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 第一节 药方 冬夜,雪下个不停,西北风强劲,风裹着雪肆无忌惮。“我是侯廷,您有事吗?”西北风从窗缝处袭进,屋里烧着蜂窝煤,可还是冷。我两手冰凉,接了电话。“侯大夫,还得麻烦您,我儿子腰疼!”听得出,她是跃进村东山顶的马二凤。天气很冷,东山还是一路上坡,我不想去。再说,只是腰疼,明天再治也不迟。“今天风雪大,明天吧。”“……”她不言语,却一副哭腔,使我心中疑惑“你哭什么?”“是这样,我儿子前天偷钱,去市里见网友,今天下午,他往家里打电话说腰疼,我接回来一看,他后腰缝了几十针!他说,他被下了蒙汗药!”“哦!”我惊疑,又问“你直说就行,干嘛拐弯抹角?”她解释“家丑不可外扬,我怕丢人。”“稍安勿燥,我这就到。”“我不会让您白来!”“这不重要。”我挂断电话,穿上军大衣、狗皮帽子、军工皮靴、皮手套、肩挎皮药箱离开诊所。…………夜漆黑,风太大,我戴得狗皮帽子险些被刮飞。顶风向前走,冷风扎到脸上很疼,我只好捂脸低头硬撑着。二十年来,马桥河镇成为我的第二故乡,镇里的地形我非常熟悉。疑难杂症我都治过,但向马二凤所描述,她儿子去市里赴约网友,却被蒙汗药所害,后腰还有缝合的伤口,这伤口一定有文章!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忽然,我想到一点,莫不是有人────看上她儿子的身体?风雪中,我突然停住脚步。我听到后方,汽车喇叭声频繁作响。一回头,那车灯耀眼,晄得我遮住眼睛给车让路。偷瞄车牌号我发现,这是牡丹江市的平头柴汽车,后边的加长车厢被帆布覆盖,布满积雪。副驾驶座上,能隐约看到一名戴着虎头遮耳帽的女子,她摇开车窗探头看我,车——就停在我眼前。“大叔,东山怎么走?”“东山?我正好顺路。”“大雪天的您上车吧!顺道给我们带路,行吗?”“谢谢。”我很客气。上车后,车里很温暖,我与男司机把她挤在中间,我感到尴尬却富有情调“你们大老远来,是贩煤?”秃头司机插言“不是,我嫂子刚从医院辞……”“啪”她用手一拍司机的右臂,警告说“闭嘴,开车!”“嫂子,你怎么啦!这也算秘密?”秃头埋怨她。“来到这儿少说话,臭嘴。”她一转头看我“大叔,那么晚——您是回家?”我一摸腿上的皮药箱,回答“不是,东山上有病人,我去看看。”“病人?……您是医生?”“嗯,中医。”“真巧!我有慢性胃病,您给我看看?”她很兴奋。“呵呵,以后吧。”我推辞。不是我不愿意,因为深夜诊脉是一大禁忌。人体经脉入夜后气血皆弱,非诊脉良机。最佳时间是早晨刚起时,最为妥当!我解释“诊脉讲究时间,左右手寸关尺在每一个时辰都有相应变化,午时最强,从未时逐渐衰退。用易经演算,就是九五之后必危,正所谓物极必反!”“大叔,您挺有学问,我想跟您学中医,行吗?”她又补充“我交学费,不差钱!”“呵呵,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没有时间。”“没关系,我跟您一起坐诊不打扰您,您有空再教我,怎么样?”她很诚恳,我不好拒绝“好吧!你要找我就打听侯氏中医诊所,一般人都知道。”“行!”她笑得开朗。我以中医的角度,观察她的面容。她眼窝下陷发黑;唇口四白颜色不正;嘴唇干裂;左右颧骨外露突出,隐约发青。我叮嘱她“你要注意身体,不休息好,会折寿的。”“哦!您看出来了?”她的眼神不是惊讶,而是惊疑!我说“耳、眼窝之下眼袋,是肾气显露之处;左右颧骨、眼白、瞳孔、可查肝胆盈亏;唇口四白可证脾胃消化兴衰。我猜,你不仅经常熬夜,而且常常保持兴奋状态,以至于耗费精力过多,致使眼神迷离。同时,你经常惊慌哀怨肝不藏血,必胆热,胆热风起眼内必有血丝,黄疸!”她愣神瞅向我没有说话,但瞳孔已放大。人经常失去理智,就会出现这种奇特症状!我以前,见过这种眼神。…………已经到达路岔口,车灯下满地积雪高起,一片银白。“大叔,往左还是往右?”她指向车窗外。我说“往左。”猛然间,我想起一件事“……东山顶有一二百户,你去哪家?”“马二凤家!”我顿时一惊,心想“她去马二凤家干吗?没听马二凤说过外地有亲戚,难道她是租客?嗯,马二凤家确实有闲房。”“很巧,我去给她儿子看病,咱们志同道合。”我说。弱光下,我微侧头,眼睛一扫视她的右侧脸,她表情已无欢畅之色,脸色阴沉凝重着。似乎,有很多心事难以释怀。天色越来越暗,我的耳朵里尽是汽车发动机的噪音。去向东山顶一路上坡,银雪铺地的山路两侧都是歪歪扭扭的平房。夜太深,千家万户的窗内暗无亮光。平头柴越过一条浅沟,颠簸之后到达山顶。我指向车窗外的左前方“亮灯的那家就是。”“她儿子一定是重病,但没有生命危险。”她看向我手指的方向自言自语。“你认识她儿子?”我问。“嗨!岂止认识,我嫂……”“你闭嘴!”她一拍大秃头的后脑勺,训斥说“嘴贱,嘴太贱!比你哥差远了!”“我是差,他得白血病弄得家里倾家荡产,你们都疯了他活不了,花钱等于浪费!”“你胡说、你胡说......”她近乎疯癫,双手掐住大秃头的脖子不放。“你撒手!”魁梧的大秃头一使劲把她推倒,她倒在我腿上,我顺势扶起她。这时,她已经精神失常,双唇、双手都频率极快地抖动,嘴里还胡言乱语“你不会有事,只要有钱你就能康复,相信我、相信我……”我问大秃头“她────受过刺激?”“唉!我嫂子以前挺正常,自从我哥患上白血病后,她就神经兮兮的!人死由命,这一家人都让我哥……不说了!”大秃头很无奈,那往事不堪回首。平头柴近至马二凤家院门前,我第一个下车,借车灯光线我挥手拍门。我一直喊,院里的狗一直叫,我寻思,它真是吃饱了撑的!“侯大夫,您稍等!”伴随脚步声,院里传来女人的喊叫声。片刻,门闩被拔开,一开院门的角门我和马二凤碰面。她还没等说话,眼泪先夺眶而出“侯大夫,我儿子就托付给您了,您仔细瞧瞧他到底得了啥病,请吧。”“等一下!”听声音尖细,我回头一看是已经神志清醒的她,跑到我跟前,对马二凤说“大婶儿,您儿子说过没,有个叫田芳的要租房子,我就是田芳!”借窗**出的灯光,马二凤打量她“……进屋吧!”“谢谢!”一同进屋,马二凤带我来到二宝跟前。屋里灯光明亮,我一矮身坐在炕边,询问脸色铁青躺卧的二宝。“你哪里疼?”二宝皱起眉头“后腰右边钻心的疼,好像被开过刀又缝上了!”“你翻过来。”“嗯!”“慢点儿。”马二凤帮我挪动二宝的身体。他翻过身,我察看他右腰处。只见,一道十几公分被缝合的伤口,呈现在我眼前“那么长的口子!他们想干什么?”我又问“你妈说,你被下过蒙汗药?”“对,网友说请我去唱歌,后来在包房里喝了一杯雪碧,我一迷惑就睡着了!”“把右手给我。”“嗯!”我用三根手指扣住二宝右手寸关尺处。其中无名指搭在尺部,轻轻一摁我一惊“不对,为何没有脉相?”再使劲,无名指摁到底“很奇怪,这脉相我从未见过。难道——”我猛然一抬头,对马二凤说“二宝的右肾,可能没了!”“啊!您别吓唬我,是不是您误诊了?”马二凤一脸沮丧。“不是误诊,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肾病者必有脉理,或牢脉、结脉、弦滑脉......等等。总结来说不是浮大弦涩,就是沉牢结缓。二宝右手尺部是右肾门主气,气者大而雄壮,可是他脉如虚幻纹丝不动,已经违背常理。因此,一定是失去右肾!”“谁那么缺德摘我儿子的肾,我要把他抽筋扒皮……”马二凤拍着大腿,悲愤地叫嚷着。“侯大叔,他少个肾没事,不要大惊小怪。”“哦!你是内行?”我看向田芳。大秃头又插嘴“当然,我嫂子绝对……”田芳一使眼色,大秃头顿时语塞。两人“一唱一和”,使我没有心情追问。我拿出纸和笔开出一个药方。我念叨“没药、乌药、当归、川芎各20克、桂心15克、党参40克、附子6克、五味子25克。”写完,我把药方交给马二凤“先抓十五服试试,如果半月不见起色,就去镇里大医院检查一下,药——没有万能的。”我站起身,从皮药箱里拿出一个塑料瓶,递给马二凤“这是我用地黄、没药、乌药、葶苈炼制的化於丸,应该有用,拿去吧!”“……多少钱?”马二凤接过塑料瓶问。我一摆手“拿去用不要问,我走了。”“等等,您大老远来我……”她右手向兜里摸索,拿出二百元钱递给我“您拿着,别嫌少!”我一推她的老茧手“钱不能换来一切,收回去。”她瞅向我发愣。田芳走到我面前“最迟不过后天,我会去拜见您专心学医,到时候────您可别推辞!”我一犹豫“……你丈夫有白血病,你为何跑到马桥河镇?他怎么办?他知道吗?”田芳摘下虎头遮耳帽,似笑非笑“……他知道,我是为他好。”“为他好?……”我不理解田芳,她为丈夫好为何不留在他身边?反倒远离!但我又不好深究。之后,我迎着风雪阔步离去。 第二节奇怪的病人 东方已见天光。 回到诊所后,我洗洗脚躺下。刚一关灯,却听到有人敲门。 “谁?”我问。 “我是新站村的张老三,虎子病了,能进来吗?” “稍等。”我说。 穿上衣服趿拉拖鞋,我打开反锁之门。只见,张老三戴着一顶老头帽,一身雪,后背还背个人,一打量的确是虎子“进来,先坐下。” “……大晚上,麻烦了。” “哪里话,为医者不救人就是禽兽。” “……您不是,呵呵!”张老三勉强一笑,嘴里的大黄牙一览无余。 虎子被放到病床上,身体挺直躺在那里,显得很僵硬。 “他怎么了?好像很不舒服。”我说。 “虎子,快跟侯大夫说!”张老三火气很大。 “……能不能不说?” “不说就不给你治!败家的玩意儿,到了这份儿还嫌丢人?快说!” “……是这样,六天前,我去市里见网友,临上床前喝了一杯水,就晕了。等我醒来,才发觉自己躺在草地上,我爬上公路打辆车回到家,我爸一看我后腰,发现缝了几百针!到现在我还疼!” “怪事,怎么那么巧!”我迈步,靠近虎子“你翻过来,我看看。” “嗯!” 我们两个人,把胖虎子的身子翻转过来。我往上一扒他的棉袄,果然看到他右腰处,有缝合的伤口“没错,跟二宝缝合的位置完全一致!” “侯大夫,能治吗?”张老三直勾勾看我。 “……能治,但就怕治好了——也没用。”我说。 “为啥?” “虎子右肾,可能没了!” “啊!”张老三很惊讶“侯大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会明白的。”我又说“给你开个药方抓几服药,之后,你带虎子去做b超,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爸,少个肾还是男人不?”虎子趴着,望向父亲有些后怕。 “闭嘴!活该!让你瞎得瑟,野花好吗?弄死你!”张老三一叹气,紧皱眉头问我“虎子没事吧?” “放心,他没事。”我说。 “您说,他们这样做想干什么?” “你说呢?” “……我觉得,他们是买卖人体器官的贩子,电视上报道过!” 我点头“嗯,可能性很大。不过,摘除人体器官再完美缝合,还要使被手术者失血量降到最低,一般人根本做不到。更没听说贩卖者摘除器官后,还给缝上。最多是塞些冰块,死活碰运气。” “这样说来,他们很有原则,应该挺专业!” “似乎,还有区别。”我猜测。 “我不管!今儿我就去报案,丢人我认了,但一定要讨个说法!”张老三恨得直咬牙。 “爸!你别去!一张扬我的脸往哪儿放?娶媳妇都成问题!” “唉!”张老三的苦瓜脸一沉,低头背手垂头丧气。 …… …… 这一折腾已经天亮,我年事已高身体不耐疲劳,我本想上午关门休息,但我就靠诊所糊口,一天不挣钱,心里就不是滋味。再者,村长刘小松预约过,上午十点他会来就诊,我——不能失言。 早晨六点,我烧些热水洗漱一番,用抹布擦一遍被水蒸汽覆盖的窗户玻璃。透过玻璃,我发现风雪飞扬的马路岔道处,走来一人,女子戴着虎头遮耳帽。 “她怎么来了!跟游魂似的。”我诧异。 很快,我听到敲门声“侯大叔在吗?” 抽出门销,我拉开门,迎面看向田芳“……你知道我住在诊所?” “是二宝他妈说的,我睡不着就来了,顺道跟您学医!” 我不忍打消她的热情“爱学习是好事,进来吧。” “哎哟,冻死我了!” 她进入诊所,把早餐放在桌上,一矮身坐下。她摘下虎头遮耳帽,露出扎得短辫子,单手拍打着帽子上的雪。 “这里看病的多吗?” 我点头“嗯,不少。” “侯大叔,别光说一起吃!” “好。” “以后,我田芳就是您徒弟,这算什么,是不?” “嘴真甜。”我又问“你认识二宝有多久?” “到现在,一个多月!” “你大前天见过二宝?” 她停止咀嚼食物“……没有,没见过。” “二宝大前天去见网友,被下了蒙汗药,之后莫名其妙失去右肾,他们缝上二宝的伤口,这不是贩卖器官者的作风。似乎,他们有难言之隐,你认为呢?”我说。 “……不清楚。” …… …… 吃完饭,我打开窗户置换一下屋里的空气。田芳挺勤快,拿着抹布在诊所里擦拭。那些装满药材的抽屉,让田芳兴趣大增,她拉开一个个抽屉用鼻子嗅闻,我看向她,感到欣慰。 “中医是国粹,鲁迅却说中医是骗子,他太过激进。”我一本正经。 “在那时,传统的都被认为是封建的,况且他学过西医,深知中医确实有误区!” “等你学会中医,为师傅扬名,让大家看看,中医名副其实不是骗子。” “那是必须的!” 我们聊着,窗外却传来汽车喇叭声。定睛看去,是一辆黑色桑塔纳,对前方的马车警告。车牌号我熟悉,是村长刘小松的私车。 没多想,我拉开门在门外恭迎。风雪让我颤栗,我却不敢偷懒进屋。他不是大人物,但我的诊所就在新站村里。因此,县官不如现管,他不能得罪。 车停在我面前,白脸儿、皮包骨、尖嘴猴腮、三七分头型的刘小松下车,一脸笑容走到我跟前,他握住我的手“大冷天,您太客气了,快进屋!” “……不冷。”我嘴硬。 有田芳帮忙,我清闲不少,端茶倒水的杂活,我不用说她就会做。 “您喝茶!”田芳把两杯茶水放到桌上。 “呵呵,谢谢!”刘小松挺客气,两只眼偷偷瞄向田芳。 等她走开,刘小松又问“她是您爱人?” 我赶紧摆手,小声说“不不不,她是我徒弟。” 刘小松坏笑“侯大夫,您——行啊!” “村长,您多想了!” “您给我看看,我最近老腰疼,是不是得补一下?” “我看看。” 按住刘小松的脉搏,我闭目冥想嘴里念叨“寸口太阴肺气充足,关上浮大可辨症为燥热。尺部弦而洪实为伤血!” 睁开双眼,我又说“这是吃烈性补药所致。另外,您房事过勤也会出现虚劳,血必受损。这不算病,只要减少房事少吃烈性补药,再佐以当归、远志、茯苓、芍药、山药、五味子、枳实、半夏、白术、鬼针草、西洋参十一味药,喝一个月便可奏效。” “我这回放心了,侯大夫您真高!”他翘起右手大拇指,手腕上欧米茄手表随之晃动。 “村长,您可要常来,我们都想着您!” “哦!”他看向不远处的田芳,面现春色。 我琢磨“她丈夫得病,她一定寂寞难耐,急等男人的滋润。这是人之本性可以理解。” 之后,我抓了三十服药交给他。田芳有眼见又拿来一个袋子“村长,再套一个!” “……”他双眼直勾勾看向田芳,任凭摆布。随口问“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嗯,我是牡丹江人,我喜欢这里。” “你的声音很甜,我喜欢。”他大笑。 “我喜欢跳舞!” “好啊!有空我请你,镇里的舞厅不错!” “一言为定?” “我堂堂村长岂有儿戏?今天晚上……”他转头看我“侯大夫,您看行吗?” “这不归我管,你们随便。”我说。 他更加大胆。 “今晚我来接你,等着我!” “不见不散!” “你叫啥名儿?” “田芳!” “嗯,好听!” 刘小松三角眼充血,估计雄性荷尔蒙已大量分泌。但我总感觉,这种艳遇太轻易,太突然。 第三节不祥之兆 下午五点,天色大黑。我本想关门下班,但刘小松要接田芳跳舞,我只能干等。“师傅,要不您先睡,我出去等着!”田芳说。我坐在椅子上,指向窗外“外边风大,你一感冒我找谁帮忙?师傅不是小心眼儿,慢慢等,不着急。”“嗯!”这几晚,风雪大,白天擦过的窗户玻璃,到晚间温度巨变后,雾蒙蒙一片。我逐渐看不清窗外的景物。我捂嘴打哈欠之际,窗外射进的白光引起我的注意。随即,一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搅闹着我的思绪。“田芳,出去看看。”“哎!”她大跨步跑出屋子,门未关严,外边的说话声与发动机的噪音交织在一起。“呵呵,我是否言而有信?”“村长真是大丈夫,纯爷们儿!”“上车吧?”“稍等!”我故作镇定,望向跑进屋里的田芳。“师傅,我走了?”田芳很兴奋。我一摆手“去吧,把门关严。”“嗯!”她一转头向外跑,却不知牛皮纸包裹从她右裤兜里掉了出来。等她离开屋子,我起身捡起地上的包裹,正要拆开之际,却突然听到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您别拆!”我望向门口“……里边是什么?是——药吗?”“……是老鼠药,二宝家耗子多!”“原来如此,给你。”她蹿到我跟前,脸色惊慌,一把夺过牛皮纸包裹,不发一言磨头就跑。我望向她背影,念叨“怪事,既然是老鼠药她紧张什么?看来,她精神确实有问题。”屋门,被西北风吹得摇晃。我边关门,望向远去的桑塔纳轿车。我很担心,刘小松会占田芳的便宜。因为,这厮是十足的色狼!刚坐下,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我拿起电话“喂?我是侯廷。”“田芳在吗?”声音沙哑的女子。“不在。”“您告诉她,我找她。”“留个名字吧。”“不用,她知道。”“你以前来过诊所?”“不,没有。”“我熟悉你的声音。”“我没有兴趣,再见!”她挂断电话。我回味她沙哑的声线,一时间想不起她是谁。一年前,我接待过一位病人、一位奇怪的病人!也是冬天里,她黑色纱巾罩面并戴着口罩。她说她有糖尿病,经常做噩梦,希望讨个良方。我为她诊脉,感觉她左手尺部脉象逆乱。我料定,她是饮食不节,患上了糖尿病;因紧张过度而致噩梦不断。她却插言说——她杀过人!至此,她再没来过。我再也坐不住,走到朦胧的窗边,抬手欲用手掌融化玻璃上的冰霜。我想窥探窗外,看她是否就在附近。我不怕她,我是担心她一把火把诊所烧掉。我认为,她有精神病!“咚咚!”突然响起敲门声,我被吓得一怵“谁?”没人回答。我心跳加速,大步走到门前,打开反锁之门。这才看到,是刘小松的爱人王颖。“……侯大夫,我家小松来过吗?”“他——早晨来过。”我只说出一半实话。“他老是早出晚归,我挺担心他。”“一个男人,能怎样?他不会有事。”“他早晨说过,要到这里看病,我一时心急……打扰了!”“没关系。”她转身就走,我半掩着门,希望屋**出的光亮能为她照亮前方。…………天光微亮,我被一场噩梦惊醒,再也无法入睡。一擦汗,我穿上衣服打开门,却发现门外放着一个包裹“谁放的?”一撩军大衣,我哈要双手捧起包裹。只见,包裹被透明胶带缠绕着,并且没有署名以及邮寄地址。而且包裹很轻!正思考着,马路上驶过一辆车,我认出此车“这不是刘小松的车嘛!他去过东山顶?应该没错。”我没敢打开包裹,我认为,包裹被放错地方。…………早晨八点,持续数天的风雪已过,天气干冷而洁净。“师傅我来了!”我打量推门而入脸色红润的田芳“村长去过你那里?”“没有,我们离开舞厅后,就分了!”“天明时,我见过村长的车。”我说。“是嘛!”“昨晚他爱人来过。”“找您诊脉?”“不,她找村长。”我又说“不要跟刘小松瞎扯,他是伪劣产品。”“呵呵,您真逗!”“我不觉得这是玩笑。”之后,田芳打扫诊所,我在后屋里炼制药丸。不久,满屋里都是中药的味道,一般人闻久肯定难受!“师傅,开门透透气吧!”田芳喊。“嗯,打开吧!”我说。几分钟后,我听到前屋传来谈话声。“您好,侯大夫在吗?”“您看病?”“不,我有急事。”“……您稍等!”我已经听出是王颖来到。我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走向前屋,一挑棉帘我看到她,只见,她脸色发青。“侯大夫,小松一晚上没回家,您帮我找找吧!”“这……”我一想,安慰她“他一定在你的亲朋好友家,你去问问准没错。”“我全打听过,都没有!”“他蒸发了?”我惊疑。又说“别着急,再等一晚上。如果他还不回家,你就报案。”“嗯,我听您的!”王颖又问“我家小松搞土地规划,得罪不少人,是不是有人要把他置于死地?”“……很有可能!”我一煽风点火,王颖目瞪口呆。 第四节熬药 王颖刚离开不久,其父已退休副镇长王敖来到诊所就诊。 “您坐。”我说。 王敖坐下,他满头白发,白脸上皱纹拥挤“我听小颖说,昨天上午小松来过您这里,但之后就再没回家,这很奇怪。我作为岳父深知,小松搞土地规划得罪了不少人,他别是出了大事。” 我为王敖诊脉,安慰他“……尽管搞土地规划惹怒了村民,但他们对刘村长,并未到达恨之入骨的地步。我想,刘村长吉人自由天相。” “您说,小松会去哪里?” “您女儿小颖说,亲友家都打听过,没发现村长。这说明村长已经不在镇里。”我又说“您脉象平和,但右手寸口浮紧,应是凉气刚刚袭入所致。因此,只需要五味药细辛、半夏、桂心、乌梅、升麻便可治愈。” “哦!乌梅止泻,您知道我泻痢?” 我说“邪气侵入太阴经脉,邪凉伤肺,必危及关口阳明大肠先凉后热。桂心散大肠凉热,乌梅酸涩除水却湿收敛精气。细辛散肺中之风,半夏开痰结,助细辛发散。独升麻一味,提升诸药药性上行!” “嗯,您果然名不虚传!”王敖夸我。 “过奖。” 突然,诊所之门被推开。一名脸色通红的壮汉闯入,他戴着棉帽、流着鼻涕、咳嗽声就像自动步枪连续不断“侯大夫,我家人都病了,您去看看吧!” “你是……”我问。 “胡三立他儿子,胡二狗!” “我认识你爹,为何不一起来?” “您不知道,他们病得重,没法来。” “这是急性病,去医院输液,可能更好。” “正在家里输液,他们不止感冒,还有其它病!” “你爸妈才四十出头,身体一向好,没想到……你稍等一下。” “行,出诊费我掏!” 为王敖抓药后,我带田芳去向胡二狗家,诊所便不能营业。田芳背个大药箱子在我前方,看样子很吃力。年轻力壮的胡二狗是个热心肠,他上前欲帮忙“大姐,你累不?我帮你背着!” “......谢谢。”田芳把药箱子递给胡二狗。而她注视胡二狗魁梧的身体,露出了奇特的笑容。 夕阳落下,天光黯淡,怪风又无中生有地刮起。途中,我手里玩耍的两个核桃失手落地,我心中一紧,想起《易经》六十四卦之一“否卦”。否——坤下乾上、天地不交、上下隔阂、闭塞不通,此为大凶之兆!难道,会有不吉之事发生? “师傅,您怎么了?”田芳帮我捡起两个核桃。 “……没事,我只是累了。” “自从村长失踪后,您就魂不守舍的,我想他没事。” “你知道他在哪里?” “呵呵,不知道,我猜的!” “但愿如此。”我说。 不久,我们来到胡二狗家。刚进入大院儿里,一条狗向我冲来,狗认识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他家里,其中一间屋子亮着灯,那屋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块,估计屋里很冷。 “您先进!”胡二狗挺客气。 进入这间屋子,我第一眼就看到炕上直挺挺躺着两人,他们盖着厚厚的棉被。再加之屋里很冷,甚至能听到他们上下牙在寒颤。 我一矮身坐到炕边,一摸他们的额头心中一惊“病得不轻!” 随即,二狗帮我掀开他们的被角,我开始诊脉。我切实感觉到,虽然他们皮肤冰凉,但寸关尺脉相却迥然不同!是浮大而洪搏动有力! “二狗,之前你爸妈吃过什么东西?” “您是指未病之前?” 我点头“没错。” “……吃过霸鱼!” “霸鱼?”我一琢磨,又说“把你爹的上衣解开,我看一下。” “行!” 胡三立的上衣被解开,我看到他前胸皮肤布满隆起的红斑。我猜测“你爹中毒了!” “不能吧?” “为什么不能?” “我也吃过霸鱼!” “奇怪。”我自言自语。 “对了!送餐的是名女子!会不会是她投毒?” 我摇头“你没有中毒,你爸妈也不该中毒。” 胡二狗又说“我忘了,还有一碗羊肉汤,我不吃羊肉!” “羊肉汤?是在饭店订的餐?” “嗯,是谭三酒店!” “送菜的是谁?” “……她脸罩黑色纱巾,戴着口罩嗓音沙哑,从未见过!” “不好!”我一激动站了起来“可以确定鱼里没毒,但你父母绝对是中毒所致!你们家有仇人?” “……不知道。”二狗摇头。 我安慰二狗“你放心有我在,你父母不会有事。” “谢谢侯大爷!”二狗对我称呼很亲切,我心窝是如此温暖。 打开放在炕边的药箱,我抓了十服药。药以甘草为君;远志、防风为臣;五味子、党参为佐;独一味附子为使!急病者,非附子乌头以毒攻毒方能抵消化解! 我临走时,让田芳留在二狗家,帮助煎熬汤药。二狗很老实,我相信他们合得来。而黑纱罩面嗓音沙哑的女子的音容,一直驻留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我一路走并思考着“昨晚沙哑女子打电话找田芳后,村长第二天便失踪,这难道是巧合?再有,刘小松的桑塔纳明明去过东山顶,他一定是送田芳回家,为何田芳不肯承认?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越想越后怕。 …… …… 回到诊所已经天黑,我洗洗脚准备躺下。可我突然想起,今天凌晨在门口捡到的包裹。既然无人认领,想必不会再有结果。我趿拉拖鞋走到桌边,拉开掉漆的抽屉拿出包裹,我的心“怦怦”跳动。 “里边会是什么?”我思考着。 用壁纸刀割断胶带拆开包裹,我定睛看去,里边竟然是一根手指!但这只是开始,随即又发现一沓钱、一张纸。 拿起折纸我摊开看,纸上写着六个字“感谢您,侯大夫!” 我想“谢我?为何谢我?这人是谁?送钱给我是何意图?这根手指又是谁的?看来包裹没有送错!” 我正思考着,座机电话突然响起! 我拿起电话“喂?” “师傅,我是田芳,药熬完我回家了!” “嗯,辛苦了,早点睡。” “喝完药,他们能好吗?” “没问题,应该明天就会有好转。” “我觉得,您明天再去趟更稳妥。” “没错。” “师傅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我继续摆弄包裹。我把其中一沓钱放在手里细数,一共五千元。我回想以往帮助过谁,致使此人不留姓名送钱上门。再一看这根手指,我心中一颤,难道是在暗示,本村已发生大事?是否此事与刘小松有关?这根手指会是刘小松的吗? “啊!” 突然,诊所外传来女人一生惨叫。我不顾一切打开门冲出去,一辆桑塔纳轿车疾驰而过,门里的光投射到倒地女人的身上,她的面孔——我熟悉。 “王颖、王颖……” 风猛烈,我蹲身摇晃躺在雪地上的女人。她瞳孔放大,嘴、鼻孔流血不止,她揪住我的衣服,不断重复一句话。 “侯大夫……是你打电话找我,是你打电话找我……” 我一惊“不、我没有、没有。” “……小松的车撞我,为什么他……”王颖不行了,手脚抽搐几下一命呜呼。 “王颖、王颖!” 我知道她已经死去,但我还是执意晃动。不久,我拨通了110。 “我是侯廷,新站村侯氏中医诊所门前有人死亡!” 放下电话,我苶呆呆站在门口,望向门外王颖的尸体。她睁着眼,外眼眦有泪光滑落,她死不瞑目。刚才,她说是我打电话找她,绝不可能!我不晓得她家的电话号码,更没有理由找她!这是某人的恶作剧! 再有,王颖倒地时那辆车疾驰而过,很像刘小松的座驾。王颖垂死时说过,是刘小松的车撞她。但刘小松不可能如此,这不合逻辑!若非刘小松又会是谁?我忽然想起一人,就是黑纱罩面的女子! 胡二狗先前提到,他在谭三酒店订餐,那送餐之人黑纱罩面嗓音沙哑。此人欲毒杀胡二狗一家,与刘小松失踪有何关联?莫非——她与两家有深仇大恨?接下来又会是谁? “不好!”我大叫。 我想起胡二狗一家人未死,她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今晚,他们一家会凶多吉少! 第五节步步惊心 黑夜里在风中我愣着。 警车来到,勘察完毕现场把尸体收走。凄厉的风中,派出所所长贾富贵问我“尸体是王颖,她是刘小松的爱人,可以确定她是被撞死的。从致死的程度来看,不是大型载重汽车所为,应该是轿车一类。您看到那辆车没?” 我一想,说“……是一辆黑色轿车,王颖垂死时对我说过,是刘小松的车。” “刘小松的车?王颖下午刚报案,说刘小松两天前失踪。再者,他撞王颖不合逻辑。” “我也这样想。不过,她没有必要撒谎。” “天已经不早,您睡吧,有事我再来!” “贾所长慢走。” 我送他,他一回头又说“……侯大夫,我这条右腿到天冷时总是疼,您有空给我瞧瞧吧!” “行,您来时打个电话。”我嘱咐他。 之后,我目送警车离去。 回到屋里,我往炉子里塞进几块蜂窝煤,然后熄灯躺下。被窝里很温暖,但我却无法安睡。那窗外的风啸声与我的思绪纠缠着,这股心中的逆流,就像把刀锋静静穿过心窝一般,逼迫我担心胡二狗一家的安危。 …… …… 一晚过后,我踩在雪地上,没想到昨夜的一场大雪,又将过去的脚印车印抹平。风刺骨却清新,我踏过无痕的白雪,一路向胡二狗家赶去。 一路上,推车卖豆腐的穷吆喝;马车牛车的铃铛声响起;麻雀乌鸦狗叫声此起彼伏,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无丝毫虚伪与做作。 蹒跚上行一里地,早晨太阳已高挂。我近至胡二狗家院门前,风吹动墙头的积雪,院门上硕大的“福”字翘起的边角,也跟着“沙沙”作响。 最奇怪的是,他家院门未锁,狗也不叫,好像一切都困在静止时空。我站在大院儿里,望向亮灯的屋里喊叫“二狗、二狗……” 不管如何叫嚷,屋里都没回应。我又注意到,他家的狗窝里大黄狗屁股朝外趴着,一动不动。我抬脚轻轻一踢狗屁股,狗没反应。再使劲,狗还是纹丝不动。我蹲下,触摸狗的身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死了!” 我浑身一激灵!猛然望向亮灯的屋里,心跳加速,走向屋门。 “吱——”我推开屋门“噗!”门上的雪,落在我的狗皮帽子上。 “二狗,三立……”我重复这四个字。 进入亮灯的屋里,我未看到一人。但一张桌子上摆放的包裹,引起我的注意。这包裹很熟悉,下方还压着一张纸,我拿起纸默念“侯大夫,谢谢您!” 我想“还是这句话!此人到底是谁?” 接着,我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我转身看去,发现田芳已经站在门口。 “师傅!您快回去吧!” “你怎么来了?” 她走到我跟前“贾所长找您看病,等着呢!” 我摸摸挎在肩上的皮药箱,生怕包裹会掉出来。 “胡二狗一家人呢?”我问。 田芳茫然,左右看去“……不知道,我昨天离开前他们都在!” “他家狗死了!”我说。 “肯定冻死的!”田芳回答的很轻松。 “一家人都得病,不养病到处跑,眼看过年可别出事。”我念叨。 “师傅,他们不会有事,走吧!” “你知道?” 她辩解“......当然不知道,是猜的!” “走吧。”我还是担心。 …… …… 踏雪接近诊所,我看到贾所长站在门口,穿着黑色风衣,寸发下额头发亮满面红光,正向我招手。 我近至他跟前。 “呵呵,侯大夫麻烦了!”他嗓音洪亮。 “……不麻烦。” “您徒弟说,您去胡二狗家问诊,真是辛苦。” “不辛苦。” “他一家人病好转没?” “……都不在家。” “不在家?”他一蹙眉头。 进屋,喝口热水,我为贾所长诊治。 “没办法,这条腿疼得厉害,不然,我也不会急着找您。” “哪里话,治病救人是行医之本,应该的。”我又说“把左膝盖露出来,我看看。” “好嘞!”他双手麻利撸起裤管儿,露出大腿关节。 “疼吗?”我捏弄他的膝盖。 “哎呦!就是这儿!疼、真疼!” “嗯,您这是寒痹,属于阳气衰微寒凉侵入,导致腠里闭塞不能发散,已经伤及少阳经脉。” “能根治吗?” “估计能治好七八分。另外,必须内服外治并行,方可见效。” “侯大夫,您真是高人!我这条腿,有救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很兴奋。 “师傅,这枸杞子不太好,您看!”田芳手捧枸杞,站在我面前。 我盯住枸杞“不是不好,是他们把二茬跟一茬搀兑在一起,太好的也贵,不是吗?” “嗯,那倒是!”田芳努着嘴。 突然,我看到田芳腕上的手表,脑袋里便“嗡”一下“田芳,你戴的表……” “哗啦!”田芳一紧张,手捧的枸杞撒落一地!她把双手藏在身后“……买的,没什么。” 我盯住一脸惊慌的田芳“我没戴过欧米茄表,这东西上万,你买它干吗?” “......我喜欢,难道不行吗?” “我记得,失踪的刘小松也有一块,和你的一模一样!你——” 我话未说完,田芳一扭头跑向后屋。 “侯大夫,她怎么了?那么紧张。”贾所长问我。 我看向一地的枸杞子“也许——这是误会?” 不久,我为贾富贵抓药。以羌活、独活、干姜、牛膝、草豆蔻、桂心、细辛、藿香、吴茱萸、陈皮、蝎、半夏、甘草、川芎、白术为剂的“羌活汤”,并外加一味柴胡,引经少阳经脉。一共打包二十服,双手奉上。 随即,我把贾富贵送出诊所。 “您切记烟酒,另外别着凉,要是有时间,我为您免费火针治疗!” “您是个好人,真的!”他一脸感激。 “人生如梦,这就是我的快乐。” 刚说完,一股旋风卷起雪埃。我看到,贾所长身后走过一人,她黑纱罩面,就像鬼魂乘着西北风飘荡而去。 “是她?”我自语。 “谁?”贾所长也看去“没人呀!” “可能——是幻觉。”我搓弄冰冷的双手,望向她消失的墙角处发愣。 第六节老板的邀请 三天后,谭三酒店的老板差人,说晚间会亲自接我赴宴,我受宠若惊。 我知道,老板谭三一直感激我,就因为我为他治好了顽固的前列腺炎。我应承下来,准备晚间前去。 天刚黑,差几分五点,我打发田芳回家“天不早,你回去吧。” 她放下抹布瞅我“师傅,人家请您吃饭,一定挺热闹。我——想去。” “……”我犹豫。 田芳一扫视窗外,转回头,脸色氤氲着“我回去就一个人,挺无聊的,人一多能解闷儿!” “去也行,可别出格,不该聊的不要聊。” “谢谢师傅!”她笑了。 突然,窗外传来“咣当!”一声,随即脚踩雪地声而至。接着,一个人影晃过窗户。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师傅,您看啥呢?” “窗外有响声,还有个人影!这举动不像过路人!” “人影?”田芳随我目光看去“哪有人影?” 我跨步开门,站在门口,借窗内灯光看向窗下暄松的雪地“果然有脚印,尺寸不大。” “喵!”我一征“哪来的猫?” 猫叫的方向——就是诊所旁房东家里。他家屋里亮着灯,一扇窗户打开,而声音必从窗内传出。 我不安地向这扇窗户走去,翘脚看向亮灯的屋里。 “大冷天开窗户,这罗辉真是超人。” 我觉得这是一场虚惊。可刚要回头,发现窗台上有一个包裹,跟以往捡到的一样。我伸手拿起包裹塞进棉衣里。 “您干嘛呢?”田芳站在诊所门口盯着我。 我指向窗户“他家没人还开着窗户,这很奇怪。” 田芳低头注视窗下的雪地“地上有猫爪印,他家猫跑了!” “不!不是跑掉,而是进入。” “他家没猫?” “对、没有。猫一定闻到了腥味儿。”我又说“那个人影会是谁?” “八成是房东!” “不,房东的脚很大,地上的脚印小不少,应该是名女子刚离开。” “听您说房东一直放高利贷,而且刚离婚不久,会不会——” “你认为,是他情人的脚印?”我问。 “应该是!” 一转头,我再次看向他家窗内,屋里一片死寂。偶尔,一只猫从床底下钻出来,猫嘴粘满鲜血,它弓着身子眼神锋利地看我,直觉告诉我,它已经吃饱。 “看来房东不在家。”田芳说。 我一瞅窗下的脚印“不务正业,早晚出事。” …… …… 不久,谭三驾驶黑色奥迪来到诊所。他很有江湖义气,我敬佩他。所以,我与田芳站在诊所门口迎接他。 “师傅,这辆车不错!” “人也不错。”我说。 身材高瘦、一身西装、寸头大长脸的谭三一下车,就对我一脸殷勤“侯大夫,咱们可好久不见了!” “是啊,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那当然!您治好我的病,您就是我亲叔!” “您还是这样,爱开玩笑,一点没变。”我说。 “嗨!笑一笑十年少嘛!”谭三悟性高。 钻进车里,我以为这就前进,可谭三站在车外望向诊所那边一动不动。 我摇开车窗,探头问“您找我的房东?” “嗯。” 他背对着我,只答应一声,跨步走到房东家门前,他挥手拍门,在西北风中能听到他卖力的喊叫“罗辉、罗辉……” 屋里没有回应,他狠狠拽动反锁的房门,仍无济于事。最终,他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坐上,若有所思。 “侯大夫,您见过罗辉吗?”谭三问我。 “前几天见过,今天没有。”我又问“也有他一份儿?” “嗯,我昨天就说过,今天接他一起吃饭,他家屋里亮着灯,怎么没人?”谭三疑惑。 “找女人去了!” “田芳!”我有些生气。 “……我多嘴,我错了。”田芳承认错误。 “嗯,差不多。”谭三又笑呵呵问我“侯大夫,这位是……” 我说“刚才忘介绍了,她叫田芳,是我徒弟。” “好,很好!”谭三莫名其妙。 …… …… 金源酒店。 我们到场时,已经有数人坐在包房里。这些陌生人,各个肥头大耳,不可一世。寒暄完毕,六个胖子中,大光头三角眼的史二牛向我敬酒。 “侯大夫,您医术精湛我早已如雷贯耳,谭三说得没错,您果然有仙风道骨的风采!”“先干为敬!”史二牛一饮而尽。 他豪爽,但我不想奉陪,我感到为难。 “师傅,我替您!”田芳端起我的酒杯。 “不听话,放——”我还未说完,她一仰脖子,喝光了酒。 田芳倾斜酒杯,向众人示意“我是徒弟,替师傅喝酒天经地义,怎么样?”田芳当众面不改色。 闲聊中,诸位扯起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以至于,使我成为被质问的焦点。 “自从刘小松失踪,新站村就接连出现怪事。传言王颖被刘小松驾车撞死,胡二狗一家人也失踪不见。他们出事都在您诊治之后,难道——这是巧合?”史二牛问我。 “……不该是巧合。”我觉得尴尬。 “王颖死在您的诊所前,又作何解释?”史二牛刨根问底。 “我认为,王颖的死是报复。”我说。 “但刘小松报复王颖,有点奇怪。” “这不奇怪,驾车者可能不是刘小松。”我说。 “不是他——会是谁?” “……”我欲言又止。 “谭老板,您酒店的红烧鲅鱼,有问题!”田芳插言。 “哦?什么问题?” “二狗说,家人吃了红烧鲅鱼都一病不起,我师傅断定是中毒所致!” 我补充“不是吃鱼中毒,因为二狗也吃过。” “送菜的有问题!”田芳说。 “送菜的?”谭三强调“她是哑巴,很老实,不可能这样。”他突然大叫“呀!哑巴昨天下午,给罗辉送过菜!” “难道房东——”我感到不妙! 半小时过去,谭三一帮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田芳负责驾车送谭三回家,我独自一人带着疑惑离去。 一路上,我回想起诊所外雪地上的脚印;晃动的人影;嘴角粘血的猫;我塞进棉衣里的包裹;以及那扇打开的窗户。种种迹象表明,这很不寻常。 回到住处,我刚刚打开诊所之门,下意识一瞥房东家,他家依旧窗开灯亮悄无声息。而越是这样,越让我浮想联翩。 第七节挖地三尺 黑夜里期待黎明来临,但破晓之后,却迎来噩梦。 贾富贵又来到诊所,他坐下,脸色阴沉“……罗辉是您的房东?” 我点头“没错。” “今天凌晨,有人打电话说罗辉失踪,但不肯留下姓名。”贾富贵又问“您昨天——是否见过罗辉?” 我摇头“没有。” 贾富贵叹气“唉!真奇怪,一连几天竟然失踪五人,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若一直不露面,肯定出了事!”我说。 “您是说,这是仇杀?” 我犹豫“……要是仇杀应该看到尸体,藏尸体没有必要。” “嗯,您说得没错,我也觉得奇怪。” 这时,诊所之门被推开,头戴虎头遮耳帽的田芳,右手拎着早餐跑到我跟前“师傅,吃饭了!” “您徒弟这帽子挺带劲!”贾富贵瞅向田芳发笑。 “贾所长,一起吃点儿?”田芳客套。 “谢谢,我吃过了。” “您又来看病?”田芳问。 “不是。” “我知道!是因为罗辉失踪!”田芳猜测。 “你的消息挺灵通啊!” “那当然!买早餐的人都在议论!”田芳说。 “都在议论?刚报案不久,村里人就知道?”贾富贵费解。 田芳解释“有个叫夏虹的在早市上哭哭啼啼诉苦,说丈夫罗辉失踪,问大家看到没。我一猜就是这事!”田芳不以为然。 我说“夏虹是罗辉的前妻,但离婚后再未结婚,她是个痴情的女人。” “罗辉住哪儿?”贾富贵问我。 田芳抢答“报案者没跟您提起过?就在旁边!”她抬手指去。 贾富贵一脸无奈“打匿名电话的人,只说罗辉失踪,并强调罗辉是侯大夫的房东,说完就挂断电话。” “您想到罗辉家看看?”我问。 贾富贵点头“没错。” 之后,我陪同贾富贵来到罗辉家门口。他家屋门紧闭,无丝毫缝隙。 “门应该锁着。”贾富贵回头看我。 “既然有人报案,此人一定来过这里。”我说。 “您说得没错。” 贾富贵抬右手扭动门把手,一拉门,门开了!进入屋内,这里冰冷冷的就像冰窖。显然,那扇窗户通宵打开,已经把屋内的热气散光。他走向厨房察看,我鬼使神差般来到卧室。除那扇打开的窗户被冷风吹得摇摆作响,剩下的一切是如此安静。 借景生情,我想起那只嘴角粘血的猫,它是从床底下钻出来,那斑斑的血渍是否预兆,床下有异物? 我蹲下身,一撩垂下的褥单,向床下窥视。但光线太弱,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红色的女士皮靴。伸手去够皮靴,我感到靴子里有硬物“什么东西?”我思虑,心跳加速,预感事情不妙。 “那——么——沉”我吃力地向外拽,当皮靴露出床底后,我撒开双手屏住呼吸,思绪沸腾。 “侯大夫,您在干吗?” 一瞅对面站在门口的贾富贵,我指向床底“有具尸体!” “哦!”他很惊讶。 一同看向尸体,死者是女人,面部被完全毁容无法辨认。估计,就是那只饥猫所为。再者,她上衣兜里有张卡片露出了一角。 “她是谁?”贾富贵疑惑。 我看到她脖子右边有颗痣“她是叶小萌,罗辉的姘头!” “等等!既然她是罗辉的姘头,死在这里,这是否说明罗辉是畏罪潜逃?” 我反问“报案者嗓音如何?” “沙哑!” “是她!”我一惊“她怎么知道罗辉失踪,她是何目的?” “您认识她?” “一年前,她来过诊所,我认为她受过刺激!”我心有余悸。 “既然叶小萌已死,罗辉绝对是元凶!” “不!也许为时过早。”我说。 “您的意思是……” “此人报案不留姓名,显然,她不想暴露身份。这说明罗辉失踪与她有关!”我说。 贾富贵问“她为何要报案说罗辉失踪?” “……”我无法解释。 随即,贾富贵抽出死者兜里的卡片,我也看清楚是一张身份证。 “您猜对了,果然是叶小萌!”他脸色严峻,把身份证递给我。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真可惜,年纪轻轻的就死了。” “从现场看,叶小萌除面部毁容外,并无其它外伤,她很有可能死于内伤!”他说。 “您认为她是中毒了?”我问。 “您说呢?”他反问。 “我是中医不是法医,我不敢确定。但从以上几点来看,她很有可能是中毒而亡。”我说。 “为何罗辉要毒死叶小萌?”他问。 “具传言,他们二人就要结婚了,因此,罗辉害死她不成立!”我又说“听谭三说,前天下午罗辉订过餐。” “在谭三酒店?” 我点头“对!送餐的是哑巴。” “这是否意味,罗辉也被毒死了?” “但现场,只有一具尸体。”我说。 “元凶——是送餐的哑巴?”他猜测。 “……很难说。”话落,我低头看去,发现死者右手静脉处有一个针孔,周围红肿高起。 就在此时,卧室外传来脚步声。当我抬头注视之际,此人已站在门口,她就是夏虹。 “叶小萌死了。你知道报案者是谁吗?”我问向眼睛通红的夏虹。 “我没有报案,也不知道是谁。”夏虹突然双手捂脸痛哭。 不久,我离开房东家。 叶小萌的死相让我寝食难安,整整一上午,我的脑海里都是她。或许罗辉失踪,以及叶小萌的死,其缘由与我们所想是差池千里! …… …… 夜里八点。 好久未去马二凤家,我担心二宝的病情。于是,我披星戴月,赶往东山顶探望。 踏上熟悉之路,潜意识里却如此陌生。当头脑回想起过往的朋友,他们的失踪让我心绪难平。踩在脚下的雪作响;西北风从耳边呼啸;冷月当空高挂,此景,就像游走于地狱之渊! 不久,我来到马二凤家里,略微打量她的脸,发现她气色不错。 “二宝怎么样?”我问。 “......他能自己翻身了,能吃能喝的,多谢您和田芳!”她微笑着。 “带我去看看?”我还是不放心。 “行!” 她带我进入一间黑暗的屋子。当点亮灯,我看到熟睡的二宝。 “呵呵,几天不见这孩子胖了!”我说。 “这也多亏了田芳,她好像对医学很精通,她知道怎样调理二宝。” “她很聪明,学中医很快。”我说。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她对人体结构很了解,真的!”她很认真。 “是嘛!”我岔开话题“田芳睡没?” “嗨!她屋里整晚都亮灯,没法说!”她靠近我,又小声说“这姑娘不正常!” “不正常?”我疑惑。 “您现在去看看,就明白了!” 我回味她的说词。 …… …… 田芳租住之处与马二凤家只隔一条胡同。刚离开这里,我来到田芳家。很巧,她家院门未锁我推门而入。 进入亮灯的屋里,我四下张望,一连喊去却没有回应。索性,我游走于此,把几间屋子找了一遍,但还是大失所望。 “马二凤说得没错,她人不在家,大门不锁也不关灯的确不正常。”我自语。 转头看向窗外,我发现远处有亮光“园子里是谁?” 离开屋子,我蹑足潜踪进入园子,直奔光源之地。近至目标我才看清楚,这人头戴装有电筒的安全帽,正挥动镐头刨土。看身形是个女人。 “埋了你、埋了你……”这声音好熟悉! 悄悄走近,我伸手拍她的肩膀“你埋谁?” “啊!”她一声尖叫,转头看我“师傅!” 田芳头顶的电筒闪人眼眸,我用手半遮住眼“你刨坑干吗?” “……我要埋萝卜土豆,因为放屋里会烂,这样最好!”她指向地面那一堆菜。 “听马二凤说,你对二宝照顾有加,我没看错你。”我说。 “能者多劳,应该的!”田芳抬起戴着手套的双手,温暖耳朵。 “你对人体结构很了解?” “一窍不通。” “但马二凤却说你是行家。” “她胡说!” 田芳突然生气,翻脸如同翻书,我觉得她如此激动,未免小题大做。 第八节不寻常的遭遇 又是一个早晨,天高风行云散碧空,认识不久的史二牛来到诊所,他是看病。 “又来麻烦您了,不好意思。”他微笑着。 “何谈‘又来’,您这是第一次——不是吗?坐。”他坐下,我又问“您哪里不舒服?” “......我头疼。” “记得三天前,谭三请客您也喝得酩酊大醉,这是后遗症。”“伸右手。”我说。 “呵呵,您真是火眼金睛。”他又笑了。 我按住他右手脉搏,感觉他寸口浮大而洪,这是正邪之气互搏所致“您伤风于督脉,督脉与足太阳膀胱经交汇处一定疼痛!” “交汇处?是哪里?” “是这里。”我指向他脑门中央的发髻处。 “对对、就是这儿,确实疼!”他抚摸着额头。 “您身体强壮病在表无需吃药,针灸一下便可。”我又说“谭三比您能喝,估计这些天他缓不过劲来。” “您不提他我差点忘了,最近三天我没见过谭三。”他眼神忧郁。 “看来他去了外地。”我说。 “不是,他家人说他一直没回家,这与是否去外地关系不大。” “昨天的事?”我问。 “前天的事。” “前天大家在金源酒店喝过酒。”我自语。 “他家人说,就是前天他出去喝酒后——” “不需要怀疑!”田芳手提水壶,一掀帘子,从后屋来至前屋,打断史二牛的话语“他要自己驾车,他还骂我!我一生气中途下了车!” 史二牛瞅向一脸怒气的田芳“他醉成那样,连走路都是问题,能驾车?” “您质疑我?这是事实!”田芳大声说。 “可他再没回家!” “与我何干!” “是你送他回家,你有责任!”史二牛指向田芳。 “哼!我有责任?他逼死******他是否有……”田芳突然捂住嘴,脸色惊慌。 “你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这事,你听谁说的?”史二牛质问她。 “你——管不着!”田芳拒绝回答。 我同史二牛想法一样,不管田芳对错,她知道谭三逼死******之事,的确让人猜疑。更何况,我未对她提起此事,她的房东马二凤更会绝口不提。因为,马二凤也是逼死******的其中一人! 她继续忙碌,我则为史二牛针灸。分别针刺:督脉神庭穴、风府穴;太阳膀胱经攒竹穴;及少阳胆经风池穴。之后,我为他盖上棉被,躺在病床上休息。等他醒来后,我就站在他床边。 “怎么样?”我问。 “......好了不少,您真是在世华佗!”他翘起大拇指。 “能让患者摆脱痛苦,我很高兴。” “您有大才!”他夸我。 “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有才的都很低调。相反,想爬到权势的巅峰需要手段,而非大才。” “精辟!” 我把史二牛送出诊所。 “这些天少喝酒,以免病情复发。”我叮嘱他。 “……我忘说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袁敏让我问您,药丸什么时候做好?” “……”我犹豫。 两个月前,谭三托我为袁敏定制药丸,我爽口答应。我明白女人驻颜是天生所好,不过,我对袁敏一直抱有偏见,我认为她傲慢且势利眼严重,更传言她婚前作风不正,与镇里知名人士林凯旋有情史!所以,我不愿登门送去,时间一长便忘记。 “药丸早就做好了,您帮我送去吧。”我说。 “……好像不妥,她说还有其它事。” “其它事?什么事?” 史二牛摇头“不知道。”又说“她一般不爱巴结别人,估计是大事!” “真的?”我怀疑。 “......也许。”他说。 “出门摔死你!”我听到屋里,田芳大声诅咒。 “您别介意,我徒弟是嘴硬心软。”我说。 他一皱眉头,很无奈“唉!我是服了。” “放心,药丸我会亲自送去。” “嗯。” 我目送他离去,但脑海里却满是对袁敏的猜疑。 …… …… 中午,我去向袁敏家,诊所里的杂事就交由田芳打理。我骑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一路顺风而行。头戴的狗皮帽子两边的帽檐,随颠簸的路途颤悠。 近至镇中心处,水泥路平坦,街上的行人、开车的司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地道的乡巴佬。再有一些摆摊的小贩,他们各行其事,似乎没人关注,镇里最近几起失踪及死亡事件。 眺望远方,前方几十米处就是谭三酒店。那招牌宽大,红底黄字引人注目。我原意是去她家,但我猜测她应在酒店里。 锁住车子,摘下帽子,我进入酒店。 “您找谁?”一名女服务员问我。 我四下里扫视,吃客满坐唧唧喳喳。“我找老板娘。” “等一会儿,她很忙。” “……好吧。”我一矮身坐在一张空桌前。 “让他过来!” 这声音好熟悉,我极目望向声源,发现正是袁敏。 我被带到她跟前,她身材丰满、盘头、圆润的脸扑粉、厚唇朱红,站在吧台里比收银员还高半头。 “……侯大夫,多有怠慢。”她比以前客气许多。 “药丸在这里,一共三百元。”我把药盒放到吧台上。 “您跟我来。” 我随她而去,推门进入一间小屋,这里很静,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我们坐下。 她突然失控哭诉“他失踪三天了,我们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我听二牛说,是您徒弟送他回家,这里边是否有问题?” 我解释“田芳跟谭三没有深仇大恨,况且她不是本地人,害谭三不可能。而且,她说谭三执意自己驾车,还耍酒疯骂她!所以她半途下车。可想而知,谭三可能跑到偏僻之地,出了车祸。” “不可能!”她很激动“二牛说,他当晚已经大醉,走路都成问题,怎么驾车?您徒弟害了他!”她捂嘴痛哭。 “不管如何,你得有证据,我理解你。” 她擦干眼泪,停止抽泣,忽然双眼闪现亮光“有人邮寄包裹,地址是这里,署名却是您!” 她拉开抽屉,把一个包裹放到桌面上。 “包裹起始地是哪里?” “牡丹江市!”她回答干脆。 “我外地没有亲人,况且包裹邮寄地址为何不是诊所?邮寄者会是谁?”我疑惑。 “难道——和他有关?”她说。 “他是谁?”我问。 “我家谭三!” “你是说这个包裹与谭三失踪有关?” “嗯!”她点头。 我瞅向包裹发愣。 “咚咚!”有人敲门。 “进!”袁敏说。 门被推开,走进一个小姑娘戴着雪白的棉帽。她小眼睛、小鼻子、樱桃嘴,且脸色发青长满青春痘。 “晓雪,有事吗?”袁敏问小姑娘。 小姑娘没说话,却打起手势,我终于明白她是个哑巴! “原来是这样,你要请假陪你妈看病?”袁敏懂哑语。 哑巴点头。 “去吧。”袁敏说。 哑巴面露微笑。 “她是谁的孩子?”我问袁敏。 “……******的。” “******的女儿!”我一惊,琢磨“想当初,******借谭三的高利贷做生意,赔得底儿朝天!致使欠款利滚利,无法还清。上门逼债者众多,最后大家只要本不要息,他还是不能偿还,最终他喝药自杀。之后,这笔帐落到他家人的肩上,不过,没有一人再去频繁催债。当然,这只是传言,我不认识******,更不知他有个哑巴女儿。” 小姑娘转身要走,我喊住她“等等,我可以为你妈治病。” 她回身看我,只是眨巴眼睛。 “晓雪,他是侯大夫医术精湛,错不了!”袁敏夸我。 哑巴直点头,对着我做手势。 “她说什么?”我问袁敏。 “她说您姓侯,叫侯廷,是新站村侯氏中医诊所的老板!她相信您!” 我想“我没见过她,她怎么认识我的?”接着,我抬头注视晓雪,发现她冲我微笑着。 …… …… 我载着晓雪离开酒店,自行车碾压一地积雪,她为我指引方向。沿着水泥路往左一拐就是下坡,土路颠簸路径越来越窄,不一会儿,她一拍我的肩头,我明白到地方了。 她推开院门,我扶车进入院里。四周环视,院里到处都是雪堆。沿着清扫的路径,我跟随她来到土坯房里。屋里凉飕飕的,那塑料布糊的窗户还漏个大洞“呼呼”透风! 进入其中一间屋子,我一扭头,发现炕上东南角处坐个女人,她披着棉被、头发散乱、脸色蜡黄直勾勾的看我。 “她是谁?”女人口吻凶狠。 晓雪一番手势后,女人说“您就是侯大夫,我没钱你走吧!” 我很尴尬“……我不要钱,免费。” 她咳嗽两声,眼睛瞪大,血丝布满眼白“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的病是他们一手造成,我要杀光他们!” 我发现她的被角处,露出一把菜刀。 晓雪打手势安慰母亲,母亲却冷酷无情“你滚!你个哑巴能干什么?有本事你替我杀了他们,你说话!” 晓雪低头沉默。 我小心翼翼的坐到炕边“......不管怎样,先治好病再说,你看呢?” “嗯。”女人没有表情,只是点头。 第九节被诅咒的讨债者 我稍后才知道,晓雪她妈叫殷秀芳。 “我脉象如何?”殷秀芳问我。 切脉断定,殷秀芳病入膏肓,她右手寸口浮大而滑,尺部命门弦涩,此是血竭虚火驻留命门过久致使阳亢之症,很难治。但我——不想打击她。 “……你气血皆虚,先去湿寒之气再佐以补血药剂润燥,将养数年会有起色。” “看来还有救。”她又说“我病了很久,一直没出门,多亏晓雪给我买药治病,一月几千块钱,没晓雪我必死无疑。” “这些钱都是晓雪掏?”我问。 “嗯,是的。” 我看向站在那里拘谨的晓雪“你的钱从哪里来?” 晓雪低头,不肯回答。 殷秀芳插言“你不用问她,她不会告诉你,连我她都拒绝回答。” 我感到奇怪。 “前些天,你是否给二狗、罗辉家送过餐?”我问。 晓雪点头。 “您问这事干吗?”殷秀芳疑惑。 我谨慎说“……这些天发生几件大事,二狗一家、罗辉、刘小松、谭三相继失踪,其中王颖被撞死,叶小萌死于罗辉家。” “真的?” “的确如此。”我说。 “死得好!几年前,逼债者中就有他们几个,这是报应、报应!”殷秀芳狂笑,情绪异常激动,但她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忧伤。突然,她脸色一沉,大叫“不对,不对!” 我诧异“什么不对?” “出事之人都是我的仇家,这是万年显灵、是万年报复!”殷秀芳神情恍惚,嘴巴张大眼睛快要努出眶外。 片刻,我为殷秀芳开完药方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人数众多。 伴随吵杂声,一帮人涌进这屋,他们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就像梁山草寇攥紧拳头,怒视殷秀芳。 他们,我都认识。 “秀芳,半年过去你的承诺该兑现了!”王奎矬矮敦实戴着棉帽,大四方脸肥肉抖动,小眼睛横视着。 “兑现?你们把万年逼死还想要钱?除非把他救活!” “她妈的,你说话是放屁啊!”瘦骆驼张广仁手指殷秀芳大骂。 “再还一部分!”王奎是他们的领头者。 “没钱!”殷秀芳又说“有能耐你们继续搬,把东西搬光!” 晓雪边哭,跪在王奎面前磕头。 “没出息,你给我起来!他们逼死你爹,你给他们磕头?”殷秀芳怒斥晓雪。 我不能袖手旁观。 “王奎,你逼她是往绝路赶,要是她一死你找谁还?有钱她自然会还你!”我站起身。 王奎扶起晓雪后,对我说“这道理谁都懂,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没错!” 殷秀芳指向王奎“你们去死吧!等我家万年显灵,把你们一个个生吞活嚼,谁都跑不了!” “你吓谁?鬼才信!惹急我一把火烧了这儿!”王奎威胁说。 “你敢!”殷秀芳抄起被角旁的菜刀扔向王奎,险些砸中脑袋。 “你她妈疯了!”王奎既惊又怒。 “啪啦!”门外传来响声。 我一抻脖子,望向塑料布糊的窗户,模糊看到一个人影向院门跑去。我急不可耐跨步而出,来到院门外,但路上除鸡狗闲逛,无一人踪迹。 回到屋门口,我一低头,只见有一个紫砂坛子的碎片、以及枸杞人参乌鸡汤散落一地。 “这紫砂坛子应该价格不菲!”我说。 晓雪走出屋门,我注视她“有人送吃的,你看!”我指向地面。 她不作声。 我又问“你认识送汤的人?” 她摇头,并望向墙外白雪覆盖的山坡发愣。我随之看去“这个人────会是谁?”我自语。 …… …… 王奎一干人未得手,败兴而去。但还是搬走一些值钱之物。例如:铁锅、一筐鸡蛋、吃饭的桌子……等等。晓雪扑进殷秀芳的怀里痛苦,几多心中创伤在此刻化作“泪泉”。 我离开晓雪家,骑车向诊所够奔。我一路思考,关于殷秀芳的话“你们去死吧!等我家万年显灵,把你们一个个生吞活嚼,谁都跑不了!” 正常人不会说此话,但越是不正常越值得回味。我真担心,诅咒会变为现实。 回到诊所已下午六点,天很黑。 “师傅,刚才有人找您!”田芳帮我拿下肩头的皮药箱。 “是谁?”我问。 “……他说他是张老三!” “他要看病?”我问。 “呵呵!”田芳笑嘻嘻“不是,他说虎子下个星期结婚,提前通知一声。还说,让虎子认您当干爹!” “是这样。”我又问“下午没人就诊?” 田芳脸色急转直下“贾富贵来过。” “又出事了?”我问。 “是的!” “他怎么说的?” “他说史二牛下午被一辆车撞死,目击者称车速太快没看清驾驶员。但车────是谭三的!”田芳说。 我一惊“谭三!他和史二牛是拜把子兄弟,这和刘小松的车撞死王颖很相似,都不合逻辑!再者,他已经失踪。” “哼!这家伙活该!”田芳咬牙说。 我看向田芳,欲言又止。 片刻,座机电话响起,田芳接了电话。 “喂!侯氏诊所,有事吗?” 交谈几句后,田芳把电话给我“师傅,一个女人!” 我接过电话“我是侯大夫,您是哪位?” 对方抬高嗓门“我家王奎刚回家就喝大酒,他倒炕上吐白沫不行了!” “我这就到!” 我放下电话,带上石膏、绿豆、甘草、五味子,慌忙中我分析病理,应针刺他任脉中脘穴、足阳明不容穴、及手厥阴太陵穴,治呕逆顽疾。 她家离诊所四里有余,我胯下的车子两轮飞快。寒冷已不是障碍,是催化热情的激素。当血液沸腾,我思想孤注一掷只想救人。酒精中毒绝非儿戏,吐逆严重后就会气逆攻心致死。西医称谓神经麻痹缺氧之症! ...... ...... 许久后,我停下车子,我能感觉到狗皮帽子下有大量汗珠滑落。眼前就是王奎家院门,进入后,他家静悄悄的,这与电话里的喊声形成鲜明对比。漆黑的夜,风吹树枝、脚踩积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屋里未亮灯如同一座死城。 “奇怪,怎么没人?”“翠苹,翠苹……”我喊叫着,希望有人回应。但一无所获。 推门进屋,门轴发出“忸怩”之声,黑洞洞的屋里是否潜伏邪灵?我有些害怕,拿出手电筒照亮东屋门,双腿颤抖着继续向幽深走去。 “啊!”突然,我后背传来叫声——是童声! 我猛然转回身,手电筒跟随目光照去,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是翠苹的儿子小军。十一二岁的他,幼稚的脸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充满恐惧“是侯爷爷!我爸妈走了!” “去哪儿了?” “被您徒弟刚接走!” “什么!”我惊讶“此人长相如何?” “看不到。” “为什么?” “这人黑纱罩面!另外,那辆车是谭三叔叔的,我以前见过!”小军说。 “不好!她怎么知道我来这里?”我思虑,并注意到小军两手捧着包裹,和我以往得到的一样“这包裹是你的?” “给您的!”小军递给我,又说“哑巴姐姐刚走,您徒弟就来了,让我把包裹交给您!” “哑巴!哪个哑巴?”我问。 “就是谭三酒店的晓雪姐姐,是她送的餐。” 我看向递来的包裹,心凉半截。 第十节匪夷所思 纷飞的雪夜,我离开王奎家,这一趟白去令我郁闷。那小军的话语在传输一种特殊信号,但我不相信黑纱女子是我徒弟。可只有田芳知道我去王奎家,不是她又会是谁?我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早晨,诊所一开门田芳背个包进了屋。我心情复杂,想严厉质问她,却没有理由。 “师傅,您脸色不太好。” 我坐着。 “我走后,你给谁打过电话?” “打电话?您什么意思?”她反问。 “昨晚,我去王奎家,听小军说他爹妈被人接走,说是我的徒弟,而且黑纱罩面。当然,我不相信是你,但只有你知晓我去王奎家,因此,找不出第二人。” “这不可能!”田芳又说“您一走诊所就来人了,他叫张广仁,他可以作证!再说,我这样做毫无道理不是吗?”田芳辩解。 “但我去王奎家,只有你知道!” “不!还有人!” 我一惊“谁?” “张广仁!”她又说“他问过我,我说您去王奎家了!” “是他作祟?”我犹豫。 “就是他!” “贾富贵肯定会来,你别胡说。”我叮嘱她。 “咱不能做大头,想证明清白就说他!” “下午,我去问问张广仁。”我说。 一上午,我的右眼皮一直跳,思想陷入矛盾中。不出所料,中午贾富贵来到,一见面他就开门见山。 他刚坐下“王奎夫妇失踪,小军说是被您徒弟接走了。” 我犹豫“……这事我知道,但接人者黑纱罩面,光听小军说显然不够,我认为这是陷害!” “之前,翠苹给您打过电话?” “嗯,她说王奎喝大酒口吐白沫让我去医治,我去了。” “说实话,我不相信是您徒弟干的,有些牵强。” “我也赞成。” “您去王奎家,有几个人知道?”贾富贵问我。 “……”我犹豫。因为,我不能证明张广仁就是祸首。 “两个人!我和张广仁!”田芳边忙,插嘴说。 “张广仁!他与这事有关?”贾富贵不相信。 “昨天,我师傅刚走张广仁就来了,他问我师傅的去向,我如实相告了。”田芳面不改色很坚定。 “很好!这是重要线索!”贾富贵又疑虑“不过,她骗走王奎夫妇是何居心呢?” “似乎还是仇恨!”我猜测。 “也许吧。”贾富贵又问“张广仁在哪儿住?” “我带您去。”我说。 “走吧。” “下午五点后,如何?”我征求意见。 “没问题。”贾富贵点头。 …… …… 一下午,如同梦游,就连诊脉也是一心二用。我脑海里满是张广仁与黑纱女子的身影,是他们让我陷入阴谋不能洗脱。 时间就像河流,在冬寒中悄然流逝。冰封与冷酷在脑中,勾勒出神秘世界。它如同零点能量,在黑暗中偷偷爆发。 贾富贵真有耐力,他坐如钟一直等我。直到天色已黑,我才搭载警车随他而去。 “往左拐。”我说。 “这条路通往南山,那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没几户。”贾富贵边驾车,随口说。 我接话“有钱而吝啬的人都不显摆,他家住的偏,不代表穷。但如此抠门儿的铁公鸡,却借给******不少钱。” “您一提******,让我想起很多往事。万年是个好人,只是他走错路不该自杀。” “******死得怨。”我说。 “听说冤魂都会化作厉鬼,对仇人报复,您信吗?”贾富贵问我。 “已经应验。”我说。 “难道最近的怪事,都是报应?” “不,是报复。”我纠正。 “吱────”贾富贵急刹车。在警车前车灯的光线下,横躺着一棵大树。 “这帮偷树的,伐树不运走横在路中间,有病!” “不对劲!”我惊疑。 “怎么了?” 我说“南山大部分土地,被张广仁包下种树,他夜晚都会带猎枪巡逻。谁都知道,想偷他家的树很难,很危险!” “那又怎样?” 我右眼皮直跳“他今晚没巡逻,这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贾富贵后怕。 警车加速绕过障碍,从车速可以体会到,贾富贵很紧张。 “停车!”我大声说。 车停下,我看向远处,幽暗的月光下的山坡上就是张广仁家,他家亮着灯。 “这就是他家。”我指去。 “那么静!”贾富贵自语。 下车后,我们走向张广仁家,风呼啸雪埃飞舞,就像踏着云朵飘荡在雾里。闯进他家,如过无人之地,风声中我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动静。这种特殊的寂静让我紧张不安,当我跨入屋门口一刻,本能的停住脚步。 “您怎么了?”我身后的贾富贵问。 “……没什么。”我大步向前。 刚“钻”进其中一间屋子,我差点晕倒。只见,眼前有一具尸体躺着,右手半握着匕首,她正是王奎的爱人翠苹! 随即,我冲向其它房间,最终在东屋又发现两具尸体,是刘艳及其女儿。我愣住,闭上眼不忍再看。 突然,我洞悉到疑点!“张广仁呢?” “他是凶手!”我身后传来声音,转身看去是贾富贵。 我说“翠苹也死在这里,她手里还握着匕首,她一定杀过人,而后被杀!” 贾富贵分析“很难想象翠苹会死在这里。而张广仁若清白,他应留下来报警。但是——他不在!” “别忘记,翠苹是黑纱罩面者带走的,中间有蹊跷!”我说。 “……”就在贾富贵犹豫之际,屋外传来汽车发动机强劲的噪音。随即听到“砰!咣当!”两声,我们冲出屋子观望,除了被撞毁的院门,只能听到渐弱的汽车发动机声。 …… …… 随贾富贵回到屋里,对现场尸体勘察,贾富贵初步断定是翠苹杀人并自杀。但张广仁的失踪,贾富贵却无法解释。无意间,我发现翠苹右手腕静脉处有一个针孔,周围红肿高起。似乎,刚注射完药物不久。 贾富贵蹲在地上,注视翠苹的尸体,一筹莫展。 “案情越来越离奇,失踪、他杀、自杀接二连三发生,我快招架不住了!” “您可以从那辆车,或殷秀芳本人着手调查,估计会有收获。”我建议。 “……您是说谭三的车,和******的疯老婆?” 我点头“是的。当然,还有刘小松的车。” “嗯,是个好办法。”贾富贵顾虑“不过,殷秀芳疯疯癫癫的,上次胡力去她家要债,被她一菜刀砍伤,我真有些忌惮。” “若不尽快找到凶手,您麻烦更大!弄不好……”我欲言又止。 “没错,弄不好就乌纱难保。可案情很复杂,我捋不清头绪。”贾富贵脸色严峻。 “也许很简单。”我说。 “哦!”他诧异。 …… …… 贾富贵留在张广仁家,等待警力处理尸体,我独自下南山。 山路曲折,每一步都波动我的心弦。刚下山,我借月光回眸望去,琢磨这拥有龙脉的南山,为何给人们带来如此乖张的命运。我真想问问南山,凶手是谁! 刚刚回到诊所,我打开门推门而入。漆黑的空间里我闻到一股香气“香水!” 一开灯,忽然身后传来哭泣声,我转身看去“田芳!你没走?” 她涕泪滂沱“师傅,我刚回去就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快说!” “马二凤和二宝......死了!” “啊!”我震惊,并倒吸一口凉气。我琢磨“短短数小时里,竟然有两家人死去,凶手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会不会是黑纱女子?若是厉鬼附身,难道是******?我不知灵魂是否真实存在,但他们已死是事实!” 第十一节时间的疑点 深夜,我们从诊所出发,去向马二凤家。 田芳一路上哭泣,使我联想起马二凤往日的微笑。马二凤,性格温和一向乐观,很少与他人发生口角或肢体争斗。按田芳哭诉形容,她应是自杀身亡。但昔日那样窘困她都能挺住,现在一安逸她会突然自杀?我觉得耐人寻味。 “别哭了,他们只是提前离开而已,或许是一种解脱。”我劝慰田芳。 “我是心疼二宝,他不该死,他本来可以活着!” “你说什么?”我很敏感。 田芳突然停止抽泣“……我是说马二凤绝望自杀,不该捎带二宝!” “我也这样认为。”我说。 “可是——他却死了!”田芳伤心欲绝,又变本加厉哭泣。显然,这是真情动容。 东山顶已到,眼前就是马二凤家院门。风吹动未锁的院门,使门环跟随作响。当我跨步进入院儿里,发现这里如同张广仁家寂静而又诡异,能听到的只有风声及脚步声。 进入屋里,田芳指引我来到一间亮灯的屋子。我看向这屋地面,瞬间屏住呼吸!只见,马二凤躺在地上,手握匕首插在胸口。二宝躺在炕上,****上身四肢伸展睁眼死去!胸口处——已被凝结的血液涂满。 我不忍再看,背对尸体问向眼前的田芳“几点发现的尸体?” 她一想,回答“……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之前,我一直呆在家里。” “当时你来马二凤家干吗?” “您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相信你。”我解释。 “……闲来无事溜达一下!” 我蹲下,伸手触摸马二凤的尸体,我感到她身体有余热且有弹性。 “人一死气血滞待,体温急剧下降,一个时辰就会僵硬,怎么可能温暖?更何况现在已经九点多钟,还是冬天。”我分析。 “您的意思是……”田芳注视我。 “我认为,不是六点!”我说。 “不!我没有说谎,要说假话天打雷劈!” “我说得不算,还是告知贾富贵让他处理吧。” “贾富贵会不会怀疑我?”田芳紧张地问。 “你认为呢?”我反问。 “……不知道。”田芳一脸茫然。 再次扫视马二凤,我发现她右手静脉处也有一个针孔,红肿高起。最近死去几人,都有这一共同特点,是巧合?显然不是! …… …… 当晚报案,贾富贵来到时已深夜十点十五分。他眼圈发黑大口吸烟,欲用尼古丁提神。 “从表面看她死于自杀,不过,死亡时间不是六点左右。”贾富贵看向我。 “……也许她六点自杀,之后才慢慢停止心跳。”我说。 “几率很低。但假设田芳当时看到她还有气息,为何见死不救?”贾富贵费解。 “您说得不对!她把刀插在胸口血流如注,我怎么救?我无功难道有过?哼!” “田芳!”我心中不悦。 “师傅,本来就是这样,我报案是出于本能,她死与我何干!”田芳脸色怒红。 “她死与你无关,但你说她六点左右死亡是不负责任!”贾富贵正言厉色。 “不负责任?有本事您就抓我?我没犯法!” “你不用生气,这不是重点,一切也不是巧合。”贾富贵指向尸体“马二凤为何自杀?据我所知,她家最近生活不错,二宝也要结婚,她杀死二宝而后自寻短见,根本不成立!” 我插言“两家人前后死去,很不简单。” “您认为……”贾富贵看向我。 我说“张广仁与马二凤曾放高利贷给******,他俩是逼死******的元凶之一。我认为,此事与******有关!” “但******已经入土多年,怎么可能报复?冤魂这一说法很可笑。”贾富贵不屑一顾。 田芳插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相信不代表没有。传言冤魂能够附体,因此马二凤自杀,也就不足为奇!” “也许是这样,但不可否认******的家人有报复心理!”我提醒贾富贵。 “对!这就是重点!”贾富贵阴沉的脸露出喜色。 田芳分析“您说过******的老婆疯疯癫癫,一身病都不能下炕。她女儿晓雪是个哑巴,营养不良骨瘦如柴,她们也能报复?我不信。” “但她们是******的直系亲属,不可忽视。”贾富贵强调。 两人中,田芳极力证明马二凤是自杀,贾富贵则恰恰相反。而我认为,若是******冤魂作祟,将是一场无法阻止的悲剧!如果有第二种可能,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这迫在眉睫! …… …… 我一直担心,即使黎明来临后依旧如此。就诊之人络绎不绝,人一多七嘴八舌家长里短之言如燕子盘旋“唧唧喳喳”。 “听说王奎夫妇失踪,跟黑纱罩面者有关。王奎逼死过******,这是冤魂来索命啊!” “胡说八道!你真相信有鬼?这是报复!” “算了吧!******他老婆跟小哑巴是那块料?李大海,你跟******可结过仇,小心吧!” “臭嘴!” “李大海该你了!”我说。 “哎!”李大海走过来,右手护着后腰“侯大夫,我腰疼。”他人高马大瘦如骷髅眼窝深陷注视我。 “你坐下。” “好嘞!” 我为他诊脉,感觉他右手寸口浮大而数“我观你脸色再加之脉象,知你是房事过度所致,以后要注意,你走吧。” 他站起身,有些诧异“……不用吃药?” “你是实热病气血充足,降则阳陷于阴,升则引起阳亢。调理之法在于心静,清气上腾浊气下沉,少阴肾经自安。”我说。 “多谢侯大夫!”他感激我。 半小时后,就诊之人相继离去,屋里又空荡荡安静如初。我倚靠椅子闭目养神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刹车声。 我睁开眼,望向推门而入的女子,她就是怀抱孩子的袁敏。 寒暄一番,她坐下给孩子擦鼻涕“这孩子,又感冒了!” 我看向干咳的孩子“嗯,强强胖乎乎的真讨人喜欢。”我又问“强强,你哪里疼啊?” “脑门疼,......还有......还有这儿!眉毛!”强强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指去。 “原来如此。” “侯大夫,咋治?”袁敏问。 我说“眉毛内侧以及脑门疼,为太阳经脉受热,如表不解必伤及膀胱,致使尿道口灼热疼痛小便不利。年幼者可佐以细辛、连翘、天门冬、发散表热。配鬼针草、枳壳、金钱草、冬葵子泻膀胱之火。若恐泻利过度可加五味子、党参收之。” “强强,快谢谢侯爷爷。”袁敏很兴奋。 “谢谢侯爷爷!” “嗯。”我点头。 突然间,袁敏脸色一沉岔开话题“侯大夫,王奎一家找到没?” “……”我犹豫,是怕强强听到。 “强强,阿姨带你玩儿去?”田芳抚摸强强的头发。 “好哇!” 孩子一走,我才说“翠苹死在张广仁家,张广仁失踪,一家人被杀!” “怎么会是这样!”袁敏很惊讶。 “还有,昨天马二凤一家也离奇死亡,贾富贵初步分析可能是自杀!”我说。 “一连串的失踪死亡,到底是什么缘故?”袁敏注视我,脸色惊恐。 “你应该知道。” “您说我?” “对,你们都是******的债主,不是吗?”我提醒她。 “呀!您是说这是******报复?” “有可能。” “我会有危险吗?”袁敏问我。 我侧头瞅向窗外“小心为妙。” 刚说完,窗外刮起一阵旋风雪埃飞舞。阴霾中,似乎又看到黑纱女子的身影。但我希望,那只是幻觉。 第十二节初次相遇 站在窗边,我目送袁敏。 母子俩进入红色捷达车,一路缓慢离去。我心中思虑“袁敏行事虽然谨慎,但百密也有一疏。更何况复仇者在暗处,还不知是人是鬼,让人防不胜防。我真担心,她会落得向翠苹与王颖一般,死于非命。” 就这样望去,似追忆,又似最后的惜别。 “师傅,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请客!”后背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回身“我从来不过生日,但徒弟的生日我一定参加。” “......但不在本地!” 我猜测“你要回家过生日?” “嗯!”田芳点头。 思来想去我做出决定“我知道你想跟家人团聚,特别是你的丈夫。不过,我不能丢下生意。” 这句话勾起她伤心的往事,她表情消沉,但突然又微笑起来“那就这样吧!明晚在谭三酒店,怎么样?” “嗯。”我点头。 正聊着,有人推门而入。我转身看去是哑巴晓雪,她双手端着托盘,上面的饭菜都罩着塑料袋。 “晓雪,你这是干吗?”我狐疑。 她把托盘放到桌上,双手比划。 我猜测“是你送我的?” 她狠狠点头。 我掏出钱要结账,晓雪却拒收,并继续手语。 “师傅,她说她妈要见您有急事!”田芳解释。 “有急事!什么事?”我问。 她手语,田芳又解释“……是关于贾富贵的!” “贾富贵?我去。”我心中好奇。 吃完饭骑上车,我独自够奔殷秀芳家。我不知她与贾富贵之间有何纠葛,或者说贾富贵“出卖”了我,她要找我算账。但不管如何,只要能探究到复仇者是谁,我在所不惜! …… …… 踏进殷秀芳家,西北风蠢动,她家犹如残破的千年古刹,充满神秘让人敬畏。几只鸡堵住屋门口“咯咯”叫着,抢夺地穴里的虫子。我刚刚驱散了鸡,却听到屋内传来谩骂声。 “一群杂种就会‘咯咯’叫!我早晚宰了你们!” 接着,屋里刀俎声响起。我真的担心,她精神病一发作会砍我一刀。 进入东屋,我看向坐在炕头的殷秀芳。她挥动菜刀,狠剁空无一物的圆菜墩。我坐在炕边,发现她气色不错“看来您的病情有好转,一两年后定会痊愈。” “是吗?”她翻眼看我“您说不让我生气,以免影响药效,可王八羔子贾富贵又来刁难我,我砍了他一刀!” “真的!”我吓出一身冷汗。 “还能有假?他就在医院!” “袭警可要坐牢的!”我说。 “坐牢?”她大笑“我一把老骨头,正愁吃饭的地儿!” “......您找我什么事?”我问。 “贾富贵说是您让他调查我的。我招惹谁了?那帮失踪死亡之人与我毫无瓜葛!”她又说“我下不了炕,晓雪更没那胆,他竟然猜疑是我们干的!他信口开河,该砍!”她把菜刀狠狠扎入菜墩。 “可失踪死亡之人都是您的债主,这难道是巧合?”我质疑。 “当然不是!是万年显灵!”她情绪亢奋。 “据传言,******有过两次婚姻。”我说。 “您什么意思?”她瞪眼看我。 我猜测“是不是他前妻的孩子在报复!” 她不屑一顾“哼!他前妻早死了,没有孩子。” “您确定?”我不甘心。 “告诉您,我很清醒!”她强调。 “您见过黑纱罩面的女子吗?”我问。 “您说什么?” 我重复“黑纱罩面的女子。” “......好像见过!” “在哪里?”我追问。 “一年前,镇里大医院!” “她去医院干吗?”我问。 “这话问的,当然是看病!” “她为何黑纱罩面?”我又问。 ”估计是个丑八怪,不敢见人。” “丑八怪?……”我思虑着,心中对黑纱女子充满好奇与警惕。我始终认为,她在这些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尤其,她与******的关系,让我很感兴趣。 …… …… 出殷秀芳家院门,我骑车向北拐去,这不是回诊所的路径。北边不远处,是镇里大医院所在地。自行车碾过凸凹且滑溜的雪地,险些连人带车一同“卧倒”。 沿路向四周观望,青石或砖垒建的墙显得极为复古。瞬间,勾起我怀旧的情怀。一路下坡,眼前就是镇里大医院。只见,医院楼体四周的白色瓷砖残缺不全,恰似秃子头顶的几根杂毛稀稀疏疏。 我很久没来这里,记得最后一次光临是去年六月。那时,是为了看望我的老友苗刚。进入医院来到二楼,这里的护士与病人冷漠穿行,把我当成隐形人,不看不管不问。 “咚咚!”我敲响院长办公室的门。 “进!” 我推门而入。 “哎呦!侯大夫!”院长苗刚站起身子,直视我很吃惊“快坐!” 刚坐下,我寒暄“苗院长,一向可好?” “......很好!”他看向我,一脸狐疑“你有事?” 我点头“嗯。” “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我说“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一名黑纱罩面的女子,是否来过医院。” “黑纱罩面的女子?……你打听这些干吗?”他用手一托鼻梁上的大框眼睛,肥大而低垂的眼袋跟着抖动起来。 “我怀疑她跟几起案件有关。”我说。 “呵呵!怎么,你要当侦探?”他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能帮忙吗?” “你确定她以前来过这里?” “我确定。”我又说“你应该听说了,最近发生很多事,那些失踪或死亡之人都是******的债主。我想,找到凶手对你也有好处。” 他突然睁大眼睛“没错!我曾借给******一笔钱,我也是逼债者,难道——我会受到报复?” “信不信由你。”我说。 “如果真有此事,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但可以确定,你很危险!” “啊!”苗院长吓得瞠目结舌。 第十三节医院里的骚动 苗院长答应帮我调查黑纱女子,我相信这不是敷衍之词。因为,这涉及到他的安危,他不会置身事外。 这时,他离开办公室,说是去处理此事,我坐在原地静候佳音。不多时,他带领诸多医生返回这屋,这十几名男女医生横排站立,就像风浪中那勇敢的水手,表情坚定! “侯大夫,你尽管问他们,不要客气。”苗刚坐在我对面神情凝重。 “嗯。”我点头,一转身看向他们“你们是否记得,曾有个黑纱罩面的女子来过医院。别紧张,仔细想想。” 他们之间交头接耳,似乎对黑纱女子并没有深刻印象。 我提醒他们“她嗓音沙哑。” “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 “病人太多,根本记不住,不好办。”这名身材均匀的女医生,泼我一脸“冷水”。 之后,剩下的医生缄口不语,他们默认为无能为力。 “既然没见过或记不住,大家想一想她为何黑纱罩面?”我扫视他们。 瘦女人说“冬天风雪大,用纱巾遮面很正常!” 胖女人说“但普通人大多戴口罩。” 大个儿的男子说“她怕别人认出她,或者她面部有缺陷!” “说得好!”我一激动站了起来。 “你找到答案了?”苗刚目不转睛的看我。 “嗯。”我又说“黑纱女子的脸部一定有缺陷,更怕被认出来,而且精神上也有问题!或者……”我忧虑。 “或者什么?”苗刚急不可耐。 我说“或者────她有暴力倾向!” 突然,五十八岁的苗刚从皮椅上站起来,直勾勾的看我。他长舒一口气“我本以为******一死一了百了,可他却阴魂不散!”又说“黑纱女子会不会是******冤魂附体?我想,我应尽早离开镇里!” “你别无选择。”我说。 “咚咚!”有人敲门。 “进!”苗刚双眉紧锁。 一名女护士推门而入,扭动身姿走到办公桌前,把一封牛皮纸信件双手递给苗刚“您的信。” “哦!”苗刚吃惊,接过信拆开一看,突然双手抖动“难道真是万年?” 我一惊“怎么了?” “你看!”他把信递给我。 我接过来默读“你必死!落款:******。”我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死——还是冤魂附体?”我猛然转头,问护士“这封信谁给的?” 护士的回答很干脆“黑纱罩面的女子!” 我立刻警觉,跑到窗边俯视医院大门看到一人的侧面,此人黑纱罩面。瞬间,我打开窗户怒吼“站住!你到底是谁?” 她停住脚步半低着头,风吹动她一身黑色装扮,只是片刻,风裹着她的冷漠,消失不见。 我关闭窗户,一瞥紧挨我的苗刚,只见他双眼凝视窗外,眼神充满忧虑。 “你说的就是她吗?”苗刚问。 “是的,你有麻烦了。”我说。 “就凭她一人,能把我怎样?”苗刚为自己壮胆。 “别忘了,在你之前已经失踪死亡数人,你最好离开镇里,越快越好。”我警告他。 “好吧,我暂时到市里住下。” “市里?”。 “对,我姐家。”他说。 “祝你一路顺风。” “但愿吧。”他口吻消沉。 寻找能牵扯到黑纱女子的病例,就拜托苗刚去做。我推车走出医院大门,不由自主的回眸望去,我感到医院楼体不仅破旧,还阴气颇重风水极差! …… …… 天黑后,五点二十分诊所关门。我拨通谭三酒店的订餐电话,要了四个菜和一小罐米酒。 不多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料定是送餐的晓雪来到。一开门,却大失所望。 “你是……”我打量这个陌生女孩儿,她穿着红色羽绒服、扎着大辫子面色通红。估计,是长时间在户外所致。 “我是新来的!” 我糊涂“新来的?你是指……” “晓雪今天请假,我值班!” “哦!原来如此。”我醒悟。 她转身,一弯腰端起三轮车上的托盘,稳稳当当走进屋里,把托盘放到桌上。 “这是四个菜,一坛米酒,总共三十块!” “不对吧?”我诧异。 “没错!老板娘说只收成本钱!” “这……好吧。”我顺水推舟,掏出钱递给她。 她一数钱,表情诧异“……好像多了!” “剩下十块是你的,拿着吧!” “......谢谢!”她通红的手攥紧钱,微笑着。 “晓雪为何请假?”我问。 她把钱塞进兜里“听老板娘说是贾富贵找她。” “贾富贵?难道出了事?” “您猜对了!” “哦!”我惊讶。 她压低声音说“传言李大海失踪,老婆孩子暴死在家中!” “不可能!上午李大海来过诊所,怎么会……”我又问“晓雪跟此事有关?” 她摇头“不知道。”又说“不过,下午她去李大海家送过餐!” “贾富贵怀疑她?”我问。 “哼!简直是天方夜谭!晓雪有那胆量?估计是找不到凶手,贾富贵要拿晓雪垫底!”她一脸叛逆。 “或许没那么简单。”我说。 “我该回去了!”她说。 “你回去告诉老板娘,就说晚间不宜出门。” “......好的!”她点头,但我明白她并不清楚我的言语之意。 此刻下起小雪,我站在门口目送三轮车离去。直到它消失于视野之外,我才转身欲进屋。突然,两束强光从我侧面射来,当强光接近后,我才认出是贾富贵的警车。 车停住,贾富贵一下车垂头丧气。进入温暖的屋里,炉子内蜂窝煤燃烧正旺,这种温暖让贾富贵脸色缓和,但烦躁与失望依旧挂在脸上,挥之不去。 “这些天我头疼的厉害,刚有空,就想找您聊聊。”贾富贵说。 “李大海出事了?”我问。 “哦!您知道?” “嗯。”我点头。 “他家与张广仁家的惨象如出一辙!尤其李大海失踪,总让我联想起畏罪潜逃这一动机。您认为呢?”他问我。 我思虑片刻,说“张广仁、李大海为何要杀家人?这很难成立!您说呢?” “似乎有道理。”贾富贵又说“我工作二十多年,从未遇到类似事件。