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不狠，男人不稳》 第1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1) 梁国都城迎来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梁国第一美男子裴衍钰上吊了。 这两者本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一场大雪引得女皇清早起床不知想起了什么，大笔一挥写下圣旨，要贵侍裴衍钰即刻侍寝。 裴衍钰面色沉凝冷然，一言不发双手接过圣旨，转身回到殿内，便开始仔仔细细沐浴，熏香，梳发更衣，一身纯洁无暇的素白，收拾妥当，然后……就上吊了。 咣当一声踩翻脚踏，上官青陌也同时一脚踏进了绛芸轩的院门，而待她一把推开那扇厚重的雕花大门，面对的便是一抹素白人影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诡异极了。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上官青陌仰头怔怔看着，不喜不怒，半晌也没说句话。 直到梁上悬挂的人渐渐停止了抽搐，身边的大内总管吴文才捏了一把汗，硬着头皮请示道：“陛下，这……还有救……” “我有说就让他这么挂着么？”上官青陌淡淡反问。 吴文一听，赶忙挥舞手臂招呼旁边的小太监，“快，快，快把裴贵侍放下来！” 旁边早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小太监赶忙上前，两人合力抱住裴衍钰的腿，待身体软绵绵倒下，几人七手八脚将他平放在地上，可已然看不见有呼吸的动静。 “快，快，宣太医！！”吴文焦急大喊，一边悄悄观察着上官青陌的表情。 见上官青陌眉心骤然蹙起，面带愠色，抬手便拦住了往外跑的小太监，在旁请示道：“陛下，看这情形……” “传旨，去查查裴家五族有多少人口。我也算网开一面，只诛他五族，不祸及九族。”上官青陌的语气淡淡的，可其中瘆人的内容，也完全能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遵旨！”吴文赶忙应声。 “咳……住手……”奄奄一息的裴衍钰突然缓上一口气来，捂着胸口猛咳了几声，摇摇晃晃支撑着身体抬起头。 惨白的脸庞棱角分明，堪称精美绝伦的五官如施了淡彩一般，再加上鬓边散落的几缕发丝，那眉眼中闪亮亮的锐光…… “你敢动我裴家人一根头发，我就……” “你未经许可在我的皇宫内院上吊，脏了我的风水。上吊也未曾先通知我一声，让我亲眼目见不想看见的景象，脏了我的眼。所以，诛你五族并不多。” “你……”裴衍钰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一脸呆滞望着上官青陌，眼中浮现些许困惑。 上官青陌微微侧了侧身挡去他探究的目光，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继续道：“我也可以说得再直接一点，皇宫中也同样不养闲人，你就算长得再漂亮，仅是收藏的话，我还是会觉得亏了。当然，你如今已经在我的皇宫内，你的一举一动也关系到你的家族，别以为可以一死了之，如果你死了，我是要给你的家族一个交代，而你的家族，也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2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2) 什么才是满意的交代？恐怕彼此都心知肚明。 上官青陌不需要给裴家什么交代，大可以实话实说就是自尽而亡。而裴家却不同，教子无方，以至于让皇宫重地沾染污浊死气，甚至可以说是裴家授意要找皇家的晦气，责任干系可大可小，只要上官青陌一句话，要裴家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为过。 一死了之？身死之后整个裴家被问罪抄家、满门抄斩？ 天子一言，臣民如蝼蚁…… “我……侍寝。”裴衍钰咬牙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止不住浑身隐隐的颤抖。 “那也好。”上官青陌痛快答应，微微勾起唇角。仿佛之前种种只是个颇有情趣的玩笑，她可以不介意，直接吩咐道：“你们都可以退下了。” 吴文赶忙带着其他人迅速退出，大门悄无声息关上，留下裴衍钰还呆坐在地上，亮眼的白衣衬着青石砖，显得格外刺目。 上官青陌慢慢踱步，转身坐上了屋子正中的软榻，轻撩衣裙，换了个极其慵懒的姿势。 “你身为贵侍，应该不用我教你，不过奉劝你要利索点儿，我的耐心很少。” 裴衍钰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几乎要裂开的心平静了一点儿，要说哀莫之心大于死，他是不怕死，可裴家仅五族就有几百口人。 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慢勾开衣带，衣袍无声落地，露出其内纤薄的丝缎里衣，薄透的衣料勾勒包裹清瘦的胸膛，衬着若隐若现的锁骨，每一处都充满着**的味道，描绘着令人心动的曲线。 上官青陌微微眯起眼，斜倚在软榻上的身体也渐渐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种令她懊恼的感觉重新回来。 小腹开始发烫，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延伸向下，两腿间最稚嫩的地方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又觉痒得难耐，令她坐立不安。 更何况，裴衍钰这一副**屈辱的模样，无力挣扎后的顺从，那副稍显清瘦却依然唯美的身形，还有那张带着受虐气息的俊脸，无疑更像是在她快要被焚毁的理智上又添了一把柴。 突然，一股暖流奔涌而出，如同一团火顿时向上，一路燃尽了心里、眼中。 “继续。”上官青陌淡淡命令道，长长吸了一口气，还是难以压抑快要爆发的冲动。 裴衍钰放在里衣带子上的手指久久停滞，突然问道：“陛下……看中的无非衍钰一身皮囊吧。” “美则美矣。”上官青陌应道。 “美则美矣……”裴衍钰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苦笑一声，“陛下这是在讥讽衍钰，无非仗着这一副虚有其表，就以为可以在陛下面前为所欲为，待陛下没有耐心的那一天……稀罕的也不过是衍钰的身体。” 上官青陌皱了皱眉，她确实不喜欢裴衍钰的性格，当一个女人欲火焚身之时，伤春悲秋与风花雪月是果断不合时宜的话题。 更何况，她其实不认识裴衍钰，她只知道，裴衍钰是这个梁国第一的美男子，是女皇也就是她名正言顺的贵侍，本以为用他泻火不无不可，但她似乎错了。 第3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3) 然，她也只能将错就错，身体中一次次涌动的邪火早就烧得她快要剩下本能，如果不想出丑……她要个男人，就那么简单。 “你的话太多了，如果还是不能学乖的话……” “陛下变了，衍钰怎敢再在陛下面前放肆？”裴衍钰的语调突然一转，一把撕开上身的里衣，露出玉一般的肌肤。 慢慢站起身来，光裸修长的脚踩过地上鲜红的长毛地毯，显得分外触目惊心，震人心魄。 “那就快点。”上官青陌又催促道，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 裴衍钰走得很慢，短短十几步路，他仿佛走了很久。 而就在上官青陌不耐烦又要催促的时候，突然，裴衍钰伸手拔下了插在玉冠上的玉簪，紧紧握在手中，停下了脚步。 长发如锦缎般散落，半掩那如覆淡彩般的眉眼，垂落在胸前，轻柔扫动，犹如凝脂上的轻抚。 “你要弑君？”上官青陌慢条斯理问道。 裴衍钰举着玉簪，浑身都在颤抖，咬牙摇了摇头，道：“陛下忘了曾经承诺，无论如何不会逼迫衍钰……曾几何时，陛下对衍钰有求必应……” “所以呢？”上官青陌打断了他的话，用力皱起眉。 “陛下变了初衷，要的无非只是这身体罢了，衍钰是不能以死明志，但若身有伤残不能侍寝，陛下还能怪罪衍钰无心之伤？” 上官青陌眉心一抽，顿时觉得这话听着味道诡异极了，心中一凛，刚要开口。 只见裴衍钰高举的玉簪猛地划下，并非弑君，却是他自己的胯下！ 嗤的一声，纤薄的布料应声而破，一时间鲜血四溅，瞬间染红了雪白的两条裤管，甚至有几滴血，喷在了上官青陌的裙角上。 裴衍钰痛得扑通一声跪倒，蜷成一团将牙咬得咯咯作响，豆大的汗水一颗颗接连滚落，抬起头来，用一种讥讽的笑容看向她，指缝中涌出的鲜血瞬息间染红了手背。 上官青陌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刚才的一幕像慢动作一般在意识中重复，裴衍钰高高举起的玉簪，决然落下的手，满目满目的血红。 “陛下……恕罪，衍钰恐怕因伤不能侍奉，还请陛下……移驾他处。” “宣太医。” —————————— 吴文是个聪明人，或许早就料到会有什么事发生，待上官青陌一声吩咐，太医就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将裴衍钰抬**，上官青陌看着一路滴在地上的血迹，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太医轻轻剥开裴衍钰身上沾满血的里裤，哪怕已经做了大半辈子的太医，当看到一片血肉模糊中那道又深又特殊的伤口，仍旧不禁觉得自己腿根也有点儿发酸。 “启禀陛下，裴贵侍的伤势甚是严重，伤口……正巧在要紧的地方，恐怕就算及时缝合，日后侍寝之时……” “不必顾虑这么多，随便治治就好。”上官青陌一脸轻松笑着。 第4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4) “这……”太医有些为难也有些迟疑，委实有些吃不准上官青陌所说随便治治是怎么个随便程度。 而上官青陌也不多解释，只是看向躺在床榻上痛得发抖的裴衍钰，冷冷一笑道：“呵，想要做太监还不容易？何必亲自下手。你看，落得半途而废，扫了我的兴，你也要多受不少罪。” 说完，一瞥旁边的吴文，吩咐道：“通知净身司，不过是要做太监罢了，我成全他。” “遵旨！” ………… 梁国，一个女皇制度的国家，说简单点儿就是女尊男卑，毕竟女皇的后宫中，或早或晚都要塞满男人的。 而上官青陌，那个继位未满一月的年轻女皇，在一片局势动荡战战兢兢中，还没等到一个月后的正式登基大典，其实就死了，取而代之便是现在的上官青陌。 一个陌生的灵魂初来乍到，好在之前那个女皇在继位前并不受人瞩目，身边也没什么亲近了解的人，就连吴文，也是在她继任女皇之时才跟在她身边，对本就性格孤僻的女皇又多了些怪异举动，也没觉得太意外。 上官青陌就这样轻而易举取代了一个女皇的角色，满意不满意先不说，直到天降一场大雪，她才发现自己有个难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说简单也不简单，在整夜安眠没有任何异状的情况下，清早起床，连口水也没喝过，她的身体内就像是猛地攒了一股邪火，烧得她头脑不清四肢发软，飘飘忽忽只觉得渴。 在灌下两大壶凉茶之后，她才渐渐醒悟到，邪火究竟是什么，而她需要的其实是一个男人。 可这在梁国皇宫并不算容易，女皇刚继位尚未正式登基，她之前又是个不受宠的皇女，身边可以说没什么男人。 好不容易知道有个贵侍还是梁国第一美男子，招他侍寝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偏偏猜错了。 很明显，之前那个上官青陌应该只是单恋裴衍钰，巧取豪夺弄到了手，却没能征服他。 以至于千哄万哄，裴衍钰仍旧用厌恶的目光看着她，甚至…… 上官青陌玩味的想着，竟然能下得了狠手差点儿把自己阉了，是真的厌恶她不想让她碰，还是……为什么人守节呢？ 没想到，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代替上官青陌做女皇，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竟是一顶绿帽子么？ 而梁国皇宫是没有其他男人的，为防止卑微的男奴染指女皇，一进宫来，若是姿色欠佳的，一律就阉了。 所以，整个偌大的皇宫，放眼望去可能都是行行色色的男人，可他们身上却偏偏没有她所需要的东西。 “唉……”上官青陌长长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红墙绿瓦上皑皑白雪，考虑着或许应该换件衣服冒险出宫，宫外的男人竟比宫内多。 “陛下，不如……移驾无华殿吧。”吴文抓着时机问道，毕竟就算不知道上官青陌其实是寡人有疾，也能看出来，是想要个男人了。 “不去。”上官青陌果断拒绝。 第5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5) “可是陛下……” 话没说完，上官青陌已经一脚迈进紫宸宫的大门，远远就看见，寝殿门前挺拔矗立着一个紫色的身影，以绝对完美标准的姿势，颔首双手交握身前，微微弯腰，静立着一动也不动。 而他身旁不足十步便是寝殿门外的回廊，可他偏要站在回廊外，应该已经站了许久，头顶肩头落满了浮雪，地上的积雪也已经将他的双脚掩埋。 “陛下，您看……”吴文迟疑着拖长声请示道，其实也是在给站在雪里的人提个醒。 果不其然，雪地中的人似乎站久了有点儿僵了，微微一晃回过神来，强忍着僵硬几步走到上官青陌面前，缓慢弯身双膝跪下，肩上头上的雪一同簌簌滚落，额头深深埋入雪中，“凤无华见过陛下。” “起来吧。” “谢陛下。” 凤无华毕恭毕敬站起身来，上官青陌这才第一次打量这个她还不想见的人。 清淡的面容，温文尔雅的眉眼，礼数周全，但不卑不亢的风骨一分也不少，那微微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在风雪刺骨的此刻，竟染着几分暖意。 他就像一朵兰花，素白无色，淡然儒雅，不声不响中就沁入了心，一举手一投足蕴着端庄优雅，让人第一眼，就想要亲近他，万万不能委屈了他。 但据说凤无华是她未来的皇夫，一个陪伴孤僻落魄皇女长达三年之久的男人，后又能一举得到皇夫的位置，她就不能小看了他。 更何况，这样一个完美得万无一失的男人，带给她的除了砰然心动，更多是危机感。 “有事么？”上官青陌冷淡问道。 “昨夜奇降大雪，臣担心陛下身体不适，又闻陛下去了绛芸轩，特在此等候，看到陛下无恙才能心安。” 上官青陌挑了一下眉并不买账，“距离可以避雪的回廊仅一步之遥，你是想看到我有恙还是你有恙？” 凤无华微微欠身，仍旧古井不波道：“谢陛下关心，不过陛下曾言，登基为皇已是今非昔比，要臣今后不得放肆。” 原来之前的女皇对凤无华也早已有了戒心？上官青陌的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直接赶走凤无华，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呢？ 而刚要开口，上官青陌又停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片冰冷雪地中，她总能闻到一缕一缕淡淡的香气。 那种香气不似花香俗气，也不似熏香腻人，无法形容的香气一缕缕飘过来，似乎稍一吸气便钻进了身体中，勾起那一团邪火继续肆虐。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暖流肆意奔涌，心中的渴望犹如一锅早已滚烫的沸水，腿渐渐有些发软，突然膝盖一弯…… “陛下小心。”凤无华赶忙伸手搀扶。 冰凉的双手让上官青陌恢复了些许冷静，可她很快便悲哀的发现，那一缕缕极其令人神往的香气，来源于凤无华的身上。 腾地一下，上官青陌只觉得头脑瞬间充血，紧紧攥着凤无华的手臂，身体不自觉的靠过去，哪怕知道该离这个人远一点，可身体已经替她做主，再也等不下去了。 第6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6) “扶我回去。” 凤无华扶着上官青陌回到寝殿中，然，就在吴文心领神会关好大门的那一刻，凤无华突然将上官青陌的身体翻转过来，紧紧搂入怀中。 “为什么宁可去找他，也不来找我？明明知道他不会屈从于你，你还是……等不得了吗？” 上官青陌挣扎了一下，也只腾出两只手来，手腕翻转间，凤无华腰间的紫金带扣应声而落，衣襟随即松散，露出里面雪白整齐里衣领口相互交叠，更驱动着让人将其蹂躏凌乱的念头。 什么爱恨情仇她已经统统不去顾虑，她只要知道这一点，现在在她面前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就够了。 外袍无声落下，里衣的系带也被她挑开来，柔滑的绸缎顺着细腻的皮肤无声滑下，光影闪烁，分外迷人眼。 上官青陌现在眼中只有这片细腻白皙的皮肤，紧致略有型，细韧的腰身却不乏令人心动的劲力，两颗殷红缀在胸前，以一种极其诱人的颜色展现着美丽。 伸手抚上精致的锁骨，顺着胸线一路向下，直达小腹处那一块块随着呼吸紧致起伏的肌肉，再往下，便是两人相拥紧密贴合的地方。 “可以么？”凤无华问道。 上官青陌的脸一僵，这是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 索性就用最粗鲁的方式回答他，一把拽了他的裤腰，拖进寝殿内室，轻轻一推，衣衫不整的美男子已经乖乖躺在了床上。 随手拆了凤无华头上的紫金冠，本觉得那最可能是凶器，却不想，发丝散乱，玉体横陈，前一刻还是温文儒雅的谦恭男子，后一刻便成了媚态四溢的妖孽。 其实若是论长相，凤无华绝对比不上梁国第一美男子裴衍钰，可在上官青陌看来，凤无华比起裴衍钰更是别有一番味道，当然，对于现在欲火翻腾的她而言，并不重要。 不过，她也不想再直奔主题，虽然裴衍钰下身的伤证实是系自虐，可那一幕血肉模糊的狰狞，仍旧让她心里有点儿阴影。 “呵，臣还当是陛下今日兴致颇好，又或是……半月未见，也该想臣了……”凤无华说着，扶着上官青陌靠在胸前，纤长的手指灵巧解开她衣裙腰间的丝带扣。 略显冰凉的指尖透过衣裙丝丝沁入皮肤，掀起一阵阵战栗，随之而来便是更加令人难耐的热潮。 衣裙被层层解下，每一次的开解，都好像是挣脱了一丝束缚，眨眼间，上官青陌身上便只剩下一抹肚兜，薄被半掩的下方，空荡荡一片。 “快点儿。”上官青陌催促着，乍得自由的双腿不由自主向着凤无华的身体靠过去，双手急切向着他的身体抚去，却在被他轻轻拥住的时候，只能搂紧他的腰。 凤无华的手指隔着水滑的肚兜，慢慢浅浅的移动着，所到之处犹如一股电流般瞬间游走四肢百骸，激得她脑海中一阵阵空白，只剩下下意识的喘息。 突然，一种濡湿温暖的触感从胸前传来，上官青陌顿时绷紧了身体，按着凤无华后颈用力迎向他。 第7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7) 不急不缓的吮咬恰到好处，似有若无的痛却让她更想要发狂，一条长腿用力挤入凤无华双腿间，却引来他低声的笑。 “别急。”凤无华的话像是染了魔力，磁性的声音震得人心尖发颤。 “我喜欢你。”上官青陌喃喃低语，勾着凤无华的脖颈仰起头，迷蒙中寻找可以慰藉躁动的唇，却没能看见他突然变色的表情。 身体内那股邪火终于在凤无华的推波助澜下越发炙热，**的深吻已经无法满足，那些充满怜爱的抚摸像是隔靴搔痒，而凤无华时而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更像是用力撕扯着她已经岌岌可危的理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崩断。 凤无华纤长的指尖终于转战阵地，缓缓向下移，却并未在她的腰间停留，只在小腹的位置稍作盘恒，便悄悄探入了那从未有人造访过的地方。 “嗯！啊……”上官青陌的呻吟声骤然高亢，用力绷紧身体也无法缓解颤抖，脚趾用力蜷起，“唔……” 她能清晰感受到凤无华冰凉且纤细的指尖慢慢探索着，轻轻摩挲那最稚嫩的地方，身体在他极有耐心的爱抚之下敏感到了极致，一次次的痉挛颤抖，烫得好像快要融化了一般。 脑海中像是燃起了烟火，炫目摧残，梦幻迷离，令人无法想象的高超技巧试图将她一步步推向顶峰，却在她全力以赴准备好的时候，又将她留在了巅峰的前一刻，继续享受煎熬。 “别，别停下……”上官青陌沙哑催促着，用力挺起身体迎合凤无华的手指，难耐之下一只手滑进他的裤腰，握住他同样早已勃发的欲望，炽热坚硬，与他冰凉且柔软的手指完全不同。 “嗯……”凤无华的喘息也陡然深沉，抱着上官青陌的手臂微微收紧，含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沙哑道：“叫我无华。” “无华……”上官青陌呢喃出口，竟然一时间不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反倒有一种从心底涌起的暖意与熟悉，让她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名字，“无华……” 身体内那股邪火绽放开来，游走于四肢百骸，几乎似要将她焚尽。 灼热的感觉一波波拍打着她的神经，可渐渐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悄然蔓延开来，越来越难以满足。 不够，还是不够，她要更多！ 上官青陌挺着身体不由自主向凤无华靠近，握着他坚硬的炽热就要往两腿间送，完完全全遵照本能的她，更需要这个而不是手指。 “陛下，忍一忍。”凤无华的声音也浸满了浓浓的情欲，但理智仍在，在她耳边轻声道：“陛下忘了，此刻仍不能忘情，距离登基大典不足半月，陛下……嗯……陛下需保留处子之身，与国师……唔！啊……陛下……” 上官青陌的手突然上下动作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快感让凤无华也坚持不住咽下了后面的话，粗重的喘息，沙哑的呻吟，无疑是最好的催情药。 第8章 第一美男上吊了 (8) 而此时此刻的上官青陌，根本没听清什么登基大典与国师，她只是下意识明白，凤无华在拒绝她，她也就下意识用些手段，用情欲逼一个男人妥协，应该不太难？ “陛下……不行……”凤无华艰难忍耐着，腾出一只手来死死按住上官青陌肆意挑逗的手，这才得以喘了一口气，低哑的声音充满温柔，“陛下不嫌弃无华，无华已经死而无憾。” 上官青陌微微皱起眉，这和死又有什么关系？这皇宫里的人究竟都是怎么了？还是这个世界有多少不同，要么死要么活才行？ 猛地攥紧手指表现自己的愤怒，虽然凤无华远不是裴衍钰那般脆弱，但也瞬间痛得绷紧了身体，一度连呼吸都停滞了。 “行……或不行，给我痛快点儿……嗯……”上官青陌的威胁还未说完，就转而化作了婉转的呻吟声，凤无华的指尖浅浅探入她的身体中，那岂是寻常爱抚的感觉可以比拟？ 虽然只是探入一个指节，上官青陌甚至能感觉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清晰的纹理，摩挲着稚嫩的皮肤，浅浅刺入，慢慢抽出。 凤无华小心把控着力道与深度，却不忘了细致观察上官青陌的表情，直到她重新闭上迷离的眼睛，失神张着口发出难以控制美妙呻吟，却放松了手上钳制他的力道，不禁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放肆的心情将下身又向她手中送了送。 上官青陌完全沉浸在欢愉之中，偶尔也动一动手，试图让凤无华妥协。 然，随着凤无华指尖带着无尽的魔力，似乎要抹平她身体中的每一寸，轻轻的刺入同时，带着一丝丝微弱的痛感，可每次当她想要不顾一切挺身迎过去的时候，那指尖又灵巧溜出去，掀起一片片火热。 “无华……嗯……快……不行……”上官青陌呢喃着呻吟，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凤无华却心领神会。 暴雨奇袭，狂风凌乱了理智，天知道凤无华此时此刻更想不顾一切占有怀中的女人，哪怕下一刻便要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他仍旧不能，因为后果，或许要比粉身碎骨还可怕。 上官青陌的身体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放声呻吟着，脸上尽是痛苦又欢愉的表情，搂着凤无华的手突然收紧，在他背上留下几道粉红色的印痕。 突然仰起头，一口咬向凤无华的胸口，却在霎时间，身体猛地急剧战栗颤抖，喉咙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呜咽声，牙齿也失去了控制。 “呜……！！”上官青陌绷紧着身体每一处地方，仿佛承受不了攀上巅峰之后的疯狂，那如潮水一般的快感径直撞入脑海中，似乎要炸碎她身体的每一寸，让她的世界只剩一片花白。 潮水持续冲击着她的神经，早就被邪火折磨变得脆弱的神经渐渐不堪一击，而凤无华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一般勾动她身体的弦，就那么一下，让她彻底沦陷。 ………… 第9章 美男是毒药 (1) 曾经有人说，她是个任性的女人，凡事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以至于伤害了别人却不自知。 也有人说，她是个情商很低的女人，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似乎都淡了那么一点点，会让男人觉得有点儿无趣。 有人说，她太强势了，有能力有手段，实在很难让男人生出想要保护的感觉。 更有很多人说，她长得不漂亮，又比男人更厉害，很难嫁的出去。 当然，说这些话的都是她的那些前男友们，无一例外，他们都能找到她身上明明是优点的地方，然后当做缺点，用来抛弃她。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最适合的职业其实在古代，去做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只有抛弃别人的份，永远不敢有人抛弃她。 对于这样一个结论她自然是嗤之以鼻，明明是那些男人负不起责任没有担当，她才必须坚强，而她的坚强，又成为了他们抛弃她最名正言顺的理由。 然，命运就是这么蹊跷，就在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尝试，再也不让臭男人糟蹋她的时候，她真的找到了最适合她的职业，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去做女皇。 虽然初来乍到有那么点点不顺遂，可单凭这个身份，就够她足矣笑醒了。 ………… 上官青陌确实是笑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还保持着弧度，望着头顶金**遍绣飞凤的床幔，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一个刚刚继位尚未登基的女皇身份，正好给了她大展宏图的机会，至于男人……她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然，上官青陌也不得不正视自己刚刚经历一场另类的欢愉，身体还残留着宣泄过后的酥软，那要面对的问题就是…… 随手摸了摸身边，宽阔的大床上应该只她一人，周围静悄悄的，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晨起，凤无华能够知趣回避，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她却从蒙蒙透亮的床幔看到外面矮了一截的人影，将床幔拉开一条缝，丝丝冷风灌入，只见凤无华衣袍整齐，紫金冠束发一丝不苟，双手交握身前，正直挺挺跪在她床边，一动也不动。 上官青陌看了一眼就挡上了床幔，这皇宫不能比现代的暖气，她几乎什么也没穿，自然会有点儿冷。 只不过她弄不明白凤无华在做什么，这是……这个时代与国度特有的问安么？ “请陛下恕罪。”凤无华一板一眼的声音传来，继而床幔外的人影渐渐低矮，该是叩头下去了。 “什么罪？”上官青陌随口问道，摆弄着繁琐的衣裙，一筹莫展。 “天明之时，裴家家主紧急入宫要面见陛下，臣见陛下难得安眠，便自行做主私下召见。裴家家主是为裴衍钰而来，据闻陛下要将其子净身，连夜入宫请求陛下网开一面。臣以为陛下不过是一时气盛，绝不会如此轻易断送裴衍钰男儿年华，故擅改圣意，不做净身处置，但将其送入冷宫反省，等待陛下发落。” 第10章 美男是毒药 (2) 上官青陌的手一顿，做着女皇美梦喜滋滋的兴奋也冷却了些，披上一件长袖衫，撩开床幔，“你已经替我处理完了？那现在人在哪里？” 凤无华仍旧保持着叩首的姿势，恭敬道：“裴贵侍的品节暂扣，只按最普通的宫人品节，随身不得携带曾经用过之物，此刻应该已经在冷宫住下了。” “你抬起头来。”上官青陌吩咐道，待凤无华抬起头，一手勾着他有些冰凉的下颚，看着他冻得泛青的嘴唇，问道：“你觉得这样处置是最好？” “臣不敢放肆，只是兹事体大，裴家也并非卑微门第，但若轻易息事宁人，又怕陛下难以解气……” “你已经很放肆了。”上官青陌淡淡评价道，继而将话说得明明白白，“你擅改我的旨意，竟然可以不用我再点头，那些宫侍便按照你的吩咐去做，而不管我之前说过什么？” 凤无华的脸刷的变白，青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垂下眼眸，“还请陛下降罪。” “降罪？若能为君分忧，何罪之有？”上官青陌勾起一边嘴角，脸色瞬间变得柔和，似乎刚才的冷漠只是一场错觉，“起来吧，这宫里地上太凉，也不知道你跪了多久，生病了可不好。” “谢陛下。”凤无华应了一声，然后才一手撑着地面，试图从站起身来。 上官青陌好心伸手扶了他一把，笑道：“你看，这么冰的地面，总是会不舒服的。” “陛下所言极是。”凤无华顺着上官青陌的搀扶坐在床边上，悄悄松了口气，可嘴唇挨冻的青白一时间还缓不过来。 上官青陌挪了挪身体爬上他的腿，摸了摸他的手，皱眉道：“看来这宫里确实很冷，负责烧炭的太监偷懒了。” “是臣不让他们进来打扰陛下休息，床榻下方有火龙，只要陛下不会冻着就好。” “哦，是吗。”上官青陌随性应了一句，随即放在凤无华大腿上的手就不再老实了，掀开外袍，顺着丝滑的裤子一路向上摸。 凤无华猛地握住了她的手，“陛下，虽然尚未行登基大典，陛下无需早朝。但陛下要为之后处理国事诸多准备，御书房听说也有大臣等着觐见……” “那你呢？”上官青陌随口问了一句。 凤无华抿了抿唇，“臣自然是……回到自己的宫殿中，倘若陛下今日有兴致，午膳也可以来无华殿。” “那好吧。” 上官青陌是个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虽然凤无华有那么点儿太完美，让人不得不拿出点儿警惕的心思，但他处事缜密为人进退有节，她喜欢和懂规矩的人打交道。 而且，她不怕穿帮，毕竟她就是如假包换的上官青陌，谁敢突然蹦出来质疑她身不对魂？ 凤无华先行替她打理好了里衣，唤了吴文进来继续帮她更衣，这才艰难从床边起身，颤抖着双腿又要跪下，“臣……” “免了，回去好好休息。” “谢陛下。” 第11章 美男是毒药 (3) 凤无华是一步一步挪出去的，那双腿木然甚至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样子，与昨日玉树临风款款翩然简直判若两人。 “陛下，您抬抬手。”吴文尖长又柔软的声音提醒道。 上官青陌琢磨着凤无华的姿势，下意识抬起手，却无意中看到手指上已经干涸的薄薄一层痕迹，那是她昨天用力抓了凤无华的……她似乎忘记用了多大的力道。 “咳，吴文，一会儿找太医要点儿药，给无华送过去。” “敢问陛下要送什么药？” “消肿止痛的，但是要药效最温和的。” ………… 一大清早，御书房确实是有人等着觐见，但不像凤无华说的那么夸张，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而那个人显然就应该是裴家家主裴显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闯下了滔天大祸，虽然凤无华出面将净身之罪换成了打入冷宫，可中间还隔着一个上官青陌，裴显欣如果此刻就回去睡大觉，那么那智商也就做不了裴家家主。 上官青陌看着一见她来就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的裴显欣，顿时觉得，有这样的娘，却能生出那么硬骨头的裴衍钰，也是件很奇异的事。 “好了，不用再磕了，你儿子的命保住了，根也保住了，还有什么不满意？莫不是要我配给他一份嫁妆，把他送出宫去另觅良缘？” 裴显欣登时跪在地上打了个哆嗦，连头也不敢抬哭腔道：“陛下明鉴，裴家……到了这一代，只裴衍钰一个后嗣，能够入宫侍奉陛下是他的福气，臣万万没想到……一定是后宫之中什么人蛊惑了小儿，还请陛下既往不咎，也……早日能为小儿伸冤。” “伸冤？”上官青陌唇角一挑，显然不愿糊里糊涂就买账过去，“我正午未至下旨命他侍寝，傍晚刚至他就上吊给我看，而且，并非是想上吊吓唬我那么简单，他是真想死。而且，他是有多讨厌我才恨得要把命根子戳下来送给我。你告诉我，他得有多冤，才能下这样的手？” “这……”裴显欣一下子就没词了，含糊其辞了半天，才索性咬牙糊涂到底，“陛下明鉴，莫不是宫中有奸佞之徒蛊惑了小儿，还请陛下彻查。” 其实裴显欣很聪明，说出来的话看似有点儿得罪人，可推来推去，就把责任都推到了后宫之中。 只要不是她裴家的家教问题，那么裴衍钰就是委屈的，受人蒙蔽也是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更何况，裴衍钰本就是梁国第一美男子。 “蛊惑？如果真是蛊惑，换做是我恨极了，拿把剪刀，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可他有的是时间把毛茬都剪干净了，却当着我的面下手，他图什么？” 其实两人都需要个台阶下，这一系列的事不是上官青陌逼的，也不是裴家授意的，至于是谁让裴衍钰犯糊涂做了错事，估计也只有裴衍钰自己知道。 但这个台阶，上官青陌不想这么轻易就给，这么大一顶差点儿压破脑袋的绿帽子，她总得知道点儿什么，才对得起自己。 第12章 美男是毒药 (4) 裴显欣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连成了一条水线，用力用袖子抹了抹，虽然对逆子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儿，但万万咬死了不能直说。 “陛下明鉴，小儿……绝不会背叛陛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但裴家如今只有这一个独子，可以说，身家性命都寄于他一身，臣恳请陛下开恩，给裴家一个机会。” 话说到这，就已经偏离了裴显欣一开始的初衷。 这已经不能算是给裴衍钰说情，不再是仅仅给他一个人一次机会，而是给整个裴家一个机会。 裴家家主为了保住儿子，已经彻底表明了姿态，只要上官青陌肯放过裴衍钰，裴家会毫无二心替上官青陌卖命。 虽然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青陌却懂得见好就收，一顶绿帽子换来一个世家的忠诚，也不算太坏的事，更何况，她对动不动就拿发簪戳自己命根子的男人没兴趣。 “那这样吧，宫里究竟有什么奸佞之人，我也派人查查。准你入冷宫一趟，去给我劝劝他，如果劝通了，关他几天给他点儿教训就让他归位，如果劝不通……宫里没有男侍再嫁的先例，你就看着办吧。” “谢陛下！！” ………… 其实梁国是个挺太平的国家，因为周边也都是女皇主国，女人所求无非太平享乐，美男如云，几百年不兴战事大家也都习惯了。 而富饶与享乐为前提条件下，整个梁国也是安宁富足，风调雨顺得就像有神庇佑。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究竟下方有多少暗流涌动，上官青陌一时间还不愿去多琢磨。 御书房内，**的折子存满了五个顶天立地的书柜，据说，这些只是先皇病逝至今的，差不多半月有余。 她其实一直有所疑惑，为什么孤僻不受宠的皇女反而能继承皇位，为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女皇却没有朝臣集体**，她来这里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那些折子上，显然不会有真实的答案。 但是，她却从那些码放如山的折子中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每一本奏折中，女皇朱批的前方，都有一道墨字的批注，清秀工整的小楷像是凝聚着所有的认真与执着。 而之前女皇的朱批，完全是有样学样，甚至如果字数多了，竟然显得潦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那是谁之前一直在教前女皇批奏折？直觉告诉她一定不是凤无华。 凤无华是那种看似内敛谦逊，却又能不着痕迹试图将大权一点儿点儿侵蚀入手的人，他一点点试探，一点点将权力攥入手中，就好像在给自己插上一根根羽翼。 而用墨字批注的那个人……都说字如人心，那些清秀的小楷就像一颗颗纯洁的玉珠，专注的只是悉心教导，承载的是对年幼女皇的殷殷期盼，却与权力无关。 只可惜，前女皇看起来并不是个可造之材，也或许年纪尚幼，根本不珍惜那份付出。 这个人只是教，哪怕女皇有样学样，可凤无华却是守，越俎代庖试探着，把越来越多的权力揽入手中。 第13章 美男是毒药 (5) 上官青陌很想知道这个写墨批的人是谁，和前女皇究竟有着怎样密切的关系？那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可她翻遍了柜子上的奏折，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断定，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五日前，那个墨批便消失在了后日的奏折中。 ………… 上官青陌在御书房翻了整整一个早上，直到吴文在外面提醒她，凤无华命人在无华殿已经备好了午膳，就等她过去。 正午的阳光格外灿烂，骄阳残雪晃得人睁不开眼，途经御花园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豁然舒爽，独具匠心的景观设计，让人能够想象来年春暖时候的繁花美景。 “嗯……啊……哦……”一阵似有若无的呻吟声幽幽传来，却足以惊动让宫侍放轻了脚步想要赏雪的上官青陌。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此时此刻还是白雪遍地，气温绝对不高于五度的情况下……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是女皇，在她的皇宫内院，男人和女人…… 吴文的脸色也一下子铁青了，挥手招呼了几个宫侍刚要上前，却被上官青陌抬了抬手拦住。 话也是说回来了才耐人寻味，在她的皇宫内院中，敢不藏起来就做这种事的人，她应该会有兴趣好好看看。 然，绕过一座低矮的假山，假山后方便是半个山洞，充其量只能算心理安慰的那么深，想看的人，完全挡不住。 只见一个宫装华服的女子被顶在假山壁上，衣袍散乱，肚兜也轻飘飘盖在身上，随着压着她的男人强有力的推送，肚兜飘然而起，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两只丰满如白兔般跃动的胸。 而她双臂紧紧抱着的男人，一身华贵肃穆的深紫衣袍，头戴白玉冠，面容有形如鬼斧神工般棱角有致，双手正抱着那女子的臀用力冲撞。 然，她能看见那男子的侧脸，也就能看到女子的侧脸，只不过那张侧脸……与她现在自己的脸，竟有几分神似？ 女子高抬白皙的臀迎合着，发出一阵阵不可抑制的呻吟声，上官青陌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那男子的下身，在那女子的身体中进进出出，时快时慢，一种**却不粗野的力道。 “轻……轻点儿……啊啊……快……”女子修长的腿夹着男子的腰，用力迎合上去，口中媚语不断。 哗啦一声钗环掉了一地，女子更如沉醉疯癫了一般用力摇头，抱紧了男子的肩膀竟要自行上下起伏，却被男子低喘一声用力挤向假山壁。 这是何苦呢？上官青陌摇了摇头，她既然看清楚了细节，也自然看清楚了那女子后背上已经被擦出不少血痕，究竟要有多爽才能令那女子忘记疼痛，她实在想象无能。 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渐渐低沉，刚有些风平浪静，转眼却又是暴风骤雨…… 上官青陌几乎目不转睛看着在情欲中沉沦不已的女子，等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听到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在男子一声低沉的闷声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第14章 美男是毒药 (6) 女子还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怀里的男子，媚眼如丝，一副餮足了的慵懒模样，半晌，突然说话了。 “怎么？皇妹，还没看够么？还是已经看得春心荡漾，都忘了打招呼了呢？” 上官青陌突然勾起了一边嘴唇，笑了笑又收回去，面色无常从假山后面现身，“路过而已，皇姐好兴致。” “呵……倒是皇姐不对了呢。”女子假意笑了笑，对于自己的衣衫不整似乎没太多难为情，搂着自己的男人炫耀道：“皇姐倒是忘了，皇妹不到登基大典的那一天，是不能碰男人的，否则……以不洁之身侍奉神使国师，上天会怪罪的。我说的对么，流天？” 上官青陌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眼前这个女子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上官绯臻。 她称呼那个男子叫流天，若是没记错，梁国是有个威名正盛的国师，名叫宫流天。 她的皇姐和国师搅合到了一起，那绝对不仅仅是这种苟合的事，若是有其他事，就有点儿不太美妙了。 宫流天理了理身上不算散乱的衣袍，以极其高傲的眼神瞥了上官青陌一眼，随后又转为了厌恶。 上官青陌的眼很尖，她都看到了，而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凤无华拒绝她的时候，好像说起过……关于国师？ “如今冬日寒凉，皇姐若是好兴致，不妨回到府中暖阁软榻更能助兴。今日是我路过此地，若非是我，恐怕该是禁卫军将皇姐当成刺客围剿了，届时一定颇为难堪。毕竟这里是我的皇宫内院，若有不长眼的耿直侍卫押了皇姐也不为过，再者说，让我的其他男侍看去了也不好，皇姐以为呢？” 一番犀利的话让上官绯臻有点儿惊愕，曾经那个闷不做声的女皇也会有这么伶牙俐齿的一天？ 而风一吹还真是觉得冷了，再加上后背火辣辣的疼，她为了让上官青陌难堪，甚至连狐裘披风也没带，就为了让她看清楚，国师已经和她…… “看来皇姐确是冷了，来人，送皇姐回府。” ………… 强行命人将上官绯臻送了回去，上官青陌的心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初为女皇的喜悦与兴奋究竟还剩多少且不论，她相信，一定会有接踵而来的事将那些虚幻的喜悦全都敲碎，因为，现在的安宁并不是她自己亲手缔造的，不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站不牢。 而另一方面，身体敏感的反应也让她很是恼火。 只是站着看了那么一场活春宫吧，她的心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悄悄荡漾开来。 “陛下，这里也甚凉，还是走吧，皇夫也该等急了。”吴文小声劝道。 “不想去了。派人通知无华一声，再宣个太医来。” ………… 女皇要宣太医，自然是头等重要的事。 太医院的太医正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紫宸宫，一边喘一边咳，扑通一声跪倒，差点儿要了老命。 上官青陌也不迁怒于他，只是摆了摆手叫他起身，把手腕递了过去。 第15章 美男是毒药 (7) 太医正细细把脉足有一炷香时间，反反复复，仔细斟酌，又小心翼翼看尽上官青陌的脸色，才小心道：“陛下的身体无恙，只不过是阴火至盛，无处泄走。待登基大典过后，后宫和谐，就无碍了。” 上官青陌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曾几何时她还能用寡人有疾来安慰自己，觉得那股邪火就是病。 而现如今有个权威的太医告诉她，她其实就是饥渴了，等登基过后，男人睡多了也就好了。 太医正见上官青陌不高兴，赶忙又拐了个弯道：“陛下若是觉得此症状不妥，心烦气躁影响理政清明，臣也可以配几副药，先压一压至盛阴火……” 上官青陌直接摆了摆手，让太医正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只要不是病还好说，乱吃药一定使不得，她难得当上这个女皇，虽然现在有点儿百废待兴的样子，可万一几副药给吃成了个性冷淡，日后大好时光上哪哭去？ 或许，这是当女皇唯一的好处，要是再治坏了，她就真可以死了。 上官青陌独自坐在宫殿中，看着铜镜内那张完全与美女靠不上边的脸，没有神采飞扬的眼睛，也没有娇俏可人的嘴唇，平凡挑不出亮点的鼻子，再配上一张点缀着淡淡麻鹊斑与青春痘的脸，她怎么也找不出，这张脸哪里能吸引凤无华。 但这样的自知之明又让她有点儿沮丧，虽然防备着凤无华，但那并不妨碍她欣赏他。 客观的说，凤无华是个优秀的男人，谈不上心动，但作为女人，总是希望在优秀的面前有那么一点儿吸引力。 可惜……她实在没能找出来。 “唉……”上官青陌越来越觉得未来渐渐变得灰暗，凭白有那样没出息的体质，却没有吸引男人的魅力，难道她以后真要用手中的权力逼迫美男们，要么硬起来，要么就上吊…… 然，一想起上吊，上官青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仰头看了看雕花飞凤的房梁，轻轻说了句，“下来。” 嗖的一阵风，果然不出她所料，还真真有一个全身紧裹黑衣的男人，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影卫，但自己的唐突也委实把自己吓了一跳，她连这个影卫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凌风见过陛下！” 上官青陌对凌风一上来便自报姓名的举动颇为感激，就连本准备好的威严语气也柔和了些，问道：“昨日是你当值？” 凌风一身黑衣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单膝跪地着利落道：“昨日当值是凌云，并非凌风。” “哦。”上官青陌随口回应着，细细打量着凌风，又黑又亮的深邃眼眸，闪烁着锐利又深沉的光芒，令人不禁遐想，究竟是什么样的长相，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双眼睛。 忽然，凌风沉静的目光有些飘忽躲闪，用力再一埋头，“若陛下暂无吩咐，凌风还是尽快告退的好。” 上官青陌眨了眨眼，她的眼神真的有那么饥渴么？竟然能把一个影卫吓成这样？ 本想着还能再打听些消息的念头顿时消散，或许对于她的影卫而言，宁可血洒当场为国尽忠，也不愿意与她这个女皇搞暧昧？ 第16章 美男是毒药 (8) “咳，去吧。” 嗖的一声，凌风逃也似的闪身不见。 “唉……”上官青陌又重重叹了口气，看来，如果她不用权势威逼利诱，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心甘情愿多看她一眼呢？ 如果她不是女皇，那么还有哪个男人会与她多说半句话？ 这样一连串的打击让上官青陌的女皇梦几乎快要碎成渣，要么另有所图，要么宁死不屈，这样的女皇梦似乎并不美好。 “陛下……”吴文从外面进来，在她身边道：“陛下是不是闷了？如今尚未登基，不如出宫去逛逛，日后或许忙于政事，出宫的机会都要少了。” 一提起登基，上官青陌倒是忽略了可以出宫的美事，忽的站起来，“不，去无华殿。” ………… 上官青陌的午膳之约终是爽约了，凤无华独自用完午膳，烤着带有淡淡熏香的炭火，捧了本书坐在窗边，却久久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屏退了宫侍，把玩着手中玉一般白皙的小瓷瓶，不禁暗暗失笑。 那个青涩又胆小的小丫头似乎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突然成长了不少，多了几分身为女皇的样子，懂了主动索求人事，更懂得……主动关心人了？ 竟然能想得起来痛快欢愉之时对他下了狠手，送药给他，意味着什么？ 凤无华突然皱了皱眉，只要一想起来昨夜里上官青陌沉沦至深，不管不顾往他怀里钻的情形，他就阻止不了身体的反应，那被上官青陌捏伤的地方……还真是痛得钻心。 “启禀皇夫殿下，昭阳殿主子慕瑾汐求见。” “让他进来。”凤无华收起了手中的药瓶，咬牙皱着眉将分开不雅的双腿并拢，调整了一个看不出什么端倪的姿势。 不消片刻，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清新淡绿色的身影迈步进来，同时摘下头上的轻纱帏帽，恭敬向他行礼，“慕瑾汐见过皇夫殿下。” “坐吧。”凤无华动也未动，比了比旁边座椅。 慕瑾汐笑着点头，也不客气施施然落座，再开口便是，“瑾汐此次前来，可是要给皇夫殿下道喜了。” “何喜之有？” “自然是女皇陛下终于不计前嫌，竟然愿意让皇夫殿下留宿紫宸宫中，这对皇夫殿下而言，不是天大的喜讯么？” 凤无华猛地一皱眉，冷声警告道：“当心祸从口出。” 慕瑾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清秀的眉眼如润了泉水一般鲜活，闻言笑道：“那就还有另一喜讯可以道喜。据听说正午之时，女皇陛下途径御花园，亲眼见得上官绯臻与国师宫流天苟合，足足看了近半个时辰……看来皇夫殿下果然时来运转，喜事连连。” 凤无华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想要端起桌上的茶杯，却不想稍稍一探腰，那两腿间要紧的地方便抽痛了一下，顿时一头冷汗。 “皇夫殿下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慕瑾汐眨着眼睛一脸关切，起身将桌上的茶杯端到凤无华手中，与他极近小声道：“皇夫殿下真的不想把握机会么？女皇陛下亲自下旨斩了夜溪云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对裴衍钰也不像昔日那般卑微呵护，召他侍寝的事也不了了之。而如今国师与上官绯臻有染，陛下自然不会咽下这口气，登基大典恐怕都不会让国师碰她。这个时候，如果皇夫殿下能够力挽狂澜，助陛下一臂之力成功渡过登基大典，日后皇夫殿下要呼风唤雨，陛下还能拦着么？” 第17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1) 凤无华忍着疼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向后倚靠着尽可能舒展身体，冷声道：“若能为君分忧，必然责无旁贷，可若有人要兴风作浪，我也绝不姑息。” “我慕瑾汐如果真有那等兴风作浪的本事，如今这后宫之中最堂皇的宫殿，又岂能叫无华殿？”慕瑾汐反问道。 “你想要什么？”凤无华索性不再兜圈子。 慕瑾汐仍旧是那一脸无辜，眨巴眼睛道：“我也是后宫一员，除了安宁与宠爱，还能想要什么？女皇的宠爱可遇不可求，那求一份安宁总是应该。覆巢之下无完卵，陛下若是不能顺利登基，到时候慕瑾汐又算是什么？” 虽然话说得天衣无缝，但凤无华其实一个字也不信，如果他不知道慕瑾汐是什么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知道，而先前那几句话，真以为他听不出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刚要应对出口，忽听外面一声高喝，“女皇驾到！！” 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明明爽约在先，这时候又来做什么？ 可不管有多少想法都不能怠慢了，慕瑾汐先行几步在门口一撩衣袍跪地等待，凤无华咬牙忍痛起身，还没等走到门前，上官青陌就进来了。 “臣慕瑾汐见过陛下！”慕瑾汐率先行礼问安，成功吸引了上官青陌的注意。 上官青陌并不认识慕瑾汐，不过她很感激梁国宫廷的规矩，不至于她连眼前人名字都叫不上。 细细打量着跪在面前的人，现如今后宫的规模完全称不上繁荣，可似乎质量都不错。 前有一个梁国第一美男子，入主后宫之首的凤无华别有一番气质风度，而眼前这个慕瑾汐，也同样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面容白皙清秀且不说，光说那双时时流转媚意的桃花眼，染着风韵，润着珠光，可偏偏又是该属男子的魅惑，丝毫不嫌女气。 墨黑的眼瞳中时而闪过狡黠灵动的色彩，不似凤无华那般淡然缄默，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起来吧。”上官青陌开口道。 “谢陛下。”慕瑾汐轻声谢过，施施然起身，言语间柔润略显磁性般的沙哑，身形高挑，却不显得威猛粗壮，格外有形的身材不得不令人多看两眼。 而慕瑾汐也成功抢去了凤无华的风头，挡着他不说，就连凤无华有没有行礼，上官青陌也没在意到。 慕瑾汐脸上时时刻刻蕴着温暖的笑容，笑道：“陛下这个时候前来，应该不是来用午膳了吧？下午的茶点时间也早了些……不如……瑾汐斗胆，请陛下昭阳殿落座？今日昭阳殿正好烤了玫瑰香的小点心，估计去了便是新出炉，陛下一定会喜欢。” 上官青陌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想过，寥寥没有几个人的后宫中竟然也有所谓争宠的戏码？还是她并不习惯这样？毕竟之前她好不容易想到让一人侍寝，就差点儿闹出人命来。 然，一愣之后，又想起了到这里来的目的，这也才看向立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凤无华。 第18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2) “原来陛下是要顾念皇夫的感受。”慕瑾汐颇为善解人意的一笑，忽然弯下腰，在上官青陌耳边悄声道：“陛下兴许当真要顾念皇夫的感受，皇夫今日恐怕伺候不了陛下呢，他那身子……应是不便。” “不便？”上官青陌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病了？” 慕瑾汐回过头，看了凤无华一眼，狡黠的一笑，又覆在上官青陌耳边，却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应不能算病，只不过有些地方似乎痛得厉害，臣玩笑一句大胆猜想，莫不是自渎手劲太大了。” “啊？” “送客。”凤无华突然冷声一句，也没再打招呼，转身走向内室。 他是皇夫，慕瑾汐这样落他的面子固然有失礼法，可当着女皇的面，他顶多生气了不守规矩，却不能怒然呵斥。 慕瑾汐不怕死的一笑，“臣谢陛下恩典。” ………… 其实上官青陌是想从凤无华那里套些话的，虽然有些危险，可什么都不知道随波逐流更危险。 而慕瑾汐这样一打岔，气走了凤无华，或许正中上官青陌的下怀，很多再简单不过的人际关系她都不能明白着问，虽然多少也关心凤无华，但她又不想早早就被凤无华察觉端倪，攥在手心里。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理解，之前看过无数宫廷剧，身为皇帝要雨露均沾并非是本就花心，而是再合口味的人，也不能太亲近。 昭阳殿，如果按照宫殿的名字与慕瑾汐的品级来看，地位不低，估计也与之前的上官青陌有些往来。 不过，慕瑾汐一说起话来细言软语，不似凤无华那般有压力，待上官青陌更像对待尊贵的女皇小心讨好，还有点儿哄着宠溺的味道，让上官青陌一点儿错处也挑不出来。 “陛下尝尝，这是今早上刚摘来的玫瑰，取汁揉皮烤的点心，清淡不油腻，陛下会喜欢的。” 上官青陌看着淡粉色带着几分晶莹剔透的小点心，也不客气，轻轻咬一口，香糯绵软，唇齿留香，淡淡的玫瑰花馨香却并不腻人，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 “你整日呆在这宫殿里，就研究这些小点心么？”上官青陌随口问道。 慕瑾汐奉上一杯花草茶，淡淡笑道：“闲来也不能总是躺着睡着，出去走动又怕惹来是非，不如就呆在宫殿里，反倒清净。” “惹来是非？”上官青陌状似随意抓着字眼，按理说，这后宫的男侍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而她所见过最能惹是非的人便是慕瑾汐，他还怕惹是非？ 慕瑾汐还是淡淡笑着，只不过笑容似乎有点儿怅然，幽幽叹了口气道：“陛下有所不知，自从夜溪云……” 然，刚说完这个名字，慕瑾汐的脸色便陡然一变，慌慌张张离开座位走到上官青陌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深深叩下头，“陛下恕罪，臣……并非有意……” “起来，把话说完。”上官青陌的表情也变得不那么轻松，她并不傻，自然身处深宫中的慕瑾汐也不会傻。 第19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3) 慕瑾汐冒险提起一个名字，显然是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恰恰也是她想要了解的。 慕瑾汐跪着没有起身，似乎是有些惧怕的样子，仍旧请罪道：“臣有罪，不该提起……” “罢了，没有怪你的意思，想说什么就说完，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的。”上官青陌说着，竟然起身去扶慕瑾汐起身。 事实证明，只要是人都有极强的好奇心，越是对方吞吞吐吐的事，就越想知道个来龙去脉，上官青陌也不例外。 