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 第一章 出生 这座叫做大雅的宫殿,是这片大陆最庞大的宫殿。大雅宫里住着天朝的皇帝和他的众多嫔妃,她很喜欢这里,空旷肃穆,仿佛是人间最权威的存在。 夜晚,她飞快的在这里滑行,在宫殿的回廊下穿过风和潮湿的空气。就算是感受不到,却依然有趣,她想起自己生前看过的鬼片,现如今自己就是那阴风阵阵的制造者。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春末夏初,这距离她在天空飘荡的日子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这种生活很无聊,你没有需要、也没有被需要,一切都是荒芜而寂寞的,时间对于她似乎毫无意义,开始急到发燥,而即使那样的时光也一去不返了。渐渐的,她的情绪变得不再那么容易触动,仿佛失去了所有感兴趣的事情。因为她只能无休止的做一个旁观宅而不能亲自体验。 她不知道是什么把她带到这里,这个时空和她生前的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而这座皇宫也像是有的磁场,她可以在这里随意的漂泊,却无法踏出这里一步,皇宫的范围内像是有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把她这个非正常生物体牢牢的绑在这里。 而这一切在不久的一个夜里得到了答案…… 这天夜里平时应该是安静的大雅宫里,灯火通明,众多的宫女和内侍提着灯笼在皇后的扶桑宫来回的奔跑,急促而恐慌的。 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她好奇的跟在一队白须老者后面,他们都老迈而虚弱,但也还在快速的奔跑,即使这样最前方带头的小内侍还是在不停的催促:“各位太医大人,皇后娘娘要出了事,咱们的脑袋可都不保!您们倒是快一点啊!” 皇后?她知道那个人,皇帝最宠爱的妻子,大雅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美艳绝伦,性格也很好,她常常可以看见她在花园里摆弄花草,皇帝的幼妹她也接到身边亲自照顾,虽然皇宫中有那么多美丽的妃子、宫女,这个女人依旧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只是一抹游魂也常常看呆了去。(.无弹窗广告) 她看着皇后的腹部慢慢隆起,知道她怀了孩子,她一直在这一个她不知道的空间里给她祝福,而后想到自己的母亲,母亲也是个温柔的女人,曾用最大的心力仔细的照顾自己,明明是柔弱的,但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却总是飞快的而出。 她生来体弱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在年轻的时候便死去,但是却一直因为母亲过的很幸福。 这个女人……她的孩子也该是幸福的吧! 现在出了什么事吗?她在宫殿门前,来回穿梭的人在她虚无的身体里穿来穿去,她想进去看看,却听到女人嘶哑痛苦的喊叫,还有宫女嬷嬷们急呼的声音,她有些害怕了,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时刻而来到这个时空。 “皇上驾到!”内侍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殿外一层层传来。 随后就看见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俯身跪在地上,只有宫殿里皇后还在忍受不住痛苦的叫声。 随着这里异样的寂静,于之相比的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她看见了掌灯的内侍后面,穿着黄色龙袍的皇帝走了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 这个夏初的夜里刮起了大风,走廊的灯笼来回的摇晃,她飘到高处,层层叠叠的宫阑仿佛没有尽头绵延到天边…… 这时随着皇后到达极限的惨烈叫声后,她脚下的宫殿泛起一阵红光,那道光芒像是有着强大的吸力,把在半空中的她飞速的吸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整个人都被温暖所包围,她竟然感觉到挤压的感觉,整个身体都被四周围的一股力量向一个窄小的通道挤去…… 在度过亢长的没有知觉的时间后,她再一次感受到来自外界的触感。 冰凉的空气,还有腥膻的味道…… “是个小公主啊!”她感觉到有一双大手把她抱起来,用的布巾擦她的身体,她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粘连在一起,怎么都无法睁开。深吸一口气,却被灌入喉的冷冽空气刺激到。一张嘴发出声音,入耳的便是响亮的哭声。 “皇后娘娘,是个健康的孩子呢!” 这时候,在这些日子里本来就已经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很虚弱但很清楚:“把孩子抱过来让本宫看看……” 皇后支撑着疲惫的身体看着包裹着锦被中小小的孩子,她的脸红红的皱成一团,她的眼泪控制不住滴落下来:“小东西,就是你折腾我这么久的吗?” 女人的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传来,她慢慢的睡了过去,……在此之前,她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她的这一世是投生在这里,一个公主,真是匪夷所思。 这一觉睡的很好,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因为被人一直骚扰着抚摸脸颊。 她心里很不舒服,烦躁的想伸手拍开在自己脸上的手指,但是全身好像都被紧紧的包裹住,动也不能动,试了试睁开眼睛,这次倒是总算可以睁开一点点,看着光亮慢慢的透过来,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滋味,再世为人,竟然觉得来之不易。 “朕的小公主!”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看清楚了那个把她弄醒的人,她见过他,大雅宫唯一的男主人,天朝至高无上的帝王,虽然作为一个统治宅他却很不一样,温文尔雅,面容清俊像是前世教导她的,她最喜欢的一个老师。 只见他慈爱的抱着她摇晃,转向一边的内侍说道:“传昭,赐名朕的嫡长公主因宁,封一品内亲王。” “皇上!”原本躺在笑看着丈夫的皇后清和听到封赐后赶紧起身,出声:“皇上不可,历代以来没有帝姬刚一出生便被封为一品内亲王,请皇上三思。” 皇帝抱着因宁上前坐到床爆看着自己的爱妻:“没有旧历又如何?朕的嫡长公主就是要与众不同!皇后就不要推辞了……朕能为你们母女做的不过这些事情。” 看着丈夫忽然黯热的面孔,清和也为之动容,天朝统治已将近五百年,各地诸侯国之间相互兼并,大国间争霸连连发生战争,天子封地除了都城怀安已无力对其有更多约束,他们是天朝的帝后,却只是摆在桌面的傀儡:“皇上,臣妾不想女儿往后有多大的权势和富贵,只想着她可以平安的度过一个女人的一生,平安平淡即可。” “朕又何尝不是,但她生在皇家,这便是命!命中注定她要遭受劫难,与其如此,朕能做的就是给予尽可能多的保护伞!清和,朕只能做到这些了!” “皇上!”清和流下泪来,他本可以做一个最为自由的游宅却被身份束缚,渐年疲惫,苦苦支撑家族的责任,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第二章 婴儿 她总是渴睡,几度睁开眼睛,用幼小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却很快便要睡着,也曾伸出小手抚摸能够碰到的所有东西,古老的雕刻繁杂花纹的沉重家粳穿艳丽宫装的宫女、妃子,是她作为游魂看到的一切,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皇后总在身爆她的怀抱温暖又充满好闻的香气,她想伸手抱着她,可是手臂太短也太无力,于是她所能做的只是牢牢的握她伸来的手指或是衣领。 看着自己做为婴儿白嫩、细腻的小手握着皇后美丽修长的手指,她常常笑出声,同样是咯咯的婴儿软绵绵的笑声,而娇气十足的。 她喜欢被皇后抱在怀里,以至于发展到只要把她放下,便不高兴的开始哭闹,其实是有些脸红的,这完全有赖皮的嫌疑,事实上她也已经一把年纪了,却仗着婴儿的外皮,有恃无恐的撒娇,而每每看到自己小女儿哭的可怜兮兮样子的皇后只能妥协。 实在累了,碰到皇帝有空便接过手去。因宁被换了另一个怀抱,因为是自己的爹爹,又是个好看的男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脸红,但是却知道自己同样笑的很开心,她好像更喜欢了,不小心便把口水滴到绣着金龙的漂亮龙袍上。 不好意思的伸手想把罪证抹掉,但是太过幼嫩的小手硌到宝石的扣子划了一道红印,她张大嘴看着手指,再抬头看到盯着她还在笑眯眯的自家老爹,因宁一个委屈便哭的昏天黑地。(.) 原本饶有兴致看着幼女有趣反应的皇帝,被女儿像是小猫儿似的哭声吓到,雄的抓过小手一个劲的吹吹:“小因宁不哭……” 看着皇帝满载着雄的黑色眼眸,因宁渐渐的停下哭声,在这样一个爱自己的英俊父亲面前哭泣,好像也是很难为情。 做为婴儿的日子数的很快的,不过是每天睡觉、吃,大部分时间发呆,小部分时间哭闹。反正她是娇气的小公主,有的是人给她最周到帝宠 ……不过这也是让人头疼的工作,她现在因为太粘皇后所以一直居住在扶桑宫内,但是在白天的时候,这里就像是嘈杂的菜市场,不停的有人来看望她,她的脸颊,那些美丽的像是花朵一样的嫔妃,围绕在这里,说一些奉承的吉祥话,还有各种让她喷嚏打不停的香水味。 因宁皱皱小鼻子转过头把脑袋埋在母亲的怀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继续婴儿的本职工作,大大方方的睡觉。她还是婴儿,光明正大的不耐烦。(.无弹窗广告) 这个时候皇后母亲也好像松了一口气:“各位妹妹请回去吧!小公主累了,请改日再来看她。相信这样小公主也会非常高兴的。” 然后女人抿安。皇后母亲就把她抱起来,亲亲她的小嘴和她一起躺在窗前的软塌上。 轻轻的拍着她,嘴里柔柔的哼着好听的歌谣 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 吾本是,荷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今宵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吾本是,荷花女,朝朝暮暮为君舞。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 吾本是,荷花女,梦里与君做诗侣。但愿天下有情人,总有一天成眷属。 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小因宁抬着头痴痴的看着母亲,只见这个秀美的女子忽然哀哀的哭泣起来。她被她的泪水迷了眼睛,却也困惑无比,她不懂得他们这样的世界,她为什么要哭?皇帝父亲对她尊敬爱戴,帝国的统治者在她面前像是个普通的丈夫,大雅宫内没有人胆敢忤逆她,因宁不明白即使有这样光彩的命运,她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伤心。 她伸出小手接住皇后母亲滴下的泪水,乖乖的靠在她的胸前,不吵不闹,心里却难受的也跟着红了眼睛。 就在她即困惑又幸福的生活中,她迎来了周岁的抓周,在那一天她才知道除了她,皇后已经诞下了三个皇子,她虽然是嫡长女,却也只是皇帝排行老九的孩子,除了皇后的三个儿子,还有另外的几个妃子养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她的周岁抓周是皇宫里一个很大的事情,那天天还没亮,小因宁就被乳娘从摇篮里抱了出来,好一阵梳洗打扮,乌木的梳子快速的在她的头上滑动,梳理的次数比平日还要多了好几次,因宁开始不舒服的哭闹起来,这时候皇后过来接过乳娘的梳子,亲自给她梳理,小因宁这才开始慢慢抽泣着乖乖的不动弹,好笑的看着刚刚能坐稳,头上小黄毛还没几根的小女儿,已经大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了。 小因宁噘着小嘴,心里不以为然,她还是婴孩,是需要睡眠的! 被换上大红色的小夹袄,皇后亲手绣了漂亮花朵的小布鞋,头发扎了一个冲天小辫,小因宁满头黑犀这……终于返老还童一回了! 皇后抱着她走到正殿,她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三个哥哥,十岁的皇太子敖青,八岁的二皇子蒙天,还有五岁的安康。 在因宁眼里十八岁以下的还都属于孩童,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孩子,皇家的规矩很多,男孩子到了三岁后就要离开母亲居住在宫殿另一边单独僻开的奉天殿,说是奉天殿其实里面隔成了大小均等的几个独立空间,意在于要远离母亲可能带来的溺爱,学习治国之道。 只有大的节日才能和母亲相见,小因宁虽然已经满周岁,期间也经过了一次新年,还有父亲的一次寿辰,但是很不巧的,两次都给她睡了过去。所以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早就应该见到的哥哥们。 不过……都是些可爱的正太小帅哥啊!口水滴了出来,小因宁觉得自己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实在是丢脸了。转过脸,把口水蹭到皇后母亲早已经准备好的小布巾上,心里慢慢的做着建设,反正自己是婴儿嘛!可以原谅的。 三个皇子也好奇的看着被抱在母亲怀里的小因宁,嫩白的可爱婴儿,有双黑白分明的漂亮大眼,小小的嘴巴微张着,湿润的透着的红色,手脚虽然都短短的,一只手却牢牢的拽着母亲的衣襟,即使被左转右转都不肯放松丝毫。 第三章 抓周 更多,尽在。 他们安静的站在父亲的身爆眼睛却羡慕的看着被抱着的小皇妹还有看起来那么慈祥和温柔的母亲。他们是天朝最高贵坚毅的王子,所以他们必须从小就严谨勇敢,不能软弱儿女情长。 向母亲问过安后,三个皇子退到一爆但毕竟还都是孩子,看到许久不见的母亲还有从未见过的小妹妹,即便是他们也流露出想要亲近的。 皇帝看到三个儿子,笑了起来:“今天是小公主的大日子,你们也不必拘礼,朕会让你们先生给你们三天假期,好好的和你们的母亲妹妹亲近亲近吧!” 听了父皇的旨意,三个人都高兴坏了,规规矩矩的谢恩后,五岁的安康已经忍不住的跑到母亲身爆踮着脚就想要看看母亲怀里的小妹妹。 皇后温柔的把怀里的小因宁放低好让小儿子看,然后向还站在原处流露神情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招手:“来,来抱抱你们的小妹妹,这是你们一世都要好好保护的人哦!” 看到小们兴奋的样子,皇后心里一片,这是她的四个孩子们,也是她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 而因宁不甚干扰,伸出小手使劲的揉自己给的小脸。咧开小嘴就要哭,皇后赶快把她抱过来安抚,来回的摇晃拍拍她的背:“好孩子,哥哥们喜欢你,不要哭哦!” 因宁想了想把眼泪憋回去,但这个举动可乐坏了皇后,她高兴的跟丈夫说:“小因宁好像懂我说的话了,这个孩子真聪明!” “是啊,可你啊也别太娇惯她了。(.)小常子,宣她们进来吧!”皇帝端坐到龙椅之上,皇后也把抱着的因宁交给奶娘,早在殿外候着的妃子们陆续进殿,请过安后站到一边。 因宁也被放在大殿中央的长毛地毯上。 她嘟着嘴趴在地毯上,看着周围摆满的各式各样的了各式各样的抓周物品。毛笔、书本、配剑、玉石、虎符、佛经、帐本,这……要她抓什么才合大人们的意啊!她的智慧似乎也随着变小退化了,只要一不舒服就像孩子一样想要撒娇,不过反正她就是小孩子,于是马上朝坐在殿上的皇帝伸手要抱! 皇帝看着娇气的小哭笑不得,只得走下龙椅来到她身爆然后指着周围的东西道:“小因宁抓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好了!” 因宁扁扁嘴,看着还离自己短小的爪子有些距离的皇帝父亲,很是不高兴,这些东西她都不想要!于是还是一脸要抱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 这时站的最近的一个妃子走过来道摸摸她的头:“小公主,要呆会才可以要陛下抱哦!要先抓住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才可以哦!” 因宁一阵厌恶,她至今还是不能适应一夫多妻这样的感觉,总认为只要是横在皇帝皇后间的人都是讨厌的第三宅于是对她也毫不客气起来。用力挥起手一把打开正要凑近她的女人,放开嗓子就嚎起来,虽然小孩子的力道还不足以让人觉得疼痛,但是把脸给打的正着,也着实让人觉得难堪。 皇帝看了摇:“周妃退下吧!小公主怕生不愿意别人接近。” 苦笑不得的亲自低下身体刮了刮小人的鼻子:“不许哭了,还是要选哦!” 因宁看没有安慰她的皇帝父亲,转了转被泪水浸的闪亮的黑眼珠,不气馁的伸出双手,娇声娇气的说了句:“爹爹,抱抱!” 娇嫩的童声顿时让原本就相当安静的大殿更加的安静,皇后也忍不住站起身走过来,皇帝也一把把还坐在地毯上一脸无辜的小人抱起来,激动不已的道:“好因宁,再叫爹爹一声!”皇帝心里的高兴让他再也顾不得来注意言语上的不妥,什么朕,什么父皇,这在一个父亲面前都显得这样的微不足道,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于是皇帝在面对自己可爱的女儿的时候简直不像个皇帝,一切虚有其表的东西通通见鬼去吧! 因宁看他那样的高兴,当然从善如流,再叫了声:“爹爹!” “哎,小因宁乖!”皇帝答的响亮,皇后也不甘示弱上前抱住女儿道:“小因宁,我呢?” 因宁张了张嘴,话说要是一次太显摆了不太好吧!于是傻傻的对皇后笑,心里是歉意的,原本是想第一个叫她来着,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皇后自然失望,但还是为小女儿刚满周岁就会叫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然后接下来,抓周还是要意思意思的,随便选了一朵花,把花讨好的带在皇后的耳际,然后再也不肯拿那傻傻的一堆东西,倒头就睡。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就像是免费看了一场皇帝皇后夫妻表演的一场一家人恩爱和谐的大戏,因为是戏,自然就有喜有悲,但这就不再小婴儿的考虑范围以内了。 因宁最大收获就是认识了三个哥哥,并且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大哥敖青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自持而冷静,守一切规矩,有一次所有的人都不在只他一个守着她,于是她挑战权威一个劲的想要往外爬,却被一次次的抱回来,恼羞成怒的小孩张嘴就咬,这时候她已经不同于往日,在精心的照顾之下,已经长出了小小的像是洁白米粒似的两排小乳牙,大皇子哥哥便因为好心而换来了胳膊上红红的一个小牙印,看着咬完人一脸得意的小人,敖青只能自认倒霉却依旧奉公守法不让她爬出大门一步。因宁气恼却毫无办法,只得泄气似了咬完一口又一口,直至皇后回来,吃惊的看到大儿子满身的红牙印,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母亲香香的怀里。 二皇子蒙天是个小莽夫,整天缠着守扶桑宫的大侍卫元葵比武,在皇帝的允许之下,大侍卫常常毫不客气的把他摔的鼻青眼肿,然后皇后就心疼的亲自给他细心擦药,小因宁在一旁很不服气他霸占了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皇后妈妈的注意力,常常在他身边捣乱,比如把口水蹭到他身上,或适意瞅准了他的伤处拳打脚态蒙天便只能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幼妹,委屈不已却也不敢动一个小指头。 而老三安康,才五岁。五岁才多大一孩啊!因宁一头黑线的想,其他时候她是不知道了,但是休假的这两天安康倒也真的像是普通的五岁孩子,上天入地,淘的整个扶桑宫一片混乱,好在他对待唯一一个比他小的幼妹倒是耐心十足,高兴的喂她吃东西,并且还妄想背她溜达,当然结局是因宁被摔了个头朝下,昏天黑地的大声嚎哭,三个皇子提前打包被送回奉天殿继续他们暗无天日的学习成为一个皇帝或是亲王的日子中去。 第四章 外公 无论外面如何,战乱或是灾荒,皇宫依旧过着奢华舒适的生活,都城怀安在这样的末世之中也是异样的繁华,因宁算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在皇宫里她没有任何途径去接触贫穷和困苦,于是她开心的在倍受宠爱之下慢慢快速长大。 五岁那一年,她的外公也就是陈国国君元御门来京见驾,她是第一次要见到外公也是第一次知道现在这个世界的格局,并不是她原本所想像的中央集权,而是同春秋战国时期一样的诸侯割据,外公所管辖的陈国就是其中一个颇具实力的诸侯国。 皇后清和是他的独生女儿,这次元御门过来就是要带走因宁的一位皇兄,以后会让他继承陈国,当然同时也会丧失继承皇位的资格。 元御门在怀安是有宅子的,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这个时辰是不能进宫的,所以与皇帝的正式会面会等到第二天早朝后,但是皇后已经有将十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自然是一刻也不想等的,皇帝联系皇后思父心切,便特许出宫,于是皇后便带着小因宁提前出宫私下看望父亲。 这是五岁的小因宁第一次出皇宫,朱红色宫墙、铺着整齐石板的走道像是要通往天边一样长远,她先是坐在轿中往宫门方向走去,她从偶尔被风吹起的帘间看,只能看到朱红色的墙……一直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到了宫门,然后换乘了马车从宫门驶出。 原本安静肃穆的街道渐渐的开始有了人气,到达元御门的府邸要路过西瓦当,那里是京城最大的市场,即使在晚上也会热闹非凡,听着街上嘈杂热闹的声音,因宁心馋的很,缠着母亲:“娘娘,请让我看看外面吧!” 清和微笑着看自己的小女儿摇:“不行,因宁,这里人很多,会有危险!”小女儿撒娇的时候会喊她娘娘,不开心的时候会叫她母亲,当然,她是娇气的孩子,一天中大多数都是叫她娘娘的,虽然所有的人都会称呼她娘娘,但是她就是可以听出小丫头叫法的不同,她按照民间的叫法叫她娘,然后用了撒娇的语气故意把娘拖长、尾音向上喊了两声。很可爱的叫法,娇憨的可爱。 “娘娘,求求你了!”因宁拽着母亲宽大的衣袖一遍一遍摇着,清和看到小丫头的眼眶都已经溢满泪水,再也不忍心逗她了,伸手把掀起里面的一层窗帘,露出一层红纱,再让小丫头站起来,透过红纱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 小因宁马上高兴的笑起来,使劲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大口,然后便兴奋的盯向窗外…… 这可逝时候呀!虽然没听过这个朝代,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像书里电视里演的一样,车水马龙,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商贩来来往往,药店医馆、茶寮酒肆、布店书店古玩店香烛店水粉店……真是应有尽有,因宁对一切都好奇而陌生,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她就真的还是个五岁的孩子,指着看到的稀奇景问身边的母亲,忽然感觉到骄傲而自豪,虽然看到父亲对于国事的忧愁和无能为力的懊恼,但是战争和叛乱离她还真的是太远了,今天看到繁华的京都,她自然是骄傲在父亲的治理之下,人们安居乐业处处繁华,所以她也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也曾是普通百姓,百姓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安稳日子,再没其他可图。所谓的改朝换代都是在民不聊生的情况下才会成立。 元御门身为国丈,但在京城的居所却意外的简朴,比起热闹的西瓦当,建宅的那个街道简直可以称为人迹罕至,马车驶到门口停下,门前已站了满满的一大排人。 清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抱过女儿下了车去,刚站在地上,周围的人便马上伏下身去请安,其中最中间有一白发老翁,身材魁梧,器宇轩昂,她猜这人定是她的外公元御门。 果然,清和把她交给一边的乳娘,上前扶起他:“父亲,赶快请起!” 元御门看着自己的独生女儿再也忍不下老泪纵横,陈国地处西莽边界,长年抵御外敌入侵,他一生戎马,于深爱的妻子却只得这一个女儿,妻子早亡,女儿也因为嫁入皇家父女两隔多年不见。如今,自己已到垂暮的年纪,事隔十多年再见女儿,这心里的酸楚是挡也挡不住。 “父亲……”清和也泪流满面,左右看看,揽着元御门说:“先进去吧!” 进了厅后,元御门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看着娘怀里抱着的小娃娃,这才想到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小外孙女,赶紧上前把孩子抱过来,五岁的娃娃正是长的可爱的时候,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乱转,看到抱着自己的外公,肥肥短短的小手一把抓了元御门的花白长胡子,因宁咯咯笑了起来,元御门吃痛的叫了起来,但是满是皱纹的脸上却如开了一朵菊花:“哎哟,哎哟,我的乖孙女啊!来让外公亲亲,来让外公亲亲!” 小孩子柔嫩的脸颊被老人家硬邦邦的胡子给扎的生疼,但是因宁依旧是笑着的,心里正因为明白老人对她的真心喜爱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带着疼痛的亲昵。 元御门看着胖胖又白嫩的小女娃笑的像是个小仙子,打心里高兴,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坠挂上了她的脖子,因宁甜甜的叫了声外公,然后低头玩弄新收到的礼物,那是个玉的度母像,一块玉两种颜色,一面是绿色的被雕成绿度母,另一面是白色的,被雕成白度母,雕刻的手法邪气,度母不若她以前看到的慈爱美丽,反而面容有些扭曲,狰狞的度母看着她有些害怕,但是玉质却极为通透,握在手中有暖暖的气息。 “父亲,你把玉坠给因宁……”清和惊讶的看着元御门,元御门摇,向她摆摆手:“后果我都思量着,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的神情严肃并且坚定,清和一脸担心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因宁困惑了,这个玉坠别是什么重要的信物或是难得的宝物吧! “你外婆是塞外一个小族的公主,这块玉坠是她的随嫁之物,白、绿度母售音菩萨的两颗泪珠所化,消除一切魔障、业障、病苦等,并能消灾、增福、延寿、广开智慧,凡有所求,无不如愿成就。你要好生收着。”元御门这样跟小孙女说,也不知道是在像外表五岁应该不懂事也听不懂的因宁解释,还是向别人解释。 因宁她也只能不懂,任由刚见一面的外公仔细的把东西收进她的衣领里,讨好的对他笑。 第五章 陈军 母亲和外公在一边说了很多话,因宁被奶娘抱着去院子里溜达,她本来也是不愿意去听的,这个时候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不愿意听也不愿意懂,大人世界里的一切,好不容易人生重新健康的来一次,她要完整的活一次,而不是把前世未遗忘的记忆当做智慧来在这里生活。 在门外看这个宅子只是普通人家,可是由奶娘抱着,才发现这是别有洞天的,宅子修的很精美,奢华而不外露,几乎每块石头的摆放都经过深思熟虑。 奶娘抱着她从大花园到小花园的一通乱走,虽然处处都很干净,但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任何奴仆。 “我想吃桂花糕!”在小池塘边因宁嘟着小嘴向奶娘要求,小孩子是要少吃多餐的。 “好,小公主。”奶娘很好,是个柔和的女人,因宁很喜欢她,除了父母和哥哥们,她不排斥的怀抱就剩下她了。 “怎么连个侍女都没有啊!”奶娘把因宁放下来,想是在国丈府里也没什么事,但还是仔细的叮嘱:“小公主不要乱跑哦?奴婢这就去给您拿点心!” 因宁乖乖的点头,看着奶娘走开,有些无趣的趴在池塘边的石栏杆上,周围很寂静,偶有鸟虫的叫声,这时候她却隐约的听到怒斥和鞭子的声音。[] 因宁很好奇,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的往有声音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话太早的缘故,人总不会样样厉害,直到五岁,她走路却还不是很稳当,或许跟练习的少也有关系。可能是因为死过一次,冰冷总是伴随着她,体温比常人的要低,一旦离开别人的温暖寒冷便侵入骨髓,怀抱的温暖足以诱惑她产生贪恋。她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别人的怀抱,总是缠着身边的人,皇后怕她不会走路,也曾狠心下令不让人去抱她,却总以幼女的大哭收场,那种失去安全感的哭闹是极悲伤的,连旁人都不忍心更何况一直疼宠她的皇后呢? 于是只得叹气:“也罢,哪怕日后连路也不会走呢!她是帝国的公主,谁也不会看轻了她。” 于是已满五岁的因宁走路还是跌跌撞撞,即使活过一遭也没什么经验可借鉴,那当然是自然的,谁不是自记忆以来就已经会走路了? 推开遮掩的朱红色大门,里面的景象把因宁吓的不轻! 这里仿佛是个练功房,很大很空旷,大约有五六个穿着劲装孔武有力的大男人,还有十几个小孩子,男女都有,而最中间的长凳上也绑着一个人,看身形比较瘦弱,身上已经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里面的人也没想到会闯进来一个小孩子,一时也没有举动。因宁被吓愣了,空气中血液的腥味扑面而来,让她想要呕吐,可是看着那些长相凶恶的人吓的动也不敢动 这时奶娘和母亲的声音传来:“公主?公主?”“因宁,因宁?” 原来奶娘拿了点心和与元御门谈完事情的皇后一起过她,却不见人影,正着急的到处找她。听到熟悉的叫声,原本吓的不敢动弹的因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声音很大,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刚出生时只能发出如同小猫般哭泣声音的五岁胖娃娃的声音已经真正的开始惊天动地起来。 皇后马上跟着声音找过来,发现因宁站在那里哭,赶紧把幼女抱起来:“乖……小乖不哭……”刚要安慰,转头看见屋子里的一切,马上就知道幼女哭的原因,伸手徒劳的挡在孩子眼前,神情已经不是面对孩子的慈爱,严厉而冷冽的:“怎么回事?” 原本端坐在主位的男人看到皇后,立即下跪:“公主,属下正在训练!” “学生?是*的待选吗?” “回禀公主,正是。” 陈国地处西莽边疆,保家护国长年征战,长此以往陈国几乎所有的男孩都是军人,没有危险时种田,有危险就是骁勇善战的战士,而*则是这个国家最有潜质的孩子,他们的家人可能都在战争中丧失性命,所以他们仇视任何一个入侵他们国家的敌人,仇视加上残酷的训练便称为陈国最强大的队伍,他们护卫宫殿和国王,是对国王最忠诚的人。 “你们吓到小公主了。”皇后拍拍因宁的背,孩子很久没再这样真正的大哭过,而且还是被吓的,现在还在可怜的打嗝。 “属下该死。”男人伏在地上,态度谦卑,声音却依旧不卑不亢。 “饶了这个孩子吧。” “回禀公主,刑罚已经结束了。”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元木,你说话还是这样让人觉得不高兴。” “属下该死!”男人抬起头,肃穆的有些吓人的脸上竟然浮现一丝笑意。 “先起来吧!元葵很好,这次你们来京城,本宫会让他出宫,你们好好聚聚。”皇后叹气,他们一起长大,却因为身份不同,地位不同而有着遥远的距离。 “谢公主!” “还叫本宫公主,现在的公主是她。”皇后抱着因宁过去:“因宁小乖,来看看,这是和母后一起长大的元木,你该叫他舅舅!” “属下不敢。”元木嘴里说着不敢,但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看着被塞到自己手上的小胖妞,她的小脸上还挂着没干的泪水,可是却依旧搞怪的捏着鼻子叫:“舅舅真臭!小乖是香香软软的宝宝!” 元木苦笑不得,抬头看皇后:“公主,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这世道……本宫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孩子……她需要玩伴也需要护卫。”皇后直直的看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是她需要得到他的保证,保证因宁得到的必须是最好的。 “是,属下遵命,明日进宫。”元木点头,把孩子交还给皇后,看着皇后抱着孩子离开。元木叫住她,快步上前:“皇后殿下,您要小心!”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皇后。”清和微笑着回答,站了一会,然后点头离开。 谢谢你木哥哥……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豆豆” 第六章 护卫 因宁的第一次出宫就这样过去了,连外面的地面都没有沾过,她在想,怎么外面的世界忽然就离自己这么远了呢? 上一世的自己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多少到外面去的机会,可偶尔还是有外出的机会,母亲也会带自己到附近的小公园散步,因为治病也乘飞机去过其他的国家和城市。 她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被称为深宫……一如宫门深似海,更何况她是生在宫里的公主。 从窗户里看着深红的厚重宫门缓缓关闭,小丫头转过身把脸埋到皇后的怀里,心情很是沮丧。皇后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似的,也不问,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儿,因宁才抬起头问:“娘娘,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去?” “……等你长大的那一天就能出去了。”皇后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长大,是多么遥远又接近的事情啊!小因宁,只是希望你永远都是快乐的孩童,长大,并不是一个多好的词汇。 看着小丫头垂下的脸,皇后告诉她:“明天,外公要给你送两个小伙伴来,高兴吗?” “高兴!”小伙伴?因宁想起自己唯一的小伙伴就是自己捣蛋的三哥,但三哥也不是经常就能够见到的,更何况虽然她的身体年纪小,可心理也算是二十多岁了,面对孩子们的那些游戏也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 于是只能自己找乐子,比如说学习做个一个可爱却不刁蛮的人见人爱的小公主,比如说在惹怒大人后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们的火气扑灭……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技能,对社会毫无贡献的一蛀虫,但是她不在乎,别人也都不在乎。 在父母眼中她是娇气有点小机灵的女儿,在宫人眼里,她算不上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在哥哥们眼里她是可爱的会出鬼点子让人又爱又恨的幼妹。而她的生活圈中也只有这么少的人,皇宫,宫殿众多,数起来大大小小有上万间房间,而她的活动场地只有一个扶桑宫。母后并不和其他宫的妃子们交好,平时除了惯例的请安,扶桑宫是个独特的存在任何人都不予打扰。守护他们的是大侍卫元葵,她是随母后从陈国而来的,他只听从母亲的吩咐,甚至在必要的时候父亲的命令与母亲的相冲突的时候,他也会毅然选择听母亲的。 所以在因宁的映像中陈国是个特别有趣的存在,生存环境那么恶劣,但是却一直繁荣而强大,今天见到外公俨然是一个有智慧、武力超群的将军!也许他在治国方面更为厉害吧!所以母亲被嫁入皇家是否也跟陈国过于强大有关呢? 因为太过强大,君主已经不安,所以陈国国君的独生女儿将是最好的砝码。陈国的后代血液里也将流着皇家的血脉,而这是多么让人愤恨的决定,父女亲人分隔遥远的两地,而皇后只能在皇都遥看自己的故乡,而穷其一生都不再有机会回去。 因宁左思右想的折腾到天微微亮才睡着,其实只当自己是孩子来着,但是人毕竟是有思考的本能,她想要抑制本能,可发现自己做不到。 于是早上娘按照日常的习惯来伺候她起床,因宁只能嘟着小嘴,满脸不快,她在前世的血压很低,如果没有睡好情绪会很差,她想这么毛病现在也一定是有的,被抱着来到正厅母亲已经端坐在桌子前喝茶。伸手从娘的手里接过女儿,看着女儿一脸渴睡,迷迷糊糊的可爱小表情,像是讨喜的小动物,忍不住伸手在她下巴饶饶。直到把孩子逗弄的想要哭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手。 因宁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委屈的把小下巴顶在母亲的肩膀上,娇憨道:“娘娘,小乖还想困觉觉!” “因宁小乖,先看看你的小朋友们再去睡好吗?”皇后挥手让宫女把人带上来,再把孩子从自己怀里拉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坐好。 因宁猛的忘记了困意,死死的盯着门口,小眼珠子也不乱转了,看她的样子只能说太过于兴奋了。 不一会儿宫女带了两个孩子进来一男一女,他们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请安,因宁连他们的脸都没有看到,挣扎着从母亲的腿上下来,有些跌跌撞撞的向两个人走过去。 因宁对自己的运动神经已经彻底失望,难道她真的有什么要紧的病吗?都五岁还走的不好的孩子,不是身体残疾就是头脑有病…… 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啪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凑上前去要看他们的相貌,却因为他们伏的过低的身子而什么都看不到,皇后逗趣的看了一会然后清了清嗓子似的咳了两声才命令二人抬起头来。 因宁这才拍着小手,高兴的一直笑,果真是极好看的孩子们,男女都漂亮。 “我叫因宁,你们叫什么?”她的小肥手直接袭击上小帅哥的胳膊,他们都比她要好几岁的样子,已经是个小小少年了。 “回禀公主奴才元英!” “奴婢元露!”两个人回话又低头下磕。 因宁好奇的拽着元英的手,他看脸庞还是个孩子,但是一双手伸出来却已经布满了老茧,骨节也很是粗大,手很僵硬的给她拉着,显得很有力量。再转头看元露她的手也是一样,甚至还有未曾愈合的伤口。 因宁转过头去看着静静的看着他们这边的皇后,虽然一直以来有很多宫人伺候,但是因为生活圈子的单纯,她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阶级观念,可是现在面对同样的孩子,要是前世生活的地方,即使会因为学习一些特别的技能而对身体有所损伤,但所有的孩子们都是神采奕奕的,而这两个孩子,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却会因为她的举动感到不安,元英的手心里都是汗,而元露的身体一直没有停止过的。 因宁放下元英的手,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扑向皇后,把脸埋在她的胸口:“娘娘,我要困觉觉!” “因宁小乖还没有告诉我喜欢不喜欢他们呢?”皇后的声音很柔和,因宁回过头去看伏在地上的两个人,就连稍微镇静一些的元英也开始起来,她想起昨天看到的被受了刑的孩子,赶忙点头:“小乖很喜欢他们!”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人就都留下吧!元露从此以后便是小乖爹身宫女,而元英则是你的护卫。”温和的向幼女交待完,抱起她向卧房走去,经过两个孩子的面前,她停下来道:“本宫希望以后你们要尽全力保护小公主,本宫将小公主的安全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不要辜负了本宫对你们的期望。” 因宁一脑门的黑线,所谓忠诚要从娃娃教起,皇后的恩威并施,果真如此啊! 第七章 离别 元御门后来带走的是二皇子蒙天,那个从小就立志一定要成为大将军的孩子。[] 他走的时候抱着皇后哭了,他的道路从此和他们的分开,陈国,遥远而强大的诸侯国,是福也是祸,他还没有满十岁,虽然一直憨厚,却也是娇生惯养的皇子,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跟着一面未见过的外公,即使他也曾为外公的英雄事迹仰慕过,但仍旧不能代表他愿意离开怀安城,那个在整个大陆上最繁华的都市,那里有他的家,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他所有的小伙伴,有他一切的一切。 而如今为了政治,为了皇室的繁荣,他要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条件艰苦的地方,那地方很远,骑马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可能在很多年里都不能再回来了,也许和渐渐年迈的父母就此永别。 皇后也是悲伤的,她要再一次告别老父和少时的玩伴,还有她的亲生儿子,他才刚刚九岁,个性莽撞而憨厚,是个从来不懂得心机的善良孩子,他要去一个全新的地方,可他从来没有出过怀安城,这一切都让她伤心欲绝,把他们一直送出城三十里地,一路上一直掉着眼泪,那个坚强、聪慧的女性几近崩溃 因宁也哭的很伤心,从小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哥哥,他不像大哥那么聪明,也不像小哥那么活泼,他通常是倔强的缠着大侍卫要学高深的功夫,受伤了会让母亲雄,而她会因为他占了母亲的关注生气,会找机会对他恶作剧,会张着小嘴咬他一身的牙印,她从来都会欺负他,但他却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有什么重要,可在这离别的时候,她也伤心了,这才想起这个二哥哥种种的好处来,他对自己的宠溺从不比任何一个家人少。 她一周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哥哥们,到现在五岁,有四年的时间,四年,对于人的一生说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接下来长久的时间里,遗忘将会是飞速而残忍的,本来就是在成长的时候,她害怕再四年以后,她就已经不知道二哥哥长什么样子了,而且人也会随着成长渐渐改变的,可能会变得功利,也可能会变得暴虐,但这些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想到亲密的家人很快就会陌生,因宁很伤心,还觉得恐慌,仿佛人生的轮盘就此打开,每个人往后不同的人生轨迹将会变幻莫测。她扑进尽量保持威严的父亲怀里,寻求支柱,却反被皇帝陛下一把抱住,想要吸取幼女的身上的一丝力量。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却是一个好父亲,对和皇后生下的孩子们,他向来是爱护有加,一直尽可能帝宠。 因宁感受到父亲的无力,纵然一直生活单纯,但现在她却开始感受到生在皇家是个多么无奈和悲哀的事情,他们要承受骨肉分离,甚至是骨肉相残,亲情会变得单薄,会变得摇摇欲坠,这是个预兆,预兆他们未来的道路是布满荆棘困难重重的。 送走二皇子后,回到皇宫继续生活,日子仿佛没什么变化,因宁还是整天招猫逗狗的胡闹,没什么人敢约束她,敢约束她的人却也舍不得约束她,因为她单调的生活是大家看在眼里的,这样一个可爱娇俏的孩子,你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也捧到她的面前任由她采撷。 一晃过去了十年,因宁也已经十五岁,曾经胖的连小手都陷了小窝窝的胖丫头,也长成亭亭玉立的美丽少女,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称赞她的美貌,但铜镜即使打磨的再光滑也照不清楚她的样子,偶有一次在池塘边玩耍看清楚了自己的脸,那张脸便是母亲缩小的版本,美丽绝伦,像是刚刚初绽的花蕾,虽然还略显青涩,但却更为可爱,特别是那双大大的杏眼,随着渐渐长大变成了淡琥珀色,笑起来的时候流光溢彩,仿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精灵。 这天是皇帝的四十寿辰,宫里会大宴群臣,还有从大陆各地能赶来的所有诸侯国的国君,或是王子们。原本二皇子蒙天也要来的,但是却正好遇到西莽的入侵,所以只能遗憾的取消赶来祝寿的计划。皇帝皇后都很失望,其实这年要大摆宴席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要见见离家已经十年的儿子。 因宁心里当然是明白的。 一清早,天还没有亮,扶桑宫里已经开始忙活了,皇后也要出席今天在早朝,然后皇帝和皇子们去太庙祭祀。祭祀后再同皇后、皇子们一起接见从诸侯国赶来祝寿的客人们,一整天都会很忙,最悠闲的人也只有还差一年举行成年礼的因宁了。 她一向是喜欢睡懒觉的,常常要快到中午的时候给皇后过来掀被子才肯起床,但是今天等扶桑宫送走要上早朝的皇帝皇后后,西边因宁住的小寝宫门被悄悄的打开一条小缝,过了一会儿,才又轻轻的拉开,伸出因宁梳着两个发髻的小脑袋,只见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整个人才跳出来,身上竟然穿着宫女们日常穿的绿色衣服,竟然还显得有些大,有些懊恼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坏小露长的这么快!我都已经很努力的每天喝牛了,怎么还是赶不上啊!” 牢骚发了半天后,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是要不声不响的出扶桑宫,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的四处看看,再踮着脚尖往宫门走去。 直到她的小身子如愿以偿的出可宫门,身后才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正是同样已经长大的元英和元露。 元英哭笑不得的看着因宁消失的门口,向旁边的元露道:“我跟着去就行了,你守在这里吧!”说完就连忙跟上去,连眼角的余光都欠奉送。 “好。”看着已然是个英俊男人的元英,看着他注视公主热烈的眼神,元露点头,心里不是不担心的,无论对他们有多好,她终是公主,是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这么多年,他们在这里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长大,小公主从小就精灵可爱,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美丽动人,她看着元英的感情从恭敬到感激,再到情不自禁,却没有任何方法阻止。她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办法,因宁公主她对他们很好,一起吃住,对他们从来没有下过一次命令,即使表现的有些刁蛮,但对他们只用询问和请求的语气,他们并没有伺候多少人,却也知道其他主子对待下人惮度。宫里常常有冤死和虐死的宫女、内侍,即使有对待下人们稍微好些的,也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些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于是她没有办法去劝慰元英放弃这不切合实际的单恋。 第八章 外臣 元英追着因宁出去,没想却跟丢了,本来出了宫门就看到一个绿衫的小宫女于是一路跟着去,因为在身后所以一直也并没有看到她的正面,直到走了一段路后,那个小宫女被裙摆绊到,就要摔倒,于是元英只得现身从身后一把把人捞起护在怀里。 小宫女惊呼一声,转过头来,元英却愣住了!这只是一个长相清秀的正牌宫女,于因宁除了背影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赶忙松开手,无声的作了个揖,转身朝回赶,心里开始焦急,本应该立即跟上,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宫女成千上万,找一个精灵鬼怪的小因宁,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话说因宁出了扶桑宫,一路向前殿走去,她实在是闷坏了,她也想去参加今天的庆典,可是皇帝爹爹却说她还未满十六岁,还未成人,而天朝的规矩是皇子皇女必须成年并且拥有封号,才能参加大型庆典。她自出生就有了品级,但却因为晚出生一年而与之失之交臂。 哼,不让她去她偏要去看看!一路蹦兵跳的走,路上也没有碰到什么人,可能是因为庆典的原因,后宫的那些美人主子们莫不是为了晚上的宴席隆重装扮,恨不能把自己打扮的赛过天仙,宫女侍卫都忙的团团转,哪里有空出来闲逛。 正在她洋洋得意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人,这才想到这个走道是连接后宫和前殿的没有错,但是也和皇帝日常处理事务的文书殿相连! 他们没有穿侍卫和内侍的衣服,而是一个人穿着诸侯王室继承爵位后才能穿的白色锈四爪银龙的礼服,而另一位则是穿着一品武将才可以穿着的紫色锈麒麟的武服。因宁只看清楚他们的衣服后,赶忙让到一边,把头深深的低下,她长在深宫里除了必要的知识,她不被允许学习或者接触任何一个当朝官员,所以她不知道来人是谁,却也是害怕的,人对不熟悉,陌生的东西都有莫名的恐惧,而且这又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时候,即使她是个位公主,也不敢放肆,不能去惹怒任何一个人,因为没有保护的她只是个弱小的谁都能踩死的小蚂蚁。 那两个人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因宁的,自顾自蹈话,慢慢走远,正在因宁要松口气的时候,那个穿着白袍的人忽然回头向她走来,因宁紧张的全身僵硬,只是死死的低着头。 “小宫女,请带我们去奉先殿。” 男子的声音很温和,不能不说不礼貌的,听着很舒服,却有着不可违抗的命令成分在内……但是,因宁沮丧了,她也是要去奉先殿的,要是知道怎么走她还在这里转悠干什么……在这里生活十五年,皇宫却止步到此,前面是她所不能触及的。(.)奉先殿的祖先刚出生的时候她到是被抱着去见过一次,再次相见她要到明年成年礼时呢! “我……我是后宫的宫女,我……我不知道奉先殿在哪里!”因宁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却不知道漏洞百出,做为宫女她的回话没有自称奴婢,而且既然是后宫的宫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后宫以她刚刚走过的内庆门为界,后宫的嫔妃宫女内侍不得越过。这是即使外臣也知道的事情。 于是因宁立即被一旁穿紫袍的武官卡住脖子,他的动作非常快,以至于她还来不及反应,但是好在下手不是很重,至少还能让她呼吸,但是因宁被吓懵了,卡在脖子上的手像是坚硬的钢铁,即使不重却也不能让她移动分毫,她被迫掸头面对这两人,微张着嘴,眼里开始聚积泪水!“ “说!你是谁?在这里要做什么?”男子冷冷的开口,看着眼前被惊吓到的小脸也有些意外,漂亮到很少见的一个小女娃,手下触摸到的肌肤是光滑而细腻的,因为呼吸有着微微的起伏,柔弱的呼吸声,没有一丝威胁感。 因宁终于被激怒了,即使她再懂事再小心翼翼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到如今,她开始尖叫着,用脚使劲踢,还伸手想要扯开男人的大手。 男子把手臂伸直伸高,因宁便再也踢不到他,双手的力道在男子的身上也不过是小幼猫的力度。 白衣的另一人只觉得好笑,笑年轻的将军未下杀手,笑小猫自不量力可爱的反抗。 “小宫女,你还是乖乖的回话吧!” 正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已经攻向卡着因宁脖子的男子,飞起一脚逼迫紫衣男子松手,然后接住跌下来的因宁退到一边。 来人真是追过来的元英,看着因宁疼出的眼泪和卡红的脖子,元英雄无比,却在确定她无大碍可以自己站住的时候立即放开她。 然后转身面对另两个男人。从怀中亮出扶桑宫的令牌:“楚王子、上将,失礼了。” “扶桑宫的……皇后的侍卫?”扶桑宫的令牌代表皇后和元家,白袍男子自然知晓:“她是扶桑宫的宫女吗?怎么会在这里” “回禀王子,这是新来的宫女还不懂事,请容属下带回。”元英恭敬的回话,白袍男子身上除了四爪银龙还有楚国特有的枫叶徽纹,楚国今年来日益强大,而这次来参加庆典的是三王子苏子默,也是楚国王位被定下的继承者。另一位则是楚国军队统帅天策上将莫行翼。 看着飞快远离的两个人,苏子默笑:“行翼,知道她是谁吗?” “谁?你说侍卫还是宫女?”莫行翼挑眉。 “宫女!” “金枝玉叶……”莫行翼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宫女能够穿那双溜着金丝,绣着小凤的鞋子……也不会有一个宫女在拥有那样的美貌后还会是宫女! “那个侍卫是陈军,是皇后元家的人!功夫不错。你对上他的话有几分胜算?” “如果单打独斗,他有六分胜算,但如果在战场上他连一丝胜算都没有!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剑客和保镖,也会成为优秀的刺客,但他不是将军。”莫行翼回话,声音是平淡的,若不是太过于了解他,苏子默会以为这个人确实骄傲自大,谁也不会认为他只是真心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通常这些看法是准确而公平的。 第九章 爱恋 “有元家人保护的公主,行翼,本王很感兴趣。(.好看的小说)”苏子默微笑着想起那只小猫,是个有点胆小,也有些顽皮的孩子,很聪明,在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的时候,即使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不表露身份,有时候身份是可以害死人的,而这个道理,这个长在深宫里看似单纯胆小的小公主却已经懂得。 “三王子,这是个机会。”莫行翼忽然说道。 苏子默点头:“和我想的一样,行翼这是个机会。名正言顺!行翼,看来圣人说,尊师重道还是有道理的,若不是去文书殿看我们的老师又怎么会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走吧!快到时辰了,这奉先殿还有阵子好找!” 因宁和元英走到拐弯处,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心里一放松下来,身上帝痛便明显起来,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下,疼的她轻叫了一声。 “公主!”元英皱着眉头上前,担心让他已经顾不得礼法,微微掸起因宁的头,仔细的检查,脖子泛红,过一会可能还会淤青。看着因宁忍痛的小脸,元英心里自责的要死,退开一步跪下:“奴才该死,保护公主不力,请公主责罚!” 因宁上前拉他:“才不是阿英的错呢!是我自己不听话乱跑出来的,我还偷偷的换了小露的衣服……” 元英不肯起来,因宁只得自己蹲到他的身前和他平视,握着他的一只手不安的道:“阿英,你不愿意起来是因为生我的气吗?” 元英摇头,看着眼前的公主,这个情形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那个时候她才五岁,走的还不太稳,幼小的女童,却是这个世上最高贵的孩子,是一出生便被封为一品内亲王的帝姬,即使天朝已经大不如前,但也足有百年没有为封哪位帝姬为一品内亲王了,上一位一品内亲王是宝城公主,她在十六岁时远嫁柔然,成为柔然阙氏,为帝国带来十几年的边疆和平。而封号是在她生下柔然的第一王子后,才被自己已经登上皇位的所授予的。 而这个小人儿,她还不懂得那个封号在她这一生中会带来多少改变,看着她淡淡的琥珀色的眸子那么认真的,又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元英恨不能一把抱住她,立即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牢笼,他用尽力气才能把自己黄的想法打压下来 他只能说:“奴才没有生您的气,奴才真的是在自责没有保护好您!” “阿英,你在这样说我生气了哦!哎哟,我出来有些时辰了哎,要是再不回去的话,给发现那我就糟糕了!晚上的宴会父皇说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可是脖子上的伤要怎么才能遮掩过去呢?”