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策》 新人菜鸟,感谢大家支持! 很早以前,大概是在大二的时候,因为有太多闲暇时间,就构思着写小说,但是由于沉迷于传奇、魔兽世界,一直没有落笔,毕业后,更是因为生计所迫,没有时间来动笔,时至今日,终于开始为自己想法付出实践。 今天字数达到了5oooo字,但效果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好,主要是因为第一次写小说,整体大局观和细节上处理的比较差,但我相信坚持下去的话,总会有所提高。 《明策》前面几万字的内容属于铺垫性质,交代一些背景人物,所以陈述性的描写较多,导致行文有些枯燥,阅读起来没有引人入胜的效果,不过随着故事的展,主要人物的一个个出现,故事将走向另外一种快节奏,希望大家能够给予支持与耐心,感激不尽。 新人菜鸟,勤能补拙,每天保证更新,坚持,坚持、坚持!!! 再次感谢大家关注《明策》! 楔子 大明崇祯二年(公元1629年)六月初五。 辽东旅顺双岛,数千大明战兵肃然而立,长枪如林,铁甲森森,一时间寂静无声,占地极广的中军校场被凛冽的肃杀氛围所笼罩。 离战兵方阵五十步外的高台之上,一杆‘袁’字大旗猎猎作响,四个腰阔肩宽的悍勇小校按着一位身披鎏金明光铠的大将跪在高台中间,这名大将佩剑被解,虽然拼力挣扎仍然无法挣脱小校的伏押,兜鍪滚落在一旁,蓬乱的头显得异常狼狈。而他面前五步之外站立着三人,左边一小将手捧尚方御赐宝剑,右边一俊朗少年将军按刀瞪目而立,不怒自威,正中间身穿大红绯色二品锦鸡补子、腰缠犀带、头戴六梁乌纱帽的文臣手持锦帛密诏厉声宣斥: “太祖定制,将在外必命文臣监,尔****一方,军马钱粮不受核,一当斩” “尔奏报尽欺罔,杀降人难民冒功,二当斩” “尔奏有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语,大逆不道,三当斩” “每岁饷银数十万,不以给兵,月止散米三斗又半,侵盗军粮,四当斩” …… “驱难民远窃人参,不从则饿死,九当斩” “拜魏阉为父,塑冕旒像于岛中,十当斩” “铁山之败,丧军无算,掩败为功,十一当斩” “开镇八年,不能复寸土,观望养敌,十二当斩” 宣诏的文臣虽然形神具有儒雅之气,但每一个‘斩’字读出来声如宏钟,金属掷地般坚决,校场之上每一位军士犹有如面临千斤威压,有些胆小士兵竟然两股战战,面如白色,额冒虚汗。 “督臣,末将冤枉啊…“ 高台上被押武将跪在地上更是浑身颤抖,支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握,关节白咯吱作响,仿佛心中无限的恐惧与悲愤在不甘地咆哮,最终化为一句凄厉的嘶喊。 “尔本一介平民,全赖圣君隆恩,方得总镇一方,封妻荫子,可尔竟不事边戎,不报君恩,悖乱违逆,犯下十二条滔天罪孽,吾今请密旨,奉天诛杀,辕门小校何在,还不将此狂逆之人斩杀,传九边“,宣旨的文臣冷笑道,丝毫没有因为下跪武将一句‘冤枉’而有所松动,挥手命军士行刑。 下跪武将见今天恐难逃一死,巨大的恐惧与求生本能让他激出身体的全部力量,竟然在四位彪悍小校按压之下挣扎开来,毕竟是久经战场的老将,与建奴鏖战辽东数年,勇武冠绝大明边将,只见他硬生生站立起来,手肘突然向后力一顶,只听见‘咯吱’一声,竟然将一位小校的肋骨击断,那小校顿时一声痛苦的呻吟,绑着武将的双手一松,那武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然后用头猛力一磕,直接顶上了另外一位小校的下巴,那小校下巴顿时碎裂,腥甜的血水从嘴角蹦出,喷了武将一脸。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武将凭借临死之境迸出的力量竟然连续摆脱两位的小校羁押,眼看剩下的两位小校根本就制不住他了。 宣旨文臣看着那武将敏捷暴虐的动作,眼中散过一丝惊慌与恐惧,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大喝一声“毛文龙,尔欲造反乎” 被治罪的武将正是大明东江镇平辽总兵官,挂征虏前将军印,正一品左都督加封太子太保的毛文龙,而文臣正是大明正二品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的蓟辽督师袁崇焕。 听到袁崇焕的大喝,毛文龙甩翻另外两名小校,仰天大笑,只见他沾满小校血水的乱与脸部狰狞扭曲,他身材本是魁梧勇壮,加上边战数年磨砺出的阴虐杀气让他此刻有如疯魔一般。 “督师断我东江镇粮饷数月,东江之民饿死十有二三,如今又以欲加之罪夺我级,某何敢引颈受戮,东江子弟兵何在,圣君被奸人所惑,欲夺东江根基之地,谄献建奴敌酋,今日随某杀此人清君侧,事成之后,某定当奏请圣上,凡将校均升两级,兵士每人加饷二十两“ 毛文龙清楚事到如今袁崇焕既然当着数千东江将士的面宣读他的罪状,就绝不会放过他,大明军队以文驭武,虽然他是正一品左都督、总兵官,但还是受制于正二品的蓟辽督师袁崇焕,若非如此,身在皮岛的他根本就不必理会袁崇焕的传唤。 他更不相信袁崇焕事先已经得到崇祯皇帝密旨来诛杀他,但是袁崇焕既然敢如此行事,必有所倚仗,恐怕东江镇双岛驻军中已有将领被他所收买拉拢,所以才有恃无恐。 他只希望凭借他在东江子弟兵中威望能反转局面,就算校场中几千兵将不能全部反戈一击,只要部分仍然忠命于他,就能制造混乱让他逃回皮岛,到那是时候,管他是所谓的‘十二该杀’还是‘一百二十该杀’,天大地大再也没人奈他何,何况他相信只要他能活着逃回皮岛,崇祯皇帝和大明朝廷都也不敢拿他怎么样,逼急了他,难道崇祯皇帝不怕他投靠了敌酋皇太极? 果然,听到毛文龙的话语与许诺,底下战兵方阵中开始出现骚动,不知谁大喊一声“清君侧,救大帅“,顿时左翼一股两百多人的队伍纷纷拔刀挺枪开始向高台涌过来,而更多的士兵则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互相观望,拥挤在一起,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士兵纷纷亮出兵刃,大呼着‘救大帅,诛谄臣’,战兵方阵里的骚动也越来越大。 毛文龙注意到那两百多人正是他的亲兵队伍,刚刚有意地被袁崇焕手下将校安排在高台之外,虽然更多的将士摄于朝廷威严,不知所措,没有立刻表明立场,但混乱的效果已经达到,他拔出地上佩剑,带着冷笑走向有些惊恐的袁崇焕。 这时,护住袁崇焕的那名少将将军拔出了寒光刀扑向毛文龙,大喝一声“吴长伯在此,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另外两名被毛文龙摔翻在地的小校也爬起来纷纷拔出腰刀将毛文龙围住。(注:吴三桂长伯,崇祯二年的时候确实是袁崇焕部下,至于袁崇焕杀毛文龙的时候他在不在场,历史无考证) 袁崇焕确实没有得到崇祯皇帝的密旨诛杀毛文龙,虽然他督师蓟辽,手持御赐尚方宝剑,但大明总兵官毕竟是最高阶的武将,此次未请圣旨杀毛文龙已经很难向崇祯皇帝与朝廷交代,如果失败了,他相信以崇祯皇帝的多疑、摇摆不定的性格一定会对他进行处分以安抚这个恃宠而骄的总兵官,为今之计只有杀了毛文龙,造成既定的事实,再上书条陈毛文龙罪状,凭借手中掌握的证据,相信崇祯皇帝为大局计,也不会轻易治他擅杀之罪。 正如毛文龙所猜想的,袁崇焕敢直入东江镇捉拿诛杀他,事先已经联络收服了一部分东江将领,入朝出将十数年,能做到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位置,袁崇焕岂是庸碌鲁莽之辈。 “刘兴祚何在,还不快快诛杀逆贼毛文龙”,拔出小将捧着的尚方宝剑,袁崇焕对着台下数千混乱的将士高举一呼。 他知道如果不能迅拿下毛文龙,可能更多观望之中的将士慢慢都会倒向毛文龙,毕竟毛文龙经略东江镇八年,根基牢固,否则袁崇焕也不会只带一队家将亲兵孤身赴岛,为了就是降低毛文龙的疑虑,趁机解决这个心头巨患。 “逆贼毛文龙侵吞军饷,图谋不轨,杀此贼,护督师” 很快,左翼与右翼各有一支队伍约五百人得到袁崇焕的号召左右大喊杀出,与毛文龙那支两百人的亲兵队伍厮杀起来,领头的正是东江镇参将刘兴祚与其弟刘兴治。 而此时,台上的毛文龙也与少年吴三桂刀剑交错,互相厮杀起来,趁着间隙,袁崇焕被小校护着向台下亲兵队伍靠拢。 …… 正当这个对大明国祚影响深远的历史事件生的同时,平行时空未来387年也就是公元2o16年六月初五,失恋后的现代文艺青年韩跃积攒了数月工资独赴韩国济州岛旅行,飞机经过辽海海域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阵乱流让他所乘坐的都航空公司a1o24航班遇到空难,还没来得及享受旅行快乐的韩跃在恐惧与无助中跌进了深不见底的辽海海域。 当飞机扎进海面,喷涌而来的海水让他慢慢窒息失去意识的时刻,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看《泰坦尼克号》结局中杰克慢慢沉入深海冰洋中那种遗憾与不甘,然而,用现代人流行的那句话来说,再怎么遗憾与不甘也‘然并卵’,因为他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繁华与迷恋的世界里…… 第一章 竟然穿越了 韩跃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仿佛到了另外一个国度,另外的一个世界,他的意识中好像多了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说陌生是因为作为现代人,记忆中的场景让他感觉很荒谬,说熟悉是因为这些记忆是那么的真实,这让他有些恍惚,有些迷茫。 明明记得自己好像遇到了空难,坠入了大海,当被湛蓝的海水包围的时候,四周海水涌上来让他胸口明显感觉到压力与窒息,睁着眼睛看着海水上方的那些光越来越暗,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沉入海底,绝望的他在心中默默地与自己的父母、同学朋友、同事亲戚当然还有前女友,还有整个世界进行了一番痛苦与不舍的告别。 难道自己没有死? 难道自己被人救了? 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梦? 韩跃挣扎着想醒来,可是浑身酸软乏力,甚至连支起眼皮的力量都没有,仿佛被抽空血液一般,那种感觉就像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一样,虽然触觉、视觉暂时无法感知周遭的一切,但是嗅觉却异常真实,因为他闻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这种味道他之前闻过,就是读大学的时候夏天男生宿舍的味道,各种脚臭、鞋臭、汗臭混杂在一起,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屎尿的味道,此时韩跃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都被堵在喉咙里无法张嘴。 韩跃觉得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如被海水淹死来得痛快。 难道我不是坠入了大海,而是坠入了粪坑?韩跃就这么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着,陷入半昏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嘴巴上一阵湿润与苦涩,伴随着草药的味道,韩跃被一口药汤呛醒。 有人在喂自己喝药?看来自己的确是被人救了,心中涌出一阵酸苦与激动,很想大哭一场庆祝自己还活着,重生的感觉真是无以言语,没有人会真的勇敢无畏的面对死亡,求生本就是一种本能。 “李医官,他究竟能不能醒来” 这是韩跃陷入黑暗以来第一次听到声音,而且他也再一次确信自己确实被人救了,尽管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但是韩跃却觉得比任何声音都动听,什么杨幂、宋慧乔、泰勒斯威夫特、少女时代、******的声音都没有这个人的声音让人怦然心动,韩跃能清晰地捕捉到这个声音中那种自内心的急切关心,他甚至觉得,几百万年前,当世界上第一个人类遇到第二人类时出的第一声问候就该是目前这种情景与心境。 然而,下一刻,他却从幸福的高峰中跌入了冰冷的深潭里。 “回守备大人的话,小的已经尽力了,韩哥儿的伤……能不能醒来,现在也只能靠他自己了”,被称为‘李一贯’的人叹气地说道,那种弱弱的语气表明他自己也不敢确信韩岳能不能救活。 韩跃很想跳起来,拉着这位‘李一贯’的手痛哭流涕说:我觉得,我其实还可以抢救一下。 然而韩岳依然张不了口,甚至连哼一声都哼不出来。 “一定要救活他,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出来,我会让人尽量去张罗,救活他,我会好好赏你” 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让韩岳的心稍微一松。 等等……韩岳突然感觉这两人的对话有些奇怪? 韩跃思维炸开了一般。 守备大人、李医官…… 突然,韩跃大脑中似乎有两束光团正在游动,然后慢慢混合对撞开来,互相交织在一起,韩跃感觉大脑一阵剧痛,仿佛被强行灌输进了什么东西,大脑内被搅成一团乱麻,让他痛不欲生。 当那两束光团最终混合,慢慢清晰下来的时候,韩跃再一次陷入了昏迷,而在昏迷前的一秒,意识中出现了两个名字: 韩跃?韩岳? …… 大明崇祯二年六月初五,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因私吞军饷导致东江镇部分士兵哗变,时任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袁崇焕孤身赴岛,在东江镇刘兴祚等将领接应下,于旅顺双岛擒杀毛文龙及其亲随一百多人,毛文龙既伏,东江镇闹饷风波在袁崇焕及副总兵陈继盛的安抚下表面上得以迅平息。 几天后,奏报传到京师,崇祯皇帝闻奏大怒,掀翻御案,连呼三声:此子该杀,欺朕误国!却也不知他口中该杀的究竟是指毛文龙,还是袁崇焕。 …… 在后世史学家眼中,毛文龙被杀对明朝的影响巨大,毛文龙作为历任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的明末将领,后世对其个人评价褒贬不一,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毛文龙实为明末传奇人物,初期率领一百九十七名勇士深入敌后,并在历次血战中建立起了东江镇这个‘敌后抗金根据地’,使得后金在辽东顾此失彼,寝食难安,成功牵制住了后金对大明的攻势,可以说这个时候的毛文龙算得是明末有数的能将之一,只不过后来随着地位与权力越来越大以及因为军饷等事情让他对大明朝廷有诸多不满,作为武人的他日益骄狂,最后被袁崇焕以‘十二当斩’的理由诛杀,可以说也是一个比较悲情的人物。 毛文龙被杀后,后金皇太极大喜,各酋弹冠相庆,再无后顾之忧的女真铁骑开始第一次、第二次……多次入关烧杀劫掠,甚至逼围大明京师,而大明年耗千万两白银养起来的几十万边军竟无一人敢出城野战,明朝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后金毫不留情地扯下,某种意义上来说,明朝的灭亡步伐由此开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历史有诸多细节与真相早已经被埋藏在时间的尘土里,即便现在我们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去引证考据,也很难真实的去还原当时的历史,没有亲身阅历过那段波澜壮阔画面的人怎么能感受到活在那个时代的无奈与遗憾呢? 而韩跃,或者韩岳,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感慨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因为他现在很忧郁。 竟然穿越了! 后世一名野鸡大学文学系毕业的小记者、伪文青为了疗情伤,积攒数月的工资打飞的去旅游,然后遇到空难坠海,然后就穿越了。 剧情就是这么简单与狗血,然而韩跃同学根本就不相信这是真的,要不是他现在受了重伤无法动弹,他真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把自己打醒或者找块豆腐撞死,说不定就能反穿越回去。 第二章 一眼四百年 不过韩跃现在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脑中有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来自2o16年的韩跃,一个是1629年的韩岳,再看目前他的处境: 一间脏乱低矮的营房 一张经年破旧的大床 一床骚臭污渍的棉被 一具缠满棉带、布满伤口的身躯 韩岳,十七岁,是大明东江镇(皮岛)的一名世袭总旗,广宁右卫人士,母亲在天启二年病逝,父亲韩宽带着九岁的他逃到皮岛投靠东江镇,父亲因为满腔的仇恨与祖传的武艺在屡次袭扰后金的战斗中立下不小的功劳,积功至东江镇千总官,但于天启五年战死,年仅十二岁的韩岳被与父亲穿一条裤子的老战友王家岛守备徐祖民收养,并在徐祖民麾下当了亲卫。 其实,这些身份与经历都不是韩岳忧郁的事情,毕竟他的思维现在有一半是来自后世的韩跃,对于这样的家庭经历没有太直观的感触,让他忧郁的是现在他所在的年代:大明崇祯二年,公元一六二九年! “一眼四百年啊” 虽然现在浑身不能动弹,但是韩岳还是眨巴着眼睛叹息着,如果按照历史正确的走向,再过十几年,崇祯皇帝就要在北京挂歪脖子树了,随后满清就入关了。 作为后世文学系毕业的他来说,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还是非常了解的,明末本就是历史上小冰河时期,崇祯年间更是年年大旱蝗灾,外有后金叩关,内有流贼肆虐,中原到处生灵涂炭,灾荒与兵荒并行造就了人间地狱一般的乱象,有后世学者研究得出,明末清初二十年间,华夏人口由一亿人骤减到一千四百万人,也就是说,在这个乱世的时代生存就是九死一生! “真是狗血的穿越啊” 韩岳睁着空洞洞的眼神望着看被虫蚁蛀食得快要断裂的横梁喃喃说道,一束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直射下来,看着萦绕着光柱旋转的灰尘,韩岳有些欲哭无泪,在历史的大潮下,自己也会像这些灰尘一样渺小与无奈吧。 “狗血?头儿是想吃狗肉了吗,可是现在哪儿还有狗肉吃啊,前儿咱被头儿支使去偷吴千总家那条大黄,最后被吴千总家那位悍婆娘拿着擀面杖追了几条街,最后被追到红石湾的峭崖上逼着我跳下去,脑袋被礁石撞的大包至今还没消呢”一个带着委屈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愁容,身着破旧鸳鸯战袄,衣襟上满是各种油污与泥垢的少年,鸳鸯战袄是明朝制式军服,按照常理来看,军服穿在身上应该是飒爽英姿的感觉,可是看着此人的穿扮,竟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感,主要是这个少年太过消瘦,这身鸳鸯战袄明显偏大,再加上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面有菜色,精神委顿,只有那双乌溜溜转动的眼珠子才给人一种油滑精气之感。 凭借来自身体另外一半的记忆,韩岳知道这个少年叫王二奎,大概十六岁左右,外号狗剩儿,是他这个总旗官不多的几个手下之一,常年被他支使着在岛上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算是韩岳在这个世界的亲信之人。 “不过狗肉没有,羊肉可是有得吃呢,守备大人昨儿个才让人提了五来斤肥羊肉,说是给头儿补补身子,啧啧,那肉膘可是真厚实呢”王二奎嗒吧着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哈喇子都不自觉流了出来,也毫不顾忌直接用肮脏的衣袖一抹,仿佛面前就摆放了一支肉香四溢的烤肥羊一样。 明末普通边军本是清苦,尤其是像东江镇这样深入敌后的军镇,除了少量自给自足或者去辽东后金占领区打草谷外,大部分后勤物资都是靠登莱的水路转运,后勤粮饷长期拖欠不足,别说吃肉了,就是吃糠咽土都只能混个半饱,看王二奎那消弱的小身板就知道了。 “也难怪守备大人那么看重头儿,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听说是救了兵部尚书大人呢,那可是天天在金銮殿上跟皇上老人家见面唠嗑的大人物,要我说这次封赏下来,头儿一个百总是怎么也少不了的呢”王二奎满是敬畏的眼神看着躺在破床上的韩岳。 “连吴千总那边跟过来的丘八都说头儿那天如二郎真君附体,在混乱中,手持精铁长矛,腰跨百炼钢刀,大呼一声就杀入了叛军之中,那戏文之中怎么说来着,叫于万军什么之中取敌人狗头……”王二奎说得手舞足蹈,唾沫四射。 王二奎还的确没有说错,韩岳受伤还真是为了救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所致,不过,过程远没有王二奎说的那么神勇,凭借着这个时代的记忆回想起来,韩岳甚至觉得整个过程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三天前,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袁崇焕在双岛安抚闹饷士兵,并借机擒住了前来迎接的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当场宣读其‘十二条’罪状,欲杀毛文龙传九边,岂料毛文龙垂死挣扎,挣脱了袁崇焕亲兵的捆绑,鼓动部分忠心于他的东江子弟兵动哗变企图逃回皮岛,混乱之中被他杀出一条血路,而袁崇焕在亲兵拥簇下指挥反戈一击的刘兴祚兄弟迅围住了毛文龙,眼看形式不利,杀红了眼的毛文龙率一队亲卫杀向袁崇焕,面对杀神一般的毛文龙,袁崇焕亲兵队伍竟然不能抵挡,若非被吴三桂与曹文诏护着,袁督师可能已经被毛文龙反杀了。 即便如此,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毛文龙提起一杆长矛,投向袁崇焕,眼看就要被扎个底朝天,不知哪里杀出一个小校替袁崇焕抵挡了一枪,而这个小校就是韩岳。 当然,实际的情况是,当时混乱中,袁崇焕被亲卫家丁护着向后撤到了韩岳便宜叔叔徐守备队伍附近,徐守备是副总兵陈继盛的亲信,陈继盛在这场混乱中其实保持的是中立的态度,一方面他对毛文龙敬仰有加,毛文龙来双岛之前他还隐晦地提醒毛文龙多加小心,而另一方面袁崇焕是兵部尚书、督师蓟辽,代表的是朝廷的威严,纠结之下的他想制止这场冲突,所以派徐守备率领队伍企图隔开毛文龙与袁崇焕的队伍。 第三章 意外的功劳 韩岳也在徐守备队伍之中,说来惭愧,韩岳祖上是戚家军麾下,随着戚大帅迁到辽东,韩岳的老爹韩宽也是一个弓马娴熟的边军将领,在辽东与后金铁骑作战中也是堪称勇猛,立下不小功劳,否则也不会在短短两年内就升到千总,可是作为‘将二代’的韩岳确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武艺稀疏,勇气更是和他老子韩宽不能相提。 当时,看着杀神毛文龙冲了过来,韩岳早已吓得没胆,只想转身向后逃得越远越好,奈何当时一团混乱,不知谁推了他一把,一个踉跄,他刚好扑到了袁崇焕面前,接着就是一阵锥心的剧痛,他被毛文龙的长矛扎了个透。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韩岳就救了大明督师袁崇焕一命。 付出的代价就是失血过多,昏迷了三天三夜,然后就被现代人韩跃穿越附体了。所幸的是,那根毛文龙奋力投出的长矛从韩岳肩胛穿过,没有伤及脏器,不然凭借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韩岳估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果上辈的韩跃因为空难死了,灵魂附体在这个时代的韩岳身上,然后没过三天这个时代的韩岳也挂掉了,那么就算到了天上,韩跃也要和贼老天好好说道一番,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想到这种可能,韩岳不禁扯了下嘴角,自嘲一笑。 看着自家大人难得笑了起来,王二奎自以为马屁拍得到位,赶紧继续接着话好生吹捧一番。 “要我说呀,头儿这次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除了升一个百总跑不了之外,少不得还有不少银子的赏赐,啧啧,等头儿伤好了,咱门靠岸到旅顺走一遭,为头儿驱驱邪,到时候头儿带着白花花的银子去倚翠楼,看那刘妈妈还能狗眼看人低不” “嘿嘿,那倚翠楼的粉头小娘一个个白得跟白面大馍一样,这里的胸脯儿沉甸甸的,看得很吓人呢,嘿嘿”王二奎地作势双手一托,猥琐之极。 “要说最漂亮的还是那个头牌李白狮,听说至今还没被人梳笼,到时候头儿把银子砸下去,少不得她得自荐枕席,嘿嘿” …… 听着王二奎有一遭没一遭地说着各种混话,韩岳的思绪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处于这种环境中,随着对这具身躯的慢慢的适应以及另一半的记忆逐渐清晰,代入感也越来越强。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有了第二次生命,先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再做打算吧,韩岳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 其实后世的韩岳对于中国古代各朝代并不陌生,高中时代就选择了文科,而且一直担任历史课代表,高考历史甚至拿了满分,考入大学后,更是选择了文学系,平时没什么事也喜欢宅在宿舍里研究一些历史、军事、地理问题。 对于明朝,韩岳内心中是非常遗憾和惋惜的,这个由朱元璋建立的汉人国家有着一种决绝的民族傲骨,特别是永乐大帝迁都北京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明朝国祚延续了276年,是历史少数对外‘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的朝代,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即便是亡国之君崇祯皇帝最后宁愿吊死景山,也没有做阶下囚苟且偷生。 但是,曾经傲立东方的大明帝国到崇祯皇帝这一代已经是日薄西山了,而就在不久前,朱明王朝的掘墓人李自成已经在甘肃杀官造反,而随着毛文龙的死亡,后金铁骑开始枕戈待旦,再过十几年,满清入关,神州6沉,而辉煌的中华民族也将随着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走向没落。 平心而论,韩岳并不是一个狂热民族主义者,但是对于满清王朝还是非常抵制的,后世的他就非常讨厌各种脑残清宫剧,更别提对西太后所谓的‘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论调呲之以鼻,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祈祷这个日渐衰弱的大明王朝能够实现中兴,当然,他也清楚这是不现实的,大明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禁海锁国、卫所废弛、党争不休、边军疲战、土地兼并严重…这些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割裂着大明的龙脉。 自己该何去何从?韩岳不得不开始进行一番思索,现在的他已经接受了目前自己的境遇与身份,虽然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力挽狂澜?自己好像没有这个能力,一个不入流的世袭总旗兼守备亲卫,手下的兵只有五六个,别说对抗‘满万不可敌’后金铁骑,可能连小股山贼都对付不了。 逃靠流贼?可是一想到那些打着‘均田免赋’口号的农民大军干着的都是****劫掠的勾当,如蝗虫土匪一般,甚至将活生生的人当做军粮,韩岳都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辅佐崇祯?韩岳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难道说要自己咻~的一声出现在崇祯面前,然后对他说,皇帝老儿,你得听我的,不然你朱家江山就要葬送了?就算自己能够走到崇祯皇帝跟前,且崇祯皇帝把自己当做国士对待,自己真能以一人之力挽华夏于倾覆之间?毕竟是亿兆子民的泱泱大国,大厦将倾,一木难扶! 逃靠皇太极?这更不可能,头上叼着根猪尾巴,想想就有够别扭的。 …… “哈哈哈,二愣子,听说你醒过来了,果然韩宽那老小子在天上保佑你,若是你老韩家就此断了香火,我老徐可就没脸见他了” 正当韩岳感叹自己的前途与未来没有着落的时候,这间破败脏乱的营房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二愣子正是韩岳的诨名,紧接着一个身材不高、衣着正五品熊罴补子的老将大步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四个家丁亲卫。 看着这个老将,韩岳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切感,他就是韩宽的把兄弟,东江镇王家岛守备徐祖民,这几年多亏他照顾,这才让十二岁就成孤儿的韩岳能够长大成人。 听着熟悉的声音,韩岳想起最开始昏迷之际第一次听到的那个声音就该就是徐祖民了,韩岳胸中涌现出一阵感激之情,毕竟,先不论这世的韩岳与徐祖民情同父子的关系,昏迷之际徐祖民的关心更让后世穿越而来的韩跃看到了生存希望。 第四章 守备徐祖民 “徐叔…”韩岳挣扎着想起来,却不知怎么给徐祖民见礼。 “哎,你这孩子”徐祖民快上一步按住了韩岳,“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好好躺着,顾这些虚礼作甚” 被徐祖民的大手扶着,韩岳鼻子莫名的一酸,这些天来韩岳一直在适应这个世界,毕竟这个世界的陌生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直到看见徐祖民以及感受着他至内心的关怀,韩岳才渐渐感到一丝归属。 “好好的男子汉做什么小娘姿态,莫不是前几天受伤身上掉了什么其他部件,若果真如此,你们老韩家可真要绝后咯”徐祖民哈哈哈大笑着竟有些老不休地要当场检查韩岳身体某个关键部件是否还在。 韩岳脸色有些尴尬,虽然与徐祖民关系亲厚,可毕竟还是刚适应现在的角色,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阻止徐祖民的戏闹。 “大人,您先坐着说呢,头儿刚醒来,还不能动弹”王二奎顺势搬来这间破军营唯一的一把木凳,点头哈腰地请徐祖民就坐。 “你这泼皮癞子,关键时刻不护住你家小爷,若是二愣子真出了个什么事情,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徐祖民不重不轻地一脚踹在王二奎屁股上。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下次一定挡在我家头儿前面,绝不让头儿再受一点伤,若是头儿少一根汗毛,你哪就把我这身臭皮囊剥了作靴子”王二奎连忙嘻嘻哈哈地应着。 经过王二奎这么一打岔,现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韩岳打量这个性情爽朗的父辈人物,其实徐祖民也不过四十来岁,可是常年的边军生活以及大大小小的战场伤痕让他显得有些老态,沟壑般的皱纹略显沧桑,两鬓也生出了些白,而且这几天似乎更是老了几岁,竟有些佝偻,不过精神还是很不错的。 徐祖民也上下打量着浑身裹着绷带的韩岳,自从韩岳的父亲韩宽战死,徐祖民就接过抚养韩岳的重任,直到两年前韩岳从军,前后共抚养了韩岳三年,一直以来徐祖民也都把韩岳当做亲子侄对待,当年与韩宽一起奉命袭扰辽东镇江堡,不料被后金和硕贝勒阿敏麾下的镶蓝旗一部围困,韩宽主动要求殿后阻击后金八旗兵掩护徐祖民及其他东江镇将士撤退,最后不幸战死,所以徐祖民一直心怀愧疚。 “你很不错,韩宽生了一个好儿子”徐祖民点头赞赏地看着韩岳。 这次韩岳于乱军中替督师袁崇焕挡了一枪,险些丧命,可以说吓坏了徐祖民,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都无法向死去的韩宽交代了,所幸韩岳昏迷三天后并无大碍,很快就醒来,而且事后从中军大帐从传出风声,督师袁崇焕对韩岳非常赞赏,因祸得福啊。 但是如果事情重来一遍,徐祖民绝不会让韩岳冒这个险,他很清楚,一来韩岳武艺平平,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还行,临阵杀敌却是差了许多;二来出于对韩宽的愧疚,徐祖民一直希望韩岳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娶妻生子,为韩家开枝散叶,所以徐祖民也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亲卫,就是为了更好保护他,可谓用心良苦。 “全赖徐叔爱护,这些年真是辛苦徐叔了”韩岳真诚地说。 “你这孩子,一家人说这客套话作甚,身体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不适的地方”徐祖民嘴上虽然怪罪,心里却非常高兴,只不过他感觉韩岳经过这次昏迷醒来后似乎有些变化,不仅是变得懂礼数,气质上都有些不同,虽然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可是那眼神却明亮了许多。 但总归是好事,也许自己多心了。 “对了,徐叔,现在岛上情况如何” “哎,毛帅…毛文龙余孽基本已经肃清了,不过其他岛上特别是广鹿岛、皮岛上还没得到确切消息,督师目前还在双岛上”徐祖民不知道韩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其实他自己也是觉得很可惜的,毕竟是跟随毛文龙多年的老人,虽然毛文龙对待下属比较苛刻,特别长期缺粮缺饷让底下一些将士心中有些怨言,可现在东江镇大好的局势因为毛文龙的被杀而变得飘忽不定了。 韩岳之所以关注现在的局势是因为作为后世之人,他清楚毛文龙死后,东江镇很快就会四分五裂,他可不想给东江镇陪葬,如果能尽快离开这里是最好不过了,徐祖民的驻地并不在双岛,而是在辽东半岛东面沿海的王家岛,这次是被副总兵陈继盛抽调跟随而来,却不想碰到这样的大事。 “我东江镇已数月未粮饷,军心浮动啊,希望此次毛文龙伏诛,督师能尽快将积年克扣的粮饷下,以解目前困境”,徐祖民叹息道。 其实东江镇目前的困境根本上来说也不是毛文龙造成的,而是明廷历年对东江镇支持难以满足东江镇展,崇祯元年兵部对东江镇进行兵额勘合,最后确定东江镇五万余兵,加上从辽东逃离到各岛、各堡的数十万民众,可东江镇的定饷只有二十八万两,仅能满足两万人的养兵需求,而且常年拖欠,即便毛文龙在岛上进行了一些屯田与贸易,并每年向朝鲜‘索要’十万石粮食也远远不够。韩岳清楚,出于某些原因,袁崇焕希望把东江镇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是毛文龙听调不听宣,故而袁崇焕卡住了东江镇粮饷的命根子,想逼迫毛文龙服输,不想毛文龙也是硬骨头,袁崇焕只好铤而走险杀了毛文龙。 当然,这些话韩岳是不可能对徐祖民等人说的。 “徐叔,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回王家岛比较好,如今毛逆虽然伏诛,可是东江镇毕竟还有大量忠于他的部下,王家岛是徐叔的守备之地,迟则恐生变数”韩岳有些担忧地对韩祖民说到。 徐祖民沉吟一会,觉得韩岳分析的很有道理,虽然表面上这场风波在袁崇焕的威严以及陈继盛、刘兴祚等将领安抚之下看似已经平息,实则暗流涌动。 “不过,督师并没有明确的命令下来,这些天军营也一直戒严着”徐祖民还是有些疑虑,毕竟袁崇焕以雷霆之势迅诛杀了毛文龙,让东江镇诸将非常忌惮他的威势。 “想必,督师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韩岳若有所思地说道。 “但愿事情能快平息下来,最近得到消息,后金鞑子闻到了腥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些该死的鞑子真该死绝才好”说到后金鞑子,徐祖民有些愤愤然,这些年死在后金鞑子手上的军中袍泽无数,对于他们这些常年与后金鏖战的东江镇将士而言,和后金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 “当年你爹……哎”想到韩宽徐祖民唏嘘不已。 徐祖民很是感伤了一会,但也知道今天不适合说这些话题,毕竟韩岳能醒过来而且还立了大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哈哈哈,你看我,毕竟是老了,扯这些作甚,这次你立下大功,督师必会有所奖赏,说不得,叔叔这次也会沾你的光了” 饶是韩岳脸皮再厚,提到这次功劳也是不禁老脸一红,实在是‘捡’了一件大功啊,可这毕竟还是拼着性命捡到的,旁人也无从说道。 两人随后又家里长家里短的闲扯了一阵,期间王二奎插科打诨,破旧的小营房里不时传出爽朗的大笑声。 最后徐祖民让韩岳好生休养,临走时还特意嘱咐王二奎将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五斤肥羊肉细心拾掇,给韩岳补补身体。韩岳知道东江镇已经断粮数月,登莱的运粮船很久没有出现在岛上码头了,徐祖民能弄来五来斤羊肉肯定是不容易,心中对徐祖民又是一番至肺腑的感激。 第五章 督师要来了 就在韩岳和徐祖民唠嗑家常的时候,离韩岳那间破旧营房千步开外的中军大帐内,身着常服的袁崇焕背着手来回踱步着,他面目儒雅清矍,神情肃然,颔下梳着一缕白须,偶尔抬头望向京师方向,又抬头望向辽东方向,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忧。 ...... 韩岳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快,两天后就已经能下地了,一方面得益于军中李医官特制金疮药的效果,另外一方面也是这世的韩岳身为武人身体比较壮实,不同于王二奎瘦小的身板,韩岳从小就在韩宽的教导下开始习武,虽然韩岳并没有多少习武天分,但是常年的敲打锻炼让他长得格外敦实,接近后世一米八的身高也让他在军中异常扎眼,这也是徐祖民让他当亲卫的一个原因:带在身边有面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韩岳从小生活无忧,营养不缺,身体自然比一般军户子弟长得强壮,虽然大明边军清苦,东江镇尤甚,但是韩岳的父亲韩宽好歹是一个正六品千总,按照明朝勋戚、武官俸禄制度,韩宽每月可以领禄米十石,每年禄米有一百二十石之多,根据吴承洛所著《中国度量衡史》推断,明朝一石相当于现今的九十四公斤左右,接近一百九十斤米,如果按照明后期官员的俸禄大部分都换成折色银两算,以万历年间的定制,两石米粮折算成一两银子,每年的俸禄也达到了六七十两左右,加上一些其他方面的收入,每年少说也有一两百两银子的收入,年少的韩宽也算衣食无忧,即便后来韩宽战死,但凭借着朝廷下的抚恤以及徐祖民的爱护,韩岳没有吃什么苦头。 当然,现在的东江镇比不上大明其他军镇,更比不上京师江南等富庶之地,东江镇算是大明行政军事体系中的一块飞地,粮饷物资一直非常紧缺,基本上是靠登莱水路的转运,这也成为了朝廷制衡东江镇的一种手段。 断粮断饷数月,现在的东江镇什么都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米粮,更遑论肉类了,所以前几天徐祖民提来五斤羊肉很是让王二奎大吃一惊,要知道现在且不说外面饿殍满地,最起码已经很多军户家都开始吃糠咽土了。 还别说,王二奎的厨艺真是有一手,常年干偷鸡摸狗的勾当让他处理这些事情熟门熟路,后世的韩岳对于吃食是很挑剔的,特别是羊肉的膻味更让他不喜,可王二奎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把这几斤肥羊肉拾掇得鲜美异常,让昏迷多天一直空着肚子的韩岳好生大快朵颐了一番,有了饮食营养上的保障,韩岳身体迅恢复也不足为奇。 韩岳拄着王二奎准备的一根拐杖形状的木棍站在他那间营房外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当然营房外的空气味道也比营房内那种臭烘烘的味道好不到哪里去,大明军营的卫生水平实在有待提高。 双岛并不是很大,以前岛上也只驻扎一个千总的兵力,不到三百人,所以这次其他各岛守将带来的军士都是胡乱地围着大营驻扎下来,一眼望去,全是各种低矮的、打着补丁的窝棚,乱哄哄的毫无章法,其实韩岳能住进这间破旧的土制营房已经是上头念他立下功劳格外给予了照顾。 军营离海边很近,虽然早已天亮,但是大营内没有出操,几天前毛文龙被杀,整个大营就开始被严密管制,不准随意外出,这个时候士兵们基本都睡在窝棚内没有起来。周围静悄悄的一片,细细静听,能听到浪潮拍打礁石、海鸟盘旋嘶鸣的声音,但是海风一吹,整个军营中都弥漫着一种腐烂屎尿夹杂腥咸海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正当韩岳准备转身返回营房的时候,靠近中军大营那边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沿途两边的破旧窝棚里走出一个个懒散涣散、骂骂咧咧的士兵,扰醒了这群饿着肚子的丘八美梦,到处都是一片骂娘的声音,有些被吵醒的士兵直接出了窝棚就扒开破旧的鸳鸯战袄小解。 突然,不知道说喊了一声“督师来了”,随即众人都是一怔,很快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醒来的兵士纷纷到处找军服、头盔、武器,没有醒来的被各队伍的小队军官拿着鞭子一边抽着,一边大骂“睡你娘哩,再不跟老子起来,直接杖你三十军棍”、“丢了你的狗命有你睡的,都滚出来列队”、“哎呀、谁在抽老子”、“李大狗,你他娘的那是我的裤子”…… 看到这乱糟糟的一幕,韩岳不禁摇了摇头,号称大明少数敢战的边军之一、被后金视为疥癣之疾的东江镇都是如此表现,可见大明的边军战斗力低成什么样了。其实后金天聪年间的精锐八旗最多不过几万人,而大明边军加各地卫所军一百多万,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却在野战中被后金骑兵撵着跑,明朝不亡实在是没有道理。 正在这时候,徐祖民也带着一干亲卫家丁向韩岳这边走了过来。 “老二,出了什么事了”徐祖民有些迷惑着问韩岳,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徐祖民都喊韩岳为老二,因为他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从年龄上来说韩岳刚好夹在中间,至于‘二愣子’这个诨名只有在家里或者私下才会喊。 “徐叔”韩岳赶紧微笑着见礼,王二奎听到动静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在一旁扶着韩岳。 “应该是督师大人朝这边过来了”。 徐祖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中大喜,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谁都知道韩岳此次立下功劳,于公于私督师袁崇焕都会好好奖赏他,只不过这几天袁崇焕忙着处理安抚事务,暂时没有接见封赏,看这架势,袁崇焕竟然是亲自来了。 “老二啊,看来你的封赏要下来了,袁督师是对你很看重啊”徐祖民大笑着拍着韩岳的肩膀,身后众人也是一阵奉承恭喜。 “这还是要感谢徐叔养育提携之恩”韩岳嘴上喜滋滋应着,心中却不这么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备亲卫以及不值钱的世袭总旗,并不值得袁崇焕如此看重,要说是救命之恩,当天那场兵乱,为了保护袁崇焕而被毛文龙及其亲随杀死的兵将也有近百人,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替袁崇焕当了一矛,袁崇焕是何等人物,大明顶尖的文臣,御赐尚方宝剑、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哪一个头衔拿出来不是吓死人,何况大明文贵武轻,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守备亲卫,就算是正一品总兵官在袁崇焕面前也要不过说杀就杀了。 韩岳猜测,袁崇焕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主要还是为了做戏给东江镇将士看,虽然毛文龙已经被杀了,但是现在东江镇的形式并不稳定,尤其是断粮断饷数月已经让各堡、各岛将士军心浮动,借此机会,袁崇焕肯定会好好奖赏自己一番,让在场的东江镇将士知道他袁督师赏罚分明,对东江镇将士一视同仁,借此安抚军心。 第六章 时代的抉择 具韩岳后世了解,后金铁骑第一次入关就在几个月以后了,作为辽东最高行政军事长官,袁崇焕肯定得到了风声,他也急切希望尽快平复诛杀毛文龙造成的影响,并赶回宁远主持复辽大局。≧ ≧ 韩岳一边这么思索着,一边打量着徐祖民的亲卫队伍。 总的来说,徐祖民的这支五十人左右的亲卫队伍相对于其他各堡、各岛的队伍而言还是精良的,至少队伍没有嘈杂之像,虽然只有一半人披甲,铁甲仅有不到七八副,皮甲十几副,更多是跟王二奎一样穿着破旧的鸳鸯战袄,但是精气神还是不错。 其中有两人站在徐祖民身后靠后一排格外引起韩岳注意,因为其他亲卫要么碍于徐祖民面子,要么至内心的高兴,都面带笑容善意地望着韩岳,只有他们两人一个面容严肃,一个扯着嘴角表示不屑。 凭借着这世的记忆,韩岳知道这两人都是王家岛军户,而且是叔侄关系,但并不是徐祖民直系麾下,而是千总吴横的人,这次徐祖民奉旨来双岛拜见督师袁崇焕,这两人作为王家岛的精锐也跟随而来,年纪较大的是叔叔,名叫薛虎,年纪只有十七八岁与韩岳相符的叫薛延。 韩岳望向薛虎,他也毫不回避地望着韩岳,‘好一员虎将’韩岳心里赞赏着,薛虎身材魁梧,肩宽腰阔,右边脸颊有一条浅显的伤疤更显得他是一员沙场宿将,但薛虎冷肃表情和凛冽的眼神让韩岳有些针芒在背的感觉,只好向着他善意地点了点头,薛虎也稍微点头表示回应。 然后韩岳的眼睛转向薛延,只见薛延轻声哼了一声,轻蔑地用眼神挑衅着,韩岳有些觉得自讨无趣,其实也怪不得薛延对韩岳如此敌视,薛延父母早亡,与妹妹都是叔叔薛虎抚养长大,偏生薛延的妹妹长得愈水灵,而作为王家岛纨绔子弟的韩岳平时没少用言语进行调戏,要不是摄于守备徐祖民的压力,薛延早就狠狠教训韩岳了。 哎,看来这世的自己风评不佳啊,韩岳心里无奈叹息着。 一阵响亮的锣鼓礼乐声响起,韩岳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那位明末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督师袁崇焕了。 只见“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督登莱、天津军务”密密麻麻的旗牌在前开路,后面跟着一杆‘袁’字大旗迎风飘扬,两队精锐的亲卫队伍身着统一制式的铁甲铜盔护着一众人向着这边走来,走过之处,那些慌忙而出的东江镇士兵都纷纷叩拜行礼,阵势颇大,连这边聚集在一起的王家岛众人都一个个紧张异常,徐祖民更是忍不住搓着双手张望着,显然他比其他人更期待与惶恐。 这就是权力的威严与力量啊! 也难怪众人如此表现,作为辽东第一号人物,不是说想见到就能见到的,按照后世行政级别对比,袁崇焕可是挂着中央委员头衔的省部级封疆大吏,而且还是天下头一号封疆大吏,手下有大明最精锐的十数万关宁边军,天下赋税更是有一半将近五百万两用以支付袁崇焕的辽饷,更不说千里治下,百万百姓(当然这些现在都大部分被后金掌控),名副其实的要兵有兵、要钱有钱,就连毛文龙都被他说杀就杀了。 但韩岳却没有众人这样的临场表现,要说大人物,后世的韩岳也见识不少,作为一名省级媒体记者,每年都会参加各种政府、人大、政协会议,********、省长、市长级别的也都面对面采访过,甚至连********也有幸被主任派去参加过一次。当然从作派威严上来讲后世的那些省部级官员都比不上袁大督师这样的,毕竟是万恶的封建朝代,等级观念深入人心。 不过韩岳还是对袁崇焕本人很好奇的,毕竟刚来到这个时代就能见到如此大人物还是让他有些意外,历史上的袁崇焕毁誉参半,有人说他好大喜功,有人说他通敌卖国,有人说他是明末英雄,各人所持的观点立场不一样罢了。 随着那杆‘袁’字大旗慢慢接近,韩岳现自己慢慢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看来后世的灵魂融入到现在的这幅躯体,多少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站在历史之外去审视历史人物和身临其境去感受差别还是很大呀。不管如何,从今以后自己的命运很大一部分将掌控在这类人手上了吧,生死荣辱也只是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韩岳只觉内心一阵憋屈与沉闷。 想到袁崇焕这样的地位与权势都逃不过悲剧的结局,想到不久后中原大地的战火纷飞,想到辉煌不可一世的大明王朝即将灭亡,想到亿兆同胞生灵涂炭、神州6沉华夏没落…… 这一刻,韩岳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身处这个时代,已经是这个熟悉与陌生世界的一员,自己的命运已经无形中与历史滚滚车轮绑定在了一起。 自己能摆脱这种命运吗? 还是无助与遗憾地被碾压在历史的车辙里? …… “老二,是否身体不舒服” 拍在韩岳肩膀上的大手让他从恍惚与惊恐的臆想中清醒过来,看着徐祖民关切的神情,韩岳只觉得内心的沉闷轻松了许多,徐祖民身材不高,拍打韩岳肩膀的时候不得不够着胳膊,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这一刻韩岳想起了朱自清《背影》中关于父亲的描写,有种后知后觉的感动。 “待会见了督师不要紧张,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你替督师挡了一矛,督师必不会亏待于你”徐祖民眼中满是鼓励与安慰。 “是啊头儿,督师官再大也没什么可怕的,头儿可是走过鬼门关的人…啊,呸呸呸,瞧我这张臭嘴,说这些不吉利的作甚”虽然王二奎扶着韩岳的双手有些颤抖,不过他也装作很轻松地安慰着韩岳。 是啊,在这世上,自己并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至少身边还有他们是真正关心自己,不管历史是否沿着既定的轨道转动,不管今后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自己都应该勇敢去面对,就算不能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也一定要让身边的人脱离历史预埋的苦境。 改变自己才能改变世界! 有足够的力量才掌握自己的命运,才能救身边的人脱离苦海! 来吧,血与火的大明! 来吧,那些站在天下权力顶峰,掌握着其他人命运的大人物们:袁崇焕、崇祯皇帝、皇太极、多尔衮、李自成…… 坚定内心的韩岳微微挺起了胸膛,这一刻的他没有了纨绔子弟的轻浮,没有了死里逃生的病态,没有了身份卑微的兢兢战战。 徐祖民满意地看着韩岳,眼中赞叹,王二奎也感觉到这一刻头儿似乎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不过看着头儿如此,他突然也不觉得有多紧张了。 第七章 东江勇儿郎 这一打岔的功夫,袁崇焕的仪仗在韩岳等人三十步开外停了下来,并两边分开站立,让出的通道里,一群锦衣金盔的文武官员走了出来。 领头的文臣一身常见儒服,面容清矍却不失威严,正含笑审视着韩岳等一干人马,他正是大明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袁崇焕。他靠后半步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魁梧老将,韩岳的记忆中他应该就是徐祖民的上司、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与陈继盛平行分立在袁崇焕左右的有两人,一个是年纪三十来岁,有名将风范的儒将,一个是与韩岳年纪相仿,金甲银盔、丰神俊逸的少年将军。他们几人身后站着一簇文武将官都是东江镇高级将领以及各岛、各堡的分守将官,除了刘兴祚等少数几人,大部分韩岳都不认识。 经徐祖民提醒,韩岳知道那个儒将正是明末历史上围剿流贼功勋卓著的曹文诏,而让韩岳大吃一惊的是,那个俊朗的少年将军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吴三桂! 韩岳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错,才来这个世上几天就见到了诸多明末名人,原来吴三桂年轻的时候也是小鲜肉一枚啊,怪不得被陈圆圆爱得死去活来,最后顶着千秋骂名冲冠一怒为红颜,果然是个风流胚子,却不知那陈圆圆现在在何处? 韩岳直勾勾的望着少年吴三桂,心中不可避免想到很多后世的趣闻,不过他的样子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是大大的失礼了,注意到韩岳眼神的吴三桂也皱了邹眉头,面有不喜。 “东江镇王家岛守备徐祖民拜见督师”徐祖民拉了拉韩岳的衣袖,清咳一声,领着众人向袁崇焕叩拜行礼。随着徐祖民拜下,周围其他大营将士也纷纷叩拜,虽然有些杂乱,不过场面还是很庄重。 “东江儿郎不必如此多礼,辽东动荡,全有赖诸位忠君报国,驱奴杀敌,圣上希知,甚为宽慰”袁崇焕环视着数千拜下去的将士,微笑说道,随后他转过来注视着王家岛众人,并用眼睛在众人之间寻找着。 数千将士谢过,纷纷站起来。 韩岳身上本是有伤,这一拜下去扯动了伤口,让他额头冒了一阵冷汗,好在王二奎搀扶着。身为大明边军的底层一员,看来以后这跪啊、拜啊的定是少不了了,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啊,有时间还是要制作一套‘跪的容易’,免得到时候膝盖上没中一箭倒是跪出了问题。 “不知哪位勇士是韩岳?” 其实袁崇焕已经认出了韩岳,毕竟韩岳身上还裹着绷带。那天现场混乱,当毛文龙举矛掷过来的时候,袁崇焕是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一刻,袁崇焕甚至后悔铤而走险地带着一队亲卫来诛杀毛文龙,幸好不知哪里冒出的一个小校扑到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住了那根‘死亡之矛’,随后在众人的护卫之下脱离险境,也没来得及注意那小校长相以及关心他是否还活着,直到毛文龙被诛杀,事情平息后,他才稍作打听了一下,原来那个小校是东江镇王家岛的韩岳。 对于韩岳,袁崇焕内心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救了自己一命,这种感激纯属私人的感激,于公来说,士兵保护主帅是天经地义,何况是一个命不值钱的普通士卒,如果韩岳在其他情况下战死(就像当天混乱中为保护袁崇焕而战死的一百多名将士一样),袁崇焕根本不会去注意,更遑论感激,后金侵辽东以来,十数万辽东军战死被俘,如果连一个小兵受伤战死都要他这个督师去感动抹泪,他早就泪已干了。 但是韩岳不一样,那是在他几近锤死之际救了他,相当于当面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种直观的感受让他特别留意了韩岳这个普通士卒,所以他后来派亲卫亲自嘱咐相关将领,对韩岳进行格外救助关照。 当然,袁崇焕也不可能一看到韩岳就抹着眼泪鼻涕冲过去拉着他的手说“兄弟,多亏了你仗义相救,否则哥哥就嗝屁了,什么也不说了,今天我袁崇焕就与兄弟你杀鸡头、拜把子,结为异性兄弟,今后汝父母、妻子吾养矣,汝勿虑,安心养伤吧”。 感激也是有限的,何况两人身份等级的巨大差异,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袁崇焕的感激中包含着很大部分施舍的含义:你救了我,我感激你,但你也应当庆幸我感激你,救我是你的荣幸!所以,袁崇焕即便认出了韩岳,也还是以上位者口气问道,这是官威,是规矩,也是面子。 袁崇焕如此特意询问,让现场很多人心理感触不一样,大部分是羡慕,也有嫉妒与不屑,真正高兴的恐怕只有徐祖民与王二奎了。 而韩岳,心里早已经开始呵呵骂娘了,得嘞,又要下跪参拜了。 “韩岳拜见督师” 韩岳向前一步叩拜下去,脸上装作欣喜与惶恐交杂的表情,甚至特意变换了下口音营造出因为激动而哽咽的嗓音。 “好一个东江勇儿郎,起来让本督好好瞧瞧”袁崇焕隔空虚扶一下,微笑着上下打量韩岳。 韩岳好不容易支起身体站起来,心里却把袁崇焕里里外外骂了一遍,作为后世灵魂,他很不习惯跪拜的礼节,尤其现在还养着伤哩。被袁崇焕上下瞧着让韩岳很不习惯,感觉身上汗毛直立,心里想着老子又不是妙龄小娘,这样盯着我看作甚,可脸上还是保持着几分激动与惶恐的神色。 “韩岳,可有怪本督这几日没来看望你,当日你可是为了救本督而受的伤”袁崇焕抚着胡须笑问道,他看韩岳很满意,毕竟一米八的身高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魁梧壮硕来形容了,而且融入了后世灵魂的韩岳早已不是那个王家岛的纨绔子弟,形神之间另有一番英气与风流。 “微末之功,不敢有怨,督师身系辽东数百万百姓荣辱安危,万军之中必有神明护佑”韩岳不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到底如何自称,末将?不合适,属下?自己又不是他亲卫家丁,索性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然而,他的回答在袁崇焕眼里却是不卑不亢不居功是个人才。 “韩岳,你很不错”袁崇焕笑着点头道,“本督近日公务繁忙,无暇抽身,却不是忘记你的功劳,不知身上伤势如何”。 “全赖督师洪福,伤势已无大碍”韩岳躬身回答,以表示对袁崇焕关心的感激。 袁崇焕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八章 督师的赏识 “督师自然是洪福齐天,督师为复辽大局而不顾个人安危孤身赴岛,并于乱军之中斩杀毛逆,这等大勇大智,实在是让我等粗鄙武人自愧不如” 说话的确实是一个很粗鄙的武人,因为此人卖相着实不好,满脸横肉说起话来随着节奏抖动,将近二三百多斤的肥胖体型与消瘦的袁崇焕比起来实在是对比鲜明,虽然穿着盔甲,但丝毫没有英武之气,弓着身子满面谄媚地拍着袁崇焕的马屁,只不过那双三角眼不经意见瞥向韩岳一眼,隐藏着一丝阴狞。≧ ≧ “督师运筹帷幄,一举擒杀毛逆,实在是东江之幸” “督师身负皇恩,自然是有神仙保护,寻常人怎么能伤着督师呢” “督师乃天上文曲、武曲下凡,文能提笔匡社稷,武能驰骋定乾坤” …… 有了粗鄙武人的开头,众人自是相继表态奉承一番,只有副总兵陈继盛听着众人的话语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而随袁崇焕登岛曹文诏、吴三桂等人只是微笑着,没有参与到拍马屁的大军之中。 “只怕有些人可不这么想”一个与参将刘兴祚长相相似的年轻武将瞥了一眼陈继盛,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 这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很刺耳,和谐的马屁氛围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安静了,毕竟从关系来说,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毛文龙一手提拔起来的,甚至毛承禄(韩岳后来得知那个肥胖的粗鄙武将就是此人)还是毛文龙的养子。 对于这句不和谐声音所指,副总兵陈继盛不动声色,好像打定注意不闻不问不动气,毛承禄则狠狠瞪了一眼,眯起来的三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尴尬地干笑几声。 刘兴祚责备地望了一眼那年轻武将,随即拱手向袁崇焕说道,“家教无方,幼弟兴治在督师面前无礼,请治罪”。 “哈哈,此话严重了,刘将军乃忠义之士,刘家一门更是大明忠臣,当初得知刘将军百计脱归,圣上可是龙颜大悦”袁崇焕丝毫没有因为刘兴治的话而不高兴,忙扶着刘兴祚的手微笑安抚道。 在明末辽东历史上,刘兴祚一家可谓是非常有名的一个大家族,特别是刘兴祚,万历三十三年被后金努尔哈赤掠走,因为才干出众加上善于揣摩努尔哈赤心思,得到了器重与赏识,被后金人称为“刘爱塔”,但是后金残暴的汉民政策与统治唤起了他尚未泯灭的良知与民族大义,并开始私下抵抗后金政权,屡次通书当时的登莱巡抚袁可立表示归复,终于在崇祯元年义无反顾地以****之计逃离了后金,并在东江镇积极投入到后金斗争之中,后世之人对刘兴祚的节气风骨非常推崇,甚至认为其“爱国精神足以光照千秋,与山河同寿”! 不过刘兴祚逃到东江镇后并没有得到毛文龙重用,甚至有些被排斥在东江体系之外,所以袁崇焕赴岛之前就事先联络好了刘兴祚,并得到了他的支持,至于刘兴祚亲弟弟刘兴治话中所指之人大家心知肚明,毕竟陈继盛与毛承禄一个是毛文龙手下大将,一个是毛文龙养子,特别是陈继盛虽然这次没有跟随毛文龙‘兵变’,但是作为东江镇的老资格,深得东江镇将士拥戴。 毛文龙被杀后,东江镇的权力格局肯定会生变化,而对刘兴祚家族而言,最大的对手无疑是陈继盛与毛承禄,所以年轻气盛的刘兴治才会如此出言。 既然袁崇焕都表态对刘兴祚的爱护之意,众人自是不好当面反驳刘兴治,毕竟刘兴治表面上挖苦讽刺陈继盛等一干毛文龙时期的老人,实际上也是在表态对袁崇焕的效忠。 “果然如后世历史记载一样,毛文龙之后东江镇的四分五裂不可避免啊,今天所闻可见一斑”韩岳作为旁观者,心中不免叹息着。 “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辽东子弟?”这一打岔的功夫倒是显得冷落了向前答话的‘恩人’,袁崇焕安抚好众人情绪,又转过来对韩岳的口音表示好奇。 “回禀督师,小人祖上乃湖广人士,因遇灾年,家祖迁徙到浙苏,并投靠戚大帅麾下,后随戚大帅转戍辽东,天启年间,后金鞑子用诡计占了我大明辽东数千里土地,小人一家被迫颠破流离,家母因不堪劳苦病逝,家父带着小人来到东江,数年前家父亦是在袭扰后金的战斗中不幸阵亡”韩岳哽咽地说道,毕竟这具身躯来自这世的父母,加上脑中存留着这世的记忆,虽然不可能真正有多少直观的亲情感触,但是韩岳心里还是非常感谢他们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提起他们韩岳自是从心里涌起一股难过之情。 “原来是戚少保麾下勇将之后,果然忠义勇猛,我大明正是有诸多你这样的忠良保家卫国才能千秋昌盛”袁崇焕赞赏地看着韩岳。 “小人愿秉承祖上遗志,驱除鞑虏,复我辽土,中兴大明”韩岳忙恭敬地表态道,心想着喊口号谁不会,反正不会掉肉。 “驱除鞑虏、复我辽土、中兴大明……好,好,很好”袁崇焕轻声念着韩岳的话,连叫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其他人听了韩岳这句话都不禁诧异,这个东江镇普通士卒竟有如此志向而且出口成章,此子不简单啊。 见到众人投来诧异的眼神,韩岳心想坏了,话说大了,这世自己的身份设定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大头兵,可没什么文化,不是什么文学学士毕业的大学生呀,之前中规中矩、不卑不亢的答话就已经会让熟悉自己的人起疑心了。 徐祖民心里更是惊奇,之前他就感觉到韩岳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化,心里想着:看来老二这次受伤昏迷醒来之后开窍了,果然是韩宽这老小子在天之灵保佑啊。 连吴三桂小鲜肉都对韩岳投来惊奇的目光。 “哼,要说中兴大明的也只有督臣这样的肱骨之臣、辽东定海神针才能办得到,一个小小的守备亲卫也敢口出大话,真是不自量力”肥胖的毛承禄望着韩岳讥笑道,眯起的三角眼中寒芒闪动。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看韩岳也是忠锐之士,年少怀志,后生可畏”替韩岳反驳的是一直旁观的曹文诏。 韩岳抬头感激地望了一样曹文诏,心中却奇怪:难道是我之前偷了毛承禄小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不然怎么总感觉他看我不顺眼,而且他那种阴冷的眼神也让韩岳浑身不舒服。 第九章 荣升百总官 “你可知驱除鞑虏是谁最先提出”袁崇焕语气感概地问道。 ≥ 不是孙大总统最先提出的吗?韩岳心里有些疑惑,但总不能把孙文搬出来救急,连忙支支吾吾遮掩地说:“这个、这个~~小人乃一粗鄙之人,方才一时激动,口出狂言,请督师恕罪,小人实在不知”。 “真是一时激动才口出狂言?”袁崇焕抚这长须,满脸笑意地望着躬着身子低着头的韩岳。 见韩岳露出窘态,毛承禄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其他人各个表情不一,只有徐祖民和王二奎心中替韩岳捏了一把汗。 “当年太祖以布衣之身救万民于水火,推翻蒙古人统治,恢复汉人江山,在定都南京时《喻中原檄》一文中提出了“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的口号,想不到两百多年后建奴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竟然成了我大明生死强敌” 对比大明开国初年的强盛与现在的羸弱,袁崇焕不免心里有些感慨。 原来是朱重八最先说的,看来孙大总统也是剽窃了古人话语,看来自己要是多引用一些名人的话语也不必太自责了,要不要再弄几纳兰词装一下文人风范呢?还是以后有机会去秦淮河再糊弄一下吧。 拥有后世灵魂的韩岳虽然在熟知历史,但也不过是知道历史的大势,像这些历史细节自然也不是全部都知道。 “督师大人不必伤感忧虑,多难兴邦啊”想起后世某位领导人的口头禅,韩岳开口说道,反正经过今天自己的表现,肯定有人会怀疑自己,也懒得扮傻大兵了,就算现在装疯弄傻以后也会暴露,韩岳已经打定注意了在这一世一定要活得自在。 “韩岳,你可有表字?” 袁崇焕见韩岳安慰自己,且对答流畅有礼似乎通晓一些文墨,心中泛起了一丝爱才之意,有心招揽,更何况今天他亲自来看望韩岳实际上很大一部分程度是为了作秀,身为辽东最高级官员,这种官方的作秀非常重要,毛文龙虽然被自己以“十二斩”的理由杀了,东江镇诸将在自己的威压之下暂时没有太大的异动,但是底层士卒必须安抚好,借着表彰韩岳的机会,袁崇焕希望让东江镇士卒军心稳定下来,否则他离开东江镇以后,保不齐又有将士士卒鼓动哗变,要知道几个月之前他才好不容易在宁远平息川、湖士兵因闹饷而激起的哗变。 袁崇焕话语一出,顿时周围将领一阵低呼,这句话的意义非同凡可,袁崇焕竟然有意赐韩岳表字,要知道在古代男子成人之后,父母或者师长会取一个与本名意义相关的别名,有了字就表示被某个阶层所接纳,被人称呼表字是一种至高的社会礼仪与尊重。 而袁崇焕赐韩岳表字,也就是把韩岳当做弟子对待,袁崇焕乃进士及第,是孙承宗的弟子,孙承宗是熹宗一朝的大学士、东林巨擘,如果韩岳被袁崇焕赐字,那么他就可以以孙承宗徒孙自居,而且就算不扯孙承宗那么远,作为督臣门生,韩岳今后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顿时众人望向韩岳的眼神又复杂变化起来,这次大部分都是嫉妒,尤其是毛承禄,眼中的寒芒似乎要把韩岳吞了一般,仅有徐祖民心中乐开了花,王二奎听不懂这些官面话语,但觉得肯定对头儿有好处,也是心里窃喜一番。 “小人及冠之时,偶遇一云游道长,相谈甚欢,临别之际道长赐字:少恒”韩岳顾不上众人复杂的心思,连忙谦卑地答道。 “少恒?”袁崇焕没想到韩岳已经有了表字,语气中透着一股意外之意。 众人听到韩岳已有表字,很多人便是心里一松,唯独徐祖民心中疑虑,老二啥时候有这表字了? “嗯,青葱年少,持之以恒,端得是一个好意”袁崇焕不会因为少收一个门下而感到失落,本就是临时起意,只要大家感受到他爱护普通士卒意思就达到此行目的了。 其实韩岳也不过是脑子临时想了一个表字,如果他的灵魂不是来自后世,那么他可能会为袁崇焕的看重而欣喜若狂,但是他知道,袁崇焕的结局并不完美,再过一年,他就会因为后金第一次入关而背上罪名,被崇祯皇帝下狱而死,如果袁崇焕赏自己官职和金银自己倒是愿意接受,可是如果袁崇焕赐予表字,那么今后就打上了督师门生的烙印,一年后就会被牵连,只是这番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接下来,袁崇焕又对韩岳嘘寒问暖一番,众人见督师对一个笑笑士卒如此爱护看重,纷纷称赞督臣仁义,期间袁崇焕又透露出了招揽韩岳到自己亲卫队伍之中的意思,不过被韩岳巧妙化解,袁崇焕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现什么异样。 韩岳清楚现在的自己力量太小,若想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里生存下去,一步都不能走错,现在的他只想远离一切政治权谋漩涡,找一个无人打搅的地方保存自己。 当然,袁大督师对救命恩人也不会太吝啬赏赐。 荣升东江镇王家岛百总职位在众人意料之中,韩岳自是抹泪感激一番,按照大明军制,百总是大明边军正七品武官1,类似于卫所的正六品百户官职,不过韩岳属于营兵,地位远比屯田种地的卫所兵要高,由一个小小的守备亲卫直升数级到统兵百人的最低级别边军将领让不少人眼红嫉妒。让韩岳意料之外的是,袁崇焕还私人赏赐了五十两黄金及六百两白银,还有辽东参等名贵药材若干,这也让韩岳意外地了一笔小财。 随后,袁崇焕在东江镇诸将的陪同下视察了驻扎在双岛各堡、各岛将士,并亲切接见了有关代表,在行台上,袁大督师当着数千将士的面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他表示:东江镇所建立的敌后抗金根据地有力地牵制了后金鞑子企图入侵中原的战略意图,东江镇八年抗金取得了辉煌成果,数万东江子弟兵都是久经考验的大明忠锐之士,虽然被逆贼毛文龙蛊惑欺压,但是及时在朝廷的支持下拨乱反正,崇祯皇帝与内阁大为欣慰,希望今后东江镇与其他军镇一起组成抗金统一战线,王师复辽指日可待。 在得知东江镇数月未下米粮后,袁大督师痛心疾地斥责逆毛文龙主政期间在东江镇实施的各项苛政,并当场给在场的四千多名各岛、各堡士卒每人下赏银二两、粮三升、肉五斤,得到了在场数千将士一致的欢呼与效忠。 看着周围欢呼一片的士卒,韩岳感触颇深,其实历朝的百姓与底层将士的要求与愿望都很简单,能够吃饱穿暖就会对朝廷感恩戴德,遗憾的是这样看似小小的要求却随着王朝的衰落而无法满足,最后兵变、民变四起,太平天下最终倾覆。 最后,袁崇焕召集千总以上军官在中军大营举行了高级别闭门会议,韩岳当然没有资格参与,不过后来听徐祖民的消息,袁崇焕已经准备对东江镇实行兵饷定额,将东江镇遍布辽海海域以及辽东半岛沿岸的据点、岛屿整编为四个协的编制,每个协下辖七千人兵额,分别由陈继盛、刘兴祚、毛承禄以及袁崇焕亲信徐敷奏统领,虽然看似加强了对东江镇的控制,但是韩岳知道,这为东江镇最后的四分五裂埋下了伏笔。 1:明清官制中,有一种说法是百总正八品,上面还有一个正七品把;另外一种说法是把总等同于百总,均是正七品。 第十章 初到旅顺城 崇祯二年六月中旬,因谍报显示后金方面异动,袁崇焕留下部分亲信继续对各岛、各堡进行安抚,自己则匆匆离开了东江镇返回辽西大本营,随后崇祯皇帝的诏书到达宁远,默许了毛文龙被杀的事实,并对袁崇焕进行褒奖,加封其为太子太保,并赐给蟒衣银币。 ≧ ≦ 当袁崇焕乘船离开双岛返回觉华岛的时候,身体康复差不多的韩岳在王二奎的怂恿下带着两个徐祖民派的亲卫以散心的名义来到了辽南重镇旅顺。 旅顺城坐落在辽东半岛最南边,东临黄海、西濒渤海,在金州城南一百二十里,自古以来,旅顺素有有远东第一要塞的美称,历来被视为兵家必争之地。 明太祖洪武四年(1371年)七月,定辽都卫都指挥使叶旺、马云二将率大军在狮子口登6后,改狮子口为旅顺口,当即命军士“树木为栅”,修成一座木栅城,留守旅顺,此即旅顺北城。洪武二十年(1387年),为防倭寇侵掠金州沿海,明廷决定加强旅顺一带海防,即将金州卫中左千户所调往旅顺驻守,永乐十年(1412年)由金州卫指挥使徐刚主持,将木栅城改筑为砖城。新筑就的旅顺北城,周长一里一百八十步,护城河深一丈二尺,砖城南北各有一座城门:南曰“靖海”,北曰“威武”。 站在几百米外看旅顺南门靖海门,远望着高达三丈的城墙,韩岳心中还是颇为震撼。在21世纪已经很难看到完整保存下来的古代城池,即便有也是在历代战争中最后保存的那么一段或者按照历史记载重新还原的城墙。 这可是一座完整的城池啊! 韩岳没来由想起后世的一个笑话,有一个第一次到八达岭长城旅游的人看着蜿蜒盘旋的城墙与墙垛,大声喊道:啊,长城啊,你真tm长! 韩岳也想大声喊道:啊,旅顺啊,你真tm高!当然不过是心里感叹一番,真要喊出来,可就要丢人现眼了。其实旅顺不过是大明的一座小小的城市,万历年间户不足二千,口不过一万。据后世学者研究,有明一代,全国百万人口以上的城市有五六个,像特大型城市京师和南京,人口规模都过了一百五十万以上,城池周长四五十里,高五六丈有余,人口几十万的城市更是有二三十座,像旅顺这样的规模在中原与江南地区也就一个小县城的大小。 当然现在的旅顺城人口早就过了五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天启年间东江镇大将张盘收复金州、旅顺时从后金沦陷区接济回来的辽民,那时候的东江镇在毛文龙的领导下声势浩大,整个辽南地区都数百里地都归复大明,但是由于金州易攻难守,很快被后金夺了过去,随着后金实力越来越强,东江镇的战略活动区越来越小,崇祯初年的东江镇实际占领区只有沿海的一些据点与海岛了,而旅顺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据点。 让韩岳有点失望的是,旅顺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繁华,因为一路走到南门下,他沿途看到的都是因为断粮断饷而导致衣履破烂、瘦骨如柴的民众,甚至每隔几十米就能看见倒在路边三三两两的尸体,而这些活着难民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神中早已没有了生气,只剩下迷茫与麻木。看着这些情景,韩岳最初那种激动的心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沉重。 这就是明末,这就是乱世啊! 隔着几百米看旅顺城感受到的是城墙的高大雄伟,可是走近以后,韩岳就现其实旅顺的城墙早已斑驳不堪,巨大的城门早已朱漆剥落,露出腐烂的原木,铜铆更是一个不剩,城墙上破洞麻麻点点,有些地方的包砖掉落,露出里面的黄土胚子。 城门前进进出出的民众拥挤在一团,十几个跟王二奎一样穿着破烂鸳鸯战袄的城门守丁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用皮鞭挥舞鞭笞,而那些难民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面对凶神恶煞般的守丁,他们只是麻木的躲闪,没有任何反抗,这使得城门前一团混乱。 ‘啪啪~~~’几声刺耳的皮鞭声响起,随后就是一阵痛苦的哀嚎和小孩的哭泣声。 “爷,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是鞑子奸细,让我们进城吧”一个衣衫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女子扑在地上,身上被皮鞭抽出了几条显见的伤痕,两个骨瘦伶仃的小孩跪在地上抓着女子的衣角惊恐地抽泣着。 “嘿嘿,不是鞑子奸细?难道鞑子奸细还会自己承认不成,你们连身份文牒都没有就想偷偷混入城内”一个城门守丁凶横地将破旧的皮靴踩在倒地女子的脸上,不时使劲用力碾了碾,女子痛苦地抱着守丁的腿肚呜咽求饶着,嘴上布满了泥土与血水。 一旁另外一个消瘦的守丁抖落着一个破旧的包裹,仔细地翻找着,将包裹里的一些衣服物什弄得一片狼藉,突然似乎摸到了什么,那守丁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掏了出来一看,原来是几钱碎银子,贪婪之情溢于言表。 “头儿,只有三钱碎银子”守丁用稀黄的牙齿咬了咬碎银,确定是真的后对着拿着皮鞭的守丁头目喊道。 倒在地上的女子看见自己包裹里的物件散落了一地,而仅有的三钱银子也被守丁拿走,顿时挣扎着大哭大嚷了起来。 “爷,那三钱银子是我们娘仨的救命钱啊,我们真的是从复州卫逃难过来的军户,爷放过我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女子的凄厉的哭喊声让周围的民众纷纷侧目,但是大家眼神中都是漠然麻木的表情,没有人震撼、没有人同情、没有人愤怒,仿佛这是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一个个排队过来乖乖检查,要是被老子查出了是鞑子奸细,下场就跟这臭娘们一样”另外几个守丁挥舞着鞭子和枪杆狠恶恶敲打拥挤一团的民众。 “军户?没有身份腰牌,你拿什么证明,就算是军户,也保不齐早已投靠了鞑子” “爷,我们真的是复州卫的军户,我家男人前几天为了引开鞑子被杀了,身份腰牌全部在他身上呀”女子趁着守丁头目脚下一松的机会,爬了起来,又跪在地上给守丁碰碰碰地磕头。 第十一章 放开我娘亲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一个个排队过来乖乖检查,要是被老子查出了是鞑子奸细,下场就跟这臭娘们一样”另外几个守丁挥舞着鞭子和枪杆狠恶恶敲打拥挤一团的民众。 “军户?没有身份腰牌,你拿什么证明,就算是军户,也保不齐早已投靠了鞑子” “爷,我们真的是复州卫的军户,我家男人前几天为了引开鞑子被杀了,身份腰牌全部在他身上呀”女子趁着守丁头目脚下一松的机会,爬了起来,又跪在地上给守丁碰碰碰地磕头。 “原来自家男人死了啊,嘿嘿,要不爷吃亏点给你做男人,晚上把老子伺候好了,爷赏你一个自在”守丁头目用手钳着女子的小巴淫邪地打量着女子有些脏兮兮的脸庞,虽然脸上布满泥土,可是仍然掩饰不住女子的几分姿色,守丁头目见色起意,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周围守丁听了这话,一个个也大声淫笑着,像狼群围着一只可怜的小羊羔一样。 看着守丁头目邪恶的眼神,女子惊恐起来,拼命挣扎,奈何力气不怠,始终无法无法挣脱那双大手的钳制。 “坏人,放开我娘!”一声怒气中透着稚气的声音响起,女子身边那个年纪偏大的小男孩看到自家娘亲被人欺负,抓起地上一个石子向守丁头目扔过去。 “娃娃找死!” 守丁头目没想到小娃娃居然敢扔他,额头上被石头砸出一个红印,脸山也粘上了一些泥土,顿时恼羞成怒,挥起鞭子就向小孩抽去。 “不要~~”女子见儿子就要被鞭子抽到,惊恐与凄厉中爆出一丝力气,一把抓住守丁头目的拿着鞭子的手,用牙齿用力咬了下去。 “呀~~,你这个臭娘们,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们”守丁头目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剧痛,一脚踹在女子下腹部位,力气之大让女子顿时飞出两米远,然后夺过旁边一个守丁的长枪,转过身面目狰狞地向着小男子走过去。 “栓子快跑~~”女子不顾腹部传来的剧痛,拼命叫喊道。 名叫栓子的小孩一个激灵,转身就跑。 “抓住那小杂碎”守丁头目咬牙切齿地叫喊着,一边飞快地追过去,一边招呼其他的守丁抓那个小男孩。 那个叫栓子的小孩虽然个小消瘦,但是身体灵活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遇事头脑很冷静,左躲右闪竟然逃过了两名守丁的围捕,身子一闪就跑进了民众人群中,顿时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 有了人群的掩护,守丁们一时也抓不到他,守丁头目气的两眼冒花,只好转过身去撕打女子。 女子被守丁头目踹倒以后勉强爬了起来,一把抱着另外一个较小的孩子缩在一边瑟瑟抖。 “臭娘们~~”守丁头目一巴掌囫囵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女子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嘴角流出血水。 然后守丁头目抓起女子的头,强行拖拽到人群面前,听到女子嘶哑的痛哭声和另外一个小孩无助的哭泣声,人群中人人都露出了惧色。 “小杂碎,快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光你娘的衣服,然后老子跟我这帮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玩,让你一下就多了十几个爹,也好名正言顺地教训你这个不懂事的小杂碎” 守丁头目见小孩子躲在人群中不出来,就拿出女人做威胁,顿时上来两个守丁反手架着女子,守丁头目则面目狰狞地撕扯女子身上的衣物。 “啊~~求你们放过我们娘仨吧,那银子我们不要了,求你们了”女子一边痛苦地求饶着,一边扭动着身子企图阻止衣服被扯落。 见着这一幕,人群中终于有人面露不忍,也有几个有血性的汉子涨红了脸但最终也没鼓起勇气出手相救,更多的人依然是麻木地望着。 “苍天啊~我这究竟是作的什么孽,当家的,你快来救救我们娘仨吧……”随着上身的衣服一件件被撕落很快就只剩下一件肚兜,女子绝望地哭喊着。 听着女子的叫喊声,看着女子白嫩的肩膀锁骨与肚兜下耸立的胸脯,守丁头目愈加兴奋凶残起来,竟然众目睽睽之下伸着脑袋在女子肚兜上贪婪地吸允起来,而周边的守丁也一个个围了过来,搓着**笑起哄。 “放开我娘~~” 还是那几个字,还是那个怒气中夹杂着稚气的声音,人群中那个小孩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根不知哪里找来的木棍,就那么单薄地站在人群前面,噙着泪水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好,好,好一个孝子救母,嘿嘿”守丁头目放开上半身只剩一件肚兜的女子,拿着杆长枪邪恶滴看着十步开外的小男孩。 人群中的众人怕被牵扯进去,不敢面对守丁头目的怒火,纷纷向两面撤开与小男孩保持几步的距离,刚才还是拥挤的人群,现在那里只剩下一个承载着满腔仇恨怒火的小孩握着那根看起来很可笑的小木棍。 “栓儿,别管娘,快跑呀,快跑呀” 女人竭力地嘶喊着,可小男孩似乎没有听到抑或是根本就没有地方可跑了,就那么孤零零地杵在那里,愤怒而又倔强。 “哈哈哈,老子先是一枪捅死你这个小杂碎,然后,晚上再用另外一根‘枪’捅死你娘,让你们到黄泉底下去团聚,嘿嘿” 守丁头目掂着手中的长枪,一步步走向孤零零的栓子。 “快跑啊,快跑啊……” 女子用嘶哑的声音竭力的喊着,而胸口因恐惧与仇恨而急剧起伏的栓子根本就挪不开步子。 守丁头目狞笑着,举起了长枪,向着栓子刺下去。 “啊~~”充斥着泪水的双目胀红,女子绝望地挣扎,另外一个小孩子在守丁手中看着长枪刺向哥哥浑身抖地已经哭不出来了。 人群纷纷闭过眼去,谁也不忍看到这一幕,但谁也不敢跨出一步。 栓子只觉得时间似乎变慢了许多,看着长枪缓缓刺向自己,借着阳光反射在枪头上的金属光泽,栓子看到了自己家那间低矮破旧的土房子,以及那个不大但是很温暖的小院子;看到了满面虬髯魁梧的父亲与穿着粗布木簪依旧美丽年轻的娘亲,还有那个永远跟自己抢东西的弟弟,一家人围在昏暗的灯光下其乐融融;然后他也看到了后金鞑子烧毁了军户的屯庄;看到自己一家人在后金鞑子缚押下进入了一个污臭拥挤的俘虏营……看到了父亲借着夜色带着一家人逃离;看到了后金鞑子骑兵越来越近,父亲为引开鞑子与娘亲还有自己和弟弟分开;看到分开前父亲那双没少打过自己的大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慈爱地对自己说:栓子,以后你就是咱老郭家的男人了,你要保护好娘亲和弟弟;然后他看到父亲月光下离去的背影以及趴在草丛中捂着弟弟的嘴巴眼中噙着泪水却忍着不出声的娘亲…… 最后,栓子终于看到已经离自己毫厘之间的枪头,自己甚至闻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但是,枪头最后停了下来,因为有一双大手,像父亲一样坚实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它。 …… 第十二章 大明挡枪专业户 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静之中,所有的人都不怀疑下一刻小男孩就被刺穿死亡,有些人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枪头刺进喉咙的声音,但是,所有的人也都看见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栓子面前的高大的少年以及握着那杆长枪的手。 韩岳觉得真是天意弄人,自己才来这个世界不到十天,已经两次帮别人挡枪了,好像自己成为了‘大明挡枪专业户’,只不过这次长枪没有刺进他的身体,而是被他牢牢握在了手中。 刚才所生的一切都看在韩岳的眼中,他和王二奎以及薛虎、薛延叔侄就在刚才准备进城的人群中。韩岳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铁血心肠的人,尤其是后世作为一个生活在底层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的****,他是一个十足的愤青,为网络上各种不平、不公事件而耿耿于怀的愤青。 但是,经历了上辈子的空难以及这辈子的绝境重生,他十分珍惜这第二次的生命,他知道现在是乱世人命不值钱的年代,这个时代的个人命运大部分都掌握在他人身上,要想活下去保存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低调做人、暗中壮大,何况他根基太浅,少得罪一个人就多一分生存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一直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插手。 但无奈的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良心,如果这些事不生在自己的眼前,他可以做到不闻不问,可是当这些事情**裸在他面前上演的时候,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的良心了。 于是,他再一次地站在了长枪的面前,为栓子挡住了这必死的一枪。 “你……你是何人?敢阻挠爷的好事”守丁头目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并阻止了他行凶的高大少年,语气中有些忌惮和愤怒,单手就能稳稳当当控制了自己手中的刺出的长枪,自己暗地里使劲尝试着竟拔不出来,可见这个少年的力气有多大。 周围其他守丁与城门前围观的民众都非常惊奇地望着韩岳,就连薛虎薛延叔侄都有些疑惑与震惊,要知道韩岳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只会干偷鸡摸狗勾当的纨绔子弟,别说路见不平仗义救人,遇到这种欺压普通民众的事情他不落井下石地加入进去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韩岳居然能空手夺枪,虽然守丁头目看起来并不怎么勇武,但是刚才愤怒中刺出的一枪普通人是根本接不住的。 韩岳自己也有些纳闷,不知为何,自从身体开始恢复后,总感觉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总感觉如果自己倾力一拳,就算一头牛也能够打死,难道自己穿越重生之后,上天眷顾赐予了自己洪荒之力? “你是哑巴吗,爷问你话呢,活腻歪了是吧”守丁头目见韩岳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自是气不打一处。 见守丁头目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自己,韩岳心里在想着怎么善后,刚才头脑一热,救人一时爽,但是后果也要考虑好,虽然看样子这个守丁头目级别只是一个小队头目,自己是高他几级的新晋百总,但是旅顺是人家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能得到守卫城门、盘查进出人群的肥缺,指不定背后靠山是什么游击参将。 韩岳是打定注意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要低调做人,但既然自己良心过不去站了出来,那么就要保下这家三口,还要全身而退。 “还不快放手”守丁头目见自己的长枪还握在韩岳手中,又使劲地往回拉了几下。 啪叽一声,韩岳握着枪杆的手一放,守丁头目冷不防地往后甩了一个后空翻。 哈哈哈,看到这戏剧滑稽的一幕,人群中顿时爆出一阵嘲笑声,其实刚才人群中还是有几个血性的人,只不过畏惧守丁的淫威不敢率先站出来,现在看到凶神恶煞的守丁头目吃瘪,自是嘲笑几声纾解一下心中的愤慨。 “可是你让我放手的,得罪了”韩岳面带笑意地拱手说道。 “你…你…”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守丁头目望着韩岳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心中的气像被堵住了一般,浑身颤抖地指着韩岳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 “栓子…” “娘亲…” “哥哥…” 刚才那一幕太惊险,而韩岳救人太突然,自以为儿子马上就要死在自己面前的少妇现在才反应过来,大悲大喜之下,哭笑着不顾浑身的伤痛以及****的后背连跑带爬地到栓子的面前,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而那个年纪较小的弟弟也跑过来拉着少妇的胳臂,一家人就像劫难重逢一般抱在一起。 周围的人群看到这一幕,再麻木的人也会生出一些感动,有些触及往事的妇女和老人竟开始偷偷地抹泪。 韩岳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是心中舒畅,觉得就算得罪了人,这次救人也是值了。 “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那臭娘们和小畜生拿下,还有这个…这个也一定是鞑子的细作,都他娘的给老子抓起来,老子要好好拷问” 这边在上演人间重逢的感人片段,那边的守丁头目可是气急败坏了,连忙招呼愣在原地的其他守丁要将一家三口和韩岳都抓起来。 回过神的守丁们马上抄起身上的武器就向少妇一家以及韩岳围拢过来。 “你们谁敢,我家头儿乃督师钦定的王家岛百总” 见到自己头儿马上要被围攻,王二奎快一步走到韩岳身前,别看他身板有些消瘦,大喝一声倒是显得几分威势,尤其是现在韩岳深受督师看重以及有守备徐祖民爱护,作为忠实的跟班,王二奎自是底气十足。 听到韩岳居然是百总,守丁们一愣,纷纷止住了步伐,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办,毕竟就算东江镇官职再不值钱,百总也好歹也是有品级的武官,守丁们还是有些忌惮,索性最后都看向守丁头目。 趁着守丁门不知所措的功夫,王二奎捡起地上的被守丁头目扯落的衣衫,走到与两个小孩抱在一团哭泣的少妇面前,替她将****的后背遮上。其实王二奎也算是苦命之人,当年一家人从辽东逃到王家岛,也经历过不少苦难,所以对于少妇母子的遭遇也是心有感触和同情。 第十三章 自己装的逼,就算流血也要装完 少妇连忙将衣衫穿上,然后拉着两个小孩跪倒在韩岳与王二奎面前使劲地磕头。≧≥≧ “奴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少妇哽咽着嗓子,真诚地感谢道,如果不是韩岳出手,她们一家三口会遇到什么样的下场还真不敢想象。 “举手之劳,不必如此,都是辽东父老乡亲,理应互相帮持” 头一次被人称为公子,王二奎有些不适应,红着脸有些赧然地挠着脑袋,韩岳则微笑着扶起三人一番宽慰。 “百总?哼,好大的官啊,说不定也被鞑子收买了,先带回去拷问一番,游击大人最近可正在严查鞑子奸细,抓住这个人,我们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守丁头目见守丁们被韩岳百总的头衔给唬住了,连忙抬出游击将军来压制,同时也提醒这些守丁,韩岳来历不明,就算韩岳是百总,有游击大人撑腰还怕什么。 说着,守丁头目手持长矛面目狰狞地向韩岳靠拢,其他守丁见自家头儿如此说,也是壮起了胆子。话说也是,有明一代,自土木堡之变后,武将勋戚地位开始下降,中后期武官本是不值钱,特别是明末的边军,更是官职混乱冗多,天启年间由于东江镇屡立功劳,但朝廷受困于财政拮据,没什么好赏赐的,只好将各种百总、千总、守备、游击、参将、副将像大白菜一样封赏给立功将士,反正又不用花钱,到崇祯初年东江镇百总以上的武官就有一千人之多,韩岳的百总都排不上号。 “好胆!” 韩岳大喝一声,他是真的有些愤怒了,本来他就看不惯这些守丁欺压民众,现在他亮明了身份这些人居然还是不依不挠,还把他当做鞑子细作来抓,本来重生以来这些天心里就积郁颇深,所以伤好了以后才想着来旅顺看一看、走一走也算是散散心,没想到居然碰到这样的事情,年少气盛一下就要爆了。 “哼哼,怎地,难道被爷猜中了,准备狗急跳墙了”守丁头目见韩岳终于没有了那种可恶的笑脸,而是有些激怒了,反而心里一松,冷笑着说道。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城门守丁,欺压妇女孩童,盘剥百姓,谁给你的胆子,难到旅顺就没有王法了吗”韩岳究竟是后世的灵魂,站的角度也是后世法制社会的角度。 “王法?哈哈哈” 听到韩岳说道王法,守丁头目一愣,随即噗嗤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其他守丁也自是跟着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嘲讽的意思。 “好叫你知道,在咱旅顺,你赵爷爷我就是王法” 原来守丁头目姓赵,他的一个表妹嫁个了驻守旅顺的游击将军作为第五房小妾,深受宠爱,通过裙带关系他得到了旅顺南门守城的肥缺,平时作威作福,凡是进出南门的百姓商旅都要被他盘剥一番,若是碰到有些姿色的平民女子则要通过各种构陷淫威弄到手,旅顺城及周边不知多少普通人家的闺女媳妇被他祸害过,被旅顺及周边百姓称为‘赵阎王’,今天他就是看上了孤身带着两个孩子的少妇,见其有几分姿色就要霸占她,却是被韩岳给搅黄了。 韩岳听到赵阎王的话心中气得握紧了拳头。 “今天爷爷要捉拿鞑子细作,不相关的人赶紧滚蛋,否则全部等同鞑子细作杀无赦”赵阎王狠戾地对着周围其他的人群喝道,有这些人围在一旁,难免等下被韩岳等人乘机逃脱。 这些人平时本就摄于赵阎王淫威不敢反抗,见今天赵阎王铁了心要拿下韩岳一干人等,恐被牵涉,纷纷散开。 顷刻,场间只剩下韩岳、王二奎、薛虎叔侄以及少妇母子三人。韩岳自是不能退让,且不说赵阎王让不让他离开,就算让,他离开了这母子三人怎么办?王二奎作为韩岳的忠实跟班也是他同进退,坚定地站在韩岳身侧。 倒是薛虎薛延叔侄没有选择旁观让韩岳有些意外,虽然无奈地接受徐祖民命令保护韩岳,特别是薛延在来旅顺的路上甚至一句话都没和韩岳说,但是这次的冲突是韩岳主动介入的,而且是和旅顺守城的守丁队伍起冲突,他们如果想置身事外,徐祖民虽然会不悦,但也不能治他们的罪,毕竟他们是吃饷的募兵,不是军户,也不是徐祖民和韩岳的家丁。 韩岳感激地看着薛虎点点头,薛虎依旧只是表情严肃地颔回应,薛延则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不过手上按着腰间的横刀,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赵阎王见韩岳一方只有四个人加上少妇一家子,自己这边是十五六个带着腰刀长矛的守丁,双方实力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虽然韩岳刚才空手夺枪的架势让他有些忌惮,薛虎叔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但毕竟4:1的优势,而且待会动起手来,他们还要分神照顾少妇一家,顿时心里有了成算,连忙使了一个眼色,其他十几个守丁手持长矛腰刀迅将韩岳围在一个圆圈内。 见到对方今天要动真格了,韩岳表面上轻松,实际上心里有些慌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是真刀真枪,自己和王二奎没有武器,只有薛虎叔侄带了两把腰刀。 不能慌! 不能怂! 自己装的逼,就算流血也要装完! 何况一路走来,韩岳也在不停地向薛虎叔侄示好拉拢,也极力改变自己以前那种纨绔的形象,乱世来临要想自保,唯有靠实力,而争取到薛虎叔侄是韩岳壮大实力的第一步,在韩岳印象中,薛虎叔侄虽然千总吴横手下的兵,但似乎并不被吴横待见,若非如此,以薛虎叔侄的武力和战功也不会一直得不到升迁。 看了一眼身边镇静严肃的薛虎以及转过头不理自己的薛延,韩岳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再暗地里运了一下气,感觉浑身充满了‘洪荒之力’,看来自己这副身躯就算没有武器对付两三个身材瘦小的守丁小喽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其他的人留给薛虎薛延叔侄对付,也顺便考察一下二人真正实力如何。 第十四章 儿子真乖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待会动起手来,你负责护着他们母子三人”韩岳低声嘱咐了声身边的王二奎,王二奎似乎被刚才少妇那声‘公子’叫出了男子汉气概,面对周围的一圈持矛持枪的守丁也丝毫不怵,反而跃跃欲试想表现一番。 “头儿放心,待会要是他们娘仨差一根毫毛,您就把我这身狗屁剥了做靴子”王二奎鼓着劲从地上拾起栓子丢在地上的木棍,看了一眼犹自和两个娃抱祚一团的少妇,少妇婆娑着泪眼刚好也转头过感激地望过来,王二奎赶紧避开少妇的目光,仍然有一丝菜色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红晕。 看来这小子的春天来了,韩岳心里打趣着。 要镇静,要镇静! 韩岳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当做是打一场群架吧!虽然自己是一个文科生,可前世在大学系足球队当边锋的时候没少和其他系里的人干过架。 “怎地,害怕了是吧”见韩岳被手下围在中间不敢乱动,赵阎王以为自己这边架势唬住韩岳几人。 “要是你现在认栽,在我面前乖乖地磕三个响头,喊一声爹,把那女子留下,我就允许你们滚蛋,怎样?”赵阎王阴笑着看着韩岳。 “你让我喊你什么? “爹啊”赵阎王不明所以,还以为韩岳吓傻了。 “哎,儿子真乖”韩岳微笑着招手,“来来来,爹给你铜钱买糖葫芦”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难掩的哄笑,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薛虎也不禁莞尔,薛延更是哈哈哈大笑起来,破天荒地佩服地看了韩岳一眼,不过那眼神倒是在佩服韩岳的厚脸皮。 “小子敢占你赵爷爷的便宜,今天不要你的狗命,我赵阎王把赵字倒过来写”反应过来的赵阎王气的牙齿打颤,冒出火来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韩岳,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哦,倒过来写好像还是赵字啊”韩岳一脸不知所以的微笑,平日王家岛纨绔子弟的样子暴露无遗。 “你……”赵阎王颤抖地指着韩岳说不出话来,现自己在言语上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握着长矛就要用武器说话。 “你们都听着,今天随我拿下这几个鞑子细作,我赵某请你们吃望海楼五两银子一桌的席面,还有那娘们拿回去问出口供,赵某玩过之后,就给你们轮流偿个鲜” 听着赵阎王狠厉的话,守丁们个个打起了精神,握着长矛腰带一步步向韩岳一行人逼近,那少妇更是被这架势吓得将两个小孩紧紧搂在怀里,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狗杂碎,吃赵爷爷一矛”赵阎王率先难,长矛一抖,直刺韩岳面门。 赵阎王虽然平日作威作福惯了,而且是靠着驻守旅顺的游击将军小妾关系当上守丁头目职位,但毕竟之前是东江镇边军出身,底子再差这奋力的一刺也是相当骇人,再配上那咬牙切齿的狰狞面孔,胆子小的估计都没有勇气闪躲了。 韩岳见长矛刺来,也是不敢托大,本能地侧身躲避,长矛闪着金属寒光从他脸庞擦过,都能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劲风。 好险! 躲过长矛的韩岳心里一阵后怕,刚才还是有些紧张,以至于第一时间犹豫了一下,险些刺中破相。 赵阎王见韩岳躲过了这一计直刺,眼中阴谲,快收矛,双手握紧往后一拉,再次力刺出去,这一次长矛直指韩岳大腿。而其他守丁将赵阎王出手,也相继长矛腰刀地向韩岳招呼过来,不过被薛虎薛延用腰刀隔开,他们叔侄两人一左一右护着韩岳,分别对付五六名守丁,很快各自战成一团。 王二奎在韩岳身后手持木棍将少妇母子三人护着,看着赵阎王长矛不停往韩岳身上招呼,也是替自家头儿捏了一把汗,所幸的是韩岳都灵活地躲过,当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 有了薛虎叔侄左右护持与分担,韩岳正面只有赵阎王和另外两名守丁,但对方有长矛当武器,韩岳只是赤手空拳,面对一根接一根刺过来的长矛,韩岳只有躲闪的份,还好除了赵阎王以外其他两名守丁骨瘦如柴,刺了两三下后力气就接不上了。 倒是小看了赵阎王,此人想必也是学过一些功夫底子,至少也是在边军里面见过血的,招招往韩岳要害部位突刺。 你娘咧! 想让我老韩家断子绝孙啊! 韩岳躲过赵阎王刺向胯下的一矛,没想到赵阎王为人卑鄙下流,招式也是玩阴的,险些被他刺伤了韩小二哥,毕竟是刚刚伤愈不久,连续的跳跃闪躲让肩膀处的伤口有些撕裂的迹象,隐隐作痛。 这样下去可不行!跳来跳去跟被耍猴一样,不利于树立英武的形象,何况边上还有很多难民围观呢。 机会! 逮着一个赵阎王收矛的空隙,另外一个守丁小喽啰明显有些气力不足直刺过来,韩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长矛顶端,奋力一拉,那瘦小的守丁小喽啰一个趔趄,被韩岳巨大的力气带倒在地,韩岳向前一步,一脚踹向守丁小喽啰的腹部,只听见惨叫一声,守丁小喽啰嘴角迸出血浆。 这充满‘洪荒之力’的一脚直接让可怜的守丁小喽啰失去了战斗力。 “头儿好身手!”王二奎站在身后为韩岳喝彩。 另外一个守丁小喽啰长矛乘机偷袭,有了武器在手的韩岳顿时有了反击底气,一个侧身闪躲,然后用长矛当棍子,使出身体里积蓄的力气狠狠砸下去,那个守丁小喽啰还没来得急收回刺空的长矛,就感觉肩膀一阵钻心的疼痛,持矛的手一松,竟然被韩岳一计闷棍砸碎了肩骨。 重生之后果然身体里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算是老天无缘无故把自己打到这个世界的补偿吗?韩岳也对自己的力量惊奇不已,要不是重伤初愈,想必自己武力值会更高吧,就不知道和薛虎薛延叔侄比熟高熟下,有机会定要比试一番,充满自信的韩岳再看向一群守丁的时候眼中俱是土鸡瓦狗之辈。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五章 韩岳你耍赖 见韩岳顷刻间便夺取了武器并连伤两人,赵阎王心中大怒,再看看另外两边的十几个守丁竟然被薛虎薛延两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地上已然伤了一大片。≥≦ 赵阎王慌了神,丢掉手中长矛拔出腰刀,大喝一声:“让你这杂碎见识见识爷爷祖传的赵家滚刀法” 随即,赵阎王竟然站在原地左劈右砍、上突下跳地耍了一套眼花缭乱的刀法,想必这正是‘赵家滚刀’的起手式。 “怎么样,怕……”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赵阎王正准备用这套刀法镇住韩岳,还没说完就感觉喉咙处被硬物顶着,身上一阵虚汗。 “你以为这是街头卖艺啊,花架子而已”韩岳有些不齿,手持长矛顶住赵阎王喉咙,表面冷笑着,心里却汗颜无语,这他娘的又不是比武,动不动就耍一套起手式有毛线用处,合着古人就这么****?这赵阎王想必也是着急之下脑子进屎了。 “你…你耍赖”赵阎王也自觉做了蠢事,刚才可是在搏命,自己耍刀法真是丢人丢大了,现在被韩岳用长矛抵着喉咙,自己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但嘴上仍是不饶。 再看看左右两边战况,十几个守丁小喽啰顷刻间就已经被王家岛数一数二的薛虎薛延收拾得一个不剩,丢刀弃矛地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赵阎王心中大骇,自认遇到了硬茬子,没想到自己这边输的这么快。 围观的民众更是惊异,原本以为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没想到反而是人少的一方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人多的一方,其实如果细思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且不说韩岳重生之后一米八的魁梧身躯,身体比一般人强壮很多,薛虎薛延更是王家岛甚至是东江镇兵里面武力比较突出的精锐,长期战场厮杀手上怕是有了多条人命,即便对上鞑子白甲兵也不会吃亏,而这群城门守丁除了赵阎王以前在边军里学过一些功夫底子外,其他十五六人小喽啰都是没有经过战阵训练的乌合之众,而且长期缺饷缺粮也导致这群喽啰身体素质明显比韩岳他们低几个档次,借着城门守卫的淫威欺负一下老百姓还可以,指望他们上战场搏命那就是笑话,其实别说他们这群‘临时工’了,即便大明正规军在战场上遇到鞑子,一股十几人的鞑子游骑经常撵着一两百明军满山跑,数千人的鞑子骑兵队伍就能吓得十余万边军龟缩在城池里不敢出城野战。 “耍赖?刚才你们十几个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时候难道不是耍流氓”韩岳长矛向前一分,冷笑看着满头大汗的赵阎王。 赵阎王感到喉咙被长矛刺破皮,一股血腥味让他心里恐慌不已。 “我是游击崔大人七夫人表哥,你们好大胆子,不想活命了吗”心里害怕,但是嘴上依然不依不饶,企图搬出游击将军吓住韩岳为自己解围。 “崔游击?”韩岳对目前东江镇各地驻守的将领不熟悉,不过显然这个崔游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人,旅顺北城守将崔祖耀”一旁的薛虎小声提醒道,通过最近的接触观察让他对韩岳这个王家岛纨绔印象大大改观,尤其是今天韩岳拔刀相助少妇母子三人,让本就有些草莽狭义之气薛虎心底赞赏,看来经过死门关的韩岳确实与以往不同了,故而称呼上也用上‘大人’的敬称。 “哼,游击将军很大吗,我家头儿是兵部尚书大老爷钦自提拔的王家岛白总,你家游击将军难道大得过兵部尚书大老爷吗,而且大老爷还要收我家头儿做弟子呢”轮到比后台,王二奎自是不甘示弱,他可是随韩岳见过袁崇焕,那阵势简直大过天了,连总兵毛大帅都被他斩杀了,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算什么。 赵阎王见搬出后台都没什么用,再看看薛虎薛延用的果真是东江镇制式的腰刀,心想坏了,难道真是袁大督师提拔的百总,要不然这帮子人怎么这么有恃无恐。 见赵阎王将信将疑,韩岳拿出百总腰牌,递到赵阎王跟前晃了一晃,心想自己这算是当了一会仗势欺人的‘狗官’吗,不过这感觉真爽啊。 赵阎王见到楠木制式腰牌上‘大明东江镇百总,世袭总旗,崇祯二年’的字样顿时心如死灰,如果自己当场拿下这些人然后以鞑子细作名义扑杀,最后毁尸灭迹还好说,即便真是一个百总有游击将军单着且死无对证的话也没人拿他怎么办,毕竟大明近几年死的总兵官、副将、参将用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死一个百总多大的事呢?但是现在自己被控制在对方手里,而且据说还是督师袁崇焕亲自提拔的,想必也是有门路的,自己今天可真就栽了,如今之计只好先稳住对方。 “呵呵,原来是百总大人大驾光临,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家人啊”赵阎王立马换了一张面孔,对着韩岳谄笑到。 “谁跟你是自家人,我家头儿从来不欺负孤儿寡母”王二奎有些不齿地讥讽着。 ‘咳咳’,听了王二奎的话,一旁握刀而立的薛延不免咳嗽几声,连韩岳都不好意思地老脸一红,要说欺负孤儿寡母,被后世灵魂附体以前的韩岳在王家岛可没少干,当然,那时候的韩岳顶多就是欺负欺负人,调戏调戏一下良家妇女而已,真正出格的事情倒是干不出来。 “是是,今儿是我瞎了眼”赵阎王也是‘能屈能伸’刚还叫嚣得厉害,这会儿乖得跟孙子一样,可谁叫自己这帮人不争气,喉咙还被人拿着长矛顶着呢,先活命要紧。 “大人,这么多人看着…”薛虎在一旁出言提醒道,他也担心韩岳年轻气盛真的一矛把赵阎王结果了,当然这种人死不足惜,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了他免不得背负杀人大罪。 第十六章 讹你三百两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韩岳也不会真的就现在杀了赵阎王,毕竟没有杀过人,而且来自后世的灵魂法制观念还是根深蒂固,他不是恶人做不出像赵阎王杀人越货逼良为娼的事情,薛虎提醒也有些道理,旅顺不是王家岛,这是人家的地盘,光天化日之下杀城门守丁如果上面追究下来可是大罪,但如果这么轻易就放了,又心有不甘。 “小娘子,有没有伤着?细软之物可有损失?”韩岳依然没有放下顶着赵阎王喉咙的长矛,而是转头问已经从地上起来的少妇。 这少妇起初以为自己逃不过赵阎王的刁难几近绝望,只盼栓子能够逃脱赵阎王毒手,后来韩岳出手相救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直到韩岳几人将城门守丁全部打倒在地,她才相信自己一家三口算是逃过了一劫,只不过又开始为恩人们担心,毕竟是与官斗,听到韩岳居然是百总大人而且后台似乎比赵阎王还大,才放下心来,听到韩岳的问话,忙拉着两个小孩地福了一福以示感激。 “民妇郑周氏谢百总大人救命之恩,民妇身上伤势无碍,细软之物…细软之物…”看着地上不远之处一片狼藉的包裹衣物,她不敢得罪赵阎王,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 韩岳心里叹着气,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民众怕是被欺负惯了。 “赵阎王?”韩岳手中长矛加重了一些力道,似笑非笑地盯着赵阎王。 长矛似乎又入肉一分,赵阎王疼得双腿打颤。 “小人晓得,小人晓得,小娘子的损失我一定加倍补偿”赵阎王心领神会,马上谄笑着表示理解韩岳的意思,斜着眼对着其他守丁小喽啰大喊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快帮小娘子将衣物包裹收拾好,少了一样东西小心我回去扒了你们的皮” 躺在地上的守丁们见自家头目都服软了,忙一个个起来将地上的衣物什么的拾起来,然后用包裹包好递给郑小娘子。 那郑小娘子看着刚才还凶神恶煞,现在乖得跟孙子一般的守丁不敢去接包裹,还是王二奎帮她接过来,末了还不忘对着那守丁踹上一脚算是替郑小娘子解气。 郑小娘子接过包裹,对着王二奎道了一声万福,惹得王二奎又是一番挠头搔耳不知所措。 “百总大人,你看…今天完全是一场误会,我真有眼不识百总大人威严,冒犯百总大人,还请百总大人看在我家游击大人份上饶了一命”赵阎王痛心疾地赔礼,只求韩岳放下顶在喉咙上的长矛,以免这位小爷一不注意真就要了自己的命。 “好像小娘子包裹里还有些碎银子……”韩岳可不是郑小娘子,自然不会惧怕赵阎王。 “是是是,这就还回去”赵阎王忙不迭地答应着,从怀里掏出三钱碎银子递给韩岳。 韩岳怒目而视,手中长矛作势要往前推进一分。 “哦,不对,不对,是三两银子”赵阎王心中大骇,连忙改口并又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 “嗯!”韩岳手中长矛偏了一分,赵阎王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槽。 “啊,不对,是三十两,不…不,是三百两,三百两”赵阎王这下慌了神,被韩岳如此敲诈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只好忍痛掏出怀里全部的碎银子,稍微一清点才现只有六十多两银子,都是从进出城门商旅百姓那里盘剥来的,有些碎银子上还沾染了血迹。 “大人,您看,我这只有这么多了,真的只有这么多了,要是欺骗您,天打五雷轰”赵阎王苦笑着脸哀求着。 韩岳并不领情,手中长矛依旧没有放下,眼睛只是向其他守丁扫了一眼,那些守丁畏惧地望着韩岳,当韩岳眼神扫过自己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敢直视地低着头,仿佛这个持矛魁梧的少年浑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压。 赵阎王立马心邻神会,对着那群守丁大骂着“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快把身上的银两都拿出来孝敬百总大人,哦,不不,是还给郑小娘子” 守丁听到头目的骂喊声,一个个都慌忙掏出身上的碎银子,最后汇集在一起又凑足了十来两,还有一些银钗子、银手链、玉镯等饰品,想来也是从难民手中抢夺而来的。 “大人,这回全部在这儿了”赵阎王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以后要是再见你欺男霸女,我定不轻饶,哪怕你家游击大人出面,闹到督师大人那里,我也自有说法”韩岳见差不多了,狠狠地瞪着赵阎王,话中之意就是:你别耍花样,你有游击大人做后台,我也有督师大人替我主持公道。 “是,是,小人也是一时猪油闷了心,这不是断饷断粮几个月给闹的,小人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快滚吧”韩岳收回长矛,打断赵阎王的话,一脸嫌弃地让他滚蛋。 “多谢大人手下留情,不知大人如何称呼,驻守何地,小人得空一定备足厚礼亲自登门拜访,以谢大人不杀之恩”赵阎王如蒙大赦,点头哈腰询问道。 “怎么,打听我家大人情况,准备事后报复吗”王二奎戳穿了赵阎王那点小伎俩。 “不敢,不敢……小人这就滚蛋”赵阎王忙不迭跪下来磕头,随即在其他守丁搀扶下狼狈地逃到城门前的小凉棚中,快远离了韩岳这一群人,这个点上他们也不敢擅自逃回城中,毕竟旅顺离后金统治区太近,经常会有鞑子游骑斥候在周围出没,城门若是每人守卫,被上头巡查现免不得是一顿板子,只不过他们这样的一群货色,守城门和不守城门有什么区别呢? 