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爱回首》 第一章 旧梦重来 阳雪这两晚总是做梦。 记忆中的古城温馨而祥和,街道流淌着悠缓的白族葫芦丝音乐。行人步履悠闲,穿过四方街就可以看到洋人街各具特色的咖啡屋。甚至在樱花盛开的季节还可以见到落英缤纷的景象。 可是它在梦里一改温和的面貌化身为洪水猛兽,朝她扑过来。明明那么熟悉的街道却找不到方向,一片漆黑,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叫不出声音。周围每扇木制的店门前的红灯笼在夜风的吹拂下朝她飘过来,如鲜血般红艳的灯笼遮住她的双眼。眼前只剩下血液般的红。 她醒过来汗流涔涔。她知道做这样的梦并不是毫无原因的。这么多年来,即使骗自己一切已经水过无痕,但毕竟心的记忆远比大脑的记忆来得顽固,它一直深埋在心底,不想,不提,并不代表不存在。只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两天却旧梦重来。 她像往常一样把窗帘拉开,让初秋早上的晨光透进来。接下来就是一阵熟悉的忙碌。等换上套装,画好精致的彩妆后出门正赶上早晨的第一班公交。 到公司后见到如战场般的秘书室才想起今天是和东华实业代表正式签约的日子。估计自己是真的被这两晚的梦给弄昏头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办公室的小黎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朝她小声道:“阳姐,总经理回来了。” 阳雪一惊朝对面的办公室看了眼道:“不是在度蜜月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小黎道:“还不是为了东华的合约,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东华昨晚突然通知今天由他们的总经理来签合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所以莫总连夜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了。连蜜月也不度了……”小黎说到一半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阳姐,你说传言会不会是真的,听说东华的总经理为人残暴,性格怪异。” 阳雪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做事去。” 小黎伸伸舌头嘀咕:“说不定还奇丑无比,要不然都不见他在公众面前露面……” 阳雪略微思考了一下,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莫辰正在看文件,见她进来道:“阳秘书,你准备一下,东华的代表半个小时后到。” 阳雪还是确认了一遍:“是东华的总经理来签约?” 莫辰手里的动作停顿了几秒说:“对,你把该准备的准备一下。” 阳雪站在那里没动,她本来性格就沉着稳重,在莫辰的手下工作了四年,更是被磨练出了处事不惊的能耐,很少把情绪带进公事里。可是今天总感觉心烦气躁的,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对今天的会议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几乎想落荒而逃了。东华的总经理,或许没有那么巧吧! “阳秘书……阳秘书……”莫辰皱眉,沉着稳重的阳雪很少有这样走神的时候。 阳雪回过神来尴尬的说:“抱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这两晚的梦闹的。 第二章 昨日故人 直到在会议室里见到那张脸,阳雪才相信了佛家的那句话,一切事情皆有因果。(.无弹窗广告)原来并非没有征兆的,看来这两天的旧梦都是因了今天的故人而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张脸并不是没有变,但阳雪却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郑振枫,那个孤独,阴冷,沉默的少年经过这几年似乎越发的阴霾了。在整个会议中,他一言不发,保持着同一种坐姿。连表情都没有变。全身的萧杀之气让久经战场的莫辰都有点发怔。 阳雪不可抑制的陷入恍惚中,古老的小城,熙熙攘攘的教室,还有那个林黛玉般的女孩,一直想忘却的噩梦。那是她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痛。不!不是不为人知,至少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人知道。 等到签完合同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阳雪的脚步都还有点虚浮。 她不确定郑振枫是否认出她了,时光荏苒,当初低眉垂首,明眸皓齿的少女早已不再,但也并非是面目全非。可要说他有什么印象倒也不像,他不是没看到她,但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她一个熟识的眼神,全然一副陌生人的神情。 阳雪在心里犹豫着是否该跟对方打声招呼。 郑振枫现在是东华的总经理,自己在这时候冒然叫出口难免有套交情之嫌。可要是当作陌生人也不妥,两家合作,以后难免有再碰面的时候,总不能次次都当作不认识他。 她正在心头忐忑着,倒是和莫辰一起走出来的郑振枫朝她微微点头说:“阳秘书再见。” 她也点头说:“郑总慢走。”然后侧身一步让他们一行人先行过去。 阳雪想,也罢,就这样吧。不可否认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庆幸他没认出自己来。 看来一直以来只有她深陷在自责中,而于他想必是没有什么影响吧!那段青涩的岁月,那段懵懂的时光,错的也一直是她。所以就算今天被自责和愧疚一点一点的蚕食也怨不得任何人。 其实那天阳雪一直把与郑振枫的重逢当成一个插曲。这个世界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在职场里遇到几位旧识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她只是不明白自己晚上加班回去的时候为什么在半途跳下了公交车打的直奔明和家里。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那样那么急切的想见到他,以至于在按门铃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把门铃按得像防空警报似的。只差没有直接擂门了。 明和穿着睡衣来开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才气冲冲的吼道:“你这女人,夜闯民宅,扰我清梦,想干什么?” 阳雪看着眼前他略带惺忪的睡脸,终于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他攘到一边,径自进去,说:“还不到十点,你就入梦会周公,简直天理难容,就不怕天打雷劈。” 他哼了声,指指自己的脸,忿忿不平:“你看我这副憔悴的样子,我今天下午出差刚回来,好不容易早休息一晚,你倒好,半夜追魂似的把我叫醒,简直像有鬼在追你。” 阳雪不理他,随手把包扔在沙发一角,自己也重重的倒在上面,完全的身心放松,长舒一口气说:“明和,你家的沙发真舒服。”程明和说得没错,刚才她跳下公交的那一瞬间,那感觉确实像是被鬼追似的,一种不明的东西藏在心底暗处,让她恐惧,窒息。她感觉得到,却形容不出来。 一天的工作忙碌,精神紧绷,阳雪在触到沙发的瞬间几乎就要睡过去了。 第三章 最初的等待 程明和找来两瓶盖装的奶茶,接了热水冲开,走过来用脚尖踢了踢阳雪垂在沙发下的一只脚:“赶快起来,别像死鱼一样的躺在我家沙发上。” 阳雪实在抵不住奶茶香味的诱惑,万分挣扎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从程明和手中接过一杯。 程明和问:“你半夜跑我家来干什么?” 阳雪喝了口奶茶,感觉胃也暖和了,说:“干嘛那么惊奇,我又不是没来过,我不想回家,害怕睡不着。” 程明和大叫起来:“所以你就来骚扰我?喂,你这女人太奇怪了,明明累得跟死猪似的,还有精力跑过来。” 阳雪凤目一瞪:“你平常骚扰我,我说什么了吗?你就当我被黑社会追杀,让我躲一躲吧!” 程明和做了个‘我怕了’的表情,其实只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很窝心。他知道一向沉默稳重,把什么都放在心里的阳雪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副样子。人都会有感到累的时候,而他们却是能让对方感到放松,无所顾忌的那个人,他很珍惜这份情谊。 阳雪看了看周围,说:“明和,有没有吃的?”刚才一直没觉得,现在放松下来才感到饿。 明和说:“有啊!”他指了指饮水机旁的一个箱子:“那!你看一整箱,什么口味的都有。” 阳雪哀哀的叫了两声:“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吃泡面!她还想要她的胃多陪着她两年! 明和站起来去翻冰箱:“在平常都不一定有储粮,更何况我出差了两天,晚上回来吃的是外卖,还没来得及去购粮……咦,这里还有你上次买的一包挂面!”他把挂面拿出来朝她晃晃:“就只剩这个了。” 阳雪从沙发上爬起来,接过来,就到厨房去:“聊胜于无啊!” 她把挂面下好,捞出来,白花花的分成两盘,浇上酱油,调料,看起来倒也还不错。她递双筷子给明和:“两个人吃胃口好一点。” 明和说:“看看我们这样子,简直是相濡以沫。” 说到相濡以沫,阳雪想起了小时候的情景。她挑了一筷子面放在嘴里尝了尝,觉得味道还可以就大口的吃起来,说: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住我奶奶家里,我奶奶那人特别节省,一个星期里面倒有七八顿就是这样吃挂面打发的,你知道吗,每到那时候我就特恨我爸妈,他们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不闻不问的。” 明和认识她这么多年,对于她的成长经历也有些了解,阳雪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小时候她父母为了生计,经常在各地跑,哪里赚钱就到哪里做些买卖,生活不安定,他们只能把小儿子带在身边,经常把阳雪寄在各房亲戚家里,外婆家,奶奶家,舅妈或姑妈家里。长期的寄人篱下让阳变得敏感而早熟。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开口,怕说错话。 明和是独生子,又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里,自然没有阳雪这样的经历,但也不难理解她的感受,安慰她:“那还不是为了赚钱养活你。” 阳雪苦笑:“是啊,都是为了生计。” 明和不想让她想起更多的不愉快就转移了话题:“今晚不回去了吧?先说好了,我今晚可实在没精力当护花使者了。” 阳雪把面塞在嘴里含含糊糊的:“不回了,你客房还干净吧?” “我出差前,钟点工阿姨刚过来收拾的房子。” 阳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明和……” “嗯?” “你还记不记得……” “什么?” 阳雪叹了口气说:“算了,没什么……”不是早就想好把与郑振枫的相遇当成插曲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还提起。 明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干嘛?要借钱啊?吞吞吐吐的。” 阳雪翻了个白眼:“吃面吧!” 吃饱喝足,又有个人陪着聊天,虽然到了深夜阳雪反倒清醒过来,程明和却早已累得上下眼皮不断在亲吻,所以当阳雪对明和说:“明和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吧。”的时候,只听见明和哀号一声,扑倒在沙发上:“老同学,你饶了我吧,我明早还要去公司,奇怪了,你明天就不用早起工作吗?莫辰最近开始实行休养生息政策了?” 阳雪不满的切了声:“休养生息?他是大兴土木,连度蜜月都不忘赶回来开拓疆土。” “那你还不养精蓄锐去!”明和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推着她往客房的方向走:“去吧,睡去,柜子里应该还有一床厚的被子,你自己找。” 那晚阳雪在程明和略显简单的客房里睡得无比的安宁,窗外幽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一角洒进来,一室温馨。以往梦中的那个古老的小城和淡淡忧愁的女孩也不曾来打扰。最初急急奔来时的恐慌和不安也消融在夜半月色里。 阳雪想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幸福呢?她从少女时代就倾心以待的那个人就睡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此刻他们同在座屋檐下,身上披的是同一片月光。即使从来没有说出口,但此生有这样的贴心和温馨便已足够。相对于那些苦苦爱恋却无法诉诸于对方或苦苦相求而不得的人来说,自己又是何其的幸运。毕竟这几年来能如此贴心的陪在各自身边的就只有对方而已。 他是她捂在心口的等待! 第四章 郑总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一夜好眠,阳雪在程明和清晨的敲门声中悠悠转醒。 洗漱完后正好搭程明和的便车去公司。在公司门口遇到财政部门的一个同事。已嫁作他人妇的何大姐不无羡慕,说:“阳雪,男朋友送你来上班?”阳雪含糊的点头带过。工作四年,明和有空时偶尔也会过来接她。来来去去的,公司的同事见了几次都只当她有了亲密男友。见过明和的女同事无不称羡,说她手段独到,现在的社会,这样条件的男人不绝种,也属于稀有品种了。 只是大家看了三四年,见她一点谈婚论嫁的动静都没有,就连同居成风的今天,她和男友也是各居一方,不免感到奇怪。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喜欢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乔段,要不是条件所迫谁愿意鸳鸯分枕,银河相隔。 好在大家八卦归八卦,其实都只是当作忙碌之余的消遣,没有人会刨根追底的来打听。 不过今天的何大姐显然很热心,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阳雪,是时候成家了,女人的青春没有几年的,经不起这样拖,我看他挺不错的,这样的男人还是抓在手里牢靠,现在,外面的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厉害,这种事保不准,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阳雪对何大姐的话不置可否,但不可否认女人的青春是没有几年,只是一直以来,明和的身边没有比自己更亲近的人,所以她贪婪的享受着两人在一起的默契和温暖,依赖着那种相互依靠的感觉。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过,或许是不太敢去想如果有一天明和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她,到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何大姐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处,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太过热心了,就转口说道:“当然,晚结婚也有晚结婚的好处,像我,一结婚就成了黄脸婆,孩子,家务,工作,操不完的心。” 阳雪只是笑笑,她和明和的情况,外人是难以理解的。 莫辰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几乎是和她同时到达公司。阳雪像往常一样,向他汇报完行程后站在一旁等待他答话。 莫辰抬头,似乎思索良久,微皱眉头,带着点百思不解的神情说:“阳秘书,你是南方人?” 阳雪一愣,她当初是莫辰亲手招进来的,她的资料莫辰是一清二楚的,不明白他怎么会有此疑问。可还是回答道:“我祖籍青岛,土生土长的北方人。” 莫辰哦了声说:“东华的郑总和你是高中同学?” 阳雪抓着文件的手不禁收紧:“是的,我高中是在南方一个小城上的。莫总你怎么知道?” 莫辰笑笑:“?郑总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莫辰不禁想起那个一身戾气的男人。 要不是郑振枫说到阳雪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压抑的狂热。莫辰还真以为“老同学”这三个字就如那个男人的神情和语调所表现出的那样无足轻重,风轻云淡。 可毕竟是莫辰,只是一瞬间他还是捕捉到了对方眼里深深埋藏的**。就像一个被监禁在黑暗中的人般渴望着一丝的光明。可又那样小心翼翼的兜藏着,害怕流露出一丝一毫,像一个猎人般匍匐着向猎物靠近。 这世上的事都一样,不管是名利还是爱情,你越是渴望就越会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害怕任何一个欠理智的举动都会导致功亏一篑的悲剧。因为非此不可,因为孤注一掷,所以不容有失。 莫辰因为自己也在这样的恐惧中煎熬着,所以倒很快的捕捉到对方的心思,他和郑振枫不同的是,郑振枫要的是爱情,而他要的是权力。 莫辰不屑于用卑劣的手段来为自己的成功铺砖垫瓦,但像这样的顺水人情做做倒也无所谓。 午休的时候,阳雪拿了盒快餐到公司天台坐着,一双筷子在饭菜里翻来搅去的就是没有咽下去的**。 虽然是初秋时节,但这个城市气温降得快,很快就让人嗅到寒冷的味道了。阳雪干脆把快餐盒盖上。 她当然不会傻到把莫辰最后似是随意的那句:“在异地他乡,老同学多聚聚,互相有个照应总是好事。”当成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以郑振枫今天的社会地位,有什么需要她照应的,反过来,郑振枫凭什么来照应她? 她不是傻子,出来四年,商场上的事知道的不比谁少。莫辰不算是个卑劣的上司,不然她不会在他手下做这么些年。可她也知道,莫家这几个派系向来争夺得厉害,莫辰这时候很需要东华这个大客户来凸现他的政绩。 她只是不明白莫辰从哪里断定郑振枫对她有这样的念头,连她自己想来都觉得不可能的事,他却显得如此的笃定。想归想,工作还是要认真做的,午休过后阳雪就回到办公室做事,告诉自己忙一点,就不会想太多,当然在莫辰这样的上司手下工作,你就算想清闲也是不可能的。 第五章 再见郑振枫 下班的时候莫辰要她一起出席一个慈善晚宴,这几年,阳雪早就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待命。不过还是有点困惑,莫辰不是个会浪费时间的人,她不认为这时候他会致力于打造什么慈善形象。更何况这是个小范围的募捐活动,在社会上也没有多么大的影响力,她一时倒还想不出莫辰今晚出席的理由。 其实工作上的事再重再繁,阳雪都毫无怨尤,毕竟资本家的饭都不容易吃。拿人家薪水就得替人家做事。当然也有些事是阳雪百般厌恶的。莫辰做事向来是极尽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他笃信枕边风这股力量不可小觑,因此平常也总是让阳雪在那帮富太太身上下功夫。刚出社会的小女孩毕竟脸皮薄,人家的几个冷眼过来就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马消失。 一次在宴会上,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太太似笑非笑的道:“哦!秘书啊……”那两个字在她暧昧的语气里滚了一个圈出来就完全变了味?,再配合上在场几位原配夫人脸上别具深意的笑容,阳雪感觉简直是当场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的让人围观。气恼,委屈,羞愤,一股脑的涌上来。 回家后在洗手间里整整哭了几个钟头,一遍一遍的想为什么这么难呢? 可是哭完了还得自己找冰块敷眼睛,这样第二天才能够正常上班见人。生活就是这样,没有资本就连哭都是一种奢侈的行为。没有小姐命就得做丫鬟的活。后来慢慢的也想开了。毕竟莫辰只是让她拍拍那些阔太太们的马屁,没让她在那些富豪们身上陪喝陪睡的下功夫已经算是仁慈了。只是以后莫辰每让她一起出席什么宴会,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就一阵发毛。 等到了地方,阳雪才暗叹口气,果不其然啊!主办人的名字并不陌生,阳雪在陪同莫辰出席的几次慈善晚宴中都见过这个名字,是个投身于公益事业的官太太。 政府最近在新阜西郊有一项文化兴复项目要招标,莫氏也有意要竞标,正好负责这个项目的就是这个官太太的丈夫。 阳雪猜测莫辰十有**又要她从这位官太太身上入手探路。要不是莫氏给的薪水优渥,她还真想走人。 只是今晚不知道是莫辰运气不好还是阳雪运气好,一整晚不仅那位官太太的丈夫没出现,就连和这位太太套近乎的机会也半点寻不到。 不过莫辰倒是不急不燥的,离开的时候仍然是一脸平静。阳雪想莫辰就这点好,他这个人虽然争权夺利,把名利看得很重,但从来不会急功冒进,更不会就气急败坏的把一切不如意迁怒到他人身上。他有一种不慌不忙的沉稳,像个猎豹似的潜伏在暗处。阳雪不禁想到了郑振枫,可下一秒她就有一股想把自己脑袋砸了的冲动,因为她真的看到了郑振枫。 第六章 如果我给你一个世外桃源 坐在郑振枫的车上,阳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莫辰。在停车场里他和郑振枫寒暄了几句就找了个借口把她丢给郑振枫。其红娘角色扮演得之露骨差点没让阳雪当场挖地三尺,然后再直接跳下去把自己给活埋了。 阳雪住的地方有点偏,要特地拐几个道才能过去。在几乎是陌生人的郑振枫面前,她本能的感到些许不自在。她知道刚才那种情况对方完全是出于礼貌才送她回来。因此说:“麻烦你了郑总,把我在就近的地铁站放下来就可以了。” 他过了几秒才说:“阳雪,你经常上夜班吗?” 阳雪说:“公司忙的时候加班是难免的。” “一个女孩走夜路很危险,怎么不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他脸上过分凝重严肃的表情让阳雪也莫名的紧张,她对于郑振枫这一类人总有些说不出的恐惧,他们骨子里有一股吓死人的阴狠。所以在他面前她这几年培养出来的冷静和不动声色都轰然崩塌,纷纷败落。 阳雪只得笑笑掩饰尴尬:“现在这个房子我已经住习惯了,不想再换地方。” 她没有说的是,这样可以离程明和住的地方近点。 她找好房子后请程明和过来吃饭。[.超多好看小说]程明和到了后当场就敲她的脑门:“阳雪,你闭着眼睛找的房子是不是?这地方到你公司得坐两趟公交一趟地铁,你每天起码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出门,我说帮你找你还不要,我告诉你赶快换房子去,一点脑子都没有!” 阳雪被骂了一通,也不生气,不以为然的道:“你懂什么?我就觉得挺好的,她指着刚收拾好的小窝:“你看,一室一厅,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一个月就一千三,你有本事找来给我看看!”何况,出了门就有公交直达他住的小区。所以四年了,她一直没想过要换地方。 郑振枫似乎有些自嘲的一笑:“我都差点忘了你的脾气,一条路得走到尽头了,你才会想着换另一条路。”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嗯?” 郑振枫也不再说下去,他看了眼她映在后视镜里的半张脸说:“你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就陪我走走,我刚回国,对这地方还真不熟。” 阳雪其实有些累了,但他语气诚恳,自己再推脱那未免是在摆架子。 阳雪在这个城市里呆了四年,但其实真正出门游玩的机会却是极少的。只是在休假的时候,程明和会拉着她一起出去散散心。程明和毕业后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个广告公司,平常虽然忙,但在时间安排上要比阳雪自由多了。 所以这四年来阳雪去的最多的无非是商场和地铁站。好在她方向感好,记忆力又强,所以这城市大大小小的路线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两个钟头里她陪着郑振枫把本市的两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地方走马观花似的逛了一圈。一路上她竭力当个称职的导游,向他介绍当地一些零零总总的事,但两个人话都不多,难免有冷场的时候。不说话的时候气氛总会变得暧昧,尴尬的时候阳雪就会不自觉的捋一下额前的几根长刘海,把它轻轻的别在耳后。 她不知道她这一动作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温婉几乎令郑振枫痴迷。而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他沉寂刚毅的侧脸。 要回去的时候,郑振枫请她在临江的小餐厅里吃夜宵。 郑振枫看着坐在对面她略显清瘦的脸颊,问:“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容易吧?” “还好。”这句是实话,除了工作上的事,真的是一切都还好。她从小就一直离家生活,所以也不觉得孤身在外有多么的艰难,更何况这个城市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他说:“阳雪,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做这份工作,在我印象中人际关系一直不是你的强项。” “那我应该做什么工作?” 他想了想:“你适合……在盛夏的海滨开个咖啡厅,或者在风景宜人的山地上整理一片花田。” 她笑出声来:“在你的印象里,我像是个很低能的人。” 他说:“不是能力问题,只是适合,阳雪,这不也是你心中一直渴望的生活方式吗?” 他问得很认真,阳雪刚才的笑容不禁慢慢僵硬,收敛,最后完全收起来。是的,与世无争,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只是太遥远太奢侈了,她没有这么好的命可以享受那样的生活,所以从来不曾对谁说出口。就连和她靠得最近的明和都只当她是工作狂人。可是眼前这个眼风犀利,少言寡语于她几乎是陌生的男人凭什么可以一眼窥出她心中的渴望。 她压下心中百味横生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容自嘲:“没办法,人没有选择的时候就什么都得做,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他说:如果有人愿意给你一个世外桃源,你会要吗?” 第七章 甘之如饴的守候 这个问题阳雪最后也没有回答。她想如果那个人是明和的话,她的答案会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可是她也知道那个笑起来像太阳一样的男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对她说出这句话。 那天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第二天还要上班,所以下车的时候连“有空上去喝茶”这样的客套话都省了。阳雪上楼后,郑振枫坐在车里点了一根烟。他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是非她不可?隔着千山万水,梦里也还是千里之外的那个人。费尽了心思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却只能拼命压抑住拥抱的渴望。算计着每一步朝她靠近的步幅,这样的辛苦自己竟然也甘之如饴。如果最初遇到的不是她,如果最初让他感到那点温暖的人不是她,那么今天的故事是否可以改写。可是事情的发生从来不是他能控制的。曾经他死死的压抑着心中的念头,以为可以用距离和时光来冷却自己那颗滚烫的心。可是却只是枉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那么多的时光,今天自己的脚步还是不可控制的来到了她的身旁。 那天回来后,阳雪心里并不是没有忐忑。他那句颇具深意的‘世外桃源’让阳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在心里推敲揣测了不止一遍。但在郑振枫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后不免暗自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他这几年必定是万花丛中一身胭脂红,区区一个阳雪算什么。 她不怀疑有很多女人会迷上郑振枫这一类男人。不仅仅因为他今天的身份地位。他的身上有一种生人勿近的警惕,随时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危险。靠近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却会有很多女人痴迷于此类挑战,把虏获他的心当成自己的魅力测试题。 阳雪庆幸自己不在这些女人之列,她从来不是个争强好斗的人,也很清楚自己的资本。她从小就学会的一个道理就是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实,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这样就不会不自量力的去做些自取其辱的事。当然更多的是因为从以前到现在她的心思从来就不在郑振枫身上。 这天阳雪在下班后到超市去购物。最近这段时间她忙得连胡思乱想的机会都没有。莫辰向来不打无把握的战,他对新阜的那个项目虎视眈眈,因此下足了功夫,她作为他的秘书自然也得跟着加班加点。 在这一个月里她见过郑振枫两次,一次在她吃夜宵的路边,一次在她公司附近的便利店,都只是匆匆的打了个照面,他会像朋友般的问候一声,期间阳雪甚至还玩笑般的说他不仅生活低调就连出没地点都如此之平民,他也只淡淡的一笑带过。阳雪有时想郑振枫这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难以相处,但在心里对他还是有几分抹不去的恐惧。 说起来自己倒是有一段时间没到明和那边去看看了。她不用想都可以猜得到在她没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必定是靠泡面打发自己的。她都可以想象到那副场景,穿着白色羊毛衫的明和坐在电脑前看着广告文案,然后皱着眉头一注一注的挑着碗里的方便面。而周围则是一片凌乱,他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很少会在细节上下功夫。 今天早上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长吁口气在那头大叫:“亲爱的老同学,你终于想起来要管我了。” 她笑了,真好,真的很好。这几年还好还有他,他是她的太阳,一直都是,只要靠近点就会觉得温暖。阳雪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明暗交替的地带,退一步就是阴冷的潮湿,就像郑振枫,进一步就是明媚的阳光,就像程明和。任何人都想要光明和热量的,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朝明和靠近。因为他有足够的温暖可以把她带到完全向阳的地带,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会被黑暗拽住手脚。 晚上的超市人满为患,阳雪排了半天队才顺利结完帐。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往门口走,刚腾出一只手准备招计程车,旁边一辆黑色的房车朝她按了声喇叭。 周围闪烁的霓虹灯在厚重的玻璃车窗上折射出横七竖八的光线。阳雪一时花了眼,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挡住双眼,车窗已经缓缓的摇下来了。明明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大街,阳雪却觉得完全看不清车内的人,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漆黑笼罩在车内四四方方的空间里。 第八章 脱轨的情节 郑振枫探出头来,打了个手势:“去哪里?我送你。” 阳雪当时的反应竟然是如见了鬼魅般的立即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得体,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见鬼了,惊慌些什么!她干咳了数声,连连摆手说:“不用麻烦了,郑总,这里很好叫车。” 郑振枫显然不是在说客套话,态度坚持。阳雪有种错觉,觉得他今晚就是专门等在这里堵她。阳雪犹在客气间,手里的一只塑料袋不堪重负,嘶的一声裂开了。袋子里装的是一些水果和两瓶番茄酱。黄灿灿的橙子滚了一地都是,两瓶番茄酱在水泥道上粉身碎骨,红色的酱沫溅了她一身。她今晚穿着乳白色的秋款长风衣,不规则的点点红色在白衣的衬托下如同血迹。 阳雪暗自呻吟了声,无奈的看着一地的狼藉。郑振枫推开车门下来,一声不吭的看她,只不过片刻掏出了手帕蹲下来给她擦拭衣摆上的红色物质。阳雪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推开他的手,结结巴巴的:“郑总……不用麻烦了……这……这个擦不掉的。” 他不理会,手里的丝帕已经游移到她的皮质高跟鞋上。阳雪急急的蹲下去阻止,手里一大堆东西触到地面,发出乱七八糟的声响。阳雪估计刚买的一批鸡蛋大概全烂光了,尴尬万分,今晚的自己就跟白痴没两样。郑振枫却好像看不见她的窘态,若无其事的替她提起那一堆东西,说:“我就住在这附近,你先到我那里清理一下。” 阳雪还在想如何开口拒绝,他已经把东西塞进车里了,看她还在那里局促,不禁微微一笑:“走吧,我不会吃了你。” 阳雪见他一手插兜,斜倚车门的闲适样子,这种情况下再拒绝不免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只得怏怏的上了车。在他启动车子的时候还是说道:“麻烦你往左拐,我回家清理就可以了。” 左拐是长明路,她可以在那里坐公交或打的去明和家。到现在她也没打算让他知道自己和明和在同一座城市下,还保持着联系。他稳稳的朝前开,说:“我就住在前面的世纪路口,平常也没什么机会请你上去,这么早,你应该不急着赶回去吧!” 她微皱眉头,“我不想去”这四个字只差没有脱口而出。 她不排斥两人在公共场合像个久违的朋友般见个面打声招呼,然后步履匆匆的朝各自的方向而去。但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他太靠近她的生活,她的圈子。总之她不想和郑振枫有什么特殊的交情,和他这样的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自在些。 阳雪在脑海的挣扎还未停止就已经被郑振枫带到家门口了。三室一厅的公寓空空荡荡的,阳雪在就近的一张沙发上坐下,打量了一下四周,全是黑色和咖啡色的冷色调系列。白炽灯光打下来,更显得冷清。她不禁想起了明和的公寓,截然不同的舒适温馨。她想得没错,郑振枫就是一株生长在阴暗潮湿土壤里的植物,从叶到根辗碎了流出来的恐怕都是绝望而又邪恶的黑色汁液。 她趁他泡咖啡的空挡到他卫生间里大致的清理了下。(.好看的小说)出来的时候郑振枫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了两杯咖啡,她接过来,打定主意,喝完了就走人。 阳雪不是个能活跃气氛的人,郑振枫比她更加寡言,两人在一起,只得由她找话讲。 她想了想,找了个比较有距离感的话题:“这房子装修得不错,就是有点空了。”太缺人气,简直快要让她打寒颤了。 他喝了口咖啡,说:“一个朋友帮的忙,我平时也不常在就一切从简。” 她开始没话找话讲,聊点生活琐事。两人认识于高中时代,共同的经历就只有那段匆匆而过的岁月,偏偏又夹杂着自己不愿回想的往事,所以一句也不想提。再加上上次出去把一些客套话都问候完了,她总不能再把他的回国日期,国外生活再通通的问候一遍吧!这样下来,她几乎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她不是没有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的能力,可是对着郑振枫,她就是没有办法。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感到尴尬的缘由。在阳雪心里,她不能把郑振枫当成一个纯粹的路人甲,却也没有办法将他当成一个熟悉的故人。她不知道应该把他安放到哪个位置上,因此每每碰到他总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时候明和的电话无疑给她帮了个大忙。明和在家里已经等得跳脚了。她讲两句就匆匆的收线向郑振枫告辞:“郑总,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今晚谢谢你。” 他也不挽留,把杯子放下,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阳雪拒绝:“我要去见一个朋友,还是不用麻烦了。” 他笑得淡淡的却隐含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提着一大袋的食物,和日常用品去见朋友吗?” 阳雪被他看似调侃的话给堵到了角落,在他那样的笑容下竟连说谎也变得困难了,可是转念一想,别说她跟明和只是保持着联系,就算今天她和明和结婚又关郑振枫什么事?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多此一举的瞒着。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不免还是有几分忐忑,笑笑道:“今晚本来打算到一个老同学那里坐坐,程明和,我们的高中同学,郑总,你或许也还有印象。” 他哦了声说:“明和,程明和是吧?我记得,他好像还是我们高中时的班长。你们一直有联系?” 她说:“是的,不早了,那我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联系。” 他说:“我送你去吧。” 她微笑,但却拒绝得不留余地:“不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郑总你也忙,我就不麻烦了。” 阳雪自认为把话说得很客气了,可也不知道触动了他哪一根神经,他竟然发疯似的怒气腾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她吃痛了声想要挣扎,下一个瞬间他却已经松开手了,说:“我送你,你的东西还在我车上。”他用那样阴狠的眼神盯着她,她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刻她说不,下一秒他就会把她给活活吞噬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车到明和楼下的时候,他说:“我和你一起上去吧,我也几年没见明和了,既然都到楼下了,我想上去和他打声招呼。”阳雪有些动气了,今晚他分明就是打蛇上棍,步步紧逼,语气不觉得生硬了起来说:“今天太晚了……” 他一脸不以为意,说:“是么?我想明和不见得会介意被我打扰,我记得他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郑总……”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说:“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那么亲切的叫他明和,却连我的名字都不屑叫?” 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只觉得上次觉得他不难相处的想法简直是愚不可及。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比什么都快。她都摸不着他话中的半点意思。 来开门的明和见到郑振枫显然愣住了,还是郑振枫先打了个招呼:“明和,好久不见了。”明和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绽开笑容,一掌拍在郑振枫的肩头:“是振枫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阳雪不禁想翻白眼他见哪位老同学都是这副被拐儿童见到亲人的模样。 明和说:“阳雪,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问题复杂,阳雪还在想要怎么样长话短说,郑振枫已经替她回答了:“我在超市门口遇到阳雪,就一起过来了。”明和神经向来大条,对于这么敷衍的答案也不加以追问,只是在往冰箱放食物的时候叫了声:“阳雪,你怎么提了一袋破鸡蛋回来! 第九章 他和她的剧情 阳雪刚处理完一批文件,小黎就探头探脑的挨到她桌子前:“阳姐,我问你件事,你跟那个黑马王子……” “高中同学。”阳雪不给她任何遐想的机会,立马打断她的话。 小黎嘿嘿的笑了两声靠得更近了:“你们的同学情谊真深厚啊!” 阳雪叹了口气,这话说出去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其他人呢!也难怪别人会这样想,她和他现在的发展实在太像当前热播电视剧的剧情了。 他会在午餐时间打个电话过来很理所当然的说:“阳雪,一起吃饭。”完全不给任何理由。下班的时候毫不避讳的把车停在她公司门口。现在下班的时候就连莫辰都会对她提上一句:阳秘书,你怎么还没走,郑总在等你。” 可是天知道郑振枫为什么要摆出一副追求她的态势来,好像她和他过去有多么深的纠葛似的,让旁人纷纷猜测他们过去的精彩故事。要不是她记忆清晰,还真会怀疑自己是否和他有过那么一段。有一晚在睡前实在忍不住就在脑海里把过去和他相处的破碎片段一一拼凑起来,才确定自己和他完全没有情感上的纠葛或暧mei。如果硬要说她和郑振枫除了高中同学外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关系,那就是,她和他是同桌。 她还没从他那晚的反常举动中反应过来,他又莫名其妙的给她来这么措手不及的一出,可真是头疼。 那晚两人一起从明和公寓出来后,他先前突然而起的情绪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残渣了。在送她下车后,他甚至还礼貌而客气的说了声,晚安。要不是阳雪晚上在洗脸的时候碰到自己手背上的一块青紫,疼得叫了声,她还真会以为当时郑振枫捏住她手掌时眼中那毁灭性的忿恨是她一时发了神经,凭空臆想出来的。 可是他凭什么恨她?为什么恨她?但有一点却是明白的,这个男人是个危险人物,万万招惹不得。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那晚的失态。消失了几天后就开始天天在莫氏门口摆擂台。弄得她云里雾里的,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她不觉得自己和他的交情到了让他天天来接自己下班的地步,可是他却把一切都做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小黎还在一旁碎碎杂杂:“不过那个黑马王子真酷。” 阳雪抬头:“酷?” 小黎不住点头,一脸神往:“阳姐,你有没有见他抽烟时候的样子,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放在嘴边,斜依在车旁,立领黑色风衣在秋风的吹拂下衣摆微微上扬,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者把大衣松松垮垮的搭在手上,哇。帅呆了,简直像黑社会老大。” 阳雪把头低下说:“你的形容让我觉得更像欢场卖笑的女子。” 小黎一脸不可思议,说:“阳姐,你真不懂得欣赏,这样的男人是极品。” 阳雪禁口,或许真的是她不懂得欣赏,那时候迷郑振枫的女生确实不少。 盛夏的晚上,寂静无人的操场上,苏文音照例拉着她坐在台阶上不厌其烦的诉说着一个少女的心事:“阳雪,我觉得郑振枫抽烟的时候最帅,你觉得呢?” 阳雪就着操场的昏暗灯光背英语单词,说:“不知道,我没注意。”她只知道他抽烟的时候烟味让她很难受,她从小呼吸道就不是很好,闻到刺激性强的气味就受不了,还好,郑振枫很少在座位上抽烟。 苏文音一脸绯红,站起来斜靠灯杆:“阳雪,你不懂的。” 阳雪默不作声,她不是不懂,哪个少女没心事?就像文音每晚的徘徊是为了郑振枫,而她就连昏黄的灯光下都还不忘抱着英语词典何尝不是因为心中的那个他。[.超多好看小说] 如果今天那个在操场月光下念着“奴如飞絮,郎如流水,相沾便肯相随”的女孩要是还在,是否会有一段美满的故事,如果没有她那一刻的念头,没有她的那句话,现在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一样。这几年总不敢想起这些。 小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咦!阳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可能是戴的隐形眼镜有点问题,你还不赶快回去把剩下的资料输完,想留下来加班?” 小黎退回去前还不忘加一句:“阳姐,你也快点,现在黑马王子肯定已经在楼下等着。” 阳雪无奈的摇头,小黎对于这一类的桃色绯闻总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比起他上次的不动声色,阳雪更害怕这种理不清头绪的纠缠,这往往会让她无从下手。这天她破例的准时下班。不管他是什么打算,她必须态度明白。或许在吃饭的时候,她可以告诉他,他这样的行为已经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不可能没有意识到的,但她没提就等于默许。 如果,他到时淡淡的说,阳雪,你恐怕是会错意了。那么她也可以笑笑的说,是我自作多情了。总之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下去。 其实早上在洗脸照镜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过疑问,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想太多了。镜中的自己顶多算得上清秀,实在无特殊之处。当初围在他身边的女生随便抓一个不敢说都比她强,但至少都比她美。当初情怀初动的年龄,他都没对她动情,难道现在千帆过尽了反倒看上了她这棵小草?那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可是请原谅她是个未婚女子,遇到一位适龄的男士对她频频示好,尽管顶着老同学的身份,也难免让她往那方面想。而她的目的地一直是明和,她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小黎说的没错,郑振枫确实已经在楼下等着,远远的看过去,还真是小黎形容的那样,遗世独立,衣摆微扬。他见她过来,扔了烟头,用脚尖在上面轻轻旋了下。 上了车,他把车上的音响打开,是首很老的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相隔多年,里面的每句歌词她都还能倒背如流。 高中生活从来是烦闷不堪的,每天挡在眼前的是在课桌上高高垒起的教科书,和一摞一摞的试题卷。那时她的随身听里面永远只有英语听力。偶尔闲暇的时候也会把文音的随身听借过来塞在耳朵里。有一次她听完后指着随身听上莹绿的屏幕说:“有空的时候帮我把这首歌下下来。 文音探过头来看了眼说:“你也喜欢啊,我觉得这几句最好‘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于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么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 唱得多好啊!他征服了她,却永远不属于她!那个男孩于自己是真的只能是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样的念头,一遍遍的在心中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自己! 后来随身听里面的听力换了又换,就只有这首歌从来没动过。 阳雪伸手把音乐关了,说:“有点吵。” 没有了音乐,车厢一下安静下来,连带气氛也变得局促。阳雪有点后悔刚才的举动了,但也没好意思再去开音响。 郑振枫看着变换的红绿灯说:“在外面几年,倒真的有点怀恋安宁的古城。” 阳雪说:“安宁是安宁,但真要你长久住下,恐怕你也呆不住,那样的地方倒是适合养老。” 他转头看她:“没想过要回到那里吗?” “那不是我的家乡,我的根不在那里。”她只是个偶然漂浮过来的外地人,即使呆的时间再久,即使有过一些牵挂的人和放不下的回忆,然而对于那个古老的小城也始终产生不了归属感。 郑振枫似乎有丝怅然:“我以为小城对你是有些特殊意义的,毕竟那是一段难以再来的岁月,对我而言也有不少值得回忆的东西。” 值得回忆的东西!她不认为他在那三年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回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三年里他几乎就是在颓废中度过,中间隐约好像是有过一段振作的日子,不过最终还是蹉跎岁月,虚度年华。 阳雪说:“每一段岁月都难以再来过,我认为过去的就是过去的,偶尔想起就够了,没有必要时时挂念。”没错,她就是不愿意再回忆,什么美好的过去,那段岁月曾给过她惨痛的记忆,她拒绝再想起。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透着压抑的激动:“阳雪,对你而言,在那段时间里难道就没有一些人一些事对你而言是特别的,难以忘记的吗?” 她扬脸答得飞快:“没有!”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想提醒她什么!她简直想直接推开车门跳下去。 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他反倒很快平静下来,轻轻的笑起来,好像在为她刚才孩子气的回答而感到好笑。可是就算在他这样轻松的笑容下,阳雪也没有放松下来。 他就像一个偷窥者,隐藏在角落里,然后不时的跳出来把她心里的不安和罪恶感撩拨起来,再若无其事的走开。他根本就是黑暗的使者,带来的永远是寒冷。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地方了,相对于车上只有两人静默以对的封闭空间,人潮往来的街上让她暂时松了口气,虽然周围都是陌生人,但毕竟她不用一个人对着郑振枫。 在那三年里他们同坐在一张桌子上,身体相隔几乎只是一个拳头的距离,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他的存在感到莫大的威胁。她告诉自己,阳雪,就算郑振枫对你有意那又怎样,你大可以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追求者,就像这几年里曾对你示好的那些甲乙丙丁一样,你为什么要感到害怕,感到不安! 后来的阳雪承认,她如此的抗拒郑振枫,是因为潜意识里 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上有着某些和郑振枫如此相识的特质。在郑振枫身上她不断地看到了自己性格里的那些她一直害怕的特质在不断的放大。她害怕自己和他一样,也不愿意自己和他一样。 上帝造人很奇妙,他会让人一眼就嗅出自己的同类,也会被自己的同类吸引,但同时又拒绝太过靠近的关系,因为自己是如此的了解对方。就像阳雪对郑振枫,总是一再的害怕他靠过来,因为她清楚两个同样没有多少温度的人抱在一起,就算紧紧相拥,也取不了暖的。她的世界里需要的是程明和这样的人。 阳雪的“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暂时”实在是太短暂了。因为郑振枫带她去的是一家正宗白族风味的小吃店,就是小城里最普遍的,一条街能见到三家的那种店面。在这样西餐厅林立,星级酒店云集的城市里,像这样的民族风味小吃店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在这里将近四年都没怎么见过,而他刚回国竟然就能够七拐八拐的带她来这里,不能说他有心,只能说他太有心了。 他把筷子递给她:“我记得学校对面有家店和这差不多,记得那时你……” “郑总你真念旧。”阳雪喝了口汤,打断他的话。到目前为止,她很确定他今天是故意在不断的撩拨她的记忆。 她说:“或许是因为你大学不在国内,所以对于高中时代的事总是记忆深刻,又或许你真的是想念家乡了,不过我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感受。” 阳雪把餐具放下,抽了张纸巾,话说到这里实在没必要再怎么迂回曲折了。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要比绕圈子,恐怕郑振枫在她之上。 他也停止动作示意她说下去。 “有句话叫‘恰似小园桃与李,虽同处,不同枝。’虽然比喻我们不太恰当,但郑总你应该还是能理解的。” 他不慌不忙的道:“我在国外呆了几年,古文也向来不是我的强项,不过好在也不是一无所知,你说的我明白,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我们是‘同处不同枝’那么你和程明和就能成为连理枝,开出并蒂花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嘴角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可是阳雪却全身起了寒意,从心底最深处的某个点开始慢慢的向外扩散,一层一层的,直至她全身成冰,再也没有暖意。 