因宁看出元英真的有些不对,只得僵硬的转了话题,好在元英也深知不该再在这些问题上纠缠,再说她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公主出了门,并且碰到了两个外臣被打伤,这不是小问题,弄不好皇帝狠心的话,她会被责罚的很惨。 想到自己被发现的结果也开始真的担心了:“阿英,咱们快回去吧!小露那里还有上次用剩下的玉续膏,伤痕等到傍晚应该就会消失的吧!” “是!”元英闻言起身,因宁又重重的舒气,她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会忽然低落,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在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呢?她真的不清楚,于是只能尽自己的心意来安慰他,看他把思虑放在一边,她也总算轻松下来了。 正准备起身,脚却因为蹲的时间稍长而麻了:“哎哟!”脚上传来刺麻的感觉让她一个没站稳,元英连忙扶住她,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的对视,因宁看着眼前已经成长为成熟男子的元英,她从小就觉得她那个元木大舅舅真是很有趣,选来照顾她的两个看哪里都不像是身手高杆的武士,小露看样子是个娴静而美好的女子,举止动作都温柔得体,离了她的照顾,因宁会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而元英……他一直都是长相俊美的男人,武功天分极高,大侍卫元葵说他不出五年便可以打败他,而元葵在当年是陈军里有着最好身手的武士。高手如云的皇宫里也没有人能够胜过他。但现在他说在不久的将来元英就已经可以击败他,这样的赞美是前所未有过的! 这样的一个武士……因宁看着他俊秀显得还有些苍白的脸,实在是人不可貌相的。 “……公主,您没事吧?”元英从对视中清醒过来,连忙退开,却依旧担心她是否受伤。 因宁笑眯眯的凑上前:“我走不动了,阿英你背我回去,偷偷把我送回寝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让他无法躲开,元英抿着嘴想了想还是同意。 背起因宁,元英从偏僻处往扶桑宫赶,因宁趴在他的肩头,看着他泛红的耳朵,悄悄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问:“阿英,你脸红什么?” “没……没有啊!”元英心里一惊,竟然还害怕的停下脚步。 因宁在他的背上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仿佛自己也知道了些什么,因宁也开始有些慌张了,故作轻松的拍拍他的肩膀:“咱们要快点了。” “是!”元英的背一直都没有再放松,人倒是走的越来越快,快速的到了扶桑宫的宫墙边,从宫墙上翻过去,小心寝宫把因宁放到床上说:“奴才去叫元露来为殿下上药!” 然后立即离开,因宁看着他忙不迭离开的身影,心里很是不安,她对这方面迟钝的很,虽然活了两世但对爱情,一直都是空白,她不懂元英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未来的爱情一直都不会被人珍惜,那是拖累也是孽债,不能碰的。 这世界上有几个需要抗争的爱情功德圆满过?悲剧居多,连戏曲都不愿意给一个好结果的爱情,有什么值得继续?她喜欢元英,是对玩伴的喜欢,本就无关风月。 第十章 夜宴 更多,尽在。 “公主以后可不能独自一个出去,至少要带上奴婢或者是元英!”元露仔细小心的替因宁在受伤的脖子上擦药。 “恩,恩。”药膏擦在伤处凉凉的,很舒服,元露的苦口婆心,因宁只是敷衍的答应。 看出小公主的不以为然元露只能叹气,不再做声,眼下时局不好,各地的诸侯都蠢蠢欲动,说不上哪天就会出现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怀安并不是安全的地方,大雅宫在这个年月里就像是一块肥肉在饥饿的狼群中。 元露抹好了药,铺开被子:“公主您再睡一会儿吧!午后就要开始准备了。” 因宁自然乖乖的点头答应,躺到后,却没有丝毫睡意,翻来覆去,今天的遭遇是平静生活中出现的一个极大的事情,那两个外臣,元英称他们一个是楚王子,还有一个是上将,她曾看过父皇书房里的一些奏折,楚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他们今天后来应该是猜出自己身份的,可却没有一丝的害怕,仿佛她真是个宫女,而他们真的只是怀疑这个宫女是否是刺客的身份,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的让人害怕。 扯紧了被子,因宁眼前出现了楚王子从容的姿态,优雅淡定的举止,眼睛却是摄人的坚毅和冷然。 她很害怕,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种陌生的恐慌。 在睁着眼睛躺着,直到元露进来,她的身后跟了两排手捧托盘的宫女,因宁坐起身来不解的看过去。 “回禀公主,这些是皇后娘娘为您今天准备的!”上前把托盘上盖着的绸布拿来,露出放在上面的锦衣华服、首饰珠宝,因宁有些好奇的拿过一根金钗,打造的很精致,栩栩如生的凤头钗,虽然诗主,但平时并不太注重这些东西,大多有皇后打理,而皇后亦是不看重这些的,衣服也很多,但大多是以舒适为主的,虽然也很精致,料子也是极好的,却总不会有多层的华服 今天母后看的这么重要,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因宁什么也没有问,乖乖的起床由元露领着一帮宫女在自己身上折腾。 果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从中午后一直到殿里开始点灯,因宁中途饿的时候也不敢抱怨,毕竟大家和她都一样,纵然在这里已经当了十五年的主子,但是对于下人们还是起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人人平等的思想有些根深蒂固。 元露自然是了解她的,但也只是在中途塞了两块糕点在她嘴里,因宁欲哭无泪,原本对宴席不太感兴趣的想法,逐渐被在宴席上,肯定能够吃到御膳厨房老总管的拿手好菜这样喜悦的心情所取代。 这次晚宴是设在御花园里的,月色之下,整个花园中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这算是次私人宴会,来赴宴的都是各国的王室成员还有最高级别的官员。 宴席上的座位自然是根据地位的高低所安排的,但是除了地位,还有一个评定标准,就是诸侯国的强盛程度,苏子默的席位非常靠前,他的对面是吴国的太子青舍,他们两国是当今诸侯中的佼佼宅强大而安定。女眷则在纱帘的另一边。 青舍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便朝他轻轻点头,然后再拿起酒杯向他示意,一口气干掉。 苏子默回以一笑,同样干杯,身边的内侍赶忙上前斟酒。 所有的交流到此为止,司仪高亮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厅中的人全部跪下接驾,皇帝以及皇子的到来,苏子默微微抬头,眼前只能看到明黄色的衣摆从眼前走过,他冷笑,所有的人都必须俯首称臣,所以才有那么多人窥视这个皇位。 “各位卿家请起!” 这时皇后也已经步入厅内,各位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重新入席,皇帝、皇后已经坐在正位,司仪念的冗长的场面话,苏子默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直到那些话全都念完了,各国使臣开始进献礼物,一时间大堂上堆满的各种珍奇物品。 然后有人上来献舞,跳得当然是十分的好。穿红衣的舞宅烟视媚行、举步妖娆……好些人的眼睛已经看直了,只是因为帝后都在场,不敢太过放肆。 这时有个内侍走上前在皇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皇后:“因宁已经候在殿外了……” 皇后笑了笑:“臣妾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您要下定决心。” 皇帝点了点头,转头打量了整个大厅的所有客人,闭上眼睛,艰难的道:“宣……” “是!”内侍直起身体站到皇帝身爆伸手让各位舞姬停止舞蹈站在一爆大声道:“宣因宁内亲王进谏!” 这时大厅又一次安静下来,天朝的第一公主长在深宫未见过任何一个外臣,但是外间都在传说,内亲王是个绝世美人,比原本誉为天朝第一美女的皇后还要美上三分,而现在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清和,温柔娴静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成熟而典雅,已是十分美丽,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传说中的人,是否名副其实。 苏子默和莫行翼相视一笑,因宁公主,幸会。 随着金步摇悦耳的声音由远到近,盛装打扮的因宁缓步大厅…… 苏子默看着来人,虽然已经见过她一面,但是盛装之下的因宁是和早上穿着宫女装狼狈的小猫不一样的,只见她穿着白色的儒裙,裙摆和袖口用金线绣了翔凤纹,系着银粉绘花的薄纱罗披帛,脚蹬彩帛花鞋,头发梳了斜髻,额前坠着一个水滴状的月光石额饰,头发上用了精致的金步摇,并不算是繁杂,却显得纯真可爱,那张略加修饰的脸庞美的让人心醉,她有着秀美如山比例完美的柳眉,一双仿若收纳了天地间所有灵气的眼睛,清澈晶莹,完美的无可挑剔的高直鼻梁下,是一张粉色的纤美的唇,在宫灯的照耀下,即使是园中的玫瑰也比不上那唇的柔美;她白衣胜雪,衣袂在微风中轻扬,身形飘逸如九天外的嫡仙,高贵而不可亵渎。 第十一章 求婚 因宁有些不安,她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大厅中坐的满满的,大多数的人都用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眼光看着他,那是种贪婪而掠夺的目光。 深吸了一口气,像端坐在正文的皇帝皇后请安。 皇帝微笑着把幼女叫到身边,舞姬们重新开始舞蹈,依旧是妩媚的红衣舞姬依旧是妖娆的舞蹈,但是厅中大多数人的目光已被坐在皇帝身前的因宁所吸引,她不光有绝世的美貌,还有无与伦比的地位,这两样东西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因宁边吃着可口的食物,边看着舞姬们的表演,心里是有着疑惑的,其他的公主和妃子们都在纱帐的另一边,而她刚来到御花园便被叫到这里,但是看父亲母亲稳稳端坐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只问了今天过的怎么样这样无营养的对话。 这时她从众多目光中感觉到两道不一样的注视,顺着感觉看过去,心里一紧,是今天碰到的楚国王子,他正看着自己,当她回视过来时,苏子默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喝了一口。 这个男人坐在灯光之中,白色的王子袍服,银色的龙纹,他的面容英俊,神情淡淡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全身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因宁慌忙的别过脸去,遭遇到另一道目光,是苏子默对面的青舍,他的眼睛里没有惊艳、没有和善,只有审视,而她就像是估价待售的货物。 “母后,我想要回去!”因宁看向母亲,用乞求的口气,她有很不好的预感。 “因宁,对不起,现在你必须要留在这里。”清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现在的因宁却完全听不出往日的慈爱。 因宁看着母亲,穿着厚重皇后礼服的清和,显得那样的陌生,因宁看着热闹的大殿,她在这里那样的孤单,没有任何依靠,就连平日疼爱自己的父母也离的远远的。再看向苏子默,他还是在看她,并且稍稍坐正了身体,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变得有些温和和怜悯,他像是有什么关于她的预感。 莫行翼看到这个情形,凑上前对苏子默说:“殿下,您看,小公主被抛弃,这是天赐良机!“ 苏子默眼睛依旧看着找寻保护的因宁,她在和皇后对话后变得惶恐不安,然后用衣袖遮住嘴对莫行翼说:“也许是父母想要给女儿找一个保护伞,行翼,我忽然觉得如果有机会,皇帝会有所作为。” 酒过几巡,苏子默忽然起身走到殿前跪下:“陛下,臣有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苏子默的声音不算大,但是突兀的举动却立即打断酒宴中表面上和乐融融的气氛,大殿安静下来。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一扬手挥退表演的艺人:“苏爱卿,有何事啊?” “臣请陛下,将因宁公主下嫁与臣!”苏子默深深俯下身子,声音是恳切的。 “苏爱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帝猛的拍向扶手,“啪!”拇指上的玉板指击上金质的雕花应声而碎。 大殿一片肃静,众人连呼吸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放轻。天朝却不如前,但是在都城怀安还是皇室奠下,因宁公主谁否知道是当今皇上皇后心窝里的宝, 可就在两方僵持的时候,青舍也上前跪下:“皇上,臣今日虽初见因宁公主,却也为之倾倒,臣斗胆向皇上求亲,臣愿一生爱护公主,望皇上成全!” “因宁刚刚十五,朕还没有让她嫁人的打算。”皇帝看着下面跪着的现在整个王国中最有权势的两个年轻人,手紧紧的握住。 “臣愿意等公主成年后迎娶!” “臣愿意等公主成年后迎娶!”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回答,让皇帝冷笑了起来:“两位爱卿都这么有诚意,可朕只有一位因宁,你们说朕要将因宁嫁于你们哪一位呢?” 这时皇后清和出声:“皇上,本宫见两位爱卿都是人中俊杰,本宫虽是皇后也是母亲,自然想要女儿得到一个最好的归宿,她自己的意愿自然是最重要的,皇上让因宁自己选吧!” 皇帝闭了闭眼睛,看向妻子,眼神里有一些不可思议,皇后向他点头,伸手握住丈夫的:“好吧!就依皇后所言,因宁,你看下面向你求亲的两个王子,一个是楚国的三王子苏子默,一个是吴国但子青舍……你想要他们谁做你的丈夫?” 因宁从苏子默出来跪下求亲开始就一直没有回过神来,今天所有的预兆都指向了这个时刻,慈爱的父母在端坐在庙堂之上,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她亦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眼中渐渐溢满泪水,仿佛只要一眨眼泪水就要夺眶而出,她满满退下父亲脚下胆阶到了最下方,深深的跪下:“父皇,儿臣还小,儿臣还不愿意嫁人。” “因宁,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明年就要成年,现在让你选定的是未婚夫婿,并没有要让你马上出嫁!”皇帝声音有着陌生的威严。 “父皇!”她乞求的看这父亲和母亲,她很害怕,她要选择的是往后的一生,她原本没有想过这么多,以为还小,还有时间让她把一切都想清楚,可是一切却来的如此迅猛,在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摆在了面前,她想起母亲的泪水,想起母亲独自哀伤的样子,她和父亲也算是恩爱眷侣却依旧不快乐,她不想嫁给什么王子。 她甚至开始埋怨,在什么都不告知她的情况下忽然让她选择,这让她无所适从,早知有今日,本应该全部都告诉她,让她可以根据利益的多少来选择最适合的人!也不枉他们养育一场。 皇后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幼女,她一直受到保护,不知人间疾苦,而如今她需要自己选择接下来的保护人,这是必须的,她有一张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容颜,希望这张容颜可以给她一个好的未来。孩子……不要怨恨,我和你的父皇,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给了所能够给予的一切力量。 因宁擦掉眼睛里的泪水,站起身来,转过头看向跪在身后两个陌生的男人,她一直忘了,她也是公主,而今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她的神色肃穆,如花的稚嫩面容,像是被冰冻凝结,额前的月光石闪着微弱的月蓝色光芒,她从刚进殿时林中的精灵变成了无法接近的女神。 她慢慢的走近两人,停在距离一步的地方,头没有低,眼睛却冷冷向下看着他们:“你们第一次见到本公主,爱本公主什么?本公主又应该爱你们什么?” 第十二章 相亲 苏子默没有说话,看着因宁冷冷的神情,只是笑着摇头。(.) 而一边的青舍亦是微笑不答,大家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知道他们爱的是什么,被爱上的又是什么。因宁这样问,气势真盛,却过于孩子气了。 因宁怒极反笑,是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这两个人……因宁叹口气转身重新跪下:“回禀父皇,母后,儿臣愿嫁于楚国三王子苏子默为妻!” 既然都是陌生人,那么多见一面的是不是就稍微熟悉一点?至少他已经看过自己调皮又胆小的样子,不会妄想自己多么闺秀、多么听话。 皇帝点头:“那么朕今天就赐婚与你二人,苏卿家,等因宁公主成年礼后,再定迎娶时日。” “青爱卿,亦是难得的女婿人选,本宫没有福气,只得这一个女儿。但是皇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平真还没有婆家呢!”皇后笑道,招来内侍:“去把平真叫来。” “是!” 内侍应声而出,因宁领旨谢恩做回原位,这个时候本也不是闹别扭的时候,看着席上各位大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因宁心里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不懂的,这场宫宴就是皇帝皇后安排的一场相亲大戏,女儿都是估价待售的物品,一场婚姻便能带来一个属国稍微牢靠一点的保险,哪怕只是一根救命稻草。(.) 平真是闻妃所生,是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却因为母妃过早的故去,在大雅宫里算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因宁没见过她几次,皇后虽然为人宽容但也并非没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丈夫的后宫,她仍旧是一个女人,能做到最好也不过是对丈夫的其他孩子视而不见,就算大多时候私下底还是给予照拂的,却也不容许那些在她眼里是根刺的人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眼不见为净。 所以对于这同父异母的姐姐,因宁很陌生。甚至记不得她的样子。 旨意传下去,平真很快就过来了,战战兢兢的在殿下请了安,皇帝让她上前,因宁仔细的看了这个姐姐,长的很是清秀,小小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不像自己还有些未长成的婴儿肥,就是态度上有些唯唯诺诺的,头一直低着,嘴抿在一起。 “青爱卿,这是大公主平真,从小温顺听话,比我这个顽劣的孩儿可要好的多!”皇后眯着眼睛笑着,在因宁看来有点讨好也有点悲伤的样子。 青舍只微微拱了拱手:“见过平真公主!” “……父皇,女儿累了,想先回宫休息。”因宁这个时候忽然站出来,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毛看明显没有恭敬模样的青舍。 “……去吧!”皇帝皱眉,但还是出声应允。 因宁跪了安转身离开。 刚出了大厅,拽了披帛,一路沿着回廊慢慢的向扶桑宫晃去,正是春天,园中狄花正盛放着,空气中暗香浮动,月亮洒下冷清的光,回廊上悬挂的红色宫灯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她忽然记起在投生当日那个空荡荡的大雅宫,现在虽然身后依旧热闹非凡,却是同样的寂寞的。 她走到一边坐下,看着回廊下的池塘,在白日好看的绿色池水,夜晚看来黝黑深旷,像是一个可以吞没任何东西的黑洞。 “公主……”忽有男子温和却清冷的声音传来。 惊了因宁一跳,转过身去看,原来是新进成为自己未婚夫婿的苏子默。 “你怎么在这里?”因宁不客气,他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拿她怎么样! “臣向皇上请求送公主回宫。”苏子默嘴里称臣,举动却很是自然,坐到回廊的另一边去,也不再看她。 因宁冷笑:“你就是这样献殷勤的吗?” “我以为我们心知肚明,因宁公主,你向往大雅宫外的生活吗?”苏子默仰望星空,空气中甜甜的花香就像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甜美却又有些涩然。 “我……我在这里过的很好!这里是我的家。” “说的真好,我的家!我的家在楚国,那里是一片水乡,温柔而浪漫,有美丽的渔女,还有精致的画舫。你二兄长所在的陈国是南莽之地,山林沼泽,别有风情,山民纯朴勇敢,奋勇保家卫国。吴国地处沙漠边缘,风沙遍地,城市建造在绿洲之中,仿若黄沙中的宝石。而你在大雅宫里,这就像是个精致的鸟笼,舒适而没有活力……”苏子默说话的声音极其轻柔,像是迷惑人心的咒语,你只能随着他所的每一个字相像那一些在她梦中的山河大地。 “那又怎么样……我是公主,那些对我来说是遥远而危险的!皇宫虽然算是牢笼可它是安全而舒适的,你怎么知道我对目前的日子不满意?”因宁看向他,他也回视过来:“因为你想逃走。” “如果你说的是上午,那么我只是想要去奉先殿看看而已,并没有想要逃走。”因宁理直气壮,没错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无时无刻,但是她更舍不下这里,大雅宫里有自己的所有。 “有没有,我想不需要我去举什么例子,那么说说,我为什么需要娶你,我想你是知道的,因为你是这个国家有着最高贵身份的女孩!你不用感到不公,那是你的责任你拥有的要和你的付出成为正比,而皇帝皇后陛下,乐见其成!我或是青舍,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我们的国家够不够强大,够不够保护这个牢笼中和平的奢华生活!”苏子默站起来,冷冷的看过这里每一个角落:“腐朽、庞大的……宫殿。” 他的声音一直没有起伏,但是因宁却在里头感受到深深的恨意,她甚至不敢开口去问,她仍旧坐在原处,等待这个男人渐渐平复他外放的情绪。 许久之后,苏子默皱起的眉头慢慢平复,嘴巴也不再紧抿着,他看向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因宁,忽然笑了起来,不若她看到过的那写冷淡的,空洞的笑容,而是像孩子找到心爱的玩具一样的笑容,纯真却也满载着掠夺:“公主……也许我们在一起并不若你想的那么糟!” 因宁疑惑的看着他忽然变好的心情,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竟然亦如此…… 第十三章 解释 苏子默送因宁回的扶桑宫,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像是故意给他们留着道儿,他们如今已是帝国里最有名声的一对未婚夫妻了,刚刚酒宴上的事,说不定已经传到天涯海角了去。 送到宫门口,元露已经等在那里,苏子默告别后离开,样子自然而潇洒,他是个特别的人,至少因宁是这么认为的。在这宫殿之中,每个人都是深不可测的!她谁也不懂得,被保护但好,却也只能依靠本能活下去。 “公主!”元露迎上来,只看到苏子默渐行渐远的背影,夜晚天黑,面容没有看清,她盯了一会儿,然后回头向因宁行礼。 “恭喜公主了!” “有什么可喜的?”因宁无所谓的笑,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就是平常家的女儿也会有一天离开父母嫁到别人家,在这样的时空里,也许成亲前连对方的面都是没有看到过的,相比之下,她已经好的多,夫婿是自己选的,还有机会与之接触,已经很好了。 “楚三王子是个很有名气的王子呢!”元露看出因宁低落的心情,只得开始卖弄她听来的消息:“听说他年仅八岁时便没有任何夫子能教的了他,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十二岁便微服出访斩贪官杀恶霸!已经是楚王既定的王位继承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我们的公主呢!” “小露,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因宁皱着眉头躺到放在窗边的软塌上,心里不光低落,而且烦躁。她自然是不知道苏子默有多么的厉害,可那又有什么重要。 没过多久,夜宴散席了,皇帝留在自己的寝宫里没有过来,皇子们自成年后在大雅宫外有了自己的宅子散席后也都各自离去。只有皇后独自回来,看着女儿屋里没有熄灭的灯光,清和叹口气,走过去,元英在门外守卫,看见皇后过来,立即下跪请安。 “起来吧!”清和看着退到一边的元英,他的脸色灰暗,可见受了多大的打击,正是痛苦的当头。他的那些小心思没什么人不知道,可又知道这个人对因宁是全心全意,定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便也放任不管了。如今看来早断了他这门心思,便是好的。 身边的嬷嬷上前要推门,被清和拦住,亲自上前,轻轻的敲了敲,再打开门,屋里果然只有因宁一个人,她睡在软塌上,脸朝着里,清和看不见她的面容,坐到一边的团凳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因宁一点声音也没有。 “因宁,母后知道你还没有睡!你不理母后,是在怪我和你父皇吗?”清和缓缓的说了这句,却依旧得不到女儿的回音。 “因宁,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懂事,我和你父皇无法保护你一辈子!在这样一个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清和的声音充满的无奈,让因宁听着一阵心酸,可是委屈却又无法压下去,嘴里只闷闷的说:“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今天忽然要给我找驸马,母后,您是在给我找保护者,还是在为大雅宫找靠山……” “……你听谁说了什么吗?”清和的声音冷硬起来。 因宁自觉不好,立即起身,跪到清和身边,把头埋到她的怀里,急急的说:“我什么也没有听谁说,您和父皇这几年一直愁眉不展,还有父皇经常在扶桑宫里看的那些奏折,接见的那些大臣们……女儿不是傻子!女儿也雄你们!” “你这孩子……你不是傻子又是什么?”清和狠狠的用手指戳她的额头,看自己修的尖尖的指甲在女儿幼嫩的脸上留下重重的指痕:“你只有嫁去足够保护你的人那里,我和你父皇才能够放心!” 双手抱住女儿,因宁的身子还散发着惹人怜爱的香,她是得到自己最多爱护的孩子,远远超过她的哥哥们,她和皇帝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的对待,只希望给她世上最好的一切,今日在宴会上逼迫她已是万分的雄,却也不得不做,大雅……已经撑不了多久,今日来参加宴会的诸侯们还稍微会掩饰他们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而今天没有来的强大诸侯国,魏国、周国已经丝毫不去掩饰,她只能尽快的让她躲的远远的。皇子有他们必须要负的责任,而她是女孩,她不需要,她只要找到强大的保护者,离开这里就好了! “你自出生至今享尽荣华,受不得一点苦和委屈,也没有人能够给你委屈!连小时候不愿意走路大家也都舍不得逼你,因宁,若你是怀疑我和你父皇对你的心,那么,你真真没有良心!你现在不许以后也不许怀疑,我和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别让我们寒了心啊!”清和叹息着说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儿。 “娘娘……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因宁也紧紧的回抱清和,她开始觉得歉疚了,虽然不满他们突如其来的赐婚,但是清和的解释和痛苦,却明明白白的说到了她的心底,她不能不去想一直以来父母帝宠,他们是皇帝皇后,可在她的面前他们只是最普通的父母,她可以随便的叫他们爹娘,也可以随便发脾气撒娇!这些她一直都是明白的。 “可是母亲。我害怕,我害怕还有一年便会到来的婚礼,害怕去我将要去的陌生地方,若是我得不到丈夫的爱情,若是我的丈夫不若父皇对您……母后,那我该怎么办?”那样好像马上就要到来的未知日子,让因宁变得胆战心惊,她活了两世,却都得父母帝宠,她除却成为魂魄的日子意外,没有寂寞过,而成为魂魄的日子,那么空旷和寂寞,她害怕未来,她害怕再没有人爱她。 “小因宁,不会的不会的,你那么可爱,是我和你父皇最爱的珍宝,连皇帝皇后都爱的珍宝又怎么会有人不去爱你!”清和安慰着因宁,心里却也是忐忑不安的,往后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苏子默,因宁未来的夫婿,并不是单靠美色便可以打动的人,而靠美色能打动的人也不会长久,她需要为因宁好好打算,她需要把女儿交给一个可以放心的人,保护一辈子的人,只是是自己深爱的人,关于这点清和是毫不怀疑的。 第十四章 惊喜 第二天,因宁一直睡到自然醒,夜里和母亲聊到很晚,已经许久没有一起睡过了,重新躺在母亲充满归宿感的怀里,她感觉到很安心。(.好看的小说) 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她叹气继续在床上蹭着,好一会儿,门被悄悄推开,元露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看到床上已经睁开眼睛在左右的小公主,才舒出一口气,放下手里的铜盆走过去:“公主,您该起来了,三王子在外面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苏子默?他在外面干什么?”因宁皱着眉头起床,鞋也不穿好奇的跑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穿着白衣的男人站在开满了桃花狄花树下,一派幽静、闲适。 “公主!小心着凉!”虽然垫了厚实的地毯,但是初春还是有凉气的。元露把她拽到凳子上坐下,给她套上棉袜和鞋子,穿上衣服。 “小露,你知道一大早来我们这里做什么?母后让他进扶桑宫里来了?为什么?”因宁问了一连串,她对这个刚成为自己未婚夫婿的男人很是感兴趣。 “公主殿下,您的那么多为什么奴婢可不知道,您要自己去问才行!”元露好笑的利落的为她整理头发,她想着自己在一早就看到三王子到了扶桑宫,皇后娘娘竟然也准许他进来,并且还召他谈了好一会儿,要知道宽厚的皇后娘娘实际上平日里除了必须,从不会召见任何一个人,她是这座皇宫里的隐居者,尽可能少的避免与和之无关的人有所关联。 “自己去就自己去!”在因宁抱怨当中,元露已经把她收拾好了,扶桑宫的宫人很少,因宁所有爹身事务都由元露一手操持,但是宫外却暗藏无数高手,连只鸟只要不被允许也不会得以进来,扶桑宫是大雅最特别而尊贵的存在。 因宁深吸口气推开门,有年头的厚实宫门被推开时发出温厚的声音。苏子默听见,转过头看已经走出来的因宁,她换了昨日的华服,穿嫩黄的裙子,胸前系了根粉蓝色的飘带,头发只是随便的绑了长辫。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公主,即使美丽到让人惊叹却也是可以接触的普通人家的女孩,让人更是想要亲近,想要讨好。 苏子默笑着行礼,因宁瞥了瞥嘴缓步走过去,站到他身边,因为靠的有些近,惊觉他高出自己许多,比自己的大哥可能还要高些,只是原先因为他身形修长、穿稍微宽大些的衣服,整个人形容飘逸所以而觉得他是个文弱书生,可是近了身却发现并非自己相像,他内敛的姿态只做给站在远处的人看,对于可以接近的人来说,他是危险而强大的! “你来做什么?”因宁毫不客气,她感到别扭,他们还是陌生人呢! “本来我是今天就要回国的……” “哦,你是来和我道别的吗?那么,一路顺风!”因宁向他挥手,高调的示意他可以滚回国了。 “我还没有说完。”好笑的顺了顺她耳边:“可是昨天的宴会上皇上赐下婚约,这对于楚国来说是件极大而喜庆的好事,我父王也来信嘱托,晚一些时间回去,好留在都城陪公主一段时日再回去也不迟。”苏子默慢腾腾的说完,看着嘴还没有合拢的因宁:“我想公主也是盼望在下留在都城的吧!” “我为什么盼望你留下来?”因宁转身就要走。 “哎,我刚刚请示了皇后娘娘,说小公主还从来没有出去大雅宫玩过,是否可以和在下出去游玩一天……”苏子默说话还是慢慢的,因宁从听到他说请示开始离去的脚步就越来越满,直到他说到游玩一天便马上转身跑回来,看着苏子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看到肉骨头的小乖狗。 “公主殿下您愿意吗?”苏子默伸出手,眼神温柔而随和,因宁从未接触过陌生的年轻男人,前世因为早夭也没有交男朋友的经验,所以说实话对于这个夫婿,她也是有些好奇的。 看他伸给她的手,因宁迟疑而兴奋的把自己小手放了上去,她的手甚至是有些的,这将是她第一次被允许出宫游玩,她对宫外的世界充满激动和好奇。苏子默带来的这个消息可说是大大大大的惊喜!她甚至觉得这是最好的庆祝她即将在成人礼后便获得一个丈夫的完美礼物! 握上她的手,苏子默的另一只手也盖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的那只手珍藏起来。 因宁扬着头,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苏子默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无奈的笑了笑,改为一只手牵着她往宫门走去。没走出几步,一个身影闪到前面挡住他们的去路。 因宁从刚刚奇怪的气氛里回过神来,看到脸色不善挡住他们的元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甩开苏子默的手:“元英,有事吗?” 元英向因宁行礼后道:“公主您不能一个人出宫,这太危险!” “阿英,母后同意了的。” “皇后娘娘的旨意,元侍卫你是在怀疑本王子能够保护公主殿下的能力吗?还不快退下!”苏子默依旧是笑着说话的,但是因宁还是能成他的神态和语气上感觉到他的不快。 “公主……”元英看向站在一边的因宁,神情是受到伤害的痛苦和尚留一丝希望的乞求。 “阿英,我不会有事的!你去休息吧,好吗?”因宁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然后率先走了几步说:“你跪安吧!” 元英咬了咬牙跪安退下,这本就是已经超出他的职权范围的举动,公主没有怪罪他已是给了脸面,他并不是不甘心,但是正因为一切都理所当然,所以才会更绝望,爱情的得到和失去,都由不得他来选择,一切只是独角戏,所以他不能抱怨也不能不甘心,只得选择接受,把痛苦、绝望一并接收。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因宁一路咬着嘴唇,对于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和保护者,天知道她对他有多么不舍和对他的歉疚,他这段感情的缺失,完全在于她没有提早防范,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防范,她让他对自己的爱慕毫无理由的越来越深,却只是源于自己的不安和之心,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却又已经晚了。 第十五章 出游 “你不是一直想要出来?为什么不开心的样子?”苏子默坐在因宁身边,她美丽的脸离自己很近,她是上天很用心而诞下的女子,拥有美貌和无与伦比的高贵身份,这在平安的时代是最优厚的待遇,如果生逢乱世,那么只能成为悲哀的罪魁祸首。 因宁摇摇头,转而看向窗外,马车一路驶向渐渐热闹的街市。 “好热闹啊!”因宁只在五岁的时候出来过,这么多年的宫殿生活,所有的一切对她老说都是陌生的也是极感兴趣的。 “怀安是个非常繁华的都城,无论其他地方有多么的萧条,这里依旧歌舞升平。”苏子默吩咐车夫把车停到人少的巷子里,自己下了车,再将因宁接出来。 因宁对街上所有的店铺都兴致盎然,每一个都要上前瞅瞅。 但是街上的人太多,而因宁长的又太过漂亮,街上的人几乎都在扭头看她,其中更不乏些眼露龌龊心思的男子,苏子默冷下脸一把将人拉到身边。 因宁惊疑的看向身边的人,苏子默面对她时已经恢复常态:“街上人很多,你要小心,把你走失,我就砍了脑袋也无法向主子们交待!” 因宁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本以为你是极正经的一个人!” 她笑的时候很美,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两弯月牙,嘴角也翘起来,弧度,楚楚动人,苏子默看了心里也不由自主的下来,他虽不是个贪恋女人的风月老手,但在家里也已有了几房妾室,偶有应酬也去过几次红楼楚馆,但却从来没有以较低的姿态去和年轻女孩子相处过,今天也算是头一次。 “喂,快过来,你看这是什么啊?“ 苏子默回过神来,看见因宁早已跑到一边的花船铺子看了。 她拿了一只上面插着桃花的花船向他看过来,他连忙走过去答疑解惑:“这是花船,今天是女儿节,每个女儿节的晚上,女孩子们都会到河边放花船,在花船里放下写着心上人纸条的名字,希望可以嫁得良人。” “是这样吗?”因宁看着手里精致的花船,船身小小的比手掌稍微大一点,上面刻了精美的花纹,船蓬上是鲜艳的花朵。 “想要买一个吗?晚上我们可以放完花船后再回去。”看着兴致勃勃,恋恋不舍的女孩子,苏子默想了想还是决定满足她。 “可以吗?”因宁圆溜溜的大眼直直的看着他,苏子默轻笑着说:“可以,我想没有问题。” “那我就要这个了!”递上手上的花船,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子默给卖花船的老人家钱。 然后被拉着离开,苏子默一阵无奈,她一直在笑,这让他很困扰,不想她被太多的人注视,因为要费心力去保护,虽然暗地有护卫,你却不能让每个人都移开眼睛,感觉像是被抢去了心爱的玩具。 拉着她一路走到偏僻处,然后脚步放慢下来。 因宁的全部心思还在花船上,像是要记住每一条纹路。 “就这么喜欢吗?”苏子默有些好奇,她是如此得宠的帝国公主,皇宫里生活奢华到极至,什么好东西没有见到过呢? “我很喜欢,而且……”因宁抬头看他,眼睛闪亮亮的:“这是除了家里人外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也是我第一次出宫来!第一次过女儿节!今天有太多次的高兴了,我真高兴!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苏子默伸出手揉了揉女孩子的结成独辫子的头发,微风吹过来,竟然有暗香浮动。忍不住低下头,仔细的闻。 因宁愣愣的看忽然靠近的苏子默,连忙伸手挡在他胸前。 苏子默这才好像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有些尴尬的离远了一些,刚刚是怎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仿佛被迷惑了。 因宁掩着嘴尴尬的咳了下,眼睛左右的乱看,苏子默再看过去,只见阳光照过来,因宁耳朵晶莹剔透中泛着一丝浅红,蔓延至脸颊,美目仿若含情,他的心里只能感叹美人如玉,本是最美妙的毒药,让人不自觉的沉迷。 “这里……”因宁打量这个人很少的小巷子,再前方的略显陈旧的朱红色大门,她走上前,门上题着‘随园’二字。她走上前推了推门。 苏子默走过去,打量了下,然后转头问:“怎么了?” “这里我好像来过。” “来过?” “恩,其实这次是我第二次出宫,十年前,我母亲带我出宫来见外公,那次是我第一次出宫,也是在那次,外公带走了我二皇兄。”因宁低下头,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伤心这样的情绪,很疼痛,看着母亲在那段时间里夜夜哭泣,她也很雄。 “随园,是我外公在怀安的宅子。”可是现在大门紧锁,因宁叹气,也不再有进去的打算,物是人非没有想要见的人,光是看到房子又能怎么样? “你跟二皇子很亲密吗?”苏子默上前握她手,把她带离这个地方,他不希望她睹物思人,思念会让人难受。 “并不是,他走的时候,我刚五岁,记得很少,只是记得他一直缠着大侍卫练功,对我其实很好,我却喜欢欺负他,这次父皇母后很希望他能够回来!但是……”因宁苦笑,儿大要远行,皇子却要为了国家在幼年就承担成长后的一切。 “因宁,人生由许多的不如意和如意组成,在幼年和亲人离别,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想念,但是最好不因为想念而悲伤。再一年后,你会成为我的王妃,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会带着像是今天出宫这样的兴致盎然,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而热情惮度来嫁给我,而不是因为远离亲人、远离故乡一直在伤心的新娘。”苏子默想无论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求的婚,但是在她既定将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是自己的责任,他不愿意她是不情愿嫁给他,每个人所希望的都是两情相悦的婚姻,即使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也一样。 第十六章 歌者 两个人重新回到热闹的地方,继续逛街,西瓦当众多的铺子,因宁几乎走了一个遍,苏子默手里抱满了东西,是因宁给皇后还有几个宫女儿带的礼物,香包、小挂件,不似宫中精致的物件,做工有些粗糙,却是宫里见不到的样式,那些花红柳绿,虽然俗气却满满的都是活生生的气息。[] 苏子默看她高兴的样子,像是个还没长成的孩童,天真可爱,将怀里的东西塞给赶上的护卫,他上前握住她的手,看她诧异的看过来,笑道:“我们这样一起,可不能走丢!” “恩!”因宁也笑,紧了紧两个人相握的手,向前走去。 苏子默跟在后面,寸步不离,手里握住的就不会丢,他并非一直开心的生活,比起无忧无虑的因宁,自己的日子过的很难,学习,王位的争夺,他并非嫡生的王子,想要得到父亲的赏识活下来,成为王位继承者,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压抑而痛苦的,有段时日,甚至对眼里见到的一切东西充满仇视,依靠仇恨才能生活下去。楚国南方的潮湿气候,像是让他整颗心都被腐朽的水泽覆盖,能看见一丝阳光,从而得到救恕。 因宁的倍受宠爱,让人妒忌的生长,长至如今生命中只有阳光普照,她或许是个救恕,第一次见到,她是个贪玩而胆小的小公主,即使是宫女的打扮,即使一直服软,眼中却依旧清澈而骄傲。(.好看的小说) 因为需要阳光,于是他在怀安见到了因宁,他是这样感觉的,人总有际遇,在某一个时间因为际遇而得到一些机会和一些东西,他苏子默楚国的三王子,外表温和仁慈,得到大多数国民的爱戴,能力,拥有兵权,是父亲眼中最适合的继承者,是兄弟心中最恶毒的对手,他一生至此,没有得到过什么快乐,心里却仍旧向往幸福…… 于是他在怀安见到了因宁,因为而宁静,利用或者爱情,两者没有分别。 因宁自然是不知道身后的这个心思有多么的百转千回,生活中即使有所感伤也只是生活中的调剂绝对不会占着主要的位置,即使被安排了要嫁给这样一个还相当于陌生人的男人,她依旧是觉得没有什么可感伤的。 母亲给她说了厉害关系,因为她好,所以才安排她有这样的婚姻,至于国家?国家,她看着四周,这里很好,富足而繁荣,她不觉得有多么严重,父亲和哥哥们都很努力,他们经常彻夜的处理政务,他们体恤百姓,懂得责任重大,勤劳而宽宏大量,二哥还在固守边疆,即使国家有什么问题,也会在他们的努力之下而解决的。(.) 你看,像如今,她和自己的未婚夫婿在休闲的逛街市,一切都是平安的。 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 因宁驻足仔细聆听,在嘈杂的街道中,忽然听到的琴声,还有一个男子的歌声:“喂,你听!” 苏子默笑:“你可以叫我苏子默中任何一个字。” “那么,子默,你听到了吗?” “我以为你会叫我默,这样我会更开心。”苏子默也仔细谍了一下:“哦,这是柳琴的声音。” “我们去看看吧!”因宁兴致勃勃的拉着苏子默往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 那里围了一圈人了,因宁好不容易的穿过人群,看见在街边铺了一张非常漂亮的地毯,一个男子席地而坐,在演奏一个有着三根弦,六方的琴身的红色的琴,男子的衣服是因宁没有见过的,翻领,袖子做得非常窄小,袍身则比较宽大,下长曳地;领、袖等处也镶有宽阔的锦边。脚上则穿着软底翘头锦鞋。 男子的长相也和他们不同,高鼻梁,有些微红的发色,很深很深的眼窝,应该是个外族人。 他在唱歌,歌声悠长低沉,歌词可能用的是他们民族的语言,她听不懂,但是却能感觉到男子生硬中豪迈的情怀,像是宽广的草原,盎然…… 男子一曲唱毕,周围的人纷纷鼓掌,放下赏钱,但是男子却不像一般艺人一样推笑谢赏,而是自顾自的仍旧坐在地上,轻轻的擦拭怀里的琴。 因宁转身向苏子默摊开手,苏子默宠腻的微笑,放了一枚银锭在她的手上。 因宁吐吐舌头,走过去,把手上的银锭放在男子身边,男子抬眼看见她,眼睛里闪过惊艳,却也只礼貌的向她微微鞠躬,然后他看见从因宁胸前垂下的玉坠。 “小姐,你的坠子……” 因宁握住坠子,看了看男子,他的神情自然,并非有贪恋的神色,于是回答:“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 “它是我族的女神,在怀安能看到,真是很让我意外。”男子微笑着点头,眼睛里确实流露出对家乡的怀念。 因宁走回苏子默的身边。 而男子重新拿起琴,演奏起来,眼睛却一直看着她,而且曲子也没有了刚才似骏马奔腾的豪迈,琴声温和似流水,像是因宁以前喜欢的小夜曲一样,像是送给情人的情歌。 男子随着曲子开口唱歌,并且已经换成因宁听懂的语言: 我美丽的姑娘哦……有像弯月的眉毛,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你呀姑娘,你就是我的星空…… 因宁看了看苏子默,再看看卖艺的男子,然后说:“我们走吧!” 苏子默点头,拉着她离开。男子的歌声渐渐的抛在脑后…… “……谁都不能对我阻挠,倘若我不能把你搂在胸前,我就不会用眼睛把你护送,我的目光护送你,护送你,它在我流浪的途中,假如你不能从远方温暖我,至少看我一眼,我美丽的星……” “子默,你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吗?他说认识我的坠子,上面是他们族的女神。”因宁很好奇,她知道坠子上的是度母,外公也说是度母,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印度也没有西藏,好像只有一样的神,却没有一样的人。 “度母是柔然的母神,是观音的眼泪,皇后殿下的母亲就是柔然的公主,那个人应该就是柔然人。” 第十七章 花船 “柔然?我在书里看过,但是在很多年前那个民族的人都已经没了踪影。”因宁睁大眼睛,那是在北荒地的一个游牧民族,人数一直很稀少,并且在十几年彻底失去踪影,外公说过外婆是个小族的公主,当时她以为是靠近西莽生活的民族,没有想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荒地柔然族。 “是啊!每个民族都会有兴衰的过程。……我们去用午膳好吗?”苏子默不想再提柔然,那个民族在某些时候是一个禁忌,没有人愿意提及,有所关联的人都选择遗忘,他没有想到会在怀安的闹市看到柔然遗族,世事本无常。 玉子湖边玉子楼,这是怀安近郊最富盛名的一个地方,即使是远在楚国的苏子默对这个地方也是知道的。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怀安的气候并不算是很好,至少比起水乡楚国来太过干燥,春秋时日常有风沙过境,缺少水源,近郊的玉子湖却宛如一方明镜,湖水清澈见底,可见各色鲤鱼在其中随意游走。[.超多好看小说] 玉子湖边有十里桃林,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艳红色狄随着微风四处飘荡,更有许多被吹到水面之上,随波逐流像是红色丝带,玉子楼建在湖畔林边,雕梁画栋精致典雅,十二个楼角上挂了铜铃,铜铃被风吹动的时候,发出悠扬的铃声,景色非常美丽,就算是生活在皇宫的因宁、游走过很多地方的苏子默也被此景所惊叹。 现在正有许多游人,穿着书生长袍的公子们,还有带着侍女的未嫁小姐,今晚是女儿节放花船的日子,他们希望在这里可以见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然后写下对方的名字放到花船里,花船会飘到湖中央,玉子楼的人会在第二日清晨收集所有的花船送到不远处山上的佛指寺,由寺庙里的僧人念经祝福再给予焚烧,这样女子的心愿就可以达成,怀安城女儿节的仪式才算完成。 因宁提着自己的花船在桃花林中奔跑,飘落在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清香,那是植物欢快的气息,嗅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回头看仿若闲庭漫步的苏子默,他穿普通的白棉布书生服,墨色的发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发带和头发一起随风吹动,青年修长的身姿,优雅的步态,引得四周小姐们脸红续。(.) 因宁莞尔一笑,心里头是明亮温情的,这个男子,且不说人到底如何,就这风流的姿态便足以让众多女子们为其倾倒。母后的选择,若只看表面便是得意而美满的。 得到一个如此风姿的丈夫,很多女人梦寐以求,她并非多清高,也不会去钻牛角尖,如此看来,日后和他两人能得同心,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在桃林又玩了一会儿,两个人才去玉子楼,虽然是女儿节当天,但是玉子楼的人也是刚刚好满客,并不拥挤,因为玉子楼的客位是要先约定的。 苏子默刚来怀安这么短的时间,而如果不抛出名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得到位置。 店小二看到来人,报上姓名后,把两人带上二楼临窗的座位。 点了清淡的点心和餐点,因宁一直看着窗外,玉子湖很美丽,她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然后一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坐在这里赏景喝茶,周围的人虽然多,却并没有什么大声喧哗的事情发生。 书生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做对子,吟诗,摇头晃脑的样子很好笑,其中自然不乏真正的有识之士,出口的言论也略有建树,只是因为都太过年轻,傲气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满也是一并存在的。 比如做在中间桌的几个蓝布衣的学子。 先是发表了对国家弊病的痛斥,然后再提出理想但不可行的解决方案 苏子默听的注意,听到觉得可笑的地方也会摇头。 因宁趴到窗台上,看着漫天飞舞,耳边学子们说的东西也进了她的耳朵里,国家的腐败、诸侯的飞扬跋扈,边疆无法解决的战乱,年年的饥荒,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她很烦躁,他们的话也许是有所夸大,但是却不能隐藏现实中确有问题,转头问苏子默:“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因宁,他们并非危言耸听,有些地方的情况确实有这么糟糕,我从楚过来,中途遇见受到战乱而逃离家乡的难民,颠沛流离,老百姓若不是真到无法生存的地步,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苏子默低头喝下一口茶,是上好的绿茶,茶好水也好,富足的地方对生活上所有的细节都挑剔而浪费,但是在真正贫穷的地方唯一的便是生存下去,就是简单的温饱而已。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在太阳落山后,湖边亮起了成排的灯笼,从玉子湖一直到怀安的城门长长的,在玉子楼上看过去,像是蜿蜒起伏的火龙,两人下了楼去,湖边已经有很多人聚集,湖面上还有些画舫,舫上有穿着美丽薄纱衣裙的舞娘在跳舞,还有吹奏各种乐器的乐师。一派和乐融融的歌舞升平。 因宁一路找着僻静的地方,苏子默跟在身后,虽有爱慕的眼神一直看来,但是也并没有人真正上前打扰,女儿节放花船的人多是女子一群,男子一群,通常是没有谈定人家和公开自己心上人的单身男女,只有那么一两对是结伴相约而来,那么就是说明此为定下的未婚夫妻,有了主了的,这正好算是苏子默因宁两人歪打正着了。 走到湖边,苏子默帮因宁点燃花船上的烛火,因宁在湖边拔了一种紫色茵草,背过身去用断茎上的紫色汁液在自己的丝绢上写下几个字,塞在花船里,看向苏子默笑了笑,把船放进湖水里,微风吹起,把小船推入湖水的更深处,因宁学了其他的姑娘,也跪在湖边,双手合十,默念几许。 苏子默看着她做的这一切,自然而温和。 两个人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侍卫现身上前,在苏子默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子默点点头,然后转身跟因宁说:“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要回宫了。” 因宁注意到他的称呼已经变了,便点点头,跟随苏子默出了桃林坐上马车,沿着点亮着红灯笼的道路驶向怀安城,驶向皇宫。 在车上,苏子默迟疑片刻,说道:“公主殿下,明日我就将回楚……”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因宁经过一天的革命生活显然已经忘记早晨还说为什么不走的言论。 “是的,原本是在庆典后就要回去的,因为和公主的婚约,我像父王要求留下来再过几天回去。但是刚刚传来消息有一些重要事务,必须要我回去处理。”苏子默的言语里有着遗憾,让因宁听了很舒服,觉得自己被看的很重要,苏子默是高手。 到了宫门外,苏子默道:“天黑了,我不能送您回宫了,就只能在此告别。公主……我企盼明年您的成人礼到来。暂别,珍重。” “恩,你也保重。“因宁看着他下了车,宫门打开,宫里的内侍接过车驾,马车重新走动,因宁从车窗看着站在一边的苏子默慢慢远离,宫门重新被重重关上。 第十八章 预兆 苏子默目送因宁离开,守卫向他行礼后缓缓将宫门关上,他等在外面直到门完全关上才转身离开。 走开几步后,莫行翼从暗处上前:“三王子。” “恩。”苏子默朝他伸出手,莫行翼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丝绢呈给他。 苏子默接过来,展开,白绢上写着娟秀的蝇头小楷,原本浅淡紫色的茵草汁液干涸后呈现一种深紫色: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丝绢角落绣着的两只蝴蝶仿佛在映衬着这浪句话,显得般配柔和。 苏子默笑了笑,把丝绢递还给莫行翼:“送回去吧!” 愿佛指寺的经文和香火能够让你愿望成真,无论如何,怎样都好。 接过护卫手上的缰绳,骑上自己的爱马,再一次回头看了看掩在夜色中的皇城,苏子默冷冷一笑,挥动马鞭,骑马奔驰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苏子默的这次到来,仿佛只是因宁梦境中发生的事情,宫里没有人再提他,包括身边的元英元露。 皇后母亲依旧闲适度日,皇帝来扶桑宫的日子渐少,即使来了,没坐一会便有大臣在殿外请奏,便又匆匆离去。两位皇兄基本忙到一个月也见不了一次。 因宁什么事也不知道,谁也不告诉她,她就像是闲居世外,每日青山不动,白云苍狗,感觉不到岁月的流失。 一转眼桃花谢了,御花园的池塘里荷花打了小苞,一天内侍送来一封从远方稍来的信件,还有一盒礼物。 因宁接过来看了,原是苏子默送来的东西,先打开红色的漆器盒子,里面放了各种水晶做的小玩意,她高兴极了。每一个小东西都拿起来仔细把玩,几乎每一个都让她爱不释手,最后选定一个紫水晶刻的荷花小吊坠,让元露用细金链子串了挂在了脖子上,和玉观音缠在了一处,跑的时候,砸在一起叮叮铃铃的,还很好听。 看见她喜形于色的样子,皇后清和看着她直笑,一把把小女儿搂了过去,亲昵的亲了亲她的脸颊,感叹道:“我的小女儿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因宁害羞了,挣开了母亲的怀抱,吐吐舌头,转身跑了回去,寝室把门关上,这才从怀里拿出那封信,小心翼翼的用剪刀拆开了,迫不及待的展开信纸。 信纸散发着好闻的味道,贴在鼻子上嗅了嗅,应该是檀香的味儿,判定了香气,再一次把信纸摊在眼前,男子的字刚劲有力力透纸背,寥寥数语也不显得亲热。 