众人见赵阎王如此狼狈,心中都是大骂活该,但是嘴上还是不敢直接骂出来怕遭到事后报复,不过望向韩岳几人的眼神中都多是敬佩,小声议论着不知是哪家小哥生得如此勇武又具侠义之心,望向郑小娘子时眼中更是多了一丝羡慕嫉妒,一下子因祸得福得到了六十几两银子和饰,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气,但谁也不会去想如果刚才没有韩岳等人出手相救,郑小娘子一家会遭遇什么样的悲惨命运。 但当韩岳把那些六十几两碎银给郑小娘子的时候,她却称谢不收,只拿走了守丁从包裹里搜走的三钱碎银,并拉着两个小孩子跪在地上给韩岳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韩岳和王二奎将她们搀扶起来才停住。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七章 让更多的人吃上大米饭 人群中众人见此刻守丁门都畏缩在凉棚里不敢出来连忙收拾行李一个个开始入城,天晓得万一韩岳等人一离开,这些守丁保不齐又会出来盘剥他们,而且一定会加倍盘剥,将他们从韩岳身上受的气从他们头上讨回来,欺软怕硬是他们一贯的操守。 “郑小娘子可有去处?”韩岳见众人都开始入城,而郑周氏却站在原地拉着两个孩子犹豫不定,出口问道。 “回公子,民妇本来是准备进城投靠远房叔父,只怕,只怕…现在不成了,民妇准备往南走,坐船去登州”郑小娘子搅着衣角,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听着这话,韩岳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缘由,虽然今天他救了母子三人,可是韩岳并不能保她们一辈子,她们若是进旅顺城投靠亲戚,事后赵阎王肯定会寻过去报复,说不定还会连累亲戚一家人。 “那怎么办,你们去哪里找船渡海,而且听人说山东那边白莲教闹得厉害,怕是也不安生”王二奎也不免替郑周氏担忧起来。 “多谢公子挂心,民妇省得呢,就算世道再艰难,我也要把大栓小栓拉扯大,不然对不起他们死去的爹”说到伤心处,郑周氏眼泪开始打转,握紧了拉着两个小孩子的手,语气中充满了坚定果决。 “那怎么成,头儿你看…”王二奎似乎比郑周氏还担忧,连忙充满希意向韩岳求助。 韩岳自是希望这一家三口能有个好的归宿,重生到这个时代十来天了,认识的人并不多,能够与郑周氏一家相遇也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而且从王二奎态度上也现了一些端倪。 王二奎和郑小娘子?韩岳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郑周氏虽然面容清瘦,但也不失有几分姿色,王二奎是自己的铁杆跟班,算是这个世界除了徐祖民外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也算是自己结下的一桩善缘。 自己几天前曾经下来决心,这一世一定要活得自在,要努力保护自己,也要改变身边人的命运,那么就从这一家三口开始吧! “韩某有一个想法,不知郑小娘子意下如何”打定注意的韩岳郑重地向郑周氏问道。 “公子但说无妨”郑小娘子作了个万福。 “实不相瞒,我乃王家岛百户,家叔乃王家岛守备,如果郑小娘子没有更好的去处话,可以和韩某一道去王家岛落户,一路上也可以互相照拂一二” “这…这真的可以吗,只不过…只不过” 听到韩岳的话,郑周氏一阵欣喜,但随即却有些为难,主要是因为怕给韩岳带去负担。 “这感情最好不过了,去王家岛比去什么登州靠谱多了”郑周氏还在犹豫,王二奎却是高兴地抢过了话。 一旁的薛延向王二奎投去疑惑的目光,心想你倒是高兴个什么劲啊?薛虎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似乎对这些事情不上心,时不时向周围警戒着,这一点也让韩岳心理颇为赞赏,不愧是沙场宿将。 “郑小娘子不必担忧今后生活着落,家父家母俱亡,韩某家中只有一个侍女,如果郑小娘子不嫌弃的话,到王家岛后可以在韩某家中做一些杂物,别的不敢说,一天三餐饱饭韩某还是担得起的”韩岳一口一个‘韩某’听起来像个老大人一样,配合他那年少的面孔,倒是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郑周氏却不觉得奇怪,反而内心尤为感激。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能,韩公子救了民妇一家三口,又给了我们一条活路,民妇感激都来不及”郑周氏又是准备跪下磕头感谢,不过却被韩岳阻止。 薛延扫了韩岳一眼,又扫了郑周氏一眼,心想这个韩岳话说得道貌岸然,果然装不了几天又露出了狐狸尾巴,八成是看这郑周氏有几分姿色就上了心,果然还是以往那个纨绔货色,不免心里又对韩岳大加鄙夷一番。 王二奎则在一旁傻笑着。 “去王家岛能吃上大米饭吗”说话的正是大栓,他对眼前这个救他的大哥哥充满感激和好奇,而他刚才勇敢地站出来反抗并救他娘亲的举动也让韩岳刮目相看,也正是这种感动让他最终选择出手相救。 “当然能,保证餐餐都能吃上大米饭”韩岳弯着腰轻轻捏着比他低两个头的大栓的脸蛋。 “哦,有大米饭吃咯,有大米饭吃咯”大栓拉着娘亲的手和小栓的手高兴地跳起来了,仿佛一顿大米饭就让他忘却了刚才的悲惨遭遇抑或是无形中他已经把韩岳当成了心目中的偶像,有他的庇护再也没人能欺负自己和娘亲了。 而小栓眨巴着眼睛,手指含在嘴中,不停地念叨着吃大米饭吃大米饭,口水顺着手指都流了出来。郑周氏一边帮着小栓擦口水,一边流着泪,既有对大栓小栓的愧疚,也有雨过天晴的欣喜。 见到这一幕,王二奎傻笑着,薛虎面容严肃地若有所思,薛延滑动着喉咙似乎有些触动,韩岳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堵:乱世中能吃上大米饭是多少人的梦想,可又有多少人能走到梦想实现的一天,就像道路旁那些饿死的难民一样,他们死前是否也期待着能吃上大米饭的一天?他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中小女孩在寒冬里畏缩在街角,只能靠着一根根火柴点燃对生活的美好憧憬,而就算是憧憬,也只能维系几秒就熄灭了。 这个世道,他能保证身边的人一直都有大米饭吃吗,他能让更多的人吃上大米饭吗? 韩岳不知道,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与责任似乎多了一些。 …… 第十八章 神秘的帷幔女子 城门边的凉棚里,看着韩岳一行人雀跃欢呼,然后进城,赵阎王气得牙齿打颤,今天算是栽在了韩岳手里,内心的狠意与仇恨积蓄着。 “头儿,那帮子人进城了,要不要现在去请游击营出面,抓住他们,然后…”一个守丁低声汇报着,手刀作势在脖子上一划。 碰~~的一声,汇报的守丁顿时被赵阎王一脚踹出了凉棚。 “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不顶事,连脑子都没有吗,明着捉拿他们,若是真出了事,傻子都知道是我赵爷爷报复他们”赵阎王狠骂着唯唯诺诺的守丁,心中大气不出。 “难道,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另外一个守丁有些不甘地小心翼翼问道。 “放过他们?哼,先派人盯住他们…我会让他们记住我赵阎王绝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赵阎王望着消失在城门洞里韩岳一行人的身影,眼中阴狠,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进城的人群中,有两双眼睛也在盯着他。 …… “二掌柜,就是那个赵阎王”进城的人群中,一个青衫打扮的年轻男子恭敬地向身边头戴着帷帽人指认着,那人隔着黑色的纱帷在人群望着凉棚方向。 “义山,你认为我们的货是赵阎王扣的吗”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那种糯糯的嗓音表明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甚至可能是个少女。 “回二掌柜的话,赵阎王也许只是幕前之人,想必幕后必有人指使,我已经查到,南城游击将军崔祖耀有最大的嫌疑,如今毛文龙刚刚被杀,旅顺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并不太平,二掌柜此次亲自前来,义山认为风险太大,要不要请山东那边的人带句话…”青衫男子说话慢条斯理,有读书人风范,但话语中掩饰不了对这个女子的恭敬和担忧。 “义山,你认为我们萧家有如今的势力,靠的是什么” 对于女子的问话,青衫男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片刻后开口道“义山认为萧家能有如今的家业,靠的是诚信和眼光” “诚信和眼光?这当然不能缺少,但我认为我们萧家能在江南诸多世家豪族中占有一席之地,靠的是勇气” “勇气?”青衫男子重复着,有些疑惑。 “不错,就是勇气,无论是当年萧家先祖随三宝爷下西洋还是后来倭寇之乱时倾尽家财资助戚少保肃清浙海倭乱,萧家人从不失勇气”女子的话充满了追忆,也隐隐有着自豪。 “二掌柜的从小聪慧,比我们都看得透”青衫男子由衷的佩服身边这位女子。 “就像那位年轻的百总一样,也是有勇气的人”帷幔女子收回望向凉棚的视线,转向旅顺城的方向,视线可及的地方正好是韩岳一行人停留在一家酒楼门前。 …… 韩岳之所以刚刚伤愈就出现在旅顺,除了散心的官方说法外,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来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真正的社会百态,对于一个个刚刚穿越而来的后世灵魂,韩岳必须快融入到这个社会里面,虽然呆在双岛有七八天时间,但是双岛毕竟孤悬海外与大6隔绝,只有真正踏上6地,走进旅顺城见到这个时代的街道、铺面、酒楼、三教九流的人物,韩岳才觉得这果然不是一场梦。 旅顺城曾经是非常繁华的,它不同于东江镇各个岛屿和其他沿岸据点,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成为东江镇连接辽东、山东、辽海等地的关键,特别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辽东走私贸易的中转站。 辽东地区本就物产丰盈,而且与蒙古、建州等少数民族部落接壤,这些部落生产力低下,需要与汉族互通贸易才能通过马匹、皮货、人参、东珠等获取一些生活必需品,例如茶、盐、铁器等,辽东与中原腹地的贸易也一直是明朝重要的贸易线路,永乐年间明成祖就在辽东广宁、开原设立了马市,被称为辽东马市,万历年间进一步扩大,这也是女真能快崛起的一个原因。 据史料记载,明初建州女真主要以狩猎、畜牧和采集等传统经济为主,农业经济由于受到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种种不利因素的限制,始终处在较低水平,粮食严重不足,必须用当地的土特产到外区交换而来。辽东马市的出现,为女真与汉民族的商品交换提供了场所,有力地促进了农业的展。明永乐初年辽东马市开市后,女真人用马匹换取粮食,最好的马一匹可换米15石,最次的马可换米8石。明天顺二年(1458年),鉴于建州女真人要到马市交易必须长途跋涉到开原或广宁,很不方便,明朝在今抚顺城东官岭一带开设了抚顺马市。抚顺开市初,一日不过数十人,及万历年间,入市者动辄数千人,基本上是三日一市,每次开市都生意兴隆,非常热闹,四面八方商贾云集。女真以自己的人参、貂皮、松籽、木耳、马匹等土特产,换回粮食、布、盐、铁器等生产、生活资料。据档案记载,仅在万历十二年(1584)三月的17次马市交易中,女真人就买进铁铧4848件;同月的29次买牛交易中,买进耕牛43o头。1 通过经济交流,互通有无,互利互惠,特别是耕牛和铁制农器的大批输入,女真人不仅获得了生活的必需品,也使农业水平迅得以展,“户知稼穑,不专以射猎为生”。后人严从简在《殊域周咨录》中曾说:“非抚顺马市则建州不得达。”2,可见辽东贸易的重要性,可以说,后金是大明朝通过贸易而养的一只‘幼虎’,只不过这次幼虎在天启年间‘猛虎出山’,将日渐没落的大明朝最终赶出了辽东之地。 辽东成为沦陷区后,马市不复成在,朝廷也下旨严厉禁止后金与大明朝的贸易,但是,巨大的利益下,这道旨意完全成为了一道废纸,官方贸易不能进行,民间的走私却日益猖狂,并逐渐形成了一条利益链条,就连毛文龙也是这条利益链的一部分,袁崇焕杀毛文龙的十二条中可是有一条‘资敌’的罪状,所以毛文龙时期旅顺城的繁华也在情理之中了。 而现在的旅顺城因为戒严和断粮,相比一年前则萧败了许多。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以来穷人饿死与富人无关,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就像韩岳一行人面前的望海楼一样,楼内锦衣玉食的商贾边将满面春光,楼外的街道上饿的瘦骨如材的难民则麻木茫然。 12:援引《中国文化报》相关研究报道。 第十九章 谁是要饭的 望海楼是旅顺最大最有名的酒楼,也是东江镇最大最有名的酒楼,最大是因为望海楼地处旅顺城南主街的入口处,离靖海门不远,占地十余亩,由两栋三层高主营餐饮的主楼和后面数十间客栈厢房组成。 最有名气却并不是因为这里真的可以望海或者有什么特色,而是知情人都清楚这家酒楼背后真正的东主是东江镇内的几位高级将领,所以这里是旅顺城最安全、最有保障的地方,各地汇集到旅顺的商贾和东江镇中高层将领都愿意来这下榻和宴饮。 今天的望海楼虽比不上往日的生意兴隆,但是与冷清的街道相比还热闹异常,即便是东江镇最近的大动荡也丝毫不影响这里的灯红酒绿。 一进大门韩岳就能现宽敞而装饰考究的大厅内七七八八基本上坐满了,正面的戏台上,几个姿色中上的女子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台下坐着不是富商就是仕绅,当然也不会少军官武将。 店小二见韩岳一行人进门,忙是欣喜挂着笑脸地迎出来,可是走近一看后,马上笑脸变成了僵尸脸。 “哪来的要饭的,赶紧走开,别打扰了我们的生意,也不看看这是那里?”店小二满脸厌嫌地轰赶着。 也难怪店小二如此市侩,韩岳一行人确实和难民差不多,韩岳稍微强一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普通常服,王二奎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轻袄,薛虎薛延叔侄则穿着一身破旧的鸳鸯战袍,只不过他们站在韩岳和王二奎身后,店小二一时没有现他们边军身份,至于郑小娘子一家三口则真是货真价实的难民了。 “谁是要饭的,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心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受到店小二的侮辱,王二奎正准备难,却被薛延抢了先一步上前一手提起店小二衣领,一手握拳,怒目而视。薛延家族以前也是辽东将门之后,只不过辽东沦陷后家道中落,被薛虎带着来到东江镇,心气高傲的他本就在王家岛千总吴横手下因为是外来户备受打压,受尽了白眼与憋屈,这次又被徐守备指派来替韩岳这个纨绔当保镖,这些也就忍了,现在连一个店小二都要骂他是要饭的,怎么就不动气? “你…你想干嘛”店小二没想到这人如此大胆蛮横,他个子本就比身为武将的薛延矮小几分,眼下基本是被半提在空中,惊慌之下才现眼前这位不是难民而是一位佩刀的边军。 “放开我,就算你是当兵的,你难道不知道望海楼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过撒野,就连平日游击、千总喝酒吃饭也都是客气得很”店小二毕竟迎来迎往什么三教九流人物都见过,稍微惊慌后就镇静下来,看对方也不过是一个破当兵的,也没什么好怕的。 “要是游击、千总当面这么辱我,我也要打的他们满地找牙”说起蛮狠,薛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说着就单手力顺势一丢,那店小二顿时被摔倒在地。 “延儿!”薛延正准备再加上一脚,却被薛虎喝止住了。 薛延虽不解气,不过却十分听薛虎的话,呸地一口浓痰就朝地上的店小二喷去,店小二这一摔本就蒙了,触不及防之下又被浓痰击了正面。 店小二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涨红着脸就要作叫人,却突然双眼被一抹白花花的光亮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二两左右的碎银,顿时准备喊的话就被吞了回去,眼中瞬间浮现贪婪之色。 “你这不长眼的小二,我们不是要饭的,是来吃饭的,怎么,担心我们付不起银钱吗”韩岳拿着二两碎银丢到店小二身上,他对店小二的狗眼看人低有些不满,不过刚才薛延替他教训了,他也不想再在这里闹一次,刚才在城门口解救郑小娘子一家已经是迫不得已了,如果再在望海楼大打一场,估计这旅顺城也不必待了。 二两银子若是放在以前能在旅顺城买上一石白花花的大米,虽然现在旅顺城物资紧缺,物价飞涨,二两银子大概也只能买到三斗大米1,但换算成现在来算,那也是五六十斤大米,够普通人一个月的口粮了。 店小二见领头的韩岳如此大手笔,出手就是二两银子,顿时气也顺了,忙抓起银子用牙使劲咬了一口,确认是真的后忙麻利地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一下换上一张笑脸,对着韩岳点头哈腰起来。 “哎哟,瞧大官人说的,都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官人威风,大官人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呢”有了银子开道,店小二也就不顾什么要不要脸了,作势就往自己脸上轻轻抽了几下,末了还用一脸幽怨的眼神盯着韩岳,倒是好像受了委屈一样。 韩岳见店小二如此作态,既好笑又浑身冒鸡皮疙瘩,怎么感觉这店小二跟后世电视里的****一样,老子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piaoji的。 “行了行了,我们先吃饭,开一个雅间,要临街的”韩岳挥了挥手,重生来到这个世界十来天,自己还没正经吃上一顿饭,双岛上没什么吃的,而且军营里伙食本来就差,能吃饱就谢天谢地了,这一路走到旅顺,又在城门出了一身力气,早就饿得不耐烦了。 至于银钱,韩岳现在也是算小有家资了,袁大都督还是挺大方的,赏了自己6oo两白银和5o两黄金,另外还有刚从赵阎王手里讹来的6o多两碎银,按照这个时期白银黄金1:8的对比,就是整整1ooo两白银啊,搁在丰收时节可以买将近8oo石2粮食或在江南买上一栋三进大院子了,就算现在东江镇物资紧缺,物价上涨了三四倍也能买上2oo多石的粮食,够自己一个人吃4o年的了!这完全可以让自己混吃等死了! 1:明朝一石等于十斗,一石等于现在的94公斤也就是188斤; 2:《明史》记载:明中前期,一两银子可值米两石,但到崇祯年间,江南丰收时一两银子仅能换米一石,由于中原北方地区旱灾蝗灾,‘民多从贼’造成收成不足,粮价急剧上涨,最严重时崇祯后期一石米要银十二两,保守估计崇祯初年北方正常的米价在一石米要一两五钱银子,遇到粮荒时候上升三四倍是正常的。 第二十章 郑小娘子 “好叻,大官人请随小队上二楼雅间”店小二见韩岳似乎也没有追究的 意思,赶紧做手势将韩岳等人往二楼引。 韩岳也懒得再跟他计较,只不过王二奎看不过对着店小二嗤笑一声,骂了一句狗眼看人低,店小二也装作没听见,怎么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不是? 薛延经过店小二面前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然后扯着嘴角哼了一声,意思:老子们有钱,撞你一下咋地啦!没办法,谁叫咱韩大官人现在有官有钱呢,当然薛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酸了,凭啥你一个纨绔子弟运气就这么好?凭啥我武艺战功比你高就不能升官拿赏银?不过酸是酸,这一路走来薛延对韩岳的感官还是生了一些变化,只不过薛延也是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之人,不会主动下台阶给韩岳好脸色。 对于这点,韩岳心里也是挺无奈的,谁叫自己以前风评不好,游手好闲得罪了人家呢,还是找个机会把以前的事揭过去吧!经过刚才城门那场冲突考察后,韩岳越觉得把这两人拉拢到自己身边的决定是正确的了,有这两员武艺精湛的老兵老做自己属下将保护自己,再回去弄个岛屿好好展自己实力,天高海阔自保应该不难,对了,当然还要找几个美女陪伴了。 不知不觉的,韩岳这具后世的灵魂已经渐渐融入这个时代了。 韩岳一行人在望海楼西楼要了一个雅间,饿坏了的韩岳都没来得及打量一下雅间的布置装饰就迫不及待招呼大家坐下点菜,王二奎自是了解韩岳性情,知道他平时没那么多规矩,挨着韩岳就坐了下来,薛虎稍微犹豫了一下也在韩岳左边选了一个座位,这个位置后背靠墙且视线刚好能够看到窗户和大门,如果有人突袭或者暗施冷箭就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细节之处也显示了薛虎稳重缜密的性格,薛延就更不会以韩岳奴仆自居,解下身上的佩刀往桌上随意一搁,大大咧咧地挨着薛虎就坐。 倒是郑小娘子从上楼后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拉着两个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雅间内各种饰品的大栓小栓低着头退在一边。 “郑小娘子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韩岳不解地看着她。 “奴就站着伺候公子就好”郑小娘子小声地说。 “都一起坐着吧,在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不不不,那怎么成,公子救了我们娘仨还许了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能乱了主仆规矩” 郑小娘子死活不肯上桌,在她心里救了她们一家的韩岳以后就是恩人,何况到了王家岛她还得去韩岳那里做帮佣,这就是以下人自居了,明朝妇女社会地位本就低下,三从四德思想根深蒂固,别说和主人同席而坐,就算在自家里吃饭也都是父母、男人先吃,她只能在一旁服侍,等大家吃完退了以后她才能上桌吃饭。 韩岳作为后世灵魂当然对这种‘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四德思维无法理解,这种要求要是放在2o16年,那可真是要出人命了,自己那个时代明明是女尊男卑啊,女孩子可是相当彪悍的存在,别的不说,在后世8o后、9o后那一代人里,女权的强盛可谓如日中天,女神、女王、女汉子这样的都是让人匍匐膜拜的级别,就连前世自己的女朋友在家里地位就比自己高得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洗衣服、买菜、做饭、洗碗,完了还要伺候她g上生活…… “郑小娘子不用太拘束,随意就好,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我这人向来没什么规矩,何况大栓小栓想必也是饿坏了” 自己坐着、她站着,自己吃着、她看着,韩岳想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咕噜~~”,小栓瘪瘪的肚子大概是受到了韩岳的召唤,适时地出了‘赞同’的声音。 “这…这…”,郑小娘子还是有些犹豫,狠狠瞪了一下含着手指在嘴中的小栓,但是看到小栓那委屈的眼神以及消瘦的小身子,郑小娘子心一下又软了下来,自顾叹息了一声,这两孩子跟着自己实在是吃了太多苦了。 “是啊,是啊,小娘子就别顾忌那么多了,头儿一向就是这么爽快的”王二奎跟着劝道,同时将大栓小栓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郑小娘子见韩岳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好在坚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了,不过仍然显得有些局促,屁股蛋子将将坐了小半边凳子,随时准备站起来伺候大家吃饭。 韩岳看着郑小娘子的样子有些好笑,自知这个时代的社会观念就是如此,自己也不能要求他人和自己一样。 “大官人这是仁义的主子啊”,店小二躬着身子满脸笑意地拍着马屁,心里却对韩岳这种做法不以为然,不免对韩岳不通礼法尊卑的表现大大地鄙夷一番。 “都有什么好吃报上来”,韩岳不理会店小二的马屁,搓着手满脸期待地看着店小二。 “好叫大官人知道,我们望海楼秘制的血肠、酱大棒骨、松茸烧鹿筋、锅包肉、京酱肉丝都是一绝,还有今早儿送来的新鲜海货,雪绒丝蒸扇贝、鲍汁海参、骨香鱼球炒辽参……” 说起自家酒楼的招牌菜,店小二自是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快每样都给爷们来一份”,一旁的韩岳听着两眼放光,天可怜见,自从穿越以来,除了王二奎做的那道烩羊肉,自己基本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美食。 大栓小栓虽然听不懂这些菜名,但是听到了‘肉’字更是两眼精光,哈喇子都快流到了桌子上。 第二十一章 谁是你兄弟? “好叻,只不过……”店小二有些尴尬为难地看着饿坏的韩岳。 嘭~地一声,两碇银裸子被王二奎砸在桌子上,自从韩岳得了督师袁崇焕的赏赐,身为头号跟班的他底气也越来越足,更难得的是韩岳这次出来直接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带在身上,负责这次‘旅顺游’的日常起居打理,这让他很是激动了一回。 “怎地,是耳朵聋了吗,还是怕我们给不起银子,这些够不够”王二奎对这个店小二可没什么好眼色,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要被花掉了还是有些心痛,毕竟二十两银子搁在以前都是他不敢想象的,不过这也是为了维护头儿的面子,花再多也值了。 韩岳丝毫没有因为王二奎拿自己银装大气而责怪他,反而心里很是赞赏,这个王二奎还是挺上道的嘛,不愧是以前随他在王家岛偷鸡摸狗欺男霸女的头号走狗。 “够…够…您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安排,酒食马上就来”店小二见足足二十两银子,顿时收起难为的表情,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点头哈腰地应承着。 “行了,你下去安排吧,这里我们自己招呼就够了”,这个店小二实在让人有些讨厌,韩岳索性将他打了自在。 “见钱不要脸的东西”,见店小二带上门的时候不忘再看一眼桌子上的银子,满眼贪婪之色,薛延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声。 郑小娘子虽然不自然地半坐半站着,却不忘自己的本分,托起桌上茶壶给韩岳、薛虎薛延倒上茶水,轮到给王二奎倒茶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王二奎的手不经意地碰了郑小娘子一下,惹得她一阵脸红慌乱。 韩岳环视着这一桌人,王二奎挠头讪笑时不时往郑小娘子望几眼,薛虎面容严肃正襟危坐着,薛延扒着腿坐姿粗鲁,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刀鞘,大栓小栓捧着瓷杯喝水显然是渴坏了,由于喝得太急,小栓呛得脸通红,郑小娘子侧着身子用手顺着小栓的后背。 这就是自己穿越以来身边最近的人了,以后这些人都将跟随着自己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生存下去,当然自己必须先收服薛虎薛延叔侄。 “薛大哥,你比我年长,我就喊你一声薛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谢你刚才在城门口相助”,韩岳端起茶杯真诚地向身边的薛虎示意。 “大人言过了,守备大人有托,职责所在”薛虎端起茶杯回应。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侥幸用命换来的一个虚职,没什么好炫耀的,薛大哥如果不嫌弃,以后就喊我少恒就可以了”,韩岳本就想乘机拉近与薛虎的关系,自然不会喜欢这些官面上的称呼,而少恒这个他临时起的表字则代表了更亲近的意思,韩岳不是愣头青,后世作为记者的他经常赴各种饭局,对于扯关系更是熟练得很,先用称呼暗示一下薛虎。 “哼,薛大哥也是你能喊的吗,百总大人可别乱了辈分”,不料不等薛虎回应,薛延就抢先嘲讽起来,看着韩岳眼神隐隐有几分怒意。 韩岳一愣,随即马上想明白过来了,如果韩岳认薛虎为大哥,那么就是和薛虎平辈相称,那么作为薛虎侄儿薛延自然就低了韩岳一个辈分,那么薛延以后不就要喊韩岳为叔叔了? 想明白的韩岳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这倒好拉关系不成反而又得罪了薛延,让人以为自己是有意占薛延便宜,难怪薛延突然怒,不过这也实在是怪不得韩岳,因为薛虎薛延实为叔侄,但是两人年纪并没有隔多少,薛虎顶多三十岁左右,薛延虽然只有十七八岁,但军旅生涯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偏成熟,看起来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加上两人叔侄关系本就有些相像,所以下意识地会误把两人当做平辈兄弟。 “延儿,不得对大人无礼”,薛虎语气深重对薛延提醒道。 “叔父,是他先无礼,他称叔父大哥摆明了就想占我便宜,他……”,薛延愤愤不平地对反驳,看向韩岳的眼神依旧充满怒意。 “大人不是此意,不可误解”,薛虎见薛延倔强,瞪了他一眼,薛延敬畏薛虎,只好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是我思虑不周,引起了薛小兄弟的误会”,恐薛家叔侄争执起来,韩岳赶忙替自己的唐突解释一番。“不若这样,以后我就称呼薛大哥为薛叔,至于我们本就是年龄相仿,理应兄弟相称,何况以后在王家岛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薛叔和薛小兄弟帮衬” 韩岳打了个哈哈,也把暗示说得更浅显一些:以后在王家岛你们就跟随我吧。 “哼,谁和你是兄弟,少套近乎”,薛延摄于薛虎威严不敢太过争锋相对,但他是一根筋,自然不会买韩岳的帐,想着以前在王家岛欺负自己妹妹的帐还没算呢。 “头儿看得起你才和你论兄弟,你这人好不识趣”,王二奎自是站在韩岳这一边,其实他是很怕薛延的,因为协助韩岳调戏薛家妹子,在王家岛被薛延追着打过,韩岳有徐祖民撑腰薛延动不得,他王二奎一个游癞子自然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但是现在不同了,韩岳升了百总,王二奎与有荣焉,自是也不怵薛延。 顿时场间的氛围有些尴尬起来,薛延本就是直肠子,轮武艺在王家岛除了薛虎能稳压他一头以外,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像王二奎这样的货色更是只要做出架势都会吓软他的腿,但是论嘴仗,薛延确实从未讨过好处,往往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但是今天有薛虎在场,他也不敢造次,只好坐在那里独自喝茶水生闷气。 王二奎见平日斗狠的薛延吃瘪,也是面有得意。 第二十二章 穿越如戏,全靠演技 ‘咳咳’,韩岳自是不想加重双方的误会,轻咳两声,面带微笑地与薛虎攀谈起来。 “薛叔,不瞒你说,自从这次为了救督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以前的韩岳的在王家岛是一个十足的纨绔子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但这次经历生死遭遇后,我才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不知足与混帐,靠着我爹用命和战功换来荫庇以及守备徐叔的宠溺虚度光阴,也让很多人对我产生厌恶和误会,所以活过来以后我就想着要改变以前的那种生活” “大人有这样的际遇也是一种福缘”薛虎本就对韩岳没有太大的偏见,虽然韩岳以前在王家岛存粹是纨绔行径,但薛虎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人,韩岳最多干了一些偷鸡摸狗小事情,从没听说他干过什么人神共愤的大坏事,至于自己侄女被韩岳‘调戏’的事情,他也清楚并不是如薛延说的那样不堪,说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而已,一个二八豆蔻的少女,一个青葱年少的少年,韩岳也从来都是正面追求没有干什么私下见不得的勾当,而薛延之所以气愤是因为韩岳十足一个吊儿郎当不干正事的纨绔形象,他当然不会接受自己唯一的妹妹被这样的人追求。 薛延见韩岳如是说,扯着嘴角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意思是:你自己也好意思承认自己混帐啊! 韩岳不理会薛延的白眼,继续自我批斗。 “韩岳以前有什么得罪薛叔和薛小兄弟的地方,还请宽宥则个,今后的韩岳绝对是改头换面的韩岳,今天对薛叔交代这些,还请薛叔做个见证” 韩岳今天下定决心要拉拢薛虎薛延到自己身边,乱世有刀就是草头王,韩岳知道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活下去,就必须要展自己的力量,而这第一步就是要构建自己的小团队。 韩岳在双岛的时候就认清楚了事实,作为纨绔子弟的他以前就是混吃等死,没人瞧得起他,身边能用的人也只有王二奎这个铁杆狗腿子,其他手下几个小混混无非是跟着他混吃混喝,根本就无忠心可言,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对历史大势的熟知和后世先进理念的整合。 17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 而薛虎薛延叔侄就是人才,论武艺在王家岛没人是这对叔侄的对手,在城门冲突的时候也验证了,虽然那些守丁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侧面显示了薛虎薛延鹤立鸡群;论品性,按照之前的记忆,薛虎是个谨言慎行的人,颇有大将风范,加上这两天来的相处,韩岳相信只要有足够的平台,薛虎完全能独挡一面,而薛延性格直爽也是忠勇之人,经过培养绝对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的勇将。如果这两人能够拉拢到自己的身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绝对是一大助力和保障。 “韩岳一直以来就非常敬仰薛叔这样的大明忠锐之士,我爹小时候常跟我说,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小到保家,大到为国,这都是身为炎黄子孙应该做的事情” “后金鞑子正在抢我大明土地,奴我华夏同胞,而我身为男子汉,身为华夏男儿却在岛上作威作福……我深以为愧” “不瞒薛叔,我之所以变成纨绔混吃等死也是因为为了逃避我爹战死的事实,以前有我爹的庇佑,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直到他被鞑子杀害以后,我才突然现自己的依靠没有了,而这次经历生死我也想明白了,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靠别人的庇护,男子汉更应该拿起自己的勇气面对一切困难,不要成为依靠别人的人,而要成为能够给别人依靠的人” …… “请薛叔教我如何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韩岳滔滔不绝地诉说自己的内心,最后站起来对着薛虎深深一揖。 “少恒能有这样的醒悟,你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薛虎见韩岳有如此心境与决心,也对自己如此敬重,微笑着扶起韩岳好言宽慰一番。 “当年我与韩宽也算是患难之交,天启五年在海州城下若非你爹及时援助,恐怕我也就把命留在那里了,后来也常与你爹切磋武艺,不过你爹武艺出众,但是酒品太差,每逢比完就拉着我去喝酒,但是一到结账的时候都要装醉过去,每次事后他都说下次一定他请……可惜啊,这顿酒再也还不上了” 说起死去的韩宽,薛虎这样严肃的人也露出了一丝伤感。 没想到自己那个便宜老爹跟薛虎还有这样的往事交情,从来没听他提过啊,但一想也是,以韩宽的性格也不会提自己‘逃单’这样的糗事,韩岳心里那个汗啊。 从大人到少恒,看来痛心疾自我批斗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自己演技水平还是不错的,怎么地也能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吧,穿越如戏,全靠演技啊。 “没想到薛叔叔与我爹之间还有这样的陈年旧事,既然那顿酒我爹无法亲自偿还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今天就一定要让薛叔叔喝得尽兴,也算弥补我爹的遗憾吧”,韩岳人精似得抓住了重点,本来想着凭借自己的表演水平有七分把握将薛虎说到动容,没想到已经在天上的便宜老爹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有了他们之间的旧年情谊,看来这个成功率可以达到九成了。 什么?为什么不是十成?因为还有一成系在另外一个怒气哼哼的人身上。 薛延气坏了,这韩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竟然把自己叔叔哄得都露出欣慰、感伤、高兴、鼓励等各种表情出来,要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他一向都是一张严肃脸,很少这样对自己,我可以是他的亲侄子,这韩岳…… 薛延当然不会怪罪自己的叔叔,毕竟他把自己和妹妹拉扯长大,所以心里泛酸的薛延就把所有的怪罪都归咎到面前这个笑嘻嘻的纨绔子弟身上,看向韩岳的眼神更加不服气。 第二十三章 该杀的吴麻子 薛延的不服气丝毫没有影响王二奎的服气,他看向韩岳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三言两语就把人称‘薛菩萨’的薛虎哄得团团转,不愧王家岛第一风流、第一勇武、第一智慧的称号(以前偷鸡摸狗的时候韩岳自己给自己封的,除了王二奎,其他人都当作笑话) 而王二奎满脸的‘服气’更是感染了在一旁听得热血沸腾的大栓,十二岁的大栓自从韩岳从赵阎王手中救了自己、娘亲和弟弟后已经是把韩岳当作自己的偶像与大恩人,现在又听着韩岳关于男子汉的长篇大论更是佩服不已,尤其是那句‘不要成为依靠别人的人,而要成为能够给别人依靠的人’更是让他想起了父亲临时之前的嘱托。≧ 我也要做一个像韩大哥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为娘亲、小栓的依靠,大栓握紧了藏在桌下的拳头,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韩岳没注意到自己‘台词’一般的话语已经悄悄在大栓年少的心中埋下了种子,现在的他注意力全部在薛虎身上,薛虎对他称呼由大人到少恒,他称呼薛虎也从薛叔到薛叔叔,关系陡然间亲切不少,自己的小算盘即将达成,就差最后一把火候了! “对了,薛叔叔,我有一事不明,以薛叔叔的武艺和功劳,在王家岛是无人可及,为什么至今得不到升迁呢”,这确实是韩岳想知道的,要知道在明末博取军功不难,尤其是像东江镇这种与后金直接对抗的边军,而且只要有军功升迁更是容易,明末的武官职位跟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以薛虎过往立下的战功至少现在也是一个副千总了,可现在依旧是一身白身,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果然,听到韩岳问道这件事情,薛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原来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升迁之事,自有上级定夺,我等谨守本分就可” 薛虎不愿说明,但是急性子的薛延却忍不住了。 “哼,还不是有些人怕我叔叔军功太高夺了他的位置,只好找各种小事借口排挤我们”,薛延咬着牙恨恨说道,怒气冲冲地锤了一下桌子泄心中不满,吓得对面坐着小栓一个激灵。 对于薛延的抱怨,薛虎只是沉默着喝了口茶说,表情依旧淡淡的,猜测不出情绪,也没有出言阻止薛延,看来经过刚才的一番推心置腹,他已经把韩岳当作自己人了。 “不知薛兄弟可否详细明说一下,若是真的不公,我韩岳肯定要替薛叔叔讨回一个公道”,韩岳完全站在薛虎子侄辈的角度考虑,一方面是乘热打铁向薛虎示好,一方面也是希望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见机煽风点火。 “你也知道以我叔叔的资历和战功若论升迁的话至少也是个副千总了,说不定能当上千总的正印官,可是吴横那个王八蛋生怕我叔叔功高顶替了他,每次我叔叔立了战功他必然会千方百计找个借口治罪,每次论功评赏的结果都是功过相抵,哼,这个该死的吴麻子,若非我叔叔拦着,我早就把他拦街杀了” 韩岳听见薛延提起吴横时握着拳头咯咯作响,想必是狠到极点了。 “冲动能成什么大事,教你多少次了要学会容忍,不能总这么毛毛躁躁”薛虎板着脸教训着薛延。 “到底要容忍到什么时候,那吴麻子摆明了就要吃得我们死死的,以前鸡蛋里挑骨头给您下罪,后来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干脆每次容易立功的差事都不派我们出去,将那些危险的差事全部丢给我们,好,就算我们不杀他,我们躲还不成吗,但这个王八蛋又不让您调走,不升迁,不调离,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出头”面对薛虎的斥责,薛延头一次不肯低头,倔强地回应着。 见薛延如此,薛虎摇头叹息,韩岳能读懂这声叹息里也包含着无奈与不甘。 事情原来如此! 韩岳当然知道被成为吴麻子的千总吴横是个什么样的人,用一词形容就是:笑面虎。回想起以前每次都笑眯眯喊他‘韩贤侄’的那个矮壮的吴麻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寒而栗。 王家岛并不是一个大岛,但是由于天启末年和崇祯初年东江镇的势弱,辽南和辽东大部分占领区都被后金给重新夺了回去,没有了地盘的东江镇只好重新撤回到海岛上,这次回撤也带了大批逃亡来的辽东难民,所以每个岛上驻扎的人员就相对较多。如今王家岛上驻扎了三个千总队和三千多逃难的辽民,其中守备徐祖民自领一支,吴麻子吴横领一支,还有一支由一个叫‘钱驴子’钱大拿的千总管领,其实要说到武官品级,徐祖民是正五品守备、吴横、钱大拿两个人都是正六品千总官职,但是论麾下兵员,徐祖民和吴横差不多都是4oo多人,钱大拿大概有3oo多人,所以吴横在王家岛的实力与守备徐祖民差不多,而且由于各自靠山阵营不一样,徐祖民管不到吴横,吴横也不听徐祖民调遣,但表面上大家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 “哼,真是欺人太甚,他吴麻子难道就以为自己可以在王家岛只手遮天吗,如此对待薛叔叔与薛小兄弟,真是让人痛恨” 韩岳同仇敌忾的话引来薛延认同的眼神,虽然与韩岳有些小过节,但那是内部矛盾,说道吴麻子,那才是他恨不得一刀剐的货色。 由于薛虎的沉默,韩岳开始更多的与薛延交谈起来,两人就如何帮助薛虎讨回公道以及截杀吴横的十七种手法问题进行了亲切的交流,期间薛延贡献了拍桌子十一次、情不自禁拔刀六次、握拳头作响十七次的准三双数据,韩岳也不甘示弱,与薛延称兄道弟二十二次、拍薛虎马屁九次、诅咒吴麻子祖宗十八代若干次,身在王家岛的吴麻子这会儿不知道打了多少喷嚏。 薛虎见韩岳与薛延激烈交流着如何报复吴麻子,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好辩解什么。 第二十四章 少女般的老女人 很快,酒菜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韩岳与薛延也停止了交流,面对一桌丰盛的酒席,谁还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望海楼虽然放在京城或者江南等地不算什么,但是在辽南绝对是第一的,所以菜色香味俱全,饥肠辘辘的众人很快就投入到了抢食大战中,连薛虎也是吃得酣畅淋漓,连连点头,跟别说大栓小栓几乎手都用上了,韩岳薛延王二奎也好不到哪里去,吃香非常不佳,唯独郑小娘子有些拘束,还算吃相正常。 也难怪大家如此,边军苦哈哈的生活韩岳在双岛就领教过了,别说山珍海味了,一年肉都吃不到几回,吃糠咽菜能吃饱就不错了,当然韩岳在徐守备的关爱下的情况还算是好一点的,那也顶多是米面管饱。 既然是酒席当然少不了酒,韩岳头一次喝古代的酒确实口感不怎么样,可能度数就是后世的啤酒差不多,韩岳先给薛虎敬了几杯酒,然后开始和薛延、王二奎拼起酒来,这酒水自然是喝不倒韩岳,一坛子酒很快喝完,韩岳大手一挥又上了两坛,众人见韩岳如此能喝,都是惊异赞叹,薛延更是暂时把对韩岳的‘敌视’抛在脑后,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一起喝过酒,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的兄弟情谊在哪个时代都是非常适用的! 最后薛延和王二奎喝得有些高了,嘴上荤段子荤话不停的冒出来,丑态百出,惹得一旁的郑小娘子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倒是薛虎虽然喝了也不少,尤其是韩岳不停地敬酒,导致脸膛红,如果加上美髯、配上大刀就像极了关公,但是面容依旧严肃没有什么失态之处,只不过严肃中多了一些温和。 最后这顿酒席硬是吃了足足一个时辰,大栓小栓吃得肚皮朝天,王二奎薛延喝得醉态百出,最后结账足足花了二十一两七钱!但韩岳自是不会心疼,对于他来说这顿饭吃得太值了,拉拢薛虎薛延这对叔侄十拿九稳了,只等回到王家岛找个机会跟守备徐祖民要来两人,相信以守备的威势向千总吴横要两个人,他也不好推脱。 吃完以后,韩岳暂时没有离开旅顺打算,他准备逗留两天后再回双岛,想要解一下大明朝的市井民生情况,一来为了更好融入这个时代,二来也是为今后自己的展做一些调研与思路上的梳理。 韩岳在望海楼后院要了三个厢房安顿下众人,韩岳王二奎一间、薛虎薛延一间、郑小娘子娘仨一间,然后稍作休息就和薛虎、薛延、王二奎出去转转,本来邀了郑小娘子一家一起的,但是可能在城门受到了惊吓,她推脱了一番,就留在了望海,韩岳好说歹说让她收下了二十两碎银子,自然又是被当做大恩人感激了一番。 …… 韩岳一行人所住的二院东厢房,七八间房间连成一片,正对面是西厢房,两边有回廊连通着,中间是一个小花园,布局如同后世的苏州园林一般,树木花圃经过精心打理,矞矞皇皇别有一番雅致的情调。已经六月,虽然旅顺城临海,而且现在处于历史小冰河时期,但是下午时分的阳光依旧有些灼人,所以大部分住店的客官都留在房间里歇息,只有一丝丝蝉鸣衬托着院子里的夏意与安逸。 西厢房中间的一间套房内,一个女子摘下戴在头上的黑色帷幔,女子身材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挺拔身材,身材修长,配上修身的绿色比甲,更显得苗条婀娜,梳着一个牡丹饰,虽然没有步摇玉簪装扮,但鬓蓬松而髻光润,与她修长的身材相得益彰,别有一番名门大家气质。 她侧身坐在木榻上,右手撑着额头,似乎有些疲乏,闭着眼睛蓄养的精神,时不时用那双柔荑般的手轻揉按摩着太阳穴。 房间内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身着儒衫的男子静立一旁,虽然女子坐姿刚好将她的身材线条完美展现出来,但是男子并没有分神亵渎,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双手叠在腹部,挺立着有些消瘦的身躯望着女子年轻而又绝美的面容。相比女子的惊艳,男子并不如何俊朗,但是却有一张君子温软如玉的面容,让人不管怎么看都会产生好感与信任。 女子小憩,男子静立,如果外人见着这一幕,一定会感觉到非常奇怪和有趣,但是他们似乎都非常熟悉这样的场景,没人觉得尴尬。 大概眯了一小刻钟,女子终于睁开的有些朦胧的眼睛,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现她的眼神光润,充满着智慧与坚定。 “义山,每次我们独处的时候你都是这样站着,从小到大都如此,记得小时候睡午觉的时候,你也习惯这样静静地站立在门外,等我睡醒了你就拉着我去家学的课堂,你这样不累么”。 女子坐直了身子,理了理头与衣衫,带着浅浅的笑意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只是摇头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但却很体贴地走到茶几前到了一杯清茶递到女子面前,女子也理所当然地接过来,轻抿一口,润了润嘴唇与嗓子。 “二掌柜的不该亲自来这里的,旅顺城并不是一个太平的地方,后金咫尺之遥,城内乱兵如匪,不安生也不太平” 男子的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用一种很好的节奏让两人之间的氛围保持着亲近却不暧昧的距离。 “每次听你喊我二掌柜的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像个老女人一样,可是我明明只要二十岁啊”,女子露出少见的天真神情,别说女子自承二十岁,就算她说她只有十六岁别人都会相信。 是呀,一晃都十五年了,可是为什么你二十岁了还不嫁人呢,苏州府的流言难道你就真的不在意么,男子心里这么想着。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本来就是个老女人”,女子扯下那层精干的伪装,不仅天真,而且像少女般调皮,她有些促狭地望着男子。 第二十五章 萧家二掌柜 “小姐不老,不然小姐也不会是小姐,但二掌柜却真的是二掌柜”,男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浅浅的笑容。 “义山,你是越来越不老实了,说话也开始打机锋了,看来这些年你跟着三叔他们走南闯北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人变得圆滑了,我们萧家满是圆滑铜臭之辈,原本以为你是个另类,没想到你也变成这样”,女子佯装生气地说着。 男子姓萧名义山,是苏州府吴江县萧家人。 “思琪,旅顺城真的很危险,这一趟你不该来”,萧义山喊出女子的名字,眼中、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哎,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萧义山没有接过她玩笑话的而无趣还是因为触动了她别的情绪。 女子也姓萧,名思琪,苏州吴江萧家长房的大小姐。 两人同姓却非兄妹,但情却谊胜过亲兄妹,萧义山是萧家家生子,父亲是萧家上一代家主也就是萧思琪爷爷的长随。 “旅顺城危险,难道苏州就安生吗”,想到最近苏州府的流言以及大伯和萧家一干长辈的劝诫,萧思琪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苏州毕竟是家族势力之地,而旅顺城确是虎狼之城”,萧义山听得出萧思琪话中的疲惫与无奈,但他知道目前旅顺城暗流涌动,这次能够截留萧家的商队,背后的人物也绝不是善予之辈,若是萧思琪在这里出现什么意外,他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可有时候流言猛如虎,不是么”,萧思琪倔强地仰起头。 看着这个如同亲妹妹一样的女孩,萧义山不免心中一软,都说豪阀世家风光无限,作为萧家长房的大小姐更应该是一呼百应让人羡慕,可是内中背负的种种压力与责任,只有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哥才真正懂得。 “这些年,难为你了”,虽然有那么一股冲动,但他最终也没有像小时候一样经常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爱护,那种情绪被他强制驱散,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 “义山,不说这些事情了,还是说说那批货物的情况吧”,似乎不想被陷入某种情绪之中,萧思琪收回那种固有的小女儿姿态,重新变为了让萧家上下折服与畏惧的萧家商号二掌柜。 萧义山见萧思琪如此坚持,自知劝不动这个接手萧家北方商贸事宜不到三年,就让萧家商号在北方立足并打开局面的女子,她的眼光与手段不仅让整个萧家敬服,而且也让苏吴商会诸多大佬不敢小觑。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背后的指使者是南城游击崔祖耀,目前萧家的那批货物藏在什么地方,暂时还没有打听出来,事情生得太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东江镇的总兵官会被督师袁崇焕以这样的结果杀了” “这次的损失是多少”,萧思琪直截了当地问。 “这批货大概五万五千两白银,主要是因为年初登州水师封锁,无法送到旅顺,我们前后几批货物都被迫囤积在登州仓库,直到前不久打通这边关系,才一次性将8ooo匹棉布、3ooo斤新茶、5ooo担粮食以及库存的砂糖、瓷器全部出货,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毛文龙突然被杀,我们的货物当天就在港口被扣,福伯他们现在也下落不明……都怪我太轻率了,如果当时不那么着急出货,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萧义山面有自责之色。 “这不能怪你,当初开辟这条贸易线路已经想到了这种风险,况且这次东江镇之变不仅是你,我想没有人会料到” 明末边陲的走私贸易是历代以来最为活跃的阶段,但凡有些底蕴与门路的商贾世家都会参与到其中,因为走私的利益是最大的,商人逐利,有一倍的利润,就有人挺而走险,有十倍的利润,有人敢冒杀头的风险,敢践踏一切朝廷法律,更何况大明官僚贪弊成风,只要找对路子打点好,回报往往是几倍甚至几十倍。 明代民间丝织业、棉纺织业、制瓷业、制糖业、造纸业、印刷术都十分达。这一时期不仅技术上有新突破,而且生产规模也有了较大展,如棉纺织业工具搅车、纺车、织机均有改进,制糖业已明了糖车。依托日益扩大的商品市场需求,民间手工业地域生产中心开始出现,如苏、杭丝绸,湖州生丝,江西景德镇瓷器,广东佛山的铁器,江、浙、闽、赣等省的漆器及浙、闽、赣、川等省的多种纸产品等等,并且手工业专业化倾向有所加深,如松江府号称“绞布二物衣被天下,虽苏杭不及也”。1 而产量的提升也伴随着需求的日益扩大化,北方的游牧民族生产力低下,为了生活,特别是为了满足蒙古、后金贵族奢靡的生活,需要大量来自中原、江南的商品,例如茶叶、砂糖、瓷器、铁器等。 萧家是吴江县乃至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商贾世家,丝织作坊、瓷器作坊、茶园更是有十一二处之多,贸易网络遍及江南及东南各地,甚至远销售安南、琉球、日本、南洋。只不过因为南北商帮流派之争,作为浙商派别的萧家一直难以在北方打开局面,直到萧思琪的父亲去世,萧家长房在无男丁的情况下将二八年华的萧思琪推到了前台,她也没有辜负长房及母亲的期望,用三年时间就建立了北方的贸易网络,更是通过一些隐晦的渠道将生意延伸到了与后金、蒙古部族的走私贸易之中,并获利颇丰,奠定了她在萧家独特的地位。 “义山,我觉得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萧思琪思索片刻后越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萧家这条走私路线一直都非常隐蔽,为了安全起见,甚至没有打萧家商号,而是她另外投钱建立了一家名叫丰隆的商号经营,并且为了打通里面的关系,她走的是登莱巡抚王廷试的门路。 “二掌柜意思是,有人出卖了我们?”,看着蹙眉的萧思琪,萧义山觉得有些惊骇。 1:援引南昌大学郭学礼关于《明代私人海外走私贸易兴起的原因探析》 第二十六章 萧家的内幕 “我们出货的时间、商船的路线、安排在旅顺的接头人,这些无一不是严格保密的,除了少数人知道出货的计划外,其他人都是临时通知,而且我们的商船是分批的,若非没有人出卖,为什么这么凑巧等我们所有的货物全部靠岸,马上就有南营的兵士搜查扣留” 萧思琪来回踱步,缜密地推论着,每当她陷入思考的时候,她都会很小女儿态似得咬着拳头,看似憨态可掬,可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此时的她才是最可怕的。 