就是这么一句话瞬间撕开了阳雪今晚之前一直极力粉饰的太平。其实心里那根绳子在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在不断的收紧,绷得直直的,只要不去碰它,看上去倒也平如镜面,风吹不动。可是现在他偏偏要伸出手把它拉起来弹一弹,自然一下子就断开了。 阳雪今晚的情绪被郑振枫撩拨到了边缘,终于无法再冷静自持。瞬间溃不成军:“这和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干涉我?我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同学成百上千,你不过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于我有什么特别?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 她受够了,再也不想忍受他猫抓耗子似的把她放在手掌心里玩弄。她就算有过错也是欠了苏文音的,没有欠郑振枫任何东西。他有什么资格捏着她的痛处一次次的撕开她的伤口!看着她难过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郑振枫不知道是生性寡淡,还是大风大浪的场面见多了。总之那一刻他非但没有被阳雪的激烈言辞,愤怒情绪给吓到,反而异常镇定的提起桌面上的小茶壶缓缓的注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说:“别激动,先喝口茶。”脸上的表情简直像在安慰一个惊魂未定的小孩。 阳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自己完全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和他周旋。她挫败的呻吟了声,瘫倒在椅子上。过了会儿,抹了一把脸,重新坐好,一副豁出去的语气,说:“好吧,我知道,你一直都记得。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这是记事的第一天就学会的道理,我怎么能忘了呢?你不就想说,文音死了,我还有什么脸妄想着和明和在一起。凭什么文音一个人呆在不见天日的阴曹地府里,而我却想要幸福一生!我知道你也觉得文音的死是我的错。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是意外,就是意外,谁都怪不了我的,再说我不是没有付出过代价,可是就算我把自己麻痹了,也骗不了别人。看,你现在不就在替文音向我讨公道!” 他摇头:“没这么严重,再说,我替苏文音讨什么公道!” 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一刻她真想放声笑出来。这是怎样的一出闹剧啊!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他把她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揭竿而起,然后再气闲若定的充当一个悲天悯人的教父角色。她快要被他弄疯了。这个世上比监禁,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就是良心和道德的谴责。那是一种无休止的,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这几年来她刻意的去遗忘,现在却因为郑振枫的出现又让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沼泽中。那种近乎窒息的挣扎,每一下都让她精疲力竭。在那段几乎夜夜噩梦的时光里,她一再的安慰自己,她什么都没做错,错的只是意外,只是苏文音的命不好。可是那个女孩垂首低眸时的一颦一笑,那个女孩喃喃低语时的神态在梦中却越来越清晰。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态都在凌迟着她。这个世上有杀人不偿命的,有欠债不还钱的,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可是为什么却独独不允许她遗忘那些做错了的事? 她说:“郑振枫,你是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她的指控,郑振枫只是微皱眉头,说:“阳雪,你太敏感了。” 这时候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他们又坐在角落里,倒也没引起多少的注意。就算有人看过来,也只当是一对情侣在闹意见。 只是阳雪已经渐渐的平息下来了。这个男人,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几句话他就可以把她逼到失控的边缘,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狼狈。现在她只是不想再见他,一刻也不想。 她反手提包就走,他很快就拽住了她:“去哪里?” “放手!” “坐下!” “放手,我要回去!”阳雪很想把桌上的那碗汤面从他头上泼下去,只是她的教养让她在公共场合还做不出如此泼妇的举动来。 郑振枫的五指就卡在她细细的手腕上。阳雪只感到一阵发麻的刺痛,本能的用另一只手去掰。他不顾她的挣扎,顺势站起来,用空的那只手抽了张钱甩在桌子上,然后把她往门口带。她或许应该一路拳打脚踢的挣脱他,但无奈她与热播电视剧的女主角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实在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颜面尽失的行动付诸于实际。只能面色铁青的任他把自己带到车上去。 脱离他手掌的桎梏后,阳雪一边揉自己五指痕浮现的手腕,一边用锐利的眼风扫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有多幼稚,可是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也只能用眼神来发泄自己愤怒的情绪。郑振枫与她对视了几秒,终于暂时认输似的别过脸,说:“我送你回去。” 她一路无语,只是下车的时候坏心的虐待了一把他的车门。讶异心里竟然有了孩子般的报复快感。自己几时竟变得这么幼稚了! 不过在今晚的这种状况下,她实在无法对他和颜悦色。起伏的心情让她连上楼的脚步都有些杂乱而匆忙。当然,郑振枫也没有像男主角般的紧追而上。他只是坐在车里看着消失在眼前的略微慌张的背影长久的沉默。 她说他是疯子。是的,他知道自己是疯了!看着她这样,自己竟然有了些许快感。如果他的清醒只能让她和自己保持着陌生的距离,永远的客气而生疏。那么他宁愿让自己继续疯下去。至少这样,她不会再把他当成成百上千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同学。 疯子,他苦笑,确实只有疯子才会这样的去爱一个人。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可贵。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个梦,自己会不会视她如草芥?可是郑振枫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可以把她拥在怀里,自己还怎么能放开手! 第十章 同处不同枝 小黎说的没错,郑振枫确实已经在楼下等着,远远的看过去,还真是小黎形容的那样,遗世独立,衣摆微扬。(.无弹窗广告)他见她过来,扔了烟头,用脚尖在上面轻轻旋了下。 上了车,他把车上的音响打开,是首很老的歌,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相隔多年,里面的每句歌词她都还能倒背如流。 高中生活从来是烦闷不堪的,每天挡在眼前的是在课桌上高高垒起的教科书,和一摞一摞的试题卷。那时她的随身听里面永远只有英语听力。偶尔闲暇的时候也会把文音的随身听借过来塞在耳朵里。有一次她听完后指着随身听上莹绿的屏幕说:“有空的时候帮我把这首歌下下来。 文音探过头来看了眼说:“你也喜欢啊,我觉得这几句最好‘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念头 想要全面占领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却还不属于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测你在想什么 太想爱你是我压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请你不要不要选择闪躲。’ 唱得多好啊!他征服了她,却永远不属于她!那个男孩于自己是真的只能是擦肩而过的缘分。那样的念头,一遍遍的在心中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自己! 后来随身听里面的听力换了又换,就只有这首歌从来没动过。 阳雪伸手把音乐关了,说:“有点吵。” 没有了音乐,车厢一下安静下来,连带气氛也变得局促。阳雪有点后悔刚才的举动了,但也没好意思再去开音响。 郑振枫看着变换的红绿灯说:“在外面几年,倒真的有点怀恋安宁的古城。” 阳雪说:“安宁是安宁,但真要你长久住下,恐怕你也呆不住,那样的地方倒是适合养老。” 他转头看她:“没想过要回到那里吗?” “那不是我的家乡,我的根不在那里。”她只是个偶然漂浮过来的外地人,即使呆的时间再久,即使有过一些牵挂的人和放不下的回忆,然而对于那个古老的小城也始终产生不了归属感。 郑振枫似乎有丝怅然:“我以为小城对你是有些特殊意义的,毕竟那是一段难以再来的岁月,对我而言也有不少值得回忆的东西。” 值得回忆的东西!她不认为他在那三年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回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三年里他几乎就是在颓废中度过,中间隐约好像是有过一段振作的日子,不过最终还是蹉跎岁月,虚度年华。 阳雪说:“每一段岁月都难以再来过,我认为过去的就是过去的,偶尔想起就够了,没有必要时时挂念。”没错,她就是不愿意再回忆,什么美好的过去,那段岁月曾给过她惨痛的记忆,她拒绝再想起。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透着压抑的激动:“阳雪,对你而言,在那段时间里难道就没有一些人一些事对你而言是特别的,难以忘记的吗?” 她扬脸答得飞快:“没有!”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到底想说些什么!想提醒她什么!她简直想直接推开车门跳下去。 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他反倒很快平静下来,轻轻的笑起来,好像在为她刚才孩子气的回答而感到好笑。可是就算在他这样轻松的笑容下,阳雪也没有放松下来。 他就像一个偷窥者,隐藏在角落里,然后不时的跳出来把她心里的不安和罪恶感撩拨起来,再若无其事的走开。他根本就是黑暗的使者,带来的永远是寒冷。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地方了,相对于车上只有两人静默以对的封闭空间,人潮往来的街上让她暂时松了口气,虽然周围都是陌生人,但毕竟她不用一个人对着郑振枫。 在那三年里他们同坐在一张桌子上,身体相隔几乎只是一个拳头的距离,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他的存在感到莫大的威胁。她告诉自己,阳雪,就算郑振枫对你有意那又怎样,你大可以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追求者,就像这几年里曾对你示好的那些甲乙丙丁一样,你为什么要感到害怕,感到不安! 后来的阳雪承认,她如此的抗拒郑振枫,是因为潜意识里 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上有着某些和郑振枫如此相识的特质。在郑振枫身上她不断地看到了自己性格里的那些她一直害怕的特质在不断的放大。她害怕自己和他一样,也不愿意自己和他一样。 上帝造人很奇妙,他会让人一眼就嗅出自己的同类,也会被自己的同类吸引,但同时又拒绝太过靠近的关系,因为自己是如此的了解对方。就像阳雪对郑振枫,总是一再的害怕他靠过来,因为她清楚两个同样没有多少温度的人抱在一起,就算紧紧相拥,也取不了暖的。她的世界里需要的是程明和这样的人。 阳雪的“暂时”松了一口气的“暂时”实在是太短暂了。[.超多好看小说]因为郑振枫带她去的是一家正宗白族风味的小吃店,就是小城里最普遍的,一条街能见到三家的那种店面。在这样西餐厅林立,星级酒店云集的城市里,像这样的民族风味小吃店简直是凤毛麟角。她在这里将近四年都没怎么见过,而他刚回国竟然就能够七拐八拐的带她来这里,不能说他有心,只能说他太有心了。 他把筷子递给她:“我记得学校对面有家店和这差不多,记得那时你……” “郑总你真念旧。”阳雪喝了口汤,打断他的话。到目前为止,她很确定他今天是故意在不断的撩拨她的记忆。 她说:“或许是因为你大学不在国内,所以对于高中时代的事总是记忆深刻,又或许你真的是想念家乡了,不过我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感受。” 阳雪把餐具放下,抽了张纸巾,话说到这里实在没必要再怎么迂回曲折了。而且她也有自知之明,要比绕圈子,恐怕郑振枫在她之上。 他也停止动作示意她说下去。 “有句话叫‘恰似小园桃与李,虽同处,不同枝。’虽然比喻我们不太恰当,但郑总你应该还是能理解的。” 他不慌不忙的道:“我在国外呆了几年,古文也向来不是我的强项,不过好在也不是一无所知,你说的我明白,不过我还有个疑问,我们是‘同处不同枝’那么你和程明和就能成为连理枝,开出并蒂花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嘴角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可是阳雪却全身起了寒意,从心底最深处的某个点开始慢慢的向外扩散,一层一层的,直至她全身成冰,再也没有暖意。 就是这么一句话瞬间撕开了阳雪今晚之前一直极力粉饰的太平。其实心里那根绳子在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在不断的收紧,绷得直直的,只要不去碰它,看上去倒也平如镜面,风吹不动。可是现在他偏偏要伸出手把它拉起来弹一弹,自然一下子就断开了。 阳雪今晚的情绪被郑振枫撩拨到了边缘,终于无法再冷静自持。瞬间溃不成军:“这和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干涉我?我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同学成百上千,你不过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于我有什么特别?你凭什么和我说这些?” 她受够了,再也不想忍受他猫抓耗子似的把她放在手掌心里玩弄。她就算有过错也是欠了苏文音的,没有欠郑振枫任何东西。他有什么资格捏着她的痛处一次次的撕开她的伤口!看着她难过他到底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郑振枫不知道是生性寡淡,还是大风大浪的场面见多了。总之那一刻他非但没有被阳雪的激烈言辞,愤怒情绪给吓到,反而异常镇定的提起桌面上的小茶壶缓缓的注了杯茶水推到她面前,说:“别激动,先喝口茶。”脸上的表情简直像在安慰一个惊魂未定的小孩。 阳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自己完全不能用正常的逻辑和他周旋。她挫败的呻吟了声,瘫倒在椅子上。过了会儿,抹了一把脸,重新坐好,一副豁出去的语气,说:“好吧,我知道,你一直都记得。做错了事就得受惩罚,这是记事的第一天就学会的道理,我怎么能忘了呢?你不就想说,文音死了,我还有什么脸妄想着和明和在一起。凭什么文音一个人呆在不见天日的阴曹地府里,而我却想要幸福一生!我知道你也觉得文音的死是我的错。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是意外,就是意外,谁都怪不了我的,再说我不是没有付出过代价,可是就算我把自己麻痹了,也骗不了别人。看,你现在不就在替文音向我讨公道!” 他摇头:“没这么严重,再说,我替苏文音讨什么公道!” 如果可以的话,在这一刻她真想放声笑出来。这是怎样的一出闹剧啊!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了!他把她逼到角落里,退无可退揭竿而起,然后再气闲若定的充当一个悲天悯人的教父角色。她快要被他弄疯了。这个世上比监禁,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就是良心和道德的谴责。那是一种无休止的,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这几年来她刻意的去遗忘,现在却因为郑振枫的出现又让她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沼泽中。那种近乎窒息的挣扎,每一下都让她精疲力竭。在那段几乎夜夜噩梦的时光里,她一再的安慰自己,她什么都没做错,错的只是意外,只是苏文音的命不好。可是那个女孩垂首低眸时的一颦一笑,那个女孩喃喃低语时的神态在梦中却越来越清晰。每一个动作,每一种神态都在凌迟着她。这个世上有杀人不偿命的,有欠债不还钱的,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可是为什么却独独不允许她遗忘那些做错了的事? 她说:“郑振枫,你是个疯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面对她的指控,郑振枫只是微皱眉头,说:“阳雪,你太敏感了。” 这时候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他们又坐在角落里,倒也没引起多少的注意。就算有人看过来,也只当是一对情侣在闹意见。 只是阳雪已经渐渐的平息下来了。这个男人,她不是他的对手。只要几句话他就可以把她逼到失控的边缘,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让自己更加的狼狈。现在她只是不想再见他,一刻也不想。 她反手提包就走,他很快就拽住了她:“去哪里?” “放手!” “坐下!” “放手,我要回去!”阳雪很想把桌上的那碗汤面从他头上泼下去,只是她的教养让她在公共场合还做不出如此泼妇的举动来。 郑振枫的五指就卡在她细细的手腕上。阳雪只感到一阵发麻的刺痛,本能的用另一只手去掰。他不顾她的挣扎,顺势站起来,用空的那只手抽了张钱甩在桌子上,然后把她往门口带。她或许应该一路拳打脚踢的挣脱他,但无奈她与热播电视剧的女主角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实在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种颜面尽失的行动付诸于实际。只能面色铁青的任他把自己带到车上去。 脱离他手掌的桎梏后,阳雪一边揉自己五指痕浮现的手腕,一边用锐利的眼风扫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有多幼稚,可是在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也只能用眼神来发泄自己愤怒的情绪。郑振枫与她对视了几秒,终于暂时认输似的别过脸,说:“我送你回去。” 她一路无语,只是下车的时候坏心的虐待了一把他的车门。讶异心里竟然有了孩子般的报复快感。自己几时竟变得这么幼稚了! 不过在今晚的这种状况下,她实在无法对他和颜悦色。起伏的心情让她连上楼的脚步都有些杂乱而匆忙。当然,郑振枫也没有像男主角般的紧追而上。他只是坐在车里看着消失在眼前的略微慌张的背影长久的沉默。 她说他是疯子。是的,他知道自己是疯了!看着她这样,自己竟然有了些许快感。如果他的清醒只能让她和自己保持着陌生的距离,永远的客气而生疏。那么他宁愿让自己继续疯下去。至少这样,她不会再把他当成成百上千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同学。 疯子,他苦笑,确实只有疯子才会这样的去爱一个人。他也想过是不是因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可贵。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个梦,自己会不会视她如草芥?可是郑振枫也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可以把她拥在怀里,自己还怎么能放开手! 第十一章 情敌相逢 阳雪自认为和郑振枫撕破脸后,反倒无所顾忌了。[.超多好看小说]这世上谁没有点良心上过不去的事,凭什么就她不能心安理得的走下去!当然,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能避开郑振枫的地方她还是尽量的避开。实在是狭路相逢,也尽力斗智斗勇的不让自己难堪。 可饶是这样,阳雪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公司大家茶前饭后的配料。这得归功于郑振枫丝毫不见收敛的行为。其实要说起来他也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不会出其不意的制造惊喜,当然更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浪漫。他只是像一个尽忠职守的警卫守护着家园般的每天准时在阳雪公司门口蹲点,风雨无阻。可是这种举动已经足够在公司中制造一起轰动的新闻了,还是一起连续报道。让原本只是星星之火的八卦迅速的发展成了燎原之势。东华的总经理追求莫氏的秘书不算是新闻了,王子爱上灰姑娘也不新鲜了。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这个男主角的坚持和毅力,整整一个多月下来眼见着这个女主角明摆着不给他好脸色看,他竟也甘之如饴的日复一日,热情不减的守候在大门口。谁说这世上无痴情男,眼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谁说有钱男子向来薄情无真心?面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就是个有力的驳证 当然对于女主角的态度,大家反应不一,版本更是不拘一格,百花齐放。有的人说,阳雪这是放长线钓大鱼,玩的是欲擒故纵。男人嘛!越是不容易得到的就越是稀罕。也有人说,阳雪这是一时难以抉择,毕竟她交往多年的男友 也是个青年才俊,一看就是个温和顾家的好男人。郑振枫虽有钱,但是一入侯门深似海,到底谁是良配还真说不准。 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困惑不解,这个眼不见妖媚,貌不见倾城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如此优秀的两个男人?这让一直对‘佳人配财子’深以为然的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大家玩笑归玩笑,在阳雪面前倒也不会多放肆。只有办公室的小黎,没轻没重,没头没脑的,逮住机会就问阳雪:“阳姐,透露一下,到底谁是你的真命天子啊?程明和?郑振枫?你选一个嘛!” 还选一个!水果市场挑水果还是宠物市场买小狗啊?阳雪认命的暗叹一声!真不明白有的人为什么命可以好到这种地步。比如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黎。 小黎全名黎姿,和香港影星黎姿同名同姓,长得也是花前月下,花容月貌的。可人家的志向不在于为闪闪发光的演艺圈再添光增彩而是誓死要烧红商界半边天,立志当女强人。于是这位据说很有未来中国百强女企业家潜质的黎姿小姐就被她很有钱的老爸,也就是莫氏的董事之一扔到了阳雪手下。美名其曰,从基层做起。 黎大小姐报到的第一天向自己的女上司这样形容道:“我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穿着职业套装,挽着头发,踩着高跟鞋在一群高级主管面前挥斥方遒。笔一挥就是一个经济圈,手一指就在经济领域刮起一股旋风。 阳雪看着眼前小女孩脸上兀自陶醉的梦幻般的神情,不动声色的干笑两声:“很伟大的理想,当然,万丈高楼平地起,你现在先把这份资料拿到影印室复印。” 后来阳雪颇费心思的观察了一个来月,这位大小姐终于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梦想和现实的落差。她实在看不出这位大小姐身上到底哪一点具备了中国百强女企业家的潜质,倒是编罗曼史的能力无人能及。只要想起黎董事把女儿交给她时那句郑重其事的:以后好好磨练她!阳雪就叫苦不迭,她就只希望自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阳雪实在没精力配合黎大小姐的好奇心。干脆把这道选择题再抛给面前的这位未来女企业家:“那你觉得我该选谁?” 小黎蹙眉,也是百般为难:“程明和是很好啦,温和,顾家,人又长得帅,可是黑马王子也不错,那么痴情,阳姐,你很为难吧。” 我没为难,是你很为难吧!大小姐! 阳雪现在当然不会傻得再去撇清她和郑振枫的关系,那只会引来更多的话题和砖头。她现在只盼望着风止树静的一天可以早点到来。只要郑振枫这股风刮过去了,就不相信这些枝枝叶叶还可以窸窸窣窣的响! 可是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真的太过乐观了。当某天毫不在状况内的程明和恰好也来公司接她时立马为这件桃色新闻增加了新卖点。情敌狭路相逢,谁负谁胜?旧爱新欢,女主角该何去何从?后续剧情又该如何发展?观众投注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来关注这件事情。就连平时下班跑的最快的何大姐见了此情此景也借故等人而在公司门口作左顾右盼状的拖延了好一会儿。这让阳雪又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了那令鲁迅先生痛心疾首的“国民的劣根性”。 相对于男女主角而言,程明和可以说至始至终就是一个无辜的角色。自那一次郑振枫特地上门拜访,故人相谈甚欢后,他几乎就没再见过郑振枫了。而平常阳雪在他面前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只字不提。再加上程明和自己本身对于这一类的事情一向缺少察言观色,明察秋毫的纤细神经,因此对于阳雪和郑阵枫之间的这一系列波涛暗涌是一无所知,完全的一个路人甲状态。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列为三角恋的主角之一,而且扮演的还是即将面临着被劈腿的可怜角色。 但是他的神经不纤细并不代表他的眼力不‘纤细’。基本上他从一下车就已经发现了他和郑振枫周围的‘磁场’不对劲。周遭那些飘忽不定而又略带考究的眼神绝对是以他和郑振枫为中心投射过来的。他来接送过阳雪数回,也从未得到过如此的注目礼。唯一的解释应该就在他旁边这位老同学身上,再望望周围这几乎是清一色的‘娘子军’。程明和基本上可以坐实自己的猜想了。 当他的手搭上郑振枫的肩膀的时候,他确信自己是听到了一阵抽气声。 第十二章 一半太阳,一半冰雪 郑振枫对于程明和的出现并没有什么意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无弹窗广告)因此只是很平静的问道:“来接阳雪?” “是的,你呢?来谈生意?” 郑振枫摇头:“来接阳雪。” “嗯?”程明和不解,他没听错,这一句应该是陈述句吧! 郑振枫补充道:“找她谈点事情。”他不想再这样守株待兔下去,她明显的是要躲他到底。 这边有意无意围观的人见到本该剑拔弩张的两人竟然握手言和,对于这一诡异的场景个个面面相觑。而阳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场的。本想收工回家的观众见到女主角出场立马又伸长了脖子守候。阳雪直想吐血,她完全猜测得到这帮人脑子里此刻想的是什么样的狗血剧情。这个郑振枫到底是有完没完了! 程明和也在场,她不能像往常一样扭头就走,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僵硬的打声招呼。 程明和对阳雪道:“付磊那家伙的酒吧今晚开张,本来想约你一起去趁机狠狠的杀他一把的,不过我估计你是无福享受了,振枫说找你有事。” 阳雪不着痕迹的往程明和身边靠近一点,这样就可以离郑振枫远一点。(.好看的小说) 郑振枫在心底苦笑,现在她是把他当洪水猛兽在躲,他压抑到这一地步,他克制到这一地步还是这样的结果。 他也照例不动声色的问道:“阳雪,方便吗?” “如果是公事的话可以留到明天再谈吗?”他自然听得出她的拒绝,东华的总经理找莫氏的一个秘书谈什么公事? 可是她这样一步步的后退,就只能够逼着他一步步的迈进。不是没想过要给她留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可如果他现在原地踏步的话就只能够看着她越走越远。 他的眼神直逼她的眼底:“私事。” 她也不示弱:“郑总,我们有私事可以谈吗?” 程明和再粗线条听到这里也明显的觉察到了不对劲,阳雪平常在公事上确实是干净利落的,但对身边的人从来就不强硬,更何况,她和郑振枫还有着三年的同窗之宜,说话竟然这么不留情面,情况确实有点诡异。更诡异的是郑振枫竟然还平静自如的继续道:“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 阳雪还是丝毫不肯让步:“改天可以吗,今晚我一个朋友的酒吧开业,我想去捧捧场。(.无弹窗广告)” 又是一记标准的敷衍答复。他不准备给她逃脱的机会:“那我们就约在你朋友的酒吧,可以吧?” 程明和虽然不知道这俩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但郑振枫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阳雪再拒绝未免让人下不了台,不管怎么样也不要伤了和气。因此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过去吧,下了班放松放松,我也想和振枫叙叙旧,上次匆匆忙忙的都没有好好的聊一聊。” “叙旧,叙旧,有什么好叙的,我们七老八十了吗?到了得靠回忆过日子的地步了吗?” 程明和刚才的那句话本来是想替郑振枫解围,缓和一下气氛的,没想到触到了阳雪的伤口。为什么她那么努力的想忘记一切,可是总有那么多人借着叙旧的名目来揭开她的伤口。 话吼出口后阳雪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有心魔,她那么努力的想控制,终究还是是不行吧。阳雪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道:“对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今天真的太累了,我要先回去了。” 说完就招了一辆计程车上去,留下半天反应不过来的程明和以及面色难看的郑振枫。 周围的人也鸣鼓收兵,看女主角这样,胜负也不是一时能分得出的,华山论剑,还有得比呢! 阳雪心里也是万般滋味说不出口。从小的居无定处让她无比的渴望有一份稳定的生活,有一个安稳的家,有一个惺惺相惜的丈夫。可是这样一个世上三分之二的女人都可实现的愿望,她却偏偏属于那三分之一。从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所以她很少去强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这么多年了,唯有程明和是她始终放不下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何尝不想另寻一片天空放任自己去翱翔。而不是这样束手束脚的进一步怕失去,退一步也怕失去的为难着自己。而阳雪不知道郑振枫此时对她也是这样的心情 认识这几年,阳雪在他面前从没像今天这样发过脾气,把程明和吓了一跳。阳雪走后,“惊魂未定”的程明和把郑振枫拐到了酒吧去喝酒,顺便探寻缘由。以他对阳雪的了解,如果不是郑振枫真的把她惹毛的话,阳雪是不会这样的,可是这样的两个人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郑振枫倒是知道阳雪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是因为程明和的缘故。她在乎的永远只有程明和的心情。她那么的害怕旧事重提,害怕再听到苏文音这个名字,除了她强烈的道德观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外,更重要的原因无非是她害怕程明和知道了这一段深埋的往事后的反应。 因为是休闲酒吧,所以打下来的灯光偏于柔和的暖色系。 只是再温和的光线也柔化不了郑振枫脸上的刚硬和冰冷。他是冰封于深海里的水鬼,把那一点偶然惊现的光芒当作了救赎。可是殊不知,看似温暖的东西也有冰冷的一面。阳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一半是太阳,一半是冰雪。而她只把温暖的那一面给了程明和,把寒冷的那一面给了他。可是如果她不曾给过他一丝丝的温暖,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强求。因为感受过那样的美好,所以舍不得放手,所以苦苦的奢求着。指尖上曾触到过的芬芳再也忘不了,再也放不下。 程明和拿着杯酒还在旁边‘孜孜不倦’的询问着:“奇怪,你到底怎么惹阳雪了,让她这么不待见你?” 郑振枫只是沉默不语的再抿一口酒。她何止是不待见他。 正当程明和放弃探究的时候,郑振枫突然开口道:“明和,对于苏文音,你遗憾吗?” 第十三章 把酒醉往事 这下换程明和沉默了。苏文音,这么几年了这个名字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过了。忘了吗?是不敢再想了吧?那个眉眼灵韵,眼波清澈的女孩。真的是前尘往事了。自己其实本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因了她竟也有了段年少疯狂的岁月。可是也因为她的骤然离世让他永远的尘封了那段年少如花的日子。不敢让回忆再在伤口撒野,就算偶然的某个场景,不经意间的某句对白突然从脑海中闯出来时也不敢再往下回想,不敢再拨开朦胧的纱幕。那些曾有过的苦涩,那些摇曳的笑语连同那个女孩化为尘土深埋地底。 谁都以为他是个明朗豁达的人,其实他只是将心底最细腻的一寸地方留给了那个女孩。只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女孩让他投注所有的热情,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孩让他在她离去时泪流满面。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女孩让他连回忆都不敢,宁愿把曾有的一些欢乐也一起埋葬,就只是怕回想起来的那份心痛会盖过所有的知觉。 程明和长叹一声,把一口见底的酒杯放下,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回忆,或许是因为酒意上脸,让他原本清澈的眼霎时朦脓一片。 他问:“怎么突然提起文音?” 那段日子,周围的朋友在他面前讲话都小心翼翼的避开与这两个字发音相同的词,就算在今天也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大大咧咧的吐出这个完整的音节。 “见到阳雪突然想起来,她们两个以前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文音去世,除了我之外,阳雪是最伤心的一个,当初她本来可以去北大的,没想到……振枫,我不是不遗憾,只是再遗憾都没有用了,我偶尔也会想那一夜那么晚了她为什么还在外面游荡,她到底要去干什么,可是想这些有用吗?她又活不过来了……这几年我做的最多的就是不去回想,放下,往前走。” 往前走!那阳雪是他身后的风景,还是身前的风景? 郑振枫说:“谁都以为年少轻狂,过了就忘了,走了就算了,只有自己清楚夜夜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是什么。” 程明和哑然!看来谁的心底都覆着一层纱,是旁人无法看透的。当初就算像郑振枫这样沉默寡言,懒散颓废的少年,谁又敢说他的心里是一片虚无的,谁又能说他心里没有埋藏着一段难以释怀的心事。人的内心这块土地是最有宽广的,除了自己,没有人能说得清那块地究竟种的是什么! 程明和给郑振枫和自己各自倒满一杯酒,举杯道:“喝酒!” “好,喝酒!” 那边郑振枫和程明和把酒醉谈往事,这边阳雪在街上无所事事的流浪。感叹人就是有着‘贱性’。平常把时间排的满满的,现在一下子空出一段时间来反倒无所适从,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真的想身边有个人,可以撒娇,可以依靠,可以说心事。 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最灿烂的年华都已快要燃烧完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抓住,是不是这就是惩罚,做错了事,就再也没有资格得到渴望的幸福? 脑子里乱得像城市里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一样,无数的东西在闪烁,又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到电影院里看了两场电影,一直到到十一点多才到家。一部烂熟的片子,求爱,受挫,坚持,最后。故事就只是故事。如果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过程,那么她和程明和何至于这么些年了还是今天这种局面! 心里翻腾,脑海杂乱。低头往上爬楼梯,到了门前,被眼前兀然出现的一双皮鞋吓了一大跳。郑振枫靠在门框上,似乎等很久了。 阳雪闻到了他身上强烈的酒味,估计今晚他是喝了不少,倒是面色一点未变,沉静如常。 阳雪问:“怎么在这里?” “明和醉了,我送他回去。”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放下过往,朝前赶路的男人只是听了苏文音这个名字就醉得不省人事。 如果心可以受大脑控制的话,或许感情就可以收放自如。没有人愿意要这样的无奈,一路的跋涉,却还是到不了梦中的那片风景。 醉了!阳雪皱眉,他和郑振枫把酒言欢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脸上的表情在郑振枫看来又是另一种深意,他有些自嘲的笑:“不要不安,我没有和他提什么。” 她有说他向明和提什么了吗?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或许是喝多了,他似乎有些疲惫,一直倚靠在门框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过了许久,他突然举起一只手想靠近她。阳雪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这个男人的心情永远不是靠脸上的表情来反映。 郑振枫的手在空中停了两秒终于无力的放下去,还是够不到吗? 他说:“来看看你,外面这么乱,一个单身女孩不要这样出去乱晃。” 郑振枫说得自然,阳雪却有点反应不良,莫名其妙的他又化身为‘严父’的角色。他总是在做一些,说一些令她在状况外的事。 郑振枫离开门框,把搭在手上的外套穿上道:“我回去了,你进去吧。” 阳雪看着眼前的背影,没来由的,一股悲凉涌上来,心里突然揪起来的难受。走道灯光拉出来的那个身影为什么让人感到那么的苍凉。在反应过来之前,阳雪已经朝前急急的走了几步,终于在下一个楼梯口叫住了他:“振枫……” 他僵了一下,转过身有点茫然的看着她 阳雪问:“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不是。”他沾酒就不会动方向盘。 “嗯,喝了酒就不要开车。”酒后驾车的惨祸,社会新闻每天都在报导。 她这是在关心他吗?他终于笑了笑说:“上去吧,早点睡。” 阳雪点头往回走,脑海里想的却是,原来他真正开心的时候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第十四章 中秋月圆 那一晚后,郑振枫就没到她公司来了。阳雪有好几天没有他的消息,但心里却轻松不起来。说不出的不对劲,总觉得心里深处藏着一根细细的针,动一下就刺麻的痛。那一晚他转身时的背影,最后离去时的那个笑容总是不经意的就在眼前回放,每一次都让她觉得心酸。她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悲天悯人的。再说,像郑振枫这样的男人,有多少人羡慕不来,就算有点孤独,那也是盛名之下的产物。高处不胜寒总好过水深火热中挣扎着求生存。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产生可笑的悲悯,就只因为他转身时的那一抹苍凉? 阳雪到茶水间里泡了杯咖啡给自己提提神。今晚是中国最具传统的中秋夜。而自己孤身在外,与家乡隔着十万八千里的,所以这个节日对自己来说除了用来感伤就不具备任何意义。早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妈妈还在那头絮絮叨叨的。女儿二十六七了还是这样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漂泊在外,做母亲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阳雪只能尽量敷衍,因为小时候的聚少离多,成年后又在千里之外求学工作,和亲人之间难免隔着一层,始终亲密不起来。亲情这东西也有青春期,错过了最佳的发育时期就难以强求了。不过老人说的话也有道理,女人沉沉浮浮的,最后求的也就安稳两个字,看看周围同龄的朋友同事差不多都已结婚生子,就自己还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卡着。 前几年的大小节日几乎都是和程明和还有他公司里的几个朋友一起过的。所以下班的时候很自然的给程明和打了个电话约时间。 果然,程明和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说道:“你下班了没有?我这边快结束了,再等我一会儿我过去接你。” 阳雪听他那边忙碌声不断,估计手头正忙着,因此道:“不用太赶,时间还早……先这样吧,我听到有人在叫你了。” 挂了电话,过了一个多钟头程明和的车就来了。 到程明和那里后,阳雪在厨房里把火锅的汤头熬好让程明和端出去,然后把材料一盘盘的放好。去拿碗筷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就问:“明和,今晚都有谁过来?”前几年还热闹些,现在几个朋友结婚的结婚,恋爱的恋爱,估计不会有几个人过来吧! 程明和在客厅朝厨房里喊道:“拿三副出来就够了。” “三副?”阳雪狐疑:“还有谁啊?付磊?陈俊?”他的朋友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单身了! “不是,是振枫。”程明和语不惊人死不休。只听得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碗筷落地的清脆响声。阳雪一溜烟的跑出来,气急败坏的道:“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没和我说?” 程明和一脸无辜:“你没问啊!” 阳雪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过来?”虽然是老同学,但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东华的总经理,干嘛特地跑来和他们这种‘平民百姓’吃顿家常便饭? 程明和眯了眯眼,一脸的探究:“阳雪,你很不对劲哟,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对了,我还没问呢,你上次是怎么回事?振枫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干嘛每次都摆脸色给他看? 阳雪没好气:“哪里轮得到我来让他得罪?我只是问你他干嘛过来?” 程明和还是一脸的不上道:“当然是过来吃饭!他刚回国,在这里又没有亲人,我早上去机场接客户,正好碰到他出差回来就约他晚上来吃饭。” “可是……”理由是很充足啦!中秋节一个人过确实是有点凄凉! 程明和疑惑:“咦!奇怪了,我记得你以前和振枫的交情不错啊!” 阳雪只差没跳起来:“什么时候?我哪里和他交情不错了?” “不是吗?以前全班女生,他就只愿意和你说说话,我们当时还有人打赌振枫对你有意思!” 阳雪面红耳赤:“我就坐在他身旁,他总不能连话都不和我讲!” 程明和渍渍两声:“阳雪,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凶相毕露,丑态百出!” 阳雪还想辩驳,正好门铃响了。程明和去开门,还不忘回头小声道:“别摆脸色!” 来的果然是郑振枫。大概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手里还拎着两瓶红酒。他把大衣脱下来,然后和阳雪打了个招呼。程明和招呼他入座。 阳雪笑得无限温柔:“你还带了红酒来!”她扫了桌面一眼:“吃火锅喝红酒?”这不算摆脸色,不算刁难吧! 郑振枫抱歉的笑笑:“好像是派不上用场了。” 程明和不赞同:“谁说的,自己人讲究这些干什么,想喝就喝,随意嘛!”他的一笑:“不过这两瓶我要独家珍藏,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所以今天喝啤酒。”他拉开冰箱提了三四瓶啤酒出来。 “来,振枫,今晚不醉不归。” 郑振枫跟着程明和端起酒杯。 “阳雪,举杯啊!愣着干嘛,平常不是挺能喝的吗?”程明和开始给她使眼色。 阳雪无奈,端起面前的一杯酒。 程明和道:“来,碰杯,振枫欢迎你回国,今晚就当做给你洗尘。” “谢谢。” 虽然阳雪和郑振枫都各怀心事,话少了点。但因为有程明和在中间打圆场缓和气氛,所以也不会冷场,甚至还有点其乐融融的感觉。一直到十点多才结束。饭后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散场。 因为郑振枫在场,所以阳雪也不好意思留宿,即使是各睡一间房,但毕竟是太过暧mei了。 程明和见阳雪有点喝多了,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道:“振枫,你顺便送阳雪回去,坐计程车,车留在这里明天过来开。”虽然他还一副清醒的样子,但喝了酒开车总不安全。 阳雪虽然还能口齿清楚的道别,但脚步却明显的不稳了。郑振枫怕她跌倒,替她拿好包,半搂着她往电梯走。她好像是真的喝过头了,竟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一点挣扎都没有。 郑振枫不动声色的叫了声:“阳雪。” 她含糊的嗯了声又把头靠在他肩上。她的发梢刷过他的后颈,有点酥麻的感觉爬过心头。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颈子上温温热热的,感觉电梯里的温度也跟着上升,闷热逼人,一股热气窜上来。好在没几分钟就到大门口了,风一吹,刚才的烦躁也去掉了几分。郑振枫深吸了口气招手叫了辆计程车,她在车上睡得很熟,直到下车他才把她摇醒。 她还一脸的茫然,摸不清东南西北,郑振枫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今晚就只见她一个劲的灌酒,不醉才是怪事。他把她稳住,轻拍她的脸颊:“阳雪,到了。” 阳雪用力的甩甩头哦了声,似乎在寻找方向。郑振枫把她带到小区旁的一个小公园里,让她坐好:“在这里坐一会儿再上去,吹吹风会清醒点。” 她没有异议,乖乖的坐在他身旁。他伸手帮她把吹乱的几根头发理好,他真喜欢她醉酒的样子,柔柔顺顺的。 今晚的月亮美得不像是真的。他只怕以后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会多了些不真实的感觉。可至少现在的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她就靠在他的肩旁,隔着几层布料都还感受得到她肌肤传过来的热度。 他说:“阳雪你知道孤独的感觉吗?” 她似醒非醒的还应道:“我知道啊。”孤独是种让人恐惧的东西,一个人睡觉时既怕房间里有声响,又怕周围太寂静。那种能把人逼疯的空虚她不是没体会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自顾自的道:“月光清冷的晚上觉得恐惧,人声沸鼎的地方也觉得难受,无处不在。”还有漫天的想念,不断的撕扯着。 她闷笑:“你那是高处不胜寒,你知道有多少人把体验你这种孤独当作毕生的奋斗目标吗。” “是吗?”他不怕高处的寒冷,他只想要有她陪着一起看风景。 她很认真的点头。半天没出声,他以为她又睡过去了,转头看她,她嘀咕了声:“振枫,太阳真美。” 他笑出声:“阳雪,你在和我说笑话吗!好了,我送你上去。”都醉得分不清太阳月亮了! 这次她没撑住,一头就睡下去了。郑振枫把她横抱起来往楼梯口走。老式建筑,没有电梯,连楼梯口的灯都昏暗不明。他一步步的只想走慢一点再走慢一点。等到明天她清醒过来这一切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 到了门口从她的提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她睡得烂熟,把她放到床上她也没有丝毫知觉。他怕她睡不好就把她的外套脱掉,剩下里面的一件乳白衬衫,他顺手又揭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让她透透气,这次却不太顺利,手有点不听使唤,细小的纽扣在手指间滑动,就是不肯滑出扣洞。两颗扣子解完,额头竟然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薄薄的布料清清楚楚的透出里面内衣的颜色,还有领口敞开处隐约显现的那一片肌肤。刚才抱着她时抵在他胸口的那一份柔软的触感现在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在电梯时的那种燥热又重新回来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她睡得毫无防备,染了酒气的肌肤透着热气,一片绯红。他在床头坐下,手掌下的皮肤滑滑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嘟嚷了声佛开脸上的手掌。 慢慢的他的手指滑下来停在她的唇上,用拇指细细的摩擦着。最后低下头改用自己的唇。双唇贴合的那一刻,他叹息,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吻着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那一刻那种由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满足让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下一刻他终于不顾理智的覆上她的身体,只想放任自己的感官。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细想,他加重力道的吻开始在她身上其它地方游移,变得越来越放纵和激烈。每一下都含含糊糊的叫着她的名字:“阳雪,阳雪……”就是这两个字让他愿意付出所有,愿意万劫不复。还有什么比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更加的锥心刺骨! 酒精似乎在这时候才发作。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透过自己的肌肤传到她的身上,再由她的肌肤上传回来,来来回回的折磨着他。粗重的气息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洒在她的脸上,她无意识的将脸侧到一边,有些不安稳却没有醒过来。他空出一只手开始去揭她衬衫上的其余扣子。 感官盖过了理智,他一只手把她往上拉一点好脱开她的衬衫。赤裸的肌肤触到冷空气,她颤抖的嘤咛了声“冷……”开始挣扎着抽出被他压住的手。 他蓦地停下所有动作,理智被强硬的拉了回来。他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她醉了,自己也醉了吗?看来自己也喝高了。这和强暴有什么区别?要是真的发生了,他要怎么去面对她明天的崩溃和惊愕?突如其来的理智硬生生的止住了最后的yu望。他平静下来慢慢的滑下她的身体,拾起地上的衬衫帮她穿回去。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让她睡得安稳些。等到她完全的进入梦乡,郑振枫才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帮她调好闹钟,然后锁好门出去。他必须得走,他害怕自己会再一次的失了理智。 第二天阳雪在一片刺耳的闹铃声中醒来。宿醉的头痛让她刚醒过来时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是郑振枫送她回来的。