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 第一章 滴答……滴答…… 好像是水滴落在了瓷砖上,一滴一滴,又似乎要粘稠一些,不断的滑落下来。身躯沉重万分,眼帘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我有些烦躁的挥手,想要关掉那个滴水的龙头,却怎么也无法动作。 滴答……滴答…… 那要命的水滴还在落,清晰的像是在我耳边一样。剧烈的刺痛从头部蔓延开来,我疼的痉挛,却莫名其妙的开始担心那个坏掉的水龙头。 要是弄脏了地板,他一定又会生气的。 秦楚的怒容兀的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猛的从黑暗中醒来。疼痛瞬间消失,刚才不断折磨我的水滴声也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我有些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身边的工人忙碌的进出。 统一的黄色工作服在高温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们搬起了客厅里的沙发,费劲的朝门外搬去。我还有些愣,心想这些家具都是我亲手挑的红木,搬起来自然要吃力许多。 大脑实在是迟缓,我的视线又停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他们是在搬走所有的家具。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恐慌猛的涌上。两个工人搬着沙发快要走到我的面前,我焦急的朝他们走去,又惊又怒的喊:“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没有回答我。 工人依旧低头搬着沙发要往前走,我下意识的躲闪,动作却慢了一拍。一个工人那样直直的穿过了我,一丝停顿也没有。 我的动作顿时停住,随即慢慢的低下头,看着沙发穿过自己半透明的身躯。 想起来了。 我已经死了。 之前还在紧张的心忽然凉了下来,好像所有的感情都被抽走了一样。我冷静了一下,开始打量这个曾经属于我和秦楚的家。 原本整齐的红木家具现在被一一搬走,连墙上贴着的淡蓝色墙纸也被撕下。以前养在茶几上的一盆常春藤被胡乱的丢在了地上,绿色的叶子粘了白色的墙灰,显得有些颓败。 我走的时候,他让我把东西带走,我全都带走了。 只是没想到,连这些,也不能留下。 说不上什么心情,我站在墙边,安静的看着工人把所有家具搬走。夏天实在是很热,他们一个个都湿了背心。我却感觉不到,只觉得手腕有些凉意。 我是割腕自杀的。 身为一个医生,采取这种既不美观又极为痛苦的方式,实在是有些愚笨。只是我当时已经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对生活燃不起一丝希望。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后,便拿着一把手术刀,慢慢的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也不疼。 每一刀都在催促着我继续,我没有把手放到温水里去,而是划下了一刀又一刀。血溅在我的脸上,随后争先恐后的从伤口涌出。我那时意识恍惚,居然在心里开始默背血液凝固的步骤。一共十二步,我划了十二刀,刀刀割断桡动脉。 然后,把头抵在了墙上,默默等待死亡。 我已经死了。 以前是不信灵魂的,所谓的二十一克重量也只当笑话。但是现在,我在这里,他们却都看不见我。 不过死了,也是有好处的。 将我推入自杀的抑郁症终于离去,那些绝望的情绪也随死亡一并消失了。我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地方被搬进新的家具,换上新的墙纸,居然丝毫不感到愤怒,反倒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我已经霸占了秦楚十年,没有道理在死后继续缠着他。 此时工人已经把所有的新家具都搬好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秦楚喜欢蓝色,于是我买的床帘是蓝的,沙发套是蓝的,墙纸也是蓝的。现在,墙纸被换成了鲜艳的色彩,落地窗帘变成了格外奢华的深紫。若不是地上的大理瓷砖还没有换,我确实是要认不出来了。 工人在打扫完卫生后上了卡车,我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去了卧房。我走的时候把他所有的衣物都又整理了一遍,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奢望着他以后在拿衣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一点。只是现在,衣柜换了新的,里面的衣服也都被带走了。 我有些愣愣的站在那里。 似乎死后便格外容易发呆,等我听到开锁声时,天色都已经完全暗沉下来。我慌了慌,有些手足无措,生怕秦楚发现我还在赖在这间屋子里。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然而当手直直的穿过衣柜的门板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实体了。 客厅传来一声满足的感叹,我认识那个声音的主人——许子墨,秦楚真正的恋人。 他的名字在我和秦楚之间是个禁忌,我不敢提。我只希望秦楚能够慢慢的忘记许子墨,但那只是我的妄想罢了。三年前,他从英国回来了。 原本还算平静的生活,也是那时打破的。 我走了几步,穿过门板,便看见秦楚低头要吻他。以前定然会令我疼痛到窒息的场景现在却失去了攻击力。大概是还没有适应鬼的身份,我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朝他走了一步。 但没有人看向我。 秦楚正搂着许子墨,嗓音低沉而温柔: “这里以后是我们的家了。” 许子墨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又吻了上去。我有些愣,也不知自己是多久没有听过秦楚这样柔和的声音了。那两人正缠绵的吻在一起,心里还是莫名的疼痛了一下。我挪开了目光,慢慢的后退了两步。墙上新挂着的摆钟滴答作响,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 想必他们是在外面吃过晚餐的。 面前的两人还拥抱在一起,我愣愣的想起以前每天顶着医院的压力赶回家里给他做饭的日子。秦楚很少回来,那时我还有些难过,现在却恍然意识到像他这样的人物是不需要回家用餐的。 外面那么多的美味珍馐,他都可以不屑一顾。而凭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厨艺,怎么可能留得住他呢? 只是这一瞬的回忆,再看那两人已经一起躺倒在了沙发上。 秦楚温柔而急切的吻啄着许子墨,屋内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 他从未那样对过我,不过此时我也没心思多想,只是赶紧背过身去。我不再嫉妒许子墨,也不再奢望秦楚我,只是出于人之常情,不愿看这一场活春宫罢了。这里虽然有着我的许多回忆,但终究不再属于我,我也不必在死后继续赖在这里。 我朝门走去。 下意识的觉得能够直接穿透,然而却被撞到了。砰的一声,撞得我脑袋都有些疼。我紧张的转头,以为他们听到那一声了,却见那二人完全没被影响,依旧拥吻在一起。 许子墨的衣衫已经被解开了。 我抿住了唇,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复杂。秦楚已经完全动了情了,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我压下内心的翻涌,假装平静的揉了揉自己虚无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门。 我摸到了坚硬的屏障,但那并非门的纹路。果然,算我试图从墙壁里穿出去,也被死死的拦住了。那边的二人已经激烈起来,我默念着“非礼勿视”把屋子摸了一圈,有些悲哀的发现居然没法出去。 客厅是不能回去了,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的声音已经足够说明那里在发生着什么。 我躲在了浴室。 那拦着我的屏障刚好可以靠一靠,我坐在了墙角,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开始思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并不是在这里自杀的。 我和秦楚说我要去美国,订了机票,甚至连在美国的房子都买好了。但实际上却回了我母亲的家乡,买下一栋位置偏僻的小房子,在确定不会有任何人来找我后,默默的结束了生命。 算我是坐飞机回来的,不算候机时间也要两三个小时。但我已经死了,七月十八日的早上,大概是十点。但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难道是执念太深? 我认真的沉思了片刻,觉得或许是这样。 浴室的门被打开,秦楚抱着许子墨进来。他的身上沾着□□的色泽,原本清秀的脸庞更是惹人怜。我紧张的缩了缩,算知道他们看不见我,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秦楚在帮他清洗。 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待遇,每一次都只是在承受他的发泄而已。秦楚对我有恨,自然不会温柔。我自以为不会再难过,但还是有些悲伤。见他们二人似乎又要纠缠在一起,我赶忙出了浴室,长吁了一口气。 我躲去了书房。 听到浴室传来的声音,我一开始十分尴尬,后来居然开始发呆。一直到他们回了卧室。我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盯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景看。 虽然看的是夜景,思绪又飘忽了起来。我明明应该难过的,但那些悲伤的情绪似乎又逐渐遥远了。我有些愣愣的看着霓虹灯不断变幻,忽的想到了卧房里空掉的衣柜。 浴室的洗手池连着瓷砖,并没有换成新的。柜子里应该有我以前放在那里的浴袍和浴巾,他们现在也应该有东西穿。但是秦楚把以前的衣柜扔了,现在的新衣柜又是空的……他明天穿什么呢? 我心想秦楚不是这般不仔细的人,更何况许子墨是他的人,不至于搬进来第一天连衣服都没得换。我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抛去了这有些荒诞的思绪,继续盯着窗外,一直到那声音逐渐停歇。 夜风有些冷,穿过我虚无的胸膛。我有些怔怔站在那里,好像过去无数个日夜,站在这里,等着秦楚回家。 只是,我现在却已经死了。 似乎只是过了一会儿,隔壁却传来了声响。不知什么时候天居然依旧大亮,我茫然的看了看自己,随后又看向了曾经属于我和秦楚的卧房。 他们醒了。 我以为我不想秦楚了,但他昨天对许子墨温柔的表情和动作却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穿墙过去了。 他们还搂抱在一起,正在交换一个缠绵的早安吻。许子墨显然还有些睡意朦胧,但是这样,都格外的清秀可人。 我确实不如他。 秦楚的睡姿并不算好,但又格外霸道。许子墨被他搂在怀里,二人的被子却已经掉到了腰际。我站在角落,抿住了唇。 曾经盖过我和秦楚的被子如今盖着秦楚和许子墨,我不明白心脏突然传来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默默的转过头去。 果然不该来看的。 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又要朝隔壁走去。而此时秦楚坐起了身,我忍不住转过头来,便看见他一边披浴袍一边把手伸向床头。 他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却在什么都没摸到后皱起了眉,随即低声咒骂了一句,起身去拉衣柜的门。许子墨揉了揉眼睛,不懂发生了什么。 然而我却明白。 我总是会在那里倒一杯水。 秦楚方才的咒骂我听得很清楚,心情自然又压抑几分。我一直以为当初的那些体贴至少能让他喜欢我一点,没想到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句咒骂而已。而此时秦楚已经拉开了衣柜,他似乎不曾料到衣柜里没有衣物,顿时愣了愣。 “嗯?”许子墨也坐起了身,有些疑惑的朝秦楚看去。空荡荡的衣柜摆在那里,他眨了眨眼,有些诧异,“怎么了?” 我也怔了,不曾想到秦楚真的没给自己和许子墨准备衣服。 秦楚的眉头拧紧在一起,面色阴沉,嘴唇飞快的骂了三个字。尽管声音很轻,但我知道那是我的名字。 顾安泽。 许子墨显然没有听见,他走到秦楚身边,看了看柜子——果真是空荡荡的,随后叹了一口气。 “那怎么办?” “我让人送过来。” 秦楚的神色一瞬间又恢复了温柔,仿佛刚才脸色黑的可以拧出墨来的人不是他一般。我站在一边看的清楚,心里更加苦涩。 好在那二人还有我留在浴室的浴袍,虽然有些脏了,但还能勉强穿着,总好过赤身*。秦楚微笑着和许子墨前去洗漱,随即趁许子墨洗脸的时候黑着脸给下属打了个电话。他的语气有些暴躁,或许是想到了我的缘故,一直到挂电话的时候还面带怒容。 但是转过身面对许子墨时,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心更是凉的彻底。在他心里,我比不过许子墨,却不曾料到竟是这般差距。明明是应该悲伤的事,我却庆幸还好死了。若是我活着,看见这样的场景或许又要自杀一回;死了反倒看开了,只是难过了一会儿,又能平静的站在一边了。 而且,我死了,再也不会不知廉耻的纠缠他了。 那二人已经梳洗完毕,秦楚正在拾起昨天扔在客厅的衣物。许子墨有些困倦的坐在沙发上,浴袍敞开,露出了他修长的小腿。秦楚走过去又吻了吻他的发,随即抱着衣服去了浴室。 我自然跟着一起去了浴室。 他想要用洗衣机,但显然并不熟悉。我不讨他欢心,只能努力的表现出体贴温和的一面,这些家务活自然从不会让他沾手。秦楚也没有将内衣单独拿出,直接全部扔了进去,随后黑了脸。 他不知道该怎么用。 “先倒洗衣液啊,在边上。”虽然知道他听不见,我还是开口了,“然后按全自动。” 声音还是和原来一样,只是显然对方丝毫听不见。秦楚还在皱眉,我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办法了。此时门铃响了,他低骂了一声,按下了唯一有着字的“全自动”按钮,匆匆走了出去。 希望那些没有洗衣液的衣服能够凭借甩力变干净吧。 我丝毫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无奈的叹了口气。 送衣服过来的果然是张秘书。一大早被老板喊起来,他也显得有些疲惫。秦楚接过两大袋衣物和早餐,许子墨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谢谢呀。”他笑得温和,手自然的搂住了秦楚的腰。张秘书愣愣的说了句“不客气”,却又听秦楚介绍:“这是我人,许子墨。子墨,这是张秘书。” 张秘书听到“人”两字时,显然有些吃惊。我知道他是想起了我,但也不至于没眼色的在此时提起。他赶忙笑了笑,和许子墨握了个手。 我和张秘书还算熟悉。那时我每天从医院赶回家给秦楚做饭,但他却时常到半夜才回来。我不敢去问秦楚,只能偷偷的向张秘书打听他晚上有没有应酬。我虽不曾和他多说什么,但他一直跟在秦楚身边,也能大致猜到我的情况。 此时张秘书已经走了,秦楚显然很满意向他人光明正大的介绍许子墨,心情不错的与许子墨一起用了早餐。 曾经与他一起坐在这里的是我,他从来都是两三口解决;现在倒是吃的认真,还时不时与许子墨说笑几句。我期盼了十年的温柔,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全部呈现在我的面前。只可惜,在他身边的,不是我。 我又叹了一口气。 秦楚和许子墨都换了衣服,衣冠楚楚的对着镜子打理自己。他们二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站在一起都格外养眼。我想了想自己再普通不过的长相,真心的赞叹了一声。 此时门铃又响了起来,不知是谁有事。 这次开门的是许子墨,然而门一开,一只萨摩耶兴冲冲的跑了进去。他反应不过来,被撞了一下,而萨摩耶也没能自在,一下子被链子勒住了脖子,狗眼都翻了白。 “先生……”宠物店的小妹抱歉的笑了笑,并没有想到给她开门的是个陌生人。看见秦楚,她才松了一口气,“球球已经寄养在我们店一个半月了,顾先生一直没来取,我把球球送回来了。” 球球还不断的要往里跑,被勒了几下实在是难受,只能乖乖坐了。随即他便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不明白为什么家换了个模样。 “顾安泽没把他带走?”秦楚的语气有些不善。宠物店小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分尴尬的询问,“顾先生不在吗?” “搬走了。”语气冷淡,下一秒要关门的模样。 只可惜球球正好坐在门槛上,睁大了眼睛瞧着秦楚,还有些可怜的“呜”了两声。宠物店小妹也明白过来事情有些复杂,但球球是不可能再留在宠物店的。她赶紧笑了笑,“寄养时间已经过了,球球还是交还给你们吧,等顾先生回来的时候再转交给他。” 说罢,她把绳索递给了秦楚,飞快了走了。 秦楚的脸色再一次黑如锅底。 我知道他一定在恼火我没有带走球球,毕竟是我未经他同意所养的宠物。但我那时已经有了死心,自然不可能带着球球一起寻死,只奢望着秦楚能够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继续养着他。 球球的眼睛圆溜溜的转,发现什么都不一样了以后,有些焦躁的“汪”了两声。许子墨对这突然出现的萨摩耶反而十分耐心,蹲下身摸了摸他柔软的毛发。 “顾安泽养的?”他有些漫不经心的询问。 “嗯,谁知道他没带走。”秦楚还是有些不悦,但他并不是会对一条狗发泄怒火的人。球球被拎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却十分不配合,不停地左顾右盼。 我知道他是在找我。 心里实在是不舍,毕竟是自己养了两年的宠物。我终于从秦楚身后走了出来,想要再瞧一瞧球球。球球用鼻子仔细的嗅了嗅,怎么都没闻到我的味道,眼里很快有了泪水。 “球球。”我低声喊他,已经做好了被忽视的心理准备。 然而球球却猛的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瞧着我。尾巴“嗖”的竖起,像刮雨器一样摇晃起来。他兴奋的“汪汪”着,腿一蹬要往我身上扑。 我还弄不清怎么回事,被球球穿了过去。 “别乱跑!”秦楚有些不悦,用力勒住了绳子。许子墨站起了身,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看样子他并不喜欢我。” “你别在意,我马上让顾安泽把他带走。”秦楚沉着脸把狗链绕在了椅子上,随即又想到顾安泽已经去了美国,面色更加阴沉。 “没事,也是很可的。”许子墨似乎丝毫不介意,又要去摸球球的脑袋。我虽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也意识到似乎球球是可以看见我的,于是赶忙做了个“坐下”的手势,让他乖乖的不要乱动。 许子墨摸了两下,球球都没有乱动,反而伸着舌头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站在秦楚身前,好像他在看秦楚一样。他又摸了两下,感叹了一声:“还是很乖的啊。” 生怕他们察觉到球球的视线有异,我只能跟着秦楚。球球真的很乖,他一定很想我,现在却也能眼巴巴的坐在那里,任许子墨捋他的毛。那副有点委屈又期待的小模样让我不禁微笑,于是便安慰:“乖,等他们走了陪你玩。” 球球听懂了,尾巴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秦楚还是要工作的,我不知道许子墨,但许家那样的身份,也决计不会让他无事可做。之前二人黏腻了许久,此时已经快要到八点。秦楚的手机响了,显然是公司里有事。我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终于能够好好的看看我的球球。 “汪汪!”球球兴奋了。 “球球,你能看到我?”我实在是讶异,毕竟昨天那么多工人里都没有一个人看得见我,现在球球却既能看又能听,真是再神奇不过。球球果然看得见,又要朝我扑。 “汪!”他又扑了个空,呆愣的爬起来,歪着脑袋瞧着我。我无奈的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试图和他解释现在的情况。 “球球,我已经死了,你摸不到的。”我活着的时候便喜欢把事情都对球球说,现在死了也是,“对不起,没能好好养你。” 手虚无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小心直接穿了过去。 球球显然不会理解,他只是纳闷为什么摸不到我。白色的爪子不断的在空中挥舞,他着急的大叫,满脸紧张。 “乖,不闹了。”我心里酸涩,轻声安抚他的情绪,“没事的,我还在在这里,球球乖。” 反复的低哄终于起了效果,他勉强接受了现实,摇晃着尾巴等我陪他玩。一条狗自然无法理解死亡的含义,或许他还以为我只是在与他玩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游戏。我叹了一口气,又伸手虚无的摸了摸他。 两年前,我刚把球球从宠物店带回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一直嗷嗷叫的小狗,对什么都有着格外执着的热情。现在倒也成了大狗,只是那傻气的模样丝毫没变。 若是没有球球,我自杀的时间或许还要提前许多。那时已经查出了抑郁症,养一条狗的建议也是林医生给的。确实,有球球陪着我,我便不会再总是胡思乱想了。算在秦楚那里受了伤,抱着球球低声倾诉一番,也会好上许多。只可惜,我最终还是没能走出来,倒是抛下了他。 球球伸爪子扑腾了半天,随即又“呜呜”的叫起来,摇着尾巴向我乞食。我愣了愣,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前厨房的柜子里是放着球球的粮食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我走过去看了看,果然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 “呜……汪!”球球并不知道我没法给他找东西吃,翻了个身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躺在地上撒起娇来。我又哄了他几句,随即把目光放到了剩下的早餐上。 秦楚和许子墨似乎都没有收拾东西的意识,这才给球球留了唯一的口粮。我无法责备秦楚,毕竟球球确实是我不负责任才留下的,于是只能盼望着他以后能够稍微上心一些。引导着球球爬上椅子吃了点东西,又看着他趴在地上睡了,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楚和许子墨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开门的时候我正站在阳台,听到声音便不由自主的走了出去。秦楚在和许子墨说着什么,一脸笑意的扯着领带,然而在看见桌上的狼藉时,脸色又很快阴沉了下去。 球球无辜的看着他。 “早上没收拾吗?”许子墨有些讶异,但也明白过来,“有狗粮吗?球球应该是饿了。” 秦楚低骂了一声,“谁知道他放哪了。” 秦楚脸色的不耐与烦躁如此清晰,我苦涩的笑了笑,有些后悔没有把球球托付给林医生。好在许子墨是个有耐心的人,他摸了摸球球的软毛,“那我去宠物店买吧,希望还没关门。” “现在去做什么,一晚上也饿不死。”他似乎并不想让许子墨多跑一趟,继而又转头看向狼藉的桌面。食物的残渣这样放了一天,气味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许子墨有些无奈,“你把桌子收拾一下,我去买袋狗粮。” “那么烦做什么。”秦楚似乎有些不悦,我猜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大抵还在恼火我把球球留在了这里,于是面对许子墨时语气也略微重了些,“反正是顾安泽养的,不用管。” “你……”许子墨皱起了眉,“算了,我去买,你收拾一下桌子吧。”他又安抚的摸了摸球球的脑袋,随即转身出了门。 秦楚恼火的瞪了球球一眼,随即掏出手机,面色极为阴沉的翻起了通讯录。我站在他身边,看见他找到了我的手机号,重重的按下了通话键。 以前总是盼望他能主动联系我一回,所以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他打电话给我,总是立即接通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了,电话卡也早在自杀前退了,于是当我听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时,也并没有感到诧异。 但秦楚的脸色更黑了。 他摔了手机,似乎在恼火我的大胆。他咬着牙冷笑了两声,许是觉得我又在欲擒故纵,恼怒的瞪着球球。球球本身有些怕他,“呜”了一声把自己缩在了桌子底下。 “走了也不安分!”他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桌上的狼藉,径自去了浴室。我胸口微微作痛,只能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死了还要麻烦你。 许子墨拎着一袋狗粮进了门,我心里感激他的耐心,也更加抱歉当年的事情。他看见秦楚并未收拾桌子,抿住了唇,有些不悦的模样,却也去厨房拿了抹布,动作不算熟练的把垃圾收拾了。 我在一旁看着,想说垃圾要扔到楼道里才行,放在家里还是会有味道。但许子墨显然很少做这种家务活,能把桌子擦干净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他又拿了碗出来给球球倒满狗粮,我和他说“谢谢”,只是他听不见。 此时秦楚已经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见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脸色才好了一点,然而仍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球球,“麻烦!” 许子墨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毕竟是安泽养的,你不至于这样。”他的声音十分温润,并不像我那般干瘪。“早上衣服晒了吗?” “衣服?”秦楚显然是忘了,他还在拿着毛巾擦发,听到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许子墨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秦楚面色僵了僵,然而面对的是许子墨,他皱了皱眉,还是去了。我叹了一口气,又跟在了他的后面。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我来做,现在他和许子墨在一起,算我还活着,也没有理由再帮秦楚洗衣做饭。我知道秦楚不是做家务的人,他的骄傲不允许让他把时间花在这些没用的事情上。此时,他正笨拙的从洗衣机里拿出绞干的衣物,动作粗暴的放在了盆里。 我又叹了一口气。 “晾衣架在阳台啊。”算他听不见,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下次洗衣服要加洗衣液。” 秦楚果然听不见我说的话。他腰上裹着浴巾,身上还沾着之前冲澡的水滴,仿佛是从杂志中走出的模特,只是现在却蹲在地上,皱着眉头对着盆里的衣服犯难。 我也无力的蹲在地上,心想早知如此,算缠着,也要把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常识教给他才好,哪里会想到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许子墨走了过来,秦楚听见声音,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还没去?” 秦楚抿住了唇。 “我看见阳台有晾衣架,去吧。”他叹了一口气,“以前顾安泽什么都不让你做的吗?”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也愣愣的抬起头来,不曾想到他会这般自然的提起我。我又一次看向许子墨,他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温润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我霸占了秦楚十年而显现出愤恨或是厌恶。 我真的比不过他。 此时的感叹倒是发自内心的了。我实在是羞愧以前的那些妒忌,也感激他能够替我照顾球球。而秦楚听到我的名字却瞬间拉下了脸,拧着眉低呵:“你提他做什么。” “……抱歉。” 许子墨不曾料到他居然如此厌恶我,面色略有诧异,却最终开口道歉。我还蹲在地上,心口闷痛,倒是觉得站不起来了。虽然知道秦楚不喜欢我,却没想到听到名字也会这般恼火,怪不得之前直接砸了手机。 “算了,子墨,以后不要提他。”秦楚的面色又缓和下来,他或许是有些懊恼方才的语气,伸手将许子墨拉入怀中,“不提他了,以后只有你和我。” 许子墨“嗯”了一声,继而在秦楚唇角吻了一下。我胸口酸涩,站起身默默走了。 许子墨和我毕竟是情敌关系,所以我也并不期待他在秦楚面前为我说话,如今这般尊重我已经足够了。而我既然选择了离开,那么也应当祝福他们才对。 只是鼻尖有些发酸。 深吸了两口气,情绪终于平复下来。我慢慢的走了两步,却见球球欢喜的扑了过来。 绳索或许是被许子墨解了,他此时吃饱了肚子,正是兴奋的时候。球球扑了个空,不过也不伤心,换个方向继续趴在地上摇着尾巴。我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带着他一起去了阳台。 “看见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球球不要过去,知道了吗?”我在他身边坐下,微笑着看向窗外。“以后他们才是你的主人,要听话,球球。” 球球当然不能理解,吐着舌头傻乎乎的看着我。 我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如此,果真该把球球托付给林医生的。 秦楚不喜欢我,自然也不会对球球上心。许子墨能给球球买粮食已经足够,但却不可能再陪球球玩耍。只是我当时心里还有着一丝期待,也希望秦楚能够看见球球而想起我一点点的好。 果然,还是奢望啊。 等秦楚扶着双腿虚软的许子墨从浴室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我看着他们进了卧室,独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便又陪球球一起坐在了客厅的墙角。 “汪!呜……”他有些无聊,挠了挠爪子,露出小肚子要我给他揉揉。我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吵到正在休息的二人。 球球眨了眨眼,倒也乖乖的不再叫了。他伸出爪子要拉我的手给他揉肚子,我有些无奈,只能顺着他的,轻飘飘的摸了摸。虽然没有触感,但球球还是满足的哼哼了两声。 一直到球球睡了,我才站起身,穿过墙壁去了卧室。秦楚和许子墨睡得很沉,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我不再去想他们做了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秦楚的睡颜。 他睡姿实在是不好,翻了个身便把被子踢在了一边。我看了一眼空调,3度,若是这样吹一夜,明早或许还要着凉。尽管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关心他,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拉起了被子,盖在了他的腰上。 放下被子的那一刻,我才惊讶的意识到自己居然摸到了实体。然而再一次伸手,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我愣愣在原地,并不明白这一切的原因。 秦楚又翻了个身,似乎不适我给他盖上的被子。我有些慌张的躲到了一边,生怕他发现什么。然而他只是把被子往腿里一夹,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松了一口气,不敢想被他发现我还在这里的结果。家里有一只鬼时时刻刻窥视着生活,我想不论是谁,都会恼火万分。只是我也实在无奈,整个房子好比一个巨大的牢笼,把我死死的囚禁在这里。而我也疑惑为何不曾看见别的“鬼”,或许他们都已经前去转世投胎,只有我执念太深,仍在人间徘徊。 对不起。 算他听不见,我还是嚅喏着唇道了歉。 不敢再呆在他的面前,我默默的穿墙离开,独自一人坐在了书房的角落。 第二章 等我察觉自己可以跟着秦楚一起出门时,已经是几天以后了。 秦楚显然并不喜欢把时间耗费在打扫卫生上,过去的我也不会让他做这些事情。许子墨要比秦楚细心一些,这几日的家务也大多是他在做,但终究生疏,家里还是显得有些凌乱。不过秦楚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用完了早餐后便在镜子前整理着装。 “把垃圾扔到楼下去。”许子墨用餐巾纸擦了擦唇,神色淡淡。我站在一边,看了看他,继而又看了看秦楚,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他不悦的情绪。 然而秦楚并未察觉,他系好了领带,理了理自己的衣物,回过头来对许子墨温柔的笑了笑,“回头请个保姆吧。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许子墨的脸微微冷了几分,然而他良好的涵养令他并未再开口。我心里并不期望他们吵架亦或是分手,所以便下意识拽住了秦楚的手腕,“别走。” 可惜我还是无法触碰到他,反而跟着他的动作穿过了门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楚已经走了,而我正好半个身体卡在门中央。 许子墨抿了抿唇,推开椅子,径自去换了衣服。 我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他,又和无辜的球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楼下传来铁门开锁的声音,秦楚已经要去取车,而许子墨显然也是要去上班。球球的粮食已经倒好,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下了楼。 球球也想跟着我,但被换好衣服出来的许子墨拽了回去,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舌头都歪了。 我有些匆忙的下了楼,刚好秦楚从车库里开车上来。还是那辆黑色的cayman,发动时引擎嗡嗡作响。他坐在驾驶座,戴了一副墨镜抵御早晨有些刺眼的阳光。我先是怔了怔,随后才偷偷的上了车。 算知道他看不见我,我还是没敢坐在副驾驶座,只能坐在后面,没出息的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他。活着的时候,除了回去给长辈做戏,我几乎没有机会坐在这辆车上。算坐着了,也必然忐忑不安,不敢多看。 现在,倒是能随意的东张西望,好像他来送我去上班一样。 汽车缓缓驶入了金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身为总裁,他自然有专用停车位。秦楚不慢不紧的把墨镜收回盒中,拎起公务包,推门下了车。我原本还在发愣,听见开门声,也立即跟在了后面。 这是我第三次来他工作的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刚与他住在一起。那时我还并未意识到他对我的厌恶,自作主张的做了午餐去公司看他。结果显然是不言而喻的,我并没有能够如所想的一般与他一起用餐,而是被他随便找了借口赶了出去。 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天真,只是他早上走的匆忙,没有带包。我还记得之前他的态度,但最终还是抱有期待的去了。只是这一次,他虽然拿了包,却不曾出来见我,反倒要秘书警告我再也不要来这里。 从此,我便没有再去过了。 或许是以往的记忆不算太好,我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我,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生怕秦楚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让我滚。好在我是真的死了,一直跟到他的办公室,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总裁,今天的报纸。”张秘书把咖啡放在了他的手边,随即开始汇报今天的日程。我站在一边,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楚总要来,上午的会议推迟到下午。”秦楚继续翻阅着报纸,上面都是些我看不懂的经济内容。但是我知道“楚总”,楚雲深,隔壁启东公司的ceo,格外年轻有为。 “是。”张秘书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办公室。我扭头看了看秦楚,最终还是呆在了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处理公务。 如果以前,他能有一次不将我拒之门外,或许我也不会绝望到那种程度。 但那终究是过去式了,而且我现在倒是能够随意的观察他的侧脸,算跟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再对我发火。这样一想,我又觉得庆幸万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带着刀痕的手腕。 九点,楚雲深来了,带着他的伴侣段瑞祺。 看见段瑞祺,我稍微愣了愣。 认识他只是一个巧合,因为楚雲深身为ceo的同时,也是我们医院肿瘤科的医生。段瑞祺那天来给他送午饭,但楚雲深因为手术并不在办公室。我领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简单的聊了几句,便逐渐的熟悉起来。 他和楚雲深是一对同性伴侣,生活的极为幸福。前年在美国结了婚,现在连代孕的孩子都有了。我心里羡慕他们,便不自觉的与他亲近。秦楚不在的时候,我也常常去他们家里做客,和段瑞祺一起练习菜式,顺便逗一逗那一对可的双胞胎。 “楚总。”秦楚笑起来,站起身前去迎接。楚雲深也微笑着与他握手,随即向他介绍段瑞祺。 “秦总,这是我的伴侣,段瑞祺。”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但因为段瑞祺的要求,关系并没有公之于众。原本以为段瑞祺只是秘书的秦楚愣了愣,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你好。” “你好。”段瑞祺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看上去兴致缺缺,但也与他握了手。 夫夫二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楚给他们倒了茶,亲手递到他们面前。段瑞祺轻声说了句“谢谢”,略有些拘谨的坐在楚雲深身边。 我见他面色似乎并不太好,有些忧虑的模样,也并不再开口说什么,倒是楚雲深老练的与秦楚展开了会话。充满公务性质的对话自然不会多有趣,我看了看秦楚,又转头去看段瑞祺,思考着是不是该出去一会儿。万一他们等会儿谈到了商业机密,被秦楚知道我偷听了,说不定还要生气。 然而在我还未决定时,段瑞祺却伸手从后面捏了捏楚雲深的腰。秦楚显然是没看到这个小动作,而楚雲深也只是说话顿了顿,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变。我眨了眨眼,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然而随后却听楚雲深转变了话题,面色微微严肃了一些。 “今天前来叨扰,实不相瞒,也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秦总。” 秦楚微微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对方算是比自己更忙的老板,今天这样突然带着伴侣来做客,也一定是有事才来。他很快露出了笑容,“楚总请问。” 段瑞祺坐直了身躯。 我微微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楚雲深慢慢开口了:“我先生和顾安泽,顾先生关系不错,但这段时间都没联系到他,请问秦总知道他在哪吗?” 我僵在了边上。 秦楚的面色也僵了僵,显然是不曾料到对方居然在询问我的事情。段瑞祺略有些着急,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礼貌,“我听安泽说,你们住在一起……以前我们经常会联系,但是这一个月我也找不到他。他电话好像换了,络上的留言也都没有回复……” 我看着他担心的眼神,难以抑制的感到愧疚。 秦楚勉强保持着微笑,但我却知道他已经有些恼怒,或许是因为我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还要他帮我解决麻烦。再看向段瑞祺真挚的目光,我心里莫名的酸涩。 我与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也只是去了他家几次,平时在络上聊几句。谁能想到此时,却是他来担心我的消失,还找到了秦楚询问我的联系方式。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秦楚的语气微微冷漠,“暂时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听到“分手”二字,心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疼的难以呼吸。我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他愿意说“分手”已经足够了,至少表示我们还在一起过。 毕竟,当初是我,害得他和许子墨分开。 “啊……”段瑞祺有些难以置信,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又抿住了唇。 秦楚没有说话。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段瑞祺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应该是去了美国。”秦楚的语气依旧漠然,尽管还十分客气,但我知道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有些愣愣的站在边上,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再一次庆幸自己的死亡。 段瑞祺稍微放心了一些,低声说了句“谢谢”,只是脸色依旧不是太好。楚雲深拍了拍他的背,随即又微笑着与秦楚寒暄起来,丝毫不再提有关我的事情。我看向秦楚,他此时又恢复了之前客气的微笑,优雅的与楚雲深交谈着,好像方才的冷漠不是他一样。 我心想,算他知道我死了,或许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吧。 好在他不知道,也为我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的谈话终于结束。秦楚起身送二人下楼,我也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是为了秦楚,而是送一送段瑞祺。在电梯门口,许子墨刚好拎着午餐出来。他看了看楚雲深和段瑞祺,意识到那是秦楚生意上的朋友,于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楚,是要去外面吃饭?”他似乎忘记了早上的一点不愉快,微笑着看向秦楚。秦楚的神色瞬间温柔了许多,然而想起身边的另外两人,微微有些尴尬。不过那抹尴尬很快又转变为了暗暗的恼怒,他反倒露出大方的神色,向他们介绍起许子墨。 “子墨,这是楚总和他的伴侣段总。”拉过许子墨的手,他的动作已经足以表明一切,“楚总,这是我人,许子墨。” 楚雲深依旧保持着微笑,然而段瑞祺则瞬间僵了脸。许子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十分礼貌的笑了笑。 “楚总好,段总好。”他侧过头看向秦楚,用眼神询问着他。 “不在外面吃,我送一下楚总,你先去办公室等我。”他握了一下许子墨的手,随即松开,对楚雲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许子墨点了点头,和他们挥了挥手,微笑着看着他们走进电梯。 我默默的跟着下了楼。 是的,应该在办公室等他的不是我,而是许子墨。我既然从他们家里出来了,那也不该继续缠着秦楚。 顾安泽,你已经死了。 第三章 这般想着,于是便在秦楚与楚雲深二人分别后,并未跟他上楼,反倒走在了段瑞祺身后。段瑞祺拉住了楚雲深的手,咬着嘴唇,几乎要落泪的样子:“他怎么能这样,安泽对他那么好……” 楚雲深叹了一口气,在走廊的角落轻轻的抱了抱他。 “别想了,顾安泽已经去美国了,不用再担心了。”他又吻了吻段瑞祺的眼角,“乖,他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段瑞祺吸了吸鼻子,含糊的“嗯”了一声。 我站在他身后,心情苦涩。明明不该有委屈的情绪的,此时却也觉得鼻子发酸。 对不起。 我遇不到更好的人了。 楚雲深又拍了拍段瑞祺,牵起他的手一起朝大门走去,“回去吧,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做吧。”他抿着唇跟着走,两人很快到了大厦门口。中午的阳光格外刺目,我眯了眯眼,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随后才下定决心朝门外走去。 这样吧,顾安泽。 你不该再缠着他了。 我想那一刻,我的执念应当是放下了,只可惜,砰的一声,我又被撞了回来。 楚雲深和段瑞祺已经走远了,而我疼的坐在地上,轻轻的揉自己的额头。周围的人显然没有听见声音,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等到额头不疼了,我才慢慢的站起身,又一次伸手去摸大门。 果然。 算门是开着的,我依旧被锁在这栋大厦里,无论是哪一边,都不允许我再穿过。 好像是牢笼一般,我被死死的禁锢在秦楚的地盘。活着的时候逃不开,没想到死了也不得不继续在他身边。 身旁人来人往,却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似乎步伐都变得沉重起来,我苦笑了一下,认命的上了楼。许子墨和秦楚正在用午餐,尽管是用塑料盒打包的,却依旧看得出来菜色的精致。 只是秦楚的面色有些冷。 “今天怎么想到来送饭?”面对许子墨,他终究还是温和了一些,但想到之前的事情,唇角又抿了起来,流露着浓浓的不悦。 “怎么,你不高兴吗?”许子墨还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停下了用餐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向他,“秦楚,怎么了。” “没有,”面前的饭菜虽然精致,然而只要想到顾安泽给他带来的麻烦,秦楚便难以抑制的感到一阵烦躁。许子墨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他安抚性的笑了笑,吻了吻许子墨的脸颊。 “没事,你吃吧。我去透透气。” “……嗯。”看见那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许子墨点了点头,冲他温柔的笑了笑。温暖的笑意令秦楚稍微舒心了一些,然而烦躁依旧在内心翻涌。他并不想再许子墨面前露出那样的神情,于是便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我在一旁看的真切,心里不由得酸涩不已。许子墨或许不懂秦楚不悦的缘由,但我却知道,明明是我对不起他,段瑞祺却觉得他是负心汉。被这般误解,无论是谁都会恼火万分,更何况心高气傲的秦楚。 他正在吸烟室吸烟,神色甚至比方才在走廊还要阴沉许多。我想劝他不要再吸了,不要拿身体健康来生我的气。然而我已经没了实体,什么都做不到。 他拿出手机,翻到了我的号码,盯着看了许久。我诧异他还没删,毕竟那已经是个空号,更何况他如此厌恶我。心里有些不争气的高兴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滑到了删除那里。 我高兴的太早了。 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按下了删除。以前也不过是迫于长辈压力才输入的号码,他或许早想要删掉,能够留到今天已经是恩赐。胸口仿佛被一箭穿心,耳边不断回响着他那一声冷笑,我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最后的联系……也没有了。 顾安泽,你早该知道的。 秦楚仿佛发泄一般,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随即又将烟头死死的拧在了缸里。他的眉毛几乎要皱到一起,脸色也阴沉的可怕。我不敢看他愤怒的双目,畏缩着躲在了墙角。 “顾。安。泽。”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念出我的名字,好像之前无数次被他责骂一般。我不住的颤抖起来,惊慌的仿佛被他发现了一般。然而他终究看不见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别让我再听见你的名字!” 我苦涩的笑了笑,鼻尖酸涩,却无泪可流,只能低喃一句“对不起”,盼望着他能够不再恼火。然而秦楚依旧紧皱着眉头,烦躁的点了烟。烟草燃烧起来,在他的气息下,宛若一个愤怒的火车头,喷出一缕缕呛人的浓烟。 他又低骂了一声。 我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缠着你了…… 所以,不要在生气了。 我抚上自己伤可见骨的手腕,那里的每一道伤痕都没有愈合的倾向,依旧保持着我当初划下它的模样。 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真的。 秦楚黑着脸将烟吸完,随后又用力的拧在了烟缸边上。我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明明感到痛苦,却慢慢的露出了微笑。吸烟室的玻璃被敲了两下,他回过头去,许子墨站在外面。 “秦楚?”许子墨似乎是有些担心,推开门要进来。秦楚原本阴暗的脸色瞬间恢复到正常,想到对方并不喜欢烟味,立即阻止了许子墨进来的动作,快步走了出去。 “子墨。”嗓音温柔,丝毫听不出刚才喊我名字的恼怒。心脏仿佛被置于寒冰之中,我以为我不会痛的,现在却几乎疼的窒息。 可是算如此,我却还是他。 “中午怎么安排?你们公司应该有午休时间的吧。”许子墨和他一起往办公室走,秦楚点了点头,转步与他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有,十二点到一点。”他的眉宇间是温柔的神情,是我从未享受过的待遇。我苦笑了一声,步伐艰难的跟随在了后面。 “那我们有一个小时。”许子墨抿着唇笑了笑,伸手把窗帘拉了下来。他丝毫没有羞涩的神情,反倒大胆的骑在了秦楚的腰上,低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秦楚勾了勾唇,用力的回吻了上去。屋内的气息很快变得旖旎,他解开了许子墨的衣扣,近乎焦急的开始占有。 心口疼到了极致,便也麻木了。我仿佛自虐一般的看着他们□□,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安泽,你已经死了。 一缕光线透过百叶窗,沙发上的两人正在抵死缠绵。而我明明站在这里,却被世界遗弃。 下午,秦楚先是送许子墨,随后才开始工作。或许是因为中午的一场□□,他的心情也恢复了愉悦,完全将我抛在了脑后。过去那些奢望如今看来是那么的可笑,而我所唯一能够令他开心的,也不过是不出现在他的面前罢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到现在才明白呢。 我也想完完全全的消失,但是还有球球——那只总是犯傻的小萨摩耶。心里有着挂念,我最终还是跟着秦楚回了家。 球球独自一人呆了一天,无聊的趴在门边。听见动静,飞快的站了起来,两眼期待的看着来人。秦楚才走一步,球球直接扑了上来。 “他喜欢你啊。”许子墨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要去揉球球的脑袋。秦楚依旧不喜欢球球,而脸色似乎也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黑了几分。 “一条狗而已。”冷冷的将球球用脚顶开,秦楚拉着许子墨去了浴室。球球很喜欢许子墨,现在被强制分开,委屈的“呜呜”了两声,连尾巴都耷拉下来。我虚无的摸了摸他的耳朵,心里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 因为我的原因,害的你也被他厌烦。 不过球球只难过了一会儿,很快又开心的吐起了舌头,要我陪它玩拍手的游戏。我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躯,无奈的伸出手来。 “汪!”“汪!” 或许是球球玩的太过开心,吵到了正在浴室的两人。秦楚阴沉着脸走过来,直接把“呜呜”叫的球球关进了储物室。 “呜……”他实在是委屈,豆豆眼里都有了泪光。我既心疼又无奈,只能蹲下身一起陪他。 “不要哭,你可是男孩子……”我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我连累了你。” “呜……”球球眨了眨眼,有些依赖的靠到了我的身边。他小小的脑袋不会明白秦楚与我的纠葛,明明是我害他被秦楚讨厌,他却一心一意的喜欢着我。 “球球……”我低低的喊了他一声,忍不住伸手将他抱进怀里。 原以为会直接穿过的,但球球在我的怀里,不断的摇着尾巴。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能够碰到实体了,但此时已经不愿再去多想这些事情,只是抱着他,轻轻的蹭了蹭。 球球的鼻子里呼出热气,舌头不断的要往我的脸上舔。我被他弄得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也“汪汪”叫了两声,不断的往我怀里钻去。 “这狗怎么这么吵!”门外传来秦楚怒气冲冲的声音,我一惊,赶忙放开了球球。许子墨似乎在劝,脚步声先是近了一些,最终又远离开来。 球球察觉到说的是自己,顿时蔫蔫,尾巴都耷拉在了地上。他轻轻的“呜”了一声,随即又极为可怜的看着我,似乎在询问为什么还不带他出去散步。 我叹了一口气。 好在球球还是一只很乖的狗狗,被我哄了一会儿,也趴在地上睡了。我又摸了摸他软软的耳朵,才慢慢的穿墙离开。 许子墨已经睡了。 秦楚披着睡袍,先是温柔的帮他盖好了被子,随后才独自走向阳台。都市的夜晚格外繁华,纵然已是深夜,也依旧霓虹闪烁。他慢慢的点了一根烟,薄唇轻抿,似乎还是在不悦。 烟慢慢的燃烧,很快有灰要掉下来。他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点了点,烟灰便散落在了缸里。 夜风,已经有些凉了。 我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微微有些恍惚。我的生命定格在了七月十八,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尸身或许早已*不堪。但他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没有我的生活,他只会过得更好。 一支烟已经燃尽,秦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他随意的将烟头拧在了缸里,转身便要回房。然而烟缸似乎从我离开后便不曾清洗过,如今早已塞满了烟灰。 感觉到手上的异样,他皱着眉看了一眼,指尖已经沾满黑色的污渍。他恼怒的咬住了牙,毫不思索的骂道:“顾安泽!给我把烟缸倒掉!”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要说“对不起”。然而秦楚似乎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面色阴沉的可怕。 我已经搬走快两个月了。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我僵在那里,生怕被他察觉到我的存在。秦楚捏紧了拳,眸色愈发幽暗。 他狠狠的踹了一脚小桌,仿佛泄怒一般低骂了一声。烟灰缸滚落在地,里面满满的烟头翻了出来,弄脏了瓷砖。他那一脚仿佛踹在我的身上,令我呼吸都艰难了起来。 这么……厌恶我吗。 秦楚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我站在一边,刹那间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失去了。 身体逐渐变得僵硬,我听见他“砰”的一声关了门,才慢慢的动了。地面上脏了很大一块,我愣愣的伸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染上烟灰。 又,碰到了。 好像大脑都空了一样,我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狼藉。好像心都疼痛到麻木了一般,现在反倒不觉得疼了。 他让我把烟缸倒掉……那倒了吧。 僵硬的身体连动一下都感到艰难,我缓缓的站起身,把阳台角落的扫帚拿了起来。像无数次在这个家里做过的一样,仔细的扫尽地面的灰尘。 算被他这样讨厌,我还是……无可救药的着他。 第四章 洗净的烟缸被重新放在了阳台的小桌上,我站着呆愣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远处的天空也泛起了橘红。 新的一天。 球球醒了,在储物室委屈又难过的“汪”了两声。我眨了眨眼,心情忽的平静了许多。 我还有球球。 球球正在储物室挠墙,看见我的时候直接扑了过来。只是似乎他并不能触碰到我,只有当我想要主动触碰他时,才能真的摸到他柔软的毛发。 “你很久没洗澡了啊……”闻到他身上有些浓郁的体味,我故作嫌弃的推了推他的脑袋。球球果然露出羞愧又委屈的神色,他是一条干净的狗狗,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身上味道重了一些。 “呜……呜……”他拿鼻子顶我,似乎在埋怨我最近没给他洗澡。 球球身上温暖的气息让我感到安慰,他摇着尾巴趴在我的怀里,时不时要舔一舔我的胳膊。我那样慢慢的给他顺着毛,突然觉得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下去,或许也不错。 没有秦楚,没有许子墨,只有我和球球。我还能继续在医院上班,偶尔去段瑞祺家里做客。 只是,我的一辈子,已经结束了。 球球还在我怀里撒娇,躺舒服了,要拉着我的手给他挠痒。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虽然已经进入秋季,却还是热的厉害。 我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穿过墙看了看。秦楚还在睡,格外霸道的抱住被子,脑袋窝在枕头里,倒又有些难得的稚气。许子墨换了衣服,嘴唇微抿,先是去储物室把球球放了出来,给他倒了狗粮,随后才前去浴室洗漱。 球球看见狗粮,飞奔了过去。 他先是亲昵的蹭了蹭许子墨的腿,随后又扭头朝我看了看。我冲他微笑了一下,球球便仿佛得到什么指令一般,吭哧吭哧的在碗里咀嚼起来。狗粮被他咬的咔呲咔呲响,我听见卧室里传来秦楚不悦的哼声。 许子墨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 他拿起了我昨天用过的扫帚,简单的扫去了地上的浮灰,随后又拿了抹布,把餐桌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球球似乎是饿得急了,算是一粒狗粮也要咬上好一会儿,发出的噪音终于把秦楚吵醒了。 “妈的!什么声音!”他烦躁的低吼了一声,眸中还带着未醒的睡意,发丝也凌乱的贴在脸上。许子墨无奈的抿住了唇,朝卧室的门看去。 “球球在吃早饭而已,你用不着那么暴躁。”他拿着抹布,手上的动作因为说话而停下。秦楚不悦的打了个哈欠,有些恼怒的瞪了球球一眼。 他似乎是想要走去浴室,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子墨……”嗓音微微有些犹疑,秦楚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走到客厅朝阳台看去。昨日被他踹到的桌子已经被摆正,烟灰缸也干干净净的放在了那里。 他有些愣。 许子墨的目光也随他一起看去,看见那里的烟缸,略有些埋怨的开口:“你以后别抽烟了。” 秦楚似乎是怔住了的模样,再看见家庭主夫般的许子墨,竟露出了感动的神色,走上前便将他拥入怀中。 “谢谢你。”他认真的吻住了许子墨的唇。 许子墨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他也没有对此过多纠结,很快抱住了秦楚的腰。我站在一旁,艰难的笑了笑,几乎想要落泪。 但是鬼是没有泪的。 也是,秦楚怎么都不会想到,帮他打扫狼藉的,会是我这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吧。 或许是出于感动,他今日倒是格外耐心些,在洗漱完毕后帮着许子墨一起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早餐自然没时间做,不过对于秦楚来说,也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张秘书气喘吁吁的拎着丰盛的早餐按响了门铃,许子墨开了门,微笑着接过了袋子。 “来了?嗯,还不错。”秦楚也走了过来,看见里面精致的皮蛋粥与煎饼,微微点了点头。张秘书跑的满头大汗,他笑了一下,“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他点了点头,随后又与秦楚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我看着他额角滑下的汗滴,心里感慨做秦楚秘书的不易。 他实在不是个好伺候的人。 也只有面对许子墨的时候,会变得温柔一些吧。 那二人已经开始用餐,球球嗅到了香气,摇着尾巴走到了餐桌边。秦楚嫌弃的踢了踢他,球球有些可怜巴巴的看了看我,随后又拱着鼻子跑到了许子墨的边上。 “呜……嗷……” “怎么这么烦,不是喂过了吗?”秦楚一向不喜欢球球,能容忍他在家里住下也不过是看在许子墨的面子上。许子墨倒笑了笑,撕了一小块饼喂到了球球的嘴里。 “馋了吗……狗都这样,乖,去趴着吧。”揉了揉球球的脑袋,他抽了一张餐巾纸擦去了手上的油腻,随后才继续拿起勺子,动作优雅的喝起了粥。然而秦楚的面色还是有些冷,沉声抱怨着:“都是你惯得,以前他可不允许出现在客厅。” “那是顾安泽惯着你吧。”许子墨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咽了一口粥,“狗不是猫,不可以关在太小的房间里,否则会得抑郁症。” 我先是下意识的缩了缩,在听见“抑郁症”时,又忍不住咬住了唇。昨天秦楚还说再也不要听见我的名字,结果今天被许子墨提起了…… “你……”秦楚明显十分不悦,或许是恼火我明明已经离开,却还存在在他的生活之中。若是别人这般提起,他早要发怒了,但是那是许子墨,他的唯一的恋人。 “能有什么抑郁……随你吧。”他还是服了软,只是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 “今天我要回家一趟,”许子墨已经用完了早餐,仔细的擦去了嘴角的粥痕。他又看了一眼时钟,“你还去公司吗?” “不去,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他还披着睡袍,连发丝也没有理好,显然是要在家里呆上一整天的。或许是昨晚没睡够,又或是早晨打扫令他疲惫,秦楚又打了个哈欠。 “衣服已经在洗衣机了,记得晾。”许子墨看出他今日的懒散,也颇为耐心的收拾了桌面。秦楚点了点头,又抱着他吻了吻,随后才走回了卧室,直接躺在了床上。 我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只得跟着进了卧室。 秦楚依旧是霸道的姿态,直接夹住了被子,也不管已经许久没有晾晒过。他闭眼的模样要比睁眼时柔和许多,我静静的站在一边,纵然不愿承认,却也无法挪开目光。 许子墨离开时,门的响声很大。 他的眉头死死的拧在了一起,胡乱嘟囔了一句,随后又拉过被子盖在了小腹上。 “会着凉的啊……”我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卧室的窗没有关上,现在早晨的风已经带着足够凉意。明明是那样一个人,他却似乎永远不会照顾自己。 我曾以为我能照顾他一辈子。 带他似乎有些睡熟了的时候,我才轻手轻脚的帮他拉好了被子,安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难得的稚气睡颜。 明明之前还有些疼痛的心脏,现在却又隐约的甜蜜起来了。或许是我真的的太过卑微,算他身边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依然为能够呆在他身边而感到欢悦。 只是,这么简单的愿望,过去活着的十年,都没有能够实现。 第五章 其实秦楚将我赶走,也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那时秦楚的爷爷已经去世了,他父母本不希望秦楚一辈子被迫和我在一起,更何况许子墨已经从英国回来。秦楚不喜欢女人,这一点既然无法改变,和许子墨也要比和我顾安泽好的太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是两情相悦的。 我本以为秦楚会再隐忍一些时日,也曾期待着他会遵守曾经的诺言,然而实际上,在葬礼结束之后,他要我立即搬走了。 秦楚似乎是早有准备,或许知道我拿不出买房的钱,他还准备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放在我的面前,我浑身都在颤,死死咬着唇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甚至连拒绝都不敢。 然而我依旧有自己的办法,厚颜无耻似乎已经是我的专用词语,正如我当初赖在他身边一样。我自欺欺人的呆在这里,假装那只是一场噩梦,每天依旧准备好晚餐等他回来。 过了几天,或许秦楚也未曾料到我居然还未搬走,看见坐在餐桌前的我时,立即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有些茫然,先前怎么也等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居然连该说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是不待我开口,他冷笑了一声。 “一百万不够吗?” 语气中的轻蔑令我僵在原地,我勉强的笑了笑,努力的回避着这件事,假装忙碌的走进厨房,“你吃饭了吗……汤还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我问你一百万是不是不够!”怒吼声从背后传来,他看也未曾看桌上早已凉掉的饭菜一眼,直接拽住了我的衣领。“顾安泽,你最好早点给我自己搬走,否则我不介意找人来帮你。” 脖子被勒的有些难以呼吸,然而只是一瞬,他又仿佛弄脏了手一般放开了我。 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他厌恶的目光。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一切自欺欺人的假象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打破了。 恍然间才察觉,脸颊已经湿了。 “顾安泽!”他愤怒的咬住了牙,“你给我赶紧滚!” 即使我背对着他,也能想到他暴怒的面容,当即便摇晃了一下。我是不敢反驳他的,但是离开他,我永远没有办法做到。 “不……”明明怕的声音都在发抖,却死死握着拳。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敢和他叫板,即使这看来是多么没有底气,“我不会走的,当初说好的……” 嗓音因为落泪而沙哑,身躯不住的颤抖,拼命忍着,才能令自己不发出啜泣的声音。只是秦楚不会在意这些,他狠狠的踹了一脚橱柜,也不管厌恶不厌恶我了,直接揪住了我的头发。 “你还敢提……”头发被揪的生疼,仿佛头皮都要被拽下来一样。我被迫面对着他,看见那张愤怒的面容时,吓得连泪都止住了。 “我不会走的……”明明已经吓得脑海一片空白了,却还是喃喃的开口了。或许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明白,离开他,等待我的只有死亡了。只是秦楚并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改变想法,他不屑的轻笑了一声,直接将我摔在了地上。 额头磕到了橱柜的角,刹那间觉得一阵晕眩,甚至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别让我再看见你。”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漠的扔下了一句话,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我听见他有些恼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直到大门被用力的甩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只是眼泪还在不断的往下滑。我愣愣的坐在地上,竟然隐隐约约的想起了十年前与他还算朋友的时候。 额角的血不易止,过了很久依旧没有凝固的迹象。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实在恍惚的厉害,也没有处理伤口,反倒慢慢的把煨了很久的汤倒进了碗里,再用保鲜膜仔细的封了起来。 “他喜欢的……” 秦楚喜欢排骨汤,只是年少的时候听他无意提起过一次,我便日日买了排骨回来煨。明明味道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尝一下呢? 为什么呢? 第二天顶着额角的伤痕去医院,路上遇到林医生,被他拽着去做消毒。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他。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坚决的留在那里的,只是那一个“不”字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还想像前几天一样自欺欺人,但是似乎也有些做不到了。 我只是在等待宣判死刑的那一天罢了。 大抵是秦楚知道我不会那么轻易的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回来过。我还是每天买菜做饭,一个人坐在一大桌菜面前,那样坐着,一直坐到晚上十点,再收拾掉桌子,独自躺在那张双人床上,辗转难寐。 算他不来赶我,我也要撑不下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总是很晚,似乎白天的时光比较珍贵,不值得花在我的身上。门锁被打开的那一刻,我正准备端起已经凉透的饭菜,刚好对上他冷漠的视线。 明明是那么害怕的结局,心里却莫名的平静。或许不是平静,只是太疼了,疼的麻木了。 “你回来了。”好像妻子等待晚归的丈夫一样,我放下了手中的碗碟,冲他微笑了一下。只是大概我的笑容不太好看,他很快露出了嫌厌的神色,嗤笑了一声。 “你果然还没滚。” 他已经不屑于对我客气了,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里都毫不掩饰对我的浓浓厌恶。可惜我已经疼的麻木了,再来一刀戳在心上,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当人意识到自己最坏的结局时,也不过如此了。 我沉默着站在桌边,看着他因为愤怒而略带戾气的面庞。或许心里已经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我看了他很久,绝望而贪恋的把他的面容仔仔细细的刻进心里。 “我会搬走的。”自以为能够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然而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淌下来了。我只是想要给他留下最后还算不错的印象,可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心脏刹那间被刺穿,我试图微笑,然而眼泪只是更加难以控制而已。 顾安泽,你真是一点自尊都没有给自己留。 秦楚大概是没有料到我居然这么快妥协了,眉头先是拧了拧,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轻蔑的笑了一声。 “知道好。” “记得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带走。”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走了,连门都不曾关上。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愣愣的跌坐在了地上,连什么时候哭出了声都不知道。 从胸口蔓延的疼痛令我颤抖,浑身仿佛置于冰窖之中,连动一下手指都没有办法做到。心脏仿佛被绞烂了一样,不管怎么擦,视线都是一片迷离。我有些恍惚的想着过去的十年,试图找出一点温情的记忆来安慰一下自己,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来。 我一直在等他,但是怎么也等不到。 现在终于不用再等了,因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直到眼睛疼了,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的时候,我才踉跄的从地上爬起。大脑因为流泪而疼痛不堪,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试图找到一点他的痕迹。 找不到。 从始至终,这里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家罢了。 睡眠对我来说早已变得奢侈,纵然精神恍惚,我也连夜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出来。本以为会有很多很多的,最终也不过是一箱子衣服和几个简单的生活用品罢了。 大概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所以走的时候也会轻松很多。我写了一封信,简单了说了以后的去向,好像在安慰秦楚不需要担心我一样。我幻想着他读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而却满是苦涩。 算骗一下自己,也好啊。 最终的离开大抵是狼狈的,一个衣着不整的憔悴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生活用品,谁都看得出来是被扫地出门的。只是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别人的想法了。医院的工作,早在我意识到自己的结局时已经辞去了。我最后去见了林医生,也算是一个病人对自己主治医师最后的交代。 我和他说了从秦楚家里搬出来的事情。 他劝我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也微笑着点头,好像真的有勇气继续面对人生一样。三年来,他一直在努力的帮我对抗抑郁症,只是我自己实在不争气,辜负了他的期望。 我骗了他。 我骗他说会去美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读书,重新开始。他果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大概是不曾料到重击过后的我能有这样的觉悟。 可惜,我只是在骗他。 前往家乡的火车十分拥挤,狭窄的过道里不断的有人穿行。空气不算很好,憋闷中带着劣质香烟、方便面和汗液的味道。我微笑着看着对面的小女孩央求她母亲再给一颗糖吃,竟也慢慢的想到了我早逝的父母。 久违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或许对于我来说,能够死在母亲的家乡,也算是一件很满足的事情了。父母去世时我还年幼,长大了也很少回忆些什么,现在能够想起的也不过是模糊的面容罢了。只是那一点模糊的记忆,却令我感到鲜有的温暖。 我深知随意的找个地方结束生命并不是个好选择,如果吓到了别人,更是罪过。更何况,我并不希望秦楚知道我自杀的消息,他本来已经十分看不起我,如果知道我懦弱到这个地步,或许给他留下的印象还要更差一些。 我买下了郊区的一栋房子。 活着的时候,漂泊伶仃。我曾以为那是我的家,但最终证明,我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如今快要死了,也不必再委屈自己,免得第二天尸身被路人发现,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能留下。 尽管这样,我还是给自己留了最后一条退路,免得真有人发现了我,再闹去秦楚面前,惹他不快。一百万买一栋房子还是多了些,剩下的我都换成了现金,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客厅的桌上。不管是小偷也好,附近的邻居也好,有了这些钱做酬劳,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看一下那封信件,完成我的遗嘱吧。 毕竟,那么简单——不要让秦楚知道罢了。 第六章 我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睡觉的模样,却莫名的回想到了搬走前的那些事情。算算日子,大概也是一个多月前,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仿佛十分遥远。 毕竟,那都是活着的时候了。 秦楚翻了个身,大概是渴了,伸手去床边拿水杯,却又摸了个空。即使眼睛还闭着,他依然不悦的拧了拧眉。我知道他起床气重,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独自发火,把被子踢的一团乱。 这个毛病,果然只有面对许子墨的时候才会稍微好上一点。 厨房里的开水已经没了,直饮水机也在当初重新装修的时候被搬走了。他似乎没有耐心再去烧水,直接接了自来水喝了。我有些无奈,只希望他能够不要不舒服才好。 手机之前开的静音,现在再去看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来电。面对工作,秦楚虽然会显得有些暴躁,却还是十分认真仔细的。纵然打电话的面色不算太好,但一旦开口,又是公事公办,社会精英的模样了。 我并无法听懂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然而他工作时的帅气模样,足以令我看上一整天还不嫌腻。他谈了很久,又接了两杯自来水喝了,才勉强润了润喉。 等到事情处理完毕,他又给许子墨打了个电话,只是许子墨大概在忙,连续两个都没接。秦楚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脱了睡袍去浴室冲澡了。 我心里羡慕许子墨,然而却也不会那么嫉妒。球球玩腻了咬咬胶,看见秦楚走了,又来欢喜的冲我撒娇。我逗了他一会儿,又给他慢慢的挠了一会儿下巴。听见浴室的开门声,赶忙让球球回自己的小毯子上趴下。 秦楚换了一身休闲服装。 他显然是不打算去公司了,我以为他是要出去见朋友或者别的,没想到他却皱着眉找了狗链出来,动作生疏的给球球扣上。球球并不排斥狗链,相反,一知道马上要被带出去玩,整只狗都兴奋的“汪汪”直叫。 “再吵不带你出去,”秦楚威胁了一句,然而球球显然只听懂了“出去”,愈加兴奋了起来,尾巴摇的比雨刮器还要快上几分。秦楚见他这幅傻样,先是嫌弃了一下,随后又忍不住笑了。 我有些愣愣的站在一边,不曾料到他会对球球露出微笑。 “味道怎么这么重……算了,先带你去宠物店。”凑近球球的狗头嗅了一下,他拧着眉拉住了狗链,毫不掩饰的嫌弃了一句。球球吐着舌头,耐心的等他换好了鞋子,乖乖的跟着一起出了门。 我也跟在了后面。 球球显然是开心的不行,但是还是有些畏惧秦楚,表现的倒是规规矩矩的,像个巡视领地的国王,走路啪嗒啪嗒的。宠物店的小妹也很久没有见过它,远远的看见球球笑着打了声招呼。 “顾先生,终于带球球来洗澡了啊。” 她大概是没看清秦楚,还以为是我带着球球来做香波。我心里又是一紧,赶忙去看秦楚的脸色。好在只是黑了黑,并没有发怒。 “啊……不是顾先生啊,抱歉。”等走进了,她才看清牵着球球的并不是我,而是球球的另外一个主人。不过这并不影响做生意,她依旧抱起了球球,仔细的查看了下球球的身体。 “很久没洗澡了吗?身上味道有点重哦,看样子还要驱下虫呢。” “给它洗澡。”秦楚把狗链交到了对方手里,神色略有些冷漠,大概是因为她之前喊了“顾先生”的缘故。宠物店小妹把球球交给了别的员工,又开始推销别的新产品,只是秦楚一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令她不得不放弃了推销。 “顾先生走了吗?以前他总是给球球买很多小零食啊。”大概是出于关心或者礼貌,她感叹了一句,但也没有指望秦楚回答的样子,转身去给球球抹香波了。我从来不知道宠物店小妹对我的印象会这么好,明明秦楚已经黑着脸了,却还是提起了我。 他大概是要生气了。 我叹了一口气,只能看着他的唇越抿越紧。 明明是好心情才会带着球球出来的,结果都被我破坏掉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球球才□□干净净的放了出来。洗过澡,做了香波,又打了驱虫疫苗,原本十分可的球球愈发讨人喜欢了些。他傻傻的看着秦楚,讨好的“呜”了两声,随即又踱步到拜访粮食的货架边,祈求的看着我。 “先生,一共一百五十元。”宠物店小妹已经算好了价格,还抹了零。秦楚目光略有些复杂,抿着唇摸出了信用卡。 “他……每次都买什么?”语气略有些迟疑,好像很不想提起我一样。但算这样,这也是他提起我最温和的一次了。 宠物店的小妹愣了一下,“呃……您是在说顾先生?”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算只是个外人,也隐约察觉到我和秦楚之间的关系了。 秦楚冷着脸“嗯”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了球球身边,把链子重新扣在了球球的脖子上。 他似乎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我并不确定。不过算这样,也足够令我感到吃惊的了。球球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疼,埋怨的“呜呜”了几声。秦楚这才发觉几缕毛发被一起扣了进去, 又重新解开了扣子。 宠物店小妹从货架上拿了几样下来,察觉到秦楚身份不一般后,又偷偷拿了几样我平常并不会买,且有点小贵的零食。我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紧张的额角都滴下汗,忍不住笑了笑。 “差不多有这些吧,算算时间,球球的咬咬胶也要换新的了。” 球球看见那些零食,整只狗都兴奋了起来,傻里傻气的,一点都不符合刚刚做完香波的帅气样子。秦楚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结账。”动作利落的从皮夹里拿出信用卡,按在了收银的柜台上。球球此时已经在滴口水了,这段时间虽然有许子墨记得给他倒狗粮,但是小零食却是没有的。现在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零食,它几乎是谄媚的蹭着秦楚的裤腿,粉红色的舌头几乎要去舔了。 秦楚皱了皱眉,却没有赶他。 他是决计不会因为我而对球球好的,那么想来应当是受到许子墨影响了。这般想着,明明是该感到开心的事,此时也带上了一丝苦涩。球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仰起头来看我,轻轻的“汪”了一声。 宠物店小妹终于放松下来,拿过计算器开始计算所有商品的价格。拿到一包狗饼干的时候,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看了球球一眼:“我们家这款小饼干,顾先生也说好吃呢。” “嗯?”秦楚又拧起了眉,有些难以置信。 “给狗吃的饼干,人也是能吃的呀。而且只加了牛奶,别的都没有,比外面卖的饼干还要好吃呢。好多人买了饼干回去,都是和狗狗抢着吃的。”她拿起了信用卡,刷到了机子上,“加上香波驱虫,一共五百四十六元。” “……嗯。”秦楚并没有在听,反正那些钱对他来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不过他的眉头还是微微拧着,复杂的看了一眼球球。球球呆萌的坐在了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狗饼干味道还是不错的。”算知道他根本听不见,我还是呐呐的开口了,“尝一下也不算很奇怪……” 我也没有和球球抢,只是喂的时候尝了几个而已。 秦楚接过一大袋子零食,似乎是嫌重,最后牵着球球在小区里草草的逛了一圈,直接回家了。球球也不闹,它两只豆豆眼都快黏到袋子上去了,眼巴巴的期待回家能给点小零食吃。 果然,一到家里,球球跟打了鸡血一样,拼命的摇着尾巴。他并不是一个小狗,用力去蹭秦楚的时候,几乎要把正在换鞋的秦楚撞倒。不过秦楚今天实在是很有耐心,也不生气,反倒是看懂了球球的意思,拉开了塑料袋,直接摸出了一包鸡肉条。 “汪!” 球球已经在满屋子乱跳了,秦楚笑了一下,又故作严肃的指着它,沉声道:“你坐下。” 我又训练过球球几个简单的指令,“坐下”也正包括在其中。球球眨了眨眼,乖乖的坐下了,但尾巴还是不住的摇。秦楚见他这么乖,居然笑了几声,也不介意球球身上的毛了,直接在他面前蹲下,拿出几根鸡肉条喂他。球球一口咬住肉条,边吃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楚勾了勾唇,又继续从袋子里摸出一包一包零食。他似乎是在找什么,毕竟宠物店小妹真的拿了不少东西,满满一大袋子都是。我蹲在秦楚身边,看了看还在啃肉条的球球,又转头去看身旁的秦楚。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算只是在翻找东西,我都忍不住去欣赏。不过秦楚并没有找很久,他先是面色古怪的从袋子里拿出那一包小饼干,随后盯了一会儿。 球球也啃完了肉条,耸着鼻子凑了过来。 刚吃完肉条,球球嘴巴里的热气还带着股肉味。秦楚这才回过神,略嫌弃的推了推它的脑袋。 明明他之前是最讨厌球球的,现在倒也有了一点主人的样子。我咬住了唇,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那包饼干。 算我不敢去奢望,却也无法想到别的答案了。 秦楚,你是在想我吗? 球球不断的用鼻子去拱他,甚至讨好的呜咽着。秦楚面色复杂的捏了捏零食袋子,嘴唇张了张,却又没说什么,抿着唇撕开了封口。 小饼干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确实是只添加了牛奶的小饼干,连糖都没有再加。球球嗅到浓郁的奶香,尾巴“蹭”的摇摆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楚伸进袋子的手,连嘴巴都张了开来,等喂食了。然而秦楚没有看他,在摸出了一块骨头形状的饼干后,定定的愣了一会儿。 球球的尾巴都快甩的飞起来了。 秦楚这才注意到球球,抬眸看了它一眼,随后勾起唇笑了笑。 “你想吃?”他抛了一下小饼干。 “汪!”球球特别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 “不给你。” 他挑了挑眉,张开嘴把饼干抛了进去,顺势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球球被毛覆盖的狗脸上写满了震惊,连尾巴都瞬间垂了下来,不敢相信主人居然和自己抢东西吃。 我也不敢相信,秦楚居然在吃狗零食。 不过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身边,毫无形象的又捻了一块饼干吃了。球球几乎是呆滞的看着他吃了一块又一块,随后又呆傻的看向了我。只可惜我也在发愣,并没有帮球球讨回公道。 因此,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球球已经心灰意冷的趴在了角落里的毯子上,卷成一团,用尾巴盖住了自己的脸。 大概它是真的很难过吧。 一包饼干也没有多少,秦楚很快吃了个干净。看着手里已经空掉的包装袋,他突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口味也不算太差。” 我的心脏突然飞速的跳动起来。 秦楚……是在想我吗?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些什么,门铃响了起来。 许子墨回来了。 秦楚立即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包装袋。不过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把包装袋扔到了桶里。方才还砰砰乱跳的心忽然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好像从梦中被扯到现实一样。 他算想到我,又怎么样呢? 果然,一打开门,二人便拥抱在一起,互相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我明明已经看了许多天,连他们□□时惯用的姿势都知道了,然而眼前这个吻却还是那么刺目。 他果然是从没过我的。 否则,为什么能够上一秒想着我,下一秒和许子墨吻在一起了呢? 第七章 许子墨回来的时候,才下午四点,而且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和秦楚接吻完后,还笑着去摸他的唇瓣,“怎么一股牛奶味。” 说着,又舔了舔自己的唇,“好像还有饼干渣,你吃什么了?” “给狗买的饼干,味道不错。”秦楚揽着他的腰走到了沙发上坐下,又把那一大袋子狗零食拉了过来,“今天带他去洗澡,顺便买的。” “之前倒忘记买了,”许子墨看了看那些小包装袋,冲趴在角落里的球球招了招手,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看向秦楚,“你是不是抢他东西吃了,怎么球球那么不开心。” “尝了一包而已。”秦楚微微尴尬,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球球记得许子墨的好,虽然刚才秦楚刚抢了他的小饼干,现在还是委委屈屈,扭着屁股走到了许子墨的面前。那一大袋子零食在沙发上,球球抬起双爪便趴在了许子墨的腿上,好像在哀求他给自己一点吃的。 “乖,这给你。”许子墨也不介意球球扑到他身上来,随便拿出一包便拆了喂他。我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自然的相处,心中又忍不住酸涩几分。 顾安泽,你在期待些什么呢? 我看着自己虚无的身体,不禁苦笑。期待又有什么用呢,算秦楚真的想起了我的好,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啊。 这样想着,心情又平静下来了。我一直希望秦楚能够幸福,毕竟当初是我害得他和许子墨分开。现在他和许子墨过得很好,我也应该满足才对。 我自欺欺人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许子墨和秦楚大概还处在热恋期,突然间的安静都可以成为接吻的理由。球球咬着肉条,随后歪着脑袋“呜”了一声。可是已经倒在沙发上的两人并不会理会它,它有些失落,踱着步子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秦楚有些动、情,但在要紧关头,许子墨还是推开了他。 “别闹,马上出去吃饭。”他的唇上还泛着水光,秦楚又忍不住低头啄了啄。 秦楚从来不会这样温柔的吻我。 他大概是很少吻我的,算喝醉了酒,也只是撕咬罢了。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实在是太卑微了,连被他咬破了嘴唇,都能一个人偷偷的开心个几天。 我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有些茫然的想着过去的事情。再抬头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了。 “你不是说要请个保姆么,我回家拜托张姨联系了一个,明天早上过来,你看怎么样?”许子墨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看向身后的秦楚。 “……随你吧。”明明是秦楚说要请保姆,现在却微微皱了皱眉。许子墨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见他也没有反对,也没再说什么。 我突然感到有些悲哀。 活着的时候,唯一能够让我感到骄傲一点的,是帮秦楚洗衣服了。他或许是有一点点洁癖,又或者是我洗衣服的技术还算不错,在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秦楚从来不会把衣服交给别人。 为此,我认认真真的给他洗了十年的衣服,从西装到内裤,从来不假借他人之手。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要交给另外一个陌生人去做了。 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出门去了。球球蹲坐在地,冲我“汪汪”叫了两声。 “你口渴了吗?”刚才吃了那么多零食,球球应该不饿了才对。我用他的碗碟给他倒了些凉开水,球球立即舔了几口,随后讨好的用身体蹭着我的腿。 它只是一条无忧无虑的狗,不会明白我、秦楚和许子墨之间的复杂关系。我也不能因为他对许子墨的亲昵而去责备他,毕竟许子墨对它确实很好。 大概,等到球球也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消失了吧。 我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然而在此时,门却又被打开了。 我慌张的收回了手,和球球一起呆呆的看着秦楚。好在秦楚并没有注意到球球,而是左右环顾了一下,最终从沙发上拿起了他的手机。 “原来是没带手机。”我喃喃着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喝了一口水。明明已经看了那么多天,现在却还是觉得不够。 我以为我已经把你的样子刻进心里了。 他似乎是要走了,毕竟许子墨还在等他。