《长命锁》 第1章 礼堂阴婚 “吱呀――”安静的夜里,破旧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格外响亮。(.)月隐入云,呼呼风声吹动着树枝,清明前后,凉意乍起。 “这破地方能找到什么宝贝?莫孑然,你该不会耍我吧!”女生一袭学生制服,拿着手机作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四下里顾盼,一脸战战兢兢。 “赌可是你自己输的,想反悔?长命锁还想不想拿回去了?”走在前头的男生上身穿白衬衫,校服恣意搭在肩上,手里拿着一条长命锁,闻言转过身来对着她晃了晃。 易泠撇了撇嘴,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不甘心地道:“那你把我的长命锁还来,咱们赌别的……” “那就换成……从今以后你不准再缠着我?” “不换!”她忙举起双手,一字也不敢再言。这可是她狂追了三年的邻班校草,但……长命锁是她从不敢离身的东西,两者相较究竟谁更为重要? 自然是莫孑然! “别磨蹭了。”不耐烦地拉起她的手,大步朝庭院里走去,“小心些,里面有古怪。” 易泠很是配合地哆嗦了两下,这阵阵阴风着实教人很不舒服。 “易泠!”莫孑然的语调忽然变得郑重,脚步也霎时间停了下来。 “怎么了?一惊一乍地吓死人啊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易泠抚着脆弱的心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无弹窗广告) “一会儿不论看到什么,都别相信。”他的声音零丁散落在静默的空气中,冷风徐徐,吹得敞开了一半的旧木门咯吱作响,院里积了些许枯木枝,每踩上去都让人心惊肉跳。 “我、我知道了!”一步步走得如履薄冰,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如何也消不下去,只觉得四周好似布满了眼睛,一双双,全盯着他们。 猛然间,贴着封条的礼堂门“嘭”一声,好似被人从里面推了一把,易泠一手飞快捂住嘴,险些尖叫出声。 “莫、莫孑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可男生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紧紧拉着她,神色如常地朝里面走去。 “莫孑然?”她小跑了几步追上前,转眼一看,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正欲开口询问,又是一声门响,熟悉的开门声……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一点一点转眼,看向房门口。眼睛越睁越大,眼珠子几乎从眶里跳出来,脱口而出的尖叫再也压制不住――可刚张开嘴,便被旁边一只大手捂住,她痛苦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哼! 眼前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礼堂内满室皆红,一对男女正面对面相跪行礼,竟是古式的婚礼拜堂! 她似乎还听见了一旁司仪的声音――夫妻对拜。 二人磕头完毕,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女人盖头上忽然渗出鲜红的血,头顶被人敲破了似的,腥味冲鼻的血在脚下地面蔓延,直直流出门口,铺天盖地般朝院里二人涌来。 新郎“卡擦”扭动了几下脖子,脚上的黑色布鞋被浸湿,却是上前两步,掰过女人的头颅,贪婪地舔舐着鲜血,幽绿的眼睛被红灯笼折射出诡异的光,末了,长得可怕的舌头伸出,享受般将沾到下巴上的血迹舔尽…… 那一身大红的男人僵硬地转过头,死盯着她,脚步缓缓向外移动,竟是诡异一笑,“桀桀”的笑声传入耳朵: “锁……吃掉……” “呜呜呜……”恐惧到极点,易泠顾不得身后捂住自己的是不是莫孑然,只紧紧闭上眼剧烈摇着头,眼角的泪珠都被挤出来。 百般挣扎间,后脑突然一阵钝痛,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第2章 流氓导师 再次醒来时,鼻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易泠皱了皱眉睁开眼,这是她熟悉的学校医务室。 长命锁已回到了脖子上,她偏头打量了一番,莫孑然并不在医务室,但后颈传来的一阵痛意提醒着,昨晚的事情并非是一场梦。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易泠揉着脑袋踏入教室,直直走上讲台:“今天有谁看见莫孑然吗?” 气氛顿时静了静,底下同学习以为常,显然莫孑然的行踪是她每天最常问的问题。 同桌梅美猛灌一口糖水,操着一口台湾腔慢吞吞地出声:“莫孑然不是去了议堂吗?学生会的都去了啦,就差你……了呦。”话音未落,人影已经跑出教室。 易泠跑到门口时,里面安静无声,讲台上坐满了导师。莫孑然此时正坐在角落处,捧着书神游天外,她喊了报告便到他旁边落座。 “易泠,你怎么现在才来?”莫孑然用书挡住脸,侧头问她。 “我……刚从医务室出来。” “医务室?” 忍住心里对昨晚那一幕的恐惧,易泠蹙起眉:“昨晚在旧礼堂被人打晕了,醒来就到了医务室里。” “旧礼堂?你你你竟然……”男生像是不敢置信般瞪大了眼,抽出拿书的一只手,哆嗦地指向她。 “不是你非要我陪你去的吗?莫孑然,你装什么装!”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惹来台上一阵注目,她缩了缩头连忙闭嘴,心里却是开始惊疑不定。 看莫孑然的样子不像开玩笑,该不会他真失忆了?还是自己是在做梦?易泠伸手,照着莫孑然的大腿狠狠一掐,后者脸色霎时青一阵白一阵。 花白胡子校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站上前对着麦克风道:“人都来齐了,今天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来的导师――离导师。” 待掌声停下,校长摸了摸稀疏的胡子,继续开口:“离导师是本校长千辛万苦才请来的,接下来将会在我校施教一个月,大家欢迎!” “你们好,我姓离。”男人约莫二十多岁,一身休闲装扮,俊美的五官隐隐透着几分沧桑,简洁的一句自我介绍后,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停留在易泠的胸前,目光直接而……炽热,毫无顾忌地打量着正一脸戒备的她,眼底似乎闪烁着些许兴味。众目睽睽,校长忍不住干咳两声。 易泠穿着单薄长袖,长命锁露在外面,此时一手捂着领口,没好气地回瞪着他。看什么看,我又不是没穿内衣! 可是你左边的内衣带,松了……耳边响起淡淡的一句话,她下意识地低头扫了一眼,连忙伸手抓住,下一秒反应过来,眼睛不由瞪得更大! 他他他千里传音吗?这个流氓噢不、有趣的导师……会读心术?!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有重要事情宣布。”校长正色道:“南边旧礼堂昨晚出了点异常,今天中午发现我校有两名学生莫名失踪。” 第3章 礼堂惊魂 易泠蹙起眉,所有人似乎已经默认将这两件事硬扯到一起,设立因果关系。 甸于大学那间旧礼堂的诡怪传说远近皆知,据说闯进去还能出来的人不傻即疯,学校亦是无人敢把守,只好划为封锁禁区。但事情毕竟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便也看得较淡,否则也不会为了一个赌约,贸然闯进。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希望这两日咱们学生会能发挥作用,好好安抚自己班上的同学……” 不知何时,众人已经散去,易泠坐在位置上有些出神。莫孑然戳了戳她,神秘道:“我听说昨晚旧礼堂是遭了贼,诶你说,哪个傻蛋竟会跑到那种邪门儿的地方偷东西?” 她一手撑着下巴,闻言正了正身子,心道你这傻蛋自己进去了倒来问是谁,回头一想又觉蹊跷:“莫孑然,昨晚……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昨晚我上完课就回家了啊。”男生莫名其妙,眼底尽是疑惑。 “没什么……”易泠缓缓摇头,她从小跟着父母习中医,也知道激烈刺激下,导致人发生短暂的记忆错乱也并非怪事,却是没发现男生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如此想着,暂时也只得释怀,“你先陪我去一趟旧礼堂吧!” “什么?那么邪门儿的地方,我怕!”他连连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 “瞧你那点出息!大白天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不是失踪了两个同学嘛,咱们学生会是不是有义务帮忙找人?” 二人徒步走到南边旧礼堂外,发现门口早已贴上封条,外面更是围得结结实实。 易泠眯了眯眼,她记得昨晚这门口挂着一只白色纸灯笼,现在,却是不见踪影。眼角余光一凝,礼堂外的小径上忽地闪过一个人影,待仔细看去,却又不见踪影。 “好大一只黑鸟!”莫孑然的嗓音猛然在耳边响起,很是惊诧。她收回视线,只见得矮旧的大门之下,一只通体黑色的乌鸦扑棱着飞出,翅膀竟险险擦过她的脸颊! 两根黑色的羽毛飘落在她的肩膀上,易泠轻捻起那两根润湿的毛,赫然发现,竟侵染着鲜血,铁锈般的血腥味飘向鼻翼,让人几欲作呕。从大门缝里看进去,她却是突然开口道: “进去看看!” “可是这里被封着,咱们闯进去会被罚的,还是别……” “这受伤的乌鸦明明在门外,里面却延伸着血迹,肯定有问题。”仗着大白天,易泠壮了壮胆,撕开门上的封条。 “吱呀――”同昨晚一模一样的开门声,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去回想昨晚那惊魂一幕。 一滴滴红得发黑的血形成一条弯曲的路线,顺着尽头看去,却是昨晚撞见阴婚的堂屋! 她抓紧了莫孑然,一步步走上前去推开门。 静悄悄的地方,突兀的一声门响听得人头皮发麻,二人试探着踏进门内,灰尘遍布的地上现出凌乱的脚印,尺寸与她的脚印差不多大小,可自己昨晚并未走到里面…… 第4章 诡异女尸 正对门口的是这间古式礼堂的主位,一张桌子摆在正中,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大红色的桌布已然变成极浅的淡红,右侧一扇门直通内间。 几缕带血的黑发落在门口处,易泠忙走过去捡起,却见几绺头发长短不一,一端沾着血,均像是被直接从头皮上拔了下来,且,显然是两个女生的! “进去看看!”她抓紧了胸前的长命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里面挪,走到门口,却是猛然惊叫着朝后退―― 里间一张老式的大床上,两个女生各自衣衫不整,校服被扯成几大块,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身上各处伤痕遍布,鲜血长流。头发皆是被拔了许多,头顶冒出的鲜血已经凝固成深红色血块。