萧义山是聪明人,只经萧思琪打开,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是受登莱巡抚王廷试节制,而王廷试素来与毛文龙之间抚镇相宜,两人私下关系交厚,毛文龙登双岛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登州与王廷试相见。 如果真的有人事先得到东江镇之变的风声,继而得到萧家内部某人的协助,完全可以乘机扣留萧家这批货物,因为一来毛文龙一死,东江镇短时期内会非常慌乱,没人会留意这件事情,另外毛文龙是被袁崇焕‘十二斩‘的罪名处死的,那么与毛文龙关系亲厚的王廷试必受牵连,况且就算不追究这层关系,东江镇是受登莱巡抚节制,如果大明朝廷默认毛文龙的罪状,王廷试绝对逃脱不过失察之责,丢官帽子是小,牢狱之灾都不可免。 更重要的是,萧家还不敢声张,因为毕竟是走私贸易,损失财货是小,若被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当然没有人会去捅破这层纸,如果要追究走私的罪责,大明九边将官、诸省官员怕没几个是干净的。 果然是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是有人精心策划,哪有这么多恰巧。 想明白里面关节的萧义山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怕的不是这批货物无法找到要回来,虽然五六万两白银是一大笔钱,甚至占到了萧家北方贸易利润的三分之一,但是萧家家大业大,并不会因此伤筋动骨,最多是资金链出现一时的困境。 他担心的是萧思琪的安危,有人要对萧思琪动手了!深知萧家复杂内幕的萧义山想到这种可能性。 萧家长房上一代家主萧亭和生有四子,大儿子萧宣礼是妾室萧吴氏所生,二子萧宣仁是正室萧许氏所生,也就是萧思琪的父亲,三子和四子乃妾室是萧韦氏所生,世家大族向来传嫡不传长,所以萧思琪的父亲萧宣仁继承了萧家家主之位,但是四年前却染病身亡,由于萧思琪是独女,按照族例,萧思琪不得接任家主之位,最后由萧思琪的大伯萧宣礼接任,但是萧家商号的归属却起了纷争,要知道萧家家主管族权,可是财权向来由萧家商号大掌柜掌管,一般而言是家主兼任商号大掌柜,但这只对嫡出家主而言,萧宣礼是庶出,接任家主之位已经是让二房、三房的老人不满,于是二房三房联合起来争夺商号大掌柜的财权,长房不依,最后无奈之下由萧思琪三叔提出,萧家商号暂由萧思琪以二掌柜名义接任,待其出嫁后,再行定夺,所以大掌柜暂时不设。 原本事情就这样平息,可是几个月之后,萧家长房内部又出现了争执,家主萧宣礼认为萧思琪年少且女流之辈不宜抛头露面,所以建议萧家商号由他和萧思琪的四叔萧宣智共同接管,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架空了萧思琪,萧思琪不愿长房分裂,也不愿祖辈与父亲打下的基业消于内耗,将萧家最主要的商贸路线全部交给了萧宣礼和萧宣智后就自己独自去开辟北方的商贸路线。 世家大族最是无情,从小在萧家长大的萧义山内心十分明白。 扣留这批货物让萧思琪掌管的北方贸易蒙受损失,继而降低萧思琪的影响力,联想起最近苏州府有人散播对萧思琪不利的谣言、萧家老人最近频频在萧思琪母亲面前劝说萧思琪择胥……如果这一切都是个阴谋,那么萧家某些人就是准备对萧思琪动手了! “思琪,我马上安排商船送你回吴江”,萧义山面容严肃地说道,他绝不愿萧思琪伸出险境,可如果一切推断都无误的话,旅顺必然已是险境,再想到萧思琪父亲中毒身亡的传言,萧义山不寒而栗。 “不,如果这是个阴谋,不管我到哪里都是危险的,我来旅顺,就是为了向他们表示,我萧思琪不会一退再退”,萧义山能想到的,她自然能想到,而且她比萧义山更早想到,所以她才孤身来到旅顺城,并且也否决了萧义山提出的请登州方面给予支援的建议,因为登莱巡抚王廷试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会在意她这样的眼中小人物死活。 “即便丢了这条贸易线,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来,可是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萧义山不知道如何劝说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如同亲妹妹一般的女子,她深知看似女子柔弱的外表下,她的心是多么强大和倔强。 一个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放弃家族基业的女子。 “义山,这是一场棋局,看似危险,可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萧思琪比萧义山更为镇静,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太年轻美丽,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执掌萧家北方商贸的女子今年才刚刚二十岁。 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看着她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以及隐藏在沉稳之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萧义山忽然有些心疼的感觉。 “有时候,我觉得嫁一个能够爱护你一生的人,过着平淡却温馨、无忧也无虑的日子,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有时候,没得选的”,萧思琪并没有因为萧义山的感怀而伤感,只是微笑着。“我的归宿,已经留在了三年前吴江老家那间幽暗的祖堂里了”,萧思琪只是微笑,但那微笑仿佛玫瑰的刺,让人不敢触碰。 萧义山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从小到大,不管出现什么样的争执与意见相悖,最后输的一定是他,除了迁就、宠爱以外,更多的是因为她隐藏在少女情怀下,有着一颗倔强而又异常坚定的心,正是这样的心让她在父亲去世、母亲性格羸弱、家族长辈不怀好意的环境中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萧思琪整了整自己的饰与衣衫,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帷幔,就像出征的将军整理着自己的铠甲战袍一样,仿佛刚才那一小刻的休憩以及一番谈话,让她重新焕出了力量与勇气。 “你去哪里?” “南城游击府!” 萧义山心中莫名一紧,但很快温和地一笑,就像刚才在木榻上看着她小憩一样,笑容让人信任与温暖。 “我随你去” 萧思琪也微笑着点点头。 …… 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经常背着家中侍女嬷嬷偷偷溜出深宅大院,可每次都被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小男孩现。 小男孩每次都慌张地问:你去哪里? 小女孩板着粉雕玉琢的笑脸,嘟着粉嫩的嘴巴说:要你管! 小男孩想着,确实自己管不着啊,于是尴尬地挠着头,试探着问说: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 小女孩则马上露出一副开心的表情,蹦蹦跳跳跑过来拉着小男孩的手说:呐,可不许告诉家里的大人,不然以后都不带你玩了。 小男孩傻笑着点着脑袋。 谁去告诉大人啊,跟着你才开心呐,小男孩心里想着。 …… 第二十七章 游击崔祖耀 旅顺城是东江镇目前在辽东半岛仅存的重要据点,也是东江镇连通山东半岛以及广鹿岛、皮岛诸岛的中转站,其实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后金就曾攻破过旅顺城,只不过那时候后金兵力不足,而辽南地少人稀,只是烧杀劫掠一番后就扬长而去,后来毛文龙接管旅顺城,把它当做收复金州、复州的桥头堡,于是在这里驻扎了大量兵力。 ≥≦ 目前旅顺城驻扎着两个营的兵力,一个是北城参将毛承禄,一个是南城游击将军崔祖耀,只不过由于旅顺向来是后金眼中钉肉中刺,而且位于辽南抗金的第一线,贪生拍死的毛承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岛上,只留下手下将校统一部分士兵驻扎,而南城游击崔祖耀则不敢擅离职守,况且毛承禄不在旅顺,他一家独大也是他乐意见到的,毕竟是城池,生活物资总会比呆在岛上要强。 南城游击将军府偌大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两名丫鬟站在的门外低着头面红耳赤,隔音不是很好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男子粗喘和女子的呻吟。 房屋内紫颤木架床的帷帐放了下来,随着节奏摆动着,像是旅顺城海边的波浪翻滚一样,结实的床木也出吱吱的响声,如果隔近一些,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胭脂与臭汗的浓厚味道。 床中chi1uo着的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竟是不知羞耻地在白日宣淫。 “小浪蹄子,几天不见越骚媚起来了”,粗壮的汉子只手提着滑嫩的大腿有规律地一遍遍冲击着身下的女子,另外一只手着抓着女子雪白的胸脯。 “爷,爷,您轻点,奴…奴有些经受不住了…”,女子感觉身下和胸脯有些吃痛,被一次次强有力的撞击弄得头昏脑涨,不自觉地咬着鲜红的嘴唇痛苦呻吟起来。 “嘿嘿,老子这几天在那个破岛上憋坏了,不让老子好好泄一番,要是憋出了问题,以后你们都得守活寡,把屁股蛋子抬起来,让爷好好疼你一番…” 女子的求饶丝毫没有得到粗壮男子的怜惜,反而越激得他兴奋起来,淫笑着一把抓过女子的肩膀,粗暴地将她翻过身子直挺进去。 ……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狂风暴雨随着男子‘啊’的一声嘶吼,终于停歇了下来。 站在门外的两名丫鬟见屋内没了动静,红着脸互相对望了一下,然后端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洗漱工具与温水推开房门,准备服侍屋内男女清洗一番。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chi1uo着身子的粗壮男子躺在床上大声呵斥着,吓得两个丫鬟赶忙放下洗漱工具与温水,逃似的出了屋子,并轻轻掩上门。 好生泄了一番的崔祖耀呈‘大’字形躺在已经湿润一片的丝织床布上大口踹着气,而身边妙龄女子则被他折腾得已经昏死了过去。 崔祖耀今年三十七岁,生得矮壮结实,面容粗陋,他是东江镇的老资格,也是当初陪伴毛文龙深入敌后开辟皮岛基地的一百九十七名勇士之一,但是常年的战场厮杀已经让他有些厌倦,对生死也越患得患失,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尤其是这次毛文龙被杀更是让他胆战心惊。 十天以前,他得知兵部尚书、督师蓟辽的袁崇焕悄然来到了岛上,并被一纸诏令唤到双岛,到了以后他才现原来东江镇大部分中高层将领已经都到达,敏感的他很快意识到东江镇即将生大变动,果然第一天晚上就有人造访他的营房,并且一再试探他的立场。 崔祖耀自认对毛文龙忠心无二,但却始终进入不了毛文龙团体的核心,毛文龙喜欢认养子,曾经私下透露过认他为养子的意愿,但是他与毛承禄不一样,他不愿意改认祖宗,所以他婉拒了毛文龙,因此也无法进入毛文龙核心圈子,这些年来一直被毛文龙其他心腹压制,不仅官职升迁慢,而且毛文龙所经营的走私贸易也分不到一杯羹,这也一直让他怨恨不已。 可是当来访之人透露出那层意思后,他依然有些犹豫。 反戈一击,诛杀毛文龙! 想想就让他浑身冒冷汗,成功还好,若是失败他不敢想象自己如何阻挡毛文龙的报复,毛文龙是什么的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说得好听点是杀伐果决,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阴狠暴虐。 但是袁崇焕他得罪的起吗?兵部尚书、蓟辽督师岂是他得罪得起的,被架在火上烤的他非常无奈,最终只得两边不得罪,默认了中立的态度。 好在来访之人似乎还算满意他的立场,但是他自己清楚,这场大变动不管哪边是赢家,他崔祖耀都将被遗弃再也得不到重用,不敢下注的大赌注的人永远赚不到满盆钵。 毛文龙最终还是死了,就死在他的面前,当那个不可一世、威震辽东的脑袋被袁崇焕手下冰冷的锋芒斩落的时候,他闻着那股早已让他麻木的血腥味,竟不可抑止的颤栗起来。 死亡,是多么可怕! 死在战场上那是马革裹尸,是作为军人的荣耀。 死在邢台上那是罪无可赦,是作为军人的悲哀。 自己会不会也有一天就这么被人突然定罪宰杀在行刑台上?毛文龙死了,东江镇就四分五裂了,偌大的东江镇三万多在册将士除了毛文龙还有谁能镇得住? 陈继盛?威望足够,但优柔寡断,没有狠戾之气。 刘兴祚?后来投靠之人,一向被毛文龙一系排斥。 毛承禄、孔有德、李登科之流更是无法让人服众。 自己该何去何从? 那几天在双岛上,说是督师还有要事相商,诸位将领暂时不得离开双岛,实则是被软禁了,因为袁督师需要观察他们的表现,如果稍有异动,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的大清洗,所以那几天他度日如年,呆在帐篷里不出门甚至屎尿都在里面解决,生怕袁崇焕的亲兵冲进来将他捆缚推出斩。 好在袁督师安抚得力,加上东江镇本是就不是铁板一块,谁也没有妄自擅动,当被告知可以离岛之后,他都来不及收拾就一路风尘逃回了旅顺,当浑身疲惫的他回到后院看到迎过来的第七房小妾那勾魂的身材时,多天的担忧、恐惧全部涌到胸口,小腹一热就拉过欲拒还迎的娇媚小妾不顾下人在场就要好好泄一番。 这一番折腾,多天的积郁总算得到泄,躺在床上的崔祖耀开始思索今后的打算。 第二十八章 赵阎王告状 碰碰碰~~,一阵轻巧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爷,五夫人家赵二爷有要事求见”,管家崔浩恭敬的声音响起。 五夫人就是床上刚刚被折腾得已经昏死过去的那位妙龄女子,崔祖耀瞥了一眼双腿绞在一起,弓着身子面容有些痛苦的小妾,心中一阵得意的冷笑,当初在街上遇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被她一颦一笑无处不散着内媚的气质所吸引,可笑的是当他差人去她家提出納她为妾的时候,这女子竟然不从,最后还是使了小手段才逼她就范,果然经过自己几次调教,她在床上的表现也越浪荡,竟然让在房事从没落下风的他好几次都差点吃不下,今天携着心中的积郁与多天积累的精气,终于把这小浪蹄子弄得欲仙欲昏了过去了。 男人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床下都是好胜的,带着淫邪的笑容,崔祖耀用自己粗糙的大手再一次伸向chi1uo女子胸前那两团白嫩乳鸽…… “老爷,赵二爷有要事拜见”,管家崔浩见屋内没有反应,稍等一下后再次叩门请示。 很快,从屋内再次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管家崔浩似乎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只是恭敬地退到一边。 不过,这一次没有多久,屋内就平静了下来。 两度泄的崔祖耀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也不顾清洗收拾,直接抓起地上的外衣套在身上,就打开了门走出了屋子。 “他人在哪里”,崔祖耀对着后花园伸了一个懒腰,看也不看就问着侯在一旁的管家崔浩。 “小人让他在偏厅里儿候着,不过看赵二爷的样子,似乎真有些急事相报,而且似乎脸上有些伤痕” “伤痕?”,崔祖耀一愣。“这到奇了怪了,在这旅顺城还有敢伤他赵阎王的人?真是稀罕事” 赵二爷就是南城守丁头目赵阎王,也就是屋内女子的表哥,崔祖耀当初想收这女子入房费了一些功夫,这赵老二到是在其中出力不少,所以一边念着这层裙带关系,一边念着他帮着自己的份上就给他安排了南城守卫的肥差,这小子办事也算机灵得力,平日孝敬也没少,倒是使唤得称手。 “带他到书房见我,我正好找他有事,另外给我弄些吃食,这些天在岛上老爷我可是吃了些苦头”,崔祖耀吩咐了管家就向书房走去。 自己在房里要死要活地折腾赵阎王的表妹还要他干等着,看着不太厚道,可谁叫他是游击大人呢,崔祖耀得意地想着,可是一转眼又想到自己这次没抓住机会在督师面前表现,恐怕要被冷落了,如果再有人从中作梗,万一被调到哪个鸟不拉屎的岛上,那自己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又有些惶恐起来。好在还有回旋的余地,虽然那天晚上没有明确表态站在督师一边,但是还是顺手应下了那人要求一桩小事,也算留了点人情。 一路上的丫鬟、仆人看着崔祖耀阴晴变幻的脸色,都畏惧地低着头退到一边,生怕招惹来横祸。 崔祖耀的书房离五夫人的厢房不远,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武人,文人口中粗鲁无礼的‘丘八’,大字不识几个的他本就没必要设一个书房,但在明末这却是中高阶武官中奉行的一股风潮,原因无他,明朝沿袭了宋朝以来的重文轻武风气,大明开国初年还好,毕竟随着太祖打天下的那批功勋武将健在,到了明中后期武将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一个一品的总兵碰到一个四品的知府都要先行礼问候,更别说他这个游击将军遇到正七品的知县都落不到好处,所以明朝武将畏惧文官,同时也崇拜文官。 如果有文人士子走进崔祖耀的书房一定会大叹暴殄天物,书房的豪奢丝毫不亚于书香世家,其实崔祖耀对这里面的珍本书籍、名家字画、昂贵的笔墨纸砚都不曾研究品赏过,他也不懂,这些都是他通过收刮以及底下将校进献而来,只是为了装饰而已。 丫鬟们很快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荤菜吃食进来,在书房进食若是被爱惜文墨的文人知道一定会口诛笔伐一番,不过在崔府,没人敢有异议。崔祖耀也顾不上什么文雅吃相,扯着一条鸡腿就塞进嘴中咀嚼,拿起酒壶仰头焖一口,酒水伴着鸡肉的油星顺着嘴角、脖子流到****着的胸膛之上。 “小的赵二给游击大人请安,大人洪福齐天、官运宏通……”,赵阎王被崔管家带了进来,刚过门槛就噗通一声跪下,一边恭敬地磕头,一边嘴上说着吉利的话。 崔祖耀见赵阎王脸上果然有些伤痕,而且脖子上还裹着一块白布,隐隐有血迹渗出,不禁奇怪地打量着他。 “你脸上和脖子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这崔祖耀不问还好,一问赵阎王马上就呜了一声佯装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满肚子委屈与被人欺负的感觉,就像小孩打架打输了,回家找到自家大人撑腰一样。 “大人可要给小的做主啊,小的今天在城门当差,排查鞑子细作,结果现一行人可疑,就准备拿下审问好给游击大人排忧解难,谁知那帮子人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当时城门前难民甚多,我等担心大打出手伤及普通百姓,所以就好言相劝,拿出游击大人您的威信想震慑那帮子人,可他们竟然出言侮辱游击大人,说大人不过一个小小游击将军,芝麻大点的官也敢拿出来充门面?我见大人受辱,心中怒气冲天就与他们打斗起来,谁知那帮子人竟是有些底子,我等拿不下,反而吃了些暗亏” 这赵阎王不愧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他的添油加醋的诉苦一下,自己为民为上司的忠勇形象呼之欲出了。 崔祖耀当然不全信赵阎王所说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崔祖耀比谁都清楚,不然也不会有‘赵阎王’的称号,但是看样子赵阎王确实吃了亏,崔祖耀惊异于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人敢与守城官兵互殴,看来来路也不简单。 “你可摸清那些人是什么门路” “听说是什么岛上的百总,背后还有大人物撑腰,您可不知道他们当时那嚣张样子,把您都不放在眼里”,赵阎王恨透了韩岳一行人,巴不得将借崔祖耀之手好生收拾一番。 崔祖耀惊疑,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小小百总官就有这么嚣张?” “可不是吗,小的也是看不惯一个小小百总就敢把您踩在脚下,所以才率人准备好好教训他们。” “他们可有自保名号?” “有的,百总叫韩岳,好像还是刚被封的。” “韩岳!”,崔祖耀大惊之下,杯中酒水撒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韩岳动不得 “对,就是什么王家岛百总韩岳。 ”,赵阎王见崔祖耀如此反应也是不明所以,眼珠一转心想该不会游击大人认识此人? 崔祖耀当然认识韩岳,几天前他还随督师袁崇焕见过此人,对他的救了督师袁崇焕一命的事迹也是有所闻,当时还心里嘀咕了一下‘这小子运气真好’之类的,他不会嫉妒韩岳百总的官职,但是他嫉妒韩岳受到袁崇焕的赏识。 “大人认识此人?”,赵阎王见崔祖耀不知道想些什么,心叫坏了,搞不好真是个惹不起的主。 崔祖耀回过神来,看着跪在面前赵阎王有些为难,赵阎王是他的人,理应帮他出气,但是韩岳虽然人微官卑,奈何风头正盛,若是真拿下韩岳,恐怕督师那边无法交代,这叫什么事:我袁崇焕刚刚树立起来一个典型,你崔祖耀就将他抓了,这不是打我袁某人的脸吗? “咳咳~~,赵二,快起来说话”,崔祖耀清了一下嗓子,换上笑容对着赵阎王和颜悦色起来。 赵阎王见崔祖耀笑脸相对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可要为小的做主”,他站起来苦着脸喊道。 “赵二,这个韩岳我们暂时不能动他。” “为何,他……”,赵阎王听崔祖耀如此说,一时急上了眼,他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如果崔祖耀不帮他出这口恶气,他以后还怎么在旅顺城立足,怎么继续欺男霸女作威作福。 “没有为何,我说暂时不能动就不能动”,崔祖耀变换了脸色,将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 赵阎王见崔祖耀说变脸就变脸也是吓得赶紧又跪了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干的那些勾当,打着我的旗号在外横行霸道,这旅顺城谁不知道你赵阎王的手段,那韩岳是督师袁崇焕大人亲自提拔的,岂是你说拿下就拿下的。”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千不该万不该给您惹麻烦”,赵阎王见崔祖耀真的生气,顿时吓破了胆,一边扇着自己耳光,一边哭着认错。 看着脸部迅肿起来的赵阎王,崔祖耀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放心,这口气我给你留着,督师也不过一时兴起赏识这小子,等过些时日,督师自然就忘了有这么号人,到时候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毕竟是自己的手下,如果一味着打压也怕寒了他的心,崔祖耀将赵阎王扶起来安慰了几句。 “大人厚待,小的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阎王也不是不明白事情轻重的人,见崔祖耀给了个台阶下也顺势为之,至于韩岳这口恶气,他赵阎王绝不会轻易咽下,既然崔祖耀不愿为他撑腰,他以后总会找到机会,眼中凶光一闪,就已经把韩岳认作恨极之人。 见赵阎王还算上道,崔祖耀便不再多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对着管家崔浩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崔浩刚才一直旁观,面容不改,见崔祖耀示意,知道崔祖耀有机密事情安排,轻轻退出书房将门带上。 “那批货现在如何?”,崔祖耀小声问道,登上双岛的那天晚上,拜访他的那个人见劝说他反戈不成,就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希望崔祖耀帮忙截下一批货物,崔祖耀不好二次拒绝,就答应了下来,并在那个人的安排下让自己的亲卫悄悄离开已经戒严的双岛,返回旅顺城将事情安排给了赵阎王以及留守的千总。 昨天离岛之前,那个人再次与他相见,并带来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年轻公子哥,让他一切听从公子哥的安排,将这批货物尽快运出,现在那个公子哥正在自己家中,被他当做上宾安排在客房里。 深知东江镇内幕的崔祖耀知道,毛文龙一死,那个人所代表的势力必将上位,所以他得罪不起,甚至想着能讨好一番,顺着这条线攀上督师袁崇焕这棵大树,这可是比毛文龙还要粗壮的大树。 “大人放心,一接到您的通知,我立马去军营找到柳千总,让他带兵协助一举将七条船上的货物全部扣留了下来” “他们可有反抗?” “有几个不长眼的想逃出去,被柳千总当场射杀,其他人则全部绑起来了,现在和货物关在一起。” “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事后必有重赏”,崔祖耀见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拍了拍赵阎王肩膀以示鼓励。 “为大人做事是小的福分”,赵阎王见崔祖耀满意,也马上换上一张谄媚的脸。 “这批货近期可能就要运走,你跟柳仁基要把货物看好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崔祖耀再三叮嘱赵阎王,赵阎王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这批货物也算是个投名状,只要不出意外事情顺利,自己的位子应该是稳了,崔祖耀想起还住在自己家里那个公子哥,自己刚回来就迫不及待与小妾胡天海地一番,倒是显得有些冷落了人家,毕竟是那个人介绍的,不能怠慢,于是打走了赵阎王,崔祖耀就准备去客房会一会年轻的公子。 赵阎王得到了崔祖耀的叮嘱以及五十两赏银也是眉开眼笑,没逗留多长时间就离开了崔府。 …… 正当崔祖耀走到花园的时候,管家崔浩匆匆从后面赶了过来。 “老爷,门外有两个自称丰隆商行的管事求见。” “丰隆商行?没听说过,就说我去双岛还没回来”,崔祖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于是吩咐管家崔浩打求见之人。 “那人说,他们商行有几船货物,说是被人扣押了”,管家崔浩见崔祖耀没有接见的心思,就顺口将求见之人的缘由说了出来。 崔祖耀蓦地停下脚步,嘴角浮起冷笑,好啊,刚还安排这事呢,苦主就找上门了,他权衡了一番,觉得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那就带他们到偏厅候着。” 第三十章 旅顺城的物价 萧义山坐在崔府偏厅中有些恍惚,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陪着萧思琪求见游击崔祖耀是多么冲动的决定,他有些后悔在望海楼的时候没有劝住萧思琪,旅顺城对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来说是危险的,而崔府恰好是旅顺城最危险的地方。 “义山,你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萧思琪看出萧义山的不安,摘下帷幔的她笑意盎然地打量着崔府偏厅的装饰。 “我只听说过自投罗网”,萧义山白了萧思琪一眼,向来温软如玉让人如沐春风的萧义山偶尔也会露出这样俏皮的神情。 “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萧思琪狡猾地掩嘴一笑。 “就不怕被虎吃了”,萧义山没好气地回应。 “义山,谢谢你”,萧思琪看着萧义山突然认真地说,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子就像一直陪伴着他的大哥哥一样,让她感到安心。 “我就不该任由你胡闹”,萧义山又败下阵了,无奈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不是胡闹,我之前说过,这次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危境,但也可以是一个机会”,萧思琪眼神坚定。 “机会?” “你不想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件事情,不想知道谁是我们内部的奸细吗” “你是想…”,萧义山大骇,震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当然听出了萧思琪的意思,她是故意把自己暴露出来,让别人知道她来到了旅顺城,她要把自己当做诱饵,引出幕后之人! “不,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冒险”,萧义山情急之下抓住了萧思琪的手腕。 萧思琪微微一笑,轻轻怕了拍萧义山的手以示不要紧。 萧义山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把手收了回来。 “不这样,我们就不知道是谁布下了这个局,就算我们回到苏州,这条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贸易线路恐怕就此沦为他人之手,义山你应该清楚这条贸易线路对我而言意外着什么,我绝对不能放弃。暗处的对手远比明处的对手危险,我就是要逼他出来。” 想起自己三年来殚尽竭虑建立起这条完整的走私贸易线路,想起还在吴江老宅里的母亲,想起那些时刻想把自己名义上的权利夺走的萧家长辈们,萧思琪心中告诉自己,不能输! “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重要,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我在码头还有一艘船,现在赶去码头送你离开。” 萧义山也顾不得什么,拉起萧思琪的手就准备往外面走。 “已经来不及了,让我们会一会这个游击将军吧”,萧思琪面带微笑着看着萧义山,就像小时候那样,只不过眼神少了稚嫩的童真,取而代之是自信与坚定。 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步伐。 …… 旅顺城现在的萧索与破败并没有影响韩岳游逛的兴致,毕竟是第一次身临其境感受4oo多年前的市井气息,让他有些兴趣盎然。 唯一扫兴的是,他们后面一直跟着一只甩不掉的‘尾巴’。 刚刚出望海楼的大门,警惕的薛虎就现在了在街对面鬼鬼祟祟的人影,薛虎提醒了下韩岳,韩岳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谁派人盯着他,在这个时代,除了刚刚结下梁子的地头蛇赵阎王,谁会吃多了没事找他的麻烦? 薛延准备教训那人,但是被韩岳阻止,韩岳认为没必要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引来巡城的士兵徒增麻烦,而且就让那人跟着,也好弄明白赵阎王到底打什么主意。 就这样,韩岳、王二奎、薛虎薛延还有最后跟出来的大栓一行五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着‘尾巴’在旅顺城晃悠,虽然旅顺城因为封锁以及粮荒造成一定程度的破败与冷清,但是很多店面依旧开门迎客,韩岳是后世的灵魂,对古代的市井本就好奇,不遗余力地一家接着一家店铺逛着,布店、米粮店、杂货店、铁器店、饰店甚至连卖胭脂的地方都不曾错过。 一路上,王二奎也不停地跟韩岳介绍着各种商品的价格,这方面他是门儿精,看起来很有一副做生意的头脑,韩岳也从王二奎的讲解中慢慢认识到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以及金银铜钱大概的流通价值。 旅顺城现在物价腾贵,以往正常年景1石米只需1两5钱银子到1两8钱银子,现在1石米卖到了8两银子,足足上升了五倍之多,按照东江镇目前普通士兵的饷银,只能买到2斗米,也就是不到4o斤大米,而且这4o斤大米还被黑心的粮商掺入了至少两三成的细沙,最多不过3o斤米,按照一个人一天2斤米的消耗,一个普通士兵一个月的饷银还不够养活自己的,更别说养家里其他人了,这还是要保证饷银及时放,不克扣,实际上大明军饷基本上都是层层扣押一部分,最后到士兵手上能有五成左右就算是良心军队了。 所以旅顺城现在饿死的人数每天都是几十上百人,城外的乱葬坑怕是早已堆满了,卖儿卖女的现象更是非常普遍,更有甚者连老婆都卖,至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在一些偏远的村落里时有生。 除了粮食,其他的物价也是飞涨了几倍甚至几十倍,像猪肉的价格以前只卖2分一斤,现在卖到了8分一斤,活鸡一只从5分飙到了2钱5分一只,现在这么一算,中午自己吃了那顿饭只花了二十两银子还真不贵。根据现在的物价水平及购买力韩岳初步估算了一下,正常情况下目前的一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7oo元软妹币左右,自己身价主要是袁崇焕的赏赐,大概有1ooo两左右,也就是后世7ooooo软妹币,这1ooo两银子还不够在北京二环付一个付的钱。加上袁大督师赏赐的一些珍贵药材什么的,大概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价啊。 了解了这个时代的物价水平,韩岳开始琢磨着以后怎么赚钱。 第三十一章 秦淮七绝,苏吴四艳 其实穿越重生以来,韩岳已经慢慢接受了目前自己的身份与处境,为了今后的考虑,韩岳初步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在即将到来的东江镇覆灭以及天下大乱的时候一定要尽量让自己不卷入其中,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大6。≥ 个岛屿自己当岛主是韩岳目前想到的第一步,但是仅仅是占个岛屿是不够了,因为韩岳还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更加安全一些,这就需要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而要养活这么多人当然需要粮食与银子。 今后如何赚钱就是第一要务! 看着这么高的物价,韩岳突然想到了自己以后可以通过中间贸易来倒卖物资,江南那边的物产丰盈,物价较低,如果能从那边进货然后到东江镇各个据点倾销的话那就是好几倍的利润啊。 但是看着街面上一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材的难民,韩岳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一下,国难财是要断子绝孙生儿子没pi眼的! 自己也不是理工生,不能像后世一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大开金手指,各种各样的后世商品都明出来,赚的满盆钵。自己不过是一个文科生,就是什么都懂一些,但什么都不精通的那种,一些简单的手段自己还是可以试验一下,但是太复杂的东西自己只知道大概,根本就不具备技术水平与环境进行明研究。 看来如何赚钱是一门大学问,自己要好好思索一下,否则靠着自己每月那点饷银连身边的大栓都养不活。 虽然物价非常贵,但是韩岳还是不会亏待自己,先衣服得买几套吧,军队里的战袄实在是穿得难受,而且现在是六七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该给自己置几套薄衫,但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个时代是没有成衣店的,只能自己购买布匹然后量身定制,韩岳花了十来两银子购买了几批布,然后量了一下尺寸,给裁缝店付了定金,约定两天后来取。 除了自己,当然也给王二奎、薛虎、薛延等人一起定了几套新衣衫,这样拉弄的机会韩岳不会错过,果然王二奎眼圈红红的感激着他,像极了心仪他的小媳妇,看得韩岳一身鸡皮疙瘩,对着王二奎笑骂了几句‘出息’、‘丢人现眼’。至于薛虎虽然表情依旧严肃刻板,但是看向韩岳的眼神也是多了几分感激,薛延经过中午与韩岳一番拼酒,也有了一定的革命情谊,对韩岳如此大方善意的举动,只是嘀咕了一声浪费,但是让他选布料颜色的时候,他可是主动的很,毕竟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注重一下形象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郑小娘子还有大栓小栓,韩岳当然也不会忘记,郑小娘子和小栓没有跟随而来,韩岳就让王二奎挑选了3匹花布给郑小娘子带回去,想必以郑小娘子的心性,女红水平自是不差,就让她自己去缝几套衣服吧。跟随的大栓对制作新衣服似乎并没有一般小孩那种热切,仅是抱着韩岳给他买的一大堆吃食暗自高兴激动。 最后,韩岳又自己亲自挑选了1o匹上好的松江棉布,并给了五钱脚钱让伙计送到望海楼,众人不明白韩岳买这么多布干什么,但是也没有多问。 除了衣服布匹,韩岳还大肆采购了一番各种生活必需品,终于体会了一把土豪的感觉,谁叫他身有银两,心里不慌呢。 这一逛就是一个下午,韩岳一行人逛累就随便找了个干净的酒楼吃晚饭,想到自己出门前给了郑小娘子二十两碎银,估摸着她们自己会叫吃食就没有喊她们一同来,让韩岳意外的是,这个酒楼里喝到了和后世有点类似的酒,掌柜的说这酒是自家在乡下用五谷杂娘酿造的。有了中午韩岳彪悍的表现,众人自是不放过他,特别是薛延更是频频与韩岳举杯,最后索性让小二换上大碗,两人胡天海地喝了起来,大栓也偷偷尝了一口,辣得他直翻白眼伸舌头。 最后离开时候,韩岳已经是有些微醉,被王二奎搀扶着才回到望海楼,但还是坚持先把大栓送回到郑小娘子房里,并把3匹布给了郑小娘子,又是得到小娘子一番感激,听到小栓喊饿的声音,一问之下才知道郑小娘子因为怕花钱没敢在望海楼叫吃食,毕竟中午那顿二十两的大餐让她心里怕怕的,又不敢独自出去,还好大栓怀里有大把的吃食,勉强也能应付。 韩岳安排好一切,被王二奎搀扶回房里,来不及梳洗就倒在床上昏昏入睡过去。 …… 出了游击将军府后,萧义山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旁的萧思琪见他如此紧张,也是掩嘴一笑。 “义山是不是觉得我们刚才在里面惊险异常”,萧思琪笑着问。 “难道不是吗?”,萧义山一想到目前的处境以及崔祖耀是扣押了这批货物的直接关系人物,自己和萧思琪偏偏还傻傻地送上门,就觉得有些后怕,有种龙潭虎穴闯了一回的虚惊。 特别是当崔祖耀一进偏厅就肆无忌惮地盯着萧思琪绝美的脸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与淫邪,萧义山想着如果万一他们被崔祖耀扣押,他一定会拼了命也要让萧思琪逃出去。 “义山你还是小看了崔祖耀这个人”,萧思琪知道萧义山担心什么,她自己心中对崔祖耀的无礼也是非常羞恼,可是没有办法,这样的情况她也经历很多次了,毕竟自己是个女流之辈,抛头露面本就有诸多不便,何况她也对自己的美貌是很自负的,“秦淮七绝,苏吴四艳”的名声在江南之地也算是家喻户晓。 “如今东江镇因为毛文龙被杀而造成的动荡表面已经平息,实则波诡云谲、暗流涌动,这个时候,像崔祖耀这样的人物是不会闹出大动静的,至少光天化日之下他不会如此”,想到刚才与崔祖耀一番交涉中了解的信息,萧思琪对目前的局势判断还是相当准确。 第三十二章 急色的公子哥 “光天化日不敢怎么样,可是如果他暗地里下手呢,如今二掌柜身边没有什么人,福伯他们下落不明,万一有个好歹……”,萧义山没有萧思琪那么乐观,凡是他都会考虑最坏的情况。 “不是还有你么”,萧思琪促狭地看着皱眉的萧义山。 萧义山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当然会不顾一切保护你,可是我又怎么能让你陷入这样的危险境地呢。 “义山,今天城门那位救人的韩百总似乎就住在我们对面”,萧思琪没来由冒出这么一句话。 “所以呢?”,萧义山有些疑惑。 “所以我们今天还是有很大收获的”,萧思琪走在前面,萧义山快一步与他并排,但是从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 “什么收获?”,即便是与萧思琪从小一起长大,算是最熟悉不过的人,但是萧义山也经常跟不上萧思琪跳跃的思维。 “刚才与崔祖耀交谈的时候我现他对我们的情况并不了解,这说明这次扣押我们货物必是受人指使或者委托的,背后另有其人,这也证实了我们之前的推断”。 萧义山见萧思琪眯起了眼睛,知道她此时精神异常集中,结论也绝对是反复推断出来的。 “义山,敢不敢和我打赌”,萧思琪突然转过头来莞尔一笑。 “什么赌?”,萧义山有些愕然,心想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赌,正如你推断,那么我们已经暴露在这场阴谋之下了,你我现在可能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 “赌今晚会不会有人来掠走我呀”,萧思琪收起笑容,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戏谑。 “你疯了么,这种是事情有什么好赌的”,萧义山大惊失色,若真是如此该马上离开旅顺城了。 “如果真如我所料,那么你就马上去找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位韩百总,相信他知道情况必然会帮助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许以厚利,银子粮食都可以,数量多少你看着报,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萧思琪对着萧义山安排着,语气不容质疑。 “你怎么能把自身安危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那位韩百总是什么人我们都不知底,我看还是现在马上送你离开旅顺城”,萧义山觉得今天经历了很多荒唐的事情,萧思琪似乎与平时也有所不一样,但是不论怎么样,他都不愿拿萧思琪安危冒险。 “这盘棋要想盘活,只有我置身其中才可以,何况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好几双眼睛盯着在,你信不信只要我们靠近码头,马上就会有人来抓捕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安心等待便是。” 看着眼前的萧思琪,萧义山第一次有些陌生的感觉,这种陌生的感觉不是因为性格上或者感情上,而是内心对眼前这个一直当做妹妹的女子产生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敬畏。 萧思琪看着有些茫然的萧义山,洒然一笑,哼着江南小调、脚步轻快地向望海楼方向走去,只留给他一个别有意味的背影。 …… 游击将军府东院的客房里,崔祖耀与一个锦衣玉带装扮的年轻公子哥相对而坐,丫鬟们6续端上茶水与果脯点心。 年轻公子哥一边把玩着折扇,一边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杯,居然毫不掩饰地用那双比女子柔荑还要白嫩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丫鬟手上一摸,惹得丫鬟面红耳赤。 见年轻公子哥如此作态,崔祖耀并没有面露不悦,明朝上流圈子接待客人的时候送丫鬟都算是正常不过,何况如此。但说实话,崔祖耀并不怎么喜欢面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公子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是否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不管内心喜不喜欢,作为主人家还是要客套一番。 “崔大人可还真是招待不周啊”,年轻公子哥收起折扇轻轻敲打着,竟然笑嘻嘻直言不讳地回答,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让崔祖耀有些猝不及防,微微一愣但很快浮上笑容。 “哦,不知崔某何处招待不周,还请公子明示”,毕竟是那个人派来的,崔祖耀不敢得罪。 “嘻嘻,崔大人这样问那我就直接回到咯”,公子哥一个漂亮的动作,手中折扇顿时展开,竟是一副画面尺度颇大的春宫图。“崔大人回到府上就把我这个客人抛在一边,跟您那如花似玉的娇媚小妾**几度真是羡煞了我。” 公子哥玩味地看着崔祖耀,笑嘻嘻地十足的纨绔子弟做派。 “哈哈哈,确实是崔某怠慢了,如公子不嫌弃,今晚我就安排小翠与小钗服侍公子”,崔祖耀见年轻公子哥毫不掩饰地拆穿,心中骂一句,但面上还是要顾忌,想来这个公子哥也是急色之人,于是就安排两个丫鬟晚上给他侍寝赔罪。 小翠就是刚才被年轻公子哥摸手的那个丫鬟,小钗也是站在一边,两人听崔祖耀如此安排,自是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敢吭声,大户人家安排丫鬟给客人侍寝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她们也早就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何况这个公子哥生的还是好看的,把身子给这样的年轻客人,她们心里其实也是愿意接受的。 “哼,人家都说旅顺游击崔大人胸怀宽广,仗义豪爽,今天一见,看来也不过如此。”,谁知这年轻公子哥对崔祖耀这样的安排毫不领情,居然面有怒容地拒绝且挖苦起主人来。 崔祖耀骨子里就是一个莽夫,见自己面子被拂就要作,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前途与攀上更大的靠山,他正要站起来的身子最后还是强制地坐了下去。 忍耐!一定要忍耐! 崔祖耀用了好一会才平息自己内心的波动,最后依旧保持着笑容。 “那不知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安排,只要崔某府上有的,一定奉上,如果公子是看上某个青楼花魁,崔某自认在旅顺城还是有几分薄面,一定给公子请到府上来服侍。” “崔大人此话当真?”,听到崔祖耀如此许诺,年轻公子哥马上换上笑容,真是喜怒无常。 “当真”,崔祖耀说道。 “不后悔?” “不后悔” “那好,听说府中五夫人生的柔媚无双,不知崔大人可否愿意割爱?” 厅中顿时一片安静,崔祖耀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眼前那张笑嘻嘻的脸以及满是期待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真实。 第三十三章 我也姓萧 急促的呼吸、涨红的脸、咯咯作响的握拳声。 丫鬟们都吓得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吱声,谁都知道这位年轻公子无礼甚至侮辱的要求会让这个平日里本就有些暴虐的主人大雷霆。 “那好,今晚我就让我那小妾为公子侍寝,好让公子知晓我崔某人的诚意。” 然而,出人意料地是崔祖耀竟然面带笑容地答应了。 崔祖耀看着年轻公子哥,似乎刚才那个明显带侮辱性的要求在他眼里根本不过分。 年轻公子哥也是用一种轻佻的笑容回望着崔祖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礼而感到后知后觉。 哈哈哈,两人的对峙在年轻公子哥的笑声中化解。 “崔大人果然豪爽仗义,连自己心爱之人都舍得割让,但我也不是夺人所爱之人,崔大人好意我心领了。” 这一次,年轻公子一扫纨绔的作风,笑容里再也没有轻浮的感觉。 崔祖耀也扯着嘴角一笑,方才一番试探,让他对这个年轻公子哥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崔大人方才接见的可是丰隆商行管事?”年轻公子哥话题一转,问起方才崔祖耀接见萧思琪、萧义山之事。 见要说到正事,崔祖耀使了一个眼色,丫鬟们都行礼退下,厅中只剩下两人。 “他们前来打探那批货物的下落。”崔祖耀知道这位公子是那个人派来处理这批货物的主事之人,自然不会隐瞒,其实他对丰隆商行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家商行有登州背景,平日里商行也会有一份银两送到府上打点,只不过这次受人之托,私下不好推拒才扣押了那批货物,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哥就是那人派来处理这件事情的。 “崔大人可是见到了一位美貌更甚府中五夫人的年轻女子。”年轻的公子哥似乎对货物不敢兴趣。 “公子认识此人?”崔祖耀不知道这位公子如何得知,但看神情应该是认识丰隆商行的那位女管事,这也不足为奇,毕竟那女子的美貌世上少有,他第一眼见到也是惊艳绝伦,何况这个年轻公子哥抛去那让人讨厌的笑容不说,长相是颇具风流。 “何止认识,熟悉得再熟悉不过了。”年轻公子哥摇着折扇,语气中夹着一丝戏谑。 “崔大人觉得此女如何?” 崔祖耀不知他问的是何意,但肯定是不怀好意。 “此女言语之中倒是有几分生意场上的精明,可惜毕竟是女流之辈,柔弱不堪。”这是刚才崔祖耀对萧思琪直观的感受,其实他更多的时候都在关注她的美貌,毕竟是个弱质女流,没有什么好提防的,何况旅顺城是他的地盘。 哈哈哈~~,听到崔祖耀如此回答,年轻公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竟然有些嘲讽之意。 “公子为何如此笑?”经过刚才双方的一番试探,崔祖耀也不会轻易地去动怒让自己陷入被动。 年轻公子哥笑了好一会,才渐渐收住,摇了摇头:“崔大人可别被她的外表柔弱迷惑了,她啊,可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弱质女流,都说女人如虎,她比虎更狠,比狐狸更狡猾。” “哦,公子为何如此认为?难不成公子与她关系匪浅,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崔祖耀不解地问。 “崔大人可知她姓什么?” “姓什么?” “姓萧,苏州吴江的萧。” 崔祖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苏吴萧家他也略有所耳闻,东江镇缺少粮食,大部分粮食需要靠外地转运进来,而苏吴萧家恰好是其中比较大的粮商,他倒是没想到原来丰隆商行不仅有登州背景,而且还和苏吴萧家扯上了关系,看来这次截下这批货也不知会不会得罪某些人,要知道官绅一体在大明是常态。 “崔大人可知我姓什么?”年轻公子哥狡猾地问着。 “还未请教公子贵姓。”虽然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但是崔祖耀还真不知道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内心隐藏很深的公子姓什么,不是他忘记了问,而是他不愿意问,深谙官场之道的他清楚有些时候知道的少反而更好。 “我也姓萧啊。”年轻公子哥拿着折扇指着自己的鼻子对崔祖耀说,但是脸上没有了笑容,表情非常平静。 但这种平静的表情崔祖耀不喜,因为他从年轻公子哥眼神中看出了一种高人一等,俯视人间的感觉,在大明,身为武人的他就算是官职升到正一品总兵官的顶峰,在某些人眼里也是被踩在脚下的末等人物,特别是在文人世家眼中,而公子哥的眼神正是这种。 崔祖耀忍住自己的反感。 “难道萧公子与那丰隆商行女管事是同族之人?” 萧公子并没有回答,只是挂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甩开那把春宫图案的折扇,一边轻轻摇着,一边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 面对自己的问题被无视,崔祖耀心里冷哼了一下,他最讨厌世家大族子弟这种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姿态。 “奉劝崔将军一句,不要想着打她注意,否则将军必会栽到她手里,她有多漂亮,就有多危险。”萧公子回味了一会,睁开了眼睛认真地说到。 “那么我该怎么做?”崔祖耀被年轻公子窥探到内心一些私密想法,有些尴尬,但对他的提醒有些不以为然。 “要么她消失,要么你消失!” 不知为何,听着萧公子这句话,看着他眼中那抹一闪而过忌惮与怨毒,崔祖耀感觉自己背部出了一层细汗,但很快崔祖耀镇静了下来,作为沙场宿将,见过不知多少血,也杀过很多人,身上自有一股凌然杀气。 “这批货物出旅顺城之时,我希望也是她消失之时,相信以崔大人在旅顺城的实力,让一个人无影无踪地消失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年轻的萧公子不再掩饰自己的阴险狠毒,那挂在嘴角的笑容与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是在提前庆祝某人死之后,他内心的畅快与兴奋。 …… 第三十四章 床上有人 亥时刚过,即便旅顺城两天前已经解除了宵禁,但此时整个城池也不复往日的热闹,被笼罩在一片寂静的夜色之中。 街角里,几十个难民蜷缩在破旧的凉席上,几声突兀的犬吠吵醒了女人怀里的婴儿,可能是因为饿了,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瘦得皮包骨、蓬松着头女人神情麻木地解开破旧的衣衫开始喂奶,由于一整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奶水明显不足,婴儿下意识地紧紧咬着ru头,贪婪地吸允着本就不多的奶水。 一队六七人左右的巡城士兵持着长矛骂骂咧咧地走过,吓得那些难民赶紧往里面缩了缩,但他们的害怕显然是多余的,这些士兵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场景已经让他们麻木了,起初他们还会持矛进行驱赶,但是这样的难民旅顺城里实在是太多了,最后索性视而不见,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难民也活不了几天,等他们饿死后尸体暴露在阳光下,自然有游击府里组织的义民进行清理,他们也懒得去插手。 与街道上的凄凉不同,望海楼后院也是非常安静,但这种安静更多的是一种和谐静谧。 韩岳住的东厢甲六号套间分为里外两间,王二奎正大字躺在外间的木床上鼾声四起,韩岳则躺里间的床上感觉有些闷热,毕竟是六七月的天气,加上王二奎将所有的窗户都关得死死的,空气不流通有些憋闷。 韩岳感觉脑袋有点晕晕的,没想到那家小酒楼自己酿的酒看似没有后世白酒的劲头,但是后劲不容小觑,竟然被薛延和王二奎灌醉了。 立起身子,韩岳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喉咙有些燥,就坐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感觉好了些后,韩岳推开一扇窗户,顿时一股夹杂着不知名花草的清冽空气扑面而来,让韩岳顿时清醒了不少。 重生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来天了,韩岳也习惯了这种没有多少夜生活的夜晚,要说古代的夜生活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青楼那种地方韩岳还真是不敢去,毕竟现在的卫生防护措施远远比不上后世,万一惹上了什么不堪的病那真就不太值了。 因太热加上晚上喝酒缘故,韩岳觉得身上黏黏的很不适应,想着现在要是在月下冲一个凉水澡那必是极好的,但王二奎依然酣睡,韩岳不想让他爬起来给自己打洗澡水,反正大概知道水房在什么地方,于是摸索着出了房门。 水房的小院子很好找,院子中间有一眼井,韩岳借着月色脱了上衣,将自己有些汗味与酒味的身体好好收拾了一番,这个时代没有洗水与沐浴露,韩岳也不是矫情的人,想着以后要是技术成熟了倒是可以明一下,如果真捣鼓出了肥皂、沐浴露、洗水之类的化工日用品,那么他在这个时代就可以建立一个后世的‘保洁’帝国了,银子自然是源源不断地赚到自己的腰包里,成为富指日可待。 韩岳就这么一边擦拭着身体,一边美美地幻想着。 月色下,结实高大的身板,阳刚强壮的肌肉,他对自己的这副陌生的身体都有些迷醉,比后世那具稍显文弱的身躯强太多了,连韩小二都似乎大了一两个尺寸。确实,重生到这个世界之后,感觉自己的身体力量有了很大的变化,特别是经过这一番清洗,浑身舒爽之下竟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 看着四周静悄悄地无人,韩岳运了一下体内的气机,忽地一拳打出,啪啦一声巨响,那个木桶被他砸得粉碎。 韩岳大吃一惊,赶紧张望了一下看有没有惊动什么人,好在这个小院子与东西厢房间隔着一座连廊和围墙,木桶破碎的声音并没有吵醒熟睡的人。 这‘洪荒之力’让他暗自赞叹,想着找机会向薛虎讨教一番,不管怎么样在这个乱世有一身勇力终归是一件好事。 韩岳收拾一下地上破碎的木桶,穿好旧衣服就返身回厢房。 穿过连廊的侧门,韩岳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推了了推,现木门竟然在里面给反锁了。