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来无恙》 第一章 穿越 增福山位于祁阳大陆的西南部,海拔不过500米,在西南众多高山中实在不足一提。稀稀拉拉的村舍散落在山脚下,这百十来户的王家村便世代居住在此。清晨,袅袅的炊烟从各家各户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片祥和与温馨。 村口的破庙中,“阿弟,起床了。”楚乔来到床边轻轻推醒了埋在被子中的小男孩。 “知道了,阿姐。”5岁的楚回揉揉眼睛,伸手抱住楚乔的脖子糯糯的说道。 楚乔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他,极其顺手的捏捏了胖娃娃的小屁股。不出所料,这一动作立即引起了某人的抗议。“姐,你欺负人。”楚回松开小手,气鼓鼓地撅着嘴,扭头不理面前的色姐姐。 “真是太可爱了,有木有。”楚乔心道,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好了好了,赶快起床吧。吃完饭送你去王婶家,你阿姐我今天要进山去。”楚乔满脸笑意,拉过楚回给他穿上衣服,又不厚道地捏了捏她家弟弟的小脸。本就生气的楚回刚要发飙,一听姐姐要进山,忙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瞅着某人,“我也要去”。 “不行。我是去打猎又不是玩,小孩子家去凑什么热闹。”楚乔拉着楚回的小手来到饭桌旁,错开自家弟弟楚楚可怜的目光摇头拒绝道。吃饭时,楚回什么话也没说,也不吃饭。只巴巴张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楚乔,异常安静。 几分钟过去后,“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楚乔故作严肃地说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迎上了楚回一闪一闪满含期待的眼睛。 “真是败给他了”楚乔暗道。楚乔咳了咳嗓子,继续说道,“只是你去了不能到处乱跑,只能跟在我身后,一切听我的。还有就是吃完饭你要洗碗。” “好。”楚回高兴地答应道,说完还不忘甜甜地夸道“阿姐,你最好了。” 楚乔扯了扯嘴角,“那就快点吧。”楚回立马开动,吃起饭来。楚乔看着弟弟幸福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怔怔地出起神来。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床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叫嚣着。躺在被窝中的楚乔翻了翻身,显然是被这噪音吵醒了。楚乔不甘不愿地从被窝中伸出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抱怨道:“哎,睡个午觉都不得安生。” “喂,老师,有什么事吗?”楚乔接通问道。此老师是楚乔的研究生导师樊多。整天指使楚乔干这干那,不是写论文,就是替他做调查,累死累活,没名没利,简直就一免费壮劳力。 “楚乔,我忘带伞了,你去拿把伞给我送到办公室来,快点。”说完就挂了。 “他奶奶的”,楚乔在心里把老师一顿臭骂,“我是保姆吗?没带伞还要我管。说话客气点能死吗?”虽然还在哀悼逝去的午觉,楚乔还是认命的起床了,谁叫人家是导师呢。 “轰隆”一道响雷在雨中炸开,打着伞的楚乔微微一颤,心里又是一叹“这真是个睡午觉的好日子。”雨中的楚乔一直沉浸在午觉黄了的悲伤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今天天气的异常。也难怪,楚乔这辈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睡觉。但是在没上大学之前,楚乔从来没有睡饱过,高中时一天能让她睡7个小时就谢天谢地了。长期的睡眠不足使楚乔上了大学就瞅准一切空余时间睡觉,在同学中素有“睡神”之称。可是好景不长,大三下半学期楚乔开始了考研的苦战,睡眠时间又急剧减少,想着读研期间再睡。然而天不遂人愿,谁能想到读研比考研还辛苦呢。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看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献,不停地写综述、写论文,还要给导师做各种杂活。这不,就昨天,楚乔写论文写到了晚上12点半,实在支撑不住就先睡了。今天早上7点爬起来继续写。好不容易写完,想睡个午觉,结果没一小时就让人?揪起来了,真是倒霉。 轰隆隆的雷声终于将楚乔从悲伤中拖了出来,看着被一道道闪电照亮的天空,楚乔缩了缩伞下的身子,对导师让其送伞的行为又一阵腹议。“真他妈的倒霉,小心被雷劈”。刚说完,一道雷便在她身边炸开,被吓到的楚乔手一软,伞便滑落到地上。此时,天空中的黑云越聚越多,雨也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的雨点将愣在原地的楚乔从刚刚惊险的一幕中拉出,寒冷瞬间弥漫全身。醒过神来的楚乔大怒,对着天狂吐槽,“有没有搞错啊,你长不长眼睛哇,我说小心被雷劈,不是…”轰,一道酝酿许久的雷电从空中划过,直直的劈在了某人的头上,于是… 2013年1月9日某市的晚间新闻联播:“今日下午4点15分,某大学一在读研究生不幸被雷劈中,当场死亡。请各位市民在雷雨天气中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出行。” 于是,平凡了24年的楚乔最后在“某一大学在读研究生”的威名中逝去,以她平凡的一生提醒世人“在雷雨天减少出行”。真真是“生的平凡,死的悲壮。”何其可怜,何其悲壮。 被雷劈过的楚乔只感觉浑身软绵绵的,飘啊飘啊,落在了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她费力的伸了伸腿,觉得有点挤,再伸了伸,还是不舒服。突然,她觉得呼吸困难,全身被挤压疼得厉害。于是,她努力扭动身体,向下挤去。不知过了多久,楚乔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腿,接着嘶啦一声,楚乔浑身一冷,被人打了一下屁股。楚乔哇的一叫,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沉沉睡去了。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担忧的童声打断了楚乔走远的思绪。她敲了敲脑袋,看着面前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伸手擦了擦楚回嘴角的油渍,柔声说道:“没什么事。吃完了吗?快去洗碗,要不然就不带你去了。” “吃完了,我这就洗碗去,等我。”说完,楚回就蹬着小腿跑到庙外洗碗洗去了。 “谁说这不是真的呢?算了,不管在哪,我都会好好的活下去。”楚乔看着楚回的背影,心里暗道。 第二章 王婶 楚乔牵着楚回来到村头左边的一户人家,“咚咚咚”楚乔在门上叩了三下,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谁啊?是小乔儿吗?进来吧。” 楚乔轻推开木门,视线往内一扫就看到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圆木桌,周围放着几个板凳。桌上摆着一个针线篓,桌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身穿一件翠绿色棉衣,虽衣服被洗的隐隐有点发白却干净整齐,头发简单的挽成一髻,斜插一支雕花木簪,满面和善。手上正拿着一个针灵巧的绣着,抬眼看到楚乔,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楚乔连忙说:“王婶,我来和您说一声,今天弟弟要和我一起进山,就不用王婶你烦劳照看了。” “什么?我说小乔儿,你一个10岁的小娃娃进山就够危险了,还要再带上你弟弟,这不是胡闹吗?不行,这次你俩都别去了。”王婶担忧道。 “没事的,王婶。这一年来,我都去过七八次了。再说又不往山里走,只是在边上,这马上就要过冬了,我看看能不能逮几只野鸡回来,好换点粮食。”楚乔面露感激之色,心里想着,自从一年前她和弟弟楚回进村以来,王婶就没少拿家里的东西给自己,还在自己进山的时候帮忙照看楚回,真是个好人。 “你说你俩能吃多少。等你王叔回来,我叫他给你们送点新收的麦子和地瓜去。以前我就不同意你进山,现在都入秋了,山里的狼都出来抓食了,就更危险了。”王婶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上次进山不就受伤了吗?还不知道疼。”王婶就不明白了,一个十岁的女娃娃,水灵灵白嫩嫩的,怎么就那么大胆要往连村里的男人都不愿进的山里去呢。 楚乔解释道:“王婶,我哪能老白要您家的东西呢。上次受伤是我不小心崴了一下,是个意外。这次我一定会很小心的。” 王婶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人小,但最是有主意的,便不再劝了,只道:“你这孩子,可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王婶。”楚乔说完,就带着弟弟离开了。 “哎”看着楚乔姐弟俩离开的背影王婶不禁在心里一叹。一年前,她第一眼看到楚乔和她弟弟就喜欢上了他们。虽然他们浑身黑乎乎的,衣服又破又烂,但是却都有着一双明亮湛清的眼睛。她是秀才家的女儿,小时就常听爹爹讲有这种眼睛的人心思纯正,福泽绵长。(.好看的小说)所以她便决定时常接济她姐弟俩一下,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粮食,只当接个善缘。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她更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楚乔虽然只有十岁却像个小大人。仅仅九岁,便敢独自进山打猎,还次次都能有所收获。上次居然猎了一头狼回来,自己虽说也受了伤,但几天后就好了。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眼红说楚乔他们俩不是人,是妖怪,要不然怎么会杀了头狼回来,要知道以往山里的狼可是咬死过不少进山的人,有一个还是打猎的好手。其实要她说,如果楚乔不是人,那就是仙童,有谁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呀。 “娘,你咋了?”王步生推开门,看到自家娘亲拿着手里的绣活发呆,关切的问道。王婶定了定神,抬头看到独子回来,答道:“没咋,你咋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13岁的王步生扫了一眼院子,见院中只他娘亲一个,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小心道:“楚乔还没送阿回来吗?”说完,脸上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王婶自是看到了儿子的反应,也不戳破,只道:“刚乔儿来过,说是带阿回进山,就不用我照看了。” “哦”王步生点了点头,耷拉着脑袋下地去了。 王婶望着儿子沮丧的离开,心里不由感慨孩子终究是大了。说实话,她这么帮衬着楚乔姐弟俩,也不是没存这份心思。楚乔这孩子别看这么小,眉眼还没张开,但有眼人都能瞧出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而且性子不错,单看她对弟弟阿回就知道是个能照顾人的,还特别有主意。只是…想到这里,王婶不由嘀咕出声来:“只是这样的可人,怕不会愿意过这种平凡的日子吧。” 带着弟弟进山的楚乔并不知道王婶的这番心思。此时,头回进山的楚回看啥都稀奇,一会追着蝴蝶乱跑,一会拿根木棍逗弄石头上的甲虫,玩得不亦乐乎。楚乔看着楚回天真无邪的样子,脸上也不由挂上了浅浅的笑容,放慢了脚步。 “姐,还疼吗?”楚回从石头上下来,拉着楚乔的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啥?”楚乔显然是被弟弟的话给问蒙了,想了一会,才道:“你说上次的事啊,没事了,早不疼了。” “姐,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疼了。”楚回直视楚乔的眼睛,坚定而执着。 楚乔恍然觉得眼前这个5岁的奶娃娃一下子长成了一个大人,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扑哧”楚乔笑出了声。虽然听到自家弟弟的保护宣言,心里满满的感动,但是任谁看到明明是稚嫩的一张清秀小脸却硬是挂着严肃老成的表情,都会破功的好不好。 “姐,你严肃点好不好,我是认真的。”楚回皱了皱眉,不悦的瞪着某人。 “知道了,知道了,哈哈。”楚乔满口答道,却一眼掩不住笑意。 “不理你了。”楚回忍无可忍,转头向前方跑去。 楚乔跟着追去,心中却向跑远的弟弟承诺道,“在你能保护我之前,还是让我来守护你吧。”林间只剩下俩人追逐而去的背影以及嬉闹的笑声。 “还没找到吗?”慵懒的声音透过朱红色的云纱帐冷冷的扫向跪在床边的黑衣人。 “是。”虽然黑衣人此时表现的很平静,但其额头上的冷汗和微微颤动的身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三年了,大概不在此界了吧。” 第三章 进山 楚乔怎么也没想到,自那日被雷劈中后,自己竟然穿越了,成为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更为惊奇的是,这个世界竟然是玄幻小说中修仙世界。当楚乔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在她眼前瞬间出现的的美大叔,她幼儿期的大脑也瞬间死机了。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楚乔都在慢慢平复她那受惊过度的脆弱小心脏。要知道现在所接触到的世界已经完全颠覆了她过去24年的认知。在她出生后的六年中,楚乔不断地接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冲击,常常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哀悼她这“悲惨”的重生。比如,她的美人娘亲就拿药丸当饭给她吃,那东西黑不溜秋的,虽然吃完后会有一股柔暖的气息流遍全身,熨帖每一处的经脉。但是,它不甜不咸,不酸不辣,这么没滋没味的东西,竟然是她每天的口粮,简直是虐待儿童有木有。还有她那便宜爹,大冬天的把她往寒潭里扔,还美其名曰是为她好,说是淬体,强壮骨骼柔韧筋脉,巴拉巴拉个没完。可就是再好,她那时才3岁啊,简直是谋杀有木有。楚乔对她这对便宜爹娘的这些疯狂举动简直是无语了。“得,咱人微言轻,我忍。”楚乔在心里默默画圆圈对老天竖中指。(.好看的小说) 当然,可能也得益于这些疯狂的行为,楚乔以其水木火三灵根的资质在9岁时便已达到练气四层,修炼速度堪比单一天灵根。在这个世界中,灵根是修仙问道的基础,只有身据灵根者才能开始修行。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以及由此变异的雷、冰、风八种;灵根的优劣在于其多寡。单一灵根又称天灵根,百万中无一,不仅修炼速度极快而且晋级没有壁障,只要度过心魔便可晋级,实乃上天的宠儿。变异灵根只能单一存在,数十万中才可能有一人。虽然晋级会遇到壁障,但修炼速度并不逊于单灵根,而且吸纳灵气的纯净度高,亦是修仙的好苗苗。次之的是二灵根和三灵根,也叫真灵根,身据真灵根的修士凭借刻苦的修炼和机缘得道成仙也不是不可能的。而四灵根和五灵根在修仙界中又叫伪灵根,因为要比他人需要吸纳更多的灵气,所以绝大多数人终身只能困于筑基期,很难有所成就。 楚乔6岁时被测出是水木火三灵根,其中水灵根占6成、木灵根3成,火灵根1成。基于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则,按道理来讲楚乔的灵根在三灵根中属于中等,但是因其灵根的纯净度极高,与单灵根相比也不逊色,最后经便宜爹倾情认证为资质中上。要知道,灵根越纯,其吸纳的灵气也越纯,同时修士所施放的灵力也越纯,其威力也越大。于是,得知自己资质不错的楚乔信心满满的开始了她所认为的“主角”修仙之路。 所谓“主角”修仙之路,就是主角无论遇到神马危险,最后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外加逆天神器、仙人传承以及通天神兽。然而事实证明,小说毕竟是小说,它虽然来源于生活,但更高于生活,厄,而且高出不少。据楚乔现场目测,虽没有十万八千米,也有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米。总之一句话,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比如,目前正挂在悬崖壁上龇牙咧嘴的某某人。 “有没有搞错。”楚乔啜了一声,双眼向下一扫,只见轻飘飘的白雾萦绕在崖边,视线竟未能到底。楚乔暗道倒霉,稳住心神,左手牢牢抓住突起的石壁,腾出右手轻拍系在腰间的储物袋,随即手中便多出了一把通体泛着青绿色光芒的短剑。楚乔轻轻一插,匕首便咔一声嵌入了厚厚的石壁中。 “有意思。”盘腿坐在崖底西侧石洞中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目光似有似无的飘向远方,审视而戏谑。 楚乔借着短剑作为支撑,一下一下爬上了悬崖。狼狈不堪的楚乔来不及恢复灵力,一边呼喊着弟弟的名字,一边调动灵识细细扫过每一处找寻弟弟。 楚乔这次之所以敢带弟弟进山,一是因为增福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峰,没有灵气,山上只有一些普通的野兽,并没有妖兽;二是因为自己一月前刚刚突破,现已炼气五层。练气期共十二层,前四层为炼气初期,练气前三层只能吸收灵气入体,直到练气四层时才可以灵气外放,使用简单的法决;炼气五层至八层为中期,进入练气中期不仅可以洗筋伐髓,还可拥有神识,并开始修习各种法诀;炼气九层至十二层称为练气后期,到了练气十二层大圆满时便可冲击筑基。练气期每逢四破五、八破九都是坎,很多人穷其一身也无法跨越。每次能打破壁障者不过十之三四,修仙世界的严酷由此可见。练气期后,又有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化神后期大圆满突破后度六九天劫,成功后,受接引之光引渡飞升灵界,继续修行。化神后的境界则依次为分神、炼神、还虚、合体、大乘,唯突破大乘之后才可以飞升至仙界。作为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楚乔自是不敢去想什么得道飞升。对她而言,突破炼气四层,成为练气中期的修士就意味着她已经具备了自保的能力,可以保护她和弟弟了。 可是还没等楚乔在弟弟面前展示她引以为豪刚刚学会的法术,弟弟便不见了。楚乔上次进山便在西侧山腰处的密林中发现了野狼的巢穴,但因为那时的她只有练气四层,只会几个简单的法术,攻击力低,因此只是用了控物术和疾驰术诱捕了一头狼,还为此弄伤了脚。这次进山,楚乔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狼窝。所以,一进山楚乔便带着弟弟往西边密林走去。但是明明上次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活活走了一上午还没到。楚乔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便捡了一些形状比较特别的石头,每一百步扔下一块做记号,结果一个小时候发现虽然身边的景色不同,但是他们确实是在一个地方转圈。楚乔凭借这10年来对修仙世界的了解,很显然,他们是进了一个阵法中。知道自己陷入阵法的楚乔郁闷异常,因为她对阵法这东西一窍不通,只知道有杀阵、幻阵和困阵三种。眼见太阳就要落山,既然走不出去,楚乔决定破阵。只见她调动全身的灵力,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奋力一击。结果…很不幸的触动了阵法,楚回不见了,而她则挂在了悬崖壁上,晃晃悠悠… 第四章 失弟 “阿回,阿回…”急切的呼喊声在山中荡开,惊起一林的飞鸟。 日暮降临,夜色渐渐噙满山林,徒留斑驳的月影散落树梢。幽长的山路上只有楚乔瘦弱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向前行去。 夜晚的山林格外安静,只剩微风拂过枝叶发出的簌簌声游走于山间。“这是…”楚乔停下脚步,闭目静心,小巧挺秀的玉鼻用力一吸。“这是。。。”楚乔脸上顿时一白,恐惧瞬间席卷全身,失去血色的双唇颤颤挤出:“人血的味道。” 嗷一声狼啸粗鲁蛮横的插入林间,炸响在楚乔的耳边。楚乔立马放出灵识,寻着狼声匆匆追去。“愿老天保佑,弟弟平安无事。”楚乔在心里一边又一边祈祷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楚乔重重地跌在地上。挣扎的痕迹,一大片人血和弟弟染血的鞋子及衣服碎片,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聪明可爱的楚回被野狼吃掉的惨象。泪水噼里啪啦从苍白的脸庞滑落,楚乔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绝望。“都是我不好,我没用。丢了弟弟,让他一人在这深山里。他才五岁啊,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啊。。。。”凄柔的月光投落在蜷缩成一团默默哭泣的小人儿身上,分外妖娆。(.) 夜愈来愈深。一白衣男子眨眼间闪现在楚乔身后,风哗啦啦吹过,带起飘扬的衣角,说不出的飘逸出尘。“越来越有意思了。”白衣男子弯腰抱起哭晕过去的楚乔,对着怀中的人儿勾了勾嘴角。 “好软。”睡梦中的楚乔翻了一下身,喃喃道。不对,楚乔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而疑惑的打量着四周。温暖丝柔的棉被,红木雕花的大床,对面床边矮几上放着一只珐琅花瓶,里面两只金菊开得正浓。呃。。。 “起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楚乔的思绪,一白男子出现在楚乔的视线中。 修仙之人因纳天地灵气为己用,身上自有一种不同于凡人的气度。且修士自练气开始,便会引用灵气洗筋伐髓,皮肤自是好的没话说。另外,修仙界的驻颜养颜的秘法不知凡几,如果有心变美,只要舍得砸灵石就能实现。效果可比现在的整容手术强多了。楚乔自穿越以来已经有十个年头了,素来知道修仙界出俊男美女。而且自家的老爸老妈那也是人中龙凤,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但饶是如此,楚乔还是被眼前的白衣男子闪花了眼。 他一身纯白色滚银边长袍,白玉冠束发,额前左右两边各有一缕发丝自然垂下,精致的五官虽然有些阴柔却不失俊美,凤眸微挑,涟光盈盈,嘴角好似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慵懒而疏离。 “多谢前辈相助之恩。晚辈因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缓过神来的楚乔立马下床行礼,表示要走。虽然楚乔感觉到眼前这一男子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但他身上那股高阶修士的威压和说不出意味的笑容都让自己感到很不舒服,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纠缠。 白源听了没有答话,随便捡了个木椅懒懒坐下,细长白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咚咚的响声使楚乔莫名的烦躁起来。 “真是个妖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楚乔心中暗道。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源才缓缓开口:“噢,你要怎么谢我呢?” 啥?楚乔一怔,略带疑惑的目光抬头对上了那双半眯着的桃花眼。 “怎么?”白源忽然睁开眼睛,笑语盈盈地看着来不及收回目光的楚乔,“没有人告诉你,修仙之人最忌因果,既然受了我的恩,便要还我的情吗?”说完,还若无其事地向楚乔挑了挑眉。 哇靠,这里的人懂不懂什么叫施恩不望报啊,再说又不是自己让他救的。“请前辈留下姓名。日后辈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在晚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晚辈楚乔必定尽力而为。”楚乔怕眼前这一白衣男子提出什么要玩命的要求,特意在“力所能及”四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白源。你可以走了。”复又闭起了那双祸国殃民的眼睛。 楚乔又深鞠一躬,抬腿走至门口略顿了顿,转过身来,道:“前辈,这是什么地方?晚辈要怎么才能回原来的地方?” 白源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扫了一眼楚乔,道:“我送你回去。” 看着身边流过的白云,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坐在白源飞行法器―流云帕上的楚乔再一次感慨,这是一个玄幻的世界。 自己穿越前没事就喜欢上网看穿越小说。大学四年里,自己几乎把几个知名站的小说都搜刮了一遍。什么宅斗宫斗种田的,只要你说出名字,我就能给你讲出个大概来,人称穿越小说搜索器。这不上研了,自己又迷上了玄幻小说,其中最得自己欢心的便是女主修仙流。小说中,女主们个个貌美如花,倾倒众生。即使不漂亮,也能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引得众多美男垂青,甚至拼死相护。虽然作者也会有事没事的给女主找茬添堵,但每每在生死一线之时,女主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获救,而且还会收到作者的安慰礼包,不是突破晋级就是神器奉送。总之是一句话,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但喜欢看修仙小说,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喜欢过这种有事没事打怪历险升级的生活好不好。老娘我的职业规划就是读完研再考个博,博士毕业后回家乡的大学里当个大学老师。收入虽然一般,但胜在安稳,工作时间可以由自己调整,每年还有寒暑假,待遇也好。一直为此努力的我,没想到一朝穿越,来到这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坑爹那有木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不是小说,不是看过之后哈哈一笑的故事,不是挂掉之后开始重玩的游戏,这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世界,会哭会痛会死的世界。 一想到因自己的疏忽而丧命的楚回,楚乔心口一阵抽痛,明明承诺过要好好保护他,明明想好好照顾他,结果。。。。。。泪水再次溢出了眼眶。 第五章 心魔 再次回到昏倒的地方,空气中那骇人的血腥味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舒爽的草木清香,然而,跪倒在地上的楚乔却只觉得那渗入泥土的血渍无比刺眼,无比讽刺。楚乔颤巍巍拾起弟弟染血的鞋子,小心翼翼的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仿若灰姑娘那易碎的玻璃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为什么人会这么容易死去?为什么生命会这般脆弱,稍稍不在意就会消失?便宜爹娘也是,弟弟也是,为什么明明刚刚就在身边与你笑闹的人瞬间就会不在了呢?楚乔凌乱了。 长在春风里活在红旗下的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般绝望,绝望到崩溃的边缘,失去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和活下去的希望。在穿越前,她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内向的女孩,虽不单纯但因一直在学校读书未踏入社会,所以缺少些社会经验,不了解社会的阴暗面。但说实话,无论自己穿越前的世界再怎么阴暗,再怎么残酷,也比现在自己所处的修仙世界强上百倍、千倍,万倍。最起码,在中国,自己的爸妈都好好的活着,不会有一天被莫名其妙地杀死。七岁的自己(实际上已经30多岁了)也不用带着弟弟从灵界逃到这陌生的下界,每天提心吊胆,深怕那不知所谓的变态仇家一刀结果了自己。虽说就业难,但再怎么难,自己也还能养活自己,还能好好地寿终正寝。但在这,真真是应了玄幻小说中的常提的那句话:修仙有风险,入行需谨慎。自己现在踏上的这条修仙之路是不进则退,不是生就是死。自然的老死,安安静静的等待生命的逝去却成了奢望。纵然得知自己是在一个修仙世界,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像小说中的女主一样得道升仙,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她们那般坚强,可以历经磨难凤凰涅??。 她,楚乔,平生别说鸡就是鱼,她也没杀过,顶天就淹死过几窝蚂蚁踩死过几只蟑螂。她,楚乔,平生最怕疼,擦破点皮就能哀嚎半天。她,楚乔,最胆小,屋里就她一个人时都不敢睡觉,熬夜等上晚班的父母回家后才能安心闭眼。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穿越大神选中来到这步步惊心的修真世界,她实在是不适合干这么危险刺激的工作,实在不想用自己的小命来玩一场生死搏杀的赌局。修仙对她来讲,就是那生命不成承受之重。 送楚乔回到原地的白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冷眼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看着默默悲伤的楚乔。“不好。”白源大喝一声。 只见原本目露悲戚的楚乔霎时双眼迷离,空洞无光,丝丝黑气从皮肤里散发出来,缭绕在楚乔周边,形成一层淡淡的黑雾。 已是金丹后期的白源自是见惯风雨,一看便知楚乔现在是心魔入体。心魔,由心所化,一念生,万怨起。一旦心魔形成,轻则丧失本心,由仙入魔,成为魔修,为正道不齿;重则修为全失,身死道陨,魂飞魄散。白源知晓厉害,不作他想,立马盘腿坐下为楚乔运功输气。 不知自己已在生死一线的楚乔只觉全身好像撕裂般疼痛,由怨念所凝成的黑气纠缠着丹田里的灵气开始暴动,不受控制的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楚乔浑身抽搐,额头上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好痛”楚乔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什么修仙,什么悲伤,什么绝望,统统都不记得了。楚乔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无边的黑暗,蚀骨焚心的疼痛,寂寥凄寒的孤独。活也好,死也好,统统都不在乎。只想摆脱,只想解脱。。。 就在楚乔要被黑雾所完全笼罩之际,一股温凉的气流源源不断地渗入楚乔那饱受摧折的经脉,缓缓来到丹田,一点一点地包裹住暴虐的黑气。此时的楚乔犹如干涸了数百年的枯木,疯狂的汲取着甘甜的雨露,贪婪无度。 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眼前这个10岁的女孩流去,渐渐脱离了白源的控制。修仙之人观感都特别敏锐。意识到灵力竟不受自己控制的白源脸色铁青,眉头深锁,凤眸威凛,心下大感不妙。如果不是他趁楚乔昏迷时亲自探查过她的资质和骨龄,白源都要怀疑眼前之人是那以吸食别人功力增长修为的邪修。 要说,自己金丹后期的灵力只要一成就便足可使练气五层的楚乔爆体而亡,这可比心魔入体还直接呢。但现在已吸取他三成灵力的楚乔非但完好无损,而且还在源源不断的汲取灵力。这。。。白源盯着楚乔的目光又加重了一层思虑。 眼见自己五成的灵力已被楚乔吸光,白源心中警铃大作,再也顾不得其他,屏气敛息,试图切断对楚乔的灵气输送。出乎意料,无论白源怎样施法,都不能将其切断。白源心下大骇,白玉般的额头和俊秀的鼻翼上也渐渐渗出了汗珠。 想自己八十一岁结丹,一百七十五岁金丹后期,除了一百多年前在平溪谷那次历练不在自己意料之中,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让自己如此狼狈呢。“真是有趣的人啊。”白源在心中苦笑,无奈的看了一眼身前的人儿。 灵力继续不受控制的向楚乔流去。现下围绕在楚乔身边的黑雾早已散去,露出了楚乔娇小的身影。与白源越来越白的脸色不同,楚乔面色红润,红彤彤的小脸越发可爱。随着吸入的灵力越来越多,楚乔噌突破了练气五层,不一会,又咔一声突破了练气六层。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流失速度也越来越快,目睹楚乔再次神奇突破练气七层的白源再也不淡定了。杀意立显,身体却像被定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无法施展任何法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灵气流失。一想到灵力耗尽,楚乔也许会不计荤素的汲取真元,不甘恐惧怨愤也立时蒙上了此前一直淡漠的双眼。 灵力已不足一成,可楚乔吸纳灵力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戴在楚乔脖子上用红线做链的水滴状吊坠突然亮起一层莹白色光芒,一息之后,又黯淡下去。 第六章 师徒对话 青云门雁荡峰紫华殿内,“徒儿让师傅担心了。”白源说完,不自觉地低了低头,避开师父紫华真君的视线,一丝羞红竟漫上了他那如玉般的面颊。 “自己是多少年没见过他这般局促的模样了。”紫华真君看着下方略带不安的徒儿心中一阵苦笑。那日他受不住新收徒儿的苦苦哀求,只好带着他返回增福山。谁知自己一到山外,放出神识就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自己的天才徒儿脸色惨白,表情扭曲,正在为一八九岁的女娃娃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眼看徒儿灵力枯竭却不能停止,还在不知死活的为其输送。自己心下便大感不妙,以为是哪个修炼邪门功法的邪修在炼化徒儿的灵力呢。等自己赶到后,这骇人的一幕已经结束,只剩下没有任何灵力瘫倒在地的徒儿和一昏迷不醒的女孩。紫华真君现在回想起来心中的震惊依然不减,不免一阵后怕,万幸没有损伤到真元。真元是修士在炼化灵气的过程中以身为引,以精血为介,储存在丹田里的灵力精核。真元一旦受损虽不致于丧命,却轻则修为倒退,重则损伤根基,难以晋级,与修仙者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若是敢伤源儿一分,紫华真君攥了攥掩在紫色道袍下的大手,双眼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狠戾。 “师父。”长久的静默使低头看地的白源察觉到紫华真君的异常。按理说,见到自己这般心虚的师父,正应该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狠狠调笑自己一番,可眼下,自己竟在一直慈眉善眼的师父身上感到了一瞬间的戾气,是自己的错觉吗?白源略带疑惑地抬起了头,“师父。”白源又唤了一声。 被白源打断思绪的紫华真君立马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咳咳咳”急忙连咳三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恢复正常的紫华真君理了理思路,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金丹真人灵力虚脱。” 白源早知紫华真君会过问此事,便将他遇见楚乔以及当天的情况一一向紫华真君道来。 白源刚刚起了个头,讲到那日看到楚乔挂在悬崖的情形,便听见自家师父拔高的嗓音。 “你是说,那个叫楚乔的娃娃有把青漓做成的短剑。你确定?”紫华真君瞪着圆溜溜的小眼,一脸的不信相。青漓,据《祁阳异闻录》记载,是由极地玄冰潭独有的万年针铁雷松经千年孕育而来的,实际上是其精核中的髓液,食之,可修经脉之暗伤,壮筋骨之强大,为剑修和体修淬炼筋脉的圣品。而如果作为炼器材料,佐以冰晶焰可以炼制纯水性法器,至柔至韧。每千年,祁阳大陆唯一的一颗针铁雷松才会凝结出十滴青漓,分别五大宗门,四大世家以及散修联盟所把持。放到外面,每一滴青漓至少可以卖到数十万上品灵石。 “当然。”白源干净利落的答道。心想他可是实打实的见过吃过的好不好,要不要这么不相信自己。想到这白源忍不住向坐在金坐上的中年大叔翻了个白眼。 “咳咳,你继续。”紫华真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讪讪道。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紫华真君那浑厚的嗓音冲天而起,震荡了整座紫华殿。 “她是聚灵之体。”