对于接下来上演的‘虎口脱险记’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十五章 当晚的月光 程明和见阳雪有点喝多了,在送他们出门的时候道:“振枫,你顺便送阳雪回去,坐计程车,车留在这里明天过来开。”虽然他还一副清醒的样子,但喝了酒开车总不安全。 阳雪虽然还能口齿清楚的道别,但脚步却明显的不稳了。郑振枫怕她跌倒,替她拿好包,半搂着她往电梯走。她好像是真的喝过头了,竟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一点挣扎都没有。 郑振枫不动声色的叫了声:“阳雪。” 她含糊的嗯了声又把头靠在他肩上。她的发梢刷过他的后颈,有点酥麻的感觉爬过心头。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颈子上温温热热的,感觉电梯里的温度也跟着上升,闷热逼人,一股热气窜上来。好在没几分钟就到大门口了,风一吹,刚才的烦躁也去掉了几分。郑振枫深吸了口气招手叫了辆计程车,她在车上睡得很熟,直到下车他才把她摇醒。 她还一脸的茫然,摸不清东南西北,郑振枫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今晚就只见她一个劲的灌酒,不醉才是怪事。他把她稳住,轻拍她的脸颊:“阳雪,到了。” 阳雪用力的甩甩头哦了声,似乎在寻找方向。郑振枫把她带到小区旁的一个小公园里,让她坐好:“在这里坐一会儿再上去,吹吹风会清醒点。” 她没有异议,乖乖的坐在他身旁。他伸手帮她把吹乱的几根头发理好,他真喜欢她醉酒的样子,柔柔顺顺的。 今晚的月亮美得不像是真的。他只怕以后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会多了些不真实的感觉。可至少现在的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她就靠在他的肩旁,隔着几层布料都还感受得到她肌肤传过来的热度。 他说:“阳雪你知道孤独的感觉吗?” 她似醒非醒的还应道:“我知道啊。”孤独是种让人恐惧的东西,一个人睡觉时既怕房间里有声响,又怕周围太寂静。那种能把人逼疯的空虚她不是没体会过,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自顾自的道:“月光清冷的晚上觉得恐惧,人声沸鼎的地方也觉得难受,无处不在。”还有漫天的想念,不断的撕扯着。 她闷笑:“你那是高处不胜寒,你知道有多少人把体验你这种孤独当作毕生的奋斗目标吗。” “是吗?”他不怕高处的寒冷,他只想要有她陪着一起看风景。 她很认真的点头。半天没出声,他以为她又睡过去了,转头看她,她嘀咕了声:“振枫,太阳真美。” 他笑出声:“阳雪,你在和我说笑话吗!好了,我送你上去。”都醉得分不清太阳月亮了! 这次她没撑住,一头就睡下去了。郑振枫把她横抱起来往楼梯口走。老式建筑,没有电梯,连楼梯口的灯都昏暗不明。他一步步的只想走慢一点再走慢一点。等到明天她清醒过来这一切又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回忆。 到了门口从她的提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她睡得烂熟,把她放到床上她也没有丝毫知觉。他怕她睡不好就把她的外套脱掉,剩下里面的一件乳白衬衫,他顺手又揭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让她透透气,这次却不太顺利,手有点不听使唤,细小的纽扣在手指间滑动,就是不肯滑出扣洞。两颗扣子解完,额头竟然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薄薄的布料清清楚楚的透出里面内衣的颜色,还有领口敞开处隐约显现的那一片肌肤。刚才抱着她时抵在他胸口的那一份柔软的触感现在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在电梯时的那种燥热又重新回来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她睡得毫无防备,染了酒气的肌肤透着热气,一片绯红。他在床头坐下,手掌下的皮肤滑滑的。她似乎感觉到了,嘟嚷了声佛开脸上的手掌。 慢慢的他的手指滑下来停在她的唇上,用拇指细细的摩擦着。最后低下头改用自己的唇。双唇贴合的那一刻,他叹息,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吻着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是这样的一种感觉。那一刻那种由心底深处涌上来的满足让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下一刻他终于不顾理智的覆上她的身体,只想放任自己的感官。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细想,他加重力道的吻开始在她身上其它地方游移,变得越来越放纵和激烈。每一下都含含糊糊的叫着她的名字:“阳雪,阳雪……”就是这两个字让他愿意付出所有,愿意万劫不复。还有什么比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更加的锥心刺骨! 酒精似乎在这时候才发作。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透过自己的肌肤传到她的身上,再由她的肌肤上传回来,来来回回的折磨着他。粗重的气息随着胸腔的剧烈起伏洒在她的脸上,她无意识的将脸侧到一边,有些不安稳却没有醒过来。他空出一只手开始去揭她衬衫上的其余扣子。 感官盖过了理智,他一只手把她往上拉一点好脱开她的衬衫。**的肌肤触到冷空气,她颤抖的嘤咛了声“冷……”开始挣扎着抽出被他压住的手。 他蓦地停下所有动作,理智被强硬的拉了回来。他在干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她醉了,自己也醉了吗?看来自己也喝高了。这和强暴有什么区别?要是真的发生了,他要怎么去面对她明天的崩溃和惊愕?突如其来的理智硬生生的止住了最后的欲望。他平静下来慢慢的滑下她的身体,拾起地上的衬衫帮她穿回去。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让她睡得安稳些。等到她完全的进入梦乡,郑振枫才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帮她调好闹钟,然后锁好门出去。他必须得走,他害怕自己会再一次的失了理智。 第二天阳雪在一片刺耳的闹铃声中醒来。宿醉的头痛让她刚醒过来时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是郑振枫送她回来的。对于接下来上演的‘虎口脱险记’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十六章 如果可以忘 阳雪在浴室冲洗掉一身的酒味,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有点晕晕乎乎的不太清醒。 昨晚在潜意识里她想把自己灌醉,多么希望能够一醉醒来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可惜事与愿违,当初的一切反而更加的清晰,历历在目! 从郑振枫回来的那一天起,那种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狂躁,不安和罪恶的感觉又悉数的回来了。 苏文音的死是她深埋在心中的一道伤口,这几年她极力的捂着,任它发炎流脓都不愿意让人知道。 可是郑振枫一来就无情的掀开她的伤口,粉碎她的武装,令她措手不及,一时溃不成军。 所以此时的阳雪对郑振枫充满了排斥和恐惧,拒绝他一切形式的靠近,时时有种被他抓住把柄的恐慌。 一方面她也想不通如今贵为东华总经理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咬着她不放,在他心里过去的一切不是应该尘归尘,土归土,扬沙于大地吗?怎么还有这样的兴致耍着她玩。 思绪的紊乱和醉酒的头痛让她的工作效率大大下降,一早上频频出错,差点连重要的合同都直接扔粉碎机了。 在会议上连连出神的她终于在会议结束后被莫辰叫进了办公室。[.超多好看小说] 莫辰进了办公室就埋首在眼前的文件,将阳雪晾在一旁整整十来分钟,他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道:“阳雪,你最近的精神很不好,你一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希望你的私人情绪不要影响到工作。” 阳雪也深知自己最近的反常和浮躁,这完全颠覆了她过去四年的沉静从容,不管什么原因,在工作上分神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懊恼于短短的几天竟然就让郑振枫毁了自己几年来的道行,所以此时对于莫辰的这番话无言以对也只能点头认错。 莫辰倒也没有纠着不放,道:“如果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公司能帮上忙的地方会尽量给予方便!” 阳雪摇头:“是有些事情,不过莫总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莫辰点头“那就好。”手中的笔敲了敲桌面,沉吟了两三秒,莫辰接着道:“安米请产假了,莫阳那边缺人手,这几天你先负责安米的工作。” 阳雪吓了一跳:“可是,莫总我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尤其是新阜的项目……” 莫辰缓缓的打断她的话:“那不急,东华的工程比较重要,下午莫阳要到东华商讨二期材料报价和工程进度,你对此比较熟悉,下午跟他一起过去。” 阳雪还是面露难色:“不是已经新招了秘书接手安米的工作了吗?” 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她实在不想增加和东华和郑振枫更多接触的机会。 莫辰像是一点都没看出她的为难,道:“新手能帮上什么忙,昨晚他跟我打了招呼,说要借用你几天,我也不好拒绝。反正时间也不长,等新秘书上手后你就回来。” 阳雪严重怀疑莫辰的说辞,莫阳怎么可能向莫辰借调她。 莫阳,人称莫三少,是莫绍天的第三个儿子,向来和莫辰不和。 莫绍天的原配去世后只留下两个女儿,因此莫辰的母亲才被扶为正室,莫辰也由此得以进入莫家进入莫氏企业,但是莫阳的母亲就没这么好运,自此都只能住在莫家大宅之外,听说当初莫绍天的原配去世后,这两个女人也是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最终还是莫辰的母亲技高一筹,坐上了莫太太的宝座。 也因此莫辰和莫阳在莫家的几个兄弟中是最为不和,斗争最为激烈的。 此时莫辰让她去莫阳身边工作,虽然只是几天的时间,但还是让她忐忑,东华的这个工程当初是莫辰拿下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由莫阳接手了。她在这时候过去,莫阳难免会因为他是莫辰的秘书而对她防范再三,她并不想卷入他们兄弟的权势争斗中,工作已经够累了,生活也一团糟,她绝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应付什么纠葛或意外。 可是莫辰一副不容反抗的神情,道:“等下你就去找莫阳报道。” 阳雪只能无声叹息的退出去。 好在莫阳并没有给她什么难看的神色,只交代了下午去东华的时间,以及到时要准备的资料和注意事项。 阳雪安慰自己或许一切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去东华也不一定会遇上郑振枫,像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项目经理在处理,会议桌上应该不至于见到郑振枫! 第十七章 恋人天堂 郑振枫回去后,一夜无眠的辗转反侧,酒精浸泡过后的脑袋只在阳雪房里的那一刻失去了控制。回到住处后是越来越清晰,那一幕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面对她,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以把持。 不安的思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就连早上在开例会的时侯几位主管的报告基本上都没没听进去几句。好在他平时在公司也都是一径的面无表情,倒也没有几个人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只有身边老练的秘书一早察觉到了老板的不对劲,在她报告工作而他又一次失神的时候,细心的秘书终于忍不住询问是否推迟接下来的会议。(.好看的小说)这个老板年纪不大但沉稳有余。他很少发脾气,如果下属拿出的策划案让他不满意,他甚至会客气的问对方是否可以再改进改进。但是绝对没有人会天真的以为他是个好好先生。只要和他单独交谈超过十分钟,就能马上感觉到空气中那种逼人的压迫感,几乎汗流涔涔的想落荒而逃。这大概是他平时的沉默寡言造成的,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都清楚,他绝不会开口和下属谈一两句公事以外的话。公司里一班女职员曾私下偷偷的探听有谁见过总经理的笑容。听说至今还没找出那位‘幸运儿’! 所以当这样的一位上司若有所思的向她问道:“沈秘书,干秘书这一行很累人吧?”的时候,久经战场的沈秘书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不过还是思考了几秒回答道:“还好,不管什么工作,做久了就轻松多了。”当然还要看遇到的是什么样的老板。她入职场十二年,换了四位老板。这一位算是最不龟毛最省心的了。基本上只要把公事上的事处理好就ok了,例如像订花,安排私人聚会,记住老板大小亲友的特殊日子这类的事情她现在是从没机会干的。不过好像从没见过老板的家人,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哪位自称他女友的佳人登门拜访,看来,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还好老板下一刻就恢复正常,只是点点头让她出去,然后又埋首工作。 当一件事到了理不清的时候,郑振枫商人果断,凌厉的那一面就开始不自觉的显现出来,不管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任何事情都该有个结果的。 中午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交代秘书把他下午半天的时间都清空挪出来,然后直接驾车去莫氏。如果郑振枫之前心里存在的是冒进的顾虑,那么现在更多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就算不是自己渴求的结局,但豁出去的追逐总比苟延残喘的不确定来得痛快! 到的时候阳雪和莫辰正好从外面回来。之前郑振枫都是在她下班的时间过来,现在挑在这个时间段来让阳雪不确定他是不是来找她。可是要是来谈生意的话也不像啊!先不说他单枪匹马的杀过来,就说之前和莫氏的工作一直是东华这个项目的几位负责人在谈,除了签合约那一次,之后他出现在莫氏门口都是因为私事来找她! 郑振枫下了车并不看她,径自走向莫辰,道:“我可以替阳秘书请半天假吗?” 这种毫无过渡的语句让阳雪在惊讶之余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在一旁的莫辰已经笑笑的答应了,那种过来人的了然让郑振枫无需花费更多的言语去解释。 莫辰道:“阳秘书,那你现在就下班吧,剩下的工作交给小黎她们就行了。”莫辰的红线牵得无比的顺手!让阳雪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来在莫辰离开后她完全可以开口拒绝郑振枫的邀约的,但是当时他脸上的那种决然让她连拒绝的话都忘了说出口。坐在车上的时候阳雪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十**岁搞不清状况慌张失措的小女孩。都已经即将奔三的人了,在职场上也打滚了三四年,今天早上连阅人无数的张董事长都夸一句沉稳内敛的阳秘书,为什么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智商总是发挥不出该有的水平? 他在带她上车的时候说了句,‘陪我去一个地方’后就一直没再开口,只是专心致志的开车。但是他脸上的那种郑重其事的表情还是让阳雪在忐忑之余不禁好奇万分! 可蠕动了几次嘴角还是没把话问出口!倒是他看出了她的疑问,主动说道:“没有这么快到,你先休息一会儿。”昨夜宿醉,今天又早起工作,应该不好受吧!他顺手把车上的音乐开了。 不知道是真的累了,抑或是车上轻柔的音乐起了催眠的作用。自己竟然在他身边安心的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想想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阳雪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的把披在她身上的外衣拿开,应该是睡着的时候他帮她披上的,衣服上还有淡淡的烟味。她看了下手表已经三点多了,开了两个多小时还没到吗?再看看车外,竟然出了外环线,上郊外了!难道带她去郊游?他也不像是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想像着他在草地上铺一块餐布,往上面摆食物的画面还真是恐怖!这种温情的事让他干只会吓死人,可是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跟他撕破脸了,怎么还演变成现在这种情况啊! 正想着,他已经把车停下来了,说:“到了,下车吧。”阳雪推开车门下来抬头看到的是一片笼罩在金色光线下的草坡。阳光摇曳,风吹叶随!眼前的场景让阳雪想起多年前曾看过的那部韩国偶像剧。蓝色生死恋里的俊熙带着恩熙私奔去的也是这样的一个人间天堂吧!秋天的童话!这是一个恋人的天堂,却不是她和郑振枫可以一起踏进的境地,可他现在执意要把她带向这样的一片风景。 第十八章 原来是四个人 郑振枫停好车,牵了她的手道:“前面车开不进去了,只能步行。” 阳雪不肯移动脚步:“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他不容许她退缩:“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他领着她沿着小道再往前走。阳雪心里已经隐约的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但看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把它穿上吧。”这里可不比南方温暖的气候,现在就已经有深秋的感觉了,再加上是郊外,风一吹,简直是冬天了! 他接过来却不忙着穿上。这次走了十来分钟就停下来了,他说:“阳雪,你看!” 阳雪抬眼,逆向而来的光线有一瞬间让她睁不开眼。只可惜这是快到夕阳西下时的光芒,如果当时阳光再强烈些她或许就可以骗自己此刻眼前所见到的是幻觉,是海市蜃楼!郑振枫牵着显然有些呆掉的阳雪往前走,靠近,再靠近!面前触手可及的木屋清清楚楚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或许在任何人看来这只是一栋两层的普通小木屋。没有什么精致的装饰,没有什么匠心独运的设计。就连围在周围的那几棵树都有点不搭调的碍眼,甚至刻意围上的栅栏也和周围空旷宜人的环境格格不入。或许这只是某位有钱人士心血来潮的消遣,一切的一切可以有多种猜测,多种版本!但是阳雪绝对没有办法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她没有办法遗忘自己曾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只有她清楚这个木屋所代表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木屋和这周围的一切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那一刻阳雪终于承认自己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她告诉自己不可能,想了千百个两人之间不可能的理由,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对他冷言冷语,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忽略他的感受。一直以来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在此刻呼之欲出。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身边的这个男人开始埋下这样的一颗种子,等到它长成一棵苍天大树的时候,让她终于不能视而不见。 他说:“阳雪,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地方!“ 他说:“阳雪,这是我按照记忆所画出的设计图。” 他说:“阳雪,这屋里的每一块木材都是我亲手挑的。” 他说:“阳雪,你喜欢吗?” 他说:“阳雪,这是我为……” 每一句话都是一句魔咒,她头晕目眩,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利刃朝她直直的劈过来!当他的感情劈头盖脸,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时候她手足无措,只有选择闭上眼一路逃亡!她开始话语踉跄,眼神飘忽! 她说:“郑振枫,你真有闲情逸致。(.无弹窗广告)” 她说:“郑振枫,你真不适合当设计师,看!在这里移植两棵树太奇怪了吧!” 她说:“郑振枫,你干嘛?想学陶渊明隐居山林啊?” 她说:“郑振枫,你简直有病!这么好的一块地方建这么一个破屋在这里煞风景!” 总之那一刻她方寸大乱。所有能用来遮盖慌张的言语全都搬出来。她用尽全力去阻止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表演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晦暗不明:“阳雪,你不喜欢吗?” 她装疯卖傻,开始擦边球:“当然,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里风景宜人,休假的时候还可以来这里过上两天。”她不是不知道他已经开始愤怒了,可是她别无选择,至少在这时候她无法应对自如。 他冷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笑得僵硬,继续胡言乱语:“我看,在这里弄一片果园会很不错……嗯,那里,在那里弄一个菜园也很好。” “阳雪……”话里警告的意味很浓了! 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但这样会很麻烦,要请专人管理吧!呃……不过你退休之后就可以自己接手了……” 退休之后!那是不是我死了之后还可以埋在这里! 他凌厉直视的目光终于让她不再开口了,她的目光到处游移,最后不得不不正视他的眼睛。气氛紧绷,一触即发!她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跳慢了几拍!终于他收回视线,嘴角一扬,几分讥诮:“很不错的建议,到时我是不是还可以再养一只牧羊犬。”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只因为他悲哀的发现,他有勇气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却无法对她眼底极力掩藏的慌张无动于衷。他没有办法看着她这样。 一直以来都是他把感情的洪流紧紧的困在堤坝之内,当终于有一天坝堤无法再承受这样的重量而决定打开闸门时。自己又不忍心看着她被汹涌而来的洪水淹没,只能再度锁上门阀。 在回市区的路上阳雪其实睡意全无,但为了避免清醒的尴尬,她还是紧闭双眼,一路假寐!到了市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他说一起吃饭,她也没法拒绝!但她知道其实两个人都是食不知味!他原本话就少,现在更是惜字如金。以前他沉默时的样子会让她有一丝的心惊,现在更多的却是心酸的感觉,其实他过得很不快乐吧!从以前就很少见他开心的样子,身边都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 晚上睡觉前,阳雪坐在地上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有她画的一个梦想。一模一样的画从小到大她画过无数幅!在新买的本子上,在试卷的空白处,在草稿纸上。总是如出一辙的两层的小木屋,周围围上栅栏。屋后种着几棵树。她自己给它起名叫阳雪的小屋。从来没有人发现她的这个嗜好,这是她心底小小的秘密! 只有那个少年在从窗外投进来的夕阳的余晖中抬起头来。一副似醒非醒的样子看着她的涂鸦,漫不经心的问道:“阳雪,你画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全盘托出,或许只是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开口和她说话。 她说:“这是我的梦想,我想要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这是我的桃花源。”她想他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他听后只是哦了声,换个方向继续睡。 如果这个少年对她的情愫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那她到底做了些什么?程明和对苏文音,苏文音对郑振枫,郑振枫对自己,然后自己对程明和。转了一个圈,原来是四个人,而不是三个人!一直以为郑振枫是置身事外的那个人,却原来他一直都在这个头尾追逐的食物链中。是他当时掩藏得太好还是自己太后知后觉!现在她可以选择忽略他眼底的期待,却怎样也无法忘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的伤痛。 第十九章 隔岸的风景 阳雪觉得自己在恍恍惚惚中又做错了一件事,如果她当时够理智的话就不应该阻止郑振枫将那些话说出口。她为什么不趁着那个机会斩钉截铁的拒绝好让他死心呢? 之前他暧昧不明的时候,她厌恶那种理不清头绪的的纠缠,而他终于想要摊牌的时候她又为什么这样害怕他的开诚布公?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他怎么样! 整整一夜阳雪都想不清这个问题!在处理郑振枫的问题时自己总是把事情搞得越来越乱,简直一团糟! 思考了一夜后,阳雪决定快刀斩乱麻!一直以来她迟迟没有勇气捅破自己对程明和的那份心思,除了害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外,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了苏文音的缘故。这么久了,她始终走不出这个结!她没有办法堂而皇之的去追求所谓的幸福,潜意识中觉得只有自己过得不快乐,才可以减轻心里的愧疚!在这样的情况下郑振枫是自己万万招惹不得的。程明和只是苏文音的追求者,而郑振枫却是苏文音生前心心念念的人。她已经做错过一次了,现在绝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这几乎是第一次阳雪没有办法在工作中控制自己的情绪。到底要怎么做才不会一错再错? 她知道自己的失神已经引起了莫辰的侧目。果然,只见莫辰轻敲桌面:“阳秘书……” “…………” “阳秘书,这个……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你吗?还是没休息好?”他也是个好说话的老板。(.好看的小说)偶尔走个神没关系,但是注意力不集中到这种地步就有点严重了!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好,那我们继续。” 如果自己先他一步把话说明白会不会更好一点? “阳秘书……”再一次的,莫总轻蹙眉头叫她。 这次阳雪先下手为强:“对不起莫总,我想我还是回去休息好了!”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莫辰不为难她也不为难自己,毕竟要是让他一整晚把每句话都重复三四遍也是项大工程! 阳雪迅速速的收拾好东西消失在办公室。她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但此刻她只想见到郑振枫,把该说的话一次性的说清楚。 郑振枫的公寓她只去过一次,但上计程车后她几乎是一口气的念出那个本该是陌生的地址。她不知道这该归功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与郑振枫有关的东西给她的感觉一向是如此的强烈。尽管此刻自己的心并不平静,思绪也不是很清晰,但阳雪始终确信快刀斩乱麻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不过郑振枫似乎还没准备给她这个机会。阳雪到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家,阳雪也知道这其实也不是凑巧。才八点多,他毕竟是东华的总经理,这种时候他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应酬。他的夜生活就算不丰富,应该也很少有空下来的时间。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他出差了,总之自己今晚很有可能会扑个空。但莫名其妙的阳雪就是憋足了一股劲等下去,颇有种地老天荒,不见不散的意味!蹲着,站着。站着,蹲着。最后干脆坐到地上。郑振枫给过她一张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她虽然没有刻意的去记,但每一个阿拉伯数字的排列次序却清晰的存在脑子里。她只是不想打,她害怕还没见到他之前就弱化了自己来时的那股决心。整整三个小时,差不多到了午夜十二点郑振枫才回来。见到阳雪郑振枫确实吓了一大跳,他今晚没喝酒,加班几个小时应该不至于就累到出现幻觉的地步!在家门口见到她就已经够吃惊了,更何况还是在深夜。 不过郑振枫基本上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更不会把心里所想的摆在脸上。所以见到她也只是静静的开了门示意她进去。 他的以静制动让阳雪有点难以开口! 他问:“要杯咖啡?” “好。” 趁着他去倒咖啡的空隙,阳雪坐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自己等一会儿要说出口的话。就算不能简单明了,但至少不能语无伦次。 他把咖啡端出来给她:“找我有事?” 她想了想:“振枫,那天……我回来后想了很久,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我再自私一点,或许就可以继续对你的感受无动于衷,但我知道一份说不出口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有多伤人,有多辛苦……”她自己深有体会,所以才不希望他也步她后尘。 “所以呢?”他等着她往下说。 “上一次虽然不太确定你对我是不是那个意思,但我还是把话挑明了,你记得吗,我说过我们是‘同处不同枝’。” 他说:“阳雪,你不是不确定,你只是不敢去确定,以前你或许对我的心思一无所知,但从我回国开始你已经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了,不然你不会每次见到我总是那样的不安和排斥。” “振枫,你不用这样为难你自己。”如果换作被其它的这样一个男人追求着,阳雪的虚荣心或许会得到满足和膨胀。但是这个人是郑振枫,她除了愧疚就是心酸。她没想过在感情上去伤害谁,因为在这方面她从来就不是个有资本去摆姿态的女孩。 “我从来就不怕为难自己,我只怕为难你。要不然我不会在苏文音死后选择出国,阳雪,你或许不知道那晚我本来打算见过苏文音后回来向你表白的,可是苏文音出事了,我也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我不想在你愧疚难当的情况下再增加你的心里负担。”所以他只好把什么话都压在心里,宁愿在异国他乡的月光下让思念一点一滴的折磨着自己。 “可是你现在要我怎么样呢?我除了一句对不起以外就真的什么都给不了你了……”她真的想哭,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振枫,我知道人与人之间很奇怪,爱上一个人可能只是因为某一瞬间不经意的举动或某一时间说出口的一句话……总之是那样的一个契机。可是隔岸看风景总是不真切的,你一直没有真正的靠近过我,所以你一直放在心里的可能只是那一瞬间感动你的我。” “你就真正的靠近过程明和吗?你有没有想过程明和这些年或许一直忘不了苏文音?你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他看起来似乎很平静,说出口的话却不留余地!她是他隔岸的风景,那程明和何尝不是她隔岸的风景,为什么就这么的可悲?明知不是最好的选择,却还是这样头破血流的不知道喊疼!他一样,她也一样!说到底他和她就是同一类人,明知有溺水的可能还是拼了命的想到对岸的那片风景去。 第二十章 因为我不爱你 “可是文音死了!”阳雪被戳到痛处,有些不能招架他的话了,为什么每一次和他谈话总是自己先失去冷静!她真的想好好的跟他谈谈。 郑振枫盯着她冷笑:“是吗阳雪?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既然你觉得苏文音死了,已经影响不到任何人了,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害怕提起苏文音这个名字?为什么对我爱你这件事感到愧疚?你觉得一切都过去了,那你为什么不敢明明白白的告诉程明和,让他忘了苏文音,把你放在心里?” 郑振枫步步紧逼,没有给她喘气的机会!她今天的拒绝再一次的让他感到痛 “够了!”阳雪受不了的哭出声!为什么要这样逼她!说来说去,还是在怪她做错事。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的提醒着她。她是曾经自私过,但是她从来没有真正的存过什么恶毒的念头!苏文音死了,她比谁都难过! 她的眼泪让郑振枫有几分钟的沉默,但是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要是放过了她,那谁来放过自己?请原谅他此刻的自私,只因为他受够了这几年的自我折磨。 她说:“我知道我对不起文音也对不起你……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玩弄任何人……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现在文音已经死了,就算我去死她也活不过来了……你要我怎么做?” 他靠近她,抬起她的头,擦去她的眼泪,无比认真的道:“阳雪,在国外这几年我不是没有想过要忘记你,可我一直就做不到,隔岸风景就隔岸风景吧,不管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要你在我身边……不要那么辛苦的追随程明和的脚步,只要在我身边,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他已经是近乎乞求的吻着她,一句一句的重复着!吻着! 阳雪在惊呆中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霍的站起来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到桌角都不知道疼。 “不要!我不会在你身边,振枫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就只有明和,或许他会因为忘不了文音而永远不能接受我,又或者是我因为愧疚一辈子都不敢进一步的靠近明和,但我不会到你身边,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他问她:“为什么?因为苏文音喜欢过我,所以你觉得不能?还是……”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因为我不爱你!” 如果阳雪的上一句话还不能够让他死心的话,那么这句话则让郑振枫绝望!是的!她不爱他!他那么的辛苦煎熬,而她只需用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为什么要爱上她,爱上了又为什么不能忘掉?是不是他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任何人的爱,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他都得不到!他就这么的失败,这么的不值得爱吗?长久以来的压抑在此刻全部爆发。 他一步步的走近她,阳雪已经感到不对劲了,他的眼神就像是嗜血的野兽。她硬着头皮丢下最后一句:“该说的我都说了,振枫,我很抱歉,你以后会发现你身边有更好的选择,我永远不是唯一的。”然后想夺门而出! 郑振枫不可能让她如愿的,他伸手就将她拽向自己:“你不爱我,不爱我?……可为什么偏偏让我有爱你的自由……”他将她制服在自己的胸前,逼得她不得不和他对视,然后恶狠狠的问着! 阳雪死命的挣扎,左右逃脱,而他只用两只手就可以将她整个人都困住。 “放开……郑振枫,你听到没有……放开我。” 他听到了,不过不可能照做!他一边防止她的挣脱,而一边开始疯狂的吻着她,顺着颈子下来…。 “郑振枫,你是不是疯了……”阳雪尖叫着闪躲,下一刻他手用力的一带将她扑倒在沙发上,然后松开手去脱她的衣服。她的一只手因而得到了自由,可除了用来捶打他肩膀以外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因为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这一刻阳雪才真正的感到害怕,她怎么会因为知道了他对她的感情而就忘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暴戾和阴狠!他此刻就是一头凶残的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噬干净。 她除了毫无希望的挣扎就只剩下无济于事的哭喊和尖叫。 在车上的时候她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预料了一遍。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现在这一幕! 郑振枫不管不顾了,她和他之间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他还需要顾及什么?他自动的忽略她的挣扎和哭求。今后还有什么惩罚会比她永远的将他隔在心门之外更加的残酷?没有!不会再有! 他知道自己将会下地狱,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也从来没在天堂过。身下的布料撕碎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阳雪用尽所有的力气喊出来:“郑振枫,你敢?我会杀了你的……” 可是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吗? 当她绝望的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压着她的力道一点也没有减轻。还在恐惧中的阳雪一点也不敢挣扎,就害怕他再次兽性大发。更不敢放声大哭,拼命的咬紧牙关,只是全身颤抖的泪流不止! 和上一刻的粗暴截然相反,他小心翼翼的擦掉她的泪水,抱着她哄道:没事了,别哭了,别哭了……” 他的温柔却让她控制不住的再次哭出声:“郑振枫,你这个疯子……我要回家……” 郑振枫只是静静的抱着她,任她发泄!过了一会儿才起身拿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她的外套刚才被扫倒在地的咖啡染得一团乱,里面的一件衣服更是被他摧残得面目全非。 他看她满脸泪痕,说“我先去拿毛巾给你擦脸。” 她不要:“我要回去。” 她披着他的外套就往门外走。他只好拿起车钥匙跟在她身后:“我送你回去。” 她拒绝:“不要!”她要叫计程车。 “这么晚了,很危险。”尤其她还是这种状态。 走出屋外,阳雪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也懂得对他反唇相讥,她冷笑:“总比坐在你身边来得安全!” 阳雪真的叫了辆计程车,郑振枫只得开车跟在后面,等到她安全到家了,从窗户外看见她房间的灯亮了才重新启动车子回去。 地上的一片狼藉让郑振枫颓然,那时候他真的只有那一个念头,她总是让他绝望让他痛,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可是最终他还是做不到伤害她,他不怕自己下地狱,可是却舍不得她永无宁日! 第二十一章 一切因他 阳雪对于郑振枫那晚的疯狂行为感到恐慌,觉得可恶,可却产生不了憎恨的情绪。或许在阳雪的记忆深处她始终记得那个少年在夕阳下阴郁寂寞的神情。所以当他将他的一颗心**裸的放在她的手上时,就算再烫手她也无法毅然决然的将其扔在地上。 她害怕郑振枫的那种执着,那种锲而不舍,在她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前只能一路远离。 她强迫自己不再将这件事压在心头,毕竟她手头上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现在不仅要处理自己的工作,在莫阳的秘书完全上手之前还得分身帮忙。 虽然在这个时候她极其害怕再见郑振枫,但工作就是工作,莫辰给她的工资是同行业的三倍,她不能够任性的甩手说不干就不干。 所以当莫阳要她一起去东华的时候她心里即使忐忑却也没推脱。 上一次和东华的会议因为郑振枫突然把她约出去的缘故让她没来得及参加,后来听莫阳的助理说,事情并不顺利,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再次协商。 东华一直是国内建工业的龙头,东华的董事长郑昌七十年代是国家某建工单位的领导,这为他后来下海经商打下了有力的人脉基础,尤其这几年东华在其他的副业经营上也打下了另一片江山,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私营企业。 但是东华的办公大楼却没有一般大企业的那种富丽堂皇,反倒像他的经营人一样低调到有些神秘。 阳雪拿出最专业的表情跟在莫阳的身后,一起过来的还有项目助理。 因为是提前过来,东华的人员还没到齐,秘书小姐将他们领到了休息室。阳雪趁着这个空挡将带来的资料又细细的过目了一遍以防有什么遗漏。 虽然莫阳到现在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为难她的举止,但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到时万一莫阳揪住她的什么过错借此向莫辰发难,她就得处于尴尬的地位。 合上文件,阳雪的思绪不禁又有几分飘忽,东华至今虽然还是包揽了国内大多的大型土木工程,但由于东华在海外也有很多投资和资产,所以东华的管理者大多还是在海外。至少郑振枫这几年从来没有回国。她希望他这次不是因为她而回来的。正陷在自己的思绪时听到陈助理道:“阳秘书,你不用这么紧张,东华的人其实没有那么难缠。” 阳雪仲怔,笑道:“我看起来很紧张吗?” 陈助理道:“你看起来很严肃。” 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莫阳突然道:“阳秘书是还不习惯吧,你放心,在我身边工作没有你想的那么辛苦。” 阳雪只能回以微笑,莫阳估计跟她差不多岁数,眼睛狭长明锐,嘴角习惯性的含着一丝笑意,带着点痞子气,在公司员工中,尤其是女员工中颇得人缘,但在阳雪看来他绝对不比莫辰省事。 会议比想象中的波折,上次是不满意设计方案,这次却是嫌二期的工程材料报价太高,另外拟出了一份报价单,按照上面的报价,莫氏的利润大大的降低。 莫阳自然不肯,双方坚持不下,几乎不欢而散。 莫阳认为东华这两次的行为完全是有意为难,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东华的什么人。他回去后立马召集部门的人开了个会议。 对于问题的解决方案,大家都面面相觑。 莫阳靠向椅背,扫视了一圈,道:“如果这点协商不下来,这个工程很有可能就要换人接手了……阳秘书,你怎么看?” 莫阳此时的点名在在座的人看来无疑是意味深长的,毕竟公司里谁都知道阳雪和郑振枫有着不清的‘暧昧’。 阳雪在心里哀叹!自己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这种事怎么还是让她给摊上了!她只是个秘书,这样的事情她怎么知道! 在众人目光的焦点下,阳雪思量了下开口道:“我们和东华是签了合同的,东华要是和我们中断合作是违约的,如果 必要到时我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莫阳笑了,随即收敛了笑意,道:“和东华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阳秘书你不是第一天出来工作,你觉得可行吗?” 阳雪知趣的闭上嘴,她当然知道这不可行,和自己的衣食父母闹上法庭那是自寻死路,可既然他要她表个态,她也只能这么讲。 莫阳起身道:“先散会吧,阳秘书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阳雪蹙眉,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果然,到了办公室,莫阳道:“阳秘书,我想你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阳雪道:“我恐怕要让莫经理失望了,到此为止我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莫阳转着手里的笔望着眼前的女人,阳雪一脸坦荡的对视,最后还是他收回视线,又露出惯常的微笑,道:“东华的这个项目几乎是我们公司半年的利润,阳秘书进公司这么多年,对公司忠心耿耿,这点忙我想一定会帮的。” “莫经理,你高估我了,连莫经理你都没有办法,我一个小小的秘书又怎能有办法,我先出去做事了。” 她真的极其反感莫阳的这番话,虽然莫辰有时也会利用她,但是她相信如果此时是莫辰绝不会这样的逼她。 她只是个拿工资做事的人,凭什么让她为公司牺牲自尊?她站在无人的走廊里深吸口气,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在震动,她掏出来看了眼,是郑振枫的!没有犹豫几秒就又塞进口袋里,她最近的不顺似乎都是从他出现开始的。 口袋里的电话还是不依不饶的震动着,阳雪奇异于自己的心情反倒好了些,大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第二十二章 你不明白吗,我只要你 跟东华沟通不良的事难免捅到莫辰那里,莫阳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色差到极点,完全失了往日的绅士风度,阳雪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股冷空气。(.无弹窗广告) 第二天,莫辰就告诉阳雪,东华的项目由他亲自接手,她可以回自己的岗位上班了。 阳雪松了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莫阳继续共事。 不过莫阳有几句话倒是说对了,她刚毕业就进了莫氏,对公司还是有几分感情,对于这件事情也是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次莫辰能不能搞定。 阳雪甚至在想这事会不会是郑振枫的意思,会不会是因了自己的缘故,但是下班的时候看见莫辰一副思虑重重的样子,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晚上回去的时候还是被郑振枫堵个正着,两个人在门口僵持,楼梯口上上下下的住户都开始侧目。最后阳雪还是妥协的掏出钥匙开了门,因为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好看的小说) 阳雪将自己甩在沙发上,道:“郑振枫,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几天因为和东华合约的纷争,公司里的人几乎个个都对她侧目相看,这样成为焦点的日子真令她疲惫而不安。 郑振枫就站在她的身畔,看着她紧闭双眼,疲惫的面容,一会儿道:“那天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阳雪依旧闭着眼:“大概没听见,你找我干什么。” 郑振枫在她的身旁坐下,用手指勾勒着她的眉眼,阳雪一下睁开眼,隔开他的手,拒绝他这么暧昧的动作。 “郑振枫,我那天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不管,愈加的靠近,低语道:“至少不要躲着我。” “我躲你说明我不想见你。” “你怕我!” “是,我怕,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吗郑振枫,这样你满意了吗?” 他的神情很严峻,可是嘴角却还能扯出一丝笑意,他帮她把盘着的头发放下来,用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我满意什么,我没有要你怕我,我只想让你爱我。” 阳雪推开他:“我不爱你,也不会爱你,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样的话。” 即使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郑振枫的心还是疼得一阵难受,他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变脸,道:“很好,我也不想重复听到这样的话。” 阳雪正色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爱我什么?” “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阳雪你知道吗这才是最可怕的,没有理由的爱着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你呢?你又为什么爱程明和?” 阳雪沉吟久久,最后道:“因为习惯了,习惯自己的目光追随着他,所以,郑振枫你又何必了,像我这样的女人你身边何止千千万万,不管是家的感觉还是什么相信她们都能给你。” “那又怎样,你不明白吗,我只要你……阳雪,哪怕只是试一试,试着和我在一起,接受我的感情对你来说这么难吗?” “是。” 他的表情凝固,一言不发的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可是却不起身离开。 阳雪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讲得太过决裂了,有意缓解一下气氛就换了个话题,开口道:“最近东华和莫氏的合作好像不太愉快。” 郑振枫道:“你认为是我有意这么干的?” “我没这个意思,随便问问,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几不可闻的轻哼了声,脸色一点也没缓下来,似乎还在介怀她刚才那几句无情的话。 他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再拉着个脸,更是冷峻到极点。阳雪也觉得莫名的委屈,是他自己要跑过来这里受气的,难道他还指望在她这里能听到什么温言细语吗?再说凭什么自己在家里还得看他的脸色? 阳雪站起来呐呐的道:“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没动,反倒靠向沙发背,抬头问道:“我还没吃晚饭,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刚回来,哪有什么吃的?” “那就现在做,随便什么都行,吃完我就走。” 阳雪深呼口气往厨房走,就当自己欠他的! 或许是胃填饱了,吃完她煮的宵夜后他的脸色终于好起来了,突然问道:“你觉得你的上司是什么样的人?” “谁?莫辰?他是个很有的能力,野心勃勃的人。” “你很欣赏他?” 阳雪不置可否:“不知道,他给我工资,我替他工作就这样。” “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莫氏,来东华,我会给你更高的待遇!” 阳雪果断拒绝:“没这个打算。” 现在这样偶尔见他一面都招架不住,她怎么能自找麻烦的跑去东华和他朝夕相处! 第二十三章 危险的关系 东华最后还是和莫氏解约了,阳雪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后来她忍不住问莫辰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 莫辰笑着摇头:“不关你的事,你应该相信郑总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阳雪还是不明白:“既然东华不准备和我们合作,为什么一开始又要和我们签约?” 莫辰道:“阳雪,商场上的事你还是不懂,总之这件事没有半点是因为你的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 阳雪听莫辰的口气似乎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似的,阳雪一时不明所以,却也不再追问下去。 