这手段太奇怪,让我很难确定是家庭矛盾还是他人报复。” “苗刚也受到了威胁!”我说。 “苗刚!他是谁?” “他是镇里大医院院长,刚调来不久。”我说。 “我想起来了,他是您的朋友!”贾富贵又问“这事与李大海有何关联?” 我看向炉子“李大海、苗刚都是******的债主,很多人都因这层关系失踪或死亡。我在大医院发现了黑纱罩面者,就是此人写信威胁苗刚!” “此人到底是谁?” “可能是******的子女。”我说。 “不,这不可能!”他否定,一抬手莫名其妙说“您看,我手上这道疤!” 我看去。 “这是殷秀芳一菜刀砍的,亏着我用手挡住,不然脑袋就得开瓢!” “我听说了。” “这个疯婆娘!就因为我怀疑她或晓雪报复杀人,她就砍我!”贾富贵突然冷静“可过后我一想,这种猜测的确有误。” “但******一共结婚两次。”我说。 “我认识他第一任妻子胡莹,她没生孩子二十年前就死了。之后,娶了殷秀芳。”他很有把握。 “若是这样,唯一可能就是******杀人报复!”我说。 “这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他话语铿锵有力。 “您相信有鬼吗?”我问。 他摇头“不,我────不信!” “可厉鬼附身一说,在民间广为流传,我担心下一个……”我欲言又止。 “您是说苗刚?”他猜测。 “也许是他,或者——是袁敏!”我推理。 “他们会在何时出事?”他追问。 “可能是明天,或者现在!” “哦!” 他惊讶,两眼圆睁直勾勾的看我,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第十四节不可思议 就在贾富贵沉默之际,我身边的座机电话突然响起,我一抬手接了电话。 “喂?” “呵呵,师傅!”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田芳,你有事吗?” “袁敏大姐在我家,我请她吃涮羊肉,您也来吧!” “什么!袁敏在你家?”我心中担忧。 “师傅,您紧张什么?” “……我不是紧张,你告诉袁敏千万别回家!”我叮嘱她。 “别回家?怎么了?”她问我。 我不想过多解释“不要多问,你就说夜黑路险黑纱女子会报复她的!” “呵呵,妖魔鬼怪?师傅您想象力真强!” “这不是玩笑。”我有些生气。 “……是!”她又问“您来吗?” “不,我睡了。” 寒暄几句,我挂断电话。而再次注视贾富贵,我发现他的眼神里充满疑惑与忧虑。天色已经黑暗,他离开诊所,我躺在空荡荡的屋里满脑子都是对袁敏的担忧。我静静地思考,窗外的风却“呼呼”作响。 …… …… 一大早田芳来到,她今天打扮得像个“妖精”,我想数落她几句,怎奈袁敏也在当场。 “师傅,您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嗯?”田芳站在我面前“翩翩起舞”。 我合上易经这本书,看向田芳“你高兴我也高兴,人要返璞归真,不是更好吗?” “哼!您净讲大道理,就是不肯评价一下,真是的。”她撅嘴。 “当然好看!田芳妹妹像个大蝴蝶!”袁敏夸奖她。 “还是袁姐好!”田芳攥住袁敏的手。 我问袁敏“谭三有下落没?” 袁敏摇头“没有。” 又说“这也不怨贾富贵,最近失踪死亡之人越来越多,他忙得焦头烂额无法顾及谭三,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怕谭三凶多吉少!” “不管怎样,没找到尸体就不能说人死。也许他们的失踪,只是恶作剧而已。或者……” 我还未说完,却见诊所之门被推开。 “苗院长!”进来之人正是苗刚,他精神抖擞,左手还握着一沓纸。 “侯大夫,我想我找到她了!”他很自信。 “哦!”我惊讶。 “您看!”他把一沓纸放到桌上。 我仔细察看资料,许久后得出结论“看病例登记都是‘兔唇’一种病,这太奇怪。但名字却不是同一人。最主要的是她们都是女子,哪个名字是她?” “可能都是假的,包括身份证!”苗刚直皱眉,又说“必须尽快找到她!不然我……” “您找不到她!” “哦!”苗刚看向田芳“你是谁?” “侯中医的徒弟田芳!”她很自豪。 “你认识黑纱女子?” “当然不认识!”田芳又说“不过,师傅提起过她。我觉得,她能来无影去无踪作案,一定不简单。那些登记资料肯定是假的。再说,现在大部分医院的管理依旧混乱!” “你在医院工作过?”苗刚问。 “不,我没有。” 我警告苗刚“不管如何,你必须离开镇里。” “嗯,我今晚就动身。” “几点的车?”我问。 “我已经买好车票,晚上十点。” “十点!有些太晚。”我看向苗刚。 “放心,不会有事。” “祸福自有天数,该死的活不了!” “嗯?”我看向田芳,我觉得她话里有话! …… …… 风声大作,天越黑西北风越是嚣张。 田芳提前离开诊所,去谭三酒店置办生日。我心里忐忑不安,就算下班参加田芳的生日,也没有一丝热情。黑夜无情的厉风吹打我,我胯下的自行车一路下坡飞驰,就像坐上南极老寿星的白鹤,追赶日月星辰。 在风中,我脑海里总是回旋着这两句话“放心,不会有事。”“您找不到她!”苗刚的自我安慰与田芳的狂语,在我思绪中激烈的碰撞,它是魔咒,强迫我承认苗刚难逃厄运。 到达谭三酒店,我一进屋就被等候的田芳连扯带拽弄上二楼。打开包间的门,只见两桌酒席摆在一间屋里,满屋都是陌生与熟悉之人,虽然拥挤,但在寒冷的夜里却如此温暖和谐。 “师傅,您坐这儿!”田芳抬起双手,摁我的两个肩头。 “田芳,给你师傅引见一下啊!”袁敏说。 田芳眨巴眨巴眼睛“……不用了!一边喝酒一边认识!” “嫂子,你可真行!” 我看向此人,他大秃头膀大腰圆,冷不丁看去像李逵。 “你是田芳的小叔子?”我问。 “呦!您还记得我?” “当然,那平头柴货车不是你驾驶的吗?”我又问“你哥哥现在怎么样?” “……将就吧。”又说“最近我嫂子又拿去十几万医药费维持着。” “田芳在我这儿没有现金来源,她……”我没往下说,因为田芳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师傅,小鸡不撒尿各有个的道。我在市里有家五金商店!”田芳自辩。 “嫂子,你那五金商店,快关门大吉了!” “去你的!”田芳瞪眼。 我喝口茶,问“为何关门大吉?” 他说“我在五金店里帮忙,都一年多了每天顾客很少,您说这不是关门大吉吗?” “哪有小叔子揭嫂子短的,我我、我扇你!”田芳耍孩子气。 一场小闹剧结束。 突然包间里传来悦耳的铃声。我寻找声源,发现是从田芳的裤兜里传出。但田芳只顾喝酒,放肆叫嚷毫无察觉。 “田芳,你的手机。”我拍她后背。 “您说什么?”她脸色通红眼神迷离,当她醒悟后,她右手向兜里摸索,片刻接了电话“我是田芳。” 不知对方说些什么,突然使田芳醉意锐减,与方才判若两人。她挂断电话。 “什么事?”我问。 “……没事,没事。”她举止异常。 生日过后,田芳拽住袁敏向酒店外走去。两人窃窃私语,就像姐妹一般。我跟随其后,心中在回想方才田芳接完电话那不安的表情。 此时,马路上没有一辆车。我打开自行车车锁之际,借月光拢眼望去,只见袁敏站在路边,向田芳挥手送别。可就在这时,一辆车从胡同蹿出向袁敏撞去! “小心!”我大叫。 “不要────”猛然间,田芳飞奔过去抱住袁敏!那辆车突然拐弯疾驰而去。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姐,你别怕、别怕……”田芳安慰袁敏。 “他想撞死我、他想撞死我!”袁敏惊吓过度,失声痛哭。 我走到她跟前“以后,你要多加小心,哭没用。” 袁敏泪水飞奔,睁大眼睛,看向我“我看清了那是谭三的车,他是我丈夫他为何要撞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失控了。 我心中狐疑“奇怪,田芳一抱袁敏车为何改道?” 第十五节心惊胆战 安慰袁敏几句,我骑车驶向诊所。途中,我想起一件事,正是苗刚今晚动身之事。 改道向苗刚家急奔,醉意在风中愈发升华。飘渺的灵魂在空中摇摆,似乎我与天地混为一体。苗刚,他家在新站村与我同村,十年前他盖了二层楼,在本村是头一把交椅!其次,就是村长刘小松。 马路两旁,秃杆子树随风摇摆作响。我的心情随鬼风上下翻滚,离苗刚家越近,这种忐忑之情更甚。极目眺望二层小楼,却被一排杨树遮挡。不过二楼里的灯光穿过杨树缝隙,还是照向了我。因此,任何黑暗与遮掩都不能阻挡光辉绽放。 手推自行车,我站在院门前。三米多高的黑漆大门与围墙把我挡在门外。我本想敲门,结果轻轻一推角门,门开了! 踏入院里,我并未前进。我四周环视心里“咯噔”一下!因为,这里如此安静,让我想起诸多往事。 “啪!”我一落脚碾碎一样东西,一低头隐约看到是个熟鸡蛋。 直接上二楼进入一间屋子,屋里灯火通明却毫无人迹。 “苗刚!伍纯燕!”我喊叫他们夫妇二人。 片刻,我来到厨房发现地上散落着瓷碴和搅匀的蛋液。 我自问“这里发生过什么?难道一家人已经走了?可他们不关灯、家门也不锁怎么可能走呢?” 正想着,突然身后传来“吱────”拉长的声音,接着脚步声而至。 “你是谁?”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 我转身看去。 “苗勇!”我一惊。 “大爷,您……” “你爸妈不在家?”我问。 “自从结婚后,我好几天没来过,下午我爸打电话让我送他们去车站,我刚来。” “他们────可能走了。”我说。 “不可能!我爸让我九点钟来送他,现在刚好九点。”他说。 “难道……”我犹豫。 “难道什么?” “他们出事了!”我说。 “不会吧?”他半信半疑。 过后,苗勇近似疯狂,如无头苍蝇每间屋里寻找。最终,我们停在厨房望向散落一地的瓷碴与蛋液发愣。 思前想后,我们去向火车站。 刚踏入候车室,眼帘映入星迸几人。对于一个小镇此现象不足为奇,而人越少,越容易发现苗刚夫妇。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我说过,没见到我他们不可能走。”苗勇说。 “再找找,或者……”我东张西望,突然发现一个身影,她黑纱罩面急匆匆离开售票处。 我追向此人。 “大爷,您跑什么?” 苗勇喊我,但我不理会他继续追赶。当追出火车站大门,那个身影却消失不见。 “跑得真快。”我低声自语。 “那人是谁?”后背传来声音,我知道是苗勇。 “不知道。”我环视冷月衬托的空间。 “既然不知道,您追她干吗?” “我感觉,你父母失踪跟她有关系。”我说。 “真的?” 我犹豫“……可能。” …… …… 当晚苗勇报警,我就在他家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贾富贵紧锁眉头。 我指向厨房地面“一进厨房我就发现满地狼藉,看来出现过意外。” “苗勇,你父母之前向你交代过什么吗?”贾富贵问。 “……我爸让我九点来送他,我一来只见到侯大爷。”苗勇解释。 贾富贵背手,在厨房里迂回走动,他突然停住脚步盯着我“您说他们能去哪里?” 我往前一迈步,感到脚底下踩到东西“……按苗勇所说,他们不可能离开。再说屋里亮着灯、家门也不锁他们不应该走。” “这是基本逻辑,的确如此。”贾富贵说。 他们转身离开厨房。我挪开脚低头看去,发现脚底下是一枚钻石戒指,我偷偷将它收起。 告别他们我回到诊所,却发现门前趴着一人。我蹲下身去推搡,我感到她身体柔软且有余温,一定刚刚倒下。 “醒醒、醒醒……” 我一直喊,她却无动于衷。于是,我一使劲将她身体翻转过来,一瞅此人的脸,我惊呆了“伍纯燕!” 一掐人中,我倒吸一口凉气“死了!” 西北风刺痛我脊背。然而,面对伍纯燕的死我已经麻木。 …… …… 我报警后,三辆警车停在诊所门口,伍纯燕的尸体已被抬上警车。风中,我站在门口望向存放尸体的警车,心情久久难以释怀。 片刻,两辆警车离开,只剩下贾富贵那辆车静静地呆着。诊所里,他一根接一根吸烟,屋里被弄得乌烟瘴气。 “凶手很残忍。”他说。 “我忘说一件事。”我卖关子。 “是关于死者伍纯燕?” “不,我与苗勇去车站碰到了黑纱女子。” “您真的认为是她?这可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我说“殷秀芳说,去年她在镇里大医院见过黑纱女子,我也为一名黑纱女子诊脉过。当时,黑纱女子对我说她杀过人!我认为她是精神病。” “似乎,您有很多事瞒着我。”他有些怀疑。 “这怎么可能,难道我是凶手?”我心里不痛快。 “呵呵,开个玩笑。如果真是这样不妨试一试。”他说。 “调查黑纱女子?”我问。 “就按您的意图。”贾富贵表情坚定。 …… …… 苗刚失踪、伍纯燕暴死我的诊所前。两件事加在一起,比以往任何失踪死亡事件反响都要强烈。这几天,苗勇为母亲操办丧失,我一下班就去看看。不巧,我在他家二层楼里碰到了殷秀芳,这让我大吃一惊。 现场,都是苗家的亲戚。其中,伍纯燕的父母哭得最伤心。二老七十开外比我还大十岁。 “她得罪谁了?这是哪个天杀的作孽,凶手不得好死!”她母亲痛苦。 “人都死了哭也没有,找到凶手才是重中之重啊!” 两位老人絮叨着。 “苗家都是好人,怎么偏偏会这样,老天不公啊!”殷秀芳眼眶湿润。 旁边的晓雪向母亲打手势。 “你要上班?难道这事不重要?老实呆着!”殷秀芳凶神恶煞。 晓雪瞅瞅我,我心领神会,她是让我求情。 “秀芳,晓雪想多挣钱给你治病,总请假怎么弄钱?让她去吧!”我说。 “可也是!”殷秀芳醒悟。“去吧!” 晓雪狠狠点头,那因营养不良而发青的脸部舒展了许多。之后,晓雪一遛小跑离开了这里。 殷秀芳问我“听说纯燕倒在您的诊所前,是吗?” “嗯,没错。”我问“苗刚也是你家的债主吧?” “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 “是的,他是我家的债主。可他有恩与我家,万年不会害他的我可以保证!”殷秀芳的精神病又在作祟。 苗勇搭茬“张大叔已经去世多年,再说世上哪有鬼怪,这跟张大叔扯不上!” “既然扯不上,凶手害死你妈是何居心?”我看向苗勇。 “不会是苗院长干的吧?”殷秀芳随口说。 “这……”苗勇看向我。 我说“之前,就发生过类似情况,但你爸不可能是凶手,这不符合逻辑。他失踪或许证明他已经……”我不敢往下说。 “您认为我爸死了?”苗勇紧张。 “我认为,只有找到黑纱女子,才能证明一切。”我说。 “她害我爸的理由是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黑纱女子与万年有瓜葛!” 我刚说完,门外慌慌张张跑进一人,我一瞅是田芳。 “师傅,在谭三酒店门前发现刘小松的车,驾驶者是个女人,她死了!” “哦!”我惊慌站起。 第十六节不可解析的死亡 我同田芳刚走出苗家院门,却发现一辆红色捷达车停在门前。车里有人探出头摆手,月光下我认出她,她正是袁敏。 片刻,田芳向我解释,说刚才就是袁敏驾车,把她送到这里。 一起乘车离去。二十分钟我们便赶到谭三酒店门口。侧头向窗外看,果然有辆黑色桑塔纳停在路边。一下车我们靠近桑塔纳,借酒店灯光打量车里,我看到一名女子倚靠着驾驶坐,一动不动。 “她睡着了?”我边看,自言自语。 “天刚擦黑,车就停在这里。现在三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没睡醒?她肯定死了!”田芳说。 我猛然回头注视田芳,但不知从何说起。我琢磨“田芳张口闭口就是死,极度的漠视生命,一个正常女人不应该这样。” “师傅,您怎么这样瞅我,难道我说错了?”田芳不解。 我一瞥车里的女子问田芳“报警了?” “……想过,可是……” “怎么了?”我问。 “万一没死,那不是戏弄人嘛!所以────” “所以让我验证?”我接话。 “嗯,正是。” “奇怪,车里为何不是刘小松?她与刘小松什么关系?”我又说“她可能死了,通知贾富贵。” “嗯。”田芳点头。 站在一旁的袁敏直搓手,眉毛与眼神相互配合,表情极为紧张“刘小松的车停在这里,车里还有死人,莫不是刘小松杀人警告我?” 我说“你多想了,刘小松跟你有仇吗?” “……当然没有,可是────”她担忧。 “不要可是,你最近只要小心应该没事。”我安慰她。 “我听您的。”袁敏镇定下来。 之后,警方来到。 由于桑塔纳上锁,警方不得不撬开车门,对女子进行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女子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并且,在搜查女子周身时,找到一张身份证。证件表明,她不是本地人。 我、袁敏、田芳、贾富贵坐在酒店一间屋里,谈论此事。 “牡丹江人,难道刘小松去过牡丹江?”我双手玩弄那张身份证。 “很有可能。但最重要的是,她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可车内中毒性很小。”贾富贵说。 “您是说,她是煤气中毒?”我猜测。 “是的。”贾富贵一扭头,问袁敏“你是几点钟发现的这辆车?” “是田芳发现的。”袁敏说。 “……天刚黑,四点半左右。”田芳说。 “你是否看到第二人下车?”贾富贵问。 “第二人下车?没有。再说,她就是驾驶员。”田芳强调。 “你认为驾驶员会煤气中毒?她不是驾驶员!”贾富贵否定。 我说“这辆车撞死过王颖,刘小松嫌疑很大。” “难道,就没有第二种可能?”贾富贵注视我。 我说“当然有!但没有充分的证据。” “看来,凶手就是刘小松。可是他杀死该女子的企图是什么?”贾富贵思虑。 我端详手里的身份证“调查该女子,或许会带来惊喜!” “真的?” “嗯。说不定,会找到另一个凶手!”我说。 贾富贵盯住我手里的身份证,那眼神充满无限的期望。我把身份证放到他眼前“明天,我去市里批药材,或许你我能顺道。” “好!” 贾富贵与我心有灵犀,他明白我的话意。 …… …… 黎明之后,贾富贵来接我。而诊所里的杂事,就交由田芳处理。她最近长进不少,看些小病绰绰有余。 车上,我们越聊越投机,时间被完全漠视。因此,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似乎只是一挥手之间。 “停,就是这儿。”我指向车窗外。 贾富贵也看去“怎么没有牌子?” 我解释“他上个月卖假药材被封了,前天刚交上罚款正在重新装修。” “……他卖假药,您还买?”贾富贵费解。 “不是他卖假药,是他手下人搞鬼。” “哦!是这样!”贾富贵看我。 一进药店,掌柜的李保坤正在忙活。大手大脚的他抱着一大袋药材,向后屋门走去。继续环视店铺里,只见装修工们攀梁爬高加紧施工。那“叮叮当当”“嗡嗡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保坤!”我大喊。 李保坤转身看我“呦!侯叔!”他放下袋子,把脏手往身上一蹭,跑到我跟前打量我俩“……您有事?” 我反问“你说呢?” “您买药材怎么还────”他瞅向一身警服的贾富贵。 我介绍“他是我们镇的贾所长,他有事要办,所以顺道送我。” “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你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说。 “您别揭我短行不?” “店里的伙计呢?”我问他,并左右看去。 “一帮混张的东西,让我给开了!他们把真药材掉包偷着卖,坏了我的名声,我这十几年的信誉差点被他们毁了!”李保坤又说“中午别走,一起吃点儿!” 我摆手“不了,我还有事。” “有事?……什么事?”他很好奇。 “……”我犹豫。 贾富贵一本正经解释“我们镇里发生多起离奇事件,昨天,一名牡丹江人死在本镇。我们来是调查她的背景。” “原来如此。”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保坤,你知道西二条路小……”我忘记具体地址。 贾富贵掏出那张身份证递给李保坤“就是身份证上的地址。” 李保坤端详身份证“呀!是她?” “你认识她?”我问。 他盯住身份证一脸严峻,思虑片刻才抬起头“她是我的邻居,我听说她失踪四天了!” “她平时跟谁有来往?”我问。 李保坤摇头“不知道。”又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一个月前她来过这里。当时,她的手机响起,她接通了电话。她张口闭口喊对方的名字,叫……叫虎子!” “哦!”我一惊。 “会是谁?”贾富贵一脸疑云。 我忽然醒悟“难倒——是新站村张老三的儿子?” “会是他吗?”贾富贵问。 “也许虎子出事之前见的网友就是她!”我说。 “你是说,就是她下药迷倒了虎子?”贾富贵追问。 “……有可能。”我不敢妄言。 第十七节晦气 李保坤让媳妇看守药店,随即,他带我们去向目的地。 三个大男人,坐在警车里畅所欲言,但这种热情并未驱散我心中的烦躁。我始终在思索,这名女子离奇死亡,或许牵扯到诸多人物。 “再往前走,到十字路口往左拐。”李保坤指引方向。 我放眼望去,前方道路狭窄,人流、自行车密集穿梭。尤其,几辆车堵在前方,迫使我们的警车放慢速度。 “这地方真偏,不是你带路,恐怕很难找到。”我说。 “偏是偏,可房子便宜。现在房价居高不下,这里买房子是理想之地!”李保坤说。 “她父母都健在吗?”贾富贵边开车问。 李保坤迟疑“……健在,只不过她妈不愿意见生人。她爸是个瞎子。” “瞎子?”我又问“她是独生女?” “诶!您怎么知道?”李保坤诧异。 我无奈“我当然不知道,是猜的。” “这姑娘挺好,一家人都靠她!”李保坤说。 …… …… 到地方,我们下车。李保坤指向破旧的楼房,说二楼里窗外贴着“福”字的房屋,就是女子家。我仰望“福”字,发现“福”字少了一点,我认为这很不吉利。 攀上二楼,到了门口,李保坤主动敲门“姜叔、姜叔……” 不久,屋里有人问“谁呀?”是个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 “大婶儿,是我,保坤!” 反锁的门被推开,两眼无神短发枯干的女人打量我们“这个戴大盖帽儿的,想干吗?” “他们是为您的女儿。” “哦!……请进。”女人的双眼突然炯炯有神。 寒暄过后,我们坐下,双眼失明的老头坐在床上,凭直觉脸朝我们插话“我家倩倩失踪好几天了,你们是她的朋友?” 贾富贵说“我是马桥河镇的派出所所长,您女儿在本镇……死了。” “什么?” “啊!” 夫妇俩大惊,身体僵直表情瞬间凝滞。 我安慰他们“人已经死了,最主要的是找到凶手,切莫伤心过度。” 突然,老两口放声大哭,就跟晴天霹雳一般轰然而至。 “她生前的好友都有谁?”贾富贵脸色凝重。 夫妇二人哭诉着。 “倩倩从不往家里带人,我不知道、不知道啊!”母亲说。 “孩子没得罪过人,怎么会……”父亲说。 我向屋里四周扫视,发现一处墙上挂着相框。站起身来我接近相框,突然发现一张相片里,有一个熟人! “贾所长,您看这里!”我说。 贾富贵来到我跟前,紧盯相片“林凯旋!”他吃惊。 我说“咱们镇里林凯旋有些名头。他和一些政府官员经常合影,我去他家看到过,但绝对没有这张!” “他同死者倩倩合影,能说明什么?”贾富贵问。 我摇头“不知道。”又一侧头,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一瓶安眠药。走进后我拿起它,自语“她经常失眠?” “最近几个月倩倩经常买安眠药,不过,没见她吃过。”她母亲说。 “难道,是给别人用的?”我自语。 “这件事很奇怪,似乎并不简单。”背后传来贾富贵的声音。 我一回身,注视贾富贵大声说“倩倩和贩卖人体器官之人有关系!” “哦?有道理!”贾富贵很严肃。 这一刻,我找到答案。但却发现这与其它失踪死亡事件,并无藕连。因此,如同星星之火的思绪在萌芽中被扑灭。 …… …… 走出倩倩家,已经天黑。市里没有乡村寒冷,空气的味道掺杂着工业污染,让我很不适应。 警车穿梭于市井,高楼大厦;钢筋混凝土;冷漠的人群;街头的乞丐,把文明社会衬托的如此尴尬。我有理由相信,文明只是遮掩丑陋的一件华丽的外衣。 几小时过去,我们回到镇里。此时,已是夜里八点一刻,贾富贵“送佛送到西”把我送回诊所。 深夜,我刚刚躺下,突然想起一件事!记得白天里我对李保坤说过,调查完死者背景再去药店拿药材,但过后,却忘得一干二净,把药材落在了药店里。无奈,我只好等明天再去市里辛苦一趟。 …… …… 第二天上午,诊所一开门,晓雪搀扶殷秀芳来到。殷秀芳满脸堆笑,看样子身体大有好转。 “呵呵,侯大夫,您可真难找啊!”殷秀芳坐下说。 “您是指……”我不明白。 “哎呦,昨天我来过,田芳说您不在,我今天来……是送礼!” 我一瞅站立的晓雪,发现她右手拎个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用吧?” “这话说的!您给我治病不收分文,这点东西算什么?”殷秀芳一侧头“晓雪,把东西放这儿!” 晓雪“呜呜呀呀”点头,把大袋子放到桌上。接着,又抱起另一个五十斤的袋子。我突然发现殷秀芳的表情瞬间凝重。 “你怎么了?”我问。 殷秀芳犹豫“……另外一袋子东西不是我送的。” “不是你——是谁?”我疑惑。 “晓雪说是林凯旋给的,让她转交给您!”殷秀芳解释。 一脸单纯的晓雪也频频点头。 “还有这事!”我疑惑。 “我们走了,以后还得麻烦您!”殷秀芳站起身子。 “不必客气。”我说。 送走殷秀芳,我打开林凯旋托晓雪转交的袋子。在其中,我拎出许多分装的小袋,小袋里通通是药材。而且,与我采购的味数与分量几乎一致!真是怪哉! 我思虑“林凯旋为何托晓雪送这个?他如何知晓我进货的消息?难道────有人跟踪我和贾富贵?会是谁?” “师傅,您想什么呢?”身后传来田芳的声音。 我转身问“昨天,林凯旋来过?” “林凯旋是谁?”田芳又说“倒有个叫陈大力的来过,他说这些天老做噩梦,想让您看看。您不在他说今天来。” “我知道了。”我心事重重。 第十八节林凯旋其人 今天生意不好,一直到中午也未有就诊之人。我背手站在窗边,脑海里满是那个袋子与林凯旋的影子。我越是想不通,越执迷不悟去探究。 “这个陈大力,明明说中午来怎么还不来?害得诊所里空荡荡的。”我身边的田芳,不知为何发出感慨。 “陈大力三十多岁,一表人才,很多女人都迷恋他。”我自语。 “看您说的,莫不是我也如此?哼,他算个屁!” 我侧头看田芳“你太极端了。”接着,我岔开话题“你说林凯旋是如何知晓我去市里购买药材的?更奇怪的是,这些药材的味数与份量和我买的大致一样。” “……他不可能知道!”田芳很肯定。 “哦!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我追问。 “我……” 田芳犹豫之际,诊所外传来发动机声。我看向窗外,一辆面包车驶过,可突然,车停在马路对面一动不动,但汽车的发动机声依然躁动。 不多时,面包车车门打开,下来的第一人我认识“陈大力!”我自语。 另外七八人也陆续下车,看气势是奔诊所而来。 “师傅,就是他!”田芳指向窗外。 片刻,诊所之门被推开,我和高大魁梧一脸英气的陈大力瞅个对眼,他寸发下双目充满忧郁。 “我徒弟说你今天会来,坐吧。”我说。 他苦苦一笑坐下“这段日子我是寝食难安,我觉得亏对******大哥。” 我一瞅坐在长椅上的几人,问陈大力“这几位是……” “都是上坟的。” “上坟?……”我疑惑,因为我觉得祭奠的日子不对。 “唉!是去******的坟地。”陈大力说。 “原来如此。”我又说“祭奠可以,但恐怕────是徒劳。” “不会吧?”陈大力后怕。 “你最好小心。”我说。 “可林凯旋大哥说我们不会有事。” “你见过林凯旋?”我问。 “是的,今天在******的坟地巧遇到了。” “哦!他去坟地干吗?“ “他说替别人办事。” “替别人?是谁?” “他不肯说。”陈大力很严肃。 之后,我为陈大力诊治,他左手寸口浮而数,尺部弦涩,正是五劳七伤伤中;忧愁思虑伤神;恐惧伤志之症。因此,心肾皆已受病。 我说“从脉相可以断定,你为虚热上犯致肾水难济于火,而心肾不交多梦。可配以升麻、桔梗、天冬、麦冬、人参、冬葵子、生地、元参、枣仁、五味子、远志、柏子仁、丹参、当归、蜜、朱砂,痰多者可加半夏,不过,要做成丸。再有,三分治七分养治病必须养气,切不可再忧愁恐惧。” “非常感谢!”陈大力面露喜色。 我再次打量陈大力,发现他印堂发暗左眉有损,面相中眉主三十之后,有损者必大凶。但我不好开口只是再次叮嘱他“夜不出户,千万小心。” 他点头答应。 …… …… 下午,天色已暗西北风又猖狂啸叫,我站在门口借月光目送田芳下班回家,而她的背影让我泛起思虑,我琢磨“一个女人经常独自走夜路,东山上到处坟地,她既不害怕又从容轻松,她不像女人,或者说男人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我始终认为,她和一般的女人有很大区别。” 刚要转身进屋,两束强光从下坡处逆射而上,发动机的噪音也渐渐增强,当我注视而去,轿车已近至眼前。我仔细打量才知道,是袁敏的红色捷达。 她摇开车窗“侯大夫,快上车!” 我疑问“……什么事?” “呵呵,大喜事,都等您呢!” “大喜事?” “嗯,您一去就知道!” 我上了车。 一路上,袁敏总问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侯大夫,******的坟地在哪儿?” “你问这事干吗?”我反问。 “……没事,就是想了解一下!” “你见过陈大力?”我问。 “嗯,见过。您消息真灵通!” 我强调“去可以,但我总觉得解决不了问题。” “可我相信,这是******阴魂不散。您说呢?” “或许是,或许不是。” “自从我家谭三失踪,我右眼皮总跳,我担心还会出事。” 我说”死不可怕,关键是你不知道追命者什么时候出现。” “您说他哪时会出现?” 我迟疑“……也许就在眼前!” “吱────”袁敏突然刹车,我看到她的背影一动不动。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喘息声,而车窗外就是谭三酒店。 我随袁敏进入酒店,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前,一开门我才明白是张老三请客,他儿子虎子就陪坐一边。四下里扫视,我发现陈大力及林凯旋也在其中,多数人都谈笑风生,唯独林凯旋一人闷闷不乐。 我以前同林凯旋打过交到,人一多他很喜欢在别人面前卖弄口才高谈阔论。可现在为何判若两人?我感到费解。 “呵呵,侯大夫,快坐!”张老三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秃顶上的几根杂毛来回飘动。 “大爷,过几天我结婚,咱们先小聚一下!”虎子比以前更结实了,看来少个肾并未影响他茁壮成长。 “嗯,虎子又胖了!”我坐下。 “那是当然,他属猪的!” 张老三一句话,使大家哄堂大笑。 我偷眼看向强颜欢笑的林凯旋“林老板,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还行。”他犹豫。 我思量说“那些药材,我不能白要。” 他微微一笑“您误会了,药材不是我送的。” “哦?”我疑惑,好奇问“不是您────是谁?” “那人说你们之间互相认识。” “我们认识?……”我还是不解“此人长相如何?” “看不清。”林凯旋说。 “天太黑?”我问。 “不,此人戴着口罩黑纱罩面!” “什么!”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想起死在刘小松车里的倩倩。 “林老板,您认识倩倩吗?”我问。 “倩倩?哪个倩倩?”林凯旋紧皱眉头。 “牡丹江市西二条路小平安街27号!”我说。 “……我没见过。”林凯旋声音颤抖。 “但她家有您和她的合影,这怎么解释?”我质问。 “这……”林凯旋顿时语塞。 我一瞅虎子,一掏兜把一张八寸相片递给他“虎子,你认识她吗?” 虎子捏住相片一端详,大惊“大爷,这张相片您哪儿弄的?” “临走时,我向她母亲要的。”我说。 “没错!就是这个臭娘们儿下药迷倒我,害得我……唉!”虎子一声叹息。 一场欢宴被这张相片搅局,而林凯旋绝口否认与倩倩熟识,这一点让我心中疑虑。 第十九节隐现 三天后,诊所里蜂窝煤烧光。 中午,我骑上三轮车去镇里煤厂购煤。该厂建在301国道一侧,位置非常偏僻。劲风推动三轮车“慢悠悠”行驶在水泥路上,是一帆风顺。只不过这顺风是西北风。 哼着小调我慢慢接近煤厂,远处眺望目的地发现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厂内。近至厂门,保安是熟人他放我进入厂里。一路向北我来到蜂窝煤制造车间旁,批发销售办公室。把三轮车停在一棵光秃的杨树下,我跺跺脚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走到办公室前推门而入。 一打眼,我看到熟人“王主任,我来买蜂窝煤。” 他站起身子打着嗝笑脸相迎,那黑里放光的大圆脸,很像江洋大盗“哎呦!侯大夫!快坐!” 他身旁的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屋里酒气熏天煞是难闻,令我心中反感“您真是海量,我不坐了,买完煤我就走。” “唉!”他一声叹息,脸色急转直下很是消沉。 “您不舒服?”我问。 “干了十年的主任快到头喽!”他说。 “您要退休?” 他摇头“嗨!不是我要退休,是……”一犹豫,他小声说“您不知道,我们老板要把煤场卖掉,新老板是做服装生意的一个男人都不要,真邪门儿!” “新老板是谁?”我好奇。 “一个女人,神神秘秘的!”他说。 “怎么神秘?”我问。 “昨天,她来煤厂谈购买事宜,大家传言说她黑纱罩面,她临走时被我看到的确如此!” “刚才进入的那辆黑色轿车是谁的?”我问。 “还能有谁?林凯旋呗!” “他来干吗?” “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很神秘,似乎老板卖煤厂很不情愿!”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一名男员工,我仔细打量发现他很紧张。 “王主任,老板让您带胡女士观摩一下厂里。”男员工转告。 “哼!这娘们儿要撵咱们男人回家,我还为她服务?你告诉老板,就说我头疼不去!” “可……”男员工犹豫。 “可什么可?你也得回家!不知好赖。” “……好吧。” 男员工刚转身,我听到屋门被再次推开,我侧身看去心中一惊。只见,一名黑纱罩面的女子站在门口。 “王主任,谁说我要裁掉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走吧?”女人轻声细语。 我隐约看到,她黑纱下,上嘴唇人中处有一道竖直的疤痕,似乎刚做完手术不久。 “呵呵,胡女士、不不胡老板我王文才不是那意思,走,我给您带路!”王主任满脸堆笑。 买完蜂窝煤我骑上三轮车向厂门驶去,但差点同一辆黑色轿车撞上!司机刚刚摇开车窗,我就认出他,正是老熟人林凯旋。 “……林老板。”我客气一句。 “没撞到您吧?”林凯旋关心的问。 “没事。”我一打量林凯旋的脸色,叮嘱他“我看您嘴唇发紫,想必是思虑过度,五脏者────在脾为歌;脾藏思;思伤脾,您可不要忧郁过度伤了身体啊!” 他睁大眼睛看我“……您知道我的心事?” “关于倩倩的。”我暗示他。 他瞬间表情严肃“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盯住他的眼睛“倩倩死了,死在刘小松的车里,而且,是在谭三酒店的门口!” “我不认识什么倩倩,就是这样。”他一口否定。 “可您与她的合影,是────” “够了!她与您有什么关系?您真是多管闲事!”他打断我的话语,又一皱眉头说“对不起,我冲动了,再见。” 我没有言语,只是望着轿车离去而发愣。但刚出煤厂,却听到背后传来大喊声“侯大爷先别走!” 回头一看,是保安从岗亭里探出头喊我。 “有事吗?”我问。 “老板打来电话找您!”一副满月脸的胖保安说。 “找我干吗?”我一思虑回到厂里。 我被带进老板的办公室,左右扫视,发现屋里装修复古,恰似宫廷内书房。同时,落地空调源源不断吹来热风,使得我浑身感到温暖。 “呵呵,侯大夫,坐!”老板袁杰笑脸相迎。 我坐在他对面“袁老板……您找我有事?”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神情惘然“……这些天我严重失眠,想让您给我把把脉。” 我一低头,看到桌上的烟灰缸里载满了烟头“如果没猜错您是心病!” 突然,他脸色急转直下“是的。” 我说“您堂妹的丈夫谭三失踪,让很多人感到后怕。他们都担心下一个会是自己!” “您猜对了!”袁杰又说“我也是逼债者,您说真是******阴魂不散吗?” “不管与******是否有关,您都要小心一人!”我说。 “是谁?”他非常紧张。 “黑纱女子!” “啊!”袁杰目瞪口呆。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袁杰问。 “老板,胡女士游厂而归!”这是王文才的声音。 袁杰站起身子要去迎接,但瞬间他犹豫一下,我知道他因我的说词,对胡女士黑纱罩面心存敬畏。 片刻,胡女士进入办公室,我侧身望去,只见她摇动身姿,一副主人之势坐到匝置的沙发上,话语滔滔不绝。 “煤厂的地理环境还不错,就是价位太高,不知道有商量的余地嘛!” “呵呵,可以,关键要爽快。”袁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怀。 “当然,我很爽快,八十万!”胡女士说。 袁杰一点头“好!成交!” 王文才翘起大拇指拍马屁“胡女士就是有气魄,够好爽!” “袁老板,我走了。”我说。 “您等等。”袁杰一侧头看向王文才“把侯大夫的钱退掉,快去办!” “……是!”王文才转身离开屋子,去处理此事。 我心中不安“这样做不太好吧?” “这是哪里话,您找到我的病根,而且,一番肺腑之言让我心里有底,这点小恩小惠不值一提,莫要推辞!”袁杰说。 “您就是侯氏中医诊所的侯大夫?” 我侧头看向胡女士“正是。” 她黑纱之下表情朦胧充满神秘“我女儿有糖尿病,不知您是否有空,钱不是问题。” “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莫不是让我去异地?”我问。 “不,她就在本地,并且随时都有空。” “可以。”我注视她,岔开话题“冒昧的问一下,您和林老板有亲戚?” 她话语冰冷“我想我可以不回答,请原谅。” “当然,这是您的自由。但我还想知道您为何黑纱罩面。”我硬着头皮问,也不管她是否反感。 “您想知道什么?”她有些生气。 “一年前,我为一名黑纱女子治过病,她精神有问题。后来,黑纱女子谎称我徒弟,做过一些卑鄙之事,我怀疑她和******有关。” “这故事很不错,不过,我不是主人公。”胡女士很镇定。 “您不要误会。”我又说“林凯旋与倩倩的死有关,如果您知道内情────” “不!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恶有恶报!” “啪啦!”一声,我看向声源,发现是袁杰端的茶杯失手落地,他那只手以握杯姿势继续抬着,整个身体变成一块木头僵着,双眼充满恐惧。 第二十节连锁反应 胡女士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同袁杰把我送出煤厂,我受宠若惊。 回到诊所,我把一块块蜂窝煤夹进炉子,望着红黄的火苗我思绪起伏不定。诊所里越是温暖,这种堆积心底的郁火,越是躁动不安,它扩散到奇经八脉直至五脏六腑。 我抓紧炼制药丸,估计今晚就可大功告成交付于陈大力。临近下班,贾富贵却来到诊所,我逼不得已,只好把炼制药丸一事暂且搁置一边。 贾富贵坐在我对面,桌上两杯茶水热气蒸腾,水蒸汽在我们之间如仙峰之巅雾气缥缈。 “苗刚给您的资料我核实了,其中五例整容者可以查到家庭住址,但是……”贾富贵犹豫。 “是不是五人的登记资料,与本人的身体状况不符?”我问。 贾富贵点头“是的,这五人都不在家,通过她们的父母我得知,五人的面部均无缺陷,初步断定是有人冒名!但冒名者到底是谁?为何要隐藏真实身份?她现居何地?除此之外我还有疑虑!” “哦!什么疑虑?”我问。 “您说的黑纱女子是否面部真有缺陷,毕竟您也没看到过她的真实面目。我担心,调查可能有误!”随即,贾富贵向我侧面瞅去。 我跟随看去,发现田芳背对我们站在药柜前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问题。 “田芳,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说。 “嗯。”她转过头来眼睛通红。 “你怎么了?”我怜惜地问。 “没事,只是心情不好而已。”田芳揉揉眼睛。 “家里出事了?”我问。 “不是,我是为袁敏大姐担心,她是个好人,但她随时会有危险!” “哦!”我惊疑,又安慰田芳“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 “不!她很危险,就连陈大力也……”她突然捂住嘴睁大眼睛。 我洞悉到她话中之意“你怎么知道陈大力会出事?” “……我猜的!”她很紧张。 “呵呵,您徒弟八成走火入魔了!”贾富贵笑说。 我打量贾富贵,心中思虑。 “师傅,我走了。” 我嘱咐田芳“路上多加小心。” “嗯!” 田芳戴上虎头遮耳帽,低头背包向门口走去,我注视她的背影,回味她刚才的说辞,我希望这只是玩笑而已。 …… …… 贾富贵临走时把五份病例留下,我坐着手拿病例仔细察看,心中思虑“钱莉莉、郭婷、张燕、刘媛媛、王佳都是本镇新站村人。既然有人冒名她们,连地址也相当吻合,看来冒名者与她们很熟,会是谁呢?” 突然,座机电话响起,聚精会神的我被吓一大跳。 我接通电话“喂,我是侯大夫。” “侯大夫,我是陈大力,药丸……”他点拨我。 “请放心,今晚就会送去,稍安毋躁。”我安慰他。 “呵呵,不急、不急!” “你不急我可着急,等着吧!” “好嘞!” 寒暄几句我挂断电话,一站身向后屋走去,我要把剩余的药丸做好烘干送去,而这些药丸至少能赚三百元,因此,我心中窃喜精神抖擞。 一小时后,我穿戴整齐,骑上车直奔陈大力家,途中,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这车的后灯把硬实的雪地照得是一清二楚。 “真是奔命,离死不远了!”我咒骂这辆车,瞬间又惊呼“呀!这是他的车!”我看得仔细,车牌号是谭三的。 我不由自主加快速度,我预感到这辆车出现是不祥之兆。之前,此车险些撞上袁敏那一幕,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旋。