不同于紫华真君的急切,白源依旧不缓不慢、面无表情的答道,如果忽略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的话。 “你确定?”紫华真君从座上跳起来,双眼锃亮。如果此时楚乔见到紫华真君这般模样,一定有多远走多远。好家伙,简直是灰太狼遇见喜羊羊,口水都拖拉到地下了有木有。 “确定。”白源斩钉截铁道。 话音刚落,大殿内已经没有了紫华真君的身影,只有白源微微落下的衣角见证了紫华真君所带走的一道气息。 白源随手撩了撩额前的发丝,目光沿着大殿敞开的大门向远方飘去。眼波流转,凤眸轻挑,薄而性感的双唇缓缓吐出邪魅般的声音,“欠了我这么多,有的还了。” 第七章 聚灵之体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灰蒙蒙的,空荡无人,寂静的让人害怕。楚乔暗道倒霉,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好死不死怎么老遇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不知道老子有空间恐惧症啊,楚乔一脸悲愤。她穿越前就有这个毛病,不能自己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以前,自己在家都要把电视声音调得很大,不管看不看,总之是要让电视的声音到达房子的每一处。而在穿越后,每次打坐练功,都是灵宠小米趴在一边陪着自己。“小米,你也不在了。”楚乔心中又是一阵沮丧。 “这到底是哪啊?有没有会喘气的答一声啊?”楚乔悲从中来,仰天大叫。 “寄灵晶内。”一道冷淡漠然,毫无感情的女声从远处响起。 “what”根本没指望会没人睬自己的楚乔,心下一惊,来自21世纪大不列颠国的英文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楚乔直想用大耳刮子抽自己。好死不死用么英文,显得你多有学问啊,好不容易在这鬼地方有个人理你,再给你吓跑喽。楚乔在心中一边一边做着自我检讨。 “你在哪啊,能不能出来见见。”楚乔小心翼翼道,生怕惹恼了唯一会喘气的某人。 可是楚乔错了,错的离谱。她忘了自己是在一个猪在天上飞,鱼在地里跑的修仙世界。在这里,会说话的不一定是喘着气的人,也可能是一团一闪一闪泛着诡异蓝光的不明气体。 卧槽,有木有搞错,还不如不出来呢,我现在更他妈的害怕了。如果这是漫画,大伙一定能看到某人眼下的双宽面面条。 不对,这该不会是众多小说所讲的夺舍吧。一想到这,楚乔浑身一激灵,警惕的瞪着眼前这团不明物体。 似乎察觉到了楚乔的紧张,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心,我只是一缕神识,不会对你有害的。” 你说没害就没害呀,哪个杀人犯会承认自己杀人啊。这些话楚乔只在心中没出息的念叨一下,自是不敢说出口。开玩笑,虽然眼前这团不明物体只有自己一个拳头大,但那诡异的蓝光和似有似无的巨大威压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不好惹得主,搞不好人家动动指头(话说,这东东有指头吗?),自己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你现在就拜我为师吧。”冷若冰霜的声音炸响在楚乔耳边,不容拒绝,不容迟疑。 被这话砸得晕头转向的楚乔还来不及想,又听见冷冷的声音传来,“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楚乔连忙说道,心想自己又不是傻子,刚刚那股巨大的杀意只要不迟钝,任谁都能感觉到,要杀要剐,自己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爱咋咋地吧。拿定主意的楚乔,立马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认真道:“弟子楚乔拜见师父。” “起来吧。”依旧是淡淡的语调,却少了一分含义。“记住,为师吾名祈容寒倾,号冷韵灵尊。五十万年前在灵魔大战中身陨,仅留一丝神魂于寄灵晶内,等待有缘之人。” 纳尼,冷韵灵尊,这下自己真是中头彩了。灵尊呐,那可是灵界的大乘期强者啊。在灵界生活过七年的楚乔这点修真常识还是有的。修士到达金丹期,便可有道号,从此道号代替名字成为修仙者的标志,此时也便有了尊称。金丹期称真人,元婴期为真君,化神是道君,再往上分神与炼神统称为上人,还虚为上君,合体期称灵君,大乘期强者则被尊为灵尊,乃灵界的至尊。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吧。他奶奶的,老天终于开眼了,我楚乔也有今天。”楚乔在心中狂笑,如果不是碍于现在情况特殊,楚乔一定会放声尽情高歌,“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你在想什么?”冷冷的声音直直的刺向明显不在服务区的楚乔。 楚乔赶紧收敛眉眼间的浓浓笑意,端正态度,恭谨答道:“徒儿在为自己高兴,能拜在师父门下实乃弟子平生之大幸。” “确实。”女声又响起,“不过时间不多了,你要集中精神,牢牢记住为师下面所说的每一句话。” “是”楚乔答的毫不犹豫。拜托,这可是上天发的金手指好不好,如果错过了或者听漏了什么那是要折福的好不好。就算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条小命,那也得牢牢记住您说的每一句话。 寄灵晶外。 紫华真君正一动不动的打量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小人儿。炙热的眼神细细扫过楚乔身上的每一处,连头发丝也没有逃过某位处于极度兴奋的真君的眼睛。 这可是聚灵之体啊。紫华真君在心中赞叹道。从出生起,不,从还未出生时,就能自发的吸取天地灵气存于体内。虽说修士到达金丹期,其体内的金丹也可自发吸取灵气,但其所纳灵气极其有限,仅能满足辟谷(就是不吃饭)的需要,修士想要获得更多的灵力还得靠打坐修炼。而聚灵之体则不然。聚灵之体的修士完全不用靠打坐来汲取灵力。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身体的每一处,哪怕是一根头发,一根汗毛,都可自发的吸取灵气并加以炼化。 这是多么惊人的天赋呀!聚灵之体的修士不用打坐就可自动运行体内的功法,亦不需经过几十年、乃至几百年的闭关增进修为,修炼速度比肩天灵根。而最让人眼热的则是聚灵之体的修士仿佛永远不会灵气枯竭,想要耗尽聚灵之体的灵力,不高出两个大境界想都别想。 “这可是传说中的体质啊!比天灵根更逆天的存在,修炼斗法的天才。等她真正成长起来,祁阳大陆,不,应该是整个修阳界该是怎样的光景啊。”紫华真君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正目光灼灼满怀期待的盯着熟睡的某某人。 如果楚乔现在能听到紫华真君刚刚这番饱含殷切期望的话语,她一定会立马跳出来诚恳的告诉他,“亲,其实你真的、真的、真的可以不用期待,老娘的命比谁都苦。” 第八章 生命之体,啊呸!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楚乔咆哮的声音响彻云霄,呃,如果这里有云的话。[] “叫什么叫,修士修仙本就逆天而行,不进则退,危险重重。自你踏上修仙一途开始,便不容你后退半步,不是生就是死。”冷韵灵尊略带不悦,严肃地说道。 对于目前正处于极度惊慌的楚乔来说,冷韵灵尊刚刚的话无异于雪上加霜,瞬间点爆了出楚乔的大脑。 “我没听见,对,就是没听见,打死也是没听见。”多么可伶的娃娃呀,只能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一遍一遍的默念,好像刚刚她真的是啥也没听见。而且,就在刚刚,为了坚守自己的信念,这丫头居然好死不死的念出了声。 “你说什么?”一股磅礴的怒气狠狠地撂在了楚乔的耳边。 滔天的怒意轻而易举的戳穿了楚乔刚刚费力罗结的谎言,如兜头一盆凉水,毫不客气地浇醒了自欺欺人的某人。 尼玛,老娘才不是神马坑爹的生命之体呢,明明从来就没听过。连那些纵横修仙小说的万能写手都从未编出过如此坑爹神奇的要命体质,她咋就这么倒霉,这么变态,好死不死的摊上个这么要命的体质啊。回归现实的楚乔表示万分悲痛,两束宽面条则响应某位同学的亲切号召,刷刷落下表示非常理解。 感受到强大怨念的冷韵灵尊却十分不理解楚乔现在的状态。天知道,当她得知自己是可成就生命之源的生命之体并拥有一部可修炼至真仙的顶级仙法时,她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虽然过程艰辛了些,曲折了些,但效果是不言而喻的。以不足八万岁的年龄修至大乘期,傲视群修,站立于灵界的顶端。虽然最后她因此而死,但她不悔、亦不怨。大道无情,本就是她小瞧了人性的贪婪,高估了所谓的情爱,与人无尤。 “生命之体,乃是身具生命之息、净纯之质的聚灵体,比普通的聚灵体好上千倍万倍,当你得成大道,便会成为生命之源,得享长生。”考虑到这是五十万年来自己遇到的唯一一个生命之体,冷韵灵尊稍稍收敛了怒意再次向楚乔解释道,只不过冰冷的语调透露出了些许的不耐。 长生?我呸,呸,呸。各位看官请原谅我的粗俗。这倒霉的体质简直就是一他妈的催命符。楚乔崩溃了。 话说嘛是生命之体呢?据冷韵灵尊透露,成为生命之体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首先必须是聚灵之体,以灵为引,源源不断自发地吸取灵气,同时以身为罐,将所纳之灵气化为灵力储存于身体的每一个处,为生之气息的产生提供庞大的灵力支持。其次必须具备净纯之质。普通的聚灵之体吸收灵气时并不加以区别,只要是灵气,不论混杂还是精纯,都会将其纳入体内,造成灵力驳杂。而生之气息的产生需要绝对纯净的灵力,不容一丝混污。净纯之质就像一张过滤网,将那些庞杂不纯的灵气挡在身外,直接杜绝其造访。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修士自身便要具有生命之息,这是生命之体的精髓,亦是日后产生生之气息的母核。 多么牛叉的体质呀!修士修仙追求长生大道,每次修士晋级寿数便会大幅增长。练气期与凡人无异,但因修仙身体康健,寿命最长可至一百二十多岁,筑基三百左右,金丹七百,元婴一千五,化神三千。其实,寿命的增加是源于每次晋级时由磅礴的灵力所催生的生之气息。生之气息越多,越浓郁,修士的生命便愈长。而生命之体则不完全需靠晋级来转化,等修炼有成,便可自行生成,成为生命之源,长生不老,甚至可以惠及众生,润化万物。 呸呸呸!老娘又不是玛丽苏,没闲心管嘛惠及众生、润化万物。老娘就想好好活着,对,就是好好活着。楚乔直想破口大骂。 你咋不说这逆天到爆的破体质就是那引无数妖精竟折腰的“唐憎肉”呢。好家伙,现在还没练那劳么子破功法,就已经是极品的大补之物了。而且咱这身体绝对是纯天然无污染,无毒无添加剂,适用于任何人群,药效那是杠杠滴。什么仙修魔修、什么妖修鬼修哪怕是冷到爆的物修木修,统统不在话下,只要您吃了咱,保您顺利晋级增寿三百,还他妈的没任何副作用。 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体质吗?这还是根本没练《生息诀》呢,这要是修炼有成,我他妈就是一移动的天材地宝、顶级仙丹,搞不好吃了我,人家连天劫都没有就直接立地成佛、得道飞升了好不好。 作为修仙界香喷喷、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唐僧肉,楚乔表示亚力山大。这年头,咱一没孙悟空这样热血好战且武力值飙高的忠犬打手,二没宜室宜家、逃跑打怪必备的随身空间,三没瞬间秒杀众人的终极逆天神器,可谓一贫如洗、手无缚鸡之力的光杆司令。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身为人人得而食之的我,该怎样在这残酷无情的修仙世界活下去?我敬爱的师父呀,您老人家是咋活到大乘期才死的呀? “师父,您是怎样活下来的,不不,应该是,您是怎样在众修环饲的恶劣条件下艰苦卓绝的修炼至大乘期的呢?”楚乔把最后一丝希望投降了那团诡异的神识。 第九章 醒来 破晓时分,常年盘桓在雁荡峰峰顶的重重云雾如往常一般,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驱散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青云门七大主峰之一的雁荡峰才真真正正的显露在世人面前。(.好看的小说)只见山势峻峭、壁立千仞、广袤幽深、气象森森,奇花异草琳琅面目,俯拾皆是。山上的亭、阁、院皆依山势而建,一山飞峙,恰似空中楼阁。但其本欲接天的峰顶却被人为的削平,整座紫华宫殿矗立其上,高插云霄,俯瞰群峰,颇有遗世独立之感。或许是受到这股凛冽孤傲的气势影响,紫华真君一脉在门中也少与各峰来往,致使紫华殿常年无人造访,颇为冷清。只是今日,空中由远及近的四道霞光注定要打破这一份安静了。 恢弘正气的紫华殿内。 “掌门和各位师兄师姐今日怎么有空屈尊到我这紫华殿来呢。”端坐在高座上的紫华真君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的茶,眼神扫过坐在下方的四位元婴真君,不慌不忙的询问道。 “紫华师弟,为兄刚刚从功德堂得知,你为师门带回了一聚灵之体的女孩,不知可是真的?”只见一看起来四十多岁面相威严、身穿青绿色道袍的男子略带激动的问道。 “自是真的。师兄这样问,可是疑师弟我说谎?”紫华真君放下手中的杯具,淡淡的的回道。 “怎么会怀疑师弟呢,为兄只是不敢相信而已。这世间竟真的有聚灵之体,得此天纵之才,实乃宗门之幸啊。”掌门严一真君越说越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眼看自家掌门师弟又要开始唠叨什么宗门发展大计,早就不耐烦的歧列真君赶忙出声打断:“就是就是,紫华师弟怎么会说谎呢,我看掌门师弟就多余问。别闲扯了,赶紧叫那女娃出来见见。” 闻言,紫华真君的神色一暗,沉言道:“这恐怕不能。” “为什么?是不是你小子想藏起来,自己收为徒弟?我不答应。”歧列真君闻言立马从椅子上暴起,捋起袖子,高声质问起对面的紫华真君。 “歧列师兄,你先冷静一下。紫华师弟怎么会把人藏起来呢,定是有什么隐情,对不对,紫华师弟。”明蓉真君瞧着势头不对,连忙温声劝道。 “紫华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严一真君也正色道。 “你倒是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歧列真君雄浑的声音夹杂着蓬勃欲出的怒意再次回响在紫华殿中。 就在歧列真君的耐心耗尽之际,紫华真君终于缓缓开口道:“她已经昏迷一年了,一直未醒,你叫她怎么来。”说完,还朝歧列真君丢了一纪大大白眼。 “为什么会昏迷?”坐在一旁始终未开口的阔云真君干脆的问道。 察觉到众人的疑惑,紫华真君就把那日楚乔心魔入体的事情讲了出来。“这一年来她虽然一直昏迷,但却没有生命之虞。我原想着有一天她会自己清醒,但近三日,我观她额有黑气,似心魔未散,且日渐成型,恐怕不妙。”紫华真君担忧道。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霸道的心魔,可惜了。”掌门严一真君紧缩眉头,目露惋惜,叹道。难怪紫华真君会趁这个时候把此女为聚灵之体的事情通知宗门,想来是因为此女现在恐怕命在旦夕,而他对此却又束手无策吧。如果此女早就转醒或者依旧是安全昏迷,紫华真君恐怕根本就不会把此时告知宗门。 “各位有什么办法吗?”严一真君把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另外三个人。 静默,一片的静默。在座的五人皆沉默不语。心魔,尤其是这种死灰复燃、再次诞生的心魔,只能靠修士自己去克服,任谁都不能也无法插手。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真正的束手无策。心魔一旦产生,非生即死,谁也不能豁免,谁也不能例外。 而此时此刻处于昏迷状态的楚乔也确确实实正徘徊在生死边缘、游走于生死一线。其实,三天前楚乔的神魂就已经从寄灵晶中出来回归身体了。那时她便可以自行醒来。可是,被冷韵灵尊轰出寄灵晶的楚乔,脑海里只剩下冷韵灵尊满满的失望,让她等什么时候成为了真正的修士再进寄灵晶见她。 要成为真正的修士吗?楚乔迷茫了。穿越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与穿越后十年的生活先后上演,重叠交错。而作为故事主人公的楚乔只觉得自己被硬生生的撕裂为两个。一个在二十一世纪里读着研,安心过着平凡如水的生活,而另一个则在修仙世界里背负着杀父弑母的仇恨,小心翼翼艰难求生。两种截然相反的生活,两种南辕北辙的生活方式,楚乔不知道哪一个才是自己。其实,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这个修仙世界里活下去,就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力至上,弱者是无法守护住自己的一切的。这是她这一世的父母用自己的生命告诉她的,直白而悲壮。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有一回事。这三年来,她一直在逃避,逃避这个陌生而又残酷的世界。她讨厌血腥、厌恶杀戮。她只想等弟弟长大,就回到修士不会踏足的世俗界,买一所宅子安度余生。可是,冷韵灵尊的话却无情的打乱了楚乔的所有计划。 楚乔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事情一再的超出了她的控制。现在即使是她不想修仙,恐怕都不能了吧。楚乔心下苦笑。 不修仙,一定会死,修仙,自己还能有与人、与天相争的机会,更何况自己还是生命之体。既然拥有了得天独厚的修仙体质,那么相应的也就要承担众修觊觎的滔天风险。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生与死,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修仙的机会,那就让自己,轰轰烈烈的活一把,成为真正的修士吧。 顺应天道、从我本心、勇破万险、勘破轮回。如是而想的楚乔终于缓缓张开了紧闭的双眼,露出一片清明。 第十章 楚回 “姐,姐,你终于醒了。”楚乔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甜甜的,夹杂着兴奋和激动,让人心里暖暖的。 楚回?楚乔的脑子轰一声。是错觉吗?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一道绿影急急地闪过推开房门,以迅雷不及俺耳之势直直的扑向了目前横躺在床上的楚乔。 “呜呜,姐,呜呜,你终于醒了,呜呜。。。”泣不成声的楚回一把将楚乔紧紧抱住,把头伏在姐姐的胸口,自顾自的放声大哭,似要把这一年来积在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全部都释放出来。 被惊呆了的楚乔一动也不敢动,绷紧全身,脑海里尽是出那日她绝望的捧着弟弟染血的鞋子的画面。还活着吗?听着耳畔传来的熟悉声,楚乔愣住了。直到胸前的衣襟被弟弟楚回的泪水打湿,感受到丝丝凉意的楚乔才真真正正放下心来,伸手轻轻拍着楚回因哭泣而颤动的背部,一下又一下的,也安抚着楚回那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 姐弟?z就这样,一个放声大哭,一个无声轻抚,不知道过了多久,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楚回的抽泣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不哭了,那还不起来。”楚乔看着停下哭声还依旧赖在她身上的楚回忍不住提醒道。话说被一个六岁的孩子压在身上这么长时间真的挺累的。 “就不起来。”楚回别扭道。楚回抬起一直埋在姐姐胸口的小脸,满目的受伤与委屈,眼角处还挂着几滴小小的泪珠。 “还是和以前一样。”楚乔轻叹一声,宠溺的捏捏了楚回哭红的鼻子。 “姐。”楚回立刻从楚乔的身上跳起来,高声抗议某人的无良举动。 “好了好了,别闹了。”楚乔坐起身来,拉着楚回坐在床边,开口道:“快和我说说那天你和我走失后你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遇到狼了?有没有受伤?还有,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说着,楚乔就要上手扒开楚回的衣服,要给楚回来一个全身大检查。 “姐,姐,这都一年了,我早没事了。”楚回连忙握住楚乔不安分的手急急地阻止道,小脸霎时蒙上了一层羞红。 “哟,这是害羞了,你身上哪处我没有见过,还害羞。”楚乔戏谑道,眉眼间涌出了浓浓的笑意。 “你,你。。。”六岁的楚回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满脸彤红的努力挤出一个貌似凶恶的眼神瞪着楚乔。 不得不说,楚回这般娇羞的模样实在是太萌太可爱了,“哈哈哈哈”,楚乔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眼见楚回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青,楚乔才止住笑意,正色问道当日的情景。 原来当日与姐姐楚乔走散后,在树林里瞎转的楚回果然遇上了一只狼。在狼发起攻击的千钧一发之际,楚回想起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护身符,便用它逃离了危险。而他则被随机传送到了增福山之外的一处地方,正好遇到了路过紫华真君。紫华真君见楚回根骨极佳,便收其为徒。之后紫华真君和楚回再次回到增福山,就遇见了昏迷的楚乔和大师兄白源。接着就把他们带回了青云门。白源在一个月后就醒来了,而楚乔则昏迷了一年多。 “你用了那张传送符?可是你没有灵力啊。”听完弟弟的讲述,楚乔心中略有疑惑,忍不住出声问道。这护身符其实是一张小型的传送符,是当年灵界的父亲给他们保命用的,楚乔也有一个,一下就能传到三千里以外。只不过在三年前刚刚来到祁阳大陆的楚乔姐弟俩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兽潮,楚乔便用它和楚回逃过一劫,后来才到了增福山附近。 “所以我才会被狼咬伤腿啊。一开始怎么弄它都没反应,最后就在狼扑过来的时候,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就把它给撕了,结果我就逃掉了。”楚回一脸平静道。 听完,楚乔二话不说一把将楚回扯过来,撩起他的裤腿,细细查看被狼咬伤过的地方。虽然现在楚回的腿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平滑细嫩,可是楚乔却心疼的不得了。大滩的血渍,染血的鞋子,破碎的衣角,挣扎的痕迹,无一不说明楚回当时的危险与急迫。 她曾答应过这一世的母亲,要好好照顾弟弟,好好活下去。是她食言了。“当时一定很疼吧,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楚乔自责道,眼泪啪啪的落在了楚回的腿上。 “姐,没事了,真的,那时师傅给了我一颗药,当时就好了。”楚回连忙放下裤脚安慰伤心的姐姐。 “你师父紫华真君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吧。对了,他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呢?”楚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难道在祁阳大陆元婴期的修士收徒弟会这么随便吗? 其实,当日紫华真君一开始根本就没注意到的楚回。那时他只是在附近察觉到了爱徒白源的气息,就在他赶往徒弟身边的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了强大的灵力波动,这才停下来查看一番,结果就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楚回。到他这般修为的人,都特别讲究因缘。既然遇到了,有了一份缘分,别不能轻易舍弃。紫华真君这才给楚回一颗小回春丹救了他。正因为如此,紫华真君这才发现楚回的根骨极佳,六脉通达,乃最好的剑修苗子。紫华真君作为一名剑修,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苗子,于是当场就把楚回收入门下,也算是圆了这场机缘。 “师父说我根骨好,是天生的剑修。而且…”说到这里,楚会故作神秘顿了一顿,身子向倾了倾,小嘴凑向楚乔的耳边,轻声道:“姐,师父前几天给我测了一下灵根,是单一火灵根。”说完,回过头来还得意的向楚乔抛了一个媚眼。 人的灵根在六岁之前是不能显现的,只有在六岁后灵根才能稳定,才可以被人们探测到。所以各大门派和修仙世家才会在六岁时选拔苗子进行培养。楚乔本来是想自己的父母一个是双灵根一个是三灵根,弟弟楚回应该也是有灵根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楚回的灵根竟这么好,乃是白万中无一的天灵根。 这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吗?我一个生命之体还不算,弟弟还是一天灵根,这老楚家的基因也太逆天了吧。如是而想的楚乔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楚回一遍又一遍,这不会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忠犬打手吧。 第十一章 争徒 “请问,各位前辈有什么事吗?”楚乔小心翼翼道。[.超多好看小说] 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楚乔心中苦笑。刚刚她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像品评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般注视着楚回的。没想到只眨眼般的工夫,就换成自己被房间里突然冒出的五位元婴大能集体围观。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难道他们发现了我是生命之体,可是,冷韵灵尊不是说在筑基之前身上的生之气息不是不会泄露吗? “你可愿入我青云门?”掌门严一真君首先开口,一派威严。 楚乔的胡思乱想立刻止住,心道原来是要让自己加入门派,害她还这么担心。进入门派获得庇佑,实在是比她和楚回俩个人在这遍地是危险的修仙界瞎晃悠安全许多。一想到这,楚乔立刻向前行礼,恭敬应道:“楚乔愿意”,不敢有半分懈怠。 “不错不错。”严一真君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须,往日紧绷的嘴角轻轻上扬,显然是对楚乔的反应极其满意。 “那娃娃,你可愿拜我为师。”一张大脸瞬间摆在楚乔的面前。利眼浓眉,高鼻厚唇,虽然看着已经六七十岁了,但依旧透着一骨子锐利。可是这位长相如此硬朗的人现在却一脸挂笑,满含柔情的盯着楚乔。 楚乔被这张极具冲突感的脸瞅的实在是有些发毛,刚要张口说话,耳畔处却传来了一低沉的男声。“歧列师兄,这人好像是我带回来的吧。” “姐,这就是我师父紫华真君。”站在一旁的楚回轻声提醒。 眼前之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一身紫金长袍,五官虽不出彩,但组合在一起却看着让人极为舒服。“多谢前辈相救。”楚乔连忙躬身行礼。 紫华真君点了点头,低哑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再次响起,“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楚乔哪敢拒绝,自己人都是紫华真君带回来的,弟弟楚回也拜了他为师,现在能被其收入门下,也算是一场机缘。虽然自己已经拜冷韵灵尊为师,但冷韵灵尊又没说只能拜她一人,反正师父又不嫌多,多拜一人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可就在楚乔欲行拜师之礼的时候,一股灵气生生止住了她下身跪地的动作。“不行,我不同意。凭什么人是你带回来的,就要做你的徒弟?这聚灵之体,我是要定了。”歧列真君高声叫嚷道,话中的志在必得之意显而易见。他还就不信了,以他元婴后期的修为,再豁出这张老脸去,还能争不到这万年不遇的天才徒儿。 “这是我与这孩子的因果。请歧列师兄见谅。”刚刚踏入元婴中期的紫华真君并不理睬高他一境界的歧列真君,淡淡的回道。 “我不管什么因果,反正我就要收她为徒。如果你不答应,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歧列真君一脸的理直气壮,言辞中已透出了一丝狠戾。反正他已经决定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楚乔成为自己的徒弟。有了这聚灵之体的徒儿,什么天才白源新秀易衍天都得靠边站,他要让玄境那个老家伙活活嫉妒死。一想到玄境那张憋屈的老脸,歧列真君就说不出的高兴,原本因争执而面露不愉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好,既然师兄你胡搅蛮缠,要以大欺小,那紫华我自然无话可说。但请一战。”紫华真君讥讽道。实际上紫华真君也不是真的如表现出的云淡风轻。歧列真君毕竟高出他一个境界,且在元婴后期已停留了三百年之久。搁以前紫华真君定不会沾这个热闹。可是楚乔既然是他带回来的且又是这么珍贵难得的聚灵之体,那他就必须得全了这场因果。 “你们这是干什么?”掌门严一真君高声喝道。虽然每次有好苗子出现时,为争徒大大出手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那顶天也就是几个金丹真人过过招,元婴期的真君一般从不会为这点事约战。毕竟元婴期的斗法可不是闹着玩的,随手扔一法决就可能摧毁一方天地,后果十分严重。一想到眼前这两位开打,严一真君只觉得脑仁搜疼,只得摆出掌门的权威,训斥道:“你们这是什么样子,战什么战,还有没有长辈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原先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总算有了点缓解。虽然是只有一丁点,但事情总归是向着好的地方发展了不是。 “咦,紫华师弟,你这新收的小徒可是百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而且还是攻击力最强的单火灵根呐?”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阔云真君拉着楚回的手,开口认真道。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和约好了似的刷刷扫向楚乔身边的小男孩。六岁的楚回哪里见识过这样灼人的视线,小脸腾地一红,习惯性的退到楚乔身后,拉住了楚乔的手。 “紫华师弟,既然你已收了单一火灵根的弟弟,难道还想再收这个聚灵之体的姐姐吗。”阔云真君冷冷的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紫华真君,沉声说道。 阔云真君的话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再次引燃了屋内本就不平静的气氛。 “靠,紫华师弟,你都收了一个天灵根的徒弟了,还要再收这个聚灵之体的女娃娃?你这是不是太不知足、太不厚道了。再说了,你都有了一个天才徒儿白源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留点苗子呀。”歧列真君心中这叫一个嫉妒羡慕恨呀。凭什么他紫华真君命就这么好,收了白源这难得一见的变异风灵根还不算,还偷摸慌的收了个天灵根的小徒弟。如果再让紫华真君把这聚灵之体的收去...,歧列真君突然感到不对,连忙默念起清心诀,驱散刚刚漫上心头的阴霾。好一会,歧列真君才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紫华师弟,我看你新收的这个天灵根弟子就很不错、你看你也挺忙的,是不是就别收他的姐姐了。”掌门严一真君看歧列真君没事了,才缓缓开口向紫华真君建议道。 “好。”眼看着歧列真君竟因为收徒一事着了象,紫华真君就知道他是定不能收楚乔为徒了。要说,好徒弟谁会嫌多呢。只是自己现在实在是太打眼了。如果阔云真君没有说出楚回是天灵根一事,他或许还有一争的可能。可是如今,尽管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是要放弃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徒弟也是一种资源。你占得越多越好,也就相应的越招人嫉恨。有些东西,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掌门严一真君长舒一口气,道:“那楚乔你就拜”。 “慢。”阔云真君朗声止住了掌门严一真君接下来的话,“我要收楚乔为徒。”掷地有声,霸道强硬。 掌门严一真君抚着脑门上暴起的青筋,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刚劝走了紫华真君,又来了个阔云真君。这阔云真君年可是实打实的天才,现在不足七百岁便已是元婴后期,是他们几人中最有希望突破化神的一个。本以为一直未开口的阔云真君对这楚乔没有什么兴趣,可现在想来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是要定了楚乔,根本就没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哎,你们几个要像是明蓉师妹多好哇。”掌门严一真君心中暗道。 如果此时明蓉真君能听到掌门师兄对她由衷的赞美,她一定会抛给严一真君一个大大的苦笑。话说,她也是很想收楚乔为徒的好不好。只不过实在是有这份心没这份力。她就是一元婴中期的修士,在这几个好战分子面前还是安静的当块背景板的好。是以明蓉真君打从进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的站在一边用同情的眼神注目着此时已是焦头烂额的严一真君。 而处于事件中心的楚乔半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呆呆的拉着楚回站在原地,等待他们讨论的最终结果... 第十二章 拜师 “咚”,自青云门开山立派以来便一直悬挂于昊阳山脉最高处的鸣芸钟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寻常日子意外响起,苍劲悠长的钟声以悬钟楼为中心蔓延开去,所过之处皆留下了一份沉静,使整个青云门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 三声之后,古老绵长的钟声戛然而止,余音掀起的微妙涟漪也渐渐停歇。众人的议论声充斥在青云门的上上下下,再不复之前半分的安静平和。 “三下,不知道是哪位师叔有幸被元婴长老看重,收为弟子了。”一练气期子弟艳羡道。 “不一定是哪位师叔,我看八成是哪位师叔祖,能被元婴长老收为真传弟子的起码是金丹期真人。”另一人颇为自信的纠正道。“真传弟子那是要传承师父衣钵的,一位元婴老祖顶天就会收两三个真传弟子细细教导。哪能这么随便收筑基期的师叔呢。” “那也未必。门内不是有三个筑基期的师叔拜元婴长老为师了吗?”那人反驳道。 “拜托,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多天才,想什么呢?算了,咱俩在这瞎操心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吧。” 无意成为二人谈资的楚乔此时刚刚完成了拜师之礼,成为青云门有史以来第一位练气期的真传弟子。两天前,歧列真君和阔云真君就楚乔拜谁为师这一问题争执不下,掌门严一真君虽有心调停,但奈何他俩谁都不肯退让。不得已掌门严一真君只好同意让他们找一偏僻的地方约战,但是不能伤害对方性命。于是昨晚还睡在高床暖枕上的楚乔今天早上一张眼,入眼看到的便再也不是有梁有柱的雅致房间,而是石桌石椅石床,她的师父也最后敲定为寒玉峰的阔云真君。 阔云真君十八岁筑基,七十一岁金丹,一百九十三岁结婴,是祁阳大陆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元婴后修士。楚乔乖顺的立在一旁,偷偷地打量起这位传说中的天纵奇才。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身如松柏,笔直挺拔,果然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只不过如此英俊的人却始终面无表情,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冷意,叫人不敢亲近。楚乔心满意足了。阔云真君长得不错,实力也强悍,虽然不是自己选的,但绝对是一大靠山。有了这样的师父在祁阳大陆上恐怕没人敢轻易招惹自己了吧。楚乔越想越高兴,笑意竟不经意间爬上了莹白如玉的脸庞。眉眼弯弯,笑颜如花,这甜甜的笑容仿若拂过的一缕春风,消融了阔云真君洞府里的空荡阴凉,释放出淡淡的暖意。 阔云真君似也收到了感染,语气竟不平常柔和了许多。“楚乔,你可知为师为何要收你为徒?”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我是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楚乔收拢笑意,诚实答道。 “那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阔云真君沉声道。 楚乔目露不解,微微摇头。 “意味着你这一生都要背负天才之名,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从此,你不能怯懦,不能懒怠,不能畏惧,只能大步往前走在众人的面前。”