见信安好。 分别已有月余,子默回楚后日日挂念,五月到了公主您的生辰,送上小礼物,水晶不算贵重,却是子默刀刀相刻,一片心意。还望欢喜。 因宁开心的再把水晶荷花拿出来,好一阵把玩。心里又得意又高兴! 躺在软塌上,左磨右蹭,心里想着也送些东西回礼,虽然说他送的是生日礼物,但是还是有来有往的好,可是送什么呢?因宁烦恼了,珍宝玉器太俗气,还不讨喜,于是想自己动手做点什么吧! 把头埋在的垫背枕头上,一股清幽的香味传到因宁的鼻子里,迟疑的起身再仔细的闻了闻,原是枕头上的味道,枕芯用的是晒干的茉莉花,想到御花园东面的那一大丛茉莉花,因宁笑着拍手,想好要送什么了。 第二天清晨,她一早起来,拿了篮子和宫女儿们去了御花园采了满满一篮,然后在扶桑宫前铺了篾垫把花朵洒在上面,放在阳光底下晒着,自己进屋让元露找了匹布。开始缝起了枕头。 平日里因宁是不做女红的,她大部分时间在皇宫里招猫逗狗的玩耍,累了也只喜欢去书库里找了志异鬼怪之类的小说,有兴趣的时候还会练习写字,给心情好的皇后逮到了的时候还会要求背些诗文。女红?在她是没有怎么碰过的。 所以即使缝的是前世的那种袋子样的枕头,而不是大家用的高枕,因宁是不用那种枕头的,硬邦邦的,她一点都睡不着,但枕头还是缝的很可笑,四个角都是不对称的,可因宁觉得还好,总是一片心意,茉莉花倒是用心选了,每一片都很完整,小小的的,散发着好闻的味道,茉莉,一卉能董一室香。 因宁也写了一封简单的问候回信,把枕头和信一起放在一个小箱子里,托给了皇后。 清和在感叹女儿逐渐懂事动情的同时,心里也是酸涩的,像是把捧在手里长久日子的宝贝送了别人一样的难舍得,自然还有遗憾,不到一年的时间以后,女儿的成长将不会在自己的眼前。 苏子默……清和知道这并非一个简单的人,甚至是狡猾而危险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保护,不给吞没。希望她没有为女儿找错避风港。 自这次以后,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苏子默都会有信件和送一些小礼物,每一件因宁都开心的珍藏,并且也都尽心的回了礼物,因宁平静而又无趣的时光忽然变成了等待信件的日子,内侍送来信件和礼物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上了苏子默,但是她知道远在楚国的那个她的未婚夫婿成为了一个牵挂。 时光过的很快,最热的响过去了,皇宫的日子却越来越紧张,每日的膳食样数在减少,原先后妃们消遣招来的戏班许久没有开台,因宁也有许久没有做过新衣服了,苏子默还在信里说要她保重,注意安全……他明知道自己是在宫里的。 她想问母亲或者父亲,可是看到他们的时候,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在女儿节听到的那些书生们说的话重新又回到了她的脑子里,她也开始变的不安,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起来在寝室里乱走,元露看了只是嘱咐要穿上鞋子,却也没有阻拦她。 仿佛每个人都有不好的预感,却谁也说不出来。 九月九重阳,早晨起来,元露在她的鬓角插了通红的茱萸果,这天传统是要登高,皇后说要带她去佛指寺上香,佛指寺在的那座山是怀安近郊最高的山峰了。 第十九章 重阳 在出去前,因宁正经的向在扶桑宫过夜的父亲请了大安,今天是节日,所以格外的慎重,就连原本已经住在宫外的两个皇兄也清早赶回来,向父母亲请安。(.) 因宁抓了大皇兄的袖子好好的纠缠撒娇了一番,直碍到快到中午时分,才随着母亲和三皇兄安康前往佛指寺。 这应该也算是微服私访吧!因宁缩在马车上,看一脸沉静的母亲,她没有看向窗外,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端坐在那里。 因宁觉得母亲最近有说不出的感觉,越发的没了人间的气息,仿佛随时都能升天的得道仙人。因宁低头从随身带的小带子里找出一串东西,送到母亲面前:“娘娘,你看。” “茱萸?”清和看向女儿递过来的东西,因宁摇:“是苏子默送来的,用红珊瑚珠做的茱蓰的样子,很漂亮吧?” “三王子很费心,对你很好……,因宁你喜欢他吗?”清和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轻轻的抚摸着女儿光滑的发丝,她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做了正确的决定的。 “恩,我觉得他很好。”因宁羞涩的把头埋进母亲的怀抱里:“他会在信里写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盼望着收到他的来信。(.)娘娘,这就是喜欢吧!” “是啊!是喜欢。”清和拥紧了女儿,她身上有好闻的香味,是楚国特有的颂花的香味,颂花长在楚国南部沼泽深处,三年长成三年开花,花期却只有短短三日,在花开第二日采集下来,用油脂蒸馏可以得到珍贵的香料,而那是要成千上万朵花才能提炼很稀有的,整个楚国一年不过能有小小的巴掌大的一小瓶。在夏日的时候,因宁在一封信里抱怨夏日严酷,身上常有汗味,即使勤快洗浴依旧很是不舒服。 随后苏子默的回信盒子里就看到用一个看似普通的琉璃瓶送来了颂花香精,毫不吝啬的装了满满一瓶,几近两年的分量,可说是价值,却只在信里提到,这瓶香精自是清凉,香味淡雅,抹上一些便会觉得舒服。 因宁高高兴兴的收下,于是价值的颂花香精便成为这孩子一样的她的随身物品。 看她毫不珍惜,随处用的样子,连清和都忍不住雄。但是也没有上前阻碍,苏子默没有提它的珍贵,大抵就是让她安心使用的吧! 看母亲心情转好,因宁这才放下心来,又磨到窗户旁掀开一个小缝,看到马车旁鲜衣怒马,好一派翩翩少年郎的安康皇兄,伸出头去,笑着喊:“三哥!我也要骑马!” 安康连忙驱马上前:“小丫头,这可不能,赶快进去,小姑娘的样子!”板着脸看一直调皮捣蛋的小妹,心里虽然有放不下的烦心事,可看到她还是觉得欢喜。(.无弹窗广告)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一起了,他已经不是在奉天殿学习的皇子,在节日期间可以和母亲还有她尽情的玩耍到一块。其实五岁之前,有记忆的日子虽然不多,但也几乎是没有玩乐的时间的,但是自小因宁出生后,他们兄弟三人和幼妹在一起的时间反而多了些,原本温和却有距离的母亲、父亲,在有了小妹后那份距离忽然缩短,除了必要的学习,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反而像是普通的人家,他们的感情自然是好的。 “三哥,求你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因宁伸手去想要撒娇,安康赶紧上前护住她将要探出的大半个身子。 清和看着儿女们的样子,笑道:“安康,你就随了她的愿吧!” “母亲,你太宠她了!她可已经是家里一霸了啊!”安康瞥了瞥嘴,可还是伸手把已经掀开肯帘站出来的因宁给抱到自己身前。 看着因宁手舞足蹈的样子,安康好笑的搡了下她的脑袋:“这下如愿以偿了?” 因宁不满的打开安康的手,回身牢牢的抱住他:“三哥!我又不能像哥哥们一样可以随时出来,长这么大,我不过是第三次出家门!你说我是家里的小霸王,可那实在是我太无聊了嘛!” “小鬼头,哪家不是这样长大的?”明知道这才是正确的,但是安康还是止不住的雄,小妹从小就活泼,虽然还不至于好动,但是个性却极开朗的,家里人对她极疼宠,但她自己也并不因为这样而提过分的要求,不飞扬跋扈,对人总是真诚的,连和内侍宫女们相处也是尊重的。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几个月前父皇母后把她许给楚国三王子,这他也是同意的,怀安摇摇欲坠,因宁自小成长在深宫,是个没有自保的能力的娇弱公主,而苏子默的生长却恰恰相反。 安康对和他同岁的楚国三王子苏子默是了解一些的,他母亲是个异邦舞娘,当年艳名远扬,嫁于楚王后也得了好一段时间疼宠,但是就像是所以戏文里说的一样,红颜未老恩先断,很快楚王的目光便转到新来的美人身上,好在生下苏子默,这才稍微还过一些。 后来苏子默怎么出类拔萃,怎么联合莫家抗御外敌,同时掌握兵权,怎么得到王位继承权,这些民间有诸多传说,那些媲美传奇的说法虽然不可信,但是其中的辛苦是可能少不了的。 安康很佩服这人,原想深交,可是没有机会,现在把妹妹许配给他,说是下嫁,可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比起怀安的末路,楚国算是不错的安全堡垒,只希望,苏子默能够真心喜爱她,好好的对待她,他们便可以放下心来了。 “三哥,你在想什么?”看着出神的安康,因宁不满了。马走的比马车还慢,那她干吗吵闹着跑出来啊! “快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淘气!”安康温柔的揉了揉小妹的头。 因宁吐吐舌头:“我才没有淘气,只是你一脸烦恼的样子,我可是体贴哥哥的好妹妹。” “好好!”安康大笑,挥鞭打马,马受痛快速奔驰,把刚嫌不够刺激的因宁引的一声尖叫,牢牢的缩在哥哥怀里,即害怕又兴奋。 安康看她快乐的样子,便专心致志的创造一些新的花样,带着她在马上一路疯跑,两人到佛指山前的时候,车队已经不见踪影,远远甩在身后了。 第二十章 苦禅 怀安近郊的佛指寺,是全天朝闻名的地方,其原因不光是因为它是唯一的皇家寺院,只接收皇家的供奉,寻常百姓是不被允许上佛指山祭祀添香火的。并且佛指寺的主持苦禅大师是闻名天下的第一高僧,虽然他常年在外游历讲学很少坐寺。 重阳当日,苦禅正在寺中,皇后一行车队停在佛指寺前的空地上,这座闻名遐迩的寺庙却寂静的很,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打扫落叶,看到车队,把扫帚靠在身上,向他们双手合十行了礼:“各位施主好。” 清和点头:“麻烦小师傅带为通传苦禅大师!” “主持已经等在后院,元施主请进。”这时有另一个中年和尚走出来:“悟明,你带其他施主进客房休息。” 侍卫宫女被留下,只清和、安康和因宁三人随着大和尚向内院走去,寺庙中寂静空旷,建筑都已古旧,灰青色的砖瓦,高大的银杏树,金黄色的银杏一直飘落,只有几个和尚在扫地的声音。没有因宁想像中嘈杂的进香人,也没有她见过的那些名寺缭绕的香火,一切都是低调而庄重的。 大和尚一路把他们带到后院,便施礼后离开,因宁向前看去,前方有一棵她见过的最大的银杏树,树下铺了草席,一个穿着白僧袍的年轻和尚在上面打坐。 清和领着儿女上前,微微弯上身子合掌行礼,因宁吓了一跳,且不说贵为皇后的母亲她从未见过她向谁弯腰,就是闻名天下的第一高僧苦禅的年纪也足以让她大吃一惊。 仿佛要验证给她的惊讶,树下的年轻僧人,听见皇后的声音后,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的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清清冷冷,像是殿上泥塑的美丽仙人,慈悲而无情。 然后因宁第一次席地而坐,她好奇的绕着母亲的手臂坐在一边,看母亲和僧人高深莫测蹈话,佛典禅意,因宁是从来不知道的,也不是太感兴趣,她敬奉神明,却无法深刻信仰,只是因为自己并非受过太多苦难,也没有遇见过什么改变她命运的人和事吧! 苦禅并没有对她的表现感到生气,面对这个娇气的小内亲王,苦禅只是给予了适当的礼貌的关注,因宁不知道这个和尚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还是真的一视同仁。 “苦禅师傅,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因宁放开母亲的手臂,像苦禅凑过去,容貌少见的绝色少女周身散发的香味像是初开的花朵,几乎能够化解所有青年冰冷的内心,苦禅却面不改色的面对她,不抽身也不亲近。 因宁玩味的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年轻和尚。 “小施主请说。” “您说这世上万种生灵可是平等存在?” “自是。”苦禅点头,不意外的看见小公主的眸子闪过狡黠的神色。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小公主刁蛮的问题便来了。 “那么既然是众生平等,为何我们还要拜佛?” “在本质上而言,众生自然平等,但是在相上而言,犹有差别,人人具有自家宝藏,但凡夫却不能受用,这一点和佛是不同的,自然体是一般,用却不同。佛菩萨为了让众生渐归佛道,于是特设权宜,让众生能够结缘修福,慢慢有因缘归入诸佛大道,实则佛教是破除偶像的,佛教不过是为了令众生能够得度,一则令众生见之心生欢喜,结缘得福,二则供弟子表示敬意,获得功德,增长禅定智慧,坚定信心,三则表法,以相表义,其余更有无量意涵,因此而设立的佛像。”苦禅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来,却不是要求相信的劝慰,只是陈述事实般的淡然。 “那佛不还是高人一等,何来平字一说……好,这先放在一边,那我问你水稻蔬菜也有生命,也和在众生之列,佛说不杀生,既然众生平等,吃水稻蔬菜怎么不算杀生?”因宁坐直身体,她就是看不惯这年轻和尚,他的样子明明就是一种超出世外的高人一样,在他都做不来的平等,到底如何用佛的经文教化别人? “众生分为有情类和无情类,一般我们讲植物归为无情类,动物因为具有贪生怕死、有痛苦而属于有情。说植物也有感情,是我们悲绣现,如果过于悲凄,反而落入自心悲魔中,无法解脱。我们不能超越人的层次来演绎法义,在天界中,以意为食;在禅定中,津液遍满;有的鬼神以精气为食。佛法为了启迪众生同体大悲之心,杀生戒律、鼓励素食也是不得已的方便教法,只因我等心慧未开,不明因果,若明因果,自然收敛,何用劝化。” “大师高见,因宁还不住嘴!”清和看着还要出声反驳的因宁,严厉的让女儿住嘴,她不想知道这人世间是否平等,各人都有眼有耳,信仰与否全凭悟性,她只知道,佛指寺的超世,苦禅可以救命。 “小施主还年幼,有疑惑和动摇是正常的。”苦禅微微睁开眼,看向因宁委屈的大眼,心里是有一些的,他是被佛指寺的主持从荒郊拣来的孩子,从小在寺庙长大,小时候即使对方外之事还有所向往,但佛指不同其他寺院,从不接受香火,他没有机会接触到任何寺庙以外的人,跟随师傅念经颂佛已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事务和信仰,师傅说他有佛缘,在和其他高僧间的禅论中也从未败阵。于是在成年前便被称为天朝第一高僧,即使接管佛指寺后,可以在天下间游历,却也已对这世界失去应有的反映和兴趣,看世间众生,像是度身世外,世人也都是敬而远之的,还没有哪家小女孩敢这样骄傲的向他反驳佛陀的权威性,他没有感到这是无礼让人恼火,只是觉得女孩真实的有些让人觉得有趣。 在佛指寺待到傍晚,将要回宫,清和却对因宁说:“你留在这里礼佛一月,下月初九你三哥哥会来接你。” “娘娘,为什么?”因宁刚要跳上三哥的马背,看着一脸认真的母亲,再回头看看背后深重无趣的佛寺,还有一个明明很年轻的小子却深沉的像是个老人家的得道高僧,因宁认真觉得这不是个可以待下去的好地方。 “你明年就要出嫁,寺庙可以让你修身养性,以往我和你父王确实太过宠腻你了!”清和板着脸看着撒娇的幼女不为所动。 因宁愣愣的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觉得前程一片黑暗…… 第二十一章 宿命 山里的日子确实是修身养性的,很清苦,即使她是整个佛指上唯一的女孩子,即使她是天朝的第一内亲王,这都不能改变,每天早上天擦亮就响起的早课钟声,被一个大概还没到十岁的小沙弥从床上拖起来,冷水浸的湿帕子覆上脸,没有娘香香软软的手,也没有母亲柔和的声音,一切都不是熟悉的样子,每个人都是清冷的,包括那个照顾她生活的小沙弥。 她睡不好的时候就会很迷糊,都被拖到殿上,也还没有清醒过来,在蒲团上打坐,坐着坐着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佛殿上做完早课的僧人都已经各就各位的忙去了,只有她一个人还蜷缩在地上,身上盖着已经洗的泛黄的半旧白色僧袍,是苦禅和尚的,因为有着淡淡的乾陀罗婆香,虽然是佛指寺日常用的佛香,但是因宁总觉得他身上的却很是与众不同。 左右看看,原本可以容纳数百个僧人的大殿只有她还有专心面对佛祖念经的苦禅。 “苦禅师傅,怎么都没人了?你们早课要念多长世间啊?”因宁凑上前,苦禅却虔诚参拜后,起身离开。 因宁跟上去:“苦禅师傅!你干吗不理我?” 苦禅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也不答话,漫步往后院走去。 因宁看着四周在打扫,做事忙碌的僧人,她也开心的笑了,赶到苦禅的前面:“你看周围,你们一样是僧人,为什么他们早课后要去打扫做事,而您却只要悠闲参禅颂经就可以了呢?还说众生平等?” “公主!”苦禅微皱了眉头:“追寻世事的因果并非是不好的事情,但是无论何事都不可太过偏执,地狱、鬼、畜牲、阿修罗、人、天、声闻、缘觉、菩萨、佛,这十个法界的灵体都是众生,都是平等的,这里的平等是指都有可以觉悟体察的真如本性,大家的机会是平等的,但是由于众生自己的因果业力的关系,不得不在六道里轮回,众生平等不是指所有的人要做一样的事,吃一样的饭食,而是指上天赐予的机会。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公主,你的也一样。” 苦禅行礼后,绕过因宁自行走开,因宁在远处呆愣了半天还是跟上前去,见他已经坐在银杏树下,便也坐了过去,看他闭眼修行,甚觉无趣,也没有什么兴致想要和他辩论佛祖和信仰与否,只是打量这个年轻和尚,他的容貌那么年轻,却心如止水,无论她是何种态度,多么挑衅,他都是安然而冷淡的,所谓无欲则刚。他的所作所为确是个意志坚定的佛法传播者,或者说是思想者。 “苦禅师傅,为什么人可以在明明知道没有好结局的情况下,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没有换路走呢?也许另一条路才是对的,才可以得到幸福。”因宁躺在草席上,手里把玩者金黄的落叶,眼睛里是无法抚平的痛苦。 “世间本身并无真假,是人的分别心辨别了真假;世间本来并无对错,是人的判断力造就了对错;同一样东西,两个不同的人会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同一种经历,两个不同的人会有两种完成相反的做法;同一个理论,可能对于某些人是对的,而对于某些人就是错的……尘世间的人都有自己的牵挂和责任。”苦禅睁开眼睛,悲悯的看着那个还如孩子一样倔强纯真的女孩子,天下局势如此,她是皇族之人,生来荣华,相对的,享受荣华的同时就要负起荣华的责任。只是她还看不开,以为可以独善其身,他是个僧人,世人皆说他是得道高僧,其实得道是什么?高僧和僧人又有什么不同? 皇后在想什么,他又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因宁公主,这个天朝最尊贵的女子,在出生的时候皇帝就亲自上山来为她祈福,那时的主持是他的师傅。 师傅观天象,只说大限不远,公主成年,他记着,等着这一天尽管缓慢却坚定的到来。 等到重阳之日,皇后带着公主皇子前来求援,只是保其一命,他应允,他是僧人,他有怜悯世人之心,他自然应允。一切都是命数,他信仰,一个人从出身,到死亡,中间所经历的事件,碰到的人物等等事物都是注定的,是你所改变不了的,这就是命运。 苦禅闭上眼睛,感受秋风微凉,吹在身上像是遥远时空之前所感受到的慈爱的手,那双手在梦魇之中常常变得血肉迷糊,原本的美丽柔和通通不见,只剩下凄厉和惊恐。 老主持不知道,苦禅被拣来佛指的时候已有记忆,火光和血液,都是深重而不能遗忘的记忆,多年过去,即使日日修身念经,还是一点也不能淡忘,苦禅知道这也是他的命,他命里和魔性相连,只是在抑制,却不知道哪一天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挽回。 这时忽然感觉到真有一只的手在他的眉间抚摸,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看到一截雪白的藕臂,鹅黄色的衣绸。伸手把在自己脸上放肆的手一把抓住,因宁并没有被抓包的自觉,她怔了一下,随即微笑着道:“苦禅师傅,你也没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吗?你瞧,你的眉毛都已经皱在了一起,是很烦恼的事情吗?” “没有。”苦禅松开手,女孩的小手脱离他的掌控后,女孩站起来,蹦兵跳的走开,苦禅看着她的身影,嫩黄的衣裙,墨色乌木一样的长发,首饰清亮的撞击声,她像是个快乐的美丽小百灵,即使有了不好的预感,即使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她依旧是放任自己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苦禅重新闭上眼睛,只是眉头已经舒缓,他的面孔恢复往常的平板,清冷孤傲同天边的冷月,冷淡而庄严。因宁回首,美丽的杏眼轻扫过他的面容,僧人重新武装了自己,只一眼,她就知道你已失去了想要探究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山中 山中一日,地上千年,这是谁说的? 因宁用小刀在她房间门前的旧回廊柱子上刻了一道代表日子的刀痕,再数数已有十五道,她本来以为皇宫已是最无聊的去处,没想到当和尚的日子更加难过。(.好看的小说) 大寺庙里虽然有百多个和尚,可是因为地太大,人太安静,反而觉得这里没什么人,有时候她在各个院子里疯跑也见不到一个人,明明上一刻听见有人在敲铜钟,可等到她跑去钟塔,却已经见不到人。 另外还有饭食,她认为苦禅和尚是苦行僧的,吃很少的东西,自我节制、自我磨练、拒绝物质和的引诱,相对了寺院里的饭菜可就是相当随便了,宫里初一十五也是吃斋的,但是那种斋虽然制作的清淡,却仍是美味的,在吃惯油腻的东西之后,偶尔吃一些是让人觉得舒服的。但是佛指寺的斋饭可不同,几乎都是在开水里过一遍的蔬菜,一点油星都没有,米饭也掺杂着小米等杂食,和尚们吃的都不多,却依旧有精神种地习武。 用筷子挑了挑盛在木碗中的几片青菜叶,因宁嘟着嘴一把推开:“我不想吃!” 小沙弥有些为难:“公主,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不想吃!”因宁觉得委屈,她开始想念母亲,想念娘。 小沙弥无法,只得捧了托盘离开,走出因宁住的小院子,径直走到等在一旁的苦禅身爆行礼后道:“主持,公主她不愿用膳。[.超多好看小说]” 苦禅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沙弥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主持,饭食太清素了,也难怪公主吃不下去,要不,我去山下给公主买些上来吧!” “悟缘,你觉得清素吗?”苦禅伸手拉住眼前的一株金桂的枝叶,只是问道。 “悟缘习惯了,不觉的清素。”小沙弥回答道,声音是平淡而真实的。 “恩,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晚膳不用送来了。”苦禅摆了摆手,小沙弥退下。 苦禅微微笑了起来,放开花枝,转身向因宁的寝室走去。 轻轻敲了门,因宁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我说了不想吃!” 苦禅推门进去,只见因宁趴在桌子上,饿的奄奄一息的样子,看见他来了,因宁只是抬了下头,然后又趴回去:“苦禅师傅!你怎么来了?” 苦禅看她的样子只觉好笑,这要他怎么回答?看小公主在闹挑食把自己饿的半死吗?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上前:“你准备一下,过会我来接你,带你去个地方。” 因宁接过纸包,就闻到桂花糯米糕叼腻香味,匆忙忙打开,果然是香香软软的糯米糕,连忙塞了一块到嘴巴里,皮脆馅甜,粘香适口。桂花的香味在鼻子里萦绕…… 苦禅微微的转身,看到小孩子心满意足的样子,舒口气,摇了,打开门离去。因宁看着他的背影却笑开了怀,用力的吞下一大口:“味道真不错!” 穿上苦禅让小沙弥送来的男装,因宁打开门,她住的是一个小四合院,中庭里也是种的银杏,佛指山还叫银杏山,整个山上都是银杏树,当年建造寺庙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第一代的和尚在建庙的时候也尽量的不把树砍掉,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如昔。 苦禅站在中庭里,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在他白色的僧袍上,这种意境让因宁看到真的觉得有种神圣的感觉,他仿佛和这个寺庙和这片银杏融为一体,他是精通佛学的得道高僧,因宁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离的很近,却像是天上地下一样,圣洁和世俗。 因宁低头,她也穿了白色的衣服,白色的书生袍,胸前却垂着黑发,发如浓重的墨色,这标示着他们的不同……母亲却想把这个仙人一样的男人拉到他们中间,只是因为佛指在大陆中独特的地位,佛指是唯一的皇家寺院,里面的和尚各个都武艺高强,是天朝开国的时候就被始皇封为护国僧,而佛指寺的主持则相当于国师的角色,他们手里握有可以调动传说中的暗卫令牌,但不知道从哪代主持开始,就已经开始不问世事,除了皇家偶有的上山参佛,女儿节的烧花船,他们不跟任何人接触。仿佛与世隔绝的真空生存,佛指寺的僧人都是无家无亲的孤儿,并有惨淡的身世,对尘世已经了无牵挂。 面对这样的一座寺院,因宁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母亲把她丢在这里是怎么想的,是让她和苦禅相处之后,如果以后真的有什么不幸,他能够怀着慈悲的心肠扶持她一把吗? 因宁苦笑,慈悲的佛驼通常也是最无情的人,他们称人的苦难有着因果轮回,你所要遭受的都是宿命,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不会为了谁去改变命数。 苦禅转过身,看着在发呆的女孩子,她骨架娇小,脸庞娇美,即使穿了男人的衣服也不会错辨。 “走吧!” 因宁跟在苦禅的身后,从后院的小路往外,台阶潮湿,布满青苔,苦禅伸出手,道:“山路难行。” 因宁握住,他的手修长有力,指腹有厚重的老茧,苏子默的手同样的地方也有一样的老茧,但是他手的颜色是白皙莹润的,而苦禅的手却是有些晒过的干黄。苏子默的手像是艺术品,而苦禅的手却有着修行的苦楚痕迹。 “我们去哪?”因宁累的快要走不动了,终于问出了口。 “到了!”苦禅笑着松开手,乍凉的温度,让因宁略有遗憾,抬起头,眼前已是一片硕果累累狄林,上前跑几步,看远处露出六角屋檐的建筑,因宁惊喜的叫:“玉子楼吗?” 一路上的疲惫就此终结,因宁拽过一边树上狄子,到旁边的湖水里清洗干净,狠狠的咬上一大口,包含汁水的果肉,甜美而脆爽。苦禅双手合十,念了佛号。看着因宁孩子一样的举动也不加阻止,只是径直向前走去,一会儿一个通红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狄子伸到他的嘴边。 苦禅好笑的:“这是赃物!” “这时供奉!”把桃子塞到苦禅的手里,因宁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苦禅看着手中狄子,犹豫半天后,终于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果真肉厚多汁,也很甜,抬起头来,因宁在前方不远处回头正笑着看他。 苦禅严肃的咳了两声,因宁耸耸肩后转回身去,不再看他,只是嘴角挑了个令人欢快的高度。 坐在玉子楼三楼的小隔间里,桌上摆了色香味美的素斋,对面坐了个玉树临风、宛若天仙的俊俏和尚。 因宁笑的贼兮兮的,张口吞菜。 风卷残云,偏偏吃的还很漂亮,举止优雅。 苦禅一直闭着眼睛,转动佛珠,默默念经。 第二十三章 山下 十月初九,三皇兄安康准时接因宁回宫,天刚擦亮,马车已经等在寺门前。安康没有进去,只是请门口的沙弥通传。 这一点因宁是很喜欢的,哥哥们虽然都贵为皇子,却都没有养成飞扬跋扈高高在上的派头,即使偶有出现符合身份的高傲感,但都还算做的不算太过,不令人讨厌。 因宁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件衣服什么的都丢在房间里,出门看到苦禅和尚等在中庭中,因宁忽然感到一些不舍,这些天,他一直纵容自己,虽然嘴里不说,表面又冷淡的很。但是因宁自然是可以感觉的出来,这个人与外表不相符的和善。 走过去,他好像在出神,她等了一会儿,看他没有回神的打算,所以只得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禅这才恢复如常。 “苦禅师傅,这些天多有打扰了!衣服什么的,我还是放在这里,宫里无趣的时候,我再来看你,你把这院子给我留着,我很喜欢的!” “阿弥陀佛!”苦禅微皱了眉念了佛号,知道不妥,但还是没有拒绝:“公主……“苦禅张了张嘴,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只得作罢,却把手伸到因宁的面前摊开,手心里躺着一串深褐色的佛珠。 苦禅道:“这串一百零八颗的佛珠代表一百零八种烦恼,希望你可以断除烦恼,从而享受心灵寂静。” 因宁接过来道谢,然后离开,苦禅只是目送她离开,并未把她送至门前,因宁也没有回过头。 见到哥哥后,只是叫了一声便上了马车,安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和送她出来的大和尚道谢后,命令车队出发。 因宁直到坐上马车,才又把收进随身小袋里的佛珠拿出来,是圣檀木做的珠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幽香,深远悠长的味道。 因宁紧了紧手,掀起车窗帘向后探去,佛指寺依旧是安静庄严的古刹,和她一个月前上来的时候没有两样。 回到皇宫后的因宁,好像忽然长大了,不再到处招摇,反而捧着佛经、书籍不放手,越发的沉静下来。和母亲撒娇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可是这些明显的转变并没有得到太大的关注。 打仗了……所有的人都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吴国起兵造反,太子青舍在皇帝寿诞时的示弱仿佛是个笑话,都城怀安所有的百姓都人人自危,更别提皇宫了,宫女们走路的时候更加的小心,后妃们不再串门招惹是非。哥哥,们因宁和母亲都没有再看到过,父皇几乎也不来后宫,一直在文书殿的暖阁休息。 母后更加严重的沉默,她常常能看到不少小鸽子都往母亲的窗口飞去。苏子默的信件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因宁想应该不是苏子默忘记了,而是现在的局势似乎已经严重到没有办法再来顾及那些风花雪月的琐碎小事。 因宁便写信告诉城外不远的佛指的大师,但是大师想来是不齿这些的,一封信都没有回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好像把所有的都写出来告诉别人,自己就可以背负的少一些。 护国军节节败退,皇宫里的人更是变得惶恐不安。因宁从元英的嘴里知道宫外的一些情况,城里原本像是生活在安全孤岛的异样繁荣的怀安城的人们,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和帝国的虚弱统治者同仇敌忾,而是收拾细软向自认为安全的南方逃去。而因宁得知这些情况是皇后首肯的,清和的打算是破釜沉舟,因为没有更好走的路了。一切都来的那样快,导致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已经不能再用,现在的她只能祈祷,知道事情真相后,即使只剩下一个人,心爱的女儿也可以好好的活下来。 好像知道结局一样,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不安,她开始相信苦禅说的宿命,在最近的一封信里,她甚至劝苦禅和佛指寺的其他和尚们,可以早些离开这里,佛指再超脱世外也不能改变它是天朝第一皇家寺院的名头。 但是如果战败,或者说是即将战败,那么以往的一切都会全部推翻,自然包括他们,既然连母后都会顾忌,那么,叛军就更不会放过。 苦禅这次回了信,只简单的一句话:你放心,不会有事。 那句话写的模棱两可,因宁看不懂他说的是佛指不会有事,还是天朝不会有事,或者只是说因宁不会有事。 直到有一天,安康来到扶桑宫,跪在母后的寝宫门前,他已是长成的青年,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磕了三个头,重的把额头都碰红:“儿臣要带兵出征了,倘若日后无法孝顺母后,还请母后不要伤心。” 因宁闻讯跑过来,站在远处,眼中的泪水哗的流淌出来,无法止住。 安康站起身,转头看见自己的小妹,笑着敞开手臂,因宁快速的冲进他的怀里,她知道战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也知道以目前的情况,安康几乎没有战胜的可能,那么失败是个死亡挂在一起的。她想叫他不要去,可是却又明知道这不可能,因为他是皇子,在接受这个尊贵的头衔的时候也接受了责任。 “三哥,三哥!你要好好保护好你自己!”因宁的泪水沾满安康白色的王子服,仿佛也滴到了安康的心上,他一直疼爱照顾的小妹妹啊!拥在怀里而甜美,曾经多么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一生,可是自己和皇兄父皇费尽心力也无法做到这一天,天朝的腐朽不是一天筑成,所有的一切都是多年积累的垢病,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所有珍爱的被毁灭,现在他即将要付出自己唯一能够付出的,不管结局如何,他都会尽力。尽力保护好这一切。 “小妹,你要听母亲话,再不能淘气。”安康叹口气,嘱咐道,语言是贫瘠而单薄的,却满怀着深深帝爱和不安。 因宁看着安康大步走开,追到宫门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等到完全看不见的时候,因宁跑回母亲的寝宫门前,母亲背对她,肩膀在,因宁不敢上前去,只能在门外站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第二十四章 临破 自三皇兄安康去了战场后,因宁每天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恶梦,灰色的梦里充满着血腥还有尖叫,然后在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披了斗篷走到院子里,天气很好,星空美丽极了。因宁坐到台阶上,身后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微弱的脚步声。她有些过意不去,她不睡,很多人都跟着不能睡。 “小露,你说三皇兄会平安的吧!” “殿下,三皇子一定会完好的回来的!他那么疼你,一定舍不得您这样吃不好睡不好!这些天您瘦了好多。”元露有些哽咽,服侍她已经十多年,这位内亲王大人的好处,她是知道的。一直很开朗,生活的无忧无虑,可这半年来却像是忽然长大了。 外头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只是一直瞒着她,皇后希望她能够快些嫁到一个强大的诸侯家去,这乱世的年头不一定能保证多长时间的平安,却依旧想要抓紧这根救命稻草。 “小露,我并不是有用的人,面对父皇母后的困扰和伤心,我使不出一点力气……你说,若当初在寿宴上我选择的是吴国太子,今天是否就不会变成这样?”因宁说话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像是要沉溺在梦里的样子,而元露知道她是清醒的。 在不远处的元英也知道,他握紧了手里的剑,雄却无法表达,他只是一个护卫,就算是贴身护卫也没有什么不异样的地方,他转过身去面对没有星光的暗处,有时事情注定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安康出发后的第十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来到殿上:三皇子大败,全军覆没,三皇子生死不明。 消息传到扶桑宫里来的时候,母亲晕倒,重重的摔到地上,因宁赶到母亲身边的时候,周围的宫女内侍们已经哭成一片。 即使先前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因宁还是异样被消息狠狠的打击到了,她坐到母亲的床边,看着母亲苍白消瘦的面庞,因宁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清和开始生病,很严重,几乎没有办法下床,在病塌上听闻叛军一路杀过来,所向披靡,就在她刚刚恢复一点的时候,传来消息叛军已经在怀安城下。 清和听闻后,叫因宁上前扶她起来,急问过来送信的侍卫:“皇上呢?皇上和太子在哪?”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和太子还在前殿。皇上叫奴才来传话,皇上说,他与太子誓于天朝共存亡,请皇后护小公主安全!奴才这就要回前殿去了,请皇后娘娘公主殿下万万保重!”侍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后,疾步离开。 因宁扶着清和,感觉到母亲的手冰冷一片,她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母亲像是呆住了一样,她急忙摇了摇她:“娘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清和这才惊醒,挣扎着起身:“快,叫人被轿,我要去前殿!” 因宁看着还愣在一边的内侍,恼火的低吼:“还不快去!” 内侍连忙退下,刚扶着清和走到宫门前,只见大侍卫元葵从前方飞速过来。 清和连忙问大侍卫元葵:“陈国那边有消息了吗?” “二皇子的信已到……”元葵看着皇后,沉默下来。 清和深吸了口气,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的:“是不是赶不来了?” “是,在赶来怀安的途中遭遇敌军,赶不来了……”元葵跪到地上,头深深的低下:“皇后娘娘,您和公主殿下还是早做打算,叛军已经兵临城下,眼见就要杀进来了!……奴才已经准备好了,元家暗卫誓死保护娘娘和公主安全回国!” 清和听闻,怒目相视,一把推开因宁,抽出元葵腰上的宝剑,直指着他:“你在说什么?回国?回哪个国?你的眼里还有皇帝还有我这个皇后吗?” “元葵不敢,皇后娘娘今生今世都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主子和小殿下的安全!”元葵抬起头,直起腰,眼睛里是倔强和坚持。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本宫嫁到怀安已经快三十年!这里就是本宫的家,本宫的国,陈国楚国吴国都是天朝的附属诸侯国,我们都是天朝的人民!你竟然说元家的暗卫护卫我和公主回国?那么皇帝呢?怀安呢?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清和的声音嘶哑而惨烈,因宁在一旁看到持剑的母亲,全身散发出疯狂的气息,因宁看四周拿着包裹像是惊弓之鸟的人们,他们在向四面八方疯狂逃窜,生死攸关之际没有人注意到后宫的中心扶桑宫的主子们在门前的这场戏。 “在我眼里只有元家!只有陈国!元葵认的是元家的公主,不是天朝的皇后!”元葵重重磕头,原本就平板的声音里多了杀气:“公主,元葵这样做想必您也是明白的,请公主下旨!” 因宁听见元葵改了称呼,看着母亲,她的眼睛已经激的通红,她咬着牙道:“本宫要去前殿,滚开!” 元葵跪在地上,神情是极其悲伤的,最后元葵还是站起来,背朝着清和蹲下:“公主,奴才背你去!” 清和紧了紧手上的剑,趴到元葵的身上。元葵回头看了看因宁:“小公主,一定要紧随奴才,元英元露一步都不要离,匪人可能随时都会攻城!” 因宁点头,转身又跑回殿里,把墙上挂着的母亲心爱的流光宝剑抽下来,元英看着神情坚毅的因宁,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护在她身边和元葵皇后往前殿跑去。 一路上多有宫人和内侍抱着包袱四处逃窜,守门的侍卫也不知去向,因宁看着现在的样子,叛军攻城并不是能不能,而是什么时间的问题。 奔向前殿,一片萧条,曾经容纳千万人的宫殿,现在只剩下在宝座台阶上坐着的皇帝和身边持剑爹身护卫。 “皇上!”清和看到这个情形,眼泪立即掉了下来,从元葵的身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皇帝看到他们惊讶的站起来。 “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叫你们走吗?”皇帝大吼,声音还有着伤痛。 “你在这里,我要到哪里去?”清和看着自己的丈夫,站在那里,显得单薄可怜。 皇帝忍不住上前紧紧的抱住妻子:“我继位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却不想如今我还是成了亡国的君王,连累了你们……” 皇后看着丈夫已经变得苍老的脸,泪道:“臣妾跟随您近三十年,你没有听过我一句话,官府黑暗,当官的只认钱,朝廷没有威信,重臣们多是吃肉的纨绔子弟,没有治国良策,而皇帝把这些人倚为心腹,您可曾到怀安以外的地方去看看?天灾人祸,老百姓恨不得和这样的国家同归于尽……现在这样,也好也好!臣妾为您生了三子一女,一个皇子回了臣妾的家乡,一个皇子生死不明,最后一个太子……罢了,让臣妾随您一起赎了这份罪吧! 第二十五章 破城 看着妻子的泪水,皇帝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推开她,痛吼:“你快带着因宁离开这里,远远的,逃回陈国,元御门还有蒙天定能守护你们周全!我和敖青是责任,已够的责任,罪己是男人们的事情!”看着生病的妻子给自己推开站都站不稳,倒在元葵的身上,她的眼睛里是疼痛和悲伤。[.超多好看小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就走吧!”皇帝已不忍再看,转身背对他们,身影摇摇欲坠,扶住一旁的皇座扶手。 清和握了握元葵的手,冷静的下达命令:“葵你带着因宁去奉先殿,从秘道离开,带她回陈国,如果确实不行,就带她去楚国,苏子默答应过我,至此,也只能相信。” “公主!”元葵跪下来:“奴才不会丢下您的!”看到清和坚定的目光,元葵也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向元英点头头:“走吧!” 因宁几乎呆了去,看着母亲和父亲的争执,直到现在才清楚起来,她冲上前抱住母亲,看着回过头来老泪纵横的父亲道:“女儿也不走!我怎么能丢下你们……” 皇帝上前把妻子和女儿都拥抱住,看着妻子冷静的神色,和哭的肝肠寸断的女儿,朝元英点点头。[] 元英接到示意,上前一个手刀将因宁敲晕,向决心赴死殉国的皇帝皇后磕了三个头:“奴才一定会将公主平安送出去!” “元英,元露,因宁就拜托你们了!”皇帝和皇后站在一起,两个人手紧紧的相握,元葵站在清和身后,神色已经平静如常。元英咬咬牙背起因宁和元露快速向奉先殿方向跑去。 元露回头去,昏沉的大殿像是个无底洞,吞噬所有接近它的所有的人。 因宁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床上,沉香木的质地,不若皇宫的富丽堂皇,却也不是平常人家可以用的了的,这让她一时弄不清楚自己在何方。 坐起来,后脑一阵疼痛。 这时门轻轻的打开。 “公主,您醒了?”元露手里端了粥碗,神情复杂。 “小露……”因宁头脑慢慢清楚,终于把先前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猛的掀开被子往外冲,元露一把抱住她。 “公主你要做什么?” “这是哪里,我要去前殿,父皇母后都在那里!”因宁激烈的挣扎,就连一直习武的元露都有一点吃力。 “公主,现在回去不了,我们已经在宫外!”元露紧紧的抱住她,说什么也不能放手。但是因宁的挣扎却越来越离开,这时元英推门进来,伸手把因宁抱住,任凭她的捶打,不吭声也不放手。 一番挣扎,直到因宁筋疲力尽,元英把人重新抱到床上,看着因宁汗湿的失神的脸,元英很雄,他跪到床边:“公主,皇宫回不去了。” 因宁一句话都不再说,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门的方向,表面平静无比,内心却早已伤痛到滴血,这个时候留在皇宫,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高傲的皇帝和皇后不会任凭自己轮为监下囚,他们会殉国,绝望凄惨的保持住皇家的尊严。但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选择让她活下来,无论狼狈与否。 因宁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元英元露自然知道她的心情,但是情势却不容许她如此任性,元露看元英的样子,知道现在他也是指望不了的,忤逆公主的意思,还不如杀了他,他情愿沉默的站在一边,把上前的敌人全部杀死,直到自己也阵亡为止。 元露眼含泪水,咬着牙上前握住因宁的手:“公主,我不知道你现在能够听到多少,怀安在您出宫的时候已经破城了……太子守城被俘,目前大雅的御林军还在强守皇宫,但是能守到什么时候,公主!皇帝陛下皇后殿下让您逃走,就是希望您能够活下去!我们要在大雅被破之前乘着混乱逃出怀安!” 因宁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慢慢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出城吧……” 换上元露拿来的男装,因宁想起苦禅带自己去玉子楼的时候,欢乐的日子总是让人不能深刻的牢记,这不过是上个月的事情,却已经迷糊不清了。 裹了黑色的披风把整个人都包在里面,元英元露一前一后乘着夜色带她出了门,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躲的地方是随园,看她疑惑的样子,元露上前小声的说:“这是元家在京城秘密地点,没有外人知晓。” 因宁点点头,他们都不知道她还记得这里。 原本热闹的京城怀安,在这个时候的夜里有种萧条的落寞,他们躲在巷子旁的阴影,看着时有成队的士兵走过大街,还有不远处震天的喊杀声。 因宁心情复杂,问道:“那边是皇宫吗?” 元英回过头去,紧了紧护着她的手臂:“是!” 因宁的心都碎了,父母近在咫尺,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即将丧命。 瞅准一个空荡,元英元露两人半拖半抱的带着因宁往城门的方向走去,但是达到城门却看到已有一对士兵把手。元露恨道:“这反贼倒是快的很。” “元英,京城是不能再留了,我引开他们,你看准机会带公主出去。”元露把手里的包裹塞到因宁的手里:“公主,你和元英先走,你们在佛指山下等我,如果天亮我还没有出来……你就和元英先往陈国走,我总会追到你们!” “小露!”因宁一把拽住她的手,元露笑了笑,用力挣开她的手,向外跑去。 “什么人……” “追!” 外面开始嘈杂起来,元英把因宁背在背上,用上全力向城门冲去,因宁紧紧的抱着元英的脖子,激烈的打斗声音、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呼啸,她眼见红色腥恶的液体在身边溅开,还有一些甚至溅到了她的身上,她头晕目眩,咬紧牙关,命令自己不能再给拼死守护她的元英负担。 可是当一截断肢飞过眼前的时候,因宁终于无法支持,手一软从元英的背上跌了下去,重重的摔倒在地,砸在地面坚硬的石头上因宁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第二十六章 出城 元英背上一轻,转回头去,只见因宁倒在地上,已有士兵要上前抓人。 “公主!”元英撕心裂肺的一声急呼,原本已经腾起的身子猛的转回,在那士兵将要抓到因宁的同时,长剑出鞘,将那人一剑挑离,鲜血喷到地上的因宁身上。因宁睁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已经变身修罗的元英上前一把捞起自己,护在身边。 乘这个时候守城的士兵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还不束手就擒!”领头的军官持刀上前。 元英自然一句话都不会说,一只手拥住因宁,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利剑,紧张的观察四周。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临空飞进包围圈,一把拉住因宁的另一只胳膊,向元英急道:“跟我走!” 容不得元英多想,跟在来人后面向外突围。 白衣人蒙着面,武功高强,速度极快只是一瞬间,便带着因宁冲出,元英跟在后面断后,却听见不远处元露的惨呼声,应是被抓。他的脚步迟疑下来,拉住因宁飞快的道:“佛指山下!” 然后转身迎战追兵! 白衣人顿了一下,却仍然快速的拽着因宁离开,因宁看到元英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和所有的人一样,只留下一个背影。 白衣人带着因宁一路飞奔,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她不知疲倦,也许是知道自己这条命上有那么多人给她垫着,她怎么也无法辜负,她跟在白衣人身后,被拽着,跌跌撞撞还是极力跟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却一句话也不敢问,不敢说。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白衣人带着她往山里走,放开手也渐渐放慢脚步,转过头看因宁咬着牙紧跟,山里的路并不好走,她走的不稳,简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叹口气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下面罩。 “苦禅师傅!” 因宁惊讶的看着来人,他确实是苦禅没有错,但是他梳着平常人的发髻,以至于原本猜测是他的自己也因为那黑色的头发而打消。 “是假的。”苦禅没有不自在,只是把她背起来继续赶路。 虽然这个时候,苦难而危险,可因宁仍然撑不住笑了起来,苦禅大师……穿着常人的衣服,带了假发套,像是一个普通的剑客,这实在是她见过最好笑的事情了。 但是笑过之后,因宁却忍不住哭了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大声,紧紧的抱着苦禅的肩膀,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水湿了他的衣服,因宁孩子一样的哭泣,让苦禅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似乎并不需要安慰,这个时候,本也无法安慰。怀安……他回头望了望来时路,应该成为她的伤疤,伤疤是不用带到往后的生活的,她必须要学会割舍,改朝换代,是天理伦常,当一个朝代已经无法支撑国民的寄望,那么就要覆灭。 谁也无法阻止,亡国的皇室是悲惨的一代,他们的家族前代享受了所有的富贵荣华,拥有无与伦比最顶尖的权势,而要还的,只是他们这一代。 苦禅沉默的背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身心疲惫的因宁在这样安稳的摇晃中瞌睡起来,苦禅知道她在硬撑,于是开口:“睡一会吧!” “……和元英……元露约好在佛……指山门等的。”因宁很渴睡,好像只要把眼睛闭上就会马上睡着。 “我带你一起去,不用担心。睡吧!”苦禅的声音冷冷淡淡的,明明是很温柔很体贴的话,却说的很无趣。因宁嘟了嘟嘴,虽然不满却仍然放下心来,头一歪睡了过去。 苦禅听到她渐渐粗重的呼吸声,无声的笑了一下,就算是如今,她还是像个孩子没有长大,天真……在她身上并不算是优点,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而非稳定安康中的要求品行。 因宁睡醒来,本来以为睡了很久,但是看天色,还是深夜,苦禅升了火堆,她躺在自己的黑披风上,身上盖了苦禅的外衣,苦禅自己坐在火堆旁,靠着树,眼睛闭着,他的脸在火光之中,像是镶了桔色的光晕,显得很温暖。 因宁没有起来仍旧躺着,看着他,心思复杂繁乱,过了一会儿,身上越来越冷,好像地上的凉气已经透过了披风传到她身上来。 只得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肩膀搓了搓。 “冷吗?”苦禅自她一动便睁开眼,看她的样子很是可怜,自小的锦衣华服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别说是风餐露宿,月前佛指寺的香舍、斋饭也还是住不惯、吃不惯的。 “有些。”因宁并不想再麻烦他,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再来帮自己,月余的相处也令他救了自己一命了。 苦禅仿佛没有注意到这里,只是上前在火堆上再加了柴火,向因宁道:“再忍忍吧!快要天亮了。” 快要天亮了,因宁望天,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但是元英和元露两个人却都没有到来。 “吴国的士兵并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你也比要太担心,你那两位仆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苦禅拿了一根细树枝拨了拨火堆,有些没干的柴火发出嗞嗞的声音。 “他们都是外公送来的,从我五岁的时候开始陪伴我,他们对于我并不只是仆人,他们是我从小到大除了哥哥们唯一的玩伴。苦禅,我知道你从小修佛对于人世间的情感并不是特别懂得,即使你怜悯世人也无法把自己和他们放在一处,而我不同,我长在深宫,却有最完善的保护,做什么都有最细心的照顾,出现在我视野里的人都是和善的,我对他们或深或浓都有感情,而今,这场战争对于我是毁灭性的灾难,独自一人的话,我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因宁的声音低低的,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却意外的清楚和坚定。 苦禅念了佛号,走到因宁的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递给她。 “这是你当初送我的圣檀木的佛珠,我当时并没有机会带出来!”事情是突然发生的,她只来得及拿上了母亲的流光。 “我在山上听闻破城,于是下山潜入皇宫,并未找到你,却看到这个于是拿了来,这个……算是护身符,你要收好,再不准掉了!”苦禅又把佛珠从她手里拿回来,在她手腕上缠了数道后,又从里衣上撕下一根布条把佛珠两端牢牢的系紧。163?,千万本小说免费阅读 第二十七章 活着 因宁和苦禅在佛指山山门边等到中午也没有等到元英和元露。 因宁从开始的留有希望而变得绝望,她在这两天内失去了很多东西,现在只是在失去的众多中又多加上了两个玩伴。 苦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陪她等待,在他带上头套穿上常人的衣服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帮助她了。佛指寺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相信吴太子青舍也不会为难那一百多位出家人,因为他们已经退出政治舞台多年,过与世隔绝的生活,而且佛指寺在百姓心目中是高圣所在,在这样动荡的时期,他也不敢做激起民愤的事情。 直到日头到了头顶,因宁坐在树阴下,头脑一片昏沉。 苦禅递来水袋,因宁摇摇头:“我不想喝,苦禅师傅,我心里很害怕,未来的路途一片迷茫,我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他们告诉过你,如果在太阳出来后还没有来,你就往陈国走去,如果他们还活着就一定会再去找你。”苦禅想了一下,还是老实的说了话,他不能给她一个空空的希望,告诉她,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谁都知道昨天晚上的凶险,想要逃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宁没有再说话,沉默的等着,直到太阳落山,她才站了起来,一整天没有吃喝,使她的精神很差,肚子空空的,并且已经开始暗暗绞痛,冷汗从额头大滴的冒出来,她已经站也站不稳,扶住树干,才发现嘴唇干渴的已经粘在一起。 苦禅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她,再次把水袋递到她手上:“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任性,如果要活下去,不辜负那些为你付出了生命的人,你就要在能吃能喝的时候,尽量的去吃去喝,这样才能活下去!” 因宁把水袋接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喝着,泪水和来不及滑入喉的水一起流了出来,因宁已经知道自己再没有任性的权利,因为没有慈爱的母亲等在一边,也没有元英元露帮助收拾残局,尽可能滇供一切最好的东西。 “我们必须要连夜赶路,多等了这一天,怀安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时间越长这里越危险!”