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男神》 Chapter 1 我曾经相信我的男神一定会带着水晶鞋出现在我面前，我藏于人海，满心地期盼，等待相遇那一刻的幸福璀璨。直到最美的年华即将逝去，我才开始慌张，我等的那个人，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漫无边际地寻找，停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你看天边闪烁的星星，是我们擦身而过。 ——周小山 * 你是不是也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敌人，从你记事起就阴魂不散地缠着你。她不但聪明而且漂亮，四岁就会画画，九岁拿了钢琴十级，考试永远是全班第一，二十二岁美国留学回来，身边的追求者如过江之鲫…… 而你呢，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安于现状地蜷缩于自己的世界里。若不是父母硬要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你们是两条相安无事的平行线，你阴暗地诅咒她折断双翼自高空陨落。 这样的感情在叛逆期会来得更强烈。 她的名字如同一个邪恶的机关，一旦触发，心中就滋生出loser对人生赢家的羡慕嫉妒恨。 讨厌！ 讨厌命中注定的敌人，更讨厌因为嫉妒而变得丑陋的自己。 “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她……”可为什么王雪薇会出现在周一例会上？明争暗斗十几年，从来都是手下败将，这还不够么，还要出现在公司折磨她？ 周小山呻荶一声，绝望地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笑容做作的女人。 从前，她是她们班的班长，现在她居然成了她的项目经理。 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好好一个游戏公司，为什么会空降经管学院出身的王雪薇当《心动ol》的项目经理，倒闭前的别出心裁么？ 在一通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王雪薇留下了组内的老人，开始熟悉《心动ol》的日常工作内容。周小山作为美术部的原画组长，自然是不能缺席，她努力地避开王雪薇的目光，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不能幸免地被点名了。 王雪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周小山恨不得把头埋进坑里，祈祷她不要犯贱。 然而，王雪薇骚气地撩了一把头发，笑眯眯地对周小山说：“公司打算开新项目，是个卡牌类游戏，美术中心让我调派一些人手过去，我看了看你的履历，觉得你很适合。年后你就去新项目组吧，发展前景非常不错。赵娜会接手心动原画组，这段时间辛苦你配合她把交接工作做好。” 没人接话。 整整安静了五秒钟，周小山拍案而起。 “凭什么？” 卡牌游戏并不热门，美术发挥空间小，又是新项目，容易半途坑掉，这种调令相当于变相贬职，说什么都应该私下找她谈的。 既然王雪薇不给脸在先，她周小山就没必要客气了，“王经理，我觉得我在这里做的挺好的，都三年了，心动反复推翻重做，陆陆续续走了几批人大家心里有数，我坚持到现在，没有跟着他们去外面创业，为的就是看到心动上线，我不想去、也不会去新项目。” x你妈，心动凝聚了我三年的心血，是我亲儿子，你一来就要把我赶走！ 后面的话太脏了，周小山说不出口。可她就是有这么激动。 知道她不会轻易妥协，王雪薇不急不缓地说：“我知道小山你的能力，也听说过你的事迹。公司转型期，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我考虑很久才忍痛把你让出去的，大家以后都还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希望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个屁！” 周小山举起文件夹往赵娜身上一丢，摔门走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脾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不发脾气，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么？以王雪薇的尿性，答案当然是没有。 毕业五年了，前两年运气不好，跟的两个项目还没有上线就被叫停。好不容易进了心动组，公认的最有前途的项目，蹉跎三年，上市在即，她每天都在心里祈祷，心动一定要红，游戏红了她才有底气在帝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待下去。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心动，尤其是现在离开，她将是五年来一个项目都没有做成的超级loser！ 周小山在卫生间里抓起一卷厕纸，愤怒地撕着。发泄了一会儿，她才发现镜子后面站了一个人。 王雪薇挑剔的目光在周小山身上逡巡，仿佛这才是她们时隔多年的第一次相见。 “你老了。”她说，“奔三的女人了，怎么还不懂收拾自己？” 周小山气笑了，盯着她色泽艳丽的嘴唇说：“我有一颗少女心。” “昨天我和我妈通电话，说我在北京见到小山了，她好像混得不太如意。我妈说小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你得照顾照顾她。我说放心，我会重点照顾她的，怎么说咱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 周小山说：“禽兽。” “报答当年你揭发我抄袭，把我逼得要跳楼啊。” “不是我！我解释过了！” 王雪薇摇了摇脑袋，慢条斯理地说：“周小山，你别想太多，那种你打我一耳光我再打回去的幼稚举动不会再有了。我帮我男人来这家公司带项目，见到你纯属意外，把你调去别的组也不是存心整你，只是单纯地不想见到你，你太碍眼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 周小山咬牙：“一定要这样么？” “舍不得？跪下求我试试。” 回工位的时候，美术总监李泊然叫住了周小山。 前一个项目倒闭，是这位年轻的总监把她要到了《心动ol》，知遇之恩，莫过如此。自己的嫡系遭到王雪薇的欺负，李泊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但没想到周小山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不给他出场表现的机会。 他说：“你刚才不该那么做。本来还有商量的余地，被你这么一搞，我还怎么替你说话？” 周小山木然地说：“辞职信的格式，你有么？” “小山！” 王雪薇给她小鞋穿，无非就是嫌她碍事想逼走她，既然如此，不如潇洒一点主动辞职。 可打开文档，才写了三个字的标题，她就委屈得不行了。 凄凄惶惶如丧家之犬，我有什么错？ 她构架了《心动online》的无缝大地图，协助完成五个职业的人物设定，二十七张宣传图，九张概念图……超过半数的原画都是她定的稿，大到一座宫殿，小到一颗纽扣，都融入了她的设计理念，她比李泊然还了解这款游戏的美术风格。 如今，她必须把这些图打包发给赵娜，其中包括她搜集了五年的美术资源，足足有两个t。 最后一个月的交接，周小山正常上下班，不怎么理会赵娜的讨好。美术中心发起的团队建设，她也借故没去。 平安夜那天，部门助理拿了两箱金蛋出来让大家砸，金蛋里是一百元到一千元的京东卡，说是王经理自掏腰包发给大家的圣诞礼物。 周小山拿了蛋，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疼”字，摆着当装饰品。 李泊然路过那个蛋的时候，欲言又止。想戳她的脑门，却发现她在讲电话，等了一会儿，周小山转过头来说：“领导，我得请个假。” “怎么？” 她拎起包就往外跑，“找我妹！” “……” 周小山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妹妹周小雨，不顾家里的反对，要和一个家境普通的小白脸结婚。两家人东拼西凑，还搭上了周小山的积蓄，终于凑齐了在北京买房的首付。 然而，前两天周小雨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发短信说她不想结婚了，要借钱打胎，周小山觉得她不可理喻，骂了两句，她就哭着喊着说要自杀，周小山说那你就去死吧。 这本来是一句气话，周小雨却真的留下一封遗书走了。 没有去上班，也不在家，周小山打电话安抚了父母，和妹夫分头去找。警察局那里立了案，她挨个联系周小雨的同事闺蜜们，可不是关机，就是说没见着人。 天色渐暗，街上来来去去的都是奔赴约会男女。 偌大的京城，不知上哪去找那个二缺。 周小山握着那封遗书，翻来覆去地看，文科班的孩子感情细腻，遗书写的得催人泪下。洋洋洒洒八页纸，堪比中篇小说。 说白了，就是结婚的当口，周小雨对一个外科医生一见钟情了，结果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的态度让她万念俱焚，打算用生命告诉对方她究竟有多爱他…… 真是天雷加脑残。 她为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而感到羞愧。 从二号线地铁出来，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周小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马路上的车越来越少，雪也越来越大。 公交车站的灯有些刺眼，她在巨幅广告位前停了下来。整整两大屏《心动online》即将公测的广告，十二星座守护神围绕着一个公主，恋爱从心动开始。 绘制这张宣传画的人正是周小山。 当时一大堆设计稿等着出，她废寝忘食地画到手抽筋，交图的那天，经理点名表扬她，说等李泊然升职以后，她就是心动的美术总监。 所有的努力，都是因为周小山把心动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王雪薇是一个巫婆，把她心心念念守护的水晶球打碎了。她曾经坚信，努力就会有回报的，虽然辛苦点，但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现在，她不敢想了。 离开了心动，她将何去何从。 过了十二点，南瓜马车消失了，英俊的王子迟迟未到。 凛冽的寒风刮过面颊，路灯照着周小山伶仃的身影，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疾驰而来，她停在马路中央，茫然地看向那耀眼的车灯。 其实是可以躲开的，可那一瞬，鬼迷心窍，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砰——” 伴随着尖啸的轮胎抓地声，周小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轻盈地抛出，又直直地坠落。 死亡的气息笼罩夜空，灰暗的柏油马路上，一滩血迹在路灯的照射下红得触目惊心。 路面陷入一片死寂，肇事的车子里，握着方向盘的男人默然了一会儿，才勾起性感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愚蠢。” 从事故现场的监控录像来看，周小山刻意撞向急速行驶的车辆是客观事实，但这辆车应该是超速行驶了。法律站在弱势群体这一边，不管她有没有自杀动机，肇事车主都要担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因为角度的缘故，无法从录像里辨别车主的容貌特征。 起身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可以看得出他个子很高，穿着挺括的黑色大衣，竖起的领子遮住下巴，虽然看不清脸，但从侧面看去，高挺的鼻梁很像时下当红的男明星。 他缓缓走向摔到十米开外的周小山，式样简洁的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面对血肉模糊的尸体，他没有慌张，而是弯下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果然没有呼吸了，但……手指触碰到额头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脑电波。脑干以上的中枢神经还在运作，也就是说，只是身体不行了而已。 只要没有脑死亡，就还有救活的可能。 不，不是可能，而是必须。 他必须把她救活，否则会被吊销驾驶执照；如果不能私了，死者家属不依不饶的纠缠会惹来很大的麻烦；此外，国家安全部里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类，巴巴地等着他犯错，好把他拘禁起来解剖研究…… 没费什么力气就抱起死状凄惨的周小山，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 摄像机滋滋地冒着白烟自燃了，在零下三度的北京街头。 Chapter 2 周小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红木家具，老式唱机，空气中浮动着时光沉淀的味道，她瞬间觉得自己穿越时空了，不是汉唐，也不是明清，是她最陌生的民国。 宽敞的房间内温度适宜，也不干燥，仔细听有机器工作的声音，像极了净化空气的负离子暖风机。 周小山闻到了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这才想起她似乎出了车祸。而且不是普通的车祸，是在负能量爆表的情况下，看见有车开过来，萌生了自杀的念头。轿车把她撞飞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的常识告诉她，那样剧烈的冲击下，人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可现在的她并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也许是打了麻药的缘故？ 屏风后面有人影在晃动，周小山深吸一口气，大脑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见周小山醒了，也不吃惊，倒是周小山看他身材高挑挺拔，戴着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淡漠的眼睛，心脏有加快跳动的趋势。 “你是医生吗？” 她明知故问。他这身装扮和平日里看到的医生没什么两样，所以应该没有穿越到民国，只是这房子的摆设太奇怪了，感觉就像是上世纪的老古董。 可是，出了车祸不是应该在医院里躺着吗？这里是怎么回事？ 周小山用沙哑的嗓音问：“是你救了我？” 男人不答话，而是举起一根极细的针管向她逼近。 这情形太骇人了，她想也不想就掀起被子逃跑，可还没下地就被推了回去。想叫救命却叫不出来，类似鬼压床的感觉令人窒息。 他的力气太大了，一只手按着她，她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头扎进动脉血管，欲哭无泪。 原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照这情形，完全就是报纸上写的“深夜女子邂逅变态医生，注射迷幻药昏迷割肾”。 “你要多少钱，我把银行卡和密码都给你行不行？不要割我的肾啊，我年纪不小了，虽然有一颗少女心但肾功能肯定不如少女……等等，你的针是不是一次性的？手术刀消过毒没有？我不想染上艾滋病……”好不容易声带能发出声音了，周小山顾不上丢人，哆哆嗦嗦地哀求着。 男人抬眼看了看她面容扭曲的模样，疑惑地想人类的表情怎么就能那么生动，分神之间手一滑，针头戳错了位置。 周小山：“……” 错觉吧，明明受害人是她，为什么对方比她还不高兴的样子？ 周小山揉着酸痛的手臂，用余光偷瞄变态医生，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有种看淡了世事的冷漠，疏离地和人保持着距离。 他好像……不是很欢迎我啊。她沮丧地想，不然不会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甚至连话都懒得同她说一句。 不过他的眉眼真是好看，精致的双眼皮，两道恰到好处的卧蚕，睫毛翘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微微颤动，唯美得如同她硬盘里走出来的星座守护神。 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人心潮澎湃。 正yy着，男人就收好了针具，冷不防地拉下了口罩。 慑人心魄的俊美喷薄而来，周小山一怔，脑子里又是一片电闪雷鸣。 虽然她不是那种容易被外表迷惑的纯情女生，但也是个审美观正常的女人，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不遐想万千的。 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美型，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既不粗犷也不娘炮的少年了。如果硬要说这张脸有什么不好，那就是——看起来太过年轻，清冽干净的气质会让人产生邪恶的念头，尤其是，想要扑上去咬一口那红润饱满的嘴唇。 被自己的猥琐吓到，周小山默默地提醒自己今年高龄几何。 少女心害死人，还是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比较实在。 周小山摸了摸头，头是好的，动动胳膊，胳膊正常，呼吸顺畅，喉咙有点干，内脏没有不适，在床上滚了一圈，腰和腿也没什么问题。全身上下除了刚才那个针眼，连擦伤都没有。 这不科学。 “喂，变态医生，这里不是医院吧！”她提起嗓门叫道，少年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足以令她心头一窒。 这杀伤力未免也太大了点，不过还好，总算是有了回应。 周小山说：“这年头已经没人会无缘无故地献爱心了，开车撞我的人是你对不对？你还在读大学或者研究生，实习期间怕给导师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把我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企图私了……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真的居心不良，想摘取我的器官卖钱。” 自小就看金田一，她对自己的推断很满意，“如果你坚持不解释，我会打电话报警。” “……” 乒乒乓乓地一阵响，美型少年扔掉了零散的器具，脱下手套，往红木柜子上一拍，结实的柜子立刻裂开一条缝，摇晃了几下后，和周小山脸上的表情一样分崩离析——丧心病狂啊，家具也是要钱的！ “怕死？” 泉水一般澄澈冰凉的声音，冻到可以凝结人的五脏六腑，“在那种情况下闯红灯自杀，难道还抱有侥幸活下来的想法？” 他单手支撑着床沿，身体微微前倾，这样的姿势很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 确实，她当时脑子浸水了。为什么会有那么荒唐的念头呢？ 连续四天失眠了，闭上眼睛全是周遭同事异样的目光；妈妈在电话里说，你不是快升美术总监了吗，帮你妹妹分担一点装修的钱吧；她不敢告诉她们她的处境，哪怕是信用卡账单就要来了。 是钱的问题么，仔细想想，又不是钱的问题。 失业了再找工作就是了，周小雨虽然爱花钱，但还算有个度，把自己的住房公积金取出来，还了信用卡尚有结余。 可就是觉得好累，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小山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脸色苍白地说：“对不起。” “……” 前一刻还得信誓旦旦地说要报警，转眼就变了个模样。可怜的地球人也就这点战斗力了。 少年摸了摸右耳泛着金属光泽的耳钉，冷声道：“一年，你的身体需要观察一年，才能确定细胞和神经胶质的排序结缔是否正常。如果新陈代谢过于迅速，或者是出现排异反应，必须立即进行控制治疗，否则你会被当成怪物送去特殊机构隔离研究，直至非常态死亡。” 周小山失声道：“你说笑吧？！” 究竟是她是疯子，还是她遇到了疯子？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为什么会变成怪物？非常态死亡又是怎么个情况？除了刚才注射的那一坨东西以外，她觉得她很正常啊！ “主任，早点来了。”睡眼松惺的高大男子提着两个塑料袋推门进来，僵硬地盯着屋内的两人看了一会儿，喃喃地说，“sorry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啊继续！”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周小山这才意识到，他们离得太近了。 可他无视男人没有营养的玩笑，依旧采取居高临下的压迫姿势，不容置喙地宣布：“我不想被你牵连，所以，接下来的一年，会帮助你以正常的状态活着。” 周小山撇嘴：“主任？” 这是进了神经病科的节奏啊。 她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自杀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一时冲动的行为，不会去交通厅闹的。但请你不要再忽悠我了行不行，你是哪门子的主任啊少年？我智商本来就是平均水平以下，你再这么一脸冷酷炫地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真的会撞墙。” 以周小山二十七年的人生经历来说，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足够猎奇，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我的名片。” 静默片刻，漂亮的嘴唇动了动。 周小山小心翼翼地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叶想，安全部第三医学研究所，外科主任。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研究所，或许是她孤陋寡闻了，不过这么年轻的外科主任……她怀疑地瞟了瞟叶想，还是很背离常理啊。 叶想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淡然道：“名义上是外科主任，实际上，我带着助手从事生物医学的研究。从碳基生物中提取高纯度的生长因子，促进细胞分裂生长，达到快速修复的目的……由于条件不成熟，这项技术没有广泛地应用于外科手术。” 周小山作好奇宝宝状：“因为有副作用吗？” “细胞无限制、无止境地增长，会消耗大量的营养，导致癌变。如何让有益的细胞在安全的范围内有序生长，同时避免有害的细胞扩散、释放毒素，是我们解决的问题；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安全的范围和增长速度的极限无法定义，如果激进地追求细胞再生速度，前期注入大量生长因子，后期却无法控制，后果会不堪设想。” 说到一半的时候，门外传来“噗嗤”的笑声。张翰笑到痉挛。见了鬼，他居然也有一本正经地宣讲伪科学的时候，录音笔在哪里？ 周小山只是一个画画的，不管是科学还是伪科学，听起来都等同于天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话反驳。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用这项技术让伤口瞬间愈合，甚至修复已经坏死的组织器官，我当时内脏大出血，骨头也碎成了渣，是你用当前最先进的生物医学拯救了我，但是无法保证残留在我身体里的药物会不会继续刺激细胞生长，如果不配合你的后续治疗，我会变成科学怪人？”哈哈哈，笑cry了好吗？你的助手都在门外笑了好吗！ 她捶床道：“荒谬！” 叶想俊美的脸蛋顿时黑了几分。 “你怎么不说你是外星人，用超能力救活了我？” 嗡——极为细微的声音在空气里震荡开，仿佛收音机被摁下paly键，周遭的物体都跟着发出嗡嗡轻响。 周小山揉了揉耳朵，明明什么都没听见，耳朵里却有种高音刺穿耳膜的痛。 定睛一看，叶想手里的杯子早已碎成了粉末。 “外星人很可笑？”不知道戳中什么g点，右耳的耳钉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跟着发出危险的红光。与此同时，肌肉男助手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来一把抱住叶想，连拉带拽地把他弄出了门外。 “吃饭吃饭，先吃饭，豆浆要凉了……美女你也一起吧！” 周小山木愣愣地望着那道门，泛着冷光的漆面正缓缓地绽开一道裂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去吃饭，真的没事么？ 周小山洗漱完毕，在这座占地面积800平米的北京四合院溜达了一圈，深深地震撼了。 据叶想的助手张翰说，这是清代某位贝勒的产业，因为叶想的曾祖父和其关系不错，便花钱盘了下来，这地方离他们工作的地点近，觉着方便也就住下了。 “土豪。”她轻轻地嘀咕了一声。 像这样的四合院没有几千万连毛坯都买不到，何况里面的装修融合了早些年流行的古典西洋风，家具摆设都花了一番心思，说不上金碧辉煌，但给人舒适温馨的感觉。 早餐是中式的，米粥熬得粘稠爽口，十分暖胃。周小山放下戒备心，就着小菜一口气喝了两碗。 手机快没电了，周小雨那边仍旧没有消息。 她叹了口气，世界如此黑暗。 “谢谢你救了我，我得上班去了。” 太阳照常升起，悲惨的人生还要继续。 张翰看了看西洋钟上的时间，早晨八点一刻，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他刚想说送她到地铁站，叶想就穿好了外套站在门口，“你公司在哪？” 周小山菊花一紧，假笑：“这么客气，多不好意思……” 叶想握着钥匙的手隐隐绽起青筋，语气却温柔得如春风过境，“不说是吗？” 周小山骇然：“我说！” 上了车，叶想盯着后视镜，面沉如水地说：“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有任何不适都只能找我而不是去医院。” 无视她呆滞的表情，他倾身上前，替她系好安全带，“从今天起，你必须每天都来做检查，否则……” “否则？” 叶想轻轻一拳敲在方向盘上，轰然一下，车窗报废。 Chapter 3 “merry christmas！” 元素数码科技有限公司里住着一群富有创造力的小精灵。饶是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别出心裁，刚走过旋转门的那一瞬，周小山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仅仅一晚上时间，画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整个一楼焕然一新，原本透明的天井上蒙上了一层深蓝色的3d星空投影，柱子上挂着成串的星星道具，更夸张的是，电梯间的路口布置成了一艘两米高的宇宙飞船，两个前台妹子穿着宝蓝色军服，端正地给过往的行人敬礼，周小山立刻联想到了正在热播的《男神来自银河联邦军》。 那是典型的玛丽苏yy剧，女主角是招黑体质，从小被虐到大，男主角则是三度获得银河联邦军大勋章的外星人，拥有“瞬间移动”“时间静止”“过目不忘”等九项超能力，每当衰神附体的女主角陷入危机，他就会从天而降，把那些欺负女主角的坏人爆成灰烬……又狗血又治愈，收视率一路飘红，就连很少追剧的周小山都把自己带入女主，看得泪流满面。 只是，王雪薇那老妖婆打扮成剧中女主的模样，笑眯眯地给大家分发圣诞节糖果…… 吐飞！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玩cosy，不要脸！ “圣诞快乐啊，小山。”站在王雪薇身边“男神王子”转过身来，往周小山手里塞了一条费列罗巧克力，“薇薇时常和我说起你呢。” 堂堂cdo首席设计官，又是董事长的亲儿子，画着妖孽的眼线真是有够惊悚的。原来他就是王雪薇的后台，难怪她这么意气风发，一股舍我其谁的架势。 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周小山有些搓火。 “小山，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微信和qq都不回？”幸好有个声音把她从黑暗深渊拉了回来，不然她很有可能会对这个脑袋里没有二两货只会陪着女朋友吃喝玩乐的小开一顿炮轰，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轰完了就该收拾行李分分钟滚回老家了。 李泊然拉着周小山进了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她看到王雪薇眼里流露出的不自然。 嫉妒么？ 比起那个傻帽小开，李泊然确实要玉树临风的多。想起刚才那番鲜明的对比，周小山好笑地说：“谢谢啊。” “你妹妹找到了吗？” 头又开始痛了，“没，我妈气得让我别管她了。这么大个人了玩儿失踪，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她讨厌没有担当只会叫人担心的人，但昨天晚上她也做了一件脑残不计后果的事，骂起周小雨来多少有点心虚。 “你脸色不好，撑不住就回家休息吧。” “算了，我们这边还有一批新时装没画。” “太刻苦了，我该怎么表彰你？今晚有空一起吃饭？”李泊然话一出口，电梯里的几个认识的人都一脸奸笑地看着他们。 周小山坐定，一个人在位置上写写画画，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一张冰冷鬼畜的正太脸。 他说他是医生，同时也是科学家。 他救了她，嘴里却说着离谱的话，一点不像是在骗人。和他对视的时候，她几乎要相信了，如果没有遇见他，她将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但是，每天都要去他家做检查什么的，简直就是神设定啊！她一直都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每天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去“检查”，想想都浑身鸡皮疙瘩。 不过他警告的方式真的很可怕，如果不去，会不会真的被弄死？ 哎，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矮油我去，山姐你不得了了，连个时装模特都画这么帅，给我们这些整模型的一条生路行不！”路过的3d组美工大惊失色地指着周小山的屏幕，引来众人的围观。 她毫不自觉地反问：“帅么？” 仔细一看，我去，这不是叶想的脸么！阴魂不散啊！ 周小山挥开那个美工，淡定地说：“好像是不错，我照着咱们李老板的照片设计的……” 对面的李泊然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哦？是吗？”他整整衣领，起身巡视，“既然小山把我画的那么好，3d模型要是没做出风华绝代的感觉，你们的年终奖……” 周小山：“……” 临近下班时间，妹夫那边来了电话，说周小雨有消息了，只是不让他接她回家，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一听妹妹还活着，周小山放心之余，给家里也报了个平安。那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逮到一定打断她的腿。 组里的女生陆续和周小山挥手，说要早点回去陪老公。偌大个办公室走了个七七八八，她也没心思干活了。李泊然私信她说：“快签退，请你去花家怡园吃八爷菜，晚了要排号！” “你先去停车场，我马上来！” 听说有吃的，周小山立刻抛掉一切烦恼，没节操地关了电脑下班。至于叶想是什么东西能吃吗管他娘，我还就不去了…… 圣诞节的大雪把人冻成了死狗，可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排队下馆子。好在李泊然选的地点没有出现人山人海的场面，周小山一边翻菜单一边想，上次团队建设没吃上，这回一定要宰顿大的。 李泊然也是个著名的死土豪，老爹是军队官员，一年见不了几次面，老妈是商界女强人，见面就知道塞儿子零花钱，别的一概不关心。可喜可贺的是他居然没长歪，自己出来混社会，年纪轻轻地就把美术方面的才华发挥的淋漓尽致。 周小山跟了他三年，眼见他在公司人模人样地接受新人的膜拜，私底下却有一些极其diao丝的爱好，刷团购秒淘宝就不说了，光是爱吃麻辣小龙虾这一条，就让人幻灭。 她痛心疾首道：“领导，有点自觉好么，你好歹也是迷倒研发部万千少男的极品小受啊。” 李泊然一边捯饬虾壳一边淡定地说：“老子是攻。” “……不要卖萌。” 他把剥好的龙虾喂到周小山嘴边，很肯定地说：“贤惠攻。” 鲜香的汁水浸染味蕾，水晶吊灯的光线也柔和得恰到好处，李泊然靠在椅子上微笑：“小山，和我走吧，我养着你。” 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语，只要在正确的时候说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让人觉得这是浪漫言情剧。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从他细微的动作推测出，故作轻松只是为了掩饰紧张。 他在期待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有可能非常残酷，直接让他从一个指点江山的帝王攻变成苦逼的路人甲。为了伤害最小化，他只好装出一副身经百战、潇洒不羁的模样。 好蠢。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 足足等了一个世纪时间，在李泊然怀疑他是不是太含蓄了的时候，周小山支支吾吾地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她还想解释什么，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登时，她如释重负地按下接听键，侧过脸道：“喂？” “说好了下班就过来，你指望我等你一晚上吗？还是说，你只是敷衍我，根本没打算过来？” 简直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和叶想阴冷低沉的质问相比，总监大人完全就是可爱善良的天使！ 周小山强作镇定道：“今天圣诞节，路上堵车，而且我在陪领导吃饭，吃完肯定很晚了，所以……”我不会过去的！不但今天不过去，以后也要离你这个变态医生越远越好！ 可惜叶想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所以，你现在在哪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心里抗拒地想着，嘴里说出来的，却不是那么回事。叶想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控制了她的中枢神经，强迫她接受她的命令。她听见自己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回答他说：“花家怡园，我在花家怡园惠新西街店。”另一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她呆呆地放下手机，隐隐感到了一丝恐惧。 “小山？” 李泊然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轻轻地叫了一声。她如梦初醒，提高声音掩饰方才的失态，“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不要可怜我。我知道我最近有点倒霉，但我不想你因为同情而对我……怎么说呢，我希望你公私分明，不要给我任何幻想。” 刚认识李泊然那会儿，她的确是暗恋过他，和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样，无法抗拒成熟男人的魅力，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才华横溢的顶头上司。但那时候李泊然是有女朋友的，是个身材火辣的模特，她想了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决定化暗恋为仰慕，心思渐渐地淡了下去，现在她已经能以正常的心态面对他了。 周小山能察觉得到，他是最近才对她热切起来的，他们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真有意思基本不可能拖到今天。阴暗点想，是李泊然受了刺激，看她单身这么多年也凄凉，干脆凑合着和她一起过。 这本来是一个机会，对方的人品、相貌、家世无可挑剔，明摆着是她占了便宜，但她觉得出于尊重，她不能这么算计他。她的少女心其实还相信爱情，没到愿意凑合的地步。 没想到周小山如此缺乏安全感，李泊然收起笑容说：“不要胡乱臆想我的动机。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诚意，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证明。买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在公司门口摆成心形，还是写十万字的情书贴到微博上你认识的人？” 无法想象他会干这么雷人的事，周小山哭笑不得地问：“你不是才分的手吗？”那女孩是北影表演系的研究生！ “家里安排的相亲，不要算在我头上。”喝了一口柠檬水，他的思路已经清晰多了，“见识到了什么是错的，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是吗？而且，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我的品行如何，你应该比较清楚，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就算你现在不清楚以后也会清楚。” 周小山瞪大眼睛，“你慢热？”看不出来！ “想明白以后也可以快热。”李泊然掰过她的脸，小人得志地笑，“要不是怕人说闲话，我早就想潜规则一下了。” “……” 他凑上来想吻她的嘴唇，秀色可餐在前，周小山没有推开，而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结果如何，先吃了再说！ 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哐！”正当他的呼吸逼近时，周小山屁股底下惊天动地的一震，椅子都快被踹散架了。她一下子从粉红色的泡泡中醒过神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叶想，脱了白大褂，风衣裹身，冷峻的表情活像撞见了女友出轨的现场。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周小山都想替他骂一句哪个女人这么不开眼，大过节地让这么个尤物不高兴。可一想到那个女人有可能是自己，声音就莫名其妙的小了下去，她问：“你……怎么冒出来的？” 从挂电话到现在前后不过十分钟，这不是人类的出场速度。 “跟我走。”叶想不由分说地拉起周小山。 “你干什么？”李泊然起身，想把她拉回来，却被叶想巧妙地隔开了。 为了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叶想扣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往怀里一摁，搂着她往楼下走。 “这是第一次。我不可能整晚守着你，如果还有第二次，我只能每天开车接你回家。” 李泊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就不想追问了。世上最遗憾的事，莫过于自作多情。唯一庆幸的是那个吻还没有下去，隔天见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至于太尴尬。 当服务员过来添水的时候，他盯着那小姑娘说：“给我来一瓶二锅头，你坐下陪我喝。” 换了别人，这叫耍流氓，但他生来讨雌性生物喜欢，服务员座下来安静地听他说我哪儿不好，美术部第一女性杀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我帅么我帅么我怎么可能不帅。 “小妹妹，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啊。她刚进来时连地图编辑器都不会用，传错数据让程序喷到狗血淋头，她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歉，我就知道，除了把她教好，我什么都不能说。我不能让她成为靠裙带关系留下来的人。”李泊然顿了顿，文艺地说，“等到她可以坐我的位置了，却不再需要我了。” 辛辣的白酒一杯杯地下肚，他希望她能赞美一下他的纯情。 可那姑娘送了他两个足以概括一切的字：“傻x。” Chapter 4 周小山让叶想架着走了一段路，背后的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她心里明白，她被绑架了！偏偏对方是个资深恐怖分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既喊不了也挣不开，只能抓着饭店的大门以示抗议。 她很想冲回去解释，哪怕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撒手。”跳动的眸光却有如魔鬼的火焰，随时有爆炸的可能。周小山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我不……” 话未说完，他的掌心就扣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撇，整扇门就……卸下来了。 周小山：“……” 路人：“……” 在众人纷纷惊呆了的时候，饭店保安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门，“这位小姐，你把我们的门弄坏了！” 周小山正要道歉，就见保安一脸诚恳道：“是我看错了！门是自己坏的，你们可以走了！”她转头看到某人充满了虐杀之气的笑，倒吸一口凉气——这尼玛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直到叶想把她塞上车，她还没有从那个可怕的笑中走出来。 “叶主任，咱以后能不那么笑么？太鬼畜了！鬼畜到超出常识了！和你的正太脸不符合啊！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童年阴影，但我觉得做人阳光点比较好，报复社会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手臂上忽然一凉，细长的针扎进了她的手臂。 这回不等周小山惊叫，叶想就主动说：“镇静剂。” “……” 周小山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想睡，可叶想在北京的三环上把车当宇宙飞船开，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等车在四合院面前停稳，她被他拎小鸡一样拎了出来。冷风吹进脖子里，周小山瞬间清醒，满心都是愤怒，“你有病吧！要钱还是要色直接说啊！我好不容易有人问津我容易吗？你出来捣乱是个什么居心！你干脆杀了我吧，用不着检什么查，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和你同归于尽！” 原本以为以叶想的作风，这么吼完她多半是要被秒杀当场了。岂料他默然地打量了她一眼，神情复杂而纠结，“你……没有不舒服？” “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张翰从院子里探出头来，“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叶想脸色一变，脱下外套往周小山身上一裹，搂着她进了门。张翰还想问个究竟，却被无情地关在了客房外。叶想抵着门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皱眉道，“你怎么穿的丝袜！” 周小山被当做货物搬来搬去，早就懵了。她下意识地反驳说：“不是丝袜，是羊绒袜，虽然薄……”说到一半，一股热流从双腿间涌出，粘稠的血液顺着大腿流到膝盖，透过肉色的羊绒袜暗红的颜色清晰可见，“啊啊啊啊啊！我才来过的大姨妈怎么会这样！！” 她“哧溜”一下钻到窗帘后面，羞愤欲死。 “是细胞过于活跃导致排卵期提前，如果你再晚来一小时，说不定处-女-膜也会自动修复。” 这人真是不毒舌不舒服斯基啊，周小山没空和他掐架，隔着窗帘吼：“先不要扯有的没的！我配合你治疗，你去超市买卫生巾和内裤！” 叶想：“……” 推完一针据说可以抑制生长因子的红色药剂，周小山躺在床上用叶想的平板电脑看电视直播。 说真的，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设定，就算大姨妈来的汹涌又如何，在王雪薇小贱人和李泊然小天使的双重刺激下，内分泌失调生理机能紊乱很正常啊！ 至于手上的针眼为什么会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愈合…… 算了，这个她解释不了。《男神来自银河联邦军》里提到过，外星人的血液有着超强的修复作用，比起这个说法，享有医疗部固定津贴的dr.叶更可信。 “真的不是非法组织吗？整个研究所只有你和他两个人？”不排除邪教的可能性。 张翰叹气：“你疑心病太重了吧？这里是主任的私人住宅，要不是为了省房租我也不想搬来，女朋友都不让进门的。” “……” “小姐，别再摆脸色了，遇到这种事叶想没毁尸灭迹就不错了。他救你用的那个血……那个药，千金不换，虽然说我们最近是要找人做这方面的临床试验，但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有机会器官再造起死回生的！” “结论是你们叶主任把我当小白鼠？” “不是小白鼠，是幸运公主no1。你这女人怎么冥顽不灵？老用这种挑衅的目光看人，他会失控灭了你的。” 再这样下去，那个脆弱的精神力抑制器恐怕会被撑爆，他得请示上面再弄一个钉在叶想的左耳了。 叮嘱两句，张翰出门过夜去了，周小山终于有机会给李泊然打电话。 怎么说好呢？ 其实我曾经也yy过你，但是怕被拒绝以后工作都保不住，只能把你当佛像供着。反正我现在也不在乎工作了，如果你是真心的，我们就在一起吧。 打了半天腹稿，她决定简单直白一点。 彩铃声响了一阵，那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喂？谁啊！靠，我怎么就接了……噢，亲爱的深一点啦……”惊心动魄的喘息呻荶声，完全可以脑补出那边的战况有多么激烈，仿佛来自大漠古战场。 周小山切断通话，长吐一口气，澎湃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揉一揉，能听见冰渣子在碎裂。 她相信李泊然的人格的，抱着高山仰止的心情盲目地相信。往日酒席上同事喜欢拿他的花边新闻开玩笑，他毫不吝啬的和他们比下流，但真到了擦枪走火的境地，他又从满脑子波多野结衣的diao丝变回了片叶不沾身的浊世佳公子。美术部的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围在总监旁边，他前呼后拥，却是一个没有缝的鸡蛋。太完美了，太完美了，显得旁人很庸俗。 不管传言中他的艳遇有多艳，周小山始终认为，他们的李厂花纯如白纸，至少，不会是个渣男吧。 如果不是土豪金的音质太好，她宁愿相信刚才是一场幻听。 不然，怎么会？ 怎么会用那么真切的语气和她告白，然后转身就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水乳（河蟹）交融地战斗？李泊然有重度精神分裂症，还是说，所有男人的精神和*都是水油分离的？ 去他大爷的恋爱，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完蛋。 也许她没有提早离开，他就不会去找别的相好了。即使蒙在鼓里，她也可以快快乐乐地享受几天。 周小山红着眼敲响了叶想的电话。都是他的错，他一出现，她就失恋，想狠狠地骂他，可当他问“什么事”的时候，她吸溜了一下鼻子，久久地沉默。 叶想耐心地听着她浮躁的呼吸，等着她发难。 周小山说：“你到超市了吗？我的内裤是l号，别买错了。” “我知道。” 周小山忍住没问你特么是怎么知道的，又说：“知道网面卫生巾和丝绵卫生巾的区别吗？我要丝绵的，网面的不舒服！” 圣诞节的超市人声嘈杂，她听见叶想身边有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说：“先生给女朋友买姨妈巾哦，真是好男人。请问她喜欢什么牌子呢？abc的日用丝绵有买三送二的活动，当然如果她量大的话最好用这种夜用加长型，干爽的网面有助于渗透而且不容易侧漏……” “网面，夜用加长型。每个牌子都要一包。” 周小山：“……” “网面就网面，用不着每个牌子都要一包吧！”当叶想把一大袋东西丢到周小山面前时，她有一种铺天盖地被淹没的感觉。 “导购员没把你当神经病吗？……要不就是把我当神经病了。” “闭嘴。” 他一只手的手背垫上了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心口，沿着胸骨往下游走。他的动作很轻很柔，不带*的，却令人莫名地紧张。周小山不习惯这种负距离的接触，身体紧绷得像一块坚硬的铁。她涨红脸道：“你想怎么样！” “检查。” 你有没有医德啊！就算你自带感应系统，出于礼貌也该用听诊器好么！“我说，你是中医吗？这么望闻问切没问题？我们好像性别不一样吧……”体温节节攀升，实在不能忍了。 叶想停下来问：“什么问题？你对我的问题？” “没有！” “那就没人有问题了。” “……” 叶想松开她，往她手里塞了一包“七度空间”，冷冷道：“去吧，只有网面才能拯救你。” 周小山想要反驳，腹部却传来一阵绞，只得含泪就范。 叶想的四合院坐落在胡同深处，入了夜无人经过，冬日皑皑的白雪掩埋了狭长的道路，也把整个庭院隔绝在喧嚣之外的世界。 迫降地球的第一百年，叶想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存法则，却无法做到真正地和人类融合到一起。 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的。可他的感官出奇的敏锐，在精神力磁场没有开启的常态下，可以听见一根针刺进血管的声音。有段时间住在cbd公寓楼，简直可以用不得安宁来形容。楼上小夫妻的争吵声，楼下一对homo的莋爱声，隔壁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楼道里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阴暗的角落里飘出的流言飞语……因为建筑材料的隔音系数不够，他总能听在耳里。虽然可以强行分泌大量松果体素让自己进入深度睡眠，但长此以往，睡觉就成了体力活。夜晚听到了太多*，白天见了邻居难免尴尬，而且以叶想的脾气，想和他们打成一片比飞回母星还难，他只能接受现实，搬回这个相对安静的独立庭院。 除了走错了路的游客，偶尔经过的流浪猫，一切，都很安宁祥和。 可是为什么还会有女人无声地哭泣？ 是的，无声的哭泣。 听不到的，心感觉得到。 人悲伤的时候会分泌有害激素，当激素达到一定量，就会刺激泪腺，使人产生想哭的冲动。然而不是所有的悲伤都会流眼泪，当一个人体内的盐酸多巴胺高于常态，他有可能是在无声地哭泣。 隔着卫生间的门，叶想感觉到了周小山的悲伤。 这是不应该的。 他没有对她使用他的“力”，而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是只有面对面的时候才能传达的。她的悲伤却像一种会感染的激素，通过未知的介质刺激他的中枢神经，让他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 癌细胞一样无节制扩散的悲伤甚至可以无视距离。当叶想在超市接到她的电话时，他就知道，她在无声地哭泣，她沉默，他等待，直到她平静地说出了毫不相干的话。他麻木地回应着，想不出她忽然这样难过的理由。 神经系统利用肾上腺激素把信号输送给心脏，叶想有了轻微的不适。 不得已，他敲门问：“你躲在里面磨蹭什么？！” 啪嗒，手机落水声。 紧接着里面传来了女性特有的尖声咆哮：“连这个都要催，还说你不是变态！我趴在浴缸里思考人生不行吗！不行吗！” 没有什么不行。 只是周小山不知道，距离地球两百万光年有另一颗高等智慧生物聚集的蓝色行星。他们种族有一种“绝对悲伤传导”，只在精神力磁场极度契合的两个人之间产生，毫无征兆地开始，毫无道理地结束，用两-性学家的话来说——cet homme, prédestiné。 注：cet homme, prédestiné：那个人，命中注定 Chapter 5 一觉睡到自然醒，周小山茫然地睁开眼，柜子上的座钟指向九点零五分。 她以为眼花，爬起来看个仔细，哀嚎一声四处找衣服。 都怪叶想，好端端地敲门恐吓，害她把手机掉进了马桶里，捞上来已经彻底玩完了。已经不记得和他吵了些什么，总之家也没回，睡得不省人事，他竟然也不提醒她到了该上班的点，真是太记仇了。 周小山翻遍客房没有找到她的羊绒裤，却见床边摆着一条diesel的男款牛仔裤，比了一下，是修身款，挽起裤腿勉强可以穿。 “十分上道啊，这家伙！” 叶想大概是上班去了，空空荡荡的宅子不见人影。饭厅的长桌上摆着煎蛋三明治，牛奶是热的，周小山想着反正都迟到了，胡乱塞了两口，又顺了一袋牛角面包，一路冲到马路上狂呼taxi。 出租车照例在三环堵了一会儿，她趁着红灯的空闲，掏出bb霜和遮瑕膏往脸上糊，总算把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糊得不那么像纵欲过度，司机瞅着她把眼睛翻成白内障模式娴熟地刷着眼线膏，吓得脚底一滑，迎着红灯开了出去。 十点整，周小山行尸走肉地抵达公司。 工作室安静得如同火葬场，美术、程序、策划，三个部门的座位都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在工作，会议室的门敞开着，程序部的老大坐在桌子上唾沫横飞，其他人目不斜视地听他骂，连个玩手机的都没有。 这个时候溜进去开会无异于找死，周小山企图去茶水间呆一会儿，然后问问其他人怎么回事。不想对方一转头，朝她怒吼：“周小山，滚进来！”她只好滚进去，被指着鼻子问：“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意思？” “源代码泄露，风驰数码发布的一款新游戏和我们的相似度高到令人心寒，怀疑他们用了我们自主研发的引擎colourful world 2。”王雪薇说，“公司出了内鬼，每一个研发人员都有嫌疑，尤其是你们几个组长，权限比较大，可以随便从内网机器拷贝资料。” 周小山受不了任何刺激了，她把手袋一扔，慢条斯理地说：“我不认识那个垃圾数码公司，干什么要做卖儿卖女的事？别说什么组长权限大，我不过是个美工，权限再大也不能去拿程序的源代码，这是常识。退一步说，大家为了干活方便，机器都是常开不关的，谁要拷个什么不行？这事如果要查，光从组长查起可不行。当然了，我不怕查，即使是带有侮辱性质的，我也会配合公司查个彻底。我希望领导们能有作为，别到了最后不了了之，我们这三年就白辛苦了。” 一席话说得字字铿锵，王雪薇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平白无故受到责难，周小山还想接嘴，李泊然拍桌道：“迟到一个小时，不请假不接电话，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大反应？像个什么样子！态度都和你一样散漫，资料不知道要外泄多少次！” 这是相当重的话了。三个部门的总监就属他最好说话，周小山又是他的爱将，哪曾遭到如此严重的面批？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李泊然看了一眼王雪薇说：“我来说吧。因为出了这档破事，评估中心对我们这个版本的市场竞争力抱怀疑态度，心动的部分内容需要重新制作。我临时出任项目副经理，协助王经理一起梳理具体事项。为保证游戏质量，公测时间推迟到年后，大家做好加班的准备。” 这个早晨忙碌得像个陀螺，项目大会开完了，李泊然带着美术开部门分配任务，接着又和公司高管们去开会。 周小山的目光和他相遇过几次，想要从他的眼里窥探出什么，结果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她交代工作，仿佛前一天晚上的记忆已经删除归零。 