然而走了几步,却又突然摸出手机,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 我站在他的身边,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寻找着什么。 他曾给我打过两个电话。 不过那也是好多天以前了,当时还气的摔了手机。只是现在,他却慢慢的找到了那串已经是空号的数字,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添加到了通讯录里。 我突然有些想要落泪。 他最终只输入了一个“顾”字,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把手机收进了口袋,准备离开。我转头看了看球球,微微苦笑,认命的跟在了秦楚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秦楚好像还在思索什么,下楼梯的步子也慢了许多。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旁,不断的扭头去看他俊美的侧脸。 你在想些什么呢,秦楚?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和他一起走到了车库。许子墨坐在车里,听到声音便放下了手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找了这么久。” “手机掉进沙发缝里了。”秦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启动了车子。我坐在后座,从后视镜打量他开车的样子。 许子墨低头看着手机,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并没有和秦楚搭话。我看着那长条形的镜子,明明正对着我,却没有我的样子。 他们大概已经商量好了要去哪里,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我看向车窗外,离开了我所熟悉的街道,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了哪。我知道秦楚的身份不一般,但我不过是个有个好听名头的遗孤,最后若不是秦楚给的那一百万,我确实拿不出一点钱来料理自己的后事。 我的生活只限于医院、家、超市,最多偶尔去段瑞祺他们家看一看。但秦楚不是,他几乎去过世界每一个国家,算只是在这里,也比我的生活圈子要广的多。汽车缓缓的驶入停车场,许子墨收起了手机,有些诧异的开口道:“来这里?” 我茫然的看向他们。 秦楚笑了笑,“你不是说要吃正宗的西餐吗。我想来想去,大概也rges了。” 许子墨的唇角慢慢的扬起,和他一起下了车,“难为你还记得。” 秦楚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笑着凑过去吻了一下许子墨的唇角,随后和他一起走上了楼。 服务员领着他们走向预定好的餐桌,却忽的听到隔壁传来孩子稚气的声音。 “小爸,我要吃糖葫芦。” “哎,可是这里没有糖葫芦呀。楚雲深,你女儿说要吃糖葫芦。” 这声音对我来说并不陌生,转头看去,果然是他们。楚香穿着白色的小裙子,跪坐在沙发上,抱着菜谱,和弟弟凑在一起认认真真的看着。段瑞祺也在翻着菜单,楚雲深毫不掩饰的揽着他的腰,抬起头笑着哄女儿:“回去给你做。” “唔,那还是不要了。”小姑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扳起了短短的手指,“要买山楂,熬红糖,还黏糊糊的。弟弟我们不吃了好不好。” “……是你要吃的。” 孩子的声音在这种餐厅大概是有些罕见,许子墨也转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随后拍了拍秦楚。 “那是楚总吗?”和上次见到的穿着西装的样子相比,楚雲深今天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一样,陪着人与孩子。秦楚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神色僵了僵,连唇都抿了起来。 “……嗯。”他大概是有些尴尬,毕竟上次也不算什么太好的接触。然而许子墨似乎是有些羡慕他们,又转过头去看了两眼。 “不去打个招呼吗?”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秦楚回避的情绪。 秦楚沉默了片刻,然而还不待他说什么,段瑞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他大概是为我感到不值,带着笑意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我也不曾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们,不过想来段瑞祺的先生楚雲深身为那样的大老板,来这种高档餐厅吃一顿饭也不算什么。在彼此都觉得尴尬的时候,或许装作没看见比较好。只是段瑞祺好像是故意要为我出气一样,佯装惊讶的喊了一声。 “秦总。” 楚雲深此时也抬起了头来。 这下便无可回避了。 “段先生,楚总。”秦楚对他们一一点了点头,算是问好。虽然方才还面色尴尬,但现在却能够礼貌的打起了招呼。 楚雲深知道段瑞祺想要干什么,便按住了他有些不安分的手。也笑了笑,客气道:“闲来无事带着人和孩子来吃顿饭而已,秦总也是?” 明明上次已经介绍过了,楚雲深却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子墨。不过许子墨并未察觉,对他们夫夫二人礼貌的笑了笑。 “……正是。”秦楚看了一眼段瑞祺,见他正毫不掩饰的用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复杂的收回了目光。“那也不叨扰二位了,有缘再会。” 又对二人点了点头,秦楚便拉着许子墨走进了屏风后。许子墨微微皱眉,但还是被他拉着离开了。 第八章 “怎么没多说几句?你不是说……”许子墨皱着眉坐下了,疑惑的看着秦楚。此时,秦楚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但在许子墨面前,他还是努力的缓和了一下表情。 “段先生是顾安泽的朋友。”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但这也足以让许子墨明白刚才古怪的气氛了。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了一声,单手撑住了下巴,“怪不得他那样看着我。” “别放在心上。”当年的事情并不怎么光彩,秦楚虽然厌恶我,但也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和许子墨才是被迫拆散的那一对。早预定好的套餐被服务员呈上,许子墨倒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悦,依旧慢条斯理的把餐布铺好。 “你还恨他吗?”他垂着眸,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微微诧异的看向秦楚,但很快又感到理所当然。 秦楚当然是恨我的。 不过秦楚倒愣了愣,大概是“恨”这个字过于决绝了,他露出了微微茫然的神色。 “嗯?”许子墨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头来看向他。 “大概吧,不过也再也没有关系了。”秦楚说罢,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露出如平常一般的温柔神色,“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以后也见不到了,你也不用那么讨厌安泽。”许子墨笑了笑,但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探究,不过他很快又掩饰了那份情绪,开口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或许和他还是好朋友呢。” “可能吧。”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想到了与我有关的事情。不过他的一直是许子墨,和我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大概我自作多情的毛病还是没改,今天秦楚不过是带着球球去做了个香波,重新添加了我的号码,我居然能期待着他记起我的好来。可是最终,这一切不过是他不愿再把怒火放在我这个与他再也无关的人身上罢了。 认清了现实,也平静了。秦楚没有一直恨我,已经是他宽宏大量的结果了,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居然自欺欺人的笑了笑,好像很满足一样。许子墨动作优雅的用着餐,连随意的一瞥都带着柔情蜜意。秦楚很快也忘记了方才的一点不愉快,温柔的询问着他今天回家的事情。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秦楚想要对一个人好,他确实能够让对方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许子墨除了特殊的时候,还是极为矜持的一个人。然而今天在用餐时,却多次主动吻了吻秦楚的脸颊。 我坐在角落的空椅子上,居然也能够平静的想着他们回去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也不太会记得给球球再喂粮食了。也不知道球球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肚子饿。思绪逐渐变得离散,我定定的看着墙角复古的铜灯,好像是发了一会儿呆,又好像是在想球球。 等到他们要走的时候,我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缓步跟在了后面。秦楚今天喝了不少酒,脸颊也有些泛红,不过神色却会在不与许子墨交谈时露出微微的茫然。坐到车里,他仿佛为了确认什么,有些着急的吻住了许子墨。 “唔……别闹,回去再说,嗯?”许子墨被他吻的也有些气息不稳,不过他终究还是仔细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放心下来。秦楚明明那么急切,此时却又缓缓的放开了他,打开车窗让冰冷的风把自己吹冷静一些。 “好……”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但并不像情、欲渲染的样子,“回去再说。” 一到家,球球果然饿的扑了过来。不过秦楚愣了一下,而此时许子墨已经吻了上来。他最终没有理会球球,而是抱着许子墨进了卧室。为了防止球球进去,他们甚至还把门锁了起来。 球球难过极了,慢吞吞的蹭着我的腿。我苦笑了一下,蹲下身揉了揉他的毛发。 “等一会儿给你找东西吃,好不好?”虽然心疼球球饿了这么久,但我还是担心自己被秦楚他们发现。好在球球还是很听话的狗狗,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也蹲坐在了我的身边。 房门的隔音还是不错的,但我依旧能够隐约听到他们二人发出的声响。我蹲坐在了客厅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球球肚子上的软毛。算不去看,也几乎能够猜到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秦楚还是挺持久的,不过球球倒是因此又饿了一个小时。等到二人从卧室里出来,许子墨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球球嗅到空气中古怪的味道,歪着脑袋“汪”了一声,随即又甩着尾巴去向许子墨乞食。许子墨这才意识到好像没给球球喂吃的,不过他也已经被摆弄的没了力气,便软绵绵的喊了秦楚一声。 秦楚只披了一件浴袍,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给球球喂点吃的吧,看它饿的……”他嘴角还带着笑,给秦楚指了指摆放狗粮的柜子,“嗯,在那里,倒一小碗行了。” 秦楚平常大概是不会做这些的,但是现在却顺从的拿了碗碟出来,倒满粮食,放在了球球狗窝的边上。球球对他讨好的叫了两声,便着急的过去啃粮食了。 秦楚也在许子墨的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球球还挺可的。”他看着球球,顺势往秦楚的怀里依偎过去。不过他的目光顿了顿,有些疑惑的询问道:“那个倒了水的碗是你放过去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紧张。 那是我下午看球球口渴了才倒的,之前秦楚回来拿手机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没想到却被许子墨发现了。 秦楚抬眸看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给它倒过。” 我越发紧张起来。 “哦,那大概是我忘了吧。”好在这也不算什么,许子墨打了个哈欠,不再去思考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碗碟。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看着毫不知情的球球。 “还好没被发现……”我低声喃喃了一句,用手指戳了戳球球的耳朵。球球纯洁的看了我一眼,竖起了耳朵继续给我戳。 “天气倒是冷了不少。”等情、欲的热潮褪去后,许子墨□□在外的双腿觉得有些冷了。他从秦楚身上坐了起来,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嗯,走吧。”秦楚又在他的额头上温柔的亲了一下,二人才关了客厅的灯,回了卧室。球球还在嘎嘣嘎嘣啃粮食,灯光暗下来的时候,还傻乎乎的看了我一眼。 我冲它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脑袋。球球吃完了狗粮,也有些疲倦了。他低低的呜呜了几声,盘曲在了毯子上。眼帘越来越下,甩动的尾巴也逐渐耷拉了下来。 “睡吧。”我又拍了拍它,球球抬眸看了我一眼后,最终睡了过去。屋子里完全安静的下来,只能听见球球浅浅的呼吸声。 所有活着的生物都进入了梦乡,而我,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却独自站在窗边怔怔。 鬼是没有睡觉这一说的。 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很能发呆,算什么都不想,一个晚上也过得很快。明明刚才还黑漆漆的一片,再转眼时太阳都出来了。 卧室的门被推开,许子墨披着外衣走了出来。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早上七点。 秦楚还在床上蒙着被子睡。 许子墨把脏掉的衣服扔在了浴室的篓子里,大概是想到今天保姆要来,也没有放到洗衣机里去。球球听到声音,也迷迷糊糊的醒了。他昨晚大概是没有吃饱,虽然现在还困着,却也走到了许子墨身边,不断的用身体去蹭他。 许子墨垂眸看了它一眼,随意的揉了两把球球的头毛,打着哈欠走进了厨房。 “每天知道吃。” 嘴上虽然抱怨了一句,但他还是把球球之前的小碗洗了,擦干净,然后倒进新的狗粮。昨天那碗水也被换了新的,干干净净的放在球球的小窝边。球球嗷呜了一声,心满意足的又吃了起来。 此时门铃响了,他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门铃还在响个不停,并没有“隔一段时间再按”的礼貌意思。秦楚在卧室内不悦的嘟囔了一声,许子墨笑了笑,快步去开了门。 一个长相清秀,但有些忐忑的女孩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东西。 “是许老板家么?”一开口,浓郁的乡音便令许子墨皱了皱眉。不过他大概是想到什么,并没有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让她进来了。女孩儿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并没有让老板满意,换鞋子都小心翼翼的。 “谁来了?”秦楚被刚才的门铃声吵醒了,单手揉着头发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还穿着昨晚的浴袍,胸膛几乎一半□□着。那年轻的女孩儿吓了吓,结结巴巴的说道:“老板好,我是张秀英,来当保姆的。” 秦楚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也皱了起来。 小姑娘越发紧张了。 “算了,你打扫吧。”许子墨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拉着秦楚一起去了浴室。新来的小保姆先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后才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起屋子,脸上很快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连耳朵都微微的红了起来。 第九章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球球显得既好奇又警惕,总是站得远远的,观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小姑娘虽然还有些紧张,但也是手脚麻利,很快把厨房里的边边角角打扫了个干净。 这应该算是令人满意的,但秦楚的眉头却不经意的皱起了许多次,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以为他是在厌烦家里出现的陌生人,然而秦楚却并没有在想这些。看着保姆忙碌的身影,他仿佛总能回忆起那个被他赶出这里的人。 过去的十年,顾安泽是不是也曾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拿着抹布和扫帚四处打扫?那个家伙,大概是生怕自己因为家里的不干净责备他,每次都看不到他坐下来的时候。 秦楚轻轻的笑了笑,想到顾安泽有些削瘦的背影,又莫名的低落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我,于是也不会想到他的皱眉都是因我而起。虽然之前许子墨也在勉强的做着打扫卫生的工作,但他终究不擅长这些,家里相比较于他们刚入住的时候,还是凌乱了不少。 秦楚并没有埋怨一句。 我心里忽然有些悲哀。想到自己自杀后刚刚醒来,明明耳边应该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却还在想着地板脏了,秦楚生气的样子。 他总是对我发怒,但现在面对许子墨,却好脾气的像个完美的丈夫。 频频看向保姆的目光还是引起了许子墨的注意,不过秦楚似乎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的看着保姆的背影发呆。 我看到许子墨变得冷凝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许子墨要生气了。” 我只是自言自语一句而已,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够有任何动作。然而在我话音刚落后,秦楚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几乎以为他已经发现了我。 但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远处的墙壁上,愣了片刻,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楚?”许子墨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怎么刚才一直盯着保姆看?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不是。”秦楚摇了摇头,却又神色复杂的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一直到他再一次挪开目光,才敢松开屏住的呼吸。 保姆已经拎着工具去打扫浴室了,许子墨摇晃了两下手中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怎么了?我感觉自从她来了,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的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但又有一种高傲的冷漠。秦楚并没有看他,反而垂下了眸。 “有吗?”他突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推开座椅站了起来。“刚才秘书打电话,我先去公司一趟。” 说罢,秦楚要拎起公文包,然而许子墨却冷了嗓音,“你确定你周末要去公司?” 我呆呆的看了看他们二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墨……”秦楚的动作顿了顿,拎起公文包,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安抚道:“抱歉。” 明明刚才还僵硬的气氛现在却因为这一个吻而软化下来了,许子墨垂下眼帘,闷闷的点了点头,随后抬手给秦楚理了理衣领。 “那你去吧,我带球球出去逛逛了。” “……好。”秦楚脸上带着微笑,但他的眼帘却微微垂着,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直的看着许子墨。 怎么了? 我不禁有些担心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秦楚果然是不太对劲的,一上车,先是点了一根烟,却没有吸,反而是愣愣的看着车上的挂饰。我也随他的目光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只是那挂饰是个小巧的葫芦,不过已经因为脱水而变得有些灰暗。上面写着一个圆润的“福”字,好像还是我写上去的……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这是十年前,我送给他的。 算是我,现在也不大想得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送的了。不过能让秦楚挂在车上,还一挂十年,大概也只有当着秦楚爷爷的面了。 秦楚手中的烟已经快染尽了,烟灰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形状,但当火星烧到他的手时,还是最终掉了下来。 秦楚被烫了一下,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烟灰落在了西装裤上,他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脏。 烟头被扔出了窗外,秦楚显得格外心事重重。我呆呆的看着他取下了葫芦,放在手里轻轻抚摸。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有种他在怀念我的错觉。葫芦上的“福”字不复十年前的鲜红,不管他怎么用拇指去摩挲,都呈现出向干涸的血一样的色泽。 “……我对你,是不是太凶了?”他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先是一吓,随后又傻傻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恨吧……”秦楚茫然的看着手里的葫芦,又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我完全愣住了,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原来,不恨我吗…… 我并不知道,昨夜回到卧室后,秦楚并没有入睡。 他想了一整夜,将过去的十年通通回忆了一遍,只为了许子墨那一个随口的问题。 “你还恨他吗?” 恨吗?是顾安泽拆散了他和许子墨,但也是顾安泽,一声不吭的打理了这个家十年。 最后,还被他那样无情的赶走了。 恼怒或许是有的,但秦楚却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冲他发火了。好像只有对他怒吼,才能看见那张木讷的脸上能有一些别的表情…… 明明是恶劣的想要欺负他,但看见顾安泽安安静静的落泪时,又丝毫没有满足或者喜悦,反倒只会心情更加烦躁。 那家伙,都不会说一点好话,或者是决绝一点吗?! 想到这里,秦楚的手又突然捏紧了一些。然而下一秒,他却又怔怔的松开了手,看着那个“福”字泛出血一样的色泽。 他想起来了,顾安泽反抗过的。 大概是被许子墨抱怨了十年前的事情,一想到害得他和许子墨分开七年的人居然还住在他的家里,忍不住怒火中烧,要把他赶出那个地方。 顾安泽说“不要”。 那样一个软弱的人,却敢反驳他说的话了。 然后他做了什么呢?他揪住了顾安泽的头发,让他摔倒在地,好像还磕破了额头…… 秦楚忽然握紧了拳,连指甲刺了进去也未曾察觉。明明不应该那样凶狠的对他的,至少也应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才行,然而他最终居然威胁了顾安泽一句,那样逃走了! 身体紧绷的像是下一秒要站起来一样,我完全不知道秦楚在想些什么,茫然的看着他忽然又泄了气的样子。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内疚,像孩子做了坏事一样,紧张而又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么了呢?”虽然还担心他像之前一样有所感觉的看我,但还是轻声问出了口。果然秦楚是看不到我,也听不到声音的。他并没有把葫芦重新挂上去,而是放进了西装里衣的口袋里。 之前我也多次误以为他会怀念我,但最终证明都是自作多情而已。我此时也不愿意再去深思他这样做的理由了,然而刚才那两句话还是不断的在我耳边回响。 秦楚……是觉得自己对我太凶了吗? 段瑞祺也是这样说的,但我却从来没有那样觉得。毕竟一开始做错的是我,他没有办法接受,恼怒的冲我吼几句,也是我应得的而已。 算后来我自杀了,这也不能怪他。他从来没有让我去死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所以,一直以来错的都是我。 现在我死了,那么所有事情都应该回到正轨才对。 汽车飞快的驶入了金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秦楚明明之前还发了那么久的愣,现在却很着急的样子,一下车打电话给张秘书,让他在办公室里等着自己。我猜想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走路的时候都一脸沉思。 “秦总。”张秘书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手里还拿着一沓要汇报的材料。他大概也是刚刚急匆匆的跑过来的,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凉了不少,但他的额头上却全是汗滴。 当秘书还真是辛苦,连周末都没有休息。 “坐。”秦楚的眉头微微皱着,十分严肃的样子。张秘书把材料递给了他,但秦楚并没有看,反倒放到了一边。 “秦总?” “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秦楚中间停顿了很久,十分迟疑的模样。张秘书听他这般语气,大概是以为秦楚在怀疑什么,神色微微一顿,认真道:“秦总请说。” “你别紧张,”秦楚握住了双手,抵在唇间,眼神又变得茫然起来,“……你,联系得到顾安泽吗?” 我愣愣的站在他身边,有些难以置信。 秦楚,居然会主动询问我的联系方式? 张秘书也没反应过来,不过想到秦楚和我之间的关系,他思索了片刻,斟酌着询问道:“现在是联系不上顾先生了吗?” 秦楚没有说话。 张秘书想到之前楚雲深来似乎也是询问这件事情,拧了拧眉头,“我和顾先生并不算很熟,只是偶尔有联系而已。只有顾先生的电话。” “他把电话卡退了。”秦楚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挫败的样子。 他只是想对我说一声抱歉而已,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了。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些,有些迷茫的喃喃:“你联系我做什么呢?” “要不要查一查?”张秘书斟酌了片刻,建议道:“之前好像说顾先生去了美国,那么把这边的电话卡退掉也是正常的……实在找不到去大使馆查一下,应该还是能联系上顾先生的。” 张秘书的建议听起来十分合理,然而我却暗自祈祷着秦楚不要那样做。算我当时买了去美国的飞机,但人最终是没到美国,大使馆怎么可能查得到我的记录呢? 一想到秦楚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了的事情,我害怕的浑身僵硬。也不知道是害怕秦楚嘲笑我,还是害怕秦楚为我愧疚。 好在他并没有那么执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不用了。你去做事吧。”他似乎有些疲惫,扶着额头开始翻阅那沓材料。张秘书忽然露出了有些忧虑的神情,站起身后又犹豫的看向了秦楚。 “秦总,如果一直联系不上……” 秦楚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许子墨”,秦楚接通了电话,刚要询问怎么回事,便听到许子墨慌张的喊:“秦楚!球球出车祸了!” 第十章 我想,我死后却还徘徊不去,所有的执念不过是秦楚和球球罢了。 那样一条可的小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在看见我的时候,却会发出幼犬特有的“嗷嗷”声,手脚并用的朝我蹭来。那乌黑的,水润的双眸明明那么小,却会不断的追逐着你的身影,好像你是它的全世界一样。 大概是看见它的那一瞬间,已经定下了这一段主人与宠的缘。 我亲手把它抱回了那个冰冷到令我窒息的家,算秦楚讨厌它,也不肯把它送走。那样小的一条小奶狗,好像一眨眼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犬;而我却没能做到主人的职责,最终抛下了它。 三年的时光,欢乐的,悲伤的,好像都是球球在陪着我。 而我现在却帮不上它一点忙。 许子墨焦急的在对秦楚说着什么,明明离的那么近,我却听不清了。球球最引以为豪的白色毛发上现在沾满了鲜血,我站在它的身边,努力的去喊它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球球,球球……” 兽医给它带上了呼吸机,简单的清创后便推进了手术室。它的肋骨被撞断了,碎片扎入了肺,现在连呼吸都很艰难。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管被别人发现的危险,紧紧握住了球球的前爪。 “球球,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才行……”嗓音已经在发颤,我身为他的主人,此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办法帮它做。开膛破肚我曾见过了那么多,但在看见球球血淋淋的内脏时,心脏却被一下子攥紧,连呼吸都做不到。 它该……多疼啊。 小的时候连撞到桌角都会委屈的掉眼泪的球球,现在却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总是会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已经冰凉,我紧紧握着,手臂都在哆嗦。 “你是……最棒的狗狗,一定不能有事……” 冰冷的导管插、入球球的身体,我呆滞的看着兽医左右忙碌。镊子进进出出,托盘里已经有了不少骨头的碎片,沾满鲜血。 到底是多大的力道,才会把骨头撞成这个样子? 思绪好像漂浮在空中,我怔怔的看着球球,几乎要落下泪来。碎片已经全部取出,我满怀希望的抚摸着球球的额头,却听到边上的助手犹豫着说道:“心跳……好像已经停止了。” 大脑一片空白。 球球怎么会死呢? 他才三岁多而已,还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身体明明那么强壮,平常算淋了雨也不会生病,怎么会死呢? 兽医放下了手中的镊子,查看了一下球球的瞳孔。原本乌黑而有焦距的瞳孔已经完全散开,心跳也完全停止了。他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了镊子,开始给球球缝合伤口。 “和他的主人说一声吧。” 我还紧握着球球的爪子,茫然的看向正在缝合的兽医。怎么会呢……球球,死了? 怎么会呢…… 而不管我怎样自欺欺人,怎样呼唤它的名字,球球都没有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心脏好像被瞬间剜走了一样,血流不止。 如果我没有跟着秦楚去公司,而是在家里陪着他,是不是不会出事? 如果我当初把他拜托给林医生,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留在这里,是不是不会出事? 我把脸贴在了球球的爪上,迷惘而恍惚。如果球球死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我这个该死的人死了也没有消失,但球球那么善良的狗狗,却这样没了呢? 如果,是我代替球球消失,那该多好……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身体里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那是硬生生的拉扯,从灵魂里直接剥离出去,痛苦的令我浑身颤抖,好像生命力都被直接夺走了一样。 我疼的咬住了下唇,却听到边上的助理轻呼了一声——“怎么可能,它的胸廓在动!它……” 球球?! 狂喜超越了身躯的疼痛,我痉挛着抬起头,抚摸上了它的额头,颤抖着轻唤:“球球……” 它睁开了眼。 球球还十分虚弱,但大概是看见了我的缘故,情绪有些激动,努力的呜咽了几声。那刻骨的疼痛已经逐渐消失,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把脸颊贴在了他的爪子上。 “球球……没事了,你会好的……” “呜……”它还在努力的叫唤,眼里都有了泪。我心疼他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但此时依旧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不断安抚。 “乖,会好的……很快不会痛了,球球,坚强一点……” 我以为我不会有泪水的,先前那么多次都没有哭,现在却忽然湿了眼眸。球球明明那么疲惫,却还是努力的盯着我,强忍着胸口的痛楚轻轻呜咽着。 “不会疼了,再忍一下下……”眼泪一下子流淌下来,收也收不住了。球球的爪子动了动,好像是要帮我擦去泪水一样,不断在我的脸颊上摩挲着。 泪也顺着它的眼角滑下,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鼻尖,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不哭了,球球和我都要坚强好不好?” 它的眼眸似乎能够说话,眨了眨后,也止住了泪水。我胡乱的抹了抹脸,又紧紧的握住了它的双爪。 那兽医大概是从没想到已经丧失生命体征的狗狗居然能够重新活过来,满脸惊奇。好在之前碎片都已经取出,伤口也一层一层缝合起来了,只要球球能够坚持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这条狗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也不好说,先住院半个月观察一下吧。”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安心了一些。球球还虚弱的躺着,不过比方才昏迷的样子已经好了许多。它要被推出手术室了,我想要从地上站起,却疲惫的踉跄了一下。 球球着急的“汪”了一声。 “没……没关系,”大脑有些晕眩,这是我死后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大概是刚才救活球球的后遗症。那痛楚不是我的臆想,大概确实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被抽走了吧…… 我笑着揉了揉额头,很快跟在了球球的身后。 许子墨大概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带着球球出去走走,却不小心让球球挣脱了狗链,横穿过马路。也是在那时,一辆私家车直直的撞了过去。 “我之前都牵的好好的……球球也很乖,可是一走到那个路口,它开始叫,一下子挣开了……”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嗓音能够平稳一些,“秦楚……我真的很抱歉……” 秦楚坐在等候的椅子上,脚边的烟头已经有了四五只。他的嗓音因为吸烟而变得低哑:“球球是顾安泽养的。” “你和我道歉,有什么用?”话语中带着一丝颓废,秦楚茫然的看着沾染烟灰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楚……”许子墨微微瞪大了眼,唇也抿了起来。他紧紧的盯着秦楚的侧脸,先是露出了不满的神情,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平静道:“那你联系得到安泽吗,他才是球球的主人,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才对。” 秦楚用力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烟。 助理此时急匆匆的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面带喜意,“你们是那只摩萨耶的主人吧,这只狗狗真是命大,之前确实是心跳停止了,可是刚才又突然恢复了!” “真的?!”秦楚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许子墨也快步上前,仔细询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过狗受伤确实很严重,现在已经把扎进肺里的碎片取出,清创缝合,暂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先住院观察一下吧。”助理并没有把话说满,然而这相比较于刚才宣判的死亡,已经是意料之外。秦楚握住拳抵在了唇边,颤抖着舒了一口气。 “幸好……”胸口因为呼吸而快速起伏着,他并没有注意到边上许子墨复杂的目光,抬起头问道:“现在能去看看吗?” “嗯,请跟我来。” 第十一章 球球虽然已经被救了回来,但是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时期。被推到病房后,很快有护士给它挂上的吊瓶。 “球球乖,不疼的,忍一下下……”它的爪子已经恢复了一些温度,但胸口触目惊心的伤口依旧令我心疼不已。球球又轻轻的“呜”了一声,乖乖的看着我。 之前是那样活泼好动的一只狗狗,现在却虚弱的躺在这里,身上还挂着点滴。我又一次把脸贴在了他的爪子上,轻蹭了两下,低声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以后都会好好陪着你,不会再扔下你了。” 它似乎是听懂了这句话,水润的眼睛眨了眨,爪子又轻轻动了动,好像在抚摸我的脸颊一样。在遭受着这样的痛楚时,球球还如此乖巧。我想要冲它笑一笑,但却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球球见我又要哭,着急的“汪”了一声,眼里好像也有泪要掉下来。 我赧然的吸了吸鼻子,伸手摸了摸球球的头,“不行,说好了都不哭的……” 大概是因为抚摸的动作,球球蓄在眼眶里的泪反倒滑了下来。算如此,它依然定定的看着我,眸中满是依恋。这样的球球更加令我心疼不已,恨不得代替它承受这些痛苦才好。 病房的门被推开,秦楚和许子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秦楚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在看见球球的那一刻,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它的额头。 许子墨大概是十分内疚,垂着眸蹲在了球球的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们的衣衫都有些凌乱,发丝也因为汗滴而黏在了一起。我默默的后退了几步,给他们让开位置。 球球本来是很乖的,被秦楚摸了两下也只是扫了一眼,但看见我退后时,居然着急的“汪”了起来。它的身体根本还不能动,但是爪子却在不断的往前伸,好像要我回来一样。纱布上的血逐渐蔓延开来,只是这一瞬,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也不管万一被秦楚和许子墨碰到了怎么办了,我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一把握住球球的爪子,用力的蹭着。“乖啊,我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它也吸了吸鼻子,“呜呜”叫了两声。 许子墨没想到球球突然乱动,看见那些漫开的鲜血,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而秦楚早把护士拉了过来,拧着眉看着球球胸口那一大块纱布。 护士揭开纱布查看了一下,只是溢出了一点血,并没有崩裂。许子墨看到缝合的伤口,吓了吓,原本想要上去抚摸的手也收了回去。 想到球球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力气动,护士迟疑的开口:“可能是狗狗的情绪还比较激动……现在也不能打镇定剂,主人好好安抚一下吧。”说罢,她便转身去拿球球要吃的药了。 我还在不断抚摸着球球的爪子,此时秦楚站在了我的身边,动作笨拙的摸了摸球球的耳朵。球球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莫名的有些复杂,丝毫没有先前看见秦楚扑上去的热情。 出人意料的是,球球还对着秦楚微微磨了磨牙,好像在威胁一样。 秦楚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 许子墨这下更不敢摸它,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乖巧的球球现在突然变得凶狠了起来。他自嘲的笑了笑,“是我没有看好球球,它可能生气了吧。” 秦楚没有说话。 是球球挣脱了狗链,这其实并不能怪许子墨。毕竟那么大一条狗,真要用起力来肯定比普通成年男性要强得多。然而又是许子墨把球球带出去才发生了这件事…… 我看了一眼秦楚,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顾安泽应该要知道……但是,”秦楚提到我时,微微顿了顿。许子墨“嗯”了一声,然而秦楚却又叹了一口气。 “暂时联系不到他。”他的手先是握紧,随后又无力的松弛下来。 他大概也是内疚的,毕竟我才是球球真正的主人。能让秦楚露出这种表情实在罕见,但我并没有丝毫怨恨或者埋怨他们的意思,摸着球球的爪子低声喃喃:“没关系的……” “你们送它来医院,没有放弃它,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要自责……我不怪你们的。” 球球抬眸看着我,嘴巴张了张,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又有眼泪滑了下来。我以为它很疼,赶忙安抚了起来。 刚才我所说的话,他们都是听不见的。在听到秦楚说联系不上我后,许子墨微微皱起了眉,询问道:“上给他留言也不回吗?” 秦楚沉默了一下,摩挲着指尖,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和他……不是好友。” 我僵了一下,低着头捏着球球的爪子,轻轻抿住了唇。 我们曾经是好友的。 不过那真的是很早很早以前,他和我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我单独建了一个分组,把他一个人放在里面,然后放在所有分组的最前面。 他是我唯一的特别关心,上线的时候不仅会有提示,还会有特别的音乐。他的每一条说说我都会点赞,却不敢评论,只是怕他厌烦了我。他每天什么时候上线什么时候下线我都知道,但却不敢找他说一句话。 偶尔聊了几句,我也会把记录复制下来,专门用一个文档保存着,时不时拿出来再看一下,好像从那里可以汲取到无尽的力量一样。 算是这样,在出了那件事之后,他还是把我删除了。 然后十年,都没有再重新添加过。 不过那真的是太久远的事情了,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一点点悲伤或者难过了。球球还在看着我,我冲它微微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表示我没事。 许子墨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不断寻找着,“我和他不太联系,但是应该是有的……” 他翻到了我的名片,因为我很久没有发过说说,连空间推送都没有。秦楚也沉默着看向我那空空如也的账号,在看见上一次登陆时间后,拧着眉握紧了拳。 算是最后一次登陆,也是半年前了。 “看样子安泽也不用这个了……”许子墨看到秦楚不太好的脸色,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算了。”秦楚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他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病房。许子墨的表情僵了僵,似乎有些恼火,但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我没有跟着他们。 之前是我太过自私,只知道跟随在秦楚身后,却忽略了球球,害得他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球球正在接受治疗,我怎么能再一次抛下他呢? “球球,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为了让它安心,我对它露出了一个微笑,又捏了捏球球软软的耳朵,“你现在要休息,我不走,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球球呜咽了两声,依旧强撑着看着我。 “我真的不走,”它大概还是害怕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又留它一个人,我用力的握住了它的爪子,保证道:“你看,要是我松手,你醒过来好不好?” 可是它大概是真的不肯相信我,一直盯着我的脸,不管怎么揉揉摸摸都不行。我叹了一口气,把脸搭在了病床的边上,也那样认真的看着它。 一边看着,脑海里一边回播以前和球球一起经历的时光——它小的时候很怕水,放到浅浅的水盆里也会吓得嗷嗷直叫。后来变成了大狗狗,也开始大胆的玩水了,每次都把浴室弄得一团糟。 这样想着,内心也柔软下来了。我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耳朵,眸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一抹笑意。 球球还在努力的看着我,但是它的身体真的很疲惫了,眼帘也是越来越垂。在经过几次挣扎后,最终还是阖上了双目,沉沉睡去。 第十二章 球球恢复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概是真的有神灵听到了我的祈祷,仅仅七天,用粗线缝合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连撞断的肋骨也看不出丝毫受伤的痕迹。出于愧疚,我并没有跟随秦楚回去,而是一直呆在宠物医院的病房,陪着它。 秦楚和许子墨也会每天来看它,但大部分时候,病房里还是只有我和球球。看不到秦楚,心反而平静了许多,也不用再去纠结什么。自从自杀后以灵魂的形式出现,我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如此轻松过。 只有我和球球。 大抵是车祸的缘故,球球似乎内向了许多。我害怕它会留下心理阴影,努力的回忆一些故事说给他听。想不到什么有趣的故事,便说它幼年做的那些蠢事。说着说着,也会不自觉的回忆起一些不大愉快的过往,等到察觉的时候却已经说出了口。 它听的很认真,而且要时时刻刻握着我的手才好。我很担心它会像我一样患上抑郁症,也便更加努力的对它说话、抚摸它、拥抱它。这个时候,过去都会开心的乱动的球球却显得很安静,我再去看他时,眼角都有了泪。 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七天之后,球球被允许出院了。我隐约听到医疗费付了两万多,心里十分感激秦楚和许子墨。他们大可以把球球扔掉不管,毕竟那是我,这个打扰了他们人生轨迹的人所养的宠物。但他们并没有抛下球球,反而担负起了一个主人的责任。 到头来,反倒是我,成了最不负责的人。 只是七天不曾跟随他们回去,现在我才发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冷凝。车上,许子墨低头看着手机,漂亮的唇瓣抿出一个冷漠的弧度;而秦楚则沉默着开车,脸色有些暗沉。 他们之间从来不会这样,算许子墨偶尔有些不悦,但秦楚也会说几句话缓和一下。 但是带球球回家的路上,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们之间实在是很古怪,令我都微微不安起来。然而我终究只是一个灵魂,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抚摸着球球的前爪,担心的透过后视镜看着秦楚。 他的眉微微的皱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样。大概是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眼圈也有些发黑。算现在我已经没有理由去关心他了,看到他憔悴的样子,还是觉得心疼。 如果是我,看到秦楚这般模样,想来是有再大的气也全消了。但许子墨却依旧冷着脸,连看都不曾看秦楚一下。 他平常是极为温柔的,但现在却满脸不悦。我茫然的看了看他们,最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大概是真的闹矛盾了。 七天不进家门,家里已经被保姆打扫的干干净净,好像曾经我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但是这样的干净整洁又总是带着一丝无情的冰凉,每一处的物品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好像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球球的身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以往都是许子墨给球球准备狗沙、粮食、水盆,今天倒是秦楚直接走进了厨房,拿出一大袋子狗粮给球球倒好,又拿了一个补充营养的罐头,开好放在了球球狗窝的边上。 许子墨远远的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楚做完这些。 安静总是预示着矛盾的爆发,我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秦楚,果然下一秒许子墨开口了,不过那声音却无比冰冷,丝毫没有妥协的意味。 “秦楚,你非要这样吗?” 我愣愣的朝许子墨看去,于是也并没有注意到球球方才复杂的眼神。秦楚蹲下身将水盆放在了球球的面前,却没有站起,反而沉默着摸了摸球球的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许子墨已经有些恼怒,死死抿着唇看向秦楚。但他并不是喜欢高声吵架的人,深吸了一口气后缓和了一下语气,压着嗓音道:“我承认,球球出车祸确实有我的责任,但是是球球自己跑出去的!我也没有办法!” 他一开始的确是努力想要解释的,然而秦楚却没有站起身。 我没想到他们会因为球球的事情而闹矛盾,当下便有些震惊,怔怔的站在那里。 这件事确实不是许子墨的错,而且球球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呢? 秦楚仍旧没有说话,而许子墨的嗓音都颤抖起来:“后来我也把球球送到医院去了,现在他也恢复的很好……的确,这件事情是应该通知一下安泽,但是你我都联系不到他,那还能怎么办呢?” “你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秦楚?!”许子墨真的是气极了,拳握的死死的,连眼眶都微微发红了。秦楚又摸了一下球球的头,站起身沉默的看着他。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我没有在想什么。”他终于开口了,但是嗓音却低沉的可怕,“休息一下吧。” “你……”许子墨的眸中已经泛起了水光。他果然是很美的,连生气的模样也带着股诱人的味道。以往秦楚若是看到这样的他,大概会立即消了气,把他抱进怀里好好的安抚一番;只是这一次,秦楚并没有看他,反而错开身去,直接要回卧室。 我目睹他们的争执,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许子墨连呼吸都颤抖起来,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拳握了又松,他突然低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在想顾安泽。” 他是真的恼火到极点了,声音也不复先前的高亢,反倒像最平常的对话一样,低声细语。 我瞬间僵在了那里。 我早已经死了,也从来没有再试图去影响他们的生活,现在却成为了他们争执的原因。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茫然,无措的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的……他只喜欢你,不会在想我的……”脑海里这么想着,口中也便说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愈发没有底气,低声喃喃了一句“对不起”。 他们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然而球球却蹭了蹭我的腿,好像察觉到我的不安一样。秦楚的身躯顿在了那里,头也微微低了下去。 他没有回答,许子墨反而确定了他是在想我,冷冷的笑了一声。 他自嘲着擦去了脸上的泪,唇都咬的发了白。漂亮的眸中满是愤恨,死死的盯着秦楚的背影。 “你不说话……好,你自己待在这里吧!” 许子墨几乎是跑了出去,我好像看到他在抹去脸上的泪,但也看的不大真切。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声音响的连地面都抖动了一下。 秦楚还站在那里,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他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而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很久以后,他才慢慢的转过身,看了一眼大门。 那目光有些复杂,我看不懂。 以往总是意气风发的他,现在却带着一丝颓废,无力的坐在了沙发上。球球倚靠在我的腿边,看了一眼秦楚后又转过头继续看着我。 他点了一根烟,神情在烟雾的笼罩下愈发暗沉。我茫然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开口: “你别抽了啊……对身体不好的。” 大概是因为许子墨刚才说的那番话,秦楚拿出手机,翻到了我的号码。我已经对自己不抱一丝期待,他的从来都是许子墨,这次因为我把许子墨气走,他肯定会很生我的气才对。 这毕竟已经是个空号,算他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笑了笑,心里已经做好自己电话又一次被删掉的准备,然而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秦楚沉默了许久。 他确实是在想我的,只是我并不知道而已。 明明过去十年都不会记住的事情,现在却好像洪水开闸一样纷纷涌现出来。记忆的碎片零零散散,秦楚突然想到十年前,刚刚住在一起的时候,顾安泽自作主张送到公司的一份午餐。 我以为那份午餐大抵是被扔了,却不知道他还是打开来看了一下的。再平常不过的菜色对于秦楚来说实在是显得寒酸,更何况我那时厨艺并不算好。他勉强吃了两口,灌了一大杯茶。刚好股东通知紧急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份午餐已经被秘书收拾掉了。 烟几乎要烧到他的指尖,然而秦楚依旧在发愣。直到被烫了一下,才猝然松了手。灰溅起,火星还在烧,却也剩的不多了。 他怔怔的看着火星逐渐熄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也变成了许子墨的来电显示。 秦楚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秦楚。”许子墨的嗓音充满疲惫,“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都冷静一下,好吗?” 许子墨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然而秦楚这样的回答更是让他确定了猜想,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好……好,你说的……” “我现在在门口,但是我不会再回来了……秦楚。” 说罢,电话被挂断了。 “你们……怎么了呢?”我迷茫的询问着,隔着一厘米伸手摸向秦楚的脸颊,“你们不要这样……你要幸福才好啊。” 回家以来一直保持安静的球球此时突然“汪汪”的叫了起来,甚至踢翻了面前的碗盆。秦楚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球球却怒吼着冲过去要咬他。 “球球!”我立即喊住了它,快步上前抱住了球球。秦楚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球球依旧在冲着他大吼大叫。 “你……也在替他不值吗?”面对要攻击自己的狗,秦楚显得很茫然。球球在我的安抚下也平静下来了,不过依旧狠狠的瞪着秦楚。秦楚非但没有生气,还拿过扫帚打扫了狼藉的地面。 混合着水和狗粮、狗沙的地面不是用扫帚能够扫干净的。秦楚看着那片被他越扫越狼藉的地面,忽然顿在了那里。 “你为什么,没有再回来看一下呢?” 我呆呆的站在他的身边,忽然有了一种无措的感觉。 秦楚并没有指望谁回答他,又拿了餐巾纸来一下一下把地面擦干净。我很想帮他,但又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能陪他蹲在一起。 球球发出了不满的呜声。 他擦了很久,连地砖的缝隙之间也清理的干干净净。好像刚才秦楚的自言自语是我的错觉一样,他沉默着打扫干净,又给球球换了新的狗粮,随后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张秘书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不管自己的情绪如何,秦楚对待工作还是十分认真的。他坐直了身体,又拿过纸和笔,记录了一些数据。我依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揉着球球的爪子偷偷的看他。 大概是谈完了公事,秦楚用手抵着唇,低叹了一声。 “张秘书……我问一个问题。” “你……和安泽,熟悉吗?” 他没有用恼怒亦或是讥讽的语气喊我“顾安泽”,反倒嗓音低沉,十分失落的模样。我有些诧异,怔怔的看着他。 “顾先生吗?”张秘书在电话那头也是一愣,不过之前刚被问了一次我的事情,很快反应了过来,“并不算特别熟悉,只是以前有些交流。” “交流……”秦楚喃喃了一句,又低声问道:“什么交流。” 我尴尬的咬住了下唇,不曾想到他会询问这些。当初做过的事情现在看来简直幼稚的可笑,若是张秘书告诉他了……我不敢想。 球球又低低的呜咽了几声。 张秘书大概也觉得这些事情说起来有些不大光彩,然而秦楚毕竟是他的头顶上司,他微微犹豫了片刻,便对秦楚坦诚了我所做过的事情。 “顾先生会询问您的日程……” “日程……”秦楚不曾料到这些,“他问……这个做什么。” 那些过去的事情现在看来都好像前世一样,然而一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天真的等着他回家,早已结痂的伤疤又一次被无情的撕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肌肤。 我苦笑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我并不希望他知道我曾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那么可笑,那么自不量力。秦楚知道了,大概会可怜我吧。 球球安慰的拱了拱,我冲它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那边张秘书已经开了口:“顾先生说……给您准备了晚餐。” 秦楚的手僵了僵。 我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我总是会等他。 总是期待着他今晚会回来,于是每一道菜都努力的做到可口美味。若是有一点声音,便忍不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一看是不是他回来了。 只是通常,直到我把所有饭菜都端到桌上,他也没有回来。 我还想等他,便又一遍一遍的把凉掉的菜热一热。时钟在慢慢的走,希望也逐渐落空,一直到苦涩。 没有什么比等待更加痛苦了。 总是期望着下一秒便能听到开锁的声音,然而却一次一次的落空。明明快要死心了,却又想着,万一他马上回来了呢? 回忆中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我抿住了唇,又深吸了一口气。 顾安泽,你已经死了。 心底忽的平静了下来,却凉的彻骨。我又一次抚上自己的手腕,那里的刀痕依旧深可见骨,却不再有鲜血从中涌出。 秦楚有些发愣。 “……为什么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嗓音低哑的可怕,似乎是在恼怒对方,却又流露着深深的迷茫。张秘书苦笑了一下,无奈解释:“我和您提过,只是……” 只是被秦楚警告再也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顾安泽。 秦楚完全僵在了那里,一直到张秘书轻声喊他,才有些恍惚的扶住了额头。 “没事……你去忙吧。”他的面色不太好,扶着茶几站起了身,“你去忙吧。” 他的状态有些不对,步伐甚至有些踉跄。我看了看他疲惫的面容,微微有些心疼。他似乎是打算出门,已经披上了外套。我抱歉的看了看球球,又看了看显然不在状态的秦楚,还是担心的跟了出去。 他去了菜场。 跟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有些诧异,实在是没想到他会来这种地方。不过秦楚也鲜少来这里,一身西服格格不入,目光微微有些茫然。 身旁是赶着回家烧饭的男男女女,秦楚一不小心便一脚踏入了一个浅凹中,溅脏了裤管。他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反倒走到一家摊位前,询问起蔬菜的价格。 他平日里都是在饭店用餐,对这些蔬菜的价格自然没有概念。小贩见他一身西服,也隐约猜到他或许是个冤大头,价格直接翻了一翻。 我一开始还只是站在一旁,但听到小贩说芹菜要二十元一把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别在这里买,听他瞎说。” 秦楚显然是听不见的,他看了看菜叶上的虫孔,皱着眉准备离开。那小贩还不愿放开他,不断忽悠有虫孔是纯天然,不打农药。秦楚又看了看,眸中微微嫌弃,但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说法。 “这里的菜一点都不新鲜,秦楚,不要在这里买。” 我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环境中,算他们能听见,也定然模糊不清。小贩笑眯眯的询问要什么,秦楚似乎要挑,但又忽的抿起唇,冷冷的看向小贩。 他终于换了一家摊位。 这次的老板是个忙碌的妇女,讲话也实在,拣出了最新鲜的菜卖给秦楚。我放心了一些,跟着他一起在菜场里走来走去,好像下班以后一起买菜的夫妻一样。看着他一手捏着零钱,一手拎着颜色各异的劣质塑料袋,我忍不住笑了笑,觉得格外有趣。 他今天怎么会突发奇想来买菜呢? 难道是因为张秘书说的那句话吗? 到家的时候,球球焦急的朝我走来。我怕被秦楚发现古怪,赶紧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秦楚也揉了揉他的脊背,微微笑了笑,随后拎着之前买的菜进了厨房。 他准备烧菜。 我从未见过他做这些,于是格外诧异的站在边上。秦楚先是找了上的菜谱,随后才开始在水池中洗菜。他的动作十分生涩,面对青菜根部的泥土,先是僵了一下,随后才掰了菜叶下来用水冲净。 他皱着眉,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我有些忍俊不禁。等到切胡萝卜片的时候,更是动作僵硬,仿佛下一刀要切到自己手上一样。 “用拇指指甲抵着会好很多,你这样确实很容易切到手的。”虽然知道他听不见,我依旧一旁小声提醒着,也有些担心他切到手。 秦楚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四周。 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心中却微悸了一下。我猝然间对上他的视线,几乎以为自己被他发现,然而随后,却见秦楚又低下了头。 只是……巧合吧。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下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之前他也曾有所感应的样子,万一真的被发现了…… 秦楚依旧在笨拙的切着菜,等到所有的食材都处理完毕的时候,他才对着手机上的菜谱,有些犹豫的烹饪起来。 因为锅中的水没有烧干,加油以后很快炸了开来。秦楚的眉头拧的更紧,但依旧把青菜倒了进去。刹那间锅中滋滋作响,饶是他也后退了一步,狼狈的躲避着溅起的油花。 我以为他要生气了,然而他却好像回忆到了什么,反倒沉默的拿起了锅铲,艰难的翻炒起来。原本一大锅的青菜很快瘪了下去,也不再溅起油花。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既贪恋,又有些发酸。他大概是为了和许子墨和好……才亲自准备晚餐的把? 球球大概是想我了,踱着步子走到了厨房,仰着脑袋看我。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抬头去看秦楚的时候又被球球按住了手。 秦楚听到了球球的声音,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又把胡萝卜盛了出来。 都没熟啊……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也知道秦楚已经足够努力。饭店里的蔬菜都是先用滚油抄了,之后才飞快的炒一炒,继而颜色才能那么鲜亮。秦楚不知道这些,第一次做菜,也是难免。 只是,盐加的也过分多了一些。 秦楚先是炒了几个炒菜,之后才开始烧肉。 “你要吃吗?”秦楚回头又看了一眼球球。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好像狗不能吃太咸的东西……” “之前为什么忽然要咬我?”他似乎有些无奈,但神色却很温和。“算了,你也算是忠心护主……” 我从来不知道他也会这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做菜。菜谱里写的详细,秦楚跟着一步步加料,之后又翻炒了片刻,终于出锅。 此时已经八点,早过了晚餐时间。我以为他是要做给许子墨,然而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却并没有拿出手机,而是独自盛了饭。 电饭锅里水加多了。饭此时像黏粥一般,完全烂了。不过总好过水加太少,他抿了抿唇,还是盛了一碗。此时,最先炒的几个菜已经凉了,只有刚出锅糖醋里脊还冒着热气。 我忽然想到了当初自己做菜等着他的时候。 秦楚的看了看空荡的客厅,拉开座椅坐下了。他的表情又变得暗沉起来,先是尝了一口煮烂的米饭,咀嚼了两下,随后又夹了一筷胡萝卜放入口中。 只是刚放进去,他的面色僵住了,不过也还能下咽。我看着他闷头吃了一大口饭,忍不住笑了笑。 他又去夹凉掉的青菜,只是一入口,神色便扭曲了几分。迅速的拿着茶杯到了一大杯凉水,也不管那已经放了一夜,直接飞快的灌了下去。 原来是吃到了盐块。 青菜不可能再碰,然而别的菜似乎也不尽如人意。到头来,也只有那倒糖醋里脊还算能吃。秦楚的脸色逐渐变黑,但依旧着吃掉了晚饭。 球球趴在窝里。今天一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不用散步了吗。”他喃喃了一声,将剩下的菜倒进了垃圾桶。我沉默的跟随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点燃了一根烟。 窗外夜色浓重,风也逐渐带了些凉意。火星逐渐燃烧,一直到烟灰几乎要落下,他才在缸里点了点。 烟缸早已被保姆清洗干净,好像曾经顾安泽还住在这里一样。秦楚怔了怔,随即又缓缓的转过头。他以前从未在意过这个家,于是也忽略了顾安泽所做的一切。在许子墨搬进来以后,他曾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的生活会很美好,然而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的眸中流露出迷惑与茫然,明明期待了十年……现在却又犹豫了。 为什么。 我并不知道他的思绪,只是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都市繁华的夜景。已然到了秋季,风也不再温暖,反而带上凉意,只是我丝毫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很快,我曾以为死亡可以定格一切,然而现在却才发现自己的无力。 已经两个多月了啊。 烟燃烧殆尽,秦楚又点了一根,继续沉默。 第十三章 秦楚有些迷茫的吸着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许子墨发火。明明是他发了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现在,自己却在想着那个被赶走的顾安泽。 他微微垂下了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曾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顾安泽的一切,包括那只只会捣乱的狗。但似乎从顾安泽搬走的那一天起,生活仿佛缺失了什么。 而且,不是一个保姆所能够替代的。 为什么,每每看到顾安泽会恼怒不堪呢? 他沉思着,手里的烟又不小心燃到了尽头。秦楚看着手里的烟尾,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与顾安泽还有过一段关系不错的时日。 那个时候,他会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会故意不给顾安泽好脸色,但却享受着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服务。 明明可以选择不碰他,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然而算那个时候,他依旧是恶劣的。他总会故意冷落顾安泽,要看他红着眼眶做饭,像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兔子一样,眸中含着泪给自己调水温的样子。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欺负他呢? 想要欺负到,连在做、的时候都会故意的粗暴起来,让他疼的浑身发抖,要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痛。 秦楚愣愣的看着茫茫夜色,忽然发觉有关顾安泽的一切,自己都深深的记得。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却也还是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呢…… 完全忘不了。 好像中了毒、药一样,只要远离了对方,会不断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应该是着许子墨的,也理应这样,但为什么连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瘦小的身躯? 这么久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秦楚抿住了唇,把烟尾按进了缸中。 第十四章 许子墨果然没有回来。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楚的生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疲惫的面容。他大多是意气风发的,亦或是被我惹怒,大发雷霆。 只是现在的他,却有些颓废。 也没有冲澡,秦楚直接回了卧室,躺在了那张曾经睡过我和他的床上。他那样睁着眼,怔怔的看着头顶的灯光,神情茫然。好像所有属于他的骄傲、自信都被突然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个颓然的人,独自躺在双人床上。 我蹲在他的身边,贪恋的看着他英俊的侧脸。 我果然还是他的。 否则,为什么在看到他这幅样子后,心脏会像被攥紧了一样,疼痛不已? 我知道,是我自不量力了。一个被他厌恶了十年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心疼他呢?我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但那也只可能是妄想而已。 我所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用着他所听不到的声音,轻轻的低喃一句罢了。 “秦楚,你怎么了呢?” 恍然之间,我的手指居然离他的脸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了。只是这样短短的一厘米,我却永远都无法跨越。但算真的伸出手,抚摸到他温暖的身躯,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死了啊。 我和他之间的鸿沟跨越生死,算是触碰到,也永远无法相聚,永远都触不可及。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原本在熟睡的球球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坐在了门口。我愣了一下,像是被人发现一样,慌张的收回了手,连心跳都乱了几分。 秦楚并没有注意到球球,仍旧茫然的看着天花板上明黄色的、温暖的灯光。我松了一口气,对球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它安静的走了过来,轻轻的蹭了蹭我的腿脚,很是依恋的模样。 自从车祸以后,球球内向了许多,也愈发黏我。我轻轻的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又有些担心的看向秦楚。 他已经阖上眼了。 然而算是这样,他的眉头依旧是紧皱的,好像怎么抚也抚不平一样。 “秦楚……”我低喃着他的名字,又一次坐在了床边。球球也无声的走了过来,蹲坐在了我的身边。 秦楚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大概是因为纷繁的思绪而无法入睡。我很想帮他做些什么,盖上被子也好,关掉灯也好…… 但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我所能够做的,只是坐在他的身边,用他所不知道的方式,陪着他罢了。 看着他的脸,内心也居然渐渐的平静了。好像只是才过了一会儿而已,时钟上的指针却已经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已经睡得很熟了,只是没有脱掉外衣,也没有关灯或是盖上被子,有些不安稳的样子。球球还蹲坐在我的身边,我冲它微笑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到墙边,慢慢的按掉了开关。 很久很久以前,他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帮他脱掉鞋子和外衣,好让他能够舒服的睡觉。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做到这些,好像已经是刻入骨髓的事情了。算现在已经没了实体,我却依旧动作熟稔的帮他解开了扣子,轻轻的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脱下了外套。 他仍旧沉睡着,只是眉头却不再皱起了。我轻轻的把衣服叠好放在了床边,又去帮他解开勒人的皮带。秦楚总是会把皮带扣得很紧,连精瘦的腰上都有了红色的印子。我怕吵醒他,指尖在那些印子上方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触碰。 帮他脱去外裤时难免有些尴尬,曾经我动作还不甚熟练的时候在这一步吵醒了他,被误以为是求欢,还被他讥讽了一番。明明已经那么多年,他说的那些话还回响在耳边。我怔了怔,愈发动作轻缓。 秦楚没有醒来,这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本想把裤子也叠好放在一边的,但为了避免他怀疑,我还是把衣服揉的乱了些,好像随意扔在边上的一样。 天气已经凉了,秦楚翻了个身,把身体蜷缩起来取暖。他一米八五的个子做这样的动作难免有些孩子气,我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又拉过被子帮他盖好。 帮他脱衣时都没有惊动他,盖被子又怎么会呢?然而在我松手的那一刻,秦楚却突然抱住了柔软的棉被,有些不悦的蹭了一下。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却低哑着嗓音嘟囔了一句: “顾安泽,睡觉,别乱动。” 我顿时僵在了那里。 他的语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意味,但这样的他才是我所熟知的秦楚。我以为他是醒来了,然而他的呼吸却愈发绵长了些,好像睡得十分安稳一样。被子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也不知道这样用力抱着是否会舒服。 大概,他只是说了一句梦话吧。 我抚上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方才被他喊到名字时的悸动。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了,我有些不舍的看了秦楚一眼,蹲下身摸了摸球球的额头。 “好了,球球,我们出去吧……”明明不会吵到他,我还是压低了嗓音。刚才一直在照顾秦楚,不曾注意球球,现在才发觉它脸上的毛又湿了一片。 我担心车祸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然而球球却乖乖的走出了秦楚的卧室,看着我关上门后,呜咽着趴在了我的怀里,不断用舌头去舔我的脖子。我把它全身都揉了个遍,在确定球球并不是哪里疼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秦楚醒的时候,我正在给球球**耳根。球球舒服的趴在我的怀里,时不时轻轻的“呜”一声表示满意。听到开门的声音,我刚忙放开了球球,有些无措的看着从卧室里走出的秦楚。 他大概休息的不错,眉目间的疲惫之色一扫而光。秦楚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突然露出惋惜的神色,笑着叹了一口气,去厨房拿了狗粮。 “我昨天梦到他了。”好像是在对球球说话一样,他蹲下身在食盆里倒满了粮食,又顺手揉了揉球球的脑袋。球球似乎有些不悦,翻了个极为人性化的白眼,趴在毯子上一动不动。秦楚也不生气,反倒被它的动作逗笑了。 昨天还有些憔悴的他今天实在是很精神的样子,我也终于放下心来。秦楚嗅了嗅自己的衣领,眉头拧了拧。他平日里是个很干净的人,每次出门前都会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昨天因和许子墨的争执而没有洗澡,里面淡蓝色的衬衫也在睡觉的时候皱的不成样子。看见镜子里浑身衣物皱巴巴的自己,秦楚嫌弃了一下,一边解开衣扣一边走进了浴室。 我有些想要跟过去,但球球用爪子按住了我的脚,示意我陪它。我望了望秦楚远去的身影,拍了拍球球的脑袋。球球讨好的“汪”了一声,用毛茸茸的脸不断的在我的腿上蹭。 秦楚洗澡的时候,保姆来了。她依旧是拎着一大包打扫卫生的工具,一进屋子开始做清洁工作。我没有跟过去看,依旧轻轻的帮球球顺着毛。球球舒服的呜咽了一声,翻过身露出热乎乎的肚皮要我给它摸摸。 我看了一眼保姆,她仍在厨房里忙碌,也放心的给球球捏起小肚子来。先前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周围被剃掉的毛发也慢慢的生长起来。我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道粉红色的疤,见它不疼的样子,才把整个手掌覆了上去。 保姆打扫完厨房,把客厅茶几上的烟灰缸洗了,随后又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向了浴室。由于是早晨,浴室里足够敞亮,秦楚也没有开灯,直接冲了一把冷水澡。她没想什么,直接开了门打算进去。我还在取笑球球的小肚腩,却听到秦楚怒不可遏的吼声。 “滚!” 心跳都停止了一瞬,我茫然的回头,却看见保姆傻傻的站在浴室门前,试图解释什么。 “老板……我,我没注意到……” 秦楚用浴巾围住了腰,原本放晴的脸色现在又黑了个彻底。那保姆也不知道转过身去或是关上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直直的看着秦楚。我快步走了过去,只见秦楚浑身还沾水滴,除了浴巾掩盖住了重点部位,其他的地方全部都裸、露着。 “你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压低了嗓音反而比刚才的怒吼更加令人恐惧,保姆面露委屈之色,被秦楚这幅模样吓得站在那里。许久,她才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秦楚仍是很恼怒的样子,直接进了卧室用力的关上了门。我穿过门板,看见他正胡乱的在衣柜里翻找着,最终在最底下的柜子里找到了浴袍。 曾经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浴袍总是会整整齐齐的放在洗完澡可以轻易拿到的地方。大概是保姆并不知道要这样做,居然把衣服都藏在了衣柜的最底下。秦楚低骂了一句,穿上了内裤和浴袍才走出卧室。 那保姆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只是依旧哭个不停。秦楚丝毫没有同情她的意思,显然是决意不要她在这里工作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肯定没法再留在这里,保姆一边抹泪一边用家乡话埋怨着,实在是有些破罐子破摔。我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却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再看秦楚时,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滚!” 秦楚的身边大抵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面说他坏话的,他又冷声斥责了一句,那保姆才惊慌的走了,只是关门的时候还故意用了几分力。家里终于安静下来,秦楚的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十分不悦。他坐在了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只是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只点不吸,反倒一口气吸了半根,显然还气得不行。吸了几口,大概是尼古丁安抚了烦乱的心绪,秦楚朝后靠倒在沙发上,神色突然迷惘了几分。 我很想让他不要再吸烟了,然而也只能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点燃一根又一根。 今天是工作日,秦楚应该是要去公司的,然而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他也丝毫没有换衣服的意思。门口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和秦楚都朝那里看去,便见许子墨推开了门,抿着唇站在玄关。 “你把保姆赶走了?”还不待秦楚开口,许子墨便冷冷的质问起来。他大抵是一夜不曾休息好,面色也带上几分疲惫,然而仍旧强撑着露出高傲的模样。只是算这样,他也依旧是俊秀的,连瞪着的双眸都带着水光。 想到之前保姆的事情,秦楚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不过看到许子墨发青的眼圈,他缓和了一下语气,“我在洗澡的时候她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要不是我刚好拿着浴巾……” 话还没说完,被许子墨打断了,“我怎么听她说是你连灯都没开?!” 秦楚看着许子墨,微微抿住了唇。许子墨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不算太好,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是张姨联系的,你算对她不满意,也和我商量一下,我们换一个保姆是了……” “还是不要安排保姆了。”秦楚几乎是立即拒绝了,站起身走到了许子墨的面前,沉声道:“我不希望家里有个陌生人。” 这样的理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大概是完全能够接受的,然而秦楚和许子墨从小都是被当做继承家业的少爷培养的,两人都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需要把时间耗费在这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而我不同,一个很早没了父母的人,算和爷爷在一起,也必须早早的学会洗衣服做饭才行。 不过,我的价值大概也只有这些了。秦楚不喜欢褶皱的衣物,我帮他把每件衣服都熨烫的整整齐齐,挂在他最容易拿到的地方。秦楚不喜欢杂乱的环境,我每天赶回家打扫卫生…… 好像一个保姆一样,我在这里呆了十年。然而算如此,这也是秦楚对我的仁慈了。 “可是是你说要请个保姆的!”许子墨死死咬住了下唇,气的浑身都发起抖来,“你想要我像个女人一样帮你洗衣服扫地做饭吗?!你有做过一点点事情吗?!秦楚,我不是顾安泽!” 他几乎是在低吼了,然而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嗓音也一下子低哑了下去,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秦楚,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我愣愣的站在一旁,有些茫然的看着哭泣的许子墨。 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优雅的、温和的,现在依偎在秦楚的怀里,不安的拥抱着他。 “你是不是不我了……”强忍着哭腔的样子反而更加惹人怜,许子墨抓着秦楚的浴袍抬头看他。 秦楚眸中尽是复杂之色,他先是轻轻的拍了拍许子墨的背,好像在安抚孩子一样,随后又低头吻去了那些泪水。 “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 秦楚那么许子墨啊。 我站在一旁,动作缓慢的抚上了胸口。 他们不吵架了,我应该替他开心才对。 为什么,这里却会有疼痛不断的蔓延开呢? 好像身体都要被从心口蔓延开来的冰冷冻住一样,我苦笑了一下,僵硬的走到了球球的身边。球球站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仿佛在安慰一样。 身后已经传来旖、旎的低、吟,我不敢回头,反而自欺欺人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他们不吵架了,真是……太好了啊。” “太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平静的抚摸起球球柔软的毛发。 第十五章 我想,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是拆散了秦楚和许子墨罢。 我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但却在执行演习任务时因队友的操作失误而死去了。那时我还小,消息传来时懵懵懂懂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有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死了。 死了是什么?再也看不到了吗? 儿时的我并不很懂死亡的概念,然而一想到父亲死了,依旧悲伤的哭泣不已。母亲抱着我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我哭的累极,趴在床上睡了,再被爷爷摇醒的时候,我那上过无数战场的爷爷抱着我哭成了个孩子。 原来,母亲也死了。 她是跳楼殉情的,尸身大概已经摔的十分狰狞,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建议不要让孩子看,于是,我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好像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是那种写在作文里阅卷老师都不会当真的孤儿。 原本色彩斑斓的生活突然变得灰暗起来,虽然仍有爷爷会陪着我,我却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那样无原则宠我的父母了。家里的一桌一椅都不曾改变,但那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家。我依旧去上学,每天背着书包回家写作业,只是愈发沉默。 别人的童年或许是充满乐趣的,而我回忆我的童年,却只记得供桌上父母黑白的照片和爷爷佝偻的背影。 后来有一天,爷爷突然带着我走了,离开了母亲生活的城市,去了一个新的地方。 也是在那里,我遇到了秦楚。 他很厉害,总是穿着精致的小西装,说着我所听不懂的事情。不过他大概是不喜欢和我玩的,只是我的爷爷和他的爷爷曾经是战友,他不得不每次都带上我罢了。 不过算是这样,我仍然慢慢的喜欢上了他。 每次一群人一起出去,我只要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愈发英俊潇洒的身影,都觉得灰暗的世界里逐渐出现了一抹光亮。他是我所最羡慕的样子,身边总是围着数不清的朋友,永远不会孤独,永远不会寂寞。 如果大多数人都是女娲用柳枝随意甩出来的泥人,那么秦楚和许子墨大概是被上天眷顾,仔细雕琢的那一部分。我和秦楚认识了十八年,和他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然而许子墨和他只是见了一面,却立即成为了秦楚最亲密的友人。 两个都极为优秀的少年,都不曾和女性有过亲密交往,在那样青春躁动的年龄,发生些超乎友情的事情大概也并不能算奇怪。他们之间的故事好像小说一样,幸福而完美,而我却只是一个配角,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配角。 我那样偷偷的喜欢着秦楚,却从不期待自己能和他在一起。 如果生活这样继续下去,或许我也不会再和秦楚有任何别的关系。他好像天空中飘的云朵,那么高,那么远,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追寻,都没有办法和他有一点重叠。 只是,爷爷病了。 秦楚和许子墨那时候已经在一起了,他们大概是很放心身边的朋友,丝毫没有掩饰对彼此的恋。我明明只是远远的看着好的,可是一想到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以后都将永远的属于另一个人,我还是会感到难过。 儿时的我还并不很懂死亡,等到明白过来,生活已经是一片灰暗了。秦楚带给我的那一点点光或许是微不足道的,但却是那是的我心里唯一的光了。 只是现在,连这一点点光,都被夺走了。 爷爷年轻的时候受过很多伤,机体的自我修复能力相对而言都要差很多。我每天放了学都去看他,然而不管医生怎么努力,爷爷的身体还是越来越糟糕,最后,连医生都劝我要做好心理准备。 死亡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了,但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却没有办法做到坦然。我请了假天天在医院里陪他,而那个时候,爷爷已经连起来走路都做不到了。 那样峥嵘一生的军人,现在却插着导尿管躺在病床上,连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 爷爷大概是很放心不下我的,最后那几天,每每握住我的手,都忍不住涕泗横流。我早早没了父母,若是再没了爷爷,身边真的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有一天,他忽然问我还有什么愿望。那天大概是回光返照,一直显得十分憔悴的爷爷也精神了许多。他拉着我的手,说他一辈子都没有为我真的做些什么,临死前一定要满足我的一个愿望才好。 