再加之,田芳方才不吉之言使我心跳加速,精神高度紧张。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怕一切假想成真。尤其,我最担心陈大力一家会出现意外,但我鞭长莫及。 …… …… 不久,下起小雪,西北风裹着雪打在我脸上,密集落下的雪花对面就是陈大力家院门,我近至院门拍角门“啪!”轻轻一使劲,门发出“忸怩”之声自动打开了!而这让我想起去苗刚家里那一场景。 他家是平房,满院子堆积着木材。这几年,陈大力从俄罗斯倒运木材大发特发,却从不显摆。估计,他是怕别人借钱。站在死气沉沉的院儿里,我看向亮灯的屋里,但总感觉这里毫无声息空无一人。 我推屋门而入“大力、大力!我来了!”“奇怪,怎么没人?”我东张西望。 忽然,屋外传来“扑通”一声,想必是有人摔倒。我大跨步跑出屋子,差一点踩到倒地之人的手!这人趴在地上,戴着连接羽绒服的帽子,大口喘气。 我认为他是陈大力“大力,你怎么倒在地上?” 我去扶他,他却推搡我拒绝站起来“你不要管我!” 我一惊“你不是陈大力!你的口音——是林凯旋!” “你给我走开,走!”他一副哭腔。 我稳稳心神“林老板您怎么了?为何在这里?” 他两手撑地站起身来,浑身哆嗦,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我拦住他。 “等等!” “什么事?” “陈大力呢?”我问。 “您问错了,我是路过。我────也要找他。” 我一歪头,看向他后背“您进过他家的棚子?” “什么意思?”他瞪眼注视我。 “我进去看看。” “不!不能去!”他挡住我,面目狰狞攥紧拳头。 我趁他不备,斜刺里蹿过去进入棚子,里边亮着灯,我四下里扫视发现两具尸体,正是陈大力的女儿与爱人。只见她们仰面躺地胸口各插着一把匕首,双双睁眼死去。 等我转身走出棚子,林凯旋已不见踪迹。 夜如此凄凉,我无法理解林凯旋杀死她们母女俩的用意。是仇杀?可我从未听说他与陈大力仇深似海这一说法。相反,两人关系融洽情同手足,这让我心中矛盾。 …… …… 警笛声响彻,声波在冷风中激荡,我在陈大力家院门外,静候警车近至。 “吱────”警察刹车,贾富贵下车走到我跟前,在车灯的余光下,我发现贾富贵脸色阴沉。 “死者在哪里?”贾富贵开门见山。 “走吧。” 我带领贾富贵一干人等向棚子走去,近至门前我停住,指向尸体“就是这儿。”我又说“要不是林凯旋,我也不会发现尸体。” 贾富贵蹲在尸体前,侧头看我“怎么,林凯旋来过?” 我迈进门槛“是的,报警时我未提及他。”我又说“当时我来送药丸,刚进屋,就听到门外有摔倒声。我出去一看发现是林凯旋,他情绪异常不让我进棚子。” “他来陈大力家干吗?”贾富贵问。 我摇头“不知道。” “据我所知,陈大力与林凯旋的关系很好。”贾富贵说。 “可是林凯旋不让我进棚子,他想隐瞒尸体。”我说。 “您是说……”贾富贵犹豫。 “不,我不敢武断。就冲两人的关系这是不成立的!” “但是,现场只有您和林凯旋,他难逃干系!”贾富贵一口咬定。 “也许────他有难言之隐。”我猜测。 “难言之隐?”贾富贵思虑着。 …… …… 药丸白做,又碰上陈大力家人死亡,这一身的晦气使我心情不畅。我双脚蹬车有心而无力,当接近诊所时,我隐约感到后背有脚踩雪地声逼近。我回眸看去,并未发现异常,也许这是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 “镇里这几十年风平浪静,今年这是怎么了?”我自语,心中纠结。 打开诊所之门,我左脚刚迈进门槛,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哭泣声,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转身看去“晓雪!你……”我一紧张,不知从何说起。 晓雪拿出一封信递给我磨头就跑,我欲想喊住她,她却已跑出老远。关门坐下,我拿着牛皮纸信件仔细端详。封皮上的署名竟然是陈大力!我好奇心倍增,拆开鼓囊的信封,一抽信瓤我目瞪口呆。 “钱!” 再一看,还有一张折纸,我摊开纸张默念“药费奉上,永别了!”这句话似乎有深意,所谓永别难道是自杀?我深知陈大力生性乐观,他没有自杀的可能。尤其,这封信竟然在晓雪的手里,难道晓雪知道内幕?我思绪烦乱。 第一节特殊的理由 陈大力失踪,比起刘小松更为震惊。后者,只有新站村百姓知晓,而前者声名在外,不仅镇里、远在海参崴的俄罗斯商人也熟知。 今天,就诊之人众多,诊所里老老少少坐在长椅上,你一言他一语,最后,就谈到陈大力失踪一事。而陈大力的八个磕头兄弟也在其中,他们脸色忧郁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大门牙“下岗”嘴漏风的老头儿叨咕“哎呦!陈大力的家人死得真惨,听说死在棚子里,都冻成冰棍儿喽!” 手拄拐棍的老妪附和说“是啊,而且是睁眼死的!这睁眼死有个说法,就是心有不甘,死后会变成厉鬼啊!” 一个小姑娘钻进母亲怀里,脸色惊恐“厉鬼是不是专吃小孩儿,我害怕!” 她妈安慰说“别害怕,只要晚上不出门,带上桃木剑就没事。” 另外几人,也随风而起。 “听说林凯旋是凶手,可他们关系不错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大力一定知道林凯旋的秘密,所以家人被杀!” “胡说!为啥没有陈大力的尸体?陈大力才是真凶!” “你们都错了,这事跟******有关!” “******?我想起来了,陈大力是******的债主,逼死******的人中,有他一个!” “哼!******借钱不还,他咎由自取!” “别瞎说!小心他报复!” “……对对对。” 流言蜚语钻进我耳朵里,不多时陈大力的八个磕头兄弟,李延庆、杜刚、李三乐、胡奎、刘强军、霍爱国、赵怀才、解小宝一一就诊。 八个人刚走,门外又进来一人,我一瞅吓了一跳,他是一名陌生的警察。 “您是侯大夫吧?”他没客气。 我站起身“我是。” “贾所长让您去派出所。” “……现在?”我问。 “不,下班后。” “什么事?”我又问。 他一瞅左右就诊者,又看向我“这里不便说,您去了就知道。” “好吧。” “我走了,不用送。” “……慢走。”我说。 望向转身离去的警察,我呆立片刻。我不知贾富贵找我所为何事,既然不便当众说明,想必是一件不能见光的秘事。 继续为病人诊脉,我偷眼看向墙上的钟表。秒针不停地走,似奔向远方的勇士,又似轮回于红尘的孤儿。我一直保持这种感觉,直至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下班后,我骑上自行车去向派出所,心里反复推敲贾富贵找我的目的。过分思考使时间加速,感觉就在一眨眼之际到达派出所。 一名干瘦的警察,引领我向一扇冰冷的铁门走去。 “咣当!”警察拽开铁门“贾所长等您呢,请进。” 我分别打量他和铁门,心中疑惑,但步伐却勇往直前,刚迈进铁门我大吃一惊。 “是你!” 我注视脸色惨白的林凯旋,他搭在桌面的双手,被银白色的手铐禁锢。那水汪汪的眼睛里,泪光涌动。 “辛苦了,您坐。”贾富贵站起身子。 “……客气。”我坐在林凯旋对面。 “我想,您已经知道我的目的。”贾富贵说。 “当然,刚知道。”我说。 贾富贵突然严肃,转头看向林凯旋“你不承认杀死陈大力的家人,也不肯交代有何难言之隐,那么,就让侯大夫开导你吧。” 贾富贵给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 “……林老板,我相信您没有杀人,您在陈大力家到底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您知道谁是凶手?” 我盯住林凯旋的眼睛,他犹豫“……我知道是谁!” “哦!”我激动。 “是陈大力!”林凯旋说。 “为什么现在才说?”我质问林凯旋。 “因为,他还活着我怕他报复!” “他为何杀家人?”我问。 “……他被******阴魂附体,他杀人时一副******的口吻,他放过了我。”林凯旋很惊恐。 “他现在在哪里?”我问。 “我不知道,不过他说要杀死陈大力的八个磕头兄弟!还说……” “还说什么?”我很紧张。 “还说,袁杰一家今晚必死!” ”什么!”贾富贵一惊站了起来。 我稳稳的坐着,右手托着下巴“他们────已经死了。” “您是指……”贾富贵问。 我一抬头解释“袁杰一家人,已遭不幸。” “扑通!”贾富贵坐下,双眼紧闭“难道世间真有冤魂厉鬼?我不信。” 突然,铁门被硬生生的拽开,一名民警神色慌张的闯入“所长,有人报案,说谭三酒店门口发现尸体!” “果然如此!”我说。 贾富贵瞬间睁开眼睛,看向民警,似乎从我的提示中找到答案“走吧。”他异常镇定。 我随同而去,刚进入办公室,我就认出报案者“袁敏!” “侯大夫,我……我害怕!” 袁敏声泪俱下,她身后突然闪出一人,正是晓雪。 “袁敏,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贾富贵脸色严峻。 袁敏擦拭眼泪“我不知道,是晓雪发现的。” 晓雪倒是镇定,一跨步站在贾富贵面前“呜呜呀呀”比比划划。 “她说什么?”贾富贵问我。 袁敏抢答“她说天刚黑,五点多钟。” “你认识死者?”贾富贵这一问,刺激了袁敏,袁敏捂脸失声痛哭“她们是我嫂子和侄女!” “你嫂子和侄女?……”贾富贵有些疑惑。 “就是我堂哥袁杰的家人!” “我明白了。”贾富贵看向我“看来,您判断无误。” “林凯旋没说假话。”我说。 “也许吧。”贾富贵疑虑。 …… …… 晓雪陪同贾富贵,去向尸体现场。袁敏驾车带我够奔她堂哥家,她说有我陪着,不会害怕。 一路上,袁敏抽泣不停,满嘴都是对她堂哥袁杰的担心。我安慰她,说袁杰不会有事,但我心里很明白,诅咒已经祸及他身。 一刹车,袁敏指向车窗外“就是这儿!” “走吧。”我说。 下车后,我跟随袁敏向院门走去,冷月下寒风瑟瑟,院门大敞着被西北风吹得摇摆作响。远望院儿里的四层小楼暗无灯光,让人感到像个“尸家重地”。 刚进入院子我们停住,袁敏望向一辆轿车发愣。 “你怎么了?”我问。 她一抬手指向轿车“这────不是我堂哥的。” “不是他的是谁的?” “不知道。” 我向对面小楼看去“走,去楼上看看。” “嗯!” 一起走上楼梯,我们来到二楼,近至一间屋门前,身后的袁敏拽住我的袖子“等等,就是这间屋子。”她指去。 “这是他的卧室?”我问。 “对。”她点头。 我壮着胆子,一伸手,扭动门把手推门而入。幸亏窗外有月光映入,能隐约看清屋里的景物,进入摆放席梦思的房间,我伸手去摸墙壁寻找照明灯的开关。 “灯坏了。” 我回头搭话“袁敏,你怎么知道?” 袁敏却反驳“我没说话。” “哦!”我停止摸索,心中悸动,月光下我四周扫视,我认为袁敏没说假话,只是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呢?我惊疑。 正当我寻找声源之际,身后又传来声音“我在这儿。” 我猛然间转头看去,借月光打量此人,发现此人黑纱罩面安然自若。 “你是谁?”我问。 “您记性真差,我是胡女士,外边那辆车是我的。我来也是找袁杰,但他家空荡荡的。”她又说“我一听有人来,所以躲在门后,没吓坏您吧?” 我一擦冷汗“……没事。” “我在他家,发现一样东西。”胡女士打开手电筒,照向地面。 顺着手电筒的光亮,我低头看去,地上一张身份证进入我的视野。我蹲身察看,心中一惊“是陈大力的身份证!怎么会在这里?” “还用说嘛,他刚才肯定来过。”胡女士说。 “难道真是陈大力干的?”我自言自语。 “的确如此,一切都在预料之内。”胡女士说。 我心中疑虑,抬头注视胡女士“预料之内?难道您之前就知晓?” “我只是随便说说,不用在意,我走了。” “你不能走!”我说。 “哦!您还有事?” “……没事。” “再见。” 我欲想拦阻胡女士,但我深知这里并未发现任何尸体,控诉胡女士无法成立。弄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月光下,胡女士转身离去,那飘忽的背影像个幽灵,让人琢磨不透。 第二节偷窥 未能发现袁杰,袁敏便抱着我痛哭。她一声声尊称我大叔,问我该如何是好,我毫无办法只是一再安慰;一再祈祷;一再担忧。 …… …… 喜事不期而至,本村张老三之子虎子大婚来至,一大早我穿上徒弟买来的衣服,准备参加婚礼。 我站在镜子前,自我夸耀“嗯,师傅我越活越年轻了!” 田芳为我整理衣服,一脸笑容“您真是个乐天派!” 我摇摇头“师傅是穷欢喜,快乐是被现实所逼迫,人即使在黑暗中也应向往光明,你说呢?” 我借助镜子的反光,发现田芳微笑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您说────我是好人吗?”田芳问。 我诧异“你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 镜子里的田芳眨眨眼睛,再次微笑起来”呵呵,随便问问!” “我一会儿就走,诊所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名医的徒弟能不行?您尽管放心!” “嗯。”我看向镜子里的田芳。 …… …… 不久,我赶到宴席摆放点谭三酒店。大厅里宾客聚集,吵杂声不绝于耳,纵深处是搭建的矮台,聘来的主持人使尽“吃奶”的劲吆喝。一扫视四周,我发现大厅东南角的桌旁,坐着袁敏以及嗑瓜子的殷秀芳,她们两人紧挨着却不搭话。 “侯大夫!”有人从后边拍我的肩膀。 我转身看去,发现是张老三“虎子结婚你不去张罗,找我干吗?” 他大黄牙一龇,憨笑着“我一直等您,还以为您不来了!走,去单间儿!” “单间儿?让我陪酒?我不去。”我说。 “哪里话,不让您喝酒!” “里边有谁?”我问。 “……挺多,对了!有林凯旋!” “哦!”我一惊。 “您怎么了?” 我迟疑“……没事。” 奉上礼金,我随张老三去向二楼。刚进入单间儿,我发现除林凯旋之外都是陌生人。之后,张老三为我们互相引见,大家畅所欲言。但其中,林凯旋却闷声不语。 不久,大家谈起本镇煤厂之事,其中就涉及到林凯旋。 我插言“林老板,您自由了。” 别人听不懂这句话,但林凯旋却心知肚明“贾所长说我是清白的,当然,我本来就问心无愧。” “我在袁杰家发现陈大力的身份证,看来,您说得没错。”我说。 “谢谢您相信我。”林凯旋一仰头喝下杯中啤酒,似乎在为自己壮胆。 “可袁杰却失踪了!”我点拨林凯旋。 “我就知道那么多,其它事我不敢预料也没有兴趣,换个话题吧。” 我看向林凯旋无可奈何。 其他人已经喝多,同林凯旋摽上了劲。 “凯旋,张老三是我姐夫,虎子结婚你喝少了我可不愿意,喝!” “胡女士跟你合资买下本镇煤厂,以后大有赚头,兄弟我祝你……肥猪满圈,干!” 林凯旋欢喜应承,一杯杯烈酒灌进肚里。但我察言观色发现,他的欢笑声与忧郁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不久,林凯旋去向厕所,他刚走我随即跟去,但我进入厕所后才发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 “他去哪儿了?”我的好奇心在作祟。 小便完我离开厕所,走了没几步却突然听到一个隐蔽的墙角处传来低语声“你越来越不听话!这样吧,晚上八点我找你谈谈,砖窑厂见。” 接着,有脚步声向我逼近,我大跨步离去生怕被发现。 “侯大夫,您慢走。” 后背传来声音,我知道是林凯旋,但我没有回头,我在盘算他是否觉察到我在偷听。 一刹那,我转过头看向他“原来是林老板。” “您刚才听到什么了?”他问。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说。 “……没什么,走吧。”他脸色忧虑。 转眼间,酒宴已过,我们各奔东西。但我始终记得,林凯旋所说之处“砖窑厂”。 据我推测,本镇只有一处砖窑厂,而此厂已荒废十多年,我经常路过该厂,厂子里已是杂草丛生,很多草都高人一头!我的好奇心被激起,想今晚去砖窑厂窥探一二。我要看看林凯旋所邀请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 …… 回到诊所,已是下午三点,田芳把诊所收拾得停当俐落,我倚靠在后屋躺椅上休息,并思虑着“林凯旋刚才通话,为何拉低声音?对方会是谁?难道这里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半睡半醒间,我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我睁开双眼看去,发现是田芳“你有事?” 她双手搓弄着“……您困了还是不舒服?” 我觉得莫明其妙“你看师傅我像有病吗?” “那您为何现在睡觉?” 我挪开盖在身上的棉衣,坐了起来“我晚上还有事,必须养足精神。” “什么事?”她很好奇。 我不隐讳“晚上,我要去砖窑厂。” “砖窑厂?厂子不是倒闭了嘛!”她又问“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打量田芳,反问“你很关心这事?” “……不不不、只是好奇、好奇而已。”田芳脸色惊慌。 …… …… 夜幕降下,月亮被乌云遮挡夜色朦朦胧胧,我提前够奔砖窑厂。 本来作为一名中医,我不应脱离本分去做业外之事。但镇里发生多起命案,一天抓不到凶手我心里总是不安。或者说,这只是责任心与好奇心驱使着我去追寻。 不久,我到达砖窑厂大门口,把自行车靠在墙边,我打开手电筒,闯进荒废的厂子。手电筒的光柱下,半米多高的草杆子随风摇摆,再往里走,就是十几间空荡荡且破损的厂房,我选择其中一间隐藏了起来。 这屋的窗户没有一块玻璃,劲风顺着窗户袭入,我被冻得直打喷嚏。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希望他们赶快来到。 风拨开乌云,冷月崭露头角,这时,不远处响起汽车发动机声,我知道他来了! 我露头看向窗外,发现十几米外的大门口处,一辆轿车亮着灯停在那里,一人双手抱怀站在车边东张西望。 许久后,一名穿戴白色棉衣棉帽的女子,急匆匆跑到男子跟前数度鞠躬,我心中突然一颤“这女孩儿的衣着好熟悉啊!” 我继续关注。 两人走进厂里,男子手持电筒朝我对面的屋子走去。我偷偷跟随其后在窗外偷听,听得出,语气愤怒的男子正是林凯旋,而另一个人只是“呜呜呀呀”未发一言。 “我让她来你怎么来了?你说!”“什么!她有事?她有什么事?这是借口!”“我消气,怎么消气?她越来越不听话!你告诉她,如果再吸毒就不要回家!”“你说我无情?你姐姐才无情!她吸毒我不给钱她就要杀我,这是人吗?”“你不用再解释!晓雪,你走吧。” 我一惊,心中思虑“是哑巴晓雪?” 我露头偷偷窥视,发现林凯旋手持电筒正照向女子的面部,我看清了,果然是哑巴晓雪!我揣测“她和林凯旋什么关系?晓雪是家里的独苗哪来的姐姐?难倒是林凯旋随便称呼?不可能!” 突然,我背后传来“沙沙”声,还没等我回头,肩头上就被拍了几下“别出声!”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贾富贵。 林凯旋与晓雪走出屋子,我和贾富贵赶紧回避。二人刚出大门,我们偷眼观望,只见,林凯旋刚刚靠近轿车,轿车突然亮灯把林凯旋撞倒!接着,轿车狂奔而去。 我们跑到林凯旋跟前,我一摸他的脉搏,心中安稳。 “他还活着!”我对贾富贵说。 随即,我看向呆立的晓雪,暗淡的月光下她表情复杂,似乎,对肇事者充满愤怒与无奈。 第三节意外的收获 贾富贵留在现场处理林凯旋之事,我们坐在警车里,一路赶往派出所。途中,我盘问晓雪,车里一名懂哑语的民警帮我翻译。 “晓雪,你跟林凯旋什么关系?”我问。 她比比划划。 民警解释“她说……是她干爹!” “干爹?”我吃惊,又问“林凯旋说的你姐姐是谁?” 民警“她说是林凯旋的女儿,因吸毒被送往戒毒所很多次,但戒毒未果。” “她在哪里?我想见见。”我说。 民警“她说她姐姐不想见人,谁都不行!” 我思虑片刻“……这样吧,你偷偷带我去,我只是看看不会让她发现。” 晓雪点头,并指引方向,向新华村驶去。 也不知辗转多少路径,我们来到一座大山脚下。这里只有一处平房孤独地立着,窗户里亮着灯,院子里传来狗叫声,想必是有生人来到。 刚下车,我们朝既定目标平房的窗户走去,欲偷偷窥视。但意想不到竟有人推开窗户,向窗外探头,而且此人戴着口罩黑纱罩面。 我心中暗叫“不好!” 几名民警似乎更为老道,分别奔向窗户与院门,生怕有人跑掉。我们闯进院儿里,月光下,我扫视四周,发现院子里有一辆黑色轿车,我靠近轿车仔细查看车牌号,大吃一惊“这是刚才那辆车!” 一名民警问“您是指……” 我指向轿车“这是林凯旋的车,刚才撞林凯旋的就是它!” “难道凶手在这里?”民警疑问。 我们冲进屋里,却发现空无一人,我疑惑“奇怪,刚才明明有人怎么突然没了?” 在屋里我迂回走动,突然间我停住脚步,我发现一张桌子上有五张身份证,我拨弄身份证,一瞅之下是激动万分!“你们看,这与五份病例登记者的身份完全一致!” 民警们纷纷凑过来察看,其中一名民警猜测“林凯旋的女儿同这五人什么关系?难道她们都是吸毒者?”他看向我。 我说“也许这五人是林凯旋的女儿林可欣的帮凶,她们因吸毒而铤而走险!” “您是指撞林凯旋之人,就是林可欣?”民警问。 我很矛盾“不,我很难确定。或者说她不可能撞父亲。” “但这辆车毋庸置疑,况且人一旦吸毒在缺钱的情况下,会无所不用其极!”民警说。 “这……”我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脚步声,并且有人影晃过。 “窗外有人!”我说。 民警们也意识到。 我突然警觉“等等!那个哑巴孩子呢?” 民警们东张西望。 “刚才还在这儿!” “奇怪,她跑哪儿去了?” 我们一起冲出屋子,朝影子闪过的方向看去,发现院儿里压井旁,有一人穿一身白衣背对我们站立一动不动,我已经猜出她是晓雪。 近至晓雪身边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但我在风中听到她在抽泣,并有泪光滑落。随晓雪的目光我瞅去,隐约看到前方结冰处有一滩血迹。 我又问“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晓雪摇头。 “屋里发现秘道!”我背后有人喊叫。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晓雪侧身看我是目瞪口呆。 一同下秘道,在手电筒的光亮下我们摸索前进,秘道有两米多高三米多宽,似乎是用地窖改建而成!这里臭气熏天极其难闻。 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亮光,脚下是一路上坡,空气渐渐清新,但另一种味道,却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味道?”民警自语。 “是汽油!” “不,是煤气。” 我猜测“是着火了!” 当我们走出秘道,果然发现荒野边的马路上,有一辆车在烈火中熊熊燃烧,黑烟滚滚!可以确定是一辆警车。 民警们怒火中烧。 “这这这、这是谁干的?” “烧警车,想死啊!” “抓住他,判三年!” 我自语“这里荒山野岭,谁会报复警察?大冷天更不可能自燃,会是谁?”我忽然醒悟“呀!会不会是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我们定睛看去,只见那处房子的院门,被一辆黑色轿车撞飞!车冲上马路,一个急刹车,从车窗里扔下一人,黑纱司机趁机用沙哑的声音警告我们“再多管闲事,下一个就是你们!”车疾驰而去。 我们察看被抛下的尸体,确定她是五份病例中的其中一人钱莉莉。她已经奄奄一息,只是头顶的血窟窿还在流血。 我蹲在钱莉莉的尸体旁,偷眼看向站立的晓雪,她望向远去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流泪。 …… …… 自从钱莉莉死后,镇里又安宁下来,但这种平静,似乎是在等待蓄积后的爆发,因此,当我享受和谐与安逸之时,却被内心的忧虑折磨着。 我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感受阳光穿透窗户玻璃的温暖,不经意间桌上的座机电话响起。我接通电话“我是侯大夫。” “……我是钱金贵,这几天拉肚子严重,下不了炕,您过来一下行吗?”他哀求我。 我思索问“……您就是钱莉莉的父亲?” “我……我是……”他哽咽了。 “我这就到。” “有劳了。” 打听完钱金贵家的地址我挂断电话,刚站起身,却听到背后传来声音“师傅,是谁找您?” 我回头注视田芳“是本村的钱金贵,他闹肚子我过去看看。” “钱金贵?”田芳思虑。 “怎么,你认识他?”我问。 田芳赶紧摇头“不不不、不认识。” 我点指田芳“你呀,神经兮兮的!” 田芳挠挠头,只是咧嘴一笑。 …… …… 我骑车够奔钱金贵家,但他告知的地址只是大概位置,因此,我还得费些周折去寻找。这时,我进入一条胡同,前方出现一家商店,我锁上自行车,迈入店里打听地址。商店里挺热闹,一群人叫嚷着,他们不是购物之人,只是围观象棋对决的过客。 “哎哎哎!跳马!这棋不能拱卒儿!” “他拱卒子,你就出二路车!” “哎呦,这臭棋!老齐你再回炉这脑袋也不行!” “不行你来!瞎掺和!” 我靠近人群“麻烦一下,你们知道钱金贵家吗?” 他们纷纷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疑惑。那位叫老齐之人,就跟欣赏动物一样,打量我“您是────侯大夫吧?” 我点头“嗯。” “……刚才也有人打听钱金贵家的地址。”老齐说。 “是谁?”我很激动。 “一个黑纱罩面的女子。” “哦!”我急问“钱金贵家在哪儿?” “就在对面!”他指向窗外。 我冲出屋子,直奔对面半敞开的黑漆院门。闯进屋里我未发现一人,我猜想钱金贵已经出事!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咣当”一声,我转头看去,发现有人刚刚关闭院门插上门闩,这人一回身,直勾勾的注视我。 我站在屋里望去,形如瘦猴儿的他踉踉跄跄走到我面前“我是钱金贵,您是……” “我就是侯大夫。” 他言谈举止卑微“……我通过朋友的介绍,才弄到您的电话号码,让您久等了,快进屋坐。” “等等!刚才有人找您,您见过她了?”我问。 钱金贵疑惑“有人找我?谁呀?”又说“我一直在外边公厕,拉死我了!” 我自语“她还会来吗?” 不经意,我侧头看向窗户,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 第四节线索 我坐在钱金贵家,钱金贵的肚子“咕噜噜”作响,就像烧开的电水壶。我为他诊脉,他左右寸口脉象虚缓,舌苔淡而白面黄肌瘦,他还说胸口闷,我料定这是胃肠湿热积滞,气逆攻心所致。另外,他还有肾气亏损之症。 “这是顽症,是您饮食不节所致。我给您开个药方,并且烟酒茶必须戒掉。”我拿出纸和笔书写,心中默念“人参、白术、茯苓、甘草补气健脾;山药、莲肉补脾渗湿;砂仁辛温,散凉热;桔梗理气,载药上升。辅以肉豆蔻、补骨脂、五味子、吴茱萸四味做丸,温肾暖脾固涩止泻。” 把药方交给钱金贵,我叮嘱他“如果今天有时间,您就来诊所抓药,这病不能耽搁。不然,时间一长会引起缺钾,致使营养不良。” 他双手捧着药方,一脸感激“侯大夫您真是好人,谢谢!” 我岔开话题“莉莉遇害,贾所长通知您了?” “通知了,可我还是不明白,林可欣为啥害我女儿?我想不通!”他眼泪汪汪。 “她是林凯旋的女儿,您可以问问她父亲。”我说。 钱金贵摇头“别提林凯旋了,他管不了女儿!我早就听说林可欣这丫头吸毒成性,她父母不给钱,她就威胁父母,这不是林凯旋的错。” “莉莉和林可欣以前就认识?”我问。 他否定“不,我从未听说过,就算认识有恩怨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啊!我很难理解。” “您是说不是林可欣所为?”我问。 “……我不敢确定。”他又说“贾所长说那人黑纱罩面,既然看不清脸一定另有隐情。” “您认为是什么隐情?” 他摇头“……不知道。” 我提醒他“既然莉莉遇害,就说明凶手和莉莉熟悉,也许是工作中结识的。” “哎呦!我想起来了!”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莉莉这几年一直在市里服装厂工作,会不会在厂里结下仇人?” 我警觉“什么厂?” “古月服装厂。”他说。 “古月?这名字很奇特。”我说。 “其实也不奇特,我听莉莉说老板姓胡是个女的,‘古月’不就是胡吗?” “难倒是她?”我疑虑。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干咳,钱金贵大喊“谁呀!装神弄鬼的,进来!” 没人搭话。 我们走出屋子,一看才知是哑巴晓雪怀抱一捆大葱,弓腰躲在墙角处。她放下大葱,一阵手势后钱金贵向我解释,说晓雪是来还葱的。 但我心里明白,院门已经上锁,她之前就已经来到,只是没有露面而已。再者,她来得太巧,那位象棋“高手”老齐说过,一位黑纱罩面的女子也找钱金贵,两人不约而同来到,是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但不管如何,一切猜想都充满诱惑。 手捂肚子里急后重的钱金贵把我送出屋门,我突然停住脚步,一回身叮嘱他“下棋的老齐说,有位黑纱罩面的女子找您,这可不是好事,天黑后如果有人敲门,您最好小心。” 钱金贵表情迥然“黑纱女子?难道是江洋大盗?”他不屑一顾。 我强调“您应该知道,黑纱女子曾经冒充我徒弟骗走王奎夫妇,她神出鬼没,有杀人动机!” “是嘛!难道她受过刺激?”钱金贵半信半疑。 晓雪站在钱金贵身边,她摘下棉手套,对我比比划划。 “她说什么?”我问钱金贵。 “晓雪说她干爹今晚找您有事。” “什么事?”我问。 “她干爹说,明天要出事!”钱金贵解释。 “要出事?”我思虑“……我去。” 我知道,她干爹林凯旋从无戏言,只是,林凯旋躺在镇医院里,外边的风云变幻他是如何知晓的?莫非他也是局中人? 我猛然想起在虎子喜宴那天,林凯旋的话语“我就知道那么多,其它事我不敢预料,也没有兴趣,换个话题吧。” 看来,林凯旋要自食其言。 …… …… 离开钱金贵家,一路上我忧心忡忡,这种担忧缘于对死亡的敬畏。特别是林凯旋借晓雪之口,向我传达这种不祥之兆后,我体会到烦恼是因为无知,而无知又是恐惧与不安的开始。 刚回到诊所,田芳帮我褪下棉衣。 “师傅,您攀高枝了!” 我诧异,回头问田芳“攀高枝?攀什么高枝?” 田芳怀抱棉衣,微笑着“古月服装厂的老板邀请您吃饭!” “古月服装厂?”我狐疑。 “就是那位胡女士!” “你是说——” “收购袁杰煤厂的胡女士!” “果然是她。”我自语。 “她亲自打来电话,说今晚她做东会派人来接您!” “她还说什么?”我问。 田芳犹豫“……她还说她女儿想见您。” 我一思虑,岔开话题“下班后你去袁敏那里,告诉她明天要小心。” “小心?按阴历算,明天是黄道吉日!”田芳说。 “对于你或许是个好日子。” 田芳眨眨眼看向我,又一侧头瞅向墙挂的钟表。表连响四声,窗外天光也逐渐暗淡。 不久,门外传来马达声,我料定是胡女士所派之人来到,我刚刚站起身,屋门却被推开。 “王主任!”我认出推门而入之人。 “呵呵,侯大夫,请吧?”王文才一脸横肉,笑容邪恶,但很客气。 “您已经在胡女士的麾下了?”我问。 “那是当然!而且还是红人儿!不然,能让我来接您?”他自矜。 钻进马自达商务车里,车内响起优美的旋律,里边照明灯亮着,但光线昏暗。 “咱们去哪儿?”我问。 “九公里山。” “九公里?那里没有人烟,更别说饭店,您记错了吧?”我质疑。 “哎!此言差矣!以前不代表现在,我没记错。当然,不是饭店。” 他说完,一踩油门车疾驰而去。 没过多久,我们远离人烟之地,除月光与风声车窗外是一片死寂。冷月下,那光秃的山丘;阴森的树林;恐怖的坟地,此时此景衬托着我的思绪。 最后,车拐进林间小路。月光,被两边交错的树枝挡住,使光线更为暗淡。 “到了。”他说。 一下车,王文才打开手电筒,引领我向树林的纵身处走去。雪地被踩得作响,冷风呼啸声从耳后吹过煞是冰冷,抬头远望,山坡上出现亮光。 “侯大夫,您比我幸运!”他莫名其妙。 我与他并肩而行“幸运?我不明白。” “实话跟您说,您要治好她女儿的病,最少给这个数!” 借手电筒光亮,王文才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我猜。 “再猜!” “三百?” “哎!怎么越猜越少啊?告诉您是三万!”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嗨呀,偷听的!”又叮嘱我“您可别出卖我。” “不会。” 片刻,不远处显现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从门缝处向院儿里窥视,里边有一栋二层小楼灯火通明。我无法想象,如此荒凉之地竟有高楼耸立,真是怪事! 王文才抬手摁门铃,许久后,反锁的院门才被拉开。一打量开门之人,我心中疑惑“这姑娘好面熟,挺像五张身份证里的郭婷,真是她吗?” “侯大夫,您想啥呢?快走啊!” 王文才一提醒我,我这才醒悟“……走。” 被引至二楼一间屋里,眼前客厅里的桌上摆满酒菜,但却空无一人。 “人呢?”我问王文才。 他摇头“不知道。” 突然,我背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去我又是一惊“袁敏!你也在这儿?” 袁敏身后,有人抢话“这很正常,更何况她堂哥袁杰是我的朋友。” 女人从袁敏身后绕过,我这才看清楚是黑纱罩面的胡女士。 “侯大夫您辛苦了,请坐。”黑纱下胡女士面无表情。 “……不辛苦。” 一同坐下,我偷眼扫视四周,总感觉屋里阴气颇重。 “侯大夫,您在找什么?”胡女士看我。 我壮着胆子解释“……您这屋子风水不好,阴气重有煞气。” “煞气是什么?”胡女士问。 “……是邪气,或者妖人!” 突然,胡女士大笑“邪气妖人,您看我像吗?” 王文才插话“哪来的妖魔鬼怪,人在做天在看,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住口!”胡女士厉声说。 王文才吓得唯唯诺诺,缄口不语。 胡女士又温柔起来“侯大夫,我女儿的病就拜托您了。” “当然,我会全力以赴。”我说。 这时,客厅里又走进一人,我抬头看去失声叫出“晓雪!” 当她走近后,我才察觉她不是晓雪,但确实很像。 “这就是我的女儿。”胡女士侧头指向刚进屋的女子。 我仔细打量她,发现她上唇人中处也有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孩子,你叫什么?”我问她。 女孩儿坐下只是瞅我,不发一言。 胡女士解释“她叫张若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个聋哑人。” “张若男?……您不是她生母!”我恍然大悟。 “是的。”胡女士又说“其实,聋哑人很难找工作,我把她安排在这里帮我收拾屋子,当做女儿给她治病,是一举两得。” “是这样。”我自语。 “呵呵,老板您真是菩萨心肠,您肯定能逢凶化吉,大福大寿!”王文才阿谀奉承。 “你这张嘴要小心一些。”胡女士说。 “……当然,一定!”王文才保证。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胡女士,您认识钱莉莉吗?” “钱莉莉?不认识。” “他父亲说,莉莉在市里古月服装厂工作过。” “侯大夫,您是医生打听这些干吗?再说厂里员工几百人,流动性也大不可能都记得。” “可是钱莉莉死了。”我盯住胡女士。 “这事我知道。传言说是林凯旋的女儿所为,估计,钱莉莉也不是善类。”胡女士话语犀利。 “但杀人者黑纱罩面,和您的面纱一模一样,只是────她戴着口罩。”我说。 胡女士掀起面纱,喝下杯中啤酒,瞅向我“您看,我像吗?” “……像什么?”我反问。 “凶手。” “……”我无言以对。 第五节跳动的脉搏 夜里八点,我仍未离开九公里山,胡女士特意安排一间屋子,让我为张若男诊脉。小屋里如此安静,就连鼻腔的吸纳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右手刚刚按在张若男的脉搏处,她奇特的脉象使我心中生疑。 “若男的病症好熟悉。”我自语。 “能根治吗?”就坐的胡女士问。 “……能治,要说根治我没有把握。” “您说这种病症好熟悉,难道这类病您以前碰到过?”胡女士问。 “……那是一年前,一名黑纱罩面的女子来诊所就诊,若男的脉象和她相差无几!” “唰!”就在我诊脉之际,我突然感到若男的腕子抖动了一下,我快速打量她的脸,发现她颜面微微发红,但眼神未有异动。 “侯大夫、侯大夫……” 闻声,我赶紧移开盯住若男的眼神。 “您说。”我目视胡女士。 “您要是治好若男的病,我给您三……” “不,就算治好我也不要三万。”我打断她的话语。 “哦!您知道这事?”胡女士吃惊。 “这……”我有些后悔。 之后,我拿起纸和笔开药方,我心中思虑“糖尿病——消渴症的其中一种症候,若男病在脾胃,一定善饥多食,应配伍党参、白术、山药、安脾胃;沙参、麦冬、百合、玉竹、山楂、滋心肺之阴;鸡内金破食积;陈皮燥热化湿,利水通便;甘松、葛根入脾胃膀胱散郁火,火去则阴长。” 药方交给胡女士,我起身要走,张若男突然站起身来给我鞠躬,我理解她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感恩。不过,她手腕抖动那一幕让我产生臆想,我总感觉她的耳朵没有问题。 王文才驾车把我送离九公里山,但够奔的方向并不是我的诊所。 “王主任,方向不对吧?” “方向没错,是去钱金贵家。” “去他家?” “他欠我的钱不肯还,我想让您帮帮我,行吗?” “……好吧。” 冷月渐渐落下,黑夜已达到极致,商务车驶进狭长的胡同里,停在钱金贵家大敞的院门前,我们发现,门口处有一人背对我们站立。我摇开车窗,听到此人在哭泣。 “您哭什么?”我问。 车灯的光亮下,他转过身一副黑瘦的骷髅脸呈现在我眼前,很是恐怖“你们来晚了。” 我一惊“你是谁?” “我是他的邻居郭保田。”说完,该男子阔步离去。 我们下车,带着不安冲进屋里,灯光下地面一片血迹,但并未发现钱金贵的踪迹。 血让我眩晕,但头脑依然清醒,报警后,熟悉的警笛声在钱金贵家院门前响起,老朋友贾富贵又来到,他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 “满地是血,看来他凶多吉少。”贾富贵勘查现场。 “他应该死了!”王文才插话。 “可现场没有尸体。”我说。 贾富贵一回身问我“您说的郭保田呢?” “我们刚来他就走了。”我说。 “他家在哪儿?”贾富贵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又说“他们把钱金贵带走,想必是另有蹊跷。” “您认为......”贾富贵注视我。 “中午,晓雪来过钱金贵家,她告诉我明天要出大事!不过,是林凯旋托她转告我的。”我说。 “看来,林凯旋隐瞒了很多实情,他肯定知道谁是真凶。”贾富贵推测。 “如果他知道,他也活不长!”王文才说。 这句话引起我们的共鸣。 “你提醒了我。”贾富贵点指王文才。 “......我说着玩儿的。” “不!不要以为玩笑不可信,只是,它还未发生而已。”贾富贵说。 “如果真是林可欣所为,她会杀害父母封口吗?”我问。 “您认为是林可欣吗?”贾富贵反问。 我迟疑“......如果不是,林凯旋必死!” “没错!”贾富贵脸色严峻,他命令下属“通知下去,派人看守林凯旋的病房,快去!” “等等!”我大声说。 “怎么了?”贾富贵疑惑。 我说“林凯旋主动约我,今晚找我谈话,而警方一到,会适得其反。” “嗯,好吧。”贾富贵点头。 ...... ...... 我骑车独自去镇里大医院,抱着一丝希望,**********加速。刚到医院门口,我看到一辆奥迪车停下,车里下来一人,正是林凯旋的爱人霍燕。她手里拎着保温桶,向医院里走去。 “您来送饭?”我问。 短发脸白、面善的霍燕微微一笑“让别人送饭我不放心,我正好顺路来看看他。” “您晚间还有事?”我问。 她犹豫“……是的。”她又问“您来是......” 我说“林老板让我今晚来,说找我有事。” “是诊脉?” 我口是心非“......是,应该是。” 一同进入医院,没过几分钟便来到林凯旋的病房。单间里,林凯旋一人孤独地躺着,他萎靡的眼神证明,此事对他打击很大。 “侯大夫!”林凯旋表情惊讶,吃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 我打量林凯旋“刚才发生一件事,致使我来晚了。” “什么事?”林凯旋好奇。 我说“钱金贵家一地血,而他本人也消失了。” “什么!”林凯旋瞪大眼睛。 我点拨林凯旋“白天里,我听说一名黑纱罩面的女子找他,这件事可能与黑纱女子有关。” “黑纱女子!”他紧锁眉头思虑着。 突然,我听到背后传来抽泣声,回头一看是霍燕。 我转回头,对林凯旋又说“钱莉莉的死也是黑纱女子所为,而且────” “不!我始终不相信是我女儿干的!她吸毒是真,但不可能杀人!”林凯旋打断我的话语。 我引导他“当晚黑纱女子驾车冲出可欣的住处,从车上抛下尸体,若黑纱女子不是可欣,也找不到第二个凶手。” “侯大夫,您是医生不该插手这事,当心被报复!”林凯旋警告我。 我说“如果这样下去才是不幸!我一把老骨头怕什么?我还是要说如果不是可欣之过,她为何不肯露面?我想见她!”我直视林凯旋。 “不,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林凯旋说。 “不知道?连晓雪都知道可欣的住处,您想瞒谁?”我说。 “她是无辜的!”林凯旋强调。 “既然她是无辜的,那么黑纱女子是谁?难道是她朋友?”我注视林凯旋。 “据我所知她没有朋友,我去陈大力家就是可欣告知的!”林凯旋泄露天机。 我惊疑“可欣让您去陈大力家干吗?” 林凯旋不情愿泄密“......我不能说。” “您这样做,是在害她!” 他犹豫后,果断抉择“陈大力家人惨死前,可欣打来电话,说下午七点之前让我赶到陈大力家,阻止陈大力杀害家人!” “怎么会是这样!”我难以理解。 “咚咚!”有人敲门。 “请进!”林凯旋说。 我转头瞅向门口,门被推开,一名女护士手拿信件进入,她来到病床前,把信件递给林凯旋“有人自称您的女儿,她让我把信交给您。” 林凯旋接过信,追问“她人呢?” “走了。” 