苦禅再递了一块干粮给她,因宁点点头,努力的吞咽即干又涩的食物,这个滋味连佛指的斋饭也比不上,至少斋饭还是热腾腾的。 好不容易吃完,抬起头来,看到苦禅赞许的目光,因宁笑了笑。(.) 苦禅把因宁的小包袱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重新给因宁绑上:“好了,我们走吧!” 点燃了一根木头用来照明,还是来时的山路,但是苦禅却并没有背她,未来他们还要走比这个更加崎岖的多的路程,他不可能一路背她过去,苦禅想要她知道,从现在开始有些事情她只能靠自己,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他也不能再保护她。 带着因宁来到玉子楼狄林旁,已有小童提了灯笼牵了匹白马等在那里。 “师傅怎么才来!”小童本在桃树下左顾右盼,看到他们连忙上前,原本的礼数都因为太过着急而忘记了。 苦禅也不多话,只是接过小童手上的缰绳,道:“有事耽搁。” 小童应了,另把背上背的一个小包袱递过来:“我家主人说,路途遥远,还望师傅小心,这包裹里有一些盘缠,如果用尽可去各地商号凭信物领用。我家主人还说,师傅决定的事情,他必不会阻拦,只求师傅要保重!” “你回去吧!跟你家主人说多谢。”苦禅也不推辞接了包袱过来,放到马鞍上。 他自己也利落的跨上马,再把手伸给因宁:“有马会快些,你也不会骑马,所以只能和我共乘,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礼数了。” 因宁自然明白,握了他伸过来的手,顺着他的力道横坐在他身前。 苦禅向小童点头:“你回去吧!” 然后扬鞭,骏马飞奔而去。 因宁心里有疑问,那个小童的主人是谁?苦禅又为什么会涉足尘世,来帮助她这样一个孤女,如果说是因为修行人的怜悯之心,这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可因为马速度太快,风声呼啸,她问的话,苦禅并没有听见。 因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想要再次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而苦禅真实没有听见吗?其实不然,他只是不愿意回答,在这样的一个时候,叛变前夕,皇后把独生幼女送上佛指,要的就是苦禅的保护,因宁是个被守护但过奠真孩子,纯洁聪慧,却又不懂世事,在佛指的一整月里,皇后任由自己的女儿去打动他,让他出手保护。 苦禅是修行之人,多年的修行让他将自己放在众生之上,旁观世人,他只是孤独的在那里等待得到更多的点化,继续修行,然后一生,苦难的身世,四处游历,让他看尽世间百态。却从来没有和修行之外的人接触。 正确的讲,因宁是第一个。他甚至被打动,这仿佛是个讽刺,一心向佛的人被一个并没有多少信仰的单纯女子打动,她和他禅论佛理,狡辩而又不羁。在她走后,接到山下的各种消息,他很不安,他不想那样鲜活的生命消失在他的眼前,至少在他还能提供一些帮助的时候,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最后他不得不承认皇后的高杆,在怀安被破的时候,苦禅义无反顾的潜入了皇宫。 他先去了前殿,皇帝和皇后依偎在一起,身边站着各自忠心的护卫,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皇后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只是向他点了点头。 苦禅也只是站在殿门前向他们合十行礼后离开,然后在扶桑宫门前,看到前殿烈火熊熊……他知道这个皇朝最后的一任帝王和他的皇后已经化为了尘土…… 而他手里拿着找到的佛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她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吧! 第二十八章 难民 日夜兼程,陈国离怀安足足二个月的路程,并且路上并不好走,他们好几次必须弃马步行,到下一个城镇再去买马。 苦禅一直让因宁穿男装,并且在她脸上抹了一层药物,让原本莹白的脸色显得发黄,再加上路途上沾染的尘土、瘦弱的身子,就更觉貌不惊人了。苦禅自己也蓄养了胡须,也不打理,看着邋遢的很,所以这样两个人除却路途的辛苦,一路行来,倒也算平安。 一路上也有逃难往西的百姓,只不过在过了幽州后情况更胜。 打听后才知附近的魁国大旱,加之战乱,灾民络绎于途,形状也更加凄惨,路上时见倒毙死尸,苦禅打马飞驰,周围的灾民越来越多,饥饿让他们看来骨瘦如柴,而那些人看到他们跨下的骏马眼光里有着可见疯狂的影子。 苦禅知道那是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即使是吃人,只要能活下去也是有人会做的。 因宁紧紧的护着手里的包裹,那里面有他们两个人全部的干粮,虽然看到有瘦小的孩子倒在路上,但她也不至于愚蠢的想要和他们分食,这样不自量力的好心会害死他们两个人。 沿途看到的农庄全部都被抢空了,牲畜的骨骼在路旁随处可见,要不是苦禅将马赶的飞快,他们的马应该也难逃其命运,只是这样的庆幸好景不长,马是血肉动物,自然会累,更何况它驮了两个人,所以即使苦禅已经放下僧人的架子使劲抽打,在一段疾驰后,马的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男人忽然发难,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上来,牢牢的拽住马的缰绳,马受惊立起,苦禅连忙护住怀里的因宁飞身跳到一边,在他们稳住身子以后,看到周围所有的人都已经快速的朝马围拢过去,不一会儿,便响起马的嘶鸣声,血肉的声。 因宁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形,把脸埋到苦禅的怀里,苦禅却极为冷静的拽了人就快步离开,他一口气把人带到偏僻的小路,嘱咐因宁:“牢牢的跟着我。” 因宁慌忙的点头,她以前看过一些书,人在极饿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别说是马就是人也是吃得的,她很害怕,紧紧的跟在苦禅身后。 在天色暗下来后,苦禅找到一个破落宅子,他们是从年久失修的官道走来的,所以看宅子的布置应该是个废弃的驿站,入口处栅门森严,周围有士兵的长房围绕,庭院的中央是粮仓和马圈。 苦禅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人,但是房子也破败的不行,只有正厅还勉强的可以用,于是在正厅升了火,拿了两块干粮,两个人就着从院里井中打的凉水吃了。然后苦禅从外面抱了些干草铺在地上:“睡一会儿吧!后面有很艰难的一段路要走。” “在怀安破城前,我听母亲说过,我二哥带了陈国的军队准备要到怀安去救围的,并说离的并不远,怎么一路走到都没有见到?”因宁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 “二皇子一旦听到怀安城破的消息就会掉转回陈国的,那个时候即使是赶到怀安也无济于事,并且你二哥虽然是陈国的既定国主,能够支配军队,但是陈国的安危也必须要考虑在内的,毕竟比起不可挽回的怀安,陈国的安全更为重要!”苦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的回答了因宁的问题。 只是他没说的是,陈国和天朝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有的叛乱者否不会放过这个和天朝千丝万缕在一起的地方,蒙天即使再想救自己的亲人也必须顺应形势。 “父皇和母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倒在稻草铺上,因宁一身的疲惫全部出来了,全身酸痛,几乎连移动一下都觉得万分痛苦。 苦禅愣了一下,他想起大雅宫的大火,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至少留给她一个念想。起身脱了外衣盖到她身上,已经睡熟的人儿好像感受到温暖似的,轻轻的了一下,嘴角翘了翘,好像变得很安稳。 苦禅摇头笑了起来,很多事情,比如情感和仇恨,那都是在可以活下去的时候才能拥有的奢侈品,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这个孩子能想到的不过是明日的路途顺利一些,或者能够吃到一口热饭,喝到一口热汤哪怕是一点油星都没有的斋饭 夜很宁静,白天的血腥和疯狂似乎都随着夜色而沉浸,只有柴火发出劈啪的声音,苦禅盘起腿来打坐,他也已经有些疲倦了,虽然有着多年的修行生活,但他毕竟是在各处都受到礼遇和款待的得道高僧,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慢慢的低下头,闭上眼睛。渐渐了也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苦禅忽然听到脚步声,猛的睁开眼睛,拿起手里的剑走到门边,却听见更多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这时候再把火堆熄灭已经来不及了。 赶紧回来把因宁拍醒,穿起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因宁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看到苦禅一脸紧张的样子,立即清醒过来,她随即也听到门外的声音,苦禅穿好衣服后,快速的整理包裹,更把包裹给因宁背到,门就被推开,先走近来一个上年纪的老汉,他的神情紧张,但在看到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后,也放松下来,对着后面的人招招手,陆续走进来十几个人,有青年人,也有小孩和女人,似乎是逃难的一家人。 苦禅把剑握紧,把因宁拽到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而来人也不接近他们,在看到苦禅手上的剑后,也稍稍的紧张了点,大厅比较大,于是他们便占了另一边。不一会儿也升起火堆,所有的人围坐在一起,但是其中的一个壮年男子紧盯着他们毫不放松。 因宁紧紧的靠着苦禅,手牢牢的握住他的手,她神情紧张的看着对面的那群人,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轻声的凑到苦禅的耳边道:“我们要走吗?” “现在出去更危险,等天亮再走,你靠着我再闭闭眼,我会看着他们的。”苦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一路的辛劳让她瘦了很多,在月多前她还是明眸皓齿,有点婴儿肥等待着成年礼的小姑娘,却在这短短的时日后熟悉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第二十九章 受伤 因宁已经睡不安稳,虽然全身都疼,虽然眼睛闭上就根本无法睁开,但是意志却是极其清醒的,好像随时都可以跳起来逃走一样。[] 苦禅身上有汗味,在这样一个深秋奠气里,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在佛指山上那个像是个神一样存在的僧人,身上永远有着寺庙里供奉的最高等的香火味,那是一种脱离尘世的味道,清新而高雅。可是现在,这个男人,下巴上的寸长胡子,清澈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原本持佛珠和木鱼的手,紧紧的握了冰冷的剑。她把头紧紧的埋到他的怀里,心里有浓浓的不舍和愧疚。 往后他要怎么活下去,一个僧人心中没有了那份高洁,他该怎么办? 那帮刚进来的一家人在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后也渐渐的安静下来,苦禅慢慢的放下手中持的剑,长时间的紧张,让他这个从小练武的人也有些吃不消,肌肉因为太过紧张而感到有些乏力,低头看了看埋在自己怀里的因宁,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柔和。 这一个月来,他们可说是生死与共,他开始佩服起这个女孩子,她咬着牙走下来,即使步履蹒跚也一直坚持跟上他,就前几天在幽州的客栈里,他给她请了大夫,这个一直不叫疼和苦的孩子,脚底已经被磨的血肉模糊,他包裹里还有药膏,可是这几天这种情形,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帮她清理上药,虽然在这种人人都在逃命的时候,疼痛显得微不足道。但是,要知道,这个孩子在短短的时日前还是个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一品内亲王,全天朝唯一一个在出生便被给予无上荣光的孩子,她受尽疼宠,皇帝和皇后爱她胜过所有的孩子,包括为国捐躯但子和战败失踪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苦禅不得不去雄她,即使原本下山来决定送她去陈国的原因他还没有想清楚,一直是迷茫的,对自己的决定他的信心显得那么薄弱,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除却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更坚定了为之付出的心意。 情爱在出家人的生命中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他们自供奉菩萨后就失去了这个普通人极正常的感情,于他也是一样的。而她,苦禅稍稍改变的一个姿势,让她睡的更舒服一点,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感了。 苦禅微微笑了笑,放下心中的杂念,心里默默的背诵佛经,不管怎么样,把她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一夜虚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一亮,另一边的那家人还是睡着,苦禅把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因宁放到一边,自己到院子里的用破瓦罐打了些水,想让因宁擦把脸,清醒清醒。 可刚把水打上来,就听见大厅里传来因宁的尖叫声,苦禅把手里的瓦罐扔了,飞奔过去。 想要推门却发现门被人紧紧的抵住。 “因宁!”苦禅心里一凉。连忙退后抬脚踹门,但是看似破败的门却纹丝不动,只是被震了掉了些灰尘。 但是因宁的声音里却除了惊恐已经开始带了哭腔,听着里面因宁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苦禅开始发疯似打门,却毫无办法。昨天晚上他选择这个地方的时候就看过了,这个厅除了这道门,另一边的窗户外是一个干涸的湖,很深,而且没有平缓的坡度,根本无法过去。 因宁是在苦禅出去的时候醒来的,但是就在她睁眼的时候,发现门忽然被关上了。以昨天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那个壮年男子为首的三个人,手持着一把菜刀向她靠过来,因宁猛的清醒过来,一把握住放在身边的流光剑,惊问:“你们要干什么?” 男子面呈菜色,眼眶深深的凹下去,因宁看着他狰狞的面孔,拼命的往墙角缩,害怕极了。 “小兄弟,你乖乖的不要怕,有了你我们就不会饿死了,你看看我儿子才刚满十岁,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们,我们就只能吃他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到时我们给你供长生牌位,日日念经超度你,来,小兄弟……”说到这里,汉子已是上气不接下气,鸡爪般的瘦手颤颤伸过去, 因宁把剑鞘拔下,用剑指着他们一阵乱舞,声音害怕的一直:“不准靠过来,再靠过来我对你们不客气了!”然后放声大叫,她知道苦禅不会离开太远! 然后她看到门被剩下的女人、老人和孩子紧紧的抵住,苦禅猛烈的踹门声,即使她的剑还在手上,可那些男人竟然不管不顾的想要靠上来。 因宁尖叫着,把剑舞的更快,狠狠的划到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血马上喷了出来,溅了因宁一脸,看着那个样子,因宁想起在城门的那一晚,她的手开始抖起来。流光剑握不稳的掉到了地上! 就在男人们看到同伴被刺伤迟疑了那一会,因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快跌到一旁开着的窗台上,扭头看到外面那么深的高度,她的心里一紧,但在再回头看到回过神来就要扑上来的那些仿佛饿狼一样的人,身体向后一倒,眼睛一闭,可就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门被苦禅用大圆木撞开的样子,她心里一阵苦涩,随即被摔下的痛感夺去了意识。 穿过一段离奇的黑,因宁睁眼看时,竟然是自己寝宫门前的那株盛开狄树,她兴冲冲的跑过去,落下来,她接过刚要把它往自己嘴里送,就被元露叫住:“公主,公主,皇后娘娘叫你去背书呢!” 刚要回头不高兴,场景瞬间转换,她躺在一片洁白的病房里,嘴上被罩着氧气罩,身边有前世的母亲,默默的哭泣着……再然后,她变成被抱在皇后怀里的婴孩,皇后在轻声的唱着歌: 吾本是,荷花女,衷肠未诉泪如雨。君若看到荷花泪,可知荷花几多苦?…… ……吾本是,荷花女,一片芳心请记取。他年荷花盛开日,朵朵带去吾祝福。 皇后在哭,她看着心里难受的像是要碎了。然后场景一直在变,杂乱飞速,让她觉得疼,不光是头疼,而是全身都疼,……疼,浑身疼,不是疲惫的酸痛,而是真真切切深到骨子里帝痛,什么时候这样疼过? 第三十章 往事 这是一个隐蔽的山洞,躺在地上的因宁毫无生气,软软的坠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苦禅着伸出手去在她鼻下试了呼吸,还好,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是有的。(.好看的小说) 收回了手,看着干净的手指却又不由自主的狠命的在衣服上擦……衣服也已经换了干净的僧袍,除了头套,头上竟也长了寸长的头发。 他皱着眉头盯着桔红色的柴火,他的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痛苦。他发疯似的推开门看到的是什么?一直用尽心力保护的女孩绝望的从窗台上倒下去,他内心的怒火根本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而后,而后怎么了? 他不记得了,只知道回过神后的自己站在疯狂杀戮后的现场,周围是一片横飞的残缺肢体,包括老人和女人,还有孩子,他手中的剑上、手上、衣服上都是淋漓的鲜血,他踉跄当倒在地全身冰凉。 自己犯了杀戒,而且是残忍的杀戮,他们对他来说只是一群无法抵抗的流民,大部分人甚至还有手无寸铁的。苦禅哀嚎出声,惶恐的不能自己,好像从小一直坚定的信仰在瞬间打破,终究走了这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几乎要举剑杀死自己的时候想起因宁,这就像是一线生机,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因宁的身边,她就像现在一个样子,一动不动,几乎看不到呼吸的幅度,他背着她在附近的荒山上找到这个山洞,把她安放在这里,却无法知道她到底哪里受了伤,而身上血液的腥臭味已经让他忍无可忍,这时老天像是开了眼,下起了瓢泼大雨,像是在缓解人间因为水而起的这场惨剧,也像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迎头站在大雨中,任豆大的雨点在自己的身上冲刷,砸在身上冰冷而坚硬,他努力受着,却不能浇灭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恐惧和悔意,哪怕一丝一厘,他本不应该杀人,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只是因为忍受不了饥饿所以才会想要伤害别人。 而他就像是恶鬼附了身,血液、断肢,他竟然疯狂的杀了所有的人。他当时想到什么?是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梦魇吗?当年的自己……年幼的自己,被父亲牵着手,走在街上,街上挂满了许多好看的花灯,父亲还笑着给自己买了一盏小白兔的花灯,他高兴极了,提在手上兴奋的往前跑,他跑的很快,但是父亲总是能跟在他的身后,好好的保护着自己,像是可以阻挡掉所有的灾害,他还有母亲……母亲很美丽,她有一头长长的乌黑的头发,的梳了温婉的发髻,抱着他的双手,轻轻的似乎舍不得用一点力气,她常常躺在银杏树下瞪椅上给自己读书,讲故事,会给自己做大红的棉袄在新年那天给自己穿上,然后有其他的姐姐抱着他亲,说他是最可爱的孩子。 自己明明是很幸福的,直到那一天,许多的魔鬼,许许多多的魔鬼冲进他的家里,见人就杀,父亲提着剑上去阻拦,可他只看到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母亲拼尽所有的力气抱着他跑,把他塞到大花瓶中,叫他不要出声,然后绝望的离开,他似乎在一片惨叫和厮杀的声音里还听到母亲的尖叫声,可是他却吓得连哭也不敢哭。 不知道在花瓶里面躲了多久,直到一个老和尚发现了藏在花瓶中的他,于是他被捂着眼睛从花瓶里抱出来,可是他还是在老和尚枯瘦的手缝中还是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满地的干涸的褐色的血液,还有凝结的血块,和粘着苍蝇的残肢,而他美丽的母亲全身着躺在地上,身上有青紫的勒痕,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还在看着自己,于是他大叫,老和尚却丝毫没有放松,把他的眼睛又重新捂上,这一次他再没有给他留一丝缝隙,黑暗和痛感一起袭来。 再睁眼时,他已经成为了佛指寺的一个小和尚,是主持在山里拣来的,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和家人,孤苦伶仃…… 苦禅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像是要把脑海里的记忆遗忘掉,他修行多年,如今却依旧功亏一篑,人生有既定的轨道,即使偏离了,再一个特定的时刻还是会走回来,宿命一直在,他逃不了命运的作弄。流民杀了他全家人,而他杀了另一群流民,这是变相的报仇雪恨吗? 可苦禅又知道,那只是毫无抵抗的杀戮,他转头看向因宁,她已经许久没有了动静,他很害怕,比杀过人后的心情更加的强烈,在如今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只能彼此依靠,无论他是保护者,而她是被保护者对于他们都一样。 他上前扶起因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似乎并没有因为从高处摔下受到什么伤害,他仔细的检查过她全身,并没有严重的伤势,只有细小的擦伤,把她的脸擦干净,蜡黄的药粉洗掉后恢复了原本细嫩的皮肤,虽然因为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有些脱皮了,却遮掩不了她绝色的美貌。 压下所有的心思,苦禅逐渐恢复,他轻轻的叫她的名字:“因宁,因宁!” 这时的因宁却仿佛走着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遥远而漫长,她见到她所有想要见到的人,两个母亲,父皇,兄长,往事就像是影像一遍一遍的重复,周而复始,她像是沉溺在一个怪圈里,找不到出路。 在迷茫中,她听见一道声音,冷清又有点急切的,却又是一直守候着自己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苦禅那张失去了往日清俊的脸,现在的他,很难看到在佛指寺清修的和尚面容,紧皱的眉头,长了半张脸的胡子,还有寸长直竖的头发,以及那双没有了冷淡的眼睛,他就像是个没有俊美容貌的普通男人,强势世俗。 “苦禅师傅……”因宁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可思议,真在懊恼中,苦禅却笑了起来,一手扶好她,一手够了水袋,喂了她几口水后才柔声道:“有没有哪里不好?哪里痛?” 第三十一章 失明 因宁摇摇头,她不是哪里不好,而是哪里都不好,她低下头,拽紧了苦禅的衣角:“我害怕极了,他们向我靠过来,要我给他们吃掉,救他们一家人……苦禅,我……他们的受苦和我们有关吗?因为我们的统治,让他们没有家园、没有食物,所以才会成为流民,吃人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吧!” 苦禅苦笑着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甚至不能告诉她自己杀了所有的人,这个恶梦只希望她能够不去在意,最好忘记。[.超多好看小说] 他还是再问了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摔到哪里的没有?” 因宁疲倦极了:“我还是想睡一会儿。” “吃些东西吧!”苦禅拿出来干粮,因宁看了看拒绝,她实在是吃不下这样的东西,冰冷坚硬的,几乎让你咬不动,但是这在吃人的时间里已经是最好最奢侈的东西,苦禅自然知道她振作不了食欲,却也无法劝她多吃一点。因为这样的东西别说是天之骄子的因宁,就是他也是难以下咽的。 “也好,那你睡一会儿!我把干粮热一下,起来后吃点热的就好了!”苦禅把她重新扶躺下,盖上自己的衣服。 因宁没有问流民的事情,仿佛连提都不想提,还是……她知道了什么?苦禅想不出来,但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因宁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但是她明明能够感受到火光的温暖,她试着轻声的叫:“苦禅师傅,苦禅!” “怎么醒了?饿了吧!来好歹吃一点东西,再行过几日过了这个地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大鱼大肉随你挑。”苦禅的声音越来越近,鼻间甚至闻到了干粮青涩的食物味道。 因宁呆在那里,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怎么不升火呀!你不升火我怎么吃东西!” 苦禅笑着递过干粮的手僵住了,愣了好一会儿后,慌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在因宁的面前,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睛一如往昔那么美丽明亮,却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苦禅的心里难受,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因宁……” “我看不见了吧!”因宁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黑暗像是的压着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的阴影!她看不见……即使再恐惧这个世界,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看着这片土地。 “因宁……”苦禅凑上前再次小心的检查她的眼睛,和摔到的头部,然后摸到她后脑勺肿了一个很大的包 “可能是摔到了头,头脑里有了淤血,让你一时看不见。你不要着急,到了城镇我们请大夫好好看看!肯定没有问题的。”苦禅涩涩的安慰,把放到一边的干粮重新拿起来喂到因宁的嘴里面,他的眼睛好好的,自然看得到因宁满面的泪水,但他只当自己是看不到的。 因宁一口一口的吃掉苦禅喂过来的食物,他很细心把干粮一点一点的掰给她,即使她看不见也一点都没有浪费,艰难的路程让她明白了很多东西,人生不会一路平顺,也许你儿时受了苦,但是长大后可以有好的际遇,苦尽甘来;而你小时生活叼蜜温暖,长大后便要受到挫折,这样才是人生,老天才算公平。如今她国破家亡,流离失所,高低的起伏让她不知所措,而现在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这算是雪上加霜,所幸身边有个苦禅,他的保护和对待,让她觉得这已是人世最后的温暖。 她想起她的未婚夫,楚国的三王子苏子默……他,会成为楚国国君,如果她还是当政王朝的一品内亲王,他们之间的婚姻将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吧!可是她现在已经是亡国的旧人了,他还有兴趣收容她这样一个孤女吗? 即使是看在陈国的份上也不能吧! 因宁苦笑,原本就应该看清楚所有的东西的。 “苦禅对不起,原本你在佛指好好的,都怨我。让你吃的苦。” “哪里的话,我既然选择下山,便是已经想好了往后的路。你是公主,但也是我的朋友,我应该要帮助你。”苦禅说的实在,这已是他唯一想到的理由。 他收起吃剩的东西,坐在因宁的旁边,细心的握了她一只手,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一直在害怕的着,是啊!从锦衣华服的日子到如今,落差太大,而且眼睛看不见,眼前一片黑暗,这才是最最要命的。可是,她只是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无声的流了一会眼泪。便冷静的和他说话了,她以为自己将害怕隐藏的很好,而他也只能随她意,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连安慰都不能! 休息到天明,他们开始出发,苦禅想要加快步伐,他想要赶快找大夫看她的眼睛,可是现在却快不了,在一些不好走的路段,他只能背着她前进。 他心里知道情况很不好,因为即使到了城镇,外面流民这么多,你根本不会清楚,城门会不会开,他们能不能进去。 这天他们还是选择走到官道上来,虽然有其他逃难的百姓,但是苦禅相信,只要他注意着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很奇怪,他们已经在官道上行了半个时辰,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苦禅疑惑的停下脚步,因宁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劲,路上怎么会没有人呢?”苦禅思索了一下,把因宁扶到路边的小树林里,让她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再在周围找了一些树枝把她盖起来:“我到前面去看看,你什么地方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因宁慌忙的拽住他的衣袖:“苦禅……” 苦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一定快些回来。” 因宁慢慢的放开手,点点头:“好,那我等在这里。” 苦禅又检查了下因宁的藏身之所,然后才离开。他心里很不安,只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第三十二章 得救 因宁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道周围很静,没有人声,甚至连鸟虫的声音都没有,天气很冷,她慢慢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地,很凉,有点湿湿的,那湿意已经透过了衣服,她感到全身的温度都在下降,开始控制不住的打着冷颤。(.无弹窗广告) 苦禅……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因宁很不安,用力谍着周围的声音,希望可以听到人的脚步声就好了。 她想要出去,可是苦禅又明明说了要她等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于是因宁继续忐忑不安的等待,在等待中失去了所有的温度,意识也在流失,陷入黑暗的时候,她想,她不会冻死在这里吧!苦禅回来后,会很伤心的…… ……很温暖,全身都很温暖,像是陷入在又暖和的地方,周围有阳光干燥的味道。因宁醒来,她伸手抚摸她睡的地方,很软和的被子,厚厚的,很舒服,坐起来的时候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只觉得真冷。她本应该松一口气,因为自己还活在人世,可是周围一片漆黑,这又让她心慌,这时听到外面有两个人正在交谈,她仔细谍。 “里面……是……哪位……主子?” “……不该问……别多嘴。” 然后便安静下来,过了没多一会,又响起多人的脚步声,还有请安的声音。 “主子!” “主子!” 因宁害怕了,她顾不上寒冷,掀开被子就下床,却不想因为有床榻,便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慌忙的伸手乱扯,似乎扯到纱帐只听撕啦一声,有东西一下倒在身上…… 坚硬的物体碰到了额头,手肘处也传来一阵。 还好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 这时听见里面的响声,门被重重的推开来,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后,有人一手托着她的膝弯,一手弯到腋下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伤了吧!”是个男人的声音,陌生中又有点熟悉。她听不出来是谁。 “请问?您是?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因宁的慌张,来人自然看的清楚。 因宁能听出周围有不少人,但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了光明的她,只觉得自己是极无能的,这里对她来说是个未知的地方,她理所应当的害怕。 “……你的眼睛……怎么了?”那个男人总算是出声了,只是口气疑惑的感觉让因宁也有点不明白。 “我的眼睛看不见,您以前认识我吗?”因宁问出口,她也很忐忑,因宁对方是敌是友,她也不知道。 又安静了一会儿,男人才继续说道:“哦,我不认识小姐,我们是在一个小树林看到昏迷的你,才带回山庄的。” “山庄?”一路行来,全是废弃的庄园哪里有山庄,因宁问的小心翼翼。 “小姐已经昏睡好几天了,这是离幽州地界比较远的地方。而且有看家护院的随扈,所以并未遭受流民洗劫。” “是这样啊!……谢谢先生搭救,敢问先生,一路过来又没有见到穿着白僧袍的人。”即使明知道希望渺茫,因宁还是问了出口,她不知道苦禅去了哪里,他是断不会丢下她独自一个人离开,她担心的是他遇见了军队,或是其他什么危险。 “并没有,是小姐的朋友吗?” “是,因为战乱,僧人受我母亲托付把我带去陈国投靠亲戚,哪里路上遇了流民,摔伤了眼睛,僧人说要去探路,便一去不返,我这才晕在小树林。”因宁隐瞒了身份,其余事情上却老老实实的说了实话:“我和僧人约好在原地等待,劳烦先生垂怜,将小女子送到原处,僧人必会寻来。” “现在外面很乱,小姐一个弱女子,在到哪里十分不妥,再说僧人也不知道会是何事耽误,小姐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男人的声音也极稳定和客观,因宁也知道现在她再去哪里等苦禅无疑是送死的,但是这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先生说的,小女子都明白,可小女子远在京城的家已经没人了,僧人是唯一的寄望。”因宁苦笑着继续道:“而且僧人也是小女子唯一的朋友!” 比命还重要……她不能失约。 “我不能失约,因为我知道僧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定会回去。” 男人沉默了许久,似乎一直在思考:“小姐不必烦恼,安心在我庄上住下,我自会差遣仆人去原处守候,若是见了僧人定会带来见你。” “……这怎好麻烦!”因宁惊道,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小女子和先生不过一面之缘,先生救助我,已让小女子十分感恩戴德了,怎好再给先生找来麻烦。” “哪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我既然已经救下小姐定不会让小姐再次涉险,还请小姐宽心!”男人道,语言诚恳,虽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但现如今,因宁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可想。 男人看她没有异议,再道:“鄙人姓莫,莫桑南,楚国人,经营丝绸商号,请问小姐的眼睛……是否外伤所至?” 因宁点头:“是的,莫先生,眼睛是从高处摔伤所至。” “恩……我请大夫来为小姐看看可好?”莫桑南并未等她同意便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因宁没有推辞只是道谢,她实在是讨厌没有光亮的日子,只要一点希望她都是不愿意放过的,即使是陌生人的赠与,她都不会放弃。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通报大夫到了,大夫给因宁执了脉,道是脑中淤血所至,给因宁施了针,下了活血化淤的方子,然后交待了些东西,便告辞离开。 因宁听的真切,却也放了心,并不是说无法治愈,只说要花一段时日就好。 这里心放下来,其他的感觉便通通醒来了。肚子开始抗议,因宁知道自己肯定是脸红了,她伸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耳朵,尴尬的呆在那里,也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瘦弱,大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依旧极有光彩,看着又小了不少,可爱的紧。 第三十三章 困顿 “对了,这么长时间了,赎在下唐突,不知,在下可否知晓小姐的闺名?”莫桑南的声音很冷淡,即使是在询问姓名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感情的泄漏,因宁很难理解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找麻烦的来救她。(.好看的小说) “小女子姓……元,您叫我元娘便可。”她用了母亲的姓,而元在陈国本是大姓,在清和嫁到怀安的时候,曾带了不少的侍女和侍卫,姓元的比比皆是,所有用这个姓不会使人怀疑。 然后,她闻到食物的香味,只听莫桑南又说:“小姐想来也饿了,你眼睛不好,侍女小环以后就来照顾您了,在下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谢谢莫庄主,您去忙吧!”因宁道谢后,听见道别离开的声音。不一会儿房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因宁不由自主的猜测了一下莫桑南的身份,但是他说他是楚国人,于是她又觉得放心了些。 “小姐,饭菜摆好了。我扶您用餐吧!”正说着便有一双手轻轻的扶住因宁:“奴婢是小环,以后就由奴婢来服侍您。” “谢谢小环姑娘了。”因宁说话很谦卑,本来她对待宫女们就并不苛刻,但是长时间涤难还是让她更惶恐不安,生怕惹旁人的嫌弃。(.好看的小说) “小姐不必客气……”小环也不再说什么,伺候了因宁用过膳后,便将人再领回到床上躺下,因宁自然是觉得乏味的,但却什么要求也不敢提,被人救助已是要感恩戴德的了,怎好还有过分请求。 “小环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过了许久,因宁还是踌躇着问出了口。 “哦,这里是主子在孤泽的别庄。” “别庄,那么,这里只是暂时居住的吗?” “是的,小姐,虽是别庄,但是这里很安全,请不要担心。”小环的回答很适宜,不多不少,即不会向你泄露什么,也不会让你觉得在敷衍。 因宁沮丧了,没再问话。 瞎子的世界是孤寂的,这种孤寂在失去伙伴后更甚,虽然大夫说是脑中淤血所至失明,可以治疗好,可是过了近一个月,却一点起色都没有。莫桑南自从第一天来看过自己后便再没有出现过。周围除了寸步不离的小环,似乎没有别人,但她又知道这是错的,虽然没有人讲话,但她可以听见院子里的扫地声,还有送饭菜来的声音,这个时候小环中是在她身边的。 小环很好,做事周到细心,因宁自己想不到的地方,她通通都能做好,比如说房间中所有的东西,包括椅子的位置都不会改变床头有用来叫人的摇铃,手腕上还被系了一个小铃铛,说是不会让她走失。可是,又哪里有走失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她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偶尔会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一会,她不敢走太远,怕给人添麻烦,也怕受到伤害。 她曾尝试过和小环领,但是只能做到如第一次谈话一样的一问一答,她不会和自己领,也不离开自己,就是这样。她觉得自己住在一个奢华的牢笼,有最精美的食物和最舒适的用品,和最老练的仆人,却没有自由。 她一个瞎子其实白天黑夜对于她本没有什么不同,这多亏了小环,她会在适当的时间里为她布膳,在适当的时间让她睡觉,所以她还是保持着规律的生活。这天醒来,天气好像更冷了些,穿上早就在熏笼上捂热的衣服。 她用完早膳后,想要出去走走,小环站在旁边脚步迟疑了一下道:“小姐,外面下雪了,很冷地又滑,奴婢想还是留在屋里吧!” “下雪了啊!”因宁很期待,她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着,问小环:“可以把窗户打开吗?” “……好。”开窗户的吱呀声后,一阵冷风刮进来,因宁受凉缩了缩脖子,这时一个毛皮披风盖到她的身上。 “过一会儿,奴婢就把窗户关上,不然会受寒的。”小环的声音里有隐约的担心,因宁很高兴,一个月的相处,这个人最终还是稍微的对她好一些了。 “好。” 因宁歪歪的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窗户已经被悄悄的关上。屋里一开始被吹进来的凉气渐渐消失,重新变得温暖,空气中有木炭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渐闻室外由远而来的脚步声,是踏在雪上的木屐声,因宁虽然听着所有的声音,但是脑中并不清醒,只是想着往日冬天下雪自己也是在小靴外再加一双木屐,只要雪不厚的时候就不会弄湿,只是走路的时候响声过大了些,也需慢慢的走,不然会容易滑倒。所以侍从们是不能用的,只有主子们才能这样装束。 然后又有仆人的请安声,门被轻轻打开,好像门口有挡风的厚布帘,所以只有少许的风灌进来。 来人小声的问话:“怎么在椅子上睡了?” “回主子,小姐刚刚才起,怕是躺多了身子不好,本是坐在椅子上休息。没想到睡了,想来也是不太熟的,奴婢多起了炭炉,应该不会冷到。”小环的声音收了不少,原本就不大的声音,更是小了。 “恩。” 这时门又开了,人好像都出去了,却没离开好像在廊下。因宁还是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好像自看不见后,她听觉比往日更灵敏了许多。 “……最近情况如何?” “回主子,膳用的少了,也不怎么说话,问过奴婢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奴婢都酌情答了!常常也很忧伤,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从来不说要出院子。但是一天总会有五、六次问僧人的下落。” “恩,知道了。你下去吧!” 因宁晃晃悠悠的醒了,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房间里她已经很熟悉了,并不会摔跤。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却又想不清楚。 “醒来了?”莫桑南的声音传来,原来他已经进房间了。 因宁点点头:“庄主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这些我有些忙也没能来看你。”莫桑南的声音还是如常,冷淡而平静。 “这是自然的,请问庄主有没有僧人的消息?” 第三十四章 生病 “……还没有,我很抱歉!”莫桑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因宁听闻语气中好像有一丝怒气。 “这怎么能怪庄主。”因宁苦笑着摇头,她如今确实是骑虎难下了,不管未来如何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苦禅……希望他已经逃出险境,如果能回到佛指继续做他的得道高僧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眼睛,眼睛只要留在这里一日便一日没有指望了吧!无论莫桑南是什么人?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会认出他,他都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只是一个全身心保护自己的苦禅而已,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没有目的没有要求的。 “一直留在别庄也不是办法,小姐还请随我回宗家!这边我也会留下足够的人手继续查探僧人的下落的。”有瓷杯端起的声音,喝茶的声音,即使只是听着因宁都能知道她面对的这个人多么有信心,她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他要做什么都是手到擒来,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咬着牙也说不出妥协的话,她即使是个太胆小的人,但是从小到大的皇家教育和高于别人的身份优越感,让她即使在遭受磨难后也不会随意罔顾尊严。 “那么,就这样办吧!”然而莫桑南似乎没有什么好耐心,看似客气而已。[] 因宁重新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只是苦笑,她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莫桑南在门外重新嘱咐了小环一些事情,不过是些整理的东西,什么时候起程。 因宁一把扔开身上的披风,摸索着起身,摸到窗户重重的一把推开,屋外寒烈的空气扑面袭来,像刀子一样的刺人,原本已经习惯了逃难路上严酷的气候,可经过这一个月的修整,无论她的内心在接受什么样的煎熬,身体却还是接受了舒适的生活,她因为习惯而成了不能吃苦的人。 不管她自己是否承认都一样。 等到小环重新进屋的时候,原本温暖的屋子里和外面一样的寒冷,而因宁站在窗前,微微仰着头好似在看着天上的飘雪,但她明明是知道她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小姐!”拾起掉在地毯上的披风,赶紧上前重新盖到因宁的身上,白色的狐皮披风牢牢的围在因宁的身上,她转过头看,笑了一下。 那双仿佛含着一汪秋水的眸子好看的让小环心里一紧。 她知道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她身为楚国人,身为莫庄人,主子的话就是真理就是她死也要完成的任务,可是她觉得小姐也是一个无辜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去对付一个无辜的人,这她想不通,却在每天早晨醒来后面对因宁的时候都是内疚的。 她握了下因宁的手,冷的像块冰,赶紧把人拽到熏笼旁坐下,关上窗户,再从床上拽了被子下来把人包裹住,闷声道:“小姐,身体好了才有……办法!” 因宁惊讶了的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小环的那句话却把自己打醒了一样,人一旦没有内心的荒芜做盾牌,身体上的寒冷便全部感觉到了,脸苍白,直直发抖。小环看了着急,能拿来盖的都给盖上了,实在没法子只能张开臂弯,把人往怀里搂。而她也只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虽然多年的劳动看似比因宁要稍微强壮些,但还是没有办法把人像样的搂着的,样子有些搞笑,但因宁却奇迹般的温暖起来。 但是到了夜里,因宁还是发烧了,全身发烫,嗓子像是要冒烟了,她迷迷糊糊的醒来,周围漆黑,心里却被火烧的烦躁不堪,挣扎着起床,想要拿桌子上的茶杯,可桌上什么都没有,可能是一早都要离开,小环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但是她很渴,渴的受不了,踉跄着往门外走去,推开门掀开厚布帘,风吹到身上,缓解了身上的暴热,因宁头晕的很,已经没有办法去约束自己不正确的行为,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的脚踩在雪地上,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头晕的已经让她无法保持清醒,一头扎了下去,不省人事。 因为整理东西睡在隔壁的小环听见外面的响声,连忙点了灯出来,看到倒在雪地里的因宁吓的尖叫起来,上前想要把人拉起来,却拉不动,倒是她的叫声惊醒了旁人,过了一会儿,就看见穿着白色中衣的莫桑南和几个武师飞奔过来,看到因宁,莫桑南,把人一把抱起,快步走进房间放到床上,试了试因宁的额头道:“去请大夫。” 给因宁盖好被子,莫桑南转身面对小环,神色冷漠,但小环还是能够看到主子是极其恼火的,腿一软跪倒在地,狠命的磕头:“请主子责罚,奴婢没有看好小姐,请主子责罚……” “先好好回话。”莫桑南皱眉,不耐烦的转头看向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好像很不安的因宁,把她挣开的手紧紧的抓住放回被子,看她还在挣扎,便重新抓住也不再放开。 “是!”小环停下磕头,但额头已经红肿。 “什么时候病的?” “睡的时候还没有,精神很好的样子,所以奴婢才到一边去整理东西。”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主子下午走的时候,小姐她吹了一会子冷风。”小环想起那时候神色不对的因宁,踌躇着还是说了实话。 “恩,我知道了,去看看大夫什么时候到。”莫桑南看着因宁,自己单手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制止住她的一双手,可是这个没什么力量的人想要抵抗呢!想到她倔强的神情,莫桑南觉得好奇,没有人是可以单纯的生存下去的,在他的生命里就算是柔弱的女子,个个也都有能够活下去的保命绝活,自己父亲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姨太太们,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给整的死无葬身之地,而众多的姐妹们,小心算计,同室操戈,为嫁个好人家,你看生活在后院的女人都是如此阴冷而强悍,他敬重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却看不起要靠依附才能活下去的菟丝藤,而因宁在他看来就是那样一个人,对人世留了太多不切实际美好的向往,这是大忌!生存大忌!163?,千万本小说免费阅读 第三十五章 行翼 于是这样的人,莫桑南怎么也无法顺眼。(.好看的小说)把她一缕在嘴边的头发顺到耳后,莫桑南叹了口气,哪怕往日生活的再好,在国破时也该有这个觉悟了吧! 灾难像来是跟着低迷的人生同进同出的。 这时门外道大夫来了,莫桑南站起来走到一边,让大夫诊治,伤风受寒,另外大夫再道眼睛再不治便难好了。 莫桑南挥手让人带大夫退下写方子,皱着眉头考虑了许久的时间,招来小环道:“眼睛的药也一并用了吧!” 小环安静的应了,可发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莫桑南这时心思复杂也没在意。 “好,你好好伺候着吧!” “主子明天还启程吗?”小环大着胆子问道。 “自然。”莫桑南皱了眉头:“小环,我不记得我教过你来随意猜测我的意思。” “请主子赎罪。”小环跪下,莫桑南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站在门外的侍从,恭敬的打了门帘,莫桑南弯腰出来,看了看四周,院子里的灯笼都照常挂着,其实本身雪地银白,就是不挂也能看见路的。(.) 侍从赶忙递过手上的大氅,莫桑南披上道:“我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别跟着了。”说话间就出了小院。 莫行翼,字桑南,他向因宁自称莫桑南也没再骗她。小院外就是一个池塘,这别院原来是莫家老太太晚年居住的地方,莫老太太是在此孤露的,莫行翼因为这个原因也再没来住过,送因宁来住本是权宜之计,他原先并不知道皇子对她放了多少真心,他只是命他在怀安破城后,一路跟着她保护就好,后来见吴国人快要发现她,才迫不得已救了来。 他本不愿意将人送到楚都,这个亡国公主身份尴尬,只要她去了楚都就是甩不掉的麻烦,本来,皇后的赐婚就是打让三皇子保护人的主意,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亡国之前,这都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怀安都已经被攻占了。因宁公主,天朝的一品内亲王,这对于楚国来说就是个的包袱! 他原本想着苦禅一身本领,真能把人送到陈国自然皆大欢喜,却没想,路途艰险,到最后连他也不得不把人救来。 艰险,对于修佛多年的苦禅和长在深宫溺爱的因宁,躲避流民比面对追兵还让他们艰难,一路他都跟着,有时候都忘记自己当初放下军队,而来这里做这种暗卫都可以做的事的抱怨。因宁的坚持让他觉得有些惊愕。却还称不上对赞扬,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坚硬,那么就会太易损,刚则易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本身这个女孩身上本应该没有这样的坚持,在这样的环境下被逼无奈,你会发现那是本能无关各人的性格。于是看到她选择放弃生命跳下窗户,这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可后来她在树林里一动不动等待苦禅,却让他刮目了,他以为她会在最后一刻放弃,或者只是起来稍微的走动一下去除寒意,可她并不是,在原处即使冷到刺骨也咬紧牙关,在救起她后看到她的嘴唇破了深深的牙印就知道了。 莫行翼摇头,他想起自己回京报告的时候,皇子他握碎了手中茶杯的样子,面色不变,眼睛却露出不舍,并让他改变任务将人送来楚都,而非一开始就定好的,真不行就送去陈国。 一个月,他推三阻四想要劝其打消这个念头,可是事与愿违,三皇子是铁了心了,于是他还是来到别庄,他回头看那个孤立的小院落,那本来是父亲的一个姨太太的居所,因为怀疑姨太太于别人有染,而打发到别院终老的地方,他一开始就是要给她这样糟糕的待遇,因为刻薄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暗底下出出气,莫行翼苦笑,自己是头一次这样孩子气呢!使出的手段简直幼稚的可以。 莫行翼也是头一次看到三皇子这样重视一个人,三皇子他,不像别的王子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小时候他吃了非同寻常的苦,母亲的身份地位让他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从一个最不得宠的可以任所有人欺负的王子,到如今独揽楚国大权,他付出了几乎是所有的东西,这样一个人,在他十三岁那年,收服了莫家,他莫行翼,莫家既定的继承人,长子长孙,楚国最年轻奠策上将。纳入他的势力,并且在最后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皇帝寿诞,很意外的一改往年的简朴,而大肆渲染,他们直觉是发生什么事情的,一同去了怀安,在大雅宫里遇见单纯却又对人防备的因宁公主,并且定了婚约,三皇子推迟回楚,邀约小公主去放花船……因为从来没有对任何女人和蔼过,所以莫行翼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后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只能看着三皇子的眼睛在看到因宁寄来的信件和礼物越来越柔和,几近可以称为温柔深情,莫行翼对此依旧毫无办法! 莫行翼只能暗自恼火,因为他觉得这是危险,皇子不能有如此糟糕的弱点。在这样的乱世,有丝毫弱点就是致命的,虽然莫家从古时开始就是楚国的护军,无论哪一位主子上位都由他来辅佐,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地位,但是……三皇子苏子默除了是主子还是朋友!可以为之两肋插刀的生死之交。 第二天一大早,莫家别庄外就已经有一队马队准备出发,直到这时高烧不退的因宁还是,没能够清醒。