直到茶水间里擦身而过，他说，裤子不错。 然后，不管她在后面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话中带刺不是他的风格，那么，是因为嫉妒吗？周小山笑了，凭什么！她不是还没质问他昨天和谁睡在一起？ 想到这一茬，她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领导，别给我签加班条了，我晚上不能加班。” “呵呵。”李泊然一边走一边喝着苏打水降火，“你在说笑？” 周小山说：“不是，是有事不能加班。而且不是今天晚上，是以后都不能加班。” “小山，我现在的处境比你好不到哪里去，不要拆我的台。欧阳若星代言我们游戏的消息下周就要放出去，他的模型必须摆在五大主城的正中心，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两天一定要把他的造型和时装设计完。然后就是新的宣传画，赵娜我指望不上，想要留在心动，这是你最好的表现时机。好了，两点钟我要去评估中心面对一群喷子，fighting，我会活着回来的。” “陷入了加班婊模式，就可以把旧账一笔勾销吗……”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只能干瞪眼。 渣男李泊然，表白果然是骗人的！ 可气的是，周小山管不住自己的手，竟然充满奴性地拿起笔，和组里的同事一起设计欧阳若星——也就是因为演外星人王子而一炮而红的男明星的新造型来。 即使李泊然再混蛋，她也不愿意在他担任副总的第一天就造反。 “这是一种道义，相交多年的道义，和爱情没有关系。” 既然他不想提，那她就忘掉昨天的插曲。她喜欢他这个人，可以不做情人，但连朋友都做不成，损失就太大了。 因为不想失去，所以止步于此。和从前一样斩断幻想，她能做到的。 周小山一手搅咖啡一手翻阅资料：欧阳若星，双子座；身高187cm，体重73kg，血型ab；眼神犀利，笑容温柔，矛盾综合体；有着丰润可爱的唇珠，被誉为“亚洲最性感的嘴唇”，天涯论坛“十大你最想咬一口的男明星”榜首，国民男神。 梦幻一般的人物……据说粉丝很凶残，如果不能在游戏中高度还原他的美貌，他们美术部就不要想愉快地过年了。 “很美貌吗！很性感吗！不觉得呢！我们泊然比他帅多了！”讨论了两个小时，没有讨论出合适的方案，负责画装备的美工暴躁地喊。 “睁眼说瞎话不好吧。” 李泊然那把老骨头，也就风靡一下朝阳深v失足妇女。 周小山宣布：“既然意见不统一，那就按照他电视剧里的军装造型先画一版，注意时装不能过于杀马特，别整没下限的东西。除了代言人相关，策划那边要求提前开放星球大战，小吴尽快和他们确认一下美术需求。” 特殊时期，没人敢上班摸鱼。 原画组一群艺术家对着手绘板一顿埋头苦戳，周小山画完了线稿，闻到一股反人类的烤肉味，惊觉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领导们从外面开完会回来，也没顾上吃晚饭。王雪薇清了清嗓子道：“还是你们李老板会疼人，想着大家加班辛苦，绕路去串儿吧买了烧烤，想吃的来拿吧！”随着一阵欢呼，楼层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李泊然请客，王雪薇招呼。 这个组合够恶心人的。周小山翻了个白眼，开始收拾东西。她在心里说，你们玩好，我不奉陪了。 可正要起身，被人按了下去。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大刀阔斧地加了几根线条，画中的人物顿时清晰明朗。 “如果急着回家，下笔就不要犹豫。这只是一副商业作品，精细有辨识度即可，别用感情画画。”李泊然把饭盒推到她面前，“你先吃，我来改。” “……” 这两个人都属于一工作就浑然忘我的类型，欧阳若星的军装初稿以惊人的速度诞生，剩下的部分周小山跃跃欲试，桌上的笔却一下消失不见了。 她弯腰去地上捡，看到一双棕黑色的牛津靴。 “哎呀妈呀。” 这一声，是旁边的女同事替她感慨的，后面半句居然带着兴奋的颤音：“欧阳若星！” “活的吗？活的吗？” “蛋定，你不是才说不如咱们泊然帅么？有点志气啊姑娘，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我怎么知道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哎不对，他不是欧阳若星！只是气质看上去一模一样，邪魅酷帅狂霸拽有没有！” “……” 这些女人活泼过头，竟然当面议论！ 周小山不敢看叶想的脸色，假装低头捡笔，“不是我不想去找你，而是领导不放人。你也知道，我手机进水了，没办法通知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ok？” 叶想没一巴掌把她拍晕已然是给了面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拿起她的包和外套，命令道：“走。” “我会失业的！” 三个部门的老大都在，一个都没下班！尤其是——周小山转过头，看到王雪薇站在“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的”告示前，一脸隐忍。 “小山，我有点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赵娜领会到了王经理的意思，很配合地冷笑。 周小山也不知道叶想是怎么突破密码门进来的，可赵娜阴阳怪气的话让她膈应得慌。想到此人占了她的资源还把她当丫鬟使，就更不愿意接茬了。 “我要回家，你别挡着路。” 当了赵娜这么久的上司，总有点余威。周小山不怕和她撕破脸。 可惜的是余威还没发挥作用，王雪薇就开始立威了。她指着周小山道：“早上才强调过安全意识的问题，一眨眼功夫就忘了自己为什么挨骂，源代码就是这么泄露出去的。” “王经理，我看这事是个误会……” 王雪薇根本不听李泊然的劝，声色俱厉地继续：“随随便便把开门密码告诉外人，不解决这个事儿，你走一个试试看！” 这是正式宣布不能善了了，周小山本来就不是任人揉搓的小绵羊，撸起袖管要理论，却被叶想按住肩膀。 “门是坏的，我不用密码也能进来。” “不可能！”好几个同事异口同声地说。 叶想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直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电子锁自动打开了。 “……” 望着敞开的大门，周小山松了一口气。苍天有眼，她不用蒙受不白之冤。 “贵公司的安全意识确实该加强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和气氛，叶想摸了一下红光熠熠的耳钉，抬头盯着天花板，讥讽地说：“不但门坏了，天花板似乎也不够牢固。” “你说什么？” “砰！” 他话音刚落，天花板裂开一道口子，水泥石块忽然往下掉，不偏不倚地砸中王雪薇的脑袋，顷刻间血流如注。 周小山诧异地张大嘴，不明白看楼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灯管突突地跳着光，没挣扎几下，元素软件的研发大楼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救命啊！”各种喊声此起彼伏。 “走了。” 叶想勾了勾唇角，牵起周小山冰凉的手，一路狂奔…… Chapter 6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回想起方才惊悚的一幕，周小山叹为观止。天花板掉下来砸到头，这得什么几率才能悲摧地中奖？ 她靠在副驾上，真心实意地说：“刚才谢谢你了，要不是密码门有问题，那女人就要上纲上线地起诉我卖源代码了。” 毁掉一扇门对叶想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真正耗费精神力的是隔空对天花板做功，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凝神而已。 他不动声色地说：“门坏了就坏了，和我没关系。” “真的？”有了徒手卸掉饭店大门的前科，不得不怀疑啊！ 周小山不好意思地笑：“你不拦着我肯定揍她。我就算没有其他优点，基本的职业操守怎么会不遵守？她的污蔑超出我的底线了。” 又说：“你也许会奇怪，为什么经理这么对我，我都忍着不辞职。是我太看不开了，花了太多心血在工作上，途中退场会有死不瞑目的感觉。所以，要么死要么留下，别的结果我接受不了。” “为这个，你自杀？”鬼畜医生饱含蔑视地轻哼一声。 周小山沉默半晌，说：“是我犯蠢，就算你打开车门把我丢下去，我也不会怪你不管我。” “……” 怎么能不管，除非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否则叶想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无视她变成一个异种生物。 而且说的动听，一旦异变来得比姨妈汹涌，她自己会先疯掉。 周小山望着红色的液体推入自己的身体，忽然笑道：“不对啊，是你想利用我做实验，我为什么要怕你不管我呢？” “你否认不了，张翰是这么和我说的。你救我回来，也是为了顺便试药。对了，他人呢？又出去找女人了啊。” “叶主任，叶博士，我们商量个事行不行？从我公司到你家还是有那么一段距离的，我这么每天来回跑也不是个办法……虽然这几天搭了你的车，但长久以往，浪费彼此的时间。尤其是你说的每天检查，每天，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如你把药给我，我定期过来复查，就不用每天……喂，你不要一副懒得和我多说的样子好吗？” 意识到进门以来一直在自说自话，周小山郁闷地把头伸到叶想眼皮底下，努力提高存在感。 可惜还没摆好卖萌的表情，就被一巴掌打开了。 “叶想！”她尖叫，郑重其事地表达愤慨。 叶想转身警告道：“我要洗澡睡觉，别跟着我。” “至于么？”想想，今天唯一惹到他的事也就是没有按时来报到了，“我已经说过不是故意的。我这个工作常年加班，赶工期间睡在办公室都是有可能的。就算你把问题上升到生命的高度，我也得告诉你，工作比生命重要。” 回到问题的根本，“我觉得我们需要重新商讨一下检查的方式和频率，没有必要的步骤可以省略。比如……来你家。” 衬衫扣子解开了一半，可周小山仍旧像个金刚芭比一样站在浴室门口不避不让，叶想对她粗犷的神经叹为观止。大概，他脱到一丝不挂，她也只会手舞足蹈地和他讨论一些绝不可能妥协的东西。 她的眼里只有工作和自以为是的“常识”，一个因为失业不惜去死的人，他不想去挑战她的信仰。 只能拒绝交流。 “你可以回家了，麻烦闪开。”他扯掉上衣，拧着她的肩膀往外推。 面对遽然出现在眼前的腹肌们，周小山终于惊觉她堵住了人家的路，捂起脸四处逃窜，“哎呀！你太无耻了！” “……” 浴室门毫不留情地关上，在哗哗的水声中，叶想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姓叶的整个就是假人啊！” “也有可能是av，不，gv里穿越出来的，长着正太脸的外科主任就算了，还有腹肌！腹肌！” “多少块呢？好像还有人鱼线的。真是的，不知会一声就开始脱，简直就是在给我发福利……” “苍天，我是受了李泊然的刺激还是怎么的？这么欲求不满根本不是我！” “老妈说的对，看来我该尽快找个男人了……” 尽管周小山把头埋在沙发里，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嘀嘀咕咕，但他还是不幸地全部接收了。 尽快找个男人…… 和靠“绝对悲伤传导”确定恋爱对象的族人相比，地球女人真是一如既往地随便。 这么一想，格外注重公平的叶主任脸一黑，沐浴液挤掉大半瓶。 周小山度秒如年地算着时间，想不通一个大男人洗澡为何要洗半个小时。看来这再次验证了医生都有重度洁癖这个说法。 赶在最后一班地铁开走前，一股浓郁的沐浴液味道扑面而来，叶想穿着浴袍出来了。 见她刻意守在过道上，嘴角不由得轻微抽搐了一下。 显然是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周小山并不想怎样，她只是觉得末班地铁要没了，走之前不和主人打个招呼有点不太礼貌。昨天稀里糊涂睡着了纯属意外，迟到一次被李泊然训成那样，她可不想杯具重演，早点回家才是王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天要是不出意外，晚上十点吧。”她不想给叶想反驳的机会，一挥手道，“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只能委屈你多等我一会儿，除非领导不让我加班！” 叶想不说话，因为听到了非比寻常的动静。 高跟鞋跺在地面上的驾驾声，绝不是路人随意发出的，他家门口也不会出现这一类路人。仔细去听，声音更加清晰，有一种犹豫却决绝的意味。再听呼吸声，急促的，想要去表达什么。 “你等等。”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周小山的胳膊。 “可是地铁……” 尚未干透的头发上淌下水珠，沿着下巴一直流到锁骨。周小山光是看，就觉得够刺激了，哪里招架得住叶想这么靠近，眼神交汇间，咽了口口水，更加坚定了回家的决心……美色当前，再看两眼要出事的。 叶想却不让她如愿。 他说：“我送你回去。” “什么？不行！”周小山觉得他是世上最阴险的人没有之一。送一次上班，就能去公司抓包，再送一次回家，她连最后的净土也没有了！而且，他这摆明了是不信任她么。 “我想知道什么，你隐瞒不了。” “……” 她登时汗毛直竖。想起饭店里顺从地回答他地址的那一幕，这男人根本就是个妖邪。 叶想原以为门外的人徘徊一阵就会知趣地离开，他换好衣服，周小山却指了指院子善意地提醒，有人敲门。 而且动静越大，他的神色就越不自然。 “是谁？” “不认识。” 她恍然大悟：“原来你磨蹭这么久是躲这个！说不认识肯定认识！要是一直不走，你就一直等着吗？就算你怕他，我是要等着回家的啊！早说你害怕，我就自己坐地铁走了，真是，现在已经过了最后一班车……不行了，你呆着吧，我得打车走！” 叶想当然不是怕，可又找不出不让她开门的理由，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冲在了前面。 门开的那一刻，屋外的冷风吹了一脸。漆黑的夜色里站着一位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她打扮入时，细眉细眼，清透的妆容看起来和韩剧女主角一个样子，只是那一层薄薄的粉底遮不住青黑的眼圈，美丽的脸打了很大的折扣。 她狰狞的表情让周小山感到陌生，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 “你，怎么是你？” 纵然做了二十几年姐妹，周小雨也一下没缓过神来。在她的印象中，姐姐虽然没心没肺了一点，但绝不是随随便便出现在单身男人家里的那种女人，尤其是这个暧昧的时间。 说不清道不明，周小山决定什么也不解释，先发制人。 “你问怎么是我？我还想问问你这些天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舍不得自杀，又把自己收拾得好好的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封信，全家人都不得安宁？你是不怕死了，爸妈有高血压经得起你这么折腾吗？三岁小孩是不是？你不想结婚就拉倒呗，需要弄这么大架势，谁管你啊！我告诉你周小雨，别把自己当盘菜，你是我见过最可笑的人！”她叉腰骂得正爽，猛然间发现周小雨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幽幽地望着她身后，双眼泛起零星的泪光。 “就是她吗？”周小雨问，“你是因为她不肯和我在一起？” 这经典的怨妇口气，周小山都不用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叶想家门口了。好死不死，她爱上的那个外科医生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客观地说，叶想的确有让小女生一见钟情的资本。可钟情归钟情，付出行动那就太傻了。如果是别人，周小雨还有倒追成功的可能，叶主任么……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默默地给妹妹点支蜡烛。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和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妒妇硬碰硬是不理智的。 周小山太了解这姑娘了，骄纵任性，永远长不大，经受不起一点刺激。而且，姐妹倆抢男人的情景剧，听起来很带感，放在自己身上蠢哭了啊。 “小雨，少看一点言情小说，现实一点行不行？”她好笑地说，“看看你以前的男朋友，一个个人模狗样白白嫩嫩的，结果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一个劈腿，一个吃软饭，还有一个不务正业成天混日子，但凡有一个靠得住，你犯得着这样？你这辈就是被那些小白脸坑了，小白脸有什么用啊？清醒一点，不要把我放到你那个水平线上，姐姐我的境界不一样，我才不会喜欢这种……” 叶想：“……” 说得太忘情，忘记了这里还活生生站了一个人，周小山僵住手指，到了嘴边的话却刹不住，变成干瘪的字小声地蹦出来，“……这种小白脸。” “我错了！我妹的眼光好，是我配不上，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感觉叶想眼中的杀气要具现化了，她立刻改口。 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反驳，而是对着周小山宠（扭）溺（曲）地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小雨的眼泪就像导演喊了action一样，再也停不住了。 Chapter 7 叶想所在的第三研究所，是临床和教学相结合的机构，非特殊情况只为军政人物服务。虽然和小医院一样只有最普通的一级分科，但在少而精的工作量前提下，医疗水平绝对是业界一流。 早些年在大医院心胸外科，他因为擅长心外科手术而受到院长的赏识，给了诸多优厚待遇。无奈和同事相处不太融洽，那些人表面迎合，背地里联合麻醉师陷害他，丝毫不讲医德，他只得接受安全部的好意，以主任医师的身份加入了他们。 研究所里不乏天才怪杰，没有人在意叶想的年龄，更没有好奇心强的护士四处探听他的身世。加之张翰是上面派下的知情人士，出了什么问题也会帮着收拾，他不用刻意伪装成正常人。 比之在母星的军队生涯，叶想现在混得也不差。 至少不用熬夜写作战计划书，也不用在议会上和常年不回家的父亲针锋相对…… 最大的不爽，大概就是半夜被叫醒，告知有一台手术他必须亲自去做。 “这不行，叶医生，心脏破裂，而且出血非常厉害，你赶紧准备准备……” 开胸时病人右室破裂出血，助手忙得团团转，叶想不假思索地让人取线缝合切口，另从外侧开胸。许久不做这类手术，他插管的手法依旧娴熟，且下手又快又稳，危机很快解除。 “好的，完美引流，胸骨后粘连分离，出血明显减少。” 一颗跳动着的鲜活心脏呈现在眼前，等待着接下来的主动脉夹层手术。 确认裂口、真假腔，从血管的供血状况评估径路血管条件……叶想只是稍作停顿，便决定了支架型血管的直径。 作为主刀医生，他清晰的思路和精确的判断让在场的十几名医护人员心悦诚服，无需多想，照主任的话去做，就是对病人最大程度的负责。 刀光剑影，血染白衣。 和周遭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他的眼神和动作，从容的像是在摆弄一件艺术品。 其实他是在想，别人的生命握在他的手中，他却无法把这项工作看得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归根结底，是他不够热忱。 画画应该不比开胸遇上心脏破裂难吧？ 他最风光的时候，带着他的空战部队横扫边境行星，只需要一个确认指令就能摧毁一个国家，即使是那样，他也不觉得失去军衔是一件天崩地裂的事。 所有的荣光都不如早点结束工作回家睡觉来的实在。 可为什么有人就能那么投入，一提起工作浑身冒起了圣母般的光芒呢？ 找不到话训斥她，又体会不到神圣的感觉，叶主任略暴躁。 更暴躁的还在后面。 在手术室里忙活了六个小时，叶想连早饭都不想吃，洗了澡就倒在私人休息间补眠。不知为何，一向安静守本分的护士们在楼下的办公室议论开了。 “叶主任太恐怖了，二尖瓣手术破了十二分钟的记录，主动脉夹层也这么风骚。我实习的时候跟的可是x院的王主任，号称心外第一人，感觉没有叶想业务熟练啊……” “所以人家才指名要叶主任。副部长级的人物，还遇上心包填塞，落在别人手里估计就挂了。” “咱们叶医生的风骚不用说吧，别人做手术靠经验，他做手术靠直觉，动脉穿刺都不摸血管，一扎一准……不过他今天状态不好，内裤湿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的，他以前都不会！” “不要总说有歧义的话，当心他听到杀了你！他可是有案底的！” “我说的是实话！蹭了那么多血，哪有不湿裤子的道理？我偷偷看了一眼，扔掉的内裤是紫色的……” “我擦，没有女朋友，还穿基佬紫，很可疑啊！” “……” 要么自动过滤，要么把她们全都拍死。 叶想侧了个身，自我分泌松果体素，枕着邪恶如巫女的笑声进入深度睡眠。 尖利的鞋跟凶器一般敲击着地板，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艳丽女郎。波浪大卷发盘在脑后，金属光泽的正红色口红，敞开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像一个纯洁的天使，反而把那张妩媚的脸衬托得更加成熟性感。 无需多形容，每一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这样风韵天成的御姐。 “不说话就是默许我进来了哟，叶主任？”莫菲把门反锁，蹑手蹑脚地靠近叶想，见他呼吸平缓地闭着眼睛，毫无转醒的迹象，不由得奸笑起来，“难得你睡得这么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从口袋里拿出高浓度麻醉针，才推了一半，叶想就突然睁开眼。 “拔掉。” “你装睡！”她不情愿。 “你以为这种可笑的东西会对我管用？” 说着，豪不怜香惜玉地挥拳，一下打在莫菲的下巴上，她闷哼一声，猝不及防，肋骨上又挨了一下。实在不能怪叶想心狠手辣，而是吃过亏，无法把一个武力值比普通男人高十倍的女人当女人看待。 莫菲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佯装倒地，却在叶想准备给她第三下的时候一下抱住他的膝盖，狠狠一抽。 这就是自不量力了，自小学习格斗术的高级将官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地球人撂倒？ 他正要冷笑，恶心的感觉从胸腔泛起，头顶一阵晕眩，一个不注意就躺倒在了内科主任的裙下。 “怎么样？给力吗？这麻醉针可是最新研发成果，*各种不服。”莫菲得意地一挥手，“啪”地一下，用手铐铐住了叶想的右手。 “滚！” 他挣开企图撩上脸的恶魔爪子，惹来莫菲的大笑：“别发火，我不忍心伤害美少年的。只是你最近行踪诡异，竟然学会了准时下班回家，难道不需要给个合理的理由？叶想，你和那个叫周小山的女人是什么关系？说来听听。” 叶想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到底还是笑了出来。 “如果组织想知道，我可以交代。如果是你个人……我只想说，麻醉针值得推广，能让我失去知觉三十秒已经不错。现在，你想怎么死？”轻轻一扯，让手铐变形，他像拧麻花一样把它拧成一团丢在脚边。 与此同时，扑面而来的负压让莫菲不能向前一步，她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和手铐一样，正在扭曲变形。 明明长着天使的面孔，翻脸起来却如此凶神恶煞，也不知道出了人命，上面是会替她报仇，还是干脆包庇这个怪物？ 不论结果是怎样，他都不在乎的吧…… 莫菲呆呆地看着叶想的幽暗的瞳孔，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中。 “不要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 叶想从她的衣服里摸出一把手枪，顶着那颗漂亮的头颅说：“别装了，他们让你查我什么？” 莫菲语塞：“没有，没有的事……” “你不说？” “……” 对方打定主意守口如瓶，叶想也不强迫，“按照最初的协定，你们无权过问我的*。假如你还想用药物逼我就范，我想，让一个常年熬夜打牌的内科主任死于心肌梗塞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你真的在和那个周小山谈恋爱？” 果然是不怕死啊，叶想用枪口戳了戳她的太阳穴，骂道：“滚出去！” 厚着脸皮挪开脑袋，莫菲恢复了以往的神色，灿烂地说：“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和你谈心，不能算逼你就范吧？我记得张翰曾经说过，你们星球有一种联系感情的纽带叫做‘绝对悲伤传导’，凭借这种类似精神感应的东西确定配偶，总感觉不太靠谱呢，从医学的角度来讲，有什么依据吗？” “类精神磁场，你不需要明白。” “哦？想不到张翰说的是真的，那你是受到这种传导的影响才决定要追求她的咯？” “我不是……”叶想下意识地否认。转念一想，又闭了嘴。 要是让莫菲知道他究竟闯了什么祸，以至于不得不在周小山身上做了一点随时都会上新闻头条的手脚——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卖给警察的。 他把枪还回了莫菲手里，低低地威胁道：“不要说出去。” 岂料她来了精神，忘我地追问道：“你们的血统决定了必须依靠悲伤传导来恋爱吗？如果一辈子都没有遇上那个人怎么办，岂不是就得孤独终老了？还是说你们和地球人一样没有节操，没有心灵感应也可以随便上床？这种悲伤传导是否具有唯一性呢？你同时和很多人建立了这种联系那可怎么办？np么？你们的传导是相互的吗？你有感觉的人家对你没感觉怎么办？周小山作为地球人，是不可能感应到你的悲伤的，万一她不接受你呢？” ！！！ 她凭什么不接受我？！ 根本不能愉快地交流，叶想终于忍无可忍地夺门而出。 自从王雪薇被天花板砸进了医院，组内的气氛就轻松多了。公司请人来检测大楼的质量问题，没有查出任何异常，只得让修理工把那个缺口堵上完事，这件事也成为笑话在各大群里流传，周小山不发言，自有人替她编造天谴一说。 工作群里。 3d组的人来催画稿了：“娜娜，欧阳若星设计得怎么样了？我们这边有很多材质要调，想确认一下进度。今天能出来吗？” 赵娜半天没有动静，周小山只好把她的成果先发出来：“path = 原画\npcs\战斗npc\欧阳若星\欧阳若星主城。我这有三张都在这个文件夹里了，你们先拿去设计一下？” 众人发出一片“神速”“32个赞”“超越电视剧”的赞美，动作组的组长揶揄道：“你们的原画这是要逆天啊，越来越有李老板的风格了，该不会是他操刀弄出来的吧？看来这一季度的优秀团队又是原画组没跑了！” 被点到名，李泊然不甘寂寞地出来卖骚：“我的牛逼已经不需要要证明，就只有带徒弟这点乐趣了，小山么，是学到了我的一点点精髓，only a little。不过这回的优秀团队我申报的是特效组，好事要轮着来。” 特效组自然高呼然哥英明，他嘚瑟了一阵，又说：“后天我要出差去一趟广州，参加网络游戏开发者大会，周末就不和大家一起战斗了。3d和动作辛苦一下，原画没有特殊事由可以不用加班，适当放松，别无法无天。等我回来请大家吃顿硬的。” 小图标在闪，周小山切到私聊窗口。 李泊然来消息说：“这周六的游戏开发者论坛我可以带一个人去，你有意向没？” 太有意向了！她还去过广州呢，公费吃喝怎么可能没有意向？但只要一想到恐怖如斯的dr.叶，她整个人就不好了。那天晚上，他三言两语地挑起了姐妹之间的争斗，甚至不顾周小雨的怨恨，塞给她一个新的手机，要她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汇报身体状况。 人在帝都尚且如此，忤逆他的意思去了广州那还了得？ 周小山抱着试试的心理，给叶想发了一条短信：总监要带我去广州出差，你怎么看？ “我会炸了那架飞机。”那边回复得很迅速。 炸你妹，就知道吹牛逼。周小山正要谢绝李泊然，紧接着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不信你作一个死看看下场。” …… 一句话勾起了战斗欲，周小山把土豪金拍在键盘上：“不就是作死么，姐不是被小白脸儿吓大的！” 她豪迈地和李泊然说：“必须有意向，给我订机票！” 两天后，北京飞往广州的某次航班因为机器故障而停飞。 李泊然临时去弄了两张火车票，周小山看到车站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承认她怂了。 Chapter 8 没有去成广州，失去了和李泊然同行的机会，周小山懊恼不已。 说到底，是还没有从挫败感中走出来。 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这样的机会呢？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可还没有好好地体会其中的喜悦，就落入了万丈深渊。想想真的好不甘心，她特别特别想把时间拨回圣诞节的晚上，她一定不会打那个该死的电话…… 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等在前方的是什么，有可能纠结来纠结去，最终绕回了原点。 周小山耿耿于怀地给了叶想一个差评。 都是丫的错！ 杀夫之仇，不共戴天！ 礼拜天闲来无事，周小山在家打游戏。 新抓到的宠物是一只熊猫，属性渣渣，却隔三差五地提醒她“主人我好饿呀该喂我吃培元丹了”，想到一颗培元丹需要多少软妹币，她心痛之下给这只熊猫起名“叶主任”，带着它下高级副本，一路上不给它上buff加血，看着“叶主任”一次次地死在boss的暴击下，心里只升腾出一个字：爽！ 甚至坐地铁去叶想家报到时，周小山都抱着平板玩得花枝乱颤。 “你们家叶主任哪？快叫他出来看看他死得有多惨，哈哈哈哈哈，这个牛魔王有一个用牛角爆人菊花的技能，look！就是这样！”她进门就向张翰展示她的宠物，眉飞色舞毫不自觉。 然而她匆匆赶来奉送的这个笑话只有一个人捧场，叶想竟然不在家。 “去哪了？” 张翰见怪不怪地说：“买菜啊。这还没到晚饭的点，你来得也太早了吧。” 周小山没反应过来，“他买菜干啥？” “买菜做饭啊！” “噗！” 原来如此，味觉灵敏的叶想对食物格外挑剔，无法容忍外卖中廉价地沟油和食物香精的味道，只要时间允许，一定会去超市买新鲜的食材亲自下厨。 可是为什么，脑补一下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翻炒的场景，比看“叶主任”打怪还好笑？饿了只会在家泡面的周小山怀疑，叶想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能吃吗？暗黑料理绝对的！ 叶想看到门口多了一双蓝色的女式羊皮鞋，不禁疑惑地看了看手表。 不但没有迟到还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几个小时，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么？他弯下腰把东倒西歪的鞋子扶正，耳边一阵咋咋呼呼的响动。 “叶想，你有强迫症！你是处女座！”周小山指着整齐排列的鞋子道。 他面无表情道：“我们家乡没有星座的说法，只会管邋遢的女人叫女汉子。还有，我没准许你这个时间来蹭饭吃。” “……” 虽然她是女汉子，但不是来蹭饭的！这点骨气她必须有！而且，鬼畜医生做出来的饭还不一定能……吃……呢…… “好香！” 当饭菜的香味从厨房传来时，周小山再度怂了。 就连张翰都说：“只有三个人吃饭，哪用得着铺一桌子。一个土豆丝装了三个盘子……主任，你干嘛呢？” 叶想：“尖椒土豆丝，醋溜土豆丝，干煸土豆丝。” 周小山：“……” 这人太较真了。 她只是一不小心流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用不用证明得这么彻底啊！再说了，一个拿得了菜刀的外科医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吧，还是很了不起。她饿了。 “啪！” 叶想一筷子抽在她手上，“洗手。” 周小山疼得嗷嗷直叫：“还、说、你、不、是、处、女、座！”在她眼里，把洁癖的强加于人还不如处女座！ 叶想是素食爱好者，绿油油的一片菜十分健康，但花样百出，非但不单调还滋味鲜美。唯一的一道荤菜是清蒸鲈鱼，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地沟油和味精的关系，即使没有什么调料，周小山也觉得鲜香爽滑，吃得投入至极，很有一种回归天然的感觉。 扫干净了七八个盘子，她看向叶想面前的汤。 “不能吃！”张翰连忙阻止，“那个是高蛋白，补充能量的，你和他体质不一样，吃了会七窍流血！” 周小山立刻缩了回来，并用“你果然是个邪物”的目光看了叶想一眼。 叶想喝着浓郁的能量汤，不置可否。 张翰阴笑道：“该洗碗了，老规矩，谁吃的最多……” 周小山打了个饱嗝，“他比我多喝了一碗汤！” “咔”—— 勺子在叶想手里断成两截，“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 周小山搬了一大摞盘子去了厨房，张翰一边剔牙一边贱笑：“别担心，我一会儿约了美女去看电影，不会打扰你们的。” “只要不是去散布谣言，随你。” “哪有谣言？怎么会是谣言！周小山那样的人，你之前一杀一大把的，找个理由让她死无全尸有什么难？我看你又是检查身体又是开车接送，很起劲嘛，嗯？”肌肉男一个媚眼，想用手肘去戳叶想，却遭到迅速的闪避，扑了个空，他满不在意地凑上去，低声问，“都检查哪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张翰，你是该交研究报告了。” 见他不为所动，张翰耸肩道：“就当你放下屠刀不再杀人了吧，我替你在莫菲那里传传绯闻，也是拯救你。否则她顺藤摸瓜查下去，肯定把你告上法庭。上面对你的重视远超过她，她早就想弄死你了。” 走到哪里都有争斗，莫菲的敌意他一直都清楚。可是张翰，这个潜伏在他身边的特助就是单纯的吗？ 所谓“上面的重视”，也只是把他当作可利用对象罢了。 一百年了，这个世界没有朋友。 不，即使是一百年前，他的世界也不会有朋友。 你的能力高出别人一点，他们会嫉妒；高出别人一截，他们会仰慕；高出一大截，他们会崇拜；高到突破天际，他们会害怕会仇视会把你视为异类。 控制精神力的耳钉不是地球特有的产物，在他幼年时期失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后，他的身体里就被植入了一个抑制超能力的芯片，战场以外的地方，他是不能把实力发挥到极致的。尽管如此，外界传闻依旧把他妖魔化了，胆敢靠近他的人寥寥无几。出于对无辜女孩的愧疚，他亦不主动去亲近任何人。 比起露骨的厌恶和排斥，他更反感无端的殷勤。 “不要和我套近乎。”站在离张翰两米远的地方，叶想不带感情地下了定论，“你，不配。” 张翰的脸垮了下来，“主任，我不过随口说两句，你这样很没意思。交流障碍也是种病，趁早去内科找莫菲吧，她会告诉你井盖外面的天空比你想象得要漂亮多了，而且，人和人之间尤其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奇妙互动——” “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自己滚t _t” “……” 井底之蛙在跳出了井之后才知道外面的天空多么辽阔，他还没有跳出这个井，所以不会有更高的追求。没有追求就没有烦恼。 叶想觉得自己很安全。 厨房里传来了哗啦啦碗碟落地的动静，不用想，就知道周小山制造了怎样一场灾难。活到这么大不会洗碗，也算是个奇葩。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叶想心头一悸，用母语骂了句脏话。 无聊的悲伤传导…… 只不过打碎几个盘子，至于吗？ 叶想揉揉太阳穴，一头扎进厨房，“你怎么了？” 周小山抬起头，眼底有莫名的惧意，“愈、愈合了……”她刚才手一滑把盘子摔碎了，慌慌张张地去收拾，不小心划破了手指，鲜血涌出，刚想呼痛，伤口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自动愈合了。要不是白色的瓷片上沾染了血迹，她会以为是自己眼花！ 从一开始，她就对叶想的说词半信半疑，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愿意去深究，只当是对方另有目的，她无法抗拒好了。 可是，神经再如何大条，也做不到在看到手上的伤口飞速愈合后，还当这一切只是骗局。 周小山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叶想的手臂激动地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的身体里有疯狂的生长因子，稍不注意就会癌变，或者说变异成怪物？说啊，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把我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怕死，我怕我生不如此让大家围观啊！” “你先冷静！”他试着拨开她。 “我一年以后会变正常吗？如果我配合你治疗！”人总是有害怕的东西，她还没有胆大到无视这种异常，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和丧尸有什么区别？ 周小山把叶想当做救命的稻草，茫然地乞求着。 她的眼睛很大很透明，蒙上一层雾气，像融化了的雪水，白皙的面孔上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放出红色，既狼狈又可怜。 这副呆蠢的模样很难和周小雨精致的面孔联系起来，或者说根本是南辕北辙，却有着奇特的吸引力。 不信服的是她，求救的也是她，换做别人，叶想不挖坑埋掉才怪。 他沉默了一会儿，给了最残酷的答案：“你当时伤得很严重，一年后会不会恢复正常，我也不能保证。” 周小山喃喃地说：“我不想变怪物……怎么办？” “……” 如果她说怪物，那他又会是什么呢？怪物之中的怪物，永远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不与人深交，病了也不能去医院……不能去医院，只能靠自己，所以他选择了学医。 看着不知所措的小山，叶想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他伸出双手，拧起她的脸向两边扯，“很简单，把别人当成怪物就好了。” 让那些和你不一样的人，讥讽你打压你孤立你的人无话可说。 指尖的温度从面颊传导开来，周小山任由叶想把她拉扯成可笑的形状，呆呆地说：“台词错了吧？这种时候，你不该安慰安慰我，说别担心你会不离不弃负责到底的吗？——哎呀！好痛，快停手！” 就在她不顾形象惨叫出声时，有一片柔软、温热的东西贴上了嘴唇。 “……” 缠绵如棉花糖的触感，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同时带着麻麻的电流。 她石化成一座雕像，愕然地瞪着近在咫尺的清纯正太脸，脑子里呼啸过一群草泥马……这是什么意思？爱の告白？完全没心理准备啊！ 等不及她重新准备了，叶想毫不留恋地迅速撤离。周小山跌在身后的案台上，怀疑刚才一幕的真实性。 “就这种水准，值得我不离不弃？”形状美好的唇间吐出残酷的质疑，天使的面容一点一点地蒙上阴影，她仿佛看见了一对尖利的獠牙。有那么一瞬，周小山觉得自己要因为被打负分而撕成碎片了。比起魔鬼养的孩子，一年后要发生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欲哭无泪地说：“虽然我是没什么水准，但是端茶送水收做贴身丫鬟还是挺不错的，你再考虑一下？” 叶想：“……” 周小山捂脸：“我自己滚。”说完丢下满地碎片一溜烟跑了。 叶想也不追，只需要略微脑补一下以后究竟有多少破烂要扫，就疲惫得不想说话了。 他稍稍一扬下巴，地上的狼藉像施了魔法一般漂浮在半空，随后复原如初，争先恐后地落入了应声而开的碗橱。 拥有超能力的好处是，不论情况多么糟糕，他总能比普通人处理的更完美。 Chapter 9 基本上，周小山已经接受了这一系列的设定，如果受害人不是自己的话，想想还挺带感的。 追本溯源她不再怪叶想了，谁让她那天晚上一时想不开呢？ 回想她二十七年来失败的人生，周围总是充斥着各种贱人，比电视剧里的女主遇到的只多不少。好在她生命力顽强，没有外星王子在身边，也凭着微薄的战斗力收拾了一个又一个。 至今为止，让她败得一塌糊涂的只有两个人：王雪薇和周小雨。 前者不必多说，死磕不过夹起尾巴绕道走就是，后者是亲妹妹，从她把第一泡尿尿到自己脸上时，漫长没有尽头的折磨就开始了。别看周小雨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模样，论起缺德程度，丝毫不逊于恶毒女配，当年在学校也是个小霸王，把一众男生玩儿得神魂颠倒，气得比她高两届的王雪薇当众甩她耳光。 时间不能改变周小雨的恶劣，时间让周小雨对小白脸的执着越来越深沉。 她要结婚的那个对象，除了脸和身材很难找出其他优点，所以，当周小山得知她怀孕时，差点把那男人拉出来痛打一顿。 现在周小雨遇到叶想，直接是疯了。说来说去，还是脸惹的祸。 面对一个疯女人，周小山完全没辙。 姐妹俩约在公司附近的海底捞吃饭，面对面坐着，周小山不知从何说起，先来了两碗汤垫肚子。 “怎么认识的？”其实多半能猜到。周小雨在海军总院的上班，叶想去他们医院交流学习，以他的条件，不可能不引起骚动。 周小雨优雅地涮着肉，郑重宣布：“姐，我这次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分手？认真自杀？认真喜欢叶想？”不管是哪个，干她什么事啊？她已经绝望了，用她妈的话来说，早知道十八年后是这么个德行，生下来掐死得了，省得心都操碎了，还不讨好。 姐姐我的人生都一团糟，你自生自灭去吧。 周小雨说：“你可以看不起我的过去，但不能看不起我的感情。” “……” “小雨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感情，我只是不知道你的感情能维持多久，真的。比起你的那些前任，叶想确确实实要高出几个档次，你的品位终于上了一个台阶我太欣慰了，但这有什么用呢？你看到的都是表象，你根本就不了解他这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中了他长得帅，一时的心动再加上一点阻力你就觉得轰轰烈烈了，等你遇到更好的，你哪还把他放在眼里？你这是征服欲在作祟，你不懂什么是爱情。” 周小雨托腮问：“和我谈爱情，你经历过爱情吗？”言下之意，你这个连男朋友都没有的老女人！ 周小山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特想喷她一脸。 这么犀利的诘问，真是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好吧，你懂什么是爱情，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事先声明，我不会再为你的爱情赞助一分钱了。” 周小雨垂下头，拨弄着锅里的汤水，“我不要你赞助钱，我只希望你离叶想远一点。全世界的女人谁和他在一起都行，但你不行，你是我姐姐，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不想伤害你。”顿了顿，又说：“我要的男人拼了命也会要到手，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能有。” 周小山被她的强盗逻辑囧飞了。 “可是你打算怎么要到手呢？他都不鸟你啊……” 周小雨妖孽地笑了：“我就是喜欢他不鸟我这点，他要是和正常人一样我怎么会注意到他呢？” 周小山还没“……”完，周小雨就坚定无比地说：“别看他那样对我，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在乎的。他知道我要自杀，至少问了一句我在哪儿。只不过有事耽搁了没来罢了。” 周小山心里一凉：“他什么时候问的？” “平安夜晚上，怎么？” 如果这就是叶想超速驾驶的理由，算他倒霉。 她看了尚不知情的妹妹一眼，掏出两百块扔到桌上。 “时间到了，我得去叶想家看病。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每天去找他，我看咱们还是公平竞争吧。” 从周小山和叶主任的几次交锋不难看出，她是个喜欢打嘴炮的人。公平竞争纯属吓唬周小雨的，其实她心里还惦记着李泊然那个渣男。 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说不清为什么，她这几天总想着他，以前心思淡的时候没有这么明显，自从他表白过后，她就挠心挠肝地夜不能寐了。也可能是忽然疏远之后的不适应，往常这个时候，李泊然会发一些美食图片炫耀，或者是问她需不需要代买什么游戏周边产品。可是这几天，没有消息。 微信没有动静，就上微博吧。 看看他是真的忙，还是去了东莞满足生理需求——自从听了那个战场厮杀的电话后，李泊然在她心里的形象就磕碜成这样了。 周小山像一个偷窥犯一样，抱着电脑猥琐地点开了他的微博。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批量的风景照：广州塔、海心沙、五羊雕像、会展中心……其中夹杂着一些广东的特色小吃，仿佛是知道有人会来他的主页，故意发给那人看的。 周小山手一抖，给一条“飞回北京前的最后一顿下午茶”点了赞。 五分钟后，私信来了。 李泊然问：“你这么偷偷关注我，不怕你的小男友生气啊？” “我擦！”周小山脱口而出。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骂人的。只是，他好意思吗？这么快就发过来私信，指不定守了一晚上呢，竟然有脸说她偷偷关注！ 周小山的目光定格在“小男友”的“小”字上，阴森地笑了。自从叶想把她从公司领走了一次，那些小妖精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没少在茶水间嚼舌根，说她老牛吃嫩草什么的，李泊然还真听进去了。 她充满恶意地回复道：“他哪能生我气呀，我刚从他家回来呢。” 让周小雨毒害的久了，她说话已经有妲己的风范了。李泊然喜欢作，那她就更作，不把他憋死她名字倒写。只是要委屈一下可怜的叶主任，谁叫他长了一张写满桃色新闻的脸呢？ 那边李泊然无语了一会儿，才说：“我已经到北京了，正陪运营喝酒呢。” 这才交锋了一句，就败阵下来不提小男友的话题了。从另一个侧面反映，这男人渣归渣，但是很识相。在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不给人找难堪的人都是内心柔软的人。 周小山也内心柔软地说：“那你当心点，扫黄被抓了我可救不了你。” 李泊然就四个字：“狼心狗肺。” 她反复地咀嚼着这个评价，然后“啪嗒”一下合上了笔记本。她抱着家居服去公用卫生间洗澡，沿途听到了一点不和谐的声音，掉头往室友的房间一看，两具白花花的*在昏暗的灯光下纠缠，鬼魅打架一样，唤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是她跟不上这个时代，还是这些人太不要脸？ 望着嚎叫得起劲的失足少女和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依稀可以想象李泊然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周小山目不斜视地瞪着大开的房门，眼底燃起幽深的火苗。 直到合租的女室友发现她，咆哮着砸过来一个台灯。 “看什么看！没看过你妈怎么生你啊！” 要不是公司附近的一居室涨到了5000元一个月，周小山是绝对不会贪图方便就近求合租的。签合同的时候她就和此女约法三章说不能带男人回家过夜，对方答应得爽快，她也就信了，毕竟五星级宾馆不好找，如家汉庭遍地都是啊。万万没想到，她遇到了一个援-交女…… 不但隔三差五地在家里接客，还喜欢开着房门“工作”。周小山心平气和地和援-交女谈过几次，可毫无效果。试想，上班累了一天，回家看到一对狗男女坐在客厅吃泡面，满屋子的烟味汗味，心情能好吗？她黑着一张脸打扫卫生，援-交女不止一次当面说她“事儿逼”，现在好了，竟然拿台灯砸她！ 周小山当即火了。 “开着门还怕人看，你怎么不立块牌坊当烈女！没做过人事，人话会不会说？你妈这么生你的你爸知道吗？见过鲜廉寡耻的，没见过这么鲜廉寡耻的，你没有公德心，还有合同呢！合同上写着不能带人过夜，你当我逗你玩是不是？不想和你这种【哔——】废那么多话，给老娘收拾东西，麻溜儿滚！” 涵养是留给懂涵养的人的，她之前那么圣母是因为对面还有个男人，干起架来难免吃亏，真要急眼了，对飚脏话指不定谁赢。 援-交女拢了拢头发笑道：“你又不是房东，凭什么赶我走？” 周小山忍着恶心说：“你可以不走，但他必须走，他没有权利呆在这。我不认识他，不能容忍一个陌生人进我的房子！以后也不能！见一次赶一次！” “再强调一遍，这不是你的房子。你只是一个住在次卧的穷diao丝，只要我不进你房间，你就管不了我。”援-交女挽着男人的手臂说，“现在是年末淡季，房东不会赶我走的。再说了，我和我男朋友住得好好的，你指手画脚干什么？不服你也带男人回来啊，你有那个能耐么你？” “别睁眼说瞎话，他不是你男朋友！你自己数数这样的男的你有几个！” 援-交女捅了男人一下，嗔怪他怎么还愣着。 男人立刻拍案而起：“怎么说话的！你丫怎么说话的！你一女的不安分守己，在这儿逼逼个什么劲呢？不想混了就直说，我抽不死你！” 周小山被他浑厚的嗓音以及无耻的论调震了三震，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叫什么事？ 男人的威胁固然可怕，但今天她要是屈服了，天知道援-交女以后会带什么样的流氓回来。基本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障，这房子能住？ “我打不过你，你们牛。我可不想在自己家被打，所以你最好马上走，我一分钟也不能和一个陌生人呆一块了。”周小山涨红脸，用尽力气吼道，“不然我他妈的让警察来评理！” 说完她迅速折回自己房间，把门反锁。 男人气急败坏地把门砸得砰砰直响，“开门！你敢报警我杀你全家！我现在就把你给……” 周小山钻进被窝，蒙住头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得。外面男女混双越骂越难听，尖锐的嗓音中饱含胜利的快感，深深的挫败感又一次击伤了她。 这几年到底搬了多少次家？和室友吵了多少次架？ 李泊然开着他的小宝马帮她搬东西，开导她说：“好好干，别泄气，等你坐到我这个位置，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什么难？” 那时候大家不知道房价会这么涨。 那时候他们不知道她会被王雪薇赶出项目。 她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画啊画，画到现在，她付着昂贵的房租却还要被不知哪来的野男人欺负。 人不怕起点低，只怕越混越惨，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噢，撞死。 想到这个周小山更伤心了。 毫无预兆地，苹果手机特有的铃声轻轻地响了，响了很久，周小山有气无力地按下了接听。 “出什么事了？” 在阵阵砸门声中，叶想纯净清润的少年音如同暖风吹进耳膜，吹淡了心头的悲凉。难得他的语气里透着关切，周小山叹气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事了？坏人敲我的门，说要杀光我全家，红烧我的狗……” 不等她悲怆地控诉完，那边便当机立断道：“你家在哪？躲着别动，我很快就到。” “……” 是不是该提醒他叫上警察，最好把肌肉男助手拉来？ Chapter 10 叶想的电话就像一剂强力镇定剂，让理智扩散全身，有了思考的余地。 说实话，周小山有点小后悔。刚才真是太冲动了，对面两个那么凶悍的人，有什么道理可讲？ 她所凭的只有语言暴力，虽然发泄了过瘾了，可真要闹起来，受到伤害的只能是她。 在外学不会隐藏血性，一股脑儿勇往直前，是要吃亏的。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受过教训也总结过经验，可惜从来没实践过。 惆怅地自省着，门外的动静似乎小了些。 只听见援-交女一句“你谁啊”，拔高的音调里有着说不出的惶恐。 此时离周小山告诉叶想地址不过几分钟，如果硬要用一个形容——堪比古希腊神祇的俊美少年以光都叹为观止的速度骤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开的是什么挂。 防盗门对叶想来说根本就是摆设，他抬了抬眼皮，冷冷地看着企图撞开周小山房门的一对男女，锐利的目光让人联想到生食猎物的枭。 衣衫不整的女人扑上去，尚未把“私闯民宅”的意思表达出来，脚下一踉跄，“啪叽”一下摔了个脸朝地，半天没爬起来。 周小山打开一条门缝观察动静，看到叶想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顾不上怀疑他是如何进的家门，泥鳅一样滑到了他身后，指着地上的援交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你说有这样的事吗？违反合同上的规定不说，还伙同陌生人威胁我，这都不报警，当我傻么？”周小山觉得前面挡了一人，暂时安全了，底气十足地俨然一副把恶棍就地正法的模样，“对了叶想，你叫警察了没？” “闭嘴。退后。”叶主任可不需要人质疑他的战斗力。 然而他的脸太不具有说服力了，和壮实的中年男人一比，他整个人都显得小了一圈。 待对方把叶想仔细打量了个遍后，笑得五官挤成一朵菊花。 “傻娘们儿，你倒是搬个像样的救兵出来啊！弄了半天就来了个这，发育完全了么？到时候说我殴打未成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多难看！小朋友，瞅你那能耐样儿，不是我瞧不起你，长了张女人脸就甭学人逞英雄……” “你说我什么？” “女人脸！” 叶想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下。这一下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但对普通人类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男人正在说笑话，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捂着被打断的鼻梁哀嚎着打滚，乍一看，和肿了半边脸的援-交女相映成趣。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人敢触犯的禁忌呢。 打从叶想把一个当面说他长得像个零的同事揍到生活不能自理后，就再也没人会拿生命来开玩笑了。 叶想把鼻血不止的男人从地上拽起来，往墙上一摔，又补了三下，分别针对“发育完全”“未成年人”“女人脸”，每一下都命中要害，旁人都能听到他挥动拳头的风声。 周小山一介良民，从未亲眼见过这等血腥暴力的景象，惊恐程度不下于援-交女，立时上前去扯他的胳膊。 “快住手别打了，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啊！”以叶想的手法，再打下去绝对死人！虽然看得很痛快，但真打死了打残了，谁来承担责任？ “我有洁癖，不喜欢看见脏东西。” 叶想停下手来，又踹了那人一脚，“快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一男一女哭天抢地地逃了出去，临走不小心撞到门框，以一种滑稽的姿态退场了。剩下周小山呆立原地，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刚才还势同水火，现在她只祈祷他们不会有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去打一场防卫过当的官司。 乱七八糟的客厅里静得能听到呼吸和心跳，周小山用一种“要不我替你去坐牢”的哀婉神情对着叶想。 叶想蹲下去把打散的鞋架扶起来，拼完整，“别露出那么恶心的表情，我会想挖掉你的眼珠。” 他已经很克制了，轻轻地挠了那家伙两下，也没有弄坏大件家具，你看，耳钉的状态显示一切正常。 周小山问：“可是我现在怎么办呢？自首还是跑？”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已经决定不把他拖下水了。 “我只是帮他重建了一下骨骼结构，你可以去睡了。”叶想打消了她不切实际的念头。 再三确认他没有杀人，周小山终于卸下了紧张的神经。 “我睡不着。” 这一晚上对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她没有见过世面，说是惊心动魄也不为过，哪可能说睡就睡。 叶想没有勉强她，而是说：“那你就在这等着吧。” 周小山见他要走，一把抱住他不肯放开，就差没给壮士跪下了，“别别别，别走啊！救人救到底，求你了！” 哪有收拾完坏人把她一个人丢在现场的，这不符合英雄救美的规则！太给英雄丢人了！ 叶想身体一僵，抓起周小山的手腕把她从身上拉了下来。 “我不走。我去附近取车。” 其实，他的车还在四合院门口停着，他得想办法开过来才行。 周小山“哦”了一声，“那你赶紧去吧，一定要快去快回啊！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那两个人不会再折回来的，可是这世上值得害怕的事太多了，怕到她不敢直起背，只能低头看着地上黑洞洞的影子，一高一矮两个影子，高的那个踟蹰了片刻，渐渐地拉长、消失。 两个影子只剩一个，畏畏缩缩地和她的主人一样彷徨。 周小山踩着自己的影子，想起援交女表演的活春宫，想起他们骂她的话，苦撑了许久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棉质的家居服上，晕开一片水渍。 一开始她哭得很小心，很压抑，后来声音节节攀高，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难！ 她只想好好地在这个冷漠却仍旧有希望的城市呆下来，安分地工作，安全地生活，有那么天地不容吗？怎么老天爷非要把她赶尽杀绝呢？就算是考验她，也要给点盼头不是吗？ 周小山颤抖着拿出手机，却没有拨号。 她不愿意打电话惊动父母，让他们不得安宁，可她实在需要壮胆，只好对着听筒痛哭：“这不会是报应吧？我干了什么倒霉事儿啊，我没和妹妹抢过玩具，也不和班上的女生搞小团体，最多就是别人给我递情书，我直接交给老师了……” “……” “我妹妹把王雪薇的相好撬走了，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又不是我指使的，凭什么算在我头上！凭什么处处和我过不去！” “……” “我妹那套房子我根本不想垫付，加班那么辛苦，还要挤时间出来接外包，那几十万又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比卖血还难啊！” “……” “明明我是姐姐，为什么先买房的不是我？我要有了自己的房子，还会被那两个畜生欺负吗？就因为我不要成家，我就活该住这隔断出来的小两居？我每天忙成个狗我也想找个男人成家，现实吗？现实吗？” “你这副尊容……的确很难。” 无语了这么久，忍了又忍，来自不吐槽会死星的叶想终究还是吐槽了。 他这一出声，周小山也终于发现地上又多了一个影子，她噎了一下，语无伦次道：“你不是去拿车了吗，怎么回来了？！你……没走？” “嗯。” 周小山：“……” “嗯”是什么意思啊！不走了的意思么？ 黯淡的灯光下，叶想黑如玛瑙的眼睛有淡淡的光晕在浮动，带着几分醉人的暖意。如果不是因为关心，他当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嘴上不说，答案却已经写在了脸上。周小山心头一热，破涕为笑道：“我想吃碗面。” 折腾了一晚上，有点饿了。 “我给你也煮碗面吧，就当谢谢你了。不过我只会煮方便面……”人家不远千里地赶来帮你痛打小怪兽，你就报答人一碗方便面？周小山在心里痛斥自己。然而没有办法，她积攒的怨念太多了，她的抑郁还没有化开，她的眼泪还没有流完，如果可以，她不愿当着别人的面，她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 不等叶想点头，她就去柜子里翻方便面了。 煮面的时候，锅子里的热气一点一点地氤氲，水蒸气熏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周小山一边拨弄着面一边哽咽。 从前她看不起爱哭的人，因为一点小事，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自己，这是何等的公主病。然而周小雨说的对，离开学校的日子久了，就会变成从前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类人。 回想过去种种，她的经历实太值得哭一哭了。 只是她太忙，没有时间去想。 选择了以后要走的路后，上午学文化课，下午就去画室呆到深夜，画到满身的铅笔印子水粉笔头掉了好几支，结果她并没有考上梦想已久的央美；上了大学开始接触商业画，丢掉铅笔和颜料必须重新学ps、painter，刚小有所成就到了该找工作的时间，如何养活自己成为了第一大难题；公司不把新人当人看，任你的理想多么伟大你都得从最底层的杂活干起，她一个画平面的，3d建模图形编辑器动作编辑器，什么都得学，什么都要会用，忙乎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再不开心也只能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说：笑！然后咧嘴笑一下，啃着煎饼果子去挤5号线地铁。 生活磨砺出了人的钢筋铁骨，失败和繁忙都是可以忍耐的。 多长时间没有畅快地哭过？她不记得。她要感谢今晚践踏了她的尊严的人，让她再次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软弱。有的时候，软弱未必不好，让自己喘口气，好过麻木不仁。 叶想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小山身后，看着那个一抽一抽，比可怜虫还可怜的背影，连句嘲讽的话都说不出口。 要知道，他的感受不比她好得了多少。那种愤世嫉俗的恨，还有积压在胸口快要爆开的痛，通过精神力磁场一遍一遍地摧残着他的神经，催生出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赶走了惹事生非的人，也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害怕。但是却没有办法关闭悲伤的阀门。 这在他的母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从绝对悲伤传导关系确立的那一刻起，保护对方不受伤害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她过得不好，等于在给他抹黑。即使他感情上不接受，也不愿意将来别人拿这个来嘲笑他的无能。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那么伤心？ 两度获得过宇宙联盟军一等勋章的星际英雄从来没有过哄女生开心的经历，他极不自然地靠近目标，搭上了周小山手背，轻轻握住。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自然了。 她哗啦一下甩掉他的手，抱着他哇哇大哭。 “我怎么就不能当作没看到呢！我为什么就不能装疯卖傻？我非把事情一是一二十二讲那么清楚我找抽啊我？我低头去洗澡不就没事了吗！可我心里老想着！因为、因为……” 因为会代入李泊然那对狗男女啊！ “……” 充当了英雄和抱枕两个角色，女人反而越来越悲伤，力不从心的感觉让叶想觉得愤怒。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他宁可投胎当一个地球人。 至少，不会有这样无聊透顶的羁绊。明明想用抹布堵住她的嘴巴，身体却因为亲密的接触而变得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像接到了愉悦的信号，促使他血液循环加速，大脑也跟着缺氧。 沉浸在对方的悲恸中的同时，下边的某个器官正在悄然变硬。 他不由得涨红了脸——作为一名医生，自然明白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星球的人只有在找到了共度一生的配偶后，才会有这种反应。过往二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没有想过冲动之所以会被称为冲动，正是因为它来得如此突然。 这在周小山看来，一定是变态下流的行为。 叶想在她察觉到异常之前，狠狠地推开了她，“面，烧糊了！” Chapter 11 有叶想在家里守着，周小山心里踏实多了。 就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架势，牛鬼蛇神来了都能直接摁死。她吃了面洗了澡，虽然眼睛还肿着，内心却敞亮了。 眼泪有时候就像下雨一样，来时汹涌，洗刷完了污秽，人就获得了新生。 获得新生的周小山精力过于充沛，有着很强的倾诉欲，特别想找个人谈谈人生什么的，但一看叶想，居然直接躺在她房里的小沙发上睡了，手边上还放着一本绿皮的速写本——那是她画的绘本漫画。 画中的女孩是一种叫羽蒙的怪物，长着人形，却生了一对短小的翅膀。 她潜伏于上班族之中，竭尽全力地迎合世俗的目光，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可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为羽蒙的使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女孩就会出现在郊外的小土坡上，笨拙地扑打着翅膀，试图高飞。和所有羽蒙一样，她没有成功过。 最后一次飞行，是有人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把她视作妖物，企图剪去她的双翼，她奋力抵抗，从二十八层高的天台上跳了下去，跌作一滩肉泥。 …… 多么光明多么励志多么振奋人心的故事啊，姓叶的居然看着看着睡着了，简直是无声的侮辱！ 周小山对着叶想隔空挥了一下巴掌，快要碰着脸的时候，放慢了动作，悻悻地把手缩了回来。 其实，她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和杂物，很久没打扫过了，既然有洁癖的人都不在乎了……那就睡吧。 朝南的卧室，沙发靠着阳台。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眼睛上的时候，叶想就醒了。他把绘本拿起来又翻了一遍，嘀咕了一句“愚蠢”，便起身消失在一片绚烂之中。 *** “你这是要干什么？别忘了九点钟咱们要去亮马桥做手术，夜不归宿也就算了，你还打算做早饭？”张翰听到动静，谢天谢地地迎了出来，然而，一看叶想打了五个鸡蛋，不慌不忙地做起了蛋糕，跳楼的心都有了。 “九点？”迅速地打发蛋白，叶想说，“告诉他们我没空不去了。” 张翰惊了：“你认真的？” “如果不能改期，就另请高明。” 张翰怪叫：“主任，二十万呢！这台手术值二十万！”可以买几车蛋糕好么！纯天然的、无添加的、巧克力味的…… 很显然，叶主任对这个数字并不敏感。到了他这个境界，钱都不是事儿。那么，什么才叫事儿呢？张翰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昨晚不会是去小山家过夜了吧？” 叶想关掉了打蛋器，靠着烤箱的门，森然地看着他。 “嗨，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有就没有呗。”这种反应，绝对是有啊！张翰激动地想，现在不承认，有朝一日把柄落在了我手里，看你还怎么拽。 叶想受不了他淫-荡的模样，没好气道：“走开，别找揍！” 张翰不死心，眨巴眨巴眼睛道：“有个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还记得之前老守在研究所门口等你的那个美女吗？她这几天约我来着，估计是想曲线救国，从我这里套出你的星座血型。我加了她的微信才知道，原来她的名字叫周小雨。”见叶想无动于衷，他又故意拖长了声音，“周——小——雨，周小山的周，周小山的小，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 张助理成功地调动了主任的情绪，心满意足道：“我得上班去了。你要是不打算泡小山就趁早摘干净，免得人家亲姐妹反目成仇。” 中国有句话叫血浓于水，这叶想当然知道。不然周小山也不必在她妹妹面前极力撇清他们的关系。 可是，他要怎么摘干净？ 明明心里抗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备受煎熬。没有人比叶想更厌弃现在的状况，可他无法单方面解除精神力磁场的影响——以他母星科学的发达程度，也做不到。 周小山吃了叶想送来的蛋糕卷和牛奶，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也太客气了吧，刻意下楼去买早点不说，还专程开车送她去公司。 她一感动，当即表示这段时间一定会按时检查按时吃药，绝不让他为难。心道为了让她乖乖听话，小正太居然不惜下血本，改走温情路线，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想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周小山笑嘻嘻地说：“有了昨天那一出，我那房子是没法再住了。你的四合院出租不？我一个月给你两千块，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哪天放你鸽子了，怎么说？” 温情路线瞬间烟消云散。 叶想沉着脸道：“你想得美。” “……” 叶想拐进通往元素软件大楼的崎岖胡同里，再一个转弯出来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差点和前面一辆白色宝马追尾。 那车的位置和速度都怪缺德的，一看车牌号还是熟人。周小山忙和他说：“我就在这下吧，前面就是公司了。谢了啊！” 奔驰撞宝马，已经惹得过往的行人连连侧目，有几个还是一层楼的同事。 李泊然从前面下来，意味深长地瞟了叶想一眼，又和周小山打趣道：“不是说你从他家回去了吗，怎么是他送你来？” 周小山说：“你喝了多少酒？这么大摇大摆地开过来，不要命了？” 这本来是关心的话，但听在李泊然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还没撞上就开始替小男友炮轰领导了，这要真撞了还了得，果然是亲疏立现啊亲疏立现。 宿醉过后头脑难免不清醒，他冲着周小山甜甜一笑，说：“我喝酒还不是为了你，要是出了人命就是你害的。” “……” 不等周小山红脸，叶想在后面倒了几步车，气势汹汹地开了过来，李泊然吓得赶紧捞过她，往人行道上躲。也就是这么一躲的功夫，叶想的车擦着他的车门往前，给他刮了几道深深的印子。 望着绝尘而去的叶主任，周小山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还好吧？” 李泊然松开她，一脸心疼地扑到爱车上，摸了半晌，叫道：“赔钱！周小山，你赔我钱！” “……” Chapter 12 经不住旁人的目光，周小山一边把李泊然往车里推一边含混道：“赔赔赔，都是我的错，算在我账上。”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比谁都穷。 直到开完项目大会，周小山才知道，李泊然是真的为她喝酒了。他一定在运营部的老大面前说了她很多好话，不然这位元老级的人物不会拉着她和颜悦色的一顿乱夸。 王雪薇包着纱布坐在后头，煞白煞白的脸活脱脱一个木乃伊。 她清了清嗓子，掩嘴笑道：“小山是李老板的心头好，在心动也是有资历的人。想不到新项目那边红了眼，非把她要过去不可，为这事我还和美术中心吵了一架，这不摆明了欺负我是个新人吗？” 见风使舵的话说得天衣无缝，这种技能着实令人眼红。 只可惜李泊然也是个媚朝纲的高手，运营总监显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当即就顺着王雪薇的话说：“哦，这个事啊，我已经和新项目打过招呼了。欧阳若星的粉丝很喜欢我们的海报，小山得留下来帮我们做一些运营方面的宣传，美术中心爱找谁找谁去吧，他们要来烦你，我来出头。” 王总略带委屈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那表情，简直了。 当了这么久的包子，周小山感动得想请李泊然吃一百只麻辣小龙虾了，要知道运营那边的人一向是比较高贵冷艳，不屑于在本公司抱大腿的，这次竟然热络地拉她一起去吃午饭，大v大v地叫个不停。 她混迹画手圈这么些年，的确有一个带“v”的微博账号，认证上写的是“知名插画家小山”，大约有十万粉丝。 她偶尔会在微博上传一些插画或者抽风萌图，运气好转发过万，甚至有部分职业画手叫她“小山大大”，向她讨教商业插画的技巧。 运营总监很看重微博上的宣传力度，所以重点关照了周小山，让她帮忙转发几条心动ol的壁纸。 举手之劳，她爽快地转了。 顺手又发了一条求租信息：江湖告急！遭遇极品室友，不得不再次搬家，求5号线附近的姐妹收留。 不一会儿，微博的评论量就过百了。 再过一会儿，壁纸的转发量就过千了。 这个速度，是不是快的有点不正常？周小山点开一看，“欧阳若星v”五个字赫然映入眼帘！欧阳若星转了她画的壁纸，附带一颗红彤彤的红心！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大明星，还是在自己微博下，这世界不能更玄幻了。再看一眼消息提示，欧阳若星关注了她，紧接着还转发了她的求租微博，说了一句和他的冷酷气质完全违和的话。 他说，小山大大，快到我碗里来。 欧阳若星……是被外星人附体了吗？周小山的下巴半天没合上，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后，她捂着心口，幻灭了。 “干嘛呢小山？”经过她身边的同事发觉了她的反常。 她呵呵地笑道：“没什么，遇见了一个逗比。”见对方一脸疑惑，她进一步解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受妹子欢迎吗？特别是组里新来的妹子，她们表面上叫我山姐，实际上心里仇视我。” “山姐，我没有……” 周小山打断她，“因为妹子们觉得我和李泊然有一腿。实际上呢，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他一年换几个女朋友，他就是个逗比。” “……” “欧阳若星也一样，在拿我寻开心。” 看吧，大明星稍稍一动手指，就有很多人在底下酸溜溜地问她和她们的男神是什么关系，隔着一个屏幕，都能感受到那浓得化不开的嫉妒。不管欧阳若星和她卖萌的动机是什么，可以预见的是，她要是一不小心回错话，她这个只有十万粉丝的“大v”号就废了。 静下来一想，欧阳若星没有坑害她的理由。 排除他是真的崇拜她，有可能这只是一场炒作，幕后推手是他的经济公司和心动ol的运营，目的是提高大家对游戏的期待度……望着不停地闪动的消息提醒，周小山不确定地想，还是去问问领导吧，没准就是他把她给卖了。 “咦，李泊然呢？他又去开会了？” “不知道啊，可能是躲起来睡觉了吧，他今天精神不是很好。” 自打升了副经理，上面就给李泊然配了一个玻璃隔间当休息室，本来远离工作区，算得上安静的，只是隔音太差，说话声稍微大点外面都能听见。周小山无意偷听，却还是听到了王雪薇在问：“你什么意思？” 她一连问了几遍你什么意思，李泊然说：“没什么意思。我看不惯你这么嚣张。” “我嚣张也是嚣张给周小山看的，她和她那不要脸的妹妹，看一眼我都嫌脏……你这么护着她，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李泊然的声音很低，说了什么外面的人也听不清，反正王雪薇是气坏了，嗓音又拔高了几段。 “李泊然，你有病吧！你看上她什么了？她那样的女的，上得了台面吗？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这下李泊然不爽了：“你们家那个长得和火鸡似的太子爷就上得了台面了？谁恶心谁啊！咱俩还是继续装不认识吧，算我求你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元素软件？那么多公司，我偏偏选了这里，还不是因为……” “我警告你啊王雪薇，别用对付小山那套对付我，我没有梦想也没有信仰，也不愁没钱。你非要胡搅蛮缠，我辞职就是。” 李泊然一提周小山，王雪薇就尖叫，“小山小山，我看你是被那个村姑迷得神志不清了！” “你他妈才是村姑呢！”实在听不下去了，周小山冲进去就骂。 李泊然和王雪薇皆是一愣，先回味过来的是王雪薇：“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我和他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我就是想知道一下谁是村姑，我这种村姑怎么了。”周小山固执地说。 上班时间，是不应该用来处理感情问题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回避解决不了问题。李泊然叹气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她这样，可以了吧？她有男人了我也喜欢，你要是和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王雪薇红着眼睛夺门而出。 “美国念书的时候认识的，我们交往过。我觉得她不适合我。”李泊然两句话交代完，问杵在面前的周小山，“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了。” 她不习惯这种从篙潮一下子跌到结局的模式，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到底和多少人上过床。 算了吧，没有意义。 从李泊然那里出来，周小山已经忘记了她为什么要找他。她回到座位，在粉丝们“男神关注了她她居然敢不回粉她这是耍大牌吗”的催促下，默默地关注了欧阳若星。 她没有回应他的转发，他也没有再更新微博。 喜欢不喜欢，欣赏不欣赏，都是一场闹剧。如果放在心上，就会在乎，就会受到伤害。 不论发生什么，坦然接受吧！晚上去叶想家，周小山把欧阳若星卖萌叫她到碗里去，以及她曾经喜欢过的一个男人不但风流成性还和她的仇人搞在一起当成两段笑话讲给他和张翰听。 对于这两则劲爆的新闻，张翰的反应是：“主任，她这样……是不是在暗示你什么？” “暗示什么？”叶想冷笑。 “你再不有所表示，她可能就和欧阳若星或者是那个渣男勾搭上了。当然当然！你是肯定不会放下身段去追一个地球女人的，但是命中注定的对象总想着和别人好，身为男人你不觉得很耻辱吗？” “……” 当天夜里，周小山收到了叶主任的短信。 “三千，明天搬。” Chapter 13 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失眠症，在看过这一样一条简洁却不简单的短信之后，再度复发了…… 周小山翻来覆去地打着滚，虽然接触不深，但她也明白，叶想不是那种爱开玩笑随便说说的人。他用的陈述句，说明他已经做了决定。可关键是，她没有那个意思啊！ 她就是看他忽然不毒舌了，想撩拨一下，然后愉快地接受他的拒绝。你不知道，美少年一脸傲娇地回绝她的样子有多么可爱！万万没想到，嘴欠一时爽，到头来挖坑给自己跳。 要怎么回复他呢？ 多谢他的好意，她就算要搬家也得找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这是找死啊少女。以叶想的脾气，半多会用强硬的手段迫使她承认他的安全可靠。 这样一来，就彻底无颜见周小雨了。 二十多年来苦苦维系的姐妹情谊，断送在一个小白脸这里，可悲可叹。 没有胆量直接对叶想说不，周小山耷拉着酸痛的眼皮想到一个万全的办法，那就是，关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明天一大早就出门，不要让他找到，等检查身体的时候再和他说，什么？你答应把客房租我了？诶，手机没电了没看到短信，我姐们已经帮我联系好新房子，定金都付了…… 机智过头的周小山看了一会儿微博评论，基本上都是在说欧阳若星为什么会向她示好的，大家完全忽略了她要找房子的初衷，倒是李泊然私信她，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叹了一口气，翻到下面一条署名是方宁的私信，眼睛忽然亮了。 因为工作繁忙，周小山的交际圈很窄，每个月和朋友约出来吃饭的次数也有限，时间久了就渐渐地疏远了。 私信里问她是不是还活着的是她的大学室友，四九城土生土长的*，毕业以后打着自由职业者的旗号吃喝玩乐，是个典型的白富美。她在积水潭有套房子空着，如果不嫌远，可以去住。 约出来看房，方宁劈头就骂：“你个贱人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偷人去了？我才不信你忙到陪我去party的时间都没有！” 周小山苦笑：“姐姐，我失恋了。” “啊。”方宁吃了一惊，继而又灿烂地拉着她问，“你遇上什么倒霉事了？快说出来让姐妹开心开心。” 于是，她从王雪薇逼她到绝路说起，把她这阵子受的折磨全数说与方宁听。听到动情之处，方宁同仇敌忾地把王雪薇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至于李泊然，她没有评价。 周小山忍不住问：“你说他为什么要在告白之后和别的女人睡呢？这事我一直没搞明白。就算他怀疑我和叶想有一腿，也不至于心怀报复地去和人开房啊……” 方宁拈着咖啡杯笑：“酒后乱性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人都这样。小山你还太嫩了，总把感情想得和童话一样，你要真喜欢一个男人，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轻的时候我爸也爱玩，我妈不就是选择性失明，一路包容过来的吗？非要去计较，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不行，我觉得恶心。” 方宁说的是高门女人的大智慧，她接受不了。 “你该面对现实了，孩子。我的经验是，除了赌博、吸毒、家暴和精神病，没什么是绝对不能忍的，出轨也一样，只要你正室的地位是稳的，还不随便他糟蹋去？”方宁劝导道，“你也说过李泊然人不错，他都在王雪薇面前那么维护你了，别轻易判他死刑。” 她本来是想找人和她一起吐槽渣男的，岂料反被教育，正要找点话反驳，方宁又笑了：“不是要你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把李泊然pass了，那就和那个外科主任发展发展吧。” 周小山吐血：“你怎么和我妹一样想象力丰富呢？我和叶想是纯洁的医患关系。”因为整件事太玄幻，她隐瞒了叶想让她每天去报到这一段，否则就是板上钉钉的奸-情了。 “我怎么觉得不纯洁呢？” 周小山正色：“我是有节操的人，不至于见到个好看的就发情。你不知道他看上去多年轻，小雨和他站一起都显老了。” “……” 都混到外科主任的级别了，能年轻到哪去呢？ 方宁失笑：“我没说你不纯洁，我是说叶想的动机不纯洁。又是送你上班，又是半夜赶过来痛打狗男女，你以为这年头真的有活雷锋吗？他要是没对你动心思，犯得着多管闲事？” “不会吧……” 让她一洗脑，周小山也犹豫了。感情方面她一向迟钝，她一直都坚信叶想帮她是出于人道主义，医生么，都有一颗救死扶伤的心。不过，他实在是不像会大发善心的人……大开杀戒倒是有可能。 方宁见她有些动摇，问道：“他给你检查身体，是怎么检查的？看你这蠢样，该不会被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吧？” 想到叶想第一次离她那么近，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身上游移，那种感觉，虽然谈不上铯情，但还挺令人浮想联翩的。后来的几次么，没有那么过分，可或多或少都有肢体接触。周小山捂着发烫的脸说：“方宁，你就是出来报复社会的，每次和你聊完天，三观都颠覆了。”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检查？怎么面对叶想？ 周小山怕再说下去，她就要重新审视她和周围所有男人的关系了，当即就定了方宁的房子。五十平米的开间，上班需要倒地铁，但是离四合院特别近，先凑合着住一年算了。 因为太久没见面，周小山看完了房子，又和方宁聊了点别的八卦。 在家里闲得要长毛了，方宁搞了一个广告公司，成天捯饬商业广告和微电影，认识了不少娱乐圈的人，一来二去听说了些圈内秘闻，谁陪导演睡觉抢了女一号的位置，谁总是和女星传绯闻实际上是个基佬，这样那样的事，周小山听得津津有味。 “那欧阳若星呢，欧阳若星是个怎样的人？” “他呀。”方宁自然知道她是对微博转发的事耿耿于怀，“电视剧演的不错，真人就是个脑残。” “……”果然。 女人一旦说开了就停不下来，周小山喝干了一壶水，才惊觉已经错过了和叶想约定的时间。 方宁开车送她到四合院门口，临走前还不忘对她进行爱的教育：“你真的不考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吗？能买得起这么大院子的都不是普通人，至少家境不会比李泊然差，错过了这一茬，有的你后悔的。” 周小山没有接话，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叶想家门口的乳白色面包车。 如果她视力没问题，那车上的家具和电脑……怎么这么眼熟啊！ 她一股脑儿扑上去，对着几个箱子翻了又翻，确定里面的东西都是她的家当无误后，怒道：“谁特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乱搬我的东西！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简直丧心病狂没有人性！” “小山，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张翰用眼神暗示她反派大boss就在前方。 叶想穿了一件英伦风的休闲外套，晃着两条长腿走到她和方宁面前，玉树临风得一塌糊涂。 “晚了十五分钟。”他低头看表的那一瞬，标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扬，在路灯得照射下空前绝后地唯美。 男色当前，别说周小山，就是见过世面的方宁眼睛都直了，她和周小山咬耳朵道：“你怎么不早说有这么帅啊？这么帅你还装个屁逼啊！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上吧。” “……” 既然这么说了，周小山不假思索地开始卖队友。她推了一把方宁，和叶想介绍道：“这是我姐们方宁，她已经帮我找好房子了，所以……” 叶想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东西已经搬完了，何必麻烦你朋友。” “是啊，人家都帮你搬好了，你就不要再折腾了。”经不住美人一笑，方宁脱口而出，周小山拼命地拿眼睛横她，她只当没看见。 “不是……我是觉得这样不合适。”现在的局面，完全是她1v3要崩盘，周小山不放弃地垂死挣扎，迎着叶想闪烁的眸光，她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理由，“主要是，主要是我觉得房租太贵了，3000块我能在公司对面租一个主卧。” “公司对面的主卧包水电暖气吗？”叶想挑眉。 “……不包。” “包网费吗？” “……不包。” “包早餐吗？” “……不包。” “我这里可以包。” 总结完房客福利，叶想转过头去命令张翰，“接着搬。”顿时，周小山脑子里的弦“啪”的一下崩了。 不是她没有骨气，而是——包水电暖气网费早餐，一个月只要3000块，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超值了！怕叶想反悔，她一扬袖子，义无反顾地加入了搬家的队伍。 Chapter 14 周小山的行李堆满了过道。 四箱衣服，三箱书本画册，两个收纳袋里装了速写纸颜料等美术工具，一个柜子里塞了手办光碟等宅女最爱，剩下音箱数位板psp一大坨杂七杂八的小玩意摆了一地，琳琅满目地十分壮烈。 要不是搬这么一次家，周小山都不知道自己的购买力如此强大，也怪不得存不下钱了。 这些个宝贝买的时候很痛快，搬起家来却让人想死。 要命的是，有个妖怪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撬开她的家门，把这一切打包，顺顺利利地从保安眼皮底下拖出来了…… 周小山扶额：“叶想，我们公司的门，果然是被你弄坏的吧。这种奇淫巧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叶想不解地看着她，那意思分明是，我想弄坏什么东西还需要学么？ 好、吧。 “把天赋点都加在破坏力上的医生同志，能否搭把手，帮我把这几箱衣服搬进房间？你这样看着我一点一点地推很不绅士啊！” “行啦，你让开点儿，我来搬。主任他白天闪了腰，不是故意看你的热……闹……” 叶想一巴掌拍在张翰背上，张翰立即露出受了内伤的表情，手里的箱子也随之重重地落到了地毯上。 只见叶想残忍地笑道：“我的腰很好，我就喜欢看她这愚蠢的样子。” “……” “以及，我这里的规矩是，午夜过后最好老实地呆在自己房间里，不许在客厅和院子逗留，如果弄出什么响动影响我的睡眠，就等死吧。” 周小山：“……我去洗澡。” 目送周小山抱着浴巾和洗护用品钻进了浴室，张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忍着一掌之痛挡在叶想前面：“你想干什么？你忘了下午的教训了？” 下午搬家的时候，遇上了十几个抄着家伙守在周小山门口的小混混，说是叶想把他们兄弟的骨头打折了，要他血债血偿。叶想是什么人啊？叶想怕过谁？加之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周小山都没接，正暴躁着呢，当即就和那群人干起来了。对方人多势众，有几个还是专门在夜店看场的职业选手，叶想一时半会儿没占到便宜，就和他们玩真的了，打到最后，耳朵上的控制器发出十万伏的高压电，阻止他过度使用超能力。他收拾完了小混混，自己也差点外焦里嫩。 按照当初的约定，这个破耳钉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取下来，遭受电击惩罚的二十四小时内，严禁再次使用超能力。 “别说我没提醒你，这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你要是再来这么一次，直接电成傻逼！” 然而，张翰话音刚落，周围的箱子就一下子悬浮在了半空中。 叶想白着一张脸，嘴唇轻抿，掌心慢慢地往上抬，那些物什风卷残云地飞进客房，抽屉、柜子应声而开，哗啦啦地一阵抖动，大件物品和小件物品分开，搭积木一样迅速地落定在合适的位置。 不消片刻功夫，所有的东西都各自归位，摆放得整整齐齐。 最后一扇柜门关上，叶想的耳钉停止了释放电流，有豆大的汗珠沿着他的棱角分明的下巴一直流到锁骨。 绕过瞪圆了眼睛的张翰，他缓缓地开口道：“转告那蠢女人，先就这么摆着，我很累，没空陪她过家家。” 说完，迈着虚浮的脚步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周小山当然不会知道，有人承受着十万伏的电压，又帮她解决掉了一个难题。她只是惊叹于叶想的神速，或许，心里还有一些不安。她没有去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答案很明显——问了他也不会说的，而且还会换来毫不掩饰的嘲讽。 只是，其他诡异的方面，他好像也越来越不屑于掩饰了啊…… 不过呢，托叶想的福，这间房子有原来的三倍大。 挂衣橱是推拉式的，打在墙体里面，能装下所有的衣服和床上用品，而且不占地方；靠近露台的地方是一张超大的老板桌，摆完台式机，还能把数位板和速写本随意铺开；桌子的左侧打了两排书架，流线造型颇有古风，典雅而不遮挡视线；最最漂亮的是雕花木床，虽然已经睡过不止一次，但是把自己的抱枕和毛毯扔上去，抱着滚上一圈，有种特别的归属感。 周小山拍了一张照片传到朋友圈上，附上一排笑脸：传说中的四合院，就算只是暂住，姐这辈子也值了！ 一夜无梦。 周小山比平时醒得早了一些，精神特别足。想着这个点大家应该还没起床，她决定去外面溜达一圈，享受享受二环内的冬日阳光，顺便买个早饭。 虽然叶想答应了包早饭，可人家帮她搬家，还收拾东西，她哪好意思第二天就巴巴地等着投喂呢？ 理所当然地买了三份卤煮，外加香喷喷的茶叶蛋。 回来的时候，叶想已经在厨房了。 不过他是在做自己的能量餐，周小山看着他往锅里扔了两大块黄油，一大块奶油奶酪，一袋胶状的不明物体，若干面粉，眼睛都要脱框了。 “这玩意儿能吃？” 叶想淡淡道：“我每天都吃。” 周小山：“……” 就算是十全大补汤，也没见下这么硬的料，偏偏他一口气把汤喝了个干净，连带他的那份卤煮和茶叶蛋也没放过。 直到又下去一盒牛奶，叶想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他把车钥匙丢给张翰，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去所里给a窝的老鼠注射2号针剂，癌变的丢进d窝，有什么异常反应再给我电话。” 话是这么说，但周小山赌一车能量汤，倘若张翰打电话把他弄醒了，下场肯定会比d窝的老鼠还凄凉。 等叶想进了屋，周小山才嘀咕：“你们主任怎么这么鬼畜啊？” 张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山姑娘，为了大家的健康，不要在离他两百米以内的地方说他的坏话，哪怕挖个洞对着树说，也不可以。” “……” 收拾好心情，周小山清清爽爽地上班去了。 有了运营部老大一席夸奖的话垫底，有意疏远她的同事又都客客气气地和她打招呼了。原画组的几个丫头片子，唯恐王雪薇许诺给赵娜的位置不保，指着周小山的画胡天海地地吹捧了一番，听得李泊然直摇头。 “你说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势利呢？” 组里的小吴无辜地摊手，“我一直都是相信山姐的，就算我不相信山姐，我也得相信她在您心中的地位呀。” 你以为藏得很好的事，旁人心知肚明。 运营那边和他们搞研发的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谁知道她周小山都画了些什么呢？就算知道了，那也是李泊然说的。 不管周小山是怎么留下来的，幕后推手必然是他。 这么一想，昨天的大会太有政治意味了。王总经理千万百计要搞走一个人，李副经理偏偏不让她走，周小山的去留实际上就是他们两个在暗中较劲。持续放了两周的冷箭，王总这边兜不住了……所以说，还是李老板靠谱啊！ 关于王雪薇和李泊然在休息室吵架，周小山在洗手间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 “王雪薇和周小山那可是有杀父之仇，你没见王总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真的呢，据说她冲到李泊然面前去吼，有她没有我！” “那哪儿行啊，周小山为了往上爬，床都和李老板上了，李老板能不护着她吗？王雪薇再怎么能干，又不能张开腿让他干╮(╯_╰)╭” …… 当面也有一些善意的议论。就是说，哎呀，恭喜你战胜了邪恶势力，把真爱留在了身边，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去见父母？ 李泊然但笑不语。 问的人多了，他就说：“我倒是想带回去，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帮大家一回忆，就是王总被砸那天，长得像欧阳若星的那个。在一片艳羡中，周小山知道了什么叫作茧自缚，她弱弱地解释：“其实不是……” 没人信。 包括周小雨。 周小雨在电话里说，她已经和她男人分手了，房子归那个男的，她到时候可以拿到一笔钱，出来找房子住。 周小山气得血压蹭蹭地往上涨，顾不得身边还有同事，咬牙切齿道：“你提出分手，那个小白脸是潇洒了，可你呢？你想过你的将来没有？你无依无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都已经三个月了，你说你要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没怀孕。我骗爸妈的，不这么说，他们不会同意我和他的婚事。” 周小山无语了。 “姐，我现在不想回去面对他，先去你那里挤一挤行吗？”她可怜兮兮地问，见周小山半晌不回话，又补了一句，“就住几天，找到房子就不烦你了。我好歹是你妹妹啊，你不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吧？” 她想说你干脆睡死在街头得了。 “别的事都好说，只有这个不行。不是我不帮你，你姐姐我自己都是寄人篱下。我之前那房子已经没了，你别去找我，我不在的。” 周小雨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搬的家？我怎么不知道？你搬去哪了？” “……” 搬去哪了，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问，但是没想到真的问起来，浑身都在冒虚汗。 好死不死地，周小雨的声音忽然尖锐了起来，“你搬家不告诉我，是不是和叶想有关？” “没有，没有关系。我就是不想忍受那个老带人回家过夜的室友，所以换了个地方……” “你骗我，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你说实话，上次从他家出来，根本不是看病对不对？你就是和他好上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你还去他家，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恶心了！” 周小山忙捂住听筒，走到没有人的楼梯口。周小雨在电话里哭个没完，搞得和她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一怒之下，她也不想讲道理了，破罐子破摔地骂道：“对对对，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故意的，我还和他同居了，你怎么着！你有本事再去死啊，我正好少了个情敌！”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周小雨叫完，“啪”地一下把手机给摔了。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片刻，周小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变态医生。 忽然好想骂人，好想迁怒一下打电话的人。 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治愈，和本人恶劣的性格完全是两回事。不是那种沙哑的磁性，却有着少年特有的清澈和温柔，“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加油站。” 周小山受宠若惊，这是要顺路接她回家吗？ “你等等啊，我马上就能签退了。就停在加油站别动，我过去找你，千万千万不要开过来，被同事看见就不好了！” 然后，叶想就把车停在了元素软件的正门口。 Chapter 15 离春节放假没多长时间，任你项目的进度再紧张，也没人乐意加班。 《心动ol》的最新版本到了收尾的阶段，除了玩命地测试，也忙不出什么新花样了。周小山挂了叶想的电话，想着要避开下班的人流，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加油站，于是绕开电梯，暗搓搓地走到了楼梯口。 谁知道刚一抬腿，就有个脆生生的女声在背后叫：“山姐，我正好也签退了，一起走吧。” 3d组新来的实习生赵圆圆，平日里和周小山没什么交集，忽然这么跟过来，肯定是有话要和她说了。 “山姐，我听说小吴他们说，那天来公司找你的帅哥是你的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圆圆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一壶，很可能是对叶想有了想法。 有了自家妹妹的前车之鉴，周小山半开玩笑地说：“好好地怎么问这个，难道你动心了想追？” 赵圆圆连连摇头，“哪有，都说长得太好的男人是祸水，我消费不起。” 稀奇了，现在的小姑娘自带帅哥免疫系统了？“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成熟稳重可靠的。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平日里却又风趣幽默，关键是要有才华，有人格魅力。” 周小山心里“咯噔”一下，“你这说的该不会是我们总监吧……” 赵圆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望山姐不要怪我挖你的墙角。” “……” 这下她明白了，赵圆圆是来试探她和李泊然的。她不咸不淡地说：“怎么会呢，这种事情讲究缘分。我和他只是合得来的上下属关系，不会有更深一步的发展。” 人尽可妻的男人她才不会留着过年，再喜欢也不会。 周小山表明立场后，赵圆圆开心地笑了，心想这女的就是个颜控，脑子里灌满了水银，竟然放着李泊然那么优质的男人不要，非要赶时髦搞小男生，也不知道倒贴了多少钱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楼道出来，赵圆圆越想越有优越感，不由得问：“对了山姐，你男朋友看起来好小，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靠，这是什么意思？”周小山看着马路边停着的车，眼前一黑。 赵圆圆还以为戳到她的痛处了，正要说点话什么圆场，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等得一脸不耐烦的叶想，以及他身后刚洗过的……车，顿时脸色就不自然了。 周小山抓狂地叫：“不是让你停在加油站吗？你这样会被同事看见的！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 赵圆圆不说话，但脸上*裸地写着“明天绝对要让所有人知道周小山被一个开着豪车的富二代接走了，真tm堕落啊”。 周小山打了个寒战，诚恳地说：“等等，他是我弟，有血缘关系的。” 赵圆圆：“不太像……” “我觉得我还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你说呢？”叶想笑起来很有人畜无害的意思，可不等赵圆圆点头，他就沉下脸揪起周小山，打包东西一样，往副驾上一扔。周小山扑腾了许久，才把身子摆正。 “有意思吗，叶想！”她气呼呼叫道。 叶想踩下油门，提醒她：“安全带。” 又是这种不可一世的表情，周小山简直不能忍。应该说，早在他暗示周小雨他们之间有一腿的时候，她就觉得不适了。 明明是没有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呢？ 她一点也不想向别人炫耀自己有个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这不现实，他根本就不是她的。也许他会觉得周小雨和赵圆圆的反应很有趣，可是她不，她不愿意用她的名声去成全他的一时兴起。 她恼羞成怒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要你送我回家。谢谢你的好意，我以后都自己走！” “那你自己走啊。” 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这么喜怒无常，叶想首先想到的是不和她纠缠。 然而，他目不斜视的态度把周小山彻底惹毛了。她用力拉车门把手，企图跳车，但不管怎么努力，车门都纹丝不动。 “把锁打开，我不想被人误会，我要下去！” 叶想被她撞了两下，也怒了：“你发什么神经？” 周小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叶想，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那是不可能的。从我遇见你开始，我就一直跟着你的步调走，云里雾里的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算是悟了，你就是看我过滋润了不爽，想办法整我呢。你和周小雨说了什么，她要在电话里那么骂我？我挨了骂还不够，你还送上门来让我同事看笑话……你说说你，你安的是什么心？” 早知道就不该相信他，他哪会那么好心载她回家啊。只怕是睡了一天闲的无聊，跑来消遣她了。 “我什么也没和周小雨说，信不信由你。”没见过周小山生这么大的气，叶想有种被喷了一脸口水的感觉。 他承认，他是有意宣告一下“绝对悲伤传导”对象的所有权，但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至少在他的星球，双方都会感到荣幸。 叶想忘了周小山是一个地球人，地球人是不能感应到这份热情的，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尽管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有件事他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 “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丢人？”他问。 周小山好笑地反问：“你说呢？” 她是个正常人，有正常人的交际圈，和独来独往的叶主任不一样，她还没有高尚到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这种莫须有的“姐弟恋”在她眼里，是上不了台面的污点。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赵圆圆那不可思议的表情总不会是祝福吧？ 其他同事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叶想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觉得我很好。” 周小山：“……” 这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他们的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条线上，该怎么交流？她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认真地建议：“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叶想放缓了行驶速度，平稳地开上大路。“想说什么，现在就可以。” 既然他这么冥顽不灵，她也不客气了：“那就先从我妹妹说起。据我对她的了解，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安分的人，但起码的是非判断还是有的，这么胡搅蛮缠我是头一回见。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她像得了狂犬病一样，把我们家闹到不得安宁。” 说真的，他和周小雨之间有什么，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大约是他去别的医院讲课，她跑来旁听，因为当时的教室爆满，没有多余的位置，他就把讲台上的椅子让给了她。 事后她来道谢，送了一个标本还是什么的，他转手给了其他学生。 她打听到了他的工作单位，阴魂不散地在研究所门口出没。有一次他回家很晚，正碰见她被几个喝醉了酒的老流氓拦在路上，他就停下车拉她到地铁站。 再有，就没印象了。 那是叶想为数不多的几次好人好事，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也就不去发扬举手之劳的精神了。网上不是说了吗，扶老奶奶过马路后患无穷，千万不要对人类有任何期待。 周小山本想从他们认识的过程中挑点错来指责，但左思右想，没什么好指责的。她不想承认是他魅力太大，只好说：“那也是你不对！她为了你婚不结、房子不要，还差点自杀，肯定是你给了她不该有念想，不然她不会做的这么绝！” “我从不给人这种念想。”他一口否定。 橘黄色的路灯穿过玻璃照了进来，给他的侧脸染上了淡淡的光晕，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眉峰微微上挑，有种逼人的锐气，水晶般透亮的眼珠里，傲慢和不屑兼有之。 这种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让周小山的心脏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她有点理解周小雨是什么感受了。 “还说你没有给人念想！我要是小雨，你这么对我，我也受不了。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让我里外不是人……” 叶想一个急刹车，惹来了后面司机的大声叫骂。他把车停在胡同口，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不要拿她和你比。” “……”她不禁老脸一热。 “你比她更烦更讨厌。” 周小山的脑子“嗡”地一下短了路，回味过来，已经气笑了：“那你这么圣母是为了什么？我又没求着你对我好，你烦我我也很烦——”最后一个“你”字生生地被掐断了。 像是中了什么魔咒，她张开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就连动一动手指也做不到。而叶想，已经转过身子来，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身边拽。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惶恐地想，完了，要被掐死了。 暴虐的气压越来越强，灼热的呼吸也越来越清晰。她怔怔地看着叶想深晦如海的眼睛，黑洞洞地，说不出的黯淡。 他掰过她的下巴，意识到自己太用力，又松开手，轻轻地托着。 当周小山阴着脸想说“我也很烦你”的时候，才换上的新车窗就又碎了，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阻止了她把话说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说完。 外星人也是有自尊的，叶想怎么会容许命中注定的对象对他说烦呢？全宇宙的人都可以，只有她，必须阻止。 一不做二不休，他封住了她的声音，暂停了她的动作，唯独留着她清醒的大脑，让她看着自己，慢慢的吻了上去。 很轻很轻的吻，几乎是嘴唇才碰在一起，就匆匆分开了。 可就是这很轻很轻的一下，让她的身体有了微弱的颤动。叶想被这微弱的颤动感染，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扶住她再度贴上了她的嘴巴。 女人的嘴唇柔软得像要化开一样，小心地含住，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叶想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为什么圣母，我不知道。” 只是，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一件东西，哪怕用旁人不齿的手段去掠夺。 Chapter 16 口不能言，眼不能闭，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他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温柔，周小山却是满心的空茫。第一下的触碰，连同他的呼吸，如同花瓣细雨，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嘴，勾起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抵触，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手指在她耳后来地回摩挲，莫名地，背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颗粒。 在她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又重新闭起眼睛，生涩而局促地流连于她的唇间。 两个人的身体渐渐地贴紧，周小山听到了他慌乱的鼻息，吞咽唾沫的声音，甚至不规律的心跳。 是的，是听到，她的听觉从未如此灵敏过，但是她听到了他身体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这怎么可能呢？ 周小山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再度集中精力，想要证实刚才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虚无地、沉着地，诱导着她去做一件她并不想做的事。她不知道那个声音在说什么，那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无法抗拒。 周小山抱住叶想的腰，抬起脸来回吻他。 她没有任何多余思考的空间，只觉得一定要这样做，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最最喜欢的人。她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有了。 至于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和她在这里，不要想，不能想。 