自己明明出来的时候只是掩着门,难道王二奎刚才醒来将门向里面拴起来了? 韩岳不想敲门惊动了其他人,来到窗户前准备翻窗进去,可是轻轻一推,竟然也是推不开。 这个该死的王狗剩儿,韩岳轻声嘀咕了一句。 双手用力,咔嚓一声,窗户的扣栓被韩岳推断,韩岳支起窗户,一个跨越稳稳跳入了房间之中,放下窗户,韩岳不想吵醒熟睡的王二奎,于是蹑手蹑脚地往里间的房间里走去。 韩岳只觉得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让人暧昧的香味,心道奇了怪哉,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房间里的味道还是汗味与酒味混杂,另外还有王二奎那可以熏死鱼的脚臭,莫不是王二奎趁着自己不在偷偷翻开了自己今天买的锦支记胭脂? 今天下午在旅顺城逛荡的时候,韩岳趁着王二奎、薛虎他们不注意偷偷买了两盒锦支记胭脂,至于用途当然不是他自己要涂抹,韩岳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兔儿爷,主要是因为这具身躯残存的记忆与情感驱使,韩岳想买一些送给王家岛上的某个女子,而这件事是绝不能让薛延知道的,否则他肯定要拔刀和自己拼命,想着记忆中那张羞涩美丽的脸,已经是后世灵魂的韩岳莫名觉得有些悸动与亲切。 床上的纱帘垂了下来,韩岳带着美好的记忆掀起纱帘正准备和衣躺下与佳人来场一帘幽梦。 突然他下意识地吃了一惊。 原来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背向着自己,但那种轮廓以及轻柔的呼吸声分明是有人躺在自己的床上。 韩岳定了定神,心想一定是王二奎半夜起来出恭,模模糊糊地将门窗又关上,最后又模模糊糊地摸到自己的床上。 这下韩岳可真有些气恼了。 后世的自己有轻微的洁癖,不太乐意与别人同睡一张床,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韩岳气不打一处出,挥起大巴掌就朝王二奎撅对着自己的******拍去。 啪一声~~~韩岳也算是使出了几分力气,不然还真怕打不醒王二奎,不过这王二奎看着瘦不拉几的,屁股蛋子倒是有些丰盈软软的,触感还是不错的。 呸呸呸,韩岳都为自己恶趣味的想法恶心。 嗯啊~~~这一巴掌拍下去终于把王二奎拍醒了,有些吃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 “二奎,快滚回……”正准备呵斥的韩岳当场石化。 一头如瀑布般垂下的秀、睡眼朦胧委屈的大眼睛、带着起床气嘟起的嘴唇、性感的锁骨、盈盈一握的双峰……借着朦胧的月色,韩岳终于看清楚了。 这哪里是王二奎! 这分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第三十五章 香艳的误会 时间仿佛静止。 韩岳大脑一片空白。 女子起初被韩岳用力的一拍惊醒,感觉到屁股隐隐有些痛感,朦胧地支起身子,慢慢地她的眼睛由迷茫变得清醒,又由清醒变得有些迷茫,最后从迷茫变得恐惧。 啊~~~,女子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大喊出来。 韩岳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硬生生将那声本该划破寂静的尖叫逼了回去。 “别出声,我不是坏人。”韩岳顺势坐到床上,一手将女子制住,一手捂着她小巧的嘴巴,把声音压得极低地解释着。 不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解释那么苍白无力,而且还略带猥琐,试想三更半夜地闯进女子闺房,用手大力‘抚摸’熟睡的屁股,完了还将其搂在怀里捂着嘴不让她出声,如此轻薄人家还不叫坏人? 想起后世那些骗小萝莉的坏蜀黍拿着棒棒糖猥琐地说:来,蜀黍给你糖吃,蜀黍给你检查身体,蜀黍不是坏人,蜀黍是你爸爸的朋友......的漫画情形,韩岳突然觉得怎么这么像自己呢。 果然,见自己被这个半夜闯进自己闺房的男人搂在怀里轻薄,女子根本听不进他的解释,满眼惊恐,出呜呜呜声音拼死挣扎。 韩岳不敢轻易松手,到现在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床上会有个女子,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房间。 望海楼二院的东西厢房是对称布局,房屋的外墙、结构从外面看都是一样的,韩岳刚才离开房间冲凉是从正门再穿越侧门进的小院子,出来后就下意识地弄错了方位,本该左转的他与来时一样右转,自然而然地就走错到了西厢房,而这个女子的房间刚好和韩岳一样处于正中间位置。 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门窗从里面反锁着,难怪闻到了一股女子用的香料味道,韩岳心里那个汗啊。 “我是走错了房间,真不是色狼,我住在东厢房和你正对的房间。”韩岳只得不停地解释,希望怀里的女子能先冷静下来,否则真让这女子闹出了动静,只怕马上就会惊动周围的人,自己被当做采花贼被送到官府不说,这女子的清白恐怕也毁了,万一女子性格贞烈寻了短见,韩岳这辈子良心恐怕都过不去了。 呀~~韩岳感觉手掌处一阵吃痛,那女子见韩岳力大无法脱身,一口对着韩岳捂着她嘴巴的手咬了下去,眼珠里满是恐惧与惊慌。 “你怎么咬人啊!”韩岳忍住疼痛,还是没有松手。 天地良心,你都这样三更半夜跑到对方房间里轻薄她,她咬你一口你还会感觉到委屈?没咬死你就已经是轻的了。 女子见一时挣脱不开,惊吓之下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涌了上来,像网里刚捞出水的鱼儿一样,韩岳一时不注意差点让她挣脱,索性一个侧身,将女子压在自己身下。 他一米八的身高,一身结实的肌肉,体重少说也有一百六七十斤,这一下女子真的就动弹不得了。 但是韩岳也不好受,因为这个节骨眼上,韩小二居然高高举起战旗,起义了! 女子就寝的时候本就只穿了一件薄衫加最里头的小肚兜,韩岳刚刚冲完凉也只套了一件内衫,两人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加上先前女子不停挣扎的时候摩擦之下与韩岳有了最亲近的肌肤之亲,连薄衫都滑落了到胳膊,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与光滑的肩膀。 此刻韩岳把女子压在身下,双臂环搂着她光洁的身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手指感觉到她鼻子喷出的热气,更要命的是,女子那丰盈柔软的臀部刚好顶在自己的小腹上,或者说是韩小二刚好顶在她的两瓣臀沟之间。 韩岳只觉小腹一热,浑身燥热起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然还耸动了几下。 身下的女子被韩岳压得不能动弹,嘴巴又被韩岳捂着不出声音,从没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她只是本能地反抗着,心里其实早已被恐惧与绝望充斥,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自己能都马上醒来。 突然,她感觉到臀部有什么东西硬挺挺地杵在哪里,并且隔着亵裤向里面慢慢滑动,虽然未经人事,但是世家大族长大的她懵懵懂懂地也知道一些事情,想到自己的清白就要被这个色狼夺去,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即便力气不怠也拼命的扭动着身子做垂死的挣扎。 然而她不动还好,一动之下隔着薄薄丝滑的亵裤,她丰软的臀部与韩小二开始新一轮的摩擦,竟越激得它斗志昂扬。 韩岳心里那个难受啊,这哪里是反抗,这分明是挑逗! “不…不要乱动,我不会伤害你的。”韩岳只觉燥热难耐,后世经历过成人之事的他非常清楚,再这么下去保不齐就会被欲念迷失了自己,万一控制不了失去理智做出伤害人家的事情后果不堪设想。 “听我说,我放开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叫出来,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是走错了房间。”韩岳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准备放开女子,于是好言相劝加解释。 女子约莫是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或是被韩岳略带真诚的双眼说服,或是知道无用开始放弃挣扎。 看着女子噙着泪水的眼睛与委屈的侧脸,韩岳觉得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大骂自己禽兽啊,这一丝良心的醒悟之下,韩小二也没有了开始那咄咄逼人之势。 “你要是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韩岳本想威胁一下身下女子好让她乖乖听自己的话,可话没有说完,女子就快地眨了两下眼睛,这到也是省了他做恶人。 韩岳先是慢慢松开捂着女子嘴巴的手,从窒息与惊恐中解脱的女子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韩岳看了下自己的手掌,竟然被女子咬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红红的渗出了血迹。 女子也不好受,嘴巴被捂出了红印,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见她果然没有大声尖叫,韩岳也慢慢支起压在她身上的身躯,爬起来站在床边一边揉着有些酸的手肘,一边歉意地望着侧躺着的女子。 见身上的压力一松,女子快爬起来抓过薄床布遮住自己的身子,然后蜷缩着靠在床的一角,同样望着站在床边的韩岳,只不过眼中满是惊吓过度后的警惕与不安。 “是你!” 女子不可思议地叫了出来,然后想起刚才与韩岳的约定,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第三十六章 漂亮也是罪 (新人新书,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绝不太监!) 韩岳有些错愕,这女子认识我?同样借着月色,韩岳打量着这个惊吓得像小白兔一样的女子。 惊艳,绝对的惊艳! 韩岳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后世阅女无数,尤其是作为记者的他可以接触到更多的信息,不管是各地校花、模特、明星还是类似于奶茶mm、包子西施这样的民间美女,他都见过不下成百上千,更别说互联网达的时代任何美女图片只要一打开电脑比比皆是。 但是这样的美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是没有任何妆容、整容,也没有任何滤镜与镁光灯衬托的纯天然古典美女!加上刚才一番遭遇女子的脸色微红更增添了几分丽色,楚楚可怜的大眼睛让人心坎一软。 韩岳的心开始砰砰乱动。 女子见韩岳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眼神有些无礼也是微微有些羞恼,手指绞着床布把脸瞥到一边。 韩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小娘……姑娘认识我?”想起女子那句‘是你’,韩岳有些好奇,那知女子并不理她,依旧是绞着布、咬着唇、侧着脑袋。 韩岳见有些自讨无趣,也是讪讪不知如何自处。 静,非常的安静! 两人之间一个站着一个蜷缩着,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听闻到缓慢的呼吸声与屋外花园里的蝉声。 这个女子就是萧思琪。 此刻她心乱如麻,出于某种原因,今天在城门隔着人群第一次见到韩岳的时候,她对他的侠义之心很是赞赏,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莫名的有些亲切和信任,在北方独自打拼的她生出了结交之心,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与他经历刚才那一幕。 她心里其实已经相信韩岳确实走错了房间,并不是有意三更半夜撬门而入轻薄于她,但是她却不知现在如何圆场,毕竟是女人,矜持、羞恼以及某种难以言语的情愫让她选择了沉默。 尤其是刚才那羞人的一幕,更是让她难以启齿。 “如若刚才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恕罪。”韩岳知道这样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总要有个圆场,不过他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这还不叫冒犯?韩小二都快隔着亵裤探进去了,如果放在后世,一个强jian未遂的罪名是妥妥了。 “公…公子赶快离开吧。”咬着嘴唇的萧思琪最终还是开了口,但她依旧有些羞于与韩岳对视,一想到刚才自己受到的委屈,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韩岳见萧思琪如此说,如蒙大赦般正准备告辞逃离出去,但是听到萧思琪低声抽噎的声音马上又有些犹豫,他是最见不得女子在自己面前哭泣,尤其是在自己确实欺负了她的情况之下。 萧思琪见韩岳久久没有动静,睁着婆娑的泪眼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大惊失色,韩岳竟然又朝他扑了过来。 “你……”萧思琪还没来得急说出一个字,就又被韩岳的大手捂住的嘴巴,心中的惊慌更甚。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他,他本就是一个登徒浪子、好色之徒,刚才他之所以放开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嘘,别出声!”韩岳将声音压得极低。 萧思琪听得出韩岳声音中的小心与严肃,顿时安静地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韩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又这样捂着自己的嘴巴。 “有人进来了。”韩岳小声地解释着。 韩岳本想快逃离萧思琪的房间,但是重生之后的他不仅身体力量得到增强,连视觉听觉都变得异常敏锐,刚重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身体不能动弹亦不能说话,唯独能听到周边的丝毫动静。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韩岳听到了门栓被撬动的声音。 果然,嘎吱一声,萧思琪的房门缓缓地被打开了。 “你的丫鬟?”韩岳嘴巴贴着萧思琪耳朵低声问道。 萧思琪摇了摇头,表示这间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丫鬟在外间服侍,那么门就应该是从外面被人打开的,她本是聪慧之人,十六岁就开始接手家族生意,性子也比一般的女子要坚强得多,遇到任何困难事情也能沉着冷静应对(当然不包括刚才和韩岳那一幕),稍微一思索就明白生了什么,果然是有人准备对她动手了,看来她下午和萧义山打的赌倒是应验了。 奇怪的是,此时的她反而一点都不害怕(大家可以猜猜她为什么不害怕,原因后面会提到),只不过耳朵被韩岳嘴中热气吹着有些痒痒的。 韩岳见萧思琪摇头否认,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警惕,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闯入女子闺房,十成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遇上采花贼了,却不知自己也是三更半夜鬼鬼祟祟闯了进来。 明白韩岳并不是要把她怎么样,萧思琪的心稍安下来,用手轻轻推了推韩岳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掌,韩岳反应过来,抱歉地对她一笑,把手掌松开。 韩岳集中注意力一听,就听到了至少三个人的脚步声向着里间走了过来,或许门口还站着几个人,看着架势是准备掳人了,也不知道身边这女子得罪了什么人,不过就算不得罪什么人,凭借着这女子的绝色也足以成为某些人的猎物,看来漂亮也是罪啊。 韩岳忽然想起了后世某部雷人的电视剧中那句台词: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在这种时局里来旅顺城确实是一件错事,看来女子的来历也是有些奇怪。 看着身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害怕反而显得有些安静或者说是镇静的女子,韩岳心中越好奇起来,但是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来人已经越来越接近床的位置,韩岳也暗中运气蓄力,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漂亮的女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掳走。 韩岳的心跳越来越快,却不知是因为身边绝色女子还是越来越近的脚步。 终于看到一只手伸进了床幔里面就要掀开,韩岳看准时机,当那张蒙着黑布的面孔出现的时候,韩岳蓄势一拳挥出。 呀~,那掀开床幔的蒙面人触不及防,被一拳击中面门,顿时感觉鼻梁的软骨破碎,眼睛一酸,疼痛接踵而来,掀起的床幔又垂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蒙面人 (新人新书,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绝不太监!) 同行的另外两个蒙面人见同伙被里面的人偷袭,纷纷拔出腰间的匕,嗤啦一划,顿时床幔被划破掉落下来。 韩岳猛地向前一跃,只听见床板咯吱一声竟然被他的支撑脚踩得断裂,可见蓄力之大。 韩岳的拳头还未触及左边蒙面人的脑袋,就被蒙面人反应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挥出手中的匕进行阻挡。 见第二次偷袭无果,韩岳收回拳劲,闪开匕锋利的刃口。 另外一名持匕的蒙面人同时力,乘着韩岳攻击同伙的间隙,手持匕就向韩岳后背扎进去。 “小心!”缩在床角的萧思琪大呼一声。 韩岳只觉背后一阵冷锋,身高一米八的他灵巧的一个矮身,堪堪躲过背后的一击。 这一连串的动作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岳就分别与三位蒙面人交了手,但是除了第一位被他偷袭得手外,其他两位都没有受伤。 三名蒙面人迅将韩岳围在一个半圆之间。 “你们是什么人?”韩岳大声呵斥,一方面是为了震慑这些蒙面歹徒,一方面也是为了出声音向外传递信息,凭借薛虎的警惕,他应该很快就会现,说实在,刚刚一交手,韩岳就觉得这些蒙面人不太好对付,完全不是那些城门守丁可以比的,他还没自大到不明对方身份就以一敌三的地步。 蒙面人并没因为韩岳的呵斥声而出现惊慌,两名持匕的蒙面人一左一右很快就向韩岳攻了过来。 若是是在外面院子里,韩岳相信自己就算打不赢这三个蒙面人但至少是个平手,可是在这个女子闺房里韩岳却有些束手束脚,因为房间的位置太小,加上摆放了一些座椅家具,腾挪空间明显不足,而且对方手持利刃,借着月色韩岳看见匕锋利之处散着幽幽的绿光。 竟然在匕上涂毒。 要是被对方划破皮肤,自己可就要嗝屁了! 突然,韩岳感觉自己后脖子处像被针扎了一下,韩岳惊愕地回头,现那个被他打了一拳在面门上的蒙面人手持一个竹筒,放在嘴边作势吹着。 毒针! 韩岳在后世武侠小说与电视剧中经常看见这样的手段,不等大脑迅浏览那些电视剧画面,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眩晕,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最后,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床上。 韩岳迷蒙着眼睛看着蜷缩在床角的萧思琪,露出了一丝苦笑,最后眼皮一重就失去了意识。 “不要!”萧思琪大惊失色,因为他看见那两个持匕的蒙面男子正准备朝已经毒昏迷过去的韩岳补刀。 “你们的主子不就是想把我掳走吗,你们要是把他杀了,我就死给你们看。”萧思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玉钗,顶着自己的喉咙处威胁。 那两名正要补刀的蒙面人见此,都是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同看向那个拿着竹筒的蒙面,等待他的指示。 “什么人?”这时房间里的打斗和韩岳的那一声怒斥终于惊醒了住在对面的薛虎。 “有人现,赶紧把人掳走。”门外响起蒙面人同伙低沉的提醒声,那拿着竹筒的蒙面人也没犹豫就点了点头,其他两个人收起匕,强行将萧思琪架了出来,一计手刀就把她敲晕了过去,然后一脚踹开另外一边的窗户,扛着她就跃了出去。 等薛虎赶到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只剩中毒昏倒在地的韩岳。 …… 韩岳苏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而自己躺的地方正是刚才晕倒的那张床,感觉到脑袋依旧有些眩晕,韩岳转动着眼珠打量了一下围在自己周围的一张张紧张的面孔。 熟悉的有王二奎、薛虎、薛延、还有从人缝中伸出一个脑袋的大栓,不熟悉的有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还有一张看似非常焦虑的年轻人面孔。 “cao,还以为又穿越了!”韩岳声音虚弱地嘀咕了一声,此时的他除了头晕和有些乏力以外,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感觉到特别的不适。 见韩岳开口说话,众人紧张的神情稍微松了些,但是对韩岳这句含糊不清的话有些不甚了然。 胡须花白的老人见韩岳醒来,不紧不慢地将手指搭在韩岳的脉搏之上,一边闭着眼睛沉思,一边用手捋着雪白的山羊胡须,原来是一位老郎中。 大家见老郎中给韩岳号脉,都忍住心中的疑问,生怕惊扰了老郎中的诊断,唯独那个面容焦虑的年轻人几次欲言又止,眼神中关切之情比其他人更甚。 号脉少顷,老郎中睁开眼睛,用手翻了翻韩岳的眼皮,查看一下瞳孔,又检查了一下韩岳的耳廓和脖子后方,最后点了点头。 大家知道诊断算是有结果了。 “大夫,这位公子可有大碍?”年轻人急切地问道。 老郎中沉思了一下,心中再一次确定自己诊断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中脉象平稳,呼吸顺畅,瞳孔并没有扩散的迹象,以老朽多年的出诊经验来看,只是脖子后方中了**毒,对身体并无大碍。” “可否容我问这位公子几个问题?”年轻的面孔见韩岳并无大碍,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年轻人,为何如此毛躁,病人虽无大碍,但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现在神识未必归一,此时不宜问过多问题。”老郎中见年轻人有些急不可耐,面有不悦,心里嘀咕着不是应该先给我道谢并奉上诊金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对我这个老中医太不尊重了。 年轻人此时没有心思与老中医推敲礼仪之道,心中万分急切,转头向睁着眼睛躺着的韩岳求助:“所问之事关乎我家掌柜身家性命,我只问一个问题,请公子宽宥。” 韩岳大概清楚这个年轻人是何人了,方才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脑中记得清楚,定是那个漂亮女子的的亲友,想到女子被黑衣人掳走下落不明,韩岳也是非常担忧。 “请问吧。” 这个年轻人就是萧义山,一个时辰之前他躺在西厢房另外一间客房里正思索着萧思琪白天的话,这次丰隆商行货物被扣押事件让他对萧思琪的安危非常挂念,想到可能遇到的危险他左右都无法入睡,直到听到院子里乱哄哄的声音响起,他心惊之下赶紧披着一件薄衫就冲到院子里,果然现萧思琪房门前有异动,冲过去才现原来房门被撬开,而里间桌椅茶具一片狼藉,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而萧思琪不见了! “义山,敢不敢和我打赌。” “什么赌?” “赌今晚会不会有人来掳走我呀。” 想起今天街上萧思琪与萧思琪的对话,他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居然被萧思琪料中。 第三十八章 公子救命 (新人新书,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绝不太监!) “请问公子为何三更半夜出现在我家掌柜房中?方才房中生了什么事情?公子为何躺在我家掌柜床上?我家掌柜人在哪里?”焦虑万分的萧义山不等韩岳支起身子就如连珠炮一样问。≧ 众人连翻白眼,这是一个问题吗? “我方才在屋内有些闷热就出来透透气,见有几个人影闯入这间屋子就跟了过来,现了几个蒙面人想掳走房中就寝的女子,我与他们相斗起来,不料中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毒针,所以昏迷躺在了这张床上,而房中女子大概是被蒙面人掳走了。” 韩岳自然不会把自己误入女子房中并迫不得已之下作出一些‘禽兽’举动的实情说出来,但此事关系那名漂亮女子生死,关于蒙面人的事情也不会作出隐瞒,何况只有道出蒙面人才能洗刷自己的嫌疑。 三更半夜出现在女子房中本就有些不正常,出门透气哪有那么恰巧,这种偷鸡摸狗、偷看寡妇洗澡的行当不正是他韩岳以前在王家岛经常做的吗。 果然,对于韩岳的解释薛延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连王二奎都咧着嘴偷偷向韩岳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我懂的。 韩岳也懒得再进行解释,何况他现在非常担心萧思琪的安危,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与自己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古典美女,所以他真诚地看着萧义山,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望着韩岳的眼神,萧义山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方才,确实看见有几个蒙面人闯了进来,而且这后窗明显被人踹开过,上面留有一些脚印。”薛虎的适时言也正好佐证了韩岳的解释,毕竟当萧义山闯进来的时候,薛虎已经提前一步进去了,也正是薛虎的现才叫醒了正在熟睡的众人。 大家经过薛虎一提醒,忙走到窗前检查一番,果然上面留着一排脚印。 “请公子救我家掌柜一命。”萧义山对着支着身子靠在床榻上的韩岳大拜下去。 已经弄明白事情经过的萧义山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尽快查明萧思琪下落,然后救她脱离危险,可是环顾之下现竟然除了自己整个旅顺城已经没有可以借助的助力了。 丰隆商行本就是萧思琪以隐秘的方式悄悄组建进行辽东走私贸易的,自然不会让萧家其他人参与进来,特别是长房萧宣礼的人,萧家除了他恐怕只有老管家福伯知晓。本来丰隆商行在旅顺城有大大小小的管事以及伙计十数人,还有负责商队安全的护卫也有十数人,这些都是后来招的,不过与福伯一样在这次货物被劫的时候一并被游击营里的士兵扣押,只有一个逃跑过程中被射中而跌入海中的管事逃了出来,在找到萧义山后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被他安排在其他地方养伤。 丰隆商行旅顺中转站点竟然被一锅端了,可见这次背后的阴谋是蓄谋已久,而萧思琪的处境就更加危险。 向萧家求救?萧宣礼巴不得萧思琪在这个世界消失好名正言顺继承萧家商号大掌柜之位;向登州寻求救兵,且不说王廷试自己一堆烂事有没有闲暇过问,就算有时间也来不及,旅顺往返登州少说要三天时间。 “如果真如我所料,那么你就马上去找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位韩百总,相信他知道情况必然会帮助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许以厚利,银子粮食都可以,数量多少你看着报,其他的我自有安排。”想起萧思琪当初作出的安排,萧义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的确,目前只能求助韩岳,且不说韩岳方才见萧思琪房间异动仗义出手,自己也受了伤,加上今早城门那场冲突,相信韩岳是具有侠义心肠的人,再看韩岳及他的手下薛虎薛延,具是勇猛之士。 “请公子救我家掌柜一命,不管成不成功,萧家商号将永感公子大义。”萧义山不顾众人愕然,再次大礼拜下。 “不必多礼,既然韩某遇到这件事情就一定不会管。” 韩岳不是大包大揽,而是真心实意想救出萧思琪,英雄救美、怜花惜玉本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心态,何况自有了那一幕亲密接触,韩岳下意识地已经把萧思琪放在了心上了。 韩岳望向薛虎,薛虎也向他点了点头,经过中午的一番掏心掏肺以及一路来韩岳的改观,薛虎已经把韩岳当作自己的晚辈看待,他辽东将门之后,结交的也是基本是习武的侠义之人,自有一股草莽大义气概。 王二奎不会违抗韩岳的命令,薛延更是敬畏薛虎,这两人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公子仗义,我萧义山定会报答诸位。”见韩岳答应,萧义山欣喜若狂,站起来拉着韩岳的手就要冲出去救人。 却现怎么也拉不动,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站稳了身子他回头惊疑地看着韩岳,韩岳也惊疑地看着他,这才恍然大悟。真是关心则乱,蒙面人什么身份?去哪里救人?怎么救人?这些问题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萧义山松开韩岳的手,歉意地一笑。 韩岳见房间里人多口杂,不宜安排事情,于是先感谢了老郎中的救命之恩,王二奎奉上了十两诊金,老郎中含笑抚须地手下,并嘱咐了韩岳几句,留下一剂清神养脑的药方后就离去。 郑小娘子虽然担心韩岳的状况,不过也知晓事情的轻重,在韩岳的劝慰下也带着大栓小栓离开,大栓本想留下来搭把手,却被郑小娘子揪着耳朵硬拖回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韩岳、萧义山、王二奎、薛虎、薛延五人,韩岳招手让大家围着床榻就坐,然后望向萧义山。 “萧公子可否将贵商号掌柜来旅顺的缘由说明一下,还有贵商号是否在旅顺城得罪过什么人?” 萧义山知道要救萧思琪就不能有所隐瞒,就将萧思琪的身世、丰隆商号在旅顺城情况、这批货物被截留危机以及他们拜访游击将军崔祖耀前后的一些事情细致作了说明,仅是对萧家的一些内幕做了隐晦的隐瞒。 听了萧义山解释,韩岳心中大概有了一个判断,他抬头望向薛虎。 一路以来,薛虎的谨慎缜密给韩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是第一个现异常并冲进来的人,征询一下他的看法非常必要。 第三十九章 夜探将军府 (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 薛虎见韩岳望了过来,沉思片刻后分析道:“虽然我赶到的时候没来得及和他们交手,不过以我看来,这几人身材高大身手了得,不似平常贼人,而且他们行动迅毫不拖泥带水,达到目的就以最快的度撤出,他们对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显然探查过,最重要的是,这几个蒙面人行事的手法与撤退的路线非常像军中斥候!” “军中斥候!”众人对薛虎的分析有些惊骇,不过转念一想丰隆商行这次危机的背景就不足为奇。 可事情真是这么简单?为什么蒙面人没有杀掉韩岳呢,明明有机会补刀,就算也许韩岳昏迷后萧思琪采用了一些手段迫使蒙面人不敢杀他,可是当萧思琪落入蒙面人之手后,蒙面人反悔补上一刀也不奇怪,如果真如薛虎所分析那样,以边军斥候的老辣手段是绝不会留下韩岳这个后患,何尝见过干这种勾当的还存仁善之心? 而且如萧义山说明那样,萧思琪事先就猜到有人会掳走她的可能,为什么她还坚持留在旅顺而身边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真的仅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吗,可是引出来之后呢,萧思琪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吗? 除了心乱如麻的萧义山,包括薛虎在内众人都是不解,韩岳更是觉得这个惊艳绝伦的女子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仿佛被披上了一层迷雾。 但不管怎么样,目前所有的矛头与动机都指向游击将军崔祖耀,韩岳决定还是先从这里入手,总能找到一些线索。 当下韩岳就将自己的主意与大家说了,没有人反对,事不宜迟,多拖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尤其是像萧思琪这样绝美的女子,万一碰上急色之人后果不堪设想。 韩岳本就身体强壮,虽然刚醒来的时候有些眩晕乏力,但这下高度集中精神之下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 根据掌握的情况,韩岳将在场的人员分成三组,自己和薛虎一起负责‘夜访’游击将军府,王二奎和薛延按照萧义山的指示从码头开始探查那批货物的藏匿之处,如果萧思琪被掳之事真的与此相关,那么找到货物藏匿之处就有可能找到萧思琪。 至于萧义山,他此刻心乱之下很难静下来,加上文弱书生模样没有经历军伍及偷鸡摸狗之事,让他出去寻找线索恐被人现,所以韩岳要求他留在望海楼,一方面是怕蒙面人传回什么信息,一方面也是希望他先冷静一下,看能不能再从房间里以及脑海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对于韩岳的安排,萧义山有些意见,让他留在望海楼等消息无疑是把他放在火上烤,更不可能静下心来,而且他对旅顺城以及码头比较熟悉,韩岳征询薛虎意见后将他与王二奎对调,有薛延在一旁保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事情安排妥当,大家就开始分头行动。 此时天色依旧月挂树梢,旅顺城已然静谧酣睡,可有些人注定会一夜无眠。 ...... 望海楼和游击将军府隔得并不远,只有两条街道的距离,韩岳和薛虎趁着夜色快疾驰在旅顺城安静的大街上,除了避开了一队巡城的士兵,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崔府后院的围墙外。 薛虎体格高大、武艺高强,虽然这个时代的武艺并不像后世武侠小说描述那样能飞檐走壁,更没有轻轻一跃就能飞出几十米的轻功,但围墙不到一丈的高度根本就难不倒他。韩岳虽然武艺平平,但在王家岛从小就干着偷鸡摸狗、偷看寡妇小娘洗澡的勾当,自然对翻墙入户轻车熟路,何况重生之后身体力量都得到了不小的加强。 韩岳对薛虎点了点头,正准备翻墙而入,却被薛虎拉住。 薛虎也不出声,眼睛往围墙旁边的一颗大树望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小跑几步,一个‘梯云纵’踩在树干上往上一跃,右手轻巧地抓住了一根离地面一丈距离的粗壮树枝,然后像猿猴一样轻轻一荡,借着力量就轻轻落在围墙上,跳到围墙上的薛虎没有马上顺势跃进院子里,而是蹲了下来,手掌向下方韩岳位置压了压,示意韩岳先不要上来。 韩岳知道这点高度围墙难不倒薛虎,却没想到他以如此轻巧的方式就爬上了围墙,而且薛虎行事缜密的风格也让他格外欣赏,不愧是具备大将潜质的人,韩岳心里赞了一声。 薛虎蹲在围墙上就犹如一只敏锐的猫头鹰,那双充满威严与警惕的眼睛向着游击将军府后院由南到北探查一番,借着月色弄清了其中的布局,然后又借着大树繁密的枝叶掩护,对游击将军府的侍卫巡查路线与频率也有了一些了解。 一刻钟后,薛虎跳了下来,接近3米的高度往下跳居然没有露出一丝声音,可见他武艺底子有多么深厚。 “后院由南到北,偏厅、茶厅、饭厅、东厢房、西厢房、后花园、书房还有三个小院子,巡逻的家丁两人一组,目前一共现六组,但主要集中在南半边,我负责查探南边偏厅到后花园部分,少恒负责书房与那三个小院子。”薛虎低声将他观察到的情况向韩岳说明,并安排各自的负责范围。 韩岳知道薛虎这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书房以及那几个小院子属于私密性比较强的地方,一般而言下人晚上很少会出现在哪里,被现的可能性也小,而偏厅那边是连接将军府前院与后院的中间地带,守卫一般都比较多,巡逻的频次高,相对而言也危险些。 对于薛虎这样的安排,韩岳心里感激,也不会逞强反对,毕竟薛虎是老军旅、老江湖,面对突事件会比较冷静,而且武艺也在韩岳之上。 “不管生什么事情、探查到什么结果,一个时辰后必须在这里会面,切莫冲动行事。”薛虎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向韩岳命令道。 韩岳自然点头应下,这不像平时偷看小娘洗澡被抓住只是一顿骂街与追打,这可是夜探将军府,如果被抓到肯定会被崔祖耀处以私刑。 当下,韩岳与薛虎一齐翻过围墙,消失在崔府后院中。 第四十章 书房 (今天第三更,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 游击将军作为旅顺城二号人物的官邸,占地面积十分巨大,而作为生活区的后院更是像迷宫一般,初次进去的人一定会被各种连廊、小花园、厢房、偏厅、小院落给绕晕。 虽然有月色的照拂,但有些路痴的韩岳在这陌生的环境中还是分不清了东南西北,索性也就不管,看见一个小院子,见没有院门他就悄悄溜了进去。 这个院子不大但很精致,见到纸糊的窗户里透着一丝光亮,韩岳悄悄摸到了墙角。 “呸,狐狸精,这才几天功夫就耐不住寂寞了,老爷一回来就缠着他白日里做出那种龌龊事。”一个嗓音有些尖锐的女子在房间里骂,忿忿不平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酸酸的味道。 “可不是嘛,婢子听小翠说,老爷在他房里可足足呆了一个时辰,里面那…那种叫声都好多下人都听到了。” 噼啪~瓷具被扫到地上砸碎的声音响起。 “三夫人消消气,那狐狸精我看也只是一时得意,过不了几日等老爷玩厌了,也就成了不得宠的贱货。”丫鬟见夫人气地将桌上茶具都拂到了地上,赶紧小声地咒骂着某个女人好替主子解气。 啪~一记巨大的耳光响起,而后是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隔着窗户的投影能看到一个女子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地上浑身颤抖。 “你…你是说我连那贱货都不如吗。”女人气急,竟然说话的嗓音都变了。 “夫人…婢子…婢子不是那个意思,婢子…”躺在地上的丫鬟忍着脸上的疼痛跪地求饶。 然而气极的女子并没有饶过地上的丫鬟,一边伸着脚使劲地踹着,一边嗓音尖利地大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低贱的烂货平日里没少背着我向那狐狸精示好,怎地,看着我这里渐渐被老爷冷落了就想着换个得宠地主子好继续寻找勾引老爷的机会,你也不看看你那磕碜的长相,老爷怎么会瞎眼看上你,你这辈子就只能当低贱的货色,老娘明天就唤崔管家把你卖到窑子里。” 地上的丫鬟不停地哭泣求饶,都顾不得浑身被那女子踹得锥心的疼痛。 “你这烂胚子…天生一副万人骑、千人捅的贱模样,老娘看着就来气。”女主人尖利的大骂声加上丫鬟撕心裂肺的声音让这个小院子一下热闹起来。 缩在墙角的韩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低,做丫鬟的女人地位更低,基本上就是女主子泄心情与男主子泄****的对象,命不好的迟早也会被卖到最低级的妓院之中。 萧思琪肯定不会被藏着这种院子里,韩岳不忍听到里面丫鬟绝望的求饶声,快地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 韩岳借着月色又探查了几个院子,但都一无所获,偌大的崔府后院想藏一个人很容易,但是想找一个人却很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过去,想着萧思琪那绝美的脸庞,想着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正在受着怎么样的折辱,韩岳心里一阵绞痛。 没办法了,只有铤而走险抓一个人问一下。 但是这意味着就要准备杀人了,否则即便问完打晕了对方也会暴露自己,更会打草惊蛇。 杀人是必须的,韩岳几天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生存不杀人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假假也算大明边军,总有一天会上战场,总有一天会面对死亡与杀虐。 可是,真准备要杀人了,韩岳却心里有些害怕有些怂了,毕竟从小接受的都是法制教育,突然让自己去结束另外一个人的性命自己还是无法做到从容,一个时辰前,他与蒙面人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杀人,但那是被迫的,是在自己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用后世话说:我那是自卫,可是现在确实主动去杀一个人。 没办法了,韩岳咬了咬牙。 杀人是为了救人,他这样安慰自己。 于是,韩岳一个矮身就躲进了旁边的一座假山缝隙中。 就抓第一个经过这里的人,心里这么想着。 不多时,一个脚步声慢慢靠近。 韩岳的心猛然一紧,身体竟然有些打颤,他握紧了拳头,绷紧了身体不让自己紧张。 别怪我,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脚步声近了。 脚步声到了。 闻到一股清香,是个丫鬟,韩岳透过缝隙现了过来的少女。 少女走到了韩岳身前,两人隔着一座假山。 少女走过了假山,韩岳已经在她身后。 少女走远了。 韩岳舒了一口去,最终还是没有下手,然而后背已经汗湿,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沉闷还是内心剧烈挣扎的缘故。 走出假山,韩岳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面前的这间房屋应该是崔祖耀的书房,想到后世电视剧中很多秘辛之事都是在书房中谋划的,韩岳就觉得有必要进行查看一番。 见四周无人,韩岳轻轻推了推书房的门,现被锁着,转到书房的窗户下,拿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从窗户侧面的缝隙里插了进去,然后轻轻往上一提,只听见吱呀一声。 果然是从里面栓的。 韩岳欣喜,推开窗户就轻轻跃了进去,然后再将窗户掩上。 崔祖耀的书房很大,也很考究,但韩岳也没有心思去欣赏,以最快的度四处查探一番,却没什么现,失望之下的韩岳下意识地重重锤了一下书桌,不过很快自己都为莽撞吓一跳。 咦,奇怪,桌子怎么有回声,这张桌子明明是厚实的黄梨木制。 想到某种可能,韩岳稍微静下来听了一下外面动静,见没有任何脚步声靠近,韩岳放下心来。 轻轻用手在刚才位置敲了敲,有回声,里面是空的! 韩岳仔细地在书桌四方上下查看了一番,果真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现了一个机关扣。 轻轻一拨,厚实的黄梨木桌的边缘弹出一个小夹层,里面放着一些书信文件。 由于书房内太黑,而月光刚好背着窗户,他迫不得已蹲在书桌下面拿出了火折子点燃书桌上的油灯,一封封展开夹层里面信件开始偷看,就像很小的时候躲在被子里瞒着父母亲看小人画一样。 这些书信都是用繁体字所写,而且还没有标点符号,辛亏韩岳大学读的是中文系,古文鉴赏是必修课,所以阅读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书信的内容必然是见不得光的,一些是手下校尉幕僚帮崔祖耀整理的多少空饷、多少走私、获得了多少好处之类的汇报信件,还有就是登州府以及京城、应天府等地一些官员商贾给崔祖耀的一些私人信件,因为字迹一看就知道是文人或者师爷之类长期执笔的风格,只有几张歪歪斜斜得像是一年级小孩涂鸦地记载着一些账目想必是崔祖耀这个武人的大作。 这些信息对于韩岳来说都没有什么作用,凭借这个扳倒崔祖耀?好像现在没有这个必要,而且这些信件内容也治不了什么大罪。 正当韩岳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现最底层还有一封开启的信件。 韩岳拆开一看,顿时一阵心惊。 第四十一章 门洞 (今天第一更,还有两更,周一啦,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 因为这封信除了汉字以外明显还有不知是蒙古文还是满文的内容。 细看一下汉字内容,更是让韩岳惊喜加上震惊。 惊喜是因为这封信上记载了丰隆商行被扣货物之事,震惊的是有人写这封信给崔祖耀,竟然是让他将丰隆商行的这批货物运到金州南关交由一个叫图海的后金人接收! 虽然韩岳清楚辽东走私货物的最终流向是后金统治区,甚至萧义山也隐晦地提到丰隆商行从事的也是和后金人做走私贸易,但是崔祖耀是旅顺守将,是大明的将军,竟然也直接的和后金有了接触,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个给崔祖耀写信之人言语中更是透露着和后金鞑子关系亲密,甚至隐蔽地试探着让崔祖耀投靠后金鞑子! 韩岳不知道崔祖耀看到这封信后是什么想法,但是旅顺城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清楚,旅顺若是真被崔祖耀献给后金,那么东江镇其他地方将与大明彻底失去联系,也彻底失去大明朝廷的物资支持,东江镇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历史难道真的是这样展的? 可旅顺失守、东江镇的最终覆灭不是在几年之后吗? 韩岳不清楚历史大势之下那些细节的走向,但是当真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震惊得无以言语。 正当韩岳努力回忆历史细节的蛛丝马迹的时候,外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韩岳收起自己的思绪,吹灭昏黄的油灯,将地上的信件账单整理好后放入夹层中,轻轻一推还原了原来的模样。 来人在书房门口停下,然后开锁的声音响起。 韩岳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走运,四周一打量现没有更好的隐藏位置,只有一扇屏风背后可以躲藏,他毫不犹豫地闪到屏风背后。 书房的门开了。 来人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细微的吱呀声响起,然后停顿了一下,吱呀声又响起,书房的门被轻轻掩上,似乎还用木栓子从里面扣住。 韩岳躲在屏风后面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地听着动静。 来人进了书房以后,就径直走到书架那边,韩岳隔着屏风的镂空雕花看到背影轮廓依稀是个女子! 韩岳舒了一口气,毕竟女子柔弱,万一被现也好制服,如果来的人游击将军崔祖耀本人,韩岳还真没把握自己被现后还能逃脱,毕竟能做到从三品的游击将军绝不是善于之辈。 三更半夜,为什么这个女子会来到崔祖耀的书房?而且连灯都不点,似乎也是很小心怕别人现,莫非是某个丫鬟生出了胆大之心乘着夜色进行行窃? 韩岳仔细观察着那个轮廓有些模糊的女子,只见她走到书架上,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向四周警惕地望了一望,随即用手在书架中间一个格间里摸索了一番。 砰~一声,书架竟然从两边缓缓移动开了。 竟然是一个机关暗门!韩岳大吃一惊。 暗门缓缓打开,直到露出墙壁里的一个一人高左右的门洞,女子又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现,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拿过一个灯笼将其点燃,黑漆漆的门洞马上就明亮起来。 女子也不再犹豫,提着灯笼就走进了门洞,慢慢消失在黑漆漆的一片之中,两排书架在女子消失后马上又缓缓合拢,一如正常的书架一样。 韩岳见女子消失在暗门里,从屏风后面闪出来,轻轻走到书架前。 后世很多电视剧电影场面里见过类似的情景,他也不足为奇,他好奇的是女子是什么人,暗门通向什么地方,那里面又有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暗门里面的秘密肯定与萧思琪有关,说不定萧思琪就被关在里面。 韩岳定了定心,觉得今晚不能没有任何收获就离开,而且时间迫切,萧思琪身处危境自己必须尽快救出她,为此,任何冒险都是值得的,何况每个人的心都有猎奇的一面,这个暗门里面的秘密无形中也在吸引着他。 凭着刚才的记忆,韩岳找到书架上那个格子,然后探出手在里面摸索了一番,但奇怪的是,这个格子平常无奇并没现有什么奇巧机关。 有些疑惑的他只好小心点燃黄梨木书桌上的小油灯,借着微微昏黄光亮,韩岳看清楚了这个格子里面一共摆放了七本装订考究的书籍,分别是《贾谊集》、《说苑》、《玉台新咏》、《搜神记》、《曲江集》、《元史》、《范文正公集》,这些书除了《搜神记》曾经拜读过外,其他的只是在大学略有耳闻,并不了解。 即便如此,韩岳也觉得有些疑惑,因为这七本书根本是不同类型,古代文人对于书房的摆放非常讲究,一般都是按照各种分类有序摆放,这也是对先贤智慧结晶的尊重,就算崔祖耀是个十足大老粗,家中的管家、幕僚或者打扫卫生的丫鬟也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韩岳越觉得这个摆放七本书的格子有些怪异。 提着灯靠近,韩岳仔细观察了起来,果然现了蹊跷之处,可能是因为崔祖耀这个大老粗长期不喜欢看书缘故,又可能是因为书房有很多他的私人机密,所以禁止丫鬟婆子常规性地进来打扫,整个书架上布上了一层灰尘,而《说苑》、《曲江集》、《元史》这三本书摆放的位置却没有灰尘,这说明有人经常动这三本书。 韩岳小心地抽出其中的《曲江集》,还未完全抽出的时候就感觉到手感不对,明显比纸质的偏重,韩岳抽出后现竟然是一本外面包着书皮里面其实是一块不知名的木板,而且侧面还有一个小方块突出来。 韩岳再往空隙里一看,果然书架里面有一个与小方块一样大小的凹陷,类似钥匙和锁孔。 他将《说苑》、《元史》也是同样抽出一半,其情况与《曲江集》一般无二,在三本书都被抽出后,书架吱呀一声~~缓缓分开了,看着书架分开后中间露出的墙面以及墙面上明显的门洞凹印,韩岳已经弄明白了这个机关的设置。 韩岳将三本书按照顺序一一插进去,果然墙面上的门洞凹印慢慢往上抬起,很快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韩岳提着灯一照,现这个门洞进去两步就是一个通向下方的楼梯。 第四十二章 密室 (今天第二更,请大家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 这个向下的楼梯并不是直线而是旋转,所以看不清底下通往何处,韩岳抽出靴子里面的匕一手握住,另外一只手提着小油灯走进了门洞,进去之后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呼吸不畅或者窒息感,应该是有通风口。 ≥≦ 走了两步正准备下台阶,突然想起书架还未合拢,韩岳在门洞侧面的墙壁上寻找到一个小铜环,轻轻一拉,两边的书架在他身后缓缓合上,顿时门洞里的只剩下小油灯昏黄的光亮。 韩岳壮了壮胆子,开始小心翼翼地下到第一个台阶,并没有触什么机关,但他不敢大意,每下一步都必然提着小油灯仔细观察地面和墙面,唯恐突然飞出刀箭或者踩空当场嗝屁。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韩岳走完了旋转的楼梯的五十多个台阶,初步估算了一下大概目前的位置在地下两丈左右。 旋转楼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石门半开着,韩岳能明显看见石门里面闪烁着的光亮,应该是方才那个女子手里那盏灯笼出的光源或者里面本来点着有灯,只不过那光亮有些耀眼。 韩岳知道那个女子应该就在里面,也许自己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对方,她已经知晓有人尾随她下来,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回头,韩岳吹灭手中的小油灯放到一边,握着匕缓缓向着石门方向靠拢。 越走进,里面透出的光亮越耀眼,仿佛什么具有光泽的东西在反射,并不是纸质灯笼能出的亮度。 靠着石门的一边,韩岳并没有马上进入到里面,而是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将耳朵贴近未全部打开的石门静听里面的响动。 遗憾的是,里面非常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 越是如此,韩岳越是不敢大意。 就这么僵持着一段时间,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韩岳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拖得越长就越有可能被人现,万一崔祖耀半夜进书房下到这个密室里,那么真就插翅难飞了。 猛地蓄了一口气,运转一下体内的气机。 韩岳从石门打开的那半边冲了进去,只不过刚进石门就一个矮身,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一个滚地龙越过石门。 刚一进门,就感觉周遭视线一阵眩晕,刺眼的光线让他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很不适应。 但他来不及去适应里面的光线,而是迅拔出匕向石门内的左侧刺出。 空的! 迅调整方向向石门的右侧刺出。 还是空的! 刚才一连串的动作是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岳之所以如此是判断如果里面那个女人真的在等待韩岳进去偷袭他的话,那么最有可能就是躲在两边等他眼睛被刺眼的光亮逼得无法睁开的时候攻击他的左右两侧。 然而,韩岳的判断最终失误。 因为左右两侧都没有人埋伏偷袭他。 韩岳马上矮着身子将匕横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御姿势,然后眯着眼睛慢慢睁开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 待他适应完全睁开眼睛以后,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间十几个平方左右的石制密室,蹲在石门前的韩岳一览无余,密室没有任何窗户,没有任何其他后门,只有侧墙上有几个深暗的通风口,密室内左右墙壁上各点着两盏油灯,并不是韩岳之前判断的灯笼。 而出那些刺眼光亮的不是油灯。 而是金光闪闪的黄金! 石室里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几个大大小箱子,而其中一个打开的稍微小一点的箱子里堆满了金灿灿的黄金裸子! 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装黄金的箱子虽然没有旁边几个关着的箱子大,但这么一箱子黄金韩岳估计至少有3ooo两左右。 从没见过如此多黄金的韩岳顿时傻了,几天前袁崇焕赏给他的5o两黄金已经是让他失眠了一个晚上,而3ooo两黄金堆在一起的视觉冲击绝对是5o两的十倍,不,应该是一百倍。 艰难回过神来的韩岳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喉结,但是他也没忘自己进来的初衷以及潜在的危险,他劲量克制着自己的心心动,然后开始寻找那个先前进来的女子。 毫无疑问,那女子一定是藏在这间屋子里,因为这是一间密室,除了进来的那个条旋转楼梯没有任何出口,除非女子能变成苍蝇从那几个狭小的通风口中飞出去。 韩岳的视线停留在那几口关闭着的大箱子里,他可以百分百笃信女子一定藏在其中一个箱子里。 现在的韩岳心中没有了任何恐惧,但还是有些犹豫,他真的不愿杀人,尤其是无辜的人,刚才他滚进来时连刺左右两下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逼退对方或者刺伤对方,但是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不是圣父圣母婊,只是后世灵魂的他没有百分百融入这个时代,至少内心深处还刻着一条线,他的良心迈不过去。 