阔云真君严肃道。 “为什么?”楚乔问道。 “只有这样才能不坠天才之名。”阔云真君目光深邃,一脸坚定之色。 楚乔并不赞同阔云真君的说法,“为了一个虚名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阔云真君没有料到楚乔竟会这样问,双眉一紧,声音又沉了一分,“你觉得这不值得?真是可笑,难道你的聚灵之体是假的?难道你不能自行吸取天地灵气?既然你担了聚灵之体的实,便不能辜负了它的盛名。” “可这又不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生来便是聚灵之体,谁也没给我选择的权利,凭什么我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一想到自己还是生命之体,她就忍不住委屈。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每每提及,她还是郁闷不已,不能真正释怀。 阔云真君双眸一暗,嘲讽道:“那我且问你,你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灵根?自己的样貌?这些本就天定,从出生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人人皆如是,无一例外。凭什么要由你来选择,你来决定。天道常常,视为定数。如果真的可以选择,那岂不是要满天神佛、遍地英才吗?” 是啊,这本已注定,命运使然。我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呢?如果不是因为生命之体会带来灾祸,自己还会如此抗拒它吗?答案是否定的。自己不但不会抱怨,还会欢喜不已。拥有可以成为生命之源的体质,还有相应的顶级仙法,想必做梦都会笑出来吧。是我错了。福祸相依,只想要它带来的好处,却不想承担风险,天下间哪会有这样的好事。终究是自己太贪心了。楚乔刚想到这,只听咔一声,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争先恐后的向她涌去。来自四面八方的灵气渐渐在楚乔周边形成了一个厚实的灵气漩涡,将她紧紧包裹其中。身处灵气中心的楚乔立马盘腿坐下,运功引导其在经脉之中游走。随着吸入的灵气越来越多,经脉在庞大灵气源源不断地挤涌下被强行生生扩宽了四倍,远超一般练气九层修士的经脉宽度。疯狂的灵气吸入持续了一天一夜才渐渐停歇,此时的楚乔已是炼气九层,踏入了练气后期。 目睹这场灵气饕餮盛宴的阔云真君面上不显,心中却震惊不已。这样庞大的灵气就是筑基修士晋级都用不了这么多,而她却仅仅只是用来晋级炼气九层。她体内到底蕴藏了多少灵气,难道这就是聚灵之体的独到之处吗? “多谢师父提点。”楚乔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身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阔云真君,立马起身行礼。 “你可想通了?”阔云真君淡淡道。 “是弟子魔障了。既然得了这绝佳天资,便要担得起这天才盛名。弟子定不再推诿。”时至今时今日,楚乔才真真正正放下了心中积聚的猿粪,开始认清现在的自己。 阔云真君点头道:“修士修仙与天争,与命抗,破尘俗,识天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望你好自珍重。“ “是。”楚乔觉得这是自己第一次正视修仙,开始有了向道之心。 阔云真君见楚乔真的听进去了,心下安慰,又微微一沉,道:“你虽是聚灵之体,但修炼速度也不宜过快。你刚十一岁便已是炼气九层,可学些别的来提高一下自己。为师擅长炼器制符,也略通阵法和剑术,你想学些什么?”修士虽拥有较凡人几倍乃至几十倍的寿命,但对于寻求天道,增加自身修为所需的漫长时间而言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很少有修士研习他物。但这些对于楚乔而言却不是问题,刚好可以帮她减缓一下修炼速度。 楚乔一听,稍一思索,脱口而出,“我想炼体”。 第十三章 碧水寒倾潭 阔云真君一怔,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徒弟竟要炼体。(.好看的小说)“为什么?” 楚乔眨了眨眼,可伶兮兮的望着阔云真君,“我怕疼。炼体之后别人打我,我就不痛了。” “荒谬。”阔云真君头斥道,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修士因为怕痛就要炼体的,“那你可知炼体的过程要比挨打痛百倍乃至千倍,可知要承受刺骨焚身之苦?” 这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没有办法呀。据冷韵凌云所言,生命之体自身所散发出的生之气息是有办法加以掩盖的,但其鲜血的味道是怎么也去不掉的。一旦受伤流血,或许人类修士一时察觉不到,可天生嗅觉敏锐的妖兽会在一时间内锁定这股蓬勃的生之气息。尤其是在金丹期和还虚期,功法运行到血液使体内近半数的生命之息蕴藏其中,这时一滴血所含生之气息的数量要高出平常五到六陪,极其危险。冷峻灵尊自己就因为在金丹期一时不小心受伤,引发了过万规模的兽潮,差点就此陨落。为了自己避免被人、被兽、被魔、乃至被鬼饮血食肉的惨剧发生,自己现在吃点苦算什么。虽然自己也不想变成肌肉发达的金刚芭比,可是与保住小命相比,外表好不好看真的不重要的。只有炼体,才能减少流血事件的发生。(.好看的小说)因为咱流掉的不是血,是命。楚乔悲催的安慰自己,心中却无比坚定,“师父,这些我都知道,在打人一拳之前首先要先挨人十拳。我可以承受炼体之苦,却不能忍受挨打之痛。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血为别人而流。”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心声。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楚乔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从这一刻开始,由她楚乔自己来守护自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豪情宣言在空荡广阔的石洞中听得格外清楚明了。阔云真君灿若星辰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讶,望向楚乔的眼神愈加深邃幽深。这般坚决霸道之语虽是竟是出自眼前这个只有十一岁的楚乔之口,先前那个略带怯弱畏惧的女孩仿若从来就没有存在过。悟性如此之好,即便不是聚灵之体,在修仙一途上恐怕也会走的很远吧。 “炼体是那些身无灵根且根骨不好之人寻求长生大道的方法。体修以身入道,淬炼筋骨,养气培元,肉体堪比妖兽,一般法宝难以毁伤,可修炼困难,换皮塑骨,淬筋熬血,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再加上晋级缓慢以及功法不全,祁阳大陆上的体修可谓少之又少,且最多只能到换筋期,也就相当于金丹期。最关键的是你师傅我根本就不会炼体,所以也不能教你此道。” 好吧,虽然她不怕吃苦,可是现在一没功法二没师傅的,就算是想学也是有心无力啊。(.好看的小说)楚乔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阔云真君看到楚乔这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不由一乐,明明刚刚还是踌躅满志转眼间就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虽然为师我不能教你炼体,但是帮你淬体,使你身体较一般修士强硬还是可以的。” 楚乔像话过来一般扬起头,明亮的眸子闪了闪,洋溢着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阔云真君愣了愣,眼角和唇角不约而同的微微上挑,回应了楚乔一个浅浅的微笑。“不受挨打之苦,仅仅淬体是远远不够的。淬体只是治标却不治本,要想不挨打,那就只能比别人强,不给别人轻贱你的机会,弱者是没有资格说不的。你乃聚灵之体,平时根本不用刻意修习功法便能聚累灵气,修炼法术更是事半功倍。为师早年游历时曾获得了一本仅适合于女子修炼的古剑谱。该剑谱名为《玄女剑》,只有剑招并无功法,真正的剑修并不能修炼,于你却是正好。法剑并修,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磅礴充沛的灵力,这对于一般人而言是不可能的,往往寿终而无所得,而对于你这聚灵之体,怕是最好的修炼方式吧。” 多好的师傅呀,比她那不着调的研究生导师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这培养方式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攻守并济,法剑双修,她眼前都浮现出自己凌风而立、俯视众生的辉煌身影了有没有。怀揣如此大志的楚乔自得不已,不仅没有瞧见阔云真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之意,也忘记了考研时背过千百遍的马克思那句至理名言。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而道路永远是曲折滴。 周围云雾缭绕,远处青山如翠如墨,新升的朝阳只露出了一点点羞答答的小脸,便将寒倾峰周围的云霞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苍翠欲滴的山林间,一抹素白突然闪其中,若仔细看,旁边好像还有一点绿色,掩映在翠波碧海之中。 寒倾峰是阔云真君所居之处,以山谷中的碧水寒倾潭得名。阔云真君和楚乔现在就出现在这与极地玄冰寒潭齐名的碧水寒倾潭边。只见潭面深碧,寒气薄雾蒸腾其上,缭绕纠缠,偶有山风吹过掀起袅袅寒雾,宛如仙境。 “好冷。”虽有灵气护体,可空气中夹杂着的冰冰寒意却并不受其影响让人遍体生寒。楚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碧水寒倾潭是由原先的碧水灵泉在两万年前竟雷电袭击变异而来,只有这四十平方米。虽不像极地玄冰潭浸泡一次便可有壮骨锻体之效,但却可常年使用,而极地玄冰潭只能作用一次,之后再浸泡就几乎没有效果了。”阔云真君道, “那这碧水寒倾潭岂不是很珍贵?”这可是能帮人淬体炼骨之物呀,楚乔两眼放光,巴巴的盯着眼前的一汪碧蓝。 “此潭只能作用于练气期修士,筑基以后便没有效果了。而且年龄最好在六到十六岁,十六岁以后人的骨骼便会开始发育,此时再用作用也就不大了。”阔云真君解释道。 “那也应该有很多炼气弟子来此呀?”楚乔转过头,目露疑惑的瞧着阔云真君。 “只有为宗门做出了巨大贡献的精英弟子和我的弟子才可来此修炼,并没有多少人在此。而且这里设有空间阵法,彼此都有独立的小空间,可同时容纳五十人。” 看来自己还沾了师父的光,要不换个师父,自己才炼气九层哪能为宗门做出什么巨大的贡献呢。要不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那现在有多少人在这呢?“ “未来五年之内,就你一人。“阔云真君淡淡道。 楚乔怔住了。虽然她知道能来碧水寒倾潭修炼的人不会多,可也没料的就她一个呀。关系户这种生物可是无论哪朝哪代、何时何地都有的好不好。 阔云真君瞥了一眼正神游太空的楚乔,似有些不悦,“发什么呆,还不赶快下去。” 说完,楚乔就被一阵风无情的卷入了冰冰凉透心凉的碧水寒倾潭之中。 第十四章 修炼指导 一息之间,铺天盖地的冰寒争先恐后向楚乔袭去,透过白皙莹润的肌肤钻入微不可查的毛孔,不由分说的渗入鲜活温热的血液,冰冻体内各处娇嫩柔软的器官。(.无弹窗广告)密密麻麻的冰冷肆虐疯狂,所过之处只剩一片寒意,不再存有一丝温度。柔韧脆弱的筋脉被这霸道的寒意蹂躏的几乎破碎,寒冰刺骨的痛楚充斥在身体的每一处。冰冷的血液、寒凉的筋脉,冷冻的骨骼,从里到外,沁出层层寒气,融于潭水之中。 就在楚乔要被这冰冷刺骨的潭水吞噬之际,一股磅礴的灵气突然如饿狼般从丹田里涌出,迫不及待地扑向那些入侵的寒气,撕扯、侵蚀、吞咬,不遗余力的剿杀这些残忍狂傲的侵略者。待到丹田中的灵气用尽,积存在筋脉中的灵气便如洪水般倾泻而出继续扑杀。而当丹田和筋脉中的灵气都被挤压耗尽之时,稀薄的灵气竟然从楚乔的骨血中溢出,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向那些残余的星星寒气,吹响战斗的号角。然而体内寒气刚被祛除,来自碧水寒倾潭的新一卷冷意又汹汹而来,霎时楚乔的身体再度陷入一片雪窖冰天之中。丹田、筋脉、骨血里新生的灵气再次倾巢而出,重新投入于寒气的厮杀之中。(.好看的小说)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寒气与灵气搏杀激战,一遍一遍的打磨着楚乔的血肉筋骨,使其坚韧,促其强硬。 沉入潭中的楚乔并没有目睹这场惨烈的战役,她的意识也好像她的身体一般浸泡在冰天雪海之中。钻心噬骨的寒意同样也在楚乔的识海里汹涌暴虐,掀起波波巨浪拍打那点点清明。 冷,好冷,楚乔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被寒气蛮横穿过血肉、刺入筋骨的疼痛她根本就察觉不到,只觉得血液凝固了,身体的温度被瞬间抽干,只剩下冰冻麻木的神经收集着全身的冰冷,提醒着她自己还活着。 日出日落,一天匆匆溜去。当新一轮朝阳扯去漫天的黑幕,坐拥蓝天白云之时,楚乔缓缓睁开了双眼,又是一团灰不溜秋的石壁。 “不错,只是昏迷了一个晚上,聚灵之体果然不凡。“低沉性感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赞许。 楚乔连忙起身,入眼便是一袭白衣的阔云真君。薄唇轻抿,品了一口手中的热茶,清香怡人的芬芳在空气中化开,袅袅的热气在俊朗的脸前织就一层朦胧的雾纱,似假幻真,更平添一份飘逸之感。 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也。这是楚乔此时唯一的想法。她这完全是从学术、专业的角度出发,欣赏、鉴赏这件艺术品,绝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这一点可以从那双忽闪忽闪,泛着纯粹亮光的眼睛中得到证实。 阔云真君自动忽略了某人花痴的目光,“从今天开始,每天卯时到酉时,你就给我在碧水寒倾潭中淬体。“ 从早上五点到晚上七点,要一直泡在寒潭之中,一想到这,楚乔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立马倒立,根根笔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师父,这时间会不会有点长呀?” 阔云真君斜了眼缩成团的楚乔,冷冷道:“要不是入夜之后,碧水寒倾潭中有一部分寒气会滋生阴煞之气于我们修仙者有害无利,否则你连晚上也要在其中度过。” 得,没商量,她是注定每天要被冻成冰棍了。楚乔恹恹点头,她认命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阔云真君一看到她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在他的意识里楚乔的眼睛仿佛应该永远绽放花般的笑意,盛满烨烨的华光。 她不就是稍微有那么丁点不高兴吗,又没说不去。这可关系到自己保命的筹码,就算泡上一整天,甚至是呆在里面五年她都愿意。但是一想到那种刻到骨子里的冷,还不许她有那么一丝丝、一丢丢的抗拒吗? 阔云真君可能意识到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沉声解释道:“你体内的灵气完全可以支撑这么长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换成其他人,最多也就坚持四个时辰体内的灵气就耗尽,我当时也就坚持了五个时辰。而七个时辰对你这聚灵之体而言只少不多。你呆在碧水寒倾潭的时间越长,淬体的效果就就好,而且还可以帮助你压缩提纯体内的灵气。你要好好利用,切莫浪费这五年的时间。” “楚乔明白。”现在这点痛、这点苦不算什么。如果要想走得更远,现下她所忍受的痛楚恐怕不及未来之万一。在修仙一途上,她好像连任性撒娇的权利也没有,只能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走下去,不容一丝犹豫后退。 “白天你就在碧水寒倾潭中淬体,入夜时分便参透《玄女剑》。” 楚乔赶忙接过飞过来的玉简,掂了掂,有点沉。“师父,那我不用修习法术吗?” “剑术越早开蒙越好。《玄女剑》是为师元婴初期时在灵降大陆的一处上界修士的洞府中答应为其找到传承之人时所得。待你结婴之后便去此处拜见这位云遐前辈全了这段因果。而且在这五年里,我希望你能把它参透,学会其剑招即可。据云遐前辈所言,《玄女剑》共有九九八十一式,每一剑招都是单独存在,没有先后顺序,彼此并不连贯,需要你自己整合串联,这全凭你自己领悟。因我没有参透修炼过,虽略通剑术,但也只能在剑理上指导你一二,偶尔考较你一下,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了。至于法术,你的水灵更最强且精粹,无论何时修炼都很容易。所以,五年之后开始修炼法术也为时不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剑术的基础打好.” 这是多么认真负责的老师,多么合理的修炼指导呀,楚乔满心的感动,要是每个研究生导师都能这么因材施教,为学生着想该多好哇。但是楚乔同学忘了一点,就是在修仙世界,能像阔云真君这般细致的师父也真心不多,可以说是极少的存在,一般也都采取放羊吃草的教学方式。所谓事物反常必为妖,某个还在感动的娃娃你是否注意到这点了呢? 第十五章 五年 微风轻拂,碧波如镜,斜阳余晖的光幕中一蓬绵绵细雨从金色天际翩跹飘过。轻灵的雨滴点落丝滑平静的潭面,漾起圈圈涟漪,撩人心弦。“哗”,一绿衣女子在细雨如烟,寒气为雾的泼墨画卷中破水而出,溅起涟涟水花,茕茕立于水面之上。肤如凝脂,眉似山黛,双瞳若剪,浅笑盈盈,宛若芙蓉含露,明媚俏丽。细小的雨珠不小心跌落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惊扰了秋目横波。 “下雨了。”楚乔随手捏了个暖风诀,三息之后,整个人从里到外干干爽爽,再不复刚刚浑身是水的狼狈模样。 五年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她再也不畏惧这份冰冷,反而有点留恋上瘾。那股冰凉的寒意浸入血肉筋骨时,她再也不会因此陷入昏迷反而异常清醒。寒气与灵气交错淬炼,肉体上遍布的巨大痛苦挑动敏感的神经带来极致的快意,每一次出水,她仿佛都能听见身体里传来的咔咔声,脱胎换骨、破茧而出的酥麻感使她贪恋异常。 楚乔抬眼看了看天,只这一会儿工夫夜色已经蔓延开来,洒落一地星辉。而前一秒还在漫天飞舞的细雨现下也已找不到半点踪影,只剩楚乔娉娉玉立的身影点缀在寒波绿意间。 “该去练剑了。”楚乔从腰边的储物袋中拿出一根银色丝带,随意将披散在身后的齐腰长发一束,两缕发丝垂落颊边,随风拂面,平添几份诱人的韵味。接着,寄出流霞剑的楚乔,一道灵光后亦消失在了无边的夜幕之中。 夜色如水,月如霜华,点点繁星下楚乔执剑起舞,身姿曼妙,犹如月宫仙子。(.无弹窗广告)浅青色的身影如飞燕般轻盈,在空中婉转起舞。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翩若惊鸿,点剑而起,时而骤如迅雷,落叶纷崩。一套动作下来,楚乔的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红晕竟也漫上如玉般的脸庞,在凉风习习的深夜分外娇媚。 “不错,看来已是会了。”一袭白衣的阔云真君乘风而来,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只是学会了招式而已。”楚乔有点不好意思。本以为就是八十一个动作而已,可是当她的神识进入玉简得到其传承时,才发现她的想法过于幼稚了。《玄女剑》乃上古剑法,博大精深,九九八十一个剑招,每一式都暗含一种剑意。现下的她当然无法领会其深意,而且也没有看出它们是独立存在的。她只觉得从头到尾都很顺畅,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据玉简所记,《玄女剑》的剑招只有通过修习者自己的整合删减才能适用于自身,成为自己的剑诀,所以每个修炼《玄女剑》的人使出的剑术都不尽相同。可是她都巴巴练了五年了,根本就没有发现哪里可以改,只能一遍一遍的演练每一个剑招,既然不能领会其神,那她就只能在形上下功夫,力求动作的精准、完美。 “只是五年而已,练成这样已是不错了。剑术一道贵在领会剑意,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切不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 “弟子明白。” 阔云真君看着已到其肩的楚乔,只觉时光飞逝,短短五年,眼前的人儿已是二八年华,不禁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你今年已满十六岁,是时候开始修炼法术了。你水灵根最强,且极为精纯,修习水性法术最佳。这是我替你选的天级上阶法术《御水决》,此法术的优点是威力极大,练成后可调水引海,缺点是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但这于你而言并无难度。只是此法为我门立派传承之基,非核心弟子不得修炼。你需立下心魔誓,终生不得做危害宗门之事。” 楚乔听完,秀眉一锁,问道:“如果宗门对我不利怎么办?”她是想要修炼《御水决》,可是要想让她对青云门愚忠,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阔云真君瞥了一眼楚乔,这反映和他当年初听时一样。“你可在心魔誓中加上此条。” “我楚乔,在宗门不会加害于我的条件下,终身不会做危害宗门之事。” 阔云真君点了点头,将一枚青绿色的玉简递给楚乔。此界法术从高到低共分为四个等级,天地玄黄。其中每个等级又分为上、中、下三阶。天级上阶法术在整个祁阳大陆总共不超过二十部,很是珍贵。 “多谢师父。”楚乔捧着玉简,恭敬道。 “那你就勤加修炼,切不可懒怠。” “等等师父。”楚乔一看阔云真君即使就要离开,急急道。 阔云真君停下身形,“何事?”。 楚乔玉颊晕红,喃喃道:“师父,我明天可不可以休息一天,去紫华殿一趟呀?”话说,她已经五年没有放假了。 “可以。”白色人影一闪而逝。 终于可以休息了。楚乔深呼一口气。在过去的五年里,她是白天潭中泡,晚上月下舞,每天都在马不停蹄的修炼,阔云真君还时不时的突然出现检查一下进度。她真心觉得阔云真君是闲的没事干了,三天两头冒出来,这架势都赶上高中的班主任了。可伶她这五年来根本就没出过寒倾峰,每次还是弟弟楚回大半夜的跑来见她,而这也没见几次,就被阔云真君以影响心绪为由给掐断了。真是一点娱乐空间也没有哇。 第十六章 见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重重夜色划过天际,为娇羞的朝阳轻轻揭开了黑色面纱。刹那间,金灿灿的日辉漫过云霞洒向大地,遗落漫山遍野的温暖和煦。柔和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从缝隙间滑落,在楚乔轻灵飞舞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光点。 收剑落地,一晚练剑终于结束。“今天放假一天。”银铃般的声音在林间轻快响起。迎着朝阳楚乔长舒一口气,然后毫无形象可言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满心欢喜,突然有一种高考放假的感觉。但这修仙可比备战高考累多了。每天两点一线,碧水寒倾潭和练剑台,连吃饭睡觉都不用。饿了含颗辟谷丹,困了席地而坐迷糊一会,话说她那洞府这五年来她也只去过两次,可谓相当忙碌哇。楚乔心下苦笑,可脸上却溢满笑意,祭出流霞剑,双足一点,轻身而上,一道灵光闪过,徒留一点绿影。 在整个修阳界祁阳大陆的修仙水平处于中等,次于祁日大陆强于祁炎大陆,而祁阳大陆的修仙资源绝大多数都被五大宗门把持。这五大宗门分别是蜀山派、天莲宗、青云门、丹符宗和云雾派。因为拥有丰富的修炼资源和古老的传承,五大宗门成为无数修仙者争先恐后拜入的对象,寻求门派的保护和支持。 御剑飞行的楚乔这还是第一次观览整个青云门。从空中望下去,昊阳山脉如沉醉在金色阳光下的少女,朝气蓬勃,生机涌动。满山翠碧,郁郁葱葱,灵花遍地,多姿妖娆,灵气化雾,缭绕山间,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隐于云雾,庄严神秘。“这青云门好大的手笔,竟占据了整个昊阳山脉,果真是名门大派。”楚乔赞道。早就听说青云门是祁阳大陆的五大宗门之一,奈何她从未出过寒倾峰,也未见过什么人,只能凭空想象一下。今日一见,果然气势不凡,恍若仙境。 不一会,楚乔轻轻落在了雁荡峰上,好奇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各路弟子。原谅她吧,这还是她五年来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整个寒倾峰,她只见过阔云真君和 两个杂役弟子。虽然阔云真君在她之前还收了四名弟子,可是这五年来她连自己师兄师姐的一根毛也没见着。据小道消息透露,大师兄靖和真人是闭关冲击金丹后期去了,二师兄和四师姐出外游历至今未归,而她三师姐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陨落了。再加上她每天修炼的地方都是寒倾峰的禁地,是以悲催的她五年来一直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要不是阔云真君时不时的冒出来一下,她都以为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呢。 “不知这位师妹来我雁荡峰有何要事?”声音温和醇厚,让人顿生好感。 寻声望去,立于楚乔左侧大约一丈远的筑基期师兄,面白细眉,五官平平,嘴角含笑,让人心生亲近,青色的道袍上绣着银色云纹,平添几分飘逸。感觉到楚乔投来的视线,笑容愈深,上前一步,道:“在下雁荡峰传令使陆鸣,不知师妹如何称呼?” “寒倾峰,楚乔。” 见楚乔凝神望来,眸光流转,微漾拂波,陆鸣心神一荡,但毕竟是筑基期修士,面色不变,仍道:“楚师妹是要往紫华殿去吗?” 楚乔点了点头,微现疑惑之色,难道她脸上写着到紫华殿一游吗? “楚师妹身为阔云真君的真传弟子,想必此次前来紫华殿是替师尊办事吧。”陆鸣解释的很清楚,担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楚乔这才想起来青云门弟子有着等级分明的着衣体系。杂役弟子无统一的门派道袍,外门弟子的道袍是灰色,着绿色云纹,内门弟子为青色绣蓝色云纹,精英弟子是青色道袍绣银色云纹,而核心弟子则是浅青色绣金云纹。怪不得刚刚她一落地,众人就向她行注目礼了呢。 “陆师兄,我确是要到紫华殿去,但并不是为师父办事,而是要去找我弟弟,不知道悟剑崖怎么走?”她是真的不知道楚回的洞府在哪,从来就没去过,昨天发传讯符的时候也忘记问了,只知道离紫华殿不远, “哦,我正好要去悟剑崖一趟,楚师妹可愿与我一道。”声音依旧悦耳动听,极为舒服。 楚乔刚要答应,远方却传来了楚回的声音。“姐,我来接你了。”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快步走来,脸上挂满笑意。 “陆师兄,我弟弟已经来了,就不劳烦师兄。”说完,见陆鸣点了点头,便向楚回迎去。 “姐。”楚回拉起楚乔的手,甜甜道。 “怎么又瘦了?”这哪是自己六年前白嫩胖乎的弟弟呀,这才几年没见,咋就把那包子脸瘦成瓜子脸了呢,跟个棍似的,还黑了。 “姐,我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我现在已经练气五层了,厉害吧。”楚回实在受不了楚乔的满含怨念的视线,连忙岔开话题。 “确实厉害,我弟弟最棒了。但是再棒,也不能伤害身体,不能累着知道吗?” “知道了,姐,我们快走吧。” 一路上,楚乔像前几次见面一样都在不停的唠叨弟弟楚回,一遍又一遍的絮叨着要多吃饭,多睡觉,多穿衣什么的,巴拉巴拉没完,完全忘了楚回是修仙者这回事。而楚回则在一边乖乖点头应着,一点纠正自己姐姐的意思也没有。 “姐,到了,这就是我的洞府。”说着,楚乔拿出一块玉牌,打了个法诀,带着楚乔走进洞内。 又是石桌石椅石床,举目望去一片青黑,半点装饰也没有。楚乔长叹一口气,这和她那洞府一样,哪是人住的地方。 “姐,你坐。”楚回给石头门施了一个净扫决,让楚乔坐下。 楚乔又叹了一下,狠狠道:“改天,等我山的时候我去买些像样的家具,必须得好好拾掇改造一下这些破洞。“ “我觉得这样很好呀,没啥问题。” “好什么好,我们又不是山顶洞人,必须改。”楚乔强大的怨念再一次喷发,表情有点狰狞。 楚回瞄了一眼姐姐抽搐的眉角,立马改口赞成,“对,必须改。“ 楚乔瞧着楚回表现的不错,心情微微好转,“好了,这先不说了。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一下遗产的问题。” 第十七章 遗产 “遗产?”楚回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楚乔点点头,原本澄如净水的双眸染上了一层忧伤。“这是娘亲送我们走时给我的储物镯。”楚乔拉起衣袖,露出一只木镯轻套在皓白莹润的手腕处。木镯温润如玉,呈枣红色,通体光素,不加雕饰,只有木质本身的自然纹理,飘着淡淡馨香,不见一丝灵气。 “姐,这是储物镯?怎么看着不像呀。”储物镯一般是用空间石辅以流玄石铸成,非银即金,神识探去便能感知其散发出的零星灵气。他虽没有储物镯,可师父紫华真君有,他也曾见过,华丽精致,一点也不像眼前这只简单朴素的木镯。, 楚乔轻抚镯身,但笑不语。确实不像,如果像,恐怕早就被人杀人夺宝了。这可是自己炼神期的爹爹用梨空木做成的。不仅容量极大,而且隔绝除了主人之外的一切灵识,即便是大乘期修为,在主人没死之前都是不能打开此镯的,分外珍贵。 “姐,这东西你就留着吧,我不要。” 楚乔轻笑一声,“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有些恐怕在整个修阳界也找不到,你不要可不要后悔哦。”楚乔故意将尾音拖长,戏谑之情溢于言表。这储物镯里的东西全都来自灵界,纵然娘亲只有元婴期的修为,可在这祁阳大陆,那也算得上是一份丰厚的财产,颇为贵重。 “姐,我不要,也不后悔。”楚回无比坚定,一脸认真,没有一丝犹豫迟疑。 “好了,我知道你是姐姐的好弟弟,可这是娘给我们的东西,代表她对我们的爱,我不能独占,你也不能拒绝。作为儿女,既然没能为他们尽孝,便要好好珍惜他们的心意,记住这份爱,这份情,懂不懂?” 楚回的声音微微颤动,“我知道了。” “姐曾经告诉你,咱爹娘是散修,死于兽潮之中,而我们也是这般告禀师门的是吧。”楚乔收起调笑之情,盈盈妙目凝视楚回脸上,郑重之色遍及眼底。[] 楚回点头,定定的回望着楚乔,“难道不是吗?” 楚乔看着眼前的青葱少年,柔肠百转,万千思绪凝结于心。要让他知道真相吗?告诉他,他们一家四口本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这一切却被突然出现的五个黑衣人破坏了。爹爹为护妻儿当场自爆,形神俱灭;娘亲以身为祭,启动传送阵,送他们逃离下界。爹娘以生命为代价保全了他们,而他们也因此背负了复仇的重担,纵然娘亲临死前不停的叮嘱她要好好活下,不要陷入仇恨之中无法自拔,可身为儿女,亲眼目睹这场惨烈悲壮的离别,又怎能无动于衷,推脱为他们报仇的责任呢?即便她现在还十分想念自己前世的母亲,不能完全接受这一世的爹娘,但这都不能抹杀他们生她、育她、宠她、爱她的事实。可是这一切,要告诉现在一无所知的楚回吗?那时他才两岁,对于爹娘恐怕都没有印象吧。 “姐,你怎么了?”眼见姐姐的神情愈来愈哀伤,抑郁之色也越来越重,楚回心下大骇,连忙出声问道。 算了,何必要让楚回也背上这个包袱呢?他还这么小,都不满十八岁,何必毁掉他的童年呢?况且她也不清楚仇人是谁,就算知道,以他们这点微末道行又怎能撼动灵界大能呢?而且他们现在也不见得真的安全,要是那群人也来到此界,恐怕...思及此处,楚乔按下心中各种愁肠,俏目一转,阴郁之色竟皆消散,“楚回,姐不想骗你。咱们的爹娘确已亡故,但并不是死于兽潮。至于真正的死因,等你结婴之日姐便会告诉你。在这之前,咱们的爹娘就是死于兽潮之中,无论谁问,都要如此回答,知道吗?” “知道了。” “还有姐和你说的一切关于爹娘的事情,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我们恐怕会有灭顶之灾。”楚乔再一次郑重强调,“记住,是任何人。” “我记住了。”楚回知此事事关重大,虽心有不解,但并未多问。 听楚回如此回答,楚乔这才安下心来。她本不想这么早向弟弟提及此事,可是她现在需要动用娘亲给他们的遗产,而且里面的有些东西也正适合于楚回。原先没动,是因为还不需要。而今却已是时候了。“我们的娘是元婴期修士,虽是散修但身家不菲,共有极品灵石五块,上品灵石六百三十二块,中品灵石一万五千块,一件上品灵器,两件上品道器,两身上品道衣女裙,三颗化神丹,一瓶培元丹,三滴青漓液,一颗净骨丹,三块火炎精,两块玄火重金,还有三枚玉简。三枚玉简中,一枚是修炼神识的《凝神决》,一枚是木系法术《万木诀》,最后一枚是火系法术《九炎术》。” “怎么,傻了呀?”楚乔嘻嘻一笑,星眸回望呆愣愣的楚回。“这些东西咱俩平分,但是你现在没有储物镯而且修为太低,姐先替你保管,等你结成金丹,姐就把它们给你。还有一件事,就是那枚《万木诀》其实是一枚传承玉简,它已经认可了你姐的神识,在我没陨落之前,是不能被人查看的,所以,很抱歉,姐就没法把它给你了。” “没事的姐,反正我也不需要。” “喏,这是给你的。”楚乔白玉般的右手轻轻一挥,石桌上便出现了两枚玉简和两个玉瓶。 “这是《凝神决》和《九炎术》的玉简,你最好练一下,尤其是《九炎术》,是咱爹家族的独门法术。你虽是剑修,可也是单火灵根,修习《九炎术》也是极好的。还有,这个瓶子里是净骨丹,只能筑基前服用,可以帮你剔除全身的杂质,净化骨血,提纯灵根。等会你就服下,我来替你护法。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三滴青漓,可以修复暗伤,强壮筋骨。你吃完净骨丹后就可以服用了。” “姐,你不用吗,怎么都给我了?” “姐早吃过了,这些东西都是当年爹娘专门留给你的。” 楚回撇了撇嘴,“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早在你姐七岁那年,咱爹娘就强迫我吃了。那叫一个疼呀,这个净骨丹可疼了,好像要把身体撕裂了一般,不过喝了那个青漓就好多了,全身可舒服呢,所以你不要怕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姐,我不怕疼。” “好好,我家弟弟最勇敢了。快吃吧,姐陪着你。” 第十八章 法术 月弯欲隐,夜已过半,一斛银华平铺在洞口的石壁上,清冷神秘。 直到楚回服下青漓安然睡去,楚乔这才回到自己那阔别已久的陌生洞府。“这灰扑扑的洞府果然没有家的感觉呀。”楚乔玉手轻抬,抚摸着冰冷的石壁,举目望去亦是一片灰色凉寂。 等她下山,她一定要结结实实的去扫荡购物一番,不把这破洞从里到外好好归置一番,她就不姓楚。楚乔满是嫌弃的坐在绷硬冰凉的石床上,一脸愤恨。虽说她平时也不是特别讲究吃住的人,凡事只要差不多她也是能凑活就凑活,可阔云真君给她安排的这破洞府,真的是已经超出她的底线了。虽说这里灵气浓郁,堪比金丹真人的洞府,可这家徒四壁,满目青石的破洞活像一座古墓,每每进来都有一种阴森森的诡异,让她浑身不舒服。 “哎,不能下山呀?”楚乔红唇微嘟,长叹一声。她家师父吩咐了,未筑基之前她是哪也不能去,只能在寒倾峰呆着。 “算了,还是先练法术吧。”楚乔盘腿而坐,取出了三枚玉简。这三枚玉简正是《御水决》、《万木诀》和《九炎术》。她准备同修这三种法术,并不如阔云真君所言只修习《御水决》。 她是水木火三灵根修士,虽说水灵根最强,修习水性法术《御水决》最佳,可她的木灵根和火灵根也十分精纯,修炼木系、火系法术也不难。就是修炼速度比较慢,威力也比水性法术弱,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一点。她是聚灵之体,更是生命之体,不用打坐吐纳亦可自动吸纳天地间的精纯灵气,修炼速度极快,现在已是练气十一层。要知道在这五年里,她可从未刻意修炼功法,也并没有服用过任何丹药,修为就生生长了两层。如此惊人的速度,不仅使她对未来萌生了一丝憧憬,也打破了阔云真君冷硬的面目表情,惊讶之色显露无疑。 时间可能是上天给她的唯一外挂,她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全力武装充实自己,增加未来保命的筹码。五行相生相克,单修水性法术极易让人发现破绽找出克制之法。而三种法术同修,斗法时不仅能根据情况灵活应对,而且可以隐藏实力,出其不备,为自己留条后路,正所谓技多不压身,现在的她有灵根、有法决、有时间,具备一切三法同修的条件,她又怎能贪图安逸错过呢?她不想像唐僧一般活在他人的羽翼之下。生死祸福全然不能自已。更何况,她既没有神通广大的徒弟,也没有保驾护航的各路仙君,一切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凝神静气,平澜心绪,根据水生木、木生火的五行相生原理,楚乔开始先后参透手中的三枚玉简。 《御水决》,乃青云门开山祖师安阳道君所留,共有五层口诀,目前她的神识只能打开第一层,凝水决。凝水化物,塑龙出海。 《万木诀》是木系防御法术,利用木灵力长于恢复和亲善草木的特点发挥威力。适用于练气期的法术有三个,即木灵罩,回春诀和木之牢笼。 《九炎术》共有九层,乃火系攻击法术,修至大成,可幻化出九头炎鸟,炙热无边。而练气期的法术只有两个,就是火球术和火刃术。 一个月后,清露逢晨,天净如洗,一绿色倩影从洞中缓缓而出,婷婷立于山崖边,蛾眉敛黛,肌容胜雪,口角间浅笑盈盈,明媚安宁。 一个月,一个月的夜以继日,她终于领会了这三门法术。时间真的是不短。