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鬼啊!》 第1章 祸从天降 阿缄出生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是温暖。她被放在了长满了青苔的石阶上面,这里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门前,甚至都不是集市的门口,而是这样偏远幽深祭堂的阶梯上。 阿缄好像是从来都不会哭。这是祭司婆婆后来告诉她的,如果不是那年冬天正好的那一日祭司婆婆偶然间打开这封寂了许多时日的大门,那阿缄就已经被冻死在外面了。她不哭,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谁又会注意到呢? 祭司婆婆好像也不知道阿缄的来历,或者说,她没有外出打探过。 现在这样的时代,巫女和祭司本身就是令人厌恶和恐惧的存在。婆婆不出门,都会让人唾弃和厌恶,那如果出门了,一定就如同那过街的老鼠,虽不至于说是人人喊打,但是处境也绝对称不上是体面。 阿缄很沉默,不知道是因为这姑娘先天的原因,还是这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她跟祭司婆婆两人,话是分外的稀少。有时候,一天这祭堂都是没有一点儿的声音,那才像是真正的荒郊野岭,没有一点点的人烟的样子。 阿缄约莫十岁左右的时候,她原本以为的会这样一辈子的生活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烧的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了。 这一天晚上,就跟平常是没有什么两样。吃过晚饭,阿缄就准备回屋休息了。 阿缄不是一个合格的巫女,虽然她天赋异禀,但是却是时常疏忽,完全不热衷于巫术这一门快要失传的“手艺”,就先是现在这样。 “阿缄,你又想溜了?”祭司婆婆有些无奈的声音在女子轻盈的步伐后响起。阿缄的脚步不由一顿。 穿着黑色的短襟小袄的就像是个道姑模样的阿缄不得不转过身,然后睁着一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祭司婆婆。细微观察之下,还是能够看出来有这个年纪孩童的不谙世事的单纯。“婆婆,阿缄原本就不喜这些。再说,如今婆婆也知道,我们巫女被世人厌恶,那又何必替人勘测,反而伤害了自己呢?”自古以来,原本就没有什么知天命这么一说,一个凡人想要洞察天机,不折寿可能吗?想到这里,阿缄的嘴角处不由挂上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祭司婆婆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在从前,作为祭司,走到哪里不是受人的追捧?他们愿意为皇室效力,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视察天机的砝码,用自己的天赋,来庇佑整个王朝。可如今,时代在变化,人们再也不愿意相信曾经自己膜拜过的巫女和祭司,不再将她们当做是守护神,而是比如蛇蝎,更有甚者,把这世间的污水都尽数泼在了她们身上,将她们视为不详的征兆,俨然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他们或是他们的祖先是多么虔诚地匍匐在祭堂的门前,请求庇佑和天泽。 祭司婆婆看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小姑娘,眉眼间在阿缄没有看见的时候落下了斑斑的阴影。“说不过你,恩,那行,你去吧。”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阿缄离开就好。 这一晚上,不是那么寻常。 阿缄离开后,曾经的这位大祭司,双腿盘拢,就像是入定了一半,静静闭着眼睛。不过,须臾之间,祭司婆婆就睁开了自己那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那里面被世人常见的浑浊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清冽的厉光。 “你来了。”祭司婆婆的声音缓缓响起,可是,这分明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祭堂,不知道她现在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做什么。 “婆婆果然好耳力。”明明是没有外人的空间里,确确实实地传进来了一道一点都称不上是年轻的男音。 “婆婆?”祭司婆婆微微一笑,那面上的褶子看起来都变得鲜活可爱了。“大人还是不要折煞我了。今日大人来此处可是有什么事情?”祭司婆婆旁若无人地对着一团空气说着,不过,她身边却是是没有一个人。 折戟听闻这话,这才正色说:“今晚此地不宜久留,婆婆还是早早带着你那小徒弟离去的好。” 祭司婆婆看着空气中细微的波痕,听见耳边的劝说,神色间不由一凝,“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看吧,这世间的繁杂的事情你现在何必涉足,归隐于那山间岂不是好事,可你偏偏不听,一定要留在这红尘之中,到头来,你自己且看看得到了什么。”那男人的这话一说完,再次接着道:“你那小徒弟,明明是通灵的好料子,你又何必让这么一颗明珠蒙了尘。殊不知这世间的天道轮回,都是有定数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然,肉眼可见的一圈涟漪在空气中漫开,然后很快就归于平静,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祭司婆婆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了,他一向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把那人的身份摸个透彻。不过,眼下的事情…… 祭司婆婆一闭眼,右手在虚空出化了一个圆,银色的碎光就从她的之间倾泻而出,这力量博大的,自然是亮得紧。圈里是密密麻麻复杂的蝌蚪文字,旁人谁也看不明白的。 祭司婆婆眉眼的皱纹越来越深,她这是主观的情绪。最后,那空中的银色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作孽啊!”沉沉的一声叹息,那老婆婆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明明都是同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自相残杀啊!她的一双眼里写满了哀痛,最后,祭司婆婆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立即站了起来,打开门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 就算是她有什么不测,可是那南苑的阿缄可是不能有任何的事情。 阿缄在屋中无聊,现在不过才是吃了晚饭的时间,她现在又正值贪玩的年纪。虽说久居这样偏冷的地方在,心性是比旁的孩子安静了许多。可是,像现在这样,不会是不无聊的。 阿缄屋里最多的还是书了,琳琅满目的,都是书。即便是她本人不喜欢,可是这一屋子的书她都还是看了七七八八。里面最多的自然还是巫术了,这潜移默化四个字,在阿缄的身上还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正当阿缄拿起一本古书想要翻阅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带着两分焦急八分无奈的呼唤:“阿缄!快出来!”这是祭司婆婆的声音,阿缄不敢不听从,于是,她很快放下了手中的书,转眼间,就出现在了祭司婆婆的面前。 “婆婆?”她有些不解,往常这个时候,婆婆都是在占卜,或者说是做些其他的事情,今天怎么会来她这边的院子。 祭司婆婆一看阿缄这样风轻云淡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是对这巫术上心呢还是不上心。阿缄天资聪颖,加上她的身份,自然是学习巫术的最佳人选。可是,又偏偏是这么个人儿,对巫女这样的身份就像是看做平常人一样无异。她不愿把自己看做是特殊的那一类人,只是平平淡淡着过自己的生活。有时候,婆婆都觉得无端浪费了这一身好行头。 “今晚我们就离开,你先回屋收拾东西,我们很快就……”走字都还没有说出口,两人就听见了由远及近的喧哗声,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滔天的火光。 阿缄眼里极快的划过了一丝愕然,她看着一脸终究还是来了这样表情的祭司婆婆,心里便是明白了几分,“婆婆原来早就知道了……”她幽幽地说,转而,那双眼睛里便是露出了十分的讽刺,“这些人,是想要将这边漠的干旱无雨露怪罪于我们么?” 这时候,正值军阀混战的时期,这天下竟是乱成了一锅粥,哪里还有什么王法来约束这些由民众自发组织的带着暴|力色彩的行动?他们将这几月来老天爷没有降下一滴甘露的罪过全都泼在了住在远郊祭堂的祭司婆婆身上。 那些人觉得,就是这样不人不妖的存在,才使得这一片地区饱受了无水之苦。 “老妖婆!滚出来!”大门外面的人在不断叫嚣着。 阿缄紧抿着双唇,那垂放在大腿外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一个拳头。她脸上的表情由之前的不在意变得阴郁,那模样,就像是随时就要冲去了一样。“婆婆!”突然,阿缄感觉到自己的拳头被另一只长满了皱纹的大手包裹住了,她抬眼一看,就看见了祭司婆婆在冲着她摇头。阿缄不明白了,“婆婆,这外面的刁民,明明就是无知,他们哪里知道要不是婆婆前几月的自己折损了寿命换来了一场大雨,说不定,外面的人早就死光了!他们……”义愤填膺的话还有很多,不过后面的话阿缄在看见了祭司婆婆那一双不赞同的眼睛后,将后面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阿缄,这世间原本就没有公平,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做你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好。”祭司婆婆突然一下就变得和蔼了,她伸手抚了抚阿缄的发顶,还是个小姑娘啊,被卷入了这么一场愚昧的事件,当真不怎么好。 祭司婆婆放在阿缄头顶手指间突然就流泻出了一点点银白的光芒,片刻间,这一道银光就从上而下将女子完全包裹住了。阿缄睁了睁眼睛,最后还是没能抵御这沉睡术,缓缓闭上了眼睛。 “幸好,他们还不知道你,阿缄……”祭司婆婆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祭堂外面的大门被人砸垮的了声音,一时间,不大不小的祭堂里就涌进了一大批的人。 祭司婆婆将阿缄藏在了地下,没错,那是一出密道,通往几十里外的大山深处。原本从前是为了进山修炼的捷径,没有想到,今日竟然成了阿缄的逃生的唯一途径。祭司婆婆颇是无奈地笑了,这世道的变迁,即便是曾经身为大祭司的她也说不准啊!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第2章 纪家小姐 “大小姐,这天儿凉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归丹瞧着阿缄又站在窗户边上发呆,不由在身后小声提醒着说。纪家这个年前才找寻回来的大小姐的脾气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摸不明白,平日里,这明明同她一样岁数的姑娘,愣是让她觉得有些胆怯。 这倒不是说阿缄待人苛刻,相反的,她身边的人没有谁说她的不是。只不过,这大小姐的性子实在是太阴郁了一些,人静静的,话少。就连是纪家的大老爷站在她跟前,她的话也不过是三两句,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阿缄点点头,却是没有说一句话,就走到了里屋,然后合了门,那模样,就是不想要任何人进去的意思。 归丹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地跺了跺脚,脸上还有些苦恼,她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她知道,今天估计这位纪家大小姐又不准备出门给在正屋的纪老爷请安了。 阿缄,不,现在应该是换做纪妍的阿缄正坐在地上,她的手里捧着一本边角都已经破损的起了毛的旧书,也不过只是翻开着,拿着它的人并没有看进去。不然,那为何这么久了,阿缄的目光始终都没有落在这书上片刻? 阿缄确实是没有在看书,她还在想着别的事情。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一样。那个时候,还在祭堂跟祭司婆婆两人相伴的日子。虽然是寂寥,但是她心中也没有什么怨恨,从前的那种日子,她不是讨厌的,但是说喜欢,似乎又有那么一点牵强。毕竟啊,太冷清了,也太与世隔绝了。 可是,这生活,一个人更是愿意自己去选择,而不是逼迫着接纳。就像是,阿缄觉得自己就算跟着祭司婆婆想要隐居深山,但那前提是她们相约好了,自己悄悄动身离开,而不是被人逼迫,不得不逃进深山。她们又不是罪人,凭什么受这样无妄的灾害? 阿缄吸了吸鼻子,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这么沉默的一个人,在想到六年前祭司婆婆施术让自己沉睡,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刁民,最后被活活烧死的时候,她到现在都还是不能接受。对于世人,她有一种本能的抵触。那单薄的眼皮下面,虽然是时常都是平静的模样,但是掩藏在平静后面,谁能够保证阿缄不是带有讽刺的目光的呢? 阿缄手指不由微微弯曲,手中泛黄的页脚也因为她无意识的用力而向上卷起。阿缄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心里是不怨的。 回想那日,阿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祭司婆婆会让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她以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跟祭司婆婆在一起的。只不过,最后还是迥身一人,飘荡在这世间。 最开始,巫术时效刚刚散去的那一刻,阿缄是迷茫的,她整个人就像是扇贝里的扇肉一样,蜷缩在了一条密道里,,里面黑漆漆的,怪是吓人。 阿缄伸手顶了顶上面的石盖,她记得自己在昏迷前是看见祭司婆婆拉起了地上的暗道,然后把自己扔进来的。可是,现在不管阿缄怎么用力,上面的那块明明好像很轻松就可以掀起来的石盖却好像怎么都纹丝不动。 “别白费力气了,这密道原本就是用来离开的,一旦开启,从里面是上不去的。”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阿缄不是没有被吓了一大跳。 “谁?”她声音还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毕竟怎么的都还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陌生黑暗的地下,她怎么会觉得不恐怖? 说完,阿缄食指间就迸发出一小簇的光芒,不同于祭司婆婆的银白色,而是幽幽的深蓝色。阿缄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能够掌控的捂巫术的颜色不是绿色,不然,像今天这样,自己就把自己吓死了。 这带着神秘色彩的光芒一亮,将这一道长长的密道这一片照的发亮的时候,阿缄却更害怕了。甚至,这一次,阿缄都没有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刚才那道声音明明是在她的耳边,可是现在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一个人隐藏地再好,那他也是有影子的吧? 可是现在阿缄看见的除了她自己的影子,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阿缄这一刻,紧绷了整个身体。她左手向前一划,而右手则是戒备地放在了自己的腰际,那里有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 “明明是个懒丫头,倒是可惜了这上佳的天赋!”男人带着戏谑的声音再次在阿缄的耳边响起。阿缄眉色一凝,左手原本还仅仅是能够普通照明的蓝光豁然大亮,然后朝着虚空中的某一处射去,就算是她看不见,难道还不能用耳朵听出来他在哪儿位置吗?阿缄的耳力的精准,就是曾经的身为大祭司的祭司婆婆都惊叹不已。 折戟微笑着看着向自己席卷而来的光芒,只是伸手轻轻一握,那一团前一秒都还带着杀戮之气的光芒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手心里,就像是调皮的孩子,瞬间躲了起来不见了一样。 而这一幕,落在阿缄的眼里,却是令女子脑中警铃大作。这是什么情况?她的巫术,虽称不上是力量雄厚,但绝对是上上佳的古老的巫术,这世间,竟然有能够化解她的人?这书中可说了,这千百年来,要是遇上了她这样的巫术的人,除了硬拼,没有他法。可是,看着之前明显突然消失不见的光芒,阿缄迷惑了。这样的迷惑,让她第一次觉察到了危险的存在。 “你不用这么忌惮我。”说完,一个男人的轮廓就在空中显现出来。 阿缄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明明已经是不是从前的封建社会了,可这人的打扮,就像是在唐朝一样。简直有些奇妙的不可思议。 “你是谁?”阿缄并没有因为男人的话而变得松懈,她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引人竞相搏杀的,谁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不过是求自保,多疑也是无奈之举。 折戟从前也只是听祭司婆婆说这小姑娘的性子有些执拗,不爱说话。他当初只是笑笑不说话,没觉得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会有怎么的强悍的精神世界。而在今天看来,折戟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睛,这姑娘,戒备心不是一点点的重。他不明白,明明是跟着祭司婆婆生活在这么单调的世界里,阿缄怎么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思。 折戟自然是不明白的,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孩子,就算是嘴上在怎么说不在意,心里都是比任何人都介意的。他们从一出生,就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整个世界。有父母的孩子,自然是觉得世界是温暖的,然而,一个弃儿,你能够保证她的心里就一定是春暖花开的吗? “我无疑伤你,你也不用用这样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以后你自然会知道我是谁。现在,我先带你出去。上面是回不去了,祭司婆婆既然这样力保你出来,我自然是不会对你撒手不管的。”折戟说完也没有再看阿缄,就提步向外面的通道走去。 恩,提步,好困难!仰望苍天,他好几百年都没有提步了啊!他是飞的!任意门,懂么!可是今天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他居然提!步!了! 阿缄事后回想,她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就是真正的山姑的生活,这个叫折戟的男人哪里又半分的影子?当初在密道的话,都是胡诌!没错,是山姑,还不是村姑。村姑还有汉子陪,她只有大山陪,不是山姑是什么? 阿缄确实是在深山中一个人独居了这么长时间,最近几个月,她偶然去集市买生活用品,被纪家的大老爷瞧见,说什么都要问清楚她是谁,这才有了现在她在纪家的大小姐的日子。 说实话,阿缄觉得,自己不认这个亲爹也是极好的。你说,要是早些年还在祭堂的时候就出现这样一个有钱的老爹,她觉得还是极好的。可是,都这么多年了,原本就不怎么软心肠的阿缄,怎么还会对这么一个半路冒出来的老爹有什么感情? 阿缄当初自然是推拒了一番,可是,当纪家的大老爷尾随她进了深山后,说什么都要她认祖归宗,回到纪家本家来。一个独居的妙龄女子,住在野兽出没的深山算个什么事情!阿缄就这样不情不愿地回来了。 回来时小事,可是怎么跟人相处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从前在祭堂的生活世界特别简单,只有她跟祭司婆婆两个人。而现在,身为通州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纪家中,却不是那么单调的世界了。 第一天进门,阿缄就遇见了现在算是当家主母的二夫人。二夫人看见了跟在大老爷身后的阿缄后,就想要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说些什么,可是阿缄是什么反应,她反应极快的躲闪出去,愣是将伸出手僵在原地的二夫人弄的暗恼不已。 “老爷,大小姐这是……”毕竟是算是当家主母的女人,自然不比那些做姨娘的眼皮浅薄的女子,她脸上没有露出一份哀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阿缄,问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纪家怎么的,都不是这么一个孩子说了算,而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叫做纪君城的男人。 第3章 被吓死了 纪君城就像是没有看见阿缄不合礼数的那一个侧身一样,只是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倩文皱了皱眉,然后说:“婧文,小妍才回家,认生,这段时间就不要旁人来打扰吧。”他是这样说的。眼前的阿缄是多么像当年的那个女人,只可惜…… 纪家大老爷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惜,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阿缄看着神色不愉的二夫人,闭着嘴巴,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个小哑巴一样,跟在纪家大老爷身后走向了自己的院子。原本,她不就是不愿意回来的么?既然自己被要求回来了,那也不能按照别人想要自己生活的方式生活,她愿意过怎么样的生活就怎么样,不想受任何限制。 而在阿缄离开后,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二夫人的一双眼睛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浅浅的身影。肖似不已的容颜,让她的心有一瞬间的慌乱。当年,当年,当年太多旧账,要是这纪家的大小姐要是哪一天翻起来,这,让她如何自处?叶婧文不由搅了搅握在自己手里的丝绢,脸上有些犹豫,还有一点害怕。 阿缄倒是对现在这一刻心里跌宕起伏的二夫人的心理活动并不知道,她只是安静地跟在纪君城的身后,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小妍,旁边就是你母亲曾经的屋子,这个院子你还喜欢吗?”纪君城慈爱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阿缄,虽说这个女儿是半路才捡到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潜藏着的对自己发妻的爱意和愧疚,这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让他不知不觉就对这个长相像极了当年的卫西的小姑娘产生了无法表达的怜爱。 阿缄抬头看了眼这里的院子,虽不大,但是处处都透着精致。正门踏进,便是一副手工刺绣的屏风,上面绣着的蔷薇活灵活现,就好似是真的一样。转过屏风,便是小小的客厅,再往后走,便是她如今的闺房了。 “谢谢,很好。”她没有看纪君城一眼,只是这样淡淡地回答,那语气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感激。 纪君城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她刻意的疏离一样。他心里虽是叹息,不过他也在这过去的是流年里从未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纪君城看了眼站在窗口处不知道在看什么的阿缄,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好好休息,爹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叫归丹,她会替你把一切都办妥的。”归丹,就是后来跟在阿缄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她是纪家管事的女儿,在从前,也算是纪家的家生子。现在虽然是民国了,但是有些大家族始终还是没有脱离旧时代的影子。 阿缄点点头,她背对着纪君城,自然是没有看见那男人的脸上一晃而过的复杂的神情。 纪君城刚一脚踏进卧室的时候,就看见里面已经坐着等了他不短时间的叶婧文了。妇人身上穿着对襟小薄棉袄,现在是初秋,这样也保暖。“老爷,那大小姐是否……”这时候的二夫人脸上已然没有了在人前的那一副精明干练,而是变得有些惶惶。 她的话虽没有说完,但是那一双眼睛紧紧地瞧着纪君城不放,显然是心里知道男人定然会明白她在说些什么的。 纪君城脸上一暗,“这件事我不知道,但是,小妍她应该不会……” “不会?!”突然,那明明是端庄地紧的二夫人就失声尖叫了起来,要是平常,她断然不会这样冲着纪家的大家长这样失态的,可是,那潜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最恐怖的秘密要是被挖掘出来了,那定然是比现在恐怖十倍。“老爷,那时候,你能够保证控制住大小姐吗?要是她真的也同夫人一样,那我们…….”二夫人那聚集了惊恐的眼神就像是已经看见了未来一样。 “闭嘴!”纪君城大吼一声,然后也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我找时间问问她……”这个话题就这样在两人不过三两句的争吵中就结束了。 二夫人看着面前的男人,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只会引得男人无端的厌恶,于是也闭了嘴,什么都没有说了,只不过,那脸上的担忧始终都没有褪去。 主卧里曾经发生了什么,阿缄自然是不知道的。现在,她做的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普普通通的纪家大小姐。 阿缄看着窗外不由斜进来的夕阳,有些淡淡的笑了。这样的景色,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从前在祭堂的生活。她想到了才来纪家后不久,那位现在纪家的主事人,也就是她的亲爹大人那么惴惴不安地想方设法拐弯抹角地询问她巫女这件事情,就觉得有些好笑。她难道不是被双亲遗弃,然后扔在那个常年闭门的祭堂门前吗?既然是选择了那样的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巫女?或者是,后天成为的巫女? “我曾经被收留在祭堂里。”她将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纪君城脸上震惊和错愕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恩,她都看见了纪君城鼻孔里的鼻毛,被震惊的粗气吹得一飘一飘的。 她一向不是爱说谎话的孩子啊,事实就是事实啊。 阿缄自然是不知道,纪君城不仅仅是震惊,简直那一刻就是心如死灰啊!这捡回来的不是闺女,是炸弹|啊!还是不定时的。 “怎么会,怎么会…….”那天,纪君城是这样呢喃着这么一句话离开的,就像是失了魂一样。阿缄不由在身后看得有些好笑。 后来好几天,阿缄都在想自己是不是马上要从这个屋里搬出去了,再次回到自己像个野人一样生活的大山时,纪君城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得不说,阿缄在纪老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第一秒,那男人的眼里出现了一抹叫做尴尬的神色。他说:“小妍,以后在人前千万不要使出你的那些巫术,恩,人后也不行啊!”那模样,有些哀切了。 阿缄微微诧异,她还以为这位纪老爷是来通知她让她离开的呢!没成想,自己竟然是这样留下来了。 “好。”一个字,她简单又干脆地答应了,用不着自然不用,用得着自然用。阿缄在自己心里默默补充说,恩,她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啊! 纪君城默默躺枪,还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枪地躺枪……他现在只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女儿已经答应了自己不要被人知道她是巫女的身份,却是不知道这个才见面才相认的大女儿一点都不是那么好管教,而是……有着一身闹得鸡飞狗跳的“好本领”! 阿缄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不能自拔的时候,门口处就传来了归丹明朗的声音,“大小姐,二小姐又来了。” 阿缄回到纪家,自然就是纪家的大小姐,而之前纪彤这个大小姐,就理所应当地变成了二小姐。不过,现在已经是二小姐的纪彤依旧是怎么看阿缄都不顺眼。一会儿说她太阴沉了,一会儿又嫌弃她太老土了,现在世家大小姐都赶着时髦,烫着卷卷的“洋毛”,可是阿缄依旧是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平日里看着都还好,归丹手巧,已经将阿缄的头发收拾的好看,可是,在夜里,有一天阿缄觉得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半夜出来闲逛没成想遇见了才从朋友家跳舞回来的纪彤,可是把这位穿着细细的高跟鞋的二小姐吓得差点一跟斗栽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幸好阿缄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这才避免了这位自视尊贵的二小姐吃了一嘴的河沙。可是,纪彤确实是避免了喝水吃沙,却是被现在披头散发就像是女鬼一样的阿缄吓得两只眼睛的眼白一翻,就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阿缄无奈,她还没哟遇到真正的鬼呢!就这样昏了过去?阿缄笑了笑,伸手在自己跟前捻了一个诀,冲着身后没有实体却是在月光的照射下显示出一团黑雾的东西一划,那有些淡蓝的光芒就将那一团漆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打碎了,剩下的只有一声尖锐的叫嚣,就划破了天空,消失在了纪家的上空。 阿缄将晕倒的纪彤很不厚道地就扔在了地上,自己就施施然回了卧房。 不是她心不软,是她的心太软。要是她扛着纪彤回了那高傲的二小姐的香闺,那今晚晕倒的人就不止纪彤一人了,难道这样“贴心的”的阿缄还不心软吗? 阿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这二小姐在那次“夜晚遇袭”事件后,就对着阿缄更加不待见了。不过,她不待见阿缄,却是没有给阿缄造成一点点的坏心情。在阿缄看来,那就是,哎,你们这些凡人啊~~~她忘了,自己也是凡人…… 听见自家身边的小丫头的话,她无奈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手里丝毫一点都没有看的书放进了书柜,然后走了出去。 阿缄开了门,就看见一脸不情愿站在门口的纪彤。她心里微微一笑,恶作剧一般地想,要是她现在在这个二小姐的变出一副狮身人面,这现在一脸傲气地不要不要的的小姑娘会不会立马扔掉自己的面具?不过,这也就是想象罢了,要是被人知道她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巫女,还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风波。 阿缄看着面口的纪彤,没有说话,亦没有让她进屋的打算。 纪彤等了一会儿,见阿缄竟然是没有一点想要跟自己招呼的意思,不由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可是阿缄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是那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纪彤没有阿缄能够沉住气,她很快就把今天跑这一趟的目的告诉了阿缄,“爹让你今晚上务必出现在大厅那边的餐桌上,今晚有客人,你自己准备吧!”现在距离吃饭的时间不过半小时了,这分明是纪彤早早得了消息却是一直压到现在才告诉阿缄,这是蓄意的。 一旁的归丹脸上顿时就被气红了,她这个做丫头的都知道是这位二小姐在欺负大小姐,虽然平日里阿缄沉默,可好歹也是她的主子,再说,阿缄平日里带人算是温和,虽说她有些忌惮,但依旧是把阿缄看做自己的主子的,没有偏分对这个半路进门的小姐有一点的不敬。 阿缄拉住了一旁的小丫头,她扬唇一笑,冲着纪彤点点头,然后一把拉进了身边的归丹,用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嗙”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啊——纪妍!”伴随着这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门外还传来了一声尖叫,是属于纪家高高在上的二小姐的。 阿缄隐忍一般地笑了笑,她是答应了纪君城不在人前人后使用巫术,这样是不算违规吧。就算不是巫女都能够做的事情。“别管,让她去吧。”阿缄拉着手里的小丫头就坐在了桌边,然后倒了一杯茶。 站在门外的纪彤鼻子都要气歪了,不是假的歪,是真的歪。 刚才阿缄的那一声关门真的不是盖的,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纪彤的鼻子,所以,歪了…… “大小姐,若是二小姐把这件事告诉老爷,那小姐……”归丹还是有些担心。 阿缄淡淡一笑,就像是冬日里盛开的梅花,虽小,但是沁人心脾。“无事,她有什么证据?”那口气,着实让归丹震惊不已,好似流氓啊!不,是无赖! 第4章 督军大人 晚上八点整,阿缄准时出现在了大厅里。她不过是是一身素裙,脚边带着一连串的精致的刺绣。她未着旗袍,自然更是没有穿着像纪彤纪家二小姐那样一身洋裙,而是样式简单,像是从前汉服。 阿缄还没进门,就被站在门外两边扛着真枪实弹的身着深绿色军装的大兵震慑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家里来了什么贵客? 阿缄微微蹙了蹙眉,她没有那个心想要结交或是认识任何跟她的生活一点都不相关的人。或许旁人会觉得阿缄有些自闭了,可是只有阿缄知道,她这样做不过是不想要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罢了。毕竟越是更多的人知道她是巫女的这个时候,就对纪家更加不利。 “大小姐。”归丹在一旁扯了扯阿缄的袖口,提醒着她应该进去了。今天家里来什么人纪家的大家长肯定是吩咐了下去,在这样的贵客面前,他们这些世家富族又算得了什么呢?现在是用武力值衡量权利的时候,书香门第不过是一件中看不中用的珍品罢了。可是,纪彤却是故意漏掉了这最重要的消息,让阿缄糊里糊涂地就走到了这正厅。 阿缄回过神,微微一笑,然后就提步走了进去。她需要怕什么,难道里面是狼虎之窝? 当阿缄走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上位的那个身着褐色风衣的男人,他里面穿着熨烫地极为平整的军装,胸前还挂着勋章。阿缄不了解那究竟是什么人,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自己那有些明显的打量的眼神,就被对面的那个男人发现了。 那目光,让阿缄的心底一震。那人的眼眸里就像是自带着刀刃一般,那么锋利。他看见阿缄在默不作声地打量他的时候,眉梢一挑,顿时便将当权者的冷酷在阿缄的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妍,这就是督军,还不快过来见见人。”纪君城看见自己的大女儿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眼前一亮,这样的阿缄,好像让他看见了从前的卫西,卫西也是极喜欢这样的打扮的。可是,今天在座的可是掌管整个通州城,或是说这西南军队力量的张奉深。他看见阿缄像是往常一样进来就站在原地没有喊人,这才开口介绍说,然后转而看向张奉深老脸上带着笑说:“督军,这便是老夫的大姑娘,纪妍。前些时候才寻得,见人的时候还有些拘谨,请督军不要跟这个小孩子计较。” “纪老爷说笑了,张某不过是被纪小姐的容貌晃花了眼罢了。”张奉深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意未达眼底。 可是,张奉深不知道,他这无心敷衍的一句话,可是把这位年过半百的纪家大家长吓了个半死。纪君城背心已经冷汗涔涔,他一听到张奉深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看中了自己的女儿,毕竟,阿缄是美丽的。若是平常人家,自然是欢喜的,可是,阿缄是谁? 若是这身份暴露了,可能这个才寻回来的大姑娘片刻就跟她那母亲去作伴了。 纪君城不由小心地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冷汗。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而此时的阿缄,就像是没有听见男人刻意的调侃一样,准备走向纪君城身边的那个座位。 “纪小姐坐这里吧。”突然,坐在首位的男人就又开口了。而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深水炸|弹,不仅仅是让纪君城心生不安了,也同时把正在走路的阿缄的脚步扰乱了。 阿缄不解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不知道他是何意。她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那位父亲,后者朝着她点点头,阿缄这才转过了脚尖,走到了张奉深身边的椅子边。 这时候,大厅里一片寂静,三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就在这时,阿缄就听见了门口处传来的一声亮丽明快的女音,“爸爸!” 这时纪彤的声音。阿缄抬头一眼,就看见少女穿着粉嫩的洋装,就像是一只精致的芭比一样俏生生的站在了他们跟前。眼里明亮,还有些含羞带怯。她看了眼坐在首位的张奉深,少女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两团不明的红晕。 阿缄低头,微微一笑。噢,原来是少女思|春了啊! 她这一笑不要紧,可是尽数都落进了在她身边的男人的眼里,就显得有些要紧了。 纪君城看着自己娇俏的小女儿,脸上露出了几分宠溺,这个孩子有些被宠得无法无天了,在督军面前也是同往常一样,不知道见礼。“还不见见督军!”他话里随时严厉,但是脸上却带着笑意。 纪彤暗暗地看着眼坐在张奉深身边的阿缄后,这才冲着男人盈盈一笑,甜甜地说:“督军。” 张奉深就像是没有感觉到那小女儿一般的娇柔一样,只是冷漠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纪彤瞬间就有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搭着脑袋走到了纪妍身边。 看见了纪彤的步伐,阿缄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旁边的纪君城,这时候,纪家的这位大家长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这像是什么话,一个还没有嫁人的闺女,怎么跑去了外客的那一边?这有些失了礼数。 纪君城还没有说话,阿缄就看见二夫人从门外施施然走了进来。她看见了坐在阿缄身边的纪彤,想要说什么,可是在看见已经有些黑了脸的纪君城后,什么都没有说,向坐在首位的男人问了好后就坐在了纪家大家长的身边。 “阿航呢?”纪君城问道,今天家里来了这么重要的人,自然是礼数都是要做周全的,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没有到,不知是什么缘故。 二夫人听见这话,脸上就有些不安。她放在桌下的手不安地搅着手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航,他,他跟朋友出去玩了。”她无奈搪塞了一个借口,虽然她知道这个借口会引得纪君城的不快,但是要是纪君城真的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干了什么,估计比现在都还要生气。 果然,听见二夫人的解释,纪君城的脸就更黑了一分。 “老爷,阿航他……”二夫人还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立马就被纪君城打断了。 “好了,今天督军来了咱们家做客,可不是来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上菜吧。”说完,阿缄就看见从外面鱼贯而入的人走了进来,桌上瞬间就被一道道的佳肴放满了。 啊,这可是晚上啊。阿缄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她在思考自己吃多了能不能消化了。 “怎么,不喜欢吗?”张奉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注意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看见她脸上一皱一皱的,就像是个小老太婆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就脱口问出了声。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能让阿缄听见。阿缄想,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让这戏份看起来很饱满?只可惜,还导演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就听见纪君城发话了。“督军,这次募捐的的义款已经交到了官邸了,不知道督军收到了吗?”今天张奉深来纪家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上个月前方战时吃紧,各地都在募捐,自然西南地区也不例外。而负责通州城的,就是纪家的大老爷。 听到这话,张奉深便把注意力从阿缄的身上收了回来,他点点头,颇是有些霸气道:“这次还是谢谢了纪老爷,要不是有你鼎力相助,我张某也不会这么快就完成此次募捐。”他眼角处带了几分的笑意,却是没有让这个戎马生涯的男人温软下来,依旧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硬气。 纪君城陪着笑了笑,只是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 桌上除了这两人的交流外,偶尔才伴随着纪彤的声音,而阿缄,则是认认真真的完成了她哑巴的使命。 天色已经暗透了,就在这个时候,管家突然就撞撞跌跌地跑了进来。这种时候,除了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了,那绝不会来打扰的。 纪君城的心里一咯噔,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什么事情?”纪君城看着脚步已经乱了的陈伯,心里越发不安。 “老爷,大少爷,大少爷他……”陈伯突然止住了话,他自然是看见了首位上的张奉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纪君城也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可是,现在还容得他们纪家隐瞒什么吗?“说吧。”他就像是破釜沉舟那般,语气沉沉的。 陈伯得了纪君城的准许,这才继续道:“大少爷在赌馆闹事,被抓了起来……”他的生意越说越小,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哎,这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啊! 纪君城第一时间就黑了脸,他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局促不安的叶婧文,就明白了身边的这个女人自然是知道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去做了什么,还想要变出谎话来骗他。一想到这里,纪君城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不过是碍于张奉深都还在这里,他不得不压住了心里蓬发的怒火。 “在哪里?”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然后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幸好,那人的脸上还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 陈伯这时候自然不敢有任何的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被带进了警察署,估摸着明早儿我们的人就能把少爷接出来……” “混账东西!就让他死在里面好了!”纪君城怒不可遏,什么还要家里的人去把这位玩世不恭的少爷接出来?做梦!今天这一次就好好给他个教训,不然以后可就更加无法无天了。 张奉深自然是没有说话,这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家里突然的一个小小的闹剧。他感觉到身边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不由望了眼旁边,却发现,身旁的这个椅子上,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倩影。张奉深不由抬头一看,刚好就看见了消失在门口的阿缄的背影。 男人一时间愣住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第5章 半夜鬼袍 阿缄是不知道男人在她离开后,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背上。她只不过是吃完了饭,不想听见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选择了悄悄离开。没成想,最后一刻,还是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阿缄自然是不想去理会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的。那二夫人虽然明面上没有给她有什么难堪,但是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加上这么多年了,阿缄也是这么大了,自然也不会像一个小孩子那般好调教。二夫人心里自然也是明白,所以两人倒是没什么往来。而至于纪彤,阿缄只有笑笑。她脾气顶好的,只要她心情好,自然是愿意看着纪彤怎么折腾都行。若是心情不好,那就……阿缄无声的笑了,吓吓人,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那如今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哥纪航,阿缄说真的还真是不怎么了解。她回来这么些时日了,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这位大哥。反倒是院里的小丫头们倒是经常谈及这位主子。至于什么话,阿缄倒是从来没有可以打听过。不过,她想,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不然,为何每每吃饭,那老爷子在见到那位大哥后脸色总是郁郁? 阿缄嘴边挂着一丝轻笑,然后就准备抬步走向自己的院子。 马灯在阿缄的面前晃晃悠悠的,就连带着影子也幢幢的。这夜里起风了,秋风的凉意倒是十足,让阿缄不由想要紧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归丹,到底怎么回事?”阿缄看见走在最前面的小丫头最后越走越慢,手里的马灯也被她晃得让阿缄看不清脚下的石板路了。阿缄不想要走大路,她心觉得绕得慌。于是,说什么都要走这靠假山处的捷径。 归丹是拗不过她,这才不得不顺着阿缄的意思走到了这边。要说是平常,就算是大白天的,也没有多少人愿意走这看起来都觉得荒凉的不行的小路。阿缄却是不以为意,她素来都是胆大的,不过是有些阴风她就怕了?再说,就算是什么鬼神,她也是不怕的。 想到这里,阿缄嘴角边的笑意就更大了。归丹虽说已经算是丫头里胆子大的了,可是在这种灵异的事情上,都还是有些畏畏缩缩,不像是阿缄这般淡然。 听见阿缄的问话,归丹这才哆哆嗦嗦地转过身,一张小脸现在都已经吓得惨白,这个地方,家里的老人之间流传着多种说法,她可是平日里都不敢瞧上一眼的,可是现在却被阿缄逼着走上这条路,能不害怕吗?“小姐,这里,这里实在是太荒凉了,我们还是走大路吧?”她一双眼里满是凄凄艾艾的,看着阿缄好不可怜。 阿缄朝着她刚想要微微一笑,然后突然间便已经厉喝出声:“蹲下!”她的话音刚落,就伸手拔出原本插在自己头上的银簪,然后划破了自己的血,朝着归丹身后扔去。 而归丹,则是被自己身边突然的变故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她是听见了阿缄的怒吼,更是感觉到了自己身后有个什么不明的东西正在朝着自己靠近,下意识转身后,归丹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已经走到了尽头了。 那是一件空洞的袍子,不过,她却是像个人一样在行走着。而那袍子所到之处,草木皆枯。归丹虽然真的很想要说服自己那是秋日来了的缘故,眼前都是幻觉,可是,那鼻翼间的腥臭是怎么回事?“啊!”归丹惨叫一声,因为她感觉到了那面前的袍子已经不知不觉缠上了她的手背,顿时一阵尖锐的疼痛就像是被火舌舔咬了一般,让她觉得又痛又热,顿时就晕了过去。怕是半是惊吓半是痛楚。 归丹倒下的那一刻,飘荡在她身后的那深紫色的袍子也凄厉地尖叫一声,那明明是没有眼睛的袍子,却像是长着眼睛一样,那黑乎乎的大洞正对着阿缄,在离去前愤愤地瞪了眼阿缄,那模样,是将是在告诉阿缄自己不久后就要来寻仇一样。 阿缄这边的惨叫,自然是高亢地引起了主厅那边的人的注意。张奉深原本还一脸兴味地看着走马灯下的纪君城那变幻莫测又带着明显的惶恐的脸色,在听见后院小丫头的惨叫后,脸上的神色不由一震,然后竟然是都没有招呼纪老爷子一声,就径直自己带了兵顺着声音走到了“案发现场”。 纪君城在张奉深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突然间恍然大悟。他似乎因为纪航遗漏了什么事情。一转眼,纪君城就看见了原本应该是坐在位置上的阿缄,而现在则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心里大惊,作势也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向外奔去。 这老爷子,早早就失了往日的淡定,现在的步伐已经凌乱极了。 纪彤在他身后大呼要去哪里,却被纪君城狠厉的一眼震慑在了原地,然后她听见平日里素来都对她万般呵护的父亲对着自己的母亲说:“看好二小姐,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今晚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踏出这大厅半步!” 叶婧文也站了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纪彤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吗?在看见纪君城脸色突变的那一刻,她心里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好像也是要跟着一起浮了上来一样。她一手撑着桌子,还想要强装镇定地对着纪君城说好,可是最后还是只有无力地点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纪君城这才大步向外走去。 纪彤自然是不依的,她这莫名其妙就被禁了足,她心里现在是非常不甘心。“妈!”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叶婧文,原本以为自己的母亲断然不会看着自己这样委屈,却是没有料到,叶婧文竟然难得地对她冷了脸。 “你父亲让你好好在这屋里呆着,你还想要瞎窜什么劲儿!”二夫人吼了一声自己的女儿,然后便被自己的丫环扶着无力地坐了下来。她现在心里还紧张的很,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女儿了。 二夫人现在的心都跟着纪君城一起飞到了阿缄的身边。 阿缄知道,今晚归丹的这一声“长啸”必然会引来很多人的“围观”,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的第一人竟然会是今天才见到的张奉深。 “督军大人?”阿缄怀里抱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归丹,在看见穿着军靴站得笔直的张奉深后,眉心处不由皱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阿缄心里暗道,自己自然是不希望他来的。 张奉深瞥了眼在阿缄怀里的女子,那裸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背上有着明显的伤痕,仔细一看,还看得见隐隐的白骨。“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却没有任何的担心。就像是例寻公事一般。 阿缄眼珠子一转,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对上了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睛。那双眼里,就连是阿缄之前进门时假装的笑意都没有了,只是深深的打量和审视,没有一点别的情绪。顿时,阿缄就知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骗的,至少说,就凭她的这点小伎俩,在男人的眼里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一时间,阿缄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就在这个时候,纪君城跟在张奉深的后面小跑着过来了。当他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一张脸蓦然就沉了下来。这个地方,原本就很偏僻,因为府中或多或少的一些流言,让这个原本就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更冷清了,府中的仆役一般都不会走这里。他瞧了眼阿缄,自然就明白了。 归丹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毕竟一直生养在这里,自然是不会主动要求阿缄走这里的。只有阿缄自己,这个颇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意味的阿缄会提出来。纪君城脑子一转,就大概明白了这事情的始末。不过,阿缄到底遇见了什么,这一点,他还是不好说。“小妍!” 管不了那么多了,纪君城看着张奉深的后背,便大呼了一声,然后赶紧就跑到了阿缄的身边,神色紧张地拉着她东看西看。“有没有事?”他显得很后怕的样子,那模样,倒是有些让阿缄想要笑了。这戏,未免太足了些,更加容易让人起疑啊!不过,既然纪君城愿意用自己来转移张奉深的视线,她也乐得自在。 于是,阿缄觉得自己也应该配合着自己的这位老父亲,装装柔弱的小白兔。 “阿爹……”她憋了半响,最后只憋出来了两个字,不过,那眼里含着的眼泪,让人看起来都觉得这姑娘简直就是吓坏了。 不知怎么的,这一幕在落尽张奉深这个男人的眼里后,男人却反常地没有弯弯唇,嘲讽的笑起来,而是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他垂下了眼睛,任谁也看不透他心里的真实的情绪。 张奉深最后瞟了眼蹲坐在地上的阿缄,眉色间已经变得淡淡的了。“既然纪老爷还有事情需要处理,那张某也不便久扰,张某先行离开,日后若是有时间,张某再来看望看望纪小姐。”说完,那男人也不管阿缄眼里究竟是羞还是怒,就径直离开了,就好像,这里的纪家,不过是他们家的后花园那般。 阿缄在男人话落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张奉深说的是日后来看望自己,而不是纪老爷,这句话她一点都没有听叉。这是何意?阿缄心里百转千回,眼里的情绪也随着她心里的想法天翻地覆。 “这是发生了什么?”在张奉深离开后,纪君城这才看着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担忧地问。 阿缄原本不想要跟自己的这位半路父亲交流这事。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说出来何必引得人心惶惶? 可是,,阿缄在听见纪君城的下一句话后,就瞬间明白了。老爷子说:“这后院的假山,最是来不得,遇到了什么?” 这话一出,阿缄就明白了。这府中,原本就有邪祟,不过,她约莫着这知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老爷子打发走了,所以,这流言是有,可是,府里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明白。她一时间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不利的流言,为什么这纪家的大家长就是没有一点反应,不把乱七八糟的言论给截断了呢? “回屋说。”阿缄看了眼还昏迷的归丹,敛了眼皮,这样说。 纪君城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叫身后的小厮过来,把归丹给抗在了肩上。“送她下去休息,等会儿我过来看看。”阿缄这样说,她的视线不是放在了什么地方。而纪君城的视线,则是放在了归丹之前受伤的那只手上。 这手,分明不一样! 第6章 鬼魅不安 纪君城没有记错,之前他看见归丹的第一秒的时候,那女子的手背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了,可是现在!纪君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却被阿缄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的眼神一看,就瞬间干咳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纪君城走在阿缄的身后,他不时地抬头看看阿缄那瘦削的背影,又想到归丹那手背出用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的伤口,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难道,要保不住那后院的秘密了吗? 要是有一天这秘密公开,那他又该如何面对阿缄,如何,如何面对世人? 杀妻,这,这会引起公愤啊!或许,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丧心病狂。 阿缄倒是不知现在纪君城心里的紧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今晚见到的鬼魅的影子。那深紫色的袍子,感觉已经是年代久远了。阿缄在看见那“人”出现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袍子的腰带处吊着的一块玉珏。按理说,那玉珏的模样看样子就是女子的配饰,可又怎么会在那袍子上呢?难道,那袍子是女的? 这个想法,让阿缄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袍子也是有性别的?这个说出来实在是没有人会相信,就连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回到自己的屋中,阿缄这才转过身看着纪君城。后者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要问问阿缄的,可是在对上女子这一双清丽的眼眸后,反而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他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吧,自己一问,就会露出什么破绽让阿缄查到蛛丝马迹。其实哪里有,这就是纪君城自己做贼心虚了。 “阿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阿缄转身沏了一壶茶,那模样,就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纪君城想了想,后院发生的事情原本阿缄也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大家摊开了说,看看阿缄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对于以往的事情,老爷子还是很有把握阿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今晚怎么回事?” “假山?”阿缄没有躲避纪君城的目光,手中端起了茶盏,另一只手拿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地挡着茶叶。这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是让纪君城心里有些微微骇然,这阿缄,分明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这精明,哪里像是个山里出来的孩子? 或许,他一时的愧疚,带了个麻烦回来。 “难道除了这件事情今晚还有什么大事吗?”纪君城见阿缄不似往日的乖巧,心里一沉。 阿缄笑了笑,她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老爷子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是如今看来,老爷子知道的确实是不少,不过自己好像想要从他的嘴里套话并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自己不能够直接知道,那就间接呗。她又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阿缄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就将今天看见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纪君城现在情绪波动很大,因为阿缄已经看见了男人瞳仁里自己都在颤抖,她没有发抖,那抖动的是谁?是纪君城! 他的眼睛都在发颤,可想而知,这件事情于他来说,冲击是多么大。而当阿缄说出那摇晃的玉珏的时候,更是失态地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阿缄疑惑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纪君城惊恐的目光。“阿爹?” 纪君城现在倒是顾不上自己的仪容仪态怎么样了,他只是拉着阿缄的手,郑重地问:“小妍,你说,那玉珏的是什么模样?” “上面刻着一个卫啊!”阿缄脱口而出,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然是刻在玉珏上面的字,但是因为那字上面是鲜红鲜红的,很好辨认的,一眼就能看清楚。要是觉得疑惑,阿缄唯一疑惑的就是这个了,你说,在一块装饰上刻下一个鲜红的字,是什么意思?那很印象美观的啊!就算是再好的璞玉,那刻上去了也像是瑕疵一般。以前,人们不是总是喜欢追求纯粹的么? “说来也奇怪,阿爹,你当时可是没有看见,那字还是鲜红色呢!你说怪不怪,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配饰。” 纪君城的脸色随着阿缄的话越来越白,他看着阿缄,这孩子的脸上除了好奇就没有其他了。他其实自己也明白,当年的事情,知情人也就知道他跟现在的二夫人了,其余的知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阿缄是绝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纪君城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不安,这才转过脸看着阿缄说:“小妍,这件事情就不雅随便乱说了。这世间原本就存在很多的不合理,你也知道自己是不同的,所以,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别人看出有任何的破绽,知道了吗?”这一番说辞,感觉好像就是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在认真恳切的教导,可是在阿缄听来,却只是觉得好笑。难道纪君城就不知道,他之前的忐忑和现在的强装镇定,已经很好地将阿缄自己引进了一个局里吗?这现在是已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就是非要直达不可了。 看着纪君城这惴惴不安的表情,虽然阿缄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是心底还是很讶异的。 阿缄笑笑说好,只当是安纪君城的心。那事后自己要怎么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断然管不了的。 纪君城又说了些其他的就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特地告诉阿缄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阿缄也微笑着答应了,她知道纪君城说的是她之前在不动声色的治疗归丹的事情,可是,她懒得跟这些不懂的人解释。那袍子,就算不是人,也是一件碰不得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草木尽枯,那还不是因为它不仅仅会吸走生命,还有毒性?不然,现在去后院假山那一处看看,那地上是不是黑色,那腥臭,还是具有腐蚀性的。若不及时医治归丹,说不定,下一个新出现的袍子,就把这府上所有的生灵都吞噬了。 难道,要等到整个府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看见她阿缄了,这才动手收拾那东西吗? 阿缄见纪君城离开后,这才沉思了起来。 这院中的奇闻,也就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条。就说是不能靠近那假山处,会有鬼魅。可是,在阿缄看来,那鬼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约束,既然是贪吃生灵,那又为什么从来不出没在其他的地方,就只是围着假山转悠? 阿缄都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中的缘由,就听见有人来说归丹已经醒了。 阿缄赶紧出了门。 归丹的屋子就紧挨着阿缄的,毕竟在阿缄身边照顾,也不能住在其他地方。阿缄掀起了帘子,就走了进去。 归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见阿缄进来了,作势就要起来。阿缄一见,就赶紧走上了前,按住了她的双肩。“躺下。”她有些严厉地说。虽然是将跟污秽接触的那部分骨肉剔除了,新生的肉也长得很迅速,可是毕竟血液再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她阿缄的巫术可以再造的。现在的归丹明明虚弱的很,可是她还想要起身,这不是逞强么? “小姐……”归丹一时间眼泪汪汪。饶是平常嘴皮子再厉害的小姑娘,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姑娘,在遇见了那种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阿缄拍了拍她的后背,继而缓缓道:“这些天就好好休息,那就是一场梦,忘了就好。”她不是不想要施术让归丹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的,可是要是日后有人闻起来了归丹,后者却是一脸茫然,这不是存心给别人留下话柄吗?只怕到时候,阿缄就暴露了。 归丹听到这话,没有平静,反而更加恐惧了。她在被子下面的身体都在颤抖,让阿缄看了觉得心酸。她不是不想要出手,她是不敢贸然出手。如今的世道,俨然已经没有王法了,要死一个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还容易。她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她担不起这个险。就当是,她真的是太自私了吧。 阿缄轻轻地摸着归丹的秀发,单手微微用力,五根手指头的之间就微微发出柔和的蓝光,然后很快,归丹就沉沉睡去了。 阿缄这才站了起来。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眉眼间有些怜悯。继而,又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很快就走出了这件小小的房子。 归丹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才幽幽醒了过来。 “小姐?”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缄。只不过,现在阿缄也是垂着脑袋,就像是那摆钟一样,规律地点来点去。阿缄这是睡着了。 不过,阿缄的睡眠想来很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喝了安神助眠的中药,但是知道耳边有蛇呢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醒来,怎么都睡不死。阿缄笑了笑,最后把自己的这个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征归咎于自己是天生的巫女,实在是敏感的很。 听见归丹这不轻不重的呼喊,阿缄就倏地一下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了?”她的声音也像是深眠后的朦胧,还带着几分的黯哑,听起来,却是很好听的。 归丹点点头,“小姐,你还好吧?”她不知道阿缄到底在这里守了她多久,毕竟她才是丫头,这样让主子来守护,归丹觉得很是愧疚不安。 阿缄就像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一般,淡淡的笑了,那模样,就像是月色下的芙蕖,简直清丽地有种让要人独占的冲动。“无事,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她没有说昨晚的什么,不过是想要更委婉一点。 虽说这样说的效果不是很明显,但归丹最后的表情也只是微微僵硬了一秒,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醒了,那就先起来吃点东西,毕竟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就算是铁打的,应该也饿了。”阿缄这样说,然后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昨晚在归丹睡了后,她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假山前面。 阿缄记得,自己用一只带血的簪子伤了那袍子,可是,那簪子她却是忘了带回来。现在,她去寻来。 夜里静静地,虽然纪家是不差那么一点灯火钱,但是假山这一片,就是暗的很。阿缄听说,那在假山那一处的灯泡,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但是每次的结果都还是一样,白天换上去都还是好的,一到晚上,就坏掉了。就连坏掉的方式都很彻底,是自己爆掉的。 所以说,这一路都是那么黑,只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灯光,这才不至于走路都要摔跤。 阿缄站在假山处,她已经换了一套黑衣了,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萧瑟又恐怖。毕竟,在一处没有人经过的地方,一轮孤月,一个纤细的人影,还是披头散发,站在还浸着鲜血的地上,怎么看都觉得诡异万分。 阿缄眼力很好,即便在黑夜中,她的视线也有如白昼,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她很快就发现了那一只带着血迹的发簪,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并拾起了那根簪子。 第7章 翻墙的人 银簪,是很普通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件死物,刺伤了那不明的鬼魅。阿缄伸手拭去了那上面的血迹,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带在了自己的发顶,很快,一头散落的青丝就被一根简单的银簪束好了。阿缄这才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阿缄守了归丹一整天,直到这个小姑娘醒来。 而现在,又快要是晚上了。阿缄想了想,既然昨晚那物受了伤,今晚肯定会有什么动作,不然,就凭着周围的植物的生命,没有一点点的鲜血,是怎么都不会快速的治疗伤口的。阿缄的血,于鬼魅,如砒|霜。 天生名伶,善歌舞。那天生的巫女,那就善于跟这些真正的鬼魅打交道了。 阿缄不怕它出来,就怕它不出来。 阿缄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将自己拿一头的长长的头发挽了起来。今天,她依旧带着昨晚的那根银簪。虽然阿缄自己是非常想要带木剑,可是她今晚是偷偷去的,不是光明正大,带着那么显然的东西,那不是摆明着叫所有的人发现吗? 迫不得已,阿缄又拾起了那根银簪。 她的首饰少得可怜,她原本是不喜,自然也没有多少。而近些日子,那名义上的阿爹确实是给她置办了不少,可是都被阿缄胡乱塞进了床底了。那东西,阿缄直觉就是不喜欢,只是头上的这银簪,是从前祭司婆婆偶然去了一次集市给自己买的,阿缄沿用至今。 想到这簪子的由来,阿缄的眼里不由浮现出一抹叫做温柔的神色。 阿缄坐在自己的房里,之前纪君城让她出来吃饭,被她以一个不舒服的借口拒绝了。她现在只是坐在凳子上,等着夜幕的降临。 阿缄不想要去追究为什么纪君城不告诉她这府中的事情,她就当做是自己体谅这位如今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名门小姐的父亲,可是,要知道真相,又不仅仅是一条路可以走。譬如,现在。 月色当空,这秋天已经完全的拥抱了整个西南地区。寒冷,倏地一下,让这曾经茂盛了一个夏天的树枝们,都掉光了。有些萧条的意味。 阿缄就是这样的背影中出了门。她今天仍旧是一身干练的黑衣,不过,远不及那些什么侦探的时髦,穿着夹克衫。她更像是曾经的盗贼,穿着不过也是一身布衣,紧紧地裹着她的娇躯。女孩子在十六七岁的年龄里,身体已经展开了,到处都透着少女的曼妙,而如今的阿缄,这样的紧身衣,自然更加凸显了她的柔软。 阿缄捡了一条白天都很少人走过的小路,快速地就走到了昨天的“案发现场”。 她就站在原地,昨晚那空洞的黑孔,不就是在告诉自己它还会来找自己算账吗?阿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那好,就看看到时是鹿死谁手! 一时间,风吹,没有草,自然没有动。 “谁!”阿缄一声厉喝,然后倏然转身。 身后并没有人,可是,阿缄从来都是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她刚才是听见了脚步声。那谁属于人的脚步声,所以,她断定刚才真的是有人在自己身后。 可是,还没有等她来得及找出身后隐藏着的人,就被假山后像是一道闪电一样窜出来的鬼影骇了一跳。今晚,不仅仅是紫袍了,还有,森森白骨! 昨晚那原本是黑洞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头盖骨,没错,不是整个完整的脑袋,只是一块头盖度。 “妖畜,还敢在这世间横行!”阿缄眉色一凝,作势手上就要施术,却猛然被身后的什么一拉,她直觉就要反击,却一转头,就看见了坚硬的下颔,再往上一瞧,很还可以看见男人严肃的一张俊颜。 那呼吸,分明是温热的。 阿缄立马就将凝聚在手指间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这头的惊讶都还没有散去,就听见耳边一声枪|声,一点都不含糊的枪|声,一时间,阿缄愣住了。 “傻了!?”男人不满的声音在阿缄的耳边响起,她被男人拽着已经站在了离假山的不远处。子弹对鬼魅并没有任何影响,那东西见阿缄离开了,更加不满,发出了尖锐的喊叫声。一时间,整个纪府的上空都回荡着这骇人的声音。 阿缄知道,这是它被激怒了。 阿缄眉色一紧,这东西,就只是在距离她不远处张牙舞爪,但就是不能前进一步了。看来,昨晚她的猜测并没有错,这附近,定然是有什么阻止了这玩意的脚步,不然,看它那模样,分明就是将昨晚伤了它的阿缄记恨的不行了。 阿缄微微一笑,这不正是好时机,她有一百种的方法指导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不过,阿缄偷偷看了眼紧紧搂着自己腰不放的某个男人,就算是做设么,也要避开这人啊!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今天可是没有听说家里来了什么督军大人啊! 阿缄心思一转,突然转身,伸手那模样就是要劈晕眼前的男人。 只可惜…… “做什么!”男人这次就不仅仅是不满了,简直就是暴喝。如果他看不出来阿缄的意图,那他真的是白活三十年了。这小妮子,那是要劈晕他!一想到这里,张奉深就不能淡定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忘了,自己那是翻墙,非常不光明正大地进来的。 阿缄一时间被眼前的男人反键靠在了一边的巨石上,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反应这么快,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变脸的速度也像是他的身手一样,这么快。而自己,已经被治得服服帖帖了。 阿缄今日穿的是夜行衣,这原本就窈窕的身子,在这样一套黑衣下面,更是彰显无遗。那胸前的饱满,恰到好处,而现在,阿缄被男人反键抵在大石上面,微微凌乱的秀发在风中飘了起来,有几丝被风吹得刮在了张奉深的脸上。 痒酥酥,麻酥酥。男人的心里好像是有什么烈火在燃烧一样,分分钟,就红了眼。 “快走,这里不宜久留!”阿缄听见了前院里传来的嘈杂声,她知道,府里的人定然是已经被惊动了。 张奉深被她的这句话,瞬间浇灭了心里所有的旖旎。他一遍暗骂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有女人了,竟然在这样的情况来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一面又为阿缄时刻不放的警惕暗暗惊心。 阿缄原本以为,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男人就会自己离开。只要张奉深离开了,她自然也会做得没有一点点的破绽回到自己的屋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阿缄估计错了。 张奉深听了她的警告,是真的离开了,可是,男人不是一个人离开的,是带着她一起离开的。 “得罪了。”阿缄最后只听到这样一句话,然后就觉得自己后颈一痛,顿时就不省人事了。 只是,昏迷前的最后一秒,阿缄的心里都还是清明的,泥煤啊!自己没有劈倒人,反而被劈晕了,这对于阿缄来说,简直就是不能忍啊! 张奉深见到软软的听话的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嘴角处蓦然就勾起了一笑笑容。果然还是个孩子,好奇心真是旺盛。他把阿缄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归咎为了好奇,不若是阿缄知道了,不知道她该是何种表情。 不过,在自己怀里的,真的是孩子吗?张奉深的目光落在了阿缄的高耸上,额,在某些方面来讲,也不算是个孩子了。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进了,张奉深看了眼在假山上空飘荡的鬼影,眉眼间虽然是不解,但是很快,他就转身翻过了灌木林,那后面便是纪家的围墙。即便抱着一个人,男人也毫不犹豫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翻过了这在旁人看来的“高墙”了。 等到纪君城带着人赶到的事实,这假山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之前的鬼影也不在了。剩下了,只有秋风。 “呼……”的一声,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有人说:“老爷,这里什么都没有,或许是外面哪家的醉汉,我们回去吧?”众人都露出赞同的表情,大家都没有见过这府中流传的鬼魅,不过,这原本就阴森的地方本身就叫人害怕。纪君城心里有鬼,他见这里也无事,点点头,就转身带人离开了。 突然,纪君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张脸瞬间就变得惨白,脑门上也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快,快,快!”他连说了三个快,“快找人去大小姐屋里看看,她人在没有!” 纪君城坐立不安了,他刚才得到消息,阿缄不在了。 不在了,那阿缄会去了哪里?难道说,刚才的那一声惊叫,不是他的幻觉?纪老爷子觉得自己的这颗心啊,迟早有一点,会被吓得跳不动的。 第8章 这床很软 而阿缄呢?她的感觉绝对不比纪老爷子好。 阿缄睁眼入目的便是水晶大吊灯,而周围是暗沉的深色的家具,陈设摆置都是井然有序的,一看便知道这主人有…阿缄默默想了想,恩是有强迫症的。不然,为什么就连是窗帘上的流苏都是一根一根的,完全都没有打结或是缠绕的迹象? 阿缄一起身,就觉得自己后颈出传来了真实地不行的痛感。她低呼了一声,然后身后碰了碰自己感觉到的那个地方。果不其然,阿缄自己的手刚放上去的时候,眉头就再次皱在了一起。 张奉深! 阿缄立马就想起了这个人,她恨得有些咬牙切齿。她还没有老得那么健忘,就是上面那个男人给了她重重的一击,然后自己便不省人事,然后就出现在了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 阿缄环顾了四周,这应该是间卧室,而且还是一件空间很大的卧室。