(.) 睁大的眼互相对望着,脸上神色恐惧到极点,手上却双双拿着一把带血的榔头,保持着互相攻击的姿势。 易泠吓得蹬蹬后退两大步,头皮一阵发麻,几乎腿软,莫孑然忙掏出手机拨响110,拉着吓呆的她退出房间。 警车呼啸而来,将这所远近闻名的旧礼堂重重封锁。 两学生在学校旧礼堂内互殴致死,这类事情并非第一次,而向来到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再次踏入房内,易泠颤抖着手掀开白布。可见面目全非的两具女尸头顶皆被砸出一个血洞,地上,两把一模一样的榔头,被作为证物放在一旁。 “照伤口程度看来,两人的致命伤都在头顶,这两把榔头应该就是她们互相攻击的凶器。”老法医端详着手心里的乌鸦毛,面无表情地宣布,末了,又皱着眉加上一句: “经市里dna检测,这二人的dna均有沾在现场的乌鸦毛上,而这头顶的伤……” 他没有说下去,易泠却是明白,二人已然不堪入目的头顶,细小而不规则的伤口深浅不一,更像是被什么啄的,比如……乌鸦! 打斗手法完全是女生的套路,撕衣服抓头发,唯独头顶的血窟窿角度亦是诡异,撇开力道之大不说,这等同时正中头顶的方位,究竟要怎样才能砸中? 此时最为恐慌的当是校长,原本这古式礼堂里确实有两把一模一样的榔头,可当年早已被收走了,若说这两个女生是自带武器,未免太不可思议! 丢的东西不见回来,原本没有的东西却出现在眼前,老校长短短的胡子都快被揪成了麻绳。 易泠与莫孑然作为目击者被带回警署录口供,甸于大学宣布停课两天,学校流言遍布,山雨未来,风满楼。 易泠从录完口供出来便直接回了家,易家三代人皆习中医,而易泠的父亲易盛福继承了南郊祖宅,一家人已在这里住了十多年。 “小泠儿,你脸色怎这么难看?”易妈妈见自家闺女失魂落魄地出现在门口,忙放下药杵,迎上前去。 “妈,我就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心力交瘁之下,她有些恍惚,随口应付两句便回了房间去。 走到门口,一团黑球猛地从身后掠过,一闪直跳上二楼窗台,吓得她险些一声趔趄,待看清是隔壁家的黑猫,不禁松了口气,拍拍狂跳的胸口。 二楼房门“嘭”地一声关上,易泠拖着脚步走向床边,木质窗台上却是又一声响动,通体黑色的肥猫蹲坐在防盗窗外,幽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似乎有些挑衅之意。 “给我滚开!”接连的惊吓,她不禁恼羞成怒,随手抓起床头的洋娃娃朝窗边砸去。 第5章 阴阳大师 夜空无月,如泼墨般染尽四周,一关灯便黑得伸手不见了五指。[.超多好看小说]白天血腥而诡异的场面在脑海里徘徊,抛之不去,易泠辗转反侧,不知何时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混乱嘈杂的梦境,梦里的她躺在床上,睡得十分不安。 忙音的电话,杂乱的场景,阴冷的风声,似乎是在某个僻静的地方,门口的白色纸灯笼被风吹得四处摇摆。 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脚踩落叶发出的沙沙声被惊恐的嚎哭覆盖,似乎还夹杂着……乌鸦急促的叫声! “林玉,你放开我……”歇斯底里的女声,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救命啊!李灿你先放手――” “嘎――噶――” “不要……!”各种混杂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梦里的易泠狂乱地摇头,两手仿佛要将床单抓破,想要逃离梦境,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窗口,那只黑猫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冷冷瞥着床上几乎崩溃在梦里的人。 “喵呜――!”窗台边尖锐的猫叫声响起,她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额头上的汗珠滚下脸颊,滴落在被子上。 林玉、李灿……分明就是那两个互殴死在了旧礼堂的女生! “小泠儿,你怎么了?”卧室门从外面打开,易妈妈焦急地走到床边。(.无弹窗广告) “妈……我怕!我好害怕!”她瞪大了眼,抽噎着扑进母亲的怀里,一手紧抓着胸前的长命锁。 “没事,噩梦而已,妈在呢!” “不,不是梦……不是……”易泠恐惧地哭出声,语无伦次地将这两天的事情一一叙述:“妈,该怎么办……我很怕……” “好好,没事,爸妈都在呢,别想那么多就好了,知道吗?”明茵秀忙抱紧了她,抬眼与站在一旁的易盛福对看一眼。 甸于市盛行风水阴阳之说,但有名的阴阳师屈指可数,若说出了名的神秘,要属东郊的离先生。 此人来历不明,身份不明,有姓无名。像是很早很早以前就住在那里,却是生得一副二十岁的面孔,多年不变。 今天一大早,易盛福沉着脸拉上易泠,说是得找那人给驱驱邪。 开车朝东郊一个多钟,便到了一个偏僻地,整个甸于市也再找不出第二家的琉璃瓦别墅,建筑风格有些不伦不类,具体年代易泠估算不清,只觉得比自家传了几代人的医馆更为古老,房屋虽旧,半敞开的大门却是崭新。 院内山茶与桃花交错盛开,全数按照太极阴阳的顺序排列,矮矮的山茶依附着桃树,大起大落间,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易盛福沉了口气,扬声道:“离先生在吗?” “原来是贵客临门。”右侧,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让易泠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转头一看,一身休闲装扮的男人坐于桌前,桌上罗盘正缓缓转动。她顿时受到惊吓一般跳将起来,一手指着对面:“你、你你……” 这不是说她内衣带松了的流氓导师吗!怎么会成了扬名在外的阴阳先生? 第6章 怀璧其罪 男人的目光仍旧如上位者般凌然,姿态并不高傲,却总叫人有种想要俯首称臣的错觉。 易泠感受着那赤裸裸的视线又开始在自己胸前梭巡,眼底险些能冒出火来。若非来之前易盛福千叮万嘱,她恨不得一瓶农药水就这么喷死他! 易盛福略有些不自在,也不好扰了他的‘兴致’,只得干咳两声:“离先生?” 男人终于移开了眼,招呼着父女俩上前落座,桌上的罗盘猛烈震动,勺柄最终指向北面,方才停下。 “这是我家丫头,前两日也不知是惹上了啥不干净的东西,都知道离先生手段了得,所以特来求您给帮忙看看!” 他并未立即答话,气氛顿时不尴不尬,谁也不好出声。 易泠抬起眼皮斜睨了一眼,发现那人正一手执起茶杯,将飘着清香的初茶缓缓倒入罗盘之中,滚烫的茶水翻腾不休,迅速朝罗盘北面汇集而去,最后聚成一个水球,停留在勺柄处。 “水漫玄武!这这……离先生……”易盛福却是差点坐不住,脸色眼看着开始发青。 “易大夫别急,这并不是指福禄医馆。”水漫玄武在风水四象里乃是大凶之兆,青龙本依附于水,然水漫玄武,内部必有恶事发生。 易泠皱了皱眉,敏锐地发现那团水球下映出的‘北’字,不由随口道:“北面……不是甸于学院的方位吗?” 此言一出,男人猛地转眼,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便直直撞了上去,当下心一颤,忙稳了稳神。 “甸于大学?是了,是了……”易盛福轻吁了口气,方才恍然大悟。 那人一手平伸,在罗盘上方缓缓掠过,颤抖不休的勺柄逐渐安静下来:“有句话想告诉易大夫,自古以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格外小心才是。” 这一坐便是到了正午,易泠安静地坐在一旁插不上话,原本对风水一说抱着听故事的心理,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一时间着实有些懵头。 “今天当真是麻烦离先生了!”易盛福站起身,拉过她朝男人鞠了个躬。 正松了口气,身后却再次传来两个字:“慢着。” 她疑惑地蹙眉,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衣领被人撩了撩,冰凉手指穿过她的马尾辫,停留在后颈上。那晚被人敲过的地方一阵痛意,突如其来的彻骨寒让易泠打了个寒颤,随即转头怒目而视。 “还不算严重。”淡淡的陈述,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这男人怎么……难不成那晚在旧礼堂打晕了自己的人,是他? 不待她疑惑,身后的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铜质项链,继续道: “这条链子拿回去戴上三个月,记住,只能戴这条。”最后半句话咬字略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绕,将东西扔到她的手心里。 易泠不明所以,一旁的易盛福脸色却是变了几变,缓缓点头。 入手是一条十分老土的铜链,古旧程度与自己戴了二十年的长命锁不相上下,似乎隐隐泛着凉气,她随手将东西套上脖子。 第7章 尸体失踪 “这链子……是个好东西。”回家的路上,易盛福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不时转过头来,看两眼易泠手中的铜链。 “爸,那这三个月就不用戴长命锁了?”易泠有些窃喜,从小戴那玩意儿看也看腻了,偏偏还从不敢摘下来。 “离先生这么说,你就戴着好了。” “爸,那离先生真有那么厉害?”见自家父亲对那男人坚信不疑,她不由抿了抿唇,十分不解。 “我不清楚。” “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易盛福则是摇着头,皱起了眉。 易泠免不得更疑惑,父亲并不是听风成雨的人,平日里也很少见他对谁这般可称是低声下气的态度,这回她却是感受得清清楚楚,自从踏进那男人的院子,他便紧绷着心神! “我大概十岁的时候曾见过他一次,那时候我还跟着你爷爷住在老家镇上,后来娶了你妈妈后才搬到市郊。” “您十岁的时候?那不是三十多年前吗?” “不错。” “那他说的匹夫无罪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忘记,这句话出口时,易盛福的脸色变换之复杂,简直跟调色盘差不多。 “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易盛福眯了眯眼,不欲再多解释,易泠有心追究,却无从下口。 回到医馆,正瞧见莫孑然站在院门外,似乎想要进去。 “莫孑然!”易泠喜不自胜,忙将头探出车窗朝他挥手,这尊大佛平时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她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易泠,出事了!”莫孑然神色焦急,见她下车连忙上前,“刚刚警察局传来消息,林玉和李灿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 “她们两人的尸体失踪,今天早上法医还死在了停尸房,校长让我们回现场再看看,重新做一次笔录!” 越听越觉得遍体生凉,易泠匆匆在家门口朝易盛福告了别,便上了莫孑然的车赶往学校。 