慕瑾汐的分寸拿捏得刚刚好，顺着上官青陌的搀扶起身之后便顺势坐在了她身旁，却没有抬头，低声道：“自从陛下……将夜溪云赐死，这后宫上下，便都视臣为眼中钉，别说外出走动，就算老老实实呆在宫殿里，也难免遭人几个白眼。” “为什么？”上官青陌追问道。 “还不是因为夜溪云曾是臣的师兄……可是，臣对陛下绝无二心。”慕瑾汐说着，又从软榻上起身跪在上官青陌腿边，恳求道：“求陛下，臣不敢说师兄冤枉，只求陛下，让臣代替师兄……疼爱您可好？” 信息量大了些，上官青陌竟然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那个夜溪云是谁，但从慕瑾汐说的看来，夜溪云是慕瑾汐的师兄，至于是什么样的同门暂且不知。 而夜溪云对之前的上官青陌应可以用疼爱形容，可却被赐死了…… 为什么？夜溪云到底做错了什么？而之前的上官青陌如果能忍痛割爱，又是因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疑惑让上官青陌顿时有点儿抓心挠肺的感觉，却硬是忍住了，选择不动声色先行抬手扶起慕瑾汐，向门外道：“吴文，你给我进来。” 守在门外的吴文应声进来，十足机灵的拿出无比中肯的态度，“陛下有何吩咐？” “你给我去查查，如果这宫里有谁敢怠慢他，你可以全权处理了。” “遵旨。” 而上官青陌所能做的只有这些，能替慕瑾汐出头撑腰，或许能赢得对方更多的信任，只不过，代替夜溪云疼爱她么…… 这种东西是可以换人接力的么？难道不会觉得很怪异？ “陛下，今日午时之事，臣也听说了，不能说为陛下分忧，只是提醒陛下早作打算为好，陛下可有什么想法？” 上官青陌顿时精神了点儿，她去找凤无华其实也是为了那个国师的事，而认识国师的显然并非凤无华一个，慕瑾汐自然也是认得的。 而且……慕瑾汐并不是问她的想法，是他自己有想法才对。 “慕瑾汐，如果跟你说话注定要这么累的话，我想……不听也罢。” 慕瑾汐一愣，显然没想到上官青陌会这么直截了当，斟酌了一下，道：“臣确实有些自己的见解。在梁国，国师乃是上天使者，贵不可言，梁国历代女皇登基之日都要与当朝国师先行周公之礼，以示将洁净之身奉与上天，才能接受上天的回赠，国泰民安，后宫安宁。只不过今日之事，国师竟然与大公主……此事可大可小，臣以为，陛下定会觉得心中厌恶，登基之日若让国师碰了陛下，并非喜事，反更像是侮辱。” 第20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4) 上官青陌心中对慕瑾汐的评分瞬间高涨，他不但言简意赅说明了她和国师的联系，更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没错，就是恶心，如果国师宫流天没有碰过上官绯臻，或者是碰过了她没看见也不知道，那倒可以得过且过。 可偏偏让她看见了，这就不得不怀疑，那两人冰天雪地野战并非情趣，而是给她找晦气。 要么忍气吞声把干净的身体献给一个神棍加淫棍，要么……有种别登基。 “不过陛下先莫犯愁，可有想过，梁国这等礼俗虽沿袭百年，但并非完全不能废除。” 上官青陌确实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半晌摇了摇头，“在一定程度上说，登基之前我还要遵守规则，就算是登基之后，要废除这么一个规矩，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慕瑾汐，“你说，如果我坚决不跟宫流天行周公之礼，那会如何？” 慕瑾汐没多想，答道：“陛下登基之日便与天道相违，乃是失礼失德之举，轻则落人口实，不利于陛下日后皇位稳固。重则……之前那些仍旧心怀不服的迂腐之臣，怕的就是登基之日再出纰漏。” 一定会出纰漏的，上官青陌极其肯定想到。 如果只是想影响她皇位的稳固，就在隆冬雪天的御花园里野战，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而一旦她拒绝和宫流天行周公之礼，大有人可以借此机会煽风点火，把她赶下台才是最终目的。 可是一想到要跟宫流天做点儿什么，她就没由来的犯恶心，招男妓也莫过于此，更何况她还亲眼看到他和她的妹妹翻云覆雨。 实在太恶心了。 而且，她还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那种看乞丐杂草一样的不屑，他瞧不起她…… “陛下，不如让皇夫……” “你冒着得罪他的危险把我从无华殿抢过来，难道就是为了举荐他？”上官青陌状似随意笑着问道。 慕瑾汐脸色一变，瞬间掩藏为尴尬的神情，轻声道：“也只是为了能跟陛下说几句话罢了，就连夜溪云也斗不过的人，臣岂敢……不过，兴许只有如此厉害的人，才能替陛下分忧吧。” 分忧？这个可不好说。可慕瑾汐也有一句话说对了，看来她后宫之中真有厉害的人，比如凤无华，也比如慕瑾汐。 当然，或许之前还有个夜溪云，却被凤无华借她的手除掉了？ 上官青陌从上一世的电视剧中明白，宫斗是血淋淋的，难道在这样一个男人聚集的地方，也不例外？ 慕瑾汐静静低头给她剥着橘子，温暖而祥和的神情衬着一身淡淡绿色的阔袖长袍，白皙修长的手指和金灿灿的橘子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但上官青陌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家，其实也有点儿恐怖。 如果按照她的理想，有个后宫没什么不好，多几个男人也没什么不妥，如果有几个人对她真心实意她会觉得很幸福，可如果他们彼此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偶尔还要拿她当枪使呢？ 第21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5) 上官青陌顿时打了个冷战，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她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躺在凤无华怀里，而凤无华却用他高超的技巧，试图逼她下旨，要她杀了慕瑾汐。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上官青陌猛地回过神，突然觉得脸颊发烫，慕瑾汐关切的目光极为灼热，扫在她脸上令她有点儿难以招架，他甚至急得忘了尊卑，摸上她的额头。 或许慕瑾汐是有些小心思，但在偌大的后宫之中，谁又没有点儿自保的能耐呢？ 也或许慕瑾汐所有的心思，只是想要在她身边，讨得一片安宁的栖身之地？ “你……怕凤无华么？” 慕瑾汐一愣，先是仓皇收回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而后有点儿惨然的笑笑，“陛下是不是仍旧在意臣今日在无华殿的举动？事实上……臣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陛下来昭阳殿坐一坐，想跟陛下说几句话。他是皇夫，如果真想跟臣过不去，臣哪里是他的对手。” “是啊，你不是他的对手。”上官青陌轻叹一声，倒不介意慕瑾汐时时刻刻的小挑拨，突然有些感怀之色问道：“我……是不是怠慢了你很久了？” “陛下此前与臣也只是偶尔见面，自从夜溪云没了……臣还真担心陛下再也不愿意看见臣了。” 慕瑾汐很会说话，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发自肺腑的哀怨之辞，勾起上官青陌浓浓的愧疚。 虽然之前的事都与她无关，可慕瑾汐这样淡淡的隐忍，小心翼翼的守候，却恰恰对了她的胃口。 她不介意男人很强大，但前提是不要算计她。 “陛下……今夜留在昭阳殿可好？” 上官青陌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如狡猾小狐狸一般颇有几分小算计的慕瑾汐，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慕瑾汐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比起凤无华的深沉要显得轻松许多，如果他不会伤害她不会让她太为难，或许也可以算作是情趣？ “你要我留下来……但你知不知道，凤无华能够夜宿在紫宸殿，靠的是什么？” 慕瑾汐跪坐在她脚边忽然眼睛一亮，急切道：“若是陛下不嫌臣愚钝，皇夫能做……臣也必定义不容辞……” “那就试试看吧。”上官青陌坏心眼的一笑，慵懒倚靠着软榻，端起旁边的清露茶。 “是，臣遵旨。”慕瑾汐兴冲冲的在地毯上端正做好，或许没能看明白上官青陌那一脸别有深意的坏笑，女皇陛下愿意与他一起尝试与皇夫做过的事，那一定是好事。 上官青陌轻啜着茶，一边用眼梢勾着他，“脱衣服。” “是。”慕瑾汐毫不犹豫应下，带着一分扭捏三分羞涩六分满满都是显摆，轻轻扯下腰间素白的腰带。 修身的衣袍变得松垮，柔滑的绸缎顺着玲珑细致的皮肤悄无声息划到了手肘，露出精致纤细的锁骨，宽阔的肩膀，结实的小腹，细窄的腰身臀部没有夸张的肌肉，却仍旧隐约彰显着一种属于力量的美。 第22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6) 慕瑾汐见上官青陌露出欣赏的表情，伸手将头上的玉冠拆下，如丝绦一般的乌黑长发在胸前划过，半遮半掩两点嫣红，随着他的动作，那微微蜷曲的发梢，似乎搔到了心尖。 或许，在慕瑾汐身上，上官青陌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冰肌玉骨，就算他的容貌并非天下第一，单凭这身体，已经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了。 “臣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喜欢。”慕瑾汐得意道。 上官青陌对他仍旧是讳若莫深的一笑，挑了挑手指，“继续。” 慕瑾汐水润润的桃花眼轻瞥，褪去身上的衣袍，羞涩就又多了几分，才开口问道：“陛下，就在……这儿？” “嗯，就这。”上官青陌煞有介事点点头。 慕瑾汐为难咬了咬唇，却还是站起身来，“我答应过，自进宫，一切都是陛下的。” 上官青陌若有所思点点头，她能猜得到慕瑾汐答应过谁，这让她更加对一个死人感到万般好奇，夜溪云，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慕瑾汐站起身，唯一的单薄里裤沙沙落在地毯上，只用双手，不得已遮住最私密的地方。 闯入上官青陌眼帘的便是两条细韧白皙的长腿，笔直到了完美，而顺着光洁的双脚向上看…… “把手放下。” “陛下……”慕瑾汐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刚才还白皙如玉的身体已经渐渐晕上了一层粉红色，一双氤氲的桃花眼显得楚楚可怜，“陛下，臣……还没有沐浴。” “你几天没洗澡？” “不，只是今日还未曾沐浴。”慕瑾汐苦着脸，继续可怜巴巴看着上官青陌，膝盖一弯，慢慢跪倒，“陛下，臣知道错了。” “呵……”上官青陌不禁失笑，“你哪错了？” 明明是一句疑问，却被慕瑾汐听成了反问，怕惹上官青陌生气就直接招了，“臣……不该与皇夫争宠，更不该说皇夫坏话……” “好了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上官青陌无奈笑着摇头，用一种很诚恳的语气道：“你方才不是想知道昨夜皇夫做了什么？我这不就是在告诉你？” 就这样一句，让慕瑾汐的眼睛里又一次燃起了希望，倏地挺起胸膛，“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上官青陌的坏笑再次浮上嘴角，“你刚才在无华殿中说，皇夫昨夜里做什么来着？” 慕瑾汐一听，又垮了，“陛下果然还在追究……” “没有没有，你仔细想想。” 慕瑾汐只得乖乖的想，然，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委屈，突然间变成了呆滞，渐渐地……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尴尬。 “陛下，您不会是让臣……？” “你猜的没错，如果能做的和皇夫一样好，今夜我就留在这里。不过记得，手劲别太大。” ………… 慕瑾汐终于将一只手留在了双腿间，轻轻一握，慢慢动作起来。 “如此僵硬，恐怕是要么揪下来，要么也得搓破一层皮吧。”上官青陌淡淡说着，轻啜香茶。 第23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7) 慕瑾汐瘪了瘪嘴，手上却没停，稍稍放松身体，摆了一个极具**力的姿势，眼巴巴看着上官青陌。 过了一会儿，慕瑾汐的身体渐渐染上一层动人的嫣红，一只手支撑身体已经有些摇晃，却仍旧努力着不停下，难耐的摩挲着双腿，动情的半仰着头，喉结如干渴一般用力滚动着。 “哈……哈……”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传来，夹杂着越来越压抑不下的呻吟声，似低吟，似饮泣，听得人心里止不住砰砰直跳。 长发如丝，凌乱铺撒在如玉般的身体上，欲火晕染，剧烈起伏的胸膛，魅惑朦胧的桃花眼，如饥似渴，没有比这个更加动人心魄。 “呜……”一种犹如小兽般呜咽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慕瑾汐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近乎哀求看着上官青陌，“陛下，臣……要死了……” “欲死……欲仙……” “陛下这个时候还开玩笑。”慕瑾汐面带极大的委屈，喃喃低语。 突然，一直未停下的手猛地一滞，慕瑾汐陡然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神情迷乱，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哀求道：“我……我……” 上官青陌勾唇一笑，起身走到慕瑾汐身边蹲下，低头，干净利落吻住了他的嘴，舌尖轻挑。 “呜！！！”慕瑾汐根本没来得及品味这个吻，重重地呻吟了一声，往后一仰，下巴划下一个完美的弧线，慢慢软倒在地毯上。 “知道么？做皇夫也不容易，如果都如你这样的速度，过一夜你就要精尽人亡了。”上官青陌一边说着，一边捞起一件衣袍，盖在慕瑾汐身上。 慕瑾汐倒在地上仍旧气喘吁吁，听了这话一瘪嘴，眼泪竟然在眼眶中打起了转，“臣……从未碰过自己的身体。” “那你的意思是，皇夫天天躲在无华殿，都是这般操练自己？” “这话是陛下说的，臣可从没说过。” ………… 后宫之中，只要关于上官青陌的事都能算话题，而只要是关于上官青陌的话题，都必然掀起深深后宫中一番波澜。 先是裴衍钰上吊了，失宠了，被打入冷宫了。 而后又是皇夫留宿紫宸殿，似乎之前的隔阂只是过眼云烟，一夜间就那么名副其实了。 然，风云变幻的后宫世事无常，眨眼间**水落石出，最受宠的人是慕瑾汐。 上官青陌接连三天夜宿昭阳殿，午膳晚膳也都在昭阳殿，甚至就连早上批阅奏折的时间也尽量缩短，草草完工就直奔昭阳殿。 也有宫女太监们私下传言，昭阳殿中夜夜媚声不绝于耳，女皇陛下的功夫好生了得，慕皇侍都吃不消了。 这些瞒不过后宫任何一个人的眼睛，当然凤无华也不例外，可除了幽幽叹口气，他身为皇夫，也能大言不惭跑去昭阳殿抢人么？ “皇夫殿下，冷宫那边传来消息，据说……饮食起居都比之从前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也或许是奴才怠慢了，裴贵侍的伤口开始恶化，却不让人近身服侍。正欲请示，毕竟那处伤非同小可，若再怠慢……” 第24章 做皇夫也不容易 (8) “派人告诉他，若真想死，就不用再等了。” “那陛下那边……” “陛下那边就不用去禀报了，她如今也顾不上。” ………… 上官青陌最近确实是顾不上，平日里的时间被分为两块，一块用来琢磨当前她身处的形式，另一块用来琢磨她身边的人，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夜溪云到底是谁。 而别看外界传得风言风语，可实际情况都要比传言来的复杂许多，更没有那么浪漫。 本想从慕瑾汐身上挖出些消息来，却不想，慕瑾汐虽是个不那么强势的男子，但也有几分小聪明。 比如，关于夜溪云，他总是点到即止，三缄其口，不管上官青陌怎么问，也问不出太多所以然来。 故而，几日下来，最先吃不消的是慕瑾汐，纵然是壮年男子哪禁得起那般夜夜操练？ 以至于后来，慕瑾汐索性称病，派人撤了敬事房的牌子，紧闭昭阳殿的大门。 他不是不想受宠爱，不是不想争，而是现如今的女皇，那宠爱可真真是拿命换的啊！ 然，也正是这几日下来，慕瑾汐虽然未能完全进入她的心中，却成功将凤无华的身影赶了出去。 慕瑾汐不肯说实话耍小聪明，凤无华的深沉老辣，都让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假女皇不敢再轻易尝试接触，虽然之前的凤无华，作为第一个与她有着肌肤之亲的男人，在她心底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唉……”上官青陌重重叹了一声，又一次翻看着早些时候的奏折，看着那如淳淳教诲的墨批，她还想弄清楚，写下这些墨批的人究竟是谁。 他一定很关心曾经的上官青陌，教导她指引她，又巧妙的不肯夺了她的威严，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去了哪里？ 吴文在一旁伺候着茶水，不经意间看见上官青陌总是捧着那些带有墨批的奏折发呆，斟酌了好几日想了又想，终于出言劝道：“陛下，还是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夜侍从他……” 上官青陌陡然一惊，忽然下意识便开了口，“夜……溪……云？” 吴文赶忙跪地，“奴才该死，提起陛下伤心事，只是陛下近日又变得郁郁寡欢，奴才着实担心陛下的身体。”说完，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上官青陌脑海中散碎的线索突然迅速集合起来，连成几乎整个来龙去脉，震撼着她的心灵。 夜溪云，就是那个写墨批的人，就是那个对曾经的上官青陌忠心耿耿，不倦教诲，以一种极为低调姿态默默守护上官青陌的人。 可是，就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前，上官青陌下旨将他赐死。 而如果追究起缘由，恐怕缘由要在凤无华那里。 “夜溪云……”上官青陌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忽的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要留下这个人。 短短时日，她已经深切体会到，在深宫之中哪怕她是女皇，一个能全心全意对待她的人，是多么的可遇不可求。 宫里不缺聪慧玲珑的男子，却也挡不住她掏出一片真心，他们还要小心翼翼盘算，步步为营的算计。 第25章 血溅御书房 (1)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夜溪云恐怕是对她最真诚的人…… 可念头闪过又嘲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兜兜转转，她竟然在惦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想着这些，上官青陌怅然站起身来，怔怔走出御书房。 吴文赶忙问道：“陛下，您这是要移驾何处？” “是啊，去哪呢？”上官青陌慢慢停下了脚步，皇宫很大，男人很多，她竟然没有想要栖息的地方。 吴文又提议道：“不然出宫转转吧，这个时候出宫，入夜才是热闹的时候。” “那就出宫。” ………… 梁国都城确有繁华无数，而上官青陌真算得是人生地不熟，好在吴文似乎有安排她出宫游玩的经验，轻车熟路便带她到达了目的地。 正所谓男人烦闷了兴许会找女人，那女人烦闷了会干什么？ 那如果是女皇表现出烦闷，又会被带到哪里？ 上官青陌有些怔怔打量着自己落座的地方，好半天，无奈的叹了口气。 雕花桌椅无尽妖娆，曼妙轻纱几多暧昧，精致的点心，香醇的美酒，如果她肯相信身后那张足矣媲美凤床大小的雕花大床只是件工艺品用来欣赏，那她就未免太矫情。 而且，她还不得不顾虑吴文离开时候硬着头皮交代的话，虽然拐了很多的弯，但意思很明显，这里虽然是女子寻欢的地方，可她在这里，也是只能看，不能碰。 上官青陌对这古代的青楼其实没什么兴趣，但她也明白，在娱乐活动相对匮乏的古代，这里已经算是极好的地方，所谓的温柔乡，销金窟，还有那些她不敢苟同的所谓风韵风雅。 笃……笃……笃…… 门轻轻响过三声，片刻之后，一个身穿淡青色长袍的男子低头推门而入，最先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半掩在花纹繁复的衣袖下，略显得几分枯瘦。 而另一只手，抱着一张琴，显然，接待上官青陌不能卖身，就只能卖艺了。 男子极其小心将琴放置在琴架上，又用衣袖拂去上面可能沾染的尘土，枯瘦的指尖一一抹过琴弦，这才低垂着眉眼轻声问道：“不知客人想听点儿什么？” “讲个笑话吧。”上官青陌很诚实道，她并不是那种风雅之人，恐怕靡靡之音也无福消受。 男子明显愣了一下，盯着琴弦半晌，才终于抬起头，“那就还请这位客人另请高明，夜殊并不擅长此道。” 原来他叫夜殊，上官青陌打量着他的脸，稍显清瘦的脸颊过于白皙了点儿，衬得一双乌黑的眼睛大大的，薄薄的嘴唇也少了几分血色，配上棱角分明的鼻梁，整个人显得有点儿苍白，少了几分圆润，多了几分沧桑。 但他并不老，沧桑之下仍旧透着几分稚嫩，但这种稚嫩一点儿也不美好。 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些寻欢作乐的人们，从这样一张脸上能够获取多少乐趣。 让他讲笑话，或许确实太为难他了。 上官青陌淡淡笑着自嘲摇头，拿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那就聊聊天吧，无所谓聊点儿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有个人说说话就行。” 第26章 血溅御书房 (2) 明明是个极其随性的要求，却引来夜殊一声尖锐讥讽的笑，道：“客人还是听曲吧，若说聊点儿什么夜殊洗耳恭听便是，若要夜殊说……开心的必然没有，不开心的恐怕客人也不爱听。” 上官青陌挑了挑眉，“那就说说你不开心的吧，其实我也不开心，或许听过你那些不开心的事，我就开心了。” “客人无需嘲弄夜殊，若当真有怨气于心，夜殊既然身在此处，任由客人用于消气也无所谓。只是客人不妨也给自己留几分颜面，折辱奚落一勾栏中人，不见得彰显多少豪情。” 上官青陌斟酒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已有几分炸毛样子的夜殊，微微笑了一下。 放下酒壶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琴架旁，伸出手指按向纤细的琴弦。 生硬的琴弦衬着粗糙的木底，明显是架廉价的琴，可夜殊却将它视作珍宝。 突然手指一勾，指甲用力划过脆弱的琴弦，只听嘣的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你……”夜殊顿时又惊又气，看着断掉的琴弦嘴唇颤抖着，却除了略有急促的呼吸声，一句话也没说。 上官青陌一手肘撑在琴上，近距离看着那张更加惨白的脸，“既然知道自己是勾栏中人，难道不懂规矩么？是卖弄你的犀利也好，还是驳了客人的面子也罢，对你没有半点儿好处的事，你难道真不明白？” “可杀不可辱，就算懂规矩又如何，无非是……” “无非是吃一顿苦头，习惯也就好了，对么？”上官青陌轻轻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拨开夜殊颈边的衣领，本来只露一点儿尾稍的粉红痕迹一路延伸，直向后背。 在这种地方，就算挨打也只是见红不见血，但是…… “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不饿么？” 果然，一提起吃饭，夜殊明显吞咽了一下，肚子也应景的咕噜一声，瞬间让那张苍白的脸染上些许红晕。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转头向外面喊道：“吴文，要他们上菜。” ………… 上官青陌自然不会计较一个青楼小倌有多少骨气，自然也就不会再拿些什么落井下石的话去讥讽夜殊。 看着动作斯文，表情却极其专注于饭菜的夜殊，她没由来有一种能够放松的感觉，或许在她看来，一本正经的凤无华，巧言讨喜的慕瑾汐，还有那个曾经对她极好却偏偏已经死了的夜溪云，都没有眼前这个人真实。 轻轻抿一口杯中的酒，辛辣的口感下浓浓的绵香，令人飘飘悠悠，回味深长，而如果是仰头灌下整整一杯，却是难得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要沸腾，可以放纵自己冲出所有的桎梏。 这不是一场绚丽的梦，甚至不能说是命运开了她一个玩笑，越来越多的真实一再提醒她，这是个现实的世界，而女皇的身份，也远没有她初来想象中的那般香艳。 “喝酒么？”上官青陌鬼使神差般的推了一杯酒给夜殊，微眯着眼，酒意迷蒙中，那一抹淡紫色显得格外惑人心魄。 第27章 血溅御书房 (3) 夜殊还是有些警惕，一听上官青陌说话，依依不舍放下筷子，用一旁帕子沾了沾嘴唇，才摇摇头，开口道：“不喝。” “看你的言行举止都颇有规矩，性格秉性也不大像勾栏中人，是落魄的大户子弟？”上官青陌随口问着，冲他笑了笑，“继续吃吧，我没别的意思。” 可是，夜殊却不敢再动筷子，有些畏惧的望着上官青陌，“我……家中曾经商。” “商人没有你这等骨气。”上官青陌一句话说得言之凿凿，等了一会儿，突然得意的一笑，晃动着手中的酒杯，道：“你看，你果然撒谎，若曾经家中当真经商，凭你的性格，我若说商人没骨气，你必定是要反驳的。可是……你太嫩了。看来你来这里没多长时间。” “客人如果必须羞辱夜殊，那就请自便吧。”夜殊不承认也不再反驳，呼的站起身来，坐回琴凳上。 “呵，好小气。”上官青陌嘟囔了一声，醉眼迷离盯着夜殊看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才晃晃悠悠从盘子里夹起一大块鱼肉，剃了刺，用小碟托着，慢慢走到夜殊身边。 慢慢弯下腰，努力找准了方向，将鱼肉递到夜殊嘴边，“小气鬼，别生气，多吃一点儿，你看你瘦的……都快像条凳了。” “你……” 夜殊刚要开口，却冷不防上官青陌一侧身，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唇边是细滑鲜嫩的鱼肉，耳边竟是上官青陌毫不掩饰的关切之语，“吃吧，刚才看你眼巴巴看着盘子里的鱼，夹了些肉末都津津有味，怎么，什么样富贵的家庭，让你连鱼刺都不会挑？” 夜殊的身体突然一阵战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越是怕人盘问自己的家事，越是遇见像上官青陌这样心思细腻的人，仿佛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 更何况，她似乎已经醉了。 “那……姑娘是哪人？” 上官青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夜殊的脸登时一垮，想推开上官青陌，怎奈沉甸甸的，又不好真下大力气去推。 “要不然……我亲你一下，就告诉你。”说完，上官青陌腿一抬，两条腿全放在了夜殊腿上，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吻了上去。 夜殊顿时浑身僵硬，放在上官青陌身上的手忘记了使力，甚至忘记了自己可以转头，他从没想过，这叫……亲？ 上官青陌带着酒香的嘴吮咬着他的唇，那副极认真的表情，仿佛……是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 嘴唇渐渐开始发烫，冷不丁被顶开了牙关，绵软的舌长驱直入，逗引着他的舌与她共舞，带着一种欲要将他吞噬的疯狂，好像……她是真的很需要他。 不对！！ 夜殊猛地警醒，奋力推开上官青陌，起身向后退，咣当一声踢倒了琴凳。 砰！！上官青陌重重摔在地上。 哗啦！！小碟子掉落，碎了一地。 第28章 血溅御书房 (4) “主子，您……还好么？”吴文在外面听见动静，赶忙问道。 “滚！！”上官青陌也来了气，怒吼一声，“这个墙角你也敢听，活腻了？！！” “奴才该死！！”话落，只听见噔噔噔的跑步声，吴文几乎想多生出两条腿来。 上官青陌揉了揉额头，忽的抬起头，定定看着夜殊。 夜殊也有点儿吓坏了，惨白着脸，嘴唇颤抖了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猛地弯下腰，抓起一块瓷片比在了脖颈上，“你……你……别逼我……” 上官青陌用力掐了掐眉心，努力让自己的神智能够清醒一点儿，一边摆着手，“别激动，别激动，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她似乎喝得有些断片了，脑海中的记忆好像少了一块，做过的没做过的，前前后后，都乱得一团糟。 她只记得…… 上官青陌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夜殊，扶着旁边架子站起身来。 搜遍了全身，才找出一块玉质一般般的玉佩，和两支细细的金簪，一并放在夜殊的琴上，向后退了几步，道：“你可以走了。” “你……”夜殊迟疑着看了看琴，“我不要你的东西。” “随你，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上官青陌转瞬间就像换了个人，好像一点儿也不记得她刚才那么**的吻过他。 夜殊呆愣着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手一松，瓷片应声而落，想了想，忽然脚步动了一下，“你……带我走好不好？” “没兴趣。”上官青陌回答得极其生硬，扑通一声倒在大床上，用力夹着被子卷成一团，自言自语嘟囔道：“你们都不爱我，我自己爱自己，谁都别后悔。” 夜殊没听清上官青陌后面的话，等再想说话，床榻上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 暖香四溢，熏得人昏昏欲睡，如梦如幻，身体中犹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却怎么也清醒不起来。 光影攒动，暖融融的怀抱带着一抹檀香的味道，清雅与迷**织在一起，美妙得胜过任何梦境。 冰凉的指腹沿着她的额角、眉心、鼻尖、下颚轻挲着一直落下，慢慢滑入衣襟，充满了怜惜与温柔。 炙热的胸口被掌心拂过，同样冰凉的感觉令上官青陌一震，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晃动着头，试图摆脱这样的碰触。 “听话，别动。”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魔力，一只手轻抚她的眼角，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哄道：“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上官青陌仰首，慢慢放松下来，重新陷入沉睡中。 冰凉的唇轻轻压上她的唇，灵巧钻入她口中，却试图只让她的舌苏醒过来。 渐渐地，舌头更加蛮横地搅动起来，舔过每一颗光滑的牙齿，搜索着她唇齿的每一寸，吸吮着口中的蜜液，似乎怎么都不够。 男人浓烈的味道充斥口中每一寸空隙，炙热，凶猛的**令上官青陌浑身酥软，将醒未醒，享受着欢愉。 第29章 血溅御书房 (5) 被吸吮得酥麻的唇好不容易被松开，温热的舌尖又沿着修长的脖子一直舔舐，身上衣服的盘钮早在不知不觉间被解开，身体被留下一道清凉的水痕，更烙下一个又一个泛着刺痛的吻痕。 当胸前被温润的口覆盖时，上官青陌张圆唇瓣，倒抽一口气，“啊……” 被酒意灼烧的身躯更加滚烫，细致的快感令上官青陌不住发出细细的呻吟，在阵阵呻吟中，男人本来温柔怜惜的动作，忽然变得疯狂起来，用力将身体挺向她。 “唔！”突如其来的刺痛令上官青陌不由叫出声来，“不……疼……疼，不要……” 扭动着腰身试图躲开，却被一双如铁钳般坚硬的手，牢牢握住了她的腰。 “青陌，我爱你。” 一句话，竟然像咒语一边，上官青陌顿时放弃了挣扎，好像听到了她最满意的答案，慢慢的，竟然伸出手，搂住了男人的腰。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犹如天籁，一字一句，醉入人心中。 轻浅的动作，温柔的爱语，就像飘荡在暖意春水当中的小船，带着她几度沉浮。 “啊呀……唔……”媚人的细碎呻吟飘散一室，炽热翻腾，一室的春光无限。 在令人蒙眬晕眩的快感中，上官青陌努力想要留下些许记忆，眼眸半睁，唯一清晰地浮现的只有男人强健有力的肌肉，美如冠玉的容貌。 “青陌……” 一直烧燃的火焰被挑动得更加炽盛，上官青陌扭动着滚烫的身子，在喘息中，攀上欲望的顶峰。 ………… 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春梦，只有醒来才能得知。 然，当上官青陌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泛着桃花艳色的床幔，与身周淡淡的檀香香味显得格格不入。 锦被下的身体未着寸缕，是她当真醉得不省人事出了丑，被人换了衣裳，还是…… 上官青陌一转头，顿时惊叫一声，“啊！” 跟她盖着同一个锦被的，竟然真的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夜殊！ “嗯……”夜殊轻轻呻吟一声，喘息渐渐粗重起来，似乎是累极了，半晌才睁开眼。 慢慢转头看向上官青陌，动了动青白色的薄唇，继而，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 这不是一场春梦，那个在梦中无限温柔，引人沉醉的男人…… “你认识我？”上官青陌首先回神，努力思索着昨夜发生的经过。 夜殊慢慢眨眼，低声道：“陛下赐予夜殊的玉佩，虽说成色稍欠，却是只有女帝才能佩戴的纹路，夜殊……既然读过书，又岂能不识？” 上官青陌的脸渐渐阴沉，冷声问道：“那你知道规矩么？” 夜殊咬了咬唇，撩开锦被，赤身裸体走下床榻，在床边恭敬跪倒，“陛下恕罪，夜殊只是敬重爱慕陛下，陛下又……夜殊不敢违命，就只能从了。” 这话能怎么说？夜殊言下之意很清楚，是上官青陌执意强要了他，他不敢违抗，就造成了昨夜的事实。 第30章 血溅御书房 (6) 但上官青陌不信，前世今生，她都没有酒后乱性的习惯，更何况，她昨天喝得只剩下睡觉了，还真能把谁强了？ “夜殊，你既然读过书，就应该知道欺君罔上是何后果，我再问你一遍，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殊弯下腰，额头咚的一声碰在地面上，再直起身来，直视着上官青陌的眼睛，“夜殊并非无耻之辈，既然已沦落勾栏，就已经放弃了攀龙附凤的念头。故而，陛下说昨夜发生了什么，就发生了什么吧。”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哪怕上官青陌心中仍旧有怀疑，可她只要质疑，就无疑是不愿负责任的无耻之徒。 更何况…… 上官青陌悄悄动了动身体，两腿间私密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她甚至用手摸到了床单上已经干涸的东西，硬硬的一层。 “那你要如何？” “夜殊虽然身陷勾栏，却一直是清白身。” 上官青陌不喜欢夜殊的说话方式，拐弯抹角又有些咄咄逼人，无非是说是她要了他清白之身，可从他口中说出，分外刺耳。 他含沙射影说她低估了他，侮辱了他，并且，相当像个人渣。 “你……现在这等着，待我回宫……下旨，再接你入宫。” “谢陛下恩典。”夜殊脸上并没有太多欣喜的色彩，只是毕恭毕敬弯腰叩首，额头触地，没有急着抬头。 这是宫里的规矩，男侍领旨谢恩，陛下亲口赏赐之后，还会亲手扶起，以示珍爱。 可上官青陌此刻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情也没有，不顾身体阵阵酸痛，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裙，将散乱的长发草草梳理束成一束。 而后，直接穿鞋就走，仿佛对一直赤身裸体跪倒在地上的夜殊视而不见。 咣当一声关上门，没有给夜殊一丁点儿的面子。 ………… 上官青陌急匆匆回宫，事情来得太突然，虽然不用上朝，但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能够想得出原因的，则是她继位之前必须保证自己是处子之身的事。先不说会不会跟那个神棍行什么周公之礼，但这个时候就东窗事发，她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先行违反了规则，总是件不大妙的事。 而如果再有什么是她无法预知的，她完全没有一点儿防备。 “吴文，昨夜你在哪？” 吴文在上官青陌身后跑得气喘吁吁，边跑边道：“陛下，奴才知错了，整整一夜，奴才连楼上的台阶也不敢踏上去半步。陛下玩得是否尽兴？” “尽兴。”上官青陌说这话几乎咬牙切齿，如果这么尽兴玩丢了皇位，她大不了算是白捡的皇位，丢了不可惜。 但她绝不是那样的小天真，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登基做女皇。 四面楚歌，人人觊觎的情况下，玩丢了皇位的下场，无疑就是丢了小命。 上官青陌匆匆回到御书房，让吴文在外面守着，回到御案后坐定，刚要开口召唤影卫。 “皇夫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您不能进去。皇夫殿下……哎，皇夫殿下……” 第31章 血溅御书房 (7) 咣当一声，御书房的大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凤无华一身雅黄的阔袖落地长袍，映着清晨阳光格外刺眼。 鎏金发冠，正装打扮，再配上那张遍布阴云，铁青的俊脸，分外增添几分威严。 “臣，叩见女皇陛下。”凤无华说着，一撩衣袍，恭恭敬敬跪地，额头轻触光洁的地板，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然，没等上官青陌说话，凤无华就径自起身，转身冲着打算关门离开的吴文，喝声道：“来人，给我将此恶奴拿下！！” 话刚落，只听铿锵有致的硬靴脚步声，随之而来六名御林军，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两人一左一右制住了吴文的手臂。 用力一压，扑通一声，吴文被利落按倒在地。 “陛下，陛下，奴才所犯何事？奴才冤枉啊，请陛下为奴才做主！！”吴文嚷嚷道。 上官青陌忽的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御案上，目不转睛看着凤无华，如此雷厉风行的手段，如此生硬铁腕的做派，很容易让她想起是……逼宫。 “内廷总管吴文，欺君罔上，居心叵测，妄图动摇社稷之根本，企图谋害尚未登基的女皇，罪无可恕，斩！！” “是！！”御林军齐声听令。 “慢着！”上官青陌突然一声厉喝，从御案后慢慢踱步出来，径直走到凤无华面前，仰头，对上那张充满杀伐决断的脸。 伸手一指吴文，“我的奴才。” 伸手一指地，“我的国家。” 指着那些御林军，“他们听你号令。” 再指向凤无华，“你是什么？！” “臣乃陛下的皇夫，理应为陛下着想，远离奸佞，保得安宁！”凤无华的态度依然强硬。 “好，那我问你，纵然身为皇夫，在御书房公然放肆，弃礼数于不顾。惊扰圣驾，擅自指派御林军圣驾前亮出刀刃，我问你是何居心，又该当何罪？！！” 御书房中如死一般的寂静，御林军们看看上官青陌，又看看凤无华，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国家中两个手握至尊权力的人起了冲突，他们这些听令行事的人，弄不好就会变成炮灰。 吴文有点儿被吓傻了，努力仰着头，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话。 凤无华静静看着上官青陌，年轻俊秀的脸上此刻是一脸的大义凛然，昂首挺胸如傲立巅峰，或许在他眼中，仍旧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女皇，仍旧是那个曾经落魄依存的小皇女。 但他又有些失望，那锐利的眼光射过来，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一路冷到了心里。 她不再听他的话，哪怕没有了夜溪云，她也越来越不肯听他的了。 凤无华看着与他强势追究礼数的上官青陌，突然心里一疼，慢慢闭上了眼，待再睁开，眼眸中的伤痛已经抹平。 “臣已放肆，论律，轻则打入冷宫永不复出，重则……即刻凌迟处死，全凭陛下的心情。” “那好，来人！！” 突然，凤无华动了，快速几步走向一边，一把抽出一名御林军腰间的佩剑，铮的一声，锋利的铁剑出鞘，发出龙吟一般的鸣音。 第32章 血溅御书房 (8) 上官青陌下意识后退几步，却还未来及说什么的情况下，只觉眼前一阵银光闪过，冷锐的光芒看得人心底犯寒。 哧的一声，血光四溅，哀嚎声震天，犹如恶鬼嘶嚎，指甲刮在地板上的声音几乎刺痛耳膜。 佩剑抽出，鲜红的血如泉涌，喷射而出，溅在凤无华的衣襟上，染红了青石地板，顺着缝隙，慢慢渗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人透不过起来，喉咙一阵阵作呕。 咣当一声，沾满血的佩剑被丢在地上，惊动了呆滞着的众人，上官青陌也用力喘了一口气，攥紧仍在颤抖的手，努力回过神来。 吴文趴在血泊中，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手脚还在无意识的抽搐。后背当中被一剑贯穿，正中心脏的位置，被血冲得仿佛是个大窟窿。 “你……”上官青陌惊魂未定，捂着砰砰跳的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凤无华转过身来，肃穆的眼眸中，同样是死一般的寂静，那一眼，饱含着太多说不出的情绪，可此刻的上官青陌，仍旧看不明白。 “陛下保重。”说完，利落转身，自行吩咐了御林军，“去冷宫。” ………… 凤无华走了，御林军撤了，太监们抬走了吴文的尸体，宫女们努力刷洗着青石地板，仍旧洗不去那大片暗色的痕迹。 上好的龙涎香也无法掩盖御书房中浓浓的血腥味，可上官青陌却似乎没有了离开的力气，呆坐在御案后，不说，不听，不知道在看什么。 从清晨一直坐到傍晚，太阳的余晖越来越暗，最终消失在最后一扇窗子的角落，一切归于沉寂。 没人敢来掌灯，也没人再提醒她该用膳，没人告诉她现在该做什么，她好像被人们遗忘了。 明明是这个皇宫中最中心的人，最缺的，却是陪伴。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先悄悄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溜进来。 昏黄的烛光慢慢亮起，上官青陌也如同被释放了一般，重重舒了一口气，垮在椅子上，望着在屋内忙忙碌碌点蜡烛的人。 一根一根蜡烛被点燃，御书房内变得灯火通明，淡绿色的人影就像跃动的生命力，让她不由得心生感激。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陪陛下，陛下虽然是想独处，可身边没有人，成何体统？”慕瑾汐温柔说着，拎起旁边的食盒放在御案上，从里面取出一个一个精致的小碟子。 “这个是玫瑰花汁做的，陛下上次吃过，这个是梅花上的雪水酿造而成，这个是去了皮的绿豆做的，绵软爽口……” 上官青陌随手拈起一块放入口中，这才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边吃边头也不抬问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慕瑾汐一愣，眨了眨眼，贴近了上官青陌，有点儿扭捏道：“陛下，臣……是有个请求。” “除了要皇夫的位置，你都可以说出来听听。”上官青陌仍旧不抬头，将一块块袖珍的点心送入口中。 第33章 逼宫 (1) 慕瑾汐的脸一垮，语气也瞬间低了，“看来陛下对凤无华果然不同，事到如今还是要护着他。” “吴文有问题，我多少也知道，只是接受不了他在我面前杀人。” “陛下恐怕还接受不了他越俎代庖，屡屡藐视圣威，意图将陛下捏入手中做傀儡，独揽大权。”慕瑾汐言语清晰道。 上官青陌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不喜不怒的神色看得慕瑾汐渐渐有些发毛，才轻描淡写问道：“所以呢？” 慕瑾汐低下头，距离很近，低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陛下觉得，就算打入冷宫，凤无华会吸取教训么？” “你的意思是说不能。” “还有……”慕瑾汐的头更低，声音也更低，像说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陛下，臣听说，冷宫那边，裴衍钰伤势过重，快不行了。但是前几日，消息递到凤无华那里，就被拦住了，臣敢肯定，凤无华一定半个字也没跟陛下禀报。” 上官青陌皱紧了眉，或许她当时在盛怒之下想直接把裴衍钰送进净身司，可却没想要了他的命。 而如今，裴家已经被她握在手中，裴衍钰如果还是死了的话…… 上官青陌深吸了一口气，慵懒向后倚靠，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弯腰近在咫尺的慕瑾汐，突然猛伸手，咚，敲在他头上狠狠一个爆栗。 “唔！陛下……？” “搅混水那么好玩的话，我可以送你去秽院刷夜壶啊，保证每一桶的水都很混，保你搅个痛快！” 慕瑾汐揉着额头，放下手来，通红的一个圆印子，憋着嘴道：“看来不管臣怎么努力，陛下的心还是向着凤无华，还是向着裴衍钰。” 上官青陌唇角一勾，“那得看你朝什么方向努力。” 慕瑾汐见上官青陌好像没生气，大着胆子又凑了凑，道：“那陛下能否明示，臣向哪个方向努力才能夺得陛下的心？” 上官青陌唇角勾得更甚，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待两人的距离不足一掌，猛地一伸手，直取下盘，正中靶心，抓了个结结实实。 “唔……陛下，轻……轻点儿……”慕瑾汐顿时开始求饶，毕竟命根子握在别人手里，只要稍稍一用力，他就可以接替吴文的位置了。 上官青陌慵懒靠在椅背上，手指不停地玩弄揉捏，时而稍用点儿力，让慕瑾汐疼一下，以示惩戒。 “你说，如果现在在这的是凤无华，他会是什么反应？” 慕瑾汐一愣，带着几分不悦道：“陛下您确定？要在这样的时候，谈论起另一个男人？” “嗯？” “唔！轻……陛下，若是凤无华在此，必定如老僧坐定，不动声色，伟岸如大丈夫……唔……他那里是铁打的，必有……过人之处。” 而说话间，上官青陌清晰感觉到手中的物体慢慢膨胀起来，向着越来越硬的趋势发展。 “呵，看来还是不疼啊。” “啊！！”慕瑾汐额头上渐渐渗出晶亮的汗珠，弯着腰，苦着脸，“疼……疼……陛下，臣真的知道错了。” 第34章 逼宫 (2) 手里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软了下去，上官青陌也放松了手里的力道，百无聊赖的揉着玩。 然后十分有趣的发现，如果她温柔点儿，手里的东西会如苏醒了一般渐渐硬起来，而如果惩罚一般捏一把，又会以极快的速度迅速软下去。 慕瑾汐的双腿在颤抖，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时而迷离的桃花眼屡屡快要滴出水来，索性用牙齿咬着嘴唇，极力忍受着一会儿天堂一会儿地狱的感觉。 “唉，我才刚刚后知后觉吴文有问题，凤无华就已经雷厉风行开动了，其实也不算什么错，你说……我是不是冤枉他了？” “陛下……圣明，但凤无华……也不冤……”慕瑾汐的言语艰难到了极点。 上官青陌若有所思点点头，“他是有点儿越权了，不过，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讲，他或许只是太关心我，害怕我被奸人所害呢？” 慕瑾汐脸色嫣红，气喘吁吁又不敢动，还要回答上官青陌的问题，还要认真作答。 “陛下果然是……爱他太甚，若只是太关心，以凤无华的智谋，又如何做不得……做不得如夜溪云一般……” 上官青陌一边下意识揉捏着，脑袋里却在思考其他的事，半晌，选了个稳妥的问话方式，“你想说什么？” 慕瑾汐见上官青陌没生气，而身下又胀痛得厉害，索性一咬牙，道：“陛下放过臣，臣就斗胆将他之前含辛茹苦做过的事，都说给陛下听。哪怕事后陛下要杀了臣，臣也死而无憾了。” 上官青陌这才明白慕瑾汐指的是什么，只觉得手掌下硬如铁烫如火炭的东西似乎从顶端流出来了些什么，索性放开来，“好了，你说吧。” “嗯……”慕瑾汐轻轻呻吟一声，顿时觉得空虚又难耐，可怎奈上官青陌已经一脸要听故事的模样，哪里管他已经欲火顶上了心口，几乎快要憋死了。 “陛下……”慕瑾汐将身子向上官青陌身边挪了挪，也知道她好些日子以来脾气变了许多，大着胆子用胀得泛痛的地方碰了碰她的手，“陛下，臣要死了。” “嗯，早点儿死吧，早死早超生。”上官青陌状似极其认真回答，伸出手指向着凸起的地方用力一弹，随着慕瑾汐一阵颤抖加痛哼，慢慢又要软下去了。 慕瑾汐欲哭无泪，瘪着的嘴直颤，又急又气脑袋都快生烟了，怏怏道：“臣要是死了，敢保有些秘密，陛下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上官青陌压根没理会他那一套，等了一会儿，端起桌上梅花雪水酿的清茶，喝了一口，问道：“对了，你总说自己和夜溪云是同门，你们是什么门派？” “媚门。” “噗！！！”一口茶尽数喷到了慕瑾汐脸上。 慕瑾汐一脸挫败，用袖子抹了一把，“陛下果然不知道，臣还以为陛下早就知道，还能下得了手。”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陛下早就知道夜溪云出自媚门，如何还舍得杀他？媚门自幼驯养，十几年才出一人，就算陛下有猜忌，大不了禁足于宫苑，也好过……” 第35章 逼宫 (3) 上官青陌终于听明白，她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其实无非就是她是个色欲熏心的女皇，难得媚门的男子落在手中，留着玩也不会舍得杀了。 “咳……其实……夜溪云的事，我并不太知情。”上官青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蒙混，反正最知情的吴文也死了。 然，慕瑾汐陡然睁大了眼，突然一掌拍向御案，咬牙切齿道：“果然，我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陛下就算不顾念夜溪云的劳苦功高，也该顾念相处几年的情分。我就知道，一定是凤无华搞的鬼！该死的，他怎么可以如此狠毒！！” 上官青陌琢磨着没说话，又抿了一口茶，决定继续扯谎，“什么罪名？” “通敌叛国！！”慕瑾汐终于不能淡定了，“我早就提醒过他，勿插手国事，安心居于内宫有什么不好？日夜辛劳最终换得尸骨无存，连个坟头都没有！！”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通敌叛国，对于一直辅佐女皇处理政务的夜溪云来说，确实是最好的罪名。 而尚未登基的敏感时期，这样的罪，简直如大山压顶。 “最后呢？” 慕瑾汐渐渐平静下来，却略微红了眼眶，直接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嘟囔道：“凌迟……法外开恩，在狱中行刑。当时我要见你……陛下，陛下不见，待给了我旨意，我……臣赶到天牢的时候，地上全都是血。臣想给他入殓，但别说尸首，连片肉也没找到。” 噼啪一声，蜡烛的灯芯爆裂炸响。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两个人的姿势仿佛凝固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谈什么。 上官青陌为夜溪云感到惋惜，可也仅此而已。 首先，人不是她杀的，其次，慕瑾汐必定要向着夜溪云说话，这其中榨干水分有几分真，她也分辨不清楚。 不过，好奇心毁掉了她仅剩的一点儿兴趣，方才那番情形，她本还想跟慕瑾汐玩一会儿的。 “你走吧。”上官青陌慢慢站起身，踱步走向大门，或许她需要一点儿新鲜空气，考虑考虑她女皇的生活要不要过得这么悲催。 慕瑾汐愣了一下，噌的从地上爬起来，紧追几步，问道：“陛下生气了？” “没有。”上官青陌答道。 “那臣……是不是就此失宠了？” 上官青陌回头，微微一笑，“当然没有，只是你既然出身媚门，竟然还在这里给我装纯情，罚你闭门思过，把你十几年所学，给我温习个十遍八遍。” 慕瑾汐又是一愣，转而想明白，笑得兴奋又腼腆，“臣遵旨！” ………… 深夜的御花园太过寂静，还未开春，处处见到的只有白雪，还有在月光照耀下，影影绰绰的假山楼阁。 新皇尚未登基，大多宫殿都是空的，窗户一片漆黑，见不到一丝人影。 但上官青陌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无论她走到哪里，所谓影卫定是如影随形。 “出来，我有话问你。” 上官青陌的话落，从一旁假山后闪出一道黑影，利落单膝跪在她身边，“凌日见过陛下！” 第36章 逼宫 (4) “昨夜在宫外，你可有看到什么？” “陛下私事，就连影卫也看不得，凌日只有听到。” 上官青陌脸不由得一阵发烧，还是问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凌日听到……听到……” “算了。”上官青陌果断放弃了他的回答，能让人家听到什么？无非是ooxx的声音，相信凌日也听到了，所以才根本说不出口。 转而又问道：“那你今天又听到些什么？” “凌日只负责保护陛下安全，只是不得不灌入耳中，却从不入心。” 凌日很聪明，或者也可以说是很懂规矩。 其实，不管上官青陌关于夜溪云的事说得多么漏洞百出，他都不会往多了想。 哪怕曾经下令杀夜溪云的就是上官青陌无疑，但如今上官青陌再否认，他也只当是女皇拿来哄男侍的手段，是对是错，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沙沙，假山背后干枯的花丛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凌日猛地起身，二话不说直接飞身一跃，跳过假山一气呵成。 不大的功夫，从假山另一边走出来，手上还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噗通，小太监被丢在地上，紧接着慌忙爬起来，抱着怀里的包袱，跪在地上猛磕头，“陛下开恩，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没有偷东西……” “我在哪见过你？”上官青陌觉得这个小太监似乎哪里眼熟。 “奴才在无华殿伺候。” 凤无华的人，上官青陌挑了挑眉，看着小太监怀里的包袱，问道：“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奴才……想给皇夫……想给凤侍送件衣裳，凤侍走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单衣。陛下，冷宫没有炭火……” 上官青陌冷笑一声，“呵，冷宫不冷，还能叫冷宫么？” 小太监顿时磕头如捣蒜，在冰凉的石子路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回无华殿老实呆着，再敢多事，你小命可就难保。” “谢陛下。” 小太监逃也似的走了，而凌日见没什么事了，一转身也要走。 “站住。”上官青陌喝了一声，见凌日重新回来跪倒，开口道：“前几日大雪那天，凌云当值，内廷总管吴文恐怕是在他当值期间，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药，身为影卫，要怎么解释？” 凌日仍旧没抬头，一板一眼道：“陛下可是要问责？” “当然要问责，否则，只能挡得住刺客来袭，如果那天吴文给我下的是毒药，这么大的漏洞，还要影卫做什么？” 凌日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像一尊黑色的雕像，“陛下若要问责，待凌日回去禀报首领，必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那你去吧。” “凌日告退。” ………… 冷宫毕竟是冷宫，在冬日的夜里，这里清冷寂静得就像一个大棺材。 这里是犯了错的侍从呆的地方，宫女太监不在冷宫居住，只要干完了该干的活儿，早就跑得没了踪迹。 恐怕就连有没有去干活，也没人去追究。 第37章 逼宫 (5) 冷宫中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上官青陌裹着厚厚的狐裘，仍旧感觉到丝丝阴寒的气息，如针一般刺进身体中。 没个人在身边听候差遣甚是不方便，没了吴文又没了凤无华，她竟然有点儿想不出，谁会替她张罗身边的一切。 深更半夜，她独自踏上冷宫积满灰尘的台阶，黑漆漆的宫殿，只有一扇门半敞着，风一吹，破了的窗户纸沙沙作响。 找了好几个宫殿，可偏偏就在那间连门也没关的宫殿找到了人，靠近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湿寒的污血腐臭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着尸体。 再仔细听，里面断断续续有个极其粗重的喘息声，顺着声音往里看，远远的床榻上，直挺挺躺着个身穿白衣的人。 就是那天，裴衍钰上吊穿的那一身。 