我从来不是个胆大的人,但是那一天,却脱口而出要和秦楚在一起。我知道,我很自私,但那大概是唯一我能够得到秦楚的机会了。像是溺水的人拼了命也要拽住手中的一根水草一样,我拼了命的想要留住那一抹光亮。 然而最终,我还是没能够留住。 秦楚的爷爷听到这样的请求,犹豫了片刻,然而看着老战友垂暮老矣的样子,最终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爷爷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当天晚上便在睡梦中去世了。 而我,一个军人遗孤,这样住进了秦楚的家。 秦楚当然不会同意,然而秦楚的爷爷实在是个很强硬的人,不仅联系了许子墨的父母告知了对方儿子是同性恋的事情,还日日派人看着秦楚回我和他的家。最终,许子墨被送去了英国,而秦楚也像是死心,不用他爷爷派人来盯,也会每天回来了。 只是他还是十分讨厌我,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情愿睡沙发,至于我做的那些饭菜更是一口都不肯碰。不过那时的我还有些天真,总以为自己只要努力的对他好,秦楚总能喜欢我一点点的。 可是,十年,他都没有喜欢上我一点点。 许子墨离开半年后,秦楚平常看到我也不会露出特别厌恶的表情了。我以为他已经慢慢的忘记了许子墨,心里居然有了一点点希望。 不过,那一点点希望,也很快被打碎了。 那天,秦楚喝了酒,醉的迷迷糊糊的回来。我扶着他让他躺在床上,刚想要帮他去拿毛巾来,却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他比我重很多,手臂也满是力量。我被他压在身下,怎么推他都没有用。秦楚把脸埋在我的脖间,用力的嗅了嗅,突然咬了上来。 我浑身一颤,顿时连推他的动作都忘记了。大概我还是奢望着能和秦楚发生一些亲密的关系,也便没有挣扎。我隐约听到他冷笑了一声,但大脑已经烧成浆糊,连思考都不会了。 喝醉了酒的他并不是很温柔,我被他咬的疼了,却也只敢发出轻轻的哼声。我猜他大概知道身下的人是我,所以也并没有什么前、戏,咬了几下我的唇便解开了衣服。 没有安、全、套,没有润、滑、油,我无措的接受着,疼的浑身发颤。然而算这样,我依旧为能够和他发生亲密的关系而甜蜜。 过了一会儿,秦楚的动作忽然变得温柔了许多。我以为他是在怜惜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然而却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喊许子墨的名字。 恍然间,泪流满面。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他永远都不可能上我的呢? 大概是那个时候了吧。 他明明在和我做着那样的事,喊着的却是别人的名字。他的温柔,他的亲吻,都不属于我。 我只是他醉酒后的一个替身罢了。 我听着他喊许子墨的名字,明明难过的流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秦楚做完后直接睡了,而我得清理自己的伤口和被弄脏的床单。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想到过去的事情,心口仿佛还残留着当初无法排解的哀伤。球球呜咽了一声,我愣愣的回过神,才发现许子墨和秦楚已经回卧室了。 许子墨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而秦楚却在帮他换了睡衣后又走出了卧室。客厅里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连沙发上都有一小块水渍。 我以为秦楚会很餍足,然而他却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静静的抽了起来。 他和许子墨和好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他们会幸福的生活下去,而我,一个曾经打扰了他们生活的过客,也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只是,一想到他们的幸福不会有我的份,心里还是会非常、非常的难过。 第十六章 我原以为这次的争吵不过是他们幸福生活的插曲,却不曾料到许子墨和秦楚的关系会逐渐疏远开来。 明明还住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好像一下子从恋人变成了普通的朋友一样。算是我,如今也有些不明白秦楚都在想些什么。 他总是会站在阳台上抽烟,心情很沉重的样子。很多时候看见许子墨,秦楚的脸上也会露出显而易见的烦躁,但烦躁之中又参杂着一点点愧疚,好像在挣扎一样。相较于先前日日推掉应酬陪许子墨,他最近又好似在逃避什么,算没有事情,也会留在公司加班。 到最后,连张秘书都走了,别的地方所有的灯也关了,只有秦楚的办公室还亮着幽暗的光。我站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独自在办公室里点着烟,茫然的看着虚无。 许子墨一开始也等他回家,强撑着困意坐在客厅里等他。一次两次,他还可以相信秦楚是有真的应酬,但次数多了,许子墨的神色也愈发冰冷,最后直接早早睡了,连灯都没有留。 他平常真的是十分温柔的,然而决绝起来却也丝毫不留情面。过去,许子墨虽然并不喜欢做这些枯燥的家务,但依旧会努力的帮秦楚打扫好这个家;但是现在,所有的碗筷他都只把自己的那一份洗掉,算只是扔进洗衣机的衣服,也不会再帮秦楚晾晒。 我还在这里的时候,秦楚是决计不会碰这些东西一下的,连他的内裤都是我亲手帮他搓洗晾晒,更何况别的呢?我以为他会恼怒或是不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个三十多年从未真的做过家务的人,现在却愿意撩起衣袖,笨拙的用洗洁精洗着碗,用肥皂搓洗着衬衫。 他没有必要做这些的。 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人帮他做掉这些枯燥无趣的事情。然而大抵是因为许子墨,那样高傲、自尊的男人,现在却也会把衣服绞干,用晾衣架晾起了。我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好像自己先前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定了一样,然而算如此,我却依旧不由自主的想要陪在秦楚身边,用他所听不到的声音指导他该怎么做。 似乎是当鬼当得久了,我也逐渐没了时间概念,只觉得天气冷了不少,连树叶都开始变得枯黄。不经意看到了秦楚的手机,才发觉已经步入初冬了。不过这一切并不会影响到我,我的身上穿的仍旧是当初自杀时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好像还处在夏天一样。 秦楚和许子墨还在僵持着。 许子墨的高傲让他不再轻易妥协,而秦楚的态度才是最令我感到不解的。不过这一切,我都没有置喙的资格,因此也并不多想,只盼望着秦楚能够幸福才好。 入了冬,球球身上的毛也长了厚厚的一层,软软的很是舒服。平常这个时候它总是会上蹿下跳要人抚摸,不过大概是车祸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球球却总是安安静静的趴在窝里,每夜也都要我陪着它才肯入睡。用完早餐后,秦楚洗了自己的碗筷,正在对着镜子把领带打好。而许子墨也披上了大衣,拿过灰色的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趁秦楚和许子墨都没有注意,捏了捏球球的耳朵,和他轻轻说了声“再见”。那边许子墨已经先一步出了门,秦楚抿了抿唇,也披上了外衣准备出去。他今天的神情比往常多了一分低落,我快步跟在了秦楚的身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 走到外面,寒风便呼啸着穿过了我的身体。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一些,连许子墨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而秦楚仍旧是一身西装,笔直笔挺。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毕竟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总会格外多一些,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劝他换些厚的衣服,于是只能期待许子墨主动提起才好。 他仍开着那辆黑色的cayman,只是原先挂着葫芦的地方再也没有重新放上什么新的饰品。那个写着“福”字的小葫芦一直被他放在公文包里,我也时常看见他会在抽烟的时候拿出来摩挲,不过却猜不透他都在想些什么。车子停在了金茂大厦的停车场里,我跟着秦楚坐电梯上了楼,一路跟随到办公室坐下。 按照惯例,早晨首先是要张秘书汇报行程,然后再把要处理的文件和项目材料都呈递给秦楚批阅。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张秘书不仅抱着文件夹,还拿了一个包裹精致的快递盒子来。 那快递盒子并不很大,而且看上去很轻的样子。秦楚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张秘书,沉声询问:“怎么会有快递?” 我也茫然的看向了张秘书。 张秘书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盒子放到了秦楚的面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秦总,今年也要处理掉吗?” 秦楚并没有听懂张秘书的话,有些困惑的“嗯?”了一声。 “……秦总,今天是您的生日。” 他委婉的提醒了一句,然而秦楚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相比之下,我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桌上那个快递盒子。 这是……我给秦楚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从来不会回家过生日。 第一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了他的生日努力准备了很久,不仅亲手做了蛋糕,还省下钱给他买了一块漂亮的手表。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回来,然而像后来的每一天一样,不管我怎么等,都没有等到他。 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秦楚的朋友为他在别的地方办了生日party。他们一起喝酒唱歌,一起吃蛋糕许愿,整整玩了一个晚上;而我,却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家里等了一个晚上。 为了留在他的身边,我以为我已经没有自尊心了,然而那天还是难受的一个人偷偷的哭了。结果我刚刚擦干眼泪,秦楚回来了。我红着眼睛和他说“生日快乐”,把礼品盒子递到他的面前,希望他能够收下才好。只是,秦楚怎么会缺一块手表呢?他连十几万的表都不是没有收到过,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才几千块的表呢? 他大概是很讨厌我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去。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反应了,倒是当初在店里帮他挑选礼物和贺卡的心情还深深铭刻在心里。不过不悲伤是不可能的,毕竟是那样怀有期待和恋挑选的手表,那样被他弃如敝履的扔掉了,怎么会不悲伤呢? 秦楚玩了一个晚上,直接回卧室睡了,而那块手表后来则被我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藏在了柜子里,也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 我以为只是秦楚对我还生着气,所以才会故意在生日那天不回来。然而后来的四年,不管我怎么准备,他都没有回来过。 至于那些礼物,也更是一份都没有送出去。 我这才意识到,秦楚大概是永远不会愿意收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然而我还是不甘心,总是希望他至少能够打开盒子看一看才好。刚好那段日子十分流行时光邮件,我忽然想到可以给秦楚准备各种不同的生日礼物,然后在每一年的那一天,直接寄到他的公司去。 那样,他至少会看一看的吧? 当时完全是突发奇想才会这样做的,但好像突然有了希望一样,居然一口气准备了六份礼物,写好贺卡,认认真真的交给了委托人。只是,大概我这种人是不配有希望的,在发生了许多事后,曾经准备的礼物也被我慢慢的忘却了,以至于我后来完全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不过,原来那些礼物,也都被秦楚扔掉了啊。 心里微微的凉了一下,但这样的结果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特别的难受。秦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秘书苦笑了一下,开口道:“这是顾先生寄过来的礼物。” 秦楚愣在了那里。 “……顾安泽……”他像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样,低声喃喃一句。 张秘书点了点头,有些复杂的看着秦楚,迟疑的询问:“需要处理吗?” 秦楚这才隐约想起来一些,眸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盒子。张秘书又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哑声回答:“不……留着吧……” 大概是看出来秦楚的心不在焉,张秘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工作材料放在了桌边后便悄悄离开了。秦楚仍在看着那个盒子,先是迷茫,随后嘴角又慢慢的扬了起来,最后越扬越高,完全是在笑了。 “顾安泽……”他用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念着我的名字,拇指也不断在快递盒上摩挲,好像十分满足一样。把快递盒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秦楚才拿过办公桌上的小刀,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线划开了胶带。 我先是有些吃惊他会留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随后又感到无比茫然。他明明以前都不屑一顾的,怎么现在却突然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拆盒子,说不上什么心情。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突然实现了,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毕竟是五年前准备的,其实连我自己也都不太记得里面到底是什么礼物。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的礼品盒。 那只是一个礼品盒而已,以现在的审美来看甚至有些老土。蓝色的底案上有银色的线条,再带着一点点特殊染料的亮片。不过委托的地方保存的很好,五年前的盒子拿出来,现在也像新的一样。 秦楚缓缓的触碰了一下那宝蓝色的礼品盒,唇角又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似乎又带着点苦涩。他并没有着急打开,反而轻声喃喃:“你还记得……” 我……其实忘了。 不过我是不会忘记秦楚的生日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的日子而已。 不过算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愧疚,好像对不起秦楚一样。只不过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忏悔着,他的嘴角一直高高的扬着,随后又轻抚了两下,打开了那个礼品盒子。 我也一起随之看去,有些好奇自己准备的到底是些什么。 是一条围巾。 看到实物,也逐渐想起来一些了。我给秦楚买过手表,买过打火机,买过领带,买过皮夹,但他都扔掉了。我有些气馁,不过当时我和秦楚关系还算勉强可以,居然也有些天真的想着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真诚打动他。 于是,也有了面前这个围巾。 围巾上还压着一张明信片,背面印着漂亮的星空。秦楚怔了怔,随后又笑了起来。他板着脸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好看,更何况他笑起来的时候呢?明明是在看自己送给他的礼物这么重要的事,我却居然对着秦楚发起呆来。 秦楚垂下眸,抿住了唇,嘴角却还微微上扬着。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类型,连拿起明信片的动作都十分漂亮。他似乎是有些忐忑,并没有立即翻面,反而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才慢慢的翻了过来。 明信片上只有三行字—— 015生日快乐,秦楚 希望你会喜欢 顾安泽 他几乎是一眼扫完了,随后立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而我看到这样简短的祝福语,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至少当初的我并没有不自量力的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算中规中矩,他应该不会太讨厌才对。 明信片上的墨迹已经很暗沉了,如果平常有拿钢笔写过字,应该很快能发现这并不是近期的笔迹。但秦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虽然有些失望,但却又仔仔细细的读了几遍,唇角又微微扬了起来。 “连多写几个字都不肯……”他似乎是在埋怨,但却又满目笑意。 围巾被整齐的叠好放在盒子里,秦楚小心翼翼的把它取了出来。大概是猜到是我亲手织的围巾,他又轻笑了一声,十分愉悦的展开看了。 那只是一条织的有点丑的黑白条纹围巾而已。 我是打算给他织一条可以在冬天御寒的围巾,于是选择的都是比较粗的毛线。然而我手艺是在不算好,有的地方织的紧,有的地方织的松,勉勉强强有个围巾的样子。不过秦楚却没有丝毫嫌弃的意思,反而放在手心里摸了很久。 他的反应完全超乎我的意料。放在以前,他大概会直接扔掉,并且毫不留情的嘲笑我的不自量力;然而今天他却显得很惊喜一样,明明面对着这么简陋的礼物,却露出了满足的神色。 这完全不像他。 秦楚还在看着那条围巾,好像在回忆些什么,连拇指的轻轻摩挲都顿住了。他从来没有对我,或是对与我有关的任何物品露出这样温和的神色,我既感到吃惊,又有些迷惘。他是决计不可能喜欢我一点点的,那……到底是为什么? 大脑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不过我也并没有想要过分探究。毕竟过去的十年我都试图在猜测他的想法,却很少猜对过。更何况现在已经死了,再去猜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我在看他时,秦楚仍拿着那条围巾,只是神色却有些凝重了。他的眸中充满了挣扎的情绪,连眉头都拧在一起,无比纠结的模样。他这样的神情我并不陌生,这段时间,他独自在阳台上吸烟所露出的表情也大多是这样,充满了挣扎与愧疚。 秦楚,你是在愧疚些什么呢? 当他的视线每每聚焦到围巾上时,总是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很快那笑意又被更加浓重的思虑所取代了,沉重到连秦楚都忍不住伸出手捂住额头,那样定定的看着怀里的围巾。 “子墨……” 他突然喃喃了一声许子墨的名字,但却充满愧意与疲惫。 第十七章 没有办法忘记他。 算是和许子墨躺在一张床上,也总是会想起顾安泽蜷缩在床边安安静静的样子。 秦楚有些迷惘的看着手中的围巾,神色又逐渐温柔起来。他轻轻的抚摸着围巾有些粗糙的表面,虽然粗糙,但却足够温暖。 越来越想他了。 当初,怎么会舍得赶走他呢? 那么傻的家伙,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一样,算被那样冷漠的对待,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算他做、的时候故意喊着许子墨的名字,顾安泽也会乖乖抱住他的腰,连流泪都不吭一声,好像只要能够呆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再大的委屈也能够咬着牙忍受下来。 那样傻的家伙,他怎么会狠下心来赶走呢? 秦楚的苦涩的笑了笑,又轻轻抚上了那条围巾。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害他磕破了额头,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样逃走了呢?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怎么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呢?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顾安泽,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相处,都会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一点都没有办法忘记呢? 如果真的讨厌顾安泽,为什么还会在半夜的时候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秦楚愣了愣,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样安静的孩子,水润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着你,明明很想要过来,却又胆怯的站在爷爷的身旁。 那么可啊…… 自己怎么会舍得那么恶劣的对待他呢? 明明已经上他了,却因为顾安泽毫无原则的而有恃无恐,连做、的时候都要故意欺负他,非要看他悲伤啜泣的样子。 现在赶走了他,倒却无法适应了。 秦楚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他以为他的是许子墨,也几乎把许子墨当做了执念。毕竟热恋时被长辈强制分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易的甘心。 然而最后,和许子墨在一起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他也曾想要忘记顾安泽,但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好像处处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一样,连做梦都能梦见顾安泽冲自己微笑的样子。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啊。 秦楚茫然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又挣扎起来。但很快,挣扎的神色又被浓郁的思念所取代。 想要见到他,想要温柔的吻他,想要告诉他那些欺负都是故意的,想要说他。 现在,还来得及吗? 手中的围巾仿佛还带着那人一针一针织时的温度,秦楚的眸色柔和了许多,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 是他对不起许子墨。 但是,他更加没有办法忘却顾安泽。 他想要去见顾安泽,想要重新拥抱他,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他。 他想要喊着顾安泽的名字和他做、,再也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再也不让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以前的自己已经做错了许多,那么现在,不应该继续错下去才对。 第十八章 我并不知道秦楚在想些什么,他的表情总有些沉重,但当目光转移到围巾上时,又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好像那条围巾是他现在唯一的支柱一样。 怎么会有那样的错觉呢? 我摇了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思绪抛出脑外。 秦楚和许子墨已经冷战了快两个月了,算我坚信他们彼此是相的,但也不由得有些担心。更何况今天是秦楚的生日,许子墨早晨也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更加冷着脸的样子。 秦楚,应该先去哄一哄他的吧? 不过毕竟是秦楚的生日,许子墨也不应该那么冷淡啊…… 我站在秦楚身边,看着他的英俊的侧脸发呆。他刚收到礼物的时候还是开心的样子,现在眉头却越皱越紧,复杂到都没有办法读懂他的情绪。我轻叹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抚平他眉心的皱纹,但怎么也不敢真的碰上去,只能隔着一厘米的距离,顿住了指尖。 “为什么总是皱眉呢?” 低喃的声音他是听不见的,然而秦楚却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有些慌张的收回了手,随后再有些忐忑的看他。 他其实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突然想要揉一下而已。不过他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为揉眉而放松,反而更加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秦楚平常算和许子墨冷战,到了公司也会立即变成认真工作的总裁,一点多余的情绪都不会有。然而今天到公司以后,他却连资料都没有翻开,电脑也没有去用,好像一直在被什么事情困扰着一样,疲惫不堪。 是因为我……害你这样吗?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有些泄气的蹲在了地上。 张秘书又进来汇报一些事情,秦楚这才开始翻阅文件,处理公务,只是仍旧时不时的发呆。快要到下班的时候,明明能够回家看到许子墨,他应该开心才对,然而实际上秦楚却显得越发沉重。 “你怎么了?生日应该开心一点啊……” 我还在担心他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的礼物而不开心,有些心虚的在他耳边询问着。他当然没有回答我,而是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已经五点了,可以下班了。 我总觉得他是不想回去的,然而秦楚却又很快收好了公文包,连惯例的检查都没有进行。他好像有些焦急,连电脑的充电线都没有仔细缠绕好塞了进去;但拿起我的礼盒时,动作又缓慢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礼盒,转身捡起了脚边的快递盒子。秦楚看到快递单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拿过剪刀快速剪下了快递盒上快递单的部分。 “差点忘了这个……”他似乎在笑,然而眸中却有着散不去的凝重。我看到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和电话,蓦然反应过来,他可能是想通过这个联系到我。 可是……怎么可能啊…… 上面的电话和地址,都是委托人的电话和地址啊。 我突然有些紧张,盼望着他不要去找我才好。虽然之前他也多次想要联系我,但也都很快放弃了,应该不会说下定决心要找我才对。 但是万一他真的打算找…… 我不敢去想。 离我自杀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更何况我死亡的时候天气还十分炎热,不管如何,尸身肯定都已经*不堪了。我一直努力试图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怎么可以让他看见那样不堪的我呢? 绝对不可以的啊。 秦楚并没有听到我心中的祈求,而是把快递单和围巾一起放进了礼盒里,又温柔的摸了摸那条围巾,才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心里忽然有些慌张,但此时的我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了。开车的时候,礼盒被他放在了副驾驶座,好像十分珍重一样。每每等红灯时,秦楚都会转过头来看一看;刹车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不让盒子滚落。 他……确实是很看重我送的礼物啊。 为什么呢? 我有些迷茫的从后视镜看他,明明以前都不屑一顾的,今年却一反常态的珍重起来了。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他这样转变对我的态度,于是也只能悻悻的叹了一口气,趴在座椅后面看他的侧脸。 他薄薄的唇微微抿着,虽然有的时候也会露出温柔的笑容,但没过多久却会又被沉思所取代。从公司到家的路程并不远,但他似乎已经经历了几轮内心的挣扎。最后已经把车停到了停车场时,秦楚也没有离开,反而把礼盒放在了腿上,好像有些不愿回去一样。 “许子墨看见这个……会生气的吧,你不要带回去啊……” 我有些讷讷的开口了,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个被他抚摸再三的礼盒,“放在车上吧……他真的会生气的。” 大概秦楚正是知道这一点,才面露纠结之色的吧。 不过令我吃惊的是,他最终还是抱着礼盒上了楼。我察觉到他拿钥匙的手抖了一下,仿佛内心也十分挣扎一样,但还没有等到他把钥匙□□锁里,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你回来了。” 许子墨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拉开门对秦楚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的嗓音又恢复了过往的温柔,好像这近两个月的冷战丝毫不存在一样。他低头注意到了秦楚手里拿着的礼盒,垂了垂眸,随即又轻笑了起来。 “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秦楚抿住了唇。 他先是走进了家里,随后便闻到空气中饭菜的香气。桌上已经放好了精致的菜肴,厨房里大概还有什么正在烹饪着。 许子墨随他的目光看去,微笑着解释:“今天你过生日,我订了饭店的菜送过来,在家里庆祝一下。” 秦楚还有些怔怔。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许子墨轻轻的推了推他,不过大概是想到自己先前冷淡的态度,有些抱歉的看着他,“我们和好吧?秦楚,不要这样子了,嗯?” 他很少露出这样祈求的表情,连我都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是,和恋人冷战这么久,对方生日那天确实是个很好的和好机会。我以为秦楚会吻他,或者至少是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然而秦楚拿着盒子的手僵了僵,并没有直接回答。 “子墨……”他的嗓音十分低哑,连眸中都无可抑制的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许子墨愣了愣,很快察觉到了秦楚情绪的不对,随后又低头看向那个蓝色的礼盒。 “你……这是谁送的?”他仍然微笑着,但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伴侣对自己的拒绝。我看到许子墨的面色已经微微冷了起来,目光也逐渐疏离,不由得有些紧张,最好让秦楚现在把那盒子扔掉才好。 “他要生气了,你……快点哄哄他……”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能着急的在秦楚身边干巴巴的劝着。球球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的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腿,也抬起头来看着那二人。 可惜秦楚听不到我的声音,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要哄或是安慰许子墨的动作,反而轻叹了一口气。 “安泽送的。” 他似乎是有些无力,但却又抬起头来直视着许子墨。许子墨没有想到会是我,先是缩了缩瞳孔,随后才轻笑了一声。 “顾安泽吗?”他没有用温柔的语气喊我“安泽”,反而连名带姓喊了出来。我几乎是可以确定许子墨已经恼怒了,但他并不是轻易表露情绪的人,反而语气愈发温和,“那看样子他现在还很好,不需要我们担心。” “我给你下了面,再不起锅要烂了。秦楚,可不准嫌弃我的手艺啊。”他仍然在笑,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转身要去厨房盛面。 秦楚伸手拉住了他,微微低下了头。 “子墨,我们谈一谈吧。” 他没有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反而认真到严肃的地步。许子墨僵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去了。我茫然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先吃饭行吗。”许子墨已经完全不在笑了,面色也冰冷的可怕。不过他的声音仍旧是温和的,好像完全没有生气一样,转过身去进了厨房。 秦楚握紧了拳,随后又无力的松开了。 明明是从饭店订的精致菜肴,二人却吃的无比沉默。秦楚垂着眸,一口一口吃着面,也没有心情多尝什么,完全心不在焉的样子。然而许子墨仍然动作优雅的用餐,好像完全不被影响一样,直到吃完了一整碗饭,才拿过纸巾轻轻的擦了擦嘴角。 我有些忐忑的看着他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球球还在我的脚边,舔着爪子,完全不在意另外两个主人一样。 “秦楚。”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许子墨,他先是平静的喊了一声秦楚的名字,随后又低笑了两声,低声道:“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谢谢。” 碗里的面条还剩着大半,秦楚面前的菜肴也没有动过几口。他有些复杂的看向许子墨,随后又握紧了拳。 “你想和我说什么?你说吧。”许子墨看见他的表情反而笑了,只是眸却冷凝的犹如寒冰,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秦楚。 秦楚侧过了头。 他好像是不敢看许子墨一样,握着筷子的手也在微微发颤。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心中莫名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看到秦楚的唇瓣颤了颤,睫毛也轻微的抖动着。许子墨仿佛也预料到了什么,死死抿住了唇。他们曾是关系最为亲密的恋人,但最终却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许子墨……我们分手吧。” 第十九章 秦楚和许子墨,怎么可能会分手呢?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然而不管我怎么看,秦楚还是沉默着看向许子墨,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许子墨也是无法相信刚才听到的话的,他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的颤抖着唇,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秦楚……你在开玩笑吗?” 他勉强的笑了笑,但下唇已经被咬到泛白,那样死死的盯着秦楚,要他最好告诉自己是在开玩笑才好。然而秦楚却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充满愧疚的看着他。 “……抱歉。” 他的嗓音很低,好像是经过沉思才做出这样的回答。许子墨顿时僵在了那里,原本蓄在眸中的泪水纷纷滚落。他的拳握的很紧,但身体却坐的笔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而我也不敢相信这样的答案,茫然而又无措的看着许子墨。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眸中明明压抑着悲伤与痛苦,然而却仰起了头,死死的抿住唇,强迫自己保持着自尊与高傲。秦楚也抬眸看他,看到许子墨满面泪痕,浑身发颤的样子,眉头愈发紧皱,也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全怪我吧。”秦楚握紧了拳,随即又无力的松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 许子墨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他的表情是隐忍的,但却又无可抑制的充满了悲伤与愤恨。秦楚虽然愧疚,但却似乎已经坚定了态度,那样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我……没有办法忘记他,抱歉。” 许子墨的身躯颤抖的愈发强烈,连手上的青筋都狰狞的暴了起来。他死死咬住了唇,血都沿着唇瓣划了下来。他的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着,显然已经是因为这句话而恼火到了极点。 “秦!楚!我□□妈!”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样温润的许子墨,会低吼着粗话,狠狠的冲秦楚的脸上打了一拳。 那一拳充满了愤怒,我惊慌的跑到秦楚身边,他已经扶着脸颊在咳血了。不过他丝毫没有因为被打而生气,反而**着站起身,“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你打吧。” 他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嘴角还不断的有血水滑下。我的心脏好像被突然攥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艰难起来,愣愣的看着秦楚坚定的面庞。 为什么啊…… 你不是最许子墨的吗? “呵……秦楚,你真是说得出口……”那一拳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许子墨无力的后退了几步,低笑着摇起头,“我们认识了十三年……我放弃了那么多,像个女人一样躺在你身下给你操,你这样对我……” “子墨……”秦楚眸中也露出不忍的神色,然而却强迫着自己别过头去,“对不起。” “最后,是一句对不起……”许子墨笑着,然而泪却不受抑制的流了下来,“秦楚,你真无情啊。” 秦楚浑身僵了一下。 许子墨低下了头,把手伸进了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礼品盒,自言自语道:“我以为,我们会和好的。” “你总是在阳台上抽烟,我给你买了一个打火机。可是,原来那些时候,你都是在想顾安泽……” “这个,你扔了吧。”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像平常一样笑了笑,轻轻的把手里的盒子扔向了秦楚。礼盒摔在地上,里面的打火机也摔了出来。 “球球以后,你好好照顾吧,我不会再回来了。”许子墨仿佛无所谓的笑了笑,然而眼眶还红肿着。他转身披上外衣,脊梁挺直。 “我祝你和顾安泽幸福吧。” 他从来都是高傲的。 所以连走的时候,都不曾露出脆弱的神色。 我茫然的看着许子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秦楚会忘不了我? 他的不是许子墨吗…… 许子墨已经走了,但秦楚并没有追他,而是坐在桌边沉默着。他的脸颊还因为刚才那一拳而肿着,狼狈不堪的样子。 许久,秦楚才缓缓的站起身,弯腰捡起了那个摔在地上的打火机。 “子墨……对不起。” 第二十章 秦楚仍在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打火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坐在了地上。我无措的蹲在他的身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为了我而和许子墨分手。 “你和许子墨那么般配……你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啊?”我丝毫没有喜悦或是庆幸的心情,他有着最好的家世、容貌、财富、地位,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我呢? 完全没有理由啊。 球球先前还十分不在意的趴在我脚边,现在却有些着急的站了起来,低声呜呜着,好像在像我解释什么一样。秦楚听到球球的声音,勉强笑了笑,伸手搙了一把球球的头毛,嗓音既疲惫又温柔:“你饿了?我给你弄点东西吃吧。” 说罢,他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去厨房拿了狗粮和罐头出来。 只是球球不怎么领情,算粮食和水已经放到了它的面前,它依旧不满的冲秦楚“汪汪”着,好像十分讨厌他一样。 它以往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车祸之后,球球似乎很不喜欢秦楚和许子墨的样子,再也没有主动扑上去求抚摸过了。我按住了它的爪子,示意球球安静,随后担忧的看向秦楚。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圈都微微泛青,相比较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好像被夺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一样,只剩下疲惫与孤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自从他开始独自在阳台抽烟时,萦绕在他身上的寂寞感越来越浓,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 秦楚,你真的是在想我吗? 我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心口因为这个猜测而涌上一股暖流。我曾经不自量力的猜测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我的臆想罢了。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对球球不算好的态度,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的揉了揉球球的头,低声问道:“你也想他了吗?” 球球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仿佛认同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也是。”秦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 许子墨给的打火机被他重新装进了丝绒礼盒,随后放在了茶几上。我所赠送的礼盒在一边,秦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围巾和明信片,在手里轻轻抚摸着。 盒子里还留有之前从快递盒上剪裁下来的快递单部分。秦楚放下了明信片,随即又伸手去拿快递单。快递单上有联系电话,秦楚喃喃着上面写的地址,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个电话根本不是我的啊。 我有些忐忑,期盼着他临时改变想法才好。明明以前那么期待他主动联系我一回,但是现在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的事情,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的祈求有了作用,秦楚最终并没有按下通话键,只是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他低喃着单子上写的地址,微微笑了笑,像是汲取了力量一样,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 许子墨先前准备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不过已经凉透了。秦楚卷起袖子,把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随后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着。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楚已经十分善于做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务了。 他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整整齐齐的拜访在橱柜里。我以为他会准备休息了,然而秦楚却又拿起了吸尘器,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连这几天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虽然还不算十分娴熟,有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要清扫,但已经足够令我吃惊了。球球趴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摇尾巴,我看着秦楚忙忙碌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满头大汗。 看着被打扫一新的家,秦楚似乎满意了很多,又走过来揉球球的头。 “安泽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他脸上带着微笑,念到我的名字时语气也格外温柔。我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要我重新回来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秦楚仍然在笑,而且越来越温柔,好像是在想念我一样,不断低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时,心口猛的一凉。 我已经死了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连四肢百骸都被放置于寒冰之中,丝毫没有我动弹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上我的,于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和许子墨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也再也不用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但是,怎么会呢?现在秦楚居然是真的想要找我回去…… 他已经去洗澡了,而我还僵直着站在球球身边。球球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努力的呜咽着。我茫然的低下头,很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知觉。 手臂好像重如千斤,我缓缓的抬起,看着手腕深深的割痕,突然间,泪流满面。 第二十一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杀的念头呢? 我不知道,好像这个念头早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了一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会经常一个人坐在那里思考着该怎样死去了。 我知道我患了抑郁症,这种想法都是病引起的,原来的我是绝对不会想要去死的。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好像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和救赎一样,在秦楚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餐桌边,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该怎么死去才好。 大概我对秦楚的已经成了魔,曾经的我明明只要看着他好,现在得不到却没有办法再面对了。那份太沉重了,沉重到我没有办法把它割舍,只能怀抱着那份不会被接受的感情结束生命。 这样,不用面对秦楚的决绝,也不用担心哪一天再也见不到他。我认真的记得他的样子,可以永远永远着他。 而且,他也可以幸福了。 所以,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真正可怕的反而是秦楚厌恶而鄙夷的神情。每每想到他不屑的语气和决然的眼神,我都害怕到浑身颤抖,大脑里愈发不受控制的想要解脱。 再也不用承受他的厌恶,再也不用卑微的去嫉妒。我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去他,去怀念他,而他也不用再看见我了。 多好啊。 当初赶我走的时候,秦楚赶了好几次。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离开那里,毕竟当初的承诺并没有规定时限。只是秦楚也有他的办法,他明知道我那么他,却日日去见许子墨,只留我一个人在家里等着。 等到天都暗了,菜都凉了,小区里别的人家灯都关了,他也没有回来。 没有什么,比等待更可怕了。 总是不死心的期待着,但又总是失望。饭菜热了又热,我安慰自己说不定下一秒他回来了,然而却没有办法等到他。 怎么也等不到他。 如果那个时候,秦楚半夜还会回来睡觉,我或许也不会轻易的选择死亡。但事实已经是那样了,我每天坐在桌边,看着一大桌子的菜和两幅没有动过的碗筷,满脑子都是结束生命的想法。 甚至,我还会梦见死去的父母和爷爷在对我微笑。 秦楚最后一次来赶我走的时候,我已经下了决心要自杀了,所以也没有再纠缠,而是直接答应了离开这里。我记得他似乎是有些诧异的,毕竟我这样难缠的人,比钉子户还要钉子户。我想要再看看他的脸,这样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一点,不过他大概是非常厌恶我的,没说什么走了。 于是,我连最后一点点犹豫也没有了。 秦楚那么讨厌我,我死了,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和许子墨能够幸福,而我也再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我一直盼望着秦楚哪天能够突然陪陪我,不需要亲吻,也不需要什么亲密的动作,像个朋友一样一起聊聊天、喝喝茶都好。 只是,从来没有。 每天醒来,睁开眼睛,都不会有一点点希望或者是愉快了。没有什么是有乐趣的,也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这样的我,活着做什么呢? 别人的生活都是那么的幸福和完美,而我,大概连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个错误,否则为什么一生都如此不幸呢?我并不打算在死前大闹一场,让秦楚不得安宁。对于我来说,能够安安静静的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之中,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算是现在,我仍然记得手术刀划过自己手腕的触觉。不同于解剖尸体时尸体有些脆硬的皮肤,我的手腕是柔软的,好像切在牛肉上一样,用了力,才划了开来。 那里有很多肌腱,被切断的时候,手指也没了力气,无力的垂了下来。动脉被划破的时候,血是喷出来的,喷的到处都是,把洁白的瓷砖都弄脏了。不过那时候我也没有心思去管了,在用力划下十二刀,连骨头都划到的时候,才松了拿着刀子的手,靠在墙上回忆着秦楚的容颜。 秦楚,我是真的很你啊。 不过,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再也不出现了,好吗? 我坐在墙角,双臂环抱着膝盖,努力不让眼泪滑下。当初自杀时的心情还深深铭记着,我从来不是胆大的人,但在割开自己手腕时却没有一点点迟疑。 我是真的很绝望啊,秦楚。 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早一点喜欢上我呢?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变成了植物人,灵魂来到了秦楚身边。但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算在我失去意识的下一秒有人冲进来抢救,也是救不回来的。 我的手腕,都已经割烂了啊。 我曾经无数次庆幸自己的死亡,但现在却后悔到泪流满面。埋怨秦楚又有什么用呢?自杀从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能够去埋怨谁呢? 秦楚洗完澡后已经回卧室休息了,球球看我坐在墙角哽咽,着急的转个不停,不断的扑到我身上来。我想到球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憋回了泪水,伸手抱住了它。此时再看,才发觉球球也已经着急哭了,呜呜着凑上来舔我脸上的泪。 它的眼睛明明那么小,却好像会说话一样望着我。我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依恋的把它抱在了怀里。 “球球,我后悔了……” 只是喃喃着,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滑落了下来。球球呜呜着舔我,仿佛在安慰一样。心口猛的一酸,我死死咬住了唇,把脸埋在了它的脖间。 我感觉到它也在落泪,但是球球却没有动,而是用爪子抱着我,把肩膀给我靠。好像明白我的心情一样,它低低的“呜呜”着,不断的蹭着我的脸颊。 “球球……”鼻子好像更酸了,也不知道是后悔自己自杀的情绪多一点,还是感动球球这么安慰我多一点。我抱着球球热乎乎、毛绒绒的身躯,抽噎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 过去的事情不管我怎么后悔,都是无法改变的了。算我现在在这里哭泣,又有什么用呢? 本来是想安慰自己振作一点的,结果这么想着几乎又要后悔起来了。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抱歉的帮球球擦着被泪水打湿的毛发。 它的胸膛上隐约还可以看到之前手术的伤口,我轻轻的摸了摸,突然觉得自己很羞愧。 “说好了要坚强的,可是每次都是我那么懦弱……” 它“呜呜”了两声,豆豆眼盯着我,好像在反对一样。我有些哭笑不得,最终叹了一口气,把球球抱进了怀里,轻轻的在它耳朵上吻了一下。 “谢谢你安慰我啊,球球。” 我并不知道,在球球浓密的狗毛之下,它的皮肤已经红成了一片。 …… 一个晚上已经足够我平静下来,更何况球球一直在安慰着我。我不会感到困倦,但球球会。它的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却还是努力的看我。我轻轻抚摸着它脊背上的软毛,一直到球球沉沉睡去。 它睡的时间不长,好像是知道不能被秦楚察觉到我的存在一样,醒来之后依依不舍的舔了舔我,才重新趴到了毯子上。我捏了捏它的耳朵,又轻轻的吻了一下。 “谢谢你。” 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在我的身边。 秦楚起床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昨晚睡的并不早,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只是在看到茶几上许子墨给的丝绒礼盒时,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他是有些后悔了,但很快他又拿起了那张快递单,低声念着上面的地址。 委托人虽然并不在这个市,但距离也并不远。他大概是想到我当初说去美国的事,笑着说了一句“小骗子”,随后开始挑选要穿的衣服。 我看着他眸中温柔的神色,心中不禁酸楚。过去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偷偷看他穿衣,他总是显得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随手拿了一套西装换上,匆匆离开;但是今天,他好像是在犹豫该穿什么才好,拿了好几套衣服出来试。 秦楚,你是因为要去见我才那么认真的挑选要穿的衣服吗? 可是,你找不到我的啊。 胸膛中又涩又暖,我看着他帅气而俊美的侧脸,低头苦笑了一下。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给球球扣上狗链,抱起装着围巾的礼盒准备出门。 我突然很不想跟去,这样至少能够不用看到他失望的样子,但一想到他现在对我的感情,又一点都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我活着的时候没能等到他喜欢我的那一天,现在我死了,算他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要陪着他啊。 秦楚,我是真的很你啊。 他显然是准备带着球球去找我了,还特意带了球球的粮食,以防路上它肚子饿。球球乖乖的趴在后座上,也不闹腾,眨巴着眼睛望着我。 我本来想坐在前面陪着秦楚,但看到球球这样的眼神,还是陪它一起坐在了后面,轻轻抚摸着球球柔软的肚皮。但我仍然忍不住想要去看秦楚,时不时要抬头偷偷的通过后视镜看一眼。 他的神情很认真,带着一点自信和志在必得,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往常我总会看着这样的他愣愣的发呆,但今天心底一片酸涩。 现在,他的温柔,他的微笑都是我的了,但我却没有办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真的后悔了,秦楚。 情绪难以抑制的低落起来,我看着秦楚的侧脸,几乎又要落泪。好在球球总是密切的注意着我,察觉到我的失落后,立即“汪”了一声,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拯救了出来。只是这个时候,秦楚也刚好回过头来,我下意识的对上他的目光,无措的眨了眨眼。 好像他真的看到了我一样,我的内心莫名的悸动了一瞬,突然想要伸手去拥抱他。然而那终究只是错觉而已,球球仍然在呜咽着,秦楚也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了。我这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愈发苦涩。 秦楚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是喜悦的。当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总是会露出温柔的微笑,连眸中都多了几分期待。他大概是在想我,在等红绿灯时视线也总是会飘到礼盒上,嘴角微微扬起,充满了温柔和幸福。 我也想要和他一起微笑,但心中却愈发悲伤,只能愣愣的看着导航上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委托人的地址位于一条步行街内,汽车开不进去。秦楚停了车,牵着球球,拿着快递单朝那边走去。他本来长相帅气,更何况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很快有年轻的女孩儿拿着手机拍他。他也没有生气,而是牵着球球走到了一家店前。 那是一家贩卖明信片和礼品的小店,店门口挂着铃铛,风吹过时叮叮响着,玻璃门上还挂着“时光邮件”四个字。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地址不是民居,但按照快递单上写的地址,确实是这里没错。 店里并没有几个人,除了正在挑选商品的两对情侣,也只有一位坐在摆满了明信片和书签的收银台后面的大叔了。他正低头刷着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人。当秦楚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店里的招财猫感应到了他的存在,摆了摆爪子,说了一句“欢迎光临”。此时收银大叔才抬起头来,冲他笑了一下:“帅哥随便看看啊。” 秦楚微微愣了愣。 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如意料般的看到我的存在。我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但看到他有些失落的神色时还是难以抑制的心疼了。不过秦楚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着快递单走到了大叔的面前。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顾安泽的人?” 秦楚显然是没有特别注意到门口挂着的“时光邮件”四个字,而那大叔一看到快递单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刚寄出的原因,他似乎还有些印象,拿过那张单子看了一下。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 秦楚的瞳孔缩了缩,唇立刻抿了起来。 他似乎是想问为什么,但大叔已经开始解释了,“我们店里从五年前开始做‘时光邮件’项目,是付一点委托费,然后给未来的自己或者别人寄信。你问的这个人……我记得,应该是当初刚开始项目的时候来的。” 我不敢去看秦楚的表情,蹲下身摸了摸球球的脑袋。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颤,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镇定。大叔叹了一口气,也直白的说了:“你要找的这个人啊,是五年前来我们家店委托的,一共委托了六份。你这份我还记得,前几天我亲手寄出去的,还有一份在仓库里放着呢。” 秦楚显然是不曾料到这样的结果的,眸都瞪大了,有些着急的指着快递单上的号码:“那这里的电话号码是谁的?” “是我的,寄快递要写电话,我写了。” 大叔又低下头去准备刷手机,然而秦楚却僵直了身体。我仰起头偷偷看他,他的脸色果然已经有些发黑了,连牵着球球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你是不是秦楚啊?”大叔突然问了一句,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我记得那六份都是寄给这一个人的,你要是的话我把另外一份也给你吧。” “是,我是。”他立刻拿出了身份证放到了桌上,神色格外焦急的模样。那大叔看了一眼,才转身进了里屋。秦楚的眉头紧紧皱着,捏着快递单的手也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 我猜到他会失落,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着急。 那大叔很快拿了另外一个盒子出来,应该是我准备的最后一份礼物。他看了一下上面的委托信息,才把盒子递给了秦楚。 “我看你也很急的样子,不过我这里也没什么别的联系方式,毕竟他来寄存的时候也是五年前了。既然都是要给你的,这个你拿走吧。” 秦楚愣愣的接过,低头看着那个同样款式的蓝色礼盒。 那礼盒一模一样,连上面有些幼稚的蝴蝶结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盒子上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有我当初手写的秦楚公司的地址和邮编。 “……谢谢。” 他喃喃着捧住了盒子,像是失了魂一样站在那里,眸中充满了迷茫和失望。 我看到他这幅样子,心脏也揪痛起来。我真的很想抱住他,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不要露出这么令我心疼的表情,但是我做不到。 算我现在去抚摸他的脸颊,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让他意识到我的存在,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 手腕上冰凉蚀骨,我勉强笑了笑,心中一片悲哀。 秦楚仍在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礼盒,一直到有人过来结账,他才回过神来,又对店主说了一声谢谢,才捧着盒子离开了。 他看上去仍然很失落,但没有先前那般沮丧了。球球乖乖的上了车,安安静静的坐在后座。秦楚也没有立即启动车子,反而捧着那个新拿到的礼盒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啊……” 我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的在他面前晃了晃,“秦楚……别找我了,你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呢……” 虽然知道他是听不见的,但我仍然想要劝他放弃找我。球球听到了,似乎有些反对,“呜呜”着拿鼻子顶我。我看到秦楚越来越沉重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下头不动声色的给球球捋着毛。 秦楚独自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打开了礼盒。里面仍放着一张明信片,只是礼物换成了一个水杯。 我看到那个水杯,面色一僵,慢慢的伸手捂住了眼。 那是我在络上定制的水杯。 现在的店家总是有各种吸引顾客的方法,我当时正犹豫着该准备什么礼物,随意的在上查询了一下。大概是我太希望秦楚能够喜欢我一点了,居然傻傻的让店家在杯子上打印了我和秦楚的拼音首字母,中间还用一个心连接着。 大概,现在的初中情侣,都不会买这种礼物送给对方了吧。 我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措的看向秦楚。他正在拆包装盒,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弄破了盒子都会心疼一样。拿开防撞的泡沫,秦楚伸手把杯子拿了出来,用拇指轻轻的擦着上面的灰尘。 这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敞口大腹,很适合泡花茶。在手把的地方,又用白色的颜料打印的花体“ga?qc”。 那实在是太明显了,我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秦楚下一秒注意到了那几个字,转到面前细细看着。他从来都知道我他,但现在被他看着当初让店家打印下来的那个几个字母,我却像是被偷窥了隐秘的感情一样,紧张的满脸通红。 我知道我应该冷静一点,他现在已经有一点点喜欢我了,应该是不会生气的。但是大概过去被厌恶的次数太多,我还是下意识的担心他会像以前一样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打断我胡乱思绪的,是秦楚的一声低笑。 他轻轻的抚摸着那几个字母,随后在那上面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他仍在笑,像昨天收到礼物一样,连眉眼都沾染了笑意。我听到他温柔的笑声,有些愣愣的抬头看他,脸颊却愈发红了。 先前的失望一扫而空,秦楚仿佛又从这份礼物中汲取了力量一样,又用力的吻了吻印着我和他名字的地方。他的唇角上扬着,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安泽,等我。” 我无措的眨了眨眼,心跳也不禁乱了节奏。 秦楚笑着放下了杯子,随后又去看那张明信片。我趴在他的座椅后面,也有些好奇自己都写了什么。 与昨天不同的是,这张明信片上写满了字。 给亲的楚: 今天是你生日,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我实在是有很多祝福的话想要对你说,但你可能会觉得我啰嗦。如果没算错的话,我们已经在一起十一年了,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一起过你的生日过。我知道平常的你很忙,工作也很辛苦,但是今天能早一点回来吗? 我在家里等你。 来自:六年前的顾安泽 我一直不善言辞,所以连明信片上的祝福都写的不太好,想陪他过生日的请求都显得生硬无比。我有些忐忑的看向秦楚,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先前那般喜悦,而是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明信片。 “安泽……” 他忽然低念起我的名字,愧疚的闭上了双眸。 我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大概是回忆起了过去不太美好的记忆。秦楚深吸了一口气,哑声发誓:“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所有的生日,都和你一起过,好不好?” 我僵了僵,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如果我还活着,听到他这么说,大概会直接抱住他的腰,不管他怎么赶也不放手吧。 内心一片酸楚,我真的很想要伸手拥抱他,但理智又克制着我不敢上前一步。秦楚又拿起那水杯吻了吻,随后才不舍的收好了礼盒,重新启动了汽车。 死后的我总是会愣愣的出神,更何况昨天到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球球乖乖的趴在后座,见我神色恍惚,也没有再特意蹭我,只是紧紧的靠在我的身边。 于是等我回神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秦楚先是回了家,给球球倒满了粮食。他早晨走的时候连早餐都没有吃,现在也已经很饿了。冰箱里虽然还有昨天许子墨留下的菜,但大概是想到二人分手的事情,他最终还是把那些饭菜倒了,重新点了外卖。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等餐的时候也来了几个要处理的电话。等到外卖来的时候,他需要处理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只能一边看着电脑一边随意的吃了几口饭菜。 我以为他至少要休息一会儿,但秦楚在做完了事情后又很快准备出门,大概是公司有什么急事等着去做。球球知道自己要被留在家里,有些不悦的“汪”了几声。我虽然心疼球球要被独自留在家里,但想到先前秦楚所说的那些话,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我跟着他去上班的次数也已经很多了,去他公司所要走的路也十分熟悉。然而今天他并没有走往常的路线,反而像是要去别的地方一样。我有些疑惑,但也可能是他要去见什么人,于是也没有多想。 我平常上班都乘坐的地铁,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开车该怎么去我所工作的医院。等到远远的能够看到医院的牌子,我才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又是打算来找我的。 可是……我早不在这里工作了啊。 早上那么早起来,后来又一直在开车,秦楚的神色难免有些疲惫。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快要到医生换班的时间,不过医院大厅里仍然有很多排队挂号的病人,咨询台也围满了病人或是病人家属。 我认识咨询台的几个护士,原先上下班的时候也会打个招呼,内心不由得忐忑起来。 秦楚显然是想要去问一问护士有关我的事情,但身边挤满了人,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开口。我看他被几个大妈挤的眉头都拧了起来,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在他长得帅气,又一直礼貌的没有立即开口,护士特意看向了他,开始询问他有什么问题。 “请问,你知道顾安泽医生现在去哪里了吗?”他的眉头仍然皱着,不过现在似乎是有些紧张,担心问不到结果的样子。 听到我的名字,几个护士都看了过来。 “顾医生啊,好像很久没看到了啊。” “大半年前辞职了吧。” 我猜他应该是预料到我辞职的事情的,但眉头仍然用力的皱了一下。其中一个护士见他神色不太好,有些警惕的询问起来:“你和顾医生什么关系?” 秦楚愣了一下。 他大概是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和我他的关系,不过他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回答了那个护士。 “我是他的家属。”他并没有用“朋友”或者是“同事”这样的字眼,也没有谎称他是我的表哥或者亲戚,反而用了“家属”这个有些引人遐想的词汇。 那几个护士都呆了。 “哦……这样……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去内科问问,他们应该清楚一点。” “好,谢谢你们。”秦楚对她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不过还没来得走几步,被一个人喊住了。 “你是秦楚吗?” 这个声音我十分熟悉,几乎是瞬间僵在了那里。 是林医生。 我的主治医生。 我活着的最后三年,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表面上,我正常的上班,正常的给病人看病,正常的回家买菜做饭,但内心已经逐渐的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也只剩下秦楚了。 身为一名医生,我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也隐约意识到了自己大概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刚好林医生和我算是不错的朋友,他身为神经科的副主任,很快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拉着我做了一系列心理测试。 最终,我被确诊为严重抑郁,需要心理疏导。 他为了保护我的*,并没有把我患病的事情告诉别人,每次给我做心理治疗的时候也会回避其他同事。我很感激他,同时也知道抑郁症的后果,总是努力的配合着他的治疗。 可是,最终我还是没能够战胜疾病,懦弱的选择了自杀。 现在再看到林医生,总是会想起最后和他辞别的时候,他那样充满希望的劝导着我,而我却欺骗了他。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仍然有些不敢面对林医生。 我辜负了他的努力,也辜负了他的期待。 我对不起他。 秦楚并不认识林医生,听到声音后有些疑惑的转过身,皱着眉对他点了点头。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 林医生露出了一贯对病人的微笑,我出于愧疚,并没有抬起头看他,于是也错过了他眸中的冰冷。他双手还插在白大衣的口袋里,仿佛确认般的点了点头。 “你是要问顾医生的事情吧。” 秦楚微怔,很快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是的,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吗?我在找他。” 林旭飞并没有回答他,反而垂下了眸。我心里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安的在秦楚和林医生之间来回扫视。 难道说,他是想要告诉秦楚我曾经患有抑郁症的事情吗…… 林医生打量了秦楚片刻,神色莫名的有些冰冷。我愈发意识到他是打算告诉秦楚我曾经患有抑郁症的事情,连四肢都僵硬了。 “你和我来。” 他很少用这种平淡的语气和别人说话,但大概是对秦楚的印象不好,态度也差了几分。秦楚并未察觉,反而因为我的事情而无比焦急,什么都没说跟在了林旭飞的身后。 他们去了神经科。 林医生本来是打算下班回家的,办公室的门也锁了。他重新开了门,让秦楚进来,把办公室的灯都开了,随后介绍了一下自己。 “我姓林,林旭飞,和顾安泽是朋友,他是内科,我是神经科。” “这样……”秦楚点了点头,随后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些着急的样子。不过林医生却显得很淡定,先是让他在办公桌前坐下,随后又去倒了两杯水。 “不用麻烦,我只是想问一下安泽的事情。你有他联系方式吗?”秦楚的眉头拧的越发厉害,嗓音也不由的低沉了许多。林旭飞把水杯放到了他的面前,也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我现在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但是,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 “你知道,顾安泽他患有重度抑郁吗?” 第二十二章 “你知道,顾安泽他患有重度抑郁吗?” 他抿着唇,神情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漠,连眼镜都在办公室有些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令人不安的色泽。我虽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不想让他知道的…… 我几乎是惶然无措的看向秦楚,心脏跳的飞快,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些什么。最后三年,除了林医生,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件事。 我怕他们会用同情的眼光看我,怕秦楚以为我又是在故意作妖。我努力的假装成一切正常的样子,为了维持自己最后那一点点尊严。 可是现在,连最后一点,都没有了。 耳边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明明只是过了一瞬,却难熬的仿佛过了很久一样。我有些怔忡的看着秦楚,只见他紧皱着眉,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很快,他的脸色又暗沉了下来,嗓音都带了一点怒意:“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只是想骗我这些……” 他平常是绝不会这么不礼貌的,然而现在却一下子气恼到质疑起对方来。他好像是不相信林旭飞所说的话,但我又隐约感觉在恼怒的背后,似乎又有种惊恐的慌张。 我有些担心的看向林医生,希望他不要因此对秦楚印象太差才好。不过或许是因为我的关系,他对秦楚的态度并不友善,看见他恼火的样子,眸色很快冰冷起来。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文件袋,放到了秦楚的面前。秦楚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一样,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文件袋。 而我,在看见那一抹黑色后,心口顿时凉了。 他知道了。 黑色的文件袋,是用来装已经死亡病患的病历档案的。 林旭飞,已经知道了。 秦楚是不知道医院的这些事情的,他的眸中流露出微微的茫然,仿佛在疑惑为什么我会有抑郁症一样。林旭飞依旧是那样冷静的面容,他拿起纸杯抿了一口水,声音有些冰冷: “里面是所有的病历,从三年前确诊开始,你可以看一下。” 秦楚的手在微微发颤,他慢慢的把线从扣子上绕下,僵硬的打开了文件袋,把所有的病历都拿了出来。 厚厚一沓。 放在最上面的是我当初确诊时的病历,在左上角印有我黑白色的照片,仿佛预示了什么一样。 那些专业的判断标准秦楚大概是不太懂的,但光是那些词汇——“内疚”“自杀”“失眠”“自卑”,都足以令他感到不安。他一开始还在一个字一个字读,试图去看懂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到后来,仿佛已经慌张到没有耐性了一样,他几乎是飞快的翻到了第一次记录的末尾—— “初步诊断:中度抑郁,建议配合药物进行心理治疗” 秦楚愣住了。 “怎么可能……”他低喃着,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随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慌张的去看底下的日期。 013.1.3 确实是三年前。 怎么可能呢? 如果顾安泽得了抑郁症三年,他怎么可能都没有察觉到呢? 秦楚试图回忆些三年前的事情用来反驳这份病历的真实性,然而他却有些惊慌的想起,三年前的元旦,刚好是许子墨回国的日子。 他做了什么? 他每天陪着许子墨,连回那个家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去注意顾安泽的心情。 我愣愣的看着那沓病历,并不知道秦楚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此时,我也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了。那个黑色的文件袋是那么明显,好像一个印章一样敲在了我的心上。 原来,我是真的死了。 没有变成植物人,也没有陷入昏迷,我已经彻彻底底死了。 而且,还被林医生发现了。 思绪有些恍惚,我不敢想象林旭飞把我自杀的事情也告诉秦楚的后果,只能努力的安慰自己他会替我保守这个最后的秘密。 但是,真的会吗? 那厚厚一沓病历的底下,会不会压着一张我的死亡证明呢? “现在相信了吗?”林旭飞平静的看着秦楚,没有愤怒,也没有先前的冰冷与厌恶,只是那样的目光反而令人更加不敢与他直视,仿佛一切都会被他看透一样,无所遁形。 秦楚仍然怔忪的看着那沓病历,没有回答。他好像连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那样看着末尾处的诊断愣愣出神。 “他经常提起你。”林旭飞收回了那沓病历,重新放到了黑色的文件袋里。秦楚的目光也随之抬起,仿佛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他……提到我?” 饶是我之前那样想着别的事情,现在却也被他沙哑的嗓音吓到了。明明先前来的时候还那样的自信满满,现在的他却像溺水后被救上岸的人一样,瞳孔中毫无神采。 “嗯。”文件袋被重新放到了抽屉里,林旭飞又抬眸看他,忽然流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但很快又被冷漠所替代。 不过,大概是因为提到我的缘故,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温和了许多。 “他很你。”他垂下了眼帘,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秦楚没有说话。 “不过,你好像有另外一个白月光。”林医生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但听在耳里却莫名的能够察觉到一丝讽刺。秦楚的身体僵了僵,似乎是想要试图辩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这样的反应在林旭飞眼里成了默认,我仿佛看到他脸上划过不屑的神情,但很快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和我说过,你们当初的事情。” “他说那件事情都是自己的错,也一直很内疚拆散了你们。我不知道你怎么认为,但是在我看来,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完全可以不给他希望。” “秦家少爷想要住在哪里,没人管得了吧。” 林医生轻笑了一声,好像只是在感叹一样,但不管是表情还是声音都无比冰冷。秦楚握紧了拳,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面色也逐渐暗沉。 “他一直很努力、很坚强的在做治疗。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加努力的病人。”他又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语气也温和下来,但很快又微微仰起头,冷漠的看向秦楚,“抑郁症的治疗最好是心理疏导和药物配合,但是药物一般都有一些副作用。他担心用药后身材走形,你会对他没有性·趣,一直都没有服用过一粒抗抑郁药。”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性·趣”二字,仿佛在嘲讽秦楚一般。我有些不安的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着,不曾料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会如此剑拔弩张。 秦楚的眉几乎拧在了一起,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旭飞似乎因为他这一句下意识的喃喃而恼怒了,语气也瞬间严厉起来,“他自己也是医生,不可能不知道药物治疗的重要性。但是因为你!他一粒药都没有用!全靠毅力强撑!” 秦楚的脸色也瞬间难看起来。 “……是我对不起他。”他明明已经有些愤怒了,但却握紧了拳,死死的忍耐着。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林旭飞。 别……别说了…… 他已经对我好了,你不要再责备他了…… “可是你还是赶走了他。”林医生也好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有些疲惫的抚住了额头。我突然有些慌张,生怕他把我自杀的事情说出来。然而他只是低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赶他?” “是我错了。”秦楚并没有察觉到林旭飞此时话语后的深意,反而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开了口:“所以我现在想要让他回来。” “抑郁症我会带着他去治,我也不会再赶他走,所有亏欠他的我都会补上。” 他是那样认真的在说要对我好,我愣愣的看着他,原本不安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柔软,仿佛苦尽甘来一样。然而被打动的大概只有我而已,林旭飞冷笑了一声,抬起眸冷冷的看向了他。 “你以为抑郁症很好治?” “你以为你说一句对他好,他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管的上你?” 秦楚皱了皱眉,心里划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别的情绪所替代:“我不是完全不了解抑郁症。” “我知道这个病不是那么好治,但是,只要让他回来,我会好好对他。至于你说的药物治疗,我也会劝他采纳。没有什么事情是想不开的,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承认过去的错误,安泽一定会好的。” 他的嗓音很低沉,虽然刚才还有些失魂落魄,但现在却又恢复了沉着的样子。如果换一个人,大概会体会到秦楚想要我回去的决心,但他面前的是林医生。 心理科的林医生。 每年那么多抑郁症患者,完全治疗好的能有多少呢?更何况,这根本不是想得开或者想不开的事情,抑郁症是病啊。 像是细密的藤蔓一样,它深深的扎入你的大脑,连一点空隙都不放过。算现在已经脱离了那样的痛苦,但我仍然记得那种感觉,好像被冰冷的海水包围了一样,无处呼吸。 每一刻都是冰冷的,绝望的,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第二十三章 大概这个社会对抑郁症还是有许多偏见的,我也曾见过不少家长,子女已经被确诊为抑郁症后,却依旧认为那只是孩子的胡思乱想而已。 但实际上,它不是一种心情,也不是一种性格,更不是一句想开点能解决的事情。 它是病啊。 秦楚的认知已经算得上是不带偏见,但他依旧没有区分清楚“抑郁”与“抑郁症”的区别。更何况林医生对他的态度本身算不上好,听到这些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他的唇微微抿着,明明只是在定定的看着秦楚而已,却充满讽刺。秦楚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想要再开口说什么,但林旭飞却轻笑了一声。 我无措的看着他们,生怕下一秒林医生要把我已经死亡的事情告诉秦楚。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毕竟当初还留下了那封遗书,如果林旭飞看到,他应该会替我完成最后的遗愿才对…… 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冷静。 好像连呼吸都快要做不到的时候,林医生缓缓开口了。 “我是安泽的主治医生,更是他的朋友。” 他的嗓音低了下去,眸也微微垂了下来。再抬起看秦楚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显得有些疲惫。 “如果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再好不过。算安泽曾经做错了事情,但十年,也足够偿还了,更何况他也那么认真的对你。” “他走之前来找过我,说是要去美国继续读书。至于详细的我并不清楚,但你可以去找一找。” “如果你找到他,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极为缓慢,似乎有些艰难。我愣愣的看着他,这才意识到,林旭飞在为我保守秘密。 最后的秘密。 混乱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我微微的低下了头,轻声嚅喏着“谢谢”。 一直紧绷着的心脏终于松了下来,我不希望秦楚知道我已经自杀的事情,但同时,也不希望林医生知道。 只要想起三年里他帮我做心理疏导的认真表情,心口不禁微微发酸。他那样努力、认真、执着的想要帮助我摆脱抑郁,三年他都不曾放弃我,而我却最终放弃了自己。 我对不起他。 原本的“谢谢”在片刻的沉默后变成了“抱歉,”然而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秦楚似乎是理解了林旭飞的心情,也没有为他之前的态度所恼火,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也并不像之前那样自信了,算是在对林旭飞道谢的时候,眉头依旧微微皱着。 大概是抑郁症的事情令他烦躁了吧。 我看到他眼下泛黑的眼袋,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旭飞似乎并不打算再多谈,秦楚也没有再询问什么。离开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医生,才慢慢的跟在了秦楚的身后。 一出办公室,秦楚的表情凝重了许多,连走路的步伐都比平常缓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过道大厅里坐满了等待诊的患者,中央的大屏幕滚动着挂号信息,两旁还悬挂着一个小的液晶电视,播放着医院的科普宣传视频。 其实真正看这些视频的人并不多,家长忙着安抚哭闹的孩子,前来诊的成年人也总是低头刷着手机。秦楚也并没有特别注意,毕竟周遭的环境如此嘈杂,如果不是仔细去听,也不太会注意得到电视机的声响。 他依旧在往前走,面色也依旧沉重。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旁,想要安慰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在我看着他的侧脸担心的时候,秦楚忽然抬起了头。他突然变得很着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左右查看后才最终把视线聚焦在了墙边的那个电视机上。 我随他的视线看去,也愣住了。 刚才还听不清的声音现在却清晰起来——电视里的我端坐在办公桌前,穿着印有医院标志的白大褂,头上还带着不同于护士的白色帽子,一本正经的介绍着普通感冒与病毒性感冒的区别。 这大概是两年前录的视频了,没想到现在依旧在播。 “……提前服用感冒药对预防感冒并没有作用,但很多患者都有这个错误的想法……” 电视里的我仍然在说着,大概是被科室主任拉出来录视频有些不好意思,每说完一句话都会腼腆的笑一下。 那时候我的精神还算可以,大概是中午刚吃过饭的缘故,唇红齿白。视频刚刚投放的时候,社会反响很好,不少同事都来打趣我,说我的模样大概要吸引不少女性患者来我们医院看病了。 想到当初的事情,我忍不住扬了扬唇角。但一想到已经过去了两年,早已物是人非,心里又不禁涌上了一点点哀伤。 秦楚仍怔忡的看着电视里的我,好像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样。他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喃喃我的名字,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属于我的片段并不算长,十分钟后换成了其余的医生的栏目。