一路上抓着莫孑然刨根问底,才知道昨晚医院突然停电,早上便发现法医死在了底层停尸房,头顶一个大大的血窟窿,衣服被抓得稀巴烂,凄惨的死状与林玉二人死时一模一样! 学校已经停课,校园内见不到一个人,很是冷清,老校长正在礼堂门口来回踱着步,易泠下车跑上前去,“校长!” “易泠!快快,咱们再进去看看!”校长揪着花白胡子的手微微发着抖,二话不说拉着二人便要踏进院门,嘴里还不住低声嘟哝:这个离导师也真是,关键时刻打死见不着人! 礼堂院门的白色纸灯笼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门外,随着风微颤着左右摇摆,易泠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不禁有些抗拒,因这间邪门的礼堂给她留下的影响实在太糟糕。 但恐惧归恐惧,却是不得不跟着进去,身边的莫孑然一言不发,一时间气氛很是安静,让人无端惶然。 而当她勉强定下心,仔细回忆着那天的情形,却发现自己除了想起两具尸体倒在床上之外,竟什么也再想不起来! 第8章 女人别怕 里间已被打扫干净,不见了之前凌乱的痕迹,易泠揉着太阳穴,如何也想不起来之前的点滴,不由气馁地拍了拍脑袋。 “易泠?”莫孑然见她一脸狂躁,不禁疑惑地出声。 “莫孑然,我……我好像忘记了很多!”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几乎抓狂的声音反复在脑际回荡,平复过后,她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惊悚的梦,杂乱的声音好似远在天边,时而恍惚时而又清晰! “易泠,看看你的身边……”脑海里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好似越来越近,易泠难耐地甩了甩头。 “看看你的身边……” 猛地,天地昏暗,身边一阵热浪袭来,扑打在她的侧脸之上,诡异的“桀桀”笑声窜入耳膜。她屏住呼吸转过头,却见眼前男人一身染血红裳,火红的喜服颜色仿佛要燃烧起来! 近在咫尺的场景明艳清晰,而那男人,竟顶着一张莫孑然的脸,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与疯狂。下一刻,完好无损的脸上开始腐烂,泛着恶臭的肉块接连往下掉,眼珠子竟从半眯起的眼眶里飞了出来,直直砸到她的唇上! 易泠惊恐地睁大了眸子,嘴唇上湿润而黏腻,一股让人作呕的尸臭味飘进鼻间,她无可抑制地急促喘息着,喉咙不住泛酸,一步步朝后退去: “不……别过来……” “女人,闭上眼睛!”猛然之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后颈上一阵冰凉,似有几根手指覆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彻骨的凉意让她冷不丁哆嗦了两下,“你是……离……” “你被人下了牵魂咒!现在朝前走三步,别怕,穿过那个腐尸!”不待她说完,飘渺如风的声音便不知从何处传来,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易泠握紧了拳头,忍住翻腾欲吐的感觉,一手习惯性地抚上脖子,摸到那一条铜质的项链,抬起脚,一步、两步……还有最后一步! 浑身如筛糠般颤抖,她只觉得脚步重千斤,面前令人生怖的面孔越靠越近,咧开的血盆大嘴几乎咬上了鼻子,肩膀两侧皆是被血淋淋的大手抓紧,霎时间,不禁教人生了退意…… “往前走,不准停下!”又是一声低喝,易泠一个冷颤,险些失声哭了出来,“可是……我、我怕……” “女人,别怕,相信我,再走一步你就成功了!”声音变得温柔,突然间的变化让易泠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由咬紧了下唇,试着踏出那最后一步―― “对,就是这样!” 她感觉捏着自己的手越发用力,肩膀两侧已经快被那腐尸捏碎了,索性沉下心,狠狠地跨出最后一步! 一瞬间天旋地转,昏暗的世界洒进刺眼的光,她抖了抖眼皮,耳边传来校长焦急的惊呼: “易泠!你怎么回事?” “校长……”她幽幽睁开眼,转头寻找着刚才引导她出来的人,却遍寻不着,只见得莫孑然一脸冷汗跌坐在一旁,面如菜色。 第9章 头号情敌 “莫孑然你怎么了?”屋内空气格外沉闷,易泠忙叫上校长,搀着莫孑然到外边院子里。 “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险些晕过去的人喘息未定地睁开眼,看向易泠的眼神里一闪而过惊异,随即深深地吸了口气,惨白的面色仍旧不见好转。 “头晕?”斜眼瞧着他明显不对劲的模样,她狐疑地抓过他的手把起脉来,“脉象时快时慢,这么怪异,你该不会是吓成这样的吧?” “见你莫名其妙地晕倒,我可不就是给吓到了。”莫孑然闻言,仿佛松了口气般摇了摇头,抽回还在微颤的手。 “呀呀……你还是挺关心人家的嘛!”易泠咧开嘴呵呵地笑,眼睛都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哪还能注意到,他眼底飞速散开的阴鸷…… “好了,你们俩都没什么事吧?”老校长狠狠地叹着气,短短两天时间,下巴上的花白胡子都被揪成了一绺子,直直盯着二人: “仔细看看现场,再回想一下那天的情况,还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 提起这茬,易泠顿时苦了脸,“校长……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什么?这可不能开玩笑!”校长面色更难看,可细细瞧了她的神色也不像是说谎,只得转头看向莫孑然―― 莫孑然苍白的脸色已渐渐好转,沉吟一番,出声道: “我和易泠在昨天已经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应该是没什么太大的出入。至于法医死在停尸房,或许咱们不该将两者扯上关系?” “可那死法未免太蹊跷,偏偏林玉李灿二人的尸身又……” “咳咳……难道您怀疑是林玉二人诈尸,趁着法医去停尸房时杀了他?”易泠抽搐着嘴角,半开玩笑地打趣,只差撇着嘴加上三个字:瞎扯淡! “也并非不可能。”孰料老校长不仅没被这话噎到,反倒煞有其事点点头。毕竟,这类事情,自甸于大学建校以来也出过不少…… 院门外,乌鸦扑打着翅膀的声音忽然响起,几根黑毛飞到门口,校长猛然转头,大声喝道:“谁在外面?” 气氛有片刻沉寂,莫孑然站起身,疾步走向门口,却一下子顿住了身影:“张导师……” 一个曼妙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一头黑色及腰卷发,妖娆的五官化着淡妆,晶莹的唇彩点缀着极美的唇形,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意,越过愣住的莫孑然,踏进院内,柔声道: “校长,教育局来了人,您的电话打不通,我听他们说您在这里,就来传个话。”张雅是教育局直接委任来甸于大学施教的导师,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面貌,平日里人缘倒也不错。但,易泠最敌视的偏却是她―― 因学校里将她与莫孑然生生说成女大三的金童玉女,而自己倒追了三年的男生,对她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意思,面对这头号情敌,她怎么可能没一点危机感? 校长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真半点信号也无,方才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第10章 卷 发女鬼 校长与张雅匆匆赶回办公室,剩下他们二人则打算各回各家。本書同步更新百度搜抓机。易泠瘪着嘴,见莫孑然自打张雅离开,便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禁醋意横生,冷哼道: “人家都懒得理你,走老远了还看什么看啊!” 他没有答话,只沉默着收回视线,跟在她身后走出校门,情绪似乎有些低迷。 易泠无奈地转过身,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拉起他的手晃了晃: “刚才算我说话太重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那啥一枝花啊……” 她喋喋不休地走在前面,连脖子上的铜链从衣服内钻了出来也不自知,莫孑然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僵,目光死死盯着那条古朴的链子,见易泠上了车消失在眼前,方才转眼。(.) 二人在校门外分道扬镳,易泠搭了车回家,到路上兜里忽地传来一阵震动声,原来是之前在旧礼堂里,莫孑然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掏出一瞧,亮着的屏幕上显出短短五个字:交出长命锁。 她疑惑地翻开信息记录,短信联系人却是两个字:张雅! 莫孑然家住在西面,与南郊的福禄医馆方向完全不一样,易泠此时一头雾水,忙让司机掉了头,朝西边追去。 二十分钟后,面前出现一栋中式别墅,她跳下车上得前去,却见大门并未落锁,便直接推门进了院子。 院里除了一些运动设施外空无一物,墙边几棵枝叶繁茂的桃树静静立在花坛里,本应鲜艳的花瓣已全然掉落在地。易泠习惯性地抬眼,朝二楼一瞥,顿时心口一跳—— 二楼薄薄的白色窗帘内,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及腰的卷发微扬,似乎是个女人。 莫孑然这混蛋……该不会还带了个女人回家吧?她蹙起眉,心里顿时打翻了醋瓶,二话不说便闯进半开的正门,朝二楼跑去。 小跑上楼,飞快抬手按下门铃,里面却半晌也无反应。楼道上铺着雪白地毯,可上面竟只有自己的脚印,易泠抿了抿唇,出声道: “莫孑然?” 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悠长而怪异,她的心里开始有些恐慌,不待再次出声,四周光线便是突然一暗,庞大的一团黑影罩上头顶。易泠哆嗦着头皮一麻,一点一点地转眼看向走廊尽头,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映在窗户上的是一个女人的大脸,除了眼睛之外再没了别的五官,青白交错的脸上鲜血长流,滴落在窗棱上,被玻璃映射出来的景象格外令人生怖,那双血红的眼,正定定望着坐在地上直向后退的她,眼底流转着怨毒。 浑身被吓得使不上劲,她一手胡乱蹭着地面,极其狼狈地朝后退,一手紧紧抓着脖子上的铜链,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啊——!你别过来!” 窗外那黑色指甲下一刻抓破了玻璃,卷长黑发飞扬,没有嘴的两边脸颊似乎动了动,像是在笑,扁平的头颅上凝结着血块,缓缓探进窗户,一个倒栽扑倒在白色地毯上,手脚并用地缓缓朝她爬过来—— 第11章 索命蛇女 易泠急促喘息着,几乎要哭出来,看着那翻下了窗户的怪物,对,是怪物! 