阿缄掀开被子,赤着脚就走了出去。幸好,这地上铺的是厚厚的毛毯,不然,这样的已经快要深秋的天气,踩在地上一定很冷。 不过,阿缄都还没有走到门口,这卧室的大门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醒了?”男人看见这样的阿缄,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就连问话都是那么平淡。 阿缄看着面前已经换了便装的男人,突然,心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阿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巍峨高大的男人,突然抿唇一笑,那笑容,就像是夜空里绽放出来的烟花,炫目极了。 而张奉深,一时间,也看呆了。 “督军叔叔,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啊?”阿缄憋着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她脸上的笑容更甜了。不过,这样的甜,让张奉深突然想有一种撕碎它的冲动。 “叔叔?”他回味着这两个字,然后,伸手抬起了阿缄的下颔,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面前就像是水一样的女子,好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一样。“怎么办,我还不够格。”他的一句话说的有些无厘头,饶是阿缄“诡计多端”也一时间没有明白男人是什么意思。 阿缄轻轻一挣,就离开了男人的桎梏,原本,张奉深也没有多么用力。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一点点的躲避,脸上还是挂着淡笑,不过,那笑容,分明已经淡了好几分。“让我回去吧。”阿缄显然是不想多跟这个男人纠缠,她现在只想要回去,不然,还不知道现在家里已经闹成了什么样子。她可是没有忘记,出来之前到底遇见了什么。 张奉深眼里的幽深越来越浓,就像是浓墨一样,深不见底。他当然听清楚了阿缄说的是让她回去,而不是送她回去。男子的眼底浮出一抹笑意,“张某府上的客房颇多,纪小姐住一晚上也未尝不可。”看着阿缄蓦然沉下来的脸色,张奉深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继续道:“这夜已深,纪小姐若是不介意,那就将就一晚吧。” 他眼里含着警告,让阿缄看得清清楚楚。虽然现在阿缄很想大吼一句“老娘介意!老娘不愿意将就!”可是,最后内心的呐喊只化作了一句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话:“那就打扰督军了……”这话,又偏偏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那样,虽说阿缄已经努力做到脸上言笑晏晏,可是,手指的关节处已经泛白了。 张奉深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只是笑笑,当做是小姑娘的闹脾气,然后就大笑着走了出去,什么都没有跟阿缄说。后者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只有暗暗在后面张牙舞爪。 阿缄在官邸歇下了。原本阿缄以为,自己今晚肯定会睡不着了,可是没想到,她刚倒在床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怎么样?”在书房里,虽然已经是大半夜了,但是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周员看着坐在书桌前面的男人,然后把自己今天在城边看见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张奉深听完后,眉头就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是什么事情?他没有说话,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就凝滞了。周员站在书桌前面,实在是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他是张奉深的警卫员,可是,自从他接到了两周前的任务后,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人人羡慕的美差还不如去先前带兵打仗了。 “就这样?”男人抬起了他那一双包含着严厉的目光的眼睛。 周员心里暗骂,这世道果然一乱,什么鬼魅就来了。他点点头,他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惶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平息。 “督军,我在那人的屋子外面蹲了好几天了,确实就是这样的。我没有看错,那人真的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前面的这个男人伸手打断了。 “恩,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谁都不要告诉,我自然会找人去解决。” 周员听见这句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他继续前去监视那人就好,实在是太恐怖了。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打听究竟是谁会被督军派去解决“那件事”,要知道,不是谁都有那个胆量去做的。 等到周员离开关上书房的大门后,张奉深的脸色这才彻底沉了下来。最传来了风言风语,不过,这样的世道原本就容易引起很多乱七八糟的流言。可是,这一次,这留言却是让张奉深不得不注意了。 他原本旧事掌控者西南地区几乎所有的兵力的督军。这南北两阁早早在几年前都已经水火不容,可是,政府有的是文人,真正的权利却是掌握在想张奉深他们这样的军阀手里。南北两阁都想要拉拢张奉深这样的“人才”,自然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张奉深平心而言,自己是不怕的。这俨然已经像是军事重地的通州城,他把这里变得就像是铁桶一样,任何奸细或是别的什么心怀鬼胎的人都是进不来的。可是,最近的这件事情,却是让他不得不注意了。 传闻,城边出来了一户新人家,说是一户,这有些未免太夸大其词了。进来的只有一人,被张奉深的人在城门口盘检的时候就发现了。是个貌美的女子。 这算是乱世佳人么?这可说不准,这佳人失踪了,任张奉深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这事情,太过蹊跷。 灯光下,张奉深无奈地伸手揉着自己的脑门,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心事太多了,这头疼脑热的,一时半会竟然是没有什么好转。 这一晚上,这个官邸的主人,在书房里将就了一晚上。 而主卧,被一个还不明白情况的小姑娘颇是不满意的霸占了。 一大早。 “扣扣……”是两声不轻不重的有规律的敲门声。阿缄很警惕,第一时间就醒了。她醒来便愣住了,自己怎么就真的在这里睡着了?而且,似乎,好像还睡得挺好。 对于这样的自己,她有些暗恼。 听见敲门声,阿缄一下就从床上跃了起来,然后就哒哒哒去开了门。 门一开,站在屋里屋外的两个女人均是愣住了。 “督军,今早的晨报已经……”放在下面的桌上了,这几个字都还没有说出来,站在外面的平嫂已经愣住了,原本以为站在门口的是那一脸孤傲的男人,却不知道,怎么开门的是个年纪轻轻,脸色红润的小姑娘。 恩,不要误会了,脸色红润不过是因为阿缄才起床,脸色红红的而已。可是,这位年过半百,已经是官邸的老人的平嫂一看就还真的是误会了。“请问,小姐…夫人……”平嫂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张奉深未来的妇人呢?不是的话,怎么会出现在官邸,而且,还是主卧?这真真是不科学了…… 不仅仅是平嫂,阿缄也是愣住了的。额,她忘了,自己这是在哪里了。傻乎乎地开了门,看见,额外面手里还拿着铲子的某位阿姨,恩,上面还有蛋花花……看着她一脸的疑惑,她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啊,她肯定是被误会了。“您好,我是……”阿缄后面的介绍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不远处的书房门被打开了。 “纪小姐。”是张奉深。 阿缄突然舒了一口气,幸好,这样也比自己的解释强多了。 而平嫂,在看见这一幕后,准确地说是在看见张奉深从书房里出来的那一幕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这位高高在上,从来都是委屈别人不委屈自己的督军大人,竟然在书房睡了一晚?要知道,那书房,除了几只凳子,什么都没有啊!别说是休息室了,就连一张一米宽的小床都没有的!可是,自己真的是看见督军大人一脸疲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督军,您怎么在书房……”平嫂后面的话吞进了自己的肚子,她看见了那个男人冷厉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想多谈这件事了。 而阿缄,在平嫂的前半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好像是明白了。那人明明昨晚说的是这里是客房,可是今早她才知道,这里似乎是主卧…… 阿缄:“……”艾玛,她睡了男人的床? 第9章 辣手摧花 这件事情,阿缄在被送回家后,看见家里各种复杂的视线都没有被干扰,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尼玛啊,她昨晚睡了一个男人的床!问题是,她当时还觉得那味道挺好挺好的…… 挺好的,现在想起来,还好吗?阿缄的脸色有些不好了…… 张奉深果然是没有食言的,在早饭后就亲自将阿缄送回了纪家。 当时的情景啊…… “督军今天的心情很好。”谢行在面前开着车,就看见坐在后座的张奉深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是张奉深颇为倚重的一个人,年龄同周员一般大,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的年纪。不过,为人沉稳,一直跟在张奉深身边做事,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今天在看见自家的督军大人竟然露出了这样的笑容的时候,不是不惊讶的,这才问出了口。 “很明显?”张奉深笑了笑,然后便没了多余的话了。 “是啊,督军今天送了纪小姐回来后,脸上都一直挂着笑。”他没有对阿缄有任何的评价,说完后就认真的开着自己的车了,也没有再回头。 相比于张奉深的高兴,阿缄这边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的。虽然一大早被张奉深这位手握重权,不,应该是手握重兵的男人亲自送回家,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毕竟,当阿缄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简直是聚光点啊。要是拿来一个凸面镜,保准阿缄就已经燃烧起来了。可是,这样的效果是她想要的吗?她不过就是想安安静静做个美男子,但是,这张奉深这厮却把她的生活搅成了一滩浑水。这样的结果,阿缄怎么不恨得咬牙切齿? 张奉深只是“顺路”送送阿缄。 这众人都知道这家的大小姐消失了一晚上,纪老爷子也担心了一晚上。而现在人却被另一个男人送回来了,虽然是顺路,但是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这家里谁心里没有一点点的小九九? 只不过,没有人说罢了。 有人是想问,可是,那人都不敢问。除了一个从来都藏不住心事有些二缺的二小姐。 “纪妍!”阿缄才回到自己的南苑,就听见门外传来了纪彤娇蛮的大喊声。 她原本心情就不好,收到那么些不知道是什么含义的眼神,阿缄觉得自己就算再怎么置之度外,心里都觉得不怎么畅快。没想到,就是有人这么没有眼力价,就是现在要来找她的麻烦。 “小姐,我去拦住二小姐。”归丹经过一整天的休息了,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阿缄身边原本就只有她这么一个服侍的人。昨晚阿缄失踪了,她就忙着找了一个晚上,现在都还没有休息。 归丹就站在阿缄的面前,问她自己要不要出去。 有些意外的是,阿缄这时候伸手拦住了她。归丹有些诧异,以往,阿缄都是不愿意见自己的这个妹妹的,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让自己开门就是? 纪彤进了门。她一进来就看尽阿缄正闲适地坐在桌边喝着茶,恩,闲适,这是阿缄装出来的……现在她的心里正窝着火呢,哪里会有闲适这么个东西? “纪妍,你太过分了!”这纪家从前的大小姐,现在的二小姐就这样对着阿缄怒目而视,还伸出手指指向坐在桌前的阿缄。 “过分?”阿缄不急不缓地抬起了自己的脑袋,看着面前的这个穿着一身小洋装露出了两根匀称的洁白的小腿,不由替她都觉得冷。现在可是深秋了啊,这小姐,难道都不怕冷的吗?“我怎么过分了?”阿缄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她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跟这样的小妹妹发火似乎有些掉价。 只是,阿缄自己忘了,她不过也是个小妹妹…… 纪彤看着阿缄丝毫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羞耻之心”,心里更加对这个半路才冒出来的姐姐感到不屑。“你昨晚去哪里野了?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去了一个男人的家里,你说,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还怎么说我们纪家?我们纪家这么多年的清誉都要败在你的手里了!” 好义正言辞的一番话,阿缄听了都觉得很佩服。这欲加之罪,老早她就在祭堂领教过了,没曾想,在祭堂被一把大火烧光了之后,自己还能够收到这样的“鼓舞士气”的说辞。 阿缄笑了,不过,那笑容落在旁人的眼中,却是有那么两分的骇人。 “纪二小姐。”阿缄从来没有叫过纪彤,不过,这次她说话前,却是很有耐心地很是正式地叫了这小姑娘。然后,倏然,阿缄的话锋一转,眼里的不屑一点都没有掩饰,她看着面前还在喋喋不休的纪彤,伸手就一推,倒是没有给她一个巴掌,她觉得女孩子都还是要脸的嘛。 打脸和打屁股,阿缄觉得自己是很厚道的。 纪彤自然是没有想到阿缄会有这么一个动作,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阿缄的力气竟然是这么大。恩,然后,纪二小姐就很不雅观的被某缄推倒坐在了地上。这个时期,还没有安全裤这么一说法,穿着洋裙的纪二小姐,被“砰”的一下,来自阿缄牌辣手摧花后,就很不雅观的蹲坐在了地上,然后羞得一脸通红。 “纪妍!你!”她羞愤极了,虽然这里南苑并没有什么人,可是这光天化日下,一个小姑娘被人像是故意掀了裙子一样坐在地上,怎地说,都是羞死了的。 纪彤原本打算站起来,用力锤开阿缄的房门的,可是,她都还没有站起来,就被里面阿缄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击地又重新做回了地上。 阿缄不觉得自己又多么狠心,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忍耐纪彤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耐心了。忍她,那是她心情好。心情不好,那就收拾她! 归丹看着自家小姐把鞋袜一脱,然后又翻上床了。原本心里还有一肚子的说辞,在看见这样的阿缄,还有听见了之前的那几句话后,归丹觉得,自己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阿缄刚才说:“纪彤,张奉深他昨晚对我说,他不喜欢你,让你死心好了……” 恩,等到躺在了床上,归丹离开后,阿缄这才使劲用力再用力地狠狠地锤了自己的床板!这算个什么事情,就算编谎话,都要这么不明不朗的么!什么叫昨晚!昨晚!是什么鬼! 还有,最后要是加上一句,“他说他喜欢的是我”岂不是更好?阿缄捶胸…… 阿缄悲愤了。 明明什么事都木有的啊!为什么变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了呢!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这是什么鬼啊! “禽|兽!”阿缄大骂一声,然后默默在后面加了三个字。 “督军,您没事儿吧?”今早上,都不知道督军是第几个大喷嚏了,谢行有些担心自家的督军大人是不是感冒了。“这深秋,您要不要去看看?别着凉了……” 张奉深摆摆手,自己没有感冒,可是,怎么会一直喷嚏不断? 阿缄坐在床上,心里一边默默狠狠地念着某人,一边美滋滋地想,不喷死你丫的才怪!等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睚眦必报了? 归丹中午来敲门的时候,阿缄依旧在睡觉。真的不是她贪睡啊,昨晚因为张奉深的突然的出现,让她没有跟那袍子说上一句话,今晚,她就要去探个究竟。 不过,阿缄想到昨晚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原本以为男人带走了她,就是想要问问她知道些什么,毕竟,一个世家的小姐,在大晚上出来遇见这么鬼魅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奇怪极了的。 可是,男人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话都没有怎么跟阿缄说。这才是令阿缄觉得最奇怪的原因。 这太诡异了。 迷迷糊糊的,阿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不想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什么都预料的,人活着就太累了,没意思了。 不想要掌控未知的事情,这是阿缄的态度。可是,她也同样不喜欢别人来掌控她。而现在。“你来做什么!”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了自己的计划,阿缄觉得他快要成为第二个纪彤了,能够把自己的耐心磨光了。 看着一身变装站在自己门口的这个男人,阿缄有些咬牙切齿。这人果然当梁上君子上瘾了啊,这接连着两天都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纪小姐不介意让张某站在门口说话的话,张某也是不介意的。这不过,这往来的人,毕竟人多嘴杂,到时候……” “进来!”阿缄顿时阴沉了脸。这人是想用名声来威胁自己吗?果然是无赖,地痞,流氓! 张奉深听见了这句话,一个巧身,就进了阿缄的屋里。 第10章 巧言善变 阿缄在男人的身后做了一个锤人的动作,没想到,男人就在这这时,转过了身。 阿缄面不改色,装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顺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那掩人耳目的尴尬的表情,不过,她的那小模样,还是让男人微微一笑。 笑笑笑! 阿缄看着那惹人讨厌的笑容,就恨不得撕下来才上两脚。可是,恩,她不敢……就算自己是巫女,但是子|弹还是一枪都能让自己见阎王的。怎么的,都还是凡胎肉|体,不是神。 “督军深夜造访,有什么事情吗?”阿缄可没有时间跟他废话,要不看看在技不如人的份上,她一定手劈了这丫的。哪里还轮的上他受着自己的这好言好语? 男人转过身,看着灯光下面目柔和的半大的小姑娘,要不是有些传闻,他一定是不会派人去查查这半路被捡回来的纪家大小姐,可是没有想到,这一查,竟然还是带个了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去后院。”他的字少得可怜,但是就这么几个字,让阿缄瞬间就变了脸色。 “不行!”阿缄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心里暗恨,这男人果然是来坏她的事情的。 张奉深没有因为阿缄的这句拒绝的话面露不愉,不过,他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毕竟,在他这样的位置,还没有什么人现在敢这样明目张胆一点都不考虑地拒绝他的要求。不过,在面对阿缄的时候,他总是比对待旁人多了一份耐心,到现在位置,男人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这份耐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祭堂的一切都还好吧?”沉默了半响,男人突然开口说。 阿缄神色一震,藏在袖口里的手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她两只眼睛里露出了恨恨然的表情。这男人,竟然查到了她头上! “你想做什么!”阿缄知道,这个时候怒了,就是落了下风。可是,她确实是已经怒了啊。男人知道了她的一切,可是,关于这个男人,阿缄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张奉深看着一张脸都已经变红了的阿缄,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至少,比大多数的人可爱。“我没有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想要跟着你去后院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原本以为,这姑娘昨晚就不小心走到了那里,可是,在那叠情报看来,这其中,好像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不可能!”阿缄干脆利落地拒绝,就算是这个男人查到了什么,可是口说无凭,她就不信这个男人没有一点点的证据就能顾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阿缄终究是涉世未深,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就像是,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狼,是披着狼皮的狐狸。又狼的凶狠,更有狐狸的狡诈。 “听说,纪家大小姐知道我张某人十分厌恶那二小姐,是吗?”不知什么时候,这男人已经欺身上前了,那呼吸声,阿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还有,能够感觉得清清楚楚,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处,有些痒痒的。 这话一出,阿缄不是颤抖了,因为她忘记了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额,这厮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他吧?然后把今早上对纪彤那二缺说的话当做了一个女人在这争风吃醋?这样可就大不妙了。 阿缄:“……”她突然嫣然一笑,说:“督军大人自然是明白我那小妹的对您的心,不过,我看那日您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感情,于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这才提点了她一番不是。省得以后督军大人您烦恼啊!” 阿缄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尖尖都在酸的发颤,这样的戏码果然是不适合自己,简直就是比戏文都戏文,她可一向是不爱那些莺莺燕燕的小女儿的娇媚的。 张奉深愣住了,他想过了阿缄有一百种的反应,但是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虽然小姑娘眼里的狡黠是他看得见的,可是,那都被这话里的娇媚给压完了,现在,他想抱住眼前的这个女子。 想是想,做是做。然后,男人就真的做了。 “小姐,老爷来了。”归丹见门不过是虚掩着的,就顺势推开了门。 啊!她什么都没有看见!顿时,归丹就想要往外冲,可是外面这时候走进来的就是纪君城,容不得她退出去啊! 纪君城是担心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一进门,看见的就是站在墙角处,相拥的两人。 不,这或许还算不上相拥,仔细上前看的话,会发现,不过是男人用着强硬的姿态抱住了女人。阿缄挣脱不得。 “你们……”虽然是变装,但是那俊逸的测验,纪老爷子觉得自己还是不会看错的。 而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张奉深却是没有什么大的感触。他现在将阿缄抱了个满怀,心里自然是欢喜极了。这小姑娘,果然是像自己料想的那般,又香又软。突然想要咬一口了。 不过,到底是女子的父亲都来了,张奉深还是没有那么放肆。在看见门口的两人丝毫没有退出去的迹象后,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怀里的女子。 “嘘,我会保密。”男人在女子的耳边悄声说,而这一幕,旁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以为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 阿缄瞬间就囧了。她表示,她是想怒的,可是,这个男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说,她怎么怒?她怒了别人怎么想!这男人,果然是可恶! 阿缄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但换来的,不过是难惹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小妍!” 这一声,来自站在门口的纪老爷子。他自然是把刚才阿缄带着怒火的一眼看成了是女儿在对着那个男人眉目传情。 阿缄觉得自己好无辜! 纪老爷子也轻咳了两声,知道这还自家的闺女,他看着张奉深,眉眼间有些不悦,毕竟这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的闺房,就算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再怎么的权势滔天,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做着这如同宵小行经的事情吧!最让纪老爷子生气的是,明明是这么偷偷偷摸摸的事情,偏偏这个张奉深就是把它做得这么光明正大,还带着一股子的理所当然,简直是令人气愤。 “督军今夜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纪君城恨不得把这个站在自己面前一点都没有什么难堪的表情的男人抓起来扔出去,可是,他也就是只能想想,面上依旧是好言好语地供着这老佛爷…… 张奉深瞥了眼垂眉站在自己跟前的小丫头,这样转过身,“张某今日有点私事儿想要叨扰叨扰纪小姐,没想到竟然把纪老爷也惊动了,还真的是……”话只说了一半,男人就已经停下了。 纪君城已经皱起了眉头,家里的事情最近是没有一件如意的。先是那个不争气的大儿子在赌馆闹事,被抓了起来,然后就后院的秘密差一点被阿缄发现,再然后,是现在。 阿缄好像被张奉深这个男人看上了,纪老爷子现在心里是很忐忑的。这纪家的秘密就算是被任何人发现,都不能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发现。要是别人知道了,纪君城还有把握让那知道的人消失地干干净净,可是,要是被张奉深知道了,他只能保证,自己被消失地干干净净。 “督军,这话可是什么意思?”纪君城听见张奉深这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张奉深瞥了眼这个双鬓已经斑白的男人,自顾自一笑,就像是不知道别人的怒火一样。“我的意思很明确,今晚我借纪家大小姐一晚。” 阿缄:“……” 纪君城:“不行!” 面对纪老爷子的断然的拒绝,张奉深似乎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意外。要是这纪君城一口答应了,他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了。这纪家,向来是门风严谨,不过只是到了纪航这一辈,这男丁不仅仅是只有这么一个,还偏偏是那样的性格,一点都不能担任大任。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这大半夜的一起出去算个什么事情!”纪君城的目光在张奉深的脸上逡巡着,他没有对上男人的眼睛,那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包括威胁。他怕他承受不起。 “纪小姐作何感想?”张奉深没有理会这做家长的难处,而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阿缄。后者不想抬头,甚至不想回答男人的这个问题,可是,这由得她说不吗? “督军需要跟阿缄探讨多久时间,有个具体的,家父也才放心不是?”阿缄一番话,看似滴水不漏,但是已经是被这个可恨的男人逼到了绝境。现在张奉深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关于她什么秘密,她必须要一探究竟,这样的答应无非就是一道必然命题。 阿缄这话一说出口,纪老爷子就变了脸色。 “小妍,你……” “就两个钟头,两个钟头后,我张某必定将纪大小姐安全送回纪府。”男人利落的打断了纪君城的话,然后,虚搂着阿缄走了出去。 第11章 瓮中捉鳖 阿缄在想,自己这算不算是被迫拐|带出门? 一坐进纪家旁边小巷里的那辆黑漆漆的汽车里,阿缄这样急不可耐地拍掉了某人环在自己腰部的那只大手。“督军大人这半夜三更地让阿…纪妍出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阿缄抿了抿嘴巴,表示着现在自己的不悦。 张奉深坐在了驾驶位上,今晚原本就是偷偷摸摸来的,虽然在阿缄看起来光明正大,但是,督军大人表示,自己真的原本就是打算偷偷偷摸摸,不然,你看,他怎么会自己开车,然后还停在了这么偏僻的地方?听见阿缄的问话,他心里虽是压着事情,但是也知道阿缄现在的心情不比他好很多。 “城郊有一个人,你帮我去查查。”到底是长久在高位的男人,说出来的话怎么都带着一股子的指使的意味。 阿缄没有忍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她又不是他的兵,凭什么这个男人来命令她?“不去!”阿缄也拒绝地干净利落,就像是之前一样,丝毫没有给这个男人一点点的面子。 “吱——”伴随着阿缄的拒绝,是好长一声尖锐的急刹,在已经安静下来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阿缄的身子不由随着这一刹车不可遏制地向前一倾,原本以为自己的脑门势必是要撞上前方的座位,可是,能感觉到的,却不是那坚硬的皮质的触感,而是温热的大掌。 一抬头,阿缄就看见了横在自己额头处的那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上面分明都还能感觉到粗粗的,有些泛黄的厚茧。是长期握|枪留下的印迹。 “你……”阿缄现在也不知道是改怒骂还是道谢了,原本是这儿男人的原因让自己身形不稳,可是也是这个男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好生气!生气自己的情绪都不能自主地发出来了。 “纪小姐,这件事情,不是你说了不去就不去的。张某掌管着整个通州府,自然,这个整个里面也包括你!”男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带着一点笑意,而是分外认真严肃。他的那一双饱含着严厉的目光的眼睛,在黑夜里直直地看着阿缄。可偏偏,阿缄在黑夜里能够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是看见了男人这样颇具有威慑力的目光。 阿缄沉默了。她没有说话,可是并不代表着她默认了。 “你知道什么?”阿缄第一次这么将自己的身份放在明面上来讲。既然男人都已经派人去查过她的从前的生活了,但是究竟知道几分就难说了。毕竟,当初的祭司婆婆没有将她的存在在外面透露过一分一毫。 男人彻底熄了火,然后转过身,目光凝聚在阿缄的脸上。情报得到的消息都很模棱两可,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说,确实如阿缄想的那样,祭司婆婆将她的身份隐瞒地很好,准确说,是把她整个人都藏得非常好。不然,那六年前的大火,那些难民没有找到阿缄会罢休吗?他自然也对阿缄的身份也不能确定。存在心头的,就是那么一种敏锐的直觉。 张奉深想要从阿缄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只有挪开了自己的目光,阿缄脸上很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男人心里不由对她暗暗赞叹一声,不说是个小姑娘,就算是他的亲信在面对他这样的目光都难免会觉得无所遁形。“知道的不多。”张奉深一开口,就让阿缄长舒了一口气,男人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能够让从前的大祭司这样保护的,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所以,纪小姐你也不是普通人。张某没有别的本事,但是,能知道的还是知道,能从一旁证明你的,自然是找得到的。” 阿缄认真的听着男人说着,没有反驳。 “所以,今晚张某才特邀纪小姐走一趟。这纪家后院的事情我可以不弄明白,但是,这城郊的那户人家,可还是要麻烦纪小姐行个方便了。” 阿缄眉头一蹙,“你就这么信任我?”她原本想说,你们这些人不是最厌恶会旁门左道的“邪术”的人吗?他们,这是泛指,他们将巫术叫做邪术,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身为巫女的尴尬。 张奉深哈哈一声大笑,颇是豪迈。男人的眼眶很深邃,鼻子很挺,眉毛浓黑,那模样,就是从前老人嘴里的一脸正气。男人也确实如此,他看着阿缄,那身居高位的凌冽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就将整个车厢铺满了。“不是信任你,只是信任我自己。”信任自己能够掌控你,不是信任你。 男人这话绝对是狂傲的,可是,他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不知不觉就是信服了。 看着这样颇有些不可一世的男子,阿缄嘴角处勾出一个笑容。这样的人,她帮一把又如何?“好,那督军请。”阿缄敛眉答应了,既然这人有这么大的把握,一个人这么自信,就算自己有什么小手段他都能够一眼看破。既然这样,阿缄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反正到时候,鹿死谁手各凭本事了。 “那人有什么异常?”男人手握重兵,却要屈尊来请她这么一个小女子,阿缄就明白张奉深口里的那个异常的人家不是什么平常的人,她总要事先摸个大概。 张奉深一手掌握着方向盘,一手点了香烟。奶白的的烟雾将开车的这个男人的面孔印的有些模糊。“这人消失了。”还是怎么查他都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来找阿缄,这也是无奈之举,张奉深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对于巫术这样的东西,他没有真正见识过,只当做是坊间的以讹传讹,最后都已经神化了。 “消失?”阿缄不明白。 “我手下的人一直在那家旁边蹲点,但是每次进去后,出来的人都不一样。而进去后的人也没有再出来过,这才觉得很蹊跷,还想请纪小姐一看。”通州城的夜晚原本就很安静,路上也没有人,很快,张奉深的座驾就驶到了那间可疑的屋子附近。“就是这里。”男人做杂前面,神色有些复杂地说。 阿缄点点头,“督军可派人前去查探了没有?万一家里有地道之类?”阿缄说完这话才觉得自己有些蠢了,她能够想到的事情,这个男人怎么会想不到? 果然,男人眉头一拧,“这人如果是南北政府的密探,那就算是我抓了人,最后还是要放回去。”张奉深以为阿缄不懂,现在局势很乱,随时都可能天翻地覆,于是,男人又解释说:“抓进来,再放走,这期间,会出什么变动我也没有把握,反而的我这样若是贸然行动,还会给各方的力量留下把柄。” “我知道了。”阿缄缓缓道。“可是,我要去看看,也要进去才行啊!”她是巫女,但是她不是魔法师啊,难道,她想隐身就可以隐身吗? 男人眉头又皱在一起了,这边的人今天已经撤离了。按照以往住在这里的人的习惯,现在那人应该是已经回家了。 见张奉深没有说话,阿缄又问:“那人是男是女?” 这一问,张奉深的脸色就有些奇怪了。“我不知道。” 阿缄一脸不解。 “派去的人回来说,从这屋里出来的人,有时是女人,有时是男人,有时少有时老……”就连张奉深,在接到这样的情报后,也是懵了,这算个什么事情?什么老人小孩,这是故意混淆视听的吗? 可是阿缄却是越听越兴奋,这样的人,她曾经在古书里见过。只是,情况类似,不知道是不是她认为的那种人。“督军,容我一试。您在外等候就好。”阿缄说罢,就要下车。 可是,刚一开车门,她的手腕就被男人握住了。 没有灯光,只有月色,将这街面铺上了一层冷冷地光芒。男人的眉眼阿缄看得很清楚,她能够看见男人额上的“川”字。“小心,有事就叫我,别逞强!”阿缄被男人握住了半响,正不知道男人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见了耳边传来的低沉的声音。 “好。”她嫣然一笑,就挥手前去了。 从前祭司婆婆总说阿缄不适合做巫女,可又奈何她就是天生的这样的体质,就算是不学,也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阿缄不喜这门“手艺”,可是,最后还是将它摸了个大概。她遇见的事情不过,什么都想要去看看,去见见,就像是今晚这样。 阿缄穿过街道,就走到了这低小的木屋前面。这里靠近城郊,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晚上都已经闭户,安静的枯叶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扣扣。”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在秋风中响起。 一阵秋风吹来,阿缄觉得手脚都有些微微发凉了。 里面没有人应答。 阿缄的耳力同她的视力一样好,任何微笑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就像是现在,她分明已经听见了里面有人坐起床的声音。很小声,但是她就是听见了。 “扣扣。”阿缄再次伸手敲了敲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藏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已经满脸肃穆,男人已经伸手摸住了腰间的手|枪,随时应付前面的突发情况。 “吱呀——”这是长久没有上油的木门被拉开的声音。 ‘谁呀?“一盏煤油灯,从里面晃到了阿缄面前。阿缄心下有些诧异,这城里的多数人家都已经用电了,可是这家人却还是这样的煤油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若是政府派来的人,阿缄心里不由对南北政府表示鄙视,你丫的连电费都出不起了么?这简直也太穷了吧! 除了那盏煤油灯,还有的出现在阿缄的视线里的,是一位头发都已经花白的年迈的老头。 阿缄看着那人的眼睛,明明这人一看都已经六七十岁了,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不是这样。那眼睛,最多只有二三十岁。因为,迟暮的人的眼睛里,不会出现这么明亮的朝气的色彩。 一个人的外表可能会欺骗人,但是,是心灵窗户的眼睛,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伪装得完美无瑕的。 阿缄心里微微讶异,这就是人,不是什么精怪。她一眼都能看出来,不会有错。“老爷爷,您好啊。”阿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这天,大半夜的还是很凉的。现在,她这一身就原打算去后院瞧瞧,穿的格外轻便,而此刻她就只觉得格外冷了。 里面的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阿缄,虽然门口站着的一个妙龄的女子,但是那人也没有放阿缄进门的意思。“你找谁?”屋中的人瓮声瓮气地说,确实是一个苍老的人应有的声音。 阿缄的心里慢慢有一个轮廓了。她灿烂一笑,然后看着面前这个执灯的人,说:“路过的人,口渴了手冷,想问问能否在老爷子这里讨口水喝?”阿缄笑着说,那笑容,很温暖,让里面的人看得有些入神。 “进来吧。”最终,阿缄还是进了这件低垂的矮小的木屋。 环顾四周,阿缄能够感觉到这就是一间很普通很普通的房间,可是,这里面住着的人就只有这么一个。这也是在来的路上,那个男人已经告诉过她的。“只有您一人?”阿缄从老人的手中接过那半杯的热水,捧在手里,觉得这在外面受的寒冷好像终于被热化了一些了。 那人一听这话,就有些警惕地抬眼望了眼阿缄,可是后者依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这样那人不由放松了一点。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他这样想着。 “恩,老伴不久前去世了,我就回到了这通州城。以前,这里是我的故乡。”老人像是有些感慨,这样对着阿缄缓缓道。 哟,还老伴!你这样子分明都还是个青年小伙,哪里来的老伴?阿缄心下诽谤着,可是面上依旧是一团和气。“那您一个人是挺凄苦的。”阿缄看了看周围,这里很小,只有一张小小的窄床,还有一个火盆。那火盆里…… “小姑娘先坐一会儿,老头子这里实在是有些乱,我去收拾收拾。”见阿缄的目光放在了那烧纸的盆里,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似有些暗恼,还有些警惕。阿缄看着他走过去,最先收拾的就是那盆子。 现在不过是深秋,还称不上是有多么冷。可是,现在明明都还不是烤火的季节,那盆里却有烧纸留下来的灰屑。阿缄脑里不由浮现出一个概念,若是这样的人被政府得到了,却是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因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为了特工而生。 若是她这样的人是天生的巫女,那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天定的特工了。 第12章 千面人现 “哎,不用了,我马上就走。老爷子就不要费心了……”阿缄还想要说什么,她站起来想要看住这个人,那人却是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在阿缄站起来的那一刻,他的步伐就加大了。 房子不大,那人是想要去一旁紧连着的厨房。 阿缄伸手想在那人的背后一点,可是,那已经是暮霭的老人伸手竟然比阿缄更快,那敏捷的程度一点都不想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年人。 他一手就抓住了阿缄的脖子,阿缄眼里的的神色一凝,而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淡蓝色的光晕直直地朝着那盆子一击,瞬间就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刺耳的刮擦声。 “你是什么人!”那人没有想到阿缄竟然在击中了火盆后在反手一击,她整个人就像是泥鳅一样,快速地在他缩手的那一刻就逃离了自己的掌下。这样的速度,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阿缄退至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脖颈。她有些恼恨,自己从小都未曾学武,若是遇见了伸手了得的人,难免就会落了下风。这次是这样,上一次被张奉深那个男人劈晕也是一个道理。 阿缄展颜一笑,那模样,那笑容,生生将这低矮的小木屋给照亮了。“我是……” 话都还没有说完,阿缄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然后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了。 那人,就是她刚才想着昨晚把自己劈晕的张奉深。 男人的目光紧紧地看着她,却是没有看屋中的那个最有嫌疑的人。张奉深这一刻,确实所有的心思都在阿缄的身上了。自从阿缄进入了这件小木屋,他就才是自责。这明明是跟阿缄一点都不相关的事情,可是偏偏自己让她卷了进来。张奉深的眉头就蹙在了一起。 刚有这样的想法,男人就听见屋中传来了什么东西被击落的声音。他心头一紧,什么都没有想就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然后,男人看见了站在距离自己五步处的阿缄,还有,看见了女子脖上的一圈可疑的红痕。 “你!”一个字,男人就将看似一个垂暮的老人的额上扣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哎,别忙!”阿缄看见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暴怒的男人,开口道。“他还有用,你别冲动!” 阿缄这话一出,张奉深恍然,自己竟然冲动了!这在这么多年他手握重兵后都是没有的,甚至,就算在德国留学受辱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冲动,而是一点一点那让嘲笑中国人的对手走向了黄泉。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意思?”那被用枪指着的老人也不惊慌,反倒是从容不迫地看着阿缄和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督军。 张奉深看着阿缄,自己这样做不是好像,而是真真实实地冲动了。很可能,这明明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被自己这样不计后果的把枪让最后的结果换了方向。 他觉得自己该检讨自己了。 而阿缄,这才一脸兴味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已经被张奉深铐起来的老人。她耐心很好,坐在凳子上,然后道:“听说你来通州也不久了。” 那人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安静的听着,好像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啊,你什么情报都没有查到,你说你上面的人会不会马上派人来取代你啊?”阿缄笑得好看,可是这一刻,没有人要去欣赏她的好看。 阿缄这话一出,那被按在位置上的那人眼皮一颤,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一旁的张奉深,也是一脸不解,只是现在看着阿缄,他什么都没有问。不知道怎么的,或许那日在纪家看见阿缄的第一眼,张奉深就觉得,这样的女子,终究就是不一样的。他愿意选择相信她。 “督军?”阿缄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他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已经完全笼罩了。阿缄的一呼一吸之间,都是这个男人的味道,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 张奉深将阿缄从位置上拉了起来,然后不作声色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外套,披在了女子的身上。一时间,那股味道就更浓郁了,带着烟草的味道,还有男人特有的味道。阿缄的脸变得有些红了。“这天儿冷,我们先回官邸。”说完,他便将铐着手铐的男子提着走出了门外,而另一只手,则是万分温柔地拉着身后的女子。那掌心的温度,真的是好温暖。 阿缄已经忘了,两个钟头后男人承诺的送她回纪家的事情。她现在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没有一点点的反抗,就这样乖巧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汽车开到官邸,周员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他今天傍晚的时候就接到了张奉深的电话,老早就等在这里了。可是,当男人走出来后,绕过车头给后面的女人打开门的那一刻,周员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诶?自家的督军何时恋爱了? 看着俏生生站在男人身边的这个小姑娘,是改叫小姑娘吧,怎么看都觉得好小。周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了。以前不是没有跟在督军身边去过那些有着软语娇媚的女子的歌舞厅,可是,自家督军的口味周员自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了,不外乎都是些性感尤物。可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感觉都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片子。敢问,督军这是何意? “把他押进去!”周员的眼睛一直在阿缄脸上“流连忘返”,而在一旁的张奉深已经彻底黑了脸。他挡在了阿缄身前,还拉住了小姑娘的那只软软的小小的手,冲着自己的属下不满道。 诶?押谁?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周员显然都还没有从见到阿缄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等他看见自家督军半是拥着那位不知名的小姐进去后,他这才发现车厢里还有一个男人。额,一个老男人。 周员暗戳戳地憋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想要跟姑娘说话啊! —— 这是阿缄连续两天走进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官邸。不,准确地说,今天早上她才从这里离开,没有想到,晚上又再次进来了。还是那么心甘情愿,没有一点点的反抗就进来了。阿缄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了。 “督军回来了。”平嫂听到声响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在看见披着男人外套的阿缄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示一愣,然后就马上变成了欢喜。“哎,纪小姐也来了。” 阿缄脸上不由一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不明白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越解释就显得越有其事,她还不如不解释。反正,阿缄想的是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别人的目光并不能影响自己。可是,后来的事情,谁又能够未卜先知呢?就算是巫女,可是,阿缄是个半吊子的三流的巫女…… “平嫂……”阿缄从善如流,微笑着跟面前的女子打着招呼,然后就随着面前的男人一同上了书房。其实,阿缄表示,她不想要一同啊!这个男人现在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是几个意思咯? “放开!”阿缄小声的警告着走在自己前面一步的男人,语气变得有些焦躁。 现在只穿着一件军式衬衣的男人走在前面,嘴角处勾出了一抹淡笑,很浅,也很快淹没在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脸上了。他听见身后女子的话,轻轻一松,就松开了拉着女子的手。这时候,男人有些无赖地想,反正都抓了那么长时间了,以后再慢慢抓! 周员紧跟在阿缄他们的后面,带着今晚抓住的那个可疑的男人进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房间。 张奉深打开了门,却站在门口不想要让阿缄进去。 阿缄疑惑地抬头,不知道现在这个男人又是什么意思。 “你就在外面呆着吧,里面不适合你。”男人这样说。今晚抓住的这个人十有*就是两边政府的一边派来的人,万一要是嘴硬,他要采取点什么手段,还不想要让阿缄看见。这个钟的缘由,现在张奉深自己都还没有完全感觉到,他就是本能地想要替面前的这个女子当去肮脏和鲜血。 阿缄一愣,这时候,周员已经带着那人上来了。她瞟了眼身后的人,然后一笑,“他的秘密或许就算是你们用了酷刑,他都不一定要说,可是,我可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守在门口的这个男人。阿缄心里有猜测,可是没有看见是不是真的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她这次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不是为了帮助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无比旺盛的好奇心。 张奉深比阿缄的眼神一震,破天荒的答应了,让出了一条路。 这里其实不是审讯室,但是,男人就把这里布置成了像是审讯室一样。只不过,少了刑具和鲜血。 今晚的那个已经被周员按在了最中央的独木板凳上了。 “叫什么名字?” “李建。”那人回答说,一点都没有含糊,这样的爽快,倒是让张奉深抬眉认真地看了男子一眼了。 “做什么的?” “人老了,还能做什么?一天就给故去的老妻烧烧纸,然后随便走走,就没有事情可做了。”那人回答的颇为平静。 “胡说!你!”周员一听就觉得不对了,这个人明明是今天才冒出来的,之前他在门口蹲点的时候,可是没有看见过长他这模样的人。 张奉深瞥了眼有些急躁的周员,正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还有的就是谢行的声音:“督军。” 开了门,谢行就像是没有看见屋中的其他三人一样,径直就走到了张奉深的面前,然后行了军礼。“督军,这人的屋中没有任何暗道密室,属下带兵已经将周围都翻了遍,确实是没有任何能够通往城外的别的小路。”他是在张奉深他们离开后不就就马上包围了城郊的那一处房屋,但是这么久了,还是一无所获。 谢行只觉得这深秋的,背上无端生出一股子的寒意。这简直就是太蹊跷了,没有任何密道,但是每天从屋中走出来的不同的人是怎么来的?难道,真的是凭空冒出来的吗?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你是什么人?”张奉深心里虽然压抑,但是他忍住了,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皱着眉看着下面的这个男子,目光如炬。 “督军。”这时候,没有等到那个自称是李建的男人回答,却是听见了一声女子的轻柔的声音。 谢行这才抬头,发现站在张奉深身后的暗影处的阿缄。灯光并没有照的那么明亮,他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阿缄的模样。只是从声音听起来,觉得这应该还是个年轻的女子。谢行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这是什么意思?督军从来不把女子带来这么重要的地方,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哟听出来,这是阿缄的声音。也难怪,上午阿缄回去的时候,还在跟男人置气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谢行自然是不知道的。 “怎么?”张奉深听见了阿缄的声音,就立马回头。 “可否让纪妍一问?” 男人想了想,点点头。阿缄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谢行这才看清楚,站在那暗处的女子竟然是今早的那位从官邸出来的纪小姐。 阿缄没有看别处,只是审视着坐在凳子上的那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人。她的指尖在男子的额头中间一点,逐渐指尖的温度变得有些高了。因为在场的还有其他人,阿缄没有太用力,不过,这么一点,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的身份明白了七八分。 古书有云:日变容貌者,忽幼忽老,皆无定数。然,无眠,不变。一醒,则千变万化,无理可循。凡此异类,皆是母体带蛊,千年不灭。 阿缄指尖一点,便是已经明白了她手指下的男人身体里藏着的东西。这蛊虫,倒不是说只是会在女子的身上传播,男子也是一样。如果这一辈是男子,那与这身种蛊虫的男子交|合后产下的孩子一样会是这样。不过,这蛊虫就只有一只,传给了下一代,这一辈的人就会变得正常,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了。 张奉深看了眼阿缄的脸色,再看了看站在两边的周员和谢行。他挥了挥手,示意这两人先退出去,自己倒要亲自看看阿缄到底怎么说。 对于阿缄的能耐,他也只是将信将疑,并没有完全信任。 阿缄收回了手指,然后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先生有了老伴,都还能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实属难得!” 这话一出,坐在凳子上的这个叫李建的男人一时间脸色涨的通红。 阿缄也不急,继续说:“你不想承认也行,那我们就等等天亮。要是明天你是个女人,那我们就再等,直到,你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为止!”阿缄这话自带着一股子的狠厉,李建不由有些意外。 “你是什么人?”半响,这人才问出这么一句话。 阿缄勾魂一笑,不过,她实在是太嫩了,这还不能把在场的两个男人的魂勾走…… “你以后会知道的。就像,你到底是南方还是北方的人,我们也会慢慢知道的。”她说完后,就转过身,对着一旁手撑着自己的下颔若有所思的那个男人道:“督军,就把他关着吧,明天一早,这人会变模样,到时候,还希望督军多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到时候,就轮不到他说不了。” 张奉深坐在灯下,看着这个身穿着一看就不合身的外套的女子。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会变脸?”他还是不相信。要是在外面说,这世界上竟然有一种人每天睡醒后就是另外一副模样,这说出去,有谁会信? 阿缄点点头,“没错,这千百年来,什么异数都是有的。这样的人,我们把他们称之为千面人。因为他们可以因为睡觉,就变成完完全全的另外的一个人,完全不受控制,无迹可寻。”随机挑选,频道乱跳。 “这…太不可思议了。”男人还是有些迷惑,毕竟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 阿缄微微一笑,其实她也只是在古书中看到说有这么一种人,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了。可没想到,这还真的是让她给遇见了。“督军要是不相信,那就今晚在这里将就一晚上,这人只要睡去后醒来,定然是全新的一副模样。”阿缄肯定地说。 要是换做旁人,张奉深一点都不会相信,但是说这话的人是阿缄,男人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暗芒,但是最后都还是归于平静。他选择相信了! 第13章 无奇不有 张奉深默默地看了垂着脑袋不说话的李健,冷哼一声:“这通州城既然归我张某管辖,就算是政府有什么想法,我也希望是正式的特派员来我这里,不然,你就只是个不明不白的奸细!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为了你跟我翻脸!”男人冷漠的话语响彻在整间房里,瞬间那种手握生杀的气势就蓬发了出来。 那人低垂着的脸上闪过了忍耐,他的表情很复杂,咬紧了牙关,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张奉深没有对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模样生出任何怒气,他只是看了眼现在一旁小心的打着呵欠的女子,心里蓦然淌过一起暖流,然后男人就走了过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阿缄看了眼现在垂着头的那个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督军。”她扬了扬眉,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说:“如果这人不配合,那就找人把他弄晕。明天一早,就可以证明这些天你们看见的人其实都是一个人了。” 张奉深听见她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看着女子瘦削的肩膀,目光沉沉,“这里就不用管了,我先送你回去,不然,纪老爷该担心了。” 阿缄看了男人一眼,这才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谢行和周员都还在门口等着,看着里面的两人出来后,眼里的探究怎么都没有隐藏住。“督军!”看见男人,这两人便走上了前。 “看好他!我先去送纪小姐,事情等我回来再说。”他没有多余的解释,然后就半拥着阿缄走了出去。 其实,阿缄挺不习惯男人对她这样的亲密的。 “今晚谢谢纪小姐了,不然,我们也不知打这其中还有这么写原因。”张奉深亲自开车,阿缄坐在副驾驶上。 听闻男人的话,阿缄心里表示鄙视,我不想要帮忙就可以吗?还不是被你逼着带过来的。“这无妨,既然督军都说了,阿缄……”阿缄一顿,然后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纪妍都是督军掌管的老百姓,这点事情,也是……” 阿缄拿着之前男人说过的话来堵住男人。要是别人,张奉深早就不耐烦了,这分明就是来跟他抬杠的,他定会火冒的。可是,现在他面对的人是阿缄,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阿缄?”他重复着阿缄不小心说出的两个字,嘴角边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什么?”阿缄想要装糊涂。 可男人哪有想要给她这个机会?“阿缄,阿缄……”他也没有看阿缄,只是一味地重复着阿缄的名字,这样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纵使阿缄再怎么不通男女之间的情|事,也是被男人念得有些面红耳赤。 心里突然觉得好热。 “这原来才是你的名字。”张奉深心里有些暗暗的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偶然间得知了阿缄的这个名字。 张奉深其实早就该想到的,阿缄既然是十几年前就被丢弃,那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叫纪妍之前,她一定有别的名字的。 阿缄知道,如今就算自己怎么解释,男人都是已经认定了。还不如大方承认了,不就是个名字而已。“督军说笑了,阿缄原本就是孤女,这名字,自然不是纪家大小姐的名字。不过是弃女,被婆婆唤作阿缄。不过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野名,督军笑笑就好。”她努力装作一番温婉的模样,可是,却不知道那眼里的倔强早就被旁边的男人看了个彻底。 “张某倒是认为,阿缄这名字,跟你更相配。”男人已经将车开刀了纪府的门口,却没有让阿缄下车,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阿缄,没有放开。 阿缄状似毫不在意一笑,没有说话。不过,那心里的排斥倒是都已经排到了太平洋了。不愿意,不愿意,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你就知道我叫纪妍就好了,阿缄什么的都是浮云!可是,面上的阿缄,还是一个端庄的淑女。“恩,督军说好那便是好地。” 男人半响,才发出一声大笑,让阿缄有些不知所以然。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男人在笑了后,这才终于将车门解锁。 阿缄颇是有些逃亡一般的架势,匆匆离开了。 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女子的后背上,直到后者进了大门,那倩影已经完完全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一晚上,通州城发生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很多的人命运由此走向了转折,变得不一样了。 张奉深重新回到自己的官邸后,这才走进了二楼的最里面的那间暗房。“怎么样了?”才进去,张奉深就看见了屋中三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谢行走了上来,说:“督军,这人什么都不说,看来是要跟我们死磕到底了。”他和周员并不知道阿缄在里面说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手里的这个男人跟平常人都还有些不一样。 张奉深没有想要解释,这一解释,确实是能够解释清楚这个男人的来历,可是,到时候阿缄的身份就不明不朗了。他不愿意这样的。 坐在独木板凳上的男子,现在已经露出了奄奄一息的模样,可是,张奉深知道,这人不会死。因为,他的真实的年龄,不过都还是青壮年,根本就不是这样一幅年老色衰的样子。 “督军!”张奉深的手就像是闪电一样,在周员和谢行都还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就一掌劈向了男子的后颈。而那自称是李建的男人,也没有料想到这个站在自跟前的男人会有这样的举动。他甚至都还没哟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两眼一闭,晕倒了。 “督军,您这是……”周员见李建被劈晕了。不由有些疑惑。 张奉深在李建的脸上打了两巴掌,确信这人就是已经晕倒后,这才揉了揉自己的手掌,然后对着面前两个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下属道:“今晚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不许闭眼。一直看着这人,直到他明早醒来!” 说完,男人就抬起脚步向外走了。到门口,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转过身,看着自己两个愣愣的兵,道:“算了,谢行明天天快亮的时候就叫我,我也来看看这奇观。”他说的话,让这两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男人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那二人也知道默默地照着指示呆在了暗室。 “喂,谢大哥,你说,督军这是什么意思?”周员在男人离开后,颇是疑惑地问着这时还清醒着的另一人。 谢行瞟了他一眼,“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废话这么多,以后就算去前线,那敌人都不是被你打死的,而是被你叨唠死了。” 周员:“……”嘤嘤,话唠是我的错吗? 不管怎么说,这一晚上,都是极不寻常的。 “督军!”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叫在二楼最里面的走廊处响起…… ______ 秋日的阳光已经懒懒地从走廊处的玻璃外面照射进来了,阳光柔柔的,暖暖的,可是,这好多缕的日光都照不进那最里面的暗房。 张奉深没有被谢行叫醒,他自己的生物钟一般五点钟就醒了。这时候,他就起身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一开门,他就看见在最前面努力睁大眼睛的两人,还有还在沉睡的李建。男人满意地笑了,这手里的最用的惯的两个兵,虽然有一个话是多了点,但是两个人都是说一不二,服从安排的好兵。 “督军。”两人看见门从外面推开了,出现了男人的脸庞,齐齐站起身,颇为恭敬地说。 张奉深点点头,“辛苦了,马上就结束了。”他说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不是解释,但是这周员两人也大致是明白了的。只要督军心里有数,在他们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了。 时间一点点地往前走了。慢慢的,三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饶是张奉深觉得自己是见多识广,但是当真的亲眼见到阿缄口中的这种千面人的时候,心里的震惊简直就是不言而喻,实在是不能想象啊! 明明前一秒都还是老头子,可是,现在这人的面孔却慢慢变得年轻,手脚也在伸长,身上的衣服也变得不合身,直到,“砰”的细微的一声针线断掉的声音,让这静谧的暗室爆发出一声惊叫。 “督军!”这是周员的声音。 天啊,这简直就是太不可以了。这人,真的是在变! 虽然光线很暗,但是这三个人是确确实实亲眼看见了面前的这个叫李建的男人,在一点一点变得不同,五官最开始的变化是很扭曲的,有些生生将鼻子嘴巴拆掉了,然后再调整了规模组合一样。再也看不出来之前的模样了。 手和脚也在慢慢变长,衣服裤子因为已经变得不合时宜,所以被撑开了,发出了被崩坏了声音。 “这,这这是妖怪!”周员站了起来,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算是亲眼所见,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张奉深自然也是震惊的,可是,他至少比周员和谢行多了一点点的了解。昨晚阿缄已经跟他解释过了这样的一类人。只不过,听见的和看见的,终究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醒了?”男人冷冷道,他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记得昨晚阿缄说过,这种人是在醒来后变得不一样,那现在他已经变了,不就是已经说明了这人已经醒了? 李建确实是醒了,可是,他想要装作没有醒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只不过,自己的母亲只是说对不起自己,却同样也不知道原因。他从成年后就过得很痛苦,自从成年的第一天起,他就变得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他哭诉着,可是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他不想要被别人知道他的秘密,一旦被人知道了,他一定会被认为自己是怪物的。直到…… 直到遇见了那个女孩儿。眼睛笑起来会变成一条线,短短的头发,穿着学生装,可爱又清纯。她是燕平大学的大学生,他喜欢她…… “督军果然好本事,手下的奇人让李建大开眼界。”他的声音经过了这么一变化,自然也是变得不同了。昨晚明明都还是一个老人的声音,现在已经变得浑厚多了,还带着旺盛的生命力。 周员和谢行不明白李建口中的奇人到底是谁。昨晚见过这人的只有四个人,难道,是……两人都没有再想了。 张奉深紧紧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像是生怕他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一样。“哈哈哈,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今日,我也算是托了你的福,看见了这么一出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奇观。”他决口不提阿缄,这是拿着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份说事。这样的人,果然是天生的奸细。这样每日不同的面孔,就算是他们知道了这人是谁,可是,能够有准确的相貌吗?就算是抓人,都是没有一点点的线索的。 张奉深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些发凉。 这一次,要不是阿缄,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陷入怎样的一种死局。明明知道有细作,但是就是永远都找不到,这桩案子,势必成为一件永远都无法了解的死案。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李建绝不会哼一声的!”那人就像是知道了自己往后的下场一样,颇是有些大义凛然的模样。 “想死?不,不会,像先生这样的人才,死去了,多可惜啊!”这蛊虫,只有在*里才能生存,人已死,它同样也死了。寄生嘛,没有了宿主,它也不会存活。 李建没有说话,他在听见了张奉深的声音后,就彻底不说话了。 “周员!” “到!督军!”周员蓦然被点名,立刻一扫之前的没精打采,陡然变得神采奕奕,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站在了男人跟前。、 “去把最近最著名的歌星给我带来,今天不就不行收拾不了这男人了!”张奉深一声令下,周员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对自己大老板的忠诚和信任,他立马就下楼了。 第14章 她是我的 周员离开后没多久,平嫂就出现在了门口。 “督军,纪小姐来了。”平嫂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明明还站在最里面的男人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呼啦啦的一下子,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你怎么亲自来了?说一声我让你去接你啊!”看见俏生生站在门口的阿缄,张奉深忍不住说道。 阿缄微微一笑,今天一早过来,她就是想要见识见识那古书中的这样一类奇特的人。阿缄别的兴趣没有,只从之前在祭堂看过那些“旁门外道”的杂书后,就对着这世间离奇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之前祭司婆婆还在的时候,总是语重心长地告诉阿缄,“你这个半吊子巫女,还瞎去凑什么热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这话最后还是被阿缄当做了耳边风,她就是初出牛犊,对什么都好奇,一点都不害怕。 阿缄听见男人的话,心里不由诽谤:切,我又不是你什么姨太太,接什么接!不过,面上阿缄还是带着笑,她今天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旗袍,外面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把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莹白,好看极了。她冲着站在门前的男人隐隐一笑,然后道:“无事,都是一个城里,也没有多远。不过,督军,那人是否已经醒了?”阿缄心里着急的是这件事情,哪里管你张奉深啊! 张奉深点点头,他看着跟在阿缄身边的小丫头,虽然蹙了蹙眉,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还是带着两人就上了二楼。 “归丹,你就在下面等着吧,我上去跟着督军看看就好。”阿缄想到官邸不比自己家里那么随意,这才对着归丹说。 归丹自然是听阿缄的话的,可是,就这么放着自家的小姐这样单独跟着一个男人上楼真的好么? 归丹其实还想要说什么,但是被阿缄略带凌厉的眼神一瞅,就立马噤声了,乖乖地坐在了楼下,没有说话了。 阿缄这才转身,放心地跟着前面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她想让归丹在一楼的目的还有一个,虽然巫女的身份阿缄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但是,总归现在被人知道了是不好的。 防微杜渐,她不过是不想要有一点点的苗头罢了。 一上楼,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走廊里“踏踏”的皮鞋的声音,一时间,阿缄觉得有些窒息。 就在这时,前面的男人说话了,“害怕么?”他没有转身,依旧是保持着跟之前一样节奏的步伐,让阿缄不至于跟不上。 阿缄在男人的身后微微一笑,抿了抿唇,这人终究还是不了解自己的,那一颗旺盛的好奇心,要是因为害怕,今天现在,她还会主动出现在这个她自己避之不及的地方吗? “不怕。”阿缄缓缓道,然后,就停在了最里面的那间暗室的大门前。 张奉深突然转身,然后在阿缄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执起了她的那双微凉的小手。一接触到男人滚烫的大掌,阿缄心里一惊,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没想到,面前的这男人竟然握紧了,阿缄没有抽出来,反而把自己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督军这是何意?”阿缄快要落脸了。 男人脸上带着隐隐的笑容,就像是故意看不见女子有些不满的脸色一样。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脸皮真的是厚的可以。 “手这么凉,被感冒了。”难得带上了温柔的口吻,这让阿缄有些愣住了。 就在这个愣神的一瞬间,阿缄就被男人拉着进了屋里。 谢行都还在里面,当门口处传来响声,下意识他就朝着门口看去,当看见被男人牵着进来的阿缄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压在了心底。督军做事一向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作为下属,他一直都是信任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督军,纪小姐。”他知道阿缄是纪家年前的时候寻回来的大小姐,上次送阿缄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记住了她。 “你好。”阿缄对着他笑着说,然后目光就很快转移到了那坐在凳子上的男人。“这就是他?”阿缄伸出另一只没有被男人握住的手,指向了坐在凳子上的李建,目光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要知道,这从书里知道的,和亲眼看见的,还有有很大的差别的,至少说,视觉上的冲击让阿缄有些措手不及,恩,措眼不及。 张奉深点点头,示意他就是昨晚的那位看起来真的是一位“老人”的那个年轻人。 阿缄看着男子身上已经破烂的衣服,这不是受刑所致,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伸张导致衣服鞋袜被撑破,这才变成了现在这一副模样。“痛吗?”阿缄突然就蹲在了那人的身前,一双眼睛里,没有鄙夷或是别的带着色彩的神色,她就像是在对着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那样问,就像是最平凡的问候,一时间,屋里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了阿缄那一句平凡又简单的那句问话:痛吗? 痛吗?痛吗?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那坐在凳子上已经一整夜都没有说话的男子有些微微动容了。在平常人看起来如此平凡的一句话,谁知道,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他不由抬头仔细看了眼阿缄,蹲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都还没有他真实的年纪大,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在现在,女学生们都喜欢将自己的头发剪得短短的,不然,就像是那些留洋回来的姑娘,非把自己的那一头秀发烫卷。像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依旧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的姑娘实在不多了。“你......”他一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干燥的说不出话来了。 阿缄看了觉得他有些可怜,这样的人,如果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利用,确实是很可悲的。他们这样的异类,不被世人所容,生存都变得困难。她不止一次庆幸,因为遇见了祭司婆婆,让她有一个虽然单调乏味,但是不用承受异样眼光的童年。“给他倒点水吧。”阿缄开口说。 张奉深就站在她的身后,听见女子的话,便亲自伸手倒了水,递在了她手里。 阿缄拿着那杯水,给凳子上的男人灌了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喝了水,稍稍有些力气后,便看着阿缄,目光里带着几分惊疑。以前,当自己成年的那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异常后,简直都要绝望的自杀了。可是,最后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这么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当初自己的母亲就抱着自己哭,让他走,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这样生活吧。一辈子漂泊,居无定所,然后,认识不同的人,但就只是一天,不要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异常。就这样,自己的身份就一直被掩埋着,直到,遇见了一个她。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只要他不主动说出来,谁都不会认识自己的,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个潜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的,可是,就在昨天,面前的这个女子,不仅仅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异常,还一语道破,知道他这样的“异类”叫做千面人。 “昨天不是说了么?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就像是,我们会知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一样。”阿缄站了起来,同情是同情,只不过,现在彼此代表的是各方的势力,不同就是不同,怜悯只会把局势搅得越来越乱。