只是这十分钟内,秦楚一直愣愣的盯着那个电视机,拳也紧握了起来。他没有露出温柔或者怀念的神色,反而越发忧郁烦躁。 “安泽……”他忽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快步朝医院门口走去。我愣了愣,随即也小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 今天原本从其他市回来的完,更何况还来了一趟医院。等到秦楚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一开门,球球摇着尾巴朝我扑了过来,好在我站在秦楚身后,最终还是扑到了秦楚的身上。 “饿了等等,我给你去弄……” 已经习惯了照顾球球,他直接拿着球球的食盆进了厨房。球球似乎是有些着急,一直在我身边转圈,还不断的发出可的呜咽声。我想起先前走时它不舍的眼神,蹲下身揉了揉它洁白的毛发,安慰的捏了捏它的耳朵。 “乖,球球乖啊……” 此时秦楚也清洗好了盆碗,给它重新倒满了粮食。我看他的神情依旧有些烦躁,但面对球球时,却格外有耐心的清理了它的狗沙。 “今天你是不是很失望?”把垃圾扔到了门口,秦楚忽然问了球球一句。球球本来在低头一粒一粒咬着狗粮,听到他说话,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咬了起来,完全不打算理会。 秦楚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也并没有指望球球能够回应他什么,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软毛,又轻叹了一声。 “怎么可能呢……他居然得了三年的抑郁症,我都没有发现……” 他的眸中流露出一丝丝迷茫,好像是在回忆这三年的事情。他的手仍然放在球球的头上,球球似乎有些不舒服,抬起眼睛瞪了他一会儿,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挣开,又低下头去吃饭了。 我蹲在他的身边,单手撑住了下巴。 他的眉很英挺,只是因为时常皱起的缘故,眉心也有了三道皱纹。我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发觉秦楚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他依然是我心中最英俊的男人,但不知何时,已经沾染了岁月的痕迹。我伸出手想要帮他抚平那些皱纹,但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球球不满的“汪”了一声。 我和秦楚都愣了一下。 它似乎是很不开心,大概还在埋怨先前我抛下它的事情。它努力的瞪着秦楚,但那两只小眼睛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带着一点蠢萌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秦楚没有露出震惊或者惊吓的表情,球球又愤怒的嗷了两声。秦楚被打断了回忆,怔怔的眨了眨眼,随后才把视线聚焦到了球球的身上。 “发情了吗……” 他有些茫然的自言自语道。 我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球球早已经被我带着去做了绝育,怎么可能会发情呢?果然,它很快又生气的“汪”了起来,甚至要去咬秦楚的裤腿。 “明天带去宠物店看看吧……”秦楚的面色虽然还带着之前的怅惘,但被球球这么一打断后,看上去好了许多。球球仍在怒嚎,大概是那句“发情”刺激了它柔嫩的心,急的满地乱跳。 这样子的球球,反倒像先前没出车祸时的活泼模样了。 我笑着伸手按住了它的脑袋,它果然不情不愿的安静了了下来,甩着尾巴在我身边蹭了一圈后,才不舍的趴到了毯子上。秦楚已经走去了阳台,我远远的看了看他,有一点点想要跟过去,但只是扭过头而已,球球都不满的呜咽了起来。 我转过头来看它,它又瞬间安静了下来,用无辜的眼神望着我。 “……好吧,”明白了球球的意思,我也只能坐在了它的身边,轻轻的帮它揉着背。秦楚在阳台上似乎点了烟,然而只要我转过头去看,球球会用爪子轻轻的摸我的腿。 我有些无奈,只能低下头认真的帮它梳理毛发。 第二十四章 三年前……自己在做什么呢? 秦楚愣愣的看着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尾,有些迷茫的看向了窗外。顾安泽离开的时候还是盛夏,现在却已经入了冬。 已经分开半年了啊。 他垂下了眸,把烟尾按进了烟缸。许久不曾清扫,摆放在阳台上的烟缸里又积满了烟灰与烟尾。秦楚忽然想起先前自己踢翻了小桌的事情,脸色黑了黑,随即又有些复杂的皱起了眉头。 三年前的元旦,许子墨从英国回来。 其实再往前回忆,他与顾安泽的关系已经十分缓和,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他会从公司赶回来用餐,也会和他一起睡觉。 不过那大概只有他自己会这么觉得,算是已经接纳了对方,他仍然会恶劣的欺负安泽,在当他露出茫然无措而又悲伤的神情时,再不经意的给他一点希望。 然后,再一次踩灭那一点希望。 明明是那么幼稚的游戏,为什么不会厌倦?如果他当时对顾安泽没有好感,那他大可以找别的人解决生理问题。但实际上,他甚至会渴望与安泽的亲密接触,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他的衣服。 可是算这样,他仍然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故意不去吻他,故意不做前戏,故意嘲讽他的身材……如果不是几次见他后面伤的严重,或许连润滑液都不会去用。 脑海里浮现当初*的场景,明明只是在回忆而已,身体却有了一点反应。秦楚有些烦躁的点了烟,用力的吸了一口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是他对不起顾安泽。 或许是年少时对许子墨的执念没有消失,又或许是出于欺负顾安泽的*,在许子墨回来的那天,他几乎是立即抛下了那个会在家里等他吃饭的人。 然后他做了什么? 只是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和许子墨**,故意带着满身吻痕回家。凌乱的衣衫已经足够说明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恶劣的脱下了衬衫,要他亲眼看到那些暧昧的证据。 他想要让顾安泽露出嫉妒或者绝望的表情,毕竟当初有那样的胆子,肯定会想尽办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最终,那家伙只会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唇,不会闹也不会叫,好像是哑巴了一样。 然后,明明连路都走不稳了,却还是像平常一般,给他开加热器,放好浴室的洗澡水,帮他拿好睡衣和毛巾,甚至准备了消痕的药膏。 想到这里,秦楚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眸。每每想到过去的事,他都有一种给自己一巴掌的* 怎么会忍心对他做出这种事? 怎么会舍得对他做出这种事? 然而三年前的他不仅做了,还因为没有看到顾安泽令他满足的反应,变本加厉的和许子墨约会。年少时所的恋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很快迷失了感情,也越发不愿意回到那个家。 算回去了,也会直接无事桌上满满的菜肴和一直等他回家的顾安泽。 是那个时候,患上抑郁症的吗? 秦楚有些迷惘的看着窗外沙沙作响的树枝,努力的试图回忆起一些顾安泽抑郁症的迹象。 他……怎么会呢…… 每次回去,顾安泽都会对他露出小心翼翼的微笑,然后在他不注意的地方偷偷看着自己出神。算是在床上,也会努力的做出享受的表情,算一点都没有快感,还会努力的配合着自己…… 那时的他,已经有了抑郁症吗? 秦楚忽然发觉,自己其实一点都没有关心过安泽。他不知道顾安泽的工作,不知道他的生活,更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自以为是的给予一些在他看来会让对方感动的恩赐,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安泽的内心。 手里的烟又一次燃烧殆尽,秦楚低下头想要再点一根,却发现盒子已经空了。 什么时候,烟瘾这么重了? 以前在家里抽烟,顾安泽虽然不敢说什么,但总会拐弯抹角的提醒他抽烟的害处。他如果真的厌恶对方,那大可以变本加厉的吸烟来表明自己的态度;然而实际上,他最终慢慢的戒掉了烟瘾,只是偶尔心烦才会吸上一根。 离开了他,生活都乱套了吗? 秦楚苦笑了一下,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眸。先前看到的病历记录一直令他感到不安,他不敢深想那些可怕的词汇,只希望能尽快联系到顾安泽才好。脑海里有些茫然的想着抑郁症的事情,他慢慢的放下了打火机,眼前突然浮现最后一次见面时,对方憔悴的面容。 好像是已经失眠很久了一样,连脸色都泛着蜡黄,更不用说不济的精神。然而算如此,回去的时候,顾安泽依旧每天做了饭菜等着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秦楚忽然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想要回忆这两年的安泽,想要回忆起一些二人的愉快时光。然而他只能想起每次回去,顾安泽仿佛流泪般的微笑。 那个时候,重度……抑郁吗? 秦楚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有些茫然的捂住了胸口。 为什么,现在才感到疼呢? 最后的三年,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呢? 明知道对方是什么都不会主动说,什么都不会抱怨,居然这样恃无恐的去故意欺负他。 恶劣到,算看到他蜷缩着轻声啜泣,也没有办法满足。 拳慢慢握紧,指甲都几乎要刺到肉里,但秦楚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抿着唇看向浓郁的夜色。 第二十五章 (结尾小修) 秦楚一直站在窗边吸烟,我一边陪着球球,一边偷偷的看他。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响了好几次,最后,他似乎是没有烟了,才终于停止了吸云吐雾。 我其实仍然担心他会猜到什么,毕竟抑郁症总是和自杀联系在一起,更何况我已经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况总比让他知道真相好。 活着的时候,我生怕他会嘲笑讥讽我的自作多情,生怕他以为我是在用命威胁他,所以最后,连自杀都小心翼翼的,还提前写好了遗书,像交代生平一样交代了自己的生活场所、工作单位、自杀原因和遗愿,确保警察在发现我的遗体后可以不去打扰他。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也委实太过卑微了一些,不过大概也是抑郁症在作祟,才最终导致了那样的结局吧。 现在他我了,他和许子墨分手,想要把我找回他的身边,我依旧不愿意让他知道。秦楚,我这么你,怎么舍得让你有一丝丝难过呢? 算让你难过的是我,也不可以啊。 球球在抚摸之下已经闭上了眼睛,我微微笑了笑,又朝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站的笔直,连背影都比常人要挺拔许多,只是无端的生出许多寂寥来。我看的入了神,连手上的动作都不知何时停住了。 要是,还活着好了。 心里又不禁酸楚了起来,我一直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这些,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去看自己可怖的左腕——多么狰狞啊,皮肉外翻裂开,甚至可以看到白骨。可是这样的伤口,现在却一点血都不会流。 也不知道,我每次紧张时所感受到的心跳是真是假。 可能,连我的存在,都是假的吧。 秦楚似乎是打算休息了,他拿着烟缸进了厨房,清洗完毕后进了浴室。我又轻轻的抚摸了两下球球,随后才偷偷的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借着虚无的身躯偷看他洗澡的样子。 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大概还在想着抑郁症的事情,打开了龙头后便怔忡的站在一旁。等到浴缸里的水已经放了一大半的时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他伸手试了一下水温,但因为太烫,很快缩回了手,重新打开龙头放冷水,等到水温不是那么烫的时候,才开始解纽扣。 不知为何,我忍不住错开的视线。 明明这么多年……也和他做过很多次亲密接触,后来也目睹了多次他和许子墨做、的场景,现在他只是解开了衬衫,露出了锁骨而已,我居然会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他是看不见我的,我很快又挪回了目光。秦楚的脸色有些沉重,连脱衣都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到浴缸里后,他也没有直接洗浴,反而躺了下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他是要休息一会儿,也蹲在了浴缸边上,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疲惫的面容。秦楚似乎还有些烦躁,眉头时而蹙起,完全没有放松的样子。 突然,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当时还在看着他的脸发呆,被喊到名字的呆愣的“啊”了一声。不过他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也只是在喃喃自语的样子,又闭着眼睛低念起了我的名字。 一直没有什么声音的浴室里忽然有了水流动的声音,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他的手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我的目光慢慢往下,有些愣愣的看着他diy。 秦楚仍然在低喃我的名字,嗓音沙哑,甚至带着一丝情、动。我本来是在心疼他,现在却一下子吃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把目光放在哪里,脸都涨的通红。那一声一声“安泽”听着好像催、情的曼陀罗一样,连我都觉得身体逐渐发热起来。 怎么……怎么会想着我做这种事…… 过了一会儿,他的嗓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念我名字的频率也愈发急促。我羞的捂住了脸,但却忍不住看向他。 秦楚,你…… 他突然说了一句“我你”,随后便放松了身体,结束了这场diy。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脸,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那句话。 秦楚,他我…… 心脏跳动的好像下一秒要晕过去一样,我感觉我的脸颊都烧了起来,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朝那里涌去一样,涨的厉害。 与我的惊喜不同,秦楚仍闭着眼睛休息。他明明是释放了,却显得愈发疲惫不堪,愈发寂寥。 我看见他眼下的青黑,不住的心疼。 不过diy似乎也有好处,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心思沉重,而是很快困倦的睡了过去。浴室里开着白炽灯,并不会让人感觉冷,更何况还躺在温水里。 我还是没有从刚才的羞意中恢复过来,红着脸颊坐在地上。 好像是做梦一样,我抱住了膝盖,耳边不断回放着他最后那句话。 秦楚他……我。 心口仿佛被意充满了一样,连一丝空隙都没有了。那些不安、愧疚、后悔统统都消失了,只留下了秦楚那句“我你”。 这么多年,我甚至不敢去奢求他的,只盼望他能够喜欢我一点点。现在,他终于说我了,我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眼眶似乎是湿润了,很快视线模糊了一片。 大概是过了很久,连秦楚都因为水温的下降而醒来,我才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擦干了身体,披上浴袍后直接回了卧室。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最终关掉了灯。 屋里一片黑暗。 我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看清他蜷缩的样子。他的眉头依旧蹙着,但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后来不断的翻身,手里却死死的抱着被子。 秦楚,你是梦到了我吗? 我不住的心疼,很想告诉他我在这里。但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只能鼓足了勇气轻轻的帮他抚平眉心的皱纹,随后再贪心的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吻的缘故,秦楚后半夜都没有再怎么翻身。我一直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目光贪恋。 早晨,是球球喊醒了秦楚。 球球大概是猜到我在这里,一大早在那里挠门,最后甚至站起来机灵的按下了门把,摇着尾巴朝我走了过来。它的“汪”声吵醒了秦楚,秦楚有些迷蒙的睁开了眼睛,刚好对上球球的视线。 “是你……” 大概因为睡眠的缘故,他的嗓音十分沙哑。秦楚又下意识的去床头柜边找水,怎么都没有摸到,随即才想起来顾安泽已经离开了半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正抚摸着球球的头,所以它才乖乖的趴在床边看着秦楚,尾巴摇的欢快。秦楚忍不住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后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有些困倦的揉了揉发丝,在听到球球被我摸爽的“汪”声后,才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只是眉目间仍有些心事重重。洗漱完毕后,他并没有准备早饭,而是直接准备出门的样子。我自然想要跟着他走,但球球也想要跟着我,一脸委屈的呜咽着。但秦楚是要去上班的,怎么可能带着它呢?于是最终,球球还是被无情的关在了家里。 我稍微心疼了一下,随后又带着点羞怯跟在了秦楚的身后。 他先是去了早茶厅独自用了早餐,随后才开车到公司上班。不过时间还早,所以办公室里并没有什么人,连张秘书都没有到。但秦楚昨天为了找我一天没有上班,桌上放满了需要处理审核的文件。他似乎是打算速战速决,很快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大概是堆积的事情太多,秦楚一上午都忙忙碌碌,一直到午饭的时候才终于有所空隙。我以为他下午还会继续工作,但他却和员工一起用了午餐后,打了个电话给许子墨。 许子墨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秦楚会给他打电话,连声音都带着微微的吃惊。不过毕竟前天才分手,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冷的问着秦楚有什么事。 我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算他昨天在那样动、情的时候说我,我依然因为自卑而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我这半年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什么资本让他我?现在他打电话给许子墨,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以为他要和许子墨复合了。 不,我应该对秦楚多一点信任才对…… 大概是过去残留的思维方式在作祟,我摇了摇头,把那些悲观的想法甩出脑外。当初是因为这些想法才自杀,没想到死了一次,自己居然也没有长进多少。 如果我口口声声的说他,却对他没有一点点信任,这算什么呢? 秦楚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许子墨有些不耐烦的再次问他想要做什么,他才慢慢的开了口: “子墨……我们见个面吧。” 第二十六章 他们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秦楚自然是先到,他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坐在窗边的位置,静静的看着窗外来往的人流。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神情十分寂寥,但很快,许子墨也到了。 大门被推开时,铃铛叮叮响着。咖啡里的人并不多,秦楚有些愣愣的转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刚好与许子墨的视线对上。 “你来了。” “嗯,找我有什么事?”他坐了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服务生看见新顾客,又拿着纸笔走了过来。许子墨并没有翻阅菜单,直接点了一杯半糖的摩卡。 大概他们曾经是常来这里的。 秦楚复杂的看着许子墨,随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许子墨抬起眸看他,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冷笑了一声。 “你是为了安泽来找我?” 他几乎是一瞬间猜到了秦楚的目的,看对方默认的样子,先是抿住了唇,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刚好此时服务生端着他点的咖啡来了,许子墨道了一声谢,撕开奶球的盖子,把它倒进了咖啡中。 “……子墨,安泽在美国。”秦楚抿了一口苦咖啡,微微低下了头,“我没有办法很快找到他,大使馆的人说至少要一个月……” “所以你来找我?”许子墨拿起细细的银制小勺在加了牛奶的咖啡里慢慢搅动着,略带讥讽的看了秦楚一眼,随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因为我家里在外交部有人,所以能快一点帮你找到安泽是吗。” 他又看了一眼秦楚,唇角也抿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秦楚,你可真是无情。” “让前男友帮你找现任……也只有你做得出来了。” 秦楚僵了僵,许子墨语气里的嘲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他似乎是有些愧疚,但随即又像下定决心一般抬眸看向许子墨:“我很抱歉,但——” “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许子墨冷冷的打断了秦楚,“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让我也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为了他和我分手。” 秦楚犹豫了片刻,“很抱歉,我之前没有分清自己的感情……” “所以,你其实喜欢的一直是他?”许子墨似乎并不诧异听到这样的回答,又喝了一口咖啡,“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回国前还是回国以后?” “你回国之前。”秦楚垂下了眸,没有再看对方。 许子墨的瞳孔缩了缩。 他冷笑起来,“十年前他害我被送去英国的事情也不提了,秦楚,我回国的第一天,是你来找我的。” “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是你跑过来说还我。” “如果你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了顾安泽,你为什么又来找我?” 秦楚的拳慢慢握紧,神色也愈发复杂。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已经让许子墨知晓了答案。 “所以,你是脚踏两条船吗,秦楚?”许子墨的视线充满了寒意,上下打量着对方,“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很厌恶顾安泽的样子?秦楚,你忘了吗,你说你恨他。” “恨他拆散了我和你,让我们错过了七年!难道,你是在骗我吗?” 秦楚哑口无言。 许子墨向后靠在了座椅上,轻声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不在乎秦楚的解释了,又往咖啡里加了一包白砂糖,“我们分开的七年……你喜欢谁,和谁**我也没有资格去管,秦楚,我以为你当时是认真和我在一起的。” “你后来还有和安泽**吗?”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对方,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反而充满讥讽与嘲笑。 秦楚的拳又一次握紧,他闭上了眸,低哑着说了一声“有”。 完全不出许子墨的预料。 “秦楚,你真让我恶心。” “你说你喜欢顾安泽,却来找我**;你说你喜欢他,却把他从你家里赶走让我和你一起住进去……” 他轻笑了一声,近乎残忍的说出了真相。随即,又像是十分疲惫一般靠在了座椅上。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楚不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唇看向他。 “秦楚,你为什么喜欢他呢?”他似乎是没了力气,也不希望挽回的样子,轻声问着,“我不明白,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在他还在你身边的时候好好对他。” “现在安泽也走了半年了,你才良心发现的要去找他……” “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秦楚皱起了眉,低哑着嗓音承认:“过去……是我对不起他。” “你当然对不起他。”他笑着摇了摇头,“秦楚,我不明白,你真喜欢的是顾安泽这个人吗?” “什么意思?”秦楚有些凝重的看向对方。 “你确定你想要的不是一个既可以帮你做掉家务,又可以随时和你**的人?秦楚,我和安泽虽然应该是情敌关系,但我现在都替他感到委屈。” “你的喜欢,真令人恶心。” 许子墨无情的下了判定,但秦楚却拧起了眉头。之前所有的指责他都承认,因为那确实是他的过错,但唯独这件事,不是如他这般所说。 “不是这样。”他沉声反驳,“我不会像过去那样对他……” “是吗,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许子墨打断了他的话语,目光讥讽的朝秦楚看去,“你说,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秦楚愣住了。 喜欢顾安泽什么呢…… 答不上来。 好像只要想起他的面容,心脏都会加速几分,生出许多把他拥入怀中的欲、望。他可以确认自己决计不是为了那些繁琐的家务才喜欢他,也不是为了和他**。 秦楚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眸。 “你看,你什么都说不出来。”许子墨不出所料的低笑了一声,端起咖啡喝尽了最后一口,“秦楚,你的感情,太自私了。” “你只是想要一个全心全意围着你转的人,你根本不会去在乎对方想要的生活,也不会在乎对方是否幸福……反正,你幸福好了,不是吗?” “不过……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许子墨笑了起来,眸中却浸满悲伤。 “我……会改的。”他握紧了拳,认真承诺着。 但许子墨似乎并不相信,反而嗤笑了一声:“你会改?真可笑啊。” “等顾安泽回来,我猜你大概不用多久会腻烦,不来找我,也会有别的人。秦楚,你以为自己很深情吗?” “你以为你做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可以掩饰你自私的本质吗?”他几乎是咄咄逼人的质问着,看到秦楚露出微微茫然的神色,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我和你都是男人,很多时候,不是爽到了行了吗?” 许子墨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叹了一口气,神色迷惘的靠在了座椅上。 “这件事我会帮你的,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 “……谢谢。” “你以后也好好对他,别再辜负他了。” 他似乎是有些疲惫,眼神也格外的怅惘。秦楚怔怔的看着他,随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也……祝你幸福。” 他是真心在祝福着对方,但许子墨却并不相信自己会幸福,轻笑着靠在座椅上发呆。此时,门口又传来铃铛的叮叮响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快步朝这里走来。 许子墨瞳孔猛的一缩。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又看了眼秦楚,眉头都拧了起来,仿佛十分恼怒一般。但那男人却毫不在意,反而低笑了一声,“怎么,我不来,让你和老情人见面?” “你……”他咬住了牙,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但那样的表情是在秦楚面前鲜少见到的,虽然是一副快要发火的样子,却多了几分鲜活。 秦楚皱着眉看向那个已经拉住了许子墨的男人。 “哦对了,这位是秦先生吧,”他似乎才看见秦楚一样,皮笑肉不笑的自我介绍起来,“幸会,我姓严,严非,你抛弃的人现在我来接管,希望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 “你……严非,你给我放手!你凭什么跟踪我?!”许子墨已经站了起来,恼火的拍开了他的手。那男人看上去格外结实的样子,但也悻悻的松开了挽着的手臂。 “我不是担心你嘛……” “你闭嘴。” 许子墨冷冷的斥责了一句,随即有些抱歉的看向秦楚。“这件事我会帮你,我先走了。” “……嗯,再见。”秦楚似乎有些怔怔,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严非似乎并不想看到许子墨和秦楚说话,下一秒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放手!这是在外面……你……” 声音逐渐远去,那二人也拉扯着离开了咖啡厅。秦楚仍怔忡的站在那里,一直到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才回过神来。 刚才,许子墨被那男人拉起时,露出了先前被衣领紧紧包裹的脖。 布满吻痕。 第二十七章 秦楚并没有直接回家。 从咖啡厅离开后,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大概是许子墨所说的那些话刺激了他,神色糅杂着愧疚、悔恨和对自己的恼怒,又仿佛在质疑自己一般,眉头紧紧的拧着。坐到汽车里,他狠狠的敲了两下方向盘,仿佛在泄怒一样。 听了许子墨的话,我本有些恍惚,但秦楚那样愤愤的敲着方向盘,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因为方才那个男人才恼火,但很快察觉他并非是在气恼别人。相反,他气恼的对象好像是自己,下一秒无力的靠在了座椅上。 他的眸中参杂着太多情绪,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能有些讷讷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秦楚,你真的我吗? 昨天还因为听到那样一句话而激动的不能自已,但今天听到许子墨那样的质问,我又不禁动摇起来了。 我并不是不知道的模样。 楚雲深为了段瑞祺,愿意抛下更好的发展前途,只为了能够每天早早回家陪他。段瑞祺为了楚雲深,也愿意忍受他人不堪的指点,只为了和他厮守一生。 我秦楚,所以我愿意为他烧饭洗衣,愿意和他**做、。 但是,秦楚,如果你只是在怀念这些,怎么可以说是我呢? 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酸,我有些想要落泪,但最终只是露出了一抹苦笑。秦楚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又想敲方向盘,但最终收住了手,神色阴郁的启动了汽车。 他先是打电话喊了几个朋友,似乎打算去酒吧喝酒的样子。但等到了酒吧门口的时候,又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最终调转车头回了家。 他的心情果然是很糟糕的,连开锁的时候都焦躁至极,戳了两次才把钥匙送进了锁孔里。球球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摇着尾巴过来迎接我。秦楚复杂的看了一眼球球,蹲下身揉了一把它的脑袋,随后直接从玄关边的酒柜上拿了一瓶酒。 我苦笑着看着他,他现在越是焦躁,越能证明许子墨所说的正确。可笑我跟在他的身边十年,最后痛苦到自杀,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球球走过来蹭我的腿,我此时也没有心情抚摸它了。我也不想再看秦楚,昨天自己的欣喜若狂好像是一场笑话一样,他怎么可能会我呢? 秦楚,如果你我,为什么过去又要那样对我? 我独自坐在了墙角,抱着膝盖愣愣出神。 其实相较于过去,现在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很贪心的,明明以前只要陪在他身边好了,现在到要求秦楚全心全意的我了。 可是,算他现在真的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自杀,算他真的我,也没有办法给他任何回应。我明明想要他幸福的,可是,如果他真的上了我,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只会痛苦罢了。 这样想来,现在秦楚因为怀念我而弄错了自己的感情,反而是件好事了。他拜托许子墨去大使馆查找我的踪迹,应该不过多久能知道我根本没有去美国。这样下来,他那样子的家庭背景,去户籍系统里追查顾安泽这个人,也是很容易的事了。 如果真的要查,我的死讯想必也瞒不了多久。 如果要面对这种结果,我怎么能让秦楚真的上我呢? 心里的酸楚和怀疑最终都变成了释然,我再抬起眸看他的时候,秦楚已经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酗酒了。辛辣的白酒往常都是要一小口一小口抿的,更何况度数本很高的五粮液。他现在反倒像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似乎是打算自虐一样,很快涨红了脸。 他中午也只是随意的和员工一起在餐厅吃了点东西,现在胃里肯定已经空了。果然,很快他难受的皱起了眉头,手也捂住了腹部。明明是应该很不适,他却反而低笑了起来。 我有些忧虑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送的两份礼物还放在桌上,秦楚已经有些醉了,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粉红。他笑着拿出了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又拿起垂下的尾部轻轻的吻了吻。 “安泽,我是不是对你真的很坏?”他喃喃自问着,把围巾贴在了脸颊上,“很坏很坏吗……” 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向了他。 “一定很坏,否则,你怎么会得抑郁症呢……” 他的嗓音因为酗酒而带了点沙哑和低沉,秦楚躺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显然是醉了,疲软的依偎在沙发上,眸中充满自责和挣扎。球球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灵活的跃到了沙发上,尾巴贴着身体趴了下来。 “是你……”秦楚看到它,笑着伸手过去揉了揉。球球也没有躲闪,乖乖的给他摸了,只是眼神一直在瞟着我。秦楚苦笑了一下,垂着眼帘自言自语: “我以为……只要找到他,他肯定会和我回来的。” “可是,要是安泽生气了怎么办……我以前对他那么坏,他会不会不愿意和我回来了呢?” 球球低低的“呜”了一声,好像在回答他一样。 我看到秦楚的眸中似乎已经有了些泪光,他又灌了一杯酒下去,但立即难受的咳嗽了起来。我从没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但事实上,他确实是在借酒消愁。 “我是真的……想他。”因为胃部的不适,他的唇都哆嗦着。秦楚看着球球,仿佛在对他诉说一样,“真的很想……但是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最后一句话带了一点点颤音,他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特意拔高了嗓音。但很快,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被自己说服,又瘫软下去,缓缓捂住了脸。 球球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对秦楚中气十足的“汪”了两声。 “不知道……我明明喜欢他的……”秦楚摇着头低喃,但大概是头晕的缘故,又很不舒服的干呕起来。我虽然心疼,但却沉默着坐在了一旁,并没有上前做什么。 我没有资格插手。 虽然心疼,但这样也好,他也能够慢慢意识到那份感情的虚假。他所怀念的只是记忆里虚假的我罢了,那份感情是根本做不得数的。 如果他能够完全放下我,那更好不过。 这样,在得知我的死讯时,你也能够不用那么难过了,秦楚。 他仍然显得很痛苦,头低垂着,双手扶着额头,十指都插、入了发丝之间。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声音也变得呢喃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真的会改啊……” 连他自己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带上了迷茫,显然是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秦楚,你还没明白自己的感情吗? 他已经完全醉了,脸颊都烧红起来,但却死死的抱着那条围巾。他仍有些意识,时不时的对着球球低喃几句,诉说着自己的内心,好像这样能减轻痛苦一样。 我虽然心疼,却也觉得他只是在说服自己罢了。 酒精抑制了糖异生,秦楚先前也没吃什么东西,很快因为低血糖而昏睡了过去。球球没有凑上去关心他,反倒走到我的身边,舔了舔我的脸颊,好像在安慰一样。 我抚摸过它的耳朵,复杂的看着躺倒在沙发上的人。 如果是以前,我大抵会不管不顾的把他拖到卧室,帮他脱去衣物,用热水擦身,以便他好好休息,像那天帮他脱去外衣一样。但是现在,我却并不想这么做了。 我和他阴阳两隔,不应该插手他的生活才对。 球球轻轻的“呜”了一声,把我从沉思中唤了过来。它走到了自己的小窝面前,躺在毯子上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呜咽着要我给他揉揉。我看了一眼昏睡的秦楚,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球球走了过去。 没想到,他此时却迷蒙的睁开了眼睛。 我想他应该是看不见我的,但却像出现了幻觉一样,努力的朝我这边伸出手来。然而被酒精侵袭的身体不那么协调,他并没有能够站起来,反而因为过于焦急而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安泽……安泽……别走!” 我听到他焦急呼唤的声音,心脏像是被刀狠狠的割开了一样,疼的发颤。 他应当是没有看见我的,目光也有些迷离,根本没有聚焦的样子。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距离十分狭窄。他太着急了,结果却撞在了茶几的角上,疼的蜷缩起来。 “安泽……别走,我不赶你走了……你别走……” 他仍在喃喃,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幻觉之中,十分痛苦的模样。我哆嗦着唇,连走路都不会了,那样僵直的站着,看着秦楚躺倒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我的名字。 第二十八章 心脏都疼的发颤,好像胸口被剖开,淋上滚烫的油,再猛的被放进寒冰之中一样。我疼的连呼吸都忘了,那样呆呆的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他,泪流满面。 “你别走……我错了,你原谅我……”秦楚的手环在胸口,如护珍宝般抱着那条围巾。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显然已经沉浸在梦境之中了。不过那梦境似乎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连嗓音都颤抖起来。 我几乎想要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抱进怀里,用尽一切方法告诉他我在这里了。我那么他,怎么舍得看他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秦楚,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啊。 他的每一分痛都好像割在我的心上一样,我哆嗦着唇,胸口因为**而不断起伏着。情感已经崩溃,但剩下的理智却死死的不让我上前。 我和他阴阳相隔,怎么可以去插手他的生活? 球球沉默着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在沙发前蜷缩着的秦楚,丝毫没有上前关切的意思。它低低的“呜”了一声,仰起头来看着我,好像在安慰我一样。 秦楚仍在低声说着什么,不过声音越来越小,我大脑里又一片混乱,更是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我迷茫的看向了球球,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泪,颤抖着嗓音道: “球球……他醉了……” 说着,我居然无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结果不慎跌坐在地。球球焦急的“汪”了一声,冲过来要护着我,结果却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愣愣的坐在地上,也顾不得疼痛,那样看着离我不远的秦楚。 他还在轻唤着我的名字。 我们之前的距离不过几米,但算我走上去,抱住他,摇醒他,又有什么用呢? 从我自杀的那一刻开始,故事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球球还在“汪汪”叫着,急的不断在我身边打转。我缓缓的抬起手,放到了它温暖的额头上。我想要像往常一样冲它微笑,轻轻的抚摸它,但只是稍微扬起唇角,泪水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球球凑过来舔我脸上的泪,它似乎是想要安慰我,喉咙里也发出轻轻的呜咽。我想要告诉它我没事,但为了控制情绪,已经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它低下了脑袋,似乎也很悲伤的样子,轻轻在我怀里蹭着。或许是察觉到我颤抖的胸膛,它发出了小奶狗般的“嗷嗷”声,笨拙的抬起前爪抱住了我。 冰冷的身体被温暖的气息所包裹,所有的情绪终于也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我伸手抱住了它,把脸埋在球球毛绒绒的脖子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明明不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 大概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更何况还在不断哽咽。球球的毛发被我的泪水沾湿,一绺一绺的黏在了一起。它并不生气,而是用爪子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脊背。 气息都在不住的发颤,我死死的咬住了下唇,逼着自己不去看秦楚。但只要想到他躺在那里,不断喊着我的名字,心口仿佛被撕裂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死了啊……” 身体不断的哆嗦着,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都喃喃了些什么,只是眼睛已经因为哭泣而红肿起来。球球不断在我耳边发出低沉的呜咽,我感觉到脖间也沾了凉凉的泪水,它应该也是哭了,但仍然在努力安抚我的情绪。 到最后,秦楚已经完全睡了过去,而我还在抱着球球轻轻抽噎。我一直觉得这样声嘶力竭的哭是孩子才有的权利,成年人算落泪,也应该是隐忍的、安静的。 但这样痛哭一场,心中那些压抑的情绪倒是去了大半。我再看向昏睡的秦楚时,也没有方才那般撕心裂肺的感觉了。他已经睡的熟了,只是依旧抱着那条围巾蜷缩着。一米八几的男人那样躺在地上,委实狼狈不易。 心口还是难以抑制的疼了一下,我强忍着情绪收回了目光,陪着球球一起坐在了客厅的角落。 秦楚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大概是被冻醒的,毕竟天气已经那么冷,还是躺在大理石瓷砖上。当他发觉自己是睡在地上的时候,下意识的要坐起来,结果不慎撞到了茶几,疼的捂住了额角。 宿醉未醒,他的动作也有些踉跄,推开了茶几才勉强坐到沙发上,捂着撞到的额角不断**。显然,之前的梦境并不算好,他哑声低喃了一句“安泽”,又把围巾贴在了脸上,情绪才终于稳定了一些。 秦楚点了烟,但只是吸了一口,便不适的咳嗽了起来。他扶着把手站起,摇摇晃晃的去厨房直接灌了两杯自来水。我担心的跟在他的身后,抿着唇看着他发黑的脸色。 他似乎是有些寂寥,喝完水之后迷茫的站在原地。我以为他要去卧室休息了,但秦楚却放下了水杯,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 “安泽,你在吗。” 我愣了一下。 他又喊了一声,仿佛仍然醉着一样。 家里一片寂静。 我看到他的眸中逐渐染上悲伤的神色,秦楚垂下眸,自嘲的笑了笑。 “是我……把你赶走了啊。” 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他恍惚的走回了卧室。我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直到球球“汪”了一声,才迷茫的低下了头。 第二天,他仍然像往常一样起了床,给球球换好粮食,然后再收拾好东西前去公司。只是,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不管是开会、吃饭、还是带球球遛弯,都好像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时不时的会看着手机愣在那里。 我知道,他是在等许子墨的电话。 心里愈发不忍,我甚至希望许子墨不要帮他查找我的下落才好,这样秦楚也能永远以为我在美国。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奢望而已,在三天后的夜里,电话终于来了。 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许子墨”时,我看到秦楚的手几乎在发颤。他划了几次才终于接通了电话,颤抖着放到了耳边。在听到对面的“喂”声时,他的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喂?秦楚,是你吗?”许子墨似乎有些着急,声音都带了点急促。秦楚这才反应过来,愣愣的“嗯”了一声。 “你……找到他了吗?” 他的眸中充满了紧张和忐忑,但又有显而易见的期待。我苦笑了一下,不忍的别开了目光。 “安泽他根本不在美国!”许子墨深吸了一口气,显然也有些着急,不待秦楚回答便飞快的说了下去,“大使馆那里根本查不到他的信息,他根本没有入境!我托人去机场问了,他是买了去美国的飞机票没错,但他没有登机!” “你说……什么?” 秦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似乎是不愿相信这个结果,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而电话那头的许子墨则喘着粗气,再次重复:“安泽没!去!美!国!” 屋里一片寂静。 许久,他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怎么会呢?他给我留了信说要去美国的啊……” 他的嗓音是那样的怔忡,仿佛在自言自语一样。我不忍看他的神情,咬着唇垂下了眸。 我看到他没有拿手机的那只胳膊在微微发颤,好像是完全无意识的动作一样。心中顿时像被刀割了一般,钝痛不已。 “他现在肯定还在国内!”许子墨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声音也严肃起来,“你一点都联系不到他吗?他以前朋友和工作同事呢?” “秦楚,他是不可能人间蒸发的,你现在去问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人!不,现在是半夜,明天早上你立刻去!” “如果真的找不到……”许子墨顿在了那里,随即又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先不管那些,你明天立刻去!知道了吗!” “我也会找人继续问,毕竟我和他也算朋友……”许子墨的嗓音低了下去,大概是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他在那边等着秦楚的回复。然而秦楚却僵直着站着,仿佛忘记了怎么说话一样,那样呆愣的看着虚无。 “秦楚?” 许子墨疑惑的喊了一声。 “我知道了……”他的嗓音很轻,整个人也恍惚至极。一直到挂了电话,仿佛都没有回过神来一样,惝恍的站在那里。 连手机从手里滑落在地上,都没有一点反应。 我死死的抿住了唇,心情格外复杂。 球球似乎也有些不忍,走到秦楚面前呜咽了一声。秦楚慢慢的低下了头,目光毫无焦距的垂了下来。 他的脸是惨白的,眸大大的瞪着,仿佛仍然不愿相信一样。那样挺拔的他,那样骄傲的他,现在却慢慢的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额头。 “我把安泽……弄丢了……” 第二十九章 (错字) “所以,顾先生并没有去美国是吗?”楚雲深微微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身旁的段瑞祺。段瑞祺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但也有些疑惑的咬住了下唇:“可是……他也后来没有联系过我。” 我站在一旁,看着秦楚慢慢的垂下眸。 自从昨夜的电话后,他便一直坐在客厅的地上发呆,一直到天亮了,才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动作迟缓的换上新的外衣,一路开车到了楚雲深的公司。 段瑞祺见到他,原本态度并不算好,还故意嘲讽了几句。但在秦楚表明来意后,又拉着楚雲深一起来帮忙了。只是我不曾联系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秦楚注定是要失望了。 他原本还有些期待,但听到这样的回答,神色瞬间落寞了不少。看到他这般憔悴的模样,段瑞祺也有些不忍,“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我后来也有给他留言,只是他一直没有登陆啊……” 秦楚的脸色又惨白了一些,如果不是强撑着坐直身体,恐怕已经要栽倒下去了。段瑞祺轻轻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看着对方,“肯定能找得到的,雲深,你也想想办法呢?” “之前你说,顾医生和林医生关系很不错……”他沉吟了片刻,“我以前也遇到过他们很多次,看上去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你要继续找下去,不如从这位林医生身上下手吧。”楚雲深握住了段瑞祺的手,目光深邃的看着秦楚,“需要人手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秦楚愣了愣。 他到底不是楚雲深这般黑白通吃的人物,但生在那样的家庭,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眉头拧的愈发紧了些。大概是对方提醒了他,秦楚也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认真的对楚雲深和段瑞祺点了点头。 “不用麻烦楚总了,今日叨扰二位,多谢。” 说罢,他想要站起,大概是急着要去派人盯着林旭飞。段瑞祺也体谅他的心情,没有再多说什么,满目忧虑的看向了楚雲深。 他是真的很担心我啊。 只是秦楚快要离开了,我来不及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能在心里祝福了一句,随后快步跟在了秦楚的身后。 他果然是很着急的,离开楚雲深公司后便立即打电话给他的父亲,要求借几个保镖。秦父虽不满意,但在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派了人过去。 秦楚虽还在寻找我的下落,但重点显然都已经放在了林医生身上。我以为他会猜到些什么,毕竟抑郁症总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但他却像是笃定林旭飞会知道我的下落一样,也不复先前的失魂落魄,反而愈发确信我一定是故意躲着他。 他开始努力的还原我曾经还在这里的样子,不管是墙纸、床帘、还是家具,他都换成了原来的款式,只是终究没有办法和过去一模一样。但秦楚并不气馁,相反,记忆中的家令他越发相信我会回来,算林医生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他也不再焦躁,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对方有所动作的那一天。 我没有想到,那天会来的那么快。 保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秦楚正对着烹饪书籍在学习熬汤,我虽然没法指点什么,但还是站在了一旁。为了防止汤水溅到手机上,手机被他放在了围裙的口袋里。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秦楚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用抹布擦了擦手才接了起来。 保镖似乎正在跟踪着林旭飞,声音也带着一点谨慎:“秦总,林旭飞好像打算出市,已经开车上国道了。” “车里几个人?”秦楚一愣,神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他单手解开了腰上的围裙,关掉了煤气灶上的火,快步走到了客厅。 “只有他一个,秦总,要拦下吗?” “你们先跟在他后面,不准惊动他,别跟丢了!知道了吗!”他的眸中划过一丝狂喜,快步走到了卧室,拉开衣柜便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西装。让对方给自己发了定位之后,秦楚立即解开了纽扣,几乎飞快的换上了新拿出来的衣服,围上我送他的围巾,随后再去浴室快速的洗脸梳头。球球本在客厅趴着小憩,但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秦楚此时已经在门口换鞋了,但在看到球球之后,他还是拿了带子给它扣上,随即牵着球球推开了大门。 他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但也充满了紧张,连下楼的时候都差点不慎摔倒。坐到车上后,秦楚仿佛都忘记了该怎么开车。曾经被他拿下来的葫芦又被挂了上去,他傻笑着看着那个小小的“福”字,凑上去用力的吻了吻后才按下了启动键。 如果不是路上格外拥堵,他大概会直接以一百八十码的速度追上林旭飞。其间保镖又来了一个电话,告知秦楚林旭飞已经上了高速。他此时越发确定林医生是要去见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算是被红灯拦住不得不停下来时,也开始对着倒车镜不断整理自己的衣领和头发。 他从来没有这般兴奋过。 终于出了市区,秦楚立即上了高速,一路超车,都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保镖不断的给他发来实时定位,他和林旭飞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他还想再快一点,但前方似乎有追尾事故,先前还空旷的路段很快变得拥挤起来。 他想从应急车道走,但连应急车道都已经堵满了车。秦楚紧皱着眉头,烦躁的按着喇叭,但不管怎么按,都没有可以走的地方。 到最后,车流完全停了下来,甚至有人已经下了车开始抽烟。他死死的抿住了唇,愤愤的敲了一下方向盘。此时保镖又来了电话,原来林旭飞已经察觉到了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这辆黑色别克轿车,在故意超车试探后开始加速前冲,试图借车流摆脱。 “秦总,马上要到收费站了,是继续跟还是拦?” 秦楚的神情愈发焦躁,他又看了看前方根本看不到头的车流,低吼:“在收费站拦住他!”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难以置信的看着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的人。他连呼吸都比往常急促几分,神情也格外凝重,时不时的要查看手机上保镖发来的实时定位。很快保镖又来了电话,林旭飞已经被他们在收费站口拦住,秦楚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额头靠在了座椅上。 过了半个小时,汽车才终于开始缓缓挪动,秦楚也立即发动了汽车。这一段高速路并不长,但他仍然开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才到达保镖所在的收费站口。 林旭飞已经被两个保镖控制在了车上,他的衣衫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奋力挣扎过一番。不过他看到秦楚并不吃惊,反而冷笑了一声。 “果然是你。” 秦楚让另一个保镖去开自己的车,整了整袖口的纽扣,目光阴鸷的看向林旭飞。 “你知道安泽在哪里,对吗。” 林旭飞别过了头,没有回答。 “你果然知道。”他轻笑了一声,嘴角也微微扬起,只是看向林旭飞的表情依然冷漠,“你果然知道他没去美国,之前……都是在骗我,对吗?” 他走进了一些,完全站在了车门处。林旭飞被两个保镖夹在中间,他本来是一副不想理会对方的样子,但在秦楚又微微弯下腰时,突然猛的朝他揍去。 只是拳头还没有碰到秦楚的衣角,他已经被保镖一个手肘打了回去。他只是一个医生,身体素质自然比不过这些专业的保镖,顿时捂住了腹部,惨白了脸色,冷汗淋淋。 秦楚微微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气恼自己将他拦下,林旭飞不应该这般反应,但他并没有深思,只当做是对方情绪不稳定所致。 “你不用紧张,带我去见安泽可以了,我也不会难为你。” 说着,他示意保镖松开了对方。 林旭飞的脸色仍然很差,但他却捂着腹部慢慢抬起了头,愤恨看着秦楚。 “你要见安泽……?”他的语气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但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忽的低笑起来,只是那笑声委实可怖了一些,连秦楚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好……既然你这样想见他,我带你去是了。”他慢慢勾起了唇,大概是疼痛也散去了一些,他放下了捂着腹部的手,“开我的车,你上来。” 秦楚拧着眉,神色不定的看着对方。 “怎么,你不相信我?”没有秦楚的命令,保镖并没有放开林旭飞,而是死死的扣着他的双肩。秦楚大抵是察觉到了不对,眸中的犹疑之色更甚。 “放开他。”现下也只有林旭飞知道我在哪里,他还是点头答应了对方,让保镖开着车跟在后面。林旭飞下了保镖的车,冷笑着看了一眼秦楚,随后上了自己的车。 球球被从秦楚的cayman上牵了下来,又和秦楚一起上了车,后座还坐着一个保镖。林旭飞认识球球,在秦楚扣好安全带后,轻声道:“养的不错。” “他很喜欢球球。” 汽车被发动,可以感觉到座椅在轻轻抖动。秦楚略有警惕的看着他,在确认对方是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后,才“嗯”了一声。 一路寂静。 从原来的城市到我母亲的家乡,我当初坐火车也坐了一个晚上。秦楚本有些焦躁,更何况现在过了四五个小时也没有到达。 “要到了。”林旭飞平静的开着车,“下一个路口下高速,你不知道这里吗?” “什么?”秦楚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母亲的家乡。” 车子稳稳的开着,很快看见了收费站。秦楚沉默着垂下了眸,轻轻抚上了围巾的末梢。 汽车终于驶入了城市,他也开始打量四周。这里不过是个三线城市,自然要显得老旧一些,整个城市的建筑都好像蒙了一层灰一样,并不如f市那样光鲜亮丽。但秦楚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认真的看着四周,眸中也多了一分期待与喜悦。 他大抵是以为马上要见到我了,所以连手都因为紧张而握紧了。但林旭飞并没有停下,而是穿过了市中心朝郊外开去。 路边能够看到的住宅越来越少,倒是各种山坡越来越多。秦楚本不想再问,但看到对方迟迟没有驶入小道的意思,最终还是拧起了眉头。 “你到底在往哪里开?!” 林旭飞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微微扬起了下巴,眸色愈发冷冽。 “马上,要到了。” 汽车转入了山道,路面也不再如先前平整,路边可以随意的看见农民的田地和之前土葬留下的坟包。秦楚的眉头越拧越紧,在看到山边随便立着的墓碑时,面色白了白,但很快又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看着前方。 汽车终于停下。 这是一个山地公墓,不过由于极为干净整洁,乍一看可能还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在哪里。周边种满的松树,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也能够听到鸟儿的鸣叫。 林旭飞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径自点了烟吸了起来。秦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满目震惊,猛的推开了车门朝林旭飞快步走去。 “我要你带我去见安泽,你他妈带我到这里来什么意思!” 他最后几乎是在怒吼了,而林旭飞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轻蔑的笑了起来。 才点燃的烟被他扔在了地上,用脚慢慢的捻灭了火星。他明明是在笑,但下一秒却揪住了秦楚的衣领,目眦尽裂的看着他: “你要见他啊!我带你来见他啊!” 保镖见状立刻要上前,但林旭飞却死死的拽住了秦楚,拖着他朝墓园里走去。两个男人纠缠在一起,陵园的保安很快朝这里看来,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前。 秦楚本想反抗,但在看到里面一排排墓碑后,眸越瞪越大。他要挣开对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却踉跄着被林旭飞拽着往前走,着实狼狈。 “你什么意思……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冷笑了一声,在走到一排墓碑前时,用力的把秦楚往前摔去。“你他妈自己看!你要见的顾安泽他在这里!你见吧!” 秦楚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但他很快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面色惨白。 那是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照片了,我还穿着医院的白大褂,温和的笑着。虽然是放大了之后截取头部,但仍旧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张集体照。 秦楚愣住了。 他的身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那样呆呆的弓着背,像半截死了的木头一样戳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墓碑上的我。他的身体是僵着的,脸也是僵着的,整个人好像麻木了一样,那样呆滞的看着。 “怎么不说话了?!”林旭飞轻笑起来,眸中尽是讽刺,“你的那些情话都去哪了?!你不是要见他吗?!把你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啊?!” “怎么……可能……”他恍惚的摇了摇头,不愿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秦楚忽的看向林旭飞,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你在骗我?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一定是在骗我……他怎么可能死呢,怎么可能……” 身体好像已经完全不受支配了一样,秦楚恍惚的看着墓碑上鲜红的“顾安泽”三个字,慢慢的跌坐在了地上。他来时仔细整理好的外衣此时已经沾上了尘土,连围巾都在和林旭飞拉扯时变得松散不堪,胡乱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不可能的……” 他的眸瞪着,连泪水滑下都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世界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墓碑了。林旭飞眸中也浸满了泪,但嘴角还是扬起了嘲讽的微笑。 “你现在后悔了?你终于后悔了?” “十年,他做牛做马的在你身边十年,你连他得了抑郁症都看不出来!你知道他被你赶走的时候有多绝望吗?绝望到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他是自杀!” “自杀”二字仿佛烙印般的敲在了秦楚的心上,他死死的瞪着墓碑上的人,连唇都哆嗦起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 林旭飞握紧了拳,狠狠的砸在了墓碑前的大理石上。 “怎么不可能……他自杀的时候你还和情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吧秦总?他死了!在你赶走他三天后割腕死了!” “整整割了十二刀!” 他几乎是在嘶吼了,但眸中也已经蓄满泪水。保镖面面相觑的站在一旁,不远处前来扫墓的人也狐疑的看着这里,只是不管是秦楚还是林旭飞,此时都没有心思去在乎别的人的看法了。 “死了……吗。”秦楚怔怔的喃喃了一声。 墓园附近的松树林里传来乌鸦呀呀的叫声,明明先前还有些温暖的阳光,现在却只剩下阴冷了。初冬的寒风凛冽的吹过墓园,呼啸着卷起一地烧完的纸灰和树叶。 第三十章 “我和你说过,他有抑郁症。”林旭飞低笑了一声,用手擦去墓碑前石砖上的灰尘,“刚确诊的时候还是中度,过了一年,已经是重度抑郁了。” 他抬眸看向身旁呆滞到木然的人,“你知道什么是重度抑郁吗?” 秦楚没有说话,仍怔怔的看着墓碑。 “你果然不知道。”林旭飞苦涩的笑了笑,“只要五分钟没有人看着,患者能从窗户口跳下去。” “我不该放他走的。”说到这里,他的眸中还是蓄满了泪。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泪意,颤抖着嗓音道:“他也和我说要去美国,会忘了你,重新开始……过去的三年他都没有要自杀的倾向,我以为他是真的要重新开始了……” “可是我不放心,当天去找他……”林旭飞的声音哽咽起来,“他很警惕,基本没留下什么踪迹,如果不是我熟悉他惯用的账户名……” 呼吸颤抖着,他勉强吸了一口气,“他在这里买了套房,连行李都没收拾,自杀了。” “我找到他的时候,身体已经凉透了,地上全是血。”说到这里时,林旭飞似乎又要落下泪来,“如果你不赶他走,他也不至于绝望到自杀的地步。” “秦楚,你怎么对得起他!” 秦楚张了张嘴。 温热的泪不断的滑下,然而不管视线如何模糊,墓碑上的人都笑得一脸温和,与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 他怎么会死…… 怎么会死! 从见到墓碑开始一直格外安静的他现在却发出了一声悲鸣,秦楚跪着向前爬了几步,用力的抱住了冰冷的墓碑,仿佛这样能把对方拥入怀中一样。他把脸贴在了照片上,试图去温暖那个早已回归尘土的人—— “安泽……安泽……安泽……” 一声声呼唤犹如悲泣,他曾那样注重外表,现在却涕泗横流的痛哭着,连一句其他的话都说不出来。原本挺拔的脊背弯曲着,因为悲恸而不住的颤抖。秦楚哆嗦着唇试图去吻照片上的人,然而所能够触碰到的只是一片湿凉。 林医生哽咽着站起了身。 保镖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但看到秦楚那般悲啼,也不忍的侧过头去。秦楚又悲鸣了一声,狠狠的把脑门朝墓碑撞去。 “安泽……你回来!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每说一句话,他将脑门用力的撞在墓碑上,连墓碑都在微微的发颤。林旭飞看到他这样,双目尽裂,一把扯住了秦楚的头发,“你干什么!你让他死了都不得安宁吗!” 明明之前还轻易被他扯着衣领的人现在却死死的不肯放开墓碑,秦楚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了命的也要把墓碑抱住。林旭飞愈发恼恨,见无法将他扯开,便一把抓住了秦楚的头朝墓碑撞去。 “这是你欠他的……这都是你欠他的!” 坚硬的额骨砸在冰冷粗糙的墓碑上,秦楚的额头很快擦破了皮,鲜血淋漓。但他丝毫没有挣扎,反而仍由对方拽着自己的发丝,目光恍惚的看着墓碑上的顾安泽。 保镖见状,立即冲上来拽开了林旭飞。林旭飞算被保镖架着后退,也还在试图用脚踹向秦楚——“你不是要撞吗?!这都是你欠他的!你算死在这里,他也不会原谅你!” 秦楚扶着墓碑的手颤抖起来。 “不原谅我吗……” 他试图去抚摸顾安泽的脸,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然而不管他怎么做,照片里的人都彻骨冰凉,再也不会回到过去。 “安泽……” “安泽!!!” 痛苦的嘶鸣惊起山中鸟雀,本阴冷的寒风愈发凌冽。林旭飞冷眼看着跪在墓碑前的人,挣脱保镖的控制,重新走到了墓碑面前,盘腿坐下。 秦楚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安泽,没能遵守你的遗愿,我很抱歉。”他似乎已经不在意身边的秦楚,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你想不到吧,辜负了你十年的人现在居然说要找你回来。” “他现在在这里,虽然我知道你应该并不想让他知道……”林旭飞苦笑了一下,“你啊,是太委屈自己了。” “没想到,也快要半年了……”他仰起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安泽,忘了他吧,千万别因为他后悔舍不得走,下辈子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你走吧,我不留你。” “我不留你啊……”他的眸中划过了一丝哀伤,但很快又微微笑了笑,伸手拂过墓碑边的石头,“这里人也真是,你那么干净,结果边上全是灰,也不擦一擦……” “我本来想给你买点花,不过这次被人拦住了,没能去买,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再给你带吧。你喜欢什么样的?菊花行吗,之前公园还开了菊花展,我科室的几个小护士一起去了,还拍了不少照片。不过你好像比较喜欢水仙,……对了,你还有一盆多肉放在我办公室呢,我一直养着,也没淹死,只是长大了丑多了,你可别说我养的不好。” 林旭飞一边用衣袖擦着墓碑的边框,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些琐事——“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你寂不寂寞……医院太忙了,现在工作压力大,得抑郁症的也越来越多,连初中生都有了。本来说好了每个星期来看你,结果也拖来拖去,你可不要生气……” “我一直想着你呢,安泽。” 他低下头笑了笑,用从口袋里拿了餐巾纸出来,开始擦被秦楚弄湿的照片。“你看看这个人,把鼻涕眼泪都糊在你脸上了,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你还那么喜欢他……” “下辈子眼光好点,也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知道了吗?” 林旭飞擦干净了墓碑,转头看向一旁的秦楚。秦楚此时早已没了泪,双目猩红的看着摆放骨灰盒的石柜,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包餐巾纸扔到了他的怀里,林旭飞站起身,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衣裤,冷冷道:“把脸擦干净,来见他别露出这幅模样。” 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人听罢终于抬起了头,恍惚的看了看墓碑,随后才慢吞吞的拆开了餐巾纸,开始擦拭眼眸。原本止住的泪又一次涌了下来,秦楚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把蹭破的额头轻轻的抵到了墓碑上。 “别生气了,好吗。” 他轻喃着,视线又一次模糊了,纸巾也掉在了腿上。林旭飞叹了一口气,他虽然厌恨秦楚,但见到这幅样子,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安泽,我要走了,不能再和你多聊了。今晚最好还要去查一次房,明早也约了几个病人……” “下次,再见了。” 如同与老友告别般,林旭飞拍了拍墓碑,在深沉的凝视后,最终转身离去。几个保镖对视一眼,见秦楚也没有要拦下他的意思,也便不再阻拦,沉默着看着对方远去。 天色逐渐灰暗。 “秦总,不早了,回去吧。”墓园的保安早已关注着这里,但由于几个保镖的缘故,在之前有冲突时也没有上前。但现在已经快要到陵园关门的时候,便提醒了一句。 “我……怎么能走呢。”他仍听得到别人说的话,只是看上去精神状况极为不佳,连意识都有些恍惚,嗓音也低哑的仿佛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样,“我已经抛弃他一次了,怎么可以抛弃他第二次呢……” “秦总……明天再来看吧,”保镖叹了一口气,“这里也要关门了……” 说着,他试图扶起跪坐在地上的人。毕竟已经跪了好几个小时,中午也没有在休息站用午餐,秦楚恐怕现在连双腿都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不行……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的双腿果然是没有知觉的,只是稍微被抬起了一点,又很快软倒了下去。保镖也不敢用力,只能看着秦楚倚靠在墓碑边,伸手抚上鲜红的“顾安泽”三个字。 字的边缘被机器雕刻的格外锋利,他只是来回抚摸,指腹便也被划破了。鲜红的血与鲜红的染料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与先前的不同,只是莫名多了分萧瑟。 “你别担心,我不走,我一直陪你。”他慢慢的微笑起来,只是那眸中却溢满了悲伤。秦楚又凑上去吻啄那三个字,好像恋人之间最温柔的亲吻一样。“你别怕,我再也不会赶走你了……” “算,你不肯原谅我……” 他笑着闭上了眸,把脸贴在了照片上,又一次伸手抱住了墓碑,仿佛真的把人抱在了怀中一样。保镖对视一眼,无奈的站在了一旁,并没有再上前打扰。 只是,过了半个小时,秦楚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秦总?秦总?”保镖察觉到了一样,轻轻推了推他,然而秦楚的身体却一下子倒了下去,重重的磕在了墓碑边的大理石上。 第三十一章 这里,是哪? 墙壁上的水粉因为渗漏而浮起,角落里也有几块直接剥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毛坯。房间中央摆放着桌椅,只是不管是外形还是色泽,都是很老的款式了。 秦楚有些迷茫的看着四周,意识恍惚。 他试图去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然而却连之前在哪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自己是要去找顾安泽回家的。 是的,他要找顾安泽回家。 秦楚握紧了拳,认真的念了一声顾安泽的名字,随即便打算离开这个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是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老旧的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对方似乎并不熟悉这种老锁,转了一会儿才终于推开了门。木板摩擦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阳光也随之透入房屋。 是顾安泽。 秦楚愣愣的看着他走进,眸缓缓睁大,嘴角也不禁扬了起来。他忘却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忘却了过去,当即便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把对方拥入怀中。 “安泽!安泽!我好想……你……” 话没说完,顾安泽转过了身,开始把行李拖进屋里。 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或者看到秦楚,有些吃力的拎着行李箱。秦楚愣了愣,随即又试图去拍他的削瘦的脊背,然而手却直直的穿过了顾安泽的身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是把行李拿进屋里,顾安泽已经累得满头冷汗,蹲着**了一会儿才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不好,惨白之中透着蜡黄,眸中也没有一丝神采。因为还是夏天的缘故,顾安泽只穿了衬衫和牛仔裤,不管是脖子还是手腕,都纤细的好像一掰要断掉。 “安泽!安泽!你看得到我吗?!”秦楚仍旧不死心,快步转到他面前,不断挥舞着双手。他已经是在用最大音量吼了,然而对方的视线却丝毫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而是慢慢的打量起四周。 顾安泽慢慢的走了一圈,秦楚也跟了一圈,不断的喊着、跳着,然而不管他怎么做,顾安泽都没有任何反应。 秦楚猛的意识到,他是看不见自己的。 心口瞬间冰凉下来,好像被破了一大盆冷水一样,连思绪都停滞了。秦楚恍惚的低头看向自己——穿着冬季的西装,脖子上还围着一条黑白的围巾。 好像有哪里不对…… 刚有了一点头绪,但很快又消散了,好像根本想不起过去的事情一样。他抬起眸,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握了握拳之后,快步跟了上去。 顾安泽简单的看了一圈,他似乎并不在意空荡荡的屋子和破旧的家具,表情也没有一丝波澜,好像已经全然无关了。卧室在二楼,他慢慢的回到客厅,似乎是打算把行李箱拖上去,但只是蹲下身都好像十分疲惫,把靠了一会儿箱子的把手才稍微有了点力气。 “安泽?安泽!你怎么了!”秦楚见状不对,立即蹲下身在他面前低喊起来。他想要抚摸那人柔软的发丝,好让他能够舒服一些,然而手却再一次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顾安泽轻轻**了一会儿。 额头还抵着金属把手,可以感觉到那上面冰凉的温度。明明也是盛夏,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意,反而从头到脚都冷的刻骨。 胃部因为不规律的进食而轻轻抽痛着,甚至泛起恶心呕吐的感觉。他低头捂住了肚子,干呕了两声,随即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安泽……安泽……你不舒服吗?”秦楚有些慌乱,双手哆嗦着去摸他的脸,“你休息一会儿……” 然而顾安泽还是强忍着不适站了起来。 行李箱格外沉重,毕竟装了不少现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拉着把手往前走。白衬衫的袖口露出他的手腕,瘦的连骨节的形状都能够清晰勾勒。 怎么会,瘦成这幅模样? 秦楚眸中充满了心疼,他想要帮顾安泽拎箱子,然而却什么都触碰不到。只能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吃力的上着楼梯。脚步是沉重的,箱子也是沉重的,只是几步,对方的额头便又多了几滴冷汗,面色也丝毫没有变的红润,反而愈加惨白。 “安泽!安泽!别走了,我们休息一下吧?”明知道对方是听不见的,秦楚仍旧不死心的喊着。但顾安泽只是停下来**了一会儿,又开始拎着箱子上楼。 好在这只是民房而已,楼梯阶数也不多。顾安泽一手扶墙一手抚胃,又干呕了两声,才拖着箱子朝卧室走去。 大概是已经不流行那种老式床,原来的住户也没有把床搬走,而是全部留了下来。那木板上的钉子已经生满了锈,大概很久没有使用,也落满了灰尘。 顾安泽勉强笑了笑,靠着墙角慢慢的坐了下来。 秦楚愣愣的看着他。 他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秦楚一直蹲在他的身边,尝试着呼唤对方,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 “安泽!安泽!你看得到我吗?我带你回家!安泽!” “秦楚……”他忽喃喃了一句,双眸也没有睁开,好像只是想到了对方一样。秦楚一怔,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听到了,但顾安泽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露出了一抹苦笑。 “你会幸福吧……只要,没有我……” “真是……对不起,害你们分开那么久。”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但眼泪却慢慢滑了下来,仿佛十分痛苦一般。毫无血色的唇嗫嚅着“对不起”,他又勉强的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 秦楚紧皱起眉头。 怎么会……这样?他在对不起些什么? 他似乎应该是知道的,然而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过往,只能看着顾安泽打开行李箱。箱子里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其余的地方装满了一捆一捆的现金。刚好卧室里还留有一个老旧的桌子,他把现金全都放在了桌上,随即又从侧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封信。 “你……这是要做什么?安泽?!”心里猛的涌上不详的预感,秦楚着急的围着顾安泽打转,然而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不管他做什么,顾安泽都丝毫不会注意到他。 “这样……好了吧。”顾安泽看着那封信,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 明明之前的笑容都是苦涩的,现在却仿佛要解脱了一样。他想了想,又把身份证压在了现金下面,随后拉上了窗帘。 室内瞬间昏暗下来。 “你要做什么?!安泽!安泽!”秦楚瞪大了双目,死死的跟在他的身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不敢去深思自己不安的来源,只盼望着对方能够早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顾安泽又一次蹲下了身。 他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袋子,里面装着几个刀柄和一小包刀片。他只是内科,平常并不怎么接触手术刀,但在学生时代也用过多次,轻车熟路的拆开了刀片的纸质包装袋,拿出一片后小心的嵌在了刀柄上。 “安泽!你干什么!太危险了,把刀放下好不好?你看看我,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秦楚已经慌了,顾安泽的表情是那样的恍惚,好像下一秒要自残一样。他拼了命的吼叫,不断的试图从对方手里夺去那把手术刀,但终究只是徒劳。 顾安泽又靠着坐在了墙角。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手术刀锋利的刀尖,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带着泪,眸中尽是绝望。 “秦楚……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你在说什么!安泽!放下刀!放下!!” “见不到我……你会很开心吧。也对……你和许子墨那么般配,一直认不清身份的……只有我罢了。” “安泽!你放下刀!我和许子墨已经分手了!你跟我回家,你跟我回家啊!” “可是,我还是好想你……”他捂着脸哽咽起来,肩膀也因为哭泣而轻轻颤抖着,“我……我好想你,秦楚……我你啊……” “我真的好你……” 秦楚僵在了那里,哆嗦着唇想要拥抱他。 “安泽……我也你,你别做傻事,放下刀和我回家……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我再也不会去找许子墨了,我每天陪你好不好?安泽,你别做傻事……” 只是顾安泽听不见,他低笑了起来,仿佛已经完全绝望了一样,又哭又笑道: “秦楚……只要我死了,你是不是能幸福了?” 他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刀尖也慢慢抵在了左手手腕上,白皙的肌肤之下可以轻易的看到青色紫色的血管。 秦楚霎时嘶吼起来,拼了命的去拉扯对方手里的刀。明明先前都无法触碰到的,现在他用尽全力却将刀尖推开了一些。他先是一怔,随即立刻伸手去扯开顾安泽的手,但却又直直的穿透了过去。 “安泽!!你放下!我不准你自杀!你给我放下!放下!” 他的眸中已经蓄满了泪,几乎是在哭喊了。而顾安泽却迷茫的抬起了头,恍然的看着虚无。 “秦楚,是你吗?”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眨了眨眼,仿佛在等待回答一样。秦楚心中猛的一喜,立即点头道:“是我!是我!你别自杀,你别做傻事……” 顾安泽又慢慢低下了头。 “是你啊……” 他喃喃了一声,又把刀尖抵到了手腕上。只是这一次,他丝毫没有犹豫,而是直接用力划开了肌肤。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他划的是那样深,皮肤瞬间绽裂开来,在割断动脉的一瞬,血液直接溅到了他的脸上。 “不!!安泽!!!” 秦楚撕心裂肺的狂吼起来,但对方只是漠然的划下了一刀又一刀。 “你不准自杀!你不准自杀!安泽!!安泽!!”他几乎要疯了,他疯狂的喊着对方的名字,疯狂的去拍打墙壁,但仿佛他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整整十二刀。 鲜红的血液溅满了白色的衬衫,连脸上都粘了些。顾安泽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微笑了起来。 “秦楚……我你啊……” 仿佛要解脱了一样,他低喃着把头靠在了墙上,眸中露出回忆的色泽。或许是想到了过去还算幸福的日子,他的唇角都微微扬了起来。 “不!!安泽!!你别死!我不准你死!你给我醒过来!” 秦楚已经声嘶力竭了,他不断去拍打顾安泽的身体,但怎么也触碰不到。嗓音也沙哑了,连呼吸都因为哽咽而停滞,秦楚痛哭着跪在顾安泽面前,徒劳的想要捂住那喷涌着血液的手腕。 “安泽……你别吓我……你别做傻事……” 顾安泽缓缓低下了头。 脸色因为失血而愈发苍白,但他仿佛看到了秦楚,只是现在连抬起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大概是幻觉吧。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不过算是幻觉,能在死前再见到他一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啊。 秦楚仍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顾安泽慢慢的扬起唇角,温柔的轻喊: “秦楚……秦楚……别哭……” 秦楚猛的抬起了头。 “我……你……” 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他仍想微笑,只是脑袋却无力的垂向了一边,视线也终于陷入了黑暗。 第三十二章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秦楚跪在我墓碑前那样嘶声力竭的痛哭,以致最终晕厥,心脏还是疼的像被活活割裂一样。 我真的后悔了。 不管他是否真的我,看到他露出那般悲恸欲绝的神情,我还是没有办法劝慰自己。当初自以为正确的决定现在看来都成了一场笑话,而我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概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了,我明明在他的身边,他却跪坐在我的墓前,阴阳两隔。 保镖立即把秦楚送去了近的医院,好在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晕厥,好生休息即可。他被转入了单人病房,几个保镖也困倦的在走廊里休息了。医院不允许携带宠物,球球则被暂时寄养在了附近的宠物店里。 我坐在床边看着秦楚的睡颜,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些。当他被林旭飞拽着头发往墓碑上撞时,我也几乎是崩溃的了,若非保镖很快把林医生拉开,我恐怕真的要用这具看不见摸不着的身体去抱住秦楚了。 我知道林医生也是为了我。因为我的缘故,他对秦楚的印象一直不好,更何况那是在我的墓碑前。 只是,我还是没有办法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秦楚痛苦。 我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抚摸过秦楚皱起的眉心。 他睡的很沉,但却时不时的露出挣扎痛楚的神色,仿佛梦到了什么很可怖的事情一样,连眼角都湿润了。 “安……泽……” 嗓音无比沙哑艰难,他一定是在梦里拼了命的喊叫,才终于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我忍住心中的酸涩,隔着棉被轻轻抚摸他的身躯。 秦楚,你是梦到了我吗? 我的安抚并没有让他平静,秦楚反而愈发深陷在那痛苦的梦境中,连身体都蜷缩起来,泪水更是打湿了被角。 我不知道要多么悲伤,人才会在睡梦中都落下泪来。算现实里的他只是润湿了双眸,但梦里肯定早已痛哭流涕。 “安……泽……,别……走……”他仍在小声的喊着我的名字,但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连肌肉都紧绷了。我心中酸楚不已,但也只敢独自啜泣。 我没有走,我从来都没有走。秦楚,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 可是,这样的我,如何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我坐在床边,眸中带泪。 秦楚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醒来,他一直不曾安稳过,从睡梦中抽离也是猛的惊醒,仿佛抽搐一样,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粗声**着。等到终于平复了一些,他才愣愣的看着四周,迟缓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一片湿润。 我并不知道他都梦到了些什么,但他却好像仍旧置身于那个可怕的梦中一样,呆滞的擦着泪,却越擦越多。他的身体很快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哽咽了。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被子上,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抵是走廊里的保镖透过窗户看到了秦楚,病房的门很快被推开,护士也被喊了过来。他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不管对方如何在他身上操作,都怔忡的看着虚无。 保镖没有办法,在确认身体没有大碍后,只能带着秦楚出院。昨夜他昏厥的时候,外衣和围巾都被脱下了放在一边,保镖本想帮他穿衣,但秦楚却拿了过来,迟缓的穿上了衣裤,随后把围巾捧在手中,一步一步的被扶着离开了病房。 他的神情是恍惚的,似乎仍旧未从刺激中恢复过来,一直到球球上了车,才终于有了一点点裂缝。秦楚大概是想要微笑,但瞬间眼泪又滑落了下来,抬起的手颤抖着抚上了球球的柔软的毛发,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我……没能把他带回来……” “安泽……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轻喃了两句话,他便仿佛情绪崩溃一样嘶声痛哭起来。