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只是修炼《御水决》,现在她恐怕都能熟练施法了。而目前她却只是参透了而已,还并为真正施法演练过。自己想要融会贯通、自由施展这三种法术,看来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九炎术》,尤其是《万木诀》的修炼,远比自己预计的要难,这两门法术都是来自灵界,而且在灵界也属于高阶法术,其高明程度远非《御水术》能比。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火球术,都有精密严格且十分复杂的灵力运行路线,不能出一点差错,极为细致。纵然这样,可她依然不会放弃三术同修。耗费的时间越长,就说明法术的威力越大,斗法时自己保命获胜的机率也越大。况且体内灵气会按功法的脉络自行运转,虽然比刻意吐纳修炼慢,但修炼速度也不是双灵根所能比拟的。 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徐徐袭来,楚乔凝眸远眺,只见一片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轻轻一笑,祭出流霞剑,没于天际。 庄严恢宏的青云门凌云峰主殿内,“师父,徒儿探查过西南临水郡,证实在八年前确有小规模兽潮发生,其中有不少低阶修士遇害。但五年来并未打听到楚乔一家的消息。想来他们一家应是四处游历,并未定居。”广和真人道。 “一点消息、踪迹都没有吗?他们的父母没人知道或认识吗?”掌门严一真君手捋长须,眉头轻皱。 “是。” “如果是散修,倒也不足为奇。” 广和真人看着师傅一脸凝重之色,忍不住开口道:“难道师父怀疑楚乔和楚回是魔门或者其他门派潜来的细作?” “你说呢?”严一真君看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徒弟,等待他的回答。 “不可能。第一,他们身上没有一点魔气,师父和各位元婴真君都已查探过,并无异样。第二,他们一个是聚灵之体,一个是单火灵根,任何一个门派得到都会倾力培养,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天才到别的门派当细做。第三,他们拜入宗门纯属偶然,是由紫华师叔意外发现,绝非刻意。所以弟子认为他们并无不妥。” “身份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父母可能并非死于兽潮之中,而是被人杀害?” “那又怎样,即便真如师父所言,只要他们不做危害宗门之事,宗门庇护甚至为他们报仇都是可以的。不管他们的仇人是谁,一个聚灵之体,一个天灵根,完全值得我们这样做。在祁阳大陆,乃至整个修阳界,难道我青云门怕人寻仇吗?”广和真人豪气顿生,俨然有一股派掌门之威势。 严一真君阴郁具散,眉眼舒展。是他着想了,有化神老祖坐镇的青云门还害怕这点事吗?终究是他思虑过重了。 第十九章 异样 修仙无日月,一恍几世重。半年的时间眨眼即逝,仿佛只是昙花一开,不现眼前。 晨光莺啼,暖风微醺,楚乔如往常一般沉浸在碧水寒倾潭之中。纵然她已年满十六岁,寒水淬体的效用已不大,可楚乔还是日日浸入潭中待满四个时辰,不奢望再有强筋筑骨之效,只为点滴炼皮塑肌之能。如果她不是要修习法术,她巴不得还像原来一样泡满七个时辰。四个时辰淬体,四个时辰练习法术、四个时辰练剑,每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一点空闲。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特别享受这种忙碌,贪恋这种慢慢强大的感觉。 “好舒服呀。”凉凉的潭水抚上凝脂滑肌,如春风拂面,沁人心脾。习惯寒冰凉意的楚乔早已融入其中,如鱼儿一般在潭底自在游弋。楚乔直当自己是在探索海洋的奥秘,搞不好就瞎猫碰上死耗子,捡着什么了不起的宝物了呢。 俗话说,有目标就有动力。左扒拉一块石头,右翻查翻查淤泥,一通东翻西找,除了石头就是沙泥,连根草都没有。“咱果然是没有潭底捡宝的命呀。”看着搅浑的潭水,楚乔长叹一声,准备出水离开这个不靠谱的地方(话说,到底是谁不靠谱呢)。 “啊!”痛苦的呻吟声骤然响起,水中悠闲惬意的楚乔立时蜷缩成一团。楚乔双手捂腹,脸色泛白,樱口微颤,“这是,这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阵阵绞痛从腹中升起蔓延开来,残酷而又无情的提醒她,大姨妈来了。 还有比这更坑爹的事实吗?原来女修也有每月必到的亲戚来访啊。她简直是无语了。这位磨死人不偿命的大姨妈前世就月月把她折腾的起不来床,弄的她每月那几天都处于半死不活的死机状态。而如今,好嘛,这比她第一次淬体的时候还疼呢,钻心的绞痛感席卷全身,撕咬各处柔软敏感的痛神经,她这才见识到什么叫没有不疼只有更疼,果然是痛外有痛,疼外有疼啊。 就在楚乔悲痛万分,大吐苦水之际,一股暖流从腹中汩汩流过,一丝晕红瞬间点爆了楚乔的大脑。一个呼吸间,潭中便再无楚乔的身影, 以最快速的奔回洞府的楚乔,二话不说立即捏了一个大大的火球将身上沾了零零血渍的衣袍,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力竭,将全身衣物烧去后的楚乔一下跌坐在地上,许是因为身体与地面的撞击震醒了还在迷茫状态的大脑,促使其飞速运转,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首先,自己还未得到《生息诀》,没有修炼功法,身体中的生命之息还未激发,血液中的生之气息还不多。 其次,经血本就是身体中的血污,不是新鲜的血液,其所含的生之气息就更少。 最后,虽然刚刚的血量比较大,可经过碧水寒倾潭的稀释以及其中寒气的遮掩,能被妖兽察觉的生之气息定然不多。 所以,应该不会引发兽潮,暴露自己的体质。想到此处,楚乔心下稍安,脸色似也比之前好了许多,不再像瓷娃娃般惨白。 可现在怎么办,楚乔转念一想,大姨妈可是要来五天的,而且以后每月必到,总不能次次泡在碧水寒倾潭中,而且不晋级吧? 不对,修士五感虽不如妖兽敏锐,但是闻到女修身上的经血之气也是轻而易举的。那么女修在此时岂不会很尴尬,不利于修行。这里毕竟是可以飞天遁地的修仙界,或许有什么办法能遮住这种气味,甚至能够停经。修士到金丹期时便能辟谷,连这么变态的技能都有,那是不是说金丹期女修便可以无经事了呢?她应该找人问一问,可问谁呢? 楚乔犯难了。她在青云门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师父、弟弟、紫华真君、白源、掌门和寒倾峰的两名杂役弟子,对了,还有前不久说过话的陆鸣。可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而且自己真正熟悉的也就只有弟弟和师父,其他的人都只是见过而已。这叫她怎么问。可伶呀,她在这竟然一个女性朋友也没有,真是太不方便了有没有。 楚乔沉思片刻,终于站起身来,换好衣衫,取出一张传音符,说完之后,又沉静半晌,最终还是玉手一挥发了出去。 看着飞去的传讯符,楚乔心中百味杂陈。师父啊师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今徒儿就把您当做亲爹了。虽说也没有人向自己的爹请教月事一事,可是徒儿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现在的她又不能出去也没有女性朋友,更不能让十一岁的楚回去打听。所以只好委屈您父代母职了。 碧水寒倾潭中,目前还在门中的三只九阶妖兽玩的不亦乐乎。 “阔云师弟,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赖在潭中大口喝水的自家灵兽,掌门严一真君眉角一抽,转头不愿再理。妖兽的等级在此届共分有十五阶,每三阶为一个大境界,与人类的修炼层级相对应。他的这只九阶碧瞳金狮相当于金丹后期且带有一丝麒麟血脉,一贯威严孤傲,哪像今日这般不成体统。 阔云真君瞥了一眼自家的雷暴兽,道:“我也不知,他们突然出现在此处,想必应是碧水寒倾潭有异吧。” “那咱们就去探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引的我家还在闭关的百目汀蛇提前出关?”歧列真君也是一肚子气,这该死的阿汀不好好闭关修炼,跑这来玩什么水呀。 “啥玩意也没有,害老子白下去一场。”刚刚从潭中出来的歧列真君愤愤道。 “阔云师弟,你怎么看?”掌门严一真君问道。他们三个已经把碧水寒倾潭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探了个边,什么也没发现。 阔云真君扫了一眼还在水中作乐的三只灵兽,“并无异样,如往常一般。” 是吗?真的没有异样吗?虽然他们并未发觉有何不妥之处,可是能使门中九阶妖兽全部齐聚在此,这碧水寒倾潭必有古怪。到底是什么呢?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各自的灵宠上。 第二十章 后续 皓月如盘,璀璨明亮,将整个寒倾峰的一草一木笼罩在清冷的银华下,勾勒出一份悠远祥和的别致。草木掩映的林间小道上,一袭白色身影点缀其间,为这漫山遍野的碧翠苍海平添一抹亮色。其人身姿挺立,神明爽俊,信步而来,潇洒风逸,只是剑眉微蹙,乌木黑瞳似有思虑之色。 今日,在碧水寒倾潭究竟有何事发生?漫步林间的阔云真君仍在考虑此事。他与严一真君、紫华真君三位元婴修士探入潭中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而三只灵宠只是说潭水鲜美,异常好闻。可是他和两位师兄也尝了一口,只如凉水一般并无任何味道。可是三只灵宠却拼命饮水,赖在潭中死活不走,怎么劝说也无用,最后见潭水并无害处,他们三人也就随它们去了。三只灵宠在晋级七阶时便已开启灵智,现在虽不能化形却也已俱人类的思维,能将它们吸引而来的东西必非凡物,可到底是什么呢? 沉浸在思绪中的阔云真君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洞府,朗目一抬,只见一淡黄色的传音符孤零零的浮在洞外的禁制上。神识一扫,传音符乖乖的飘入阔云真君手中,这不是他留给楚乔的吗?五年多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己这个师傅。阔云真君嘴角轻扬,打开了传音符。 轻灵婉转的声音略带一丝娇羞娓娓传来,好似莺声燕语醉人心弦。可是阔云真君的脸色却随着落入耳中的天籁之音愈来愈黑,直至铁青,两条青筋也从额间暴起,丰姿俊雅不见一丝踪影。 刺啦,美妙女音戛然而止,传音符在一团熊熊烈火的包裹中英勇牺牲,化为灰烬零落成泥。 “怎么还没信呀?”楚乔的悲鸣哀嚎在石洞的每一个角落回荡流连,扰人清幽。 平躺在毫无舒适柔软可言的石床上,楚乔是啥也不敢做,就怕动作幅度一大引来某位亲戚的亲切问候。还是那句话,她流的真不是血,是命呀。那该死的生之气息保不齐就让门中某位嗅觉敏锐的大妖给闻了去,所以这大姨妈是万万不敢再留的。该死的,师父一不闭关二不出门的按说早就应该收到了,可为啥还没信呀。她不就是请教一下月事嘛,问问咋闭经,有没有药之类的问题吗,又不是啥科学难题不解之谜的,他一活了六百多岁的人了有啥不知道的,咋还不回信呀。 咦,一直处于挺尸状态唠唠叨叨的楚乔骤然一顿,连忙放开禁制,素手柔荑中多了一张传音符。 “灵气运行停封关元穴、太冲穴。你,明日到我洞中。”简单的语句,冰冷的声调,吩咐的口气,无一不显示出阔云真君此时隐忍的怒意。 楚乔吐了吐舌,她的这位师傅应该是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为人师者不就是应该传道授业解惑嘛,虽说这事不是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可帮弟子解答一下生活中的疑问不也是挺好的嘛。我不是没人可问吗,这年头连个闺蜜都没有,不问您能问谁呀。我都不嫌尴尬丢人,您老人家还生什么气呀?” 楚乔嘴里虽然嘀咕个没完,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师父有点生气,可毕竟答了她。一想到阔云真君阴郁不爽的表情,她心里的那点别扭立刻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了。话说,她那师父的面部肌肉实在是有点僵硬,又不是做了拉皮手术打了肉毒杆菌,干嘛老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摆着一张面瘫脸呢。 清晨,一轮红日不紧不慢地从苍苍的山巅后升起,印染漫天云霞。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与黎明前的清凉交汇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 送别大姨妈的楚乔经过一夜的休整,此时神清气爽,犹若新生,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明媚,温婉可人。“师父,徒儿来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禁制豁然一开,清冷无波的声音响起,“进来”。 月光石的清辉印亮整个洞府,金丝灵木做成的各色家具在柔和的光线下分外雅致,古朴大方。 楚乔瞥了一眼阔云真君,见其神情无异,知师父已然气消,眸光流转,红唇轻启,“不知师父叫徒儿前来有何事?” “昨天你可去碧水寒倾潭了?” 楚乔心中一颤,万千思绪闪于脑际,面上却不显分毫,镇定地点了点头。 “那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楚乔摇摇头,“师父,碧水寒倾潭有什么事吗?” “昨日未时许(下午一点左右),门中的三只九阶灵兽齐聚潭中。” “然后呢?”楚乔拼命压下心中的忐忑,扬起明亮清澈的双眸,貌似好奇的问道。 阔云真君只觉耀眼生花,语气中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宠溺,“然后就是赖在潭中不走,只说潭水香甜美味,味道极好。” 噗嗤,楚乔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昨日在碧水寒倾潭中,你可察觉到异样?” “师父,昨日,呃,徒儿身体有些不适,虽也去过寒潭,可并未待多长时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阔云真君听到“身体有些不适”时,嘴角一抽,但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面瘫脸。他就多余问,阔云真君心下懊悔,他们三位元婴真君亲自探查都毫无结果,楚乔一个练气期弟子能发现什么,没得牵扯出这事来。也幸好昨日她早早回去了,要不然遇上这三头妖兽,恐怕她现在就不能站在自己眼前了吧。“这几日灵兽会待在碧水寒倾潭,而你早已年满十六岁,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去寒潭了,多抽些时间练习法术才是正理。现下,你已是练气十一层,可愿学习绘符?” 楚乔立马点头,“愿意。”她是不敢再去碧水寒倾潭了,纵然自己已无事,可难保那三只九阶妖兽不会由此发现什么。幸亏那点生之气息只引起了三只九阶妖兽的注意,低阶妖兽并没有察觉,而且幸好青云门也没有元婴期妖修,否则她现在早就翘辫子了。 “这是制符的基础玉简,你回去后好好领会,三天后再来。” 楚乔接过玉简,看师父已无事交代,便要告退。 “还有一事,”阔云真君顿了顿,潇洒一转,背对楚乔,“我已通知任务堂,给你找了两个侍女。以后你若有事,便问她们吧。”说完,人已不在洞中。 第二十一章 侍女 从阔云真君洞府出来的楚乔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立即御剑离开,而是破天荒的选择了一条幽静的小路漫步其中。[.超多好看小说]青山翠林,草长莺飞,春和景明,鸟语花香,一派风光旖旎,但却怎么也映不进那一汪明眸秋水之中。 还是太大意了。生之气息果然不是盖的,就那么一丁点量就能劳动门中的九阶妖兽,看来还是自己低估它了。这次是她走运,借用潭水和寒气将其混杂,加上本就是经血,这才避过了低阶妖兽,只引起了九阶妖兽的注意。九阶妖兽的灵智不全,并没有发现生之气息,只是单凭气味将目标锁定在碧水寒倾潭。可这件事却惊动了元婴真君。虽然并不知道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三只妖兽的异常却是实打实的。师父这次叫她前来也是因为此事。虽然看师父的态度大概没有将这事怀疑到她身上,毕竟在师父眼中她只是一个练气期弟子。但如若再有类似事件发生,再次牵扯其中的她势必会引起注意。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无休止的生根发芽,无法控制,纵然冷韵灵尊说知晓生命之体的人在灵界也就只有一个巴掌数,可这并不妨碍其他修士对她血液异样的研究。能够引发千万兽潮,散发勃勃生机的新鲜血液,一向具有探索精神的敏锐修士又怎会忽略错过。“没有下次了。”低低呢喃合着簌簌微声飘向风中,匿迹林间。 “你们两位是?”在离自家洞府不远时,楚乔的神识就发现有两人在她的洞府前伫立徘徊。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自从她开府以来还从未有人造访过她那破洞呢,就是楚回也没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等她匆忙赶到,洞前果然活生生站着两名灰袍女子。二人皆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一个练气九层,一个练气七层。 “我们是小姐的侍女。“练气九层的女子率先开口。只见她容貌秀丽,眉目灵动,不卑不亢,举止得体,颇有大家之风。 “对,我们是小姐的侍女。”练气七层的女孩脸蛋微圆,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相貌甚甜,连说出的话儿也是甜甜的。 楚乔这才记起侍女这回事。话说,她家师父最后应该算是落荒而逃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活了五六百年的师父还是蛮羞涩的嘛。 “跟我进来吧。”楚乔盈盈一笑,打开禁制,将二人引进洞中,“坐吧。”看二人坐定,楚乔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弟子郑瑾瑶。” “弟子孙恬。” 楚乔点点头,“你们做我的侍女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 二人闻言身形一顿,相对一视,最后还是练气九层的郑瑾瑶道:“我们二人从今天起便是小姐的侍女了,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们,我们二人将一直是小姐的侍女。” “这不是任务吗?你们难道要一直做侍女,筑基之后不是都可以成为内门弟子吗?” “做小姐的侍女不是比做普通内门弟子好上百倍嘛。小姐是阔云真君的亲传弟子,天资非凡,前途无量,跟着小姐一定不会有错的。”孙恬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嘻嘻的望着楚乔。 她是知道有些外门弟子甘愿做高阶修士的侍从以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这确实是比没有师承的普通内门弟子强上许多。毕竟高阶修士的随意打赏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且高阶修士的指点对他们的修行也是大有裨益的。可是如果换做她,她宁愿多做些任务也不会做仆人,还是终身的这种。楚乔尴尬一笑,“如果你们什么时候不愿做侍女了,随时可以离开。” 郑瑾瑶似是看出了楚乔的窘迫,温声道:“小姐,大可不必这样说。有幸能成为小姐的侍女,是我们二人难得的福气。” “就是就是,”孙恬连忙应和,“别人想当小姐的侍女都没机会呢。”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路,她在瞎操心什么呀。这是她们的选择,用她们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里生存。说到底她不也是一样,因为力量弱小而拜入青云门。而她们也只是依附于强者获取资源,并无不同。她又凭什么随意指摘呢。“这是我的传音符,有事我会找你们的。”说着,楚乔拿出一大叠传音符分给了二人。 “还有,你们知不知道要如何停经?要吃什么药吗?” “每月吃一颗凝香丹就可以了,”孙恬连忙道:“但是这种东西吃多了会不易受孕,小姐还是不要多吃的好。等小姐筑基后就会自然停经,不用再为此烦扰。” 不易受孕吗?就算是彻底失去生育功能她也毫不在乎。在生与死这一历史命题前,任何副作用都会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何况孩子这个东西,就算白给她也不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她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护得住,又怎能背负一个孩子的人生呢?“还有别的害处吗?” 郑瑾瑶接道:“没有了。不过瑾瑶看小姐年纪尚幼,这凝香丹还是少吃的好。本来高阶女修就不易生育,若再加上这凝香丹怕是就更加艰难了。反正小姐已是练气十一层,晋级筑基最多也就三五年,小姐还是慎重的好。” “我自是有数。你们能下山对吧。明日你们就下山给我买一瓶凝香丹吧。” “是。” “这是给你们的。”楚乔递给郑瑾瑶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一百灵石,买完凝香丹后剩下的灵石就算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真的,谢谢小姐。”孙恬甜甜一笑,颇为愉悦。一瓶上品凝香丹只要四十下品灵石就可了,她们一人能分三十下品灵石,这可是她们外门弟子半年的月禄呢。小姐果然很大方呀。 相比孙恬的激动,郑瑾瑶则镇定许多,大大方方收下储物袋,“谢小姐。”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是。” 第二十二章 开会 青云门凌云峰主殿内,“这件事歧列师兄和阔云师弟怎么看?”,掌门严一真君神情严肃,语调也格外认真。 “什么怎么看,”歧列真君一脸不耐,愤愤道:“我看它们纯粹是没事闲的,明明前日还宝贝得紧,这才过了两天,就给老子哼哧哼哧的回来了,还舔着脸说潭水没味了。他娘的,那潭水本来就一点味也没有。真是气死老子了,给它准备了那么多丹药,不好好闭关冲击十阶,出来瞎耽误工夫。敢情提前出关就是为了玩水,他娘的,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白白浪费了老子的心意。”真是越想越生气,为了让阿汀顺利冲击十阶,他忙前跑后足足准备了三百年,还特意花了二十万中品灵石给它买了一套八卦护灵阵帮它度雷劫用。结果这家伙可好,闭关闭一半给他跑了出来,真是越想越窝火。 “歧列师兄,注意素质。”掌门严一真君斜了一眼还在骂骂咧咧的歧列真君,之后将视线投向了一旁淡定品茶的阔云真君,“阔云师弟,你怎么看?” 阔云真君颇为不舍地放下茶盏,从容望向严一真君,缓缓道:“雷云和两位师兄的灵宠都为九阶妖兽,它们的能耐如何自不必我多言。它们说潭水好喝那必是好喝,如今言潭水无味那必然是无味。我们无法察觉并不代表无事发生。我想碧水寒倾潭应是有变异发生,就如两万年前碧水泉遭受的雷劫一般.至于现在雷云它们都从寒潭撤回,皆言潭水无味,想必是那异变结束,可却没有引起相应的变异。这就好比妖兽进阶一样并不是每次都会成功的。”说完,眼神还似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歧列真君。 “你说什么,”歧列真君“啪”一拍桌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目圆瞪,高声道:“你这纯粹是嫉妒,嫉妒我家阿汀比你那雷暴兽厉害。” 阔云真君看都没看暴怒的某人,端起茶轻抿一口,这才薄唇轻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家雷云可比你那老蛇年轻多了。” “你,你…”歧列真君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他奶奶的,这小子从小就骄傲自大、不敬师长。自己好歹比他年长五百多岁,也是他的大师兄,可从小到大,这小子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看。你说都是一样的师父,咋就教出这么个祸害来。亏自己还把他当成亲儿子,以前师父闭关的时候还是他这个大师兄手把手的教他,敢情就教出这么个东西来气自己呀。[.超多好看小说] “你们这是干什么,叫你们来是研究正事,不是来吵架斗嘴的。”掌门严一真君对龇牙咧嘴的歧列真君和若无其事的阔云真君已经无语,只好霸气侧漏,一展掌门雄风了。 看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严一真君满意的捋捋胡子,话题一转:“你那徒儿楚乔不是一直在碧水寒倾潭修炼吗?她有什么发现吗?” “那天,她不太舒服,所以在潭中没待多长时间,更没有什么发现。” “不太舒服。怎么会不舒服,你欺负人家女娃娃了?”歧列真君一听是聚灵之体的楚乔,立马来了兴趣。 “没,她就是不太舒服,身体不适而已。”如果此时有人在阔云真君身后,定能发现他耳际上的淡淡粉色,十分可爱。 “为什么不舒服,会不会与碧水寒倾潭的异样有关?这异样会不会与她有关?”掌门真君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关键。 “她就是女孩子的不舒服,与碧水寒倾潭确实没有关系。”阔云真君顿了顿,沉声道:“况且楚乔在潭中修炼已有五年多,要是有什么事早就发生了,不会拖到现在。” “女孩子的不舒服?我这还头一回听说。”歧列真君对阔云真君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利眼又是一瞪。 严一真君不理会明显放错重点的歧列真君,道:“也就是说这是巧合。” “她一个练气期弟子,纵然是聚灵之体,可让潭水变异并惊动九阶妖兽这样的大事远不是她能做到的。即便你我,也是不可能的。” 严一真君点了点头,“对了,阔云师弟,虽然现在灵兽们已从碧水寒倾潭回来,潭水已恢复正常。可为了慎重起见,这碧水寒倾潭还需暂时停封,等门中的辉阳老祖回来再做定夺。” “我知道了。” 歧列真君见两人都没有理自己,不由气闷,“喂,你还没说什么是女孩子的不舒服。” “掌门师兄既然无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了。”还没等严一真君点头,大殿中便只剩下威严的严一真君和发怒的歧列真君两人了。 不知道自己已然逃过一劫的楚乔正在洞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参透阔云真君给她的制符玉简。不要小看这枚基础玉简,它几乎囊括了整个制符体系,不仅介绍了各种制符材料,还详细描述了符纸、符砂和符笔的制作方法,但却唯独没有绘符这一块的内容。据玉简所言,制符不单指绘符,不是仅仅将灵力法术封存到符纸上,绘符只是制符过程的一个环节。要想成为一个好的制符师,制作高阶灵符的能力固然重要,可也必须要精通符纸、符砂和符笔的制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符纸、符砂及符笔会提高绘符的成功率,不容小觑。 “好难呀。”楚乔哀嚎一声,毫无形象的瘫倒在石床上。要不说制符师是技术人员呢,高阶制符师更是各大门派的座上宾。先不说绘符这一最难的环节,光制作硬件设备这一块就十分繁琐。单就符纸制作来讲,就包括材料的淬炼、融炼、编织、定型四个步骤,而四个步骤可供选择的方法又有二十多种,各种方法的搭配组合更有百十来种,可谓相当复杂。一步操作不当,轻则降低符纸的品级,重则全部报废。这哪是制符呀,分明是烧纸。 第二十三章 制符 天空碧蓝,没有一丝云朵。(.无弹窗广告)红日高挂,万丈光辉倾泻而下,将清逸秀丽的寒倾峰笼罩在晨曦的和煦温暖的之中,织就如画般美景。洒落的阳光如跳动的精灵,在青山绿草间畅怀游乐,肆意嬉戏,释放片片生机,渲染星星活力。沐浴其中的楚乔自然也深受感染,巧目流盼,神采奕奕,如江上芙蓉灿然生光,“师父。” “到右侧的第二间石室来。” 楚乔依言进入大殿,穿过右侧拱门,沿着白玉灵石铺就的约莫一丈宽的小路来到第二间石室的门前。“制符室”三个银色大字镌刻在门的左侧,苍劲有力,笔走龙飞,散发着凌厉的威势。 “进来。”话音刚落,青石门陡然一开,只见一袭白衣的阔云真君长身玉立在空荡荡的石室中,皎如玉树临风前。 “师父,这里是制符室?”二百多平米的石室内空无一物,除了师父和她啥玩意也没有。看到门前的“制符室”三个字,她还以为这里应该摆满了架子,放满了材料,各类符纸、符砂、符笔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绝不是眼前这说句话都有回声的空屋子。 阔云真君嘴角一勾,平静的语调中竟透出一丝戏谑:“怎么,满意吗?这是为师专门为你收拾的。” “为我收拾的?”楚乔抬起亮晶晶的明眸不解的望向阔云真君。 阔云真君并未解答楚乔的疑惑,而是话题一转,声音回复了往常的寡淡,“楚乔,你对制符有何领会?” 楚乔稍作沉默,理了理思路,朗声道:“制符乃是一个过程,包括符纸、符砂、符笔的制作和绘符。(.)绘符是制符最重要的环节,但却不是唯一的环节。灵符的品级不仅与制符师的绘制技巧有关,也与符纸、符砂、符笔的优劣有关。好的制符师应该也必须会自己制作绘符的相关用具。” “不错。”阔云真君点点头,“绘符只是制符的最后一个阶段,并不是全部。用自己制作的符纸、符砂和符笔绘制灵符因灵力融合匹配度高,会将成功率提高一至两成,威力也比同级的灵符大上几分。可是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单单绘符的修习便已要耗费不少的时间,再加上自身的修炼,基本无暇兼顾符纸等的制作,是以现今的高级制符师愈来愈少。如今,既然你要学习制符,为师希望你能从头学起,了解熟悉制符的每一个环节,扎扎实实修习,切不可贪功急进。” “楚乔明白。” “那就从最基础的开始。”说完,阔云真君拉着楚乔向右边一退,哗啦一声,整间石室的四分之三瞬间被兽皮兽骨、玉盒玉瓶填满。 乱七八糟堆到洞顶的兽骨,层层叠叠的各类玉盒玉瓶,还有掺杂其中挤挤攮攮的兽皮织丝,如山一般屹立在楚乔的面前。(.无弹窗广告)“这里是制作一二级符纸、符砂和符笔的材料。现在它们都混杂在一起,没有进行任何区分。从今日起,你每天来此两个时辰将它们归类整理。不仅要分别大类,还要细化出小类。例如一级符砂火灵砂,一级水灵砂等。” 看着面前杂乱无章、密密麻麻的各类材料,楚乔眼角一抽,总算明白了阔云真君真的是特意为她收拾了制符室。 “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开始。一天两个时辰,其他时间要好好修炼法术和玄女剑,尤其是玄女剑,每天至少五个时辰,熟能生巧,切不可懒怠。”阔云真君无视楚乔的一脸沮丧,径自说完,便闪身潇洒离去。 孤零零仰望着眼前的大山,楚乔一撸袖子,开始独立作战。话说,她觉得现在的她好像收废品的有木有。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分门别类的的材料整整齐齐摆放满整间石室,井井有条,有条不紊。站在门外的楚乔轻轻拭去额角的汗珠,长舒一口气,“终于好了。” “不错。”阔云真君忽然闪现在楚乔的身侧。 楚乔被这突如其来的师父吓的浑身打了个机灵,盈盈秋水上盛满了错愕。她彻底是对阔云真君的神出鬼没无语了,这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都不打声招呼。她得亏是没有心脏病,否则早就被这无良的师父吓死了。 瞧见楚乔气鼓鼓撅着的小嘴,阔云真君的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脸部的线条好像也柔和不少。“全都对了,不错。” “是。”楚乔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听到楚乔赌气的话语,阔云真君的脸上渗出一丝笑意,大手一挥,制符室中再次空无一物。“这个给你,算是奖励。”阔云真君将一只银镯递给楚乔。 楚乔接过,只见镯子通体泛着银白色的光泽,覆着梅花报春的细腻雕文,触感柔滑,玲珑雅致,一看便是专门为女修炼制的。“这是储物镯?是师父炼制的?”在修阳界,储物镯这种高级储物空间起码要身家丰厚的金丹修士才能拥有,虽不少见但却不是她这种练气期修士所能得到的。虽然她已有娘亲的储物镯,可这并不妨碍她此时的感动,像阔云真君这样大方的师父真心不多。 阔云真君点头,道:“这里面是你刚整理好的材料和一枚制符心得的玉简。从明天起,每天两个时辰,你就按照玉简自行炼制符纸等。什么时候将材料用完,什么时候再来。” “谢师父,楚乔知道了。” “你虽要学习制符,但却不能因此耽误修行。剩余的时间要好好练习剑术和法术。我观你不只修习了《御水决》,还学了木系和火系法术吧。”阔云真君有意无意的提到。 被发现了。要是师父问法决的来源,怎么办?楚乔心中一紧,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是,徒儿自己又寻了些火系和木系法术,没有只练习《御水决》。” “让你修习《御水决》是因为你水灵根最强,修炼事半功倍。而火系和木系法术你虽然也能学习,但正如你现在的状况不能熟练驾驭,也拖慢了《御水决》的修炼。”说到这阔云真君停了下来,望向楚乔的目光格外深邃,沉声道:“楚乔,修炼最忌多而不精。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楚乔心下一松,庆幸不已。幸好《九炎术》和《万木决》的第一层看起来与普通法术一样,只要不探查身体的灵力运行就无法察觉其异样,没有暴露其是来自灵界的高价法术。“师父,弟子只是想多修习些法术,避免属性单一让人找出克制之法而已。” “我自是知你所想,所以从前并未管你。可是都将近两年了,你还未将三种法术贯通,这就证明你没有能力同时兼修它们。如若你只修习《御水决》,一年前怕是已熟练了。你本是聚灵之体,灵力贮备远远高于同阶修士,而且也修习了剑术,斗法时虽有属性克制之忧但却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下,你应专心修炼《御水决》。” “师父,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如若一年后还无法驾驭三种法术,楚乔定依师父所言。” 阔云真君看着楚乔眸中的坚毅之色,终是不忍,“罢了,知你不会死心,就一年,一年后你若不能做到,便要依为师所言。” 第二十四章 异常 “凝水成龙。(.)”一条约六丈长、由水灵力演化的蓝色巨龙腾空而起,片片龙鳞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夺目,威势凛凛,好似王者驾临,傲视群雄。“出海。”楚乔手打法决,娇喝一声。水龙应声而动,气势勃发,滚滚水流澎湃呼啸,锐不可当。“轰隆隆”,巨响从岩壁处传出,大小岩块四处飞溅,掀起滚滚尘烟。“木之牢笼。”千万缕青光刺透弥漫的烟雾,茵茵草地上陡然生出万千藤条,疯狂滋长,相互缠绕,彼此纠联,结成一个直径四米的圆球。嗖,由火灵力凝成的四把利刃破风而出,直直刺入木球,化作烈烈火焰。“火球术“。楚乔法决捏得飞快,一个与木球体积相当的火球汹汹而来,带起层层热浪,扑向木之牢笼。木球因失去灵力补给,三息过后,便被暴虐的火球吞噬,黑色浓烟飘散空中,只剩呛鼻的烧焦味挥之不散, 五息过后,红彤彤的火球刚一消失,始作俑者的楚乔瞬间瘫软在地,脸色苍白,红唇微颤,额间竟渗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汗。“成功了。”楚乔闭上眼睛,敛去眸中的兴奋,可银铃般的声音却怎么也遮不住那略透欣慰和激动的语气。她做到了,用了十一个月零二十三天,在约定的期限前,终于将水、木、火三系法术融会贯通,转换时间不足半息,已是相当熟练。 “成功果然是逼出来的。”楚乔仰躺在地,呢喃道。如果没有阔云真君给她的时间限制,逼迫她必须集中精神,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来练习法术,恐怕她起码还要再花上半年的时间才能达到如今这种程度。 “做的不错。”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楚乔无奈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向前行礼,“师父”。 阔云真君扫了一眼石壁上约莫二十米深的大洞和寸草没有光秃秃的地表,“《御水决》的第一层应是成了,木系和火系法术也可以,总算没白费一年的功夫,你说是吧。(.好看的小说)” 这叫她怎么接,楚乔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调整面部表情,使其符合自己一贯恭谨的作风,可是嘴角间不经意的抽搐还是泄露了楚乔此时的心情。《九炎术》和《万木诀》可都是来自灵界的高阶法术好不好,是很难滴。就算你不知道,可在半息之内转换法术也是很厉害的有没有,施个法术就要一息、两息的修士大有人在,真是没有眼光。没想到呀没想到,“眼大不聚光”这句老话还真应在了阔云真君身上。 看着楚乔隐忍不发的憋气模样,阔云真君只觉眼前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个小姑娘拥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实的情绪,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已然忘了那个人的名字、样貌。 许是阔云真君过于沉浸在回忆中,望向楚乔的眼神不似往常般明澈,而是愈来愈诡异,好似是在透过楚乔看向什么人。楚乔自然也察觉到了阔云真君的异样,那种怪异的视线使她浑身不舒服,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师父”。 