莫行翼走到因宁床前,看了一会,连人带被一下抱起来,并且嘱咐小环把露出的部分好生用披风围好,然后快步走到庄门口,将人放到车队中间一辆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内部布置最为舒适、安全、平稳的马车上。 莫行翼苦笑,她可是实打实的娇客,毫不参假。 小环跟进马车内照顾,因宁的全身还是诡异的发着烫,像是要把整个人烧干似的,嘴唇发白干裂已经露出不堪一击的鲜红血肉,小环倒了一碗水,用干净的布巾蘸了水轻轻的滋润着。 因宁感到粘粘难过的嘴唇像是感受到甘露一样的舒坦。 第三十六章 加重 身体像是漂浮在云端,麻木而不真实,因宁知道自己是生病了,自从从怀安逃出来以后,便觉得原本健康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即使表面上看不出端倪,却无法再忍受一点波折。一直都在生病,咬着牙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很累也很茫然,前途渺茫,即便是有命到了陈国,这么多年不见的二哥到底变成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也不会单纯的认为是没有改变的。 那年,她五岁,在怀安城外母亲的怀里送走二哥,二哥年幼,倔强而坚韧,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有了国将的潜质,父亲在伤心的同时也感到安慰。 而这些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因宁渐渐醒来,眼睛里还是黑暗一片,她躺着不愿动,身下的颠簸让她知道又已开始启程,而目的地是未知的。 坐在一边的小环看到因宁的眼睛睁开,便上前扶起她:“小姐醒来了?您受了凉,一直昏睡着,主子急坏了。” “对不起……”因宁习惯性的垂下眼眸。 “千万别这么说,奴婢怎么使得,药一直一遍一遍的煎着,这您一定要喝!”从棉包隔的暖焐子里将盛药的瓷盅拿出来,送到因宁的嘴边。 中药极苦的味道袭入鼻子,因宁下意识的别过脸去,小环急道:“小姐,这药您一定要喝!你可别……”她吞下一半话,心里急的不得了,她不知道主子还会不会改变主意,因宁的眼睛若再不治疗,便没有希望了。 因宁听着她的话,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微微松开眉头,一口一口把药喝干净,小环也松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一个蜜渍青梅放到因宁的嘴里:“苦是苦了点,但是对您有好处!” 因宁歪着头吐吐舌头,一派纯真的表情,小环笑了笑,再转身察看窗帘和门帘有没有漏风。她比刚来的时候又瘦了不少,其实在山庄里生活的安稳,却一直消瘦,可见身体的富足并不能让人觉得好。 路一直在不紧不慢的赶着,莫行翼骑马行在因宁的马车旁,小环坐在车辕上用小炭炉一遍又一遍的煎药,直到因宁喝完他都在看着。马车是庄里的工匠为女眷们特制的,温暖舒适,而且平稳,拉车的四匹马即使全速奔跑也不会让人感到有多不舒适,可即使这样莫行翼还是一再的让随扈把车赶的慢些。 因宁她……第一次见到,在皇宫里小宫女的打扮,懂得识时务却天真烂漫,脸颊上还有些未长开的婴儿肥。可是现在她瘦的厉害,他抱她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重量,像是随时都会没有性命在继续坚持。 莫行翼并不是个恶人,他也会怜惜这个女孩子,只是在身份上找不到可以维持平衡的方法,世事难两全……但现在已经打定主意把人好好的送到楚都,那么便在这途中好好的对待她吧! 马车虽然舒适,但是长时间的行驶还是会让身体虚弱的因宁不舒服。她脸色苍白,靠在软枕上一动也动不了。小环在旁边看着着急,掀开布帘探出头去向莫行翼道:“主子,奴婢……” 莫行翼挥手让大家停车,周围一片肃穆,随扈们神色沉静训练有素,小环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但咬了咬嘴唇道:“小姐她有些不舒服……” “恩。”莫行翼看看天色下马道:“大家休息吧!莫大安排一下,等用过饭后再走!” 大家全部行动起来,莫行翼也走到马车边,示意小环先下来,自己进了马车,因宁已经闭上眼睛,只是眉头紧锁,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似乎在忍受的痛苦。莫行翼见状也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惊到头疼欲裂的因宁,她瞥开脸去,错过莫行翼的手,缩到角落,她身体不舒服,心里便更紧张,本来面对莫行翼她不用害怕,这次却惊的全身发抖。 “怎么了?很不舒服吗?”莫行翼却没想到这些,只是以为她的身体不适,于是更加上前想要查看,不想却引起因宁的尖叫,撕心裂肺的却很短暂的尖叫后,因宁便不再出一丝声音,只是缩在角落,让莫行翼僵在原处,过了一会儿,看因宁丝毫没有休止的样子,他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害怕,但还是怕她伤害自己,他再次上前牢牢的抓住她的双手,强硬中也不忘放松力道:“安静下来,因宁安静!没有人要伤害你,我们现在已经停下车了,我让大夫来看看你,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因宁的泪水崩溃的流下,不可止歇,嘴里不知所措道:“那些人的眼睛恶毒、疯狂,像是要把人整个吞下!不,不是像,他们就是要吃人!他们一步一步的靠过来……我等不苦禅来救我……我只是感到绝望……我害怕被吃掉,进了别人的胃馕……我从窗户跳下去,最后的时候……看见苦禅……只是一眼……他的眼睛血红的……让人害怕!我醒来的时候,还可以看见……苦禅他穿回了他的僧衣,眼睛却已经不再像是初见他时的清澈!”因宁的声音里有着不可挽回的哀伤,顿了顿,她紧紧的闭上自己看不见的眼睛,咬牙继续道:“……是我害了苦禅!上天惩罚我所以我再也看不见了……” 因宁在恍惚之间,将苦禅的名字说的明白,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似的,并不害怕被这个神秘的莫庄主知道。 莫行翼自然听明白因宁说的这些,对于她不经意透露的这些只当是女子的梦魇,无法摆脱之下崩溃的宣泄。 因宁浑浑噩噩的无法清醒,这次莫行翼却没有再次启程,请人去附近的城镇请了大夫随行,开了镇静心神的方子,她被灌下药后,渐渐睡着了,莫行翼下令再次启程,只是误了时辰估计晚上无法歇在驿站只得露宿山林。 而因宁还不知道的是她崩溃之时,最后一辆马车上响了极大的动静,沉闷的打抖声后才重又安静下来。 第三十七章 楚都 莫行翼走到一边招来侍卫问:“怎么了?不是告诉你们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吗?” “回主子,一直喂了软经散,还绑着的,本来一动不能动,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挣扎的厉害,还拔了看守的刀,伤了脸……” 莫行翼皱起眉头,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这辆马车自然是不能和因宁的比,但也还算舒适,只是似乎因为刚刚的打斗,一片狼藉,被捆着双手倒在一旁的白僧袍的男人,脸上沾染了血迹,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被逼到极点的野兽。 莫行翼放下帘子,转头对侍卫道:“给他上药!也别为难他。” “……是!”侍卫应了,有些疑惑,花那么大力气逮来的,软经散当饭食似的三餐喂,却又不准动他,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这回楚都了,也一路带着。可这多一辆马车就要再有不少人跟着护卫,原本他只是别庄的侍卫,也给调来护行,而前面后面像是把车队保护的跟铁桶似的那个训练有素的人,显然和他们这样的普通随扈是不同的。 莫行翼看着这样的僧人也是不忍的,他曾经见过僧人,僧人在楚国高寺讲经,他随三皇子去听过,坐在蒲团上,穿洁白的僧袍,长相俊美出尘,像是寺庙里墙壁上描绘的菩萨、仙人,他谈起佛法来比楚国最年长的得道高僧还要精辟,俨然已经超脱世外之人。 可这次,他看见他大开杀戒,像是阿鼻地狱里逃出的厉鬼,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疯狂,一众流民,包括手无寸铁的妇人和孩子,一并杀死,不留活口。就连他这个久经杀场的人看了都惊恐震撼。 莫行翼神色复杂的看着小环左右忙碌,她跟了他不少时日,已是家中心腹,他差她来照顾因宁,现在却已然开始关心起来。这个小公主像是把周围的人都上了个枷锁,用天真烂漫的性格把人们都绑在身边,为她着急为她卖命。 冬天夜晚的山林格外的寒冷,莫行翼看马队飞快的升好两堆火,中间用布帘隔住,除了守夜的人以外,随扈们都围着一个火堆取暖休息,烧烤打来的猎物,吃着干粮,另一个火堆围了女眷,几个丫头已经准备好食盒,用带来的篾签穿了随扈打来的猎物身上最鲜美的部位,精细的烤制,上面撒了用小瓶装的各种香料,香味散发开来,让人觉得垂涎欲滴。 等他过去坐了,丫头们送上饭食,莫行翼摆摆手让几个丫头去给随扈们准备食物,管家来劝说,他笑道:“这一路大家也都累了,我这里也没这么多规矩!”哪个打仗的不是将领和军人吃住在一起的,若不是掩人耳目,也不必这样。 他草草的用了些食物,然后去看因宁,小环已给迷迷糊糊中的因宁灌了药,在一边试额头。 “怎么样?” “回主子,好多了,烧也退下去了。” “恩,晚上你照顾仔细一点,明天不能再耽搁了!”莫行翼走回火堆坐下,火的温度让他整个人温暖起来,离楚都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这一路并不太平,私下底已经解决了些宵小,但他还是觉得保险为好,因宁的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了,只能盼望着快点到宗家,找名医诊治,若她有个三长两短,莫行翼倒真的没法交待了。 “是!” 正在两人谈话间,因宁已经清醒过来,莫行翼心里一动问:“醒了?” 因宁点点头。 “侍卫们猎了野味,吃一些可好?”因宁没有拒绝,小环开心的下车拿食物。 一时间马车内一片安静,因宁眼睛看不见,可是她却听的见莫行翼呼吸的声音,平缓而绵长,因宁迟疑道:“莫庄主,我是否认识你?” “怎么忽然想到这个?”莫行翼抬头看着她,她的漂亮眼睛还是无神采的。他有些失望,大夫说延误了治疗,如果治不好,莫行翼想他会很遗憾,却也不会愧疚,这个世界便是这样,弱肉强食。 “我应该认识你的!”因宁叹息,这一切都像是有了预谋,而她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也许吧!别想太多。”莫行翼出了马车,小环端了食盘站在一边,他挥手:“进去吧!” 一路上倒还算顺利,莫行翼在看到楚都的城门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一行人直接进了莫家将军府,把人安排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后,莫行翼立即进宫,楚都是个水城,王宫未央是建在城中的大城湖边的,城里的人也将其称作湖宫,苏子默已经正式被立为太子,所以已经搬去居住在湖宫里但子殿。 这时天已快要黑了,宫禁时辰到了。莫行翼出示了禁卫军统领的令牌,堂而皇之的进去。原本苏子默连禁卫军弹子都交给他,也正是为个这个意思。 赶到太子殿,直接去了书房,果不其然苏子默正在里面批阅奏折,抬头一见莫行翼,他稍稍的愣了下,立即站起来走过去。 “回来了?怎么样?” 苏子默有些急迫,上次他说的很让他担心,他只能想要了解到更好一点的情况。 “不怎么好,你最好差一些御医去看看,我找来的大夫都说眼睛误了治疗,难有把握能够治好。而且身体也差,一路上几乎没怎么吃,并且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精神很差,常常梦魇,清醒不过来!殿下……”莫行翼踌躇着还是说了实话,看苏子默的状态,他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他可不相信他会一眼都不去看她。 “……我可以想像的到,她还是个孩子,在高兴的等着明年的成人礼,一直被小心翼翼的保护在象牙塔里,而这次严重到国破家亡,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她即便是个坚强的人,也无法不崩溃!”苏子默苦笑着摇摇头,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他不能为了她损害自己国家的利益,国家与她之间,他想他有毫不迟疑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不会是她,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一个相处极短时日还没有成年的小孩子,一个他有些心动的女孩子! “行翼,我是不是太过冷酷无情?” “三皇子!这是您唯一的选择,如果自己都不强大,将什么也守护不了,只有强大了,才有权利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莫行翼说完后告退离开,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情自然有其他人会去详细的告诉他。 莫行翼一口气冲进的皇宫,却在极短的时间后又一次冲出,他御马飞快的往他的将军府奔驰,像是要把自己记忆中很多的东西全部甩掉!再也不想伸手触碰。 他喘着粗气站在自己院子前,里面很安静,只有小环偶尔发出了响声外寂静一片,因为他本来是禁止有人他的私人领域的,包括自己的妻妾。 当他平复呼吸,放轻自己的手脚,慢慢的进屋,看到已经摆脱马车安稳的睡到床上的因宁,莫行翼心生黯然,只觉很不容易! 第三十八章 相见 因宁没有觉得楚都和莫家的别庄有什么不同,每天过的都一样,困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当然也不想去,眼睛看不见的人,你是要去见识不同的风景还是不同的人呢?只能徒增别人的麻烦罢了。(.) 当然真要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同的,每天固定时辰喝的药多了起来,大夫看诊的次数多了些,每隔一天还要接受针灸。 那些大夫们也和别庄的普通大夫不同,他们谨言慎行,不多一句嘴,从来不跟她说她的病情,只是来时和走时礼貌冷淡的打个招呼而已,这让她想起了宫中的御医们,那是很吃力的工作,因为生病的人心情总是不好的,低落易爆,首当其冲被迁怒的一定是下药下针的医生们。所以御医们总是活的很忐忑,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于是莫家请来的大夫让她想起御医,或者他们本来就是。 因宁烦躁的喝下手里的药,苦的她皱紧了眉头,黑暗的懊恼让她烦躁不堪,狠狠的把药碗砸在地上,听见破碎的声音,她一阵悲痛。 “……”小环看着她发脾气的样子,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自然是可以理解这些行为的,这如同被拴在黑暗的牢狱中,因为看不见也因为没有自由,这些她都是明白的。(.无弹窗广告) 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被瓷碗碎片扎破了手,没有忍住轻声叫了下,而冷静下来,有些后悔的因宁自然听的清楚。 “小环怎么了?是划伤了吗?”因宁着急的询问,伸手想要摸到小环。 小环连忙把没有受伤的手递给她道:“奴婢没事,奴婢很好!您别乱动,当心碰伤了自己。”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因宁黯淡了神色,很是过意不去,也有些雄,小环的年纪和自己比大不了多少,相处了这么久也明白她是个相当聪明伶俐的姑娘,却是因为父亲犯了大狱,连坐为奴,入了奴籍,入奴籍是个很严重的事,这代表,你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产业,只能在贱奴之间通婚,并且可以给主子任意买卖,往后的孩子也只能入奴籍成为主人的财产,永世不能翻身。 身份就像是道可怕的诅咒,让人无法摆脱。 这里的等级制度相当严格,由低向高为奴、平民、贵族和皇族,而这四类等级中又分为若干不同的等级,且各等级之间来往森严,不能同桌不能同船不能同车,高位的人优越,低位的人自卑,由来已久不容改变。 “小环,我可以问一些关于你的问题吗?”虽然在闲聊的时候对她的身世已有大致的了解,也知道提起往日对她来说是种伤害,但是因宁还是踌躇的问出了口,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并且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尽量的改变现状。 “小姐,您有什么话,直接问奴婢就是了!”小环把人带到离碎片远一些的地方重新坐下,她看着因宁,想要在她的面容上看出一些什么端倪。 “……小环,从一个富家千金沦落为奴,你是否怨过,是否有些时日连活下去都觉得艰难?”因宁一字一顿的问完问题,而这些问题让小环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些问题,于是她按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自然是难过的,生活中离了仆人和家人,寸步难行!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而当时是想不到多少的,什么要出人头地,为父报仇,那都是要在能够生存这样的基本条件成立的情况下才能有的想法。”事实上也真的是如此,当时的她,还不满十岁,只是想着要活下来就够了。被带到人贩子卖的时候,命运未知,她只能任凭宰割。 她还算走运,被莫家买了去,如果给卖到青楼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如今是什么样的日子就想像不出了。 “我现在也很好,凭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每日的生活也算好,活计轻松,主人也和气。我没什么埋怨的了。”小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因宁不一样,她和自己相同,甚至比自己还要可怜,她原本是站在最高处了,如果不会叛乱,她将一生都生活富足,做全天下最高贵的女人,而如今,在逃难中伤了眼睛,被人束缚,眼睛看不见身体失去自由,就连心也是彷徨惊恐的。 “是啊!”因宁叹气点头,屋子里很温暖,一丝风也不透,外面还是严寒的吧!这真的已经不在怀安了,怀安的冬天很干燥,屋子里烧火的时候,一般会在炉上吊水壶烧水,蒸汽能够湿润空气,才不会使人上火,而这里不一样,今天还在下雨,空气里一直是湿冷湿冷的,每天穿的衣服都要仔细的熏干,这样才好穿。 “……楚都什么样子的?”因宁忽然开口问,小环正要回答,却被屋外的声音打断。 “楚都很漂亮,城中水道交错,很多人家都要划船出门,楚国的王宫就建在大湖边,叫未央,百姓们却习惯称为湖宫!” 来人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却让因宁浑身一震,她听到开门的声音,然后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眼睛看不见,她却尽可能的睁大! “……因宁!”来人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冰凉还有一些:“你还好吗?” “……苏子默!我早该想到是你。”因宁的声音凄苦而绝望,她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时间泪流满面。 “因宁,你还好吗?”苏子默苦笑半蹲在因宁身前,才短短时日,原本生活中只有愉快和好奇的女孩子,变得憔悴而伤痛。 “我……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吗?”因宁垂下眼,法说出来手紧紧的握着扶手,指甲掐在坚硬的硬木上,生疼的。 现在若是说理由什么都是假的,苏子默拉过她的手,一时间竟然感到内疚:“对不起,我有我必须做的事情!不能保护你,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们之间的婚约明明就是建立在互助的基础上,如今……我再不能给你什么了,所以一切到此为止吧!这样对你必须要做的事情才是最好的。” 第三十九章 子默 更多,尽在。(.无弹窗广告) 母亲的安排,也不是次次有效的,因宁苦笑,并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样子加上如此的笑容,便显得委屈和难受起来。苏子默见了一阵心疼,前几月时,自己本是真的当她是未来妻子看待的,四处搜刮着新奇好玩的东西差人送到怀安,加上自己精心写的信件和诗句,他想他真是在认真追求自己的小娘子的。后来接到吴国叛变的情报,他第一时间自然是考虑纠集勤王军队。 可是朝中大臣几乎全部反对,其原因不外乎,以目前皇室的号召力是不值得救的,另外以楚国的军力是不足以对抗骁勇善战的吴国军队,并且吴国已经一路凯歌直向怀安,而楚国地处离怀安偏远的地方,也是救不了的了。 他只有坐等消息,三皇子兵败,怀安被破,太子被杀,皇帝皇后在大雅宫内焚身殉国,皇朝第一帝姬下落不明,这些消息如潮水一样的传来。 苏子默只能沉着应对,楚国也是诸侯大国,他们处境尴尬,并且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营救自己的未婚妻,这时,言论是往两个方向走的,主战派是尽快找到公主迎娶,方便往后以正讨伐叛军名目,为楚国称霸提供捷径;主和派则希望不去管亡国公主的死活,如果楚国得到公主,献出去难免被保皇派们骂作吴国走狗,不献吧自然是得罪当权的吴国,所以只要不在眼前死活都无所谓。 苏子默坐在朝堂之上,看着底下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却没有一个人提出他们口中的那个重要道具是他们的太子妃,未来的王后! 而他只能选择对国家最有利的决定,不能去寻找因宁,也不能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给予保护。对此他只能说有些黯然,并不算是十分难过,只是接下来父皇提起他的嫡妃人选,他忽然想起,那个和他一起放花船的女子,她用紫茵草的汁液在白色丝绢手帕上写,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于是几天中的记忆像是潮水扑面而来,孩子一样的人送他自己亲手缝制的枕头,里面是晒干的茉莉花,他一直留着用,沉睡时温柔的茉莉香味让他可以全身都放松下来。 他立即让莫行翼去找人,找到了怎么办,再说吧! 他也明白此刻让莫行翼去是个极大的冒险,莫家掌握兵权,莫行翼是他最得力的心腹,动荡之时,他也是他的保命符,而他也不负所望,很快带来了因宁的消息,但他却踌躇了,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接来,于是只下令保护人去陈国,其他的暂不动作,只是没想到途生变故,苦禅是高手,论武功几乎天下无敌,但是他们却忘记苦禅是修行之人,即使看轻红尘也不能如常人一样,毫无缺口的保护。 于是只能把人接过来,失明、受伤,受到了伤害,所以精神崩溃,于是再见她时,现在他蹲在她的面前,她那样憔悴,似乎连碰触都不敢的脆弱。原本线条柔和的小脸,已经瘦到看得见颧骨,苏子默很喜欢她,感动于她的愿望也想着可以和她一起共度,却没想,失去了机会,如果她早先已经嫁给他的话,那么一切都没有阻碍了,但是她晚生了一年,他们便误了最好的时间。 但是她又还是像初见时的那样,虽然纯真,却不天真,她聪明懂得自处,知道自己可以拥有什么,于是她说 没什么可抱歉的,我们之间的婚约明明就是建立在互助的基础上,如今……我再不能给你什么了,所以一切到此为止吧!…… 他早该知道原本是个天之骄子的时候,她就懂得收敛和适当的谦卑,现在落得如此,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为什么他听了以后觉得心疼,像是一把钝口的刀在心上来回的折磨。苏子默听见自己低沉的声音:“我总会护着你!你放心在这里,无论你是否是楚国的太子妃,你都会是我苏子默的妻子!” 因宁惊讶自己听到这类似承诺的话,她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好似这样就可以知道面前这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不给她医治眼睛,本来一开始就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现在是怎样?是害怕她再不治疗便会无法治愈,良心发现……还是真如他所说,因为是妻子,是未婚妻的原因。 “苏子默,我没有办法相信,这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情,我无法判断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有你自己的立场,毕竟一个国家的臣民比起我一个人来说要重要多了,我说过我并不手你,也没有立场怪你。你只是……你一直以来只是在讨好一个孩子,一个可能成为你妻子对你的国家带来利益的孩子!”因宁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还放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上。 苏子默哑然,他自然不会歇斯底里的质问因宁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相信刚刚那句话到底是如何说出口的,承诺,是个多奢侈的事情,他们这些人永远没有资格来发出自己的承诺。 “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早就死在路上了!你救我一命我很感激……”因宁笑了笑:“只是……只是我不能以身相许了。” “你先休息吧……等有空我再来看你。”苏子默再也无法说下去,因宁的卑微让他难以想像,虽然因宁一直以来都不是跋扈的小公主,但自有自己的骄傲,出生皇家的女孩子,贵气而典雅,即使放低姿态也有常人不能达到的高傲样子。但是现在她显得那么疲惫,像是可以抛弃所有的东西,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不要了! 苏子默起身离开那个让他窒息的院子,莫行翼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太子……” “我是不是错了?”苏子默的声音沮丧而无力,他一直坚信自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为了活下去,为了获得活下去的权势他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也已经没有机会让他做一个可以儿女情长的人了! 第四十章 打听 “并没有谁对谁错,因宁公主她只是说了她认为对的东西!这也是事实。(.)”而事实都是逆耳的,这句话莫行翼没有说出来,他总是主子,他是一颗棋子,充其量是个重要一点的棋子。 苏子默慢慢的平复心情,把手上的披风披上,戴上帽子离开,在骑上马之前,他俯下身在莫行翼耳边交待:“别让任何人看见她,否则,格杀勿论!” “遵命殿下,但是僧人怎么办?”莫行翼皱了皱眉头,这并不容易,虽然他的院子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但难免会有意外。 “先关着吧!目前局势不稳,他还有用!”苏子默叹口气,神色已恢复冷漠,立即策马离开。 莫行翼站在将军府门前目送他的马远去,直到看不见影子,转身要进门的时候抬头看到将军府的名匾,金子招牌,已树立五代,像是道咒语牢牢的束缚住莫家所有的人。 因宁虽然看不见,但是她清楚谍见苏子默像是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因宁蜷缩起整个身体,在宽大的椅子上缩成一团,拽过身边的披风包起自己,想把自己像蚕茧一样的裹起来。 多可笑,一切都像她想像的一模一样,这像是对她一个讽刺,在极乐的时候变成极苦,在以为获救了后变成另一个悲苦的循环。 莫行翼回来后看到她的样子,愣了一会道:“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因宁毫无知觉,看她那付失魂落魄的样子,莫行翼一阵懊恼,却也知道多说无益,上前抱起她,因宁在黑暗中腾空,她感觉到腰下男人强壮的手臂,她害怕的尖叫起来:“啊!谁!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别害怕,是我!你该休息了……”莫行翼很稳,面不改色,虽然举动无礼,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将她放在床上,松开手,看她快速的从床上爬坐起来退到角落,梳理好的头发乱散开来,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已经滴下血来,仿佛脆弱的花朵马上就要折断。 “你……不要这样,没有人会伤害你,事情也还有余地,不是那么糟糕!太子他很担心你,所以差我去接你到楚都来,接下来还是由我来保护你!这样……你还是不能够放心吗?”莫行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原本一直都是冷淡的,却在她刚刚见过太子时表现的坚强,而现在像是用完所有的力气般柔弱下来,表现出来的这两面不同的样子,让他感到一丝怜惜,不但做出这样的举动,还出言安慰。 因宁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渐渐放松了身体,她不是幼稚的相信了莫行翼说的话,而是自己慢慢的想通了,很多时候,她知道最后要靠的只能是自己,依靠别人的保护总会失望,苦禅不会令她失望,她却害了苦禅,父母不会让她失望,可现在却已经毫无办法。 “莫将军。”因宁忽然开口,莫行翼惊讶她叫自己莫将军:“您是莫行翼,楚国奠策上将,在见第一面的时候,你就掐住了我的喉咙,那个时候,你们明明知道我是谁的吧!” “……开始并不知道,直到您的侍卫来救你才想到您是元皇后唯一的公主。元氏护卫保护的只有元家。”莫行翼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什么了,没有必要。 “可即使知道我是谁后,你们也没有表现出歉意。”因宁苦笑,她想要借助谈话化解自己的悲伤。 “那个时候情形是不允许认出您来的。” “我直到昨天才想起来你是谁,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姓莫,意志坚强而有冷漠的人,我只认识你一个!” “是吗?” “是啊!我想问您一些事情可以吗?”因宁话锋一转,微笑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莫行翼先是点头,但又想到她无法看见便道:“我尽量回答。” “我想问问,我的家人怎么样了……我的父皇母后。”因宁咬着牙问出口,原本一直抱着逃避惮度,却忽然发现,逃避掉那些悲惨的事情是没有用的,再最后知晓的话,会全部重新砸到自己的心上,伤会更重更疼。 “皇帝皇后陛下并没有消息传出来,但是……在大雅宫被迫当日,很多人都看到大雅宫燃起了大火!”莫行翼说的含蓄,却又明白无比,这些她总会知道,今天她选择直白的问出来,便是应该已经做了接受事实的准备。 “大火……大火!是啊!大火,他们怎么会让自己的尊严被践踏!我的父母本是这个皇朝最高贵的人!他们不容许自己贪生怕死。”因宁微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镶嵌了水晶,而莫行翼知道那是泪水,他只见过一次皇帝皇后二人,就是在那次夜宴上,他们确实是高贵无比,举止和言谈,都是一种让人需要仰望的偶像,皇帝的温文和威严,皇后的美丽雅致,他们在任何场合都是绝对的主角,只是生不逢时,帝国的崩塌本不是他们的错,却要全由他们承担。 “那么,莫将军,我的哥哥们有消息吗?” “没有,潼关兵败后,三皇子殿下没有任何消息,至少我们楚国到子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而太子殿下,他守城怀安,有人说他战死城门前,但是吴国军队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没有消息?没有消息也好!”她的三个哥哥都是极优秀的皇子,他们保家卫国,死而无憾,三哥哥本是最为狭义的一个人,向往自由和行侠仗义;太子哥哥从小就接受帝王教育,他聪明仁慈,有抱负和理想,但是如果可以活下来,因宁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让他们去自由游历还是希望他去报仇复国。 因宁垂下眼睛,紧紧拽着被子,这是她逃出怀安以来第一次完整的打听家人的消息,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依旧雄的像是被寸寸的割舍。 “还有元家的,我的侍卫元英还有侍女元露……” “并没有他们的消息!” “那么,苦禅呢?苦禅和尚呢?”因宁忽然抬起头来,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在盯着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很安全。” 第四十一章 小童 因宁放松身体,莫行翼说很安全,那么意思就是苦禅在这里,只是不能让她见到而已,这已经很好了,只要还有性命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会一直安全吗?”因宁咬着牙接着问。 “尽我所能!”莫行翼还是只说了这四个字,但因宁也知道这四个字就相当于他能够给自己最大的保证了。 “……谢谢!”因宁道谢,无论如何,只这一点就够让她感恩戴德的了,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也有什么比莫行翼的承诺更有效。这个从第一眼见到就让她害怕的人最终还是愿意尽力帮忙,这让她很感激。但是他开诚布公的告诉她这些事,她到目前为止自然是想不清楚的,于是索性不再去想。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去,外头的消息就像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世界,因宁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再没有人告诉她,莫行翼自那天失控后便再没有见过,小环和她一样,连院门都没有再出过。 她生活在这样极小的范围内,有需要的一切东西,却没有了自由和光明,还好她自小长在深宫,虽然时常调皮,但是玩乐毕竟有限,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劳顿,所以对这样的像是圈养的宠物一样的生活,她是适应的,并且积极的配合大夫治疗眼睛,即使每隔一天就要忍受施针的痛苦,她也一并熬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她的眼前渐渐可以看到光亮,因宁终于禁不住又一次痛哭出声,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激动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眼睛还有些模糊,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楚,但是她终于又一次见到了黑色以外的色彩,而她在这样长久的失明中差一点忘记了原本五彩缤纷的世界,她看见小环穿了藕荷色的裙子,稍微深一些颜色的小袄,身材高挑,走路的时候柔柔的摇曳,非常的婉约美丽,即使在模糊之中都能明白楚国水乡的女子,温柔多情的样子。 而她自己的身上穿的是桃红色的袄子,领口和袖口都镶了雪白的毛边,裙子上绣了隐约的花纹,不繁杂只是普通的花卉。样式也和在宫中穿的有所区别,简洁到看不出华贵如同一般的小家碧玉的穿着,去除了太过繁杂的样式和配件。莫行翼很用心,所有的事情都做的细心,吃穿用度都是精恤选。 莫行翼的小院子打扫的非常干净,院子里种了几株腊梅树,树伤花朵已经盛开,空气里迷漫着一阵阵极悠扬的香味。腊梅的花并不十分美丽,和普通的白梅红梅相比,它毫无胜算可言。可它的香气一直是可爱讨喜的,因宁在恢复视力之间,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院子里仰望腊梅,天气很冷,要穿很多的衣服,臃肿的身体几乎连迈出步伐都显得迟钝,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父亲的院子里?”正在因宁出神的时候,被一个趾高气扬的小男童的声音打断她,因宁转过头去看向院门处,有个小童站在外面,小小的,穿的像一个肉球,她的视力还没有恢复,看他还有些模糊,所以看不清孩子的眉目。 因宁朝他招招手,但是孩子迟疑的看了看门却仍然不敢进来,父亲是严厉的,这道门没有人允许,从来都没有人敢进去,即使是他也一样。 孩子摇摇头:“我才不进去,有种你出来!”孩子的声音倔强中又带着些胆怯,因宁听了只觉的可爱,忍不株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让小孩子也觉面红耳赤。 “我也不出去,有本事你自己进来,胆小鬼!”因宁笑着答,声音里充满了愉悦和玩味,她没有和孩子相处过,于是骄傲的孩子让她觉得很新奇。 “进来就进来!”小男童当然不受激,就连平日里大人的嘱咐和严厉的爹爹都也抛在了脑后,迈开小短腿就颤颤悠悠的跨进了院子。 因宁站在原处,看着孩子从气势汹汹变成了好奇心十足的打量这里,她便任由他打量,过了好一会儿,孩子才看完父亲的禁地,转头看向腊梅花下的因宁,于是理理小袍子昂着头便走过去, 刚下过的雨,泥土地有些湿滑,小孩子又穿的多,走路不稳,还没等走到因宁身边便趴倒在地,跌了个结结实实,一时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小人,一点声音也不出,动也不动。 因宁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想把人扶起来,可是自己穿但多,孩子也很重于是刚把孩子拉起来,她也滑倒在地,一大一小两个人摔成一团。 小男孩睁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虽然身上穿的衣服厚也没有摔痛,但他还是委屈的皱了眉头。 因宁以为他摔坏了,连忙叫人:“小环小环!” 小环跑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先把孩子抱起来,正准备要扶因宁,因宁道:“先看看孩子摔坏没有,我没事。”就是衣服太厚了,行动不便,可最后一句她也不敢说出口,自己一直在生病,小环很担心,她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完全是因为关心她的原因。 小环瞪了她一眼,看她自己一个人像是个小狗熊一样慢慢的爬起来,眉眼里也多了笑意抱着孩子进去屋子不再理会她。 等因宁走进屋子里,小环已经脱了孩子的外衣,检查孩子的身体。 “我没事。”小童推开她,却在看清楚她的脸后,吓的一下跳起来,跑到因宁的身后,怯怯的叫道:“环姑娘!” “小环拜见少主!”小环俯了俯身子,恢复了因宁许久未见的一本正经。 “少……少主?”因宁往身后看看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孩子,凑近看眉目俊秀,很是可爱。他的样子其实是莫行翼的缩小版,只是因宁到今日都还没有看清楚过莫行翼的脸,在皇宫见面的时候,对莫行翼的印象只是个强悍的紫衣将军,他一只手就可以让自己窒息而亡,后来流亡被他所救的时候她已经失明,而自能看见东西后到现在,他却也一次没有出现过在自己眼前。 第四十二章 父亲 “我叫莫清毅,这里是我父亲的将军府邸,我父亲是楚国第一上将!我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是莫府的世子!”小童高高的仰着脖子,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那你是谁?是要嫁到我们府里给我父亲做老婆吗?”小童忽然跳到一爆凶恶的张牙舞爪起来:“告诉你!你不要想可以取代我娘的位置!” “我没有想给你父亲做老婆!”因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坐到桌边的椅子上,顺手拿了一块梅花小点:“要吃吗?味道很好。” 小童迟疑的歪头看了一下,皱起眉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不喜欢吃甜点心。” “你不是小孩子?难道你是大孩子了吗?“因宁耸耸肩,把糕点送到自己嘴巴里,梅花清淡的香味沁入嘴里,满口生香,糯米做的很粘稠,甜而不腻,是小环一大早自己采梅花做的,她在旁边看着,洗米、煮熟、冲粘……过程复杂精细,想吃到一点不容易。因宁格外的珍惜,原本在宫里,都是做好送上来,她从来都是浪费又挑食的。现在的她,对用度都心存感激。 “我都八岁了!已经请老师回禀父亲,即将要出府拜师!怎么还会是小孩子!”小童瞥瞥嘴,眼睛里有着委屈和伤心。(.好看的小说) 因宁笑了笑,又拿了一块糕递上去:“吃吗?大人都喜欢吃的!你父亲也喜欢吃……”最后一句自然是骗人的,但是却很管用,小童的眼睛忽然发光似了,充满了精神,上前接过糕点一口就吞了下去,嘴里包裹着东西还开心的道:“那我也喜欢吃!” “清毅,你怎么在这里。”门帘被打起来,莫行翼进屋来,小环上前接过黑色貂皮的大氅,莫行翼穿着紫衣朝服,应该是上朝才回来。看到小童莫行翼皱了皱眉头,坐到因宁旁边的椅子上,正对着小童,遮挡住小童的目光。 “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这个院子吗?今天没有跟老师上课吗?”莫行翼的声音冷淡严厉,在因宁听来很是不理解,这孩子是他的儿子吧!自己的父亲对待自己一向是慈爱的,就算是对哥哥们稍微严厉一点,但偶尔的见面也多是温和关心的。 “今天是师祖忌日,老师要去祭扫,就让我们放学了……”小童害怕极了,但又舍不得不去看好不容易见到的父亲,于是抬着头怯怯的看着莫行翼,因宁在莫行翼的身后看了,只觉得有点雄,自己想起了父母也是伤心的。 “我在门口看到他,拉他进来的。”因宁看小童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连忙开口帮忙:“每天在这个院子里,我很寂寞,小童不能进来吗?” “……并不是不可以!”莫行翼思量道:“清毅偶尔可以过来,但是……”说到这里,他原本平静一点的声音更加严厉了一些:“出去后,不准和任何人提及的样貌!明白了吗?” “明白了,父亲!”小童被吓的脸色一白,但依旧尽量平稳的回答莫行翼的话。 “恩!那你先下去吧!” “父亲,我……”眼见父亲要赶自己赚小童急的上前一步,却在看到莫行翼皱起的眉头后,又退了回去,正要作揖告退,因宁起来拉住他:“莫将军,我许久没有见到外头的人,能不能留小童在这里用晚膳,您也一起好吗?” 莫行翼看看她,又看了看小童,因宁看他犹豫的样子马上道:“餐点都是小环自己准备的,我吃着很好。我也可以帮忙……我……” “好吧!”莫行翼站起来走到门边伸出手招了招后,便有道黑影闪到门前,鞠下身体,莫行翼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后,来人又消失不见。 “清毅随我到书房来吧!”莫行翼转身离开,只见莫清毅一脸兴奋,两边脸颊还有激动的。 因宁看着微微笑了笑,回头对小环道:“麻烦你了!要多做两个人的膳食!” 小环也笑着摇:“这是小环的福气!” “小童说这是莫将军的院子,那么这些日子我住在这里,莫将军住在哪里呢?”她一直以为这只是莫家将军府邸中的一个偏远的小院子,并不以为然的。 “主子也还是住在这里,就在书房旁边的暖阁里,主子回到这院子里是一向不带随从的,这些天也回来的很晚,所以不知道。”小环往小院里的厨房走去,因宁的膳食一直都由她一手办,不假他人之手。 因宁点点头跟在后面,因为实在太寂寞,所以小环准备膳食的时候她一向是跟着去的,边参观边偷嘴,也算是苦中找点乐子,所以一般小环也不拦着,只是油烟大的时候会礼貌的请人出去。 “那你女主子呢?是住在别的院子里吗……”问到这里,因宁停了嘴,心里骂自己傻,哪个高官、王孙贵族不有个三妻四妾,不和妻子同进退正常的很。 “主子还没有娶夫人,只有两个妾室,都是大王赏的,主人从来没有在她们哪里过过夜。”小环思量着答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并不算什么。 “没有夫人?那小童的母亲呢?”因宁瞪大眼睛,觉得奇怪,莫行翼有些年纪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哪个不是有一屋子的女人?何况他又位高权重,就是她的三哥哥,虽然还没有封妃,但也有了五位夫人两个孩子了,只是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因宁的神色黯淡下来,小环知道她准又想起过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便连忙把主子的八卦通通倒出来安抚。 “莫家的少爷们都要在八岁时送到外面去学习武艺和兵法,直到成年才能回来,主子成年后回来是抱着少主人的,听说少主人的母亲是主子的师妹,只是在生下少主人后就缢了。主子应该很伤心,没有一个人敢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些!加上有了少主人,莫家有后,所以就更没有人向主子提娶妻生子之类的事了。” “那小童真是很可怜,自小没了母亲,父亲又冷淡严厉!”因宁叹口气,她想起自己前世,虽然没有父亲,但是母亲对她宠腻疼爱更胜双倍,她从来没有觉得缺少过爱,因宁一直认为自己在获得父母之爱上很幸运!那么那么的幸福! 第四十三章 说破 天将要黑的时候,晚膳全部准备好了。[] 小环去书房请大小主子吃饭,因宁便自己摆放餐具,莫行翼看到时愣了一下,因宁看他的样子笑了笑,但是还是很自然的接着把所有的东西摆好。 三个人坐好,因宁让小环下去吃饭,平时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常常是拖了人一起吃的,但是目前这两个人在,估计就算是打她一顿她也不会坐下来的。 “这是什么?”看到桌上中间放着的一个大锅,还有旁边一些生的食材,小童瞪大了眼睛顾不得自己少年老成的形象惊讶问出口。 “这是火锅。”因宁笑起来,把一些蔬菜烫进已经开了的锅子里:“这是我在家里冬天常吃的东西,很好吃,里面是鲜汤,外面是辣汤,小童想要吃哪种?” 莫清毅吃了一块鲜汤里面的肉片,味道很鲜美,再看因宁自己夹了通红的辣汤里面的菜,便也忍不住夹了一块豆腐吃了下去,刚丢进嘴巴一嚼,直接被那麻辣的味道呛到了,连连吐舌头,小手直扇。 因宁赶忙倒了一碗豆浆递过去:“喝些豆浆能解辣的。”再抬头看看也夹了一块辣锅里的菜的莫行翼,他想了想放下了筷子,便捂嘴笑起来:“小环做的不算辣,可能是小童吃到了花椒。”说着便用小勺挑了一颗花椒给男人们看:“就是这样的东西,注意一些别吃到就好了。” 火锅不吃辣的有什么劲,这话因宁自然是不会说的。 但事实证明,火锅是人人都爱吃的,大小两个男人敞开腮膀子吃的满脸红光,因宁很开心,虽然自己只是提了一下,万事全能的小环便已经做了出来,但这东西也算是她家乡菜吧! 吃完了饭小童便昏昏欲睡,莫行翼把孩子抱起来,转身向因宁道:“等我回来有话要说。” 说完就抱着人出去了,因宁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门的方向,莫行翼刚刚丢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她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桔色的烛火,屋子里好闻的熏香味道都不能让她平静下来。 莫行翼很快回来了,因宁站起来,他只是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小环上了茶水,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高深莫测的样子,因宁咬着唇,垂下眼睛。 “眼睛好一些了吗?”过了还一会,莫行翼的茶也已经喝了一大半了这才开口。 “好多了,这些天看东西清楚了很多,大夫的扎针很有效。(.无弹窗广告)”因宁清楚的答了,感觉自己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学生一样。 “恩,公主,为掩人耳目,以后我会称你为元小姐。可以吗?”莫行翼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清晰而且有着审视,那种审视像是一根根能刺到人的针,因宁可以感觉的到,眼前就算是模糊的都能感觉到。 “自然是可以!而且,如今我又算的上是什么公主。”因宁苦笑,最后一句话说的已经有了些赌气和沮丧的味道,从最高处跌下来,不亚于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她如今是寄人篱下的孤女,什么资格都没有,别人敬你时,你可以端前朝公主的架子,别人腻烦了,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除却身份上卑微的利用价值,那么她只剩下这一付皮囊。 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美丽又能维持多久?美人迟暮,那她便只有屈辱下去。 “你也不要太伤心,陈国目前来说还是好的!”莫行翼的声音迟疑了一些,僵硬的安慰了一下。 “恩,我……可以去吗?”因宁看向他,这句话问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因宁没想到自己就这样问出口,莫行翼皱紧眉头,他也没有想到因宁会问出来。 “在这里,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不会再遭受颠沛流离之苦,你并不适合过流亡的日子。陈国距离遥远,目前无法把你安全送过去,太子他,对你终究是有责任的,他不希望你会受到伤害。”莫行翼说的很冷酷,虽然还算婉转的回绝,但是因宁听后整个人都凉了,原本温暖的房间像是灌了无法阻挡的冷风。 “是这样啊!”因宁闭了闭眼睛。 莫行翼看过去,那双美丽的如同星辰般的双眼,失去了光芒,像是被乌云遮盖住,他叹口气继续道:“还有,明天我会命更多的人来看守这里,这个院子虽然安全,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再注意一些。以后我会让清毅时常来陪陪你,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可能有得罪的地方,望元小姐见谅。” “小童很可爱,我很喜欢他,如果可以他来陪我,我会很开心。”因宁打起精神说了这些后,再也止不住身体的疲惫:“对不起,莫将军,我想休息了。” “好,那我先告辞了。”莫行翼站起来,走到门前,又转回头道:“今天的晚膳非常好,谢谢你。” “哪里!”送走莫行翼,因宁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瘫倒在上面,头疼欲裂。原本她只是希望苏子默能够对她有些情义,不指望他还能遵守承诺娶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只要他不把自己交出去,能够把她送到陈国就更好了。 如今她开始不懂他到底要怎么做了,莫行翼今天说的话很清楚,现在不会把她送到陈国,而且也不会把她交出去,会保护她,她还要在这个小院生活下去,莫行翼愿意让自己的独子来陪伴她,这就充分说明暂时对她不会有任何伤害的举动。 苦禅……苦禅在哪里,因宁闭上眼睛,脑中出现了那个穿白僧衣的和尚,他微笑的样子,讲经的样子,后来如同修罗一般的凶狠的保护她的样子。 最后他告诉自己等他,自己一直等着他,等到昏迷,醒来以后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她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再熬一会儿,也许自己再熬一会儿后就可以等到他回来了,就等到他回来了。 因宁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呜呜的哭起来,泪水流下来沾湿了被子,小环进来看到了,叹口气出去打了盆水绞了布巾,走过去,却知道无法劝慰,又只得放下,挑了炭炉,加了足够悼,再检查了窗户和门,便退到外屋,坐下拿了绣篮做些手工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第四十四章 事故 不管有多么沮丧,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既然下不了决心自杀,那么就只有好好的活下去,至于未来怎么样,想不了那么多了。[] 好在莫行翼是说话算数的,莫清毅小童自那天后常常到院子里来,做功课,也陪着她玩,因宁想了很多小孩子的玩意哄他,下雪的时候堆雪人,做冰灯,还有剪漂亮的窗花。 小孩子只要有人重视就是很快乐的,小童很快就跟因宁亲昵起来,对因宁的待遇今非昔比,一开始只是想着偶尔能见到父亲的孩子,慢慢的只是缠着因宁,对父亲的冷淡也慢慢的释怀,变得开朗许多。 因宁尽心尽力对他好,自然是寻找一个寄托,可也是存了私心的,莫清毅是莫行翼唯一的孩子,总是有些用处的,想这些的时候,因宁自己总是有些怨恨自己的卑鄙的,但是事已至此,她这样卑微的活着,只能尽力的寻找一些能对自己有利的一点点保证。 “元姐姐,元姐姐!”正坐在窗边看小环绣花,就听见猴孩子的叫声。 抬头看去,小人儿已经冲进屋子里。 正隆冬,孩子还是穿的跟个小熊似的,但是走路却也不再跌跌撞撞,想是习惯了院子的路了。 “今儿,先生放的怎么这样早?”拉了小人过来,给脱下外面的红狐皮的披风,这才让他活动开了些手脚。 “谁知道我们先生今天哪朵花又谢了,扰了他的性子了。”小童斜斜的一哼,爬上一旁的大禅椅。小手抓到碟子里的蜜糖果子就送了一个到嘴巴里。 “这说的是什么话?”刮了他一下小鼻子,再拿了另一个盘子里的青果蜜饯凑到他嘴巴边。 小童嘴巴里的蜜糖果子还没有吃完,看着眼前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青果蜜饯,皱着眉头左右考虑了,又一口吞下,小嘴被塞的满满的说话也不利索了:“我们……先生,伤春悲秋……就是掉了一片叶子……也是要掉泪祭奠的!” “你这小鬼头!说这些混话编排你们先生!”因宁笑的直揉肚子,这孩子人小鬼大的很。 “我说的可都是真真的!你看我们三天两头的休课呢!不过,反正我也在这学不久了,再一季我也要离家学功夫去了!”小童先是急急的辩驳了一下,然后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那你可要好好的学习,长大了和你父亲一样做一个一品紫衣大将军!”因宁收了笑容柔声道。 小童自小没有母亲,哪里被女子这样温柔对待过,看着美丽柔和的因宁自然是有了更加亲近的意思,爬下椅子,走到因宁的身边趴在因宁的膝盖上,小脸爱娇的蹭蹭,因宁也伸手轻轻的抚摸孩子的发,她对这个孩子不管是存了什么心思,但确实是真心喜欢的。 “那元姐姐会等留到我长大回来的吗?”小童抬了小脸,企望的看着因宁。 因宁的手顿了顿,接着继续摸了摸孩子的头,笑道:“姐姐是客人,客人总要离开回自己家里去的。” “姐姐怎么是客人!住在父亲的院子里,外头人都说姐姐是父亲要娶的女子,父亲娶了你,这里就是你家了,你就是主人了!也就是我母亲了!”小童噘起小嘴巴,闪亮的东西在眼睛里乱转。 “我不是你父亲要娶的女子,……我只是寄住在这里,仰仗鼻息。我总是要回家的!”因宁本不应该和孩子去计较,孩子懂得什么,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执意要说清楚。 小童站直身体,瞪红了眼睛看着因宁好一会儿,然后狠狠的咬着唇冲了出去,因宁追出去,一直追到院门口,却因为无法再追停了脚步。 小环也追过来,看着在门前着急的因宁道:“小姐别急,我去追少主人!”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因宁只是感觉自己无能为力的沮丧。 天已经全部黑了,小环还没有回来,莫行翼也没有来,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她却连点灯也不会,很担心小童和小环,也很饿,一直以来都是小环负责她的膳食,没有人会送吃的东西来,她去厨房看了看,看到柴火和灶台,因宁只能作罢。 就着凉茶吃了一些点心,屋子里的火炉也都已经熄灭了,坐在又冷又黑的屋子里,因宁很害怕,只能坐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因宁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的时候,只听见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这边走来,同时带来的还有灯笼里面的火光。