汽车在保镖的驾驶下稳定的行驶着,而秦楚却单手捂着眼眸,无力的倚靠在座椅上,怀里抱着那条围巾,泣不成声。 我心中苦涩不堪,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视线。但他的哽咽声是那样的清晰,一声一声都砸在我的心上。我曾那么笃定自己的消失会令他幸福,然而到头来,我却成了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我真的后悔了,秦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球球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它看上去也十分悲伤,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秦楚的身躯愈发颤抖起来,他伸手把球球抱进了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纾解痛苦一般。而球球却格外不给面子,在他耳边怒吼了几声,拼了命的挣脱了秦楚的怀抱。 “汪!汪!汪!” “你也……恨我吗。” 秦楚想要微笑,但嘴角却苦涩的无法扬起,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愣愣的看向窗外。 保镖把他送回了家。 家里的厨房还留有昨天早晨他煲的汤,菜谱还摊在桌上,维持着他离去时的样子。他昨天接到电话时的欣喜若狂我还清晰记得,而他现在却疲惫不堪的躺在沙发上,恍惚而怔忡的抱着怀中的围巾。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样睁着眼躺在沙发上。泪早已流尽了,只是眼眸还红肿着,眼袋也泛着青黑。 我心中酸楚,看着他悲伤的样子,更是后悔自己当初轻率的决定。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我在这里,用笔写也好,打字也好,告诉他我的存在,好让他能够别那么痛苦。但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办法像一个活人一样陪着他,算他没有被我吓跑,愿意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我又怎么可以让他一辈子守着一个早该消失的灵魂呢? 人和鬼,终究是殊途的啊。 大概是保镖把事情告诉了秦楚的父母,许子墨也知道了这件事,焦急的给秦楚打电话。秦楚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没有坐起身去接,反而把脸贴在了围巾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我以后只对你好,安泽,你说好不好?” “我每天都陪着你……” “安泽,我你……” 他轻叹了一声,又把围巾紧紧的抱进了怀里,脸上居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电话停了又响,但秦楚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抱着围巾低喃着动听的情话。 我愣愣的瞪大了双目。 好像围巾是我一样,他吻了吻末梢垂下的毛线,又把它贴在脸上,轻轻摩挲,不断轻喊着我的名字。 我的身体轻颤起来。 秦楚……你怎么了…… 我已经死了啊……你不是知道了么…… 球球沉默的趴在了我的脚边,只有在察觉到我情绪波动时才低低的呜咽一声。我僵硬着身躯,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楚,连说话都忘记了,那样呆滞的看着他对着一条围巾表白。 秦楚……你别吓我…… 大门传来拍打的声音,许子墨大概是急匆匆的赶来了,**着高喊秦楚的名字。秦楚应当是听见了,他的视线朝家门看去,但又慢慢的收了回来,继续搂着怀中的围巾,轻轻的吻了吻。 “安泽,我不理他……你是不是会开心一点?” “秦楚!秦楚!你开门啊!你开门!”许子墨急了,在高喊了许久没有回应后拿出了备用钥匙开了锁。 秦楚微微皱起了眉,眸中尽是不悦。 “秦楚!”许子墨进了门,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走,谁让你进来的?”他坐起了身,拧着眉头看向对方,随即又低下了头,温柔的吻了吻围巾,“安泽,你别生气,他马上走,不会打扰我们的,嗯?” 许子墨顿时瞪大了双目,又惊又吓道:“秦楚?!你怎么了?!你……”他还想说什么,但秦楚已经沉下了脸,“你怎么还不走,安泽要生气了。” “秦楚?!” 许子墨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秦楚,“顾安泽他……已经死了啊……” 他以为秦楚只是在自我安慰,于是又劝道:“你这样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他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 “他没死!”秦楚突然低吼了一声,仿佛被激怒的野兽般瞪着许子墨,“谁说他死了?他在这里!”说着,他又把围巾抱紧了一些,警惕的看着对方,“你们休想骗我……” “秦楚!” “他死了,他死了!他四个月前自杀了!你这样又有什么用!”许子墨也吼了起来,伸手要去夺秦楚怀里的围巾,“你现在这样不肯面对现实有什么用!他已经自杀了!” 秦楚死死扯着不肯放手,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骗我!你想抢走我的安泽!他没死!” 他拼了命的扯着那条围巾,但许子墨也不肯松手,两人都想要从对方手里扯走,结果却听到“嘶拉”一声,脆弱的毛线居然被扯了开来。 我看到秦楚的瞳孔像是慢动作一样瞪大,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许子墨一愣,围巾也被对方扯了过去,他抬头看向秦楚,却见他倒在沙发上,颤抖着去触碰被拉扯断的地方,仓皇无措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颤抖着哭泣起来—— “安泽……安泽……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安泽,你醒醒……” 许子墨真的怔住了。 第三十三章 “秦楚……你怎么了?”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目,快步走到了秦楚面前,拿起了围巾放到他面前,“你看啊,这哪里是安泽,这根本不是安泽啊!” “不……安泽,你把安泽还给我……”他仍试图去抢,但在看清那只是一条围巾后,又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僵在了那里。 “秦楚,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大家都很担心你……”许子墨大概是想到了那条围巾的意义,又把围巾塞回了秦楚手里,嗓音也带了一点愧疚,“我听保镖说,他是重度抑郁,所以……” 话还没说话,秦楚拿着围巾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不行,我要去把安泽找回来……” “秦楚!” 许子墨低吼起来,“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他死了!你从昨天开始没有吃东西吧,你难道以为这样折腾自己他能活过来吗?!” 秦楚慢慢的低下了头,像没了力气一般跌坐在沙发上,眸中也失了神采。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围巾扯裂的地方,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抱歉,我……不该那么说。”许子墨叹了一口气,“秦楚,吃点东西行吗?” “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秦楚垂着头,仍旧没有开口。手中的围巾已经被撕扯开,算以后再用一样的毛线连起来,也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他的安泽,也再也回不来了。 “我……知道。”他低哑着嗓音,“我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全都看到了……可是……安泽他怎么可以死呢……” “我以前对他那么坏,都还没有来得及补偿……他怎么,自杀了呢……” 秦楚仍旧不愿相信,低下头捂住了脸,发出如悲泣般的叹息。 许子墨也沉默了。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的浅浅的呼吸声。片刻后,秦楚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抬起头看向对方。 “是我爸妈让你来的吗?” “嗯。” “谢谢你。”他又低下了头,“我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一点时间。” 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扶住了额头,十分疲惫的样子。许子墨微微皱起眉,神色担忧的看向他,“真的没事吗?” 秦楚又“嗯”了一声。 “……我给你煮点粥吧。”他垂下了眸,但又很快看了秦楚一眼,神色复杂,随后才转身去了厨房。秦楚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看着围巾怔神。 “安泽……你是不是很害怕……” “一个人在那里,很孤单吧……天气这么冷,你那么孤单,我却在这里自欺欺人……呵,”他低笑了一声,“安泽,我去带你回来,好吗?” 我有些困惑的站在一旁,不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也没有深思。现在的秦楚虽平静了一些,但相较于先前自欺欺人的疯魔,反而愈发令人不安。 球球低低的“呜”了一声,走上前咬住了秦楚的裤腿。 他笑了笑,俯下身摸了摸球球的脑袋,“你也很想他吧……我带他回来,好吗?” “汪!”球球用力的叫了一声,咬着他裤腿的力气又大了些。我蹲下身抱住了球球,让它放开秦楚的裤脚。它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蹭了蹭我的手,乖乖的松了口。 许子墨已经把米和水放到了电饭煲里,用餐巾纸擦着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秦楚仍旧红肿的双眸,他抿住了唇,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你……别这样。” “我……也有错,应该早一点想到……否则也不至于……” 秦楚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与你无关。你走吧。” “我会打电话回去。” 他又垂下了眸,似乎并不想再与许子墨说什么。许子墨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出声:“也是……我们早分手了。” “但我也是真的在担心你。”他又笑了笑,眸中尽是苦涩,“不过,现在也没有资格了。” 秦楚仍旧没有抬头。 “那我走了,粥在锅里,半个小时以后好。”许子墨很快掩去了苦楚的神色,又微笑了一下,他的唇张开,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随即又低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我走了。” 他握了握拳,转身离开了。 秦楚一直不曾抬头。 他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随后去浴室冲了把澡,把之前累积下来的衣服放到了洗衣机里。围巾沾了很多泪,他在温水里仔细的将它搓洗干净,然后拿了吹风机一点一点把围巾吹干。 许子墨煮的那锅粥他最终也没有吃,而是独自去了超市,买了些普通的蔬菜肉类,做了几个我以前常做的小菜。只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吃了几口饭便不适的干呕了几声。 但他没有停,反而苦笑着强迫自己吞咽。仿佛机械的完成任务一样,秦楚不断的往嘴里塞着米饭,腮帮都鼓了起来,眼泪也又一次滑了下来。 我无措的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整碗饭都被强行咽了下去,他连洗碗的时候都不时的要捂住腹部,脸色也因为胃部的疼痛而煞白。他又拿了几粒胃药吃了,微笑着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球球还在咬着狗粮,嘎嘣嘎嘣的。 我以为他会休息了,毕竟眼睛还红肿的那么厉害,然而他却拿了一件干净的外衣出来,准备出门的样子。 球球也想要跟出去,却被他温柔的推了回去。 “乖,我明天带他回来,你不要着急……” “汪!汪!汪!” 秦楚又微笑了一下,慢慢关上了门,独自下了楼。 他去了医院。 林旭飞今天果然要接诊不少病人,秦楚去找他的时候,他也还在和一位患有轻度抑郁的十四岁女孩儿聊着天。不同于面对秦楚的态度,工作时的林医生格外温柔,连眉目都带着笑意,嗓音轻柔的安抚着女孩。看到秦楚进来,他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加快结束了心理疏导。 秦楚也没有打扰,他后退了几步,关上了门,随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安静等待,一直到那个女孩儿和家属出来,才再一次走了进去。 “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也已经见到他了。”林旭飞仍旧在写病历记录,头都没有抬起。 “安泽留了遗书,是吗。”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林旭飞。林旭飞有些惊疑的抬起头,毕竟他不曾提起遗书的事情,只是昨天说了一句遗愿而已。也是此时,他才注意到秦楚红肿发青的眼眶,眉头也微微拧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留了遗书?” “我看到了。”他苦涩的笑了笑,“白色的信封……和身份证压在一起,放在现金下面,对吗?” 林旭飞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应该在你这里吧,他留下来的信……能把它,给我吗?”秦楚哑声问道,眸中的神色却是不容拒绝的。林旭飞又皱起了眉头,复杂的看了一眼他憔悴的脸色,冷笑了一声,拉开了抽屉。 “你果然会来找我要这个。” 他又拿出了那个黑色的文件袋,从中抽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既然你想要,那拿去。不过,你最好不要后悔。” 说罢,他把信封递了过去。 秦楚并没有立即拆开,而是露出眷恋的神色,轻轻摩挲了片刻。他又抬起头看向林旭飞,极为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才站起身离开。 信封被他紧紧的拿在手中,等坐到了车上才将其慢慢拆开。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秦楚怔了怔,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下去。 一开始,他的神色还是怀念的、温柔的,但很快湿润了双眸,连拿着信纸的手都哆嗦起来,眸中也写满了难以置信。等到读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唇缓缓的张了张,带着血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我顿时僵住了。 他仍在落泪,不过是无声的哭喊,仿佛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一样,扶着方向盘哽咽着。然而他已经哭了太多次,连泪水都不剩下多少了,最后只能悲恸的**,好让内心的痛哭发泄一些。 但没有什么痛苦是无法消散的。 再怎么悲恸欲绝,在一个小时以后,秦楚也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把信重新放进了信封,放在副驾驶座上,启动了汽车,直接回了家。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做任何事情了,连球球都没有理会,直接回了卧室,直直的倒在了床上。 一夜无梦。 受了这些刺激,他其实在家里多休息才好,毕竟时间能够抚平伤痛。但第二天清晨,秦楚还是早早的醒了。 睡眠令他稍微精神了一些,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是仍旧会时不时的发愣。他打了几个电话,似乎是要联系陵园的管理人,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茫然的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心中莫名的有些发紧。 难道是……要给我迁墓吗? 秦楚在打完电话后终于露出了笑容,没有带着苦涩亦或是悲伤,反而隐隐的带着一点疯狂。他打电话的时候,球球在我身边不停的打转,最后又要去咬他的裤腿。秦楚温柔的蹲下身揉了揉球球的耳朵,笑道: “我去见他了,你在家里等我们好吗?” 回答他的是球球更加焦急的“汪汪”。 我不明白球球为什么突然情绪如此激动,因此也忽略了秦楚的“我们”。但它确实是很着急的,看见秦楚换鞋子的时候,甚至要去咬秦楚的鞋子。直到我上前拦住了球球,才终于不甘的回了自己的窝里。 我茫然的看了看秦楚,又转头看向似乎正在生闷气的球球, 第三十四章 他去了陵园。 我以为他只是想要再去看看我的墓碑,然而等他下车的时候,看管墓园的保安却走了过来,略带讨好的询问有什么要求。一个穿着厚厚皮夹克的中年男人也匆匆赶来,他大抵是这个陵园的主要管理者,还给秦楚递了烟。 不过他并没有接受,而是直接走向了我的墓碑。 墓碑上的我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秦楚先是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照片,随即轻喃了一句“对不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他却对保安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保安蹲下身去,用力抱起了盖在石盒上的花岗石,露出里面的骨灰盒来。一般墓碑前的石盒放两个骨灰盒都绰绰有余,但这里只有我一个,倒显得格外孤单起来。虽然是被放在石盒里,不曾日晒雨淋,但骨灰盒的表面也落了一层灰,看着格外渗人。秦楚却毫不在意的弯下了腰,颤抖着双手抱起了我的骨灰盒。 我瞪大了双目,近乎呆滞的看着他把我的骨灰盒捧在怀中。 保安又把盖子盖了上去,虽然只是花岗石,但也出了一头汗。秦楚用拇指轻轻擦去雕花上的灰尘,露出花梨木的漂亮纹路。 这确实算是个很精致的骨灰盒。 顶盖做的像房屋顶一般,还雕刻出屋檐的纹路,四个角如同飞鸟般翘起。主体浮雕着竹的花纹,又像是屋前小院一样设有围栏。而在正面的最中央,一个椭圆形的小洞上则放有我的照片。 保安从口袋里拿了抹布出来递给秦楚,不过那抹布格外脏些,秦楚并没有接过,而是一点一点用手擦去了骨灰盒上的灰尘,连死角都吹了干净,才终于用拇指擦净了那张照片。 那只是一个大头照,像前些年流行的大头贴一样,毕竟小小的区域放不下什么。不过我没穿白大褂,想必是下班的时候林旭飞给我拍的照片,笑的比墓碑上那张更加灿烂些。 秦楚也扬起了唇角,目光温柔的看着“我”。我莫名的有些心慌,迷茫而无措的看着他。 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还和管理聊了几句才离开,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坐上车的时候,他先是吻了吻我的照片,随即才启动了汽车。 “安泽,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听到他用温柔的嗓音对着骨灰盒呢喃着,心中顿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以为他只是想要把我的墓迁去f市,但他看上去却并不想那么做,反倒似乎是想要把我的骨灰盒放在家里,日日看着。 秦楚……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怎么……可以呢? 我是不在乎什么风俗规矩的,但是看到他执意要把我的骨灰盒取出,心底还是一片冰凉。老一辈人总说入土为安,我的爷爷也在死前这么对我说过,而“我”却被从土中刨了出来。 秦楚,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看着他亲吻我的照片,我也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反而连四肢都冰凉了。但每到一个路口,秦楚仍不断的用手抚摸着我的骨灰盒,眼神眷恋。 秦楚……那只是我的骨灰啊。 你不会害怕吗? 他果然是不害怕的,连在休息站用餐都带着。无视了他人诡异的目光,秦楚把骨灰盒放在了腿上,左手抚摸着顶盖,右手拿着筷子在吃饭。尽管休息站餐厅人很多,但却依旧没有人敢坐在他的身边,反倒是四周桌子上的人不断瞟来视线,窃窃私语着。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秦楚,我已经死了,已经被烧成一把灰,再也没有办法活过来了,你何必连我的骨灰盒都要挖出来呢? 算你把骨灰盒日日带在身边,我也不可能回来了啊。 他是听不到我的声音的,在用完餐后又抱着骨灰盒回了车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后重新上路。我此时已经浑身冰凉了,僵硬的坐在后座,呆滞的透过反光镜看着他低头微笑。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我虽料到他会悲伤,会痛苦,但他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呢?我现在丝毫不怀疑,等到回家以后,他会直接抱着我的骨灰盒回卧室睡觉。 秦楚并不着急,所以速度也不是很快,等回到f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看到熟悉的夜景,他的神色愈发温柔,开车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等红绿灯的时候,红灯已经跳成了绿灯,但他仍在低头亲抚着我的骨灰盒,直到后面的车主不耐烦的按下了喇叭,才不舍的继续开车。 我也曾担心他这样心不在焉的开车会出事故,但连高速都安稳的过来了,进了市里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只是我忘记了,晚上十点以后,从郊区来的大货车会进入市区。 秦楚并不是不守交通规则的人,只是他时常低下头看我的骨灰盒,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只有四十码了。好在车也不是很多,嫌他慢的车主在按了几下喇叭后则超了过去。只是现在行驶的路段只有两条车道,而且并不是单行,所以在超车的时候,也应格外小心些才对。 其实很快要到大马路上了,只是这条小路回家能够快些。秦楚认真开了一会儿车,但他似乎是又想看看我,低下头抚摸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盒盖。他忽略了先前已经按过喇叭的货车,所以也没有从反光镜里看到跟在他后面的货车已经打算超车。 也是在那时,一直没什么车的另一道突然来了一辆行驶极为快速的黑色大众。我的注意力本也集中在秦楚身上,但迎面而来的轿车快速的闪闪远光。我刚抬起头,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撞向了车身。 为了躲避那辆大众,正在超车的货车司机下意识的把方向盘朝秦楚这边别去。秦楚的cayman再贵,也终究只是一辆小轿车,面对巨轮货车,车壳很快像锡纸一样凹陷下去。秦楚只来的及把骨灰盒死死的抱在怀里,用力的踩下刹车,便被冲击力直接撞晕了过去。 …… 浑身都在疼。 胸口好像被撞碎了一样,连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好像下一秒要死掉一样。但身体莫名的有有种力量在安抚着,疼痛也慢慢的减轻了。 秦楚这才有点力气回想刚才的车祸。 他不过是在正常行驶,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主动撞倒谁。车祸前他似乎看到了闪光,再加上撞击力道的方向,他几乎轻易的能还原出当时的情景。 秦楚认为自己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他记得自己是护住了安泽的,但现在手中却没有任何握着东西的触感,反而左手还贴着什么冰凉的东西。身体的感觉格外奇怪,不过或许是车祸的缘故才会这样,他并没有深思。 耳边原本是一片安静的,但随着身体的疼痛逐渐消失,他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呼唤。额头被一只冰凉的手抚摸着,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是谁,那呼唤声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球球……球球……” 这不是……顾安泽的声音吗?! 尽管已经小半年没有见面,但秦楚仍旧一下子听了出来,当即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像是被死死黏住了一样,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耳边的呼唤声是那么清晰,他完全可以确定那是顾安泽。 安泽……他的安泽…… 秦楚拼了命的用力,连胸肺的疼痛都顾不上了,这才终于睁开了沉若千斤的眼皮。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但他仍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安泽……真的是安泽…… 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想要喊对方的名字,然而身体却发出了低沉的呜咽,根本不像一个人的身体能够发出的声音。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当视线聚焦后看清那个半透明的人影时,秦楚霎时僵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安泽……会是透明的呢? 他可以确性自己没有眼花,身体的疼痛在逐渐减退,他几乎能够清晰的看到顾安泽身后的椅子和柜子。顾安泽似乎格外担心,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握着他的手把脸颊贴了上去。 冰凉。 秦楚还没有反应的过来,但当视线随之挪到自己的手上时,他完全愣住了。 这根本不是人的手。 毛茸茸的爪子像梅花印一样,只是掌心是黑色的。顾安泽脸上还挂着泪,不断安抚着他。 “球球……没事了……你会好的……” 球球?! 秦楚当即瞪大了双目,他想要反驳,告诉顾安泽自己并不是球球,然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 “乖,会好的……很快不会痛了,球球,坚强一点……”顾安泽仍在安抚,伸手抚摸起他的额头。虽然指尖不带一点温度,但温柔的动作却令秦楚霎时放松了下来。原本因为震惊而混乱的思绪在对方轻柔的抚摸下也逐渐顺畅,秦楚看了看四周,再回忆过去的事情,几乎是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变成了球球。 变成了三个月前出车祸时的球球。 第三十五章 他可以确定自己在过去的四个月里都是不曾见到顾安泽的,但是他现在在这里,虽然是半透明的身躯,也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度,但他在这里。 秦楚’当即顾不得其他,努力的试图呼喊对方的名字。但这只是一只狗的身躯,如何能够发出人类的声音呢?一声声呼唤全都化作低低的呜咽,深沉而悲伤。 但顾安泽怎么听得懂呢? 他以为是球球因为太过疼痛才会这样,眸中愈发心疼,抚摸额头的动作更加轻柔。秦楚’忽有种造化弄人之感,双眸也不禁湿润了。 「安泽……我在这里……我是秦楚啊……」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泽,我是秦楚,我是秦楚啊……」 虽然已经猜到自己是变成了三个月前出车祸的球球,但他仍旧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然而更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顾安泽的存在。 怎么会是……透明的呢? 他还穿着单薄的衬衫和浅色的牛仔裤,一如之前梦中那样。秦楚’愣了愣,在看到顾安泽左手上狰狞外翻的刀痕时,呼吸猛的一滞。 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是安泽的灵魂吗…… 泪水瞬间沿着眼角滑下,他呜呜的叫了两声,不断的呼喊着对方的名字。原本的喜悦也被痛苦所取代,只要一想到梦中安泽绝望的眼神,他觉得心脏都被割裂了一般。 安泽!……安泽! 然而对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的,还以为他是情绪激动的缘故,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耳朵。 “不会疼了,再忍一下下……”顾安泽也哽咽着吸了吸鼻子。他想要冲球球笑一笑,但泪水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秦楚’心中一痛,立即想要帮他擦去泪水。但上了麻药的身躯还难以控制,不管他怎么用力,爪子也只是僵硬的晃了晃。 双眸愈发湿润,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打湿了脸上的毛发。 「安泽……安泽……你别哭,别哭了……」 身躯是那么疲惫,只是睁了一会儿眼睛,感觉大脑也昏昏沉沉起来。他努力的看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心中酸楚,不禁发出了一声又一声低沉而哀伤的呜咽。 顾安泽抿住了唇。 “球球……”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冰凉而柔软的唇瓣贴在温暖而湿润的鼻上,秦楚’愣了一下,泪水愈发汹涌。 “不哭了,球球和我都要坚强好不好?” 顾安泽勉强的笑了笑,但眼泪仍不断滑下。他大概是有些羞赧,胡乱的擦了擦眼眸。秦楚’“呜”了一声表示答应,眨了眨眼也勉强止住了泪水。 他的安泽啊…… 双爪又被握住,对方的手并不温暖,但却令他安心。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人,他当初怎么舍得赶走呢? 还害得他患上抑郁症自杀…… 后悔和愧疚充斥着内心,他悲伤而贪恋的看着对方,泪眼迷蒙。 兽医开始检查他的身体,他没想到已经丧失生命体征的狗狗居然能够重新活过来,满脸惊奇,转头对助手道:“这条狗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也不好说,先住院半个月观察一下。你去通知一下它的主人吧。” 顾安泽听罢,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也不禁扬起真心的笑容。助手准备把球球推出手术室,顾安泽也想要站起跟上。然而大抵是方才用自己的力量救活球球的缘故,他踉跄了一下,脸色十分疲惫。 秦楚’立即着急的“汪”了一声,连胸肺的疼痛都顾不得了。他想要爬起来去扶对方,然而身躯却一点都动弹不得,完全不受控制的躺在推车上,只能看着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安泽!安泽!」 他拼命的喊叫着,但顾安泽却没有抬头,而是晕眩的扶住了额头。片刻后,他才仿佛恢复了一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是……代价啊。” 秦楚’听不懂他在喃喃什么,但心中还是猛的一紧。但还来不及深思,顾安泽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拉住了他的前爪,陪他一起进了病房。 虽然大难不死,但他的身体依旧没有脱离危险时期。护士拿着点滴过来要给他挂上,顾安泽心疼的看向球球,轻哄:“球球乖,不疼的,忍一下下……” 他轻轻的“呜”了一声,贪恋的看着对方。护士先是剃掉了一小块毛发,用酒精消毒后才把针扎了进去。仿佛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一样,顾安泽一直咬着唇,满目心疼的看着球球。在点滴挂上后,才像是放心一样,把脸贴在了他的爪子上,轻轻磨蹭。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以后都会好好陪着你,不会再扔下你了。” 感受着手掌上柔软的触感,秦楚’低低的呜咽了一声,悲伤的看向对方。顾安泽的脸颊上还沾着泪水,他轻轻的动了动,仿佛在抚摸对方的脸颊一样。 「乖,别哭了……」 他本是想安慰的,然而顾安泽却一下子酸了鼻子,又要落泪的样子。那泪仿佛滴在他的心上一样,秦楚’立即“汪”了一声,恨不得把他拥入怀中才好。顾安泽赧然的吸了吸鼻子,十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球球的额头。 “不行,说好了都不哭的……” “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他抿起唇轻轻的笑了笑,眸中满是温柔和宠溺。但他越是温柔,秦楚’的心越是疼痛。 这么好的安泽……却因为自己…… 泪在眼眶里转了转,最终还是滑了下来。秦楚’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安泽,好像眨一下眼睛对方都会消失一样。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秦楚和许子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他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过去,但当看见自己时,他还是愣愣的瞪大了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越靠越近。不同于顾安泽那样冰冷,过去的自己手掌十分温热,正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额头。 秦楚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见球球后,还是微微松了口气。许子墨倒是满脸内疚,垂着眸蹲在了球球的面前,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秦楚’复杂的看着两人。 也是……这是三个月前的自己,还不曾和许子墨分手。当时许子墨打电话过来,他立即来了医院…… 可是……难道安泽一直在一旁看着过去的自己和许子墨吗? 他心中一惊,立即朝顾安泽看去。顾安泽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似乎是已经习惯了那两人成双成对的出现。不过由于逐渐靠近的秦楚和许子墨,他还是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好像怕碰到对方一样。 只是这样下意识的动作,都让秦楚’心中钝痛不已。 原本十分安静的球球忽然着急的“汪”了起来,令秦楚和许子墨都愣了一下。他不管那二人的想法,不断的伸着爪子,想要让安泽回来。但那受伤的胸口也不过刚刚缝上,很快有血从纱布里弥漫开来。 顾安泽瞬间掉下了眼泪。 “球球……球球……”他直接穿过了秦楚和许子墨的身体,一把握住了球球的爪子,不断的用脸颊去摩挲,嗓音也带着哭腔,“球球……乖……我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秦楚’心中酸涩,“呜呜”着回应。 胸口的纱布已经浸满了鲜血,许子墨瞪大了眼睛,而秦楚则快步拉了护士过来。护士揭开纱布检查了一下,好在只是溢出了一点血,缝合的地方并没有崩裂。 “可能狗狗的情绪……还比较激动,主人好好安抚一下吧。” 许子墨似乎是被那狰狞的伤口吓到了,原本伸出的手也收了回去。秦楚倒是微微愧疚,笨拙的抚摸起球球的耳朵。只是此时刚好顾安泽也想要摸摸球球的脑袋,看到秦楚伸出的手,他有些讷讷的缩了回来,虽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看着还是令人心疼不已。 秦楚’见他这般委屈,心中更是像被重重敲打了一般。他本在悔恨自己过去的行径,现在看到安泽这般小心的样子,更是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他的安泽……他的安泽…… 连自杀后……也还在受着委屈! 悔恨全都变成了对自己的愤怒,更何况三个月前的自己站在面前要揉他的耳朵,秦楚’立即龇着牙发出了威胁了低吼,痛斥起自己来。 「你怎么对得起安泽!他在这里!他在这里啊!」 「你怎么对得起他!」 秦楚愣了一下,手也顿在了那里。他似乎僵了一下,才慢慢的把手收回了口袋。 许子墨也有些尴尬,“抱歉,是我没有看好球球,它可能……生气了吧。” 顾安泽的注意力本在秦楚身上,但听到球球磨牙,立即忧心的握住了他的前爪。秦楚’心中虽然恼恨,但想到安泽此时一定还无比担心自己,还是强忍着愤恨安静了下来,愧疚的看着面前透明的人。 「对不起……我会和许子墨分手的,你别生气……」 「你别难过……我会对你好的……」 想到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他恨不得冲上去一口咬住三个月前的自己,但那显然不是明智之举。球球忍下心中的恼恨,贪恋蹭了蹭安泽柔软的掌心。 虽然冰凉,但终究还在这里…… 安泽手腕上的伤痕是那么的狰狞,只要扫到一眼,他都觉得心口一疼。也不知道是该悲伤还是喜悦,但比起之前得知死讯的时候,现在终究还是好的。 毕竟,他的安泽,在这里…… 他可以想办法补偿的…… 秦楚’依恋的蹭了蹭顾安泽,乖巧的躺在病床上。 “这件事,顾安泽应该要知道……但是,……暂时联系不到他。”秦楚叹了一口气,眸中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拳握紧,但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 他原本还在安抚球球,但听到他这么说,微微抬起了眸。在看到秦楚脸上的愧疚时,他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随即又慢慢的低下了头,神色晦暗。 “没关系的……” “你们送它来医院,没有放弃它,已经足够了……” “所以,不要自责……我不怪你们的。” 他丝毫没有怨恨或者怪罪的意思,反而在轻声感谢着。秦楚’的身体僵了一下,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个透明的人影。 这是……他的安泽。 永远不会埋怨的安泽。 过去的自己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所以也从不知道对方在自己身边。回忆过去,他和许子墨的那些亲密,大抵都有安泽在一旁看着…… 他的心,会有多痛呢? 一定很痛,很痛吧…… 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眼泪情不自禁的滑了下来,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顾安泽并不知道球球都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是伤口疼,立即握着他的爪子安抚起来。 那边许子墨还在询问联系顾安泽的事情,当秦楚说自己和对方不是好友时,顾安泽微微低下了头,仿佛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一样,神情落寞。 「安泽,你不要难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着急的想要说话,但身体却十分疲惫,只能发出一声比一声轻的呜咽。 ———————————————— 第三十六章 (结尾小修)更新在晚上八点 许子墨已经翻出了好友列表,但顾安泽最后一次登陆也是半年前了。秦楚的脸色极为不好,快步离开了病房。 顾安泽愣愣的看着他恼火的背影,神色一片落寞。 “对不起……死了还总是惹你生气……” 他微微垂下了眸,随即又握住了球球的爪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而正是这样,秦楚’的心更是刺痛不已。 「怎么可以是你的错呢……安泽,安泽……」 “球球,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顾安泽听到球球一声一声悲伤的呜咽,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离去,又安抚的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现在要休息,我不走,你睡一会儿好不好?” 身体确实已经十分疲惫,但秦楚’还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生怕面前的人影突然消失。 要是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话,他情愿再也不醒来了。算安泽已经死亡,但如今好歹还有灵魂在这里。 只要能够再一次见到,算是永远当一只狗,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他呜呜的叫了两声表示反驳,但顾安泽还以为球球是在担心自己偷偷离开,微笑着安抚:“我真的不走,你看,要是我松手,你醒过来好不好?” 说着,他紧紧握住了秦楚’的前爪。 秦楚’仍旧不肯闭眼,算已经困倦到眼皮不自觉的下搭,也要强撑着清醒过来。或许是这副摸样逗笑了顾安泽,他低笑了几声,见病房里没有别人,伸手搂住了球球。 “睡吧,你快点好起来,我才能放心啊。” 他用脸颊蹭了蹭秦楚’柔软的耳朵,又温柔的吻了吻他的眉心。那怀抱并不温暖,但却十分舒适。秦楚’怔忡的看着对方温和的笑意,原本强撑着睁开的眼帘也慢慢的垂了下来,直至完全阖上。 顾安泽的动作愈发轻柔,但手却依旧紧紧着握着。过了几分钟,见球球是真的没有再睁开眼的迹象,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睡了。” 过去他是从不会感到困倦的,但大抵是救了球球的缘故,现在也有些疲惫之感。球球仍旧安稳的睡着,他微微笑了笑,找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靠在了病床边,也一起沉沉睡去。 秦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 自从知晓顾安泽的死讯,他再也没有睡的这般舒服过了。手还被紧紧握着,他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经出车祸变成三个月前的球球。 而且,他见到了安泽。 顾安泽正倚着病床睡着,只是秦楚’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他柔软的发丝。自己的前爪还被紧紧握着,对方并没有食言,一刻都不曾离开。 心中久违的涌上暖流,秦楚’想要爬起来,但胸口还是有些疼。他并不想吵醒顾安泽,然而只是前爪轻轻的晃动,倚靠在病床边的人迷茫的睁开了双眼。 “我……睡着了啊……” 他先是有些纳闷,随即才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球球果然已经睁开了双眼,乖巧的看着他。顾安泽笑着摸了摸他的软毛,“球球,还疼吗?” 「不疼,不疼了」 秦楚’呜呜着回答了,贪恋的用头去蹭顾安泽的掌心。顾安泽也笑着抿住了唇,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只是一人一狗还不曾温馨多久,秦楚’感觉到身体逐渐有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也不能说奇怪,毕竟为人时也常常这样,不过现在的情况倒是要尴尬许多。 他……想要尿尿。 原本舒服的蹭来蹭去的球球忽然停下了动作,神色凝重的僵直了双腿。顾安泽奇怪的眨了眨眼,还以为他是累了,又轻轻的抚摸起他的耳朵。岂知从耳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更令秦楚难以忍受那股尿意,呜呜着要对方停下动作。 「安泽,别摸了……我,我要……」 算他现在不能说话,那个字依旧无法坦然的说出口。秦楚’死死的憋着,无比盼望护士现在立刻进来才好。 「安泽,不能再摸了……」 呜咽都变了调,然而已经是晚上了,几个护士都已经下班,只有一个值班医生会时不时的来看一看。下腹越来越涨,尿意也越来越浓,而顾安泽还在关切的揉着他的耳根。他拼了命的憋着,然而三十分钟已经是极限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加上膀胱的刺激,不管秦楚’再怎么努力,还是眼前一白,连脑海都空了。 腿间一片温热。 “诶……球球,你尿尿了啊。”看到逐渐濡湿的毛发和褥子,顾安泽才反应过来,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点了点头,“怪不得你刚才那么紧张……” “呜!” 秦楚’夹紧了两条后腿,突然无比痛恨起狗的身体来。 半个小时后,值班医生终于来病房巡查。看到球球身下濡湿的褥子,他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在球球窘迫的目光中才帮他换了垫子,擦干毛发。 秦楚’看着全程站在一旁捂着嘴笑的顾安泽,格外委屈的呜呜了两声,仿佛在控诉对方不关心自己一样。顾安泽一边笑一边揉了揉他的额头,安抚道:“好啦好啦,我知道球球平常很乖,绝对不会尿在身上的。这次是特例嘛,不要难过了。” “呜!” “我不会嫌弃你的,真的,球球还是最好的狗狗。”他仍在笑,而且是眉目都带着笑意,并非苦笑或者勉强的微笑。秦楚’心中本还在窘迫,但看到顾安泽久违的灿烂笑容,又一下子愣住了。 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安泽这么开心过了。 原来,他的安泽,笑起来是这么好看啊。 心底一下子柔软了,秦楚’动了动脑袋,凑上去舔了舔顾安泽的脸颊。然而顾安泽并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让球球的舌头穿了过去。 秦楚’愣了一下。 原来……其他人是没有办法主动碰到安泽的吗? 顾安泽眨了眨眼,随即把脸凑了上来。秦楚’此时到心跳加速,像初次恋的小男生一样,轻轻的舔了一下。 很柔软。 “现在不难过了吧。”顾安泽笑了笑,又主动吻了吻秦楚’的鼻尖。秦楚’低低的呜了一声,乖巧的蹭了蹭。 只要安泽能够开心……他算出再多的丑,又如何呢? 原本心里还有些芥蒂的秦楚’在想通后几乎是立即运用起了这具身体的优势。尽管还不能剧烈运动,但也是卖萌讨好无一不用。顾安泽本还有些忧心他的身体状况,但见他这么精神,也终于放下心来,耐心的陪着球球玩耍。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秦楚’能够下地走路了。 医生护士都啧啧称奇,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归因于球球强大的求生*。许子墨和秦楚仍旧天天来看望,然而顾安泽似乎是担心球球一个人孤单寂寞,并没有跟随他们回去,而是执着的陪在球球的身边。 所以,他也不曾注意到秦楚和许子墨之间愈发沉默的气氛。 不过令他感到纳闷的是球球的态度。过去球球虽然有些怕秦楚,但在一段时间的投喂后,态度也热切不少。但这次车祸过后,球球的态度反而冷淡下来,算刚才还在和自己嬉闹玩耍,下一秒能佯装困倦的躺在床上,连动都不高兴动一下。 秦楚’知道,他应该模仿球球的一举一动才会显得正常。但当过去的自己站在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将那些怨恨和后悔都怪在了对方身上。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厌恶现在的秦楚,再怎么不想跟着对方回家,当身体被确定毫无问题后,秦楚’还是被迫套上了狗链,上了那辆曾经属于自己的车。 好在他的安泽还坐在一边。 许子墨和秦楚一路上都不曾说话,气氛僵硬的连顾安泽都有些忧心起来。总算到了家,那两人也依旧没有开口,倒是秦楚主动给球球准备了狗沙、粮食和水盆。 秦楚’紧靠着顾安泽,毫不客气的看着三个月前的自己为自己服务。 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事情,但只隐约的记得自己此时已经有了分手的念头。他蹭了蹭安泽的裤脚,希望对方能够抚摸自己,然而此时一直沉默的许子墨却开口了。 “秦楚,你非要这样吗?” 顾安泽愣愣的看着明显已经十分不悦的许子墨,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许子墨已经有些恼怒,死死抿着唇看向秦楚。“我承认,球球出车祸确实有我的责任,但是是球球自己跑出去的!我也没有办法!后来我也把球球送到医院去了,现在他也恢复的很好……的确,这件事情是应该通知一下安泽,但是你我都联系不到他,那还能怎么办呢?” 秦楚没有站起身,沉默的蹲在了球球的面前。 他背对着许子墨,所以许子墨并不能看到秦楚复杂的神色——充满了挣扎,纠结与凝重。但秦楚’此时正在球球的身体里,他只要抬起眼睛能看到自己。 以第三人的视角查看自己其实是很奇怪的感受,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功夫细细打量。方才还模糊的记忆因为许子墨的几句话逐渐清晰起来,好像录像带一下子按下了重播键一样—— 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和许子墨的第一次争执,而他此时还并没有态度坚决的要找回安泽,所以,在短暂的分离后,他不仅没有拒绝许子墨的吻,还和他发生了关系…… 他不敢去想顾安泽目睹自己和许子墨发生关系的情景,然而正如他所曾经历的一样,许子墨已经恼怒的浑身颤抖。 “你是不是在想顾安泽。”他死死的盯着面前沉默的男人,而秦楚也并没有吭声,像是默认了一样。 顾安泽迷茫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第三十七章 秦楚’几乎是立即转头看他,随后也跟快步跟了上去。 不管如何,现在还没到和解的那一步,他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尾巴本能的摇晃起来,他呜呜着站在顾安泽腿边,轻蹭:「安泽……我在和许子墨吵架,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顾安泽并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他的眼神格外迷茫,随即又涌上一丝恐慌。但那恐慌很快又被歉疚代替,他摇着头低喃:“不可能的……他只喜欢你,不会在想我的……” 他愣住了。 安泽的表情怯懦而不安,丝毫没有喜悦,反而是真的在为那两人担忧。心中仿佛被狠狠刺了一刀,他想要呼喊,然而喉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真的……对不起……”顾安泽慢慢的蹲下了身,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对不起……” 秦楚’着急起来。 他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毕竟许子墨和自己还站在那里,只能慢慢的走到顾安泽的身边,陪他一起坐在地上。 身旁的人还在低喃着“对不起”,好像这样能让内疚减轻一些一样。那一声声道歉不断砸在秦楚’的心上,他低低的“呜”了一声,也没了之前的精神。 为什么……你总是要道歉呢。 记忆中的他也是这样,只要自己故意冷下脸,会无措的喃喃“对不起”,漂亮的眼睛里也不断的滑下大滴的泪水。他那时确实是以欺负安泽为乐,但是……安泽,你做错了什么呢? 一直错的都是我,你为什么要把那些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呢? 许子墨和秦楚仍旧在僵持着。或许是秦楚沉默的态度惹怒了对方,许子墨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说话……好,你自己待在这里吧!” 说罢,他便快步离开,狠狠的摔上了门。 秦楚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许久才慢慢的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顾安泽茫然的张了张嘴,慢慢的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你别抽了啊……对身体不好的。” 秦楚’也慢吞吞的走了过去,跳到了沙发上。 他明知道自己是听不见也看不到的,却依旧在关心着。过去的自己仍旧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根本不会察觉到身边灵魂的存在。而他现在看着安泽担忧的劝慰,心中一片酸楚。 明明是他对不起安泽啊…… 「你不喜欢,我以后戒烟。」 他对顾安泽呜咽了几声,随即作势要咬秦楚手上的烟头。秦楚本在看着手机上顾安泽的电话,被突然凑过来的球球吓了一跳。发觉球球是要抢自己的香烟,他愣了一下,随即把烟头按在了烟缸中。 “你碰这个做什么,刚恢复过来,不准做危险的事情。”嗓音带着些呵斥,而此时许子墨的电话刚好打过来。他没有再管球球,而是犹豫的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顾安泽轻轻的抚了抚秦楚’的额头,低声道:“乖,不要打扰他。” 秦楚’此时很想佯装调皮故意把他的手机摔坏,然而听了安泽的话,只能悻悻的趴下。心中更是替安泽感到委屈,看向三个月前自己的目光也逐渐不善起来。 安泽在你的身边!你还和许子墨联系! 秦楚并未察觉身旁萨摩耶逐渐阴郁的目光,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顾安泽对此丝毫没有诧异,而是也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球球脊背上的毛发。 “球球乖,你要听他的话……” 「不!安泽,我以前对你那么坏,我咬他好不好?」 球球呜呜着嚎了起来。 正在和许子墨通话的秦楚神色古怪的看了球球一眼,并未理会,而是低哑着嗓音对电话里的许子墨道:“都冷静一下,好吗?” 顾安泽仍分心关注着秦楚,他稍微用力的揉了揉球球的耳根,原本还在呜咽的球球声音立刻变了调,十分舒服的哼哼着,尾巴也不住的摇晃。他刚想要微笑,便听到许子墨的声音—— “好……好,这是你说的……” “我现在在门口,但是我不会再回来了……秦楚。” 说罢,电话被挂断了。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连抚摸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秦楚’本沉浸在酥酥麻麻的舒爽之中,当即也回过神来,抬起头歪着脑袋看向安泽。 「怎么了?」 安泽的脸色有些苍白,眸中也满是不安。他刚想凑上去安抚,看见他慢慢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抚摸秦楚的脸颊。 但还没触碰到,他仿佛烫到手一般顿住了动作,迷茫的问道:“你们……怎么了?” 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十分愧疚一般。他慢慢的低下头,手也收了回来,僵硬的放在了膝前,“你们不要这样,你要幸福的啊……” “我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打扰你和许子墨了……” 秦楚’完全怔住了。 安泽……是这么想的吗? 他原来……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心中涌上阵阵酸楚,他恨不得把人抱进怀中用力吻啄,用最大的声音对他告白。但现在他只是一条狗,连轻喊他的名字都做不到。 三个月前的自己还在对着手机发愣,根本听不到身旁安泽的低喃。而他现在目睹着这一切,酸楚之余,愤怒无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你看什么手机!安泽在这里!在这里啊!」 「你有没有关心过他!他为了你……他为了你……」 呼吸都粗重起来,光是怒吼已经没有办法舒缓情绪了。秦楚’愤怒的站起,对着自己要撕咬过去。顾安泽一惊,立即高喊了一声“球球”,随即伸手抱住他的腹部。感觉到冰凉的触感,他才猛的冷静下来,呆呆的站在沙发上。 自己……都在干什么? 一切的发展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当初球球也是这样,扑上来要撕咬自己,只是当时球球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打翻了面前的食盆。 他僵住了。 秦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身旁呆滞的摩萨耶。他皱了皱眉,随即又露出了一抹茫然。 “怎么……你,也在替他不值吗?” 球球慢慢的低下了头,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仍然能够察觉到他心情不佳。他跳下了沙发,走到了自己小窝的面前,一脚踢翻了食盆。 顾安泽又惊呼了一声。 球球平常并不会这样捣乱,但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又不像是一时贪玩,反而真的很生气一样。 他慢慢的走到了球球的身边,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他的额头。顾安泽并没有责备,而是十分忧心的询问起来:“球球,你怎么了呢?” “不开心吗?” 秦楚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责备球球,而是拿了一包餐巾纸来开始清理弄脏的地面。 秦楚’趴在窝里,丝毫不想看自己的脸。想到现在的处境,浓郁的无力感便涌上心头——他能怎么办? 难道他回到过去,附身在球球身上,是为了看着安泽在自己身边悲伤痛苦吗? 他本以为上苍给他的惩罚已经够多了,然而当初得知死讯的痛苦却通通比不过现在。他的安泽已经死了,已经自杀了!可是灵魂不但没有解脱,反而还要跟在自己身边遭受折磨……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补偿? 正在擦拭着地面的秦楚动作逐渐慢了下来,顾安泽看了看趴在窝里把脸埋住的球球,最终还是和秦楚蹲在了一起。 “对不起……球球可能心情不好,你不要生气啊。” 他低声道着歉,秦楚’听到更不是滋味,立刻呜咽了两声表示反驳。只是自己并没有听见,而是停下了动作,轻问:“你为什么……没有再回来看一下呢?” 顾安泽眨了眨眼,有些无措。 秦楚随即低下了头,一声叹息后又擦起地面。顾安泽似乎是想要帮他,但又害怕被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能安静的蹲在一边,乖乖的陪着。 秦楚’不满的“汪”了两声。 “你看你……会捣乱。”顾安泽仍在看着秦楚,但出于之前球球车祸的愧疚,还是走到窝边抚摸起他的软毛。秦楚擦干净了地面,又重新换了狗粮,随后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 秦楚’轻蹭着安泽的小腿,警惕的看了一眼自己。 要是再说出什么让安泽难过的话…… 秦楚并没有看见球球对自己不善的目光,此时刚好张秘书打了电话过来。他立刻站起了身接通,随后去鞋柜边打开公文包。顾安泽关注了一会儿,但或许是不太听得懂的缘故,不久便完全收回了视线,开始教育趴在窝里的球球。 “你怎么可以把盆子打翻呢?球球,你要乖乖听话才行啊。” “呜——” “嘘,他在打电话,你不可以吵哦。” “……呜。” “他今天没有骂你也没有打你,可是你下次还故意打翻盆子,说不定要把你卖掉了。”说罢,顾安泽极为担忧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还是应该把你送去林医生那里啊……” “……”秦楚’刚想说话,但又想起之前的嘱咐,只能悻悻的闭了嘴,趴在地上翻起眼睛看着安泽。 被赶走有什么可怕的,之前他和安泽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见安泽怎么难过。现在回了家,才几个小时,他的安泽已经难过那么多次了。 顾安泽不知道球球心里都在嘀咕什么,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额头,“你啊……他本来因为我的缘故不喜欢你,这下……更不好说了。” “要是真的被卖掉……说不定连吃的都不会给你呢。” 秦楚’蹭了蹭顾安泽的小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露在外面的脚踝。 第三十八章 秦楚’蹭了蹭顾安泽的小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露在外面的脚踝。他并未察觉球球的动作有什么不妥,反倒以为对方是在讨好自己,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 “还调皮……” 秦楚’轻轻的“汪”了一声,趴在地上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来。顾安泽刚想要伸手去抚,听一旁的秦楚低沉道: “张秘书……我问一个问题。” “你……和安泽,熟悉吗?” 话音刚落,秦楚’便知道安泽是不会在注意自己的了。果然,他已经朝另一个方向看去,眸色迷茫,好像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提起自己一样。 这边是听不见张秘书的声音的,顾安泽慢慢的站起了身,朝秦楚身边走去。秦楚’悻悻的翻了个身,甩了甩身上不存在的灰,也踱着脚步跟了过去。 秦楚已经在询问为什么顾安泽会问自己的日程,神色格外迷茫。而站在一旁听得真切的顾安泽也有些尴尬的咬住了下唇,明显是并不想让对方知晓这些。很快,他的脸上有露出了一抹苦涩,仿佛陷入了过去悲伤的回忆一样,连头都微微垂了下来。 “秦楚……你别问了……”他的表情十分难堪,然而电话里的张秘书已经回答了秦楚。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随即苦笑了一下,低下头看向身旁的球球,似倾诉又似喃喃—— “球球……他为什么要问这些……” “他会不会觉得,我又是在欲擒故纵呢?” 说罢,顾安泽又勉强扬了扬唇角,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不会的!安泽,我没有那么想过,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秦楚’着急的呜呜起来,不断的在顾安泽身边走来走去,心中一片焦急。他以前是这样说过……但是……那不是真的…… 我只是想要欺负你才那么说…… 安泽,你相信我…… 心中一片懊恼,他几乎想打死当初那个口无遮拦的自己。然而他所犯下的错早已无法改变,现在徒留悔恨。 与秦楚’的焦急不同,顾安泽倒没有怎么悲伤,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轻轻的笑了一声,喃喃道:“反正……我已经死了。” “没关系了……” 仿佛自我安慰一般,他又微笑了一下,只是看着令人心疼不已。秦楚’着急的呜咽着,他蹲下了身,揉了揉球球的耳朵。 “好啦,之前和你说的,他在打电话不准吵,嘘——” 球球格外委屈的蹲了下来,那小眼神倒逗乐了顾安泽,抿着唇轻笑起来。 秦楚已经挂了电话,只是脸色不太好,扶着桌角才勉强站稳。顾安泽担心的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是打算出门的样子,当即也犹豫起来。 秦楚’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去菜场,但是他并不希望安泽离开,于是便立刻卖起萌来,不断的用爪子去蹭自己的耳朵。 「安泽,看我看我……别跟他走,他对你不好……」 “球球别闹……”顾安泽没有回头,而是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秦楚已经披上了外套,走到玄关准备穿鞋。他的面容格外疲惫,仿佛思绪飘忽一样,精神也有些不太集中。顾安泽格外担忧的看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球球,最终还是低声说了句“抱歉”。 “球球,你乖乖呆在家里啊……” “呜——” 秦楚’不肯答应,见门被打开拼了命的要窜出去。然而三个月前的自己此时到眼疾手快,立刻拽住了他的尾巴。秦楚’尾根一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安泽跟着自己走了。 而他,则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或许是受到身体的影响,没了安泽,他连走路都没了力气,直接躺在了进门的垫子上,尾巴也无力的轻晃着。他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看着时针滴答滴答的走,心中无比怨念。 只过了五分钟,他都好像熬了一整天一样。秦楚’从毯子上爬起,开始不断的在门口打转。当他意识到安泽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时,才丧气的走到了自己的窝前,慢慢钻了进去。 等到完全趴了下来,身为球球的心情才逐渐消失,秦楚’也慢慢的回过神来,心情无比复杂。 他好像……被球球影响了。 不过相较于安泽,这一切都并不重要。秦楚’自暴自弃的把头伸到碗里,嘎嘣嘎嘣的咀嚼起食盆里的狗粮。 过了一个小时,秦楚和顾安泽才回到了家。 秦楚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 他知道自己是要做菜,也跟着走了进去。和许子墨分手以后,他为了能让安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也买了几本菜谱努力学习做菜,想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决心。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日日练习后,他也掌握了不少菜色的精髓。 如今看着过去的自己笨拙炒菜的样子,秦楚’忽有些感慨,也安静的跟随在了顾安泽身边,看着过去的自己在厨房里折腾。明明做菜的不是安泽,他却着急的围着自己打转,明明知道自己是听不见的,还依旧试图指导该怎么做。 原来……当时,安泽也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手忙脚乱吗? 秦楚’蹭了蹭顾安泽的裤脚,轻轻的呜呜了两声。 秦楚没有理会,锅里不断炸出的油花已经让他手足无措。顾安泽蹲下身揉了两把球球的耳朵,轻哄道:“球球乖啊……等会儿我陪你玩,好不好?” “……呜。”秦楚’乖乖的点了点头,依恋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正在锅前头疼的秦楚已经勉强把糖醋里脊盛了出来,端到了桌上。几道菜看着狼狈不已,但他还是黑着脸盛了一碗黏糊糊的饭,独自坐在了桌前。 只是尝了一口青菜,秦楚的表情僵住了。 他吃到了盐块。 顾安泽先是有些着急,但看到他大口喝水的样子,又忍不出低笑起来。秦楚’依偎在安泽的身边,看着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一呈现在眼前,心情不知是感慨还是复杂。 不管如何……他现在能够见到安泽,触碰到他…… 总比当初要幸福。 他安静的看着顾安泽的侧脸,困意逐渐涌上。今天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身体自然有些受不了。但他不想离开安泽,所以趴在了地上。只是顾安泽担心球球会因此着凉,还是哄他去了窝里。 等到秦楚’醒来的时候,客厅已经一片昏暗。 他看了看四周,顾安泽并不在这里,不过卧室的门底却溢出一点点光亮。他眨了眨眼,轻手轻脚的从窝里钻了出来,快步走了过去。 门没有完全锁上,他用鼻尖轻轻一顶,推开了一个小缝。 顾安泽正弯着腰在帮秦楚解开腰上的皮带,神情温柔,动作也格外小心,生怕弄醒了对方。他的长相并不夺目,但眉眼却十分温顺,一双薄唇也带着漂亮的粉红色泽。秦楚’眨了眨眼,没有出声,也没有进去,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安泽帮自己脱下所有的外衣,再盖上被子。 他完全怔在了那里。 这件事已经被他完全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想必第二天也不过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在没有印象的情况下脱掉了外衣。秦楚’怔怔的看着安泽柔和的侧脸,心中不禁酸楚,眼眸也很快湿润了。 安泽,我怎么配得上你…… 顾安泽已经把衣服都放在了床边,随后轻轻的关掉了卧室的灯。他似乎并不打算多呆,于是便朝门这边走来。在看到坐在门口的球球时,他惊讶的眨了眨眼,随即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嘘……球球不要吵,他睡着了。”说着,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秦楚’流着眼泪,无声的张了张嘴。 察觉到黑暗中泛着光的泪滴,顾安泽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搂住了球球的脑袋,“怎么哭了……哪里难受吗?” 秦楚’没有吭声,只是用力的把脑袋埋在了对方冰凉的怀里,不断蹭着。 安泽……他的安泽…… 顾安泽伸手抱住了怀里的球球,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秦楚’摇晃着尾巴,也伸出前腿搂住了安泽的腰,轻轻舔了舔对方细嫩的脖。 “球球……你干什么,好痒啊……”耳朵根被不断舔着,犬类的舌头还带着一点点突起,那感觉着实奇怪了些。顾安泽轻笑着去推怀里的球球,然而秦楚’只是更加用力的去舔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 属于狗狗的热气不断呼在脖间,他突然回忆起过去陪球球玩耍的时候,于是也没有真的推开对方,而是由着球球搂着自己乱舔。 秦楚’察觉到他的纵容,呜咽了一声更加用力的舔了起来,一直到把顾安泽的脖子全部舔了一遍,他才仰起头,看向黑暗中透明的人影。 「安泽……」 “呜……” “球球,”顾安泽眨了眨眼睛,用手轻轻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怎么哭了……醒了找不到我所以才这么着急吗?” 「不是的……」 “好啦球球你可是男子汉,不哭了不哭了。”他笑着吻了一下球球的鼻尖,秦楚’眨了眨眼,又扑上去舔他的脸颊。顾安泽笑着倒在了地上,轻轻推着身上的大型犬,但也没有用力,仍由他到处乱舔了。 “球球……别闹,痒……哈哈,你太调皮了……” 因为痒意而笑个不停的顾安泽并没有注意到球球此时逐渐变得暗沉的目光。好在球球早已做了绝育,秦楚’把安泽浑身上下舔了个遍后,也安静下来,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 「安泽,我你。」 秦楚’一脸认真的表白。 顾安泽当然是听不懂的,还以为球球是在撒娇,笑着坐起了身,用力的揉了两把他的脑袋:“好啦好啦,看不到我这么着急,我不会走的,永远会陪着你的。” 秦楚’轻轻的“汪”了一声,又把脑袋埋进了顾安泽的怀里。 第三十九章 (小修) 一整夜,秦楚’都安静的依偎在顾安泽的怀中。 他没有再舔安泽的肌肤,也没有再摇着尾巴祈求对方的抚摸,只是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怀里,仰着头看着安泽柔和的面容,目光贪恋。等到困倦的时候,再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舒适的怀抱,再在安泽温柔的轻哄中沉沉睡去。 现世安好,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夜沉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秦楚’才迷迷糊糊的的睁开双眼。看到顾安泽的那一刻,心脏都微悸了一下,仿佛初恋一样,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想到自己一整夜都趴在对方身上,他立刻想要站起,但顾安泽的手本搭在他的额头,见他醒了,也便轻轻的**起球球的耳根。 “早上好,球球。” 青年特有的温和嗓音在耳边响起,再加上耳根传来的酥麻感,秦楚’逐渐软了身体,呜咽着躺在了他的怀里。 「安泽,早安。」 秦楚’恨不得永远都不从顾安泽的怀抱里起来,但很快,卧室里的秦楚也醒了。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顾安泽立刻放开了球球,格外无措的坐在了地上,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球球霎时没了支撑,一下子趴到了毯子上。虽然不疼,但还是委屈的眨了眨眼睛。顾安泽有些抱歉的笑了一下,随即又小心的关注着从卧室里出来的人。好在秦楚刚好打了个哈欠,等到他睁开眼的时候,球球已经规规矩矩的趴在毯子上了。 他似乎也是一夜好眠,心情不错的给球球换了狗粮,还用力揉了两把他额头上的软毛。秦楚’看着过去的自己,心情格外复杂。若不是安泽还在一边,他说不定仍要张开嘴咬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秦楚并未察觉球球对自己的敌意,他笑着站起身,嗅了嗅自己的衣领,随即皱着眉头去了浴室,打算冲澡。 想到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趴在小毯子上的秦楚’沉重的叹了一口气。果然,秦楚刚进浴室不,保姆来了。他默默的咬着味道清淡的狗粮,不断回忆着细节,心情愈发沉重。 顾安泽跟在保姆身后看了一会儿,见她工作也还算细致,继续蹲下身揉揉球球了。 只是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一声怒吼。顾安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跑了过去。秦楚’趴在毯子上,心情有些低落,但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是无比抑郁。 果然不出他所料,秦楚怒吼着赶走了保姆,随后气恼的在沙发上吸烟。 一根又一根烟被点燃,屋内很快有了浓郁的烟味。秦楚’是丝毫不想面对这些的,然而顾安泽却有些担心的站在秦楚身边,讷讷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小跑着走到顾安泽的身边,低低的呜咽了两声,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然而在此时,门口却传来开锁的声音。 秦楚’心里咯噔一声,埋在厚厚毛发下的狗脸都阵阵发白。 虽然早猜到会发生这些,但当真的快要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发紧。 自己……要和许子墨……上/床了…… 这只是他们第一次争执而已,而那时的他不过刚开始怀念安泽,面对许子墨的泪水和拥抱,最终还是放纵了身体。 他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看向安泽,顾安泽还有些迷茫,愣愣的看着大门被打开。他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幻想即将发生的场景,胸口顿时绞痛不已,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一直努力冷静的秦楚’霎时慌乱了,他想要拉着安泽离开客厅,然而没有对方主动的触碰,不管他如何挥动前爪,都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只能徒劳的看着对方朝三个月前的自己走去。 思绪一片混杂,他僵直着身体,看着许子墨走进玄关。顾安泽已经走到了过去,愣愣的站在秦楚身边,看着许子墨冷着脸质问保姆的事情。 “你把保姆赶走了?” 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成不变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秦楚’僵硬了四肢,呆滞的看着过去的自己沉着脸解释保姆的事情。 只是他并没能说服对方,许子墨气的浑身发抖,最终死死的握住了拳,低吼起来:“你想要我像个女人一样帮你洗衣服扫地做饭吗?!你有做过一点点事情吗?!秦楚,我不是顾安泽!” 不……不是的…… 他的安泽从来都不是一个保姆……许子墨怎么可以那样说?他真的,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秦楚’迟缓的抬起头,看向面前半透明的人影。顾安泽似乎也愣住了,但他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难过或者委屈,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的意义也不过是为秦楚洗衣服扫地做饭而已。 顾安泽迷茫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微微眨了眨眼。 许子墨嗓音已经哑了,泪水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秦楚,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 “你是不是……不我了?” 他捂住了眼眸,随即慢慢的走到了秦楚的面前,依偎在了他的怀里。秦楚的神色十分复杂,情绪不断的在心中发酵,然而看着面前啜泣的许子墨,他还是叹息了一声,轻轻吻上了他的脸颊。 “怎么会呢……” 秦楚’已经连心跳都停滞了,他看着自己和许子墨一起倒在了沙发上,衣衫也很快凌乱。连呼吸都颤抖起来,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安泽,双眸死死的瞪着。 安泽……安泽…… 顾安泽苦笑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 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但眸中还是流露出脆弱的神色,目光毫无焦距的看向地面,轻声喃喃道:“他们不吵架了,真是……太好了啊。” 秦楚’呼吸猛的一滞,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安泽……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他又笑着重复了一句“太好了”,仿佛在说服自己一样,随后佯装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转过身来走到了球球的面前,轻轻抚摸起他的额头。只是很快,他的脸上滑下泪来,然而顾安泽却丝毫没有感觉,仍旧木然的抚摸着球球的耳朵。 秦楚’心中绞痛,视线也一片模糊。 不同于身后的旖旎,他仿佛陷入了什么悲伤的回忆之中,慢慢的连抚摸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秦楚’仰起头看向他,轻轻的呜咽了一声,但顾安泽没有反应,仍旧愣愣的低着头。 忽然,他的唇微微张开,仿佛在轻喃一样,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算只是口型,秦楚’都知道,他是在轻喊自己的名字。 “秦楚……秦楚……” 他的眸中有泪在滚,但却没有从眼眶中溢出。愈发湿润的眸增添了一抹哀伤,顾安泽又沉默下来,慢慢的扯出了一个微笑。 只是那个微笑太过勉强,很快脸颊湿润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死死的咬住了下唇,眸中泪光更甚。 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人和别人做/更痛苦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是,为什么心口还是疼的像是被扔进了油锅一样呢? 顾安泽的每一滴泪都砸在了秦楚’的心上,伴随着沙发上两人发出的低/吟,他几乎浑身都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和许子墨分手…… 为什么他要赶走安泽…… 他想要扑上去撕咬那个害的安泽如此痛苦的家伙,但那又有什么用?他的安泽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他想要找到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过都怪在对方的身上,冲他嘶吼,冲他发狂。但犯下这些错的从来不是别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大脑里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裂,秦楚’痛苦的低吼了一声,随后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安泽!!!」 “汪!汪!!” 他那一声实在是很响亮,但又充满痛苦,连地面都轻轻颤抖了一下。顾安泽猛的回过神来,但他还有些迷茫,先是呆呆的眨了眨眼,随后才察觉到球球的异常。 “球球?” 他轻轻的喊了一声,在看到球球脸上的泪光时,心疼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在沙发上缠绵的两人也被这一声低吼吓了一跳,许子墨本沉浸在情/欲之中,但听到球球的一声吼后,愣愣的扭过了头。秦楚方才刚好在兴头,结果被球球这一声弄的直接结束了。他本内心挣扎,现在更是没有心情继续做下去,沉默着退了出来。 “……秦楚?”许子墨的唇还沾着一点鲜红,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楚这样离开了,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 “没事,你休息一下吧。”他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才低声开了口。或许是为方才的事情感到抱歉,秦楚抱起许子墨,吻了吻他的鼻尖,随即去了卧室。许子墨也没有挣扎,乖乖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安泽愣愣的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又微微的垂下了眸。 片刻后,卧室的门又被打开,秦楚独自从卧室走了出来。顾安泽已经平静了下来,轻轻揉着球球的脖子,但看到秦楚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望了过去。 秦楚点了一根烟。 球球轻轻的呜咽了一声,似乎在不满他停下的动作。顾安泽又看了一眼,最终转过头不再看阳台上寂寥的背影,认真的抚摸起球球来。 窗外的阳光依旧有些毒辣,只是却带了一点秋意萧条。仿佛用色浓烈的油画一般,金灿灿的阳光直直的照射在深绿的树叶上,再反射出令人刺眼的光。 这一切……真是一模一样啊。 心中忽然涌上万般无奈,秦楚’苦笑了一下,慢慢舔去了安泽脸上的泪痕。 第四十章 似乎从适应了萨摩耶的身体后,时间过得飞快起来,不过仔细算算,也只有两个月罢了。 仿佛得知安泽死讯还是昨天——他依旧清晰的记得拇指抚过墓碑的触感,但又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算把所有的情形在脑海中通通回放一遍,也不会再有那种悲恸欲绝。 秦楚’抬头看向黑暗之中透明的人影,低低的呜咽了几声。 起初顾安泽出于内疚,在家里陪了球球几天,但当他逐渐察觉秦楚和许子墨之间变淡的关系后,又开始忧心忡忡的跟着秦楚上班去了。球球心中百般不愿,但最终也只能呆在家里,等着自己和安泽回来。 顾安泽轻抚着球球,时不时的看向窗外。方才还无比黑暗的天空逐渐泛起蓝色,云朵连绵,好像深海一样无边无际。毕竟已经是十一月份,阳光也不像夏日时早早越出地面,但天色却越来越白,透着一股瑟瑟冷意。 卧室的门被推开,许子墨已经穿戴整齐。他并没有理会从身后走出的秦楚,而是直接去了浴室洗漱。明明两个人还睡在一起,却仿佛陌生人一样,一句交流都不曾有。 秦楚有些困倦的深吸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他大抵也是忘了今天是自己生日,连看到手机上的日期时也没有什么反应。等到许子墨从浴室里出来,他才把烟尾按进烟缸,走去浴室洗漱。 这显然不是一对同居情侣应该有的样子。 顾安泽早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茫然的跟在秦楚身后,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早安”后也沉默了下来。 许子墨原本是不在家里用早餐的,但这几天态度似乎软化了一些。厨房里的电饭锅里有昨天准备好的粥,设定了时间开始煮,现在用刚刚好。等到秦楚从浴室里出来时,桌上已经放了两碗粥和一些配菜。 只是,他们仍旧没有一句话。 吃饭只剩下沉默,连夹菜都似乎在躲避着彼此。许子墨的面色愈发冰冷,深吸了一口气后,直接把碗里的粥倒进了下水道。秦楚微微顿了一下,神色也愈发复杂。 顾安泽无措的站在一旁,不断在那两人之间来回看着。许子墨已经打算出门了,在玄关穿着鞋子。秦楚此时也洗完了自己的碗筷,打开鞋柜从中拿出了一双加绒皮鞋。两个人各自穿戴,仿佛看不见彼此一般,先后离开了家。 顾安泽自然也跟着走了,虽然离开前还捏了捏球球的耳朵,但秦楚’心里仍旧有些不舍。不过他记得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很快那份不舍被沉重的心情所替代。 他终于……要和许子墨分手了。 回顾过去,他和许子墨的恋不过是年少时轻率的荷尔蒙冲动罢了,虽然美好,但也终究没有办法维系。只是中间有了顾安泽的介入,这段早该结束的感情才被拖延了下来,乃至纠缠不清。 是他对不起许子墨。 但他更对不起顾安泽。 秦楚’慢慢的走到了自己的窝边,低头咬了两口狗粮。和许子墨分手后,不用多久,自己会知道安泽的死讯了…… 到那个时候,他还会留存在球球的身体里吗? 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但他实在无法推理出什么,只能钻进了窝里,补起眠来。只是下午两点,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许子墨拎着两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进了家门。他先是仔细看了看,确定秦楚不在家后,才露出了一抹微笑。 秦楚’从窝里钻了出来。 “球球,”他笑着揉了揉球球的脑袋,好像之前的冷漠一扫而空。许子墨先是脱了外衣,随即拿了围裙围在腰上,又拎着购物袋进了厨房。 秦楚’有些怔怔,不自觉的也跟了过去。他记得许子墨曾说,准备的饭菜都是从饭店里订的,但看现在的样子,并非如此。 许子墨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眉眼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如十三年前初见的模样。他先是从购物袋里抽出几张打印的菜谱,随即开始清洗蔬菜和肉类。他的袖子被高高的撸起,一双白皙的手不断在水池中掰着菜叶。 “哎,球球你来了啊。”他笑了一声,似乎是想伸手去揉,但想到自己湿了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摸上去,“等会儿给你煮肉吃,怎么样?” 秦楚’低低的“呜”了一声。 许子墨并没有察觉到他的低落,而是继续忙碌的准备着晚餐。秦楚’一直蹲在厨房门口,不近不远,那样安静的看着。 他也曾十分内疚过,但后来见到许子墨的新欢,也便安慰自己他会过得更好。然而如今回到过去,看着对方充满期待的样子,却没有办法再那样欺骗自己了。 许子墨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些什么,仍旧在不断准备着。除了鸡汤和糖醋里脊先炖起来以外,别的菜色他并没有着急下锅。鸡汤先是去了血水煮熟,他撕了一块没加任何作料的鸡胸肉给球球,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秦楚’安静的吃了,也没有再讨要,仍旧安静的坐在门边。 四点半的时候,大概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许子墨开始把各个菜下锅。他似乎并不想让秦楚知道这些菜都是他亲手做的,动作迅速的把所有菜炒好上了桌,随后才开始慢慢的用鸡汤下起面来。 秦楚’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又低低的“呜”一声。 「子墨……对不起」 “嗯?你饿了吗?”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眸中也充满了期待,时不时的要看一眼大门的方向,“可是都加了盐,你能吃吗?” “算了……害你吃了盐身体不好糟糕了,之前买的小零食好像还剩一点,球球你要不要吃?我帮你去拿。”许子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去拉橱柜的门,翻出一包鸡肉条拆给了球球。秦楚’没有拒绝,而是乖乖的吃了。他正想夸球球乖,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许子墨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但他似乎是想要让自己显得冷静一点,所以轻轻拍了拍脸颊,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快步走到玄关拉开了门。在看到秦楚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出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要矜持许多。 “你回来了。” 嗓音十分温柔,仔细听可以发现隐藏在其下的浓浓喜悦。只是秦楚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仔细体会对方的语气,愣愣的看着面前穿着围裙的许子墨。 许子墨本心思细腻,见他脸色有些不对,也很快皱起了眉。看到他怀里抱着的蓝色礼盒,他笑了一声,随意的问道:“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秦楚没有回答。 顾安泽一脸担忧的站在一旁,拧着眉小声劝:“秦楚,他要不开心了,你赶紧哄一下……” 他是真的很担心的样子,而且似乎也有些内疚,不安的在两人之间扫视着。但秦楚只是抿住了唇,连鞋都没有换,沉默的走进了客厅。 看到桌上丰富的菜肴,他似乎愣了一下,也没有再动,连外衣都没有脱。许子墨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为什么秦楚会这样冷漠。 他眉目中的笑意逐渐散去,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见秦楚正对着那一桌菜发愣,他微笑着走了过去,努力用温和的嗓音解释:“今天你过生日,我订了饭店的菜送过来,在家里庆祝一下。” 秦楚仍旧没有说话。 他有些慌张,甚至流露出一抹脆弱,但他很快又微笑起来,推了推秦楚僵硬的身体,“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们和好吧?秦楚,不要这个样子了,嗯?” 语气带着一点点哀求和歉疚,他还故意眨了眨眼,仿佛撒娇一般看着对方。只是秦楚并没有任何动作,怀中依旧捧着那个蓝色的礼盒。 “子墨……”他没有转头对上许子墨的视线,而是微微垂下了眸,嗓音十分低哑。 并不是感动,也不是惊喜,反而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一样充满愧意。许子墨僵了一下,随即勉强的扬了扬嘴角,“我在,你……这是谁送的?” 他想问秦楚为什么还不放下那个蓝色的礼盒,然而在看到对方躲避的神色后,又有些说不出口。顾安泽已经着急的不行,不断在秦楚身边走来走去。 “他要生气了,你……你快点哄哄他,秦楚,把盒子放下来吧,他真的要生气了……” 秦楚’慢慢的走到了顾安泽的身边。 他轻轻的“呜”了一声,随后蹭了蹭安泽的裤腿,仰起头看向餐桌旁的两人。秦楚依旧捧着礼盒,他没有劝慰许子墨,也没有解释,只是叹息了一声。 “安泽送的。” 许子墨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想要微笑,但却格外艰难,垂在两旁的手也有些僵硬。 “顾安泽吗?”他的嗓音已经有些发冷了,但还是努力的温柔了一些,“那看样子他现在还很好,不需要我们担心。” 说罢,他又低笑了一声,“我给你下了面,再不起锅要烂了。秦楚,可不准嫌弃我的手艺。” 许子墨明明已经有些恼火了,但还是强忍着情绪进了厨房。他显然并不想让彼此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强装无事的微笑着,只是那微笑太过勉强,仿佛在逼迫自己一样。 顾安泽无措的站在原地。 秦楚’没有出声,沉默的看着曾经的自己。 果然,下一秒秦楚拉住了许子墨的手,微微低下了头,又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子墨,我们谈一谈吧。” 嗓音虽然低哑,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顾安泽在一旁茫然的眨了眨眼,但许子墨如何不明白这句话下的意思?他的脸几乎是瞬间变得煞白,所有粉饰太平的微笑也刹那间消失。原本温和无比的脸庞失去了表情,冰冷的可怕。 “先吃饭行吗。” 秦楚无力再拒绝,只是慢慢的松了手。 许子墨还记得要给球球倒粮,只是秦楚’此时也没有再吃饭的心情了,蹲在餐桌边看着沉默用餐的两人。明明是许子墨充满期待所准备的晚餐,现在却像是分别前的最后一餐一样。他强撑着露出优雅的神情,仿佛在高档餐厅一样,明明根本食不下咽,却还是用完了一整碗饭。 秦楚缓慢的吃着面条。 顾安泽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揉了两把格外安静的球球。他似乎是想要倾诉,但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担忧的蹲在地上。 