从肩膀以下的一截完全是蛇身,泛着银光的蛇鳞时不时闪烁着光,两只手上的黑色指甲弯弯曲曲,奇长无比,细长的眼直直盯着六神无主的她,那情形简直让她浑身瘫软! “不……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那怪物左右摇摆着身子,速度竟是非一般的快,卷长的头发落在地上,白地毯被其身上淌下的血水与黏液浸湿,拖出一条凌乱的血路。 易泠抓着铜链的手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惊恐地眸子倒映出对面那双眼里的诡笑,眼看着一步步接近自己,险些便要抓上自己的脚踝―― “滚开!别过来――”她挣扎着往后蹭着,一脚胡乱蹬着那离自己只差一步之遥的手,崩溃地大叫:“莫孑然,救命啊!莫孑然、莫孑然,你在哪里啊……” 正要抓向自己的手猛然一顿,那黑色指甲抠进地毯里,看不见嘴的脸颊竟再次朝上面翘了翘,不知从哪里传出了沙哑的声音,字字透着阴狠与恶毒:“他作的孽,不如就由你来偿!” “莫孑然,你到底在哪里……” “易泠?”似乎是上天显灵,莫孑然的声音忽然在楼梯口响起,易泠顿时鼻子一酸,再顾不得形象,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仍不忘朝后退:“快、快救救我啊!” 莫孑然忙扔掉手中的外套,双手结印奔到易泠身旁,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出现在他手心,朝那人头蛇身的怪物挥去―― 下一刻,尖锐的惨叫几乎穿透她的耳膜,那怪物上挑的面颊霎时间扭曲,两只眼睛缩成了一团,喉咙呜咽几声,破口大骂道: “莫孑然,你禁锢我的魂魄,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不得好死!” 莫孑然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一掌盖上她的天灵盖,“跟我斗,找死!” 冰凉的血液飞溅到易泠面门之上,冰渣子一般的温度刺得她一个哆嗦,再次朝莫孑然脚边缩了缩。 凄惨的哀嚎声不绝于耳,莫孑然沉着脸将那诡异的女人一把掐在手心,一张黄色的带血符文飞出,贴上其额头。 半晌,再没了声响,易泠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尽管眼前已经没了那怪物,白色地毯也毫无痕迹,她屏住的呼吸仍是不敢有一丝松懈。 “没事了,起来吧。”莫孑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拉住她颤抖不休的手,将人提了起来,“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来我家了?” 易泠一时间又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回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你、你的手机掉我这了,我、给你送过来……” “那、之前那会儿……没什么人联系我吧?” “没、没有!我刚上车就发现你的手机没拿,就掉头来你家了!”看着他的眉头猛然一皱,不知为何,她忽然间觉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盯着他的眼一眨也不敢眨―― “嗯,进去坐坐吧。”莫孑然点了点头并未质疑,也没有再问。 易泠暗自松了口气,那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他家,而莫孑然刚才的模样也着实令人害怕,太多疑问和莫名的忌惮,让人如鲠在喉! 第12章 幽灵壁画 莫孑然的房间色调十分单一,几乎全是粉色、红色,墙上绘满了桃花,就连书柜也都是桃木所雕,绝非男生的风格,倒更像是……女儿闺房? 易泠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因心里仍有着芥蒂,没有如往常那般取笑,但还是忍不住默默地鄙视了一把。 “这是我妹妹的房间。”面前的男生忽然停下脚步,轻柔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似是怕吵到谁的安眠一般。 妹妹?是了……怪不得这般装饰,只是她从未想过,他会有个妹妹。 甸于校草莫孑然的来历,一直以来便是个谜,没有任何人能对他的事了解到皮毛,易泠曾试图去追究他的一切,可她翻遍了学院档案室,却只查到他从两年前搬到甸于市,剩下的,就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那……你妹妹人呢?”她好奇地问。 “她啊,她在家里等着我呢……”莫孑然眯了眯眼,怔怔地盯着墙上那鲜艳的桃花,每到漆黑的夜间,这幅幽灵壁画里,便是一个个流着鲜血的头颅,悬空挂在桃枝上…… 易泠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低迷,忙牵了牵嘴角,扯着他的衣袖打趣道: “看不出来你的恋妹情结还挺严重,怪不得我追你三年也追不到呢!”堂堂校草原来是个妹控啊…… 莫孑然回头看着一脸贼笑的她,阴鸷的目光缓缓隐去,伸出手指,挑了挑她的下巴,随后走出房间。 她撇了撇嘴,顿感无趣地哼哼了两声,跟着出了门,房门‘嘭’一声关闭,昏暗的房间里闪烁起幽幽的红光,角落里桃花零落,之前被莫孑然制服的蛇身怪物艰难地扭动了两下身躯,下一刻,被吞噬在墙壁上的桃树里。 易泠从莫孑然家出来便打车回了东郊医馆,进门时,易盛福正在院里捣药,她忙走上前去接过药杵:“爸,我来帮你捣吧!” “之前走得那么匆忙,学校没出什么事儿吧?”易盛福点了点头,不放心地询问道。 “嗯……没什么太大的事。”易泠抿了抿唇,低头瞧了瞧地上的草药,不由皱了皱眉:“苦参、银莲草?爸,这药……” 苦参与银莲草皆是辟邪之物,她从小受父母影响,对中医虽不算精通,却也了解一二,至少从没听说过苦参还能与银莲草一块入药的! “你不懂,苦参不能入药,但是解蛊的万能方。” “蛊?替谁解蛊?” 易盛福转身进屋,没有再回答,易泠忙紧跟其后,进了大厅里,却是突然一声惊呼:“张雅导师!” 身材妖娆的女人正轻轻靠在沙发上,水蛇一般的腰被紧身皮裙包裹着,原本靓丽的五官添了几分倦怠,双眼里隐隐充斥着血丝,听闻她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易泠?”她柔柔的嗓音更加轻细,在易泠听来,竟有些中气不足似的。 “张导师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听说东郊易大夫医术精湛,就想着来瞧瞧看,权且试一试。” “那您先坐一下。”她再大度,对这头号情敌也是没法太友好,只得客气地问候两句,便出门帮着易盛福捣药去了。 第13章 两张照片 父女俩各自拿了药杵捣着草药,似是各怀心事般,易泠脑海里回放着之前那一连串的事情,总觉得处处透着蹊跷。(.无弹窗广告)易盛福则是隔一阵儿抬起头,瞧她一眼。 “丫头啊,你就暂时别去上学了。”易盛福低低的语调响起,打断她的沉思。 易泠回过神来,蹙了蹙眉:“爸,怎么突然说这个?” “别问这么多了,下礼拜去学校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乡下老家!”他说完便起身,拿着药罐子朝储药房走去,带有几分忌惮的目光时不时往正门大厅内扫过,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那双捧着药罐的手竟是颤抖得厉害。 易盛福夫妇原本是住在乡下小镇上,生下易泠才搬到了市里,而她自从十岁奶奶过世时去过一次小镇,至今已是十一年未曾回去过。 一周的停课时间转眼便到,学生照常回校上课,林玉李灿的死虽仍旧有人讨论,却是多少没了之前的人人自危,校长并未跟她提起几天前的事情,易泠亦分毫不想再过问。 若说有何值得议论的,便是校内公告栏处,不知何时被人贴上了莫孑然与张雅导师的照片,莫孑然面无表情地手执一枝桃花,张雅则是三根手指遮住唇,黑色的假指甲略有些弯曲,截然不同的两张照片拼凑到一起,颇为怪异,但很快消失在了学生的八卦言论里。 易泠看着眼前分明毫不相称,却被拼到一块的两张照片,一时间总觉得及其别扭,却也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 “易泠,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啦!”舍友梅美夸张的台湾腔在身后响起,下一刻手臂被人挽住,伴随而来着她竹筒倒豆子般的娇作语调: “银多多好像疯了啦!你手机老是又不通,我只好来这等了。” “这个你不是应该找宿管阿姨?或者送去找医师比较好吧!”易泠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哎呀是这样子,很恐怖的啦,她见谁都说是鬼,宿管阿姨也拉不动她!”梅美生得一张五官端正的大饼脸,皮肤不算很好,学起娇滴滴的台湾腔来,更让人直冒鸡皮疙瘩。 “可我只会看点小毛病,你当我会驱邪吗……” 两人拉拉扯扯,跑到宿舍楼时,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往教学楼走,房间在四楼最靠边的方位,易泠喘着粗气,被梅美拉着跌跌撞撞地朝房间跑。 未至门口,便听得里面一阵阵惊恐的尖叫,一听便知,是同宿了两年的女生银朵朵,因为名字的关系,大家都戏称她银多多。 “不要!不要过来!求你们……”哭泣的声音夹杂着恐惧与哀求,一个满脸惊惶的女生身着学院制服,齐肩短发已凌乱不堪,整个人所在下床角落里,抓着被子的手颤抖不休。 “银朵朵,我是金笑啊,你看看我!”旁边一女生正在床边来回踱步,一手焦急地不住挠头,想要接近床上瑟瑟发抖的人,却又不得,此时见易泠二人回来,顿时如蒙大赦! 第14章 夜半遇鬼 “易泠!你快来看看,银朵朵她是不是疯了啊!”见银朵朵癫狂般地抗拒自己的接近,金笑也几乎哭了出来,只一个劲地拉着易泠二人进去。(.) “不要过来!”见三人意图靠近,床上的女生再次朝角落里缩进几分,瞪得大大的眼睛已然哭得红肿,双手胡乱挥着,嘴里不住惊叫:“别过来!我求你、求求你不要吃了我……” “银朵朵?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好不好?”易泠蹙了蹙眉,小心翼翼轻哄着,脚步一分分地缓缓靠近。 “滚开!蛇……好多蛇!你们都是蛇、不,怪物,你们都是人头蛇身的怪物……”银朵朵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白净小脸上涕泪横流,嗓音已然喑哑。 “人头蛇身?”梅美不明所以地转头,却见易泠的面色顿时如调色盘般,青一阵白一阵,不禁愣住。 人头蛇身的怪物……易泠猛然抓紧脖子上的铜链,几天前在莫孑然家里的惊魂一幕跃入脑海,再看向床角里的女生,正泣不成声地躲闪着,她本就不平静的心,莫名觉得更加寒冷。 “离导师,就是这间宿舍!”门外忽然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两个身影随后出现在门口―― 易泠来不及调整自己此时极其难看的脸色,转过头去即对上了那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一如那天在南郊院子里,男人的视线依旧暗含凌厉,随意瞥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步步走进房间。 