坐在办公椅上的莫辰少有的失神,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阳雪正要离开的时候,只听见莫辰道:“阳雪,你觉得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阳雪愣住了,印象中莫辰从来不会问这样私人的问题,他总是那样面色沉稳,偶尔带点微笑却也是让人触不到的遥远。 他所展现的完完全全是作为莫氏总经理的一面,很少将私人情绪暴露在他人面前。自己是他最贴身的秘书,却也没见过他什么时候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所以现在莫辰问这样的问题,阳雪真被吓到了,除了讶异还是讶异。 阳雪沉吟了几秒,道:“我不了解男人,但我想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应该是权力还有金钱。(.无弹窗广告)” 莫辰笑了:“那你了解女人吗?今天是若文的生日,你觉得她最需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想她最需要的应该是你的陪伴吧,毕竟对于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家和丈夫更珍贵了。” 莫辰若有所思:“是吗……那你帮我把今晚的时间都空出来。” 阳雪微笑的点头退出。 下了班,阳雪到最近的超市买了点食材就去程明和的家里。 程明和一个星期前就去广州出差,把钥匙交给了阳雪,让她有空过去帮他看看家。 这几天,郑振枫时不时的就往她的住处跑,她只能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先窝在程明和这里。 果然,她刚吃完饭,连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收拾,郑振枫的电话就像催命似的打来。 阳雪任铃声一遍遍的翻腾,心里虽然有几分的不忍,最终却还是狠下心不去理睬 他改发短信过来了 “你下班了,在哪里?” “一起吃饭” “我快要到你家了……” “我在你家门口了,你在哪里?” 阳雪拿着手机一条一条的看,然后一条一条的删。 最后一条短信隔了十几分钟才响起来:“阳雪,非要我兴师动众的翻遍清江市找你吗?” 阳雪没犹豫几秒钟就把电话拨过去,她相信他做得出来,她可不想成为新闻人物。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他很平静的道:“你在哪里?” “我在明和这里。” 电话里他的声音有几秒的停顿,随即接着道:“等我,我就过去。” 阳雪随便洗了一把脸,边换衣服的时候边想,这次她一定得说清楚,她没有义务陪他吃饭,没有义务必须得见他,他也没有权利让她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 在车上的时候他问她吃什么,她说随便,于是他就带她去吃私房菜。 阳雪早已经吃过饭了,没什么胃口,再加上心里正琢磨盘算着等下要怎么跟他开口,因此完全是食不知味,更没留心他的话。她也不知道自己神游太虚的时候,他问了什么问题, 总之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郑振枫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阳雪只能尴尬的起身借口去洗手间,这里的每个包间的装修几乎都是一样的,而且是环形回廊建筑,阳雪从洗手间里出来绕来绕去的竟然一时找不到自己所在的包间。 昏头转向的,正准备找个人来问,前方一个包间的门突然打开,出来的是白若文。 阳雪和自己上司的太太有过几面之缘,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人,说话的时候不温不火,来过公司几次也从来没见她拿架子。 阳雪正想上前打招呼,不料竟看到莫阳紧接着从包间里出来。 两个人似乎在争执什么,莫阳拽住白若文的手拉着她往包间里走,白若文却是剧烈的挣扎。 阳雪对眼前的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莫辰和莫阳不合是众所周知的,白若文怎么会和莫阳扯到一起。 她还记得早上,莫辰说今天是他太太的生日,要空出时间来陪她,现在白若文怎么会和莫阳在这里! 也不知道白若文是不是受了莫阳的什么纠缠,正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上前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的脑袋一下空白。 挣扎中,莫阳一手搂着白若文的腰,一手按住她的脑袋,激烈的吻着白若文。 阳雪只差没有惊叫出声。 “那不是莫辰的太太。” 郑振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阳雪的背后,突然而来的声音让阳雪吓了一跳,又怕他的声响惊动了那两个人,急急的用手捂住他的嘴。 莫阳和白若文已经在激烈的纠缠中退进包间内了。 阳雪松了口气,转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捂在郑振枫的唇上,她急急的放下手来却让两人的姿势更加的暧昧,他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她的身上,她滑下来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突突的心跳,和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撞击着胸口。 郑振枫的头缓缓的俯下来,阳雪的眼里只看得到他不断放大的一张脸,暧昧的气息在不断的攀升。 终于,他将她抵在自己和墙之间,两人之间再无距离。 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停了一两秒,然后是疯狂而细致的缠绵。一寸一寸的吞噬。 他的动作激烈,热情,手顺着她的衣摆爬上去,摩挲揉捏着她滑腻的肌肤。 过大的力道让阳雪痛呼出声,也让她瞬间清醒。阳雪拉开他在她身上肆虐的手,阻止他的得寸进尺。 郑振枫倒也没有勉强,结束一吻,用额头抵着阳雪的额头,低低的叫着她的名字。 阳雪心下一片茫然,毕竟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不是拒绝的表现,这样的关系,真的太危险了! 第二十四章 打破僵局 程明和发现阳雪最近窝在他这里的次数出奇的频繁。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晚是她这个星期第三次来这里了。他是很高兴她经常来,但是…… “阳雪,你最近很闲吗?”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拿一副扑克牌来来回回的摆弄了两三个钟头,没问题才有鬼! “嗯。”她眼都不抬的继续手里的活。 “不用加班?” “哪有那么多班可以加!”再忙也不用她一个月三十天的夜夜加班。 “看来你是真的很闲,你知不知道你从进门开始窝在这个沙发上几个小时了?” “你不也一样清闲?” “我是看你在这里才不出去的,你不看看我今晚为你拒绝了多少个美女的邀约!” 阳雪照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用管我,你去吧。” 可是这里是他的家啊!程明和抓一把头发,发觉她真的有点不对劲,说:“阳雪,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 阳雪好笑:“没事,能有什么事?你去吧,二十七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还没有,你不是说你妈天天催你回去相亲吗?赶快去吧,今晚不用回来了,我替你看家!”阳雪不耐烦的挥手赶人。 她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而已,自从那天后,心情越来越混乱,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可又无从整理起。 程明和干脆坐到她旁边:“你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阳雪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家里?家里很好啊!我什么事都没有。” 程明和用一副鬼才信的表情看着她,阳雪终于招架不住的招了:“好了,好了,就是心里有点烦,女人就是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看来是大姨妈来了,害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怎么还不去?不是说一大堆美女邀约?” “我留下来陪你,朋友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心烦的时候拿来使唤的。[.超多好看小说]” “留下来干嘛?就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的。”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的。 “那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逛一圈再回来。”程明和站起来一边找车钥匙一边说:“阳雪,我看你搬过来算了,和我大眼瞪小眼的总比你一个人在家两眼瞪天花板强。” “好啊!” “什么?”阳雪干脆利落的答语让程明和惊得连车钥匙都落地下了:“阳雪,你开玩笑的吧?”他以前也提过几次,但都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她也知道,都是听听就算了。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刚才有很严肃的劝她搬过来吗? 阳雪一本正经:“你刚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不是……” “那我当然也不是在开玩笑。” “但是……” “等下先过去把我换洗的一些东西搬过来,剩下的等我和房东商量一下……看看能退多少房租,不行的话就得转租出去。” 程明和吓傻了,再一次确认:“阳雪,你真不是在开玩笑?” “肯定不是!”以前她确实都是当做一句玩笑话,但自从那晚被郑振枫吓到后,她就真的想要打破三个人的这种关系,如果她不主动一点,她和程明和就永远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 “阳雪,你肯定有问题!你在躲什么?被人逼债了吧!钱债?情债?” “走吧,肚子饿了。”阳雪不管他,径自往外走,下了决心后,心里还真的松了一下。 不过程明和显然还在震惊中,追在她后面一个劲的问:“阳雪,你确定吗?不用再想一下吗?” “都说是了,你是唐僧啊?”一直问! 只听见程明和在身后哀号:“孤男寡女啊……孤男寡女啊……” 那晚阳雪就搬进了程明和的公寓,那边的房东是对刚从公职单位退下来的老夫妇,人很好,也好说话。见阳雪要搬走虽然有点突然,但还是二话不说的把剩下的房租都退给了她。 程明和也并不全然是个大神经的人,阳雪这样快刀阔斧的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搬离她自己的公寓,他当然知道是事出有因。但既然阳雪不想提,他也就装聋作哑的不去过问。反正朋友就是在有困难的时候用来帮忙的。她一个女孩子要是随便再换到什么地方去住,他也不放心。反正该说的时候她自己就会开口。 第二十五章 你在折磨我 阳雪住进来来后倒也没对程明和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一方面以前阳雪就经常往他这边跑,在他这边过夜也是常事。另一方面,其实两人的工作都称不上清闲,碰到一起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不过阳雪还是很高兴,毕竟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比起自己以前永远冷清的公寓,住在这里要有温情的多了。偶尔她和程明和都在家的时候,阳雪还会下厨,两个人在饭桌上谈谈各自一天所发生的事。阳雪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一般情侣聚在一起会做些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和程明和现在的关系绝对是超出了朋友的界限。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如此。可是要她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思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她想要自然一点,不想让他无所适从。 至于郑振枫,她真的是无能为力。她也希望他可以过得幸福,但是如果他要把这一份幸福寄托在她的身上,那她只能说对不起。她并不是个高傲的女人,可也不是菩萨可以普度众生。她只希望可以普度得了自己。 搬进来的这一段时间,她也会不时的给点暗示,但似乎不见效果。程明和真的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纯粹的朋友之宜。 她也想过郑振枫说过的话,程明和这几年是否还是一直爱着苏文音?毕竟当初是那样疯狂的追求过,虽然是年少激情,可是最难忘的也是那些曾经用满腔热情对待过的人。更何况苏文音最后又是那样的结局。要说程明和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只是苏文音留在他心中的份量到底还有多少?而自己这几年的形影相随又是否能够与那些份量相抗衡? 其实阳雪也知道这几年程明和身边并不是没有女人,可是来来去去的从来没见他认真过。比起经营一份长久稳定的关系他似乎更喜欢偶尔的放纵。 后来的一晚阳雪试探的问他,一直这样游戏感情是否还是因为忘不了苏文音!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苏文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在半醉半醒中哈哈大笑,说:“阳雪,你不了解男人,只有新的才是好的,这样不好吗?你情我愿,没有我爱你,没有对不起,开心就好!” 她自然聪明的不再追问,只是配合的点头承认自己无知,然后把他扶进房间。她是不了解男人,但她至少了解他,她认识的程明和绝对不是这样对待感情的人。她不会忘记那个少年独坐在操场上喝着啤酒大喊:文音,我爱你! 甚至她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他当时的眼泪。如果苏文音今天还活着,或许程明和有一天会在挫败之余转而另寻她人,可是苏文音死了,她成了一块墓碑永远的刻在程明和的心里,所谓的永垂不朽大概就是如此,而自己望尘莫及。 他用他对苏文音的深情折磨着自己,而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折磨着郑振枫? 郑振枫对于她和程明和的‘同居’知道得比阳雪预料的要早。 那晚从公司回去到公寓楼下,被站在背光处的郑振枫使劲拽住的阳雪还以为遇上了打劫的,吓得尖叫出声。等看清对方的脸,阳雪倒宁愿自己此刻要面对的是抢劫犯。至少她还可以呼救,可是面对的是郑振枫,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先前也预想过他知道后会有的反应,但是等到他站在面前,心里又反倒没底了。 他先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确认似的问:“你真的搬来和程明和一起住?”他去过她的住处了,房东说她和男朋友一起来退的房子。除了程明和,他想不出还有谁! “是不是?”事实很明显,可是自己却要逼她亲口说出来,她伤他再重一点,更重一点,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死心了!或许是无望中还存在着一点可笑又可怜的希冀,希望她回答他一声不是。 可是下一秒她却说:“是!” 很好!她总是懂得如何用最简短的话来激怒他!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能问这些根本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 她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搬进来,明和同意,我愿意,我为什么不能搬进来?”她没有错的,她和他说得够清楚了,她什么都不欠他,可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为什么说出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勉强无力。 “搬出来,我给你找房子!” “不要!我不是没房子,我就只是想和明和一起住!” 只是!只是!她在逼他! “我再说一次,搬!出!来!”他没有吼她,只是用牙缝一字一字的逼出这句话来,可是阳雪却有点耳昏眼花的站不住!但这次她不可能就这样妥协的! “我说了不要,你凭什么叫我搬?”气势虽然没有他强,但至少声音可以比他大! 凭什么?是的,凭什么?就只凭自己爱她吗? 阳雪趁胜追击:“我也想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有爱人的自由!” “你在折磨我!” “你可以不让我折磨。” 他沉默的看着她,同时她也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铁青,越来越难看,然后在她惊恐的闭上双眼时他一拳砸上她背后的灯杆。等她睁开眼只见到他像只战败的野兽,颓然的垂下双手,道:“我贱!”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上车! 她知道自己不可原谅,可是在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给不了他的情况下,至少可以做到让他死心吧! 郑振枫启动车子,一踩油门,直直的撞上小区花圃的围栏,阳雪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正想跑上前,下一秒他却一转方向盘朝小区大门直直的开出去。只留下阳雪一人呆站在车子启动的余音中忘了上楼。 第二十六章 连他都痛恨自己 早上莫辰进办公室见到他秘书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那位正躺在医院的可怜人士提上一句! 于是…… “对了,阳秘书,你下午替我跑一趟医院。(.无弹窗广告)” “医院?” “东华的郑总昨晚车祸进医院了,你订个花篮代表我们公司到医院去探望一下。”买卖不成仁义在,就算两家公司现在没有多少合作关系,但表面功夫毕竟还是得做。 “是吗?严重吗?” “应该挺严重的,听说长平路口的那棵百年老树被撞得整整移位了五十公分。”莫辰看着阳秘书貌似波澜不惊的脸,淡淡的再提上一句。 “好,我知道了。”阳雪微微颔首,然后有点僵硬的挺直背转身直直的朝门口走。 “阳秘书。” “嗯?”阳雪放下挨到门把的手,应该没有事了啊? 莫辰好心的指一指她从进来就一直抱在手上的那打文件:“那个……我还没签字!”还有,他这个老板还没交代完事情吧!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阳雪把文件放到他桌上,然后这次动作完美的带上门出去!门一关上,表情就垮下来了。昨晚!那不是见过她之后吗?刚开始撞向围栏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警惕了!郑振枫这个疯子到底在干什么,好好的开个车都能撞到树!长平路口的那棵树两个人都合抱不过来吧! 门内的莫辰不由得失笑,或许自己该尽快再找一个新秘书,未来的郑太太估计不会干多久了! 下午阳雪征得莫辰的同意提前下班到医院看望郑振枫。其实郑振枫的伤情并没有多严重,只是当时撞击的有点厉害了,头磕到方向盘,有点轻微的的脑震荡,加上手臂骨折!医生让他住院观察几天。 车祸的详情后来阳雪知道得毫不费劲! 长平路口的那棵百年老树被誉为本市的市标,听说当年城市再建的时候都因为周围居民的强烈反对而没能移走而遗留至今。因此树被撞时当时围观的人就不少。来的记者见到车牌号认出了郑振枫。因此演变成了八卦新闻连续报道了几天。 这下无人不知东华的总经理车祸住院!阳雪看看病房外的花篮,摇头叹息!他住一次院估计就能活跃本市的花卉市场! 阳雪到的时候正好郑振枫的秘书也在。大概因为住院的缘故,秘书把重要的文件挪到医院来请示。 阳雪还在想是否应该先讲几句场面话,毕竟她是代表莫氏来探病的。 但不等她说话郑振枫已经先开口了。 他抬眼看到她,说:“你来了,先坐一下,我马上就好。” 阳雪在病房的沙发上坐下。他身边的这位沈秘书,阳雪见过几次,一看便知是老成世故的人,见到自己的老板和阳雪明显的非比寻常的关系没有露出半点的惊讶,等到郑振枫交代完毕后朝阳雪点个头就退出病房。 沈秘书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郑振枫和她两个人,郑振枫看向她,显然是在等她开口。 阳雪叹口气走过去在他床边坐下。她也知道他出车祸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还好他这次只是受了轻伤,他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良心债都还不完。 阳雪碰了下他打着绷带的右手说:“什么时候可以拆下来。” 他只是把手挪开。阳雪好笑,这个男人现在是在和她闹别扭吗? 他把视线转向窗外,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不管她之前所说的话有多绝情,所做的事有多么的伤人,他都无法使自己死心。他到底是受了什么蛊惑,为什么从过去到现在就是非她不可。么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却非得走这条路。 躺在病床上的这十几个小时里,他想尽所有的理由来劝自己放手,可是不管怎么想,下了怎样的决心,到了天亮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期待着见她一面。这样的执迷不悟,这样的走火入魔,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痛恨起自己来。 第二十七章 爱你是我的本能 郑振枫的沉默让阳雪有些挫败,说话的声音不禁也有点闷闷的:“严重吗?你这几天吃饭洗漱怎么办?”他伤的是右手,刚才看他握笔都不太灵活。 他叹了口气,把视线从窗外收回到她身上:“有看护在,过几天就可以拆了。” 看护!阳雪微微蹙眉。虽然伤得不重,可是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就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一两个亲近的人?同样没有多少亲人福的阳雪可以深深的了解,没有人是生来就喜欢孤单的。没有一个人会排斥亲情。郑振枫这样的性格必定是与亲人的寡情有关。 她只知道他母亲早逝,他父亲,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阳雪在踏入职场后也只是在商业杂志上见到过他的照片。想来也知道郑振枫和自己一样没有什么圆满的亲情。恐怕比自己还要悲哀,至少自己的父母是迫于生存压力,无暇顾及她,而他…… 这样的一个男人,所以她才狠不下心来彻彻底底的伤他吧!所以才这样的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振枫,对不起,昨晚……”她在想更适当的措辞,可好像怎么说出口都还是伤害,说她无意?说她故意? 他看得见她的愧疚,可这永远不是他要的。 “阳雪,不要再让我这样的痛苦,嗯?阳雪……”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恳求。 即使知道他的深情。可是他这样的低姿态,阳雪还是始料未及的。这几年来阳雪听得多了,也看得多了,不管是在书上还是身边一些经验老到的女同事几乎都告诉过她这样的一句话,在爱情里,姿态卑微的永远是那些爱得认真,爱得深的一方。可是今天阳雪作为被认真爱着,被深爱着的另一方却比他还难受。 她知道像郑振枫这样的人必定比一般人更渴望幸福,更渴望被爱。 面对这样的郑振枫,阳雪的心竟感到一阵抽搐的疼痛。心底深处最柔软最感性的一面被挑起。那一秒她恍恍惚惚的竟伸手去抚慰他隐藏在眉宇间的那股伤痛。 等到郑振枫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的时候,阳雪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举动。 她想她是疯了,肯定是疯了,她在干什么!明明不爱他,明明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流露柔情给他希望。这样只会再一次的伤了他。刚才自己对他只是同情,就像心疼小时候没有人疼爱的自己一样。 是的,自己刚才对他就算有过什么不一样的心情,不可控制的行为,那也是因为同情,就是因为同情。阳雪在心里不断的建树。不断的巩固着这个念头。 当时的阳雪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自欺欺人。她在害怕,害怕自己对郑振枫其实是有不一样的情愫的,毕竟在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她一直认为程明和才是她日夜兼程的终点。 她不能迷惑,不能被偶然而起的情绪所动摇,她再也不可以做错了。 在完全清醒过来的瞬间,阳雪急急的想抽回手,他却加重力道握得更紧了。 “我们可以的,相信我阳雪,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我会让你幸福。”他眼神狂热,有期待,还有着怕被拒的不安,可仍然紧盯着她双眼不放。 她只懂得摇头,只知道摇头。 他视而不见,依然自我坚持:“点头,嗯?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不要这样折磨我。” 她不想折磨他,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折磨他。 “振枫,不要这样,等到以后你会知道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么重要……” 他眼神兀地又转冷:“难道程明和在你心里就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吗?” 她正待反驳。他已阻止:“不用再往下说了,我只要你搬出来。” “……” “搬出来好吗?”他靠得愈近,鼻息相触。眼神和语气同样的在蛊惑着她。她又想起了那晚他用近乎乞求的声音说着,阳雪到我身边来,好不好?好不好…… 他那样的眼神,她差一点就点头了,可是只是差一点,最后她还是摇头。 “然后呢?我搬出来之后呢?” “……” “或许我这么说很残忍,可是不是说爱到深处无怨尤吗?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是否应该顾及我的感受,应该站在一旁看着我而不是这样让我为难?” “我不是没有这样做过,我在异国他乡远远的看了你八年,这八年来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在忘记你与舍不得忘记之间挣扎,阳雪,你知道吗,爱你几乎已成了我的本能,你为什么固执的不肯相信我们在一起会幸福?” “可你知道我想要给的幸福的人不是你。” 这样的一句话让他突然就安静下来,一会儿疲惫的往后靠向床头说:“你走吧。” 他诡异的平静反而让阳雪更加担心“那你……” “走人,马上!”他一下就愤怒起来。 他突如其来的暴发让阳雪没讲完后半句话就离开了病房,并非害怕,只是知道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只会让他更难受而已。 这次应该彻底了吧。终有一天,她在他心里不会再占据这样一个独特的位置。终有一天,他会笑笑的对她说起,他当时只是一种盲目的坚持,她对他而言其实也没那么的重要。终有一天,她对他来说也只是千千万万化成灰的回忆中的一缕烟尘。这样很好!真的很好!可是自己为什么要哭,眼泪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就落下来。 第二十八章 她是我女朋友 阳雪站在医院门口,闭上眼,给自己十秒收回眼泪的时间。(.) 她不是观世音,既然弥合不了他人的伤口,就不要作出一副大慈大悲状,那只会显得虚伪和矫情。 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看着窗外的车流人往,沉默了几秒钟,道:“朱庆路,致一广告公司。” 在这个喧闹却又冷漠的城市中,有多少的女子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渴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只为自己停留。 她遇到了,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就不应该推开郑振枫为她张开的臂弯。只是遇到的人不对,所以别人所惊羡的这一切对她来说只能是一声叹息后的负担。 阳雪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来找程明和干什么,她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至少这里能让她心安,能让她不再那么的茫然迷失。他温和的笑容一直是她最好的镇定剂。 一进公司,前台的小米就招呼道:“阳姐,来找程总?” 阳雪点头,笑道:“他在吗?” “在。” 阳雪哦了声正待往里走,小米又从位置上伸出大半个身子神秘兮兮的道:“阳姐,小心点哦,里面有妖精!” 阳雪愕然,不明所以的进去。[.超多好看小说] 秘书anny泡了杯咖啡给她,说程明和在跟客户开会,让她等一会儿。 阳雪喝着咖啡想起小米刚才说的话,好奇的问anny:“公司里有什么妖精?” anny似乎是吓了一跳,道:“什么妖精,阳姐你听谁说的。” “没有吗,难道不是狐狸精!” 本来阳雪也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没想到anny竟然还煞有其事的辩白道:“阳姐你别听小米她们乱嚼舌根,任凭狐狸精道行再高,我们程总也是坐怀不乱的。” 这下阳雪来兴致了,小米和anny这批员工进公司晚,程明和平时和阳雪关系又亲密,而且两人也从来没否认过,所以在公司员工的眼里都把阳雪当成程明和的女友,未来的老板娘。 阳雪拿出正牌的气场来:“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anny,你是不是帮你老板欺瞒我啊!” anny干脆在阳雪的身旁坐下,开始天花乱坠:“阳姐,你完全不用担心,程总的心里眼里只有你,就算她天天过来缠着程总,也动摇不了军心。(.好看的小说)” 阳雪再抿一口咖啡,继续:“看来还不是一般的道行,长得漂亮吗?” anny挥手,不以为然的切了声:“漂亮什么,也就一般,就是妖了点,阳姐你没看她那副高傲的神态,眼睛从来都是45度仰望天空,踩着双起码二十公分的干跟鞋,硬是把一米五的个头撑成一米七……” 估计anny受了不少这个‘45度仰望’的气,说起来义愤填膺的,形容词一箩筐一箩筐的出来。 “阳姐,你说,明明设计图让助理送过去就行了,她还天天照三餐跑过来,今天说图有问题,明天说上色不行,讨论就讨论吧,还非得和程总单独商量才行,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阳姐,你今天得打倒她,坚决的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再也不敢以工作之名,行狐媚之实……” 办公室的门在anny喋喋不休的话语中打开,程明和与一个女的一起出来。 阳雪一笑,anny的评价完全失实。事实上,站在程明和身边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艳丽。 阳雪在心里叹息,美女就是美女,出了校门这么多年也是明艳依旧,光彩照人,岁月似乎独独眷顾于她,一点都没看出时间的痕迹,要说有什么改变,那就是更加的成熟,妩媚和性感。 程明和看到阳雪似乎是松了口气,过去亲密的揽着阳雪的肩:“你来啦。” 旁边的‘狐狸精’脸色难看起来,问道:“程总,这位是……” 程明和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阳雪,阳雪,这位是广艺新来的艺术总监,陆嘉。” 阳雪被程明和口中的女朋友三个字弄得有点发懵,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眼前的情景。 开口道:“你好,陆小姐。” 陆嘉也早就听说程明和已有了亲密女友,但她一直相信这不是什么难题,凭她出色的能力和容貌,没有几个男人可以逃得出她的手掌心,更别说是她想要的男人。 今天再一看阳雪,完全的姿色平平,更加的没有顾忌。 陆嘉挑挑眉,语气也颇有点居高临下:“你就是程总的女朋友。”那神情,那语气仿佛在说,原来就长你这样! 旁边的anny都差点气不过的要替阳雪出头了。 阳雪终于明白anny为什么会说她45度仰望天空了。 不过阳雪也不在意,人家狂那是有资本,美女加才女,再加上优越的家世,遥记当年陆大美女在学校也是被人尤其是被男生捧在手心里的,走路眼睛从来不看地,自有人鞍前马后的开道护送。傲慢一点也是自然的。 所以在陆嘉睥睨的眼神下,阳雪也只是平静的笑笑道:“是,我就是明和的女朋友。” 陆嘉微微蹙眉,漂亮的眼睛眯了眯:“我是不是见过你。” 阳雪道:“我们是一个大学,还是一个院的,你是广告系,我是中文系。” 陆嘉道:“是吗,怪不得面熟,不太记得,我对人一般没什么印象。” 阳雪了然,陆大美女想说的是她对一般人没什么印象吧。 陆嘉对程明和道:“还真是缘分,我和你女朋友竟然是校友。” 接着又对阳雪道:“以后有时间找你叙叙旧。”然后踩着anny所说的二十寸的高跟鞋出去。 阳雪和程明和一起送陆嘉到电梯口,电梯的门合上。程明和大松口气问阳雪:“她真是你校友?” 阳雪点头:“我们文学院的院花,你艳福不浅!” 程明和作出惊恐状:“我可消受不起。” 谁叫这位陆大美女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不断的过来要求改设计图。 第二十九章 一生怀念 付磊将调好的两杯鸡尾酒推到阳雪和程明和面前:“啦!费用五折,够意思吧。” 阳雪意兴阑珊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再懒洋洋的靠向身后的椅背,道:“就你这花花绿绿的液体随便混在一起摇一摇就卖这么贵,比抢钱还省事,人家抢钱还需要把刀呢!” 程明和附和的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付磊道:“阳雪干嘛火气这么大,是不是明和没满足好你!不要愁,敢明儿哥给你介绍一生猛的……” 程明和从果盘抓了块苹果朝付磊扔过去:“滚蛋!谁不知道我跟阳雪是最纯洁的!” 阳雪任两个男人在一旁嘻嘻哈哈的,自己只顾在一旁喝酒。是啊!她和程明和之间确实是纯洁。 两个成年男女偶尔也会在对方的家里过夜,可是怎么就没能发生些什么呢? 二十七岁的尾巴都快要抓不住了,她还能等多久。 看阳雪喝得那么生猛,付磊道:“阳雪,还真有心事啊!得,哥撤退,你们小两口好好交交心!” 说完还真拔腿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程明和拿起自己的酒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下,一口饮尽,道: “心情不好?” 阳雪看他,程明和直觉得眼前的阳雪眼波流转,似乎和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而且直勾勾的看着他,太多的欲语还休。 程明和双手交叉抱臂,作出一副寒冷状,道:“阳雪,你别这样看我,很发毛啊!” 阳雪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道:“明和,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你说我是不是该谈一场恋爱了!” 程明和没料到阳雪会说这个,他不知道自己对阳雪是什么心情,要说对她只是普通朋友的情谊,他私心里却是不希望她有亲密的男友,那意味着她将远离他的世界,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的来往。 可要说自己对阳雪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他又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阳雪进一步的发展下去。 所以在阳雪问出这样的问题后,程明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道:“有对象了?” 阳雪摇头:“没有,只是不想一个人了,你呢,为什么不认真考虑开始一段感情,没遇到对的人,还是忘不了曾经爱的人?” 程明和转着手里的酒杯:“你是指文音?”停了会儿程明和又继续道:“或许所谓的地久天长就是一生怀念,如果文音活着我对她的执念也许也不会这么深,谁知道呢!” 阳雪眼神黯淡,他对苏文音一生怀念,那她算什么? 而且她还是造成了他对最爱的女孩只能一生怀念的罪魁祸首。(.无弹窗广告) 到最后两个人均是醉意三分,一半清醒一半朦胧的。 阳雪踉踉跄跄的去洗手间,灯光迷离,阳雪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抬手挡了挡自头顶投射下来的五光十色的光线,可还是忍不住眩晕。 她就靠在拐角处的墙上,怎么都不想动,觉得特别的累,没有一件事情是如意的。 在这无人的角落,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挫败都被放大,自怨自艾的情绪原来越浓。她鼻头发酸,眼泪毫无预警的滑落下来。 最后身体顺着墙滑落下来,双手环膝埋头嘤嘤的啜泣起来。 换做平常阳雪是绝不敢有这么放肆的举止,可能今晚酒意上来了,再加上在医院拒绝郑振枫的那番场景让她心里不好受,程明和又是这样子的回应,所有的一切都压在心头,像一根刺似的让她说不出的难受和苦闷。 她又不像别的女孩,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和父母撒撒娇,或者和闺中密友诉诉苦。她是连个说的人都没有,只能通过眼泪释放。 叮的一声金属的声响盖过了阳雪低低的啜泣声。 是打火机的声音,阳雪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视线里,莫阳正靠在她对面的墙上。 一手拿着打火机一开一合的把玩着,一手夹着香烟,嘴里缓缓的吐着烟雾。 阳雪抹一把眼泪,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站在这里多久了,自己的窘态又被他看到了多少,要不是刚才打火机的声音惊醒了她,她根本就不会觉察对面站着个人。 莫阳不紧不慢的吸着烟,狭长的双眼微眯起来透出几分凌厉来,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阳雪。 阳雪向来不愿意和莫阳有什么过节,再加上上一次不经意间撞见他和白若文的事后,对莫阳更加没有什么好感。 所以阳雪整了整衣服就要往外走。 莫阳终于开口:“阳秘书如果有伤心事,我或许可以安慰一二!” 阳雪只好停住脚步和他对视,道:“不敢劳烦莫经理操心,世上伤心女子多的是,莫经理只怕没那本事一个个安慰过来吧!” 莫阳莫名的笑笑,扔了烟走到阳雪跟前:“那天果然是你,看来阳秘书的本事比我高,一边为自己的上司打抱不平,一边和男友浓情蜜意,还能同时把郑总放在手心里玩,阳秘书,你可安慰了不少男人的心,我只是好奇你现在这样梨花带雨是为了谁了?” 阳雪没料到那天莫阳也发现了她,同时被他不逊的话给气到了,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道:“这又关莫经理什么事?我能同时安慰到几个男人那是我的本事,没碍着你什么事吧!” 莫阳突然一手捏住阳雪的下巴,阳雪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的甩头挣扎。 莫阳道:“阳雪,不要以为你和莫辰做事滴水不漏,别被我查出证据来,还有,别说我没警告你,你最好和莫辰保持点距离!” 阳雪只觉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她和莫辰做什么了! 阳雪冷哼,这个男人,无非就是在东华的项目上她没有按他的意思帮忙,所以就这么怀恨在心,认为她和莫辰在耍把戏对付他! 阳雪终于挣脱开他的钳制,一把甩开他的手,道:“莫阳,做人卑鄙一点没关系,但这么卑鄙就不对了!”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愤然离去。 第三十章 形同陌路 之后阳雪回忆起那晚上和莫阳的对话后在公司里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避着莫阳走。 酒后壮胆也误事,要是当时她没有喝高了,或许她可以处理得更圆滑些,不会把对对方的不屑那么**裸的表现出来。 所谓民不与官斗,一时快意恩仇的结果就是为自己背后树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给她穿双小鞋子 阳雪倒了杯温水,拿着小黎刚跑去买来的药给莫辰送去。 他从早上开始似乎就精神不振,显得十分疲倦。 阳雪在他手下干了四年,即使他情绪上不显山不漏水的,凭着这几年培养下来的默契,阳雪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上司最近似乎有很多的烦心事。 对于莫阳和白若文的事,阳雪自然是一个字不敢提,这种事在大家族里算是一桩大丑闻了。 只是不知道莫辰是否知情,毕竟他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 白若文出身寒门,当初莫辰和白若文结婚的时候,阳雪还讶异像莫辰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选一个寒门出身,对他事业毫无帮助的女人当妻子,再说像莫家这样的家庭,可以想象当初莫辰娶她必定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的!这真的令阳雪纳闷了许久,难道说爱情的力量真有这么的伟大,连莫辰这样一个现实的男人都躲不过!愿意为它“犯傻”! 现在想来这恐怕并不是个令人称羡的王子灰姑娘的故事。 想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无奈。 阳雪建议他回去休息,他只是摆手让她帮忙去找点感冒药进来。 莫辰吃了药,靠在椅背上休息,顺便问阳雪:“下午在市政府是不是有个会议?” 阳雪点头:“时间还早,要不要帮你叫午餐?” 莫辰摇头起身往休息室走:“我睡一会儿,时间到了叫我。” 下午的会议是市委书记主持的,邀请了本市代表性的企业家,所以会遇到郑振枫阳雪也不意外。 阳雪只是在想,作为商人的郑振枫确实是不一样的,依稀记得少年时候的他一向是随性独往,不把条条框框放在眼里。像这样的场合他未必会出席,顶多派个代表过来。 没想到今日他倒是听得比谁都入神。 她坐的位置在他的斜对面,眼睛的余光刚好能看到他,刚硬的线条一如以往的冷漠,阳雪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还是忍不住分神望向他。[.超多好看小说] 自从医院回来后就没再见过他,这段时间他更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连一条讯息都没有,阳雪猜想,或许这次他是真的想通放弃了,毕竟自己将话说得那么的绝情! 就像刚才进来的时候,他明明看见她了,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有,远远的立着,似乎连走近都不屑。他又回到了那个孤傲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郑振枫。 她对郑振枫的性情还有些了解,他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就像以前从来不会花心思在一些他不在意的事情上。 所以如果她注定不能成为他的恋人,他就不会有那心思和她保持什么朋友的情谊。从今以后自己和他只能形同陌路! 会议的内容冗长而无聊,完全的例行公事,阳雪耐着性子将市委书记的发言敲下来,一边算到底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结束。 再次看向郑振枫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的一点异常。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不时的变换着姿势,右手垂在桌子下,连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点裂痕。 阳雪心知他是身体不舒服,毕竟他刚从医院出来没几天,尤其是手,也不知道复原了没有! 一会儿,只见他侧身向一边的秘书低声吩咐了些什么,秘书点头,然后他起身出去了。 阳雪知道现在应该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从他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开始,她的精神就不能够专注下来。忐忑不安,越来越烦躁,只觉得这场会议史无前例的漫长,台上的人喋喋不休的话语她也没记下几句。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会议结束,阳雪松了口气,匆匆的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开了,但下意识的还是边走边往角落处看,可最终也没见到他。 阳雪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问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现在郑振枫的一切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轻易的被牵动起情绪。看到他不舒服,看到他难过,她也会觉得难受,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了她的缘故。 她想,她大概是把自己得太重要了,郑振枫或许爱她,可没有她,他的世界也不会崩塌,他照样是锦衣玉马的郑振枫,是让人称羡的东华总经理! 嘴上这样劝慰自己,无奈心里却总是一团的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的。 “阳秘书!” 阳雪从旁边的一声呼唤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开着水龙头,都不知道洗了多久的手了。站在她身边的是郑振枫的秘书沈知敏。 阳雪微笑的打个招呼,关了水龙头,准备出去。 沈秘书开口道:“阳秘书和郑总是旧识?” 阳雪点头:“高中同学。” 沈秘书道:“是老同学,这更好,阳秘书,麻烦你一件事……” 阳雪不吭声,听沈知敏说下去。 “我有点事还得回公司,等下饭局上,麻烦你看着点郑总,刚出院别让他喝太多,你知道徐书记最会在酒桌上灌人!” 沈知敏说得极其的认真,就像一个长辈在嘱咐晚辈。 阳雪只能点头答应,道:“我尽量。” 沈秘书慈善的笑笑,道:“麻烦你了,阳秘书。” 回到大厅,果然看见郑振枫也还在那里,和几个市政府的领导在交谈,阳雪奇怪,刚才他到底跑哪里去了! 第三十一章 回忆遥远,此景不再 桌上除了阳雪和市委的一个办公室主任外就是清一色的男人。 这些平时西装革履的精英私底下倒比谁都谈得开,饭桌上的话题生冷不忌。饶是阳雪平常听付磊那帮人扯多了黄段子此时也不能够风云不惊,只能默不吭声,规规矩矩的盯着眼皮子底下的碗筷饭。心里祈祷着早点上菜,早点结束这顿晚餐。 入座的时候,莫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坐在了郑振枫旁边,中间隔着一个位置,尤其莫辰还极其自然的拉开那个椅子让阳雪入座,所以现在她就坐在郑振枫的身旁。 郑振枫倒是很安静的坐在位置上,对男人间讨论得正热烈的话题无动于衷,他似乎将自己隔离在周围的世界里。 奇异的是,他这样冷眼旁看的姿态在这样热烈张狂的氛围中却也不显得唐突。 大概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好像郑振枫生来就该是这样,寡淡少言是他的招牌。 他一直都是靠坐在椅背上,阳雪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里他身体不舒服的一幕,也不知道他干什么要留下来吃这一顿饭,虽说是市委领导招待的,盛情难却,但是他向来不是个这么拘谨的人。 阳雪本来想问候下他的身体状况,但从头到尾他的目光就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过一两秒,连自己坐在他的旁边他都没转过头打声招呼。 那副生人莫近,拒人千里的神态让阳雪不敢冒然开口,好几次生生的把要出口的话咽下去。 阳雪心里不是不难受,一个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突然之间陌生得好似街上的路人,看来真的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偶尔也会侧身和他右手边的市领导说两句话,但大多都是别人在问,他答,然后便是沉默。这样的沉默和少年时期那种成天闷着不开口的样子又是不同的。 或许是年岁的增长,或许是人生的阅历,这时候的郑振枫沉默下来是深沉的,厚重的,富有沉淀的,就像一瓶上好的红酒,别有韵味。完全透着一股成功男人的稳重和魅力。 尤其他不说话的时候,或者适时的一两句话,一两个词,更或者是表示赞同时轻扬嘴角,略微点头的摸样无不透着王者风范,就像最强劲的笔锋,力透纸背。 阳雪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郑振枫即使在这样一群成功人士中依然是那么的显眼。 一时间,周围的喧闹,眼前的人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渐行渐远,模模糊糊,阳雪的思绪开始飘渺。过去的某个片段却清晰可见,时间拉回到很久以前。 班里几个自诩走在时尚尖端的女生总喜欢走白领女性路线,臆想着办公室精英的小资生活,喝咖啡,听西方音乐,看时尚杂志。 托苏文音的福,这样的时尚杂志不时也能传阅到她的手上。 一次期末总结的班会上,百无聊赖的她允许了自己偶尔的放纵和堕落,竟也颇有兴趣的翻看起里面的内容来。 对于那些巴黎香榭小道,精致咖啡,花花雨雨类诗情画意的专栏文章她没有多少兴趣,只记得翻到介绍代言某个品牌服饰的模特时,她的注意力倒被吸引了。 页面上的男人衣物考究,自信品味集一身。阳雪自小看多了自己父亲那种只为生存的低姿态,以及母亲奔波的身影,不禁幻想自己以后身边要是能站着这样一个成熟稳重,充满力量的男人,为她遮风避雨,那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当她正沉浸在自己少女的幻想中时,她身边的郑振枫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她跟前。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阳雪不用抬头都知道他离她有多近。吓了一跳的阳雪慌忙的想合上杂志,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记得他刚才明明在睡觉的。 没想到郑振枫伸出手挡住了,并拿过那本杂志,细细的看着,整个页面就是那个男模穿着不同西装的照片。阳雪脸上不禁发烫,他不会认为她在思春吧! 一会儿,郑振枫合上书,转过头对她道:“阳雪,我穿上西装比他好看!” 阳雪愕然,没料到他会蹦出这样的一句话,久久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他又道:“你要是喜欢,想看的话,我穿给你看。” 直到很久以后,阳雪都将这当成郑振枫有史以来说的唯一一句笑话,但是他当时表情那么严肃,让阳雪觉得这个笑话真冷。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的样子是在他离开很多年后在一本香港的商业杂志上看到的。 他在香港的酒店落成仪式上,竟然破天荒的接受了香港媒体的采访,记者大篇幅的报道了他子承父业后的种种出色表现。 阳雪不记得自己当时看到那篇报道是什么心情,只依稀记得自己看了那张照片良久,然后想起了他说的那个冷笑话,想着他没骗她,他穿起西装果然比那个模特还有味道,就像今天这样。 回忆似乎过长,奇异于自己为什么竟然还能记住这样一些微小如尘埃的无关紧要的细节。阳雪在心里暗叹口气,收回思绪。毕竟回忆遥远,一朝梦醒,此景不再。 服务员开始陆续的上菜,桌上有人叫嚷着让服务员先把酒上上来。阳雪领了沈知敏的任务,所以当时看见徐书记就坐在郑振枫身旁的时候不觉有些担心。 徐书记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就是贪恋杯中物,每次饭局从来都是不醉不归,而且崇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所以跟他一起吃饭的人都知道要想从徐书记的饭局上滴酒不沾清醒的离去是不大可能的,因为徐书记不仅贪杯,更重要的是酒量过人。果然,菜还没上齐,桌上就已经在热烈的气氛中推杯换盏了。 第三十二章 要么过来,要么离开 酒桌上的人都有一套‘移花接木’‘栽赃嫁祸’的本事。 