阿缄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潜意识的,已经把自己归入了张奉深这个男人的阵营,没有一点点的考虑,就把自己纳入了。 那人沉默了,没有说话。 一时间,这间暗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督军,人来了。”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拉开门,周员就带着一个穿着高开叉的花纹复杂的旗袍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张奉深在看见门口的女人,不由就蹙了蹙眉头,然后厉声道:“带出去!” 周员这才恍然,他一时着急,已然忘记了张奉深的忌讳,这才冒冒失失地找到了人就带进了这官邸。阿缄不解的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周员和那个她不知道名字但觉得很漂亮的女子又一起消失在了门口,“督军,那就是我们要寻的人?” 男人有些冷峻的脸色在听见她的话后,转而变得略略温和了,“恩,那边我的人马上就会安排好,你,不然先在这边休息?有结果了在叫你?”男人不想要阿缄看见那些肮脏的地方,这才开口说。 昨晚,阿缄已经明明白白将千面人的事情告诉了他,张奉深知道,只要今天这个叫李建的男人破了童子身,就永远可以摆脱这层身份的桎梏了。这样一来,不论是南边还是北边,都没有任何价值了。 阿缄想了想,虽然,她还真的是很好奇那千年不灭的蛊虫。可是,终究来说,她都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跑去围观一对男女之事,就算是她觉得没有什么,要是被任何人知道了,她觉得自己的脸皮都还是没有厚得可以承受住调侃的啊! “那也不必,督军要做正事就去吧,阿缄就是想来看看这人的模样。既然已经知道了,那阿缄还是回去了吧。”她才不要带着这官邸呢,又不是这个男人的什么红粉知己,她不要! 张奉深就好像是知道阿缄会拒绝一样,他没有反驳,只是带点头说好,就由着她去了。男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他张奉深喜欢的女人,难道还有能够跑掉的吗?反正现在阿缄还小,不急。 在看见男人点头的那一瞬间,阿缄心底这才舒了一口气。同时,她还是有些微微诧异,今天的男人,好像爽快的有些不同寻常。她哪里会知道,这个男人的视线,已经胶着在了她的身上,不过,今天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罢了。张奉深是什么人,不打无把握的仗,南北政府竞相拉拢的对象,手握重兵,权倾一方。他下定决心要做的时候,哪里还容得人有退路? 男人亲自送走了阿缄,这才走回门口,看见站在大门前,一脸惶恐的周员。“人呢?” 周员有些紧张,他刚才擅自把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带进了这官邸,要知道,张奉深这人最是洁癖,这么多年来,阿缄是他这个做下属的唯一见过的除了平嫂之外,出入这官邸的女子。今早上为了任务,他俨然忘记了这官邸无女人的这一说法,冒冒失失地将一个歌女带了进来。现在张奉深的都还没有发火,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在别院了,督军。”周员一板一眼地回答,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回来后再去领板子!”这犯错的人终归还是要惩罚的,不过,现在周员心里很感激,男人没有撤掉自己的副官都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是一顿皮肉之苦,这点还是他受得住的。 “谢督军!” 男人没有再管这人,就大踏步走上了楼。 二楼暗室—— “带他走!”屋里已经没有了那一抹倩影,男人说话立马又变成了曾经的那个铁血的男子,不带着意思感情,听起来让人都觉得冷冰冰的。不过,这也才是谢行他们熟悉的男人,对于自家督军这样的转变,谢行心里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做下属的,不仅仅是要知道上面的人的行事手腕,也要关注,咳咳,感情生活,尤其是,像面前的男人这样的,多少年身边都没有个固定的女人的感情生活。 “你们要做什么!”李建被谢行一把从凳子上抓了起来,刚才不是没有看见一晃而过出现在门口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想到那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阿缄,他心里就生出了浓浓的不安。要是自己的这一副皮相都不在了,那以后,还能够用什么去留住那个自己心底的女子? 李建慌了。 “走啊!还做什么,自然是让你逍遥快活的事情!”谢行很不耐烦的说,明明颇是旖旎的一句话,愣是被他讲得像是去受刑一样。 “我要见那位阿缄姑娘!”李建自然是不会配合谢行,两人在一起挣扎。突然,他就这样大喊的一句。 “闭嘴!”原本站在一旁只是冷眼看着的男人,在听见“阿缄”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暴喝出声,一双厉眸就像是要把那个叫“阿缄”的男人生生活劈了一样。张奉深很不满意,阿缄的名字是这样一个外人能够叫的吗?那是他才可以叫的。男人小心眼儿地想着,于是,就对面前的这个“奸细”更加厌恶了。“她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第15章 宣告主权 谢行悄悄看了眼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现在男人面色不愉,眉色间还带着明显的怒气,想到之前自己心里觉得的事情,他再一次断定了,恩,纪家的那位的大小姐,是一个不寻常的人。咳咳,对于他们家的督军大人不寻常。不然,男人就因为这么一个称呼大发雷霆,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而李建,也是懵了。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吗?只不过,现在不是让他想想这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而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见到之前的那位姑娘。“张奉深,你把她叫来,我跟她说!”李建是真的急了,虽然他老早就明白,只要他跟自己跟第一个女子交|合后,只要那女子有孕,他就可以摆脱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了。可是,现在不行,真的是一点都不行。李建一想到那个从前就深深植入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燕平的大学生,心里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一样,有些紧得发疼。 “见她?没门!”张奉深在听见这个男人这样无理的要求后,话音一落,就伸手拔出了在腰间的短|枪,直直地指着一脸不甘的有些蓬头垢面的男人。 “督军!”他这一举动,吓得谢行赶紧出声,生怕男人一时冲动,就将手里的这唯一的线索给切断了。 张奉深确实有些冲动,但是男人在把枪的那一瞬间,理智就已经回归了原位。再怎么冲动,都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将自己推入一个被动的局面。“见她自然是不可能了,你的事情,她知道的,我也知道。”他这样说,半是因为公事,而另一半的原因,却是在宣告主权了。 谢行想,不管这位自己威风凛凛的督军大人有没有这个意思,反正,他就是听出来这个意思了。 李建停止了手中的挣扎,现在他被谢行双手反剪在了身后,一点都动弹不得。他面如死灰,目光在张奉深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何种具体的原因,他还是败下了阵来。现在他已经这样被动了,难道他说停就可以停吗?他手里什么筹码都没有,怎么喊停? “我说!”半响,男人这才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说完后,他就无力地垂下了身子,要不是一旁的谢行一直在拉着他,恐怕,现在男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这样的他,就像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样,这么艰难。 张奉深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要知道想李建这样的千面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摆脱这样每天一副面孔应该是一件迫不及待的事情。毕竟,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喜欢如浮萍一样漂泊的人呢?而且还是在这样动荡的年代。张奉深看着这个男子,没有说话,既然他开口了,那应该还有等同的要求。 果然,李建见屋中这个有些绝对话语权的男人没有出生反对后,这才接着道:“作为交换的条件,那就是放我走!” “不可能!”张奉深想都没想,就干脆的拒绝了。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明天这人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他还想哪儿去找到这人? “那,我们都得不到!”在听见男人的拒绝,李建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带着五分的破釜沉舟,还有剩下的五分,都是对命运的妥协。他失去了那人,那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这个世界,他生无可恋,生死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这局势,要乱就让它乱到底吧,他不管了,谁都不管了。 一想到他将会失去那个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人儿,他有些释然。或许,这就是人生,不是你的,就算怎么努力,最后都还是会失之交臂。 男人站在暗处,他收起了之前拔出的那一把□□,重新别回了腰间。他朝着李建走来,一步一步,重重地踏在地上。坚硬的皮鞋接触着地板,发出了有规律的“铿铿”的脚步声。男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的笑意,而是带着几分严峻。 他终于走到了李建面前,然后定足,看了这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好半响。就在谢行都以为自己的督军大人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快速出拳,一拳头就打在了自己手中抓着的犯人的脸上。 “威胁老子?哼,你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有种!老子就看你嘴硬到何时!” 男人自然是一点都没有省力,面对的又不是阿缄,他早早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个冷血,嗜杀,不留情面的铁血军阀。这样的男人,才是谢行熟悉的。 “谢行!” “到!” “给老子带下去!去别院,周员在等着!”张奉深说完后,就大踏步走了出去,不在理会这暗室里后面发生的一点一滴了。 他现在很冒火,这叫李建的男人,当真是油盐不进了。提出的要求这样过分,他答应了他就是猪! “督军.......”平嫂早早就等在楼梯口,暗室是很隔音的,所以她不知道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在看见出来的男人的脸色后,她想也想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所以,平嫂捏了捏自己手里的那张薄薄的信纸,也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 “什么事?”平嫂的那一声虽然很小,但是男人还是敏锐地听到了。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平嫂有些局促的脸色,于是开口问道。 被点名的平嫂,现在只觉得自己手里的这张纸有千般重,她觉得自己刚才就应该狠下心拒绝,不收着信纸。可是,那边的人,她也不摸不准到底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来说到底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督军,白小姐那边来人问问,今晚还去不去那边,这是她的手信。”说完,平嫂就将不久前收到了那带着微微的香味的信纸递给了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 张奉深一听见“白小姐”这三个字,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自从遇见了阿缄后,他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她那里了。平嫂见面前的男人已经接过了自己手中的信纸,只觉得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便忙不迭地下楼了。那位白小姐,她见过一次,水蛇一般的腰姿,迷人甚至有些勾|魂的脸蛋,自然是没有辜负这通州第一美人的称呼的。不过,如今,这通州第一美人最后还是败在了张奉深这个男人的军装下,从此,卸去了一身的繁华浮尘,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了一个外室。 虽然被张奉深养在别院,可是,这西南谁不知,要是说道督军的女人,那必定就是那位从前引得那些少爷们一掷千金的第一美人白薇薇? 张奉深就站在楼梯口,摊开了手中的这张信纸。 “枕边清,人走茶凉......”女子娟秀的字迹,就像是她的人一样,柔得就像是一滩水一样。男人想了想,最后还是走出了大门,然后自己开车就离开了。他步伐有些匆忙,没有看见在一楼的茶几上,还有一张信纸。不过,这信纸就没有那位白小姐的精致了,就是随处撕下来的报纸的一角,大赤赤的放在了桌上。 张奉深自己开车来到了在城中心的别院,这里是白薇薇自己选的,他只是出了钱。别院里的一景一物,都是这里的女主人经过了精心的设计陈列出来的。不像是官邸,那么具有男人的气息。这里的用度,都是归在张奉深这个男人的名下,因为,住在这里的女人,就是他张奉深的女人。 “督军......”白薇薇知道,今早她托巧儿去官邸带去的那封信,一定会将这个男人带来的。看,现在不就来了吗? 张奉深一进门,就看见的是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斜斜的靠在美人榻上,脚上穿着高跟鞋,在空中一荡一荡,那细细的脚踝就这样勾了人的视线。 “怎么穿这么少?”女子只穿了一条大红的烫金的长裙,这样无助的躺在美人榻上,却是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有种想要好好怜爱的冲动。 张奉深也是男人,还是手握重权,在西南地区最有资本拥有美人的男人。在看见这样的通州第一美人面前,他自然是极为自然地走到了女子的身边,拿起了一旁的披风,想要跟女子搭上。 他一附身,身下的女子就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男人手中的披风落在了地上,伸手自然地环住了女子纤细的腰姿。“薇薇。”他这样叫着她的名字。 白薇薇眼睛里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层层马上就要奔涌而出的晶莹,她用了一点力气,让男人更加贴合了自己,然后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男人的肩窝处,有些小心翼翼,却又是适当的惶恐小声而委屈地说:“督军,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薇薇,这是不要薇薇了么?”她的眼泪,就这样顺势滴入了男人的领口。 那眼泪的温度,有些热,让男人的身体也好像一下就热了起来。 张奉深压了上去,在女子耳边笑着说:“人走茶凉,你个小妖精,这么酸的话也用这里?我看看,你的心到底凉没有!”说罢,就完完全全将女子折在了自己的身下。 白薇薇不愧是当初通州的第一红人,不仅仅是美,更重要的是在这种事情上的媚,让男人欲罢不能。就像是如张奉深这样的男人,也愿意将她归入自己的名下。 这美人榻,也是别有一番用处。 事后,白薇薇靠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她依附着这个男人,其实,只有她知道,哪里是这个男人迷恋她,明明就是她迷恋这个男人。那种迷恋,竟是一日都离不得。张奉深这几日因为阿缄还有李建的事情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自然是没有时间来这里。 可是,这些天,于白薇薇来说,当真就是度秒如年了。 闻着身边环绕着的男人特有的气息,白薇薇不由抬起了头。男人现在在浅寐,她看着那即是在睡梦中都还有些蹙眉的男人,嘴角处扬起了一抹笑容,然后,她抬身,轻轻地吻在了男人的嘴角。 这一吻,男人就醒了。 第16章 殃及池鱼 “几时了?”男人想起今天还有事情,不能在这边耽搁太久。 怀中的女子听见这话,有些不满的撅起了自己的红唇。 那模样,是个男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压在自己身|下狠狠放|肆一番。可惜,这要是一个心在她身上的男人才行,张奉深却不是那一个行列。“乖,听话,别闹。”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像是在逗一只宠物,只是豢|养的,明知道永远都跑不掉的宠物。 白薇薇知道男人没有开玩笑,从他的话音已经知道了他现在有些不满的情绪。他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她在努力做好,不让男人有厌恶她的借口。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她趴在了男人的身上,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张奉深却已经深深皱起了眉头,“薇薇,让开!”他还有公事等着他处理,他现在就要离开了。 白薇薇心里虽然很不甘愿,但是知道张奉深子这个人不会因为女人将公事放在一边的,女人于他来说,永远都只是附属品,生活的调味剂,永远不是主旋律。 “督军,不吃了饭再离开吗?”她心里还是想要将男人留住。 张奉深起来就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他没有看还在软榻上的美人,“不用了,我还有事。最近很忙,没有时间过来。薇薇你听话,不要再让巧儿出现在官邸了,今天是第一次,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男人说完后,就大踏步离开了,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 在男人离开后,白薇薇这才松下了脸。这时候,美人不是故意装作心里难受了,而是真的难受了。张奉深毫不留情面的话始终回荡在她的耳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她是他的女人,但也就只是他的女人,什么都代表不了。 “小姐,你还好吗?”巧儿在看见男人离开后,这才从后院走出来,看见半卧在美人榻上脸上挂着泪痕的白薇薇,有些担忧地说。 白薇薇一听,眼泪就掉得更厉害了。“巧儿,怎么办,督军好像讨厌我了......”她现在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了,吓得巧儿赶紧拿了脸帕过来,递给了她。 “督军很忙,再说,小姐可曾听说督军除了您还有别的女人?小姐,您是督军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督军怎么可能讨厌您呢?”巧儿宽慰着她说。 白薇薇点点头,就像是被巧儿这几句话说服了一样。没错儿,她就是张奉深唯一承认了的女人,难道这西南地区还有谁能够比过她去?再说,她生的这么美,难道还有男人会不喜欢?想到这里,白薇薇心里平衡多了。 “巧儿,水放好了么?”她现在身子酸的厉害,男人每次过来,都是这样,虽然已经跟了张奉深好几年,但是至今她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而现在,男人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房里。 “好了么?”男人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两位下属守在门口。谢行都还好,他原本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周员就不一样了,整张脸都红红的,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什么都不懂。 “督军!”两人在看见男人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谢行这才说:“差不多了。”咳咳,毕竟里面的声音小了嘛!不就是快完了? 而周员,站在一遍讷讷地不说话,站在门口这么光明正大的听墙角,在张奉深手下做事这么久,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用药了?”这么长时间,一般不用药不可能的。 谢行点点头,“这李建不配合,我们只有这样了。只是督军,要是今天这里面的女人要是没有怀上,我们可不就功亏一篑了?” 张奉深笑了,不过,那笑容却是未达眼底。他眼里出现了一抹狠绝,然后徐徐道:“我说她怀孕就怀孕了,谁说今天怀不上?今天一定怀上!”他那必定的坚决的口吻,让谢行瞬间就明白了。 “督军,那我们现在?”谢行看了看男人的脸色,示意他是不是要现在就进去。 张奉深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进去吧,这事情我们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他一说完,周员就捂着脸扭扭捏捏地走到了男人的跟前,“督军......”他这一声颇是幽怨,这让张奉深不由停下了脚步,看着他。 “督军,我可以不可以不进去?”矮油,好害羞滴...... 张奉深:“.......周员!” “到!”周员一听见自己被点名,立马就站的笔直了。 “你是处|男?”男人一本正经的问着一个一点都正经不起来的话题。 “噗.......”谢行这下是真的憋不住了,谁能够想到自家一向正经严肃威武的督军大人竟然会问出这样犀利的问题。 周员:“......”督军,你真的看不见人家的哀怨脸吗?“我......”那个是都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带着隐隐的笑意说:“算了,你先回去,我跟谢行在这里就好。” 周员:“......”是不是他的错觉啊,他怎么就听出来了一股嘲讽的味道呢?嘤嘤,好讨厌滴说。 周员离开了,可是,这个笑话还是没有在剩下的两人的心头消散了。“算了,别笑了,进去吧。”张奉深转眼间正色到,今天他可是一定要把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全都挖出来。 谢行一脚就踹开了门,屋里床上的一对男女,已经平静了下来。那位现在已经是通州第一歌星的很是丰|腴的女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听见响声,看见从门口走进来的两个男人,也没有觉得多大的害羞,只是不自觉的就将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扯了扯。不管怎么说,做事一回事,但是被人围观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穿好出来!”张奉深看清楚了屋中的景象,那个被谢行喂了药的男人还在沉睡,而女人却是清醒的,不由语气有些重地说。说完后,他就从房里退了出去。 谢行,“......”老大,你这样就有些不厚道啊,自己不想要围观,就逼着我围观吗?这个时候,谢福官的心里是绝望的,他没说他想要围观啊!虽然不想周员那么,那么纯洁,可是,也不污啊!!!督军,放我走! 那女子的名字叫做李青青。她穿好了衣服就出来了。今天一大早,她就被周员找上了门,知道是督军府上的人,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张奉深给的甜头还是很大一笔的。不过就是来陪人睡一觉,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在看见那男人还长得不错后,她更加觉得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李青青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站住!” 男人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五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叫了停。这味道,他不喜欢。 “督军?”李青青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张奉深自然是没有理会一个歌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桩明码标价的买卖,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这个女子有什么值得他愧疚的。“今天的事情保密,以后对谁都不要说。不然,你知道,在通州,我想要一个人怎么死,都是我说了算的。”他这一番话不算是威胁,在张奉深自己看来,这就是警告而已。 李青青点点头,女子也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虽然不明白今天这个男人的身份,但是于她来说,就只是一个过客。既然张奉深都已经发话了,她自然会做到守口如瓶,不会乱说什么。”督军放心好了,青青既然收了您的好处,这是事情也做了,自是不会乱讲,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流出来,督军到时候在将我带过来质问也不迟。” 张奉深锁紧了眉头,青青是什么鬼?他不喜欢这种自主聪明的女人,回答一个“好”就行了的事情偏偏说了这么大一串,“你出去吧!”他不欲多说,李青青见状瘪了瘪嘴唇,她其实还想着把这个通州最有权势的男人收服,可是现在看来还需要一点别的机会。她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扭着自己的水蛇腰走了出去。 这时候,别院里就只剩下这三个男人了。 “还没醒?”男人走进了卧室,看着还在沉睡的李建,口吻不是很好。 谢行点点头,或许是之前太“操劳”了,毕竟是第一次,又吃了药,难怪这样“努力”,睡了这么久都还没有醒。 张奉深是不想等了,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特别还是对这样的可恨的敌人,“拿水泼醒!”男人下令说。 谢行:“是,督军!” 随后,谢行接了一盆冷水,就这样泼在了还在睡觉的男子的身上。 “啊——”的一声,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慢慢步入了深秋快要初冬的时节,这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就算不是透心凉,但是肯定还是骨头都能觉察到凉意的。“你们!——”醒来的男人还想要质问些什么,但是转眼一看到自己全身都一,顿时,那脸上就变得没有了一点的血色,不是凉水浇的,而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一种绝望。“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张奉深没有理会现在面前这个很是狼狈的男人眼中的绝望,冷漠地说:“你现在已经不是童子了,对于你那边的人来说,你说,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的话一针见血,一点都没有给李建一点点的缓冲的时间。一时间,场面就静止了。 “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床上的男人没有一点自觉,在听了张奉深一点都不留情面的话后,只是一味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现在只觉得很绝望,一想到那个从前认识的纯净地就像是一朵百合花的大学生,心里就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了一样,痛的不能呼吸。就算是最后在一起的结局是带着那么明显的功力,但是他就是放不下。 怎么办,就是那么喜欢。 “看住他!”张奉深听这人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只觉得这个人就像是要疯了一样,已经入了魔怔,没办法交流了。 男人走了出去,随后紧接着,谢行也出来了。 “督军,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南边还是北边的人。 “继续找人,直到怀孕!”其实,现在张奉深也很迷茫,要是现在能够有个人直接将男子身体里的蛊虫提取出来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花这么多的时间。有个人,找个人?.......突然,一抹倩影出现在了男人的脑海里。 “去把纪家的大小姐接过来,就说我张奉深有事请教!”张奉深觉得,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帮助他的话,那现在这个人一定就是阿缄了。 谢行这样一听,对阿缄的身份的好奇再次上升了一个层次。不过,他知道,虽然是纪家的大小姐的身份有些可疑,但是更加重要的,这极佳的大小姐在督军的心中的地位更是不一般。这两者一比较,这可疑的身份就变得模糊了。督军的女人的身份,就算是再可疑,也都是正常的! 不久后,阿缄就见到了谢行。怎么说呢,现在阿缄的脸色觉得称不上是好。她主动出门是一回事,但是被督军府上的副官请出去,这性质能使一样的吗?自然是不一样的!阿缄心里恨恨的,只要一想到每次走出自己的房门,见到府中的所有的人那探究的眼光,她心里就觉得毛乎乎的。 这是什么鬼啊!阿缄表示,她真的是很想要大喊一声,老娘真的跟那个王八蛋大军阀木有一点关系啊!!! 可是,最后剩下,还是只有挂着得体的微笑的一张小脸,强撑着走出了纪家。 不过,一出门,阿缄就拉下了脸。她不能对着家里的人发火,还不能对着张奉深身边的人发火吗?咳咳,虽然,这火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殃及池鱼...... 第17章 跃跃欲试 “何事?”阿缄跟在谢行身后出了门,脸色就立马变得不是很好了,她目光微聚,饶是这个身为张奉深左右手好些年的副官也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的目光有些泠然。 谢行看着阿缄,目光落在女子的肩上,阿缄的目光实在是太透彻,让他觉得有些无影遁形。“纪小姐,我们督军现在正在别院等着你,现在,你看.......” “看我方便么?”阿缄嗤笑着说,然后不管带她出来的男人现在脸上是有着如何的缤纷,她还是自顾自地说:“我说我不方便,你现在放我回去吗?”她就像是挑衅一样地看着谢行,好像从来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手里有多大的权利。 谢行这个在通州城,谁不想要结交攀附,可是到了阿缄这里,就变成了一坨垃圾了。谢行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是这样想的,这纪妍都不给自家督军面子,要真的是不为难他,给他面子的话,他这才觉得危险呢! 危险啥,危险自家的督军大人削了他啊! “纪小姐,你说笑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还希望纪小姐给我一个面子。”谢行说着好话,可是,配上他那一丝不苟的表情,就像是一桩木头在说话一样,没有什么感情。 阿缄看着这人也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心里一声叹气,都怪那个叫张奉深的男人,让她的好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走吧。”说着,她便自己伸手拉开了车门然后端正的坐了进去。 谢行心里一喜,虽然早早料到了这位纪小姐会有刁难,可是,在面对女子这样的发难时,他还是经验不足。若真的是敌人都还好说,一摸|枪就立马突突了他.......而面前的人是阿缄,他动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受着小姑娘的小脾气,毕竟,咳咳,人家只有十六岁…… 车子七转八拐,很快就驶进了别院。 同官邸不同,这里虽然也是一座独门独院的小房子,可是在外面怎么看,都还是一间民宿。如果不是今天谢行带着阿缄来这里,就算是阿缄,自己走过来也不会觉得这房子有什么不一样。 “纪小姐,请。”谢行还没有替拉开车门,就看见女子伸脚走了出来。“就是这儿?”阿缄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前面的大门从里面被打开,然后,看见了那一张让她颇是有些恨得牙痒痒的张奉深。 “阿缄!”相比于阿缄脸上的不情不愿,男人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称得上是欣喜了。 “督军。”阿缄沉着的面对着男人言词间的喜悦,还是那么平淡无奇,就像是见了一个路人一般。 听见阿缄这不咸不淡的称呼,男人的心里有一瞬间的不高兴。但是,这感情的事情,原本也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 来日方长,男人是这样告诉自己的。“阿缄,进来吧,来看看现在这人。”他不知道李建现在算不算已经脱离了那个身份了。 阿缄一听这话,心里就闪过了一个不详的预感,女子的眉头轻锁,有些愁容。 阿缄抬步走了进去。卧室的门被大大地打开着,一进门,阿缄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个坐在床中央的身上还有些未曾消退的指甲刮过的红痕。这样的场景,不难想象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阿缄有些心惊,同时,她的心底也闪过一丝怜悯。她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语气有些不善:“督军,你这是何意?”她昨晚是告诉了这个男人这千面人是怎么存活下去,可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她不是还留了一张纸条在桌上吗? 张奉深还不明所以,理所当然地回答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童子了,你去看看那蛊虫是否还在他的身体里。” 阿缄一听,便有些气极反笑了。 难道这男女之事,能够因为利益所驱去做吗?那有什么感情,又与那畜生有何差别?阿缄看不起! “督军,你想错了,我阿缄不是你的兵,你也没有权利驱使我去做任何事情!”阿缄不想去,她现在只觉得那床上孤单的身影很可怜。这种怜悯,是深深存在她的心底的。因为,她也是有些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要是被世人知道,也会像这叫李建的男人一样,永无宁日,或是,万劫不复。她不仅仅是为这受到了伤害的男人感到怜悯,更是为自己,为她们这样拥有异术的人感到可悲。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同一个女子的反驳,张奉深就算是再怎么对她有好感现在面上也不好看了。他一把拉过了阿缄的肩膀,然后逼着女子不得不正面面对着自己。 男人脸上已经阴沉的可以滴水了,他是整个西南地区最有权势和财富的男人,自然是不喜欢一个女人对他指手画脚的,更不容许自己的尊严受到一丁点的挑战。之前就算了,可是现在,他没有那个耐心了。 “纪妍,你听好了,这话老子之前已经说过了一遍,你,不管是不是老子的兵,既然在通州,那就是归老子张奉深管|制!老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他说完,便将阿缄狠狠向后一推,然后松手。 阿缄因着男人的力道,脚步有些不稳,不由向后退了好几步。“督军的意思是,就算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逼我我就一定做咯?”她脸上还挂着笑,而这副模样让人看起来觉得乖戾极了,令人心生警惕。 “对!”男人的目光沉沉的,眼睛就像是在那辽阔无边的草原上空飞扬的金鹰一样,目光如炬,有些骇人的气势。他倒是要看看,面前这个小小的女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阿缄也不想要服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怎么办,我不愿意。”阿缄没有回避男人的目光,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他们之间也没有纠纷的事情一样。 张奉深紧紧地看着阿缄,他想从女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或是妥协,或是害怕,可是,最后阿缄还是令他失望了。女子的脸上什么都没有,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好!你有种!”男人说完这句,“你想要做什么?” 张奉深今天才发现了,要是阿缄不想要替他做事,他好像对这个女人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要是像对待俘虏那样对这个小姑娘吧,可是阿缄又是块硬骨头,说什么不做她就是不做的。再说,张奉深嘴边划过一丝苦笑,要是真的对这个小姑娘用刑,他是什么理由?还有,自己心里真的舍得吗? 阿缄眼中有些复杂,她能够什么条件?她不过是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对床上的这人做那些那么让人绝望的事情罢了。他也是人,不过是身怀异术,难道就不能受到应该的尊重吗? “你不懂!”阿缄垂下了眼帘,她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知道今天自己不帮忙也要帮忙了,不是看在男人的威胁上,而是对着一个同她一样算是别人眼中的异类的男人的同情。其实,只要蛊虫脱离了这人的身体,他以后就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了,可是不知道李建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不愿意做回一个正常的人,娶妻生子,一辈子和和美美。 “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说话。”阿缄没有再看张奉深一眼,她轻轻地挣脱了男子对她的桎梏,然后走到了床边。 整间卧室就只剩下阿缄跟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男子了。 “你转过来,我替你看看。”阿缄站在了床边,看着这个憔悴地不行的男子,这样缓缓道。 “有什么看的,你走吧,我已经死废人了。” “难道你不想要变成一个正常人?”阿缄不明白这人的无谓的执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了李建,他突然就转过了身,从床上站了起来,他原本就比阿缄高很多,现在站在床上,更是高出来了一大截。阿缄看清楚了他眼中都已经泛着红色,迹象时入了魔怔一样,有些可怖。他伸出双手,死死地扣住了阿缄瘦削的肩膀,大声怒吼着:“你,你们懂什么!在你们看来我就是妖怪,可是,可是,可是在她看来,我还有价值!你们,你们这群刽子手,亲手把我唯一一点价值都剥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稀罕那什么普通人,妖怪就妖怪,只要她愿意再看我一眼!你们懂么!你们什么都不懂!” 阿缄的双肩被他掐的发痛,她伸出自己的胳膊,手指在男子有些发狠的眉间轻轻一点,幽蓝的光芒就轻轻地注入了进去,“算了,你太激动了,先睡下吧。”她嘴里念着不知名的咒语,然后,男子的双臂随着她的咒语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最后,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作孽吗?”阿缄喃喃道,刚才那一点,她感觉得到在李建身体里现在都还很活跃的活物的跳动。 她确定,那只变形蛊现在都还在男子的身体里。 李建前一分钟就像是在发狂一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阿缄听了半天也不大明白。男子口中的“她”到底是谁?难道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变得这么心甘情愿的吗?阿缄摇摇头,这感情,她可是不明白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就是将这人身体中的那只变形蛊取出来。阿缄有些豁豁然,要知道,这可是一只千年蛊虫啊,一代一代的传承。咳咳,这么想是有点恶心了。不过,阿缄还是跃跃欲试。 古书中有记载,这变形蛊原本应该是银色的,四脚,独眼。可是,只要时间越来越久,它的颜色还有形态或许都会发生变化,要是千年......阿缄其实也不明白,到底千年的蛊虫是什么模样?这蛊虫原本就是寄宿在人的身体里,只要离开了宿主,片刻间都会死去,没有人见过,书中也没有描写。 阿缄坐在床边,手中持着一把匕首。她伸手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了现在平躺在床上的男子的眉间,那是正中,然后立马手起刀落,在两根眉毛中间划出了一条约莫两厘米的伤口。阿缄这时候才伸出自己的手指,那模样就像是要把自己的手指伸进男子的额头里一样,而阿缄,也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要将这蛊虫取出来,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诱导,用女子的□□去它出来,可是,阿缄现在没有这东西。这就最方便最便捷的一种方法。第二种,就是想阿缄这样,自己伸手将那*拿出来。 第18章 特殊癖好 如果是别人,只要身体一接触到蛊虫,那玩意儿就会顺势转进身体里,再也不出来,变成千面人的下一个传承者。可是,阿缄不一样,她是天生的巫女,身体里的血是万类蛊虫的克星,除非那蛊虫真的是蠢到家了,自寻死路,不然,就是不会自己钻进一个巫女的身体里的。 阿缄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毕竟,恩,把手指伸进别人的脑袋里的感觉不是很好。 差不多当阿缄的指甲盖都伸进去后,她便念了一段咒语,顿时,那已经伸进了男子的额头里的指尖发出了一丝极淡极淡的光芒,那稀薄的蓝色都快要看不见了。不过,这只是裸|露在皮肤外面看见的景象,而现在李建的额头里,已经尽数充满了阿缄的力量,蓝色的幽光环绕在男子的整个大脑中心,一点一点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地搜寻着那只千年蛊虫。 大面积,就像是空气一样的幽光,很快就搜寻到了那只潜藏在人的大脑里的变形蛊。阿缄的手指触碰到那一坨不知名的东西的时候,脸上的淡定的表情有些龟裂了。她一向不是很喜欢那种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还有,软体动物。现在她能够感受到,那手指间已经夹住的软体动物。不,或许都还不算是动物,就是个单细胞生物。 阿缄两指一用力,“噗”的一声,她就夹着那脑中之物将手中从李建的额头间抽了出来。看清楚了手里的东西,阿缄觉得今天中午的午饭都没有消化就要吐出来了。她想多很多很多,想过见到那千年蛊虫的形状,也许,会是闪亮亮的金黄色,也许因为时间太久,变得坚硬的银白色,外面就像是一层盔甲一样保护着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它长得是这样恶心的颜色和外貌。 阿缄伸手拿过之前放在床头的那盏彩色的琉璃灯罩,将已经带着血色的之间之物扔了进去。那东西被扔进去后,蠕动了几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阿缄看得一阵胃里翻滚。那视觉冲击,她这辈子都不想要见到第二次了。她早就该想到的,既然在人体里,那必然是会跟血液有接触的,可能蛊虫原本是不吸血的,可是千百年来都生活在血液的环境总,处处都充满着血腥的味道,最后就算是再厌恶都还是会习惯。习惯什么,习惯喝血。 一直喝了几千年的血的虫子,最后变成乌沉沉的血红色一点都不稀奇。可是,那无数只小脚是怎么回事!阿缄脸上很不好,简直就是恶心透了,那无数只小脚上面还有粘稠之物,不难看出,那是脑髓。阿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从前都不喜欢巫术,现在就更加不喜欢了!是真的不喜欢!这太恶心了! 阿缄用另一只没有触摸过那活物的手拿出一根干净的手帕,将这只手的两根指头上的乱七八糟混合着血液还有,恩,可能是那蛊虫的排泄物的粘稠擦掉后,这才伸出手掌在李建额头间的那道伤痕一抹,之前那约莫两厘米的伤口就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阿缄点了火,把那手绢烧毁了。她可不想要拿回去再用,这是对她精神的折磨! 丝绢被火舌舔咬的味道很快就传了出去,坐在外面的男人很快就觉察到了。他豁然起身,一点都没有想起进门要敲门的礼貌,一脚就踹开了卧室的大门。 “你,做什么?”阿缄脸上带着微微的诧异,看着脸上有些明显的着急的神色的男人,语气闲适得让那站在门口白担心的男人恨的有些牙痒痒。 阿缄心里一阵舒坦,哼哼,这才扯平了,咱们谁都不要让对方好过! 紧跟在张奉深背后的谢行忍住了脸上快要爆出来的笑意,然后默默转身。这纪小姐,果然不同凡响,就连从来都运筹帷幄的督军大人也都被她耍得团团转。阿缄要是知道谢行这么想,又要为自己“鸣冤”了,她哪里是故意的,这真的是意外,她只是着急想要把那帕子销毁掉,没想到男人的鼻子竟然会这么好使。 “怎么样了?”张奉深很快就调整了自己面上的表情,然后就踏步走进了房间,他看了眼平躺在床上的男人,这表面看不出有任何异常。不过,眼尖的男人再一眼,就看见了放在阿缄左手边的那盏琉璃灯,灯罩没有了。 “督军请过目。”阿缄伸手一指,视线却是没有落在了灯罩上面。里面那东西,她可不想再看了。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手!洗一万遍! 张奉深伸手拿起了那琉璃灯罩,蹙眉看着里面已经变得僵硬了的蛊虫。他的反应可没有阿缄这么大,男人嘛,毕竟不是女人,对这些长相恶心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抵抗力。“就是这个?” 阿缄点点头。 “现在,那他没事了?” “没错,千年蛊虫取出来后,这人就变得正常了。只是,今天他的相貌还会发生一次变化,毕竟,他要做回一个正常人,首先是做回他自己。这白天之类,他会变回他原本的模样,以后都不会再变了。”阿缄解释着说,她说的很快,不难看出,她现在很想要离开。 张奉深自然是知道今天这件事情都是多亏了阿缄,他想到自己之前的恶劣,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的愧疚。“阿缄......”他走上前,伸手想要搭在阿缄的肩上,对她说声抱歉,因为之前的冲动。 可是,当男人的手刚挨着女子的肩膀的时候,女子的脸上就出现了一抹痛色。 “怎么了?”张奉深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有些不安和疑惑。 阿缄微微一笑,想要伸手揉一揉自己的肩膀,她之前进门的时候,被有些发疯的李建掐住了肩膀,估计,现在有些肿了。毕竟,有些魔怔的人的力气是最大的。可是,阿缄的手都还灭有放在自己的肩上,半途就被男人伸手拿住了。 张奉深的脸色很不好,甚至说,有些暴怒的边缘,他看着女子透亮的眼睛,“他伤你了?”那语气,含着浓浓的不悦和杀意。 阿缄摇摇头,李建也是无意的,也不算是伤害她吧?只是没有控制好力道,她觉得有些痛了。只是,这一切在张奉深看来,就是阿缄为这个男人打掩饰。“出来,我看看。”他要亲自检查他好不容易请过来的女子到底有没有受伤。 这话一说,阿缄就有些尴尬了。呸!她在心底啐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口!在肩上,难道要她把衣服脱了?才不干!“不用了!”阿缄没有顺着男人的力道起来,而是固执地还坐在床上。“督军,若是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现在他已经是平常人了,如果可以,阿缄还请督军就不要过分为难他吧。”说完,阿缄这才站起身,转身没有再看男人一眼,就出了门。 “我送你!”两秒后,男人这才追了出来,对着前面的那道背影说。 “无事,这里离纪府不远,我自己走回去便好。”阿缄回头一笑,然后再次转过了身。 恩,男人被那一回眸,看晕了...... 阿缄离开后没多久,那原本躺在床上的李建就醒了。 “醒了?”张奉深就逆光站在窗前,他依旧是穿着同往常一样的深绿的的军大衣,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上位者的权势和尊严在这一刻展现的生动极了。 李建就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地点了点头,“她走了?”这话一说出口,这屋中的温度明显就下降了好几度,张奉深不是很高兴,对,是很不高兴!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可是没有忘记阿缄在离开前的时候,捂着肩膀的模样。 李建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镜子在那边,你自己看看吧。”阿缄说的一点都不假,在蛊虫离开人体后,之前中蛊的人的模样也要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现在,李建的那张脸也不是他们今天早上见到的那样了。 床上男人听见后,这才讷讷的转身。当他的视线放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明亮的玻璃镜子上后,整个人由原先的颓废变得激动,他伸手想要触摸着那块明亮的反光板,可是,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曾几何时,他也想要快点摆脱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可是,最后在遇见了那个有着一头短发笑起来甜甜的女学生后就再也没有了这个念头。 李建一时间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明天后你就可以离开了。”至少要在明天早上再确认一遍这人的模样是否会发生改变,张奉深不允许有任何的纰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现。 “放我走?”床上的男人像是呢喃一般地说,“走哪去?这世界上,还有我能够容身的地方吗?”他那悲伤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可是,一个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样的生活难道这个人还在留恋?张奉深不明白了。 “你不想?” 李建转过了身,他原本的模样看起来还很青涩,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其实他都已经三十岁了呢?整整十二年都没有再用过或是拥有过的长相,现在出现在自己的脸上,这有些奇妙。李建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这个男人,笑着说:“张奉深,你不是想要知道我是那边的人吗?现在我告诉你。” 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这让男人心里有些没有底。“不用。”张奉深很快拒绝着说,“既然我很确定你没有从我这里找到你希望找到的任何东西,就不怕放你走,也不怕你回去说什么。杀你,对我来我易如反掌,只不过,受人受托,让你走!”要不是阿缄离开前的那句请求,他怎么会让这个人活在这世上。他最是痛恨宵小,这细作,痛宵小又有什么差别? 李建一想便明白,这个男人口中的那人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位阿缄姑娘。他微微一笑,没曾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一个陌生人能够伸出援手,给他一点温暖。“随你,你不想知道便算了,反正就像你说的那样,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到底是哪边的人。不过,李某心中还是有个疑问,那位看出我是谁的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能够准确说出他的身份,将他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 如果,这是放在遇见那人之前那该有多好啊。李建不禁这样想,这样,是不是说就可以跟她一起一辈子相守到老,他们中间没有这么多重利益和利用?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张奉深明显不欲多说,其实,某男人的心里还偷偷加了一句,以后会是我张奉深的夫人。 “恩,她很好。”李建的这句话,让张奉深回到了官邸都没有想明白是什么回事。不过,这也没有时间容许他考虑一个男人的感叹的话这么长时间。 两个原本就没有什么交集的男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共同的话要讨论,张奉深命令谢行留在别院,只要明早李建的相貌不再发生变化后,就放他离开。交代完了一切,他就让周员接他回了官邸。 张奉深一踏进门,就看见平嫂已经站在大厅的中央等着他了。 “督军。”平嫂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赶紧走上前,把手中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男人见状,下意识就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他以为又是白薇薇托巧儿送来的什么话。他原本想要不接,可是,平嫂的下面的这句话,反倒是让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督军,这好像是今早纪小姐走的时候留下的。” 第19章 欲加之罪 张奉深一把就抓过了平嫂手中一点都没有美感也没有香味的纸条,那一看就知道是从报纸上的某个部分“被迫剥落”下来的。平嫂跟在男人的身后继续说,“之前还没有注意,还是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才看见放在桌上。本来想要找人托个信告诉您,可是这家里没有人,我也不知道您在哪里,就一直等着您回来了。” 张奉深打开纸条,这才看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若此人不配合,阿缄愿意一试,还请督军不要强求他,请善待。 男人合了纸条,一共就这么一句话,他似乎知道之前阿缄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他怎么会想到要去善待一个俘虏。想到最后还给他下了药,恩,张奉深现在都有种冲动到阿缄面前给她一个解释了。 平嫂站在楼下,看着已经走上楼的男人,虽然不知道这下午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这屋中的主人情绪好像不是很高。平嫂叹了口气,然后这才转身走向厨房。其实,她合着觉得吧,那纪小姐比那什么之前上午来传信的白小姐好太多了。 最起码,恩,平嫂想,是个干净的姑娘,就是那年纪吧,看着太小了。 要是阿缄知道了,真想说,平嫂,您真的想多了,我是未成年啊! 张奉深走到到书房,在里面转来转去。他把武装带已经放在了桌上,现在总觉得心神不宁。恩,他承认,是在看见那一句话后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最开始原本是以为阿缄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她的话善待那个男人所以发脾气,可是,现在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些时间接触下来,张奉深不觉得阿缄是那种为了一句话就会斤斤计较的女人。 到底是为什么,他脑中突然浮现了另外一种想法。 他从小就跟普通人一样,不过,当时的张家,原本就是地方上的大户。原在封建社会的时候,他的祖父都还担任过宰相。后来,日寇打进来了,他就被送到德国念了军事学院,回国后,用着家里的存本打下了一片江山。 张家的长辈纷纷都已经被他转移到了国外,现在国内的形势不稳,太动荡了,他不能有一点后顾之忧。男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远离这一片战争,可是,最后都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西南,他必定会守住!他要留下一方净土,给这里的百姓! 在他出国前,那段时间,正是对从前古老的文明打压得最厉害的时期。江湖上的很多能人异士,都被无知的愤怒的人们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最后惨死在乱棍之下。之前,张奉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牺牲一个人或是极少数人来安稳民心,这不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他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极少数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可是,自从遇见了阿缄,男人觉得,之前自己认为是对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似乎不能变的那么大义凛然了。那不是正确的,那只是人性的自私,把自己的无能或是天灾,统统拢聚在一部分的人身上,用以平衡内心的罪孽和意识上的恐惧。而阿缄,就是那一小部分人,被残害,被迫害的那一小部分人。 那个叫李建的男人,同样也是这样的一类人。阿缄是不是因为看见他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处境?所以,变得很敏感? 张奉深有些头疼。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今天晚上可以到纪府走一趟。 夜深了,纪家—— 阿缄今天回家后就直接把自己关进了屋里,什么话都没有说,晚饭纪老爷子来找人催了几次,阿缄也没有出来。这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得老高了,可是阿缄依旧没有从屋中出来,归丹有些着急,在门外轻轻地敲着门喊着她。 其实,这次真的是纪家的人想多了。阿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累了,单纯的想要睡觉,使用巫术不是没有后遗症的,就算是没有,也是对于那些熟练运用已经很厉害的巫女。 而阿缄,从始自终,都是个半吊子。所以,从张家的别院出来,她就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想要睡觉。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阿缄就径直倒在床上睡着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阿缄睡了好几个小时。睡也睡醒了,也饿醒了。在听见门外的小丫头的声音后,阿缄走下床,然后打开了大门。“还有吃的吗?” 原本变得一脸喜悦的站在门外的归丹在听见阿缄的第一句话后,瞬间石化了。“......小姐,你,饿了吗?” 阿缄老老实实地点头,她可是一一直一向按时吃饭的好姑娘,现在一顿没吃,自然就饿了啊! 归丹很快就反映了过来,“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小姐你先回去坐着吧。”说完,小姑娘便呼啦啦地跑走了。 归丹的动作很快,其实是之前纪老爷看见阿缄没有吃饭特地让厨房的人给她留着的。归丹去了就热好了饭菜端过来了。看着阿缄慢条斯理地在一旁吃着饭,归丹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问:“小姐,你跟那督军大人很熟吗?”她怎么从前都没有听说过? 阿缄刚咽下一口青菜,听了自家小丫头这话,顿时,就觉得那青菜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了。“我们不熟啊!”她包了一口饭,有些含糊地说。 “哦。”归丹很相信阿缄,觉得她说的什么事实就是什么,然后小姑娘就特没有心机地把最近家里的“风言风语”告诉了阿缄,“小姐,最近我们家的人都说,老爷要把你嫁给那位督军大人呢!” “噗!”这一次,阿缄是真的没有忍住,那嘴里的一口饭全部都很不雅观的喷了出来。“什么!”她激动了。 归丹忙不迭地给她收拾,地上了手帕。阿缄伸手快速的抹了抹自己的嘴唇,然后一手就拉住了归丹,有些着急的问:“我爹?” 归丹看着现在阿缄的这副模样,原来其实她以为的是自家小姐其实是喜欢的那位督军,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小姐,这,我也是挺他们说的,具体的你还是自己去问问老爷吧。毕竟,无风不起浪.......” 阿缄:“......”什么风啊!我看是妖风吧!明明是一点都不相干的两个人,说什么浪啊!要一起约去海边吗? 归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现在好像很生气的阿缄,然后说:“小姐,你还吃不吃饭了?” 阿缄:“......”这画风,一定要这么快的子转变么?“算了,不吃了,我也吃饱了。归丹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给阿爹请安呢。” 阿缄想了想,纪君城应该不会有这么打算,他不知道张奉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应该是很不情愿自己跟那个男人走的那么近才对。怎么可能想要把自己嫁过去?这不合常理。 阿缄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脑中呈现了千奇百怪的画面,让她这一觉都睡得有些累。 第二天一大早,阿缄就起来了。穿着翠绿的小袄。归丹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有一双巧手,将阿缄长长的头发打理地分外好看。阿缄收拾完后,这才慢慢朝着正房走去。 阿缄进门的时候,坐在正厅里的只有纪君城还有那位她到现在都不是很熟悉的二夫人。阿缄朝着两人请了安,然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下面。她除了请安,别的什么话都没有说,然后就像是一尊佛一样,端正的坐在位置上,眼睛也不东张西望,也没有想要说别的话的打算。 她不说话,她不着急,不代表着坐在上面的那两人不着急。 纪君城自然是最着急的,如果张奉深那个男人想要娶他的女儿,他真的没有半丝的不情愿,但前提是,那个女儿不能是阿缄。 阿缄于他来说,简直是太重要了。这是他跟发妻的唯一的女人,他已经对不起那个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卫西了,难道,他还能够亲手葬送了他自己女儿的生命吗?张奉深要是看上了纪彤,他二话不说就准备好嫁妆。可是,现在看来,那个男人,那个手握重兵的男人,看重的,似乎是他的这个大女儿,身怀重要秘密的大女儿。他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今天阿缄过来了,他自然是想要迫不及待的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咳咳。”坐在上面的男人的目光不停在阿缄身上打量着,可是阿缄就像是装作没有觉察到一样,只是端着身边的温水,轻轻地喝了一口,然后就看着门外,没有理会上面坐着的两人的脸上的复杂的神情。“小妍。”纪君城最后还是绷不住了,微微咳嗽了两声,然后叫到了阿缄的名字。 阿缄这才回头,她心里微微一笑,她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她更着急的。 “阿爹?可是有什么事情?”阿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着。 看着她这样的事不关己的从容的微笑,这纪君城话到嘴边,却又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了。你说吧,这么一个好姑娘,怎么可能不洁身自好,去外面随便勾|引一个男人呢?可是,最近那男人频繁出现在纪家,这又怎么解释?纪君城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小妍,你,最近跟督军的关系很好?”这件事情,毕竟是关系到他们整个纪家,纪君城就算是再怎么信任自己的这个闺女,那内心深处都还是存着一分疑惑。 这偌大的通州城,比阿缄漂亮的多的去了。可是,这么多年来,谁见过张奉深那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照顾?除了那名满这个城市的白薇薇!因为她是督军的女人,所以张奉深对她特别。可是,阿缄不是啊!男人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得他心中不安了。 阿缄听到这个问题面上依旧是挂着淡笑,但是心里已经默默地把那个现在正在办公的男人骂的狗血淋头了,要不是那个男人有这么饿多的幺蛾子,她怎么会处在流言的漩涡中间? 阿缄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嘴角边恰如其分的笑容,其实现在仔细一看,已经变得有些牵强了。 “阿爹,女儿其实跟那位张督军一点都不熟悉。之前那谢副官来家中请我出去,不过是因为那日女儿早上出门的时候在外面被偷儿抢了钱包,路上遇见了那副官,他时候帮我寻得,这才将我找了出去。” 阿缄的这番托词,是她昨晚上就想好了的,她自认为天衣无缝。毕竟,昨天出门的时候,早上她是跟着归丹一起的,当时自己寻的理由就是去外面逛逛。这样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纰漏。 纪君城将信将疑,他看着阿缄这么平静的脸色,也看不出来这小姑娘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阿缄明明已经回来了大半年的时间了,可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看不懂自己的这位大闺女。明面上看起来比谁都乖巧,让人跳不出一点儿的错儿来,这样完美的人,却就是给了他无形的压力。 太乖巧了,乖巧地有些过了。 “那就好,那人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能够惹得起的。”纪君城看见门口处出现了纪彤还有纪航的身影,又看阿缄的脸色,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这才匆匆结束了这一段对话,然后,转而就招呼着进来的两人了。 阿缄的脸背在角落里,露出了一个笑容。 “爸!”纪彤穿着骑士装,出现在大厅里。女子明朗的笑容和活力焕发的容貌,好像真的让整个大厅就被照亮了。就连一旁坐着的阿缄心里也在微微赞叹,是挺好看的。 叶婧文也站了起来,拉过了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我的儿,在哪去寻了这么漂亮的衣服?”她拉着纪彤在大厅里转了好几圈,脸上慢慢的笑意怎么都掩盖不了。纪君城也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二人,笑了。 “爸。”随后走进来的,是纪航。 他脸上的伤疤都还在结痂,看起来有些憔悴。纪君城一见到是他,眼里就出现了些失望的神情。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就是这么不争气。前几天在闹事被抓了起来,虽然他嘴里说着就让这个败家子自生自灭好了,可是最后还是押不过叶婧文的苦苦哀求,第二天一早就找人将他赎回来了。 “哼!好些了么?”就算眼前的这人再怎么不争气,可是终究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纪君城没有再说什么狠话了。 纪航一进门,视线就放在了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着温水的阿缄身上。他回来后就没有再见过阿缄了,之前是身上的伤太重,在家里养了几日,后来是阿缄被张奉深邀请出门,他也没哟见到。几日不见,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妹妹好像又变漂亮了。 “妍妹。”他笑着跟阿缄打招呼。 第20章 再遇折戟 阿缄微微抬头,正好视线能够看清楚前面站着的男人,她点点头,算是自己听到了的回礼。 纪航看见这一张清水出芙蓉的小脸,还想要上前说些什么,手上就被纪彤拉住了。自己的这个小妹啊,就是这么霸道。纪航没有再上前一步,阿缄一旁看得分明,只觉得好笑。她又不是要抢纪彤的这位“了不起”的哥哥,纪彤拉住了他,正好合了她的意。 “哥哥,你说好了的,下午陪我去逛街!”纪彤有些不依不饶,一边对着纪航说话,一边拿着眼睛横着阿缄,就像是在宣誓所有权一样。 阿缄只觉得好笑,笑了笑,便偏过了头。没有再理会这一对她一点都不感冒的兄妹。 “那就吃饭吧。”见人都到期了,纪君城觉得很高兴,现在才有一家之长的感觉嘛!之前家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怎么都不觉得热闹。 早饭后,阿缄准备再出门,她今天想要去城外看看那祭堂。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回去过,六年前的那大火,把里面烧得干干净净。明明知道她想找的那书应该不在了,可是,就是有一种念头在驱使让她回去。 阿缄刚刚迈出大厅,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呼喊。“妍妹!” 阿缄驻足,她现在脸上有些无奈,这无奈自然是因为叫她的那个男人产生的。阿缄转身,脸上清浅的笑意都快要挂不住了,这原本去祭堂的路就很远,还被这个男人耽误一点时间,你说她着急不着急? “何事?大哥?”阿缄就算是再怎么不喜,都还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纪航是个标准的纨绔,这纪家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他就明白,这偌大的家产最后还是要落在自己的手里。他有资本玩,为什么不玩呢?纪航的女人也很多,可是,现在,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阿缄。可是,阿缄不是其他随便的女子,那是他的亲妹妹,这就有些让他觉得为难了。 为难是为难,可是,喜欢就是喜欢。特别是想纪航这样算是没有遭受过太正面的挫折的纨绔,自然是觉得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即便是罔顾人伦。 “妍妹,下午有时间吗?小彤她要去逛街,你要不要一起?”这是在纪家,是在他老子的眼皮子下面,他还不敢放肆。 阿缄心里嗤笑一声,“不用了,大哥,我还有事,下午你跟纪彤好好玩就是了。我先走了。”说完,阿缄朝着纪航的方向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哎!”纪航还想要说什么,脚步跨出去了一步,伸手都还没有拉着阿缄的衣袖,就看见阿缄已经在自己的位置好几步开外了。怎么那么快?这个纨绔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把这归咎为自己眼花了。 阿缄在前面呼了一口气。这纪航,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之前明明还看她不顺眼,不知道这几个月怎么改了性子,那模样倒是恨不得每天都跟她待在一起了。想着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阿缄就觉得万分不舒服。 纪航自然是抓不到阿缄的。 说来一件事情也搞笑,这是以前祭司婆婆常常拿来嘲笑阿缄的,说她的巫术那是奇烂无比,可是逃命的法子倒是精通得很,那一定是阿缄预料到自己技不如人,这才学得跑得快。 阿缄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只是差人告知归丹今天自己有事情出去,晚上暗一点再回来,让她帮忙打点。帮忙打点,自然是帮忙在纪君城面前遮掩遮掩。不然,明明就不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有些百口莫辩了。 今天,是祭日。 阿缄出门后,就伸手拦下了一辆黄包车。从纪家到祭堂的距离还是有那么远的,让她走路走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阿缄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就自己下车了。黄包车一般都不出城门,而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今天自己前往的目的地。总归,只要她一日的身份没有曝光,一日都要小心翼翼。 阿缄的运气不怎么好。今天,是全城戒严的一天。因为之前李建的缘故,张奉深对城里又进行了一次大排查。那个男人势必要将这通州城管理的就像是清水池一样,半点异物都见不得。 阿缄下了黄包车,付了钱后,就走到了城门口。进来的人已经拍成了一列长队,现在毕竟是早晨,很多住在城外的老农门现在正是担着菜篮子进来做生意,还有一些可能就是极个别的前来这通州城投靠亲戚的男男女女。 而阿缄,属于异类,现在几乎是没有人出城,大家都在进城。通州城的外面,除了田垄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景色了。要说有什么著名的香火不断的寺庙说不定现在会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前往进香,可是外面什么都没有,自然在这个时候就没有什么人出城了。 阿缄依旧是穿着一身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大衣。这模样,一看就只道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要是放在别处,指不定怎么养眼,可是现在出现在城门口,还是要出城的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做什么的?”果不其然,阿缄才走近城门口,就被一个背着长|枪的小兵拦住了。 “城中无事,想去外面走走。”阿缄找不出借口,现在又不是春天,又不能踏青,这个借口听上去很牵强。可是,她也找不出别的什么借口了。反正她不是奸细,怎么查她都不怕。 那人听了阿缄的回话,眼中就变得有些疑惑,“这城外面什么都没有,你一个姑娘不安全,还是就在城里转悠吧。”虽然阿缄给人的感觉很无害,但是,细作原本就擅长伪装,这看守城门的兵都是张奉深的嫡系,自然男人吩咐什么都会做到面面俱到,不敢有一点的马虎眼。 阿缄无奈,她今天就是非要出门不可。“这位小哥,还请通融一番。”说完,阿缄便从袖口中取处几个银元,放在了那人的手中,继续说:“其实是小女子的奶娘住在城外,这些时日很久没有见过了,有些担心,想去看看。” 那人收了阿缄的好处,心里想想,也这算是人之常情,原本想要放过,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就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什么人现在要出城?” 阿缄:“......”今天出门没有看黄道吉日,出来就遇到那个男人身边的爪牙。阿缄心里恨恨的,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巫女,明明有些得天独厚的掐算的本领,愣是被她自己丢在了爪洼岛。阿缄转过身,看见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笑了笑,说:“谢副官。” 来人正是谢行。今天早上张奉深例寻检查,他是随着那个男人一起来的。现在看见阿缄,不由一怔。阿缄姑娘自然不会是奸细,他还是对自家的督军很有把握。谢行的脸上变得有些恭敬,眼前的这个女子,先不说她是不是督军以后的女人,就凭着她帮助他们将南方政府安插在通州城里的奸细除掉,他就很敬佩。“纪小姐,你好。”谢行朝着阿缄颔首,然后对着那站在阿缄身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小兵有些咋舌,没成想到自己拦下的这个女子竟然认识他们的副官大人。他很快就退了下去。 “纪小姐这是要出城?”谢行微微皱眉。 阿缄心里不禁诽谤,丫的,站在这里不是出城难道是等着买菜?明知故问么?“对,想去外面转转。” 谢行:“.......”姑娘,你这忽悠人都这么不用点心,现在你去外面转转?你怎么不说你去外面喝喝风呢?“现在外面不安全,不然,我现在去跟督军吱一声,纪小姐在这里等一会儿可好?” 阿缄想说,不好!非常不好!她跟着那个男人出去那才是危险!“谢副官,不用这样麻烦了,我就在外面走一走,马上就回来。我看最近你们督军也很忙的,就不要麻烦他了。” 可是,谢行终究是张奉深的人,不是阿缄的人,最后不管怎么的,那个巍峨高大的男人还是出现在了阿缄的跟前。 “阿缄。”男人还带着军帽,声音沉沉的,穿破了这寒风,传到了阿缄的耳朵里。 阿缄心里还是很抵触这个男人,虽然李建的事情已经翻过去了,可是,那梗在心中的刺,在无时不刻提醒着她,她终究是于平常人不同的,甚至,连最基本的善待都得不到。 “督军。”阿缄的声音相比于男人的就显得冷漠疏离多了,她觉得,他们之间原本就不熟稔,为什么要装的很熟一样呢?完全没有必要的啊! 张奉深一听她的声音,他不是没有看见女子维持的有些艰难的笑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走近她。“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他观察着阿缄的脸色,然后很快说完了这句话。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女子在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变得很快,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张奉深在看见阿缄的变化后,就更加确定了昨天面前的这个姑娘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情绪失控,他是很体谅,但是,更多的确实心疼。明明不是她的错,世人却把罪过都推在了她的身上,何其无辜! “无事。”阿缄回答说,“阿缄不知事,还希望督军不要怪罪才好。”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这让男人觉得有些挫败。“阿缄今天还有事情,改天在请督军喝茶,好么?”说这话时,阿缄这才抬起了那笼罩在红色的上袍中的一张小脸。洁白的皮肤在这样鲜艳的颜色背后,现在更加楚楚可人。 张奉深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好,你当心。” 阿缄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男人还站在原地,看着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一时间,觉得女子的背影都是那么好看。 恩?看不够? 阿缄自然是想不到那个男人对这自己的背影也有那么多联想。她没有把男人的话太放在心上。一来,她不觉得自有魅力到能够让张奉深这样的男人刮目相看,她都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萝莉,那都已经三十的男人也能喜欢她这样的?恋吧!阿缄在心里想想都觉得好笑。二来,阿缄知道,那人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却不让她曝光,或许,自己对于那人来说,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现在还不能翻脸。 可是,综上,都是阿缄一个人的想法,她,想岔了! 那男人怎么会因为不喜欢放下身段去迁就一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动了情,可才可能变得不理智!变得不一样! 阿缄朝着记忆中的那个地方一直走,祭堂在很远的地方,其实以前这里都还不是荒凉的野外或是田垄,就仅仅是因为祭堂在这边,后来统治通州的人就生生把这一整块土地就迁出了城区,变成了荒郊野岭。可见,那个时候,甚至到现在,世人对身怀异术的人的恐惧和厌恶!他们一方面艳羡这些人的天赋异禀,一方面都感到恐惧,以至于要全部摧毁掉这一小部分人这才罢休。好像,这样做了,才能换来他们生活的宁静。 他们,打着除害的名号,用着别人的生命和鲜血来平复自己的不甘! 这就是现在的人!阿缄早有领会,心生哀戚,不过,却也习以为常了。 这路走了很久,当眼前出现了一团黑黢黢的房顶的时候,阿缄知道,自己走到了。 六年前的大火,将曾经她在这里的痕迹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剩下。阿缄抬步走到了那青石台阶上。依旧是那么滑溜溜的,那么潮湿。 那扇木门,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原本就只剩下了半扇门,现在看起来,满目荒凉。 “吱呀——”在这空旷的野外,这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可是,阿缄却一点都不怕。 门被完全推开了,里面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院子里乱糟糟的,那是那一晚上被那些无知的人翻箱倒柜,将这里的摆设全部摧毁的证明。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变得又黑又脏。这里,没有人来过,就算是那流浪的乞丐,都嫌弃这里。 阿缄走到了祭司婆婆的房间,这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房子的四面墙,都被拆掉了一半,剩下的,守着日晒雨淋,现在都还没有倒塌也算是奇迹了。 祭司婆婆的墓没有在这里面,当年的阿缄在第二天就瞒着折戟偷偷潜了进来,拉走了祭司婆婆的尸体,葬在了青山中。 阿缄不知道,她那举动,后来还引起了不晓得躁动。要知道,一个人的尸体无缘无故消失了,这简直的有些骇人听闻。可是,那日所有在场的人,都亲眼看见了祭司婆婆的死去,后来第二天寻找的时候,却都没有看见她的尸体。众人万分诧异,都尖叫着回了自己的家里,半月不曾出门,夜晚不敢关灯。 他们怎么又想得到,是阿缄先一步将祭司婆婆埋下了呢? “你来了。”正当阿缄陷入往事中的时候,空中飘来了一道声音。 