除了在学生会会议上露过一次脸,他再没出现在人前过,因此梅美与金笑二人却是不认得突然冒出来的离导师,见宿管阿姨忙乎着招呼他进门,不由齐齐转头,再次看向立在一旁的易泠。 “离……导师。”易泠蹙着眉头,犹犹豫豫地出声:“我舍友有些神志不清,应该是受了太大刺激……” 男人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扫过她的胸前,瞥见那条铜链,方才走向床边。 众人皆是安静着不敢出声,看着他不顾银朵朵的反抗,拽住她的手将人拉出几分,眼神锁紧瑟瑟发抖的女生,嘴里吐出一串似引诱的话语。 床角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愣愣地对视着那双似有无尽漩涡的眼眸,茫然又无措,却是没了之前的惊恐不安。 “睡吧。”最后两字落音,便见颤抖不停的女生双眼缓缓闭上,竟是真睡着了般,倒回床上。 几人皆是松了口气,宿管阿姨这才说起这茬,原来银朵朵家住在偏远小镇上,而甸于学院则是下午开课,想是图个轻松,便昨晚先来了学校,孰料晚上一个人住在宿舍却是出了诡怪。 具体情况宿管阿姨也难说清楚,只得囫囵带过,易泠却是听出了端倪,想是银朵朵昨晚半夜遇鬼,今天梅美与金笑两人过来方才碰见这般状况。 “不过就是吓着了,没什么大事。”男人低沉而磁性十足的嗓音响在耳边,易泠不觉记起那天在旧礼堂里,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声音,一时间有几分恍惚,直至他起身到了自己面前,方才惊觉。 “你跟我走。” 第15章 疑惑重重 “啊?”她无意识地一愣,回过神来则是不解,倒也乖乖地朝梅美几人交代一番,跟在他身后出了门去。 男人沉默地走在前面,距离始终三步之遥,易泠抬眼,正好瞧见他宽阔的肩背。 此人不仅长了一张英俊的脸,身材也是十成十的好,黑白两色的休闲服着身,张扬的风流倜傥与低调的雅致内敛,两者兼备;约莫一米八的身高,足以让她抬头仰视。 两人默契十足般,一前一后下了宿舍楼,易泠正纳闷,他的声音便如约响起: “去旧礼堂。” “旧礼堂?我不去!”她第一时间脱口而出,那鬼地方,打死她都不愿再踏足。[.超多好看小说] “你很多疑惑吧?” “我是很多疑惑,可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老爸早已交代,今天收拾了行李就可以离开这里,她胆子不大,好奇心也从来没那么严重。 “你的链子我过几天会还给你的,你放心好了……”看着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她以为是铜链的缘故,忙出声承诺道。 “你以为,离开就能化解一切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面前的人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缓缓低头凑近,强势的男性气息环绕而来,“我说过,怀璧其罪,你,暂时还走不了。” “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易泠没好气地偏开头,挣脱他的手,蹙起眉心斜眼回视他,面上不屑,心里却惊疑不定。 “跟我走。”他不欲再与她废话,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她咬了咬牙,终究是疾步跟上。这个神秘无比的男人若是存心害自己,怕是早已做得滴水不漏,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旧礼堂比上次封得更为牢实,两人弯弯绕绕,几番折腾才进得院门。 正厅之内凌乱依旧,肉眼可见的暗沉血迹似有若无,黑色的乌鸦毛散落一地,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儿。 易泠搓了搓手臂,前几次的经历让她打心底里讨厌这地方,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却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火红色的长尺,在屋内缓缓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中央―― 那晚的两夫妻拜堂叩首的地方! 闭着眼感受几秒,凌厉的目光猛然抬起,扫向侧门,随即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见他双眉微微皱起,大气也不太敢喘的易泠试探着轻声询问。 “这地方阴气太重且十分诡异,也难怪你的长命锁会蠢蠢欲动……” “对了,离导师……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吗?我是说,我和莫孑然一起来的那一次。”她突然想起那日在他的院子里时,他一手伸进自己的脖颈,随口道出的那句。 “碰巧而已。” “那……莫孑然也是您救的?”这个疑惑她一直不曾问过莫孑然,后来也渐渐忘却了。 “不,我只看见了你一个人。”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继续在房间里摸索着,可这句话对易泠来说却好似平地惊雷! 第16章 居心叵测 “怎么可能!”易泠顿时险些蹦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平静的男人,换来他波澜不惊地一瞥,与淡淡一句: “你很在意他?” 她微愣,“是啊,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发现男人的脸色忽然间沉了沉,可下一时间却被那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莫孑然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她从来不知,也没想过去追究! 时至今日,她只知道他有个妹妹,仅此而已。 “过来。”不待她疑惑,他拿着火红长尺的手腾开,朝她伸出,“把掌心放上来。” 易泠依言上前几步,伸出手放进他的大掌里,顿时被那冰冷的温度刺得微微一缩,那人却眼明手快地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火红色的长尺随即飘上半空,腾空旋转在二人之间―― 手里温度渐渐灼热,像是有一股力量想要抹干净手心似的,脸色也逐渐被熏成玫红,她两条柳眉越发拢紧,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链子变得沉重而温热。 让人恐慌的静谧气氛维持了半晌,直至易泠快耗尽耐心之时,男人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 “将你丢失的记忆,全都捡回来!” 话音落下,耳边风声呼呼,脚踩落叶的沙沙声也缓缓响起,绝对安静的空间里,异样的声响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脑子里呈现出深夜的暗黑景象,易泠蹙起眉,后背上的冷汗接连冒出,记忆渐渐回笼,她发现自己不仅忆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第二天与莫孑然一同进入旧礼堂的点滴,也在脑海里变得鲜活! 越是清晰,瞳孔里的骇然便越是令人心惊,她似乎从另一个角度看着那晚的情形:她被那一声门响吓得魂不附体,随后莫孑然拉着她的手越发地紧、手心好似在被一股力量使劲涂抹着、脖子上的长命锁越发沉重…… 而后,她看见了旧礼堂里的阴婚拜堂,而莫孑然的身影,却是忽然间消失在原地! 易泠脸色青白地瑟瑟发抖,听着耳边群魔乱舞般的杂乱声响,喉咙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让人窒息的感觉笼罩而来,只奋力哼出几声鼻音。 “女人,别想了!快醒过来!”一个声音炸响在耳边,向来沉稳的语调竟有些焦急,她犹如雷击一般,霎时醒过神来! “该死!谁让你强行破除封印的!你不要命了是吗?”睁开眼便见男人铁青着脸,一副恨不得拍死她的模样。 “我、我只是想看看后面……他……” “够了!走吧。”火红色长尺被他握在手中,听得她再欲提起莫孑然,顿时毫不犹豫地打断。 看着面前的男人态度冷硬地离开,易泠追了两步没能追上他的步伐,心急之下脚步一歪,竟是崴了脚踝,顿时疼得惊呼之余,不由得一股悲戚涌上心头,只觉得委屈无比。 这男人何苦这么不施情面,她不过是不敢相信,自己追了三年的莫孑然,与自己接近竟是居心叵测! 看着决然踏出了门口的背影,她一时间也不知究竟为何,眼泪就这么不自觉地滚出了眼眶―― 第17章 陀螺花煞 泪眼朦胧间,走出了门口的男人忽地停住脚步,她眨了眨眼,再次抬头却见他的身影已掠至眼前,下一刻,腰身一紧,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易泠忙伸手揉了揉视线模糊的眼,诧异地看向面色紧绷的男人,轻抿的薄唇,线条刚毅的侧脸,着实生得完美无缺,只是那深邃的眼神却半点也未落在自己身上。 “抓好缚灵链,不要出声。”他压低了声音低头吩咐,语气略有些急促。 缚灵链?她愣怔半秒,顺着他的视线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一手抓住脖子上的铜链,一时连脚踝的伤也忘了疼。 男人嘴唇微动,一连串口诀幽幽飘出,火红色长尺再次飞起,环在两人身侧。 抱着自己的人速度猛然加快,易泠只觉得眼睛一阵昏花,便到了旧礼堂院门外,凝神一瞧,他却是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易泠忙从那并没几分温度的怀中跳下来,险险稳住身子,抬脚,却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一声不吭地放开自己的手,自己蹲在地上揉了几下微肿的脚踝,见并无大碍便小心翼翼地抬脚,一瘸一拐地朝前走去。他一张薄唇禁不住抿得更紧,大步一跨再次追上,将人一把捞进臂弯。 “你……”斜眼看着面色如常的男人,易泠奇怪地蹙了蹙眉。 “陀螺花煞种入你体内已经快有半月,再不逼出来,就是长命锁与缚灵链都给你戴上,也救不了你。” “陀螺花煞是什么?” “见过桃花么?”他依旧平淡的语调响起,却是让易泠怔了一怔,她忽然想起莫孑然院子里,那繁茂的桃树与一地落花…… “陀螺花瓣与桃花九分相似,不同的是陀螺花开出花苞之时,便会掉落在地上盛开,相较桃木的辟邪功用,陀螺花树亦是截然相反――风水界称之为万邪之灵。” 男人一边快步走着,一边耐心地解说,“这东西可在不知不觉间牵走人的魂魄,我见过两次,皆是在隔壁水邻市的莫家堡内,甸于市却是从没出现过此物。” 易泠用力咬着下唇,心里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她并不傻,这些事虽不足以确定,却也八九不离十。莫孑然别墅院里的桃树、那天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的桃枝…… 想到这里已然惊怒交加,更暗自发誓定要找莫孑然问个清楚! 