思绪一被楚乔清脆的声音打断,阔云真君即刻便回复了之前的淡然清冷,之前的失态仿若从没有过,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而且近距离目睹,楚乔还以为是她眼神不好,眼花了呢。 “法术虽是练成,但你的剑术呢?现在演练一下,看看有没有长进。“ “师父,刚刚四个时辰的法术练习已耗尽弟子的全部灵力。若要演练玄女剑,则要等半个时辰,容弟子恢复灵力。” “我等着。”阔云真君示意楚乔打坐吐纳,自己则站在一旁稍作等待。 四个时辰才耗尽灵力吗?聚灵之体到底蕴藏了多少灵力?仅一招水龙出海便会耗尽普通练气期修士的三成灵力,最多能被施展三次。阔云真君扫了一眼千疮百孔的岩壁,上有十一个大约二十米深的石洞。 十一次水龙出海,再加上对木系、火系法术的上百次施展,花了四个时辰才将灵气消耗殆尽。果然不凡,阔云真君心下感慨,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却转瞬即逝。 “师父,我要练剑了。”半个时辰后灵力恢复五成的楚乔祭出流霞剑,开始演练。 剑飞形动,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翩跹若舞,飘忽超然。曼妙的身姿在灰败的大地上轻灵旋转,意随心走,剑花连连,恍若误入人间的精灵,妙不可言。 点尖落地,收剑起身,楚乔长舒口气,垂头执礼,等待阔云真君的点评。 咦,怎么还没反应?站在原地已有一盏茶的楚乔抬起头,正对上阔云真君的星目。只是这对灿若星辰的黑眸此时却漫上了一层迷蒙,不再清澈明亮。 “青童。”痴痴地呢喃竟从阔云真君口中传出。 第二十五章 青童 “师父,师父,我剑练的怎么样?” “师父,你看,我练出自己的剑意了。” “师父,等我结丹了,你为我炼制本命法宝好不好?” 清泠泠的女声挣脱尘封的枷锁,从记忆深处猛然乍起,如洪水一般倾泻奔流,搅乱心神,撼动理智,挑起了本该随时间遗忘的情愫。 此时阔云真君的眸中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将楚乔的身影深深映入眼帘,神情愈发痴迷。“青童,你还好吗?”说着,阔云真君不知不觉来到了楚乔的面前,二人相距不足一米。 “青童,我都忘记你的模样了。”满怀柔情的阔云真君伸手便抚上了楚乔白玉般的面颊,轻轻的摸索,好似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而又虔诚。 毫无任何思想准备的楚乔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阔云真君那宽厚的手掌落到了自己脸上。温热的气息、酥痒的触感,暧昧的氛围,都让楚乔陡然一惊,全身微颤。 “师父。”回过神来的楚乔娇喝一声,抽身一撤,与阔云真君拉开距离。 楚乔略带怒气的话语如当头棒喝,生生将阔云真君从回忆的泥潭中拽了出来,双眼重现清明,可是那只右手还在保持着轻抚的动作,很是贪恋刚刚的细腻柔滑。(.无弹窗广告) 回归现实的阔云真君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失态的右手,接着看见楚乔脸颊微红,目露警惕戒备之色,不由虎躯一震,人间蒸发,消失无踪。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又是半年。十八岁的楚乔已是炼气十二层,在法术和剑术的修炼上也精进不少。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那日阔云真君落荒而逃以来,阔云真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就莫名的心慌,而阔云真君那边一句解释交代也没有,则更让她烦躁。 心不静,剑失形,一个恍神,愁绪便涌上心头。楚乔停下身形,执剑而立,秀眉微蹙,轻叹一声:“到底是乱了。” 那日她看得很明白,阔云真君的眼睛里有着怀念,有着情爱,也有着淡淡的忧伤,而这些情愫不是针对她而是给予那个叫青童的女子。她清楚师父是认错人了,而她对阔云真君也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只当是误会。可那之后,她让侍女去打听青童这个人的消息,才知道她那陨落的三师姐就名唤青童。 她的这位三师姐乃四系伪灵根,二十岁练气十层因外门大比表现突出被阔云真君收为记名弟子。二十四岁筑基,一百二十一岁时失踪,从此销声匿迹,直到一百多年前魂灯熄灭,宗门才确定其陨落。虽说三师姐早已不在门中,可威名却不小,尤其是在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中仍是神一般的存在。不受灵根的限制,修炼速度堪比双灵根,更有一身好的剑法,据说人也长得极美,曾被誉为“外门姝景”,在坊市中还有她的画像流传下来。 而楚乔也让侍女将青童的画像买来,一看,当真清雅秀丽,有若晓露水仙。但与她并无相像之处,连气质也迥然不同。如果以花喻人,那么青童便是那出尘的芝兰,而她自己则是明媚的瑰蓉,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人,阔云真君到底是有多近视才能认错。 难道是因为她也修习剑法,练剑时的身姿相像?可这也不对,要说相像,她已经当着阔云真君的面练过至少十几次了,可阔云真君也从未像那日一样失态,表现的都很正常。为什么偏偏那次认错了? 楚乔越想越烦躁,挥剑砍向大地。咔,一条三寸深的剑痕嵌刻入地。四系伪灵根媲美双灵根的修炼速度,不是体质的问题就是青童身怀异宝的缘故。一百二十一岁时失踪怕是不简单。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阔云真君为什么会认错?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她不天真,也不迟钝,自是能感觉到阔云真君对她好像是格外的好。她虽没见过阔云真君对其他弟子如何,但从楚回和侍女的口中也知道一般元婴真君是真不会如此费心为徒弟安排修炼计划和时不时的检查进度主动指点修行的。而且阔云真君对她还相当大方,先不说储物镯,单是自己手中的流霞剑便是他亲自炼制的极品法器。修阳界的法宝共分为五阶,即符器、法器、宝器、道器和灵器,其中每阶又分为下、中、上、极品四级。如果不是她修为低,驾驭不了宝器,恐怕阔云真君根本不会纡尊降贵炼制法器。 虽然她察觉到阔云真君栽培她的动机并不纯粹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徒弟,应是有别的目的,但她却并未感觉到恶意,或者说阔云真君只是存了利用自己的心思罢了,并不是有意要伤害自己。当初拜师时,她也是想要找一棵大树依靠,提供给她成长的时间和空间,说白了也是利用阔云真君做靠山。彼此的目的都不纯粹,没必要苛求和指责。只要阔云真君不伤害她,她楚乔就认他是师父。在不危害生命健康的前提下,被阔云真君利用也算是自己报答他的庇护之恩了。 可她万万没想以身相许,作为青童的替身来报答阔云真君。不是她多想,她亦不想骗自己,在阔云真君被自己唤醒,双眼回复清明的那一刹那,她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情欲,虽然那狂热转瞬即逝,可她确确实实捕捉到了。以往阔云真君看向她的眼神都很干净澄澈,根本没有一点情丝。所以她只当那是师父对青童的感情,与自己无关。可当青童的画像展现在自己眼前时,她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当真是一点也不像,那份欲望到底是对谁。 楚乔收起流霞剑,舀出储物袋中的梳妆镜,细细地打量着镜中人。镜中的自己面莹如玉,妙目流波,眉间嘴角总是挂着盈盈笑意,犹如玫瑰含露,明媚可人,一点也不似青童的清丽绝俗。 “咦,不满意自己的容貌吗?”白源双手抱臂,立于半空之中,弯起嘴角,凤瞳明亮,无比认真的问道。 第二十六章 白源 今日,白源来寒倾峰一是给阔云真君送安神玉,二是想来看看当初带回门中的聚灵之体。这不,他一办完正事从阔云真君的洞府中出来,就忙不迭动用神识找她,竟意外让他发现某人正在揽镜自照,眉头微蹙,似有不满之意。 楚乔慌忙收起手中的镜子,闻声望去,四目相对,只见白源身着一件银色蟒纹锦袍,头上白玉冠束,脚踏流云帕凌于半空之中,凤眸半眯,隐隐的总无形之间泛着精明。 “怎么,相中我的皮囊了?”男人的声音很浅、很轻,透着骨子里的慵懒,口吻中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笑。 “没,没。”楚乔急急收回射向白源的目光,结结巴巴的声音略显心虚。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干嘛一副花痴样。楚乔在心里暗中告诫自己的那颗少女心,不就是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吗,木有啥值的迷恋的,光看脸就是一副狐狸样,外带副花花肠子,好看不好吃。 “是吗?”声音被故意拖长,平添一份魅惑。白源收起流云帕,从空中翩翩落下,微风牵动衣角,宛若天人降临。 楚乔微微低头,避开那双流光熠熠的凤眸,底气略有不足,“是“。 “说谎可是不对的。”淡淡的声音起伏依旧不疾不徐,含笑的嘴角掺着的慵懒更浓,恍若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楚乔一时语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让眼前这个妖孽牵着话走了。只能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干巴巴的瞪着某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源眸光一亮,纤长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下如刀削般的下颚,目光上下来回一扫,煞有介事的点评道:“唇红齿白,弯眉俏鼻,虽不是倾城绝色,但也勉强入得了眼。”说到这,还慎重的顿了顿,“皮相只是外表,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愁眉不展,毕竟容貌乃是天生,强求不来。”说完,还同情的瞅了眼楚乔。 楚乔真想一口盐汽水喷死白源。她承认,她确实不具备风华绝代、倾倒众生的完美脸蛋,也的确没有回眸一笑秒杀一片的王霸之气,但她也绝对不丑呀有没有,也是相当对得起观众的好不好,绝对不会湮没在人海中找不出来,也算是美人一枚有木有。他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不满意了,她明明很知足,一点遗憾也没有。如果真要长成他那副夺人眼球的狐狸样,她才要哭呢好不好。她可没命享用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优待,担不起粉红泡沫满天飞的桃花债。 受刺激的楚乔不想再纠缠这么没营养的问题,决定便被动为主动,话题一转,“白师兄怎么来了?” 按理说在以实力为上的修仙界,练气期的楚乔应尊金丹期的白源为师叔祖,可是谁让楚乔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呢,纵然修为相差巨大,但亲传弟子的辈分在那,除了化神老祖,还真没人能担得起“师叔祖”这三个字。(.) “我呢来寒倾峰办点事,没想到竟在这看见楚师妹对镜自怜,怕师妹一时想不开再滋生心魔,便忍不住出声宽慰一二。师妹,大可不必言谢。”深邃慵懒的眸子上,染上了一丝浅薄的笑,宛若皓月,甚是美丽。 谢你个头,楚乔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她不就是照个镜子嘛,哪就引的出戏文里的伤春悲秋,“自怜”个大头鬼,他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知不知道什么叫“透过现象看本质”,她明明是…算了,跟这肤浅的人说不清楚。 按下心头的各种吐槽,楚乔将注意力拉回,念头一转,问道:“不知师兄来寒倾峰有什么事要办?” “不过是给阔云师伯送点东西罢了,已经办完了。” “哦,是什么东西?” “安神玉。” 楚乔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眼睛一眨一眨,分外明亮,“安神玉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清音娇柔,低回婉转,白源听着心中也不禁一荡。“安神玉产自东部隗璐海,乃晶孱蚌经千年孕育而来,可宁心安神,修补神魂,帮助修士尤其是元婴以上修士清明灵台,排除杂念,对修行极为有利。” 可以清明灵台,排除杂念吗?师父,你的心也乱了。 “我师父要闭关吗?”眼睛依旧澄澈,丝毫不似心中的愁云惨淡。 白源点了点头。 “要很长时间吗?师父都没和我说一声。”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透着那么一丢丢的失落和沮丧,将一个被师父遗忘的徒弟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果然,每一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关键就在于你愿不愿意戴上人物的脸谱。 白源见楚乔原本丽若朝霞的脸上竟有一丝忧色,调笑之意骤减,语气中不自觉地露出了宽慰。“元婴真君闭关一般都要二三十年。阔云师伯没和你说,恐怕是因为此次关闭太急,毕竟顿悟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然有预感,便是一分一秒也拖不得。” 顿悟?恐怕是有心魔了吧。不管如何柔肠百转,楚乔的脸上还是不显分毫。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声音清甜,“我知道了。” 白源忽然觉得刚刚有那么一刹那楚乔的浅笑似乎让天地间的风景都失了颜色,可等他再凝神细看时,却再也察觉不到那一抹亮色,仿佛那只是他个人的臆想罢了。 “师父闭关了,师兄师姐们又都不在,这寒倾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对了,白师兄,你能给我讲讲师兄师姐们的事吗?说起来我还从未见过他们呢?” 白源看她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满含期许,竟一反常态,开口道:“你大师兄静和真人钟文洋现今刚满四百岁,为人温和,正在闭关冲击金丹后期。二师兄名唤吴远号子厚,现已是金丹中期,个性爽直。三师姐青童已然殒落,四师姐秦雨琼号落星,金丹初期修为,聪慧沉静。” 楚乔樱唇微启,笑语如珠,“白师兄,青童师姐是什么样的人呀?我听说三师姐当年被赞为“外门姝景”,是一个大美人呢?” 白源闻言,笑着眯了眯那双迷人又狭长的凤眸,“我与你三师姐并不相熟,只是见过几面,长得还行,不像你勉强能入眼,但是你也不用自卑,像你这样的人很多,毕竟美人可不是萝卜白菜到处都有,人一定要学会接受现实。” 超级无敌自恋狂,没眼光,楚乔强压下甩头走人的冲动,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白师兄,那你觉得我和三师姐像吗?” 薄唇清清楚楚吐出两个字,“不像”。 “你确定?你再好好看看?”楚乔不死心的问道。 白源伸出玉葱般纤长的食指向他极为好看的凤眸,口气无比认真:“这是眼睛,不是石头。”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我更加努力,同时也希望各位能继续支持《仙来无恙》。 第二十七章 门内大比 夕阳迟暮,淡淡的金色透过层层的云朵铺展开来,融为华丽的暖色调演绎晚霞的妖娆。落日光晕,点点余晖温暖整个昊阳山脉,化为旖旎风光更衬仙风飘渺。然而这一派仙家景象却全然不在御剑风行的楚乔眼中,她的脑海里呈现的全是白源离开之前的情景。 “楚师妹,我要提醒你一声,加上助你脱离心魔、引你回门这两次,你已经欠我三次了。”灿若星子的双眸顾盼流转,慵懒的音调从薄薄的唇片中徐徐吐出,撩动心铉。白源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走向近前,倾身弯腰。伏在楚乔耳边,“师妹准备好了吗?你师兄我虽不着急要债,可师妹还是不要拖沓的好,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利息就越高。”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染红耳际,不等楚乔从中反应过来,白源就似风一般潇洒离去,了无痕迹。 还债?穿梭在云雾中的楚乔不经意间攥紧了衣袖中的双手,原本清澈明亮的秀目此时却犹如一汪幽潭,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怎么还?替他做事吗?恐怕他早已想好怎么利用自己了吧。楚乔唇角上勾,扯出一记苦笑。用恩情要挟,用因果绑架,明目张胆的要求自己替他办事,而自己纵然心有怨愤,却不得不为日后的修炼晋级还他人情、了却因果。(.无弹窗广告)这个世界当真是没有无私奉献的雷锋,这种宣之于口的狭恩图报,彼此间缺乏真诚与信任,毫无情分可言,只充斥着“功利”二字,真真是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叫人心寒。 思虑之间,楚乔便落在了洞府外的茵茵草地上。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直白与残酷,明白在长生大道上不容丝毫相让,为何还固执的用前世的价值观来衡量此间的事物。楚乔摇头暗笑,没想到自己前世的记忆竟成为今生的桎梏,游走于理想与现实之间,使她深受煎熬。 罢了,何必抓住过去不放,既然来到了修仙界,便要适应这种环境。不管何时何地,哪朝哪代,适者生存都是铁一般的真理。挣脱天人交战的楚乔一扫之前的阴郁,皓如白雪的脸庞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绚丽夺目。 传音符?楚乔这才看到洞外禁制上的淡黄色灵符,顺手接下,打开禁制。月光石照耀下的石洞恍若白昼,纵然依旧是简陋的石桌石椅石床,可一袭浅青色衣裙的楚乔浅笑盈盈,愣是将凄冷的山洞点缀的朴秀清雅,别有一番风味。 “姐,三日后是门内大比,我已经报名参加了。你能不能和阔云真君说一声,来凌云峰看看呢?”略带喉音的嗓音从传音符中传来,夹杂着一丝殷切和羞窘。 青云门的门内大比每五年进行一次,分为练气期和筑基期两个部分。练气期比试因外门弟子是主力,所以又称为外门大比。练气九层及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参加,是外门弟子争夺筑基丹和获得金丹真人,元婴真君青睐的绝佳机会。而筑基期比试又称内门大比,因为一旦进入筑基期就可直接成为内门弟子,所以比试人员全都来自内门,是筑基期弟子崭露头角的舞台。 “看来弟弟是已经进入练气九层了。”楚乔赞道,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喜悦。在替楚回高兴之余,楚乔开始考虑门内大比之事。 要不要去呢?楚乔蹙眉沉思。阔云真君曾要求她筑基之前不准离开寒倾峰,她也本想按照师父的意思去做。可是经过青童这件事,她的心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平静,尤其是这一个月来,她越来越烦躁,别说这样的心境不可能筑基,就是日常的修炼也被拖累,时常中断。而且也因为这件事,她对阔云真君已有芥蒂,原先的信任也已不再。 “去吧。”楚乔轻叹一声,给楚回发了一张传音符,答应前去观战。说到底,她已不愿在与众人隔绝的寒倾峰一个人苦修,没有朋友,缺少信息,现在她迫切地想融入这个世界,成为其中鲜活的一员,见识它的精彩。 三日之后,两万练气弟子和一千筑基期弟子齐聚凌云峰。峰峦雄伟、高纵入云的山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人群涌动中,一身着内门弟子衣袍的少年停驻在山下的大门处,左盼右顾,颇为惹眼。 少年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身形削瘦,虽是还未张开,但清澈透亮的眸子却如琉璃般光彩流转,将棱角分明的脸衬得愈发俊美。然而引人注目的并不是他俊美的容貌,而是他小小年纪竟有练气九层的修为,引得从他身边而过的人都忍不住打量一二。 “姐。”少年欢快的挥动手臂,一脸兴奋。 众人循着少年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肌容胜雪,眉目如画,樱红含笑,玲珑婀娜,虽身着外门弟子的灰色衣衫,却难掩其明艳之姿。察觉到众人炽热的目光,少女脸颊一红,犹若美玉生晕,更增娇媚。 “快走吧。”眼看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女子上前连忙拉过少年的手,融入流动的人潮中匆匆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此二人正是楚乔姐弟俩。 “姐,你怎么穿着外门弟子的衣服,你的衣服呢?”终于寻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被楚乔拉着一路逛奔的楚回脸色潮红,喘着气问道。 “我那核心弟子的裙衫太扎眼了,上次去你们雁荡峰就让人围观了。所以昨天我就借了瑾瑶的衣裳,不引人注意。怎么样,你姐我聪明吧。” 楚回瞧着志得意满的姐姐,弱弱的问了一句,“姐,难道你不觉得一如此年轻的练气十二层的外门弟子也很招摇吗?”说到这,还故意顿了顿,“我想你这样的外门弟子待会会有更多人围观的。毕竟如果你是亲传弟子,看你的人还会有所顾忌,况且一般人也不敢直接打量。而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第二十八章 开始 随着比试场的人越聚越多,凌云峰里里外外的气氛极是热腾鼎沸,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弟子谈论即将开始的比试。[]虽然能够参加的练气期弟子不过五千人,可这并不妨碍低阶弟子的观战热情,各个翘首?踵,目光热切,饶有兴致的等待着五年一次的赛事。 而置身其中的楚乔现在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因为她家弟弟楚回的话真的应验了。一路走来,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放肆,远比她在雁荡峰受到众人亲切围观的那次恶劣百倍千倍。这些人的注视很是直接,丝毫不见含蓄,尤其是一些筑基弟子更是明目张胆地来回打量,虽碍于她与楚回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修为,可楚乔外门弟子的身份对他们的威慑力实在是有限,不少人垂涎之色尽显,让她几欲作呕。 “果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楚乔轻叹一声。原本是想低调,不愿亮着核心弟子的牌子招摇,这才借来外门弟子的道袍。谁知过犹不及,成为人们眼中可以染指的肥肉。看来在她还未强大前,起码是结成金丹以前,阔云真君亲传弟子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楚乔微微蹙眉,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层忧虑之色。 但愿他还是我的师父。 察觉到众人肆无忌惮射向姐姐楚乔的目光,楚回的脸色越来越?,周身的气息愈发不善,明眸善睐间闪现一丝狠戾,握拳的咔咔声淹没在嘈杂之中。 “恭迎掌门。”洪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刚刚还是热火朝天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偌大的比试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当真是鸦雀无声。 美须长飘的严一真君率领一干真君真人在众弟子热切的盼望之中从天而降,宛若神明。在掌门严一真君一番慷慨激昂的致辞后,五年一度的门内大比终于拉开帷幕。 门内大比分为两个部分,即初赛和复赛,练气期和筑基期适用的规则相同。初赛实行擂台制,凌云峰共有十五座擂台,其中练气期十个,筑基期五个。每个参赛弟子共有三次机会做擂主,每个擂台只有一次机会,连续击败五名挑战者,便可进入复赛,如果超过一刻钟无人挑战,便算自动进入复赛。另外比赛中禁止使用灵石及丹药补充法力和疗伤,全凭自身的灵力储备斗法比试。而到了复赛则实行一对一的淘汰制,决出名次。练气期前八十名可获得一枚筑基丹,前五名则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前三名还可获得法器奖励。而筑基期的前五十名会有不同程度的奖励,其中前五名的争夺最为激烈,获胜者可得到进入明心塔修炼的机会,对日后结成金丹大有裨益,是以竞争颇为惨烈。 在宽敞的比赛场上,参赛和观赛的数万名弟子几乎人人都受到了奖品的蛊惑,目光灼灼,臆想连篇,斗志熊熊。 “这次筑基丹竟有八十枚,往年可是只奖励前五十名呢。”一外门弟子激动的叫嚷道. “就是就是,这次我大哥对筑基丹可是志在必得。”另一人颇为自豪的说道。 “这机会多难得,我要是突破到练气九层该多好。” “哈哈哈,你就是突破到练气十层,也入不了围。” 此时参加比试的人员都浩浩荡荡前去抽签领取号码牌,只留一帮低阶弟子挤在各个擂台下面七嘴八舌的呱唧着。但是练气期的一号擂台在这时却尤为安静,众人好像说好了一般,齐齐屏气敛息,但都好似不经意间偶尔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左边角落中的一外门女修,气氛极是诡异。 楚乔恨不得现在就去挠墙,找个窟窿就钻进去。要不是楚回让自己在这里等他,她早就去筑基期的擂台那边去了,省的在这里鹤立鸡群。但话又说回来,她一练气十二层的外门女修,不去参赛抽签,巴巴守在筑基期擂台下面,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果然还是太幼稚。刚刚她被人盯得胃里直泛酸水,现下那些令人恶心的目光倒是没有了,可是这些低阶弟子的偷摸围观也够让她喝一壶的,瞟得她心里直发毛。而且就在刚才,她与一练气六层的外门弟子对了一眼,她还没来得急做个怒目而视的表情,那个弟子就刷的大幅度扭过头,留了个红的透透的后脖子给她,吓得她以为自己是有多惊悚呢。 下次,自己再也不做这么没智商的事了。她算是知道了,扮低调那是从里到外的细致活,从长相到修为那都是有讲究的,可不是换件衣裳这么弱智。同时,她还深深领会到,如果自己没有本事扮猪吃老虎,还不如直接扯张大旗做虎皮,至少在戳破之前,还能起到威慑作用,净化一下自己周边的空气。 就在楚乔被瞥的头皮发麻、耐心耗尽之际,赶去抽签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楚乔一瞅见弟弟的身影,便连忙迎了上去,“多少号?” “一千三百一十四号。” “对了,阿回,等会比试开始的时候,你可别一上来就去守擂。枪打出头鸟,只有那些真正实力雄厚的练气大圆满修士才会去当头炮。像你这样练气九层的内门弟子,出现在外门大比中,是极易引来外门中那些练气大圆满修士的。我知道你不惧他们,可是一连五场,遇到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接连四五个,还是很麻烦的。”楚乔叮嘱道。 “姐,我是剑修,以战养战是我的修炼之路。”楚回的眸子闪了闪,好似两朵火花在眼目中绽放,燃起汹汹战意,极是认真的望着楚乔。“以身为剑的我,要战便战,剑意凛然,如若避让,风华难在。” 眼前的少年瞬间化身为一把利剑,铮铮待鸣,狂傲之气蓄势待发,彻底吓呆了楚乔。还未等楚乔从这场惊变中缓过神来,“铛”,场边锣鼓震天一响,比试正是开始。 鼓声一落,楚回即时闪身而上,那叫一个干净利索脆,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满场第一个擂主。 第二十九章 守擂 剑修,内塑剑心,外达剑意,以剑入道,剑身合一。剑修讲究根骨灵窍,与灵根的优劣无关,通过修剑将灵气纳入体内形成剑元力存在根骨筋脉之中,相当于修仙者体内贮备的灵力,可谓是与剑性命相交,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与修仙者(亦称道修)修炼时力量与心境并重不同,剑修就方便些,他们追求的是力量的提升。但是这样通常晋升困难,是以剑修的数量要远少于修仙者。但是剑修十分善于战斗,一般说来应是同阶无敌,越级挑战对于他们而言获胜也不是不可能的。与此相应的,剑修之道大多较为极端,在生死玄关时,他们大多会选择辟出勇往直前不留退路的一剑,这种刻到骨子里的狠劲便是剑修独有的风华。 楚乔现在才明白,对别人狠真的不算神马回事,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她现在多想把楚回给拉下来。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啥,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没看到自己已经快被练气大圆满修士群起而攻了嘛。好家伙,除了第一个挑战者是一练气十二层的,第二、第三、第四个都是他妈的练气大圆满,而现在对战的居然还是一练气大圆满的内门弟子。 “快看,是周克周师兄,他一定会赢的。“一年轻女修面做花痴状,兴奋的大声喊叫。 “哪个周师兄,不会是归阳峰的周克周师兄吧。”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低阶弟子激动的凝视着台上高个男子。 “自然是我们归阳峰的周师兄,现年二十六岁便已是练气大圆满,他可是资空真君座下的记名弟子,听闻只要筑基,就会被真君收入门下,成为核心弟子呢。台上的师弟真是不走运。”一归阳峰的外门弟子看起来很是自豪的,目露得意之色向众人解说着。 “话说上面的这位内门师弟也是年少有为的,竟以练气九层的修为连挫四人,其中三位都是练气大圆满的修士,而且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当真是剑术奇才。只是在上一场比试中…哎,真是可惜了,平白便宜了周师弟,”台下一练气大圆满的内门修士遗憾道,可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却明晃晃的挂着幸灾乐祸之意,望着楚回的目光也颇为嫉妒。 真是呱噪,挤在人群中的楚乔愤愤的瞪着周围的人。自楚回上台以来,这些人就没说过什么中听的话,从一上来的冷嘲热讽到现在虚情假意的惋惜遗憾,都是巴不得楚回立马败下阵来,跪地求饶。[.超多好看小说]她就纳了闷了,自家弟弟长得也不赖,修为在同龄人中更是出类拔萃,当了开头炮不被比看好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就犯众怒了。这一个一个摩拳擦掌的,看向楚回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而楚回也是的,非要高调行事。看着脸色苍白,肩头渗血还持剑而立的楚回,楚乔的双眸漫上了一层水雾,白玉般的脸上含满心疼。 与台下众人叽叽喳喳的喧闹不同,台上的氛围安静异常,仿若另一个世界。“我知你已连战四张,所剩剑元力已是不多。我现在上台与你相战,确有失当之处。但修仙本就无公平一说,只有胜负之论,既要战斗,我便不会懈怠分毫,必竭力而战,望你见谅。”周克抱拳相敬,一派君子风度。 “真是捡了便宜还卖乖。“楚乔忍不住嗤笑。那个叫周克的分明是来捡便宜的,即知现在上场不厚道,那为什么不早上场相战,非要等到楚回受伤了才现身。要知道,第一场楚回可是一剑将人给挑翻在地的,第二、三场不过也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只是在第四场时出了意外,被对手自爆的中品法器击伤。中品法器自爆堪比筑基中期修士使用七分灵力一击,威力之大远不是练气九层的楚回所能承受的,幸赖有紫华真君所赐的剑符相护,楚回这才得以逃脱,但也身受重伤。 “开始吧。”话音刚落,原本一身狼狈,面带憔悴的楚回提剑而起,卷动层层剑气形成一道飓风向周克呼啸而去。 周克面不改色身子瞬间拔高,祭出一条中品法器彪虎鞭,向那道风柱狠狠抽去,就在此时,脚底下方银光一现,青火剑突然从下往上向周克刺去,周克立时翻身侧移,谁知楚回手腕一抖,青火剑霎时带动剑气生成无数树叶形小剑,从四面八方扑向周克。周克连忙拍出三张防御灵符,右手挥舞彪虎鞭,噼里啪啦的朝楚回抽去,同时左手趁机甩出一把飞针,齐齐瞄准楚回的面门。楚回冷哼一声,长剑一挥,剑气成墙,挡下眼前的各种攻击,随后身子陡然腾空,嗖的一声,长剑离手,身随剑后,气势如虹,径直刺向周克的面门。察觉来剑气势汹汹,自己竟被迫面而来的剑意扯住身形,来不及躲避,心下大惊,连忙祭出下品法器防御盾,拍出五张防御符,将自己紧紧防护其中。“咔”势如破竹,锋芒毕现,青火剑刺穿防御盾,剑气击透灵气网,袭向周克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周克嘴角一勾,左手悄然一挥,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色灵力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向刺向自己的青火剑。轰,爆炸的灵力球红光冲天,整个擂台笼罩在耀眼的光芒之中。躺在擂台边角的周克双目紧闭,脸色铁青,失去血色、堆满的笑意的唇角却在红光的映应下扯露狰狞。那是他凝聚全身火灵力包裹暴虐杀戮之气结成的灵火球,其攻击力相当于筑基初期修士五分灵力一击,虽赶不上中品灵力自爆的威力,但却是剑修的天敌。剑修本就极端,自身的暴虐杀戮之气较修仙者也本就高出许多,也更容易挑动,尤其是在筑基之前剑心未成,沾染这些污秽之气极易玷污剑意,忘失本心,动摇根基,坠入邪道。没想到这东西竟能物尽其用,他倒要看看天才到底能不能扛过这一关? 天才?真是可笑。 作者有话说:同志们,偶又要请假了,准备去同学家玩几天,更新是不能了。呜呜,掩面而逃... 第三十章 太乙罡火剑 一号擂台红光一片,远远望去煞是好看,为水秀山明的凌云峰涂抹一点殷红,仿若绽放的血色蔷薇,妖异瑰丽。 坐在高台上的各位元婴真君和金丹真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将神识锁定在一号擂台,密切关注这场小小的练气期比试。 在红光横生的那一刻,被火灵力牢牢束缚的暴虐杀戮之气犹如注满洪水的高坝,终于得以宣泄,奔腾汹涌,凝成一道黑色漩涡,紧紧将楚回包裹,争先恐后、迫不及待地向楚回体内涌去。暴虐杀戮之气霸道疯狂,尽管擂台上的防护罩是由门内元婴真君所设,一旦开启可隔绝擂台上元婴期以下的所有攻击,但是暴虐杀戮之气愣是见缝插针,从防护罩中渗出点滴,沾染了台下不少心基未稳的低阶弟子。只见他们双目猩红。体内灵气流窜紊乱,其中竟有两人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 掌门严一真君见事不妙,立马朝广和真人使了一记眼色。收到师父的信息,广和真人连忙起身离座,一个闪身间来到一号擂台,双手掐诀火灵力注入防护罩,同时口念清心诀,彻底杀灭泄露的暴虐杀戮之气。(.好看的小说) “紫华师弟,真的无事?”掌门严一真君神识紧盯身处黑色漩涡中的楚回,虽神情依旧面无异色,可此时对紫华真君的传音却显露了一份担忧。早在灵火球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想让人终止比试,可紫华真君却拦住了他,说是楚回无事。可从眼下仅泄露的暴虐杀戮之气便能轻易挑动低阶弟子的心境来看,此气十分强劲,若是直接遇上,怕是连金丹真人都要忌惮一二。想到这,掌门严一真君不自觉地捋了捋长须,望向楚回的目光中多了一份凝重。 紫华真君并未答话,只安静的注视着台上的徒弟,可掩在袖中握紧的拳头却昭示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与此同时,坐在紫华真君左侧的资空真君心中也同样波澜起伏,只不过他的视线却始终停驻在奄奄一息的周克身上。 就在红色光芒戛然消失之际,淹没在黑色旋涡中的楚回突然手打法决,一把长约二尺三寸、由精纯火灵力凝结而成的火剑凌空横亘在他的面前。只见散发着炙热气息的火剑朝着黑色旋涡就是狠狠一刺,深深插入其中。黑色旋涡瞬间迸裂,向四周迅速逃散,发出萧瑟的轰鸣之声。显出身形的楚回冷哼一声,双手施决,火剑付于青火剑上,两者合二为一。楚回一把握住遍体通红的青火剑,滚烫的剑柄不断灼伤白嫩的手掌,火热的疼痛一波一波袭向楚回的神经。尽管一缕烤肉的香气从剑柄与手掌的接触处飘出,但楚回却依旧紧紧握剑,似是要把青火剑嵌入手掌之中。就在此时,楚回星目圆睁,大喝一声,腾空而起,长剑一挥,熊熊烈火随剑喷涌而出,只一瞬间,宽敞的擂台便被火海覆盖,扑灭逃窜的暴虐杀戮之气。 “太乙罡火剑。”掌门严一真君惊叫出声,望向楚回的目光充满灼热,没想到他竟真的练成了。 在座的各位元婴真君和金丹真人闻言皆目露惊色,这就是《太乙罡火剑》?就是三万年前东极灵界万法门所留的鸡肋剑法?这世间真的有根骨奇佳的单一火灵根修士? 三万年前,灵降大陆无端被空间裂缝吞噬,从灵界掉落,凭空出现在修阳界。因灵降大陆乃是东极灵界万法门元婴至化神期弟子的试炼之地,所以引得万法门中的合体期大能压制修为穿过空间裂缝前来查看。确定无法将其带回灵界后,万法门决定将修阳界纳入其下属之地,允许修阳界修士进入灵降大陆修炼,其飞升灵界后可凭在灵降大陆找到的信物拜入万法门,并赐予三部灵界顶级功法,即《太乙罡火剑》、《金雷至阳决》和《纯阴涟水经》。这三部功法在修阳界三个大陆的每个修仙大派中都有,可三万年来,却无一人能修炼,原因就在于修炼的条件太过苛刻,是为鸡肋。 《太乙罡火剑》要求修炼者必须同时具备剑修的上佳根骨和单一火灵根,二者缺一不可。《金雷至阳决》的修炼者则要是纯阳之体的变异雷灵根修士。而《纯阴涟水经》则只能是纯阴之体的水灵根修士方可修炼。 三万年来,符合灵根要求的修士不足五百人,而身具纯阴或纯阳之体的人更是不满六十人,同时满足《金雷至阳决》和《纯阴涟水经》修炼条件的修士至今记录为零。虽然拥有上佳根骨的剑修要远多于拥有纯阴或纯阳之体的修士,大概每三十年就会出现一个,可是因剑修不需具备灵根,三万年来还是没有出现能够修炼《太乙罡火剑》的单一火灵根剑修。是以这三部顶级功法只能被束之高阁,装点一下身为灵界万法门下属各门派的脸面。 