舌灿莲花至少能挡掉一半递到跟前的酒杯。 虽然最后也难逃大家的轰炸,但至少体力上能够支撑得久一些。 而身边的这个人,阳雪都快急出内伤了,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喝酒像他这么干脆的。 阳雪怀疑他是不是在国外呆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中华古国的酒桌礼仪,还是他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可以让他像现在这样来者不拒的。 基本上其它人只要举杯示意,不用搬出那一套劝酒的说辞,他就已经一饮而尽。 旁边的徐书记连连拍着郑振枫的肩头,大呼:“郑总果然是个爽快人啊!”桌上的人又开始了一番新的进攻。郑振枫喝酒又不上脸,阳雪摸不清他的酒量到底是什么程度,只能是默默的干着急。再说即使不醉,这样一轮一轮的喝下来胃也受不了,更何况他本来身体就不舒服。 众人几乎是将郑振枫当成进了狼圈的肥羊,大有合力将他灌醉的趋势。不知是谁提议要他打通关,其他的人马上吆喝应和,阳雪目测了下眼前的杯子,再看看在座的人数,这一轮敬下来,他恐怕就得到医院躺着。 郑振枫不慌不忙的往杯中倒酒,还真有喝的打算。 这下阳雪真急了,这个疯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可是她再急也说不上话,唯一有可能帮忙劝阻的莫辰估计是因为早上的病情加重,此时已经没什么精神的静坐在座位上。这种场合她要怎么开口劝他?说什么都是不合适。 眼看郑振枫就要起身开始敬酒了,情急之下的阳雪灵光一闪,手肘悄悄往旁边推了几公分,自己的酒杯滚下去,杯子里的酒悉数洒在了郑振枫的裤子上,连着她刚舀过来的一碗辣鱼汤和筷子也哗哗的跟着一起不偏不倚的扣在郑振枫的身上。 郑振端着酒杯的手一顿,慢动作的回过头来看阳雪,阳雪连忙‘惊慌’的起身,诚惶诚恐:“郑总,这真不好意思,怎么办……去洗手间洗洗吧。”然后一脸‘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在座几位男人的眼神意味深长,尤其是那位上了年纪的办公室女主任眼里透着过来人的了然。 阳雪明白这几个人大概都将这小小的意外当成她引郑振枫注意的手段。确实,这样的乔段是有点低劣,但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郑振枫果然一语不发的往外走,阳雪跟在身后出去,不用说,这下她勾引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可她现在没有办法想那么多,他进了卫生间,阳雪只能等在外面。他进去半天都没出来,周围进进出出的男人都已经纷纷向守在男卫生间门口的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阳雪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又过了几分钟,阳雪硬着头皮在门口截住一个男人:“对不起,先生,麻烦你一下,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喝醉酒的……” 话说到一半,郑振枫低着头从里面出来,越过她直走。 阳雪匆忙的向对方道歉,然后跟在郑振枫的身后。 他走得很快,阳雪穿着将近九公分的高跟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差点在光滑的大理石上滑一跤。 到前面的角落处,他突然停下来,阳雪来不及止步,直直的撞到他坚硬的背脊上。还没等她呼痛,他动作极快的一把拽住她,一个旋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抵在墙上,一气呵成,阳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里就已经是他放大的脸和含着酒气的呼吸。 他的语气凶狠,一股浓浓的恨意,他道:“演的这么卖力干什么!为了证明你对我可以为所欲为?为了试试你是不是对我还有影响力?” 刚才他那么大力气的将她整个身体甩过来,背后的骨头被坚硬的墙撞得生疼,阳雪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为什么喝这么多酒,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 他打断她的话:“我真想不通你,这算什么,你情感泛滥下的施舍?。” “郑振枫,我不能给你爱,但是我关心你,就像亲人!我从来没有这么的迫切希望一个人过得好,尽管我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也只不过是久未谋面的同学,但是我就是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快乐,这是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不需要,要么你到我身边来,要么彻底走开!我不需要这样可有可无,无关痛痒的位置!” 他染着酒气的眼神依然深邃黝黑,直直的望着她,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他身体的僵硬,撑在她身后墙上的那两只手用力得骨节泛白。他在逼她,逼她作出一个选择。要么过来,要么远离! 他受不了她这样不时的撩拨。这么多年的坚持,放弃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不能让她在他本不坚定的心中来来回回的晃荡。 他不是个记忆好的人,可是却独独忘不了那些关于她的细微的细节,就像某个午后她低头解题时专注的神情。 就像她不经心的一个笑容,或一句话。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为什么他却会记得这么牢,就这样放纵着这些记忆一遍遍的折磨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一句话,一样东西如果远在天边而得不到那不算什么,可是如果只在一墙之隔却可望而不可及,这样的绝望和痛苦最后或许只能用生命来寻求解脱。 而阳雪对他来说属于后者,所以在那天之后他那么艰难的下定决心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驱逐。 可是她却要求偶尔在他的世界中逛一逛,她怎么能这么狠!他的心情她永远不会明白。 两人眼神纠缠,最后阳雪先将目光别开,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在她伸手推开他前,郑振枫先一步将手松开,转身离开,将她留在身后。 他明白用自己要挟她一点胜算都没有,在她公布答案前他就已知道自己必输无疑。 第三十三章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世俗的道德衡量 郑振枫没有再回到饭局上,阳雪回来后在众人考究的眼神下尴尬的解释道:“郑总先回去换衣服了。” 说完后只见大家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又很有默契的继续活跃起来,将这一插曲略过。 阳雪心虚的瞟一眼旁边的莫辰,他今晚的脸大概被她给丢光了。 好在莫辰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旁边的人跟他谈些什么,他也只是很敷衍的笑笑。莫辰不是郑振枫,他是商界的九头鸟,做事圆滑老道,即使是他再不屑的人,他也能应付得面面俱到,绝不会让对方感到被轻视。 而现在他应付得这样的勉强,阳雪猜想他的身体大概真的是很不舒服,因此在那位地产商说话停下来的空隙间对莫辰道:“莫总,还好吧,要不然先走吧。” 莫辰也真的是支撑不住了,向在座的人颔首致歉,然后和阳雪先行离开。 在电梯里莫辰就摇摇欲坠,脸色青白惨淡的。这几年阳雪还从未见过自己上司如此虚弱的一面,铁人也有倒下的时候。 本来阳雪准备送他回去,可是在车上的时候,他情况越来越糟,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水,紧闭着眼,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阳雪伸手一摸,他的额头竟然像烙铁似的滚烫。 病来如山倒,阳雪不敢大意,赶紧让司机直接去医院。[] 挂号,找医生,拿药,阳雪在医院大厅里转来转去的,庆幸自己今晚没喝什么酒,不然肯定也晕头转向的。 等到莫辰推进病房输液,一切安排妥当已经大半夜了。 莫辰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阳雪不敢走开,只好守在病床前。 期间看到手机上有一通程明和的未接来电和一条讯息,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阳雪看了看病床上的人,退出去给程明和回电话,程明和听了后说大深夜的不放心她一个人要过来陪她,阳雪没有拒绝。 挂了电话回到病房,只听见莫辰在烧得迷糊间不安的呓语着,阳雪凑近了听了听,他说的是:“文文……” 阳雪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叫的应该是白若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看病床上不断呓语的莫辰。阳雪最后还是拨电话给白若文。 白若文很快就过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莫阳,阳雪不用想都知道刚才她打电话的时候这两个人应该是在一起的。 莫辰是阳雪出校门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上司,这四年来他教了阳雪很多东西,即使大多时候他都是为了他自己,但是不可否认的她在阳雪职业道路上给过她莫大的帮助,教会了她怎样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所以这四年来,阳雪对莫辰其实有着很深的感激之情,他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也因此对白若文背叛莫辰这件事感到异常的愤怒和辛酸,尤其是在莫辰生病之时口口声声的叫着白若文的名字,而白若文和莫阳两个人竟然公然的一起出现,简直是欺人太甚。 尤其是莫阳,明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和白若文的事竟然还这样的毫无顾忌,他是吃定了自己不会告诉莫辰,还是觉得就算莫辰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白若文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莫辰的脸,看了一会儿,问阳雪:“怎么进医院了?” “莫总从早上开始身体就不舒服,晚上又喝了点酒,可能就撑不住了,不过除了高烧以外没什么大碍。” 白若文似乎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然后继续回头照看莫辰。 既然白若文来了,她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她害怕自己再看着这两个’奸夫**’会忍不住的发飙。 阳雪拿起外套,走出病房,到门口发现莫阳还呆在里面,一动不动的盯着白若文和莫辰两个人,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阳雪道:“莫经理,你不走吗?” 莫阳移动脚步先阳雪一步向外走,阳雪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一刻,他那不可一世的气焰被落寞覆盖,但是却引不起阳雪的同情,当然,他肯定也不屑于她的同情。 程明和还没到,阳雪决定到大门口等着,她还没移动脚步,身后传来莫阳的声音:“你很关心莫辰!” 他就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窗子处,像那天在酒吧的角落处一样,靠在墙上看着她。 阳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道:“你更关心白若文!” 他竟然笑,一会儿,收敛了笑容:“我不止关心她,我爱她!” 阳雪倒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在阳雪眼里,莫阳一直是个表面明朗,实则心机叵测的人,他这么的坦白,让她的思维跟不上, 愣了愣才道:“可是她是你的大嫂,难道是因为你心里没有将莫辰当你成你哥,所以也不承认她是你大嫂?” 莫阳看着她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竟然想发笑,道:“阳雪,如果不是我们的立场是对立的,我会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你相信吗在你面前总让人有说真话的冲动。” “是吗?我倒不知道原来我还有充当测谎机的功能。” “你对我这么反感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再怎么样我觉得你不应该介入别人的婚姻,尤其这个人还是你哥,而且他很爱白若文。” “你不会明白的,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够用世俗的道德和理智来衡量的,我爱她,她也爱我,这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不明白没关系,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不会明白,你们这是乱伦!” 大概是乱伦这两个字眼刺激到了莫阳,他突然变得激动:“那又怎么样,什么大嫂,什么乱伦,她只不过是我爱的一个女人而已!会遭天谴吗?世界上比这扯淡的事多得是,我告诉你,我们莫家比这肮脏的事多了去,我们这算什么!” 他的情绪显然有点不受控制,阳雪被推得向后一连踉跄了好几步。 阳雪正想开口的时候,看见莫阳的眼神落在她的身后,表情晦暗不明的,甚至还有着隐忍的痛苦。 阳雪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若文站在那里,大概将她和莫阳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白若文倒是平静,对阳雪道:“我想和阳小姐单独说两句。” 第三十四章 一切重新来过 车窗外白雪纷纷,午夜的街道一片雪白。 阳雪想起了刚才在医院里白若文对她说的那一番话。 除了她和莫阳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外,阳雪对白若文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 白若文当时一点都没有被撞破奸情的不安和尴尬,还是笑得那么的温柔,她说:“阳小姐,你现在心里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阳雪摇头:“是我越矩了,其实我只是个外人,没有资格评价你们。” “我知道你一向敬重莫辰,所以为他不平,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更何况是你们呢。” 白若文的话透着显而易见的忧伤,医院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她的羸弱和苍白,阳雪的心软下来。 阳雪试探的问道:“那,莫辰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等了一会儿,白若文继续道:“阳小姐,莫辰身边一直没有亲近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你能不能多帮帮他,我指的是工作以外的事,他不应该那么辛苦,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个红颜知己。” 阳雪不可思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即使她敬重感激莫辰,但也绝对没有别样的感情,相信莫辰也是。 白若文却道:“我没有误会,阳雪,我可以叫你阳雪吧……莫辰一向信任你,你也了解他,或许他对你没有所谓的爱情,但你不觉得有时候互相信任的相知相惜走得更长远一些吗?” 阳雪觉得荒唐:“即使他需要一个红颜知己,那也绝对不是我。” 莫阳曾警告过她,让她离莫辰远一点,白若文倒把莫辰托付给她。 这奇怪的一家人,阳雪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踩进了莫家的泥潭中。[] 白若文点头:“或许是我太强人所难了……”她的眼神开始飘忽,似乎陷入了无可自拔的回忆,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些难以捉摸,她轻声道:“认识莫阳那一年我才十六岁,多么美的年纪,如果我知道今天的种种,我真想在遇见他的那一刻就死去,那样我就能留在最美的回忆里,没有那么多肮脏的事,可是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白若文最后的那句话和那一声叹息一直在阳雪的脑海里回放,是回不去了,在最美的年岁里犯下了过错,然后再也无法抹杀。就像雪地里那些乌黑的痕迹,鲜明刺眼。 阳雪离开的时候,白若文还坐在原处,阳雪回头看了眼他们,莫阳将自己的外套披在白若文的身上,白若文失神的站起来,外套掉落在地上。莫阳捡起来快步跟上她,强行将衣服披上去。 阳雪转身,或许就如莫阳说的,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用世俗的道德规范,他们的故事也不是作为外人的她可以随意下结论的。 车子到楼下了,阳雪还没回过神来,程明和拍拍她的脸:“怎么了,还舍不得下来!” 从车上下来,风夹着雪迎面扑来,打得脸颊生疼。程明和停好车子过来看见她竟然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里任风吹,忍不住道:“你傻了是不是,赶紧上楼啊。”边说边拉着她往公寓内走。 进了屋子,程明和赶紧开了暖气,脱掉自己的外套,又帮阳雪拍落在她头上和身上的雪花,叼念道:“你趁早换一份工作,莫辰简直把你当牛马使唤,起早摸黑的,我看了都不忍心,要不然你过来我公司……” 阳雪看着他那焦急的模样,心里一暖,道:“明和,你关心我吗?” “废话,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所以,我对你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 “嗯。” “所以我比那个陆嘉重要吧。” 程明和没好气:“你怎么了,变白痴了是不是。”有陆嘉什么事啊! 阳雪摇头:“明和,你不知道,我做错过事情,我害怕再做错了,那样会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现在我放心了。” 有他这些话就可以了!睡一觉,明天一切重新开始。 阳雪在程明和万分不解的神情下飘进房间里去,留下程明和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在客厅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一句话都没听懂! …………………………………………………………………………… 下一章写莫辰的番外。 第三十五章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一) 梅雨时节的江南处处透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水渍从木质的门板上渗出来,在常年斑驳的痕迹上刷下一道道长短不一的新痕。(.无弹窗广告) 莫辰踮着脚从这间狭小屋子的唯一一道窗户望进去。 正午时分,可是屋内依旧一团黑,很久才看清屋内大灶下那将身体弓成一团的影子,跟只猫似的。 莫辰轻手轻脚的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窜进去,把大灶下的白若文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那张涂满黑色烟灰的脸才露出欣喜的笑容,叫道:“阿辰!” 莫辰默默的接手她的工作,小小的火柴划出来的微弱火苗总坚持不过几秒,一番折腾,两人终于将火升起来。 白若文将小凳子腾出一点位置,两个身体紧紧的挤在一起,灶内的火映衬得两张脸通红。 莫辰道:“文文,等我有钱了,我给你买煤气灶,这样你就不用生火,也不用去捡木头了。” 白若文比较持家,说:“我可以生火,有钱了要先买瓦片,把屋顶盖起来,这样不会漏雨,也不怕来台风。” 莫辰说:“不用修,有钱了我就给你盖房子,水泥的房子。” 屋子的地上还是用泥土堆成的,下雨后,漏进来的雨水将表层渗湿,变得松软。 莫辰从灶内的一堆柴中折了一根粗点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房子,指给白若文看:“就像这样!” 白若文一笑,露出酒窝:“阿辰,你真好。” 屋子后面的床上传来病人的咳嗽声,和着灶内噼里啪啦木头燃烧的声响,两个人赶紧压低了声音。 那时候莫辰十岁,而白若文七岁。 十岁的莫辰,他的梦想就是有钱了给白若文盖一座水泥房子,让她不用每天在阴暗潮湿的屋内躲在灶下生火,不用在那充斥着臭味的屋子里服侍久病在床的爷爷,不用在下雨天搬出所有的大小盆子接雨水,不用在台风来临的时候吓得直哭。 但是,他没有钱。那时候他还不是莫家的少爷,甚至他还不叫莫辰。 他只是一个寄居在乡下外婆家的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随着年岁的增长,在那些妇女的窃窃私语中,他也慢慢的领悟了私生子的含义,他是一个不光彩的存在。 他的母亲跟了一个大城市的有妇之夫,生下孩子,当然是不被承认,为了自己能够继续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母亲将他扔在了乡下父母家,这是村里人闲聊时提供的版本,当然,莫辰认为,这估计很接近事实。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情妇就是妖艳貌美,肤浅不堪,或者先从沦落的酒家女的道路开始,进而遇上恩客。 不过,莫辰的母亲却不是这样,陈蓉,长得是美丽,但还没到妖艳的程度,她毕业于北京名牌大学,在她生下莫辰之前一直是父母和村里人的骄傲,她更没有因为生活窘迫而成为酒家女。 金融系的高材生,毕业后顺利的进入当时小有规模的莫氏集团工作。 如果没有遇上莫绍天,她的人生该是所有人设想的那样,遇到一个不错的城里男人,结婚生子,顺当的过完一生。 但是,莫绍天改写了她的后半辈子,让她成为了父母的耻辱,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成为了人家的情妇,这在保守的乡下会引来多少的闲言碎语。 所以,莫辰想,陈蓉大概是恨他这个儿子的,毕竟他的存在会时时的提醒着她犯下的错误,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刚满周岁就被扔到乡下,而且一年到头没能见上她一面。 但是后来,陈蓉给出的理由是,把他寄养在乡下是因为她实在没有精力在工作之余照料他。莫绍天不是个大方的情人,不会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就会时不时的递个十万,二十万的支票,那是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她不愿意像他别的情妇那样恬着脸去要。 莫辰奇怪,既然不图钱,当初为什么要和那个人搅和在一起,难道谈的还是感情?刚出社会的小女孩被花花大少的甜言蜜语蒙了心? 陈蓉说,你错了,我不爱他,即使是现在也不爱!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在大城市里即使有些才华也仅仅只够生存,要想站得高,走得远一点,最快的途径就是凭借那么一点姿色。 不可否认,莫绍天可以让她在职场上少奋斗十来年,就像后来费尽心机成为莫太太也只是因为不甘心那么多年的青春白费却得不到一个结果,这些都与爱无关。至于问到,为什么会生下他,陈蓉则没有回答。 但是不管怎么样,私生子的身份并没有在莫辰的童年投下阴影,因为村里那些正常婚姻下出生的孩子并不比他幸运,就像白若文。 白若文的母亲死于车祸,父亲很快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留给七岁的白若文那间乌黑狭小的屋子和一身病的老人。 每个月靠领着一百五的低保,最多,偶尔父亲会瞒着那边偷偷递一两百块钱回来。在这点上,莫辰觉得自己生活就宽裕多了,虽然陈蓉把他扔在乡下,但是每个月寄回来的生活费足够村里的普通人家生活好几个月,这也是为什么视他如耻辱的外公外婆和势利的舅母们能够不摆脸色的照顾了他十年。 相对的他兜里的零花钱也比村里同龄的孩子都要多,小学六年,白若文的文具,发夹,还有零食都是靠他的零花钱赞助的。 有一年陈蓉回来,他听到他的一个舅母摇头咂舌:“真不得了,那个小女孩小小年纪就有那么多弯弯肠子,都不知道你儿子给她掏了多少钱!” 陈蓉倒也只是笑笑,道:“挺可爱的小女孩。” 那年过年,陈蓉竟还给白若文寄了一套衣服回来。 那几乎是白若文那两年唯一的一件新衣服,高兴得好几天的话题都是围绕着身上那套衣服。 莫辰说:“文文,我妈为什么给你买衣服,因为你以后是要嫁给我当老婆的。” 白若文涨红了脸,说:“你乱讲。”一会儿又拉着他,说:“行,反正我也只知道你。” 那时候的他和白若文的回忆里还没有莫阳,他更不知道花开有期,过时不再!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冬日里的秘密 难得的一天早下班,阳雪就直接回家。程明和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他最近好像是有意这么忙,可是每次看到他坦然笑语,又似乎不像。 阳雪什么都不想做,整个人懒洋洋的。 不知道天什么时候黑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伏在桌上睡过去了。程明和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才悠悠醒来,耳机滑下来挂在脖子上,播放器里唯一的那首歌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 程明和见她在家有点奇怪说:“你真在家啊,我还奇怪门口怎么有你的鞋子。”自己回家就有点早了,没想到她更早! “嗯。”阳雪打了个哈欠,揉揉眼。 “看来你回来不是一时半回了。”睡成这个样子!程明和走进来帮她把灯开了,阳雪看看显示屏下方的数字,吃晚饭的时间都过了。 “听着音乐,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听什么?安魂曲?”看她最近一有时间就坐在电脑前塞着个耳机发呆!程明和过来顺手把显示屏下角的千千静听放大。 “胡说八道!” 他点着鼠标:“怎么只有一首歌?” 她微微低头,笑容还在脸上,可是程明和若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她眼里的悲哀,她半开玩笑的说:“不知道吗?歌声代表我的心,一段时间一种心情,所以只有一首歌!” “是吗!你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习惯,那现在又是什么心情?” 或许她应该找个更好的时机,更好的氛围。她想象过无数次场景,就是在此时脑海里还是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是这个时候,不是这样的情况。可是那天在饭店郑振枫决绝离去的背影又浮上心头,那种难受的情绪又在心口徘徊不去,她要一种肯定,肯定自己爱的只是程明和,只有程明和! 她终于什么都不想,颤抖的把耳机塞到他的耳里:“你听听看!” 甚至她都反应不过来这句话是由她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根本就不在她在脑中排演过千百遍的剧本里。可是她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他会说些什么?他会做些什么?在短短的四分三十二秒的时间里,她几乎是用所有的勇气去等待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或许,根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他将耳机取下来时,她还隐约听见透过耳机传出来的那句歌词! 他点头说:“很好听,唱得不错!” 他似乎很赞赏:“哪个歌手,声音很好!” 或许她可以更勇敢一点,不论她心里的哪句话都可以将那层白纱揭开,可是在那一刻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也觉得!” 如果自欺欺人一点她可以告诉自己是他太迟钝,是他太大神经!可是不是,她无法遗忘在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太熟悉了,那不久前同样出现在她自己脸上的束手无措,真的太熟悉了。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一直以来他并不是毫无觉察,他对她就像她对郑振枫一样都在无意识的装聋作哑! 他笑笑,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个……我今晚约了付磊,你要去吗?” “不去了,我想早点睡。” “好……那你吃什么?要不要我带宵夜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弄点吃的,你回来我都睡了。” “那……” “什么都不用,你去吧。” 明明都知道对方在极力的掩饰,都在粉饰太平。明知说什么都已是多余的,却还不免要说几句蹩脚的台词,似乎这样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门关上后,她重新把耳机带上去。是什么都没变吗?那个声音依旧流淌…… 如果我说我真的爱你…… 谁来收拾那些被破坏的友谊…… 如果我忍住这个秘密…… 温暖冬天就会遥遥而无期…… 冬日里的秘密,她也曾以为一辈子都会是藏在心中的秘密,原来只是心照不宣! 程明和那晚有意的回避让各自避免了挑明的结果。只是大家心里都存了疙瘩。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回避她的眼神, 不时的说一些冷笑话企图让一切恢复从前。阳雪心里清楚自己无意识的向他迈出的那一小步已经让她和程明和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暗流。 这也让阳雪真正的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程明和对她的感情感到不安是因为害怕失去这几年惺惺相惜的难得的友情,那么她当时在面对郑振枫急于挑明的那一瞬间所感到的惊慌又是为了什么? 阳雪是个注重结果的人,少女时期每次看影片都先看结局,翻小说先从最后一页翻起,只有是她想要的结局才会花那个精力和时间去看过程! 可是这几年却因为种种的原因而花了太多的时间用于搭建这条通往程明和的路,甚至是不想结局的走下去!虽然中间她也得到了很多快乐,但始终有种不圆满的感觉。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深感无力。这让她想起高中时候从学校通往家的那条盘山公路,每次总以为转个弯就到了,转个弯就到了,可是每转一个弯就还有一个相同的拐角在前面等着,那时总让晕车的她对终点站望眼欲穿。而不幸的是她和程明和之间就是如此。在爱情路上或许会有人追求那种曲折迂回的风景,但是对于阳雪来说她更渴望一条一眼就可看到终点的路。 第三十七章 依旧醉意朦胧 在这样的情况下强撑的两个人都有点受不了。在本质上阳雪还是个喜欢把话埋在心里的人,但是程明和却受不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长时间的别别扭扭,臧藏掖夜的。 他没有酗酒的习惯,可是最近却成了付磊酒吧的常客。又一杯酒下肚后,程明和继续思考刚才付磊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和阳雪的可能,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自己和阳雪竟然没有成为恋人? 他认识阳雪的时间不算短,阳雪在他心里并不是没有份量。在异地他乡同样孤身在外的两个青年男女在长期互相为伴的过程中为什么没有往最有可能的那条路上走?更何况他们性格相合,关心对方甚于关心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异性朋友!这样的两个人竟然没有发展成为恋人?以前别人提起的时候他都懒得回答,他和阳雪就是这样,好得超过恋人却不是恋人,他一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更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是当今晚当付磊要他认真回答的时候,他竟然说不出一个绝对强势的理由! 是因为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一起温暖过彼此的那些片段比一份退而求其次的爱情更加值的得珍惜!所以在潜意识里才舍不得把身边唯一的这样的朋友发展成为恋人? 他不得不正视付磊说的那些话。自己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阳雪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友情那么简单。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人她有什么理由不渴望有一个对她呵护倍加的男人陪在身边,有什么理由一再的驱逐身边的追求者。她是个女人,她也会寂寞,也会脆弱,她也需要一个只属于她的肩膀让她依靠,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权利,只因为她想要有靠近他的自由!而这样呼之欲出,任何人都可以猜出的答案,只有他不愿意往这里想,不愿意去正视!因为阳雪在他心里很重要,他下意识的不愿意去证实这样的结论。这样他才可以无负担的拥有这段友情,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允许自己在对方的世界中游走。 程明和在付磊的酒吧呆到深夜才回家,阳雪还没睡。看着倒在沙发脚的那些空酒瓶,程明和估计她今晚喝得不会比自己少,更不会比自己清醒多少! “阳雪!”他走过来,用脚踢开挡路的几只酒瓶,然后在她旁边坐下来! “回来了!” “看你那什么眼神,十足的深闺怨妇。”他还有心情开一两句玩笑! 不管他有多么的故作轻松,或者她也可以配合的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她和他的之间仍不可避免的要往着最尴尬的关系走吧。 “明和!我有没有说过我们很有默契……我们是真的很有默契啊!我到今天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一点。”她笑着,泪却顺着脸颊下来。 “阳雪……” “这几天我们都很难受吧!”阳雪另开一瓶酒递给他:“其实从小我就是个很敏感的人,但我相信这次不是我想太多了,不是吗?”她拿自己的酒瓶往他手上的碰了一下,仰首又是一大口! 他久久才喝了口啤酒,说:“阳雪,是我自私,很多事情我不是想不到,却不愿意深想,你知道其实男人都是不喜欢负责任的人,都喜欢享受无负担的关系,我承认我也有这样的劣根性,可是你是阳雪,是我认识超过十年的阳雪,我不能那么混蛋,等到有一天发现我们不适合做恋人就对你挥挥手转身走开!” “是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负责的念头或者是害怕负责是因为这个女人对他还不够重要?” “你对我很重要!” “可是还不到那个程度?” “……” “明和,我没有把我一生的幸福都压在你的身上,我不会有一天告诉你我一生的幸福都毁在你的手上,你记得吗……那天在学校的桂花树下你边跑边回头笑着对我喊让我等你,我就真的等你……第一次开始对人有了期待,第一次开始等一个人……很多很多的第一次你都不知道……如果文音还活着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你也不会给我机会让你知道……” 爱上他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一天他的那个笑容他的那句话让她有了当主角的幻想,点燃了一个少女心中隐藏的希冀!让她知道自己也可以有这样的梦! “是我一直都让你这么辛苦!别哭了,我都没见你哭过……”他伸手抹干她的泪“给我时间,阳雪,或许以后我们会发现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也或许到时才会知道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可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和你成为陌路,好吗,阳雪?” 因为这条路从来没有走过,所以是绮丽的风景还是坎坷的道路谁都不知道,可是因为是阳雪他愿意去试。为什么不试呢?这一辈子他的身边还会出现几个阳雪,这一辈子还会遇到几个像阳雪这样的女人!既然承认她对自己很重要,那为什么不将她留下来。以前没有想过,可是不代表以后都不可以试!没有人说过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如果他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女人都能上床,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和一个认识超过十年的女人牵手走下去! “……好……”虽然不是一下就能到终点,但如果是他,她就有耐心陪他慢慢的看一路的风光。 第二天阳雪睁开眼回想昨晚的那些片段,总感觉是在做梦,或许是因为昨晚喝多了酒无法清醒的连贯那些场景和对白以至于总多了些不真实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因为多年来只在心里梦里排演过的场景突然成为现实让她仍然有些恍恍惚惚的。她甚至回想不起来他昨晚吻上她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否一如想象中的满足和甜蜜!可是想不起来了!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全都想不起来了!是她醉的太厉害了吧!他的话和酒精都让她不清醒,所以一切依旧是醉意朦胧! 第三十八章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二) 人如果能够停留在自己最想停留的岁月中,那么一生必定再无所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日子总有走完的时候,没有人的成长不伴随着分离,莫辰和白若文也一样。 其实分离来得并不仓促,中考结束的那一天,陈蓉打电话告诉他不用填志愿,高中接他回清江市。 这两年来陈蓉或多或少的都提过这件事情,所以莫辰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那个人的原配已经去世了,这对陈蓉来说又多了一分希望。 他不认为陈蓉这几年不结婚是为了等那个人,可是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陈蓉不可能不争取,母子连心,即使聚少离多,对于自己的母亲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所以初三结束的这个暑假成为了他和白若文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 那时的莫辰收敛了小时候的脾性,已经成为了一个很沉稳的少年,五官明朗,身材挺拔,还有恰到好处的幽默。学校里也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女孩频频示好,喜欢和他走到一起。但是他都很有技巧的拉开和她们的距离。因为在他的心里依然只有那个唤他‘阿辰’的小女孩可以走进他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长大了,不能够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所以他表达感情的方式也变得内敛和含蓄。 当然他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将自己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和白若文呆在一起。在那间小小的房子里,在油腻的饭桌上,伴随着病人的咳嗽声指导她功课。齐齐的刘海下是一双少有的明亮的眸子,给她讲解的时候他往往会迷失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恨不得一夜之间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可以一肩挑起她所有的生活重担,带着她离开这间潮湿的屋子,给她一个永远幸福的城堡。 白若文也还小,可是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无知,至少他递钱给她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他,没有办法毫不犹豫的接过来。 她觉得自己成了别人的负担,担负着一辈子还不清的情谊。 可是唯独在这件事上莫辰少有的霸道和坚持,不会允许她丝毫的推脱。只因为他太了解她生活上的窘迫。她不要他给她买女孩的首饰,他可以不买,她不好意思收新衣服,他可以少买。但是他不能看着她三餐都努力的省,为没有钱交学费,偷偷的哭! 临走的时候,他把自己积攒下来的一叠钱和一张写着地址以及电话号码的纸张塞到她的手里,一遍一遍的叮咛她发生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处理,遇到什么事情应该怎么办,最后他干脆道,算了,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给我打电话,你们学校小卖部不就有电话吗,电话号码一定不要弄丢了。 白若文几乎将手里的纸张揉碎了,最后还是忍不住掉泪,问:“阿辰,你还会回来吗?” 莫辰犹豫了下,伸手抱住她,说:“会的,假期我就会回来。” 山上的风吹拂着半人高的绿草,映衬着一对即将离别的少年少女的拥抱。 风吹干她的眼泪,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离愁别绪。 对于白若文来说没有一件事比在惨淡的成长中陪伴了她七八年的男孩的离开更加的悲伤。这么多年来,白若文的世界中除了她自己就是莫辰,而他走了,带走了她一半的世界。十二三岁的女孩可能还不懂爱情,但是懂得依赖。过去不管有多么的困难,有那个男孩在,终归心里有底,现在,城市,乡下,对她来说就是隔着千山万水。 从今以后她必须用坚强和忍耐再撑起被带走的那半个世界。在后来的初中地理课上,她总是会在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城市中寻找他在的那个地方,在图纸上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为什么她永远都到不了! 莫辰答应白若文假期回回来,但却没有做到。到清江市的第一年,他见到了那个男人,他所谓的父亲,莫绍天,那个男人给他办了更名手续,在那一刻他才成为了莫辰,成为莫邵天的儿子。 但是,出乎莫辰意料的是,办更名手续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个比他小三岁的男孩,就是后来的莫阳!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女人,或许不止一个女人和陈蓉是一样的命运。他心底对于‘父亲’这两个字残存的一点希望也终于泯灭了。 他并不想叫莫绍天爸爸,但是陈蓉希望,他就开口。 对于莫太太这个位置,陈蓉似乎有不少的竞争对手,最强劲的敌手就是莫阳的母亲,毕竟她也为莫绍天生了一个儿子。 到最后,莫太太之争似乎成为了他和莫阳之间的战争。谁更优秀,更能得到莫绍天的欢心,谁的母亲就更有胜算。 莫辰并不觉得那个位置有什么可稀奇的,但是陈蓉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更养育了他这么多年,自己如果可以助一臂之力,那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对于陈蓉,他是感激的。 更何况,他即使不屑于莫邵天这个父亲,但是莫氏集团对他还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的。 那时的他已经想得很远了,他答应过白若文,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要为她建一个不怕风雨的城堡,这些他一直都牢牢的放在心里,不曾忘过。他相信自己可以使莫氏集团走得更高更远,他要提前为心爱的女孩打下一个天下,和她牵手傲视这一切。 高中三年他竭尽所能的表现,尤其是在学业上。 白若文很少给他打电话,但是信却是不断的,一个月两封。和他诉说自己的学业,自己生活上的事情,还有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思念。 但却没有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大概她心里也清楚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每封必回,然后无一列外的在信中夹几张钱。 高考结束,填完志愿后他收到了白若文的信,信的末尾,她告诉他不要再担心她,不要再寄钱回来,她以后可以照顾自己。 莫辰翻来覆去的看,总觉得这几行字不寻常,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深。 这时候,陈蓉终于一一铲除了那些对手坐上了莫太太的位置,并让莫绍天同意给她一场婚礼。 婚礼结束后,莫辰终于在老家来的外公外婆口中知道了白若文的境况。 她久病在床的爷爷去世了,她终于不用再伺候了,但是她父亲觉得女孩子上完初中就算是任务完成,应该是出去赚钱贴补家用的时候了。 莫辰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就定了机票跑回去找她。 三年不见,她已经是个袅袅婷婷的少女,皮肤白皙,气质羸弱。在小饭馆油腻,闷热的厨房里洗着一堆的碗碟。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那时的心情,就像自己一件无比珍惜的宝贝被人砸碎了一样。 可能是因为骤然相见让她有点不自然,即使对着他笑也是羞羞涩涩的。 他在她那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的出租房里陪了她一夜,和她聊了一夜。 他看得出她眼里的喜悦,她说,阿辰我真高兴你回来了。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陈蓉,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开口求陈蓉,陈蓉略微沉吟,最后道:“行,你带她过来,她父亲那边我会处理。” 他对她说:“文文,我妈答应帮你在清江市找学校,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 第三十九章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三) 年少时总以为天长地久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因为没有经历过风雨,还不知道世事沧桑,弄人最是命运。(.无弹窗广告) 那时的莫辰总以为牵住爱人的手就可以走到永远,他想象不出在以后的朝夕相处中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分开他和这个女孩。 他不知道当他带着她踏入这个城市开始就已经为她打开了另一个世界,不可能再像在小山村时那样,只有对方在彼此的成长中为伴。 陈蓉没有食言,她很快就为白若文在这个城市里联系好学校,一切安排妥当。 全日制的寄宿高中,白若文大多时间都是安分守己的呆在学校,但为了让她假期和周末有个安身之处,陈蓉还是在自己原先的住处为白若文布置了一个房间。那个房子自从陈蓉搬进莫家后就空了下来,好在位于高级地段,物业服务一流,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所以即使她一个小女孩住在一百多坪大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何况莫辰在空闲时也会回去住。 莫辰报考了本市大学的金融系,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进陈蓉的母校,但他不想走的太远,这一点他早就考虑清楚了,他准备从大学开始就接触莫氏的工作,如果离得太远,他没有办法掌控。 他对陈蓉提过这件事,陈蓉颇为讶异,但儿子能有这样的心思,她自然欣喜。这十几年来,莫绍天没有给过她感情上的归属感,但至少促成了她事业上的成就感。现在她已经是莫氏的高层,尤其是成为莫太太后很多事做起来都很方便,她相信假以时日,一定有办法让莫邵天交出他手上的那部分权利,她有这个能力让自己的儿子坐上莫氏总裁的位置。陈蓉骨子里其实是个很薄凉的人,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信得过的除了她自己外就是自己的儿子。 大学的生活总是以忙碌开始,尤其莫辰在空闲时间还要跟在陈蓉身边熟悉公司那些运作流程。 陈蓉在公司里没有隐瞒莫辰的身份,也没有让他去基层锻炼,直接自己手把手的教,开会时带着他,谈生意时带着他,既是为他积累经验,更是为他搭建人脉关系。 一时莫辰觉得每天需要学的东西总是那么多,脑袋根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在这种冲锋陷阵的氛围中,他慢慢的也喜欢上这种生活,这种不断向高峰挑战的生活。 他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处事不惊,在任何的灾难面前都可以岿然不动,这样才有能力担当起所爱的人的幸福。 但即使是在这么忙碌的生活中他依然还是匀出时间来给白若文,周末时尽量回去住,不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屋子的空寂和这个陌生的城市。吃饭的时候他问她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习惯,学业上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她总是低着头说一切很好。 莫辰自然也感觉到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但是他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忙了,陪她的时间少,而且她刚来这个城市也需要适应,这个过程他没有办法帮她,总要她自己走出来,所以对于她笑容越来越少的脸虽然担忧,却也没有想得太严重。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熬过这几年等大学毕业了,等自己在公司站稳脚了就娶她,那时就一切都好了。 当时莫辰对于自己和白若文之间的结局,除了结婚,厮守一生外,没有做过他想。虽然长大后他从来没有对她直白的说过这样的事,但他以为她懂的,在他心里,他一直将白若文当成自己未来的伴侣看待,也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他不知道白若文心里的挣扎,从封闭的山里来到这个繁华的都市,即使是陈蓉对她很好,可她还是有着寄人篱下的自卑感,在学校也总觉得处处不如人。这时候连身边唯一熟悉的男孩也站在了这个城市的高级人群中,她不知所措。 她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样优秀,他可以有这样让她陌生的一面。 那个可以为她生火,捡木头,可以带着她满山跑的男孩离她越来越远了,甚至是面目模糊,她无法将小时的那个男孩和现在这个已然有着成功人士风范的大男孩重叠起来。 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不断的在拉大,她和他是那么的不同。他是站在顶端的人,甚至可以站得更高,而她永远是那个双手沾泥的女孩,站在他身边是那么的不般配。 自卑感和自我厌恶感让白若文不敢再靠近。莫阳就是在这时候闯进她的视线里。 那时白若文还不知道莫阳是谁,但是莫阳却是知道白若文这个人物的,那个莫辰一心守护的女孩。莫阳和莫辰的敌对是一见面就开始的,在陈蓉嫁给莫绍天后愈演愈烈。 他和白若文差不多岁数,叛逆不羁,带着一股邪气,将整倒莫辰和陈蓉当成他的人生目标。 他在白若文隔壁的学校上高中,那时每个周末他都会在固定的公交点看见那个女孩。他就站在不远处,心里想了千百个计划,揣摩了无数个场景,他以为这件事会有些难度,毕竟莫辰是那么的呵护那个女孩,不过事情出乎他意料的顺利,他不知道为什么白若文那么没有防备,那么容易上钩。甚至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莫辰和白若文将计就计了。 但是经过一阵子的观察,他确定白若文是不知情的,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暗暗的对眼前的女孩感到不屑,觉得自己太高估了莫辰和白若文之间的感情!