阿缄一惊,然后片刻间恢复了常态。她有些不满,因为她的学艺不精,就是怎么都感觉不到这个“鬼东西”的存在。阿缄有些恶劣,折戟明明是不生不灭的灵物,可愣是被阿缄形容成了什么腌臜之物。“鬼东西,你来了。”阿缄对着空气说。 折戟:“......”最开始他都还会气的发抖,可是后来一想,自己都这么几千岁的人了,跟着这么一个还是十多岁的小丫头较劲,真的有*份啊!“你可真丢人啊,现在都还看不见我!”折戟觉得自己明明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吧,可是在对上了阿缄后,就是忍不住自己那毛病啊!难道,这就是睚眦必报?报复阿缄叫自己鬼东西? 他这么玉树临风,却被阿缄叫的这么难听!他抗议! 阿缄承认,自己真的是学艺不精,不,其实她是从来没有认真学过巫术。不过是因为她那特殊的身体,给了她最好的基础,不然,要是遇上个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早就洗白了。 “折戟,你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毒舌?”阿缄伸手咬了口自己的指头,然后挤出一滴血,用指尖发出的蓝色的幽光将那滴血散在了四周的空气中,瞬间,一个男人的身影就缓缓浮现了出来。 第21章 隔墙有耳 等到阿缄看清楚了空气中浮现的人影后,眉头豁然打开了。她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阿缄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折戟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明明都还是一身汉服,可是,现在这画风突变,从前的那个有着长长头发的男人现在竟然把它剪得就像是这大街上的普通人一样,穿着一身的西装。虽然不怎么奇怪,但是在阿缄的眼里,却是分外奇怪了,就感觉像是一个古代人穿越了一样。 被阿缄这么一笑,折戟的脸色可就不想阿缄这么好了。他看着在一旁已经乐不可支的小姑娘,心里那个恨啊! “笑什么!”转眼间,男人已经换做了实体,走到了阿缄跟前,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指点在了阿缄的额头上。 阿缄:“......”她是很想要反驳,可是,她现在动不了啊! “折戟!!!”阿缄从牙缝中蹦出这两个字,颇是怨念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什么都没有说,就是单纯的笑一笑,难道现在连笑一笑都要受人管制了吗? 阿缄心里不服! 折戟也没有太为难她,“你来这里做什么?”虽然不为难,那仅仅是因为他现在都还能让阿缄说话。 阿缄:“祭日,我总归要回来看看吧。”她说的轻巧,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或是,过往都被她一一埋葬。 折戟也不戳穿她,相比于阿缄,他在这个世上活的年头已经算是永久了,见过的悲欢离合,切身体会过的自然比阿缄更多。“如今在纪家,你这样贸然的行动就不怕被发现吗?” “我有分寸的,折戟大人!”阿缄最后四个字咬的特别清楚,然后突然间,她耳朵一竖,正色到:“有人来了。” 阿缄的耳朵很灵敏,折戟在她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将她麾在了自己身边。顿时,这荒凉的祭堂中就用肉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喂!”阿缄用手指戳了戳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笑着说:“他们不会进来。” 这话却是没有得到折戟的认同,阿缄被前者用眼睛瞪了一眼,于是她就闭口不提了,可是在心里却默默道:本来就是啊! 门口很快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出乎阿缄意料之外的,她听见了那人小心翼翼进门的声音。 居然有人走进了祭堂! 阿缄对上了折戟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觉得有些恼羞成怒了,她心里明白着呢,这个千年老不死的东西正在嘲笑自己。 可是,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的胆子那么大,竟然敢一个人走进这好多年来都无人敢进的“鬼魅之地”?阿缄想要伸出脑袋向外看,可是,她还没有伸出去,就被面前的这个男人用手摁住了,动弹不得。 “干什么!”阿缄用嘴型在质问男人。 折戟眉峰处一拢,然后不悦道:“小心被发现!”在折戟心中,阿缄就是惹事精,麻烦精!要不是当初受了祭司婆婆的拜托,加上看在她就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天生的巫女,他讲真,想要伸手撂开阿缄了。 阿缄被某只男人的大手摁住后,就只好心里默默怨念了。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可以侧着耳朵听啊。 那人进门后,那混乱的脚步声,一听也知道是他第一次进来这里,脚步声时轻时重,显然是带着不安。轻是因为他转身后退的时候的小心翼翼,而重的脚步声是因为他在发现这一刻无异后的放心的脚步。 可是,很快,阿缄就再次听见了门口很多纷乱的脚步声了。这一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那群人明显是来回在这祭堂的门口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这门口,却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进来。阿缄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容。之前那一个人都进来了,门口那一群人都不敢进来,当真胆子是太小了。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这么介意这世界上的鬼神之论。 很快,阿缄就听见了那门口的一行人走了进来。 而原本已经站在院中的人却是没有动了。就站在中间,就好像是故意等着别人来寻他一样。阿缄有些微微诧异。她忍不住好奇,又想要偷偷探个脑袋出去。 他们这里是四面透风,什么都遮不住的“墙”,折戟自然是不肯阿缄在自己的眼皮下“胡作非为”,在发现阿缄有一点点“不乖”的举动后,就伸手又把女子的脑袋摁了回来。“阿缄!”他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了。 阿缄只好瘪瘪嘴,然后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奈何折戟这厮生的太高,愣是把她遮挡个严严实实。阿缄最后还是只有放弃了。 阿缄没有看见,其实,那站在院中的男人她前两天还见过,一点都不陌生。那人就是被阿缄从身体里取出了千年变形蛊的李建。不过,他似乎换了一个名字了。 “周成!你还想往哪里跑!”这是一道清丽的女子的声音,带着明快的干练的色彩,让人的耳朵就像是被冰冷的泉水洗刷过一样。 李建,哦不,应该真名是周成,他现在穿的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听见了那一大嗓门声音后,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颤,然后,这才缓缓转过了身。 现在,他的脸好像都还是刚成年那个时候的模样,显得稚嫩极了。那之前说话的女子还有跟在她身后的一群人在看见转过身的男人后,不由都吸了一口气。 “你...你又......”女子明显是想要问什么,但是觉得现在身边的人太多,于是又对着身后的一群穿着便衣的密探没有一点情绪道:“你们都先去门口等着,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们。” “可是,处座......”跟在女子身后的那一群人脸上还是有些为难,这个地方,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来,但是感觉不是很好。万一这个女子在他们身边出了什么事情,这责任谁都担待不起。 “这是命令!”女子干脆利落地截断了自己手下人想说的话,然后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好。” 阿缄随后便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混乱的脚步声,听见了那一群人确实是离开了。 现在,这祭堂里,除了被折戟隐形起来的阿缄,就还有两个站在院子中央的一对男女了。 “好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你现在的这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说话的女子本命叫王曼玲,她紧紧地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眼里带着探究,还有怀疑,但是,就是没有男女之情。 周成在女子注意他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女子,他用目光在女子的脸上描摹了一遍又一遍,这就是他的初恋,那个曾经的燕平的女大学生。从见到王曼玲的第一眼,他就已经被面前的这个曾经还是一头俏皮的短发的女子吸引,即便,到了现在,被甘心利用,他都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 “这就是我原本的模样,你,你已经忘了吗?”周成就像是不相信一样,眼中带着伤痛地问。 这话一出,在场的,有两个女人都同时变了脸。 王曼玲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眼睛,视线落在了别的地方,然后冷漠的说:“我怎么可能记得,你每天的样子都在改变,我记住了有什么用?” 而阿缄,则是变得震惊,这声音,她没有听错的话,就是李建的。他不是被张奉深那个男人放走了吗?现在感觉好像怎么又落在了另一方势力的手里? 或许是女子的言词太过淡漠,亦或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一下让原本还平静的周成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的不受控制。 周成的声音豁然间就变得高亢了,他朝着女子的方向走上前了一步,那一双眼睛锁住了女子的眼睛,却在看见女子眼中的坚冰后,气势一下子又低落了下去。“你,你怎么可以忘记?”他说得好生委屈,在一旁光明正大站在一旁听墙角的阿缄的脸上都变得有些奇怪,而折戟更是很不屑地拧起来眉头,他很是看不惯这样没有骨气的男人。 王曼玲看了眼面前的这个现在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的男人,心里觉得有些火大,她是上司,难道还要被自己的一个下属质问,想到这里,女子的脸色就更加不怎么好了,口气也由之前的淡漠变得有些恶劣:“周成!什么叫我怎么能够忘记!你要知道,现在我们之间只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们都是为南边的政府做事,你一天都是些想着些儿女情长,算什么事情!” “儿女情长?”男人冷嗤一声,“我想要跟你相守到老,一直都想。为了你,我愿意做政府的一只狗!愿意东奔西走!愿意放弃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王曼玲,你想要我这样做!想要用我这样的异类给你父亲,那高高在上的情报局的局长创造利益!这些,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心底有我就好!” 女子被男人这一番一点都不含蓄的告白吓得有些懵了,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周成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她喜欢的是仪表堂堂的那种能够给她安全感的男人,而不是像周成这样,长得都还像是个小孩子的男人。再说,他还是个异类。说什么,她都是不可能嫁给他的。 “周成,我逼你了吗?让你跟着我做事?这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你说起来,像是我亏欠你吗?”王曼玲心里原本还有一点愧疚,但是听见男人又开始念叨自己的感情的时候,那心里最后的一点愧疚也变得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不耐烦。 周成好像对她这样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他脸上挂着有些奇怪的笑容,又在这样荒凉怪癖的地方,显得有些鬼魅。他桀桀一笑,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面前的女子走进。 王曼玲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伸手作势就拔出了藏在腰间的那把手|枪,指着那男人道:“停下!”她心里的镇定在一点一点逝去,因为她看见那个男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把枪的这个姿势而怯步,而还是那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前进着。“周成,你再不停下来,我就真的开枪了!” 王曼玲的声音已经带着一分的颤抖。 周成心里悲哀地想,其实,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有伤害面前的这个女子的想法。他只是想要仔细地看着她,然后告诉她这几天自己到底知道了什么。可是,王曼玲那避如蛇蝎的眼神,已经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淡薄的心脏,最后他选择了什么都没有说。“曼玲,我......”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一声清晰的枪响。 ——“砰” 然后,接着...... ——“噗” 男子低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的左胸处破了一个洞,里面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他悲哀一笑,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臂远的女子,伸手极力想要触碰那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最后,却还是未能如愿以偿。 “曼玲.......”最后,只剩下一句话,微不可闻的呼唤。 我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注意张奉深身边的女子,她不是一般人...... 可是,这一切,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觉得自己的世界的大门已经被重重关上,最后,两只眼睛一合,就完全离开了这个困扰了他一生的世界了。 ——我不是妖怪,你别怕我...... ——我已经正常了,想要堂堂正正跟你在一起...... ——喜欢你,整整十三年了,从大学进门,到现在......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最后,他想说,我要离开了,对不起。 阿缄听到枪响,然后接着就听见了人体落地的声音。那么沉重,她就明白了。“嘘,外面的人进来了。”阿缄想要出去,却被身边的折戟抓住了手腕,男子用眼神在警告她。 王曼玲的这一枪,自然是惊动了外面的密探。“处座.......”一群人进来后,看见女子还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这才都舒了一口气。可是,在看见地上已经死去的周成,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曼玲的脸色早已恢复了常态,她瞟了眼地上的尸体,就像是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一样,冷冷道:“周成叛变,当场枪毙!” 冷漠的女人,就连心都是冷的。 站在折戟身后的阿缄,不由打了个寒战。 第22章 刺探前奏 “这?......”那跟在女子身后进来的人脸上还有些疑惑,可是,当这半句带着怀疑的话被女子听见后,那人就只得到了一句冷冷地:“你来指挥我?” 这一句话,彻底让在场人的人放弃了追究这件事情,他们甚至都没有将地上男子的尸体抬往别的什么隐蔽的地方,就这样仅仅是放他大赤赤的摆在了路中央,什么都没有说,阿缄就只听见了一阵齐刷刷的离开的脚步声。 而后,什么都没有了。 外面没有一点点的呼吸声,除了呼啦啦的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好了,让我出去吧。”阿缄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面无表情道。 “你在怪我?”折戟大手一挥,空中隐形的两个人顿时就显现了出来。如果现在有谁还在祭堂,一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什么时候墙角处多了一对男女。 阿缄没有正视折戟的目光,而是将眼光放在了不远处平躺在地上这辈子都再也起不来的男人身上,声音有些落寞:“怪你有什么用?我们这样的身份,原本就是见不得人的。” 折戟离开了阿缄,他走了出去,大掌在空中一挥,然后笼罩在男子的上空,一时间,周成就被折戟抬了起来,然后实体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拿去,给你。”他做完了一切,这又重新走回阿缄身边,将手中的一个透明的带着绿色的小瓶子递给了阿缄。 阿缄伸手接过,看着那属于一个人最后的时光,或是一个人曾经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据,心里五味陈杂。“折戟,你说,以后你会不会也为我收尸?”她轻轻地问,俨然没有看见男子豁然改变的神色。 “说什么混账话!”折戟是很生气,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一转身,就消失在了空中。一点都没有再看阿缄是什么反应,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离开了。 阿金微微咋舌,她又说错什么了。 她拿着好像都还带着余温的那只盛装着生命的瓶子,最后还是默念了一个咒语,将它埋在了废墟深处。 “算了,过往如云烟,安息吧。” 祭堂里只有阿缄一人了。她有些懊恼,她来这个就是想要找到从前的那几本古书,上面记录的世间千奇百怪之象是她现在急需的。可是,这折戟一离开,她一个人是没有办法修复好那些原本就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什么的书本的。 这下可好了。阿缄心里想着,也只有默默苦笑。今天把折戟大人惹生气了,还不知道这老不死的多久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看来,这今后的许多麻烦,都还是只有靠自己一个人解决。 麻烦......阿缄想到这两个字,心里就不耐烦的很,当初为什么要出山,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阿缄蹲下身在曾经的自己的院子里扒着那些六年前被烧毁的东西,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她有些失望,看着头顶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暗。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夜晚似乎降临得特别快,她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城,不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阿缄失望的将手中最后一本被烧得黢黑的书丢下,然后从从容容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阿缄合着觉得吧,自己的运气说什么都不算好。 还没有跨出门,阿缄正觉得外面有什么异常的时候,准备后退回来时,就感觉到了自己脖子上凉凉的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你是谁!”这声音,一点都不陌生,上午的时候都还听过,不过现在是第一次见到这声音的主人。 阿缄有些恼恨,当近身搏斗的时候自己一点优势都没有,就像是现在这样,被一个女人迅速地制服了,自己都没有一点反击的能力。 听到王曼玲的问话,阿缄的脑中快速的反应出答案。“纪妍。”她大大方方地报出了自己的姓名,那模样,堂堂正正,像是意外极了,又像是早就是明白了。让人雾里看花,这样的效果无疑是最佳的。 王曼玲审视着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穿着就像是富贵人家小姐的阿缄,眼中依旧是满满的不信任。要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遇见这位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姐,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疑心。可是现在,在这样的地方,从来都不会有人主动踏足的祭堂,居然出现了,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尖刀依旧是没有离开阿缄的脖子,恩,阿缄想,这王曼玲不会以为自己是这山野间的妖精了吧? 很不幸,王曼玲真的有这么个想法。毕竟,在见识过周成那说不明白的身份后,她对鬼神这一说法就由不相信转变到将信将疑了。 “路过而已。”阿缄适当的做出了恐惧的神色,然后伸手朝着里面指了指,小声地说:“原本我只是路过,可是,走到这里听见里面传出了一声尖叫,好像是人的声音,我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就想进去看看,结果......”阿缄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又有些不安的看着脸色变了几遍的女子,停住了。 “你说,你听见了里面有尖叫声?然后呢?”王曼玲变得有些凶神恶煞,她伸手提了提阿缄的衣领。 阿缄心里不屑地笑了笑,面上依旧是看起来有些受惊的样子,怯生生地说:“可是,我进去后,里面什么都没有,然后我就跑了出来,被你抓住了。”阿缄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女人的脸色,果不其然,王曼玲在听见阿缄那句“里面什么都没有”后,脸色彻底变得苍白了。她决定再加一剂猛|药,阿缄有些坏心眼地想,叫你这样草菅人命,看不起人的!“我之前听家里的人说,这个地方就是很奇怪,经常死了人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就像是......” 她正想说就像是六年前人们所熟知的那祭司婆婆,可是这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些色厉内荏地打断了:“你知道什么!别胡说八道,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她又是威胁又是恐吓地对着阿缄说着,那一双杏眼睁得老大老大,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新闻一样。 阿缄默默地在嘴角处勾起了一个让人不易觉察的弧度,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她就已经完全转移了这个女人的注意力。要是王曼玲再仔仔细细回过头想一想,就明白阿缄的话到处都是漏洞。既然都知道这祭堂里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她怎么都还敢一个人走进这里,然后安然无恙的出来? 王曼玲现在不过是已经被自己心里的恐惧完全掌控了,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念头再去考虑阿缄的话的真伪。她现在只想要进祭堂看看上午被自己射杀的那个男人还在不在,是不是真的想人们口中相传的那样,这里死了人,就会莫名其妙自己消失。 “你,走吧!”她拿下了架在阿缄脖子上的匕首,冷冷地说。 阿缄正想着要不要自己再把戏份做全一点,对着这位目空一切的军官小姐说谢谢,就听见耳边再次传来了这位小姐的声音:“你刚才说,你叫纪妍?哪个纪妍?” 阿缄回头,嫣然一笑,饶是自负美貌的王曼玲,也被她这青涩中带着点媚态的模样看得有些愣怔了。“纪妍,就是通州纪家的纪妍。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她说话不急不缓,声音好听极了。 看着王曼玲的表情,阿缄心里一笑,哎,这算不算是美人计?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用美人计的啊!阿缄瞬间心里觉得美滋滋的,这膨胀的自恋啊! 王曼玲很快就回了神,她是明白了阿缄是谁了。可是现在这些不重要,她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要是改天知道你在骗我,那就好生等候着我的大礼吧!纪小姐!”说完,她便急速地转身,那翻飞的皮质的黑色的风衣在空中刮过一阵冷风,就消失在了大门口。 阿缄站着没有动,但是也没有离开,而是伸手在空中女子走过的轨道一点,挪动了双脚,嘴里默默地念着咒语,最后在王曼玲的身后一击,而后者什么都还没有感觉到,脑回路一下子中断,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阿缄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良心发现,把这女子移到了门外显眼的地方放着,好让那些路过的人看见。“等你来找我?我傻啊,你看你醒来后还记得我不?”阿缄俏皮一笑,然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就走了出去。 恩,要是倒霉这一路都没有人看见你,等王曼玲自己醒来再走进去,又没有找到之前杀害周成的地方的尸体,到时候,指不定这通州城中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呢!不过,那都不是阿缄关注的了,要传就传呗!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一次,终于没有人再拦截她了…… 回到纪家。 “小姐。”归丹看见阿缄身影的那一刻,觉得自己都要激动地哭出来了。天知道,她今天这一整天,心里有多么的七上八下心神不宁殚精竭虑担惊受怕忐忑万分啊!归丹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成语都凑上了。她苦着一张小脸,希冀地望着阿缄。 而阿缄,一点都没有自觉。她刚才是从小门进来的,现在只有归丹知道她回来了。“归丹,现在厨房还有吃的吗?”阿缄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皮,愁眉苦脸的看着同样是愁眉苦脸的小丫头。 归丹任命的点点头,“小姐稍等片刻,归丹现在就去厨房看看。”她现在欲哭无泪,前不久,她为了掩人耳目,去了厨房说小姐早就回来了,现在用晚餐。现在,才一个多钟头,她又去厨房,这次用什么借口?只能说,小姐最近食欲大涨,一个顶俩儿! 阿缄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大胃已经在整个纪家传开了。 是啊,谁家的小姐,一晚上才一个多钟头,又叫了一份晚餐?这不是能吃是什么?恩,饭桶是也。 阿缄从祭堂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她早早地就上床躺着睡觉了。归丹给她放下了蚊帐,小声地说:“也不知道小姐最近做什么,这么早就睡觉,能睡得着吗?”她以为阿缄已经睡着了,听不见。可是,现在某人正背对着归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阿缄在数着归丹的脚步声。 一声两声......直到,“砰”的很轻的一声关门的声音,阿缄这才翻过了身。那眼睛里,明亮得很,哪里有什么睡意? 她听着归丹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脚步声,这才从床上猛然坐了起来。 昨天去祭堂,她是想要找到那几本古书。而现在这么急迫地想要找到它们,不过就是为了知道这纪家后院假山旁的禁地中出现的那抹黑色的云雾是什么东西。可是,昨天一无所获,而家中没有一本派的上用场的书,阿缄这才有些急了。 自古以来,法师,巫女,祭祀,这些等等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收服那世间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孽障”。阿缄从来没有这个自觉,她想要收服那些邪物,说到底,还是因为她那不满足的好奇心。 可是,好奇是好奇,她还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所以,阿缄这才想要有了出城门的打算。可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一般到了这种自己没有一点把握的情况,阿缄都会放弃。恩,毕竟在阿缄心中,自己的命可是比别人的命重要上一万倍啊! 你说!这好像是世间唯一一个巫女了,这样的稀有血统,是不是很珍贵! 阿缄对自己这样的信念一直“执迷不悟”,她也不想要悟出什么,祭司婆婆都放弃了的事情,她自己也就不要勉强了。 可是,这一次,阿缄却就是不想要放手。这黑云,她总觉得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或者说,冥冥之中,她就是因为这后院的鬼魅,这才出山,回到了这个纪家。 阿缄整装待发。 一把匕首,一把木剑,还有银铃。匕首是为了等会儿要是遇到危险,划破自己的手臂用鲜血来镇压,以助自己逃亡的,而木剑,恩,阿健学想到这里有些脸红,她一向都是对这些像是道士用的东西嗤之以鼻的,可是今天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为了更有胜算,她还是抹不开脸的带上了。 至于银铃,阿缄这是为自己准备的。要是万一,她是说万一,自己被鬼魅控制,这银铃,就算是不能救出自己,也能够让自己不至于跌到同那些邪物为友! 再次检查完自己的“行李”,她打开了门。她先走到自己小丫头的房前,很不厚道的拿出自己从地摊上买来的迷香,恩恩,点燃伸进去了。 月光穿破了云层,倾泻而下。女子挽起了长发,穿着黑色的劲装,一步一步,走向了禁地。 第23章 生死难料 后山。 寂静,除了寂静,什么都没有。这一切,就好像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一样,很正常,就像是一个平常的地方,一个平常的夜晚。可是,阿缄知道,今天一点都不会寻常。这个世间,有些人很斤斤计较,可是,最眦睚必报的,就是这魑魅魍魉。 前些日子阿缄伤了那物,只要她出现在那东西的周围,就不会被善待,不会若无其事地离开。今晚,在这里,势必有一场乱战。 夜晚阿缄的视力不比白日,但是耳力依旧出奇的好。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既然视力不是最好的,那听力一定会比平常更加敏锐了。 脚上那双平底的绣花鞋一步一步踩在这松软的泥土上,阿缄已经走进了禁地的范围。 或许是因为天寒了,这夜晚竟然下了雾,周围一时间就变得有些雾蒙蒙的。阿缄的脚底沾了些泥土,粘稠的感觉在脚底,她心里有些烦躁。这种感觉,她有些忍受不了。脚步变得很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自己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阿缄用手中的木剑一扫脚下,原本以为就是些泥土,她也没有多在意。可以,没成想,那附着在阿缄鞋底的那东西竟是在接触到那桃木是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阿缄蓦然觉得脚踝处出一痛。她反应敏捷的一掌就排在了脚踝,顿时,什么东西就一下子钻进了地下不见了。 这时候,月亮不知道从哪一朵乌云后面冒出头来,静静地看着这后院假山处的每个动静。 借着月光,阿缄低头一看,这才看见了自己之前被那不知名的东西缠住的脚腕处已经血迹斑斑。她刚才没有追那物,一来是因为它确实是跑得太快了,二来,她不觉得在饮了她的血的鬼魅什么东西还能活的好好地。 只不过,这一次,阿缄估计错了。 经过那才那一击,这前后十多分钟了,都还是静静的,没有一点动静。阿缄就站在原地,她再等。 她知道,那东西既然被禁锢在了这里,那就一定不会离开,它在暗处观察着自己,而自己,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等着它。 或是天上的月亮自己看的累了,或是地上没有一点动静她觉得无趣了,这很快,她就又藏进了哪片云层的背后。不到片刻的时间,整个后院除了每个厢房里亮着灯,外面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了。 阿缄伫立在假山跟前,她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这里虽然安静,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实一点都不好,不详的气息似乎都已经蔓延在空气中了,她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桀桀”两声不男不女的笑声突然涌进了阿缄的双耳。一时间,这院中狂风大作,将原本已经落在了地上的枯叶都尽数吹了起来。那些树叶,就好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在空中无章地挥舞着,像是群魔乱舞,又像是,被人支配的傀儡。 阿缄嘴角一笑,伸手便在掌心结出一道闪光,迅速准备地劈向那漩涡的中心。两道力量的对碰,就像是在空中的大雨被一柄钢刀劈断了一样。“啪”的一声,清脆的很,阿缄的那道闪光就将那挥舞的枯叶群生生劈成了两半,而后者,又无力地垂落在了地上,安安静静的,化作了肥料。 “啧啧”空中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不过,这一次,阿缄就听得更仔细了,这应该是个女人的声音,柔中带媚,虽然好像嗓子被划伤过,但是还是不难听出那尖细的声线。“小姑娘的伸手不错啊,还有,你身上的血,当真是好闻极了。” 阿缄一听,脸上的神色一凝。她没有低头看自己脚上的伤口,但是她也能感觉到,那不断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滚烫的热血,已经浇灌在了自己脚下的土地里。阿缄心中不是不错愕的,她的血,原本应该是所有鬼魅的毒|药,可是,今天晚上这是怎么了呢?怎么会有人,不,是会有鬼喜欢自己的鲜血? 好像有什么是阿缄遗落在自己记忆深处了。 她不记得了,但是那记忆又是却是存在的。 “这么多废话,既然这么喜欢,那你有本事那就全都拿去好了!”阿缄脸上带了些狠厉,她一手拿着木剑,聚过了自己的脑袋,一手摁在了木剑的边沿,然后奋力一滑,顿时,手指尖就被有些毛栗的边角划破了,那血,就直接飙了出来,一半洒在了木剑上,一半,都纷纷洒落在了阿缄现在所站的这块土地上。 阿缄不经意地一看,眉间就不可遏制地蹙了起来。这是什么!她看见自己的血液在滴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就被土里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吸得干干净净...... 阿缄很快就从这上面回过神来,她默默念着咒语,然后将那一只受了伤的手附在木剑上,顿时,那原本用一个大洋就能买到十把的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做工粗糙的木剑就发出了强烈的光芒,阿缄持剑的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虚圈,冷冷道:“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话音一落,那被阿缄画出来的幽蓝的光圈就缓缓上升,直至笼罩了整片土地。阿缄看着自己的头顶,觉得这个时候已经是自己能够完完全全覆盖的范围了,这才一定力,瞬间,那头顶的光圈就倏地一下子降落了下来。 速度很快,因为,在这里不宜久留。阿缄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纪家的人发现。她还没有那么天真,会认为自己帮着这群人除掉了这个威胁还指望那些人感谢她。可能,到时候,感谢是没有,就是要弄死她了。 可是,这事情远远没有阿缄预料中的那么简单,因为,阿缄发现了,在光圈下降的过程中,四周突然就冒起了一层层的黑雾,它在慢慢地吞噬着阿缄的灵力画出来的光圈。原本很亮很亮的光环在被黑雾侵蚀,渐渐变得暗淡。 阿缄不死心,她死死地握紧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心。顿时,从阿缄的掌心又流出了点点鲜血。那些新鲜的血液,被滴进了那层淡淡的光圈上。或许是感知到了自己主人的力量,那蓝色在吸血后壮大了一点。 阿缄嘴角的笑意都来没有来得及展开,眼中的瞳孔就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她吃惊的发现,自己用了一掌心的鲜血幻化出来的蓝光,竟然在短暂的壮大后,下一秒,就被迅速就干净地瓦解了。 阿缄心口处突然一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恶意地伸手在她的心头重重一捏一样,那瞬间感觉到的窒息感,让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苍白了下去。 “咳咳。”阿缄用桃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最后还是单腿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低头,她就看见了从自己脚边蔓延开来的黑色的浓雾,它们完全附着在了自己一进来就被割伤的脚踝处,然后用力地吮吸着自己身体里的火辣辣的血液,那样子,更像是在吸食甘露。 阿缄觉得一直头晕眼花,饶是她看了那么多的奇书,但是依旧是没有听说过自己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 阿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从前祭祀破皮总是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就是一个半吊子,想出去瞎咧咧啊,别哪一天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才好呢!”阿缄从前是不信的,现在,她可是有半分相信了。另外半分,她微微一笑,不是还有银铃么?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半分便宜了这企图送自己下黄泉的这鬼东西! 阿缄的手指尖现在有些颤抖。巫女的血是很珍贵的,不比平常人。一滴血都是千金难求,而现在,她真的算的上是“抛头颅洒热血”了。把自己半身的血都奉献给了这“一亩三分田”。阿缄现在是后悔,可是,凭她一个人,好像也无力逃生了。 怀中被掩藏的很好的小铃铛终于被阿缄拿了出来。 这个,是阿缄来这里之前为自己准备的。毕竟,什么事情都还是要留一手。特别是她这种小姑娘,现在好胜心强着呢!要是说自己死了就死了,还便宜了这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乱七八糟的黑东西,她才觉得划不着,这才买了这铃铛。说什么,就算是死,也不要这东西从自己的身上获得什么! 阿缄打定了主意,便奋力一击踢开了这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黑雾,她冲出一个缺口,然后将手中的银铃朝着半空中狠狠一抛,双手在空中就像是挽出了一朵花一样,一时间,头顶着的空气就亮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从地上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倾泻而出。 “砰!”好大一声。 这一声,不仅仅将阿缄身边的这些鬼魅驱赶地七七八八,还当空截住了那小小的银铃,一时间,没有了载托的器物,阿缄身体里的灵力也不再流出。可是,女子早就经不起这样大的转折,她原本就是冒着必死的决心,这才抛出了以为永远用不着的小铃铛。阿缄眼睛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她知道来的人那是谁。 第24章 昏迷不醒 阿缄这一次昏迷,闹出来的动静倒是不小。 原本纪家的后院假山就是当家人心中的一块禁地。这平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都还好,可是,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那当真是整个家里都不得安宁了。 这不,阿缄这边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纪君城就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了。 “老爷?!”坐不住的人自然不可能只有纪君城一个人,叶婧文听见动静,跟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女人的脸色还有苍白些,很是难看。她一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已经做起来穿衣服的男人,口中讷讷道:“老天,不会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吧?”后院假山那物,她是没有办法,赶不走,也不敢赶走啊! 纪君城心里其实也有个底,不过事情都还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是绝对不想听到这样极为不吉利的话的。于是,一边穿着鞋子的男人在听见了女人的话后,猝然回头,狠狠地瞪了还愣在床上的女子一眼,那模样,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你个妇人懂什么!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这些事情,说不定一说就中招了呢!他心里哪里是不慌乱的? 纪君城看了眼混混然估计现在都已经神游太虚的二夫人,穿好了衣服站在地上压着怒气道:“怎么的!你还不下来看看?愣什么楞?赶紧的!” 他说完这话,叶婧文这才恍然大悟一样,急急忙忙,颇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准备一道儿同家里的这个男人去后院看看。 就在纪君城两夫妻朝着假山那处走来的时候,阿缄已经被刚才那截断了魑魅魍魉的男人抱着回了自己的卧室。 灯光下,阿缄的脸色比之前从梦中惊醒的叶婧文的脸色还要难看上一百倍。她就像是大病未愈的病人一样,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抱着阿缄进来的人是折戟。 也是,这世间或许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本事,在那人的手下将阿缄救出来。 折戟看着青光下的女孩子,恩,脸色是非常的不好。他昨天才被阿缄气得决定这十年八年的都不要再理会这个小丫头,可是,今天知道她有难,还是呼啦啦地过来替她解了难。今晚也确实是惊险,要不是他来了,恐怕这小姑奶奶还想着要跟那人同归于尽呢!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故意要来惩罚这巫女一族,明明都快要绝户了,可是依旧还是这么残忍地作弄人。 折戟把玩着手中的小铃铛,嘴角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东西,居然还真的派上用场了?他把铃铛放在自己手心,然后闭上眼睛用力将自己的力量强行注入铃铛中,最后引导之前被阿缄注入的灵力又重新被强塞进阿缄的身体,只不过,这到底多多少少还是流失了一部分。 做完了这些,折戟这才替阿缄拉好了被子,恩,最重要的,出门没忘记左转给那个被阿缄下了迷药的小丫头解了药效,这才大摇大摆地从纪府中离去。 话说纪君城跟叶婧文两人,慌里慌张地来到了后院,看见满目景象,两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一样,那是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你,你,你……”纪君城站在那之前的鬼袍的势力范围之外,伸出手指指着地上就像是狂风过境后的画面,一时间,结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气的,还是被吓得。 那之前阿缄遇见的一团黑气现在已经撑起了一件袍子,依旧是深紫色的。其实,若在阳光下仔仔细细地观察这件袍子,那很多人必定都会喜欢的,因为不仅仅是它的颜色很好看,很正,还因为这袍子的边角处还有罕见的金丝刺绣,是真正的黄金。不难看出,这料子本身就很值钱,加上这样精细的绣工,就更加之前了,只是很多名门的夫人千金都难求的上好的珍品。 只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人发现。 那纪府的二夫人现在已经是靠着纪君城站着了,这一遭,他们两人并没有带任何人来,毕竟,这样的秘密,是谁都不能知道的。相比于纪君城。叶婧文现在心里更加恐惧,她看着那一团现在已经看不出是个人形的东西,心里是有理由紧张的。当年的事情,她还不明白么? 叶婧文靠着纪君城勉勉强强地站直了身子,然后颤颤巍巍的小声又带着万分的恭敬一般地说:“姐姐,你这又是作何?” 她叫的没错,是真真切切的“姐姐”两个字。 可是,那不知名的东西似乎并没有领情,或者说,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只是在夜空中继续着张牙舞爪地看着地面上站着的两人,扭动着已经成了一团烟雾的身子,想要靠近。只是,每每当靠近院子的边缘地带时,又会被一道不知名的力量给拉回去,只得在那假山的附近低压地嘶吼。 看到这样的景象,纪君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心里有愧疚,但是恐惧和心虚俨然大过了愧疚。“你,你怎么出来了!你要做什么!”看这模样,纪君城跟一起来到这里的叶婧文两人明显就是知道这府中住着什么样的怪物,也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 那物看见了纪君城,听见了他的话,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突然一委身,然后在下一秒,就像是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一样冲了过来。可惜,在最后一秒,还是被这假山边缘的那强大的力量给击退了。 鬼袍一下子就抖落在了地上,而那一团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黑雾也突然不见了踪迹。 这后院的假山,又恢复了宁静,好像在这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纪君城没有指望她回答自己什么,时隔多年,他早就不是当年的纪家的那位天真不谙世事的少爷,而是一家之长。什么情啊爱啊,都再也不是生活的重心。他现在唯一的职责,就是让这个家在这个风雨飘摇的世道里好好地生存下来。为了这一点,他舍弃什么都是愿意的。就像是,当年一样,舍弃了阿缄的亲娘。 “老爷?这…….姐姐……”叶婧文不安的抓着纪君城的手,一脸忐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参与者,只不过,她比纪君城还多了一点私心。 叶婧文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她的意思纪君城都还是明白。男人眼睛有些浑浊,也不知道是年老了,还是,心里被蒙上了一层灰,连眼睛也不复从年少年的清明了。在夜空下,他叹了一口气,就像是做了什么艰难重大的决定一样,朝着阿缄的屋子走了过去,边走边说:“走,去大丫头屋里看看。省得你一天都不放心。”后一句,是他特地对着叶婧文说的,不过,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对着自己说的呢? 当初他舍得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现在也一样。 叶婧文点点头,很快就跟上了纪君城的步伐,两人很快就走到了距离这里也不算很远的阿缄的住处。 阿缄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就连一盏小灯都没有。 “来人!”叶婧文看见这情景,脸上带着些不安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阿缄身边一直都没有多少丫头照顾,她不是不愿意给,而是这小姑娘人家根本都不愿意要啊。只是,这在这纪家的当家人看来,指不定会认为是自己苛待了这原本是大妇人的孩子呢。 在后面的归丹被折戟解了迷药,一听见院中的声响就立马坐了起来。她听出来这是府中夫人的声音,忙不迭的起来然后披着外套就匆匆跑了出来。 “老爷,二夫人……”归丹不知道怎么今晚这老爷夫人都跑来自家小姐的院子了,那脸色,可不是怎么好。难道,小姐又闯祸了?归丹有些头疼,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说啊!难道是,那日小姐擅自离府,被发现了? 正当归丹心里就像是一簇小火在烧着一样的时候。纪君城发话了。“小妍她在不在屋中?”他就是想要过来确认一下这件事,就没有别的了。 归丹点点头,回答说:“小姐很早就歇下了,要现在去叫醒小姐吗?”后院假山发出的声音她并没有听见,恩,主要就是因为阿缄给她特地“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睡眠环境。恩,直接迷晕了她。 纪君城点点头,在也色下,他的表情很凝重。他希望,今晚的动静并不是因为阿缄弄出来的。他之前就已经警告过阿缄不要插手府中那些奇怪的事情,要是阿缄不听,那以后的事情,就由不得阿缄说了算了。 归丹得到肯定,便急急忙忙转身,敲了敲那房门。她心里也很紧张,自大见到了纪君城跟二夫人,她脑中就已经过滤出千万种自家这“不安分”的小姐可能会出现的千万种乱子。而现在,她只希望自家的小姐可是要安稳地谁在床上才好。 “扣扣”,又是两声接连着的敲门声,可是里面依旧是没有传来一点点的动静。 归丹有些着急了,敲着门的手也不自觉的用了点力道。她希望自己这么大声的敲门能够唤醒说不定在里面只是熟睡了的阿缄。恩,确实,归丹也不怎么信任阿缄现在还在家中。 自己每天跟着的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归丹再清楚不过了。 纪君城的心也随着归丹不断地敲门声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让开!”一分钟后,他沉着脸低声说到。 归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求情的话,但是纪君城已经上前,一脚就踹开了阿缄的房门。 第25章 措手不及 这阿缄的卧室的门一被纪君城踹开,顿时,从里面就传出来了一阵香味极浓的烟味。 站在门口的纪君城眉头一拧,然后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用眼神在询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归丹自然是也闻到了这味道,不过,这香味倒是有点像安神香。 她急中生智,脑子一转,然后低头说道:“小姐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好,就央着我每日给她点了香,估摸着是今晚归丹点的太浓了,小姐这会儿怕是还在梦里。” 纪君城半信半疑,他率先走了进去,归丹顺势就进屋将屋里的灯打开了。 “小姐?”归丹快速走到了阿缄的床边,给她挽起了床边的床幔,然后,紧跟在后面走进来的纪君城跟叶婧文自然也是看见了阿缄睡梦中的容颜。小姑娘竟然是一点要苏醒的模样都没有。 归丹面上做出了恰如其分的惶恐,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口中说这些求饶的话:“都怪归丹今日夜里下的香重了些,让小姐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现在归丹就马上叫醒小姐。”说完,她便想要伸手摇醒阿缄。 可是,半途就被纪君城给拦下了。 “算了,小妍不是说最近睡梦不是很好吗?现在既然好不容易熟睡了,那就让她这一觉睡到天亮吧。”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出了阿缄的卧室,身后的两人自然也是跟着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纪君城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归丹,他目光沉沉,看着小小的归丹带着些警告说:“今晚的事情小姐不知道,你也不要多嘴,知道吗?”他这是怕阿缄知道了后不依不饶的性子想要去后院探个究竟,那就不是很好了。 虽然,现在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惹恼了那假山后的那人,但是只要不是阿缄就好。 归丹点点头,低眉顺眼的模样让纪君城和叶婧文稍稍放下了心。 “婧文,那我们现在记回去吧。”纪君城知道今晚之事不是阿缄所为后,心里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终于呼出一口气,然后那语气像是亲切地唤了声他的夫人。 而叶婧文,心里却依旧是乱糟糟的。近日来,后院那物已经不是第一次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了,可是他们连最基本的源头都没有找到。加上这十几年来,她心里始终担着的事情,让她寝食不安,她想要搬离这通州城了。 叶婧文面带愁容的跟在了纪君城的身后,一路无言地走回了他们的主卧。 “老爷。”她进门后服侍纪君城歇下了,自己却没有再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床边,正色说。 “何事?” 叶婧文抿了抿双唇,她知道接下来的话纪君城必定不爱听,可是,她最近心神不宁的,总觉得出什么事情,她不得不一吐为快。“老爷,你说,我们离开这通州城好不好?”我们去香港,去新加坡,去美国也行……” “住嘴!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呢!离开!做什么!”纪君城果然如叶婧文预料的那样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叶婧文坐在一边,伸手在自己的眼角处摸了摸,那是泪水。她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姐姐已经被关在那里十几年了,我看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们离开吧,走得远远的,她也找不到咱们的。要是,以后,说不准……” “啪!”这一次,纪君城倒是没有跟她辩驳什么了,那床上的男人直接坐起了身子给了她一巴掌。“这些话,以后休要胡说!孩子们听见了像个什么事情!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说完,他也不理会之后叶婧文怎么的哭哭啼啼,就自己转过身睡觉了。 叶婧文坐在床头,看着纪君城的后背,无端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处缓缓伸出的一抹寒意。十六年前,那老道士的话还历历在耳:“这凶魂,你们是怎么招惹的?要知道,你们啊,这一辈就要跟她在一起了。你们走,她也会跟着走,届时,我这埋藏在地下的符纸还有没有用就难说了。你们自己还是好自为之吧。” 那凶魂,其实哪里是他们招惹的,那明明就是他们一手制造的啊!这是,这话,除了藏在心里,那还能给谁说?无论给谁说,那都是一个死啊! 就因为一番话,他们纪家从来没有搬过家,就算是现在,国内战火四起,好些富贵人家都已经举家迁徙,可是唯独他们纪家,从来都是没有动过一点这样的念头。 可是,事到如今,叶婧文不得不担心起后院那人了。这些年虽然是没有什么动静,可是自从阿缄回来后,这后院的声势都已经有两次惊动了他们。这让她怎么不着急。就算她可以不为自己考虑,跟那人一起死磕到底,可是,她的孩子们呢,总不可能也跟她一样,葬送在这纪府吧? 叶婧文想到这里,又想到自己从前做的恶事,现在只觉得深深地后悔,还有害怕,一时间,竟然忍不住落了泪。 “哭什么!”她没有忍住哭出了声,让原本准备睡觉但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纪君城终于忍住发话了。他自然也不会像是面上的这样平静,那原本准备带进棺材的秘密,总觉得好像跳着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跑出来了。 叶婧文扑在床上那人的身上,呜咽着说:“老爷,我不管,就算我们不走,你也要把彤儿他们送走吧!总不能让那两个孩子也跟着我们一起遭殃吧!”她的眼泪就像是催化剂一样,让纪君城心中的警铃已经快要崩断。 “够了!”他低喝道,“原本都还没有什么事情,这都被你嚎出来了!”他们纪家的儿女,怎么能够流落在外面?他可是没有这个想法。再说,难道把孩子都从出去了,以后都不回来了?这也不是个办法。 叶婧文没有理会现在男人的怒火,她自己都还伤心的不得了,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她现在的委屈还不知道找谁去述说呢!现在,她就一心只想着哭哭哭! 纪君城被她哭的烦了,有些冒火,“哭什么!要哭去外面哭,现在吵得人心烦!” 叶婧文听到这话,心里更加委屈了。可是,到底是封建社会家庭出来的人,从来都是以丈夫为天,纪君城都已经这样发了火,她也不敢怎么再造次了。 “老爷,那…彤儿他们怎么办?还有,我们怎么办?”她已经害怕极了,那老道士也说了,那符纸说不定也有一天不能震住那人,那到时候,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这世道,还能依靠谁?难道还指望那人放过他们吗?这简直都是不可能的,既然都是恶魂了,那还有什么人情理智可言? 纪君城现在也是眉头伸深锁。 他耳边听着女人低低的抽泣声,想到近日来家中的不安宁,心里一时间也是堵得慌。难道真的是他纪君城上辈子作恶多端,这一世才这么坎坷? “好了,别哭了!”他拍了拍自己夫人的后背,“先上床来吧,这天凉了,别冻出个什么好歹来。”他安抚着叶婧文的心绪,一边又在考虑着如今家里的局面。 “纪航也不小了,你不是年前的时候就在帮他看媳妇儿吗?要是早造成了婚,以后他们小两口要去哪里我也管不着了。至于,至于彤儿,你看看她还愿不愿去海外上学,要去的话,就送她走吧。”纪君城思考了半响,终于给出了一个怎么说也还是能够让叶婧文放心的回答。 叶婧文得了这话,心里就大致有了底。可是,还有一事,她也不知道当问不当问。“老爷,那,大小姐,她怎么办?”这家中,还有一个跟那后院的人密切相关的小姑娘,那就是阿缄,她怎么办?难道,也要一起送出国? 纪君城沉默了,他想了想,最后,看了眼叶婧文的那包含希冀的目光,还是决定说:“要是小妍想呀出去看看,那也不能拦着她。改明儿我去问问她是怎么想的,要是她想出去,那我作为她亲爹,那还能拦着不成?” 这话一出,叶婧文就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巴。在她眼里,阿缄就是半路得了这泼天的富贵,原本就是一山野中的野丫头,却是在半路被纪家捡了回来,这不是平白得了纪家的钱财那还是什么? 可是,这纪家的二夫人俨然忘记了一件事情。原本,这阿缄就是纪家的嫡女,这担着纪家大小姐的身份哪里说得上是半路捡来?这原本的一切就应当是她的,可最最搞笑的是,阿缄原本其实也没有想要这纪家的一分一毫,就连身份,这也是纪君城强塞给她的。她乐意去山野间做野丫头,也不愿在这乱七八糟的纪府过上这十多年的光阴。 “那都随老爷的意思。恐怕,我们家的那位大小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叶婧文一面怕阿缄出国花了家里的钱,一面又担心她留在家里,以后谋去了她的那一双儿女的家产。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原本好不容易有些好转的心情现在又变得不是很好了。 纪君城倒是没有写想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还在怀疑今晚的事情到底跟阿缄有没有关系。虽然去阿缄的院子看了,后者确实是睡得很安稳,可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也无从查证啊。明天,他想,明天一定要去找阿缄问个明白。 夜,越来越深了。 第二日,归丹早早就醒了。恩,应该说,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她就没怎么睡好。她明明记得,当初阿缄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点香啊,可是,为什么昨晚纪家大老爷踢开门的时候,屋里会有那么浓郁的香味? 还有,阿缄是不喜香的…… 归丹很疑惑,然后,她就是怀着这样的疑惑到了阿缄的门前。推开门,这一次,她没有再闻到那有些让人窒息的香味了,而是,让人恐惧的腿肚子打颤的血腥味…… 归丹走到了阿缄跟前,然后,目光所及,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26章 触目惊心 阿缄现在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好,让人担心的不行。 之前是折戟施了障眼法,这才让纪君城还有叶婧文两人没有觉察出任何异常,可是,现在失效已经过了,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还有那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完全全展露在了归丹面前。 “啊……”归丹捂着嘴惊呼一声,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宜外出传,所以还是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归丹走上前,伸手摇了摇阿缄,看她竟然却是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她抬手抹了抹阿缄的额头,这才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发烧。 归丹原本就是端着热水进来的,现在就拧了帕子,然后掀起了虚虚盖在阿缄身上的被子,这一掀开,阿缄的伤口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饶是归丹心里有些准备,但是在看见这样诡异的就像是被蛇咬了一般的伤口,瞳孔还是忍不住放大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就像是万针齐发扎伤了一样。那些小孔,又黑又深,像是中毒了一般。 归丹心里大骇,她不知道阿缄到底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她想要去禀告给纪君城,可是又担心这回给阿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若是不去禀告,那……归丹看了眼阿缄,万一要真的是毒,因为她没有及时汇报让阿缄丧命了,那可就真的是罪过大了。 正当归丹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门口处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谁!”归丹心里惊异未定。立马就出声喝道。要是放在平时,她还不一定能够注意到那么微小的声音,可是今日不一样,她已经被阿缄搞得神经紧张,现在就像是要断裂了一样。 门口果真是有人。可是,那人毫不客气,在听见了归丹的质问后也没有躲躲藏藏,反倒是一推开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不看不打紧,一看吓死人。现在归丹就是这种感觉。天啊,怎么遇到这么个活阎王了!这是归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来的人却是张奉深! 这让归丹如何不紧张? “督,督军?”归丹愣神了片刻,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挡在了男人跟前。 张奉深是什么人?常年混迹在军营中,在战场上搏杀,对于这满屋子的血腥味自然是比归丹这么个小丫头敏感多了。他站在门外就闻到了这股味道,所以这才不留神,在门口发出了些动静。没成想,还惊动了屋里的小丫头。 “让开!”男人星眸璀璨,可是,那里面的光却是震慑人心的,让归丹抖了抖有些单薄的肩头。 可是,小姑娘的心到底还是护着阿缄的,她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让了。“我们小姐还未起身,还是劳烦督军大人先去正厅等候一番,待我家小姐梳洗完毕后,再来同督军商量要事。” 归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什么要事?她随口胡诌的,只是,若不是这样,那底下的人人多嘴杂,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她家的小姐呢。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未出阁的女子不能见外男的封建社会了,可到底还是紧贴着大山的西南地区,民风还是挺淳朴的,也没有沿海那么开放。虽然知道人表面不说,但是心里怎么想的,私下里怎么说归丹也是管不住的。她可不想她家的这个有些古怪的小姐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坏了名声。虽说古怪,但是也是她心里认同的大小姐。 张奉深双眼一眯,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着什么样的丫头!难道他堂堂西南督军,竟然还惧怕了一个纪家的小小的丫头不成? 思及此,张奉深一个大跨步,就走到了归丹面前,小姑娘惊惧地睁大了双眼,然后看见自从自己跟前横过来一只大手,下一秒,自己的领襟就被拽了起来,下下一秒,归丹就觉得自己软软的屁股接触到了坚实又冰冷的地上。 “哎哟!”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恩,这一声换来了男人的一记冷眼。 “清除”了归丹这个“阻碍”,张奉深就疾步走到了阿缄的床头前,那床头柜上面还放着归丹之前用来给阿缄擦拭血迹的湿帕,上面还沾染着斑斑的血迹。 男人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的阿缄,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不知道为何,心里觉得闷闷的,还有钝钝的痛。 到底是谁把她伤成了这样? 男人二话不说,然后在归丹惊诧的目光中就上前抱起了阿缄,然后大步离开了。 这一串行动,行云流水一般,这个男人现在出入纪府就像是出入自己的官邸一样,简直眼里就没有王法了。恩,确实是听没有王法的,他张奉深就是王法! 话说张奉深,在抱起阿缄的那一刻,虽然早就看出来阿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但是没有想到,现在这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的小姑娘,竟然就这点重量,恩,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这就是张奉深心底的狗屁形容。 男人抱着阿缄,这一路竟然是畅通无阻地出了纪府的侧门。恩,他没有走大门,因为,咳咳,男人又一次是这样偷偷摸摸进来的。 “哎,督军,我们小姐……”知道张奉深抱着阿缄都走到了门口,刚才被男人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归丹这才回过神来一样,一下子及忘记了之前的“一臀之辱”,从地上一跃而起,跑到了门口喊着。 “我自会令她无事。”男人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头也不回地坚定地说着,然后,归丹只得看着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就这样“端走”了她家的小姐。 能反抗吗?归丹幽怨地看着身边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恩,虽然他们没有用枪指着自己的脑门,但是,那眼中的警告和恐吓,归丹觉得还不如让这“牛头马面”拿|枪指着自己好了。 张奉深一踏出纪府的侧门,谢行就将车开了过来。在看见男人臂弯里的女孩子后,面上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他明智的选择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替男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快速地开车回了官邸。 “这里是督军府,请您马上来一趟。”谢行刚给张奉深拉开了车门,就看见男人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将怀中的女子抱得严严实实,然后快速就走进了屋中。就在平嫂都还没有反应古来,那句“督军回来了”这话都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就看见男人已经单手拿起了电话,一根指头拨转着号码,竟然是接通了胡医生离家的电话。 挂了电话,张奉深也是没有瞧屋中的任何一人,就抱着阿缄上了二楼的主卧。 “平嫂,打盆热水来。”他在上面喊着说,片刻后就没有了声音。 “哎,哎,哎……”平嫂好像也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竟然也是楞了好半响,然后这才如梦大醒一般麻利的朝着洗浴室走去。边走还边念叨:“哎哟喂,我的老祖宗,今天这可是怎么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中的主人这么火急火燎的时候,要知道,平常的张奉深,什么时候那都不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就算是有什么紧急的军事情报,但是也不会将内心的焦急和不安都放在明面上来,这一次,可还真的是头一遭。 张奉深是直接抱着阿缄进了之前的那间主卧,这里依旧是阿缄之前记忆力的样子,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男人站在床边,竟然脸上现在写着一抹局促。他想阿缄放在床上,可是又担心这一动静又弄疼了她。搞了老半天,男人这才把小姑娘好好地安顿好了。 这时候,平嫂也将热水打了上来。 “督军……热水来了……”这话都还没有说完,平嫂一抬头在看见跟在床上的人儿是谁的时候,经不住低呼出声:“哎哟,我的老天,这是,这可不是那纪小姐么?”她是认得阿缄的,这会儿阿缄的脸已经被之前的归丹擦拭干净了,可就是因为这样,那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才更加明显,就像是…就像是濒死之人一样。 平嫂怎能不震惊? 张奉深没有接话,只是从平嫂的手中接过了自己要来的两样东西,就附身给阿缄拧了帕子,将之前自己看见的阿缄的脚踝处的伤口轻轻地敷上了热毛巾。 “你下去吧。”他对着平嫂说,但是没有抬头,那一双眼睛,现在只放得下那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小姑娘身上。 他同归丹不一样。归丹到底还算是一家户人家里的小丫头,见过的场面哪里有他多。归丹不明白阿缄的伤口到底是有没有毒,但是张奉深一看还是明白的。要是真的有毒,那么多的针|孔,还有那么深的伤口,这阿缄还能顾活命吗?还有,阿缄的那脸色,明显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是中毒的人该有的模样。既然这样,那答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阿缄没有中毒,或者说,就算是中毒了,那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帮她解毒了。 阿缄又不是什么百毒不侵的体质,只不多说,她的体质或多或少有些异于常人。可是,在那假山里,阿缄确实还是中毒了。毒害不致命,但是一开始就被折戟清理了。 张奉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阿缄拧着帕子,那脚踝处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他看着都觉得心惊。男人现在心里不仅仅是后怕,还有更浓重的,那就是愤怒。倒是是谁,竟然这样心狠手辣,对着这么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下这样的毒手? 他看着这样的阿缄,只觉得心痛极了。 这一刻,恩,这位注定要名垂千古的督军大人,第一次,三十年来,有生第一次,好像知道什么叫做心痛了。 胡大夫是一位年纪快要六十岁的老医生。传说他祖上那都是御医,都是给从前的皇帝老儿治病的杏林高手。而他,也是走南闯北了好多年的老医生。就因为他走得远,见过的疑难杂症比很多当地的老医生都要多,那医术自然就是不在话下了。 更重要的是,这老医生,虽然是学的中医,但是这些年来,因为在张奉深手下做事,那出于资金很充裕的情况下,西医倒是也摸到了些门道,特别是“手术”。 这不,张奉深将阿缄抱回了自己家中,就立马给这位老医生打了电话。 这胡医生,原本大名就叫“胡大脚”,听说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长了一双一点都不想是婴儿的大脚,这才被生身父母嫌弃,扔进了寺庙里,从小跟着方丈大师长大。这也不难怪,毕竟,那个时候,年代动荡,坊间很多传言,只要是稍微有些异样的孩子,都会被认为是妖怪,然后被丢弃。这倒是同阿缄的身份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胡大脚接到张奉深的电话,只觉得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督军大人受了伤,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但是,在看见那床上躺着的人竟然是一个弱女子的时候,恩,这位年多半百都快要老人,还是忍不住起了打趣的心思。 “哟,这姑娘挺水灵的。”他抽了抽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 张奉深:“……” 见男人不为所动,这老大夫伸手便打了两根手指在阿缄的手腕上,感受着手下跳动的极慢的脉搏。半响,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有些严肃了。 他变了脸,自然,那坐在一旁始终都在认认真真观察他的张奉深也跟着变了脸。男人现在可是没有从前的从容了,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阿缄,不由担心地,甚是小心翼翼地问:“胡医生,这,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那忐忑又紧张的模样,着实是取乐了现在面色严峻的老医生。 胡大脚既然是有意要让他担心一回,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谁叫他之前不理自己的那句明明是夸奖的“水灵灵”呢? “这个…..可是不怎么……”好说,后面是这两个子。奈何,现在男人心里的那杆秤已经偏向了不好的那一方了,他的脸在听见胡大脚的这句半截不是很明朗的话后,顿时就变得白了。 男人伸手拉住了阿缄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小手,他心里突然就觉得难受了,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就被人窃取了一样。 第27章 偏偏喜欢 张奉深那模样落在了胡大脚的眼里,后者脸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抹淡笑。“督军,老夫这话都还没有说完,您这样子是什么意思?” 上前拉着阿缄的手的男人一听到这话,面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称之为悲伤的神情蓦然变得凝固了,下一刻,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了。若是放在平常,谁要是敢这样“戏耍”于他,他定然是已经火光四起,可是,现在,男人一门心思就只觉得这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老医生那最后一句话是多么动听,他简直都激动了。 张奉深另一只手立马就抓住了胡大脚,一张脸上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还有前一秒的落寞夹杂在了一起现在显得有些怪异。不过,他的语气甚是高昂:“她?她,没事儿?”前一个她,带着激动,后一句的她,却是带着几分忐忑和希冀。 胡大脚高深莫测地点点头,然后余光扫向了现在正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女子,心里微微讶然这是谁家的姑娘,竟然在男人的心里占据着这么重要的位置。他捋了捋胡须,然后微笑着看着张奉深,缓缓道:“督军大可放心,这位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醒过来而已。在我来这之前,显然是有高手已经替这位姑娘解了毒,要不是因着这骇人的伤口,就算是我把脉,也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他的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向张奉深陈述阿缄现在的伤势,还带着那么一两分想要知道究竟是何人解毒想要认识认识的一番心思。 男人一听这话,就微微蹙了蹙眉头。胡大脚看见后,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也没有再想要知道究竟是谁替阿缄解毒,然后就退了出去。 胡大脚以为是张奉深蹙眉是不愿多说,哪里知道,男人是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这才蹙眉。如果不是他今天晚上心里那么想念床上的这个女子,没有潜入别家姑娘的闺房,想有那做一次梁上君子的心,那他怎么可能发现受伤昏迷的阿缄? 可就是这样,那又有谁第一时间发现这姑娘中了毒又这么“好心”地替她解毒了呢?张奉深自然是想不出来的,而就因为想不出来,他心里这才暗暗憋火,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旁人觊觎了一样,他心里有些微微不舒坦,恩,是很不舒坦,万分不舒坦。 “你到底是谁?”昏暗的床头灯柔和地将灯光洒在了阿缄的面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这暗黄变得更加真实。那附着在那张清秀的小脸上的,是一只有些粗糙,还带着厚茧的大手。 张奉深看着灯光下的女子,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不过,瞬间就被一抹狠厉取代。他的手上也因为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还有心理所想力道不由重了点,在阿缄的左脸上捏出了一道红痕。这室内,就只听得男人坚定道:“不管你心系何人,也不管何人心系与你,你,总归都会是我的人。” 他,张奉深动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嫁作他人妇? 睡梦中的阿缄倒是不知道现在男人就这么清楚地在自己耳边这样信誓旦旦的“威胁”,她现在只觉得头很重,觉得自己都已经睡了很久很久的样子,想要睁眼,但是却没有一点力气。 阿缄挣扎了片刻,然后就放弃了。 第二天一早,冬日的早晨感觉来的很晚。天都还没有大亮,准确说外面都还是黑漆漆的,抬头一看,还能看见好些颗的启明星。张奉深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他一晚上就是附在阿缄身边睡的,也不知是几时睡着的。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娇颜。相比于昨晚,今天一早看见的阿缄的面色,倒是比昨个儿好了太多。 恩,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心理因素。 男人醒来后没多久,就听见外面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他知道是平嫂。往常这个时间,他都已经起来到楼下的客厅了,生物钟使然。 今天,有些不一样,还不是全因为面前的这个小人儿。男人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她,非要等她醒来,第一个看见他一样。 “平嫂。”张奉深走到门边,开了一条细缝,对着外面的女人说:“早饭就先端上来吧,粥熬得稀一点,她一会儿醒来应该是喉咙干得很。”吩咐完这些,男人变又将门关上了,殊不知,站在外面的平嫂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恩,看来不久后,这督军府就会迎来一场好事了。 关了门,男人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盈盈的眼眸。 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看着床上已然醒来的女子,薄唇微微向上一翘,“醒了?”好似平常夫妻一般的普通的家常话,一点都没有生疏和突兀。 阿缄点了点头,她还没有从自己眼中见到的这个男人还有这间屋子回过神来。“这里?”她嗓子很干哑,发出来的声音也有些刺耳,阿缄不由皱了皱眉头。 她一抬眉,就感觉到自己唇边抵上了磨得圆润的杯沿,“先喝口水。”男子的话音飘落在她的耳际。 鼓膜都好像受到了震动,带着阿缄的心也一震。因为才睡醒的缘故,那嗓子里特有的黯哑和性感,让她微微红了双颊。 阿缄的愣神在男人的眼中就是严重的走神,他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那杯子就被强行塞进了阿缄的嘴里,然后一倾手,杯中的温水就被灌进了阿缄的肚子里。 “这不是好了么?”男人脸上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却让阿缄看得有些牙痒。什么时候自己喝水也是这么被动了? 只不过,现在哪里是纠结这主动和被动的时候?她现在急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来到了这显贵的官邸? “你……”阿缄想坐起来说话,至少这样还可以跟男人平视,这样躺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一动身,阿缄就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做有气无力。 