不同于众人的震惊,紫华真君只是默然一笑,轻轻松开了袖中紧握的双手。早在探知楚回灵根的那一刻,他就预感到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太乙罡火剑》释放的剑火威力如此之大,手起刀落之间,昂扬的浩然正气便剿灭了连金丹期真人都要忌惮一二的暴虐杀戮之气,不留分毫。 火海散去,四十见方的擂台上只余摇摇欲坠的楚回一人,而本该躺在台上的周克此时却化为一地的灰烬,只剩下一个储物袋昭示着此人的存在。 场面过于震撼,台下观战的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皆呆呆地立在原地,分外安静,楚乔也不例外。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楚回最后一击的影像,那份毅然决然、破天开地的气势猛然撞开了楚乔的心门。 作者有话说:偶回来了,开学在即,更新不太稳定,望大家见谅。 第三十一章 筑基 此时此刻,此分此秒,血渍满身、脸色惨白的楚回右手持剑勉力撑在擂台之上,微风徐徐,拨开散落在额前的乌发,露出一双黑亮的眸子。(.)刹那间,眸子里射出精湛的光芒,流光四溢,似天上星辰一般璀璨夺目,愣是将虚弱无力的身子衬托的神采飞扬,叫人移不开双眼。 “快看,他要突破了。”一人高声叫道。 空气中的灵气突然飞速的旋转起来,带起一波又一波的灵力涌动,飞快的向楚回聚拢。灵气的潮汐拍打在楚回的身上,滋养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顺着周身的筋脉流淌过七十二处灵窍,直至将灵力虚脱的身子彻底喂饱。只见楚回面色红润,灵气饱满,虽然还是穿着那一身狼狈的破烂衣衫,但眉角间溢出的风华意气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练气十层。”台下一片惊呼,此时众人早已没有了先前各种复杂晦涩的心思,只是单纯的对这个练气十层的少年修士发出由衷的赞叹。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一道剑光从空中划过,“轰”的劈斩下来,剑势所指,挥展出澎湃剑气如惊涛骇浪,疯狂翻涌。青火剑轰然落下,石粒四溅,一号擂台的地面上陡然出现了一道五寸深的裂痕,接着如丝般炸开来,自中心向外蔓延,一息之后,密密麻麻的细小裂缝遍布整个擂台。 “勇之剑意,他竟形成了自己的剑意。”身为剑修的允尺真人顿时目瞪口呆,目光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擂台上的楚回。又有一个练气期弟子修炼出了剑意,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剑意这玩意很好练吗?允尺真人真心觉得自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他可是在九十多岁的高龄才练成了自己的剑意,和一干师兄弟相比那时他还怪美的,现在想来真是幼稚哇。 “哼。”一直沉默不语的歧列真君冷冷出声,心中却在滴血。多好的苗子呀,不仅修炼了《太乙罡阳剑》,还凝成了自己的剑意,要是楚回是自己的徒弟,看他不闪瞎玄境那个老家伙的狗眼。 歧列真君的突兀插声并没有影响紫华真君的好心情。紫华真君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望向楚回的目光很是柔和。 “好。”擂台下涌起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自今日起,“楚回”这个名字便在青云门上上下下彻底叫响了,成为青云门新一代的传奇。 楚乔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洞府的,也记不得楚回下台后和她说过的话。现在的她只是迷茫地坐在冰冷的石床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楚回凌厉挥剑的身影。 这是赖在她怀里撒娇耍赖的弟弟吗?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傲娇弟弟吗?这个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是楚回吗? 楚乔迷惘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弟弟变身成了可剑斩天下的剑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弟弟竟有了那份义无反顾,势要与天争高的勇气。她恍惚觉得自己离楚回好远好远,连他的背影都望不到,她与他好像活在两个世界,好像从未有所交集, 楚乔苦笑,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从未曾真正领会过修仙一途,因为她始终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自以为是的修炼,自作聪明的坚强。她没有楚回直面凶险的义勇无前,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志凌云,她是怯弱的,面对危机的第一反应就是能避则避、能躲就躲,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条件下,才会奋力相搏。这与众修竞相追逐的无畏大道相去甚远。 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将自己困锁在过去的生活里,无法真正客观冷静的看待今世的一切,一直挣扎在前世今生的矛盾冲突中,于她而言弊远远大于利。她明白自己要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融入它、适应它。所以长久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要强大、强大到足以傲视群修,主宰他人的地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摆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险境,可是这种强大却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可以为生存而战,但却不想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她只想用这重活一世的机会,用自己的双眼去看遍世间一切,用自己的心去感悟红尘百态,她的内心始终还是渴望着安逸自由的生活。虽然自己一直刻意回避甚至无视这种渴望,可事实终归是事实,时至今日她已不想再麻痹自己,活在故作无畏的虚幻世界中。 混沌的双眸立时焕发神采,顾盼流兮,似养在玉碗中的黑色琉璃,轻轻一眨,绚烂潋滟。“今时今日,此生此世,只求从我本心,随心自在。” 如珠玉相击般悦耳动听的清音刚落,方圆十公里的灵气突然一股脑的向楚乔涌去。楚乔连忙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引导灵气进入体内。充沛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冲入楚乔的经络,前赴后继,好似永不停止一般。楚乔自是知道她已开始筑基了,不敢怠慢,马上驱动功法促使灵气沿着一个方向运行。被挤压的灵气变得异常暴躁,在运行的同时开始闷头冲撞着束缚住它们的筋脉,凶狠暴虐。两个时辰后,楚乔体内的灵力已狂暴到了极点,瞬间挣脱了楚乔的控制,一路横冲直撞飞快的向丹田之中奔去。 随着涌入的灵气愈来愈多,一个气团在丹田里慢慢凝结而成。随后,那个气团如巨鲸吸水一般,一转眼就把她体内的所有灵气席卷而光。于是,外界的灵气一边又一边涌入体内,反反复复毫不停歇地冲刷着身体各处的筋脉。而承受着如此煎熬的楚乔,此时正紧紧咬着牙关,额间青筋突起,豆大的汗珠从彤红的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 一天过去后,这场灵气的饕餮盛宴终于结束,气团将丹田胀的满满,似是马上就要爆裂开来。就在这时,快要涨破的丹田开始拼命挤压灵气团。在外力的强劲挤压下,厚实的灵气团终于抵抗不住,慢慢的凝成一滴液体,开始质变。一滴又一滴,待灵气团全部压缩为灵液时,时间已过去了数日。 只是刚刚睁开眼睛的楚乔还来不及洗去黏在身上的污泥,元神便被一道银光吸入了寄灵玉之中,徒留一个黑猴呆呆地在洞府之中打坐。 第三十二章 再见 举目四望,一片苍茫,前一秒刚刚筑基成功后一秒便被卷入寄灵晶内的楚乔不免有些发蒙,直到蓝光再现,楚乔才醒过神来。“师父。” “天道无形,大道三千,概无定数。修行之初在于筑基,铸就道基,凝炼道心,仙凡之别由此开始。而今你道心初成,唯望你能坚守道途、莫失莫忘。”声音依旧清冷,但平静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欣慰之意。 入红尘,观百态,从心之所欲,修自在之道,逍遥天地之间。楚乔的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道心的种子已然发芽,修仙的浩瀚长途此时才真在铺展在楚乔的面前。“谢师父教诲,弟子定不负所望。” 看到楚乔已成长为真正的修士,不似最初的畏惧怯弱,冷韵灵尊甚是安慰,声音难得柔和了许多。“你即已踏上修仙之路,便可得到为师的传承。为师下面所交代你的一切。望你能一生谨记。” 楚乔连忙点头,凝神聆听冷韵灵尊的教诲。 深长悠远的声音随着冷韵灵尊展开的思绪徐徐响起。“为师先从寄灵晶说起。寄灵晶,又名锁息石,是变异的隔灵石石矿的母核晶,状如水滴、形似暖玉。与隔灵石隔绝一切神识和灵力探查的作用不同,寄灵晶可保持探入的神识或元神千万年不散。另外,寄灵晶的另外一个作用便是可以锁住寄主的一切气息。因此,只要你在为师消散后将其重新祭炼纳入体内,那么在你不流血或双修的前提下。化神之前你身上的生之气息便不会泄露。” “那化神以后呢?”楚乔一听可以掩藏体质的问题,兴致倍增,忍不住插嘴道。 冷韵灵尊顿了顿,用极其认真的语气道:“如果你命好、足够幸运,能再找到一块寄灵晶或许可以勉强支撑到炼神期。但是据我师父雅慕仙尊所言,整个仙界也就只有五块寄灵晶。” 楚乔自问没有如此逆天的气运,就算有,她也没实力去抢那连在仙界都是稀罕宝贝的寄灵晶。整个仙界的寄灵晶才一个巴掌数,她一小小的下界修士还是连想都不要想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声音清脆,再不复先前的焦躁。如果化神之后生命之体便会暴露,冷韵灵尊也不会修到大乘期。以前的她一直将自己当做猎物,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活在被人烹而食之的巨大恐慌中,无法冷静的分析问题。而现在,她已成为狩猎者,投身到群修角逐的修仙界,心境已然成熟。 冷韵灵尊心下大慰,想她一缕困锁在寄灵晶中五十万年,只为找到传承之人。而今,她终于完成雅慕仙尊的交代了。(.)冷韵灵尊按下心中的激动,娓娓道:“这就要提到《生息诀》等讲完之后,为师再告诉于你。” “《生息诀》乃是由仙界雅慕仙尊为身是生命之体的修士所创立的天阶顶级功法。而雅慕仙尊本人则在千万年前的上古大战中与代表死寂的魔尊灭同归于尽。但在其身死之时,雅慕仙尊将其一缕神识存于寄灵晶内动用秘法留下传承,并抛入空间裂缝后落入灵界。而为师我则是在元婴期的一次历练中意外寻获了此物,得到传承。后修至大乘期,因错信双修道侣暴露体质,在灵魔大战中被众修围攻,又因不愿让奸人得逞,为师只好自爆。但在自爆之时为师亦动用秘法将传承留下。而你则是为师五十万年来遇到的唯一的生命之体。待你得到传承身死道陨之际,亦须如为师这般留下传承,使《生息诀》得以流传于世。而秘法,之后为师将会传授于你,你可愿意?” “徒儿愿意。” “好,功法稍后会打入你的元神之内,现在为师先给你做讲解一下功法的基本运行。《生息诀》的本意在于成就生命的本源,修炼有成便可自行生成磅礴的生之力。其分为三层,但为师只习得了前两层,第三层应是在仙界修行的功法,等你日后飞升仙界再自行领悟。” “《生息诀》的第一层,是从筑基期开始的。因为在上古时期,修仙根本就没有练气这一阶段,而《生息诀》的传承也只有到筑基才能被激活。而上次是因为你横生心魔,引来金丹期真人为你理顺经脉,灵力暴涨,触发了秘法开启传承。现在看来凡事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你说是吗?” 楚乔?宓牟恢?绾位卮穑?荒芎?矣a艘痪洌?澳鞘蹦炅湫〔欢?卵健薄?p>冷韵灵尊不置可否,仍耐心的讲解道:“《生息诀》第一层的修炼简而言之就是在体内引导外界的生之气息从外到内生成一个外循环。生之气息在筑基期时会运行于经脉之中,到金丹期时则会进入血液,元婴期时会渗入骨髓,至化神期时围绕生命之息的外循环生成。在外循环形成之前也就是化神以前,万万不可与人双修,丧失元阴,否则会沾污生命之体,毁伤道基,修为尽失,终身在不得踏入修仙一途。然而阴阳相交乃天道自然,正所谓独阳不生,孤阴不长,进入化神期后,你便可以双修,借助阳之力提升体内的生之气息。” “第二层则是生命之气由内而外生成一个内循环。分神期时围绕生命之气的内引力生成,生之气息在炼神期时生于骨,在还虚期时产于血,至合体期时成于经脉,最后到大乘期时内外循环得以融合,至此生命本源的初核形成。” “至于你所关心的生之气息的掩藏问题,到了化神期,外循环成形,寄灵晶的作用将微乎其微,你体内的生之气息便会显露,远超同阶修士。这时,生之气息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所以只能将其伪装,变成你身上的另一种气息。例如为师我,因为是变异的冰灵根,便将泄露的部分与寒冰气息相混,但是这需要的数量是非常庞大的。当时在大乘期,为师就因为自身寒冰气息不足,不得已贴身带了十二块九天玄冰。就是因此才引起了奸人的怀疑,暴露了身份,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培养其他气息。” “剑气可以吗?”楚乔激动的问道。 “可以,只要它足够强大。” 一定要练好剑术,形成自己的剑意。楚乔顿时觉得自己圆满了。可还没等她憧憬一下未来,冷韵灵尊下面的一番话瞬间拉紧了楚乔的神经。“因《生息诀》可成就与天地同寿的生之本源,逆天而行,违背道法自然,是以你结成元婴之时会引动天罚,招致雷劫。之后你每进一大境界,都会触发天劫,过可生,败则死。” 第三十三章 传承 靠,她可不可以退货。[]流血就流命,她已经忍了,毕竟体质如此她既得了好处就不能不承担由此而来的祸事。可挨雷劈就太凶残了吧。雷劫那可是人家灵界大乘期强者的专利好不好。多少成就半仙之体的灵尊饮恨在雷霆震怒之下,灰飞烟灭,止步长生。她一小小的的下界修士何德何能,一没伤天害理,二没穷凶极恶,不就是要练个《生息诀》嘛,怎么就不容于天地,被天道雷劫给盯上了呢?要不她不练《生息诀》了?可是机缘在前,过而不取,亦不是她的本心。 似是察觉到了楚乔的纠结,冷韵灵尊出声道:“生老病死,乃天地纲常。人修仙之始,源于对死亡的畏惧。修行炼心,妄想不老不死的长生大道,皆是违背天之定律,反叛玉律金条,必是要遭受来自上天的惩罚。而生命之体,本就是违背天道的异种,一旦修行有成,不仅可以跳脱轮回,得享长生,更可成为生生不息的生之泉,挥发勃勃生机,育养天地万物。生息在,万物生,死气附,千般灭。如此逆天反骨,即便不修炼《生息诀》,结婴之时亦会被觉察,焉容许你规避逃脱,” 楚乔震惊了。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命之体也就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于天道的挑衅,她知道生命之体逆天,但却从未想过她可成为育化天地,赋予万物生机的生之泉。这般有潜力成为万物之母的强悍属性确实不会也不可能被恢恢天网所遗漏宽恕。而她,确定要与天相对,顺势而起吗? 就在楚乔犹豫不定之际,泠泠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体质是不能更改的事实,除非你死,否则你的元神是不可能脱离肉身的。” “为什么不能,现在我的元神不就在寄灵晶内吗?再说结婴之后元婴不是也可以离体吗?就算不能,元神不是还可以夺舍吗?”天知道,她刚刚就是在盘算着这件事。 冷韵灵尊轻笑,“寄灵晶内的只是你元神的九牛一毛,连一缕都算不上,除了在寄灵晶内可保存两年的时间,否则它一旦离开你的身体,一息之内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根本谈不上离体,也不会对你有丝毫损伤。” “任何特殊体质,其元神与肉身的契合度都不是一般体质所能比拟的。契合度越高,两者就越难分离。先不论生命之体,单是聚灵之体要想元神离体,起码要修至合体期才能办到。而生命之体、天然道体和混沌体这上古三大体质,元神根本就是融于血肉骨筋之中,即便你修至大罗金仙,都无法将其从体内剥离,夺舍更是不可能的。同样他人也无法对你进行夺舍,因为他的元神根本就被你的肉身阻隔在外,任谁都碰触不到你的元神。[]所以你的身体必须强硬,它会伴随你的一生,绝无更换的可能。” 好吧,生活就像强奸,如果无力反抗,那就闭上眼睛慢慢享受。事已至此,不管最初是主动还是被动的踏上这条长生大道,但现在,纵然明知前路多险阻,可她却不会后退半步。适当的避让是一种策略,可一味的踌躇不前便是懦弱。如今向往自在逍遥的她,宁肯在高歌猛进中壮怀牺牲,也不愿在委曲求全下逆来顺受。既然修炼《生息诀》势在必行,那就让她这个天地难容的生命之体揭竿而起,战一战天道,斗一斗纲常,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成就她自己的大道。 接受现实、顿生豪情的楚乔不再纠结避无可避的天劫,理了下思路,问道:“师父,那您是怎样渡劫的,能不能给徒儿多讲讲。” “雷劫乃是上天对于修行有成挑动天道的修士的惩罚,其强度并不固定,而是以修士本身的实力为基准,实际上就是挑战修士的极限。只要你能承受住自身力量的极限,便能度过,而且劫雷对修士的肉体有淬炼作用,其强筋壮骨的功效极为显著。另外增加渡劫几率的方法也是有的。在引雷之地渡劫和在雷劫发动时开启防御阵法都是不错的方法。等会我会将这些信息连同《生息诀》一起传授与你。” “谢师父。”楚乔发自内心地向冷韵灵君道谢,心中满是感动。与阔云真君相比,虽然冷韵灵尊对她亦是淡淡的,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利用,也没刻意保持的疏离,只是单纯的倾心相授,不存在任何私心。得师如此,是她平生之大幸。 冷韵灵尊自是感受到了楚乔流露出来的真情,平缓的语气愈发柔和,“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下面为师会将生之气息的获取方式告知于你,这是最为重要的部分,你好生听着便是。” “获取?” “对。常人修炼晋级需要灵气,而你修炼《生息诀》则需要从外界汲取生之气息。生之气息不是灵气,但灵气之中却蕴藏着生之气息,是灵气的质源。你已为聚灵之体,所以来自于灵气的生之气息不用刻意提取便会自动纳入体内。为师现在要给你讲的是自来天地万物的生之气息的汲取。” “天地万物?”好像很深奥。 “万物生于天地之间,生之气息必定蕴含之中。生之气息消无之日,则是其死灭之时。花草鱼虫,日月星辰,万事万物皆有生之气息,而你只需将其领会,从众多庞杂的气息中加以分辨出来,便可把它们导入体内加以炼化成为你自己的生之气息。但这种汲取也不是无节制的,待你吸收其十分之一后,它们便再也不会被你获取。只能等它们的生之气息再度饱和后,你才能继续吸取。在内循环形成前,也就是分神期以前,你需要通过打坐吐纳来获取生之气息。而修至分神期后,只要是你领会过的生之气息,不需吐纳便可自动被体内的外循环卷入体内,此时,生命之体的优势便会显露出来。其中滋味,需你日后慢慢体会。” “是,师父。” 冷韵灵尊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夹杂着一丝凄凄之意,透着说不尽的苍凉。“该交代的为师都已讲完了。吾祈容寒倾困于寄灵晶内五十万年,纵然当年陨落之时还对命运有几分怨愤,但经此五十万年的孤寂,早已烟消云散,无欲无求,现终于可以解脱,吾心甚幸。为师在这赠你最后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数有定,切莫妄动。望你好生珍重。” 话音刚落,只见蓝色光团光芒大作,接着化为一道白色流箭射入了楚乔暴露在寄灵晶内的零星元神。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大家是不是不喜欢偶的书呀,为什么看的人这么少,让深夜写书的偶很是伤心哇! 第三十四章 第一步 传承印记重重烙下,粗暴地糅合进楚乔的识海之中,狠狠绞刺修士最为纤弱柔软的元神。“痛,好痛。”楚乔双手抱头,毫不怜惜地用力揪扯着如丝绸般柔滑细腻的乌发,不一会,缕缕青丝便零落在冰冷坚硬的石床上,叫人好生惋惜。 半个时辰后,识海中的狂风席卷渐渐归于平静,气息喘喘的楚乔疲惫地瘫软在石床上,任由混杂着身体污秽的细密汗水滚过脸颊。 “混沌未分天地无,鸿蒙初辟万物生。产于混沌,自成生源,悖逆天意,得享长生。然天之道道,必均匀衡平。汲而后用,用而后惠,化生之泉眼,护万物生灵。”接着,《生息诀》的筑基期功法便闪现在楚乔的脑海之中。 “这是什么味啊?”传承刚完醒过神来的楚乔第一时间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双眸一垂,她才发现,她的身上,因为筑基排出的体内杂质,竟已堆积成一层污泥,挥发着阵阵臭味。再加上刚才的发汗,此时的味道则更为浓烈。楚乔立时凝结出一个大水球,从自己的头顶上方洒落下来,将她全身彻底的洗了个干净。 一身清爽后,刚刚筑基、修为并不稳固的楚乔马上进入了修炼状态。在将功法细细领会后,按照要求,她必须将积聚在体内各处的生之气息聚拢,进而梳理进筋脉之中并引导其运行。 于是,楚乔神识一展,内视周身,极为耐心仔细地探查着身体的每一处,小心谨慎地一边又一遍寻找着散落在身体各处的白色光点。这些点点粒粒的白色光点其实就是生之气息,光晕若有似无,极难辨认。三天后,待将生之气息找齐后,楚乔将体内灵力分成十股,分别驱赶到十个白色光点处,同时发力,试图将生之气息挤压入就近的筋脉之中。然而生之气息并不如预想中那般乖顺听话,突然暴动起来对抗逼近的灵力。别看生之气息就那么一点,其蕴藏的力量却十分庞大,愣是与楚乔分成十份的灵力不相上下,相互冲撞,难分伯仲。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场战斗已然持续了五个时辰,眼看灵力流失后继无力,而生之气息的反抗却好似不知疲倦依然活跃,楚乔一咬牙关,当机立断,七处灵力立马撤离,迅速补充进剩下的三处火力点,发动全力一冲,声势陡然壮大,生之气息强势贯穿筋脉壁。 “嘶”,楚乔倒抽一口凉气。筋脉好似被针锥扎透,疼的异常火辣。他奶奶的,为啥修个仙就这么疼呢,楚乔在心中默默哭泣。想她修仙以来,各种疼痛是花样翻新、纷至沓来,而且是没有最疼只有更疼,轮番挑战着她本就敏感脆弱的痛神经,这种忍痛受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不管心中如何悲酸,待灵力重新饱满之际,楚乔即时展开了对生之气息的抗战。一次又一次的蓄势待发,一波又一波的强迫穿入,纵然疼痛不减,每每扯动她秀长的娥眉,但也在润物细无声的崇高情怀中柔韧了筋脉,尽管楚乔对此是一无所知,半点也没有察觉到。 “成了。”婉音轻柔,带着丝丝喜意,飘扬在冷硬的石洞中,越发清脆悦耳。半年了,她终于将那上千处的生之气息全都赶入到筋脉之中了。看着在筋脉中娟娟流淌的白色细流,楚乔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这笑容如春日朝阳,仿佛要将冰雪融化掉一般,温暖炙热。 境界稳固的楚乔并没有急于下山去体验一下这繁华的大千世界,而是又在寒倾峰开始了之前单调枯燥的苦修生活。上午练习三种法术,下午继续学习制符,晚上则用来练剑,时间被安排的满满的,没有丝毫浪费。 根据《生息诀》所写的修炼禁忌,生命之体因是净纯之质除了没有任何丹毒的天阶仙丹,她是不能服食任何丹药的,至净至纯,方可产生最为精粹的生命之息,而丹药中的丹毒恰是会将其污损,阻碍修行。因此,即便是受伤,她都不能通过丹药来迅速恢复,只能凭借生命之息的缓慢滋养来修复治疗,而这在瞬息万变的斗法中是极为不利的。于是在没有相当的战斗值前,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龟缩在寒倾峰练上几年法术和剑法,反正师父阔云真君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关。 又是一个破晓黎明,娇红的朝阳在漫天红霞的簇拥下冉冉升起,取代皎月长空,洒下光明片片,浸染生灵万物。寒倾峰峰顶,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凉风习习拂过盘膝而坐的楚乔,阳光洒落如金,在她墨色的发间雀跃闪动,璀璨的连一天红日都无法比拟。 日月交替,朝阳初升,一缕紫光普照而来,在大地上一扫而过。就在此时,楚乔五感全开,天地玄妙蕴含无限生机的星星紫气尽数被她吸入体内,引进筋脉之中,与白色涓流相汇,点缀莹莹紫光。运行二十八周天后,烁烁紫光尽皆消散,气息涌动的筋脉之中仍是一条纯白溪流。 楚乔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池涟漪,洋溢着举世夺目的光辉,粲然明媚。 半年了,整整半年的努力,她终于在今天捕捉到了生机最为旺盛的东来紫气,踏出了修炼生息诀的第一步。 第三十五章 郑瑾瑶 “小姐。[.超多好看小说]”一抹倩影从茂密的山林间缓步而出,不谄不媚,不娇不作,清秀的脸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向楚乔躬身行礼。 刚刚施展完万木诀的楚乔闻声望去,一见是郑瑾瑶,略微有些惊讶,印象中这可是郑瑾瑶第一次主动来见她。“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郑瑾瑶轻轻点了一下头,启声道:“小姐,今日一早我去任务堂领取月禄时,张师叔托我问问小姐下月初一可有空到传功阁授课?” “授课?”楚乔秀美微蹙,望向郑瑾瑶的目光充满疑问。 郑瑾瑶哪里不懂楚乔的疑惑,柔声解释道:“青云门中的精英和核心弟子每十年都要到传功阁授课一次,这一来是让小姐指点一下门内弟子的修行,二来是展现小姐的风采,树立小姐在门中的威望。小姐入门已快九年,现也筑基有成,正是去传功阁授课的时候。” 楚乔掐指一算,再过两个月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了,可不是快满九年了,真是岁月匆匆,转瞬即逝。“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一下张师兄我应下了,下月定会去传功阁授课。” “是。[.超多好看小说]” 暖风微醺,透着股肆性随意的慵懒,红日高空悬照,投下的光束落在身上温煦和暖,叫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楚乔这才注意到郑瑾瑶已是练气十一层,还隐隐有着突破的征兆,这对于四系伪灵根的郑瑾瑶来说速度已是有点过快了。她一向对温婉大方的郑瑾瑶颇有好感,心下便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道:“瑾瑶,四年的时间你竟从练气九层修炼到十一层,现还有了突破的迹象,你平时是不是经常借助药物来提升修炼速度?” 郑瑾瑶没料到楚乔会这样问,脸上的表情一滞,但瞬息之间便恢复正常,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瑾瑶平时修炼确实是仰仗小姐赏赐的丹药,多谢小姐厚待,瑾瑶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顺利突破。” “瑾瑶,你可知这天底下,除了渡过雷劫的天阶仙丹之外,凡是人为炼制的丹药,不管何等品级,都有丹毒存在。借助丹药来突破瓶颈提升修炼速度,这些丹毒便会纠缠在真元之中,不仅会让后来的瓶颈更加难以突破,更会让道基不稳,金丹之后便难有所成了。”楚乔修炼早已不再服食任何丹药,是以都将月俸中的丹药送与她和孙恬二人。[]她们每人每月一瓶上品保元丹,享受着门中,不,应是整个祁阳大陆最好的丹药供给,极其快速地拔高了她们的修为,孙恬现也是练气九层的修为。然修行之路哪有捷径可循,揠苗助长、欲速不达,今日的偷奸耍滑是要用未来的一生填补的。她不知自己是帮了她们,还是害了她们。 楚乔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关切惋惜之意让郑瑾瑶微微一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染上了一层凄凉,语气中竟带上了连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自嘲。“小姐未免思虑太甚,以瑾瑶的资质能够筑基有成便是万幸了,踏步结丹凝化元婴岂是我等资质可以妄想。” “灵根的优劣虽会对修炼有所桎梏,但得失成败又岂能因此盖棺定论。况且年来,修阳界不是还有一四灵根修士飞升灵界,可见伪灵根并不是没有得望大道的可能,你又何必早下妄断。纵然有生之年当真不能修炼有成,但望道之心却万不可失。灵根的缺陷会让你飞的不高,可终归还是在空中飞翔;而道心的丧失则会扯断你的翅膀,失去双翼的下场便是一生匍匐在尘土中,沉陷泥沼不可自拔。” 楚乔看了眼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郑瑾瑶,不等她回答就祭出流霞剑,消失在碧蓝的天幕中。她言尽于此,该说的她也说了,但这是她郑瑾瑶自己的事,谁也无法替她选择、代她决定。而她也已仁至义尽,接不接受,认不认同,以后都与她无关。 郑瑾瑶怔怔地凝视着楚乔转身离去的方向,目光黯然,神色迷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闪现,拉开了她遥远的思绪。 她是依附于青云门的小型修仙世家郑家的嫡系嫡女,六岁前她还深受父母族人的宠爱,可六岁测知灵根后,她的世界便被她的庶妹郑元瑶摧毁了。那时,她才知道水木双灵根和四系伪灵根的区别,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泥,原本被她欺负轻辱的卑贱之女转眼间成了她不可亵渎的家族希望,而她则成了人们眼中没用的废物。可幸好她的母亲是吴家家主最为得宠的女儿,颇有家底,是以在母亲耗尽全部的嫁妆购置大量丹药的堆砌下,她终于在二十八岁时冲击到了练气九层,而郑元瑶却已是练气大圆满,抢走了她自小定下的未婚夫婿,还要说服家主将她送与门中筑基掌事为妾。幸赖外公相护,买通任务堂的张管事让她成为了元婴真君亲传弟子的侍女。纵然她因此抛弃了骄傲,成为了低微的婢女,可并无人敢看轻她,而因上品灵丹相助,她的修炼速度大大加快,让她有了筑基的希望。 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说的都对,可她却不能放慢脚步,她的妹妹已然筑基成功,她又怎能停步不前呢?这一刻,郑瑾瑶嘴角冷冷一勾,狰狞的笑容顷刻间打破了她姣好的容颜。 八月初一,清晨,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三三两两、四五成群的练气期弟子迎着晓露朝阳往传功阁走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两名男子颇为惹眼。这两名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筑基期修为,着精英弟子的青色绣银纹道袍,样貌身形一模一样,皆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引得众多弟子纷纷侧目。 “哎,哥,听说今天授课的可是核心弟子呢?”无视周围的各种目光,苏麟眉毛一挑,一把揽过身旁的男子,颇为神秘地悄声说道,“她就是阔云师祖新收的聚灵之体,爷爷可是有意让她做我们亲爱的继母呢?” 苏麒皱了皱眉,脸色微沉,声音颇为不悦,“这就是你今天非要把我拖过来的原因?看不出来,你很闲嘛?”说完,冰冷的目光便毫不留情地向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扫射而去。 第三十六章 授课 今日的传功阁异常喧闹,交头接耳的嘀咕声充斥在阁中的每一个角落,往日安静平淡的氛围此时镀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兴奋,空气中隐隐流淌着一股压抑的激动。 “听说今天来授课的可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呢?” “那岂不是金丹真人?” “非也非也,是筑基期的师叔,而且还位极美的仙子呢” “仙子,我咋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在不少弟子眉飞色舞、谈兴正高之际,一条青色裙摆忽然从讲台后绢绣着岁寒三友的锦屏处摇曳而出,将本就玲珑有致的身形衬得更加袅娜娉婷,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瞬间湮灭,偌大的讲堂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无声之中。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桃花玉面,肌胜白雪。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明媚嫣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宛若那积雪初化的清泉溪流,不动声色地淌入心底蔓延滋润,说不出的沁凉动人。虽不是那一见倾城的绝色惊艳,却是能在一颦一笑间熨帖人的双目,极为耐看。 “不紧张,一点也不紧张,你行的,加油。”楚乔在心底不停地为自己鼓劲,但刻意藏在袖下的玉手此时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远不是脸上挂着的风轻云淡。尽管之前她也受到过几次目光洗礼,可这么大剌剌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近千人的注视下还是第一次。这一次,她不能脸红,不能窘迫,更不能慌乱,不管心海掀起了多少骇浪惊涛,此时此刻的她只能胸有成竹地站在这里,带着处之泰然的微笑,镇定自若地回望着他们。只有如此,才能与她元婴真君亲传弟子的身份相称,才能与她聚灵之体的盛名相符。 “我是寒倾峰阔云真君座下的楚乔,今日前来传功阁,主要是为大家讲授一下符纸的制作技巧,希望能对大家有所裨益。”悠扬柔婉的声音夹杂着语调中的一丝颤动,从如玫瑰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上轻轻滑落,掉在众人耳畔,荡起心湖点点涟漪。 “符纸?楚师妹为何不讲画符的技巧,难不成要藏私吗?阔云师叔可是咱青云门数一数二的高阶制符师,身为亲传弟子的楚师妹,难道只想用符纸制作这种皮毛来敷衍了事吗?”印象中慵懒略带魅惑的男声从屋外悠悠传来,虽始终不曾露面,却恰到好处地撩拨了众人的情绪。话音刚刚落下,楚乔立马就迎上了众人质疑的目光。 楚乔嘴角一抽,死白源,你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吧。这勾人迷魂的声音,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大男人能厚颜无耻地说得出了。她现在好像都能看到那家伙正漫不经心地躲在某处,凤眸潋滟,眉梢眼角间满是戏谑,专门等着看她笑话的欠凑模样了。 “师父阔云真君曾经讲过,评判一个人的制符能力不仅取决于他能画何种等级的灵符,而且要看其所制符纸、符砂及符笔的品级。画符只是制符的核心环节,并不是唯一,符纸、符砂及符笔的制作也同样重要。” 自动忽视掉台下弟子眼中的怀疑,楚乔信步来到案桌旁,从储物镯中舀出一堆材料,朱唇轻启,字字珠玑,“不要小看符纸的制作。它不仅需要各种技巧,更需要修士敏感精确地把握自身的灵力,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偏差都会影响符纸的品级”。 说完,玉手轻摊,一团火焰生于掌中,楚乔灵巧地从桌面上抽取了一块四阶火甲鼠的软甲置于火焰之中。三息之后,待软甲出现第一个黄斑之际,火势陡然增强,云丝、铜树皮,落火砂依次加入,烈火炙烤大约一盏茶后,四种材料化为淡黄色融水,混为一体。火焰熄灭,玉葱挥指,火灵力发于指间,分水为线,九九八十一条,长短粗细尽皆相同。素手纤纤,飞舞空中,玉指点点,伶俐聪敏,织就数千叶网状脉络。 此时,台下众人早已收起眼中的轻视,只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楚乔在空中华丽飞舞的双手,细腻光滑,如瓷如玉,手指修长,削根玉葱,指尖处的指甲莹润光泽,随着她挥指的动作闪现出点点珠光。 半个时辰后,五张中品火灵符纸终于从半空中飘飘落于柔荑之上,楚乔轻轻摩挲着淡黄色的纸面,一双妙目冉冉发亮,顾盼生辉,“这样,你们还觉得简单吗?” “哥,她不错是吧。”倚在侧门墙角的苏麟双眉一挑,认真地总结道,“怕是不容易拿下呢?” 苏麒眉头微皱,目光飘向同样站在角落里的两名精英子弟。清武真人门下的孙耀威,四大修仙世家之一、姚家的姚千惠,还有刚刚并未露面的越风真人,我的好爹爹,还真是难呢?不过您又真的在乎吗?眸光涌动中,一丝嘲弄跃然其上。 作者有话说:偶回来了,不过这章缩水了,原谅我吧,我今明两天都有课,实在不行了。星期一加更,开始补进度。 第三十七章 苏遗风 一片黑色天幕,流云缓缓浮动遮去当空皓月,零碎的星辰悬挂其上,恍若宝石一般灿灿生辉。夜风盈盈,吹散掩面薄纱,玉轮冰盘显露娇容,不染纤尘。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黑耀石铺就的地面,为肃穆庄严的凌云峰大殿点缀一抹清柔。 “与她双修,不管是对你,对苏家,还是对宗门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是你最好的选择。”