女人,总是这么容易叛变,哪有什么忠贞而言。而莫辰竟然把这样的一个货色当成宝! 他都等不及想看看莫辰知道这一切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应该会很精彩吧! 莫辰确实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很多年后,暗夜中,白若文和莫阳激烈热吻的那一幕都深深的刻在莫辰的心底,成为了他挥之不去的痛。自己一路披荆斩棘,只为了能让她走得更顺坦一些,而回头却发现她跟别人走了。 那一刻他想冲上去给莫阳几拳,想用力的摇醒她,质问她。可毕竟他是冷静的,最后他只是克制的握紧拳头上楼等她。 他记得她苍白的脸,记得她含泪的眼和歉疚的声音,她说,对不起! 她真的不知道那个男孩是他弟弟。 只有一句对不起,他苦笑,她知不知道她的一句对不起打碎的是他一生的计划,他未来的种种规划中全都有她在,她这样抽身离去,要他怎么办? 她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显得苍白和无意义。或许很多人在这种时候都会颓废和堕落,但是他是莫辰,不会允许自己回头。 既然她不能成为他奋斗的理由,那就为了自己吧,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失去走下去的理由。 从那时起他就极少再回那个房子去,更加的忙碌,在往后的很多年里他甚至成功的说服了自己,他喜欢的就是权力,喜欢的就是这种征服的感觉,这一切都和她无关。 偶尔只会午夜在饭局上喝得烂醉回到住处时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她说,莫阳成就了我灰姑娘的梦。 可是她不知道他曾经有多努力的当一个王子,为的是可以成就她的梦想。只有王子可以成就灰姑娘的梦,而他不是她的王子。 第四十章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四) 感情的世界里有不对等的付出才有情债,有欠无还才有纠缠。 莫辰有时会想,如果自己能够继续表现出一副痴心不改的样子,白若文会不会因了这份情债而留在他身边。 这样的假设他无从知道,因为他最后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他宁愿藏起自己的伤痛,宁愿自己一点一点的舔干滴淌的血也不会让她闻到一点的血腥味。 他不是个心胸宽广到可以亲自将爱人的手交到别人的手里,他只不过承认得了失败而已。 曾经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人转眼只剩下模糊的背影,他不是不伤痛,很多男人会用不同的女人来填补最爱的那个离开时留下的空位。 但他没有,天生不是多情种,何必处处惹尘埃。 他告诉自己名利,权势,金钱照样可以代替那份遗憾和空虚,不管自己心底信不信,至少他让很多人相信了,包括白若文,慢慢的最初的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愿再想起。 他和白若文之间没有僵持多久,一个十来年一起长大的女孩,即使做不成恋人,他也没办法撒手不管,成不了恋人,做不了陌生人,那就做兄妹吧,这是最好的出路了。 他跟自己说,还好,还好他所有对两人未来的规划只有他自己知道,还好他没有告诉过她自己爱她,还好那些小时候的承诺都可以用年幼无知一笔带过,还好自己的感情还没有成为她沉重的负担,这样他还有退路让两人的关系定位在兄妹上。(.无弹窗广告) 所以那晚的最后,他只是起身擦干了她的眼泪,拍拍她的头,说,丫头,谈恋爱了,都不敢告诉哥哥,然后起身离开,将所有的感情和情绪悉数收起。 当然他没有那么容易放过莫阳,莫家大宅里,莫阳的母亲哭天抢地:“你看看你那儿子,心狠手辣哦……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你们都容不下,肋骨都断了几根,是不是把他往死里打啊……他死了,你们也独吞不了这个家……” 陈蓉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马上联想到了白若文。 莫辰只是让她不要再问,以后什么事都不会有。 陈蓉很体贴的什么都不再问下去,自己的儿子她懂,不管伤多深都只藏在心中,最能安慰他的方式便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为他留下疗伤的空间。 莫阳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疼得呲牙咧嘴的。 莫辰下手确实狠,而且每一下都是照着他的脸打,虽然相差三岁,但十六七岁的少年抽长起来,在体型上已经不输自己的哥哥了,更何况还苦练了几年的跆拳道,可那天还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 莫辰完全的不留情,简直把他往死里打。 但是莫辰打得越狠,莫阳心里反倒越痛快,这几年莫阳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地里耍阴的,始终无法撼动莫辰半分,他始终是莫邵天心中稳重懂事的儿子。 这让莫阳在挫败之余更加的不甘心,而现在看着平时稳如泰山的莫辰竟然一副失控的样子,莫阳终于笑了,至少他赢了这一局。 但是痛快过后就是更深的空虚,当他被莫辰一拳挥倒在地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女孩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里,她的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的悲喜,她或许刚来,或许站在那里很久了,但是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一个路人甲,看着一场跟她无关的斗殴。 最后莫辰走了,莫阳挣扎着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头上的血和着汗水滴下来,眼睛一片酸涩,最终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只看到那个女孩离去时的背影。 那一刻,莫阳怎么都觉得那个女孩才是最大的赢家。 在医院的这几天里她依然没有出现。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的表示都没有。 他终于受不了了,伤好五分,脸上还涂着花花绿绿的药水,他就急不可耐的去找白若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本来事情到这里,游戏的胜负已分,那个女孩完全没有戏份了,但是他对于她那晚没有表情的脸就是无法释怀。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的生死吗? 突然,她的态度成了这场游戏的重点。 等到见了面,他反倒不知道问什么,在她平静无波的眼光下,他竟然变得结巴起来,最后竟可怜巴巴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看我?”话出口就完全失了刚才等待时的气焰。 白若文只是笑着问了句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他就像只求怜的小狗似的夹着尾巴跟在她后面。吃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窝囊,明明是自己设好的陷阱,凭什么最后却是她占了上风!, 他觉得这实在不可思议,而且诡异。他边吃边琢磨着怎样扳回这一局。 可是这一琢磨就琢磨了十年,从高中到大学,然后大学毕业。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来来去去的他身边竟然也只有她。 当然,两人交往的过程中也不完全是顺顺当当的,相反的,一路总是大小摩擦不断。 究其根源就是莫阳觉得白若文的心思没有全放在他的身上,总觉得她对莫辰还余情未了。白若文和莫辰十来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一直是莫阳的忌讳。 吵的时候,白若文一般不说话,任他一个人在一边闹,一个人气得跳脚,反正过后也就好了,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然后她还是那样,该见莫辰的时候她还是会见。 莫阳呕得要吐血,自欺欺人点说,她是以柔克刚,直白点说就是她对他的感受无动于衷。 实在气不过的时候他也会去找别的女生,在她面前亲亲热热的演给她看。 她也不生气,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最后反倒是他灰溜溜的又回到她的身边,而她也不会追问,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一次他无意间听见白若文舍友的一番话,她说:“若文,我真佩服你,莫阳他那么花心,你怎么能忍受得了,你呀,就是太柔弱太好欺负了,所以他才不把你放在眼里。” 那一刻,莫阳知道自己彻底的败在白若文的手里了,她就如武侠小说里武功高强的白衣侠士,站在那里,风吹不动,但是她只要微微掀掀衣袖就能不动声色的制敌千里,完全的功力深厚,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当初怎么会那么愚蠢的去招惹她呢,他甚至怀疑,她这几年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他当年一时兴起的游戏之心,所以才这么的折磨他。ps:囧,还是一章没写完,再接再厉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五) 每次吵架的时候莫阳总是激烈的质问她,到底爱不爱他,爱不爱他? 白若文知道只要自己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就可以消了他一半的怒火,可是她说不出口,什么是爱?她一直不懂! 如果曾经的相濡以沫是爱的话,她最后却离开了莫辰,如果习惯是爱的话,那她却又给不了莫阳一个天长地久承诺。[] 一路走来,总是懵懵懂懂,事情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成了别人眼中的定局,所以她总是在辜负,明着辜负莫辰,暗里辜负莫阳。 莫阳是正好在她人生那个点出现的人,所以她一开始才那么毫无防备的任他靠近了。那时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一张粗劣不堪的白纸,而莫辰却是名贵的油画,她即使再涂涂画画也只是一张稿纸而已,哪有资格和他并排挂在一起。 当时的她还不能明白,莫辰并不需要她五彩斑斓,他只需要她像一张白纸就已足够,一切可以由他亲手涂画。 那种的低落和无可排遣的心情让她每天都抑郁寡欢。而莫阳出现了,不可否认他的张扬和他狂热的追求,绵绵的情话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让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她需要一场不一样的经历让自己从那种潮湿,窒息的心情中解脱出来。莫阳出现得那么的恰到好处。 莫阳大胆狂野,像一匹放纵的野马,可是却又独独可以为她收敛性子,凝视着她的时候,他眼里会有跳动的火苗,一片炙热,带着探寻。 他会用力的抱紧她,将她的骨头都咯的生疼,可却能给她一种疼痛的安慰和快感。他会用自己刚硬的身体将她死死的抵在冰冷的墙上,舌头扫过她的唇,她的舌,激烈的纠缠,依恋的吮吸,堵着她的嘴,撕咬,缠绵,让她痛,让她窒息,让她战栗。 一切都是新奇的尝试,新鲜的感觉,在知道他和莫辰的关系之前,白若文真的以为这是生活为她打开的另一道门,她甚至考虑沿着这一条新的道路走下去的可能。 只是一切都是假的,海市蜃楼,所有她以为可以改变的一切都轰然倒塌。[.超多好看小说]最令她痛心的是,自己竟然成了伤害莫辰的工具,他对她那么好,可是她却成了莫阳手中射向他的那只箭。 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当他拍着她的头说,傻丫头,为什么不敢告诉哥哥的时候,她知道他不会原谅她了,做错了事是没有回头的机会,是她自己亲手断了她和莫辰所有的路。 那一晚,她站在拐角里看见他一拳一拳的挥向莫阳,下手有多重她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痛。她宁愿他也给她几巴掌,狠狠的骂她,羞辱她。 可是他只是疏远她。很少再回来,只偶尔会打个电话问候她的生活,他待她真的像待妹妹一样,她也没有脸面再去亲近他 白若文可以忍受自己成为一场笑话,可是她不能忍受莫阳用这样的方式去打击羞辱莫辰,她不能原谅。 有一次争吵,莫阳曾问她,事后她依然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为了报复。 不可否认,她当时心里确实存了这样的念头,她要让他尝到同样的挫败和伤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莫阳比她想象中的在乎她,在一起的十年里其实也有过很多快乐的时候。整整十年,时间是多么的可怕,它可以改变一切自以为是的结局。 猎人和猎物的角色是可以随时互换的,没有人可以一直掌控全局。 在这十年里,白若文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 她已经习惯了和莫阳在一起,习惯身边有他,习惯他的脾气,他的霸道,甚至是习惯了争吵。 两人间的第一次大吵是在高考后。揭榜后,莫辰请白若文吃饭,庆祝她顺利考上大学。那时莫辰在莫氏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也越来的越忙碌,白若文见到他的次数少得可怜。莫辰是个精明的人,当他把这份精明用到两人的关系上更是滴水不漏。他会恰到好处的见她一面或者打个电话,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心,告诉她,他并没有扔下她不管,他谨慎的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是却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刻意。 晚上莫辰送她回来,下车的时候,他还是那样亲切的拍着她的头,白若文想起了小时候,那么多的情景,一幕一幕的浮上来。他说,我给你盖个水泥房,他说你以后是要嫁给我当老婆的,他说,文文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那么多那么多的场景,曾经,他们靠得那么近,现在都只是眼前这云淡风轻的一个举动。 她终于抑制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哀伤,泪水就那样滑落,紧紧的抱住他,道,阿辰,你一定要幸福,要比我幸福。这样她才能原谅自己。 而这一幕恰好落到了莫阳的眼底,她脸上的眼泪是那么的刺眼,莫阳多希望自己瞎了,看不到她的悲伤,看不到她对莫辰的不舍。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莫辰的心情。他对她咆哮,依旧是一个人的争吵,他第一次感到累,冷冷的对她道,你成功了,你终于替莫辰讨回公道了。 那一次他消失了整整一个暑假。在白若文以为他再也不会来找她的时候,他带着酒意出现在她的门前,他的双眼赤红,凶狠的看着她,像看一个仇人,看一个世间最厌恶的人。 他把她推倒在地板上,整个人压着她,他趴在她的身上,狠狠的咬着她的肩头,他恨!放纵自己两个月,最后还是只能妥协,他恨她,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多想甩她一巴掌,告诉她,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他说,你能不能不这样折磨我,能不能不这样! 冰冷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心疼在她的心房蔓延,她也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和他在一起不是不快乐,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他。可是她就像一大块的冰块,她总感觉自己没有给人温暖的能力,不管她心里有多么愿意的付出,却总是给不了莫阳想要的东西。她不是真的绝情,她只是自己也无能为力。 她捧着他的脸,舔干他的眼泪,温柔的吻着他的脸,她真的不想看到他那么忿恨和悲伤的眼神。 莫阳在她的动作下慢慢的平静下来,她或许只是想安慰他,可是,慢慢的那个吻对他来说却成了致命的撩拨。他开始急切的反吻她的脸,她的唇,还有细腻光滑的颈子,像丝绸一样的触感,爱不释手。 他越来越急切,控制不住心里的欲念。想要更多更多,仿佛永不满足,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和自己融在一起。 以往他对她身体的探索总是浅尝辄止,每次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都会清醒的拒绝,这次两人都有点失控,她的顺从鼓励了他。 她身上穿着吊带睡裙,他往两边轻轻的一扯,她身上几乎就毫无遮掩。少女的身体,雪白,饱满,像是一尊最美的人体雕塑,没有一丝的瑕疵。白若文身材很纤细,但是胸部却发育得异常的饱满,像吹满气的气球,随时可能胀得破掉似的,她觉得和自己的身材严重的不平衡,平常都只敢穿最薄的内衣,都不敢在舍友面前换衣服。 这对莫阳来说是莫大的视觉冲击,他的眼神布满了情欲。瞬间就魔怔了。吻疯狂的落在她的身上。 他控制不住力道的揉搓着她的身体,将脸埋进她高耸的胸前,像野兽一样的撕咬,啃噬,气喘吁吁。 白若文在他身下,嘤咛着承受他施在她身上的力道。紧紧的环住他的肩头。 莫阳终于控制不住,巨大的空虚包围着他,让他迫切的要填满自己,他微微的抬身,然后毫不犹豫的撞入。她皱着眉头,包容着他给的疼痛。 他在她身上疯狂的动作,扭曲的脸,痛苦而满足的表情。他头上,身上的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她的身上,两人黏稠的纠缠结合在一起。 事后,他疲惫的瘫在她的身上,喃喃着,宝贝,我爱你,我爱你,我们会幸福的。 这次的争吵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莫阳更加的粘着她,两人在一个大学里,上课下课天天腻在一起。这样的甜蜜能维持一阵子,可问题依然存在。他付出越多,就希望得到的越多,无时无刻的想要把她榨干,一丝一毫都不剩。 在学校里,谁都知道他是白若文的亲密男友,就算有几个男生想要争取一番也会被白若文明白的拒绝,但是莫辰,她是不可能不见的,而莫阳却希望她可以和莫辰,和陈蓉断绝往来。 莫阳要她搬出陈蓉给她的住所,她做不到这么狼心狗肺。 这让莫阳觉得她对莫辰还是余情未了,一方面,莫阳的母亲也很不喜欢白若文,莫阳的母亲本就对莫辰和陈蓉恨之入骨,而白若文又和那对母子走得如此近,自然不得她的欢心。 莫阳觉得白若文如果是真心的为两人的未来着想,就不应该再和莫辰有丝毫的瓜葛,这样的情景下,争吵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他爱得深,所以每次吵过后总舍不得彻底的走开。 几年来磕磕盼盼,分分合合,却没有真正的松开手。 几年里莫辰的身边也出现过几个女人,但是都不长久,让白若文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莫辰身边的秘书。莫辰很少和她提他身边的人,但是这个阳雪,他竟提了几次,白若文自然也留心起来。 阳雪虽然没有他以前那几个女友美艳,但是清清秀秀的,不急不躁,看着就觉得妥帖,舒服。她想,这样的女子应该是适合莫辰的,她也见过莫辰和那个女孩相处时的情景,无比的默契,配合,她看得出莫辰对那个女孩的欣赏,以及那个女孩对莫辰的敬重和照顾。 她想,莫辰这次应该是找到幸福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的关系却迟迟不见有动静。 毕业后,莫阳进入莫氏,和莫辰的摩擦越多,和白若文的关系就越糟,即使白若文后来搬出来和他同居,但两人还是争吵得比以前更甚。 他流连欢场,夜醉不归的次数不断的增加,其实不仅他累,她自己也累了。这段感情到底该怎么收场,是继续各自容忍的走下去,还是干脆一了百了,谁都下不了这个决心,就这样拖着。 最后一次吵架他收拾了东西搬到莫家大宅里去,留她一人在那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连几个月都不见他人影。 白若文心里终归有一丝的不安,十年的感情,即使要结束,也该明明白白的,十年的纠缠值得给这份感情一个明确的结果。 那天她去了莫家,却是她噩梦的开始。 ps;一个番外拉这么长,我也不好意思。但就是收不住,大家忍一忍,下一章一定将它结束。 第四十二章 莫辰番外 ——花开有期(六) 莫绍天的子女很多,但是真正得到莫邵天承认并入住莫家的却很少,因为莫邵天的几个兄弟也都是精于算计的人,他们当然不希望莫邵天的户籍上出现过多的名字。 莫氏企业被莫邵天一房掌控已经令他们很不高兴了,他们当然要防范莫邵天在外的那些私生子来瓜分他们的权益。 因此,莫家宅子里其实挺冷清的,为了避免和陈蓉见了面尴尬,白若文事先还特地拐弯抹角的跟莫辰打探了一下,确定那天陈蓉不在家她才出门。 她以前来过莫家几次,莫家的老佣人还记得她,告诉她莫阳一般到很晚才会回来,建议她先打个电话,或者到公司找他。 白若文知道他在工作上也是向来不服输,尤其还非得跟莫辰较个高低,只是没想到连双休日他都那么拼。 她是吃了晚饭来的,想着他再晚回来也不过就几个小时,因此就 等在客厅里,这些日子打他电话,他总不接,试了几次她就不再打了,不管怎样,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佣人见她坚持就泡了壶茶给她,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 到了**点,回来的是莫绍天。白若文见莫邵天的次数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莫名的怕他,虽然他待她很热情,可就是这种热情让她浑身不舒服。 来清江市后白若文多少听说过莫邵天的风流事迹,都是些不好的风评。当初他能接手莫氏,靠的不过是原配娘家的家世好,但是他却没有好好的对待过自己的妻子,整天花天酒地,流连烟花场所,尤其是在岳丈死后更加的肆无忌惮,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私生子女流落在外。以前他在莫氏的时候,曾有传言,莫氏的女员工,十个里面有八个是被他睡过,一个正躺在他床上,还有一个是即将被他带上床的。 他极差的风评不仅仅是因为他睡的女人多,而是他用的手段并不是很光彩,那些女人中固然大部分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但也有一部分是被强迫的。 只不过这几年他老了,又和陈蓉结了婚,再加上在莫氏不怎么管事了才稍微的收敛下来。 白若文见他进来,无端的紧张,起身道:“莫伯伯好。” 莫绍天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的道:“若文来了,怎么一个人坐这里,家里其他人呢?” 白若文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越加的不安,尤其他还坐得这么近,他的大腿贴她着裙子下裸露的腿,白若文尴尬的借着倒茶的姿势,移开了些位置,道:“莫阳还没回来,我有些事要找他……不然我先回去,改天再来,不打扰你休息了,莫伯伯。” 莫绍天伸手将她拽下来,道:“既然来了就不要着急,莫阳可能等下就回来了,要是坐在这里闷了,可以到莫阳的房间看看电视。”说着他又叫佣人上楼给他取东西,说还有点事要出去。 白若文听了松一口气,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太敏感了,他即使再下流,也不至于对她怎么样,毕竟他是莫阳的父亲,这点伦理道常他总应该有。 莫绍天拿了东西果然又出去了,松了口气的白若文到莫阳的房间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又抽了一本《茶花女》看,想起莫阳平常那副样子,没想到房里竟然还能有书这种东西,不禁觉得好笑。 其实他一直是个霸道又带有点孩子气的男人,白若文想等下见到他就让着他一点,她知道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自己说点好话,他应该气就消了吧。[.超多好看小说] 当她正考虑等下该怎么跟莫阳低头的时候,房门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莫阳,而是去而复返的莫绍天。 他脸上的笑让她一阵一阵的寒颤,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白若文不动声色的向门口退,手还没挨到门就已经被他一把抓住,提起来甩到地板上,她的头重重的磕到地上,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已经扑过来了。 白若文凄厉的尖叫,她记得楼下还有佣人,她们肯定听得到的,肯定听得到的,这个畜生,他连她都不放过! 她用指甲当武器,抓他的眼睛,但是他头一偏,只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血痕,他嗤的一声,重重的甩了她一把掌,白若文尝到嘴角的血腥味,拼死的反抗,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她哭喊着叫莫阳的名字,他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不论她多么使劲,怎么挣扎,这个畜生总有办法制住她,,她不知道脸上被甩了几巴掌,脸已经痛得麻木了,心里更加的绝望,他扯下她的内裤,拉下自己的裤头就挤进去。她像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哭喊, 最最绝望的那一刻,她用尽全力叫了声莫阳!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那个畜生脸上淫荡猥琐的神情是她这一生的噩梦。她真希望自己就那样死了,但是她没有死,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恨,那么的绝望她还是没有死。那个畜生发泄完后就提着裤子出去,她诅咒他出门就死,但是他也不会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那些佣人怪异的眼光中离开莫家的,她很她们,恨莫阳,恨莫辰,恨所有的人,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来救她,为什么她就活该让那个畜生糟蹋。 她在浴室里一遍一遍的擦着自己的身体,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死的,眼泪一遍一遍的落下来,她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都在想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来,巨大的打击让她忘记了还有更危险,更龌龊的事在等着她。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星期后,莫辰来找她,白若文的上司是莫辰的朋友,她无端的一个星期不来上班,她上司不免觉得奇怪就打电话给莫辰。 关在家里一个星期的白若文已经把自己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了,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像一抹孤魂似的飘忽着,眼神惊恐戒备。 莫辰马上觉察到她精神状况有问题。他小心的靠近她,道:“文文,你怎么了。” 她的眼泪哗哗的马上就下来了,莫辰伸手想去抱她,还没挨到她,她突然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尖叫着窜到角落里。 莫辰手足无措,安抚的靠近她,小心翼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她身上到处都是淤痕,还有擦伤。他的心一沉,想到了某种可能。 尤其当她尖叫着不要碰她,挥舞着手阻止他靠近的时候,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莫辰在她的挣扎尖叫中死死的抱紧她:“文文,别怕,乖,别怕,我是阿辰,没有坏人了,不会再有坏人了。” 她哭喊着摇头,高声尖叫:“他还没死,还没死……那个畜生他还没死,阿辰,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叫你了,你不来……我叫莫阳,叫蓉姨,你们都不来……还有那些人,她们都在楼下,可是没有人上来救我,为什么,那个畜生为什么连我都不放过……” 她哭得肝肠寸断,断断续续的控诉,莫辰越听心越冷,越听心越痛。他拨开她的头发,艰难的问道:“文文,告诉我,是谁?” 她泪眼婆娑,双手死死的握着,指甲嵌近肉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很久才颤颤巍巍的开口:“莫绍天……” 莫辰的心犹如被利刃划过,痛得他痉挛,那个畜牲,禽兽!他竟然敢……莫辰的拳头慢慢收紧,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能又回忆起了那不堪的一幕,她把自己缩的越来越小,颤抖得越加厉害了。莫辰把她抱到沙发上,掀开她的睡裙,想看看她身上的伤,她抵死不肯。莫辰没法,怕刺激到她,只好松手,诱哄道:“文文乖,去医院让医生看看好不好……” 她听了又尖叫着推开他躲到沙发的一角:“我不要……我不要去……阿辰求求你了,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求求你了阿辰……求求你了……” 她那副样子让莫辰眼眶泛红,差点落下泪来,他曾发誓要一生一世保护的女孩,他曾发誓要让她一辈子只有幸福,可是他没有做到,他怎么能让别人伤害她! 莫辰将她揽到怀里,以手为梳,整理她的长发,抚摸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好,不去,我们不去,阿辰保证谁都不会知道,文文不怕,有阿辰在……”他的声音温柔低沉,一再的在她耳边低喃,重复着保证,她渐渐的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他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像哄一个婴儿:“文文,睡一觉好不好,我抱着你睡。” 她点头,双手紧紧的攥着他腰间的衣服,或许真的紧绷太久了,这一个星期她每天每夜都是在噩梦惊恐中渡过,没有一刻是安宁的,没有一刻能闭上眼睡。现在他的怀抱给她提供了暂时的安全,让她开始放松下来,手也慢慢的松开,终于安心的入眠。 莫辰抱着她,小心的安放在床上,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抬头他的眼神转冷,文文,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那个畜生会一无所有,生不如死,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隔天莫辰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帮她辞了工作,然后搬过来和她一起住。莫辰也终于知道那天为什么莫阳会突然被调到美国出长差,想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也好,他也不打算让莫阳知道,他不希望白若文受到更大的伤害。 白天他上班,她就呆在家里,晚上他尽量排开时间回来陪她,这段时间,她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不再战战兢兢的,偶尔还会笑。可是再一次的噩耗没有放过她,那个畜牲当时只顾着发泄,根本没有做措施,事后她陷在忿恨,伤痛和恐惧中也没有做补救,当医生将那张化验单交到她的手上,恭喜她怀孕的时候,她只觉得天崩地裂,走在马路上都恨不得被车撞死,这样这个孽种就可以消失了。 回到家,她站在试衣镜前,手中尖尖的水果刀对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她不相信那个孽种,那个恶心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肚子里,,镜子里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畜牲令人作呕的嘴脸,她掀开衣服,拿着刀在自己的肚皮上比划了一圈,如果这样划开,是不是就可以把那个恶心的东西拿出来了。 房门被撞开,冰冷的水果刀落到地上。 第二天,莫辰陪着她去邻市的医院,冰冷的器械在她的肚子里搅动,麻醉药过后她都不觉得疼,她终于把那团罪恶拿掉,再也不会恶心到她了! 晚上,回到家里,她把自己锁到房间里,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去世了,她哭得很伤心,她还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真的好多年都没见了,他还记得她这个女儿吗。想起了那个不太友善的后妈,不时的还会打电话来跟她要钱。她还想起莫阳,他说,以后只要女儿,不要儿子,要不然会跟他抢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这些人,现在对自己都还有什么意义呢?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莫辰拿钥匙开了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的路灯的光辉透过镂空的窗帘洒进来,她就抱膝坐在窗子旁,在黝黑的地板上缩成一团影子。 他的心痛得无以复加,酸涩的情绪蔓延全身,他过去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他道:“文文,我们结婚吧。” 没有婚礼,两个人只是去民政局登记。领了结婚证出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莫阳的车子在在她们的面前划了个弯急刹车,他拉开车门下来,看到莫辰手中的结婚证,顿时就红了眼,照着莫辰的脸狠狠的挥下去,就像那一年莫辰打他那样。 每一拳下去都伴随着莫阳痛苦的嘶吼:“混蛋!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莫辰没有还手,莫阳早在看见那本结婚证的时候就已经陷入了疯狂中,越打越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他是不应该跟她冷战这么久,他是气她,故意冷落她,可是她怎么能就这样结婚了!他算什么! 一旁的白若文费力的阻隔莫阳落在莫辰身上的拳头,一迭声的哭着道:“莫阳,我求你了,求你了……” 莫阳最后收了手,反手握住她:“告诉我,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你跟他离婚,我知道你是跟我赌气,我以后都不气你了……”他双眼猩红,跟喝了烈酒似的,语无伦次,死死的盯着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惊慌的等着她开口,等着她告诉她,她没有不要他。 白若文根本不敢看他,泪流满面,可还是狠心的掰开他的手,掰开一根,他又扣下来,最后还是奋力的挣脱开了,她转身埋在莫辰的怀里,再也坚持不下去,哭道:“带我走,带我走。” 莫辰把她带上车,莫阳就像呆了一样的杵在原地,等到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他才像疯了一样的追着车子跑,一路追在后面吼着她的名字。 车子里的白若文泣不成声:“阿辰……你开快一点,开快一点……” 在莫辰带白若文出国度蜜月之前,陈蓉和莫邵天不知道为了什么发生了剧烈的争执,据佣人说当时陈蓉气得把一只花瓶砸在了莫邵天的头上,而莫绍天则狠狠的给了陈蓉一脚,而赶来的莫辰看到自己的母亲被踢倒在地,一时愤怒难当,把莫邵天打得面目模糊,要不是当时还有几个佣人在,恐怕莫邵天就要命丧当场。 过后莫绍天在医院的病床上签了股权让渡协议,将手上的股份悉数转给了陈蓉,这时人们才明白过来,看来是母子联手逼迫莫绍天将权力让出。过后莫辰的几位叔伯也站出来干涉过,但都不了了之。 莫辰带白若文去了法国,希望法国那样优雅浪漫的地方可以让她心情好一点。蜜月套房,一切富有情调,她的气色看起来也不错。从浴室里出来,他从身后抱住她,试探性的吻她,她微微抗拒,却也没有拒绝他,这是他第一次吻她。那么久的岁月里,他等待过,痛苦过,绝望过,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轻声满足的喟叹,就在他手摸索着解开她睡衣的带子时,她开始剧烈的颤抖,终于一把推开他,跑到洗手间里锁起来,任他在外面怎么敲门都不开。 莫辰坐在床沿,又一根烟在手中要燃尽的时候,她站在他身后,低声道:“对不起……” 他笑笑的吻了她的额头,说:“没事,睡觉吧。”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他会让她忘了莫阳,忘了那场噩梦。没事,只要她在身边就好,他就不相信他会给不了她幸福。 往后的几天里,一到晚上,她就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用一种愧疚的眼神看着他,莫辰自然知道为什么。她还不想,没关系,他等。 正好公司里有一桩合同要签,对方的总经理亲自过来,他正好借这个借口提前结束了这个蜜月。 没有多久莫阳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他给了莫家里一个据说知道陈蓉母子和莫邵天吵架真实原因的佣人一笔钱,从她口中知道了那件丑陋的事情,佣人怕他不信,信誓旦旦:“真的,当时我们想上去,可你也知道先生……后来我实在憋不下去,告诉了太太……” 莫阳大吼一声,让她滚。 当晚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里,把刚出院的莫邵天从楼梯推了下去,他想,那个畜牲真是福大命大,那么高的楼梯滚下去也没事。 天亮了,他推开莫辰的办公室,将他桌上的文件扫了一地,两手撑在桌子上跟他对视:“跟她离婚!我的女人有我爱她,她不需要你的同情。” 莫辰道:“你没有资格了,跟你在一起,她只会受伤。” 他看见莫阳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莫辰也不禁问自己,会不会是自己太自私了,如果她跟莫阳结婚或许她能更快的忘记那些噩梦,毕竟她和莫阳在一起十年,尤其是当她生日那天去见莫阳的时候,他心里这样的念头就更加的巩固了。只是他还舍不得放手,总有一天她会接纳他的。 莫阳没有其他的要求,他只要求让她见她,白若文拒绝不了,她忘不了那天莫阳追在车子后面跑的场景,十年,毕竟在一起十年,毕竟爱过,她没有办法快刀斩乱麻的一刀切断。她也恨自己,尤其看着莫辰的时候她更加的厌恶自己,她凭什么让莫辰难过。他躺在病床上都还叫着她的名字,她把脸贴在他的脸上,眼泪滴在他的脸上,顺着他的脸颊留下来,她喃喃道:“阿辰,我会努力忘记的,忘记所有的一切,只记得你对我的好。” 病房外的走廊里,她听到了莫辰的秘书对莫阳说,你们这样是乱伦! 对啊,乱伦。多么肮脏的字眼,她真的脏了。 在那一个夜晚,她就脏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白若文了。 她看得出那位秘书多么为莫辰感到不平,她知道本市一家最大的建工企业的老总在追求这位秘书,但却频频遭到阳秘书的拒绝,她不禁想阳秘书会不会还在等莫辰。她不想连莫辰身边唯一的红颜知己都疏远了,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她竟然开口请求那位秘书能多照顾一点莫辰,没想到阳秘书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大概是自己真的会错意了。 医院的走廊黑暗如漆,就像她低沉的心情,她多希望回到最初的美好,可是一切都难以再来过。 把前两天没更的一次补齐了,莫辰的番外到此告一段落,后面的结局会根据剧情的发展贴出来。至于白若文最后会跟谁在一起,莫辰还是莫阳?大家有兴趣的话来投个票,或许结局会根据票数而改变也说不定哦!!! 第四十三章 他也一样勉强吧 那晚程明和的那些话除了明白的挑开那层纱幕以外并没有产生什么大的不同,毕竟在外人眼里他和阳雪一直都是情侣!就是对于身边的几个朋友他们也不会去刻意的宣传他们之间的微妙的变化。再说他和阳雪现在的相处方式对之前的那段长久的岁月来说并无什么不同。他们依然会在有空的时候一起上街,去电影院看新上映的大片!当然恋人毕竟和朋友是有所不同的!再亲密的朋友都不可能发展到肢体亲密接触的地步!可是恋人不同,恋人间的亲昵无处不在!大概最好的朋友和爱人的一线之隔就在于此!阳雪和程明和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成年男女。自然不可能像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纯情男女那样拉个手都会面红心跳的无处藏躲! 那晚的吻都是在醉酒的情况下,人家都说恋人间的亲昵是最甜蜜醉人的,更何况是她暗恋了十来年的人!可是那个吻,,阳雪不知道程明和是什么感受,但就对她自己而言,那晚虽然不至于不省人事,可是要是有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她是一点也回忆不起来! 好吧!她把它归咎于年龄和时间!或许正是因为太久的等待,过多的期待反倒没有了那种预想中的感受!就好像她以前看小说,还没看的时候,别人告诉她这本书有多么的精彩,而她也在脑海中一遍遍想象着那未知的情节将是有多么的吸引人,直到有一天她亲手翻开那本心心念念的书才发现是自己给予了过高的期待! 就好像有人告诉你,xx美女多么的貌美如花,娇艳动人!等到你见到本人才忍不住想原来不也过尔尔! 因为过多的期待和想象所以有了过度的挑剔!再者,他们都是都市中的成熟男女!见多了灯红酒绿,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无异于隔靴搔痒! 阳雪和程明和的第二次亲密接触是在一个花好月圆的晚上。[.超多好看小说]阳雪沐浴完后穿着睡衣在客厅里看电视!平常她就算有时间也没有的这样消遣习惯!但因为想要多点相处的机会,自然就不能象以前一样有空就关在房间里!客厅成了培养感情的最佳场所! 北方的冬天零下的气温就是阳雪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都觉得难以消受,所以就连睡衣都是一律的棉衣包得滴水不漏。也正因为这样,她之前也都是这样毫无顾忌的穿着睡衣在程明和面前溜达,更何况是现在。 她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展的,一切那么的顺其自然!或许是电视中的那对情侣吻得太过忘我让平常无奇的气氛多了流动的暧昧。他的头靠过来,她闻得到他的气息!那样的近和着她的心跳!她在他的怀里,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知道自己紧张得不正常!阳雪不知道别的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是什么心情,但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反应绝对不是正常的,除了紧张还有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在纠缠! 他的唇试探的覆上她的,缓缓的移动,摩擦!他的唇移向其它的地方,她却试着往后退!她不知道自己抵在他胸膛的那只手是本能的欲拒还迎还是真的在拒绝!可是下一步当他的手试着揭开她睡衣的带子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喊停!在阳雪叫出声时,他已先一步停止了!程明和闭上眼,似乎是有些精疲力尽了,良久他才无力的说:“对不起……” 这时候她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增尴尬而已!刚才他和她一样勉强吧! 阳雪匆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回房间关上门。是她错了吧!这份感情是她强求,他配合!终究是勉强了吧!! 阳雪坐在窗前,她想起第一次在公司遇到郑振枫的那个晚上,那晚的月光和今晚一样的美!可是当时的那种静谧和安心今晚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有郑振枫,感觉很久都没见到他了,是死心了吗?一切都很好!都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就连在现实中求生存的人都逃脱不了它的诱惑!它戴着各种面纱舞蹈!有人说它是消遣!有人说它是奢侈品!也有人说它矫情!可是就连最理智的人都抗拒不了它的魅力!宁愿忍受种种的折磨也要一窥它的容颜! 程明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是起来去敲门。阳雪在房里犹豫了几秒才起来开门!现在不是装死的时候啊! “阳雪……刚才,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试的……” “……” “阳雪……”他最怕她沉默以对。 “明和,我不喜欢我们现在这样,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但是这样我很难受……明和,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一直在勉强你……”她也很困惑,是哪个环节不对吗?如果她和明和以后是这种状况,那么她祈求可以回到最初的那个点上!回到最好的朋友的身份! “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阳雪,今晚的事你不要心存疙瘩,……。” “嗯”她点头,可是忍不住想如果这不是时间问题呢? “你明天不会躲着我吧?” 她笑:“肯定不会,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明和,不管以后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我会永久的保留着你最好的朋友的那个身份!最初的那个阳雪永远不会走!”她保证! “好,去睡吧。” “晚安! 虽然这样说!但是要真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却也是不可能的!阳雪也想了很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对是错!曾经坚定无比的念头不自觉地有了松动!其实她如果愿意对自己诚实的话,她会点头承认她和程明和现在的尝试是一种错误!或许她也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承认!自己十来年的坚持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被推倒在地!自己曾以为的深情竟然这样的经不起考验!就好像自信心满满可以考得好成绩,最后拿到试卷却发现自己是吊尾的那一个!那种心理上的震惊让她不愿意去深想! 第四十四章 丑媳妇见公婆 阳雪和程明和这对情侣看起来还算正常,除了那难以启齿的一点不和谐以外,但程明和认为这一点不和谐时间久了就可以解决。 毕竟要他把一个十来年来都当好朋友的女人一下按在床上,首先,心理那一关就接受不了。 所以两人完全避开了最亲密的接触,免得再引发那晚的尴尬,这些日子的柏拉图恋爱谈下来,两人都不轻松。就怕打翻了十几年来的情谊。 此时晚上九点多,机场里照样熙熙攘攘的,阳雪和程明和并肩站在大厅里。二十分钟前机场大厅的电子屏幕上就已显示k城到清江市的航班已经到达了,但到现在出口处还没看见老头老太太的影子。 程明和再看一遍时间:“是这个航班啊,到底飞到哪里去了。阳雪倒是不急,道:“再等等吧,可能提取行李耽搁了。”现在对她来说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丑媳妇见公婆,心里的忐忑不止一两分。 本来事情也没这么快曝光,阳雪想起来都怪自己。 程明和二十有七,又加上是家里的独子,家里的老人即使是高级知识分子也是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为家训的第一条,因此天天的催促着他定下来,尤其是老太太急得不得了,三天两头的来电话要他回去相亲,说是老家的女孩貌美如花,更兼有中国传统女性温婉贤淑,质朴善良的优良美德,更则提到她老人家年岁已高是万万接受不了大都会女孩的特立独行,孤芳自赏,高傲逼人的。 一提起这个,程明和就气得牙痒痒的,这个老太太完全就是封建时期大宅子里的老祖宗,身上哪还有半点知识分子女性的影子,亏她学历还一路修到社科院的博士后。 昨晚,博士后老太太半夜来电,程明和把手机扔到客厅里,自己在卧室里睡得烂熟。阳雪被吵得受不了,出来迷迷糊糊中摸到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接起来就没好气的道:“你好,明和在睡觉,麻烦你明天再打行不行。” 她听到对方倒吸一口气,然后镇定的道:“我是程明和的妈妈。” 这下轮到阳雪倒吸一口气了,她可没博士后老太太镇定,惊得一下睡意全无,手一哆嗦,手机摔到地上。等她捡起来,把电池重新装上后,老太太的电话又马上杀过来,阳雪是再也不敢接的。听说老太太研究多了中国文学,向来喜欢温婉的女子。搞不好自己刚才那句口气不佳的话已经得罪了老太太。 她跑进程明和的房间把他摇醒,老太太在电话那头盘问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程明和挂了电话对她道:“我爸和我妈明天过来看你。” 可怜阳雪后半夜都睡得飘飘忽忽的,不知道怎么就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早上起来还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鉴于老太太欣赏婉约派的,阳雪下班后还特地到商场买了一件针织开衫和一条淑女裙,她本来五官也就柔和,长发飘飘。以程明和的话说,已经很具备老太太所要求的气质了。如果她的眼神不那么飘渺,精神不那么飘忽的话。都是睡眠不足惹的祸啊!阳雪叹口气,只有指望老太太能欣赏她的人比黄花瘦了! 又过了五六分钟,终于见到两个老人拖着行李箱出来了,程明和拽了拽阳雪,两人一起迎上去。 程明和道:“爸妈,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我还以为你们直接又飞回去了。”接着又介绍道:“这是阳雪。” 阳雪赶紧去接老太太手中的行李,道:“叔叔阿姨好,阿姨,我来提吧。” 老太太笑吟吟,倒没有什么孤傲的神色,说是老太太,其实也就是五十多岁,挽着头发,很知性,她一边推辞一边道:“不用,不用,让明和提。” 程父是即将退休的财政局局长,带着金边眼镜,很儒雅,倒有几分像学者。此时他问候了阳雪后就和程明和抱怨老太太一路上的拖沓才导致出来完了。 程明和一手提着程父的公文包,一手拖着老太太的行李箱:“妈,你们不就过来两天吗,带这么多行李干什么?” 老太太道:“都是一些家乡的特产,这里买不到,阳雪你也很久没回去了对不对。” 程明和翻白眼:“妈,阳雪又不是k城人。” 老太太疑惑的咦了一声。 阳雪适时的解释:“我老家在青岛,高中的时候在k城念的。” 老太太哦了声,只道:“青岛不错,是个好地方。” 阳雪心里想,自己在老太太心里估计又要打折扣了,老太太独钟情于老家女孩,当初苏文音就深得她的喜爱,阳雪依稀记得那时候老太太还请苏文音吃了顿饭。这估计也是为什么老太太这么担心自己儿子婚事的缘故,她大概还在忧心程明和难以放下那一段过往。 程明和在酒店帮两个老人定了房间,可是老太太说你不是买了房子吗,酒店是别人的地方住不惯,还是家里好。 程明和无奈,你三天两头的出差开会,竟然大言不惭的说酒店住不惯,那住哪儿啊?无奈归无奈,老太太的懿旨还是要遵守的。听说老太太哄不好的话是很难缠的。 因为事先没料到他们会在家里过夜,因此也没做这个打算,家里只有两个房间,她和程明和一人一间,阳雪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程明和当机立断,道:“妈,你跟阳雪一起睡,爸,你跟我睡。” 老太太道:“我跟你爸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没必要我们一过来你们就分房睡。” 阳雪汗了一把,程明和呻吟:“妈,你最开明了,谁都没你开明,赶紧去睡觉吧,都十一点了,明天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最后阳雪还是和老太太同枕而眠,说实话,阳雪很不习惯,她跟自己的妈妈都没一起睡过,更何况是第一天见面的老太太,不知道等下要跟她聊什么。 老太太倒也没有多磨人,上床后和阳雪闲扯了两句,问了问阳雪的工作状况也就入睡了。谈话间,一直和蔼可亲的,阳雪不禁松了口气。她最怕是个孤僻或者势利的老太太,那样她肯定应付不来。 看来博士后也不是白修的,至少,气质,涵养都是上上层的。 老太太是大学教授,教书育人,这次是趁着周末的时间过来的,程父也有工作在身,都不能久留。清江市是商业城市,但游玩的地方也不少。第二天阳雪和程明和两个人带着两个老人到本市的主要景点和标志性的地方逛了一圈,又到商场上买了一堆东西。一路上老太太都挽着阳雪的手,亲切有加。 