上官青陌慢慢走过去，脚步带起地上厚厚的浮尘，一股发霉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 最起码，慕瑾汐没有骗她，裴衍钰确实快死了。 手指冷得像冰块，额头烫得放不住手，神志不清只剩下一口气，至于其他地方的伤究竟怎么样，她就不知道了。 “唉，也不知道你那个娘到底怎么劝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你是为谁守身，总是要留下性命，才有绿帽子给我戴，不是么？” 上官青陌知道他听不见，她也知道不能让他死，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裴衍钰死了，她并不平坦的登基之路，又将多出整个一个家族的敌人。 ………… 第二天清早，当上官青陌出现在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已久。 上官绯臻，她同母异父的皇姐，天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据说上官绯臻幼时比她得宠太多，长大了却没能继承皇位。 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和登基大典至关重要的人物宫流天厮混在一起，那不是要给她找堵那么简单。 其实上官青陌一直也没想明白，七拼八凑的信息告诉她，她其实是被人们遗忘着长大的，爹没了娘不爱，甚至有那么许多年，宫里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凤无华据说是琼国送来的，先皇与琼国女皇不对盘，又不能硬拒绝，索性就丢到了她的院子里。 那慕瑾汐和夜溪云呢？他们图的是什么？ 而跟上官绯臻一起来的，还有梁国大名鼎鼎的国师，宫流天。 她很少见到能将深紫色穿出神明气质的人，宫流天就是一个，如果她没有撞见他和上官绯臻在御花园中的奸情，她相信，她一定会敬重他的。 宫流天身上有一种雍容高贵的气息，冷颜昂首，疏离不可侵犯，可惜…… 然，站在他们对面的，还有曾经给她诊过脉的太医正，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妹前日一夜春宵，听说昨天在御书房补了好长的一觉，今日看起来，精神格外清朗。” “臣等……见过陛下。”其他人倒是恭恭敬敬行了大礼，留下上官绯臻一个人站在中央，脸上一阵局促。 第38章 逼宫 (6) “都起来吧。”上官青陌面色从容，踱着步子从上官绯臻身边走过，一路走向御案后，施施然落座。 上官绯臻又道：“登基在即，皇妹难道不需要就前夜之事，给众臣一个交代么？” “交代？什么交代？”上官青陌仍旧气定神闲，“皇姐夜夜春宵，可有给谁过交代？” “你……你乃即将登基的女皇，定当洁身自好，登基之日要将清白之身献于神明使者，可你却夜宿勾栏，明显是……” “我若不登基为皇，皇姐可还有清白之身可以进献？” 上官绯臻顿时一口噎住，脸腾地就红了，下意识看了宫流天一眼。 宫流天眼观鼻鼻观心站着，交握在身前的手指微微一动。 上官绯臻登时就有了底气，“我清白之身早就献于神明使者，虽并非登基之日，但起码对得起上苍，受得起上天庇佑。” “呵，那皇姐凭什么就认定我不是呢？”上官青陌笑得很假，笑容的背后，透着一股冰冷。 上官绯臻一指旁边的太医正，“是不是清白之身，有太医正一验便是。” “那好，那谁又能来验一验，皇姐的清白之身就是给了宫流天，之后也没给了旁人呢？”上官青陌有条不紊问着，似乎一步一个脚印，将上官绯臻引入自己画的圈中。 “你……”上官绯臻一下子没了词。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看向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宫流天，话是说给他们两人听的，“皇姐，我听说皇姐府上美男如云，先皇尚在之时，皇姐就上过折子，要求扩建王府，恰逢先皇病逝，折子就搁置下来了。此时此刻，皇姐的王府，恐怕已经住不下了吧？” 上官绯臻眼睛闪过一丝慌乱，硬气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的内宫，不也有男子时刻候着么？” “那不妨这样，就让太医正辛苦一番。先不肖说皇姐有没有出外打野食，府内的男子可都是干干净净的，太医正去挨个验上一遍，多少就能证实，皇姐是清清白白给了宫流天，之后也一直守身，这样的说辞倒也合适了。”上官青陌越说越觉得兴奋起来。 他们恶心她，她也可以。 上官绯臻口口声声说没碰过府内的男子，那如果验上一圈下来，不是清白身的那可就都是绿帽子，压也压死她。 连自家的后院也守不住，做女皇守国？她就能省省了。 而若是上官绯臻承认碰过，绿帽子也就算是转嫁给了宫流天，她就不信，把自己摆得比天高的宫流天能有这么大的气度。 她就不信，戴着一摞绿帽子的宫流天，还能鼎力相助上官绯臻。 “当然，太医正也大可上我的内宫去验上一遍，以示公平。” 上官青陌说着，明显看到宫流天微低的脸上，嘴角勾起淡淡的一抹嘲讽，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嘲讽，丝毫没有将她之前的说辞放在眼里。 她内宫那几个人，她确实没碰过，顶多和慕瑾汐玩玩，却没有正经做过什么。 第39章 逼宫 (7) 除非像上官绯臻那般**的女人，真受得住身，满满一府的男人都是收藏拿来养眼的，确实一个也没碰过。 或者，除非…… “哼。”上官绯臻一声冷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狡辩，事关登基之重，你又怎么可能将把柄落在身边？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姐我……把你忘在外面的人，给你带回来了。” 说完，向着门外喊了一声，“把他带进来。” 天知道上官青陌的宫禁怎么就到了那么松散的地步，上官绯臻不光把人带进宫，还安排在了御书房的旁边，她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 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随即被人在身后猛地推了一把，双腿绊在高高的门槛上，扑通一声，直接摔进门来。 没看清楚脸，但上官青陌知道那是谁，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在她还没有所行动的时候，又被别人先行一步。 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夜殊，人就已经被带到了她面前，作为……毁灭她的证据。 重重摔在地上的夜殊一声也没吭，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头也没抬直接在地上叩拜，“夜殊见过陛下，夜殊乃勾栏中人，卑贱之目不得视天颜，还请陛下恕罪。” “哼！不得视天颜？！做都做过了，此刻信口雌黄，你以为就能保得住她？！！”上官绯臻越说越得意，仿佛证据确凿，皇位已经近在眼前。 夜殊仍旧深深伏在地上，恭恭敬敬道：“或许陛下曾于微服之时临驾夜殊苟且之地，夜殊有眼无珠，不认得陛下，竟与陛下彻夜长谈，唐突之处，请陛下开恩，饶恕夜殊的失礼。” “彻夜长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上官绯臻见夜殊欲盖弥彰，得意得脸颊近乎扭曲，“多说无益，验过便知。” 上官青陌一时间脑袋转得飞快，突然猛地站起身来，一拍御案道：“荒唐！我堂堂一国储君，何来要一个勾栏中人验身以示自己清白？！” 上官绯臻越看越高兴，突然忍不住大笑一声，“上官青陌，你怕了吧？既然怕了，就乖乖认了。总算是没登基，皇姐顾念你年幼无知，被男人引诱，大可封王外放，你不用害怕。” “皇姐说话至始至终荒唐，竟然要验一个身在勾栏的男子清白之身，难道皇姐不知道，勾栏之中迎来送往……” 然，上官青陌的话还没说完，下方夜殊突然插口，“陛下恕罪，夜殊虽在勾栏，却是只卖艺不卖身，清白尚在。” 轰的一声，上官青陌脑中一片花白。 思绪飞速流转中，想到了太多的可能性，脑海中不停响着一个声音，完了，一切都完了。 夜殊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她就没有再阻拦验身的理由，她一旦不能阻拦，待验完身，他之前说过什么就不重要了。 只要一查夜殊的过往并没有委身他人，偏偏她去过之后就没了清白，她就百口莫辩。 第40章 逼宫 (8) 更何况，她自己也知道，那天晚上她和夜殊……床单上的血迹不会是假的，身体的痛楚也不会是假的。 一旦证实夜殊不清白了，再来验她…… 上官青陌慢慢坐回椅子上，感受着后背冷汗慢慢向外淌，手不自觉的捏成拳，仍旧控制不住颤抖。 她此前初来乍到可以说不怕什么，但见识过冷宫之后，她突然明白，成王败寇，她一旦被夺了皇位，下场要比冷宫惨烈百倍。 甚至说，她连痛快的死，都不会有人成全她。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么快…… 恍恍惚惚中，上官绯臻一把拉了太医正，又揪起地上的夜殊，推到一边去验身。 耳内轰鸣中，她仍旧听到夜殊一声痛叫，不知道这个时代是怎么验身的。 时间过得那么漫长，漫长到她看着上官绯臻那张得意的脸，一直是那个样子，漫长到她看向宫流天，他连眼睛也没眨过一下。 “启禀陛下，这名男子确实是清白之身。”隐约传来了太医正的声音。 上官青陌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着御案，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太医正吓了一跳，稳了稳神，重复道：“陛下，这名男子确实是清白之身。老臣行医大半生，验身这等简单易事，绝不会出错。” “这怎么可能？！”上官绯臻也难以置信，看看太医正，又看看宫流天，兀自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突然，也不再顾虑什么逢场作戏，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宫流天，“流天，这不可能。你明明说，明明是有人亲耳听到……” 宫流天终于抬起头来，那双深沉的眼眸划过些许狐疑，忽然又像是想通了什么，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绯臻，不必说了，总当是自己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陛下技高一筹。” “不可能！！她就是个傻子孤女连话都说不利索，她哪里会什么谋略！！”上官绯臻的情绪几乎失控，“不对，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只错了那么一点点。” 上官青陌听明白了，阴差阳错，他们把这件事当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把这一系列的事当做了她的圈套，引他们来宫中叫嚣，落下了太多把柄。 而此时此刻正合她意，不管是不是巧合，逮到这个机会，她就不会轻易放过！ “御林军何在？！！！” 话落，只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御书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穿铠甲，手执长剑的侍卫率先跨步而入。 然，乍看御书房内的情形，却愣了一下，赶忙抱拳行礼，“臣御林军统领宣江，见过陛下。” 上官绯臻见进来的是宣江，再一次稳住了神，昂首道：“叫御林军有什么用？雷声大，有没有雨点儿还两说。先皇尸骨未寒，你敢因为几句不敬言语，杀了我这个皇姐不成？” “没错，我是不能杀你。”上官青陌冷冷一笑，宣布道：“先皇长女上官绯臻，听信谗言，兴风作浪，有失皇家威严，意图动摇江山社稷。今暂且不以谋逆论处，罚其禁足王府，无诏免不得踏出半步！！” 第41章 服毒自尽？ (1) “遵旨！！”宣江一声令下，几名御林军一涌而出，两边架起上官绯臻的胳膊就向外拖。 或许与他们一开始谋划的有所出入，可成王败寇的道理，并不晦涩难懂。 上官绯臻有些慌乱，一边挣扎一边道：“住手！！我乃先皇长女，贵不可言，你区区一个……怎敢轻易论处？！！” 上官青陌的笑容是冷的，此刻心也是冷的，如果此刻时机成熟，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皇姐，我听说，自先皇驾崩之日起，两个皇妹就都住进了皇姐的府中，如今皇姐自顾不暇，我还是派人把她们接走的好。” “上官青陌，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以为你能坐稳女皇的位置？做梦吧！！” 上官绯臻的诅咒消失在走廊尽头，余音绕梁，听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但或许她也是对的，此时此刻的上官青陌根本不敢杀她，哪怕说出多么大不敬的事，做出多么荒唐的举动，禁足是唯一的处理结果。 新皇尚未登基，就先杀戮手足，一定会被世人诟病。 但只要上官绯臻还活着，她就不会放弃图谋皇位。 而上官青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要能够顺利登基，将手中的权力名正言顺，一切才能从长计议。 “宫流天，你身为国师，司侍奉神明之职，就不要再插手皇家俗事。就请国师回府斋戒沐浴，闭门谢客，为登基大典做准备吧。” “谢陛下恩典。”宫流天很识趣，能屈能伸或许是他唯一的优点，也是唯一……可怕的地方。 ………… 御林军都撤了，太医正也离开了，畏畏缩缩不敢靠近的宫女太监们也不敢贸然来打扰，御书房的大门重新关上，恢复宁静，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上官青陌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她真正融入这个世界，用自己所有的智慧，捍卫自己的地位，自己保护自己。 这里不是童话，或许她未来的道路上仍旧充满鲜血与挑战，但她早就没有了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青陌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紧接着又变得开朗起来，最起码她做到了，这一仗，她赢了。 而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夜殊。 赶忙起身奔向御书房旁边的角落，只见夜殊蜷缩在墙角，一手捂着下身的位置，正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她。 上官青陌几步奔过去，捧起夜殊那张已经吓青了的脸，用力吧唧亲了一口，紧紧抱着他，犹如撒欢一般，“我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我不会输！” 夜殊僵硬着身体一点儿也不敢动，身下的伤口疼的厉害，也只是死死用手捂着，恨不得连气也不用喘。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上官青陌是忘了，或者只因为他还保有清白就感激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他见识过皇族中人的杀伐残忍，而就在刚才，他也见识了上官青陌的手段。 果不其然，当上官青陌回过神来，推开夜殊的时候，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已经不见了。 第42章 服毒自尽？ (2) 取而代之是一种带着威胁意味的笑，无声警告他，如果他不坦诚，后果会相当严重。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你不会想要知道欺瞒我的下场。” 夜殊面无表情撑着身体挪了挪，改为跪在上官青陌面前，“夜殊已有过许诺，有生之年，此事绝不会大白于天下。” “放屁，跟天下有什么关系？”上官青陌极尽嘲讽嗤之以鼻，她被不是夜殊的陌生男人给上了，丢的还是处女之身，大白于天下做什么？ 夜殊没说话，根本不在意上官青陌的反驳。 “你必须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我奉劝你放明白点儿，咬死了不说，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皇宫？”上官青陌丝毫不吝啬威胁。 夜殊突然惨淡一笑，“但陛下有所不知，夜殊最守信诺，已经与他做了交易，自然不能为保一条贱命就出卖他。” “交易？”上官青陌越听越糊涂了。 “冤有头债有主罢了，陛下若不能放过夜殊，动手就是。夜殊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不怕陛下诛九族。” 上官青陌暗暗咬了咬牙根，这是典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不怕死，也没有家人可以顾念，就算千刀万剐也是一条命。 有的时候，人最在意的反而不是区区一条性命。 “当真不说？” 夜殊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青天白云，如诀别般的神情重重点头，“不说。” “那就算了。”上官青陌轻飘飘道。 “啊？”夜殊愣了，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一腔赴死之心，换来的却是……算了？ 上官青陌一脸轻松，随性耸了耸肩，轻快道：“当然算了。你如果真是不说，杀了你只能让手上沾点儿血，对我没什么好处的事，我干嘛要做？” 夜殊总觉得这样怪怪的，不禁开口道：“你大可以将我交给刑部，酷刑之下……” “你是在提醒我么？”上官青陌笑着冲他眨眨眼睛，重新在他面前蹲下来，“先不说这个，眼前的问题是，你现在在皇宫，那你还想不想回到青楼里去？” 夜殊有点儿犹豫，明知道他不该想要留在这里，也不能留在这里，可干干净净的人，谁又甘愿在青楼里呆着呢？ “我……” 上官青陌显得难得的好脾气，伸手啪啪拍上夜殊的肩膀，极其善解人意又宽宏大量道：“要不这样吧，干干净净的人干嘛要呆在青楼呢？更何况，你又不喜欢那里。不如就呆在这，正好我身边缺人，给你三天时间熟悉宫里，内廷副总管的职位，怎么样？如果能做得好，扶正也是迟早的事。” 夜殊显得有点儿呆呆的，愣了一会儿，脸色极其痛苦摇了摇头，“谢陛下恩典，只是……夜殊不愿净身。” “谁跟你说内廷总管就要净身了？”上官青陌笑得很轻松，突然唇角一勾，带点儿暧昧的坏笑，道：“不过，你可得想清楚了，这皇宫里，但凡没净身的男人，可都是我的，只要我想要，就没得拒绝。不过，好像你讨厌我来着，净身净身，干净了就没烦恼。” 第43章 服毒自尽？ (3) “那陛下能不能答应夜殊……” “不能，宫里自有宫里的规矩，我不能为你一个人破例。” 上官青陌把条件开得很明白，但也极其优厚，寻常人，恐怕十年也爬不到内廷副总管的职位，却直接给了夜殊。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打算，谁能接受自己的处女身给了不明不白的人？ 但夜殊说跟那人是交易，冤有头债有主的交易，既然有这样的纠葛，那就一定有往来，那只要把夜殊放在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夜殊想了很久，上官青陌也极有耐心等着。 “夜殊谢陛下恩典，定当尽心竭力……” “罢了，阿谀奉承的话你说着也拗口，我听着也酸牙，就不必了。” ………… 裴衍钰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望着熟悉的床幔，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熏香味道，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已经死过一次。 “公子，您终于醒了。”旁边突然探出个头来，一脸欣喜，是他从家中带过来的侍从，羽飞。 裴衍钰重新闭上眼，他不是做梦，而是从冷宫回来了。 就像母亲去冷宫探望他留下的话，她说，女皇陛下一定会给他机会，让他好自为之。 凭什么好自为之？ 难道身为女皇，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肆意胡来，她想要的，哪怕不属于她也要抢，竟然还不必付出代价。 裴衍钰思绪流转间，忽然想起了其他，睁开眼，想了一会儿，问道：“她……没来过？” 羽飞眨眨眼，“谁？” 裴衍钰瞥了他一眼，索性把眼睛又闭上。 “女皇陛下只来过一次，不过，那天夜里，是陛下亲自把公子您背回来的。至于三公主么……”羽飞的表情有点儿讪讪的，“三天前，陛下下旨接两位公主回宫，当天就回来了，可也一直没来看公子一眼。” “是么。”裴衍钰轻轻说了一句，长长叹了口气，“你出去吧。” “公子，您总得吃点儿东西，然后把药喝了。陛下临走再三交代……” “我说让你出去！！”裴衍钰突然暴怒起来。 “可家主也交代过……” “滚！！” ………… 梁国都城又迎来了一场大雪，以至于第二天清早，积雪几乎没了小腿。 宫女太监们忙着清扫宫苑，偶尔传来几声打闹的嬉笑，惊飞了枝头的鸟儿，震得压弯树梢的雪簌簌掉个不停。 “哈……”上官青陌长长哈一口气，浓浓的白雾升腾，显得冬日格外冷冽。 走了一会儿，回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走走。” “是。”身后跟随着的宫女太监应声退下，而新上任的内廷总管白安跟在后面，想了想，将手中拿着备用的狐裘披风，交给了上官青陌。 白安并不是此前的内廷副总管，而是上官青陌花了一整天时间，亲自从一百多个太监中挑选出来的。 人有些小机灵，心思也细腻，只偶尔有些慌乱，好多事还不知所措，做得不很周全。 第44章 服毒自尽？ (4) 但那也总好过又被什么人蓄意安插了卧底在她身边，吃一堑长一智，只要小命还在，一切都不算晚。 冷宫的院墙内也传来沙沙的铲雪声，按理说，冷宫的雪，永远也不会有人扫。 可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一身单薄的身影在雪中挥舞忙碌，已经忙了许久，院内的石子路已经露出了颜色。 凤无华身上只穿着单单一层薄衣，可想而知，他在进入冷宫之后，皇夫的位置已经不属于他，当日穿的那件淡**正装的衣袍，自然是要被收走的。 但是，上官青陌怎么也没想到，降雪隆冬，凤无华穿了个空壳就跑去她御书房杀人，入住冷宫，穿得比夏天还要清凉。 凤无华扫雪扫得极其卖力，身上应该是出汗了，冒出淡淡的白雾，脸颊也染上了红晕，倒是比之前更显几分朝气。 他已经清理完了冷宫大半的雪，正把雪堆积成团。 上官青陌看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做什么。 硕大的雪团再摞上一个雪团，拍打平整，用手将雪团修饰圆润，再用手一点儿一点儿抠雪，做出眼睛，嘴巴…… 上官青陌无奈笑着摇摇头，她实在有点儿难以理解，穿着一身单衣被打入冷宫，又逢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凤无华居然还有心思堆雪人？ 而且，一堆就是两个，一个头上戴着头冠，还有一个，头上顶着发髻。 两个雪人手拉着手，凤无华一双冻得通红的手还在进行点点修饰，眼梢再俏一点儿，嘴角再弯一点儿，发髻的样式再精美一点儿…… 做完了这一切，直到他觉得满意了为止，这才慢慢退步到石子路上，拽了拽单薄的里裤跪倒，以头触地，标准到了极点的一个大礼。 当然，他不是拜雪人，而是拜她。 上官青陌慢慢推开冷宫的大门，刺耳的吱呀声惊动了周围的寂静，她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怎么面对凤无华，可偏偏凤无华比她还要淡定。 直走到凤无华面前停下，将手中的狐裘披风披在他身上，在他面前慢慢蹲下来。 “你想我么？” 凤无华的身体一颤，冻得通红的手指在黑色的石子路上微微蜷曲。 “好吧，我承认，我想你了。” 凤无华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手指慢慢握成了拳，却依旧没抬头。 上官青陌又道：“之前，吴文就一而再再而三劝我出宫走走，后来又直接带我去了青楼。我……是那天早上才渐渐察觉到不对，不过还没等我想明白，你比我快了一步。” 凤无华头上还带着汗，顺着鬓角淌下来，还没等落地，就在脸颊上结了冰。 上官青陌呼出一口白气，伸手扶他的胳膊，然，凤无华并没有顺着她的手劲起身，结实的臂膀犹如僵硬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还在生我气？” “你究竟是什么人？”凤无华闷哑的声音传来。 上官青陌一愣，以最快速度稳住了心神，笑道：“如果你认定我不是你的女皇，为何还要行这么大的礼？” 第45章 服毒自尽？ (5) “上官青陌不会这般对我，她是女皇。” “但你是我的皇夫。” 凤无华的身体抖得有些厉害，毕竟如果活动着或许还不觉得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又带着汗，犹如浸泡在冰水中。 但他仍旧倔强，却仍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你错了，皇夫之位乃是我图谋得来，并非与她情意深厚。” 上官青陌轻轻抚上凤无华冰凉的脸颊，抚去那颗坚硬的冰珠，“你并不是怀疑我，那么是不是说，我给你的这些，你不要？” “臣……只是不信自己。” 上官青陌不知道凤无华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毕竟，他对她的一腔爱恋像是真的，可对权力的执着也是真的，更何况，他自己也说，皇夫之位是他图谋来的，这能算是气话么？ “走吧，不管你不信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这么下去，你要生病的。” 事实上，凤无华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臣……还能去哪里？” “无华殿一直给你留着呢，放心，只要我还活着，那个宫殿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凤无华终于抬起头，脸颊已经泛起了灰白色，青紫的嘴唇也僵硬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青陌给他的承诺太重了，哪里有女皇肯给身边人……一个至死的承诺？ 突然，凤无华口一张，一道乌黑的血顺着嘴角倾泻而下，衬着灰白的脸色，诡异到了极致。 “无华？！！” ………… 年过半百的太医正算是跑断了腿，吓掉了魂，谁又能想得到，眼看他就可以告老还乡，回家享清福，却恰逢多事之秋，太平盛世的皇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的不安宁。 先是贵侍身有伤残奄奄一息，后又被长公主威逼前去验什么身，现在又轮到皇夫……他都有点儿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家养老。 “启禀陛下，皇夫乃是身中剧毒，好在发现得及时，毒药还未渗透至肺腑。臣已用驱毒之药将毒性遏制，多少有些伤身，不过好在性命无忧。” 上官青陌的眉心几乎拧成一团，“剧毒？什么毒？” 太医正犹豫了一下，答道：“这个老臣不好说，毕竟毒药并没显出太多药性，大多毒药都会如此呕血，可要真正显出了毒性，恐怕人就来不及了。” 上官青陌还是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如果说后怕的话，就是太医正那句，好在发现得及时。 她是临时起意去的冷宫，而如果她今天没去，还有谁……会去冷宫看凤无华？ 可又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毒？ 她去冷宫之前，凤无华一直在扫雪，还堆了两个雪人，冷宫里不可能有人服侍他食水，那毒……是怎么下给他的？ “他身上有外伤没有？” 太医正的脸瞬间有点儿尴尬，含含糊糊道：“臣仔细查看过，除了些许冻伤之外，并无其他伤口。” 上官青陌的脸就像被抽了一巴掌，她只看到了凤无华扫雪扫得一身汗，朝气蓬勃的样子，便觉得冷宫对他而言也是无所谓。 第46章 服毒自尽？ (6) 可她却忘了，凤无华也是普通人，冻伤已算是轻的，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尚有些风寒发热，不过不碍事，几帖药下去，多加休养，即可痊愈。” “好了，你下去吧。皇夫的病由你全权负责，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差人找我。” 太医正忙着去煎药了，无华殿中宫女太监们也各忙各的，不过，大家都尽量躲着上官青陌，谁都知道，那天夜里服侍凤无华的小太监想偷偷去送几件衣裳，愣是被女皇赶了回来。 虽然凤无华有否极泰来之势，可这刚过了几天，凤无华又昏迷不醒。 女皇陛下此刻的心情如何，谁知道呢。 然，没过多一会儿，上官青陌就走了，留下仍旧昏迷的凤无华。 至始至终，她也没能像人们所想象的那般，病榻前紧握凤无华的手，殷切心痛说着一个又一个誓言。 更没有衣不解带亲手照料，也就淡淡看了那么几眼，表情普普通通，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一时间，宫里的传言快得像流星闪电，遍布各各角落，各种版本多得像编剧大赛。 有人说凤无华复宠了，此后前途无可限量，他的地位，没有人再能动摇。 有人说凤无华被歹人害了，生死未卜，哪怕再醒过来，谁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服侍女皇。 也有人说，凤无华再也没有希望了，身为皇夫危在旦夕，女皇连逢场作戏也不愿，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凤无华在她心中没有一点儿分量。 而此时此刻，昭阳殿的佛堂中，檀香缭绕，温雅清净。 慕瑾汐没有跪拜，也没有祷告，只坐在椅子上，呆呆抱着一块牌位。 “师兄，我……还是没能替你报仇。” ………… 当上官青陌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出乎她意料，平日里如影随形却不留痕迹的影卫，却在御书房中等着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臣影族首领影语，见过陛下。”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落座于御案后方。 影族，乃是梁国皇族代代相传的影卫，由每一代的族长亲自挑选四名影卫轮班值守，一个几乎不会在人前露脸的宗族，守的就是千年荣耀，和一份千年前就发下的誓言。 而到了上官青陌这一代，守护她的，是日，月，风，云。 被黑衣紧紧包裹只露出眼睛的影语，浑身散发着一种肃穆威严的气息，说出话来也是干干脆脆，“启禀陛下，凌云失职一事，臣已处理完毕。如今四影卫缺一，臣请示陛下，是臣为陛下再挑选一名影卫填补空缺，还是陛下自行挑选。” 上官青陌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的本意其实是想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身边的影卫，毕竟她不懂毒药，身边的人随随便便就能给她下毒，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但她只想让那些影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却从没想过……换人。 “凌云去了哪里？” “凌云已受罚，并且失去继续守护陛下的资格，臣不敢保证再挑选之人符合陛下心意，陛下不如亲临影族，自行挑选。” 第47章 服毒自尽？ (7) 上官青陌有点儿犹豫，毕竟她听出来，之前四名影卫，也都是之前那个上官青陌挑选的。 具体根据什么来挑选，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更加顾虑自己的安全，影族的人都会武功，如果她去了…… 不，她或许不该那么多疑，也不该那么胆小。 “好吧，我去看看。” ………… 凤无华躺在床榻上，毒药的余韵仍旧折磨着他身体的每一寸，撕裂的痛楚灼进他每一根血脉，甚至每一根头发。 恍恍惚惚中，他还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轻手轻脚的，在床边止步，悄悄探头看他。 不对，这股檀香味！ 凤无华猛地睁开眼，惊恐的目光在对上身边人的脸之后，迅速又恢复平静，一颗冷汗，顺着额角慢慢淌下。 “怎么，皇夫殿下以为我是谁？”慕瑾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伸出手指按向凤无华的手腕，“呵……毒性可是够烈的，皇夫殿下可真是下了血本。” 凤无华面无表情，冷言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服毒自尽的皇夫殿下……”慕瑾汐突然将声音拖长，弯下腰与凤无华面对面，一字一句道：“死了没有？” “放肆！”凤无华顿时暴怒，挣扎着想要起身，转头看向门口。 “皇夫殿下不用看了，无华殿的人都被陛下新任的内廷总管叫去问话了，至于陛下么……如今正在昭阳殿午睡，我等她睡熟了才出来的。” 凤无华身体虚弱的几乎动弹不得，看着慕瑾汐，冷声道：“不管你有多受宠，也总该知道，出言不逊，我若以宫规制你，就连陛下也保不住你。” “就像你当日一举定罪，杀了夜溪云？”慕瑾汐说话针针见血，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充满了恨，“那皇夫殿下不妨想想，有没有这样的宫规，我若是向陛下告密，皇夫殿下乃是自行服毒，为了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该要如何处置呢？” “信口雌黄，污蔑皇夫，你可知该当何罪？” “如果不是污蔑呢？”慕瑾汐一副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去御膳房问过了，昨夜天降大雪，今天所有人都在忙着扫雪，连宫女太监们都忙的顾不上吃饭，根本没有人往冷宫送吃的。而或许是这场雪让你有了想法，可你身上所带的毒药，最快也要十二个时辰才毒发。但当你有这个计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就在院子里铲雪，让毒药尽快发作。你本打算等到太监给你送饭，毒也正好发作，得有人看见禀报陛下，你才能如愿离开冷宫，不然一个不小心，可就要枉死了。但你也太幸运了，陛下偏偏那个时候去看你，我不得不说，凤无华，仅凭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一点，我佩服你。” “荒唐。”凤无华冷冷嗤笑一声，“仅凭这些猜测，你就想要拿来定我得罪？” “不，我只是来嘲笑你的无耻。”慕瑾汐说话刻薄到了极点，“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明明毒如蛇蝎还要装正人君子的样子，陛下被你骗了，她以为你是处处含辛茹苦为她着想的谦谦君子，甚至以为你爱她。陛下心善，你用这等手段出了冷宫，我是要恭喜你，这辈子，陛下恐怕都不会再把你关进去了。” 第48章 服毒自尽？ (8) “慕瑾汐，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凤无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知道你在提醒我的出身，但我也明白告诉你，这个皇宫，不比我媚门干净！！！” 凤无华气得脸色铁青，用力紧紧攥着拳，他知道，慕瑾汐敢这样肆无忌惮对他说话，那周围必定是没有旁人的。 但他或许也是豁出去了？他这样说话，难道就不怕他日后报复？ 又或者……陛下也承诺了他些什么，才让他这般有恃无恐？ “你走吧，看在陛下宠爱你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今天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不，你还真得听到心里去。”慕瑾汐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伸手，撩了撩凤无华散乱的鬓角，一字一句道：“我还大可以告诉你，我是记仇的。凤无华，你给我记住了，只要你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比死还惨。” ………… 有一点，出乎了上官青陌的意料，影族的所在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神秘，没有隐匿得无人知晓，更没有远在天边。 而恰恰就在她后宫之中，本以为只是处偏僻的院落，亭台楼阁向来无人打扫，比冷宫还清净，可地下却另有乾坤。 院落周围布满了机关暗器，层层把守，历代女皇统一口径，擅入者，杀无赦。 然，上官青陌的到来，给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带来了新的波澜。 凌月一脚踹开凌日的房门，将昨日当值还在补眠的凌日一把拎起来，用力摇晃着，“快起来，女皇要来了！！” 凌日紧皱着眉，牙咬得咯咯作响，伸手恨不得拍死敢打扰他睡觉的人，一把推开凌月，“她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抓我去侍寝不成？！！” “你想得美！”凌月恨了他一句，抓起旁边的衣服就往他身上裹，“快快快，首领既然能把她请动，那就说明肯定是有事。凌云有救了，凌风今天当值走不开，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凌云捞出来，你负责把他绑在最显眼的位置，让女皇看不见都不行。” 凌日恨恨抢过衣服，一边穿，一边道：“女皇既然肯来，多半就是为了凌云的事，捞什么捞？就该让她去水牢里看看，就因为她一句话，一个好端端的人……” “水牢能有多惨啊？！”凌月焦急吼道，不顾两人身份相当，拿着裤子就往凌日腿上套，“所以，才让你先下去把凌云捞上来，你能下得了手。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么？皮外伤不算什么，让凌云要多惨有多惨。我听说皇夫在冷宫冻了几天，女皇就按耐不住去接人了。那就说明她不是个无情的人，只要让她看见凌云的惨状……” 凌月说着，忽的又想起什么，嘱咐道：“记着，可千万不能伤了脸。” “无聊！”凌日骂了一声，转身咕咚一声又躺回床榻上，“你也知道那个人是皇夫，身份地位情分都统统不能比。你以为凌云是什么？” 第4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1) “就凭凌云那张脸，不比皇夫差！” “身为影卫，凌云绝不会以色事人！” “那也总比烂死在水牢要强！！”凌月气得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突然一咬牙，“好，你不去，那我去。不过我手下一向没准，如果失手了，你们可都别说我是迫|害同门。” 说完，凌月拉开门，运了轻功就要跑。 “还有多长时间？”凌日在身后无奈问道。 凌月转过身，“不会超过一炷香。” ………… 影语带着上官青陌，沿着石阶拾级而下，越到下面越觉深严寒冷。 大概下了二十几级台阶便有一条曲曲折折的甬道，这条甬道，看似极其平凡，实则如无人带领的话，便会触碰机关而被杀死在甬道里。 每个转弯处有一名黑衣影卫把守，每个人控制一处的机关布置，如果真有人想要闯进影族，实在是难于登天。 影语对于上官青陌的胆量，多少算是佩服的，毕竟此刻时局不稳，女皇又刚刚遭受大公主的逼宫。 这个时候还敢只身跟他进入影族，要么是胆量超群，要么是对他十足的信任，这两样，都是他想要看到的。 而这里，带给上官青陌的却是另一番感受，影卫，武力，肃穆，如果说她女皇的身份是一种力量，那么在这里，她又感受到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与外面的浮华不同，在这里，最原始的力量代表着一切，还有那种，她从外面其他人身上找不到的，那种叫做信仰的东西。 虽然影族设在地下，但并不阴暗潮湿，火把炙烤着周围的墙壁，灯火通明，干燥清爽，顶上还有通风设施，一点儿也不气闷。 影族的人已经集合完毕，站在大厅中，清一色的黑衣，显得格外庄重。 而在这里，他们都没有蒙面，以至于上官青陌根本辨认不出，哪几个才是天天跟在她身边的影卫。 “启禀陛下，影族共三十三人，已全数到齐，请陛下……”影语正说着，看向上官青陌的方向，明显愣了一下。 上官青陌也转头望过去，只见大厅的一角，还绑着个人。 一个男子光着上身，披头散发的被吊在墙壁上，脑袋无力的耷拉着。 脖子处被套了个生锈的铁环，像狗一样被铁链系住脖子，铁链的那头钉在墙壁上。 四肢也被铁链吊着，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伤痕，皮肉外翻，还在不住向外淌血。 血水淌过湿漉漉贴在腿上的裤子，在他脚下积成一个浅浅的水洼。 “他是谁？”上官青陌觉得自己有点儿明知故问。 影语向影卫人群中扫了一眼，眸中掠过些许威严，沉声道：“启禀陛下，此人正是在陛下身边未能恪尽职守的凌云。臣……将他绑吊于此行刑，以儆效尤。” “哦？是么？”上官青陌微微一笑，慢慢踱步过去，吩咐道：“影语，先让他们退下吧，我有话要单独问凌云。” “是。”影语应了一声，看向其他影卫的目光中，充满了凛冽。 第50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2) “哦，对了，等我问完话，还有事找他们。” “是。”影语又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上官青陌好像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女皇如果看破了是这些影卫搞鬼，将凌云绑在了那里，说严重些都可称得上是犯上作乱，又怎么会替他们打掩护？ 上官青陌慢慢踱步走到凌云面前，凌云似乎已经昏迷了，身体被铁链拉到了极致，一动也不动。 紧实的皮肤似乎被水浸泡过许久，起了皱，又被鞭痕割开，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这是赶在她来之前新打上去的么？是打给她看让她出气，还是…… 上官青陌伸出手，慢慢勾起凌云的下颚，一张昭显着英气的脸上此刻布满痛苦的表情，牙关紧咬，眉死死凝着，却依然……俊美。 她是不是该佩服之前那个上官青陌挑选影卫的眼光，毕竟她刚才匆匆扫过一眼，所有的影卫，似乎长得都不错。 “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我有话要问你。” 凌云的眉心抽搐了一下，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许多，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眸子就像一汪清泉，闪烁着清澈的光芒。 “我被下毒的那天夜里，也就是大雪那一夜，你看到了什么？” 凌云的身体微微一颤，牵动着铁链哗啦作响。 上官青陌满意的点点头，放开了他的下颚，“如实说就行。我虽然追究你的失职，但并没想过废了你，这样的处罚，不是我想要的。” 凌云用力抬起头，却在看了上官青陌一眼之后，觉得不妥，赶忙低下来。 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道：“凌云那夜当值，确实见到……吴文将香料放入熏炉中，只是一时疏忽，本以为是寻常香料，可发现之后……已经晚了。” “晚了？”上官青陌不大理解这个意义。 凌云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不自然的想要别开脸，“陛下，确是凌云失职，落得如此，也是应该。” “那你的意思是说，要我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但别问那天的经过，是么？” 凌云没说话，脸上痛苦的表情怎么看都更像是……尴尬。 上官青陌绝不是没有准备就来的，或许有些事已经过去了，但掌握任何一个已经发生过的细节，总好过糊里糊涂把命睡丢了。 “那天的药确实很霸道，那你现在回答我，你所说的发现之后已经晚了，是不是……你也中毒了？” “……”凌云本来就没血色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几乎以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是……” “所以你为了不失态，跑了。” “……是。” 果然不出她所料，吴文一开始的目的，或许只是希望利用她身边的影卫，一男一女，都欲火焚身，她是女皇，她如果想要，影卫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是说，吴文知道她身边有影卫，吴文背后的人，一定也知道。 那她身边有影卫的事，或许早就不是秘密了。 第5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3) “此次首领给你的处罚是什么？” 凌云努力干咽了一口，“禁于水牢中四十九日，若能活，将于影族内终身为奴。” “历来有活的人么？” “……还没有。” 上官青陌很满意凌云的诚实，这一番谈话下来，他的坚强，耿直，诚实，并且不为性命乞怜，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或者更令她欣赏的是，同样中了毒，他却宁可失职，也没有顺势爬上女皇的床。 她身边有很多男人，未来或许会更多，可她却不希望，每一个都以爬上凤床为己任。 “既然是禁于水牢，那你今天为什么在这里？身上的伤还是新的。” 凌云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惊恐着抬起头，“请陛下开恩，他们只是为了凌云……” 上官青陌抬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踱了几步回到大厅中央，高声道：“影语，让他们出来。” 影语的脸色也很难看，其他影卫没能听见上官青陌和凌云的对话，但他听见了。 他也能听出来，女皇淡定的声音背后，压抑着怒气。 “凌日，凌月。”上官青陌直接点名，声音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威严。 队列中两名影卫同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凌日，凌月，见过陛下。” 上官青陌一指身后的凌云，“你们俩谁动的手？” 凌日一仰头，答道：“陛下，是凌日动的手，水柳长鞭共八十一下，纵横交错，看似伤痕奇多，但伤势并不重。” “很好。”上官青陌很满意这样的答案，在她戳穿他们的小把戏之后，他们并没有狡辩，而是干净利落坦诚一切。 能够这样诚实对待她，是她现在最想要的。 凌月也抬起头来，“陛下，主意是凌月出的，凌月善用剑，用鞭准头差，才拜托凌日动手。” “那我是不是也该表扬你？”上官青陌笑着眨了眨眼，突然笑容一收，“水柳长鞭，凌日五十，凌月三十一。” “是。”影语当即应声，指派两名影卫去取鞭子，而事实上，他对女皇的处罚并不很赞同。 影卫之中，但凡犯错必要重罚，区区几十鞭子，着实是太轻了。 然，女皇一旦做出处罚，他便不能再在这件事上加罚，否则，就是大不敬的罪。 凌日和凌月被剥去上衣，面对墙站立。 啪！！！ 水柳长鞭高高甩起，重重落下，有女皇的旨意，外加首领的冷脸，没有人敢手下留情。 “第一，我必须提醒你们，身为影卫，你们有思考的自由，有谋划的权力，但收起那些不入流的小聪明。算计自己的主子，总有一天会算丢了性命！” “第二，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状况，不管什么理由，不能对自己的同伴下手，没有例外！” “你们以为自己在做什么？让他伤上加伤博取同情？指望着我会心疼？那你们把他当做了什么？是我的影卫？还是一个后备男侍，时时刻刻准备把他送上我的床，仅仅是用来保命？” 第5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4) “他！”上官青陌一指旁边的凌云，“他不需要你们用这种方式帮他，他有选择求存方式的权力，如果他想活下去，他有办法让自己摆脱困境！而不是被你们打扮成一个小可怜，惨兮兮的挂在这里！” 大厅中静悄悄的，几乎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鞭声炸响，声声令人心惊。 “永远记住，博人同情是最愚蠢的方式，那等同于将最后的生存权利交到了别人手上，别人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但后果往往是生不如死。” “身为影卫，你们可以有思想，可以聪明，可以直言，可以有欲望，也可以失职，但……永远不要愚蠢！” “是！！！”所有影卫齐声应下，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上官青陌悄悄的长长舒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样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但她相信，狼的生存法则，会让这些年轻的影卫们心有触动。 触动，就是被征服的开始。 “传我的旨意，要太医给他们疗伤，四个影卫谁也不换，伤好了继续当值。” 一道圣旨，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只要不换影卫，昔日的同伴就不必降为奴。 而有人愁，女皇不换影卫，那就意味着其他的人，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他们都是替补的影卫，只要不需要他们，他们就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洞穴中，或许……直至老死。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由着影语将她送出影族，直到快出门时，才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再帮我挑选几个人，性子冷一点儿的，我有用。” “是。” 然，刚刚离开影族，门外等候的白安已经急得团团打转，见到上官青陌就像见到了救星，飞一般冲过来，边跑边道：“陛下，出大事了……” ………… “凤无华，别以为仗着陛下宠爱，你就能一手遮天！！” 刚到无华殿外，就听见半空中炸响这样一句，上官青陌抬头，只见高高的屋顶上，一抹淡绿色的身影，迎着风，格外潇洒。 凤无华正站在寝殿门外，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披着一件斗篷，身旁有人扶着，仍旧摇摇欲坠。 周围零零散散几个护卫，或许是得了凤无华的命令，可站在院子中，仰望着慕瑾汐，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出什么事了？”上官青陌赶忙上前几步，扶着凤无华另一条手臂。 她万万也没想到，凤无华中了剧毒性命垂危，居然还能出得了宫殿，而站在这里与慕瑾汐对峙，唱的又是哪一出？ “慕瑾汐出言不逊……咳咳……”凤无华刚一开口，就被猛烈地咳嗽淹没了声音，紧紧用手捂着，仍旧有泛黑的血从指缝中挤出。 “先别理他，你现在绝对不能走动，更不能动气，回去躺着，这件事我处理。”上官青陌说着，就要扶凤无华进屋。 可凤无华硬着一股劲不动，捂着嘴抬起头，看向慕瑾汐，那目光中的执着，不是那么三言两语就能妥协。 第53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5) 上官青陌只得转向另一边，望着高高在上的慕瑾汐，脸一沉，“你给我下来！” 慕瑾汐一指凤无华，“陛下，他要杀我。” “你信不信我也能让你死透了再下来？”上官青陌威胁着问道，然后煞有介事吩咐下，“白安，给我去把弓箭手找来。” 慕瑾汐迎着冷风似乎有点儿发抖，似乎也是恨极了，“死就死，皇宫大内的弓箭手必定一箭穿心，总好过杖毙，那滋味，恐怕不比凌迟舒服多少！” “杖毙？”上官青陌迟疑着看向凤无华，“发生什么事了？闹得这么严重？” 慕瑾汐突然插嘴道：“陛下竟然还是袒护着他，何须发生什么严重的事？若陛下再晚来一会儿，恐怕就连交代也没有了。” 上官青陌一指慕瑾汐，“你给我下来，否则，想一箭穿心我都成全你！” “咳咳……”凤无华好像还要说话，刚开口，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体力也渐渐不支，身体慢慢软下去。 上官青陌摸着他后背大片的冷汗，急得顿时上火，“先回去，何必拿自己的身体跟他较劲？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必定事出有因，这事不会这么算了，但你现在得听我的。” 说完，招呼旁边的小太监，几人一起将凤无华抬回寝殿中。 也或许是没有了反抗的力量，也或许是上官青陌的承诺起了作用，凤无华一点儿也没有挣扎。 但是，上官青陌这个时候，才是真的生气了。 “院中的侍卫听令，就让慕瑾汐在屋顶上呆着，他要是敢下来，别犹豫，直接给我剁成肉酱！” “是！” 上官青陌转身进了寝殿，再也没看慕瑾汐一眼。 ………… 凤无华躺在床榻上，嘴角的黑血还在一丝一缕向外渗，沾染在毫无血色的唇边，仿佛鲜活的生命正被魔鬼侵蚀。 “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何必跟他动气呢。”上官青陌无奈摇了摇头，握着凤无华冰凉的手，探向他的额头，却是滚烫的一片。 凤无华虚弱得努力睁开眼睛，忽然勾起一边嘴角，“陛下嫌臣任性？” “确实任性。”上官青陌郑重点点头，“出言不逊……哪怕被说几句难听的也少不了一根头发。你倒好，跟他计较，落得个病上加病，得不偿失啊。” 凤无华慢慢摇了摇头，目光时而涣散，却努力维持着清醒，不愿昏睡过去，“那陛下可知，慕瑾汐都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一定让你忍无可忍，不然你也不会这样。” 上官青陌觉得自己多少了解凤无华，凤无华是那种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她告状的人，大多时候，他是缄默的，或者，他会直接动手。 而就算她要听**，他也不会直接转述慕瑾汐的话。 “陛下是否相信，是臣杀了夜溪云？” 唯独这个问题，上官青陌不知道答案，慕瑾汐一口咬定是凤无华杀了夜溪云，凤无华这般沉稳淡漠的心性，听了之后也会忍无可忍，究竟是被冤枉，还是恼羞成怒，她做不出公平的判断。 第54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6) 而她更愿意相信，之前那个上官青陌的死必定和夜溪云的死有关，可是，**永远不可能再浮出水面。 她更加猜不到凤无华问这句话的意思，他想得到什么答案？ 是不相信他杀了夜溪云，坚持凶手另有其人为他开脱，还是相信是他所杀，却既往不咎？ “过去的事，不提了。”上官青陌淡淡说着，握起凤无华冰凉的手，凉意顺着双手丝丝入心，让她心里的感觉一时间格外复杂。 凤无华缓缓眨着眼，用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些许苦笑，“罢了，陛下不愿意提起，那臣就不提起。至于慕瑾汐，臣也由着他去，毕竟陛下难得与什么人相处甚欢。陛下说的也对，出言不逊，哪怕被说几句难听的，也少不了一根头发。” 上官青陌无奈摇了摇头，“你别想这么多，先把身体养好，登基大典就差几天时间，我期待你能跟我一起去。” 凤无华的眼睛已经渐渐迷蒙，说话也轻的如呓语，“臣还是喜欢当年在冷宫中的陛下，粗衣冷饭倒也真实，反倒是如今……抓不住了……” 上官青陌一直握着他的手，知道冰凉的手心微微出汗，凤无华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仔细琢磨着他最后那句话，或许不难懂，粗衣冷饭相互依偎，待到荣华富贵近在眼前，或许变的不仅仅是上官青陌，凤无华……也变了。 上官青陌将凤无华的手慢慢放进被子里，悄悄起身出了寝殿，关上寝殿的大门，向旁边的小太监嘱咐了几句，这才看向还在屋檐上吹冷风的慕瑾汐。 一身淡青色的衣袍随风招展，潇洒极了，可潇洒的同时，冬日冷冽的风刺红了他的鼻尖脸颊，再配上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实在证实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都散了吧。” 上官青陌吩咐一声，严阵以待的御林军们纷纷撤退。 白安仰头看看慕瑾汐，又看看上官青陌，努了努嘴，没说话。 “下来吧，你还打算站多久？”上官青陌没好气的一声。 慕瑾汐撇了撇嘴，左右没有更好的台阶了，这才飞身一跃，轻盈落在上官青陌面前，带下来一股像是卷着冰碴的冷风。 上官青陌摇了摇头，脱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围在慕瑾汐身上，拍拍他冻得通红的脸颊，“走吧，回去跟你算账。” 