她是有力气说话,可是,全身上下,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就像是被人下|药了一样,不仅仅如此,那脚踝处更是一动就觉得密密麻麻的痛,这让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先躺下,别动!”男人在看见她有起来的趋势的后一秒,就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那力道不大,不会伤了她,但是,也容不得阿缄再肆意乱动了。 阿缄抬头有些愤愤然地瞅着自己面上的这男人,那眼里的倔强和羞恼,在男人的眼里都尽数化成了娇气和…可不可以用萌萌哒? 张奉深抿唇一笑,他不笑很严肃,可是,笑起来,还是很硬朗,整个人也没有变的太柔软,大抵是因为久经沙场,变成了这样一副“摄人”的面孔吧。“说真的,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你身体受了大创,最近是需要静养的。”他说的是实话,昨晚胡大脚走之前跟平嫂就是这样嘱咐的。 阿缄点点头,示意她自己知道了。可是,问题是,她明明是晕倒在后院,就算折戟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把她“运”来这里啊!“我怎么在这里?”阿缄一双翦瞳望着男人,让张奉深想含糊她都不行。 “我昨晚抱你过来的。”男人嘛!就要敢作敢当!他张奉深自己做了什么,那还是敢承认了。 这话一出,他早早就料到了阿缄会黑脸。恩,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半夜被人掳走,这怎么说都不是一件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 “你!……”阿缄用力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指头尖有些莹莹的微光,但是最后都还是无力地垂了下去,然后女子把头偏在了一侧,语气不善:“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虽说是带着气恼,但是也听得出几分无可奈何和认命。 能不认命吗?对上这样一个占有欲控制欲这么强的男人,且不说她现在受了伤,就算是平常的自己,恐怕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阿缄觉得前所未有的挫败。“你到底想要怎样!” 张奉深听了阿缄的话,却是没有半分恼怒。他自己心里也知道,恩半夜偷人不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可就是对于阿缄生不出半点愧疚,好像她是他的,理应如此。“娶你!”在阿缄的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男人就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犹豫和踟蹰,也好像,理应如此这般说。 阿缄愣的睁大了眼睛,她此刻自然石不会张大嘴巴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张大嘴巴的情景还是有些骇人的。 “你,你,怎的存了这样的心思!”阿缄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一双眼睛却是在男人不躲避震人的目光下闪开了。她有些怕这样的目光,让人无所遁形。 “我怎么存了这样的心思?这是什么晴天霹雳吗?”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男人现在的模样分明是:你丫胆敢给爷说声是试试! 阿缄心里诽谤,这不是晴天霹雳是什么?简直就是天降噩耗!飞来横祸!她以为面前的这个男人最多就是对自己的巫女的身份感到新奇罢了,对自己最多也是一时新鲜,哪里知道今日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让阿缄又是意外又是不知所措。 “我们,不合适。”半响,阿缄偏过了头,这样说道。她是巫女,他是手握重兵的督军。她被世人唾弃厌恶,他却是一方百姓的父母。这样身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阿缄偏了头自然是没有看见此刻男子眼里的阴郁。 他,张奉深,何时被女人拒绝了?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真正动心的女人!一想到昨晚他以为她要离开他的那种心情,现在张奉深就恨不得掐死阿缄,凭什么只有他喜欢她!这忒忒忒忒不公平了!他抗议! 男人脑中一转,就伸手捏住了阿缄的下颔,然后轻而易举扳过了阿缄的脑袋,“看着我!”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目光一样,都是那么沉沉的。 阿缄迫不得已,对上了男人有些冷冽又有些强硬的目光。 “怎么就不能了?”男人这话显得有些孩子气,就像是那读书的孩子,两人之前闹别扭一样。自然,张奉深也是被自己这样的语气惊了惊,恩,何时变成了“深闺怨男”? 阿缄心里噗嗤一笑,恩,难得的,在这样的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她还能笑得出来。她心里明白,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可能伤害她的,就是觉得是这样,没有什么凭据,她就是潜意识地相信。“督军,这手,力气也忒大了些。”阿缄盈盈一笑,那眼里,尽是明亮的光。 第28章 深夜偷人 张奉深闻言就下意识地松了手,他的强烈的不可忽视的气息就喷洒在阿缄的侧脸处。而这时候,冬日已经缓缓升了起来,早上之前还弥漫着的大雾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褪去,但是被这带着暖暖的温度的阳光一照射,也消失了很多。 今天,是个好天气。 “督军。”就在两人相距极近的时候,男人已经有了想要附身吻住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的时候,从卧室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是平嫂端了粥上来了。 “这次先放过你。”男人略带笑意的声音就像是一阵暖风刮过阿缄的耳际,让后者在男人转身的那一瞬间,蓦然就红了耳坠。那小模样,看着就惹人怜爱。 平嫂站在门口,自然是看不见阿缄现在的表情,她只看得见那床上微微隆起来的一个小山丘,遂抿了抿唇,那脸上是不可遏制的笑意。然后平嫂这才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道:“督军,纪小姐喜欢吃什么,中午我好先准备。” 平嫂对阿缄的印象是极好的,毕竟,阿缄的出生可是比之前张奉深身边的安那些莺莺燕燕好了太多。再者,阿缄不是那种奴颜婢膝的女子,话虽然少,但是行事间处处透着不可多得的沉稳,这点很是合她的心意,在督军府也工作这么多年了,平嫂早就把张奉深看做了自己的半个儿子。咳咳,只是平嫂不知道,阿缄不过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如此罢了,实际上这姑娘却是诡计多端,片刻都不得安生的主儿。 张奉深偏了偏头,就对上了阿缄那一双皎洁的眼睛,他嘴角向上一扬,说:“不碍事,中午就还是熬一些粥上来,做几个开胃的小菜就好。她现在身体不合适吃得太多。”男人考虑地很周全,阿缄现在却是是不宜吃那些调味很重的东西,稀粥确实就是最好的餐食了。 张奉深从平嫂的手中接过了托盘,就走到了阿缄跟前。 中午那顿饭平嫂到底还是白准备了,阿缄这吃了早饭没多久,就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她睡过去不打紧,打紧的是谢行就被一个来自官邸的电话将办公室所有的今天的文件都搬来了家中。恩,男人不打算离开阿缄,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谢行:“……”现在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意思么? 直到太阳都快要下山了,阿缄这才幽幽醒来。她偏头一看,就看见了正伏案阅览文件的男人。张奉深的后背很宽广,穿着军装的男人更加显得硬气,后背都能给人浓浓的安全感。 阿缄眼中迟疑了半响,最后还是出声问道:“督军,何时送我回府?”她已经不想要去考虑现在纪家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她了,反正她的名声已经被这个男人毁得七七八八了,再多一件也还是一样。 乍然听见阿缄的声音,男人脸上的冷峻都还没有来得及褪去,这两边政府都想要拉拢自己,可是最后到底是看中了自己手里的兵力,还是真的想要为这个国家出一份力就不得而知了。而这个时候阿缄那带着柔弱的声音在男子的耳边响起,冲淡了一点他心里的烦躁。 张奉深从那红木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阿缄跟前。这一次,他就没有再让阿缄躺着了,他伸手一手扶住了阿缄的后腰,一手托着她的脖颈就将她扶了起来。躺了这么久的感觉一定不怎么好,男人心里很清楚。 “你想回去了?” 他的眼睛很黑,那里面就像是包藏着两个漩涡一样,让阿缄觉得有些晕眩。 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疑问句,阿缄却听出了两分不耐烦。张奉深是有些不耐烦,他不想阿缄离开,恩,就算离开了,他也打算再把阿缄“偷运”出来。这不是麻烦是什么,反正他都是要把这个女孩子绑在身边的。 “现在。”阿缄给的回答自然是一点都不合男人心意,但是后者才是纵容的点点头。“纪家没有人知道你不在,等会儿我就派人把你送回去。”因为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有着利爪的小猫,他现在只等着时机“招安”。 阿缄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恩?何时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虽然说昨晚他偷偷把自己“扛”了出来这件事让她心里还有些芥蒂,但是没有再给人落下什么口实还是让她心里觉得有些暖融融的。毕竟,谁都希望被好好对待。 张奉深果真没有食言,阿缄最后还是在阳落山前赶回了纪家。 “小姐!”归丹一整天都在阿缄的房门口,上面是石阶,现在又是大冬天的,怎还不知道有多么冷呢! 可是,这小姑娘一个人坐在这里一整天,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直到看见了阿缄的那一瞬间,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面就差迸发出星光了。 阿缄现在还是被男人扶着进来的。她现在这个模样被自己的小丫鬟看见了自然是觉得脸上是有些羞赧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刚才在后门这个男人执意要送自己进门,而她确实是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 “恩,府里没什么别的事情吧?”阿缄虽然是相信张奉深的,可是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口。恩,由此可见,这信任程度不怎么高啊! 归丹悄悄地看了现在眼里带着温柔神色的男人,咳咳,她表示昨晚看见的男人绝不是这个样子的。昨晚,恩,像是要吃人了一般。归丹看了眼就不敢再看了,她表示对于张奉深这个男人自己还是浓浓的恐惧的。 “无事。老爷和二夫人都知道小姐最近累得慌,贪睡了一整天。”归丹低眉回道。 阿缄这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回了原地。“那你走吧。”既然已经到家了,那男人是不是那也该离开了?阿缄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错儿啊,可是这话就说的不大妥当了。 归丹:“……” 张奉深眼睛一眯,那里面夹杂着危险的光芒。他一字一顿,说得很是清楚,那像是山峰一样有棱有角的唇瓣几乎都要贴上阿缄的脸颊了,他说:“用完了就赶我走?阿缄,这样可不怎么厚道。” 阿缄:去你妹的厚道!你觉得你丫的从我家把我扛出来就厚道吗?可是,面上阿缄还是撞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诶?督军不是军务繁重吗?阿缄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女子,再说,这纪家的人是照顾我,督军还是尽早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吧。” 阿缄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这副像极了小狐狸的模样成功地取悦了在场的这个男人。 张奉深弯了弯眉眼,那里面尽是纵容和宠溺,阿缄不由别过了脸,这厮要是来硬的还好,可是她就是偏偏受不了这个男人带着这般魅|惑的表情。当真是见了鬼了,阿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都加快了不少。 “好,过两天再约你出来看戏。”他撂下这句话,就当真大步流星走开了。 阿缄先是露出了笑容,可是在男人的那句话出口的时候,脸上就漆黑一片了。又是通知么!人权!她要人权! 而站在一旁被寒风都已经吹得透心凉的某丫头,看着家里的这位大小姐跟着那通州城高高在上的督军大人的对话,已经呆若木鸡了。 “小姐,你刚才……” 阿缄靠在归丹的怀里,无力地摆了摆手:“无事,别多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是一句话就能解释地清楚的呢?要是从前都还好,可就是那厮谈忒是可恶了,今天早上的那一番话她现在都还历历在耳,让她想忽视都不可以。 阿缄甩了甩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归丹:“……”这能不多想吗?小姑娘表示作为纪家大小姐的丫环,她亚历山大啊!心里素质还要杠杠滴…… 傍晚,阿缄依旧是没有出现在纪家的饭桌上。她现在整个人都虚弱地要命,这个时候去饭厅,那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么? 可是,偏偏有的人就是不想要放过她。 —— “小姐,大少爷在门外。”归丹挑起了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出神的阿缄说道。 阿缄正在回想的是那晚在后院看见的一切,蓦然被归丹的声音打断,着实是吓了一大跳。“恩?大少爷?”阿缄重复着问。 归丹点点头,示意她并没有听错。 “你回他我乏了,不想见人,有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吧。”阿缄自认为自己跟那纪家的俩亲兄妹是没有一点共同话题,再说这位年长自己两岁的哥哥,她也是看不懂的。只是一会想到那天在院子里后背那颇是灼人的视线,阿缄就不想要见到自己的这兄长,管他什么理由,他们能有什么话需要讨论的? 归丹眼睛一闪,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一样,然后委身出去了。 站在门口额纪航看见归丹,立马上前问道:“怎么样?纪妍妹妹可是有时间?” 他的一双眼睛,却是闪烁着渴求的光芒。归丹不由垂下了头,她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家里的这个大少爷,当真是太混账了。想到这里,归丹的语气也不由冷了下来,“大少爷,我们小姐已经歇下了,还是请您回去吧。”她想快点把这位瘟神请走,要早知道这位纪家大名鼎鼎的大少爷怀着这样的心思来到这里,归丹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进院子的。 纪航眼里很快飞过一丝恼恨,他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知道在府中现在都还不是他说了算。就算是自己心里再有许多的想法,都还是不得不顾虑到很多人和事。不过,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今天他娘已经告诉了他以后可能要将他们兄妹三人送出国的事情,到时候,还不是来日方长,有什么不是自己的呢? 一想到这里,纪航就觉得热血沸腾。他脸上带着笑意,不过颇是有些渗人。“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照顾好我那好妹妹!”说完,他还伸手在归丹的肩上这么一拍,惹得后者不由更加紧锁了自己的眉头。 “他走了?”阿缄抬头看见归丹面色不愉地从外面进来,还不住拍着自己的肩膀。原本以为她就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阿缄也没有怎么在意,随口说道。 归丹点点头,她看着床上还有些羸弱的女子,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小姐,归丹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她眼睛看着阿缄,那里面是慢慢的信任。阿缄是她认定了的主子,她不想以后阿缄沾上什么流言蜚语。女孩子,最看重的除了相貌外,不是还有名声么? 灯光下的阿缄柔柔一笑,“好啊,什么事情让我们归丹也变得这么忧心忡忡了?”恩,这话说完,阿缄自己的表情就凝固了。张奉深不就是能够让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那个人吗?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正当阿缄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她就听见耳边传来归丹有些紧张的声音:“那大少爷,小姐私下千万别跟他来往。” 阿缄愣的一笑,“好。”她笑得极是温柔,让归丹不由都看花了眼。 她这样的态度和反应,分明是知道这件事的。“小姐,你早就知道了?”难怪不得阿缄之前就没有想要见纪航的打算。 “知道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以后不用想那么多。”阿缄不承认也不否认,纪航的那些心思不过是她的一点点的烦恼,最大的烦恼还是在那个男人身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别人再怎么喜欢就只是别人的事情,可是,要是当你也管不住自己也要去喜欢的时候,就是真真的麻烦事了。 阿缄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两日之约很快就到了,阿缄的身体也恢复地不错。巫女本身的体质就比较特殊,再加上有某位不曾露面的大人亲自给阿缄解了毒,这伤口愈合很快,两日来的营养也很好,阿缄自然也是恢复得极为不错的。 这天,张奉深亲自登门了。 他没有走后门,走的正门。 阿缄还是一刻钟后才知道这“阴魂不散的煞星”再次光临了自己的家里。 “你做什么!”阿缄一走出纪家的大门,就有些恼恨地从男人的大掌里抽出了自己的小手。而在她面前的张奉深依旧是笑得一脸温和,天知道,这煞星脸上出现那温和的表情是有多么骇人。 “你到底想要如何?”阿缄见这个还不回答,又想到刚才在正厅的场景,就忍不住想要甩脸就走。 张奉深是亲自来拜访纪家的大家长的,可是人家真正的目的现在还有谁不清楚?男人进门跟纪君城寒暄了两句场面话后,就把自己今天此行的目的交代了:“今日我张某人就是想要约贵府的大小姐上街一游,还请纪老爷子同意。” 他这是征求别人的意见吗?不过是走个过场,然后告诉纪家的人,纪妍是我张奉深看中的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一出,让大厅的纪君城和叶婧文纷纷变了脸色。前者是压根儿都没有想到这个手握重兵的男人竟然真的会看上自己的大女儿,而后者,却是嫉妒了。 叶婧文怎么不知道自己的那小闺女心里念着的男人就是张奉深,可是,可恨的是,那纪妍那小蹄子竟然真的入了这位惹不起的大人物的眼。这让她怎么不嫉恨? “这……”纪君城都还在犹豫,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亲闺女从后院走了进来,身边赫然跟的是常年在张奉深手下做事的谢行,他现在还有什么话语权? 阿缄生气的模样,就像是要咬人的兔子那般。非但没有让男人觉得警觉,而是兴味盎然地看着她,他就是爱极了她这副惹人爱的小模样。“说好了,看戏啊!今天从上海那边请来了最近很红的戏子,难道你不想要去看看?” 阿缄对时下流行的那些流行歌曲不怎么感冒,倒是偏爱那咿咿呀呀的戏曲。可见,这个叫张奉深的男人还是很细心地打听了她的喜好。 合着这些日子也无聊,阿缄看了看头顶好的不行的阳光,然后点了点头。 “走吧。”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掌心被片温暖包裹住了。 男人牵起了她的手,那动作,那模样,简直就是天经地义一样。 阿缄的心漏了一拍。 张奉深出行,身边自然是带着几个得力的人手,不过现在阿缄却是没有瞧见他们的身影,不由有些疑惑地到处张望。 “看什么?”男人见她都不专心走路,不由伸出自己的那一只大手,将阿缄的小脑袋扳正了。 阿缄:“平常跟着你的人呢?” “不喜欢?”男人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就像是要看到她心底去一样。 阿缄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见惯了那身后的几人现在不见了觉得有些不适应,“也没有,毕竟你的身份在那里,又不是香馍馍,有人在身边始终是要安全些。”更何况像今天要去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更是马虎不得。只不过,这后面的一句话她放在了心底还没有说出来。 “你在担心我?”男人有些欣喜,他看着阿缄,其实,有一瞬间的冲动都想要抱起她。 阿缄被他这样明亮的眼睛这么一看,倒是越发不好意思,她垂下了头,可是,那在发丝间露出来的红透了的耳坠证明了她现在的境地,不是一点点的羞啊…… 这样的结果,让她不由挣脱了男子的桎梏,然后向前错开了一步。她是害羞了。 张奉深乐得见到这样的景象,这是不是说明,他的阿缄也渐渐开窍了。 阿缄走在男人前面几步,她知道自己现在脸上一定红的厉害,于是她便埋着头颇是在街上有些横冲直撞地走着。男人紧跟在她身后,也笑着看着她现在的行为,不置一词。反正横竖他都会护着她的。 可是,突然,张奉深的眼神一凝,伸手原本想要拉过阿缄的胳膊,却有人突然从中间横穿了进来,阿缄被迎面来的人狠狠一撞,身体不由倾斜,鼻翼间,只闻到了一股暗香。 “阿缄,怎么样?” 第29章 乱世不轨 阿缄愣了两秒钟,这才回过神来。鼻翼间,她都还能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哎,真的是好香啊…… “没事儿吧?”男人抓住了她的手臂,然后半圈着她,让阿缄靠在了他的怀里。而他身后的几人迅速地从人群里跃出,抓住了刚才撞见阿缄的那个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女人。 “你,你们干,干什么!”她声音有些尖锐,脸上不难看出她现在内心的恐惧。现在,这位小姐好像之前撞着的人不是什么小人物。周围的人也很有眼力价,看见这边的情形不对,就立马闪开了。 阿缄是最开始还觉得有些晕眩,她第一反应就是那异香有问题,掺杂了迷药什么的。可是,这世间,有多少迷药能够迷倒她?对于自己的身体,阿缄还是很有自信的。再说,现在看见面前的女子,一身都有不少的补丁,这应该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的女子吧。阿缄伸手一摸自己的手袋,果然,那里面的银元现在都不翼而飞了。 她无意生事,只是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袖口,小声说:“算了,今天原本就是出来玩儿的,不要扫兴了。”她不说自己丢了钱。 阿缄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大善人,也不会什么悬壶济世的本领,但是,在她的观念里,要是能够帮助一个人,那悄悄的帮助也不算什么大|麻烦。 她以为她的心思谁都不知道,可是,阿缄不知道的是,刚才在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袋的那一刻,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她想要帮助这不认识的陌生人,那他,也愿意悄悄地成全她。 张奉深听了阿缄的话,对着身后的两人微微点头。顿时,那被抓着的女人就被身边的人放开了。阿缄看着那几人再一次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了人群中,她这才觉得不好意思从男人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拉着我!”男人伸出手,眼睛虽然没有看阿缄,但是这话无疑就是对着她说的。 阿缄:“……”最后,还是没有一丝的商量余地地将自己的小手覆了上去。诶?这算是妥协还是默认? 阿缄不知道,她只知道,男人的嘴角弯起来了。 不远处的一道偏僻的胡同口。 “怎么样?”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却带着莫名的寒冷。 “应该没错,上次张奉深能够识别出来我们手中的王牌,应该就是现在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不是一般的角色。”说这话的,要是被阿缄看见了,肯定也会大吃一惊。竟然就是刚才在路上她以为的就是一般的偷儿的那个女人。 “应该?”那人又说话了,“你知道,我要的是确定,不是应该!” “是!处长!”那灰衣女子脸上有些惧怕的模样,然后又悄悄退出去了。 而另外一旁的阿缄,正坐在最好的包间的位置看着台下的那一出霸王别姬。 这戏从古至今都很出名,阿缄看得很入神。“怎么样,阿缄还喜欢吗?”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绕到了她身边,站在她的左手边附身在她耳畔边轻说道。 阿缄想要偏头,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耳根处有些发痒呀。可是,一偏头,那就势必会挨着男人的唇瓣,她可不想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非礼男人的女人。阿缄忍住了,可是,那微微发痒的耳根让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恩,喜欢。”她简略地回答,可见,她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张奉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这个可爱的小动作,心里的想法外人却是不得而知了。“那以后每次都带你来看好不好?”这话颇有些诓小孩子的味道在里面,阿缄抬眉,把眉眼间净是揶揄。 “督军莫把我当孩子。”她如是说。 男人哈哈一声大笑,他原本就很高,现在站直了背脊,就让坐着的阿缄觉得他更加高大了。“阿缄可不还是个孩子?”他的话别有深意,那一双眼睛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阿缄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可呵呵地笑了笑,然后抿唇不语。 张奉深见她回避,也不气恼。反正,他横竖是会将这个女子娶回家的,结婚,不急。但是,人,一定是他的! 这两人的心思在经过了这么一闹腾后,显然,都没有放在那下面的戏台子上了。阿缄的眼睛虽然都还落在唱戏文的人身上,可是,脑子里却是在想着难道这个男人还真的是看上自己了?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张奉深,则是一点都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阿缄身上。他说过,他看上的,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尤其是女人,还是自己认定了一辈子的女人。 两个人之间的火光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或者说,除了一个人看见了他们,关注了他们,周围的人都还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唱戏的几人。 “小姐?”巧儿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现在已经快要把自己手中的手绢都快要搅断了的女子,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斜对面的额楼上的男人,那人的身影她很熟悉。不是张奉深又是谁? 可是,被张奉深围绕的女子又是谁? “小蹄|子,还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白薇薇带着怒气冲着身边的小丫头喊道,她精致的眉眼现在因为眉间聚集的深深地怨气显得有些狰狞和变形。 巧儿唯唯诺诺的应答了一声,然后就小跑着出去了。 白薇薇今天也是一个人出门的,原本她也是希望男人能够从公事中抽身陪着自己看一场戏文,可是想到上次男人的警告,她手中揉捏了好久的纸条最后还是进了垃圾桶,没有让巧儿带出去。可是,那人怎么可以这样!自己在外面每日每夜地念着他,什么事情都替他考虑,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满意自己?男人从来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带着自己一块儿进入公众的视线,可是,现在,为什么那百忙之中他却还有时间来陪着另外一个女人出来看戏? 白薇薇的眼睛湿润了,她爱他啊! 巧儿很快就回来了。她看着现在一个人独自垂泪的通州第一美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告诉她今天跟在张奉深这个男人身边的女子是谁了。 “是哪家的小姐?”白薇薇现在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她现在内心的起伏。 巧儿站在门边,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子的眼色。 “是纪家的大小姐。” “砰”的一声,在巧儿的话音刚落下时,就传来了这一声茶盏破裂的声音。 巧儿惊惧未定,看着突然摔了茶杯的白薇薇,也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小姐?”屋里在传来了那一声破碎声后,就久久没有任何声响了。半响,巧儿开口说,“现在我们是坐在这里还是怎么?” 白薇薇用手绢沾了沾自己的眼角,然后这才转头,一张脸上依旧是那么好看的笑容,只不过,比起阿缄的微笑,终究还是少了几分明媚。“我好看吗?”她对着巧儿道,一点都不像是之前情绪失控的人。 巧儿愣愣的点点头,白薇薇是美的,或者应该说,她是媚的。有一张好看的脸,一副好身材,还有一双勾人的眼睛。这样的女人,在哪里不是闪闪发亮的,不然,张奉深这么多年来,身边也不会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 “那好,我们上去会会她/他。” 巧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此刻白薇薇口中的ta究竟是哪个她。是她?还是他? 一身贴身的旗袍,开着高叉,走路时,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大腿在诱惑着所有的人的视线。这一点,阿缄始终是没有办法跟这样的尤物相比较的。 绣着芙蕖的旗袍,阿缄现在顶多是能够穿出古典秀雅的味道,却始终穿不出来的是像这位通州第一美人的诱|惑。是那种能够让男人垂涎三尺的诱惑, “哒哒哒”,高跟鞋有规律地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来了一阵声响。随后,紧接而至的是一阵有规律的叩门声。 “督军。”外面站着的是谢行。 “进来。”里面的男人微微蹙眉,除非是有重大的军事情报谢行才会进来,不然,之前他就已经吩咐过了,这一段时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现在是有什么事情了吗?男人心中是这样想的。 阿缄也侧目,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疑惑地看着男人。 谢行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阿缄。男人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阿缄开口了,“需要我回避是吧?我先出去……” 这话一出,谢行顿时就不知道怎么是好了。外面就站的是白薇薇,阿缄这么出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咳咳,事后谢行回想到自己对阿缄的比喻,顿时就忍不住扶额了,什么羊啊?那纪家的大小姐是那种人吗?是那种软软的能够让人去欺负的主儿吗?呸!又乱讲了! 不过,好在这时,张奉深就不满的开口了:“不用,你就在这里。” 谢行这才舒了一口气。不要出去就好。 “什么事,快说。”男人看着一会紧张一会儿神情又变得舒缓的下属,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 谢行垫了垫脚,然后在男人的耳边轻轻道:“白小姐在外面想见您。” 张奉深脸色一僵。 阿缄的脸上则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谢行的确是算是对着男人说了悄悄话,可是,他们忘记了,她的耳力原本就是异于常人,要好的太多。 阿缄没有听得太清楚,但是什么小姐在外面这关键的字词她还是听了明白。 她看着男人,正好,男人也看着她。 第30章 旧人新人 “不是有客人吗?”阿缄笑盈盈地样子,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突然,张奉深心里就不怎么高兴了。他在谢行诧异的目光中大手一扬,然后道:“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见也无妨。”他的眼睛虽然是看着谢行,但是,这话,没有哪一句不是对着阿缄说的。 笑容,顿时凝固在了阿缄脸上。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行心中也是微微诧异,他不由抬头悄悄地看了眼同样是露出一脸震惊表情的阿缄,心里不由对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再一次高看了。 现在,谁又能知道,这个叫阿缄的小姑娘在男人的心里是何等重要的地位。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回话?”相比于对阿缄的交谈,男人现在的声音显得冷漠又残忍,他还说:“别忘了告诉她,以后,一切照旧。” 谢行这一回是不敢大意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严肃。这不是玩笑,是男人命令。不过一瞬间的时间,一个人的一种生活就这样终结了。 在门外。 白薇薇看见谢行走了出来,正准备挺胸抬步朝里面走去,可是,却在下一秒看见男人竟然伸手关住了大门。 “你,做什么?”她伸手表示控诉,别有一番期期艾艾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白小姐,还是请回吧。督军现在正在面见贵客,此刻还是不方便白小姐进去的。”谢行看着这面如娇花的女子已经白了脸,心里虽然对这样的女子的际遇感到可悲,可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让她贸然冲进去。 白薇薇神色一怔,目光颇有些不知所措,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像这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稻草一样,想要死死抓住不放,以此来证明自己其实还是能存货的。“谢长官,那,我以后怎么办?”她的声音很小很轻,那一刻,白薇薇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被抛弃了。或是说,这一天她早就有所准备,但是没有料到的是张奉深竟然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给她,就让她这么决绝而又被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谢行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在这时,他身后的那扇门被打开了。 回头,引入眼帘的,就是阿缄那张笑盈盈的小脸。 白薇薇也愣住了。她想过千百次里面的女人,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像阿缄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是很小一只乍眼一看也没有人任何存在感的小姑娘。不过,那脸上的微笑倒是迷住了白薇薇。 这笑容里,包含的情绪很单纯,就是一种单纯的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既然来了,又是督军的熟人,那还是进来坐坐吧。”阿缄如是说。 她不是故意要炫耀什么,也不是故意要给谁难堪。只不过,男人刚才的抉择,已经让她心中的警铃拉到了最响。要是此刻她还不做些什么,她不能保证,自己有一天终究会诚服在男人那一颗令她看不透的心下。 白薇薇也不想想,她被这样突然转变的张奉深打了措手不及,而阿缄,何尝不是如此? 阿缄看着面前这位娉婷的女子缓缓地就像是要在地上走出一朵花来的架势,心里却是掠过了更多的繁杂的想法,却是半分没有头绪。 刚才开门这番举动,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她没有看男人一眼,就伸手拉开了门。她匆忙之中,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反正,男人已经在一旁阴沉了脸。 阿缄装作没看见,只是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的沉稳,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她走到一旁的小桌前,提了提茶壶,走到白薇薇面前,作势就要倒水。 那水,还没落下。耳边就听见了一声娇呼:“督军!” 阿缄蓦然一惊,不知何时,那男人就这么大胆地走到了她身后,然后伸手挽住了她,一只手放在她的纤细的腰间,而另一只手,则是重合在了她提着茶壶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微微用力,就让那原本应该倾洒而出的茶水最后还是稳稳当当的装在了茶壶里面。 “还轮不到你来喝她倒的茶!”分明已经震怒了,可是,那情绪,却是冲着什么都没有做的白薇薇发出来的。 他不过是在把怒气转移了! 张奉深却是是生气了。这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小姑娘到底是想要怎么样!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好?那她为什么总是要跟着自己对着干!他在生气,因为她不肯接受他的好! 为什么!男人心里在咆哮。 白薇薇不过是一届弱女子,就算是幼小流落风尘,但是那一副好皮囊哪里让她吃过苦头?在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就算是后来跟了张奉深,男人最多是有时候冷落了她,但是,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怒容相向? 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间奔涌而出的都是咸涩的眼泪。 “哎……”似谁的一声轻叹…… 男人的目光投向了阿缄,后者不觉怎么的就是觉得有些心虚,然后垂下了头。 阿缄知道,张奉深已经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恼怒了,他在生气,因为自己那一连串违背了他的意愿的做法。 “诺,给你。”阿缄微微一挣,就离开了男人的桎梏,原来,他并没有抱得很紧。她伸手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递给了还在嘤嘤哭泣的女人,心里没有太多的感觉。这样的女子,又柔弱又纤细,敏感又自卑,就算是现在不是因为她阿缄让张奉深这样的男人离开了她,最后也会因为无数的阿花阿景离开她。 女人,在这样的乱世,不能只是一个依附男人的藤蔓,不然,大树一倒,那自己的生命也到头了。 阿缄不愿做依附任何人的寄生虫,可是,张奉深这样的大男人主义的人,却是就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这一点,两个人的看法始终不同。 白薇薇听见了那声还算是轻柔的“给你”,她这才抬起了自己的脸庞。却是是很美,哭得梨花带雨的,泪眼婆娑,我见犹怜。“你就是纪小姐?”她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觉得像张奉深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还应该是小丫头的姑娘? 她自诩自己已经是美人了,没成想,自己居然败给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心有不甘,不是不正常。 白薇薇接过了阿缄手中的手绢,手帕最下面有个微小的标志,绣着一个端端正正没有任何花哨的花纹的“缄”字。她拭了拭眼泪,然后起身,朝着男人的方向盈盈一拜,字正腔圆道:“督军,今天是薇薇唐突了,还请督军不要责罚。薇薇,这就……”她吸了吸鼻子,那模样就像是又要哭出来了一样,阿缄心里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水做的,一点不假。“薇薇这就离开……”她后面的字带着鼻音,显然是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阿缄站在一边,远远地看着这屋中的一对男女,没有说话。她现在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局外人,这些天,她似乎跟着这个男人走得太近了,忘记了,自己原本也是一个很容易被蛊惑的人,尤其是那被派来蛊惑她的人是像张奉深这样难掩优秀的男人! 白薇薇说完,脚步就朝着门口挪动,她想要小跑着出去,却中途被男人拦下了。 “莫急。”男人的声音就像是琴弦上最粗的那根弦一样,被突然波动,然后,整个屋子都回荡的是那低沉又带着几分黯哑的声音,好像,空气也随着一起在颤抖。 阿缄太阳穴突突一跳,她想管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最后时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男人身上,收不回来了。 白薇薇同样心里也是一震,不过,相比于阿缄的不知所谓,她却是很激动。她就知道,男人虽然是很薄情的一个人,但是自己就是特别的,而纪家那位小姐,不过也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比得上自己的妖媚娇嫩? 她做好了面上的所有的表情,包括微微诧异的挑眉,就两分高度,适当的惊讶,还有那微瞠的瞳仁,带着一分的惊喜,两分的忐忑,三分的诧异,还有四分的无措。“督军?”哪里还有哭腔? 阿缄不得不承认,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情绪运用的来去自如,眼泪也亦是如此。 她微微叹息,这样的女人,她阿缄势必不是对手。 对手?诶?什么时候,张奉深身边的女人变成了她的对手?阿缄白了脸。 这时候,张奉深说话了,他的第一句话,就狠狠地粉碎了一个女人的全部的幻想。 他说:“以后,你就自由了。”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白薇薇是他张奉深的女人,可是,现在,男人说她自由了,是什么意思? 白薇薇晃了晃身躯,一时间,那瞳孔放大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吃惊,半分做不得掩饰。 “督军?”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好像有一阵腊月的寒风,刚才,就在刚才呼啸而过。 张奉深眼里没有一丝别的情绪,只有满满的不耐。他说过,他不爱耍心眼的女人。白薇薇,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听不懂?”无端变得低沉的声音,让在场的两个女人的心底具是一震。 白薇薇松开了那只抓着男人衣服的手,然后缩回来握成拳,指关节,变得苍白又紧绷。 “薇薇明白了……”她黯然转身,却在下一秒,又豁然转了回来,那一双被眼泪洗礼过的眼睛现在变得分外一明亮和逼人,她看着的人是阿缄,说出的话却是对着男人的。 “这就是您不愿意要我的原因么?”又怨怼么?阿缄事后也没有回忆起来,他只听得男人的回答。 “不,她只是被我爱上了,以往的敷衍现在看来都用不着了。换句话说……”男人眼中有暗芒掠过,他盯着白薇薇,眼中含着浓浓的警告,他说:“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没有利用价值……这句话,阿缄听得云里雾里,而已经站在门口的白薇薇,眼里的光芒瞬间全部湮灭了,她还有什么不懂,还有什么不甘? 第31章 靠拢贴近 因为他动心了,有了喜欢的女人,那么,生理需求哪里还用得上她这么一个只能算是被包|养的女人? 白薇薇拉开了手边的门,站在外面的谢行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怪她之前没有眼力价就这么进去了。 原本注定了的结局,不过是按照预先命运设定的轨道在一点一点向前走罢了。这个乱世,最不值钱的就是同情和怜悯。 “啪”的一声,是大门被合拢的声音。阿缄的心也“啪”的一声,好像漏掉了一拍。 下面传来了一阵吵杂声,阿缄侧耳一听,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的戏台上已经落幕了。时间不早了。 “督军,阿缄就先行一步了。”阿缄看见男人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她觉得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好。 如意算盘是打得很响,可是,阿缄漏算了,男人到底是愿不愿意她离开。 “走?走哪去?”男人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那军靴踏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了“铿铿”有力规律的脚步声。这节拍,就像是一点一点击打阿缄的心上一样,一点一点,她的心跳好像都乱了。 阿缄想要强作镇定,可是,那男人已经遗落在耳边的沉重的呼吸声,让她心里的就像是被无措的雨点一样全部打乱了。“你,你做什么!”眼看着男人越走越近,就好像是要将她困缩在这个狭小的角落里一样,阿缄的声音带上了一分慌乱。 男人看在眼里,心里却是被阿缄的小眼神晃得心尖尖都颤抖了一下,他在什么时候,学会了坐怀不乱? 张奉深伸手就抬起了阿缄的下颔,他看着女子的眼神很是认真,就算是那阅兵来说,都没有的认真。“阿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最后一个呢喃的“呢”字,淹没在了两人的唇齿之间。 阿缄心里骇然,这虽是在二楼的包间,可是,要是谁在旁边的阳台上一看,可不就看见了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 阿缄羞愤欲死,她想到自己这样颇是恬不知耻的模样或许都已经被外人看见了,就更加狠命地推着面前的男人。 张奉深现在也跟阿缄较上劲了,今天他就不行自己收服不了这个小丫头片子了。感觉到阿缄的拒绝,男人更加残暴地顶开了女子的唇瓣,在那小小的贝齿上一遍一遍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直到怀中的女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最后没有一点力气地偏倒在自己的怀里。 阿缄现在是两眼都冒着水光,那一张小嘴现在也是红彤彤的,上面亮晶晶的,双颊绯红,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好生疼爱过的模样。 男人的攻势太猛,还是怪她太嫩,反正,她最后是被迫妥协了。 阿缄被男人抱着坐在了正中心的席位上,她胸前的核桃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解开了两颗,顿时就露出了里面旖旎的风光。 阿缄看见男人那专注的视线,不由低头一看,然后惊呼出声,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你……”她伸出一根细长的食指,指着男人你你你了半天确实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阿缄觉得自己完了,刚才,她不会不承认,自己沉迷在了男人带给她的那一场迷恋…… 男人现在心里还是有个疙瘩,看见阿缄那一张通红的小脸,都还是没有完全化解他心里的不畅快。 当阿缄伸手的那一刹那,他就猛然前倾,咬住了女子的那根柔软的手指。一双眼睛斜挑着,像极了无赖,他说:“我什么我?啧啧,味道真甜。” 阿缄脸上还没有褪去的红晕瞬间再次卷土重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登徒子!”她骂了一句,然后作势要从男人的身上跳下去。 可是,张奉深怎么可能让她如愿。男人长臂一捞,就将女子稳稳地固定在了自己的怀里。阿缄扭身还想跑,可是,渐渐地,她停了下来,她不是没有感觉到男人的变化。 “你……臭流氓!”阿缄在今天发现自己词穷了,深深地,词穷了。 男人桀桀一笑,他今天就是流氓了怎么地!再说,这作为这个正常男人的生理反应都没有了的话,那还是正常的男人么?想到这里,张奉深坏心眼地向上顶了顶,他感觉到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下一秒,就传来了阿缄的尖叫。 阿缄表示,她还是一个矜持的女子,恩,名门淑女来着。可是,要是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她表示自己真的是不能淡定啊。所以,她尖叫了。 尖叫的后果是,咳咳,被理所当然的镇压。 男人一个巧妙地翻身,就将阿缄压在了自己身下。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这已然是贵宾房间的长凳上自然是铺上了厚厚的坐垫,阿缄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上哪里被磕到了。只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哪里被撞到了,而是,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啊! 阿缄伸手就想要劈向男人的后颈,可是,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是统领一方军队的张奉深。走在刀刃上的男人,怎么会被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劈晕。自然,阿缄的双手瞬间就被男人一只手就摁在了头顶。 “乖,听话……”乖,听话,听话就放过你。后面的一句话,男人没有说出口。 二楼没有拉帘子,这里,能够看见下面的所有的情况,可是,同样,只要站在戏台上向上一看,也看得见这时候的阿缄和附在阿缄身上的男人。 “你,你下去!这里会被人看见!”阿缄的声音因为太过着急而带上了一点哭腔,她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不管说以后她会不会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嫁给现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现在她却不愿意因为自己成了他的女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她想要躲避的男人。 阿缄眼里露着祈求看着男人。 这眼神,就像是春日的湖泊里的水一样,流进了男人的心田。 他是很想放过她,可是,现在真的是箭在弦上。 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宝贝儿,没人看见的。”说完,男人伸手就抄起头顶的一个茶杯,扔向了天花板的一角,瞬间,那原本被高高悬挂起来的窗帘就“chua”的一声落了下来。屋子里,一时间,变得黑暗了。 阿缄花了两秒钟的时间来适应,可是,就这两秒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听见男人说:“这下就没有人看见了。”话落,还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她就感觉到那种已经算是熟悉的气息包裹了自己。 男人的吻很强势,也很暴躁。就像是此刻他的心情一样。 阿缄只能被迫承受。 她就像是一只水晶娃娃,被人疼爱,却在疼爱的过程中,更加让人沉迷。 男人的一只大手已经顺着她美好的曲线游弋在了她的腰腹出,那平摊光洁的小腹不禁由于那一只徘徊在布料之外的大手一阵紧缩。 阿缄难捱地扭了扭身子,却在下一秒,唇瓣被男人放开,可是,胸前的那一点丰盈却被男人喷洒的热气包裹住了。 顶端蓦然一痛,阿缄下意识就抓住了男人浅短的头发。“痛……” 从来没有人造访过的地方,明明应该温柔对待,可是第一次就这么…粗暴,阿缄眼睛里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 这一声痛呼好像换回了男人的理智,张奉深从她的胸前抬起头,那眼中还有些赤红,可是,下一句的话,却是让阿缄顿失言语,“宝贝儿,忍一下……” 忍?忍你个大头鬼啊! 阿缄感觉到男人之前徘徊在自己小腹的那只大手已经慢慢从自己的旗袍的裙底钻了进去,她一个激灵,然后,做了今晚在男人看来最煞风景的事情。 一个踢腿,男人完全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丝顾虑,你就这样把我,踹下了床],被阿缄的那只白皙的诱人的小脚给踹了下去。 “咚”的一声,这声音,恩,有些沉闷。 阿缄突然想要捂嘴偷笑,现在室内的样子有些奇怪,气氛,也有些奇怪。 男人现在都还没有从自己被一个女人从凳子上踹下来这件事情中回过神来,就看见之前明明还有些委屈的小眼神的女子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两条弯弯的眉毛现在更加弯曲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变成了弯弯的月亮。她,在笑! 张奉深:“……” “督军……你没事儿吧?”阿缄一说话就停住了,这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她的,哪里有这么娇软? “没事?!”这话男人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这要是传出去了,他的脸往哪儿搁?居然,他堂堂一代西南地区的军阀被一个黄毛丫头从床上,哦不,是从长椅上踹下去了! 阿缄想了想,她好像明白了现在男人这样有些愤怒的原因。她先是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说了一句让张奉深吐血三尺的话,她确实是明白了男人在恼怒什么,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可是,她还是没有学会装不明白,她说:“放心吧督军,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张奉深:“……” 第32章 如愿以偿 屋里里很安静,现在阿缄觉得他们都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男人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了沉默。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之前的那句话好像带着几分挑事的意味。难道他生气了吗?阿缄心里这样想着,然后在良久后,她才偷偷地看了男人一眼。 可是,对上的不是怒火冲天的眼眸,而是带着几分探究,还有几分笃定。阿缄瞬间就慌乱的埋下了头,她的心在那一刻好像是真的慌了。 果然,在这一眼触不及防的相视后,阿缄就听见自己头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男人独有的,带着隐忍的沙哑。“阿缄,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十足的肯定,让阿缄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吗?如果这么快就下意识地回答会不会太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阿缄选择了缄默。 “恩?是吗?”男人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颔,现在明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明不应该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可是,阿缄在这一片黑暗中,还是被那一双闪亮到咄咄逼人的地步的眼睛震撼了。她不可否认。 她不否认,但是她也不想要承认。 阿缄微微错身,退后了一步。她的心是在砰砰乱跳,但是,她更明白的是有些人自己碰的有些人自己确实碰不得的。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又怎么样,她可不觉得她喜欢这个男人已经喜欢到能够坦诚自己的所有。所以,阿缄拒绝了。她说:“不,督军,您错了。” 已经习惯于掌控的男人又怎么会偏偏这样放过她?她不是一件物品,而是他看定了的女人,放不放手那是他张奉深说了算,可不是阿缄。 “怎么?难道现在阿缄还有什么顾虑?”男人显然是没有把阿缄的拒绝联系到她的身世,只是以为是今天下午的不速之客让她心里有些芥蒂。不过,这他也能理解,试想要是有别的男人还觊觎着他的女人,那他一定会让那人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因为白薇薇?这个你不用担心……” “不是,督军您想多了。”阿缄在他还没有说完下面的话时,就打断了男人。 黑暗里,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回,男人是有些生气了。他都已经这样放下身段,这个姑娘现在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你……” “你……” 沉默后却又是不约而同地开口,这一秒让两人都是一怔。 “你先说。”张奉深伸手想要摸出一根烟,但是看了眼阿缄,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阿缄面上有些微微困惑,她是困惑男人对她这样算是有些“无理”的包容。在通州城,要是被张奉深看上的女人那谁不是屁颠屁颠恨不得挖心给他了,可是偏偏她又是这样一副怪毛病,男人竟然没有发怒。虽然阿缄觉得自己已经不算是那种虚荣的女人了,可是这一刻,她还是知道自己是满心欢喜的。 下面的话有些不好听,张奉深甚是麻木的听完了。阿缄说:“督军,白小姐很好,您回头跟她好好说说,她一定不会生气的。还有,天色不早了,阿缄就先离开了。” 阿缄很有自知之明,她一点都不怀疑白薇薇的美。毕竟也是通州第一美人,从古至今,不就是美人配英雄吗? 她想的很明白,可是,她也不管男人到底让不让她这样明明白白的生活一辈子。张奉深说了,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就抢过来也是他的! 也不知道这样的嚣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阿缄最后还是没能走出这个门。 她想走,也要看这个男人愿不愿意让她走。 没有人拦她,但是阿缄的脚步最后就是在门口就停住了。 她听见男人用着她认识他一来最平稳的语气也是最狠厉的声音缓缓说:“阿缄,被怪我无情。”给了你机会,你别拒绝,拒绝了,就别怪我无情。 她停下来的时间,刚好够男人从从容容的走到她身后,然后顺势从背后抱住了她。男人埋头在她的颈窝处,那从鼻翼间喷洒出的热气让阿缄不禁一个瑟缩。他是什么意思? “你要怎样?”恼怒后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阿缄也渐渐变得平静。现在西南,张奉深可谓是一手遮天,她不过是一介孤女,能怎么办?用纪家,难以威胁到她。 男人轻叹一声,好像是很无奈的样子。确实,面对这样的阿缄,张奉深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无奈的。他到底是哪里不够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一个女人退避三舍? “为什么?”他想知道。是因为她心里有人了还是别的原因。他不自大,但是,他同样不会妄自菲薄。自己这样的男儿,他敢说自己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 这样的男人也会问这样的问题?阿缄涩然一笑,要是几十年后,这个男人还会不会在已经忘记了自己后的某一天突然想起,曾经的他竟然也会问出这样儿女情长的问题,那时,他一定会对这样的自己嗤之以鼻吧。阿缄是这样想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多年后,某人确实是想起了早些年在剧院二楼包间的这么一幕,可是,不是他一个人在回想,而是跟着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当事人一起回想。 “先放开我。”阿缄对于这样的亲密的拥抱还是觉得有些无措,在她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这样心贴着心的地步。 “不想,你就这样说。”他怕她跑了,就算是一秒钟离开自己都不可以。 阿缄:“……”当老娘跟你是连体婴啊! “你…我……”阿缄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她为什么拒绝,不就是因为她觉得男人生活的世界跟她截然不同吗?不就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层身份的障碍吗?不就是,她根本就不信任他吗?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说出口? “我们不合适……”她讷讷开口。 “哪里不合适?”显然要穷追不舍地发问。 “年龄!”某人掷地有声地说。 “……” 好安静…… “就这一个?”半响,她才听见了男人含笑的声音,没错,是含笑的。阿缄有一刻都认为男人会暴怒的,但是他没有。 阿缄点点头,这一个也是可以成为理由的吧? 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后背在颤抖,她感觉没有一点错。阿缄回头,就看见男人放大的笑脸,然后下一秒,那张好看的不行的脸就贴上了自己的脸颊,有温热的感觉。 她结结实实地感受着来着男人胸膛的震动,然后听见男人说:“阿缄,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他不觉得自己年纪大,不过,阿缄也确实是小了点。“放心,我等你成年。” 阿缄蓦然僵住,敢情是这个男人完完全全误解了她的意思。她哪里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现在男人一定认为自己恨嫁了吧?阿缄瞬间羞得满脸通红。 张奉深看着这样的阿缄,这才松开了手臂。阿缄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什么,却看见男人伸手已经按开了身后的开光,顿时,整个屋子就变得明亮了。 因为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阿缄下意识就伸出手臂遮挡住了眼前的亮光。可是,有人比她动作还要快,一只属于男人有茧子的粗糙的大手就覆在了她的眼帘上,等她慢慢适应了光亮后才松开。 这期间,她听见男人缓缓说:“今天阿缄应该有些受惊了,这一天把你带出来也应该累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可好?”他没有说要送她回家,阿缄自然是满心欢喜。她被男人捂着眼睛,自然是没有看见男人有些微沉的眼眸。 “好。”她满口答应着,却是不知道男人眼里聚集的黑色的漩涡越来越深,就像是要生生把人吸进去了一样。 “谢行!”男人声音声如洪钟。 “到!” “送纪小姐回家!如有怠慢,军法处置!”她是他的宝,有史以来,一个叫做张奉深的男人第一次有了宝贝的人…… 阿缄回家了,她走到楼下,并没有抬头,但是,她能够感觉到来自二楼上那个不可忽视的男人的同样不可忽视的目光。 而那个传闻中不可忽视的男人就是这样静默的看着楼下载着他喜欢的女孩子的车离开后,这才收回了那绵长的目光。 走回座椅,张奉深不是不挫败的。 阿缄以为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可是,他又不是小孩,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已经足够成熟的男人,怎么会误会她的意思?只不过,他不想要事情变得太难看,自己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他哪里会管自己到底比小丫头大多少。 可是,今天话已经出口,要等到小儿成年才会做自己心底已经迫不及待的事情,男人点了一根烟。 阿缄这一路默不作声,其实是因为她有些神游太虚。今晚的坦白和拒绝,好像在男人刻意的引导下,不知不觉完全变了味道,她不但没有如自己预计的那样成功摆脱男人,反而好像是让自己越陷越深了。阿缄有些颓败的闭上了眼睛,不管了,睡一觉或许什么都没有了。她是这样想的。 没有关注与任何事情,阿缄自然不会知道现在在前面开着车的谢行不断在从后视镜打量着她。没办法,谢行表示自己真的是太好奇了,他不明白阿缄的魅力到底在哪里,竟然能够让自己一向信奉为神的张奉深这样的男人驻足,还是这样一个小不点的姑娘,他诧异极了。 谢行没有专心开车,毕竟在通州城里,谁不认识张奉深的座驾。可是,偏偏,意外就是这么产生的。 第33章 代表败类 “什么!人没了?”政务大厅张奉深的办公室里,一盏台灯不偏不倚地就砸向了站在屋子中央的谢行头上。 书桌后面的男人已经是怒不可遏,他扔完了台灯还不够,已经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穿着军靴的脚一点都没有省力地就结结实实地踢在了男人的小腿上,谢行整个人都因为这一脚有些抽筋,他皱了皱眉,面上的表情很明显,是在对现在小腿上的疼痛隐忍。 “是谁!”那个男人暴喝出声,声音在整个四楼的走廊上都回荡起来。 谢行脑门上已缓缓流出了一条鲜明的血迹,这是之前男人操手而上的台灯砸的,他没有躲避,因为他明白,这是自己应该得的。他把阿缄搞丢了,今晚才明白这个女人在自己督军心中的分量是何等重要的时候,他就把阿缄搞丢了。 “……属下…不知……”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好没用,这么一件小事,居然出了纰漏。他一方面埋怨自己,一方面担心阿缄,还有一方面,他还担心张奉深,担心这个男人对自己失望。 “没用的东西!”张奉深气得都直想要拔出腰间的那物用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面前的男人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派人去找了吗?”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够更快地知道阿缄的行踪。 谢行听到这话,忍住了一波一波向自己袭来的晕眩,原本他就是被人打晕的,现在脑门又挨了一击,除非他是钢铁铸造的,那晕眩肯定就是避免不了的了。“已经让警察署的人都去找了,城门都已经封锁了,纪小姐应该还在城内。” 可是,阿缄并没有在城内。 阿缄闭上眼睛后不久,就感觉到了车上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几乎是同时,阿缄就预计到了这不可能是意外,张奉深的座驾在这里还有谁不知道的?那个男人,是有谁能去主动招惹的? 下意识,阿缄就已经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可是,她的战斗准备并不充足,她只觉得自己后颈一痛,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隐隐约约,阿缄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的听力一向很好,自然,这声音她也辨别出来,并不是身边某位熟悉的人的声音。自己被劫持了,这是她的第一想法。不是绑架,因为她坐在的是张奉深的车里,那就不应该是跟纪家有过节的或是想要勒索纪家的人做的事情,那么,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有人针对张奉深,而她,就这么不巧的做了替罪羊。 阿缄有些想哭,这是是什么世道啊!她表示她真的只是一届弱女子。 阿缄还想要装昏迷,可是,同样是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抬起了她的下颔。 阿缄怒了,妈的,怎么都喜欢调|戏她! “睁开吧,我知道你已经醒了。”那只同样带着茧巴的手却没有张奉深的粗糙,而是女子的细腻。阿缄第一时间就已经判断出来,这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平常有习惯握|枪的女人。 被识破了,那么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阿缄睁开了那一双翦瞳。 “是你?”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她其实是惊讶的抬手的女人,可是,话却是对着她身后站着的另外一个女人说的。衣服都还没有换,阿缄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今天在街上撞到自己的还被自己以为是小偷的那个灰衣女人。 可是,她更惊讶的是,蹲在她身前,她其实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个女人,被千面人李建称之为“王曼玲”的情报处处长。 “好久不见,纪小姐。”那人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阿缄冷哼一声,她也无需客气,“不是下午才见了吗?”噎死人不偿命,不就是说的是她这样的人。 到底是见过了世面的女人,王曼玲没有对这样的阿缄生气,反倒是轻笑一声,森森道:“纪大小姐果然是好本事,难怪他张奉深都视你为座上宾,看来,纪大小姐不仅仅有一身过硬的本领,还有一张不属于名伶的利嘴啊!” 她这话,是褒实贬。 名伶?阿缄嗤笑一声,她最多是丑旦,可是,就算是唱丑旦,还不知道有没有哪家戏坊要她。 “过奖。”她就当做是对她的赞美,接下又何妨。 王曼玲再次冷笑一声,然后道:“我看你到时候还能够嘴硬到几时。” “处长!”问话都还没有开始,阿缄就看见从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黑衣人,穿着中规中矩的中山服,恩,一看就是走狗特务。阿缄心里呸了一声,究竟是谁打晕了她事后她一定揪出来一巴掌扇飞他,特么真的好痛! 阿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脑袋都快要跟自己的身体分开了,真是痛啊! “不是说了不是紧急情况就不要打扰我吗!”王曼玲看着这样莽莽撞撞冲进来的人很不客气地冷喝道。 横眉竖眼,面相刻薄,印堂发黑,眉稀唇薄,薄命鬼!阿缄心道。 冲进来的那人显然也是惧怕王曼玲的,可是,外面却是是有情况啊。“外面,好像来了警察……”他们其实已经出了城门,在郊外,还好巧不巧的,就是之前阿缄第一次遇见王曼玲的这个曾经的祭堂。 哎,竟然在自己家里被审问,阿缄心里默默念到,祭祀婆婆,千万别觉得阿缄没用啊!只是,她真的是一介良民,恩,被这一群暴徒抓来了,身不由己啊! “警察?”王曼玲的眉头不由皱在了一起,随即看了看自己身处的位置,抬手道:“把火都给我熄了,这里是禁地,没有人会来的,警察署的都是一个个的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阿缄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王曼玲的话没有任何人反驳,所有人在接到她的指令后就熄了灯。 阿缄知道,王曼玲的话很有道理,毕竟,恩,在这么多年里,应该是除了她还有面前这个女人来过这里,都没有人进来过了。而警察署的那些人,阿缄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脑髓还是豆渣,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得靠自己。 王曼玲的想法没错,阿缄的认知也没有错,这里,还真的是只能靠自己了。 警察署的人只带了一小队的人出城,毕竟包括谢行在内都只觉得阿缄只是被普通绑架了,应该都还没有出城。他们这么快就封锁了城门,应该还没来得及出来。可是,这一次“绑架”,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一般的劫匪。 “老大,还有这里……” 阿缄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里,她现在就是拿着一个超大号的喇叭然后喊“对啊对啊我在这里”,可是,她只是被一张不知道从来捡来的破布堵住了嘴巴。 欲哭无泪就是现在阿缄的处境。 “你傻啊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小子也敢进去?”看来是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发出的声音,因为之前说话那人忙不迭地唯唯应声。 “可是,老大,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 “砰”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钝钝的声音打断了,恩,是他脑门被狠狠一拍。灯光下,那被这“愣头青”称作老大的男人顶着一个汉|奸固有的发型,恩,整颗脑门上就只有一戳头发,就像是一盆狗屎盖在上面一样。他用自己嘴里的烟斗敲了敲身旁的喋喋不休的人,脸色不愉:“你小子要去,那行,那你去吧,我们在这类等你。” 他一双昏黄的眼睛瞅着面前的“愣头青”,语气凉凉的,还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 那“严狗屎”很清楚,伫立在他们几人面前的这座像是庙子但是又不像的祭堂是去不得的,先不说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就凭他这辈子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亏心事他都不会愿意踏进这里。 “愣头青”其实就是个乡下的才来通州城的傻小子,现在被这么“提点”了,自然是不会在说什么。可是,他也确实是愣头青!“那我进去了…..” 说完,他还真的就举着自己手中的火把朝着里面走去。 站在他身后的人或许是看不下去了,毕竟“愣头青”也是才来通州不久,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喂,徐二狗,别去,我们走吧。” 原来,那愣头青唤作徐二狗。他被叫住,自然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所谓地看着自己的“队友”。 “拦什么拦,他要进去就让他进去!”可惜,这徐二狗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判断,就被严狗屎这句话堵得不得不进。“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进去!这是命令,我跟你说徐二狗,你今天要是没有把这祭堂的每一寸地给我走遍咯,那今天要是真的有过失,那都是你小子一个人的罪!” 他摆明了就是要欺负这新人。 徐二狗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就颇是大义凛然地走进了祭堂。 “天——”开始帮着他说话的那人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也知道严狗屎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没有办法。倒不是说这严狗屎的后台有多么强硬,那没办法,人家家里有个“如花似玉”,恩,或是说“风|骚满盈”的婆娘。这婆娘跟着严狗屎的时候,严狗屎不过就是街头一混混,可是,后来,人家家里那婆娘愣是上了警察署署长的床上,这一来二去,两人就这么好上了。 这事原本也不算隐秘,严老狗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原本是很愤怒的,可对方又是那么有钱有势的人,他不过就是一烂眼儿,没什么实在的权利。最后,那署长在床上磨不过他家那婆娘的要求,最后让他进了警察署,做了个比芝麻都还小的官。 有了“官职”,那严老狗就威风了。成日就是拿根鸡毛当箭使,就在他手里的几人面前作威作福。他觉得自己风光了,可就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他的头顶绿油油发亮呢。 而话说回来,这徐二狗进了院子,那里面的人自然也是听见了外面的争吵,王曼玲嘴角处牵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然后对着站在阿缄对面那个灰衣女人做了一个割脖的手势,快速又狠绝。 第34章 斗智斗勇 再话说这徐二狗,就算是初来乍到不知道这祭堂有什么玄妙,但是进来后突然吹过一阵过堂风,还是让他有所警觉。他一边暗恼严老狗的阴险歹毒,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他就这么拐着弯儿想要来谋害自己的性命,这也忒歹毒了些。 徐二狗踩在院中的落叶上,干燥又积展了好些年代的枯叶顿时就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在这样有些令人胆寒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更加萧瑟和诡异。 “啪哒”,不知道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徐二狗不由一个委身,然后突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哟。”看来,是什么绊住脚了。 “老大,二狗在里面……”外面的人也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没有人向前,反而大家都很默契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关机时刻,谁还管别人的死活啊,自己的小命保住了最重要,别的什么的再说吧。 “甭管他了,我们先撤!”那严老狗两腿颤颤,然后转身就急急忙忙想要逃跑。 “前面的!做什么的!”可是,没有等他跑出五十米,就看见从城门口的方向快速走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正是张奉深。 男人在办公室左想右想都觉得今晚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透着一股子的诡异。到底是谁想要劫持阿缄?就算是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姑娘,可是,在看见了是他的座驾后就不应该再把这件事情进行下去才是。可是,如果劫持的对象是他呢?不是劫持他这个人,而是劫持一个于他来说很有些分量的人以此来要挟他呢? 想到这类,张奉深就不能淡定了。 要是这帮人真的是来针对他的,那么,阿缄不一定就还在城中了。南北政府的那一帮人,虽然是帮蠢蛋,但是对于内讧这件事情来说就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聪明。 “妈的,这群混账!”男人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一把就抓起了桌上的军帽然后匆匆忙忙地从城里赶了出来。 这不,走了这么远,就看见了严老狗他们一行人。 严老狗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成日里习惯在那已经过气的半老徐娘的寡妇过夜,可不知道那寡妇既然能够伺候他,自然也能够伺候别人。严老狗因为想要独霸那寡妇,害死了寡妇的相好的,让后者早就怨恨不已。每日给严老狗奉上的茶里面就加了料,晚上的时候,严老狗就不怎么能看得清楚了。这不,这下就坏事了。 “那个不长眼睛的小毛贼胆敢跟大爷我这么说话?” 他身边的人还想要劝阻他,可是这严老狗素日里嚣张惯了,哪里能够让自己手下的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可想而知,跟在张奉深身边的谢行顿时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手|枪。“砰”的一声,没有打在男子的身上,只是射在地上,位置刚刚好,就在严老狗的脚边。 一时间,场面寂静了。 “督,督军……”直到严老狗身后的人支支吾吾地出声,这傻不拉几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自己口中的小毛贼竟然是这西南响当当的张奉深。 “督军,小的眼拙,没……”他还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从祭堂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叫,又短暂又急促。“啊——咔——咳——” 众人均是神色一凝。 “跟我进来!”火把下,男人的面色严峻,眉峰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在这寒冷的冬天,让人感觉到比寒风更加刻骨的寒冷。 他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穿着军装的小伙们都纷纷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就等着最前方男人的一声令下就冲进去。 那声音,其实在院中,原本也不算太大声。可是,这个夜晚,又是在这样的地点,谁心里没有那么一点恐惧,整个人和整颗心都时时刻刻关注着最里面的祭堂里的情景。偏偏此刻又是这么安静,那院里徐二狗脖子被掐断的声音,再也不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有鬼!这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除了一人,只是担心着里面是不是有个女人也处于一样的困境。 张奉深没有再看严老狗一样,只是目光如炬,紧紧地看着面前的破落不堪的大门,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跟上。”