静美如画的少年没有挣扎，周小山舒展手臂，调整姿势，以更契合的方式把他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不满足于唇齿间的干涸，她伸出舌头，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地入侵。 鼻尖撞着鼻尖，灼热的温度传遍全身，她由浅而深，情难自禁地索取着，像一条埋在沙漠里的鱼，饥渴难耐。然后，唇舌交缠，迎来的是另一种铺天盖地的窒息。 就在周小山的手往下滑动，解开叶想裤子上的纽扣时，他撇开泛红的脸，想要说“够了”，却拖出了一道yin靡的银丝。 马路上不知谁按响了喇叭，刺耳的声音惊醒梦中人。 周小山瘫倒在座位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着了魔一样听从他的命令！如果说之前很多事她还心存怀疑，那么刚才，她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超自然的力量，而引导这一切发生的人，就是叶想！ 周小山惊疑不定地看着恢复了平静的叶想。 他还是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可是在夜色的渲染下，显得有些凄厉。往日里觉得清纯可口，现在看来眉梢眼角都透着邪气。 他说：“你的眼神很恶心。” 一如既往地厌恶。 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那么，刚才的吻是她的幻觉吗？周小山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允许自己偶尔自欺欺人，但无法自欺欺人都这个程度。 “你……是人是鬼？”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算他长得和梦中情人如出一辙，也一点都不美好了。谁知道漂亮的外表裹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呢？ 叶想的眼睛眯起一个嘲笑的弧度，“我是不是鬼，和你有什么关系？” “……” 有关系的好么！有关系的好么！要不是心存畏惧，她早就破口大骂了。她刚才抱着一个鬼啃了半天，想想就觉得瘆的慌！ ……等等，她可以抱住鬼呢，大白天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呢！就算是黑白无常都不能这么高调吧？ “你不是鬼。”周小山推翻了猜测，转而道，“那就是狐狸精了……” 叶想：“……” “男的狐狸精，采阴补阳，吸取女人的生气，说的就是你……刚才我肯定中了你的邪术，你对小雨也用过这招她才会对你死心塌地……是不是这样？”如果是妖怪，一切就说得通了。 自从认识叶想以来，身边就怪事不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指出叶想“原型”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暴跳如雷，漆黑无光的眼底，有一种被刺伤的痛楚。 但很快，叶想就转过脸去，冷冷道：“你的脑子贫瘠得就像被狗啃过。” 周小山头晕目眩地想，她比谁都希望叶想是个人。 但是刚才的事……要怎么解释？ 她叹了口气：“你就当我是被狗啃过吧，不管你成仙成魔需要什么条件，但是害多了人会遭报应的。你好歹救过我几次，对我……也算蛮不错的，我劝你及时收手，不要再出来祸害无辜的女孩子了，万一有一天道士把你收走，没人帮得了你。” 这才是真正的圣母吧…… 一想到叶想有可能落入正道手中，她居然高兴不起来，这才和他相处了几天，她都有点三观不正了。 “我说最后一遍。”叶想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地有青筋在跳动，“我没有对周小雨做什么。” 周小山干笑两声，硬着头皮敷衍了一下。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连干笑都笑不出了。他说：“但是对你，我做不到及时收手。” “……” “听明白了么？” “……” “听明白了就滚，这辆车报废了。我要去一趟4s店。” 这简直就是对她了判死缓，死归死，好歹能缓一缓，说不定还有活路。周小山提了提嘴角，笑得不比哭好看，“你放心，我只是去吃点东西，不会去雍和宫找道士的！” 在叶想的耳钉红光大作前，她推开门，一溜烟跑了。 “才怪啊！必须要去雍和宫！至少要去求道符，不然我性命不保！”西里呼噜一碗酸辣粉下肚，周小山吸着鼻涕和方宁哭诉。 在没求到护身符之前，四合院是不敢回了，周小雨那边是泥菩萨过江，求不得她收留，想来想去，只有先来方宁这里凑合一宿。 这是一套坐落在六铺炕的老房子，虽然外表不再光鲜亮丽，里面却住着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北京人特别信风水，小区的布局都是格外讲究的，就方宁住的那栋楼，好几户人家都在门口挂了八卦镜，叶想要真敢追到这，那她只能认命。 为了博取同情，让方宁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周小山把叶想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方宁拖长音调笑了：“哦~~~你是说他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亲你那一下啊。” “……”重点错！ 她开始怀疑方宁是不是也让狐狸精蛊惑了。“他不止亲了一下！不对，我是说，他用妖术控制了我，让我产生了我很喜欢他的想法，不由自主地要把他扑倒了蹂躏……” 周小山说的义愤填膺，方宁却笑得更邪魅了。 “你不就是想说他在勾引你吗？叶想那个级别的美少年可是百年一见的，他愿意多看你一眼，你就偷着笑吧。又是租你房子又是亲你的，你确定不是在向我炫耀？” “不是啊！他还说他就算放过我妹也不会放过我！” 方宁无语了，平时挺正常的一姑娘，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不开窍呢？要不是大学期间建立了足够深厚的革命友谊，她非骂她玛丽苏不可。“小山，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蠢萌的妹子是嫁不出去的。单身了这么多年，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哎呦，怎么就讲不通道理呢？周小山急的一摔杯子，“我是那种喜欢端着架子到处炫耀的人吗？但凡有个稍微正常点的男人这么对我，我至于害怕么，问题是叶想诡异的不像个人啊！” 方宁无可奈何地说：“那行，就算是他不正常，你不也没损失什么。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一直都觉得你的精神有点问题。从大学就开始了，总是失眠，神神叨叨地说有人要害你，虽然说干咱们这行的是要有点艺术家气质，但你这是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 “我那是压力大，睡不着还经常做噩梦……”周小山去看过医生，说是有轻度的抑郁症，她吃了一年药，早就好了。 可旧事重提，她有些不确定。 因为那时候睡眠不足，一起身胸口就泛起一阵恶心，头晕耳鸣的会把梦境带到现实，经常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总觉得自己明天就要死了。 时隔多年，她以为她已经心理健康不再抑郁。 说到底，竟然是她该吃药了吗？自己不想吃药，所以把错误推在别人身上，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这种感觉好糟啊。 注意到周小山脸上的阴晴变幻，方宁安慰她说：“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叶想这个人我也见过，他看你的眼神挺清澈干净的，可能是有点喜欢你。” “扯淡！我又不是没照过镜子！” 方宁又被噎得无话可说。平心而论，有周小雨那样的美女妹妹，周小山就算再长歪，能歪到哪里去呢？只是五官不那么哗众取宠罢了。可看久了就是舒服，小清新在男人眼里同样有市场啊，只不过现在重口味的人越来越多而已。 有的时候，她还很嫉妒周小山这种和和气气的长相。 方宁笑着说：“都说正太爱熟女，你卖蠢的时候还挺萌的。” “……” 她现在无比确定，方宁中了叶想的邪，坚决不会站在她这一边了。 既然这样，雍和宫她一个人去，顺便让心理医生开点药，有了双保险，心里会稍微踏实点。 然而，睡觉前方宁来到周小山的房间，丢给她一个平板电脑，说：“知道你又要失眠，不如看看这个吧。说不定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她接过来一看，世界魔术大揭秘。 …… 心灵感应、记忆擦除、隔空取物、人体分割、自然悬浮……周小山一直看到凌晨，看完催眠术那一集，实在太困，歪着脑袋就睡了。 梦里，有人在她耳边说，催眠术是通过心理暗示进行沟通的技术，只要心智够坚定，是可以克服的，周小山，你的心智坚定吗？你为什么要去吻他？仅仅是因为他的暗示吗？ 其实你心里也是有*的吧，自从你过了二十五岁，你就开始注意身边的男人了，虽然到最后你把他们都一一排除在外，但不可否认，你会用各种标准把他们考虑一遍。 那么叶想呢，你是怎么看他的？你真的真的，从头到尾，一点也没yy过？ “我yy过啊，所有帅哥我都yy过！可是yy又不犯法！” 是的，yy有理，yy无罪，但是，请你不要付出实际行动。周小雨的前车之鉴告诉你，爱上这样一个人下场会很惨，一旦付出行动，就会惨上加惨。你的人生在他眼里已经是个笑话了，你要争点气，不要让他彻底看不起你。 Chapter 17 叶主任一连几天状态都很糟糕，具体表现为脸色惨淡、目光涣散、注意力不集中。 一笼一笼的老鼠在他的手中化成了医疗废弃物，旁观者无不两股战战，在胸前划着十字，打心眼里盼他早日从低谷中走出来。最后一只老鼠惨叫着断气，隔壁实验室的医生们心都揪起来了。 “张翰，你让主任休息两天吧，再这么弄下去我们所里还能有活物吗？”总觉得老鼠和兔子死完了，就要轮到他们了呢。 话音刚落，门后面就传来了叶想阴测测的询问：“张翰，下周我就要开始试药了，志愿者招了多少？” “还差两个志愿者，杜医生，你有兴趣不？刘医生，你呢？” 张翰还没把申请表格递出去，整个楼道都空了。 这些人啊，一点义气都不讲。幸好他早有准备，把印着叶想照片的垃圾广告贴在了附近的医院门口，不怕没人找上来。 下午，叶想在办公室浏览最新一期的《cell》，精神不好的时候杂志也在和他作对，生僻的单词接踵而来，分开看尚且知道是什么意思，组成从句和段落就让人反胃了。 所以，想要忘掉那天晚上的不快，把心思放在学术上是根本行不通了？ 他试着在默读第一篇文章的第一段，最终，把书扔进了柜子底下。 周小山，那个脑子里全是棉花糖的女人，不接电话也不回家，简直是在用生命在和他抗争。多亏她这么强烈地表达反感，叶想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类似病毒的存在。 可恨的地球人。 他起身，看到抱着资料夹进来的张翰。“主任，你现在心情如何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叶想默默地瞟了他一眼。 张翰：“……” 冤枉啊，他不是故意要找死的。 好消息是志愿者已经找齐了，坏消息是最后一个志愿者是叶想绝对不想见到的——周小雨。 眼见自己就要和那几笼老鼠作伴了，张翰委屈地说：“别呀！我发誓，我没和小雨妹妹暗通款曲，是她自己报的名！” 叶想问：“她人在哪？” “刚来，跟着护士在二楼体检呢。”张翰想起周小雨视死如归的脸，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也不知道“绝对悲伤传导”产生的依据是什么，那个人怎么就会是周小山，要是换成周小雨，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周小雨刚抽完两管血，叶想就敲了敲门，翩然出现。 “叶想！”她欣喜地叫，连晕血都顾不上了。 他面无表情地示意她借一步说话。“周小姐，请你回去吧。” “为什么？我还有心电图没做呢。”她假装听不懂。 “不管你符不符合我的要求，我都不会收你。请你回去。” 周小雨咬了咬下唇，说：“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前阵子你们招助理，我明明笔试合格了，你非让莫主任把我刷掉不可。这次我只是想帮帮你，有什么不可以？你一定要把所有的好意都拒之门外吗？” “我不需要你帮忙。” “那你就当我是为了钱好了。虽然是志愿者，但是宣传单上写了，如果能坚持下来，是有偿的。你们所里开出的价钱一向不低，我现在缺钱，你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是你帮我行不行？”她知道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只要能天天见到他，谁帮谁根本不重要啊。 岂料叶想毫不动容地说：“你缺多少钱？” “你想用钱打发我吗？叶想，要说多少遍我不是那种人，我不是因为看上了你的钱才喜欢你的……” 由于过于激动，周小雨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叶想不愿引起围观，忍着把她塞进焚化炉的冲动，和她约了晚饭。 这是一家看上去像私人会所的日料餐厅，名为“红月”。座位是半开放的，榻榻米式，适用于商务谈判。 叶想漠然地看着双目含情的周小雨，希望谈判尽快结束。 “我这次要试验的，是一种运用在外科手术上的x材料，不但需要大量的时间留院观察，还会受皮肉之苦。”他笃定她不能坚持到最后，“我以为张翰会和你说明白，志愿者需要接受手术，如果材料有问题，你的身体起了排异反应，我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当然，对外，他是宣称绝对安全的。 通常来充当志愿者的，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边缘人物，因为叶想给的补偿金确实诱人。 把这种黑幕告诉周小雨也是迫不得已。以她姐的性格，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不来找他算账？ 叶想不想沦为害死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妹妹的无德医生。不然有朝一日回到母星，他会成为族人的耻辱。 然而，周小雨不领这个情。 她说：“只要是你，我就觉得安全。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想见到你！我不会和以前一样骚扰你的，我的心愿就只是看到你啊，像今天一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 周小雨抬起朦胧的泪眼，在叶想阻止她之前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为难，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你真的太像我的初恋了，我和他本来好好的，但是因为一些事，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把他逼得跳了楼，他死了。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记得他长得什么样了，但就是那种感觉，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是他又回来了……叶想，你和他一样的，明明是想对一个人好，但是面子上却不承认，傲得很……” 她这一哭，不但叶想没了食欲，就连上菜的服务生都手一滑。目测酱油碟就要打翻，他伸手一扶，稍微用了用“力”，身上的白衬衫才幸免于难。 可是她旁若无人，继续哽咽：“我没有骗你。你不相信可以问我姐，那是我做下的孽，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就怎么乱怎么来，把身边的人都弄得乌烟瘴气，我比任何人都讨厌自己！可我停不下来……我觉得我再也开心不起来，我就不想别人比我开心，我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谁能拉我一把呢？” “叶想，我当时说我要自杀，不是在演戏。我是真的在想，他回来索命了，我应该把命赔给他……” …… 周小雨一个人在餐厅哭得昏天暗地，她从来没有这么投入过，也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触动了真感情吧。 真真假假地流连于不同的人身边，家里越是反对，她就越是起劲。 到了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何尝不是一种痛？ 不知何时起，对面的座位已经空了。 把所有的委屈倒出来，不过是为了哭给对方听，靠着荒唐的经历博取一点点同情。可是叶想，对于不在意的人，他连耐心都奉欠。 周小雨擦干净脸，缓缓起站了起来，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搭讪道：“小姐，需要帮忙吗？我看你哭得很伤心。” 她摇了摇头，说：“谢谢。” 这人穿着墨绿色的雅痞装，手上戴着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和c家的钻石袖扣交相辉映，一看就身价不菲。只是周小雨不喜欢他的长相，更不喜欢在她面前自诩风流的人。 “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喝杯酒吧。”他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周小雨一眼瞄到：元素数码科技 cdo 肖志安。 这不是她姐的公司吗？ 周小山最近工作不太顺的事她略有耳闻，想着能不能从他嘴里套些话出来，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叶想从“红月”出来时，已经有些后悔。 他其实是想撂狠话，让周小雨彻底死了那个心的，免得某人怨他不作为，横生出各种枝节。可是真的听不下去，也没有心情出言安抚。 这所有的感情，离开就是对一个人最好的回答。 比起周小雨，要关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今天是第四天了，周小山落荒而逃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去找么？ 为什么要去找一个拒接电话的蠢货？ “主任，第四天了。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人类的身体很脆弱的，即使是她不对，你就不能包容一下吗？”望着空荡荡的客房，张翰忧郁地说，“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吧，不定时治疗，可能会死在外面……” “不需要你提醒。”叶想硬邦邦地说道。 每日报到的重要性她早就明白了，可就是要和他抗争，那他也不会一厢情愿地去哄她回来。这一次，就算母星的小伙伴们谴责他苛待绝对悲伤传导对象，叶主任也不打算在遭到嫌弃后，再低一次头了。 可是叶主任，你盯着手机屏幕干坐了一晚上是要闹哪样啊？！ 张翰扶额：“要不您还是去找找吧。” “……” 叶想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别忘了她的悲伤是可以传导给你的。她出了事，你心里不会好受。”提点到这里，张翰可算仁至义尽，再说下去就要成职业老妈子了。 可他低估了外星人的冷血程度。叶想看着他，凉薄地开口：“解除传导关系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亡。你说我会不会难受。” …… 在那个遥远的星球，住着一群洁身自好的智慧生物，他们把自己称为“纯血人”。每一个纯血人寻找伴侣的过程都是艰辛的，因为只有在灵魂极度契合的情况下，传导关系才能建立。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纯血人对待感情忠贞不渝，不死不休。即使是住在同一个星系、生活习性非常相近的多多利人和蓝血人也望尘莫及。 但前提是……不死不休。一旦死了，维系感情的“绝对悲伤传导”将不复存在，纯血人再不会为曾经的爱人流下半滴眼泪。 知道叶想是认真的，张翰不再说话了。 Chapter 18 “小山，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方宁忙着拍她的广告片，把周小山撂在家里几天，回来发现她和死人一样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和女鬼有的一拼。 这不是在坑自己吗？ 跑去买了个开光的黑曜石手链，不但没有辟邪的效果，反而比之前更像撞邪了。 周小山摇头说：“没事儿，我就是贫血，有点晕。”她颤颤巍巍地起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你搁窗台的卫生巾我给用完了，又出去买了两包夜用加长的。”不过，照这个趋势，完全不够用啊。 从早上开始就一直血崩，垃圾篓里堆满了红彤彤的纸巾，光看一眼就觉得像恐怖片现场。 下身又一阵抽搐，连带肚子也隐隐地抽痛。她觉得她的血都要流干了，再不想办法，就要化为一具干瘪的尸体。 或许是吃了几片抗抑郁药的缘故，周小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想回床上继续躺尸，可血液的流动跟不上行走的速度，大脑放空，整个人像神游太虚，晕眩的感觉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当着方宁的面，她“扑通”一下磕在床沿，来了个仙女拜寿。 “小山？小山！你还好么！你先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叫救护车！” 方宁焦急的呼喊把她从昏睡的边缘拉起，她抬起头，稍微清醒了些，“帮我打个电话吧，用我的手机……” “我的姑奶奶，你都这样了，还打什么电话啊！你要再不歇着你就要灵魂出窍了……等等，你要打给谁？” “叶想。” “……”说好的再也不要理狐狸精呢？现在又不怕了？ 方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研究起了通讯录，“叶想……没这个人。你这一大串的绰号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他？” 周小山想了想，说：“变态医生。” 电话足足响了二十多秒，似乎就是为了考验人的耐性。就在周小山要被那有节奏的响声催眠时，那边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然而，叶主任就是叶主任，是绝不会和蔼可亲地向人问好的。 他不等周小山发出求救信号，便冷笑道：“周小山，你把我当什么东西？随意召唤一声就会出现吗？” 加上翻垃圾桶的时间一共纠结了二十六秒，这大概不算随意召唤吧——张翰如是想，以他的反应速度，确实应该在两秒以内的。 可是周小山已经不能去想他话里的含义了。 她昏昏沉沉地说：“我要死了……” 叶想：“……” “好难受……方宁，你别叫救护车，等他来啊……”认真地交代完后事，她抛下恼怒不已的叶想，无比安心地晕过去了。 方宁哭笑不得地拾起手机吼道：“人已经挂在了我家！你赶紧的，过来替她超度一下吧！” 周小山醒来时，叶想正在给她挂葡萄糖。 她看着他把其他营养液打进吊瓶，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针筒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漂亮。处理完针具，他又用手背轻触了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徐徐收了回来。 仅仅是简单的触碰，她的颈上就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可她不敢说，更不敢探究为什么。 最终，只好僵硬地冲他笑了笑。 对于这个充满讨好意味的笑，叶想置若罔闻，他把漱口水和尚且冒着热气的毛巾摆在床头柜上，拿起旁边的废品袋，仔细地扎好，便默然地退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小山忽然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搭在门边上的手指停止了动作，但很快，随着门锁清脆的“咔哒”声，叶想一声不吭地走了。 周小山黯然地想，果然是气得不轻…… 熬过了小半瓶葡萄糖的时间，肚子饿的不行，想到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周小山懊悔不已。就在此时，叶想端着饭菜出现了，他淡淡地说：“自己坐起来。”然后在床上架了一张小桌子，把托盘扔在了上面。 “谢谢。”清淡的炒菜和冬瓜排骨汤，看起来并不像外卖。 她咽了口口水，想要拿筷子，才发现自己右手插着针。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冰凉的手指捻起筷子时，抖得十分厉害。 叶想说：“身体耗得太快了，需要挂三天营养液。李泊然给你打了电话，我说你高烧不退，必须请三天病假。” 分明是正常的语调，表情却冷淡得如同有人欠了他八百万并且永远不会还了。她绞尽脑汁地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到了嘴边就成了：“能少请一天吗？我怕临时有工作，组里的人忙不过来……” 他毫不客气地说：“你也可以一天都不请，现在就出去。” “……” 周小山讪讪不已：“我知道了，这几天我都老实呆着，哪儿也不去。以后也不会刻意失踪，不管有什么急事，我一定按时回家。”这下认错态度该是良好往上了吧？见叶想神色不动，又补充了一句：“我再去买一个移动充电宝，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随你。” 感觉他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她绝望地说：“我深刻地反省过了，你就不要和我这种愚蠢的凡人一般见识了吧？”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认这个错，但一直得不到回应也很郁闷啊！ 与其这么晾着，她还是比较怀念动辄露出鬼畜之笑的叶主任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绵里藏针，表面上相安无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刺穿皮肤，痛的喘不过气来。 事实上，叶想吝惜于表达他的情绪，她真的有点胸闷的感觉。 迎着他飘忽不定没有焦距的目光，周小山硬着头皮吃了一口西葫芦炒鸡蛋，尽管，她笨拙地抓着筷子的奇葩姿势蠢到自己都无法直视了…… 也就是在她吃第二口的时候，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轻轻地覆了上来，握住了她抖得不行的手。 这一下，不再是蜻蜓点水地试探体温，她的脖子和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呢？ 周小山心头一悸，惊讶地对上了那双眼尾带着红晕的桃花眼。他睫毛微顿，乌黑的眼仁里泛着细碎的光，这样看去，似乎就，不太冷淡了……而且，明媚得让人心里发慌。 “叶、叶想？”她不自在地抽了抽手腕，肌肤间的摩擦带来奇异的感觉，使得她赶紧停下，不敢乱动。 叶想却趁此机会把筷子从她手里分离出来，夹了一口菜，送到了她的嘴边。她慌忙表态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呃……”西葫芦的鲜香在嘴里蔓延开来，紧接着，一勺米饭也送到了嘴边。 一口接一口，没有给她废话的时间。 想想自己的吃相确实惨不忍睹，就没有再拒绝。直到饭菜见底，周小山才弱弱地征求意见：“汤喝多了有点咸，我能喝杯水吗？” 这绝对不是没事找事，而是醒来的时候就又饥又渴，差点把漱口水一口喝干了。好在叶想没有说什么，转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温水，喂给她喝。然而，水刚喝下肚，膀胱就有酸胀感了。 “那个，其实我还想那什么一下……” 小山同学，你真的不是找茬？接二连三地提要求，真的很像找茬啊！但是越想忽视，酸胀感就越厉害，不得已，周小山可怜巴巴地望着叶想，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脸上写着“萌”而不是一看就心怀不轨。 “还想怎样？” 赶在叶主任温柔耗尽之前，她破罐子破摔，十分铿锵地回答：“还想撒尿！”为了增加可信度，又小声嘀咕道：“……略急。” 叶想：“……” 叶想抬头看盐水瓶里的药所剩不多，本想叫她忍一忍，但回味了一下“略急”二字，不由得面颊抽搐，厉了她一眼。 周小山沮丧地说：“我也不想啊，我一输液就尿急。要不你帮我把针拔了，我解决完问题回来接着扎？”不就是在身上多戳个洞吗，她认了。 岂料叶想摘下了瓶子，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催促着说：“起来，别把床弄脏了！” 周小山一愣：“什么？这样不好吧！我还要换姨妈巾呢，你一个男人……” 叶想不理她，一路押着她去了卫生间。 “那……我脱裤子了噢？你转过脸不要看。”保险起见，她还特别文艺地拉了拉上衣的衣角。 叶想立刻嫌恶地背过身去：“我还没沦落到想看一只猴子表演随地大小便。” 囧，养精蓄锐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人身攻击了么？ 周小山坐在马桶上憋了一会儿，身上渐渐地冒起了虚汗，不知道是不是叶想在前面的缘故，她一紧张，即使很用力很用力也尿不出来。 大约努力了五分钟，她急的快不行了，却始终得不到纾解。 “叶想……”她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却听他说：“药物引起的暂时性肌肉无力，你蹲下来试试。”说着，他拧开了手边的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周小山感觉舒服了些许。 最终，她蹲着解决在了地上。原本以为叶想或多或少要讽刺几句，可他什么也没说，把她安顿回床，独自去清理卫生间。 “谢谢你啊，叶想。好久没人这么照顾我了。” 上一次卧病在床，还是上大学那会儿，老妈放下工作，请假来伺候她，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和她的学姐一样去追求美学的巅峰，把自己搞成神经病了。 望着眼前谁看了都会心生幻想的美型少年，周小山红着眼，真诚地说：“你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Chapter 19 你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你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你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 这话就算是说给女人听的，如果对方的年龄低于四十，听起来也不是好话。然而，周小山感激涕零的表情配合她浓重的病音，毫无违和感。 这对一个情窦初开气血正旺的纯血人来说，无异于宣判死刑。 憋了许久没有发作的叶想，脑海里盘旋过无数回音后，终于燃了：“我是长得像你妈，还是性别像你妈？你不会以为我留着你这条命，是因为母爱泛滥吧？周小山，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随时可以撕票！随时！”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她有种振聋发聩，整个身体都麻了的感觉。 随着极具摧毁力的震颤，墙壁上上装订好的油画和相框一个接一个坠落，承载着众多画册的书架轰然倾塌，书本、花瓶、台灯……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周小山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东西纷纷而下。 头顶的大吊灯跟着余震晃了晃，“啪”地一下熄灭了。 少年祸国殃民的脸庞蒙上了阴影，在明暗的交织中，秀挺的鼻梁呈现出优美的弧度。她此时确信，如果他是一个魔鬼，也是最漂亮的魔鬼。 她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就算所有的东西都化成了劫灰，她的人是完好的，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她垂下脑袋，手指不安地绞着床单，低低地说：“对不起，只有把你当妈妈或者弟弟，我才不会产生邪念。你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不小心喜欢上你。” 假如她只有二十岁，或者再年轻一些，就好了。 那样，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爱自己想爱的人，像周小雨，凭着一腔热血肆无忌惮地往前冲，不考虑其中的得与失，也不在乎结局是否皆大欢喜。 对于感情，她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了。 那种爱一个人，爱到遍体鳞伤绝不后悔的情怀，她从来就没有。 所以她羡慕周小雨。 很久很久以前，羡慕就化成变相的纵容一直留存于心。许多事情明知道妹妹做得不对，她却没有真的站到她的对立面，以长辈的身份去破坏。得知周小雨抢了王雪薇的男友，她嘴上骂得厉害，心里却滋生出隐秘的快意，从那时起，她的身体里就住着一个名为“隔岸观火”的妖怪，发展到今天，周小雨要因为叶想和她正面交锋…… 这一次，她不再有自私而卑鄙的快感了。她惶恐。 “你说你怕我，怕喜欢我？我究竟哪一点——” 这无疑是本世纪最不可理喻的说词，叶想已经出离愤怒了，到了嘴边的诘问徒然失去了生命力，扼杀在阵阵绝望中。 原来他真的是怪物，是病毒，她才会用尽办法去抵制，和那些害怕他恐怖的能力的人一样，见到他就要绕道！ 可就在叶想受够了侮辱，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周小山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就是因为太值得了，我才害怕啊。总觉得你是个千年大坑，跳进去了就爬不出来了。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你眼光那么高，怎么会高兴自己的坑里蹲了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我不想丢人，只好未雨绸缪一下，你不要见怪。” “我从来没有说你老，更没有说你丑！” 话虽这样说，他的气仍然没有消，找不到问题的症结，犹如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打在了一块温吞的海绵上。 周小山吃惊地问：“……没有吗？” “你至多只是蠢罢了。我不介意你跳坑。” “……” 在叶主任眼里，不蠢的人类还没有诞生呢。 所以，这应该是很高的评价了…… 方宁打电话过来问安的时候，周小山正在琢磨叶想那句“我不介意你跳坑”是几个意思。带着种种的不确定，她终于还是和方宁说了。 “怎么办？我有点把持不住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觉得有深意！我不正常了，我有妄想症！” “说得好似你以前正常似的。他都说什么了，让你放荡成这样！” 周小山丧气地说：“就是……没说什么啊，但我总以为有什么。我说我他对我好，像我妈一样，他就发飙了，这个算不算有深意？” “我擦，你真的这么说了吗？！”壮士啊！方宁丢下手里的策划文案，痛心疾首地教训她，“有没有你这样说话的？我是男人我就把你扒光了压在身下強儤啊！你这也太打击人了，从头到尾否认了别人的魅力好不好！算了，你这种常年没有爱情滋润的剩女不能对你要求太高，你还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没？” “我说我很怕自己会不小心喜欢上他，他好像误会了，我赶紧解释，说是我又老又丑，入不了他的眼……” “你气死我了。谦卑过头就是虚伪！” “嗯，其实我也觉得我还行，但这不是为了达到衬托他的效果吗？我就稍稍夸张了一下，但是他说我不老不丑。你说他是不是有深意啊？” “……有点那个意思。” “我说他是个大坑，他说他不介意我跳。” 方宁“噗嗤”一下，乐得不行：“你真是神比喻。你极品，他比你更极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直接摊牌会死么？” 周小山处理感情问题的经验几乎为零，这时候只能孜孜不倦地向过来人请教，“撇开起哄的心思，你觉得不是我多想了？” “小山啊，遇到这种打死不说那三个字的男人，给你两个选项吧。第一，你和他告白，你们走正常程序开始谈恋爱，第二，憋死他，憋到他兽性大发把你给ooxx了，你们奉子成婚。你选哪个？” “……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佩服方宁瞎掰的功夫，她要是去拍电影，随便贫两句就能拿最佳编剧奖。 “有，不过我不看好。第三个选项就是你不乐意，那你单刀直入地和他说，你喜欢大叔型的男人，三十岁以下的不予考虑，让他别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三十岁的男人你上哪儿去找这么帅又喜欢你又没结婚的？相信我，和你年龄相配的好男人不是基佬就是已婚，你没戏的。”命中要害的同时不忘捶打周小山两下。 周小山蔫了：“说实话，我是更喜欢比我大的。” 虽然不一定三十以上，李泊然这种的就刚好啊。 完了，她又开始想渣男了，有完没完。 只是这么一对比，她和叶想站在一起都罪恶感，那天赵圆圆看他们的目光简直是像发现了新大陆，就差没脱口而出“你们画风不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要不是受到刺激，她不至于上车就和他翻脸。 “你喜欢什么我不能强求。不过你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还有几年可以逍遥？”方宁顿了顿，猥琐地笑了，“而且，不就是姐弟恋吗，这有什么可丢脸的，又不犯法。我潜规则了那么多美少年我都不丢脸，你装什么矜持呢？我跟你说，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鲜嫩多汁有活力！就你那个小身板，怎么榨他都榨不干！” “……求别用老妖婆的口气说话。” “行了宝贝儿，别想太多，快乐起来吧，要学会释放自己。” 方宁听完了她的转播，满足了八卦需求，是快乐起来了，但是她依旧不太快乐。可能在这个城市呆的久了，安全感就降到零点了。周小山思来想去，想吃两片药，却发现叶想把她背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捎上。 她躺在床上，开始想叶想这个人，想他说过的所有的有深意的话。还有他生涩的吻。 他会不会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所以，嗯？ 嘴唇和嘴唇相碰的触感记忆犹新，周小山闭上眼睛细细地想了一会儿，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摸一摸脸，像被开水浇过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愿意去想年龄、身份、周小雨。 这世间杂事太多，太令人疲惫，在意的太多，就会迷失自我。有的人，值得你安静下来的时候，好好地去想。 忽略掉满地的残渣，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嘴唇，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不屑一顾的笑，他说话时冷硬的语气，他不经意流露出的体贴……结论是，这个男孩让人蠢蠢欲动。 短信铃声响起。 周小山打开最新的一条，署名“变态医生”的对话框里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我至少比你大十岁。 …… Chapter 20 如果不是房间里装了窃听器，这听力未免强大得吓人。 然而，比起质疑叶想的听力，短信的内容更加引人怀疑，周小山今年多大了呢？她离二十八岁的生日不远了，也就是说，假设叶想没有撒谎，那么，他的年龄不低于三十八岁。 “……” 开什么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就算她智商负数，不代表没有辨别能力啊！ 周小山不怕死地回了一段话。 “老师教育我们做人要诚实。骗姐姐的，不行。”别的还好，年龄这事儿太伤感了，写在脸上呢，抱着微弱的希望，她追加了一条，“你到底多大了？说实话我不会歧视你的。” 叶想那边半天没动静。 在她以为他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心虚了去睡了的时候，手机“叮”了一下。 他说：“我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 周小山想了想，决定换另一种方式。 “叶想，我想看你的身份证。” 这其实是十分无礼的要求，他若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可是，她就是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沟鸿究竟有多大，叶想这个嫩到掐出水来的模样，别说二十，说他十八她都相信。 就这个兜人老底的要求，叶想没有立即回复。 小样儿，怕了吧。周小山悻然地按黑了手机，想象着他把身份证藏到身后不给看的情形，居然笑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床头柜上摆了一张卡片。 周小山心情复杂地拿起来一看，第二代居民身份证，至少看上去是的。只是出身年月那一栏……心算一下减法，真的、差了、十岁！ 老天，老天。 天朝不仅有林志颖，还有叶主任。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即使是林志颖，现在看来和二十岁的时候也是有区别的，可是叶想，他究竟打了多少玻尿酸？ “身份证是假的。”周小山固执地说。 叶想把熬好的粥和鸡蛋羹送进房间，手指一勾，身份证就从她的手里飞了出来。那张不知真假的卡片在空中飘了一会儿，不急不缓地落入了他手。 周小山：“……” “去刷牙。” 她盯着他的指间夹着的身份证，盯了大半天，木然道：“不遮掩？” 叶想把身份证塞回口袋，微笑着说：“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这你妹的，让人怎么反应？ 发生了这么多灵异事件，他已经自暴自弃，连借口都不想找，打算直接告诉她他的原形是什么了吗？不不不，千万别。 “别这样啊，叶想，比起年龄，我更不能接受物种不同。” 她没有吓得软瘫在地，而是理智起分析起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这无疑让叶主任的脸上又蒙了一层可怕的乌云。 “……” 赶在他发动新一轮可怕的技能前，周小山敏捷去冲出去洗脸刷牙了。可是聪明如叶想，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不对劲？整个洗漱的过程，他都站在离她不远的过道上，杜绝了她跳窗逃跑的可能性。 周小山用凉水冲了冲脸，彻骨的寒冷沿着脖颈传遍全身。她看着镜子中苍白而消瘦的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跑不了，就输液吧。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叶想把针扎在了她的左手。没有皮筋，没有任何辅助工具，他拔掉塑料套，一阵见血。 周小山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很厉害。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我今天在家，哪都不去。” 这是打算全天监视了。可悲的是，她刚才居然觉得他埋头配药的样子很帅，只能再次叹气。 她无聊地玩了会儿手机，看看输液器里匀速坠落的水滴，没话找话：“既然你一口咬定你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呢？” “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你自己。” 叶想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报纸后飘来。 周小山一噎，心道这也是她的痛！几年前她的亲戚就开始为这事数落她了，可有什么用？她忙啊，忙到没时间想其他。叶想就不一样了，他看上去就不像个工作狂。 她只好委婉地说：“我是一个有节操、重感情的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绝不轻易结婚。” 叶想抬头：“什么是合适的人？” “就是世俗眼里的合适，同时也要有感觉。”她好奇地问，“你之前有过女朋友吗？有没有萌生过想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冲动？你和她们都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 如果方宁在场，又要骂她放荡了。 但当你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时，恨不得罗列出一张表，让他按照顺序一一作答。可惜的是，叶想只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周小山一愣，“没有什么？” 叶想瞪了她一眼，不再接话。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喃喃地说：“怎么会？你应该很受欢迎才是，难道大学里没有女生追你？你的同事没有对你下手？那么多人，你一个都不感兴趣？我以为你只是要求高，才看不上我妹的啊……你不会是仇视全人类，习惯性地把她排除了吧？” 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总要有意无意地提起周小雨。 潜意识地觉得她是她最大的情敌吗？ 看来，他要找个契机彻底地斩草除根了。 挂完了葡萄糖，叶想又用手试了试周小山的体温，外加常规性的身体检查。 “现在是早上，能不能不这样？”她显然还是没有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表情有些不自在。 叶想收回手，“抗抑郁的药，以后不要随便乱吃。” “我有抑郁症。” “你没有。” 每个人都说她有，她坐在教室里，望着灰扑扑的石膏像，眼泪忽然掉下来，画上长出了黑色的藤蔓，紧紧地勒住脖子，她拿出笔，一点一点地把它们从纸上剜掉。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我能感觉到，我从小就对‘悲伤’特别敏感。”他们都说她是双鱼座，情感丰富。 “这不是抑郁症。” 叶想的嘴角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周小山让那点罕见的灿烂晃了眼，不禁跟着他露出笑容，再想说什么，熟悉的手机铃声悠悠地传来。 是叶想的手机。 扫了一眼来电号码，他犹豫的目光在周小山身上停了一下。他不确定这种时候是否应该去接。但想着迟早要当着两个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叶想还是划下了绿色的选项。 “是我。”他说，语气是十二分的疏离。 女人的抽咽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周小山偏着头，看叶想一言不发地听完电话，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不由得问：“是谁啊？” “你妹妹，她好像出事了。” 前天晚上，叶想离开“红月”后，周小雨就跟着肖志安去了三里屯的酒吧。 因为对方是元素的cdo，算是个有身份的人，她消除戒备心，自然而然地和他谈起了周小山的话题。 “没想到小山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肖志安高兴得频频劝酒。 三言两语把她夸得飘飘然，她觉得他没有看上去那么不讨人喜欢了。至少，在她伤心需要找人说话的时候，他派得上用场。 肖志安笑眯眯地把周小山被打压的事说给周小雨听。 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是他是公司高管，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耳目。尤其是这段时间王雪薇时不时地在他枕边唠叨，说要把周小山那个贱货搞死搞残。 “我一直都知道，小山是个特别努力的人。”说到一半，他感慨。 “你们公司都喜欢这么对待特别努力的人吗？”肖志安只把她姐的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周小雨不禁有些生气。 肖志安说：“公司努力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她受到了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 “有人说是你姐得罪了人。” “是吗？什么人要陷害她？”周小雨还不知道新上任的经理是她的死对头。 “要我说，得罪了人没关系。很多人得罪的人比她多，但处境却比她好的多。这个社会最要不得的是什么？是清高。她把自己弄到这个境地，得怪她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嘛。” “什么规则？” “能让你姐有转机的规则。”肖志安盯着她的胸部不怀好意地笑，“她做不到的事，你可以代替她啊。” 周小雨霍然起身。 肖志安一把抽住了她的胳膊，“别啊，我开个玩笑。你要不喜欢我就不说了。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她奋力一甩，抡了个结实的耳光在他脸上。 肖志安色迷心窍，竟然不怒，一个眼色过去，角落里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了上来，周小雨才走出几步就被堵住，刚想叫救命，后脑勺就麻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周小雨哭着在酒店的大床上挣扎，可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男人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冲撞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下身扩散到全身，她听见他说，那个谁，多拍几张照片！你要是不听话，不但你姐的工作保不住，你自己也完蛋！ 后来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肖志安说：“我挺喜欢你的，不如你就跟了我，我让你姐当总经理都行。” 周小雨没有说话，她痛晕过去了。 中间不知道他又来了几次，她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 Chapter 21 是梦总是会醒的，噩梦也如此。 周小雨睁开眼，嗓子烟熏火燎般地疼痛。 北京的冬天太干太干了，她起身找水喝，把嘴放到水龙头下，带着苦味的水流灌进胃里，那股焦灼的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她趴在水池边缘干呕，眼泪和自来水搅拌在一起，黏腻腻的，沿着锁骨流进胸口。 宾馆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肖志安没有走。 他掐灭了烟头，缓缓地呼出一口烟，看她的眼神有一丝愧疚，“我没想到这会是你的初夜。” 照王雪薇的说法，周家姐妹没一个是好东西。周小山是个外表凛然不可侵犯私下里却十分下作的绿茶婊，周小雨呢，比她姐更甚，玩过的男人能凑齐十二星座外加十二生肖。 他想，本来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留下来尝尝味道，大家都尽兴。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所剩不多的良心在叫嚣不安，但更多的，是欣喜。大概每个男人都有处女情结，何况王雪薇跟他的时候，不知道已经和多少男人睡过了，两相比较，周小雨简直就是女神。 “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肖志安笑着靠近她，从背后轻快地搂住。 周小雨一肘子把他撞开，低吼道：“把照片交出来，不然我去法院告你！” 肖志安哈哈大笑：“何必呢？你告了我，就算证据确凿，能有多少赔偿金？能比我现在给你的好处多吗？这场官司不论结果如何，对你来说都是得不偿失。我坐牢不要紧，我坐牢也能过得舒舒服服的，你信不信？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女的，我把你这段经历宣扬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 屋里暖气熏人，周小雨只觉得周身发冷。 她用最难听的话咒骂肖志安。 可他不在乎，他生来就有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他认为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好了，我肖志安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女人身上花钱。你要是跟了我，我可以在二环买个公寓给你，再配一辆车，保管你的同事都羡慕你，怎么说？” 他说着说着，就拼命地往周小雨身上凑。 她躲不掉，被逼至墙角，眼泪无声地流着。 肖志安按着她胡乱地咬，总觉得这次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至于事后会酿成什么恶果，他懒得去想。 周小雨经受了两个夜晚的酷刑，换来了一张没有密码的信用卡。 她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举着那张卡呆滞地坐着。也许，她可以带着这张卡逃走，逃得越远越好，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振作起来。 只要能抛开过去的一切，重头开始并不那么难。 然而，不行。 她心里还有牵挂，那个叫叶想的男人把她一个人丢在了“红月”，让她深陷泥沼不能自拔，失去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她不能就此罢休，她不能走。 周小雨想着想着，拿起了电话，打给叶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要用力一搏了，尽管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从一开始就预告着失败，但她还是要试一试，试一试才肯死心。 周小山坐在叶想的新车里，不停地拨着妹妹的号码，可都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无一例外。 在她以为周小雨是不是真死了的时候，叶想把自己的手机递了出去：“用我的吧。” 这一次，她听到了周小雨哀怨的叫声：“为什么要把我的事告诉那个女人？我不想见到她！我只要你过来！只要你！” 意识到“那个女人”指的是自己，周小山哑然无语。 恰逢红绿灯口，车速慢了下来，她把手机丢还给叶想，“这么不待见我，我不去了！免得她见了我又要发狂犬病！” 叶想一边打着方向盘转弯，一边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 周小山原本想挣脱他下车的，但心思一转，妹妹是她的，他没有义务去处理这个烂摊子，现在去救场，多半是看在她的份上，顿时就老实了。 “你专心开车，我不走。”她慢慢地把手抽出来，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周小雨在宾馆十一楼的房间里等着叶想，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点，而太阳还没有怕到晌午的位置，电梯里只有他和周小山两个人。 