慕瑾汐乖乖跟在后面，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臣以为……今天死定了。” “如果你能像凤无华那样安分守己，没事别凭白惹是非，估计不大会有死定了的那一天。” “果然，陛下就是看凤无华怎么看怎么好，像臣这样的，就只能陪衬他了。”慕瑾汐囔着鼻子说完，用力吸了一下，似乎有点儿感冒了。 上官青陌在前边走着，没人看见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其实事实上，她更喜欢跟慕瑾汐在一起。 虽说对凤无华有着一种别样的情愫，可凤无华的心机城府至深，她每看透一点儿，就不得不离他远一点儿。 第55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7) 相反，慕瑾汐或许有些小聪明，但会发牢骚会讨巧的人，终归比凤无华那样冷冰冰的相处起来舒服。 “如果你不想总给他做陪衬，记住，以后别来招惹他。我甚至可以这样告诉你，不管凤无华是不是皇夫，他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慕瑾汐紧跟两步，问道：“陛下这话怎么讲？” “你和凤无华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说简单点儿就是你斗不过他，从今往后离他远点儿，再出什么问题就别指望我救你了。” 上官青陌觉得自己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慕瑾汐好像还是一副装傻听不懂的样子，“陛下未免也太偏心了，今日差点儿被杖毙的可是臣。” “但终究是凤无华被气得吐血不是么？” 慕瑾汐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臣还感冒了。” “那是你活该！” ………… 吵闹归吵闹，上官青陌还是带着慕瑾汐一起回了昭阳殿，亲自吩咐宫女太监给他熬姜汤，似乎本来要把慕瑾汐杖毙这么严重的事，说几句也就过去了。 慕瑾汐坐在软榻另一边，吸溜吸溜喝着姜汤，眉眼带笑，那副美滋滋也贱兮兮的表情，让上官青陌想笑又有点儿真想揍他。 “你到底跟凤无华说什么了？他知道你是我身边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动手。” 慕瑾汐翻了翻眼，“在陛下眼里，凤无华宽宏大量，淡然儒雅，可在臣眼里却不一样。用区区一点儿小事铲除一个人，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如果说他是心眼小未免冤枉他，可他容不下臣，倒也是真的。” 或许这就是后宫，说起话来拐弯抹角，含沙射影。 无非就是说凤无华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外加容不得其他男人，或许还有……借题发挥杀了夜溪云。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她宁可回御书房去跟自己的影卫聊聊天，虽然没什么情趣，但也一是一二是二，省去智慧博弈的麻烦。 “少在这跟我矫情，如果学不会干净说话就别说了，我找教习司的人来教教你，让你脱胎换骨，也省了许多麻烦。” 教习司，顾名思义，是教导人学习的地方。 可皇宫里能有什么是必须设立一个专属部门来学的？ 唯有伺候女皇的本事，据说能从那里面合格出来的男子，音容仪表均完美到了极点，床第间的本事更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能学得来那些本事，恐怕就算是个哑巴，也同样能受宠。 可是，没有人希望被送到那里去，受宠是美事，可据说受教习却是件比下地狱还恐怖的事。 虽然历朝历代能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但各各名胜一时，可唯一相同，他们都对当年受教习的过往三缄其口。 故而，也只有去过的人，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慕瑾汐眨着水润润的桃花眼，放下手中的姜汤，慢慢向上官青陌身边靠坐过去，“看来，陛下是嫌臣的功夫不如皇夫？” 上官青陌微微一勾唇，“若说差太多，无凭无据，你又不消停了。” 第56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8) 慕瑾汐慢条斯理勾开衣袍的系带，松散丝滑的衣袍倏地划下了肩膀，轻轻牵着上官青陌的手探入里衣胸前，“陛下几乎没碰过，就说臣不如皇夫，叫臣怎能服气？” 上官青陌手一转，抚上手掌心下结实的胸膛，柔韧的肌肤微微起伏，深沉绵长，“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会武功。” “陛下应该知道，习武之人的身体，自然要比说几句话就吐血的人的身体，手感更佳。” 上官青陌无奈笑了笑，手指尖细腻柔韧的触感确实令人心动，平坦紧实的小腹，渐窄的腰线，确实是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 而慕瑾汐出身媚门，恐怕这一身武功并不是为了比武殴斗，而是…… “陛下，想试试么？”慕瑾汐炽热的气息喷吐在她颈间，牵着她的手游走在腰腹，转瞬间，呼吸已然粗重，“臣谨遵陛下旨意，近日来时刻不忘温习师门所学，怎奈孤身一人温习，哪里敌得过**摧残。陛下心中有臣，真能忍心看着臣孤枕难眠？” “我今天确实有正事问……” “对臣而言，这就是天大的正事。”慕瑾汐说着，引着上官青陌的手慢慢向下滑，敏感的身体战栗着绷紧，似乎刚刚开始，就有坚持不住的迹象。 突然低下头，如羽毛般的轻吻试探着碰触她的嘴唇，轻轻含起她的唇瓣吸吮，酥酥麻麻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慕瑾汐的腰身慢慢扭动着，带领她的手探索着他的身体，时而从喉咙中挤出一声难耐的呻吟，犹如燎原的星火，升腾着彼此间的温度。 那种又急迫又小心的压抑让慕瑾汐几次想喊出声，却又怕太急了把上官青陌吓跑，只是手指的轻抚已经让他胀痛得快要爆炸，他想要更多却不敢强势索取，生怕上官青陌不愿意，她有太多可以选择。 或许他心里清楚，上官青陌虽然表面上与他谈笑轻松，可她心底里更喜欢凤无华，那种喜欢比也比不来，夺也夺不走。 可渐渐的，抚在他腰身的手有了力道，一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主动向下摸索。 “唔……”上官青陌也觉得身体慢慢热起来，慕瑾汐柔软的舌悄悄挤入她口中，轻轻浅浅，却总是抵动她敏感的地方。 他的手没有急切抚摸她的身体，仅在她腰间轻握，手指偶尔按动，竟然就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知道怎样能让她沉醉，怎样让她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享受欢愉，他甚至懂得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情，只有他的小心，才能换来她更多的放松。 上官青陌猛地一翻身，勾着慕瑾汐的脖子将他压在身下，衣袍松散，染上粉红色的肌肤若隐若现。 慕瑾汐一双桃花眼似乎下一刻就要滴出水来，承载着浓重的迷醉，媚态四溢，只勾引，不索取。 “你很了解我。”上官青陌慢慢低下头，唇舌吻上了他的锁骨，另一只手则抚摸上他的胸前。 “臣……爱陛下。”慕瑾汐紧绷着身体，腰身用力弓起，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第57章 谁比谁恶毒 (1) 上官青陌的唇缓缓向下移，所到之处如点燃火苗，炽热的难耐令人发狂，淡淡的水渍片片清凉，即是渴望，又是折磨。 然，正当两人火焰渐盛，难能自已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扑通跪地的声音，白安哆哆嗦嗦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陛下，奴才该死，今日本安排了家宴，宴请两位公主，已经……快要开宴了……” 慕瑾汐一把搂紧了上官青陌，气喘吁吁在她耳边不住哀求，“陛下，给臣……臣要死了……” 上官青陌此刻的脸色也相当难看，缓缓抬头，印上慕瑾汐的唇，轻轻咬了一下，换来他一阵难能自持的战栗。 “你说你来自媚门，身上还有武功，那你还有没有其他师兄弟，身手好一点儿的？” 慕瑾汐喘着粗气，一听这话几乎有了哭音，“陛下仍旧嫌臣……不够好？” “哪能呢，我是有事想请他们帮忙，事关重大，总觉得如果是你的师兄弟，倒是可靠些。” 上官青陌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慕瑾汐的衣袍拽好，虽然气氛极佳，可她邀请两位皇妹一同用膳的事早就定下了。 这并不是一般寻常的家宴，也就只能委屈慕瑾汐，谁叫他发情也不挑时候。 慕瑾汐就像被抛到半空突然没人管了，难受得不停扭动身体，却如实回答着上官青陌的话，“臣确实有师兄弟，夜溪云……临走时将令牌交给了我，就不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了。” 上官青陌按住他乱动的手，覆在他耳边，极其认真郑重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说给慕瑾汐听。 她赌，慕瑾汐不会背叛她。 慕瑾汐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上官青陌说的话里，渐渐平息了身体内的火焰，一字一句听得真真切切，听到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陛下，若论狠毒，恐怕历代女皇也比不上您。” 上官青陌在他胸前一侧用力一掐，“所以说，你给我老实点儿，晚上等我。” 说完，又在他唇角狠狠亲了一下，这才起身整理身上的衣袍。 慕瑾汐懒洋洋躺在软榻上，一抹薄唇泛着嫣红，满脸的欲求不满，“陛下，早点儿回来。” ………… 上官青陌一共有三个姐妹，可以说，其他姐妹都是金枝玉叶，她是没人要的杂草。 皇长女上官绯臻，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自幼被当成储君教导，成年之日起就手握江北大营的兵权，可谁也没想到，她却没能坐上皇位。 恐怕这件事就连先皇也没能想到，究竟在先皇病逝之后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谁力挽狂澜，让被遗忘的孤女做了女皇，现在已经无从得知。 而上官绯臻，在先皇病逝的第一时间，同时派人将她两个皇妹接近了自己的府中居住，其实是不是做客，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遗漏了上官青陌，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但仅从姓名而言，上官青陌从一出生起，就是个被遗忘的皇女。 第58章 谁比谁恶毒 (2) 三公主上官绯珺，年十八，生性风流豪爽，平日里看似有些荒唐，可也在军中挂副帅之职。虽然没上过战场，却带兵四处剿匪有功，也能算是一介英才。 六公主上官绯嫣，刚刚十四岁，同样生父早亡却倍加惹人怜惜，待遇与上官青陌相比，曾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梁国尊崇绯为尊，青为贱，那么就是说，对上官青陌的薄待恐怕要从她父亲那里追溯，但她父亲就死了，很多年了。 当上官青陌到达芙蓉殿的时候，两位公主早已等候多时。 清新淡雅的芙蓉殿内摆放着冬日难得一见的绿色盆栽，摆在显眼位置的几盆正含苞待放，沉甸甸的花骨朵摇摇欲坠，散发着点点馨香。 这样的家宴没有歌舞助兴，哪怕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仍旧显得异常沉闷。 “臣，上官绯珺，上官绯嫣，见过陛下。” 上官青陌快步走入殿内，一手一个将她们扶起，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客气。” 其实，真是自家姐妹么？ 不说上官青陌没见过自己的两个妹妹，就连这两位公主，也没见过这个传说中异军突起就当了女皇的皇姐。 上官绯嫣年纪尚轻，短短时日已经一波三折，小心翼翼看着上官青陌，悄悄向后退了几步抽走了袖子。 又退了几步，怯生生躲在了上官绯珺身后。 上官绯珺年龄大些，又出外见过世面，倒不见得害怕，只是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尴尬的笑笑，“皇姐。” “入席吧。” 偌大的芙蓉殿只有三张桌，虽是家宴，身份有别，每个人的桌子相距也不算近，那气氛更是尴尬。 好在白安是个有点儿小计谋的人，指挥宫女们拼命给两个公主斟酒，两个公主总不能一味的埋头吃喝，酒杯中的酒总满着也不好看，喝着喝着，就有点儿多了。 差不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气氛稍有缓和，最起码，上官青陌已经可以和上官绯珺聊天了。 上官绯珺是个乐天派，生于皇家吃喝不愁，性子放荡不羁，说起话来也痛快，张口就是，“皇姐，我自幼在外面野惯了，呆在帝都能活活闷死。之前在大皇姐府上呆那几天，简直就像坐牢一样。等登基大典一结束……皇姐，放我走吧。”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她从来就没有要赶尽杀绝的心思，只要旁人不要觊觎她的位置，不要威胁到她的小命，她也乐得可以感受一下亲情，有个妹妹可以宠爱。 “我也去。”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上官绯嫣突然道。 上官绯珺眼一瞪，“你干什么去？我去打土匪，你把自己送去做压寨夫人么？” 上官绯嫣偷偷看了看上官青陌，鼓着小脸，“反正我就要去。” 上官绯珺冲她办了个鬼脸，不再理她，举起酒杯道：“皇姐不用理她，从小宫里人都惯着她，这家伙欠揍的不行。我敬皇姐一杯，请。” “谁欠揍了？”上官绯嫣抗|议，气呼呼道：“好，你不带我走是吧？那就等着给我收尸吧！以前宫里人都宠着我，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不定比她当年还惨，她会把她受过的，都让我们再受一遍！” 第59章 谁比谁恶毒 (3) 上官青陌的脸顿时阴沉，不用说，十四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上官绯臻教的。 她最讨厌这样的所谓亲情关系，互相猜忌愤恨提防，却还不得不顾着什么血脉亲情，恶心着自己，做戏给世人看。 “嘁，就你那样的？”上官绯珺突然嗤之以鼻，一边捡着盘子里的青豆，一边慢条斯理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就算把你扔到冷宫去过皇姐曾经过过的日子，你未必能活着被天降大任啊。” “你说什么？！你……” “好了。”上官青陌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带笑看了看上官绯珺，又用尽量温和的表情看向上官绯嫣，道：“我知道，我们之前并不熟，彼此并不了解，加上时局不稳，你们很难相信我会对你们好。事实上，我也很难相信你们会不会有异心，毕竟我们都是正统的继承人，朝臣中拥戴你们的大臣也不少。上官绯臻就是个例子，我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上官青陌的坦诚让二人很惊讶，她们已经习惯了身在皇家，说话吐半句藏半句，听话听一句想两句。 在这个人人********，圆滑世故，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心中顾虑的地方，上官青陌一席话，绝对堪称异类。 干净直接，毫无顾忌，比那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要强太多，反倒是这样的话说出来，心里偏偏踏实了。 “绯珺，你说你喜欢自由的生活，巴不得想远离帝都。但是，我必须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能让你手握重权到处跑，这对你对我都不是件安全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上官绯珺皱紧了眉，她自然明白，手握重权对于新登基的女皇绝对是威胁，女皇没有理由放过她。可女皇也说了，对自己对她都不安全，这也是对的，就像她这一次被长公主扣在王府，无非就是为了她手上的兵权。 可让她放下，谈何容易？ 她喜欢自由，她更喜欢行侠仗义，保护百姓造福一方。一旦没有了兵权，她哪有实力去打土匪？ “皇姐，当时先皇在世时……” “先皇在世，她与你是母女，你我只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这样的话再明白不过，已经不用更清楚了，哪怕上官绯珺此前手握兵权，如今也必须要放下，毕竟母子情分和姐妹情分，相差甚远。 上官绯珺没说话，拉着脸，一万个不愿意，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我是说要收了你的兵权，但也没说收了你的兵。你在军营中这几年，恐怕也有不少得力的手下，多少人才够陪你玩，你尽管去挑。挑完之后报到兵部，重新编制，以后那一支就属于你。” “真的？”上官绯珺猛地抬起头来，顿时喜出望外，想了想，面露为难，“那个……一万人。” “可以。”上官青陌欣然答应。 一万人又怎么样？如果区区一万人就能把她从皇位上拉下来，她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第60章 谁比谁恶毒 (4) 上官绯嫣有些羡慕看着上官绯珺，瘪了瘪嘴，低头用筷子捅盘子里的菜。 “绯嫣，你年龄尚幼，本不适宜出宫建府。但如果你觉得在宫里并不愉快，我就让人给你重新修葺公主府，到时候分派合适的人照料保护你。” 上官绯嫣显然没有上官绯珺那么明确的目标，一边用筷子捅着盘子里的菜，一边愣愣的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那我可以像大皇姐那样，让很多漂亮男人在府里一起住？” 上官青陌眉角一抽，无奈点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我能自己挑人么？” “可以，但你必须在我为你安排的那些男人中间挑，以防有居心叵测的人混进来，危及你的安全。”上官青陌有一种前世哄自己小侄女的感觉。 上官绯嫣还在低头琢磨，或许她现在的脑袋瓜，还不适合想那些很沉重的问题，她只想在这里问个清楚，或者把她能想起来要的，都要到手。 “那……我能不能在宫里挑？” 上官青陌愣了一下，宫里挑？宫里能挑出谁来？ 放眼整个宫中，无非是她身边内廷副总管夜殊，皇夫凤无华，贵侍裴衍钰，还有慕瑾汐。 或许还有姿色尚可没有净身的，但寥寥无几，上官绯嫣想挑那些？ “不能。”上官青陌果断拒绝，她不能冒那个险，如果少不更事的小丫头开口向她要她的皇夫，那就太尴尬了。 上官绯嫣怏怏的低下头，用筷子狠狠戳着一只烤鸭子，随后啪的一声扔了筷子，气得双肩不停起伏。 “皇姐，别跟她计较，宫里人把她宠坏了，揍她几次就好了。”上官绯珺笑道。 “你们都是坏人！！！”上官绯嫣突然大喊了一声，噌的跳下座椅，跑着冲出门去。 上官青陌慢慢摇了摇头，能够把一个皇女宠到这种不懂事的地步，那就说明先皇对孩子并不缺乏关注，可为什么偏偏冷落了曾经的上官青陌呢。 “皇姐，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我跟她是同父同母，但先皇刚刚有孕，父亲就过世了。先皇当时悲痛，她差点儿就没了，休养了三个月，药也吃了不少，结果她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对不起，皇姐，我不该说这些。” “没关系。”上官青陌不在意的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她不给我捅个天大的篓子，我就不跟她计较。” “请皇姐海涵，哪怕她日后捅个天大的篓子，也请皇姐……能够放过她。” “再说吧。” ………… 夜深了，当上官青陌回到昭阳殿的时候，昭阳殿门外挂着大大的侍寝灯笼，可宫殿内却没有烛火燃起。 “启禀陛下，慕侍说今日身子不适，已经早些沐浴就寝了，不让奴才们去打扰。留话说，如果陛下不介意，不妨……” “你们都下去吧。”上官青陌随意摆了摆手，就寝？慕瑾汐？ 她敢肯定，那个快要被欲火憋死的家伙此刻一定藏在寝殿的什么地方，不知道又想了什么花招勾引她。 第61章 谁比谁恶毒 (5) 如果她真如他留话所说，介意的话直接回自己的紫宸殿，他都到了一碰就喘的地步，天知道会不会半夜杀过去。 吱呀一声，厚重的寝殿大门被推开，又吱呀一声关上，屋内漆黑一片，连点儿月光也没有。 呼呼…… 不远处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漆黑一片要说藏，这么粗的声音谁能听不见？ 上官青陌也不点烛火，慢慢摸索着，绕过桌椅，绕过熏香的铜炉，喘息声竟然就来自床榻之上。 实在太没有创意了，枉费她之前还有那么多的期待。 而床榻上，依稀见到个人形，直挺挺的躺着，除了粗重的喘息，一动也不动。 一点儿美感也没有，破坏了她所有的期待。 上官青陌长长叹了口气，伸手顺着锦被摸进去，给了她这么多的失望，那就别怪她自己找能开心的东西！ 突然，猛地抽回手，覆上慕瑾汐的额头，滚烫的一片，“慕瑾汐？” “嗯……”慕瑾汐微微呻吟一声，好像刚才是睡着了，这时候才醒来。 “这个笨蛋，你在发烧！”上官青陌赶忙拍拍他的脸，“你等我招太医过来，应该是感冒了。” 慕瑾汐一把抓住上官青陌的手，含糊不清道：“没……” “没什么没？谁让你今天爬那么高。”上官青陌说完就要转身，却被慕瑾汐死死拽住。 “陛下，臣……没感冒，吃药了……” 上官青陌微微放下心来，“吃过药就好，你今天回来喝过姜汤，应该不会太严重。” “不对，臣是吃药了。”慕瑾汐急得快哭了，用力拽着上官青陌的手按进被子中，“陛下……” 锦被中被汗水润得一片潮湿，而上官青陌摸到的，似乎只比她的手腕稍细一点儿，却硬得一点儿柔软度也没有。 “你这是……吃什么了？”上官青陌有点儿哭笑不得，多少也就明白，慕瑾汐到底吃了什么药。 慕瑾汐抓着她的手，再也忍受不住慢慢蹭着，嘟囔道：“师门的药，臣以为……无非是家宴，陛下一定会尽早回来，却没想到……” “你又没毛病，乱吃什么药？” “陛下总说……臣不如皇夫……” “就你这点儿智商，还真差得远。”上官青陌恨骂一句，轻轻摸着手下灼热滚烫的东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叫太医来？” 慕瑾汐哼哼唧唧似乎被摸得挺舒服，半天才吭哧着道：“臣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你师门的药你不知道？” “臣没吃过。” “活该！！让你乱吃药！要是废了，直接发配你去秽院刷马桶！！”上官青陌瞬间暴怒，着实是对慕瑾汐的智商感到焦虑。 慕瑾汐躺在床榻上，喘着粗气，身体一阵阵战栗着，渐渐地，抚摸也不再能满足。 “陛下，您……真舍得臣死？” “放心吧，我不光舍得你死，还舍得风光大葬。” “但是……臣其实不需要陛下大费周章，臣只想要……唔……” 慕瑾汐似乎难受极了，一边极力委婉向上官青陌诉说着自己的渴望，一边将滚烫的身体不住往她身上贴。 第62章 谁比谁恶毒 (6) 粗重的喘息，低哑的呻吟，从慕瑾汐口中溢出，宛如最烈的毒，直攻向心头，一路酥进骨头中。 可他身负武功，却没动用过半点儿武力，他的一切行动几乎被欲望支配，却始终没做出一丁点儿让上官青陌厌恶的事。 这或许也是媚门所学，如果在欢愉的时候太过注重自己的感觉，反而让对方处于**迫的地位，一旦心生反感，那么，之前所做一切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可上官青陌纵然不厌恶不反感，此时此刻也颇觉得为难，慕瑾汐那个……实在有点儿过于巨大，惹什么也不要惹禽兽，尤其是一只发情的禽兽。 但是，她似乎没得选，慕瑾汐是她后宫里的男人，如果被别的什么人碰了，一切也就完了。 “你冷静点儿，我试试看。”说着，上官青陌轻轻用手握住，慢慢上下移动，一种极其悲催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堂堂女皇，竟然为了自保，给自己的男人打飞机。 “嗯……”慕瑾汐压抑着呻吟，偶尔露出一丝却如天籁般动人心弦，完美到了极致的呻吟声似乎能穿透脑海，拨动那根不知名的弦。 月光渐渐亮了，宽阔的床榻上一览无遗，长发缭绕铺散，结实柔美的肌肤随着喘息扭动，展现着最魅惑的形状。 慕瑾汐一双桃花眼似乎沁了清泉，氤氲迷蒙，却至始至终清醒的知道她是谁。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似乎每一声呻吟，饱含的满满都是温柔的爱意。 如果凤无华是阳光普照下的青松，他就是夜幕下的妖精。 上官青陌第一次情不自禁低下头，轻轻吻上慕瑾汐炽热的唇，第一次感受到被**的怦然心动，没有**，没有酒醉，可以如此清醒享受欢愉，却不需要有顾虑。 不需要么？慕瑾汐他…… 突然，冷不丁乾坤逆转，慕瑾汐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肆意的吻缠绵猛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抽走。 “陛下不用怕，臣就算是死，也不会伤害陛下。” 慕瑾汐的吻带着些许霸道，可同样不令她反感，或许是先有了她的主动，慕瑾汐才会更加主动，让她心中一点点小小的期望，变成了现实。 她不大会取悦男人，但那并不妨碍她享受男人的取悦，她希望慕瑾汐可以恰到好处的主动些，这一点，慕瑾汐简直天衣无缝。 衣裙尽褪，上官青陌伸手揽着慕瑾汐结实滚烫的腰身，享受着他如火山喷发一般的**。 身体犹如一把干柴，所到之处瞬间被点燃，熊熊烈火仿佛要将她燃尽，她从来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可以达到这样完美的极致。 “慕……瑾汐？” “不用怕。” 有一点微微的刺痛，又好像是微微的胀痛，而紧随其后，是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汹涌的冲击，一路将她送上半空，似乎……再也下不来了。 …………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上官青陌迷蒙着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一片淡淡小麦色的皮肤，紧致有型，随着绵长的呼吸映着微光。 第63章 谁比谁恶毒 (7) 身体被一个炽热的怀抱紧紧搂着，有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伴随着她睡了个极好的觉。 也有疲惫，但更多是放纵之后的松软酥麻，那是一种透进心底的惬意，让人一动也不想动。 悄悄仰头，慕瑾汐还在沉沉睡着，缭乱的长发有一缕垂在了脸颊，细丝般轻扫，引得他的眼睛微微颤动。 纤长飞挑的眼线，浓密的睫毛投下些许阴影，他的眉仿佛总是向上扬起，微微带点儿挑衅，又有点儿刻薄，稍稍有点儿矫情，外加小心眼，但还有点儿开心的意味。 虽然他从来不妆饰自己，可总有一种艳丽的美，此前没怎么注意，直到今天才发现，他的唇，是那种泛着淡紫的红，饱满的唇形泛着朱光，一点儿瑕疵也没有。 困意再次袭来，上官青陌满意的紧了紧手臂，把自己迈入炽热的身躯中，暖融融的很快就睡去了。 而慕瑾汐却在同一时刻醒来，低头看着犹如猫儿一般往自己怀里钻的上官青陌，微微勾了勾唇角。 抬了抬手，想抚摸她的长发，却只是轻轻比划了几下，不想惊动她。 “师兄，你看到么了？” ………… “夜殊，添茶给我。”上官青陌坐在御书房内看奏折，可怎奈哈欠连天，只能一个劲儿要茶喝。 夜殊捧着茶壶，浓浓的茶水几乎呈褐色，添到茶盅里就看不见底，不由有点儿担心，“陛下，少喝点儿吧，您今天……已经喝了三壶了。” 其实上官青陌不见得是困的，而是一夜之间，身体与精神太过放松带来的疲惫。 或许也是慕瑾汐的技术实在太精妙，她都忘记了究竟多少个回合，也忘记了时辰，只记得好久好久，几乎整晚，她都像是坐过山车一般，高高被抛上半空，又飘飘忽忽落回慕瑾汐怀里。 她睡了挺长时间，可仍旧感觉到那种身体酥软的疲惫。 “对了，你进宫也有些日子了，看你也差不多都能做得来，还能适应么？” “如此已经甚好。” 上官青陌点点头，一边看奏折，貌似不经心道：“这段时间太忙，有些事都忘了。你宫外还有什么亲眷需要关照么？或者说你入宫匆忙，曾经住过的地方有没有需要去拿的东西？” “没……”夜殊刚开口，突然话锋一转，“奴才是有些东西想拿回来，不过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没敢打扰陛下。至于亲眷么……孤身一人多年了，也没见有什么亲人寻来，恐怕就是没了。” “哦。”上官青陌眼睛都没离开奏折，点点头随口道：“不值钱的东西未必不重要，内廷服侍的**都有假期，你职位高，如果想要出宫，直接跟白安知会一声就行，就不用跟我打招呼了。” 夜殊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谢陛下。” “出去的时候让白安支你点儿银子，出门在外，不花钱也得备着。” “多谢陛下。” 夜殊的感激不是假的，但上官青陌的宽宏却是掺了水分的，现在只等到夜殊出宫，或许就能得知，那天夜里李代桃僵的究竟是谁。 第64章 谁比谁恶毒 (8) 但她也确实是累了，算算时间，她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她从一开始的沾沾自喜，到后来胆战心惊，最终**上一条步步为营的路，其中的坎坷与艰难，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没有人能与她分担，身边的人纵然不少，却没有一个能与她一同扛起这些事。 “唉……”上官青陌长长叹息一声，强打起精神继续一本一本看着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奏折。 有一份旧时的奏折，一直摆在她的案头，上面墨批的小字似乎具有安宁心神的作用，善己求存，不争朝夕。 那是要让她时时刻刻完善自己，只有完善自己，才能挣得生存的地位，可不争朝夕？ 上官青陌苦笑着摇摇头，她现在的境况，兴许存亡也只在朝夕。 有时候甚至想想，是不是曾经那个上官青陌更幸福些？最起码……她有夜溪云。 然，每天放在御案上的奏折也并非**，登基大典临近，她终于看到了点儿……奇怪的东西。 ………… “陛下最近在做什么？” “禀皇夫殿下，登基大典将近，陛下忙于各方政务，白天里除了偶尔去御花园走走，基本上都在御书房内。” 凤无华翻动书页的手一滞，“那夜里呢？” 小太监想了想，小心道：“陛下夜里有时就在紫宸宫独自就寝，偶尔……去昭阳殿。” “偶尔是几次？” “三次。” “好了，你下去吧。若是再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不便打扰。”凤无华长长叹了口气，靠坐在床榻上，重新翻着手里的书，可事实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前一切似乎乱得很，心里也乱得像揣着一团麻。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心里不舒坦，就觉得人也没精神了。 “唉……”凤无华又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挪动着躺平身体。 可怎么也睡不着，看看厅中桌子上的茶壶，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自己起来倒水。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曾经那个大雪过后的夜晚，上官青陌对他说过喜欢，虽然有点儿不满意他越俎代庖的做法，可对他多少已经有些依赖了。 而之后，他一意孤行动手杀了吴文，她也解释再三，表示理解他的心意。 然，她也是亲自去冷宫接他，短短几日，她就坦诚说她想他了。 他如今安然在无华殿休养，若说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连当初上官青陌刚刚被定为储君，又为了夜溪云的事与他有了隔阂，他也没有这么强烈的不安。 茶壶中的水是凉的，倒在杯中，很快就有些冰手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凤无华一惊，忽的转过身，好像有点儿被吓着了。 “想喝水怎么不吩咐太监们去做？身体刚好，可别再病了。”上官青陌笑着跨过门槛，似乎心情极好，接过凤无华手中的茶壶茶杯，送到门外小太监手中。 凤无华还有点儿呆滞，恍恍惚惚回过神，膝盖一弯就要跪倒。 第65章 姐夫情深 (1) 上官青陌赶忙上前搀扶，“这又没有外人，不必行礼。我看外面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走走？” 凤无华摇了摇头，“最近总是觉得困倦，躺下来，还觉得烦躁。” “一会儿让太医来看看，兴许春天将近，多少会有些不适。你大病初愈，多注意休息。”说着，上官青陌扶着凤无华到一边软榻上坐下，又体贴的拿了锦被给他盖上。 小太监敲了敲门，送进来一壶热水。 “以后记住，哪怕不要你们在旁边服侍，壶里的水必要是热的，桌上的点心两个时辰一换，要刚出炉新鲜的。”上官青陌吩咐道。 “是。” 凤无华躺靠在软榻上，不禁微微弯起唇角，“陛下待我，可不能惯下这些娇贵的习惯。” “堂堂一国皇夫，这点儿娇贵的习惯也生不起，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上官青陌眨眨眼，在凤无华身边坐下，握着他冰凉的手，“脸色有点儿差，太医偷懒了么？” 凤无华淡淡一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臣这是中毒，能留下性命已是万幸。”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下毒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冷宫那边本就没有什么人走动，查起来并不容易。你在那里，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凤无华摇了摇头，“冷宫甚是清冷，若不是那日大雪突然有了兴致扫雪，臣也是万万不愿意出来的。” 上官青陌心头又被勾起些许负罪感，这种感觉很矛盾，就像明明与凤无华隔着心，却仍旧想得清楚，他只是个普通人，只是个对于至上皇权无力反抗的人。 她一句话打发他去了冷宫，他就算有再多的手段，再厉害的心思，不也照样得挨饿受冻。 “你……还怪我么？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在那种地方挨着，或许不去冷宫，你也不会中毒。” 凤无华的笑容总是淡淡的，如莲花一般宽容谦和，他的中规中矩，他的严于律己，或许就算心有怨恨，也永远不会说，不会表现出来。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做得对不对，只要惹了陛下不开心，那就是臣错了。错了理当要受罚，怎还有心生怨恨的道理？” “这还真就像你说出来的话，如果是慕瑾汐，恐怕早就开始打滚……唔……”上官青陌的话突然打住，毕竟在凤无华面前提起别的男人，这样终究不好。 更何况，慕瑾汐出言不逊的罪，她可是糊里糊涂就让他过去了。 “看来陛下如今和慕瑾汐倒能相处甚欢？” “还好吧。”上官青陌含糊了一句，起身给凤无华倒了杯热水，又擅自做主，又调了些玫瑰花瓣酿的琼脂。 淡淡的玫瑰花香味香甜温暖，偶有几片碎花瓣，在水中沉沉浮浮，漂亮极了。 “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听了准能尽快好起来。” 凤无华浅浅尝了一口，觉得太烫，握在手中取暖，问道：“是什么好消息？陛下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第66章 姐夫情深 (2) “登基大典就要到了，琼国递的文书也到了，据说要派使节前来道贺，你猜是谁？” 凤无华的脸色微变，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谁？” “凤无双，说是已经在路上了……” 咣当一声，凤无华手中的茶杯无端翻倒，掉在身上，又从软榻滚到了地上。 “怎么了？！”上官青陌赶忙拽过凤无华的手，一边吹着，一边招呼外面的人送冰水送烫伤的药。 然，短短时间，冰水也泡了，药也上了，凤无华通红的手背还是以眼睛能看见的速度，迅速浮起几个水泡。 “天呐，怎么这样？”上官青陌一脸的懊恼，根本不敢再碰凤无华的手，情急之下还是问了句废话，“疼不疼？” 凤无华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惨然一笑，“陛下不必担心，不碍事的。” “唉……”上官青陌是有点儿心疼了，凤无华一双手修长白皙，指节分明，指甲微微泛着一层如珍珠般的光泽，平日里握着冰凉都觉得心有不忍，这下可好…… “陛下不用担心。”凤无华反倒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道：“凤无双是臣的亲弟弟，幼时极其聪慧，颇受家族中人的期许。不像臣这般愚钝，在家中上不了台面。当年，琼国破格录用男子从政，族中兄弟们都去考过，无双当年就中了一甲第四名，官拜六品。臣……连考了三年，连末等……也没排上。” “唔？”上官青陌倒是明白了些什么，难怪凤无华会被送到梁国，随便塞给了当时毫无希望的皇女，琼国也没意见。 兴旺的大家族大都不缺男子，有个出类拔萃的弟弟，凤无华显然就不够看了。 不过…… 上官青陌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她一直觉得凤无华挺聪明的，城府挺深的，但是照他说来，他跟凤无双比，他属于那个愚钝的，那凤无双是什么？ 人精嘛？ “好在陛下垂怜，凤无华竟然能保得皇夫的位置。恐怕这次无双一行，正是琼国女皇与陛下示好的意思。” “希望是。”上官青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转过头，“你好像并不高兴？” 凤无华微微垂眸，“家弟来访，怎能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近来困倦，还请陛下见谅。” “那就早点儿休息。”上官青陌说完，扶着凤无华回到床榻上，替他盖好锦被，又看着他布满水泡的手背，道：“我怕晚上会碰了你的伤，就不留在这了。你叫个小太监进来守夜，晚上要什么就直接喊人，自己别起来。” 凤无华闭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 可是，上官青陌怎么想怎么觉得，凤无华的兴致不高，并不一定全是因为春困。 低下头，在凤无华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晚上在紫宸宫，有什么事，随时差人去叫我。” 凤无华又点了点头，唇角微弯。 上官青陌轻手轻脚出了寝殿，挥手屏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鬼使神差的绕到了后方窗边。 第67章 姐夫情深 (3) 像做贼一般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凤无华长长一声叹息，“抢了这么多年，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 登基大典将近，一天比一天更忙碌，礼部的大典安排长得就像一部编年史，她甚至怀疑，给他们一天的时间，他们能不能安排下这么多繁琐的仪式。 新制的凤袍试了改，改了试，据说，不能有一丝不合适。 新制的凤冠据说取东方的夜明珠，南方的紫珍珠，西方的晶石与北方的金丝线，别说价值连城，上官青陌私以为，这么些东西堆在脑袋上，颈椎一定受不了。 再加上各地进献的礼品，她光是看礼单就已经眼花缭乱，那些名目繁多的礼品更来不及一一过目，还是在白安的提醒下，才想起来给凤无华和慕瑾汐送过去一份，当然，还包括那个一直窝在屋里养伤的裴衍钰。 各国前来恭贺的使节也快要到了，大典过后的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一切都是热火朝天的样子，给上官青陌一种全新的感觉，仿佛之前她并不是做女皇，而是小打小闹的富家生活，只有登基大典完成之后，她才是真正意义上名正言顺的女皇，一切……才刚刚开始。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是睡着了，身体渐渐发轻，眼睛却朦胧得不管怎么努力看，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片迷蒙中，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背对着她，长发及腰，一身明黄的衣袍，上面绣满了展翅飞翔的凤凰。 “都给你……善待他……” “什么？”上官青陌听不大清楚，或许就算听清楚了，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过，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背对着她的人，很有可能是以前的上官青陌，看似玄之又玄的事，有些时候又或许并不难理解。 “这些都给你，答应我……善待他……” “谁？善待谁？”上官青陌问道，想迈步走过去，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可前方的人没再解释，反倒身影飘忽渐远，“若不善待他……举头三尺有神明……不会放过你……” “喂，你等等，把话说清楚！” 上官青陌努力拔脚想要追过去，可猛地一使力，眼前顿时倾泻进白光，奏折上的朱批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她看着奏折，竟然睡着了。 直起身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披上的斗篷，悄然落在椅子上。 梦？善待？ 之前的上官青陌要她善待谁？ 裴衍钰么？ 白安端着茶悄悄进来，见上官青陌醒着，禀报道：“陛下，陛下方才小憩，是夜副总管给陛下添的斗篷。” “哦，他最近有没有向你告假出宫？” “回陛下，还没有。近来大典事宜颇多，夜副总管恐怕脱不开身。” 上官青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端起白安送来的茶猛灌了几口，果然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天气一天天暖了，御书房里显得格外燥热。 “多弄些花草搬御书房里，对了，再给凤无华和慕瑾汐搬几盆。” 第68章 姐夫情深 (4) “是。”白安恭敬答应。 上官青陌走了几步又回头，“还有裴衍钰。” “奴才明白。” ………… 上官青陌如往常一样去御花园溜达了一圈，本打算折返的时候又改了主意，是人都有犯懒的时候，当女皇该有这点儿好处，不必要每天都鞠躬尽瘁吧。 不过，近几日，她忙于乱七八糟的事，慕瑾汐又发情的厉害，如果她想要安宁一点儿度过这个下午，最好不要与禽兽共舞。 然，当上官青陌一脚踏进无华殿的院门，却没想到，无华殿中竟然有别的人。 “无华哥哥，这是我花了整整两天绣的，几乎都没睡觉，你看，手指都刺肿了呢，快瞧瞧这个，喜欢么？” 上官青陌瞬间止步，眨了眨眼，这声音听着稚嫩，却有几分耳熟，无华哥哥？ “花色甚是艳丽，绣工也精美至极，看起来确是用心了。”凤无华温润的声音传来。 “真的吗？”小丫头的声音顿时变得雀跃，“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平日里穿的衣服都太素净了，配上这个颜色艳丽的香囊，一定漂亮极了。” “哦？那不如让我也看看，无华穿衣服是太素净了。”说着，上官青陌一把推开门。 凤无华一身淡青色的衣袍端坐在椅上，而他身旁，那个几乎快要爬到他身上去的身影忽的转头，满脸乖巧甜美的笑，瞬间化作了怨毒。 上官青陌顿时庆幸无比，好在那天留了一手，没答应上官绯嫣在宫里挑人。 当时还想着，如果万一上官绯嫣脱口而出要挑她的皇夫，可就尴尬了。 却没想到，小丫头真的是看中了她的皇夫。 凤无华赶忙起身，一撩衣袍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首行礼，“臣见过陛下。” 上官绯嫣站在一边，看着上官青陌就好像看着只苍蝇，脸一撇，轻哼一声。 上官青陌伸手将凤无华扶起，看看他手背上仍旧泛红结痂的烫伤，问道：“还疼么？” “一点儿小伤，不疼。” 上官青陌冲他笑着眨了眨眼，调侃道：“我倒希望你能答一句，平日里不疼，只在夜里疼的厉害。” 凤无华脸上浮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红晕，赶忙转移了话题，道：“近日宫中事务繁多，臣看六公主殿下在宫里诸多不适应，怕有人怠慢了她，就偶尔让她来臣这里坐坐。” “哦，那也是我的疏忽，内庭事务繁多，你身为皇夫，多操心吧。”说着，上官青陌手一捞，捞起了系在凤无华腰间的香囊。 一个比巴掌还大的香囊，衬着凤无华的窄腰有点儿牵强，而如果方才说花色艳丽……整个香囊绣得跟年画似的，确实艳丽。 而若说绣工精美，整个香囊被针脚抽成了一大坨……凤无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果然深厚。 凤无华知道上官青陌想多了，赶忙把腰间的香囊摘下来，“臣平日里也不用熏香，六公主亲手绣的香囊，不如你这个皇姐戴着……” 突然，猛地从旁边伸来一只手，一把抓走了香囊。 第69章 姐夫情深 (5) 上官绯嫣咬牙切齿攥着香囊，看向上官青陌，那眼中的恨意滔天，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 “哼！！”突然气恨一声，奔出门去。 凤无华一撩衣袍再次跪倒，“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上官绯嫣真是你招来的？” 凤无华怔了一下，沉声道：“之前臣抱病在身，她在宫中闲极无聊，偶尔会来看看。” “你们之前认识？” “曾经陛下尚在冷宫之时，臣与六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哦。”上官青陌点了点头，忽然蹲下来，与跪着的凤无华面对面，“你与她屡次相会，为什么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真以为我给过你承诺，你就是不死之身了么？” “臣万万不敢如此，只是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陛下与姐妹因为臣生了嫌隙。”凤无华停顿了一下，又以一种比较软的口气道：“更何况，她年纪尚幼，怎懂得那些儿女情长，无非局势动荡，那些奴才们攀高踩低，她与臣也能算相识，寻求些安慰罢了。” “不懂儿女情长？”上官青陌笑得有些古怪，“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日后……这小丫头的府中，比长公主府中的男人还要多，你想去拔个头筹？” 凤无华的额头砰的一声磕在地上，“臣该死！” “跟你开玩笑呢。”上官青陌赶忙把凤无华扶起来，看着那光洁的额头上大片红印，伸手替他揉揉，“其实你是信我，不会乱吃飞醋把你和那个小丫头视作奸情的一对。无华，我多么希望你能柔软一点儿，信任我的时候就直说，别等着把坏事都做了，谎也说了，一口咬定就是自己的错，试探我是不是对你的信任坚定不移。这样，你日后一定会吃亏的。” 凤无华微微一笑，“陛下懂臣的心意，臣若吃亏在陛下身上，又有何能计较？” “如果哪一天我不够懂你的心意呢？” “那臣也不怨。” “唉……”上官青陌重重叹了口气，凤无华是个死心眼的。 她其实是在提醒他，有些事，别是对的错的都往自己身上揽，一旦产生了误会，不是所有的事她都会给他机会平反昭雪。 她永远会记得，她只是个普通人。 就像那天，她不由分说就把凤无华扔进了冷宫，根本没听他解释。 她不保准会不会有下一次，误会，总有一天会战胜信任，尤其是在帝王家。 “对了，裴衍钰那边我实在懒得去，但是，裴家家主之前进宫，好话都说尽了。你有空帮我关照一下，别出什么大的差错就行了。” “臣遵旨。” ………… 裴衍钰的伤似乎好了，最起码，身体不再发热发冷，伤口不再恶化腐烂，就应该算是好了。 可他知道，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一样了。 太医正极其隐晦的告诉他，他伤得很重，就算皮肉伤治好了，但有些地方治不好。 男人最要紧的地方，岂是几层皮肉那么简单？ 说这些，裴衍钰就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第70章 姐夫情深 (6) 甚至可以说，他不像是太监，却与太监没什么两样。 他现在只能由两个太监扶着，才能走到花园里去晒一晒久违的阳光，虽然伤口好了，却依旧痛得钻心，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一切都完了，纵然他是什么梁国第一美男子，也已经……彻底完了。 裴衍钰呆呆望着土地上新冒出来的绿芽，星星点点的嫩绿，却无法带给他一丝生机的感觉。 “裴衍钰？”一个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喊道。 裴衍钰循声望去，只见一抹艳丽的海棠色，潇洒不羁的短摆衣袍，脚下鹿皮靴，走路如一阵风。 “快走。”裴衍钰低声吩咐身边两个小太监，转身就要走。 “喂，你跑什么跑？”上官绯珺一声喊，转眼如一阵风已经挡住了裴衍钰的去路，得意一笑，“老远看着就是你，怎么？当了贵侍，就敢装作不认识了？” 裴衍钰一撩衣袍，忍着疼用力往下跪，“见过三公主。” “嘁，真没意思。”上官绯珺翻了个白眼，挥挥手把两个小太监赶走，然后，突然一把揪起裴衍钰的衣领，直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大喊道：“我看你光屁股比穿衣服的次数都多，你给我下跪？！” 裴衍钰面色局促用力挣扎，猛地甩开上官绯珺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痛得双腿打颤，弯腰蹲在了地上。 “怎么？伤得这么重？”上官绯珺这才有点儿恍然的样子，几步上前想要搀扶他，却没敢妄动，“你也是，风风火火的，皇宫里这么严密的地方，你也能伤成这样。” 裴衍钰额角慢慢滚下冷汗，用力喘着气，直到痛楚过去些，才扶着旁边石栏站起身，又退了几步，和上官绯珺保持距离。 上官绯珺瘪了瘪嘴，脸色有些尴尬，“好嘛，男女授受不亲，果然也不是曾经那样无所顾忌了，你是贵侍。” “三公主见谅，只不过在下身已残缺，还是怕冲撞了尊驾。” “好啦好啦，这里又没有别人，还尊驾……我看你，被门夹的不是下边，应该是脑袋才对。”上官绯珺揶揄道。 裴衍钰皱了皱眉，“什么？” 上官绯珺咧嘴勾起一个坏笑，调侃道：“我都听说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光裸着身子到处溜达也就罢了，竟然还被门夹了……咳……” “你听谁说的？！！”裴衍钰顿时火冒三丈。 “皇姐说的啊，那天家宴，皇姐夫们按理说都该到场，可你们中毒的中毒，病的病，伤的伤，皇姐在解释的时候，也好生惆怅呢。” 裴衍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什么叫被门夹了？ 如此这般借口，如此的奚落，上官青陌竟然这样羞辱他！ 她这是要告诫他什么？ 他堂堂世家子弟，怎就光裸着身子到处溜达，还被门夹了…… 上官绯珺等了一会儿，见裴衍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也收敛了几分玩笑，认真道：“说认真的，咱俩的交情不算浅，你到底伤得怎么样？我常年在外走南闯北，兴许能给你找些奇效的药。” 第71章 姐夫情深 (7) “不劳你费心。”裴衍钰咬着牙说完，忽的转身，扶着旁边石栏慢慢走。 “喂，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我又没招惹你，干嘛这么大的火？”上官绯珺在后面喊道。 “与你无关！”裴衍钰忍着疼一步步向前挪，可还没走出花廊，就确实走不动了。 他一直在养伤，本来就不算健硕的身体在床榻上一躺就是近月，早就浑身酥软了。 再加上每迈出一步，都牵动着伤口钻心的疼……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完蛋了，这后半辈子都完了，就只剩下等死！ 上官绯珺愣在原地莫名其妙，等了一会儿又追上去，扶过裴衍钰，将他强行压在旁边木凳上。 “喂，你是不是气我不够意思啊？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就算今日碰不见，我临走之前，也一定会去看你的。” 裴衍钰一愣，“你还要走？” 上官绯珺点了点头，靠着石栏，探身看向下方依稀有绿尖探出的池水，“登基大典完了我就走，皇姐收了我的兵权，但她把我培养过最精锐的兵士都给了我，一万人任我挑，正好赶上春暖花开，我得赶紧去挑人。” 裴衍钰的脸瞬间变色，“她收了你的兵权？” “是啊，我本来不喜欢帝都，那些形形色色的阿谀奉承，我学不来。更何况，我也不喜欢管理那些所谓的军中杂务，我觉得，皇姐给我的生活，无拘无束更适合我。”上官绯珺一五一十说完，又添了一句，“我觉得她很了解我。” “她那叫无耻！一万人就换了你的兵权，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了兵权，你算什么？” 上官绯珺回过头，仔仔细细打量着裴衍钰，似乎像有点儿不认识他，转过头去又道：“我就算什么兵权都没有，也还是梁国的三公主。兵权在手是祸不是福，我以为你明白。” 裴衍钰被噎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上官青陌轻而易举就拿走了兵权，他原本以为，上官绯珺的性格洒脱豪爽，必定不会愿意丢了兵权。 可上官青陌太卑鄙，老奸巨猾到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竟然拿一万编外兵马和上官绯珺换。 那就如同拿一颗糖果去换孩童手中的金元宝，如此不等价的利益交换，曾经那个傻乎乎就知道看着他眼睛发直的上官青陌……这是谁给她出的主意？ “奔波在外毕竟不是长久之事，你也贵为公主，本应在帝都建府，身边……也该有人照应了。” “呵，你变了，变得比以前更顾念居家日子了。”上官绯珺转头又揶揄了一句，忽然低头望着冒气泡的水面，声音陡然变得低沉，“我在帝都无牵无挂，建府不就等于给自己建了个牢笼？曾经还担心你，空有梁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那性子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容得你。之前我们还约定，如果我成了老姑娘，你成了老男人，咱们都没找到合适的人，就干脆凑合拜堂一块儿过了。” 第72章 姐夫情深 (8) 周围变得静悄悄的，水池中的气泡冒了一串，翻上来几丝去年的枯草，又慢慢沉入池水中。 “但你现在也有了不能再好的归宿，或许之前这么多年，我们跟皇姐并不熟，但前日一见，最起码，皇姐那副圆融稳静的性子，能容得下你。也或许……母皇的遗诏许她继位，必是有缘由的。” 裴衍钰听到后面这些话，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他仍旧清晰记得上官青陌那日的话，张口一道圣旨，就要诛他裴家五族，这叫容得下他？ 更何况…… “你难道没有想过，当日先皇的遗诏……” “嘘……”上官绯珺长长一声嘘声，仍旧对着水面，说道：“这等事，我希望永远不要再从你口中说出，祸从口出，就算皇**爱你，你也要自己小心。” 一阵风过，穿过花廊，撞向水面，掀起一道道波纹。 “衍钰，我现在也觉得，皇姐做女皇或许是最正确的选择。如果现在是大皇姐即将登基，我和绯嫣或许还被关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消失在这个世上。” “你明明可以……” “不，我不可以。”上官绯珺果决打断了裴衍钰的话，回眸一笑，道：“你见过不理朝政带兵到处打土匪的女皇么？” 裴衍钰沉默了，之前他一直替上官绯珺鸣不平，觉得上官青陌亏待了她，可现在看来，似乎不平的竟是他。 就连上官绯珺自己都不争，他又凭什么想要她争？ 就像当年，他一直以为他与她已经两小无猜，可冥冥中他被上官青陌看中招进了宫，再见她，她竟然毫无感觉。 原来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原以为守住了些什么，到头来……他一时间竟然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守了什么。 “衍钰，我这一走，可能数年才会回来一次，保重！” ………… 梁国迎来数十年来最大的盛典，女皇登基，年号更新，之后便是大赦天下，象征着这个国度要重新开始迈向更进一步的辉煌。 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上官青陌就踏上了通往皇座的台阶。 一身明黄的凤袍，长长的衣摆划过朱红色的地毯，金银锦绣，宝石层层叠叠缀在衣摆上，熠熠生辉，炫彩夺目。 