是谢行的声音。 张奉深的嫡系部队自然是完完全全相信走早最前面的那个男人的,对于祭堂的传闻,他们大多数都是知道的。现在心里虽然有恐惧,然而,更多的却是对于走在前面的男人的信任。所以,当谢行的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步伐都一致朝着祭堂走了进去。 身上穿着狗皮的严老狗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大,不如,我们也进去吧?”一矮小的瘦的就像是竹竿的年轻小伙忐忑地建议说。 可是,他的好心却没有换的严老狗的领情。后者怒视着他,就好像对方在逼着自己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进去?那行,你先进去。既然你那么想在督军面前表现表现,那老子也不能阻挡兄弟你的升官发财的道不是!”他才不想进去,里面有什么谁说得清楚,再说,说不定,那个叫张奉深的男人今天就死在里面也说不准,他为什么要去触这个霉头? 那被严老狗呛声地说不出话来的青年,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严老狗看见他的身影完全湮没在夜色中时,这才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走,跟爷进去!”他这时候都还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的动静,心里是一边好奇,一边又是惧怕。对,没错,他其实就是不敢不理会张奉深的话,这才不得不进来。 而现在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进来都已经闻见了一丝淡淡的血腥的味道,看来,刚才他们漏算了一点。进来的人不是完全被掐死的,同时还有人在腹部给了他一刀。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手|枪,军靴踩在落叶上,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加上他们原本就是光明正大进来的,手中的火把一时间把这破败的院落照的明亮不已。 “哪方的朋友,出来见个面吧!”男人沉着声音说,虽然是寒冬了,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比这寒冬更加肃杀。 “处座,怎么办?”在隐藏在暗处的人不由对着身边拧着眉头的女子道,那言辞间,是有些不安的。 而阿缄,则是被突如其来的男人的声音震撼了。她没有想过,张奉深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还有,在门外的交谈,她不是没有听见。这么没有一点犹豫就走进来的人,应该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是玩玩而已吧。阿缄脸上突然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她的笑容都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她听见那个叫做王曼玲女人道:“不怕,他手里的王牌不都还在我们手上吗?再说,这小姑娘长得娇滴滴的,对于男人来讲,是不是只是一个手里工具都还说不准呢!你说呢,纪大小姐?” 说完,那个女人还伸手在阿缄的脸上摸了一把。 阿缄:“……”大姐,你喜欢女的? 好恶心……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奉深竟然都带人进来了,我们毕竟人少,占不了什么优势。你们先压着这小姑娘从后门出去,我去会会这折了我一千面人的督军大人!”说到后面,王曼玲的声音里不由自主带了几分狠戾,她没有忘记,就在这里,同样的地点,她亲手把喜欢了自己好多年的男人杀死了。这一笔账,她早晚都会算在张奉深的头上的。 “处座,这……”身边的人听见她要一个人一身犯险,不由有些为难。要是王曼玲有什么事情,那他们也活不了了。谁不知道,她是情报局局长唯一的女儿,那王伟把自己的这个女儿看得就像是宝贝一样重要。 王曼玲抬手做了一个不用多说的手势,身后的人也知道她一旦下了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了,最后只好说了一句无足轻重的保重后,就一把拉过阿缄委身绕过院子准备从后门出去了。 确定了身边的人已经带着阿缄离开后,王曼玲这才集中了精神对付已经快要搜查到现在她身处的这间屋子面前的男人。 “张督军,可是别来无恙啊!”王曼玲自知就算她不说话,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男人都还是能找到她。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自己手下的人完全摆脱了这个男人的控制,然后自己在找机会抽身离开。 这突然传出来的女音,将这个院落的鬼魅的气氛渲染的更加浓重了。 严老狗还在外院,乍然听见一女音,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没多久,跟在他身后的人就知道这位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狗的括约肌似乎不受控制了,不然,空气里弥漫的这股味道是怎么回事? 话说张奉深,自大听见了王曼玲的声音,心里就对来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看法。都说,北边政府有一位了不得的女人,不仅仅手下的能人异士众多,本身又长得极为出众,有本事,有背景,这样的人,张奉深就算是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 “原来是王小姐,四年前没能见见面,实属张某人的遗憾,没成想,今日,王小姐竟然主动找上门来,真可谓是……啧啧……”他的话点到为止,但是,却已经让在黑暗中的王曼玲铁青了脸。 四年前,说的是才接手情报处处长这个职位的时候,她的父亲请了天下众多的首位重权的人前来庆祝,而另外一方面,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王老局长,是想给自己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这邀请的名单里面,就有张奉深。 可是,那时候的男人,没有写想要陪着这大小姐玩过家家的把戏,自然是没有出席。当时的王曼玲,可还是气了好一段时间。她不美吗?她手里的权利难道还不足以吸引男人们趋之若鹜吗? 张奉深好不识抬举,这就是她对这个男人的全部印象。 而现在,男人故意旧事重提,话又是那般夹枪带棒,她又不是那三岁稚童,岂能听不明白? 第35章 未完待续 “督军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么多年来,能够让曼玲这么心心惦念的,就当真是只有督军一人啊!”她突然换了画风,太快了,瞬间从一个女间谍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弱女子。王曼玲本身也生的美,只是平日里的横眉冷眼,多多少少其实也给她本身的女人味大打折扣,不像是现在,她算是用尽了自己的魅力来让眼前这个男人臣服。 张奉深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赞赏,赞赏的倒不是她的女人味,而是这个女人能够独自面临他的刻意的贬低还能够这样临危不乱,没有自乱阵脚。这个乱世,出色的,果然不只是男人。 只不过,现在男人现在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女人,他赏识是赏识,但眼下的情境,却没有让他再给面前这个女人多余的时间说那些有用没用的话了。 “王小姐惦记谁张某不知道,只不过,张某清楚,现在那个纪家的大小姐,她原本就是我张某人未过门的妻子,如今,恐怕王小姐不知,许是错乱之下抓走了我的妻子,现在,还希望你能交出来,大家就当做今晚是一场误会好了。”男人目光炯炯,片刻都没有离开面前女人的眼睛,他注视着她,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思绪。 张奉深的这番话,是挺出乎王曼玲的意料的。未过门的妻子?是真的有这般重要?还是只是一个幌子,不过是想要趁机掩盖什么?难道是想要掩盖那女子的身份,用督军夫人的身份来做掩饰,在张奉深身边做事? 一时间,王曼玲脑中闪过了千万种猜测,可偏偏就是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铁血的男人竟然会真的喜欢一个女人。在她看来,像张奉深这样的男人,就是拥有无数女人都不足为奇,要真的是动心了,只为了一个女人动心了那才是真的奇怪。所以,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还在自己手上的女人的确是至关重要的,掌握了她,就可以让张奉深失去手中一名大员,她更加不会松口了。 “哦?是真的吗?”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然后继续说:“不会吧,我们手里没有督军您说的那人啊,再说,您知道,我要是抓一个小姑娘回去也没有多少意义对吧?”她这就是打死也不承认了。 周围的火把已经将这里照的透亮,张奉深自然是看清了周围已经没有再可以藏人的地方,现在这个位置,他正好距离王曼玲就只有两步的距离,不过,他却是一个大跨步,就到了那女子的跟前。 下一秒,王曼玲那纤细的脖子就被男人狠狠握住了,一点都不带怜香惜玉,这一秒,男人是猛兽,不再是只被理智控制的男人了。“说,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的狠意,周围的人没有谁没有感觉到。 尤其是,现在生命都被男人掌控的王曼玲,更是没有想到,张奉深竟然已经嚣张到了这样的境界。明明都知道她是政府的人了,竟然还胆敢掐住自己的咽喉,甚至,威胁她。 第36章 谢天谢地 张奉深握着的手于越来越紧,王曼玲好不怀疑男人下一刻就会致她于死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侧前方就传出来一声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男人一偏头,那从黑暗中杀出来的身影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灰衣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她见一击未中,立马就展开了第二轮攻势。 张奉深一掌劈在了王曼玲的后颈,随后立马拔出腰间的手|枪,然后对着那女人的手臂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啪”的一声,金属落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只是咫尺的距离,男人依旧是临危不乱,一枪击中。 “花样很多?可是我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后面定然还有通道,你们跟我一起去看看。谢行,你留在这里,带两人看守住她们。” 张奉深眉间一冷,说完然后就走进了那黑暗中。 而就在这时候,阿缄已经被带出了祭堂。现在没有王曼玲和那个好像手段不凡的灰衣女人,她想要脱身可能就容易一些了。可是,偏偏没有想到的是,那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灰衣女人,竟然在离开前,先捆住了她的双手。 “这位姐姐,我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算你不捆着我我也是跑不掉的。”阿缄可不觉得自己除了一身吊儿郎当的巫术外还有一身蛮力,她表示就凭她自己的力量想要挣脱这草绳,她做不到啊! 可是,那灰衣女人对她的提议完全嗤之以鼻,“小姑娘,咱们之间,大家都是明白,你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姑娘,不然,我们抓你来做什么?炖肉么?” 她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笑了。七嘴八舌地对着阿缄指指点点,说什么她这么瘦,肯定不好吃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胡话。 阿缄听了心里自然是不喜的。他奶奶的,等会她还真的要把这一顿人拿来炖肉! 所以,现在某缄表示很郁闷。在半夜被人拖着往前走,眼见着一点一点远离祭堂,阿缄真的是想要大喊一声,可是,总得要先把自己嘴里的这什么怪味的破布丢掉吧? 就在阿缄用力挣扎悄悄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桎梏的时候,突然,从祭堂的正面前闯出来一群人。 那一群人,人头不多,阿缄看不清面容,但是从大致的长相,她心里很无力,没有比较眼熟的人啊。 那现在带头的男人也看见了突然窜出来的一行人,他们反应很快,拉着阿缄一下子就跃进了一旁的污水沟。 阿缄:“……”兄弟,做人的骨气呢! 污水沟啊……顾名思义,这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特别是,这一带都是荒郊野岭的,就这污水沟,似乎能够遮挡些想要尿急尿频的时候的白花花的大屁股,自然,这里面,不仅仅是有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排来的污水,还有,天然茅厕特有的经久不善的味道。 阿缄自幼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在祭堂的生活祭司婆婆可是一点都没有苛待她,就算是在山岭中生活了几年,但是,那里却是天然好屏障,生活虽然清平,却绝不艰苦。后来,回了纪家,自然是也没有做什么脏活累活儿,现在一来到这里,阿缄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阿缄有些惊讶,原来,呕吐的力量也这么大,反正嘴里那破布现在是被吐出去了。 周围的人:“……”虽然是半夜,但是阿缄还是看见了身边的人个个神色不愉,简直就是也是一副要吐了样子。 阿缄做无辜脸,看着身边人小声建议说:“不然,我们出去吧?这里味道真的是太……”她话还没有说完,然后又做出了一副快要吐了的表情。 这样子,那传说中的情报处的特务们,现在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尤其是刚才距离阿缄最近的那人,他不仅仅是要忍受那味道,还要忍受的是,“意外美好的伤害”…… “格老子的,吓死老子了!”上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男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祭堂前厅被吓得尿裤子的严老狗。 现在他觉得脸上特没有光,毕竟,刚才还有好几个小弟跟在自己身边,那被吓得腿软,然后又失禁了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彼此之间没有宣召而已。现在,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恩,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刚才还有半泡尿还在肚子里卖你不舒服,他壮着胆儿出来,然后走到了污水沟前,然后,解开了裤腰带…… “嘀嗒嘀嗒”……都已经被吓软了,解开裤子严狗也表示腿在打颤啊。 这一尿不要紧,之前就在默默忍受这污水沟的招牌味道原本站在阿缄身边默默走远了的某位突然又感觉到自己头顶传来了热乎乎的水,顺着他的头顶流了下来,恩,味道,好臭…… 这位仁兄现在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了,再也忍不住,从腰间一把拔出匕首向上一飞,然后,脚边就感觉到从上边掉下来某件东西,之后,是接连不断的鲜血喷洒而出。 “啊——”简直比女鬼都还要凄厉的声音瞬间响彻了整个郊外的上空。 严老狗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不过就是来路边方便方便,怎么就这么把自己的命根子给方便掉了。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朝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就忍不住痛昏迷了过去。 “你!”那之前被阿缄吐了一身,现在又被严老狗尿了一身的男人自知自己闯了祸,做他们这行的,一时的忍不住就可能犯下不能弥补的大祸。而现在,听见身边同行小声又分明带着恼恨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闯祸了。 可是,上面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警察署那些烂泥,这些人,他一个人都能解决。于是,那人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是他一个人惹出来的祸事,那就一个人承担。 可是,当听见了由远及近的错乱的脚步声,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慌。毕竟,现在他处于的境地,是不能随便开枪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不能开枪,还不能让对方的人开枪。万一要是把张奉深那男人引来了,那今晚就真的走不掉了。 “站住,蠢货!”他原本是想想要一跃而上,可是,身边的人及时地拉住了他。 “就凭那群草包,现在看见我们都还不赶紧跑,再说,就那些人的智商,能够真的下来看看吗?最多就是拿着手电筒晃一晃,然后就离开了。” 那人显然想的通许多,最后,反正上面的被他们称之为草包的几人却是是没有一个人下去查看情况,倒是上面被阉了的严老狗,是真的昏迷了过去。 阿缄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身边所有人的目光,现在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上面,要是这个时候不出手,那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阿缄想到这里,手腕上的草绳已经被后背处坚硬的岩石磨损的差不多了,她用力一挣,那束缚她双手的草绳再也没有一点作用。 就是这个时候,阿缄两手指尖一点,用着她那半吊子巫术在指尖快速凝聚一点灵力,那微蓝的光芒不是很强,但是也足以对付面前的一行人了。 距离阿缄最近人是最先感应到阿缄的不同,可是,当他敏感地转头的时候,已经被突如其来到眼前的灵力震晕了。 阿缄没打算下狠手,不然,要是凭着她对付那纪家后院那鬼魅之物的力量,这群人已经不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可是,阿缄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反应速度,虽然距离她最近的那人被击昏了,可是,她的手臂也不轻不重地受了一刀。 阿缄忍着痛,然后从下面一跃而上,入目的,恩,是好几双脚…… 她用的巫术,是有灵力的,伴随着耀眼的光芒,在这个黑漆漆的夜晚,不可能叫人看不见…… 面对众人畏惧又吃惊的眼神,阿缄尴尬一笑,“呵呵,大家好啊!”她的开场白,是很白…… “你是……”现在为首那人举着枪畏畏缩缩地看着阿缄问道,今天就不是个出门的好时机,不仅仅被派到这荒郊野外,还尽遇到光怪陆离的事情,这小心脏,承受不了了啊! “纪妍。”阿缄省得废话,这些人又没有看见刚才到底是谁出手,她反正是可以把这一切退到下面那些已经昏死过去的人身上。 “纪小姐?”这些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找了一晚上的人,竟然现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阿缄该不该相信的时候,那被之前说话之人抱在怀里的现在虚弱不堪的严老狗微微睁开了眼睛。 阿缄同他对视了一眼,她就已经心生反感。那穿着制服的那个人,眼睛里昏黄的,印堂发黑,面色鸡黄,虽然看起来挺大个儿,但是绝对里面已经空了。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纵情酒色之中,还不是道收敛的男人。 而严狗,在看见阿缄的那一刻,心情却是同阿缄是截然相反的。他没有听见阿缄之前与自己队友的对话,只是以为站在面前的不过是普通人家的闺女,毕竟,阿缄现在身上的衣服,咳咳,不怎么看得出来原本的模样了。 色胆包天,大抵说的就是严老狗这样的人。就算是现在下面痛的死去活来,可是,他还是不想要放过眼前任何一道美景。 “小姑娘,真标志,跟大爷回去吧!” 他一双老鼠一样的眼睛在阿缄身上来来回回逡巡,后者原本想笑着说好啊,阿缄反正是不怕的,她本来看着严老狗心里就不舒坦,现在这人还用这么猥琐的目光看着自己,她觉得这简直比自己刚才呆的污水沟还恶心。只不过,现在人多嘴杂,她表示自己一心向善,绝没有什么杀戮之心……虽然这样听起来好无力,可确实是阿缄不想杀人,她想得很简单,看回去她怎么收拾这个眼神放|荡的“身残志坚”的老色狗。 可是,这只是阿缄的打算,她的那句“好啊”都还没有说出口,就只听见子弹破空的声音,然后从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一枪,打中了严老狗的喉管中。 “咔”的一声脆响,然后,刚才还起了色心的某狗沉重的脑袋一偏,然后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枪|法真准! 这是阿缄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而紧接着而来的,则是“难道是那喜欢我的怪女人又来了?” 阿缄想回头,可是,眼前突然笼罩了一只大手,将她的眼睛捂得紧紧地,随后,她整个人,也被搂紧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 “万幸……”头顶,是不陌生的声音传进了她的外耳道,然后,又传进了她的心脏…… 谢天谢地,我找到了你! 第37章 满心欢喜 突然被抱了个满怀,还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阿缄面上觉得有些发烫。“哎,张奉深,你放开我。”她小声地叫着男人的名字,却不料,身后的男人却将她拥得更紧了。 万幸,万幸找到了你,万幸你还在。 半天,男人这才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拉过阿缄放在自己身后,目光凛然地看着之前就被自己一枪击毙的某严。 这人,该杀。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阿缄,其余的什么都不再是大事。张奉深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群唯唯诺诺的警察局的几个爪牙,心下虽然不喜,但是,最后还是大手一挥,让那些人自行离去,而自己则是带着自己的亲信部队走向了城内。 “吓坏了吧?”他难得温声说道。 阿缄咧嘴一笑,猛然学想起什么一样说:“哎呀,那污水沟里还有几人!” 男人就像是在这一刻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一样,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平静道:“后面会有人把他们带回来的。”这一次,他要真正铲除那南北政府对他还有现在对他媳妇儿的觊觎。 恩恩,什么时候阿缄变成男人的媳妇儿了?男人自己封的,他说是那就是。 “这样啊——”阿缄拖长了自己最后一个啊字,那要是这人再问起那些人怎么昏迷的自己又怎么回答? 张奉深就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眼,将自己肩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阿缄的肩头,语气肯定道:“你的事情,你不说,我绝不会过问。以后就算是跟我在一起了,你想要怎么生活那都是你说了算,我不是妄加干预的。” “噗……”阿缄没有喝水,可是现在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呛住了呢?“你说什么?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每月十五的月亮那般,明亮极了。 男人对她的激动好像习以为常,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过这淡淡里面却包含着无比的坚定,他坚定,阿缄就是他的女人。“迟早的事!”他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阿缄合着觉得吧,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露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毕竟,她可从来都不喜欢被人安排了生活。可是,现在她的嘴角却是露出了微笑,这样的霸道,怎么办,她不觉得讨厌。 一路上,两个人牵着手,慢慢的往回走,就像是,走到人生的道路上,永远不分开一样。 回到通州城,男人摸了摸阿缄的发顶,“算了,这么晚了,还是去我那里吧,省得你回去吵醒了你那丫头。” 阿缄:“…….”孤男寡女的晚上在一起,不是很好吧?“这还是不用麻烦督军了,我去官邸,平嫂不是也要忙活么?我还是回去吧。”再说,她出门的时候只是说同男人去看戏,没有说看戏也要把人看不见了啊! “上车。”男人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阿缄的执拗,可是,偏生又觉得她的执拗又那么可爱。 张奉深话一说完,就伸手把阿缄推进了后座,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督军,是回官邸?”坐在驾驶位上的是周员,他不同于谢行,每天都是笑嘻嘻的,现在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督军严肃脸,知道今晚已经让后座的那个男人心情很不好了,所以说话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份严肃。 “自然!”男人硬邦邦的甩出两个字,然后就偏着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到了官邸,阿缄站在门口,看着台阶下的男人,疑惑地问:“你不回去吗?” 原本都已经被今晚这突发事件弄得有些疲倦的男人,现在被这样一句充满旖旎的话瞬间搞得满血复活。“你希望我回来?” 阿缄:“……”叫你多嘴! 见阿缄吃瘪,男人爽朗一声大笑,然后快速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捧住了她的小脸,低头就撅住了她的红唇,一个深吻。 “乖,回去先睡,不用等我了…….” 说完,男人就松开了阿缄,然后重新坐进了轿车,一旁的周员还有些愣愣的,不过,在看见自家督军像自己射来的决计已经低于零下二十度的目光的时候,瞬间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chua的一下子,就窜进了驾驶室,然后火速离开了。 都等到车子的尾灯消失在大门的事情,阿缄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她傻兮兮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恩?又被吻了? “啊!臭流氓!”她低低的呐喊道,脸上红红的。 “纪小姐?”平嫂接到电话站在门口已经好一会儿了,可是阿缄就是没有发现她。恩,不怪男人给了这小姑娘太多诱惑,只怪她这个老婆子太不显眼。 乍然听见平嫂的声音,阿缄吓了一大跳。在转身看见那和蔼的妇人脸上那一副“我懂你们小年轻”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燃烧了。 “平嫂……”她打着招呼,眼睛都不敢看人了。 哎哟,羞得……. 这一觉,阿缄不知道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以至于,当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便有些愣怔。这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就像是在最安全的港湾一样。 清醒了头脑,洗漱完后,阿缄这才慢吞吞的下楼。不是她有意磨蹭,而是在昨天后,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要是扭捏,自己也未免太做作了。明明心里已经喜欢。可是,要是现在就让她表现的就像是真正的恋人一般,她觉得自己又做不到。 就这么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阿缄已经走到了楼下。 平嫂刚好从厨房里端了小米粥出来,就看见了阿缄。“纪小姐,饿坏了吧?”天色已经大亮,就连是墙壁上的时钟都已经显示了早晨十点钟,一点都不早了。“我想到你们昨晚回来得太晚了,一定是很累了,早上见您没有醒来,就擅自做主没有叫你了。”平嫂刚说完,就已经给阿缄盛好了饭菜。 桌上只有一碗饭,也只有一双筷子。阿缄不由疑惑,想都没想,脱口道:“平嫂,他没回来么?” 此话一出,阿缄瞬间就红了脸蛋。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个男人了?看见平嫂脸上荡漾出的笑容,阿缄更是恨不得立马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没想到,阿缄竟然这么惦念我。”更让阿缄不想抬头的原因是她在看见平嫂的笑容后的下一秒,就听见了门口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 阿缄:“……”苍天啊! 张奉深一回来,平嫂便立刻走上前,接过了男人手中的衣服,然后挂在了衣架上。“督军可还没有吃饭?”平嫂关切地问,阿缄是不知道,可是她却是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一整晚都没有回来,而现在男人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听到平嫂的话,阿缄这才悄悄将目光投到男人的脸上。果然,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下面有些淡淡的青色印记。阿缄心里一咯噔,他难道是熬了一个通宵? “先不吃了,我上去休息会儿,下午一点叫醒我就行了。”男人说完,就越过了阿缄上楼了。 他模样,分明是疲惫极了。现在都已经十点过了,下午一点,这中间能有几个小时?阿缄心里不赞同,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顿早餐,阿缄吃的不是滋味。 看着阿缄只是无意识地搅动着手里的汤勺,但是没有一点点想要吃下去的动作,平嫂以为这粥不是阿缄的口味,遂问:“纪小姐,你想吃些什么,老婆子现在就是做。” 她已经把阿缄当做了自己这里的女主人,自然是什么都想要给她最好的。 可是,阿缄现在是因为心里装着事。听见平嫂的话,阿缄手中一停,她低头看着这一碗清粥都被自己搅得更清了,不好意思地朝着平嫂一笑,说:“方才是我走神了。”她用着抱歉的语气说着,然后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说:“平嫂,我可否留在这里,下午才离开?” 这话被平嫂听见,后者脸上顿时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平嫂连到三个“好”,继而说:“纪小姐原本就是这家里未来的女主人,这事不许过问我老婆子,这家里都是您做主的!” 张奉深早早就告诉了她,阿缄将会是这家里以后的女主人。只不过阿缄脸皮薄,让她做事还是同往常一样就行了。她之前就是担心自己太过热情把小姑娘吓跑了,可是现在,阿缄自己那句话都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那她还有什么可叮咛的? 平嫂的高兴阿缄看在心里,她突然觉得,恩,其实嫁给这样一个霸道却不失细腻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从官邸回纪家,阿缄脸上的红晕都还没有消失。 想到下午那男人出门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阿缄的时候,那眼中的错愕却是让阿缄低下了头。不过,在确认了还在自己加的人确实就是阿缄时,张奉深眼里的不信就变成了浓浓的喜悦了。这是他的小姑娘接受了他的讯号么? 就连吃饭,男人的眼光都一直没有离开过阿缄,后者倒是老不好意思了。在这大厅里,还有平嫂在看着啊,这男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收敛呢? 想到这里,阿缄快速跑进了自己的屋里。而归丹,这是只看见了一阵风,一下子卷进了阿缄的房中。 “小姐?”她昨天最后没有跟在阿缄身边,自然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恩,夜不归宿,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恩,什么事?”阿缄回到屋中就坐在了铜镜面前,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一个红着脸的女子,那眼波,却是有三分娇媚。 归丹站在门口,对于自家小姐这种出门都不带自己的行为表示很不满意。恩,更不满意的是,自家小姐现在夜不归宿都没有一点愧疚了,就好像本该如此。可是,在面对阿缄的那好像无足轻重了三个字“什么事”的时候,归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自己的“怨念”了。 “小姐,昨晚你是不是又去督军府了?”小丫头很抑郁,她怎么就觉得那个叫张奉深的男人现在就像是抢走了她的小姐一样呢? 屋里的阿缄:“……”小丫头,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38章 一探究竟 这日,外面到处都是鞭炮的声音,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好像平端就升出了一股子的暖和劲儿。“小姐,你不出去走走吗?今天可是元旦,外面可热闹了。” 归丹从厨房端来了早餐,对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阿缄道。 “元旦么?”阿缄有些感慨,又是一年了啊。她从镜中看着在桌边拎着饭篮忙碌的归丹,不由说:“今儿就放你一天假,不用管我,出门去玩吧。”按理说,今天这样的日子,在外面逛街的小姑娘是很多的,而商家也不会躲在家里过节,都会出来摆些小玩意在路边,引得各家各户的小姐前来购买。 归丹笑嘻嘻的领命,然后说:“小姐不一起去外面看看吗?”阿缄其实也不过十七岁的年纪,算来,也不过是孩子,可偏偏就生了这么一副沉静的性子,就好像不似孩童一样。 阿缄眨了眨眼睛,前些天因为张奉深的事情,让她都快要忘掉上一次险些让自己葬命的后院,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弄明白。“我就不去了,这些日子,我听爹说要外出留洋的事情,要是真是这样,那我可还要努力补一补那歪歪曲曲的洋文,不然,以后可没法跟人交流了。” 就在昨晚,一大家人吃团年饭的时候,纪君城是在饭桌上提起过的。 阿缄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她可没有一颗向往外面花花世界的心,可是,相比于她,纪家的两兄妹可就热心多了。 首先就是纪彤,她之前的好些朋友都在学校念了师范都出国了,还有很多人都是举家迁徙,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早些年她还收到了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明信片,可是,这几年,关系也慢慢淡了,她也再也没有收到过了。以前她早就跟纪家夫妻俩闹腾过要留学,可是,都被纪君城阻止了。 现在,乍然一听说可以出国了,纪彤自然是兴奋极了。 而纪航,则是悄悄看了眼一旁静坐着的阿缄,他常去那些烟花之地,也听人说过,那外国的风气可开放了,要是到时候他们兄妹三人一起出去了,那说不准,阿缄就是他的人了。想到这里,纪航忍不住戳了戳手,好长时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做的决定其实也挺好。 这饭桌上,最平静的,大概就只有阿缄了。她没有什么向往之心,再说,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张奉深,会留在那个男人身边,她就不会食言。 纪君城计划的就是今年的春节一过,就找人把自己的三个孩子送出去。这也算是了了他的一番心意。后院的鬼魅,怎么说,都是一个隐患,他不能拿自家的血脉开玩笑。 叶婧文虽然也想同孩子一起离开,但是最后,想到那早些年法师的话,知道自己最后也只能留下来,不然,反倒是连累了她的一双儿女。只不过,虽然现在是已经答应让阿缄也出去,可是每每想到她还是觉得很不甘愿。在叶婧文心中,阿缄就是半路捡来的孩子,不是亲人,只是外人,在纪家混吃混喝的外人。 她已经忘掉了,曾经,阿缄的母亲卫西的嫁妆相当于现在整个纪家的半分之四十,要是阿缄都没有继承的资格,那就没有谁比她更有这个资格了。 时间久了,有些人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觊觎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阿缄吃了早饭,就坐在书桌前,她在等人。 距离上次见到张奉深已经三天了,那天下午,阿缄等到男人醒来后才离开。她听说了,那位官职好像也不算很低的王小姐已经被张奉深放出来了。不过,那女人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就在城中找了一处房子住下了。 张奉深还不明白那女人想要做什么,但是,阿缄心里却是隐隐有些感觉。一个女人,不回家而是留在一座自己不熟悉的城市,是做什么呢?无非就是为了男人。 想到这里,阿缄轻声笑了出来。原来,她以前都不要的男人竟然这么抢手啊!显示西南的第一美人为他折服,这一次,都是政府要员的女人想要跟他不清不楚。这怎么看,都是块香馍馍啊! “笑什么?”阿缄的笑音刚落,男人就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她,一点都没有客气,就坐在了她身前的书桌上。 “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我们这督军大人,原来还是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啊!”阿缄微微调侃说,眼里尽是笑意。 张奉深就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想从里面看见他自己希望的什么情绪一样,可是,他只看见了阿缄笑盈盈的碎光,别的他想要看见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男人眼波一转,伸手向前,就挽住了女子的脖颈,手腕微微用力,阿缄就凑到了他跟前。“那阿缄的梦里呢?”可有我? 阿缄俏脸一红,作势就要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出去,可是,偏偏男人就是不愿她如愿,侧身向前,更是将她一把提了上来,抱在了怀里。两个人都坐在了书桌上,咳咳,这场景,太过玄幻…… “没有…..”她回答地很诚实,这也不怪她啊,她睡觉一般都不做梦的。 张奉深:“……”果然,很直接啊! 阿缄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对象,反正男人现在是意识到了。今天过来,他也不是来同阿缄过节的,军中的事情太多了,这个元旦一结束,他就要去被北边阅兵,战事现在虽然还没有烧到这里来,但是各个军阀之间的摩擦却是没有中断。要不是知道阿缄最几天都在准备对付后院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鬼魅,他也不会将时间延迟几天。 “那东西,你到底了解得如何了?”其实,男人是不想要阿缄去冒险的。毕竟,那世间奇奇怪怪的景象不是他了解的,他没有把握,自然也不想要阿缄去以身犯险。再说,男人觉得,既然阿缄已经答应了要同自己在一起,恩恩,那早搬晚搬都是一样的,所以,现在阿缄搬去他的府邸也没什么。要是阿缄介意,那现在结婚,嘿嘿,他也是很乐意的! 可阿缄自有自己的想法,她虽然不知道后院到底是什么形成的,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 “不怎么知道,只觉得很厉害。”阿缄忐忑的看了男人一眼,她知道,自己一撒谎就会被这个男人看出来,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那东西是挺厉害的,上次要不是有折戟及时赶到,恩,她现在恐怕都已经死了。可要她放弃探个究竟,她又是不乐意的。 “不去不行?”这个问题探讨总是没有意义的,阿缄拒绝。 张奉深摸了摸阿缄的发顶,明明就是很柔顺的头发,怎么偏生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性格? “好,陪你。”晚上,他陪她去。 归丹准备出门前去向阿缄报备一声,结果,敲开门就看见一个不陌生的男人坐在阿缄的书桌前,而自家小姐站在书柜旁边手里拿着一本旧书。 哦,原来是早就有约了啊!某小丫鬟心里老大不痛快了,这个男人抢了她的女人! “归丹,还有什么事情么?”阿缄看见自家的小丫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开口。哪里知道,某小丫头一转身,就跑得老远了。哎,少女心碎成了三千块啊! 到了晚上,这天,纪家的大宅子很安静。纪君城同叶婧文两人都有早睡的习惯,而现在纪彤估计又在哪家的派对上都还没有回来,而纪航,恩,说不定还在哪家的烟管醉生梦死呢。 阿缄就是瞅见这个时机,带着张奉深就悄悄走进了后院的那处禁地。这一次,阿缄就没有准备挨那么多了。她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恩因为打不赢啊,还打什么,被打吗?她就是想要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然后看看这妖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气很冷,吐出一口气就立马能形成白雾。阿缄不由打了一个哆嗦,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强行握住了。 借着月光,她悄悄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让她有些动心了。“我过去的时候,你就在外面就行了。”阿缄是想要去那个假山后面的那个石洞里看看,是不是有些什么。 这几次,那鬼魅出现的范围都只有假山周围边缘,而到了周围的石阶小路就没有力量了。阿缄猜想这里面应该是设置了禁制,不然,就凭着那鬼魅那么浓厚的怨气,怎么不会出来祸害这纪家的其他人? “你进去?”男人果断拒绝,“你在外面,我去看看。”他第一次来纪家遇见阿缄的时候,就隐隐知道了这里面应该是住着不算干净的什么东西。他不过是平常人,虽然没有阿缄那么强的感知力,但是也是明白,进去就是把脑袋交给了这上天,一个不慎,就要失了性命的。 “你?”阿缄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好吧,要说格斗枪法什么的,她确实是不如男人,可是,现在对着世间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那些枪法什么的算个屁啊!阿缄双手食指靠拢,看见指尖有亮色的幽蓝的光芒后,右臂一挥,右手食指朝着假山山顶一指,“砰”的一声响,那最上面的尖角的石头已经纷纷落下。再一看,之前的尖角现在都已经被削平了。 阿缄朝着男人一挑眉,“怎么样,你行么?” 张奉深:“……”他从腰间一拔|枪,对着阿缄之前的反向就是一枪,“砰”毫不逊色…… 这一切,不过是在火光之间,阿缄都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现在,她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看着男人准备拉着他就离开,“你当时吵不醒我纪家的人么?”她今晚是偷偷来的,做这些事情要是被纪君城知道了,那她就不用活了。 谁知道,男人反手就挣脱了她的手掌,然后,闲闲道:“放心吧,他们今晚一定可以睡到明天早上,雷都打不醒。” 阿缄:“……”男人又做坏事了…… “好吧,一起进,不过,你等一会儿。”阿缄看见经过那才的那两声不怎么友好的“攻击”,之前她见过了好几次的穿着袍子的东西又出来了。它只是高高矗立在假山之上,明明是没有眼睛,但是阿缄和身边的男人都感觉到了,那东西的目光是锁住了他们两人的。 这一次,没有哀戚的长啸。 阿缄转身就在男人胸口处放了一个红布包着的符纸,“别掉了,这可以保命的。”这是她的护身符,之前祭司婆婆给她做的,现在,她拿给了张奉深。 阿缄其实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今天是过节的缘故,所以这鬼袍都不跟自己打了?要知道,已经明明她都还没哟主动攻击的时候,这物就叫嚣着想要灭了自己,今天还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不过今天到底是不是要开战,她都一定要去那洞口里看看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妙。 之前是没有把握,她找不到曾经在祭堂那个大书屋里的古书,但是,她找不到,不代表这世间就没有啊。那一次在祭堂她没忍住毒舌将了折戟一军后,那厮就不见踪影。不过,上一次在后院出事后,那男人不久后就给她寻来了一套巫术,看起来还是有些年头了。不是攻击别人的,只是用来防守。 阿缄走到小路边,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冒出的血珠在男人的眉心一点,顺势在聚集灵力在自己的指尖,两只手的食指再次重合,左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嘴里念叨着什么乱七八糟反正张奉深是没有听明白的经文,瞬间,一个淡蓝色的好像是水球一样的东西就将她们包围住了。 “这是?”男人拧着眉,虽然知道阿缄身份不同,不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神奇的巫术,他还是震惊了。 这简直就是打破了他的世界观啊! “嘘,这是预防术中的一种,具体的我给你也说不明白,你现在跟紧我,虽然这东西会识别主动保护身上带着我的血的人,可是你要是落远了,也是于事无补的。”阿缄边说边主动就拉住了男人手,慢慢一步一步走进了那鬼魅活动的范围之类。 “砰!”一声巨响,张奉深是明显感受到了包围着自己的这个光圈受到了波动,他抬头一看,就看见那原本立足于假山顶部的鬼袍已经在他们眼前,明明就是近在咫尺。那没有脸的黑洞,就正对着他们。 “怕吗?”身边,却是冷不丁传来了阿缄调笑的声音。 男人:“……”怕它它就会离开吗?他张奉深不做没有用的事情。“你怕吗?”他反问,一只手已经反握住了阿缄的小手。 “怕。”阿缄回答地很诚实,老娘上一次差点死在这里了,能不怕吗? 光圈里的两人就好像是没有感觉到外面那鬼袍不断传来的攻击一样,假山周围的范围很小哦,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那洞口处。 张奉深一把就摸出了别在自己腰间的手电筒,向里面一照。 阿缄伸头进去,果然,这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符纸。可是,这鬼魅竟然也不怕,每次都是瑟缩在这里面?难道,这符纸,只是有禁锢的作用,却是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阿缄伸手就想要拿起一张来看看,可是,耳边蓦然就出现了一道声音,“放下,你!”这声音,听急促的,阿缄转头一看,看见男人还是平常那样,显然是没有听见的。刚才折戟那话,是单独说给她听得。 这老小子,竟然又隐身了! 阿缄表示自己很听话,其实,她就是爱命。放下了手里摸着的那张符纸,她又四处看了看,在洞口中央,那里有些微凸。她伸手摸了摸,下面是有个东西,顺势,阿缄就刨开了周围的泥土,果然,露出了半截木桩。 上面依旧是贴着符纸。 这符纸阿缄看不明白,她是巫女,不是道士也不是法师,她用的巫术,全都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是巫女,与生俱来的优势,不用学习那些其他的法术只需要口诀就能施展的。所以,阿缄表示,自己看不明白啊! 可是,折戟就不一样了。阿缄也不知道这老不死的已经活了多少年,但是,他一向杂学丰富,应该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既然身边有这么个人,不用白不用。 “哎,你这么明目张胆问我,也不怕你身边的人知道你是通灵的?”空气中飘荡的声音很无奈。 阿缄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她是一个不喜欢对自己看重的人隐瞒自己秘密的人,信任,是交往的前提。“他知道,你现身把,你不现身,他会觉得我是神经病的……” 折戟:“……”不过,最后,他还是站在原地,然后大手一挥,也不知道手中是什么银白色的绳子就已经束缚住了那空中叫嚣的鬼袍。 张奉深:“……”这是什么鬼啊! 第39章 南域灵女 张奉深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男人,还是漂浮在空中的不知道哪个朝代的男人,心里只有一句话,这是什么鬼! 在男人打量折戟的同时,折戟也在看着这个站在阿缄身边的男人。于折戟而言,阿缄是他看着长大的有灵识的小姑娘,就像是他的亲闺女一样。他是天地间的灵物,都是缥缈的不存在的因为机缘巧合才出现在这个世间的抽象之物。他没有家人,至少说是没有永恒的家人,这一世,恐怕,他的家人就只有阿缄了。 既然如此,对于张奉深这个男人,他就更加注意了。“啧啧,阿缄,这就是你认定的人?” 阿缄小脸微红,不过还好是在夜晚,不然在白白日里还不知道有多么明显。“知道你还不站在地上!”阿缄微恼,她原本就异于常人,但是从来她都没有因为这个而觉得自己在人前有什么不一样。可是,自从心里有了一个自己好像喜欢的人后,她就开始变得在意了。 折戟轻嗤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就沉下身站在了张奉深的面前。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这个一直都拉着阿缄的手的男人道:“其实,在空中也挺好。” 这话一出,阿缄神情一滞,而折戟则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意味,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比之前多了几分敬重。可阿缄其实是没有明白的,所以,张奉深就听见了一句傻乎乎的问话:“啊?为什么啊!”她不明白。 张奉深笑了笑,,没有解释,反倒是拉了拉她的手说:“你不是想要来一探究竟吗?快争取时间,不然,等会儿又什么都看不了了。” 阿缄心里最牵挂的,现在就是有关这鬼魅之事,可是偏偏每次她都不成功。现在,张奉深再次把话题引回来,阿缄自然就立马放弃了刚才自己的疑惑,转而又将头伸进了这洞穴中。 “喂,折戟,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周围贴满了符纸,偏生又只有禁锢的作用,这未免是太奇怪了些。 “折戟……”阿缄叫了好几声,外面都没有回答声,当她将脑袋从洞里“拿”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朝着天上一抛,然后,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中,而身边,赫然是一脸方块表情的折戟。 “张奉深呢?”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身边没了这个人。 折戟干咳了一声,他的表情有些奇妙,然后看着阿缄的眼睛,说:“你确定下面的话要让他听见?这是你的私事。”折戟面色严肃,刚才那一瞬间,他就把之前的那个男人扔在了门外,恩,还是敲晕了别人……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有那么些不爽,就像是自己的亲生闺女被人看上了一样,恩,应该说是自己的亲生闺女被贼惦记上了一样,心里不舒坦极了。 可偏偏阿缄就是没有这样的自觉,她把折戟也当做亲人,不过,可就是没有那什么父女之情啊,现在折戟大人内心的忧郁她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不行,带他进来啊!”阿缄是真的没有一点自觉啊,她看着折戟,那眼神特是坦诚,然后呢,在这么坦诚的目光下,折戟真的觉得自己的一颗“老父亲心”碎成了八千块…… “好。”说完,他伸手隔空朝着外面一提,那大门就被打开,而男人就这么“飞”了进来。 阿缄在看清楚现在张奉深的状态后,不由大叫一声,“啊,你把他怎么了!” 折戟:“…...”内心独白:我要回家,不要看见这个没心没肝的小丫头片子了!可是,事情还是这样发展的:“我就是让他昏睡而已,看起来像是晕过去了,没有大碍的。” “那还不弄醒他。”自己的男人还是要自己心疼啊,阿缄现在似乎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恩,折戟大人现在又孤单了,他是没人要的老男人,嘤嘤,没有人关心啊! 半柱香的时间,张奉深便悠悠转醒,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两人,第一时间就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劲,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没有了意识,原本以为是这身边的男人趁自己不注意偷袭了自己,可是,偏偏颈窝处又没有不适之感。 “你醒了。”阿缄最是热心。 张奉深知道,自己昏迷自然是出自自己身边这个男人之手,不管是什么原因,要是搁在别处,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男人。可偏偏,他是阿缄信任之人,就算是再无理的原因,他想,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计较了。 “恩,怎么了现在?”微微低沉的声音,不过是没有半分反感的情绪在里面,阿缄这才舒了一口气。 “没什么,不过是折戟以为我不愿意旁人知道我的私事,这才将你弄昏迷了。”阿缄大大方方没有一丝隐瞒地说。 “哼,你倒是对这小子坦诚的很!”折戟不爽了,是非常极度不爽。明明前几天好像都还是自己的小丫头,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别人家的了。他是非常非常不高兴。 张奉深微微一笑,这笑容,让他原本就严酷的脸变得柔和,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却是是有的。他其实心里有了猜想,但是没有想到阿缄竟然真的是这么实诚的就告诉了自己。对于这样的坦诚,男人心里不是不喜悦的。 “既然是私事,那我还是避开好了。”他是喜欢阿缄,但是,他同时也是尊重这儿女孩子的。阿缄的身世原本就与常人不同,虽然是在纪家这个算是富贵的家庭,可是,早些年,他就算不是知道得一五一十,也是觉得阿缄生活的并不是那么如意的。 如阿缄不喜,他也不是不不愿意打听阿缄的私事的。 就算是喜欢,他也是喜欢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身怀异术。 “避开什么!”阿缄都还没有开口,在一旁的折戟却是最先没有沉住声。他就像是厉喝一般,然后目光直直的看着张奉深,“阿缄都不在意了,你以为她是说着玩儿么?” 在一侧的阿缄也点点头,对着折戟道:“还是说说那院中到底是何物吧。” 这个话题,是避免不了的。折戟叹了一口气,好像颇是无奈。可是,这眼下的情势,却是又容不得他说不。他今天要是不把这实情向阿缄说出,那以后,阿缄还是不会善罢甘休。“她,是你母亲。” 这话,像是平地惊雷。 “母亲?”阿缄半响没有说话,眼里的疑惑更甚。母亲一词于她而言,就像是父亲一样,好像只是一个名词,不,更像是一个代词,没有一点真实的情绪能够让她感受到。 “她?”阿缄再次出声,就像是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不过最后还存在一分疑惑。 折戟点点头,“没错,就是她。卫西,你的母亲,也是前一代的资质非凡更加灵力超凡的巫女。” 阿缄惊讶极了,不过下面的问话在她凭着一个为人儿女的身份问出来就有些奇怪了,“那她怎么变成了那样?”灵异非凡,那怎么最后变成了这么个鬼东西,恩,还像是被人囚禁起来了一般。 折戟尴尬了,这是一个小姑娘在知道自己母亲还存活在世间又是这么个情况后该有的反应么?还有,明明不应该是很悲伤,然后,好让自己准备好的一大肚子的慰藉的话顺势而发么?可是,眼前的这么个情况,该怎么解释? “阿缄,这个……” “不会是她因为什么太喜欢那个叫纪君城的男人而自甘堕落吧!”阿缄突然双目一瞠,惊恐地看着折戟,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千万别这样,简直太丢人了。” 风格转变太快,折戟大人表示现在自己已经接受无能了。果真,是自己老了么?居然跟时代都脱节了。 阿缄腹语:自然啊,你老小子都活了那么多年了,明明都是远古时期的什么灵物,还生活在现在,早就应该脱节了好不好…… 折戟看着阿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看错了这件事情对于阿缄来说到底是怎么一件事,不是感恩至极的母女相认大会,而是,一件事情,对于某一事实的客观冷静地辨识。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折戟表示自己心累,他甚至都有些不想说这件事情了,但是对于阿缄的执着,让他不得不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时间距离现在,对于折戟来说,并不算长,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不过就这么弹指一瞬,就一晃十多年了。 “你的天赋,都是源于你的母亲。原本是古老南域最强大的家族,这个家族,灵力强盛的都是女子,这一脉,被称之为灵女一脉。不是普通的巫女,是灵女,或说,圣女。” 第40章 叛离家族 “圣女?”阿缄就算是再怎么比同龄人成熟淡定,但是,此刻,还是诧异了。 折戟淡淡瞟了她一眼,继续说:“圣女,在古老的南域来说,地位同祭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人,是天生的佼佼者,同时,也是整个南域那一个年代的守护者。没有谁不敬重圣女。圣女到了一定时间,也会生儿育女,不过,这个时间,就是在找到下一任圣女之时。” “那不是很多圣女都很盼望下一代圣女的出现?”阿缄不了解之前的社会,更不了解,那神秘的南域。 折戟别有深意的看了阿缄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阿缄身边高大的男人,心底自然而然就猜想到了阿缄此刻的想法。“其实,不是这样。”折戟否定了之前阿缄的说法。 他没有说谎,那个时候,圣女哪一个不是以自己的身份为傲?因为她们的出生就代表着这一代南域血脉中灵力最为得天独厚的一人。这些圣女,一般在下一代圣女出现后,没有选择孕育后代,而是选择留在祭堂,作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阿缄听到此处,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人的自我牺牲意识这么强大,这才她看来死匪夷所思的,甚至,是不可理喻的。 而一旁的张奉深,却是陷入了沉思。他现在站在的位置,还有他的地位,让他第一时间不是像阿缄考虑的那般纯粹,而是想到了要是有这么一批人作为自己的下属,那么,这样的一支军队,那也一定是无利不催的! “这,也太……”阿缄不理解,她也不打算理解,她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再说,现在,也已经没有了南域,也没有了圣女。她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生活在乱世只求自保的小人物。 “不管怎么样,到底最后这圣女还是跟你没有了关系。”折戟淡声道,那言语里,却好像有抹不尽的遗憾。 阿缄的家族,是南域出现最多灵女的一族。就像是东土王朝存在的皇后一族一样,一些朝代,他们的皇后都是从一个大姓家族里挑选出来的。而南域的灵女,也是如此。 可是,这并不是说阿缄的家族的势力有多么大,而仅仅是表示,阿缄的家族的灵力继承能力是有多么强大,以至于,几乎灵女的诞生,都是来自阿缄的家族。而阿缄的母亲,就是作为最后的灵女,但是,却是已经叛出了家族的圣女。 “叛出?”阿缄之前已经听祭司婆婆讲过对于叛徒,那下场其实是很凄惨的。轻则被族人共同废了灵力,从此以后都是废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凡人,而是生残多病的普通人。而严重的,就像是阿缄的母亲这种身为祭堂的重要核心人员,则是会受到整个灵力家族的追杀,至死方休! 折戟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复杂,“南域很早之前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你母亲还是圣女的时候,南域已经都不存在了,不过,只要祭堂还在,那么,圣女就还在。只不过,她们的任务也不是守护南域的一方子民了,而是渐渐变得模棱两可,游走在正与邪的边缘,让人看不清楚。 “所以,你的母亲最后才能够安然无恙嫁给纪君城,这然后,才有了你……” 阿缄的呼吸蓦然一滞,可是,那为什么她从小就被丢弃,扔在祭堂门口?为什么,明明有父有母,却还偏偏是那么凄然成为弃婴?为什么,她的母亲现在是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那她现在,可是什么模样?”阿缄处处接触鬼袍就只以为她就是什么鬼魅之物,但是,现在看来,那些符文能够不伤害到她只有禁锢的作用,那应该是没有完全妖魔化才有的结果。 折戟伸手敲了敲桌子,似有些不忍一般,但是,在对上阿缄那一双坚定的眼睛后,他还是缓缓开口了:“只是残魂。” 张奉深眼疾手快地就扶住了阿缄的后腰,女子是没有自觉地就后退了一步,就像是站不稳了一般。 第41章 受你蛊惑 是残魂,因为,这个人已经死去多年,魂飞魄散,永不轮回! 阿缄已经失神了,她明明知道自己对这位名义上的甚至是连一眼都没有见过的女子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可是,在亲耳听见折戟说出“永不轮回”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咔擦一声,就像是什么碎掉了一样。 折戟已经离开多时了,而张奉深也已经坐在桌前看着好像是还没有缓过劲来的阿缄也很久了。 阿缄蜷缩在床上,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能够在自己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了。只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她做不到对血脉的无动于衷!她要明白,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折戟已经离开。 可是,她不怕,她要亲自去问问自己那好父亲,还有,那时刻都端庄的二娘! 明明已是半夜…… “做什么去?”男人看见阿缄一下跃下床站在地上的那一刻就走到了她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皓腕。 阿缄眼里的寒气一凝,举手就要挣脱来自面前的男人的桎梏。男人却是也没有松手,任凭阿缄做着无谓的挣扎。 “放开!”阿缄大叫,甚至,张奉深已经看见了来自女子手指尖的幽蓝的光芒。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可是,这样失去了理智的情况下去质问真的好么? “阿缄!你问了之后呢?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还是,在执着什么?”你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心里还是在意从前自己被抛弃的岁月吗?还是,你一直都在执着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别的,无形的好多东西? 男人不啬于暴怒的声音在屋里乍然响起,还在挣脱的阿缄整个人猛然一僵,脸色迅速由之前的气氛的潮红变得被人识破后的苍白。 “张奉深!”她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就算是身边最亲密的人,都还是不能这样直白点出她心中的隐晦。 男人好像是自觉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于是,松开了握住女子手腕的那只大手,不过,下一秒,那大手就自然而然的圈住了女子的纤腰,微微用力,阿缄就被卷到了男人的怀中。“对不起,是我冲动了。”男人低头,便是温柔的道歉。十足的歉意不带一丝敷衍。 阿缄开始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可是,渐渐的,在男人清楚的没有一丝躲避的目光下,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阿缄几乎不哭,好些人家的小孩,在小时候,总会有鼻涕眼泪的伴随,可是,阿缄从来没有。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哭了,不过是白白流了一场眼泪。没有人会在乎,没有人会因为她的眼泪而心痛。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就算是做了,也是无用功。 可最后呢,可现在呢?阿缄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一样,痛的有些窒息,是难过。这一刻,紧绷了好多年,好多时刻都迫不及待想要掉下泪水的泪腺,终于快要决堤,眼眶很红,眼睛很酸,就像是此刻阿缄自己的内心一样。 男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垂下头的。 入目,那张时刻刻都明媚张扬的小脸此刻却是只有沉默和难过,还有那微红眼眶,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对着男人之前脱口而出的那些没有三思的话的反驳。无声的,却胜有声。 “我陪你。”男人似怜惜似无奈的生硬在阿缄的头顶响起,这一刻,她眼里的第一滴眼泪这才夺眶而出,滴尽了男人的军装里,更是滴尽了这个在乎的男人的心里。 她是觉得委屈,男人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将她身上避体之物挑的一丝不剩,让她觉得又难堪又难过。是啊,她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甚至是怒气冲冲要去纪君城那里问个究竟?到底是为了那个只有残魂的女子不甘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阿缄闭眼,落下了第二滴眼泪。男人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明明,她真的只是想要替那人讨回一个公道而已。 生气,那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在听到男人的无奈的妥协后,偏偏心中的那股气就是冒不上来了,就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样。 阿缄轻叹一声,就像是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一样。她抬头,眼里还有些残余的晶莹,她定定地专注地看着男人,轻启薄唇,这才说:“张奉深,我没那么在乎的。” 我没那么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多么异于常人,只要我愿意,这个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找到我。可我偏偏就是那么没有志气,偏偏就是喜欢了你,也就注定了,这一辈子都不会对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胆怯和不适。 这是一份传承,阿缄不觉得这有任何的不值得骄傲的地方! 张奉深心里听着阿缄的这句话,心里,好像是有什么慢慢见的清晰。原来,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她很简单,明明一眼就可以看穿。“对不起。”这不是第一次了,却是同上一次,分明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阿缄点点头,这么一番折腾,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地想要去将纪家一家人吵醒闹的天翻地覆质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意思了。“明天去吧,今晚你就歇这里吧。”阿缄看了看自己的这间小小的闺房,明明只有一张床,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也不能就这么把男人赶出去吧? 就在阿缄话落的后一秒,男人就瞪大了眼睛,那里面,咳咳,是不可置信。 阿缄掩嘴假装咳嗽,好像这样就能够化解不少的尴尬一样,“喂,说好了,你睡地上!别想歪了!”她虽然比常人看得通彻,可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姑娘,未经世事,尤其在男女情|事上,更是一点就会脸红。 张奉深哈哈一声大笑,然后用力抱了抱阿缄,在他耳边低喃说:“就算是我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小阿缄,你确定你能把持住么?”魅力,又不是女人的专长! 阿缄:“……”她又羞又怒,可是,都还没有让她的怒气爆发的时候,男人俨然已经松开了她,脸色都已经变得一本正经,然后,规规矩矩地从橱柜里抱出来一床被子,就这么铺好后躺在了上面。 “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男人嘴角挂着揶揄的笑,然后就在阿缄想要杀人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阿缄:“……” 就好像是专门证明自己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一样,阿缄在看见男人闭眼后的数息时间就听见了规律的呼吸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男人……阿缄不知此刻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想法。其实,有些忐忑又是有些期待的吧,跟自己喜欢的人,第一次在自己这么清醒的状态下,咳咳,共处一室? 可是,阿缄发现,让男人就这么睡在地上,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现在明明都已经腊月了,地上的寒气一点都不弱,就这么让他躺在地上,阿缄心里突然想到了之前好几次自己去官邸的情景。每一次,没有哪一次自己不是在那有些浓郁的男人的气息的主卧醒来的,而主卧原本的主人,却是勉强在书房或是趴在床头歇息一晚。突然,阿缄觉得,自己怎么好像有些愧疚呢? 女人有时的愧疚,往往就会引起了一系列的物理还是化学还是生物还是什么噼里啪啦乱七八糟的反正是不正常的复杂的反应,就像是现在…… “喂,张奉深,你醒醒……”女子轻柔地摇着好像是已经沉睡的男人,却不料,那原本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身,然后伸手一捞,阿缄这这么结结实实地落入了一个叫做张奉深的陷阱里…… 那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阿缄的颈边,那被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掌心的温度很灼热。不是是寒冬吗?不是在地上吗?为什么,还这么热,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阿缄一时间,神魂不稳….. 是被蛊惑了…… “怎么,还没睡?”被面前的这个男人蛊惑,却又偏偏是他还她清明,阿缄:“……” 不是才睡醒吗?那眼里的清明是怎么回事?阿缄心里想辩驳但是却又无从辩驳。 “夜里寒气重,还是上来吧。” 一语,便已经是冲动了…… 男人眼里闪过温暖的笑意,“无妨,军中习惯了。”要是再沙场,自然条件什么的还要艰苦也说不准。 “上来!”阿缄没有想到张奉深居然会拒绝,可是,听他的话,她却是为了这个男人不爱惜自己身体动怒了。行军那是迫不得已,现在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吗! 不得不说,女人的思维,在很多时候,是不能来解释的。就像是物理公式里面突然出现了化学元素,解释不了。 可是,男人好像是很享受来自阿缄的这种怒气,他不仅仅弯了弯眼睛,还弯了弯嘴角,最后对着阿缄,只说了一个字,很顺从的一个字,“好。” 第42章 外焦里嫩 张奉深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睡觉而已。 原本阿缄还有些忐忑,在自己说出那句话后,她才有些后知后觉觉得不是很妥当,可是,话已出,收不回来了。可没有想到,男人只是老老实实地睡在一旁,轻轻地挽了她的腰,偏头就睡着了。 睡着了么?阿缄怔怔地看着男人刚毅的面容,然后,想要伸手触摸时,却又红着脸放下了。她在想什么!阿缄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气恼,就像是自己同自己赌气一般,竟然转过身闭上了眼睛,用力排挤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好像,数羊真的可以化解失眠。阿缄在转过身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而也就是恰好在这一时刻,男人就睁开了眼睛,那里面,哪里有刚睡醒的人的迷茫?他看着女子的后脑勺,就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一样,最后,放佛在听见了第一声鸡叫的时候,他这才真正闭上了眼睛。 —— 归丹觉得,今天起来就是一个好天气。太阳老早就已经穿透了云层,在大地上已经撒下了金黄色的光芒。归丹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虽然还有雾气,但是,阳光好像已经把他们都打散了,让人的心情就变得莫名的好。 可是,忠心丹想不到,她的好心情在走进阿缄的卧室的那一刻,只剩下了恐惧…… “小姐,该起床了……啊——”归丹边说边掀开了帘子,然后,饶是她再怎么知道阿缄现在可能已经跟一个叫张奉深的男人有了莫名的瓜葛,但是还是不是想象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他们!竟然!睡在一起了!小丫头没有忍住,然后一边退步一边就坐在了地上…… 大分贝的女音已经成功吵醒了阿缄,不过,她身边的男人却是在归丹站在房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醒了过来。 阿缄茫然地看了看床顶,然后,又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脸上有些发烫。 “你,你,你个登徒子!肯定是半夜偷偷爬上我们小姐的床!你,你还不赶快下来!”归丹这一秒,变得分外……红眼……都已经忘记了,她手指指向的方向,是西南最有权势的男人,她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就只知道,嘤嘤,她们家的姑娘被人给睡啦! 阿缄:“……归丹,大小姐,你消停些吧!”就按照归丹现在这样的大嗓门,阿缄觉得,自己明明还清清白白的,立马就变得百口莫辩,然后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了。这又不是事实,是假象啊! “聒噪!”男人拧了拧眉头,原本睡眠时间就很少,可又偏偏醒来眼前就矗着个这么个傻里吧唧的丫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不美丽了。 阿缄看了看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小姑娘,心里默默为她默哀,嗯,好吧,她昨晚是有些没做对,没有提前知会这个小丫头片子,让她一大早就受惊了…… 阿缄从床上坐了起来,男人立刻就从床边给她递来了外套,那动作之行云流水,恩,娴熟的样子就好像已经做了千百万遍,然后,更加深深刺激了坐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的小丫头。 “小姐,你,你……”归丹已经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她看见阿缄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伸出一只纤细的小手递在她面前,听见耳边有人轻声说“起来吧”,这才借了阿缄的力道站了起来,眼睛却是半分都不敢看阿缄,就好像,一看就要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一样。 阿缄掩嘴想笑,但是又想了想,现在好像不是应该发笑的场景。于是假装咳了咳,说:“昨晚太晚了,总不能让他自己离开吧?”阿缄小声说,像是给归丹一个解释一样。 可小丫头还是很不满意,撅了撅嘴,看了眼目光已经锁定她的那个恐怖的男人,这才微微像是抱怨一般说:“院里那么多客房,小姐也不应该那自己的清誉开玩笑啊!”她这是怕阿缄被男人占了便宜,最后被抛弃。 阿缄一滞,恩?昨晚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还是,想到了,故意,忽视了? 这个问题在纪彤到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纪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缄脸上已经收敛了一切情绪,看着门口处慢慢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俏丽的人影。 纪彤是因为留学的事情来找阿缄的,毕竟,这之前,纪君城都已经计划好了,只不过,这几天才通知他们兄妹三人而已。 纪彤因为这个都兴奋了好几天了,她在纪君城还没有明确告诉他们兄妹三人的时候,就从叶婧文那里得到了消息。只不过,想到要同纪妍在一起出国,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开心的。所以,现在这一大早就来到了阿缄门前。 可是,在踏进门的一瞬间,在看见屋里的那个男人的第一秒,就傻在了原地…… “督,督军?”纪彤之前的张扬一下子就全部收敛起来了,不过,那眼睛里的大胆还是裸|露在外面,一点都没有躲避之意地看着已经穿好了衣服的男人。 张奉深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他一向不喜那些行为举止大胆的女子,尤其是那些留洋回来行径奔放,在他看起来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一样的女人。恩,所以,纪彤在他的心里就已经被归到了不喜的那一对人里。 “纪二小姐。”要不是因为她是阿缄的妹妹,张奉深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些闲心来理会这个女孩子。 纪彤的眼睛不断在阿缄和男人的身上溜达,她对阿缄一向都不怎么客气,于是就明目张胆当着男人的面儿就发问了:“纪妍,督军怎么会在你的卧室?”她认定了张奉深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看上像阿缄这样土里土气的丫头的,可是,偏生她就是想错了。 阿缄神色淡淡,“督军大人一早上门有事来找我,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你就过来了。”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装出来的,而男人也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 这一切,在纪彤看来,却还是没有相信。她心里嗤笑一声,你纪妍有什么本事,让督军这样伟大的男人一大早来上门找你?想必都是你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让他过来,不过,督军是因为不想要让你没了面子这才没有揭穿你。想到这里,纪彤就就得纪妍更加可恶了,不仅仅是来了纪家抢了她大小姐的名头,还在这里勾|引她心里暗暗喜欢了好久的男人,她可不想要对纪妍很客气。 “纪妍,你这样救你不对了,你要知道,督军每日都市日理万机,可没有时间来陪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在这里说闲话,所以,你还是……”她从来都没有把阿缄当做过是自己的姐姐,说话什么的,俨然都是一副长辈的模样,阿缄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是她愿意,纪彤从来都不会在自己这里讨到什么好处。只是,这一些,都是看她心情。 就像是今天,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心里喜欢的,应该说是明目张胆喜欢的人是张奉深。她偏偏就是这么坏心眼,就是看着这个女子在男人面前耍宝,自己也不打断,就权当做是看戏一样。 阿缄能忍,可是,不代表面前的男人会容忍纪彤言词上对她的半点不恭。 “够了!”这是男人今天早晨醒来后的第二句话,却是比对着归丹说的第一句话语气更加恶劣。 纪彤石化了…..这不是她想象中的男人应该具有的绅士风度,竟然对着淑女大吼大叫! 她没有想到,后面还有更加让她石化的事情。 男人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样,就像是没有看见她眼里都快要溢出来的委屈一样,继续毫不留情说:“她是你长姐,难道,纪二夫人教养出来的女子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吗?阿妍是我张某人的未婚妻,就算是在怎么日理万机,我每日来看看她也都是天经地义的!” 纪彤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有睡醒,不然,怎么就听见了幻听呢?未婚妻!未婚妻!他张奉深何时有了未婚妻!再说,她哪里不如阿缄了,不能成为他的未婚妻! “不!不可能!”她捂着耳朵,然后就飞快的逃走了。她才不信,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像乡间野丫头一样的阿缄怎么会被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看中!还有,她怎么会成为他的未婚妻!在纪彤看来,阿缄只只配在男人身边做个使唤丫头! 阿缄看着那飞快逃窜的身影,在看看男人一本正经的脸,她表示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大好人,她默默给那个女孩子祈祷好了。她这次,真的不是故意让男人对这她的小妹妹发火啊! 