观光电梯上行，带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风。 叶想盯着楼层指示灯，往周小山身边靠了靠。 她微有察觉，茫然地扭头看他，身体不自觉地向边缘倾斜。叶想面无表情地挪动一步，变本加厉地又靠近了一点。 周小山：“……” 再倾斜，再挤。 要被挤成一根面条了！就在她猛地往后方一撤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叶想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赶在她抱怨之前打开了周小雨的房门。 香烟和酒精没有散去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欢爱后特有的腥膻，他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穿过走廊，水杯、外卖餐盒和椅子七零八落地躺着，一眼可见的是凌乱不堪的床褥，床上衣衫不整的人蓦然抬起熬得血红的眼睛，凄凉地和他对望。 很容易联想到这间屋子曾经发生了什么。 “叶想！” 周小雨梨花带雨地蹒跚而来。 他眼疾脚快，一下踢开了要绊倒她的椅子。周小雨面露喜色，呜咽着想要抱住他，可叶想不着痕迹地一闪，让她扑了个空，倒是周小山冲出来扶了她一把，没让她摔得特别难看。 “怎么会……这是怎么一回事？哪个畜生把你弄成这样？说话啊！” 大片大片的吻痕和淤青落入周小山眼里，她先是心惊，后是愤怒，忍着给她一耳光的冲动，厉声说：“周小雨，你给我说清楚！你该不是为了见他，才故意找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的吧？你要敢点头，我抽死你！” 周小雨的目光一直放在叶想身上，她已经打好了腹稿，准备了很多话要说，她有信心可以打动他的，除非他是真的铁石心肠！可是他的眼底无喜无悲，瞳孔里倒映的人也不是她。 对着那样一张如霜如雪的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如同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丑，用她的演技去赢取掌声，却不知观众的笑充满了嘲讽。叶想根本就不打算听她说话，那他为什么要来？！ 周小山的咆哮把她惊醒。 她终于醒悟过来，叶想会接她的电话，会这么快赶过来，不是因为关心她，连起码的心存怜惜都不是。 “都是你的错……”她推开周小山，幽怨地吐出这句话。 周小山气疯了：“我的错？我怎么了我？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自始至终，叶想的眼里就只有这个人。 还要演下去吗？还有必要继续演下去吗？该收场了吧，该从他们两个面前消失了吧！可是不服气啊！真的真的好不服气啊！ 周小雨不知哪来的劲道，揪起周小山的衣领就往墙上摁。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我哪里比不上你！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长得不如我！成绩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你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来陪衬我的你知不知道！谁允许你喧宾夺主了？你有这个资本吗？你就是个任人欺凌的包子！王家仗着有两个臭钱，把我们家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认怂我可不认怂！我就是要和王雪薇斗到底！她看上的我都要，都是我的，你明白吗？可我一点也不想害死季宣一点也不想！我惩罚了自己这么多年，真是够了！我终于想停下来，你却跑出来和我争！你比王雪薇还让我想吐！”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然而就在她刚刚摁住周小山时，手腕就被叶想用力扭住了，使不上一点力。 腕上的骨骼疼，心里疼，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她觉得自己要散架了，但只要她不后退，他也没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我长得不如你，成绩不如你，什么都不如你，我活在这个世上只是用来陪衬你的。”周小山背靠着墙，重复她的话，“说的好啊。” 我的亲妹妹啊，就是这么看我的。 “既然这样，我们还做什么姐妹？你从来没把我当姐姐吧，那就这样，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不管了。” “你的路，你自己走，再见。” 再没有任何慈悲之心，再没有任何犹豫不决，周小山撂下告别的话，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外面。 忽然就……轻松了呢。 早说这些话多好，她就不用总是假惺惺地履行自己身为姐姐的责任，到头还换来她的兜头冷水。 她本来也是在为她心痛，想在欺凌她的人那里讨回一个公道，但人家不领情，那干脆算了。有这个精力，不如去附近的面馆吃一碗杂酱面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没有爱了，就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吃过正宗的炸酱面了。 还有麻辣小龙虾，簋街的麻辣小龙虾。 趁着休息在家，她得去吃。 兴许是想食物的滋味想得太过入神的缘故，脚下是什么周小山也没有看清，从宾馆出来时，她一下踩空两级台阶，身子以一个不怎么优美的姿势跌了出去。眼见底下是硬邦邦的大理石地砖，她做好了呲牙咧嘴的准备。 可就在那么一刹那，身边挂起了一阵旋风。 他又是那样，以奇迹降临的方式出现，伸手揽住了她。 稳稳当当地，周小山摔倒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她瞪大眼睛，望着和自己的鼻梁撞在一起的叶想，吓得绷直了脊背。 “你还好吧？”她问。 叶想仰面躺在地上，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金黄色的阳光勾勒着他面颊的曲线，细白如瓷的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惊心动魄的光影斑斓交错，优雅得如同沐浴着圣光的少年英雄。唯一破坏美感的，是水色的嘴唇上殷红的血迹。 艳丽的红沿着嘴巴的轮廓渗透开，凉里透着热。 那是周小山滴落的鼻血。 呃，一定是刚才撞得太狠，把鼻子都撞坏了…… 周小山慌乱地用袖子去擦拭他脸上的血渍，却被他环住腰的手一拉，身体毫无间隙地交叠在了一起。 被包围在男人温热的气息中，仿佛可以听到心脏敲击耳膜的音乐，她觉得，鼻子里的热流更凶残了。 “别这样啊，脸弄脏了……” 光天化日之下，姿势也不太科学！万一周小雨从里面出来，见到这一幕，会用目光烧死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吧？ 良久，叶想松了松抱紧周小山的手臂，喑哑地说：“既然知道羞耻，就把腿从我那里挪开。” Chapter 22 这是一家藏在胡同深处的小面馆，主营炸酱面，兼卖炒肝、爆肚、麻豆腐等北京小吃。因为地道，熟客不少。 周小山要了两碗面，回过头来问叶想：“你的面也过水吧？过水好吃。” “我不吃。” 知道这人就是个拧巴的性格，她好脾气地笑了笑。 面上来，酱还没拌开，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酱香。周小山狼吞虎咽地干掉了半碗，才发现叶想在对面看着，没动筷子。 “你真不吃？” 难道是少爷洁癖发作，嫌这里不干净？她看了一眼桌上莫须有的灰尘，很有可能啊。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炸酱面，大酒店做不出这个味道，不吃以后别后悔啊。”周小山嘴里忙着咀嚼，却仍然不忘游说。 虽然说“最好吃”是有点夸张，但她因为肚子饿，一边说着一边又猛塞了一筷子。岂料用脱了力，弹了一脸酱汁。 叶想：“……” 她窘迫地去抽盒子里的纸巾，结果只抽到了空气。正要叫老板，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男士手帕送到了她眼前。她一怔，看稀有动物似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年代？ 还用手帕？ 可能是女汉子做得久了，周小山僵硬地接过后，罪恶感油然而生。手感这么好的料子，还带有淡淡的木香，这绝对不是买一送一的地摊货。饱含心机地瞄了瞄手帕的牌子后，她的手颤抖了。 “我还是用纸吧，弄脏了你的手帕多不好意思……” 这么贵的东西洗坏了未免太可惜。 叶想说：“没关系，我家里很多，脏了就扔掉。” 周小山再次颤抖。原谅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她无法想象“很多”是什么概念，为了不让他把价值一百碗炸酱面的手帕扔进垃圾篓，她擦完脸后小心翼翼地重新叠了一遍，揣进兜里，“我回去洗干净了还你。” 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可是…… 总感觉对面的视线不对劲！她把头从碗里拔出来，看着叶想漆黑如夜的眼睛。 他勉为其难地动了动筷子，才吃一口，就说：“我要你那碗。” 周小山：“……” 没有获得她的同意，他就毫不客气地把她的那碗面和自己的交换了位置。虽然饭总是别人碗里的更香，但这也太…… “你不是有洁癖么？我吃过的有口水的……额。”说不想玩羞耻y，这就不羞耻了么？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类能这么忘情地吃着一碗有毒的饲料。”叶想把剩下的面吃完，看着她泛着油光的嘴，“结果还是一样的毒面粉。” 周小山又要了两碗杏仁豆腐。 “劳动人民吃不起有机面粉。别让我仇视富二代。” 叶想说：“我不是富二代。” “哟，那说说你的身世啊。你曾祖父都认识贝勒爷了，还留下了那么大的房子，你给我的感觉像皇亲国戚。” 要这么说，也没错。 只是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总统大人的地位是否依旧牢固。异端分子定期举行反宇宙的活动，多亏了叶想的杀戮政策，才维持了暂时的和平。他尝了尝味道稍冲的杏仁豆腐，平静地说：“因为空难，我再也没见过我的家人。” 周小山惊讶地张了张嘴。 “对不起。” 叶想有些好笑：“没关系。”反正遇到空难的是他，他还好好地活着。只是这些事情，没办法现在就说出来。人对超想象的事情接受额度有限，她的警戒心比一般人严重，他不想再透支信誉。 周小山却有点后悔戳了人的伤疤，主动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一不小心，就说的有点多。 “其实一个人也挺自在的，有的时候我想一个人还做不到。你看看，刚才在宾馆，不是让你看笑话了吗？” “小雨个性太强。我爸我妈加上我都管不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管，我承认我是有不对的地方，但她一直这样，我也心寒。”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给她的，都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早就警告过她，她这么玩，总有一天把自己玩进去，到时候没人帮得了她。” “就像刚才，我想着要帮她摆平什么事，我心里害怕得没底。可她那么骂我，我瞬间就觉得太好了，没我的事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 “我是不是既冷血又卑鄙？” 和叶想在一起，就要有自说自话的自觉。 可这样也好。她就需要这种沉默，姑且把他当成一个善于倾听的人，有利于调节情绪。 然而，叶想居然发话了。他说：“周小山，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倒霉到没话说了啊，毒舌都没处下嘴。 这却说出了周小山的心声，她拢了拢额前的头发，笑得春光灿烂，“这就是命运。你遇到我们姐俩，不也挺倒霉的吗？但是你没有抱怨，你过得很坦然，那是因为你自身足够坚韧、强悍，没有人能影响得了你。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所以得挣扎一下，让你见笑了。” 说完，她抢在叶想之前付了账，又说：“我算看出来了，你品位好着呢。前面有家卖私房甜品的店，原料都是进口的，不含反式脂肪酸，我请你吃他家的茶杯蛋糕吧。” 周小山没走出面馆几步，手就被轻轻一抬，然后牵起。 这力道并不十分蛮横，但手心里传来的惊人热度让人无所适从。她整个人就像一具提线的木偶一样，任叶想牵引着往前走。 “叶想……”她无意识地加快脚步，保持和他一样的速度。 把她的手紧紧地抓牢，他撇过脸不看她，“谁说没人能影响得了我？别妄自揣测我的想法。” “……” 就这样牵着手，游魂一样走进了蛋糕店。没想到午休时间，店里的人竟然不比面馆少。周小山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掌心不知冒出了多少冷汗。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定睛一看，那些人的目光真的聚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她甚至都能听见他们交头接耳地在评论—— “快看门口，那个男人好高啊，身材好好！” “哇塞，他真帅！皮肤超好！屁股超翘！我还以为是欧阳若星……” “别闹，欧阳怎么敢公然带女朋友出来逛街？会被狗仔队拍到死的。你们这些女人快停止无聊的幻想，人家已经是有主的人了。” “牵手了就是女朋友么？万一是感情很好的姐弟呢！” “就是说，帅哥选女朋友的眼光不怎么样啊。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我们学校表演系的，回头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以他们音量，她都不应该听到的。但她只要仔细去辨别，那些声音就争先恐后地飘入了她的脑海里。 好奇的、探究的、恶意的、善意的、羡慕的、嫉妒的、讥讽的……她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议论。 仿佛无处遁形，她站在高高的展台上，让那些陌生的目光攻击性地浏览。 她为自己的敏感而感到心惊。 仰起脸看身边的叶想，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自作主张地点了两个蔓越莓蛋糕后，又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黑咖。 只剩下角落里两个并排的位置，坐下来后，他才大赦天下地放开了她的手。 奇怪的是，在他们终止了身体接触的那一刻，周小山耳边的议论忽然小了下去，听力恢复了正常。 她竖起耳朵，想去听隔壁桌的情侣在说什么，却除了低低的笑声之外，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太诡异了。 难道刚才她打开了异次元的大门？还是大白天的，精神病发作？ 周小山猛地喝了一口咖啡，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怕叶想不高兴，她把汗涔涔的爪子偷偷地放到桌子底下擦了两下，终于不那么粘腻了，才定下心来，没话找话。 “你喝咖啡不加糖啊，那不会很苦吗？” 叶想说：“我喜欢食物本来的味道。” “噢。”她默默地在心里记下，想起了他那锅返璞归真的“能量汤”，果然是不加调料的。 她继续没话找话：“你觉得这家的蛋糕怎么样？虽然没有你做的好吃，但是用料还算扎实，我们总监和我推荐了很多次的。” 清苦的咖啡从舌尖滑入了喉咙，叶想不禁看了她一眼：“总监？你是说李泊然？”语气里透着明显的不爽。 “是啊，他是本地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叶想冷笑：“我看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虽然她想点个赞，但是这种自己也受到威胁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醒她：“圣诞节那天，你和他。” 周小山就不说话了。她能说什么呢？在李泊然诚恳表白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蛮愿意的。默认了这份奸情，她一勺一勺地挖着杯子里的蛋糕，假装自己已经沉浸在了美食的诱惑之中，实际上，蔓越莓是个什么味道，酸奶油是个什么味道，完全尝不出来啊！ 她整个人都木掉了！ 店里的暖气开得太足，周小山身上的火气旺到要自燃，要不是旁边还紧挨着叶想，她都想狂暴地扭动几下。 “别挖了，茶杯都被你挖出洞了。”他波澜不惊地把吃完的蛋糕被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 她干笑两下，又干笑两下。 终于终于，和他四目相对，鼓起勇气说：“关于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我有个建议。小雨刚出了那样的事，我觉得有点心理不适，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我们忽然这样，有点，有点丧心病狂。你等我……” 后半句，失声了。 原因无他，叶想猛地凑上前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嘴角的奶油。笼罩在黑咖啡淡淡的香气中，即使没有听力失常，也能听到心脏震颤的节奏。 Chapter 23 周小山的目光凝结在叶想两片色泽温润的嘴唇上，沾着白色奶油的舌尖扫过下唇的唇沟，轻巧地打了个圈，再含进嘴里。 不需要透视，仿佛能看到又酸又甜的奶油在他的口腔里慢慢融化。 她的舌头不由自主地，悄悄地，跟着动了动。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尤其是他故意放缓了动作，整个过程都能尽收眼底。原本空白的大脑瞬间让荒谬的念头占领：咖啡奶油，他嘴巴里的滋味一定好极了…… 这个少年，或者说男人。他的呼吸充盈着香甜的气息，隔着一个茶杯蛋糕的距离，她有些目眩神迷。 好想尝一尝他的味道。 要不要尝一尝他的味道？ 周小山的手腕支撑在椅子的边缘，肩膀用力一抬，脸也微微地上扬。此情此景过于熟悉，她停在叶想的嘴边，脸色遽然大变。 “叶想！你又干了什么！” 她一下子从这可怕的美色中惊醒，“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用这种给人洗脑的手段？” “我没有。” 叶想眼底清澈，分外坦荡，“在猜忌我之前，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个世界没有妖魔鬼怪，妖化的只有人心。” “……” 周小山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再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隐隐含着威胁，仿佛在暗示，你敢不敢把之前的话继续说完。 为什么不敢？ 她好笑地说：“你太幼稚了叶想。” 有的事，不是不说，就可以当做没有的。谁都不必为周小雨的的怨恨买单，但即使他们之间再自然，也不能若无其事地转身就走到一起。况且，他们这样根本就不自然！不自然好——吗！ 正常的两个人交往，难道不该像李泊然（啊呸，为什么又要拿他做例子）那样，1先相处一段时间，观察人品，2找个契机告白，3双方达成共识之后，4最后再确立关系吗？ 跳过123真的没问题？ 如果叶想坚持这样，那她只能引用一句话了。她这个人，比较慢热。而且不喜欢赶鸭子上架的模式。 人生难得矫情一回，周小山说：“你就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没想到自己有被吐槽幼稚的一天，叶想手里的咖啡杯捏得变了形，塑料边缘深深地凹陷下去。 “你要想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个月？”他漫不经心地挪开了眼。 她一点也不让步地说：“不知道。但我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的。”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周小山不等叶想说什么，就去柜台结账。 谁知收银的妹子笑嘻嘻地说：“你男朋友已经付过钱了哦。” “……” 想要澄清，叶想却拽着她的胳膊，说：“走吧。” 两人走到停车的地点去取车。 周小山刚打开副驾的门，叶想就接了一个电话。 他的眉头由舒变紧，眸色也逐渐地下沉，不用想也知道没好事发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说：“实验室出了一点问题，我得过去一趟。” 她急忙说：“那你赶紧去吧。我坐地铁回家。”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 这个地方离叶想工作的地方和他家都不算远，但直觉告诉她，实验室的情况挺紧急的。“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去。你忙你的，我等着就是。” 说实在的，她对叶想的工作太好奇了。 她很想知道传说中的第三研究所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和“安全部”三个字一样充满了神秘感。想要尽快了解一个人，观察他的工作环境不失为一个值得提倡的好办法。 叶想没有说不，算是默许。也不知道看没看穿她的心思。 研究所不大，临着著名的医科大学，看起来也就是个医学院的样子。可要进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先得登记表格，扫描身份证，然后在摄像区采样。若不是叶想面露不快，身着军装的门卫还想再盘问周小山几句。 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想到戒备这么严格，要是实在不方便，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 不等叶想训人，张翰就从后面冒出头来了：“主任你来得正好，好几个东西等着你签呢！小徐啊，你差不多就得了，这位小姐现在和我们叶主任住在一块，怀疑她不就等于怀疑咱监守自盗吗？” 那位叫小徐的警卫员惊讶地看了周小山一眼，随后朝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算是放行。 张翰说：“行了快进来。我们平时不这样的，要不是实验室刚刚失窃，也不会查的这么严。” “实验室失窃？” “嗯，是啊。有个保险柜里的档案让人动过了，不知道少了什么东西，这不正让主任亲自来看么。” “这……不要紧吧？要不我还是先回去？” 想起《心动ol》的源代码外泄带来的恶果，周小山对盗取他人劳动成果的行为深恶痛绝，说什么也不能给叶想添乱啊。 岂料叶想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每个月都要被盗一回。你不是怀疑我的身份吗？睁大眼睛看清楚！” “……” 她能说她一进来就在墙壁上的光荣栏还是什么栏的地方窥到了他的照片？ 在一堆不忍直视的证件照中，叶主任的那张绝对属于洗眼球那一类。 只是—— “叶想，教授、主任医师、医学博士、理学博士、外科主任、心胸外科专家、中华医学会常委、北京生物医学工程学会细胞净化组主任委员……” 长长的一串头衔，越到后面就越抽象，用眼花缭乱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种脸蛋，这种履历，放到小说里当男主角绝壁要被读者喷死！苏到一点代入感都没有的东西到底谁要看啊！ 周小山真的好想知道，他会不会八国语言，喜不喜欢高尔夫和击剑，有没有私人飞机…… 叶想没注意到她古怪的表情，把她丢到办公室就和张翰离开了。 周小山膜拜了一番他书架上的各类外文杂志，不住地叨念着：“活的，活的科学家啊。” 然后她就掏出手机开始发微博。 “不敢相信！我遇到了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外科主任，他不但是主任医师，还是教授、心外专家、中华医学会常委……求鉴定！” 不到一分钟，就有粉丝回复说：“这是你绘本里的新男主吗？虽然一直都很喜欢你的风格，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有点雷-___-” “不，是非常雷！” “希望你能画一点贴近生活的东西。自从你进了游戏公司，画风就变得华而不实了。” “什么jb玩意！学医的表示不能接受这种脑残设定，已取关！” “……” 看吧，大家都不能接受，她不是一个人！ 以免更多的人出来质疑她的智商，周小山立刻删除了这条微博。 “哎哟，这不是叶主任的家属吗？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晾在这里了？” 她抬头，看到一个笑容妩媚的女医生，端着水杯朝款款地向这边走来，“你好啊，我是这里的内科医生，莫菲。” “你好。” 莫菲笑了笑，把水递到了她手里，和她并排坐到了沙发上。这一举动异常和谐，有着常人没有的亲和力。只是接下来的话就不那么动听了。 “张翰和我说起过你。叶想当了这么多年老处男，居然有心甘情愿出嫁的一天，我实在是有点佩服你。” 老处男…… 没说反？ 不是指桑骂槐讽刺她？ 周小山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不厌其烦地解释：“莫医生，别说笑了，我和他才认识一个月不到，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转念一想，她多了个心眼，“莫医生和他很熟吗？” “那要看是哪方面了，毕竟我和他只是同事。就算认识了十几年，不该知道的也不能知道啊。你说是不是？”莫菲诡秘一笑，“很多护士偷偷向我打听他的年龄和家庭背景，我都说——都说不知道。” 周小山面无表情道：“你是叶想派来调戏我的吧。” “哈哈哈，你想打听什么？” 这么爽朗倒让她有些意外了。莫菲是个说话很有技巧的人，有的问题是不会正面回答的，只说她来这里工作的时候，叶想就已经有自己的实验室了，他的天才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追赶。 “不要看他终日只和实验报告打交道，实际上可是很受欢迎的，总是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各色美女。虽然，大部分是想利用他窃取国家机密的间谍。” 周小山感叹：“你们涉密这么严重！” “总有一些疯子觉得我们是在研究生化武器。其实只是治病的药和材料罢了。最过分的一次，有人在叶想的实验室里埋炸弹，想把大家都炸死。不得已，上面派了张翰这样的特殊人才过来，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拆弹专家。” “……” 莫菲总结：“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看书实验写报告，枯燥的时候很枯燥，危险的时候很危险。” 周小山说：“也很伟大。” “你能这么想最好了。不过叶想本身就有过人之处，那些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的人基本没有好下场。人身安危方面，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她不假思索地否认。 莫菲也不戳穿她，她眨了眨清亮的黑眸，说：“作为交换，我本来想问问你们交往的状况。现在算了，感觉叶主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话让周小山觉得特别不舒服。 “莫医生，你很关心他的感情生活啊。” 像是在看一个被人觊觎了糖果的孩子，莫菲发出了短而刺耳的笑声。 一直以来，她都是主张把叶想关进笼子里每天割一块肉用来观察研究的，多次偷袭未果后，她决定找其他突破口了。 要让叶想认栽并不难。 如果一个人没有弱点，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制造弱点。 她拍拍周小山，意味深长地说：“十几年的交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第一次恋爱就遭受巨大的挫折啊。而且……” “莫菲，我提醒过你，不要随意进出我的办公室。”叶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把工作服精准地甩在椅子上，阴森地说，“自己滚还是我帮你？” 感觉有刀扎来，莫菲立即把手从周小山肩上缩回。 她理了理波浪卷发，从容不迫地起身。 “但是我却希望你多去我办公室看看，靠近窗户的书架上有几本人生之书，它们的名字分别是《如何从备胎成为男神》《嘴甜的男人最幸福》《50个顺利转正的求爱技巧》。” 赶在门窗碎掉前，莫菲滚到一半，回头说：“骗你的，其实都是言情小说。改天让张翰带给你！” 目送莫菲化作青烟消散，周小山好笑地问叶想：“你平时都是这么对同事的？”人品考察第一关就值得忧虑啊！ “神经科出身，无可救药。你以后离这种人远点。”他说。 见他换上了来时的衣服，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卡其色的羊绒围巾，周小山也站起来道：“你忙完了？” 叶想不置可否，把围巾展开，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 细软的毛擦过她的下巴，痒痒的。她不小心瞄到他垂下的眼睫，黑压压的一片阴影，投射在微微凹陷的下眼眶，不由得心思一动。 要是手边有笔就好了，就可以把他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什么日系美少年，欧系美少年，任何一个参考模特，都不如眼前的这个引人遐想。就像蛋糕店里的女生所说，他天生就应该是学表演的，站在镁光灯下，供人瞻仰。 “你长得真是鬼斧神工。”周小山由衷地感慨。 叶想肩膀一顿，僵硬地看着她，笑容里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的语文是不是美术老师教的？” 怕她再说出什么奇怪的成语，他在她耳朵上挂了一个厚实的口罩，“这里没有一天不雾霾，你最好戴着。” 他们一前一后地下楼，来往的医护人员朝周小山投来惊讶的目光。有助理模样的人招呼了声“叶主任”，实际上眼睛却在她身上，意思是你都不介绍一下，就这么走了吗？ 世上最艰巨的考题横亘眼前，叶想想不出任何介绍词。因为，他的字典里，是绝不允许“备胎”这种字眼出现的。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把周小山甩在了后面。 适应了叶想的喜怒无常，她裹得严严实实地闷在车上看短信。 夹在原画组组员的一串问候中，方宁表情符号猥琐到爆。 “→_→正太有三好，器大活好易推倒，验货了没？亲。” 她回过去了六个句号。 “。。。。。。” 老妖婆就是老妖婆，瞬间回敬了她一脸逗号。“，，，，，，，，，，，，小蝌蚪找妈妈，你们昨天晚上玩这个游戏了吗？” 周小山差点一口血喷死在当场，要是往常她肯定觉得这个象形文字很洋气很带感，可现在身边坐了个大活人，多脑补一下都会走火入魔陷入不义啊。 就在她准备删短信的时候，充满求知欲的男声从地狱飘来。 “什么是小蝌蚪找妈妈？” 周小山仿佛被雷击中，哆嗦地转头看本该一心一意开车的人：“叶想，你正常点！正常人眼神不可能这么好！” 然后，她就佯装无事地看窗外的风景。 好在叶想不是执着于追求真理的人，他开大了音响，不再说话。 直到走到家门口，周小山的手机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看都不看，手指划开后对着听筒就吼：“行了啊方大小姐，你是闲得慌还是怎么着，还天天来电监督？小正太就在身边看着呢，我就是想播报也不行啊！有八卦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这几天你暂时歇了吧……” “小山，和谁说话呢，这么叫板。”李泊然的声音低沉、和缓，宛如夜里盘旋在耳边的风。 她的脸色瞬时变了变。 “弄错人了，不知道是你。”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的频率，她压着嗓子故作镇静地问，“找我有事吗？” 叶想停在玄关处看她。 李泊然说：“听说你生病了，想买点东西去看你。”大概是不想收到客套的拒绝，他画蛇添足地说：“我代表项目组，去看你。” 她该怎么回答呢？ 我现在不在家，我已经搬到了叶想家里，也就是那个谁，嗯，你懂的。 可她既不想利用叶想，也不想刺激李泊然。好在每个人都有撒谎的天赋，“谢谢领导关心，我这几天没什么精神，这会儿已经睡了。有你这通电话，就是最大的慰问了。” 她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打起了官腔。或许真的是疲于应对吧。 李泊然那边一片沉默。 周小山来来回回地蹭着脚上的鞋，想说再见了。他却说：“我睡不着，我总想着我那天说的话。我说就算你有男朋友了，我还是喜欢你。” “……” “我这么说也许你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是个很看得开，从不强求感情的人，你刚来那会，我觉得时机不成熟，就没动你，其实我那时候就挺喜欢你了。” “但是不行啊，你是个把前途看得很重的人，不能因为我的个人想法挡了你的路，我想算了，我还是别打你的主意了。” “后来别人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是抱着结婚的目的认真和她们交往的，但是不行，没有感觉，我每天看到你我就心烦。我没有我想的那么潇洒。” “我真就想强求一下。” “周小山，我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只有这一件，你骂我我也要说，我想拆散你们。” …… 阴冷的北风割在脸上，刺骨地痛。周小山靠在门框上，静静地听着男人感人肺腑的演说。 她忽然想起了叶想刚才在车上放的一首老歌。陈胖子在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Chapter 24 李泊然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打这么一个电话。 以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 他的出身，让他从小就学会了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他的家教，让他见谁都能和和气气，摆出一脸春风。即使内心流着叛逆的血，也要沐浴着阳光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各种交际场合中，最深奥的一门功课就是伪装。 装得久了，就忘了初心。 即便一开始很在乎，久而久之就不那么重要了。感情的事，也是可以伪装的。圣诞节的晚上告白失败，他借酒浇愁，抒发了悲愤之情，就决定装鹌鹑，该怎么着怎么着了。作为一个有气度涵养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不可能去干出格的事。之后的楚河汉界，必须分得清楚。 但现实令人崩溃。 父亲从西安出差回来，召见李泊然去当陪酒丫鬟。 以为又是那种饭局，他提早签退，把自己弄得西装革履，却没有见到团长叔叔部长伯伯。坐在父亲身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时尚的梨花头，化了淡淡的妆，要不是嘴角那一抹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他都不知道他爸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 那位林小姐和他有着相当的家世，席间伶牙俐齿，把部长大人哄得眉开眼笑，忘乎所以。相比之下，李泊然像一块木头一样失去了他应有的风度。 他爸兴致勃勃地拉着林小姐说她的童年趣事，他划拉着碗里的菜，一根两根三根，开始数数。 李泊然很少有这样我行我素的时候。 他爸见形势不对，高声叫了他的名字，他茫然地回应，终于引起了不满：“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像个什么话？” 他看了看那妹子，再看看自己，忽然站起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我还有件要紧的事没办，我得先走了。” 慌慌张张地从酒店跑出来，李泊然没有勇气回头。 他站在停车场门口吹冷风，如梦初醒地拿出了手机。 从决定逃避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颗不光明磊落的心。与其这样，还不如破釜沉舟，把事情变得更坏。哪怕她轻蔑，反感，厌弃，也比什么都不做强。这世上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多了去了。 李泊然绕着车子来回地走，说到最后，已经忘了他是在低声下气地告白。不顾马路上频频回头的路人，他荡气回肠地宣布着： “你听见了没？我说我要强求，就是要用强硬的手段去求。从现在开始，你要有心理准备，还有你的小男友，也要有心理准备。我不会让你们过得好的，你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好！” “嘟、嘟、嘟——” 回复他的，是一阵该死的忙音。此外，他似乎听见了轻微的爆炸声。 周小山瞪着手里冒着青烟的手机残骸，慢慢地转过脸去看叶想。 他风轻云淡地说：“我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进门？”这等于变相承认他刚才对手机做了什么。 周小山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燃起的火苗湮灭于黝黑的眼中，叶想满不在意地脱了鞋，“当”地一下，是钥匙扔在鞋架上的声音。 第二天输液时，他问：“小男友是谁？” 周小山：“是你。” “……” 家里的气氛总是忽冷忽热，虽然叶想没有再说什么，但周小山感到有无形的压力在逐渐扩张，哪怕只是眼神交汇，都匆匆把焦距放远。 以往每天要做的例行检查就更无法直视了。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身体，脸就不可救药地发烫。 为了不和叶想打照面，她尽可能去不去客厅乱晃，干脆躺在床上不起来了。 有人敲了敲卧室的门，周小山磨蹭了半天，才把睡衣扣子全部扣好，心怀不安地漏出一道门缝。 张翰塞进来一个没有开封的盒子，说：“新手机。主任让我去买的。” “呃。”这是这个月的第二个新手机了。 叶想，真土豪也。 想着就算不是他亲手弄坏的，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她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份礼物。只是张翰笑得分外地神经，“小山，你是不是和主任吵架了？我看你们这样，很像是情侣间的冷战啊。” 一滴汗悬在头顶。 “没有，我哪敢和他吵架。”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给你？还刻意嘱咐我早点送过来，免得拖到明天就给忘了，他自己来不是更好？” 周小山怒笑：“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说着就要关门。 张翰用手抵住门，死死地卡在中间，不肯让步。“别这样么，小山同学。你的态度决定了我的幸福，主任已经支使我做了一天苦力，让我去死我也要知道一下原因再死啊。” “我这没有原因，是你家主任先不想搭理我的吧？”哎，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在她面前扮演知心姐姐的角色？ “不觉得。”张翰打量了她片刻，说，“别冤枉人了。据我的观察，你有意回避他的成分居多。他怎么得罪你了？” “……”这未免太火眼金睛。 自以为十分机智，落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一张透明的塑料纸。 张翰得寸进尺地把身子挤进来更多，不知从哪掏出一个stanley水壶，俨然要和她坐下促膝长谈的架势。 “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对未来的运势估算估算，给点心理准备。” 周小山捂脸说：“我什么都没想。你让我和平地过日子，好不好。” “你怎么能什么都不想？”张翰吃惊，“你知道他那天把你从方小姐那里抱回来的时候，紧张成什么样了么？” “我当时昏过去了。”她提醒他。 不过，叶想是会紧张的人吗？明明一睁开眼就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冷暴力。要不是她先道歉，迟早要被冻死。 “那之后呢，之后他把你带到研究所，让你参观他的办公室，这是多么露骨的暗示……他喜欢你，你不明白？” 喜欢两个字，如同重锤一样从高空砸下。纵然已经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超级震悚。 如同考试作弊被人抓了现行，她耷拉下脑袋说：“有点明白。”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 “你喜欢他么？” “不知道啊。” “有没有感觉总知道吧？”张翰在花丛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算不上顶级专家，也至少是情场老手了，以他对女人的了解，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躲了，你在害羞。” 他极其严肃地问：“你该不会也是第一次？” 周小山岂止害羞，都恼羞成怒了：“我困了啊，你再不出去，我就去叶想那里告状。” 他同情地说：“人总要迈出第一步的。你要是没有其他想发展的对象，就和他发展一下啊。这样躲躲闪闪，主任会很可怜，他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你要是全靠他主动，想想你们的未来，虐身又虐心。” 周小山彻底疯了：“叶想给了你多少好处？我出双倍你快出去吧啊！” “我是为了你好。” 信誓旦旦地从周小山那里退了出来，张翰转身一溜小跑，尽职尽责地和正对着电脑发呆的叶想汇报。 “别犹豫了，她就是害羞。女人么不这样不能显示自己的高贵矜持，你不能被她的口是心非迷惑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强烈的反感，她说不要就是要，你要是以为她真的不要你就输了。” 他把莫菲让带来的“人生之书”一一摊到叶想面前，“基本上都是男追女的言情小说，多看看你就知道了，其实就一个套路，甜言蜜语一百句不如直接摁在墙上，哪里顺眼吻哪里，so easy！” 叶想：“……” 待张翰乐颠颠地出去了，叶想看了一眼那堆书，像拎着脏东西一样拎起了其中一本，《霸道总裁の娇羞情人》…… ……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周小山请了三天假，出奇地想念她触感已经不太灵敏了的绘画板和食堂里没有油水的饭菜。一大早她就起来冲了个澡，把头发吹得直直的，扎了个清爽的马尾辫，涂了薄薄的一层透明唇彩，迫不及待地上班去了。 “山姐，怎么消失几天，看起来整整年轻了十岁？”组里的小吴说。 她摸了摸脸，笑：“别惹我啊，我本来就只有十八岁。” 可部门助理见到她也说：“小山，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粉底？自然得和没涂过一样……” 这让她一把夺过隔壁桌上摆着的手握镜，自我陶醉了很久，差点忘了签到。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她手忙脚乱地打开显示器，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李泊然把搅拌好的咖啡放到了她的鼠标旁，笑容甜腻地说：“帮你签完了。” “啊？”周小山没想到他敢这么顶风作案。 再看他毫不避讳的用温情的目光盯着她，她不由得虎躯一震，小声说：“你别这样，让王经理看到我又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话音刚落，就见王雪薇从天而降，隔开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周小山，你真本事。”她说话都带着齿音，恨不得把周小山拆吃入腹，“你给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李泊然当仁不让地挡在前面，王雪薇瞪着他说：“你也过来，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说！” 周小山纳闷，这不能吧，才帮她签了一次到，就被逮了个正着吗？ 然而，才关上经理办公室的门，王雪薇就说：“不要脸，你太不要脸了。周小山，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王总！”李泊然不高兴地打断她。 王雪薇说：“我们分手了，你也别拿这样的货色来刺激我行不行？！” 周小山莫名其妙地：“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听不明白？” 王雪薇抿了抿死白的嘴唇，说：“少装蒜，你们没背着我去找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调令出来？说我们项目既然开了副经理的先河，那么再提拔一个副总监也不是问题。李泊然，你为了她的前途真是不遗余力啊，说说看，你和谁做的肮脏交易，把她举荐成副总监的？” 最最可气的是，连肖志安都帮着周小山说话！ 要不是王雪薇的话骂的过于难听，这对周小山来说，完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忍受了一上午的辱骂，她耳朵都快腐烂了。在收尾的时候，王雪薇把水杯重重地砸到地上，“滚吧，你做不长久的。” 然后整个项目组就接收到了任命周小山为美术副总监的消息。 她梦游一般地看向李泊然。 李泊然说：“虽然我想揽下这个功劳，但是这个我也是才知道，不是我促成的。我只能恭喜你了，小山。” 替她分担了那么久的火力，他就是开心。美工们在群里起哄，吵着要开庆功宴，他几乎想说他掏钱请客。 那个叫赵圆圆的实习生挤过来说：“恭喜山姐呀，以后我得叫你周老板了，你可要罩着我们！咱们今天晚上去ktv团队建设，庆祝庆祝怎么样？”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周小山爽快地应允：“没问题，饮料小吃随便点，记在我账上！” 好死不死地，赵圆圆追加道：“太好了，把你男朋友也叫过来，你还没正式介绍呢！” 不等她极力否认，其他同事一脸兴奋地起哄：“叫过来，叫过来！大家都认识一下！” 就连李泊然都说：“挺好。我一直都想和你的小男友打声招呼。” 她只开了一个“他真的不是……”的头，无力的反驳就淹没在了群众七嘴八舌的口水中。 晚上八点。 酒局才刚刚摆起来，周小山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不知道哪个嘴巴大的人把他们搞庆功宴的事传了出去，肖志安和王雪薇竟然扎进包间，号称要与民同乐。两杯芝华士下肚，肖志安又单独敬了她一杯。几个汉子在一旁举着麦高唱《老男孩》，祭奠曾经的理想，号到动情之处，流下了苦逼的泪水。趁此机会，肖志安低头在周小山的酒杯上轻轻一碰，悄声说：“美女，你有一个*的好妹妹。恭喜你了。” 她不解他的意思，疑惑之间，酒已经灌下。 紧接着王雪薇也过来和她碰杯，喝到后来，她的舌头有点麻，其他人再和她敬酒，她无法推辞。 原本以为能够中途溜号回家的，现在看来，她连能不能活着爬出去都是个问题。 摆平了第三波劝酒的人，周小山借口上厕所，躲在包房外面的化妆间给叶想打电话。 “救命啊，那群禽兽逼我吹瓶，我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你快过来把我拖回去……我在钱柜，惠新西街的这个钱柜……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就在此时，信号一断，她完全没听清楚叶想那边说了什么。 做好了鬼畜正太雷霆震怒，把她弃尸ktv的准备，她打了个嗝，心痛地感慨：“我这也算大病初愈啊，第一天就这么灌人，有没有点同事爱？”还有姓李的那个渣男，眼睁睁地有着王雪薇夫妇作践她，拦都不拦。人干事！ 周小山靠着门喘了几口气，打算等酒劲过了再步态优雅地走出去。 不多时，门稍稍一动，她错开一步，才发现自己忘了上锁。进来的人居然是她诅咒了一万遍的李泊然。 “你还好吧，小山？”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周小山说：“你不是人。我不想和你说话。” 李泊然睁大水汪汪的眼睛，苦笑着说：“我怎么招你了？” “你看着你的前女友灌我不出声，因为你，我的仇恨翻倍了。” 他的眼睛顿时笑成两弯细细的月牙儿，“我是想出声，但师出无名啊。她和肖志安都是我名义上的领导，我用什么身份帮你？我没你那么英勇，不敢当众和领导呛声。” 周小山推开他：“那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了。牲口们太凶残，我得回家醒醒酒。”其实没那么严重，她属于续航能力很强的人，稍微休息一会儿又是一条好汉，可她实在不想和叶主任对着干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小山……” 她还想再拒绝一次，却不想，李泊然一个用力，把她给压在了门框上。背后传来的阵痛让她清醒，可几乎就在她以为她清醒了的时候，他薄而冰冷的嘴唇就堵住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刻不容缓的撬开她的嘴巴，他把舌头伸进去，专心致志地瓦解她自以为是的理智。灵活的舌尖极具煽情地挑逗着她的感官，饱含着令人窒息的技巧。 他反复地啃咬、吮吸，不放过一点甜美的味道。 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富有煽动性的亲吻，周小山的脊背串过数道电流，呼吸渐渐地不受控制。 绝不会这么简单地让她挣脱，他把她的身体拉近，让她整个人都沉进他的怀抱，淹没在急切而热忱的浪潮里。 叶想赶到钱柜门口时，看到的就是一男一女靠在化妆间的门上，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情景。 Chapter 25 悲伤是一种化学物质,更是人生来就有的情感。 这一次如此清晰，没有通过任何传导，灵魂深处骤然出现的罅隙,让一颗心沉入漆黑的渊底。 明净如水的瞳孔里上演着一场爱恨纠葛的法式老电影，男主角搂住比他矮半个头的女主角，用强大的吻技把她征服。她的身体像软瘫在地上的泥,为了保持平衡，手臂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腰间。 多么有画面感的一幕。只该在温情的胶片上出现。 他们的世界天旋地转，彼此之外的所有人皆是过客。 叶想站在走廊的正中央，敏锐的听觉能够捕捉到周小山渐渐衰竭的呼吸,她喉咙里发出的无意义的短促的呜咽,两条舌头搅动在一起的声音。 仿佛永远不会完结的剧本,没有人能让编剧折笔。 怎么样才能分开那对鲜廉寡耻的男女，让他们回到拥吻之前？ 他看着他们身后的镜子，大地微微地震动。 镜子悄然地四分五裂，却，没有人发现。 头顶上的灯发出爆破的“呲呲”声，连着黑了几下。周小山终于察觉到了异常，瞪大了湿润的眼睛。 在看到叶想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炸起一片静电。 不知是出于惊慌还是羞赧，她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奋力把李泊然推开，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半句解释。 仿佛在外偷汉子被老公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她理了理凌乱的衣衫，无地自容得想把脸塞进马桶里。 李泊然没有错过叶想眼里一闪而过的暴戾，那是身为男人才有的嫉妒。 他微微一笑，伸手去帮周小山梳理松散的头发。然而，尚且没有触及发梢，一个黑影宛如鬼魅一般飘至身前，他的手腕和脖子都捏在了叶想的手里，骨骼挪位的声响清脆动人。 “不，叶想，你放开他！”冷汗从毛孔里渗出，周小山彻底醒酒了，“你会打死他的！” 李泊然的脸掐出了青紫色，额角的青筋像是随时会崩裂。情急之下，她扑上去，小狗一样，张嘴咬住了叶想的胳膊！ 他猛然看向她，有些不可置信。 可牙齿割裂皮肤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不由得把李泊然提起来，松手的同时，不忘往门框上一扔。 “砰”地一声闷响，李泊然扶着脖子咳了好几下，指着叶想骂娘。 周小山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可怕的错误，忙松了嘴，和叶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和他是清白的！” 他嘲讽地弯起嘴角，笑容沾染血腥。 好吧，这种睁眼说瞎话的狗血句式，换做是她她也不相信。但为了李泊然的生命安全着想，又不能说是他强吻上来的……真想穿越到外太空去，什么都不用管啊。 好在里面的同事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纷纷出来看动静。 那群女人见到叶想，没有眼睛不泛绿光的。 “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啊！” 周小山对这样的邀请感激涕零，二话不说就附和：“对对对，叶想，你还没和大家打过招呼呢，这些都是我组里的小伙伴，今天我升职了，我请客唱k，你要唱什么歌我帮你点！” 她几乎是恳求地看着叶想了，希望他给点面子，不要和李泊然打起来。小妖精们背后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光是说她卖肉上位，今天下午就在洗手间和茶水间分别听到一次。要是再来一出，她不就成了脚踩两条船的渣女吗？ 这个人不能丢！ 就算是出卖色相也不能丢！ 周小山果断地抱住叶想的腰，亲密无间地把他往包间里拉，多努力了两下，感觉坚如磐石的某人脚步松动了，她的心也跟着松动了。 “帅哥！这里坐！你喝点什么？”美术部是游戏公司里女生最多的地方，她们不约而同地起身让座，还用口型呐喊着：这次的货色一级棒！ 赵圆圆十分有眼色地把《广岛之恋》这种情侣口水歌给优先了。“山姐，你们一起合唱《广岛之恋》吧！” 盛情难却，周小山接过麦看了叶想一眼。 他淡淡地说：“我不会。” 赵圆圆的表情像被雷劈过，李泊然从她手里把麦顺过来，说：“没关系，我来。”周小山扶额，看来，叶想刚才真的掐的不狠。 这是一首常年雄踞情歌对唱榜榜首的歌，没有什么难度，只要不是五音不全，都能轻松拿下，但要唱得感人肺腑，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李泊然的声线属于中低音范畴，没有原唱那么清亮，但是有着咖啡酒一般的低醇，伤感。才唱出第一句，周边的空气就随之凝固了。 聊天的人不再聊天，玩牌的人也全都转过了头。 那么多双眼睛聚焦在他脸上，他都不在意，只是看着自己想看的人，一句一句地唱给她听。 过于明显的意图，让周小山握着麦克风的手越收越紧，拧麻花一样，拧到血液循环不畅。 女声的部分就要到了，还有两句，不对，是一句半。 唱，还是不唱？ 也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有什么期待，她朝叶想投去求救的目光。叶想也正在看她，接收到了她眼神里的不安，他毅然把脸撇向了另一边。 “……” 周小山只好把话筒举到嘴边。 她的心思都不在音乐上，失忆了一般，看着歌词却对不上调。这种歌走调会引发爆笑的吧，一定会的，不过这样也好，任你李泊然唱得多深情，到了她这里只能是笑话。 可是，并没有笑声。 她反应了两秒，才惊觉话筒失声了。 叶想不知什么时候拿下了她手中的麦，用不大不小但是整个房间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谁准你和他合唱的？” “……” 说的太好了啊，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谁让李总监当着人家正牌男友（？）的面搞情歌合唱啊，啊？ 