珠官缀玉，晃得人眼前缭绕，手指黄金打制的权杖，沉甸甸的，当真有一种手握重权的豪迈。 前方，凤无华正在一侧等着她，玉冠紫袍，衣襟滚着银线暗纹，那温雅沉稳的气质，谦恭优雅的姿态，仿佛他生来就该是皇夫，除了他，没有人更适合这个位置，没有人再能配得上这身王袍。 牵着他的手拾级而上，遥遥望去九九八十一级台阶的尽头，象征着权力的巅峰，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心潮澎湃。 就连凤无华似乎也有些紧张，手心有点儿潮湿。 “陛下今日美极了。” 台阶之上只有他们两人，凤无华柔软磁性的声音，只入她一人耳。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握紧了凤无华的手，希望能让他少些紧张，低声笑道：“我倒是觉得，你这一身紫色的更好看，改日咱俩可以换换。” 第73章 所谓安抚 (1) 这样一句话，凤无华并没有平日里的惶恐，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陛下要把无华宠坏了。” “我喜欢你称自己的名字，总是称臣，会让我觉得要跟你谈不完的正事。你我该是夫妻，有那么多正事可谈？” 突然，凤无华脚下似乎软了一下，上官青陌赶忙扶稳了他，问道：“怎么？身体受不住？” “无妨。”凤无华额角微微冒汗，继续往上走，道：“恐怕是无华的福分受不住，这世间最大不敬，谁敢跟陛下称夫妻？” 上官青陌悄悄向他拌了个鬼脸，“没旁人的时候，谁管谁的大不敬？” 凤无华浅浅一笑，晨光照耀下，多了几分朝气，少了几分阴郁，此时此刻也多了几分柔软，少了几分刻板，着实令人心动。 “无华今生今世能得陛下眷恋，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想其他，想多了，人心就变了。无华当真想过，不管陛下日后身边有多少人，无华也要和陛下一起慢慢变老。” “呵，怎么只是想想呢？我答应过你的，你就是我的皇夫，我不跟你一起变老，你要跟谁一起老？” 凤无华的手慢慢握紧，似乎仍旧有点儿紧张，不过倒也情有可原，亲自参与女皇的登基大典，又有几人能淡定？ “陛下，登基为皇，得此失彼。有些事就不再能随心所欲，或许委屈，或许疲惫，或许孤独，但陛下也要谨记，身居高位，或许再无交心之人，人心善变，不得不防。” 上官青陌眨了眨眼，笑笑点了点头。 “但陛下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历代帝王多荒唐，其实也并非荒唐。若能做得，就无需顾忌天下人悠悠众口，挑起一国重责已是牺牲，就莫再苛求自己做个完人。无华倒是希望陛下，无需做明君英主，也无需流芳百世，陛下开心就好。” 上官青陌一字一字认真听着，凤无华这番话的心意她了解，他是真正在对她好。 他身为皇夫，不怕有人说他进谗言，不怕有人问责他不督促女皇勤政爱民，反倒劝导她，开心就好，不用太完美，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自己开心就好。 历代以来，女皇不作为，恐怕皇夫也连着一起挨骂，凤无华这么刻板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番，他……是真心疼她吧。 “无华知道，陛下不爱是非，但有些话，无华不能藏着不说。慕瑾汐性急多燥，陛下若宠，也只能宠三分，多了……恐怕徒生事端。至于裴衍钰，无华斗胆进谏，不如放他离去。他心未在陛下身上，与其放在宫中费尽年华，不如送裴家一份人情。裴家也是忠良世家，必承陛下恩情，万事鼎力相助。” 上官青陌有点儿奇怪，今天凤无华的话格外多，而且，登基大典在即，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不过，有一种现象叫做紧张，有些人一紧张起来就像话痨一样，必须说个不停才能不至于紧张昏过去，凤无华会不会偏偏就是那种？ 第74章 所谓安抚 (2) 凤无华的身体还虚弱，呼吸越来越急促，她都怕走不到顶端，凤无华就要走不动了。 更何况，他还一个劲儿的说话，这么长的台阶，他几乎都没停下来。 从理政到生活，从前朝到后宫，从她身边的人说起，再到宫中主管各种事项的负责人以及他们的方方面面。 她甚至有种错觉，凤无华几乎要把所有的话都说净了，以后都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可她来不及想其他，今时今日，她还有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要做。 “无华，牵着我的手，我带你看一场大戏。” 说完，上官青陌反而放开了凤无华的手，两人已经走到了台阶的最顶端，风声呼啸，撩起两人衣摆，在半空中纠缠往复。 上官青陌双手捧着祭文，却没有展开诵读，而是一伸手将祭文直接丢入火焰中，在一片嗡声喧哗之中，将祭文上所写每一字每一句，娓娓道来。 总共两万多字的祭文，就算是读也要读上一个时辰，可上官青陌背下来了。 两万多字的祭文，都是**的晦涩语句，咬文嚼字，引用典籍，甚至有些字句，都是文官们从古籍中找来，连意思都不很清晰。 上官青陌却背得有张有弛，分毫不乱。 距离上官青陌最近的文官，甚至以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她一句一句的背诵，竟连结巴也没有一个。 嗡声喧哗的百官众人从窃窃私语面面相觑，到渐渐听呆了，再到努力仰起头，仰望着上官青陌肃穆的表情，犹如瞻仰神明。 就连凤无华也难得露出了惊诧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着上官青陌，仍旧难以相信，这是曾经那个被人丢入冷宫不闻不问的上官青陌？ 这还是那个他们曾想连傀儡恐怕都做不好的上官青陌？ 可她确实是，那脸上还残留着稚嫩，却已然在悄悄的被威严埋没，甚至她脸上还残有当年在冷宫中温饱不济的枯败，但已在渐渐被一种无上荣光代替。 在这一刻，凤无华想，他是爱她的，她是值得他爱的，她也值得……他为她付出所有！ 上官青陌负手而立，朗声背完祭文的最后一句，余音仍在四周回荡，而下方，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然，不管他们是被惊呆了也好，还是不以为然，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要把今天所有的路，一直走到尽头。 “国师宫流天何在？！！” 嗡的一声，百官众人才从那威严的祭文声中回过神来，而主管大典事宜的司礼总管一回头，嗡的一声脑袋都大了。 刚才他只注意到女皇一上来就烧了祭文，正着急呢，却不想女皇竟然句句背出。 而如此震撼的一场，却让他始终忘了回头，忘了下一个该是…… 国师去哪了？！！ “有请国师宫流天！！” 上官青陌又朗声一语，瞥眼正好看见一旁凤无华站得极其僵硬，手紧紧在袖中攥紧，表情也有些怪异。 “坚持不住了么？”上官青陌悄声问道。 第75章 所谓安抚 (3) 凤无华长长舒了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目视前方，小声道：“陛下……不能与国师行礼，他不配！” “那是当然。”上官青陌得意一笑，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 司礼总管已经吓得面色灰白，女皇的登基大典出了乱子，她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更何况，事关女皇与国师行礼之事，她不光得罪了女皇，也得罪了国师，甚至……得罪了上天。 “有请国师宫流天！！”上官青陌再次朗声。 司礼总管扑通跪倒在地上，咕咚一声以头触地，“陛下恕罪，国师大人……似乎……似乎……没来。” “没来？没关系。”上官青陌极好说话，几步上前牵起凤无华的手，朗声道：“既然国师未至，想必定有内情，为了向神明以示诚心，我……亲自去见国师。” 话落，便有几个老臣微微点头，面露赞许。 “走吧。”上官青陌说完，牵着凤无华的手，一同走下祭坛。 ………… 国师的府邸设在宫外，与皇宫一街相隔。 上官青陌徒步出宫，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百官众人，绵延数百米，格外壮观。 街道两侧早已有百姓等候，就为了一睹新皇容颜，亭台楼阁乃至屋顶，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 御林军与影卫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严阵以待，生怕再出一丝错漏，毕竟登基大典国师竟然缺席，已经太不寻常了。 “哎呀，快瞧快瞧，那个应该就是皇夫。” “好儒雅的公子，但是，可不比裴家公子来的俊秀。” “你懂什么，做皇夫靠的可不是脸。” “那靠什么？” “……” 凤无华静静走在上官青陌身边，垂首低声道：“臣不知大典还要出宫，未戴轻纱。” 上官青陌一笑，“戴轻纱做什么？我的皇夫，害怕别人看了去？那人也说得对，做皇夫靠的不是脸。” 没有街头百姓的拥戴，也没有传说中的山呼万岁，其实也能理解，老百姓图的是衣食温饱，若无大的政绩，有哪个老百姓会感恩戴德？ 就这一点，上官青陌不得不承认，她还差得远。 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如今……还在疲于自保。 国师府修葺得恢弘大气，门口两尊石狮子巍巍矗立，朱红色的大门鎏金门钉，显得格外有威严。 然，门开着，半敞着一条门缝，似乎就是等他们到来。 上官青陌也没差遣别人，率先一把推开了门，门口玄关绘着仙人登顶的彩绘，可在此刻的上官青陌看来，格外具有讽刺意味。 绕过玄关，远远见得正厅，门……竟然也半开着。 身后百官众人鱼贯而入，御林军们都绷紧了弦，可也有人脸上浮现狐疑，左顾右盼。 等的是谁？是尚不知下落的国师？还是那个禁足连登基大典都没能参与的长公主？ 突然，半敞着的正厅门内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像野兽的嘶吼，像囚笼中的哀鸣，更像是…… “陛下请止步，让臣先进去一探。”御林军统领宣江率先看出了诡异，上前几步拦道。 第76章 所谓安抚 (4) 可上官青陌却没理他，径直吩咐道：“御林军警戒，若见歹人奇袭，一律杀无赦！” “是！！” 话说着，上官青陌突然快走了几步，独自一人走到门前，伸出手，用力将门推开。 “啊！！……”众人齐齐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正厅内一片狼藉，正如野兽出没一般，却诡异得令人难以注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女子，均是长发散乱，身上一丝不挂。 白皙的身体上块块可疑的淤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正中一边有个男子，正披头散发趴在一个女子身上，十指掐入女子腰间，用力耸动着身体，喉咙中发出阵阵如野兽般的低吼，仿佛已经丧失了理智，只剩下如动物一般的本能，不停的重复着****的动作，似乎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仅从他身上散乱披着的一件衣裳，如果敢大胆判定，那个人竟然就是……宫流天。 “这……这……”不少官员都看见了这不堪入目的景象，而能跟随在上官青陌身后的不乏位高权重。 尤其是德高望重的左丞右相，更是气得目瞪口呆，脸色瞬间涨成了紫红色。 凤无华乍见这场景，似乎也没能回过神来，呆呆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呼……呼……呼……”宫流天还在拼了命一般重复着动作，身下的女子一动不动，被一次次撞在地板上擦破了额头，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正厅中的空气慢慢涌出来，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更多是纵欲的味道，糜烂得令人作呕。 “啊！！！”宫流天突然大喊一声，扔了身下的女子，俯身爬到另一个不省人事的女子身边，一把抓起来用力插入，继续拼命耸动着身体。 “唔！！”上官青陌身后有官员实在忍不住，已经吐了。 而这一声作呕，引起了无数连带反应，百官众人纷纷捂嘴干呕，侧过脸去，不再看这秽乱的一幕。 若说妻妾成群，百官众人们哪个没有？可淫乱到了这种地步，这种如野兽****般的狂乱污秽，恐怕是人都看不下去了。 轰隆！！！ 天空中突然炸响一声闷雷，紧接着，又是一声霹雳炸响，震耳欲聋，连屋顶上的瓦片也被震落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无数块。 众人一齐抬头，可朗朗青天，连丝云彩都没有，哪来的雷呢？ “天谴！！这是天谴！！！国师不顾侍奉神明之职，大典之中秽乱于此，引来晴天霹雳！！这是天谴！！天谴啊！！！” 年过半百的老臣终于说了句公道话，继而一呼百应，所有人都在大呼这是天谴，如神明一般的宫流天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还是在耽误了登基大典的情况下，他不禁玷污了自己的神职，玷污的也是梁国的江山社稷。 更何况，那一声惊雷，炸响在空中，也炸响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一声惊雷，也惊动了宫流天，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来，狰狞扭曲的面孔，赤红的眼睛，犹如恶鬼一般，哪里还有神明的气质？ 第77章 所谓安抚 (5) 上官青陌瞟了他一眼，慢慢转过身来，朗声道：“国师宫流天，亵渎神明，玷污国体，罪不容赦。然，大典期间不宜触动血光。传朕旨意，剥去宫流天国师一职，入奴籍，永不脱籍。此惊雷必有示警之意，乃是上天庇佑梁国之象征，无需他人再代神明司职，自此，梁国再无国师一职！” 话落，院内外所有人如潮水般跪倒伏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震天撤地，惊得鸟兽无踪，连绵不绝的回声远远传扬开去，从此以后，她就是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女皇，她该称朕。 “封凤无华为皇夫，执内宫事宜，等同皇权！” “皇夫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如厉鬼般的嚎叫，“上官青陌！！！你是个畜生！！！” 上官青陌根本没理他，连头也没回，生死存亡之争，她若不做个畜生，恐怕日后这地上被插成尸体的女人中，就有一个会是她。 然，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凤无华也从呆滞中醒过神来，看看一脸淡然威严的上官青陌，又看看一败涂地犹如绝境困兽的宫流天，突然腿一软。 啪嗒！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掉在地上，雪亮的刀刃直指上官青陌！ “护驾！！有刺客！！！”御林军统领宣江高喊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剑刃直取凤无华的头颅！ “住手！！”上官青陌距离尚远，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当的一声，不知从何而来一把飞刀撞在了长剑上，长剑偏移，与凤无华的身体擦肩而过，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上官青陌几步冲过去，一把将凤无华抱了个满怀，听着自己的心脏与他的心脏一齐扑通扑通狂跳，方才设计宫流天半点儿都不能有失，她都没害怕。 可刚才，长剑直向凤无华的那一刻，她害怕了。 “来人，将御林军统领宣江拿下，剥去所有职位交与刑部，副统领直升，代替统领之职。” 这是她的失误，她从那一次上官绯臻逼宫就察觉到了宣江的异样，可之后种种杂事纷至沓来，她就把这件事遗忘了。 可就这样的疏忽，差点儿要了凤无华的命。 宣江咣当一声扔了长剑，扑通跪倒在地，“陛下明鉴，护驾斩杀刺客乃是臣之职责，不管是谁，臣只保陛下周全！！” “去跟刑部的人说吧。”上官青陌感觉自己说话还有点儿发颤，用力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刚送你一把匕首，允许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你怎么就放袖筒里，轻易就掉出来了呢？刀鞘呢？” “没……”凤无华仍旧惊魂未定。 “丢了就丢了吧，这匕首就不能放身上了，割伤了手指怎么了得？”上官青陌旁若无人说着，将匕首递给一旁的白安，“去给这匕首重新配个刀鞘，要紧实一点儿的，别动不动就丢。” “是。”白安双手接过匕首，小心收好。 第78章 所谓安抚 (6) 上官青陌没有心情再豪言壮语下去了，安抚这些无聊的群臣，不如回去安抚凤无华。 难怪从宣读祭文之前，凤无华就表现出种种异样，他恐怕……已经准备好死了吧。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准备好了要死，却偏偏劫后余生，那种惶恐的心情她能理解，就像她曾经觉得自己死定了，却又跑到了这个世界。 “登基大典结束，五日后上朝，散了吧。” “臣等……告退！” 百官众人纷纷散了，当然，谁也没提什么登基大典女皇要将处子之身献给国师的事，出了这样的丑事，谁要再敢提，除非是脑袋有洞。 而等到宫流天被人带走了，上官青陌等人也回宫了，整个国师府重新恢复宁静之后。 正厅屋顶上一直趴着的几个人才悄悄起身，扛起一块硕大的薄铁板，消失得无影无踪。 ………… 所谓安抚，那必定不是将凤无华抱在怀中轻柔细语的安抚。 “陛……下，请陛下还是将臣……拖出去廷杖……唔……” 无华殿中声声难耐的呻吟。 凤无华已经脱了皇夫的衣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此时此刻，正趴在宽阔的床榻上，膝盖与手肘支撑着身体，是为……安抚。 谁又能想得到，刚刚册封为皇夫，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得到这样的安抚。 啪的一声，上官青陌手中薄薄的竹片利落抽在凤无华臀上，冷笑一声，“拖出去廷杖？我是怕你不长记性啊。” 凤无华轻轻闷哼一声，长发披散着半遮脸颊，本白皙的脸上浮起片片红晕，紧紧咬着牙，若说是痛，恐怕更多是难堪。 啪的一声，竹片又抽在了臀上，“抬高点儿！你这姿势一点儿也不美。” 凤无华竖着耳朵努力想听外面的动静，虽说上官青陌一回来就打发周围的宫女太监滚得远远的，可他也生怕有什么人在旁边，他毕竟是皇夫，若被旁人看见如此…… 啪！！竹片呼啸而来，次次正中他最尴尬的地方。 “还敢走神？我看你别说廷杖，凌迟也不见得能吃一堑长一智！” 凤无华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脸埋入床榻中，他本就是那种不喜形于色，并且冷漠矜持到了极点的人，此时却被要求这般动作。 然，若说是屈辱倒也并没那么严重，若说这是责罚，又带着些许情欲的味道。 可若说是闺房之乐……上官青陌又说，如果不能让她满意，这事就不算完。 凤无华不知道自己如果反抗，后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只不过今天看见了宫流天的下场，他愿意相信，上官青陌的手段，是他不想见识的。 更何况……他已是她的皇夫，只要他还能承受，又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啪！！ 凤无华的身子一颤，虽然竭尽全力一直在说服自己，可那抽在臀上的竹片，仍旧如打在脸上一样令他难堪到了极点。 “还敢自称臣？我看你记性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我说过的话都当放屁了？” 第79章 所谓安抚 (7) “无华知错。” 啪！！ “知错就好，无华，我平日里对你如何？” “陛下对无华仁善宽厚，疼爱有加，无华感恩不尽。” 上官青陌在他身后微微一笑，继而又绷起了脸，“那你是嫌我陪你时间少了？” 说完，手中的竹片又甩了上去，啪的一声，“抬高点儿！” 凤无华又努力挺了挺臀，不知道上官青陌问话的意图在哪，只能顺着答道：“陛下忙于政务……不，无华并非抱怨，陛下百忙之中留给无华的时间，已是不少。” “那你有多少想法，都没来得及跟我说？” 凤无华这才听明白，上官青陌是在怨他没有提前将计划告知于她，他一意孤行觉得自己计划得周全，愿意牺牲自己保她顺利登基，又怎能再让她担忧？ 可这样矫情邀功的话，他说不出口，反倒是他的隐瞒，竟然差点儿被人当成了刺客，血溅当场。 啪！！！ 这一下上官青陌可是用了些力气，凤无华只觉得一丝火辣划过，头埋得更低了，“请陛下降罪，无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恐怕智谋远虑不能胜任皇夫之位，还请陛下……” 啪！！啪！！ “嘶……”接连两下，凤无华更觉得疼了，不禁咬紧了嘴唇，还是有声音溢出来。 而打过之后，身后便没有了声音，凤无华等了一会儿，刚想回头看，只见上官青陌已经从一旁上了床榻，慢慢挪过来，躺在他身边，仰头与他对视。 “疼么？”拷问似乎又变成了温柔软语。 “不疼。”凤无华说着，挪动手脚试图起身。 “给我趴着！！！”一声厉喝，仿佛刚才那温柔只是错觉。 凤无华只得乖乖保持原来的姿势，但能够看着上官青陌，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堪了。 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她，只要她高兴，怎么都好。 上官青陌慢慢抬起手，抚上凤无华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眼神渐渐就有点儿恍惚了，“无华，你说，如果你这样就没了，我要怎么办？” “无华有愧于陛下，不能替陛下分忧。但陛下从不与无华计较，总有些事……无华希望能为陛下做到。” “以这样的方式？”上官青陌挑起眉梢，“如果今天宫流天如期出现在祭台，你只为了不让他沾染我，那把匕首，是不是就该捅在他身上了？” 凤无华面色微沉，却依然坚定道：“他枉为国师，一身污浊，不配碰陛下，也不能碰。”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出错在先，反倒是你先出手要杀神使国师，谁也保不住你，我也不能。” 凤无华听到这话，竟然笑了，笑得极其温暖，“陛下有这样心思，就够了。” “放屁！”上官青陌眉眼一厉，“那也就是说，那把匕首，你是打算先杀了宫流天，然后再把自己解决了？那你之前在祭坛前说的那么多，都是遗言？” “有陛下了解无华的心意，无华死而无憾。” 上官青陌眼睛一瞪，咬牙道：“行，我明白了，你还是没开窍！” 第80章 所谓安抚 (8) 说完，上官青陌咕噜一下翻起身，咚咚咚跑到床边穿鞋。 “陛下息怒，无华只是……” 啪！！！ 竹片重重抽下来，彰显着上官青陌的愤怒。 “给我趴好了，一直到我回来为止，否则，我就让你真正开开窍！！” 说完，上官青陌咣当一声关上门，愤然离去。 凤无华转过头，见上官青陌真是走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有心想换个姿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她终归是没真正生他的气，就算生气，恐怕也是因为他不珍惜自己，或者是……因为差点儿失去他而后怕？ 罢了，趴着就趴着吧，何必招惹她。 ………… 上官青陌在珍宝库里扒拉了半天，总算找出几件能拿得出去手的东西，说精妙也算不上多精妙，只是…… “嘿嘿……”上官青陌勾起一丝**的笑，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进贡上来的，在这个没有照相机的时代，画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而画家通常都有那么根所谓正气的骨头，故而，画春宫图的就更少了。 尤其是九九八十一式串连成册，估计可以堪称绝世经典。 这东西倒是可以拿去送给古板的凤无华，不知道他会不会豁然开朗，觉得人生可以不必那么刻板？ 另一件东西，乃是一个通体润白的玉锁，精妙之处在于，完整的一块玉雕成一把锁，竟然还有锁芯，配着玉锁还有一把玉钥匙，细细的钥匙齿，巧夺天工。 她打算把这个送给慕瑾汐，至于什么用意么……或许仍旧**了点儿，他自行想象去吧。 慕瑾汐是此次登基大典顺利进行的功臣，只不过，主意是她出的，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慕瑾汐身上竟然有那么凶狠的药。 她原本想着，带着群臣去宫流天府上，推开门看到便是一室缱绻春色足矣，可慕瑾汐也太狠了，缱绻没看着，恶心着了倒是真的。 而屋顶上埋伏的几人，也是慕瑾汐手下调动的人，薄铁板制造雷声不算什么奇迹，拍电影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昭阳殿等着她，自从食髓知味，他天天就在殿内呆着，等的就是那么点儿事。 “凌云，来。”上官青陌唤了一声。 珍宝库顶上凌空落下一道黑影，利落跪地，“凌云见过陛下。” “这个给你，多亏你今天救了凤无华。”上官青陌伸出手，手心中有个木珠的珠串，既然连木头珠子都成了珍品，她相信这木头一定不凡。 总觉得，身为影卫估计要比凤无华死板千百倍，金银珠宝恐怕也没什么兴趣，木头反倒别有一番心思。 凌云迟疑了一下，还是抬头，伸手将珠串接过，又迅速低头道：“凌云谢陛下赏赐。” “去吧。” 凌云的身影一闪而逝，不过，上官青陌还是很仔细看见了他眼眶周围的红晕，不至于一串珠子就能喜极而泣，那该不会是……害羞？ ………… 上官青陌带着玉锁兴冲冲到了昭阳殿，不过有点儿奇怪，昭阳殿外如同无华殿一样，周围没有半个人影，显然是被人吩咐去了。 怎么，慕瑾汐也在床上趴着呢不成？ 上官青陌悄悄上了台阶，正要悄悄推开门看看，忽然，门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我说过，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待时机成熟，我会离开。” 第81章 背叛的代价 (1) “时机成熟？”接话反问的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你之前你不肯走，说是夜溪云临终所托，现在她顺利登基，你还是不肯走，那你告诉我，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慕瑾汐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娇柔，硬声道：“与你无关，以后不要再入宫，一旦被御林军捉了，别怪我保不得你。” “与我无关？”女子又是一声反问，“莫不是你和夜溪云一样，也被那个丑不拉几的小丫头给迷住了？难怪我听外界传言，说你现在颇受宠爱，几乎是……夜夜笙歌呢。” “你也说是传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瑾汐的语气有些敷衍。 女子仍旧不依不饶，直接道：“那你给我个期限，你我可是有婚约在身，我大可以不计较你曾经伺候过谁，但总不能就这么被耍了。” 慕瑾汐沉默了，门外的上官青陌也不得不沉默了。 她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中计了，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慕瑾汐。 什么叫时机成熟？什么叫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什么叫……有婚约在身？ 谁跟谁？ 她的侍夫和别的女人？ 还有比这更像笑话的笑话么？ “三个月。”慕瑾汐沉默了许久才道。 “好，那我就等你三个月，虽然得不到你的处子之身，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我可不想用被别的女人用残了的男人。” “放手！” 上官青陌觉得自己不用听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从天而降，砸得她连捉奸在床的心情都没有了。 事实上，她也不是第一次被砸绿帽子了，只不过这一次，稍稍有那么一点儿疼。 慕瑾汐说过，他爱她，他说，无论如何，宁死都不会伤害她。 果然，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是不能信的。 她知道，慕瑾汐不会是被人逼迫说出那些话，他显然有他自己的打算，有着他不为人知的计划，他受夜溪云所托，还有……三个月？ 慕瑾汐一把打开女子覆在他小腹上的手，又用力扫了扫衣襟，“一日尚未成亲，你就不得碰我。” 女子嗤笑一声，“呵，装什么冰清玉洁？据说你在那小丫头身下可是爽得死去活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慕瑾汐脸色微变，眼眸一厉看过去，“你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正是，所以，别拿你媚门那点儿功夫处处勾引那小丫头，若是渴了，就直说，我现在就能给你泄泄火。或许改日我准备好了偷偷带你出宫，准保比那小丫头强，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说着，女子一双手再次抚上慕瑾汐的胸膛，大腿一顶，直顶进他两腿间。 “放开！”慕瑾汐有点儿火了，一把推开女子，刚要发怒。 突然，殿外一声高喝，“圣旨到！慕瑾汐接旨！！” “你快走吧。”慕瑾汐脸色阴沉说着，一边动手整理着略微散乱的衣袍。 “呵，刚登基就给你下圣旨，莫不是今夜要招你与那皇夫一同侍寝？”女子斜着眼看他，一脸的挑衅。 第82章 背叛的代价 (2) 慕瑾汐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咬牙道：“你若是坏了我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 女子微微一笑，“好，我喜欢有脾气的男人，就听你的。” 说完，女子闪身消失在窗外，慕瑾汐又对镜理了理衣袍，喝了一口茶用力咽下涌上来的恶心，深吸了一口气出门。 然，门外不仅有前来宣旨的内廷总管白安，他身后，竟然跟着一队御林军。 慕瑾汐一撩衣袍跪倒，“臣慕瑾汐，聆听圣意。” “昭阳殿慕瑾汐，即刻起移居静心宫，钦此。” “什么？！”慕瑾汐猛地抬起头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以为应该是上官青陌给他的赏赐，毕竟登基大典一切顺利，他助她一臂之力，是最大的功臣。 可是，圣旨上竟然连半句理由都没有写，直接让他搬去静心宫？ 静心宫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比冷宫更冷的地方，座落在距离紫宸宫最远，皇宫最偏僻的角落，平日里绝不会有人路过。 前朝曾有患了疯症的男子被关在哪里，院墙上插满了铁剑，犹如牢笼一般。 而之后，也有几个犯下滔天大罪又不能杀的男侍被关在那里，不出多长时间，也都……疯了。 上官青陌要他搬到那里去住？ “白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慕瑾汐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圣旨，仍旧难以置信开口问道。 白安其实也一头雾水，为难道：“慕侍，您也别为难奴才，奴才只是奉旨办事。只不过，陛下的脸色确实难看得厉害，方才在无华殿还好好的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慕瑾汐总觉得哪里不对，起身道：“我要见陛下。” 白安摇了摇头，“陛下说了，乞丐都见就是不见您。您别为难奴才，请吧。” “进了静心宫，还有活着出来的吗？！”慕瑾汐是百般不愿意，是人都会有些怪力乱神的忌讳，静心宫自打建成之日起，第一个主人就疯了，也自从那个时候开始，住进静心宫的，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静心，静心，可不，心不跳了，自然也就静了。 难道是上官青陌不小心听到了他们方才的话？不，不可能，当时屋内只有他们两个，就算他武功尚浅没听见，那她总该听见了。 而且，白安也说了，刚才，上官青陌还在无华殿。 那就是说……凤无华！！ “你……代我问问陛下，如此对我，总该有个理由。” “奴才尽力而为，就请您……” “我去就是了。” ………… 上官青陌再次推开无华殿的门，远远看过去，凤无华仍旧乖乖趴在床榻上，回头看了一眼是她，安下心来继续趴着。 “无华，知道错哪了么？” “无华不该让陛下担忧，既有打算，无论如何也该让陛下知道。”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还有呢？” 凤无华沉默了一会儿，道：“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无华在陛下心中亦有分量，不该轻贱了自己，让陛下伤心了。” 第83章 背叛的代价 (3) “你倒是什么都想得通，看来，这罚你的办法也管用。” 上官青陌说着，慢慢上了床榻，突然，一把将凤无华翻过来，欺身而上，狠狠压在床榻上。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没有？现在说出来，我就放过你。” 凤无华一笑，刚要说话，却在上官青陌眼角处发现了些许痕迹，顿时一惊，“陛下这是怎么了？” “敢岔开话题，小心你的屁股！”上官青陌分腿坐在凤无华腰间，双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几乎用一种凶狠的语气道：“说，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了，无华不善言辞或许令陛下恼怒，可也不敢有所隐瞒。”凤无华轻声说着，看着上官青陌，眼眸中泄露些许担忧与焦急。 上官青陌按着凤无华的双手，忽然低下头，唇齿吮上了他的脖颈，“你来梁国之前，家中可有定亲？” “陛下何出此言？”刚一问出，凤无华只觉得脖颈间一丝丝的痛，又道：“无华乃是琼国送来与梁国交好，怎能定过亲再反悔？” 上官青陌在凤无华脖颈上落下一个血色的吻痕，嘴唇慢慢向下，牙齿轻咬，拽开了他里衣的带子，“红颜知己有没有？” “凤家也是琼国大户，家教森严，无华周围，除了姐妹和几个粗使的老妇，没见过其他女子。” “嗯。”上官青陌用嘴撩开了他的衣襟，又问道：“你和那几个老妇关系如何？” 凤无华这是真正忍不住笑了，莫名其妙道：“陛下，难不成还要吃那几个年过半百老妇的醋？” “怎么？不行？！！”上官青陌突然蛮横起来，猛地一口咬住他胸前的殷红，用力一吸。 “唔……”凤无华冷不防失声呻吟，又赶忙闭上嘴。 胸前若说有点儿痛，可更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渐渐流窜开来，让他不得不瞬间绷紧了身体。 “陛下，老妇乃是家中世奴，老妇膝下总共……六个子女，其中两个女子是绝对不能见的，其余四名男子，身份悬殊，也只有几面之缘。” 上官青陌将他胸侧一点吸得殷红凸起，细碎的吻划过心口，“那四名男子如何？” “陛下……”凤无华哭笑不得，“无华不是那般无耻之徒，怎能是人就起了心思呢？” 上官青陌轻如羽毛的吻仍旧慢慢下滑，在小腹处久久盘恒，点燃一簇又一簇灼热的火焰，“总该有什么人是你上了心的，不能忘的。” 凤无华强忍着战栗，喘息道：“陛下莫不是要强把不洁之名扣在无华身上，那无华不如搬去静心宫，以示……清白。” 上官青陌的身体微微一颤，竟然抬起了头，忽然双臂将他的腰身紧紧搂住，“你哪也不许去！！” “陛下相信无华，无华不会对不起陛下。”凤无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觉得，上官青陌的情绪不对。 轻轻抚着她顺滑的长发，任由她的手在他身上处处点火却毫不负责，这对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他已是折磨，更何况，她还趴在他小腹上，温热的吐气，宛如炼狱般的煎熬。 第84章 背叛的代价 (4) “我把慕瑾汐送去静心宫了，怎么，你想去跟他做伴儿？”上官青陌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谈论着只是把人送去了某个赏花的凉亭。 凤无华轻抚她长发的手一顿，“他做了什么，引得陛下如此大的怨气？” “我不喜欢他了，他住在那就不合适。”上官青陌淡淡说着，一边状似漫不经心用唇触碰着他小腹的皮肤，一边慢慢向下挪，在遇到裤腰的障碍物之后，用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往下勾。 凤无华双腿颤了一下，他似乎能感觉到，全身最炽热的血正急速向下汇聚，下身的地方有点儿痒，又有点儿……蠢蠢欲动。 可他又想知道，慕瑾汐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上官青陌下如此狠心。 “陛下，若并非十恶不赦，不如先降了级，分派个偏远……唔……的院子，静心……宫……据说不干净，啊……那里……” 凤无华渐渐说不出话来，当他发现话语中越来越多的却是呻吟，索性闭紧了嘴。 上官青陌的唇已经接近了边缘，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滚烫，越来越难耐的胀痛告诉他，他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真不干净，他也死得其所，无华，关心你自己吧。” 凤无华确实只能关心自己了，身体越来越热，皮肤的每一寸也越来越敏感，心中渐渐升腾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明知道他身上的是他的陛下，该有他来服侍。 可仍旧有一种本能的期望，他想要她更多的碰触，更多的爱抚，仅仅是这样已经让他快要疯狂，他想要更多。 突然身下一凉，滚烫炽热的地方乍然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距离上官青陌的唇，只有寸许。 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温暖的鼻息，引来他一阵阵快要爆裂的剧痛。 上官青陌躺在他小腹上，以至于他看不见她面对他下身的表情，只能清晰的感觉到，上官青陌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轻描绘着形状。 顺着顶端一直向下，盘恒着又向两侧，偶尔用指尖轻轻戳。 上官青陌似乎玩得很开心，但凤无华却觉得如被丢入滚烫的油锅，想挣扎，想发泄，却将身体绷得极紧，努力压抑着快要迸发的**。 他不可能像慕瑾汐那样，学不会婉转承欢，学不会魅惑勾引，可他也是男人。 凤无华实在忍不住了，动了动身体，一狠心，用力用指甲刺向手心。 “呀，你又不专心。”上官青陌淡淡埋怨一声，忽然抬头…… “啊……”凤无华不禁呻吟出声，双腿不住打颤，攥紧的手一度松开来，又用力抓紧了床单。 一种震颤四肢百骸的酥麻席卷全身，湿润柔软，舒服极了，逼着他发出那些令人不齿的声音，却让他倍觉畅快。 更有一种难耐，激发他潜在的所有向往，他喜欢上官青陌的碰触，喜欢她的主动，喜欢她……取悦他。 凤无华的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猛地坐起身来向后退。 上官青陌抬起头，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似乎是真的不理解，问道：“你不喜欢？” 第85章 背叛的代价 (5) 应该不会吧，是男人都应该喜欢，尤其是像凤无华这样表面云淡风轻，骨子里大都是个闷骚。 更何况，他刚才的声音挺投入的，应该感觉不错。 凤无华用力喘息着，遍布全身的潮红让那躯体显得更加令人心动，墨发披散，扫过胸前，格外显得撩人。 她很喜欢凤无华的失控，喜欢他这样的慌张与不知所措，或许那天他的手指格外技术高超，可她仍旧喜欢他该有的青涩。 换句很**的话说，她喜欢撕开凤无华云淡风轻的外表，看他无法自控，听他忍不住呻吟…… 凤无华用手遮掩着两腿间，慌乱中，修长的手指哪里遮得住青筋暴起的一柱擎天？ 突然直接跪倒在床榻上，俯身道：“还是由无华来服侍陛下……” 啪！！ 话没说完，上官青陌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了竹片，这一次是狠狠抽在凤无华臀上，没有了布料的遮掩，又下手极狠，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了一道殷红。 “这姿势可真顺手，你觉得呢？” 上官青陌眼睛微眯，眼睁睁看着凤无华遮挡的地方渐渐软下去，勾唇一笑，“我要你诚实点儿，你得告诉我，你真的不喜欢么？如果不说实话，我就真的送你去静心宫和慕瑾汐一起下棋。” 凤无华本就浮着潮红的身体更红了，伏在床榻上犹豫了许久，就在上官青陌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艰难出声，“喜……欢，但无华……不能。” “喜欢就好，只要你不是萎了，没什么不能。”说完，再次用力将凤无华推倒，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道：“我不希望把我的皇夫送到教习司去，当然，我的皇夫也不能仅仅是仪态端庄的木头，你的矜持是给外人看的，如果给我的也是矜持，我和外人有什么区别？” 凤无华的脸上划过一丝挣扎，又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又有些难堪，随后又有些坦然，而后…… “再纠结天都亮了。”上官青陌恨得咬牙切齿，用力揽着他的后脑，低头压上了他的唇。 凤无华的唇总是冰凉的，薄薄的唇有着不一样的韧度，这或许和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有关系，可炽热的舌尖又完全不同，难道这真是传说中的闷骚？ 火焰再次被挑起，凤无华也渐渐主动抚上了她的腰，修长的手指在腰间划过一抹冰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 可凤无华没让她再亲吻其他地方，或许在他看来，有些事难以接受，也是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的。 “无华，给我……” 炽热长驱直入，以一种温柔的姿态，以一种优雅的动作，没有狂野，没有难耐，仿佛一切顺理成章，犹如涓涓细流般任人舒展了身心。 她或许永远不能把凤无华改变成一个富有**的人，或许永远也不能让他肆意放纵懂得享受，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青陌放松了身体，任由凤无华转了****，看着他迷情的脸庞微微一笑，“怎样都行，你喜欢就好。” “陛下喜欢就好。” ………… 第86章 背叛的代价 (6) 慕瑾汐仍旧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静心宫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个宫殿究竟有多久没人住过，谁也不曾关心。 独院独殿小得可怜，院子里原有的花草常年无人打点，已经荒芜得遍地枯草。 残瓦破屋，窗户纸连一片巴掌大的完整都找不到，但凡木质的东西已经腐朽，甚至有些地方，留下了去年雨季干枯的小蘑菇。 殿内更是破烂得没法看，厚厚的尘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碎烂的桌椅板凳，床榻也瘸了腿，歪斜在一边。 慕瑾汐不愿相信，前几日上官青陌还与他如胶似漆，甜蜜得不得了，她还说，等登基大典结束，就让裴衍钰靠边凉快去，把贵侍的位置给了他。 凤无华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不知道进了什么样的谗言，一夕之间……他就这么落败了？ 不，不会如此，上官青陌不是那样糊涂的人！ 慕瑾汐不肯进屋，干脆就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他相信，上官青陌一定会来接他的，或许很快，只需要几个时辰，她会想他。 她与他在一起，笑语欢颜比和凤无华在一起要多得多，她喜欢他，毋庸置疑。 然，呆呆的在屋外坐了一夜，听着风吹进殿内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老鼠吱吱闹腾了一夜，直到天渐渐大亮，太阳高高升起，上官青陌还是没来。 大不了，就像上次凤无华进冷宫一样，不消几日，她就会来的。 慕瑾汐这样安慰着自己，抱着膝盖一直盯着大门，不就是几天么，他是习武之人，就算在这坐上几天也无所谓。 反正他不会进去，据说，住进去的人没有再出来的，他不想去挑战成为第一人，晦气还来不及。 日头渐渐高了，肚子里开始传来一阵阵的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给他送饭菜，不知道……呆在这样的地方，能吃到什么。 而且，他也渴了，但是这里没有水。 “青陌……”慕瑾汐喃喃低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呼出她的名字，有一种甜蜜的味道。 好吧，他承认，他先想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已经有点儿偏了，几乎面向他晒着，干燥的灰尘随着风阵阵扑来，又热又渴，他却不想挪一下。 他坚信，上官青陌一定会来的，很快，或许就是下一刻。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院外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轻快的碎步应该是奴才们，而当中那个人就应该是…… 砰地一声，院门打开，宫女太监还有御林军，簇拥着一个人慢慢踱步进来。 “你来做什么？！”慕瑾汐忽的站起身，在静心宫呆了一天一夜，又渴又饿一肚子火儿没地方发，刚要发火儿，突然，脸又冷了下来，“你是来落井下石的？” 凤无华云淡风轻的脸上古井不波，那一身不凡气度衬着凝紫的皇夫袍显得格外雍容威严，狭长的眼眸瞟向他，薄唇轻启，“奉陛下手谕，慕瑾汐禁于静心宫，自此封闭门窗，永不开启。” 第87章 背叛的代价 (7) “荒唐！我又没犯下大过，凭什么这般对我？！！”慕瑾汐终于急了，向着凤无华身后不停张望，“她人呢？她为什么不来？一夜之间情分全无，总该给我个理由！！” “你还要多少理由？”凤无华冷冷看着他，“我提醒过你，可以不计较你的出身来历，但你不能辜负她。” “你们都疯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慕瑾汐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总觉得莫名其妙下，所有人都要置他于死地。 不，不是所有人，甚至上官青陌都有可能蒙在鼓里，是凤无华，是他要他死！！ 凤无华没有理会他的疑问，慢慢抬手，“动手。” 呼啦一声，几名御林军一拥而上，将他的退路封死，更有甚者上前，试图反剪他的手臂。 “不许碰我！”慕瑾汐用力甩开他们的手，大喊道：“你们都已经成了凤无华的走狗？就不怕如此待我，陛下追究起来……” “她不会再见你，永远也不会。”凤无华淡淡提醒他。 没有人能从静心宫出去，这个宫殿似乎是被诅咒了一般，逃不出一个活人。 没有人能在这里安宁度日，几乎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会发疯，没有人能够述说出那种绝望的心情，因为所有感受过的人都疯了。 或许上官青陌已经抛弃了他，只不过连一个理由都不想给他，让他在这里慢慢等死就好。 或许这又是凤无华的阴谋，他知道他有武功，只要他想走，区区一个院子关不住他，所以才来封禁门窗。 他被封在那间屋子里，哪怕日后上官青陌再想起他，恐怕……人也已经废了吧。 “凤无华，你好歹毒的心，你无非就是想将陛下身边的人全都赶尽杀绝！可是，有我在，还不容你一手遮天！” 说完，慕瑾汐猛地飞身而起，他练的武功确实是花招多于实力，但对普通人而言，也不能小觑。 凝起内力，愤然一掌直取凤无华的心口。 “保护皇夫！！”周围人一声惊叫，迅速簇拥着凤无华向后退。 而与此同时，御林军刀剑出鞘，雪亮晃眼的刀光径直砍向慕瑾汐。 凤无华连步后退，又突然站住了脚，眼前一暗，砰地一声，卸去几分力道的掌心仍旧印上了心口。 唰！！一把锐光四溢的刀同时砍在慕瑾汐手臂上，也算有所顾忌未能下狠手砍断，却向下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皇夫殿下！！”宫女太监们惊呼一声，搀着凤无华退到了门口，御林军借机挡在了中间，将凤无华保护得密不透风。 铛！铛！ 几把剑同时架在了慕瑾汐的脖颈上，剑刃寒光亮得刺眼，更让人冷到了心里。 慕瑾汐突然仰起头，面朝紫宸宫的方向，大声喊道：“上官青陌！！！” 回声传了很远，一遍一遍重复着这个在他心中回荡无数遍的名字，却终究，没有了下文。 凤无华嘴角汩汩流出一条血线，猛地一张嘴，吐出一大口血，喘息看着慕瑾汐，淡淡下令，“封。” 第88章 背叛的代价 (8) 慕瑾汐捂着手臂，血瞬间染红了衣袖，染红了手指，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凤无华，你不用太得意，专横跋扈如你，总有一天，要除掉你的是你的陛下！” 凤无华用衣袖抹去唇角的血，“不劳费心。” 静心宫的门再次开启，慕瑾汐迈步走入，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关上，据说是永不开启。 灰尘夹杂着霉味挤进鼻子中，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枯败的味道，还是死亡的味道。 四周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块块木板被挡在窗上门上，并且用铁钉加固。 或许这间宫殿以后再也不会漏风了，到了夜里也不再会有风吹过鬼哭狼嚎的声音，但是……也不会再有阳光。 当最后一块木板被钉上，慕瑾汐仍旧呆愣着站在原地，他感受不到手臂上的伤痛，而明明四周已经密不透风，可穿透心底的寒意，又是从哪来的呢？ “师兄，她说过，她喜欢我。” ………… 此时此刻的烟雅阁正是一派歌舞升平，登基大典结束，上官青陌就不再能偷闲，百官可以不见，奏折可以不批，但各国使节是必须要宴请的。 而就拿上官青陌自己的话说，不单要一锅烩，还得挨个来，她距离上朝这几日，几乎没有什么空闲。 各国派来的使节并非都是女人，就像梁国也一样，曾开过几次恩科，恩准男子入朝为官，故而朝中也有几个像样的男官。 “琼国凤无双，敬陛下一杯。”面前端着酒杯笑吟吟的就是凤无华的弟弟凤无双，乍看之下，确实有六七分的相似之处，若是细看，差别倒也明显。 凤无华是个淡漠的人，矜持古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主观上来说，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反倒引人不断追寻，可客观上来说，规矩谨慎得有点儿无趣。 而凤无双显然是鲜活版的凤无华，眉眼含笑，仪态大方，光晕流转的双眸灵动得仿佛清泉一般，红润的脸颊不似凤无华那般苍白。 再配上一身月白色锦缎的长袍，当中束着窄腰，一派风流倜傥的风韵浑然天成，那淡淡的书卷气，犹如点睛一笔。 上官青陌友好的笑了笑，端起酒杯，“自家人，无须客气。” 凤无华没来，但他的面子她得给，左右是他的亲弟弟，她若再摆谱，不就是打凤无华的脸么？ 凤无双仰头喝干杯中的酒，酒意似乎瞬间就熏红了脸，如桃花一般嫣红欲滴。 “今日入宫，未能见着兄长，还真是遗憾得很。” 上官青陌淡淡笑着，“他近来身体不适，今日实在来不了。不过，来日方长，改日再进宫，你们兄弟聚聚就好。” “陛下如此宽厚温和，确是兄长的好福气。” 客套话说完了，可凤无双却没挪步，压根就没有离开的意思，晶亮的眼睛顾盼生辉，瞟着她身边的位置。 上官青陌总不能就把他晾在那，无奈开口道：“宴会是有些乏味，朕招待不周，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聊聊，无需拘礼。” 第89章 耍流氓 (1) “谢陛下。”凤无双拱手行礼，施施然走向上官青陌身侧，倒是也懂规矩，没有坐在凤无华的位置上，而是端了个凳子，坐在离她远一些的身后。 不妨碍两人说话，也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而就在这时，一个衣着端庄素谨的女子款步走过来，颔首一礼，“琉国枫黛云，见过陛下，借贵国美酒，表恭贺之心。” 上官青陌起身谢礼，枫黛云不是常人，乃是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颇感意外，但随后也想明白了，一国丞相亲自出使，俨然不是出来玩玩那么简单。 敬酒过后，枫黛云只是颇有气度的一笑，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自然无需太多阿谀。 “琉国恐怕只是来碰碰运气的。”身后凤无双突然说道，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上官青陌眉梢一挑，没回头，直接问道：“这话怎么说？” “琉国近来四方不太平，异军突起战乱纷纷，琉国平静了几百年了，如此大的战局耗不起，应该是来借兵器的。” 借兵器？那东西能借么？借了还有还？怎么还？ 把兵器借给了人家，待人家打上家门口，一刀捅进心窝，估计就算还了。 凤无双又道：“所以，琉国才让丞相出马，陛下可要小心这个枫黛云，手段了得，就连琼国女皇，也在她那里吃过哑巴亏。” “你倒是有不少了解。”上官青陌客观评价道，不过若是凤无华在这，估计也会有这样一说。 凤无华总说自己的聪慧远不如凤无双，可她却不敢苟同，从她自己的判断来看，凤无华的腹黑是不显山露水的。 “当今天下开明豁达，纵是男子，又怎能荒废年华不思进取？” 上官青陌没接过话茬，想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琉国挺富有。” 正说着，又见一男子款步而来，一身绛红锦袍流光溢彩，俊美突出的脸庞、清逸的五官混着优雅与阳光的独特气质，微带小麦色的皮肤，再配上那双妖艳若狐，傲然如凰的灿眸，勾魂摄魄，蕴含着属于男人的俊魅……忘了是哪位国君，派个使节也如此精挑细选。 但是，那张脸又太过阴沉了些，以至于哪怕阳光般的容貌，也该称之为乌云蔽日。 “吴国华子隽，代吾皇恭贺陛下。” 上官青陌再次举杯，仰头刚要喝，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如玉珠落盘。 “呵呵，陛下果然威震八方，吴国女皇竟然连华子隽都舍得送给您。” 一个身着烟青色轻纱的女子袅袅婷婷走过来，手一抬，率先搭了华子隽的肩膀。 初春之际，她只穿一件轻纱长裙，光裸着双臂，低胸衣领让深沟若隐若现，小腹也露着点缀着脐环，而下身长裙，两条修长的**若隐若现。 可就这样一身衣裙，却愣是没让她穿出轻浮味道，反倒浑身上下张扬着一种主导一切的魅惑，向每个人展示自己曼妙唯美的身姿，无需有一点儿的自惭。 第90章 耍流氓 (2) 艳丽浓妆，在她脸上却极其适宜，精美得犹如画卷，凝红丹寇缀在指尖，如惑人的精魅。 “东凡国楼寐，见过陛下。”调高的音调却并不尖锐，楼寐脸上挂着女王一般的笑容，指尖丹寇轻轻滑过华子隽精致的脸颊，咯咯一笑，“陛下恕罪，楼寐着实有些忍不住，不过也就摸一下，陛下应该不会小气才对？” 上官青陌有些尴尬，先不说这个华子隽是什么来意，那他被人摸一下，她该不该小气？ 不让摸，那她是真小气，而且小气得很怪异。 放开了让摸，她这大方，更怪异得令人像吃了黑暗料理。 “赐酒。” 上官青陌一声吩咐，立即就有宫女上前斟酒，华子隽的酒杯方才已经空了，借着添酒的空当，肩膀一闪，摆脱了楼寐的魔爪。 楼寐撇了撇嘴，又看看避开她几步外的华子隽，这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道：“楼寐此次前来，本带了几名美男想要献给陛下，没曾想竟对上了华子隽，楼寐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上官青陌承认，华子隽确实很美，单凭那双眼睛，就能让人看了之后今生难忘，她第一次知道，妖艳也能与傲然相融合，如此的浑然天成。 “东凡国尚远，公主一路辛苦，代朕向国主表示问候。” 上官青陌轻描淡写改变了话题，始终也没接楼寐的话尾，她原以为，纵然是公主娇蛮些，在他国皇宫，见如此情形，也该识趣懂得收敛。 却没想到，楼寐竟然在这等场合也无所忌惮，见上官青陌一直不理会她的话，一气之下，几步过去，伸手便搂上了华子隽的腰。 “看来梁国陛下对你毫无兴趣，你回吴国恐怕也要受人奚落，不如跟我回东凡国……” “公主还请自重！”华子隽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楼寐，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楼寐被推了个踉跄，娇蛮之气顿时爆发，竟然转头看向上官青陌，“陛下且看，华子隽为人傲慢无礼，孤芳自赏，不如楼寐再加上十个美男，给陛下凑够二十个，将华子隽换去。免得陛下他日与他共处，讨个没趣。” “放肆！！”