那脚步走到屋外的时候门被重重的撞开,弹到墙壁上的时候发出的响声,因宁她被彻底惊醒过来,眯着眼睛看着出现在面前提着灯笼的男人,正是莫行翼,他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怒火,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刹鬼一样的狰狞。 他看到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因宁,直直的走过去,飞快的出手,一把掐住因宁的脖子,凶狠的声音,低哑压抑:“你今天跟清毅说了什么?” 莫行翼出手很重,更甚于当初在宫里掐住自己的力道,因宁喘不过来气,又怎么能说出话,她感觉到自己被拉下床,手肘重重的撞到床沿,但那样帝痛比起受制于人的脖子,简直可以忽略不提,她被莫行翼单手提起来,无论她如何挣扎,在莫行翼看来都只是一只蚂蚁的力道。 “清毅要是死了,我定会要你陪葬!”冷睨着因无法呼吸而涨红了苍白的脸的因宁,莫行翼冷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无情,像个索命的修罗! 因宁伸手不知是想要触碰莫行翼,还是要推开他,却只能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小环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即跪到莫行翼的身前,大声道:“主子,少主子醒了!吵闹着要见小姐!您快松手啊!再不松手小姐就没命了!” 着急的上前要拉莫行翼,却被莫行翼抬起一脚踢飞,撞到桌脚,吐出一口血来。 因宁这时已经垂了双手,没了生气。莫行翼看着手上,头已经歪到一边的女子,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眼睛也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松开了手。 因宁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莫行翼蹲下身体,把人抱起来放到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抬手招来暗卫:“去把大夫带来,要快!” 第四十五章 疑惑 因宁觉得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简直就是奇迹,莫行翼是当真要杀死自己的,那个时候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这个男人血红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杀意。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真的是因为清毅吗?因宁猛的坐起来,张嘴想要唤在一边歪着头已经睡着的小环,剧烈的刺痛却阻止了她发出声音,捂住喉咙,她皱紧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复下喉部的疼痛感,伸手拽拽小环的衣袖。 小环迷迷茫茫的醒来,脸色很是苍白,因宁这才记起小环为了救她,被莫行翼踢伤了。 “小……环!”挣扎着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出来。 “小姐,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小环连忙拉着她,急急的询问。 因宁握紧她的手,还想要说话,却真的无法再忍痛说出一个字。于是只能指指自己的喉咙。 “小姐,我都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大夫说了,您伤了喉咙,要好些时候都不能说话。”小环的声音慢慢的变小,看着因宁露出毫无嫌隙的笑容,小环难受的想要哭出来,都说人若浮萍,未来怎么样,谁都没有能力看清楚,出生的再尊贵又怎么样?你的生命在别人看来依旧如同蝼蚁,费不了什么力气就可以让你在这个生活的坎坷的世界上彻底消失。 因宁只是试着吞咽了一下,喉咙仿佛吞了一堆锋利的刀片,只要微弱的触碰都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可这时候她没有什么精力来管自己的事情,着急的握了小环的手就在上面写了‘清毅’二字。 小环看到,眼睛暗了暗但还是抬头道:“那天我追出去的时候,少主正好冲到池塘边,然后看到我后,脚下一滑,失足掉到水里。湖面上结了不薄不厚的冰,人特别难救,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被有经验的侍卫控下了水,大夫也及时感到,正好将军大人也回府,那个时候少主人还没有醒来,正是危急的时刻,所以将军大人太过激动了,那个时候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焦急的等在这里。少主人一醒我就马上赶来,没想,还是迟了一步。”眼光看向因宁脖子那一圈黑紫色的伤痕,可见他用了多了多大的气力,是要杀死人的力道,没有一丝保留。 激动?她不知道将军是否真的激动成那个样子,但是痛下杀手却是真的。 因宁点点头,笑了笑,再在小环的手上写了清毅怎么样了? “少主人醒过来了,一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吵闹着想见您,而后我过来照顾你,就没再见到,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小环抽回手,轻轻的*上那道碍眼的伤疤:“很疼吧!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来得及。” 因宁摇头,眼光温柔而感激,若是没有你,她便已经死了。无论对这个世界再怎么失望,再怎么伤心,她还是想要活下去,没有轻生的念头,也没有过被别人杀死的准备。 岁月总是艰难的,不能因为艰难就放弃,人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让你轻言放弃,前一世,自己的身体破败,即使再想活下去,都困难极了,少年时就注定要早夭,她痛苦伤心,在那个时候她就想着若是有一付健康的身体,那么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使再艰难困苦。 正在安抚小环的情绪时,莫行翼又一次出现在屋内,小环惊站起来,向他行礼后便挡在因宁的身前,虽然全身都在细微的颤抖,但她还是坚决的站在因宁的身前。 因宁看到莫行翼的时候,自然还是害怕的,对一个曾经要取你性命的人,并且还有能力有可能取你性命的人,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没有害怕的反应,她往床里缩了缩,整个身体也蜷成一团。 莫行翼看到两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怒反笑,而莫行翼这样的笑容是因宁从来没有见过的,冷冽嘲弄,等等负面的情绪都可以看到,让她觉得自己的抵抗就像是螳臂挡车。 “小环,你是不是忘了到底谁是主子了?”莫行翼看着面前的小环“啪!”的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不敢!” “你回别庄吧!这里我看你是不能待了。将军府不需要养不家的狼!”莫行翼说话的声音如常,却把因宁吓住了,她上前紧紧的拽住小环的衣服,眼睛里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疼痛的喉咙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却仍然生硬的挤了一句哀求。 “求……求你!不……不要!”因宁看着他,什么尊严都没有,什么尊严她都不要,身边要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她的心里把小环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 莫行翼看了她许久的时间,终于松下口气,走上前,因宁虽然害怕却不敢退后,从旁边挡屏上拿下披风把因宁整个人包住一把抱起来。 因宁吓坏了,迅速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小环吓的连忙上前抱住莫行翼的腿:“主子!都是奴婢的错,请您放过小姐吧!” “放手!” “主子!”小环不敢放开,她知道莫行翼是个多么冷酷的人,不说是心狠手辣,也绝对算是铁血严谨,他对因宁起了杀意,便不会手下留情。 而被他抱着的因宁,看到莫行翼瞬间变的更加冷的眼眸,吓的连忙出声:“小环,放手……我不会有事。” 莫行翼冷哼一声,收起准备把人踹开的脚,绕过人离开。 走到外面,莫行翼忽然开口:“因宁公主,你给我的儿子、侍女,许许多多的那些人都灌了什么**汤,让那么多人会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出生入死?” 因宁浑身一抖,不敢说话,她不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敢问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她的全身都被裹起来,看不到外面,只听见一路上有仆人向莫行翼请安的声音,而莫行翼再没有说话。直到推开一扇门,他终于停下脚步。 “你们都出去!”因宁埋在他的胸前,他说话的时候带动的震动,让她心惊胆颤。 第四十六章 前方 等所有人都出去的脚步声停下来后,莫行翼再抱着因宁走了几步,然后把她放下来,掀开披风,因宁揉了揉眼睛打量四周 她被放在一张床上,靠里边躺着另一个人,她眯着眼睛看过去,虚弱的昏睡的正是那个一直在她面前很有精神的莫清毅。[.超多好看小说] “清……”因宁觉得自己的声音真是嘶哑的难听,所以只吐出一个字便闭了嘴,她看了看旁边立着的莫行翼,见他没有阻止的举动,便整个人向莫清毅靠过去。 他好像很痛苦的闭着眼睛,小嘴里还在嘟嘟啷啷的说着什么。 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小人,只见他微微的掀动了一下眼皮却并没有睁开。直起身体再看莫行翼,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床边手背在身后。因宁低下头,嘴里无声的道了声对不起。 莫行翼盯着她的眼眸却并没有因为她的道歉放松。过了好一会儿,小童睁开眼睛,看到坐在自己身边还穿着中衣的因宁,咧开嘴笑了起来。 莫行翼的余光看到儿子的举动,只得叹气稍微往后退了几步,看到他的举动,因宁转过头看到醒来的小童,强忍的泪水哗的就流淌出来。小童吓了一跳,伸出小手拽了拽她的衣服。 “姐姐,你不要哭,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童说话中间还夹带着咳嗽,显得楚楚可怜的样子,因宁看着很心疼,眼泪更加止不住,只穿着中衣身体越来越冷,连带着颤抖起来。莫行翼上前拉开儿子的被子,把因宁也整个人塞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他依旧沉默的走到一边,莫行翼的沉默很有力量,眉头紧缩着,让你无法去解释,会让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想要讨好也无法做到的样子。 小童转过身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因宁,高兴的伸手要抱,因宁被动的把小童揽到怀里,平日里少年老成的孩子,真正抱在怀里还散发着浓浓的奶香,柔软的小身体,因为这样的亲近高兴的微微颤抖着,孩子微微*,嘴里爱娇的叫着姐姐,道:“姐姐,就在我们家不要走,好不好?” 因宁无语,只是静静的*着小童柔软的发,她不知道莫行翼是什么意思,她也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找到苦禅,还有去看自己的二哥!现在外头的事情对她来说一无所知,政局如何,陈国如何,怀安如何,吴国如何,她什么都不知道,失踪的三哥还活着吗?保护她出怀安的元露元英还活着吗?莫行翼口中会很安全的苦禅,他呢?他好不好? 这些都是她急需要知道的事情,而如今,她却通通的要憋在心里,连提都不能提。 小童的身体还是极其虚弱的,所以虽然高兴有因宁的陪伴,但还是很快的熟睡过去。等在一边的莫行翼在儿子睡过去后,立即把人又重新包了起来,抱走,因宁被埋在披风里依然看不见外头,但是感觉上自己是被原路抱回的。 这样来回的折腾,因宁的身体也受不了了,原本就受了严重的伤,如今没有穿棉衣就被来回的抱,莫行翼把人放到小院的房间床上的时候,她连扯开披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很疲倦,但是当莫行翼上前把披风拉开后,看到依旧像她们离开时一样跪在地上的小环,因宁猛的有了力气坐了起来,眼睛哀求的看着莫行翼,但他却并不置可否,仍旧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睛看着小环,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然后转过身对因宁道:“公主殿下,过几天太子要将你接到宫中去,请您把东西整理一下。” 因宁惊讶的看着莫行翼,却苦于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莫行翼显然不把她的反映记在考虑内,只是接着道:“但是请您守好本分,如不然,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清君侧也是我莫家人的本分和责任!另外还有,等清毅的身体稍微好一些,我会把人送过来,要记得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想在他身上打什么主意,好好的安抚他,下个月我就会把他送走学习!我不希望这段日子还会出什么事情。” 说话这些莫行翼起身,再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直发抖的小环,冷声道:“起来吧!小姐这边你要多留心!机会只有一次!” 莫行翼转身离开,因宁直到他走出房间把门带上,紧绷的身体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但当她刚一放松下来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小环就“嘭!”的一身摔倒在地,因宁顾不得衣服和鞋子立即上前把人扶起来,小环的脸色苍白,嘴角还溢出了血丝。因宁害怕的摇晃她,小环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她笑了笑。 “我没事,您不要着急,让我躺一下就好了!” 因宁点点头,用尽全身力气,连拖带拽的把人拉到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脱力到什么程度,也顾不得给小环检查一下,头歪在一边也闭上了眼睛。 而一直等在门外的莫行翼听到里面全没了动静,轻轻的把门推开,看到躺的好好的小环,还有一边把别人塞到被子里自己却只能窝在一边的因宁,他的头脑中一片迷茫。 苏子默忽然提出要将人接入宫中,他是很恼火的,现在这个时候,命途多舛,谁都说不好现在的局势,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和掩藏,可他要把人接到王宫,这无疑是增加了曝光的几率。然后回来看到自己的独子为了他闹到生死未卜,躺在床上,莫行翼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她永除后患。 可在最后的一刻,自己还是停手了……莫行翼苦笑,他毕竟还是做不了那样铁血冷漠的人, 在战争中历练多年的人,多半已经不懂得生命的可贵,看淡了生死,却依旧无法让自己亲手杀死这样无辜的人。他不够成魔的狠心。 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骨节粗大,上面布满的老茧,这双手放在女人精细的脖子上,有一种让人嗜血凌虐的兴奋感,他狠不能一个用力就掐断眼前这样美好的脖子。却依旧住了手,按耐住自己已经涌起的杀念。 第四十七章 进宫 莫清毅的身体恢复的比因宁快,因宁受了伤,每天要遮的严严实实被送去照顾小童,去陪他,去安慰。她觉得身心疲惫,小童不希望这个给自己温暖的女人在自己离开后不见,他希望自己在长大*后还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自己,等着给自己拥抱和安慰。 他是孩子,自然有任性的权利,更何况他是莫上将的独生子。莫行翼即使表面上对独子不冷不热,却异常的执著给他想要的一切,包括独子对因宁近乎偏执的喜爱,为了这最后几天的喜爱,他甚至忤逆着苏子默,推迟把人送进湖宫。 自然这还有别的原因,身份问题,这也是他不愿意妥协的一个方面。 小童要远去的日子到了,因宁早早的起床,穿了厚重的冬衣,带着斗篷,一直把人送到将军府门口。看着小童坐上马车,渐渐驶离,她似乎觉得是十年前二哥的离去,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生离,同样的不知道何时是重逢的时间。 小童从马车的窗户里伸头出来,一直挥着手,孩子应该还哭了,因宁隐约的看见那抹泪光。她觉得很内疚,自己给他的并不多,只是适当的关爱,一起游戏还有讲故事,但是小童对她的情感,就像是对一个失散多年突然团聚的母亲一般,那样深沉和执著。(.好看的小说)她实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想起昨夜和小环一起帮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小童牢牢的抓着她的一只手,然后她不方便的用剩余的一只手往他的包裹里塞着东西,絮絮叨叨,最后把一包糖炒栗子塞进他的口袋时,小童抱着她哭起来。 很伤心的样子,像是知道日后的诀别可能再无相见的时日。 他说:“姐姐,你别哄我,你一定不会等我回来!……”小孩子的眼睛里是慢慢的洞悉世情的样子。他要求她们给予会等待的承诺不过是想要寻求一些心灵上的安慰。 因宁自然什么也不能说,往后的日子,她不敢想,即使是往后的一天她都不能想,更何况是孩子长大成材后的遥远未来。 自怀安城破后,自大雅失守后因宁就已经没有未来了,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是不能给任何人以时光的承诺,那样的承诺太虚假也太可笑,即使只是安抚一个孩子,她也没有那样的资格。 因宁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卑微,如今这样的情形只能用苟且偷生来形容她的状况,如果她在当时就随父母一起葬身火海,或者可以给自己一个完美的解脱,她将拥有名誉和尊敬,而不是如今任人欺凌,无法反抗。 送走小童后,因宁就要开始准备进宫了,在临行的那天,莫行翼亲自送人,和他一起坐在马车上。因宁无法抑制的对他感觉到恐惧,害怕和他关在一个闭塞的空间内,他让她觉得害怕,她没有安全感,觉得会被伤害。因为他是到如今除了被饥饿所迫的流民以外唯一一个想要杀她的人。 而莫行翼一如既往的冷着脸,开*待着一些事情,比如说身份的保密,以及不能胡乱走动。她就像是一个见不得人青楼女子,被送给于之有着身份天壤之别的男子,他们要在角落里*幽会,不能给别人知道。 因宁忽然冷笑出声,莫行翼略有诧异的停下交待,他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的笑容,讽刺而伤感的。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你笑什么?” “我笑,你就像是个老鸨,而我是个将要送于人的低微货品!”因宁口出冷言,尖利的话语让莫行翼发窘,青白了脸,于是不再说话。莫行翼从来都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无可厚非,他是楚国将军保卫自己效忠的国家,杜绝一切可能引起危险的根源是他该做的事情,但现在,从因宁说的那样直接的话语里,他感到了一丝困惑,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摇摆也让他觉得很不安。 而因宁也不再唯唯诺诺,把头别向另一边,用手指微微的掀开一点窗帘,往外看着楚都的景色。 天色太早,街上一片冷清还没有出任何的摊位,吹来的冷风里间杂着一些树叶,显得萧索荒凉。她没有过多的接触过外界,除却*的月余,在这里生长的这十几年来,她只出过两次宫。但是现在她却毫无心情去感受这样的一个情形。 只觉得自己和冬天一样,全身都是冷的,由内而外都是一样,冰凉冰凉的,无法温暖,只能习惯。 马车很快的行驶到湖宫宫门外,因宁放下窗帘,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莫行翼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去安排,于是宫门迅速的打开,没有一个人再去过问这辆早到的马车。 到达目的地后,因宁下了车,依旧是用大斗篷遮住所有能露出的部分,她自从从大雅宫出来以后就觉得自己原来是如此见不得人的一个人,几乎没有再用真面目示人过。 苦笑着被带领到一座宫殿中,她低着头,专心的看脚下的路,即使脚下采着异常精美的地砖也没有令她抬起头来欣赏景色,因为无论这里修建的多么美好,对她来说都是牢笼,她只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表示她的身价又高了些,而她根本不需要靠这样的臆想来证明自己是还是有价值的,还是有人愿意用丰厚的宠爱而囚困自己的。 她的身份标榜着她将是这个王国中最有价值的标本,只要她活着一天,这样的明码标价就不能停,牢笼的好坏在这样的状态下,已经是最最不需要关注的一件事情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让自己留下一个坏名声,善待前朝一品内亲王是多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也是表示仁慈和大度 的最好时机。 因宁不愿意自己这么去想苏子默,但是现如今,多日的软禁,令她不能不这样想,苦禅的失踪,还有完全被隔绝的外界信息,这都让她的想像显得那样的真实和可信。 第四十八章 情意 屋子里温暖如春,没有升炭炉,应该是接了南方很少见的地气,摆设因宁很熟悉,分明是大雅宫内自己寝宫的翻版模样,从这点便可以看出苏子默在很用心的讨好她。 因宁冷冷的打量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摆设,她其实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她想念大雅宫并不是因为里面奢华的生活,而是因为那是她的家,不可替代的家。 屋子里没有人,小环被带下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去了,因宁独自一人坐在靠窗边的垫着灰鼠皮坐垫的椅子上,真是用心了,就连这些物件都和以往的如出一辙。 她闭上眼睛,静静的等着,果然没有过多久,苏子默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他是一个人进来的,侍从们都等在院门外,她想这里成为了第二个将军府小院。地方换成了表面上就可以让她觉得熟悉的难受的地方。 苏子默坐在一边,默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要多吃一些东西,这些日子你瘦的厉害了。” 因宁笑笑,回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总不能做到没心没肺,只要还留有一点情感,遇上我这样的事情都会这样。” “这里是找一个原本在大雅宫里当差的老人给你布置的,还喜欢吗?”苏子默又问,他觉得有了距离,她再不是那个仅仅为了能够出宫,就高兴的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她也不再是那个愿意用很差的手工给自己缝枕头的女子。她拘束冷淡,仿若把自己放在一个不可接近的孤岛上,冷淡而寂寞的。 “太子您费心了。”因宁起身欠了欠身。 她的姿势优雅漂亮却让自己显得卑微,苏子默连忙站起来扶起她,近乎沉痛的看着她:“因宁,你在怪我吗?怪我没有出兵勤王,怪我没有去救你?” “出兵勤王,救我,这都是不容易的,你贵为一国太子,在享受这个称号的时候也对自己的国家有责任,在你这样的状态下是笃定办不了的事情,我不会因此而怪你。”因宁停下声音,抬头牢牢的看着苏子默,她的眼睛是哀求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把苦禅放了,能够让我去陈国找我的哥哥!” “现在这样的情势,我不可能让你去陈国,路途危险遥远,我不放心你去。”苏子默放下原本握着她肩膀的手,原本略带温情的脸重新变的有些高傲和上位的优越,气势不由自主的打压旁人,他无时无刻都在开始训练自己成王的坚持。 “……苦禅呢?” “僧人的事情也不必再说,他在你身边太危险,我不放心。”苏子默瞥开眼去,再提到苦禅的时候神情是明显不悦的。 “他是我母后嘱托照顾我的人,我不觉得他有任何危险,我可以不见他,但是希望你放过他好吗?”因宁再次恳求,她已经很久没有苦禅的消息了,虽然莫行翼曾向自己打过保证,苦禅是活着的。但是活着根本是人最少的要求,生存需求罢了,她想要知道的苦禅现在好不好,有没有能力一个人独行。 “因宁,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不希望你去担心另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一个僧人。”苏子默冷下脸。 “我不知道什么男人女人,苏子默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可笑一点?你也知道他是僧人,他是天朝护国寺的主持,他是最为得道的高僧,他没有儿女私情!”因宁的嗓子还没有恢复,但是她却难掩激动,嘶哑的吼出自己要讲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常过,她一直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处境。只是在苏子默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高傲冷漠,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因宁,你是这样想的,但你又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呢?”苏子默软下声音,女孩子美丽而忧愁的脸,因为怒气显得生气**,他想起自己原本对她许下的诺言,无法使自己不柔软下来。 “即使他存了这样的心思,那么放他走好吗?放他走,你便不存在这样的顾忌了。” “对不起,他是由军方看管,我只能向行翼表达我的看法,当然他很安全。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看着苏子默的样子,因宁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沉默。 苏子默起身走过去牵她的手:“除了这些,你不想和我说些别的吗?因宁,在怀安城破后,我一直担心你,但是我无法脱身去找你,只得让行翼去,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武艺高强,行事缜密!他终究是把你带回来,我这才放下心来。” 他柔软的说着情话,因宁再怎么样也不能狠下心来拒绝他的拥抱,于是被抱在苏子默的怀里,他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是颂花的味道,那样的香味和如今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大雅宫,因宁的声音带着哽咽:“子默,一切都像是噩梦,真希望一觉醒来我还在大雅宫里,醒来便可以看到母亲。虽然消瘦但是精神很好的父亲,还有严肃的大哥和爱笑的三哥,我们会一起想念在陈国的二哥,元英元露会跟在我身后收拾残局。元英一句话都不会说,元露絮絮叨叨……” 因宁适时的表现自己的柔弱,知道这样才能使这个男人安心,她对未来惶恐,苏子默是她不能放弃的救命稻草。 苏子默自然是接受女子的依靠,轻轻的拍她的背,安抚也透露宠腻。过了许久,直到因宁恢复,苏子默才放开她,牵着她的手在院子里四处看看,一个照搬的宫殿,因宁的心里冰火两重天,她不能拒绝熟悉的一切,却又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而真的只能存在梦中缅怀。 她看着苏子默有些 兴奋的样子,她不能出声打击,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如今要对她怎么办?她自然不会那么单纯的认为,他已经想通,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己在一起。她想着如今的自己对他还有什么作用,什么样的作用大到让她把自己接到他的身边,全心全意的讨好? 她当然是相信,苏子默其实对她是有一些情意的,毕竟他们这些日子一直通信,信里的内容和精心准备的礼物,她是可以感觉到的,但是她也知道那微薄的情意不会使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改变,她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她与他的决定和利益有丝毫的冲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她,你可以称为牺牲,也可以称为丢弃。 第四十九章 慕园 苏子默离开后,因宁坐了整整一夜。早上小环进来伺候的时候被她吓了一跳,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异常的虚弱。 把手中盛着热水的铜盆放下,绞了条布巾上来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都到如今了,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因宁这才略微有点回过神来,苦笑道:“我也不是看不开,就是因为看的太开了,所以才会失望。小环,你是愿意帮我的吧!” “这是自然。”为了她,她已经连主子都去忤逆了,自然是会帮她的,无论如何。 “那你帮我打听僧人的消息好吗?”因宁紧紧的握她的手:“看情形,我是一步都不能出去的,哪怕是把我关到死,我也是不怕的!但是我却不想连累了僧人,他原本可以不管世事留在极乐之土,可是为了我,他甘愿受了这么多苦,还为了我,犯了杀戒!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他平安。”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来王宫,而且,僧人不一定会关在这里。也许他是被将军关着。”小环迟疑道,她并不是害怕,只是事实*也是一个人也不认得的。 “不会的,僧人太有名望,他常常在各地讲经,他们不会把他关在一般的牢房中,而关在别处也难保不会给别人看到,只有宫殿才安全,这里多的是能把人关到死的地方。”她在皇宫里长大,这样隐秘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她一清二楚,宫殿越庞大越有年岁,就代表越多的人被葬送在这里。 “……奴婢一定尽全力,但是无论怎样小姐都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才能有希望。”小环应承下来,但她们两人也都知道希望渺茫。 拉她起来过去床上躺着,几乎是刚沾上枕头,整个人就昏睡过去。小环叹口气坐到一边,其实她一直都不喜欢病怏怏娇滴滴的女人,在出事的时候只会哭和不知所措,因宁是特例,她这样长相和身份的女孩子,换了任何一个都是娇纵无比的样子,可她并不这样的,她谦卑聪明,可即使是面对将军这样一个会对他有敌意的随时可以杀死她的男人,她也还是会想到别人,不想连累别人,她很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东去春来,时光和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看似平顺而安稳的。院内的桃树裹了花苞,鲜嫩的粉红色挂在枝头非常的漂亮,脱去厚重的冬装,苏子默送来很多春装,做工精致非常漂亮,楚地多桑蚕,美丽的丝绸衣服比当初还要精致华美。 苏子默算是体贴的男子,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抽时间来坐坐,有时候会在院子里用晚膳睡在隔壁的房间。小环说这个院子叫慕园,是苏子默从怀安回来后就开始兴土木修建的,原本就是准备给她成年礼后嫁过来居住的地方。 小环还说他快要继承王位了,而正妃的位置似乎还为她保留着,只是目前没有人知道住进来的她的身份,又因为苏子默大多的时间都在这里,外面便传太子爱上一位平民女子,让她住进原本给正妃居住的慕园,这已经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其他人?什么人?大臣们吗?”因宁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书专心的看着小环,听她带来的八卦。 “太子他……”小环咽了咽口水,看着因宁微微笑着的样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是妾室们吗?”因宁接过话去,说了出口,如果在半年前,她还是大雅宫中那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那么她会伤心,并且会生气,还会央求父母亲来做主,可是物是人非,她现在还要去指望做为一品内亲王下嫁诸侯王吗? “小姐……” “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还是那个被所有男人娶回家都要称为下嫁的高贵公主吗?”因宁还是在笑,神情中没有难过。 “太子他有两个妾室,其中一个是右大臣白家的独生女儿,还有一个是通房大丫头收的房。白夫人的身份特殊,在宫里是有一定地位的,现在太子掌权,她也可以说是目前湖宫里最有权势的女人。……其实在这样有身份和地位的男人中,太子已经算是非常少的了。”小环说的清楚,因宁有时候会猜测她到底只是个小丫头吗?她却又多所有的事情看的那么清楚,在这个院子里,偶尔出去便能探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宫闱秘闻。根本不像是初见时的那个惜字如金的女孩了。 这时,他们还把这一段话,当做笑话和消遣,却没想几天后,差点被这个笑话和消遣要了命! 那天她如常的在回廊里看书,门外想起越来越想的吵闹声,后来成了打斗。 在她站起来想要叫小环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一直紧锁的大门被人砸开,看着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的华装女子,因宁疑惑的走上前去看:“你们是谁?”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在本夫人面前说你们?谁是你们?你们说的是谁?”华装女子高昂着脖子对着因宁道,在看到因宁身上的衣服和她的面孔,原本气怒的神色便更加严重起来。 因宁从不善于和别人争吵,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她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子说这里谁也不准许进来,慕园是禁地,夫人还请出去!”小环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个情形马上上前挡在因宁的前面。 “禁地?在湖宫里还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禁地!太子登基后我就是理所当然的王后,你这个小小的婢女,谁借你胆子过来指手画脚?”使了颜色,身后走出两个大汉一把拉过小环摔到 一边,上前便打。 因宁见了立即上前,却被一边的嬷嬷拉住。 “你就是那个诱惑太子的狐狸精吧!你个婢生的*……”白夫人扬着头走到被抓着的因宁身前,却没想因宁使了全身的力气挣开,上前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打的白夫人的一个踉跄,妆容精美的脸庞一下肿了起来,这一巴掌也把周围的人吓住了,就连在打小环的人也停下了手呆呆的看着他们。 第五十章 白氏 “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女人,谁都不许说我的母亲!”因宁从腰间抽出匕首乘着大家都发愣的当口一把抓住白夫人,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们都给我出去,否则我杀了她!”因宁恨声道,充血的眼睛呈现红色,手却连抖也没有抖,看似冷静极了。 倒在一边的小环却知道她吓坏了,她僵硬的握着匕首抵在白氏的脖子上,见旁人没有后退,便又狠心使了把劲,匕首刺破了细白的颈项,猩红色的鲜血流下来,印到了因宁的手上,她微微的松了匕首,却又马上握紧。 白夫人被吓的动也不敢动,颈项传来的凉意和刺痛,让她马上开口大叫:“放……放肆,你这是犯了杀头……的罪名!还不赶快放了我……我就免你一死!” “我说叫他们出去!”因宁咬着牙,再次说道。握匕首的手又更用力了些。 白夫人已经被吓的全身无力,瘫软下来,因宁没有力气扶她,便随着她一起坐到地上,但是手里的匕首却也一刻都不敢放松。 白夫人带来的侍卫看情形,便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制服因宁,趴在地上的小环看的清楚,知道因宁的体力快要透支,支持不了多久,着急的想要上前,却被一个侍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正在双方僵持之下,门口传来声音。苏子默和莫行翼带着一队亲兵赶到慕园,看到这个样子。两人都愣住了。原本苏子默没有想到在后宫里也有人有胆子敢去闯他设下的禁地,所以慕园并没有派多少人把手,而安排的暗卫是受命在没有性命之忧的情况下,不得*的。于是在听到白夫人带了白家的侍卫去闯慕园,立即和正在于之讨论军情的莫行翼赶到慕园。 没有暗卫的报告,说明没有性命危险,以为已经吃了小亏,挨打和辱骂是免不了的,却没想是如今这样的局面,手无缚鸡之力的因宁用匕首劫持了一直在后宫嚣张、横行的白夫人,而且一个吓的瘫软在地,一个无力维持也跟在坐在地上,却坚定的拿着匕首,这简直像是闹剧,却让人对因宁刮目相看。 苏子默上前走到两人面前,白夫人泪水流了一脸,见到苏子默本想出声,却被他看过来冷然的眼睛吓的更不敢动,一句话也不敢说出口。 苏子默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因宁,只见她呆呆的看着他,手还是坚定的握紧匕首,苏子默笑着叹口气,伸手盖住因宁的手,她的手冰凉僵硬,他轻轻的握住她的匕首,慢慢的接了过来,然后转头对一边跪在地上的侍女道:“还不快来扶你们家夫人!” 侍女们应声,七手八脚的把人扶到一边,白夫人垂着脸奄奄一息的样子。苏子默却看也不看她,只把匕首放到一边,把因宁拥到怀里,柔声安抚。因宁怔怔的看着苏子默,仿佛刚刚爆发怒气坚持勇敢的人不是她一样,身体似乎被抽掉了脊梁,软软的瘫在他的怀里。苏子默把人抱起来送入寝室的床上,仔细的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再回到院子,处理接下来的事。 宫人搬来座椅,苏子默示意把白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看看院子里跪着的十几个白夫人带来的侍卫,他们已经被带来的禁卫军制住。再转头看白夫人,她斜依在椅子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娇弱的让人心生怜爱,可是苏子默却道:“白氏,谁允许你带人到慕园,难道守门的侍卫没有告诉你,这里除了有我的准许不然谁也不准擅闯的吗?” “太子殿下……”白夫人一怔,抬眼看面无表情的苏子默,只得横下心来道:“臣妾听闻此女乃一卑*之人,以美貌诱惑……” “白氏,你都没有权利在慕园动用私刑!谁赋予你的权利?”苏子默指着倒在地上的小环。 “臣妾贵为您的第一侧室,自然有奖惩后宫的权利,要维持后宫的清明和血统的纯正。”白夫人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的坐直了身体。 “我再问一遍谁赋予你的权利?”苏子默双手背后,盯着白夫人的眼睛里逐渐冰冷。 “太子殿下,臣妾是……” “我的侧室?那么你应该知道管理后宫的将会是我的正妃,未来的王后,唯一的一个女人而不是你,还有这几个侍卫是什么人?他们是宫中的侍卫吗?我看不是吧!我的禁卫军将军告诉我,他们是白家的侍卫!而你,我的白夫人,外戚干涉后宫,这将是什么罪责?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吧!……来人,把她关进宗府。” 听完苏子默的话,白夫人终于冷静下来,她惊恐的看着他,她总算明白了一切,刚刚恢复的力气又一次消失,几乎被拖着离开。 周围一切收拾干净,小环也被送去治疗,苏子默看着恢复安静的慕园,对莫行翼道:“她也不算是蠢笨的女人……” “为一己私利,带给家族的覆灭之灾,她是算不得蠢笨,只是算单纯吗?”莫行翼想了想又道:“殿下,您打算把里面的这位怎么办?” “我依旧是愿意遵守诺言的,我即将要登上王位,若不想对吴俯首称臣,那么想要迎娶因宁,将是有利而可行的。而我也可以继续照顾她,这原本就是我的愿望。行翼,这世上的事,很少能够两全其美的。但我希望我可以获得一次运气。王位和公主,江山和美人……”苏子默自嘲的笑:“多么美满的事情。” “那么,我先去了。”莫行翼行礼告退。 “多找些人来保护这里吧!”苏子默再道,莫行翼点头离开,他看了看紧闭的寝室门,叹口气,好自为之吧! 因宁躲在门后,听所有的事情,她垂下眼睛,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闻香夫人,白夫人,今天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个局,因宁坐在地上,抱着膝蜷缩成一团。她看着地上铺着的繁美地毯,长长的毛很柔软,在夏季到来之前,这些地毯都要换掉,宫中的生活就是这样,更美更好的东西会取代不合时宜的,换下的东西就会被丢弃,你不用指望它来年还会被用到。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 第五十一章 婚礼 白氏覆灭,和每一个当权的权臣一样的下场,他们持宠而娇,飞扬跋扈,妄想可以控制上位者,以满足自己的私欲,却没想被自己的野心所害,落的家破人亡的下场。[] 白夫人被打入冷宫,很快就疯颠了。因宁听到小环带来的消息,并不觉得奇怪,那个女人很美丽,连她抱着她劫持的时候,都可以闻到她满身的风情和芳香,可就像莫行翼说的那样,她并不蠢笨却单纯,而单纯的娇小姐,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就如她一样,如果不是有人爱护,她也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大雅宫如此,湖宫更是如此,她只是运气比她好一些而已。 而从丫鬟被提上来的闻香夫人做为目前湖宫里太子身边唯有有着封号的女人,却依旧深居浅出,有种不问世事的超脱感,但对于这样的女人,因宁是不相信的,宫殿里,无论是大雅还是湖宫,里面会有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就是没有这样的女人。 就算是她的母亲,元皇后,她之所以可以过的那样的日子,一是因为地位不可动摇,二是因为父亲除了她没有正眼看过另外任何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有这样两点做为保障,因宁想,她的母亲必定也会化身成魔。(.无弹窗广告) 但是这些因宁只是在心里想想,做为一个旁观者来的。 苏子默对她这个被关在皇宫禁地的女人,投入了太多的关注,于是她成为湖宫最有人气的新出炉的新鲜人,小环说附近常常有人在左右晃荡,若不是苏子默下了死命令,她根本就不会有一刻的好日子过。而小环也成为红人,出去准备东西的时候多的是人找她打探消息。 因宁不在乎,可就在桃花完全盛开的时候,苏子默来了,而且这一次他带来了凤冠霞帔,他要迎娶她这个亡国公主,但是这场婚礼,没有礼炮、没有八抬大轿、没有文臣武官的道贺…… 慕园很快的被莫行翼带来的心腹装饰一新,走廊上缠了大红绸缎,廊檐下挂了大红的灯笼,连原本就很喜庆的桃树上也结了红缎带,地*喜欢的长毛地毯全部都换成了大红色的地毯,房间里贴了喜字,因宁一早被叫醒,在自己房间里由小环仔仔细细的上妆,原本就很白皙的脸庞上,打了厚厚的白粉,擦了胭脂,*也用了鲜红的颜色,换上大红色的新娘衣裙,层层叠叠,繁杂华美,规格是依照一国之后缝制的,黄金镶嵌宝石的首饰挂满了头,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是另外一种样子,竟然不难看,夸张喜庆的妆容却显得她格外的肃冷,这是很奇怪的事情,以至于小环呆呆的看了她的样子,脸色复杂极了。 因宁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接过她手上的盖头蒙上了脑袋,严严实实的杜绝了旁人的目光,规规矩矩的坐在床上,等待另一种宣判。 在几个月前,她还憧憬着和苏子默婚后的生活,日子的美满,可在这样短的时间后,这场像是儿童过家家似的婚礼就像是一场屈辱的噩梦,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她像是失了灵魂被牵着拜了天地,除了站在门边的莫行翼没有其他人观礼,那样的冷清和寒意,让因宁以为这还是隆冬,没有入春,手被苏子默握住的时候已经冰冷,苏子默自然是感觉到了,同样穿着新郎喜庆礼服的他,原本脸上洋溢着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然而手却没有放开,牢牢的握着。 礼成后,两人步入充当洞房的房间,并排坐在雕花大床上,穿着喜娘衣服的小环托着结着红绸带的秤杆,苏子默拿起秤杆挑开盖头,因宁美丽的脸庞面无表情,冷静的看着他,似乎要看他的心里,小环行礼后退下。 苏子默重新坐到因宁的身边,柔声道:“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但是因宁,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妃,这点毋庸置疑,现在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是总有一天,你将会站在我的身边,同时接受世人的朝拜。” 因宁心里冷笑,对他的话,只是且听了。 而苏子默显然对这场婚礼的期待比她要多的多,他抱住自己的新娘,亲吻她的*,苏子默的眼前只是因宁美丽的脸庞,揉和了天真和娇弱,她蜷缩在自己的身下,芬芳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四周,水嫩的唇微张,在烛火的照射之下,显得那么软、那么嫩。他俯*子,一遍又一遍的捕获着红嫩的唇瓣,恣意汲取著她的香甜。 因宁可以感觉到俯在自己身上身躯沉重的男人的激动和**,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熟练的挑开她层层叠叠的衣服,滑进衣衫,掬握住她胸前的圆润,以粗糙的指尖,轻刷著粉嫩的蓓蕾时,她惊呼出声,被吓到的开始挣扎。苏子默牢牢的压着她,整个身体俯在在她的身体上,火热的身体、强健的身体这些都让因宁觉得害怕。 “子默……”开口想要求饶,但是娇嗔的微弱的声音却更能激起男人的兽欲,苏子默再也无法按耐,直起身体三两下脱光了因宁身上全部的衣物,横陈在大红色床单上的因宁,一如想像中的晶莹如玉,凌乱的黑发散开在身下,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色牡丹,小巧饱满的*,两点朱红怯怯的挺立着,引诱人想把它一口咬下,纤细的腰不盈一握,因宁感受到男人侵略的眼光,深知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逃过,咬紧牙关,想要忍耐,但是在苏子默分开她的双腿时,她还是忍不住飞快的用手指捣在口中,咽下将要出口的尖叫声,全身立即僵硬。 而苏子默只当她是在害羞,越发卖力动情的*她的全身,长指揉捻她的芳泽,想让他为自己湿润柔软。当他的一根手指终于*时,被撑开的疼痛,让她终于无法抑制的尖叫出声,想要并拢双腿,但是苏子默的身体却横在她的两腿之间,紧接着,他探入第二根手指,陌生的疼痛感使她全身瘫软再无法挣扎。默默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在他一再的挑逗下渐渐火热,*的手指越来越快的**,她感到自己的密处羞耻的流下了汁液,苏子默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她刚感到轻松时,不同于手指的巨大灼热,轻触她的花径,缓慢而坚定的探入。他*她,身体的撕裂终于让她知道在一个冷清的婚礼后,她失去了自己的童贞。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 第五十二章 烟火 因宁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这场*中得到了欢愉,苏子默沉迷的脸疯狂的变得扭曲,因宁眯着眼睛,看俯在自己上方的男人,他的汗水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眼角流到头发里,像是一道泪痕,而这道汗水做的泪痕,像是打开她所有的隐忍 她无法自己的在苏子默疯狂的顶撞中痛哭出声,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再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表情,世界就此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但苏子默已经离开,身体的酸痛在告诉她夜晚不是一个梦。她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被子,身上布满青紫的暧昧痕迹,床单上有着污物和血迹,她拉过披风把自己*包裹住,慢慢的走到镜子前面,她的脸很脏,满是油彩的痕迹,像是一个鬼魅一样的恐怖。 “小环!” 她叫出声,然后房门马上被推开了。小环看了看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身出去,领了水桶进来,一遍一遍,直到屏风后面的浴盆全部装满水,才又走过来,细心的扶着她走过去,帮她沐浴。 当披风被拿开时,露出因宁满身的痕迹,小环迟疑了一下,轻轻的碰了碰一块紫色的斑块:“疼吗?” 因宁笑着摇了摇头:“这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即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今年也是我该要嫁人的时候,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把整个身体都泡进浴盆里,温热的水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小环给她轻轻的*和擦洗,手脚比往常的要轻很多,对待她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这一夜后,苏子默便常常过来,深夜里来,天未亮时离开,每次来都必定会无休止的索取因宁的身体,她渐渐懂得了*的欢愉,但和身体的欢愉不同,在因宁心里苏子默的轻漫和敷衍让她觉得像是敞开腿的妓女,他甚至没有几句话要跟她说,她想要问他外面的情形,僧人的下落,她哥哥的下落,陈国如何,而他通通不说。 因宁知道自己是美的,镜子里浮现自己的脸庞,温润洁白的皮肤,美丽的大眼睛,不同于少女时代,现在的她已经有了小妇人的风情,小环说她举手投足都很是美妙。可是……苏子默难道只是沉迷于身体的诱惑吗? 她觉得沮丧,这样的心情日夜折磨着她,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将谢的花朵,如今的美丽只是枯萎之前的盛放。 直到那一天,宫里举行宴会,因宁从窗户抬头看到漫天的烟火,夜空璀璨,火树银花。而她的院子里冷清极了,小环在一遍整理清洗过的衣物,而她只是痴痴的看着美丽的景色。 等烟花放完,因宁回头问小环:“今天是什么日子?”苏子默向来节俭,湖宫稀少举行盛大宴会,像今夜这般热闹,在因宁住进来的几个月都从来没有看到过。 小环抬起头来,迟疑的看了看她然后还是照实回答:“闻香夫人昨日生了一个小世子……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又是个男孩,所以宫中摆宴,宴请群臣同乐。” 因宁呆呆的听小环说完,好半天才慢慢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小环担心的看着她,脸色未变,只是固定了神色,眼睛里没有了光芒,黯淡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因宁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傻的。苏子默在娶她之前,她便已经知道他有两妾,白夫人疯了,但他还有一个陪伴他长大,从丫鬟被封为妾室的闻香夫人……闻香,闻香夫人……多好听的名字,听闻她温柔贤惠,常年以来得到的都是他的专宠。 而她又算什么呢?政治婚姻中的女主角,他的爱情婚姻中不折不扣的大反派,按照前世的说法,她的行为叫做第三者,是惹人讨厌的角色。于是事到如今这一切都容不得她委屈,也容不得她不满。 宴会持续到很晚,嘈杂的声音,一直到半夜,因宁一直坐在窗前,小环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状态很不好,但是却又看不出来哪里不好。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诉说不平,只是安静的看烟火,烟火没了,就看星星,姿势保持一致,懒懒的又有些寂寞。 在小环终于看不下去,像要上前询问的时候,传来脚步声,来人的脚步声有些踉跄、疲软的感觉,跌跌撞撞,门被猛的推开,扶着门的正是已经升级为父亲的苏子默。他面色潮红,身体摇摇欲坠!看着因宁的眼睛里有着不安和疯狂。 他一进门就挥手让小环离开。 等小环把门带上后,里面就发出激烈的争斗声,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丝叫声,但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小环竟然清楚的听到骨肉磨擦和摔打的声音。小环忽然很害怕,这样诡异的声音让人听了很恐慌。 小环一夜未睡,等早上苏子默上朝后,她急急忙忙的推门进去,因宁安静的躺在床上,鼻息均匀绵长,她以为她睡着了,准备上前给她牵一下被子,却看到她是睁着眼睛的,只是那双平日里美丽清澈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通红的颜色诉说着她的绝望和无辜。 小环一个字也不敢问,匆匆的把被子给她盖好后,立即带上门跑开。 这一夜就像是一场瘟疫,把因宁仅剩下来的生命力都掏空了。她用更多的时候发呆,一整天几乎不说一句话,开口时,必定是问僧人的消息,就连苏子默来的时候也一样,苏子默自然也是留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用更多的时间在因宁身上,不再是深夜来朝露去,甚至经常留在这里用膳,可终于有一天,在饭桌上,苏子默夹了因宁喜欢吃的东西放在 她的碗里,因宁抬头开口,正到苏子默感到高兴的时候,她仍然是问了僧人的下落,苏子默当场变了脸色,把碗一推,绝尘而去。 因宁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冷笑道:“你看,烟火就是这样美丽,却短暂的足以让你本为它的美丽而产生的所有惊喜全部消散。” 第五十三章 重逢 没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小环忽然走进来把一套内侍的衣服递到她的手上 “快把衣服换上!” 因宁接过衣服惊讶的看着她,小环见她迟疑,皱起了眉头问:“小姐,您还是想要留在湖宫吗?” 因宁咬了咬牙,接过衣服快速的换好,小环拉着她仔细整理,等觉得没有问题了,便道:“等一下,无论别人问什么你都不要说话。知道吗?” 小环的神情严肃而冷静,仿佛恢复到初见时候的样子,因宁点头表示知道,跟在她身后,她现在什么都不会问,无论有多少怀疑现在她都不会问,因为没有什么比离开这里还要迫切的事情了。 出宫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仿佛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心的安排,一点破绽都没有。 