周小山用自己都唾弃得无以复加的萝莉音说：“我错了honey，我回家唱一百遍，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先抑后扬，场面顿时热闹了，这下原本认定她俩是姐弟的也哗然一片。 “山姐，你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李老板可是我们美术部的第一名花，你公然和我们李小花眉来眼去，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的，不能就这么算了，为了证明清白至少要亲一个！” 什么？逻辑不对！！！ 周小山刚要拒绝，身后的人就推了一把，把她推到了叶想身上。 “小山，不要大意地上吧！” 嫌她死的不够快，就连平日里和她关系比较要好的妹子都拿起手摇铃拍手大叫：“周小山，来一个！” “周小山来一个！” “来一个！” …… 赵圆圆搞到一个麦，不动声色地接替了她的位置，和李泊然一路唱了下去；李泊然虽然在唱，但心不在焉地眼睛直往这边瞟；肖志安在和王雪薇中断了打情骂俏，面带微笑地等着他们的结果。 周小山握紧了拳头，后槽牙咬在一起，磨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咯吱声。 与其被玩坏，不如就实话实说好了！ 这些人，无非就是要看她的热闹，如果说出丑也是一种热闹，那么出一下也没什么。诚实地告诉大家，叶想只是她的主治医生兼房东，好过今晚一直骗下去…… 然而，不知谁说了一句：“别不好意思了！害羞个什么劲啊？亲一下就亲一下，又不是让你们上演法式热吻！” 就像是一个机关按钮，也如同代码中的执行指令，一旦触发，后果不可估量。而“法式热吻”就是按钮指令的key，点燃了叶主任心中熊熊的火焰。 他命中注定的悲伤传导对象，在五分钟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她的法式热吻。只不过，是和别的男人，战况激烈、旁若无人！ 轻微的耳鸣，是音响发出刺耳的干扰音，也有可能是空气在以肉眼看不见的频率疯狂震动。 周小山来不及说话，叶想就捧起了的脸，在她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欢呼、口哨、掌声…… 毋庸置疑，气氛达到了当晚的最高-潮。 她的脸也红到了当晚的最高-潮。 但是！ 竟然还有丧心病狂的人说：“不算不算！不是要山姐你表心意吗？怎么反过来了？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我……”周小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哽死。 “既然不愿意亲，那就罚酒吧。” 王雪薇慢条斯理地发话了，她拽了拽身上的大披肩，充满贵妇范地端起一杯冒着气泡的，不知道参杂了什么逆天饮料的酒。“连罚三杯哦。” 又来了。 灌了她三个回合不够，又找机会上门报复。周小山怀疑不喝出胃穿孔，这女人是绝不会罢休的。 王雪薇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很会看场合下菜，借一切可借的冠冕堂皇的了理由把对手搞死搞残。 她至少有两点依仗，让人不能推拒。 第一，她是经理，是上司。 第二，周小山升职了，让升职的人喝多少都不过分。 明白这其中的无奈，周小山接过酒杯，硬着头皮开喝。 才喝一口，眉头就深深地蹙起。 伏特加，她最怕的酒，比白酒还恶心，喝进嘴里出奇地辛辣，把其他所有的 味道都冲淡了，只余一股挥之不去的刺激。 喝第二口，要羽化登仙了。 “行了，她刚才已经去洗手间吐了一回，别再逗她了。”本该唱完《广岛之恋》的李泊然卸下了周小山手中的毒酒，惹来了王雪薇不满的瞪视。下一刻，他妖娆地笑了，把酒递到叶想眼皮底下，说：“虽然女主角不胜酒力，但是我们还有男一号在嘛，你们说是不是？” 很好，王雪薇、李泊然，你们是银河火箭队，是中国好搭档，更是本世纪万众瞩目的奸夫淫-妇。 连我都不敢逼叶主任喝酒，你们居然敢这么干，这实在是……太棒了！ 周小山真心希望叶想把鬼畜发扬到底，最好捏爆酒杯，喷他们一脸啊一脸，他要是能做出这么帅气的举动，收场的事她一手包办。 管他经理副经理呢，没事找抽就该被虐！ 可气的是叶想这次一点也不酷炫了。 他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那杯酒，看着李泊然说：“你说的对，只有男一号才有资格享用这些酒。” 语毕，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购买v片，我是纯洁善良的存稿箱君！ 叶主任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亲妈表示他回去一定会好好修理某渣女的，一百遍啊一百遍…… 亲妈还表示，她要是发现看了第一更不留言直接翻下页的孩纸，就让李总监一百遍你们啊小妖精们！ 借着v片第一发，存稿箱君向大家安利一下亲妈的 ，收藏一下，会有好事发生！ Chapter 26 第二杯,第三杯。 他仰起的脖子和下颌连成一道优美的曲线，光滑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缓慢地蠕动着，虽然不是那么的酷炫,但是，特别的迷人。 是那种悄无声息却有张力的迷人。 男人打架的时候， 男人抽烟的时候, 男人喝酒的时候。 严格来说都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但就是这样游走在优雅和野性边缘的瞬间，按下快门，不需要旁白批注,就性感得让满屋子浮起了粉色泡泡。 此时此刻,女人们只要羡慕周小山就好了。她何德何能,短短的一天就向天下昭告，什么叫□情事业双丰收。 王雪薇怔怔地看着叶想，半晌方说：“现在的90后真是了不起。”惹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她说：“就凭你刚才的气势，我得单敬你一杯。” 这一回，她没有兑绿茶或是什么别的酒水，而是挖了一勺冰块扔进两杯伏特加，一口气喝完了其中的一杯。在清一色的称赞声中，她把底晾给他看，然后一摆手，意思是，我都干杯了，你小子能随意吗？ 周小山不知道叶想的底，他的脸具有欺骗性，让人觉得虐待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残忍至极。 她偷偷他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面露忧色地说：“喝一半算了，别那么实心眼。喝完我们就走。” 背景音乐变成了萧敬腾，震耳欲聋，也不知道叶想听清楚了她的话没。 他笑了一下，把另外一杯酒喝到底，面色如常地对王雪薇说：“喝酒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让天花板砸过，她额头上现在还有一处贴着创口贴。只是头发遮住了，不仔细看不明显。 勾起了她对那晚惨痛经历的回忆，他倒了一杯酒说：“但为了感谢你对周小山的特殊照顾，我要回敬你。” 这时候的情形已经有点不对了。 可这是他的第五杯酒，王总只喝了一杯，谁能说什么呢？ 两个人的杯子轻轻一碰，都是一口见底。 周小山在背后捅了一把叶想，让他见好就收。 无它，她见识过王雪薇的酒量，这是个能在同学聚会上和每个人都干上一杯的，然后找个茶楼打一通宵麻将的人。 可是叶想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气概已然把仇恨拉稳了，王雪薇饶有兴致地要喝他再来一杯。 怕他被周小山撺掇走了，还不忘加上激将法：“别使坏啊小山，他一男的还怕和我喝吗？要是你男人真的未成年，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喝多少都一样，我怕把你们喝坏了。” 叶想这一句话，基本上奠定了今晚不死不休的基调。 眼看他和不同的人碰杯，喝到最后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抛下肚，周小山也明白了，他就是在发脾气。 先败阵下来的是王雪薇，她掩嘴去了卫生间，接着是替他的肖志安，不过三杯两盏的功夫，就摆手告饶。剩下的丫头们不信邪，也来灌叶想，结果不言而喻。当最后一个有斗志的汉子倒下时，这间屋子里清醒的人只有三个了。 一直没敢以身试法的李泊然直勾勾地望着叶想的肚子，问：“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扶你去厕所？” 他的肚子没有任何凸起的征兆，难道成箱的酒都灌到异度空间去了？ 门外一阵骚动，肖志安面色煞白地冲进来，叫：“快来几个人去抬担架！薇薇不行了，得送医院！” 接二连三地有人“不行”了，叶想这才说：“走吧，去结账。” 周小山冷汗淋漓地扫了一眼账单，颤抖着说：“两万一。” 叶想拿出了他的招行卡，金葵花。 “……”虽然很想豪迈地阻止，但她这个月已经付了他三个月房租，信用卡额度只有两万。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把手放到他肚子上。 “干什么？”叶想不悦。 “无底洞啊……”而且面不改色行动如常，完全不像喝过酒的人，她叹气道，“因为你，明天我们整个美术部得放一天假了。” “……” 周小山说要找代驾，叶想没有反对，只是那司机一路上都和副驾上的叶想搭话，“哟，我知道您说的地儿，这北京的胡同，只要不是位置太偏，没有我找不到的嘿。”仿佛她才是喝多了的那一个。 好吧…… 她勉强算喝高过，但是真正需要关心的人是连续喝了十几瓶烈酒的这位不是吗？可惜的是叶想表现得太淡定了，找不出一丝破绽。硬要说有什么不对，他的话比往常更少。 体检时，叶想用了听诊器。 他说：“今天有点晚，你把这两片药吃了，加强治疗效果。”整个过程都保持距离，而且完全不看她。 周小山说：“其实……” 叶想：“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你先睡。”又是这种主谓宾分明，没有美感的简单句子。 她坐在台灯下，看他逐渐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 渴望宣泄的水闸让人堵住，心脏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强，像是要崩裂一样闷痛不已。这又是怎么了呢？她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段话：当你拼命地想要去澄清一件事时，你已经不正常了。 “我已经不正常了……吗？” 周小山为这个惊人的想法呆住，她一下子滚到床上，把脸蒙起来细细地干嚎，嚎了一半，一股脑儿坐起来往屋外冲。 不正常就不正常吧，把话说完总比一个人在被子里咳血好啊！反正他现在不能千里之外取李泊然的狗命，就算他要千里之亲爱取李泊然的狗命，她也要说，她是被强迫的！ 然而，还没有冲出房门，就撞上了一堵结实而富有弹性的墙。 叶想不知什么时候折回来了。他就是这样，习惯性地把人从一万米的高空往下摔，在快要落地的那一秒，又泰然自若地托起。 他把撞得头昏眼花的周小山从半道上托起，明明脚还沾着地，洪水的阀门就已经打开，她一飞冲天，下巴轻轻地挂在了他的肩膀上。又短又硬的头发擦过脸颊，她好像闻到了洗发水的清香。 “你打算怎么解释？” 叶想的声音贴着耳根传来。 热气喷洒在颈子和肩膀交汇的敏感处，她一个机灵，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变成了：“对不起，我曾经是喜欢过李泊然的……” ……好的，不用再说了。 她整个人都飞出去了。 确切说，是被叶想脱手扔在了床上，骨骼和床垫亲密接触的冲击感，震得她身上的零件都要崩坏。可她还是顽强地爬到了他面前，语态坚定地说：“你听我说完行不行？我保证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再说一个字你就死了。” “可是……” “两个字了。” “……” 人生之书上说，不能和女人讲道理。 她和李泊然的过去，是不是悲伤的故事，那根本不重要。他只为他亲眼所见的事实而愤怒，这种愤怒是精神力控制器所不能探测到的波动，却足以令人想把一个活生生的肉身撕碎。 叶想把周小山逼至角落，两张面孔近到就要贴在一起。他用手抵住墙壁，呼吸间有着浓烈的酒味，奇怪的是，她明明很讨厌这种酒，现在闻起来，竟然有些醉人的暖意，光是闻着身体就覆上了一层不可思议的热度。 望着那鲜红饱满的酒味唇瓣，她想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即使没有奶油蛋糕的香甜，她也想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叶想……” 周小山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你要是觉得难过，我们吻回来好不好？”这种听一遍就觉得脸和节操都丢到狗窝里去的话，是绝壁不能等人回答的。就在她踮起脚尖，准备啃了再说的时候，叶想陡然往后退了几步。 她终于察觉到，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脚步也飘忽得不同往常。 “你还好吧？”她问。 “我没什么可难过的，也不需要你赔偿！”叶想说着就扭头往外走。 “叶想！” 周小山快步追了上去，他才转了个弯，消失在她眼前，就听一声巨响，沉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叶想摔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意识，额头上全是汗，后脑勺不知道磕碰到了什么东西，正汩汩地冒着血。 像是永远不会凝结一样，周小山的手和衣服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你到底怎么了啊！别吓我啊！” 对面房间里的张翰听到哭喊，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我的天！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忽然就这样了，我们还是送他去医院吧……” 张翰弯下腰，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精味，不由得大怒：“我靠，谁让他喝酒的？他完全不能喝酒啊！” 周小山哑然。 “他这个体质一喝酒就玩完，免疫力直接降到零……搞成这样，至少喝了一瓶吧？” “……” 作者有话要说：叶主任忍着不适过来听解释啊，哎哟听到“对不起我曾经喜欢李泊然……”，活该摔得不省人事。外星人也有弱爆了的一天。。。 第三更会在晚上，可能会比较晚，12点前吧，来点鼓励啊亲！ ----------太给力，感动--------- 熊货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4-03 10:56:19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4-03 15:02:44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4-04 08:10:57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4-04 23:21:48 Chapter 27 周小山不是没见过不能喝酒的人,酒精过敏,只要沾上一点酒,身上就会起斑点和红疙瘩，甚至休克。 但是叶想的症状未免来的太迟太猛了点,哪有一开始什么反应都没有，过了一会儿直接扑街的呢？ “硬撑的呗。”张翰把他拖到床上去止了血，就不再做任何处理了。不是酒精过敏，也不是酒精中毒。用他的话来说，自己作死就只能祈祷命大。 “你们这些人，出了事不去医院怎么行啊？就算你是医生，但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他这样应该去洗胃，至少也要打针稀释一下吧！”周小山几乎都摸不到他的脉搏了,吓得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张翰好笑地说：“有这功夫折腾，不如去给他烧柱香。” “他就要死了！”谁和你嬉皮笑脸！ 张翰让她吼得一愣，旋即无奈道：“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也可以不喝。小山同志，其实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我觉得你该想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是的，也可以不喝。 也可以把酒泼到李泊然脸上，搞砸她的庆功宴，更可以一开始就不来，什么都不用管。 他生气的方式是这么的蠢笨。 “你凭什么说我蠢啊！”周小山一拳打出去，狠狠地敲在枕头上。或许是太过用力了，眼泪一下子没兜住，就挤兑出来了。她想起叶想嘲讽她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霉星，眼泪就更兜不住了，啪嗒啪嗒地和冰雹一样打在手背上。 “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张翰把情况说严重一点，不过是想激起她的同情心，然后就那什么了，是吧？周小山一哭，他觉得叶想有了希望。 “别哭了大姐，他就是这样的，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一喝酒就跪，和尸体没什么两样。你不信？明天中午就好了。你要是配合一点拿冷水替他擦擦身体，保证好得更快。” 沉浸在自责中的女人是没有智商的，周小山立刻去打了一盆水，她没好意思把叶想整个脱了，但能擦的地方都仔细地擦了一遍。 毛巾传导了皮肤的温度，凉水有些转温，她才替他裹上了睡衣，安放平整。 可是直到第二天傍晚，叶想还是死的。 没有前夜火燎般的灼热，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像一块浮在水面的冰。 “他到底喝了多少？”张翰严肃地问。 周小山努力地回忆：“十瓶……二十瓶……？好几箱呢……” “……” 张翰沉默地站在窗边点烟，周小山急了，在他面前徘徊了几圈，忍无可忍地说：“为什么不让他看医生？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你不肯送他去，我自己动手行不行！” “小山，你冷静一点。我早就和你说过，他不是一般人，你带他去挂一百个专家号也没用啊。”纯血人是复原能力最强的有智生物了，唯有酒精，是他们最大的克星，一旦沾上，什么能力都会归零。 “不是一般人？他就是一般人啊！”情急之下，她已经蛮不讲理了。宁愿忽略掉她所知道的异常，她也不想承认叶想和她有什么不同。 “唉，你不要这样。叶想身上有很多秘密，想要他完蛋的人已经足够多，如果现在把他送去医院，告诉别人他不行了，你说会是什么下场？”光是莫菲就让人头痛了，其他暗处的人还真不敢想。 “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张翰抖掉烟灰。“他连我都不信。” 他说：“他也不需要可以信任的人。” 张翰出去买晚饭，周小山就继续坐在叶想床边，对着他恬淡的面容发呆。手机铃声不厌其烦地想着，她一看来电的是谁，就没好气地说：“我不是发短信请假了吗？” 李泊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申请了部门活动，今天不算事假，不用扣钱。我怕你回去以后不舒服，所以打电话问问。” 又是这种春风和煦的态度。 “我是不舒服。”她顿了顿，说，“你昨天怂恿他们灌叶想酒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不舒服吗？还有你在化妆间干了什么？你趁人之危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不舒服吗？” 李泊然没想到她会用这样尖锐的口气和她说话，沉默了片刻后，依旧是柔柔的语调，“我只是想努力把你抢过来，用什么办法都没关系，我以前没有这样做，所以我错过了机会。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这根本不是问题。 “但我不能克制自己，我昨天就是想吻你，我不后悔。” “你别这么自私了。” “小山，你并不讨厌我。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别人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这混蛋，自信得有点可怕了。“你这样太不顾别人的感受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需要别人来给我好的生活。我谢谢你帮过我那么多，但是我不能为此出卖我自己，你懂吗？” “我没有要你出卖什么。” “那就对了，我和叶想的事情你不要管。” “你和他不合适。” “合不合适我自己知道。前几次我没有和你说明白是我的错，我不骂你不代表我默许，而是我找不到话来骂，我拜托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你自己也说过，我是那种很在乎前途的人，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别人！我已经被人指着鼻子说不要脸了，我不想以后都活在你的阴影里，要说不合适，我们才是真的不合适！” 昨天之前，周小山绝对想不到，她会对李泊然说这么激烈的话，她总以为只要装鹌鹑，大家可以一笑泯恩仇，事实上是她想的太好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拖泥带水只会给对方希望，让他的想法越跑越偏。 李泊然那头处于静音状态，想也是让她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不到话骂你吗？这个公司我最不能说重话的人就是你，我这样良心太受谴责了。但我确实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我对待感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态度不同的两个人相爱了也是痛苦。” 反正，她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一大笔风流债，还和王雪薇那种女人有染！ “态度……”李泊然让这两字个弄懵了。 男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和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当然是会有偏差，但不至于偏差到不可调和。否则她和叶想是怎么达成一致的呢？ 他不明白他的态度有什么错。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李泊然的父亲看着他在露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 老头子赋闲在家，时不时地就要找他谈心，实际上是在旁敲侧击，希望他早日走上正轨。 他收起了多余的情绪，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谁。一个朋友。” “大呼小叫的，没有礼貌。” “是。我们有些事情意见不一样。” 李父看他一眼，说：“是女朋友的话就带回家吃饭，让我和你妈给你把把关。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有的事不需要家里催，你应该知道利害。” 李泊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爸，你想多了。我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呢。” “既然还没有结果，就考虑考虑林书记的女儿。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好。” 早些年放任不管，现在却又开始着急，恨不得把他绑去民政局登记。李泊然对那个林小姐实在没有好感，这几天只要一在家，他爸他妈就像推销安利产品一样提起她的名字。一秒钟也不想多听，他去衣帽间取了衣服就要出门。 “你站住！这么晚了你又要去哪？” “三里屯。我的第二个家。”他头也不回，把老头子的咆哮当空气。 周小山在电话里吼过李泊然后，趴在床头伤心地哭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要不是李泊然把她从淘汰的项目中挖出来，她至今不知道在哪里打杂，她水平可能停留在三年前，没有任何锻炼和施展的机会。 公司的内斗从不含糊，各大项目都在相互竞争，就连心动的美术部也曾四分五裂过，那个时候她就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李泊然被斗到哪里去，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连一句坏话都不会和人说。 人可以不往上走，但不能对不起上面拉了她一把的前辈。 但是刚才，她为了拒绝他的追求，口不择言地什么都敢说，于情于理都有些过分。 一天掉了两次眼泪，分别是为两件不同的事。 她的记录又刷新了。 正当周小山打算为自己的悲催再持续掉两滴眼泪的时候，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她感觉到了，有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她的背，沿着她的脊椎向上，抚摸着她松散的头发，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另一只有力的手就绕过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一带，她惊呼一声，让叶想抱了个结结实实。 周小山的头靠在他锁骨的位置，耳朵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可以听到他和常人一样起搏的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有力的撞击，像有节奏的鼓点。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轻声说。 叶想收拢了手臂，把她的脑袋按得更深。“李泊然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 “……” 察觉到了周小山的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直，他倨傲地说：“你表现得很好。对那种人不需要客气。”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笑，心情顿时就变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拖到了第二天，不活了。 没脸要评了，再见。 Chapter 28 张翰带着外卖回来时，夸张地“诶哟”了一声,大叫着“少儿不宜”。周小山气得挣脱叶想,抓起手边的毛巾丢了过去。 “这里没有少儿！我在检查身体！” 毛巾本该落地,却忽然飞起来,“啪”地打在他脸上。 叶想靠着床头慢条斯理地说：“我看你是想睡到马路上去了。” 张翰立刻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小山，你也在主任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了，快来吃点东西。” 没有注意到叶想的表情,周小山迅速地打开其中一份外卖盒，绝味排骨和油焖大虾双拼饭,外加一个竹荪汤。 这对一天没好好吃饭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啊。不过她还是先把打开的这份递给叶想，“看起来不错诶。” 他厌恶地瞟了一眼油汪汪的饭菜，并不肯吃。 “喝点汤？” 叶想起身要走，却不想还没站稳就跌了回去，冷汗沿着他的额角一直滑到了锁骨。周小山急忙去搀扶，声音满是关切：“你要干什么？我帮你去啊！” 喝成这样都没有一点病人的自觉，真以为自己是超人！ “……放开，我去刷牙。” 不敢对主任的洁癖抱有怨言，她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坐着，我去帮你拿。”张翰笑眯眯地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张罗，叶想抗拒了两声，就不再阻止，觉得自己使命完成，可以成功身退了。 叶想吃了几口周小山硬塞过来的饭菜，不明白这种为了掩盖变质的事实而加入了大量调味品的食物有什么可取之处，她居然能吃得那么投入。于是说：“我要你的那份。” “……” 又是这种羞耻y，她忍辱负重地把啃了一半的排骨撸出来，剩下的送到了他面前。 “以后不要喝酒了。”她认真地说。 叶想默默地咀嚼着她的剩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面容甚是秀巧，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有一种晶莹而脆弱的美。周小山用筷子支着下巴，出神地欣赏着，脸上跟着露出了近乎痴呆的笑。 是什么样的魔法，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折服？ 暴风雨把世界的中心笼罩，她觉得自己有点不清醒了。 “你一天一夜没睡？”叶想忽然问。 “什么？”她回过神来，矢口否认，“不是啊，我看你一时半会醒不了，就在旁边躺了一会儿。我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填饱了肚子后明显有了睡意，她正想去洗个澡休息，叶想就说：“那就认真考虑你说过会考虑的事。” “……” “还有，我不能喝酒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会惹来很大的麻烦。” “好的。” 周小山看他欲言又止，好心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叶想的嘴角微微上扬，吐字如珠：“如果你不认真考虑，你，死，定，了。”与此同时，脚下的地板发出了可疑的“噼啪”声。 “哦……好。”她呆滞地点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躺倒在床上的时候，周小山的心还在狂跳。 不是因为他狰狞的笑，不是因为他毫不掩饰的威胁，而是迟钝如她，竟然像被世外高人点拨了一样，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 “如果你不认真考虑，你，死，定，了。”这根本就是只有叶想才干的出来的毁灭式告白！翻译一下就是“你敢不喜欢我我就弄死你”…… 卧槽…… 这是来真的？不是逗她玩？ 得是神经多粗的女汉子才会不介意啊！想要追到女孩子，难道不该拿出一点诚意来？喜欢和爱说不出口，至少像李泊然那样说点“我养你”“我保护你”之类的治愈系告白啊！这种一言不合就拍死你的宣言，三观不正吧…… 会接受的女人也是三观不正的神经病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周小山欲哭无泪地发了一条微博：“如果有人和你说你要是敢不喜欢他，他就杀光你全家，你会怎么办？” 由于最近和欧阳若星的互动，她的粉丝数翻了将近一倍，微博的评论也是以倍数增长，即使是这么无聊的一个问题，反响也十分热烈。 aa说：“拉黑他，最受不了这种自我为中心的中二病患者了。” bb说：“我只想问一句山巨巨打算画这个故事吗？虽然上次那个正太医生的梗惊人的雷，但是这个也好不到哪去啊！对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无感！” 说：“让他圆润地滚。” dd说：“变态吧，喜欢变态言论的女人都是抖m。” bb说：“补充一句，如果不是绘本，而是现实，给巨巨点根蜡，离这男人越远越好……” ee说：“遇到极品男不是应该果断拉黑吗？会有这样的疑问，说明你其实有点喜欢他吧，至少是在犹豫。” ff说：“哈哈哈哈哈，放弃渣男投奔欧阳！我们家王子长得帅！有能力！还很萌！[心]” …… 我们家叶主任也长得帅有能力偶尔也卖萌啊！周小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个欧阳若星粉。 翻了好几百条评论，终于有一个正面的了：“啊，难道我最近黑社会总裁文看多了，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帅呢？” 妹子说的很有见地啊！说到心坎里去了！ 虽然想拉黑，但是如果是叶想的话，还是有点……呸。周小山立即掐灭了不健康的念头。 说真的，不该是这样。 谁年轻的时候没个公主梦呢？就算她过得再糙，还是会偷偷幻想一下王子啊男神啊什么的，她甚至注册过一个笔名在普江原创网上写第一人称小说。 她的理想中的男神应该是有着灿烂笑容的温柔系帅哥，高雅、成熟、自信、有品位…… 后来她知道小说只是小说，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她完全没想过她会喜欢一个和理想中的男神南辕北辙的人。 叶想笑得灿烂她不但不感动还会想死，而且他不温柔有暴力倾向，傲娇、毒舌、自负…… 奇怪的是，所有的缺点放在他身上，都是可以接受的，都不像是缺点了。 周小山叹了口气，世界上最纠结的事，莫过于明知道眼前是个坑，还就是想往里面跳。小雨当时也是这么糊涂的吧。一想到她怨恨的目光，她心里就都了个颤，仿佛听到了妹妹尖利的诅咒。 “算了，反正她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你周小雨能怎么样呢？我有我的人生，就算亲娘也不能干涉。 周小山蜷缩在被子里，有一种和人偷情的背德快感。 她激动得嗓子有些发痒——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爱的男人他就是喜欢我呢，你争夺得那么辛苦的东西，姐姐我只要点点头就到手了，你痛苦啊挣扎啊可是我会过得很好。 王雪薇说的没错，她表面上是朵无辜的白莲花，背地里却总是冒出阴暗龌龊的想法。她不要脸，她喜欢看上去比她小十岁的正太，想和他接吻，想把舌头放进他的嘴巴里，想咬他。 她就是个荡-妇。 心里想得不得了，还特么要装矜持。 呵呵呵呵呵，周小山你这个小贱人，你就作吧。 勇敢地把自己的内心解剖，她咬着头发格格地笑得像邪恶女配。 周小山把她的那条微博和下面的评论截屏，分成五条发给了叶想。 也不管他现在在干什么，她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问：“怎么办？大家都说不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不值得爱。” 叶想没有回。可能是没看到。 实际上，叶主任在收到第一条短信时，就忍着把那些人人肉出来灭门的冲动，逐字看完了五屏的垃圾回复。 之所以没有回，是因为他打了一行“你自己没脑子吗”，觉得有点不友善，于是默默地删除了。 人生之书说过，对待女人要宽容。 次日早晨，周小山惊慌失措地从房间里冲出来，刷牙洗脸穿衣服，乱糟糟的头发梳了两下，就抓起包包往要上路。 “等等，你去哪？”张翰莫名地拦住她。 “擦擦擦，别挡路我要迟到了！我的奖金我的绩效！”新上任的副总监带头迟到这不是把脸凑上去让王总扇吗？ “你们周六也不能迟到？” “啊？”今天周几？今天周六！周小山把包扔在茶几上，大大地出了口气。这周李泊然并没有填加班单，过年前么，默认不赶进度不出新版本。 张翰倒了一杯热水，在一旁乐。“看看你，上班上疯魔了吧？最好在主任回家之前把地上的头发捡干净，不然他又要发作。” 她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散落着几根长长的头发。最近新陈代谢加快，连头发都疯长，一不注意都已经快长发及腰了。 周小山蹲下去，把头发收拾干净，问：“叶想去哪里了？” “研究所，他上午有实验要做。本来安排在昨天的，不能拖了。” “噢……” 说不上为什么，早上起来没见到人，略失落啊。她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张翰全副武装，裹上围巾和帽子，“没办法，今天我女朋友坐火车回沈阳，我得送她。” “她这么早就放假？” “她今年大四，舞蹈学院的学生。” “……” “你不是本地人吧？现在也不早了，春运火车票难买，你要是想回家，得抓紧时间抢票。” 一提到这个问题周小山就想死，她家在南方的一个二线城市，北京的直达车每天只有三趟，别说卧铺了，就连站票都是一票难求。第一年她是站了一晚上回家的，挤成个烧饼，缓了两天才缓过神来。往后她都是花三千大洋买的往返机票，大概今年也一样。 叶想虽然走了，餐桌上却压了一张字条：煎蛋和粥在锅里。 这是他们约好的早饭。 周小山一边吃一边拿笔记本刷票，果不其然，十天内的卧铺和坐票全部兜售一空。这也好，免得为了配合火车的时间还要去请假。 她打了个电话给家里，问了问父母的近况，告诉他们她大年三十的飞机，中午就能到家。 “我要吃红烧鲤鱼、肉沫冬瓜、糖醋排骨、蒜蓉茄子、粉蒸豆腐、啤酒烧鸭、红油肚丝、冬笋板鸭……”她恬不知耻地提要求。 “我这是喂女儿还是喂猪啊？”周母感慨。 “我不管我都要吃，食堂里的菜还不如猪食呢！” “不是不给你吃，过年胖十斤你还怎么嫁的出去哟！你说说你，老大不小了，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吃有什么用啊？能吃出男人来吗？楼下小慧的女儿都能下楼打酱油了，人家和你可是同年的……” 数落开始，没有半个小时是不能完的。 周小山插着耳机玩了两盘《崩坏学园》，那边还在继续。她间或“啊”“嗯” “知道了”“您说的对”，节奏把握得天衣无缝，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最后，老妈心满意足地总结：“嫁不出去的女儿还想吃家里的，没门儿！有本事你吃老公的去呀！” “妈！我还是不是亲生的！”她忍无可忍。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顺便问问你妹啥时候回来，好不容易有点盼头了她给我悔婚，我等着打断她的狗腿！” “……” 哎，真是冤孽啊冤孽。 看在烧得一手好菜的母亲的份上，周小山拨通了周小雨的电话，就当是走程序吧。 “你还活着？”她说。 周小雨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宿醉未醒：“不关你事儿，我死了没死用不着你假惺惺！我知道你就是想和我炫耀，你真贱！” 她自动过滤掉了难听的话：“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顺便告诉你，我三十早上的飞机，你要不想和我碰着，就躲开点。” “用不着。回去了还是要见到你，我今年不回去了。” “你说什么？” 周小雨坐起来，字正腔圆地说：“我说，我——不——回——去——了！再——见！” 好样的。反正回去也是被打断腿，周小山劝都不劝，由她去了。 刚完成了家庭任务，李boss的副本就来了。 本来不想和李泊然多说的，但一想可能是工作的事啊，周小山还是开启了这个副本。“您好，我是小山的手机小管家，私事请挂机，公事请按1，听到嘟的一声后开始留言……” 李泊然愣了一下，说：“小管家你好，我想约小山小姐出来吃饭，请代为转达我的邀请。” “我是一个文明的人，你别来这套了。”还嫌她骂得不够啊？ “我有话要和你说。不是关于我俩的，但我觉得事情挺严重，还是和你说一声的好。” “你现在就可以说的。” “我想见到你再说。” “那你周一说。” “人多不方便。” “那你别说了。” “小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不会无聊到拿莫须有的事吊你胃口，我说有事就是真有事，我是为了给你打预防针才找你的，要是这事传出去，影响极其恶劣，你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周小山斟酌了一下，说：“今天不行，明天中午吧。” 李泊然答应了。 以前奉若神明的前辈，而今避之如蛇蝎，她内心格外惆怅。若不是身边多了个人，说不定她会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攻击，缴械投降。信念和爱情一样不坚定，谁又有资格怪谁。 清闲的周六早晨。 周小山和无数宅女一样，在家看电视、玩微博。 叶想家的80英寸液晶电视，她是第一次看，那个震撼级的画质，让她觉得她以前看的电影都是渣渣。跳过了几个电视购物节目之后，她点播了电视剧《男神来自银河联邦军》，第二十集。 小白女主又惹事了。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是她第二十次由于机缘巧合，招来了杀身之祸，平均每集一次。这回是在摩天轮上，她要在最高处闭上眼睛许一个愿望，结果她的仇人在摩天轮上做了手脚，她从百米高的地方坠落，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下落停止了。睁开眼，发现自己和摩天轮小房间一起漂浮在空中，隔着一层玻璃，外面是从远处赶来的男神大人。他用超能力把女主的小房间升到了最高处，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然后，女主就说，求求你，不要回你的星球，没有你我连呼吸都疼痛。画面定格在男神帅到没朋友的大特写上，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泪珠从脸上淌过，倒映着游乐场的灯火辉煌…… 太美太高清了！ 要人命啊！ 眼看男神落了一个吻在玻璃上，周小山恨不得把女主掐死自己上。 她刷新了一下微博，正好有人在发《男神》中最经典的十个镜头，其中就有一个是“摩天轮之吻”。她深有感触地转发道：“刚看完二十集，男神的眼泪美cry！已舔屏幕！” 有圈内的朋友留言说：“知道你多久没画新图了吗？来一张男神流泪的美图给大家舔啊~” 周小山马上搬来了数位板和电脑，回放电视，暂停在摩天轮那一幕，这种信手涂鸦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不出片刻草稿就跃然纸上，不太想勾线条，她选择了厚涂画法，着重细化了男神的眼睛和那滴眼泪。 画有爱的东西是很容易入神的，哪怕只是一张构图简单的人像，她也画了近两个小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 大功告成。 周小山被自己的图惊艳了，“我是一个天才，我画的比欧阳若星美十倍！” 当然，她在发到微博上不是这么说的。 “男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我画不出他十分之一的美貌啊！大家将就着把图收了吧，请轻拍！[图]” 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叶想不悦道：“他是谁？”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小山吓了一跳，“你平时都不看电视的吗？他就是国民男神啊！欧阳若星你总听说过吧，亏我同事都夸你长得像他。” 可能是第二十集的画面真的拍得太漂亮了，她bb地把摩天轮的剧情给叶想讲了一遍，末了，还把电视调到kiss那一幕。 “你看，是不是很感人？” “很脑残。” “……”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果然不在一个平面上。她垂死挣扎道：“哪里脑残……我都看哭了，男神是个外星人，因为大限已到，他不得不回到属于他的星球去了，可他心爱的女人还在地球……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吻……” st kiss,还尼玛隔了个玻璃，虐心死了！ “把配偶留在地球，一个人回去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崇拜。”叶想如是点评。 周小山不服气：“那能怎么办呢？他带不走她啊，火星很危险，地球人不能适应那里的气候。” “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回母星。” 为了维护男神，她针锋相对：“说得轻巧，你又不是外星人，你要是他，说不定跑得比谁都快。” “我不会。” 他出乎意料地执着：“我会留下来，直到她死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看着她，黑宝石一样明亮深邃，折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周小山笑了笑：“你的眼睛比他还好看。” 叶想不自在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干巴巴地问：“你不吃午饭？” “忘了……” 厨房的灶台上，变出了几盘热乎乎的菜肴。 电饭煲里的饭正好是两人份。 还有一锅能量汤。 周小山觉得叶想就像田螺姑娘，专门来拯救她这样的女汉子。女汉子不能辜负田螺姑娘，有些事必须现在商量，即使他很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过年你有什么安排吗？你的亲戚？朋友？”她问。 叶想说：“没有安排。” “可是我有安排，我一年没回家了，我大年三十那天要回家见父母，在家里呆一周左右。”她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没有发现异常，就接着往下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走。” 他不说话。 周小山急切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不是急着带你去见父母什么的，这太快太不科学了！我的意思是我走了就没法体检了，正好你也没有安排，所以就……你懂的！我一点也不恨嫁！” 擦，好像越描越黑了！ 叶想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懂。” “……”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送红包活动继续中。 说实话前几天为了赶字数写的超不顺的，隔壁的室友又敲门骂我啪啪啪地打字吵死个人，我只好换键盘轻按，超憋屈。删掉了一坨shi一样的文字，无论如何还是决定先保证质量，追过我文的姑娘都知道我速度不快。。。真是辛苦了。但是！今天晚上奇迹般地写了好多，感觉也找回来了，这一章6000字抵我昨天的空白，还债了感觉太好。 算一下开文到现在34天10万4千字，平均每天3000字，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迹啊，我会努力保持下去的！ 说到剧情进度，很快就要回家见父母了哈哈哈哈快不快？有姑娘询问什么时候夺主任初夜，初夜会有的，但是跪求不要看完初夜就弃坑啊我还有很多水要灌（喂）还有更多肉（骗人）要写呢！！！ ------------谢谢不离不弃的壕们---------- 1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5 12:54:14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5 13:53:41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6 13:53:50 跪求槽点qaq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6 16:57:19 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6 23:04:38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4-07 00:18:02 19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4-08 00:52:47 Chapter 29 周小山发现叶想有的时候真的挺无耻的,他放下筷子，半靠在椅子上,等着她自投罗网。 她原本想借着吃饭的时间,循序渐进地探讨一下二人的关系，顺便解决一下假期体检事宜,完全没想到带男人回家见家长意味着什么啊！等反应过来，已经一身冷汗了！ 而且,叶主任你的目光是不是有点微妙过头……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只好埋下头去,不看叶想，低低地嘟囔：“反正,我过年是要回家的……” 叶想的回答是：“我没有不让你回家,吃完饭就订票。” “那……” 为了不显得自己心怀鬼胎,她稍稍坐直了身子。 叶想重新挑了一口蔬菜，慢慢地嚼完，才说：“订两张。” …… 就只是简单地放行，他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周小山却像偷东西被当初抓住了一样，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假装专心地品尝牛肉，缓冲一下即将切入正题的激动之情，“这个土豆炖牛肉是你刚才烧的吗？比我妈妈烧得还好吃诶。” 叶想夹了一块浸染了汤汁牛肉，放进嘴里。 他说：“你刚才吃的那块是生姜。” “……” 没来得及刹车，辛辣的姜汁在牙齿的碾压下肆意地流淌，冲击着舌苔味蕾。 和平的咒语打破了，周小山感觉大脑让雷劈了一下，思维由纯情老少女跳跃到了夜店女王。她咬着受到刺激的舌头，破釜沉舟地宣布：“叶想，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 “怎么？”他抬了抬眼皮，清亮的眼睛里跳动着漂亮的小火苗。 得到眼神的鼓舞，她豪气干云地说：“……我要吃你的那份饭！” …… 我x，法克，这是什么和什么。如此奇特的宣言究竟是从哪里乱入的？她要说的版本明明不是这个！ 快纠正啊，快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每天都吃你亲手做的饭，你要是没意见我们就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可有些话，即使脑内循环了无数遍，到了嘴边就成了浮云。 一个人要有多怂，才会连接受告白的勇气都没有？仿佛为了验证没有最怂只有更怂，她无比坚定地说：“我就是要吃你的那份！” 不忍去看叶想的脸色。 周小山做好了天崩地裂的准备。 却听见他说：“你确定？” 多么善解人意的叶主任啊，还给她反悔的选项。但是你没听过有句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吗？不对，应该是殊途同归，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都是死。她游魂一样地起身，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碗里的白饭就吃。 “你以为我不敢？”她说，“那你太天真了。” 叶想没有发觉她包藏了什么祸心，只是隐隐地有不好的预感。他压着满腔的怒火，冰冻三尺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啊。我想了一晚上。” “把饭放下……” 话没说完，尾音就让周小山的嘴巴结结实实地堵上了。 她真的把舌头伸进来，视死如归地搅动。不一会儿，嘴里全是她的味道，他想起了ktv门口的那个吻，她学得真快。然而，她占过便宜后，迅速地后退，赔给他一个沮丧的笑：“生、生姜味有点浓，不要生气……” 可能说出来有点恶心，但她觉得生姜味也挺好的，非常好。要不是怕他反感，她还想再咬上几口，尽显女流氓风采。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小山脑海里跳脱出“来日方长”这个邪恶到了极点的成语，顿时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她回到座位，信誓旦旦地表明决心：“下次我会喝完奶茶再来的，你喜欢什么味道？草莓？巧克力？香芋？哈密瓜？”其实她只是想掩饰一下尴尬，因为从刚才到现在，叶想居然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愤怒或者羞涩的表情。 他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要不就是让她这个饥渴的老女人吓得间歇性失忆了。 周小山的热情宛如一只使出浑身解数吹出来的七彩肥皂泡，鼓鼓囊囊地在空中打着滚，所有的光辉只集中在那自娱自乐的数秒中，没有人接住，“啪”地一下碎掉，戏剧性地消失，连凄凉都谈不上。 “嗯……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碎得连肥皂味都快没了，叶想才施予援手，把那些零星散落的分子重新召集起来。 秒躺秒复活。神经病不过如此。 饭后，叶想独自去厨房洗碗。 其实周小山打算去帮忙的，上次摔掉盘子只是意外，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这种简单的劳动总要学会吧。 不过他说，这一套是病人家属赠送的九谷烧瓷盘，虽然没有上次的景德镇手绘值钱，一只也要近千元。 想想信用卡上还能划多少钱，她乖乖地跑去订机票了。 “叶想！你没问题我就订三十早上八点的票了啊！你身份证号多少？”周小山抱着笔记本，隔门大喊。 真是受不了啊，仅仅是一个洗碗的背影，都帅的灭绝人性。以后的日子都要光明正大地花痴了吗？ 叶想回头说：“你先放着，用我的卡订可以打折。” 她信以为真，乐颠颠地回客厅的沙发刷微博。 十万的转发量让屏幕的右上角显得拥挤不堪，私信、评论、粉丝数还在不停地跳动，这简直就是神迹。 周小山打开评论，果然，是欧阳若星本人的号转发了她的图。 “虽然自己舔自己比较奇怪啦，但是女神画的图必须收，早知道你也看这个剧我就努力演得更炫了啊。” 不是……这完全不合逻辑，完全说反了…… 应该是早知道他要转，她就不会只画两个小时了，头发只交待了一下颜色，高光都没认真画，如今成了她的“成名作”，情何以堪！她不是只有这个水平啊！快住手不要再转！ 还有欧阳若星说话的语气，不要太随便。那张脸不适合卖萌真的不适合！公然叫她女神实在是……好吧，如果不是炒作，有明星这么夸她还是很值得飘飘然的。 为了不让别人觉得自己高冷，周小山礼貌性地回复说：“哈哈哈，好荣幸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转发，都不会说话了。谢谢支持[微笑]。” 她表现的这么官方，就是希望欧阳若星赶紧正常起来。 刷新了一下页面，他的头像竟然都换成了她的画。 周小山忍不住点开私信说：“男神，你真的是男神吗？” 一定不是吧，奸诈的经济人妄想利用她炒新闻？大概是因为《男神》这个剧演女主角的演员已经结婚了，欧阳若星又不怎么和女明星往来，所以才要拉她来凑数，顺便帮她炒红游戏？ 心头闪过无数的疑惑，欧阳若星的聊天框里以火箭般的速度出现了一行小字。他说：“今天白天没有通告，就来微博和粉丝互动了，怎么？” 神，你都是这么互动的啊……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能和国民男神这样近距离接触，太激动了。” 他客气地说：“看了你的评价，我把二十集重新看了一遍，你画的很有感觉。” 没有人会反感别人反复地肯定自己的作品，周小山听过不计其数的赞美，但私底下十分欣赏的男神亲口这么说，这种成就感非同一般。她兴奋得在沙发上跳：“咦嘻嘻嘻，男神回了私信！他表扬了我！说我画得有感觉！我一定要把他的其他作品都找出来看一遍！” 欧阳若星似乎真的很闲，他很快又说：“从前没在公开场合和人搭讪，要是我粉丝说了什么不动听的话，那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也是你的粉丝，嫉妒自己啊哈哈。” “过几天我就要去你们公司拍一个短片了，我们可以互相签名^_^” 矮油男神你真是太甜了，元素大楼上下几千人，加上记者粉丝团肯定会把公司挤爆的，我上哪儿去和你要签名啊？ “要是能见到的话，一定！” “可以的，我会让助理去说。很期待和知名插画家小姐的第一次见面，还有，合影留念。” “呃，现在减肥还来得及吗？” 周小山开心地捧着电脑，没想到聊了几句就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得意忘形地和刚从厨房走来的叶想炫耀：“你看我画得多漂亮！连欧阳若星本人都赞不绝口啊，他私信我，和我互动，还说下次来我们公司要找我签名合影，他一点也不像电视里演得那么冷，他超好！超亲切！我要成为他的脑残粉了！” 叶想在她的引导下低头看完了她和欧阳若星的对话，脸上的乌云越聚越多，目光也一点一点地冷淡下去。 “你要和他约会？”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她忙说，“你想多了吧，他是偶像明星，我是他的粉丝，我们签名拍照，周围会有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是约会？而且他经常和人签名拍照，从来没传过绯闻。” 叶想不禁冷笑：“是吗？他是最好看的男人？很好、很亲切？你要成为脑残粉？” 