阳雪猜想大概是昨晚同床而眠的情谊和刚才一起大力采购衣服时相同的品味让老太太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现在老太太看起来对她似乎很满意,还说找个时间让程明和带她回k城走走。 不过两个大男人就吃不消了,谁愿意跟在身后替两个女人提包啊! 程父只呼累,程明和也恨不得早点结束,到了晚餐时间,赶紧找了间环境不错的餐厅把兴趣还高涨的老太太哄去吃饭。 透过餐厅的大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江水和轮渡,华灯初上,星星点点,景色优美。她记起来,郑振枫刚回国第一次请她吃饭也是在这家餐厅,她还记得他的那句话,他说,阳雪,如果我给你一个世外桃源你要不要。 后来他给了,但是她推掉了。现在已经换成另一个人给她世外桃源,可是是她一直想要的吗? 正陷在自己的思绪时,只听到一声好听的女声道:“程总,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阳雪抬头,对面的一男一女已经站在眼前了,女的袅袅婷婷,正是阳雪的系花校友,陆嘉。站在陆嘉身边的却是郑振枫。 第四十五章 恭喜你结婚了 对于陆嘉这个女人,程明和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其实他倒不是讨厌她,相反的还有几分欣赏。她有着漂亮女人特有的高傲,但并不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她做事很有拼劲,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勇于追求,不比男人差。 但是当她把这股毅力用在爱情上的时候,却令程明和有些吃不消。说实话,他并不喜欢在爱情上太咄咄逼人的女人,他没有兴趣跟她演什么爱情对手戏,所以明里暗里也拒绝过她多次。 陆嘉当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她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她不相信这个男人不受她的吸引,她更愿意相信他的拒绝只是责任心在作祟而已,毕竟他跟他的女友在一起多年。但是她有信心这份责任心在她的攻势下不会坚持多长时间。 人已到跟前,况且还站着郑振枫,程明和只得起身打招呼。 并向自己的父母介绍道:“爸妈,这位是我的客户陆嘉小姐,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郑振枫。” 陆嘉一听在座的两位老人是程明和的父母,立刻殷勤备至,娇嗔的白了程明和一眼:“什么客户!”又对程明和的父母道:“伯父伯母好,我是陆嘉,明和的朋友。” 程明和对郑振枫道:“一起坐吧,我们也才刚来。” 郑振枫没有拒绝,打过招呼就拉开椅子坐下来,陆嘉自然乐意。 于是让服务员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六个人围了一圈。 程父开口道:“振枫和明和是同学,那应该也是k城人吧。” 郑振枫笑笑点头:“对,很多年都没有回去了,很怀念古城。” 老太太给程父一个白眼:“看你什么记性,没想起来啊?振枫是郑昌郑董事长的儿子,以前跟明和,阳雪都是一个班的。” 陆嘉下意识的看了阳雪一眼,她只知道程明和和他女友认识很多年,倒没想到竟然认识得那么早,高中同学,几乎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了,她更没有想到郑振枫和这两个人还有这一层关系。说起来她和郑振枫也没有多熟。郑振枫是个比程明和更难以打动的人, 陆嘉记得她跟自己的老板上东华谈合约的时候,怎么样都签不下来,她所在的公司,业绩在行内也算数一数二了,偏偏东华不买账。她的老板极欲想争取下这个大客户,什么潜规则都试探过,结果都不顶用。只知道东华的老总不近女色不贪杯,极难对付。 后来她再次见到郑振枫是在东华铩羽而归的几天后,她在酒吧里把程明和堵在幽暗的角落里,她借着酒意缠上了他,红唇堵着他的唇,极尽所能的挑逗,可是最后他还是推开她,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 她气急败坏,但是更难堪的是,这惨烈的一幕竟然被郑振枫收归眼底。 她是个骄傲的女人,这么丢脸的事竟然被一个不生不熟的男人看到,当然感到尴尬万分,她拢了拢凌乱的发丝,擦拭了下嘴角,强自镇定下来,道:“真巧啊,郑总,你也来这里喝酒。” 郑振枫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最后难得的见他一笑,说:“你是广艺的陆……” 他显然没记住她的名字,陆嘉赶紧接口:“陆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一个漂亮的女人,被一个男人忘了名字,真的是件很呕的事情。 他道:“我请你喝一杯。” 当晚离开的时候,他对她道:“明天下午三点过来签约。” 陆嘉当时有点喝多了,被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到,完全晕了,狂喜之余竟然问了句:“郑总,我能知道原因吗?” 他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饮尽,道:“陆小姐,我欣赏你的勇气,现今有很多人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敢去追求,陆小姐你有这份锲而不舍的魄力,我愿意把这份合约给你,机会就是给勇于争取的人,祝你在爱情之路上照样可以无所畏惧,得到你要的良人!” 当第二天拿到签了字的合约后,陆嘉才敢相信郑振枫的那番话不是嘲讽,她的老总还以为她用了什么迷人计把郑振枫迷得神魂颠倒,高兴之余把奖金都提高了几倍。 但是鬼知道,郑振枫对她什么都没有,只是遇到她的时候偶尔会请她吃一顿饭,或者喝一杯。她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 此时,程父听了老太太的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连声道:“是了,是了,记起来了。” 老太太接着道:“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经常见到。你和阳雪还是同桌对吧,坐在最后的角落里。” 郑振枫只是微笑点头,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长都会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学校有时候会要求家长没有来的同学自己出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好几次都是一个教室塞满了家长,而最后的角落里坐着他和阳雪。他倒无所谓,坐在那里也只是为了陪阳雪,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睡,可阳雪每每都很难过,每次前面的家长奇怪的望过来的时候,她总会尴尬的低下头。 这一个多月来,阳雪还是第一次见郑振枫,自从上次散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说过了,要么彻底走开,要么到他身边。她只有选择前者,想必他也下定了决心。所以饭桌上,阳雪谨慎的不开口,只偶尔在老太太问到她的时候附和一两句。 饭桌上倒是陆嘉打开话匣子,从自己的大学讲到自己现在的工作,继而对程明和的父母道:“伯父伯母是过来游玩的吧,清江市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虽然我刚回来不久,但也是土生土长的清江人,不如明天我陪请伯父伯母出去逛逛吧。” 程明和拒绝:“你那么忙,哪好意思耽误你时间,再说我爸妈后天也就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麻烦你。” 老太太估计已经被陆嘉的热情给吓到了,同时也看出来了点端倪,推辞道:“不敢麻烦,不敢麻烦,我和他爸就是过来看看阳雪和明和,马上也要回去了,倒是陆小姐,以后有时间跟振枫一起来k城,来我们家玩,振枫你也好多年没回去了,有这么优秀的女朋友都不知道带回家走走,你们这几个孩子都这样,出来了就不知道回去。” 陆嘉连忙解释道:“伯母你别误会,我和郑总只是生意上的朋友。”然后又半开玩笑的道:“其实啊,我很喜欢明和,可是明和总是不给我机会!” 这下程明和和老太太的脸色都有点僵了。 阳雪在心里兀自摇头,这个陆嘉真的很不合老太太的口味,甚至是犯了大忌,老太太最不喜的就是这类‘敢作敢为’的新时代女性。 果然,老太太道:“陆小姐开玩笑了,像陆小姐这么优秀的女孩,后面应该有很多男士在等着你给机会。” 陆嘉也不好再继续下去,只好打着哈哈当玩笑话跳过。 接下来老太太可能是为了让陆嘉死心,竟然道:“阳雪,明和这两个人就是不像话,领了证才跟家里说,你说结婚哪能不摆宴席,时代再进步,这一点也不能省,这可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所以啊我亲自过来催他们找个时间回去补个婚礼,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观礼啊!” 这下在场的人都懵了,尤其是阳雪,她真没料到老太太竟然这么满意她,她是很感动于老太太的维护,可是她和明和什么时候有领证啊! 陆嘉的脸色一片灰败,连恭喜都说不出口。郑振枫脸色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拿着筷子的手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一桌子的人都各有心思,最后终于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这顿饭,到家后阳雪松了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的手机收到一条郑振枫的祝福短信,上面只有几个字:恭喜你结婚了! 第四十六章 生日礼物 阳雪手里捏着手机,总觉得这几个字透着萧杀之气! 这种感觉就好像深夜里突然接到陌生电话,告诉你,他注意你很久之类的话。 阳雪也琢磨不透他的真实用意,在手机上敲了几字又删掉,好像回复什么都有点奇怪,最后干脆合了手机盖。 回来的时候老太太说系里有事,要提前回去,和程父两个人定了第二天中午的机票。此时阳雪把今天买的一些特产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整理整理都塞到老太太的行李箱里。 老太太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道:“没事,阳雪,我明早自己弄就行,今天逛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上床睡觉。” 虽这样说,阳雪还是利落的把行李收拾好才上床。 单人床,挤进了两个人,阳雪和老太太头挨着头。 老太太道:“阳雪啊,我一直对你印象挺深刻的,记得我每次拿到成绩单,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你的名字就是明和的名字,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孩子好啊,开家长会的时候好几次都见你坐在后面,从没见你的家长来,我想这孩子真的一点都不用家长操心!” 阳雪苦涩的道:“因为我爸妈都很忙。” “嗯,那也是你懂事,家长才敢撒手……”老太太停了停又道:“你和明和是高中同学,他的那点事你肯定也都清楚,年少情浓,要是那女孩没出事,或许这情也就转淡了,可她偏偏是那样走的,他会搁到心里到现在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的感情是在最浓烈的时候骤然停止,又没有机会消磨掉这份情,阳雪,我相信你是懂他的,明和和你在一起也必然是因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阿姨说这些无非是希望你心里能够不存疙瘩,希望你们以后可以好好的。” 人说,时过境迁,可是这么多年了,提起这件事,阳雪心里还是受不了,还是充满了罪恶感。 阳雪道:“阿姨,我知道,我不介意他把文音放在心底某个深处,每个人都有想珍藏的回忆,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强行抹掉的,我能懂,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和明和计较。” “那阿姨就放心了……对了,我今晚说你们领了结婚证,你不介意吧!” 老太太接着道:“阿姨实在是害怕了现在的这些女孩,个个冲锋陷阵,全然不顾什么道德啊,伦理啊,哪还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啊! 虽说女人是要敢于追求生活,可也要有个度对不对。再说你跟明和也不小了,也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 阳雪能说什么?只好笑笑。 第二天把两个老人送到机场,阳雪和程明和两个人都松了口气,这次的‘丑媳妇见公婆’的戏码总算完美落幕。 其实老太太说得也没错,她懂程明和,而程明和也懂他,靠着这份相知相惜也总会有个美满的结局。 如果没有阳雪生日晚上的那件事,或许一切都还会是这样下去,她和程明和还会像现在这样摸索着走下去!但是那晚她和郑振枫所发生的一起切就像一把锋利的斧头劈开这一片混沌!斩断这一团乱麻!更是让她措手不及,在完全的慌乱之余却也无意的走向另一条路! 阳雪出生在冬至,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 同样的她的出生也没有在冬日里给重男轻女的父母带来多少慰籍!尽管她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对于农村里一户生活只是勉强度日的人家来说,一个女婴的出生绝对不是一件喜庆的事! 所以阳雪至今依然觉得从那个最寒冷的日子开始她就没有从父母,从周围的人身上得到过温暖!或许是因为出生于那个最寒冷的日子,她从小就怕冷!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阳雪很少大肆的庆祝生日!那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她始终觉得自己的出生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带来快乐,也没有给自己带来快乐! 但今年程明和坚持要为她庆生!她知道他是有心要为她做些什么。但是多年来的习惯依然让她不适应一大堆人以她为主角,虽然只是在特殊的日子里她还是觉得别扭!程明和也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好勉强她。她的生日,只要她开心就好!最后决定就他和阳雪两个人在家里庆祝就好! 程明和不会做饭,阳雪是寿星自然不会让她再张罗,所以程明和早就在外面的餐厅打包了一桌子的菜等着!虽然只是两个人,但屋子里倒是布置得很有气氛!看得出来他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点蜡烛的时候阳雪不得不感慨!27了,真的是老了!人家这个年龄都是有车有房,有夫有子,自己有什么啊?除了银行里那点可怜的存款,什么都没剩下!还真的是悲从中来! 切蛋糕的时候程明和突然想起来,跑到房间里拿了个包装好的礼盒递给她! 阳雪疑惑:“礼物早上不是给了吗?”手里还是好奇的撕开包装纸! 程明和说:“是振枫给的。” 阳雪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前些天本来打算在你生日时请一些朋友来热闹一下,我也打电话通知了振枫,今天早上他打电话过来说没时间,让他的秘书把礼物送过来了,你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他也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已经撕开一半包装纸的礼盒露出大红的油漆色!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是个木质的方盒子。阳雪的手止不住的颤动。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是一种莫名的念头让她对手中的这个小小的盒子竟有了无比的恐惧!那层油漆红得让她胆战心惊,一如梦中如鲜血般的红灯笼!只是一个礼物而已!就是一个礼物而已!为什么要害怕,有什么好害怕的?打开,只要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阳雪……阳雪,想什么呢,打开啊!” “……好……”阳雪牙一咬,把盒子翻开! 阳雪的视线在触及静静的躺在盒子里的那只手镯时,所有的那些片段,那些遥远得不像是真实的回忆开始在眼前一遍遍的回播! 苏文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阳雪,这个好看吧” “阳雪,你觉得他会接受吗?” “阳雪……” 他这样对她,这样逼她!他要她难受!要她不安宁!这个混蛋,一切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他凭什么这样的对她,凭什么? “看来是个银手镯啊!”程明和没注意到阳雪已然恍惚的神情,从她手中拿过盒子:“不过看这宽度应该是男式的,上面的浮雕应该是龙……吧……”程明和把手镯举起来就着头顶的灯光研究上面那只似龙非龙的生物!看来是振枫自己挑的吧,他的秘书又不是刚入职场的菜鸟会替老板选这样的礼物!只是这振枫的品位也太特别了吧!不过 “阳雪,我怎么觉得这个手镯很眼熟,材料也很特别,好像……” “给我……”阳雪突然跳起来,一把抢过去! “阳雪你干吗?”吓他一跳:“……你去哪里……” “我出去一下……”阳雪的动作和声音一样快的消失在门口! 第四十七章 只有她痛,他才不至于那么绝望 阳雪很快的就找到了郑振枫,确切地说是郑振枫特地的等在家里,不然这个时间她不会这么顺利的找到他!还没等郑振枫完全打开门。。阳雪就迫不及待的挤进去!最初的那种激愤的情绪在经过了这一段路程不降反升!在车上的时候她几乎什么都不能思考!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一个了断!她要一个结束! 她睁大眼几乎是瞪着他,不断的喘气!明明坐的是电梯,为什么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跋山涉水的旅程!感觉这么的累,这么的疲惫!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怎么跑过来了?”他的嘴角有着她熟悉的笑容,每次他难受的时候,或者想要她难受的时候,他脸上就是这种神情,嘴角就是这种笑意,话中同样会带有几分讥诮! 阳雪感觉全身*!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的叫嚣!她将刚收到的那份礼物掷向他的脚下:“这是你给我的礼物?” 他将它捡起来:“看来你很不喜欢!这可是我的收藏!”他*着手里的那个物品:“别看它只是一个手镯!它可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东西,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坐下来我慢慢的讲给你听,嗯,怎么样?”他轻笑的征求她的意见! “够了!郑振枫,你够了……”她终于崩溃!蹲下去双手掩面而泣! 他没有打算放过她:“你觉得够了吗阳雪?现在你觉得够了?”他徒地提高声音咆哮:“你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苏文音吗?怎么,现在释怀了?觉得真爱可以战胜一切了?所以逍遥自在的追求着你的幸福?现在不觉得不安了?”他知道自己的恶劣!知道自己的不可理喻!可是他无路可走了!只有这样!现在似乎让她痛自己才会好受一点!这样的话!每说出口一句,自己的心被划上一刀,可是至少有她陪着他一起痛,不用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舔伤口!多么的可悲!竟然只有这样,只有用伤害她的方式才不至于那样的绝望! 他的每句质问都像一把利刃在刮着她!痛到极致的反抗,她喊出声:“我没有错!我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要我不安,没有我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你说过你不喜欢她的,不是吗?”她没有错!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错了,从来都只有她自己在内心深处感到愧疚过!可是现在他却明明白白,口口声声的指责她!他凭什么这样说! “不!”他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喜欢苏文音?她温柔,她善良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因为你阳雪!因为你的请求给了我希望,我以为你终于懂我了,所以才会对我有那样的请求,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阳雪,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那么那天苏文音就不会死,她现在都会好好的!”今晚他的每句话都不给她生路!不久前他都还舍不得她跟着下地狱,可是一个人太孤单了,真的太孤单了,既然这样,就让她陪着吧!至少她会在他身边! “不……不……”不是这样的!肯定不是这样的! 他再给她致命的一击:“我还要告诉你阳雪!你知道我当时对她说什么吗?我说我们互相喜欢,我还告诉她……”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是她害死的!就是她害死的!她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将永远得不到原谅,永远得不到救赎:“是我……我知道是我……为什么我还可以过得心安理得!我和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有法律的制裁,可我没有人制裁我……没有……可是我确实已经接受惩罚了,我付出过代价……”这几年,每当自己觉得幸福的时候都觉得罪恶!要是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可以做几年牢也不要自己背着这样的心理负担! 这算什么?到底要她怎么样,也让她去死吗? 虽然前一刻恨不得让她跟着一起毁灭。[.超多好看小说][.超多好看小说]。。可是看到她喃喃低语的神态还是不忍。他任她蹲在那里,任她自言自语,像个孩子般的无助!终于还是伸手去扶她。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不停的颤抖。 “阳雪?阳雪?阳……” 她连眼都不抬! 他终于觉察她的不对劲了。他一使劲将她从地下拽起来:“你这样子是干什么?你这样子就算还清了?” 第四十八章 终究沉沦 阳雪照样不理不睬!只是细声碎语的说些她自己才可以听到的话。他定下心来,终于听出她破碎的语句:“什么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贪心了……文音,文音她那么的相信我,什么都和我讲……可我竟然在背后算计她……没有人比我更卑劣了,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这几年我连一个知心的同性朋友都没有……因为……因为她们都比文音聪明,早就看透了我,只有文音,只有文音那么傻……” “看着我!我在和你说话听见没有!” 她没有听见,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是她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是她窥视别人的幸福,她一直都在嫉妒着!只是她不敢承认,她不敢承认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恶毒!可是这只是自己在掩耳盗铃,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他们只是不说而已!在今天,郑振枫终于把它戳破了! “阳雪?” “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的错……我承认其实我是讨厌她的,虽然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知道我的心底是讨厌她的,我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与世无争,可我的心里有多阴暗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这样害死她的……我还死不承认,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意外……我就是这么的虚伪,这么的恶毒……” “阳雪……不是……”不是这样的,在她来之前他想一把掐死她的心都有。她和程明和同居,这对他来说有多么的残忍她不是不清楚可还是这样的无动于衷,在医院里,他那样的放下身段求她,她依然摇头。他就是想让她尝尝那种心痛和在深渊的绝望。可是现在他又不忍了,每次都这样,只要见到她的眼泪他就投降!他到底欠了她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得对……我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我这样的……这样的无耻,我嫉妒她的一切,就是这样的潜意识让我那样做……是我害死了苏文音,对不对?要不然,要不然……” “没有要不然”他打断她:“阳雪,没有要不然……不是你的问题,刚才是我胡说八道,我只是太难受了,我在骗你……我从来就不喜欢苏文音,没有你的那些话,也是那样的结局,不会有改变的,如果有人要为苏文音的死而愧疚,那也是我,和你没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知道是我的错……郑振枫,你说得对,我凭什么去干涉别人的人生?我有什么资格去左右别人的爱情?”是她一直在假装善良,周旋在这几个人中,最最恶劣的就是她自己,还一再的摆出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姿势! 他替她擦干泪水,一边理顺她纠结的发丝,一边理顺她的心:“听我说,没事了,什么事都没有!刚才是我在骗你,嗯,不要乱想好不好,什么苏文音,程明和,现在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知道吗?死了就是死了,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苏文音就只是其中的一个,过去的就过去了,谁都不可以来翻盘知道吗” 她知道他又在蛊惑她,可是朦脓的意识中她宁愿让他催眠让他蛊惑! 阳雪颤动着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微微启了几次唇却没发出声音。他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堵住她一切有可能的慌乱! 或许是因为她还未从自己的心绪中回过神来,精神依然恍惚,竟然没有拒绝他,甚至在泪眼婆娑中回应他的动作。 郑振枫在惊讶和喜悦中进一步的试探和侵略。 她微微的挣扎甩头,似乎有点茫然的企图理清些什么。郑振枫不给她这个机会,趁着她将头转开的瞬间吻上她的颈子,似乎都感受得到那条细微的脉动,一路蜿蜒而下。 阳雪有些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在两人贴合的身躯中隔出空间来。可是下一步他加重的动作又让她陷入漩涡中。 自己明明想拒绝想推开可是动作却是在迎合。她在坠落,在迎面而来的时空中坠落,在他炙热的吻中坠落。她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他的脸在眼前那样的清晰,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声粗重的气吸。或许他的坚决强硬覆盖了她的惶恐,让她不能想太多,也不及想太多。终于不再清醒也不再抗拒。就这样吧!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从一开始她就害怕自己会走错路,害怕自己会做错事,那样的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还是谁都不快乐。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何必挣扎?何必不安? 就这样下去吧,至少此刻什么都不用再想。 第四十九章 只是他一个人的以为 他的手有目标的游移着揭开她的衣服,一边开始向卧室内后退。意乱情迷中他还一遍遍的确认着自己身下的人是她,不是自己的幻想。那么久的等待,那样的回应,直到在床上坦呈相对的那一刻他依然疑心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真实的! 当他完全倾身覆上,真正进入的那一刻,阳雪溢出了细碎的哭声,虽然那样的疼痛并不是难以忍受,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出来了。 对于她来说这一切并不单单只是是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或许还包括着从一场混乱到另一场的混乱。 再也无法克制的情潮倾巢而出,他只能用一遍遍强烈凌厉的动作来证实着她是属于他的,完完全全,完完整整的属于他!再也不会失望,再也不是虚无,再也不会走了。 当两人的气息和动作同样平息下来后,阳雪的心情并不比周围凌乱的衣物和床单好多少! 他似乎也用尽了力气,只是抱着她静静的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用手拨开她前额上几缕被汗水粘住的碎发。 “阳雪……先起来好不好,这样睡会很难受,嗯?”虽然这样说,可还是忍不住将头埋向她的肩窝,细细的吻着。她的头发长而纠结,却很柔软,他喜欢把它绕在指端的感觉。 她无力推开他,也不想推开,任他抱着。 男人总说女人复杂难懂。在某些方面来看,男人确实‘单纯’。(.无弹窗广告)即使精明如郑振枫,在此刻心里也认为上#代表了一切,代表着这个女人的臣服,身体的臣服,心的臣服。在她让他进入的那一刻就代表着她选择了在他身边的这条路!毕竟大部分的女人都是因爱而性。可是对阳雪来说却无法如此单纯的认为,此刻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她对郑振枫是怎样的感受,尤其还是在如此混乱的夜晚发生的事。只觉得心里一片乱麻般的纠结。现在要说她对郑振枫一点点感觉都没有那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可是……总有那么多可是在前面等着,她为什么总是无时不刻的给自己制造问题。自己心心念念口口声声说爱着明和,最终却和郑振枫上床!别说别人,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对了,明和!阳雪一激灵一把推开他从床上坐起来。自己那样跑出来,隐约中刚才好像听到手机一直在响。 “阳雪?” 她从床上下来,开始捡散落在地的衣物。 “去哪里?”看见她穿衣服他的情绪又开始紧绷起来!她还是要走?还是要到别人的身边去? 阳雪没理他,开始找自己的手机,刚才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床头?柜子上?床下?地板?她一处处的看!没有!难道掉在客厅了? “你找什么?” 音乐及时响起,阳雪终于在地板他的一堆衣物下找到自己的手机,接起,才喂一声,程明和焦急的声音就传过来:“阳雪,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正想出门找你!”他都已经拿着车钥匙到楼下了,真是的,话都不说清楚就跑出去,电话还不接! “对不起,明和,我马上就要回去了!” 程明和松开了口气:“在哪里?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看到计程车了,你不要过来了。” “好,那你路上小心点。” 郑振枫也穿好了衣服从身后抱住她:“别走,嗯?留下来,我知道你们没有结婚。” “我要回去!” “回去?那里是你的地方吗?”他甚至轻笑起来! “至少这里不是! “不要走!”他收紧手臂,这次不是轻柔的哄着,而是换上了一副强硬的语气。 她在他怀中转身:“别这样振枫,今晚……” “你后悔?”他看着她闪躲的眼神猜测。 后悔?自己后悔吗?没有!只是感到混沌!一片无法理清的混乱。她的沉默让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我再说一遍,阳雪,留下来!” 她终究还是掰开他的手走开。她终究是走了!他看着她走,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出视线,在她消失在房门的那一刻他也颓废的滑坐在床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还不肯留下来,从他的身边爬起来走向另一个男人。他以为今晚什么都不一样了,他以为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他以为她终于肯回应他的感情了,原来只是他的以为!只是他一个人的以为。 在这个城市中,即使是深夜外面依然是车水马龙,华灯如昼。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坐上的车,只是在车上的时候,恍恍惚惚中她想起了很多片段,很多模糊却又不容遗忘的过往。是谁说青春死于时间,是谁说光阴掩埋容颜。可是那些不愿记起的,那些想要永恒的都通通的活在心底,你没有权利选择什么是该留下的片段,什么又是该剔除的过往。她今天才知道这些都活着,至少都活在她的心底。所以这些东西只在片刻就还原她的青春,就拼凑出了她的年华。 第五十章 他们的青春年华(上) 故事开始的那年她远没有意识到属于自己的青春是这样来临的。只有在回忆起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顺着冥冥之中的安排走下去的。 那一年阳雪十六岁,真正的二八年华。十六岁的阳雪是个再普通不过,再循规蹈矩不过的孩子。她几乎没有所谓的叛逆期。十六岁的阳雪在父母的眼中是个根本不用他们操心的孩子,当然忙于生存的他们也根本没有精力去关心这个女儿。而在师长对她的评语中永远是成绩优异,性格内向,希望能与人多交流。在同学的眼中,阳雪像一切优等生那样,勤奋好学,当然除了这个以外,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过于安静,不爱说话。她几乎没什么脾气,不与任何人交恶,对任何人客气却又疏远着。所以好脾气的阳雪在初中毕业时甚至没有一个闺中密友。 如果说过这是由她的性格中的缺陷造成的,那就是潜意识中的自卑。 人家说缺少爱的孩子没有自信,这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那时候她已结束在各大亲戚家的流浪回到父母的身边三年了,但是那种寄人篱下的自卑和孤独感已经深深的根植于骨子里。 她害怕一切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班上的同学大多是当地公务员教师的独生子女,而她的父母是异地漂泊来讨生活的。这让她绝口不提自己的家庭生活。别的同学父母会隔三差五的来学校咨询孩子的情况,而她的家长席上永远是空的,每次的家长会总让她绞尽脑汁向班主任叙述父母不来的理由,她更加努力的学习,让班里的老师没有找父母的机会。 别的同学要么能歌善舞,要么外貌出众,要么性格活跃,但是自己永远的沉默,每次只要试图着和人打开话匣子表现得稍微活跃点。过后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当时的表现活像跳梁小丑,她觉得一个长的不惹眼的女孩最聪明的行为就是保持沉默,而后她也一直那么做。她不断放大自己身上和别人每一处的细微差别,也不断放大着自己的自卑。 她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焦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不愿意别人的评论都围着她来。 但是偏偏这样的她是不可能让人忽略的。学生时代,成绩永远是最大的闪光点。不管你别的方面有多么的不足,或有多么的优秀,都会被试卷头的那个红色数字盖过。而几乎每次拿头名的阳雪不管有多希望自己可以躲在角落里都会变成被师长和同学关注的对象。 过度自卑的结果就是她不断的远离着身边试图向她走近的同学,她用客气和生疏在自己的周围隔了一条无形的河流。别人淌不过去,却也从来没有人觉得她高傲。反而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得体的谦虚!最后同学用与世无争这四个字来形容她! 其实没有人生来就喜欢默默无闻的躲在角落里,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有着闪烁的光环!如果阳雪她有傲人的家世,有出众的容貌,有吸引异性目光的资本。难说她不会过得飞扬跋扈!争强好斗!可是这些她都没有,也因此她从来就不会去做一些“丑人多作怪”的事情!认命的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实,所以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用辛苦的和别人竞争,没有复杂厌烦的人际关系,不用像父母那样奔波的求生存,只有画中的那一片宁静的风景,那一个简单却安宁的木屋,种种花,养养宠物,过着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可是这依然是一种奢望,她依然没有那样的命! 所以十六岁的阳雪在自己都厌烦的沉默中走下去! 而十六岁的夏天对阳雪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拿到了千里之外的重点高中的通知书。虽然这是毫无意外的一件事情,但是手握通知书的那一刹那,阳雪的心里还是不住的兴奋。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它工工整整的压在床头的被角下。 枕在往后三年命运的那张纸上,阳雪第一次睡得如此的安心,第一次相信有些事情是她努力就可以把握住的。 窝在在家里帮父母做了三个月家务的阳雪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开始打点行李。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东西。除了几件较像样的衣服外,就是几本自己一直珍藏的书籍。阳妈妈也终于露出了慈母的一面,把白天帮女儿买的两套新衣服塞到了女儿的背包里,嘱咐女儿明天上车,到校要注意的种种事项。 那一刻的阳雪有点相信妈妈是一直很爱她的,至少比想象中的爱她。其实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孩子的,只是有很多的无奈,阳妈妈也是这样的,家里条件不太好,她和丈夫忙着生计,自己也有许许多多的压力,对女儿自然没有精力时时的嘘寒问暖。如果有条件的话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过着王子公主的生活,一切都只能怪命不好!而阳妈妈不是个会把话轻易说出口的人,对于常年不在身边的女儿,更是无从说起,久而久之,阳雪和她的关系就越来越疏远,她不是不知道女儿的感受,她只是无能为力! 第二天,阳雪在朦脓的天色中坐上了早班车,换了两趟公交,在三个小时后到了她即将开始度过三年的目的的。 在这所重点高中的通知书上曾有这样的一段致辞:在金桂飘香的九月份,欢迎各地的学子…… 没错,这个坐落在环境优美,气氛宁静的古城的重点高中是以满校的桂花和傲人的升学率而著名的。所以阳雪即使是在回忆起最不想回忆的那一段故事的时候,记忆中也还是有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桂花香味。她还记得自己总在走过它们的时候忍不住摘下一把细小的黄色花瓣放在口袋里,那是她曾以为的最美好的日子的开始。在飘满桂花香味的九月的一段岁月的开启。 第五十一章 他们的青春年华(下) 下车后的阳雪因为晕车的缘故脸色惨白,接待报到的老师本着学校一贯的人文关怀的宗旨,让一位楼管阿姨亲自带她去找宿舍。 虽然身体很不适,但还是忍者头痛欲裂的感觉将学校发的被褥在床上整整齐齐的铺好。宿舍里其它的同学还未到,只有一个家就住在古城的女孩和陪同她来的父母。 女孩的父母在帮自己的女儿铺床的期间好奇的问阳雪一两句话,从姓名到家庭到父母为何没有陪同等等,最后要两个女孩互相关心,友好相处云云。对于这两个长辈的热情发问,阳雪的回答也只是礼貌的避重就轻的带过。 从女孩健谈的父母口中,阳雪知道眼前的舍友叫苏文音,苏文音长得很美很纤细,让阳雪一眼就想起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阳雪对美女一向是怀着类似恐惧的心情。一方面美女会让她自惭形秽,另一方面美女身上总有着一股逼人的高傲!虽然眼前的女孩对她笑得很甜美很友好,也没有给人所谓的孤芳自赏的感觉。但是阳雪明显的知道她们不是一路人。那女孩身上有一种细致入微的细腻和由一举一动中散发出的温柔。看她用包礼盒的花纸铺在抽屉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褶皱,轻轻的抚平,然后一件一件的摆上物品,小巧的首饰盒,动物形状的笔袋,水晶手镯,精美的卡片,还有一对绿色的水晶苹果……看着她书桌上带过来的书竟然每一本都包着好看的花纸,四四方方的折角,铺平的封面……每一个动作,每一件物品都显示着这个女孩的世界必定是精致而美好的,都显示着这一切和阳雪的世界是格格不入却又是阳雪隐约渴望拥有的。[.超多好看小说] 阳雪下意识的不愿和她靠近,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出一句话:美好的东西总是有着让人残忍摧毁的冲动。 很多年后阳雪承认自己那时的心情是嫉妒,恶毒的嫉妒! 等阳雪将东西大致的收拾一遍就只想躺在被褥里睡一觉,晕车的头痛越来越剧烈。那边,苏文音的父母正要带孩子出去吃午饭,热情的要捎上阳雪。阳雪一再的表示自己不饿,还不想进食,他们才带着笑得一脸温柔的苏文音出了宿舍。顿时安静下来的空间让阳雪一头就缩到被子下面,蒙头大睡! 身体的不适暂时掩盖了初到陌生环境的不安,这一觉下去阳雪竟然睡得十分的酣畅,睁开眼的时候,床前的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宿舍里的白炽灯已经亮了。苏文音背对着阳雪坐在书桌前,大概是刚梳洗完毕,及肩的秀发铺散在后背,柔和的背影弧度在灯光下说不出的温顺,这样的背影让阳雪忽地想起了紫丁香花开的场面,眼前的女孩有着显而易见的柔弱的气质,那种淡淡的感觉和紫色的丁香花是如此的相识! 这是阳雪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这样的女孩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自卑感。这女孩如果表现得嚣张跋扈点,或者冷若冰霜点,阳雪的心里至少还会平衡点,偏偏眼前的女孩有着林黛玉的柔弱却没有林黛玉招人厌恶的清高。这让阳雪更加的厌恶起自己的容貌和个性。那种时时刻刻极力掩藏的自卑感再也压抑不下去,不时的就浮出水面来翻搅。 苏文音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你醒了!你都睡了一整个下午了。” 阳雪揉揉眼,从上铺爬下来:“我晕车,一坐完车就会睡很久。”她到洗脸台那儿接了热水洗了把脸,又把一整天都没梳理的乱蓬蓬的头发扎起来,略微精神了点才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 阳雪感叹全国重点中学就是全国重点中学,不仅教学设施一流,就连学生的生活设施也是首屈一指的。像现在所在的宿舍,四人间,每人一个书桌柜子与床铺相连,有浴室,阳台,洗漱台,全天候供应热水。比阳雪在家还方便。这在国内的公立中学中怕是轻易找不出第二所的。只是费用高了点,对于阳雪一年收入只是勉强上万却要应付所有“人情事故”的父母来说,自然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但阳雪早已理智的想好了,与其沉溺在内疚中不如埋头苦读,用三年的时光为自己为父母换一个好的未来。这也是她没有“懂事”的选报镇上的重点高中,而跑到这个远离家的古城上高中的原因。 苏文音从自己的桌上拿了一盒盒饭递给阳雪:“刚才我和我爸妈吃饭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份菜,回来你还在睡我就没叫你,菜有点凉了,不过还可以吃,是一些炒肉和凉拌菜。” 虽然早就听说古城人的热情,但面对着不过初次相处就如此热情的苏文音,阳雪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在不好推迟的情况中接过饭,然后道了声谢谢! 阳雪晕车又睡了一整个下午,脑袋到此时依然是昏沉沉的,虽然感觉到肚子饿,嘴里却苦涩得吞不下东西。但实在不好当着苏文音的面说吃不下。苏文音眼珠子在阳雪的筷子上转了一圈,突然道:“要不然我们出去吃吧,其实我也还没吃晚饭,我们公寓门口就有一条街卖宵夜,我们去吃砂锅好不好,这里的砂锅很好吃的。” 苏文音的声调永远是一种不疾不徐的节奏,柔柔的嗓音。很有古时大家闺秀的气韵。那一刻,就连一贯待人疏离的阳雪竟也点头和她一起出校门。 直到今天阳雪似乎依然闻得到在那号称烧烤一条街的每个摊子上飘出来的肉香和烤青椒的刺鼻味。在那条称得上远古的狭长街巷里,每个摊子后面的木门都系着一个红灯笼,在一片烧炭的烟雾中摇晃着。可是那样的烟雾都无法朦脓阳雪今天的回忆。甚至苏文音的笑容和神态比当时自己所见到的更为清晰。她甚至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微的情节。记得那一排红色灯笼摇晃的节奏,记得烧烤锅里微弱的火苗,记得第一口汤入口的滋味。那么多,那么远,却都那么的清晰,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背负的债,想卸卸不了的债,就这样的压在心上,在每一个突然袭来的片断中凌迟着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一贯的拒人于千里,一贯的将所有人都隔离在警戒线外,却在当时让苏文音走近了她,而让后来的悲剧有机可趁。 第五十二章 棉花和石头的世界 小城的世界宁静和谐却不封闭。或许是由于旅游胜地的缘故,它的包容性比所有人的想象都来得大。这估计只有生活在小城里的人才可以体会到这份独到的韵味。所以小城里的人在谈起这寸土地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特有的自豪,所以就连一贯谦虚的苏文音那晚在带着阳雪逛古城,在谈起这这古城的历史时语气中也有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那晚她和苏文音两个人在四四方方的街道上晃过了四个城门,也这样晃过了属于她们友谊开始的第一个夜晚。 那晚回到宿舍后,其他的两位舍友依然没到。 苏文音说:“看样子她们两个人今天是不会来的,今晚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阳雪已经再次漱洗完毕,对苏文音道:“我已经把门上锁了,你也洗一下早点睡吧。”明天她还要出去买点日用品和一些文具用品以及参考资料。明天晚上高中生涯就正式拉开序幕了。早就听说高中竞争就像打仗,分秒必争,尤其是在这样的重点高中,自己所在的班又多数是从周围的县城选拔出来的学生组成的,个个都是百里挑一,阳雪也早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她唯一能胜过别人的就是毅力和耐力。她的成绩靠的从来不是聪明而是汗水! 苏文音可能是认床,阳雪一直听到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最后阳雪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睡不着?” 苏文音说:“阳雪,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好吗。” 阳雪有点愣住了,换作自己是决不可能给一个刚认识的人如此亲密的空间的,可知对面铺的那个女孩对人有多么的不设防。可是这样的要求由苏文音嘴里说出来却又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好似她们两个已相识多年般。 鬼使神差的,阳雪最后竟然真的睡到了苏文音的床铺上。苏文音的父母为女儿安排得面面俱到。在宿舍原有的被褥上又铺了几层,柔软的棉被完全覆盖了床板的坚硬。在躺下去的那一刻,阳雪终于有了确切的形容词来区分自己和身边这个女孩的世界。就像棉花和石头。苏文音的世界是一片棉花田,柔软而舒适,让人感到舒服和温暖。而自己的世界却是一片坚硬的石林,到处是锐利的石头,是一片僵硬和冰凉。如果没有身边的这个女孩作对比她或许还不会这么强烈的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有这么的无趣和荒凉。但是偏偏在她身边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让阳雪时时刻刻的看到自己世界里残缺的东西。这是一种残忍的折磨。这种针扎的痛是说不出口的。甚至同时还要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善妒的心,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如此善良美好的女孩抱有这种接近于妒恨的心情!这对阳雪来说是一种无法排遣的痛苦情绪和煎熬。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阳雪其实也想过要远离苏文音,她宁愿像初中时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想交苏文音这样的一个朋友。或许她那时就已经有预感,害怕自己最终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可是当时的苏文音完全没有给过阳雪疏离的机会。大概真的是冥冥中注定的,苏文音竟然一开始就把阳雪这样一个慢热的人当成最好的朋友来看待。 那晚她和苏文音躺在不算宽敞的床铺上,密密的挨着。这也是阳雪第一次让一个基本上还算陌生的人如此靠近她的世界。 苏文音说:“阳雪,你的名字真好听,是阳春白雪的意思吗?” “不是,我的名字没什么缘由。”她的家乡在北方寒冷地带,她又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季出生的,父母就顺手拈来一个雪字给她命名。倒是自己的姓比较少见。 “是吗?可是你的名字好特别啊,阳雪,阳雪,多美的意境啊!不像我的名字,你知道吗,我父母都是教职工,因为我爸教语文,我妈教声乐,所以就给我取了文音这两个字,一点古典韵味都没有。” “哦!”原来又是知识分子的家庭。 记得那晚苏文音在耳边喃喃细语的说了很多话,记得她满怀期待的想象班里的同学是什么样的,想象着其它俩位舍友的摸样,甚至都为未来的相处设置了场景,而阳雪对苏文音的描述不发表任何意见,阳雪没有这么多罗曼蒂克的想法。对她来说来这里只有一个最现实的意义,那就是,考上重点大学。 接下来的日子,对阳雪来说并不陌生,毕竟她过去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是换一个地点,换几本教材而已,她的世界还是在和一堆文字和一堆数字打交道。所以当大多数同学都还在暑假放松的情绪以及离家的伤感中纠结时,阳雪就已经完全调整好情绪为未来备战。她的中考成绩很优秀,县状元!但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况是在这样的一所高中里面。阳雪有自知之明,自己在这个学校并不是最优秀的,至少在这个班里就有一个男生进来的成绩比自己高,她当初在看成绩榜的时候下就意识的记住了他的名字,程明和! 高中晚自习的第一个晚上,数学老师就对全帮同学来了一次摸底考试,这让一部分还在开学混乱中的同学无比悲惨和凄凉的一阵惨叫。不过对阳雪来说倒是正中下怀,她也想看一看卧虎藏龙的班上哪些是真正的高人。而且她对试卷始终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因为至少试卷对她来说比人容易熟悉,比人容易对付。也只有在那一份份白花花的试卷中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和满足感。 摸底的结果让那位执教鞭三十来年的老教师差点跌破了眼镜!全班五十二个同学,大多数人的水平都在这位经验丰富的教师的预料中。但是有两位同学的成绩实在让他目瞪口呆,一个是叫程明和的男同学当晚以最快的速度填了一份满分的试卷,另一个是解题较为沉稳保守的阳雪以两分之差落紧跟程明和之后。 如果是在中考训练期考出这样的分数那或许不足为奇,但是经过了将近个三个月的所谓的“放纵期”竟还能有这样的水平。可知这样的学生必定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对自己的目标定位是非常明确了。数学教师当晚就调出了这两个孩子的档案。老教师一阵唏嘘,怪不得!这两个学生都是各自所在县的中考状元。 老教师深感欣慰,第二天在数学课上对这两个学生毫不吝惜赞美之词。阳雪和程明和就这样在开学的第一天就以“未来班里的主心骨”的身份被同学深深的记住了。 尤其是苏文音更是对阳雪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阳雪对于身为对手的程明和则是抱着复杂的情绪。