一字一句透着不容置喙的元婴威严,铿锵有力,仿若举起一道重锤,迎面砸向垂首而立的黑衣男子。 沉默,长久的沉默,整个大殿都被尬尴的肃静湮没,只剩下掌门严一真君极力压制的怒火闪跃在诡异的气氛中。 就在怒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不要”,斩钉截铁,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释放出冰冷彻骨的莫大寒意,如同千年寒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怒火喷薄而出,呵斥的巨大声浪在殿中汹涌翻滚。严一真君双目圆瞪,面部肌肉不自然地一阵抽搐,带动下颚的长须一抖一抖,好不滑稽,全然没有了一派掌门的风姿仪度,再不见他示于人前的神情玄定、泰然自若。 “不要。(.好看的小说)”声音冷冽,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昭示着连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都不能动摇分毫的坚定决绝。 自从六百年前结婴以来,他就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气,接掌青云门这两百年中更是无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顶撞他,真当他是纸糊的不成。严一真君气得脸色涨红,全身微颤,咬牙切齿地斥责道:“你这不孝子”。衣袖一摆,元婴中期的威压立时倾泻奔流,密密层层,一股脑的压向面前的苏遗风。 元婴威压的全力施展岂是他一金丹中期的修士所能抵挡的,只见他脸色渐白,额间不断冒出汗水,勉力支撑的身躯摇摇打晃,可是他依旧低头不语,宁肯重担千斤也不讨饶半句。“噗嗤”,一口鲜血喷洒在油亮漆黑的地面上,犹若夜间绽放的火红罂粟,妖异绚丽。 严一真君目露惊慌,连忙将威压撤去,立马上前探查他的伤势,在确定并未伤及筋脉后,心下稍定,“为父是为你好,你这又是何必呢?” 苏遗风脸色惨白,强行将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钉在地面上,自动无视严一真君的话语,依旧垂首,默不作声。 心疼与愧疚在眸中交汇,却又转瞬即逝。刚刚的怒发冲冠早已消散,语气中竟多了一份连严一真君都不曾注意到的温柔劝慰,“楚乔不仅天资出众,乃是聚灵之体,修炼到元婴应是不难,更难得的是品貌俱佳,连麒儿和麟儿都赞她不错。再加上其弟楚回修炼太乙罡阳剑,前途亦不可限量。你与她双修后,她们姐弟二人都可成为你日后的助力,对你大有裨益。” “是我的助力?怕是苏家的助力吧。”苏遗风终于将头抬起,如刀削般精致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讥笑,古井无波的眸子正灼灼对上严一真君的双目。 严一真君微微侧头,下意识地避开儿子的直视,不想让儿子看到他藏在心中的悲怀凄怆。但他的一声长叹,还是泄露出了几分苍凉,“是又如何?为父已是一千一百多岁,所剩元寿不过四百尔尔,已是没有可能成就化神。而今只有两件事一直牵挂在心,一是我青云门,二是为父一手扶持起的苏家。现下,青云门人才辈出,为父自然能够放心。只有苏家,还是未成气候。” 说到这,严一真君特意瞥了眼儿子苏遗风,见他不为所动,声音中的伤怀之情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没有经历过家族没落的人是不可能明白家族对个人的意义,也不会理解这种血脉传承的责任。纵然苏家是延续过三千年的修仙世家,可在为父幼时,却沦落成了只有两名筑基修士坐镇的小家族,受人欺凌,连祖上留下的灵脉都保不住,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中,深怕高阶修士觊觎自家的功法典籍。这种情况,直到为父成功结丹后才得以好转。是以,为父自小就有一宏愿,便是让苏家可以与传承数万年的君、云、姚、莫四大世家看齐,成为祁阳大陆上的第五大修仙世家。而今,苏家有为父坐镇,但仍是远远不够,家族中可堪此重任、在为父寿尽前最有希望结成元婴的便只有你一人。日后,再加上楚乔姐弟二人的辅佐,你必定能实现为父的愿望。” 苏遗风面无表情,语调平静地出奇,不掺一丝嘲弄,只是单纯的陈述着铁一般的事实。“没想到我这家族弃子竟有这样大的能耐,要不是两位兄长接连意外陨落,而我又适逢机缘,将原本的木灵根完全洗去,同时加以提纯精炼,成为精纯的金火双灵根,怕是这振兴家族的重担怎么也不会落到我这卑贱的侍妾之子的身上。” “我是你父亲。”严一真君不想再纠缠过去的事情,虽然他曾经确实亏待过这个儿子,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给予他应得的父爱,可这一百年多来,他一直试图在补偿,骨肉亲缘,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他的疼爱并未作假,他也一直希望遗风能放下过去,真正的接受他这个父亲。 苏遗风微微颔首,目光又重新聚集到地面上,不愿再看到父亲严一真君这幅舐犊情深的模样。不管父亲现在对他有多好,小时候严一真君眼中的冷漠与疏离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你现在也是麒儿和麟儿的父亲,作为父亲,你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或许你还不如我,起码现在我不会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严一真君顿时神情恹恹,只觉得万分疲累,不想再谈论下去,挥手示意苏遗风退下。 就在他将要跨出大殿之时,怠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强打精神地嘱咐道:“下月初十,由你和楚乔带领门中弟子下山收徒,好好把握。” 第三十八章 任务 黎明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常年云遮雾罩的整个昊阳山脉一眼望去朦朦胧胧,犹如披着银灰色的轻纱。[]突然间漫天云霞里抛出一道细细的红光,如同沸腾的溶液溅染天际。旭日冉冉,光照云海,为沐浴在晨曦之中的楚乔添上了一笔薄薄的胭脂红。 距离寒倾峰峰顶最近的一处亭台中,“小姐真美啊”,孙恬仰着微圆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峰顶的楚乔,由衷地赞美道。尽管小姐此时正在闭目吐纳,未曾彰显半分神采,但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就能成就一副画卷,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明媚。 “是啊”,郑瑾瑶点了点,双唇微抿,不知不觉间竟泄露了心之所想,“只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幸赖声音很轻很轻,轻到根本就无人察觉,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郑姐姐,你说小姐这次会不会带我们下山呀?我可是好想出去玩玩呢。”孙恬亲昵地挽起郑瑾瑶的胳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闪闪亮亮,望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希冀。 “我也想下山看看”,郑瑾瑶依然挂着大家闺秀式的笑容,不咸不淡,却并不会使人感到疏离,反而会让人心生好感,忍不住想去亲近一二。“不过,小姐出门是去做任务的,怎好带着我们俩呢?” 孙恬嘟着嘴,煞有介事的分析道:“可是小姐这次是去为宗门招徒,又没有什么危险,带上我们也不过是顺便的事,又不麻烦。” 郑瑾瑶眸光一黯,脸上的笑容未减分毫,音调语气也颇为柔和,“小姐这次应是前往各修仙家族,代表宗门招揽人才。这种场合带着你我二人并不合适”。 “哪有不合适,只要小姐说要带我们,别人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郑瑾瑶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小姐已经收功了,我们还是赶快上去吧。” 孙恬连忙看向峰顶,可是不是,她家小姐已经睁开眼睛了。不敢耽搁,赶紧与郑瑾瑶御剑飞去。 楚乔翩然起身,自然而热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真舒服呀”,声音软绵绵的,倒是极衬她现在懒洋洋的样子。不愧是生之气息最为精纯的东来紫气,每天汲取炼化后,她的精神都为之一震,心神通明,百脉顺遂,满身俱是说不出的舒坦惬意。 “小姐。” “你们来了,有什么事吗?” 郑瑾瑶落落大方向前一步,“昨天下午任务堂发布公告,下月初十小姐要与凌云峰的昭静真人一同带队,下山招收弟子。” “带队?招收弟子?”她实在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宗门事务。 郑瑾瑶点点头,温声道:“青云门每五年会去各修仙家族及修仙镇落招收弟子,每十年会到俗世挑选有灵根的孩童,每三十年会广开仙门遴选散修。今年正巧是五年之期,只是在宗门所辖的修仙界活动,这种任务一般是由两位金丹真人外加二十名筑基弟子完成。此次,小姐能与昭静真人一同带队,足以说明宗门对小姐的看重。” 看重?拜托,招生办主任的活最琐碎了好不好。再说她又不想出风头,弟弟楚回就够招摇了,再加上她,她们姐弟俩不想出名都困难的很。“这是必须要去的吗,我能不能推掉啊?” “小姐,干嘛要推掉呀,别人求都求不来呢?”孙恬连忙凑上前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盛满了疑惑。 “小姐,带队的人选是掌门亲自指定的,应该不能推脱。即便可以,怕是会让门中众人觉得小姐孤傲难驯,不识好歹。纵然小姐不惧,可又何必担这污名呢。而且恬儿说的不错,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借着此次任务认识一下修仙界及各大修仙世家,对小姐日后的历练游历都是极好的,毕竟小姐不可能永远待在寒倾峰。” 寥寥数语便将利弊得失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一字一句皆是在替她打算,为她着想,完全打消她的念头。“果然是心思玲珑之人啊”,楚乔心道。“下月初十吗?我知道了。” 一听这是决定要去了,孙恬立马跳到楚乔的近前,拉起楚乔的手,故意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她,“那小姐你能不能带我们俩去呀?恬儿也好想出去见识一下呢。” 看到孙恬这幅毫无顾忌的撒娇发嗲的模样,一种扶额长叹的冲动轰然在楚乔的心中炸开。“恬儿,我不是男子,撒娇对我是没有用的。” 孙恬脸上表情一滞,但一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原来的娇憨,再接再厉道:“小姐,恬儿整日待在门中都快闷死了。而且你看看我和郑姐姐,都没有出去历练过,这样对心境是很不好的。尤其是郑姐姐,迟迟未能突破,一定是缺乏历练。” 郑瑾瑶一见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对楚乔道:“我无事的。” “你们能去吗?”目光扫过她们二人,最后定格在郑瑾瑶的眼中。 “能,小姐说能就能。”孙恬第一时间抢答道。而此时的郑瑾瑶却没有答话。 “瑾瑶,你说呢?” 迎上楚乔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并不适合。” 确实不适合。带着两名侍女做领队,她的排场可是真够大的,比金丹真人还爱摆架子。纵然她看得出孙恬与郑瑾瑶都很是想去,可她不是玛丽苏,不会为了顾及她们的感受,平白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那你们就不要去了。” “是”。 “啊,小姐。。。”还想再说什么的孙恬,此时正巧被身旁的郑瑾瑶拉了一把,终是应了一声,“是”。 “好了,虽然你们不能和我一起去,但你们可以自己出外游历,下月你们就不用来了,什么时候回来都行。以后,只要你们想要外出,和我说一声就行。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小姐,真的。”孙恬一脸激动,水雾氤氲的双眸好似都要滴出水来。侍女哪能出去历练呢,从她们自愿侍奉楚乔的那一日起,便要终身为她打理杂事,纵使小姐外出游历,她们都要死守在寒倾峰,替她照看洞府,为她打理各处往来。虽然现在有上品丹药供应着,可这缺少历练的弊端始终影响了她的心境,拖慢了修行。 郑瑾瑶好似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小姐”。 “行了,没有旁的事就下去吧。” “是。” 窦武峰尚武殿内,歧列真君双手背于身后,一圈又一圈地在平滑的地面上来回度步,宛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眼睛还时不时地往殿外望去,骂骂咧咧的絮叨声越来越大。“他娘的,这死小子,怎么还不死回来。他娘的,再不滚回来,老子连根毛都捞不到了。” 三十九法器 坐落在昊阳山脉脚下的青云镇是一座极为古老的修仙市镇,它的历史与青云门一样绵长悠远,见证着整个青云门的发展与壮大。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近十万年的苍茫岁月并没有将它淹没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反而赋予了这座古城无与伦比的醇厚韵味。从远处望去,城墙高高耸起,足有十来多丈,大面积坚硬的青色条形大理石中夹杂着赤色的黏粘土,庄重中隐现着低调的华丽。整座小镇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青光色的防护灵罩,安静的守护这处繁华喧嚣的小世界。 “终于到了。”御剑飞行的楚乔灵气一收,稳稳落地,霎时引起了来往行人的瞩目。袖口裙摆上绣刺的金祥云纹,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灵气,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光黄粲焕,紧紧拉扯着众人的眼球。 无视射向自己的各种视线,早已习惯这种出场注目礼的楚乔径直走向青云镇西边的门口。青云镇禁空,凡是元婴以下的修士都不能御剑飞行。进出只需出示通行的令牌,由门口的几位练气后期修士负责查看,旁边有一位筑基修士坐镇,若有金丹真人进出,便由他负责验看名牌。这些人都是青云门门中的弟子,在任务堂领取任务后在这里服役。 “这位师叔,您是不用交进城费的,只需出示门中的令牌即可。”看到一身核心弟子衣衫的楚乔掏出两块下品灵石,门口的炼气期弟子连忙恭敬提醒道。“凡是门中的精英弟子和核心弟子,进出青云门属下的各城池都是不需缴纳任何费用的。” 楚乔动作一滞,没想到前世一平头百姓的她今天也能享受到这特权阶级的待遇了。既然不用交钱,她也乐得省下灵石,将令牌递给了那人。那人双手接过,极为小心的放入一圆形中间镂空的灵盘中,注入灵力后并无任何异样。“师叔,您可以进去了。” 楚乔收回令牌,微微一笑,示以谢意,进城而去。却不想那名弟子竟愣了愣,回过神来时楚乔已然离去,只留下一脸羞红被几位师兄弟取笑的他。不止如此,连坐在不远处一直沉默不语的师叔也就是他的亲叔叔都不咸不淡地飘来了一句,“不该想的就别妄想”,害的他失落了好久。 走进城门后,一座繁华的古代都市便呈现在了楚乔的面前。小摊遍布,商铺林立,屋舍成群,路多道宽。从僻静幽谧的寒倾峰投身到这份热闹喧哗中的楚乔正在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她的扫货行动。 自昨天知道下月要外出后,她就决定今天要来这里大肆购物一番,为自己添置几件法器。虽说此次任务只是出门招揽弟子,应该没有危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天灾人祸好巧不巧地砸在身上呢?未雨绸缪总比临渴掘井安全得多,她可是不能流血的好不好,一直是头系在裤腰带上,稍有不慎就大祸临头的有木有。不得不说,楚乔现在打算是极其正确的,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确实倒了一场大大的霉。 人生地不熟的楚乔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从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贩处买了块青云城的地图玉简。玉简中详细展示了青云城的布局,整座城镇占地足有两万多亩,被纵横交错的石板路分割成数十个不同的区域,分别用作商铺食宿等,其中还有些是其他门派和修仙世家的驻地。而青云门则占据了整个青云城最大的一处地盘,在地图上格外显目。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在地图上仔细寻找后,楚乔来到了青云门所开的多宝楼。(.无弹窗广告)整个青云镇,炼制和出售法器最好的便是此处。从外看去,该楼共有三层,外观华丽堂皇,大门处进出的修士络绎不绝。 楚乔一入店铺,一着青云门外门弟子道袍的炼气期弟子立刻恭迎上来,带她上了专门出售法器的二楼。穿过筑基期修士往来的主厅,引她进到一间包厢后,飞快地端上了一杯上好的草雾灵茶。 “你下去吧。”一位筑基中期的中年管事推门而入,请楚乔落座。“不知师妹来此处想买些什么样的法器?”声音很是温和。 楚乔略微想了想,娘亲遗留的都是道器灵器根本就不能用,而除了流霞剑,师父当年还一同给了她一件水系防御类极品法器水蓝锦,现在她身上便只有这两法器。这对于能同时控制两三件法器的筑基期修士来说,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她还没有专门的飞行法器,只能凑活着使用流霞剑,虽然人家的速度也能赶得上中品法器。 “水系或者木系的攻击和防御法器,飞行法器也需要一件,品级至少要是上品。”楚乔拿起白玉做的茶盏,感触着暖暖的温度,轻轻抿了一小口,一股沁凉滑入口齿之中。 “好,劳烦师妹稍等片刻。”说完后,管事便对着一枚白色玉符传音了一下楚乔的要求。不一会儿,一阵珠链晃动之声传来,三名炼气期女弟子手捧托盘款款进屋。将盘中的锦盒放下后,三人行礼退下。 管事将锦盒依次打开,一样一样的向楚乔讲解了一番。 听完管事的介绍后,楚乔眉头微蹙,略有不悦,“怎么只有一件极品法器?” 管事苦笑一下,道:“师妹也是知道的,这极品法器的炼制是需要金丹真人的丹火的。如果没有经过丹火淬炼,即便用再好的材料也是不成的。因此这极品法器只能是出自金丹真人之手。可是金丹真人又岂会纡尊炼制,让筑基期修士评判自己的手艺。即便是炼制也多是为了自己的弟子或者至亲。售卖的收入在筑基期修士眼中可能是百年的积蓄,可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这极品法器可谓是有价无市,现多宝楼也只有三件,而且并不出售。” “那现在怎么又卖了?” “青云门下辖的各处商铺中,核心弟子可以自由购买任何物品,没有任何限制。” 这核心弟子的身份真是太好用了,照这架势,只要在青云门的地界上,她想横着走都没问题了。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恐怕日后少不了要她抛头颅洒热血了。算了,操心那么多干嘛,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她还是买她的法器吧。 楚乔指了桌子上的三个锦盒,问道:“它们多少钱?” “飞云碟莹水环都是四千下品灵石,而这件木系极品法器幻梅影伞则是七千下品灵石。而根据门中的规定,精英弟子购买便可便宜两成,核心弟子则是三成,所以一共是一万零五百块下品灵石。” 楚乔自是知道管事不敢在核心弟子的面前抬高价格,极为爽快的拿出了一袋灵石,钱货两讫,迅速地完成了交易。看着楚乔潇洒离去的背影,见惯大生意的管事还是不由心生感叹,还是核心弟子有钱啊,上万灵石说拿就拿,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其实楚乔心里远没有面上显得那般淡定。炼气期时,她月利中的灵石与普通筑基弟子相当,即每月一百块下品灵石,筑基后,则翻了两倍,每月三百下品灵石。因着一直住在门中,也不需任何丹药,所以根本就用不到灵石。九年下来,她共积攒了一万四千多块灵石。可她现在,只剩下三千多块下品灵石了,她不心疼才怪呢。 从多宝楼出来后,楚乔又找到了青云门的符?堂。抬头瞧着上面高悬的匾额,楚乔只觉一阵讽刺。学了三年多的制符,到现在一张也没制出来。空白符纸倒是制了一大堆,可根本就没攻击力有木有。她不还是得自个掏灵石买吗? 各种灵符买了一堆,只剩一千灵石的楚乔准备就此打道回府了。这里物价忒高,灵石根本不经花,本来她还想购置一些灵木家具伍的来装饰一下她和楚回的洞府。可买完灵符后,她去一看,尼玛,一张最普通的灵木床都要五十下品灵石,而且还出奇的难看,与她那张冷硬的破石床有的一拼。稍微好看一点的就要上百灵石,抢钱啊有木有。她还是攒几年钱再买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楚乔长叹一声,她还是再当会山顶洞人,反正都挺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等上一年半载了。 窦武峰尚武殿内,歧列真君的来回踱步依旧没有停止,一天一夜,速度越来越快,眼中的血丝也越来越多。突然,歧列真君刹住了身形,双目猩红盯着远处天空由远及近的一道闪光,破口大骂道:“你这混小子,你来知道死回来。当我死了不成,他娘的。”骂声震天,仿佛尚武殿都震了一震。 不一会,一道颀长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满是怒气的大殿中。未等他开口,歧列真君杀猪一样的怒嚎瞬间震撼了整座窦武峰。“他娘的,到底是谁干的,你的脸呢?” 第四十章 车铂庭 虽然早已习惯了师父的火爆脾气,但清武真人还是被歧列真君的震天怒吼和四溅的吐沫星子给吓得一怔,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师父他老人家了,这份雷霆之怒咋就冲他狂飙呢? 见徒弟没有理他,只瞪着双眼睛傻楞楞地看着自己,一副无辜的模样,歧列真君心中的怒火又“蹭”地一声窜高百倍,指着清武真人的鼻子,不管不顾地大骂出口,“他娘的,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被人揍得跟猪头似的,还有脸给我滚回来。[]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害臊。靠,他娘的,我真是瞎了眼才收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是您老人家用三张万里传讯符给他紧急召回来的好不,又不是他自己想要回来的,他巴不得一直呆在外面,省的回来让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又不傻。车铂庭忍不住丢了一记白眼,无声地控诉着前面无理取闹的老头子。 “你还敢翻白眼,能耐的你了。瞪什么瞪,鼻青脸肿的,你还长脸了。”之后,歧列真君吹胡子瞪眼,一通巴拉巴拉的数落着眼前他最得意的弟子。 “师父”,这人越上年纪怎么就越絮叨呢,车铂庭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插嘴打断歧列真君义愤填膺的控诉,“我刚刚从莽域盛林敢赶回来,能不能先容徒儿我疗会儿伤,之后再来聆听师父您的教诲呢?” 歧列真君气的倒抽一口凉气,真当他瞎了不成。这小子虽然脸上一团青紫,看不出人样了,可浑身上下灵气充沛,境界稳定,哪里到需要专门疗伤的地步,分明就是不想搭理他这个师父。“你他娘的,疗什么伤,你小子今天别想跑。我来问问你,你还当老子是你师父吗?怎么现在才滚回来?” 闻言,车铂庭肿的跟个馒头似得的脸上嘿嘿一笑,从袖中的储物镯中掏出了一枚玉盒,递给了师父歧列真君。 歧列真君刚一打开,一股清甜的幽香便溢满了整个大殿,“这是九转玉芝草?” 车铂庭点点头,掩在一片紫青里的双眸点缀着星星得色。九转玉芝草是炼制破障丹的最重要的一味材料,而破障丹则能帮助修士抵御结婴时出现的心魔,提高凝婴的成功率。 一百年前,金丹中期的他在莽域盛林历练时,偶然猎杀了一头八阶焕铁鹰,在其守护的悬壁裂缝中发现了此物。只是那时它还未完全成熟不能采摘,于是他便小心地设下了一个高级掩灵阵防止别人发现。十年前他便又回到了此处,足足等候了十年,就在三天前它才得以成熟。尽管准备工作充分,但其千年灵草的香味还是引起了附近两头九阶妖兽的注意。幸赖自己精通阵法,早已设好了乾阳困杀阵,这才得以全身而退,只不过是让那只九阶金斑宽鼠的大尾巴抽了几十下脸而已。 歧列真君一抬手,将玉盒扔回给车铂庭,脸上的怒容稍有缓和。“为了这个,为师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你可知我为何要浪费三张顶级万里传讯符让你第一时间赶回来呢?” 车铂庭摇摇头,心中却在默默祈祷他老人家千万别给他出什么幺蛾子,这么催命似的让他回来一准没好事。 一个瞬间,怒意尽散,歧列真君扯着笑容摸了摸两撇八字胡,粗狂的嗓音中强拉出了一抹感怀,语调中也充满了别样的温柔。“庭儿啊,你现在也有二百八十来岁了吧,修行寂寞难耐时,有没有想过找一位双修道侣来相伴啊?” 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三抖,连身上的汗毛都突然颤栗起来,他家师父吃错药了还是走火入魔了,说话怎么这么?人呢。不知师父是何用意,满心忐忑的车铂庭只好硬着头皮道:“师父,大道无情,我不想有所牵绊,并未考虑过此事。”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独阳不长,孤阴不生,阴阳交合乃是天道自然。双修得当,不仅不会成为牵绊,反而会有利于修行,感悟大道法规。” 看徒弟没啥反应,歧列真君挑了挑眉,更加和颜悦色道:“师父给你相中了一位名叫楚乔的女子,是你阔云师叔门下的亲传弟子。此女不仅是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而且貌美如花,大方得体,你一定会喜欢的。另外,她还有一修炼太乙罡阳剑的弟弟,等你娶了她之后,他弟弟楚回就是你小舅子了。两个天纵奇才都被你拿下了,这说出去多带劲。”歧列真君越说越高兴,乐得跟一朵向日葵似的,连脸上的皱纹好像都被烫平了不少。 “楚乔?楚回?”他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两个人。 “他们是九年前被你紫华师叔带回门中的。楚乔十八岁筑基,现在才不过二十岁。而楚回现年也只有十五岁。” 刚筑基的,还是二十岁,师父您到底是咋想的啊?车铂庭心中一阵无语,含蓄地向歧列真君提醒道:“师父,那个叫楚乔的是不是有点小啊,而且修为好像还与我有那么点小差距。” “你懂个屁”,歧列真君终于恢复了正常,“楚乔是聚灵之体,就是不用刻意修炼,修为都蹭蹭往上涨,赶上你那是迟早的事,搞不好人家都能早早的飞升灵界。而且双修自然要等到她结丹之后,有什么小不小的。现在人家看不看的上你还是两说,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把她给我追到手。虽然她不能成为我的徒弟,但一定要成为我徒弟的媳妇,成为我窦武峰的人。”此时,歧列真君目露精光,志在必得的王八之气顿时显现,颇有点豪迈之意。 但车铂庭却一脸垮意,“啊,让我去追她,师父,我一金丹真人这样做好像不太有面子。” “滚一边去,现在可有好几个金丹真人在盯着楚乔,白源、苏遗风还有姚家,尤其是掌门家的苏遗风,那个臭小子下个月就要和楚乔一起出山做任务了,太他娘的阴险了,想捷足先登,想得倒美。不就是招收弟子吗,下月你小子也一块去,省的叫人钻了空子。” “师父,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掌门又没让我去。” 这小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歧列真君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一眼自己最器重的徒弟,“什么好不好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就说你师父我这次想要个女娃娃做徒弟,让你跟着挑挑不就行了,真是笨。” “师父你怎么想选女弟子了,你不是不收女孩的吗?”车铂庭茫然了,他家师父好奇怪啊。 “师父我这次打算收个女弟子不行吗?记住,要挑个聪明漂亮的女娃娃,我打算让她给楚回当媳妇。”歧列真君呵呵一笑,不知怎的竟透着一股赤裸裸的猥琐。 车铂庭一阵恶寒,他的承受力实在是到达极限了,“师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等歧列真君答应,转身就往殿外遁去。只是身后响起的嗷呜一嗓,差点让他从飞行宝器上摔了下去。 “等会我让耀威那小子去明蓉师妹那里给你要几瓶玉颜露和滑肌霜,好好保养保养你那张脸,千万别在脸上输给那帮臭小子,给我丢人显眼。” 第四十一章 出发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天气真好啊”,刚刚炼化完东来紫气的楚乔半眯着眼,惬意地踩着飞云碟穿梭在广袤无际的天幕中,畅快淋漓地享受着晨光熹微的轻吻相拥。 “到了。”云雾缭绕、昂霄耸壑的凌云峰愈来愈清晰,碧翠浓郁夹杂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楚乔忽然张开双眸,刹那间恍如孔雀开屏般华丽绚烂,唇畔点着淡淡的笑意,脚尖一点,裙裾飘舞,轻轻落在了山腰处的广场之上。 楚乔刚一落定,一道清朗的男声便从前方传来落入耳中,“这位可是楚乔楚师妹?” 楚乔循声望去,只见明媚的阳光下一明俊男子面带笑容向她走来。男子金丹修为,一身浅金色锦袍,腰间配有白玉腰带,金冠束发,神采飞扬,小麦色的皮肤在光照下更衬得此人朝气蓬勃、活力十足。 虽然此人的相貌比不上阔云真君和白源,但楚乔还是不由多看了两眼。这就是标准的阳光大男孩,灿灿一笑,便能让人心怀舒畅,感受到旭日春光的温暖和煦。 还不错嘛,长得虽然比不上天莲宗的凌波仙子,但也算的上是灵动俏媚,身材虽然没有云雾派栖霞仙子火辣,但也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车铂庭鉴赏完毕,心中感觉不错,与她双修,自己也不算吃亏,追一追,也是可以的。 可是待他走到近前,一股甜醉的幽香却突兀地弥散开来,引得楚乔完全是下意识地的摸了摸玲珑小巧的鼻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位师兄还喜欢用香水,果然闷骚是看不出来滴。(.无弹窗广告)但是这味也太大了吧,您是在身上洒了一瓶的量吧,实在是香的有些离谱了。 车铂庭嘴角一抽,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化。他就知道是他师父是个不靠谱的。自那天受伤回来后,那个老头子就每天往他的脸上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玉颜露、滑肌霜、清烟膏,还他娘的让他用蓝熏汁泡澡。他当然是奋力反抗了,可架不住师父惨绝人寰的暴力镇压啊。在被师父一个巴掌利落拍飞后,他就啥意见也没有了,老老实实地在蓝熏汁里乖乖地泡了一个月的澡,搞得现在浑身上下一股怪味,难闻的要死。可老头子偏说女孩家都爱这味,要不她们怎么都用它泡澡呢。可眼前这位刚刚的动作分明是嫌弃的吧。 察觉到男子此时怪异的神情,楚乔自然知道是自己刚刚无意中伤害了他的那颗闷骚的小心灵,不免有些尴尬,讪讪道:“在下正是楚乔,不知这位师兄是?” “车铂庭,道号清武,窦武峰歧列真君门下。”车铂庭还停留在刚刚的受挫之中,语气略微有些沮丧。 听到车铂庭并未因为她之前的动作生气,只是有点失落,楚乔心中一阵庆幸。哪怕是对同阶修士,她的行为都是不妥当的,甚至是有些无礼,更何况此人还是金丹真人。纵然自己是门中的核心弟子,可高阶修士的尊严却不是她能冒犯的。 看来此人应是心胸开阔之人,楚乔对车铂庭的好感立时上升了好几个级别,眉眼弯弯,一缕清音自舌底吐出,“不知车师兄唤住楚乔有何要事?” 温言软语,笑语如珠,一时间车铂庭只觉得绮丽万端,之前的颓丧一扫而光。车铂庭嘿嘿一笑,重展开朗本色,“楚师妹,这次我也会跟你们一同下山收取弟子,现来和师妹打声招呼,认识一下。” “车师兄也要去?”楚乔微微颦眉,略微有些疑惑,往年不是只有一位金丹真人带队吗,今年加上自己本就是特例。如今再添上这位车师兄,难不成此次收徒有什么危险不成? 车铂庭正欲作答,头上却忽然砸下来了一束冰玉相击的冷声,“你也要去?” 一黑衣男子静静地立在一只遍体通黑的迅云墨隼的背脊上,在澄澈的蓝色天幕的映衬下淡淡地俯视着车铂庭。 “啊,那个”,车铂庭挠了下头,似是有些犯怵,错开苏遗风的目光,“遗风啊,我师父今次想要收个女徒弟,让我跟着你们去看看,哈哈。”没出息的干笑了两声,很是僵硬。自结丹后,每次见到这家伙,他都感到阴瑟瑟的,尤其是那双眼睛,他是能少看就少看,能不看就不看,似是要把人吞噬了一般。 苏遗风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目光向楚乔移去,“你是楚乔?”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湛黑色的双瞳好似深不见底的古井,漾不起任何的涟漪,锁着浓到化不开的沉郁,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只是一眼便能让人不可自拔地被其深深吸引,甘愿在那浸满郁忧的死寂中沉沦迷陷,如痴如醉,没有纤毫怨言。 “不要看他的眼睛。”车铂庭一把扯过怔怔发呆的楚乔,挺身挡住了她的视线,清凉的灵力瞬间注入了楚乔的百汇穴。 猛然抽离,灵台乍明,之前的心驰神往顿时荡然无存,楚乔的眼中再也没有了痴迷,而是溢满了恐惧,遮在衣衫下的后背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沿着脊柱轻轻滑落。刚刚她好像是要灵台沉寂吧,一旦沉寂,就相当于前世的脑死亡吧。楚乔一阵后怕,身体止不住地微颤,望向车铂庭的明眸里满是感激,“谢谢”。 看到那张刚刚还恍若美玉生晕的小脸此时却失去了血色,苍白异常,车铂庭心中一紧,心头怒气油然而生,转身飞到苏遗风跟前,厉声质问道:“你有病啊,竟对楚师妹施展幻瞳术,如果不是我阻止及时,楚师妹的心神怕就要保不住了。谋害同门,你要怎样交代?” 苏遗风连看都没有看车铂庭,只专注地打量着地面上一直低头的楚乔,语调依旧平静不掺点滴波澜,“我只是想试试楚师妹的修为,别无它意,还望师妹不要见怪。 “试试修为,苏遗风你病的不轻吧。她是筑基初期,你是金丹后期,你刚刚竟然用五成功力发动了幻瞳术,你当我眼睛瞎了呀。”他车铂庭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刚刚这家伙动了杀意,哪怕只是一瞬间,但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存在过。 “我说了,别无他意。”苏遗风仍是面无表情,余光瞥了一眼略有骚动的广场。只见因为此番变故,广场上聚集的弟子越来越多,苏遗风面色略微一沉,朗声道:“此番下山招徒的弟子出列。” 人群中二十名筑基弟子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器,不一会儿皆都飞立空中。 “出发。”一声令下,乘风而去。 感觉到那如芒刺在背的阴冷目光终于消散,楚乔长舒一口气,心中百味杂陈。她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苏师兄了,怎么想一副要弄死自己的样子呢,她分明就没见过他好不好。和这样的人一同出任务,她是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好不好。要不就借着此事,和掌门说受伤了去不了了。可听说这位昭静真人是掌门的儿子呀,这种事关自己儿子名誉的事,掌门一定会亲自给她看伤的。先不说刚刚只是心神动荡,再加上车师兄的相护,并未真的有所损伤,单就是她体内的这股生之气息,她都不可能冒险让别人查看。即便自己咬死非要因此不去,但却总会让人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怕是会引来宗门的厌弃,得不偿失。可要是去,总觉得有点不安全呀。 一息之间,万千思虑闪过脑际。算了,总这样畏首畏尾的还修什么修,不就是跟个煞神做任务吗,有什么好怕的,自己总不能一辈子龟缩在青云门。天大地大,这修仙界何处不凶险,危难重重,如若不迎难而上,又哪得随心,怎享自在呢? 楚乔眸光闪闪,一笑生春,此番奇花初胎的美景正好映入了飞下来查看的车铂庭眼中。好美,车铂庭微微一愣,脸上有些发烫,“师妹不用担心,有我在,没事的。” 虽然神思清明的楚乔此时已经忧惧全无,但听到车铂庭的此番安慰还是心中一暖,口角见的盈盈笑意更加璀璨绚丽,“那楚乔就多谢车师兄了。” 祭出飞云碟,楚乔轻身而上,清音娇柔,“那咱们就走吧。” 车铂庭楞楞地点了点头,耳根略微泛着可疑的红色,一马当先,逃也似的疾驰而去。 第四十二章 庆云镇 夜色深沉如墨,无边无际的藏青色帷幕上不见丝毫光亮,没有皎洁的月船,没有璀璨的星辰,黑压压的一片,将庆云镇笼罩在厚重的笔调之中,肆意泼洒广漠朦胧的意蕴。忽然间,三道流光涌现在了静谧的画布上,由远及近,平添了几分灵动,只是五息之后,便悄然无踪。夜,又重归于之前的肃寂。 庆云镇外。 “苏遗风,你飞那么快干什么,你没看楚师妹都累成什么样了,你抢着赶死啊?”看着身侧脸色发白、灵力明显不济的楚乔还在咬牙继续驱赶脚下的飞云碟,车铂庭怒气上涌,灵力一冲追上了前面威风凛凛、全力展翅的七阶迅云墨隼,向苏遗风喝问道。 苏遗风并未理睬,那双深幽郁黑的双瞳依旧沉沉地望向愈来愈近的灯火,但那些辉煌烂漫的亮光却始终也映不进那瓮死水微澜中。 ”苏遗风,你够了没有,你这迅云墨隼全力飞展就是我这极品云流靴都要掂量掂量,楚师妹又怎么跟得上?你别做得太过分了。”