护士离开这里,林凯旋拆开信封摊开折纸仔细阅读,他突然惊呼“今晚九点,张老三必死!” “啊!”我吃惊,险些晕倒! “当啷!”病房外传来金属落地声。 “谁!”我随即蹿到门口,拉开房门,一低头发现地上有一把七寸匕首!我更加确信,林凯旋有危险! 第六节凶险来临之前 我就要离开医院,林凯旋做最后的“陈述”。 “我让晓雪请您来,是要告诉您明天是******的祭日。” “难道******的祭日,就是大事?”我不解。 他解释“可欣向我透漏,明天******的坟地会出现一具尸体!” “杀人祭奠!”我恍然大悟。 问题的严重性越发明显,如不出所料,张老三将成为明天祭奠的牺牲品。我必须立刻转告,让他千万小心。紧抱这种担忧,我去向张老三家,虽然夜深我已经疲倦,但不安之情使我精神亢奋。 到达张老三家,透过铁栏杆大门,我清晰的看到院内一间屋里亮着灯,窗内有几人坐在桌边喜笑颜开。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 院角门未锁,我推门而入,他家大狼狗狂吠欲挣脱绳索狠咬我一口。最终,噪音引出主人,我与张老三在屋门口相遇。 “呦!您来了!快请进!”张老三拽住我的胳膊。 父子俩把我请进屋里,他们央请我喝酒,但我没有心情。 “老三,明天是******的祭日,你知道吗?”我问。 他点头“嗯,知道。”又反问“他的祭日,怎么了?” 我说“有人今晚要杀你!” “啊!”张老三脸色铁青。 “爹,你怕啥?咱有猎枪!” “住口!” 张老三紧闭双眼“唉!我们对不起万年,当时就不应该逼债,逼死人自然要偿命。” 我告诫他“一切都已经过去,想过安稳的生活,你们必须离开镇里。” “......”张老三瞅向我,犹豫不决。 “别犹豫,留在本地你会付出代价的。”我说。 “嗯!今晚就走!”他点头。 “一路顺风。”说完,我离开他家。 下半夜,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右眼皮也跳个不停。冷冷的月光穿透窗户玻璃照在我脸上,就像闪烁寒光的刀子! ...... ...... 一大早,诊所还未开门就有人敲门,以至于把我吵醒。 “谁呀?”我揉揉眼睛穿上衣服钻出被窝。 “我,贾富贵。” 我一怔!随即迈大步打开反锁之门,一打量贾富贵,发现他脸色铁青表情痛苦。 “......您怎么了?” 他一瘸一拐的走进屋里,用力坐下“唉!翻墙摔的。” “您翻墙干吗?”我问。 “我去张老三家发现可疑之人,她翻墙逃跑我紧随追击,结果摔伤了腿。不过,我捡到她掉落的电棍。” “她拿电棍干吗?”我问。 贾富贵摇头“不清楚。” 我继续追问“您去张老三家有事?” 贾富贵挥起拳头,砸在自己的腿上“唉!有人报案说张老三的家人被害身亡,他本人和虎子不知去向!” “啊!”我惊讶,思绪沸腾“昨天晚间我去过他家,他答应我立刻离开镇里,我想,他们应该走了!” “这就怪了,张老三离开镇里,不仅不带上老婆和儿媳,而且还杀了她们!这如何解释?” 我断言“不可能!这……” “可两把匕首上分别有张老三和虎子的指纹,若不是他们,这指纹哪里来的?”贾富贵的反驳有理有据。 我突然想到一些微妙之处“您追击的可疑之人长相如何?” “她很像五张身份证里的郭婷!” “郭婷?”我自语。 “是的。而且,我找到郭保田的住址,他就是郭婷的父亲!” “您的意思是……”我问。 “既然可疑之人像郭婷,不!可以确定就是郭婷!只要找到她,就能弄清真相!”贾富贵双眼放光。 “如果有人要杀死郭婷封口,该怎么办?”我问。 “......也许您多想了。” “但愿如此。”我说。 贾富贵的膝盖伤势不轻,辨明阴阳症候后,我遂以蓖麻子、续断、松香粉、轻粉、东丹、银朱、茶油提前制成的狗皮膏药,贴在他右膝盖的痛处。不久,贾富贵离开诊所,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田芳。 “师傅,明天我要请假办些事。”田芳站在桌边。 我端坐,放下手中的古籍,抬头看向她“......可以。” “您犹豫了。” 我觉得奇怪“我犹豫很特别吗?” “您是不是在想,我请假去干吗?”田芳神经兮兮的。 我无可奈何“别胡思乱想。” “不是我胡思乱想,我小叔子说您经常打电话给他,问我的过去。”田芳脸色难看。 “......我只是想弄清,你以前在哪里工作,但他不肯说。”我太诚实了。 “您想知道什么?” “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我回忆说“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小叔子被你一次次打断话语,我不明白你阻止他的缘由是什么。” 田芳皱起眉头“我不想提起过去,那是一场噩梦,只有晓东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晓东是谁?”我不应该问。 “我丈夫。” “他病情如何?” “还在化疗,我准备为他移植骨髓。” “那需要很多钱。” “我有信心,我不会放弃!”田芳攥紧拳头,表情严肃。 “你的钱从哪里来?”我问。 “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 田芳一转话锋,问我“刚才贾所长说张老三的家人死了,他发现的可疑之人是谁?” “你刚才没听到?”我反问。 田芳摇头“没听清。” “他说可能是郭婷。” “郭婷!” “对,贾所长说郭婷是郭保田的女儿。” “她去张老三家干吗?她不是......”田芳欲言又止。 “你认识郭婷?”我问。 田芳忙摆手“不不不、不认识!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就在此时,诊所之门被一人猛然推开,我目不转睛注视门口,发现是晓雪背着母亲闯入。 殷秀芳趴在她背上大哭不止,嘴里还大声的叫嚷着“张老三是逼债了,可现在对我们不错,你不该害他啊......” 最终,殷秀芳躺在病床上安静下来。 我询问“到底怎么了?” 殷秀芳擦干眼泪“今天是万年的祭日,我们去了坟地,却发现张老三的尸体!我当即就被吓晕了!” “啊!”我吃惊,心里千回百转。 林凯旋的消息没错,那封信上说张老三必死也已经应验,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是林凯旋?还是袁敏?似乎只要知道内情者都必死!这足以说明,报复者不想让任何人提供线索! 但我认为,报复这一说法,只是冰山一角! 第七节被欺骗的眼睛 我与殷秀芳闲聊,不知不觉中他提到一人,我很感兴趣。 “郭保田也去了坟地,他哭得很伤心。”殷秀芳说。 我好奇“哪个郭保田?他去万年的坟地干吗?” “他是钱金贵的邻居,万年的拜把子兄弟之一。” “郭婷是他女儿,对不对?”我说。 “您和郭保田很熟?”殷秀芳疑惑。 “不,是贾富贵说的。”我解释。 “哼!贾富贵?再来我家我还砍他!”一转话锋,殷秀芳又说“郭保田有胃病,我向他推荐您这里,他一会儿就来。” 我疑惑“他以前怎么不来?” 殷秀芳躺着,忙摆手“嗨!他不信中医,顽固得很!结果西医也不行,副作用还大。” “原来如此。”我自语。 正聊着,诊所之门被推开,进来一人精瘦,一张蜡黄的脸如同骷髅。我认出他,殷秀芳却抢先说“侯大夫,他就是郭保田!” “我见过他。”我瞅向郭保田。 寒暄几句后,我为郭保田把脉,我察觉他右手关口浮而涩,浮者——燥热伤阴;涩者────湿邪驻留,另外他寸口浮而数,这是火生土反克金之症!必须调理脾胃降心火开痰结,湿邪去则安矣。 “您脾胃湿邪浸淫严重,起码有十年以上。”我说。 他很激动“您说得没错!” “这样吧,我给您开七服三黄二陈汤,以黄连、大黄、黄檗、半夏、橘红、白茯苓、甘草为方先去湿热,之后再斟酌治疗。当然,病去如抽丝急不得。”我安慰他。 “嗯!我听您的!”他眼神里流露出希望。 我察言观色问他“您是郭婷的父亲?” 他犹豫,眼神迥异“……是的,怎么了?” “贾所长说您女儿今早去过张老三家。” 他一板脸“不可能!她一直在市里服装厂工作,没回镇里!” “哪家服装厂?”我问。 “古月服装厂。”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郭保田的面前“您看这个。” “我女儿的身份证!怎么在您这里?” “钱莉莉死那天,我在林可欣的住处发现的。” “我知道那件事,不过,我女儿与林可欣有何关联?” 我答非所问“我听说林可欣毒瘾严重。” “您是说我女儿也吸毒?” “不,我不清楚。”我强调“我在九公里山见到一人,和郭婷很像。” “九公里山?那里兔子都不拉屎,哪来得人烟?” “您错了,那里有一栋别墅,房主是古月服装厂的老板胡女士。” “胡女士?……我想起来了!婷婷说过,古月服装厂厂长姓胡是个女的!”郭保田不再漫不经心。 “而且同您女儿相像的应该不多,您说呢?”我点拨他。 “……有道理。”郭保田又说“我想见见她。” “是胡女士?”我问。 郭保田摇头“不,是我女儿郭婷!” “可以。“我点头。 “咣当!”我身后传来响声,回头一看,是田芳把烧水的铁壶失手摔落在地,我打量田芳,发现她神色慌张。 ...... ...... 下午,殷秀芳母女与郭保田刚走,王文才便来到诊所,他站在屋里满脸堆笑。 “呵呵,侯大夫我来抓药。” “你有病?”我问。 “唉!您记性真差!是胡女士的女儿张若男嘛!” 一听到“张若男”,我就有种特殊的感觉“......我想起来了。” “这就对了!”王文才东张西望,最后把目光聚焦到田芳身上。 “文才!你看什么呢!”我是在警告他。 王文才收回目光,注视我“这娘们儿是干嘛的?” “胡说八道!她是我徒弟!”我很不高兴。 他“嘿嘿“一笑“您可真行!我半年没来诊所,您就挂上了!” “你这张嘴啊!”我无可奈何。 “哎呦!”王文才莫名其妙一声惊叫。 我没理睬他,转身去后屋抓药,谁知他如同跟屁虫紧随其后,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侯大夫,您徒弟是哪里人?” “市里人。” “哪个市里?” 我不耐烦了,转身看向他“我越忙,你越打岔!” 他不以为然“这是哪里话,我觉得她面熟才向您打听,您以为我真没见过女人?” 我不屑一顾“你算了吧!” 他不服“嗨!您还不信!她是叫田芳吗?是不是牡丹江人?” “哦!”我惊讶“你刚才打听她是谁,怎么突然又说面熟?” “刚才她是侧脸,她又一扭头我认出来了!”王文才压低声音。 “你以前见过她?”我问。 “不是以前,就是昨晚!” “哪儿地方?” “九公里山,胡女士的别墅!” “什么!”我觉得不可思议。 “她去干吗?”我问。 “送东西!” “什么东西?” 他摇头“不知道。”又强调“我是偷听的,差点被发现,半途就跑了!” “她同胡女士很熟吗?没见她提起过,难道......”我自语。 突然,后屋门口传来声音“师傅,我确实去过九公里山。不过,王文才偷听我们的谈话是小人之举,他不会有好下场!” 田芳走进后屋,我发现王文才浑身哆嗦。 “姑奶奶我求您了,别告诉胡女士,不然我的饭碗就砸了!我一家老小,可都指望我啊!”王文才哀求着,就差屈膝跪下。 田芳不理王文才,并注视着我“我是通过袁敏认识了胡女士,昨晚,是胡女士的生日,我送些礼物是情理之中的,您说呢?” “嗯。”我心中突然想起,几天前在胡女士的别墅,见到袁敏那一幕。我顿觉,田芳所述并无虚言,反倒王文才是故弄玄虚!不过,田芳为何要巴结胡女士,她的目的让人费解。 …… …… 夜里八点,我突然接到胡女士的电话,她说佣人的小腿受伤需要治疗。我随即带上膏药与银针,坐上派至的商务车直奔九公里山。途中,我让司机王文才拐弯,够奔郭保田家。这是第一次去他家,我们找得很辛苦,但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只不过,家里只有他一人,听他说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 第八节狗皮膏药 很快,我们把郭保田接上车,但郭保田却哈欠连天困意十足。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中,接连的震荡使郭保田清醒不少。这一刻,我看向驾驶员王文才的背影,他摇头晃脑,我明白,他不理解带郭保田去别墅的意图。 穿越黑暗与死寂,闲聊与好奇成为黑夜的调和剂。 “侯大夫,这位郭兄也懂医术?”王文才边驾车问。 “我——” 郭保田刚要回答,我打断他的话语“对,他懂针灸,不然我找他干吗?” “我看他挺紧张的!”王文才说。 我替郭保田辩解“没错,大晚上往山沟里跑,万一遇到虎豹豺狼可就凶多吉少,能不紧张吗?” “我记得,您当时不认识他。” “当然,过后他去我的诊所看病,我们才互相熟悉。”我又问“别墅里受伤的佣人叫什么?” “......”王文才犹豫。 “怎么了?”我疑惑。 “凡是牵扯胡女士的问题,我不再回答。”王文才口吻消沉。 “我知道你害怕失去工作,但一个佣人至于吗?”我“刺激”他。 王文才辩解“这不是全部原因,我确实不知道她的姓名。但可以肯定她是女子,膝盖严重受伤。” “膝盖?和贾富贵的一样。”我随口说。 “这么巧?” 我附和王文才“确实很巧。” 不久,我们来到九公里山半山腰处,眼前显现出一栋别墅。片刻,保安打开大门,商务车缓缓驶入。车进入院儿里,我双眼贴近车窗仰望别墅二楼,那唯一亮灯的一间屋子窗前,有一人站立向我们这边俯视,看模样是胡女士。我感叹,一个女人精力如此充沛,绝不寻常。 下车后,我们被带到二楼的一间屋子里,眼前正是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她面对我门“侯大夫,这么晚把您找来,我心里......” 胡女士一侧头,瞅向郭保田。 我说“哪里话,我治病您给钱咱们互不亏欠。” “这位是......”胡女士问。 “帮忙的。”我说。 “嗯,那就开始吧!”胡女士一转身,向身后的卧室走去“跟我来。” 我们紧随其后。 进入卧室里,这里物品摆放杂乱,墙上钟表的表蒙残缺一块;衣服柜、桌子的抽屉大敞四开;地面满是烟头和注射器。在一片混乱中唯一干净的床上平躺着一人,她戴着黑色口罩,双眼圆睁瞅向天花板如同死人。 “就是她吗?”我问。 “是她。”胡女士又说“可怜的孩子,不小心摔坏右膝盖,我不能坐视不理,您一定要治好她。” “我会尽力的。”我靠近床边,一矮身坐下,我问病人“还疼吗?” 她摇头,却不说话。 “孩子,你伸出右手让我把把脉。” 她很听话,从被窝里伸出胳膊。 我一撸她的袖子,吓了一跳“胳膊上怎么全是针眼儿!这......” “她以前吸毒,我收留了她,她改好了。”胡女士解释。 诊脉后,我断定她气血皆伤,除肝、肾二脏其它器官还算正常。至于膝盖摔伤也属于阳症,所以,使用贾富贵同治之法较为妥当。 之后,我为她撸起裤腿儿,刚要贴上温热的膏药,可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喊“婷婷,你是婷婷!”随即传来哭泣声。 我侧头瞅向声源,发现郭保田已泪流不止。 “您认识她?”胡女士问。 郭保田指向女孩儿的右脚,一副哭腔“她右脚大拇指和二拇指连着,脚底还有颗痣,邻居都说她有福,可是——”他又强调“她是我女儿!” 这一刻,我偷视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发现她朦胧的面纱下,表情不再平静。 “您确定,她是您女儿?”胡女士问。 “我确定!”郭保田很严肃。 “不,您应该问她答不答应。”胡女士话里有话。 郭保田注视女孩儿“婷婷,跟爸回去!” 女孩儿口吻冰冷“你认错了。” “不!我没认错!你为何要这样,我想弄清楚!”郭保田失控了。 “郭先生,不要威逼她,这是我家里!”胡女士的口吻低沉而又冷酷。 “不!我要摘下她的口罩看看!”郭保田大步向前。 “来人!”胡女士大喝!六七名膀大腰圆的打手闯入卧室,她指向蠢蠢欲动的郭保田,向打手们发号施令“把他弄出去!” 打手们围住郭保田,下一步会像抬死猪一样清场。 “你们想干吗?”郭保田嘴很硬,明知故问。 打手们火药味十足,把后槽牙咬得“嘎巴”作响。 “滚出去!” “别逼我们动手!” “欠揍!” “滚!” 我不能坐视不理,猛然间站起身来“慢!” 胡女士注视我“侯大夫,怎么了?” 我很生气“保田,咱们走!” 我提上药箱磨头就走。 “等等,您的酬劳。”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胡女士。 “五十元!”我没有好气。 “快过年了,图个吉利,我给您六百六十八怎么样?”胡女士说。 “我就要五十!” 胡女士笑了“呵呵,没想到您年事已高,斗志却不减啊!” “是吗?这说明我还有良心!” 我的言词似乎触动了胡女士的心弦,她得意的笑瞬间消失“好吧。” 一侧头我扫视那女孩儿,灯光下,我发现她眼眶湿润泪光闪烁! ...... ...... 商务车把我们送回镇里,当晚,郭保田未急于回家,他坐在我的诊所里彻夜相谈。 “她就是婷婷,绝对没错!”郭保田狠拍桌子。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因为临走时我发现她泪光闪动。”我说。 “她为何不肯承认?” 我猜测“也许胡女士不批准。” “不批准?她凭什么?” 我摇头“不清楚。” 此时,窗外射进光线,汽车发动机声也随即而至。当敲门声响起后,我迈步打开反锁之门,发现是袁敏抱着孩子! “......你有事?”我问。 她表情诧异“您不是让我带上孩子,来诊所一趟吗?” “来诊所!......我没说过。”我一头雾水。 “刚才有人打电话,说是您通知的!” “谁打的电话?”我问。 “不知道,是陌生电话号码。” 我打量袁敏,心中极为不安。我怀疑今晚要出事!之后,袁敏小坐片刻驾车离去。 ...... ...... 一夜过去,我站在诊所门口呼吸口气,风微弱阳光充足却冰冷无比。白云朵朵的天空,麻雀扑扇翅膀“啭啭”鸣叫,我沉浸在虚幻中享受短暂的温柔。然而,一想起黑纱女子,美妙的幻觉便一头“栽进”地狱。 田芳今天请假,诊所里只剩下我一人孤独守候。我已经习惯寂寞,它使我清醒,使我理智的面对一切。 这时,我转头要进屋,身后又响起熟悉的发动机声。当刹车声戛然而止后,我转身看去,只见这辆红色轿车被摇开车窗,司机探出头她正是袁敏。 望向泪汪汪的袁敏,我意识到出了大事! “袁敏,到底怎么了?”我非常紧张。 “昨晚我离开您这儿,刚回家,就发现着起大火,我公公婆婆被困在屋里活活烧死了!贾所长说这不是意外!” “啊!” 我感到吃惊,由此我想起昨晚有人假借我的名义,让袁敏母子俩来到我诊所之事。我猜想,应该就是打匿名电话之人,帮助袁敏逃过此劫!看来,此人是袁敏的朋友,且事先知晓有人放火! 把袁敏接进诊所,我安慰她“别太难过,抓到凶手才是上策。” 她趴在桌子上哭诉“可我公婆都死了,就算找到凶手有什么用?” 我点拨她“你有没有感到,这场火是针对你的?” 她停止抽泣猛然抬头,双眼圆睁盯着我“针对我?为什么?” “难道你忘了,你是逼死******的其中一人!” 她脸色急转直下,惨白而无血色“您是说这是******报复我?” 我犹豫“......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你有贵人相助!” 她糊涂“贵人?什么贵人?” 我解释“昨晚有人假借我的名义把你骗出来,这难道不能说明一切吗?” 她恍然大悟“哎呀!对啊!” “你最好离开镇里。” “不!我死也不离开!” “......”我想劝她,但她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只好作罢。 现在还早,我出于好奇,想去袁敏家查看被烧毁的房屋,她点头答应。 之后,我坐在车里,不久便来到通往袁敏家的胡同。望向车窗外密集的人群,让我想起了早市。 “他们在干吗?”我问袁敏。 袁敏边驾车,口吻偏激“一群好事的奸夫****!” “嘟嘟嘟嘟......”袁敏狂按喇叭,让拥挤的人群让路。 我继续扫视四周,不经意间发现,人群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晓雪、田芳!”我失声叫出。 再移动目光,只见人头攒动的空隙间,有黑纱罩面者的身影,我能感觉到此人在注视我! 第九节挡不住的诱惑 车停在院门外,我一下车,便注视被烧毁的木质院门。这让我想起袁敏家有很多桦木,传言,这些木材是陈大力从俄罗斯进口,转手卖给了谭三。因此,大火一定波及到木材,使火势大肆蔓延。 袁敏一抹眼泪,带我进入院里,我环视四周,到处都是烧焦的木材,那锅底灰的味道极为浓烈。 “昨晚一回家,我就发现大火冲天,眼睁睁看着公婆被烧死,我……”袁敏双手捂脸抽泣着。 “这不怨你。”我移动目光,看向袁敏的后方,发现熟悉之人,他就是贾富贵。只见,他腋窝下夹着双拐,在烧毁的房屋前迂回走动,似乎在思虑或寻找东西。 “贾所长!”我边打招呼,已经走到贾富贵面前。 他抬起头,似乎对我来到这里并不惊奇“我刚才看到您了。”又一叹气“唉!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有眉目吗?” 他摇头“很显然,凶手只留下一个带盖儿的铁桶,别无它物。” “我们找到了郭婷。”我说。 他很平静“郭保田已经报案,这件事我知道。当然,没有您他也找不到郭婷。” “您准备何时行动?”我问。 “今晚。” “祝您马到成功!” “但愿吧。” 这时,一名警员跑到贾富贵面前“所长,您看这个!” 警员把充满黄色液体封装的袋子递给贾富贵,贾富贵用手掂量袋子“这是什么?黄澄澄的!” 我也看去,心中有底“这是中药,市里大药店都有代煎这一规矩。不妨问问袁敏,看她家谁正在喝药。” 警员把袁敏叫来,贾富贵询问“你家人谁正在喝药?” 袁敏回答干脆“我儿子强强!” “这一袋子是吗?”贾富贵一只手托起药袋。 袁敏摇头“不是,我用砂锅熬药拿碗喝,没用过袋子。” “这……”贾富贵皱起眉头。 “只有市里药店有封装药袋的机器,想必这是别人不小心掉的。”我说。 贾富贵突然大叫“哎呀!我明白了!” 我补充“也许——这与纵火者有关。” 贾富贵微眯双眼看向我“我听郭保田说您为胡女士的女儿治病,她病情严重吗?” “……她是糖尿病,消渴症的一种,病情不重。”我说。 贾富贵玩弄药袋,半天才说话“也许它和她有关联。” “有可能。”我心领神会。 …… …… 之后,袁敏驾车送我回诊所,一路上我满脑袋都是晓雪、田芳、黑纱女子的身影。车行驶在公路上,我望向车窗外,从稀疏游走的人群中,我再次觅到熟人。只见,田芳头戴虎头遮耳帽,与晓雪手抬长方体木箱吃力地前行,她们的去向不是东山顶,也非晓雪家。 “侯大夫、侯大夫……”我精神太过集中,大脑孤注一掷思考,这才听到是袁敏在喊我。 我一怔“……刚才说到哪儿了?” 她犹豫“……我怕饭店也会失火,要不要找个打更的?” “嗯,这种担忧不无道理。”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停车!” 一个急刹车后,袁敏转回头看我“您要干吗?” “我要下车。” “……离诊所还远呢!”袁敏不解其意。 我敷衍了事“我还有其它事。” “我送您去!” “……不必。” 我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向田芳与晓雪所经之处走去,我准备跟踪二人。 一路急行,我并未发现她们,正在思虑之际,我忽然听到右侧胡同里传来声音。 “再忍一忍,快走!” 接着,听到“呜呜呀呀”之声,这使我想起哑巴晓雪。 我躲起来暗中窥视,只见,二人手抬长方体木箱走出胡同,由于距离很近,我清楚的看到扎着大辫子的晓雪,额头见汗满脸通红。 我蹑足潜踪紧随其后,她们东一头西一头,似乎漫无目的。但最终我发现,她们是抄小路向东山顶奔去,她们为何舍近求远?让我感到困惑不已。 半小时过去,我在田芳家院门前停住。我手扒院门窥视院里,发现她们二人分别拿着钳子锤子,正要拆分长方体木箱。而我的手不小心碰到门环,“哗啦”一声后,我赶紧缩头躲藏起来。 “先别拆!”这是田芳的声音。 同时,里边有脚步声向院门口逼近,我想跑已来不及,只好灵机一动硬着头皮去敲门。 “谁?” “是我,你师傅。” 反锁的院门被打开,我打量田芳“院儿里叮叮当当的,你在干吗?” 她犹豫“……师傅您有事?” “当然有事。”我偷视长方体木箱。 “什么事?”田芳脸色阴沉。 我指向木箱“这里边是什么?” “猪肉。” “猪肉?我看看。”我绕过田芳。 “不,您不能看!” 田芳拦住我,瞪着眼,似乎精神病要发作。并且,她手里的钳子随着胳膊频繁抖动!最终,我打消念头,再一瞅旁边的晓雪,她已是脸色惨白! …… …… 毫无收获的离开田芳家,我有些不甘。一想起那个长方体木箱,我总是莫名的疑虑。中午的天空小雪不期而至,当我回到诊所时,雪花已鹅毛般纷飞。 诊所开得晚,那些等在门口的病人随我进屋。其中,就有郭保田。 “一定要忌口,不戒掉烟酒你这病好不了,回去吧。” “谢谢、谢谢!” 打发走最后一位病人,我望向静坐的郭保田,我深知,他不是看病。 “保田,我知道你有心事。” 他右手一抹嘴,长舒一口气“昨晚我噩梦不断,到现在还后怕!” 我抚摸桌上厚厚的易经“说来听听。” “……我梦到婷婷满脸是血,她拽住我的袖子喊个不停!” “她喊什么?”我问。 因为紧张,郭保田嘴唇发干双眼瞪大“她喊救命,救命!” 我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到窗前,我思虑“郭保田的噩梦就像窗外大雪,让现实与梦境合二为一。鲜血和求生的呐喊是否证明这不是臆想?然而,谁又能断定区区的梦境就是真的见证?” 我转回身,安慰他“不要胡思乱想,今晚就会有结果。” “您见过贾所长了?” 我点头“嗯,他说由你配合去向九公里山。” “……很好!我很想弄清楚胡女士跟婷婷之间有什么秘密!” 我叮嘱他“得罪胡女士,你以后要小心。” “我────知道。” 他答应了,但是否理解我的话意,只有他和苍天知晓。 …… …… 夜里八点袁敏打电话找我,但她不肯说出事由,她口吻婉转,似乎有隐言令其心口难开! 来到谭三酒店,袁敏带我进入那间熟悉的小屋。屋里如同以往,安静而又温馨。 “到底什么事?”我注视袁敏。 “……您今晚别走了!” “我不走在哪儿住?” “跟我一起住饭店!” “啊!”我吓一大跳“这……” “您别误会,咱们分开住。再说,家被烧了只能住这儿。”她又说“我原本让田芳陪我,可她有事只能委屈您了,我确实很害怕!” 一听到“田芳”二字,我饶有兴趣“她有什么事?” 袁敏毫不遮掩“您不知道?她在家里请陈大力的八个兄弟喝酒呢!” “喝酒!他们之间很熟?在您的酒店里不一样嘛!”我不理解。 “自己做饭,不便宜嘛!” “在我的印象里,田芳很大方!”我说。 “听他们八兄弟说,今晚就离开镇里!” “为什么?”我问。 “因为******!尤其张老三死在万年的坟地,让他们胆颤心惊!” 我右眼皮突然跳动,那个长方体木箱又浮现在眼前。 “不行!我要去看看!”我站起身来。 “去哪儿?”袁敏很紧张。 “田芳家。” “您担心什么?”袁敏问。 我未尽言“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我很快回来。”我跑出酒店。 一种难以言表的危机感,促使我加速前进。我不敢想象结果,但越是拒绝思考,愈能看到未来那不祥之兆! 第十节女人与屋子 月亮西下,天光微弱。 东山一路上坡,再加之距离很远,当我间歇奔跑接近目的地时,千家万户都已熄灯,唯独田芳家依然灯火通明。 我拍响她家院门的门环,里边却没有任何回应。透过她家木制院门的缝隙,我窥视院里,借窗内射出的灯光,院里的景物是一览无余。只是那处亮灯的窗户里,没有一丝人迹。 再者,田芳请八兄弟喝酒,屋里应该有所动静,但此刻为何一片死寂?我抬起胳膊欲挥手再次砸门,手刚刚举起,院儿里却传来大喊声“谁呀?”这是女人的声音,很陌生! 脚步声逼近,院门被打开,女子看向我“您找谁?” “……”我打量陌生女子并看向四周,我怀疑我走错了地方“这是田芳家吗?” 披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反问“您找她干吗?” “我是她师傅,侯廷。” “啊!”女子捂嘴尖叫。 “你怎么了?”我狐疑。 “……没事。” “她在吗?”我问。 女子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在!出去了!呵呵!” 我觉得不对劲“我进去看看。”说着,我绕过女子,向屋里走去。 “哎!她确实不在!”女子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没有理会她。 进入屋里,跟随酒菜的气味,我走进其中一间屋子,只见,这里摆放着一桌酒席,不过,只剩下残汤剩饭。 “您还不信,她确实出去了!”女子绕到我前方。 “你是谁?” “……我是她朋友!” “朋友?你叫什么?” “梁宝莲!” 我再次打量她,心中一颤“你丢过身份证吗?” “您什么意思?” “你不叫梁宝莲,你叫刘媛媛!”我掏出那五张身份证,把其中一张递给她。 她端详手里的身份证,却不以为然“哼!您可真逗,我有必要撒谎吗?真是可笑!” 我一转话锋“她去哪儿了?” “送人去了。” “送谁?” “听田芳说,他们是陈大力的八个兄弟!” 我扫视饭桌四周,发现一些挎肩皮包、皮手套、各种香烟散落在椅子上。 “他们走怎么不带上东西?”我疑惑。 “着急赶车呗!” “香烟可以忘拿,皮包和手套不应该落下,况且,是八人不约而同这样。” “您认为呢?” “他们没走!” “哼!您这把年纪怎么净说胡话,他们确────” “啪啦!”物体的破碎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我转身看向身后一间上锁的屋子,那“门鼻”之上是个三环锁头! “这间屋里有人?”我抬手指去。 “门上了锁怎么可能有人?” 我低头,看向对面紧闭的屋门底部,发现有透明液体缓缓流出。 就在我思虑之际,田芳与晓雪回来了,田芳一脸笑意,而晓雪表情紧张。尤其,后者右手里攥着一把窄长的刀子,我确认这是一把手术刀! “师傅,您怎么来了?” 我答非所问“他们走了?” “嗯!我送他们去车站了,刚回来。” “晓雪也去了?” 田芳犹豫“……是的。” “他们临走可落下不少东西。”我说。 田芳看向那些皮包、手套、一舔嘴唇抬起眼皮“他们刚才没少喝酒,忘拿很正常,大不了以后我给他们送去。” 我侧头注视晓雪“这把刀子是你的?” 晓雪很慌张,把刀子藏在身后“呜呜呀呀”只顾摇头。 田芳插言“她路过大医院捡的!” 我质疑“这东西也能捡到?” “当然。”田芳说。 我指向对面上锁的屋子“这间屋子里刚才传出声响,另外,门底还有液体流出,里边有什么?” 田芳脸色平静“一只猫而已,它可能碰倒了水杯。” “一只猫?我——” 屋外传来喊叫声打断了我的话语,一起走出屋子,晓雪一阵小跑打开院门,一打眼我认出此人。 “袁敏!”我一惊。 “侯大夫,贾富贵找您!” “找我?” “嗯!他说已经找到证据!” “他在哪儿?”我问。 “我家饭店里。” “走吧。”我迈开大步。 “等等!”袁敏大声说。 我停住脚步,侧头看向袁敏“还有事?” 袁敏直视我“贾富贵说带上田芳!” “哦?”我惊疑,不明白调查胡女士与田芳有何干系,但我深知,贾富贵是老谋深算,点名田芳绝不是心血来潮。 …… …… 袁敏驾车载着我们,田芳与我坐在后排,在车内照明灯下田芳的脸色变幻莫测。 “袁姐,贾富贵找我干吗?”田芳问。 “……不清楚。” 我插言“可能有些问题解决不了,需要你的帮助。” “帮忙?……我也不是侦探,找我干嘛!”田芳有些厌烦。 “你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袁敏安慰田芳。 这一刻,田芳沉默不语,她低着头眨着眼,似乎在担心什么。 …… …… 到地方,我们进入酒店,夜里子时吃客极少,但静静的大厅里因贾富贵的出现,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贾所长,他们来了。”袁敏说。 贾富贵脸色严峻,他离开椅子站起身注视着我“您确实见过郭婷?” 我费解“您的意思是……” 贾富贵脸色一沉,解释“突袭胡女士的别墅,我们找到膝盖受伤的女子,她也戴着口罩,但暴露面容后我们大失所望,她不是郭婷!” “难道真弄错了?”我自语。 贾富贵继续补充“不过,这名女子脚底没有痣,右脚也不是骈拇,因此可能有诈!” 我恍然大悟“您是说她们早有防备,有人告密!” 贾富贵点头“嗯,一定是这样。”他指向身边的餐桌“当然,我们不是无功而返,您看!”贾富贵抬手指去,我看向桌面,只见两个袋子和一张折纸,整齐的摆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我问。 贾富贵一本正经的解释“两个袋子,一个在袁敏家发现的;另一个在别墅里搜到的,那张纸……”他迟疑,并看向田芳。 “那张纸怎么了?”我好奇。 贾富贵低语“跟田芳有关。” 我目视田芳,眼神在二人之间徘徊,田芳耷拉眼皮不发一言,贾富贵却毫不客气“田芳,你跟胡女士到底认识多久了?”贾富贵口吻冰冷。 “几天而已!” “如果是这样,这张‘住院医师’复印件,又作何解释?” 贾富贵把折纸递给田芳。 “不!我不看,这没有必要!” “你以前是市里红星医院的住院医师,你把复印件给胡女士要干吗?有何目的?”贾富贵质问。 “不,我没有给她,是不小心掉的!”田芳反问“您想怎样?” 贾富贵面沉似水“你为何不做医生,跑到这里?” “我喜欢!”田芳抬起眼皮。 我插言“田芳,那个自称梁宝莲的你认识有多久了?” “半年多,市里认识的。” “我认为她不叫梁宝莲,应该叫刘媛媛!”我强调。 “这……”田芳顿时语塞。 贾富贵问我“是五张身份证里的刘媛媛?” 我犹豫“……和身份证的头像很像,应该是她。”我又强调“黑纱女子杀死钱丽丽等人,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担心郭婷、刘媛媛、张燕、王佳也会有危险!” 贾富贵紧锁眉头“看来——郭婷凶多吉少。” 我分析“她们都在古月服装厂工作过;黑纱女子要杀人灭口;胡女士收留郭婷;这张纸;两个相同的药袋;死在刘晓松车里的倩倩与林凯旋曾合影;以及,当初逼死******的债主,相继失踪或死去;再有,被摘除右肾的虎子与二宝。这一切,是否出于同一目的?或者说施暴者是一个团伙!” “那么,谁是领导者?”贾富贵问。 “……” 我正犹豫,酒店外跑进一人,她正是晓雪。一阵手势后,晓雪擦拭满脸的汗液。 我问袁敏“她说什么?” 袁敏非常紧张“……她说她去大医院看干爹,却在医院门口发现一具女尸!听医院护士说,是就诊的病人叫王佳!” “啊!”我惊讶,没想到推测之言很快得到了应验! 第十一节陷阱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我心情沉重,带着困惑与好奇,我乘警车来到医院。 大医院院门外射灯刺眼,方圆几十平米内亮如白昼。我们站在尸体前,那一地凝结的血液,衬托着仰面躺地死去的女尸。我感到眩晕,甚至作呕,因为,死者死不瞑目! “您看是她吗?”贾富贵问我。 我勉强看向尸体“……没错,是她。” 几名女医生靠近贾富贵,其中一人一副哭腔,显然,她是被惊吓过度“那辆车差点撞到我,车很快,她被撞飞后当场死了!” 贾富贵询问“我听说死者是来就诊的,你记不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 她摇头“不!没有车牌号!” 我插言“车是什么款型?” 女医生思虑片刻,小声说“是蓝色马自达商务车!” “马自达?”我惊疑,又提醒贾富贵“最近王文才也驾驶这款车,并且也是蓝色!” “王文才!”贾富贵脸色忧虑,又说“难道是王文才撞死了王佳?不会吧?” “也许——”说话间,有人一戳我的后腰,我回头一瞅是晓雪,她指向对面的马路,我顺势看去。只见,马路上空荡荡一片,再往远处眺望就是熟悉的深沟,除此之外,恐怕只剩下孤魂野鬼游荡此地。 “你想证明什么?”我问晓雪。 她拽住我的衣袖,极力向马路走去,越走越远。直到到达深沟边她停住脚步,她指向深渊比比划划。 我和贾富贵不懂哑语,袁敏和田芳也不在身边,但最终晓雪手握方向盘,冲向深沟的动作,让我醒悟。 “我明白了!”我很激动。 “您明白什么了?”贾富贵问。 我说“马自达就在沟底!” 贾富贵俯视幽暗的深沟“难道——” “对,凶手死了!”我说。 “凶手为何要自杀?”贾富贵疑惑。 我注视他的侧脸“也许——他不想死。” 突然,贾富贵一侧头凝视我,许久,许久。 …… …… 东方已经破晓,贾富贵调集警力下沟搜索商务车。我不想看到死者的惨象,因为,某种直觉告诉我,死者就是王文才!当即,我离开此地回到诊所。而袁敏有田芳陪伴,我就不必搬到谭三酒店了。 躺在炕上,我渐渐入睡,当再次睁开眼睛,我听到疯狂的砸门与大喊声。 “开门、开门......”一个女人野蛮的叫嚷。 我揉揉眼睛穿上衣服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再一瞅墙挂的钟表指向了六点! “谁呀?” 我趿拉棉鞋走到门前,打开反锁之门。一瞅这个女人我为之一振!只见,她身躯臃肿肥肉把外衣撑得鼓鼓囊囊!胖脸蛋子就像双峰把眼睛、鼻子、嘴巴挤得无地自容。 “他呢?”女人凶神恶煞,口吻嚣张。 “他?是指谁?”我反问。 “你装什么!他昨晚说找你有事,我琢磨他肯定是想喝酒,他在哪儿?” 我感觉不对劲“你到底是谁?” “废话!我是郭保田他姑奶奶,你让他出来!管不了他了!”女人双手叉腰,瞪着眼睛。 “他不在这儿。”我心平气和。 “他说来找你,不在这儿能在哪儿?你躲开!”女人一伸大胖手推开我,跨步进屋。她前后屋找寻一通后,是大失所望。 “奇怪,咋不在?”她站在原地东张西望。 我强调“我可以拿人格担保,他昨晚没来过。” 女人怒视我,瞬间又缓和许多。随即,担忧之色迅速盘踞她的脸部“可他一夜没回家,会不会……” 我们的思想产生共鸣“你应该报警,这不是儿戏。” “这——”女胖子刹那间脸色铁青。 这时,门外传来刹车声,我望向窗外发现是一辆警车。警报灯还在闪烁,下车之人手扶单拐走路踉踉跄跄,他正是贾富贵。 “他怎么来了?”我自言自语。 诊所之门被推开,我迎进贾富贵,他脸色阴沉东张西望,看样子不是来找我的。 “您有事?”我问。 “......郭保田的爱人来过吗?” 我刚要回答,女胖子插言“我就是!” 二人对视,其中贾富贵紧锁眉头,似乎有难言之隐萦回心头“是这样,我们在大医院附近,找到了您丈夫。” “他去那里干吗?”女胖子追问。 “不知道。”贾富贵又说“我费尽周折才找到您的住址,您家人说您去了候氏中医诊所。” “保田他人呢?”女胖子问。 “......他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啥意思?” “他死了!” “啊——”她顾不得尖叫,只是张大嘴巴瞪大眼睛,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如山洪爆发嚎啕大哭。 我心中一紧,追问贾富贵“他怎么死的?” 贾富贵一矮身坐下,揉揉右膝盖,脸色严峻“您记得大医院不远处的那条深沟吗?” 我点头“嗯,我记得。晓雪指出蓝色马自达就在沟底!” “没错,郭保田就死在沟底!” 我惊疑“难道是郭保田驾驶的马自达?” 贾富贵摇头“不!死在驾驶座上的是王文才,郭保田死在车外,他头骨破裂!”又说“我只是不明白,他与王文才为何要自杀?” “想必,是另有隐情。”我说。 “您认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贾富贵问。 我犹豫“......这很难说,也很奇怪!” 一转头,我看向坐在地上哭泣的她,脑海里回味着贾富贵的话语,我琢磨“两人都是乐观之人,就算悲观也不可能自杀。他们撞死王佳应该有其它利益!只是,他们为自杀而去杀人,让我难以理解!” 不久,就诊之人络绎不绝来到,贾富贵和女胖子告别我,转身就走。突然,门口冲进一名男子同女胖子相撞,男子骂骂咧咧的,使女胖子炸了毛!两人吵嚷之际,男子身后传来声音“不要给我惹事!” 听声音好熟悉,我定睛一瞅是黑纱罩面的胡女士!最终,双方息事宁人各行其事。 ...... ...... 就诊之人相继离去,这才轮到胡女士。 “这些天我一直睡不好,您看看我该怎么办?”胡女士坐在我对面。 “您伸出左手。” “好的。” 我用三根手指搭在她脉搏处,一种紊乱的脉象在我指尖下跳动。她左手关部微浮而有力,这是肝火郁结之症。肝为木、木生火、火克于金,因此,肺受制于心,虚火犯上终日不得安眠! 我松了口气,挪开三根手指“您病在肝,伤于肺,依我看您这阵儿火气很大,经常发脾气。而且您忧思过度使土不能生金,您的心事太重!” “哦!”胡女士感到惊讶。 我随即开药方,以龙胆草、山栀子、木通、生地黄、柴胡、生甘草、党参、白术为伍,根治她肝胆之病。同时,我提醒她“木通这味药有毒性,长时间食用会造成肾衰竭,先喝十剂,之后把它去掉!” “您不愧为名医!”胡女士夸奖我。 我摇摇头“再好的医生也救不活死人,我很难过。” “难过?您难过什么?” 我注视胡女士“王文才死了!” “什么!”胡女士稍微一惊,很快就恢复平静“生死由命,节哀顺变吧。” “不!他驾驶您的商务车撞死了王佳,您应该负责!”我对胡女士察言观色。 胡女士脸色一沉“侯大夫,我很尊敬您,如果换别人说出这句话,我绝不答应!我只能说车是我的,可撞死王佳之事跟我毫无干系,或许他与王佳之间有深仇大恨,您说呢?” “但为何他还要自杀?”我问。 “您指谁?”她反问。 “王文才。”我说。 她耷拉眼皮,思虑片刻,一“哼”声抬起眼皮“王文才这个人油嘴滑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球上少了他会很安全。” “......”我欲言又止,我认为,胡女士是十足的冷血动物! …… …… 一直到上午九点多钟,胡女士还未离去。 这时,我心里责备田芳,因为到现在她还没来上班。当我脑海里刚刚挥去她的身影,她却不期而至。并且,她身后还跟随着一名男子,男子约四五十岁满脸通红,隔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酒气冲天。 胡女士捂住鼻子,似乎是对酒鬼强烈的抗议。 “田芳,他是谁?”我问。 “他一早就去谭三酒店喝酒,他说他胃疼,我说您能治,他就跟来了!”田芳解释。 我打量这个酒鬼“喝酒伤身您不知道?” 酒鬼却说“如果您子女暴死,您会好受?” 我好奇“......您贵姓?” 酒鬼眼神迷离“我叫王昆山,我女儿是王佳!”