我不是左良玉,也做不得史可法 今生只杀该杀之人。 今生只救该救之人。 韩岳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告诫着自己。 不管怎么样,先将这个女子逼出来再见机行事。 密室里除了那个装满黄金的箱子打开,其他还有四个大箱子都关闭着,但也没有上锁,显然崔祖耀经常下来清点查看。 韩岳握着匕警惕地走到第一个箱子之前,调整了下呼吸与力量,用脚尖轻轻靠近箱盖,然后运力用劲一踹,哐~~~一声,箱子盖被踹开了。 没人,但是里面却是整整一箱子白银! 韩岳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不被整箱子的黄金白银分神,今天真是经历太多让他心惊的事情了。 第二个箱子如法炮制地踢开,依旧没人,还是一整箱子白银。 到第三个箱子面前,韩岳正准踹开箱子盖,还没抬脚,突然嘎吱一声箱子盖自己弹开了,随即亮光一闪,一团不明物体向他砸过来,韩岳下意识地挥舞匕格挡,啪~~那团不知名物体顿时被割破散落到地上。 原来是灯笼。 再看向箱子里面,只见一个面容艳丽的女人双手握着一把小刀对着韩岳,但女子惊恐的眼神、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的恐惧。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第四十三章 女人 (今天第三更,请大家支持、点击、推荐、收藏支持!感激不尽!) 打量着这个满脸惊慌的女子,韩岳紧张的心顿时放了下了,毫无疑问这只是一个毫无武艺的女子,连握刀的姿势都是那么柔弱,更别说她此刻浑身颤抖着连问出的话都有些变了口音。 但女子的艳丽还是让韩岳眼前一亮,论五官容貌她比不上萧思琪,但是却有着萧思琪没有的一种风情,用一个字说就是‘媚’。 是那种看一眼就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那种气质,尤其是现在她恐惧的表情,还有可能是因为紧张或者憋在箱子里有些闷热的缘故,额头脸颊上冒出一层晶莹的细汗,几缕青丝杂乱地贴在脸上,浑身散着一种暧昧的香味。 这些都让人莫名燃气起一股欺负她的莫名冲动,红颜祸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 “你到底是什么人?”韩岳定了定神,驱散了脑海中的一丝杂念,萧思琪现在生死不明,自己怎么能这么禽兽地又去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呢。 对于韩岳的问话,女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咬了咬牙,似乎鼓足了现在她所有的勇气,然后颤抖着握着小刀就向韩岳刺了过来。 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大概是因为胆子小,怕见到血,所以她刺过来的时候居然闭着眼睛、抿着红艳的嘴唇将头撇向了一边不敢正视。 这样的刺杀当然不会对身强力壮的韩岳造成任何威胁,只是稍微侧了一下身子,然后用手抓住女子度并不快的手腕,用力一捏一拉,她马上感受到疼痛丢弃了手中的小刀,而她的身子因为惯性也撞入韩岳的怀中。 本来就是惊吓过度,加上刚才鼓足了勇气进行刺杀,此时的女子已经用完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撞到韩岳怀里后就软弱无力要瘫软下去,韩岳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扶着她的下腋,几乎是提着不让她瘫倒。 感受到身上坚硬的身板与强有力的大手,女子睁开眼睛抬着头与韩岳对视着,可能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或者本身就是性格羸弱之人,女子的眼睛在与韩岳对上的一刻瞬间就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无助与绝望充斥其中。 此时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但谁也没有意识到。 女子逆来顺受的性子因为恐惧与绝望几乎是要哭出来了,而韩岳同样有些不知所措地杵在了这里。 这算什么事啊,不是你不顾一切刺杀过来的吗,如今怎么连站都站不直了,而且你那委屈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能不能不要这么弱啊,韩岳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个女子与萧思琪截然相反,萧思琪是外柔内刚,同样是被韩岳无耻地抱着过,萧思琪会拼命反抗挣脱魔掌,挣脱不掉还要咬一口,而怀里这个女子则是外柔内更柔,瘫在他怀里的她用无助的眼神宣告了她的投降,好像是在说:我打不赢你,又没力气逃脱,落在你的手里就看着办吧,只是求求你千万不要太过伤害我,请对我温柔一点。 “姑娘,请自重!”面对如此情景,韩岳无奈地说了句极其道貌岸然的话,然后突然撒手,将怀中已经瘫软成一滩水似的可人儿扔到了地上,没有了强力支撑的女子顿时滑到了地上。 不是韩岳不解风情或不懂怜香惜玉,而是这个节骨眼上韩小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为了不出丑,韩岳只好辣手摧花。 倒在地上的女子勉强支起身子,然后蜷缩成一团,甚至都不敢再看韩岳。 见她柔弱至此,韩岳也是很无奈知趣地往后退两步丢掉手中的匕,然后蹲了下来。 “姑娘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韩岳觉得这句话好像什么时候说过,面对这样弱如垂柳、毫无攻击力的女子,他也只能这样的安慰着。 女子见韩岳丢了武器、退后两步的善意,终于是燃起了一些勇气看了韩岳一眼,然后马上又躲闪开。 “姑娘可是这府中之人?” “奴…奴…住在这府中。”女子虽然开头回答,但弱弱的语气如同细蚊一样。 韩岳以为是自己的口气吓着她,于是声音变得温柔一些细声问:“为何三更半夜你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幽怨地转头看了韩岳一眼,喻意: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吗?只不过她是绝对不敢这么问面前这个虽然看起来不是凶神恶煞,但让她心里怕怕的少年郎。 天啊,韩岳只觉得胸中一呛,这幽怨的眼神也太具杀伤力了,一眼千娇百媚生,真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也许女子是下意识的一眼,也许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勾引挑逗的含义,但是女人媚骨天成,一颦一笑自有难以言喻的味道。 咳咳~~韩岳轻咳两声转移自己的尴尬,想起萧思琪,心里就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 “姑娘,我今夜冒昧尾随你到此地,是有紧急事情需要了解,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会放了你。”韩岳定了定神,然后语气稍微加重了一点说到。 谁知女子见韩岳突然变换了口气,以为自己什么地方招惹了他,顿时吓得一颤,眼中的泪水滑落了几颗,一顿一顿地抽噎着,那张媚脸看起来越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公子,公子想问什么,奴…奴便说什么。”许是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女子也不敢与韩岳玩沉默了。 见到女子这么说,韩岳松了一口气,若是女子一直这般柔弱不语,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孩子一直都是他的罩门,尤其是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子,前世的自己就被前女友吃得死死的,这世穿越不过十来天时间,遇到的两个女子都是这般,看来自己注定是几辈子欠全天下女人的了。 “姑娘可否先说一下你的身份。” “奴…奴姓纪,名曼如,是游击将军大人的第五房…小妾。”女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弱弱地说着。 原来是崔祖耀的小五,想起刚才在那个小院子里听到那对主仆二人的对话,心中猜测她们口中的‘狐狸精’应该就是指眼前的女子。 “原来是五夫人,得罪了。”韩岳先拱手告个罪,也是为了降低女子的恐惧心理。 “不碍事…不碍事的,奴…”哪知见韩岳如此郑重其事,女子却慌忙摇着手解释。 “不知五夫人深夜来这间密室干什么?”韩岳接着问。 第四十四章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韩岳也不想过于逼迫,以这个女子性格逼得太紧搞不好会吓晕过去,那任何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了。 “奴…奴要逃出去!”女子咬破了嘴唇,最终道出内心的实情,但是说出之后又捂着自己的嘴巴,好像自己都惊恐为什么会说出来,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虽然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少年郎,但是心里面已经渐渐生出了一丝期待与依赖感。 当然,韩岳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么荒谬的事情,但是后世心理学的专家会给出科学的答案: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1973年8月23日,两名有前科的罪犯janeriko1sson,在意图抢劫瑞典都斯德哥尔摩市内最大的一家银行失败后,挟持了四位银行职员,在警方与歹徒僵持了13o个小时之后,因歹徒放弃而结束。然而这起事件生后几个月,这四名遭受挟持的银行职员,仍然对绑架他们的人显露出怜悯的情感,他们拒绝在法院指控这些绑匪,甚至还为他们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他们都表明并不痛恨歹徒,并表达他们对歹徒非但没有伤害他们却对他们照顾的感激,并对警察采取敌对态度。更甚者,人质中一名女职竟然还爱上劫匪o1ofsson,并与他在服刑期间订婚。这两名抢匪劫持人质达六天之久,在这期间他们威胁受俘者的性命,但有时也表现出仁慈的一面。在出人意料的心理错综转变下,这四名人质抗拒政府最终营救他们的努力。 这件事激了社会科学家,他们想要了解在掳人者与遭挟持者之间的这份感情结合,到底是生在这起斯德哥尔摩银行抢案的一宗特例,还是这种情感结合代表了一种普遍的心理反应。专家深入研究: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分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於绑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这种屈服于暴虐的弱点,就叫“斯德哥尔摩精神症候群”。1 性格向来逆来顺受的崔府五夫人也就是纪曼如在韩岳面前显然就是这种症状。在崔府天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鼓足勇气才决定逃跑的她恰好遇到了韩岳,成为韩岳的‘人质俘虏’,本就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她这一刻心理防御决堤,绷劲的神经断裂,在韩岳面前放下一切并产生了这种难以言表的‘畸形’依赖心理。 见韩岳有些惊愕,生怕韩岳认为她说谎的纪曼如连忙开始解释:“奴没有骗公子,奴…奴…嫁给崔祖耀是被逼的,今年元宵节城里有灯会,我与家人一起上街热闹游玩,不料碰到游击将军出巡,他不知怎地看上了奴,想納奴为妾,奴…奴起初不愿意,可是…可是我爹突然被一伙地痞流氓打断了腿,弟弟也因为犯事被抓到牢里…奴没有办法…只好从了崔祖耀,被娶进门后才现将军府里比外面还凶险…” 纪曼如一边哭诉,一边观察着韩岳的脸色,生怕韩岳露出不信的神情,见韩岳眼中同情与鼓励,她擦干了眼泪,继续说到:“崔祖耀荒淫暴虐…奴…奴根本经受不住…几次当着下人的面,就拉着奴作…作…作那羞…羞人之事” 纪曼如声音越来越小,脸庞浮山两抹羞愧的红霞,让韩岳见了心跳都加快了一些,但想到这个弱女子受到的折磨与屈辱,韩岳趁纪曼如抹眼泪不注意的时候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本来,奴也死心了,这辈子大概就被困在这里了,运气好点这几年攒一点银子,等崔祖耀厌倦了奴的身子,奴也能勉强活下去…可是,奴不知为何得罪了府里其他几房夫人,她们平日里没少欺辱我,而且还想方设法致奴于死地。”说到这里,纪曼如浑身颤抖,恐惧大于怨恨。 “前日,三夫人手下的丫鬟与奴的丫鬟聊天的时候,意外透露了一个信息,她们…她们…”纪曼如哽咽之下,声音都比刚才大了一些,可见再柔弱的人也有不甘与怨恨的时候。 纪曼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地对这韩岳一笑,然后调整了一下心情,继续向韩岳诉说:“她们竟然想出一个阴毒的法子,要找机会对奴灌下合欢药,然后让奴跟府里的马夫…待我做出失态之事之后,她们会适时将崔祖耀带到奴面前…那个时候,奴定会被崔祖耀大怒之下鞭笞杀死喂狗…” 一口气说完事情原因经过的纪曼如仿佛被抽空的身子,但心情显然也舒畅了许多,多天来的担心与害怕在说给韩岳听后,感觉内心的积郁也得到释放。 “真是阴险的谋划,这样的人就该碎尸万段。”韩岳适时作出安慰,一方面是为了照顾纪曼如的情绪,一方面也确实对纪曼如的遭遇有些骇人听闻。 女人撕逼起来果然很可怕! 听到韩岳为自己叫冤,纪曼如心里升起一抹感激,内心对韩岳的依赖更甚,看向韩岳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不明的情愫。 “五夫人既然要逃出府,为何会来到这里?” “奴…奴没有攒下什么银子,家里爹爹的腿还需要郎中医治,弟弟在牢里吃了些苦头身子也要吃药的。”想到家中的情形,纪曼如语气中透着无力与难过。 其实以纪曼如得宠的情况不可能没有银子赏赐,但是崔祖耀不同于一般的豪阀大族或者官宦人家子弟,他生性凉薄,宠爱纪曼如也只是为了泄****,从不考虑她的生活好坏,下意识地认为有吃有穿有住就已经仁至义尽。就算是府里常规的例钱也是被其他夫人克扣很多,她性子柔弱,又不敢去争,平日还要接济家里,自然没有多少积蓄。 “所以…你就想到这里拿一些银子然后偷偷逃走?”韩岳算是弄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 想到承认自己‘偷窃’的行为,纪曼如低着头、绞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 第四十五章 金银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你能逃得出去呢?”韩岳还是有些不解,以纪曼如的软弱性子不可能在没有任何成功可能情况下做出这样飞蛾扑火的事情。 ≥ “崔祖耀可能马上就有麻烦了。”纪曼如抬起头语气有些坚定,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而且奴也没有了其他办法了,逃可能会死,不逃可能比死更惨,奴…奴想试一试。” 韩岳能想到纪曼如现在的处境,被其他几房夫人视为眼中钉,时刻都想至她于死地,关键是崔祖耀只是把她当做一件工具,并没有对她有一点爱惜,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搏一把,想必这也是她仅有的勇气了。 “什么麻烦?” 纪曼如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奴…奴在书房了见过一封信,内容有些...有些不好。” 韩岳恍然大悟,她说的应该是某人写给崔祖耀的那封与后金走私贸易的信件,想来纪曼如也是聪慧之人,定是从里面看出了一些机会。提到这里,韩岳心想说不定萧思琪之事她知道一些内幕,于是带着一些期许问道:“五夫人今晚可看见崔祖耀有没有带进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纪曼如有些迷惑“没有看到。” 韩岳心里顿时有些失望,想起萧思琪那张美丽的脸庞以及与自己那番短暂的相处,心中着急不已。 “不过,崔祖耀方才急冲冲地出去了。”纪曼如不明白韩岳所说的漂亮女人究竟是谁,但是看到韩岳焦虑的样子想必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想起三更半夜崔祖耀被管家崔浩叫醒,然后急冲冲出门,也正如此她才敢趁着崔祖耀不在府邸的机会偷偷摸进书房,纪曼如心想也许会与这件事情有关系。 “急冲冲出去?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突然有了些眉目,韩岳当然不放过,崔祖耀在萧思琪被掳后就急冲冲地出了游击将军府,此事必有蹊跷。 “这个…奴不是很清楚。”纪曼如有些羞赧。 想起一件事情,韩岳接着问道:“五夫人可知府中管家的身高模样?” 纪曼如微微一愣,就将管家崔浩的体型特征描述了一遍,韩岳与记忆中的蒙面人一比对,现她描述的特征与那个对他吹毒针的蒙面人很像,虽然有些恰巧和牵强,但是诸多巧合碰在一起就很能说明一个问题。 如果崔祖耀派遣管家崔浩领着属下去劫持萧思琪,然后得手后通知崔祖耀,那么事情就说得过去了,但是也说明萧思琪绝对不会在游击将军府中。那么崔祖耀把她藏在哪里了? “五夫人可知道崔祖耀平日里除了崔府,最喜欢呆在什么地方吗?” “除了府里,他平日里最喜欢呆的地方是军营。”对于韩岳的问题,纪曼如毫不隐瞒。 军营里不可能,人多口杂,想要藏一个女人而不被现很难。 纪曼如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就是城西郊外有一个庄子,也会经常去。” 庄子,这倒有可能,韩岳觉得越来越找对方向了。是不是那个地方只要稍微一探查就知道。 “最近崔祖耀去庄子次数多吗?” “嗯…不是很多,不过管家崔浩倒是经常去,而且昨儿奴听丫鬟们说好些护院家丁也被调过去了一批。” 就是这里了!韩岳心中惊喜万分,如果事情连起来就说得通了:崔祖耀得到某人授意,派人扣下了丰隆商行的货物,并很可能就是被运送到了城西郊外的田庄里,然后萧思琪和萧义山登门求见后,崔祖耀出于某种考虑派管家崔浩领着人掳走了萧思琪,并也藏在田庄里,然后背后之人写信给崔祖耀让他近期赶快将货物运到金州南关附近与金人交接,崔祖耀恐有闪失所以调集了一些护院家丁去田庄守卫,否则凭借着目前辽南紧张的局势,他何必将人调到城外那么危险的地方? 如果推断没错,那就必须马上与薛虎萧义山汇合,然后将搜查重点放在城西郊外的田庄。 事不宜迟!韩岳当下就下了决定。 看着面前柔弱的纪曼如,韩岳心中是非常感激的,多亏了她的如实告知,事情的真相总算要浮出水面了。 “官…公子准备离开了吗?”纪曼如见韩岳起身,心里有些慌慌的,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经过这么短暂的相处,她对他竟然产生了一丝依恋,见他准备离开,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五夫人,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韩岳见纪曼如也柔弱地站了起来,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衣角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些替她担忧。 “奴…奴也是一时冲动才想到的这个办法,现在想来…怕也是很难逃掉的。”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逃脱游击将军府的掌控,就算逃出来又能去哪,爹爹与弟弟怎么办…纪曼如心里又恢复了绝望与悲哀。 韩岳想到这个女子悲惨的遭遇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可能带她离开,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总,又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呢。 突然脑海中一动,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以及纪曼如藏身那个箱子里的珠宝饰,想到书房里那封信,想到即将被运到南关的货物,想到东江镇错中复杂的局势与势力,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浮现了出来。 韩岳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计划涉及面太大了,如果要实施那必然会牵扯进很多人,而且必然是东江镇又一件轰动性的大事件,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每个环节都考虑好且配合到位,不仅可以扳倒崔祖耀,解救萧思琪与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自己也将获得今后自保展的一大笔启动资金,看着这满屋子金银珠宝,少说也有七八万两的价值,韩岳心里早已砰然心动。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想起某个人说的话,韩岳觉得这次完全可以博一次大的,成功的话获益将是巨大的,就算失败,大不了逃到海里当海贼,反正自己没有打算在旅顺城长呆。 第四十六章 狗咬狗 看着面色阴晴变幻的少年郎,纪曼如双手捧心地担心问道:“公…公子,你怎么啦?” “纪小娘子,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先听我一言,我保证可以救你脱离苦海。” 纪曼如欣喜如狂,其实她早已认命,就算韩岳是安慰的她话,她也是愿意相信的,而且她注意到韩岳不再喊她‘五夫人’而是纪小娘子,这更让她心底莫名开心。 “公子但说无妨,奴…奴依你便是。”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韩岳。 “纪小娘子且在崔府耐心等待几日,不要让人现异常,如果现府上有大规模人员随着管家调动,立马派可靠之人到望海楼找一个叫王二奎的人,然后告诉他,如果崔祖耀同时出府,你就记得将那封信拿到手,到时候我自会亲自来和你联系。” 韩岳将事情交代叮嘱一番,见纪曼如期待着望着自己,他忽然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在崔府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折磨与危险。 “如果纪小娘子犹豫的话,我也不会怪罪强迫…” “不,奴愿意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纪曼如想都没想就应允了下来,倒是生怕韩岳反悔一般。 “委屈你了。”韩岳语气柔和真诚,让纪曼如脸色一红,又低下头不敢与韩岳对视。 再三将事情嘱咐交代一番,韩岳与纪曼如就离开了密室,望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韩岳心里说道:ii11bbsp; 出了密室,两人离开了书房,躲躲闪闪来到围墙下,借着月色,韩岳看着柔弱妩媚的纪曼如,再次将交代事项说了一遍,同时也要求她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就马上离开崔府到望海楼找他,他会安排她离开旅顺。 纪曼如对韩岳关心欣喜无比,见韩岳准备翻墙离开,急着向前走了一步。 “奴…奴…还不知道公子大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纪曼如自己都觉得声音小得恐怕韩岳都听不见。 “韩岳。”他当然能听见,即便是细如蚊吟又怎么能逃脱他明锐的听觉呢。 见韩岳展颜一笑,一个腾跃就爬上围墙,几下之后就消失在另外一边,纪曼如望着空荡荡的围墙,喃喃地低声重复着“韩岳”,月色之下竟然有些痴了。 韩岳翻出墙后就与薛虎汇合。 薛虎比他早先出来,其实现在与当时约定的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薛虎见韩岳迟迟没有出来就跃到树上隐藏了起来,他不担心韩岳遇到危险,因为如果韩岳被人现那么崔府后院一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而他出来之后在树上观察并没有现什么异样,只是当做韩岳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两人汇合后就迅离开了崔府的范围回到望海楼,此时薛延和萧义山去打探那批货物的下落还没有回来,只有王二奎一人等待在韩岳的房里。 见韩岳与薛虎安然无恙地返回,王二奎心中的紧张稍松,在他心里韩岳的安危自然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是自己的头儿,现在更是让自己崇拜加佩服的百总大人,特别是韩岳重伤昏迷醒过来后,王二奎感觉到韩岳身上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更加死心塌地为韩岳忙前忙后。 王二奎将房门关上,然后为韩岳和薛虎倒了茶水。 韩岳抿了一口润了下嗓子,就开始询问薛虎那边的消息。 “后花园南边那片区域我基本都潜进去探查过,没有现萧掌柜的踪迹,而且据我观察,崔府的守备也没有特别的加强,除了常规的巡查外,只有极少数丫鬟下人走动。”薛虎直接将他探查到的结果说了出来。 对于这样的结果韩岳并不意外,因为他已经基本推测出了事情经过与萧思琪可能藏匿的地方。 当下,他就把他所遇到的情况与现的事情告诉了薛虎、王二奎,只是将密室里面的金银珠宝暂时隐瞒了下来,不是因为不相信薛虎和王二奎,而是他不想过早地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而且虽然萧义山还没有回来,但万一这件事情被他知晓的话,韩岳想推进那个计划会有些麻烦,毕竟韩岳相信的人只有王二奎和薛虎、薛延,萧义山只是暂时的盟友。 听了韩岳的讲述与他提出的那个计划,薛虎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那封信证实了丰隆商行货物确实是崔祖耀下的手,那么少恒认为萧掌柜也在他手上的推断就非常有可能,而崔府南郊庄园最近的异动也表明那里面一定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想借助这个机会扳倒崔祖耀,否则就算我们救出萧掌柜也会被他不停地追杀,只有他彻底垮台了,我们才能无后顾自忧。” “可是,就凭我们几个人以及一封信件,少恒有几分把握。”薛虎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他们目前力量实在有限,崔祖耀好歹是游击将军,在旅顺城根深蒂固,手下游击营有两千多将士,扳倒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韩岳明白薛虎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如果凭他们几人去和崔祖耀扳手腕无疑是以卵击石,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但是想到成功的收益,韩岳觉得值得试一试。 “所以,我想请教一下薛叔,我们有没有可能借助外力?”韩岳对东江镇上层的一些关系并不是太熟悉,于是询问一下薛虎的看法。 “借助外力。”薛虎沉吟一下,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如果真的有另外一支力量介入进来,而且被他们所利用的话,那么扳倒崔祖耀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可是这只外力在哪里? 韩岳与薛虎都陷入了沉默。 “让崔祖耀和毛承禄狗咬狗!” 说话的是王二奎,刚才他一直听韩岳与薛虎分析整个计划,听到‘外力’后他突然想起与望海楼掌柜闲谈的时提到的旅顺城二将不和的传闻,于是就插了一句嘴。 见韩岳与薛虎都盯着自己,王二奎有些讪讪,连忙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头儿和薛爷不要在意。” “你说让崔祖耀和毛承禄狗咬狗。”韩岳一巴掌拍在王二奎大腿上,神情欣喜:“我怎么没想到呢。” 第四十七章 渔翁之利 王二奎只感觉大腿好疼,有些委屈地看着韩岳。 “薛叔,我也听说旅顺守将中参将毛承禄与游击崔祖耀不和,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此?”韩岳急切地问薛虎。 “确实如此,崔祖耀是毛文龙时期的老人,但是毛承禄作为毛文龙以前的心腹却比崔祖耀更得赏识,参将的品序也在游击之上,所以他们二人一直互相看不对眼。”薛虎在东江镇内结交广泛,这些内幕自然是知晓的。 韩岳见薛虎肯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我们将崔祖耀勾结后金之事透露给毛承禄,请他出面对付崔祖耀的话可能性有多大。” 薛虎知道韩岳的打算,这未必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外力,可是深知东江镇上层**与毛承了禄品性的他有些犹豫:“毛承禄奸邪贪婪,我们要想仅凭一封信说动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当然不会只是一封信,我们还有六万两银子。”韩岳显得非常自信。 “六万两银子?” 饶是薛虎沉稳谨慎,听到韩岳这么说也是有些吃惊,王二奎更是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薛叔难道忘了那批货物了吗?” 薛虎和王二奎恍然大悟,稍一沉思就觉得如果真能扳倒崔祖耀救出萧思琪,丰隆商行别说六万两银子,就算更多也会毫不犹豫地奉上。 韩岳这笔账确实很划算,不用自己掏一分钱就能请出毛承禄来对付崔祖耀,自己只需要渔翁得利趁着混乱将那间密室里的金银珠宝偷运出来,顺便还可以解救萧思琪与纪曼如。可是一想到在双岛时毛承禄看着自己那种阴厉的眼神,韩岳觉得还是得派一个靠谱的人去和毛承禄连上关系,而这个人非萧义山莫属。 一切都还是要等萧义山和薛延回来才能开始实施。 趁着等待的功夫,韩岳与薛虎还有王二奎将计划的各个环节又推敲了一遍:让萧义山以事成之后将那批货物奉送给毛承禄作为诱惑,驱使毛承禄出面,等崔府五夫人纪曼如派人传来崔祖耀出货的消息,他们先去南郊庄园救萧思琪,然后拿到那封信作为证据,同时由萧义山陪同毛承禄半路截击货物,人赃俱获之下再凭借书信就可以坐实崔祖耀通敌卖国的罪证,相信那个时候毛承禄有的是手段对付崔祖耀,而韩岳等人救出萧思琪和纪曼如后就快离开旅顺城。 当然,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环节韩岳暂时没有说出来:等毛承禄与崔祖耀互相撕咬的时候,他领着薛虎、薛延、王二奎以五夫人纪曼如为内应将密室中的金银珠宝偷运出来。 …… 没有等多久,敲门的声音响起,王二奎打开房门就现萧义山已经回来了,看着他面露喜色,韩岳就知道肯定是有好消息。 果然,萧义山不等坐下来就把自己和薛延打探的情况向韩岳作了汇报。 萧义山和薛延趁着夜色来到码头,见丰隆商行的几艘商船仍停泊在岸,并有专门的士兵警戒着,薛延偷偷靠近一个士兵,然后将他打晕拖到一间废弃的仓库中稍微一逼问就问出了想要的结果:丰隆商行的货物果然是被崔祖耀手下游击营千总柳仁基扣押,已经偷偷运走了,至于运到什么地方,士兵并不清楚,薛延为防止被人现,干脆就把那个士兵脖子拧断抛下了海里。 见薛延当面杀人,萧义山有些不适,不过此时他心里装的全是萧思琪的安危也没什么抵触。 随后薛延和萧义山就在码头边上的几条道路上查看了一番,果然现其中一条路上有很多新近出现的马车痕迹,他们就沿着这些车辙一直跟踪到南郊的一座庄园里,现戒备森严后,薛延让萧义山在外等着,他潜入了庄园内查探了一番,没过多久他就出来并带来了现萧思琪的消息。 萧义山欣喜如狂,马上就要冲进去救人,但是被薛延制止并提醒他就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想救出人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会折在里面,萧义山虽然有些不不甘,但也知道确实如此,他恳求薛延留下来潜伏进庄园中暗中保护萧思琪,薛延想了想就答应了。 于是萧义山就一个人急冲冲赶回来通报消息。 “萧管事在庄园的时候见到崔祖耀了吗?”韩岳想起纪曼如说崔祖耀半夜被管家叫醒匆忙出府,应该是去了庄园里。 “见到了,我在外面等薛兄弟的时候,听到庄园大门外来了一批人,其中通报的时候就是报的崔祖耀的名字,不过没一会儿,又有一匹快马赶到,崔祖耀还没进入庄园就又匆忙离开。”萧义山之所以现在心里稍微轻松一方面是因为有薛延潜入庄园暗中保护萧思琪,一方面也是因为崔祖耀还没进庄园就有匆忙离开,他相信只要崔祖耀不在庄园里,萧思琪就暂时没有性命与人身危险。 韩岳心叫好险,幸亏及时从书房密室出来了,如果崔祖耀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自己可能就会被堵住了。 但是,究竟是何事让崔祖耀急匆匆离去呢? 见找到萧思琪下落且暂时没有什么危险,韩岳心里也是稍微安定,其实如果再等一会萧义山没有回来,韩岳也是准备和薛虎去探南郊庄园,毕竟时间紧迫。 韩岳将方才讨论的计划与萧义山一说,萧义山自然不会反对,表示可以做主将那批货物当做报酬说动毛承禄出面,但是他提醒韩岳不可等太久,因为萧思琪现在还被关在庄园里时刻面临危险。 韩岳的直觉告诉他,崔祖耀还没进入庄园就急匆匆离开一定是遇到了大事情,很可能是那个写信之人又传来消息,既然这么急迫那么那批货物的出货时间应该就在明天了。 他要求萧义山立刻赶到双岛求见毛承禄,萧义山应允下来,也不坐下缓口气就马上花高价让望海楼的掌柜准备了一匹快马,虽然现在城门已经关闭,但是经营走私贸易多年的他自然有门路贿赂码头守卒放他连夜出海,坐船到双岛一来一去只要几个小时。 萧义山走后,安排王二奎继续在望海楼等待消息,韩岳与薛虎也快赶到南郊庄园,不管怎么样,萧思琪与货物都关在庄园里,在那里守着是最保险的。 第四十八章 姐妹 来回奔波折腾了一晚上的崔祖耀瘫软在了床上。 刚才住在家中的那位萧公子突然差人快马追回了自己,因为幕后的那个人又传来了新的指示,无奈的他只好放弃夜宿庄园的决定,快赶了回来了。 想到萧思琪那绝美的容颜,崔祖耀心中一阵烦闷,身体里仿佛蕴藏了一把火,让他燥热难耐,他对家中萧姓公子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什么“她比老虎还猛,比狐狸还狡猾”,一个女人即便是有几分能耐又能怎么样,这里是旅顺城,不是苏州城,堂堂一个游击将军麾下两千儿郎会怕一个女人? 所以他没有按照萧公子的指示杀掉萧思琪,而是派自己得力助手管家崔浩带领游击营里的亲信之人去望海楼将她掳了过来,并藏在了南郊那个庄园里,当管家崔浩回来复命的时候,他顾不得深夜时分就匆忙赶往了庄园。 快四旬的年纪让他早已没有往日的雄心壮志,现在的他只想过着这种财玩女人的日子,他对女人是很挑剔的,除了原配是早期明媒正娶以外,其他的四房小妾都是他通过各种手段弄到手的,无一不是千娇百媚之人,但是与萧思琪相比都差得太远。本想今晚就乘机占为己有,但背后之人的指示不得不服从,靠山和女人?他当然会选择靠山,何况这也不冲突,无非是晚几天占有她而已。 想起刚才萧公子传达的消息,崔祖耀还是微微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情况瞬息变化。 鞑子又有大动静了!那个人希望这批货物尽快运到金州南关进行交接,否则等鞑子的异动造成边军紧张,再想运出这批货就会有些困难了。 他想起那封萧公子带给他的信,心中有些犹豫与不安。 与鞑子进行走私贸易并没有什么问题,大明边军很多高级将领都参与其中,毛文龙甚至直接与鞑子接触过,自己私下也进行了小规模走私,也收过银子照拂过其他商贾的走私,但是如果让自己完全投靠鞑子有这个必要吗? 崔祖耀相信那封信中隐晦的劝诫不是袁崇焕本人的意思,应该是那个人自己的意思,也许袁崇焕自己都不知道手下大将已经开始为后金卖命了,但他也不会去告,因为这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不管怎么样,暂时不会去投靠鞑子,想起毛文龙沾满鲜血的脑袋,他心中就不寒而栗。但也必须与那个人保持关系,若果有意外,也不失为一条后路之选。 方才与那位萧公子一番商讨,宜早不宜迟,决定明天就把这批货物送走,而且为了避免其他人怀疑,白天运送比较合适,晚上运送的嫌疑太大,很容易被人疑心。 安排好一切,崔祖耀也觉得有些疲乏,连去第五房小妾那里的心情也没有了就这么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睡了过去。 而此时,天已经快亮了,十里外的城郊,韩岳与薛虎也找到潜伏在庄园左右的薛延,韩岳将计划简单地告诉薛延,三人商量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留着薛虎叔侄两人在庄园继续监视与保护萧思琪安危,薛虎潜入庄园内,薛延在庄园外树林里照应。 而韩岳则返回望海楼安排其他事宜。 …… 晨曦柔美的光线穿透了窗户,贴身丫鬟小茹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进来,看见面容憔悴的纪曼如吓了一大跳,连忙担忧地问:“五夫人…您…您这是怎么啦?” 纪曼如莞尔一笑,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其实只不过是一晚没睡而已,想起昨晚的一番遭遇,纪曼如感觉做梦一般。 “那…那韩公子不会是梦里面的吧。”纪曼如心里这么想着,有些忐忑,有些不安,还有些欢喜。 丫鬟小茹见她似乎有些心事,知道不好追问,只是向前服侍她梳洗打扮。 很快,重新打扮一番的纪曼如一扫一夜未眠的憔悴模样,重新焕得妩媚动人起来,她本就只有十七岁,白皙的肌肤越显得神采奕奕。 想起昨晚与那韩公子的约定,纪曼如装着不经意地问道:“小茹,老爷回来了吗。” “嗯,今早听耿护院说,老爷昨晚出去没多久就返回来。”小茹并没有感觉到纪曼如的异样。 纪曼如没想到崔祖耀大半夜出去又返回来,想起自己昨晚偷偷遛进书房密室的举动有些后怕。 “那老爷起来了吗?”纪曼如继续问着小茹 “起来了,一大早就带着崔管家还有耿护院很多人出了,婢子还从来没见老爷起这么早过。”小茹一边帮纪曼如整理头饰,一边嘟着嘴随意地说着。 听到崔祖耀一大早带着管家护院离开的消息,纪曼如心中一紧,但脸上装作若无其事。 “小茹,我平常待你如何?” 丫鬟小茹不清楚为什么五夫人突然这么问,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会说:“夫人待小茹就像妹妹一样,若没有夫人关心照顾,小茹…小茹可能就…” 听到小茹语气突然有些哽咽,为自己整理头饰的手都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纪曼如也是非常心疼,当初若不是她求崔祖耀,小茹十四岁的年纪可能就要被送给游击营中的柳千总作小妾了。 其实能成为千总的小妾也许对做丫鬟的人来说是一件幸事,但是柳千总除外,因为他是出了名的暴虐,甚至比崔祖耀还要残忍。 去年一个农家少女随年迈的爹爹进城,不料被吃醉酒的柳仁基撞见,当场就将那少女掳上了马,这还不算什么,那柳仁基借着酒意竟然在马上就把那可怜的少女扒了个精光,随即一边骑着马一边折辱****,待那少女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起酒疯的他抢过一杆长矛将那少女捅穿,挑在手上欢呼雀跃,那少女的爹爹为了救女儿也是活活被战马踩踏而死。 虽然这件事最后闹得有些民怨沸腾,恰好登莱巡抚来旅顺城巡查,被少女家人拦街告状,但崔祖耀也只是迫于压力象征意义地仗了柳仁基几十军棍。一个月后,少女的家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家中七口满门烧死…… 旅顺城坊间有这样的一句童谣:赵阎王,柳疯魔,旅顺城里活阎罗。其中柳疯魔就是柳仁基。 纪曼如刚进府没多久,柳仁基参见崔祖耀的时候瞧见了小茹,向崔祖耀求着赏赐给他,最后被她撞见,想着自己的遭遇,更不愿小茹重蹈覆辙,就求着崔祖耀将她支给自己当做贴身丫鬟。由于那时候她刚入府,为了收她的心,崔祖耀多少对她多少有些额外关照,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这无疑是将小茹拖出了苦海。 “小茹,如果让你替我做一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愿意么?”纪曼如拉过小茹有些颤抖的手,轻声安慰着。 小茹是个心思简单的少女,见纪曼如如此说,赶忙走到她面前跪下,红肿着眼睛说道:“五夫人救小茹脱离火海,小茹一辈子都报答不了夫人大恩,夫人让小茹做什么,小茹就算拼了命也会去。” “真乖。”纪曼如抚摸着小茹的脑袋,像大姐姐一样看着她:“小茹,以后私下里你不要叫我五夫人了,叫我姐姐吧。” “姐姐!”小茹抱着纪曼如纤细的大腿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纪曼如将她搂进怀里,像姐姐搂着疼爱的妹妹一样。 第四十九章 救人 当韩岳见到崔府丫鬟小茹的时候已经是辰时,奔波一晚上的韩岳如纪曼如一样神情憔悴,毕竟是自己重生到这个时代以来策划的第一个大事件,韩岳连一个时辰都没有睡,而是躺在床上反复推敲整个计划的过程演变。 神情紧张的丫鬟小茹被王二奎带进来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老王八出洞了。” 这是韩岳与纪曼如约定的暗号,韩岳心中暗叹‘好快’,难道是崔祖耀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但想了想韩岳又觉得不太可能,如果计划泄露,崔祖耀第一时间应该是带着游击营包围望海楼而不是去南郊庄园转移货物。 韩岳见时间紧迫,果断下了决定,让王二奎去城门守着,现萧义山返回旅顺城的时候就通知他,让他带着毛承禄出兵,顺着金州南关的方向追击,而韩岳则迅赶往南郊庄园与薛虎薛延汇合,在崔祖耀将货物运出之后乘着庄园守备空虚第一时间救出萧思琪。 韩岳在南郊庄园外的小树林找到了隐匿在医一棵大树上的薛延,果然,当两人靠近庄园外的时候,就听到了庄园里面传来骡马嘶鸣、搬卸货物的声音。因为庄园内人多,没有夜色的掩护,两人暂时不敢直接翻墙而入,只是藏匿在院子后方的一团灌木丛中。 一个时辰后,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崔府的护院家丁四十几人护着二十几辆装满了各种货物的庞大的车队有序地向北方道路驶去,而身着便服的崔祖耀和一位年轻的公子哥还有崔府管家崔浩骑在马上驻足路边,等运货队伍的最后一辆马车驶出庄园的大门后,他们挥着鞭子跟上。 车队的影子逐渐消失在远处树林的拐角之后,庄园剩余的护卫将大门再次关闭。 韩岳与薛延翻进庄园内。 果然,因为庄园大部分护卫随车队离开,此时庄园内的守卫明显的有些松弛,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就摸进了庄园南边的仓库之中,只见薛延蹲在角落里两根手指伸入嘴中,一声不知什么鸟叫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出,不到一会儿,另外一个角落里也响起一声类似的声音,这是薛虎与薛延的暗语。 薛延带着韩岳来到仓库的另外一侧,一个人影很快就从横梁上跳了下来,没有出一丝的声音,正是潜伏着的薛虎。 韩岳低声将事情的进展向薛虎说了,三人商议着怎么救萧思琪。 “萧掌柜被关在仓库对面的一个小院子里,守卫有四人。”薛虎将他观察到的情报向韩岳进行汇报。 “这个庄子里家丁护院总共有五六十人左右,有四十几人随车队离开,那么最多还有二十人在这个庄子里面,我们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待会我负责对付两人,你们每人负责对付一个,救出萧家掌柜我们马上返回望海楼。” 韩岳与薛延点了点头,安排好一切,他们三人就向关着萧思琪的小院子摸去。 但是进去后才现门口只站着两位护卫,另外两位想必是在房间里,看来崔祖耀也是怕有闪失才会如此安排。 计划赶不上变化,韩岳当机立断决定强攻。 三人突然从院角快冲了出来,那两个护卫都有些吃惊,来不及呼唤同伴,其中一个就被薛虎丢出的匕插入了喉咙,捂着泊泊流血的脖子支吾着两声就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另外一个护卫刚拔出刀就被薛延一拳打到大阳穴上,眼睛一翻也被处理掉了,看来这些护卫的武力一般,或者说是薛虎薛延太过强悍。 但是护卫拔刀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房间里面的护卫。 “什么人。”护卫声音警惕。 薛虎使了个眼色,韩岳与薛延心领神会,三人分别散开,薛虎一脚踹向门里,即便门是从里面栓上了,面对薛虎的力瞬间粉成碎片,里面有个护卫靠在门边准备偷袭,却被木渣刺中大腿,疼的啊~的一声。 但是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木屑与灰尘中杀进的薛虎就用膝盖狠狠顶在了他的胸腔上,断裂的肋骨刺进了心脏,没几下也睁着眼睛死去。 这边薛虎快解决第三个护卫,那边的薛延和韩岳则一左一右从窗户中跃进,两人呈包夹状攻向另外一个护卫,虽然第三个护卫为他赢得了一丝准备的机会,但是面对韩岳和薛延,几招之后就被韩岳抓住空隙,用匕狠狠插进了他的后背,挣扎几下也死了。 终于杀人了。 韩岳并不觉得杀人后有多么激动和多么害怕紧张,相反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是毫不在乎就结果了一条人命。 来不及多想,韩岳就掀开了旁边的床幔。 萧思琪惊恐地被看着韩岳,双手双脚被反绑着,嘴上还塞了一块布。 见是韩岳,萧思琪大吃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身子开始扭动挣扎,韩岳二话不说就用沾着血迹的匕隔开萧思琪身上的绳子。 “怎么是你。”萧思琪有些惊喜。 “现在来不及说了,你快跟我们走。”韩岳也没时间解释。 虽然他们三人行动果决,迅解决了这四名守卫救出了萧思琪,但是院子外至少还有十几名守卫,如果不快离开,被这些人缠住,搞不好走的不太远的崔祖耀得到通知会快马赶回,那个时候想轻易逃离就太难了。 果然,院子里的动静被院外的护卫现,一个个向院子靠过来。 “少恒,动作快。”守在房间外的薛虎提醒着。 韩岳看了一眼镇定异常的萧思琪说道:“萧义山让我们来的。” 萧思琪是聪明人,韩岳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情的经过,看来昨天随口跟萧义山提起求救韩岳这件事还是起到了效果,而自己也终究没看错人。 她也不是犹豫之人,开口道:“可否求几位恩公一件事?” 韩岳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镇静从容,不过既然答应了萧义山就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安全救回望海楼。 “萧掌柜请说。” “我有一些管事和伙计也被关在院子里了,求恩公一并把他们救出了。”萧思琪一边说着,一边款款拜了一个大礼。 “在什么地方。” “院子左边的柴房中。“ 不等韩岳吩咐,薛延拾起地上护卫的腰刀,冲到柴房前一刀劈下,铜制的门锁应声而断,他一脚把门踹开,果然看见十来个管事护卫模样的人被捆着,有些身上已经受了伤,还有一个已经是伤重昏迷过去了。 第五十章 逃离 韩岳与萧思琪后一步来到柴房,经过薛虎面前的时候,韩岳眼珠一转,在薛虎耳边轻轻耳语几句。 薛虎面露一些诧异,但还是按照韩岳的吩咐将地上四名护卫的外衫扒了下来,随便找了快门帘打包提在手上,而柴房里萧思琪与萧家管事福伯还有伙计护卫相见,韩岳与薛延也帮着将他们身上的绳索隔断。 时间紧迫,当下由薛虎、薛延领头,韩岳与丰隆商行剩余几个有战斗力的护卫殿后,而萧思琪与福伯还有几个受伤的伙计居中,大家一起冲出了院子。 院子外早已聚集了十几个手持腰刀的护卫,另外还有十几个庄丁也拿着长矛、刚叉之类的武器团团围了起来。 “我与薛延还有尚有战斗力的萧家护卫掩护殿后,少恒你带着萧掌柜其他突围出去。”薛虎有勇有谋,稍微一判断场间形式就知道全部突围很难,毕竟还有十来个受伤的老弱病残,于是当下定计由他带领着人拖着,其他人先从后门离开。 韩岳当即点头,并不是他怕死,他自信如果他和薛虎薛延若想突围并不难,但是这帮人恐怕就带不出去了,他也不担心薛虎薛延安危,只要自己带着这些人先突围出去,没有后顾之忧的薛虎薛延想脱离战斗与他们汇合并不是什么难事。 薛虎将包裹丢给韩岳,然后接过薛延递过来的腰刀杀入崔府庄园的护卫之中,薛延拿着另外一把腰刀随后加入,丰隆商行其他能够战斗的护卫也纷纷找着一些棍棒之类的与那些庄丁对杀。 韩岳没有犹豫就拉着萧思琪的手准备从后门离开,只见年迈的福伯清咳一声,韩岳才现男女授受不亲,萧思琪则脸色微微一红,但马上恢复正常,扶着年迈的福伯,带着手下其他受伤的伙计向后门快步走去,韩岳讪讪笑了一下,也跟上开道。 许是逃生的**与对死亡的恐惧激起了这批受伤伙计的浑身的力气,他们被韩岳领着一路向着树林狂奔,倒是萧思琪和福伯有些跟不上,韩岳也不讲究,直接背起福伯就开始狂奔,萧思琪也是勉力跟上。 大约跑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在树林里转来转去跑出了七八里,有些人已经实在是坚持不住,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踹气,韩岳虽然体格精壮,但背着福伯也让他有些吃力,见已经逃远而且有树林掩护,就放下福伯招呼大家坐下休息,也顺便等一下薛虎薛延他们。 萧思琪脸蛋红彤彤的,鬓间的几缕丝被树枝弄散,稍微显得有些狼狈,但她的天生丽质却时刻给人惊艳感觉。 “果然是颜值高,什么情况下都漂亮。”韩岳瞄了几眼心里叹道。 萧思琪扶着福伯坐在一根断裂的树干上,一边帮他垂着后背,虽然是被韩岳背着,但是连番的颠簸也让他年迈的身体有些吃不消,捂着嘴小声咳着。 韩岳解下挂在腰间的那个包裹颠了几下,露出怪异的笑容,这几件护卫衣服是他下一步计划的关键道具。 萧思琪瞥了几眼面容得意韩岳,除了感激以外,也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面容镇静的她此刻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刻钟后,树林里响起一阵飞鸟的声音,韩岳等人立刻心生警惕地靠拢在一起,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原来是薛虎与薛延脱离战斗赶上来了。 但有些让人伤感的是最初跟随薛虎留下来的七个丰隆商行护卫只回来了三人,而且各个带伤,也就是说另外四个人死了。 萧思琪面容难过。 薛虎简单地说了一下战斗经过,韩岳他们从后门离开后,有几个崔府家丁迂回到后方想追击他们,但是丰隆商行的那几名护卫拼死将门关上,然后守着后门不让崔府家丁出去,而薛虎薛延则对付那十来名明显武力高一些的家丁护卫,有了他们的拖延,崔府家丁也追不上韩岳他们,其中一名崔府家丁头子见机脱离队伍,从大门向着崔祖耀车队方向逃脱,应该是去搬救兵了。 薛虎见韩岳他们逃远,与薛延一个眼神对上,互相找个机会脱离战斗,他们本是武艺高强之人,想离开别人也拦不住。 了解事情的经过,韩岳提议快返回旅顺城,并在进城的时候安排薛延留在城门处打探消息,丰隆商行众人因为很多带伤,为防止城门守丁与城内巡城士兵盘查,都被萧思琪安排由福伯带着藏匿到城外一处隐秘的据点,而萧思琪带着两名伙计随韩岳返回了望海楼。 刚到望海楼没多久,薛延就急冲冲赶了回来,而且还带着王二奎和萧义山。 原来,萧义山连夜贿赂码头的士兵乘船到达双岛,拜见了参将毛承禄,将崔祖耀勾结后金鞑子之事向他告密,果然毛承禄大怒,但是当萧义山提出出兵截留运货队伍的时候,毛承禄却故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什么士气低落之类的。 萧义山抛出将货物全部送给毛承禄的条件后,参将大人立马有些心动,但是贪婪的他隐晦地表示还需要更大的利益。 心系萧思琪安危的萧义山不得已又加上了丰隆商行一成干股的条件,毛承禄讨价两成,最终以一成半的干股成交。 见目的达到,既能除掉崔祖耀这个眼中钉,又获得了一大笔的财货干股,毛文禄当即传令小校连夜赶往旅顺城通知驻扎在北城的手下将领做好准备,而自己与萧义山随后就出。 本来旅顺城里双岛并不远,但是毛承禄拖拖拉拉到早晨才到达旅顺城南门,心急的萧义山现王二奎,连忙向前相问,得知韩岳的安排后立马向毛承禄报告,见崔祖耀动作这么快,毛承禄也不犹豫,直接到了北城校场点齐手下队伍向着金州南关方向疾驰。 而萧义山和王二奎正好在北城遇到等候消息的薛延,这才知道萧思琪已经被救出,欣喜之下就连忙赶了回来。 见大家安然无恙,韩岳心里开始安排下一步计划,不管毛承禄与到崔祖耀两狗相争结果如何,自己都必须赶紧下手。 第五十一章 偷运 当即韩岳向薛虎使了一个眼色,薛虎有些不明所以,倒是萧思琪捕捉到了,她内心聪慧,知道韩岳必是有些私密之事安排,也不打扰,再次感谢并承诺定会报答韩岳等人的救命之恩后就与萧义山离开。 房屋里只剩下韩岳、薛虎、薛延、王二奎,韩岳拿出那个包裹,大家有些疑惑,随即,韩岳做了一件让大家惊异的事情,他拿出匕解开肩膀上的衣服,用力划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被毛文龙扎了一矛的伤口再次裂开,韩岳忍着疼痛吩咐已经傻了的王二奎安排一辆马车送他出去就医。 “薛叔、薛兄弟,待会不管生什么事,遇到什么,都请务必听我的安排。” 薛虎虽然不知道韩岳为何如此,但知道韩岳绝不是失心疯,薛延张大嘴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二奎很快就安排好了马车,韩岳捂着伤口在薛虎薛延陪同下坐了上去,期间还不忘安危一下听到动静而出来的萧思琪与萧义山,告知只是旧伤口裂开并无大碍。 待马车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韩岳将包裹里的四件崔府护卫外套拿出来让大家换上,然后小声地告知了崔府书房里的秘密与自己的计划。 除了薛虎意外,薛延和王二奎都惊得掉了下巴。 几万两金银珠宝啊! 薛延舔了舔嘴唇,王二奎有些颤抖。 …… 纪曼如这一整天呆在房里有些心神不安,当听到府中后院管事禀报说是崔祖耀派人从庄园里来取一些东西时,纪曼如惊得从榻上站起。 稍微定了定神,纪曼如带着小茹来到后院侧门处,只见四个护卫押着一辆马车早已等候着。 “他们是庄子里的护卫,老爷最近要在庄子里住一阵子,吩咐将书房里一些常用之物运到庄子里。”纪曼如面容镇静地向管事说着,其实内心早已紧张不已,因为这四个护卫中正好有韩岳。 管事的见韩岳四人确实是护卫打扮,而且既然是最得宠的五夫人如此说,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吩咐下人将侧门打开,让马车进来。 “待会搬东西的时候,你们就不用帮手了。”纪曼如好歹是个主子,说话自有一番气度。 管事的面露为难:“五夫人,这…怕有些不妥吧。” “老爷书房地都是机密贵重之物,若是这些下人进去搬搬运运丢了什么,你可担得起?”纪曼如面有愤色,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些。 管事吓得赶忙弯腰赔错。 就这样,纪曼如领着韩岳四人来到了崔祖耀的书房,并让小茹守在门口不要任何人进来。 看着纪曼如熟练地打开密室暗门,除了韩岳以外其他人都面露恍然大悟之色,想到七八万两金银就藏在里面,即便薛虎内心都有些激动。 跟随着纪曼如下到密室,韩岳将一个个箱子打开,里面的整箱的金银珠宝顿时让密室内流光溢彩。 王二奎眼睛都直了,摸着金灿灿的黄金裸子,双手不停地颤抖,薛延抓着一把珠宝饰,喃喃地嚷着:“直娘贼的,这些能换多少白面大米啊!” 只有薛虎开箱之时露出一丝异色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坚定地站在韩岳身侧半步,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众人的表现韩岳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一次考验,遗憾的是王二奎与薛延的表现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但是韩岳很快就释然,毕竟对于穷惯了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做梦一般。 