上官青陌登时一拍桌案，一瞬间脸也随着阴沉了下来，“既为客，就该懂得客的规矩。如此肆无忌惮辱没朕的宾客，视同挑衅国威！朕念你年纪尚幼，不与你计较。若不知悔改，朕不介意派兵将你送回东凡国，要你的母皇好生****你。” 楼寐愣了，眨巴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应对。 她没想到上官青陌会翻脸，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翻脸，还翻得这么彻底，派兵送她回国？ 从刚才起就一直避开话题不谈的女皇，她以为她脾气很好。 “我……”楼寐结巴了一下，“我只是开个玩笑，今天大家这么高兴。” “那朕也与你开个玩笑，准保你也很高兴。”上官青陌一字一顿说着，那副肃穆威严的表情，让说出的话感觉格外森然。 第91章 耍流氓 (3) “不……不用了……”楼寐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直至后来根本不敢跟上官青陌对视，同是女皇，她远没有自己的母皇那般仁慈和蔼。 上官青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华子隽，微微倾身颔首，这对于女皇面对一个外来使节，已是最重的礼。 “是朕招待不周，让你受惊了，朕在这里向你表示歉意。” 华子隽脸上的阴云稍稍散了一点儿，拱手回礼道：“陛下言重了，华子隽惭愧。” 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尴尬沉闷，所有的使节都突然意识到，新上任的女皇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在冷宫被关软了性子，懦弱无能兴许就是个傀儡。 而那句要派兵送楼寐回国的话，虽然只是说说，但此刻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楼寐敢再说出一句不敬的话，梁国一定会大兵压境，前去东凡国的都城外好好问候一下。 这是常年混迹于**舞台的敏感，谁能惹谁不能惹，两三句话便能有估量，而无需真到挨打的时候才清醒。 然，或许有敏感度更高的人察觉到更深一层次的东西，单凭那句“朕也与你开个玩笑”，就能想象得出，上官青陌有时也很流氓。 而正在这时，白安从外面急匆匆进来，溜着边儿悄悄到了上官青陌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一脸焦急等着她的答复。 上官青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而唯一一个距离她近一些，又能正面打量她的华子隽，在她脸上察觉到那一闪而逝的悲哀与无奈。 “罢了，随他去吧。” “陛下，那……？” 上官青陌摆了摆手，让白安不要再说了。 还能说什么呢？凤无华真的去落井下石了，而且慕瑾汐竟然跟他动起手来。 她能怎么做？替慕瑾汐鸣冤，或许去看看他，但一看他兴许就心软，也就放他出来了，可是…… 要么罚凤无华？ 罢了，再追究下去，罚了凤无华，她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枫黛云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并不关心东凡国将来如何，也不关心惊世俊美的美男子花落谁家，一门心思只在盘算，什么时候出来说话更合适，用什么样的方式能给梁国新任女皇留下非比寻常的印象。 但她也提前看清楚了形式，几国派使节前来祝贺，无非是各取所需吧。 她代表琉国前来借兵器，其实她也明白，兵器那种东西不是随便借的，但是琉国如今已经别无选择。 梁国的兵器铸造技术在几国之中是最精湛的，更何况，铁矿储备丰富，梁国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有一点失算，她深知其他国家不会给琉国借兵器，就来试试这个新任的女皇，可以说是欺她涉世未深，看能不能钻空子，但她似乎错了，这个新任的女皇，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料。 然，再看其他国家的使节。 吴国的目的太过明显，连华子隽那样的人都舍得出手，恐怕之后所求之事也不一般。 琼国派来的凤无双，据说是梁国女皇皇夫的亲弟弟，就凭借这层关系，再加上凤无双对梁国女皇格外殷勤，想必这里面的事也不会简单了。 第92章 耍流氓 (4) 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东凡国派她前来实属史册。不，或许并非属意派她来，兴许是她听说了华子隽的名声，专门跑来……看能不能捡漏的吧。 但也不能怪她，传说中，华子隽相貌并非天下第一，却长了一双勾魂眼，妖媚孤傲，如噬人心魄般动人，再配上清冷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枫黛云还在细细思索，不出则已，出手就必要完胜而归，她不做无意义的试探。 而就在这时，华子隽率先回到了座位上，楼寐也怏怏转身坐了回去，只是那一双眼，总是在华子隽身上游移，赤裸裸的目光似要将他扒光一般。 上官青陌也慢慢坐下，抿着杯中醇香的酒，思绪却有点儿飘了。 凤无华做出那样的事，她固然不喜欢，可一颗心还是有点儿担忧。 慕瑾汐动手了，那他……伤得重不重？ “陛下若是现在离席，方能收到最好的效果。”身后凤无双突然道。 上官青陌眼梢微颤，没回头，“怎么说？” 凤无双一声轻笑，清爽的笑声犹如瓷盅做的风铃一般，“放眼望去，诸国前来拜贺的使节均有求于陛下，演出这般闹剧，虽说平息了，陛下如果不借这个机会打他们的脸，岂不有点儿可惜？” “呵，你倒是机灵。”上官青陌笑了一声。 没错，她刚才也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做。 摆明了现在他们都有求于她，楼寐是奔着男人来暂且不提，其他两个，绝对有自己的目的。 国与国之间的社交是一场虚伪至极的演绎，只要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撕破脸皮。 她刚才吓唬楼寐，也就是看在她年龄还小，吓吓就管用，若是枫黛云那么做，她就不能登时翻脸。 但国与国之间，如果不撕破脸皮，就等着没完没了的打太极，优秀的外交官好似一只拉磨的驴，兜兜转转不嫌烦，为了达成目的真能耗尽一切耐心。 跟他们打交道，比的是耐力。 而如果这时候打脸，倒也能起到些警示的作用，让他们再见她时都收敛点儿，别真把她当白痴，把梁国当成谁都能揩一把油的肥肉。 只不过，这脸怎么打，打多重，可是有讲究的。 上官青陌的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笑，用酒杯遮挡着嘴唇，低声道：“借你一用，如何？” “陛下也说了，都是自家人，陛下何须客气？” “我若不客气，你能否应付得来？” “陛下尽管出招，无双接得住。” “那就好。”上官青陌笑得有点儿控制不住，甚至有点儿期待之后的精彩。 凤无双向旁边宫女要了一杯酒，款款从后方走到上官青陌身边，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势举杯，“无双敬陛下一杯，一表仰慕之情。” 上官青陌笑得有点儿坏，也不再那么端庄，随性举起酒杯在凤无双的酒杯上碰了一下，稍稍有那么点儿轻浮。 “无双兴许不胜酒力，但久仰陛下美名，实难抑制激动……” 第93章 耍流氓 (5) 上官青陌快被笑意憋死了，这凤无双说谎不打草稿也不用脸红的，久仰？ 可以说，她两个多月以前还在冷宫关着呢，他到哪里去久仰？ 凤无华和凤无双两人心性看来截然不同，真是一个妈生的么？ 凤无双似乎越说越激动，手中的酒杯也一劲儿颤个不停，突然一歪，美酒如溪流一般，淌在了上官青陌的衣袍上。 “哎呀，无双该死。”凤无双惊叫一声，伸手就去抹上官青陌身上的酒，从腰间抹至大腿，又从腰间快抹到胸前，酒液早就渗进去了，他还不停的抹。 周围的人可都看着呢，这凤无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吃梁国新皇的豆腐？！！ 而那殷殷切切的焦急，含泪欲滴的双眸，那简直……简直就是勾引！！ 啪的一声，上官青陌突然一把打开凤无双的手，用一种极其鄙夷嘲讽的目光看着他，用一种冰冷威严的口吻道：“琼国使者莫不是太失礼了些？不说朕的后宫从来不缺男人，纵是缺……你以为你就够格？” 凤无双揉着被打红的手背，撩起衣袍慢慢跪倒，“陛下恕罪，无双只是……只是……情难自禁。” “哼，情难自禁？那你倒应该告诉朕，究竟是什么让你情难自禁，是这杯中尚未融化的药粉，还是你琼国……又有什么想法了？” 大殿中有人偷偷倒吸一口凉气，或许在惊叹，这凤无双好大的胆子，勾引女皇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下药。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这么做哪里有什么情难自禁，无非是要给琼国讨些好处罢了。 凤无双被酒熏红的脸变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看上去可怜极了，伸手似乎想去抱上官青陌的腿，挣扎了许久，也只敢轻轻牵了她的衣角。 “陛下明鉴，琼国如今……” “与朕何干？”上官青陌用一种残忍的语调问道，“我梁国富饶，但她想要就能要？凭什么？” “临行之时，吾皇命令无双，务必……” “大胆！”上官青陌怒喝一声，“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受琼国女皇指使，为人效忠，就可以对朕动手动脚？！” “陛下恕罪，无双……无双愿意跟随陛下，陛下让无双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上官青陌一声邪笑，突然抬脚，一脚将凤无双踢翻在椅子旁，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挑起他的下颚，道：“区区一个男人，朕还真不稀罕。就连朕的皇夫册封，朕也没有因为他给过琼国半个铜板，朕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朕为你做点儿事。朕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不会答应琼国任何要求，养一个闲人尚可，你还愿意跟着朕？” 凤无双被挑着下颚呼吸艰难，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像是狠下决心，“无双……愿意追随陛下。” “好，那就脱吧。”一句话，说得轻松的就好像让他喝杯酒。 “什么？”凤无双是真正愣了，不知道这样该怎么接。 第94章 耍流氓 (6) “朕说，让你脱。就在这，脱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兴许朕可以考虑。” 凤无双是真的懵了，这该怎么办？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让上官青陌尽管出招，他接得住。 可他觉得自己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谁想上官青陌的手段越来越刁钻，脱？！ 难道他想要继续配合，就要……？ “哈哈哈哈……”突然，上官青陌仰头大笑，一把甩了凤无双的下颚，起身便走。 那笑声中饱含着讽刺鄙夷，就好像看穿了在座所有人那点儿心思，嘲笑他们的道貌岸然。 唯有笑声，却如同赤裸裸谩骂，毫不客气抨击着他们的心思算尽，又或许是自不量力。 张狂肆意的笑声传到所有人心中，让所有人心中都无端升腾起一种忐忑的情绪，好像他们的想法早就被上官青陌看光了，好像那些想法……只是个大笑话。 凤无双坐在地上，仍旧有些惶恐不安，后背早就淌下了一片冷汗，冰冰凉的。 方才虽说是演戏，可上官青陌看向他时的那眼神，却犹如利剑一般，好像顷刻间就能剐得他体无完肤。 那双眼看向他的时候，好像能洞悉他心中的一切，那不像是在演戏，仿佛那些话是她早就想好了，只是……是说给他听的。 ………… 夜幕下的驿馆格外宁静，所有人都早早回了房间，有些事恐怕还要从长计议。 他们其实都有所觉悟，很多事没有他们来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上官青陌的表现也给他们提了个醒，如果轻视她，算计她，还想从她梁国拿走什么东西，那就要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可是他们已经来了，如果无功而返，回到国内，兴许面对的也是羞辱。 “唉……”枫黛云是最头痛的一个了，她还不知道其他人想与梁国商谈什么事，可就她自己的来意而言，她自己都觉得越想越艰难。 借兵器？她怎么越来越觉得，饶是她说破天，上官青陌仍旧能梗着那股流氓劲，一个铜板也不会借给她。 “大人，吴国送来了华子隽，东凡国据说也带了十个美色男子进献，大人此次前来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要不要在下尽快去物色几个人选？” “呵……物色人选？”枫黛云轻笑了一声，“苏浅，你方才难道没有看见，那上官青陌至始至终，就看了华子隽两眼，或许第一眼还有几分惊艳，而之后，她对华子隽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兴趣。” 苏浅乃是枫黛云门下的谋士，平日里没少替她出谋划策，而这一次，他仍旧觉得，枫黛云的推断有误。 毕竟这个天下皆是女帝，历来固有几个痴情种，可痴情也有限度，兴许不见得动真情，可若是美男送上门，从没有拒绝的。 “可是大人，在下听说梁国女皇如今后宫几乎空着，她对华子隽没兴趣，恐怕是不敢有兴趣。连华子隽都送来了，吴国所求必定不简单。可在下若去物色，一来本就是她梁国男子，并非琉国蓄意安插眼线在她身边，二来……若挑得真有几分姿色，入了她的眼，她没有顾虑的理由，兴许反倒能欣然接受。” 第95章 耍流氓 (7) 枫黛云慢慢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可这里是梁国帝都，时间紧迫，要去哪里挑选？” “恐怕只能是勾栏之中，只要银两打点得体……” 枫黛云直接摇了摇头，“匆忙自勾栏买入的人，能有多大的效用？恐怕到时候若是被其他国的使者有心，非议咱们用****进献，辱没女皇，这罪责……咱们担当不起。” 苏浅狠狠一咬牙，“大人，若是不能借兵器回国，不能救国之水火，罪责大人同样担不起。无非一个男子，在下挑清白的便是，哪怕只挑一个，大人有备无患不是么？” 枫黛云还在考虑，毕竟这事乍听觉得没什么，琢磨起来却不大对味。 如果她想带男子送给梁国女皇，早在琉国她就选了，可她没选，那就意味着，她根本不想送。 苏浅又道：“在下知道大人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可之后安排使节单独面见女皇，若一次不能让女皇有所触动，大人此次可就白来了。” 枫黛云皱紧了眉，绝对不能白来。 她白跑一趟不算什么，可如此一来，琉国日后将被义军打得千疮百孔，说是太平盛世，谁能保得其他国家对已经弱势的琉国没有觊觎呢？ “罢了，你且去寻一个，带来让我看看，若是可行，我再带他入宫。” 苏浅利索弓了弓腰，“在下现在就去。” 枫黛云再次思考着见到上官青陌之后该说的话，每一句每一句的斟酌，每个字每个字的推敲，其实，她本已经对自己的说辞相当有信心，反倒是自己的谋士一番话，让她又觉得心里没底了。 她一直希望，国事就是国事，岂能与其他混杂，可是……她难道是老了？ 推开窗，微凉的夜风涌入，夹杂着丝丝潮气，似乎快要下雨了。 而不知是不是凑巧，正在这时，不远处似乎闪过了一个人影，映着月光，影影绰绰的。 枫黛云猛地警惕起来，周围都有各国自己的侍卫把守，驿馆也有梁国的卫兵守护，而她的房间正对的是华子隽的独栋小楼。 这一次吴国着实下了血本，仅护送华子隽的护卫就有千余人，长途跋涉之后，入住驿馆的也有二百多。 层层叠叠将小楼围得水泄不通，按理说，最有价值的是他，保护最周全的也是他。 又看了一会儿，枫黛云摇了摇头，似乎又没什么异样的状况，或许是她看花了眼。 ………… 这一夜，上官青陌独自睡在紫宸宫，宽阔的凤床之上，哪怕燃着地龙，仍旧感觉到一丝丝凉意，让人睡不着。 她派人去看过凤无华，据说伤得并不重，只是那一掌之力造成了些许内伤，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不能操劳也不能动气。 所以，她直接传话，让凤无华好好休息就是了。 她不想卷入两个男人中间的战争，如果让她必须要相信一个，她选择相信凤无华，相信他做这些事是有足够的理由，只不过她不想听。 第96章 耍流氓 (8) 对权力的执着和背叛是两回事，她相信给凤无华的权力已经够大，并且坚信不会做他的傀儡，他们或许就能相处得很愉快。 可是，慕瑾汐呢？ 她给他什么，才能把这一切抹平？或者可以这么说，她有什么东西没有给他，才让他……仍旧与其他女人有了约定。 三个月，干干脆脆的三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让她觉得……他也太迫不及待要离开自己了。 孤家寡人，上官青陌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突然有点儿醒悟，为什么书上所描述，通常皇帝对于宫中的妃嫔都能一言就以重刑，毫不手软，那纯粹是因为……后宫人多啊，死几个都像家常便饭一样，少了一个，后面仍有千百个。 而就这么想着睡不着，渐渐已入三更。 直到屋梁上传来脚步声，上官青陌才慢慢睁开了眼，“下来吧，朕没睡。” 话落，一道黑影从屋梁上降下，是她刻意发出声音的影卫凌风，而凌风的手上，提着一个人。 “凌风见过陛下，华子隽带到。” “辛苦了。”上官青陌缓缓起身，锦被下的衣衫穿着整齐，她今夜，等的是他。 华子隽还有些惊魂未定，直到凌风说那声陛下，直到微弱的烛光慢慢亮起，他才看清，抓他来的幕后指使竟然是梁国女皇。 然，夜半三更被劫持而来，华子隽却突然松了口气，因为之前在路上还心死如灰，以为掳了他的是楼寐那个妖女，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 但转念又一想，之前在宴请之时上官青陌对他不假辞色，几乎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似乎对他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可如今深夜中又派人将他掳了来，那目的似乎不用再猜了，无非是她假惺惺先装作不在乎，其实已经心痒难耐，否则，何必那么心急？ 这么想着，华子隽脸上难免显出几分鄙夷之色，他一介平民，自然不能与皇权相抗衡。 他不能指责一国女皇的荒唐行径，不能骂她无耻，但鄙视一下还是可以的。 “朕建议你骂出来，如此偷偷鄙夷，真糟蹋你那双眼。”上官青陌冰凉的话语幽幽传来。 华子隽一惊，赶忙低下头，这才想起还未跪拜，慌慌张张又跪倒，“吴国华子隽，见过陛下。” “起来吧，坐哪儿都行，这里不必太守规矩。”上官青陌的声音有些阴仄仄的，而语气越是平淡，给人的感觉却没由来的有点儿慎得慌。 华子隽哪里敢坐，仍旧跪在地上，稍稍抬头，让额头远离地板，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 “起来吧，地上凉，坐那边椅子。”说完，上官青陌抬手，如僵尸一般僵硬指向旁边的雕花大椅。 烛火如豆，朦朦胧胧只能看清楚她的轮廓，再加上那一言一行，华子隽还没怎么样，就先被这诡异的气氛吓了一身冷汗。 “谢陛下。” 等了好一会儿，上官青陌才开口，“华子隽，你觉得……这是什么地方？” 华子隽心中一突，能够想到的情况就是……女皇陛下再故弄玄虚，想的无非就是那点儿事。 第97章 诈胡 (1) “此地乃是……陛下的寝殿。” “嗯。”上官青陌好像点了点头，又道：“这周围的人都被朕赶得远远的，至于梁上那个，他暂且不能算作一个。” 梁上突然噌的一声，声音极其微小，但很碰巧，上官青陌听见了。 华子隽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索性心一横，“陛下带华子隽来所为何事，还请陛下明示。” “好，既然你这么痛快的问，如果朕不痛快点儿答复你，那朕也太不厚道了。”上官青陌总算说了句不那么阴森森的话，忽然抬腿，从床榻上走下来，“朕只为一事，或许也是你的心事一桩。朕问你，你代吴国前来，究竟是图什么？” 华子隽微微放心下来，无非是女皇与使节的单独约见提前了些，这倒没什么关系。 刚要把之前准备好的措辞全盘托出，却又听上官青陌发了后话。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或者藏着说，更或者……没真话的说。不过，你选择的说话方式，也就是自行选择了后果。” 华子隽看着在他面前慢慢踱步的女皇，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脱下凤袍皇冠的上官青陌，比之前更显得清瘦柔弱，甚至比他想象得要稚嫩些。 但是……那躯体中的灵魂，可一点儿都不稚嫩。 “陛下的意思，华子隽不懂。” “我喜欢聪明人，之前问你那几句，你答得挺明白的。” 华子隽望着淡然自若的上官青陌，没错，她方才似乎是说明白了。 她告诉他，周围没有其他人，哪怕有梁上那个影卫也不必担忧，他可以说实话。 但她也提醒过他，这里是她的寝殿，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地方。 而那最后一句，她喜欢聪明人，就是明白的告诉他，别装傻。 “谢陛下恩典。”华子隽微微颔首，又问道：“那陛下所言，如何说，又能有怎样的后果？” 上官青陌的脚步定了一下，一转弯，走到一旁的铜炉边，从上面取下了温热的茶，又从铜炉旁的格子中，取出了一直烤在里面保暖的点心。 暖香四溢的茶放在华子隽手边，点心也放在了桌上，散发着甜蜜的味道。 能让一国女皇如此款待，亲自斟茶，华子隽觉得，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如果你选择不说，那么，今天华子隽就没来过朕的寝殿，当然，也没回过驿馆。至于去哪了没人知道，但是朕却可以借你的风。毕竟你华子隽人人觊觎，朕若说看中了你却丢了，饱尝相思之苦，去东凡国搜刮一圈，甚至去琉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找出来，兴许各国也对朕无可奈何，朕还能赚个痴情的美名。当然，你是不会被找到的。” 华子隽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话能不能说得别这么光鲜亮丽？ 无非就是告诉他，如果他今天什么也不说的话，他就会消失，死得连点儿渣都不剩，谁也找不到。 不过，上官青陌如此的干净利落却让他有了些许兴趣，问道：“那我若一时没说完全呢？毕竟人非圣贤，怎能没有遗漏？” 第98章 诈胡 (2) “那么，梁国后宫的大门就必定为你敞开，如果没有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朕倒是可以容你慢慢想。如果真出了事，你和说假话有什么区别？但是，朕的后宫只进不出，哪怕没等你都说完朕就玩腻了……嘿嘿，实不相瞒，朕之前的贵侍，乃是梁国第一美男子，如今已是阉人，朕打算安排他去秽院刷马桶。” 华子隽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忍不住下意识开口，“那我若是说了假……” “既然是假的说了有什么用？那就……不用说了。” 其实说话间，上官青陌一直在昏黑的寝殿中来回游荡，华子隽没有看清她的脸，却将她的语气听得清清楚楚。 上官青陌说话的语气极能感染人，尤其是那最后一句，不用说了。 假的，就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可以死了。 华子隽端起茶喝了一口，暖融融的茶带着些许甘甜，驱散着身体内的寒意，又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如果华子隽句句属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当如何？” “你不觉得那是应该的么？”上官青陌的话语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什么？”华子隽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 “你除了句句属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剩下的均是绝路，我觉得你是聪明人，所以……那不就是应该的么。” “咳……”华子隽顿时觉得自己是被坑了，好像他是自己选择了据实相告，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反而捞不到半点儿便宜。 但这只是句玩笑话，他所带来的消息太过重要，他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上官青陌的态度着实太圆滑。 谈话仿佛陷入了僵局，可谁占据了有利的地位，仍旧一目了然。 事实上，华子隽根本就没得选择，现在就单看他识趣不识趣，够不够有魄力了。 然，过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华子隽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 “吴国女皇继位三年，也能算得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她此次命华子隽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嗯，说来听听。”上官青陌终于不再四处游荡，而是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距离他不远也不禁，模模糊糊刚能看见脸。 华子隽有点儿紧张，抿了一口茶，道：“吴国女皇之所以命华子隽来找陛下，大都是因为……陛下现在的处境，算得上与吴国女皇相仿。若能有所感悟，方能出手相助。” 上官青陌没再答话，毕竟这华子隽说话有点儿吞吞吐吐，步步为营的样子，她不想再接话，只等他说完。 “吴国女皇如陛下一样，也是机缘巧合……陛下恕罪，华子隽并非贬低陛下。”华子隽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新皇继位不易，守江山更难。前有朝臣飞扬跋扈，后有宫苑勾心斗角，再者就是……手足间虎视眈眈。” “吴国的和阳公主，乃是先皇最器重的公主，然，之后未能登基为皇，一直耿耿于怀。手握重权，又百般刁难，新皇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借陛下初登基，女皇希望能和陛下并肩携手，互相协作，换得江山稳固，此乃两利之谋。” 第99章 诈胡 (3) “并肩携手？”上官青陌反问了一句，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穗子，歪了歪脑袋，“离这么远，怎么并肩？怎么携手？她搬过来？还是要朕搬过去？” “咳……”华子隽顿时觉得喉咙一阵发干，又润了润嗓子，道：“吴国女皇的意思是，争锋相对己僵持许久，需有外力将制衡打破。吴国女皇愿倾力相助陛下，陛下若也能倾力相助，就再好不过了。” “哦。”上官青陌算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两两争锋相对，需要借个外力。她没招的时候吴国女皇帮她收拾长公主，吴国女皇没招的时候她派人整治整治她的和阳公主。 这样似乎很划算，整治一个人，多管齐下胜算更多。 “华子隽，朕听说，你并非吴国朝中人，甚至身上没有功名。” 说出这话，引来华子隽微微一笑，“陛下所听非虚，华子隽并无功名，吴国女皇之所以命华子隽前来，实属割爱之举。华子隽在吴国也算美誉远播，无论从品貌，学识，修仪，却可称为万中无一。” “好一个万中无一。”上官青陌也微微一笑，“看来大名鼎鼎的华子隽果然名不虚传，据说深得吴国显贵人士追捧，赏琴品茗，谈古论今，乃是吴国至雅之事。” “陛下过奖了。”华子隽淡淡说道，但语气中，难以控制是有些自豪的。 上官青陌终于起身了，从一片昏黑中，慢慢走到华子隽面前。 华子隽甚至能闻到上官青陌身上淡淡的馨香，识香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闻不出她身上的熏香究竟是哪一种。 突然，上官青陌悄然抬手，一根手指勾起华子隽的下颚，挑着他看向自己，慢慢弯下腰。 “处子否？” 一声吐气如兰，极其曼妙又傲慢的语气，不知如何能解释，华子隽觉得，女皇就该是这般。 “华子隽向来洁身自好，既无婚约，又何来不是处子？” “呵，那倒是。”上官青陌松了手指，末了，指尖在他脖颈间一划而过。 华子隽突然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轻轻滑过的指尖，他为什么没感觉到丝毫的挑逗暧昧之意，反而像……轻轻一划，割下他的头颅。 “吴国女皇将你送来，如此青年才俊，如此大好年华，却要葬送在这皇宫中，岂不太可惜了？” 华子隽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没有半点儿犹豫，道：“华子隽早就想好了，青年才俊亦老，大好年华亦过，生则要走十步看百步……华子隽终究一寻常男子，终要为人夫，就算入了王公贵族府上，日后也是夫侍成群不成规矩。倒是指望陛下，能给华子隽一清净地。” “吴国女皇为何没能给你清净地呢。”上官青陌淡淡说了一句，但也比较满意华子隽的话。 如果他慷慨激昂说是为国效力，为皇尽忠，她倒觉得太假了。 可他说是为自己考虑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点，他说的毫无破绽。 只不过…… 第100章 诈胡 (4) 华子隽没再接她的话，只是端起茶来猛灌了一口，用力攥着茶杯，抑制发抖的手指。 “华子隽，朕给过你机会了。”冷不丁的一句话，却又是那副阴森森的口吻。 华子隽抬头看过去，从窗外透进灰蒙蒙的月光，照在上官青陌后背上，只留给他一个漆黑的身影，恍惚间，真如幽冥来的一般。 铛的一声，茶杯失手掉在地上，不知摔破了没有，骨碌碌滚到上官青陌的脚边。 上官青陌负手而立，背光之下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华子隽觉得，她是在看他，用一种……极冰冷的目光。 “朕说过，你的选择，注定你的命运。” 华子隽从椅子上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华子隽句句属实，望陛下……” “最后一次机会。” 空气一时间像是凝固了，昏黑的屋内就像是被墨汁填满，浓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明明已经熄灭了炭火，华子隽仍觉得口干舌燥，身上一阵阵冒出冷汗，连成冰凉的一条线，划过脊背。 这一刻，华子隽觉得，自己**到绝境了。 在上官青陌的面前，他的选择太少，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得选择，也没有筹码。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像上官青陌手中的玩物。 本以为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却不想，或许从他来到这间寝殿起，他就像是只被困在瓮中的蟋蟀，觉得自己威风八面，却被上官青陌一点点拨弄着，走上一条她想让他走的路。 “陛下，华子隽一人死不足惜，可身后……还有华家几十条性命。” “如果你觉得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你现在就可以死不足惜了。”上官青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他的机会。 华子隽的心在狂跳，时而有些晕眩，他急躁得像只困兽想要找寻出路，可猛地一抬头，上官青陌就在他面前，这是……他的生路。 “和阳公主……” “你其实是和阳公主的人。”话一开头，上官青陌就帮他点明了主题。 而就这一刻，华子隽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停住了，脑海中嗡的一声，却感觉到一丝轻松。 当心跳重新恢复，他却惊异的感觉到，已经不再那么压抑，不再狂跳得令他心慌，脑袋一片清明，周围的寂静让他感受到久违的安宁。 “是……” “好了，影卫会送你离开。” “不……”华子隽猛地摇头，“陛下恕罪，华子隽不敢说并非蓄意隐瞒，只是……兹事体大，不敢……” “朕既然放你生路，就是认可了你说的话。”上官青陌淡淡道，听不清言语中的情绪。 而事实上，她也是直到这时才觉得一切合情合理，之前华子隽说吴国女皇要和她联手的事，她就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开始怎么也想不到华子隽来梁国的目的，就是因为觉得吴国女皇送来这样一个极品的男子，但似乎真没什么好图谋的。 吴国不缺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战事没遭灾，偏安一隅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 第101章 诈胡 (5) 更何况，吴国女皇已经登基三年，要是没能力也撑不了三年，而现在已经撑了三年之久，犯不着就说自己撑不下去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和阳公主势力渐强，吴国女皇也不会向他国求助，那是她吴国的家事，万不会让外人插手。 因为……对于其他国家而言，吴国究竟是谁做女皇，跟她们都没有半点儿关系。 所以，她想不到，就算是华子隽这么说了，她也会觉得太过牵强。 而如果换成是欲谋朝篡位的和阳公主，一切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和阳公主欲与他国女皇合谋，抢夺吴国皇位，待事成之后她也能分一杯羹，似乎是再好不过的买卖。 可她是上官青陌，一个打心里不信任这种合作方式的上官青陌。 她是上官青陌，或许有一天也会与其他国家联手图谋些事，可绝不会被人当成了匕首。 和阳公主借吴国女皇的手将华子隽安插到她身边，表面上华子隽要她帮吴国女皇除掉和阳公主，背地里却是相反的，那么，一切造成的后果，就要梁国背黑锅。 她要是敢动和阳公主一根汗毛，有内应的和阳公主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说是吴国女皇做的，而如果和阳公主再腹黑一点儿，让**大白于天下，说两国女皇合谋起来要谋杀一个公主，滑天下之大稽，反倒率先把她拖下了水。 而如果华子隽在她身侧出谋划策，造成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她努力了半天，却是在帮和阳公主。 上官青陌暗地里也是长长松了口气，若不是今日宴请之时见到华子隽那张阴沉的脸，若不是她刚才有意使诈，偏偏真出了个诈胡…… 一步踏错会步步错，她如今，哪里有可以踏错的资本？ 思考中，外面远处好像传来了脚步声，急匆匆的一溜小跑，待到门前，白安急切的声音传来，“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夫殿下……恐怕不行了……” ………… 上官青陌一路跑着奔进无华殿，一把推开殿门，扑面而来一阵浓重的药味，夹杂着血腥。 当值的太医全来了，就连夜里不当值的太医正也在，见了她来，齐齐跪倒叩拜，“臣等……” “让开。”上官青陌一声喝，分开跪了一地的人群直冲向床榻，“无华……” 凤无华的眼闭着，灰败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唯有唇角一直在淌血，一道血线流个不停，下颚垫着白布，一会儿就浸透变得血红。 他的手很凉，甚至可以说是冰冷的，没有温度，没有力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并不严重？！”上官青陌猛地回头质问，可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人敢与她对视，更没人敢说句话。 寝殿里几十人跪在地上，却连一丝喘息声也听不见。 上官青陌索性直接点名，“太医正，回答朕。” “启禀陛下，今天白天，皇夫刚受伤时确实不重，只是稍有些内伤，自己从静心宫走回无华殿，状似没什么大碍。却不想……伤势却在夜里加重，口吐鲜血。皇夫尚清醒之时，不让臣等禀报陛下，说陛下为国事操劳已重负，不能再去打扰，自己休息片刻便好。却不想……” 第102章 诈胡 (6) “你什么都听他的，究竟谁是太医？！”上官青陌怒不可遏，噌的站起身，刚要说话，却感觉手心中冰凉的手指微微一动。 上官青陌赶忙坐下低头，握着凤无华的手，轻轻唤道：“无华？” 凤无华挣扎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失去光华的眼眸恍恍惚惚的，半晌，唇角微扬。 嘴唇动了动，唇角的血陡然淌得更多。 上官青陌赶忙换上新的白布，顷刻间，白布又被染得腥红。 他好像在说话，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可他还是要说，染着血的嘴唇开开合合，眼睛定定望着她。 上官青陌俯下身，耳朵凑近了仔细听，半天，才听明白一句，“还好……与他争执的……不是陛下……” “你也知道他会武功，还要跑去招惹他？！” 凤无华微微一笑，眼眸中淡然的光芒更加温柔。 但上官青陌看不下去了，她不喜欢那样温柔的光芒，甚至不喜欢现在凤无华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就好像是那种人之将死欣慰的笑，满足的笑，看得令她心惊。 “药呢？” 太医正答道：“已经喝下不少，可是……似乎收效甚微。” “什么叫似乎？！这样的答案也要说出口，你是太医？！！”上官青陌陡然暴怒，扫过一屋子跪地低头的人，怒火顿时上头。 若不是凤无华冰凉的手指一直在动着，试图安抚她，她恨不得像所有昏君一样，拉了这些人都去陪葬。 太医正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说道：“陛下恕罪，臣虽熟通医典，可对武功造成之内伤并不精通，臣除了用药施针……” 会武功？那这皇宫里还有谁会武功？ 上官青陌的思绪转得飞快，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影卫，可凌风去送华子隽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但她一刻也不想等了，突然想起对凤无华说过的那一句，如果他没了，她该怎么办？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给予她安抚的人。 她与他计较，处处提防，甚至一步步试图瓦解他攥入手中的权力，甚至有意冷落他一下，不想听他解释，但这些一点儿也不妨碍她从他身上找寻安宁的感觉。 在她心中，这一切可以分得清清楚楚，或许不是全副身心的投入，但她依旧很喜欢他。 她喜欢他君子如兰的气质，喜欢他淡然文雅的谦恭，喜欢他的冷漠矜持，还有那些固执与执拗。 “你们都下去。”上官青陌冷静道。 一屋子的人在眨眼间退了个干干净净，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做炮灰。 上官青陌握着凤无华的手，突然，微微一笑，“不用怕，你一定没事。” 凤无华也笑了，对着她慢慢摇头。 “白安，去影族，把影语找来。” ………… 影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无华殿，以至于入门之时，眼角还挂着些初醒的不悦。 他是影卫，不是太医，夜半三更闯他影族，并非天塌下来的大事，反倒只是让他救个人，一个被武功打成内伤的人。 第103章 诈胡 (7) 在他眼中，除了女皇是他的主子之外，其他人不管是皇夫还是太监，都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如果是女皇的命令则另当别论。 “影语见过陛下。”影语单膝跪地，硬声道。 “过来看看。”上官青陌不想再有半个字的废话。 影语也起身，几步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凤无华的脸色，随即伸手，将凤无华胸前的衣襟解开来。 上官青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凤无华心口处落着一块青紫的掌印，根根指印都分明，随着他胸膛浅浅的起伏，狰狞得就像魔鬼。 然，影语的目光却顿时阴了下来，道：“还请陛下暂且回避，影语保他无事。” 上官青陌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虽然说是没有性命之忧，但看见那掌印，却依旧心疼，道：“朕在外间等。” “不，请陛下回紫宸宫中等候，无华殿外，不得有半个人影。”影语的话语异常强势，半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上官青陌犹豫了一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凤无华，有心想要坚持守着他，可有怕耽误了他宝贵的时间。 “那……拜托你了。” “陛下请放心。” 上官青陌走了，门被轻轻关上，脚步渐行渐远，虽然慢，但没有回返的迹象。 影语的指尖搭上凤无华的手腕，只片刻便收了回来，望着眼眸紧闭的凤无华，冷声道：“皇夫好狠的心。” 凤无华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向着他微微一笑，“影族首领，果然名不虚传。” “你引我现身，所为何事？” 凤无华艰难的撑着坐起身来，用白布抹去唇角淌下的血，急促喘息着，道：“只为与首领做个交易。” 影语眼眸一冷，“影族向来只尊陛下，不尊皇夫，你还是省省的好。” 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凤无华却不以为然，一边用白布接着不停淌下的血，一边淡淡道：“倒是不为其他，只想与你做个交易。” “皇夫既然知道影族存在，便也该知影族规矩，永不背叛，也绝不与他人做交易。”影语说完，一转身就要走。 “那若是影族失职，未能保全陛下呢？” 影语猛地转过身来，眼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若皇夫要逼迫影族就范，用些不入流的手段陷害影族，那影族……就奉陪到底！” “那族长便要拿影族所有人的性命，与无华赌陛下心中的眷恋，是为谁而留？” 影语的身体顿时僵硬，既然陛下毫不犹豫就招了他前来，最起码表明，在凤无华面前，陛下不再避讳影族的存在。 而他不是迂腐耿直的粗人，陛下对凤无华的眷恋毋庸置疑，若是凤无华当真从中作梗，覆灭影族或许不能，但却能让影族过得越来越艰难。 他是族长，有训养族中影卫的责任，也有命令他们效忠女皇的职责，可同样也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义务。 就算是影卫，谁又想天天顶着黑锅去效忠呢？ “你想要什么？”影语问着，身体却紧绷了起来，大不了直接出手杀了凤无华，陛下若怪罪只能说伤势过重，大不了……是他这个族长与他同归于尽！ 第104章 诈胡 (8) 凤无华一直看着影语，浅浅笑着，云淡风轻道：“族长无需担忧，凤无华只想要日后影卫也能够配合凤无华做事，但是，凤无华可以立下毒誓，若所做之事有损陛下分毫，凤无华愿立遭天谴，化为灰烬，永不超生。” 影语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向床榻，或许是他一开始想得太多了，他堂堂影卫首领，想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随时都可以，又何必要担心他会在陛下面前屡进谗言？ 而凤无华想必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不怕，因为他心中没鬼。 影语握住凤无华的手腕，一股内力绵长不息传递过去，但哪怕是这么轻的力道了，仍旧激得凤无华一口血喷出，他太脆弱。 脆弱得比较而言，他想要捏死他都不费吹灰之力。 “你如此，是要图什么？” 凤无华喘息着用白布擦净下颚上的血，虚弱的眼眸微微低垂，语气却依旧轻松，“族长多虑了，凤无华还能图什么？一无是处，却四面楚歌，凤无华图的……无非是自保罢了。” 影语沉默了，分出不多的内力，治疗凤无华并不算重的内伤。 他确实一无是处，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对自己够狠，内伤其实并没有多重，只是稍加休息即可。 可他……却在后来，借着那掌印的遮掩，生生又压断了两根肋骨，只为了……引他现身，谈一个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交易。 或许，在这个一无是处的皇夫身上，他可以欣赏一点儿他对自己残忍的智慧。 “我可以分派一名影卫听你差遣，但……你所有的命令，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若变本加厉，影族宁可消亡，也决不妥协！” “族长放心，凤无华自有分寸。” ………… 第二天清早，两道圣旨从御书房递出。 裴衍钰腿脚仍不利落，颤颤巍巍艰难听旨，而没有出他所料，只是这一刻比他想象的还要晚一些。 女皇有旨，废去裴衍钰贵侍一位，降为四品侍夫，比之前慕瑾汐还要低两个品阶，并且腾出绛芸轩的正殿，改为偏殿居住。 裴衍钰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恭恭敬敬叩首谢恩，便打发宫女太监们匆忙收拾东西，开始打扫。 而几乎同一时刻，另一道圣旨也到了驿馆之中。 “什么？”华子隽茫然抬起头，恍恍惚惚得像是在做梦，再环顾周围的人，仿佛都是那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震惊得都愣在了原地。 宣旨的太监将圣旨递到华子隽面前，眉眼带笑，道：“华贵侍，恭喜了。” 华子隽还是有点儿晕乎乎的，他之前以为自己完了，机关算尽却被上官青陌一一拆破，他明是效忠吴国女皇，却想利用上官青陌为和阳公主所用，这样大的阴谋被揭穿，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所以，他被送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休息，而是沐浴更衣，崭新的一身，已是打算赴死了。 然，他这一举，却被其他人当做了有心，尤其是楼寐。 第105章 吓死的不偿命 (1) “啧啧啧，我以为大名鼎鼎的华子隽该是多么有骨气的，却不想，那骨子里魅惑的功夫，真真不显山露水，都用在了梁国女皇身上。”楼寐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说起话来也是极尽刻薄所能，“难怪天还没亮就开始沐浴更衣，原来是做好了准备。若不是入梦之时与梁国女皇心意相通，那就是……按耐不住借着深夜尝了鲜？” 一番话或多或少竟然猜到了**，华子隽被楼寐露骨的话说得脸颊微红，慢慢站起身来，也没气恼，更没反驳。 他还是有些犯懵，毕竟他再才华横溢，俊秀非凡，他之前也是个普通老百姓，而如今……一跃成了贵侍。 枫黛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着，皱皱眉，老谋深算的眼睛没有放过华子隽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多少看出点儿什么，却也没能看透。 “苏浅，之前商议过的事，不必做了。” “大人，这是为何？”苏浅小声问道。 枫黛云微微一笑，“已有华子隽位居贵侍，你觉得，梁国女皇会稀罕临时找来的野花野草？” “是。”虽然不甘心，但苏浅终于放弃了坚持。 宣旨的太监等了一会儿，有点儿不耐烦了，却不敢得罪新贵，只得笑着催促道：“华贵侍恐怕要快点儿，陛下还等着册封的召见，” 华子隽还在慢慢收拾着心情，他的心从没有这样乱得一团糟，究竟是什么？ 喜悦？忐忑？厌恶？不甘心？他自己也不知道。 初来之时确是板着一张脸，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成为她后宫一员，普天之下恐怕人尽皆知，她是冷宫养出来的，孤僻，粗鄙，愚昧，甚至会有些**的癖好，就跟那个吴国女皇一样。 可他似乎错了，全然的……不一样。 华子隽回屋去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宣旨的太监这才转向枫黛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枫大人，陛下差奴才给您带话，请于明晨入宫，一同欣赏初春桃花美景。” 枫黛云笑着微微点头，“代我谢过陛下，明晨一定准时赴约。” ………… 长公主府近日来一片宁静，上官绯臻被禁足了，虽然没能参加登基大典，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有所耳闻。 据说宣江也被处理掉了，理由是意图谋害皇夫。 那个蠢货做得太明显，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死有余辜。 而上官绯臻虽说被禁足，但那日子过得依旧潇洒自在，她虽然失了先机，可不疼不痒的，府内美男如云，正好肆意快活。 然，门可罗雀的长公主府门外，摇摇晃晃来了个人。 那人灰头土脸，一头长发散乱着，头发打成了结，纠结在一起，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身上的衣服也污浊不堪，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泥土板结在上面，有的地方皱着揪成一团，随着他踉跄的脚步，左右摇摆。 而且，他没有穿鞋，泥泞的脚上似乎还有干涸的血迹，比乞丐还要落魄。 砰，砰，砰！！ 第106章 吓死的不偿命 (2) 那人用力拍着长公主府的大门，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拍了几下，顺着门板慢慢滑落，靠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里面向外张望，看了一圈才看见门边上坐着的人，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又过了一会儿，门才开了，里面呼啦一下出来好几个粗使的壮实下人，七手八脚将那人揪起来向远处拖。 那人用力挣扎着，甩开那些人的手，扑腾一下掉在地上。 “我要见上官绯臻！！” “大胆！长公主名讳岂能是你等贱民可以直呼？饶你不掌嘴了，快滚！！”门房管事呼喝道。 然，那人硬着一股劲儿，用力甩开驱赶他的人，踉跄着还是要往门内冲，“你们才是贱民！胆敢不通报，难道就不怕上官绯臻怪罪下来，小心性命不保！！” 这么嚣张的话一出，门房管事还真存了点儿小心，向前走了几步，偏着头，从那肮脏长发的缝隙中看向那张满是污浊的脸。 盯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的原形来，却是阴仄仄笑了一声，“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被发放奴籍的国师大人。” 这个人真的是宫流天，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宫流天，如今落魄到这个地步，哪里还能瞧得出半点儿神明一般的光辉？ 宫流天摇摇晃晃站起身，勉强整理了一下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都难以忍受此刻的落魄，强忍着局促道：“我要见上官绯臻。” “呵呵，那可不行。”门房管事皮笑肉不笑，“陛下有旨，长公主如今被禁于府中闭门思过，不得外出，谁也不见。更何况，陛下点名，不让你再与长公主有任何瓜葛。说你心术不正，为人不洁，带坏了长公主误入歧途，没将你罪上加罪已是仁厚，你就别再来了。” “不，她会见我的，上官青陌算什么，她……” “快打住，你在这胡说八道不要紧，可别再连累了长公主。”门房管事说完，极其轻蔑瞟了他一眼，招呼那几个下人将他赶走。 “我要见上官绯臻！！”宫流天拼力挣扎着。 砰！有谁冷不丁踢了他一脚。 通！有人给了他一拳。 紧接着，拳打脚踢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劈头盖脸砸下来，根本就不管他是谁。 然，他是谁呢？ 他现在无非就是一个待罪奴籍，其他奴籍的下人此生还有希望，可他没有了。 肩头刚刚烙下的奴印还在剧烈疼痛着，永不脱籍，他这一生就算是完了。 “上官……唔……” 一记硬拳打在了他的脸上，顿时眼前发黑，一缕血腥直冲入口中，又从鼻子涌出来，呛得人喘不过气。 打了一会儿，下人们才拎着他的手脚，一路拖行，扔到了另一条街的角落。 “呼……呼……”宫流天大口喘息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没成功，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板结着污垢的袖口刮得脸上火辣辣一片疼。 一切宛如一场噩梦，不久之前，他还进出公主府如履平地，那些可恶的奴才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第107章 吓死的不偿命 (3) 不久之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宫流天，执掌着这个国家的天意…… 忽然，一根刚刚发芽的嫩柳枝条挑开了他肮脏的长发，半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呵，我当是谁看着这么眼熟，原来……是我那神一样的大师兄啊。” ………… 华子隽就像做梦一样，被人抬上了轿辇，前呼后拥一路入宫，又被簇拥着入住了绛芸轩的正殿。 上官青陌没有再见他，只是随便打发了一句，让他好生休息，来日方长。 而皇夫也没有见他，据说是重病在身，起不来床榻。 本是风风光光的册封，却让他尴尬到了极点。 绛芸轩的正殿桩桩件件精工细作，甚至比之吴国的大殿也毫不逊色，处处是精心，件件是妙笔，他不觉得这是为他特意准备的，那这宫殿以前的主人呢？ 该是何等的人物？ 然，就算不见其他人，他身为一宫正殿，却也是要见侧殿的人的。 可当裴衍钰被人搀扶着，极尽艰难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昨夜里，上官青陌亲口对他说，她之前的贵侍，乃是梁国第一美男子，如今已是阉人，她打算安排他去秽院刷马桶。 而他的到来，抢了面前跪着的人最后的栖身之地。 华子隽猛地站起身来，几步上前搀扶他，“起来吧，多有得罪。” 裴衍钰慢慢抬起头，形状姣好的眼眸中承载满满都是灰败，看着他，不悲不喜，有点儿愣愣的，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 但是，饶是如此，也不损他令人惊艳的俊美，只是……被抽去了鲜活。 而华子隽在观察裴衍钰的时候，裴衍钰也在看他。 两人映入眼帘的都是俊美无双的人，可心境却完全不同。 华子隽对裴衍钰是满腔的歉疚，虽说并非他所愿，可他确实是抢了裴衍钰的栖身地，这间宫殿是为裴衍钰打造，如今却被他占了。 事实上，华子隽是个善良的人，不管他见识过多少皇室中的丑恶，面对一个身有残缺，从高空坠入泥潭的人，他心底还是有怜悯的。 可裴衍钰的心已经死了，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日日夜夜过去活了这么久，能够驱使他一切行为的，是一副扭曲了的思想。 他看着面前这张绝世惊华的脸，忽然低头看向华子隽的下身，脑袋里面止不住的想，他什么时候会跟他一样呢？ 华子隽被看得有些局促，尤其是当裴衍钰看的不是他的脸的时候，他更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咳……请起。” 裴衍钰慢慢站起身来，向后几步坐在了椅子上，突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侍寝？” “啊？”华子隽登时就愣了，尴尬着结结巴巴，“不……不知道。” “哦，那祝你好运。”裴衍钰沙哑着声音说完，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向门外。 华子隽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裴衍钰最后那句话实在太吓人了，什么叫……祝他好运？ 第108章 吓死的不偿命 (4) “华贵侍……” “啊！”华子隽被吓了一跳，转过头，见是个小太监，忙稳住了心思，问道：“什么事？” “陛下传话来，近段时日国事繁忙，就先不来了。华贵侍若有什么需要，可以自行差遣身边的人去领，稍后内廷总管也会安排下去，册封匆忙，请华贵侍见谅。” “啊，好。”华子隽心里发毛，随便应了一句。 想他曾经淡然自若，与王公贵族谈古论今，唇枪舌战也从未有过半点儿心慌，可他这两天，似乎真是被吓坏了。 先有上官青陌步步紧逼，阴森盘问，后有裴衍钰破败身躯就在眼前，还有那句话……祝他好运。 他早就明白，一旦来了梁国，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自此身如浮萍，贵贱难以预料。 