他突然抽泣。 “啊!”我一惊,再一瞅就坐的胡女士,我发现她脸色大变! 第十二节微妙的感觉 田芳为胡女士抓药,我给王昆山诊脉。谈话中,我试图避开“王佳”二字,但他本人却喋喋不休谈论起女儿。 “佳佳从小就很乖,她喜欢看日出脾气好很少哭,她说活着很累,但不应该放弃,她......”王昆山哽咽并擦拭着眼泪。 我安慰他“当美好已变成往事,这种眷恋会让人绝望消极,人不该活在过去,您应该找到凶手告慰亡灵,让她在黄泉路上能够安息。” 突然,他眼神炯炯,看向我“可我没听说她跟谁结过仇,那个王文才为何要下此毒手?” “您与王文才熟悉?”我问。 他摇头“不,根本不熟!不是贾所长提起这事,我认识他是谁?他是个畜牲,到阴曹地府也得轮回六道!” “也许,您女儿与王文才有过节,只是她没向您提起过。”我猜测。 他果断否决“不可能!佳佳十六岁就在外边打工,只有过年才回家一趟。六年来,她回家才六次,怎么可能和本地的王文才结仇?就算有仇,也不至于杀人害命啊!” “这......”我思虑,又问“她在哪里工作?” “您是说佳佳?” “嗯。” “她在市里一家服装厂工作。” “服装厂?......什么名字?” “好象是——古月服装厂!” “哦!”我震惊,转头看向胡女士,但未向胡女士发问。 王昆山话语滔滔不绝“前几年她往家寄钱少,最近两年可不同寻常,整整寄回来这个数!”他伸出右手二指。 我猜测“两万?” 他摇头“不不不、是二十万!” “二十万!一年挣十万?对于服装厂的一名员工来说,绝不可能!她有第二职业?”我问。 “......好像没有,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我感觉,王昆山要透露重要信息。 “听佳佳说,古月服装厂的老板很器重她,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所以工资很高!” 我疑惑。 他又说“有件事我没告知贾所长。” “什么事?”我追问。 “是这样,佳佳前天刚回家,就说不想干了,还说让我们一起搬走,离开镇里!” “离开镇里干吗?” “我问她,她不肯说,看她的表情是既为难又害怕!”王昆山又说“当晚,我还发现她偷偷用注射器扎胳膊,胳膊上有很多针眼儿!” “针眼儿?” 由此,我想起胡女士的别墅里,躺在床上的郭婷,也是满胳膊针眼儿,与王佳是同出一辙!难道他们都是吸毒惯犯?至此,我发现一种规律,只要被胡女士看重之人,都有吸毒前科! 但郭婷与王佳的家境都很一般,如此高昂的吸毒成本,指望家里根本不可能,因此,没有别人提供“赞助”,她们成不了气候。于是,我对黑纱罩面的胡女士越发好奇! …… …… 把胡女士送出诊所,我始终未向她过问王佳之事,我认为,一切尽在不言中。之后,王昆山向我做临别叙述,说得知女儿死讯后,爱人伍娟当场昏倒,到现在还躺在炕上饭菜不食,并伴随手脚不适之症。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请我去他家为伍娟诊治,我随口答应。不过,要下班之后。 一上午,田芳都闷闷不乐,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种压抑心底的忧虑。【ㄨ】 “师傅,喝杯茶吧!”田芳手端茶壶,茶壶嘴儿倾向我的茶杯,滚滚的热茶飞流而下。 我目视田芳“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放下茶壶,突然转身背对我“没有,我只是——”她哽咽抽泣着。 “你哭什么?”我问。 “我没哭,我……” “你今早刚来时心情不错,难道是听说王佳死后,心中难过?” 她猛然转回身,怒视我“不!我不认识王佳!”但转瞬间,她又温和下来“我只是想念我丈夫。” “既然是这样,师傅给你放假,你——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田芳侧身臀部倚靠桌旁,低头玩弄起手指。 我岔开话题“你在市里红星医院确实工作过吗?” 田芳低头沉默。 “既然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我说。 “我被开除了!我——”田芳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我好奇。 “因为——” 田芳刚要回答,座机电话突然想起,我接通电话。 “喂!我是侯廷。” “告诉田芳,我要离开镇里,贾富贵他……啊!”女子一声尖叫后,我只听到电话里“嘟嘟”直响,显然对方已挂断电话! “师傅,怎么了?” 我心情紧张“找你的。” 田芳从我手里夺过电话“喂?喂?怎么没声音?” 我解释“电话里是一名女子,她说要离开镇里,还提到了贾富贵,之后一声大叫没了声音。” “是她?”田芳眼泪滑落。 我预感到,那一声尖叫是死亡的呐喊。 …… …… 下班后,我去向王昆山家,刺骨的风打在我脸上,如同针刺。而越是风雪飞舞,我愈是精神抖擞,仰望雪夜里白茫茫的天际,让我联想起那永不停息的世俗争斗! 不久,我进入一条胡同,没走多远就隐约看到,有一住户的红漆院门紧闭着。王昆山上午临走时嘱咐过我,说这条胡同里,只有他一家是红漆院门。 “梆梆梆!” 我挥手拍响院门,院里的狗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脚踩雪地声,里边传来沧桑之声“谁呀?” “我,侯大夫。” 院门被打开,王昆山目视我“您辛苦了!” “没什么。” 进入屋内,这里确实温暖,但寂静的屋里显露出一种孤独与遗世,就像沙漠的绿洲,即使风景如画,也充满凄凉。 王昆山带我来到一间屋里,我第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女人,她仰面睁眼,嘴里絮絮叨叨神色异常。 “她能动吗?”我问。 “不能动,半边身子都瘫了!” “我明白了。” “……能治吗?” “先诊脉再说。” “嗯,我听您的。” 为王昆山的爱人诊脉,我了解到她肾阴亏损,肝阳上亢,左右寸口浮紧涩,这是典型的虚火内劳,风痰交阻,急火攻心之症。本病有脑淤血、脑血栓、脑溢血三种症侯。她是第一种,因此,治愈率很高。 随即,我开药方以丹参、当归、水蛭、赤芍、桃仁、川芎、土鳖虫、羚羊角、牛黄为伍,制配汤剂。 我把药方递给王昆山“这是药方,明天去诊所拿药,这病不能拖。” “哎!谢谢、谢谢!”王昆山眼眶湿润。 我起身要走,突然窗外又传来狗叫声。 “来人了?”我看向王昆山。 “我去看看。” 王昆山去向院儿里,而我望向对面的屋子,目不转睛。 透过屋门的玻璃,我发现对面亮灯的屋里,墙上挂有王佳的照片。她是一种魔力,牵引着我走过去。 当靠近这间屋子,我抬手去推门,背后却传来脚步声。 “您要干吗?” 我知道他是王昆山,我转回头“我想进去看看。” “……可以。” 当踏入这间屋子,一股烟草混杂香水的气味袭来,屋里干干净净,我四下里扫视,最后把目光聚焦到一张床上的枕头之下。因为,一些相片的边角,暴露于枕底外。 “刚才狗叫得厉害,外边有人吗?”我一弯腰,抽出枕底的相片。 背后的王昆山迟疑“……很奇怪,没有人狗却叫个不停!” “也许,你们该离开这里。”我边说,看向相片。 “为何要离开?” 我解释“我有种预感,刚才的狗叫声很不吉利,今晚……” 屋外又传来狗叫声。 “这狗是不是活腻了!” 王昆山大步离开屋子,想必是要教训这只狗。我聚精会神的察看相片,发现十几张相片里,都有田芳、王佳、钱莉莉、张燕、郭婷、刘媛媛、晓雪、倩倩、林可欣的合影。当翻到最后一张,我大为吃惊,因为,一名黑纱罩面的女子与林凯旋也在其中! 而相片底部的时间,是去年七月份。 第十三节不该知道的秘密 把相片偷偷塞进裤兜,我离开王昆山家,一夜那么漫长,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琢磨,那十几张相片。尤其,黑纱女子与林凯旋的合影,以及那挥之不去的狗叫声,让我浮想联翩忐忑不安。 …… …… 早上诊所刚开门,我让田芳提前把王昆山爱人的三十服药备好,一直等下去,直到中午十二点一刻,他还未来到。 “这个王昆山真不是男人!老婆病了都不着急,哼!”我身后的田芳小声说。 我站在窗前,一直眺望远方“你错了,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我琢磨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我随口问去。 “师傅,您想想,他要是有钱早去大医院了,我估计,他连药钱都付不起!” “可据我所知,最近两年王昆山的女儿寄回家里二十多万,他会没钱?” 田芳反驳“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几年王昆山赌博借高利贷,那二十多万都——” 她声音戛然而止,我突然想起那些相片,我转回身看向田芳,只见她慢慢挪开捂嘴的手掌。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否认识王佳?”我心平气和。 “……不认识。”田芳不敢正视我。 我来到桌前,打开抽屉,拿出那十几张相片,放在桌面“你看看。” 田芳抓起相片,一张张翻看。 “你到底想回避什么?”我质问。 她放下相片注视我“这个人不是我,您认错了!” “哦?”我的眼神,在相片与田芳之间徘徊。 就在这时,诊所之门被推开,我一瞅是贾富贵,他手扶单拐面色严峻。 “贾所长,您——”我不明白他的来意。 “我们已经找到郭保田的尸体,他死在林凯旋的车下,车里驾驶坐上也有一具死尸。”贾富贵一矮身坐下。 “一具死尸?是谁?”我问。 “郭婷!” “不可能!郭婷是郭保田的女儿,她怎么可能撞他?”我感到难以置信。 “这是事实,毋庸置疑。”贾富贵又说“我来是想换换膏药,一会儿去找人。” “去哪儿找人?”我问。 “去王昆山家,询问关于王佳的事情。” “正好我也去。”我说。 “您也有事?” 我点头“嗯,送药。” 为贾富贵换上膏药,他驾驶警车载着我去向王昆山家。距离目的地只差几十米,警车放慢速度。这时,对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就在两车交错之际,我看到轿车司机那黑纱罩面的脸,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预感到,这是不祥之兆! “侯大夫,您看什么呢!”贾富贵边驾车问我。 我收回目光“您是否注意到,那个司机?” “司机?您是指......” 我说“刚才驶过的那辆车,司机黑纱罩面!” “您是说王昆山——” “没错,他出事了!” “啊!” 贾富贵极为震惊,他一踩油门警车疾驰而去,随即一声急刹车,车稳稳的停住!眼前,我们左侧就是王昆山家。 我们立即下车,走进大敞开且静悄悄的院门里。这里如此安静,仿佛时间被冰封,那只狗趴在窝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灵魂。 进入屋内,我们并未发现血迹或尸体,眼前只有王昆山的爱人,躺在炕上胡言乱语。 “侯大夫,您一说黑纱女子吓了我一跳,还好,只是虚惊一场。”贾富贵轻松不少。 “可是,王昆山呢?” “也许,他出门了。” 我摇头“不对劲,如果出去为何不锁院门?” “嗯,您说得没错,不过,他确实不在。” “不见得。”我四下里扫视,在屋里迂回之际,来到一组立柜前,立柜的镜子锃亮,镜中的我已不再年轻,我正要感叹多少青春不在,却意外发现,镜框底部有一抹血迹! “贾所长,您看这儿!”我大声说。 贾富贵靠近我,一伸手去触摸血迹“还没干,应该────”他看向立柜。 “您是说立柜里────” “对,有人!” “哦!”我面对镜子。 这一刻,立柜“门把手”被贾富贵缓缓拉开,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当柜门被完全打开后,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刘媛媛!她怎么死在这里?”贾富贵惊叫。 我打量被黑袋包裹身体,只露着脑袋的刘媛媛,我自言自语“几天前,我在田芳家还见过她,她死得太突然了。” “我也一样,昨天我们跟踪刘媛媛,她发现了我们,她进入胡女士的别墅躲藏,我们闯进去搜寻,却无功而返。没想到她会死在这里!”贾富贵说。 “您的一席话,让我想起一件事。”我说。 “什么事?”贾富贵问。 “昨天,有人往诊所打电话,这名女子很紧张,她让我转告田芳一些事,其中,还提到您的名字。” “哦!”贾富贵思索。 “啊!”屋外突然传来女人一声尖叫,我们冲出屋子,只见一名女子背对我们,坐在井边大哭不止。 靠近些我认出她“袁敏!你来干吗?” 袁敏浑身哆嗦“田芳告诉我您在这里,我是来通知您胡女士找您。” “你刚才惊叫什么?”贾富贵问。 袁敏双唇颤动,脸色惊恐“井里……井里有个死人!” 我们转头俯视井里“王昆山!”我们异口同声! 只见,泡在井里的王昆山脸部已经浮肿,显然,已死去多时。 ...... ...... 我随袁敏而去,之前带给王昆山的几十服中药打了水漂。本以为袁敏驾车会带我去酒店,但却恰恰相反,车驶向了东山顶。 “胡女士不在酒店?”我问袁敏。 “她嘱咐我,送您去马二凤家。” “马二凤?她——不是死了吗?” “……我也不明白。” 我深深感到,胡女士的思维难以琢磨,似乎每一步,都在她掌控之中。 车一路上坡,透过车窗玻璃我仰望天空,那太阳已经西斜。很快,车穿过一条胡同,我们来到熟悉之地。轿车两侧分别是田芳与马二凤家,只不过,马二凤家院门大敞着,院里停满各种施工的车辆。 一下车,我们进入马二凤家院里,我望向这些大块头机器,停住脚步。 “您看啥呢?”袁敏问。 我执迷于机器“你看这些巨无霸,难道是要拆房子,拆出新中国?” “您猜得没错!” 我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很熟悉,而我一回身之际,认出她“……原来是胡女士。” “我不会让您白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注视胡女士。 “呵呵,没什么,我想让您帮我看看她家的风水。” “您高估我了,对于风水我是一窍不通。不过,她家后山都是坟地,我想,这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您别墅的风水局也有问题,虽然建在山南,面朝东南,但别墅建在半山腰上,恐怕财源不保。日后,您还会有性命之忧,恕我直言。” “是嘛!”胡女士不屑一顾。 “胡女士您觉得怎样,要是没问题,签合同吧!” 从马二凤家屋里,走出七名男子,其中一人大声说话。我认出他,他就是跃进村村长马统,另外六人我也熟识。 “呦!侯大夫!您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这里啊?”一脸赘肉,留着两撇胡的马统,假惺惺的问候。 “马村长,您捞钱应该比我忙吧?”我说。 “这话说的,不是我捞钱,我是帮马二凤解决问题,您问二凤她大哥,我是那种人不?” 我瞅向马统身边,瘦高且脸色蜡黄的马二胜“你要卖掉这里?” 马二胜点头“嗯,这里风水不好,现在不卖以后会窝在手里。再说,没人住空着也是浪费。” “就是嘛!你看二胜,嗯?聪明!”马统又微笑说“呵呵,胡女士您签个字吧,只要您大笔一挥,这里都归您了!” “等等!后山的坟地怎么办?”胡女士质问马统。 “……清理!一个不留!”马统的两撇胡在风中上翘。 “你把坟地清理完我再签。” “这……好吧。”马统很无奈。 “再有,不要动******的坟地。”胡女士强调。 “为什么?”马统疑惑。 “你问他们。”胡女士指向马统身后的六人。 我也了然于心,便插言“马村长,您可能不知道,他们六人当年都是******的债主,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赎罪。” “哦!原来如此。”马统恍然大悟。 “您认识他们六位?”胡女士问我。 我解释“刘强、葛三、朱小强、董春阳、李晟、胡跃安都是谭三的朋友,当然,也是诊所里的常客。” 六个人笑呵呵的瞅向我。 我因为好奇而询问“胡女士,您买下这块地要干吗?” “种树。” “种树?只为这个?”我费解。 “很多人都不理解我,包括他们六位。”胡女士说。 马统插言“租给田芳的房子,要拆吗?” 朦胧的黑纱下,胡女士双眼睁大凝视马统“田芳的住处谁也不准动,包括那个园子!” “……没问题。”马统答应。 一听到“园子”二字,使我忍不住回头眺望。田芳的住处地势低,我一窥之际拢得全貌,我脑海中忽然想起,那天深夜田芳在园子里抡动镐头刨坑之事。她说要埋萝卜土豆,但我现在却深感诧异,为什么要深夜刨坑?正常人不该这样。 第十四节后山坟地 半小时过后,一帮道士来到马二凤家,我出于好奇,跟随他们去向后山。 坟地里,就像另一世界,它让我敬畏,让所有人对鬼怪充满恐惧。面对******的坟墓,某些人则更为惧怕,在他们眼里,冤屈的灵魂是一股可怕力量,这股神秘力量充斥着愤怒与诅咒! “这些道士都是您请的?”我问胡女士。 “我不相信鬼怪。” “是我们请的。”我身边矮胖的葛三说。 “你们很有诚意,我相信他会原谅你们的。”我说。 “但愿如此。”葛三突然脸色暗淡,心事重重。 “你们下一步要干吗?”我问葛三。 “找个花匠,把万年的坟地四周都种上松树!” “花匠?”我自语。 “对,就是新站村的王昆山,我听说镇政府院里那几十棵银杏树,就是他种的!” “太晚了。”我说。 “您是指────”葛三凝视我。 “他死了。” “啊!怎么死的?”葛三追问。 “他掉进了井里。”我说。 葛三感叹“唉!几天前人们传言,说他女儿王佳被王文才开车撞死。没想到,他也步入了后尘,但我感觉这不像巧合。” 我点头“嗯,的确如此。但不归为巧合,郭保田父女之死,将无法解释。” “什么!郭保田父女也——”葛三脸色铁青。 “你应该多多关心镇里的传闻,对你有好处。”我又问“你既然认为不是巧合,那又是什么?” “……会不会与******有关?”葛三胡思乱想。 我说“很显然,他不是******的债主,况且鬼怪一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但可以确定钱莉莉、郭婷、王佳、刘媛媛都在市里古月服装厂工作过,包括张燕。” “侯大夫,我不得不佩服您,您应改行去做侦探。”胡女士话里有话。 我回敬“这段时间,镇里死亡失踪之事频繁,曾经在您厂里打工的人相继死去,这让别人产生奇想也不足为怪。再说,她们与您关系密切,有些风言风语实属正常。” “哼,关系密切?言过其实。” “是吗?我记得贾所长说过,昨天刘媛媛去过您的别墅,但可惜,她死在了王昆山家里。”我说。 “没有信义,死有余辜!” “您说什么?”我从胡女士的口吻中,得到启示。 随即,我感到有人戳我的后腰,侧头一瞅是袁敏,她指向不远处小声说“殷秀芳来了!” 我清楚的看到,晓雪搀扶着殷秀芳,殷秀芳的右手紧握着菜刀! “这个疯婆娘,怎么又来了!这……”村长马统急得直搓手。 “她来干吗?”我问马统。 “还用问嘛!上个月我们就规划清理坟地,万年的墓在这儿,您说她能善罢甘休?”马统一脸无奈。 “葛三他们,不是说不动万年的墓吗?”我强调。 马统摆手“您不知道,胡女士和葛三七人是今儿早才找我的,若不是他们说买地,强烈要求保护万年的墓,我们肯定会全部清理!” 这时,殷秀芳已来到我们切近处,她手握菜刀指向马统“姓马的!今儿个是有你没我,你要掘万年的坟,我、我砍死你!” 马统的回应,有些颤抖“这这这、是上边的话!你砍我干吗?再说,地已经卖了跟我没关系!你找他们去!”马统指向胡女士。 我安慰殷秀芳“买家说了不动万年的墓,你以后还可以祭奠。” “是嘛!”殷秀芳收起菜刀,目视黑纱罩面的胡女士“你买坟地干吗?” 胡女士从灰色大衣兜里抽出一只手,指向远处“您看这里多荒凉,一棵树都没有,我想把这里变成森林。” “我看你是有钱烧的!”殷秀芳心直口快。 黑纱下,胡女士微微一笑“呵呵,殷大姐很了解我嘛!” “嗯?你认识我?”殷秀芳打量胡女士。 胡女士摇头“不认识。” “等等!你摘下黑纱我看看。” “您想看什么?” “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谁?” “胡莹!” “您认错了。”胡女士说。 听到“胡莹”二字,我顿时想起贾富贵的话语“是这样。我认识他第一任妻子胡莹,她没生孩子,二十年前就死了,之后娶了殷秀芳。” 回想之际,我偷偷打量胡女士,我知道她肯定不是胡莹,但殷秀芳却说她很像胡莹。我认为,两人没有血缘长相接近,概率极低。因此,其中必有蹊跷! 就在我愣神之际,我身边传来悦耳的旋律,侧头一瞅,发现是袁敏刚刚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你说吧。”袁敏倾听对方诉说,片刻后,把手机递给我“田芳找您!” “哦!”我诧异,接过手机“什么事?” “……林凯旋的爱人找您,她说她头晕!” “我这就到。” “她刚走。” “走了?”我不解。 “她说去医院送饭。” “我明白了。” “还有!” “还有什么?”我问。 “她来时眼圈通红,好像哭过!” “别人的私事,你不要管。” “嗯。” 之后,袁敏驾车把我送回诊所。 …… …… 一直到晚间八点,我还在研究古籍药方,但一些烦心之事,让我思绪不宁。我放下书,倚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我头脑里又浮现出林凯旋与黑纱女子的合影,当黑纱女子的身形,在我脑海中被极速放大后,我突然意识到,我找到了答案! 这一刻,我再也坐不住,我背手站在屋内迂回走动,我琢磨“黑纱女子与林凯旋合影,他女儿林可欣的住处,发现黑纱女子抛尸。就算凶手不是林可欣,但足以证明,二人之间关系密切!那么,与林凯旋合影的黑纱女子是谁?会不会是胡女士?”我犹豫不定。 “鬼、鬼啊!救命……”门外传来极度惊恐的叫喊声。 我打开门迎着风看去“葛三!你怎么了?”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我,满身满脸都是雪“有鬼、有鬼啊!”他竟然吓哭了。 借月亮地儿,我四下里扫视,我想“我住在这里二十多年,从未遇到过鬼,莫非────我的八字硬?” 他站起身来,拍打身上的雪,情绪稳定许多。 我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他解释“刚才我一出大医院,想来通知您,我嫂子霍燕找您。可路过一条胡同,总感觉后背有东西跟着,我刚一回头,看见黑纱罩面一身黑衣的鬼!鬼碰了我一下,我浑身就像触电一样,差点儿栽倒!” “黑纱罩面?”我又问“霍燕是不是头晕,找我看病?” “您知道?”葛三诧异。 “嗯。”我点头。 “……她刚刚离开医院回家了!”葛三说。 “我明白。”我又叮嘱葛三“回去的路上,你要千万小心,你被盯上了!” 一听这句话,葛三吓得呆若木鸡脸色惨白,在刺骨的风中凝视我。之后,我带上药箱够奔霍燕家,我心中盘算,或许从霍燕那里能有所收获。 第十五节深埋的信息 霍燕,住在镇中心一小区里。传言这套住宅,是本镇农行行长霍显贵所赠,他正是霍燕的父亲。她家我以前去过一次,因此比较熟悉。进入小区,来到一单元二楼,眼前就是她家的红漆防盗门。 “梆梆!” 我一敲门,屋里传来声音“谁呀?”这声音很柔和。 “是我,侯大夫。” 门被打开,我瞅向霍燕,只见她双眼通红。 “让您这么晚来,有劳了,请进。” 进入她家屋里,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小鸡炖蘑菇?” 霍燕侧头瞅向厨房“给凯旋做的,明早送去。” 我们坐下。 “我徒弟说,您头晕?”我注视她。 她双手揉搓太阳穴“可能是工作太累所致。” “我看看。” “嗯。” 霍燕伸过胳膊,我为她诊脉。我感觉她右手寸口弦滑而缓,这是脾虚湿困典型之症。 “您腹胀吗?”我问。 她摇头“不,没有那种感觉。” 我一琢磨,又说“脾藏意而生思,思伤脾,您应该是思虑过度。” “……怎么治?” “解铃还须系铃人,药能治标但不能除本,我知道您哭过,说出来可能会好些。”我说。 “我——”霍燕瞅向墙上的相框。 我突然醒悟“您想念可欣?” 她点点头“嗯。”又说“我听贾富贵说,是可欣害死了钱莉莉,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如果不是可欣,她为何到现在还不敢露面?我知道她吸毒,她很可能为了赚钱去杀人,来换取毒品,或者说,她是逼不得已!” 我话语犀利,致使霍燕目瞪口呆“我——不知道。” 我从兜里掏出一沓相片,放在玻璃茶几上“您看看,相片里的黑纱女子是谁?” 她翻看相片,表情异常平静,这让我大感意外。 “她是胡女士,凯旋的合作伙伴,我们很熟。” “那么相片里的晓雪、可欣等人,很早以前就认识胡女士,是吗?”我问。 “别人我不知道,但这张相片是可欣第一次与胡女士合影。” “您那么肯定?”我不相信。 “这些相片,是我拍的!” “哦!”我惊讶,猛然间又想起一人“您见过胡女士的女儿?” “……”霍燕欲言又止,突然又捂嘴抽泣,我感到奇怪。 “您怎么了?” “没什么。”她擦干眼泪。 我下意识望向墙上的相框,一张八寸彩色相片,引起我的注意。我站起身靠近它,打量相片里每一个人“这是您的全家福?” “嗯,二十年前照的。” “我上一次来,可没见过。” “这很正常,相框很少挂着。” 我清楚的看到,相片里林凯旋与霍燕,各抱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这让我产生臆想“全家福里怎么有两个孩子?那一个是谁?” “我哥家的。”她解释。 “不对吧?他家是个男孩儿,相片里是个女孩儿!”我转回身注视霍燕,她却逃避我的眼神,我意识到,她不仅病在心底,而且深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梆梆!” 这时,有人敲响防盗门,同时传来大喊声“嫂子,胡大爷来了!” 这声音我很熟悉。 霍燕走到门前,把门打开,接着进入三位客人,其中一人我非常熟悉,另外二人皆是老者,一男一女白发沧桑。 “呦!侯大夫!您还没走?”葛三面带微笑。 “你不是也没回家吗?”我说。 “呵呵!”葛三傻笑,瞅向我直挠头。 大家围坐在沙发前,我与两位老者互相打量,霍燕插言“侯大夫,他们两位是我家常客。” 我再次打量二人“……您二位贵姓?” 男子微微一笑,声音苍老“我是胡立国,她是黄襄。” “听口音,您不是本地人。”我说。 “呵呵!没错,我们是下城子镇的。”胡立国慢条斯理说。 “下城子离这不远,您这么晚来有事?”我好奇。 “一年多没来,我们想念可欣呢!”胡立国很激动。 “您是可欣的——”话到嘴边,我留了半句。 “不,我们只是想念并不是亲人,另外,我们是来看病。”胡立国说。 “看病?” “对,听葛三说本镇侯廷老中医,堪称神医!我是慕名而来治腿病的。” “哦,原来如此。”我偷眼看向葛三。 “胡大叔,这位就是侯老中医啊!”葛三挥起胳膊带动双掌,就像歌颂圣人般,表情夸张。 “哎呀!您就是!”胡立国站起身,要跟我握手,我迎合而去。 之后,我关心的问向胡立国“您今晚住哪儿?” “您不用担心,我女儿家很宽敞,她会派车来接我的。” “您女儿很孝顺。”我说。 胡立国长舒一口气“她胞姐死去二十多年,这一家都靠她。我听说她在本镇建了服装厂,这孩子,野心大呀!”胡立国因女儿,表情威风! “服装厂?是哪家服装厂?”我问。 “听葛三说是连锁店,叫……古月服装厂!” “哦!她是您女儿?”我惊疑。 “……怎么了?”胡立国诧异。 “没什么。”我又问“您大女儿叫什么?” “胡莹。” 我追问“是哪个胡莹?” 胡立国一叹气“唉!本镇的******,是我女婿。” “啊!”我吃惊,不是因胡莹是他女儿,而是因胡女士是******的小姨子! “您几位慢慢聊,我去谭三酒店!”葛三站起身。 “等等,你去干吗?”我问。 “弄些菜,呵呵!” “不用,我这就走。”我说。 “侯大夫,咱们第一次见面,您可不能这样,留下吧。”胡立国恳求我。 “……好吧。” 葛三欢喜着离去,我看向他背影却有些不安。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葛三先前说他遇到过黑纱罩面一身黑衣的鬼,但不管是不是鬼,他今晚不应该独自出门!于是,我不顾一切追出门外。 显然,他步伐很快,当我追出小区门口,他已不见踪影! “他走得那么快?”我质疑。 云遮住月,暗夜里,我环视被白雪覆盖的马路。忽然,我对面幽暗的胡同里,射出两道强光!接着,一名黑纱罩面与身穿羽绒服头戴白色棉帽之人,拖动一个麻袋,在强光下,向轿车拼命走去。 黑纱之人喊向同伙,但声音沙哑“使劲!” 同伙只是“呜呜呀呀”没有说话。 我立刻警觉,尤其,那个硕大的麻袋,使我心中不安且好奇!我不顾一切冲进胡同,想弄清这两人是谁?麻袋里是何物? “你们在干吗?”我大声喊,而黑纱女子已将麻袋塞进车里,两人也随即钻入。车突然加速,冲向我!“不────” 我无处可藏,紧闭双眼,等待死亡的洗礼!然而,一切都未发生。我缓缓睁开双眼,望向远去的轿车,惊恐而又狐疑。 “他们是谁?为何没撞我?”我越想越糊涂。 第十六节在劫难逃 鲁勇与郝承良发生口角后,前者次日假借告病,未去片场拍戏;后者则先是愤怒,而后又颇为懊悔,但却始终不愿向鲁勇这个“牙子”妥协。 于是,在双方僵持不下之余,导演吴小虎,监制马行商议决定,先拍摄其他人物的戏份,来应对变故。 而当鲁勇连续旷工三日后,老总郝承良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派遣经纪人蔡晓晓,来到郭家大院儿的办公室里,向一同就坐的鲁勇,下最后的通牒。 蔡晓晓软中带硬说“郝总让我转告你,他很关心你的病情,他希望你尽快康复投入拍摄,避免引起误会。” 鲁勇倚靠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着“可以,但你要告诉他,我拍完‘混蛋二’就解约。” “哦!”蔡晓晓一听之下,是大为震惊,急忙问“为何要解约?” 鲁勇很冷漠“没有理由。” “这......”蔡晓晓一犹豫,提醒鲁勇“在六部戏未拍完之前,你单方面毁约,是要赔偿巨额违约金的!” 鲁勇闻言,是一皱眉头,沉默不语。 蔡晓晓又说“不要跟钱过不去嘛!等你把六部戏拍完,拿到全部片酬后,再提出解约或续约,不是更好吗?嗯?” 鲁勇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由垂目沉默转为闭目缄口,以示牢酷不悔的决心! 最终,双方因合约一事谈崩,是不欢而散。不过,鲁勇还是以礼相待,把蔡晓晓送出了院门外,目视着她驾车离去。 紧接着,鲁勇在院门外徘徊半天,思来想去做出决定,给潘斌打个电话,假借慰藉之名暗表投靠之意。但谁知,鲁勇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就接到了潘斌主动打来的电话。 鲁勇把手机放在耳畔,说“潘哥,我看到新闻了,你伤势不重吧?” 潘斌叹了口气“唉,没事,已经脱离危险了。”又问“我听阿香说你跟郝承良闹翻了,是吗?” 鲁勇回答“不错,我准备拍完‘混蛋二’就解约。” 潘斌却说“解约可不是小事,你要慎重啊!” 鲁勇顿觉,潘斌之言有些反常“潘哥,您是不是想放弃我?” 潘斌赶忙解释“不不不,我是担心郝承良报复你。” 鲁勇也有此疑虑“是啊,您说得没错,不过事已至此,我怎能吃回头草呢?” 潘斌一犹豫,继续说“我很理解你的决定,但很遗憾我不能帮你了,我辞职了。” “啊!”鲁勇一惊,急问“为什么?” 潘斌回答“原因很简单,自从我被围殴身受重伤后,我渐渐对娱乐圈心灰意冷,我发觉转行餐饮业更适合我。”又补充说“你不必担心,我的继任者将在今晚跟你取得联系,祝你好运,再见。” “......再见。”说着,鲁勇挂断了电话,站在院门外望向远方的重重青山,是大发感慨“青山依旧在,可再好的风景也逃不过季节的摧残,唉,人活着也不过如此啊!” …… …… 夜里九点多钟,鲁勇果然接到了,潘斌的继任者丁睿恩打来的电话,其中,丁睿恩谈到最后说,他的老板高骏出于欣赏之意,很想与鲁勇见上一面,希望鲁勇莫要推辞。 于是,鲁勇果断答应了该请求,然后,驾车披星戴月,赶奔丁睿恩所指定的会面地点——本镇中影酒店。 二十分钟后,鲁勇终于同素不相识的丁睿恩、高骏在中影酒店的中餐厅里相见。 酒席间,丁睿恩替老板高骏代言“鲁勇,我们高总一听说你拍完‘混蛋二’就来我们这里,是高兴得不得了啊!” 鲁勇一咧嘴,笑了“呵呵,这是天意。” 身瘦精干,三七分头型的高骏也笑言“天意是前世之缘所定,也许你我曾经是兄弟,来,干一杯!” 鲁勇借势也端起了酒杯,说了一声“干!”字,随即一仰脖饮尽了杯中啤酒。 可就在这时,鲁勇突然被一双纤细的手捂住了眼睛,接着,便传来了该女子的笑声“鲁勇,你猜我是谁?猜啊,猜啊……” 鲁勇挣脱后,回头一瞅,惊呆了“阿香!你怎么也来了?” 丁睿恩赶紧抢答“高总知道你跟阿香很熟,所以也请她来了。另外,她昨天已经加入高浩影投了!” “是嘛!”鲁勇很吃惊。 此刻,已经就坐的阿香开玩笑说“哎,鲁勇,你以后得叫我潘贵妃了!” 鲁勇疑惑“为什么?” 阿香骄傲地说“是这样,我加入高浩影投后,将在《皇帝的后院儿》里饰演潘贵妃,所以嘛,你得改称呼!” 鲁勇却问“……这部戏里有西门庆吗?” 阿香摇头“应该没有。”她说着,又突然大叫起来“哎呀,你坏死了!我不是潘金莲儿!” 阿香话一出口,把大家皆逗笑了,尤其那鲁勇笑得最为灿烂。 …… …… 第二天一早,鲁勇如期复工,但刚一赶到“混蛋二”的拍摄现场,却发现该剧换导演了。不过,这位继任者并非外人,正是曾执导《董海川大传》的贺成功。 由此,鲁勇便借与贺导讨论剧本之机,间接地打听起吴导被替换之因。 鲁勇问“贺导,您跟吴小虎导演很熟吗?” 贺成功反问“你问这事干吗?” 鲁勇解释“……我只是好奇,他为何没来。” 贺成功是语出惊人“你不知道吗?吴小虎前天病世了。” “啊!”鲁勇一听之下惊呆了,赶忙追问“他得了什么病?” 贺成功回答“听人说是心脏病猝死。” 鲁勇却说“可我平时看他精力充沛,挺健康的!” 贺成功则摇头否定“不不不,你说错了,据我所知他自从做了导演,就一直身体欠佳,而他表面精力充沛,完全是因利益的驱使,压力的反弹所致。说白了,他就是为名利而操劳过度活活累死的!” 鲁勇听到这里,不由得思虑起来“吴小虎的下场,是否就是我的写照?难道追名逐利就一定不得善终?看来,人要想不停地得到,就要不停地挣扎,而挣扎的越久,付出的代价也就愈甚。” …… …… 下午五点,鲁勇刚把当日的戏份拍完,就接到了吴晓东打来的电话。 于是,心情不错的鲁勇把手机放在耳畔,问“吴哥,你有事吗?” 对方却口吻消沉地说“唉呀,出事了出事了,咱们物流公司的司机送货的途中撞伤了两人,其中一人生命垂危了!” “啊!”鲁勇一惊,急问“你在哪儿?” 吴晓东回答“我在西城区大木仓胡同的协和医院里。”又说“你快过来吧!” “好好好,我这就到!”鲁勇说完,挂断电话,驾车载着郭瑶急奔协和医院而去。 一个小时后,鲁勇来到此医院,与吴晓东在大厅内碰面。 鲁勇问“伤者家属呢?” 吴晓东揉揉疲倦地双眼回答“他一直在手术室门口,不肯离开!” 吴晓东话音刚落,突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来了。”说着,该男子已站在吴、鲁二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鲁勇一眼就认出了该男子“胡编剧!” 对方亦是如此“呀!你怎么也在这儿?” 吴晓东赶紧插话“胡先生您有所不知,鲁勇就是我的合伙人。” “哦,原来如此。”话落,编剧胡祥峰一转话锋,又说“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咱们就谈一谈赔偿问题吧。” 吴晓东附和说“是啊是啊,是该详谈一下伤亡赔偿问题了。” 胡编剧却说“不,手术室里已传出喜讯,我爱人脱离危险了。” “啊!”吴晓东很惊讶,但并不高兴,他认为,重伤者一死可一次性赔偿,相反,若半死不活定会使赔款者长期受制,不过,事已至此亦别无选择。 就这样,双方经过半个小时的谈判后,达成共识。随即,鲁、吴二人替两位伤者交付了医药费,下一刻,吴晓东因事离去,只剩下鲁勇与郭瑶,仍坐在医院楼道里的长椅上,陪胡编剧闲聊着。 此刻,鲁勇问胡编剧“胡哥,您最近在写什么题材的剧本呢?” 编剧胡祥峰一皱眉头,回答“自从写完《大地主》后,我就封笔了。” “啊!”鲁勇一惊,忙问“您还年轻,为何封笔?” 胡编剧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有位作家诬告我,说我写的《大地主》这一剧本,是抄袭改编了他的小说,于是,我反诉他诽谤,结果我先是被驳回起诉,而后又被叛定为抄袭赔偿,由此,我一气之下不写了!” 鲁勇替胡编剧惋惜“唉,您为此封笔,太可惜了。” 胡编剧却说“封笔并不等于洗手,我只是闭关修炼而已。”又问鲁勇“我听朋友们说,你拍完‘混蛋二’就去高浩影投,有无此事?” 鲁勇点头“没错。” 胡编剧突然莫名其妙地说“很好,咱们又能合作了。” 鲁勇疑惑“合作?合作什么?” 胡编剧直言“告诉你吧,我已经以编剧的身份与高浩影投签约了。” “是嘛,太好了!”鲁勇因未来能与故交并肩作战,而倍感兴奋,不过,当他一想起阴险的郝承良,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十七节陌生人 贾富贵驾驶警车,载着我与晓雪,去向马二凤家后山坟地。 警车停在坟地边缘,一下车,我们向事发地走去。极目眺望,远处有一群人,正手拿镐头铁锹怒吼骚动。 当来到人群中,伴随吵杂声,我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墓碑前的尸体。 “别吵了!你们刨人家坟,还打晕殷秀芳,真是无法无天!”贾富贵扫视四周。 其中一人,紧攥铁锹“把儿”,指向昏死的殷秀芳“是她先用菜刀砍我们,我听说您也被她砍过,不是吗?” “……”贾富贵欲言又止,他看向躺在地上,手边横着菜刀的殷秀芳。似乎,他在回忆那一刀之恨。 我插言“你们为何刨人家坟墓?” 此人打量我“您是——侯大夫吧?” “国强!”我认出他,他是葛三的侄子,今年刚退伍。 “是这么回事,村长雇我们退伍兵来这里平坟,说******的坟墓不动。我们一来才发现,我小叔死在这里!最近传言,说******阴魂不散,害死不少人,我一气之下就想刨坟!我要把他磋骨扬灰!”国强一脸横肉。 晓雪走到国强身前,比比划划。 “死哑巴,跟你妈一个德性,滚一边儿去!”国强怒骂。 晓雪眼泪汪汪,走到我跟前,我劝说国强“你老大不小,怎么迷信这些?罢手吧。” “不!我不迷信!就算不是******,也是晓雪和她妈害死我叔,我掘完坟再杀她们两个!” “亏你当过兵!你杀人,你父母怎么办?不要做热血青年,这件事交给我!”贾富贵说。 “我……”国强一脸愁容。 “你们不要乱来!”人群左右分开,黑纱罩面的胡女士带来一群高壮的保安,围住国强。 “你是国强?”胡女士口吻冰冷。 “是我,怎么样?” “我听说你小叔葛三死了,特意来看看。” “你就是买后山坟地的胡女士?” “是我。”胡女士又问“娃娃,你刨******的坟,干吗?” “是******害死我叔!我就是要掘坟!” 胡女士笑了“呵呵,******的游魂害死你叔,你去找游魂才对。总之,这块地是我的,你不能乱来!”她转头,看向贾富贵“贾所长,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贾富贵沉默不语。 我打量胡女士“这块地皮是您的,人死在这里,您——” “侯大夫,咱们是老相识,您可别落井下石!”胡女士口吻严重,打断我的话语。 “您别误会,我是说葛三死在这里,您为何不感到惊奇?”我问。 胡女士解释“******不肯原谅他们,死在这里是预料之中,有什么好惊奇!” 混乱稍微平息,我与贾富贵把尸体翻转仰面朝天。我清楚的看到,葛三双眼瞪圆,嘴巴长大。 “葛三没有外伤,是猝死。”贾富贵说。 “您看这里!”我指向葛三的右手腕“这个红点已经红肿高起,中间是个针孔,如果没猜错,是注射器所为!” “注射器?您跟我说过,死在您房东床下的夏虹,右手静脉处也有针孔,这是巧合?”贾富贵疑惑。 我侧头一瞅胡女士,随即,贴近贾富贵耳边耳语“杀人者,懂药物。” “哦!”贾富贵凝视我。 …… …… 一直到下午五点,我才离开坟地,回到诊所。这时,田芳早已下班。 刚坐下,我感觉右脚踩到东西,我挪开脚,低头看去。 “钱包!” 捡起后,我打开钱包,发现一张身份证“田芳!” 我心里有数,这是田芳的东西。吃完饭,我带上钱包,去向东山顶田芳家,把钱包还给她。不久,我站在她家院门前,老远就听到,屋里传来“哈哈”大笑声。其中,就有男人的笑语。 拍打院门,田芳亲自搀扶我进入屋内。这里酒气熏天,鸡鸭鱼肉之味,混杂其中。 “师傅,您快坐!”田芳很热情。 “一个女人家,少喝酒,嗯?”我坐下。 “……下不为例!” “你也不问问,我来干吗?” “是啊!您来干吗?” “你的钱包呢?”我提醒她。 田芳摸向裤兜“哎呀!丢了!” “这儿呢!”我掏出钱包,放在桌上。 “谢谢师傅!”田芳拿起钱包塞进兜里。 “您是侯大夫吧?”对面的男人戴着眼镜,外表斯文。 我迟疑“您是……” 田芳插言“他是红星医院的主刀医师,他叫傅岩!” “……”陌生男人要说话,却欲言又止。 “您要接田芳回去?”我问。 “不,田芳说朋友的父亲,要做心脏移植手术,让我和她见一面。”傅岩说。 “原来如此。不过心脏移植手术,需要供体配对,想必,不是一件易事。” 傅岩微微一笑“对于我们,并不困难,我们很快会找到供体。” 他说的“我们”二字,让我很感兴趣“‘我们’是指谁?是医院——还是您的朋友?” 傅岩沉下脸“当然是医院,我们是正规的!” “再正规,也不能很快找到供体,除非它不正规。”我说。 “呵呵,侯大夫,您很幽默。”傅岩的笑声很不自然。 “谢谢夸奖。”我站起身“田芳,我回去了。” “我送您!” “侯大夫,夜黑风高,千万小心。”傅岩话语微妙。 我回敬傅岩“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您说呢?” …… …… 刚走出院门,一辆奔驰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灯下,一黑纱女子下车,她正是胡女士。从她的口吻里我得知,她是为父亲胡立国做心脏移植手术而来。 “手术风险很大,我父亲想见您。” “见我?”