就在阿缄回想着男人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自己那最忠心耿耿的小丫头某丹小同学,已经默默地靠近了龙卷风的中心。还挤着自己的星星眼,就像是崇拜自己的偶像一样看着张奉深,然后,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句:“姑爷!” 外焦里嫩是个什么感觉? 阿缄在归丹叫出了那第一句对张奉深与众不同的人称呼后,终于,明白了! 第43章 过往孽债 纪彤哭哭啼啼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告诉阿缄留学那些事。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张奉深,她明恋的男人,有未婚妻了。可该死的,那未婚妻还是她最不喜欢的阿缄,她真的是觉得这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在纪彤悲伤的同时,纪君城现在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纪君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男女,一个是他的亲闺女,一个是这片西南地区手握重权不可招惹的督军大人,可偏偏,这两个人,自己好像斗殴招惹不起。恩,可还偏偏,这两个人,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大秘密。 “阿爹,你就直说吧,那后院之物究竟是什么。”阿缄面上看似平静,可是,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在听见面前的男人再说出一句谎言后,自己的行为就会变得多么不理智。 纪君城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已经有一滴冷汗了。他看了眼同阿缄一样一脸严肃的纪君城,虽然有心想要让男人离开,可是,那活阎王的样子,他哪里敢开口? “小妍,这件事情,我们……” “回头再说?”阿缄截住了他的话,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纪君城现在看不懂但是马上就看懂的笑容,“这怎么可能呢?要知道,那里面可是我的生身母亲啊!” 纪君城片刻就已经失神,打碎了自己手里的那只茶盏。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那颤巍巍的手指指着阿缄的方向,哆哆嗦嗦就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地说:“你,你怎么知道!”这是他们家最大的秘密,这个秘密,除了他跟叶婧文之外应该是谁都不知道才对。可是,阿缄是怎么知道的!? 阿缄心里原本只有九分的确定这件事情同纪君城脱不了关系,可是,现在,看着面前男人的反应,她的心里一下子就彻底凉了,她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情,纪君城绝对是有关系的! 阿缄指尖的光芒一聚,伸手朝着纪君城的位置摇摇一指,瞬间,纪君城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他脸色大变,冲着阿缄怒道:“纪妍!你要干什么!”他挣脱了两下,却悲哀地发现,那捆绑在自己身上无形之物,好像更紧了。 阿缄的脸色同样也不怎么好,她看着一边都快要发狂的男人,一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说:“我要的很简单,就只是想知道,我那伟大的母亲,怎么会在一夕间变得不人不鬼,还被镇锁在这纪家的后院之中?”看着还在挣扎不放弃的纪君城,阿缄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好心提醒一下这个男人,她说:“你不要挣扎了,这无形蚕丝你越是挣扎的紧它就越是将你捆得紧。要是你想要落得个被分尸的下场,那你尽管乱动好了。”阿缄口吻淡淡的,就像是在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一样。 “逆女!”纪君城又气又惊,大声说完一句话后,就瞪着阿缄不开口了。 阿缄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是他让原本还在深山中的折戟走了出来,来到了这个乱世,也遇见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可是,偏偏又是这个男人,心里只有他们纪家的声誉,把人性看得一文不值。她生气。 “阿爹,既然我都知道那后院是有什么,要弄明白不过是时间的长短问题。但是,我想,你作为一家之主,是最清楚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的。可是,你现在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只要让我的哥哥妹妹也一起留下来陪我了。” 这不算是威胁,阿缄反正是这么想的。她只是在讲道理,只是要看,这个男人愿不愿意跟自己讲讲道理。 “你!”纪君城在座位上,一时间被阿缄噎住了。在他心里,阿缄一直都是那种听话懂事不会惹事的孩子,可是偏偏没有想到,竟然这么一个老好人会在某一天里,变得这般不能让他控制。 阿缄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之前她都已经听纪彤抱怨过无数次自己不能外出留学,可是,现在纪君城一下子就改变了想法,原本她还有些诧异,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不合理,在后院鬼袍的出现后,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你知道,我是不想出去的。就留在这里不好吗?外面,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的家。”阿缄这句话,不怎么走心。 纪君城的一张脸阴晴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叶婧文的声音。 “老爷……”她刚走进门,就发现了里面的氛围有些与众不同。当看见阿缄和张奉深都站在纪君城的面前而后者却是想被束缚住了一动不动的时候,她整个人,害怕极了。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害怕,更是一种担忧了多年终于明白东窗事发了害怕。 “喲,大,大小姐?” 阿缄转过身,也是一脸笑意,看着叶婧文,礼貌道:“二娘来了。”这语气里的恭顺,让叶婧文不由想到了阿缄才进门的那时候,根本就是无视她的态度,简直是太天差地别。 她还不明白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阿缄按在了凳子上。 “你是女人,我就不为难你的。只不过,阿妍还是希望,二娘能过知无不言……”阿缄笑着说,可是,那笑容,却是让叶婧文的背脊伸出了一股子的凉意。 “知无不言?呵呵,大小姐你又说笑了,你要是想要知道什么,二娘都一定会告诉你的……”叶婧文都已经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了。看着阿缄这样的笑容,她还是觉得,这样的笑,还不如平常那没有表情的脸。 阿缄靠在张奉深的身边,语气忽然变得薄凉,还带着一股子的逼迫的意味,“那就请二娘给阿妍解释解释,那后院之物,究竟是怎么来的?还有,你们把她关了这十多年了,怕是也有些不妥吧。”她的红唇就像是樱桃已经,一张一合,却在叶婧文看来,那是血盆大口。 叶婧文的脑袋一懵,她现在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完了,她苦心遮掩了十多年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瞬间,叶婧文就已经白了脸。 “二娘,别怕,阿妍今天过来,就是想听一个故事而已。”阿缄依旧是那不上不下的声音,听着,明明没有刺耳的感觉,却是让人无端觉得寒冷。 “阿妍啊,这件事,你听我说,不是二娘我心狠,而是,你,你,你……”叶婧文你了半天,但是后面还是一直你不出来个什么话。 “我母亲么?”阿缄觉得自己简直体会别人到了极致,不然,你看,叶婧文半天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就让她一口接了下来,这不是体会她是什么? 可这话,虽然是叶婧文想说的,但是,后者却是在听见了阿缄的话后,蓦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是吓晕的。 叶婧文同纪君城一样,怎么都没有想到,阿缄竟然会知道了这件辛秘。要知道,这事情,他们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起过,更莫说是阿缄了,她是最不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阿缄没有那么好心,她都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在,怎么就会让这这女人就这么昏迷了过去?阿缄伸手在叶婧文的眉间一点,微微注入的灵力就让后者清醒了过来,可是叶婧文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都还是没有忘记阿缄究竟是知道了什么,她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阿缄。于是,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依旧紧闭着双眼。 “幼稚!”阿缄看着面前的女人,明明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但是,现在俨然都市一家女主人的模样。虽然她不见得觉得自己的母亲是有多么悲哀,但是就卫西叛出家族这件事情,就不值得她认可。更何况,还是喜欢了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更加是不值得。但是,相比于眼前的这个女人,阿缄还是站在了卫西这一边,她的母亲,是挺可怜的。 “二娘,你要是再不睁眼,那凭你的身体,恐怕是不能承受我的第二指的灵力,要是在你的身体里爆开在,啧啧,阿妍也是不愿意见到那血腥的一幕啊!” 果真是恶魔,只是,外表披着天使的翅膀。 叶婧文睁开眼,在看见阿缄的一瞬间,那眼睛里的恐惧无影遁形。 “你,你想要做什么?” 阿缄咯咯一笑,靠在男人身边,“二娘又在打趣阿妍了,之前不就说了吗,阿妍只想要知道这后院之物,你们是怎么得来的。”卫西只剩下一缕残魂,不能落入轮回,要是,这一丝残魂也消失了,这个世界上,就永远都不会有卫西这么个人了,恩,这么个魂了…… 叶婧文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纪君城,后者已经闭上了眼睛,现在,是想要装作置之度外。可阿缄,怎么会让他如愿。 “阿爹,你说,明明你们都知道,说出来有什么不好?”就当做大家共同分享一个故事嘛! 纪君城和叶婧文现在是有口难言,阿缄说的轻巧,说只是想要知道这么个故事,可是,这故事,他们心里明白得很,要是真的被阿缄知道了,那就是他们的大限之日。那种手段,也是当初年少轻狂,现在自己想起来,也觉得血腥残忍。 第44章 理直气壮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阿缄好像也很有耐心,就这样看着座位上的两人。她同张奉深站在一起,这时候,两个人身上的气息,好像已经变得一模一样了。 “还是不说?”这话,就已经能够感觉到阿缄有些不耐了。 她的视线从纪君城和叶婧文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满目的深意只化作了一声叹息,“唉……” “你想怎么样?”张奉深一手扶住了好像已经站了很久都快要站不稳的女子,一手已经超自己的腰间那别挂的武装带摸去了。 这个动作,威胁的意味很浓啊…… 纪家两夫妻肯定是看见了,两人的脸色已经变得白的不能再白了,而阿缄,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心里微微一笑,果然,很对自己的胃口啊! “算了,毕竟,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和二娘。”这话在纪君城听来,觉得简直是对的不能再对了,可是,阿缄的话,哪里有那么容易理解,“干脆,把纪家的家产充公好了,这年头,大战守护老百姓,督军也是很辛苦的。” 什么叫做祸水,大抵,说的就是阿缄这种人吧。 阿缄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在纪君城自己的这位老爹眼里,只有家族最重要,现在,没有了家产,看他还有什么家族。这不是纪君城最看重的吗?那就由她亲手毁去,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可!逆女!”果然,纪君城按捺不住了,他在阿缄的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像是爆发了生命中最大的声音一样,大吼出来。 阿缄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朝着男人的怀里靠了靠,恩恩,有时候,必要的小鸟依人装出来还是很好玩的。 男人明明知道这是装的,可是,还是很配合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好像是告诉她不要害怕一样。“有何不可!”他朝着纪君城威严道,“难道,纪老爷子觉得我手下的将士就有义务就应该为保护你们牺牲吗?” 这顶高帽子,扣得有些大了….. 纪君城直接吓白了脸,惊恐地看着站在大厅里,一脸杀气的男人,只有赶紧否认:“怎么会!督军,我纪君城用项上人头担保,我绝技没有这样的想法,要是军中物资紧缺,我们纪家,愿意倾力而为!” 他说的又快又急,就像是唯恐被流言波及一样。 张奉深看了阿缄一眼,然后,继续说:“可是,你们纪家,胆子有些大啊,窝藏了灵女不说,还藏了两个!” 这话,一句道出了纪家最隐秘的事情,纪君城“啊”的失声加了出来,然后就晕了过去。 叶婧文也同样是惊呆了,可是,因为之前阿缄让她清醒后,她现在是想要装晕也不行。 “二娘,你应该也知道吧?”就在叶婧文都以为自己灵魂出窍的那一刻,她就被点名了。 “啊?”她茫然地抬头看着阿缄,就好像是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阿缄眼睛微微一眯,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只是想要单纯的快点知道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她就不明白这群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被他们搞的无限复杂。 “二娘,你说,我那亲爱的妹妹现在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弱点,阿缄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想要强人所难。 这话现在说起来,太矫情了。 叶婧文用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神情看着阿缄,“你想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变得很尖锐,虽然,这辈子她做的错事不少,睡觉也不是每日都那么安稳,她最后没有选择逃跑多开阿缄的母亲,只有一个原因,不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受到牵连。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就换的自己儿女的一生平安。 “就说说我娘是怎么死的吧。”因为是巫女,所以后院的那些符纸不会伤害卫西,只是禁锢的作用。可是,这不如轮回,终究就会变成恶鬼,最后六亲不认,收拾起来就很麻烦,而阿缄更看重的,是自己的母亲真的变成了恶鬼,最后到死后还要背负骂名,她不想要她变得这么不堪。 这都不是卫西的错,她不想要她承担原本就不是她的过错造成的悲剧。 第45章 气急攻心 “夫人,她她是……”叶婧文咬了咬牙,却是一双眼睛看向了阿缄,“大小姐你能保证我在说了实情后,不伤及我儿性命么?”她终究是不放心的。 阿缄眨了眨眼睛,却是没有忙着点头,“你做了想让我杀人的事?”她穷追不舍反问,却是让叶婧文惨白了脸。这让阿缄心里更加确定了,“好。”她深吸一口气,却是答应了。 叶婧文脸上不由露出一抹喜色,然后有些惴惴地看了阿缄身边的男人。 “不用管他,该知道的,他都知道。”阿缄淡淡开口,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叶婧文也没有坚持,缓缓开口说:“姐姐其实是个好人。”开头的第一句,让阿缄有些想笑。 “我初来纪家的时候,夫人和老爷的感情是很好地,只是,最后世道变乱了,这外面的人最容不下的就是从前自己跪拜的那些通灵之人。而这里面。”叶婧文说到这里,悄悄抬头看了眼阿缄,见后者的神色没有什么不愉,这才接着说:“这里面,就有大小姐你的母亲。这通州,谁不知道纪家当家的主母是灵女,还没有嫁来纪家的时候,都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原本纪家是攀不上这么一门亲事的,要知道,那以往那个年代,灵女的身份是多么高贵。奈何你母亲固执得很,硬是她的家族让她嫁了过来。谁又会想到,当时纪家将她当个绝世珍宝一样去了回来,可是后来竟然成了个烫手山芋。谁敢接?” “纪家是大家族,主母是灵女,这原本就不是什么新闻。那时候,老爷子已经去世,家里已经是现在的老爷当家了。你母亲生产那个时候,正好就是外面的乱民来闹事的时候。老爷没办法,这才决定跟她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怎么个一刀两断?”阿缄面色平平,看不出什么喜怒。 叶婧文最怕就是这样的阿缄,简直跟之前的卫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老爷让我将你抱出去换个死婴回来,就告诉夫人说你出生就死了。这灵女只要经过了生产这关,就算是以前是多么天赋异禀,最后都还是会没落。”阿缄点点头,这倒是同折戟说的没有什么差别。 叶婧文暗暗捏住了手中的一把冷汗,当初纪君城是说将阿缄抱出去找个好人家安顿好,以后等事情过去了再接回来,可是那个自己也被猪油蒙了心,找了奶娘出去掐死阿缄,然后抱个尸体回来。假戏真做,这不是挺好的吗?谁知道,那奶娘竟然最后没有掐死阿缄,到让她在祭堂里活了下来,这是叶婧文没有想到的。 她现在可是不敢把这些说给阿缄听,她看出来了,就算是今天阿缄不计较,但是日后,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不可能不计较的,说不定还有什么酷刑等着她呢!“然后,果然如老爷预料的那样,夫人听说大小姐你已经去了,就陷入了昏迷中。” “然后呢?”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阿缄背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叶婧文坐在凳子上,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下面就有些血腥了,她嗓子眼都紧紧的。 “后来,老爷就找人将你母亲捆绑了起来,然后,准备祭天……” “荒唐!”阿缄听到这话后,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然后伸手狠狠一拍桌面,那桌上的茶杯受不住桌面的晃荡,竟然“砰”的一声,就摔落在了地上,碎的满地都是陶瓷渣。 叶婧文噤了声,惶惶的看着阿缄,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 “祭天?!这是谁的主意!”阿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像是一个普通听故事的人那么平静,但是最后才发现,原来是她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那些人的手段的残忍。 “是,是外面的乱民……”叶婧文不敢看阿缄的眼睛,她这一刻好不怀疑自己说错了一个字,那明明看起来都温婉无害的女子会一刀劈了她。 阿缄咬住了牙关,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颤了。突然,背后印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阿缄,都过去了……”男子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阿缄不知怎么的,就好像在他的安抚下,自己这的变得平静了一样。“后来呢?” “后来,老爷就将夫人架在了木柴之上,将,将,她…….” “将她化成了一把骨灰是么?”阿缄眼里的阴郁毫不加掩饰,那一双眼眸,已经沉得出水。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残害了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女子,纪君城的女人,那人就这么舍得,亲手将这个宁可跟家族决裂的女子送入万丈深渊! 张奉深也紧抿着双唇,他见惯了生死,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这死的人不是别人,是阿缄的生母。他知道她痛,他不过就是想要陪着她一起痛。 “是,是…….”叶婧文的牙齿都已经开始打颤,眼神丝毫不敢同阿缄对上。她这样的唯唯诺诺,反倒是让阿缄看出了些端倪。 就算是卫西被烧死了,但是她也应该入了轮回才是啊,可为什么还是只身下残魂,到现在永世不得轮回了呢?“不对!”阿缄厉声道,“不可能就是这么简单!叶婧文!你没有说实话!” 阿缄半是引诱半是恐吓地说,声音比平常高出了好几个分贝。叶婧文就像是看见鬼了一样的表情,突然从椅子上栽倒下来,跪在了阿缄跟前,不住磕头,“大小姐啊,大小姐饶命,让那些畜生来糟蹋夫人的骨灰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大小姐饶命啊!” 她不说,阿缄还不会知道!她说了,阿缄不由捂住了嘴巴,“咳咳”咳个不停,最后“哇”的一声,倒是将手帕吐了满红! 张奉深站在她身边,惊骇不已。伸手搂住这个单薄的女子,却见她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 “阿缄?” 却是无人应他。 他看了眼还跪在叶婧文,眼里划过一丝冷芒,“最好等她醒来你还是清醒的,不然,你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的!纪二夫人!”他咬着字说道,没有人会质疑他说的每一句话。 张奉深匆匆抱着阿缄就回了她的房间。归丹看见被男子抱着的阿缄,还有她手上的血迹,紧闭的双眼,小丫头这是第二次见到阿缄这样狼狈,第一次,就是她一个人去夜战鬼袍的那晚上,那厚重的血腥味让归丹整个人都出魂了。现在,看见这样就像是遭受了重创的阿缄,归丹机灵的赶紧出门找大夫了。 张奉深将阿缄放在了床上,不由走到了外厅,拿起了那只阿缄几乎都没有用过的电话,拨通胡大脚的电话。“胡医生,是我张奉深,现在请来一趟纪家。” 胡大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纪家,这两个字好像给了他一点提示。这个,纪,好像之前在官邸医治的那个怪异的小姑娘,就是纪家的大小姐。难道,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来不及胡思乱想,胡大脚就背起了自己的医用箱,匆匆赶向了纪家。 归丹请来的赤脚医生刚好是同胡大脚一起进门。 张奉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才看见几道人影从窗户外面闪过,然后下一刻走进了屋里。 “小姐在里面两位请随我来。”归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现在是让阿缄醒过来才是关键。 面对着黑着脸的就像是下一刻暴风雨就要来临的张奉深,胡大脚还算是比较习惯了,可是归丹请来的那位赤脚医生,却是吓得面色惶惶。 “治好她!”男人没有废话,然后就站在一旁不再说一个字。 胡大脚率先上前诊治,他搭上了阿缄的脉搏,时而皱眉时而舒缓,倒是把一旁的归丹看得胆战心惊。“医生,我家小姐怎么样了?”看见胡大脚收了手,归丹便急不可耐的拉着他宽大的袖口发问。 “无大碍,气急攻心,内虚,调养就好。” 张奉深依旧锁着眉头,气急攻心,这倒是一点都不假。阿缄应该是气坏了吧。 那位赤脚大夫诊断完后,也是这个意思。于是,两人留下了药房,归丹这才恭恭敬敬地将两人送走。 “姑爷,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她自从见到阿缄神色有恙后,只是匆忙去请大夫,还不知道阿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张奉深揉了揉眉头,阿缄肯定是不愿自己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他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就把归丹支开了。 现在,屋中只剩下男人和躺在床上的阿缄。 “醒了就睁眼吧,该面对的你也不能一直逃避。”半响,男子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端在那女子的唇边,开口淡淡说。 果真,躺在床上的阿缄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她们都还在?”她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虽然很快,但是还是被男人看见了。 张奉深点点头,他伸手握住了阿缄放在被子外面的那只手。阿缄浑身一震,现在的她,敏感的很。 男人像是很明白一样,拉着她,只说:“还要听吗?要听,我陪你。” 一行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她不是爱哭的人。却也只是一行,随即湮没在了枕间,烟消云散。 “你说我该不该很?”恨一个人,其实是很累的。 一声长叹在阿缄的耳边响起,她怔怔地看着男人,像是不解,又像是求得什么庇佑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不要觉得应不应该,我给你这个权利,任性生活。” “那我无理取闹怎么办?”她有些负起道。 “你不会。”张奉深说得很肯定,他就这么肯定阿缄不会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孩子,所以他的承诺分外郑重。他都害怕她不那么任性,把自己逼进了一个前虎后狼的境地,自己纠结,一个人难过。 “就算是不想恨,但是我还是恨死了她们吧。”阿缄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天花板,“以后我都不想在这里了。”她说。 男人的情绪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只是问:“还要听后面的故事吗?”后面的故事更残忍,卫西的痕迹被这一帮人搞得一丝不见后,那怨怼的魂魄残留在了府中。可能是纪君城自己心虚,偶然路过纪家的一个道士让他拦了下来,重金请那人将卫西锁在了后院的假山一带,原本他的计划是让卫西魂飞魄散,但是最后那道士也是半分办法都没有,只是用符纸禁锢了卫西。原本以为卫西会因为那些摄人的符纸一日一日变得虚弱,却是不了,女人本身的体质跟巫法之术融合,那些符纸半分都伤不得她,倒是还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那魂魄原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只有恨,没有爱,也不记得这世间的一切,只是叫嚣着要报复纪家这一家人。就连后来阿缄过来,她也没能认出那是她的亲女儿,甚至那晚要不是折戟的出现,她就已经亲手杀死了阿缄。 这一切,又能说出什么是非呢? “算了吧。”阿缄语气凉凉的,后面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听,也懒得听。她只知晓,这纪家,她是真真不愿呆下去了,她要离开。 这真是个吃人的地方。阿缄冷冷嗤笑道。 傍晚,阿缄由张奉深陪着吃过了晚饭,不就就再去了主卧那边。 纪君城已经清醒了,他从叶婧文的口中得知阿缄已经知道了以往的一切,他神色不安,不断看着门口,是不是有抹身影出现。 好像是盼了很久一样,阿缄终于穿着绣花的短靴走了进来。 她目光如炬,却是没有星火的怨恨,只是像冬日的大雪,又冰又冷。 “纪老爷。”她踏进门,看见为首的男人,开口说。 纪君城神色一僵,伸在半空的手讷讷的收了回去。他的女儿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会是怎么样了?他设想了千万种情景,现在的,不算是最糟糕的,却也是最糟糕的。 第46章 压寨夫人 这不是最糟糕的,毕竟没有像仇人一样。却也是最糟糕的,已经将他当做了陌生人,从她的生命中抹掉了这个人的一切痕迹。她说:“纪老爷。” 纪君城不知道该不该看阿缄的眼睛,他心虚,不敢看,可是,心里又偏偏想看。纪君城抬起了头,想要对视阿缄,却发现后者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他身上。“小妍,我……” “纪老爷,其实,我叫阿缄。”她这般说,语气薄凉,却让站在她身边的张奉深无端觉得心疼。“今天我过来就是想要告知您一件事,从今以后我阿缄是阿缄,你们纪家是纪家,我们,我同你,同她,同他他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你也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这是阿缄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她的恨,已经化作了对这个人的漠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是在怪我之前的手段太狠是吗?”坐在上座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头发两边都已经花白,他看着阿缄,眼里闪过挣扎。就像是从前的那一天一样,在对着卫西做了那样的事情时,他也不是不挣扎的,可是那都是命啊!偏生他们就在这样的世道,他无能为力,只好做出了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阿缄眼里有些晦暗,“是。”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一点都没有留恋,也不想要跟里面的人再有任何牵扯。 “想去哪?”男人站在女子的身边,看着她抬头看着苍穹,那眼里写着的情绪让人摸不清楚。 “无处可去。”阿缄侧头咧嘴一笑,然后下一秒样子变得有些无赖,“可知督军府还有一室可供阿缄长留?” 男人闻言,脸上的欣喜不言而喻。他原本就是想要等着阿缄成年就将她迎娶进门,他知她素来有些固执,偏偏是不可能凭着一个未婚的名头住进不相干男子的家中,虽多次想要在她面前提议,但是张奉深都还是忍住了。没成想,今天,阿加竟然自己提了出来,这让他如何不讶异。 “当真?”他就差这将阿缄抱起来原地转上那么一圈了。 “自然是,假的。”女子蓦然一笑,那样子像极了深山里的小狐狸,明明知道生人勿近,但是还是忍不住将那生人勾得心痒痒后又独自逃离。 张奉深怒极,也不管这事在纪家的大门口,一个拦腰就将阿缄横抱起。惊得女子惊呼,“张奉深!你要做什么!”她伸手扣住了男人的肩膀,却不能奈何他丝毫。 张奉深“哈哈”两声大笑,脸上是遮挡不住的笑意,“不做何,只是将你撸回家做压寨夫人!”他不管这一幕被多少人看见,他只是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回家而已。 阿缄脸上早就羞得一片通红,可又偏偏不能让这男人停下,她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尽数落在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毕竟还是大家小姐,就算是平常再怎么表现的强悍,但是内心终究还是一个小姑娘。阿缄无法,只得将自己的脸埋进男人的胸膛,借此……掩耳盗铃…… 第47章 面红耳赤 要说这通州城最近发生的大事,那就是张奉深向媒体宣布了一件大事——他订婚了。跟谁?这个,所有人都不知道,不过,在督军府门口蹲点的“狗仔”们,却是是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经常出现在那官邸的门口,身材婀娜,却是看不清面容。 这人,自然不是阿缄。 阿缄在第二天就从督军府搬出去了,她骨子里还是个守旧的人,不想要这么没脸没皮的就跟男人共处一室。张奉深虽然对她的这点小心思不以为意,但是也没有反对她独自搬出去,毕竟,宣布了婚讯,四面八方就有不同的人将枪|口对向了阿缄。这时候,需要一个替身。 “扣扣……”两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在一处巷子深处的门前响起,“谁呀?”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的声音,是归丹。 “我!”这是张奉深的声音,他一身戎装站在外面,肩上有些落雪。现在已经快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是喜庆洋洋的,阿缄的这出院子,也从众挂了些许红灯笼还有对联。 归丹高高兴兴的开了门,然后将男人迎了进去,边走边高声呼喊:“小姐,姑爷来了!” 阿缄正坐在房中翻越着手中的古籍,听见外面归丹没羞没躁的大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什么姑爷,归丹这小妮子是越叫越顺口了。 阿缄起身欲走出来,就看见门口处落下了一片阴影。“坐着吧,外面冷。”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然后阿缄听见,门口传来了“呀”的一声关门的声音。 “这丫头,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受不了每次男人见到她时那灼人的视线,总是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可下一秒,她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唇边不可忽视的气息,还有那卷着暴风雨一般的热吻,让她不得不微微扬起了脖子,然后被迫承受。 “她没规矩不是你允了的吗?”男人伸手捏了捏她腰侧的嫩肉,果不其然,阿缄就弯着倒在了床上。 她最是怕痒,当张奉深发现了她这一出的软肋后,就总是喜欢偷袭她。每次,阿缄都还不急防守。 屋里不停传出女子的笑声,归丹站在院里,也不由勾起了一抹笑容。不过,一抬头,就看见那个傻不拉几的周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就升起了一片红晕。“喂,呆子!你看什么看!”她气鼓气胀的说,眼里带着利光,却更多的是娇蛮。 周员也傻了,他就是觉得自家督军夫人身边这个小丫头长得可真好看,就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好几眼,听见人家这么一大嗓门,他缩了缩脖子,脱口道:“你好看。” 归丹:“……”手里正在剥的豆角现在也被扔在了簸箕里,然后大叫一声,“啊!小姐,有坏人…….” “晚上就是年三十了,去我那边吃饭?”中午过来,张奉深就是为了来带她回去的。 阿缄想了想,点点头。她不是矫揉造作之人,现在就她同归丹在这里生活,虽然能忍受,但也是觉得单调乏味的。她想要有个家,从小就想。 吃了午饭,周员就开车将几人送了回去。只是,下车前,他磨磨蹭蹭地看了阿缄好几眼,让张奉深都有些不痛快了。 阿缄倒是没有注意到,车到了督军府,男人就让她先上去,他还有些公务现在要处理。等到阿缄离开后,男人这才阴沉道:“你一路上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最是不喜欢别人哪怕是多看了阿缄一眼,可是自己身边找这个毛头小子的眼睛却是一直都落在阿缄的身上。 “我……”周员对上自家督军那骇人的眼神,他表示自己很委屈,嘤嘤,人家只是想问问督军夫人的归丹许了人家没有啊!“那个……” 张奉深听着他言词躲躲闪闪,不由更加心里觉得堵得慌,“你你你,你什么你!” 或许就是被这么一吼,周员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然后站了起来,还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报告!我喜欢归丹!督军您意下如何?” “噗……”张奉深愣住了,然后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他转身,就看见阿缄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件军用披风。显然,她这是进门拿给他的。 张奉深的一张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想笑,但是又觉得这时候是应该照顾照顾自己手下的面子,可是他还是没有忍住,眼角处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然后一拳砸在面前的年轻的男子的身上:“瞧你那熊样!喜欢就追!难道还等着我给你下命令?”他半是玩笑半是严肃地说,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这枚萌萌哒的属下还是一个处男。 张奉深说完就抬步走到了阿缄跟前,怜惜道:“外面雪大,还出来做什么。”他虽是不赞同阿缄这般做,但心里还是暖暖的。 阿缄细心地将那披风披在了男子身上,踮着脚,然后替他系好了胸前的带子,“你就欺负周员,都一把年纪了,脾气还那般火爆……”她原本想说的是之前男人对这周员大声说话的那一段,可是,偏偏听者有意。 张奉深眼睛一眯,有些凶光闪过,他扣住阿缄的纤腰,在她耳边说:“嗯?我一把年纪?” 阿缄蓦然红了脸,她被男人扣得很紧,整个身体都一丝不差地贴在了男人的身上,胸口处被撞得生疼,“放开我……”她的声音小如蚊呐,这在大门口,说不定被人瞧见了。 张奉深张嘴就咬住了她的耳垂,这是阿缄最敏感的地方,顿时,他就感觉到怀中的女子整个人的重量都被自己一手承住了,她脸上的红晕衬着他军绿色的制服,只有说不出的好看。张奉深觉得喉咙一紧,再不松手,今天他就出不去这个门了。 “乖乖的,在家等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张奉深就欺上了那片薄唇,最后还用力咬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天,还在下雪,明明很冷,阿缄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这个男人!她心里暗恨,然后转身走进门,却看见家里的一大一小,正趴在窗户上。顿时,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捂着脸自己“咚咚”跑上了楼,还撂下一句,“别来找我!”嘤嘤,太丢人了,不活了……. 下午差不多四点过的样子,阿缄就听见了楼下的汽车声。她没有下楼,反倒是狠狠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楼下,张奉深推开门,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自己心心念的小女人,眉间不由有些不悦。他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阿缄的身影,不由问:“她呢?” 归丹朝着楼上指了指,“小姐还在上面……”她才不会说因为今天她跟平嫂在偷看被阿缄发现了导致现自家小姐觉得没脸见人躲起来了。 男人微微诧异,不过他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手中的手套披肩递给平嫂后就匆匆上楼了。 阿缄在主卧。 男人走到门前,礼貌性敲了敲门,可是里面都没有一点回音。他拧开门把,走了进去,看见卧室的窗帘都还拉着,屋里有些昏暗,但是这并不能阻挡他看见床上那个微凸的人影。那是阿缄。 好像,只有看见这个人,他才觉得自己好像回了家。不然,始终都是一抹在外飘荡的鬼影。 “阿缄……”他走上前,请唤。可是,没有人理会。 “怎么了?还不下楼?不舒服?”反正,男人是不会想到是因为某人羞得没脸见人这才缩在了床上。 “别跟我说话!都怪你!”她见男人已经坐在了自己跟前,半羞半恼的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一看见面前这个男人,她就不由想起今天中午在督军府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啊啊啊啊!她还是一枚矜持的女子好不好! 这下,形象都没了…… 阿缄觉得心塞欲死……. “怪我?”张奉深是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就下去问她们了!” 阿缄一听这话,咚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准去!”她脸上红红的,头发也被她这一下午在床上乱滚弄得乱糟糟的,可是,这一副景象在男人的眼里却是备有一番风味。咳咳,情人眼里出眼屎,大概就是个意思。 阿缄看着男人的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深邃,不由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然后大叫一声,抱住棉被想要裹住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她穿的睡衣在自己乱滚的时候胸口的扣子被自己挣开了,露出了一抹羊脂玉一般的胸口…… 可是,她的动作却是没有男人快,还没有等阿缄重新抱住被子,自己i就已经被那男人抱住了。 张奉深低头狠狠地嗅着来着阿缄身上的味道,他总觉得是有一股淡香在里面,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颈窝。 阿缄浑身一震,这男人,是在干嘛! 直到那只还带着微凉的温度的大手顺着衣服的下摆接触到那光滑的皮肤的时候,阿缄喃喃反抗:“你….你停下…….嘤”可是,这样的反抗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张奉深沿着那光洁一处处向上,最后,终于攀上了那一处高峰。 阿缄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就这么伏在了男子的身上,“喂,喂…….你干什么……”声音带着小小的抽泣,她只觉得好难受。 第48章 离奇越狱 “干你。” 年三十,对于阿缄来说,当真是羞人。 “小姐,你再拔,我们院子里的蒜苗都没了……”归丹现在站在阿缄身后,幽怨道。自从大年初一回到自己这个小院子后,自家小姐就一直是这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阿缄看着自己脚边被折断的蒜苗,哀叹一声,啊——那天啊,就像是放电影一样一直在她脑中散不去,最后,最后怎么样了?阿缄又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烧了。当男人褪下她的衣服的时候,阿缄猛然后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自己肚子,“好痛…….”她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男人当时就吓坏了,捧着她不知所措,“怎么了?怎么了?”他的焦急她看在眼里,可是,偏偏又是那么一档子事。 “那个……我好像来月事了……” 张奉深:“……我让平嫂备水……”他看了看自己下身的兄弟,无奈地笑了。 阿缄自然也看见了,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那人现在的眼光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 后续事件总是那么扑朔迷离,阿缄表示自己不想要在督军府了啊!她现在看见那个男人,就忍不住响起那天的画面,她羞死了。 “小姐,姑爷让你今天中午去官邸,现在已经十点钟啦!”归丹站在阿缄身后小声说,要是以往,阿缄现在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可现在偏偏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阿缄一拍脑门,这次她不去也得去,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张奉深来电说的是有点事情需要她的帮助。那人,虽然有时候很大男子主义,但是,在正事上,却是从来没有小看过阿缄,这也是阿缄最后决定留在他身边的一小部分的原因。 “走吧。”阿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对着身后的人道。 “啊?”归丹睁大了眼睛,别人家的小姐都是去见自己喜欢的人之前都会好好打扮,可是,自家小姐怎么这么随便!那衣裳,是她们平常种菜的时候穿的啊!“小姐,还没有换衣服呢!”归丹好心提醒。 “不换了!”一想到那个男人,阿缄现在心里还愤愤然。穿那么漂亮干什么,又不是去勾|引人啊! 归丹:“……” 出了巷子,阿缄就看见停在路边的轿车。来接她的人是周员,她们一点都不陌生。只是,想到上一次在门口的事情,阿缄揶揄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喂,归丹,你觉得周员怎么样啊?” 被点名的人顿时就别开了脸,想要躲开阿缄的视线,可那已经红透的耳根出卖了她,“小姐又那我寻开心!”她跺了跺脚,恼怒了。 阿缄心情不由大好,这些天总是那小姑娘看她笑话,现在总好了,终于是她看别人笑话了。“哎呀,我们还是赶紧上去吧,你没看见别人的眼睛都掉你身上了么?”阿缄掩嘴道,却是没有一句不是打趣归丹的。 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居然周员没有带她去督军府,而是来到了政务大楼。“这是?”阿缄不解。 “督军在办公室等您,最近有些不太平。”周元这样道,然后又看了看在后排的归丹,说:“归丹跟我在这里候着您,上面是办公楼,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去的。” 闲杂人等……阿缄不由嗤笑,然后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面上嘻嘻一笑。 走进政务大楼,大厅很多人来来往往,但是都没有看阿缄一眼,只是专注着自己手中的文件,快速通过着。 谢行见着阿缄,就走上前来,“夫人。” 阿缄:“噗…….”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 被带进了那男人的办公室,阿缄就看见谢行站在外门关上了门。“发生了什么?”阿缄看见男人站在窗前,却是背着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张奉深才转了过来,阿缄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在那人脸上看见这么暴戾的神情。“怎么了?”她直觉出事了。 却是是出事了。 张奉深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很好的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只是还是有些无奈,“王曼玲被人救走了……”他说,那语气里,却是让阿缄听出了一股子的森然。 王曼玲的身份事关重大,过年之前,北边的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现在南北都想要张奉深的归顺,可是男人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出去,再说,整个西南的军队,哪一只不是他的嫡系?北边碍于情报处那边的压力迟迟没有动手,而南边,正跟那些矮子们打得火热也抽不出时间来管他这里。可现在,王曼玲一旦回去了,那他跟北边就是一场硬战。他不信那些人没有觊觎他手中的权利。 “王曼玲逃脱了……” “啊?”阿缄惊讶,“不是在大牢吗?”她打心眼里就不喜欢那女子,太凶狠,太名利。 “有人里应外合,就在昨天从出逃了……”这就是他最烦的,要知道是别的什么原因就算了,可偏偏是他手里的人居然放走了这个最最重要犯人,这让他心情怎么好的起来?还有一点,可能,王曼玲都还在通州没有现身。那人是见过阿缄的,他只有担心…… “抓起来了?”阿缄走过去拉了拉男人的大手。 “自然,不过现在估计也活不成了。”张奉深皱着眉头,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火气,他如何不生气? 阿缄微微惊讶,“那幕后的人呢?”张奉深说是自己的人里应外合,那应该就是狱卒了。可是,为什么,动机是什么? “哼!见色起意!这样的废物我留着何用!” “那抓到人了吗?” “不曾,只是听那叛徒说是个美人。”张奉深有些抑郁。 “噗。”的一声,阿缄很不厚道笑了,换的男人一个怒视。她拍了拍男人的胸口,“你这是讲笑话么?不是美人那怎么会上当?你啊,这事情这样了我们弥补就是了,现在怎么变得这般幼稚了?”从前阿缄觉得这个男人很沉稳,可是现在怎么还喜欢在她面前撒娇了?尽说些气话,让人哭笑不得。 男人的脸色更沉了…… “带我去见见吧。”她知道,肯定是这人没有问出什么实际的东西,这才你找到了她。 张奉深沉默着将她带去了审讯室。 阿缄看见那被抓起来的人的时候,是有些吃惊的,毕竟,恩,在审讯室见到这么一个完整的人,说实在,不怎么容易啊。她走上前,却是更惊讶了,那人神色惶惶,眼睛没有焦点,在看见阿缄的额那一刻,只会大喊大叫,要不是身边有人押着他,阿缄毫不怀疑他会把自己缩成一个粽子。显然,这人神经已经失常了。 “我们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也问不出什么了。”男人站在阿缄身边,语气有些冷。 损失大,却是半点没有头绪,这让男人很挫败。 阿缄不是医生,到不怎么明白这人现在的状况。“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医生来看过了吗?” “来过了,说是精神失常,不是装的。”张奉深一边说一边捏住了那人的下颔,让他动弹不得。“问什么他都不知道,就是个傻子!”他有些厌恶道。 阿缄想了想,很明显,这人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只是,在将王曼玲放跑之前他都是正常的,不然,那些人的计划就不会这么顺利。她走上前,伸手在那人的眼皮上点了点,一道幽蓝的光芒就从她的指尖进入了那人的身体里。 下一刻,那人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 阿缄微微侧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张奉深。审讯,她倒是不怎么懂。 张奉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的阿缄竟然有如此本领。不过,现在却不是感慨的时候。“李冬!”这狱卒原是这个名字。 后者在看见张奉深的那一瞬间,就瑟瑟发抖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王曼玲是你放走的?谁告诉你在这么做的!”蓦然增大的声音,还有那被抵在脑门上的枪口,让这个叫李冬的人一下子就慌了,一时间,审讯室里弥漫出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督军饶命啊!我,我什么都说……”那人原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向没什么志向,也没什么坚守,在感觉到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都不想隐瞒了。 可是,还没有等他说出什么,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事情一样,突然两眼一翻,晕倒了。 张奉深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局,不禁有些气恼,将那人狠狠踹了一脚,“弄醒他!” 阿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她的巫术只能让那人保持一刻钟的清醒,可是,现在应该还没有一刻钟吧?可是,为什么又晕了? 除非,有什么幻术在干扰。阿缄沉思,这通州的能人异士未免太多了,这恐怕,是有些不合常理。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张奉深微微蹲下身,将耳朵凑在了她面前。 阿缄小声的说了自己的想法,男人脸上有些肃穆。“等他醒来看看。”要真的是这样,那就算是阿缄怎么让这人清醒,都是说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的。 却不料,那李冬醒来后,竟然是在睁眼的后一秒,呼吸就骤然停止了。 “这…….”审讯室的人都惊呆了,看着这突然死去的人不知道做何言语。“督军?” 张奉深黑着脸,“埋了!”说完,他就拉起阿缄的小手快速离开了。“简直是混账!”到了办公室,他还是忍不住将胸中的那口恶气发泄出来,把桌上的文件扫了一地。 谢行站在一旁,频频看着阿缄,希望她说些什么。 可是,某人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只是静静地等那人发泄。 半响,这才安静下来。 “你们都下去吧,阿缄,让周员送你回去。”张奉深垂着脑袋,站在书橱前,淡声吩咐说。 “谢行,你先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们督军将。”阿缄却是没有一言而行,她对着身边一脸愁苦的谢行道,然后自己却是走到了男子的身边。 第49章 惊世容貌 阿缄走到了那个站在窗口的男子的跟前,她拿起那人的手,看见手背上已经凸起的青筋,那模样,在阿缄看来有些骇人。“意外,总有发生,再说,我们也不是完全一点线索都没有。”阿缄见不得他这样消沉,开口说。 张奉深沉默着,然后道:“我已经下令将这几日的城中人员流动信息叫人统计了,明日,会有线索。” 阿缄笑笑,握住了他的手:“那你有什么值得沉思的?” 男人转身,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发出了一声叹息,“恐怕,这次又需你的帮忙。”他伸手摸了摸阿缄的头顶,他也是个男人,还是一个有着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希望的是阿缄站在他身后,什么他都可以做好,她只需要做要一个悠闲的军阀太太就好。可是,现在看来,他不知道究竟是他带李她脱离苦海还是带着她又走进了一个风云诡谲的世界。 阿缄看着面前的人的眼睛,“不是帮忙。”她这样说,“只是一起清除障碍。”未来的路是我们一起走。 这句话,让原本都还有些颓废的男人蓦然眼中迸发了一抹精光。这话,他要是没有理解错,是不是阿缄在承认自己已经同他是一体了?荣辱与共? 第二日,谢行出现在了督军办公室。他推开门,看见阿缄也在,微微惊讶,然后点头致意。“督军,城中前几日是出现可一批人,外来户籍,不过,按照那狱卒同僚的口供,是几日前有陌生女子进出他房间。这点,我们已经找人控制住了可疑人员的住处,您看,现在?” “去看看。”男子说完话就拿起了自己的帽子,然后拉着阿缄走了出去。 他们三人并没有开车,有些出乎阿缄意料的,被监控起来的女子竟然就住在距离他们政务大厅的不远处的旅馆,走几步路就可以到了。她眼里有写赞赏,毕竟,这样冒着风险做的事情还是说明了这人很有胆量。 相比于阿缄的赞赏,她身边的男人眼里就有些嘲弄了。那些人的自大在他的眼里就是对他的挑衅。“就是这儿?” “是。”谢行站在一边,恭敬道,“这几日也没见她同什么人来往,每天差不多都在旅馆,也不知道做什么。” 周围都是便衣,已经在这里观察了一些时日。 张奉深带着阿缄走上楼,扮作一对夫妻,就租下了那女子对门的房间。阿缄出门在楼下转悠了一圈,然后上楼,装作不经意间敲错了房间。这时候,男人已经贴紧了那道门,手里拿着枪,就等着外面只要发出一点异常的声音他就会冲出去。 不一会儿,阿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谁啊呀?”然后就是哒哒哒的走路的声音。 “咔”的一声,门开了。 阿缄看着面前的女子,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然后在那人问出她是谁的问题前,就抢先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她面上确实是很惊诧,海域那么一点点惊艳。后者很是无所谓地挥了挥手,然后颇是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无事”,就合了门。 阿缄回到屋子,神情都还有些愣怔。 张奉深看着她就像是着魔了一样,不禁唤她:“阿缄,怎么了。” 阿缄听见可他的声音,装过头,脸上带着惊叹的神色,“那个女子,生的太美了!” 张奉深:“.......”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阿缄到头来竟然说的是这么一句话,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要不是那么美的多女子,又怎么能够蛊惑人心?可是,能够将同为女子的阿缄也蛊惑,这人,恐怕不一般。 “你想到了什么?”阿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男人问到。 “她,是不是不是普通人?”这是张奉深唯一能够想象到的,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女子,倒是不知道她究竟生得如何,但是凭着阿缄那样的神情,他直觉阿缄是被什么幻术迷住了。 要是阿缄知道男子现在这么一副愁眉不展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她恐怕就要失笑了。“这个还不确定。”要是仅仅是因为一个人长得太美就怀疑这个人的身份,那还真的是太美也是一种罪过了。阿缄失笑,她不觉得自己是中了类似幻术之类的法术,应该就是那人就是那模样,不过,凡事都没有确定,还是要留个心眼。 阿缄同男人商量,两人决定留下来,就住在对面,掉了些人手过来,轮流监视对面的情况。 好几日过去了,阿缄发现这人确实是从来都不出门,什么都是靠门童送饭找人打扫,就像是过期了隐居的生活一样。 “她不见人的原因是什么?”阿缄不知道,这个却是最大的疑虑,要是怕人找到她,那也应该随时换住处才是,现在这么安静,就好像特地等人去抓她一般。 “周员!”阿缄突然叫住他,“你去对面敲门,问问那位小姐要不要去看电影,最近从上海过来了一部新片子,你去宣传宣传。”阿缄坐不住了,这大晚上的,一个女子,还是那么漂亮的女子,生活也忒没味道了。 第50章 不男不女 周员点头后,就立刻走了出去,然后从最外间的房间开始敲门,直到到了阿缄这边。 打开门,阿缄面带惊喜,听见周员在外面吹嘘,问道:“还有票吗?我先生今晚凑巧有空,正想来剧院看看有什么好戏没。” 周员乐呵呵,“有有有,太太如果想去,现在就可以在我这里交定金,然后凭着我手中的这章券就可以入门。”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将手里不知道从哪张报纸上撕下来的纸条递给阿缄。 阿缄接了过来,“你去忙活你的吧,我先看看这有什么问题没,好找你。” 周员笑着点点头,然后伸手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谁啊!”里面传来了一道男音。 阿缄面色一震,然后下一秒就收藏起了自己的惊讶,他们日夜监视,这屋里却是是只有一个女人,这么多天也没有人进出,男人时怎么来的? 他们不动声色地看着里面那人开了门,阿缄的视线还放在手中的纸条上,听着周员又开始给那人介绍今晚的电影,突然她开口:“喂,你这个电影多久结束放映?”她问这话的时候抬头看向了周员那边,顺带着也是看见可那里面的男人,阿缄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个人,她不曾见过。 周员又转过身,说:“夫人你现在有时间正好可以赶上第一场,最后一场在午夜,不过,天凉,你们可要考虑好。” 阿缄点头,然后对着屋里那男子礼貌一笑,“尊夫人还好吧?那天无意打扰,还没来得及道歉。晚上,不如你们一起,我们一道看电影,算是我的赔礼。” 阿缄说得真切,目光灼灼看着那人。 “我夫人?”他第一反应便是一愣,然后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夫人前些日子已经回乡里了,这电影,还是您二位请吧。” 阿缄笑笑,有些惋惜道:“那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说一起去来着,既然这样,那我先告辞了。”说完,阿缄见那人点头后就关了门。 合上门,阿缄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哼,这么多天根本没有人进出,我倒是想知道这人是在房里挖了密道吗?” 张奉深也是听见了阿缄跟那人的对话,心里哂笑,“那我们今晚就一探究竟!” 阿缄想了想,折戟上次给她带的那本古书,里面一种人,同那千面人倒是有些异曲同工。只不过,这却不是一种蛊,倒是一种天然的变异。忽男忽女,要是是这样,那已经发疯的狱卒,是不是是会因为受到了刺激,神经错乱,导致胡言乱语,不省人事? 阿缄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身边的人。 张奉深已经不再对这样的奇闻感到惊诧,毕竟同阿缄相处了这么久,世间还有哪些他不能接受的奇闻异志?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说,可能那狱卒就是在看见了身为女子的她而故意放走了逃犯,然后,在事后见到了另外一个他,这样一来,精神失常也有了理由了。既然那人用这么一招,那显然是有预谋的。” 阿缄看了看男人,他已经明白了。“那现在,我们就继续等,我就不信王曼玲会舍弃这么一枚难得的棋子!” “没错,这样不男不女姿色卓越的人,天下是不多。”阿缄颇是感慨,然后继续道:“也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么多的奇人,怪哉怪哉.......”后面两句话,阿缄不自觉带出了折戟的口头禅,两人具是一笑,这原本尴尬严肃的氛围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 “现在做何?” “等!” 他就不信她不现身! 第51章 吐血赶榜 屋里,所有的人现在都在等待,自从听说对面那人的奇异后,阿缄更是对那个叫做王曼玲的女子更为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召集这么多的本身就是异数的这么一群人。要知道,越是身怀天赋的人越是在这个世道活得小心翼翼,更莫说要这样替北边政府做事了。可这一切,王曼玲居然都做到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阿缄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判断出了差错的时候,屋里的电话响了。 男人走过去接了起来,“喂?” “目标已出现。”电话是在街道边蹲点的人打出来的。 阿缄看着男人,看见他朝着众人做了个靠近的手势,她明白,时间到了。这么多天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 因为对面那人始终没有出门,他们也不能潜进去安装窃听器。但是,这世界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那人打定主意是足不出户,那他们就从别的地方下手不也一样? 张奉深早早命人在那人的饭盒的隔层安装了窃听器,不过这不好在于每天在那人将垃圾放在门外的时候就监听不到里面的人信息了。 这一次,就看同他碰面的人究竟是在那人清理垃圾之后还是之前了。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阿缄也不例外,她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因为张奉深下过命令,最接近门边的人都个个是格斗的好手。只要时机一到,就会从出去,将对面的人抓住。而阿缄,明显不在那些人的范畴。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走廊上慢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阿缄数着脚步,应该是来了两人。其中,应该就是王曼玲。 这人的胆子阿缄不得不佩服,反正她扪心自问,要是自己从监狱里跑出来,那一定是先考虑出城门,然后狂奔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王曼玲呢?偏偏就不是这样,没有出城就算了,还一直呆在张奉深的眼皮子底下,好像是故意等着被发现一样。 尤其是现在,居然只带着一个人就赶来与不过只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见面,阿缄着实打心眼里佩服。 “处座。”隔壁的门开了,同时,阿缄等人也听见了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称呼。 这人果然是王曼玲的手下,毋庸置疑。 “进去说。”显然,王曼玲也觉得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 三人进门后,都在阿缄觉得可能还要谈一些什么机密事件的时候,就突然听见一声闷哼,“咕噜”像是有什么水冒出来的声音。阿缄将耳机更加凑近了自己,想要听明白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就在这个时候,随着而来的就有一声“咚”,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处座!”这道声音,倒是阿缄没哟听过的。 “怎么?”这是王曼玲的声音。 现在,之前的三人已经变成了两人。而那个阿缄觉得漂亮的过分的女子已经冰冷的倒在了地板上,而她的那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也始终没有合上。 阿缄震惊了,她抬头看向张奉深,而现在,显然那个男人也是对这一切始料未及。在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王曼玲进门就一刀抹了那线人的脖子。这手腕,实在是太惊心。 “她,其实还没有暴露啊!”又是那陌生的女音。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阿缄清楚地听见了来自王曼玲的一声冷哼。“那又怎样?”她这人,其实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异于常人的变态了。这个人之所以会在她手下做事,那完全都是因为之前被她亲手杀死的周成。这人虽然白天是女人晚上是男人,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偏向于一个女人。她早些年就已经认识了周成,还偏偏喜欢的很。 自从周成死后,王曼玲就告诉她,是张奉深的人将周成的面目识破,然后杀了他。 那晚在祭堂的事情没有几人知道,知道的又都是王曼玲的心腹。这件事就被这么巧妙地瞒了下来,而想要替周成报仇的余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诱惑了张奉深送手里的狱卒。不过,在王曼玲成功获救后,她也要实现自己的承诺,那就是晚上陪着那愣头青一晚。可是那可怜的狱卒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大美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看着出现在床上的男人,顿时都已经吓得精神失常了。大叫一声“妖怪”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王曼玲解决了余丽,就准备出门。可是,在转身的那一霎那,就注意到了之前被余丽放在茶几上的饭盒。 她目光一紧,就走道了那饭盒面前。 这饭盒,有些太精致。要知道,她给余丽这人的经费并不算多,让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按理说是没有理由吃得上这么精致饭盒的食物的。其实,这也是张奉深他们的意思。要知道,那些廉价的盒饭就只有一个塑料口袋拿上来,哪里会用这么厚实的饭盒。可是,不是这么有隔层的饭盒就根本不能将窃听器装进去啊。 于是,张奉深手下的人有一天就告诉余丽这几日他们饭店在做活动,每周会推出一款折扣套餐。余丽原本也不是那种很能吃苦的人,这几天眼看着钱都不够了,省吃俭用,都已经恨不得将一块钱掰成两块钱来用了。眼前有这么一个大便宜,她自然就上钩了。 阿缄暗叫不好,要是这东西落在了王曼玲手里,她一定能发现里面的异常。 阿缄看着守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发现他一点都没有担心的神色。张奉深想的很明白,不管今天王曼玲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他肯定是要将她逮捕的。那么,这样一来,王曼玲到底会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果然,没多久,阿缄的耳际里就出现了一声尖锐的吵杂声,再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这窃听器,最后是被发现了。 对面的房间里,王曼玲的脸色沉得可怕。而站在她对面的女子,更是吓得没说一句话,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这边都还没有被敌人找来,就让王曼玲一个心情不爽将她毙了。 “张奉深!他可真是好样的!”王曼玲咬牙切齿道,“去把门打开,来迎接我们这位大督军! 她冲着身边的人没好气地说。今天,她是走不出去了。 原本王曼玲以为余丽是凭着男人的长相入住旅店,应该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怀疑。毕竟,那狱卒周围的人都知道最近他跟一名女子走得很近,那张奉深他们已经去查女人才对,怎么会查到凭着男人的脸出现的余丽。 再说,最后她都是已经暗暗观察了好些天,发现是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过来。可是,王曼玲不知道的是,自从阿缄租下了他们所在的对面的这一出房子后,就将楼下的一层的的房间打通了,继而又将一楼的那间房的后门打开了。这明面上是张奉深手下的另外一堆男女租下来的,可是,实际是阿缄同张奉深。 这样一来,王曼玲自认为没有被发现,想着人少不容易引人注目,这才只带了一个人来见面。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总有一个人,比她多算那么一步。 张奉深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拉开了身边的这扇大门。 男人信步而出,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就坐在门口的那个女人。“王处长,好久不见。”他走到那人的额面前,微微一笑。 这一次,王曼玲就没有之前的淡定了。她别过头,不想看张奉深,然后说:“督军说笑了,我们不久前才见过。只是,现在我是不怎么想要见到你啊!” “王处长说笑了。只是,能够我从张某人的监狱里逃出去,王处长也真的是好本事。可是,今天,还是对不住了,还要劳驾王处长再走一道。毕竟,你知道,你们北边,对你还是很看重的,要是王处长一个不小心就在我们通州出事了,那让张某人可就不好交代了。” 张奉深说完后,就单手一招,身边全副武装的警卫兵就将王曼玲架了起来。 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王曼玲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她看着张奉深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恶狠狠道:“张奉深,你欺人太甚,你总会后悔的!”她不行将来北边有了足够的实力,这男人不会暗暗妥协。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已经要好好让这人记住今天的事情,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不过,王小姐,张某人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你可是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才行啊,不然,张某人妥协的时候,你不在了这可怎么是好?”张奉深是嫉妒讨厌这个女人的,所以,说话也带了那么一点刻薄。 王曼玲整张脸都快要变形了。 阿缄站在门口,看着那女子已经被架着走远了。她这才看向张奉深,有些担忧地问:“要是北边真的来要人怎么办?”她不是担心王曼玲,只是担心男人以后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担下不怎么好的后果。 阿缄明明是一片苦心,但是愣是让张奉深笑了出来。男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根说:“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说后来南方一不小心来人将他们的大小姐劫走了不是?这个王曼玲,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再说,她还是知道你有一身不平常的本领的人,这个人,最后反正是留不得!”张奉深说道最后,显然是已经动了杀气。 阿缄心里一惊,她虽然是已经猜到了那个女子的结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忍,于是揪着男人胸前的扣子小声问:“一定要死吗?”因为她而去杀人,她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张奉深握住了她的小手,无所谓的笑了笑,“傻瓜,骗你的。你看我像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吗?” 在男子专注的眼神里,阿缄点了点头。 张奉深:“……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过,打闹归打闹,他知道阿缄心中是怎么想的,于是开口说:“其实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毕竟,这人已经在我们通州这么就了,不可能什么情报都没有获取到。再说,对于以后,我有自己的想法。阿缄,你觉得,我们中华,还能够这么长久的分裂下去吗?我们不能!”最后,张奉深说完深深地看了阿缄一眼,他相信阿缄是明白的。 阿缄眼里一片深思。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过了。虽然现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西南最大的军阀,但是,现在这个世道,到处都是战争,保不准哪一天有人就想要他手里的这块领土,那到时候,就算是张奉深不想打仗,那都必须抵抗。阿缄不能想象,要是真的战火蔓延在她的身边,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生活,也接受面前的这个男人在外面枪林弹雨地冲杀呢?她不想在家做一个翘首以盼的妻子,心里时时刻刻都在为丈夫担忧,为他的性命。 “那你,是有了考虑?”阿缄试探着问。她一向不喜欢过问男人的正事,可是,现在,她必须要面对了。 张奉深点点头,看着阿缄,问:“要是我那一日真的一平如洗了,阿缄,那你怎么办?”他看着阿缄的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阿缄想都没有想,开口说:“自然还是跟着你啊,我说过了,除非,真的是哪一日你厌倦我了,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她仰着脑袋,这一辈子,对她真心好的人不多,对她的身份不介怀的更少。而张奉深,却是那么一个特例,不仅不厌恶,还将她视若珍宝。阿缄不想考虑以后男人是不是真的会向他承诺的那样一辈子爱护自己,但是,起码现在,阿缄是丝毫不会怀疑他的真心的。她选择他,她相信他。 张奉深眼里的情绪现在尽数化作了神情,低头,就吻住了怀里的女子。 可是,这样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来了一个很会煞风景的人。 “额,督军……”周员红着脸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不远处相拥吻的两人,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外一个女子娇俏的身影。 阿缄听见周员的声音,暗恨锤了锤男子的胸膛,然后埋着头不想见人了。 而现在的周员,则是受到了一记厉眼。那自然是来着男人的。张奉深现在很头疼,自己的这些属下是很聪明,但是,情商,为什么一个个情商都那么低!现在没有看见他正好跟他的小阿缄好不容易单独处处,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打扰他们! “什么事!”他沉着脸问道。 周员也知道自己坏了自家督军大人的好事,不由低着头,讷讷说:“那个,那个那个女人吵着要见你。” 张奉深皱了皱眉,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曼玲不会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见我做什么?”他不准备去。 可是,这时候,在他身边的阿缄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男人这才改口说:“恩,还是先把她带进审讯室,后面的来。” 周员领命后就马上走了,脚底抹油一般,恩,他想,要是他还留在那里,以后这辈子他都不用讨媳妇儿了。 等到周员离开,张奉深这才问阿缄:“让我去见她做什么?”他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了,再说,他也不觉得能从王曼玲的嘴里听见什么可靠的情报。 阿缄摇摇头,看着男人,说:“你说,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张奉深想了想,“在你们家那次吃饭?” 阿缄点点头,然后继续说:“后来,你是因为什么接近我?” 这个问题,有点犀利。张奉深嘿嘿一笑,伸手想要挠挠自己的脑袋,可是,在阿缄的视线下,他还是回答说:“因为我在假山那里好像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 “对,是这样。然后,你因为自己手里的一件没有头绪的案子找到了我,就是有关李建的那个千面人的案子,对吧。” 阿缄看见男人点头,继续道:“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王曼玲手里有李建还有之前的那个女人这样的能人异士,还有,上一次假装偷了我的口袋的那个满身都是香味的女人,要是我记得没错,那人应该也是一个身怀异术的人。” 阿缄这一席话,点醒了张奉深,男子睁大了眼睛,看着阿缄道:“你是想我去套话?”万一,这人真的是有什么手段,将那些有特殊本领的人都召集了,那对于北边来说,还当真是一个变数了。 既然两人的意见达成了共识,男人就决定立刻前去。阿缄拉着他,“我也去!” “不行!”男人果然拒绝,既然阿缄都说了王曼玲这女人手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底牌,万一就仅仅这个人来说都不是寻常人,那要是阿缄有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其实,这是张奉深多虑了。 阿缄看着他,不由说:“你要是什么都问出来呢?”她可是有办法能够让王曼玲老老实实说出实话的,可是这点,张奉深却是没有办法保证做到。 最后,无奈,男人妥协了。 阿缄笑笑,超前迈出一步上了车。 审讯室里—— 王曼玲受到的待遇还是很好地,至少,没有人为难她。她被绑在了椅子上,周围挂着的是刑具,就算是没有人动刑,但是这里还是阴森的感觉。 王曼玲打定主意张奉深是不敢伤害她的,知道男人一日要在这军界称霸,那就一日要受到两边政府的制衡。而她王曼玲,就是代表着北边政府。可是,王曼玲这样想,那真的是对张奉深太不了解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手握重兵,时而难得的人才,却是不知道,这个人还是个十足的疯子,一点都受不得别人的威胁。就像是两边政府的态度一样,自从王曼玲偷偷派人潜进通州城,张奉深心里就已经开始对北边感到烦躁了。相比于一直偷偷摸摸的北边,他更喜欢一直按兵不动的南方,说什么都是看他的态度。这一次,男人心里的天秤早就已经偏斜了。 只不过,现在北边的人包括王曼玲都还不知道而已。 王曼玲都快要等的发火了,张奉深这才携着阿缄慢慢地走了进来。不是他的事情太多,而就是这个男人坏心眼地故意拖延。目的就是要搓一搓这女子的傲气。张奉深平身最是讨厌她这样把别人的感情玩弄于掌间的恶毒的女人。 “你怎么才来?”逆着光,王曼玲都还没有看清楚张奉深脸上的表情。只是单单是因为男人的动作这么慢让她心里烦躁。以往,从来没有哪一个下属敢这样对她,简直都是怠慢。 可是,王曼玲忘记了,现在她只是张奉深的阶下囚。 “你这是什么态度?”回答她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年轻女子的声音,是阿缄。 直到两人走了进来,王曼玲这才发现居然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阿缄竟然跟在男人的身后。她不由有些气恼,其实,出去张奉深的身份外,他还是个挺养眼的男人,加上自己又有那么一些本事,更是具有了吸引人的魅力。虽然王曼玲讨厌张奉深对自己的手腕,但是,她更讨厌的是,很早之前,她的那一次成人礼,就只有面前的这男人没有亲自来参加。她恨极了这种被问无视的感觉。 而现在,看见站在男人身边的女人竟然是她认为不是一个怎么优秀甚至还有些奇怪的女人,她的心里就更加不平衡了。 阿缄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她就是一个巫女,有一层让人看不起的甚至是厌恶的身份。可是,这样的人居然打败了天之骄女的她王曼玲,王曼玲自然是万分怨恨了。这种恨,无关地位,而是女人的嫉妒心。 “哟,是你这个妖女!怎么,难道一个堂堂西南地区的军阀也被这样一个妖女蛊惑了吗?”她轻蔑的看着阿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的身份。 阿缄没有动怒。对于妖女这个词,她一向喜欢将她看做是褒义词。 可是,阿缄不生气,可不代表那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能够忍受。张奉深知道阿缄其实对自己的身份一直还是有些介怀,毕竟,不是她的错却是要承受外人的骂名,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现在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虽然是笑着,但是他就是觉得阿缄心里其实是很苦的。想到这里,张奉深就不能忍受了。管她是不是什么情报局局长的女儿,反正现在他只知道,不久后,她就只是一堆碳水化合物,还是冰冷的碳水化合物。 张奉深一把就拿起了旁边烧得通红的铁楸,然后比划到了王曼玲的脸颊旁边。“你说,你嘴巴这么臭,要不要尝尝它的味道?”