他来这里本是有目的的，但如今，一切伎俩已经被上官青陌拆穿，那么她仍旧要了他入宫，并且给予高位，又是要做什么？ 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今后会是如何，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待他，或许……就像对待裴衍钰？ ………… 上官青陌难得的空闲自然给了凤无华，看他已经能靠着坐起来，看他又能对她绽放那种发自肺腑温润的笑容，她觉得，反倒是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她有累的时候，累的时候，希望有人陪伴。 “陛下在想什么？” 上官青陌眨了眨发木的眼睛，诚实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好起来，一波三折的，你现在跟床榻最亲近了。” 凤无华浅浅一笑，“陛下是不是困了？” “有这么明显么？” “陛下昨夜必定没睡好，晨起又开始操劳，已经过了午后，小憩之时，累了也是自然。若不嫌弃，就在这里躺一躺。” 上官青陌确实是困了，比凤无华说得稍严重些，她不是没睡好，而是整夜没睡。 本应该回到紫宸宫去补眠，但此时此刻，她更希望守着凤无华，看见他安好，她觉得踏实。 或许凤无华不够好，或许对他有所防备，可她仍旧有一种想要眷恋的心思在他身上，她想跟他亲近，却又不敢太近。 但她依然能够爬上凤无华的床榻，躺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搂着他的腰，享受一点儿有人陪伴的安宁。 这样矛盾么？上官青陌觉得，并不矛盾。 可有的时候也会难受一点儿，毕竟这种感觉就像穿着衣服洗澡，人生总不能一直是这样。 凤无华伸手抚着她的长发，眉眼中尽是温暖，直到上官青陌迅速睡去了，才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为什么你就在我身边，我却……仍旧抓不到你？” 他能感觉到上官青陌的眷恋，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她的疏离，他想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做她最亲密的爱人，可她却小心与他保持着距离，只亲近，却不靠近。 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却在门口止步，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什么事？”凤无华小声问道。 第109章 吓死的不偿命 (5) 虽然声音小，可寝殿本就安静，门外的白安还是听见了，答道：“陛下，皇夫殿下，绛芸轩那边传来消息，说华贵侍病了，高烧不退……” 凤无华刚想发话，上官青陌却突然动了，手搂着他的要，腿搭上了他的膝盖，动了动嘴，道：“吓的，不用管他。” 说完，又好像只是梦中呓语，又静静睡过去。 然，凤无华却是惊了一身冷汗，他相信那句话上官青陌不是梦话随便说的，可她又像是真睡着了，那她……有没有听见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陛下？” 上官青陌又似乎没听见。 ………… 然，还没等枫黛云进宫，楼寐倒先有了动作。 当天傍晚就在宫门外等候觐见，上官青陌总不能冷脸把人再赶回去，想了半天想得一肚子惆怅，还是把人宣了进来。 可也在她意料之中，楼寐绝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要抢在枫黛云的前面，毕竟美人迷人眼，看多了就不值钱。 她是真怕枫黛云弄个不输于华子隽的美男进献来，那她这十个美男，可就不够看了。 十个美男排成一排，鱼贯而入，每个人都身着不同颜色的衣袍，各各还不同款式，阔袖的，收腰的，斜襟的……看得上官青陌眼花缭乱。 楼寐脸上前所未有的自豪表情表露无遗，朗声道：“陛下且看，东凡国美男辈出，相信一定能为陛下的后宫增色不少。” 十个美男身上的熏香渐渐弥漫过来，上官青陌的头更痛了，近来事端频发，她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了，哪有心情欣赏美男？ 更何况，这十个男子还真能堪称她当初送给裴衍钰的那句话，美则美矣。 各各俊美，但就像是从车床上下来的塑料娃娃，各各笑得花枝招展，她却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不能否认，她的胃口挺刁的，她能接受不止一个男人，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但那不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轮流上。 “怎么？难道真不如华子隽，就不能入陛下眼了么？”楼寐眼睛扫过这些形形色色的美男，不管哪一个，她觉得上官青陌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着，上前几步，走到一个身穿淡**阔袖衣袍的男子身前，介绍道：“陛下，他乃是东凡国中小有名气的舞者，虽出身低微，但家世清白。肤若凝脂，腰身柔软，不管陛下喜好什么样的姿势……” 上官青陌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了，一心想着有没有什么人能来打断，好让她脱身求个清净。 她累了，累得根本没心思应付这个荒唐的楼寐。 可这或许是她后宫空虚带来的遗病，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人能来找她。 病的病，残的残，关的关，她都很想质问自己，难道这就不算是孤家寡人了么？ “华子隽不换。”上官青陌闷闷道。 楼寐的话语猛地停住，被噎了个大红脸，左右看看也没想出词来，直接道：“陛下，这是十个美男，您就算是每天换一个……” 第110章 吓死的不偿命 (6) “不换。” 很多时候，上官青陌觉得自己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就像刚才，楼寐选在这个时候要求觐见，那就不止是想与枫黛云争个高低。 未入夜，她以为她还没碰过华子隽。 可楼寐仍旧不死心，继续道：“陛下不妨再想想，华子隽平日里与王公贵族谈天论地，又岂能是安分呆在后宫之人？日后必定……” “出去。”上官青陌揉着额头，淡淡说了一句，实在是懒得再跟楼寐废话，这个人让她烦透了。 楼寐的脸上也显出要发怒的神色，极力压着火儿，道：“陛下，我也是代表东凡国的使节，陛下如此赶人……” “我再说一遍，出去！”上官青陌也有点儿火了，讨厌就是讨厌，讨厌一个人就像一颗火种，风只要一吹，就能燎遍全野。 她是女皇，她觉得自己有权力拒绝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 她不喜欢被一下子塞进那么多男人，她还不想做个种马女主，不行么？ “陛下不要欺人太甚！”楼寐的声调陡然拔高，左顾右盼之下，突然走到一旁墙边，一踮脚将挂在墙上的佩剑抽了出来。 上官青陌的眼眸顿时深沉，但看清了楼寐拿剑的姿势，悄悄抬了抬手，不让影卫出手。 楼寐拿着长剑，就像幼稚的孩子举着小风车，沉重的佩剑在她手上摇荡不稳，她是想砍谁？ 果不其然，楼寐拿着长剑，走到一个男子身边，抬手将长剑放在了他脖颈上，“陛下要是不答应，我就将这些男子一一斩杀，到你答应为止！” 上官青陌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这楼寐就是个滚刀肉，兴许也是家中宠坏了，就想要说一不二，达不成目的就软磨硬泡，甚至用各种方法威胁，她以为用尽手段，最终什么都是可以得到的么？ “行啊，你杀，杀给朕看。说句实在话，朕长这么大以来，还真没见过杀人的，来，让朕开开眼。” “我真杀了？！” “杀吧。” 楼寐手中的剑又向男子脖颈靠了靠，用力喊道：“我真的要杀了。” “你特么给朕快点儿。” “我……” “好，你不动手是吧？朕来！”说完，上官青陌起身，径直走到楼寐身边，几乎不费什么抢夺的力气，就从楼寐手中接过了长剑。 翻手长剑回转，用力向前一送，一气呵成，只听哧的一声…… 她真的做了，毋庸置疑。 她真的动手了，没有犹豫，干干脆脆的。 这是她第一次用利器伤人，她做到了，但那手感有些恐怖。 长剑刺入那个男子腹中，顿时鲜血直流，瞬间顺着剑刃涌出，染红了身上天青色束腰的衣袍，眨眼间，就一路染到了脚背。 血顺着刀刃流到剑柄处，在滴落到地上，嘀嗒，嘀嗒，似有些浓稠的水声。 楼寐吓傻了，瞪圆了眼睛，呆愣的看着上官青陌，那脸上承载满满都是恐惧，惊得嘴都忘了合上。 她只是个娇蛮公主，可也没真混蛋到随意杀人，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人被杀，她甚至听到了那一声毛骨悚然的声音…… 第111章 吓死的不偿命 (7) 而再转头，那一身天青色的衣袍几乎都快染红了，渗入的血越来越多，渐渐成了暗红色。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慢慢倒下。 “啊！！！”楼寐尖叫一声，突然放声大哭，那是真正的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完全没有再顾忌自己的妖媚形象。 上官青陌被哭声吵得头脑瞬间发紧，大喊一声，“不想死的都给朕滚！！” 剩下的九个男子一听，转身忙不迭向外跑，慌乱之中你推我搡，不知道是谁丢了一只鞋。 楼寐还在失声痛哭，恐怕要比死了娘亲还要悲哀，一边哭一边还在说：“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想换，你不换就直说，干嘛要杀人？！” 上官青陌无比委屈，她说了不换啊，她说了不换也没把那些美男子留下啊，她说了让他们走啊。 但是，在任性的小孩子眼中，别的人都是没有道理的。 哭声还在继续，仿佛要哭塌了她的宫殿，上官青陌被烦得剩不下一丝耐心，突然大喊道：“你走不走？！不走朕继续杀，这可就剩下你了！！” 楼寐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了她，和那具尸体。 猛地爬起来，踉跄着就往外跑，一边还在大声地哭，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她要做恶梦了。 然，给东凡国的国书内容她也想好了，她必须赶在楼寐回到东凡国之前，将国书递到东凡国女皇手中，要她好好管教管教她的女儿。 这叫恶人先告状。 “凌日，快救人！！” ………… 凌日觉得，跟着这样一个女皇，日子会过得很荒唐。 明明眼睁睁看着女皇毫不犹豫用长剑捅了那个男子，手劲极大，透体而过，女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明明见她尸体倒地连瞟也没瞟一眼，还能吓唬楼寐十足有底气，仿佛见惯了血，杀惯了人。 他其实挺想佩服她一下，可是转眼间，在他眼前手忙脚乱要帮忙，手抖得连块布巾也拿不稳的又是谁？ 凌日大致查看伤口之时，突然忍不住说了一句，“陛下，从此人身形看来，应该是武者。” “刚才楼寐也说过，确是舞者。” 凌日低头不语了，他确实刚才也听到过介绍，说是武者，可作为武者……肤若凝脂，腰身柔软是要怎样的联系？ “陛下不用担心，这伤口看似凶险，可出血少，未伤及内脏，没有性命之忧。” “这还叫少？”上官青陌只觉得心里发虚，虽然曾经在一本医学书上看过，人的身体有一处空腔，正好是所有内脏都避开的地方。 但前世今生，她都没捅过的啊。 凌日冒着大不敬的风险给了她一个大惊小怪的眼神，可看着伤口，又觉得这女皇或许真有天助。 人的身体中唯一一个生穴，竟然被她一剑刺中，否则，就算是再世神医，能不能救活也两说。 而跟了她这么久，这也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皇，她也会害怕，也会发抖，也会不知所措。 第112章 吓死的不偿命 (8) 凌日也就走了那么一会儿的神，迅速将那人的伤口上药包扎妥当，又给他吃了颗药丸，边忙着边问道：“恕凌日多嘴，宫中太医无数，为何要让凌日救人？” “对于外人而言，他已经死了。”上官青陌答道。 如果让外人知道这人只是伤却没死，她受的惊吓可就白受了，而吓唬外人的效果恐怕也要减半。 但如今，只要凌日守口如瓶，这人就算日后放在宫里也无妨，毕竟，楼寐再大的胆子，也不会敢跑到她宫中搜一搜。 “死了？陛下难道不怕东凡国借此挑衅？” “只有先不怕，才有她们的不敢。” 这或许就是上官青陌的道理，她不瞻前顾后，也不小心翼翼，对待外人便是一记死招，从不留什么余地。 在她看来，只有自己先蛮横了，才能不怕别人蛮横，只要自己还够强大，蛮横是最好的自我保护。 如果她想要清净，别让其他的国家觊觎，她就要先行造势，她不是好惹的，没有够强大就别来惹她。 地上的男子至始至终也没醒，哪怕凌日处理伤口的手再重，仍旧一点儿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唯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偶尔皱一下眉，呼吸还算平稳，提醒着她不用怕，她没杀人。 凌日没有再说话，毕竟问出最想问的两句，已经算坏了规矩。 直到处理妥当，才问道：“陛下要将此人安置何处？” “……”上官青陌考虑再三，“先送紫宸殿吧。” ………… 梁国皇宫近日来终究不太平，上官青陌一大早带着枫黛云去了桃花苑，据说那里满院子各色桃花开得正艳，正适合二人幽静相谈。 而几乎同一时刻，宫门守卫在宫门外拦下一人，层层上报不方便找上官青陌，便直接找了凤无华。 凤无华还在休养中，听到来人的名字，落寞了一会儿，还是叹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该来的总要来，该失去的……兴许挡不住。 凤无双一脚踏进无华殿的大门，刚一进来，就仰着头四处看，一双眼睛似乎想将整座宫殿都收入了，边走边看，边抚摸着桌椅摆件，就像……回家了一样。 直到逛了一圈，才慢慢踱步走到寝殿内床榻边上，望着倚靠在床前的凤无华，微微一笑，“兄长，别来无恙啊。” 凤无华指了指旁边椅子，“坐吧，家中父母可好？” “当然好，凤家本就是琼国贵族世家，如今又出了个梁国皇夫，就连琼国女皇也要让凤家三分，还有哪里能不好呢？”说着，凤无华坐在椅子上，自行斟了茶，抿了一口，“果然，供给皇夫的茶，怎么也要比贵族世家能买到的还要清香。” “你若喜欢，待走时，我命人带些给你。” 凤无双眼眸一转，“那倒不必。” 说这话，那双眼睛依旧在打量着屋里的桩桩件件，面带欣喜的笑容，仿佛看什么都喜欢。 凤无华等了一会儿，本就不善言辞的人，跟这个弟弟有点儿没话说。 第113章 鸠占鹊巢 (1) 索性道：“那边桌上有个匣子，皆是……咳咳……女皇平日赏赐，你带回去送与家人，代我问候。” 凤无双走到桌边，打开上面的楠木匣子，无外乎就是些珍珠玉佩一类，只不过，是些没大有意义的东西。 但是，就算是女皇的例行赏赐，也能一下子就分得出贵贱。 那些玉佩，随便捞出来一块，都要比他腰间百般珍惜的成色要好几份。 那些珍珠，哪一颗都要比他母亲钗环上镶嵌的还要大。 再别说那些金银器，件件精美绝伦，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些都是……例行赏赐的？ 凤无双此时此刻才感觉到，他的兄长，才算是真正飞黄腾达了。 之前的凤无华在家中并不受宠爱，恐怕这样的东西连见都没见过，而如今一跃飞上了皇夫的宝座，这些东西，他就统统不稀罕了。 这就是差距，这就是所谓的，人比人，气死人。 “看来兄长在这过得不错。”凤无双淡淡道，忽然转头一笑，“但是兄长又如何会觉得，无双就能把这些东西带回琼国了呢？” 凤无华慢慢低垂眼眸，“你是什么意思？” “自然就是话里的意思。”凤无双又慢慢踱步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歪头道：“兄长，你如今虽是梁国皇夫，但你也不能忘了本。你是琼国人，你的家人都在琼国，琼国女皇也是你的陛下。” “我确实来自琼国，宗族在琼国，我亦不会忘本。”凤无华如此应道，却没应下后一句，在他心目中，他的陛下只有一人，绝无第二。 凤无双慢条斯理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瞥了他一眼，“那若是琼国陛下有旨意给你呢？” “若是两国修好，我乃皇夫，理应促成修好之事，不存私心。” “好，好一个不存私心。”凤无双突然眉目飞扬，直接道，“琼国陛下是真的要两国修好，但她觉得你不大会办事，不能为琼国谋求更多利益。兴许哪一天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陛下，反倒为琼国惹来战事。所以……琼国陛下有旨，让我来取代你。” 凤无华放在锦被上的手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如此提议甚是荒唐？先不说我如何，梁国皇夫，岂是你和琼国陛下商议了，说换就换的？” “所以，才需要你聪明一点儿，虽然我并不怎么指望。”凤无双慢条斯理瞥着他，突然轻轻嗤笑一声，“我知道，你不甘心，好不容易撞大运捞到了皇夫的位置。可你没得选择，这可是琼国女皇下的旨意，你若抗旨……就不怕琼国女皇将凤家满门抄斩？！” 凤无华用力握紧颤抖的手指，低声道：“可是，如果我做不到呢？陛下并非能被操纵之人，她的心思，我直到现在也摸不透，她又怎会听我的？” 凤无双白了他一眼，“果然，琼国陛下一点儿也没猜错，三年多了，愚钝如你，竟然做不得一个小丫头的主。” 第114章 鸠占鹊巢 (2) “呵……是啊。”凤无华一声苦笑，一时间竟然也在怀疑自己的心智是不是有问题。 三年了，他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的三年，一同面对冷宫的残酷，一同挨饿受冻，一同面对欺凌，彼此抱着给予安慰，等待不知何时就将面临杀戮的未来。 而后，他们一同面对一飞冲天的喜悦，可三年了，他竟然一点儿也没看透她。 凤无双气得抿紧了嘴唇，眉眼一厉，挑着高调道：“你可不要高兴的太早，琼国陛下想要什么，那可一定是势在必得。你以为把她不听话做理由就万事大吉了？呵，说你蠢你还是真蠢。我大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做不到，琼国女皇怪罪下来，凤家岌岌可危，第一个该死的，就是你！！” “是么。”凤无华淡淡的一句，一直直定定望着自己的手指，一切他也算听明白了，如果他当真不肯让出这个皇夫的位置，恐怕别说琼国女皇，凤家也不会放过他吧。 不肯让位，那就只有死，因为死人，才不会碍眼。 “你们……是如何打算？” “既然我这次已经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无华哥哥！！” 话音刚落，上官绯嫣一步跨入门槛，手中还端着一个瓷盅，兴冲冲喊道：“无华哥哥，你好点儿了没有？” 一转头却看见了凤无双，愣了一下，本喜笑颜开的脸也登时沉下来，问道：“你是谁？” 凤无双弯腰行礼，“在下琼国凤无双，乃皇夫的弟弟，此次特地前来探望。您应该就是……六公主殿下？” “哦。”上官绯嫣随意应了一声，不再看凤无双，而是端着瓷盅几步走到床边，笑道：“无双哥哥，这是我亲手煲的燕窝粥，足足煲了三个时辰呢，对你的病最好了。” 凤无华顿时觉得心慌，挣扎着就要起身。 “别起来，别起来，你现在需要好生养着，不然落下病，以后可就难好了。”上官绯嫣赶忙将他按回床榻上，还体贴的替他拽了拽被子。 “多谢公主。”凤无华说着，向床榻内里挪了挪，本想与上官绯嫣拉开些距离。 可没想到，上官绯嫣误以为那是凤无华要她坐下，万分欣喜往床边一坐。 揭开瓷盅，用瓷勺搅了搅，盛了一勺，探身递到凤无华嘴边，“快趁热尝尝，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凤无华有伤在身，躲也没地方躲，只得将头偏向一边，“公主，不妥。” “可你伤得那么重，身边又没人服侍……” “公主……” 凤无双在旁边静静看着，尤其是看见上官绯嫣对他爱理不理，却对凤无华殷切万般，眼眸一瞟，大体就明白是什么事了。 偷偷一笑，对着凤无华道：“兄长，公主一番美意，恐怕不领情的话更不妥吧。” 瓷勺已经将凤无华逼到了无处可逃，瓷勺的边沿甚至已经撞上了他的牙齿，迫不得已之下，凤无华只得张口。 “怎么样，味道如何？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血燕哦。”上官绯嫣兴奋得眼眸放光，见凤无华的身体歪了，又起身扶着他躺正，盛了一勺燕窝又递过去。 第115章 鸠占鹊巢 (3) “公主恕罪，我……吃不得这味道……”凤无华索性编了个谎，这般本就不成体统，若是再被上官青陌看见的话…… 上官绯嫣的脸一下子沉了，眼眸瞬间浮上了水光，瘪着嘴看看手里的汤盅，“原来……你不喜欢……” 凤无双在一旁插嘴道：“公主，兄长此前在凤家，凤家可吃不到这些东西。恐怕是从未吃过，一时间不适应味道吧。不过，兄长，既然有病在身，就不能太任性了。血燕乃是滋补圣品，更何况，还有公主的一番心意。” 一番话，上官绯嫣又被打了些气，抬起头来，殷切看着凤无华，“再试试，好么？这个真的是好东西，就算难吃点儿，但是伤可以尽快好起来啊。” 见自己的弟弟瞬间和上官绯嫣站在了一条线，凤无华顿时有种感觉，这一次，他**到绝境，会有谁帮他？ 或许他不能指望谁帮他，他现在只希望，上官青陌不要再误会了，她可以不帮，不维护他，但不要落井下石就好。 一念起，凤无华喝下一大口燕窝，既然躲不掉，那就快点儿喝，赶在上官青陌回来之前！ ………… 而这个时候，远在桃花苑，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已经基本落幕了。 上官青陌与枫黛云两人你来我往，寸地必争，就如同杀了三百回合，意气奋发，酣畅淋漓，竟杀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枫黛云满脸的畅快笑容，向着上官青陌一拱手，“陛下如此惊才，枫黛云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望眼整片**，能让她佩服的人少之又少，也还在她年轻的时候才遇见过。 而若说句大不敬的话，她在琉国位高权重，也只是效忠女皇，却并不见得对琉国女皇报以钦佩。 可上官青陌还如此年轻，却让她这个老狐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此一番虽没占什么便宜，但她却收获良多。 最起码这一刻，她不再计较得失，而在为能够遇到上官青陌而感到庆幸。 上官青陌微微颔首，“枫大人客气了，您在琉国算得两朝元老，我才是刚刚登基的新皇，您心中自有公正乾坤，不肯欺我少不更事，甚至有意谦让，上官青陌感激在心。” 枫黛云仰头一笑，竟然不顾尊卑有别，拍着上官青陌的肩膀，直爽道：“我喜欢你，有勇有谋却难得不傲气，又身为女皇，着实难得难得。” 上官青陌也随便起来，挽着枫黛云的胳膊，笑道：“你也别再夸我了，这一上午，我都被你夸得飘飘然。后几日上朝，百废待兴，要我如何处政？” “你不用吓我，你虽然身为女皇，但并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你的左膀右臂哪去了？那么多朝臣，都是拿着薪俸只会给你呐喊扬威的么？” 上官青陌的笑意终于有点儿苦了，摇了摇头，道：“若有左膀右臂，你此次前来难道没有注意？我并未派朝臣先行与你们商谈。” “你女皇出马，顶得她们三五十人了，还要她们作甚？” 第116章 鸠占鹊巢 (4) “啧，好听的话可都让你说尽了。” “如此反应，看来你还没有飘飘然，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后生可畏啊。” 两人详谈甚欢，一边聊着一边赏花，时间也过得飞快，一上午，短暂得好像什么话都没说完。 枫黛云意犹未尽的摇摇头，似乎太多的话想跟上官青陌聊，却挣扎了许久，还是转了正题。 “那就依照之前商议，梁国借十万件兵器给琉国，期限五年，最终归还不得低于三成。而五年期间，琉国三大铁矿，其中两个交与梁国开采，琉国不得插手其开采经营事宜。采矿的壮丁也由梁国亲自挑选，你看，还有哪里需要斟酌？” “没有了，这般也算得合理。”上官青陌笑着道，“只不过，枫大人还需全权签署协议才好。这两国之间的交易也是生意，有赔有赚，从一开始，也得明白个心甘情愿。” “没问题，你先安排朝中文官草拟协议，我们明日就可以签。” “好。” 枫黛云很高兴，用三大铁矿五年的开采权换了十万件成品兵器，最终只用归还三万件，哪里找那么好的事去？ 她虽与上官青陌相谈甚欢，可毕竟忠人之事，有些事她没有告诉上官青陌。 琉国为什么守着三大铁矿还如此缺兵器？问题必定出在那三大铁矿上面。 铁矿矿脉所在之处地势极为险要不说，土质坚硬极难开采，而就算开采出来，好像矿石中的含量也少得令人匪夷所思。 明明沉甸甸的矿石，溶出的铁水却少得不尽人意，留下大片如高山的废渣，实在令人头痛。 所以，开采难度大，费用也高，而每年下来，三大铁矿可以出产的兵器，从来没超过五千件。 不过，她也有点儿良心，估摸算着上官青陌不会亏得太多，却解了琉国迫在眉睫之急。 更何况上官青陌自己也说，有赔有赚，到头来都得心甘情愿。 然，上官青陌也很高兴，梁国铁器铸造工艺极其精湛，可除了军队常备的损耗外，多少年没有过战事了，武器损耗着实小。 可先祖传下来有居安思危的传统，每年要铸造大量兵器用于存放。 她看过去年的一道折子，就是在上报说，又逢雨季，堆积在库中的武器不知道生锈了多少，恐怕五年前铸造的铁器都快要锈光了。 那些可都是钱，就硬生生耗没了。 那不如拿来借给琉国，拿些闲置的东西，换三座铁矿，她都没敢想会这么顺利。 本以为讨价还价枫黛云只给她两座，却没想，一口就答应了。 其实，琉国三大铁矿的情况她多少有些了解，只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知识爆棚的时代，虽说不精通那个行业，但通过其他渠道了解一些倒不难。 这个时代的熔炼技术还很低，开采技术也极其落后，只要她将各各环节都稍稍改进，大不了技术不够把矿石拿回来慢慢熔炼。 第117章 鸠占鹊巢 (5) 她相信，五年之内，她能掏空半个琉国！ “已经正午了，枫大人不妨在宫内用膳，朕早已吩咐下去，还请枫大人不要推辞。”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午膳就摆在了桃花苑中的花厅，赏花品酒，尽享珍馐，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桌上已经事先摆好了些茶点，用布笼扣着，直到上官青陌她们来了以后才揭开，顿时清香扑鼻，红粉玉翠的小点心，看着格外动心。 而就在上官青陌手边上，是一种淡红色嫩皮的小团子，晶莹剔透，当中还有一点儿馅。 这是用玫瑰花汁和面做的皮，吃起来格外清口。 上官青陌无端想起这一句，心里突然有点儿酸酸的。 然，刚坐下不久，白安就从外面进来，在上官青陌背后耳边，悄悄禀报了几句。 上官青陌的眼眸微暗，在听到凤无双的名字之后，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随即向枫黛云笑道：“实在抱歉，我去去就来，枫大人请先自便。” 枫黛云倒是没介意，“陛下事忙，无需介怀。” ………… 上官青陌算是中途离席，一路急匆匆往无华殿赶，中途又差遣白安去通知太医，去无华殿候着。 凤无华的伤势刚刚稳定，先是中毒，后是受伤，这个时候，她不希望再出任何一点儿意外。 她听见过凤无华的那一声叹息，虽然听不大懂那个抢究竟是什么，但她仍旧担忧凤无华现在的处境。 如果是真抢点儿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罢了，无华殿里不乏珍宝，就怕凤无双要抢的，是凤无华给不起，也不能给的东西。 而刚刚迈进无华殿的院门，却远远见得寝殿外的台阶上坐着个人，一身玉白色的衣袍，美滋滋的表情，安逸晒着太阳，不是凤无双又是谁？ 他坐这干嘛？难道是凤无华在睡觉，他一直等到了现在？ 凤无双一眼瞧见她，忽的站起身来，冲她摆了摆手，要她别说话。 而那脸上戏谑的表情渐盛，又指了指屋内。 上官青陌鬼使神差的放轻了脚步，可还未等走到门前，就已经听到了声音。 “无华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外面的花陆续都开了，听说桃花苑里的桃花今年开的特别好，再晚了错过花期，实在是可惜呢。” 上官青陌的眉一抽，那丫头…… “无华哥哥，你也躺了好几天了，恐怕腿都僵硬了。我给你捏捏，一定很舒服。” “公主，别……” “没关系，捏捏怕什么，你别把我当成什么公主，我对你好那是应该的，只要你舒服，要我做什么都行。” “公主，求公主放过……” “你求我做什么？！！”上官绯嫣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些许委屈，“原以为你与我也算亲近了，却不想……又变得如此生分。” 上官青陌眼眸中窜出一股火儿，不为别的，也没有什么极其复杂的情绪，就一句话，那是她的男人！ “你在这一早上，就听这个？”上官青陌说话的时候有点儿咬牙。 第118章 鸠占鹊巢 (6) “哪里，无双早些来，还与兄长聊了一会儿。后来公主来了，连正眼都不瞧无双一眼，还有几分厌恶，索性……无双也就只能在这了。毕竟他们孤男寡女，门外若再没个人，传扬出去恐怕不好听。” 这话里的恶毒有些隐晦，眼睛冒火的上官青陌一时没听出来，只是那句孤男寡女，门外再没有人，有点儿刺痛了她。 她登基那天，也是那样的孤男寡女，可门外……有她。 上官青陌只觉得一股火直冲上头，几步上了台阶，抬脚跨进寝殿大门。 宽阔的床榻上，上官绯嫣坐在床边，却挤进了一大块，几乎要趴在床榻上，隔着锦被按着凤无华的腿。 而凤无华，正死死拽着锦被压住，抵抗着上官绯嫣一个劲儿扯锦被的力道。 两个人同时抬头，对上上官青陌那双隐隐冒火的眼睛。 “你来干什么？！！”首先跳起来怒斥的人居然是上官绯嫣。 “他是朕的皇夫，你说朕来干什么？”上官青陌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上官绯嫣忽的起身，伸开双臂将凤无华挡在身后，气愤道：“你还有脸说他是你的皇夫？！你对得起他吗？！他伤势恶化的时候你在哪？！他卧床不起的时候你来看过他几次？！” “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上官青陌真动了怒气。 “跟谁说话？！上官青陌，别以为你拿身份可以压我，别人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我不可能不知道！！母皇四个女儿，各各才华横溢，各各天之骄子，各各比你强！！若不是使了那些肮脏不入流的手段，梁国就算亡国了，也轮不到你做女皇！！”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上官绯嫣脸颊上，打得她整个人几乎是侧飞出去，咣当一声撞倒了凳子摔在地上。 待再愤然抬起头，一道血线从嘴角慢慢淌出，手指捂着脸颊，却仍旧能从指缝中看到迅速腾起的红肿。 “你给朕起来！！”上官青陌怒喝一声，几步上前，一把揪着上官绯嫣的衣领将她拎起来。 “陛下……”凤无华见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赶忙出声想劝。 “住口！”上官青陌大喝一声，直接把上官绯嫣拎起来面对她，“朕问你，那你以为你是谁，那么他……” 上官青陌一指凤无华，“那你以为他又是谁？！！” 上官绯嫣有点儿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伴着上官青陌的咆哮，震耳欲聋。 她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上官青陌，上官青陌明明只是个傻子一样没人要的皇女，哪能跟她们相提并论？ 然，她也是打心眼里嫉妒上官青陌，凭什么上官青陌能拥有这般君子如兰的男子，凭什么上官青陌能先抢了这个男子做皇夫？ 可她也恨极了上官青陌，因为凤无华的眼中，从来都只有上官青陌！ “我不管你们是谁！！”上官绯嫣突然嘶声尖叫，用力挣扎着，“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我就是恨你！恨你为什么不死！！！” 第119章 鸠占鹊巢 (7) “好，朕来告诉你。”上官青陌的表情冰冷到了极点，明明没有什么武功的人，身上却隐隐显出一抹杀气，同时，又一指凤无华。 “你给朕听好了，他，是朕的男人，是生是死，要与不要，都是朕的男人！哪怕朕对他不好，他也得给朕受着，别无选择！！” 上官绯嫣用力挣扎着，“你……你这个暴君！你不配他！你不能对他这么残忍！！” “好，朕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残忍！”说完，上官青陌直接拖着上官绯嫣往门外走。 “陛下，别……”凤无华捂着一阵阵剧痛的胸口还想阻止，心急如焚，却没有任何办法。 上官青陌连头也没回，直接道：“好生养着，待朕办完了事回来陪你。” 这可能是她能给予凤无华最大的安抚，此时此刻，她已经被火焰烧昏了头脑，但是，就算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她仍旧清楚的明白，她不怪他。 直出了寝殿大门，见凤无双仍旧在院中站着，同样一指他，“你，给朕即刻出宫！” ………… 一匹快马扬着尘土一路出宫，马背上是一脸乌云密布的上官青陌，前面横放着上官绯嫣，被压得死死的。 上官绯嫣见出了宫，就有点儿害怕了，马蹄声踏响在耳边，心也扑通扑通直跳，上官青陌到底要干什么？ 她想要找个地方偷偷把她杀掉？ 是的！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放开我！！”上官绯嫣拼命喊道，用力在马上挣扎，却被上官青陌按得死死的。 “你放开我！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杀了我？！我是公主……你要是杀了我……” 砰地一声，上官绯嫣被重重扔在地上，沾了一身土和泥，一直滚到墙边才停下来。 周围似乎还有人声，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 上官绯嫣心中稍定，刚一抬头要说话，“啊！！！” 只见周围那些人，各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阵阵馊臭扑面而来，黑乎乎的脸上只有眼珠还有些白，正直勾勾盯着她！ “为期一个月，不许寻求帮助，不许接受认识的人的施舍与救济，凭借自己的力量活下来。如果你能做到，我把凤无华送给你。” 说完，马头回转，一片尘土飞扬，上官青陌就这样走了。 上官绯嫣还惊魂未定，望着远去的上官青陌，突然，一只黑漆漆的手抓住了她的裙角。 “啊！！！你别过来！！！” 上官青陌如发泄一般策马奔跑，直到快进宫门，才放慢了速度。 “凌风，找个别的影卫，看着上官绯嫣，不到关键时刻别出手，但记得，别让她出大事。” “凌风明白。” ………… 宫里出了点儿波折，枫黛云也听到了些动静，待上官青陌回宫之后才得知，她已经先行告退了。 一国之相的自知之明自然不用上官青陌去担忧，她现在更担忧凤无华的状况，可也同样更担忧自己。 她不是个圣人，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皇夫搅合在一起，还不是一两次，一方热情似火，一方不能推拒，暧暧昧昧的着实令她心里一阵阵翻腾。 第120章 鸠占鹊巢 (8) 她不怪凤无华？真的是不怪么？ 上官青陌一路入宫下了马，本打算先在外面走走，散一散心中的憋闷再去看凤无华。 却不想，就这么无头苍蝇一样转悠着，却走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院落。 墙头倒着去年留下的枯草，今年又长出了新的，嫩绿的一片，让人看了不是春意盎然的感觉，颇有几分怪怪的滋味。 然，越过墙头看进去，里面只有一座宫殿，宫殿的门窗都用木板钉死了，犹如一个庞大的棺材，又好像里面有什么妖孽被封印，森森的有点儿瘆人。 她兴许早就想来了吧，又控制着自己别来。 她讨厌背叛，又害怕自己会心软，心里明明有一丝牵挂在这，却无视自己的心意回避着，可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站在院外，她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想看看他，想听他说话，甚至想听他编造一个谎言，告诉她那只是个误会。 而或许是凤无华早就预料到了，他封死了宫殿，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 “谁在外面？”宫殿里的人突然说话了，他会武功，外面一丁点儿的响动自然就能听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疑惑，也有些狂喜。 “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对吗？你过的好不好？凤无华有没有对你怎样？” 慕瑾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用力拍着门板，残破的窗户纸也哗哗作响，一边拍一边呼喊。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愿意改变，但是你别走……” 上官青陌一直没说话，只这样静静听着，然后，轻轻迈步离开。 她第一次害怕面对，害怕面对慕瑾汐从那里出来之后的那种悲中狂喜，害怕他之后想要质问却不说出实话，她最怕的……或许是三个月后，他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走掉吧。 看过慕瑾汐，上官青陌的心反倒慢慢沉静下来，或许是那一抹酸楚浇灭了怒火，移情也好，珍惜也罢，她已经失去了慕瑾汐，再失去凤无华，还有谁呢？ 她渐渐体会到了作为女皇的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有些东西，并非下道圣旨就能得到。 慕瑾汐的忠心不二，凤无华的真心无保留…… 推开无华殿的门，上官青陌微微一惊，凤无华竟然下了床，直挺挺跪在门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层绸衣。 那张脸上的表情淡漠着，可脸色白得像透明的纸，他跪了多久了？ “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上官青陌苦笑一声，伸手去扶凤无华。 却不想，凤无华挺直着身体，突然缓缓叩拜，“凤无华身为皇夫，失洁失德，还请陛下免去凤无华皇夫之位，另觅贤良。” 上官青陌慢慢直起身来，有些不悦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臣的行为不检点，内廷之中最忌讳莫过于此，一旦沾染，便……” “我问的不是这个。凤无华，这样不像你，你想要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绝不会有任何理由放手。你想达成的目的，无论怎么阻挠，你都不会放弃。你抓在手里的，不管什么缘由，绝不会放手。凤无华，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给我说实话。” 第121章 舞者？武者！ (1) 凤无华沉默了，俯在地上半晌没有出声。 门外的冷风阵阵卷入，钻进他的衣领，撩开他的衣襟，洗刷着他本就冰凉的身体。 “放弃了是么？”上官青陌轻轻问道。 凤无华仍旧什么也不说。 “那好，我来跟你说句实话。我也累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逼你对我坦诚，我想要的无非是你能与我亲密无间，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可以无话不说，无所顾忌。我不在意你的心思，不在意你的谋划，想靠近你，你却推开我。” “凤无华，我身边的人并不多，并且，日后也不会多。我不想在万花丛中过，却找不到一个知心，不想美男如云却记不住他们的脸。但我想要你，失去了怕追悔一生，你……真的要逼我么？” “无华……不想。”过了很久，凤无华才低低说出一句，看向上官青陌，那眼眸中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愫。 在他眼中，不管是身在哪里，凤家也好，冷宫也好，如今的内廷也罢，都要戴着面具，都要步步为营。 哪怕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生在一个大户之家，不管今后去向何处，一寸真心，怕是穷尽一生也难得。 他想通过手段将上官青陌攥入手中，想用尽一切办法将她身边能够动摇他地位的人都赶走，他能做到，但早就学不会一腔真心换真心。 不是不敢，他是学不会。 “起来吧，很多事，从长计议。”上官青陌说着，弯腰将凤无华扶起来，撑着他的身体回到床榻上。 她不是不想跟凤无华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只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凤无华的身体太虚弱了，她是真怕一个不小心，落得再无回天之力的地步。 “我希望，最起码，你要学着相信我。最起码，我相信，曾经在冷宫的同甘共苦不是假的，同苦难，难道就不能共富贵了么？” 凤无华的眼睛慢慢看向她，很长时间了，这还是上官青陌离开冷宫以后，第一次说起曾经的事。 他以为，曾在冷宫是她的耻辱，他以为，她早已经选择忘却。 “陛下难道不怪无华？此前诸多波折，都是无华……” “我要是怪你，今天就不会来，只不过，我想知道，凤无双今天来，是不是说了什么？” 凤无华慢慢闭上眼，“没说什么，几句家中琐事罢了。” 上官青陌一把掰过凤无华的下颚，“别想装睡，也别高估我的耐心行不行？你已经倔得让我够头痛了。” “那你走吧，何须庸人自扰。”凤无华那股倔劲儿还真上来了，偏偏不知道因为什么。 “你认真的？” “认真的。” “好。”上官青陌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你不说，我不逼你，但你记得，如果凤无双再来找你麻烦，记得派人叫我。” 临到门前，上官青陌突然回头，凤无华目送着她的背影，冷不丁被逮了个正着，尴尬的别过脸去。 信任，自古以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 第122章 舞者？武者！ (2) 上官青陌刚从无华殿出来，想干脆自己会紫宸宫算了，突然猛地想到，紫宸宫的凤榻上，还有个人呢。 整整一天，只要她不在，紫宸宫没有人敢进去，也不知道那人的伤……还能活着没有，可就算活着，也该饿死了吧。 想着，上官青陌一路飞快回了紫宸宫，咣当关上门，点亮烛火，远远看见床榻那边，床幔将床榻盖得严严实实。 按理说不应该，她记得早上走的时候，床幔是掀起的。 “你醒了？”上官青陌问道。 可床幔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上官青陌走过去，伸手撩开床幔，突然，从床幔的缝隙中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回手翻转，向内一拖，上官青陌就跌入了一人怀抱中。 同一时刻，屋梁上闪下一道黑影，手一挥掀了床幔。 昨天负伤的男子盘坐在床榻上，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掐着上官青陌的脖颈，指尖深深陷入，并非寻常人该有的力道。 “放开她。”凌云不敢乱来，只悄悄挪动脚步，封死了男子能有的退路。 上官青陌有点儿发懵，不是舞者么，身手有那么利落？ 身后男子喘着粗气，似乎有点儿后继无力的样子，不过也难怪，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喝，他能爬起来，已经出乎她所料。 男子挟持着上官青陌，可身负重伤又走不了，四处打量了一番，又看见了凌云，僵持了半晌，终于道：“让他走，否则……” “你最好能放聪明点儿，这里，我才是老大。”上官青陌打断道。 男子在她身后，咬牙笑了一声，“我觉得你才该放聪明点儿，你的小命还在我手中，我死固然一条贱命，你要是死了……呵……不觉得太可惜了么？” “呵，就算搭上我这条尊贵的命，你该死还得死，真以为自己赚了么？”上官青陌说着，对凌云使了个眼色。 凌云微微一愣，有点儿不大理解上官青陌的意思，但还是选择照做，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身后的男子喘息声越来越急促，掐着上官青陌脖颈的手指一个劲儿发抖，见凌云离远，放松了些警惕，几乎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越来越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喂，你不会是想要挟人质，还要让人质背着你走吧？” “你闭嘴！” 上官青陌倒是突然笑了，微微点头，“好，我闭嘴，那你说说吧，要怎么办？” “先让他离开。”男子示意了一下凌云。 “没问题，凌云，先退下。”上官青陌说着，冲凌云眨了眨眼，又用眼角挑了挑后面。 凌云一点头，闪身不见了。 “好了，接下来呢？” 男子更显有点儿慌乱，四周渐渐弥漫开些许血腥味，用力掐紧上官青陌的脖颈，“放我离开。” “开玩笑，我又没抓你，更没囚禁你。”上官青陌显得很轻松的样子，“倒是你，如果现在出去的话，恐怕伤治不愈，也是死路一条。” 第123章 舞者？武者！ (3) “你给我闭嘴！！”男子咆哮一声，随后突然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上官青陌肩膀上，顺着衣袖向下淌。 上官青陌心一横，迅速握紧男子的手腕向外拔，同时用力扭转身体，一记肘击，脱离了他的钳制。 而几乎同一时间，凌云从男子背后上方落下，呼啸的掌风撕破床幔。 “留活的！！” 掌风在半空中一滞，收势一转变成了擒拿手。 砰地一声，凌云将那男子狠狠按在床榻上，单手一翻，已将男子两条手臂反剪至身后。 上官青陌也有点儿惊惶，这个时候才觉得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爬起来去照镜子，脖颈上五个血洞一片青紫，好在并不太深。 凌云的手劲也极大，男子被压在床榻上动弹不得，不一会儿，身下伤口淌出的血便染红了床单。 “绑了。” 凌云二话不说，抽出绳子将男子五花大绑。 “我说，绑手就行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捆粽子的高手。” 凌云微微一愣，低头看看男子身上，或许是情急之下，当真是绑得多了点儿，刚要解开来重新绑。 “算了，就这样吧。”上官青陌发话道。 凌云的眼眸中竟然露出了些许局促，向着上官青陌微点头，一闪身，又回到了他隐匿的地方。 他身为影卫，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现身。 这样才能让上官青陌习惯他的存在，且不会被他的存在而影响。 上官青陌找帕子沾了沾脖颈上的血，还好，只是抠破了点儿皮，就是看起来着实有点儿恐怖。 “说说吧，姓甚名谁，谁派你来的，刺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呸！”男子转过头来，恶狠狠啐她一口，“谁稀罕刺杀你，明明是你先捅了我一刀，我倒想问问，你为何会认识我？！” “呸！”上官青陌二话不说呸回去，“谁稀罕认识你？**一刀算你倒霉，谁让你长得那么欠捅，就算我不捅，楼寐也得捅！” “呸！”男子又啐一声，“你全家都欠捅。” “好，你说的，我现在就让你变成我家一员。”说完上官青陌迈步上了床榻，一把推着男子将他反过来，却不想，凌云绑的绳子，几乎从胸口一直捆道膝盖，扎扎实实的，倒捍卫了清白。 而那些绳子已经被血染红了，恐怕就算上官青陌能下得了手，他也没有能被玷污的能力。 上官青陌眉眼抽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不是说你是个舞者，怎么……” 然，话没说完，她好像就想通了。 舞者，武者…… 昨天凌日好像问过这么一句，他的质疑，总不能是无聊的空话，那就是说……此武非彼舞。 “你会武功的？” “废话！”男子咆哮了一句，可就这一句，就让他气喘吁吁眼睛发花，他失血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楼寐进献的男子中间？要知道，向他国君主进献会武功的男子，视同意图弑君。” 第124章 舞者？武者！ (4) 上官青陌倒是排除了男子是楼寐派来卧底的事，如果是为楼寐所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武功，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我混在里面的，里面有个人，和我长相相仿。” 上官青陌点点头，她猜对了，随后仰头道：“凌云，有止血的药没有？” 忽的一声，凌云再次落下，手下干脆，直接塞了一颗药进男子口中，然后又消失了。 男子被噎的直翻白眼，费了半天劲才把药丸咽下去，又哭得直皱眉。 “那你怎么会跟着楼寐一起进宫来？你想做什么？”上官青陌又问道。 “我本想，十人众多，你也未必各各都看中，我能留在宫里……避一避。” 上官青陌接下去道：“但你也没想到，会被我一剑刺中，十个人中就留下了你一个。不过，你也算达成了目的。” “达成个屁！！就你那点儿功夫，要不是老子悄悄瞄准了位置，你就把老子杀了！！” 上官青陌眉角一抽，干脆翻过这一页不谈，“好吧，算是你帮我达到了一点儿小小的目的，说吧，你想怎么办？” 男子四处看了看，又想了想，“我要在这里养伤，伤好之后……再从长计议。” “在这？”上官青陌惊讶着指了指床榻。 男子眉眼一厉，“废话！你以为在哪？！” “可这是我的寝殿。”上官青陌说明道。 男子瞥她一眼，突然轻蔑的笑笑，“你是女皇，身边那么多男人，到死都睡不完，这间寝殿也无非是摆设罢了。” 上官青陌有点儿无辜的挠了挠头，她确实可以不回这里来睡，可他的话未免有点儿太夸张了，到死……都睡不完…… “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 “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留在这个寝殿，却没人供你吃饭喝水？” “萧遥天。” “你也还算上道。”上官青陌点点头，“不过呢，我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一点，这里可是堂堂一国女皇住的地方，你想住在这，也得付出点儿代价。” 萧遥天登时又咆哮道：“是你把老子捅成这样！” “我就算不**，你不也想住在这？”上官青陌歪头反驳，又接着道：“或者……皇宫其他地方也可以？但如果你说避一避的话，女皇的紫宸宫，是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萧遥天在思考，用力的权衡着利弊，他现在重伤在身，绝不能离开皇宫，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他身为武林中人，多少也知道，皇宫并不是铜墙铁壁，有些高手在皇宫里照样如履平地，只是他们不稀罕来。 上官青陌的话是对的，现如今，就这个紫宸宫最安全。 “你想要我做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说完这些，上官青陌就像先行兑现承诺一般，吩咐白安去准备膳食和水。 而这或许也是白安的有点，他不像曾经的吴文那样，对她的事总是一副很感兴趣，想要发表几句看法的样子。 大多数时候，白安是沉默的，他只听差遣，几乎不发表意见，那是优点！ ………… 第125章 舞者？武者！ (5) 夜渐渐深了，在御书房批折子看书也该有个限度，上官青陌从没想过要在御书房凑合睡下。 睡惯了超级型号的大床，御书房那个窄窄的软榻，想想就够头痛。 可她去哪睡觉呢？萧遥天说她男人多到到死都睡不完，可又有谁知道，她整个皇宫中，是那些宫殿她到死都睡不完，而不是男人们。 但她又不想去那里睡。 那些宫殿常年没有人居住，虽然每天都有人打扫，可没有人气，她冷不丁睡在里面，那滋味一定很难受。 她稍稍有那么点儿胆小，她敢拿剑捅人，但她不能否认自己有点儿怕鬼。 到了夜里又吃了个夜宵，吃完夜宵又到御花园里散步，直到散得又快饿了，明月悬挂正天，应该已经过子时了。 白安一直静静跟在后面，他可不会向女皇建议去哪儿就寝，他有他的本分，女皇只要累了，自然会休息的。 “唉……罢了，天亡我也，去无华殿。” ………… 等上官青陌到无华殿的时候，已是夜深，凤无华自然没有等着她，已经睡下了。 不过，他向来睡觉轻浅，稍有动静，就醒了。 “吵了你么？不必起来，接着睡吧。”上官青陌自行脱了衣袍，层层叠叠搭在旁边架子上，然后，只穿着一件寝衣，没事人一样走到床榻边上。 先伸手替凤无华掖了掖被角，腿一迈上了床榻，将里侧的被子一撩钻了进去。 而后，想了半天总该说点儿什么，憋了好久，才道：“就算是我服个软，不许再这么倔了，没有下一次！” 凤无华的身体微微一颤，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上官青陌嘴一撅，“看什么看？我是怕你心里惦记着事睡不着，身上再有伤……” 忽而眼睛又一沉，“早知道你心这么宽，都睡得跟周公下棋了吧，早知道不来了。” “呵……”凤无华突然轻笑了一声，用力翻过身来侧躺着，一双狭长高挑的眼睛晶亮亮的，挂着舒心的笑意，“谢陛下挂念。” 上官青陌反倒被他这目光看得有点儿发毛，躲开了目光，又拽了拽被子，“别笑了，快睡吧，明天一早枫黛云还要带人来签协议呢，弄不好又是一场硬仗。” “陛下当真困了？” “睡觉！！” “呵……遵旨。” 上官青陌没看见，此时凤无华脸上的笑容如撒上了荣光，温暖秀雅，抛却了冷漠，如春日梨花般无暇唯美。 凤无华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沉沉睡去，看着她睡梦中偶尔皱眉，偶尔又勾一勾唇角。 就这样看着，直到桌边的红烛燃尽，渐渐熄灭，屋内变得一片漆黑。 浅浅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有多久没在他身边睡下过？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般轻松的相处了？ 曾经，他为了她一句想念而动容，如今……为什么因为凤无双一句话就要硬下心肠呢？ 而心底渐渐萦绕的暖流，甜蜜蜜的温暖，带着令人舒心的情愫，或许……她是对的？ ………… 第126章 舞者？武者！ (6) 华子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刚刚入宫几天，他就见识到了形形色色诡异的人，他甚至要怀疑，这个皇宫……难道与他认知中的皇宫大不相同？ 似乎每个人都怪怪的，初时，上官青陌那一夜的阴沉，那僵硬阴森的话语，飘忽不定的身影，一直印在他脑海中，只要一想起来，总是不期然一身冷汗。 而再接下来，上官青陌为了拒绝楼寐带来的男子，竟然一剑刺死了一个才不了了之。 都说皇家眼中，人命如蝼蚁，可也没见过这么蝼蚁的。 他总觉得，那个皇夫似乎也有问题。 初来乍到，不管未来如何，只要还想在这个宫中生存下去，就得守这里的规矩。 他几次派人前去无华殿请示，最起码登门拜见，哪怕只见一面，可凤无华就是不肯见，传出的话只有一句，身染重疾，不宜见客。 这并不寻常，通常情况下，作为皇夫，宫里只要进了新人，必要见上一面。 扬威也好，立规矩也罢，总该使出什么法子震慑一下他这个新进的人，可是……没有。 凤无华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也或者说是不在乎他自己皇夫的地位？ 上官青陌没再来过，听说枫黛云已经办妥了事，启程回返琉国，楼寐也带着那些美男子踏上了归途，唯留下凤无双，因跟凤无华兄弟情深，还要在帝都盘恒几日。 他总以为该轮到他了，总该有什么事发生，可是，没有。 上官青陌总该来盘问他，问问吴国那边的事，问问和阳公主那边的计划，或者问问他的想法也好，可是……没有。 他就像被人遗忘了，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就好像所有人都没把他的存在放在眼中。 然，其他的不谈，光这绛芸轩中偏殿内住着的那个，也让他总觉得毛骨悚然。 裴衍钰倒是极为有规矩，每日清早必来主殿问安，左右也没什么事，泡一杯茶陪他坐一会儿，多半不大说话。 但是他的目光太吓人了，他几乎从来不看他的脸，只要坐下来，他的眼睛总是直定定看着他下身处。 那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探究，带着几分琢磨，又似乎……有几分好奇。 好奇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也有…… 不，上官青陌说过，裴衍钰已经是个阉人。 “你在想什么？” 华子隽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泼洒在手背上，还好已经不烫了。 “没，没什么，只是近来清净，闲暇太多易困倦罢了。” 裴衍钰的目光几乎没转动，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盯着看的地方不妥，喃喃道：“闲暇不好么？” 华子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答，平日里裴衍钰虽来他这里坐，但除了点头打招呼外从不聊天的。 裴衍钰似乎没打算等他的答案，目光直定定的，但不怎么有神，径自点头道：“也是，闲暇于你而言却不是好事，你……失宠了吧。” 