许子墨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秦楚,”他似乎已经恢复平静,在喊完对方名字后又低笑了一声,“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秦楚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筷子。 “……谢谢。” 蹲在地上的球球此时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许子墨的身边,轻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腿。许子墨揉了揉球球的耳朵,仿佛根本不在乎的样子,漫不经心的询问:“你想和我说什么?你说吧。” 但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他们也认识了十三年了,算最后并没有在一起,也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啊。 那样高傲的人,算受了伤,也不会露出脆弱的表情,反而会愈发高傲的仰起头,再佯装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 许子墨……是这样的人啊。 心底无可抑制的泛上愧疚,他仰起头看向那张年轻时所曾迷恋的脸庞,连呼吸都感到阵阵疼痛。 许子墨做错了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秦楚’慢慢的回到了顾安泽的身边,被那冰凉的手掌抚摸了片刻才平静下来。 「子墨……对不起」 秦楚’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只是此时的秦楚并没有深思,将近两个月的挣扎与纠结终究要有个结果。他握了握拳,仿佛下定决心了一样,垂着眸深吸了一口气。 “许子墨……我们,分手吧。” 话音一落,许子墨怔在了那里。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勉强的扬起了唇角,“秦楚……你在开玩笑吗?”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声低哑的“抱歉”。 第四十一章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大抵是看不上那个安静的像个木头一样的家伙的。 穿着普通的衣服,长相也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连性格都木讷的像块木头,只会站在他爷爷身旁微微的笑。和他说几句话,又一点都聊不下去,更没有一点共同话题,他怎么会喜欢顾安泽呢? 秦楚并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和爷爷都要对那对看上去无比落魄的爷孙如此客气,不仅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学校,还时常的邀请他们到家里用餐。尽管顾安泽的爷爷和他爷爷曾经是战友,但他也不曾见过哪个别的战友如此频繁的到他家里来。 来家里做客算了,结果还天亮的时候到了,害得他不得不被母亲拽着起床,连个懒觉都不能睡。原本好好的早餐也被迫变成了顾安泽爷爷带来的草鸡蛋和路边不知道什么店做的韭菜饼。秦楚从小娇生惯养,基本不吃路边摊;而他又生性厌恶韭菜的味道,第一次吃的时候拉了一整天肚子。 他想和父亲告状,却被狠狠的说教了一顿。年少气盛的秦楚自然压不住这口气,他有些恶意的推断着对方落魄的身份,表面上待人彬彬有礼,内心却不屑万分。 不过是看他们家发达,借着旧情来打秋风的穷人罢了。 如果只是几次做客也算了,他还可以以作业为借口上楼,躲开那对无趣的爷孙,结果父母不知怎么回事,反复要求他带着弟弟玩。 弟弟,他哪来的弟弟? 那个像块木头一样,一声都不会吭的家伙? 他一点都不想和那家伙玩,顾安泽知道什么是dota,什么是starcraft吗?恐怕给他一个电脑,他只会打开43页面玩玩黄金矿工吧。秦楚在心中冷笑不已,刚想要出言拒绝,但在看见顾安泽扑闪扑闪的双眸后,嘴边的“不”又突然变成了“好”。 才十三岁的秦楚摸不清自己的心情,被迫带着顾安泽去见自己一帮朋友的路上还在懊恼那个脱口而出的“好”字。他故意不理会对方,假装玩手机的走在前面,顾安泽居然也不吱声,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 如果不是他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几乎要以为那家伙跟丢了。 ktv是不敢去的,虽然手里有钱,但被长辈知道,免不了一顿臭骂。秦楚带着所有人去了天语雅阁,开了个包厢后表示所有费用由他出。他有些得意的看了身旁的顾安泽一眼,在看到那家伙脸上露出的吃惊神色后,心满意足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几百块钱都这么吃惊。 他平常有着自己一个固定的小圈子,长辈都是生意圈里认识的朋友,子女自然玩在一起。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孩,别的人都有些好奇,还不等他开口介绍,开始问他是谁。秦楚有些不悦他们这么关注顾安泽,于是故意暗示了一下顾安泽家境平凡,果然有几个人失了兴趣,各自说笑起来。 一群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聚在一起,讨论的也不过是新出的游戏或者赛车模型。顾安泽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们拿出游戏机和电脑,一点都看不懂那乱七八糟的界面,连一句话都插不上。秦楚玩的爽快,看到顾安泽像块木头一样坐在一边,又有些不悦他的态度。 在他家里还至少笑一笑,现在跟着他出来连笑都不会了,简直是在丢他的人。 他在想着要怎么让顾安泽也融入进来,毕竟是他带出来的人,没必要弄的尴尬。然而一个有些话唠的朋友已经和他搭起了话,居然还聊的不错。秦楚不禁皱眉,打游戏的心思也分了一半去偷听他们的谈话—— 什么苹果树梨树,呵,还聊猫,那家伙居然还养猫? 心思一偏,手中的角色便gameover了。他原本是不打算说什么的,但此时却莫名的有些不悦,佯装客气的凑了过去,故意问道:“顾安泽,怎么这么多天都没见到你爸妈啊?” 原本还在笑的顾安泽顿时僵住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不是死了父母的小可怜吗,早在顾安泽来的第一天,他父亲反复和他强调过不准提了。只是那又如何?反正长辈们也不知道。 大概是往常并没有身份家境都比他差太多的人可以欺负,少年秦楚满怀恶意的询问着,但脸上的微笑却漂亮的像个天使。他以为顾安泽会像娘们一样掉两滴眼泪,然而那家伙只是很勉强的笑了笑,嚅喏着回答:“他们……不在了。” “去哪了?”他仍想继续欺负下去,却被一旁的朋友拉开了,顺带一个瞪眼。之前和他聊得多的男孩有些抱歉的说了一声“对不起”,顾安泽微微摇了摇头,但却微微垂下了眸。 秦楚心里切了一声,又和朋友玩了起来。顾安泽沉默的坐在一旁,他似乎低落了一会儿,但又抬起头来安静而专注的看着他们玩,只是一直到最后各回各家,都没有再融入进去。 回家的时候,秦楚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他当时不过是脑子一昏才那样说,但后来想想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真的会像个娘们一样掉眼泪。但他最怕的,还是顾安泽回去和他爷爷告状,那他真是要完蛋了。秦楚深思了一会儿,选择先发制人的关心一下,于是也不像先前那样撇开顾安泽独自走在前面,而是肩并肩的陪着他往家里走。 “刚才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他装作抱歉内疚的样子看向身旁的人,顾安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道歉,当即摆起了手。 “没关系的……没关系。” 他似乎有些紧张,毕竟秦楚主动和他说话的次数并不多,只是一瞬的对视,又很快垂下眸去。秦楚心中满意他的识趣,剩下的路上也不曾甩下对方。 他发现,顾安泽果然是很好欺负的。 之前的事情他也不曾向任何人提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每次出去玩,不管自己怎么忽略对方,他都能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回家的时候还和阿姨说玩的很开心。 真是再好欺负不过了。 连柿子都是挑软的捏的,更何况欺负人呢?大概人性总是带着点恶劣,秦楚平日里伪装的像个听话懂礼的大孩子,但一见到顾安泽,忍不住像个顽劣的小孩一样逗他。故意召集一群人去玩鬼屋,结果把顾安泽丢在迷宫里,自己和朋友早早的走出来;故意和几个早已明白情/事的朋友一起看片,逼得顾安泽面红耳赤。 如果足够亲近,其实这样的关系也能够说是好友了,更何况顾安泽还有些要往上凑的意思。只是秦楚并不愿意和普通平民结交,在注意到顾安泽逐渐亲近的态度时,故意拉下他几次,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一样。反反复复,顾安泽也察觉到了秦楚对自己的态度,他虽有些难过,但当时的感情还没有发酵成暗恋,也便不曾说什么,依旧安安静静的念着书,再偶尔跟着爷爷去秦楚家里做客。 如果秦楚不提,顾安泽是绝不会主动缠着他的,然而他隔一段时间又忍不住想起那个木讷的家伙,便又再喊过来。 像自家养的小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不能再满意。 顾安泽好像一杯白开水一样,平常根本想不起来,但如果缺了,又总觉得不太舒坦。秦楚不曾深思自己的情绪,所以也忽略了对方逐渐变化的目光。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呢? 大概是秦楚被父母要求送他回家,过马路的时候。 不过是有辆电瓶车按着喇叭冲过,秦楚便紧张的拽住了顾安泽的袖口,拧着眉头低呵起来。顾安泽有些愣,明明是在被斥责着,脸却突然烧了起来,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加速。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和爷爷打过招呼以后回了卧室,整张脸还在发烫。他捂着被子入睡,却梦见秦楚正冲自己微笑。 浓烈和深刻的情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啊。 只是秦楚怎么会知道呢?他只不过偶尔看顾安泽一眼,怎么会去深思对方每天的心情变化呢? 顾安泽仍旧安静的跟随在他身边,不曾亲昵,也不曾疏远。一起出去的时候,他安静的坐在一旁,微微笑着。 他从没有奢望这份感情能有结果。 对他而言,能够偶尔看一看秦楚,已经足够了。 秦楚十七岁的时候,f市来了一对华侨夫妻,带着一个长相极为隽秀的儿子。 是许子墨。 上流社会总有着属于上流社会的晚宴,顾安泽去不了,但秦楚身为秦家独子,自然被父亲带着去结交人脉。两个同样有着显赫家世、漂亮外表的男孩很快聊在了一起,仿佛注定要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一般,仅仅是一个晚上,已经在一起把酒言欢,第二天,秦楚召集了所有朋友,专门为许子墨举办了一个小型party。 往常还会关注一下顾安泽的秦楚那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抿茶的人,他牵着许子墨的手,大笑着和人介绍,甚至还开了几瓶葡萄酒庆祝许子墨的到来。 许子墨很快成了秦楚最好的朋友。 第四十二章 许子墨很快成了秦楚最好的朋友。 他们年龄相当,便被长辈安排了在一个班级里读书。除了晚上各自回家,别的时候几乎都在一起。顾安泽只有被喊过去一起玩的时候,才能偶尔见到秦楚,然而每一次他所期待的见面,最终都只是沉默而已。 算他努力的想要和秦楚聊几句,像他别的朋友一样,也总是没有办法让对方愉快。他想了很久很久的话题,却比不上许子墨一个微笑。 他并没有多想那两人的关系,虽然心里有些苦涩,但仍旧想着只要偶尔看见好。顾安泽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永远的维持下去,但只是过了一年,秦楚和许子墨成了恋人。 在那样荷尔蒙冲动的年纪,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秦楚不过是和许子墨单独看了一场小电影,他们大抵都是天生的同性恋,在黑暗而暧昧的环境中,互相抚慰彼此青涩的躯体,便顺势发生了关系。 秦楚丝毫不打算掩饰。 他叫了一群信得过的朋友,高调宣布了自己和许子墨的关系,而顾安泽也在受邀之列。大概是他平常总是很安静,从来不会背后说话,秦楚这才放心的喊了他。 一群人先是震惊,但很快又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一个个嬉笑的喊着许子墨“嫂子”。顾安泽站在一旁,他努力的微笑,努力的和大家一样为秦楚开心,但那一声祝福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向会留到最后的顾安泽,在那天却独自先行离开了。 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总是令人悲伤的,他独自抹着泪回了家,开始给住院的爷爷准备晚餐。锅里不断有热气涌出,然而他却根本止不住泪水,只能胡乱的用围裙去擦。但他又不敢用力,生怕揉红了被爷爷发现。 秦楚仍旧会喊顾安泽一起出来。 许子墨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表情,都格外温和。顾安泽本是不愿和对方说话的,但许子墨却热情的招待了他,给他泡茶,陪他聊天。 如果不是因为秦楚,他们大概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只是,现实已经如此了。 越和对方聊天,他的心情越发苦涩。他下意识的把自己和对方比较,然而却处处都比不上对方。算这样,顾安泽仍旧要装作欢喜的样子,以免让许子墨察觉到古怪。 但他做不到。 秦楚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喊顾安泽有什么事情,对方居然也会婉言拒绝了。对于别的人来说可能根本不值得一提,但那是从未拒绝过的顾安泽啊。 大概是年少的轻狂自傲还残留在骨子里,他并没有探究对方的*,而是不悦的认为顾安泽胆子大了。 曾经一句话都不会说的木头,现在却敢拒绝他了。秦楚本瞧不起他普通的身份,如此一来,更是疏远对方。 他以为顾安泽会从自己的交际圈子里慢慢消失,然而却不曾料到自己会被父母突然叫回家中。推开门,便看见顾安泽袖子上带着黑色方布,双眼红肿的站在爷爷身后。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想必是那个老头子死了。 他刚想要装作同样惋惜的样子,结果爷爷把他喊了过去。顾安泽似乎有些紧张,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仓皇的低下了头。他心里嗤笑了一声,刚想要说两句类似于“节哀”的话,便被爷爷拉住了手。 他看着自己的手和顾安泽的手越来越近,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只手还极为漂亮。纤细白皙,像个女人的手一样,也不知道握起来是不是如看上去那样软。两人的手被牵引着放在了一起,上下交叠。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捏一捏对方的手心。 只是很快,秦楚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爷爷。他刚想问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却听爷爷沉声道:“阿楚,你以后要照顾好小顾,知道了吗?” 什么意思?什么照顾?他刚要反问,父亲却告诉他许子墨已经被送回了英国,而顾安泽,将和他住在一起。 如果好好琢磨前后,他应该是能够明白都发生了些什么的,只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还处于热恋期被强制拆散,年轻气盛的秦楚立即想要冲去机场,然而却被保镖按着回了卧房,连门窗都被全部锁死。他恼恨的踹着门,连地面都在颤抖。 “放我出去!” 他大吼,拼了命的想要把门踢开,然而最终却是父亲拉开了门。顾安泽红着眼睛站在一旁,秦父轻拍了一下顾安泽的肩膀,示意他进去。 秦楚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狰狞,顾安泽吓得僵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和自己父亲争吵。但秦父怎么可能放他出来?在简单交代了情况之后,便又让保镖锁上了门。 秦楚此时已经双眼猩红,几乎是在门被关上的一瞬,死死的瞪住了站在一旁的顾安泽。 他质问对方为什么要像长辈告密,然而顾安泽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看着对方几乎要落泪的样子,原本恼恨的心情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 卧房里没有沙发,秦楚一点都不想委屈自己睡在地上。他愤愤的躺在了床上,见顾安泽识相的抱着毯子要睡在地上时,又莫名的有些不忍。他应该是很恨的,但居然朝那家伙招了招手,尽管语气不善,但还是要求对方**。 那一夜,两人第一次躺在一起。虽然不是一条被子,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依旧让顾安泽一夜未眠。 秦楚并没有放弃去找许子墨。 他拼了命的往外跑,几乎都要冲到机场了,然而却被保镖拖着回了家。他找尽一切办法联系许子墨,然而对方仿佛完全消失了一样,连打个电话都做不到。 此时,秦楚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再见到许子墨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呢?如果不是顾安泽非要和自己在一起,他和许子墨怎么会分开呢?原本还残存的一点同情在这种愤恨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更不用说那本来摇摇欲坠的友谊了。他也曾朝顾安泽大吼过、痛斥过,但对方除了含泪道歉,什么也不会说。 怒火无处发泄,他只能想尽办法欺负对方。父亲也曾制止过几次,但这毕竟是小辈之间的事情,也不再插手了。 秦楚二十岁的时候,单独住了出去。 尽管是上大学的年纪,但在父母的支持下,他也开始试图创业。从小积累的人脉令他很快有了第一桶金,于是便买了一套公寓,和顾安泽搬了进去。 如果不是爷爷的保镖时时刻刻盯着,他是决计不肯回那个家的。他也懒得吃对方准备的晚餐,每天到了十点才被迫回去罢了。他不肯和顾安泽睡在一个屋里,每天躺在沙发上,狭窄的动都不能动。 怎么会舒服呢? 他尽可以重新买一张床,放在书房也好,放在客厅里也好,但是他是不想让顾安泽以为自己会妥协,于是痛苦的在沙发上睡了半年。为了不摔到地上,整个人不得不蜷缩起来,一动都不能动。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明明自己才是受害的那一个,但不管是父母还是爷爷都在叮嘱他不要欺负对方。他躺在沙发上,而罪魁祸首居然还在卧室的大床上酣睡。如此,秦楚心里愈发不平衡,算顾安泽抱着卧室的被子来要给他盖上,他也依旧冷着一张脸,厌恶的看着对方惺惺作态。 他原本是不想理会顾安泽的,把他当做空气,一句话都不说最好。然而住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也需要交流,看着对方微微笑的样子,他心里实在恼火,忍不住出言讥讽了几句。 顾安泽是经不得骂的,脸色瞬间白了。然而他还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沉默。秦楚见他这幅样子,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也便愈演愈烈的欺负起顾安泽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对方发生关系。 只是喝了点酒后大脑一热,看到那张放着被子的沙发,秦楚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气势汹汹的要去卧室里质问对方。然而已经是很晚了,顾安泽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显然睡得很熟。 心情一下子变了,总有些微妙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身体似乎也因为酒精而有些发热。他仿佛中了邪一样走到床边,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那白皙的脸蛋。 很柔软。 顾安泽此时还不像以后那般浅眠,被戳了一下也只是把头往被子里埋了一点。秦楚忍不住笑了,但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又立刻抿住了唇。 既然这家伙这么喜欢他……那么也让他做一点情人该做的事情吧。 他几乎是瞬间想到了欺负的新办法,整个人都因为这个念头而兴奋了起来。被子被掀开,顾安泽顿时惊醒,呆愣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秦楚。 “你……怎么了?” 嗅到酒精的味道,他还想要关心一下对方,试图去给秦楚弄些解酒的东西来。然而还不等他坐起,被粗暴的拉回了床上。 秦楚的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故意的粗暴。顾安泽疼的满脸苍白,额头尽是冷汗,但却死死的咬着牙,一声都不吭。 秦楚第二天后悔了。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酒后那样乱了性,虽然**并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一想到对方是顾安泽,总有些愧对许子墨。他想要把这件事完全的抛到脑后,然而事实上,只是忍了三个月,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忍下去了。 本是气血方刚的年纪,比起自我纾解,有个人可以随便睡,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窝在沙发上了。 像是找到了新的欺负方法,秦楚完全沉浸在这个游戏之中,完全不能自拔。当初和许子墨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放纵过自己,然而现在,只要看到顾安泽,忍不住上去抱住他,啃咬他纤细白嫩的脖。 怎么会这么乖呢。 顾安泽会提前清理好身体,准备好要用的东西,乖乖的在家里等着他。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忍不住愉悦,连公司的事情都懒得处理了。许子墨好像已经被完全忘却了一样,他沉溺在这场游戏之中,夜夜笙歌。 顾安泽以为他是喜欢自己一点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然而这笑容看在秦楚眼中却满是讽刺,他真正的恋人远在英国,而插/入他们的第三者却在面前笑得开心。于是,每当顾安泽觉得自己和秦楚的距离近了一些时,对方又毫不犹豫的疏远开来,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荒唐的梦的一样。 再怎么执着的心,也有被消耗一空的那一天啊。 顾安泽仍着秦楚,但他却再也不敢奢望些什么了。如果一辈子能够这样过下去,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很满足的事情了。 毕竟,是他做错了啊。 他曾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弥补,可以细水长流的感化秦楚的心,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幻想罢了。 他不再奢望秦楚的了。 只是,他仍旧希望自己能够和秦楚永远的在一起,算没有感情也好,只是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也好。 只要和秦楚在一起。 第四十三章 许子墨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泪。 先前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全都在球球的视角中一一呈现,秦楚’默默的蹭了蹭顾安泽的腿,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心情才稍微平静一些。毕竟是早已知晓的结果,算不忍,他也注定是要和许子墨分手的。 只是顾安泽似乎仍旧不愿意相信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惊慌了无措。他着急的询问秦楚为什么会和许子墨分手,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他自己完全不应该出现在秦楚的生活中一样。只是坐在地上的秦楚听不见,仍旧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打火机。 一旁的球球也愣住了。 他真的没有料到,顾安泽会是这样子的反应。 仿佛一点都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他一样,连一点点喜悦都没有,相反,他却十分自责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能够和许子墨永远在一起才好。 秦楚’以为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一些能够让他相信自己是真的他的时间,然而客厅里的灯被关上后,顾安泽却忽然落了泪。 他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连一句玩笑话都会视若珍宝的他,怎么会不相信呢。 然而大抵是悲伤多于喜悦的,顾安泽的脸上不断有泪珠滚滚滑落,眸中更是充满悔意。秦楚’见他这般,也不禁落下泪来,呜咽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安泽,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终究是来的太晚了。 他曾天真的以为顾安泽会因为自己的而高兴一些,然而实际上,对方只会更加痛苦,痛苦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患上抑郁症。自己的寻找并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点喜悦,相反,只是令他更加悲伤罢了。 秦楚接连寻找顾安泽无果,又被许子墨那般质疑,独自回了家酗起酒来。这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然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在自己痛苦的同时,他所心心念念的人也在不远处痛哭流涕。 大抵是秦楚摔倒在地上,蜷缩着呼喊的样子刺痛了顾安泽的内心,总是安静落泪的他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他紧紧的搂抱住球球,都不再去管秦楚此时突然睁开眼的结果,嘶哑着嗓音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不我的,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 那一声声质问仿佛敲击在秦楚’的心上,他紧紧的反抱住顾安泽透明虚无的身躯,让他有个能够倚靠的肩膀。脖间的毛发被泪水濡湿了,他心中酸楚,也不禁泪从中来,仿佛悲鸣一样发出“嗷嗷”的叫声。 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早一点上安泽? 算他现在悔悟了,又有什么用?他的安泽已经自杀了,已经自杀了! 怀里的人几乎在哆嗦了,连双眸都因为哭泣而红肿了起来。秦楚’更是酸楚,却也强忍着悲伤的情绪在安泽耳边低哄着。一声一声低沉的呜咽似乎真的安抚了对方的情绪,顾安泽也逐渐平静下来,但仍旧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轻轻抽噎着。 心口似乎都被绞烂了,疼的连呼吸都艰难起来。但这些疼比起顾安泽所受过的委屈,又算些什么呢? 他现在的痛,又算些什么呢? 起初还觉得有些漫长的时光如今却如同白驹过隙般眨眼而逝,那些曾经痛苦的等待在如今看来也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几天罢了。得知顾安泽并不在美国的消息,如今的秦楚和记忆中的自己一样去找了段瑞祺,再从父亲那里借了保镖去盯着林旭飞。 一切的一切,都丝毫没有改变。 他被自己牵上了车,跟在着林旭飞后面去寻找顾安泽的下落。然而等真的到墓园时,他却被遗落在了车上,只能趴在后座,等着顾安泽回来。 黄昏的时候,因情绪过度激动而昏迷的秦楚被保镖扛上了车。顾安泽通红着眼眶跟在一旁,显然也曾大哭过一场。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的狼狈,满目担忧的看着昏睡过去的秦楚,紧紧的守在一旁。此时的他如何还有工夫去关心球球呢?虚无的人影一直陪伴在那昏迷的人的身旁,连目光都不曾挪开。 秦楚’想要呼喊,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过去的自己只是昏睡了一夜,第二天被送回了f市。因为刚刚得知死讯的缘故,秦楚的精神状态显然十分糟糕,连许子墨都头疼不已。然而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他为了发泄心中的痛苦罢了。 他倒是想要真的疯了,那样才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只是他没有疯,那段日子,他只要闭上眼会想到顾安泽死前的微笑,那一刀一刀的动作,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时间终于快要和自己的记忆完全重叠,秦楚’的心口也总有些微微发悸,仿佛即将发生些什么不期望看到的事情一般。想到那场车祸,心里更是慌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活下来。仿佛一场巧合,出了车祸的他附身到了出了车祸的球球身上,以萨摩耶的视角目睹着过去三个月发生的一切。这根本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然而却确确实实在他的身上发生了。 他忽然想起刚见到顾安泽时对方有些痛苦的面容。跟在他身边三个月,除了那一次以外,他几乎从未见到顾安泽流露出那般痛苦的表情,仿佛灵魂都在被撕扯一样。他都只是灵魂了,如何还会感受到物理的疼痛呢? 秦楚’不禁心慌起来。 他始终无法忘却顾安泽在踉跄后自言自语的的那句“代价”。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难道这具身体的性命其实是顾安泽用自己还来的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被忘却的记忆也逐渐从脑海里浮现,是的……在球球被抢救过来之前,兽医确实对他们说过球球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 难道,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他仓皇的看着面前虚无的人影,然而顾安泽却并不知道他都在紧张些什么,只是轻柔的抚摸着球球头上的软毛。 第三天,秦楚独自去了墓园。 他知道这是要发生车祸的那天,尽管还不能确定心中的预感,但仍旧努力的制止对方。心悸感愈发严重,他一刻不停的看着顾安泽,好像一个走神对方会消失一样。他试图跟上去,然而却被自己温柔的推了回去。秦楚没有理会萨摩耶反常的吼叫,径自下了楼,驱车前去墓园。 顾安泽自然也跟了过去。 他担心秦楚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可能在这种关头离开对方。秦楚’只能看着顾安泽的身影穿过门板,与此同时,他的心口忽的涌上了剧烈的疼痛,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一样。他拼了命的吼叫起来,不断的用前爪去扑去踹那扇被关上的大门,试图引起邻居的注意好让他出去,然而事实上,一直等到夜里,都没有任何人给他开门。 他出车祸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左右。 晚上十二点都没有任何人回来,秦楚’的心已经凉了个彻底。身体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休息,然而他却一点困倦的意思都没有,不断在玄关挠门。指甲嵌进了门板,甚至挠出了丝丝血迹。然而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依不挠的呼喊着。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门前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他隔着门板嗅到许子墨的味道,立即“汪汪”大叫起来,不断用前爪去踹那门板。许子墨听到球球的声音,立刻快步开了锁。看见这样情绪激动的球球,他还以为球球是饿了,有些心疼的搂住了他。 “球球乖,我给你弄吃的。”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还站着严非,只是严非的脸色并不大好。许子墨并不理会他,轻车熟路的去了厨房,给球球倒了粮食和清水。但秦楚’此时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吃饭呢?他勉强吃了几口,着急的在许子墨身边打转起来。 「安泽在哪,安泽在哪?!」 他“汪汪”的喊叫着,然而许子墨却只是蹲下身揉了揉他的耳朵。秦楚’努力的平静着心绪,试图推断着如今的情况。 显然,那场车祸还是发生了,然而现在许子墨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被送去了医院。只是心中依旧焦急的仿佛有火在烧一样,他忍不住扑到许子墨的身上,呜呜着哀求着对方带自己过去。 但许子墨怎么可能听得懂呢? 严非挑剔的打量了一圈,斜靠在墙边,似笑非笑。许子墨见他这幅样子,唇抿了抿,刚想要斥责,手机响了起来。他几乎是立刻接通了电话,满脸紧张的问道:“伯母,秦楚他怎么样了?” 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似乎在等着对方的答案。电话那边的人显然也是喜极而泣,抽噎着才说了现在的情况。许子墨听罢,常常的呼了一口气,脸色也终于好了一切,“太好了……暂时脱离危险了,太好了……” 秦母又交代了几句,许子墨认真的听着,而严非的脸色则有些板了下来。电话一挂,他从背后搂住了许子墨的腰,有些不悦的埋怨:“你只关心他。” “你别闹。”许子墨的语气又严肃起来,但大抵是方才的消息令他送了一口气,一边蹲下身抚摸球球,一边对严非解释,“秦楚抢救过来了,虽然情况还不是很稳定,至少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哦。”严非有些失望,面无表情的侧过了头。 许子墨懒得回头看他,不断抚摸着球球软软的毛发,“他现在被转到了特护病房413,等会儿你和我把球球送去宠物店寄养,然后再去二院看他。” “……哦。”严非依旧面无表情。 许子墨有些恼火的瞪了他一眼,撑着膝盖站起。严非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随后又一次从背后搂住了许子墨,强迫的吻了吻对方的唇。许子墨死死拧着眉,嫌弃的推开了他,拿过鞋柜上的狗链,又蹲下了身。 秦楚’已经丝毫不在意许子墨和严非的情况了。 他只听到了“二院”“特护病房413“,整只狗都因为这两个词汇而激动起来。他强忍着踢门的*,乖乖的被许子墨套上了狗链。 第四十四章 他被送去了宠物店。 凌晨四点还开着的店并不多,因为还要前去医院看望秦楚,许子墨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好在店里有人守夜,尽管还睡意迷蒙,但仍旧收下了球球。秦楚’被牵着进了店里,他佯装乖巧的站在一旁,店里的员工也松了戒备,转身要去找钥匙开笼,而在此时,秦楚’立即钻出卷帘门,拼命的奔跑起来。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大脑也完全空白了。他只觉得自己再晚一点没有办法见到顾安泽了,于是愈发拼命的奔跑。人如何追的上狗?只是一会儿,身后没了呼喊的声音。但秦楚’并没有放慢奔跑的速度,而是愈发快了些。 安泽……安泽,你等我…… 马路上的汽车并不多,但仍旧险些被撞。秦楚’丝毫没有停顿,堪堪避开后又拼了命的跑向医院。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曾多次来这里,所以也格外熟悉些。夜深露重,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窜入大门,保安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冲进了医院急诊大厅。 大概是有人在尖叫,但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为奔跑而紧绷起来,汗液也沾湿了毛发,他吐着舌头,气喘吁吁的爬楼,然而身后却隐约传来保安的追赶声。 不行……不行,他要见安泽,他要见安泽! 高速的奔跑令他大脑都有些混沌起来,然而秦楚’却死死憋着一口气,在被保安追上之前冲到了四楼病房。目光飞快的掠着门牌:411……41……413! 「安泽!安泽!」 “汪!汪!” 病房里大概有父母在,但门却是关着的。秦楚’一个跃起便按下了门把踢开了门,疯了一般冲了进去。 除了躺在病床上昏迷的秦楚,所有人都被突然闯入了萨摩耶惊吓到了。顾安泽果然还在,眼眶还泛着红,脸上也带着一点未干的泪珠。他愣愣的看着冲进来的球球,刚想要去安抚他的情绪,病房里的心率检测器却突然发出了警报。 刹那间,没有任何人有心思去管闯进来的他了。 秦楚’呆愣的看着护士冲过来给自己做心肺复苏,而他的父母则焦急的站在一旁,满面泪水。顾安泽也愣住了,像是手脚都被定住了一样,呆滞的站在那里。 谁都没有料到,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的秦楚会突然又危急起来。 仿佛命中注定一样,他甚至还没有被送去急救室,还没有等到除颤仪,心率监测器发出了如哀鸣般的“滴——”声。 随后,一片死寂。 顾安泽完全僵住了。 怎么会呢? 不是抢救过来了吗? 他似乎连落泪都忘了,那样恍惚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秦楚。医生护士并没有放弃,拿着除颤仪开始电击他的胸口。秦楚的身体像是玩偶一样不断起伏,然而依旧没有产生任何自律性的心跳。 明明周围一片嘈杂,顾安泽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双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他穿过医生和护士,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上了秦楚苍白的脸颊。他大抵是意识到了什么,眸中的仓皇无措骤然间消失,情绪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明明是如此危险的时刻,他竟然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想起来了。 三个月前的自己,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不是吗? 仿佛忽然明白了命运的意义,他低笑着抚了抚秦楚的脸颊。球球疯狂的吼叫着,甚至要往病床边冲了—— 「安泽,不要!不要!你别做傻事!我不准你做傻事!」 他拼命的大吼着,但却被冲进来的保安死死的压在了地上,连爬到病床边都做不到。顾安泽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喊叫,抬起眸看了一眼球球,眸中带着苦涩。他似乎是想笑一笑,然而还是轻喃了一声“抱歉”。 顾安泽凝视了秦楚一会儿,慢慢的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弯腰轻吻了下去。 「不要……不要……」 背后一疼,大概是被扎了麻醉,身躯也逐渐僵硬。秦楚’的声音瞬间变弱,连双目都无神起来。尽管这样,他仍旧努力的要看安泽,努力的瞪大了眼睛。 「安泽……不要……」 他不断在心底哀求着,然而却只能看着对面的身影越来越淡。医护仍旧在病床边忙碌,而那个透明的人影却像是要消失一样,连轮廓都看不清了。 「不要……不要……安泽,你别做傻事……」 球球依然在努力的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只是顾安泽此时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力量从灵魂被硬生生抽走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死死的忍着疼,贪恋的亲吻着对方柔软的唇。 大概他死后还不能消失的执念便是秦楚和球球,因为他拆散了秦楚和许子墨,而又不曾尽到自己主人的义务,所以上天才没有收走他啊…… 现在,他各自还秦楚和球球一命,他也不必继续存在下去了。 但是,怎么可能舍得呢? 尽管努力的微笑着,但仍旧有大滴的泪从脸颊上滑了下来,直直的滴落在秦楚的额头。他曾以为死亡是幸福的,但现在却突然很害怕了。见不到秦楚的未来,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但是,只要他能够继续活下去,他一个已死之人最后的性命,又怎么值得一提呢? 眼前一阵一阵的的发黑,大概身体也快要完全消失了,顾安泽哽咽着又吻了吻对方的唇,苦笑着把最后一点力量也送了过去。 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秦楚。 那,再见吧。 他隐约听到护士的叫喊,似乎是秦楚又恢复了自主的心率。他刚想要微笑,思绪却忽的坠入了无尽的黑暗,连心底的最后一声“秦楚”都来不及喊,身影便完全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真的永别了呢,秦楚。 被保安制服在地,被注射了麻药的球球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鸣,他不能相信顾安泽这样完全消失在了他的面前,拼了命的要往前爬。然而下一秒,秦楚’的视线却也猛的一黑,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一样,拼了命昂起的脑袋也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安泽……安泽!!! 视野是黑暗的,但似乎又有一点点的亮光指引。仿佛乘坐着孤舟,独自漂泊在黑夜的深海,而遥远的彼方却又一盏浮灯一般。无尽的冷意从四周涌上,秦楚像是忘却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样,脑海中只剩下顾安泽微笑的面容。 他……要去见安泽吗? 似乎是漂泊了很久,但好像又只是一瞬而已。原本黑暗的四周忽然明亮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眸,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看清眼前的事物。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红木家具、淡蓝色的墙纸,还有茶几上摆放的一盆常春藤。 他曾想要把家里恢复成这个模样,然而不管再怎么挑选,最终也还是有所不同。现在,记忆里的家却突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秦楚有些恍惚的眨了眨眼,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这是……回到了更早之前吗?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地面,厨房里飘出阵阵水汽。他怔了一下,还来不及思索什么,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连脚步都在微微发颤,他屏住了呼吸,缓缓的走到了厨房的门边。 是顾安泽。 活着的,顾安泽。 他的腰上还围着蓝色的围裙,白色的衬衫被束紧,勾勒出纤细的曲线。双腿修长,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着,只露出一点白皙的脚踝。 他似乎是在忙碌着做饭,不断用长长的木勺搅动着高压锅里的排骨汤,边上的铁锅里也似乎焖着肉,不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秦楚的心瞬间激动起来,他想要快步走过去,把顾安泽紧紧的搂入怀中,然而却仿若近乡情怯,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 安泽…… 他想要轻喊一声对方的名字,然而嘴张开了,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眉头微微皱起,他又试着发声,但声带却像是被割裂了一样。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疑惑的低下头看向自己。 一片虚无。 他依旧穿着那天开车去墓园的大衣,连脖子上都围着那条被撕扯开的围巾。而背对着他的顾安泽却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那布料有些透,隐约可以看到掩藏在底下的肌肤。 顾安泽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虚无的人影,在舀起汤尝了尝味后,他关掉了火,从橱柜里拿出了碗盆。排骨汤被盛出,锅里焖着的红烧肉也被盛了出来。此时电饭煲也发出了“滴滴”声,他又快步走了过去,拿着饭勺把米饭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秦楚有些贪恋的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脸上也滑下两滴泪来。 多么熟悉啊…… 他也曾这样在门边看着对方的背影,只是那时,他还可以从背后搂住顾安泽,轻轻的吻啄他的耳垂,用低哑的嗓音轻唤他的名字。 顾安泽又走到了水池前,他并没有着急把菜端上桌,而是撸起袖子,打开笼头刷起锅来。他的头微微低着,纤细白皙的脖从领子里露了出来。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东西,他的手臂细的可以清晰的看到腕骨,淡青色的静脉隐隐若现。秦楚贪恋而怔忡的看着几步之遥的顾安泽,他想要好好的看看安泽的脸,算他看不见自己也好,无法触碰也好…… 然而,他却还是顿在了原地。 第四十五章 大概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不过算他能够开口,恐怕也会迟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复杂而激荡的情绪似乎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述了,他贪恋的看着几米之外的背影,生怕自己一动,这一切会像水面上的倒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泽……安泽…… 顾安泽仍在洗碗,他的动作并不快,但却格外细致,一点一点的把整个碗面都抹上洗洁精。秦楚过去是从不会关注这些的,现在却像是着了迷一样,怔忡的站在门边。 沾染了白色泡沫的手指依旧修长纤细,隐约可以看到粉红色的指甲。待所有碗碟都被抹上泡沫后,他打开笼头,开始冲洗。洗干净的碗碟被沥干了水,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工艺品一样。 待最后一只碗都被沥干放在一旁,顾安泽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像是不知道马上该继续做些什么一样,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厨房的窗户正对着小区的一条路,路灯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他似乎是有些期待,连身体都往前倾了一些,然而在发觉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后,又慢慢的低下了头。 手上还拿着绞干的抹布,他呆呆的看着水池,连发丝都垂了下来,遮住了有些透明的耳尖。而此时,窗外忽然传来汽车驶过的引擎声,他几乎是立即抬起了头,连脚尖都垫了起来,迫切的朝外面看去。 可惜,不是。 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他愣愣的看着窗外的路,似乎还残留有一丝期待。然而一直到腿酸了,脚麻了,都没有任何人再从那条路上走过。 大概是失望的次数太多,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又一次低下了头。他没有再看向窗外或者是做什么,只是发呆着站在了那里。 算只是一个背影,都充满了无法排解的失落。 秦楚站在他身后,鼻尖不禁发酸,心口更是绞痛。四肢像是被包裹在寒冰之中,连控制的能力都失去了。他想要上前,想要去安慰安泽,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安泽……我回来了啊…… 顾安泽听不见他心底的呼喊,慢慢的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看了看先前盛出来的几个菜,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有些着急的走了过去。 “糟糕……要凉了。” 他低喃了一句,立即要去把菜端上桌。但他似乎又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先端哪个才好。又纠结着迟疑了一会儿,才终于端起那份排骨汤,转过身来。 此时,秦楚才看到顾安泽的正脸。 没有记忆里的健康与红润,反而显得十分苍白,眼眸之下也尽是青黑。他过去不是这般瘦削的,现在却像是许久没有好好吃饭了一样,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秦楚看着心疼不已,刚想要朝顾安泽挥一挥手,或者把他好好的抱入怀中,对方却从自己的身体里直直的穿了过去。 顾安泽把排骨汤放在了桌上。 他仍记得秦楚过去常坐的位置,于是也刻意把汤放的近了些。秦楚愣愣的转过头去,看到的正好是顾安泽对着自己座位发愣的样子。 他的神情是恍惚的,但似乎又带着一点回忆的满足,或许是想到了几年前的事情。顾安泽忽的扬了扬嘴角,只是这样的微笑在他憔悴的面容上并不显得好看,仿佛有些令人不安。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座椅,似乎那是秦楚一样,连眸中的笑意都加深了。 忽然,他又转过身去,穿过秦楚虚无的身体回了厨房。他似乎是担心秦楚会饿,动作迅速的把所有剩下的菜都端上了桌,而且几乎都放在了那张座位面前。他笑了一下,刚想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给对方拿碗筷,于是匆匆忙忙的又站了起来。 仿佛那个座椅上真的有一个人在等着用餐一样,顾安泽盛了满满一碗饭,脸上还带着些讨好的笑容。他把碗筷都仔细放好,却不曾给自己盛饭或者是拿筷。桌上所有的菜都被环绕的放在了秦楚座位面前,他坐去了对面,那样期待的看着那个根本没有人的地方。 秦楚愣住了。 僵硬的双腿终于迈出了一步,他试图呼喊顾安泽的名字,然而喉咙却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顾安泽看不到他,仍旧在对着那个无人的座位微笑。他单手撑住了下巴,微微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 “秦楚,你怎么不吃呢?”他的眸中流露出悲伤,但还是勉强的笑了一下,“你不饿吗?一定是我做的太难吃了……” 秦楚已经走到了他的身旁,心痛的看着坐在那里的顾安泽。他在心底拼了命的反驳,但现在的身体却一点点呢喃都无法发出。他迟疑的抬起了手,想要去抚摸顾安泽的柔软的发丝,然而在颤抖的触碰上时,下一秒,他的手掌被发丝穿透了。 他……摸不到。 顾安泽已经慢慢缩起了双肩,仿佛很冷一样把手贴在了一起。他呆滞的看着面前动都没有动过的菜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饥饿。秦楚脸上的泪愈发汹涌,他蹲了下来,又一次试图去搂住对方,然而不管怎样无声的哭喊,都没有办法引起顾安泽一点点注意。 他看不到他。 顾安泽又发起呆来。 只是他的脸上不再有微笑,也没有任何期待,只剩下如死寂般的绝望。过了一会儿,大抵是泪水濡湿了脸颊,他有些仓皇的去擦,又仿佛害怕被秦楚看见自己难堪的模样,还故意侧过脸,掩藏着自己的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连呼吸都颤抖着,他低哑着嗓音道歉,像是被人责备了一样,不断用力**着眼眸。但泪怎么可能那样轻易的止住呢,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餐桌,像是反应过来一样,立刻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菜凉了……你不喜欢的,我去给你重新热。” 眼眶还红红的,但他却像是突然有了干劲一样,立即端着饭菜进了厨房。 秦楚在他的身边,一切都看得真切。 他的安泽……一直是这样等他回家的吗? 唇不由自主的哆嗦着,连胸膛都不断的起伏。顾安泽的每一滴泪都仿佛刀一样割在他的心口,疼的连四肢都麻木了。 安泽……我回来了啊……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 顾安泽仍听不见,他热完了所有的菜,顾不得烫,又一次放到了秦楚座位的面前。他又走到门口,有些期待的看了看走廊,在发觉没有人来时,才失落的回了餐桌。 他自己似乎一点都不饿的样子,连一口饭菜都没有吃,那样对着一桌子菜发呆。眼神是呆滞的,茫然的,甚至带着一点点恍惚,丝毫没有正常人的鲜活神采。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他也没有困倦的意思,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 他大概是在想着什么的,只是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眼帘也越垂越下。毫无血色的嘴唇逐渐泛上一点点青色,连胃部都因为长期不进食而逐渐抽痛起来。他这才慢吞吞的去厨房拿了一双碗筷,盛了浅浅一层米饭,着早已凉透的了菜,勉强的吃了几口。 不过才逼着自己尝了一口荤腥,他忍不住扶着桌干呕起来。胃部像是被钻子钻破了洞一样疼痛,努力的排斥着进入的食糜。顾安泽捂着口,仓皇的跑去了厨房,痛苦的对着水池干呕了许久,才把方才吃进去的一点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一脸狼狈。 从胃里泛出的酸意令他难受的湿润了眼眸,顾不得弄脏的水池,他几乎是立即打开了笼头,接了一杯自来水漱口。待口中的酸意全部漱尽,他才像是疲惫不堪一样,慢慢的滑坐在地。 鼻腔里还满是胃液的味道,他无力的**着,缓缓的伸出手捂住了眼眸。秦楚早已在一旁无声的涕泗横流,看到顾安泽捂着眼落泪的样子,更是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替他承受这些痛苦才好。 然而他是永远无法代替顾安泽的,更何况这一切都是过去。顾安泽倚靠着橱柜休息了一会儿,他大抵是想到了狼藉的水池,扶着地面踉跄的站了起来,强忍着不适开始清理被呕吐物弄脏的水池。对于此时的他,有事情做大抵是比没事情做好得多的,他慢慢的打扫着水池,随后又把厨房的桌面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 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在时针准准的指向那一刻时,他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格外悲伤的微笑了一下。他似乎是确定了秦楚今晚不会再回来,于是便从柜子里拿出了保鲜膜,把那些早已冷透的饭菜裹好,仔细的放进了冰箱。 秦楚以为他会要去休息了,然而顾安泽却并没有去浴室或者卧房,而是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呆愣的看着家里的大门。尽管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亮亮堂堂,但他却仿若被孤寂所包围,呆呆的倚靠在沙发的角落。 第四十六章 因为秦楚不喜欢的缘故,球球的小窝此时还并没有放在客厅,而是被收在了储物间。先前球球趴在窝里睡了,不过现在大抵是肚子饿了,啪嗒啪嗒的从储物间里走了出来。一直到它走到了顾安泽的面前,他才像是察觉到球球的存在一样,愣愣的眨了眨眼。 “你饿了吗?”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脸色却充满了疲惫。球球大概是也察觉到了主人不太好的身体状况,呜呜着凑了上去,在地上转了几圈后,灵活的跃到了沙发上,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环住了顾安泽。顾安泽微笑了一下,轻轻的搂住了它的身躯,温柔的抚摸起来。 “要是他回来了,你可不准跑到沙发上来啊。” 他仍记得秦楚不喜欢球球的事情,轻声叮嘱了一句。也不知道球球到底有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它仿若回答一般仰起脑袋“呜”了一声,随即在顾安泽怀里翻了个身,露出毛茸茸暖呼呼的肚皮。 顾安泽抿唇笑了笑,但眸中依旧一片悲伤。 他轻抚着球球的肚子,眼神依旧不断的朝玄关处看去。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了,却还是忍不住抬头朝那里望一眼。在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后,又失落的垂下眸,沉默的抚摸着怀中的萨摩耶。 很久,屋中都保持着如死寂般的宁静,只有球球偶尔会发出一点卖萌的呜咽。 秦楚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一眨不眨的看着顾安泽微垂的脸庞。心底好像有冰冷的水在缓缓的流淌,平静,却又觉得有些悲凉。脸上的泪早已干了,他不自觉的回忆着过往的一切,神情几经变化,最终归于沉默。 那些悲伤的、激烈的感情不断在胸口碰撞,最后却都化为涓涓流水,在他的心上缓缓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到了顾安泽的身边,伸出虚无的手,试图抚摸对方柔软的脸颊。 算是自欺欺人也好…… 算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的过去也好…… 指尖仿佛贴在了他的脸上,秦楚微微扬起唇角,但眸中却又有大滴的泪珠滚落。 顾安泽以为今天秦楚是不会再回来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去休息了,但还是坐在了沙发上,把脑袋轻轻倚靠在一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愣愣的看着墙上的时钟,跟着那秒针一起数着。 不知数了多少下,时针终于转到了正中。他轻揉了一下酸涩的眼眸,却在此时听到门口传来的隐约脚步声。十年的等待,算只是一点声音,他都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人。球球大概也是嗅到了秦楚的气味,不过似乎是很怕秦楚,还不待顾安泽说什么,立即溜回了自己的储物间。 顾安泽有些迷茫的站了起来,愣愣的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丝毫没有喜悦,相反,眸中却流露出如绝望一般的悲伤,连垂在两旁的手都不禁颤抖起来。原本因为休息而变得红润了一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即将要面对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一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秦楚怔住了。 他看着顾安泽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而过去的自己却直接开了门,在看到顾安泽的那一刻,立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目光讥讽的看着对方。 顾安泽似乎有些无措,他抬头看了秦楚一眼,但很快又在这样的目光下讷讷的低下了头。秦楚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屋里,而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他的脊背都僵直起来。 额头上的伤疤还留有浅浅的印痕,但秦楚显然是注意不到这些的。二人之前沉默了片刻,顾安泽抬起眸,目光贪恋的看着面前的人,轻声开口: “你回来了。” 他又微笑了一下,却并不像以前那样羞赧了,依旧看着远处的秦楚。顾安泽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也没有露出失望或者低落的神色,而是微笑着转过身去,像是故意为自己找一点事情一样,快步走到了冰箱的旁边。 “你吃过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点……” “你果然还没滚。” 秦楚看着他自导自演,眸中的轻蔑更甚。那目光几乎要在他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来,顾安泽几乎是瞬间僵直了身体,他背对着秦楚,嘴角的笑容也慢慢褪去,眸中更是流露出一丝恍惚。 “我有做排骨汤……盛一碗给你吧。”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慢吞吞的拉开了冰箱的门,想要去端之前被他用保鲜膜封好的汤盆。然而身后的秦楚却又嗤笑了一声,语气更加厌恶,“你还想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非要我找人来把你的东西全都扔出去吗?” 顾安泽是真的僵住了。 好像指尖都不能动了,他保持着开门的姿势,许久都没有回答。瘦削而脆弱的背影令秦楚微微皱眉,但心中升起的一点同情心很快又被浓浓的厌恶所替代。他刚想要去质问顾安泽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对方却慢慢的转过了身来。 顾安泽抬起了眸,绝望而贪恋的看向秦楚。 那目光更加令他感到不适,秦楚眉头皱的愈发紧了些,连目光都带了几分恼怒。而在他要开口呵斥的时候,顾安泽却低声开口了。 “我会……搬走的。” 没有纠缠,也没有悲伤,他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然而泪水却又滚滚的淌了下来。他似乎有些尴尬,想要抹去那些泪水,但大抵想到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秦楚的机会,他没有抬起手,而是努力的微笑着。 秦楚大概是吃惊的,看到顾安泽明明哭成这样却还要笑,心情也不禁有些复杂。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佯装轻蔑的笑了一声。 “知道好。” “记得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带走。” 说罢,仿佛不敢再看顾安泽的目光一样,他有些仓皇的转身离开,连门都忘记关上。顾安泽怔忡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像是还不曾回过神来一样,那样呆愣的站着。 一直到门外吹来一阵冷风,他才像是意识到秦楚已经完全离去了。他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但身躯却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紧贴着冰箱的门,缓缓的滑坐在地。 秦楚僵硬的走到他的面前,连双手都在微微发颤。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仍旧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徒劳的喃喃着,盼望着奇迹的发生。 安泽……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安泽……安泽…… 他不曾料到自己居然回到的是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在听到自己那一声讥讽的笑声后,连心尖都在滴血。上苍仿佛在故意惩罚他曾犯下的错,不断的把他送回过去。他想要改变,想要挽回,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恐怕他如今的存在,也只是为了让他知晓顾安泽曾经的痛罢了。 秦楚死死的握紧了拳,眸中不断的有痛苦在挣扎。顾安泽仍坐在地上,只是脸上却慢慢有了泪。 他的神色格外恍惚,大概是在回忆一些过去的事情,但脸色却愈发苍白,见不到一点点血色。泪逐渐的汹涌起来,连呼吸都逐渐急促。他低低的哽咽了两声,随即慢慢的把脸埋在了双膝之间,抖动着痛哭起来。 怎么可能会平静呢。 算已经是早预料到的结果,心还是疼的像被割烂了一样。他以为自己能够坦然的面对的,但最终还是没能给秦楚留下好印象啊…… 压抑的哭泣声不断溢出,他的肩膀都因为哽咽而上下耸动着,裤子也很快被濡湿了。秦楚此时也早已满面泪水,他再也顾不得如今自己处境,拼了命的想要把啜泣的安泽搂入怀中。但奇迹终究没有发生,不管他怎样在心中祈求,他的手都不曾触碰到顾安泽的一点点衣角。 胸口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冷意不断泛上,他无声的在一旁哭喊着,却都只是徒劳。 哭泣的模样自然不会太好看,等到顾安泽再抬起头时,双眸已经红肿的泛着青。他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抽过两张餐巾纸擦去了随泪水一起留下的鼻涕,勉强的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是在试图寻找秦楚的痕迹,最终却只是失望的低下了头。 那样痛哭一场,算是压抑着的,也依旧令他的大脑疼痛不堪,更何况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他去了卧室,但并没有休息,而是拉开衣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秦楚的衣物都被他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他有些不舍的抚摸了一下那些自己曾仔细搓洗过的手工衬衣,最终还是慢慢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衣物。 他平常并不怎么购物,衣服也不过是几件反反复复的穿罢了。相比较秦楚放满了大半个柜子的衬衫西裤,他最后整理出来的衣服却少得可怜。尽管情绪已经几近崩溃,但顾安泽还是仔仔细细的把自己的衣服收进了行李箱里。像是诀别前最后一次的服务一样,他拿出了熨斗,又一次把秦楚所有的衣服熨烫整齐。 家里的桌椅本日日打扫,但他在收拾完毕所有的行李后,还是好好的打扫了一番。球球歪着脑袋看他左右忙碌,它以为顾安泽是在玩什么游戏,也上蹿下跳的跑,不断发出欢快的“汪汪”声。以往顾安泽此时可能还会笑一笑,但他现在实在是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泪早已流干,他此时或许又要忍不住啜泣出声。 安泽,你别走,我不要你走啊! 秦楚心如刀绞,不断的无声悲鸣。然而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徒然的看着他的安泽准备离开。 或许是等到真的要面对了,情绪反而平静了许多。冬天的羽绒服在行李箱中塞不下,鼓鼓囊囊的放在了一个超市的购物塑料袋中。他似乎是打算走了,但最终还是去书房拿了纸和笔,坐在餐桌边写起信来。 看到那熟悉的字迹,秦楚的泪愈发汹涌。 安泽……安泽!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啊! 他完全是在痛哭了,原本隐忍的情绪完全崩溃,他几乎是跪在了顾安泽的身边,试图哀求上苍不要让他离开,不要让他自杀,然而顾安泽依旧书写完了那封留给秦楚的信。 他也把自己的遗书一并写了,不过却放进了行李箱的侧袋中,只留下了那封留给秦楚的信在桌上。衬衣带着些褶皱,裤子也因为被泪水打湿而不甚整洁。往常的他是决计不会让自己这般狼狈的,但现在又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 球球见他要出门,欢快的跑了过来,主动的让顾安泽给他套上了狗链。秦楚见他要拖行李箱,心中的最后一根弦也完全崩断,不顾一切的朝顾安泽扑去。他踉跄的摔倒在地,几乎是爬到了顾安泽的身边,痛哭着哀求着对方不要离去。 安泽……你别走,是我错了,我错了! 你不准走!我不准你走啊!安泽……安泽……我你,我你…… 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 呼吸都因为哽咽而滞住,他匍匐在地上,死死的仰着头看向对方。眼眶几近眦裂,他不断粗喘着气,只奢望奇迹能够发生一次才好。算这一切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算这一切注定无法改变…… 安泽……别走……别走!! 但顾安泽怎么听得见呢? 他又环顾了一下这个住了十年的地方,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眸中似乎又湿润了,但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拎着袋子和球球的牵引绳,他并没有再去擦脸上的泪,而是伸手关掉了屋里的灯。 原本明亮的,温暖的家瞬间昏暗下来,只有窗外的路灯隐约照亮了一点厨房。秦楚死死握紧了拳,无声的嘶吼了一声,拼了命的从地上爬起要去拦住顾安泽。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要能够拦住安泽,拦住安泽…… 但他的手依旧只是扑了空。 身体僵住了,目光也是呆滞的。他看着顾安泽推开门,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拖着箱子跨出了门槛。 不要,不要!! 秦楚几乎是立即奔跑起来,然而身旁的一切却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不管他怎么跑,怎么追,身体却都没能往前一步,只能徒劳的看着顾安泽的背影越来越远。 安泽……安泽!!! 心中的痛苦终于冲破了桎梏,仿佛要把喉咙都喊破一样,他疯狂的嘶鸣着,但越走越远的人还是不曾回头。 怎么都,不曾回头。 第四十七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那个时候,他会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会故意不给顾安泽好脸色,但却享受着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服务。 明明可以选择不碰他,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然而算那个时候,他依旧是恶劣的。他总会故意冷落顾安泽,要看他红着眼眶做饭,像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兔子一样,眸中含着泪给自己调水温的样子。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欺负他呢? 想要欺负到,连在做、的时候都会故意的粗暴起来,让他疼的浑身发抖,要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痛。 秦楚愣愣的看着茫茫夜色,忽然发觉有关顾安泽的一切,自己都深深的记得。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却也还是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呢…… 完全忘不了。 好像中了毒、药一样,只要远离了对方,会不断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应该是着许子墨的,也理应这样,但为什么连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瘦小的身躯? 这么久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秦楚抿住了唇,把烟尾按进了缸中。 越来越想他了。 当初,怎么会舍得赶走他呢? 那么傻的家伙,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一样,算被那样冷漠的对待,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算他做、的时候故意喊着许子墨的名字,顾安泽也会乖乖抱住他的腰,连流泪都不吭一声,好像只要能够呆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再大的委屈也能够咬着牙忍受下来。 那样傻的家伙,他怎么会狠下心来赶走呢? 秦楚的苦涩的笑了笑,又轻轻抚上了那条围巾。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害他磕破了额头,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样逃走了呢?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怎么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呢?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顾安泽,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相处,都会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一点都没有办法忘记呢? 如果真的讨厌顾安泽,为什么还会在半夜的时候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秦楚愣了愣,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样安静的孩子,水润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着你,明明很想要过来,却又胆怯的站在爷爷的身旁。 那么可啊…… 自己怎么会舍得那么恶劣的对待他呢? 明明已经上他了,却因为顾安泽毫无原则的而有恃无恐,连做、的时候都要故意欺负他,非要看他悲伤啜泣的样子。 现在赶走了他,倒却无法适应了。 秦楚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他以为他的是许子墨,也几乎把许子墨当做了执念。毕竟热恋时被长辈强制分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易的甘心。 然而最后,和许子墨在一起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他也曾想要忘记顾安泽,但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好像处处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一样,连做梦都能梦见顾安泽冲自己微笑的样子。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啊。 秦楚茫然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又挣扎起来。但很快,挣扎的神色又被浓郁的思念所取代。 想要见到他,想要温柔的吻他,想要告诉他那些欺负都是故意的,想要说他。 现在,还来得及吗? 手中的围巾仿佛还带着那人一针一针织时的温度,秦楚的眸色柔和了许多,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 是他对不起许子墨。 但是,他更加没有办法忘却顾安泽。 他想要去见顾安泽,想要重新拥抱他,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他。 他想要喊着顾安泽的名字和他做、,再也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再也不让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以前的自己已经做错了许多,那么现在,不应该继续错下去才对。 只是球球不怎么领情,算粮食和水已经放到了它的面前,它依旧不满的冲秦楚“汪汪”着,好像十分讨厌他一样。 它以往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车祸之后,球球似乎很不喜欢秦楚和许子墨的样子,再也没有主动扑上去求抚摸过了。我按住了它的爪子,示意球球安静,随后担忧的看向秦楚。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圈都微微泛青,相比较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好像被夺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一样,只剩下疲惫与孤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自从他开始独自在阳台抽烟时,萦绕在他身上的寂寞感越来越浓,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 秦楚,你真的是在想我吗? 我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心口因为这个猜测而涌上一股暖流。我曾经不自量力的猜测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我的臆想罢了。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对球球不算好的态度,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的揉了揉球球的头,低声问道:“你也想他了吗?” 球球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仿佛认同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也是。”秦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 许子墨给的打火机被他重新装进了丝绒礼盒,随后放在了茶几上。我所赠送的礼盒在一边,秦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围巾和明信片,在手里轻轻抚摸着。 盒子里还留有之前从快递盒上剪裁下来的快递单部分。秦楚放下了明信片,随即又伸手去拿快递单。快递单上有联系电话,秦楚喃喃着上面写的地址,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个电话根本不是我的啊。 我有些忐忑,期盼着他临时改变想法才好。明明以前那么期待他主动联系我一回,但是现在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的事情,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的祈求有了作用,秦楚最终并没有按下通话键,只是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他低喃着单子上写的地址,微微笑了笑,像是汲取了力量一样,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 许子墨先前准备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不过已经凉透了。秦楚卷起袖子,把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随后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着。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楚已经十分善于做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务了。 他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整整齐齐的拜访在橱柜里。我以为他会准备休息了,然而秦楚却又拿起了吸尘器,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连这几天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虽然还不算十分娴熟,有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要清扫,但已经足够令我吃惊了。球球趴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摇尾巴,我看着秦楚忙忙碌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满头大汗。 看着被打扫一新的家,秦楚似乎满意了很多,又走过来揉球球的头。 “安泽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他脸上带着微笑,念到我的名字时语气也格外温柔。我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要我重新回来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秦楚仍然在笑,而且越来越温柔,好像是在想念我一样,不断低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时,心口猛的一凉。 我已经死了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连四肢百骸都被放置于寒冰之中,丝毫没有我动弹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上我的,于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和许子墨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也再也不用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但是,怎么会呢?现在秦楚居然是真的想要找我回去…… 他已经去洗澡了,而我还僵直着站在球球身边。球球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努力的呜咽着。我茫然的低下头,很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知觉。 手臂好像重如千斤,我缓缓的抬起,看着手腕深深的割痕,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本以为秦楚会再隐忍一些时日,也曾期待着他会遵守曾经的诺言,然而实际上,在葬礼结束之后,他要我立即搬走了。 秦楚似乎是早有准备,或许知道我拿不出买房的钱,他还准备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放在我的面前,我浑身都在颤,死死咬着唇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甚至连拒绝都不敢。 然而我依旧有自己的办法,厚颜无耻似乎已经是我的专用词语,正如我当初赖在他身边一样。我自欺欺人的呆在这里,假装那只是一场噩梦,每天依旧准备好晚餐等他回来。 过了几天,或许秦楚也未曾料到我居然还未搬走,看见坐在餐桌前的我时,立即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有些茫然,先前怎么也等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居然连该说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是不待我开口,他冷笑了一声。 “一百万不够吗?” 语气中的轻蔑令我僵在原地,我勉强的笑了笑,努力的回避着这件事,假装忙碌的走进厨房,“你吃饭了吗……汤还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我问你一百万是不是不够!”怒吼声从背后传来,他看也未曾看桌上早已凉掉的饭菜一眼,直接拽住了我的衣领。“顾安泽,你最好早点给我自己搬走,否则我不介意找人来帮你。” 第四十八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那个时候,他会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会故意不给顾安泽好脸色,但却享受着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服务。 明明可以选择不碰他,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然而算那个时候,他依旧是恶劣的。他总会故意冷落顾安泽,要看他红着眼眶做饭,像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兔子一样,眸中含着泪给自己调水温的样子。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欺负他呢? 想要欺负到,连在做、的时候都会故意的粗暴起来,让他疼的浑身发抖,要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痛。 秦楚愣愣的看着茫茫夜色,忽然发觉有关顾安泽的一切,自己都深深的记得。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却也还是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呢…… 完全忘不了。 好像中了毒、药一样,只要远离了对方,会不断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应该是着许子墨的,也理应这样,但为什么连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瘦小的身躯? 这么久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秦楚抿住了唇,把烟尾按进了缸中。 越来越想他了。 当初,怎么会舍得赶走他呢? 那么傻的家伙,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一样,算被那样冷漠的对待,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算他做、的时候故意喊着许子墨的名字,顾安泽也会乖乖抱住他的腰,连流泪都不吭一声,好像只要能够呆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再大的委屈也能够咬着牙忍受下来。 那样傻的家伙,他怎么会狠下心来赶走呢? 秦楚的苦涩的笑了笑,又轻轻抚上了那条围巾。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害他磕破了额头,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样逃走了呢?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怎么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呢?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顾安泽,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相处,都会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一点都没有办法忘记呢? 如果真的讨厌顾安泽,为什么还会在半夜的时候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秦楚愣了愣,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样安静的孩子,水润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着你,明明很想要过来,却又胆怯的站在爷爷的身旁。 那么可啊…… 自己怎么会舍得那么恶劣的对待他呢? 明明已经上他了,却因为顾安泽毫无原则的而有恃无恐,连做、的时候都要故意欺负他,非要看他悲伤啜泣的样子。 现在赶走了他,倒却无法适应了。 秦楚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他以为他的是许子墨,也几乎把许子墨当做了执念。毕竟热恋时被长辈强制分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易的甘心。 然而最后,和许子墨在一起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他也曾想要忘记顾安泽,但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好像处处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一样,连做梦都能梦见顾安泽冲自己微笑的样子。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啊。 秦楚茫然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又挣扎起来。但很快,挣扎的神色又被浓郁的思念所取代。 想要见到他,想要温柔的吻他,想要告诉他那些欺负都是故意的,想要说他。 现在,还来得及吗? 手中的围巾仿佛还带着那人一针一针织时的温度,秦楚的眸色柔和了许多,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 是他对不起许子墨。 但是,他更加没有办法忘却顾安泽。 他想要去见顾安泽,想要重新拥抱他,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他。 他想要喊着顾安泽的名字和他做、,再也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再也不让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以前的自己已经做错了许多,那么现在,不应该继续错下去才对。 只是球球不怎么领情,算粮食和水已经放到了它的面前,它依旧不满的冲秦楚“汪汪”着,好像十分讨厌他一样。 它以往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车祸之后,球球似乎很不喜欢秦楚和许子墨的样子,再也没有主动扑上去求抚摸过了。我按住了它的爪子,示意球球安静,随后担忧的看向秦楚。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圈都微微泛青,相比较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好像被夺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一样,只剩下疲惫与孤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自从他开始独自在阳台抽烟时,萦绕在他身上的寂寞感越来越浓,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 秦楚,你真的是在想我吗? 我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心口因为这个猜测而涌上一股暖流。我曾经不自量力的猜测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我的臆想罢了。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对球球不算好的态度,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的揉了揉球球的头,低声问道:“你也想他了吗?” 球球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仿佛认同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也是。”秦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 许子墨给的打火机被他重新装进了丝绒礼盒,随后放在了茶几上。我所赠送的礼盒在一边,秦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围巾和明信片,在手里轻轻抚摸着。 盒子里还留有之前从快递盒上剪裁下来的快递单部分。