周小山冻得打了个哆嗦，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点头。 她说：“这只是夸张的表达手段……” “我看你昨晚根本没有考虑清楚。” 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想起早年在天涯上看到的帖子——怎么办，男盆友因为我喜欢xx明星吃醋，要和我分手——究竟该果断放弃爱好再不追星，还是顶风作案寻求理解，至今是一个历史难题。 毕竟他们算是才确定的关系，她并不想吵架，所以尽可能地避开锋芒。 “你很反感我这样吗？” 其实她对欧阳若星的感觉还好，只是看了电视剧特别喜欢他演的角色而已，尚未上升到铁杆粉的程度，她上学的时候没有追过星，现在就更不会了。 叶想说：“我反感的是你扭曲的审美，以及目中无人的态度。” 好吧，默默地记下，叶主任不喜欢别的男人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她以后再也不会蠢到当他面夸奖欧阳若星了。 周小山笑着给他顺毛，“你要是不喜欢我提他，我就不提了。” 不仅如此，硬盘里的美少年老公们，也要藏得严严实实地才行。 她关掉微博的页面，不再回复私信和评论。“你来了我就不和他说话了，这样可以吗？” 叶想的脸色果然回暖了，拉过她的手，把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放到了她的掌心。她闻到了馥郁缠绵的香气。 “这是什么？” “港式奶茶。” “……” 原来，他洗碗之余还专程给她煮了一锅奶茶。 黑白淡奶融合斯里兰卡红茶的丝滑口感，苦涩中回甘，只喝了一口就满口留香。周小山沉浸在厚重的奶味里，心里暖洋洋的，瞬间就把要减肥的事忘了个精光。 有的人不会甜言蜜语，但是行动上却做得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好。 她想，就算叶想让她直接删欧阳若星的关注，她也不会反对的。 只不过，他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港式……奶茶…… 周小山“噗”地一下喷了出来，靠，她吃饭时说的“下次喝完奶茶再来”，他不会要她马上就兑现她的话吧？ “周小山！”他怒了。 “sorrysorry！” 冷不防喷了叶想一脸，她手忙脚乱地去掏手帕——那还是她吃炸酱面那次洗干净了忘了还的。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心机这么深，原来你喜欢港式奶茶啊！” 她在他脸上胡乱地擦着，叶想一巴掌挥开她，厌弃地开始解上衣扣子。 “你，你干嘛？”她张口结舌地问。 大白天的在沙发上，这也太禽兽了！不能忍！ “我去洗澡。”原来是洁癖发作。 他毫不费力地把沾上了奶茶的开衫脱了下来，幸好，里面还有一件烟灰色的薄款t恤。 可就是这样一件不松不紧的t恤，勾勒出了他腰身的曲线。 想象着叶主任柔韧结实的小蛮腰，周小山对着他的背影擦了擦口水，遗憾地想，应该趁着他不注意捏一把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山：脱都脱了，洗什么澡啊，负分！ 亲妈：喂，矜持…… 小山：那你让他主动啊！ 亲妈：泥垢，为了给你们福利，我已经变得不像我了，化身甜文小能手的亲妈真的还是亲妈吗？不能让叶主任得逞啊，我一定要绞尽脑汁拆散——拆散——拆散！ --------你们这样甜我都下不去手虐了qaq--------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4-08 07:43:58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8 10:09:47 873421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8 10:52:28 二呆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08 17:11:06 波点控都是c杯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4-08 20:20:22 Chapter 30 `p`*wxc`p``p`*wxc`p`　　浴室离客厅挺远的一段距离,但周小山总觉得自己能听到哗哗哗哗的水声，这不纯洁的水声冲得她心猿意马,再次扼腕：好端端的喷什么喷？形象没了,送上门的福利也泡汤了！ 她放下奶茶,无心再喝,略略思考了一下，给方宁发了一条微信：“报告大王,我今天主动亲了小正太,求表扬求鼓励。” 尽管身份证年龄摆在那，她还是选择了闺蜜喜闻乐见的称呼。 然而方宁并没有及时给出反应,这让她感到空虚寂寞冷。 失落之余，她转到了名为“大设计师”的微信群,和大学室友们开诚布公：“妞们,姐姐我正式脱单了，快出来撒花祝贺！” 这是女生之间的约定，如果有了男人务必全群通报，交代不杀。 周小山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私生活的人，但人生难得疯狂一回，不找个契机显摆自己的勇敢，实在说不过去。 就当是分享喜悦。 就当是驱除内心深处的不真实感。 怎么样都好，她需要她们的见证。 结果那两个死女人唱双簧一样严重地挫伤了她的积极性。 晓禾：“什么？” 张倩：“不信。” 晓禾：“今天四月一？” 张倩：“你都能脱单，世上就没有剩女了。” 小山：“我日。” 有点伤心，她在别人眼里到底有多糟糕？一个只会埋头苦干，没有丝毫魅力的干瘪女人吗？遥想当年，她也是有人追的，只是过了二十五岁行情才开始不好的…… 周小山气不过，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字：“我就是搞到男人了！不相信？我现在住在他家呢！已经拉过小手亲过小嘴呢！他答应和我回家见家长，过年都要和我一起，这是什么节奏你们自己想啊！你们脱单早，脱单早了不起哦？你们老公能这么听话吗？能吗？能吗？不能带回家的男人形同虚，要来有什么用？还不如买根电动按摩棒诶！嘿！嘿！嘿！” 想都不想点击发送，这感觉不是一般好。 由于爆点踩得够狠够准，她遭到了热烈的回击。 张倩：“次奥，要不要这么骚气侧漏？装了这么多年贞女现在终于原形毕露了啊！真该让你粉丝看看你的尿性！” 晓禾：“now to see（无法直视），赶紧删除对话，你老公知道你背后这样一定会吓得不举的。” 张倩：“哈哈哈！快回头！你男人在你身后一脸血地看你！” 小山：“他正在洗澡不可能会看到的啦o(n_n)o哈哈~” 张倩：“卧槽……” 晓禾：“洗澡……” 小山：“……” 诡异的无语后，周小山收起了妖妇的嘴脸，十分处女地说：“总之呢，姐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虽然不知道这条路能走多远，但还是希望能有个美好的回忆。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我会向你们虚心请教的。” 明明是幸福的宣言，却从字里行间透出一丝蛋疼。 张倩也不好意思继续和她逗贫了：“这种事情方宁是行家啊，等她回来了你可以尽情请教。” “对了，说了这么久，你老公是从哪拐来的？” “不过说真的，小山你条件那么好，千万不要迫于压力随便找个人结婚。我会鄙视你的。” “倩倩说的对，我一直都觉得你的眼光很高，适当放低一点没错，但不要放得太低！宁可高傲地发霉，不要卑微地下嫁！要确定你是真心喜欢他才行，你这么蠢萌，我挺怕你做傻事的……” 真心喜欢…… 要到什么程度才是真心喜欢呢？因为事业心过重，她把感情看得比较淡，就算有了感觉，也不会和琼瑶剧里演得那样“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是理性多过感性的人，也是悲观主义者。 淡薄让她错过了很多沿途的风景，这一次，让人想用心地停留啊。 即使最后不能靠岸。 方宁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她还和以前一样精力充沛地大吼大叫：“我刚下飞机，就是前阵子接的那个化妆品的外包啦，倒了十八辈子霉！负责跟进的那个老太婆绝逼是常年性生活不和谐，至今为止提交的四版策划案全被驳回了，老娘信了她的邪直接杀到她们总部去号了两嗓子……去她老母的阵容不够强大没有影响力啊，我的制作团队怎么说也是在国际上拿过奖的，想要叼炸天的效果还不简单么！给钱啊！给钱我连欧阳若星都请来！……对了，你和正太医生是怎么回事？他的贞操还好吗？” “……” 周小山让她叫得一阵耳鸣。想得到恋爱导师的指点是没错，但叶想就快洗完出来了，大张旗鼓地在他眼皮底下聊闺蜜话题她可干不出来。 她只好约了方宁去附近的咖啡馆。 没想到的是，等待她的不是热情的鼓舞，而是好大一盆凉水。 “睡过了？”方宁开门见山。 不是她思想肮脏，而是周小山满面春光，皮肤看上去水润光泽，比上次见面年轻了好几岁，很难不让人想到采阳补阴啊…… 然而，她的声音太大了，简直是不通电的小喇叭，邻座的老外本来正在浏览平板电脑，竟也和店里的其他人一样，转过头来看她们。 “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这样……”幸好costa的咖啡杯够大，周小山惭愧地用它挡住脸。 方宁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上了年纪就有生理需求，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这么急着叫我出来，该不会是要和我进行技术方面的讨论吧？快说快说，他的【哔——】尺寸如何？有没有让你爽到？作为一名医生，他对人体肯定很了解，就算有过的女人不多，专业知识也能弥补经验的不足，他懂的不会比我少啊！” 周小山有点后悔坐在这里和一个狼女交流感情问题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鄙人到现在还是一个纯靓甜。” “……你不是说你俩好上了吗？” 在方宁的逻辑里，好上就等于已经交代了*。 她只好站在纯靓甜的立场上解释：“我是说我答应和他交往，并且趁他不注意强吻了他。你脑洞不要开太大。” “……就只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 方宁白高兴了一场，望着商场里来来往往的小情侣，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小山啊。”周小山知道这是要发表高论的前奏，赶忙正襟危坐。 “你在微信群说的话我都看见了，作为朋友我应该恭喜你的，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不是挑拨离间，而是要给你打一下预防针。你肯迈出第一步，去尝试谈恋爱是好事，但一定要有所保留，不要被温情的表现蒙蔽了。在你没有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之前，别和他认真，也别把太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你不能光顾着享受，要学会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周小山目瞪口呆：“你变脸这么快你不心虚吗？是谁让我自己看着上，还把我推到他家去的？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你才来告诉我要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你这什么路数？” “我又不知道你会这么快陷进去，我指的是感情！” 仅仅是确认了关系，就兴奋得一脸春色，荷尔蒙迸发，方宁不禁对叶想的手段刮目相看。因为不能点烟，她烦躁地喝了一口冰水，问：“你还记得两年前我和你吐槽的那个台球馆艳遇吗？” “你那么多艳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啊？” “就是我带你去打台球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小星星，他比我小四岁，骗我已经工作了其实才大三。我跟他玩了很长时间的地下情，为了不被他老子发现。” 说到“小星星”周小山就想起来了。 这是她们对红x代的特指，因为他爷爷肩上有四颗星星，某总监的爹也是，不过不在一个系统。但可以肯定的是，方宁家的这颗小星星来头绝对不小。 是小星星先找的方宁，可能是看上姐姐的貌美如花了吧，要死要活地跟着她到处玩儿，两个人如胶似漆地去瑞士滑雪，去茂宜岛玩帆船，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看大瀑布，去玩一切作死的正常人不能理解的极限运动。“志趣相投”就是为他们生造的，方宁的人人网上全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直到现在也没删。 周小山觉得他们一定会修成正果的，她就等着当伴娘了。 方宁一度也这么觉得。他们的圈子真不大，她和小星星这么玩，早就传到他爷爷耳朵里了，他家人本来不满意她的年纪和工作，但一调查她的背景，也就没有横加阻挠，甚至上门见家长的时候对她还挺和蔼的。 双方的家长都没什么意见，接下来的步骤再明了不过。 可就在方宁拉了几个闺蜜选婚纱的当口，小星星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究竟怎么回事周小山没敢追问，只当是那位小弟弟被政见不合的坏人给绑架了，她看着方宁大哭了一场，后来才知道有一种病叫“结婚恐惧症”，小星星自觉丢人就躲到国外去念书了，至今没有回来。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导致方宁许久没缓过来，成天在外面找养眼的小男生。 周小山郁闷地说：“我觉得叶想不是那种人啊……” 以这种口吻下结论，要说不是病的不轻，她自己都不相信。不管怎么说，方宁血淋淋的过去就说明一切皆有可能。 “我也没说你家那位是这种人。我的意思是，你要长点心眼，要学会自我保护。小正太看上去人不错的，很适合谈恋爱，你就把他当boss刷刷攒经验好了，能通关当然最好。” “可是，我长了心眼，就可以避免不好的事发生吗？不能吧。” 方宁让她说的一愣，但也不得不承认。 “我啊，已经豁出去了。你一定以为我特别想和他结婚，其实不是的，我根本就没那么想。在点头之前，我是愁了很久的，以一个成熟女人看待感情的眼光，越分析越愁，我干脆不分析了。”周小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大无畏地说，“可能我*熏心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凭你这番话，我得送你一件礼物。”方宁起身，朝她一勾手，“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 所谓好地方，就是新光天地。 万恶的资本主义情结，这里是奢侈品的聚集地，随便刷一件东西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周小山站在专柜门口，腿都软了，活到这么大，她连来这里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呢，何况是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我听说这里的服务员可会看人了，我这个样子……” 话没说完，就被方宁一脚踹进试衣间：“有我在你怕什么？你帮我画过不少东西了，就当是我的回礼！” 等到她穿着价值四位数的限量款套装走出来，方宁已经给自己挑了三四件衣服和饰品，连带她身上的那套全部刷了卡。她觉得太罪孽了，这样的衣服就算拿回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理。 方宁就说她：“你好歹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人了，怎么能和以前一样穿个大羽绒服，背个破包就出门了呢？你自己不修边幅，也为小正太着想着想吧，成天对着一个土了吧唧的女朋友，那需要多大的毅力？你再想想他的工作，身边一堆妖娆小护士，你再怎么样也别和她们形成鲜明对比啊！” 不知怎么的，周小山脑海里浮现出莫菲美艳性感的模样，同样上了年纪，人家就有范多了，她不禁有点怀疑叶想的品位。 在新光天地逛了一圈，周小山经不住诱惑，买了一双高跟皮靴，外加一条橘红印花的真丝围巾。 路过新开设的dior彩妆专柜，化妆师正在免费教人化妆，只要在妆成之后配合摄影师照一张相，还能获赠当季畅销的化妆品小样。 方宁觉得今天真是来对了，赶鸭子上架，把她轰上去做了个当季流行的造型。 她在化妆师的推荐下买了一个化妆套盒，付完钱就后悔了。 “我干什么要来专柜买？网上代购多便宜，想要什么赠品都有……都是你，我现在负债一万多！” 方宁则是上下打量她：“你现在去照个镜子，就会发现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不信你回去问你男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叶想的电话打过来了，问她要不要回家吃晚饭。 周小山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仿佛在控诉她第一天就敢重友轻色，只好嗫嚅着说：“我在新光天地呢……” “我去接你。” “……” 和方宁道别前，周小山随口抱怨了一句感觉没有人身自由了，结果遭到了恶狠狠的瞪视。她像个冰棍一样立在巨幅广告牌前，让北风呼啸着把大脑贯穿，心里默默地念着，要收敛、要收敛…… 但当叶想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现的时候，她就忘了收敛是什么了。 商场的门口往来都是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有衣冠楚楚的绅士名媛，也有风格夸张的时尚青年，可就有那么一个人，全身上下只是简单的黑色，没有一点张扬的元素，唯一色彩是他乌黑的眼珠子折射出的光，他一出现，整个世界立刻沦为布景。即使是橱窗那头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导购员也停下了脚步，超人行道上投去惊艳的目光。 周小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一眼就看到了叶想。 冰棍融化了，她灿烂得像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正要上前去打招呼，却发现他拿出手机开始拨号——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他并没有认出她。 “要不要这样打击人啊……” 她气得按掉了手机，刻意绕到叶想身后，伸出手猛地拍了下去。 按照这个力道，绝对是会“啪”地一响，带着鬼畜的回声，然后就只要欣赏他吃痛的表情就好了。 然后，就在她快要碰到他的背时，他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拧…… “哇！要断了！骨折了！”为了不被拧断爪子，周小山顺着他的方向，倾斜着身体求饶，“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干什么这么凶残？”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叶想的手指一松，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那表情，堪称一绝。 “周小山？”他不可置信地问。 “不然呢？”她揉着酸痛的手腕，怒目而视。 没有认出她就算了，她一个大活人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他竟然像见了鬼一样，这是不到一天就想分手的意思吗？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闪烁不定了，她终于想起来她出门时不是这副行头。 为了凸显女人味，化妆师把她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刘海用卡子别到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金棕色的眼影，闪着亮光，眼尾画了细细的眼线，猫一样的慵懒，口红选择了类似玫瑰花瓣的红，鲜艳而夺目。 除此之外，方宁替她挑选的连衣裙套装也很给力，细腻的材料不失垂感，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得恰到好处。 叶想的一双眼睛在她胸前的“沟”上来回扫了好几眼，忍无可忍地解开了她的丝巾扣，让垂下的围巾把诱人的风景遮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吗？只是化了个妆，又不是整了容。 没有得到哪怕是敷衍的赞美，周小山不死心地问：“不好看吗？” “……” 叶想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子，顾左右而言他：“晚上想吃什么？张翰说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川菜馆……泰国菜，也还行。” “川菜吧，我喜欢吃毛血旺。”她指了指自己，“不好看吗？” “你很能吃辣椒？” “那当然，成都人那点麻辣和我们家乡的辣根本没法比。等你去了我家你就知道了……哎，真的不好看吗？” 叶想让她抽了几下胳膊，刚想说点什么，就有人举着单反，对着他们“咔擦”一下，把一对情侣当街打闹的情形记录了下来。 两个女孩笑嘻嘻地自我介绍说，她们是来自街拍网站的摄影师，这一期街拍的主题是“新光天地的couple”，刚才看他们的互动太可爱了，所以没经过允许就抓拍了一张。 “如果你们对街拍感兴趣的话，请留下微博和邮箱，我们多拍几张照片po到微博和网站上，到时候通知你们！” 听说要拍照公开在微博上，周小山犹豫了一下。 “这样不好吧，我的微博可是很多人在看呢。” 虽然说她算半个公众人物，但是从来没有公开过照片，总觉得那样显得非常自恋。首次亮相居然是情侣街拍，这不符合她的小清新气质啊。 “有关系么？让那些三流小明星看见了又如何？”叶想冷笑着接话。 关注了她的明星只有一个，那就是欧阳若星，人家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三流吧？周小山无语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士香水广告，代言人正是他口中的“三流小明星”。 那个拿着相机的女生善解人意地笑道：“如果不想太张扬，我们可以不在微博上本人的。只留邮箱，等照片修完后我会发给你们，对外一律保密。” 另一个女生不忘夸奖叶想和周小山是她们今天拍到的最养眼的组合。 “御姐配正太，你们太经典了！简直就是城市标杆！”她竖起大拇指，“帅哥你不去当模特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星探一准捧红你，那什么，你该不会就是电影学院的吧？” 人家都这么诚心了，周小山没好意思拒绝。 镜头再次对准他们的时候，叶想搂住了她的腰，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随着快门按动的频率，她踮起脚尖，大胆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走走走，吃饭去，我有点饿了。” 从川菜馆出来，周小山望着叶想略微有些肿胀的嘴唇，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问我能不能吃辣，原来是你自己不能吃，早知道我们就去云南火锅了。” 叶主任不服：“他这样放辣椒不过是为了掩盖鸭血的腥味，于健康没有任何好处。” “好了好了，不健康你也吃了那么多。那边有家卖酸奶的店，喝点东西缓一缓吧。” 或许是张翰推荐的店确实很合叶想的口味，即使辣的超出他的承受能力，他也跟着周小山吃了不少，一罐酸奶挖完，嘴里的灼热感还没有退却。 上车之前，他把她按在车门上吻了一会儿，草莓酸奶的吻，直到短信铃声响了一下才肯罢休。 她低头去看短信，发信人是李泊然，专程提醒她早点休息，他定了某茶餐厅中午十二点的位置，离公司不远。 不知道叶想看没看清内容，她迅速地关掉了短信界面，做贼心虚地把滚烫的山芋丢进包里。 “什么事？”他问。 周小山没有回话，而是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到底好不好看啊？”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小山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的d杯那么招摇，叶主任鼻血都快粗来了，再拷问下去就要阵亡了！ 遭遇p1街拍是我的个人经历，不过地点是在大悦城，觉得很有趣就写进来了，叶主任这么叼，不拍他不科学是吧！ 这几天来大姨妈，处于混沌之中，三天就写了6k5，看在是甜宠模式的份上不要吐槽我的速度t_____t 本来昨天就更了，但是昨天晚上网文界浩劫，想必有人已经听说了，我其实不怎么写肉啊，但也被迫锁了几个文，改了n个文的名字，连文案里的“师徒”二字都不能幸免……后来又听说连kiss都不能有，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觉得这文的kiss是我写的最燃的，删掉如同从我身上割肉。我想，即使跨省查水表，我也舍不得删kiss的，况且我觉得我写的一点也不yin秽，希望不会给编辑带来麻烦。 至于这文的那个什么，我只能无语了，我上班的时候偷偷写了1000多字呢……以我的尺度贴出来就是个死，真的不敢顶风作案。这样也好，我本来就属于写肉不够好看的，还是老老实实走剧情吧。 小雨妹纸和泊然哥哥都为本文的剧情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请大家轻拍！ --------例行感谢催更小天使--------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0 13:54:22 洛子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0 14:57:42 跪求槽点qaq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0 18:23:42 特别感谢山有木兮的长评，送书一本，记得在长评下留邮箱地址哈。其实10号早上那天我一大早就看到了，结果被*抽没了，两天后才吐出来，急死个人了啊，网站这么抽，也请其他姑娘在写大段评论的时候顺手保存一下，以防万一！ chapter 31 翌日中午,周小山在镜子前倒腾了许久,临出门前觉得不能这样，于是又去洗手间把妆卸了个干干净净,换了身较为朴素的衣服,以免勾起总监大人的不轨之心。 再三确认自己这一身装束既不会失礼,也比较符合良家妇女的定位后,她以“同事聚会,怕堵车只能坐地铁”为由,没有让叶想开车送。大约是察觉到了她态度中的坚持,他没有追问。 事实上那个餐厅离地铁站很远,她心里有鬼,走了一条街才敢叫出租车。 尽管如此,周小山还是坐立不安地回想着叶主任的脸色。 似乎很平静,但又平静得有点奇怪。 他眼神那么好，真的没看清昨晚的短信吗？如果看清楚了却绝口不提，是个什么意思呢？她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啊，只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李泊然要和她说什么事，随口解释一句他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 李泊然这个约赴的也不是十分顺利，但他还是提早到了。 无视屏幕上十几个催他回家吃午饭的未接来电，他掐准时间，按照周小山的口味点了几道菜，等她出现在店门口时，第一道菜正好上桌。 “小山，你花了多少心思才打扮成这样啊？” 李泊然远远地望着一个不施粉黛的妹子穿着运动鞋走来，还以为是穿越到了三年前。 那个时候，周小山背了一书包作品来找他面试，就是这么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眼神特别的诚惶诚恐。他粗略地翻了翻她的设计稿，和她聊了几句one piece之类的漫画，就让她回去等消息。结果她红着眼眶说，您再仔细看看吧，我的基本功是没问题的。他当时就忍不住笑了，是的罗宾小姐，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不会放弃任何同伴。 “就是吃个饭，我能花什么心思。”周小山规规矩矩地坐下，不和他嬉皮笑脸，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满脑子都是“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样的酸诗。 李泊然说：“尝尝这家的冰烧三层肉吧，听说是祖传的秘方，香酥不腻，我觉得不比利苑的差。” 相处了这么久，要投她所好简直毫无压力。 接下来的菜都是周小山爱吃却很少有机会吃上的，无一例外。可她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吃得欢畅，才对付了两三口，就按耐不住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能说了吗？” 再卖关子，她说不定会转身就走。 李泊然不想惹人厌，从善如流地说：“这事是我在三里屯看到的，当时多喝了两杯酒，不敢肯定是不是眼花……”明确地在她眼里看到了鄙视，他忙不迭替自己喊冤：“我发誓，我只是去喝酒，绝没有做别的！” “……”我也没说你做了别的啊。 “我从不在那种地方找女人。” “是的，你只和小明星约在高档酒店。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一时半刻洗不清，李泊然哭笑不得地说：“我在三里屯看到了肖总，他身边还有一个长得很像你妹妹的女人。” “你说什么？” “肖志安和一个长得很像你妹妹的女人在酒吧门口纠缠不清，看上去——交情匪浅。” 当你想对一个人温柔的时候，用词也会格外地温柔含蓄。 可周小山认为他在造谣：“那不可能。” 什么叫长得像呢？李泊然不是没见过周小雨，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她是不是单身，以他惊人的辨美女能力，看错人的几率非常小。他这么说，不过是给她面子罢了。但是她坚决不相信周小雨会和肖志安有什么关系。 李泊然善意地说：“也许她并不知道肖总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妹妹不可能会看上肖志安，她不是那种人。” 她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他们在那种地方——” “你不也在那种地方吗？” “……”他知趣地闭嘴了。虽说他真是孤家寡人没有女伴，但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要由她去判断。 要怎么判断，周小山有点头晕。 李泊然是出了名的性格好，从不夸大其词、搬弄是非，即使是公司内斗最严重的时候，他也没在背后说人坏话，她为人处世的方法，很大一部分是受了他的影响。如果只是为了约她吃饭而编造了这么一出，那他肯定是脑子短路了。 可周小雨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刚从叶想那里身败而退，就去找别的男人？而且对象还是完全不符合她审美情趣的肖志安？这说的通吗？ 周小山淡淡地看了李泊然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忽然升职是凭借我妹妹的关系？” “我没这么说。”实际上，他觉得她早就应该得到这个位置，而不是因为项目一直不上线而拖到现在。 “周小雨和肖志安是不是在一起，我求证不了。”她坦白地告诉他，“我们的姐妹情分已经没有了，她恨不得我去死，我也不想和她说话。” 李泊然吃了一惊：“你们吵架了？” “不是吵架，是决裂。” 决裂，多么奇葩的一个词，竟然用在亲姐妹之间，真是讽刺到家了。 如果他下一句话是“你是姐姐应该多包容一下她”，她就有理由掀桌走人了。可惜的是李副经理看人下菜的功夫堪称一流，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栽跟头。他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分了一碗生滚鱼片粥，贴心地送到她眼前。 她不想管的事，他一个字也不多提。 上一次对这人发脾气，已经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就这么面对面的吃饭，周小山真的没办法再用强硬的态度和他叫板了。可什么都不说，也不是个办法。她低着头喝粥都能感受到他带有温度的视线，一时间，罪恶感充盈肺腑。 粥下去小半碗，她就败给了他□裸的目光，“别这样，好吗？” 他微笑着说：“我说过的，我要追你。” 她的手腕一抖，粥差点洒了出来。要有多坚韧的心脏，才能不计后果地说出这样的话啊？ “可是我有男朋友了啊，他真的对我很好。”她几乎是央求了。 “你很爱他吗？” 不想给他钻空子的机会，她坚贞不渝地说：“对，我很在乎他，我不能没有他，我不想让他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会，所以……” “你撒谎。” “……”她面不改色地说，“我没有撒谎，我和他是认真的。感情这种事我自己最清楚，我和你认识了这么久，也没有过心动的感觉，但是他不同，我和他在其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就是有那种感觉。” “你对我——没有感觉？”李泊然笑了。 骗谁呢？骗谁呢？不是他自恋，他清楚地记得那些女人崇拜而痴迷的目光，只不过她隐藏得比谁都深。他知道那时候她没有心思恋爱，但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他不相信。 周小山瞪着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一直把你当师兄、前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感情，是你听多了闲话想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要否认自己的黑历史，一定要否认自己的黑历史。 喜欢他，绝对是她的黑历史！ 李泊然没想到她会摘得这么彻底，让她的“从来没有”震得呆了半晌。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不愿服输。 “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有感觉的。如果连这一点都确定不了，我还是男人吗？”炫耀自己的阅历是非常low的做法，但他宁可低级一点，也不想让她继续撒谎。 果然，周小山的脸“刷”得一下红了。但她仍然不承认。 “有什么感觉？我那只是，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我没有经验！” “你不是和你男朋友同居了吗？你怎么会没有经验？”李泊然不愠不火地反问，“还是说他没有碰过你？” 接吻的时候连调整呼吸都不会，只有两种可能——真的没有经验，或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不论她是哪种情况，他都很高兴。 他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的，不是吗？ “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不管我过去怎么样，我都不会背叛我男人的。”谎话说不下去，再和他周旋，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跑，谈判专家太可怕了。周小山一秒钟也不敢再多待，背起包就要走。 “小山！” 李泊然跟了上来。 她疾步走向门外，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脚踝一歪，当众倒了下去。他赶紧跑过来扶她：“你还好吧？” 穿运动鞋也能崴脚，她羞愤欲死。 人要是倒霉，所有的天雷狗血情节都会找上门来。 李泊然把周小山抱起来的那一刻，她根本挣扎不了。更何况，他没有任何占便宜的意思，轻轻地从背后把她抱住，给过往的传菜生让出一条道。 有的人做什么都能恰到好处，让你无脾气可发。 周小山闷声坐回椅子上，自己和自己生气。 “需不需要去医院？” 李泊然弯下腰，想看看她的伤处，却被她用手肘挡开。不用看也知道那一下崴得不轻，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能走着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周小山没好气地说：“我跳回去。” “小山，我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你不愿意，我总不能在大马路上对你做什么。”李泊然有点受伤。 因为刚才那响亮的一摔，许多人都用余光往这边瞄。 她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只好说：“你先回去，我让我男朋友来接。”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让她眼底零星的水光唬住。“你一定要留在这里，让他误会，让他和我吵架吗？我不会和他吵架的，也不会和他分手！” 把心爱的女人逼哭，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 李泊然不再坚持。 但其实，他走出了不远，又折了回来。 他把车停在路口，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看见周小山从里面出来了。她没有打电话给叶想，她是自己一下一下跳着走的。她朝着过往的车流拼命招手，然后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作者有话要说：小山不哭，站起来撸！ 这章总监大人好可怜啊，各种被打击，摸摸，亲妈会补偿你的！ op那一段，是我面试的经验哈哈哈，我记得为了进现在的公司，经过了5个小时的车轮战，当时我cp在外面等（你们知道是谁的捂脸）……前面四个半小时说多了都是泪，后面就出现了神转折，最后一个项目的副总和我聊了几句op啊吸血鬼骑士啊什么的，就把我当小伙伴了，我的表情都是(⊙o⊙)……这样的。 话说叶主任你到底看清楚了短信的内容了咩？知道媳妇要去私会心怀不轨的男人么？答案当然是yes！此时此刻叶主任在家吃着昨天的剩饭，心里想的全是“他们约会去了他们约会去了他们约会去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弄死那个男人可是人生之书上说那样他就会永远地留在她心上不可磨灭了草草草”……感觉我一章虐了三个人啊，我好棒！快给我点赞！ -----------土豪，么么哒-----------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04-14 16:28:20 娜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4 21:44:28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5 05:37:28 特别感谢瑞雪丰年姑娘的长评，简直不能更开心了，比上了月榜啊积分翻倍啊都开心，对于我来说码字就是一种倾诉，把自己的想法用文字呈现出来，然后和大家产生共鸣，得到回应了比什么都好，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好幸福好正能量的评，记得在评下留邮箱地址啊，签名书一本！ Chapter 32 一个人的午饭无聊而又沉闷。 纵使习惯了孤独，但一口一口吃下去的,仍然是无与伦比的焦躁。 叶想知道周小山去了哪里,他也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她说她是去见同事，李泊然当然算是她的同事,但是她的演技实在太烂了,烂到他无法相信他们是在进行部门聚会。 孤男寡女，共进午餐，他们会聊什么呢？ 工作？爱好？微博段子？ 每天在一起工作的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姓李的男人嘴巴那么甜,即使她素颜出现，他大概也会昧着良心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真是无耻到一定境界了！ 至于吃过饭他们打算干什么，叶想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ktv门口的那一幕。 手中的筷子折成四截，他用力扔在了餐桌上。 地球人。地球人。 为什么是地球女人？她们不但朝三暮四，还用实际行动证明出轨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出轨、劈腿、外遇……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是这里特有的风俗，见得多了，也就不再惊讶。毕竟那是别人的私事，他这个外来人口没有立场指责。 可是周小山，她居然也是这种人。 叶想收拾完了桌子，强迫自己不要在意，打开文档继续之前的论文。 键盘的敲击声有节奏地响起，却又在一瞬间骤然消失。 他站起来，拿起手机要拨号，但一想到她离开时的表情，只好停住手指，重新坐了回去。 只是吃个饭，能有什么事？即便有事，也有李泊然陪在身边，不是吗？ 如果刚才的一时心悸只是错觉，那未免太丢脸了。 他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早点回家。 大约过了两分钟，周小山回复说，已经到了明光桥东。 “明光桥东？你不是坐地铁吗？” “诶，摔了一跤，不坐地铁了。” 才把消息发出去铃声就响了，周小山暗暗地后悔，怎么就这么兜不住事儿，果然，叶想语气很不好地问她到底怎么摔的，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车子往南走，离下一个红绿灯口不远，她忙和司机说：“师父您往辅路上开，前面那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了！” 眼看就要进胡同，司机玩命地一刹到底，周小山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逆着光，出租车正前方站着的那个人，宛若伫立在风雪中的雕像。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冷空气一下灌遍全身。她打了个寒战，顾不上自己的姿势是否滑稽，三步并作两步蹦上去抱住他。 如同一颗冒着青烟的导弹，来势汹汹地在身上炸开。巨大的冲击让叶想猝不及防地退后了一步，幸而他放低重心，张开手臂把她接稳，才没有双双躺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 鼻端是微弱到几不可察的腥咸，人类眼泪的味道。尽管她隐藏的很好，却瞒不过他优于常人的嗅觉。 “叶想，你真不是人。”周小山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他身体里冒出来的温度。 “那我是什么？”他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隐蔽，尽管那个司机刹车的速度慢了0.5秒。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我一遇到不开心的事，你就会来帮我……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突然就出现了，结果你……哎，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根本不是人，是我梦见的奇迹啊！” 说着，她激动地掐了掐叶想的脸。 细腻紧绷手感好，重要的是——没有消失。 所以，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叶想出现的那一刻，和摩天轮的场景重叠了，没有刻意对焦的镜头，没有绚丽的特效，没有煽情的背景音乐，可她的心脏被狠狠地击中，有种落泪的冲动。 对不起啊方宁，我做不了铁石心肠的人。 她抱着的是一具会呼吸的温暖肉身，他身上洋溢着成年男人特有的气息，连同樟脑丸和洗衣液残留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比任何香水都令人心驰神往。 周小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臂向上抬，箍住了他的脖子。 叶想不解地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可爱到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没有隔着冰冷的玻璃，是真实存在的幸福。 可怜了中午刚接班的司机，这是他今天的第一笔生意。本来凭空出现个人来就够他惊吓的，想说小姐你忘了付钱，却撞见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打了鸡血似的当街搂在一起。 他不好意思上前去打搅，打定主意等他们亲热完再提醒车费未给。 可他们整整抱了十分钟而且还有更进步一接触的嫌疑，这太欺负人了。 更欺负人的是，在他们终于分开了一点的时候，男人忽然弯下腰，抬起女人的腿，以一个公主抱，结束了他们的缠绵。 木愣愣地望着他们消失在狭长的巷子里，司机发出了一声喟叹，掉转车头，默默地开走了。 站立久了血液不循环，周小山的腿冻僵了，坐在床上半天没有知觉。 叶想帮她脱了鞋袜，眉头即刻拧在一起：“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冷敷还是热敷。”然而说归说，他还是很快找来了一个细瓷瓶，挖了一勺清凉的膏体，均匀地涂抹在了她的脚踝上。 药膏很凉，他的手却是暖的，让他轻轻握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他掌心传来的热流。 “你的身体复原机能是很强的，过一会就不会有事了，相对的，你的痛感会比常人敏锐，不能忍的话就和我说。” 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伤，一旦受到重视，就变成了不能忽略的大事了。 周小山慢悠悠地开口：“叶想，你相信星座吗？” “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处女座。” “……” 不计较他的冷嘲，她接着说了下去：“我说的是我啦，我是典型的双鱼，星座大师说双鱼座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脚踝，走路特别容易崴脚。”不用想，他一定在用“你怎么这么白痴”的眼神刻薄她，可是无所谓，星座只是掩盖她走路不看路的恶劣习性。 “我从小就习惯性摔跤，就是那种和人说着说着，没看到台阶，‘噗通’一下倒下去的那种。然后我也不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走，回家才开始担心摔破了校服要挨骂。 “最严重的一次，我把门牙都给磕掉了半边，说话漏风，饭也吃不好，让王雪薇笑了一天，我妹气得和她打了一架。 “那个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没空管我，我又不想再让人笑，就拿了压岁钱，自己蹦去医院修补牙齿。 “医生把我原本的牙齿给磨小了一号，机器钻牙齿的虽然不痛，但是特别难受，磨完牙我对着池子吐了很久，但我还是没有哭。 “那个长得很帅的牙医叔叔看着我，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一句话就把我弄哭了。 “他说，小姑娘你真坚强啊。” 坚强个毛啊，简直悲催啊，周小雨要是磕着了哪一堆男生来嘘寒问暖啊，营养快线堆在家里都要喝不完，她坚强不过是因为哭了也没人看。 而坚强久了，忽然遭遇一点点关怀，就会吃不消，就会泪流满面。 “你觉得我和那个医生很像？” 替她揉脚的手停了下来，屋子里弥漫着膏药刺鼻的辣味。 周小山睁开眼，靠在床垫上，说：“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不小心哭出来了，肯定是你的缘故。你比那个叔叔催泪多了。” 叶想抬起头，唇边是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说：“你又想说谢谢我？” …… 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呆了一下，很快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是啊，谢谢你，温柔善良的田螺姑娘。” 这次她学乖了，没有拿他和妈妈相提并论，可他并不满足于她的玩笑，眼里依然流动着危险的光。 “你打算怎么谢我？”叶想说。 “……”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冷汗嗖嗖地从背后冒出。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搂搂抱抱只是他的权利，亲也不是没亲过，如果再进一步地“谢”，那就是，那就真是传说中的以身相许了…… 避开他可以穿透灵魂的目光，周小山不由得恐慌了起来。一不留神，最不能问的问题就这么问出口：“你……你想要我怎么谢？” 完了，他该不会直接提出那么可怕的要求吧？ 他们才正式交往两天不到，他应该不会这么过分才对。 明明不相信叶想是如此随便的人，她还是想起了方宁说的“上了年纪就有生理需求，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以及，她时常教育她的“我们都是成年人”之“成年人恋爱步骤”。 恐慌的不是叶想提出想要她怎样的要求，恐慌的是不管他的要求有多过分，她都没有胆量义正言辞地拒绝。 她真的不是手拉手和人在校园里漫步的大学生了。 浪漫的意义绝不在于看花看雪看月亮。 她这个年龄段男人女人的浪漫，不用说，你懂的。这几乎一定是叶想意味深长的目光背后的含义。 就在周小山内心天人交战，一个小人说你就和他睡吧，另一个小人说你必须和他睡的时候，叶想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参加这样的同事聚会，如果非去不可，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从一个深渊堕入另一个深渊，她结结巴巴地说：“可可可可以。” 虽然他没有再说什么，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叶主任不高兴，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小山：我宁愿肉偿啊。 亲妈：…… 小山：让我肉偿吧！！！ 亲妈：和谐期间，想太多不好。 周五晚上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害我夜不能寐周六都不敢去加班，我觉得我真是手欠啊yy什么不好yy自己领导，换个姓也好啊我真的没想到很多人会把作者代入成女主，这下玩得有点大……我会抗住的！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微博上写的李x上位的结局绝不会有，唉，本来真的是那个结局的，现在叶主任你可以放心了。 ----------爱你们，我终于有勇气更新了---------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6 09:42:56 浮香锦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7 00:13:01 洛子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7 10:00:01 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7 20:22:21 *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19 09:31:17 Chapter 33 如叶想所说，脚踝第二天就一点也不痛了。 周小山生龙活虎地上班,电梯门口遇到的其他同事,打呼打得分外热情，升职带来的不只有权力和金钱,还有大把大把的应酬。 中午和项目组的各大负责人吃饭,晚上和公司的高管喝两杯小酒，一天就过去了。然后就是填写任务单、绩效表、测试报告、bug反馈、年度规划……一切总监该做的事,她都要开始学着做。 闹心的是有不懂的地方，她不方便去打扰李泊然。 王雪薇给他捅了一个大娄子，他面上不说，心里正不痛快着呢。 导火索是ceo突发奇想，决定在放假前搞一个全公司规模的正能量动员大会，每个工作室都要拿出成绩，在年会上pk年末的战绩。 王雪薇名下只有《心动ol》这个大项目，恨不得找个小黑屋把大家关起来加班，把最新的研发版本放到对外服务器去。李泊然在晨会上不止一次反对她这么激进，但是她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计划，不惜半成品在玩家面前曝光也要联系运营部门，举办了一场多达200人的黑盒子测试。 黑盒子测试的视频发到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外围的玩家体验不到战斗和任务系统，只能通过视频看看画面和动作，结果看到一些粗糙的设计，觉得感情上受到了欺骗，一边倒地把美工喷的一文不值，其中不乏对手公司派来的水军。 “破游戏等了三年，裤子都脱了，就给我们看这jb玩意？老子每款元素的游戏都玩过了，花了几百万，结果呢，连请个审美正常的美术都请不起？” 此话一出，影响极其恶劣，直接传到了cdo（首席艺术官）耳朵里，李泊然被叫去开会，出来的时候脸色格外不好，没人敢上去和他搭话。cdo说了什么，他也同样没告诉别人。 这种出了事一个人兜着的作风，感天动地令人唏嘘，组里的小姑娘们为此在茶水间咒骂“雪娘娘”良久。 王雪薇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卓越的工作能力，没想过要把李泊然推向断头台。事发之后她急忙找运营商量补救措施，玩家的叫骂声却没有下去。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她放□段来道歉，打算借一顿饭，把他们之间的问题理理清楚。 女士在场，吸烟不礼貌，李泊然啪嗒啪嗒地拧着打火机的盖子，宽容地说：“一个人在高处呆的久了，难免会忽略下面人的声音。我们这个行业管理上没有你经历过的外企来的严谨，但它自有一套规矩，你不能打破，只能服从。年前不做事不是我个人定的村规，你明白就好。” 玩家期待度和你的爆料程度是成反比的，尤其是在寒假学生党暴增的时期，应该把宣传点放在代言人身上而不是游戏本身。不过他懒得和王雪薇扯这么多了，她要学的东西不仅仅是这些。 “我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反馈。”她卸下了无坚不摧的面具，忧心忡忡地问，“tonny吴是怎么和你说的，会不会影响你以后的路？” 早些年进公司的人才知道，李泊然并非吴晓波的后辈，他们出自元素软件最古老的工作室“皇龙”，分别是两款主打产品《英雄》和《仙幻ol》的制作人和主美。本来李泊然离cao这个位置更近，但关键时刻《英雄》在情人节那天闹出了一个刷金币的bug，游戏回档当天，在线率掉了一半，真正的责任不在他但他只能留在原项目组擦屁股，吴晓波顺理成章升任cao。 此后游戏的在线率一直没能拉起来，公司最终放弃了《英雄》。 为了补偿李泊然，ceo承诺把新开的《心动ol》给他，他本该是心动的第一任总经理。无奈的是立项初期，心动在资源争夺上完全不占优势，为了整个工作室的前途，他上书ceo自愿屈居美术总监，从董事会请了一尊大佛担任经理，之后心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没有任何在研项目能匹敌。 他是美术出身，却不是吴晓波的人。 李泊然的身后没有派系，他自己就是派系。 知情者谓他时运不济，他只说一句：志不在此。 其实呢，他的大起大落包含着多少龌龊倾轧，连周小山都没听说过，大家都以为他是个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ceo时常在总裁办招幸他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帅，说话又动听。 