他低头一瞥,恰见她脸上的怒意,毫不给面子道:“你最好不要产生某些天真而愚蠢的想法,还有,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不论如何,易泠仍是存着几分侥幸,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轻若蚊呐地反驳一声:“若是他没有……我为什么就要相信你?” 医务室并未开门,男人便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易泠拗不过只好随了他,也得亏这条路并无太多学生走动,二人到得教师办公室时,并没见着什么人影。 男人还算轻柔地将她放下,拿了钥匙去开锁,正当锁孔松动之时,不远处却是突然响起焦急的广播声―― 第18章 张雅之死 “请管理人员马上到教室宿舍楼!请管理人员马上到教师宿舍楼……”冰冷的广播声头一次失了平日的轻缓,略微焦急的语调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听说教师楼那边有人摔死了!” “对对,就是莫孑然喜欢的那个张雅导师啊,好像是从七楼掉了下来!” 旁边石板路上,几个学生匆忙跑过,气喘吁吁的对话声响起,随风传入易泠的耳朵里。她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正在开门的男人,却见他也停住了手―― 两人对望一眼,她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觉得眼前一阵劲风,手里出现了一串钥匙,前一刻还在门口的人,已大步跨下了台阶。(.好看的小说)易泠莫名地心里一紧,忙叫住他: “离导师!我跟你一起去!” “想让我继续抱着你去么?”男人回头瞥她一眼,淡淡开口。 “我……”她低头瞧了瞧肿得高高的脚踝,不禁语塞了一下,想是明白了自己是个拖油瓶的事实。 “进房间待着不要瞎走动,墙角药箱里有药,自己找。”话音落下,一晃不见了人影。 易泠瞪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迅速开门进屋,找到药膏揉了伤处。也得亏打小跟着父母学医,按捏手法极佳,一会儿痛意便没了之前那般明显。 广播声不仅一直未停,警车的呼啸声更是在几分钟后窜进了校园,她忍着脚伤赶去现场时,正巧见得现场一点点被封锁起来。 校长抚着花白胡子,招呼着前来的警察,一张老脸青不青白不白地,嘴唇都在微微地哆嗦。 易泠艰难地拨开人群凑上前去,却见满目的鲜血与一地脏污,场中四溢的甜腥味冲进鼻间,教人作呕。而倒在中间的人,更让她瞪大了眼。 尽管精致妖娆的面孔早已被鲜血糊住,只剩下一双直视前方的眼,好似万千怨愤不得诉,她仍是能认出来,那正是自己一直以来视作假想情敌的――导师张雅! 一头好看的卷发被血浸湿,部分干涸的血块凝结其上,淡蓝色长袖已染成一块块的殷红,双手紧紧护着肚子,弯曲的黑色指甲竟比平时长了不少。 易泠不自觉地捂住嘴,电光火石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却是未能抓住。 周围学生指指点点、惊呼连连,很快被赶来的警察拦在警戒线外。 人群疏散了大半,易泠忍着脚踝的隐痛,走到面色微白的校长身旁,原本为退学准备好的说辞,也只好暂时放上一放: “校长,您没事吧?”张雅是教育局亲自委任的导师,背后自然是有那么几分渊源,暂且撇开她的死因不谈,单是这一条命,已足够让甸于学院关门大吉。 校长一时间并未答话,她转过眼,便见得之前把自己扔在了门外的男人脸色一冷,一步步走到张雅的尸体旁边,也不顾鞋尖已被鲜血沾污。静站片刻后,忽然皱眉蹲下身,从尸体那黑色的指甲之间,捻起一瓣桃花…… 第19章 满心惶恐 医院太平间里,森冷气息环绕。易泠候在一旁,看着法医面无表情地分析检查结果,校长苍老的脸色并未好转,那个向来神秘的离导师,则一言不发地拉开一张白布――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她仍是被张雅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吓得微微一缩。白布揭下,一如当时林玉李灿二人,头顶上的大窟窿赫然入目,像是被重物敲破,可张雅又偏偏是从七楼摔了下来。 因此,死因只能被归结为:头部着地摔破了脑袋! 而经历过之前旧礼堂的事情,易泠几人自然不可能相信。 “经检查,死者生前已怀孕两月。”法医的声音再次响起,回响在空荡的太平间里。[.超多好看小说] “怀孕?” “不错,而且胎儿的生机是在她死后的两个小时,才没了迹象。” 顿时,当场几人面色各异。张雅与莫孑然的暧昧关系虽传得全校皆知,可她压根没有男朋友,也未结婚,何来的胎儿? “事情绝不简单……”几人一行出了太平间,校长有些疲惫的嗓音响起,看向前面的男人: “张导师的死状与林玉二人是在太相似了,或许……离先生,您怎么看?” “不然。(.好看的小说)”薄唇轻启,男人没有计较他突然变化的称呼,只头也不回地吐出两字。 校长抚着胡子的手一顿,一时间愣住。 见此,易泠抿了抿唇,忍不住插话:“您不觉得……张雅导师头顶的伤口,与林玉二人的其实并不是很一致?” 走在最前面的人这才转过头,随意瞥过她,眼底悄然划过几分意外。 “并不一致?”老校长眯了眯眼。 “林玉二人的头顶明显塌陷了一块,似直直被敲下去一般,张雅导师却像是头顶直接被……剜走了一块头盖骨。”忍住几欲作呕的感觉回忆着场景,她抿唇,脑袋里似一团乱麻,又仿佛一片清明。 “这……” 易泠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却忽然间停下脚步。修长好看的两指伸出,指间夹一瓣粉红桃花! 他转过眼来,看着她错愕的模样,沉声道:“这是从张雅身上找到的。” “陀螺花瓣……”易泠身子微微一颤,盯着那依旧艳丽的花瓣,千万种心思闪过心底,最终化为沉默。 “你在想什么?”不待她的念头转完,男人一手便挑向她的下巴,逼着她仰视自己,“告诉我,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一瓣花能证明什么?况且这东西是不是陀螺花还不知……”她的语调到后面已是低不可闻,却依旧顽固地反驳。 “你知道些什么?”凌厉的视线让人无所遁形,她微微别开眼,不去迎上那穿透人心的目光,语气竟是带了几分祈求:“离导师……让我好好想想。” 下巴终于不再受人挟制,易泠蹙起眉,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微颤。 自从那天在莫孑然家里发生了事情过后,她便不太敢主动联系他,一晃到了现在更是没见到莫孑然的身影。 易泠此时低着头,怀着满腹的疑问与惶恐,终是鼓起勇气翻开电话薄―― 第20章 阳关符阵 二更 “莫孑然”三个字静静躺在屏幕上,她托着手机,想要拨通电话的手指竟有些轻微发颤。[]百般情绪淹没在闪烁的眼眸之中,也不知是未测的恐惧,抑或已知的惶然。 奈何电话一直不通,她倒莫名地松了口气,逃避似的独自打车回了福禄医馆去。 易泠心事重重地散步回家,十米之外便见自家医馆门外贴着歇业公告。开了门进去,却闻得满院子的雄黄酒味,各种鬼节用的辟邪物事通通被放了出来,平日里晒的药材亦是换成了祭酒。 关上大门,医馆四周的空气似是被阻隔在外一般,易盛福夫妇双双跪在院子里,自己从小佩戴的长命锁被放置在祭台之上。细细一瞧,整个医馆内,竟是摆起了祖上传下来的阳关阵! 她霎时间大惊失色,险些一个踉跄就这么滚下了台阶去,“爸、妈!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停下!” 院子里的父母仿佛没听见般,并未理睬。[.超多好看小说] 易泠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阳关阵是易家祖上传下来的阵法,若过得阳关,便可一世避邪免灾,改变风水大局,而代价却也相当之大,更遑论失败的严重后果! 她只在很小的时候见奶奶在老家摆弄过,彼时祖辈对风水一行懂得较多,甚至请来了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可最后不仅大败,连整个易家祖宅的风水都被尽数破坏,奶奶更耗尽心血而亡。 奶奶一死,家中总是祸事不断,一家人迫不得已,只得搬到了甸于市郊。 直直跪在院里的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的汗珠皆是滚滚而下,易泠在一旁转着圈,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没一点法子。 大缸里的祭酒被烧开了一般,渐渐开始翻腾不休,热气在这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喷薄。易盛福紧咬着牙关,额角的一股股青筋直跳,在胸前合十的双手抖如筛糠。 “爸……”话音未落,一旁的易妈妈压抑的闷哼便已隐忍不住,保养得当的一张脸几近扭曲。 “妈!你怎么样!”她心下一急,忍不住奔上前去,一手触进那黑色的淡雾之中―― 刚触上那一团雾气,脖子上的缚灵链便弹跳两下,发出一阵阵白光,照射进那淡黑的圈子里。光线所过之处,竟是如刀锋掠过,将桌上各式的黄色符纸拦腰截断! 易泠瞪大了眼,看着那胡乱肆虐的……光,不由得壮了壮胆,握紧了拳头再次踏进一步。这才见得父母早已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的膝盖鲜血直流,蔓延到刻画着阴阳符的地上,刺目的红让她刹那间失控! “妈!”惊呼一声,她再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易盛福二人,“爸!快停下来!停下来啊!” 漫天符纸无风自飘,掉落在易盛福两人的膝上,如海绵一般将地上那蜿蜒的血流吸干。而她眼看着却无处着手,不禁红了眼眶紧咬住下唇。一滴血珠沿唇角落下,滴在脖颈间的铜链之上―― 第21章 福泽祸端 鲜血染红脖子上古朴的铜链,易泠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身子不禁晃了晃。 低沉的男人声音随后在虚空中响起:“女人,待在那别动!” 熟悉无比的嗓音让她险些又一个踉跄,心下却是绝地逢生般地一喜,当下试探着大声呼道:“你……你在哪?” “待在那不准动!”换来的依旧是这句话。 易泠不甘心地再次出声,却没能得到回应,仿佛刚才的声音不过是一场幻觉,可她当真动也不敢再动。 阳关符阵不断变换,分成两半的气流合拢又分开,噼里啪啦的空气炸裂声不绝于耳,易泠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一点点的割裂,祭桌上的长命锁发出阵阵轻鸣,开始缓缓向祭酒坛的方向移动―― 长命锁越靠近祭酒坛,生死危机便更甚一分,她眼见易盛福二人脸色已扭曲得不成样子,只觉心里的犹如十万只蚂蚁在啃噬,苦苦坚守的最后一丝理智即将崩溃! “闪开!”院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易泠心里一跳,激动地转过头去。 男人依旧一身休闲装扮,面无表情地大步而来,手里的火红色长尺熠熠生辉,迅速将颤动不休的空气吞没,刺目红光包裹住整个院子。 