秦楚放下了明信片,随即又伸手去拿快递单。快递单上有联系电话,秦楚喃喃着上面写的地址,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个电话根本不是我的啊。 我有些忐忑,期盼着他临时改变想法才好。明明以前那么期待他主动联系我一回,但是现在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的事情,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的祈求有了作用,秦楚最终并没有按下通话键,只是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他低喃着单子上写的地址,微微笑了笑,像是汲取了力量一样,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 许子墨先前准备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不过已经凉透了。秦楚卷起袖子,把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随后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着。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楚已经十分善于做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务了。 他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整整齐齐的拜访在橱柜里。我以为他会准备休息了,然而秦楚却又拿起了吸尘器,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连这几天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虽然还不算十分娴熟,有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要清扫,但已经足够令我吃惊了。球球趴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摇尾巴,我看着秦楚忙忙碌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满头大汗。 看着被打扫一新的家,秦楚似乎满意了很多,又走过来揉球球的头。 “安泽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他脸上带着微笑,念到我的名字时语气也格外温柔。我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要我重新回来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秦楚仍然在笑,而且越来越温柔,好像是在想念我一样,不断低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时,心口猛的一凉。 我已经死了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连四肢百骸都被放置于寒冰之中,丝毫没有我动弹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上我的,于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和许子墨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也再也不用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但是,怎么会呢?现在秦楚居然是真的想要找我回去…… 他已经去洗澡了,而我还僵直着站在球球身边。球球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努力的呜咽着。我茫然的低下头,很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知觉。 手臂好像重如千斤,我缓缓的抬起,看着手腕深深的割痕,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本以为秦楚会再隐忍一些时日,也曾期待着他会遵守曾经的诺言,然而实际上,在葬礼结束之后,他要我立即搬走了。 秦楚似乎是早有准备,或许知道我拿不出买房的钱,他还准备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放在我的面前,我浑身都在颤,死死咬着唇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甚至连拒绝都不敢。 然而我依旧有自己的办法,厚颜无耻似乎已经是我的专用词语,正如我当初赖在他身边一样。我自欺欺人的呆在这里,假装那只是一场噩梦,每天依旧准备好晚餐等他回来。 过了几天,或许秦楚也未曾料到我居然还未搬走,看见坐在餐桌前的我时,立即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有些茫然,先前怎么也等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居然连该说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是不待我开口,他冷笑了一声。 “一百万不够吗?” 语气中的轻蔑令我僵在原地,我勉强的笑了笑,努力的回避着这件事,假装忙碌的走进厨房,“你吃饭了吗……汤还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我问你一百万是不是不够!”怒吼声从背后传来,他看也未曾看桌上早已凉掉的饭菜一眼,直接拽住了我的衣领。“顾安泽,你最好早点给我自己搬走,否则我不介意找人来帮你。” 第四十九章 (结尾小修)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那个时候,他会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会故意不给顾安泽好脸色,但却享受着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服务。 明明可以选择不碰他,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然而算那个时候,他依旧是恶劣的。他总会故意冷落顾安泽,要看他红着眼眶做饭,像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兔子一样,眸中含着泪给自己调水温的样子。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欺负他呢? 想要欺负到,连在做、的时候都会故意的粗暴起来,让他疼的浑身发抖,要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痛。 秦楚愣愣的看着茫茫夜色,忽然发觉有关顾安泽的一切,自己都深深的记得。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却也还是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呢…… 完全忘不了。 好像中了毒、药一样,只要远离了对方,会不断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应该是着许子墨的,也理应这样,但为什么连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瘦小的身躯? 这么久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秦楚抿住了唇,把烟尾按进了缸中。 越来越想他了。 当初,怎么会舍得赶走他呢? 那么傻的家伙,好像他的全世界都是你一样,算被那样冷漠的对待,也不曾抱怨过一句。 算他做、的时候故意喊着许子墨的名字,顾安泽也会乖乖抱住他的腰,连流泪都不吭一声,好像只要能够呆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再大的委屈也能够咬着牙忍受下来。 那样傻的家伙,他怎么会狠下心来赶走呢? 秦楚的苦涩的笑了笑,又轻轻抚上了那条围巾。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害他磕破了额头,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样逃走了呢?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怎么会以为自己讨厌他呢? 如果真的那么讨厌顾安泽,为什么每一次的见面,每一次的相处,都会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一点都没有办法忘记呢? 如果真的讨厌顾安泽,为什么还会在半夜的时候把他拉到怀里抱着? 秦楚愣了愣,脑海里浮现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那样安静的孩子,水润的眼眸扑闪扑闪的看着你,明明很想要过来,却又胆怯的站在爷爷的身旁。 那么可啊…… 自己怎么会舍得那么恶劣的对待他呢? 明明已经上他了,却因为顾安泽毫无原则的而有恃无恐,连做、的时候都要故意欺负他,非要看他悲伤啜泣的样子。 现在赶走了他,倒却无法适应了。 秦楚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他以为他的是许子墨,也几乎把许子墨当做了执念。毕竟热恋时被长辈强制分开,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易的甘心。 然而最后,和许子墨在一起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幸福。 他也曾想要忘记顾安泽,但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好像处处都有那个人的影子一样,连做梦都能梦见顾安泽冲自己微笑的样子。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啊。 秦楚茫然的叹了一口气,神色又挣扎起来。但很快,挣扎的神色又被浓郁的思念所取代。 想要见到他,想要温柔的吻他,想要告诉他那些欺负都是故意的,想要说他。 现在,还来得及吗? 手中的围巾仿佛还带着那人一针一针织时的温度,秦楚的眸色柔和了许多,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 是他对不起许子墨。 但是,他更加没有办法忘却顾安泽。 他想要去见顾安泽,想要重新拥抱他,想要给他最好的一切,把自己所有的都给他。 他想要喊着顾安泽的名字和他做、,再也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再也不让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以前的自己已经做错了许多,那么现在,不应该继续错下去才对。 只是球球不怎么领情,算粮食和水已经放到了它的面前,它依旧不满的冲秦楚“汪汪”着,好像十分讨厌他一样。 它以往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车祸之后,球球似乎很不喜欢秦楚和许子墨的样子,再也没有主动扑上去求抚摸过了。我按住了它的爪子,示意球球安静,随后担忧的看向秦楚。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圈都微微泛青,相比较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好像被夺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一样,只剩下疲惫与孤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自从他开始独自在阳台抽烟时,萦绕在他身上的寂寞感越来越浓,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 秦楚,你真的是在想我吗? 我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心口因为这个猜测而涌上一股暖流。我曾经不自量力的猜测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我的臆想罢了。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对球球不算好的态度,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的揉了揉球球的头,低声问道:“你也想他了吗?” 球球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仿佛认同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也是。”秦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 许子墨给的打火机被他重新装进了丝绒礼盒,随后放在了茶几上。我所赠送的礼盒在一边,秦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围巾和明信片,在手里轻轻抚摸着。 盒子里还留有之前从快递盒上剪裁下来的快递单部分。秦楚放下了明信片,随即又伸手去拿快递单。快递单上有联系电话,秦楚喃喃着上面写的地址,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个电话根本不是我的啊。 我有些忐忑,期盼着他临时改变想法才好。明明以前那么期待他主动联系我一回,但是现在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的事情,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的祈求有了作用,秦楚最终并没有按下通话键,只是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他低喃着单子上写的地址,微微笑了笑,像是汲取了力量一样,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 许子墨先前准备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不过已经凉透了。秦楚卷起袖子,把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随后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着。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楚已经十分善于做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务了。 他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整整齐齐的拜访在橱柜里。我以为他会准备休息了,然而秦楚却又拿起了吸尘器,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连这几天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虽然还不算十分娴熟,有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要清扫,但已经足够令我吃惊了。球球趴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摇尾巴,我看着秦楚忙忙碌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满头大汗。 看着被打扫一新的家,秦楚似乎满意了很多,又走过来揉球球的头。 “安泽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他脸上带着微笑,念到我的名字时语气也格外温柔。我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要我重新回来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秦楚仍然在笑,而且越来越温柔,好像是在想念我一样,不断低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时,心口猛的一凉。 我已经死了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连四肢百骸都被放置于寒冰之中,丝毫没有我动弹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上我的,于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和许子墨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也再也不用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但是,怎么会呢?现在秦楚居然是真的想要找我回去…… 他已经去洗澡了,而我还僵直着站在球球身边。球球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努力的呜咽着。我茫然的低下头,很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知觉。 手臂好像重如千斤,我缓缓的抬起,看着手腕深深的割痕,突然间,泪流满面。 我本以为秦楚会再隐忍一些时日,也曾期待着他会遵守曾经的诺言,然而实际上,在葬礼结束之后,他要我立即搬走了。 秦楚似乎是早有准备,或许知道我拿不出买房的钱,他还准备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轻飘飘的纸放在我的面前,我浑身都在颤,死死咬着唇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甚至连拒绝都不敢。 然而我依旧有自己的办法,厚颜无耻似乎已经是我的专用词语,正如我当初赖在他身边一样。我自欺欺人的呆在这里,假装那只是一场噩梦,每天依旧准备好晚餐等他回来。 过了几天,或许秦楚也未曾料到我居然还未搬走,看见坐在餐桌前的我时,立即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有些茫然,先前怎么也等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居然连该说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是不待我开口,他冷笑了一声。 “一百万不够吗?” 语气中的轻蔑令我僵在原地,我勉强的笑了笑,努力的回避着这件事,假装忙碌的走进厨房,“你吃饭了吗……汤还在锅里,我去给你盛……” “我问你一百万是不是不够!”怒吼声从背后传来,他看也未曾看桌上早已凉掉的饭菜一眼,直接拽住了我的衣领。“顾安泽,你最好早点给我自己搬走,否则我不介意找人来帮你。” 第五十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许子墨一开始也等他回家,强撑着困意坐在客厅里等他。一次两次,他还可以相信秦楚是有真的应酬,但次数多了,许子墨的神色也愈发冰冷,最后直接早早睡了,连灯都没有留。 他平常真的是十分温柔的,然而决绝起来却也丝毫不留情面。过去,许子墨虽然并不喜欢做这些枯燥的家务,但依旧会努力的帮秦楚打扫好这个家;但是现在,所有的碗筷他都只把自己的那一份洗掉,算只是扔进洗衣机的衣服,也不会再帮秦楚晾晒。 我还在这里的时候,秦楚是决计不会碰这些东西一下的,连他的内裤都是我亲手帮他搓洗晾晒,更何况别的呢?我以为他会恼怒或是不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个三十多年从未真的做过家务的人,现在却愿意撩起衣袖,笨拙的用洗洁精洗着碗,用肥皂搓洗着衬衫。 他没有必要做这些的。 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人帮他做掉这些枯燥无趣的事情。然而大抵是因为许子墨,那样高傲、自尊的男人,现在却也会把衣服绞干,用晾衣架晾起了。我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好像自己先前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定了一样,然而算如此,我却依旧不由自主的想要陪在秦楚身边,用他所听不到的声音指导他该怎么做。 似乎是当鬼当得久了,我也逐渐没了时间概念,只觉得天气冷了不少,连树叶都开始变得枯黄。不经意看到了秦楚的手机,才发觉已经步入初冬了。不过这一切并不会影响到我,我的身上穿的仍旧是当初自杀时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好像还处在夏天一样。 秦楚和许子墨还在僵持着。 许子墨的高傲让他不再轻易妥协,而秦楚的态度才是最令我感到不解的。不过这一切,我都没有置喙的资格,因此也并不多想,只盼望着秦楚能够幸福才好。 入了冬,球球身上的毛也长了厚厚的一层,软软的很是舒服。平常这个时候它总是会上蹿下跳要人抚摸,不过大概是车祸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球球却总是安安静静的趴在窝里,每夜也都要我陪着它才肯入睡。用完早餐后,秦楚洗了自己的碗筷,正在对着镜子把领带打好。而许子墨也披上了大衣,拿过灰色的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趁秦楚和许子墨都没有注意,捏了捏球球的耳朵,和他轻轻说了声“再见”。那边许子墨已经先一步出了门,秦楚抿了抿唇,也披上了外衣准备出去。他今天的神情比往常多了一分低落,我快步跟在了秦楚的身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 走到外面,寒风便呼啸着穿过了我的身体。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一些,连许子墨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而秦楚仍旧是一身西装,笔直笔挺。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毕竟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总会格外多一些,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劝他换些厚的衣服,于是只能期待许子墨主动提起才好。 他仍开着那辆黑色的cayman,只是原先挂着葫芦的地方再也没有重新放上什么新的饰品。那个写着“福”字的小葫芦一直被他放在公文包里,我也时常看见他会在抽烟的时候拿出来摩挲,不过却猜不透他都在想些什么。车子停在了金茂大厦的停车场里,我跟着秦楚坐电梯上了楼,一路跟随到办公室坐下。 按照惯例,早晨首先是要张秘书汇报行程,然后再把要处理的文件和项目材料都呈递给秦楚批阅。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张秘书不仅抱着文件夹,还拿了一个包裹精致的快递盒子来。 那快递盒子并不很大,而且看上去很轻的样子。秦楚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张秘书,沉声询问:“怎么会有快递?” 我也茫然的看向了张秘书。 张秘书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盒子放到了秦楚的面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秦总,今年也要处理掉吗?” 秦楚并没有听懂张秘书的话,有些困惑的“嗯?”了一声。 “……秦总,今天是您的生日。” 他委婉的提醒了一句,然而秦楚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相比之下,我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桌上那个快递盒子。 这是……我给秦楚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从来不会回家过生日。 第一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了他的生日努力准备了很久,不仅亲手做了蛋糕,还省下钱给他买了一块漂亮的手表。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回来,然而像后来的每一天一样,不管我怎么等,都没有等到他。 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秦楚的朋友为他在别的地方办了生日party。他们一起喝酒唱歌,一起吃蛋糕许愿,整整玩了一个晚上;而我,却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家里等了一个晚上。 为了留在他的身边,我以为我已经没有自尊心了,然而那天还是难受的一个人偷偷的哭了。结果我刚刚擦干眼泪,秦楚回来了。我红着眼睛和他说“生日快乐”,把礼品盒子递到他的面前,希望他能够收下才好。只是,秦楚怎么会缺一块手表呢?他连十几万的表都不是没有收到过,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才几千块的表呢? 他大概是很讨厌我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去。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反应了,倒是当初在店里帮他挑选礼物和贺卡的心情还深深铭刻在心里。不过不悲伤是不可能的,毕竟是那样怀有期待和恋挑选的手表,那样被他弃如敝履的扔掉了,怎么会不悲伤呢? 秦楚玩了一个晚上,直接回卧室睡了,而那块手表后来则被我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藏在了柜子里,也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 我以为只是秦楚对我还生着气,所以才会故意在生日那天不回来。然而后来的四年,不管我怎么准备,他都没有回来过。 至于那些礼物,也更是一份都没有送出去。 我这才意识到,秦楚大概是永远不会愿意收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然而我还是不甘心,总是希望他至少能够打开盒子看一看才好。刚好那段日子十分流行时光邮件,我忽然想到可以给秦楚准备各种不同的生日礼物,然后在每一年的那一天,直接寄到他的公司去。 那样,他至少会看一看的吧? 当时完全是突发奇想才会这样做的,但好像突然有了希望一样,居然一口气准备了六份礼物,写好贺卡,认认真真的交给了受托人。只是,大概我这种人是不配有希望的,在发生了许多事后,曾经准备的礼物也被我慢慢的忘却了,以至于我后来完全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不过,原来那些礼物,也都被秦楚扔掉了啊。 心里微微的凉了一下,但这样的结果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特别的难受。秦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秘书苦笑了一下,开口道:“这是顾先生寄过来的礼物。” 秦楚愣在了那里。 “……顾安泽……”他像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样,低声喃喃一句。 张秘书点了点头,有些复杂的看着秦楚,迟疑的询问:“需要处理吗?” 秦楚这才隐约想起来一些,眸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盒子。张秘书又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哑声回答:“不……留着吧……” 大概是看出来秦楚的心不在焉,张秘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工作材料放在了桌边后便悄悄离开了。秦楚仍在看着那个盒子,先是迷茫,随后嘴角又慢慢的扬了起来,最后越扬越高,完全是在笑了。 “顾安泽……”他用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念着我的名字,拇指也不断在快递盒上摩挲,好像十分满足一样。把快递盒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秦楚才拿过办公桌上的小刀,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线划开了胶带。 我先是有些吃惊他会留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随后又感到无比茫然。他明明以前都不屑一顾的,怎么现在却突然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拆盒子,说不上什么心情。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突然实现了,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毕竟是五年前准备的,其实连我自己也都不太记得里面到底是什么礼物。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的礼品盒。 那只是一个礼品盒而已,以现在的审美来看甚至有些老土。蓝色的底案上有银色的线条,再带着一点点特殊染料的亮片。不过委托的地方保存的很好,五年前的盒子拿出来,现在也像新的一样。 秦楚缓缓的触碰了一下那宝蓝色的礼品盒,唇角又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似乎又带着点苦涩。他并没有着急打开,反而轻声喃喃:“你还记得……” 我……其实忘了。 不过我是不会忘记秦楚的生日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的日子而已。 不过算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愧疚,好像对不起秦楚一样。只不过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忏悔着,他的嘴角一直高高的扬着,随后又轻抚了两下,打开了那个礼品盒子。 我也一起随之看去,有些好奇自己准备的到底是些什么。 是一条围巾。 看到实物,也逐渐想起来一些了。我给秦楚买过手表,买过打火机,买过领带,买过皮夹,但他都扔掉了。我有些气馁,不过当时我和秦楚关系还算勉强可以,居然也有些天真的想着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真诚打动他。 于是,也有了面前这个围巾。 第五十一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许子墨一开始也等他回家,强撑着困意坐在客厅里等他。一次两次,他还可以相信秦楚是有真的应酬,但次数多了,许子墨的神色也愈发冰冷,最后直接早早睡了,连灯都没有留。 他平常真的是十分温柔的,然而决绝起来却也丝毫不留情面。过去,许子墨虽然并不喜欢做这些枯燥的家务,但依旧会努力的帮秦楚打扫好这个家;但是现在,所有的碗筷他都只把自己的那一份洗掉,算只是扔进洗衣机的衣服,也不会再帮秦楚晾晒。 我还在这里的时候,秦楚是决计不会碰这些东西一下的,连他的内裤都是我亲手帮他搓洗晾晒,更何况别的呢?我以为他会恼怒或是不悦,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个三十多年从未真的做过家务的人,现在却愿意撩起衣袖,笨拙的用洗洁精洗着碗,用肥皂搓洗着衬衫。 他没有必要做这些的。 只要他愿意,会有无数的人帮他做掉这些枯燥无趣的事情。然而大抵是因为许子墨,那样高傲、自尊的男人,现在却也会把衣服绞干,用晾衣架晾起了。我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好像自己先前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定了一样,然而算如此,我却依旧不由自主的想要陪在秦楚身边,用他所听不到的声音指导他该怎么做。 似乎是当鬼当得久了,我也逐渐没了时间概念,只觉得天气冷了不少,连树叶都开始变得枯黄。不经意看到了秦楚的手机,才发觉已经步入初冬了。不过这一切并不会影响到我,我的身上穿的仍旧是当初自杀时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好像还处在夏天一样。 秦楚和许子墨还在僵持着。 许子墨的高傲让他不再轻易妥协,而秦楚的态度才是最令我感到不解的。不过这一切,我都没有置喙的资格,因此也并不多想,只盼望着秦楚能够幸福才好。 入了冬,球球身上的毛也长了厚厚的一层,软软的很是舒服。平常这个时候它总是会上蹿下跳要人抚摸,不过大概是车祸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球球却总是安安静静的趴在窝里,每夜也都要我陪着它才肯入睡。用完早餐后,秦楚洗了自己的碗筷,正在对着镜子把领带打好。而许子墨也披上了大衣,拿过灰色的围巾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趁秦楚和许子墨都没有注意,捏了捏球球的耳朵,和他轻轻说了声“再见”。那边许子墨已经先一步出了门,秦楚抿了抿唇,也披上了外衣准备出去。他今天的神情比往常多了一分低落,我快步跟在了秦楚的身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的侧脸。 走到外面,寒风便呼啸着穿过了我的身体。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一些,连许子墨都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而秦楚仍旧是一身西装,笔直笔挺。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毕竟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人总会格外多一些,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劝他换些厚的衣服,于是只能期待许子墨主动提起才好。 他仍开着那辆黑色的cayman,只是原先挂着葫芦的地方再也没有重新放上什么新的饰品。那个写着“福”字的小葫芦一直被他放在公文包里,我也时常看见他会在抽烟的时候拿出来摩挲,不过却猜不透他都在想些什么。车子停在了金茂大厦的停车场里,我跟着秦楚坐电梯上了楼,一路跟随到办公室坐下。 按照惯例,早晨首先是要张秘书汇报行程,然后再把要处理的文件和项目材料都呈递给秦楚批阅。但是今天却有些不同,张秘书不仅抱着文件夹,还拿了一个包裹精致的快递盒子来。 那快递盒子并不很大,而且看上去很轻的样子。秦楚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张秘书,沉声询问:“怎么会有快递?” 我也茫然的看向了张秘书。 张秘书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把盒子放到了秦楚的面前,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秦总,今年也要处理掉吗?” 秦楚并没有听懂张秘书的话,有些困惑的“嗯?”了一声。 “……秦总,今天是您的生日。” 他委婉的提醒了一句,然而秦楚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相比之下,我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桌上那个快递盒子。 这是……我给秦楚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从来不会回家过生日。 第一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为了他的生日努力准备了很久,不仅亲手做了蛋糕,还省下钱给他买了一块漂亮的手表。家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我做了一桌子的菜等他回来,然而像后来的每一天一样,不管我怎么等,都没有等到他。 第二天我才知道,原来秦楚的朋友为他在别的地方办了生日party。他们一起喝酒唱歌,一起吃蛋糕许愿,整整玩了一个晚上;而我,却像一个傻瓜一样,在家里等了一个晚上。 为了留在他的身边,我以为我已经没有自尊心了,然而那天还是难受的一个人偷偷的哭了。结果我刚刚擦干眼泪,秦楚回来了。我红着眼睛和他说“生日快乐”,把礼品盒子递到他的面前,希望他能够收下才好。只是,秦楚怎么会缺一块手表呢?他连十几万的表都不是没有收到过,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才几千块的表呢? 他大概是很讨厌我的,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去。我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反应了,倒是当初在店里帮他挑选礼物和贺卡的心情还深深铭刻在心里。不过不悲伤是不可能的,毕竟是那样怀有期待和恋挑选的手表,那样被他弃如敝履的扔掉了,怎么会不悲伤呢? 秦楚玩了一个晚上,直接回卧室睡了,而那块手表后来则被我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藏在了柜子里,也不知道最后去了哪里。 我以为只是秦楚对我还生着气,所以才会故意在生日那天不回来。然而后来的四年,不管我怎么准备,他都没有回来过。 至于那些礼物,也更是一份都没有送出去。 我这才意识到,秦楚大概是永远不会愿意收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然而我还是不甘心,总是希望他至少能够打开盒子看一看才好。刚好那段日子十分流行时光邮件,我忽然想到可以给秦楚准备各种不同的生日礼物,然后在每一年的那一天,直接寄到他的公司去。 那样,他至少会看一看的吧? 当时完全是突发奇想才会这样做的,但好像突然有了希望一样,居然一口气准备了六份礼物,写好贺卡,认认真真的交给了受托人。只是,大概我这种人是不配有希望的,在发生了许多事后,曾经准备的礼物也被我慢慢的忘却了,以至于我后来完全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情。 不过,原来那些礼物,也都被秦楚扔掉了啊。 心里微微的凉了一下,但这样的结果也算在我的预料之中,所以并没有特别的难受。秦楚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秘书苦笑了一下,开口道:“这是顾先生寄过来的礼物。” 秦楚愣在了那里。 “……顾安泽……”他像是过了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样,低声喃喃一句。 张秘书点了点头,有些复杂的看着秦楚,迟疑的询问:“需要处理吗?” 秦楚这才隐约想起来一些,眸中流露出茫然的神色,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盒子。张秘书又喊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哑声回答:“不……留着吧……” 大概是看出来秦楚的心不在焉,张秘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工作材料放在了桌边后便悄悄离开了。秦楚仍在看着那个盒子,先是迷茫,随后嘴角又慢慢的扬了起来,最后越扬越高,完全是在笑了。 “顾安泽……”他用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念着我的名字,拇指也不断在快递盒上摩挲,好像十分满足一样。把快递盒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秦楚才拿过办公桌上的小刀,小心翼翼的沿着边线划开了胶带。 我先是有些吃惊他会留下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但随后又感到无比茫然。他明明以前都不屑一顾的,怎么现在却突然这么高兴的样子?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拆盒子,说不上什么心情。期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突然实现了,但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毕竟是五年前准备的,其实连我自己也都不太记得里面到底是什么礼物。我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精致的礼品盒。 那只是一个礼品盒而已,以现在的审美来看甚至有些老土。蓝色的底案上有银色的线条,再带着一点点特殊染料的亮片。不过委托的地方保存的很好,五年前的盒子拿出来,现在也像新的一样。 秦楚缓缓的触碰了一下那宝蓝色的礼品盒,唇角又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似乎又带着点苦涩。他并没有着急打开,反而轻声喃喃:“你还记得……” 我……其实忘了。 不过我是不会忘记秦楚的生日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的日子而已。 不过算这样,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愧疚,好像对不起秦楚一样。只不过秦楚并不知道我在他的身边忏悔着,他的嘴角一直高高的扬着,随后又轻抚了两下,打开了那个礼品盒子。 我也一起随之看去,有些好奇自己准备的到底是些什么。 是一条围巾。 看到实物,也逐渐想起来一些了。我给秦楚买过手表,买过打火机,买过领带,买过皮夹,但他都扔掉了。我有些气馁,不过当时我和秦楚关系还算勉强可以,居然也有些天真的想着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真诚打动他。 于是,也有了面前这个围巾。 第五十二章 (修) 顾安泽的脸颊不争气的红了个彻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还是忍不住贪恋对方片刻的温暖。秦楚似乎还打算帮他穿裤子,这下他自然无法再沉默下去,涨红着脸嚅喏了一句“我自己来。” 胃部有些不适,但他顾不得这些,趁秦楚转过身去的时候立刻套上了裤子,有些无措的下了床。秦楚还背对着他,听到走路声才转过头来,又给他理了一下褶皱的衣领。 顾安泽真的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否则,为什么秦楚还没有责备惩罚他呢? 球球嗒嗒嗒的跑进卧室,嘴里还咬着咬咬胶。它本来是想找顾安泽的玩的,但在看到秦楚的那一刻,却瞪大了狗眼。若非嘴里还咬着它心的咬咬胶,否则说不定连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他有些担心秦楚会责备球球,毕竟这里是卧室。但出乎意料的是,秦楚却格外娴熟的蹲下身揉了两把球球的脑袋。球球原本还有些畏惧的,但被摸了两下之后舒服的不知所云,整个脑袋的重量靠在了秦楚的手上,喉咙里也发出“呜呜”的呻/吟。 秦楚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用力捏了两把,随即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顾安泽那样恍恍惚惚思维迟钝的被他牵去了浴室,一直到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抵到了他的面前时,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无措的看了一眼秦楚。 秦楚知道顾安泽或许会无法适应,但是心底浓郁的思念令他不禁想要替对方做掉所有的事情。顾安泽乖乖的拿着牙刷和水杯刷起牙来,他站在一旁,仔细在心里描摹着对方的面容。 安泽啊……这是他的安泽…… 那视线尽管温柔而充满意,却令顾安泽下意识的不安起来。思维有些迟缓,他只能听从秦楚先前的要求,不断刷着口腔中的两排白牙。他有些怕对方会因为自己动作慢而生气,于是加快了速度,不小心把牙膏的泡沫蹭到了舌头上。 本不太舒适的胃瞬间翻腾起来,他的脸色也苍白了许多,额头都冒了虚汗。秦楚此时这般认真的瞧着他,自然很快察觉到了古怪。但顾安泽已经在不断漱口,他刚开口询问哪里不舒服,在水池边低着头的人痛苦的呕吐起来。 先前被喂下的粥被他吐了出来,一点其他的东西都没有,但胃液的味道还是很快弥漫了浴室。秦楚的瞳孔猛的缩了缩,他几乎是立刻扶住了顾安泽弯着的身体,但又不敢拍,只能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好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胃不断翻滚着,顾安泽也难受的拧起了眉,额头更是冷汗淋漓。一直到吐的只剩下酸水时,他才勉强舒服了一些,大口**着。 “安泽……安泽……”秦楚着急拿下毛巾,让对方倚靠在自己身上。顾安泽粗喘了一会儿,勉强的接过,擦去了嘴角的呕吐物。 “对不起……”嗓音十分虚弱,但他还是露出了抱歉的神情。秦楚亲自下厨做的粥……一口一口喂给自己的粥…… 全被他吐掉了…… 内疚和不安占据了脑海,,顾安泽仓皇而又无助的看向面前的人,唇张了张,像是魔怔一样呢喃起“对不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大滴的泪水从眸中滑下,他真的是在责怪自己,嗓音都不禁哽咽起来。秦楚完全怔在了那里,身体僵硬的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安泽……你别道歉。”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仔细的给顾安泽擦去了脸上的泪。 为什么……总是道歉。 因为他以前很可怕吗? 那泪水不断灼烧着他的内心,秦楚深情而又悲伤的看着面前的人,一点一点的擦去泪水。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眼眸才刚刚消下去一点,现在又红彤彤的,像只兔子一样。 顾安泽又愣愣的睁开了眼,一动不动的任他摆弄。 “身体还不舒服吗?”嗓音低哑而温和,秦楚轻柔的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随即毫不在意的开始清理水池中的呕吐物。顾安泽似乎有些窘迫,但秦楚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漱漱口。” 像是哄孩子一样,目光温柔而宠溺,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顾安泽莫名的心口一热,乖乖的拿着杯子漱起口来。他心里还有点不安,但面对这样温柔的秦楚,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秦楚冲干净了水池,用洗洁精清洗了一遍后,才给他放了温水。洗脸毛巾递到面前,顾安泽嚅喏着说了一声“谢谢”,顺从的擦净了脸。 秦楚站在他的身旁,轻声叹了一口气。 “安泽,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也不会再欺负你了……”他垂下了眸,从背后搂住了对方,贪恋的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脖间,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别怕我,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一辈子都会对你好。” 脊背被温暖所包裹,顾安泽还站在浴室的水池前,愣愣出神。他不明白为什么从昨夜开始,一切都变了,仿佛世界都倒转了个模样。 秦楚不是……最讨厌他的吗? 眸中流露出迷茫与恍惚,大脑也有些空白。秦楚知道抑郁症会导致思维迟缓,于是便牵着他的手去了客厅。彼此的手紧贴在一起,像是一对漫步在河边的情侣一样。 阳光透过玻璃射/入屋内,暖洋洋的格外舒服。他被拉着在沙发上坐下,秦楚则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让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而自己则蹲在了他的面前。 “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捧着水杯一口一口抿的人脸色尽管还苍白着,但总比昨夜要好上许多,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胃难免会有些不适。秦楚显然还十分担心,在他喝了小半杯水后,便不再要求,而是轻揉了两下他的发丝,几乎是在哄着问道:“安泽,你想吃什么吗?” 顾安泽迷茫的抬起了头,小声开口:“我……不是很饿。” “……对不起。” 大概那些被斥责讥讽的记忆还格外鲜明,他下意识的跟了一句“对不起”,却见秦楚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但又好像只是幻觉一样,下一秒,对方的脸上却又露出了微笑,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身体有些前倾,好像自己完全被需要着一样,秦楚则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轻嗅了一下,又隔着布料吻了吻。 温暖的手也不断拍抚着他的脊背,原本还有些僵硬的身躯也逐渐放松下来。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被拥抱过,只要低头能看到秦楚的发丝…… 自己,该怎么做…… 他的手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也该搂上去,然而此时球球却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它有些疑惑的“呜”了一声,歪着脑袋眨了眨眼,随即也要往顾安泽怀里蹭。球球此时对秦楚还没有什么好感,它大抵以为秦楚是来和自己抢主人的,对着他“汪”了两声,随后又去磨蹭顾安泽的手。秦楚这才不得不放开了人,无奈的看着这条窜进来的萨摩耶。 顾安泽眨了眨眼,刚好对上秦楚那带着一抹笑意的视线。 “你……不要工作吗。”他终于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但又很快的垂下了眸,像是无处安放自己的视线一样。秦楚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了笑容。 “今天不去,在家里陪你。” 二人之间又安静下来,但却并不是先前那种无话可说的沉默。顾安泽抚摸着球球软软的耳朵,而秦楚则又去了厨房,想要给他准备一些适合他胃口的食物。实在是第一次被这样子对待,他还有些无措,但心底却泛起了暖意。 算是……假的也好。 如果死前能够得到对方这样的温柔,那也已经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第五十三章 厨房里的人已经穿上了平日里他总是会穿着的围裙,在水池里面洗弄着什么。这场景实在是太过陌生,陌生到他连想都不曾想过。如今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顾安泽踌躇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去了厨房。 “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 他从不知道秦楚会烹饪,不过或许也是为了许子墨才学的,只是现在便宜了自己罢了。秦楚先前说的那些话,他怎么可能当真呢?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那温暖如何比得过抑郁的情绪,最终也只剩下苦涩罢了。 但不管什么原因,秦楚仍旧把他留在了身边,他已经应该满足了,不是吗? 明明心里充满了绝望,他却对秦楚露出了微笑,也拿了围裙围在了自己腰上,小心的站到了他的身边。 秦楚本想让他去休息的,但转念一想,又往边上走了一步,给他挪了位置出来。他并没有故意显摆自己练的手艺,反而格外认真的询问起对方该怎么炒菜来。 顾安泽原本还有些不自在,但他毕竟也曾当过几年医生,解释起来时又不自觉的带上了医生说话时特有的温和的平静。秦楚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身旁纤细瘦弱的人,连他在说的话都忘记了听,只想把顾安泽捧在手心,给他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蔬菜本不是很脏,清洗干净以后,他沥去了水。身旁的秦楚还站着没有出声,想到先前自己说了那样一长串的话,他抿了抿唇,也不再开口。心里有些忐忑,他只能找些事情来掩饰自己,于是便要去拿砧板上的菜刀。 然而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另一只手却提前一步拿下了挂在墙边的刀。秦楚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他自然不会告诉顾安泽自己看着他拿刀时内心升腾起的恐惧,只能勉强的笑了笑,柔声道:“我来吧。” “你教我怎么做。” 顾安泽察觉到他面色的变化,心里顿时凉了凉,但他却露出了微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秦楚佯装不大娴熟的剁菜。 其实,他早猜到了。 自己昨晚写的遗书,恐怕在今早被秦楚发现了。所以……他才会这样温柔的对自己吧? 心中满是苦涩,但他却格外的贪恋这一点点温柔,连询问原因都不敢。他以为自己能够开心一些,毕竟被允许留在了这里,甚至得到了那样的承诺…… 但是,只是更加绝望罢了。 好像自己的存在都成了累赘,他有什么资格让秦楚喜欢呢?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凭借自己的懦弱和卑微令对方不得不关心一下自己罢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以弱为借口的行为实在是不堪,但是……他却又没有办法主动的割舍去那份感情。 他真的太自私了。 好像置身于冰冷的海水,连呼吸都艰难起来,在他没有察觉之际,秦楚已经切完了所有要炒的菜,怔忡的看着他,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安泽”。他这才像是被从水中捞出一样,眨了眨眼,勉强的对秦楚笑了笑。 秦楚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些不愉快的事情,否则脸色怎么会那样苍白呢?他知道顾安泽此时抑郁症的严重,但算心中酸楚,却也不敢这样贸贸然的带着顾安泽前去治疗,只能佯装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又笑了一下。 可是他的微笑,在顾安泽眼中又何尝不勉强呢? 彼此各怀心事,然而却又显得格外和谐。过去的十年,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一样,一起在厨房里准备着一个迟到的午餐。为了让顾安泽能够吃一点东西进去,秦楚在今早煮的粥里加了一点切碎的蔬菜和胡萝卜。昨夜顾安泽准备的菜还在冰箱,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他拿了几个不是那么荤腥的菜出来重新热了,又各自盛了两碗粥。 为了避免先前的情况,给顾安泽的那份他也刻意只盛了半碗,怕对方明明已经十分不适却还强逼着自己吞咽下去。二人久违的坐在一起用餐,秦楚说了几句话,想要令对方稍微开心一些,然而顾安泽只是顺从的点头,若是无话可说,便低头喝粥,筷子都不曾动一下。 明明彼此都有着浓烈而深刻的感情,但如今真的在一起了,却又无法像一对平常的恋人一样。只是不管是秦楚还是顾安泽,都已经对现在的情况足够满意。秦楚虽然急切,但也没有强迫顾安泽对自己敞开心扉,而是静静的看着他吃饭,再低下头大口喝尽自己碗里的菜粥。所有昨天对方准备的菜肴他都吃了一半,一直到胃真的撑不下时,才放下了筷子。 面前的人已经喝完了粥,安静的看着他,目光乖巧而温和,一如过去十年等待的模样。因为许久没有理发,他的发丝垂到了耳边,遮住了一点点耳尖。被衣领包裹的脖纤细而白皙,像是精致的艺术品一样。 对上这样的目光,秦楚几乎是当即怔住了,连手中的碗都落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从昨夜重生以来,他几乎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和顾安泽的未来,该如何带着安泽去治抑郁症,如何弥补之前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但是现在,他却想不到任何事情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他要去抱安泽。 他也如此做了,顾安泽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迷茫而无措的坐在椅子上。他刚想要站起,却被又一次搂住了,只是这一次,秦楚却格外用力,连彼此的肌肤都紧贴在一起。他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庞,一点一点用指腹去描摹,一直到那容颜深深的印刻在了心底,才缓缓的落下吻来。 顾安泽的身躯僵了一下。 是要……**了吗。 他早习惯了秦楚的索取,于是也没有挣扎,任对方亲吻着自己。他以为自己会开心的,然而曾经还会喜悦期待的事情,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悲伤而又绝望的回忆。明明被温柔的对待着,心口却像是被刀割开了一样。 你留在他的身边,还能做什么呢? 也只能……做这些罢了。 算曾经的自己再如何心甘情愿,现在他所能感受到的,也只是无尽的冷意罢了。没有人生来自甘下贱,更没有人想要被当做泄/欲的玩具。但这一切,却也都是他的选择。 早在当初利用爷爷获得秦楚时,他已经抛却了那可笑的自尊了。 身躯被抱起,秦楚何时如此温柔过呢?尽管眸还紧闭着,但他也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床上,而身上的人则在不断亲吻着自己。大抵真的是抑郁症所致,明明当初只希望能够留在秦楚身边,现在面对这样的温柔,心里却是一片绝望。好像未来都没有任何喜悦和期待了,顾安泽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抚上了秦楚的腰间。 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他以为一切都会像过去一样,只是秦楚更加温柔一些罢了。对方也明明有了反应,但手却被握住,从下面拽了上来。秦楚伏在他的身上,气息也有些不稳,但还是忍下了身体的欲/望,又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 “安泽,不要。” 怎么舍得,再让他为自己做那些事情呢。 更何况,秦楚也不希望自己此时急切的和他发生关系。没有让安泽敞开心扉,算夜夜鬓角厮磨,又有什么用呢? 他独自在人世间徘徊了十八年,如今终于回到了能够重新开始的地方,难道还要重复那令他悔恨不已的十年吗? 秦楚苦笑了一下,侧过身在顾安泽的身边躺下,慢慢收紧胳膊,把人搂进了怀里。顾安泽的睫毛颤了颤,随即才慢慢睁开了眼帘。眸中还带着微微水意,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又怔怔的瞧着面前的秦楚。 “……我,可以的……”手又一次往下,但却又被抓住。秦楚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间,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重复:“安泽,不要。” “抱着好。” 他都这样说了,顾安泽也只能沉默的依偎在了他的怀里。秦楚搂了他一会儿,察觉到因为空调而变冷的温度,又伸手去拽了薄被过来,仔细的给他盖上。 “再睡一会儿,好好休息。”他并不打算放开,仍搂抱着对方,甚至将胳膊伸出给他当作枕头。顾安泽的神色还有些迷茫,他不明白秦楚为什么会不要服务,但对对方的顺从已经深入骨髓。大脑本迟缓,他并没有深思,而是真的闭上了眼。 脊背还被轻抚着,舒服的像是漂浮在水面一样。先前的一个多星期,为了做出离开的决定,他基本没有怎么休息,身体也早已负荷到了极点。如今放松下来,很快沉沉的睡了,呼吸平稳而均匀,丝毫看不出抑郁症的模样。 秦楚看着他安稳的睡颜,心中不知是喜悦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些。他是不打算休息的,但也不曾起来,而是眷恋的看着面前这张安稳的睡颜。 怀里的人原本还舒展着身躯,但或许是习惯了蜷缩的睡姿,很快又曲起了双膝,手也缩在胸前,像个孩子一样依偎着秦楚的怀抱。秦楚的眸中染上温柔的笑意,他又啄了一下顾安泽的眉心,而此时放在床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几乎是立刻伸手去挂掉了电话,好在那声音也不算太响,顾安泽只是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又安静的睡了。秦楚这才松了一口气,被他挂掉的电话此时也才有心思去看。 然而只是一眼,他的心沉了下来。 是许子墨。 第五十四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你们! 秦楚显然并不喜欢把时间耗费在打扫卫生上,过去的我也不会让他做这些事情。许子墨要比秦楚细心一些,这几日的家务也大多是他在做,但终究生疏,家里还是显得有些凌乱。不过秦楚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用完了早餐后便在镜子前整理着装。 “把垃圾扔到楼下去。”许子墨用餐巾纸擦了擦唇,神色淡淡。我站在一边,看了看他,继而又看了看秦楚,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他不悦的情绪。 然而秦楚并未察觉,他系好了领带,理了理自己的衣物,回过头来对许子墨温柔的笑了笑,“回头请个保姆吧。公司有事,我先走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许子墨的脸微微冷了几分,然而他良好的涵养令他并未再开口。我心里并不期望他们吵架亦或是分手,所以便下意识拽住了秦楚的手腕,“别走。” 可惜我还是无法触碰到他,反而跟着他的动作穿过了门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楚已经走了,而我正好半个身体卡在门中央。 许子墨抿了抿唇,推开椅子,径自去换了衣服。 我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他,又和无辜的球球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楼下传来铁门开锁的声音,秦楚已经要去取车,而许子墨显然也是要去上班。球球的粮食已经倒好,我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下了楼。 球球也想跟着我,但被换好衣服出来的许子墨拽了回去,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舌头都歪了。 我有些匆忙的下了楼,刚好秦楚从车库里开车上来。还是那辆黑色的cayman,发动时引擎嗡嗡作响。他坐在驾驶座,戴了一副墨镜抵御早晨有些刺眼的阳光。我先是怔了怔,随后才偷偷的上了车。 算知道他看不见我,我还是没敢坐在副驾驶座,只能坐在后面,没出息的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他。活着的时候,除了回去给长辈做戏,我几乎没有机会坐在这辆车上。算坐着了,也必然忐忑不安,不敢多看。 现在,倒是能随意的东张西望,好像他来送我去上班一样。 汽车缓缓驶入了金茂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身为总裁,他自然有专用停车位。秦楚不慢不紧的把墨镜收回盒中,拎起公务包,推门下了车。我原本还在发愣,听见开门声,也立即跟在了后面。 这是我第三次来他工作的地方。 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刚与他住在一起。那时我还并未意识到他对我的厌恶,自作主张的做了午餐去公司看他。结果显然是不言而喻的,我并没有能够如所想的一般与他一起用餐,而是被他随便找了借口赶了出去。 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再那么天真,只是他早上走的匆忙,没有带包。我还记得之前他的态度,但最终还是抱有期待的去了。只是这一次,他虽然拿了包,却不曾出来见我,反倒要秘书警告我再也不要来这里。 从此,我便没有再去过了。 或许是以往的记忆不算太好,我虽然知道他们看不见我,还是难免有些紧张,生怕秦楚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让我滚。好在我是真的死了,一直跟到他的办公室,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总裁,今天的报纸。”张秘书把咖啡放在了他的手边,随即开始汇报今天的日程。我站在一边,看着他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楚总要来,上午的会议推迟到下午。”秦楚继续翻阅着报纸,上面都是些我看不懂的经济内容。但是我知道“楚总”,楚雲深,隔壁启东公司的ceo,格外年轻有为。 “是。”张秘书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办公室。我扭头看了看秦楚,最终还是呆在了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处理公务。 如果以前,他能有一次不将我拒之门外,或许我也不会绝望到那种程度。 但那终究是过去式了,而且我现在倒是能够随意的观察他的侧脸,算跟在他的身边,他也不会再对我发火。这样一想,我又觉得庆幸万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带着刀痕的手腕。 九点,楚雲深来了,带着他的伴侣段瑞祺。 看见段瑞祺,我稍微愣了愣。 认识他只是一个巧合,因为楚雲深身为ceo的同时,也是我们医院肿瘤科的医生。段瑞祺那天来给他送午饭,但楚雲深因为手术并不在办公室。我领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简单的聊了几句,便逐渐的熟悉起来。 他和楚雲深是一对同性伴侣,生活的极为幸福。前年在美国结了婚,现在连代孕的孩子都有了。我心里羡慕他们,便不自觉的与他亲近。秦楚不在的时候,我也常常去他们家里做客,和段瑞祺一起练习菜式,顺便逗一逗那一对可的双胞胎。 “楚总。”秦楚笑起来,站起身前去迎接。楚雲深也微笑着与他握手,随即向他介绍段瑞祺。 “秦总,这是我的伴侣,段瑞祺。”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但因为段瑞祺的要求,关系并没有公之于众。原本以为段瑞祺只是秘书的秦楚愣了愣,但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你好。” “你好。”段瑞祺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看上去兴致缺缺,但也与他握了手。 夫夫二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秦楚给他们倒了茶,亲手递到他们面前。段瑞祺轻声说了句“谢谢”,略有些拘谨的坐在楚雲深身边。 我见他面色似乎并不太好,有些忧虑的模样,也并不再开口说什么,倒是楚雲深老练的与秦楚展开了会话。充满公务性质的对话自然不会多有趣,我看了看秦楚,又转头去看段瑞祺,思考着是不是该出去一会儿。万一他们等会儿谈到了商业机密,被秦楚知道我偷听了,说不定还要生气。 然而在我还未决定时,段瑞祺却伸手从后面捏了捏楚雲深的腰。秦楚显然是没看到这个小动作,而楚雲深也只是说话顿了顿,连脸上的微笑都没有变。我眨了眨眼,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看错了,然而随后却听楚雲深转变了话题,面色微微严肃了一些。 “今天前来叨扰,实不相瞒,也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秦总。” 秦楚微微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对方算是比自己更忙的老板,今天这样突然带着伴侣来做客,也一定是有事才来。他很快露出了笑容,“楚总请问。” 段瑞祺坐直了身躯。 我微微有些不详的预感,果然,楚雲深慢慢开口了:“我先生和顾安泽,顾先生关系不错,但这段时间都没联系到他,请问秦总知道他在哪吗?” 我僵在了边上。 秦楚的面色也僵了僵,显然是不曾料到对方居然在询问我的事情。段瑞祺略有些着急,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礼貌,“我听安泽说,你们住在一起……以前我们经常会联系,但是这一个月我也找不到他。他电话好像换了,络上的留言也都没有回复……” 我看着他担心的眼神,难以抑制的感到愧疚。 秦楚勉强保持着微笑,但我却知道他已经有些恼怒,或许是因为我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还要他帮我解决麻烦。再看向段瑞祺真挚的目光,我心里莫名的酸涩。 我与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关系,也只是去了他家几次,平时在络上聊几句。谁能想到此时,却是他来担心我的消失,还找到了秦楚询问我的联系方式。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秦楚的语气微微冷漠,“暂时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听到“分手”二字,心口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疼的难以呼吸。我勉强露出一抹苦笑,不断的安慰自己不要多想。他愿意说“分手”已经足够了,至少表示我们还在一起过。 毕竟,当初是我,害得他和许子墨分开。 “啊……”段瑞祺有些难以置信,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最终又抿住了唇。 秦楚没有说话。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段瑞祺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 “应该是去了美国。”秦楚的语气依旧漠然,尽管还十分客气,但我知道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有些愣愣的站在边上,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再一次庆幸自己的死亡。 段瑞祺稍微放心了一些,低声说了句“谢谢”,只是脸色依旧不是太好。楚雲深拍了拍他的背,随即又微笑着与秦楚寒暄起来,丝毫不再提有关我的事情。我看向秦楚,他此时又恢复了之前客气的微笑,优雅的与楚雲深交谈着,好像方才的冷漠不是他一样。 我心想,算他知道我死了,或许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吧。 好在他不知道,也为我留了最后一点尊严。 十一点半的时候,他们的谈话终于结束。秦楚起身送二人下楼,我也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是为了秦楚,而是送一送段瑞祺。在电梯门口,许子墨刚好拎着午餐出来。他看了看楚雲深和段瑞祺,意识到那是秦楚生意上的朋友,于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楚,是要去外面吃饭?”他似乎忘记了早上的一点不愉快,微笑着看向秦楚。秦楚的神色瞬间温柔了许多,然而想起身边的另外两人,微微有些尴尬。不过那抹尴尬很快又转变为了暗暗的恼怒,他反倒露出大方的神色,向他们介绍起许子墨。 “子墨,这是楚总和他的伴侣段总。”拉过许子墨的手,他的动作已经足以表明一切,“楚总,这是我人,许子墨。” 第五十五章 像一个迟暮老人一样,他已经失去了对一切的兴趣。之所以纠缠着秦楚不放,也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而深深扎下的执念吧。 “安泽?”秦楚又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顾安泽这才茫然的转过头来,轻轻的“嗯”了一声。或许是很久没有仔细的打量秦楚了,记忆里帅气而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如今已经十分成熟,丝毫看不熟青涩或是心高气傲的模样。 他所深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一切的起源,似乎也只是当初秦楚在过马路时那轻轻的一拽罢了。他自以为深刻的感情,其根基却是摇摇欲坠的,像是一个倒立的金字塔,几乎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他并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然而只是太怕了,他害怕自己丢失了这唯一的信仰,于是明明已经痛苦不堪,却还强迫着自己继续着秦楚。 其实,他早该放手了,不是吗? 他微微的扬了扬唇角,明明似乎是心情很好才微笑的样子,秦楚却有些不安起来。他深知顾安泽此时的病情严重,于是心里也警惕了一些,牵着他的手也不禁握紧。此时已经有老年人朝他们看来,或许在他们眼中,同性恋实在是罕见的事情,也直接指指点点起来。顾安泽愣了一下,面色也白了一些。 本瘦削的人此时看上去更加可怜,像个兔子一样沉默的站着。秦楚眉头微皱,立刻牵着顾安泽的手离开。 “安泽,别管他们的看法。”放在心尖的人被那样指指点点,算他已经不是年轻冲动的自己,却仍旧无法忍受,只能用更加维护的姿态带着顾安泽离开。但对方似乎又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后,又慢慢的垂下眸去。 “没关系的。”白皙的脸颊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泛了一点红,他又轻声补充:“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走在你后面一点,这样不会被误会了。” “安泽……”秦楚眸中划过无奈,但很快又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他轻叹了一声,又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拉着抬起之后低头吻了一下。 “你别这么说,我会心疼。” 他是真的在心疼对方,连唇都微微抿着。顾安泽很少见到秦楚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有点埋怨,但其实又十分关切。一直毫无波动的内心突然有些发悸,他茫然的张开了唇,却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被牵着的手似乎已经出了汗,天气这么炎热,想必也不会太舒服。他想趁秦楚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放开,但秦楚却又像是察觉到了一样,紧紧的牵着,一直握着他的手贴在身旁。小区也并不是很大,两人步伐缓慢的走了一圈,也只是过了半个小时而已。 球球已经被吹干了身体,毛发也干干净净的,甚至能够嗅到香波的味道。它早已不是幼年短毛北极熊的小奶狗模样,整个脸都因为蓬松的毛发而大了几圈,舌头也吐在外面,粉红粉红的,诱人的不行。见到牵着手一起走来的主人,它呜呜着甩起尾巴,不断的在顾安泽腿边蹭着,像是许久没有见面了一样。 宠物的感情总是很真挚的,或许它们也确实有分辨感情的能力。昨天还十分畏惧秦楚的球球今天居然也在他身旁蹭了一下,尾巴还勾了一下。它大抵是想冲秦楚抛媚眼的,然而却只露出了一个萨摩耶的傻笑。秦楚失笑,用力的揉了两把它的脑袋,顾安泽站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狗互动的样子,不禁暖了心口。 过去的秦楚总是十分厌恶球球的,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才害的球球也被讨厌。但是现在,对方却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蹲下身陪球球玩耍起来,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作假的痕迹。 如果不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或许也会真的相信秦楚是打算对他好了吧。 笑意逐渐褪去,心底的抑郁也再次涌了上来,大脑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手术刀划开皮肉的场景。他怔了一下,而此时球球已经呜呜着扑了过来,讨好的眨巴起眼睛。 “你想买什么?”顾安泽也蹲了下来,轻捏了一下球球的耳朵。这是他惯常的动作,球球也很舒服的把耳朵竖起来给他捏。秦楚忽然想到了过去附身在球球身上时的记忆,耳朵也不禁泛起了酥麻的痒意。 “还拿之前的牌子吗?我看家里是宝路。”尽管很想什么都不管的把人搂进怀中,但他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渴望,面色柔和的询问着安泽。顾安泽脸上还带着笑意,他低头下头一本正经的询问起球球,嗓音柔软:“球球,你想要吃什么?自己挑吧。” 跟在主人身边两年,算它其实不懂什么人类的语言,却依旧明白了顾安泽的意思,开心的扑向了货架,呜呜着要店员给它拿东西。顾安泽又不禁扬起了唇角,他刚想撑着膝盖站起,手却被秦楚握住了。 “蹲久了腿麻。” 照顾对方已经是潜意识里执行的事情,秦楚将顾安泽拉起,又顺手给他拍了拍肩膀上先前在树荫底下散步时落下的灰尘。球球蹦蹦跳跳的已经咬下来不少东西,它或许心理还是个小狗,居然还挑了不少小奶狗吃的奶糕。 等到店员手里的大篮子满了,它才像个国王一样心满意足的踱着步子蹭回了顾安泽身边,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乖巧的不行,生怕主人一怒之下不给自己买东西了。不过此时秦楚已经走到了货架边,他并没有看见球球拿那款小饼干,于是随手拿了三包,要店员结账。 “球球好像不是很喜欢吃饼干……”顾安泽曾经给球球买过,只是它没吃多少,最后都被自己吃掉了。球球被重新套上了链条,顾安泽牵在手中,有些迷茫的瞧着秦楚。但秦楚却又笑了起来,他主动接过了沉重的购物袋,随即又握住顾安泽的另一只手,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伴侣一样朝门外走去。 “宠物零食口味都比较淡,球球不喜欢,我喜欢。”说自己喜欢吃狗零食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像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尝过吗?” “嗯……奶味很足,挺好吃的。”球球兴奋的在四周乱跑,顾安泽一边牵着牵引绳,一边和秦楚慢慢的往家里走。或许是牵手的时候长了,他也没了刚出门时的紧张,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因为考虑到秦楚手中拎着不少东西,他并没有再带球球去哪里玩,而是直接回了家。好在球球已经十分渴望吃零食,一路都在扑腾,时不时的要去嗅嗅那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一进家门,秦楚放下了袋子,立刻开了空调。虽然是傍晚,但还是热的出了一头汗。顾安泽也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他刚好对上秦楚含笑的目光,脸颊微红了一下,很快的低下头去。 “空调开一会儿关了吧,冷热交替会感冒的。”看到秦楚背后大片的潮湿,他轻声提醒了一句,随后看了一下时钟。中午两人都只是喝了点粥,尽管他自己还丝毫没有饥饿的感觉,但对方应该是饿了。 “我去做饭了,把昨天的菜热一下,再炒个蔬菜行吗?”围裙先前被秦楚放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他习惯性的拿过围在了腰上,却没有料到自己这幅模样对秦楚的诱惑力。看着面容柔和,准备洗手做羹汤的人,秦楚不禁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好,那我给球球喂点东西,这小家伙等不及了。” 先前放在地上的塑料袋已经被球球拱的掉了一地的包装袋,秦楚直接坐在了地上,拆了一包鸡肉条给它。顾安泽眨了眨眼,心悸感愈发浓郁了些。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心跳加速了,他歪了歪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厨房。 秦楚在他转身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只是球球已经凑过来舔他的手心,热乎乎的,还带着一股刚嚼完肉条的味道。它完全是个肉食主义狗,见秦楚还不理它,主动去扒拉对方手里的包装袋。秦楚没有办法,这才又喂了一根。 “不准多吃啊,马上还要吃晚饭。” 在那吭哧吭哧的球球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秦楚笑着搓了两把它脸颊上的软毛,又喂了两根。尽管球球还不断摇着尾巴朝他祈求,但他还是无情的拎着一大包零食进了厨房,打开球球一辈子也够不着的橱柜,全部放了进去,只拿了一包狗饼干在手里。尽管对小饼干没什么兴趣,但总好过狗粮。球球又呜咽着蹭了上去,那讨好的模样令顾安泽都微微吃惊。 “等会儿还要给它吃晚饭,我怕他吃多了肚子胀,只喂了四五根鸡肉条。”因为刚才被舔了掌心,秦楚先是凑到顾安泽身边洗了手,随后才打开了饼干的包装袋。球球已经蹲在了地上,疯狂摇摆着尾巴,连嘴都张开了,等秦楚投喂。但它怎么比得过被秦楚放在心尖的安泽呢?在顾安泽还在认真切菜的时候,一个散发着淡淡奶香的骨头形状的小饼干递到了他的唇边。 “尝尝,应该挺好吃的。”秦楚靠在水池边,微笑的瞧着他,指尖甚至触碰到了对方柔软的唇瓣。顾安泽怔了怔,乖乖的张开唇吃了。淡淡的奶香随着咀嚼散发开来,他眨了眨眼,看着秦楚自己尝了一个。 “唔……味道不错。” 第五十六章 (修结尾) “唔……味道不错。” 口腔中也有淡淡的奶香弥漫开来,但秦楚却不自觉的看着顾安泽因为咀嚼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总觉得那柔软的唇瓣应该味道更好些。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动了动,他又低下了头,继续切着手中的菜。 只是,又有一个小饼干递到了他的唇边。 一连被喂了十几个,口中也不禁有些发干。顾安泽无奈的看了秦楚一眼,对方却像个大男孩一样笑了起来。一包里并没有多少,秦楚吃完了剩下的几个小饼干,把包装袋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看身旁委屈巴巴的球球,他贪恋的从身后抱住了顾安泽,轻蹭过后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脖间。 “安泽。” 像是怎么喊也喊不腻一样,他不断轻声在顾安泽的耳边喃喃着,一直到怀里的人红透了耳根,才轻轻的啄了一下。顾安泽刚被搂住的时候还有些僵硬,但从昨夜到现在,也被秦楚抱了许多次,于是很快的便又放松了下来,任对方抱着。 只是他不曾想到,秦楚一声一声的低喃会那么的动情,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让他的心脏飞快的跳动起来。耳垂本是格外敏感的地方,被啄了一下后更是浑身都轻颤起来。搂着他腰腹的手并没有乱动,但明明隔着布料,却好像要被对方手上的温度烫伤一样,连腹部的肌肉都不禁紧绷起来。 “我……要炒菜了。”明明已经和对方在一起十年了,然而如今只是被这样抱着,都觉得身体在微微发烫。他想要把菜刀挂到墙上的钩子上去,然而在手松开的那一刻,却感觉到秦楚温热的唇瓣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安泽,以后一直这样过下去,行吗?”脸颊贴在一起,他又轻啄了一下,像是在厮磨一样。顾安泽愣了一下,脸颊也逐渐烧红,连说话都不禁结结巴巴起来。 “你饿了吗……我先把几个菜热一下……” 他似乎是想要躲避这个话题,却被秦楚牢牢的禁锢在了怀中,动都没法动。 “安泽,我没有骗你。”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又带了点悲伤,秦楚把脸埋在了他的发丝之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想和你在一起,安泽,每天都在一起,行吗?” “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这样相信我……毕竟我之前还那样对你。但是,安泽,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他仍旧没有提起抑郁症的事情,只是又吻了一下顾安泽的耳垂,“很后悔没有在过去的日子里好好珍惜你……” “我想了很多,从我们刚认识一直到现在。”他沉默了一会儿,搂着腰的手收紧了一些,让彼此更加贴近了一些,“安泽,我喜欢你。” “很早很早以前,已经喜欢上了。只是我一直没有看清自己,所以才会犯下那么多错。” 心底的感情早不是一个“喜欢”能够形容的了,但为了不吓到怀里的人,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顾安泽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似乎仍在抗拒这样的谈话,但秦楚却已经吻住了他的耳垂。 “安泽,答应我……我想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身体因为这几句情话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连心跳都不受控制了。他茫然的转过了头,想要看一看秦楚此时的表情,却被一下子吻住了唇。 “唔……” 腰肢还被搂着,但是对方另一只手却捧住了他的头。秦楚的表情十分认真,他先是摩挲了片刻,随后才轻轻□□起来他柔软的唇瓣。顾安泽刚想要说的话也顿时没了个踪影,愣愣的看着忽然靠近的秦楚,连身体有些别扭的姿势都忘了。 对方的舌很温软,不断轻舔着他的唇瓣,随后又仿佛像是品尝美味一样,轻轻**了一小片,慢慢的**起来。本来还有些苍白的唇瓣立刻泛起了鲜红,但秦楚仍不放过,又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都吻的充了血,才慢慢舔开了顾安泽的牙关。 他怎么可能拒绝的了呢。 那样温柔的动作,若不是还靠着厨房的水池,或许连身体都要软下去了。秦楚时刻注意着顾安泽的表情,见他似乎十分舒适的样子,才捧着他的头,继续深吻下去。两人方才都吃了一点小饼干,彼此的口腔里都带着淡淡的奶香。当探寻到羞怯躲避的软舌时,秦楚几乎是立即靠了上去,和对方缠绵在一起。 本来还有些发干的口腔在这样的吻中不断分泌出唾液来,很快已经一片湿润。他完全没了主张,只能无措的随着对方的动作一起搅动着。像是每一处残留有饼干碎屑的地方都要清理干净一样,秦楚既霸道又温柔的吻啄着,顾安泽的呼吸都逐渐粗重了。 “唔……” 胸腔的气息都要被夺走了,连呼吸都艰难起来。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接吻的经验,只能依偎在秦楚的怀中。二人的身躯紧贴在一起,有了什么反应是丝毫掩藏不住的。在身体开始发热之前,秦楚强迫着自己放开了顾安泽,目光幽暗的看着他被自己吻的红肿的双唇。 “安泽,答应我……好吗?”他小心的看着面前的人,生怕对方会露出难过的表情或是保持沉默。但经历了方才那样的激吻,顾安泽连气息都还没有稳的下来,唇瓣更是微微张着,不断呼出带着奶香的热气。 大脑还混混沌沌的,他试图回忆一下方才秦楚所说的话,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刻在骨子里的顺从此时又起了作用,他茫然的点了点头,呆愣的看着面前的秦楚露出狂喜的表情。身躯又一次被紧紧抱住了,对方似乎在承诺着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记不清了。 大概是,为了避免自己再有自杀的想法,才努力假装很开心的样子吧? 理智并非如此,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明明是注意到秦楚每一个表情的认真和真挚的,但当他想要真的相信时,却又胆怯了。 怎么可能呢…… 过去的十年都没有说喜欢,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喜欢了呢? 一定是,在安抚自己吧。 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累赘一样,除了逼迫对方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了。更何况他此时连工作都辞去了,难道要一辈子都以这样卑劣的理由独占着秦楚吗? 顾安泽茫然的站在一旁,看着秦楚炒菜。他明明是打算自己来的,但不知为何,锅铲却到了对方手里,而自己则被塞了一杯牛奶,在一旁小口小口的抿着。或许是他的点头给了秦楚极大的动力,对方一点事情都没有让他做,反而十分主动的把所有饭菜都端上了桌。 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他简直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脸笑容的看着顾安泽。顾安泽还靠在厨房的门边,无措的眨了眨眼后,则被拉着在座椅上坐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热情的秦楚。 中午的时候还因为顾及着他的胃,所以并没有夹菜,然而此时见顾安泽吃了几口荤菜,便忍不住要照顾起他来。一直到顾安泽实在是没有办法,无奈的看向秦楚时,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夹得多了,又把自己的碗靠了过去,夹出多余的菜来。秦楚一直在笑,好像多年的心愿终于满足了一样,吃两口饭要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尽管心情还复杂着,但面对这样的秦楚,他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也狠不下心去拒绝。球球也在客厅里啃起了粮食,甚至凑过来表示要尝尝他们吃的东西。只是它的两个主人都知道不能给宠物随意的投喂人类的菜肴,它也只能委屈的趴在桌边,眼巴巴的瞧着那些诱人的排骨被主人一点一点吃完。 等到用完晚餐,秦楚主动要求去洗碗,并且开了热水器让顾安泽去浴室洗澡。顾安泽本乖顺,在被秦楚按着亲了一会儿后,便抱着自己的睡衣和内裤去洗澡了。秦楚也格外心满意足,好像未来都一片光明似的,连洗碗时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只是他忘了,还有许子墨。 一整天的联系都没有丝毫的回复,许子墨当然有些犹疑,便又打了个电话回去。刚好此时秦楚去了浴室,而顾安泽则在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他决计是不会主动去看秦楚的手机的,只是屏幕突然亮了,他下意识的便看了一眼。 是许子墨的电话。 心情说不上难过,或许也早有了心里准备,只是难免还是有些自卑。不过大概也只有许子墨那样完美的人才配得上秦楚,他释然的拿起了手机,走到了浴室的门前,轻敲了两下。 门很快被拉开了,秦楚腰上围着一条浴巾,浑身还泛着湿意,发丝也随意的贴在额角。看到顾安泽,他还有些喜悦的笑了笑,然而刚想问有什么事,便看到了那个还在不断闪动的手机屏幕。 心口几乎是瞬间凉了个透底。 他早已记不清许子墨的长相,尽管陪顾安泽休息的时候曾经接到过电话,但很快把这个人忘在了脑后。明明先前也想过要和许子墨立即断开,免得被顾安泽误会,但是后来却只关注了顾安泽的心情,忘记了这个麻烦的存在。 “嗯……你手机好像静音了,许子墨也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你接一下吧。”顾安泽并没有恼火或是嫉妒的表情,反而平静的解释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了他,“我没有擅自挂……你看一下呢。” 秦楚皱着眉接过了,他心口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莫名的有些失望。或许还是抱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不切实际的期待,顾安泽垂眸苦笑了一下。 继续站在这里,似乎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更何况秦楚也未必希望他和许子墨的通话被自己这个外人听见。好像他所有的幻想都只是水中花月,雾中霜雪罢了,见不得晨光,只能永远的阴暗在角落。 好在,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天真到自不量力的顾安泽了。 秦楚的眉头依旧紧皱着,他微笑了一下,刚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对方拉住了手掌。 “安泽,你听我解释。” 第五十七章 电话已经被挂断,丝毫没有再接起的意思。秦楚紧张的看着顾安泽,生怕对方会误会什么。手机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被他扔在了一边,他用力的抱住了对面穿着短袖睡衣的人,都来不及去管自己浑身的水滴。 “我不会再和许子墨有任何来往了,我会和他分手的,安泽,你相信我!”连说话都着急起来,但似乎又有些仓皇,嗓音也低了下去,“过去我是和他在一起过,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安泽,你相信我……” 他实在是害怕刚刚失而复得的人再一次被自己错过,于是连尾音都微微发颤了。然而被他搂着的顾安泽却格外乖巧的眨了眨眼,并没有露出悲伤亦或是难过的神色,反而抬起手轻拍了两下秦楚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一样。 “没关系啊,我相信你的。” 他又微笑起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对方身边一样。秦楚刚送了一口气,便又听顾安泽缓缓开口:“可是,如果真的打算和许子墨分手的话,还是好好的说一说吧。” “你们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算现在真的要分手,怎么可以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说呢?”他仍在微笑的劝着,好像真的很关心一样,但那微笑却温和的像是虚假的一般,看不到任何他真实的想法。 秦楚的呼吸猛的一滞。 他猛然意识到先前顾安泽答应自己时的表情也是这样,温和的微笑着,毫无原则的顺从着,却没有一点真实的情绪。 这样的顾安泽,比啜泣的时候更令他感到不安。 面前的人还在微笑着,但秦楚却忽然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罢了。但怀里的人还是温软的,微微仰起头看着自己,满目温和。 许子墨大概是真的着急了,被放在一旁的手机此时又响了起来。秦楚根本不想去接,但顾安泽却拿了过来,不容拒绝的塞进了他的掌心。 “你别多想,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可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的和他分手,许子墨会很难过的。” 他似乎是真的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在秦楚拿过手机后,还微笑了一下。铃声像是在不断催促着一样,秦楚继续可以听到自己一声又一声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面前的顾安泽,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快接吧,不要让他等急了。”他又笑了一下,甚至像是撒娇一样轻推了一下秦楚的胳膊,示意他快点接起电话。秦楚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像思绪都放空了一样,他僵硬的接通了电话,在许子墨“喂”了好几声之后,才贴在了耳边。 “喂?秦楚?是你吗?你在哪?”他焦急的问了一大串问题,但秦楚却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安泽似乎打算离开的样子,却又被对方圈在了怀中,被迫听着他的许子墨的对话。 “秦楚?你说话啊!怎么了……”许子墨显然是着急了,他听到了隐约的呼吸声,但一直没有人说话。他还以为对方是被绑架了,然而下一秒,便听话筒中传来一声低哑的“嗯”。 是他,没错。 “你现在在哪?为什么我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没有接?”许子墨的嗓音并不低,尽管没有开扩音,但被圈在秦楚怀里的顾安泽仍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要离开,但那只禁锢着他的胳膊却像是钢铁一样,只能无奈的被他搂着。 “许子墨,分手吧。”他早已没了十八年前那些藕断丝连的感情,心里只剩下顾安泽一人罢了。尽管知道许子墨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但他依旧直接开了口,连一点铺垫都不曾给许子墨留。顾安泽本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的,听罢也愣愣的瞪大了眼,惊讶又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会……真的分手呢? 他本来想着,只要自己走了,秦楚大概能歇下伪装,好好的和许子墨聊聊天了。他一直以为秦楚所说的话只不过是为了哄他才顺口说的而已,毕竟每次过年的时候,他也多次在长辈面前说过喜欢自己,但最终却都被证实只是应付罢了。 秦楚,怎么可能真的和许子墨分手呢?一定是为了哄自己才这样说的吧。 心中的疑惑几乎是瞬间消散了,他觉得口中微微有些苦涩,但还是露出了微笑,好像很感动一样。秦楚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对面的许子墨却立刻拧起了眉,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你说什么?秦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说这种奇怪的话?” “抱歉,我以后只想和顾安泽在一起。许子墨,分手吧。”搂着怀里温软的人,他的心也定了一些,于是声音愈发无情起来。电话那头的许子墨先是震惊了片刻,随即又恼火起来,在电话里不断说着什么。秦楚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抱歉”,便直接挂了电话。 顾安泽正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吗?这样突然的分手……” 秦楚见他此时还在关心自己和许子墨的事情,心口莫名的一疼。他轻抚了一下顾安泽的发丝,随后又低下头在他的眉心吻了吻了一下。顾安泽依旧抬眸看着他,像是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回答才好。 “安泽,没关系的,我们不管他了……”心口简直要被对方完完全全的塞满,秦楚无奈的笑了笑,又搂住了他的要想要落下吻去。只是一直顺从的人此时却躲了开来,格外认真的推住了他裸/露的胸膛。 “不行,这样怎么对得起许子墨呢?我听到他说要见你一面,如果你要和他分手的话,至少要当面说吧?” “这样突然的说一声,真的不太合适。” 一直温和的眸中此时却充满了坚定,完全不容拒绝。他的唇也微微抿着,似乎在不悦秦楚这样的行为一样,甚至带着一点隐约的埋怨。秦楚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他刚想要解释,却又见顾安泽的表情软了下来。 穿着浅蓝色睡衣的人慢慢的把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格外依恋的样子,双手也主动搂了上来。秦楚的身躯僵硬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的回搂住了对方。 “我相信你的。”嗓音柔软而舒缓,比平日更加显露出一分不舍来,“可是,这样做真的不合适……” “你去和他好好解释一下,这样才算有个交代吧。”他又仰起头,期待而踌躇的看着秦楚。秦楚看着他干净透亮的双眸,突然有些心悸。他紧紧的搂住了顾安泽,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平静了一些。 “那我们一起去。” 被搂着微微踮起脚尖的人诧异的眨了眨眼,随即不禁失笑,“秦楚,怎么可能呢?我去的话……许子墨会生气的。” 秦楚方才只是脑子一热才说出了那样的话,他生怕现在顾安泽的一切表现都是装的,所以才迫切的希望证明自己。然而如果真的带着顾安泽去见许子墨了……那恐怕会更令他的安泽难堪吧。 “你别担心了。” 柔软的唇瓣主动在他还泛着湿意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顾安泽红透了耳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了秦楚,“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是绝对不会怀疑你的” “所以,把这件事情好好的处理完吧?” 他又抿着唇笑了起来,神色温柔的像是潺潺流水,“秦楚,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心口的不安似乎被对方的笑意融化了,秦楚又一次捧住了他的头深吻起来。勉强围在腰间的浴巾滑落,顾安泽被他抵在了浴室的墙边,无措而青涩的接受着对方的湿吻。 他们并没有发生进一步的关系,但那样亲密的触碰着彼此,依旧令顾安泽疲惫的气喘吁吁。秦楚哄着人在怀中睡下,一直他的睡熟了,才独自走到了阳台,拨通了电话。 他去见了许子墨。 在和顾安泽一起用完早餐后,秦楚再三嘱咐顾安泽要在家里等自己,才最终离开了家。他自然不可能完全放心的留顾安泽独自在家里,然而找人来陪着安泽又像是在监视一样。没有办法,他只能让彼此的电话处于通话的状态,并且要求顾安泽必须时时刻刻带着耳机,直到他回来。 顾安泽不禁失笑,他乖乖的答应了秦楚的要求,秦楚这才放心的离开。他以为这般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毕竟时时刻刻能够知晓顾安泽的一举一动,若有不测,他也可以立即要求门口的保镖冲进去。更何况他不过是离开两个小时而已,安泽也再三答应了要在家里等他的…… 耳机里传来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正在开车的秦楚不禁轻唤了一声“安泽”。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声说了一句“在”。 心脏好像因为这一声软绵绵的“在”而突然安定了下来,他脸上也不禁绽开了笑容。顾安泽听到秦楚的轻笑声,虽然也低笑了起来,但面容却满是苦涩。 果然……是担心自己会自杀吗。 他慢慢的蹲下了身,把脸埋入了双膝之间。 第五十八章 (修) 顾安泽知道,他如今对死亡的渴望都是抑郁症所导致的。他应当奋起反抗,但三年的折磨已经将他的意志力消耗一空。 更何况,他如今继续强撑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抑郁成了威胁秦楚留在自己身边的砝码,他以为自己会满足的,但是看着秦楚强忍着厌恶对自己好的模样,他的心却痛如刀绞。 只要死了,不会再有痛苦和绝望了。 秦楚能够幸福的和许子墨在一起,而他,也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了,不是吗? 一个想法犹如种子一样植入他的脑海,并不断的生根发芽,以至于时时刻刻,顾安泽所思考的都是该如何死去了。他原本不想吓到秦楚,也不想给对方带来任何负罪感,只希望能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默默的死去。只是他却不曾料到三年都没察觉到他患有抑郁症的秦楚如今却突然知道了他自杀的想法,以至于计划被打乱。 那……真的很抱歉呢,秦楚。 希望不会吓到你。 他微笑着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把青菜出来在水池中冲洗着。电话那边的秦楚果然询问他在做什么,顾安泽也没有隐瞒,而是用更加歉疚温柔的语调和他聊了几句。 “家里还有一块鸡脯肉,中午喝点粥行吗?我想炖一点鸡丝粥。”他把龙头掰到最大,但却不曾按上出水口。流水不断冲刷着菜叶,秦楚也没有怀疑什么,反而内心更加熨帖。 “好,我很快回来,你等我。” 耳机里传来流水声和菜刀敲在砧板上的声音,秦楚不疑有他,锁车后朝预定的咖啡厅走去。顾安泽听到他走路的声音,握着菜刀的手突然放了下来,缓缓的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 应该……这样可以了吧。 见到许子墨的时候,秦楚也不会再和自己说话了吧。 菜刀被放在了一旁,耳机也被轻轻的摘了下来,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口袋里。为了让秦楚安心,龙头的水他并没有关上,反而继续去舀了一点米,洗过后倒进了锅里。 在家里割腕自杀实在是有些惨烈,他知道人的血压会达到什么程度,也便不希望秦楚在发现自己时地上一片鲜血。吓着对方不说,恐怕打扫起来也会极为困难,所以还不如死的干净漂亮一些,以免给秦楚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忆。 看着面前的炉灶,顾安泽慢慢的闭上了眸。 甲硫醇伴随着无色无味的一氧化碳被他吸入鼻腔,耳边还能听到流水冲刷的响声。心跳因为等待而不禁加速,他关死了门窗,缓缓的靠坐在了厨房的角落。视线逐渐迷茫,大脑也不禁有些晕眩。大概是血氧含量在不断下降的缘故,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马上……可以死了。 真好啊。 眼前似乎浮现出秦楚温柔的面容来,他想要再去抚摸一下,四肢却已经无力到无法抬起。胃中翻腾起恶心感,他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靠在橱柜的角落,仰起头不断**着。 可以……结束了。 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视线一片昏暗,他终于因为煤气中毒而晕厥过去,而此时站在门外守着的保镖却嗅到了一点古怪的气息,立即破门而入。 秦楚正坐在许子墨面前,心情烦躁的抿了一口咖啡。他并不想再与许子墨多说什么,但对面的人显然无法接受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满目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秦楚,你现在和我说你上顾安泽了?!” “是他害的我们分开!你难道忘了吗?!你口口声声和我说恨他,你难道都忘了吗?!” 许子墨冷着脸,握着杯子的手都在微微发颤。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却又顾及着这是公共场合,不得不放低了嗓音。但对面的秦楚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但他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声“抱歉”。 “不管我过去都说过什么,很抱歉,现在我只打算和安泽在一起,以后也是。” “我会补偿你的,但是希望过去的事情能在今天完全的一刀两断,也希望你不要去打扰我和安泽的生活。”面对着不是顾安泽的人,他的语气又带上了一点习惯性的冷漠。耳边还能听到流水和呼吸的声音,他心里温暖了一些,目光也不禁朝窗外看去。 不远处有一家花店,回去的时候可以顺路给安泽带一朵玫瑰,他应该会喜欢吧。 心里已经想好了要赶紧回家,但许子墨却仍不肯这样放秦楚离开。他死死的瞪着秦楚,气恼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秦楚,你再说一遍……” “我想许先生也不是听不懂,很抱歉,我要回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他直接站起身,喊服务员过来结账。许子墨不肯让他走,立刻要站起身拽住秦楚,然而此时一直安静的耳机里却传来一声“嘭”,随即是沉重交错的脚步声。咖啡厅里的音乐让他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仍旧立即沉下了脸,抬起手按住了耳机,仔细听着那边的声响。 流水仍在潺潺的冲刷着水池。 他忽然意识到这水声已经存在了许久,久到不应该是冲洗蔬菜所需要的时间。秦楚希望自己是听错了,然而下一秒,那脚步声清晰了起来。 错乱的,沉重的,是他雇佣的保镖。 身旁的许子墨仍在纠缠的说些什么,但秦楚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了。他飞快的抽出一张一百拍在桌上,心跳像是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快的几乎要跳出胸膛。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听错了…… 只是几秒而已,却漫长的像是几个小时。许子墨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袖,然而在此时,耳机里却传来保镖的高喊。 “顾先生!” 秦楚的心跳猛的一滞。 安泽……出事了! 像是当头一棒,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了。但那只是一瞬罢了,一想到顾安泽会有什么不测,浑身的肌肉都紧张的颤抖起来。他当即顾不得场合,直接对着耳麦嘶吼:“怎么回事?!他怎么回事?!” 一直播放着安静音乐的咖啡厅里突然响起嘶吼声,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又惊又吓的朝秦楚看去。在他身边的许子墨也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从没见过秦楚惶恐成这幅模样。 像是发生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满脸慌张和恐惧。那嘶吼想必也伤到了声带,连声音都沙哑了。他刚想开口,却见对方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 由于秦楚的嘶吼,尽管声音只是从耳机里传出,保镖依旧听到了动静。门窗已经被全部打开,顾安泽也被一个保镖抱着下了楼。察觉到不断发出声响的耳机,其中一人立刻接过: “秦总,顾先生煤气中毒。” 保镖的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然而还是动作迅速的开始给顾安泽做起抢救工作。秦楚听罢,先是愣了一下,像是世界都凝固了一样,随即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对着耳麦怒吼:“送去医院!给我送去医院!” 许子墨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秦楚却甩开了他,飞快的跑出了咖啡厅,立即驱车前去市医院。心跳咚咚的在胸口乱蹦,每一声都响在耳边。眼前都是行人和汽车,他的思绪像是恍惚了,此时驱车也不过凭借身体的记忆罢了。但是大脑好像又在飞速运转着,满满的都是惊慌和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出事呢…… 明明昨天说好了,要一起生活下去的…… 无比漫长的车程到达时又好像只是一瞬,一路上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意识回拢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医院的门口。 怎么会呢…… 如果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怎么可能都闻不到煤气的味道…… 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僵硬的驱壳。秦楚感觉四周的人都在看他,好像是撞了几个人,又好像推了谁…… 他的安泽,在哪里啊…… 满目茫然的寻找着病房,他好像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若非一个护士询问他要去哪,恐怕真要找不到顾安泽了。步伐也踉跄了,两条腿疲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连上楼梯的时候也不得不扶着栏杆。 难道说……他的安泽,又一次……被他弄丢了吗? 理智不断提醒着他安泽应该不会有事,否则此时去的也不该是普通病房了。但是万一……他的安泽,真的不肯要他了呢…… 意识是恍惚的,等到护士说到了的时候,他才愣愣的回过神来。连“谢谢”都忘记说了,他哆嗦着手推开了那扇门,几乎是立即看到了病床上的顾安泽。 只是看了一眼,心脏像是被狠狠的锤了一下,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保镖看到了秦楚,立刻喊了一声“秦总”。但秦楚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床边,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顾安泽正带着呼吸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粉红,神色也格外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而已。但长期不规律饮食所导致的瘦弱如今在病床上却愈发鲜明了些,好像一个回光返照的垂死病人一样。 “安泽……” 嗓音都因为先前在咖啡厅的嘶吼而沙哑了,只能发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喊。在看到顾安泽昏睡的面容时,所有的坚强和隐忍都瞬间崩溃。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眸中滚落,他不断的呼喊着顾安泽的名字,身躯也因为痛哭而卷曲起来。 他的安泽……难道又要失去他的安泽了吗?! 明明说好了要在一起,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为什么现在却又是这个模样?! 第五十九章 手死死的握着对方纤细的腕部,视线也因为痛哭而一片迷离。葡萄糖一点一点的输入顾安泽的身躯,本来还有点温度的手很快就冰凉下来。那冰冷的温度似乎挑断了秦楚脑中的最后一根弦,他像只野兽一样痛苦的嘶鸣了一声,随后愈发哆嗦着唇呼唤起顾安泽来。 “安泽……你别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我……” “你答应我的……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答应我的……你不可以食言,你怎么可以食言!” 他这般模样,连保镖都心生不忍,更不用说检查的护士。尽管已经见过很多在病床边痛哭流涕的家属,但护士仍旧在检查过后劝慰了两句。 “不用担心了,只是轻度煤气中毒,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 秦楚愣了一下,随即才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朝护士确认着。直到护士反复表示顾安泽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靠在床边,无声的哽咽起来。 还好……还好没事…… 还好……他的安泽没事…… 随着氧气的吸入,顾安泽脸上异样的红晕也逐渐消失。秦楚紧紧的握着他柔软的手,泪水仍旧无法控制的滑下。第一眼看到病床上的顾安泽时,他心中所升腾起的恐惧依旧无法消散,只能死死的握着对方的手,不断的用唇去吻啄。 此时显然不是什么交代情况的好时机,几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安静的离开了病房,只留秦楚独自跪在床边。好像先前嘈杂的世界在保镖离开后瞬间安静下来,他用力的吻着顾安泽软绵的手掌,强忍着胸口的刺痛,小声的哽咽着。 “安泽……你醒醒……” “你醒醒……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你相信我……” “只要你别出事,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心口充满着疼痛与酸楚,感觉到逐渐变得温暖的手时,他的情绪才勉强平静了一些。秦楚又一次把脸贴在了顾安泽冰凉的手上,轻轻的伸手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顾安泽毫无感觉的昏睡着,若非胸口还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他真的要以为他的安泽已经又一次离开他了。 安泽……为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的吗? 昨天二人的亲昵像是锋利的冰锥一样刺入心口,他终于意识到曾经的安泽被自己伤害到了什么地步。 连一点点信任都不敢了吗? 先前的狂喜仿佛只是一场笑话,秦楚茫然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落泪。 安泽,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真的相信我呢? 由于只是轻度煤气中毒,在吸氧两个小时后,顾安泽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惨白的天花板时,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耳边却传来秦楚压抑的痛哭声。 “安泽……你醒了……你醒了……”嗓音都因为哭泣而颤抖着,秦楚先是按铃,随后才伸手抚摸顾安泽有些冰凉的脸颊,不断哽咽,“安泽,安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热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他的脸上,他迷茫的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并没能成功的自杀。看到秦楚的面容时,心中一瞬间是愧疚的,但愧疚又很快被浓浓的哀伤所取代。 没能成功啊…… 他又要苟活在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悲惨去博取秦楚的同情了吗…… 大抵是煤气中毒的后遗症,思绪也有些不清不楚的。他听到秦楚在耳边不断哽咽着说着什么,但一句话都没有记住。护士开始给他检查身体,他也就任对方动作着,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玩偶一样,呆愣着倚在床边。麻木的手一直被紧紧握着,等到有些疼的时候,他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秦楚。 一向高傲的、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却哭的像个孩子,双眸也哭肿了,毫无形象可言。 怎么会……这样呢。 身躯已经比思绪先行一步,他抬手抚上秦楚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还冰凉着的指尖触碰到那因为哭泣而发烫的脸颊时,彼此都微微愣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紧紧握住了。 “安泽……安泽……” 好像拨动了什么开关一样,秦楚此时更是泪如泉涌,连脊背都无法保持挺直,几乎是跪伏在床边抽噎。 “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为什么……” “你就这么恨我……连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留……” 嗓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断断续续,秦楚死死的握着他的两只手,像是哀求一样问吻着,却最终糊了他一手涕泪,“安泽,安泽……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坐在病床上的顾安泽缓缓的眨了眨眼,他看见秦楚跪在地上,但身躯还在不断的颤抖。两只手都被紧紧握着,已经湿黏一片。他想要去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却怎么都抽不出来。秦楚反倒以为他是生气了,更加死死的握着,仓皇又祈求道:“安泽,安泽……你别走,我不准你走……” “我……不……走。”大脑还晕眩着,顾安泽努力了一会儿,才勉强的说出了一句话。喉咙干涩无比,他又轻咳了两下,才**着恢复了一些。 秦楚正满脸涕泪的看着他,只是过了一瞬,又似乎意识到自己这幅模样并不好看,仓皇的用袖口去擦。可是他方才哭的那样厉害,怎么是袖口能够擦干净的呢?反而越擦越糊,更加狼狈不堪。此时一双温软的手却凑了过来,顾安泽抽了两张病床边的餐巾纸,有些无奈的开始为秦楚擦去脸上的泪痕。 他擦的很认真,一点都不嫌弃泪水和鼻涕的混合物,像是照顾一个孩子一样仔细照顾着秦楚。一直到那张哭红的俊脸被擦干净后,他才擦了擦自己的双手,拉着秦楚坐到了床边。 “安泽……” “……对不起。”声音很小,细若蚊蚋。尽管心里还在哀伤自杀的失败,但面对着这样的结果,也只能先和秦楚道歉了。他没想到秦楚会哭成那副模样,丝毫不像作假,心底也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更加难过了些。 顾安泽,你看你……死都死不掉,还要让他为你掉眼泪。 眸微垂着,他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再这样苟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经打算放弃人生的一切了,然而却又强行被拽到这条轨道上来。 “安……泽……”唇哆哆嗦嗦的,秦楚强忍着泪水把他搂进了怀中。或许是方才那一声道歉令他极为心痛,呼吸刚刚平缓一些的男人又一次哽咽起来,“你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安泽……一直都是我做错了,错的一直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你恨我好不好,你来报复我好不好……安泽,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前世十八年的孤独寂寞如今都化为仓皇和恐惧,他如何能够再次失去面前的人?秦楚用力的把脸埋进了顾安泽的脖间,两只胳膊也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是下一秒对方就会突然消失一样,怎么都不肯放手。 “安泽……你不准死,你不准死……” 怀里的人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格外恍惚的眨了眨眼。他就任秦楚搂着自己痛哭,也不挣扎,也不拒绝,但也没有再给予一丝劝慰。 秦楚,我不去死的话……还能做什么呢? 只是轻度煤气中毒,医院的病房也着急着空出来给其他病人住,在又一次全身的体检后,顾安泽被准许出院,在秦楚的陪同下回了家。先前还情绪格外激动的人如今却沉默的像一块死木,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顾安泽的心情莫名的就有些忐忑起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行为伤到了秦楚,但安抚的话又根本说不出口,只能一路被牵着回了两人的家。一开门,球球就紧张的扑了过来,他轻抚了两下球球的脑袋,却见秦楚已经沉默的走去了厨房。 顾安泽搂着怀里乱动的球球,茫然的看向男人离去的方向。 秦楚……真的生气了呢。 球球还在呜呜叫着,但他却没了哄弄的心情,只简单给它倒了些狗粮,便慢吞吞的走到了男人的身边。秦楚正在撕鸡胸肉,见他过来,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保持了沉默,继续准备着今天的晚餐。 想要帮忙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中,顾安泽突然觉得这样的秦楚格外孤寂,甚至带着一点点穿透心扉的悲凉。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无措的站在一旁,像一只仓鼠一样跟在秦楚身边。这些天一直想要讨好对方的秦楚如今却也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只是红着眼眶继续煮今早没能煮完的粥。 第六十章 一顿晚饭,更是吃的沉默不已。 像是自己欺负了秦楚一样,顾安泽的心里突然就涌上了愧疚。他想要开口说两句话,什么都好,只要让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但秦楚却不吭声,只是大口大口喝着碗里味如嚼蜡的鸡丝粥。 本来就没什么胃口的他现在更是食不下咽,勉强的咽下一小口便抬眸小心翼翼的打量一下对面的人。秦楚先前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笑着看他,现在却只低头喝粥,面色阴郁。 真的……生气了。 心如擂鼓,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他以为自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是如今看到秦楚恼怒悲伤的样子,却又心酸的厉害。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思绪恍惚的漂浮着,碗里的粥也根本没动几口。对面的秦楚喝完了粥,抿着唇抬眸看他。那眸中的情绪太过复杂,深沉而又凝重。在这样的目光下,顾安泽更是无措起来。 “怎么……了?” 他以为秦楚是恼火了,但却见对方突然又哀伤了许多。秦楚勉强的扬了扬嘴角,推开座椅走到了他的身旁,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怎么……你……”顾安泽想要站起身,但却被按在了座椅上,无措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秦楚仰头看着他,悲伤而又温柔。他伸手抚上了顾安泽的膝盖,却不含一丝情/欲,只是想要再触碰一下对方温热的身躯罢了。 “安泽,”他终于开口了,嗓音还因为上午在咖啡厅的嘶吼而沙哑着,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声音。泪水还是从眸中滚落下来,秦楚又勉强笑了笑,掩饰的擦了擦双眸,“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秦楚……” “我知道,你有抑郁症的事情。”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又伸手去抚顾安泽的脸颊。顾安泽显然是没有料到,眸中满是惊慌,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什么,但秦楚的拇指却堵住了他的唇瓣。 “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你别害怕,”他温柔的笑了笑,却又悲恸的落下泪来,“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到不知该说多少遍对不起才好……” “安泽,我真的很后悔过去没能好好对你。”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安泽,我真的很爱你。过去是我太傻,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楚,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拇指在那温软的唇瓣上摩挲了片刻,尽管不舍,但还是放下了手。原本就红肿的双眸如今更是泛起血丝,他勉强扬了扬唇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哽咽道:“但是我真的……伤你太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真的相信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浸润着泪水的眸中涌上茫然的神色,他像一个孩子一样跪伏在顾安泽的面前,“可是,我真的好爱你……” “安泽,我把心剖开给你看好吗?是不是我把心拿出来给你看,你就会相信我了?”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秦楚奢望的仰起头,颤抖着手盼望着对方给予自己答复。顾安泽显然已经怔住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秦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要相信的,可是真的,做不到啊。 过去一次又一次的希望都被证明只是一场幻想,他真的不敢再抱有任何奢望了。 秦楚,我真的不敢了啊。 唇嚅喏了一瞬,顾安泽微微垂下眸,也不禁落下泪来。秦楚苦笑着松开了紧握对方的手,像被剥夺了所有骄傲和自信一样,慢慢的蜷曲了身体,捂着脸失声痛哭。 他从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 身躯像是被定在椅子上了一样,顾安泽死死咬住了唇,身躯僵硬。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呼吸也逐渐急促,他不想这样的,他明明想要的不是这样…… 秦楚,别哭了…… “安泽……”嗓音沙哑到难以分辨他在说些什么,秦楚颤抖着直起身,又冲对方露出了一个微笑。只是那微笑太勉强了,比苦笑还要更加哀伤一些。“安泽……你不相信我……” 坐着的人慢慢的侧过了眸。 “你真的……不相信我啊。”秦楚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喃喃了一声,随即把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那我把心剖开给你看吧……这样,你就会相信了吧……” 听到他这般胡言乱语,顾安泽更是心中酸楚,眸中含泪的朝跪在地上的人看去。只是这一看,浑身却都僵硬了。 一把泛着冷光的水果刀被他紧握在手中,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心口刺去。他是真的打算把心剖出来证明自己的感情了,顾安泽霎时瞪大了双目,连思考都来不及便直接扑了上去。 “秦楚!” 那不过是一把水果刀罢了,在勉强刺破了皮肤之后,又被大力撞偏过去,只在胸口留下了一道并不算深的擦痕。只是这样,白色的衬衫依旧红了一片。 顾安泽的情绪突然崩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自己死去就好了,谁也不会为他伤心难过,世界也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有一丝改变。但为什么秦楚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明明根本就不爱自己啊! 泪滚滚的滑下,他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秦楚怀中,嚎啕大哭。面对这样的顾安泽,秦楚又突然无措了。他顾不得自己胸口的伤,紧紧的搂住了怀里痛哭的人,生疏的安抚着。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吓你了,你别哭了……” “秦楚……秦楚……”顾安泽从没有这样失态过,好像所有的不甘和委屈都要发泄一样,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恨你,我恨你……” “你爱许子墨啊!你为什么要爱我……你为什么现在才爱我……” “你就会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怎么可能不委屈,怎么可能不恨呢?他努力的想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藏起,但如今还是被拨开了最后那一层掩饰的纱窗。泪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浸湿了彼此的衣领。顾安泽哭泣的控诉着对方十年来的罪行,秦楚也没有丝毫反驳,只是紧搂着怀里温热的身躯,一声又一声的轻喃“对不起”。 “呜……”过去不敢说的话如今都宣泄了出来,他大口**着伏在秦楚的怀里,泪眼迷蒙的看着身旁悲伤而温柔的人。脊背还在被轻轻拍抚着,像是在哄大哭的孩子一样,舒服的想要沉醉。耳垂似乎在被亲吻着,他也伸手死死搂住了对方,咬着唇把脸埋在了秦楚的脖间。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心如今却在痛哭之中悄悄裂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最柔软的部位来。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接纳对方,但唇却被温柔的吻住了。两人布满泪水的脸颊紧贴在一起,他根本忘记了动作,只能一边啜泣一边被对方吻着。 “呜……我,我讨厌你……”彼此的唇紧贴在一起,连说话的声音都呜咽起来。脑袋似乎被捧住了,男人拼命的吮吸着他的唇瓣,连呼吸都艰难了。 “安泽……安泽……” 深情而悲伤的呼喊不断在耳边回响,心口本就柔软的地方更是像被插/入了一根刺一样,连鼻尖都酸的厉害。他迷蒙的看向那个吻着自己的男人,却见对方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青涩骄傲的模样,只留下岁月的沧桑痕迹。 他真的,可以再相信一次吗? 手已经缓缓搂上了秦楚的脊背,原本激烈的亲吻也随着他的动作而温和下来。秦楚大抵是察觉到了顾安泽柔软的双手,泪水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 “安泽……安泽……” 已经没有什么话语能够表达当下的情绪了,他更加用力的封住了对方小声啜泣的唇瓣,像是要侵占一切一样吻啄着。咸涩的泪水伴随着唾液一起被吞咽,秦楚用力的搂抱住怀里的人,一直到顾安泽无力**后才不舍的放开。 “安泽……我爱你……我爱你……”瘦削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他一点一点吻去了对方眸中的泪水,哀伤而绝望的凝望着对方。顾安泽的眼眸也红肿了,他想要捂住自己难看的面容,但在听到秦楚深情的表白时,身躯却不禁颤抖起来。 “安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细密的吻又一次落在了脸颊上,当额头被虔诚的吻啄后,他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哭泣着主动吻上了秦楚的脸颊。仿佛一个信号,男人先是怔了一下,震惊而又无措的看着对方,随即才猛的反应过来,又一次用力的吻了上去。 两具火热的身躯紧紧搂抱在一起,顾安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去的卧室,只昏昏沉沉的记得二人肢体交缠时的欲/海/沉/浮。明明也并非第一次发生关系,但一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对方。像是一分为二的灵魂终于交融在一起,耳边不断回响着男人动情而又温柔的表白,那最后一点点忐忑和犹疑也终于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六十一章 好像漂浮在温暖的水面上,许久未曾打开的身体也被完完全全的疼了一遍,酸软的根本抬不起胳膊。舒服而又难耐的感觉不断泛上,他皱着眉摸了摸身旁还有些温暖的地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秦楚已经走了。 意识逐渐回笼,昨夜两人的缠绵也让他瞬间红了脸颊。然而想到对方胸膛上的伤口,顾安泽还是有些担忧的拧起了眉,强撑着不适坐了起来。 身体尽管因为□□而泛着酸软,但却并没有什么特别难受或者疼痛的感觉。他掀开了薄被,慢慢的踩上拖鞋,顺着隐约传来声响的地方走去。 已经是中午,球球呜咽着在家里乱跑,看见顾安泽从卧室里走出来,先是兴冲冲的扑了上去,随即又拧着一张狗脸不断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顾安泽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恐怕是有了秦楚的味道,耳根霎时红成一片。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秦楚并没有听到走路声,而顾安泽脚步也一向轻柔,于是等到他站在厨房门口时,男人仍在认真的处理着从超市里买来的新鲜排骨。好像过去的冷漠和嘲讽都是一场梦一样,他忽然觉得那些记忆已经十分遥远了。 只是看着对方系着围裙忙碌,心里不断涌上暖意,鼻尖也莫名的酸涩起来。十年的等待如今终于有了答案,顾安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慢慢的走到了秦楚的身后,缓缓搂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肢。 秦楚本在思考该做些什么给顾安泽补身体才好,背后却突然一暖,腰也被一双软绵的手搂住了。他先是愣愣的眨了眨眼,随即才从玻璃里看到了顾安泽的倒影。 “醒了?不再睡一会吗?”急忙擦干了手心,他转过身看向还没有刷牙洗脸的人,毫不嫌弃的在唇上吻了两下,“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舒服。”在那样充满意和温柔的视线下,顾安泽轻声答了,眸也微微垂了下去。心跳砰砰直响,他忽然想要做些什么能够证明自己感情的事情,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楚或许是察觉到他站姿的微微古怪,温暖的手掌也开始按揉起他的腰来。 “抱歉,很酸吗?累的话不要站着了……” “没有……”心口好像被塞满了一样,鼻尖莫名的是一酸。顾安泽想起秦楚昨天胸口的伤来,立即抿住了唇,伸手要去解他的纽扣,“让我看一下……你的伤。” 他用的不过是一个钝到没开刃的水果刀,尽管当时十分用力的要往下刺,却也只是破了一层表皮。出了一点血后,便很快的凝固结痂了。顾安泽仔细的看了一看,他并没有去深思那把水果刀,而是松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对方。 “你……”大抵秦楚也是因为自己轻生的事情才会这样伤害自己,他有些懊恼的咬了咬下唇,突然厌恨起自己的抑郁症来。明明一切都已经变成了他幻想的模样,却因为这可恶的病害的秦楚也难过…… 他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懦弱,找尽借口躲避现实…… 他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抛下如今的秦楚…… “安泽,怎么了?”秦楚察觉到他眸中闪动的泪光,立刻慌乱起来。他以为是自己哪里又令对方伤心了,但顾安泽却突然伸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紧到像是一辈子都不肯放手一样。 “秦楚……秦楚……”因为昨夜的激烈而有些沙哑的嗓音此时又带上了一点点哭腔,他紧紧的把脸埋在了男人的脖间,泪水很快濡湿了衣领。脊背还在不断拍抚着,好像完完全全被宠着一样,一声又一声焦急又温柔的低哄不断在耳边响起。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哭了,但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 “我会去治病的……我会去治病的……药我也会吃的,真的会吃的……” “秦楚……你原谅我……” 盛夏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射入屋内,两个男人死死的搂抱在一起,唇齿交缠。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条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歪着脑袋吐着舌头围观着主人的奇怪举动,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疑惑的呜咽。 大概在此时,没有什么比做/更能够表达彼此的意。尽管昨夜已经被翻红浪,但两人都控制不住内心激荡的情绪,又回卧室酣畅淋漓的做了两次,才终于堪堪平静。球球一直委屈巴巴的在卧室门口呜咽,它不断的用鼻子去拱那扇木门,然而只能隐约听到门里传来的破碎呻/吟。 一切,尚未完结。 63、【HE番外】第六十二章 在药物及心理疏导的治疗下,顾安泽的抑郁症有了明显的改善。尽管林旭飞每次看到顾安泽身旁的秦楚,脸色都会黑的像锅底一样,但在给顾安泽治疗的时候, 却不曾说一句坏话, 反而给予了不少宽慰和祝福。 抑郁症患者并不适合成天闷在家里。起初秦楚会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好让顾安泽的心情放松一些,旦时间一长, 顾安泽也有些受不了这样成天旅游的生活。他并不愿意让秦楚负担家庭的一切, 更何况,秦楚这般整天陪着他,也没有再去公司工作过。回本家过年时,尽管秦父秦母态度都十分温和, 但对于秦楚当甩手掌柜的行为, 仍旧私下里抱怨了几句。 如此,在林旭飞的一系列测试检查后,顾安泽被允许继续工作,而秦楚也不得不被爱人逼迫着继续去了公司。 市医院的压力相对较大,顾安泽并没有继续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 而是在老领导的安排下进了一家社区卫生中心。到这里看病的一般是患有三高的老年人或者感冒发烧的孩童, 就算到了春秋流感爆发的时候,也并不算很忙。平常都是些退休的老医生才来社区卫生中心工作,像顾安泽这样年轻的医生实为少见,更何况他本身性格温软,颇受小护士的欢迎,每次秦楚去接他时,都能看见闲着没事的护士倚在桌边和顾安泽说话。顾安泽也居然微笑着和她聊着,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如此,五年转瞬而逝。 顾安泽的生日在四月十六日,在秦楚重生之前,都不曾怎么庆祝过,最多是一个人下一碗长寿面罢了。但如今,或许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遗憾,秦楚都次次想尽花样给他惊喜。 下午五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社区卫生中心门口。此时病人已经不多,只有几个还在挂水的病患。负责挂号的护士看见熟悉的轿车,对视一笑,冲不远处的办公桌高喊了一声。 “顾医生,你家总裁来了!” 年轻的女性对于同性恋总是有着莫名的好感和热情,顾安泽在这里工作了几年,身边人也早已熟悉了这一对同性夫夫。也有人私下不满过,但无论是顾安泽或是秦楚都无法令人揪出什么错来,长此以往,也就没人再嚼舌根了。 顾安泽本还在检查今天一整天的问诊记录,听到喊自己,先是愣愣的抬起头来,随即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往窗外一看,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大步朝里面走来,他不禁扬起了唇角,合上记录册放在一旁。 每天都定时前来,秦楚先是和护士打了声招呼,随即才走到了顾安泽的办公桌前。 “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你先坐会儿。”眉眼微微的弯了弯,眸中满是温柔,但那温柔却与对待病患时的温柔不同,充满爱恋与情感。秦楚也并不着急,习惯性的打量起他的桌面来。 “嗯?谁给你的名片?”被放在桌角的一张名片有些显眼,秦楚伸手拿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顾安泽已经收拾好了公文包,看见那张被拿着的精致名片,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今天一个孩子的母亲给的,说是方便联系。” “……方便联系。”秦楚沉思了一下这几个字,把名片塞进了桌上的文件夹里,微微幽怨的看向顾安泽,“我真想天天带着你,把你系在裤腰带上带去公司。” “你在想什么呢,人家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他失笑,拎着包站了起来,和秦楚一起肩并肩的往外走。和护士打了招呼后,两人一起上了车,顾安泽也就坐在副驾驶座上,“别多想了,她没有别的意思。” “不行,我吃醋。” 三十五岁的男人丝毫不顾颜面,凑上去在恋人的脸颊上啄了一下。“今天是你生日,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刚好明天休息。” 听懂了对方话中的含义,顾安泽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秦楚一边开车一边朝他看着,见到他不好意思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球球下午的时候已经带着出去熘了一圈,秦楚做饭的时候,它则趴在客厅的小窝里睡觉。等顾安泽踏进家门的时候,它已经养足了精神,兴冲冲的就扑了上来,汪汪着要主人给它揉揉脑袋。顾安泽把包递给了秦楚,笑着蹲下身揉了两把,又把球球搂进怀里蹭了蹭,才脱了鞋。菜还留在厨房,等着秦楚最后炒一炒,但桌上已经放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你又做蛋糕了啊。”看到那熟悉的字体,顾安泽扬起了唇角,亲昵的走到了秦楚的身边,从身后搂住男人的腰轻蹭了一下。秦楚正打算把煨好的肉盛出锅,被顾安泽突然抱住,自然放下了手中的碗,转过头来就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乖,先吃饭。” 球球嗅到香气,已经嗒嗒嗒的跑进了厨房,不断的撒欢摇尾。顾安泽抿着唇笑了起来,也亦步亦趋的跟在秦楚身后,看着男人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 好像彼此在家里的身份突然交换了一样,这五年来,他下厨的次数到屈指可数起来。曾经什么家务也不会做的男人如今却总是怕他累着,看见他晾个衣服,都要急急的拿过晾衣杆来帮忙。 看着一桌菜和中央的一个大蛋糕,顾安泽忽然升腾起一种不真实感。但坐在对面的秦楚已经开了一瓶酒给两人各倒了一点。 “安泽,生日快乐。”浅浅的酒水在玻璃杯中轻轻晃动,两人轻碰之后,各自抿了一口。顾安泽还来不及道谢,碗里就已经被夹满了菜。 “啊……够了够了,不要着急,我们可以慢点吃……”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孩子一样被照顾着,他既暖心又无奈,只能夹起一块酥肉放进口中。秦楚看见他的腮帮子在动了,才心满意足的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 “从网上学的新菜色,味道还行吗?” “嗯,很棒,非常好啊。” 吞咽下一块酥肉,顾安泽笑了一下,单手撑着脑袋看向对面的人,“可是准备的菜太多了,今天吃不完啊。” “今年的蛋糕也特别大,要不等会儿我分给隔壁的小丫头吧,她很喜欢吃的。” “今天是你生日,怎么可以就准备一点点呢?”秦楚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点,怎么感觉最近又瘦了。” “诶,有吗?可是重了两斤了。” 乖乖的吃着对方夹过来的饭菜,顾安泽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对面的男人,等到实在是吃不下的时候,才终于放开了碗。秦楚基本一直在和爱人说话,见他真的吃了很多,才快速的解决了自己的那一碗面。碗自然是秦楚洗,顾安泽则打算把剩下没动的蛋糕切成漂亮的小块给邻居送去。只是因为秦楚的要求,才不得不留了两块放在冰箱里。 wucuoxs.com 等到顾安泽回来的时候,秦楚已经擦着抹布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电视机开着,球球正趴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看电视。家里的灯光暖洋洋的照亮着每一个角落,尽管吵吵闹闹的,但却莫名的令他感到温暖。 “我去……洗澡?” 很多事情不必多说,顾安泽一眼便从秦楚眼中看到了深藏的情/欲。但秦楚摇了摇头,直接搂住了他的腰,轻轻的吻啄起脸颊来。 “做完再洗。” 室内的温度不断上升,两人也一起倒在了沙发上。球球被迫跳下了沙发,委屈的呜咽了两声。但此时没有人有心思去管它了,顾安泽早已情/动,眯着眼睛享受着秦楚给自己带来的欢愉。球球不过是个早已做了绝育的狗狗,它有些纳闷的看着两个主人奇怪的动作,嗅了嗅空气里逐渐弥漫开的古怪气味,委屈的甩甩了尾巴,不得不趴回了窝里。 等到将要水乳交融的时刻,顾安泽想要回卧室,锁上门再继续。他们从未在球球面前做过,每每都要锁上门才好,也免得球球好奇的在边上汪汪。但秦楚却强忍着拿了最后两块蛋糕来,一点一点的把奶油涂抹在了恋人的脸颊。 球球嗅到奶油的香气,又嗒嗒嗒跑了过来。它以为是要给自己喂小零食的,却见秦楚伏在顾安泽身上,一点一点的舔去那些散发着香气的奶油。球球呜咽了一声,但还是没人理它。它不满的蹭过去也要吃,却被秦楚一手推开。 “汪!汪!” 凭什么不让它吃! 顾安泽已经涨红了一整张脸,他想要把自己缩在秦楚怀里,但很快就被弄得说不出话来。球球委屈的站在沙发边,狗眼瞪的滚圆,不满的看着两个主人玩闹在一起。 “汪!汪!汪!” 它不断的想要凑上去蹭蹭顾安泽,但都被秦楚推开了。最后,或许也是知道主人此时并不欢迎自己,受了委屈的萨摩耶垂着尾巴趴回了狗窝,幽怨的看着沙发上搂抱在一起的男人。 64、【BE番外1】第六十三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爱你们! 过去的十年,顾安泽是不是也曾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拿着抹布和扫帚四处打扫?那个家伙,大概是生怕自己因为家里的不干净责备他,每次都看不到他坐下来的时候。 秦楚轻轻的笑了笑,想到顾安泽有些削瘦的背影,又莫名的低落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我,于是也不会想到他的皱眉都是因我而起。虽然之前许子墨也在勉强的做着打扫卫生的工作,但他终究不擅长这些,家里相比较于他们刚入住的时候,还是凌乱了不少。 秦楚并没有埋怨一句。 我心里忽然有些悲哀。想到自己自杀后刚刚醒来,明明耳边应该是血滴在地上的声音,却还在想着地板脏了,秦楚生气的样子。 他总是对我发怒,但现在面对许子墨,却好脾气的像个完美的丈夫。 频频看向保姆的目光还是引起了许子墨的注意,不过秦楚似乎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的看着保姆的背影发呆。 我看到许子墨变得冷凝的表情,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在想什么?许子墨要生气了。” 我只是自言自语一句而已,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够有任何动作。然而在我话音刚落后,秦楚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了我。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几乎以为他已经发现了我。 但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在了远处的墙壁上,愣了片刻,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楚?”许子墨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怎么刚才一直盯着保姆看?我还以为你看上她了。” “……不是。”秦楚摇了摇头,却又神色复杂的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一直到他再一次挪开目光,才敢松开屏住的呼吸。 保姆已经拎着工具去打扫浴室了,许子墨摇晃了两下手中的水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怎么了?我感觉自从她来了,你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的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但又有一种高傲的冷漠。秦楚并没有看他,反而垂下了眸。 “有吗?”他突然笑了笑,看了一眼手机,推开座椅站了起来。“刚才秘书打电话,我先去公司一趟。” 说罢,秦楚就要拎起公文包,然而许子墨却冷了嗓音,“你确定你周末要去公司?” 我呆呆的看了看他们二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墨……”秦楚的动作顿了顿,拎起公文包,走到他身边,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声安抚道:“抱歉。” 明明刚才还僵硬的气氛现在却因为这一个吻而软化下来了,许子墨垂下眼帘,闷闷的点了点头,随后抬手给秦楚理了理衣领。 “那你去吧,我带球球出去逛逛了。” “……好。”秦楚脸上带着微笑,但他的眼帘却微微垂着,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直的看着许子墨。 怎么了? 我不禁有些担心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秦楚果然是不太对劲的,一上车,先是点了一根烟,却没有吸,反而是愣愣的看着车上的挂饰。我也随他的目光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只是那挂饰是个小巧的葫芦,不过已经因为脱水而变得有些灰暗。上面写着一个圆润的“福”字,好像还是我写上去的…… 我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这是十年前,我送给他的。 就算是我,现在也不大想得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送的了。不过能让秦楚挂在车上,还一挂十年,大概也只有当着秦楚爷爷的面了。 秦楚手中的烟已经快染尽了,烟灰勉勉强强的维持着形状,但当火星烧到他的手时,还是最终掉了下来。 秦楚被烫了一下,后知后觉的低下了头。烟灰落在了西装裤上,他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脏。 烟头被扔出了窗外,秦楚显得格外心事重重。我呆呆的看着他取下了葫芦,放在手里轻轻抚摸。 bqgxsydw.com 他的动作很温柔,让我有种他在怀念我的错觉。葫芦上的“福”字不复十年前的鲜红,不管他怎么用拇指去摩挲,都呈现出向干涸的血一样的色泽。 “……我对你,是不是太凶了?”他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我先是一吓,随后又傻傻的看着他。 “其实,也不恨吧……”秦楚茫然的看着手里的葫芦,又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我完全愣住了,又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原来,不恨我吗…… 我并不知道,昨夜回到卧室后,秦楚并没有入睡。 他想了一整夜,将过去的十年通通回忆了一遍,只为了许子墨那一个随口的问题。 “你还恨他吗?” 恨吗?是顾安泽拆散了他和许子墨,但也是顾安泽,一声不吭的打理了这个家十年。 最后,还被他那样无情的赶走了。 恼怒或许是有的,但秦楚却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冲他发火了。好像只有对他怒吼,才能看见那张木讷的脸上能有一些别的表情…… 65、【BE番外2】第六十四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爱你们! “别放在心上。”当年的事情并不怎么光彩,秦楚虽然厌恶我,但也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和许子墨才是被迫拆散的那一对。早就预定好的套餐被服务员呈上,许子墨倒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悦,依旧慢条斯理的把餐布铺好。 “你还恨他吗?”他垂着眸,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微微诧异的看向秦楚,但很快又感到理所当然。 秦楚当然是恨我的。 不过秦楚倒愣了愣,大概是“恨”这个字过于决绝了,他露出了微微茫然的神色。 “嗯?”许子墨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抬起头来看向他。 “大概吧,不过也再也没有关系了。”秦楚说罢,沉默了片刻,随即又露出如平常一般的温柔神色,“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以后也见不到了,你也不用那么讨厌安泽。”许子墨笑了笑,但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探究,不过他很快又掩饰了那份情绪,开口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或许和他还是好朋友呢。” “可能吧。”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想到了与我有关的事情。不过他爱的一直是许子墨,和我关系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大概我自作多情的毛病还是没改,今天秦楚不过是带着球球去做了个香波,重新添加了我的号码,我居然能期待着他记起我的好来。可是最终,这一切不过是他不愿再把怒火放在我这个与他再也无关的人身上罢了。 认清了现实,也就平静了。秦楚没有一直恨我,已经是他宽宏大量的结果了,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想到这里,我居然自欺欺人的笑了笑,好像很满足一样。许子墨动作优雅的用着餐,连随意的一瞥都带着柔情蜜意。秦楚很快也忘记了方才的一点不愉快,温柔的询问着他今天回家的事情。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秦楚想要对一个人好,他确实能够让对方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许子墨除了特殊的时候,还是极为矜持的一个人。然而今天在用餐时,却多次主动吻了吻秦楚的脸颊。 我坐在角落的空椅子上,居然也能够平静的想着他们回去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大概也不太会记得给球球再喂粮食了。也不知道球球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肚子饿。思绪逐渐变得离散,我定定的看着墙角复古的铜灯,好像是发了一会儿呆,又好像是在想球球。 等到他们要走的时候,我才愣愣的回过神来,缓步跟在了后面。秦楚今天喝了不少酒,脸颊也有些泛红,不过神色却会在不与许子墨交谈时露出微微的茫然。坐到车里,他彷佛为了确认什么,有些着急的吻住了许子墨。 “唔……别闹,回去再说,嗯?”许子墨被他吻的也有些气息不稳,不过他终究还是仔细的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放心下来。秦楚明明那么急切,此时却又缓缓的放开了他,打开车窗让冰冷的风把自己吹冷静一些。 “好……”他的嗓音有些低哑,但并不像情、欲渲染的样子,“回去再说。” 一到家,球球果然饿的扑了过来。不过秦楚愣了一下,而此时许子墨已经吻了上来。他最终没有理会球球,而是抱着许子墨进了卧室。为了防止球球进去,他们甚至还把门锁了起来。 球球难过极了,慢吞吞的蹭着我的腿。我苦笑了一下,蹲下身揉了揉他的毛发。 “等一会儿给你找东西吃,好不好?”虽然心疼球球饿了这么久,但我还是担心自己被秦楚他们发现。好在球球还是很听话的狗狗,低低的呜咽了一声,也就蹲坐在了我的身边。 房门的隔音还是不错的,但我依旧能够隐约听到他们二人发出的声响。我蹲坐在了客厅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球球肚子上的软毛。就算不去看,也几乎能够猜到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秦楚还是挺持久的,不过球球倒是因此又饿了一个小时。等到二人从卧室里出来,许子墨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球球嗅到空气中古怪的味道,歪着脑袋“汪”了一声,随即又甩着尾巴去向许子墨乞食。许子墨这才意识到好像没给球球喂吃的,不过他也已经被摆弄的没了力气,便软绵绵的喊了秦楚一声。 秦楚只披了一件浴袍,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给球球喂点吃的吧,看它饿的……”他嘴角还带着笑,给秦楚指了指摆放狗粮的柜子,“嗯,就在那里,倒一小碗就行了。” 秦楚平常大概是不会做这些的,但是现在却顺从的拿了碗碟出来,倒满粮食,放在了球球狗窝的边上。球球对他讨好的叫了两声,便着急的过去啃粮食了。 bqgxsydw.com 秦楚也在许子墨的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球球还挺可爱的。”他看着球球,顺势往秦楚的怀里依偎过去。不过他的目光顿了顿,有些疑惑的询问道:“那个倒了水的碗是你放过去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紧张。 那是我下午看球球口渴了才倒的,之前秦楚回来拿手机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没想到却被许子墨发现了。 秦楚抬眸看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有给它倒过。” 我越发紧张起来。 “哦,那大概是我忘了吧。”好在这也不算什么,许子墨打了个哈欠,不再去思考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碗碟。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的看着毫不知情的球球。 “还好没被发现……”我低声喃喃了一句,用手指戳了戳球球的耳朵。球球纯洁的看了我一眼,竖起了耳朵继续给我戳。 “天气倒是冷了不少。”等情、欲的热潮褪去后,许子墨□□在外的双腿觉得有些冷了。他从秦楚身上坐了起来,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睡觉吧。” 66、【BE番外3】第六十五章 谢谢小天使支持正版么么!爱你们! 他沉思着,手里的烟又不小心燃到了尽头。秦楚看着手里的烟尾,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与顾安泽还有过一段关系不错的时日。 那个时候,他会按时回家吃饭,虽然会故意不给顾安泽好脸色,但却享受着对方给自己的一切服务。 明明可以选择不碰他,但却无法控制自己,忍不住要看他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然而就算那个时候,他依旧是恶劣的。他总会故意冷落顾安泽,要看他红着眼眶做饭,像个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的兔子一样,眸中含着泪给自己调水温的样子。 为什么,会那么想要欺负他呢? 想要欺负到,就连在做、爱的时候都会故意的粗暴起来,让他疼的浑身发抖,要他永远记得这样的痛。 秦楚愣愣的看着茫茫夜色,忽然发觉有关顾安泽的一切,自己都深深的记得。就算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却也还是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他的面容。 为什么呢…… 完全忘不了。 好像中了毒、药一样,只要远离了对方,就会不断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点点滴滴。他应该是爱着许子墨的,也理应这样,但为什么就连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那个人瘦小的身躯? 这么久了,都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一次…… 秦楚抿住了唇,把烟尾按进了缸中。 只是球球不怎么领情,就算粮食和水已经放到了它的面前,它依旧不满的冲秦楚“汪汪”着,好像十分讨厌他一样。 它以往不是这样的,不过自从车祸之后,球球似乎很不喜欢秦楚和许子墨的样子,再也没有主动扑上去求抚摸过了。我按住了它的爪子,示意球球安静,随后担忧的看向秦楚。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眼圈都微微泛青,相比较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现在就好像被夺走了所有的骄傲与自信一样,只剩下疲惫与孤寂。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但自从他开始独自在阳台抽烟时,萦绕在他身上的寂寞感就越来越浓,就好像是在怀念什么一样。 秦楚,你真的是在想我吗? 我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心口因为这个猜测而涌上一股暖流。我曾经不自量力的猜测过那么多次,但每一次都被证明是我的臆想罢了。这一次,会是真的吗? 秦楚并不知道我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面对球球不算好的态度,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的揉了揉球球的头,低声问道:“你也想他了吗?” 球球看了我一眼,突然有些丧气的低下了头,彷佛认同一样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我也是。”秦楚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秦楚,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原谅他。 许子墨给的打火机被他重新装进了丝绒礼盒,随后放在了茶几上。我所赠送的礼盒就在一边,秦楚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围巾和明信片,在手里轻轻抚摸着。 盒子里还留有之前从快递盒上剪裁下来的快递单部分。秦楚放下了明信片,随即又伸手去拿快递单。快递单上有联系电话,秦楚喃喃着上面写的地址,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打电话过去。 可是,那个电话根本不是我的啊。 我有些忐忑,期盼着他临时改变想法才好。明明以前那么期待他主动联系我一回,但是现在一旦想到他可能会发现我已经自杀的事情,就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是我的祈求有了作用,秦楚最终并没有按下通话键,只是把号码存在了手机里。他低喃着单子上写的地址,微微笑了笑,像是汲取了力量一样,突然变得精神了许多。 许子墨先前准备的饭菜还放在桌上,不过已经凉透了。秦楚卷起袖子,把菜都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随后收拾了碗筷,在厨房里清洗着。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秦楚已经十分善于做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家务了。 他把餐桌擦得干干净净,碗筷也整整齐齐的拜访在橱柜里。我以为他会准备休息了,然而秦楚却又拿起了吸尘器,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连这几天的衣服都放到洗衣机里洗了,晾在了阳台上。 虽然还不算十分娴熟,有的地方也没有注意到要清扫,但已经足够令我吃惊了。球球趴在我的身边慢慢的摇尾巴,我就看着秦楚忙忙碌碌的在家里走来走去,最后满头大汗。 看着被打扫一新的家,秦楚似乎满意了很多,又走过来揉球球的头。 “安泽会回来的,你等着吧。” 他脸上带着微笑,念到我的名字时语气也格外温柔。我有些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要我重新回来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 我愣愣的看着他,连呼吸都停滞了。秦楚仍然在笑,而且越来越温柔,好像是在想念我一样,不断低喃着我的名字。我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但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时,心口勐的一凉。 我已经死了啊。 大脑是空的,心脏也是空的,连四肢百骸都被放置于寒冰之中,丝毫没有我动弹的余地。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爱上我的,于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之后,最终选择了自杀。他和许子墨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我也再也不用承受求而不得的痛苦了。 但是,怎么会呢?现在秦楚居然是真的想要找我回去…… 他已经去洗澡了,而我还僵直着站在球球身边。球球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努力的呜咽着。我茫然的低下头,很久之后才找到了自己的知觉。 手臂好像重如千斤,我缓缓的抬起,看着手腕深深的割痕,突然间,泪流满面。 aiyueshuxiang.com 我亲手把它抱回了那个冰冷到令我窒息的家,就算秦楚讨厌它,也不肯把它送走。那样小的一条小奶狗,好像一眨眼就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犬;而我却没能做到主人的职责,最终抛下了它。 三年的时光,欢乐的,悲伤的,好像都是球球在陪着我。 而我现在却帮不上它一点忙。 许子墨焦急的在对秦楚说着什么,明明离的那么近,我却听不清了。球球最引以为豪的白色毛发上现在沾满了鲜血,我站在它的身边,努力的去喊它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球球,球球……” 兽医给它带上了呼吸机,简单的清创后便推进了手术室。它的肋骨被撞断了,碎片扎入了肺,现在连呼吸都很艰难。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管被别人发现的危险,紧紧握住了球球的前爪。 “球球,不会有事的……你要好好的才行……”嗓音已经在发颤,我身为他的主人,此时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办法帮它做。开膛破肚我曾见过了那么多,但在看见球球血淋淋的内脏时,心脏却被一下子攥紧,连呼吸都做不到。 它该……多疼啊。 小的时候连撞到桌角都会委屈的掉眼泪的球球,现在却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总是会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已经冰凉,我紧紧握着,手臂都在哆嗦。 “你是……最棒的狗狗,一定不能有事……” 冰冷的导管插、入球球的身体,我呆滞的看着兽医左右忙碌。镊子进进出出,托盘里已经有了不少骨头的碎片,沾满鲜血。 到底是多大的力道,才会把骨头撞成这个样子? 思绪好像漂浮在空中,我怔怔的看着球球,几乎要落下泪来。碎片已经全部取出,我满怀希望的抚摸着球球的额头,却听到边上的助手犹豫着说道:“心跳……好像已经停止了。” 大脑一片空白。 球球怎么会死呢? 67、【邪教】许子墨x顾安泽番外 许子墨第一次见到顾安泽,是在秦家的花园里。 彼时他刚从英国回来,在长辈的介绍下与秦楚相识。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多,所以也能在一起做个玩伴。 尽管在他眼中秦楚实在是有些幼稚过头。 不过才认识了几天,对方似乎就已经将自己当做知心好友,还非要举办宴会来欢迎他的回国。许子墨微笑着答应了,还格外感谢了一番。 想来,也确实是该由衷感谢他的。 毕竟若是没有这次宴会,他也或许就不会遇到顾安泽了。 许子墨是个喜静的人,在被秦楚拉着与他的好友们彼此介绍后,他就独自去了花园小憩。秦家的花园并不算大,但也修整的格外精致漂亮。安静又美丽的环境令他终于舒了一口气,他刚想在小桌边坐下,就看见树丛的后面似乎有个人影在晃。 顾安泽似乎也察觉到了他。 树丛后的人僵了一下,慢慢的探出了一个头来。他的长相并不算精致,但却十分斯文,和别的男孩子格外不同些。 “你……你好。” 他似乎是认识许子墨的,虽然神色有些紧张,但还是慢慢的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小的礼盒,看样子是给许子墨的礼物。 “欢迎你回国……” 顾安泽的声音不大,带着少年独有的软糯。许子墨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他手中接过了礼盒。 “谢谢你。” “不客气……”他抿着唇笑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说罢,顾安泽就打算离开的模样。 许子墨又愣了一下,面前的人已经往后退了一步时,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衣角。顾安泽呆呆的眨了眨眼,这模样却不知为何令许子墨轻笑了起来。 “别走,陪我一起坐一会儿吧。” 于是两人便在花园里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我叫许子墨,你叫什么名字?” “顾安泽……” “你也是秦楚的朋友吗?” “嗯。” 顾安泽似乎有些忐忑,眉眼都微微垂了下来。许子墨见他紧张,又抿着唇不禁低笑了起来。 “你干嘛这么紧张,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他只是调笑着说出这句话,但面前的人却似乎当了真,赶忙仓皇的摆手,嗓音都结巴起来,“没……没有,你这么好看……” 许子墨不禁挑了挑眉。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陪我聊聊天。” “……嗯,好。” 寻找话题对于许子墨来说从来不难,只是想不想的问题。面对这个长相普通但却格外可爱的顾安泽,他突然觉得那些无聊的话题也有趣了起来。 名字……叫顾安泽吗? 记住了。 花园里的聊天格外愉快,若非后来秦楚寻了过来,或许许子墨能够直接把顾安泽带去家里用个晚餐。他微笑着送别了要回家的顾安泽,心里暗自盘算着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见到顾安泽,似乎也并不是很难。 他明明与除了秦楚之外的人都并不熟悉,但只要是秦楚喊了,必然会匆匆赶来,从不迟到。和身边其他非富即贵的朋友相比,他这位军人遗孤的身份着实寒酸了一些。或许是自知卑微,顾安泽也并不多言。每每有聚会的时候,也总是安静的坐在一旁,认真看着秦楚大谈大笑。 许子墨总是会找他。 一起喝茶也好,单独找个地方聊聊天也好。他喜欢听顾安泽说话,喜欢看他抿着唇微笑的样子,喜欢他总是很明亮的双眸。 他是喜欢顾安泽的。 只是顾安泽并不喜欢他。 当他与秦楚坐在一起时,许子墨总能察觉到顾安泽安静的目光。他也曾欣喜过,以为对方是在偷偷打量自己。但当他朝顾安泽看去时,他才发现,对方看着的一直是秦楚。 那个幼稚又自大的秦楚。 他似乎理所当然的挥霍着顾安泽卑微的喜欢,甚至以欺负对方为乐。他大概是很有成就感的,但却又格外不屑顾安泽这个人,似乎那安静又渺小的喜欢也令人作呕一样。 既然秦楚这么不屑,那就把他抢过来好了。 许子墨如此想着。 在顾安泽眼里,许子墨大抵是个很温柔,很优雅,很友善的人,所以当他被约到许子墨家中时,也不曾有任何疑虑。为了答谢对方对自己的照顾,他甚至做了不少饼干作为礼物带了过去。 许家似乎没有其他人。 许子墨的父母都在国外,而他又不喜欢佣人,只请了钟点工定时来打扫。偌大的别墅安静的犹如无人居住,顾安泽偷偷的打量了一番,莫名的升起了些许同情之心。 他知道秦楚是喜欢许子墨的。 但是他没有办法讨厌对方。 许子墨拉着顾安泽一起做饭,两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一起在厨房忙碌,像是专业的厨师一样准备了一道又一道丰盛的菜肴。 顾安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就算和秦楚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 他毫无防备的和许子墨一起笑着闹着,在对方送上生日蛋糕时也认真的一口口吃了。他想要主动去洗碗,但身体却逐渐软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许子墨微笑着抱起了他。 像是公主抱那样,稳稳的将他抱上了楼,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如同对待珍宝,他轻轻的吻上了顾安泽的额头,不断吻啄。 顾安泽迷茫的望着他。 “不要喜欢秦楚了,喜欢我好不好?” 许子墨低笑起来,依旧是优雅漂亮的面庞,只是眼神幽暗了许多。顾安泽呆愣着眨了眨眼,似乎还不曾反应过来,衣襟就已经被缓缓解开。 “安泽,我会对你好的……永远对你好。” 说罢,许子墨低下了头,温柔的含住了他的唇瓣。 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下时,顾安泽才回过神来。他想要挣扎,但被下了药的身体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几乎是轻易的就被死死按住。陌生的感触令他不禁啜泣,如同布偶般任凭对方摆布。 第二天清晨,许子墨才抱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顾安泽走出了卧室。 他亲手为对方清洗,在上药后又替他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仔仔细细的将人塞进柔软的被子里。顾安泽的脸上还带着泪痕,鼻尖都泛着红晕,委屈又乖巧。许子墨不禁低笑起来,又一次将人搂进了怀中。 顾安泽是在许子墨的怀里醒来的。 他觉得很温暖,但似乎之前又遭遇了痛苦的事情,大脑一阵一阵的的疼。身体酸软至极,连翻身都做不到。此时,许子墨轻轻的将手覆上了他的腰,不轻不重的按揉了起来。 yyxs.la “还难受吗?” “我已经和你爷爷说过了……这两天,就住在我这里吧。” 被强迫发生关系,顾安泽的心情定然不会太好。但面对许子墨,他又无法生出仇恨来,只能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每日缩在床上,一声不吭。许子墨也不恼,反而觉得他格外可爱,动不动就要搂搂抱抱。 “安泽,和我在一起……我对你好,嗯?” 在满足的又一次占有后,他餍足的搂抱着啜泣到嗓音沙哑的顾安泽,又一次低喃。 许子墨并没有期待顾安泽的回应,毕竟对方喜欢了秦楚那么久,要改变也不是朝夕之事。但顾安泽搭在他腰上的手却不自觉的紧了紧,脸颊也因为这句话泛起了红晕。 “……好……好啊。” 他完全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就开了口。 对秦楚的那一点暗恋每每对上许子墨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应该喜欢上许子墨的,但又无比贪恋对方对自己的那一点温柔。 人,总是追寻温暖的。 许子墨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则低笑了起来,紧紧的把顾安泽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顾安泽想要推一推他,但下一秒则又一次被压在了下面。 他们就这样成了情侣。 当许子墨牵着顾安泽的手和所有朋友宣布的时候,秦楚的脸色简直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难看。那个总是优雅温和的许子墨此时却对他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像个十足的胜利者。 秦楚不珍惜的宝贝,他来珍惜。 秦楚不在乎的宝贝,他来在乎。 他的安泽,他会一辈子守护。 68、【邪教】许子墨X顾安泽番外2 顾安泽和许子墨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许子墨的父母都蹭在英国生活了许久, 对于同性恋这种事,尽管本能的感到惊讶, 却没有任何反对,更何况顾安泽安静乖巧的模样没有办法让任何一个长辈感到厌恶。 如此, 秦楚倒忽然成了被排斥在外的那一个。明明曾经一切都是围着他在打转,无论是顾安泽倾慕的目光,亦或是许子墨这个优雅的朋友……但是现在,顾安泽和许子墨成了恋人。 他回家左思右想,搞不懂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然而就是发生了。 等他在一次见到那两人时,顾安泽已经成了被捧在掌心的珍宝。他长了些肉,也长高了一些, 面色也不再是曾经的惨白, 反而泛着澹澹的红。他小声的和许子墨说着话,明明已经坐在了一起,却还要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牵着手,表情也有些腼腆。许子墨也竟然不厌烦他, 反而时不时的就要摸摸他的脑袋和脸颊, 简直幼稚的可怕。 秦楚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不愿承认自己的嫉妒。 他高声和别人聊着天,不断吹嘘着自己,从旅游经历到泡妞技巧,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才好。但那两人却像是有个自己的小世界一样,除了当他们实在是太过吵闹时一起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以外,别的时候都不曾分来一个目光。 秦楚有些泄气。 他忽然意识到顾安泽不再是那个只会跟着他打转的顾安泽了, 而许子墨也不再是那个对谁都友善温和的许子墨。或许许子墨早就看上了顾安泽……不过是为了令他放松警惕,所以才装作对自己温柔的样子? 他仔细思索了许久,终于确认了自己想法。 于是,许子墨变成了伪善的小人,而顾安泽则成了傻乎乎被骗走的笨蛋。一下子,曾经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笨蛋成了心头宝,他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接近顾安泽,试图把过去没能对他的好全部补上。一开始,顾安泽还有些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他毕竟是喜欢过秦楚的,于是也没有办法果断的拒绝,被单独邀请也还是勉勉强强来了。但他又瞒不住许子墨,被发现了便是一顿狠做,哭着哀求也没有用。 只需一两次,顾安泽就再也不敢和秦楚单独说话了。 他怕许子墨生气,尽管那个温柔的人从来没有说过重话,只是直接用力的吻上来,然后狠狠的在床上折腾。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和秦楚关系不清不楚有些不好,尽管对方确实是他过去几年做梦都想得到的人,但他已经有了许子墨了,不应该再多想别的任何事情了。 于是,秦楚想要夺回笨蛋的计划失败了。 他格外受挫,一天或许是喝了太多酒,破罐子破摔的就当众和顾安泽表白了。他以为顾安泽之所以躲着自己是受了许子墨那个小人的胁迫,只要当着大家的面向顾安泽表明心迹,应当不会被拒绝才是。然而还不待他等顾安泽说一句话,许子墨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和许子墨打了一架。 没有人占上风,两人都受了伤,只是他脸上被揍了一拳,看着实在是狼狈。许子墨的脸倒是完好的,只有嘴角有一点淤青,但这一点淤青而已,顾安泽却像个小姑娘一样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药,气的秦楚恨不得跳起来再和许子墨打一架。而许子墨或许也察觉到了秦楚不甘的目光,他低哄了顾安泽几句,随后就见那笨蛋一边哭一边吻他嘴角淤青的地方。 fqxsw.org 秦楚卒。 他狼狈的回了家,还不待回房,就被家里所有的长辈围聚在一起狠狠的教育了一顿。和许家公子打架事小,而他当众向一个男人表白事大,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秦家恩人的孙子。秦楚被父亲狠狠的用藤条抽了一顿,半个月都没能从床上爬的起来。好不容易伤好了,能下地走动了,又被压着去向许子墨道了歉,脸都丢尽了。 他面上似乎真的认了栽,也断了和许子墨顾安泽的联系,真的安安分分的念起书,学起如何接管企业来。十年转瞬即过,当他终于能够独当一面时,长辈也不再管得了他的私生活了,只要求能有个孩子传宗接代,无论男女。 许子墨已经成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老板,而顾安泽则在读完博士后直接留校当了老师。两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十年如一日般亲密和谐。 在顾安泽二十八岁生日那天,两人举办了婚礼,几乎邀请了圈子里所有的人前去,而秦楚也自然在被邀请之列。他换上了西装,将自己打理的无比帅气,几乎是抱着砸场子的心态去的。圈子里的人自然记得十年前秦楚表白并和许子墨打架一事,当秦楚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 许子墨却微笑着接待了对方。 两人在握手的那一刻几乎要把对方的骨头捏断,但在松开后又各自露出客气的笑容,略微寒暄了一番。但这一幕没有逃过顾安泽的眼睛,秦楚刚想和顾安泽打个招呼时,他却已经低头下去心疼的揉起了许子墨的手心。 秦楚发现自己的心情和十年前别无二致。 依旧很受挫。 打扮的再帅气,顾安泽的目光也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分毫。他的存在就像是个笑话,尴尬又可笑。 他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坐在酒桌上,客气的微笑,在该鼓掌的时候鼓胀,该敬酒的时候敬酒而已。他没有办法夺走顾安泽,也没有办法赶跑许子墨。 那一夜,秦楚独自走回了家。 明明没喝多少酒,大脑却像是醉了一样,晕眩的厉害。他隐约看到一抹白色冲自己跑来,等到真的被一条狗扑到在地时,他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条萨摩耶。 傻不拉几的。 估计是去泥里滚了一圈,毛发上还沾着不少土,弄脏了他昂贵的西装。秦楚莫名的没有生气,反而伸手揉了揉狗头。狗狗似乎很喜欢他,不断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伸出舌头便要舔他的脸。秦楚被舔的笑了起来,连之前的苦闷都忘了。 “傻狗……好吧,我带你回家。” “你这么圆,就叫球球吧。” 秦楚狠狠的揉了一下狗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