华子隽：“……” 裴衍钰继续道：“你刚入宫，还没怎么样呢就失宠了，果然，她对美人一向凶残，越美……越入不了她的眼。” 第127章 舞者？武者！ (7) 华子隽无端觉得头皮发麻，刚想找个理由脱身，却不想，院子外面竟然传来了脚步声。 院门被大力推开，一抹淡粉清新的身影…… 华子隽也顾不了其他，把上官青陌当成救星一般，几步到了门口，一撩衣袍跪倒，“臣华子隽，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上官青陌显得心情很好，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裴衍钰则慢慢转过身来，僵硬呆滞，死死盯着上官青陌，就像石化了一样。 上官青陌自然没想到裴衍钰会在这，并且似乎没回过神向她行礼，不过，既然已经来了，她要回避未免太过矫情，更何况，她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恐怕也就一月未见，裴衍钰已经不是她当初看见的样子。 枯瘦的脸颊，下颚棱角分明，颧骨高高支着，如同一张皮包着骨。 脸色蜡黄，嘴唇一点儿血色也没有，眼底泛着乌青微微浮肿，曾经黑亮的眼睛像蒙了一片纱，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儿灵气。 这是曾经的梁国第一美男子。 而再看华子隽，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惶惶中惊魂未定的样子，同样印着熊猫眼圈，嘴唇干裂了两个口子…… 这是吴国遍享美誉的美男子。 上官青陌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美男杀手，好端端的绝世美男到了她手里，短短时间就像出了土的花，迅速开始打蔫，枯败。 “咳……”也怪是心情好，反而生出点儿歉疚来，上官青陌尴尬了一下，看了看裴衍钰，道：“走，我们聊聊。” 裴衍钰本来就呆愣愣的，顿时更愣了，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 上官青陌挤出一点儿笑容来，但在华子隽眼中，已经习惯性的当成了魔鬼的微笑。 “陛下……”华子隽一撩衣襟又跪倒，“裴侍如今伤势还未痊愈，请陛下开恩。” 上官青陌毫无缘由的打了个寒战，无辜又认真的道：“我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开玩笑，把她当成什么了？华子隽难道没见着她和裴衍钰是这般情形？他以为她找裴衍钰聊聊，就是要他侍寝？ 华子隽虽有些清高，虽有些自负，但其实是个善良的人。 此时此刻，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裴衍钰被推入火坑而见死不救。 “陛下，秽院污浊，裴侍如今有伤在身，万万不能去那种地方。” 话一落，裴衍钰终于有点儿动静了，抬起头来看向上官青陌。 上官青陌硬别开脸，她当初吓唬华子隽的话，华子隽竟然当真了，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先给我闭嘴，裴衍钰，回偏殿去，我有话要问你。” 裴衍钰终于动了，可怎么看那姿势都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腿不再像以前那么笔直，腰背也有些弯了，夹着肩膀，曾经那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今痕迹全无。 或许就像有句老话说，男人有些地方不能伤了，一旦伤了，整个人就垮了。 裴衍钰走得很慢，上官青陌也不催他。 绛芸轩的偏殿并不远，可裴衍钰足足挪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费力抬脚迈进门槛，一转身，跪倒在地上。 第128章 舞者？武者！ (8) 上官青陌也随后进门，小小的偏殿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遗，她知道偏殿简陋，却从没想过这么简陋，恐怕比之曾经去过的那间青楼，都要差上不止一个档次。 “起来坐吧。”上官青陌说着，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可刚刚落座，突然椅子猛地向后一歪，差点儿翻过去。 整个偏殿里只有两把椅子，还有一把是瘸腿的？ 上官青陌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眸微微阴沉。 “说说吧，想必这么长时间你也想明白了，我答应过你的母亲，不会再为难你。但我看你现在过得并不愉快，将来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然，等了好久，裴衍钰一动也不动的，忽而眨了一下眼，证明他没睡着。 “陛下不是早就有打算么？去秽院刷马桶，倒是与裴衍钰极为相配。” 上官青陌随性的一笑，没介意他的气话，反斗嘴道：“那恐怕是我此前考虑不周，秽院乃内廷重地，若不洁引得秽气污浊内廷，恐怕破了落凤的气。你自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那等职务，对你而言太强人所难了。” 裴衍钰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儿神儿，小小的火苗儿一闪而过，“那陛下此次前来，恐怕也已经为裴衍钰想好了去路，何必再卖关子。” 上官青陌又笑了，“你也别自作多情，我到这来还真不是为了找你，是来找华子隽的。看见你才想起来，也该为你找个出路。说吧，就算想出宫，我也答应你就是了。” 然，裴衍钰却突然阴仄仄的一笑，“出宫？裴衍钰如今已经是这般模样，出宫去，让全天下人耻笑么？”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是身有伤残没错，出宫就是非要脱给全天下人看看么？” “你……”裴衍钰的火气登时撞上头，恶狠狠看向她，“你若只是来横加侮辱，不妨省省，裴衍钰如今一条贱命，想要就拿去！” 上官青陌无辜的摊了摊手，这裴衍钰禁不起逗，她算是知道了，收起几分玩笑，道：“我是认真的，要不就这样，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打算，先说来听听。” 有什么想法？什么打算？ 裴衍钰顿时沉默了，他还敢有什么想法？他还有什么打算用来做什么？ 他的人生已经毁了，本来已经不是个男人，如今弄得……更是人不人鬼不鬼。 他从来没想过以后怎么办，从来没想过未来，他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熬一天算一天，或许心中期待的，无非就是哪一天熬不过去了，闭上眼睛再也不醒，也就解脱了。 半晌，他摇摇头，想不出该说什么。 上官绯珺已经走了，据说几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临行时本来看他，却被他挡在了门外。 他当初想为她守住这份清白，可一念之差，他就配不上她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如今还无所谓的坐在这里，大言不惭羞辱他，更如神一般想要施舍给他些什么。 但她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第129章 首席妒夫 (1) 裴衍钰猛地抬起头，恨意在眼眸中越沉越深，直至心中。 他不是不恨，只是这恨缺少一个引子，他不是不想报仇，总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算了，可上官青陌偏偏自己送上门来！ “但凡臣心中所愿，陛下都能应允么？” 上官青陌想了想，左右裴衍钰也不会要她的皇位就是了，点头道：“说来听听，只要能做到，我不会小气。” 最起码，裴衍钰的伤残她要负一点责任，谁要她当初刚来的时候想找人灭火，不先打听好了状况就下旨呢？ 而她并没有注意到，裴衍钰已经改了称呼。 “臣曾经被执念蒙昧于心，如今幡然悔悟为之晚矣，其实……陛下待臣不薄，一直是臣不知好歹。”裴衍钰静静说着，身上的火气似乎也慢慢消散了，“如今臣已与净身没什么区别，请陛下开恩，给臣机会报答陛下，在陛下身边……做个奴才。” 这下换做是上官青陌愣着摸不到头脑了，裴衍钰？做奴才？ 给他皇位他都不一定看得上的人，做奴才？ 而且这番话的滋味细品尝下来确实怪异极了，像是一瞬间的颠倒黑白，她不是个飘飘然的人，她知道她对裴衍钰一点儿也不好，裴衍钰就算是傻了也犯不着感激她。 他不会是想呆在她身边，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整治她吧。 裴衍钰被上官青陌审视的目光看得几分心虚，稳了稳神道：“臣……确实没脸再回裴家，如今只求一个安宁栖身之所。如此请求，也只想找点事做，哪怕去秽院刷马桶，也是好的。” 这样一说，上官青陌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一来，如果裴衍钰能安分留在宫里，对于牵制裴家是最好的选择。 二来，她确实对裴衍钰有几分歉意，如果能给他找点事做，兴许人的精神恢复了，也就不会现在这般枯败的样子。 但凡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总有那么一点点良知，更何况，她现在身为女皇，只要一句话，就能注定裴衍钰今后的命运。 “你想做点儿什么？宫里倒有不少闲职，种花养草。或者你愿意跟着我，先跟白安学着，在御书房做点儿事。” 裴衍钰几乎没有考虑，肯定道：“我愿意跟着你。”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很多时候，她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可偏偏事态会朝着她提防的方向发展。 “那好吧，你收拾收拾……既然以后不再是侍夫，这里不能住了。你去找白安，让他在御书房边上给你安排个房间。” “谢陛下。”裴衍钰俯身叩首。 ………… 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朝堂之中也渐渐安宁了下来，毕竟太平盛世中，那些迂腐的老臣也就是跳跳脚磨磨牙，谁也不会拿身家性命去搅合本来安逸富贵的生活。 但是，上官青陌还是发现，那些老臣并非都想开了，而是大多有些怕她。 那种畏惧，并非是她那些虚张声势吓唬人所造成的，那是对暴权的畏惧，源于一种残暴。 可她残暴么？ 第130章 首席妒夫 (2) 而夜溪云留给她的一些谏言上说，哪怕太平盛世，也要慎防人心思变，并非所有人都能安于享乐，居安思危乃是君主长久之道。 其实说简单点儿就是，哪怕如今太平无事，也得防什么人吃饱撑的，想弄个皇位坐一坐。 生活安宁了，可有个人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半刻也安宁不了。 那天，上官青陌哪怕盛怒之下，仍旧记得把凤无双赶了出去，而凤无双不敢断定，凤无华有没有向上官青陌全盘托出，他那个无用的兄长，会不会坏了他的事。 焦急等了几天，也不见上官青陌召见，他已经跟凤无华打过了招呼，让他让出位子，接下来的努力，自然就要在上官青陌那里。 在宫门外等了一会儿，上官青陌并没有拒绝见他，可他仍旧在御书房门外等到了晌午，白安才出来唤他进去。 凤无双被饿得头昏眼花，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行礼，差点儿一阵眩晕爬不起来，本准备好的字字珠玑，顿时就忘了一半。 “坐吧。”上官青陌淡淡一笑，脸上还挂着些许歉意，“近几日初上朝，政务繁忙，想来你也是本家人，必要在帝都多盘恒几日，就没急着召见，可别见外。” 凤无双有点儿打蔫，扯了扯唇角算是笑了一下，强打起精神道：“还以为那日宴请，陛下嫌无双配合的不好，是以有些生无双的气呢。” “哪能呢。”上官青陌说着，从御案后方走出，坐在了凤无双旁边，笑着道：“当日你与朕配合得天衣无缝，才使得之后与琉国商谈极其顺利，就连楼寐也没敢再发难刁蛮。朕还想着允你大功一件，那天……也着实委屈你了。” “谈不上委屈，为人臣子，必要为君分忧，陛下不嫌弃，是无双的荣幸。” 上官青陌脸上还是挂着笑，笑得像只老狐狸，嘴里却痛快道：“好吧，既然来拜贺的其他国家都有事相商，想必琼国也不例外，说来听听，朕不像欺负他们一样欺负你就是了。” 凤无双是有点儿意外，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让上官青陌将事一口应下，忽听御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两下，随后进来一个身穿内侍衣袍的男子，手中小心翼翼端着茶点。 那男子走路似乎不大利落，颤颤巍巍的让托盘中的茶水来回涌动。 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将茶盅放在凤无双一侧，仍旧让茶水溅在了手背上，刚想去端另一杯，上官青陌竟然自行伸手了。 “朕自己来，别烫着你。以后端茶倒水的事让他们做，你若有空就搬把椅子，把朕书架上那些书整理整理。” “是。”那人拖着步子慢慢挪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凤无双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对，按理说，内廷中伺候的**都是太监，可看上官青陌的态度，对那个男子着实关爱有加，甚至有点儿……她不至于对个太监……虽然那太监确有几分姿色。 之前还想着，能在上官青陌身边献几分殷勤，可如此一来味道就不对了。 第131章 首席妒夫 (3) 他总不能直言问问上官青陌后宫缺不缺人，他想凑进来，若是上官青陌拒绝了，他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太监？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我们继续。” 凤无双想了想，话题不能继续了，开口问道：“陛下，刚才那个是……” “哦，端茶的那个？裴衍钰，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以前是朕的贵侍。”上官青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也全是实话。 凤无双一惊，“他就是裴衍钰？！” “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其名号，早有耳闻。”凤无双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毕竟是梁国大名鼎鼎的第一美男，曾经闻名之时不知引多少人遐想，如今再看……竟是被摧残到这般地步。 “那他这是……？” 上官青陌面露几分苦涩，唏嘘道：“既然是自家人，不瞒你说，无华性子冷僻了些，曾在冷宫之时，朕与他共苦三载，情意深厚。却不想……他容不下朕身边的人。” 凤无双心头又是一凛，“是家兄所为？” “嗯，阉了。”上官青陌点头，答得简短。 凤无双脑海中如突然炸开来一般，他从没想过，曾经在家中那个寡言少语的兄长，那个受些不公也从没有半点儿反应的兄长，竟然…… “竟然如此狠毒，陛下竟然还……” “唉……”上官青陌叹气着摇了摇头，“其实，朕也恼怒过，可谁让朕喜欢他呢。之前也因一言不合让他去了冷宫，却没想，三天不到朕就忍不住去接他，还是让他大病了一场。那时候起，朕就答应他，只要朕活着，皇夫的位置就非他莫属。” 凤无双不知道上官青陌是不是故意的，她说她与凤无华情意深厚到了任他祸害宫中侍夫，她诉说她的不忍心，她告诉他，她对凤无华有承诺在先。 那是不是说，他没有可能替代凤无华成为皇夫？ 那若是先留在上官青陌身边，哪怕只是个普通侍夫呢？ 不，普通侍夫哪里能有什么权力？凤无华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他若真是个会咬人的狗不叫，那般歹毒的心肠，万一把他这个亲弟弟…… 裴衍钰就是个例子，这等事做戏是做不来的，就算步伐能装，可裴衍钰那张枯败的脸，隐隐还有曾经的俊美痕迹。 总不能是上官青陌下的手，她不会舍得，总也不会是他自己下的手，那就只有……凤无华。 “可陛下总不能任他如此，心怀妒忌已是犯忌，还下手狠毒……今后陛下的后宫如何能安宁？”凤无双一脸的痛心疾首，该死的凤无华，自己不让位也就罢了，弄得他现在就算想入宫凑凑，都有点儿心虚。 “其实如今宫中挺安宁的。”上官青陌一脸坦诚道，“朕的后宫本就没几个人，之前还有个侍夫，陪了朕几日，凤无华后来把他关到静心宫去了，还用木板封死了门窗。直到现在朕也不知为了什么，见不到那人的面，问不了缘由。朕也问过凤无华，他只说是为朕好。” 第132章 首席妒夫 (4) “什么？！恕无双直言，陛下怎能这般糊涂，任他将后宫众人一一迫|害，怎能任如此妒夫……” 上官青陌一脸无辜手一摊，“谁让朕喜欢他呢。” “……”凤无双无言以对，一句喜欢，让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分不清是非。 其实上官青陌说的这些事，他多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从来没想过会是凤无华做的。 或许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是……冷宫的残酷让凤无华不得不发生了改变？ “唉……朕现在可真是孤家寡人了。”上官青陌哀叹了一声，抿了口茶，一副找到了知己不吐不快的样子，道：“所以啊，朕如今也不敢再祸害什么人了。楼寐送来的那十个美男子，其实朕看了各各都喜欢。可又能如何？索性朕杀了一个，以示对美男不感兴趣的决心，保另外九个。若是真留在宫里，恐怕不出半年，朕一个也保不住了。” 凤无双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所谓的宫闱秘闻就是这么惊心动魄，与外界传言得完全不同。 而想来想去，好像还有一个人。 “那吴国来的华子隽……？” 上官青陌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你以为吴国送华子隽来，求的是什么？吴国宫廷内斗，就送了个绝世美男华子隽来给朕吹枕头风，朕帮哪个都不合适，最终还落得里外不是人。如此坑朕，朕何必管他死活？” 凤无双突然觉得很多事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一瞬间，又觉得还是自己稚嫩了。 难怪枫黛云不送什么美男，因为姜还是老的辣，她知道，就算送美男也活不长，凭白还给上官青陌添堵。 而以他的消息灵通，他还知道，华子隽刚进宫那天，就病倒了。 上官青陌什么都不管，任由凤无华肆意妄为，只因为她喜欢他。 如此就没有道理可言，就算盛宠只是一时，但只要凤无华掌权…… 上官青陌抿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突然一脸的不好意思，用一种试探的语气对他道：“其实朕今天见你来，倒有些事想与你商量。” 凤无双的情绪还沉浸在那被凤无华一手遮天的黑暗宫廷中，下意识说了句，“何谈商量，陛下吩咐就是了。” “朕的后宫如今空虚得快要长草了，但朕虽喜欢凤无华，却不想后宫只有他一人。朕有个考虑，不如朕修书一封给琼国，让你也留在宫里。一来，听说你们兄弟情深，凤无华一人太孤单，你们也可以在这后宫中做个伴。二来，你是他的亲弟弟，他总不至于连亲弟弟也不放过。兴许时日长了，他心气淡些了，朕的后宫再进几个人，他也能容了。” 凤无双的脸唰的白了，时日长了？时日长了他不也得被凤无华折磨死？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刚才他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开口留在上官青陌的后宫，此时此刻，他却一想起这个念头就头皮发麻，似乎若踏进这宫里，就是踏进了鬼门关。 第133章 首席妒夫 (5) 若凤无华当真独霸后宫，他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从小没少抢凤无华的东西，大到每人一个教习的先生，贴身伺候的小厮，小到一块玉佩，一支毛笔，他就是看不得凤无华也有，只要凤无华有的，他就想要。 凤无华一定是怀恨在心的，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咳，当然，朕如此商量颇有些唐突，不如你回去想想，想好了……再来告诉朕。” 凤无双有点儿恍恍惚惚的，一听上官青陌这么说，仿佛找到了生机一般，赶忙道：“请陛下恕罪，此乃终身大事，无双确要考虑几分，若无其他的事，无双先行告退。” 上官青陌摆了摆手，“不用急，不用急，朕早已吩咐了午膳，就备在无华殿，下午也没再有正事，朕与你们兄弟二人喝两杯。” “多谢陛下厚爱。”凤无双此刻心都颤了，与凤无华一块儿吃饭？他还有命吃完那顿饭么？ 接着道：“可无双上次说要带给兄长的礼物，此次并未带在身上，若是让兄长失望了可万万不好，不如下次，无双带了礼物，再去拜见兄长。” 上官青陌犹豫着思考了一下，点头道：“也好，无华最不喜欢失望了。就连朕言而无信，他都好大的怒气。” “那无双……先行告退。” “好，别走太急，小心脚下。” 裴衍钰在门口等候着差遣，忽见极大的力道一把将御书房的门拉开，凤无双有些脚下不稳风风火火就走，走不算太远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很怪，有惊惶还带着些许遗憾，那脚步也很怪，他总觉得凤无双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而顺着门缝向御书房内看去，上官青陌在笑，那是一种极其纯粹的笑容，她应该就是很开心，笑得……就像个白痴！ ………… 短短不到半个月，上官绯嫣觉得自己已经在地狱中挣扎了半辈子。 她从一开始的惊魂未定，到之后听到上官青陌承诺后的下定决心，再到畅想美好，雄心壮志……但好像很短的时间，支撑她信念的东西越来越少，她不停鼓励自己咬牙坚持，也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青陌承诺，如果她坚持一个月，就把凤无华给她，如果不是只要有一线可能，她就丢不起那个脸，她决定此生绝不会让自己再过这样的日子。 掰着手指一天要数很多遍，直到后来，她每天不用数，就知道还剩多少天。 已经十三天了…… 上官绯嫣蓬头垢面的蜷缩在向阳的墙角，那里白天是个好去处，可初春的夜里，晚上还凉，才是最难熬的。 她看着过来过往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才能活得这么好，最起码，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能穿得光鲜亮丽。 她身上的首饰钗环已经不见了，就在那天上官青陌扔下她之后，周围的乞丐见她没了依仗，一窝蜂的涌上来，还好，她们并没有伤害她，只是搜光了她身上的东西。 第134章 首席妒夫 (6) 本以为几件寻常的首饰，也没什么重要的，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此时此刻，她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拿去卖了，若是那些首饰钗环还在，能换的钱应该会更多。 如果那些钗环首饰还在，她兴许换得更多钱，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她拿着那些衣服换来的钱，也盘算过，钱不多，她要懂得小心的花，如果能撑过一个月，上官青陌拱手将凤无华让出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她觉得自己虽然身为公主，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一定可以吃得了苦，钱不多，她一天吃两个馒头，总该够了。 然，她又一次低估了那些刁民的野蛮，当她背着三十个馒头出现在街边的时候，那些乞丐见了她犹如恶狼一般扑过来。 那一次她没有软弱，拼命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奋力的厮打，整整跑了三条街，最后躲在一堆稻草后面，才躲过了那些乞丐。 三十个馒头在争斗中也丢了一半，可她为了凤无华，不怕挨饿，哪怕一天一个馒头……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上天总是跟她作对。 那剩下的馒头，竟然没过两天，就散发出酸臭的味道，继而长出些青色的斑点，那股臭味，根本无法入口。 她去找卖馒头的人理论，却被她蛮横赶了出来，还威胁她，如果再捣乱就要揍她。 正午的太阳晒在墙根，上官绯嫣穿着单薄的衣衫，此刻也是暖洋洋的，可是，温暖却抵挡不了饥饿的侵袭。 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虽然知道这条街走到尽头有个井，可以打水来喝，但喝完，很快就会饿了。 犹豫了再三，上官绯嫣还是决定先去喝些水，毕竟刚刚正午，街边的酒楼才陆续开张，哪怕是残羹剩饭，也得再等一阵子。 一想到这，上官绯嫣的目光沉了沉，她堂堂的公主，竟然在等残羹剩饭？！ 或许……如果只喝水，能不能撑过半个月呢？她不知道。 而她在宫外也只认识一个地方，那就是长公主的府邸，可她死也不想去。 当初先皇病故之后，在长公主府居住的那些日子，更加生不如死。 想了一会儿，上官绯嫣还是决定去喝水，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可没想，还没走几步，就一阵头晕眼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咦？你不是……？”听着是个男人的声音，难道有人认出她来了？ 上官绯嫣兴奋的抬起头，看见一个衣着华丽俊美的男子，依稀有几分眼熟。 “还真是……”凤无双还真认出她来了，那天只看见上官青陌一脸怒火拎着她出宫，却没想到竟然把她扔到了街上。 “你是？”上官绯嫣挣扎着站起来，又满脸局促的拍了拍身上的土。 凤无双恭恭敬敬向她拱了拱手，“在下凤无双。” 而这个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有几个驻足，毕竟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竟然向一个乞丐作揖，不是件寻常的事。 凤无双看了看周围，也知道不能暴露上官绯嫣公主的身份，赶忙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正逢正午，不妨去楼上雅阁坐坐？” 第135章 首席妒夫 (7) “好。”上官绯嫣激动的答应，有人请她上去坐坐，那吃个饭总是应该，随后她还可以向他借些钱，大不了日后百倍还他就是了。 这样一来，她大可以包下一间客栈，整日吃喝睡觉，就等半月以后了。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竟有人猜测道：“看这公子哥眉清目秀，却偏要对个乞丐示好，恐怕没安好心。” “看那乞丐也相貌不错，莫不是哪家不知耻的，要弄回去暖床吧。” 凤无双脸色尴尬着，向凤无双点了点头，带着她分开人群刚要走。 从人群中挤进一个人来，是他从琼国带来的随身侍从，而侍从一脸慌慌张张，攀着凤无双的肩膀急切耳语。 凤无双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为难，再后来，竟有几分惊惶之色。 急忙转身，对上官绯嫣道：“对不住，在下恐怕帮不了您。” 说完，逃也似的拔腿就跑。 “哎，你给我回来，别走啊。”上官绯嫣赶忙一路踉跄着追过去，一把揪住了凤无双的衣袖，“你别走，给我些银两。” 凤无双转过身，一脸为难用力拽开衣袖，道了声：“对不住。” 人群又哗然一声，指指点点的人更加兴奋，还有几个好事的，一路追着凤无双想要看个究竟。 凤无双一路在前面跑，上官绯嫣锲而不舍在后面追着，她可不能让凤无双就这么走了，恐怕在宫外，她也只认得他了。 两人一追一逃跑了整条街，凤无双径直跑进了一家客栈，上官绯嫣紧接着跟上，却被门口的小二拦了下来。 “你，你，你，干什么？！讨饭上别处去，没看这儿没开张呢么。” 上官绯嫣眼看着凤无双上了楼，指着他的背影道：“我认识他，你敢不让我进去？！” 小二眼睛一瞪，“我还敢把你打出去呢？！”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你后悔的时候！”上官绯嫣快要急死了，一边骂着一边还想往里闯。 小二用力推了她一把，“爷就等着后悔呢，快滚！不然爷让你今天就后悔！” 上官绯嫣被推得几步踉跄，气恨恨看着店小二，突然运足了一口气，大喊道：“凤无双，你给我出来！！！” 店小二一听她喊出凤无双的名字，唯恐她惊扰了店里那位贵客，伸手抡圆了照着上官绯嫣就是一耳光，“再穷叫可就真不客气了。” 一记耳光打得不算重，可上官绯嫣捂着脸瞬间就淌下眼泪来，更是狠了心拼命的喊，“凤无双，你再不出来……” 然，话还没喊完，客栈后方的门帘子突然一掀，屋里大厨，二厨，摘菜的，洗碗的一拥而上，两边架起上官绯嫣的胳膊，还有人直接拿把烂菜叶子塞了她的嘴。 几个人利落抬着上官绯嫣拐了个大弯，咕咚一声将她扔到了墙角，有个尖嘴猴腮的伙计还啐了她一口，“呸！告诉你，要撒疯选别处，再来大呼小叫，爷们打断你的腿！！” 第136章 首席妒夫 (8) “唔……”上官绯嫣用力吐出口中的烂菜叶，又掐着脖子干呕了几声，眼泪早已经迷蒙了眼睛，顺着脸颊淌下来，扑扑的掉在地上。 她是金枝玉叶，她是这个国家的公主，如果先皇再晚几年亡故，她甚至也有机会问鼎女皇的位置！ 可现在呢？上官青陌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生不如死。上官青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她从公主变成贫民！ “哇！！！”上官绯嫣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她觉得无比委屈，她什么也没做错，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她觉得，只要有她在，她能够将凤无华照顾得更好，不让他再中毒受伤，不让他再独自守着冰冷的宫殿，她甚至可以做到……不让他与其他男子一起分享幸福。 她能做得更好，她比上官青陌更爱凤无华，可为什么……上官青陌要如此对她！！ 同一时刻，街上发生的事已经通过影卫传到了上官青陌耳朵里，中途会有侍从制止了凤无双，自然是监视上官绯嫣的影卫出来授意的。 而上官绯嫣在宫外的表现，也没出乎上官青陌的意料。 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如果期间没有影卫在暗中盯着，兴许会更惨吧。 最起码，这十三天的消息报上来，监视上官绯嫣的影卫也是战果累累，杀死了四条追着上官绯嫣咬了两条街的野狗，杀了两个试图将上官绯嫣掳去卖掉的人贩子，还警示了一个愿意收上官绯嫣做上门儿媳的人。 但是，那个影卫也曾丢一些银两在街上，让上官绯嫣捡，可傻乎乎的姑娘竟然等在了原地，要将银两还给失主，最终还是被人把钱骗走了。 或许这样能证明，上官绯嫣的秉性并不坏，只是被娇惯的任性了些。 而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一门心思打凤无华的主意，甚至公开宣战式的要跟她抢，她也不想为难上官绯嫣。 毕竟可以理解，小姑娘被人灌输了些仇恨的思想，仇恨她这个从未谋面的皇姐，仇恨她这个占了她心爱男子的女人，倒也是应该的。 “陛下，如此看来，公主此刻已经山穷水尽，还请陛下明示。” “再等一日，如果她还是没有自力更生的念头的话，把她接回来关冷宫去。就关在当年朕和凤无华住过的那间，待遇么……也和当年朕与凤无华的一样。” “是。” ………… 凤无华的身体终于慢慢休养得差不多了，春日暖阳，闲来坐在廊下晒太阳，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被阳光晒得耀眼，整个人如同泛着荣光，映照在俊秀的脸颊上，宛若谪仙一般。 闭目养神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色不再那般苍白，被温暖的阳光晒得红润，红润下方透出几分玉色的美。 那纤长的手指拢在腰间，随意垂着，指节分明，圆润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边缘泛着如珍珠般的光泽。 而另一只手，垂在身前，握着一本朱红色的奏折，鲜亮的颜色衬得手指格外圆润白皙，美得犹如梦幻。 上官青陌到了无华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第137章 改造皇夫计划 (1) 凤无华整个人如一尊玉雕，圆润清雅，透着几分雍容淡泊，他不是绝美，但整个人身上的风韵却让人挪不开眼，心会被那眉宇间淡淡的忧思牵引，看出他的淡然清远，却忍不住更想靠近。 上官青陌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凤无华身上，却不想，凤无华一向浅眠，这样就醒了。 “吵醒你了？可也别在这儿睡着，太阳晒着虽然暖，可风还是凉的。” “看来如今臣果然是变得懒惰了。”凤无华笑着摇了摇头，坐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折子，“这一本折子，还没看完，竟然就睡了。” “你大病初愈，自然操劳不了那些。”上官青陌将披风又向上拽了拽，“什么折子？” “礼部上给内庭的折子，春日渐暖，又逢新皇登基，接下来就是该选秀了。”凤无华淡淡笑着道，“礼部附上来一百三十七人名录，臣先看过，若无改动，日子就该定下了。” “选秀？”上官青陌皱了皱眉，她自然能想得到，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身为女皇，后宫里寥寥无几恐怕也不大现实，可一提起选秀，还是觉得怪怪的。 凤无华见上官青陌没接下他手中的折子，又道：“历代以来，女皇在登基之前便有男侍不少于二十人，你之前境况特殊，选秀定在今春，已经嫌晚了。” “唔……你真希望我选？”上官青陌有点儿不相信。 凤无华忍俊不禁，笑道：“你是女皇，年纪轻轻的，自然要选。选秀也为的是国之根本，将世家**收入后宫，乃是赐予她们荣耀，也是收拢人心的手段。可就不是臣希不希望，而是理应如此。” 可上官青陌想听的不是这个，又问道：“我说的是你，想不想。” 凤无华眨了眨眼睛，温润淡泊的气息缓缓散开，望着上官青陌的眼眸中，暖暖的划过一丝亮光。 “臣希望陛下要选，毕竟如今这后宫中，难能有其他入得眼的男子，陛下夜夜宿在臣这里，偶有眷宠倒是无妨，可时日再久了，恐怕朝臣们都要有意见了。” 上官青陌淡淡的叹了口气，凤无华擅长打太极已经成了本能，让她挑不出错来，心里却遗憾得很。 其实人心如此，当一个人总是完美无缺，总是高高在上的疏离着，就会引人忍不住想让他失态一次看看，或者犯点儿旁人都会犯的错，那样人活着，才够鲜活。 而她倒不觉的自己的后宫能有多空虚，这些日子一直分凤无华的床睡，有个人安安静静的守着她，倒也睡得挺踏实。 “好吧，那就选吧，不过我一直觉得，不必要太多了。你想啊，人太多了我又顾不过来，弄得一后宫的人勾心斗角，怨念深重，那不叫享福，叫作孽。得宠倒也可以说是牵制，可若是失宠，还不够拉仇恨的呢。”上官青陌耸了耸肩，“要不这样，你帮我选，选几个出来，我再看看。” 凤无华淡笑看着她，温润的眼眸中还是晶晶亮的，突然轻轻问了句，“陛下信臣？” 第138章 改造皇夫计划 (2) “有什么不能信的么？” “陛下就不怕，臣为陛下选得尽是些不称心的，届时就算入了后宫，也形同虚设？” 上官青陌的遗憾又重了一点儿，她什么时候能和凤无华不再互相试探？ “如果你当真不想让我选秀，自然有办法可以阻止，就算冠冕堂皇的理由必定也能找出一大堆来。称不称心的先不说，你挑吧，我信你就是了。” 她和凤无华之间更像是一场赌注，一场豪赌，赌人心换人心，赌这世间还有没有比权力更吸引人的东西，甚至可以说是赌上官青陌的身家性命。 她把权力给了凤无华，把信任也给了他，让他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她的命运，换他今后，也能真心待她。 风险虽大，但日后受益无限，最起码，她凭借的是凤无华率先表现出来的那些内敛的眷恋，浅浅的痕迹，却烙印在她心上。 他同样爱她，或许只是……不够深，不够用力。 春寒料峭，一阵风刮过来，就让凤无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上官青陌轻叹一笑，这或许就是宿命，有些爱，不敢拿起紧握在手中，却也不愿放下。 伸手扶着凤无华，“走吧，我送你回房去。” 而就在这时，白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平日里只要上官青陌进了无华殿，他几乎不会来打扰。 站定请安之后却没说话，望了望旁边的凤无华，默默低下头。 凤无华眼眸微淡，“臣先告退。” “不必了。”上官青陌一把拉住他，对白安道：“有什么事，直说。” “陛下，您曾经吩咐奴才注意内廷副总管夜殊的动向，就在刚才，夜殊向奴才请假，说明日一早想要出宫，大约傍晚时分回来。” 上官青陌慢慢绽开一个笑容，等了这么长时间，夜殊终于按耐不住了吗？他出宫去是真要收拾什么东西……还是要见什么人？ “先由他去吧。” “是。” 凤无华看着上官青陌，半晌轻轻一笑，转身坐在软榻上，慢慢闭上眼。 半晌才道：“陛下似乎好久没回紫宸宫了。” “你要赶我走？”上官青陌就当什么也没察觉，也坐上软榻，将凤无华往里面挤了挤。 “只怕陛下有事要做，臣在旁边反而多了顾虑。” 上官青陌一听，反倒笑了，“我还能有什么事可以瞒你么？只不过说来话长，即便是说了，也怕你不爱听。” “那臣就不听了。”凤无华浅浅一笑，手臂圈上了上官青陌的腰，“听说你将上官绯嫣从街市上接回来了，却又送进了冷宫？” 上官青陌点了点头，“无非就是想让她吃点儿苦，若不然，她总觉得安逸享乐好像是白来的？” 凤无华的眼梢微微一颤，“其实，臣一直觉得，臣如今这些安逸享乐，倒像是白来的。” 这样或许就是凤无华，他话里有话，却不见得是什么阴谋，他多多少少也会闹些脾气，因为她不是那么绝对的坦诚。 上官青陌时而明白，时而又不明白，凤无华要的到底是什么？ 还是……他要的有点儿多？ 第139章 改造皇夫计划 (3) 但如果要说他贪心，却又觉得是冤枉他了，很多事他又不很在意，那种若即若离，着实让人觉得抓心挠肺。 上官青陌突然邪邪的一笑，手腕一转，手指就顺着他衣襟溜了进去，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威胁口吻道：“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在我面前，若是再称臣的话……” 凤无华的眼睛突然睁开，氤氲水润眨了眨，“陛下是要如何？” “我觉得你身子已经好了。”上官青陌直截了当。 “陛下姑且一试？”凤无华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些狡黠，就当上官青陌的手缓缓探入触及皮肤的一刹那，突然道：“臣还以为，陛下对臣虽有亲昵却极其节制，当是心系紫宸宫中住着的那一位。” 上官青陌的手猛地一滞，眨了眨眼，忽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陛下忙于政务，后宫之事鲜少过问。紫宸宫已经几日未曾去过，却偏偏一日三餐按例送过去。臣倒不是怪陛下天天要抢臣的膳食，只突然多了个人吃的是陛下的御膳，自然要多上心几分。” 可就这么说着，凤无华却握着上官青陌的手腕，将她的手送向衣襟内。 这对曾经的凤无华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样做无异于邀宠魅惑，他不屑也不会。 而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他渐渐不满足于依偎靠坐，聊些闲极无聊的话题。 他和她之间的话题，总是充满了试探与尴尬，那么索性……她也有很久没碰过他了。 虽然夜夜下榻，可两人衣衫整齐，甚至分被而睡。 一开始，他还满足于每天都能看见她的睡颜，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她在身边，那是何其幸福的感觉，可他现在又不知足了。 有些时日没被触碰过的肌肤敏感至极，被上官青陌柔软的指尖一碰，就有一种难耐的感觉，掀起一阵战栗。 “那你可有去过紫宸宫查看？”上官青陌问道。 凤无华微微挺着身体，随口答道：“既然是陛下要藏的人，放眼整个宫中，谁还能让陛下有所顾虑？已是摆明藏着不让臣知道，臣又何必……自讨没趣。” 上官青陌的指尖触及小小的凸起，坏心眼的用指尖摩挲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挺正经，“聪明绝顶的凤无华竟然也有不灵光的时候，不瞒你说，那个就是那天楼寐送过来，又被我一剑刺中的人。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但是是我和影卫把他救活了。后来就干脆在紫宸宫中养伤。对了，你没去招惹他还真是万幸，他会武功，恐怕比起……也不算差。” 凤无华自然知道上官青陌有意避开的名字说的是谁，也同样避开了话题，皱眉道：“武功？进献的男子如何会有武功？” 上官青陌索性一五一十把知道的来龙去脉都说给凤无华听，而一边说着，几乎上下其手快把凤无华剥光了，如果不是那张嘴还要说话，恐怕也不会闲着。 无非就是个简单的故事，上官青陌没怎么放在心上，一门心思蜻蜓点水一般勾引凤无华，等无趣的故事说完，凤无华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晕，微微气喘。 第140章 改造皇夫计划 (4) 暧昧的空气在两人周围萦绕，虽说不是第一次了，凤无华的心仍旧扑通扑通跳得难受，他身上每一寸仿佛仍旧禁不起碰触，每一次轻描淡写的抚摸，都掀起他心底久久压抑的渴望。 “那陛下难道……就这般养虎为患？” “我从影族调了影卫看着他，那天接触了一番，倒觉得不算十恶不赦，不足为惧。”上官青陌长话短说，恨不得凤无华现在就不要说了，那一抹如染桃色的唇，该发出的是呻吟，而不是长篇大论。 凤无华有点儿难耐的侧了侧身，却没想，刚刚一动，却被上官青陌钻了空子，手一滑溜进了裤腰，一举握住了刚刚蠢蠢欲动的地方，令他的身体瞬间僵硬。 “陛下，琼国……” “呵，看来我们的皇夫殿下果然名不虚传，还是朕的功夫实在不到家，无趣到了皇夫殿下要用诸多杂事来助兴么？” 凤无华心中顿时一凛，深知如果上官青陌要以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话，那说明她心中已有恼怒，并且……倒霉的是他。 他深信，上官青陌什么都做得出来，都能挑战他的耻辱心到极点，他一直想不明白，常年关在冷宫中的上官青陌，到底是从哪里学来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师自通？随性而为？ 然，就在凤无华心中发慌，微微有点儿走神的时候，突然，上官青陌一直盘桓在他身前的手指猛地向后方移去！ “陛下！”凤无华瘫软的身体顿时弹跳起来，染满红晕的脸瞬间白了，瞪大了眼睛问道：“陛下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上官青陌挑着高调反问，一边将手指关节掰得咯咯作响，带着些许**痞性道：“自然是教教你，爽的时候勿谈正事，就算要谈……也得给朕一字一呻吟！” 凤无华双手一拽衣袍裹了身体，迅速向后退，警惕看着上官青陌，“陛下不能乱来。” “乱来？朕还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乱来，不然你先亲力亲为教教朕，朕知道如何才是乱来之后，方能不乱来。”上官青陌说着，以一种穷凶极恶的姿态猛地朝凤无华扑过去，拽不动衣袍就拽裤子，按不住脚就按手腕。 那目的似乎不再像是调情，更像是…… 凤无华**得节节败退，也不装嫩了，不装懵懂了，不装优雅了，更坚持不住淡定的那一套，一瞬间连伤病虚弱都好了。 双手用力拢住衣袍，寻了个空隙翻身跳下软榻，绕过圆桌，直奔里间。 “给朕站住！！” “陛下，万万不能！” “你给朕站住！否则，朕诛你五族！！” “九族尽在琼国，请陛下自行前往尽兴，就莫为难臣了。” “凤无华，别让朕逮到你，否则，在哪儿逮到的，就在哪儿就地正法！！” 白安一脸呆滞慢慢越挪越远，直到挪出了无华殿的院门，仍旧依稀能听见里面的叫嚣。 心里默默叹气，皇家的差事不好干，这等的话他不想听也往耳朵里钻，可他偏偏还不能笑。 用力垮下眉眼，转头叹息道：“华贵侍，恐怕陛下今日是没空了，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 第141章 改造皇夫计划 (5) “圣旨到！紫宸宫中诸人尽数听旨！！” 在紫宸宫养伤的萧遥天愣了一下，圣旨？要紫宸宫所有人出去听旨？ 上官青陌明知道他在紫宸宫，下的又是什么旨？ 萧遥天狐疑着看向负责照料他也同时负责看管他的影卫，影卫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既然是圣旨，上官青陌就自有她的打算，他身为武林人士，对宫里的一切规矩统统不了解，但他多少明白一点，抗旨不遵，或者躲着不去接旨，会惹来很多麻烦。 但到底是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要他接旨呢？ 萧遥天偷偷掀开一条窗缝，向外看了一眼，顿时皱了皱眉。 紫宸宫寝殿外的院子中，站着等待宣旨的太监，面前已经陆续跪满了紫宸宫中的太监宫女。 而那太监身后，竟然带着二三十个御林军侍卫，一脸虎视眈眈的样子，好像有备而来，如果他敢不出去接旨…… 萧遥天的眼眸沉了沉，对着铜镜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这身衣服自然是上官青陌拿给他的，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量，不过好在贴身合体。 沉重的雕花大门慢慢敞开，萧遥天一身墨绿色的束腰长袍，犹如挺拔青松，一步迈出门槛，引来不少人偷偷吸了口气凉气。 这里是上官青陌的寝殿，通常不需要人陪寝的时候，她会独自在这里就寝。 当然，也有时候例外，能在紫宸宫中陪寝伴驾的自然就是荣宠正盛，一直以来，也只有凤无华有过这样的机会，连宠盛一时的慕瑾汐都从未在这里过夜。 而如今，紫宸宫中竟然当真住着一个男人，一个相貌英俊，身形健硕挺拔的男人。 在紫宸宫服侍的宫女太监们有的毫不知情，有的多少有些猜测，可直到今日寝殿里的人现身，才猛然后知后觉，或许……凤无华独霸盛宠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萧遥天，性情纯良，封三品侍人，赐逍遥轩，钦此！” 萧遥天本跪下听旨已经觉得别扭了，此刻更是惊得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色。 是上官青陌那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还是觊觎了他？ 性情纯良？ 她糊鬼呢？！ “恭喜萧侍人！萧侍人，接旨吧。”宣旨的太监一脸谄媚的笑容道。 “我为什么要接旨？”萧遥天面色一冷，径自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鄙夷道：“谁说我要做什么见鬼的侍人？她以为谁都稀罕她？” 宣旨太监的脸登时就僵了，而一同僵硬的还有在场所有的宫女太监，纷纷侧目看向他，又面面相觑。 “萧侍人，皇夫殿下亲自下的旨，代陛下给予萧侍人正统的名分，稍后，萧侍人还得正装去无华殿谢恩。如今，皇夫殿下的旨意等同陛下，如果萧侍人执意要抗旨不遵的话……”宣旨太监用威胁的口吻拖长了调，“辱没皇夫旨意也好，抗旨不遵也罢，可都是诛五族的大罪。” “呸！少来徒添罪名，辱没他？！他算哪根葱，何时轮到他来让我辱没？！” 第142章 改造皇夫计划 (6) 萧遥天啐了一声，剑眉星目间满满都是鄙夷，悄悄打量着周围的形式，最后，又仰头看了看屋顶的高度。 他的伤势还未痊愈，如果此刻发难起来，恐怕逃跑的几率不足三成。 而事实上，他如今也是一头雾水满心的怪异，上官青陌让他在这养伤，除了吩咐几句之外再没露过面，可那所谓皇夫到底是操的哪门子闲心，宣旨？册封？ 宣旨太监的脸现出些许阴沉，口气也发生了变化，一本正经道：“既然萧侍人不肯接旨，皇夫殿下也有旨意早就吩咐下来。” 说完，脸上的谄媚终于一扫而空，朗声道：“来人，弓箭手准备！！” 萧遥天心头一凛，那个皇夫原来早有准备。 他知道他会武功，或者也算得几分他必定不愿意，那么，如果抗旨，他今天恐怕难逃**。 他跟那个皇夫必定是没有仇的，应该…… 不对，他或许先该搞清楚，那个皇夫是当真要册封他给予他名分，还是早就知道他要抗旨，借这个机会除掉他？ 民间流传后宫争斗的故事并不少，寻常百姓对于内廷勾心斗角的秘闻也是津津乐道，他就算不想听也偶有耳闻，那就是说…… 看来那皇夫，好深的心计！！ “女皇呢？我要见她。”萧遥天傲然问道，想他武功不凡，在武林中也小有盛名，今天竟然让那黑心透顶的皇夫摆了一道。 “陛下此刻应在上朝，恐怕不能见你。”宣旨太监有些不耐烦道，在他此刻看来，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就算逃了这一劫，日后也难能显贵，没什么巴结的价值。 而这样的轻蔑，在萧遥天眼中，更像是洋洋得意，与那所谓皇夫早就串通好要除掉他的阴谋，更加气上心头。 “那皇夫又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宣旨太监眼睛一厉，刚要训斥，忽听外面传来淡然儒雅的声音。 “我在这里。” 人群呼啦一下分开，凤无华一身玉白锦袍款款而来，头戴玉冠之外再无其他缀饰，仍旧显得雍容高雅，淡泊的表情却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萧遥天眼眸微眯，看了看周围，倒压抑着没再说出更难听的话。 常年行走在外，他多少懂得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可以在单独对上上官青陌的时候，哪怕对方是女皇，也能无所顾忌咆哮粗口。 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当着当事人的面，他不至于一上来就说难听话。 毕竟这是对方的地头儿，让对方下不来台，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不叫委曲求全，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才叫白痴。 但他真没什么好气给他，直接脱口道：“是你私自下的旨？” 凤无华浅浅点头，淡定道：“我手中权力最高封赏便是侍人，若嫌位份低了，再由陛下定夺。” “那你……”萧遥天的话卡住了，左右向周围看看，他真的很想骂人，可是不方便骂会让他太难受，索性道：“让他们都退下。” 第143章 改造皇夫计划 (7) 凤无华依旧淡淡点头，吩咐了一句，“都退下，紫宸宫外十步内，不得靠近。”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陆续退了出去，就连带来一同宣旨的御林军，也退到了紫宸宫外十步之后。 只不过，谁也不敢走的太远，尤其是御林军。 他们很多人都记得，当初凤无华宣旨要将静心宫门窗封闭的时候，慕瑾汐突然爆发，推向凤无华的那一掌，险些要了他的命。 当院子里没了人之后，凤无华径自走进了紫宸宫的寝殿，萧遥天犹豫了一下，也抬脚跟进去。 紫宸宫里几乎没变样，以前是怎样，现在还是怎样，最起码没有因为萧遥天的入住而改变太多。 衣架上也没有男子的衣袍，床榻上没有更换其他的被褥，唯有周围摆乱的桌椅，和上面薄薄的浮尘告诉他，这里已经有些日子没人进来打扫。 凤无华转过身，看着一身洒脱气息的萧遥天，据说这是楼寐送进来的男子，乍看……或许确实有能吸引上官青陌的理由。 他的身形高挑健硕，宽阔的肩膀显得极其有力，剑眉星目蕴着坚毅，饱含着凛冽，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但凤无华却深知，有些危险的气息，恰恰是上官青陌所着迷的。 就像曾经的慕瑾汐，哪怕出身媚门，哪怕身负武功，哪怕辜负了上官青陌，她却仍旧情难割舍。 咣当一声门关上，萧遥天顿时不再掩饰脸上的表情，却带上了几分赞赏之意，“难得，久居深宫的弱男子，既然知道我有武功，还敢与我单独谈话。” 凤无华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微微点头，“自然是有所依仗，才敢贸然如此。” 萧遥天的脸又登时冷下来，“那你又是依仗什么？你凭什么册封我？你以为我是谁？” “你不想留在宫中？”凤无华问道。 萧遥天声音一滞，倒回转过来口风，诚实道：“自然是想留在这里。” 他其实想的是，与其出去被整个武林追杀片刻不得安宁，不如留在这里，顶多过个一年半载，风头过了，他再出去。 可这话被凤无华听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上官青陌与他所述只有萧遥天留在紫宸宫的事，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在他看来，事情的结果也就只有一个。 “既然想要留在宫中，自然要守宫里的规矩。陛下选秀将至，若是让外人得知你久居紫宸宫，于陛下声名无益。不过，如此看来，陛下对你颇有心意，就算不废去你的武功也无妨，待日后，晋封位份也是迟早的事。” “废我武功？！！”萧遥天登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看着凤无华，咬牙切齿道：“好像不废我武功倒是我占了便宜，我告诉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凤无华。” “凤无华，你给我听好了，我萧遥天堂堂正正的男儿，绝不会跟你们这群阳奉阴违腻腻歪歪的男人凑什么后宫！别以为区区一个令人恶心的册封会让我感恩戴德，我告诉你，小爷我不稀罕！” 第144章 改造皇夫计划 (8) 凤无华缓缓垂下眼眸，古井不波道：“如今陛下中意你，你就没得选择。” “我呸！！中意个屁！！你让她来，当面问问，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瞎了狗眼，敢看上老子哪一点！！”萧遥天荤素不忌的骂完，又重重哼了一声，用力坐下。 咔嚓一声，厚重的檀木雕花大椅被压得裂开了一条缝。 凤无华微微皱眉，如今看来，这萧遥天比之慕瑾汐的武功确实只强不弱，他当初封闭静心宫的门窗，就是担心慕瑾汐心生怨恨，做出对上官青陌不利的事来。 而如今，萧遥天的脾气不仅比慕瑾汐的脾气更大，那做派也远不如慕瑾汐温顺，陛下若留下他…… “若是当真不愿受封，也不能住在紫宸宫，但宫里亦有宫里的规矩，恐怕只有陛下忍痛割爱，送你出宫，你意下如何？” 萧遥天的眼眸渐渐冷下来，虽然痛恨凤无华的多管闲事，但这或许也是迟早的事。 上官青陌不会无缘无故留他在宫里白吃白喝，还住她一国女皇的寝殿，虽然答应她可以为她做事，但欠的越多，恐怕日后还的就越多，会不会把命都还进去也难说。 但是，最起码，他现在不能出宫。 一来，他被几乎整个武林的人追杀半年多了，他累了也烦了，一想到一旦出去，那些武林苍蝇们又像闻见了腥气一般蜂拥而来，他就有想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不，恐怕他挖坑把自己埋了，那些武林人士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碎尸万段！ 二来，他的伤还没好，出去就是个死，一点儿悬念也没有。 故而，萧遥天直接摇了摇头，“我不走，不出宫，也不受封。” 他就做一次滚刀肉又怎么样？天大地大命最大，就算他是皇夫，也得受制于女皇，上官青陌都还没说什么，他能把他怎么着？ 凤无华淡漠无语，可转而一想，萧遥天的说话行事风格有几分像慕瑾汐，当时的慕瑾汐也颇得上官青陌喜爱，那是不是说，如此这般洒脱随性才是上官青陌所喜欢的，而他恰恰与他们截然相反，才会和上官青陌两人如中间隔着一堵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却少了那种沁入心底的快乐？ 突然，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之后砰地一声，寝殿的门被撞开，一个明**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他和萧遥天之间，背靠着他，将他推后几步。 “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你敢碰他一下……” “你给我闭嘴！”萧遥**吼一声，终于见到了始作俑者，又听那威胁的话，着实令人想拍死这对傻鸳鸯。 而吼过了又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上官青陌。 她应该是上朝过后连衣服也没换就来了，一身明黄黄的锦绣凤袍，端庄雍容，贵气逼人，整个人像是身处于花团锦簇之间，华贵如牡丹，却不像说书的那般虚无缥缈，而是真实近在眼前。 古往今来，民间自然流传着不少关于皇帝的种种传说与描述，但那都是死板的，所谓女皇，在他心中也轻飘飘的像片纸，只有那么个形象概念，却毫无生气。 而如今近在眼前……最起码是个活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