王雪薇居然为他的前程操心，他就笑了：“记得你以前骂我的话么？李泊然，你这么不思进取，一辈子只能做个画匠。” “你那时候确实太不靠谱了，沉迷魔兽世界，呆在美国只是因为想去暴雪当一个美工！” “是啊，我当个美工就满足了。玩家骂我两句，吴晓波骂我两句，还能让我以后画不了画？”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字字惊心，“我他妈都这样了，还有人要搞我，什么世道。” “谁要搞你？tonny？”王雪薇诧异。 “王总，这件事上，你必须得帮我。” “怎么帮？”重归于好的心情太迫切了，她的脸上瞬间就泛起了红光。 “离我远点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吃饭。” “……” “我说真的，你离我远点，我过得会比较好。”不忍心看她继续让人当枪使，李泊然扶额叹了一口气，“是我以前轻敌，把肖志安当傻逼，现在我懂了，坐在上面的人没几个是真傻逼。你也趁早看明白吧。” 肖志安肖想ceo这个头衔不是一两天了，要撂倒现任ceo就要先歼灭他的亲随嘛。身为“皇龙”的创始人之一，李泊然在公司职位不高，持有的股份却是吓死人的多，不搞他搞谁？ 先弄一出正能量动员大会，王雪薇要政绩，肯定会回去找肖志安商量，商量的结果就是办一场“黑盒子测试”。她什么都不懂，看不清爽视频里的那些门道。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美术，坑的就是你李总监。 坑了一个总监还不算，必须把心动给活埋了，心动死，ceo才算垮。 这就是肖志安想方设法做掉前任经理，把王雪薇放过来的原因。 王雪薇也不是笨人，李泊然这么一说，她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还以为肖志安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呢，竟然是想借她之手祸害心动。李泊然说的不错，这世上谁比谁傻啊？ 她望着手上的钻戒，冷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周小山升职很可能是他动的手脚，他需要一个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却又不会遭到你反对的人。周小山就是。”说完，自己觉得滑稽，啐了一口：“贱男人！表面上支持我把周小山逼走，背地里玩这样的阴招！” 李泊然不敢说话了。 肖志安让周小山接他的班，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到底哪个原因是更主要的，他无法定论。 他的沉默惹火了王雪薇，她最见不得他露出息事宁人的疲态，窝囊得她想掐死那个让他甘做炮灰的女人。 “李泊然，这事还没完，你不能投降。”联想到之前在500强企业的所见所闻，她沉声说，“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玩家骂的是美工，而你是副总，你只需要找个人承担责任，给大家一个说法就成。你就说你只负责进度，具体内容都是她在跟进，她坚持自己的风格，做了不必要的创新，一意孤行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出了事总要有人背黑锅，“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泊然笑出声：“别说小山不会忤逆我，就算她真的背着我创新了，也是我帮她收拾干净。王总经理，我想我和再你没什么可说的。这几天我忙着开会写检讨，头晕得很，就不奉陪了。” 明明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温柔缠绵。 王雪薇气得面色发白：“你舍不得让她当替罪羊，那就让我来好了！我去想办法，就说是我要做的黑盒子！” “……” “李泊然！你给我站住！我说到做到，你等着好了！”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停车场。 “我说，你别再害我了，你这么做无非就是在肖总整我的理由里又多加了一条。有这功夫你去逗他开心不行么？” “可我想要你开心啊！” 她忽然扑到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声泪俱下，“为什么是我呢！我为什么要去做那个黑盒子！你要是真的走了，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个地方，你知不知道我答应了肖志安什么？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畜生！他——” 一想到那些肮脏的交易，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对着梨花带雨的前女友，李泊然发不了狠。 她的身上还和以前一样，喷着gi的“嫉妒我”，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瓶香水，难为她有心，一直没有换牌子。 他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薇薇，你该长大了。肖志安不傻，我更不傻。我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我有我的安排，你不需要插手。有的事不能和你多说，但你放心，我轻易不会倒台，有我在，心动也不会有事。” “你胡说，你就是不想干了……” “take easy.i will never be a loser.nobody can stand in my way.” 不要忘了他长在怎样一个家庭，接受的是怎样的教育。即使他选择了当一个画匠，也不会从肉食动物变成草食动物。 寂静的停车场传来脚步声。 这是一家人流量不多的高档商场，为了避开熟人，他们才选在这里吃饭，然而迎面走来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两个人，不是周小山和叶想又是谁？ 目光相交的那一刻，李泊然触电一般挣开了王雪薇，眼前“啪”地一下闪现出一行字幕：操，我是清白的…… 周小山望着他那可以称得上凄凉的眼神，眼皮不由得跳了一跳。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撞破人家的奸情啊，只是想着下周就要回家，有必要提前买点东西给爸妈带去。若不是叶想的土豪研究所发了这里的购物卡，她打死也不会来买一堆死贵死贵的补品。 出门之前她就祈祷过不要让人看见了，毕竟，叶主任和这七八个购物袋放一块，女婿面见丈人丈母娘的即视感太强，让人既得意又后悔，乱纠结一把的。 现在这样，说句不好听的，特别像两对狗男女互相逮了个正着。 可我和叶想是正当的男女关系呀——周小山很疑惑，为什么李泊然那凄厉的一眼，会让她面红耳赤，想拉着叶想夺路而逃。 就在她思考该往南边跑还是北边跑还是调头折回去的时候，叶想换了购物袋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来挽住她的胳膊，径直从李泊然面前走了过去。 “喂，走错方向了吧，你的车不是停在另一边吗？”她不确定地提醒。 “……” 擦身而过的那一刻，李泊然伸出手来，抽住了周小山的另一只胳膊，不让她继续前行。 她和王雪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住了，叶想原本就乌云密集的脸上裂变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他说：“滚开。” 李泊然说：“小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当然不可能。随着一声惊呼，周小山看见李泊然飞出去，仰面跌倒，叶想把他拽起来按在一辆奥迪上，购物袋里的东西天女散花一样掉了出来，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车灯和耳钉的红光忽闪忽闪，灼得人眼睛发痛。 来自地狱的气流在骨头里穿刺，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犹如凌迟酷刑。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李泊然俊秀的轮廓不知滑向何处，他避开叶想幽深如死的眼眸，看着周小山的方向说，虚无地笑了一下。 只因为，他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痛到快失去知觉，耳边擦过森冷的警告：“再有下一次，就杀了你。”不高不低的分贝，却足以引起耳鸣。 叶想一挥手，把李泊然丢在了原地。 感觉到周身的空气正常流动着，周小山惊慌地上前去扯叶想的衣角，不想他忽然转过脸，深色的瞳孔微微一缩，视线所及的地方迸射出一道青烟。 “什么人？” 变故来的太快，举着摄像机械的矮个子青年惊悚地瞪着爆炸的机器，来不及辨别出口，转身就往停车场深处跑去。 他训练有素，伶俐地一转弯，躲到了电梯门后。 来时的路上既没有人影也没有脚步声，偷拍的小矮子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往前探了探脑袋：没人。再次拍拍胸脯，好险好险。 然而，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扣上了他的肩膀，伴随着没有一丝温度的低声问询：“……你刚才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总监大人v5，总监大人万岁！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您太叼了，所以亲妈才忍不住屡次泼您脏水呀，会有真相大白美女在怀的一天的，请继续风骚下去。 本章的宫斗内容完全是我yy的，大家不要代入任何公司任何游戏哟~~没有这回事的哟~~否则我活不到现在= = ----------------你们比这章的叶主任叼多了啊------------ 颜谁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0 10:42:08 啦啦兔摔倒扔了一个深水鱼雷 投掷时间:2014-04-20 14:52:52 夜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4-20 23:46:13 Chapter 34 `p`*wxc`p``p`*wxc`p`　　那个偷拍的人让叶想带出了停车场,起初他的口风很紧,只声称他有窥探别人*的毛病，喜欢到处拍人。 这怎么可能瞒得过见惯了这种场面的资深恐怖分子？ 周小山亲眼看见叶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就像块风干了的腊肉，僵硬在那里,一五一十地什么都给招了。 惊奇的是，他跟踪的人居然不是叶想而是李泊然——也对，如果是叶想，他会暴露得更早。他拍下了李泊然和王雪薇会面的全过程，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去复命，那些影像就全毁了。 听说此事和自己无关，叶想本想放他回去,可一看周小山的表情,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了。 她几乎是不可遏制地逼问着：“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拍他？他做了什么事，让人非盯着他不可？” 想起了李泊然的家人，他曾说过他爸最近管他管得很严，总是拷问他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父子关系异常紧张。 难道已经紧张到了要出动私家侦探监视自己儿子的程度？ 周小山觉得这不科学。 可是，她一连追问了好几声，这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拍的啊，我们是通过淘宝联系的，他打了一笔定金到我的支付宝上，让我把东西发到一个邮箱里。” “……” 买的新西兰进口蜂蜜摔碎了一半，几个购物袋也破的破烂的烂，周小山把剩下的礼品从后座取出，堆放到了厨房的储物箱。 不知怎么的，有些丧气。 这一路上叶想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显然是对她的态度不满了。可她想着李泊然把王雪薇推开的那一幕，脑子里一片混乱，实在无法强颜欢笑，说点什么来诋毁她的上司。 女人的恻隐之心都是很强的，尤其是一起经历了三年的风风浪浪，这一次的冲击源自于玩家对他本人创作理念的直接否定，这种血淋淋的滋味，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只不过他默不作声地担下了所有责任。 在人诸事不顺的时候冷漠相对，绝不是她的作风。 敌不过内心深处的自我谴责，周小山拨通了李泊然的电话。 应该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铃声一响就接了。 “我很好，我没事……嗯，现在已经在家了。你支支吾吾什么？放心吧，看在你良心未泯的份上，我不会和他计较的。今天的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不该当着他的面那么做，换成我是他，我也会揍人……其他的事？我最近压力大，可能出现幻觉了，不管停车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忘掉。是的，我已经忘掉了。” 你听吧，多么善解人意的话，反而衬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这么一说，弄得好像她是专程来替叶想开脱的，不得已，她只好又问：“黑盒子测试的事，吴总和你说了什么？我听人说他逼你引咎辞职……” 李泊然笑了一声：“居然有这样的谣言，我看是有人想让tonny走在我前面。我要是那么脆弱的人，会给你发挥的余地吗？” 是创新，总会遭受质疑。 当初让周小山放手去做一些突破传统理念的设计，就料到了所有的结果，但他相信只要挨过了初期的口水，一定会迎来巨大的成功。 “你只是给我一些指导意见，大部分受到抨击的东西都是出自我的手笔，虽然是你让我发挥的，但是确实是我提出的魔幻水墨风格，我还在评估会上和qa吵，我……” “我欣赏你的想法，小山，你做什么都是我的意愿。” “但我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倒霉啊！”她脱口而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可以同甘不能共苦？” “苦什么？把你推上去，然后我们一起倒霉？心动还要不要上线了？那些喷子喷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见不得我们好么？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卡在总监这个位置一直没往上走？因为我是可以抗事儿的，皮糙肉厚的mt，别人打不动。你呢，你就一个dps，你想怎么样？” “……” “总之你别管我，也别煽动下面的人造反！听话！” 这通电话到了最后不知道谁在安慰谁。 周小山靠在冰箱前，莫名的呼吸不畅。 算了，别想太多。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杞人忧天对身体不好。 她接了一杯水转身回房，却在经过门口时彻底愣住。 “咳，你喝水吗？” 叶想接过了她虔诚奉上的水杯，直接扔进了两米外的垃圾篓。 因为没有开灯，看不大清他的表情，周小山却嗅到了危险的信号。眼前的这个人，拥有即使不说话，也能让人遍体生寒的本领。并不宽广的空间里，冰冷的空气仿佛是情绪的蔓延，膨胀出没有形状的泡泡，让人觉得拥挤不堪。她的脑子也像被挤了一样，混沌地搜刮着一切可以为自己平反的词句。 “那个，我刚刚……” 要怎么形容她和李泊然的关系呢？一根绳子上的蚱蜢？覆巢无完卵？他们公司那一系列杀人不见血的明争暗斗，醉心于学术的叶主任能够明白吗？ 然而，不等她把话组织完，叶想就蛮横一推，让她一个趔趄，撞在了身后的暖气片上。 不知道他用了几成力，这一下她的骨头她的肉，整个都磕在硬邦邦的铁片上，沉沉的钝痛直冲神经末梢，带起眼前一颗颗乌七八糟的金星，也带起了她内心的愤怒。 随之而来的不是歉意，而是野兽一般粗暴的啃噬。 他攫住了她气到颤抖的嘴唇，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半边脸，趁着她慌张地想要喊叫，轻易地突破了她的牙关，霸占了她的呼吸。 这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吻，横冲直撞，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周小山让他吻到嘴唇发麻，不像前几次那样飘飘欲仙心跳加速，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缺氧。 曾经的迁就和温柔在此刻一扫而空，她差点就忘记了他清纯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暴戾。 对于叶想，她其实并不了解。 一时的感动和冲动让她忽略了他不是个正常人的事实，她绝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样野蛮地对待。 牙齿磕在下唇，泛起了腥甜的血气。 不愿意再进行撕扯一般的亲吻，周小山狠狠地咬了回去，攥紧的拳头用力打在他的肩头和胸口，企图把他推开。 她的气势很凶恶，叶想微微一顿，明媚的桃花眼中流动着奇异的光彩。 那一瞬间，潮水退去，风平浪静。 恐惧和不安都蓦然消失，她的世界已经冻结，他的时间仍然继续。 生气的女人圆睁着杏眼，眉头向上拧起，不到眉峰的地方有一小块陷下去的涡旋，叶想轻轻抚平，她的肌肉却还是生动地紧绷着。 他的指尖滑过她为了迎接新年修剪得层次分明的发梢，替她把凌乱的发丝梳理整齐。 不想她说不，不想看到她誓死抵抗的样子。 他宁可自我欺骗，也要亲手把她摆成顺从的姿态。否则，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也无法预测。 叶想把头埋低，舔干净了她唇上的血珠，又亲了亲她的嘴角，直到她的伤口悄然地愈合，才磨磨蹭蹭地离开了她的脸，不情愿地解除了她的束缚。 “别碰我！”周小山嘶声大吼，打开了他半扶着自己的手。“啪”的一下，很清脆。 他静静地看着她说：“我可以为我的行为道歉，我不该强迫你。但是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和他，当面做了什么，背后又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当你满怀期望地把画了一宿的画交给老师，让她打分时，她给了你一个不及格，并且告诉你偷工减料不是一个好学生，你是什么心情？ 周小山暗地里要强了二十多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努力遭到否认。 她刀枪不入地拒绝李泊然的糖衣炮弹，已经是很辛苦，而且他们在电话里也没有说任何越轨的话，再要撇清楚关系，只有辞职一条路了。 可是，凭什么？ 她有她自己的事业，容不得其他人指点干涉。 实在看不惯她，那就分手好了。 周小山抿着嘴不肯说话，她怕一说出来就是天崩地裂。悲哀地发现，即使是面对这样陌生的叶想，她还是不愿意草率地说出“分手”两个字。 大家都不是小学生了，这么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只要不触及原则，各自退让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想却不这么想。 他的眼里没有沙子，他想得到的东西，必须完全纯粹地属于他。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让女人这样侮辱过，不管地球人怎么看，周小山这一系列行为，直接构成犯罪。 正如她不想用分手刺激他，他也不愿意翻译他们星球对她的评价。 他望着她面无血色的脸，用可以冰冻一切的声音说：“如果有下次，你就和他一起死！” 像是印证这话绝非玩笑一般，厨房里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有什么东西争相在看不到的地方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血液凝固，流回心脏的那几滴，透心的寒凉，周小山眼前一花，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我们还是分手吧！”她终于喊出这句话，不去等叶想有所反应，就扭头往卧室跑去。 猛地把门踹上，她扑倒在抱枕上，硬生生地憋着眼泪。 难怪方宁要劝她不要把他看得太重，原来恋爱是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手机一亮，新邮件提示音响起。 周小山漫不经心地打开常用的邮箱，邮件主题是“您的街拍照片，x站欢迎您的加入”。把附件下载下来，确实是那天在新光天地拍下的情侣合照。 相片的色调柔软而美好，虚化的街景前，她偏着脑袋，满面春风地靠在叶想怀里，和他淡得快要溶入背景的笑形成鲜明的对比。当时她心里想的是，他真高啊，幸好她穿了高跟鞋，不然偷亲真是个技术活儿。 最后一张照片，正是她偷袭成功的见证。 她止不住地想哭。 ---------------------------------------------------------------------------------------------------------------- 刚才不小心粘了700字重复的内容好想死啊，现在改回去，不允许改后字数比原来的少擦擦擦，今天实在写不动700字了，我先睡一觉，会尽快把后面的字数补上的--------------------------------------------------------------------------------------------------------------------------------------------------------------------------------------------------------------------------------------------------------------------------------------------------------------------------------------------------------------------------------------------------------------------------------------------------------------------------------------------------------------------------------------------------------------------------------------------------------------------------------------------------------------------------------------------------------------------------------------------------------------------------------------------------------------------------------------------------------------------------------------------------------------------------------------------------------------------------------------------------------------------------------------------------------------------------------------------------------------------------------------------------------------------------------------------------------------------------------------------------------------------------------------------------------------------------------------------------------------------------------------------------------------------- `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主任，我不想鄙视你。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妹子们会anti你的。 叶想：你这样搞，是要让李泊然上位？ 亲妈：赫赫，我是妇联养大的，你敢不把小山哄好，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很严肃！ 叶想：…… 太多妹子问我当初设定的结局是什么，不想在文里说出来影响大家心情啊，愿意看的去我微博瞄一眼吧。 网上的结局暂定不是这个，叶主任会回来he的。还是说，你们真的喜欢总监哟？其实地球本土男也不错啊值得考虑！【亲妈趁叶主任狂霸叼地对待小山的当口，拼命地安利总监，会被负分吗 Chapter 35 “黑盒子”事件的余震,项目组的士气空前低落。 为了稳定军心,让大家过个好年，ceo张子越召集心动工作室200来号研发人员开了一次项目大会，几个运营部的代表也赶过来捧场。 ppt上,他统计了近五年来同类型网游的同时在线人数、同时在线峰值、月流水等一系列数据，阐明了《心动ol》坚持次时代风格的重要性。一张张数字表格一排排柱形直观图,全都说明一个问题：90后已经逐渐成为主要的消费群体，美术创新势在必行。 “我们要相信自己,才能打败敌人。” 除了力挺李泊然外,张子越又提出了新的项目分红模式，提高了大家的奖金总数，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 周小山在下面狂按手机,算了一下今年的年终奖大概有多少，心想终于能在首都买个厕所了。 至于上线后的分红，完全是空头支票。 说的那么好，其实只是让你别想太多，老实干活。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张子越火气再大，总不可能临阵换将，李泊然出了什么问题他都只能支持到底，至少表面上不能有任何不满情绪。 面子工程结束，就剩下一堆震荡遗留问题待填补了。 王雪薇和总监们布置任务，周小山和组长们布置任务，挨个说完，还要去和策划们赔笑，再三保证不会因为美术这边的波动拖累项目进度。 李泊然更惨，开了一个号去贴吧接受各大门户网站记者的采访。 认真提问的人有，但绝大部分都是来围观“史上最重口的傻x主美”。甚至有玩家人肉出了他的照片，把他的脸ps在了《心动ol》的女npc身上，作为自己的贴吧签名图…… 这些神图很快就流传到了公司的聊天群里，周小山只看了一眼，鼠标就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迎着众人吃惊的目光，她由衷地说：“还挺美貌的。” 又说：“运营是不是吃屎去了？花钱买好评不会？mlgb！”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纷纷转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以免副总监的脏话落到运营的耳朵里，殃及池鱼。 只有王雪薇拈着酸儿说：“哟，这么心疼啊？” “是啊，我心疼我的艺术成果。” “……” 应付完手头的事物，李泊然叫住了几个打算回家的美术。 “都别走啊，今晚我请大家吃饭，年前最后一聚！” 特效组的组长大声道：“报告老大，小山姐表示她口水黑松白鹿很久了！海胆不限量！” “我什么时候说过！” 暧昧的哄笑不合时宜地响起，周小山急得跳起来和他理论。 “好，就黑松白鹿，龙虾不限量。”李泊然答应得很爽快。 始作俑者别有用心地笑：“这么容易就妥协，太没劲了吧？看来要李总放血，得打着小山姐的名号才行。” “去死！” 周小山盛怒之下，操起数位板，把他砸得嗷嗷直叫。 上次在ktv里，李泊然那首歌唱得太婉转深情了，有眼色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碍于叶想在场，谁也不敢说什么。 而今没有了正牌男友的障碍，是时候讨好老大了。 大家很识趣地把李泊然左手边的位置让给了周小山，周小山推脱不过，还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扶住桌沿，十有*就到李泊然怀里去了。她瞪了那人一眼，往左挪了挪。 中午开会只吃了一根香蕉垫肚子，这会儿周小山也饿。 李泊然把几份海胆和鲑鱼放到她面前，她没想那么多就吃了。趁着席上在互相敬酒，他又给她递上了烤牛舌和虾仁豆腐。 “干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他问。 她正要回答，手机就响了。 目光在来电显示上停留了片刻，她不动声色地选择了拒绝接听，然后关机。 周小山举起一壶清酒，站起来说：“往常这个时候，咱们都忙着准备年会节目呢。今年年会没我们风光的地方了，就在这里小high一把吧，不醉不归。我敬大家，第一杯，我先喝，大家随意。” “第二杯，为我们辛苦的这一年！” “第三杯，明年会更红！” 她一反常态地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不知道是在报复谁。也许，只是想看上去高兴一点。 可当她满身酒气回到家，从叶想旁边经过时，那感觉，比生吞了十斤石头还难受。 打开手机，屏幕上几十个未接来电。 等周小山吐完洗完澡，床头柜上摆了一碗醒酒汤。 她拿起有些烫手的碗，想起那个不愉快的吻，还有他说出“死”字时阴冷的神情，她握着的不是一个温暖的太阳，而是一个冻手的冰球。 定了闹钟，周小山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感情问题。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去面见运营部经理刘与涛。 此人是解决黑盒子影响的key person，王雪薇找了他两次，他的态度都十分傲慢，好不容易有了方案，他指名要见的人却是周小山。 “你把这个本子上的预留问题都看一遍，下午欧阳若星来了，他会带你一起上节目。” “为什么是我？”按捺不住惊讶，她睁大了眼睛。 刘与涛反问：“你不看报纸？” “什么报纸？” “有娱乐版的报纸。” 她还是一头雾水，他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抽出一叠花花绿绿的报纸。娱乐版头条竟都是“男神神秘女友曝光，新光天地大秀恩爱”，配上街拍网站流出来的亲密照片，狗眼瞬间闪瞎。 “这不是……” 这不是她和叶想吗？！ 记者也太会挑照片了吧，选了一张叶想沉静地注视着她的侧脸。这个角度和欧阳若星真的有七八分像，加上报纸的渣印刷…… 希望叶主任不要突发奇想去看报纸。 周小山有气无力地说：“现在的记者好敢写啊。他们都不去欧阳若星那里确认一下吗？假新闻爆出来对报纸的名誉没有损害？” “甭管假新闻了，就算它是假的，你也得把它做成真的。我已经和欧阳若星的经济人通过话，说服欧阳若星那边全力配合。你把注意事项都看熟了，别给人家招麻烦。” “能不这样么？” “那你让李泊然去答记者问，我不管了。” “你让他去好了，我也不管了。” “你怎么这么犟呢？让你出个镜，又不是让你卖身！别以为我不知道啊，那些坑爹的设计都是你整出来的，包括欧阳若星的时装宣传画，你真好意思叫别人来替你！” 刘与涛嚷囔得整层楼都要听见了，她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牵扯到了第三个人，她现在身心俱疲，要怎么和他解释？ 随手摸了摸口袋，除了一串钥匙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才想起，她把手机忘在了洗脸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果然是甜文无能星人，写完这本我要回归古言虐虐虐，什么脑残情节都写，替身梗强暴梗第一人称玛丽苏我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已弃疗…… Chapter 36 当天下午。 元素大楼一楼铺好了红地毯，鲜花分列两边，投影墙上循环地播放着《心动ol》的宣传cg，工作人员扛着几块巨大的展板在人流中穿梭，十几名保安把欧阳若星的粉丝拦在警戒线外，却抵挡不住本公司员工的热情。 过道上乌泱泱的挤满了人，都是奔着看明星来的。可欧阳若星迟到了一个小时，期间运营自己请来的showgirl在红毯上各种找存在感，场面十分混乱。 反正周小山从楼上往下看是什么都看不清，等到门口传来一嗓子尖叫，周围的人一起尖叫，刘与涛才拍了拍她的肩说：“别紧张，你就要红了。” 其实哪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不就是在媒体面前合个影？ “你和周小姐是接下《心动ol》的代言后认识的吗？” “你喜欢玩游戏吗？喜不喜欢《心动ol》这种风格的游戏？” “你们在星光天地门口合影的那张照片是借位，还是真的确有此事？” …… 反正这些问题不需要她回答，欧阳若星也只是对着镜头高冷地笑，虽然不澄清，但也没傻到认真去解释。 把记者们忽悠走后，就没必要继续装逼了。产品展示阶段，只留了一个知名电视台的女主持对他们进行采访，看得出欧阳若星和这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比较熟，言行没有在外面时那么刻意了。 因为是录播，问题都是事先背过的，镜头不对着自己的时候，周小山就呆呆地看欧阳若星，不自觉地开始和电视剧里作出对比。 真人版欧阳若星看上去非常瘦，脸几乎就瘦成巴掌那么大了，轮廓立体，五官挺精致的。只是妆面太浓，画了细长的眼线，眼窝处扫了咖啡色眼影，嘴唇上唇彩闪烁，脸上涂着一层厚如油画的粉底…… 她不得不承认，帅是一种气场。 脸都让化妆师糟蹋成这样了，笑起来竟然还那么纯天然，没有龟裂之态，保留了他这个年龄的清澈干净，当男神果然不容易。 欧阳若星从周小山毫不掩饰的目光中读出了惊叹，完事后，蹭了一把脸上的粉，无奈地说：“嗨，别这样。最近熬夜拍戏皮肤不好，我也不想的。” “没有没有，我第一次见明星，我花痴！” 那个叫秦诗的女主持顿时笑了：“我看你是撸串吃太多辣椒才爆的痘，你已经胖到小k没法找角度了。” “纳尼？”欧阳若星惊恐地看向摄影师，“我饿的不行了才加了几顿宵夜，不是故意的啊……” 摄影师同情地说：“考虑到宽屏观众的心情，你还是去打个瘦脸针吧。” 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联合起来欺负欧阳若星的……周小山如是想，如果欧阳若星叫胖，那这世上至少有一半人是胖子，其余的是微胖。她善良地告诉了他真话：“不会啊，你很瘦了。” 他郑重地说：“谢了！我要请你吃串儿！” 又说：“对了签名，jim你把我的画册拿过来，我得要个大神签名呢！”助理jim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画集来，周小山接过画集，确定自己的手指是干净的，才摸了摸内页惊讶地说：“这是我七年前出的个人志！一共只印了500本，你怎么会有？”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我学姐呀。”欧阳若星理所当然地说，“百度百科上写什么北影毕业，那是骗人的。我是x美雕塑系，我上学那会儿你就在同人圈挺红了。” “……” 幸亏他声音不大，北影骗人四个字只有他们两听得见。周小山回想起方宁对他的评价，这得多没心眼，才什么都敢和她说，不怕她去网上爆料吗？“我们学校雕塑系的录取线可不低，你怎么改行演戏了？” 欧阳若星满意地收了签名，回赠给她一张签名海报。他大声问jim：“jim，你说，我是怎么进的娱乐圈？”他的“圈”加重语气，发的第四声。jim翻个白眼说：“你帅惨了，导演跪着求你上戏，膝盖都跪肿了，你才答应的。” 他一耸肩：“对，就是这样。” 周小山觉得，欧阳若星的演技确实值得导演下跪，粉丝要是知道男神私底下是这样的，估计得花点时间消化反差萌。 不过，这货的颜值真是高啊。 离得近了，就只顾着注意他的脸了。他表情幅度不大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像一个人……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空的。 没有铃声，没有震动，幻觉而已。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798？”回过神来的周小山为了掩饰尴尬，赶紧拿起水杯喝水。 欧阳若星点头说：“我有个朋友要在798开画展，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捧个场。” 作为北京的地标之一，大概没有美术生不知道当地的798艺术区。那是一个属于文艺青年和艺术家的地方，满街的涂鸦和行为艺术，当然也有一些有名的工作室、画廊。周小山念书的时候经常去看画展，后来就没怎么去了，被他一说，倒是很想看看现在的798发展成什么样了。 她流露出神往的意思，欧阳若星就记了她的电话号码，“行，到时候我通知你，你有朋友也可以带过来，画展是免票的。” “我说，见到学姐就没完没了了？秦诗录完了节目，早就想撤了，哪里想得到欧阳若星会留下来和周小山聊个不停，她原本没把所谓的绯闻女友放在心上，jim说图是ps的，是有人想黑男神，她就信了。可欧阳若星怎么演起劲了？ 成功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秦诗拽起他的手臂，笑嘻嘻地说：“你忘了我是怎么在观众面前包庇你的？你答应了要请我吃饭，如果今晚不赶通告，那就表现一下诚意吧。” 这所有宣示得够明显，只可惜欧阳若星本人不是很乐意。 “你怎么就非得今天？”他抱怨。 秦诗看着周小山笑：“我也很想叫上你学姐，但人家是有工作的人，哪有我们这么有空？” “没错，时间不早了，我不能再不回工位了。” 周小山机智地挥别了他们，心思震动：大八卦！苹果台著名主持人秦诗对国民男神发动不cj滴暗示！ 送完了男神，周小山回到座位长舒一口气。 明明没有什么，却仍然和做梦一样。 “山姐，我怎么觉得你被刘与涛坑了啊？”小吴忧心忡忡地翻着网页，“喷我们游戏的都是男玩家，关注欧阳若星的都是女粉丝，你确定今天的这个发布会有用？” 她正想说死马当活马医，那边就有人凑过来说：“小山，你完了！男神的私生饭说要nen死你！” “私生饭是什么东西？”能吃？ “就是为了满足私欲干扰偶像私生活，偷拍、跟踪、监听，完全没有理智的粉丝。” 真是醉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电视剧女主严重附体了。“现在的中学生这么变态了么，他们打算怎么nen死我？” “你往楼下看。” 周小山将信将疑地凑到窗户边往下看，还真有一群人守在门口迟迟没有散去，有男有女，好几个都穿着银河军的外套。 她顿时眼前一黑，祈祷星星粉们早点回家吃饭。 眼看到了下班的点，同事走了一波又一波，周小山站在一楼门口徘徊，吃不准那些粉丝有没有撤退，直到一个高大的汉子出现在门口，和保安起了争执，她如蒙大赦一样冲了过去。 “张翰！怎么是你？！” 太好了，这样既不用去求李泊然载自己一段路，也不用怕被偏激的粉丝怎么样。多亏了张翰那个块头，根本没谁敢靠近。 不辱使命见着了人，张翰舒了口气。很快他又怒骂：“你能不能懂事点？打电话不接是什么意思？我他妈差点报警了！” 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吧，她不就是忘带手机？而且她正和叶想赌气好么！ 想到这一层，周小山不干了。“叶主任不愿屈尊见我，就派助理来收拾我？他想得太美了！” 张翰斜了她一眼，说：“你可拉倒，主任下午四点上的手术台，三点就开始和你打电话，谁知道你这么大牌？他手术做到一半还问我你是不是看短信了，旁边十多个专家围观呢，要不是怕他一刀切坏了身败名裂，我才不来跑这个腿。” “……我这么大个人了，上个班能出什么事。”躲在他的阴影中不去看疑似粉丝的人，她心虚地嘀咕。 “他是担心你回家看不到人吧。” 机会难得，张翰内心是想看完那场手术的，“万一你又来大姨妈，我还能想办法救救你。” 周小山坐在副驾上，闷头不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见到张翰的那一刻她是很高兴，可内心深处还是隐隐的有些失落。就好像电视剧剧本，美女落难了，总觉得英雄就要出场，他长什么样，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轮廓，最后来的人却没有满足期待度——所以她才会问，张翰，怎么是你。 Chapter 37 本来么还有几天放假，正是叶想清闲的时候，但他不知道在搞什么，神出鬼没地不见人影，周小山就是想坐下来跟他谈，也没那个机会。问张翰，他也不在研究所和医院，她只好短信传话：“今晚年会，要在小汤山住一晚。叶主任可有医嘱？” 这不是主动示好，汇报行踪。天知道，周小山没接受叶想的常规检查，心理上竟然感觉十分地不踏实：我会不会忽然病变成超级赛亚人啊？ 然而叶想沉默半天，下了两个字指示：“没有。” 果然是不会顺着台阶往下爬的高岭之花，周小山骂了一句算你叼，悻悻地往年会现场赶。 每到这时候小汤山的温泉酒店就被各大公司承包了，作为帝都游戏三巨头之一，元素科技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最有名的度假山庄，主会场设了两千多席，除了本公司职员，还邀请了vip客户和记者，场面整得和奥运会似的。 包括在研项目，元素旗下共有十九款游戏，八个工作室，每个工作室都划分了一个餐饮区，用自家的logo和模型装饰着。周小山一眼就看到了耸立当中的星际战舰，王雪薇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礼服，头戴皇冠，女王一样优雅地端着酒杯和人点头示意。 周小山虽然也是打扮了一番才来，但既没有王经理的精致，也没有组里其他美术的花哨，根本就是淹没在了人群中。 她龟缩在角落里默默地吃东西，李泊然围着场地转了三圈，才终于发现她的身影。 “饿死了，牛排分我。”他身上一股酒气，想必是被人逮住灌了一顿。 周小山把牛肉切好，慢悠悠地说：“多吃点，说不定王总一会儿要请你跳舞，你也算是为组织献身了。” 李泊然嚼了口肉说：“别这样，我对自己的贞操有信心。肖志安也来了，她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那赵圆圆呢？”她承认自己是无聊了，说什么不好，非说粉色新闻。 “小山，去年我可是跟你跳的。” 李泊然意味深长地说着，面上无限委屈。 周小山赶紧起身，错过他迎了上去：“刘总！可算看到你了！欧阳若星出面转移矛盾这事，我代表美术部敬你一杯！” 刘与涛吓了一跳，忙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候赵圆圆果真红着脸过来了，李泊然只好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喝多了，去趟洗手间。” 晚宴三步曲，工作总结、幸运抽奖、岁末狂欢。 领导们在台上说的尽兴了，也会给员工点福利，除了、pad之类的幸运奖，最受关注的要数特等奖现金十万元。这么梦幻的奖项，上至高管，下至扫地大妈，各各都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入场券，祈祷上面的编号出现在大屏幕上。 周小山坚信她没有中是应该的，谁让十万大奖等着她呢？ 她趁着李泊然去厕所的当口，丧心病狂地把他的入场券也据为己有，增加所谓的中奖率。 然而，就在主持人喊“停”，摇奖软件定格在一个数字上时，大屏幕忽然一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段震撼人心的视频，它的摧毁力绝不是十万元能弥补的。 男主角大家都认识，元素ceo的独子、现任cdo肖志安，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极其扭曲，“你想要钱，我可以满足你，想要名分，我立马甩了王雪薇，但你别不识好歹！有种你出了这个门告我强j，看看到底是我肖志安坐牢，还是你以后没脸见人……” 女主角挨了一耳光，哭得撕心裂肺。 周小山盯着那熟悉的身形，一阵头晕目眩。原来，李泊然一点也没有看错，是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嘴上说断绝了关系，但联想到那天她和叶想赶去宾馆之前，那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恶心的事，她就觉得她不行了，仿佛遭到暴行的人是自己。 那一瞬间，她觉得周小雨对她说了再过分的话都是可以原谅的。 人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有理智。 视频中的女主角缓缓地抬起头，就在大家要看清楚她的脸前，“啪”地一声，所有人眼前一黑——停电了。 好端端一个灯火辉煌的年会现场，陷入了一片混沌。 可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满座哗然。 先不说这视频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可是当着两千多人的面，还有特邀的媒体嘉宾，元素科技cdo的丑闻若是上了明天的头版头条，公司岂不是名声扫地？“天呐，这肖志安是惹到什么人了吧？”两个记者交头接耳，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随即又抱怨：“这电停的蹊跷，八成是元素自己人为了遮丑。” 更多的声音却是：“没想到肖志安这么禽兽，那个受害的女生是谁？真是太可怜了。” 是太可怜了，如果做姐姐的细心一点，就不会让姓肖的一直猖狂了。 周小山气血上涌，刷地站起来，若不是有人从背后扶住她，她差点又跌了回去。黑暗中，那个清淡却又温暖的声音说：“不知道你在九龙山庄开年会，我来晚了。” 周小山抓紧了他的手，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谢谢你用黑暗强行遮住了大家的眼睛，若是视频播完，我不敢想象我是不是会冲到台上去和肖志安拼命。 叶想犹豫了片刻，手掌轻轻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我会查出来是谁干的。” 即使他的目的整垮肖志安，并不是针对周小雨，他也得付出代价。 会场启用了应急电源，重新恢复了光亮，然而再也没有人关注屏幕上的中奖号码是什么了。闪光灯、话筒、记者……他们不顾保安的阻拦，飞快地冲向高管席，尽可能地抛出尖锐的问题。 肖志安早已不知所踪，平日里从容应对的高管们手足无措，只恨自己跑的不够快。李泊然从洗手间出来，不幸让眼尖的记者发现，他没好气地说：“我怎么会知道肖志安的私生活？我和他又不是一路人！” 年会到了这里，根本无法继续了。 后续节目腰斩，各工作室的经理都在疏散员工，让他们早点回房间睡觉。不知谁问了一句“咱们公司会不会完蛋”，惹来上司的一顿咆哮。周小山任由叶想牵着走出宴会厅，走到一半，她下意识地回头，王雪薇一动不动地靠着战舰的舱门，雕像一样镇静，半边精致的面孔投入阴影，看不清表情，更不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周小山的房间被安排在西区12楼，离会场不远，是个大床房，等关上门她才尴尬地想起，完蛋，刚才有多少同事看见叶想进来了？ 算了，这已经不重要，八卦之火一时还没有精力眷顾她。 只是叶想，“你怎么忽然来了？” 难道他说的“没有”注意事项的意思，是指他会亲自过来？那她还真是误会了这朵高冷的花。 想到这一茬，周小山不由得笑了笑。 但显然叶主任没觉得有哪里好笑的，他说：“你的那个李泊然的事，我找人去查了。” “我的那个李泊然……”她内心呻吟了一下，这定语用的清奇，他还在闹别扭啊。 “偷拍他和王雪薇，很有可能是肖志安做出来的。因为视频发往的那个邮箱，注册信息部分和他重合。但现在看来又不是他，邮箱不过是个幌子，那人根本就是他的敌人，才会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你不用担心李泊然了，他们想拍的其实是王雪薇。” “……叶想，你这几天，不会是去弄清楚这个了吧？” 本来心情很沉重，但见叶想努力摆出“我很淡然”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了。 第38章 叶想之所以推断偷拍的事主不是李泊然，纯属顺着邮箱的线索，找到了一个绑定的网络硬盘，硬盘里各种照片视频，皆是肖志安作风不正派的证据，其中有一个就和周小雨有关。他盯着那后缀为□□i的文件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那天在“红月”泣不成声的样子，那时候，他就和身边的技术人员说，把这硬盘吞掉，一定不能让它通过网络的方式流传出去。 至于硬盘的正主，他会上门去聊。 既然是针对肖志安的，对方大约会拷贝一份去威胁他，这种铁证，足以让他在任何事情上低头，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暗地里进行，才符合逻辑。可人还没揪出来，视频却在年会上昭示于众，实在有些始料不及。 周小山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我是不是不该打电话给她？”她叹气。有很多次，她都是苦口婆心地劝她、教育她，站在一个制高点上去评价她的一切，理由是为了她好，结果无一例外，事与愿违。 现在打过去，要和周小雨说什么呢？ 叶想说：“如果你不想她有事，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由得苦笑。连情商无限趋近于零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最好的关心就是沉默。 “算了，由她去吧。好好一个年会弄成这样，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就睡觉啊。” “……” 周小山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床，再看看叶想，妈呀，那顺其自然的语气，那眼里冒出的亮光，不会是她的错觉吧？！就算是她多虑了，“叶主任，设身处地地想想，你要是受到我这种刺激，你睡得着吗？”别说她，今晚九龙山庄的大部分人都睡不着吧！ 叶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称作为歉意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别诚实地回答了。他忘了人类不能自己控制松果体素的分泌…… 听到隔壁隐约的喧哗声，周小山忽然笑了：“你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做点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五分钟后，周小山携叶想加入了隔壁美术组同事的桌游队伍。她就知道，这群人哪会乖乖地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当然是纠集小团体开始战通宵啊。 于是，小小一间房子里挤了11个人——“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就这么走起了《狼人杀》。 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分散注意力，且保证所有人均没有时间谈论肖志安八卦影响心情的游戏。这里面大部分人都在ktv里见过叶想，李泊然王雪薇不在，没什么好尴尬的。没多久，周小山就融入了角色中。 作为一个狼人，她的任务是每晚出来和狼同伴杀掉一个好人出局，白天隐藏在好人中和大家一起投票选出“狼”放逐出局，好人全部出局狼人才能获胜。 她真心想好好玩的，然而连续三局抽到狼的身份。 结果如下。 第一局第一轮，叶想坐实预言家身份，首验有惊喜，查杀周小山。 第二局第一轮，周小山为报查杀之仇，带领伙伴首杀叶想，不小心踩到雷，他出局前看了一圈场上的人，“我觉得你最像狼。”然后表明自己猎人身份，把周小山盲狙带走。 第三局第二轮，周小山和叶想都表女巫身份，一换一同归于尽。 “……” 你说，叶想这人是不是有毒？还能和他一起玩吗？好不容易有一局两个人都是狼人，作为队友总该相亲相爱了吧？并没有！叶想假跳语言家：“我是预言家，昨晚查杀——别看了，就是你。” 周小山跳了起来：“你特么就是狼！你查杀我，你有那功能吗？！我才是预言家，昨晚查杀你！”这种狼队友必须卖掉啊，一定要把他踩出去！ 叶主任：“ 叶想之所以推断偷拍的事主不是李泊然，纯属顺着邮箱的线索，找到了一个绑定的网络硬盘，硬盘里各种照片视频，皆是肖志安作风不正派的证据，其中有一个就和周小雨有关。他盯着那后缀为□□i的文件看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那天在“红月”泣不成声的样子，那时候，他就和身边的技术人员说，把这硬盘吞掉，一定不能让它通过网络的方式流传出去。 至于硬盘的正主，他会上门去聊。 既然是针对肖志安的，对方大约会拷贝一份去威胁他，这种铁证，足以让他在任何事情上低头，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暗地里进行，才符合逻辑。可人还没揪出来，视频却在年会上昭示于众，实在有些始料不及。 周小山拿起电话又放下了。 “我是不是不该打电话给她？”她叹气。有很多次，她都是苦口婆心地劝她、教育她，站在一个制高点上去评价她的一切，理由是为了她好，结果无一例外，事与愿违。 现在打过去，要和周小雨说什么呢？ 叶想说：“如果你不想她有事，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由得苦笑。连情商无限趋近于零的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最好的关心就是沉默。 “算了，由她去吧。好好一个年会弄成这样，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那就睡觉啊。” “……” 周小山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大床，再看看叶想，妈呀，那顺其自然的语气，那眼里冒出的亮光，不会是她的错觉吧？！就算是她多虑了，“叶主任，设身处地地想想，你要是受到我这种刺激，你睡得着吗？”别说她，今晚九龙山庄的大部分人都睡不着吧！ 叶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可以称作为歉意的东西。他觉得，还是别诚实地回答了。他忘了人类不能自己控制松果体素的分泌…… 听到隔壁隐约的喧哗声，周小山忽然笑了：“你来都来了，不如我们做点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五分钟后，周小山携叶想加入了隔壁美术组同事的桌游队伍。她就知道，这群人哪会乖乖地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当然是纠集小团体开始战通宵啊。 于是，小小一间房子里挤了11个人——“天黑请闭眼，狼人请睁眼……”就这么走起了《狼人杀》。 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分散注意力，且保证所有人均没有时间谈论肖志安八卦影响心情的游戏。这里面大部分人都在ktv里见过叶想，李泊然王雪薇不在，没什么好尴尬的。没多久，周小山就融入了角色中。 作为一个狼人，她的任务是每晚出来和狼同伴杀掉一个好人出局，白天隐藏在好人中和大家一起投票选出“狼”放逐出局，好人全部出局狼人才能获胜。 她真心想好好玩的，然而连续三局抽到狼的身份。 结果如下。 第一局第一轮，叶想坐实预言家身份，首验有惊喜，查杀周小山。 第二局第一轮，周小山为报查杀之仇，带领伙伴首杀叶想，不小心踩到雷，他出局前看了一圈场上的人，“我觉得你最像狼。”然后表明自己猎人身份，把周小山盲狙带走。 第三局第二轮，周小山和叶想都表女巫身份，一换一同归于尽。 “……” 你说，叶想这人是不是有毒？还能和他一起玩吗？好不容易有一局两个人都是狼人，作为队友总该相亲相爱了吧？并没有！叶想假跳语言家：“我是预言家，昨晚查杀——别看了，就是你。” 周小山跳了起来：“你特么就是狼！你查杀我，你有那功能吗？！我才是预言家，昨晚查杀你！”这种狼队友必须卖掉啊，一定要把他踩出去！ 叶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