男人的语气,里面没有带着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王曼玲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相信张奉深会那么做。 她看着张奉深,还有站在男子身边抱着双臂一脸看好戏的阿缄,颤颤巍巍说:“张奉深,你不敢动我的!你要知道,我可是……啊——” “你可是什么?”张奉深将那烙铁拿开了王曼玲的脸上,上面已经很好地印下了一道疤痕,还滋滋的冒着烟。他眼里的颜色很浓,就像是一团墨水一样,看着那被束缚住了的女子,眼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嘲讽。 王曼玲现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滚烫的铁片在贴近了她的那一张原本没有瑕疵的脸的那一瞬间,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明白,好痛,真的超级痛!痛到流下了眼泪,可是,咸涩的泪水却是那伤口更加疼痛了,简直都不能忍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说两句话,扯到了脸上两边的肌肉,还有带着那已经烫伤的部位,王曼玲顿时疼的什么都不想说了。 张奉深却是还不想放过她,蹲下身,手里的烙铁已经扔回了那个火炉,而是改手抬起了王曼玲的下颔,逼得那人不得不同他对视。他清楚地看见了女子眼里的怨恨,很好,还没有害怕。“你是什么?你可是堂堂北边政府情报局局长的唯一的掌上明珠!你想说的是这个吧?”张奉深现在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样,脸上的笑容残忍至极。 王曼玲心里突然有些打怵了,这个男人,真的不敢杀了自己吗?她现在已经不确定了,这个人,是个疯子,已经被那个叫做阿缄的女子蛊惑了。 张奉深看王曼玲不说话,也没有气恼,只是,他也没有松开自己的那只大手,不过,那只手的位置已经从女子的下颔转移到了女子的脖颈,女子突突的跳动的血脉让男人感受的清清楚楚,那是心跳的声音。 “可是,掌上明珠又不是我张某人杀死的,你知道,你是被南边那边的人弄没得。王小姐,你说,这个结局,你可否还满意?”张奉深越说手里的劲越来越大,王曼玲从喉咙里冒出了几个听不出什么词的杂音,就睁着好像都快要鼓出来的眼睛,看着空中,号线下一秒就要去见阎王了。 就是这个时候,阿缄身后按住了前面的男子,“现在她不能死!”阿缄知道,现在张奉深心里已经是慢慢的杀意,他现在恐怕就是因为女子之前那句很是冒犯她的话这才动了杀心。 张奉深听见阿缄的话,这才住了手。 可是,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王曼玲的脸,他瞪着这个女子,心里都有将她千刀万剐的心了。 王曼玲好不容易得了自有,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力呼吸着。刚才,她明白,自己是真真切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温温和和的阿缄,眼里有说不出的复杂。 她现在是明白了,张奉深的逆鳞是在哪里了,这也是他致命的弱点。竟然是一个小姑娘,这是之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的。毕竟,谁能够想到,堂堂一个西南地区最有权势的男人,竟然喜欢的人会是这么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姑娘呢?还是一个天赋异于常人的巫女,这简直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王小姐,请你注意你的言辞!”阿缄笑着对着现在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说,现在虽然这张脸毁了,但是细细一看,恩,还是有种别样的风味。阿缄心里哂笑,她觉得自己的肚量现在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啊,要是听见别人说她是什么妖女,她就算是面子上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心里都还是很介怀的。但是现在,她确实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了。身为巫女,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再说,她要承认,这是因为一个男人,她还没有觉得痛的时候,他都已经替自己挡下了了所有的伤害。就是因为他在乎她的在乎,才让她自己心里的那点点的小小的在乎变得不那么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她看中的人没有对她持有偏见不就好了? 王曼玲看着张奉深,那男人现在正紧张的看着阿缄,好像是担心她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一样。她彻底是明白了,她竟然是白给饿了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王小姐,这几次跟你见面,阿缄都是看见你的手下都是一些能人异士,阿缄有些不明白,王小姐究竟是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够让这些人在你手下这么忠心耿耿,还希望王小姐不吝赐教才好。”阿缄的这番说辞,可以说是先礼后兵。什么不吝赐教,翻译过来就是你不说就有你好看。 王曼玲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在听见阿缄这句话时,她不知道自己该不怪说实话了。 而阿缄,则是在看见了王曼玲对于自己手下的那么残忍地额做法后,她可是不能保证被这个阴毒的女人收入麾下的那些奇人还能不能好好活下去。要是所有的人都遭了这女人的毒手,那就太遗憾了。 原本,这些人都是世间的异数,可是却是因为人为原因纷纷陨落,这个世间,原本就不应该这么残忍,这是消灭异己的意思么? 王曼玲只是沉默,她不打算说实话。她觉得,这样的虚虚实实,或许能够让这个男人更加忌惮她,才不会伤害她。 阿缄微微叹气,这女子,看似聪明,实则愚笨,有时候,她难道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吗?她这样打死不说,不会让张奉深忌惮她,只会然这个男人更加厌恶她,然后除之而后快。 果然,就像阿缄预料的那样,张奉深已经拔出了自己的配|枪,顶在了阿缄的脑门上,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那样,然后淡淡说:“既然你不想说,那等你想说的时候,还是去跟那些被人你一手杀死的那些冤魂说去吧!” 王曼玲在张奉深拔|枪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大叫出声音:“我说!” 她声音里的惊恐,让人有些胆颤。 太凄厉了,阿缄觉得。 张奉深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收齐了自己的武|器,然后退后一步站在了阿缄跟前。 王曼玲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是走不出这里了。之前张奉深几次的威胁恐吓,她看得很清楚,那不是做戏,那个男人是真的有杀了自己的心。她一点都不怀疑,今天自己是要交代在这这里了。 她看了眼阿缄,眼底尽是怨毒。虽然张奉深对她极为糟糕,但是她一点都不否认这是一个足够优秀也是能够值得女子倾心的男人。可是,最后这个男人的选择,在她看来极为糟糕。张奉深既然对她不仁,她也没有觉得自己要说实话。 于是,王曼玲道:“我们情报处有很多这样的人才,而收罗的手段,是我爸爸知道的。我是真的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的,我们情报处专门有一个小组是探入敌人内部的,那些人个个都天赋秉异,不是寻常人。”她从从容容的说完了这一段话,然后坦荡的看着阿缄还有张奉深,她打定主意自己是不会改口的,自然,那脸上的表情也是特别真诚。 张奉深皱起了眉头,要是按照王曼玲说的那样,那他还真的是不能保证自己的通州城是不是像以前自己认为的那样固若金汤了。 可是,阿缄却是疑惑地看着王曼玲,直觉,她就是一种直觉,这个女人是在说谎。 她要是说谎,那就不要怪她抽取她的记忆了。 第52章 良心未泯 那是一抹淡蓝色的记忆,就像是雪花一样,带着一点透明,在阿缄的指尖汇成了一股小溪,慢慢的从那女子的太阳穴处一点点被抽离出来。 阿缄旁如无人的做着这一切,就像是已经做过了千万遍一般熟稔,可事实是,她也是第一次。 “现在要我读出来吗?王小姐?”阿缄大致扫描了一眼这上面的记忆,有些不屑地抿抿唇。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放在哪里不可能保全自己,怎么可能这么死忠于一个党派,这听来有些天方夜谭。所以她才会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这么一个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大本事的女子竟然能够笼络这么多的能人异士。 阿缄看清楚了王曼玲的记忆,不由嗤笑一声。“王小姐果然好手段!”阿缄将面前的这一段淡蓝色的记忆的绸缎幻化为记忆的画面,让现在在审讯室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 画面里,有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陌生的男人,只是现在他在哪里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从前阿缄第一次遇见的千面人,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现在站着一个女人,他们也不陌生,那么出众的容貌,就算是想要人忘记都难。 “周成,这一次你做完了处座安排的事情,我们就远走高飞好不好?再也不要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你心里明明知道的,她的心里没有你啊,现在这样对你,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让你给他们北边卖命啊!”那女子眉眼间很是苦涩,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无可奈何,就算是自己这么苦口婆心,但是他好像还是一点都听不下去。 周成面色不算是太好看,但是在看向那个女子的时候,却还是放柔了声音,“阿青,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还是不了解曼玲,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利用我也绝不对伤害我性命。她现在身份不同了,自然也不会是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我只要帮她做了想做的事情,这乱世最后终于平静的时候,她不会想不到我的。倒是你,这里你也明明知道很危险,怎么当初要随我一起来这里?我看啊,这次任务我离开后,你也找个机会离开吧,我想,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难事。” 那个被周成唤作阿青的女子最后还是留下了两行泪水,她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走出她的房门,最后消失在了夜空,只是喃喃:“你离不开她,可是我却是离不开你,你说,你要我怎么离开?” 阿缄看着这一对痴男怨女,心里还在想些什么,就看见画面跳到了不久前。 阿青被王曼玲从北边唤了过来,只说有些事情需要她帮忙。阿青不疑有他,她想到周成不久前也是出任务,就在通州一带,自己现在过去,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可是,过去了,是见到了,不过只是看见了一只骨灰盒。看到这里,阿缄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曼玲一眼,那眼中有说不出的嘲讽。周成的尸体都是他们安置的,她很想知道,这骨灰盒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王曼玲冷不丁对上了阿缄的目光,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 “你怕么?”阿缄冷冷的说。 王曼玲脸上的神色呆住了。 阿缄不管她,继续说:“明明是你亲手杀死了那个傻瓜一样的男人,他的尸体,你可有再回去看看?”那在深夜里莫名被杀害的男人,那个深爱你的男人,无比信任你的男人,你亲手将他杀死后,你心里可有一点后悔,你可有再没有一个人的时候悄悄回去,看看他,哪怕只是回去在他临死的位置说一句微不足道的对不起? “尸体?”王曼玲听见这个词,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整个人的神色都开始慌张了起来。“什么尸体?”她现在就像是一具傀儡一样,失神地看着阿缄,就像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说些什么一样。 阿缄抿抿唇,不想要跟这个已经快是要疯掉的女人说些什么,她继续看着画面里的情景,那个被叫做阿青的人女子跪在了地上,怀中还死死地抱着那个骨灰盒。她没有看见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王曼玲眼里的轻蔑和不在意。 “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张奉深那边的人发现了,一枪毙命!”这是王曼玲的原话,阿缄都忍不住为她鼓掌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个女人,她也是佩服的,毕竟这么狠厉的手腕,是好多人都学不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你就不曾觉得心虚么?没有觉得天上有个人在看你吗?”阿缄看着那好像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出口说。 王曼玲没有答话,阿缄接着说:“我还想知道,你那骨灰盒里,到底装的是谁?” “当然是他!”这一次,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却是很快就回答了。 阿缄轻嗤,这王曼玲倒真正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女人啊,明明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自欺欺人。可能,她或许真的不是回答阿缄,而是在对自己说吧。谎言对自己说了一千万遍,或许自己就真的认为那是事实了。 “周成的尸体都是我叫人亲自收拾的,你说,你知道他的墓碑在哪里吗?难道说,是你最后还是找到了那坟,还将它打开了?有把人挖了出来?” 阿缄挺讨厌这个女人的,这么狠辣的心肠,害死了这么多的人,她不喜。她不喜欢,那就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她不给她留下任何遐想的余地,就是要这么给她精神上的重重一击。或许,这其实并不算是什么打击,她只是想要将王曼玲那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给她撕下来而已。 果然,王曼玲听到阿缄的话,整个人都好像崩溃了。 “你说,你说什么,是你把他埋葬了吗?”她太激动了,想要站起来走向阿缄,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阶下囚,身上都还带着枷锁,铁链将她固定在了那凳子上,不能够自主地移动半分。 阿缄就这么冷眼看着她在原地挣扎,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是我,怎么样?”她不知道现在这个回答对这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但是看见她眼里最后闪过的挣扎,或许那就是这个女人最后的良知,她还是回答了。 王曼玲听见阿缄的话,最后凄惨一笑,“谢谢。”她说的很轻,差点阿缄都没哟听清楚。 张奉深眉色一动,突然画风转变的王曼玲,这已经说明了一个风向。就算是他们不动手了结了她,她自己也不会再让自己生存下去的。 记忆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可是,阿缄和张奉深都没有了想要继续看下去的*。阿缄伸手一挥,就将那端记忆重新植入了王曼玲的脑中。 阿缄转过身,不再看着那座位上的女子,对着面前的男人说:“这下我们心里也算是有数了。她手里的那些人,其实现在应该都已经尽数被她自己杀死了。一共应该就只有两个,这个叫阿青的女子应该是最后周成带进来的。只可惜,两人都算是直接或是间接都死在了情人手里吧。” 阿缄不由有些唏嘘。 张奉深点点头,瞥了眼那垂着脑袋就像是战败的公鸡一样的女子,又看着自己的阿缄,伸手摸了摸阿缄的肩头,“她原本其实也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以前的周成想来也是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蛇蝎的女人的。”在王曼玲都还不是处长的时候,他其实都已经听说过她的名号。 北平大学挺有名的女学生,又是当时北边政府一把手的女儿,长得漂亮,为人处世都还是算个样子,上门提请的人倒是都不少。就连他,都被家里的父母问过要不要这样的女子。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张奉深不由一笑,那时候的他完全都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需要一个女人,自然是回绝了。可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自己的生命不需要一个女人,只是,不需要一个自己没有一点感觉得女人而已。 他拉起了阿缄手,牵着她走出了这黑暗的审讯室。 “诶?就这么将她放在这里?”阿缄不是没有理由的担忧,毕竟,在王曼玲的身上见识了她太多的手段,她都很是怀疑这个女人的能力,万一又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张奉深就有些难做了。 “担心她?”张奉深有些不愉,自己的女人关心别的男人肯定不行,关心别的女人,现在看来,也不行! 阿缄微微一笑,另一只没有被男人牵着的小手伸向了前方,触摸到了一片阳光,很暖和,这是春天要来了的意思么?听着身边这个小气的男人的话,她侧目,整个人的半张脸都沐浴在了阳光之下,显得尤为温和,她说:“我只是担心你,你不是把人家好好地姑娘不是给整破相了么?” 张奉深想到那被关在审讯室里的女子,当时看见她的最后一眼,他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缄在之前抽取了她的记忆,顺带着也让她自己回忆了这些时间以来由她自己亲手制造的杀戮,让王曼琳的心里,慢慢找回了一点曾经的东西,那曾经的东西,就是被她已经丢掉了多时的良知。 “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张奉深抬头微微说,这阳光,其实也是他渴求了许久的。 阿缄乍然听见这话,微微一愣,然后很快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王曼玲这样的下场,她没有觉得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毕竟,这个世界上,原本每个人就应该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 “现在我们怎么办?”阿缄紧紧地挨着这个男人,她没有忘记,之前男人说他现在已经想要把自己手里的兵权移交出去这件事情。 张奉深眉头微皱,他早早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但是实行起来,还有很多方面要考虑周全。移民的事情还算是很简单,以为自己的父母都已经在那边了,阿缄现在过去也不算是什么难事。但是,重要的是,这西南地区的兄弟,都是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个乱世,他是管不了天下,但是他却是有责任护得一方百姓的平安,这便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要背负,绝不会将百姓的安危置之不理。 “你觉得南方怎么样?”两人携手走到了办公室,阿缄转身见外面的大门锁死了。她背对着男人,就听见了他的问话。 其实,早在阿缄认识张奉深之前,她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些所谓的国家大事的。反正都是不关她的事情,她去瞎操心做什么。可是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现在她即将成为张奉深的夫人,从此以后,荣辱与共,他的责任,他的使命,她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其实,督军心里也是有数的不是吗?”阿缄转头,笑着看着那男人,他其实已经不算是太年轻了,三十多岁了,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上学了,可是,他心里却还装着天下,自己的人生大事还没有着落。阿缄眼尖的看见,男人的两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冒出了白发。虽然不多,但是却很刺眼。 张奉深坐在了书桌前,“南方,虽然不曾对我紧逼,但是那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手里没有军队。北边之所以这么底气,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说服了两个系的军阀,就算是以后南北有战争,也已经有实打实的军阀站在了他们的队伍里。”这就是南北现在的差别。 阿缄点点头,“但是北方,就单单从一个情报局来看,都不算是什么好人。既然想要一统天下,那就应该一视同仁。像是对于那天下的异种人,他们的手段实在是太令人不齿。”阿缄不喜欢北边的人,不是单单因为一个王曼琳,而是背后怂恿她这样做的势力。这样的权势者,怎么会有一颗为天下着想的心? “那你怎么看?” 阿缄微微抿唇,“从现在看来,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都是没有定数的。但是,我觉得将来我们要是把自己的部队交给只有这政权的人的手里,不算是什么明智之举。督军,你明白的,权利这东西,是有多么诱人,人心向来不可信。” “你想我继续镇守这里?”张奉深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他其实心里真正的想法是想要一直留下来,可是,他不想要阿缄跟着他一起受苦。毕竟,要知道,这战争,已经看着都要打起来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是想走却是走不掉的场面了。 阿缄从男人有些闪耀的眼光中已经明白了一切,她微微一笑,那可怎么办,她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啊,就算是张奉深想要留在这里,可是她还是想要离开的,不说别的,就说这通州的纪家,她是一点都不想要跟他们带着一个城市里了。她想要离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不想见。 “不是我想,是你想的,督军。”阿缄笑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会弯成像是一片儿的月牙儿,很好看,这也是老一辈说的带福气的眼睛。 张奉深不可置否,挑眉看着阿缄。 “你想,那我能怎么办?我已经离不得你了。”说完这话,阿缄已经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她是不是有些太不知羞了,竟然说些这样的话。她这话一说完,脸上都已经通红了。 男人看见这样阿缄,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就是他的阿缄啊,明明其实都还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却是能够让人疼到了心眼里。 张奉深大步就朝着阿缄走来,那模样,那眼里的东西灼热的让阿缄不敢直视。 阿缄想要后退,可是脚步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于是她就这么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那么从容,还有,那么信誓旦旦。 张奉深走到阿缄身边,就一把抱起了她。他埋在她的颈边,然后低低的咬了女子一小口,大步走向门口,“抱紧我。”他要伸手开门,势必要腾出一只手,阿缄这样堪堪挂在他的身上,他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 阿缄闻言,当真用力抱紧了男人的后颈,然后整个人都把脸埋在了男人的胸前。她知道,这门一旦被打开,外面陆陆续续忙碌的人就算是再怎么不看周围的动静,但是最后只要看见他们两人,都会停下脚步,把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 张奉深很满意现在阿缄的配合,他大笑一声,那胸膛微微震荡,阿缄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又红了几分。 “卡咔”一声,这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张奉深眉毛一扬,大踏步就这么目不斜视地抱着阿缄走出了政务大楼。 “快看,那不是督军大人吗?” “啊!真的是啊!他怀里的,那不是那位小姐吗?” “真的啊!看来,督军大人的好事将近啦!.......” 阿缄不是没有听见耳边的这些窸窸窣窣的小声评论,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没脸见人了。于是,不由伸手将面前的男人抱得更紧了。 周员已经早早在楼下的车里厚着了,可是,当他看见自家督军大人抱着阿加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还是被震撼了。然后呢,更震撼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当那个器宇轩昂的男人走到了他跟前的时候,对着周员说了一句,“今天你就下去吧,我自己开车......” 督军自己开车?周员凌乱了。凌乱的后果就是灭有及时的从驾驶位上下来,而是楞楞地看着外面的人,脸上写着一个放大的傻。 张奉深看着自己这个警卫员,整个人也不怎么好了。周员现在又是掉线了,他不是不知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其实原本是很能够镇定的,可是,现在抱着阿缄,他整个人都额身子其实都已经僵硬了,现在应该赶紧回家,然后该干嘛干嘛,要不是因为怀中的小女人羞得不行,他其实也无所谓到底是谁来开这个车。 可是现在,周远的表现,他表示自己很不满意。“周员!还不下来!要我亲自请你吗?” 男人的怒吼好像现在都还回档在这个可怜的小兵耳边,周员已经站在了政务大楼的门口,看着已经远去的轿车,心里很是委屈。嘤嘤,督军大人怎么能够这么凶!嘤嘤,他的小心肝,嘤嘤,他要去找归丹,要安慰要虎摸...... 而另一边的张奉深,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回官邸。他侧目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阿缄现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整个车厢都冲刺着一股暧昧的味道,让她想要隐身。 可是,车上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要隐身装作自己是一团空气,也是要看看男人到底让不让她装作空气啊! 答案是很明确地,张奉深就算是开车也不很不安分,他一只手操纵者方向盘,一只手却是拉着阿缄的小手,就这么拉着,摸着手里那柔弱无骨的白皙的小掌,张奉深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要化身为狼了! “你干什么呀!”阿缄想要把自己的小手从男人的“魔掌”中挣脱出来,可是却是被男人握得更紧了。她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是最后只是低低哀求一句:“你别这样!” 小闺女却是是不知道,你越是对一个男人说你别这样,他却是想要对你越放肆。 第53章 离别前夕 阿缄这点是真的不明白,可是当她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平嫂今天不在家,张奉深一进门就将阿缄狠狠地挤在了门上,然后低头就撅住了女子的红唇。他的吻就像是他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一样,来的猛烈又炽热。 阿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已经快要被男人尽数躲去,她想要向后逃离,但是身后却是已经无路可走。只有面前的男人,才是她唯一的出路。“不要在这里。”她好不容易喘口气,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小声的说,那模样,又娇俏又可人,看得张奉深心都快化了,要是现在这个女人让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他都是愿意的。 “好,听你的.......”他这话刚说完,就将阿缄一个横抱,然后把地上的女子稳妥的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大踏步就这么走上了二楼,直到站在了对于两人来说都不算是陌生的房门前。 “宝贝儿,开门啊!”他含笑着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狭促道。张奉深说的是实话,现在他两只手都将阿缄抱在了怀里,是真的没有空余的手去来开门了。 阿缄嘤哼一声,俏红着一张小脸,最后还是伸手将在自己面前的这扇门打开了。 一进门,事情就已经失了掌控。 男人在进入的一瞬间,阿缄还是不由自主地白了脸。她眼角都还有泪水,那模样可怜兮兮的,但是也让人心生征服欲。 张奉深在看见这样的阿缄的时候,心里蓦然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然后伸出一只手附在了女孩子的眼睛上,他抹去了那里的湿润,微微沉下身,吻住了那两只好看的眼睛,“交给我,别怕。”他说完这话,就猛然一用力,阿缄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凌迟了那样痛,然后“呜呜”地哭了出来。 饶是见多识广的张奉深在现在也是手足无措了,他一方面想要安慰这个第一次经历这些“乱七八糟”实则很美好的事情的时候,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在阿缄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已经忍不住快要爆炸了。这一晚上,可以说无比混乱的。 不过,最后好在阿缄还是适应了男人,虽然有点痛,但是不得不承认,最后她还是沉溺在了男人带着自己的这一场感官盛宴中。 第二天一大早,阿缄这才睁开眼睛。她捂住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也是,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快要二十个小时了,她都没有吃上一口饭。 她转头,看见自己身旁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只有一个凹陷的枕头证明这昨晚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度过。阿缄心情尤为微妙,看见张奉深不在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舒了一口气,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那个男人,可是,同样在醒来后的第一眼没有看见男人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微微的失落的。毕竟,这都是一个女孩子蜕变成为一个女人的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却是没有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在自己身边,她眼睛里的光芒微微暗淡了一下。 不过,很快,阿缄看见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心里所有的别扭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张奉深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飘荡着豆浆的味道的粥走了进来。他目光温和的看着床上的某小只,细心又体贴的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可是就是没有理会阿缄那羞得发红的小脸蛋。在张奉深看来,这都是阿缄以后要适应的,恩,适应什么?每日都跟自己在一起啊! 阿缄已经正式搬进张奉深的公寓了。为了这件事,官邸迎来了一个不算是陌生的男人,彼时,张奉深已经会军队了,阿缄一个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平嫂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不过从穿着来看,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他自称是阿缄的父亲,要见见自己的女儿。 父亲见女儿,这好像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平嫂却是不敢将人轻易迎进门,她不是不知道家中现在这位纪家大小姐已经跟纪家脱离了关系。再说,自家督军大人好像也对这纪家没有什么好印象,阿缄是张奉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可是不敢讲一个外人就这么随便地带进了官邸。于是,平嫂朝着纪君城微微一笑,然后上楼就去禀告阿缄了。 “谁?”阿缄手里还拿着画笔,她最近爱上了这项文化课。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平嫂,有些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她没有听错吧,现在纪君城来找她? 那老头找自己做什么?阿缄反正觉得没有什么好事,但是,想到人家都找到门口来了,说不定真的是有什么大事呢?阿缄朝着平嫂点点头,“好,我收拾一下就下来,还麻烦平嫂先将那位纪先生带进来吧。”称呼斟酌了再斟酌,阿缄也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她反正都已经跟纪家划清了界限,在一口一个爹地叫,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阿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了,她走到头楼梯口,就看见一脸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的纪君城,几天不见,阿缄觉得自己怎么更不想见到纪家的人了呢?她心里微微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到了纪君城的面前。“纪先生。”她张嘴说。 纪君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尴尬,他看着阿缄,却是见后这一脸平静的神色,看不出现在阿缄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我有点话想要跟你单独聊聊。”他不计较阿缄对自己的称呼,转而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平嫂。 阿缄轻轻一笑,然后说:“平嫂是自己人,纪先生有什么话都当着她说吧,她不会说出去的。”阿缄也不想要跟这个虚伪的男人单独待在一起,她觉得恶心。想到这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就烧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就算是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来说,她都觉得发指,更莫说,这还是生理上的父亲。 纪君城顿了顿,神色更为复杂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缄,然后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阿妍,你还是在怪我。” 阿缄都想要大笑了,她自然是不喜欢他的。可是现在他一定要自己说出来阿缄也不想要多说什么,“纪先生,等一会儿督军就快要回来了,你要是还不说今天你到底是为何事而来的话,恐怕到时候你就没有机会再说了。”阿缄不否认自己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在乎的。 纪君城看了看时间,也确实,还有一会儿那人就下班回家了。这几天,城里已经穿的风风雨雨,说是这西南大督军大人快要结婚了,可佳人到底是谁都还不知道。纪君城却是知道的,那人应该就是阿缄。所以,他现在才找到了阿缄这里来。“阿妍,你听爹一句话,他不会是你的良人,爹送你去国外,那里有很多留学的中国学生,你随便选一个.......”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阿缄冷冷地打断了。 阿缄原本还在担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她看着纪君城,一字一顿说:“今生,我就是非他不嫁了。还有纪先生,我不叫纪妍,我是阿缄,也只是阿缄,可不是你的什么女儿。” 阿缄说完就转过身,对着平嫂道:“送客吧。”说完,她也不理会身后一直叫着她的名字的纪君城就直接上了楼。 阿缄有些生气,她是生纪君城的气。她的人生,之前这个父亲不怎么插手,为什么见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就要横加阻拦?其实,这个道理阿缄只要静静一想就会明白,她自己当初不也是很抗拒这个男人的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阿缄认定了这个男人,就容不得别人在说半个不好。 阿缄有些气闷,最后干脆连心都静不下来作画了,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书桌上的一片混乱。这里其实是张奉深办公的地方,可是那个人却是容许自己在这里胡作非为,他好像,是挺宠她的吧?阿缄这样想着,她不知道一辈子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明白到底自己适合怎样的人,她只明白,现在这一刻她是欢喜的。 阿缄还想乱想的时候,张奉深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二楼。 男人已经听说了今天早上纪家的人造访的事情,平嫂已经跟他原原本本的描述了一遍。他其实不用听,也知道阿缄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推开门,就看见自家的那个小女人傻兮兮地站在窗户边,一身月牙色的旗袍看起来有些单薄。猛然,张奉深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个地方被蛰了一下。 她已经没有了亲人,而自己总是会因为太多的公务不能顾及她,其实,阿缄在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寂寞的吧。 张奉深走了过去,静静地将前方的人儿圈进了怀里。阿缄一阵悸动,然后听见身后的男人凑在她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阿缄,再给我两天时间,我把手上的工作安排好了,我们就出国。” 阿缄一惊,想要转过头看男人,“真的吗?”她不得不说自己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高兴的。 张奉深点点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的家人,他们都在那边,这一次,你过去就真的是我们老张家的媳妇儿了!” 第54章 新年快乐 老张家的媳妇儿,这样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阿缄微微抿唇笑了,她伸手圈住了男人的窄腰,“就这样成了你们家的媳妇儿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她嘴角还勾着带着几分俏皮的微笑,这样的阿缄却是不多见的,张奉深简直看得入了迷。怎么办,他的阿缄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真想要将她变成了一只小小的指环每天套在自己的手上才好。 张奉深揉了揉阿缄的发顶,笑着问:“先好好休息两天,过几天就有你忙的。”他笑着叉开的话题,就像是没有明白阿缄话中的含义一样。 阿缄神色微微一暗,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他们已经算是间接杀害了王曼玲这个在北方政府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现在却是想要隐退还不是时候,周围的势力也是对他们这块虎视眈眈,张奉深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她不应该因为自己一点点呢小女人的心思就去打扰他。阿缄在男人的怀中抿抿唇,最后还是咧嘴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天张奉深居然都没有着家。阿缄心里不由有些担心,难道是局势恶化了?在第三天的早晨,阿缄还是没有等到张奉深,等来的却是各大媒体。 官邸周围已经是被通州的所有媒体包围了,而阿缄站在二楼的窗台上,却是看见了差不多都快要将通州城的大道铺满的红毯。阿缄此刻心头事迷茫的,这是不是她心底那个隐隐渴望的结果?可是,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从那个男人那里听说?也是,张奉深都好几天不见人影了,阿缄只当他现在手里的事情很多。 可是,就在阿缄心里不确定的时候,卧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赫然就是那个几天不见人影的男人。 “督军.......”阿缄愣愣地看着男人手中拿着的那一条华丽的结洁白的洋裙,这在现在的通州城几乎是不会看见的,而在他的另一只手里是一件大红的嫁衣,上面针脚细密的程度反正阿缄是很惊叹的。 “这是?”她看着门口的那个朝着自己不断走近的男人张嘴问。 张奉深的眼睛下面还有显而易见的熬夜的痕迹,这几天男人确实没有休息好。他一方面要布置兵力,一方面想要给阿缄一个世纪婚礼。阿缄在他眼里已经是没有什么亲人了,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草率和不负责任让她嫁进了他们老张家却没有一点融入的感觉。 “婚礼,你喜欢哪样的?”男人眉眼间都带着暖暖的笑意,今天,他依旧穿着军装,怎么看都是那么精神,在阿缄的眼里,怎么看都是耐看的。 阿缄这一刻是真正明白了,这个人,现在是在向自己求婚吗?恩,还是逼婚?想到后面那想法,阿缄自己都不由轻笑出声。“现在,我们是在干嘛?”她也朝着男人走过去,伸出双臂然后搭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一阵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张奉深定定地看着好像是挂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人,将两条璀璨的裙子放在了床上,然后伸手微微挑起了阿缄的下颔,一双让人看不见底的瞳仁对上了阿缄的目光,“你说呢?难道现在我还不能表示诚意吗?”最后那个“吗”却是已经淹没在了唇齿之间,张奉深话音刚落,就覆上了女子的薄唇,那看起来很是诱人。 这个吻是在阿缄不适宜的喷嚏后结束的。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恩恩,怪异? “怎么之前都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以为.......”后面的话阿缄没有说出来,但是男人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温柔一笑,俊朗的面容微微柔和了,他伸手摸了摸阿缄现在已经红透了的耳根,这才缓缓开口说:“我以为你更喜欢这样的惊喜!” 阿缄蓦然觉得内心深处的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好像被触动了,她弯了弯眉眼,“那我不喜欢怎么办?”她现在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哪知道男人却是无赖一笑,那模样带着几分痞味,“那今天可要委屈我的阿缄了,不喜欢的话今天我也只有把你绑上花轿了!” 明明就是又傲又无理,但是偏偏阿缄心里觉得异常欢喜。 最后,她还是拿起了自己左手边的那条红裙子,“你背我下去!”她眉眼间的狡黠却是没有逃过男人的双眼。 张奉深在她的翘臀上轻轻一拍,“好,今天什么都依你。”他对她的纵容,没有限度。 “那你快出去啊!”阿缄催促说,然后红了小脸。 春天好像要来了,通州城的百姓谁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督军大人迎娶新娘的日子。那十里红妆,简直是羡煞了城里的小姐太太们。阿缄的身世已经不算是秘密,但是她没有从纪家出嫁,这种现象好像是说明了什么。可是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没有纪家大小姐这层身份,她还是督军夫人,或许,夫人的名头比大小姐更具有意义。 最后背阿缄上花轿的,竟然是许久不曾出现的折戟。 现在这枚老美男有些郁闷,自己的小伙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在他看起来一文不值的男人的媳妇儿?他觉得阿缄可是亏大发了。恩,在上花轿之前,他还怂恿阿缄跟他一起逃了好了,他觉得自己可是给阿缄介绍一个更棒的,譬如说,他最近认识的一个才幻化为任性的一滴水,那男子是世间美好的幻想所化,也是灵,算起来还是很年轻,恩,大概也就一百来岁的样子吧。 阿缄扶额,这也行? “我家夫人的终身大事就不牢折戟大人费心了,她既然嫁于了我张某人,那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委屈,更陌生会让她心生离我之意。” 张奉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看着屋里的一男一女说,话虽然是对着折戟说的,但是那坚定的眼神却是看着阿缄的。他好不容易在这人世间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想要照顾一生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手?再说,今天她就真的是自己的人了,从此以后,荣辱与共。 阿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当着折戟这男人这么表白,矮油,她还是很害羞的啦! 折戟看着阿缄那可以称之为娇羞的表情,整个人他都觉得不怎么好了。心里虽然是恼恨阿缄的不争气,但他也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人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般配,既然张奉深都说出了这样的话,阿缄也是心甘情愿嫁给这个男人,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最后还是高高兴兴的背起了阿缄,走进了花轿。 “阿缄,要幸福。”这是他在阿缄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阿缄大喜这一天,通州城很热闹,大家都想要看看这位备受督军喜爱的夫人到底是何尊荣。可是,阿缄的花轿虽然是真正绕城一周,但是她整个人却是没有露面。恩,谁见过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花轿里还伸出一个脑袋朝着外面的人们喊着:“快看我看我.......”吗? 而重新回到督军府,又是那个男人将她抱了出来,然后抱着上楼了。 西南地区最大的军阀结婚,这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不仅仅是有于张奉深平日里交好的朋友到来,更多的还是权势上的人的往来。不管是北边还是南边,都来了人,还有各个地区的军阀头子。张奉深喜欢阿缄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他到底上心到那种程度大家都还不太明白,想要一探究竟。可是,这究竟最后还是没有探成,因为第二天,阿缄和张奉深就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张奉深之前手里的工作都已经交代下去,现在,这一对新婚夫妻已经坐在了轮船上。 一大早阿缄就被男人拉了起来,然后被穿衣,被洗脸,最后,恩,还被送上轮船。 “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啊?”阿缄还迷迷糊糊的,她蜷缩在男人的怀里,昨晚做了太多消耗体力的事情,嘤嘤,现在真的是睁不开眼睛啊。 男人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身边的那斗篷给阿缄披在了身上,又抱紧了怀里的小女人,在她的耳边低低说:“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现在结婚了,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这现在去见见老张家的老人怎么样?顺便,我们好好休息休息.......” 后面的话阿缄已经不知道张奉深到底在说什么了,她现在只知道,嘤嘤,自己是不是上了贼船了!这是要去见公婆的意思啊!啊啊啊啊!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办? 于是,一双带着水光的大眼睛就看向了男人,“一定要去吗?”她真的是还没有准备好啊,嘤嘤,还好害羞的呀! “你说呢?”男人反问她,眼里还带着浓浓的笑意,那明明再说肯定是要见人的啊! 阿缄:“......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好吧,她心里其实还是很没有底气的。 “不可能!”男人回答地斩钉截铁,接着说:“我喜欢的女人,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 啧啧,这口气,不是一点点的狂傲啊! 阿缄微微一笑,然后握紧了男人的大手。她相信他,喜欢他,也喜欢他的家人。就算是不怎么好相处,她也会因为这个男人好好跟他的家人相处的。 恩,事实证明,阿缄是多虑了。 见到自己婆婆的那一瞬间,阿缄心里微微不寻常的跳了一下,不因为其他,而是她能够感觉到,似乎,张奉深的这位母亲,也不是一位平常人,至少,在结婚前不是。 第55章 新婚燕尔 阿缄看着面前的这位不论是从穿着还是神态来说都是那么雍容的妇人,心下微微会意一笑。这位张夫人,恩,现在已经是她婆婆的女人刚才在用眼神示意自己这是她们两人的秘密。 “妈,这就是阿缄,我在信里跟你们提到过的。”张奉深站在阿缄身边,看见自己的母亲,咳咳,好像也没有很激动的样子。 张母好像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张奉深,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么?他一旦认定的人那恐怕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再加上,这个叫阿缄的女孩子还不是普通人,她不知道该说是命运相似的重复还是这就驶真正的宿命的安排。她上前一步,就拉住了阿缄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那一个通体碧绿的手镯退了下来,然后套在了阿缄手上。 “这是妈的一点见面礼,可要收好了。”她在阿缄开口前就说道。 阿缄低头一看,也知道现在在自己腕上的东西价值不菲。她朝着张奉深的方向看了看,看见男人微笑着对她点点头,这才放心地收好,反握住张母的手笑着说:“谢谢妈。” “哎!”张母显而易见是很好高兴的。能不高兴吗?自己这儿子大小都不在自己身边,这几年更是眼里没有一个家了,也不怎么回来。给他说哪家的姑娘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弄得她这个当妈的都快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的苦楚了。 现在看见阿缄,张母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样一来,阿缄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更好了。 张家在新加坡这边买的房子像极了之前在通州的官邸。阿缄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正中央的一位已经满头银丝的老人。她的手蓦然被身边的男人握住了,然后张奉深的带着她走进了张正国面前,深深作了一揖。“爸,我带着阿缄回来看您了。”原来这就是张父。 阿缄只觉得在张奉深的话刚说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感觉到了一道严苛的目光扫在了自己脸上。她心里微微有些发颤,倒不是因为害怕张正国,只是担心自己不能得到他的认可。就在阿缄有些拘谨的时候,张母就在这个时候走了上了,在老爷子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瞬间,老爷子的眼光就变得与众不同了,之前的那种审视的目光也不见了,转而变得慈祥。 阿缄一愣,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还不叫人!难道等着我叫你吗!”老爷子看见阿缄就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也不喊人的时候,脸上额两根眉毛陡然就竖了起来。那模样确实是老小孩啊。 阿缄现在心里已经对张奉深的父母有了底,上前一步将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然后叫了一声:“爸。” 张正国点点头,虽然还是那么故作严肃的样子,但是阿缄已经知道了现在自己其实是已经得到了这两位老人的认可。她心情自然是极好的,现在时间已经快要晚上了,家里的保姆都开始在厨房忙活了。 阿缄随着张奉深一块儿坐在沙发上,听着这一家人在聊些平日里的生活日常。她看了看厨房,然后站了起来。新媳是什么样子,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导她,幸好又是遇见了一位不怎么计较礼节的婆婆。阿缄心里很感激,她站了起来,对着沙发上其余的几人说:“我去厨房帮阿姨做点事。” 张奉深一愣,好像认识阿缄这么久,这个小姑娘还真的是没有在他面前露一手啊。想到这里,他不由笑了。 可是,张母可是舍不得啊。她看着阿缄就像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拉住了,“阿缄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妈,你就放心吧。” 张母嗤笑一声,“我不是怕你担心你媳妇儿吗?” 张奉深:“.......” 在新加坡,阿缄过的生活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这里,没有纪家的人,也没有张奉深每天都做不完的工作。两人是真的而很清闲,这就是男人说的蜜月一样,这个叫张奉深的男人,真的给了她一个蜜月。 有时候,他们就干脆不回家,就在外面露宿,自己亲手搭一个小帐篷,反正现在天气也是渐渐暖和了起来,在外面也不是很冷,加上帐篷外面的篝火,自然就能不会觉得很凉的。至于食物,多半都是阿缄和张奉深自己亲手做的,有时候在小溪边,男人会下水去捕鱼。第一次看见在水中抓鱼的男人时,阿缄睁大了眼睛。却是在下一秒不留神就被男人拖进了水中,弄得一声湿漉漉...... 看见这样的可人儿的阿缄,张奉深怎么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有时候,两人就在各个城市转悠,随意找一家酒店入住。新加坡不乏很多外国人,阿缄也在张奉深那里学了一两句的外语。虽然不算是精通,但是见面基本的打招呼她还是会了两句。 这期间,阿缄听得最多的就是“charming”,她事后回家问男人这是什么意思,却是让男人的额视线越来越火热,他的阿缄,好像是真的越来美了,他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要一个孩子了? 最后,阿缄却是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第二天反倒是腰酸背痛地醒了过来....... 这样的日子,是真的很美好。张母喜欢打麻将,时不时都会邀约一群太太凑桌子,而阿缄的到来,自然是要陪着她好好过一过麻将瘾了。家里现在加上张奉深不就有四个人了吗?正好凑一桌啊....... 惬意的日子感觉总是过得格外快,阿缄都不知道时间怎么就到了夏天。 张奉深好像是越来越忙,接到的电话越来越多,不仅仅是书房,家里的大厅的座机都快要打爆了。阿缄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知道,男人要回去的日子已经不算远了。 相比于她的镇定,张母却是有写急躁。她一遍一遍去书房找过张奉深,想要自己的儿子到新加坡定居,西南的事情就甩手吧,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是管不了那么多的。 可是阿缄知道,这样的说辞根本就不可能说动那个男人。张奉深别的志向是没有,但是保住一方百姓的平安却是他认为的这是自己生下来的职责。他不会放下那边的百姓,就像是,他不会答应张母在这个时候将国内的烂摊子甩开一走了之一样。 这一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我们要走了?”晚上,阿缄轻轻推开了男人的书房的大门,里面,不仅仅有张奉深,还有张正国。 阿缄面色很平静,就像是老早就知道一样,她微微笑着,看着男人。 张奉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阿缄跟前,然后抱住了她。“阿缄,你留下,我回去。” 这话,带着几分决绝,饶是阿缄有准备但是还是被愣在了原地。“你,你说什么?”她看着抱住她的男人,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回去,而她要留下来?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就在这时候,张正国开口了,“阿缄啊,阿深他回去是去做事情,国内现在那么乱,你在那边太不安全了,就留下来吧。”他知道自己儿子今天让自己留在书房,就是为了把阿缄留下来。 可是,他们的决定,阿缄一点都不想要接受。 “阿深。”她第一次没有叫他的全名,也没有叫“督军”,而是这么亲密的称呼。阿缄看着张奉深的眉眼,伸手描摹了上去。“带我走不好吗?”她泫然欲泣,那模样,让张奉深的心里狠狠地被一蛰。 男人撇开了眼睛,不忍回答。他怎么不会想阿缄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可是,国内已经是一锅粥的清净了,他回去都是凶多吉少,他怎么能够看着她涉足那么危险的世界?他要把她留下来,至少,性命无忧。 “不行!”回答,依旧是拒绝的。 张正国走了出去,将这个房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妻。 在张正国离开后,阿缄再也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她哭,却是没有一点声音,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然后流泪。那泪水,就像是止不住一样,看得张奉深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被人抠去了一角一样,生疼生疼的...... 到底该怎么办?男人不是不犹豫的,可是,理智和感情在斗争,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阿缄这一晚上都不是很开心,她在背后抱着男人,一句话也不说。 张奉深每每想要转过身,抱住她,却是听见背后的女子小声说:“阿深,你别转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这话,却是让他不忍了。 “睡吧,别想那么多。”黑暗里,男人神色晦涩难明。 这几天,张家的气压都很低。 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虽然都想要装作跟平常无二,但是,真的能没有差别吗? 阿缄算着时间,这一天,还是来了。 第56章 生死契阔 张奉深离开了,在深夜,阿缄不知道的时候。 他以为阿缄不知道,可是,却不知道自从知道了他即将离去,阿缄每晚睡眠都很浅,生怕这个男人一声不吭的离开自己。而事实,这个男人是真的打算一声不吭就离开自己。 阿缄明白,她原本是可以坐起来看着男人要他带着自己一块儿走的,再不济也是可以跟他好好道别,然后说以一声珍重再见。 可是呢,她不想要,也不愿意,她没有准备好,怎么办,没有准备好这突如其来的离别。 阿缄能够感受到身边的人轻手轻脚的动作,他这是怕吵醒了自己。她有些想笑,既然这样小心翼翼,当初说好了荣辱与共,现在又是闹哪般? 阿缄闭着眼睛,她听见身边的额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没有的时候,这是男人已经一切都准备完了。然后她感觉到张奉深朝着她的这边方向走了过来,屋里很黑,她只能凭感觉。眼皮上蓦然传来一阵温暖,还有一片柔和,这是男人在轻吻她。遇见这个男人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有过无数缠绵,但是这一次,阿缄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男人的小心翼翼,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珍视。她差一点就要暴露自己流下泪水。 可能真的是时间紧迫,男人吻了吻她就转身离开了。 张奉深不知道的是,他离转身,那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女子的眼角处就留下了两行清晰的泪水。 阿缄变得沉默了,除了话很少之外一切如常。 张正国同志看着自家这儿媳妇儿虽然每天都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是那眉眼间的郁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虽是无奈,但是也没有想过要将阿缄送回去。 张奉深离开前的话还响彻在他的耳际,他的孩子,他记得一直都是坚强的,就算是从小家境算是优渥,但是从来都没有沾染上什么怪习惯,要说唯一比较怪的一点,那就是太安静了,就像是个小大人。这样少年老成的张奉深果然不负众望,越来越大也是越来越有担当,他最后终于可以将手里的所有的大小事务交给了自己的这个儿子手里。可是呢,就在不久前,从来不求人的儿子第一次求了他。 “爸,你现在是知道阿缄的身份的,你也知道,现在那群人是有多么疯狂,像阿缄这样天生的巫女,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她将遭受的是什么,我想您应该很清楚。阿缄这一辈子其实看起来好像过的很好,其实,你觉得一个从小就被丢弃的小孩子真的会很好吗?我不想要她出事,所以,爸,这一次,您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守住她!” 自己的儿子啊,最后还是深深的爱上了这女孩子。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也是巫女。他怎么会不明白呢? 而张母,在看见这样的阿缄后,麻将也不敢拉着阿缄一起玩了。原因无他,阿缄这样有些“行尸走肉”的样子是真的,咳咳,不适合麻将啊。她想要带着阿缄出去认识新的朋友,阿缄虽然是口头上答应的好好地,可是从外面回来后又不怎么说话了。 她在外人面前是给足了张母的面子,但是一回家,她就把自己关机了卧室。 两位老人拿她没有办法,就在他们想要跟国内的张奉深联系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件令他们措手不及的事情。 阿缄死了。 是真的死了。 阿缄是第二天一大早被保姆阿姨发现的。要是平常,阿缄早早就已经下楼了,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也不会让张家的父母担心,每天三顿饭还是很规矩的吃完。可是这一天,阿缄很久都没有下楼,张母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儿媳妇儿睡过了头,可是,当保姆上去的时候,敲门很久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一家人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打开门。可是,已经晚了。 阿缄平躺在床上,却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服用任何药物,阿缄就这么离奇的离开了。 一家人都沉浸在阿缄离开的伤痛中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张母神色哀戚地接起了电话,却是在听见电话那端的人说的什么的时候,手臂屋里的垂下了。话筒“铛铛”一声落在了地上,那边的人还在问道:“夫人,夫人?” 这一天,势必是张府上上下下最惨淡的一天,早上,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儿媳妇儿,下午,接到了来自国内的电话,张奉深战死在了前线。 “我的儿啊!——”张母缓了好久,这才大叫出声,眼泪霎时间就布满了她整张面孔。 张正国站在原地,看着刚才差点被张母挂断的电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他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这是真还是假?他不知道了...... 第57章 后记 当再踏故土时,张正国的心情很沉重。他当初离开的时候,将肩上的重任就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而今天,他再次回来,却是为那个戎马一生的小儿收尸的。 张母也站在他身边,怀中还抱着一个小罐子,那里面,装的是阿缄的骨灰。 这孩子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回来,而如今,她怎么能够将阿缄一个人丢在新加坡?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她在那天下午听见张奉深的死讯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阿缄是怎么死的,她只想说这个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她在阿缄的手臂上发现了一条弯曲的生命线。这一节生命线不是别人的,却正是她的儿子张奉深的。 也不知道见阿缄是在什么时候就在自己身上下了蛊,她只听说过给别人下蛊的,却还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傻蛋,居然给自己下蛊了。这蛊的名字她是知道的,叫生死蛊。 那只母蛊现在看来无疑是在张奉深的身体里了,她的儿子战死了,她的媳妇儿也活不成了,因为母蛊的寄主死了,子蛊焉有存活之理? 张母站在张奉深的那座新墓跟前,不忍又湿了眼眶,她伸手摸了摸那冰凉的墓碑,无限感慨,“阿深,现在你那傻媳妇儿也跟你一道了,这下可满意了?” “哗啦.......”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明明前一秒都还是骄阳高照,顷刻间却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张正国扶着自己的妻子慢慢走了回去,他们身后,是被雨水浇灌的新坟,有些寂寥,有些苦涩...... 周围的墓地许多坟头上都已经长出了青草,恐怕,明年他们的墓也是一样的吧...... 第58章 天长地久 阿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反正她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意识了。当那晚睡在床上她突然觉得气闷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一直被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出事了。 她在黑暗里,没有哭,要是白天,有人在她旁边的话一定会看见这个女子脸上有些鬼魅的笑容。明明就要死了,为什么还能够笑得那么开心? 阿缄自然是开心的,死亡于她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一想到这样就可以见到那个男人,她这些时间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了。其实,这样也挺好,就算是分隔两地,但是两人之间终究还是有联系。这样不好吗?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就是她带着偏执和疯狂的爱情。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阿缄也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在一点点流逝,最后,在呼吸骤停的那一瞬间,她微微抬起了手臂,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但是女子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和。大概,是看见张奉深朝她招手了吧,还有,男人的眼底深深蕴藏的温柔和宠溺。 阿缄死了,张奉深也死了,在这个乱世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最后,两个人还是被埋葬在了一起,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不,可是,不是这样! 阿缄明明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意识,可是,为什么还会觉得身上有些凉意? 她不由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床上,可是,身下的带着精致的纹案的床单却不是她熟悉的。阿缄愣住了,她举目四顾,这的房间的布局也绝不是她跟张奉深的主卧的模样。这是哪里?她不由起身,走到了门口。 阿缄伸出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旋转这个门把手,可是,命运的齿轮却不是这样旋转的。门,忽而就从外面被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人,她手中还端着餐盘,里面放着一小碟清粥。 看见阿缄傻傻地站在门口,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忙不迭的将阿缄赶回了房间,把餐盘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伸手摸了摸阿缄的额头。阿缄有些不适应,微微躲避了一下,但是那女子已经完全沉浸在她已经退烧的这件事情的喜悦中,“妍妍,你可吓死妈了!” 妈妈?阿缄一头雾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在说什么,妍妍?自己是阿缄啊!“请问.......” 阿缄很着急,她是谁,她在哪里。可是,有人比她更着急,那从门口进来的女子不由分说就将她又塞进了被子里,然后端了一杯水递在她唇边,“妍妍,先喝口水吧,我可怜的女儿........”说着,她又摸了摸阿缄有些通红的脸,担心她又反复发烧。 其实,阿缄这不是烧的啊,这是热的,还有紧张。 “妈.......”她都快要急哭了,现在这里是哪里,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又自称是自己的母亲,卫西不是早就死了吗? 阿缄的神情全部都落进了那中年妇女的眼里,她一叹气,继而又变得愤愤,“妍妍。甭管你爸,你不喜欢去那什么张氏工作就算了,我们卫家难道连一个闺女都养不起吗?但是你这次也忒胡闹了,怎么能够用绝食来威胁你爸爸呢?你知不知道妈妈是多么担心啊!” 阿缄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现在脑中很乱,需要一个人静静,理一理这里面的关系。 “妈.......”十多年都不曾这样称呼别人,现在说出来阿缄竟然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启口,“我还想要睡一会儿,您先出去吧,我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笑话,她都是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女人竟然不会拿生命开玩笑,这一点都不靠谱。 可是,这眼前的阿缄的这位“新妈妈”并不知道啊。她以为阿缄还还难过,毕竟自己的女儿从小都不喜欢跟外界联系,自然是很讨厌卫父的安排。她给阿缄掖了掖被子,然后又指了指放在床头的清粥,“妍妍,一会儿就把早饭吃了啊,你很久没有吃饭,胃里很空,就先吃一点清淡的,中午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阿缄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处,还贴心的给自己带上了门。 卧室里只剩下阿缄一个人的时候,她突然就从床上跃了起来。她刚才就发现了,在衣柜的角落,有一面大大的穿衣镜。她怀着小心又紧张的心情慢慢走了过去,当看清楚镜子里面的小姑娘的时候,不由“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阿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镜子里面的女子她一点都不陌生,那不就是她本身的模样吗?为什么,她现在出现在了这里?还有,刚才自称是自己母亲的那个女人,为什么叫自己妍妍? 阿缄觉得脑袋有些沉沉的,端起床头那碗清粥就喝了下去。她瞥了一眼书桌,发现上面还有一份文件。阿缄心里有些好奇,她不由自主就打开了那透明的文件袋。 里面的东西在现在看来并不稀奇,不过是一份简历,还有各种证书的复印件。这是要去面试的意思?阿缄脑中瞬间涌现了很多记忆,她觉得头有了越来越沉的睡衣,最后经不住,还是伏在了书桌上睡着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睡觉,不过是短时间的昏迷。而就在这一段时间,阿缄接受了这个叫做卫妍的女孩子的全部记忆。 其实,她的记忆和生活都很简单,比之前的阿缄的生活都还要单调。因为从小的自闭症,她就很少出门,就算是上学一半时间都在家里。好在卫家还算是中产阶级家庭,要请来家庭教师并不算是难事。可是,现在就有了麻烦事,不知道为什么,卫父要求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去张氏集团面试,说什么要去锻炼锻炼她,以后这么自闭下去可不行。 这不过是卫家的大家长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他的想法很简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逼迫阿缄成长。可是,奈何卫妍知道了这个消息死活不去,最后还用绝食来抗议。 阿缄的神智渐渐回笼,她睁开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台历,上面写着2016年2月15日,正式春节长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也是她面试的时间。 阿缄觉得有些抑郁,她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竟然都要去参加什么面试。面试是什么,在卫妍的记忆里,好像是要面对很多人,然后那些人对自己提问。 阿缄迷茫了,她可是一问三不知啊。这个身体的主人大概就是因为不想面对那些人就消失了吧,然后自己进来了。 就在阿缄看着手中那下午三点整面试时间的时候,她卧室门口传来了两声规律的“扣扣”声。阿缄走过去把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是卫母。 她看着阿缄,脸色很是为难。阿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于是开口主动问:“怎么了妈?” “小姐,先生叫我来送你先去跟张氏的老板见个面,顺便中午就跟他一起吃饭。”卫母都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什么,一直跟在卫父身边的秘书长就从卫母的身后站了出来,看着阿缄,那目光表达的意思就是你必须照着我的话去做。 阿缄:“......” “妍妍,你不想去妈跟着你一起!”卫母是典型的护犊子的母亲,她看着自己女儿还带着苍白的面色的脸,心里很是火大。可是,刚才她已经跟卫父通过电话了,那端的男人也一点都不让步,一定要阿缄这次出来,学会怎么跟人相处。 卫父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媳妇儿,我知道你心疼妍妍,难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就不心疼了吗?这么十多年了,我们都惯着她,可是,以后你说说到底是我们先走还是她?我们啊,不可能陪着女儿一辈子,你说你现在都还这么顺着她,以后可有谁能够向我们一样这般宠着她?” 阿缄最后还是坐上了自家的车,被带去了一家环境很幽静的餐厅。 这里都是阿缄不熟悉的,不过,有些跟从前张奉深带着她去的茶餐厅很相似。一想到那个男人,阿缄的面色就不怎么好了,胸口只觉得闷闷的痛。原本说话了同生共死,现在却怎么变成了这样? 秘书长看见阿缄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心,这里的环境已经算是顶好的了,人也很少,怎么小姐还是一副不怎么舒服的模样?他不由开口说:“小姐,先生现在还赶过来的途中,不过张氏的老板已经在包间了,等会儿要是你实在不想说话,不说也是可以的。”秘书长跟了卫父二十多年了,比阿缄的年龄都还大,对卫家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今天,也却是是无奈之举。 阿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不过是见一个陌生人,怕什么,以后恐怕她见的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呢! 走到包间的门口,秘书长就停下来了,“小姐,我就不进去了。听说这张氏的老板脾气阴晴不定,不喜欢无关的人在场,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请叫我就好。” 阿缄“嗯”了一声,然后自己伸手推开了门。 包间里的灯光很柔和,那男人是背对着阿缄坐着的。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阿缄只觉得那背影很宽阔,曾经,也是有这样背影的男人用着他那宽厚的后背背起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家,还有,一份来之不易的安定。 阿缄觉得自己好像快哭了,眼角觉得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告诉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那人早就死在了战火中,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那样好,那样没有顾忌要跟自己在一起。 调整好自己情绪,阿缄站在屋中差不多都有五分钟了,可是那人明明是听见了门声却是从未转头。阿缄确定自己的声音无恙后,这才缓缓开口,尽量做到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平和,她说:“张先生,您好,我是阿...卫妍。”她已经不是阿缄,这位张先生,也不是她的张奉深...... 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阿缄只看见那背对着她的男人伸手端起了面前的香茗,抿了一口。 那人背对着阿缄,阿缄自然是没有看清楚他有些微颤的手臂。 “您,不舒服吗?”阿缄久久没有等到那人的回答,不由想要上前看看。 哪里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人豁然转身。眉间有些冷漠,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锁住了阿缄,那里面,写着太多的故事,阿缄都还来不及慢慢看清,就听见一声带着颤抖的却是一点都不陌生的呼唤:“阿缄......” 阿缄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要是说在看见那男子的长相给了她一记闷锤的话,那现在清清楚楚听见那人对她的称呼,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身处何方了。“督军?”她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楚,模糊一片,那是她想要等的人吗? “傻瓜!”蓦然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还有那熟悉的味道....... “原来你在这里.......” “原来,你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