月光下,我注视胡女士。 “是的。我父亲说,第一眼看到您,就把您当成过命的朋友,他需要您的安慰。” “……好吧。”我应承。 “您先回去,一会儿我派人去接您。” “嗯。” 回到诊所,我耐心等待。 借此空闲时间,我回忆傅岩的说词,他的言语,让我莫名其妙联想起、镇里失踪死亡之人。但似乎,两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瓜葛。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马达声与刺眼的光线。我明白,是胡女士派人来到。迎着敲门声,我打开屋门,却大吃一惊。 “老葛!”我看向秃顶之人,他是葛三的亲大哥葛魁,也是国强的父亲。他脸色铁青,使我意识到有事情发生。 “进来坐。”我说。 他口吻惊慌“……不不不、不了,国强呢?” “……他没来过。” “不可能!七点之前,我让他来买二斤丹参,可现在他还没回家!” “您确定,他会来这儿?”我问。 “……也许他献血去了!” “献血?”我疑惑。 “每隔一段时间,国强就献血,这很正常。” “去哪儿献血?”我问。 “离大医院不远的血站。” “也好,您去血站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去报案。”我说。 “嗯!”葛魁一点头,转身钻进破捷达,驾车疾驰而去。 望向远去的轿车,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为何国强失踪,偏偏赶上胡立国做心脏移植手术?”我胡思乱想。 第十八节浮出水面 胡女士派车把我接走,车驶向九公里山。【ㄨ】沿途,荒野阴森,使得我心中莫名忐忑,甚至胆怯。而驾车者,正是张燕。 “你跟随胡女士有多久?”我问。 张燕边驾车,话语冰冷“您是医生,怎么打听这些事,无聊!” “我看过你与钱莉莉、郭婷、刘媛媛、王佳的合影。她们都死了,你认为谁会下此毒手?”我问。 “真是笑话,和她们认识就说明我知道凶手?这种事,您该问贾所长,不是吗?” “为何你安然无恙,她们却死了。我知道你们是工友。” “您怀疑我?”她生气了。 我否定“不,你们都得到过胡女士的重用。” “您如果怀疑胡女士,可以拿出证据,要不然就是诽谤!” “人间正道是沧桑,走捷径的人,多半没有好下场,孩子,你要切记。” “我也奉劝您一句,少管闲事!” …… …… 到达九公里半山腰,进入胡女士的别墅。在张燕的引领下,我来到摆放宴席之地。十几人围坐这里,但目光都投向了我。 “侯大夫,您终于来了。”胡女士口吻温和。 我刚坐下,向周围扫视,发现有陌生的面孔。 “侯大夫,我明天就要手术,听说风险很大,今天见面,可能是最后一次,我……”胡立国哽咽。 我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您不会有事。” “现在预防器官排斥的药物很有效,更何况,傅岩医生医术精湛,胡大叔您尽管放心。”桌旁,唯一的陌生女子说。 我打量她,她长得干瘦,瓜子脸上的双眼,显得很机灵“胡女士,这位是……” 胡女士解释“她是本镇血站的登记员,是田芳的朋友,也是傅岩的亲妹妹,她叫傅小慧。” 我突然想到一点“小慧,我想问你一件事。” “您问吧!” “……今天下午七点之前,一个叫葛国强的是否去过血站?” “这个……忘了。” “你再想一想。”我说。 傅小慧只是摇头。 “您问他干吗?”胡女士追问。 我解释“是这样,他父亲来找我,说他来诊所买药材一直未回家,我说没见过他,之后,他父亲去向了血站。” 胡女士一“哼”声“这孩子,到处掘坟,连万年的坟都不放过,八成是万年显灵报复他,他活该!” “……”我欲言又止,但还是难以克制“胡女士,葛国强失踪,为何赶在您父亲即将手术之时?我觉得——” “侯大夫!您怎能这样想?有人炒股赔钱,您能怨挣钱的人?他死不死,跟我们毫无干系!”傅小慧为胡女士说话。 我非常不满“凭你哥傅岩的关系,你不在市里工作,跑到这个偏僻小镇,这有悖常理。【ㄨ】我知道,你想挣大钱!” “你、你胡说!”傅小慧神情异常。 …… …… 之后,我与胡立国闲聊,他希望明天手术,我能在场。我想婉转回绝,他却说我是福星,我一到手术肯定成功!我点头答应。并且,明天我要去市里购买药材,正好顺路。 张燕驾车把我送回诊所,此时,已子夜时分。刚下车,我发现门口处低头蹲着一人,在哭泣。 我认出他“葛魁!怎么样?” 他一抬头,眼泪滑落“我去了,可血站早就关门,这孩子能去哪儿呢?” 把葛魁请到屋里坐下,我们继续谈唠。 “是否报案?”我问。 “……还没。” 我埋怨他“人都丢了,怎么还不报案!” “……”葛魁犹豫,又战战兢兢说“镇里失踪了很多人,贾富贵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要是冤魂加害国强,谁都破解不了,我觉得没有必要。” “哦!您确实相信有鬼?”我问。 “嗯!”他点头,又说“国强回家后,跟我学说,今早我三弟死在万年的坟地。国强一气之下,要掘万年的坟,我认为,一定是万年报复国强!看来镇里流传的万年阴魂不散,并非虚构!” 我强调“难道殷秀芳母女俩,不能报复?” 葛魁解释“今天下午六点多,我去殷秀芳家送钱赔礼,发现殷秀芳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估计伤势不轻。再者,晓雪要照顾母亲,她没有时间报复,因此,只有万年——这个老鬼!” 我长舒一口气“也许你我都错了。” “您的意思是……”他盯住我。 “您知道袁杰的煤厂吗?”我说。 “袁杰?我知道。他的煤厂不是被林凯旋、胡女士收购了嘛!” 我说“自从胡女士来到镇里,本镇失踪死亡人数便飙升。尤其,当年逼死******的债主,比例最高!您不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葛魁一思虑,大叫“呀!的确如此!”他又皱起眉头“不过,这能说明什么?” 我伸出右手二指“两个字,那就是——” 突然,座机电话响起,打断了我的话语。我接通电话。 “喂,我是侯廷。” “侯大夫快去田芳家,国强他、啊!”女人一声惨叫。 “喂、喂!”我瞬间思绪翻腾,想从这句短语里找到答案,然而,已没有时间。 “怎么了?”葛魁问我。 我猛然间站起来“国强在田芳家!” “田芳是谁?” “我徒弟。” “啊!”葛魁既惊讶又疑惑。 …… …… 坐在葛魁的车里,我精神极度紧张,恨不得一步跨入田芳家。破捷达“嘎吱嘎吱”作响,摩擦声让人抓狂,就像某人梦里磨牙,搅得我心情烦躁。 “再往前去,到马二凤家停车。”我说。 “……侯大夫。” “怎么了?” “……国强和田芳以前就认识?” 我摇头“不知道。但至少我没见过他们来往。” “真奇怪。”葛魁自语。 车停在马二凤家门口,我们下车来到对门田芳家。我刚要抬手拍院门,葛魁却一伸手推开了角门。 “没锁门?”葛魁说。 我一犹豫,进入院儿里,当右脚踏入屋门一刻,我突然停住脚步。 “田芳!”我喊去,但没有人回应。 “奇怪,怎么没人?”我身后的葛魁疑惑。 “也许——”话未落,我听到屋内有脚步声向这边而来。当脚步声逼近后,我认出此人“晓雪!你怎么在这儿?” 她打手语。 葛魁解释“晓雪说,田芳让她来看门。” 我打量晓雪“葛国强呢?” 晓雪很激动,直摇头。 我又问“他走了?” 葛魁继续解释晓雪的手语“她说,国强没来过。” “真的?”我试探晓雪,她狠狠点头。 这一刻,我扫视屋里四周,回忆电话里的说词,以及那一声尖叫。再加之晓雪表情紧张,不去照顾受伤的母亲,却来到这里。我料定,这里大有文章。 “晓雪,你好自为之!”我刚说完,晓雪悄无声息地泪流,那因营养不良发青的脸,令人怜惜。我相信,一个从小没有温暖的女孩儿,会很痛,会有难言之隐深埋心底! 第十九节不寻常的动作 去田芳家,我们一无所获。而当中,很多蹊跷之处让我琢磨不透。黎明来临,我穿戴整齐准备出发。迎着一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诊所之门,定睛看去是田芳。 “……怎么来那么早?”我发现,她手里拎着袋子。 “师傅,我来送吃的!”田芳双手捧起袋子。 “以后不要这样,进来吧。” “嗯。” 田芳把袋子放到桌上,她一脸欢喜。 “你昨晚去哪儿了”我问。 “昨晚?……在胡女士家。” “晓雪要照看母亲,你让她替你看门,这可不好。” “不是这样!她妈被胡女士送到医院里,由护士照看着。” “你与葛国强认识有多久?”我问。 “葛国强?他是谁?” “他昨天下午失踪,另外,有人往诊所打电话,说葛国强在你家。”我说。 “呵呵,真是笑话,我们素不相识,他去我家干吗?再说您也看到,他确实不在我家。” “我希望这是子虚乌有。”我又问“傅小慧,你认识吧?” “认识,她是傅岩的妹妹,是我朋友。” “以傅岩的能力,不至于让妹妹来本镇工作,我觉得,不对劲。” “师傅,您关心这些干吗?” “不,不是关心,是责任。我不想看到我的朋友或病人,有生命危险。” “人们都传言,是******报复,您能对阴魂怎样?” “或许,这只是借口。” “什么借口?”田芳问。 “我不清楚,但很快就会知晓。”我又说“人生短暂,百年之内,思绪之间。人应该有所追求,不能堕落。” “追求?” “对,它能让你快乐。” 田芳瞅向我,若有所思。 …… …… 胡女士亲自接我,我们踏上征程,司机还是张燕。【ㄨ】 一小时后,车到达市里,大家分道扬镳。我承诺,在胡立国手术之前,我会赶到。伴随车水马龙声,我进入李保坤的药铺,定睛看去,他正在忙碌。 “呵呵,您好眼力,这生晒参绝对是真货!” “等等,我听说这种参都煮了喝汤,然后再晒干来卖,我不放心。” “如果有假,我包赔三倍!”李保坤又说“我在这里开店十一年,靠的就是信誉。” “嗯,好吧。” “您要多少?” “都要了!” “好嘞!” 李保坤与客人交谈。 “保坤,生意不错吧?”我说。 “哎呦!侯大夫!我忙完再跟您聊!” “嗯。”我点头。 打发走客人,李保坤跟我闲聊。 “侯大夫,您记性真差。” 我明白他的话意“是啊,不是你托人把药材转交给林凯旋,我还得再来一趟。” “林凯旋?……” “怎么了?”我问。 他解释“您落下的药材还在这里,我没托人转交,更不认识什么林凯旋。” “哦!”我惊疑。 这段时间,我反复揣测,只有李保坤能如此行事,没想到,黑纱罩面者果然未经李保坤,把药材交给了林凯旋,这使我更加好奇并疑惑。 “很奇怪,送去的药材无论种类,还是斤两,与先前落下的完全一致。如果是别人,绝不可能!”我说。 “我真没邮过!我——”突然,李保坤双眼闪现灵光“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回到药铺,有位客人问起过您,我就说您忘拿药材走了。之后,此人采购与您同样的药材,付给我双倍价钱!此人警告我,不准提起此事,不然,我很危险!” “此人什么模样?”我问。 李保坤摇头“看不清楚。” 我点拨他“是不是黑纱罩面,嗓音沙哑?” “诶!您怎么知道?”他惊讶。 我忽然醒悟“她在跟踪我!”我猛然转身,望向门外,寻找黑纱女子的踪影。 “您怎么了?”身后的李保坤问我。 我叮嘱他“她不是开玩笑,你有麻烦了。” “嘴长在我身上,再说这点小事,至于嘛!” 我回身打量李保坤“你不会理解,有些人坚持原则的程度,极尽变态!” …… …… 时间不早,我带上药材,去向桥北红星医院。当我踏入医院,偶尔看到两个熟悉之人,她们分别是张燕与霍燕。 “侯大夫。”霍燕很客气。 “您刚来?”我问。 “嗯,刚来。” “胡女士等您呢!”张燕插言,口吻冰冷。 “……那走吧。” 跟随张燕,我们来到三楼。我老远就看到,一黑纱罩面的女子在一间病房前等候。不用猜,她正是胡女士。 我停在胡女士跟前。 “您真是让我好等。”胡女士变相“刁难”我。 “……没晚吧?”我说。 “呵呵,我是开玩笑,我爸在病房等您呢。”胡女士推开病房之门“请进。” 我迈入门里,带严屋门,我对面两米处是一张病床,胡立国就躺在其上,注视我。 “很多时候,我活得很累。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说心里话。”胡立国很消极。 “不用担心,还有未来。”我说。 “不,如果不说,这个秘密将石沉大海。回忆过去,每个人为了利益,都缄口不语,我不想留下遗憾。” “什么秘密?”我好奇。 “关于我女儿胡莹与霍燕。” “您女儿胡莹?”我紧盯住满头白发且憔悴的胡立国。 “二十年前,胡莹是因一场大病去世。当时我们、以及******都不富裕,手术费都是林凯旋提供的。” “他为何要这样做?”我追问。 “您可能已经看到,她的全家福相片,您觉得,有何疑点?” 我一惊,大脑飞快思索,我说“她有一个女儿,叫林可欣。而全家福里却是两个女儿,我问她另一个女孩儿是谁?她说是她哥的,但我清楚,她哥家只有一个男孩儿!” “您错了。” “哦!” 我倾听。 “霍燕,根本没有孩子!” “什么!”我吃惊。 “二十五年前,她因子宫肌瘤切除卵巢,她终生不育,这俩孩子是她买的!” “买谁的?” “是——” “啪!”有人推门而入,我一瞅是霍燕。 “胡大叔,您……”霍燕表情怪异,上下打量我们。 “霍燕,什么事?”胡立国问。 “您二老聊什么呢?”霍燕问。 “……”胡立国犹豫。 我说“没什么,只是谈谈病情。” “……那就好。”霍燕精神异常。 这时,护士来到单间病房,推走胡立国准备手术。而最后一个问题,胡立国还未回答,我期待,最终的答案。 …… …… 我们在手术室门口徘徊。 许久后,主刀医师傅岩,走出手术室,但并未理睬我们,我感到疑惑。而我左顾右盼之际,发现身边的胡女士,已踪迹皆无。抱着对胡立国关心之情,我偷偷跟随傅岩。直到站在一楼安全通道处,我隔着玻璃望去,发现傅岩与胡女士在此碰面。 我听不到他们谈话,但却看到惊人一幕。只见,傅岩拿出一个鼓囊的牛皮纸包裹,递给胡女士,两人握手,傅岩面露微笑。我生怕被二人发现,便抽身离去。我大脑始终在回想,那个牛皮纸包裹,我认为,包裹里是现金。 按说,傅岩为胡立国手术,胡女士应给傅岩红包。但却恰恰相反!难道这里,还有其它不可告人之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医院告知,为胡立国手术非常成功,但病人虚弱,须住院观察治疗。 下午,我回到镇里。刚进诊所,我发现田芳双眼通红,旁边就座之人,倒是稳如泰山。此人,正是贾富贵。 “贾所长,您有事?”我问。 “是啊,是有事。不过,您徒弟不肯合作。” 我注视田芳“为什么不合作?” 田芳解释“他说有人举报我,说葛国强失踪后,去过我家。” 贾富贵瞅向我“葛魁说,您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说葛国强在田芳家。” 我点头“是的。但晓雪否定了。” “葛魁已如实说明。但我感觉,这个匿名电话值得深究。”贾富贵又说“同时,我们去血站调查,当天下午六点半,葛国强确实去过血站献血,而登记员未记录此事,显然,是故意而为。” “登记员?是傅小慧吧!”我说。 “您认识?”贾富贵好奇。 我说“在胡女士的别墅我见过她,她是市里红星医院主刀医师傅岩的妹妹,也是田芳的朋友。” “她已经被我传讯。原因是,她不登记葛国强的身份,存在嫌疑。而且,她的手机里,还有他人询问葛国强血型的短信。我坚信葛国强失踪,与傅小慧有关联!至于田芳……还有待调查。” “胡说八道!”田芳急了。 “田芳!你去后屋。”我说。 一哼声,田芳钻进后屋。 我又问“短信里怎么说?” 贾富贵小声回答“短信里这样说,‘小丫,葛国强的血型是否吻合?’” “小丫?”我猜测,这是傅小慧的乳名。但不知,谁会这样亲切的称呼。 第二十节妥协的死亡 贾富贵调查葛国强失踪一事,初期推测结果,被人云亦云,传得沸沸扬扬。于是,血站与傅小慧二者,成为来就诊之人议论最多的话题。 众人相继离去,只剩下董春阳坐在长椅上,低头不语。 “春阳,这些日子喝药后,感觉如何?”我问。 他抬起头,脸色忧郁“……有起色。只不过,心还是烦。” “这很正常,因为,你心思太重。”我说。 “可是……” “我知道,你害怕同葛三一样下场。但你忘记一点,******阴魂不散只是传言,当你面对真实世界你会发现,鬼,只是一个借口。”我说。 “您是说葛三的死,另有蹊跷?” “这毋庸置疑。” “那我们呢?”董春阳问。 “对于你们的安危,谁都无法预测。但现在可以确定,你们的敌人是活人,其次是鬼。” “是谁?” “这很难说。不过,他就在你我周围,但一直未被发现。” 董春阳紧锁眉头,严肃思考。 临走时,董春阳把一张银行卡掉在地上,我捡起卡片物归原主。但我发现,这张工行储蓄卡,缺个角。 一直到下午五点,林凯旋打来电话,他说住院烦闷头疼不止,想找我针灸治疗。我心想“或许,这是探究林凯旋偷买谁家孩子,的最佳时机。” …… …… 进入林凯旋的单间病房,我坐在床边,与他寒暄。 “头疼严重吗?”我问。 他手捂脑门“……不是很疼,倒是头晕目眩严重,不能安睡。” 我为他诊脉,感觉他左手“关”上脉相细数有力,并查看了他的舌苔。 “这是肝阳上亢。”我说。 “肝阳上亢?……是怎么引起的?”他问。 “这要问您自己。” “我自己?” “不错,您有很多心事,致使您闷气不断,所以——” “所以肝阳上亢?”他补充。 “嗯。”我点头,又说“把心事说出来,对您可能有利。” “有些事,对于您没有任何意义。” “不,意义很大。我想知道您有几个女儿。”我开门见山。 “您的问题很奇怪,当然一个。” “可您的全家福里,却是两个孩子。” “您质疑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另外,胡立国上次去您家,我也在场,他说很想念可欣,如果不是亲人,谁会如此深情呢?”我说。 “您到底想说明什么?”林凯旋脸色不悦。 “有人说,您爱人很早之前就不能生育。” “那又怎样?” “您有两个孩子,都是买的!” “谁说的?没有这事!我警告您不要人云亦云,以讹传讹!”愤怒后,他恢复平静“对不起,我过激了。” “没关系。”我又说“我需要知道真相。因为,这与接连失踪死亡之人,有密切关联。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帮助贾富贵找到凶手,让镇里安宁。” 林凯旋低头不语。 “咣当!” 我身后传来摔门声,接着哭声大作,回头一看,是霍燕。 “怎么了?”林凯旋直视霍燕。 霍燕满脸泪花“可欣她、她死了!” “阿!”我惊呆,再看林凯旋双眼瞪圆如同痴人,一言不发。 …… …… 冷月当空。 我们坐在车里,迎着咆哮的鬼风,赶至霍燕家小区外,这里便是事发现场。林凯旋也一同来到,显然他因女儿死去,头疼病急剧加重。我前方有几名警察,其中一人蹲在地上,腋下夹着单拐,正借助手电筒的光亮检查尸体,他正是贾富贵。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霍燕冲破民警的阻拦,直奔尸体。 贾富贵手扶单拐,站起身来,安慰紧抱尸体的霍燕“她右手腕静脉处有针孔,可能死于注射药物过量,我们会尽快作出鉴定。” 我靠近贾富贵“可欣吸毒致死有可能,但她死在这里,很不寻常。我有种预感,她可能是那个告密者!” “您是指……”黯淡的月光下,贾富贵凝视我。 “您应该知道,有人打匿名电话告知我,说葛国强就在田芳家,而后,电话里传来一声惨叫!”我暗示他。 “您是说,林可欣就是打匿名电话之人?”贾富贵问我。 我点头“有可能。”又说“您判定她是药物注射过量致死,并非真实结果。因为,在这里您没有发现注射器,她一定在其它处所注射药物。如果药剂过量她将无法行动,死在原地。怎会尸首异地?” “什么意思?” 我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可欣吸毒,注射******;或她在毫无反抗下,被动注射药物,最后被抛尸!” “被动注射?有何证据?”贾富贵追问。 我说“如果电话里那一声惨叫,是可欣发出,她肯定是被偷袭,一击而晕。我认为,她后脑处被重击过,有肿块!” “哦!”贾富贵思虑。 “没错,有肿块!”霍燕紧抱尸体一副哭腔,她抚摸尸体的后脑海。 “看来,可欣极有可能打了匿名电话。”贾富贵又问“如果有人害她,这人会是谁?” 我非常谨慎“害可欣之人,一定与可欣要好。而众人与可欣合影的照片,是突破口!” “杀害可欣之人,想掩盖什么?”贾富贵脸色严峻。 我瞅向尸体“显然,她知道的太多。” 突然,两道强光从对面射来,跟随光源望去是一辆轿车。直到它靠近后,我才认出是胡女士的奔驰座驾。 胡女士下车,向我们走来,遮住脸部的黑纱,在风气中飘忽,既神秘又冷漠。 “您来了。”我说。 胡女士微微点头“嗯。我听晓雪说可欣死在这里。” “晓雪?”我心中生疑。 “是的,报案者就是晓雪。”贾富贵插言。 “不是晓雪来我家,我还蒙在鼓里,我可怜的孩子……”霍燕又大哭不止。 他们异口同声,把晓雪视为有功之人。而一个人,经常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并报案,这很难说是巧合。 贾富贵率领干警处理现场,我与胡女士,在一边谈唠。 “可欣吸毒成瘾,这也难怪有今天之痛。”胡女士面朝尸体。 我看向她的侧脸“我听霍燕说,可欣已很久没回家,您最近是否见过她?” 她转头,直视我“不,自从去年镜泊湖一游,我们再未谋面。” 我岔开话题“据我所知,您父亲很想念可欣,就像亲人一样。” “您什么意思?”胡女士问。 我暗示她“您是胡莹的妹妹,想必知道她是否有后代。” 胡女士哼声说“镇里人都知道,她没有孩子。” “听传言,胡莹是因一场大病去世。而治病的费用,都是林凯旋无偿提供,这很奇怪。”我说。 “都是谣传,不足信。即便有此事,也不必大惊小怪。”胡女士不屑一顾。 我靠近胡女士,小声说“不!我听说霍燕,没有生育能力!” “谁说的?”胡女士很激动。 我盯住她“我只想知道,是真是假。” “您要记住,好奇害死猫!再见!”她话语冰冷。 望向她离去的背影,一种意犹未尽之情涌上心头。我相信,她的神秘与冷漠,只是为遮掩真实的自我。 思虑间,我听到悦耳的铃声在身边响起。望向声源,发现贾富贵已接通电话。 “让她在派出所等我。”“什么?没找到!”“……好吧,明天再说!” 贾富贵挂断电话。 我靠近贾富贵“您忙吧,我走了。” 他摆手“不不不、没找到傅小慧,不忙了!” “傅小慧?”我好奇。 “是这样,我今晚要传讯她,但属下说她不在家。” “她失踪了?”我疑惑。 “应该不会。”贾富贵又说“我听说她是市里人,有个哥哥,我猜她回家了。” “……您是第二次传讯她?”我问。 贾富贵点头“嗯。您的意思是……” “有人想让她闭嘴!” “难道——”贾富贵凝视我。 “没错。”我们心照不宣。 第一节信口雌黄 一夜过后,田芳准时来到,她双眼通红似乎哭过。这一刻,她为我端茶倒水,我发现她左手手背,有划破的伤口。 “你哭过?”我抚摸茶杯。 “嗯!和家人吵架了。” “你知道吗?傅小慧失踪了。” “刷!”田芳紧握茶壶倒茶的双手一哆嗦“……失踪了!不会吧?” “你认为,她会在哪里?”我问。 “……应该回家了!她不是本地人。” “你的手在抖,冷吗?” 田芳放下茶壶,直摇头“……不冷、不冷!” “这伤口,怎么弄的?”我指去。 她迅速把双手缩到身后“切菜弄的。” “我知道,你与傅晓慧很要好,但葛国强失踪一事,她绝对是知情者。你要记住,贾富贵不会手软,你千万别包庇她。” “我、我知道。”田芳背手,低头哭泣。 而我,不想再雪上加霜。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一打量是董春阳。只见,他穿着黑色皮衣,脸色白里透红,一副喜悦之色。 “春阳,你气色不错嘛!”我说。 他面对我,坐下“我来买二斤丹参,下午来拿!” “下午拿?为何不是现在?”我疑惑。 他笑说“我老婆生个男娃儿,我得去趟医院。等下午去血站献血后,我准来!” “血站献血?” “嗯!” “好吧,我等你。”我答应。 但是,董春阳一提及“血站”二字,让我心底莫名不安。 …… …… 漫长的等待,就像守候猎物,总是在执着中消磨时间,毁灭希望。 下午四点,我再次拨打董春阳的手机催促他,他却说正去往血站。时间流逝,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他还未来到!我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我带上二斤丹参,骑着自行车,够奔血站。 一路上我思虑,种种不可预知的结果,让我心绪不宁。偶尔,我又想起葛国强失踪一事,便对即将临近的血站,倍感敬畏。 这一刻,我站在血站门口,敞开的大门里,院落狭窄。冷月凄风中,血站里灯火通明,但似乎,没有一丝人迹。 进入屋子,我扫视四周。 “有人吗?”我大声说话。 突然,我听到左后方传来开门声,我转身望去,发现是三名女子,她们穿戴整齐。 “您献血?”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问。 我摇头“不,我找人。” “找谁?” “献血的董春阳。” “他走了。” “走了?几点走的?” “五点左右。”她说。 我心中疑惑“既然走了,为何不去诊所?” 我再次扫视四周,发现献血窗口处,有一件黑色男士皮衣套在椅子上。我记得,董春阳今早来诊所,也穿着同样一件皮衣。 “这是董春阳的衣服?”我问她。 “……不知道。” 我靠近椅子,伸手探索皮衣兜里,结果,找到一张住院收据,签名者,正是董春阳。 “他应该没走!”我质疑。 “您这是何意?”她不悦。 我说“葛国强就是因献血而失踪,他是董春阳的写照。后者在哪里?” “对不起,我们三人都是新人,况且您的问题,不归我管。”她说。 “不!这里边有问题!” “是吗?”她用眼神鄙视我。 “啊!”突然,三人身后的门里,传来男子一声大叫。我冲过去,不顾一切闯入门内。然而,所谓门内竟是通向户外的出口。 此时,我踩着雪地,眼看一辆无牌轿车疾驰而去。片刻,车消失的方向跑来两人,直到二人靠近我,我才认出是晓雪与田芳。 “你们有事?”我问。 晓雪打手势,田芳解释“她妈精神病发作了!” “哦!” 我打量晓雪,发现她手里攥着卡片。 “那是什么?”我指去。 晓雪抬起胳膊,摊开手掌给我看,我拿过卡片在月光下审视,很显然,这是一张缺角的工行储蓄卡。 由此,使我联想起董春阳的工行卡! …… …… 来到晓雪家,我第一眼就看到,坐在炕上胡言乱语的殷秀芳。 “都死了。该死的、不该死的都被送到阴曹地府了。”“万年,你回来了?坐!”自言自语后,殷秀芳突然大笑。 “你们俩把她摁住,我好针灸。”我小声说。 两人慢慢靠近,猛然间把殷秀芳扑到。她疯了,已经失去理智,她破口大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霍燕、林凯旋、你们都是乘人之危的杂种!杂种……” 殷秀芳咒骂林氏夫妇,这让我颇感意外。但我的双手,并未因思虑而打乱阵脚。此刻,我用三棱针在殷秀芳太阳穴、肘腕曲泽穴各点刺一针,目的就是放血。而对于治疗狂躁之症,此二穴有殊功! 不久,殷秀芳安静下来,我起身要走,却被晓雪挡住去路。 “你这是干吗?”我疑惑。 晓雪一阵手语,“扑通!”跪倒在地,给我磕头。我不知所措。 “师傅,她刚才手语说,为报答您,要给您买辆轿车!” “是嘛!”我扶起晓雪,发现晓雪表情严肃,绝无戏言之意。然而,一贫如洗的她有钱买车?让人猜疑。 我再一次想起,那张缺角的工行卡。 “晓雪,你见过董春阳吗?”我对晓雪察言观色。 她摇头。 我又问“你那张缺角的工行卡是谁的?” 她指向自己。 我说“我记得,董春阳也有一张工行卡缺个角,而缺失的位置和你的一样,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就告诉我,好吗?” 晓雪注视我点点头,垂下的右手手掌紧紧护住裤兜。之后,偷眼看向田芳。 我,阔步离去。 …… …… 夜里八点,我刚刚回到诊所。月光下,紧锁的屋门前站立三人,他们分别是:胡女士、贾富贵、傅岩。 打开门把三人接进屋里,刚坐下,傅岩就问“去哪里能找到田芳?” “……您是她朋友,难倒找不到她?”我反问。 贾富贵插言“傅岩向派出所报案,说打不通妹妹的手机,也没有找到她本人。而且,田芳家也锁门,电话已关机。”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儿。”我说。 “您是说小慧?”傅岩很激动。 我摇头“不,是田芳。”我又说“她就在殷秀芳家。” 胡女士一声叹息“唉!自从小慧来镇里,我就一直安慰她,不要太悲观,可是——” 我疑问“她失踪——是因为悲观?” “您不了解其中缘由,小慧刚刚离婚,心情极差。”胡女士解释。 傅岩点头“没错。” 我却不敢苟同“这种说法未免牵强,小慧失踪是在第二次质询前发生,也就是说,有人想让她闭嘴!” “您是指……”傅岩直视我。 我说“小慧知道一些秘密,而且是关键部分。”我又问“小慧的乳名是‘小丫’吗?” “您怎么知道!”傅岩惊讶。 贾富贵抢先解释“我看过小慧的手机,里边有一条短信,是这样称呼。” “……”傅岩欲言又止。 我趁势追问“都有谁知晓您妹妹的乳名?或者说,那条短信是您发的。” “不!”他大声喊,接着温和下来“……我很少跟她联系。” 我又问“您是小慧的亲哥,却让她在这里受罪,难道你们之间有默契?” “不,是她选择这里,与我无关。”傅岩说。 “您刚才去哪儿了?”贾富贵问我。 我说“去血站找董春阳。” “找他干吗?” “他说献血后来拿药,可是,他很久也没来。” “找到了?” “没有。她们说,董春阳已经离开。”我又说“之后,血站东南角的门外,传来男子一声大叫,我追出去,看到一辆无牌轿车疾驰而去。我认为,他出事了。” “哦!”贾富贵一激动,站起身子。 “侯大夫,我想见田芳!”傅岩再次强调。 “……好吧,我带您去。” 我立刻站起身,刚迈出第一步,只见诊所之门被推开。打量进入之人,正是田芳。 第二节显现 两人在诊所相遇,不过,田芳是奔我而来。我毫秒间打量她,只见她拎个黑色袋子,表情凝重,站在我面前举止很不自然。 “师傅,您把丹参落在晓雪家了,还给您。” 我接过袋子“你来得很巧,傅岩找你有事。” “哦!”田芳一转头,看向傅岩“什么事?” 傅岩开门见山“我找小慧,她在哪里?” “……这两天我没见过她,她没回家吗?”田芳反问。 傅岩摇头“没回。”又说“她住处房门紧锁,手机也关机,她会去哪里?” 田芳直搓手“……她对我说过,最近几天回家,难道她在回家的途中——出事了?” “出事!”傅岩后怕。 我插言“也许正如田芳所说。” “难道——”傅岩紧锁眉头。 突然,屋里响起一段旋律。我看向声源,发现贾富贵已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喂,什么事?”“啊!”“在哪里?”“火车站!”“嗯,我这就到。”贾富贵挂断电话,把手机缓缓塞入兜里,脸色阴沉。 “您怎么了?”我问。 贾富贵长舒一口气,口吻沉重“傅小慧找到了。” “在哪里?”傅岩很兴奋。 “车站。”贾富贵向门口走去。 “她还好吗?”我问。 贾富贵背对我,停住脚步“她死了。” “啊!妹妹、妹妹!”傅岩失声痛哭。 不经意间,我打量胡女士与田芳,发现她们二位镇定自若。 …… …… 乘坐贾富贵的警车,我与胡女士、傅岩去向车站。一路上,我回忆与傅小慧那一面之缘,我很想弄清楚,她的死因。 很快,我们到达事发地,只见车站女厕被警方严密把手,许多人站在门口,围观议论。 我们挤进人群,跟随贾富贵进入厕所。这里灯光不算明亮,眼前坐于马桶上、蒙着一层白布、只有两只胳膊显露于外的尸体,让人怵目惊心。再扫视周围,我发现地面有个注射器,及一张相片。 “妹妹……”傅岩悲伤抽泣,声音颤抖。 “他是自杀?”贾富贵话里有话。 “您认为呢?”我反问。 “很多人选择安乐死,看来这并不痛苦。”贾富贵说。 “您忽视了一点。”我说。 “哦!哪一点?” 我指向地面“您看这个注射器,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我说“注射器没针头!” “哎呦!”贾富贵拍向自己的脑门“您的意思是——” 我拾起注射器,扫视一眼“没有针头,如何自杀?” “不成立?”贾富贵疑惑。 我说“您一直被误导,或许正确答案与表面差池千里。” 我背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贾富贵的属下,他报告说“所长,我们搜查发现,傅小慧身上有一张火车票、一张相片、一服中药药方、和一个注射器。尸检证实,她死于昨天,而车站的工作人员说,下午八点左右有两人抬着麻袋进入女厕,一个黑纱罩面,另一个是哑巴。” “哑巴!”我想起一人。 随即,他把火车票与药方交给贾富贵。审视一番后,贾富贵把药方递给我“侯大夫,您看这药方能治啥病?” 我接过药方,仔细默读“党参、白术、山药、沙参、麦冬、百合、玉竹、山楂、鸡内金、陈皮、甘松、葛根。”我一惊“这服药主治消渴症,而且字迹与我的雷同!我记得,当时把药方交给了胡女士,而得病者,正是胡女士的义女张若男。关键是,傅小慧为何有我的药方?” “傅小慧有消渴症?”贾富贵问。 傅岩摇头“她没有糖尿病,这是胡扯!” 我猜想“傅小慧生前一定与张若男见过面,也就是之后,她不幸身亡。” “侯大夫,您说话可要三思啊!”胡女士不悦。 我一打量胡女士,转头又瞅向白布覆盖的尸体,我感觉,真相越来越近。 …… ……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警车里,透过后视镜看到,胡女士的奔驰紧随其后。同时,我与贾富贵攀谈,我能切实感觉到,他心事重重。 “您认为,傅晓慧的死与张若男有关吗?”贾富贵边驾车问我。 “我不敢肯定,但这是唯一线索。”我说。 “您说注射器没针头,倒是提醒了我,我认为傅小慧绝不是自杀!”贾富贵话语铿锵有力。 我说“我是中医,破案是外行,您应该比我清楚。” “您很谦虚。” 月夜里,警车一拐弯下了公路,我窥视车窗外冰冷的世界。突然,我右眼皮不住跳动,瞬间,第六感觉涌上心头。 就在我疑神疑鬼之际,只见前方胡同里跑出一人,接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蹿出,眨眼间该男子一声大叫,被车撞飞! 肇事车逃离,我们下车向该男子直奔而去。当我靠近他,发现他穿着一件白色上衣,仰面躺地大口吐血,身体极度抽搐。并且,他的手脚都被锁链禁锢。 天色暗淡,我看不清他的脸。于是,我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结果,是大吃一惊“董春阳!”我双手晃动他“醒醒、你醒醒……” 终于,他睁开双眼,但气息微弱,他使尽浑身力气向四周扫视,顷刻间,他眼神执着于一处,并抬起颤抖的左手指向东南方“她……地……地下室……” 我顺势望去,发现他指向之处正是胡女士!随即,董春阳气绝身亡。 “春阳、春阳!”我不甘心,继续晃动。 “他死了。”站在一旁的贾富贵,拍我的肩头。 这时,我抓住董春阳的上衣袖口,沉思忧虑。我突然意识到,他穿的是一件厨师工装!凭直觉我一拨他的头,翻看他的后脖领。果然,有一个商标缝在此处。借月光我贴近看去,只见商标之上有四个字“古月制衣”!我深知,很多服装厂都外接业务,而胡女士的厂子也不例外。更何况,董春阳临死前指向她! “您发现了什么?”贾富贵问我。 “这是一件工装。”我指向尸体。 “没错。是厨师的。”贾富贵补充。 “不过,后脖领处有古月服装厂的商标。” “这能说明什么?” 我说“很显然,董春阳不是厨师,这件衣服一定是从古月服装厂流出的。而肇事者,肯定与董春阳前不久失踪有密切关联。”我又说“这手脚上的链子足以说明,他被绑架过。而且,是刚刚逃出来,又被追杀而死。” “嗯,有道理!”贾富贵一侧头,看向胡女士“我需要调查,您的物流人员。” “我完全配合,不过,我是请白的。” “但愿。”贾富贵说。 而我偷偷看到,胡女士的右手,“突突”直抖! 第三节圈套 一晚发现两具尸体,这让我忧心忡忡。我不仅担忧他人安危,更害怕自己会有危险。因此,种种心底斗争,让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中午,跃进村村长马统来到,他气色不佳,咳嗽不止。 “您坐。”我说。 他坐下,一声叹息“唉!本来我要去医院挂个点滴。可我一想您医术精湛,干嘛不找您呢?再说,我想跟您聊聊。”他故作深沉。 “您是个大忙人,怎么有空跟我聊?”我深知,马统是个“势利眼”。 “这是哪里话。我觉得跟您聊,有共同语言!” “哦!什么共同语言?”我疑惑。 “咱们都好奇!” “好奇?”我还是不懂。 “您知道马二凤家的后山吗?”他问我。 我说“您在考验我的智商,谁都知晓,已被胡女士买下。” “但村里把地皮卖给她,是让她种树。结果,她在挖大坑!” “挖坑干吗?”我问。 “我听说,要建地下室。” “啊!”我突然想起,董春阳临死前,指向胡女士的话语“她……地……地下室……” “侯大夫、侯大夫……” 我集中精神回忆,当听到呼唤声,才由回忆中醒来。 “……先治病,一会儿再聊。”我说。 “您刚才────想啥呢?”他问我。 我警告他“知道的越少越好,不然,您很危险。” “扑哧!”马统笑出声音“呵呵,侯大夫您真幽默!”而一刹那,他又面色严峻。 我纳闷“您怎么了?” 马统小声说“昨天下半夜,我去马二凤家后山,找工头询问不种树挖坑的原因。我正巧路过您徒弟家,发现她深更半夜在园子里刨坑,还口口声声说────” “说什么?”我问。 “……” 马统犹豫,并瞅向我身后。我回头看去,只见田芳手拿“药饼”表情呆滞,注视马统。 “马村长,你那是幻觉,你需要休息,不要胡思乱想。”田芳说。 “……是、是啊。”马统脸色死灰。 通过马统的言语,我又浮想起第一次去田芳家,发现田芳刨坑的场景。再者,他欲言又止神色慌张之举,足以证明,他所见所闻非比寻常! 就在这时,晓雪带领傅岩来到,双眼通红的傅岩一开口,就让我大吃一惊! “我妹妹的事处理完了,我认为她是自杀。所以,我没必要再留下,我来,是告辞的。” 我站起身,打量傅岩“……您不觉得疑点很多吗?” “您是说那个注射器和药方?” 我说“当然还有────” “不,她确实是自杀,那些疑点只是巧合而已。”傅岩打断我的话语。 “也许您是对的,但贾富贵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说。 “随他去吧,我不想再卷入其中。” “这是您的自由。”我说。 “呵呵,您就是傅医生?”马统站起身,看向傅岩。 “您是……”傅岩反问。 “您知道胡女士吗?她跟我提起过您,她夸您做器官移植手术技艺精湛!” “这没什么,雕虫小技。做多了,自然熟练。”傅岩说。 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我们镇的虎子和二宝,前不久去市里见网友,却被偷走了肾,而伤口处又被完美缝合,这一定是专业人士所为,您认为呢?” 傅岩很平静“这说明他们有职业道德,最主要的是,人不死不会触及故意杀人罪。” “您很了解?”我问。 “猜的。” 我把傅岩送出诊所,田芳却躲在后屋,就像大家闺秀羞于人世。她始终未与傅岩谋面,这使我感到疑惑,作为朋友他们为何成为陌路人?这其中一定有事! 之后,我为马统治疗“太阳”伤寒病。不久,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声。随即,屋门被推开,走进一名身着警服表情严肃的男子。 “侯大夫,我们所长找您。” “……”我想拒绝,但又收回“什么事?” “所长想让您证明一些事,是关于傅小慧的朋友。” “朋友?”我点头“好吧。” …… …… 之后,我来到派出所,民警把我带到贾富贵的办公室。屋里人不少,但除袁敏、贾富贵之外,都很陌生。 “侯大夫麻烦您了,坐!”贾富贵表情平静。 “不必客气。” 我坐下,并打量其他就坐之人,其中,袁敏的脸色如寒霜涂面。 “问题很简单,您只需回答傅小慧与田芳、及胡女士之间是否熟识;董春阳死时,穿的厨师工装是否为古月服装厂制造。”贾富贵凝视我。 我点头“是的,我在胡女士那里见过傅小慧,她本人也承认田芳是她朋友。另外,董春阳昨晚死时,的确穿着一件厨师工装,后脖领处有‘古月制衣’的商标。” “嗯。很好!”贾富贵转头,瞅向旁边几人“林波,你是否听明白?” “我懂。” “那好,你是古月服装厂的物流经理,最近,是否接到过厨师工装的订单?” “……接到过,只是——” “只是什么?”贾富贵追问。 “……还没出货,就被偷了!” 我仔细打量干瘦的林波,发现他眼珠乱窜“林波,你是厂里的领导,厂子还有保安把手,货怎么会丢?如果偷,也是自己人所为!或许——你知道是谁。” 林波不痛快“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偷的?偷几件破衣服还不如偷钱,除非这人有病!” “有病?”我自言自语,并心中思虑,突然想通了“没错,这人就是有病!”我大声说。 贾富贵不解“您的意思是……” 我解释“只有内部人能偷盗工装,也就是说,偷衣服是合法盗窃!” “您是说内部允许偷盗?”贾富贵说。 我点头“嗯。我想一般人不能做主,除非是老板。但这也许——并不是重中之重!。” “那么,他们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我扫视一眼林波,小声提醒贾富贵“肇事车撞死董春阳,本意是想拿走尸体。但由于我们赶到,此人未能得逞。他们知道您定会寻找这一线索,因此,古月制衣厂毁约说工装被偷,间接是要撇清与董春阳之死无关。而后,把一切责任嫁祸于虚无的偷盗者!” 贾富贵脸色凝重“假设以往失踪死亡之人,与董春阳之死都是一人所为,那么凶手的意图是什么?是仇恨?还是其它事由?” 我说“也许,只要找到短信里,称呼傅小慧乳名小丫之人,就能看到希望!” 贾富贵一点头,为我引见另两个陌生人。当二人说出来意后,我才明了,他们是镇里济世堂药店的吴老板与盖中医。 随即,袁敏的说辞,让我产生兴趣。 “你说前夜去田芳家,碰到过傅小慧,并亲眼看到田芳把一张纸交给她,纸上内容是什么?”我问袁敏。 袁敏摇头“不知道。”又说“但我可以确定,田芳也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我追问。 “......田芳说是老朋友,但具体是谁,她不肯说。” “老朋友?”贾富贵自语后,瞅向盖中医“我听属下说,你们济世堂药店,去过一位自备药方之人,购买了药材。” 年轻的盖中医很诚实“没错,是位女士,药方我也看过,很好!” “是这服药吗?”贾富贵递给盖中医一张纸。 接过纸张一览后,盖中医点头“是的,字迹与药材配伍,基本吻合!” 贾富贵注视我“侯大夫,您有何看法?” 