当然让他欣慰的是薛虎的表现,别看站在韩岳身侧半步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但是潜在的意思却很耐人寻味:这些金银珠宝都是少恒你的,我薛虎坚定站在你这一边,绝不生出任何贪婪之心,请你放心。 “大人,事不宜迟,这些珠宝我们必须尽快搬走。”薛虎对着韩岳说到,而对他的称呼也从‘少恒’改为‘大人’,表明这是公事,听从韩岳的安排。 咳咳,韩岳轻咳一声,有些迷失了的王二奎和薛延反应过来,一个个饶头搔讪讪地干笑着。 “今天这件事是大家冒着杀头的危险干下来的,我韩岳在这里保证,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纪小娘子都有份,待事情平息之后,这些金银珠宝分成五分,每人拿一份。”韩岳笑着对众人说道。 王二奎和薛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纪曼如从进密室后心一直放在韩岳身上痴痴呆。 “这些金银珠宝都是属于大人的,我等不敢均分。”薛虎拱了拱手推辞。 反应过来的王二奎、薛延也是连忙表态不能接受,韩岳见众人推拒,这里面也不是商量的地方就将这个建议搁置,安排大家开始装运。 薛虎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大人,我有一个建议。” “薛叔您说。” “这些财货我们不能全部拿走。” “薛叔为何如此建议。”韩岳不解地问。 “大人试想,如果今天崔祖耀败于毛承禄之手,那么崔府必被毛承禄抄家,以毛承禄贪财的性格定会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崔祖耀的积蓄,如果他现密室空空,那么定会让他起疑心,虽然我们今天装扮成崔府庄园护卫模样,但是如果有心人要查,还是能查到蛛丝马迹,到时候我们的嫌疑就洗脱不掉,毛承禄就会盯上我们。”薛虎将他的理由娓娓道来。 要放弃一部分甚至大部分金银珠宝,韩岳心里不甘心,但一想到毛承禄那双阴狠的三角眼,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力量太小。 有些东西并不能一口全部吃下,如果强撑,难免会被撑死。 “多谢薛叔提醒,少恒险些置诸位于险地。”韩岳对着薛虎一揖到地,除了感谢薛虎警醒他,同时也是对薛虎至内心的佩服:面对诱惑保持本心,认清自身实力做出最合适的安排与建议,这才是大将风范! 面对韩岳的大礼,薛虎抚须含笑受之,这是欣赏、是爱护、是忠心。 最后众人商议,这里面金银珠宝留一半、运走一半,虽然王二奎和薛延有些不舍,但是在韩岳与薛虎坚持之下,也没有反对。 至于纪曼如,看那双痴痴的眼神就知道,钱财真不是她现在关心的。 亏得薛虎提的建议,虽然只一半财货,可是16oo两黄金,18ooo两白银以及半箱的珠宝饰就重达15oo斤1,即便韩岳、薛虎、薛延身强力壮再加上王二奎也是来回搬运了好几趟才运完,若是全部搬走不说他们累死,那辆马车可能就要散架了,即便如此,韩岳看着陷下去的车轮,心中都担心那批马能不能拉得动。 最后还是纪曼如见韩岳有些忧心,替他解忧,唤来管事从府里又牵来一匹马车,这才轻松许多。 1明朝一斤16两换算。 第五十二章 公子,再见! 将半数金银珠宝装上马车,韩岳从书房书桌的夹层中拿出那封信,在崔府管事及下人惊疑的眼神中走出了院子,有了五夫人的严厉告诫,也没人敢触霉头阻挠。 出府之前,韩岳与纪曼如有一番密谈,薛虎、薛延知趣地不打扰,王二奎更是嘿嘿贼笑,偷偷地对韩岳树了一个大拇指。 书房里,纪曼如绞着衣角,低头望着脚尖有些不自在。 “纪小娘子。”韩岳看着面前低着头的纪曼如,有些感激,也有些怜惜。 “嗯。”纪曼如咬着嘴唇,没有敢抬头,心里砰砰跳动着,声音更是细小如蚊。 “崔府不可长待,待我们走后,你马上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然后跟管事丫鬟们说,崔祖耀捎信让你去庄园里小住,想必没人会怀疑。” “嗯。” “出府之后,你就回到家里,说服你的家人,让他们跟你一起去码头找一个叫福伯的人,就说你是我韩岳的朋友,他们是丰隆商行的人,商船上有标徽,很好认的,然后不管生什么事情,记得都不要上岸,福伯会带你们离开旅顺的。” “嗯。”纪曼如望着脚尖乖巧地应着,仿佛是个无忧无虑的清丽少女,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问:“公子…公子要奴去哪里呢?” “去江南苏州,那里的生活想必你会喜欢,我也会托付朋友照拂你们一家子,等风头过了,我会让福伯将那份银子带给你。” “公子…公子也去苏州吗?”纪曼如丝毫不关心银子的问题,鼓起了勇气有些期待地问。 “不,我会回到岛上。” 顿时,纪曼如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砸碎了,鼻子一酸,就要落泪,但是她强忍住了,微笑着看着韩岳,可是眼睛里分明蕴育着不舍不离。 韩岳不是木头人,他当然感觉到了纪曼如对他的那一丝依恋与情愫,但是他不能带她回王家岛。 她是崔府五夫人,她是崔祖耀最宠爱的小妾,东江镇很多将领都认识她,带她回东江镇对他或者对她来说都是很大的麻烦,更重要的是这次回王家岛,韩岳心中的那个计划就会开始慢慢实施,但是辽海波诡,有着数不清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他最终会不会成功。 韩岳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自私或者不负责任,但是他觉得乱世来临,只有江南才能享受片刻的安逸与幸福,相信有了今后给他的银子,有萧思琪的照拂,纪曼如在苏州能安稳过上一生,毕竟即便依据历史展,后金打到江南也是十几年以后,如果那时候自己实力壮大有了一方根据地,再将她接过来也不迟,或者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忘了自己,在苏州重新生活下去吧。她与郑小娘子一家不同,至少从王二奎的角度而言,韩岳没法去决定郑小娘子一家的归宿。 对于纪曼如,韩岳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想法,或许是他不愿去想而已。 “奴…奴让公子为难了吗?”看着陷入沉思的韩岳,纪曼如微笑着问:“不打紧的,其实,苏州奴…奴也是喜欢的。”她不愿意看到韩岳为难,所以她将最真挚的笑容给了她,将最轻松的语气给了他,将…一个鼓起了平生勇气的拥抱给了他。 一袭轻柔入怀,嗅着兰花的香味,韩岳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双手,犹豫着、徘徊着…最终还是没有环住这个可人儿。 纪曼如满足地脱离他的怀抱,脸上有红霞,眼中有波澜,打开房门,呼吸着似乎不一样的空气,她莫名地轻松。 “你们都听着,我要去庄园住一段时间,小茹你快帮我把衣物收拾一下,崔诚你快帮我备一辆舒适的马车,小翠你去告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我要走了…去庄园里……” 看着这个其实还是个少女的艳丽女子,韩岳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与不忍,也有些欣慰,这一刻的她不像是个胆战心惊的崔府小妾,而是像一个天真无忧的大小姐。 似乎感觉到韩岳在看她,纪曼如回眸一笑。 心中却在说:公子,再见! 离开崔府后,韩岳等人架着马车堂而皇之地从街道上走过,每到一个铺子里都要买一些货物,特别是米面之类的,很快两辆马车上都堆满了各种货物,两匹挽马打着鼻响抗议着,因为实在是太多东西太重了。 对于韩岳的安排,除了薛虎知晓这是做掩护以外,薛延和王二奎都以为这是韩岳在采购回岛的物资。 回到望海楼后,韩岳要了一间库房,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搬进去。然后派出王二奎和薛延分别去南北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韩岳就听到了街上传来嘈杂的声音,随即一阵****,街上出现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并且时不时传来冲突喊杀的声音。 终于从掌柜哪里听来一个骇人的消息:游击将军崔祖耀实乃毛文龙余党,勾结后金鞑子不仅为鞑子提供物资,而且还计划直接将旅顺城献给后金鞑子,不过被参将毛承禄现,及时派兵将崔祖耀在城外人赃俱获,毛参将痛恨之下当场将其斩。 很快崔府被抄家的消息传来,除了崔祖耀第五房小妾神秘失踪外,其他家眷子嗣都被抓了起来关入了狱中。 很快又有消息传来,毛参将勇擒崔祖耀过程中受了重伤。 很快又有消息传来,崔家密室抄出数千两黄金白银和数不尽的财货,韩岳知道这些只是官方数据,私底下的全被毛承禄私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 各种小道消息随着王二奎与薛延的汇报都一一证实,崔祖耀彻底完了! 当看到崔祖耀悬挂在南门的头颅时,韩岳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但是回想起这次的计划,后知后觉的他还是现了很多的漏洞,比如毛承禄一定会如愿出兵?崔祖耀一定会被毛承禄击败?毛承禄甚至萧思琪就不会现他的留下的蛛丝马迹?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力量与实力太小,必须依靠外部的力量介入,如果他是游击、参将、总兵甚至更大的权力,那么事情还会这么费劲吗? 这一刻也许韩岳自己的都不知道,原本只想在乱世中求个自保的他,内心已经埋下了权力的种子。 第五十三章 萧家姐弟 旅顺城西北边靠近大海的一处悬崖边上。≥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年轻的公子哥正是崔府中那个玩世不恭的萧家公子,而那个管家正是崔府大管家崔浩。 逃过一劫的萧公子心有余悸,脸上再也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纨绔笑容,他做梦都没想到事情怎么会这样,明明和崔祖耀一起将货物送到南关交给后金的任务即将达成,却半路上杀出一支队伍二话不说就开始屠杀,要不是管家崔浩乘机拉他上马,这个时候的他恐怕已经被乱刀砍死了。 “崔管家,刚才多谢你相救,崔祖耀已经完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萧姓公子对着管家崔浩说道,不过管家崔浩露出有些犹豫的神情让他有些不悦。 “怎地,崔管家觉得我萧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他冷笑到,对管家的反应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卑谦的管家而已,若不是看在救他命的份上,这样的人他绝对是不会屈尊拉弄的,想他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家中奴仆上百,更是苏州城数一数二的风流公子哥,拉拢是给他极大的面子,居然不知好歹。 管家崔浩微微一笑,那种笑容中丝毫没有谄媚与感激,一扫之前的卑恭与惊慌。 “萧公子让我投靠你萧家,可是你做得了这个主吗?” 萧姓公子听着管家明显有些看不起他的语气,心中微怒:“崔管家放心,在萧家我萧思煌还是能做主的?” 管家崔听罢浩哈哈大笑起来,有些戏谑地说道:“萧公子如此说,置萧思琪萧二掌柜于何地呢?” 萧思煌微微一震,忽然感觉那个永远谦卑地弯着腰的站在一边的大管家崔浩此时似乎变了一个人,那种气息与自信让萧思煌有些恍惚与茫然。 “你不是崔管家,你…你究竟是谁?”反应过来的萧姓公子惊恐地指着管家崔浩,浑身颤抖起来。 “哈哈,我是谁?我是管家崔浩啊!” 萧思煌来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最后一眼望着笑容诡异的管家崔浩,仅有一丝意识的他想起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词语:阴谋! 这是一个阴谋! …… 昏昏沉沉的萧思煌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醒,他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睁开了眼睛,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仅有破桌上的那根蜡烛在燃放着一丝昏黄的光亮,而自己浑身被麻绳绑着无法动弹。 “萧家大公子现在可否清醒了些?” “崔…你…你…你就究竟是谁?”萧思煌惊恐地望着黑暗中那张被烛火照得变幻莫测面孔。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堂堂萧家现任家主萧宣礼的独子,萧家庶出的大公子现在在我的手里。”那张面孔咧嘴一笑,特意加重了‘庶出’两个字,仿佛是在刻意嘲笑萧思煌。 这张看似有些阴厉的面孔正是崔府管家崔浩。 “你想干什么?既然你知道我是萧家大公子,你还不快放了我。”萧思煌开始挣扎,然而越挣扎越痛,因为捆绑他的麻绳粗糙而且紧实,将他养尊处优的细皮嫩肉磨破了皮。 管家崔浩就这么看着萧思煌倒在地上挣扎,像准备送上屠宰场的羊羔一样。 “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钱…”萧思煌停止了挣扎,现在的他已经明白挣扎是无谓的,崔浩绝不是崔府管家那么简单,这是一个阴谋,或许他需要什么条件,杀人绑票无非就是求财,作为萧家家主萧宣礼的儿子,他有的是钱。 “钱?”似乎被萧思煌说动了心,管家崔浩微微思索了一下,显得特别郑重其事,好像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只‘羊羔’提出的条件。 “对,很多很多钱,一万两白银,不,五万两,如果还不够你可以捎信到苏州萧府,我娘亲最疼我,就算是十万两也是可以商量的…”萧思煌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银子能打动对方,那么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可是我好像不太喜欢银子的。”管家崔浩认真思索一番后说到,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是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那种作态就像天真的小孩一样,可是萧思煌却分明觉得是**裸的戏谑,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露出任何的不满,只能继续求饶谈条件。 “如果你不喜欢银子,女人也可以,田庄也可以,铺面也可以…”他抛出了所有的条件企图打动对方。 听到他这样说,管家崔浩收回戏谑的神情,面容阴沉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可怜、可笑、可耻、可恶。 “虽然,我也很想答应你,但是有些人却不会答应。”管家崔浩蹲了下来,用手钳着萧思煌的下巴,极尽羞辱。 这个时候要是还想不明白,就枉费了他萧大公子的智商,这果然是一个阴谋,管家崔浩背后有人指使,而自己至始至终都陷入了圈套里。 “你背后是何人指使…”萧思煌语气颤抖地问。 管家崔浩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 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在这个格外安静的暗室里响起,原来一直有一个人隐藏在管家崔浩背后那片阴暗中注视着他,难怪他被反绑在地上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出来,别装神弄鬼,我不怕你…”萧思煌突然尖叫起来,但那颤抖变调的嗓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管家崔浩放开他的下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你从小都不怕我,因为你从小都恨我,是吗?”伴随着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声音是那样的平静,平静中透着自信。 “哈哈,原来是你!”萧思煌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怨毒。 “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这个小贱人…”听着这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他咆哮起来,像厉鬼一样尖锐的声音在封闭阴暗的密室里回荡,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贱人?”黑暗中的女子缓缓走出,那平静的步伐、平静的声音更像是嘲弄跪在地上的萧思煌。 “我若是贱人,那么你又算什么东西呢?你说对吧,我的好弟弟。” 走出黑暗的女子一如平时那么美丽不可方物,仿佛这阴冷潮湿的密室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有些温暖与柔和起来,连烛火也开始闪烁跳跃。 萧思煌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怨毒、恐惧。 萧思琪看着面前的公子,眼中却是波澜不惊。 她们都是萧家‘思’字辈子弟,她是萧思琪,长房嫡出的大小姐,他的堂姐姐;他是萧思煌,长房庶出的大少爷,她的堂弟弟。 第五十四章 起风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萧思煌挣扎着起来,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狼狈与脆弱,可是绳子捆绑得太紧,他的腿早已酸软无力,一个踉跄,刚支起身子就又倒了下去,脸上沾满了泥土。 萧思琪并没有因为他的辱骂而动气,脸色依旧那么平静,这更让他讨厌与怨恨。 她缓缓蹲了下来,伸出那只柔荑般的手,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仿佛就像大姐姐关爱顽皮的弟弟一样。 “如果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想着用阴谋算计我,又怎么会落得这个地步呢。”她一边拍着他身上的泥土,一边整理着他有些邹邹的外衫。 萧思煌使劲往后缩了缩,不愿被她的手碰到。 “别假惺惺的,你杀了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停止了动作,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不会杀你,毕竟你是萧氏子弟,是萧家长房的男丁,是我的弟弟。” 很难想象,这对堂姐弟对话中丝毫没有亲情的语气,而是如同陌生人或者仇人一般。 “想拿我去威胁父亲?”萧思煌不是蠢人,现在自然明白了萧思琪要怎么对付他,萧家长房与二房三房之争、长房内部继承权之争的漩涡中,她从来都是那个核心关键的存在。 萧思琪缓缓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不是拿你威胁大伯,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仰望着面前这个应该叫‘姐姐’的女子,想着因为嫡庶区别而从小到大不一样的家庭地位,萧思煌心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恨。 “你这个小贱人,你休…”他来不及骂出口,就被静默在一旁的管家崔浩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嘴巴。 看着地上挣扎的萧思煌,萧思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一种骨子里的坚定所代替。 是我的,我一定要夺回来! 管家崔浩拍了拍手,很快进来了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萧思煌,拖着他离开,萧思煌看着坐在桌子边上的萧思琪怒目圆睁,被塞了块破布的嘴巴里出支吾的声音,不甘地消失在黑暗中。 昏黄的烛光下,萧思琪用手扶着脑袋,轻轻揉着太阳穴,丝毫不掩饰她的疲惫。 “下面,你是要继续潜伏吗?”她问着身边静立的管家崔浩。 “属下在没有接到上峰命令之前,仍服从大人安排。”管家崔浩向着萧思琪行礼。 如果有熟知厂卫内幕的人一定会惊讶,不是因为管家崔浩称呼萧思琪为‘大人’,而是因为管家崔浩的礼姿属于天子近侍——锦衣卫。 “还没有恭喜你,这次事后,义父少不得会提拔你为百户了。”萧思琪语气平静。 “属下不过是接到镇抚司密令配合大人行动,若不是大人运筹帷幄布置妥当且亲身犯险,我们也抓不到崔祖耀把柄将他扳倒,属下还要恭喜大人,这次萧宣礼只怕要割出很大一块肉了。” 萧思琪并没有因为管家崔浩的话而露出欣喜表情。 “给义父密信,这次借助萧家商行之事扳倒崔祖耀帮助我们北镇除掉了一块绊脚石,以后辽南贸易之事会容易得多,但为了避免风声,我们还是需要沉静一段时间。另外毛文龙和王廷试的损失这次也因为连上毛承禄而得到弥补,至于萧家之事我会用萧思煌与大伯交换倭国与淮南的贸易线,想必‘通敌卖国’的罪状足以让我那大伯同意,而镇抚司与义父所需要的银两我也会尽快押送京城。”想起京城现在的混乱局势,萧思琪知道那个被称为‘义父’的人目前处境需要大量的银子去谋求更大的权力,她心中十分敬仰和感谢他,若非他的帮助,若非她是他的义女,她一介女流怎么可能短短三年内在豪阀林立的北方迅崛起。 “大人不愧是主上的左膀右臂。”崔浩由衷地赞赏道。 “只是,这次计划中突然出现的那个百总韩岳,我们需不需要调查一下,此事我觉得太过蹊跷,属下怀疑他是南边…”他摸了摸鼻子,骨梁处还隐隐有些疼痛。 “不必,他只是个巧合而已。”想起某个男子,萧思琪平静的心出现一丝涟漪。 “属下明白。”崔浩不敢拂逆萧思琪的意思。 “接下来,我会继续潜伏在东江镇范围内,以保证我北镇的这条贸易线路安全,大人如果需要,可以随时传唤。” “如果可以,多加留意一下他。” “他?”崔浩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了萧思琪口中‘他’所指。“大人是说他…” “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也许今后他会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萧思琪想着某人那张年轻的脸与坚实的胸膛,感觉脸上突然有些热,还好密室内光线昏暗,一旁的崔浩没有现什么异样,努力驱使心中一丝杂念,萧思琪开始思索今后的安排。 这次得到丰隆商行货物被扣押的消息后,敏感的她就觉得背后一定是有阴谋,在得到北镇抚司的情报后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她孤身来到旅顺城就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并借这个机会谋取更大的主动,当然有崔浩这个颗北镇抚司的暗钉在崔府以及其他潜伏人手,她的安危自然是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危险。 暴露自己的身份、崔浩带蒙面人绑架自己、放松崔祖耀和萧思煌的警惕引诱他们出货、再用萧思煌与大伯进行交换本就是她的计划,唯一的变数就是突然搅入这件事情的韩岳,她的本意是以北镇抚司的潜伏力量将崔祖耀和萧思煌人赃俱获一网打净,并以锦衣卫名义进行审讯与处理,但是没想到韩岳联系了另外一位旅顺守将毛承禄,使这件计划的收尾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最终结果还是令她满意的,无非是损失了这批货几万两银子和一成半的干股而已,本来王廷试即将倒台,她也准备寻找另外一位内线之人,毛承禄虽然贪婪,但也不失是目前情况下的一个选择。 她不知道这次事件是大伯萧宣礼指使还是萧思煌自己的决定,但是和东江镇某位高层勾结,企图吞并她辛苦建立起来的这条走私贸易线是铁一般的事实,趁这次机会反击,将原本属于自己的夺回一部分,也利于今后她的展,有了倭国和淮南的贸易权限,以后她的压力也会小得多,对义父的支持也会大得多。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或者是不确定。 也许是这些天殚精竭虑太过疲惫了吧,她这么想着。 …… 啊嚏~~~韩岳站在船头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有些痒的鼻子心里疑惑谁在这个时候想我呢。 在确定崔祖耀确实被毛承禄砍了脑袋并且被抄家后,韩岳就开始安排回双岛,因为这次需要带走那批价值四万多两白银的财货以及众多打掩护用处的物资,所以韩岳特地向萧义山借了一艘商船,但萧思琪得知韩岳的要求后,直接就送了一艘1oo料(相当于后世55吨左右的排水量)大小的商船给他,作为感恩的一部分,韩岳推拒几番后还是收下了萧思琪的好意。 在将纪曼如之事托付给萧思琪后,韩岳与薛虎、薛延、王二奎、郑小娘子一家就登船向双岛出,萧义山心细之人特意给船上安排了些水手、撩手,也省得不会驾船的韩岳为难。 穿着裁缝铺里刚取回来的轻便薄衫,韩岳身心舒泰,最主要的是在船舱里有着那几万两黄金白银让他对今后的计划更有底气了。 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薛叔,回王家岛以后我就会向守备大人请求单独去驻守一个岛屿,薛叔可愿助我?”望着站在身旁一侧的薛虎,韩岳真诚地邀请着。 “大人有令,薛虎不敢不从。”薛虎对着韩岳行了一个正式的军礼向韩岳表明了自己的意愿与态度。 韩岳露出了笑容。 薛虎也露出了笑容。 站在身后的薛延与王二奎也是咧嘴笑了起来。 听着海鸟盘旋,看着碧波涌动,韩岳觉得一片新的天地正在向自己招手,胸中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 一阵微风扑面而来。 韩岳背手站在船头,嘴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喃喃说道。 起风了! ...... (第一卷完) 第五十五章 ‘种田\’计划 大明崇祯二年六月十七。 在东江镇总兵官毛文龙被蓟辽督师袁崇焕以‘十二斩’罪名诛杀的12天后,大多数东江镇高层将领已经离开双岛,返回了各自的驻地。但毛文龙覆灭的影响已经开始酵,特别是旅顺南城游击将军崔祖耀因勾结后金鞑子被参将毛承禄迅扑杀的消息传开后,更是让东江镇人心惶惶,众将唯恐这是蓟辽督师袁崇焕对东江镇清洗的开始,结合关于东江镇整编的消息,整个辽南、辽海区域笼罩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氛。 另外,虽然登州的运粮船在毛文龙死后开始66续续开往东江镇各据点与各岛屿,但是陕西大旱、赤地如血,中原动荡初显,江南粮商抬高粮价、物价飙升,东江镇的粮荒没有得到解决,大部分普通老百姓依旧食不果腹,各岛的难民与日增多,饿死者不计其数,致使很多东江镇普通民众纷纷向登莱半岛逃离。 与此同时,韩岳随王家岛守备徐祖民及其亲随家丁开始返回王家岛。 韩岳不仅安然从旅顺城返回,而且还带回了一条一百料的船和诸多物资,特别是萧思琪不仅赠船而且还将丰隆商行在旅顺城秘密据点储存的一百石粮食赠送给了韩岳,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虽然韩岳如今身价有几万两银子,但是这笔钱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用,而且现在的旅顺城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到粮食。 和萧思琪分离从韩岳内心深处而言是不舍的,他不是圣人,他有七情六欲,何况萧思琪倾国倾城的美貌本就没有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而且那天晚上他们也有了亲密的接触,虽然并不是实质性的,但是在这个年代无疑是表明了某种特别的关系。 当然韩岳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两人地位悬殊,他仅仅是一个边军百总,而她是苏州豪阀萧家的嫡出大小姐、法定意义上的继承人,最主要的是不知萧思琪内心的想法,她是否与自己有一样的心思,或者仅仅是感恩? 韩岳驱散了杂乱的思绪,不管怎么样,先要立足于这个时代,站在这条一百料的商船上,韩岳开始规划回岛后的计划。 先是要离开王家岛,单独驻守一个岛屿,算是自己的根据地,有了地盘就可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构想,当然作为一个百总,韩岳就算能外放单独驻守一个岛屿也不会很大,募兵百总并不等同于卫所兵的百户,手下有自己固定的军户与土地,募兵制下的百总是流动性的。 王家岛其实是石城岛管辖区域内的一个大岛屿,石城岛的守将就是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王家岛也是由多个岛屿组成,凭借着后世地理知识以及薛虎的讲诉,韩岳知道它是由大小王家岛、寿龙岛、长坨子岛、草坨子岛、团坨子岛等七八个岛屿组成,而大王家岛是其中最大的,也是守备徐祖民的驻地。除了大王家岛,其他几个岛屿面积都比较小,具体要选哪一个作为自己的驻地还需要回王家岛查看一番。 伟人曾经说过,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有了地盘就要有自己的部队,作为百总,韩岳麾下兵员定额是一百人,当然明末吃空饷情况严重,很多百总手下可能就三四十个老弱病残,只有当上级巡查点卯时候才会随便拉一些百姓充数蒙混过关。但韩岳绝不会这么做,自己的兵越多越好,自己也就越安全,也能做更大的事情,其实有些遗憾的是这次扳倒崔祖耀不能将自己起到的作用公之于众,因为他不想被毛承禄盯上,不然以他的功劳说不定会升一个副千总,如果袁崇焕继续恩宠的话千总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欲则不达,短短半旬由亲卫升为百总,再由百总升为千总,指不定会引得多少人眼红,以后会有几百双眼睛盯着自己,很多事情就不能秘密进行了。 不过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养1oo人也是极限了,毕竟除了上头放克扣的军饷外,韩岳还没有其他赚钱的途径,自己身上的银子除了袁崇焕赏赐的1ooo两外其他的暂时都不能动,按照东江镇普通士兵军饷1两算,养一个兵一年就是要12两左右,1oo人就是12oo两一年,加上武器、军服等杂七杂八的开销少说得25oo两左右,自己身上1ooo两撑不到四个月。而且最重要的是粮食问题,韩岳要练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最基本的吃饱饭是要保证的,现在物价腾贵,一石粮食要七八两之多,虽然萧思琪送了自己1oo石粮食,按照明朝的度量衡1石等于188斤算大概是188oo斤,韩岳打算送给徐祖民5o石粮食,也就是自己能用的只有94oo斤,按照一个士兵一天2斤粮食计算,1oo人一天需要2oo斤粮食差不多1石左右,5o石仅能维持一个半月。所以,离开旅顺之前,韩岳与萧思琪、萧义山有一番商量,希望丰隆商号每月能运送一些粮食到王家岛与他交易,粮价按照平时的物价来定,对于韩岳的请求,萧思琪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下来,表示丰隆商行每月会有一艘运粮船到韩岳的驻地交易,至于价格,她表示以江南的成本价格卖给韩岳,但是交情归交情,买卖归买卖,韩岳不会让萧思琪一分不赚,最后大家互相推辞一番定为以江南买进的成本价再加上o.5倍的利润,也就是说目前江南粮食成本价2两1石左右,萧思琪卖给韩岳3两1石,如果是正常年景或者丰收时节,江南粮价为1两1石左右,卖给韩岳的价格是1.5两1石。韩岳知道萧思琪不会差那点银子,以自己短期内的消化能力,一个月也只会购买1oo石到15o石左右的粮食,利润撑死了也就15o两,作为萧家二掌柜,这点钱还不够她平时零花,都是万恶的大男子主义在作祟,韩岳可不喜欢背上吃软饭的名声。 有了粮食渠道,韩岳就要想办法赚钱了,这是他近期计划中的重中之重,至于怎么赚钱,韩岳有很多想法,必须等有了地盘后再一一去实现,毕竟是后世穿越来的灵魂,不管是知识面还是创造能力都可以完爆这个时代99.9%人,至于那o.1%就是宋应星、徐光启之流,韩岳再自大也不敢与这些科技巨擘拍板子。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人才,薛虎薛延基本可以确定,王二奎别看他有些街油子感觉,但是贵在机灵,而且这次旅顺之行也让韩岳现了他身上一些特别的潜力,比如说经商。在旅顺城的时候就存有考察一下有没有合适铺子的想法,除了经商赚钱以外也是打探消息的一个重要途径,虽然作为后世灵魂知晓历史大势,但是一些历史细节还必须下功夫去收集与梳理,但是由于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去布置,今后肯定会有一番动作,王二奎作为这方面管事的基本可以确定,只要稍微对他进行培训一番,相信他能够胜任。其实这个位置最佳人选韩岳中意温文尔雅、性格谦顺的萧义山,但是显然现在挖墙脚是行不通的,自己这根小树枝招徕不来金凤凰,还得自己以后慢慢壮大了再说。 至于普通的士兵,现在王家岛应该与其他地方一样难民遍地,有饷有粮想招募他们并不会费事。 正当韩岳思索今后展规划的时候,商船前方几十丈距离外的徐祖民座船打来旗语,王家岛快到了。 第五十六章 王家岛 (第二卷正式开始,求点击一阅、收藏、推荐票!) 薛虎、薛延走出了船舱,韩岳收回了思绪。≧ “薛叔,王家岛总算到了。”韩岳向薛虎微笑拱手。 “少恒莫非有些近乡情却?”薛虎破天荒地打趣着韩岳,也许是因为韩岳的招揽打开了他多年积郁的心情,自从答应韩岳入伙以后,薛虎明显有些变化,整个人再也不是那种深沉的感觉,当然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谨慎严肃一如以前,特别是在薛延面前的时候。 一看耸拉着脑袋的站在一旁的薛延,韩岳就知道方才在船舱里肯定被薛虎好好教训了一番。 “薛兄弟莫非晕船了?”韩岳开玩笑地问着。 “哼,你才晕船。”薛延下意识地反驳,不过很快看了一眼薛虎,马上又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低下头。 刚才在船舱里,薛虎的话仍在耳畔回荡,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突然这么看重这个纨绔子弟,好吧,必须承认自从他昏迷苏醒以后确实有些变化,特别是旅顺之行既刺激又爽快,干下那件大事后,更是让在王家岛有些郁郁不得志的自己找到了泄口,可是如果真如叔叔要求那样以后都对他恭敬一些,自己又觉得怪怪的,何况妹妹的帐还没跟他算呢。 见薛延有些气馁,韩岳心中好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平时嚣张莽撞的薛延对上叔叔薛虎总是这样一幅小孩子受委屈的神情。 “薛叔,靠岸之后我就会向徐叔提出把你调到我的队伍,少恒目前官威言轻,只能先委屈薛叔暂时担任副百总之职,等今后立下功劳,少恒一定帮薛叔申请封赏,至于薛兄弟可暂时充任旗官之职。” “当真?”不等薛虎回话,听到自己当官了的薛延立马来了精神,一扫刚才的颓废,眼中冒着精光看着韩岳。 韩岳对这个时代的边防军队编制有些陌生,但对流传千古的戚家军有一些了解,所以在确定自己准备招募1oo士兵的计划后,他决定效仿戚家军的编制,12人为1队、4队为1旗、2旗为1局,他准备让薛虎、薛延各领1旗,而自己负责总控。 其实他更愿意用后世的军队编制,但是显然班、排、连、营、团、旅、师、军的编制名词在这个时代有些奇怪,在大家没被自己‘洗脑’之前他决定入乡随俗,等火候到了他再进行改制。 “当然是真的,以薛兄弟的身手当一个旗官绰绰有余了。”韩岳赞赏地看着薛延,除了性子莽撞了一些,薛延各方面素质都具有勇将潜质。 “我书读得少,你可不能骗我,否则…”薛虎扬了扬拳头,即是激动也是威胁,生怕韩岳反悔,可是他却忘了薛虎站在一旁。 “休得无礼!”薛虎大声呵斥。 “哈哈,薛兄弟果真是性情中人。”韩岳适时替薛延解围,薛延被薛虎这么一喝吓得立马低头,不过咧着嘴显然心中十分高兴。 “少恒准备向守备大人请求去哪个岛驻守?”薛虎看着薛延摇了摇头,转头问韩岳。 “小王家岛或者寿龙岛比较合适,不过还是需要薛叔陪我上岛考察一番才好决定。” 薛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韩岳的安排。 “薛叔可否给我介绍一下目前王家岛上的情况,我这次昏迷之后脑中有些东西记不太清了。”韩岳确实有些东西记不得了,毕竟是两具灵魂的融合,后世灵魂的记忆占据了绝大部分,只有这个时代印象特别深刻与亲近的人他才有些记忆。 薛虎知道韩岳话外之意是让他分析一下目前王家岛上的各方势力情况,对于韩岳所说的失忆他是不怀疑的,毕竟韩岳自清醒后确实与以往是两个人,他沉思了一下后,就开始向韩岳娓娓道来。 “目前王家岛的势力主要是分为三块,徐大人作为王家岛守备是正印官,统领着一个千总队,算上家丁大概有45o人左右,是岛上的最大的一方势力;其次是千总吴横统领着的一个千总队算上家丁大概有32o人左右;还有一个千总队由千总钱大拿统领,算上家丁大概有24o人左右;除此之外就是岛上的一些普通百姓大概有3ooo多人,具体的人数可能要问守备府的师爷幕僚才行。” 这些之前在酒楼的时候韩岳曾有过模糊的记忆,徐祖民自不必说,吴横是个有些阴险的家伙,钱大拿就基本没什么印象了。 “这钱大拿是个什么人物?” “他啊,就是各废物。”一旁的薛延抢着说到,歪着嘴面有不屑。 “岛上大体来说是分成三个不同的势力,守备大人是陈大帅的亲信,吴横是陈大帅麾下都司李世安的人,而李世安传闻已经投靠了刘兴治,所以在岛上的时候守备大人与吴横面和心不和,各自为营,平日里也相安无事。至于钱大拿,他不属于任何一个派别,平日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不曾听过他有什么背景。”薛虎对王家岛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 “那钱大拿对兵事狗屁不懂,平日里尽干一些捞钱的勾当,咱们岛上的商铺有一半都是他开的。”薛延语气轻视。 薛虎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关紧嘴巴。 “不知岛上百姓平日里靠什么维持活计,我的印象里咱们王家岛耕地很少,而且肥力不足产量不高。” 韩岳站累了,直接就坐到船头的台阶上,薛虎也面对韩岳盘膝而坐,薛延则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细小木屑当做牙签叼在嘴上,中午的那顿腊肉蒸饭让他回味无穷。 “岛上百姓基本都是打渔、煮盐、帮佣以及在吴横的铁器坊里做帮工,剩下的都是在岛上开垦一些贫瘠的土地靠着微薄的收成度日。”薛虎回忆岛上的清苦,心中有些戚戚然。 看来岛上的日子确实难过,打渔?这个时代的捕鱼技术确实有限,加上小渔船只能近海作业,收获想必也不理想;帮佣无非就是在岛上一些军官商人家中做苦力,也只能维持一个半饱;种田更不用说,这种面积不大的岛屿根本不适合农业展,不说土壤成分就是水源也是一个大问题。 “薛叔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煮盐以及吴横的铁器作坊。”想到以后的赚钱渠道,韩岳迫切想知道更多有用的信息。 第五十七章 火器 薛虎见韩岳如此上心,知道他必有打算:“煮盐是各岛普遍的情况,因为物资紧缺,东江镇基本上能自给自足的也就食盐这块,大部分普通百姓都是在海边架着铁锅煮粗盐维持活计,一部分是岛上自销自用,多余的部分就会被钱大拿名下的盐行收购,然后卖到东江镇以外的地方,有些门路甚至可以外销到朝鲜和后金区域。 ≥ ” “那一般一斤盐能卖到什么价格?” “钱大拿的盐行收购价是五文一斤,至于他转手卖到别的地方是多少银钱一斤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据说好的盐在朝鲜和登州、江南等地可以卖到一百文一斤以上。” 2o倍的暴利啊,韩岳心里大惊,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岛上居民的盐卖得便宜是因为技术粗陋,煮出来的盐都是粗盐。而真正卖得出高价的都是经过反复处理提纯的精盐。 卖盐不失为一条赚钱的门路,韩岳心里这么想着,岛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海水,而且还是免费的资源,只要有渠道销路,利润是可以翻倍的。想到渠道自然就想到了丰隆商行,也就自然想到了萧思琪,不知为何就有些想念那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哎,自己这是在干吗呢,人家说不定早就有对象了。 “至于吴横的铁器作坊,主要是生产一些枪矛刀箭和锅、锄头、剪刀等生活、农用用具,规模有一百来人左右。” “薛叔可知道吴横的铁器作坊能不能生产鸟铳?”这才是韩岳最关心的,作为后世灵魂,他对刀枪棍棒并不太热心,17世纪以后就是热兵器的时代,冷兵器的优势会随着技术的展而逐渐丧失,要是自己能造出飞机大炮坦克航母,那基本上可以统治全宇宙了。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虽然后世有些穿越小说里这么意淫,但他知道技术的展是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必然是漫长的,不可能你今天造出鸟铳,明天就捣鼓出了加特林。 “那玩意能用吗,还没伤到敌人就把自己给炸了。”薛延时不时插一句嘴,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大明朝的火器水平实在是有限,主要是冶炼水平达不到要求,往往造出来的鸟铳、火炮容易炸膛,所以不管是卫所兵还是边军亦或是戍卫京师的神机营都很少愿意用鸟铳,射程短、易炸膛、造价高、操作复杂是它的短板。 但是韩岳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后世喜欢逛铁血论坛的他知道这个时代的西方已经研制出了更为先进的火器,甚至是与大明一衣带水的日本火器展也是非常的快。 如果自己想在这个时代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热武器绝对是不能少的工具,虽然整体技术水平差,但韩岳相信只要自己重视这方面的研究,招徕一些专业人才进行攻关,总有技术突破的一天,归根结底还是缺少人才啊,不知道这个时候徐光启、宋应星去世没有,如果没有倒是可以将他们绑票来岛上。 “岛上就没有用鸟铳的吗?”韩岳知道大明火器虽然质量差,但也是制式武器,是常规的配置。 “有是有,三眼铳、斑鸠铳、火铳、鸟铳都有一些配置,不过这些玩意真不如弓箭好使,对上这样的士兵,不等他点火我就可以一刀将他劈成两段。”薛延对武器、武艺最是热衷,见叔叔没有瞪他自然积极言,不过从小习惯刀枪棍棒的他对火器很是不屑。 “不过听说迅雷铳和鲁密铳倒是比一般的鸟铳要强不少,但会制造的人很少,王家岛的铁匠做不出来。”薛虎补充道。 迅雷铳和鲁密铳?韩岳心里记了下来,他本来还想问一下关于火炮的一些信息,但是听到薛延口中火器的不堪之后,他对这个基本就不抱希望了。 一步一步来,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韩岳与薛虎就这么聊着王家岛上的情况,到后面基本上由薛延接过了话语权,薛虎也乐得两个年轻能聊到一块去,只是时不时补充一下。 半个时辰以后,听到了一阵欢呼声,韩岳停止了与薛延的讨论,走到船头一看,只见一个岛屿模样的轮廓慢慢开始浮现。 王家岛,我回来了。 王家岛属于长山列岛,呈东西走向,长4.4公里,平均宽1.11公里,海岸线16.1公里,6地面积4.88平方公里,为长山群岛第八大岛,距离海岸直线距离12.5海里,距离旅顺城95海里,形似马鞍,东部和西部高,中部丘陵起伏,北部较平坦。 目前岛上除了驻扎了千余名官兵外,主要是从辽东、辽南地区逃到岛上的辽民,因为离石城岛较近而且面积在辽海海域算是比较大的岛屿,淡水充沛,所以作为副总兵官陈继盛的亲信,守备徐祖民被派遣驻扎于此。 韩岳的商船跟随徐祖民的座船缓缓驶入码头,站在船头上的韩岳看到岸边不远处那些矮小稠密村落,仅有几个比较大的院子想必是岛上将领的房子。 码头上早已聚集了很多迎接徐祖民的人,毕竟是岛上的正印官,不管王家岛内部是否铁桶一块,面子上的功夫大家还是要做足的。 徐祖民的座船稍微比韩岳的商船大些,大概是15o料(排水量7o吨)左右,王家岛的码头虽然简陋,但是停放几条2oo料以下的船只也不是什么难事,两条船同时靠岸,徐祖民与韩岳也先后下船,刚刚站定,码头上的几十位等待已久的王家岛将领校尉簇拥着两个身着彪形朴子的武将迎了上来。 “末将吴横(钱大拿)恭迎守备大人回岛。”领头的那两员将领拱手行礼,身后其他的校尉也是纷纷拜下大礼。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徐祖民自是客气地虚抬一下,别看徐祖民在拜见袁崇焕时激动紧张,可是在这王家岛他是实打实的最高长官,面对岛众自是有一番威严。 “同时还要恭喜韩贤侄高升百总,年少英雄,真是可喜可贺啊。” 其中一名正六品武将突然转头,笑着对韩岳拱手道贺,听着他的声音,不知为何韩岳总有种悚然的感觉,看似和蔼的笑容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韩岳反应过来,知道此人是谁了。 第五十八章 借人(求收藏、推荐!) 千总吴横脸上布满了暗灰色的斑点,故而私下里大家都喊他‘吴麻子’,但他最为人所注意的是那张永远笑容满面的脸,不管对什么人他都是如此,可奇怪的是岛上的普通校尉士卒以及百姓都非常惧怕他,那张笑脸就像面具一样,但面具再怎么逼真也掩盖不了那双闪着精芒的眼睛。 “多谢吴千总。”韩岳拱手回礼,按理说千总级别高于百总,韩岳就得向吴横行下官的礼仪,但是他对吴横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是随意地微笑回礼,在旁人看来这种举动就有些不懂规矩。 但吴横并没有责备之意,而是继续微笑地赞赏道:“都说韩贤侄死里逃生后有了大改变,今天一看果然如此,精神饱满、气宇轩昂,假以时日必是一员良将之才。” “少恒能有此番际遇,也是韩宽老小子在天有灵。”见吴横如此赞赏韩岳,守备徐祖民也是抚着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自从拜见袁崇焕以后,他也慢慢将韩岳的称谓改为了表字,以前的诨名也只是两人私下时才会叫唤。 “哈哈,我老钱早就看出韩贤侄非寻常人,迟早会鱼跃龙门一鸣惊人,咋们王家岛诸多将门子弟里面就数韩贤侄与众不同。”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正六品武官,不用说自是千总钱大拿无疑。 钱大拿一身富态,就算穿着武将朴子也不像是一个指挥数百人的底层将官,满面油光的怎么看都像一个乡绅富商,或者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一个暴户的作派。 有了守备大人和两位千总的赞赏,其他随行而来的校尉门自然不吝恭维之词,反正说些好话也不用花钱。 韩岳见众人把自己都快吹捧到天上了,心里多少有些得意,当然他也清楚这些人大概也没几个人是真心的,不过是迫于形势拍一下顺风马屁而已。 “我这里特地为韩贤侄备上一份厚礼,还请韩贤侄不要推却。”吴横拍了拍手,身后一个家丁端上一个小盘子,里面摆放着三个银锭,看大小应该是二十两制式,众人大吸一口气,这吴横出手还真大方。 韩岳也是微微吃了一惊,但是表面上却很镇静,若是以往他还真的会欣喜如狂,6o两银子怎么说也不算小数目,可以供平常人家几年用度了,但是身后那艘停泊的商船上压着几万两银子,差距之下心里的冲击也就大大减弱。 吴横见韩岳如此镇静,心里也是有些疑惑,难不成看不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吴千总美意。”韩岳当然不会拒收,升官财死老婆是为官的三大喜事,使了一个眼色让身后的王二奎接过。 “韩贤侄客气了,若是今后韩贤侄今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向吴伯伯提出来,只要吴伯伯能做到的就一定满足。”吴横笑容满面,外人看来还真是一派叔侄和谐的场面。 “既然吴千总这么说了,我还真有件事有求于守备大人和你。” 吴横为了表示亲昵口称贤侄,但是韩岳并没有称他为伯伯,这种微妙的关系恐怕大家心里都有数。 “哦,不知韩贤侄所求是何事?” 吴横身后众人心里都是纷纷碎了一句,真是太过分了,明白人都知道这是吴横的客气话,可韩岳居然真的就提要求了。 “少恒有什么需要吴千总照拂的就提出来,咱们吴千总为人亲善想必只要不是太为难都会应允的。”徐祖民虽然不知道韩岳所提何事,但既然韩岳顺势为之,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考虑,于是看了一眼吴横后就拍了拍韩岳的肩膀,意思是别怕有我给你做主,顺便恶心一下吴横也不错。 “想找吴千总借两个人,我刚荣升百总手下没有得力的助手,听说吴千总治下有方,手下多是精锐之士,不知吴千总可愿意割爱一二?”韩岳笑眯眯地看着吴横。 听说是借人,吴横那双充满精芒的眼睛稍微扫了一眼韩岳两侧的薛虎叔侄就知道了所借何人,眼中阴厉之色一闪而过,但脸上仍挂着笑容。 薛虎神色如常,薛延看了一眼吴横轻轻冷哼了一声。 吴横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韩岳与薛虎叔侄,虽然面带笑容但是并没有立即表态。两人就这样互相微笑着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浑然不觉身边的众人见他们如此已经是有些尴尬,一个个讪讪地赔笑着。 “哈哈,我以为是多大的事,原来不过是调两个人而已。”徐祖民适时话让有些尴尬的场面得到了一定的缓和:“吴千总麾下数百精兵猛士,区区两个士兵想必也不会太吝啬吧。” 众人谁都看得出来守备大人这是在替韩岳撑腰,想到岛上派系之争,大家都捏了把汗,唯恐徐祖民韩岳叔侄当场逼翻吴麻子,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哈哈,守备大人有理,区区两个地位低贱的士卒而已,韩贤侄向我提这么小的一个要求可是让吴伯伯心里很不高心呢,也太把吴伯伯当外人了。”吴横哈哈大笑起来,眼神轻蔑地看了薛虎一眼,刻意把‘低贱’两个字咬得很重,惹得薛延眼中怒火翻腾,若不是薛虎瞪了他一眼,恐怕当场就要拔刀了。 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薛虎叔侄与吴横之间的间隙,没想到韩岳居然是要这两个人,这下就摆明了与吴横不对路了。 “吴千总说话可要算话啊,这么多王家岛同僚可是见证的。”韩岳得了便宜还卖乖,步步紧逼。 看着韩岳人畜无害的笑脸,吴横强忍着内心的波澜。 “既是守备大人允许,吴伯伯当然不会拒绝,不过是两个废物,韩贤侄若是缺少人手,我调5o人给你如何。” “吴横,你骂谁是废物?”薛延终于忍不住了,怒目而视。 “啧啧,你看如此不听话的人,真不知韩贤侄怎么看中的,要不要我替吴贤侄教训教训,让他们知晓上下尊卑。”吴横看也不看刀拔出一半被薛虎强行按下去的薛延,只是笑眯眯地与韩岳对视着。 “不劳吴千总费心了,既然吴千总没有异议,守备大人也应允,那么他们二人现在就是我韩岳的人,我自会管教。” 韩岳安抚地看了薛虎薛延一眼,然后向吴横拱手。 既然事已至此,大家都不想再徒增麻烦,又继续说了一些官面的话,徐祖民推拒了大家为他接风洗尘的建议,韩岳自然也不愿参与这种无谓的应酬之中,互相告辞后大家就纷纷散去,吴横还特意邀请韩岳有时间去他府上做客,仿佛刚才那番不快丝毫没有影响。 徐祖民让韩岳和他一起回府,但是韩岳还有很多事情安排,比如银子货物之类的,于是向徐祖民告罪晚点再到府上给徐叔和婶婶请安,徐祖民也不强留,对他嘱咐一番,有他撑腰让韩岳不要害怕吴横,这种护犊子的关爱让韩岳心里感动。 韩岳向徐祖民借了一队士兵,然后安排王二奎负责将货物进行清点好后整理送到府上,并安抚了一下薛虎薛延的情绪,从船上各种物资中拿出一份让薛虎先带回去,并约好明天去薛虎家拜访,脱离了吴横的阴影让薛虎心中痛快,薛延见韩岳给了他很多粮食、布匹、腊肉之类的也是欣喜,直性子的他早已忘了刚才的不快,一个劲地夸韩岳够义气。 韩岳谢绝了薛虎帮忙押送货物回府的请求,他相信王家岛没人敢打他的主意,而且谁能想到这船上有几万黄金两白银珠宝饰呢? 没有等王二奎指挥其他人装卸好货物,韩岳就先领着郑小娘子一家向着自己的宅子走去。 第五十九章 锦娘(求推荐、收藏!) 韩家的宅子离码头不远,相比于周边低矮的泥土墙、海草顶的普通岛民居住的房子,韩家的青砖瓦房显得格外显眼,条石垒砌的院墙也显示韩家在这一片独特的地位。≥ 当然和徐祖民、吴横等人的两进院落相比有些小家子气,更不用说和钱大拿的三进大院子相比。但是在王家岛这种偏远岛屿住得上砖瓦房那也是需要一定地位的,若不是韩岳的父亲韩宽平日里爱好赌博、喝酒的小毛病,加上为人仗义疏财对下属极好,韩家完全有银子能修一幢和徐祖民一样的两进院子。 不过韩家人少,除了韩宽、韩岳两个光棍父子,家中只有一个婢女,三个人住太大的房子用韩宽的话说就是‘渗得慌’。 此时,已经有些破旧的韩家院门紧闭着,一个瘦小的婢女正拿着一个木盆坐在院子中间那口水井边上搓洗着衣物,衣服在搓衣板上有节奏地揉动,她时不时的抬起头,用沾满水星的手臂理理垂下来有些枯黄的头,然后看一眼院门方向,眼中有些期待。 小少爷今天该会回来了吧,今早听在吴府做工的李婶说那个满脸麻子的千总大人很早就开始准备去码头迎接守备大人了,小少爷一定也会跟着回来的。 想着家中米缸里都快见底了,这些天钱家粮行米价也越来越贵,自己也舍不得花钱去买,小少爷临走前只丢给自己1钱银子,当然她也知道小少爷是没有多少银子的,那个很好的大叔老爷去世后,小少爷花钱就越来越不节制了,不对,大叔老爷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人花钱都不节制,大叔老爷喜欢喝酒还喜欢赌骰子,小少爷则喜欢到处惹事。 想到这里,模样只有十三四岁的婢女有点想念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老爷了,也有点想念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小少爷,鼻子一酸,就想哭出来。 婢女没有姓氏,只有名字:锦娘。 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至少她这么认为,很难想象大叔老爷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名字。 还记得那年自己只有九岁,父母弟弟都被鞑子杀死了,村庄也被毁了,自己无依无靠地跟随着大股难民向锦州逃难,在大凌河附近的时候被鞑子的骑兵追上,很多一起逃难的人都被抓走了,反抗的也被那些像魔鬼一样的鞑子骑兵杀了,幸好大叔老爷和一群当兵的杀了出来,并且救了她一命,大叔老爷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而且为她取了锦娘这个名字,其实她知道自己的姓名,但是想到爹爹娘亲还有弟弟死去的样子,她就再也不想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她很喜欢锦娘这个名字,虽然大叔老爷可能是因为在锦州附近捡到自己才这么取名的,但是真的很好听啊。 婢女揉了揉红的眼睛,然后放下泡在木盆里的衣物,微微叹了一口气。 突然,她听到了外面的小巷子里传来狗叫的声音,随即被某个人呵斥一声,那狗子呜咽一声像见了鬼一样撒腿跑开:妈妈呀,那个经常偷狗吃狗肉的小魔王又回来了。 “哟,这不是韩家小哥吗,几天不见人倒是精神多了。” “小岳岳,我要是再现你偷看婶婶我洗澡,我保证打断你的三条腿。” “韩哥儿,您看您欠我的五钱银子什么时候还,现在米价那么贵,都饿死好些人了。” “你这小子可算回来了,昨天张拐子悄悄跟我说我家那只老母鸡是你指使王狗剩儿偷的,鸡毛还埋在村西的小坡上呢。” “啊,韩兄弟这是当官了啊,这是官爷才能穿的朴子吧?” “哟,几天不见媳妇都娶上了,连娃都生了两个?咋越看越不像韩哥儿呢,倒是挺像老王吧?” “你才是老王八。” …… 韩岳一路尴尬地跟周围的王家岛邻居们拱手作揖告罪,这些人脑海里基本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知道他们口中说的都是事实,自己的这具身体以前就是王家岛头一号的偷鸡摸狗纨绔之辈。 郑小娘子背着小包裹,牵着大栓小栓跟在韩岳身后,脸上也是阴一块晴一块,心里想着:原来韩公子是这样的人,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呢? 虽然走在前面,但是韩岳明显感觉到郑小娘子的眼睛在自己身上转动,心里一阵苦笑,自己以前的卖相也太差了吧,看来重新树立英武正义的形象迫在眉睫啊。 唯独好奇的大栓心里想着:韩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这么受欢迎和爱戴。心中对韩岳的佩服与敬畏更加深刻了。 好不容易凭着记忆走到这座条石垒砌的小院子前,韩岳总算舒了一口气,正想敲门,只听见熟悉的吱呀一声,那扇有些破败的院门打开了,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身体消瘦的小萝莉站在那里,惊喜而又激动。 “小少爷你回来了。”