这情绪中包括一种折服,同时也有着不服输的较劲。在阳雪往后的生活中也是第一次如此关注着一个异性的一举一动。 如果两个女生成为对手,那可能是明争暗斗,明枪暗箭!如果是两个男生成为对手,那有可能是英雄相见恨晚。但是,但是,如果一男一女成为对手,那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阳雪不知道程明和对她是什么看法,但是就她自己而言,那种心情是说不清楚的,她几乎是在沉默中观察着他的每个举动,她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有意无意的上前去向他搭话,甚至有时还会刻意的避开和他交谈的机会,但是她知道,在自己心里深处,在别人眼神难以触及到的地方,自己恐怕比全班的女生都还有心的去了解和熟悉程明和的一切。但是那种在意又不纯然是一个情怀初动的女孩对男孩的在乎,那种微妙的感觉,那种微妙的关系就是所谓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然,阳雪也不可能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心情,她习惯于把任何的情绪都包裹在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把所有的心事都掩藏在厚厚的习题集下。所以就如之前的十几年那样,在这个新环境里,人们对阳雪的印象依然是成绩优越,为人低调,生活单调的女孩。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除了学习好像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内心其实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复杂曲折得多。就连后来和阳雪成为好友的苏文音,其实也没能真正的走进阳雪的内心。 当然,程明和对阳雪又是另一番情景,相对于阳雪的沉稳,内向,程明和则是相反。他仿佛天生就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对于班上的大小事务他也都是积极热心的包揽。用班主任后来的话讲,程明和就是典型的社会主义五有四美的新青年大好形象!这样的他理所当然的在班干部选举时成为班主任钦点的班长,而阳雪则是学习委员。 班长和学习委员,这两个最能滋生暧昧,最能培养绯闻的角色在阳雪和程明和这里完全没有发挥出该有的剧情。因为程明和对任何人都很友善,总是挂着一脸的笑容,不论什么难题,只要开口,不论是谁他都会帮,而他对阳雪这个难得的对手似乎也无什么特别之处。不会有意的避讳,更不会刻意的接近。阳雪于他似乎与班上的其它五十个同学并无什么不同。而阳雪虽然心里对程明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班上估计也没有人有这个功力可以识破!所以就算是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人给这样的两个人扯上暧昧的关系! 对刚开始高中生活的阳雪来说即使第一次滋生了那么点不在自己预料中的苗头,也很快的被自己理智的考量和对梦想的追求暂时强硬的压下去了!她不像苏文音是在浪漫环境下熏陶出来的,所以自然不会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念头。也不允许自己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世界是由一块一块坚硬的石头组成的,连自己都不想要的世界,又怎能天真的幻想着程明和会对这片艰难的地方感兴趣呢! 所以就这样只保持着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如果从此不接近,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她还会留下点神秘! 但阳雪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不是考试,不是她朝这个方向努力,事情就会有她想要的结果。这世上最无法让人把握的不是未来,不是命运,而是自己的心! 第五十三章 校花朋友 人家说学生的生活百分之九十九是学习,而重点高中学生的生活百分之九十九点五是学习,所以在这所学校里每个学生所过的生活只有那百分之零点五是可以拿出来比较的。但就算只是这百分之零点五却也包罗万象。其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顶住各种压力也要破壳而出的爱情。 如果说大学时期的爱情是因为高中三年压抑的爆发,那么高中时期的爱情就是初中三年堆积的后果。当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家长和师长越是强调高中恋爱的危险性,这些花季雨季的孩子们越是想质疑权威。 当然也不反对‘夫妻双双把家还’。但早恋现象依然是春风吹又生,当然大多是暗度陈仓的,或者是,传传绯闻,玩玩暧昧的。 阳雪所在的班级是重点中的重点,可依然避免不了一些大人眼中所谓的‘青春期的劫数’。 要说班上的话题人物,男的非郑振枫与程明和莫属,女的,自然是校花苏文音居榜首。 在学生时期大致有这样两类男孩会成为女生圈的话题! 一类就如程明和,学业出众,为人热情健谈,容易让女生滋生一种崇拜感,尤其是如果这个男生还长得一表人才,那么这个男生至少就收服了身边三分之二的女生,成为公认的白马王子。 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女生则倾心于郑振枫这一类的男孩子。 如果说程明和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么郑振枫就是当仁不让的黑马王子。他身上有有众多小说中的男主角的特质,比如英俊,比如冷漠。总之拥有着一连串所谓的反面的因子。 阳雪原以为自己是个不易接近的人,但和郑振枫这个同桌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阳雪的孤僻来自于内心的自卑,害怕别人的接近,是类似于一种人群恐惧症的病态。而郑振枫的独来独往则是对周围事物的厌恶和无视。他对任何活动都兴趣缺缺,不管是‘动如脱兔’的体育赛事还是‘静若处子’的书法才艺展示都和他没关系。你在球场上看不到他奔跑的姿势,成绩榜上要从后十位来找他的名字。他以一种睥睨的姿势来俯看周遭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活。他唯一的兴趣就是睡觉。他在用自己的行动让所有人清楚的看到了,颓废就是他的生活态度。 久而久之,任课的教师即使不能接受但也已经习惯。所以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种种行为。觉得郑振枫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据消息灵通的同学所说,学校之所以能这样容忍一个明显的在拖升学率后腿的学生,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父亲庞大的家业和他家每年对学校所作出的巨大贡献。 坐在这样一个话题人物的身边,阳雪反而没有什么压力,甚至是异常的融洽。她没有他讨厌的呱噪,而他亦不会好奇于别人的隐私。他们都很默契的在一张桌子上各自据守着属于自己的角落。相安无事的过着互不相干的生活。 虽然班上那三分之一的女生对郑振枫虎视眈眈,不过这个年龄的女孩大都是矜持而骄傲的,不会众目睽睽的在郑振枫这里自讨没趣。甚至在私底下都还口是心非的掩藏自己的心事。 所以诺大的教室里,只有郑振枫和阳雪所在的这个角落是最为宁静。最无人访问的。 阳雪在心里暗自感激班主任把她从苏文音的身旁调到郑振枫这里来。对阳雪来说和苏文音同桌的那段时间简直是有苦难言。本来阳雪喜静,苏文音也不是个会闹腾的人。苏文音平时最大的喜好也不过就是翻阅唐诗宋词以及誊写席慕容的诗,实在没有什么活泼过头的举止。可是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么美女门前就是客流多。苏文音的美貌为自己招来了一大堆的狂蜂浪蝶。她身上的文弱气质很容易引起男生的保护欲,激发他们争当骑士的精神。个个明里暗里的想成为校花的护花使者。 所以阳雪在课余时间几乎就没有过过太平的日子。而且一到晚自习时间她的座位就莫名奇妙的被某个男生“鸠占鹊巢”。最最重要的是这“某个男生”还不是固定的,弄得阳雪一到上晚自习的时间就居无定所的,颇有‘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感觉。阳雪不是个会把不满表现在嘴上和脸上的人,所以那帮男生也就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心安理得的占起她的位置,也不管她是否愿意,是否会造成她的不便。 倒是苏文音每次总是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向她道歉,这种时候阳雪更不好说什么。或许是因为苏文音的性格恬美,;连班上的很大一部分女生也愿意和她接近。比起周围那些争当护花使者的男生,阳雪更讨厌的是这些时不时就围过来讨论,她们曾随父母到哪里哪里旅游过,或者是父母的单位如何如何这一类话题的女生。每到这种时候阳雪就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被排挤到另外一个世界里。甚至产生了一种自悲自怜的情绪。她们让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和她们的世界是多么的不一样。 她真的不想在别人的美好里一遍一遍的看到自己的悲哀。这种折磨是一种很细致的伤,它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它在最贴近自己心口的位置,每一下,都痛得想流泪。但是别人永远不会知道,永远不会了解。 造成这种伤痛的是还有一种连阳雪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理在作祟。我们得承认,不管再怎么内敛的女孩,到了青春期心底都渴望有异性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流连。那是对自己最彻底的肯定。即使沉默如阳雪,理智如阳雪,也希望在男生眼中她不仅仅只是个很会念书的女孩。师长的百般赞美也抵不过异性的欣赏。明知这是一种很傻的念头,明知是虚荣心在作怪,但还是无法消弭那种低落的心情。鲜花般怒放的年龄怎么会不渴望有人为她伫足呢!所以看着被男生当成公主的苏文音,反观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的阳雪自然而然的涌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情绪。说她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总之她不想再被自己的这种悲伤的情绪所折磨。 阳雪想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有一个美貌耀眼的同性朋友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你永远被她的光芒所遮掩,或者是因了她的光芒自己也跟着沾上了点光。对阳雪来说,后者比前者更加的痛苦。 人说长相决定待遇,所以人们总是乐于为美女服务。因此美女苏文音身旁最不缺的就是没事献献殷勤,跑跑腿的男生。像是提前借几本下学期的教科书,或是借套运动会开幕式要穿的服装之类的事情,永远不需要苏文音开口,自有男生鞍前马后的为她服务周到。这本来也不关阳雪什么事。可是身为阳雪好友的苏文音,每次总会让那些男生帮忙把阳雪的那份也代办了。 阳雪知道苏文音是好意,可每当阳雪看到那些男生投过来的眼神总觉得难堪。那种‘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文音帮忙’的眼神让阳雪无法视而不见。她知道他们都是看在苏文音的面子上才顺带帮她的忙。但是阳雪不喜欢那种被‘捎带’的感觉。她也不喜欢人家不情不愿的去帮她。她实在害怕被别人厌恶。在青春的这个舞台上她宁愿没有任何的演出,也不想出演一个根本是小丑的角色。她宁愿永远隐没在黑暗的角落里,也不想借助别人偶尔给的那一点光芒。那反而会让她觉得不堪。那种充当配角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过。 可苏文音偏偏又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根本考虑不到这一层,也想不到自己好心的帮忙竟会让阳雪有适得其反的感受。 她把阳雪当朋友,所以什么事都不忘带上阳雪,一起吃饭,一起去教室,一起回寝室,亲密无间。阳雪性格被动,那她就主动。就连男生生日请她吃饭,她也不忘要人家把阳雪也请上。 有阳雪这个学习高手在旁,那些男生为美女解难答疑,展示智慧的机会也大大减少了。阳雪暗想,在这些男生心中她大概可以当选为全班最不识趣的女生。 总之对阳雪这样的人来说有个校花朋友真是一件煎熬的事。好在现在调到了郑振枫的旁边,虽然并不是所有的困扰都迎刃而解,但至少可以还给她一个安静的晚自习空间。 第五十四章 我的同桌 当时走过只觉平淡,阳雪直至今日才恍然惊醒自己心底竟还保留了那么多与郑振枫共处的片段。那些遥久的时光,那些曾以为的无关紧要的对白,自己何时竟把它们一片一片,一点一滴的兜藏起来,连自己都浑然未觉。 在当时阳雪所认识的有限的男生范围内,郑振枫实属异类。可就算这样也引发不了阳雪的好奇心去探究身旁的这个人。以郑振枫当时待人待事的态度也不会给阳雪探究的机会。 阳雪真的没见过比郑振枫更加颓废更加阴沉的人了。课桌对他来说就是用来睡觉的场所。他颓废得理所当然,不理会任何人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与周围的人有什么关系,而且他自己也紧守‘规矩’,不打扰到周围的任何一个人,不占领别人的空间,不耽误别人的时间。他在集体的团队中过着个人的生活。这让阳雪曾一度的猜测这个酷酷的男孩是否患有自闭症。 起先阳雪将其归为纨绔子弟。可是日子久了,发现这个词在郑振枫身上没有得到很好的发挥。 他不会在校园中拉帮结派,不会在别人面前摆阔气,更没有那些富家子弟花天酒地的恶习。所以即使他是一个如此特殊的人物却也没有在校园中掀起什么风波。更没有制造出什么轰动的新闻。 阳雪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一个星期后,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他为何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连阳雪这样一个自认内向的人和他比起来都甘拜下风。整整一个星期他竟然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连她中途被调过来当他的同桌,他都没发表任何的意见。阳雪也终于理解了和她换位置的那个男生离开时的那一副解脱的神情。 好在她也是个不喜呱噪的人,要换做这班上的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得郁闷得发疯。(.) 平时上课她抄笔记,他睡觉。下课她做题,他继续睡觉。倒也好像没什么交谈的必要,阳雪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互不相扰。 这天下午在连续上了两节英语课后,阳雪真有点筋疲力尽了。天天晚上熬夜到一两点,中午又没休息,就是她有再好的毅力,也没有那么好的精力和体力可以支撑。 所以第二节下课后阳雪破天荒的不再‘分秒必究’那课间八分钟。而是顺手翻开了手上的笔记本尾页开始她的涂鸦。不需几秒那幅自自己笔下诞生了无数次的粗线条作品再一次的展现在眼前。 阳雪深吁口气,欣赏自己的作品。黑色的碳素笔在空白纸张上拖曳出来的线条随意而幼稚,但却是一气呵成的。 第一次画这幅画的时候是小学五年级,在她的想象中,温馨的家园就该是这样的,房后有树,门前大草地,种满了花,然后是篱笆,和一条曲折的石子路。座落在幽静的深山里。这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干净,最无争,也是她最向往的世界。所以在后来的几年里,即使她的年龄已不符合这种幼稚的涂鸦,她也不曾做过一笔一画的改变。那是她最初的梦想,是她藏在心中的最美的梦。 午后的阳光在窗前的玻璃上转了个弯直射过来,阳雪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扭头看过去,所以有了眼前的那一幕。那个一贯慵懒的郑振枫在深秋的金色光线中抬起头望过来,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身上像舞台剧上的追光将他包围成一圈,仿佛与身旁的所有人隔离。可是在那一刻她却分明的对上了他的双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愣了神,然后尴尬的别开眼。 他倒好象对刚才那两秒钟的对视毫无所觉。似醒非醒的问道:“阳雪,你画什么?” 意外的,他竟然开口,而且竟然还叫得出她的名字。阳雪不无意外。愣了几秒,才露出笑容说:“我的梦想!” 这样矫情的字眼,她本以为他会不耐烦或者不以为难的转过头。 再次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然还问了句:“什么梦想!” 虽然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好奇和对她梦想的兴趣。但是阳雪知道他不是敷衍的问问。这算是和他同桌一个月以来对他的了解。他如果不是真的想知道的话是不会问的,他是个连敷衍都懒得的人。如果会刻意的照顾旁人的感受那他就不是郑振枫了。 这次阳雪作了较长的解释:“这是我的梦想,我想要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这是我的桃花源。” 这次他哦了一声。上课铃声响起,他换了个方向接着睡觉。 在这课间最后的两分钟里她和他开始了故事的第一场对白。寥寥数语,谈的却是她心底最隐蔽的梦想。阳雪在很久很久之后的今天回想起来都不明白为什么心防那么重的自己竟会在那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向他诉说她心里埋藏最久的秘密!这算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牵扯不清吗? 那次短促的交谈过后并没有让阳雪觉得她和郑振枫之间有什么特殊的改变,只是此后阳雪会偶尔的多留意一下身旁的这个人。他照样不受任何人的影响过他的生活。 有时候阳雪会想这种生活方式真的是他所想要的?真的是他的追求?当然,阳雪不会愚蠢到开口去询问他,去和他探讨理想问题。 她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到以为他和她多说了两句话,然后他们之间就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而且她的人生方向很明确,一直往前走,一直到自己要去的地方,她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关注计划以外的事情。就算程明和也只是她计划中的一个小插曲,这个插曲也会随着她向前走的脚步而消失在身后。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一直以为自己都是这么做的。 到高一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她和他的谈话都只是寥寥可数的几句。 倒是阳雪和苏文音的关系越见亲密。阳雪调到郑振枫那里和苏文音的位置遥遥相对,各自占据教室的最前和最后的角落。用平面几何的角度来定义就是在踩在长方形对角线的两个端点。 所以那天班主任过来要阳雪收拾东西到郑振枫那里的时候,这对苏文音来说不啻是个从天而降的噩耗,当场眼泛水光。 相对于苏文音的恋恋不舍,阳雪对自己当时‘脱离苦海’的心情还略微愧疚了一下。 回到宿舍后,苏文音更是郁闷了好几天,每次都蹙着眉问:“阳雪,怎么办?” 宿舍的另外两位同学终于听不下去:“这是地震还是火山爆发了,不过就隔着几米的距离还活像横着东非大裂谷似的。” 苏文音哀愁:“你不懂!” 宿舍另两位同学只差没翻白眼。 后来,苏文音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经常在课间跑过来在阳雪前面的位置坐几分钟‘一解相思’。每次苏文音的同桌总会无比幽怨的看过来,阳雪暗叹口气,看着眼前的苏文音很不厚道的想起了‘红颜祸水’四个字。 一般她都是抱着数学试卷跑过来的。除了语文以外苏文音的其它科目都是‘资质平平’,尤其是数学堪称惨不忍睹。 不过她对文学独具天赋,尤其是对古典的诗词歌赋情有独钟。每次考完试,语文老师总会把她试卷上诗歌鉴赏的答案贴出来当做范例,每次的作文也总会成为班上竟相阅读的范文。就连阳雪都请教过她,可是苏文音一脸很无解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阳雪点头,相信有些东西真的是有生具备的,有些东西是不可强求的。就像现在,明明是一道很简单的公式套用题, 她讲解了差不多十分钟,眼前的苏文音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 阳雪想不明白,苏文音明明就不厌恶数学啊,每天跑来问她的都是数学习题,看得出来是兴趣浓厚,每次也都很有耐心的听自己给她讲解,怎么会考出来的分数一次比一次低。 看着眼前整张脸透红的苏文音,阳雪莫名其妙,这道题让她这么纠结?这么为难吗? 阳雪终于放弃了这个浩瀚的工程:“那我回宿舍再跟你讲解。” 苏文音点头,在上课铃声响起时死心的往回走。 苏文音走后,郑振枫问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和苏文音是好朋友吗?这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觉得是吧! 她只恍惚了两秒钟回答道:“是,我们是好朋友!” 地理老师夹着教案进来了,他也没再问,最近这几天他竟然没再睡觉,破天荒的还拿出了课本听课。反倒是阳雪失神了一节课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心里她真的当苏文音是知心好友吗?如果是,为什么很多心里话她都还不愿与对方分享,如果不是,可是偏偏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连她身边‘不理世事’的同桌都这么想吧! 她望向他,他似乎正在努力的听讲。这个画面让她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第五十五章 蛋糕和盒饭 这天早上的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后,阳雪和苏文音在校外的快餐店吃完午餐后就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去教室。虽然老师们平常都会提上一句‘要劳逸结合’。但是在阳雪眼里,把中午那一个半小时时间浪费在床上真的是一种非常可耻而奢侈的行为。 在那一个半小时里她可以完成一份数学试卷或者背两篇英语作文。所以午休时空荡荡的教室里永远有她专注的身影。 有一两个女同学曾私底下略带酸味的说道:要是我也像她那样,也能次次稳居榜首! 阳雪不以为意,只可惜她们不能做到像她那样! 走到教室的阳雪在看到座位上的郑振枫时愣了一下。平常一贯清冷的空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尤其还是郑振枫还真有点不习惯。 难得他竟然没趴在桌子上,而是站在那里手夹香烟,腰抵桌沿的吞云吐雾。 阳雪回到座位被空气中缭绕的浓厚的烟雾呛了几口。却不敢大声的咳出来,他的表情太阴郁了,太阴沉了。带着一股毁灭的狠劲。 他本来看起来就不够和善的脸再装饰上这样的表情,简直可以去出演黑街教父了。 周围的气压很低,让阳雪连招呼都不敢打,拿书的动作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好,阳雪还在考虑是不是拿份试卷赶紧回宿舍。她不想那么倒霉的正好触到他的火枪口。 他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的走到门口去。 想了想,阳雪又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告诉自己就算他心情再怎么不好应该也不会迁怒到她的身上。而且她也从来没见过他对班上的哪个人耍过狠。更不可能会对女生动粗。 只是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和家人吵架?他不住校,听说他父亲特地为他在离小城半个小时车程的市里买了栋别墅。所以平常这个时候他一般都由司机接回家里了!今天不回去,是和家人闹不愉快了吧! 数学试卷上的选择题做一半的时候他进来了。 手上的烟也已经没有了,他就站在她身旁,阳雪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专心的演算那道公式。 只听见他问:“阳雪?你吃过饭了吗?” 阳雪讶异,这是在和她打招呼吗? 她抬头:“吃过了,你呢?”末尾算是礼貌的回问一句。 他说:“没有,还没吃!” 这样的回答阳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过了一会儿才呐呐的道:“那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他没有回答,坐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谈话中止,阳雪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试卷上。 正当她进入状态,和眼前的一道映射题天人交战的时候。 一个做工精美的蛋糕推到她面前。阳雪望着手边那个小巧的水果蛋糕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经常在超市或者冰激凌的玻璃柜里见到。那种做工很细,装饰很美。但两三口就能吃光! 一个十块十五块的东西也不会太贵,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偶尔奢侈一下也可以。但是她只会在苏文音买的时候在一旁看一两眼。绝不会滋生买的念头。因为在她现实的世界里一向养不起这些精巧细致的东西。 苏文音每次总会低着头,看着玻璃柜里陈列的各种形状和颜色的小蛋糕对身旁的阳雪说道:“阳雪,你看,那个上面的巧克力排列得好有特色,这个上面的小狗做得好逼真好可爱。”然后付钱带一个回去。 可是阳雪知道自己不能动心。这种太有情趣的词,这类太华丽的东西不是她的生活可以有的,所以她不可以沾上,一旦沾上了,就会想要更多,就会上瘾,就会一再的奢求。这样只会折磨自己。她和苏文音不同,注定过不了苏文音那样的生活,那就不能碰这些带有苏文音特色的东西。 那段时光她几乎是避免一切和苏文音相同的东西,东施效颦的笑话她牢牢的记在心里。 他把蛋糕推过来,说:“给你的。” 最本能的反应,她问:“为什么?” “今天我生日,请你吃的。” 生日蛋糕!有人在自己的生日时买这样的蛋糕请别人吗? 阳雪呆呆的:“谢谢!”末了反应过来补充道:“生日快乐!” 他说:“你不吃吗?” 那次在超市里他明明见过她站在玻璃柜前那样渴望的看着,可最后却是她身边的苏文音买走。 他暗想是因为太贵了吗?可是一个十几块钱的东西也能成为她犹豫的理由吗? 其实连郑振枫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他觉得自己骨子里是个冷血的人,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可是那一刻在超市里看到她那种渴望拥有的目光,竟然心口泛酸。他隐约记起自己其实也有过那样的时候,就像小时候渴求一个拥抱,渴求一个赞美。 郑振枫并不知道阳雪不是买不起眼前的这个蛋糕,她拥有不起的是这样的蛋糕所代表的世界。她只是羡慕苏文音!可是阴错阳差的她所羡慕的第一份东西是由他带进她的生活里,是由他送给她的。 其实阳雪手捧着蛋糕那一刻都还有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听了他的话乖乖的掀开盖子。 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似乎准备出去。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叫道:郑振枫,你等一下!” 他回头不解。 她边快步往外走边交代:“你别走,等我一下……等我,我马上回来。”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呆在原地。 她说等她,然后他等,是不是就是从那时起他竟有了等一个人的念头,是不是从那时起,才有了以后漫长岁月的等待。 过了十来分钟她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盒饭。到他跟前的时候还有点喘,显然是用跑的。 她把盒饭递给他,说:“还好门口的快餐还没收,没什么菜了,不过有鸡蛋。”虽然是炒鸡蛋。 他接过来,说:“谢谢!”然后拆开筷子吃起来。 她笑笑,拿起叉子吃那块蛋糕。 故事的第二个场景。他让她尝试她从不认为自己可以拥有的东西。而她给了他一个盒饭的温暖。 第五十六章 我们都一样 那天之后阳雪和郑振枫之间似乎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明明是相同的表情她就是看得出来他什么时候低落。什么时候开心。但这些她只会默默的放在心里,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阳雪甚至没有认真的想过她为什么会对郑振枫有这一份了解,如果曾经有过一瞬间这样的念头,那她也只会认为那是因为她和他是同样的人,或许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但伤痛是一样的,无可奈何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她了解他的悲哀,了解他的孤单。所以他终究不像程明和一样会吸引着她靠近。她要的东西他没有!她没有能力在沼泽中挣扎的同时还能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夏天的午后,在答题卡上涂下最后一笔,也涂下高一生涯的最后一笔,阳雪走出教室。周围陆陆续续出来的同学表情都一样,不是如释重负而是忧心忡忡。迎接他们的再也不是可以疯狂可以放纵的假期!而是占了假期二分之一时间的补课。 尤其这次因为要文理分科,依中国传统,孩子人生的第一次重要选择理所当然的要交由父母来商讨!所以学校要求在期末考后召开一次家长会。可想而知,这次的成绩有多么的重要,谁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坐在家长席上,手捧着成绩排名表倒数找自己的名字。 阳雪虽然没有这样的担忧,却也有另外的困扰。家长会自己的父母缺席是必然的,她该怎么向班主任解释,说自己的父母不愿意来? 家长会的头天下午,阳雪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拨了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阳爸爸。 阳雪期期艾艾的把要开家长会的事说一遍。 阳爸爸说:“选文科选理科,你自己决定,我和你妈怎么懂这些!” “可是学校要求家长都得出席……” “你跟你们老师说家里忙,我们没空,开什么家长会,都是吃太饱了,考得上就考得上,考不上就考不上……” 阳雪眼眶泛红:“那我明天要怎么和我们班主任讲?” “你把你们班主任电话给我,我来讲!这么远跑下去开一趟家长会,吃太撑了?家里还得做生意,哪里空得出人来!” 阳雪捂住听筒,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平稳,重新道:“我自己跟班主任讲。(.无弹窗广告)” 自己去解释至少措辞还会委婉些,她不想让自己更加的难堪,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其实是个不被家人重视的孩子。 几乎所有的父母都把子女的高考看作家中的大事,甚至班上有几名同学的妈妈还特地辞了工作来学校陪读!大概也只有她的父母对此不闻不问吧! 她没有奢望父母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她只希望他们能够让她感受到她也是重要的,告诉她他们也很关心她的未来。可是为什么连这一点都没有呢?是因为太相信她了,还是因为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她? 挂了电话,阳雪还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太多酸涩的情绪堵在胸口,怎样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宿舍里空荡荡的,期末考试后可以休息两天,苏文音从考场出来就回家了,估计明天会和家长一起过来,另外两位舍友也出去了。 一直到窗外天黑下来,公寓楼的灯亮起来,她才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电话卡收好然后爬到床上拉过被子从头盖到脚! 这样就算流泪,别人也不会看见吧? 第二天的家长会在教室里举行。虽然与她无关,可最终阳雪还是忍不住跑到教室的门口。透过打开的窗子看进去,阳雪发现只有她和郑振枫的座位是空的。原来他和她一样!教室的走廊上站满了等待家长的同学。阳雪下意识的搜索郑振枫的身影。来回巡视了一遍也没看到那张缺少表情的脸。却在回宿舍经过操场的时候意外看见了 他就坐操场的石阶上,手里夹着只剩下半截的烟,脚下凌乱的烟头可知他在这里不止一会儿了。或许是那个和她一样空空如也的座位让阳雪毫不犹豫的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抬头见是她又低下去狠狠的抽了一口才扔掉手里的烟问:“怎么在这里,不等你爸妈?” 阳雪在他身旁坐下,低低的道:“他们没来。” 他失神,很久才说道:“他们也没来。” “你难过吗?” 他摇头:“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他每天都是这样的过!如果这样的心情就是难过,那他不要承认,这样至少他不会知道原来自己从未有过快乐! 她仰头:“可是我很难过。” 这句话她以前不会对别人讲,但是现在可以对他说,因为她知道他肯定明白这种心情,这种恍如被所有人抛弃的心情。 两个人在夏季闷热无人的操场上静坐。她数绿叶的脉络,他看天空的浮云,谁也没有先走!两个人的沉默总好过一个人的悲伤。 十二点,学校的广播响起,歌声流淌: 受伤的心不想言语过去未来都像一场梦境痛苦和美丽留给孤独的自己 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黑暗之中沉默地探索你的手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明天的我又要到哪里停泊多少冷漠我都尝尽多少回忆藏在我的眼底遥远的你是否愿意为我轻轻点起一丝暖意…… 郑振枫站起来,朝她伸手:“走,去吃饭。” 阳雪把手放在他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或许是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抓住了那一份相依的温暖!以至于没有考虑过她的手只在他的掌心停留了那么短暂的几秒就已抽离! 第五十七章 他会喜欢我吗 对于文理分科这件事,阳雪也仔细考虑过了。她各科的成绩都不错,选文选理她都应付得过来,不过谁都清楚选理科以后的出路比较多。权衡一番之后阳雪选择了理科。 阳雪填完表之后对郑振枫道:“该你填了。” 郑振枫眼都不抬:“你顺手帮我写了。” “那你选什么?” “随便,和你一样。” 阳雪再确认一遍:“理科?” 见他没什么反应,阳雪摇头落笔,反正对他来说学什么都无所谓吧!区别大概只在于在哪个教室睡觉。 回到宿舍后,阳雪左思右想就是无法静下心来。早上那张表上,程明和的名字后面分明填着文科两个字。她想不明白他数理化成绩明明那出众,最后怎么会选择学文。 阳雪心不在焉的翻着手里的书本,或许她应该再仔细考虑一下,其实对她来说物理学起来是很吃力的,再说理科生竞争那么激烈,而且不见得文科就没有好的出路……最后阳雪做了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当天下午她就去班主任办公室把理科改成文科。 她一向把自己的未来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是她第一次作了这么任性这么欠思考的事。虽然她给自己找了千百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但其实都只是借口。最隐蔽,最深藏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那就是为了程明和。阳雪没有意识到她生平第一次把一个男孩放在了自己的前程之上! 另一个反常的人就是苏文音,阳雪没想到一向文文弱弱,柔柔顺顺的苏文音竟也会和家里人闹矛盾。 苏文音平时的成绩决定她在文理分科这件事上毫无选择的余地。不仅苏文音的父母,包括她周围的所有朋友都认为她学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学理那是必死无疑。 可是这次苏文音一反常态,力争到底的要往理科班挤。不惜和父母闹翻脸了。连阳雪也不明白苏文音怎么会有这种 挑战极限的想法,自找死路的行为。[] 最后当然没能如愿。下自习后的晚上,苏文音在操场上哭得稀里哗啦的。 阳雪安慰了一阵后,也莫可奈何。难道这真的这么重要? 苏文音抽抽噎噎的道:“可是他选择了理科……” 阳雪没反应过来:“他?你说谁?” 苏文音泪眼迷离,白皙的脸庞霎时红成一片:“你的同桌……” “郑振枫?”阳雪简直被雷劈中了,目瞪口呆!原来是这样!原来苏文音喜欢郑振枫,怪不得每天拎着数学题跑过来,她还以为……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想起来,郑振枫的志愿还是她帮忙填的,后来她改选文科还没对他提起过。 阳雪从震惊中回神:“那也不一定非得在一个班……” “可是这样见他的机会就少了……” 阳雪也坐下来,这样的事她就无能为力了。 苏文音擦干眼泪,不太好意思:“阳雪……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会吧,没有哪个男孩子会不喜欢你。” 苏文音的眼霎时点亮,瞬间又黯然:“可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我,都一年了,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讲过。” 每次她有意无意的经过的时候,他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任何一个再自信的女孩在爱慕的男孩子面前都难免自卑的感觉,害怕和放大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不足。 在他面前就连再平常不过的走路姿势都得在脑海里揣摩预演个几遍,不能太刻意招摇,又不能太平淡无奇的引不起他的注意。 她甚至在心里临摹了无数次他开口和她说话的场景,他第一句话会说什么?自己又该接怎样的台词才能既不显得生硬又不会过分的热情。 可是一年了,整整一年了,她的这些临摹,预演全都派不上用场。[]不管全班的男生怎么热切追逐,他始终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对她和对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视如无物。 她思量再思量,想了又想,最终不得不承认,在爱情面前,再有自尊的人也骄傲不起来。 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出现在他的周围,当然不敢做的太露骨,他身边的阳雪就成了最佳的挡箭牌。 她就坐在他斜对面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可以触到他英挺面容,即使只是八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但是那足以让她回味一整天,这是她最甜蜜的秘密。 可是现在就连这样短暂的甜蜜都不能够拥有了…… 阳雪说:“你也知道他和谁都不怎么说话。” 苏文音很沮丧:“所以,他还是不喜欢我。” 阳雪的思绪同样混乱,全班的男生都把苏文音奉为公主,除了郑振枫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但是他如果知道了苏文音的心意会无动于衷吗? 阳雪在心里甩头,关她什么事……但是心里却有点邪恶的念头在叫嚣,最好苏文音是自作多情……只是很快的这个有违良心的念头又被心底的羞愧强硬的压了下去。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在好朋友对她倾诉着心里最深的秘密时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两个人都在台阶上坐下来,背后围墙的爬山虎长得越发的茂盛,阳雪随手拽了一片下来,她想起来,自己上次和郑振枫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以后他也会和苏文音并肩坐在一起,就像上一次坐在她身边一样吗? 他也会在他生日的时候送苏文音一个小蛋糕吗? 是不是苏文音又可以毫不费劲的赢取了这一切……而自己又是故事中的路人甲,在台上泡个龙套就得下台! 惯性的自卑和自怜又回到身上,阳雪选择沉默。 苏文音说:“阳雪,他平常会和你聊天吗?” “很少,偶尔说一两句话。”阳雪略有保留的回答。 最后苏文音支支吾吾的开口:“那,阳雪……你能不能帮我探探口风?” 阳雪蹙眉:“问他喜不喜欢你?” 苏文音急忙摇头,脸更加的红:“当然不能这么直接,你可以含蓄一点的提一提我,让我知道他对我的看法……” 第二天,阳雪就开始执行苏文音交给她的任务,或许她比苏文音更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只是她的语文水平实在有限,即使再含蓄也做不到迂回包抄,山路十八弯的境地。 事实上她想了一个早上,到了课间的时候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郑振枫,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郑振枫大概很吃惊,因为他从趴在桌在上改成了正坐。 他看着她,大概真的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平常和他说话都还有点客气,今天竟然问了个这么私密的问题,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且她又问得这么正经,脸上的表情就像在问一道难以解答的习题,有点困惑,却专注认真。 郑振枫说:“有!” 虽然事先也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答案,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还是让阳雪很诧异,甚至接下来的十几秒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要接着问什么问题。 她讷讷的笑道:“是什么样的女生?” 他看了她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转头望向窗外,用手里的笔有节奏的触碰着桌面,他说:“温柔!善良!温暖……”他每说一条,手中笔的着力点就加重一点力道。 说到最后干脆扔了笔,若有所思的沉默。 阳雪将他刚才列出的词汇和苏文音的性格一一对照。 温柔,善良!苏文音很温柔,够善良,可是温暖是什么意思! 阳雪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是我们的校花?” 他微皱眉头,似乎有些困惑:“校花?” 她点头:“文音就很善良,很温柔。”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他的反应。 她在等他开口,心里其实还有点期待他会开口否定她刚才的评价,也否定她的猜测! 可是他只是点点头说:“嗯,文音很好。” 阳雪莫名的有些沮丧,是啊!文音很好,真的很好,大概从来没有人会认为大美女不好吧! 阳雪再一次试探:“对啊,文音长得那么漂亮,我们班没有男生会不喜欢她吧。” 阳雪的初衷当然不是在他面前凸现苏文音的好,她只是再给郑振枫一次反驳的机会! 当时的阳雪即使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却也免不了这种小女儿心态! 可是他这次却只用了更简单的一个单音字:“嗯。”来作答! 阳雪暗叹口气,看来是郎有情妹有意了!他也只是没表白而已吧。 上课铃声响起,阳雪没有再问下去,说到底这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不是吗? 在这三年里唯一与她有关的也只是每张试卷上的那个红色数字。 她安慰自己,只是小小的嫉妒而已,嫉妒苏文音有那么多的人围在她身边。这样的心情很快就会好的! 下了晚自习后,苏文音把阳雪拉到学校的桂花树下,眼里洒满了月光的清辉,像是碎钻上折射出的光线:“怎么样,阳雪?你问了吗?” 阳雪点头 “那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 阳雪至今都还记得苏文音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那宝石般的光芒霎时黯淡! 那晚的清冷的月光洒在桂花树的枝叶上,在校园的水泥地里映出斑驳的影子,像是狰狞的怪物!朝她扑面而来,硬生生的吞噬了她的影子! 阳雪用力的闭上眼,再睁开,告诉自己,她没有错,因为郑振枫没有明确的说他喜欢的就是苏文音! 第五十八章他没有在等她,只是习惯了这样 补课的最后一天,班里的同学大都归心似箭,早早的打包好了各科书籍,只等一声铃响就立马出发。 只有阳雪不紧不慢的还演算着几何证明题。回家的班车下午四点就出发,反正是赶不上了,第二天回去还正好可以避开乘车高峰期,她最害怕和一群人挤车。她还是不习惯于在这类事上和人竞争! 这样的时刻最是人心涣散,平常的自制力终究敌不过对家的思念。个个都像是无辜的雏鸟,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 任课老教师终于忍受不了这份罪恶,手一挥,粉笔落地,大赦天下:“今天提前下课!” 教室几乎是在欢呼声中空无一人! 苏文音的父母从中午就过来等在学校门口帮女儿收拾行李,苏文音慢吞吞的收拾着书本,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郑振枫同处一个教室了,上一次阳雪的试探并没有为自己带来期盼的答案,所以苏文音对于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走也是充满了迷惑和彷徨。到底是进一步的去争取还是退一步的放过自己,众人熟睡的午夜她思考了良久也没有得出一个足以让自己第二天醒来不再动摇的答案。 苏文音期期艾艾的拖到了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阳雪,和郑振枫。 苏文音这么些天一直找不到和郑振枫独处的机会,所以就算有胆子也没办法把那一份快要掩藏不下去的心意向心爱的男孩表露。 现在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偏偏又有阳雪在场,心里不免有几分焦虑和遗憾。 苏文音过来趁着和阳雪道别的机会,用无比灼热和期盼的眼神看着阳雪,无言的请求着,希望阳雪可以心领神会的给她和郑振枫留下私人空间。 阳雪是个无比敏感的人,她自然读得懂苏文音眼里过度的期盼和暗示,但阳雪在想要起身成全的那一刻,心里有个小小的念头恶毒的冒出来,随即就把撑在桌上准备起身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身体的重心又重新落到凳子上,阳雪假装看不懂苏文音眼里所包涵的复杂的情绪,抬头预祝苏文音假期过得愉快,然后就低下头继续演算纸上的公式,故意忽略好友眼里流露出来的显而易见的失落。 苏文音的依依不舍里还含着几分的不甘愿,她或许应该将阳雪叫出去,说明状况,但是女孩子身上固有的矜持让苏文音最终没能放手一搏。 阳雪看着苏文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慢慢的松开笔,紧绷的情绪却松弛不下来,甚至心跳得几乎令自己无法负荷,她拧开杯子喝了口水,心里开始厌恶起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弄这些无聊的小动作,但是不可否认的在看见苏文音落寞的表情的那一刻,阳雪的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快感,她想自己骨子里就是阴暗,恶毒的。 明明心里在算计着最好的朋友,可是表面上却能这么的云淡风轻,连自己都害怕起自己的这种潜能。 阳雪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但身旁的郑振枫还是捕捉到了。 当然他不可能知道阳雪这声微小的叹息的缘由,本来他可以早早的就离开教室,但是看到她还没走,他就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他没有在等她,他只是习惯了这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下课的时候只要身旁的她还没起身,他就不会先行离开。 在心里,他好像把阳雪当成了和自己同一世界的人,而且在这个世界中只有彼此,他觉得自己和阳雪就是漫天雪地中背靠背相互依偎的两个孤独的旅人,如果他走了,在茫茫不知方向的前路中就会只剩下她萧瑟的背影!这样的感觉很微妙,这样的微妙让他每次看到她不开心的时候都会泛起一丝的心酸。 他问阳雪:“不回家。” 阳雪的思绪还陷在自己刚才对苏文音的小小算计中,怔怔的答道:“明天回!” “那今晚一起吃饭。” 刚要习惯性的点头嗯一声,阳雪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无比惊讶的看着郑振枫。 郑振枫的脸色很平静,似乎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有什么突兀或不妥之处,他很冷静很镇定的接着对阳雪道:“人都走光了,今晚食堂不开饭,我们到外面去吃。” 坐在学校小吃街的店里,阳雪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和郑振枫同桌而食,简直是鬼上身了,他是,她也是! 虽说班里的同学大都是外县的,早就坐上归家的车飞驰而去,但是也有不少本城的同学,阳雪吃得心惊胆战的,万一遇上一两个熟人她要怎么解释啊,孤男寡女,尤其还是和郑振枫! 想到这,阳雪的心都忍不住颤了颤。 结账的时候,她先行一步将自己那份晚餐的钱递出去,站在一旁的郑振枫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阳雪扯扯僵硬的嘴角算是挤出了一丝类似微笑的笑容。 走出小店的时候,小城的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但人们大多都已经晚餐过后了,三三两两的在干净如洗的街道上悠闲的漫步。 小城是旅游城市,氛围一向很祥和,时光都仿佛倒流到了几百年前,静静的,默默的,永远的不急不躁,一如绕城而过的水,无波无澜的流淌。 可是阳雪的心情并不平静,或许是因为不是在小城中土生土长的,她的血脉不在这方土地中,所以在她心里自己先开始排斥起自己,她没有办法和这里同龄的那些女孩融在一起,她永远不能理直气壮的说我属于这里,虽然至今为止她在这个南方省份呆了四个年头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始终是个外乡人。 走在前头的郑振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沿着长长的石子街往城门的方向走,阳雪有点莫名其妙,饭都吃完了,他是不是应该说再见了? 还有自己这样跟在他后面是什么意思啊! 阳雪觉得自己应该打破这种由莫名的晚餐开始的后遗症。 “郑振枫,你要去登城门吗?” “嗯,怎么了?”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一切理所当然。 “那你去吧,我回学校了。” “你宿舍的人都走了,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 她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不能和他一起散步吧! 他说:“一起去吧,站在城墙上,风一吹,再往下看你会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郑振枫说完就径自往前走,阳雪停了两三秒还是跟上他的脚步,不为他所说的烦恼不再,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那时候上城墙观景实行的还是收费制度,城墙一端入口处守着一个管理员,但大概受这个古城氛围的影响,连管理员都经常处于放羊状态。 阳雪心不在焉的跟在郑振枫的身后,正在神游之际,郑振枫突然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另一个无人看守的入口跑去。 阳雪下一大跳,只差没有跳起来:“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