桌上的长命锁缓缓停住,他脸色一沉,随手将易泠揽入怀中,手中几张黄符飞出,堵上气流肆虐的阵眼,翻腾的祭酒飞快冷却。半晌,院门震动两下,四周顿时豁然开朗! 她来不及欣喜,转眼便听父母齐齐一声闷哼,跪得笔直的身躯轰然倒下,“爸、妈!” “长命锁……快收起来!”易盛福虚弱地咳嗽两声,不忘吩咐。 “我知道了!你们怎么样?等等、我……我这就去找药!”易泠急得语无伦次,并未发现站在一旁的男人岿然不动,手中拿着长命锁,静静看着无头苍蝇一般忙乎的她,那眸中神色竟怪异得很。 易盛福二人好一会儿方缓过劲来,易泠忙追问原委。孰料母亲明茵秀的第一句话,便让她更为疑惑―― “这医馆,也不知还能呆多久……” “妈,您怎么这么说?” “不成了,当真要出事了……”易妈妈面容憔悴,只喃喃自语。 易盛福起身,看着半靠在椅子上的男人,竟是‘噗通’一声,直直跪下:“求离先生!” “爸!你这是做什么?”易泠不明所以,顿时被那动作惊得跳将起来。 “这件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男人罕见地皱了皱眉,接着道:“我只答应你,尽量便是。” “只要蛇女死了,我再堵住风水口,应该……” 她发现,从来和颜悦色的父亲此时的面色竟有点狰狞,不禁蹙了蹙眉。 男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那……” “若她不死,倒还好说。” 易泠之前听得半清醒半迷糊,这才觉察出不对,正欲出声,却听得他又一声淡然语调:“莫家的陀螺花煞,已经吞噬了她的三魂五魄。” 第22章 通灵蛇女 “莫家?”易盛福脸色一变,顿时有点坐不住。(.) 她则是更为疑惑,“什么蛇女?莫家怎么了?” “那天让你爸为她捣银莲草和苦参的女人,她就是蛇女!”易妈妈在一旁解释。 “张雅导师?”易泠登时拔高了嗓音。任她敲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么美丽优雅的女人竟不是人! “蛇女通灵,提取其三魂五魄则可赡养鬼魂,而张雅在蛇女一族中,想必修为更是不低!”男人接了几句话,似有所指地扫了眼已然不太自在的易泠: “莫家是水邻市数一数二的风水大家,当然,若没有莫孑然那个小子,与你们易家自然是半点关系也无。[]” “离导师,您是说……莫孑然是你所说的,那个莫家的人?” “他手里有陀螺花,已是最佳证明。” “可他明明喜欢张雅,怎么会害死她?而且莫孑然不是住在甸于市……”话至一半,她忽然想起,曾经为了追莫孑然而查的一堆资料。 自己对他搬到甸于市之前的经历,果真是半点也不知道…… 男人抿着唇不发一语,平淡的眼神却似要将她那点思绪看穿,临走时,看着她无比失落的模样,留下一句: “你的陀螺花煞还没解,不要瞎胡闹。[]” 易盛福夫妇二人几乎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此番得救,自然是千恩万谢送走了他。 易泠心不在焉地回到房间,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从出现在莫孑然家的蛇女,到父母对张雅的忌惮,不知不觉间,张雅在她脑海里的形象,竟当真与那人头蛇身的怪物重叠…… 可莫孑然为什么要杀了张雅?张雅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 易泠抱膝靠在床上,窗台边依然蹲着那只傲慢的黑猫,自从那晚过后,它便好似赖上了她的窗台般,竟是每晚都来守着。 她琢磨着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心里堵得发慌,怔怔地同黑猫对视良久,随后吐了口气。上前打开防盗栏杆,将那只足有十公斤的肥猫抱了进来,放在怀里。 可那猫却并不安分,进了屋顿时从她臂弯里跳下来,东窜西跳,像是找寻着什么。 血色残阳引出茫茫夜幕,易泠瘫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天黑、守着月落,整夜无眠。 第二天,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照常上学。 陀螺花煞缠身,她原本的退学计划只得推迟,张雅的死给学院造成的影响不小,校长整天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向教育局交代;而莫孑然,仍是见不着踪影。 “易泠啊,你最近怎么失魂落魄的?”出声的上次险些被吓疯飞舍友银朵朵,此时正坐在电脑前,转头瞧了瞧她。 梅美的台湾腔适时插进来:“哎呀!银多多你能不能聪明点啊?肯定是莫孑然请假了,她相思病严重了啦!” “相思病?”银朵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易泠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咬了两口梨,懒得理会二人的挤兑。 第23章 西郊之约 “你们可别咋呼了,我昨天在西郊还看见莫孑然带着个女人呢,不过看背影好像不是易泠……”金笑从洗手间出来,有些犹豫地出声,一边观察着易泠的神色。 “女人?”她此时满心迷惑,哪还有吃飞醋的心思,只是莫孑然人如其名,当真是孑然一身,身边除了自己死皮赖脸地整天跟着之外,还从未听说有女人的…… “可不,我肯定不会看错就是了。” “什么?这也太没良心了啦!咱易泠可是追了他三年呢!”梅美那股打抱不平的劲儿顿时冒出来,娇作的台湾腔听得人鸡皮疙瘩四起。 “我知道了。(.无弹窗广告)”她随手拿过手机翻着电话薄,无心继续这个话题,另外三人却道她是伤了心,不由得互看一眼。 “易泠,依我看你就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银朵朵试探着戳了戳她,又朝金笑梅美使了个眼色,“你们说是吧?” “可不就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个校草嘛……” 耳边咋呼不停,易泠蹙了蹙眉,手里的手机屏幕却是突然亮了起来―― ‘莫孑然’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她手指微微颤了颤,犹豫一番,终是不声不响地拉开锁屏。[.超多好看小说] 一条简短的信息跳了出来:中午,我在西郊莫家别墅等你。 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又一条消息跃入眼底:中午过来教室宿舍楼,离。 易泠一双柳眉蹙得更紧,看着手里的两条短信,那一瞬间,心里转过千万种念头,同时朝两人编辑的回绝短信被删除了不下十次。 终于熬到中午,却是饭也吃不下,便出校打了车,朝西郊莫家而去。 莫孑然家她不知去了多少次,却从来没这般如临大敌过,再次看见满院的桃树落花,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害怕得隐隐发抖,哪还有半点欣赏之意。 有了那一次被蛇身怪物缠住的经历,她再也不敢朝窗户看一眼,进了未关的大门只走到院子里,便停住脚步,更是不敢走上二楼去。 “易泠。”莫孑然一如往常的声音来自二楼窗口处。 她刻意用长袖遮住的拳头顿时捏紧了几分,仍是不敢抬头,“莫孑然,你……有什么事下来说吧。” “呵呵……你这是怕了吗?怕我,还是这个院子?”他辨不清情绪的轻笑声,字字砸在易泠的心上。 莫孑然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向来性格高傲又毒舌嘴贱,给易泠的感觉也不例外,却是从未像今天这般,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 她愣住几秒,二楼房间里的男生已下了楼,站在门口,淡淡地睨着院中的她。一身学生制服换成了白色家居服,慵懒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邪气。 “易泠,你说过你喜欢我……”他一步步接近,手里一支桃花开得正艳,遥遥指向她。 “莫孑然,你不要这样……”她怯了,时至今日,才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为爱付出一切的觉悟,若是喜欢就得落个张雅的下场,她甚至宁愿从来没认识过眼前的人…… 第24章 谁的孩子 “瞧你,还真能吓成这样。”他蓦然勾起了唇角笑得帅气,前一刻的凌厉尽数隐去,换上平日里的风流潇洒。 变化之快,险些让她以为刚才的诡异气氛不过是一场错觉。 下一刻下巴被一根手指挑起,易泠被迫抬头,看着又开始变脸的男生,语声带上了几分微颤,“莫孑然,你是怎么了……” “易泠,你在怕,为什么怕我?”莫孑然扬了扬手里的桃花,花瓣险险擦过她的脸颊,“还是,你在对张雅的死耿耿于怀?” 她的表情有所松动。 “既然这样,你现在为什么还要来见我?就不怕……”他的脸越凑越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 男色当前,若是以往她定会兴奋不已地迎上去,然后装作不小心吻到他,可此时看着那放大的俊颜,却是一分一秒都觉得煎熬。[.超多好看小说] “那张雅导师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易泠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并未注意那眼神,正盯着自己衬衫里的那条铜链。 “我说她根本就没死,你信吗?” “什么?怎么可能!她的尸体……” “蛇女魅尊命有九条,三魂五魄不过是让她损几分元气而已,肉身还不是随处可借!那天银朵朵不就险些着了张雅的道吗?不要告诉我,你那个离导师他不清楚。” 莫孑然顿了顿,不忘略带几分讽刺道:“几面之缘而已,你以为他那种活了两百年的老妖怪,会无条件地帮你吗?别傻了。” “银朵朵……”那晚差点吓疯了银朵朵的女鬼是张雅?她那次来莫孑然家看见的蛇身怪物,也是张雅的分身? 可那个离导师明明知道银朵朵的事情,还亲手催眠了她…… “可张雅会对银朵朵下手,还不是因为你囚禁了她的魂魄,让她元气大伤?”她勉强定了定神,暂时不去思考关于那个男人的反常。 此话一出,男生顿时阴沉了脸,转眼看向院墙边的桃树:“那是她欠我的,她该还!”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该死!”暂且不谈那个胎儿究竟是谁的,他怎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随口描述那一尸两命! “你说什么?”他终于愣了愣,脸色微变。 “我说,张雅死前,已经怀孕两个月。”易泠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她……是喜欢你的吧?不过好像更恨你。” “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妖物,徒增麻烦!”莫孑然虽面色不变,却是连平日里的半分阳光优雅也没有。 她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霎时间苍白如纸,眸底的震惊与悲伤再掩饰不住,蔓延开来,“这么看来,张雅的孩子,果然是你的…… 你骗完她的感情,却禁锢了她的魂魄,可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亲手杀了!”