锦娘看到果然是韩岳,欣喜地叫了出来。 “锦娘?”韩岳有些错愕地脱口而出。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婢女是个特别的存在,可以说从韩宽过世后他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只不过因为有了另外来自后世的灵魂,韩岳每次见到这个世界熟悉亲密的人物,总感觉有些恍惚。 “小少爷快进来。”锦娘没有察觉到韩岳的异样,在她眼里平日总是游手好闲的小少爷总是怪怪的,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咦,小少爷带客人回来了?”现韩岳身后的郑小娘子一家,她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家里已经很久没客人了,除了守备大人也就王二奎经常来。 郑小娘子拉着大栓小栓福了一福给她见礼,锦娘也忙生涩地福了一下算是回礼。 “这是郑小娘子,这是大栓、这是小栓,以后她们都和我们一起住,这是锦娘,家里的事情以前都是她操持。”回过神的韩岳连忙向她们引荐,郑小娘子又是福礼一番,锦娘也照着回礼。 “小少爷和客人都快进屋吧,我去给你们做饭。”锦娘本来准备帮韩岳拿一下包裹,现韩岳两手空空,心想着搞不好小少爷又把行礼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了。 自己的家韩岳也不会客气,与郑小娘子进了院子,韩岳慢慢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院子非常干净,锦娘平日里经常打扫,中间是一口水井和一株老树,这样的夏天树荫下非常凉爽,院子左边是三间稍微低小的青砖房子,分别是厨房、杂物间和茅厕,右边也是三间青砖房子,其中最里那间是锦娘的卧室,其他两间空着平日里当做客房用,正屋也是三间,中间是饭厅兼客厅,左右分别的两间卧室以前是韩宽和韩岳的。除此之外正屋后面有有一个小后院,以前是韩宽的马房,现在改为了鸡圈和猪圈。 总的来说,这个院子类似后世农村的四合院,虽然不怎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贵在具有浓厚的居家气息,韩岳来自后世的灵魂很喜欢。 第六十章 家底(求推荐、收藏) 韩岳将郑小娘子一家的情况向锦娘说了一遍,听到郑小娘子以后也在家做工,锦娘打心眼里高兴,毕竟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平日里小少爷都是在外胡混,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也怪寂寞的。≥ 锦娘高兴地拉着郑小娘子的手,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屋子里。郑小娘子对这个像是妹妹的小女孩印象也是非常好,来的路上还在想会不会被别人看不起,现在来看这些疑虑是多余的,再次感谢韩岳收留后,就跟着锦娘收拾起自己的屋子。 韩岳走进正屋自己的房间里,直接躺到了床上,几天的海上旅行确实让身体有些疲惫了。 没过多长时间,锦娘就敲着门进来了。 “小少爷,家里…家里没米了。”她嘟嚷着嘴巴说道,实际上家里早已快断粮了,身上的1钱银子现在还不够买三斤米,这些天都是每天两顿稀饭勉强维持,可是现在小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了郑小娘子一家三口,这日后开销可就大了,且不说今后,今天这一顿饱饭就没了着落。 “锦娘啊,马上家里就有米了,王二奎很快就到了。”韩岳笑眯眯地对着这个有些营养不良但是精神气还是不错的小萝莉说道。 “小少爷,你可别又做混事了,前几天赵叔找上门说是你指使二奎哥偷了他们家的老母鸡,要你赔钱咧。”锦娘唯恐韩岳又指使王二奎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被人寻上门,连忙摆着手劝阻。 “锦娘安啦,这次你家小少爷可是了财了,而且还升官了,你看我这身朴子怎么样,是不是穿在身上很威风?”韩岳对锦娘打心眼里喜爱,并不是他禽兽到连小萝莉都不放过的地步,而是几年的相依为命他早已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疼爱。 他站起来,摆弄着百总正七品的武将朴子转了一圈,献宝似的向锦娘展示。其实不管是薛虎叔侄还是王二奎,韩岳在他们面前多少有些拘谨,毕竟是要确立他的权威,所以有时候要表现得稳重些,但是在锦娘面前,韩岳则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享他的所有情绪。这种信赖是建立于这具躯体残存的记忆,也是建立于后世灵魂第一眼见到锦娘时那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 锦娘好奇地打量着韩岳身上的朴子,开始是有所怀疑,但是越看就越觉得是真的,睁大着眼睛一时忘记了给小少爷道声恭喜。 “小少爷…真的成官老爷了?”锦娘小心翼翼地摸着韩岳身上的朴子喃喃念叨着。 “妥妥的啊。”韩岳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锦娘的光洁的额头,宠溺地揉了揉她有些黄的头。 “大人,东西都运回来了。” 这时,王二奎站在门口外大声喊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很少称呼韩岳为‘头儿’开始跟着薛虎一样称呼为‘大人’。 ‘呀,是二奎哥哥。”锦娘从韩岳当官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于是韩岳宅子附近出现了近几年少有的盛况:十几辆临时从守备府调过来的驴车、牛车、马车拉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米袋、腊货、布匹一辆接一辆地被赶入韩家的小院子,街坊领居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韩小哥当官了,还是百总的大官咧。” “老娘就知道韩小哥这么俊俏的后生肯定会有出息,啧啧,你看这些布匹粮食,少说也要千两银子才能置办下来吧。” “可不,要不说小岳岳经常偷看我洗澡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赶他走。” …… 锦娘看着一车车物资被运了进来,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指挥着人将杂物间腾出来,郑小娘子收拾好屋子也出来帮忙。 米面腊货等食用物品都被堆放在厨房边上的杂物间,一些大的箱子和布匹什么的都被王二奎指挥着搬进了韩宽原来的正屋里,不大的小院子里一下忙成一团,韩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韩岳见院外围观了诸多乡里邻居,想到以前自己干了些缺德事,于是站在大门前对着一大圈不明真相的观众告罪赔礼:每人领取米三斤、面三斤算是以前叨扰大家的补偿,另外凡是自己欠钱还未还的现在加一倍的利息偿还。 大家听韩岳如此说,开始都不信,直到韩岳唤来王二奎,将一袋袋米面、碎银裸子搬了出来,大家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赞颂韩岳仁义。 锦娘见自家小少爷如此败家,开始心里有些不悦,但当看到周围邻居一个个真心诚意地赞颂小少爷后,心里那点不悦马上被自豪给代替。 院内锦娘、郑小娘子帮忙指挥着将货物入库,院外韩岳和王二奎则亲手将米面交到淳朴喜悦的邻居手里,好一派热闹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围观的人群才心满意足地退去,而院内在锦娘的指挥以及郑小娘子帮衬下也将所有的货物都归类入库,只有韩宽屋内几个大箱子韩岳让锦娘先不要打开清点,弄得她有些神神秘秘的。 炊烟升起,王家岛在外忙碌的人纷纷归家,韩家宅子里也冒出了一阵阵诱人的饭香,有锦娘和郑小娘子在,韩岳自然能大快朵颐一顿。 吃完饭,锦娘和郑小娘子去厨房收拾,大栓小栓在院子里嬉闹玩耍,王二奎被韩岳赶回了家,走之前让王二奎拿了一百两银子以及一些米面布匹回去,算是旅顺之行的分红,至于那一大笔财货先前就与他们说好暂时不会动。 听着厨房里锦娘和郑小娘子小声说笑着,看着大栓小栓围着那颗老树奔跑玩耍,酒足饭饱的韩岳心里异常满足。 但是这样安宁的生活能够一直维持吗?想到还有几个月鞑子就要入关了,想到几年后整个东江镇就覆灭了,韩岳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从房间里找来纸张和毛笔,点燃一个小油灯,韩岳开始盘点自己的家底。 先是银子:袁崇焕赏赐自己6oo两白银、5o两黄金,从赵阎王那里讹了6o多两白银,吴横又送来6o两,自己一行人在旅顺吃穿用度花了7o多两,另外采买一些物资也花费了差不多2oo多两,目前能够动用的大概45o两白银和5o两黄金,剩下的就是那笔‘黑钱’—15oo两黄金和18ooo两白银以及价值不好估计的半箱珠宝饰。 其次是粮食:萧思琪送了自己1oo石大米,自己在旅顺城的时候又采购了1o石大米和1o石白面,送了5o石大米给徐祖民,刚才又给邻居们分了大概3石大米和3石白面以及给了薛虎叔侄、王二奎每人半石大米,目前杂物间里储存着55石大米和7石白面,共计1165o斤左右,粮食还是太少了,等自己有了根据地必须‘广积粮’进行战略储备。 剩下的就是3o匹布、若干药材、百来斤的腊货,这些准备就放在家里日常用度。 还有就是那条1oo料的商船。 韩岳看着划着表格与数字的统计结果,初步估计了一下,如果作为启动资金自己的家底应该是勉强够了,只要与萧家保持关系,今后找到赚钱的门路就一切顺畅多了。 看来,还是得赶紧请求单独驻守一个岛屿才能安心展。 第六十一章 阿拉伯数字(求推荐、收藏) 当天夜里,韩岳就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到守备府,徐祖民佯怪韩岳过了饭点后才来,但是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因为韩岳刚刚送了5o石粮食给他,毕竟手下有四五百号人马,每天的粮食消耗是一大笔开销,而且现在粮食是王家岛的硬通货,有价无市,有了这5o石粮食足够支撑大半个月了。 韩岳同徐祖民来到了书房。 “老二你想单独去镇守一个岛屿?”徐祖民对韩岳提出的请求有些诧异。 “是的徐叔,侄儿想多历练一番,将来也可以奔一个更好的前程。”韩岳诚恳地回到。 对于韩岳的想法,徐祖民是非常欣慰的,只是有些担心罢了,毕竟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全,也能时刻照拂。 韩岳知道说服徐祖民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自己还没想好去驻守哪个岛屿,他主要是想请徐祖民给一些意见,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不会害他的话,锦娘算第一个,徐祖民也算一个。 徐祖民见韩岳坚持,知道他已经打定了注意,沉吟片刻后说道:“我的管辖范围是大小王家岛和寿龙岛三角区域内的海域,如果老二想单独找个岛屿镇守的话,最好是在这个区域内,一来这是我管辖范围,不需要经过上一级的批准我可以自行调度,二来我也可以就近照拂。” 韩岳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当然这只是第一步,今后慢慢展壮大后他还要找更大的岛屿甚至在6地上立足。 两人就到底是选择哪个岛屿进行了一番讨论,最后定在小王家岛和寿龙岛之间,具体是那个岛屿,韩岳还需要亲自上去查探一番。 商议完毕韩岳就告辞离开,出书房门的时候遇到徐曹氏,韩岳礼貌地向她行礼,徐曹氏也笑眯眯地叮嘱他务必要常来府上走动,其实在韩岳的记忆里,徐曹氏对自己一直有些偏见,尤其是开始住在守备府那些年备受她的冷眼,原因是因为徐祖民宠溺韩岳甚至过对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加上韩岳一直都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在守备府白吃白喝白住,有些市侩的徐曹氏经常在徐祖民面前唠叨,两人也经常因为韩岳的事情拌嘴。 但是这次回来徐曹氏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大概是因为自己升百总的消息触动了她,再加上自己刚才送上的厚礼的原因。韩岳心里并不怨恨徐曹氏,护犊情深是人之常情,而且以前的自己也实在上不得台面。 当下韩岳又是对徐祖民和徐曹氏一番真挚的感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走进自己的房间正好看见锦娘俯身在桌子上不知道看什么出了神,韩岳走进一看原来是自己做的物资统计表。 “小少爷,这些表格和符号好奇怪呀,是代表的什么意思?”锦娘睁大着眼睛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这些啊叫统计表,这些符号叫阿拉伯数字,哦,阿拉伯就是大食。”韩岳耐心地解释到。 “阿拉伯?大食?离王家岛很远吗?” “嗯,非常非常的远,骑马的话可能要一年时间,走路的话需要更多时间才行。” “哇,那岂不是在天涯海角。”锦娘惊讶不已。 看着眼中惊叹的小萝莉,韩岳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锦娘也不抗拒,只是眯着月牙般眼睛笑着。 突然有一个想法,于是韩岳问道:“锦娘你对这些符号感兴趣吗?” 锦娘想了一会说:“嗯,我觉得这些符号和表格看起来好简单整齐,小少爷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想学,但是我教你可不许偷懒?” “太好了,我也可以学阿…伯拉数字了。”锦娘高兴地拍着手。 “是阿拉伯数字!”韩岳轻轻弹了一下锦娘的额头,锦娘吐了下舌头回应。 “锦娘,你还记得你的姓氏吗?”韩岳突然问到。 “记得咧。”锦娘不知道韩岳为什么这么问,想起自己的家眼中掩饰不住的难过。 韩岳知道锦娘一定吃过很多苦,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说道:“锦娘啊,以后你就跟我姓吧,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好吗?” 锦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怎么不愿意吗?”韩岳假装生气。 “愿意,愿意!”弄明白韩岳意思的锦娘很快从伤感中摆脱出来,眼中被激动所代替。 “那你以后就叫韩锦娘了,是我韩岳的妹妹了。” “嗯,小少爷怎么说就怎么做。” “还叫我小少爷?”不知为何总喜欢弹锦娘的额头,当然是很轻地。 “哥哥欺负。”锦娘嘟嚷着嘴,其实自从被大叔老爷救了以后,锦娘就和他还有韩岳三人共同生活,虽然自己要做很多家务,但她知道并不是大叔老爷和小少爷刻意针对她,而是他们两个太懒了,家里总不能老是乱糟糟、脏兮兮的吧,大叔老爷和小少爷对自己一直很好,都是一起坐在桌上吃饭,也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她心里也默默把他们当做父兄对待。 韩岳之所以认锦娘做妹妹是因为一方面锦娘和自己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自己打心里疼爱她,另一方面也是有其他方面的考虑,自己今后是要独立出去的,但是身边可用之人太少,王二奎以后是要被派遣出去不能留在身边,薛虎薛延主要工作还是在兵事上,郑小娘子负责府上内务工作,而自己统筹全局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方才现锦娘对阿拉伯数字感兴趣提醒了他,可以教会锦娘以后帮助自己。 当下,认了兄妹的二人就在烛火下一个教一个学,一个问一个答,锦娘本就聪慧,又是好学的年纪,很快就掌握了阿拉伯数字的一些基本认知。 …… 不到深夜,韩岳升百总、分钱粮的消息传遍了全岛。 吴千总府里,吴横听着下人打听到的消息面容常色,只有旁边一个年轻的公子愤愤不平。 “哼,小人得意。”年轻的公子不屑地说着,正是吴横的独子吴鈡,平日里与韩岳还有钱大拿儿子钱多多共称‘王家岛三少’,但是两人却互相看不对眼,以前也没少生冲突。 “爹,你真不该送银子给那败家子,咱吴家难道还要巴结一个小小的百总?” 吴横狠狠瞪了吴钟一眼,吓得吴钟赶紧闭嘴低头。 父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吴钟见吴横没有呵斥他,就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现吴横嘴上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且让他蹦跶几天吧。”吴横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手指在一封开启的信封上有节奏地敲打着,最终笑意也越来越浓,但是这种笑意连吴钟都有些莫名悚然。 第六十二章 招兵(求推荐、收藏) 第二天一早,韩岳就带着王二奎汇合薛虎、薛延赶到码头,萧思琪送自己的商船停泊在岸边,船上有1名舵工、2名缭手、2名椗手和1名上斗,除了舵工老喻头外,其他的人都是壮实的小伙子,韩岳自然也是让王二奎奉上米面腊肉好生款待他们,并且每人奖励了5两银子。 别看这艘船小只有55吨的排水量,载重量最多只有3o吨左右,但是要想操作起来却非常麻烦,萧义山派给自己的这6个人都是熟练的船工,而且经过海上两天的相处对这六人的品性也有一定要了解,韩岳今后的策略是立足于海岛,那么海船是今后最大的工具,熟练的船工也是自己最迫切需要的人才资源,所以韩岳心里已经打算将这批船员留下来。 收了人家的船还要挖人家的船工,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呢?反正萧家家大业大应该也不会在乎这一点吧。 招呼过老喻头,韩岳在薛虎的指引下向寿龙岛和小王家岛驶去。 寿龙岛和小王家岛离大王家岛并不远,分别只有3海里和5海里远,韩岳第一站是寿龙岛,很快就到达码头,目前寿龙岛上驻扎着一个百总队伍,大概有14o多户各地逃难而来的辽民,岛呈南北走向,长2.3公里,宽o.41公里,海岸线6.7公里,6地面积o.95平方公里,宛若瘦龙,故而称为‘寿龙岛’。岛上虽然山脊瘠薄,植被稀疏,岩石裸露,地势两端高,中间稍低缓,海拔118.2米,但沿岸较为舒展,水清澈,适于水产养殖,居民以渔业为主,海产以虾类、海参、贻贝、牡蛎、海螺著称。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西北岸山麓海边和北岸上各有泉1眼,泉水清冽。 对于寿龙岛韩岳是非常满意的,虽然不适合开垦土地,但大小合适、淡水不愁,而且较长的海岸线也利于今后自己心中的赚钱大计实施。 韩岳还是咨询了下薛虎的意见,薛虎对寿龙岛很满意,因为他以前在这个岛上驻扎过一段时间,比较熟悉岛屿的情况。 当下韩岳心里下定了决定,但还是决定去小王家岛查看一番,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这片海域的情况。 一个上午的时间,韩岳就将大王家岛、小王家岛、寿龙岛三角区域内的海域查看了个遍,小王家岛面积太小,而且缺少淡水资源,其他区域内的小岛屿都不太适合大规模长期居住与展。 于是韩岳与薛虎就定下了寿龙岛的决定。 返程的时候,韩岳与舵工老喻头攀谈,抛出了橄榄枝,起初老喻头有些犹豫,但当韩岳开出每月3两的月钱以及三餐管饱的条件后,老喻头就毫不犹豫答应了,这年头跑船也就是为了一口饭吃。至于其他的5个小伙子,因为年纪轻,家都在登州或者江南,所以踟蹰着最后婉拒了韩岳的邀请,韩岳也不为难他们,王家岛上熟悉海船操作的船工不少,自己到时候招揽便是,只要老喻头留下来相信没太大问题。 回到王家岛,韩岳便来到守备府,向徐祖民说明了自己的决定后他也表示赞同,而且目前寿龙岛上驻扎的百总队伍正好是他的直系麾下,调动起来也方便,当下与韩岳约定了时间并派人通知寿龙岛百总进行交接。 根据地既然确定,剩下的就是招揽人手了,作为百总不可能成为光杆司令,所以韩岳在拜访徐祖民的同时也安排王二奎和薛延到岛上进行募兵宣传。 很快整个王家岛就知道了新晋的百总韩岳要开始招兵了。 王家岛轰动了! 因为韩岳开出的招兵条件实在是太丰厚了—每人每月1两银子的饷银,另外每天一稀两干三餐饱饭,三天一顿荤,七天一日假,一年春冬两季四套服装。 这些条件对于王家岛上那些苦哈哈的辽民来说无疑是具有巨大的诱惑力的,如今的世道能吃两餐饱饭就已经让人向往了,何况还有饷银、五天一荤以及假期。 但是,同时王二奎也宣布这次的招兵是有条件的,年龄16岁至24岁,而且必须考核达到标准以后才能招募,而考核的时间地点就定在两天后的码头广场。 于是消息一传出,王家岛上三百多青少年男子一个个都开始跃跃欲试,大家都热切期盼两天后的考核。 韩岳从守备府出来后正好遇到了徐祖民从山东回来的儿子徐正阳。 徐正阳比韩岳大两岁,长得温文尔雅书生气,他不同于徐祖民纯粹的武人身份,从小就不愿意习武从军而是喜好读书,徐祖民也不强迫他,于是他就一直走科举之路,现在是秀才身份在青州府求学,这次是看到朝廷东江之变的塘报后特意赶回来看望徐祖民。 韩岳与徐正阳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徐正阳也恭喜韩岳升为百总,虽然以前在守备府住过,但是徐正阳常年在外求学,所以也不算是很熟络,两人客气一番后就分别。 韩岳与薛虎回到韩家小院开始谋划两天后的招兵事宜。 看着韩岳写的招兵简章,薛虎点头认同,不过简体字在薛虎看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两人将招兵的数量定为96人,但也不一定要招满,如果达到考核要求的没有96人那么就等到了寿龙岛再补充剩余的兵员,总之宁缺毋滥,韩岳希望能练成一支战斗力精良的队伍,而不是为了凑数什么人都收。 这次的考核简章是按照后世部队新兵考核要求来设计的,身体素质考核占5o%,武艺技能考核占3o%,文化考核占2o%,当然文化考核可能没有人能过关,因为这个时代的文化特权被一小部分人垄断,这些苦哈哈的岛民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有闲钱送去私塾开蒙。 但是韩岳还是将文化考核单独列了出来,因为他要树立一个标杆,要散一个信号,那就是他韩岳要练就的是一支‘新时期的革命队伍’,只有良好的素养才能遵从纪律的约束,才能被韩岳后世的理念所‘洗脑’。 现在的这些人当兵是为了吃粮,总有一天韩岳要改变他们的思维,这样才便于今后的控制,而且这第一批兵员是今后部队的种子,一定要非常严格要求。 第六十三章 考核(1)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这两天时间里韩岳忙得焦头烂额,白天要和薛虎一起去寿龙岛走访查看,还要推敲考核的具体细则与流程。 晚上一边要教韩锦娘学习阿拉伯数字以及简单的加减乘除法,同时也要把今后的规划思路整理成方案以及量化指标,曾经在大学做过市场调查兼职的韩岳对于数字特别敏感,而且量化的数据也能够一目了然地进行分析评估。 薛延这些天都在准备招兵考核的各项道具,王二奎则被韩岳派去旅顺城,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联系萧义山。 大明崇祯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王家岛码头广场聚集满了岛民,连守备徐祖民以及千总吴横、钱大拿都被吸引而来。 王家岛码头广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广场,只是码头临时装卸货物的地方,也具备校场功能,所以铺满砂石的广场还算平整。 广场中间被麻绳圈出一块20米*20米的正方形区域,那就是考核的主会场,靠北边的地方放置着一排桌椅,是给守备、千总、百总等军官观摩的主席台。 凡是参加报名的青壮少年年都会从薛延手中领取一个号码牌作为参赛的资格,然后一个个按照号码牌就站在正方形区域内。 而围观的岛民则围在四周观看。 这次考核的主考官也是唯一的考官就是韩岳,因为他手中那一叠厚厚的表格只有他能看懂,也只有他会填写,就连薛虎也对这种新奇的考核统计法摸不着头脑,当然锦娘作为后世数学知识体系的入门者是可以帮助韩岳进行简单的统计的。 不到一刻钟,三百多人报名的小伙子们就已经密密麻麻地站在中间那块正方形区域内,一个个神情激动、跃跃欲试。 薛延最后汇报的时候报上的数字是356人,比韩岳预计的效果要好的多,看来‘吃饱饭’确实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韩岳估计这么多人考核至少一整天时间才能考核完毕。 “韩百总果然是少年有为啊,一个招兵的现场就搞得如此声势与影响力,是我王家岛今年来最轰动性事件了,看那些个渔民、盐民、农夫今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赶来观看,啧啧,真是声势浩大,韩百总前途不可限量,这都有赖守备大人教导有方。”坐在主席台中间的钱大拿今天穿得像一个员外,满面堆笑着对徐祖民奉承。 徐祖民本来就对韩岳搞出的这次招兵考核颇感兴趣,听到钱大拿这么说,面上笑容更盛。 “韩贤侄这次可是下血本了,一两的饷银还管三餐饱饭、五日一荤,看来守备大人今后在粮饷上要多照应一下韩贤侄了。”另一边的吴横有意无意地看了徐祖民一眼也跟着说到。 “老韩家的家底子还是硬气啊,韩宽老小子当初咋就攒下了这份基业呢,那时候他不是追着我老向我借钱吗?”提到钱的事情,钱大拿两眼放光。 徐祖民不是糊涂人,听得出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在粮饷配额上偏向韩岳,毕竟东江镇粮饷一直很紧张,大家平日里也为了粮饷私下争得不少。 “少恒向我汇报过,今后的他的粮饷按照王家岛之前标准发放,而且他只要50人的定额就够了,其他的他自己会想办法,吴千总、钱千总可以放心了,本官会做到一视同仁的。”徐祖民冷笑一下。 “哈哈,没想到韩百总有这样的能赖,看来他会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惊喜呢。”钱大拿打了个哈哈。 听到韩岳自筹粮饷,吴横心里冷笑一声,他在王家岛有铁器作坊、有捕鱼船队、还会从一些走私中抽取一部分红利,再加上其他产业也只能够勉强支撑80人左右的精锐家丁队伍,其他200多人的士卒都是一些老弱不堪的岛民,平日里都被他打发到产业里干活,他韩岳一个毛头小子有何能耐自给自养一支100人左右的队伍,就算让他单独镇守寿龙岛又如何,那个贫瘠的小岛难不成还能挖出黄金来? “二位可能不知道,少恒去了一趟旅顺城,结果就拉回了一百石的粮食,前几天他还专门给我运来了五十石。”徐祖民瞟了一眼吴横。 “一百石粮食?”钱大拿有些不可置信,连吴横都转头看着徐祖民。 徐祖民抚着胡须点了点头,两人心头都是很震惊,要说一百石粮食放在平时并不算多,也就大概一百亩地的产量,可现在东江镇粮荒的时候韩岳居然能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一百石粮,这让人不得不惊讶韩岳的手段。 吴横和钱大拿都沉默了下来,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 而此时,韩岳已经站在主席台前临时搭建的一个平台上准备开始宣布考核。 望着台下350多名青壮少年,韩岳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气,‘大丈夫将兵百万,马革裹尸’的豪情填满胸膛。 “诸位王家岛的少年儿郎们,首先非常感谢你们对我韩岳的信任来参加这次招兵考核。”韩岳站在台上朗声宣布,他本就高大俊朗,此时穿着正七品的武官朴子更显得威严四显。 台下的350多名青壮少年听到韩岳的开口,一个个都下意识地站定不动,神情都高度集中。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男儿在世该如何立足才不枉此生?是娶妻生子开花散叶?是积攒万贯家财?是置百亩良田?” “不瞒诸位,我韩岳以前是个纨绔子弟,过着有一天是一天的日子,只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何夕,但是不久前,我韩岳经历了一次生死让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人的一生,命只有一条,或死于疾病、或死于饥饿、或死于事故、或死于安泰,但这样的死意义何在?” 台下的少年儿郎开始沉默,就连主席台和周围的岛民都一个个开始思索韩岳的话。 “我相信,你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从辽东之地逃过来的百姓,为什么你们要逃,为什么你们会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因为你们的家被毁了、你们的房子被烧了、你们的田地被占了、你们的父母妻子兄弟姐妹被杀了。” 韩岳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刺进了很多人的心,一幕幕过往的悲惨随着记忆涌出,有些逃难而来的辽民眼中红润,有些想到鞑子的残忍握紧了拳头,但谁也没有出声打断韩岳的话。 “活下来是值得庆幸的,但是我们就安稳了吗,鞑子就不会像肆虐辽东一样肆虐王家岛吗,到那时候我们怎么办?还是要逃?能逃到哪里去?山东?江南?广南?还是海外?” “我们逃不了了,也无处可逃,鞑子的铁骑会不停地追赶我们,直到把我们赶尽杀绝,直到灭亡我华夏。” “我们能做的唯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拿起武器与一切想夺我土地、杀我亲友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 “当然,我韩岳只是一个百总,我只有100个兵额,不能仅靠着这100人杀光鞑子,复我辽土打到鞑子的老巢,把他们赶回白山黑水之间。” “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只要有100个我们这样的人、10000个我们这样的人、1000000万我们这样的人,那么守土何须长城,保家何须逃跑?” “诸位都是少年儿郎,是我华夏的中坚与未来,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华夏独立,少年自由则华夏自由,少年进步则华夏进步,少年胜于鞑子则华夏胜于鞑子,少年雄于东方则华夏雄于东方。” 韩岳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也激荡在每一个少年的心中,此刻他们都忘却了来参加招兵考核的初衷,这一刻,少年们内心澎湃,韩岳已经开始悄悄在他们心里埋下火种。 看着台下一个个望着自己神情激动的青壮少年,韩岳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些穷苦的岛民子弟虽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被他们洗脑,但是这些少年眼中的夹杂着一丝迷茫的期盼却在传递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我辈少年当如此! 另外可能也没有人注意,韩岳一直以华夏自居,却没有提大明,这是他在有意地灌输家国观念,他不希望他今后的队伍还残存着愚忠的思想,大明已经无药可救了,大明曾经代表华夏,但华夏不是大明,他不会随着大明覆灭,也不会抱着希望期待有中兴的一天,连他自己都可能没发觉,他内心的欲望已经开始发芽了。 “我宣布,寿龙岛百总队招募考核正式开始!” 第六十四章 考核(2) 此次招兵考核的内容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体能考核、武艺考核以及文化考核,实行百分制,其中体能考核有5个小科目,每个科目满分10分,共计50分;武艺考核2个小科目以及1个自选小科目,每个科目满分10分,共计30分;文化考核总分20分。 当韩岳宣布考核内容后,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因为这些内容谁也没有听说过,有些名词甚至是陌生的,韩岳也不遗余力地进行讲解,当薛延指挥着人将临时用做好的单杠与双杠抬上来以后,大家更是新奇地睁大了眼睛。 还好有韩岳做了一番示范,动作都比较简单不是很复杂,这些大多数都是16-18岁的少年也大概清楚了如何去做。 招兵考核先从体能考核开始,体能是作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素质,没有强大的体能支撑,不可适应韩岳今后制定的训练科目,所以体能考核占了100分中的50分。 体能考核又分为3公里长跑、3分钟俯卧撑、5分钟仰卧起坐、单杠引体向上、双杠臂屈伸等5个小科目,这些考核科目是韩岳根据后世采访部队新兵连时的记忆整理而成的,后世军队的训练考核比较系统、科学,韩岳希望自己的队伍今后都能达到后世军队的水平,所以一开始就以后世新兵连的标准要求,当然考虑到这个时代生活水平、营养水平,韩岳将5公里越野改为了3公里长跑,其他的小科目也相应将难度调整了一下。 首先进行的考核小科目是3公里长跑,路线是从码头广场出发沿着北面海岸线一直到1.5公里外,那里插着一面旗帜作为半程的标志,等跑到旗帜后再沿着原路返回刚好3公里的路程,为了防止中途有人作弊提前折返,韩岳向徐祖民借了50个家丁,每隔30米就站定一个人作为监督。 为了显示考核的正式,韩岳特意从徐祖民哪里借来一支保养良好的鸟铳,当徐祖民家丁拿着鸟铳对着天空放了一枪,枪鸣声响彻王家岛码头,长跑考核正式开始了! 356名王家岛少年子弟一个个憋足了劲开始向着1.5公里外的旗帜跑去,争先恐后的甚至出现推搡踩踏的状况,还没跑出100米就有8个少年儿郎受了伤,这是韩岳没有想到的,赶紧请来王家岛医官进行救治,韩岳和薛虎也在一旁安慰神情不甘的受伤少年们,并每人给了2两银子作为安抚补偿,有2个只是擦破皮的少年不顾劝阻毅然继续跟上队伍参加考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谁也不想错过。 跑出300米后,队伍逐渐拉开,也没有开始那种拥挤的迹象。 跑出500米后,队伍继续分散,有些体力不支的已经开始气踹。 跑出1000米后,队伍已经分成了几个集团,领头的是二十几个体格强劲的少年,处于第二集团的是四五十个体格稍微弱一点的少年,大概落后第一集团五六十米,其他的两百多人基本处于第三集团紧咬着第二集团跟在后面。 虽然海风习习,但是这个时候正是酷暑时节,毒辣的太阳也增加了长跑考核的难度,这对于这群少年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按照后世新兵连的标准,3公里的长跑越野达标成绩是十五分钟左右,没过多久第一集团领头的几个人到达了立在一个岩石上的红色旗帜,并饶过岩石开始折返。 韩岳也带着薛虎、薛延还有穿着一身小厮装扮的韩锦娘开始做好统计准备,薛虎叔侄对表格、阿拉伯数字不太了然,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监督完成3公里长跑的少年们按照到达顺序到进行成绩登记,而韩岳与韩锦娘的工作就要相对繁琐一些,不仅要排序,还要根据完成的时间进行打分,然后按照号牌进行填写。 按照韩岳设计的标准,十五分钟内完成的可以打满分10分,十五至十六分钟内完成的打9分,以此类推,二十分钟后完成都在6分以下,至于没有完成的将只有3分的安慰分。 这个时代没有特别精准的计时工具,所以韩岳就安排韩锦娘心中按照自己教给她的节奏默数六十下就在本子上画上一笔作为分钟的计时,韩岳的工作则更加繁琐,他要一个个按照时间进行登记,没办法,自己能用的人太少了。 当锦娘纸上画了十三下后,第一个少年满头大汗地完成了3公里长跑,韩岳按照他的号牌进行登记,并打上了10分的满分。 紧随其后第二个少年也完成了长跑,让韩岳诧异的是这个编号二十四的少年在完成3公里长跑后呼吸节奏并没有太过紊乱,除了额头被太阳暴晒出了一层细汗之外看不出刚才经过一番剧烈运动,韩岳并不认为他有作弊的可能,因为在徐祖民家丁监督下不可能有人能够逃避监视,这只能说明这个少年不仅体能好,而且懂得呼吸吐纳之术,韩岳心里记下了这个编号二十四的少年。 第三、第四、第五个少年也很快依次完成长跑考核,第六个完成的少年竟然是一开始受伤其中的一个,竟然咬着牙后来居上。 第八个少年到达的时候,韩锦娘已经画下十五笔,这说明在十五分钟内完成3公里长跑的人数就是这个8个少年,他们均可以获得这个小科目10分满分,这个结果在韩岳意料之中,毕竟在这个时代的生活水平下,青少年身体素质与后世完全无法相比。 最终有53名少年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了考核,有172名少年陆陆续续完成了考核,有117名少年没有完成考核,其中有29人因为体力不支中途晕倒或者无法站起被紧急救治。 韩岳虽然同情这些少年,但是军队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这29个少年都被宣布无法参加下一个环节的考核,但是韩岳还是请医官将他们救醒,并每人给了1两银子作为安抚。 韩岳的做法也让徐祖民、薛虎的赞许,那29个少年和刚开始就被推搡受伤无法参加考核的6个少年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但事实摆在面前,而且韩岳还给予银子进行安抚,所以还是十分感谢韩岳。 第一项考核就淘汰了十分之一的少年,让在场所有人认识到了这次考核的残酷与激烈,也对韩岳的敬畏更加深刻。 吴横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方那些神情激动的少年,不知为何心中越发讨厌那个站在中间拿着毛笔进行挨个登记的年轻百总,想起三天前有人送来的那封信,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第六十五章 考核(3) (最近工作太忙,每晚做活动到十一二点,只能保底一更,如果时间允许将补上第二更,请大家见谅!) 3公里的长跑让很多参加此次考核的王家岛小伙子们精疲力竭,但经历如此惨烈的竞争后,大家也都憋足了一口气,谁也不愿中途就退出或者被淘汰,年少气盛的他们都异常认真对待此次考核。 等所有剩余的321名参赛队员都聚集在广场正方形区域后,韩岳宣布休息半刻钟再进行下面的考核,大家听到可以休息半刻钟后都瘫软地倒在地上,有的揉腿、有的大口喘气、有的索性大字躺在地上。 这时,郑小娘子领着一群妇女提着大桶走了过来,韩岳事先已经吩咐她组织妇女们煮绿豆汤给考核的小伙子们以及围观的岛民解暑,虽然没有冰箱可以制作冰冻绿豆汤,但炎炎酷日下能喝一碗凉绿豆汤也是一种享受。 果然闻到绿豆汤的味道,躺在地上的小伙子们纷纷爬了起来,围着那些提着绿豆汤的妇女们争抢。 “人人有份,都他娘的不要抢。”薛延拿着木棒一个一个敲打着让他们排队,他在王家岛的威名让小伙子们都很惧怕,毕竟是王家岛除了薛虎以外武力值最高的,谁也不敢得罪这个‘薛家双虎’中的幼虎,何况大家也清楚,如果侥幸通过考核,那么作为本次考核教官之一的薛延基本上以后就是他们的上官了。 很快乱哄哄争抢成一团的小伙子们在薛延及徐祖民家丁的大棒恐吓下一个个乖乖地排起了队。 见到秩序逐渐恢复,韩岳心里赞赏,毕竟除了基本的体能、武艺、文化素质以外,纪律是也是非常重要的,甚至超过前面的项目。 每个参加考核的小伙子包括围观的群众都喝上了一碗在井水里冰镇过的绿豆汤,顿时暑气一扫而空,连刚才3公里长跑的疲惫也去掉了大半。 半刻钟后,韩岳宣布第二、第三项体能考核开始。 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并不难,王家岛这些小伙子们平时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虽然营养不良有些消瘦,但是从小干活的他们身上自有一股蛮劲。 每60人一轮,每2人一组互相监督,卧倒在场地中央的小伙子们光着膀子有节奏地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场面非常壮观。 俯卧撑100个是10分,90-99个是9分,以此类推,仰卧起坐则翻倍为200个。 刚开始大家动作都比较统一,节奏控制也比较好,但是越往后越就杂乱,有些人明显力量不行动作开始僵硬,有些人则保持着很好的节奏,优劣越来越明显。 最终,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均打10分的有5个人,其中就有编号为二十四号的小伙子和编号为七十三号的受过伤的小伙子,两人完成的速度也是最快,格外引起了韩岳的注意。 大部分人这两个环节的平均分在5分左右,马马虎虎算是达标,值得庆幸的是,这两个环节没有人中途退场或者晕倒,大家都咬着牙坚持完成,韩岳也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毕竟他们以前没有这么大强度的训练。 俯卧撑和仰卧起座考核结束后,照例是休息半刻钟,然后开始进行体能考核的最后两项:单杠和双杠。 对于这两个新颖的考核项目,所有人都非常好奇,韩岳在众人的注视中走到场中间,然后在单杠上引体向上做示范,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后,身体机能得到了很大的增强,这些自然难不倒他,30个引体向上做完后,大家也都基本了解这次考核的动作要领。 这个环节只要身体素质不是太差,基本没有太大的问题,唯一让韩岳担心的是临时木制的单杠与双杠是否保险,还好当所有人结束考核的时候,木制的器材没有出现断裂。 这个环节基本每人的分数都在7分以上,满分的更是有100多人,看来这群小伙子身体素质都还不错,只要后期营养跟上、训练跟上应该能练成一支精锐的队伍。 当体能考核结束后,也基本到了正午。 韩岳自然不会亏待这些参加考核的小伙子们,郑小娘子组织的妇女们很快将一筐筐的白面馒头、海菜鸡蛋汤还有专门杀了两头猪的大块肉食搬了上来。 对于韩岳的慷慨大方,大家从心底里感激,更加坚定了追随他的信心。 韩岳也邀请了徐祖民、吴横、钱大拿一起就餐,不过他们吃的东西并没有什么考究,与那些考核的小伙子一样。 香喷喷的大白面馒头、漂浮着蛋花的海菜汤、油腻腻的大块猪肉勾起了每个人的食欲,累了一天的众人在零时搭建的凉棚里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 下午的武艺考核开始。 这次武艺考核分为三个部分:与薛虎薛延过招、射艺和自选的项目。 ‘薛家双虎’在王家岛威名鼎鼎,虽然因为吴横打压的原因他们职位并不高,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岛上树立起威信。 听到要和薛虎、薛延过招,有些人跃跃欲试,有些人则戚戚然。 薛虎面容严肃,薛延咧嘴笑着。 为了节约时间,每人限10招,当然有些人能不能撑过10招则另说。 其实对于武艺韩岳并不是特别看重,除了特种部队或者刺探军情的斥候外,战场上更重要的是战阵以及士气,特别是超过千人的战斗时,个人武艺能起到的作用就会显得微不足道。 不出韩岳所料,比武进行了一半,几乎没有人能在薛虎、薛延手下撑过10招,大部分人3招内就被放到在地,这还是薛虎薛延手下留情的情况下,最好的也是那个二十四号小伙子在薛虎手下撑了8招。 “好!”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正在与薛延比武的少年已经撑过了5招,算是不错的成绩了,正是那个表现出色的受伤小伙子,韩岳记得他的编号是七十三号。 第6招,小伙子还在坚持。 第7招,差点被薛延一个扫堂腿踢到。 第8招,薛延已经隐隐有些怒意,竟然有人能在他手下撑过8招。 韩岳也一直注视着场间,其实要说那个小伙子武力值有多高也不好说,主要是他身体特别灵活,别看他很狼狈,但是薛延却很难真正击中要害。 最终在人群的加油叫好声中,七十三号第一个撑过10招。 “小子,你太狡猾了!”薛延有些不服气。 “多谢薛大哥手下留情。”七十三号开心地笑着。 …… 射艺考核则呈现两极分化的情况,因为王家岛有很多从辽东逃过来的辽民,而这些人中又有一部分是猎户出生,所以射术都还不错,但更多的人射术太差,因为射术是最考验技术含量与基本功的,一个合格的射手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根本无法上战场。 其实韩岳更想进行的是火器考核,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可能,因为大部分人都没接触过火器,而且韩岳也缺少精良的鸟铳。 训练一个火枪手比训练一个弓箭手容易得多,而火枪手是韩岳未来军队建制中的重中之重! 临近傍晚,体能考核和武艺考核全部结束。 王家岛321名小伙子们迎来本次考核的最大难题:文化考核! 第六十六章 公布 文化考核对于这些岛民子弟来说无疑比体能考核和武艺考核更难更煎熬,这个年代但凡能读书识字的谁还会在这种偏远海岛过着苦哈哈的日子,随便找个商行当个账房或者稍微有一点学识去做幕僚都比现在的生活要好不少。 甚至有些人心里犯嘀咕:当兵的需要识字吗? 文武殊途!但当大家看到韩岳郑重其事的样子,谁也不敢发出抗议。 一条条长桌子被搬了上来,321名通过体能考核和武艺考核的少年岛民一次就坐,很快就有人摆上笔墨和纸张。 韩岳再怎么壕也不可能准备300多份笔墨纸砚,就算他真这么办了肯定也会被岛上仅有的几个幕僚、秀才大骂有辱斯文、暴殄天物。 30份笔墨斥候,按照号牌顺序参加考核,考核的内容也很简单,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写下自己能写的所有大字。 韩岳也不奢求他们能写出长篇大字,也知道不可能,但是基本的识字是必须要考核一下,以便今后他按照实际情况进行训练调整。 这第一批人都是今后自己队伍的骨干,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以后下达命令或执行作战计划将会大大受限。 果然,第一批30个小伙子们看着笔墨和纸张,一个个扭扭捏捏像是小娘一样,既不好意思又尴尬,这么多人围观,谁都怕出丑。 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想到今后能三餐管饱,嘴里回味着中午的白面馒头和大块肥肉,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拼了。 看着台下一个个饶头不知所措的少年,韩岳心里摇了摇头,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正确拿毛笔,包括那个前两项考核非常出色的二十四号。 最终,第一批30人半柱香后仅有两三个人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大字,其他人面前的纸张一片空白,一个个讪讪地退了下去。 第二批30个人情况与第一批无异,王家岛的识字率估计还不到百分之一。 第三批30个人情况稍微好一些,特别是受伤的七十三号少年居然在半柱香时间里将面前的纸张写满了,韩岳没有去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但已经足以让韩岳惊讶了。 这次考核中确实有几个好苗子,不出意外他们都会入选。 后面七八批进行文化考核的少年们表现参差不齐,大部分都动不了笔,少数能写下自己的名字,仅有三五人能在半柱香时间里写出十几个到几十个字,还有一个个子消瘦的少年写的最多,而且在韩岳观察看来,他应该是读书人无疑,只不过并不强壮,面有菜色,所以前两项考核并不引人注意。 六月的天黑得格外要晚,文化考核结束后太阳刚刚没过海面。 收集起带有编号的考卷,韩岳宣布这次招募考核正式结束,成绩将在明天中午公布出来。 同时韩岳也宣布,百总队人员齐整后,将移驻寿龙岛,每个通过考核招募进来的士卒将会得到5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果有愿意举家迁往寿龙岛的,他将免费提供一个月的粮食供给。 对于韩岳这种明目张胆的挖人行径,徐祖民并不责怪,因为粮荒的原因王家岛已经饿死了几十人了,自己这个守备大人根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韩岳愿意接纳一部分人去寿龙岛,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吴横与钱大拿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们在岛上有产业,如果大量岛民移居到寿龙岛,对他们来说是有很大冲击的。 但是碍于徐祖民的面子,谁也没有当场提出异议。 参加考核的少年们虽然精疲力竭,但是能顺利完成考核仍然很兴奋,同时也对明天的结果很期待。 围观的岛民也慢慢散去,很快王家岛便炊烟袅袅。 当天夜晚,韩岳通宵达旦地审阅、统计考核的结果,这是一项工作量非常大的环节,韩岳想着自己以后必须要招募几个主笔幕僚了,不然以后摊子铺大了自己如果事事亲为恐怕要英年早逝。 …… 第二天上午开始,就已经有很多参加考核的少年们聚集在码头广场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少年们都开始骚动起来。 薛延领着人拿着一张巨大的红纸来到广场,终于要公布考核结果了。 …… 第一名七十三号王韶九十二分 第二名二十四号杨致远八十九分 第三名一百五十六号杨锦程八十六分 第四名十六号叶云飞八十五分 第五名十七号叶宇飞八十五分 第六名十八号叶建飞八十三分 第七名二百五十三号王博八十二分 第八名十八号王海滨八十一分 第九名三百零二号李麟勋八十一分 第十名九十五号宋一官七十九分 …… 当考核红榜公布后,所有的排名都呈现在大家面前,大家都围在红榜处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与排名。 “我考上了,我考上了!”一个穿着打着补丁,露出坚实臂膀的少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大哥、二哥,我们三兄弟都上榜了!”三个面相相似的少年聚在一起,咧着嘴互相搂着鼓励,他们就是王家岛叶家三兄弟,这次兄弟三人一起报名参加考核,最终分别拿下第四、第五、第六名,这也意味着兄弟三人都会最终入选韩岳的百总队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恭喜韶哥儿拿下头名。”一个身材消瘦的,穿着一身破旧儒服的少年向一个脚上裹着白布的少年道喜。 “泓泽也不要气馁,以你的才学入伍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不比我这样的武人,科举才是你的正途。”拿下头名的王韶安慰着眼中有些落寞的儒服少年。 …… “凡是排名九十六名的明天辰时到望海角海滩集合,不得迟到,否则本次成绩将作废。”薛延对着神色不一的少年大声宣布着。 红榜下,有喜有忧,排名前九十六名的则一个个面露喜悦,九十六名以后的则一个个垂头丧气。 但是结果就是如此,这是一次公平、公正、公开的考核,没有入选的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第六十七章 幕僚 当王家岛的少年们为了红榜排名有喜有忧的时候,韩岳在韩家小院子里却愁容满面,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装b过头了:安家费5两银子,随迁到寿龙岛的家眷免费提供一个月的粮食。 韩岳目前手上能动用的只有400两白银,50两黄金大概也值400两银子,一共也就800两,粮食大概有60石左右。 如果这次招募九十六人全部举家迁移到寿龙岛,那么光安家费就要500两左右,另外每户除了招募的士卒外,家属按4口人计,每人每天低于士卒2斤口粮,按1.5斤算,一家每天要6斤口粮,九十六户一天就要576斤粮食,就是3石之多,一个月免费的口粮供给就要90石,按目前市价要700两银子左右,就算王二奎去旅顺联系萧义山紧急从丰隆购买一批粮食,按照之前的口头协议大概是3两银子一石,也要近300两银子。 光自己装b许诺的士卒安家费及口粮供给就要800两银子。 再加上士卒每人每月1两银子饷银以及每天2斤口粮计算,每月的开销在200两左右,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可能还额外需要200两。 全部加在一起,在寿龙岛第一个月光养活百总队和家属就需要1200两银子,这还仅仅是粮食方面,没有算基础建设。 除此之外,码头要修葺一番吧,军营要修建一座吧,家属住的房子要帮忙修建吧,接引泉水的渠道和蓄水池要修建几个吧…… 这些杂七杂八的算起来韩岳自己都头疼,估计没有5000两启动资金在寿龙岛第一个月就支撑不下去。 没有办法了,只有提前启动那批‘黑银’了。 还有最重要的两件事情:武器和幕僚。 武器这块暂时想要打造火器是不现实的,没有工匠也没有原料,韩岳打算等时期成熟了向萧家定制一批,相信以萧家的实力应该不难办到,民间的小规模武器走私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暂时给手下士卒训练的只好用最常见的长矛和腰刀,不管是死缠烂打都要从徐祖民那里弄到一批,至于军服只有自己做了,甲胄暂时是不用想,一副铁甲大几十两银子,一副皮甲也要三十四两,自己这点家底暂时折腾不起,等自己的赚钱大计走上正轨再考虑这件事情。 至于幕僚,眼下当务之急就要招一个能识字写字的人帮自己处理一些文案事宜,韩锦娘小时候开蒙过一两年,但能做的很有限,而且韩岳是想把她向会计的方向进行培养,王二奎大字不识几个,薛虎将门世家出身自然能读能写但也主要是兵书一类,而且他是今后军事方面负责人,一人不能身兼多职。 幕僚人选实在难找,王家岛有限的几个秀才大概也不愿意屈尊到他一个小小百总麾下。 但幸运的是,昨天的考核中韩岳相中了一个幕僚人选,此人就是文化考核中排名第一之人,只不过他的体能考核和武艺考核实在是太差,最终排名二百靠后。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韩岳拿着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的考卷,内容正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所写《马说》。 “伯乐和千里马?我韩岳倒是想当伯乐,就看你有没有千里马之才了。”韩岳看着卷子下方的署名‘一百四十二林泓泽’,脸上带着笑意。 …… 林泓泽今年十九岁,辽东海州人士,后金鞑子占领海州后,他与青梅竹马的表妹一起逃到广鹿岛,后来又辗转到王家岛落户。 他五岁开蒙,熟读经史子集,然而天公不作美,连续县试不中,至今连个秀才之名都没捞上,科举蹉跎也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在王家岛他靠到处打零工度日,青梅竹马的表妹也替人浆洗衣服补贴家用,刚开始那段时间好歹能勉强温饱,东江镇粮饷风波开始后物价飞涨,自己又没有积蓄,日子开始一天比一天难过。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林泓泽回到自己的家,这三间低矮的茅草屋是他用自己从海州带来最后的几两银子盖的,自己住一间,表妹住一间,还有一间是厨房。 由于并没有成亲,谨守礼法的他们并没有住一起,对外也是表兄妹相称,但是街坊领居们都很清楚两人的关系,有时候也会打趣一下这对性格都不错的年轻人,惹得二人有些尴尬。 不是两人不相爱,不是两人不打算成亲,而是在逃亡的路上林泓泽曾经向她许诺一定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但是她知道他心里的骄傲,她愿意等,等他出人头地的一天。 “表哥你回来啦。”少女听到脚步声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其实她也只有十六岁,面容姣好的她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婉妹。”林泓泽笑着打招呼,他没有告诉她今天去参加招兵考核的事情,她因为要帮助钱家浆洗衣服也没有时间去观看王家岛的盛世。 两人走进厨房,一张破旧但很干净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三个小碗,其中一个是盖着。 许婉儿替林泓泽准备好干净的筷子,然后揭开被盖着的碗,竟然是一条煮熟的小小海鱼。 林泓泽有些愕然。 “今天曹婶给的。”许婉儿小声解释着。 林泓泽歉意地一笑,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荤食,这个年代捕鱼工具与技术有限,即便是渔民对于为数不多的收获也都是拿去卖掉换点银子,很少奢侈地自己留着吃。 面前的碗里是干海菜和糙米煮的稀饭,这是他们的主要食物,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每天能吃上。自己的碗里海菜和米粒明显多些,而她碗里基本只有汤水,林泓泽内心一阵难过。 许婉儿却心满意足地等着林泓泽先动筷,在她心里只要和表哥平平安安在一起就胜过一切。 “林泓泽林公子在家吗?”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林泓泽放下筷子,走到屋外,许婉儿紧张地跟着站起来,他对他微微一笑示意无碍。 “在下林泓泽,不知军爷有何事相招?”林泓泽拱手问薛延。 “我家大人有请,请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