小环直接带着她躲进一个外表破旧的小客栈,等安顿下来后,因宁冷眼看着端着饭菜过来的小环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吗?或者可以这样说,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小环也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慌张,只是把饭菜摆放好后答:“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那好!”因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知道僧人的下落,……他不会还关在湖宫里吧!” “苦禅大师是有名的高僧,我家主人对他仰慕以久,这次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把他一同请回,当然,为了您和大师的安全,路程上自然是分开走的,等出了楚后,就可以见到大师了。(.)还请公主海涵!”小环温和有礼的回答因宁的问题,这样轻松的姿态就像是往日因宁提出一些问题,她恭敬回答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 因宁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闭了嘴,等在一边。 第二天,小环就为因宁易容,不知道在她的脸上涂抹了什么,因宁美丽的脸庞便变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客栈外等着一队看样子是到处游历的戏班,小环上前把她扶到装着行头箱子的马车辕上坐下。那些看似戏班艺人和杂工便训练有素的驱车出发。这样熟练,让因宁暗暗握紧的了拳头。她一直都生活的过于单纯,于是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只能觉得寒心。 在出城时,城门之上高高立着莫行翼,士兵检查他们时,他一直冷静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举动,直到走出城门,因宁回过头去,那个人依然立在原处,银色的铠甲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因宁甚至想到,这个人原本是知道一切的吧!小环是他带来的侍女,以他的能力,他一定知道小环的主人是何许人,以前小环带不走她,是因为他不放手,只要他想,什么人也不能在他眼皮底下动手,但是现在,在因宁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容不了她,所以他默许她被带走。 出楚只用了五天,然后在边境外的一个小镇上的客栈里,他们停下日夜兼程的赶路,因宁自然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便听见门被敲响,开了门,只见小环身后跟着两个人,那是一个高大强壮的汉子,他扶着一个瘦弱的男子,那名男子貌不惊人,眼睛却是因宁熟悉的明亮。 因宁猛的捂住嘴,她自然是认得这双眸子的,是她日夜都思念,并且为之焦急的人。 赶忙让开身体,看着大汉把人扶着躺到床上,行礼后离开。 因宁立即坐到床边,握他的手:“苦禅……是你吗?” 手里握的那双大手已经瘦骨嶙峋,他的指尖动了动,仿佛也想要握紧她的手,他的嘴巴也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小环在一边看了,道:“大师虽然在楚国大牢受了些苦,但伤势并无大碍,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完全是因为大师功力深厚,我们害怕被楚国士兵察觉用了些无伤大雅的药物,药效很快就会去除,如果大师肯合作的话,我们自然也不会再使用药物!公主,还请您和大师好好谈谈,我家主人总是很有诚意邀请两位做客的。” 小环说完后就出了房间,并把门带上。因宁的眼睛一直舍不得分到别处,看着苦禅,那付她不熟悉的容貌,让她很不舒服,起身绞了条毛巾细细的为他擦着脸:“对不起,苦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母亲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让你受了这样的苦,我……” 看着被擦掉易容渐渐露出本来面貌的苦禅,他苍白的俊美的脸,呈现在她的眼前,她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这个僧人,原本是活在尘世以外的人,而她和母亲把他拉入了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给他看到的都是些什么? 让他犯了杀戒,让他被伤成如此模样,因宁觉得自己心疼的就向要马上死去的样子。 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下来,她的心里即疼又苦,这些日子受到的对待,让她在面对僧人的时候全部都涌上心头,她俯在他的胸前,泪水渐渐的浸湿苦禅胸前的衣服。 苦禅挣扎着抬起手,把手放在因宁的头上,他是想要安慰她的,这个孩子,自重逢后,她的样子就是这样,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却强忍着。 这一切都告诉他,她过的很不好,而原本楚国是她逃出怀安后其中一个想要投靠的地方,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这样,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好的,像因宁这样的身份,她除了被抛弃还会被利用。 渐渐的身上恢复了力气,苦禅再抬起另一只手把她抱住,试着说话:“因宁……” 因宁听见他嘶哑的声音,抬起头看,苦禅的目光温柔而深沉,这让她觉得自己在被抚慰,这样的温柔情绪 已经太久没有看到,让她全身都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感觉之中。 “因宁,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宿命,我没有怪你,也没有怪你母亲,我也没有受什么苦。” “你脸上的伤……”因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这一定是安抚的话,她不能接受。 “我脸上的伤是自己挣扎的时候留下来,楚国人并没有对我用刑,只被锁住,可我想去找你,于是有了些冲突,而我又因为失了气力,所以才会受伤。”苦禅尽力安慰,他不愿意她想太多。 第五十四章 出逃 “另外,我想对于他们的主子是谁,因宁,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苦禅踌躇了一下,问了出口。 因宁点头,能在苏子默眼皮底下做这么多的人这世上能有几个,因宁凑到苦禅耳边,轻声道:“我们不能去见他,我们要找机会离开,还是去陈国。” 苦禅的身上还是不太有气力,他挣扎着看她,因宁的神色坚定,眼睛里有少见的寒光。 “好,只是我现在全身的武功被封,可能帮不到什么忙,还会拖累你。”苦禅叹口气,这药着实厉害以他的修为都奈何不了强烈的药性。 “这里还不是他们的地界,我想他们也不会料到我们会逃走吧!”因宁皱着眉头,刚要和苦禅商量,却被推门声打断。 “小姐,用膳了。”小环端了餐盘进来,其实就因宁看到,这些人好像都听她的命令,本不劳她去动手做这些事情,但自逃出湖宫,她还是一手包办了她的衣食。 “小女怎么敢劳烦小环姑娘。”因宁冷哼,做到桌前,把另外的一碗鱼粥端过去,走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喂苦禅,苦禅摇摇头,示意她不必这样意气用事。因宁咬着牙装作没有看见,其实小环这样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各为其主,她也没什么好抱怨小环这是对她的背叛,但是内心里依旧是酸的不行,有了她这些日子的关怀才没有让她的日子彻底绝望,可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好了的时候,这个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女孩子,忽然冷着脸告诉你,她对你的好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感情在,她自然是无法忍受的。 “……”小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深知多说无益,于是把餐点摆好,离开关门。 自她走后,因宁便一言不发,一口一口的喂完了苦禅,自己便胡乱的塞了些饭菜,直到吃完了也没觉出个咸淡来。 吃完饭后,因宁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片和煦的绿色,点缀着些美丽的花朵颜色,这里是偏僻的地方,在没有争战和天灾的时候,一切都看似那么美丽,令人心旷神怡。她从没有好好的欣赏过这个世界乡村的风景,都城、*、眼盲,这十几年的成长都没有这一年的变故来的多。 她像是被线控制的木偶,命运*控着她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很多时候,她甚至想干脆一死了之算了,也许死后,她还可以去另外一个时空,那个时空就像是前一世一样,没有战乱没有皇家贵族没有流民,也没有欺辱!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一个平凡的家庭和一个健康的身体,那么她便什么都不要了,乖乖的生老病死,再不要另一个来世! 原本冰冷的心思,在转过头看到因为担心她而挣扎着坐起看着她的苦禅时,忽然温暖起来,罢了,有得有失,这里也有这么多的人来关心她,家人元家,还有他,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她又付出过什么?得到这样的感情,她也该是知足了,人生总不会是完美的,折磨和苦难也是其中必须要经历的一环,她不应该只想着坏的部分,忘了得到的感情和温暖。(.好看的小说) 走过去坐到床边,把苦禅扶着躺好:“你要好好的恢复,我们才有机会走。” 苦禅看到她的样子,放下心来,手拽住她的手:“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活下去才最重要,不要想一些有的没有的,苦难过去了,就不要去回忆,回忆是留给美好情感的,而不是苦难。” “苦禅……你完了!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僧人了!”因宁笑了起来,眼光中有泪水也有疼惜!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而这份喜悦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苦禅笑了笑,松开握着她的手,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早已不能再做为僧人在这样人吃人的世界活下去了,可那明明是他觉得唯一可以活下去的身份,却依旧把他抛弃,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身边因宁的呼吸声,软软香香的女孩子,依偎着他,对他付出全身心的依赖。 两日后,苦禅的体力已经恢复,但是功力依旧被用药物抑制。 晚膳还是两人在房中用,小环服侍,她端了饭菜放在桌子上,因宁和苦禅走过去,这一次因宁她没有直接拿了筷子用膳,而是走到小环身前,她的目光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种怒气很冷淡,小环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因宁只是朝她俯了俯身子,小环立即把人扶起来:“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折煞小环了!” “我很感谢你,小环,这么长的日子里,你一直都陪伴在我身边……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但你曾经还是给了我,在那样黑暗日子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这些日子我总不给你好脸,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在你的立场你所做的一切一点错都没有,我没有办法来责怪你,你有要全心效忠的主子,而我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但是我却是一个有感情的人,面对陌生如此的你,我只能选择这样的举动,还请你原谅!”因宁一口气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小环的脸色变了变拉到因宁的衣袖刚要说什么,却被人在后脑一个重击,心中一凉眼前一片黑暗。因宁上前扶住倒下来的人,慢慢的放在地上,刚要起身,却发现衣袖依然被人拽在手里。 她慢慢的坚定的抽出来,然后摸了摸她的脸:“真的对不起,可我不能跟你走。” “因宁,要走了!”苦禅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上前拉起人,离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环醒过来,只见自己躺在 地上,后脑勺一阵阵的刺痛,伸手摸过去,并没有出血,想来人也是手下留情了。想到这里看到地上一道拖痕。,原本还有些晕晕忽忽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飞快的站起来,跑到窗边,果然有撕碎的床单结成的绳子一边系在桌腿上,一边挂在窗外。 扶着脑后,一边大叫来人一边追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脱困 过了一段时间,一片安静的客栈房间内,所有的东西还在原地保持着原样,衣橱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小缝,再过了一会门被全部打开,只见里面苦禅抱着因宁坐着蜷缩在一起 “我先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你在这里。” 钻出衣橱,苦禅让因宁等在房间,自己开了房门小心的出去了。 等了没多长时间苦禅走进来,拉着因宁就往外走:“他们追出去了,再一会儿如果想到不对劲,一定会赶回来的,我们时间不多!” 因宁点头,从衣橱里拿出一个整理好的小包袱,跟在苦禅后身小心翼翼的从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在一门的路边看见有个老者赶了匹马车等在那里,苦禅上前询问:“老人家能否出车?我们要去最近的城市。” 原本坐在车辕上打瞌睡的赶车老人见有生意上门,自然是连连点头,说了一个价钱,他们就上了车。 就在马车刚刚走起的时候,因宁从车窗的帘子缝里看到小环他们急急忙忙的从旁边策马而过,心里暗暗的松下一口气。 转头看坐在一边闭着眼睛的苦禅,他的脸色潮红,两颊呈现不健康的红色,因宁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手上传来的高热吓了她一跳。 “苦禅,你的身体很不舒服吗?” 苦禅头渐渐的歪在一边,出口的声音也非常的虚弱:“我没有问题,只是……让我睡一下就好了。” 因宁拉过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睡,苦禅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她,也不再拒绝,实在是没有体力来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目前还在逃亡,一切都可以忽略,不必去拘礼。 因宁是百感交集的,事到如今,自己身边竟然只留下这个人,他拼死保护,他放弃了一切,他……难道就不会后悔吗?伸出手*了一下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肩了,和常人一样绑了起来,已看不出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常常会想在佛指寺的僧人,洁白的僧袍,高大的银杏树,这些怎么都像那么久远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久远到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现在的苦禅是在身边的,触手可及,那样温暖,这个人在身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难不倒,出逃,计划简陋,这些她都不在乎!比起看着他被一遍一遍的喂那些药物,和他一起亡命天涯竟然还好的多。 只是在湖宫的日子,她悲哀的想起苏子默,少女时代全心喜爱的恋人,变成如今的模样,在她身上做着噩梦一样的事情,给她最深重的屈辱,因宁身心疲惫,不知道自己逃走,对他来说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暴跳如雷?可能都有吧! 他那样笃定的样子,那样的不顾她的挣扎和拒绝,像个野兽一样的粗鲁疯狂。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那些短暂的*夜夜里,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吞入腹中反复的绞磨,痛彻心扉! 马车的速度不快,拉车的是匹和车夫看起来一样老的马匹,小道也修建的不平整,颠簸极了,因宁尽可能的让他睡的舒服,却对这样的环境毫无办法,苦禅却是身体太过虚弱,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在睡着。 因宁掀开门帘问:“老人家,我们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多长的路程?” “快了,快了!大概小半天就到了。”老车夫的声音欢愉,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嘴里还哼着小调。 “老人家有什么好事吗?” “哎!我家儿子给我添了一个小孙孙,送了你们这一趟,我就能买些好吃的东西,好好给我那儿媳补补!” “……老人家是住在那个城市的吗?” “哪里有那个福气,我是住在离里面刚刚上车不远的一个山沟沟里,这次是给那家客栈的店老板送些山里的野味换些银子!没想到遇见你们两个小夫妻。” “那么,老人家,你们村子上有闲置的房子吗?我和……我和我的夫君想要在稍微偏僻的地方寻一个住所,钱不是问题!”她的手里还是拿着从怀安带出来的包袱,这个包袱,莫行翼、苏子默、小环都没有拿走过,也许他们本身就不相信她会要逃走。 “那感情好!小娘子,你家先生一看就是个读书人,我们村里正少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人,房子嘛,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小老儿家就有一间屋子,连带着一个小院,原本是预备给小老儿的二儿子回来成亲娶媳妇的,没想到我那当兵去的二儿子没这个福分……” 老汉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冲淡了新添人口的喜悦。 因宁急忙答应,然后问:“老人家,村里有没有大夫呢?” “有的,有的!我们村上的大夫是附近几个村子上最好的了!” “那么,麻烦老人家,请现在就往您家去好吗?我夫君他可能着了凉,现在身上正不舒服呢!” “哎呀!那好,好……小娘子你坐好了,我们这就调头走,老汉我姓李,小娘子怎么称呼?” “李老伯,我家夫君姓……姓元!” “那行,元家娘子,有什么事,您招呼一声就好!” 因宁把门帘放下,这是临时起意的,偏僻的乡村,比去陈国的路途会安全很多吧! 陈国只能等苦禅恢复后,再另做打算。如今保命要紧,她可能不会送命,却会被利用,如今皇室仅存的两人中,她是最好拿来利用的一位!父母亲为了尊严把命都献给了大雅宫!而她苟延残喘至今,她亦是不愿意丢弃自己皇家人的骨气!她可以隐忍,却绝对不愿意妥协! 这时苦禅半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因宁和李老汉的对话,他问:“因宁,你想清楚了吗?” “恩,我想好了,与其说急急忙忙去送死,还不如从长计议,再说你现在还生着病!功力也没有恢复,我们走不远的,从怀安出来的那一段*,我们如同困顿的野兽……苦禅,我再不愿意你为了我受那样的苦!只是……要委屈你和我装成夫妻。苦禅,你还要跟我姓元,现在你已是元先生,元苦禅老爷,我是您的妻子!”因宁笑着说,脸上神采飞扬,这是苦禅好久都没有再看到的样子,那样的灵动,他想到与自己论禅的女孩子,她有自己的想法,调皮又活泼,当时她的一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清这个世界最深层的无奈,而如今她又看到了这个世界给她所受的那些痛苦…… 第五十六章 山村 山村真是非常偏远的,散落的居住了几十户人家,一两百人,所有的人都靠打猎拣栗子、采集一些山货为生,日子过的清贫,没有闲钱。(.好看的小说)平日里极少有外来的人,这次李老汉带回来了苦禅和因宁,倒造成了小村不小的轰动。 村民们纷纷议论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居住,他们长相一个俊一个美,简直貌若天仙,穿的衣服也华贵,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料子。也许是哪家私奔出来的少爷小姐吧!大家这样猜测着。 虽然这样,但山民们倒也淳朴,见他们出手阔绰买了李老汉的院子,还付了大夫一大笔钱倒也没有心生歹念,而且这家拿一床被褥,那家送些柴米,很快的就帮因宁把一个家给置办齐全了。因宁给了些钱给李老汉,让他去买些山里难见的酒菜,招待附近的村民一顿晚餐,这是因宁第一次拥有自己做为女主人招待客人的晚宴,虽然简陋,却很快活,苦禅躺在床上,听到因宁开心的笑容,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然后,他们开始过平民的生活,这说起来是件快乐的事,但对因宁来说其难度不亚于登天,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也没能把炉灶升起来。(.无弹窗广告)只换来一脸的黑灰,沮丧的看着坐在院子里躺椅上的苦禅,因宁可怜兮兮的说:“怎么办,我没办法养活你呢!” 苦禅笑着向她招招手,让她蹲自自己身边,用布巾把她的脸细细的擦干净了:“别忙了,这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学会的。我们给李家大妈一些钱,让她给我们做个帮手吧!” “可是……” “这没什么,你自幼娇贵,这些事情自然是做不来的,就连我,也是不熟悉的!”苦禅拍拍她的手,这双手十指尖尖,嫩白美丽,应是谁也舍不得它去沾阳春水的。 “如果确实生活把我们逼迫到如此,那么再学也不迟,我们带来的钱就算是在这里过一辈子也会富余多倍。” “不是这样的,苦禅,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可以让我一辈子都不沾这些事情的牢笼了,既然已经要与过去说再见,就不能还保留着公主的习气,那些习气对如今的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不能保留它!总之,我会好好向大妈学的,你就别担心我了!” 因宁重振旗鼓,一身精神的拿了些食物就去了不远处李老汉的家。 苦禅摇摇头看她的样子,这里并不是长久居住的理想地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的执著,要学习怎么去做一个普通人活下去,却找了一个最艰苦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和她那么的不搭,她吃不惯这里的食物,睡不惯这里的床,害怕虫子和一些山里常见的小动物,昨天一夜她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这些苦禅都知道。 过了没多会,因宁提了煮熟的食物回来了,绿绿青青的,都是素斋,苦禅看了看她已经瘦的凹下去的小脸道:“你是不用陪我守戒的,想要吃什么都可以。” “不要,你既然吃素,我自然是陪你吃下去的。”因宁很固执,她知道他也固执,在*的途中,他们也吃了肉,是苦禅自己猎的野兔,他杀了生,还剥了皮,心里没有一丝不痛快!如今还在吃素,这也是他的执念。 “其实,因宁,你要知道,受戒有时候和信仰无关,只是自己习惯的守着一些东西,不想改变也不能改变。 因宁没有再回话,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食物,粗茶淡饭,味道也并不好,却是如今她唯一可以获得的食物,是自己洗干净了,央了别人才得到的一餐饭。她愿意吃,却有点吞咽不下,勉强自己去熟悉这里温和而简陋的一切,已经是她仅剩下来的方法。 她不能让苦禅被抓走,也不能让自己被利用。 一天过去的很快,因宁暂时只会扫扫地,擦擦桌子,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更麻烦的事来了,他们只有一张床,第一天夜里能无事度过主要是因为他在发烧,她在床边整整照顾了一晚,而今天苦禅的烧退了,虽然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神志是清醒的。 他们相对看了看,苦禅笑道:“打个地铺好了。”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要是再生病怎么办?还是我睡地皮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他们打的就是夫妻的旗号,你现在要再去找一张床岂不是自打嘴巴。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苦禅很认真。 “那么我们睡在一起吧!在逃亡的时候我们也常常缩在一起的。”因宁想了想这样开口,苦禅抬头看着目前的女子,已经完全脱去了孩子的稚气,窈窕的姿态,亭亭玉立。 “……因宁,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不是僧人了。”苦禅这样回道,他这样说的目的自己也不知道。 因宁却听明白了,她低下头回避苦禅的目光:“可我,苦禅,苏子默在湖宫的时候……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纯洁的女孩子了。我其实并不在乎这种事,虽然感到很痛苦,但是我不在乎。可是我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不能瞒你!” 苦禅看着她,她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痛苦难当,他上前握她的手,却想不出要怎么样才能安慰她,她曾经对这个婚约那么的有信心,身上一直散发着颂花的香味,苏子默当初的温柔和细心让她沉浸在幸福之中,而如今,当初她有多快乐,有多信任,那么现在就有多么伤心。 “苦禅,你看就是这样,我现在一团糟。往日的一切都被颠覆,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去信任。”因宁苦笑,眼睛渐渐湿润。 “那么,你信任我吗? 我一定不会伤害你。”苦禅道,一直看着她的反映,见他听见自己的话就立即抬头,大眼眨去将要涌出的泪水,开始微笑。 “苦禅,你知道,如今我信任的只有你。”因宁认真的说,眼前的苦禅已经不是山中的高僧,他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朋友,那么自己对他还有没有爱情呢?像是往日对苏子默似的期待,因宁说不清楚。于是不再说话。而苦禅放过她,两个人平躺的一张床上,各自僵硬。 第五十七章 情定 在这里的日子过的很快,他们两个人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苦禅的身体已经恢复,虽然他们并不愁生活,但他还是会跟着村里的男人们去山里打猎,因宁和村上的女人们学习做家务 手渐渐不再细白,她脱去美丽的衣裙,穿白粗布的衣服,头上只用头巾扎起来,再没有摇曳的金步摇。可是过的很充实,如果不是心中有着国仇家恨的缚累,她会就想一辈子这样下去。但是失踪的哥哥,还是陈国,总是她的心病。 于是在一天早晨她终于向苦禅说起了要离开这里,继续像陈国前行的想法。 苦禅思考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猎弓,道:“我曾托人去打听,但是没有任何消息,确实事有蹊跷,二皇子本不是那么平和之人,陈国强大的军队也曾是有目共睹的,他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 “……”因宁本没有考虑这么多,但是听苦禅一说,觉得确实有道理,她本是一门心思就想着找到目前剩下的唯一亲人,关于一路上一直没有的陈国的消息,她只是着急而已,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有多么的不合理。 “那,事不宜迟,你今天不要去打猎了,我们向村里人告别,准备准备明天就出发吧!”因宁说道,上前接过苦禅原本带着上山的干粮。 然后就是挨家挨户的告别,在这里时日不多,却受到了很多照顾,令因宁很感激,告别的时候也上难过的,这个年岁,一离开或许就是生离死别了,没有再见之日。 然后回来准备东西和马匹,而从去告别开始苦禅就没有再说过话,很沉默的干着事情。 中午因宁做了两个小菜一碗汤,很乡间的风味,没有多余的调味料,滋味并不好,但是苦禅吃的很多,对于她亲手做的东西他一向吃的多,也吃一些荤菜,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僧人的身份,既然可以上山打猎杀生,那么吃一些肉食也就不在话下了。因宁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本来也不需要他去打猎养家,她也没有逼迫他放弃素食,可他就是逼迫着自己去杀生,去吃肉,即使是前几次没次都吐的呕心裂肺也一样执著。 “苦禅……若你不嫌弃我,你就娶了我吧!”因宁收拾完碗筷,走到正在绑马车的苦禅身边淡淡道。 苦禅停下手中的活计惊讶的回过头来,因宁的神色很冷静,仿佛是思考了很久后下定的决心,这也自然是如此的,这已然是她的求婚,她是有尊严的皇族公主,虽然一直奉行明哲保身,但却不能丢弃一些骄傲。而如今她确实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坚毅、内敛,心性顽强而温情,她何德何能让他高僧做不了,还逼迫着自己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当一个猎户,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信仰。 因宁只是想着就内疚的想要流泪。 苦禅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搂着她:“你不要这样,不要对我觉得内疚和怜悯,我不需要,因宁,我是自愿陪着你的,就像是陪着年幼的自己,那时候我太小,家破人亡时也只能藏起来苟且偷生,你的遭遇就像是当初的自己。我对你那么的怜惜和喜爱!并不是非要你嫁给我,我们才能够继续走下去!我们之间不是那么肤浅的定义!僧人、修行,只是我的一种寄托,是我在这个尘世找不到寄托的时候一种消极的生活。而现在我陪着你,竟然就觉得很好,很满足!” 因宁听了他的话感到窝心也感到了失望。她是真心真意的,却被他误认为是报恩,却好笑的不能加以解释。罢了,放松自己窝在他的怀里,走一步是一步吧!来日方长。 晚上,两个人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原本已经可以放松相处的两人在下午的一段对话后,重新觉得尴尬,因宁听着身边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激烈的跳出来,她伸手捂住胸口,面红耳赤,尴尬的要死,他离自己这么近不会能听到吧!那声音都赶上打鼓了。 正这么想着,她偷偷的往旁边看了下,即使是在夜里,屋里已经熄灭了烛火,但是今天的月色却太好了,月光照到房间里来,一切竟然都可以看的清楚,于是她看见苦禅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亮晶晶的,像是两颗美丽的宝石。 “苦禅……” 苦禅急忙收回自己的眼光,吱唔道:“还……还没睡呢!” “恩……就……就要睡了。”因宁也结结巴巴,她忽然觉得口渴的紧,起身想要去倒水,因为睡在里床,要出去的话得从苦禅的身上爬过去,平时她都会很自然,而现在她却怎么也不能做到若无其事。一手撑到外床,一手撑在里面,腿也一只跨了过去,再抬头,脸正对着苦禅的,这姿势暧昧到不行,她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烧红了,手一个打颤没有撑住,整个人趴到了苦禅的身上,*还碰到了另一个柔软的地方,她急忙抬头看见同样惊愕的苦禅。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苦禅忽然伸出的手一把抱住,两个人紧紧的贴合好一起,密不可分。 “因宁……我在寺院长大,没有对哪个女子有过非分之想。你……愿意要我这样一个男人吗?我没有本事为你复国,可能连你的性命也没有办法护住,但我一定会挡在你的身前……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吗?”苦禅问的正经,男性柔和的气息在因宁的鼻间萦绕。 因宁的脑袋昏昏沉沉,她像是闻到了乾陀罗婆香,那是佛指寺的专用的佛香,而现在她仿佛又在苦禅的身上闻到……淡淡的佛香竟然像是有着妖孽的*, 她迷茫的吻住这个还在温柔安抚她的男人,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感觉,她只能听到自己一个劲的在说,愿意,我愿意…… 苦禅的身体精瘦却有力,因宁在他怀里被温柔而青涩的对待,她却仿佛被汹涌的火焰焚烧,全身因为*而战栗,身体如花般的在男人的身下绽放,男人再不能忍受,身体强劲的掠夺,她双手钩住他的脖子,修长的双腿缠在他腰上,承受着这心甘情愿的情事,享受欢愉! 第五十八章 危机 **的皮肤在棉被上磨蹭,皮肤幼嫩,而粗布的棉被有种不柔软的独特的滋味,足尖下是另一人的小腿,温热而坚硬,已经醒来,因宁却固执的不愿意起床,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在黑暗的世界里享受偷来的欢愉。 深深的舒一口气,因宁双手更紧的缠着男人,像一只被满足**的小猫,她从来不知道两情相悦下的肉欲满足竟然是这样的快乐,像是原本迷茫而灰暗的世界中忽然阳光充足。 “因宁……因宁……我的小公主!”苦禅早已睁开了眼睛,他也在享受属于两个人的耳鬓厮磨,因宁柔软的黑发撒在他的身上,她洁白的皮肤上却有自己制造的痕迹,暧昧而心满意足,身体的掠夺有时候只是在说这个人的属于,他属于她,而她属于他,就这样的简单。 昨日的她还说着在湖宫的遭遇,她说不在乎,却觉得被伤害。他心疼极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这个世界的疯狂无能为力。 做为僧人的自己还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芸芸众生,而如今的自己却只能与之挣扎在这其中。 因宁慢慢的睁开眼睛,正对着自己的就是苦禅温柔的眼睛,她曾经觉得这双眼睛太过冷清,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双眼睛,是那么有距离感,可今天这双眼睛在离自己最近处深深的看自己,眼里有笑意温和,还有残余欢愉的餍足。 “苦禅若我们一直这样的在一起,一起苍老死去,那人生也已完满。我从没有愿望自己在万众瞩目下嫁的显赫,什么内亲王,什么王子,什么一生荣华富贵……这些对于我来说曾经那么接近过的东西,现在看起来那么虚荣和破碎。”因宁把头埋在苦禅的怀里,轻轻磨蹭,原本露在空气里有些凉的脸颊在温热的怀里被温暖,这种感觉,因宁知道是可以上瘾的。 苦禅叹口气,把人抱的更紧了些,他却知道她说的只是愿望,却一定不会放弃去陈国,去看看最后的希望,即使是明知道那并不是一条可以走通的路,也要拼着命去闯闯。 他能怎么办,只能跟在她后面,既然已经确定心意便不能丢弃。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神情严肃认真,已经走到现在便必须继续下去。他要认命,选择与命运紧紧相连,当初选择一直当僧人,而要忘记家族仇恨,现在他选择还俗爱一个亡国公主,那么他只能跟着她的脚步,无论结局是面对绝望还是死亡! 因宁享受亲昵,这样的气氛总让她格外的珍惜,因为即将开始的逃亡之路又是一场会夺走他们一切的路程。(.无弹窗广告)承受了苦禅宠爱至极的一个亲吻,因宁笑着翻开身体,眯着眼睛看着从窗户缝撒进来的金色阳光,这是难得的好天气,又带着葱茏绿林的水汽,照在屋子里的一些简朴的木质家具上有种朦胧的美意,她在这里居住的这段日子,虽然觉得很是快活,但从美意一日觉得这里美丽过,而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如此的美丽。 起身捞来衣裙穿上,外衫披在身上美意系上*,粗布的衣服不够飘逸,但是略微宽大的身腰在阳光下还是闪烁着妩媚的光华,她走到窗户前推开,窗外正对着一片山林,满目的绿色,近处是自家院子的竹篱笆,她回过头来看着撑着头还趟在床上的苦禅道:“我们明日再走好吗?忽然想要好好的看看这里,也许我们以后都不能再回来了。” 苦禅本来欣赏着爱人的美丽,但在听到这些后,才感到了浓浓的心疼和不舍,下了床,身上未着寸缕,健美的身躯**的立在因宁的身前,他伸手将她抱住:“只要我们不绝望从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园,如果你喜欢,我们还是可以回到这里。” 接下来的一日,他们并没有去打扰任何以为邻人,两个人手牵着手漫山遍野的跑,正是盛春,山里一片美好的景色,各色的杜鹃,姹紫嫣红的成片野花,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有游在里面肥硕慵懒的鱼儿,这些平日与自己无关且不注意的景色,瞬间变得美丽而温和起来,因宁想到自己开始夜里听到狼啸的声音害怕的不敢睡觉,白天在小溪里洗衣服,水总是把她的手冻的僵硬。她那样嫌弃这里的生活,虽然嘴里不说,但是会默默的想念大雅宫里的嬷嬷、宫女还有侍从们,粗布的衣服把她幼嫩的皮肤都会磨红,手工不细密的布鞋穿着总是不舒服,自己做的饭菜太难吃,小屋里常常有虫还有老鼠,这些缺点,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勉为其难的忍受着,这些生活上的不便利和轻松的心境相比起来,虽然微不足道,但是确确实实的存在着,所以她曾想若是可以度过难过,那么她要和所爱的人去一个环境好一些的地方,城镇或者是有好的仆人,比如说元英元露没有事情,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现在在她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所有的人一样,抱怨生活中的一切,而不会去珍惜。 再提着小包裹走到院子里,即将离开这个他们一手*持的小屋时。 她看着苦禅道:“如果我现在才开始惜福,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因宁内亲王什么时候愿意弃暗投明本王都是欢迎的!”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到因宁的耳中,苦禅马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但左右一看,院子四周,甚至是房顶上都已经遍布士兵。 因宁看了看来人,很眼熟的脸,却一时认不出来。 “内亲王大人可能已经记不清我是谁了吧!我们在大雅宫前皇帝陛下的寿宴上就见过面,那个时候我还向内亲王求过亲,希望前皇帝皇后陛下可以将您下嫁于我,这样说……内亲王大人您还能记得我是谁吗?”男人微笑着答,他面容英俊却透着狠冽,一双瞳色很深的眼睛散发着野兽一样的光芒,虽然整个人修长俊挺,穿着白绸的书生服,却仍像是一柄插在剑鞘中的锋利宝剑,虽未出鞘,却依旧让所有人觉得胆寒心惊。 他是青舍,前吴国太子……现在?因宁不知道该称呼为什么。她已经脱节尘世太久的时间,也许这在旁人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些政治家眼中足以改朝换代建立新的*,还有铺设完整的血统人脉。(下载本书请进入或者搜索“书名+”)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查找本书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求饶 “是你?你想要干什么?”因宁问出口,却马上后悔的要死,这是多么愚蠢的一句问话,她伸手抓住身前全身紧绷的苦禅的衣袖,她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即使苦禅恢复如初也不可能带着她全身而退,如果硬闯结果只能更差。 “干什么?内亲王大人,我什么都不会干,您是仅存的几个皇族之一,是天朝几百年来最高贵的一品内亲王!我只是请您回大雅宫,什么……都不会做。”青舍微笑着回答,眼睛流露出来的神情是对待已经闯入自己设下陷阱的猎物,不屑却又有玩弄的**。 “我不会和你走。”因宁大声道,声音里却是害怕的颤抖,她才和苦禅两情相悦决定在一起,她还没有享受这样美妙的时刻。 “那么,请恕在下无礼。去吧!和天朝第一高僧对对招,记住,不要伤到内亲王大人……”简直是毫无悬念的对话,青舍摇头稍微后退,没想到长久的*后,还能这样的天真,青舍只能说和她的父母兄长们比起来,这个外表有着无与伦比美丽的公主,实在是称不上对手,一切反抗就像是闹别扭的小猫,挥了挥手,身边的高手齐出动,一起攻向苦禅,却根本不管一边的因宁,甚至尽量的避开她。 双拳难敌四手,苦禅的功力再深厚却也终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他开始凌厉的招式渐渐缓慢,而那些人也没有赶尽杀绝,像是故意逗弄人,没有多长时间苦禅身上的衣服已经给刀剑割的七零八落,身上出现一道道的血痕,因宁看到那些人在苦禅身上割出一道道虽不致命,却越来越多的伤痕,她奔上前却被人拦住,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不放开。 “青舍!你让他们住手!”因宁咬着牙看向青舍,只见他笑了笑,却没有阻止手下的举动,因宁慌了,她尖叫着想要摆脱制服着她的人,狠狠的踢,也伸手撕扯,却被人轻松的制住了。眼睁睁的看着苦禅被一个人挥舞的大棒子打倒在地,脸正对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似乎还留有笑意,随即像是再也撑不住慢慢的闭上。 “住手!听见没有你们住手!”因宁尖叫,用尽全身的力气,对抗着身上的束缚,青舍看见苦禅再也没有挣扎,便挥挥手让人住手。因宁冲上前把手抱起来,但是苦禅在她怀里动也不动,奄奄一息。 “苦禅!苦禅!”她一遍一遍叫着,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好看的小说)她抬头看着还是在微笑青舍,他斜斜的站在一边:“你……求你,求你放过他!” “求我?”青舍走上前,因宁一脸戒备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却只向前行进两步便停下:“小王何德何能,让高高在上的内亲王大人来求?” “……是的,我求你。”因宁咬着牙,恨声道。 “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求人的诚意,内亲王还是放不下架子吗?”青舍背过身去,冷哼一声。 因宁轻轻的把苦禅放下,走到青舍身后,重重的跪下道:“求您!放过苦禅!” 青舍转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苦禅,再看看跪着的因宁。嘲笑道:“不愧是天朝第一高僧,就算是还了俗也能得这天下最高贵的女人青睐!让本王好生羡慕,好生佩服啊!” 听着青舍这样的话,因宁只能受着,从没有向父母亲以外的人跪下的她,实实在在的接受了这次屈辱,却没有丝毫办法反抗。 “小环,来看看苦禅大师,好生照料着,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让小王我到哪里去找一个这样俊俏风流的和尚陪给你公主主子?” 因宁抬起头来,看见穿着绿衣遥裙的小环从外面进来,她面无表情,向青舍行礼后走到苦禅的身边查看了一下,便唤人把苦禅抬走,期间连看也没有看因宁一眼。 而因宁也顾不*,眼睁睁的看着苦禅被人抬走,却不敢上前。 青舍四处打量了一下小院,道:“虽然简陋,倒也有股田园风味,内亲王大人好会享受,如此美景如此美人!皇家之人就是不一样啊!小王赶了一天的路,有点疲倦了,借公主宝舍休息一下,您不介意吧?” 说完一队侍女捧着精致的被褥进了屋里,过了一会,其中一位侍女出来道:“主子,奴婢们已经整理好了!您随时都可以进去休息……” 青舍挥挥手表示知道了,然后看向因宁,笑道:“那就劳烦内亲王大人在此等候小王了!”说完缓步*小屋,留下因宁独自跪在院中。 因宁看着青舍进到自己和苦禅用心布置的小屋,心里一阵疼痛,她想到昏迷的苦禅,就更加难受,他们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两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没有声音,屋外也没有声音传来,周围站着的随扈们也没有一句交谈,好似没有尽头的等待,让她心急如焚,而且跪在山中刚下过雨不久的湿冷地上,春寒露重,因宁感觉凉气无孔不入的侵入她的膝盖骨头关节,渐渐的散发至全身,她的整个人都被冻的僵硬,但她只能笔直的跪在那里,不敢移动,也不敢弯曲,她害怕青舍会一个不高兴伤害苦禅,也怕他会伤害自己。 她很害怕,她并非是个勇敢的女子,在面对比她厉害的人时,她只能妥协只能央求,再多的尊严也比不过人命,别人的还有自己的。 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长的时间,青舍还要她跪多少时间,却只能这样,身体被折磨的如同结成了硬脆的冰块, 太阳渐渐的升到了头顶,但是白茫茫的春日,让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几个侍女端了饭菜进去屋内,然后又出来,然后小环也进去,过了不多久也出来了,她在因宁的身边停了一会儿,因宁没有看她,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六十章 折磨 生命如同蚕蛹的抽丝剥茧,因宁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不再害怕了,她根本剩不下什么,只有这条小命了,大不了青舍一并拿了去,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如果还是连累了苦禅,那么只有在黄泉路上向他道歉了,她拼了命去也没能救下谁,她渺小的像是蝼蚁般的生命……实在是做不了什么了。[.超多好看小说] 天色渐渐黑了,因宁只有从这上面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小院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平日里总有邻人走动的地方,今天也见不到半个人影。她这才想到这里的一切恐怕都是这个男人设下的一个局,如果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根本也就不会出现。 想到这里,邻人温和的大婶,淳朴的乡民都像一个带着刀的讽刺向他身上砍来。 身体已然到了极限,心灵也已经被彻底打垮,因宁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感觉就是无法呼吸,所以因宁以为自己可能醒不来了,竟然就这样放下一切担心,准备在黄泉底下,见到亲人等候苦禅。但是她还是再一次的醒过来了,虽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体沉重的厉害,而原本在跪着的时候像针扎一样的双腿,却完全没有了知觉,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不是山村小屋那简陋的屋顶,而是华贵的金碧辉煌的式样,周围有重重的帐幔,应该也是晚上,但是屋里点了很多的灯,所以像白天一样的明亮。 她动了动手指,是可以抬起来的,但是双腿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慢慢的握紧了手,指甲陷入到掌心中,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她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在这种情况下,她一点都不稀奇,反正她什么都遇到过了,也当了瞎子,现在再当个*瘫痪的人也没有什么。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侍女发现她醒来了,但没有任何反映,只是给她喂了药,吃了一些东西。没有人告诉她这在什么地方,如果她要是问了,也只是侍女们不卑不亢的微笑,并且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然后青舍出来在她的面前,依旧是付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看到因宁坐在轮椅上,被推到院子里来的时候,他的眉头皱的很紧,像是不满她无法给自己行礼。 “苦禅怎么样?”因宁第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口。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青舍冷哼,随即道:“不过,你也真是愚蠢,一门心思想要回到陈国去,去陈国你们能做什么?我给了你那样一个世外桃源,你竟然不想就此留在那里,老实说如果你们不准备离开,我真有打算让你们平安的在那里住一辈子,这样的生活,你还想要什么呢?” “你根本就不会让我在那里住一辈子,吴王殿下,你之所以没有立即抓我,是因为好玩,你想要逗弄我,让我有希望后再让我绝望!”因宁直说,她不想和他在话语上绕弯子,她也知道他不会和自己绕弯子。他是那样一个有企图心的冷漠男人。 “你倒是清楚的很嘛!”青舍玩味的笑,*一边上斜,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因宁看着心惊胆颤:“那么,你也应该清楚我抓你回来干什么吧?我的内亲王大人!” “……你想要一个正统的名分,你想要我做什么!”因宁止住了害怕,渐渐挺直了腰杆,她开始僵硬而戒备,他们一家为了这个名号付出太多的东西了,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父母用生命来捍卫的东西。 “在我登基之日,宣读你父亲的禅让诏书。就是这么简单。”青舍喝了一口已经温下来的茶,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父皇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诏书!”因宁飞快恶毒回答,心中一紧,她开始觉得危险。 “你读了就有了!” “这不可能!”因宁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在*的同时,其实也是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青舍听闻抬头看着她冷笑:“我看你是弄错了吧!我并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这样告诉你我的决定!” “你有什么资格来给我做决定?就凭你用苦禅和我的性命吗?”因宁大笑,声音格外的凄厉。 “因宁公主!我多的是办法让你就范,但是我总还是没有那么狠心……另外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那就是娶你,旧朝公主和新王的结合,那将是更理直气壮的名分!”青舍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前,他的身躯霸占了照在她身上所有的阳光,慢慢的靠近她,他的眼神冰冷讽刺,吓的她直往后让:“或许,您本来就是对我存在好感,那么想要嫁给我吗?” “无耻!”因宁气的发抖想也没想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整个院子里,似乎包括连风都停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青舍冷笑一声,直起身体,伸手一巴掌回敬过去,他的力道却比因宁的大的太多,她整个人被打的飞了起来,重重的连人带木头做的轮椅一起摔倒在地上,因宁的脑袋一阵轰隆隆的直响,等稍微恢复了一点,抬头看青舍,他站在那里摸了摸被打破的嘴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在你父母都算是个人物的份上,这次我就不再追究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径直离开,而躺在地上的因宁,没有一个人敢于上来给一点帮主,他们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看她拖着没有知觉的腿,一遍遍的想要往好不容易扶起来的轮椅上攀,却一次次的摔下来直到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 有人把她抱回房间。 她一句话也没有问,也知道这是青舍下的命令,这个男人睚眦之怨必报,当初他在父皇夜宴上求婚被拒,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耻辱,而今天她又打了他一嘴巴,因宁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而现在她又刚好有利用价值。 因宁把脸埋进被子,在这个时候他总不会整死自己,只要死不掉,一切就还有希望。 第六十一章 谈判 第二天,小环被派到因宁的身边,因宁看着和在楚国如出一辙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她很是迷茫,是这个世界的人都太会演戏,还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两面三刀的类型。(.无弹窗广告)他们各有目的,在她的身边来去匆匆都是过客,或者都是仇人。 她一点也不想问,也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当初她愿意出卖自己,今天就能够再出卖一次,她何必自取其辱。可是现在她除了这个出卖自己的人以外什么人也不认识,比起这样,她反而是唯一的选择。 “苦禅他怎么样了?”因宁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口,正给她铺床的小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把床铺完,再走到因宁的身边,推着轮椅往床边走。 “公主您请休息吧!”她轻轻一用力就把因宁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棉被后,她弯下腰在因宁的耳边悄声说道,他很好,让您放心。 因宁心中一动,原本已经冷下去的身体逐渐回温。她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抑制自己的激动,她看着面无表情收拾完东西就走的小环,心里复杂又有了希望。 青舍说到做到,第二日,便有医生来为因宁治疗腿疾,还有很多侍从抬了无数的珍宝,另有一套大红色的嫁衣,那件嫁衣上镶嵌了无数的宝石,金丝绣的美丽凤凰仿佛展翅欲飞,小环看着这些东西,眼神黯淡绝望,这些都是因宁看在眼里的,她在猜测,她的反映为什么这样奇怪,在湖宫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的举动,那么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新郎不同,那么问题自然就是出在这里。 于是,因宁改变了对青舍的态度。 