我非常谨慎“若买药者是傅小慧,那么田芳给傅小慧的纸条就是药方。据我所知,胡女士的义女张若男有消渴症,也就是说,田芳是受胡女士或张若男之托!”我又说“傅小慧买到药材后,一定是亲自送去。如果转由田芳去做,或许傅小慧还有一线生机!” “看来,傅小慧知道很多内幕。可董春阳一身厨师工装死去,又作何解释?”贾富贵问。 我说“董春阳不是厨师,且他是在血站失踪。因此,葛国强与董春阳人间蒸发,都与血站工作者有间接关联。” 我又说“董春阳的手脚被锁链禁锢,显然是被绑架后,侥幸逃出。他临死前指向胡女士,说出‘地下室’三个字,或许他就是从地下室逃出后,又被猎杀!我认为,最近所有失踪者,只有董春阳一人,逃出升天!” “您是说——他们还活着?” 我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他们的生死,不是由刽子手或时间决定,可能另有蹊跷!” “他们下一步会怎样?”贾富贵问我。 我指向盖中医手里的纸张“这张纸就像多米诺骨牌,会引起连锁反应。因此,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快,杀人灭口是唯一办法!” “必须阻止他们!” 我提醒贾富贵“说不定,他们已经下手。” “死者会是谁?” “……”我一犹豫,突然想到一人,他就是马统。我认为,他符合所有条件。 第四节引诱 下午一点,我离开派出所回到诊所。刚一进屋,田芳就笑脸相迎,帮我褪去黑色大衣。 “师傅,您吃饭吧!” 脱下大衣,我感到浑身轻松“田芳,你觉得师傅我人品如何?” 田芳表情诧异“……您怎么了?” 我未言语,来到后屋坐下,看向桌上的饭菜,田芳就坐在一旁。 “您心里有事?”田芳问。 我长舒一口气“你的私事我不应过问,但你来镇里的目的,让我感到疑惑。” 田芳解释“我只是喜欢这里,跟您学医实属机缘巧合,真的没什么!” “不过,我听袁敏说,前天夜里你交给傅小慧一张纸。而昨夜,她却死在车站的厕所。之后,警方从她身上搜到一张纸,我看过,是一服治疗消渴症的药方。”我又说“我深知,张若男有消渴病,而且她是你的朋友。我想知道,你给傅小慧的纸是不是药方?还有,你是否受张若男之托,把纸条交给了小慧,你说吧。” “我——”一到关键时刻,她又流泪,缄口不语。 …… …… 下午五点,诊所关门。我刚刚坐下,座机电话却响起。 我接通电话“我是侯大夫。” “您晚上有空吗?” “你是马统!”听口音,我认出他。 “没错。” “您找我干吗?”我问。 “晚上八点,我来接您。这件事,您一定很有兴趣,再见。” “等等、等——”我话音未落,马统已挂断电话。 这一刻,我坐着愣住。随即,闭上眼慢慢回忆,突然,我想起今天中午,马统向我说起胡女士与田芳之事。我认为,他言外之意与此事有关! 两小时过去,窗外已大黑。正在我担心马统失言之际,窗外却出现亮光。同时,汽车发动机声也一并而至。 片刻,诊所之门被推开,进来一人正是马统。 “呵呵,侯大夫,走吧?”马统微笑,丰满的腮帮子挤没了眼睛。 “是去后山坟地吗?”我问。 马统点头“没错。”又强调“我让您去还另有目的。” “哦!什么目的?”我好奇。 “您要小心田芳!” 我一惊“她怎么了?” 瞬间,马统一脸微笑荡然无存,那脸色严峻至极“那天晚间,我偷看她在园子里刨坑,她絮叨说‘师傅,这坑是您的!’” “什么!不可能!”我不信。 马统却说“负责施工的工头告诉我,胡女士嘱咐过,田芳的园子不准动。而且,要给园子砌上围墙。表面来看,说明她与田芳关系不错,但我认为,并非如此!” “您是说——”我注视马统。 “没错,她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什么?”我迫切追问。 “我认为,是——”马统还未说完,诊所外却传来玻璃破碎声。我们跑出去,发现他的桑塔纳一块车窗玻璃破碎。而且,车内还有半块砖头。我猜测,这只是对他小小的警告! 最终,我们踏上征途。 沿路,“年迈”的桑塔纳噪音狂暴,但马统仍乐此不疲地驾驶。或许他已经习惯,这喧嚣而混乱的生活。 不久,我们接近后山,但我总感觉车后有亮光跟随。而一回头之际,却毫无异象。 “您看啥呢?”马统边驾车问我。 我说“后边好像有亮光。” “……刚才确实有亮光。但后视镜里显示,光线在很远处就消失了。”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内心,还在忧虑。 靠近后山,车停住。我们下车向施工地点走去。极目眺望,前方灯火通明,机器噪音响彻山野。 “挂羊头卖狗肉。”我边走边说。 马统停住脚步,侧身看我“这年头,只要能赚钱就默许犯错。镇政府把后山卖给胡女士,是双赢的买卖,我必须配合。不然,我没有好下场。” “不是吧?我感觉,您有天赋。” “天赋?什么天赋?” “做坏人的天赋。” “呵呵!”马统笑而不语。 来到工地,我们进入临时搭建的工棚。我对面就坐一人,头戴狗皮帽子、裹着军大衣正在喝酒。他身后的窗户,半掩着、摇晃着“呼呼”透风。 “呦!马村长,坐!”他站起身。 “你怎么一个人喝酒,那东呢?”马统问。 “您说我哥?胡女士找他有事,走了。” 我们坐下,马统为我引见。 “那光,这是侯中医,我带他来是打听一些事。”马统说。 那光看向我,突然脸色大变“……侯大夫,您要问啥?” 我忽然感到,他口音特别“你不是本地人?” 那光点头“没错,包括这些工人,都是我的老乡!” “听说这里,要建地下室?”我问。 “……我哥说过,却有此事。不过——”那光向我身后瞅去,欲言又止。 我回眸望去,发现一位西装笔挺,高个儿寸头的男子走进工棚。 “哥,马村长找你!”那光说。 我明白,这位一身西装者,就是那东。 “别喝了!出去转转!” “……”那光脸色不悦,起身离开。 那东与马统寒暄几句,注视我“您是……” “我是侯廷,侯氏中医诊所是我的。” “您有事?” 我摇头“不,我只是好奇,听说这里要建地下室,是吗?” 那东打量我,眼神犀利“这是捕风捉影,根本没有此事。” “哎!你昨天怎么说的?”马统恼火。 “昨天?那只是信口开河。真实目的是种果树,挖坑是做地窖!”那东话语干脆。 “看来您这一去,得到了好处。”我说。 “唰!”那东脸色一沉,口吻冰冷“治病的不治病,管得宽!” 这种气氛,无法交谈下去。无意间,我侧头看向窗外,发现不远处的土坡上,有人手拿望远镜向这边观望。转瞬间,窥视者磨头跑掉!我醒悟,看来刚才车后的亮光,并非过客! 那东横眉冷眼,使我们不欢而散。刚走出工棚,马统就骂骂咧咧。 “这个杂种!说话就是放屁!还对您横眉冷眼,不整治他我就不姓马!” 我边走,安慰他“那东这一去,与胡女士达成共识。他强硬傲慢,是为掩盖虚伪的内心。他越是狡辩,越是承认说谎。从某种意义上说,您跟一个棋子生气,不值得。” “……胡女士收买他,只为让他改口。这件事,就那么重要?” 我说“也许胡女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下室的背后,可能另有玄机!” “嗯,自从听说这一切,我也怀疑这一点。”马统一转话锋,又说“当得知胡女士,要为田芳的园子砌围墙后,我就意识到,二者的关系非比寻常。因此,对于田芳的园子,我充满好奇!” “哦!您真是这样认为?”我注视马统。 “我觉得,百闻不如一见,咱们去看看?” “……”我犹豫。 “田芳说给您留个坑,难道,您不想见识一下?” 这句话正中我下怀,我点头“好吧。” 坟地不远处,就是田芳家。她家以及周围百户,都已熄灯。因此,只有天空的冷月是唯一光线。几分钟后,我们站在墙边,马统从车里拿出铝合金伸缩梯子。借助梯子,我们蹑足潜踪进入园子。 马统打开手电筒,照向围墙“几天前,她家园子周围还是篱笆,没想到这么快,变成了石墙!”他小声说。 我双眼跟随手电筒的光亮“这里怎么到处是坑?” “您看这儿!”马统指向一个深坑。 我看去“这么深!” “我那天夜里,隔着篱笆窥视,田芳刨坑的位置就在这儿!此坑,就是给您留的!” “哦!”我倒吸一口冷气,瞬间环视四周,我想起田芳的说词“……我要埋萝卜土豆,因为放在屋里会烂,这样最好!” 但是,满园子都是深坑,已脱离实际范畴。因此,纠结的我越想越狐疑后怕。 突然,墙外传来玻璃破碎声。我已经猜到,马统的车窗玻璃又碎了一块。很显然,这是跟踪者第二次警告,或许——是最后一次。 “咣当”一声,田芳家屋门被猛地打开!冷月厉风下,一女子手持一把猎枪,向园子冲来!我知道她肯定是田芳,但——她是如何知晓我们在这里?再有,她的杀气为何如此浓重! 此时,我们想躲藏,但已经来不及。于是,我们望向飞奔而来的田芳,尴尬地站着。 第五节特殊的门 面对站在眼前端着猎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田芳,我哑口无言。 “师傅,您——” “……我……”我不知所措。 马统跨出一步,挡在我前方“侯大夫来看你,可院门锁了,我们只好……爬墙头。” “胡说!都是你的主意!你到底想干吗?你说!” “呵呵,这是误会。”马统抬手一拨枪管“……枪容易走火,别指着我。” 我绕到马统前方“田芳,这是我的主意,我听马村长说,你的园子里有很多坑,所以我想看看。” “您怎么都说了!”马统小声埋怨我。 田芳收起猎枪“我知道您的真正来意,但您误解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到我们皆是透明人,被田芳完全看穿。 尴尬一幕终于过去,我钻进马统的车里,向诊所够奔。而后视镜里那熟悉的亮光,又再次出现。为此,我心中悸动。 不久,车停在诊所门口,那亮光已消失不见。 刚下车,我叮嘱马统“路上要小心。” 马统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有事。” 片刻,轿车加速离去。 望向渐行渐远的桑塔纳,我心中担忧,思想之“船”在血色漩涡中徘徊。回想方才频繁出现的亮光,使我感到,他这一去或许后会无期。 …… …… 洗漱一番,我关灯躺下。不知过去多久,我听到座机电话响起。一看手表已经早晨六点,我披上外衣趿拉鞋,拿起电话。 “我是侯大夫。”没人回答,我着急“请说话,请——” 对方突然挂断电话!那一连串的“嘟嘟……”声,让我心神不宁。 “怎么回事,打错了?”我猜测。 “咚咚!”有人敲门。 “谁?”我问。 “侯大夫,马统在吗?”我已经听出,她是马统的爱人吴彩凤。 打开反锁之门,我迎进她。却发现扎着辫子、身穿黑色皮衣的她,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他不在这儿。”我说。 “他临走时交代过是来找您,之后,就再没回家。他能去哪儿?”吴彩凤急出眼泪。 我心绪一沉,想到昨晚车后的亮光、拿望远镜的窥视者、砸碎的车窗玻璃后,我谨慎回答“再等等,我想他会回来的。” “我担心——” “不!他不会有事。”我安慰她。 这一刻,我看向窗外,发现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下车之人,正是手扶单拐的贾富贵。他一进屋,就面沉似水。 “您起得真早。”我说。 贾富贵一皱眉头“今早有人报案,说跃进村沙场附近,发现一辆桑塔纳横在路中间,其车主不知去向。”又说“经我们查证,车,是马统的。” “什么!”我惊讶。 “有人说您昨晚与马统在一起,所以,我就来了。”贾富贵强调。 我点头“没错。”又说“他把我送回诊所就走了,之后他去向哪里,我并不清楚。” “等等,我不是怀疑您,我想让您看看这个。” 贾富贵把两样东西放到桌上。 我扫视一眼,问他“这是何意?” 他解释“这个望远镜、缺角的工行卡是在现场发现的,我只想弄清楚,这两件物品是马统的吗?” 我突然联想起,手拿望远镜的窥视者、自称捡到缺角工行卡的晓雪,我认为,二者之间有很大关联! 就在这时,座机电话又响起,我打开免提。 “喂?” “快、快救我!我在胡女士的别墅地下室,他们绑架我,要逼我做供——”对方突然缄口不语。 “继续说、继续说!”我大喊。 接着,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喘息声,随即失去联系。 我瞅向贾富贵“这是马统的声音!” 贾富贵脸色严峻“看来胡女士并非等闲之辈!” “应该立即行动!不然——”我说。 贾富贵点头“嗯。” 片刻,贾富贵拽我上警车。我本想拒绝,但他抛出一句话让我无法回绝“马统求救于您,您怎能坐视不理?我想让您先探探虚实,怎么样?” “……好吧。” 六辆警车驶向九公里山,在山脚下停住。我坐在最前方的车里。 “有劳您。”贾富贵说。 “客气。” 我下车,蹒跚而上,清晨潮湿冷冽的风扑面而来,风让我寒战并刺痛皮肤,却使我头脑清醒。当我站在别墅大门前时,我按动门铃,不一会儿黑漆大门的角门被一人打开。 “侯大夫,我们老板等您呢!” 女孩儿不大,但话语铿锵有力。我疑惑“胡女士是如何知晓我会来这里?”,跟随女子来到别墅二楼,刚进入一间屋子,就看到一人背对我站在窗边。 随即,此人转回身面对我,她正是胡女士。 “您坐。” 我警觉,望向四周,随即坐下“您知道,我会来?” 胡女士在屋里徘徊,突然停住脚步“我一直尊敬您,您应该相信我,我是正经商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说。 “您应该明白。马统。” “哦!”我一惊,又说“既然如此,我就直说,您绑架马统干吗?” 胡女士爽朗一笑“您相信吗?” 我谨慎说“我想去地下室,您如果答应我就信!” “好!”胡女士爽快答应。 这时,有人闯进屋里,是刚才那个女孩儿“老板,警察来了!” “去吧。” “是!” 女子离开。 “侯大夫,走吧。”胡女士说。 我内心忐忑,跟随而去。在二楼里左转右绕,最终,进入通往地下的密道。 “这个入口很难被发现。”我又问“您为何要建地下室?” “其实目的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节点,累积的节点就是目的。因此节点就是棋子,目的就是棋局,如果提前说出节点,就是破坏棋局。若局外人知晓谜底,就很难长寿!”胡女士话里有话。 “那我呢?” “您不会知道答案,我保证。” 到达地下室,这里灯光明亮。我身旁左右是一排排房间,和满地的注射器。再往前去,就是浴池,里边没有一人。 “看来,您是清白的。”我说。 “这并不重要,关键是这里没有马统。”胡女士说。 突然,我身边传来旋律,低头寻找声源,发现是一部手机被遗弃地上。我捡起手机,接通电话。 “喂?” “马统,我是彩凤,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挂断电话,心跳加速“……我想您是正经商人,走吧。” “这部手机,使您发现了什么?” “不!没有任何价值。” 此时,那个女孩儿冲进地下室“老板!他他、他们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贾富贵率领干警包围地下室。 “侯大夫,怎么样?”贾富贵问。 我摇头“空空如也,只有一部马统的手机。” “怎么会是这样!”贾富贵不甘心。 我猜测“几十分钟前马统打去求救电话,而他的手机又遗落这里,这是否说明,他刚走?” “这……” 贾富贵正在犹豫,一名干警跑过来报告“所长,一辆集装箱车刚刚驶出别墅,我没拦住它!” “什么!”贾富贵一惊。 我说“没错!” “追!” 贾富贵一声令下,干警们冲向门口,我紧随其后。 第六节熟悉的陌生人 六辆警车驶出别墅大门,紧追不舍。 “就是这个方向,没错!” 刚才报信的干警,坐在车里,指向前方,我顺势望去。 “车里会是什么?”贾富贵边驾车自语。 我猜测“也许很重要,也许一文不值。” “难道——” 贾富贵话音未落,这名干警却大声喊叫“就是它!” 果然,前方一辆笨重的集装箱车,正卖力地沿山路盘山而下。警车加速,贾富贵试图超越它,但是,它却突然停止! “这是干吗?”贾富贵不解。 片刻,六辆警车把货车包围,我抬头看去,发现货车司机是熟人! “贾所长,她是张燕!” “嗯,我见过她。” 下车后,我们靠近货车,张燕摇开车窗瞅向我们“你们跟着我想干吗?” 贾富贵一本正经“集装箱里是什么?” “空的!” “啊!”贾富贵一惊。 我小声说“上当了!” “这……”贾富贵紧锁眉头,不过,还是把车仓内搜查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唉!被算计了!”贾富贵唉声叹气。 我注视车仓,发现内部纵深长度,要比外观短“贾所长,车仓内好像有夹层!” “哦!”贾富贵紧盯车仓“夹层里是什么?” 我说“或许,正是我们想要的。” “您是说——” “对!就是他!” “把车和人扣下!”贾富贵发号施令。 “你们凭什么!我没犯法!”张燕从车窗里探出头大声喊,这声音似从大功率的喇叭里传出,尖细而刺耳! 贾富贵面无表情“车仓内有夹层,你想瞒谁?” “没、没有!” “小马,你回去,把电锯拿来!” “是!” 我望向小马,不经意发现,他身旁的松林里有人影晃动。 “贾所长,我们应尽快离开这里。”我说。 “为什么?” “有人跟踪我们。” “是谁?” 我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要出事!” 突然,我耳边传来爆炸声,冲击波撞击我、灼伤我、恐吓我、我顺势倒下,耳边钢铁玻璃碎片飞溅、以及女人的惨叫声,震撼了我。当我从地面爬起,眼前一幕让我唏嘘不已。只见,集装箱车仓被炸开;夹层里有一人已尸首分家;张燕挂在扭曲的车窗上,血肉模糊。 我闭眼感慨之际,听到货车驾驶室里传来旋律! “侯大夫,您没事吧?”贾富贵满脸是土。 “我没事。”我说。 “显然,这是杀人灭口。不过这是遥控炸弹,凶手一定就在附近!”贾富贵分析。 “车上有声音,好像是手机。”我提醒贾富贵。 跟随贾富贵我来到货车边,他打开车门,那声音越发响亮“确实是手机。” 贾富贵果断接听电话,但只是一味倾听对方的呼喊“张燕,供体呢?三小时后胡立国要做手术,你让田芳快点儿!喂?你说话、你——”贾富贵挂断电话。 “看来,有眉目了!”贾富贵脸色不在阴沉。 “这是个好兆头,但离真相,似乎还有距离。”我说。 “不管怎样,您徒弟是一扇‘窗户’,我要见她。” “……”一时间,我对徒弟爱恨交错。 …… …… 干警们留下,清理现场,并调查胡女士本人。 我们深知,以电话里的说词证明,田芳不可能去诊所上班。于是,我与贾富贵来到田芳家,而打开院门之人,却是晓雪。 “又是你,田芳呢?”我问。 晓雪使劲摇头,嘴里“呜呜呀呀”。 “难道——她不在?”贾富贵注视我。 我说“胡女士那里她没去,她也不可能去上班。再加之,某人给她安排任务,她应该就在家里!” 我跨步向前,却被晓雪拦住“你要干吗?” 晓雪重复同样动作。 无意间,我望向不远处田芳家的窗户,发现窗内站立一人,我一惊“林凯旋!他出院了?” 随后,林凯旋向我挥手示意。 “那不是林凯旋嘛!他怎么在这里?”贾富贵问。 “……不知道。”我犹豫。 片刻,我与林凯旋在屋门口碰面。 “我刚出院,想去诊所见您,却发现诊所关门。来田芳家打听,结果她也不在。真巧,咱们在这里碰到。” 我打量林凯旋“……您几点来的?” “刚来。” “她能去哪儿?”贾富贵又说“咱们走吧。” “等等!您看那里!”我指向院里,犄角旮旯处。 “奔驰车!车牌号是胡女士的!”贾富贵惊讶。 我猜测“刚才,胡女士一定趁警方追击货车,来过这里。如果田芳不在,她应该驾车离去。” “呵呵,您是说——我在撒谎?”林凯旋微笑,但很不自然。 “田芳一定在!”我说。 “天方夜谭!”林凯旋否定。 “啪啦!”屋里传来物体破碎声,我相信,这不是鬼与猫狗所为! “屋里有动静!”我对贾富贵说。 “进去看看。” 贾富贵跨步向前,我与林凯旋紧随其后。进入屋里,我们发现一处紧闭的屋门底部,有透明液体流出。 “和上次一样!”我说。 “您是指……”贾富贵侧头问。 我说“某个夜晚我来到田芳家,当时晓雪看门,就是这间屋里传来破碎声,并流出液体。据说田芳那晚,送谭三的八个兄弟去了车站。不过,八人的外衣、手套、背包都不约而同落在田芳家里,这值得怀疑。我一直认为他们没走,而这个房间或许有诈!” “晓雪,打开门!”贾富贵说。 晓雪只顾摇头,很显然她没有钥匙。 “嘭!”贾富贵一脚踹开房门,我们跨步进入。但很失望,这里空空如也。不过,水泥地上那一堆玻璃碴,却格外显眼。 “既然屋里没人,这个玻璃杯怎么碎的?”贾富贵质疑。 “自我毁灭绝不成立!”我又说“这间屋子,可能改造过!” “您是说,有密道?”贾富贵问。 “我想……”边说,我向四周环视,发现墙上有一张松鹤延年的字画“答案,可能就在字画里。” 我接近墙壁,一抬手摘下字画,果然其后有两扇窗户紧闭“贾所长,这是套间!” “哦!”贾富贵靠近我,双手推开窗户,打前锋钻进去。当我们站在灯光明亮的套间里,眼前一幕,让我们触目惊心。 只见,满屋都是医疗器械。一具裸露的尸体躺在金属面板上,前胸已被解剖,血液横流。我看向尸体的面容,顷刻间血压升高差点晕倒“马统!”我侧头,不敢直视。 突然,我听到一声大吼“站住!” 放眼望去,贾富贵正在追逐晓雪。片刻,两人冲出套间的暗门,不知去向。 这里,只剩下我与林凯旋,我偷偷打量他,发现他表情平静,似乎对马统的死,并不意外。 第七节死亡的背后 贾富贵败兴而归,他说追逐中,晓雪一拐外就不见踪影。我已无心讨论这些问题,因为,田芳干出这种勾当,让我颜面扫地,更激起我探寻幕后真凶的欲望。 现场被警方封锁,贾富贵望向被遮盖的尸体,表情严肃。 “法医说,马统的心、肝、肾脏都被摘除,这能说明什么?”贾富贵问我。 “您接听手机时应该听到,那人在催促田芳,及时把供体器官送去。而且还提到胡立国。”我说。 “您的意思是,马统与胡立国之间,有关联?” 我点头“是的。” “如果真是这样,胡立国使用的供体,就是马统的心脏!” 我补充“这本来就违法,若医院内部没有内线,很难通过。” “您对我说过,胡女士与傅岩之间关系非比寻常。看来傅岩,大有文章!”贾富贵说。 “我断定,供体器官正送往市里!”我说。 “哦!”贾富贵一惊“经过这一次,田芳肯定会隐匿。至于胡女士,我们还需挖掘证据。因此,傅岩是一个突破口!”贾富贵很坚定,又问我“您认为谁是主谋?谁又是杀人绑架的刽子手?” “后者可测,前者不可测。但可以肯定,后者是一名黑纱罩面嗓音沙哑的女子!”我慎重回答。 “我想前者就是胡女士!”贾富贵果断确定。 “……”我欲言又止。 这时,林凯旋向我们告别“贾所长、侯大夫我走了。” “马统的尸体,没吓着您吧?”贾富贵问。 林凯旋脸色一沉,叹气说“唉!当然吓我一跳。”又说“这个田芳真是变态,应该把她千刀万剐!” 我插言“林老板,您是我见过面对血腥最为平静的人。” “不不不、我刚刚说过,我很惊讶,真的。” “但我不明白,您不愿承认有两个女儿,而且都是买的,难道只因买卖人口犯法?”我说。 “这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胡说八道!哼!”林凯旋磨头离去。 我望向林凯旋的背影,心中思虑。偶尔看到贾富贵在注视我。 “您刚才那些话,好像文不对题。” 我摇头“不,我始终感觉,事情并非如此。” “那么,林凯旋从中扮演何等角色?” 我说“也许从胡立国或傅岩那里,能找到答案!” “去市里?” 我补充“对,去市里医院!” “嗯。”贾富贵威严点头。 …… …… 警车驶向市里。而公路一侧的雪山枯树颓废了人心;瓦解了热情;冰封了过去,只留下孤独与安然。 一小时后,我们来到医院,我带领贾富贵去向二楼。眼前,就是胡立国的单间病房。 “咚咚!” 我敲响房门,里边有脚步声传来。开门之人,是个女护士。 “你们是……”女护士打量我,又扫视一身制服的贾富贵“病人要打麻药,你们快点儿。” “就问几句,很快。”我说。 “嗯。”女护士离去。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胡立国注视我们。 “侯大夫,您怎么来了?”胡立国的声音沧桑而微弱。 “贾所长想问您几句话。”我说。 “胡大叔,您女儿与林凯旋交往有多久了?”贾富贵问。 “……具体时间不清楚,问这些干吗?”胡立国反问。 “她卷入一些事件中,我只是怀疑而已。” “我女儿一向本分,不需要怀疑。再者,那林凯旋是个好人!” “好人?”我疑惑。 “你们不知晓,我女儿的服装厂是林凯旋一手资助,这个人有胸襟,过后,他没让还钱。” 我眼前一亮“这样说来,他们早就认识!” “既然没让还钱,两人一定有协议,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贾富贵说。 我提醒胡立国“我记得上一次见到您,您有件事没说完。” “什么事?” “林凯旋的两个女儿,买谁的?”我问。 “不,没有此事。”胡立国闭上眼“对不起,我要休息,你们走吧。” 我看到,他的泪水顺外眼眦悄悄滑落。而刚刚离开病房,却碰到傅岩。 “您二位来了!”傅岩表情吃惊。 我说“正巧,贾所长有些事要问你。” “……问我?” 贾富贵义正词严“今天上午有人请求援救,地点是胡女士的别墅地下室。之后,我们追击一辆货运车,不久,司机张燕及车仓夹层里的一人,被遥控炸弹当场炸死!随即,货车驾驶室里有一部手机响起,我接通电话,对方提及田芳与胡立国二人。很明显,胡立国方面急需心脏供体,我猜想,对方不是贩子就是医院内部之人,毕竟器官来源须通过医方验收。尤其你是主刀医师、同胡女士还有幕后交易,因此,打电话之人就是你!”贾富贵指向傅岩。 “不!您不能一味猜想,这需要证据!”傅岩脸色通红。 我插言“胡立国第一次手术后,我暗中看到,你在安全通道里,交给胡女士一个牛皮纸包裹,我认为,医生给病人家属红包,实属反常!” “我——”傅岩欲言又止。 我又说“这可不是儿戏,对方打给张燕的手机号码,就在贾所长手上!” 突然,贾富贵拿出手机“我发现,发短信称呼傅小慧二丫、打给张燕的手机号码是同一个!也就是说,此人是傅小慧的亲人,是张燕的接头者!” 这时,贾富贵拨通电话。随即,傅岩的兜里响起旋律。同时,我看到傅岩身后的墙角处,有一黑纱罩面者缩回脑袋。这副模样——使我忧心忡忡。 片刻,我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胡女士,她走到我面前停住。 “我刚刚被警方传讯,差点儿来晚。感谢您二位来到。” “……客气。”我打量黑纱罩面的胡女士。 “看望是一方面,主要是调查马统身体器官被摘除一事。以及你与田芳同贩卖人体器官者的关系。”贾富贵毫不隐晦。 “您严重了,我没那本事。至于田芳,我们刚认识不久,并非同路人。”胡女士很镇定。 “只要找到田芳,一切将真相大白,自首是唯一出路。”贾富贵说。 “是吗?那我祝您早日破案,升官发财。” 我插言“针对逼死******的债主进行报复,既能满足某人的仇恨心理,又能遮掩贩卖人体器官一事,实在是高明。” “你们弄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并非你们要找的人。” “不是你——是谁?”我追问。 “只是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田芳在哪里?”我问。 “你们找不到她,包括我。” “暗中经常出现的黑纱女子是谁?”我继续问。 “您见过她,不是吗?” “哦!”我心中一一直到天黑的两个女儿,是不是******的?” “无可奉告,再见。”胡女士走向父亲的病房。 “等等!”我大声喊,她停住脚步,我又问“你为何,要回答这些问题?” 她背对我们“当你走错一条路,虽然后悔,但已无法回头。” 我揣测这句话,而她那神秘的背影,在进入病房一刹那,被关闭的门挡住。 第八节最后一击(大结局) 直到深夜,贾富贵才把我送回镇里。刚刚进入诊所打开灯,却听到后屋里有响动。 “谁?” 我拿起铁棍直奔后屋,一掀门帘,发现并无异样。 “唉!”一声叹息后,我回到前屋放下铁棍,却看到窗台上有一个脚印“如果不是贼,会是谁?”带着不安,我望向窗外,只见冷冷的月光下,一切景物任凭风的蹂躏,依然顽固的保持沉默。 炉子火热,我躺在炕上,被窝里的温暖好像一种诱惑,让我慢慢沉睡。 不久,我被一场噩梦惊醒,边擦汗我看向窗外极致的黑夜。我不经意发现,一个黑影在窗边来回走动,并不时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我穿上衣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拉开屋门,迎面吹来的劲风裹着一股汽油味道,袭入我的鼻孔。 这时,一个黑纱罩面之人,面向我一动不动。 “又是你!你想干吗?” 她不发一言,瞬间拿出火机打着火扔向地面。刹那间,我的眼前是一片火海!而她——却越跑越远。 使用灭火器我扑灭火势,刚一进屋,座机电话却响起。 我接通电话“喂?” “我……我想找您谈谈。” “傅岩!”我一惊。 “是我。” “声音那么小。”我说。 “……我刚刚来到本镇,在胡女士的别墅里,不太方便。” 我嘱咐他“你千万要小心!” “嗯!”他又说“我想通了,也许说出来还有希望。贾所长那边……” “我会的,你放心。” “不见不散。” “听我说,您最好快——”我话音未落,傅岩突然挂断电话。我预感,今晚将是最黑暗的一夜。 …… …… 下半夜,我端坐屋里注视窗外,等待傅岩大驾光临。或许是因为那一把火,使我惊恐忧虑而毫无困意。 夜里窗外的风声,掺杂着物体与大地摩擦的响动,而某种声音与风声交织,并进入我耳里后,我先知先觉的感到,这是人类的脚步声。 我出门观望,借助东方破晓之光,只见十米之外有一人向我挥手。微微之光下我看清楚,他正是傅岩。 正当我接近他,突见两束强光从他身后射来!我大声喊“傅岩小心!” 他回头张望,黑色越野车马力强劲,迎面撞去!瞬间,他身体飞起老高,在惯性下狠狠摔落于车后,而肇事车一拐弯,消失不见。 我慌了,跑到他身边蹲身晃动,他竟然还有一口气!“被绑架的……后山……坟……” “傅岩,傅岩!”他已经断气,然而与生俱来的灵性,让我执着晃动。 在风中,一种勇气涤荡我全身。我不想再看到朋友死去,只有找到凶手才能换来安宁!最终,我拨通贾富贵的手机。 “傅岩死了。”对着电话我说。 “您在哪里?” “诊所。” “我这就到。” “等等,失踪之人——在后山坟地。” “他说的?” “嗯。”我答应。 十几分钟后,贾富贵来到现场,风还再无情地咆哮。 “他一死,又少个控诉胡女士的筹码。”贾富贵脸色阴沉。 “您认为,真是胡女士派人所为?”我问。 “很难想象,能有第二人。不是吗?走吧。” 我与贾富贵去向东山顶后山坟地,不久,三辆警车来到那东的工地。那东亲自迎接“呵呵,贾所长,请进!” 贾富贵一摆手“不,我是来找人,不是喝酒。” 我插言“有人提供线索,说最近失踪之人,都在这里!” “这——”身穿黑色风衣的那东,一脸无辜“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不知道?”我反问。 “我想,这只是——” “你不用解释,今天必须搜查,告诉你的手下,不要乱动!”贾富贵打断那东的话语。 但经过搜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贾富贵心灰意冷。 “唉!傅岩临死,也不说实话,我们失算了。” 工地里充满机械噪音,我借助灯光环视四周,最后盯向一处地方“未建好的地下室、工棚都搜查了,唯独那间仓库还没去过!” “您是说仓库里……” 我点头“嗯,就是这儿!”我指去。 “打开仓库!” 贾富贵一声令下,那东配合去做。当仓库门打开,灯光点亮,我们发现仓库里到处是床!并且还有多件厨师的工装。我拿起其中一件,仔细检查,只见衣服的后脖领处,有三个红字“刘小松!”,再有旁边床头的烟灰缸里,竟有一根未燃尽的香烟。 “他们刚走!”我说。 贾富贵也看向那根香烟“为何没有发现,他们逃走的迹象?”他困惑。 “所长,这里有地道!”民警大声说。 “下去看看!”贾富贵带人进入地道。 我呆在仓库里继续查看,不经意间发现,一同进入的那东不见踪影。突然,一堆水泥袋后方传来咳嗽声,近至声源处才知晓,是一个衣衫蓝缕的乞丐。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这也不是你家,管得宽!” “给你,买点吃的。”我拿出一百元钱。 “……谢谢!”乞丐收下钱。 我转身就走。 “等等!” 我回身“什么事?” “他们有个头儿,戴着墨镜,说话很嚣张。他说今晚要除掉知情者,以绝后患!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乞丐说。 “她是女的?”我问。 “不,男的。地点在胡女士的别墅!” “什么!”我深感担忧。 不久,贾富贵带领干警归来。他的身旁,还有被锁链禁锢手脚、裸露上身的熟人。其中,****的刘小松注视我。 “没想到,您还活着。”我说。 “过了今晚,就很难说了,我将成为供体。”刘小松脸色严峻,以往的幽默荡然无存。 “绑架者是谁?”我问。 “绑架者是黑纱女子;田芳是内应,熟悉器官摘除之术;晓雪、傅小慧、傅岩是她们的同伙;胡女士是幕后操盘的主子!”刘小松说。 “一切已真相大白,只剩下捉拿胡女士等人。”贾富贵如释重负。 “胡女士?……”我犹豫。 “怎么了?”贾富贵问。 我说“刚才有个乞丐躲在仓库里,他刚走不久。他偷听到有人想杀死知情者,地点在胡女士的别墅。” “知情者?可我们已经知道答案。” “但乞丐确定,说此话者戴着墨镜,是男人的口吻。” “您认为——另有蹊跷?” “不,我不敢确定。”我说。 “当时我们都在,确实有个戴墨镜的男人,对四名看守者小声训话。之后,他走了。”刘小松说。 “可惜,让四个看门的跑掉,不然——”贾富贵欲言又止。 “所长,那东兄弟俩不见了!”一名干警跑进仓库,大声喊叫。 “去九公里山!” “是!”警员答应。 我靠近贾富贵。 “会不会是个骗局?”我说。 “没有其它办法,您说呢?” “嗯。”我点头。 越来越接近真相,但伸手触及之际,却不敢确定。 …… …… 星空下,警车在曲折的山路上疾驰。冷漠的夜、紧张的空气使我缄口不语。沉默中,我回想起往昔那一幕幕。尤其一想到沙哑的黑纱女子,我就心有余悸!原因是,刚刚那把火、以及我始终不知晓她是谁。再加之乞丐所描述的戴墨镜的男子,使我把二者联想到一起,我认为,他与她才是最佳组合! “停车!”贾富贵一声令下。 驾驶员急刹车后,回头问“所长,门开着怎么不进?” “好像不对劲!”贾富贵看向别墅的大院儿。 我也观望而去。只见,整个别墅里灯火通明,唯独没看到一人。 “也许,咱们来晚了。”我说。 “进去看看?”贾富贵问我。 “走吧。” 当我双脚踏入别墅里,莫名的恐慌占据我心扉。一低头,我看到地上有大片血迹,一直向东南方延伸。 “贾所长,您看!”我指向地面。 “血!” 我们到达血迹的尽头,发现这间屋里有两具尸体,张牙舞爪的趴在白色地砖上。可以看到,二人的两双手,已被凝固的血液包裹,后腰处各插有一把匕首,整个背后的棉衣就像被大量汗液打湿过,洇满鲜血。 靠近后才辨明,其中一人是晓雪,另一人是黑纱罩面的胡女士。 “主谋死了!这……”贾富贵紧皱眉头。 “或许,我没有说错。”我说。 “杀人者会是谁?” “我想……”不经意间,我看到二楼窗外,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向院门口。接着,它急刹车停住,车窗被摇开,此人探出头注视我,他戴着墨镜。 “他是谁?”贾富贵也俯视窗外。 “我感觉——很熟悉。”我说。 “下楼追击!”贾富贵大喊。 然而,窗外越野车一加力,很快就消失不见。最终,我们放弃追逐。 警员们留下勘察现场,贾富贵送我回诊所。一路上,他唉声叹气,似乎对此结果很不满意。 “我万万没想到,胡女士会死。显然这一切推论,都被颠覆。”贾富贵说。 “并未颠覆,那个黑纱罩面者,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 “您是指胡女士?” 我否定“不,是嗓音沙哑的黑纱女子,她知道一切内幕。”我又说“胡女士之前暗示我,说我认识她,我想,我猜到了!” “哦!”贾富贵一刹车,停在诊所门口,回头问“是谁?” “如果没猜错,就是——”我忽然看到,诊所门口站着一人,她注视我们泪流满面,于是,我欲言又止。 一下车,我走近后认出她。 “袁敏!”我惊讶。 “你哭什么?”贾富贵问。 “贾所长,我去派出所没找到您。所以,就来找侯大夫。”她擦干泪水,又说“我家谭三刚被救出来,又失踪了!再有那东兄弟俩、四个剽型大汉的尸体,都在这里!”她侧身指向诊所。 我顺势看去,发现诊所之门半掩着。 “这不可能!我走时锁了门!”我惊呼。 “这是真的!”袁敏大声说。 进入诊所,我们向亮灯的后屋走去,一掀门帘,我差点晕倒,果然,有多具尸体躺在地上。瞬间,后屋的气氛变得让人窒息,我突然感到这里很不安全!我偷眼看向袁敏的一刹那,发现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浑身一激灵,刚要转身离开,只觉得后脖颈子一麻,失去知觉。 …… …… 不知过去多久,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不能动弹。我扫视四周,只见田芳、袁敏、戴着口罩的黑纱女子站在一米外围观。 “你们想干吗?”我只是表面强硬。 “师傅,您不应该插手此事。”田芳表情为难。 “田芳!你跟袁敏什么关系?”我问。 袁敏抢答“我告诉你!记得那次我险些被撞死吗?那是我们之间在演戏,目的是要证明谭三失踪跟我们毫无瓜葛!我家那场火,是我让别人放的!我要得到酒鬼谭三的财产,改嫁!再有,我堂哥袁杰胳膊肘向外拐,曾向谭三告密,说我跟林凯旋鬼混,他也该死!” 又说“田芳的丈夫有白血病,她需要钱,于是,她跟我们一拍即合。至于倩倩、张燕、钱莉莉等人,都是我们的走卒,这就是答案!” “谁是主谋?”我问。 “或许,这并不重要。”袁敏一转头,看向黑纱女子“杀了他!” 黑纱女子掏出两把匕首,我料定死期已至,于是闭上双眼“来吧!” 可刹那间,我听到两声女子尖叫,再一睁眼,发现袁敏与田芳趴在地上,二人后背各插着一把匕首。 “你杀了她们!你——”我更加疑惑。 “我是奉命做事。”她嗓音沙哑,又说“趁他没来,我把您藏起来!” “他,是指谁?你为何一直黑纱罩面?你到底是谁?你一个瘦小的女人,如何去绑架强壮的男人?我不信!”我说。 “我只能告诉您,我有兔唇病,手术后留下疤痕,这就是原因。另外,我只需一个高压电棍,就能摆平一切!”黑纱女子说。 “你为何要救我?”我问。 “您也救过我。” “救过你?”我疑惑。 “消渴症。” “张若男!”我失声叫出。 我被藏进立柜里,她合上柜门离开后屋。不多时,我听到脚步与喊声“有人吗?侯大夫!侯大夫……” 这声音好熟悉,这使我想起一人,他就是林凯旋。透过立柜门的缝隙我窥视而去,果然是他。 “我在这儿、帮帮我!”我大声喊。 柜门被打开,一缕光线射入,林凯旋脸色严峻,他打量我“侯大夫,这里怎么了?” 我说“这里死了很多人,您赶紧去报案!” “哦!”林凯旋一转身,背对我看去。 “您要小心黑纱女子,她——”我欲言又止。 “不,她刚刚死了,她是胡女士的外甥女,张若男!” “贾所长呢?”我很紧张。 “您很快,会见到他。” 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他在哪儿?” “阴曹地府。” “什么!” 林凯旋转回身,凝视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 我突然想起,那个乞丐的话语“他们有个头儿,戴着墨镜,说话很嚣张。他说今晚,要除掉知情者,以绝后患!还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害怕。”我浑身一颤“胡女士、晓雪是你杀的!” 林凯旋仰头大笑,瞬间又哭丧着脸“我曾经很有钱,记得去澳门赌博输光了家产。我发誓要东山再起,所以,我离婚,取了农行行长霍显贵的女儿霍燕,她却不能生育。然后,我通过霍显贵的关系,贷了巨额现金。我打听到******的媳妇,因患有癌症导致难产,急需手术费。于是,我趁人之危,让他以即将出生的孩子,作为筹码。之后,胡莹的妹妹胡女士要做生意,我帮她投资,很快她对我百依百顺。” 又冷静地说“霍显贵去年刚退休,银行就开始催债,短期内要没收我所有财产。再加上,我的工厂连年亏损,已经入不敷出。无奈,我让胡女士帮我贷款,她无法拒绝。就这样,胡女士也卷入债务危机里。因此,我们想到发财之道,那就是联合傅岩、田芳买卖人体器官!同时,我让胡女士唆使若男与可欣,告诉她们,******才是她们的亲生父亲,是逼债者迫使******服毒自尽!而后,再以毒品与金钱控制她们一干人等,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但是,就因你跟贾富贵,让我希望破灭!不得不杀人灭口!” “袁敏为何也卷入其中?”我问。 林凯旋抽出匕首,抵住我的咽喉“她是我的姘头!如果霍显贵不是农行行长,我能娶不下蛋的霍燕?”又说“你自以为聪明,其实你平时的举动,我是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我想明明白白的死。 “很简单,你那晚去废弃的砖窑厂,田芳已提前告知我,你所听到的都是假话。”又说“某天,我让晓雪转告你去医院,当时病房外掉落的七寸匕首,也是我导演的好戏!” “为何要捉弄我?” “你帮助贾富贵做事,他很信任你,你可以作为证明我清白的证人。” “你为何借若男之手杀死袁敏?” “她没结婚前就与我有染,直到不久前我帮她‘除掉’谭三,她却逼迫我跟霍燕离婚让我娶她,不然,就把我买卖人体器官一事抖搂出去,我岂能被女人要挟?她该死!” “你丧心病狂!” “不错!我是丧心病狂,可欣跟若男都是我杀的!只有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林凯旋狞笑。 “若男跟可欣都是你的养女,你忍心下手?” 他突然脸色阴沉“不!我后来得知,那一次偷我车撞我之人,就是无钱吸毒的可欣干的!她们对我无情无义,况且没有血缘,杀她们我毫不愧疚!” “你不得好死!” “是吗?你去死吧!” 林凯旋挥动匕首刺向我,我闭上眼咬紧牙关等死,然而,只听对方惨叫一声“扑通”倒地。我看去,发现田芳跪在地上,眼神迷离“师傅……是我救了你……我……我本善良……”她倒在地上。 “田芳!徒弟……” 就在我嘶喊之时,门外跑进一人,她正是霍燕。她看向林凯旋的尸体,腿一软坐到地上。这一刻霍燕的手机响起,她无声地泪流,任凭铃声在空气中激荡。我冥冥中听到,门外传来了醉汉的醉语“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