她浑身都在颤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难以抑制的歇斯底里:“我怎么会瞎了眼……莫孑然,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 终于,他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不耐烦地打断她:“够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第25章 生魂反噬 “你什么意思?”易泠瞪大了眼望着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竟是苍白得吓人。 莫孑然暗自吸了口气,好似在克制着什么,勉强抬手拭去她隐约还未干透的泪痕,轻声道: “你空有几分聪明,却是单纯得厉害。我莫家与蛇女一族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想要对付张雅,用不着这么卑鄙的方式。谋情骗色这种事,我莫孑然才不屑去做!”语调渐渐转厉,从未有过的狠意出现在他眸底: “愚蠢的女人,以为就凭她那点本事,也能独闯旧礼堂,殊不知没有你的长命锁,根本就是找死。我不过是借了把火而已,况且,那是她欠我的!” 她却是听出了些许端倪,不自觉摸了摸脖颈,只触到了那条铜质项链,“你……是想利用我,确切地说是利用我的长命锁作护身符,去与她争抢?” 他蓦然笑了两声,“旧礼堂那东西就连你那个离导师也不敢单枪匹马地对上,我又怎么会跟她一样蠢。” “所以你是想渔翁得利!”她脱口而出。 怪不得那晚他会突然丢下自己在那里,而第二天旧礼堂门外小径上闪过的人影,应该是张雅没错了…… 可疑点看似解决了一部分,实际上却更模棱两可,易泠沉了沉心绪,她不敢再轻易相信: “可那晚我们去旧礼堂的事情,你为什么用失忆这么拙劣的借口来骗我?还有林玉李灿的死,真的就与你无关么?还有不管张雅是不是你杀的,抽取她三魂五魄的人终究是你吧……” “不要再问了,回去过你的安稳日子,不要再管这些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他惨白的脸色开始发黑,拼命压制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将你扯进这些事里面而已,易泠,你信或不信都好,之前我或许有想过利用你,却从没伤害过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 这坚定得好似告白的话,被他就这么说出来,夹杂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性,易泠心里的那根弦,轰然崩断,“莫孑然,你把事情都解释清楚,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够了!你信与不信跟我没关系,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走!”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他一瞬变化的态度,心底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莫孑然……” “滚!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 “不要靠近他!”院门口,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易泠猛然转身回眸,却见那被她放了鸽子的男人一脸紧绷,大刀阔斧地朝自己走来。 “离导师?您怎么来了!” 他难看的脸色更添几分阴沉,锋利的眼刀擦过她略带歉意的目光,分明春日艳阳,却让人生生打了个冷颤,“我不来,他就是死路一条。” “你说什么……” “这小子的陀螺花煞不过七成修为,抽取了蛇女魅尊的魂魄也就算了,竟然还妄想控制,简直找死!”他罕见地多了几句话,见她仍旧不解,不禁皱了皱眉: “他的生魂被蛇女反噬了!” 第26章 冷色暧昧 男人伸出食指置于眉间,另一只手抛出几张黄符,暗红色的符文在阳光下泛着嗜血的光,一张张环绕莫孑然周身,旋转跳跃。 莫孑然的神色痛苦更甚,被咬伤的舌头流出血来,染红了惨白无色的下唇,紧紧握拳的双手颤抖不止,竟是牙齿都开始上下碰撞,痛苦得恨不能咬人一般。 易泠不知所措地在旁边踱来踱去,想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却又担心帮了倒忙,不禁急得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男人一手将莫孑然手里开得正艳的桃花夺过,扔到一旁的花盆里,手中的火红色长尺凭空出现,一张张挑过半空的黄符,顿时火焰弥漫,她甚至闻到了发丝被烧焦的味道。 刺目的火焰终于渐渐熄灭,定睛一看,莫孑然的身边不知何时已落满了陀螺花瓣,正将人围成一个半圆,护在中央。 “莫孑然!你怎么样?”易泠忙上前去。 “带他去上面。”男人缓缓收起手里的火红色长尺,瞥了眼一脸担忧的她,随即转眼。 “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二楼被遮得严丝合缝的窗户。虽说之前的印象实在糟糕,却也明白这男人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只得奋力搀起昏迷不醒的莫孑然走向楼梯口。(.好看的小说) 易泠毕竟力气有限,搀了十来步已是困难,喘着气不时回头看看跟在后面一脸无动于衷的男人,不由没好气地瘪了瘪嘴,越发觉得不是滋味。 将她赌气般的表情看在眼里,男人也不做声,只望着她刻意夸张了些许的动作,微微挑眉。 “我说离导师,您倒是……哎呀!”许是够倒霉,她酸溜溜的话未来得及说完,脚下一软没能撑住,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带着莫孑然也一跤摔倒了去。 之前不声不响的男人一个箭步追上,一手托住她险些撞到墙壁的头,易泠慌乱间抬头,便撞上他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怪异,几分焦急迅速转化为松了口气的轻松。 他的神色一本正经,托住自己后脑勺的手温度低得吓人,却奇怪地让她脸色泛出几分微红。 正不知所措,电光火石间却听得“砰”一声闷响,莫孑然倒了血霉―― “莫孑然!”易泠打了鸡血般,顿时挣脱他的手,上前扶起摔在了一旁的人。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回身见她满脸郁闷与手忙脚乱的动作,终于好心上去帮了一把。 多了个人的力量显然不同,总算拉扯着到了房间,她一手碰了碰莫孑然额头上摔出的青紫,暗自吐了吐舌,试探着抬头,略有几分埋怨地看了眼一旁不发一语的男人。 “离导师,您有办法救他?”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气氛越发静默,易泠疑惑地看去,却见他正站在绘满了桃花的墙壁前,眉峰微拢,仔细地观察着那鲜活艳丽的手绘桃林图。 半晌,一手触上,竟是猛然间缩了回来―― “这墙壁有什么问题吗?”她眯着眼看来看去,除了觉得漂亮点之外,也确实找不出什么不同。 第27章 蛇鬼一族 为水倾染的钻石加更 “你以前来过这里?”他头也没回,答非所问。本书醉快更新百度搜索抓几書屋。 “我是来过一次,怎么了?”易泠的语气有些抗拒,不愿再多提那糟糕的经历,却又控制不住好奇,“离导师……您怎么知道我来过这里?” 他转向一旁的眸光几番闪烁,回头看了她一眼,吐出几个字:“我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就偏偏问这个?她又不是傻子!可狐疑地看进他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平静,当下也不好追根究底。 “离导师,蛇女魅尊是什么?”这才回想起莫孑然之前的话,这个男人分明知道蛇女魅尊命有九条,却从未透露……易泠抿了抿唇。 男人闻言并没太多意外,看向她的目光里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半晌,缓缓道: “蛇女一族自古以来就存在于灵异阴阳界,被称之为蛇鬼,蛇鬼族人全数为女性,一般并不与其他种族来往,而他们的首领,名为蛇女魅尊。” “那张雅导师……就是蛇女一族的首领?” 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语气淡然:“不见得……” “啊?” “该告诉你的他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吧?你这小家伙问这么多来做什么?” 他从来都是毫无情绪地称她女人,这是第一次叫她小家伙,可不知为何,听起来竟觉得格外顺耳。[]易泠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真是够二的,禁不住小声反驳: “说谁小家伙呢……” 男人没再接话,兀自转了话题:“原本让你去找我,你却一声不吭地跑来了西郊,这笔账我倒是差点忘了。” 易泠顿时缩了缩脖子,那股理直气壮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我是有点急事所以……” 原以为他会不屑与她计较,孰料这男人今天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居然不打算让事情就此揭过去:“急事?急到连你身上的陀螺花煞也比不上么?” 她一愣,这才顾上这茬,可再一回想莫孑然的话,一时间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他说从来没想伤害自己,却在她身上种下陀螺花煞……这跟对张雅又有什么区别? 他略一皱眉,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 “能让你活到今天,他已经是手下留情。”深邃的眼神微扫过艳丽的桃绘墙壁,男人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莫孑然。 易泠瞪了瞪眼,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到头来,自己能活着倒还得感谢别人放过自己了?当真是讽刺! “你不是很好奇这墙壁里究竟有什么吗?” “你能告诉我?”她顿时精神百倍两眼放光,也懒得去追究之前的不愉快。 他未再说话,只淡淡地命令:“把挡光窗帘全部拉上,开灯,取下脖子上的缚灵链。” 易泠疑惑地一一照做,四周光线暗下来的一瞬间,她猛然一声惊叫,双手紧紧扒住男人的手臂! 只见墙壁上一株株鲜艳的桃花早已不见,树枝上的繁茂枝叶亦是不见,只有各色的奇异光线从墙壁上闪出,投射在地板上、天花板上,诡异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