在他来这里的时候,因宁变得婉约,柔顺,她甚至会对他笑,青舍自然敢到不对劲,但是在看到她有些害怕的眼神,随即也就放下心来,能改变一个女人对男人的仇视态度,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这个女人爱上了他,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女人对他有所求,因宁对他自然是有所求的,她和那个和尚的命,正牢牢抓在他的手中,没有什么要求比这个更重的要求了。 所以青舍心安理得,因宁是个美人,而且这个美人的身份让人垂涎欲滴,他自然是高兴并且乐于接受的。 而小环看着他的样子,却更加的绝望,眼神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精神。因宁心中暗自高兴。 青舍自因宁改变态度后,便经常来到这个小院,于是后来每次他来,小环都尽量躲在一边。 这一次等青舍走后,因宁叫来小环再问,苦禅怎么样了? 小环思索了一下后,咬牙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帮助到你。” “……小环,我是不愿意和他成亲的,这你应该知道。”因宁冷声道:“但是为了苦禅的性命,我却不得不如此,而这个结果,我想你我都是不愿意的。” 看到小环的脸色变了变,因宁稍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救走苦禅,那么我是不会嫁给他的,这你该知道。我想要过平凡的安稳日子,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没有丝毫的意义。只要苦禅可以逃走,我就是死在这里也是甘愿的!” 小环听到现在,脸色更加冰冷,只听她道:“我无需做这么多事,一刀结果了你,大家都干净。” “是,但是小环,你该知道这个时候我死在这里,谁的嫌疑最大?到时候什么都是一场梦!他会娶别人,而你永远不再有这个机会。” 小环听到这里冷笑:“我完全低估了你,原来你也是聪明人,把一切看的到是挺透彻。” “你不必跟我说这些,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聪不聪明我自己清楚的很。现在就一句话,如果你愿意救走苦禅,那么我一定不会嫁给青舍。” “那有怎么样?即使你有办法不嫁给他,他日后也会娶别人,我终究是没有机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环看着因宁,嘲讽的说着这一切,但是眼睛中的痛苦却是瞒不过因宁的,这样的眼神,她在很多人的眼睛里面看到过,父亲的嫔妃们,哥哥们的如夫人都有一两个或多或少出现过这样的眼神。 “那又怎么样呢?能拖一时是一时,你这样在他的身边,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他终有一天会看向你,你终有一天会得到想要的一切。”因宁这样说道,但是心里的不以为然却是很重的,男人们能够怎样去指望呢?等待他偶尔的宠幸,这将是人生中最悲惨的命运。可小环忽然亮起的眼神却告诉她,这席看似天方夜谭的话却吸引到了这样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美丽、聪慧、心思缜密,对爱情却如同孩子一般。因宁感到惋惜,帝王的爱情通常是最奢侈的东西,他们往往将其束之高阁,偶尔拿来一用不过是做一些感情投资这样的事情。 因宁想到在很久前,自己还在另一个世界,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未婚生子,而后被抛弃,自己辛苦带大身有重疾的孩子,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责怪过那个男人一句,一直只说一句话,他也有他的难处。 因宁看着她,觉得可怜。 小环终是同意了,只不过她说原先就是想要帮助她的,只是她没有那个实力,于是因宁告诉她去找人,在怀安城中,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他弹着琴,并且会唱特别美好的歌。 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小环不会阵前倒戈,只有这样她还有一线生机。是的,一线生机,如果这次不成功,不等青舍来杀他,她自己就会去死,嫁给杀害父母的仇人,就算是知道这就是优胜 劣汰的生存法则,也会让她恨不能吞其血肉,为父母报仇。 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等待和稳住青舍。 腿逐渐有了一丝感觉,只是还不能正常的走路,需要使用拐杖,走的也慢,甚至会忽然因为刺痛完全使不上劲,仿佛就应该如此。她一遍又一遍的关门练习,她不想在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好后,因为自己这倒霉的身体而让一切付之东流。所以即使被跌的鼻青脸肿也咬牙坚持。 在这个时候,小环告诉她已经找到那个人了,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并且已经快速的投入进来。因宁心里一暖,在这样的时候她依靠的仍旧是父母的亡魂。 第六十二章 开始 18.?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青舍公告天下,将要娶因宁,这个旧朝的一品内亲王,而后在同一天宣布登基,前朝的遗老遗少们也多以安抚为主,除了特别顽固不化极力反抗的以外,都留了其性命。所以怀安城虽然不比往日的热闹繁华,倒也不像一开始的人心惶惶。 因宁等了这么多天,就等来这样一个消息,她着急的在屋子里乱转,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大发雷霆,摔了能摔的所有东西。 青舍站在门前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转身离开,在回自己寝宫的路上,向身边的心腹道:“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反映。” 小环冷静的站在一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宁恨的咬牙,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实在后悔,当初她为什么不学无术,别的从现代来到古代生活的人无一不是生活的风生水起,但她却像是个困兽,依靠别人的救恕,一动也不能动。 大婚的前一夜,因宁躺在床上等侍女将灯烛全部熄灭离开后,立即起床,刚把衣服穿好,门忽然被推开,她吃了一惊回头,刚要叫人,就看到站在月光下的正是刚刚离开的小环。 她手里拿了一个包裹道:“别说话,听我说。” 她凑上前来,把因宁拽到梳妆台前,拿了放在廊前的留灯,打开包裹拿了工具就在她的脸上做起了动作。 “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看着你,只要看到新娘子就行了。我把你化妆成为我,等下我会把出宫的路线和画给你,大雅宫,你应该很熟悉了吧,……而我替你嫁!”小环简要的说完。 因宁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青舍发现人换了后,小环只有死路一条,可是这是她选择的,她不会阻饶,而且她亦是自私的,小环对于她,这么多天的照顾自然是有感情,但她也背叛了自己,而且她放自己走,也并不是完全是因为她,所以即使有少许的内疚,但她还是一句话都不会劝的,想来这些日子她也已经想清楚了吧! 片刻之后,因宁再看向镜子中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小环,那张清秀略微有些冷淡的面容。 小环坐到了另一边,开始在自己的脸上动作:“仔细看还是有差别,但平时我也没有特别要好的人,话也不多,所以你尽量少说话,多做事……也别多做事,呆在一边就行。” 小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不似平日那样冷淡的人,反而像是在湖宫时那个带着面具生活的小环,关心她,一切为她着想,替她打抱不平,像是真正的姐妹一样,是她在那个冰冷陌生的地方唯一的温暖。 一切准备好后,因宁去小环的房里睡觉,她和衣躺在床上,床头正对着窗户,一抬头就能看到月光,清冷清冷的。和这个简陋的下人房一样,小环算是有些地位的侍女,有自己单独的房间,但是在因宁看来还是很小很简陋的,只有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她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她不懂得,想也想不通。 迷迷糊糊的睡着,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微亮,她起身,也不敢洗脸,就拿了布巾擦了下眼角,就出了门。原本人不多的小院已经热闹起来,侍从们来来回回的走,手里端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这时一个小侍女跑过来说:“小环姐,你快去看看公主吧!她除了你谁也不让碰,这还没有打扮,可殿下就要来了!” “恩,我这就去。”因宁压低了声音,低着头向房里走去。 进了房间,把门关上,小环已经换了嫁衣坐在床上,她在门前看过去,就像是看着自己坐在那里,自己穿了嫁衣坐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却充满哀愁,她走上前,小环用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她知道自己是美的,却从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走到小环的身前蹲下,把头埋进她的腿上,眼睛刺痛的要流下泪来,小环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别哭,弄花了脸什么都完了。而且也没什么好哭的,我完成我的夙愿,而你获得了你的自由。” 因宁闭了闭眼睛,把泪意全部敛去。 再抬头的时候,便已经恢复。 小环伸手碰住她的脸:“这就是我自己的脸吧……可是眼睛不是我的,你的瞳色那么淡,真是个绝情的人!”她叹口气,放开因宁,让她站起来。 因宁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看她已经没有了要再说下去的意思,她加深了脸上的妆容,然后重新坐到床上,盖上了红盖头,正在这时门被敲响,她刚要叫人进来,小环忽然拉住她道:“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了,无论生死,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能够帮你!” 说完后,她放开手,自己出声叫人进来,因宁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和自己的几乎没有差别,像是已经模仿了很久…… 无数的人涌进来,因宁站在一旁看着小环被人扶着站起来往外走去,她赶了两步然后停下来。 按照计划,她尽量走在人群中,跟在后面。 再看到青舍站在院中,身后有一堆人,一些穿着礼物的王子,还有年轻的大臣将军们,都是煞气很重的人,即使年轻,即使现在是他们主子大婚的日子,可闻过去仿佛全身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却被后面的人挡住了去路。她这才回过神来,回头抱歉一笑,便赶了两步站回原位。 她看着青舍牵起了红绸,满脸笑意,眼睛是轻视而漠然的,看着让人心寒,她一向是害怕这个男人的,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她出手,不会手软,如果她逃不了被抓到,那么她只有死路一条。 按照小环的安排,她趁人不注意躲了起来,等所有的人全部走了以后,大面大方的往宫门走去,一路上竟然没有人来拦,可见小环还有些地位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到底算是什么人…… 第六十三章 选择 走出宫门,一转弯,因宁马上就跑起来,头一次也没有再回,即使知道身后是自己长大的宫殿,可能以后再也没有可能回来,她还是不敢回头,就算了丢弃了这些也罢!一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小环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响起,她说出了宫门就不要回头,往前跑,一直跑到看不见大雅的地方,永远的离开这里,如果可以也不要去见二皇子……她的爱人会找到她,跟他走,走的远远的。 今天是未来的皇帝大婚,全城的百姓都到正宫门去看热闹,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在人迹罕至的巷子里飞奔,因宁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飞了出来,流在脸颊上,脸上易容的东西和着泪水,她知道自己很吓人,却根本不能管也不能顾,正在这时,巷子旁的一道门忽然打开,一双手飞快的伸出来把她拽到屋子里,门被啪的关上。 那双对于因宁来说像是钢筋铁骨的手臂,勒的她喘不过气来,被捂住的嘴巴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但是瞬间手臂的主人那熟悉的味道让她立即安静下来,身后的人从她的态度上也知道是被认出来了,于是也放松了捂住她嘴的那只手,但是另一只拥在她腰间的手却丝毫也没有放松,更甚者还加紧了力道把她更紧的筐在自己的怀里,他凑到她的颈窝,用力的吸气,颤抖的声音直直的从因宁的耳边传到心里:“因宁……我很害怕!害怕你逃不出来。” “……苦禅!”因宁任由他的拥抱将要使自己窒息的紧致,她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逃出了那个地方,这个天下只有这个男人的怀抱才是安全的地方。 “公主殿下!”这时另外一个男声传来,因宁和苦禅难舍的松开了拥抱,到现在因宁才看清楚苦禅,他恢复了僧人的样子,穿了棉布的僧袍,头发剃的干净,这些天似乎更瘦了些,原本并不清楚的两边颧骨,如今清晰可见,衣服上仍然是有佛指的熏香味道的。 她仔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中的泪水又要止不住的流出来,语调颤抖而难忍哽咽:“你还是决定回佛指吗?……也是,高僧总比我四处*的好,我本不应该拐你下山让你和我一起吃苦,这对你太不公平,你明明是全天朝最有修为的高僧,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苦禅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子,在厚重晕开的易容油彩下的脸看不清是不是绝望的变了色,但是就那双失去血色,苍白的*也能很好的说明了一切,他哭笑不得的抬手用自己洁白僧袍的衣袖为她擦起了脸。 “你到底在瞎想什么?青舍是把我软禁在佛指,但是拖这位先生的福,我只是重新被剃干净了头发,又得花时间再长出来罢了!没想过抛弃你再去侍奉佛祖,毕竟佛祖还有许多更为虔诚的信徒,而你,我可怜的小公主,若是我不要你……你该怎么办呢?奉信佛法莫不是要学习佛祖的慈悲为怀,我就此接收了你,也是一种对佛祖的信仰和慈悲吧!” 苦禅微笑着说着,因宁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任由男人的粗布衣袖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擦着:。 “你一路就这么哭着来的?还好人不多,不然你这个样子,该让多少人侧目啊!”苦禅叹口气,认真的擦完她脸上所有的东西,衣袖已经一片胡乱的颜色。 “两位,是否忘了此间还有在下!”另一道男声很不甘心的再次响起来,两个人不好意思不再难舍的对看,但是仍然手牵着手走过去。 因宁对看到的异族男子毫不惊讶,她像他施了礼:“谢谢族长的救命之恩!” “不用,你的外祖母总是我柔然的公主,算起来,你我也是亲戚,你该叫我声表哥。我柔然多年以前被灭于战乱,但还要有小部侥幸逃脱!你母亲元皇后,对大家也诸多照顾,于情于礼我都该帮你。” 因宁看着眼前有着红发,深眼窝的高大男子,当年见到他时,被告知是柔然遗族,回去后便和母亲说了,母亲只是说若有一天父母兄弟都不能再保护你的时候,遇见了要命的事情,便去找他,他总会帮到你,没想到当时她以为只是玩笑的对话,如今真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白玉度母,递到男子眼前。 男子摇了摇头接过项链,仍然把它挂到了因宁的脖子上:“白玉度母总是保佑族中的女子们,你应该是我柔然仅剩下的公主,这个坠子你理应收着的!只是要像以往一样好好的收着,不要丢失损坏了才好。” 因宁慎重的点头,男子这才笑了笑道:“过一会你们换一下衣服,尽快送你们出去,若是你还要去找二皇子,就向西走!若是不想去,那么就忘东走,去沙漠,我已经告诉了苦禅位置,去边缘找个老向导,他会带你们去柔然仅存的绿洲,在那里你们会很安全。” 因宁再次点头,她看男子忽然又严肃了脸接着道:“不管你怎么选择,都不要忘记,柔然还是你的家……那里总会提供给你最后的庇佑。” 天擦黑的时候,两个人出了城,在城门口,因宁还是回了一次头,看躲在角落看不清人的男子,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比知道这个表哥的名字,问苦禅,苦禅也说他并没有告诉自己。 也许,他是故意什么都不说的吧!柔然,整族的仇恨,都交由这个男子来背负,他不能告诉别人名字,也不容许,他和谁多有牵挂。 因宁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里,跟着苦禅快步离去,尽力把怀安抛在脑后,但再城外的岔道口,她又一次停住了,向身边的苦禅问:“一边是去陈国,一边是去柔然……苦禅,我该怎么办?” “……因宁,这该你自己选择,我不想你日后后悔!你只要知道我总是会陪伴你的。但是有些事情我想要告诉你知道,我在佛指上听闻,陈国的军队已经出发,一路凯歌接连胜利……你的二哥,二皇子也有称帝的打算。” 因宁看着他笑起来,是长久没有再有的开心的笑容,她重重的点点头:“那么,我们先去看我二哥,我长久的没有见过他了,我想听听他的打算,然后……我们再回柔然,好吗?”请记住 第六十四章 流光 苦禅带着因宁绕开战线,往*所在的驻地进发,不像是当初毫无准备的样子,人总在失败中学着长大,一路上虽然因宁是受照顾的一方,但是因宁也在学着长大,她习惯了很多东西,甚至可以把苦禅猎来的小动物开膛破肚,收拾干净:! 所以这次他们很顺利,在到达*大营的时候,被守卫盘问,因宁激动的结结巴巴,还是苦禅把来意说明。 “我们是皇子的旧识,从怀安赶来,想要见皇子一面,请带为通传!”苦禅说的很礼貌,在守卫怀疑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因宁马上把脖子上的白玉度母拿下来递过去:“请您把这个给二皇子殿下看,殿下就会见我们了!” 因宁很诚恳的样子,让守卫也放软了口气:“我会帮你们通传,但是殿下见不见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谢谢,谢谢!“因宁和苦禅松了口气,在外面等着。 守卫进去没有一会儿,里面便冲出几个人,来到门前,领头的人停下脚步,因宁转头看过去,那是个穿着一身银色铠甲的青年男子,高大威猛,因宁走近几步,站到他的面前,仔细的看他的脸,他的面容极为俊秀,一半像父亲一半像母亲其他书友正在看:。 他也在打量因宁,许久后一把抱住因宁。 因宁被他拥抱在怀里,心里有些紧张也很温暖,她也伸手回抱住他:“二哥!是你吧!我多想念你……” “小因宁,我们多少年没有见过,怀安破破城后我一直在找你,但是却没有你的踪影,然后让人四处打听,知道你去过楚国,又回了怀安……可是我总是慢了一步。我非常担心,怕你受到伤害,这些日子一直在煎熬着,听见父皇母后的故去,大哥小弟阵亡,……我再不希望听到你出什么事!”蒙天抬头看到站在一边的苦禅:“这位是?” “他叫苦禅……是,是我的朋友!”因宁想了半天,这样介绍。 “幸会。”蒙天放开因宁,向苦禅淡淡点了点头。 “殿下,您看,还是和公主一起进帐说话吧!”站在蒙天身后下属上前道,蒙天点头,身牵过因宁进营。 当天,因宁和蒙天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其中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关于发生的种种事情的伤心,因宁最后在蒙天的怀里哭着睡着,亲人原本是她生活中的唯一,所以对于许久未见的蒙天,她并没有什么陌生感,在外漂泊了这么久又一次获得亲人的怀抱,因宁是激动而感恩的,可是柔然她并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和苦禅的承诺,只得局势一稳定她还是要走的,她想那才是自己的生活,她不习惯太过复杂的生活,不想荣华富贵,也不想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情和丈夫,这样的生活,她想要就必须要逃的远远的。 而后,距离感便一天天的产生了。蒙天他是个统领,他每天*练士兵,并和将领讨论作战方案,因宁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他,想要于苦禅出去逛逛,却也被告知二皇子说了,现在是紧张时刻还请公主留在营区,避免危险。 因宁觉得自己像是又一次被软禁了,可这次,她逃不了,也没办法逃,因为这个人除了武力还用了爱。苦禅被安排在另一边的营帐,和蒙天的一个副官住在一处,她不能出营,也没有别的事情,于是便天天穿士兵们宽大的衣服,从营帐的这头跑到那头。 士兵的大衣服她穿着有一点滑稽,因宁跑着的样子很可爱,跑过之处总有很多士兵等在周围等着看她的样子。 苦禅却并不在外走动,几乎整天呆在营帐里,因宁问他会不会太闷?苦禅只是轻笑摇头。因宁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蒙天的军队节节胜利,每一场胜利都让他欣喜若狂,因宁看他的样子已经渐渐和其他的两个哥哥区别开来。大哥和三哥对于王位并不执著,即使是已经是太子的大哥,他只是把这样的地位当做是责任,丢不掉给不掉的责任,三哥过的是闲适,是有名的闲王,国家陷入危机,他披挂上阵,却满心苦涩。 从小到大,他与自己最是亲厚,却是她唯一个送上战场的人,当时,明明知道他是去送死,却一句话也不能劝,她和三哥都是无奈的,一个无奈的负责,一个无奈的看最亲的人送死其他书友正在看:。 二哥……二哥多年未见,只记得小时候,他就喜欢骑马练武,是个单纯的武痴,常常受了伤,让母亲难过,说话做事都很是耿厚,送他走的时候,自己哭的很厉害,只想着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现在重逢,二哥……不像是以往的二哥,他指挥兵马,运筹帷幄,已经像是个真正的将军。 这样想着,因宁走去蒙天的大帐。 “二哥?”没有人回话,因宁等了一会儿,自行进去了,主帅的大帐,很不一般,正座上铺了威风的虎皮,蒙天的银色战袍挂在架子上,因宁好奇的上前摸了摸,把头盔拿起来,自己带了带,这时有人声传来,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头盔,仿佛神使鬼差的躲到了屏风的后面的柜子里。 躲好后,帐帘也被掀了起来,应有两人,来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因宁躲在柜子里,蜷缩成一团,对自己的行为深觉好笑,正准备出来算了,却被放在角落的一把剑吸引住了目光…… 她心里被重重一击,轻轻的拿起来,仔细一看,这正是自己在*途中失去的流光,母亲的遗剑……她的脑袋一懵,紧紧的抱着剑,心脏狂跳,往日遇见的所有事情都在自己脑中翻腾。自己是什么时候丢失的?应该是遇见流民之后,瞎了后就再没有见到,可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流光……二哥……流光……她的逃亡…… 一路的坎坷,她摸不着头绪,只觉得一切都应该有另外一种解释。请记住 第六十五章 野心 这时帐外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她贴上柜子的门,听外面的谈话。 “……殿下,三皇子已经确认身亡了。奴才和元露重新去搜索了潼关附近,一个隐蔽的山村,说是三皇子逃到那里,但是已经身附重伤……三皇子死的时候,并未有痛苦,走的很安祥,他嘱咐奴才,要奴才告诉殿下,请好好的保护公主,他便不怪您!” “葬了吗?”蒙天叹口气问,声音是因宁没有听过的冷淡。 “已经安葬,在山里,墓碑上署了小字。” “嗯……办的好,你下去休息吧!” “……殿下,奴才还有一事……” “说吧!” “奴才听说公主她已经寻来。” “是,目前正在大营中,你休息后再去看她吧!想必她看到你也会很高兴的。” “奴才遵命,谢殿下!” “下去吧……” 外面声音停止,因宁紧紧的团抱住自己,全身发冷。她在里面等了好久,再回神的时候外面是一片寂静的,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时,房间里忽然想起了脚步声,并且听在了柜门外。 “出来吧!” 因宁全身僵硬,却仍然一动也不敢动。 “出来吧!”门外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然后柜门被打开,因宁的眼前出现一双靴子,她咬了咬牙,就往外钻,却因为长时间蜷缩身体,导致麻木,于是摔了出来。 蒙天低身一把把人接住,并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因宁全身针刺一样的疼痛,却动也不敢动。 蒙天在一旁看了一会,隧单膝跪下,把她的鞋子脱下来,把两只脚都裹进自己的怀里,快速用力的搓揉起来,因宁的身体渐渐的发热,然后好转,但是头脑中还有一片冰冷的,她现在只能看到蒙天的头顶,她没有办法辨认他目前的心情,也没有办法去猜测他的思想。 “麻了吧,还疼不疼,让你淘气!”蒙天的语气轻松,声音和往常相比没有一丝变化。[.超多好看小说] “……二哥,为什么?”他与自己耗着,她只能问。 “我那个时候一个人来到陈国,外公……外公是个严厉的老人,我曾经那样渴望当一个大侠,如此而已,并不想要王位或是其他,甚至连陈国的国君都不想当,我曾想过,等咱们都长大了,大哥继承了皇位,我就把王位让给三弟……三弟那么聪明,是我们三兄弟中最聪明的孩子!他一定比我强,外公……外公他一定会高兴!”蒙天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并没有直接来回答因宁的问题。 因宁张了张嘴,想要再问,却仿佛看到了,现在低着头在给自己*的男人,身上飘散出无法化解的愁苦,深重的痛苦…… “外公,想让元家成为天下最权势的皇室,这我并不赞成,毕竟我们一母同胞,江山姓不姓元对我来说,没有区别。但是元家的铁血作风是你们想也想不到的,元家军,元家死士的效忠和残酷更是我们无法想像的,无论是元葵还是元英、元露,他们真正效忠的只有元家!这你应该清楚……” 因宁想到怀安破城时,元葵和母亲说的话: ……在我眼里只有元家!只有陈国!元葵认的是元家的公主,不是天朝的皇后! “他们认同我,不是因为我是皇子,而是因为我的母亲是陈国的公主,元家唯一的继承人!……当然这些我根本不会在乎,可你知道大哥的太子妃是谁吗?” “……是我们的一个表亲,也姓元。”她不太熟悉这位太子妃,只记得她嫁来不多时日便夭折了,她只在大婚的时候见过一面,很美丽,容貌中有一丝母亲的样子。 “除此之外她还是我到陈国后,和我一起读书学习长大的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是我爱的女子……得知她是太子妃人选,我去求母亲,去求父亲,去求大哥,去求外公,但是所有的人都说,这是她的命,她命中注定将成为太子妃,外公说,若我是太子,那么她就是我的!”蒙天说到这里,放下因宁的脚,坐到了因宁的身边。 “那时,我就放弃了,我看着她哭着上了送亲的红色马车,大红的绸帐随着风飘扬着,我跟在后面追了很久很久,那红色在我的眼中就像是血迹一样的绝望……但我并没有怨恨,我认命,而大哥一向谦逊,温文尔雅,我想她会幸福……可是我等来什么?等到的是她自杀的消息……” “不对啊!太子妃是生病死的,并不是自杀!” “掩人耳目!”蒙天冷笑:“其中的事情复杂而令人痛不欲生,小妹,你过于单纯。” 因宁神色复杂的看着蒙天,又问:“你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想要夺取皇位吗?为了这样的理由,你看着我们的亲生父母葬身火海殉国?看着大哥战死?还间接的杀了三哥?那这样做的你又算的上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要把自己所有的亲人都害死吗?那我这条命呢?你要不要?” “我没有,吴国是突然起兵的,起先我并不知道,母亲向陈国求援的时候,我虽然犹豫,但还是出兵了,只是晚了一步,然后才停下做了修整!” “那我呢?流光怎么在你手上……你想要我做什么?” “成大事者,必要牺牲一些东西!而且楚国本来就是你的目的地之一。” “三哥呢?见死不救!他是我们的亲兄弟……你就这样狠心吗?他也是你成大事的一个绊脚石?可你该知道,三哥他什么野心也没有,他不会跟你争取什么?” “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不会有野心……” “所以说太子妃的事情只是给你野心的一个借口是吗?” 蒙天住了口,在因宁看来甚至是连呼吸也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是真的喜爱她。” “你们男人的喜爱真是残忍,让人绝望,那么,我要告诉你,太子妃确实是病死的,当时我随母亲去照顾了很久……大哥和她很好,相处的和睦、恩爱,她在冬日受了寒,死于肺病,大哥自她死后很久都不能振作,跟着病了半个多月才渐渐恢复!并且一直就再未立太子妃,二哥,你的这个野心的借口其实是不存在的。太子和太子妃两情相悦……”(下载本书请进入或者搜索“书名+”)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查找本书最新更新! 第六十六章 心意 那天后来,二皇子蒙天,她的哥哥出现了什么表情,因宁不知道,她说完就出了他的大帐,只听见里面传来近乎绝望愤怒的嘶吼,还有东西被砸到地上的声音。[]她一路奔去苦禅的营帐,苦禅正在床榻上打坐,即使他穿着常人的衣服,却还是有种高僧的风范,她忽然觉得害怕,害怕这个男人会因此离她而去,重新回归到侍奉佛祖的生活中。 而红尘、女子……都是可以丢弃的累赘。 她上前扑到他的怀里,动作很大,苦禅撑不住向后倒了倒,到底还是稳住了,他看缩在她怀中颤抖的女子,孩子气十足的样子。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他关心的问,她的神情不对劲。 “你……事到如今,不会离开我吧?苦禅……你要是也离开我,那么我只有去死了!”因宁说的咬牙切齿,泪水流了一脸,看着苦禅清俊的面容视线模模糊糊的。 她哭的不能说是梨花带雨的好看,五官皱在一起,其实是丑丑的样子,可苦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又顺眼,他想自己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孩子,她长在深宫,温柔单纯,曾经还有一些小小的调皮,现在经历了许多的沧桑,变得成熟了些,却依旧保持着难得的赤子之心,小调皮和刁蛮都失去了些,骨子里竟然还有些自卑,她害怕被丢弃,害怕失去,她像是再也经历不起风雨,这个世界忽然被全部颠覆,一夕之间,她失去了往日所拥有的全部东西。 ……可正是这样,他才不能判断,她到底是爱着自己的,还是对自己只是需要。 “我不会离开你……这一生,我说要陪伴你就一定会陪伴你,但是你呢?因宁,你真的是爱我的吗?不是一时的*,认为我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其实你并不是爱我的?我……可以丢弃所有的东西,对一切也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唯一在乎的是你的感情!我希望两情相悦,而不是因为我被需要……当然,即使你没有爱上我,也没有关系,我依旧是会陪着你,直到你认为你找到另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才会离开!” “苦禅……你怎么会这么想?”因宁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她表现的并不清楚吗?是她会错意,还是他太过迟钝:“爱情……本来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喜欢,一种是需要,而喜欢是可以不去喜欢的,但是需要却是必须的,苦禅我对你的感情真的是爱情,若不是爱情的话,我怎么会把自己给你呢?明明这样的事情让我那样的害怕,苏子默对我所做的事情,简直是场梦魇,若我不爱你,我怎么会愿意……这样你都不明白吗?我爱你,是喜欢你也是需要你!难道这样还不够吗?你想要让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呢?”因宁苦涩的说完这段话,感觉自己的心都冰冷的无法跳动了。(.) 抬头看苦禅的神色,是僵硬的,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却有些累了,今天她知晓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她不愿意知道的,她甚至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被隐瞒着……糊糊涂涂过完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苦禅好半天算是消化完了因宁所说的话,他看着因宁,看着她渐渐疲惫的样子,心中猛烈的一痛,伸出手来狠狠的把她重新抱入怀中,用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真个融进自己的怀中,因宁感觉自己身上的骨头都要被那力道压碎。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是忽然有些恐慌,我们在一起的时机是那样一个万念俱灰的时日,我们只在一起经历苦难,却没有过什么安稳的日子……在佛指寺的那些日子,我们却根本没有起过什么样的念头,所以我害怕,那样被迫需要的感情,是不是你想要的,因宁,我只是希望你获得一段日后不会后悔的感情……却没想伤了你的心!我自然是愿意一生都对你不离不弃,爱着你的!“ “只要你这句话就够了!”因宁把头埋在苦禅的怀里,蹭掉眼泪,然后抬头,紧紧的把唇映在他的唇上,她的唇瓣很柔软,却用了很大的力道,这让苦禅觉得有些疼痛,甚至因为这样简单的,连唇都没有打开的吻,是那么的深重,那么的刻骨铭心! 相互倾诉后,许久的时间,因宁凑到苦禅的耳边轻轻道:“我们找机会离开,往大漠去,去柔然的绿洲,再也不回来……” 苦禅惊讶的看她:“你想好了吗?好不容易见到你二哥?你舍得吗?你二哥会放你离开吗?” 因宁注意到苦禅用了放这个字,她略微开始明白……苦禅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呢?其实他是知道的吧!只是在她面前一个字都不说,想来这也不是隐瞒,只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这样阴暗的地方,即使是为此,让自己陷入危险,这个初衷也毫不改变!因宁不知道是要说他傻好,还是说他聪明的好! “恩,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相见正不如怀念……最起码我还能对此有一个美好的念想……如今却只得一场空!我这度过的十几年,有来自父母兄长最深的爱和关怀,我也对亲情知足了……我们离开吧!我会劝他同意的,若真不能同意,那么我们就逃吧!苦禅我很不想用这个词,但是有时候却非得如此不可!”因宁勉强笑了笑,然后躺在苦禅的腿上,眼睛闭了两闭,一付春困的样子…… 这时和苦禅同帐的副官进来,看到因宁急忙行礼。 因宁笑着让他免礼,然后说:“我从现在开始就住这帐了,你去我的营帐睡吧!” “公主殿下,这下官怎么使得!” “我说换就换,若是我二哥怪罪你,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副官没有办法战战兢兢的拿了行礼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把因宁的衣物规规矩矩的送了过来。 因宁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眼睛中却还是流露出一丝迷茫和疼痛……苦禅自然注意到她的神情,她终究是不能放的那么轻松……但到如此的地步也算是豁达了! 苦禅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里有着无法抑制的怜惜和疼爱。请记住 第六十七章 元英 之后,她没有再和蒙天见过面,即便是外头战火如荼,她都躲在营帐里,根本就不出去,什么都看不到,才能够选择逃避。(.好看的小说) 没过几天,驻地将要拔营,这片战场即将要废弃,所有的人都要向怀安更近一步。 元英跪在因宁的营帐前动也不动,而因宁自然也是不上前去的。她的心里很复杂,这个人明明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放弃了自己,他带回了流光却舍弃了她,而这个人却又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对她效忠的人。 因宁觉得委屈,她把他和元露一直当做最好的伙伴,他们一同长大,一同生活,为什么这样深的牵绊却还不足以让他对自己更为忠心一点呢? 她的眼睛在那场事故中受伤,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东西。那个时候她恐慌,却也为他们两个人担心。可是结果又是怎么样的呢?自己受伤倒还是其次,苦禅为了她大开杀戒,而这场杀戮却成为他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虽然他嘴里不说,但因宁是知道的。 一个吃斋念佛的僧人,一次杀了十多个流民,并且这其中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即使是普通人都不能忍受吧!何况是他呢? 因宁从帐帘的缝隙中看直挺挺跪在那里的男人。(.) 这才多久没有见,少年的青涩精瘦的身材渐渐脱去了原来样貌,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有力而强健!她几乎不能相认,当然,到目前为止她确实也不想上前的。 他垂着头,因宁站在帐里是看不到他面容的表情的,她烦躁的放下门帘,走到一边坐下来,苦禅笑着摇摇头道:“你若自己可以原谅,那么你就去原谅他吧!我无所谓的,当时的那场杀戮是无法避免的……” 因宁摇摇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又道:“苦禅,我虽然是迟钝的,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情意,可我对他并不是那样的感情,这没有办法改变,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爱他的,是对亲人的那种爱,对他和元露我都是当做亲人般的去爱的,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在大雅宫里成长,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们,就像他们了解我一样,我以为即使做不了情人,即使不能以姐妹相称,可在心底里我们都是彼此很重要,并且绝对不会背叛的人!他们为了保护我而失踪,我的惶恐像是要把我吞灭,却坚信他们绝对上平安的……可如今,我却了解到,他们一直就在我的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我受尽磨难,被折辱被强迫,冷眼旁观,并把我所有的近况告诉他们真正的主子……苦禅,你能够理解这对我来说是多痛苦的事情吗?我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原谅,即使知道他亦是对自己主子忠诚也一样!” “因宁,我一直认为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想清楚,而不是事事都要人提点。可是现在我还是想要劝劝你。他们为陈忠心,这是元家誓死的誓言,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你不能要求别人忘记天性,无论原谅与否,我只是希望你自己开心就好了!”说完苦禅握住她的手,她身体一直在颤抖,像是忍受不了寒冷一样,这让苦禅心中一动,生出更强烈的怜惜!无论嘴上说的多厉害,但是她的心地是最柔软的。 看着因宁思考了一下,便起身去掀帐帘,她定定的站在元英的身前。 低垂着头的元英看到因宁的鞋子,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睛中满是惊喜,和企望她原谅的*。 “元英……你进来吧!”因宁说完后转身进了屋。 元英立即跟上去,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跪太长时间而有些踉跄,因宁在转身的一霎那看到了,但也只顿了下便不再理会。 *帐中,她坐代一边,元英见状便又要跪下,她连忙摆手:“你不要跪了。” “公主殿下,奴才奴才……”元英着急的一句话也说不周全,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却在见到她人的瞬间,全盘崩溃,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有内疚、有心疼,还有仇恨。他毕竟喜爱她多年,是以男人对女人的身份,他看到站在她身边的苦禅,心里自然是难受的很。 可是却又没有资格去难受,因为不光他得不到她的爱情,而且还背叛了她的信任。 算是自己亲手割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元英,我本以为你一直会在我身边,没想到我错了!”因宁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听在元英耳中就有种神魂俱裂的剧痛。 “公主!”他还是啪的一声重重的跪到地上,声音很响,让因宁惊的猛的站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立即睁的大大的,元英的眼睛布满红血丝,那颜色深的像是要立即流下血来。 “奴才以死谢罪!”元英忽然抽出刀来,往自己腹上刺去,因宁惊呼,苦禅上前一把夺过刀。 “我没有要你死的意思!你到底在想什么?”因宁气愤的上前,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 “如果这是你执意要的,那么我给你!”她知道他对自己内疚,虽然不想原谅却又无法真正的看他去死:“我想问你,如果我现在还需要你的帮助,你还会背叛我吗?如果我和二哥的立场对立的话,你还会背叛我吗?” 元英听完她的话,颤抖着弯*体,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奴才不能背叛元家!可奴才也不会背叛您,如果却再有这一天,奴才只能一死!” “好好!,很好!你真不愧是元家的子孙!”因宁怒极反笑:“你既然这样说,那么还在这里干什么?只求一死吗?我没有取人性命的嗜好!你走吧……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公主……” “你走吧!”因宁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只希望,下一次你能放我一马!” 元英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又磕了一个头出去。 “苦禅,我们今晚就走。今晚是元英当值,他总不会那么绝情!”因宁见他出去好一会儿,然后说道。 “好!你现在先休息一下,我来收拾东西。”(下载本书请进入或者搜索“书名+”)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故国”查找本书最新更新! 第六十八章 沙漠 夜深人静,但是军营中的篝火未灭,还有成排放哨的士兵却不敢都放松丝毫。 苦禅领着因宁快步在营帐中穿梭,他们穿着日常的装束,所以即使有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觉得奇怪,也没有人上前阻拦,毕竟因宁的身份特殊,是最没有可能成为的敌方间谍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堤防的。 因宁穿着士兵的大袍,包裹紧紧的系在里面,因为衣服太过宽大,所以看不出来。但是她还是很紧张,害怕被人拦下,也害怕和蒙天为敌。 苦禅握着她的手,很热,两个人的手都攥出了汗,粘粘嗒嗒的很不舒服。但是因宁的手仍握的牢牢的。 正当两个人目中无人的走到军营的后围栏处。 “公主殿下!”熟悉的人声还是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因宁皱着眉头回头,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元英,她咬着唇,很是烦躁:“有什么事吗?” “公主殿下,天色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元英的声音竟然听着有些僵硬的感觉,仿佛是万般不愿意的,可他还是出了声,即使是万般不愿意。 因宁就是恼怒他这一点,他不能分明的对待他们,于是摇摆不定,因宁想要信任却因为如此所以又不能信任。 “我要去哪里,是需要和元副将报备的吗?”因宁和苦禅交握的手又紧了紧。 “奴才不敢。“元英弯下腰,心里很苦涩,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却不能为自己开脱,因为确实如此。 “奴才是奉了二皇子之命在这里等候公主殿下的。”他说完直起身体,抬抬手,便有士兵牵来一匹马:“这马上有干粮和一些细软,二皇子请公主殿下放心,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仇,他一定会报。” 说完牵了马走到两人身前,把缰绳交给苦禅,然后后退几步,眼睁睁的看着苦禅载着因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因宁坐在苦禅的身前,虽然被包在苦禅的大斗篷里,却还是感觉到风刺骨的冷,她想着刚刚元英说的话,二哥终究还是放走了他们,这让因宁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关一生的结局,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 一夜策马狂奔,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内心都极其澎湃的向往着远方的那块乐土,本来还一直存在的忐忑心情被这样的激情所掩盖。仿佛人生有了新的希望。 在到达下一个城镇时,两人找了家客栈补眠,然后换马继续赶路,一刻也不敢耽搁,好在一路上也没有再碰到什么危险。好像前半年重复折腾他们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全部都消失干净,再不能给他们以打击。 经过半个月的日夜兼程,他们终于到达了沙漠的边缘,在无须这个沙漠边缘的小镇,他们买了骆驼,请了向导,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水,因宁甚至换了沙漠民族女子的衣服,白色的亚麻布,有头巾遮面。再看向苦禅,他也一样,一路上胡子续的很长,穿这样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哪里的人,因宁看着他笑,心里是安静和温暖的,他们手牵着手坐在骆驼上,驼铃悠扬,一路向沙漠进发。 “因宁……”这时传来一个因宁非常熟悉的声音,坐在苦禅身前的因宁,心中一紧,猛的回头,那个男人,锦衣华服,谦谦君子的模样,坐在枣红色的矫健骏马上显得那样的英俊和神气,周围的女子都爱慕的看着这个人。 但因宁的手却忽然冰冷冰冷,像是本在阳光中的人被丢进了寒冬季节的冰湖水里。 男子策马上前,枣红马缓步的姿态如同主人一样的优美,却让因宁看的心惊胆颤。马比骆驼要矮,所以男人也只是略微靠近了些,保持着可以平视的那种距离。 然后他朝着因宁伸出手来,道:“跟我回去……因宁,我会原谅你!” “苏子默……这不可能!我不会回去你的那个湖宫……”因宁转过脸,把头埋在苦禅的怀里。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父皇母后御赐的夫婿。”苏子默的嘴角微微上翘,整个人显得讥讽而嘲笑,让因宁觉得有种被重重伤害的感觉,肝胆俱裂的疼痛。 “你只是我把当做一个禁脔对待,什么妻子?婚礼?那算什么婚礼?如果你指的是那套美丽的新娘礼服,大可不必做的那样真实!”因宁大吼,心里委屈难忍,她曾那么信任他,却被狠狠的伤害,深可见骨的疼痛。 “你说我在做?”苏子默眯着眼睛,整个人显得危险起来:“那我何必追你到这里?我的因宁公主!你是以为我就真的这样闲吗?” “苏子默……你明明是把我看作累赘的,你虽然喜欢我,但是你不敢让别人看到我,常常是苦闷的模样,这样对你对我都不会有好的结局,现在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国家,放下所有的仇恨,你还追来干什么?让我看你有多喜欢我?还是让你看我有多害怕你?” “你……害怕我?”苏子默惊讶的看着她,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 因宁重重的毫不迟疑的点头,眼神是乞求疼痛的:“苏子默……我伤痕累累,求你放过我……” 苏子默沉默了,慢慢的下了马,走到因宁的面前,抬头看着她,因宁的心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强烈的跳动,直到他要伸手盖*的手时,苦禅驱动了骆驼往后退了退,离开他手指能触碰的范围。 苏子默没有理苦禅的举动,仍是看着因宁,只是慢慢的绽放了一朵苦涩的微笑,随即转身向自己的马匹走去。然后再没有一句话,因宁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的消 失在自己的眼前,不到一会儿,街上恢复了刚刚的热闹,这一切都仿佛是个梦境,这都是她梦里发生的事情。 再次上路,这次他们再没有回头,也没有人能迫使他们回头 沙漠小镇渐渐消失,眼前是广阔无垠的褐黄色沙漠,它像是预测着一个未来,一个不一样不被任何事情束缚的未来,这个未来不会华美不会舒适,却是自由而广阔的…… 第六十九章、完结 第六十九章、完结 婆驮州是北部沙漠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绿洲,里面住了二、三十户人家百来人口,人们在绿洲边缘种植一些沙漠中特产的植物和水果,各家也畜养一些牲畜,另有几户人家做着贩粮运盐的驼队生意,过的虽然不算富足,倒也和乐。 在绿洲中央的湖旁就盖着幢小屋,屋前的栏杆上拴着一只母羊。 天刚擦凉,就有人出了屋,来人穿了沙漠民族常见的衣服,皮肤黝黑,却极为英俊。他走到屋外缓慢的伸了伸手脚,然后转身进屋拿了个壶,走到母羊旁蹲下开始挤羊奶。 这时又有人出来,依旧是普通装束的女人,但皮肤白皙,脸庞圆润温和自是也不像婆驮州的其他女子,因为她没有塞外女子的健康肤色和浓眉大眼,反而是生的太精致,于是便可以辨认。 “快把羊奶喝了,我今天还要出去一趟。”男子看到女人出来,马上加快速度,过了一会儿便把羊奶端着送到她面前。。 “我实在是不喜欢喝这个!”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接过羊奶,捏住鼻子灌进口腔中。 “这样的荒蛮之地,实在找不到其他好的,你如今有了身子自然要好好保重。”男子正是苦禅,如今的他便已是个地地道道的沙漠居民,靠商道贩运过活,养活一家人。 因宁学会了做饭打扫,也会一些农活,跟其他族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脸庞虽然还是如往昔的秀美、白皙,但是那双原本如水葱似的双手,骨节也已经渐渐变得粗大,皮肤也有些粗糙。 苦禅吃过早饭后便赶着骆驼出去了,因宁在家涮涮洗洗,再拿一些针线做小孩的衣服,坐在屋前,面前有美丽的湖水,还有大片的胡杨林。 已经秋天,胡杨树的叶子开始变得越来越黄,她可以想像在深秋时,那漫天的金黄胡杨叶在飞舞的绝色景致……因宁不是没有想过那些人,放走自己的二哥还有最后一刻走开的苏子默,还有为救自己穿上嫁衣的小环,另有未再见面的元露,不被原谅的元英…… 可是时间久了,这些人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那些往事可以当做故事一样的去淡忘。 中午睡了一会,然后下午和其他女子一起去收集沙果。快到傍晚时回家,然后准备晚饭,蒸了些咸肉,还做了糯饼,这是种用米粉和一些坚果做的主食,是柔然的传统美食,当然是跟族人们学习的,现在她做的还算地道。 把晚饭端上桌,门打开,苦禅进屋,因宁笑着过去接过他的袋子,却看到他身后跟着另一个人,他蒙着头,她仔细的打量下来人,然后看他掀开头巾。 “族长?”因宁很意外,这是她来到婆驮州后第一次见到他。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见到你真高兴,看样子你在这里过的很好!” “这要感谢你,族长,是你提供给了我最后的避难所。” “你可以叫我鸿,而我可以叫你因宁吗?”说着话,鸿走到餐桌旁坐下,已经不可以的拿了一块饼擦上了酱料开吃。 因宁笑着点头,同苦禅一起坐过去也动手吃饭:“自然是可以的。” 饭后,因宁清洗了餐具,出了门看两个人坐在湖边的大石块上,沙漠的夜晚很冷,因宁披上厚衣再拿了两件大氅走过去递给他们。 苦禅笑笑披上后握紧她的手,任她依偎在自己身边,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姿势,鸿也微笑起来,他稍稍的退后了一点,然后道:“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这么多坎坷过去了,仍然可以在一起相互依靠和信任,这便是最难得的财富!” 苦禅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并不答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鸿的故事一定在他自己的心中永恒,这用不着所有的人都知道。 三个人静静的看着湖水很久,然后鸿捏了捏眉头然后说:“我给你们带来了怀安的消息,要不要听……随你们!” 苦禅和因宁互相看了一眼,因宁把头埋到苦禅的的怀里,而苦禅向鸿点了点头,他们来到这里不是种逃避,而是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关于怀安的消息,他们应该得知。 “你们走后,吴太子的婚礼并没有停止,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新娘换了人,第二日青舍登基称王,我曾尝试联系小环姑娘,但是都没有回音!然后你二哥蒙天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攻向怀安,就在十天前怀安被破,但是前一夜他突围成功回去吴国。破城后,二皇子称帝,但并没有小环的消息,因为对外没有因宁公主的消息……对不起,我帮不到她,因为她拒绝帮助!” “这并不怪你,她是爱他的,所以对她来说这个就是归宿了,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她自己所选择的。” 因宁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算不算绝情,可是对此她毫无办法……晚上因宁和苦禅躺在床上,她暗暗的握着他的手直到睡着也不愿意松开。 …… 第二日,鸿把从外面带来的财物分给了所有的族人,然后离开,他来去匆匆,这里仿佛是他旅程中的一站,但是只有柔然的人才知道,这里是他的家,即使每次都待很短的时间,却依旧是家,因为这是他旅行的动力。 他们送他离开,男人骑着骆驼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背影坚韧挺拔,又在光芒之处有种无法柔软和情感。 因宁知道他们终生都会感激他,也会终生当他是朋友。 天朝吴楚叛乱: 二皇子蒙天于诸侯吴王青舍夺取京城怀安后一年,率领陈国军队重夺回怀安,同年登基为帝,帝号奉; 楚国太子苏子默于同日登基为王,并宣布自立脱离天朝,占据楚以西; 吴王青舍退回守吴地,占据吴以北; 自此三国鼎立。 两年后,奉帝御驾亲征,花了三年时间收复天朝全境,灭吴、楚,改号奉天,又因帝王铁血无情、剿灭叛乱,世人皆称其为叛帝! ……另,叛帝亲妹,因宁公主,天朝唯一的一位一品内亲王,在吴国都城被破时,被发现自缢于吴宫,叛帝念其贞烈,特允许将已嫁与叛臣的因宁公主厚葬回皇家墓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