车铂庭不由双手握拳,朗目中一丝狠厉微不可察地转瞬即逝。 苏遗风微微一怔,许是未料到车铂庭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冷若冰霜的薄唇竟勾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似笑非笑,斜睨着左侧的车铂庭,依旧没有言语半句。[.超多好看小说] 此时二人已距庆云镇城门不足千米,只见迅云墨隼一个俯冲从高空疾驰而下,嘶风咧咧,根毛倒竖,而其背上的昭静真人则连一根头发丝也没被惊动,如一尊雕塑般矗立岸然,愈发沉静。就在离地不足十米之时,迅云墨隼双翼齐收贴于身侧,挺躯仰首,稳稳落地,竟未带起一粒尘土。 而车铂庭却脚踏云流靴幻化出来的祥云,从空中轻轻降下,衣袂飘飘,未曾想竟让这位阳光男孩平空生出了一份清逸,更增俊美。 “遗风,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何苦于要迁怒无辜的人呢?楚师妹可是从未招惹过你分毫的。”车铂庭此次并未刻意避让而是直接对上了苏遗风的双眸,目光澄净清澈,闪动着真挚的关切。 三息之后,苏遗风竟破天荒地首先从对视中败退下来,目光不自然地移向他处,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小隼不过尽了七分力而已,并未全力施展。” 七分力而已,车铂庭眼角一抽,如果楚师妹不是聚灵之体,体内灵力贮备与汲取不受自身境界的限制,堪比金丹修士,此时怕已早早让这番超负荷飞行耗尽灵力,虚脱真元了吧。 “你还是适可而止的好,毕竟楚师妹才刚刚筑基,经不住你这么折腾。” 话音刚落,身后便“?l”地传来了重重的落地声,成功地吸引住了他们二人的视线。 楚乔早已没有了原先的轻盈之态,身体异常沉重地从飞云碟上砸落下来,虚晃踉跄了几步,差点坠坐在地。面色如瓷娃娃般惨白,一双妙目迷蒙流离,端的是楚楚可伶,却还透着一股子坚毅,嘴角微微上翘,画出一道完美的浅笑,声音孱弱却异常空灵,“不好意思,让两位师兄久等了。” 车铂庭只觉心尖一疼,暗怪自己竟然一时疏忽了落在身后的楚师妹,赶忙冲了过去,二话不说舀出一块中品灵石递到了楚乔的面前,“楚师妹,什么等不等的,你先赶快回复灵力,千万别伤了真元。” 楚乔虚弱地摆摆手,吐属优雅,“车师兄,我无事的。我可是聚灵之体,这点灵力消耗还是可以承受的。现在只是有些脱力,并未伤到真元,等会儿就好了。”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实际上她能感觉到体内还留有两成的灵力在飞快地运转,同时从外界汲取灵气的速度好似也比平常加快了一倍,根本就不许要借助灵石来加以恢复。何况中品灵石她自己就有一大堆,根本就不需因此欠下人情。 “你看看你的脸现在都白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拿着,补充灵力要紧,客气什么。”说着,上前一步,硬把灵石塞到了楚乔的手中。 楚乔拿着这块中品灵石,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微暖,心中温馨,这人情她还真就要欠下了。秋波流转,语笑嫣然,“那就多谢车师兄了,日后楚乔必当归还。” 此时车铂庭与楚乔相距不到一尺,只感到她吹气如兰,闻到的尽是她肌肤上的香气,心中不由一荡。 “进城”,消沉冷清的声音骤然插入,恰好打断了车铂庭的绮思。苏遗风长袖一挥,将迅云墨隼收入灵兽环中,连瞥都未瞥他们二人一眼,大步向城门走去。 楚乔和车铂庭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青云城和庆云镇是青云门名下的两个最大的修仙市镇。不同于青云城的古老悠久,庆云镇是一座新兴的城池,只有八千多年的历史。毗邻低阶妖兽聚集、灵植丰富的迷雾山,原本只是一处随时活在兽潮爆发阴影下的不足百人的村落,可就在一万年前,此地诞生了一位阵法奇才,即是卦乾道君,更在八千年前得以飞升灵界。他在其飞升之前回到此处,设下了八方降妖阵,不仅彻底杜绝了兽潮的隐忧,还降低了金丹以下修士进入迷雾山的历练风险。从此庆云镇便得以发展壮大起来,成为现在人口数十万的修仙之地。 一进城门,整个小镇亮如白昼,街道两侧的每个店铺门口,都有两个大大的灯台,里面摆放着如拳头般大小的月光石。道路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似是比青云城更为热闹,连门中派来的巡逻队伍好像都要多出一些。清一色的蓝色外甲,统一样式的玄清剑,由筑基修士带队,在街道上空来回巡视维持着秩序,但凡有人动手,便马上前去阻止。整个庆云镇呈现出一片有条不紊的欣欣向荣之态。 苏遗风领着楚乔他们二人来到了青云门驻地的一家名为忘归楼的客栈,交代了一句“明早辰时动身”的话后就默然离去,从始至终都未再多说半句。 得益于核心弟子和领队的身份,楚乔也幸运地分到了一处只供金丹真人休息的上等院落。无心惊叹院落的精致华美,楚乔一进到房间,径直就扑向了床榻。 她实在是累极了,玩命狂飙她可以忍,但这位昭静真人不阴不阳、毫无理由的刁难针对却让她心力交瘁、精疲力竭。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怎么就惹上这尊大神了呢?真是让人费解呀! 第四十三章 姚家 天灰蒙蒙的,从窗外望去,冷色调灰白的云层沉沉地好似要坠下来,压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润在愁绪四散的莫名憋闷之中。 “是个阴天呢。”玉手扶着窗柩,静静望着就要滴下水来的朵朵乌云,楚乔轻叹一声,洋洋盈耳的语调中平白染上了几丝烦忧。 昨天晚上,万分疲累的她终止了平日的修炼,只是瘫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回顾着自己拜入青云门这九年来的经历。从头到尾,点点滴滴,不漏分毫,她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她根本就不曾遇见过这位昭静真人,而且一直苦修的她也从未与人结怨,完全就是无从得罪这位苏师兄。难道是因为她修为低微,配不上做他金丹真人的搭档?可这次任务也不是她自己求来的,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昨天在分配任务时,她不也主动提出自己可以跟其他筑基弟子去别的辖区收徒嘛,是他不同意的好不好。之后此人就没再瞥过她一眼,当然之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只是用那双泓窈幽映的眸子浅浅的瞟了她一眼,分外寒凉。 “算了,他看我不爽,我也觉得他不顺眼,不就是一趟任务吗,之后避免再见就是了。”理不出头绪的楚乔决定任务一结束就第一时间把这位昭静真人彻底拉入黑名单,以后有他在的地方就是一级危险区域,能绕则绕,不能饶则进入战备状态,时刻提防这人不知所谓的敌意。不是她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而是这位大神对她的厌恶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实在是太过强烈,无法忽视。而对于目前实力有限的她来说,远离他的视线,远比主动挑衅这尊冷面煞星明智的多。 拿定主意的楚乔不再纠结这种无妄之灾,收拾心情,掐指算了下时辰,已近辰时,打开禁制,起身往大堂走去。 丝丝缕缕的细雨终于从酝酿了许久的云层中抛洒下来,悄悄无声的飘落着,迷迷漫漫,轻轻润凉燥热的大地,宁静安详。雨中的楚乔并未施展任何灵力,任由细雨绵绵随意打湿长发、脸颊,贪婪地沉浸在这份轻柔的抚慰中,好似要洗净一身的倦意。 不知不觉,楚乔已迈进了忘归楼的大堂,不用探找,那身黑衣便深深触及到了眼底,静的好似大海一般深沉,端坐在一旁,好似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楚乔犹豫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时,一声爽朗的男音忽然从天而降,“不好意思,迟到了”。落在楚乔的耳畔当真如天籁一般,瞬间化解了她眉宇间的为难。 车铂庭急匆匆从楼外的街道上进来,挠挠头,目光看向楚乔时顿了一下,语气颇为惊讶,“咦,楚师妹,只是一晚你便恢复灵力了,而且这修为好像也精进了。”或许是声量过高,竟引得纹丝不动的苏遗风移了下眼角的余光。 楚乔点点头,笑而不语。今天早上起来时她就发现了,灵力榨空的丹田不仅吸收灵气的速度大大加快,而且其所聚拢的灵力也比之前增加了一成,这可能就叫因祸得福吧。 “普通修士就是休整三天都未必能恢复五成,师妹你这聚灵之体果然名不虚传。” “出发。”突如其来的冷声如利刃一般生生斩断了楚乔二人的谈话,苏遗风立身而起,无视堂中齐望他的两人,举步如飞,很快消失在了笔直的街道上。 车铂庭和楚乔哪敢耽误,连忙快步赶了上去。 三人前脚刚踏出了城门口,后脚车铂庭便迫不及待地拉住了身侧的楚乔,一脸的阳光灿烂,“楚师妹,你不要用飞行法器了,我来载你。”说着,车铂庭舀出一把半透明的玉梭,抬手一抛,瞬间胀大,足可承载四五人。 “这是你刚买的?”晶莹的双眸盛满了震惊。 车铂庭嘻嘻一笑,拉着楚乔的衣角就上了飞天梭,“这庆云镇虽是与青云城齐名的修仙大城,但却因迷雾山只是低阶修士的历练之地,是以城中并无多少金丹修士所需之物,寻了一夜,也就这把中品宝器飞天梭还勉强能用。” “多谢车师兄。”这已经是她第四次向眼前之人道谢了,眸中流光闪动,噙着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意却并未淌入眼底。 “走。”迅云墨隼凛然而立,苏遗风飞身其上,冲天而去。但就在车铂庭说话之时,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只玲珑小巧的御空船,虽然转瞬间便消失了,但确确实实曾经存在过。 接下来的两天里,她和苏遗风、车铂庭一同前往了依附青云门的两个大型家族陆、苏两家共收取了二十九名弟子,其中双灵根四人,三灵根十人,伪灵根十五人。随后,在把新收的弟子安顿在忘归楼后,他们三人终于来到了五大修仙世家之一姚家所在的落云山。 落云山地处昊阳山脉的东北部,山势舒缓,绵延不过是数百里,却四面环水,山明水清,景色秀丽。从远处望去,山中亭台楼阁依势而建,错落有致,红黄琉璃瓦顶点缀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勾画出一个红黄相间的五角星图案,隐隐泛着莹白色的灵光,不仅极具观赏性,而且据传还是姚家的护山大阵。 虽然五大世家皆有过万年的悠久传承,但姚家的历史却是最为古老的。其立家之祖正是青云门的开派祖师安阳道君,数万年来,一直与青云门唇齿相依,祸福与共。在此期间,族中先后共有十三名成员飞升灵界,每一代都有两到三位元婴真君坐镇,从未有所中断。如今,族内现有两位元婴长老,即资空真君与止水真君,九位金丹真人、近五十位筑基修士以及上百位练气弟子,背靠青云门,声势如日中天。 刚入姚家,浓郁的灵气便扑面而来,竟与阔云真君的寒倾峰不相上下。穿过玉石铺就的长廊,经过雕梁画栋的拱门,感受着古朴简洁却不失雄浑的森森气象,楚乔三人已被带到主殿门口。 只是还未进去,一道明亮清脆但却极为嚣张的童声便从殿内传来,“今天我一定要将颖儿带走,他青云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还是丹符宗的宗主呢?” 第四十四章 杨综宝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丹符宗能来带走我青云门的弟子了?”苏遗风迈步进入,黑衣黑发,眸光深邃,周身威势陡然增强,纵是再平静不过的语调此时听来却出奇的凌厉。 筑基后期?楚乔目光一扫,瞳仁微缩,视线不由定格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身上。小孩五官精致漂亮,胖乎乎的脸蛋细腻白嫩,好似一掐都能滴出水来,活像年画中仙童的模样,只是偏偏挂在大眼中的狂妄神情遗憾地破坏了整体的美感,着实令人叹惋。 “两位师弟来了。”姚家家主姚军义并未理会身侧的小孩,连忙立身相迎,引楚乔三人入座,面带微笑,和善道:“我这侄儿刚刚只是在说笑罢了,望三位不要放在心上。” 一听这话,坐在一旁的胖小孩顿时不乐意了,立马从红丝楠木的灵椅上跳了下来,双手掐腰,冲着他们趾高气扬地高声叫嚣道:“我告诉你们,今天我是一定要将颖儿带走的,她是我七年前就定下的媳妇,是我丹符宗的人。” 苏遗风只淡淡瞥了那小孩一眼,随后就再未搭理他。眸黑如墨,浓重华彩,投向主座上的姚家家主。“姚家子弟只要身具灵根,不论优劣,必入我青云门,这条秉承数万年的铁律,姚师兄应该不会轻易忘记的对吗?” 同是门中金丹长老的姚军义自是知晓这双眸子的厉害,微微侧了侧头,很是巧妙地避开苏遗风的注视,“这是安阳始祖亲自定下的规矩,我辈自是不敢违触。只是”说到这,姚军义略微一顿,面有难色道:“只是我这侄儿定下的道侣是我十一妹的独女,其父姓方名睿,严格来说并不是我姚家之人。” 苏遗风收回目光,冷声瑟瑟,“我只问你一句,此女现在是不是姓姚?姚千颖,冠了你姚家的姓,袭了嫡枝的名,现在说不是姚家之人,恐怕已经太迟了。” 姚军义脸色微沉,一时语噎。十年前,十一妹和妹夫外出历练,三年之后,只有即将临盆的妹妹一身是伤地被四姐止水真君带回族中,拼死诞下颖儿之后便力竭而亡。颖儿自出生之日起,便是他姚家之人,姚千颖,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那又怎样?”,杨综宝眼瞧自己的舅舅败下阵来,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二话不说立刻气势汹汹地顶了上去,“颖儿是我娘止水真君七年前就给我的定下的双修道侣,婚约早已立成。我带我自己的媳妇走,天经地义。” 姚军义赶忙搭腔道:“确是这样,资空长老和我都可以作证。另外颖儿不过只是水木土三灵根,并不优秀,宗门三灵根弟子成千上万,实在是不缺她这一个。师弟何不通融一二?” 嘴角往两侧扯了扯,长年面瘫石化的苏遗风冷笑一声,阴沉的让人不禁心中发毛。“姚师兄,这话你可敢和掌门说?画一之法,无一例外,绝不是你我可以摒弃的。即便姚千颖是五灵根,青云门也绝不会放她而去。至于双修,如同当年止水真君嫁入丹符宗,宗门就从未对姚家有所干预。但无论姚千颖与谁双修,她都必须以青云门弟子的身份出嫁。” 话已说到这一份上,自是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姚军义默叹一声,这事他本就不同意,要不是四姐和综宝执意要现在将颖儿带走,他根本就不用如此小心的与这位苏师弟周旋。“即是这样,那师兄我也就不再勉强了。” “那就好,姚师兄,我等还有事在身,请族中弟子尽快集合,勿要耽搁。”苏遗风已是没有耐心再纠缠下去,这出戏实在是乏味的紧。从他们三人未进殿前,这两人就在一搭一唱的演戏,一人倚老装痴,一人伴小卖骄,从借丹符宗施压,再到用身份辩解,最后竟从双修入手,当真是可笑。 “不行。”杨综宝突然插声,稚嫩的娃娃脸上挂着与年纪不符的老成,清亮有神的眸子闪动着锐利的锋芒。“我答应过颖儿,一定会带她走。如今你们想要带走她,就要与战我一战。胜,我自无话可说,若败,颖儿便与我走。” 无视杨综宝的挑衅,此时的苏遗风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竟十分恰巧地不偏不移地朝楚乔的方向走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于是,“我要和她一战”,杨综宝极为潇洒地伸出了一根肉乎乎,白嫩嫩的指头,毫不客气地戳向了楚乔的面门。 刚刚有什么事发生吗?看着离自己的脸只有三公分的白肉肠,好巧不巧刚刚从神游太虚中回醒的楚乔分外迷茫,一脸的懵然无知。 “我要与你一战。”杨综宝小脸一板,朗声道。 与此同时,楚乔的脑海里竟响起了苏遗风的冷言淡语,“姚千颖定要入我青云门,没有半分可以商量的余地。为杜绝此子的念头,这一战,你必须取胜。” 纳尼,这关她神马事?她不是活动背景墙嘛,啥时候要去浴血奋战了?这小子虽然长得一副任蹂躏的小正太模样,但却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好不好?而且还是丹符宗宗门之子,身上的法宝肯定比她只多不少,这可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啊。 不管楚乔心中如何悲愤,此时还是不得不跟着他们去往姚家筑基修士的切磋擂台。幸好一路上车铂庭都有跟她传音,详细给她介绍了这位小屁孩。 小屁孩名为杨综宝,是丹符宗宗主与青云门止水真君之子,变异雷灵根,二十岁筑基,现年只有七十八岁,是丹符宗新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弟子。而他的样子则是因为其在十岁之时,不小心误食了其父为止水真君炼制的上品定颜丹,三百年之内不会有任何变化。 清风飒飒,茂林修竹,一方五十见宽的正方形擂台便静静伫立在这碧波翠浪织就的山光水色中。 杨综宝灵力一提,率先踏上了擂台,从高处半眯着眼俯视着台下的楚乔。 楚乔对台上的东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说你一小孩子家家的干嘛没事学大人装酷,很诡异的好不。于是,在杨综宝气红的小脸中,楚乔足尖一点,起身飞上。 只是还未落地,红黄橙绿青蓝紫各色灵光便突如其来地骤然从台上炸开,绚烂夺目,似是要刺瞎人的双眼。金木水火土以及雷冰风八系灵力混杂激荡,暴虐狂躁,一股脑的、丁点不落向小小的杨综宝放肆轰砸。 攻击来得太快也太过猛烈,完全失去先机的杨综宝堪堪祭出极品龟盾甲,还未的及拿出自己的雷牙棒,便不知道被从哪里来的一道足足有十丈粗了的巨型水柱一下子给顶出了擂台。 随后,“卑鄙”,杨综宝的怒声滔天惊走了满山的飞鸟。 作者有话:今天,偶的收藏终于龟爬到了三百,偶感动的眼泪花花的,真是太不容易了,每天只涨那么一点点,偶的心都要碎了。 第四十五章 木灵之体 粼粼的水珠顺着一溜一溜湿哒哒的头发噼里啪啦的坠向地面,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滩水渍。(.)身为新一代的落汤鸡,杨综宝霸气外露,晶亮的大眼睛裸现格格不入的凶狠,肉拳紧握,灵气蒸蒸,转眼就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自己烘了个干干爽爽。只是缭乱的发型和破了个洞的锦袍,让这位胖乎乎的小正太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耍赖,还没开始你就动手,你们青云门的人真是卑鄙。”杨综宝恶狠狠瞪向擂台上人模狗样的楚乔,似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笑话,她打的就是一个的措手不及。“我飞向擂台的那一刻,比试就开始了。”圆润的下巴微微扬起,阳光照耀下的楚乔竟也半眯着眼,居高临下,从那道细细的眼缝里瞧着地上的小人。这个表情她早就想试试了,别说,还挺带劲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爱用,感脚真爽。 楚乔这番明目张胆模仿他的做派顿时让本就一肚子气的杨综宝暴跳如雷,再不顾忌形象身份,脏话脱口而出,“你这娘们,用了上百张灵符直接轰老子,胜之不武。有本事咱俩真刀真枪的战一场,不打的你屁滚尿流,老子就跟你姓。” 他活了七十八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这种正式斗法不知战了多少次,哪一个不是先虚伪矫情的客气几句,然后再拼个你死我活,连那最是孤傲不过的易衍天不也勉强敷衍了一句。这是修士约定俗成的常规礼节,所以一上来他根本就未设防。可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卑鄙,趁他松懈,竟不要脸的给他砸了起码两百张专门对付筑基修士的二级灵符,她还真是有钱。要不是自己有极品道衣法器相护,在未祭出龟盾甲防护前他定会被这海量的灵符给炸成重伤的。 胜之不武?楚乔挑了挑眉,半掩在眼皮下的瞳孔闪过一丝阴霾。你一筑基后期的修士挑战我这筑基初期的,还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胜之不武。你赢了,那是应该的,而现在输了,就是活该。脸上的表情更为冷淡,声音也比平时拉低了许多,“我赢了”。 仅有这短短三个字,却犹如铁钉一般敲进了杨综宝的耳中,扎得异常血腥,却让他半句话也对不上来。好半天,憋得一脸猪肝色的杨综宝终于从牙缝里也蹦出了三个字,“你阴险”。 楚乔白了杨综宝一眼,脸上挂着赤果果的轻蔑。这有什么阴险的,这是战略。在动手之前,她就对目前的形势作了综合客观的分析。 比法器,这厮是两位元婴真君的亲子,其中一位还是一宗之主,手里的家伙事一定比她好;比法术,尽管自己的三种法术比较高级,但是到现在为止她还不能熟练驾驭,攻击力有限。木有办法,万木诀和九炎术的运行太过复杂精密,再加上自己并未专攻,贪多的下场就是自己到现在每种法术都是半吊子。而这位小盆友,专修最为肆虐暴动的雷法,威力自是不凡;比灵力,凭借自己的体质倒是不惧灵力不济,但也不能与之死耗,弄得两败俱伤,惨烈不已。 如果不小心被他放了血,而且这几率据她估计起码有百分之七十,毕竟斗法中擦破点皮那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但对她来说却是绝不允许发生的意外。 所以,她只能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狂轰滥炸,与此同时,说时迟那时快,借用半吊子的“海龙冲波”(话说不是水柱咪,咋成龙咧?楚乔腼腆一笑,这不是半吊子嘛)将其毫不留情的扫出了擂台,以绝对优势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但是,为啥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楚乔脸沉似水,抬头成精确的四十五度角,忧郁的望向万里无云的湛蓝天幕,很是忧桑。 花了她两千六百三十八块雪花灵石的两百多张灵符就听了这么一声响便弃她而去了,而她刚刚竟也没有认真欣赏,真是造孽啊!平白摊上这么一场与她没半毛钱的斗法,就费了她将近九个月的俸禄,真是亏大了。话说,她这也算是为公家办事,宗门能不能给报销哇? 楚乔自顾自的看天不语,台下四人也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视线往空中望去,连雷打不动的人体雕塑苏遗风都没有例外。只是这天上连一块云朵也没有,空荡荡的,只有一轮火红的太阳悬挂其上,毫无奇怪之处。 “喂,你这女人在看什么呢?”扬了半天脖子的杨综宝终于率先开口问出了台下所有人的心声。 打断思绪的楚乔幽幽一叹,这货还好意思问,就是他让自己破财的好不。甩都没有甩台下的好奇宝宝,楚乔飞身下台,径直走向苏遗风,樱唇轻抿,“我赢了”。 苏遗风默然的点了点,视线转向了身侧的姚军义。 但还未等苏遗风开口,姚军义就抢先道:“苏师弟,我现在就去召集族中所有的适龄子弟,莫要耽误了三位的要事。”说完,就祭出一把飞剑,瞬间遁去。 “这姚师兄跑的也快,早干嘛去了”,车铂庭小声地嘀咕道。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身为五感敏锐的修士,剩下的三人又岂会听不到,站在不远处的杨综宝立时变了脸色。 “为了这木灵之体,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我说的对吗,杨道友?”苏遗风语调没有丁点起伏,平静的好似这根本就不是疑问句,但却处处充满了质问。“先将你要带走姚千颖的风声瞒着姚家故意不小心泄露给宗门,再在我们三人面前演了这出戏,无非就是逼我青云门碍于丹符宗和姚家,承诺不干涉此女的双修事宜,杨道友真是好深的算计。只是这姚家家主怕是要寒心了,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此女竟是木灵之体。” 木灵之体,无关灵根,身体天生融于花草木林。得育外界木灵气滋养,体内续存的灵力,无论何种属性皆温和醇厚,纯粹绵延,连单一木灵根也有所不及。与之双修,可润和丹田,陪稳根基,进益自身,亦是仅次于纯阴之体的上好炉鼎。 楚乔恍然大悟,诧异的望向杨综宝,再一次深深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原来这位可爱的小盆友走的竟是腹黑流。 被人当面戳破,杨综宝惊愕异常,终于收拢了脸上的表情,眸光阴沉,面部凝重,刹那间蜕变成了与其真实年龄相符的筑基修士。童音依旧,却不透着说不出的庄峻,“你们是怎么知道颖儿是木灵之体的?”姚千颖身上带着他娘止水真君炼制的臧灵玉,除了化神道君根本就不会被人觉察。 苏遗风并未答话,而是对着车铂庭和楚乔说道:“走吧。”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杨综宝哪里肯依,立马上前挡住,声音略显焦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纠缠这种可笑的问题。”说到这,苏遗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往东北方向的密林中瞟了一眼。随后,便带着楚乔二人走了。茵茵草地上只剩下一个神情呆滞的小盆友拉得长长的影子。 作者有话说:每次点开页面,看到那几乎静止的数据,偶的心哇凉哇凉滴,偶在这里强烈向各位亲呼吁,求推荐,求收藏,求留言,拯救一下偶这脆弱的小心脏吧! 第四十六章 异宝出世 瓦蓝瓦蓝的天空,澄澈的如同明净的海水,身处其中只会让人感到无比的恬静与安详。古朴雅致的御空船荡漾摇曳,虽只化为一道银色流光匆匆飘过,但却也不自觉地受其感染,笼罩在一片闲适朦胧的氛围中。 胸口略微有些发闷的楚乔掀开黑白玉珠串成的幕帘,从船舱里款款走出,立时引得留在甲板上戏耍的几名姚家子弟一滞,纷纷躬身行礼后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眨眼的功夫,甲板上只剩下了楚乔一人。 楚乔苦笑一声,往船头走去。一望无际的碧蓝没有丝毫的变化,浓淡轻重皆一模一样,不差毫分。视线往下,看不清任何景观,只是大块的绿,大片的的灰。御空船飞得如此之高,却察觉不到一点烈风,伸手想要探出船外,却莫名撞上了一层看不到的薄薄屏障,整艘船好似装在透明玻璃里,隔绝在尘世之外。 姚家果然不愧是五大修仙世家之一,此次族中共有二十一名子弟身居灵根,比苏家和陆家多出一半还多。其中双灵根四人,三灵根十人,伪灵根七人,且全部进入练气期,还有几人更是已达到练气三层。当然,里面还有一人是千年不遇的木灵之体。 想到这,那个娇小的身影便悄然浮现在了楚乔的脑海里。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明明应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但却是那么沉静的站在那里,隐隐带着一股压抑,不由让人心生怜惜。 又是一个要被体质所累的可伶之人,楚乔心中一叹。木灵之体,此生怕是要时刻活在沦为炉鼎的危机之下,成为众修争夺、家族宗门利用的对象。仅从今天的情形来看,此番争斗必是不可避免,此后也只会更加激烈。没有绝对的实力,恐怕她连自己作为修士的尊严都不能拾起,更何况她的意愿呢? 低敛双眸,藏起喷薄欲出的哀伤,嘴角拉起上扬的弧度,似是在浅笑,但却透着不可抑制的悲怜。 物伤其类,比起姚千颖,她的处境现在起码强出百倍。无人识破她的生命之体,也无人会采补聚灵之体。因为聚灵之体本身就是一个自动抽气泵,若采补之人不高出五个大境界,反而会受制于聚灵之体本就霸道强悍的汲取压力,导致被对方反采补。因此,宗门不会算计反而会大力培养她,而她从中获得了庇佑和成长的时间。 她应该庆幸,应该感激,纵然鲜血和雷劫是不容回避、时刻相伴的隐患,但现在她却没有明晃晃的暴露在众人的觊觎之下,不用见识丑陋的嘴脸,不必担心阴谋利用。同样是刀头舔血,但却比姚千颖幸运许多。 果然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心中又是一叹,楚乔终于打开双目,眸光莹莹,纯净如水。她会怜惜,但不会去拯救,因为她也是自私的,无法舍弃自己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她只能祈祷上天能给予这个女孩强大的机会,容许这个女孩拥有保护自己的可能。 御空船破空而行,只用半天的功夫便来到了庆云镇外。待众人下船之后,苏遗风神识一卷,长达百米的御空船骤然缩成手掌大小,长袖轻摆,御空船直直落向车铂庭的怀中。 下意识用手接住,车铂庭面有疑色,道:“你这是为何?” 苏遗风走向近前,顺带睨了一眼旁边的楚乔,对车铂庭道:“我有事要先回宗门,三天后,待各组筑基弟子齐聚庆云镇,由你来带他们回去。”说完,一挥手,迅云墨隼豁然出现,展翅飞去。 于是众人便在车铂庭的带领下安置到了忘归楼。 第二天,依旧是个秋高气爽的大晴天。完成招生工作的楚乔只等剩余八路弟子全部归来便可回门复命,现在很是清闲。而车铂庭则没这么好命,就在刚才他接到了一路弟子的传迅符,似是遇到了意外,便匆匆赶去查看。 于是百无聊赖的楚乔在拜托其他几位筑基修士帮忙照看一下她组下的弟子后,决定出门逛逛,看看物价,顺便了解一下迷雾山的情况,因为她计划待她法术小成后,历练的第一站便是这迷雾山。 迷雾山原名公羊山,在八千年前突然一夜之间被厚厚的雾霭笼罩,引得各路元婴真君前来查看,卦乾道君也因此出动。之后,卦乾道君便在庆云镇设下了八方降妖阵。而自此,公羊山便再无七阶以上的妖兽,成为祁阳大陆低阶修士的最佳试炼之地。而迷雾山上的迷雾则只会在月圆之夜聚起,日出而散,这段时间筑基修士的神识只能外放三米,但妖兽却不受影响,是整个迷雾山最危险的时刻。 按照地图的指引,楚乔来到了位于庆云镇南部的集市。集市每月开放一次,为期三天,修士只需缴纳两块灵石便可在此处摆摊,深受在迷雾山历练的低阶修士的欢迎。而今天则是集市开始的第二天。 一到集市口,入眼便是拥挤的人流潮动,叫卖声、询问声以及众人大大小小的谈论声,夹杂在一起,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看到如此五花八门的小摊,楚乔好像找回了前世到大卖场淘宝的感觉,那叫一个亲切。于是二话不说,便兴致勃勃地加入了密集的人流。虽然没有想买的东西,但却并不妨碍她捡漏的雄心壮志。话说,十本有八本的小说里,女主角不都是在这种不入流的地摊上淘到了神兵利器或者是便宜买到了稀有的灵植矿料。 一个上午转瞬过去,就在她下午埋头捡漏进行地毯式搜索的关键时刻,“嗡”一声,藏在腰带里的门派传讯符突然红光大作,霎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门派传讯符并不能传音,但却会锁定彼此的位置,只要拿着母符,便可找到子符的下落。身为此次任务的领队,她下山之前便领到了母符。此物炼制不易,若非有紧急之事,一般不会轻易动用。 楚乔难道不妙,这一定是一组筑基修士遇到了危险。楚乔连忙奔回忘归楼,立马给宗门和车铂庭报了信,并留下两名筑基弟子照看新收的孩童,随后带着余下的两名筑基修士向出事地点赶去。 跟着母符的指引,楚乔一行三人快速从空中遁过。红光愈来愈暗淡,迷雾山也越来越近。 “楚师叔,再往前就是迷雾山了,今日正好是十五,如果日落前出不来就危险了。”眼看就要进山,身后的张远连忙开口提醒道。 驾着飞云碟的楚乔身形一顿,看来他们定是在迷雾山出了事。今日便是月圆之夜,凶险异常,连金丹真人此时进山都怕是不能招架。但她身为此次任务的领队,队员出事她怎能不管。这是责任,这是工作,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她不能推脱,更不能置身事外。这迷雾山她是一定要去的,只是这两位弟子却没义务陪她去冒险。 楚乔没有回头,声音却传了过去,“你们在山外等我,我已往宗门传信,金丹真人怕是一会就到,你们在此等候就是。”说完,飞云碟陡然加速,冲进了迷雾山。 看着楚乔离去的背影,李茂修向身旁的人问道:“张师兄,我们怎么办?” 张远没好气地道:“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在山外等着了。这眼看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我们就是一普通弟子,比不上楚师叔身价丰厚,进去找死吗?” 就在此时,一道七彩流光忽然从迷雾山的东南部冲天而起,祥云朵朵,弥漫一方天际,漾起波波灵气。灵力动荡干净纯粹,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异宝出世?”李茂修高声惊叫,音调异常尖锐。 张远大喜,立时全力催动脚下的飞剑,向迷雾上急速掠去,消失在天边。 作者有话说:历险开始咧,望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如果有么意见,也敬请留言。 第四十七章 第一战 青云门凌云峰主殿内,掌门严一真君捋了捋胸前的长须,眉梢间带着星星喜气,满意地冲苏遗风点了点头,“很好,此事你办的不错。姚家已知晓姚千颖为木灵之体,与丹符宗必会产生隔阂,全心效忠我青云门。” 站在下首的苏遗风没有接话,只挺挺地立大殿中,黑衣黑眸黑发,与纯黑乌亮的黑曜石地面相呼应,带起阴沉的安静。 眼瞧着师父严一真君的脸色愈来愈黑,一旁的广和真人连忙将话题一转,道:“师父,如何安排此女还请师父您示下?” 严一真君皱了皱眉,神色凝重,若有所思,一盏茶后,才慎重的开口道:“就把此女划归到寒倾峰阔云真君座下当记名弟子,待阔云师弟出关后再做安排。” “是。”广和真人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道。 殿内又是一片沉寂,庄严的气氛透着莫名的压抑,就在此时,殿外响起了一道男声。“弟子接迅堂堂主田伯君有要事启禀掌门。” “进来。”掌门严一真君眉头紧锁,表情肃严。接迅堂乃青云门接收外出弟子向宗门求援或传递消息之所,如非有要事发生,其堂主觉山真人是断不会亲自前来向他来报信的。 觉山真人大步迈入殿中,不等掌门问话,便率先急急报道:“刚刚接迅堂收到两条消息,一是阔云师伯的亲传弟子楚乔在迷雾山附近发出了求助信号,二是迷雾山东南部似有异宝现世,各大门派和世家现都在赶去的途中。” 话音刚落,方正磅礴的大殿中便只余下了他一人的身影倒影在光可鉴人的锃黑地板上。 极品道器琉璃葫奋力驰骋,身后紧跟四道元婴虹光。所经之处散发出阵阵元婴大能威压,惊得附近低阶修士均远远躲开让道。半个时辰后,除了闭关的阔云真君,青云门现在门中的五名元婴真君便悉数赶到了迷雾山。因到迷雾山的距离最近,严一真君一行人成为了到达此处最早的元婴大能。 放眼望去,整个迷雾山被一个乳白色的光罩扣住,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物。但天上、地下,密密麻麻的金丹以下修士争先恐后的冲向黄昏掩映下的乳白光罩,丝毫不在意月圆之夜的夺命迷雾和十之存一的活命几率。而仅有的十几名金丹修士则不得其入,纷纷祭出法宝一波又一波地攻向那乳白色的光罩,但却像打在棉花上一般,没有丁点作用。 “看什么看,赶紧进去,要是等那帮老家伙来了,少不得又要惹出许多麻烦来。”歧列真君一边焦急地催促旁边止住身形的四人,一边加足马力,第一个冲向了那乳白色光罩。 “咣当”,好似千金铁锤砸落地面。歧列真君险险从空中摔下,手抚左边额角,似有青肿,大骂出口,“他娘的,这光罩是极冰重铁铸得不成,忒他娘的硬了,根本进不去。” 歧列真君虽未炼体,但元婴后期的身体强度最次也相当于一件极品符器,而他刚刚还用了灵气护身,还被撞伤至此,可见这个光罩必不是寻常之物。 掌门严一真君和擅长阵法的资空真君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随后他们四人也驾驶各自道器缓缓飞向那乳白色光罩,结果与歧列真君一样,他们四人都被那看似柔弱实则强硬的光罩阻挡在外。 资空真君伸手触及那乳白色的光罩,眼中狂热灼灼,语调中的欢欣不言而喻,“这光罩应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将迷雾山隔离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同时设下了禁制,应是金丹以下修士方可进入。” “那压制修为可行?”掌门严一真君道。 资空真君摇了摇头,道:“修阳界并无如此大规模的阵法,此阵应是来自上界,且检测修为的标准并不是灵力高低,而是修士的身体强度。修为可压低,但经过晋级灵气淬炼的肉身是无法掩饰的。” “他娘的,老子还就不信了。”歧列真君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而后发狠地扑向了乳白色的光罩,结果,又是“咣当”一声,额头右边又突兀的肿了起来,刚好与左边的鼓包形成了完美的对称。 “噗嗤”,明蓉真君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嘴里还在咯咯的连忙向歧列真君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歧列真君彻底怒了,一边骂声叠叠,一边抄起各路法宝,一股脑的向乳白色光罩扔去。元婴修士的本领自是不凡,霎时响声雷雷,彩光不断,旁边的那十几名金丹修士急忙遁向远处,根本不敢靠近。 经过这一番变故,他们几人都肯定此处应是有异宝降世,并且来历颇为不凡。虽自己不能进入,但却可让门中弟子进去探宝。于是,他们五人纷纷传信出去,召唤自家的筑基弟子前来。 此时,夕阳西下的金色云海里数十道虹光你追我赶地急速掠来,愈来愈近。 “老娘要不要这么倒霉哇!”被七条眼冒绿光的四、五阶妖蛇团团围住的楚乔心中哀嚎连连。 她刚进入这迷雾山还没落地,一波汹涌的灵气浪潮突然从空中炸开,接着就被那该死的的七彩霞光差点晃瞎了眼睛,然后一股强烈的拉扯不由分说便将她卷入了一个灵气漩涡。一阵昏天黑地的眩晕后,她就咣叽一声掉入了满是泥沼的洼潭里,好巧不巧的惊扰了在潭底安窝的妖蛇们。 妖蛇大腿粗细,通体黑青色,三角扁平蛇头上,两颗宛如黄豆般大小的眼珠冒着阴毒的绿光,又细又长的信子一伸一伸,露出两颗尖锐的黑色毒牙,紧紧盯着楚乔的一举一动。 楚乔被这些妖物盯得头皮发麻,寒毛顿时倒竖起来,但是却一动也不敢动,恨不得连喘气都免了。无比虔诚的向上帝祈祷,让这些相当于筑基初中期的妖蛇们能好心地放她一马,她真的不是故意搅了它们的美梦的。但很明显,上帝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呼啦”,两条五阶妖蛇率先从潭中一跃而起,蛇口喷张,两束碗粗的黑色水柱齐齐射向楚乔。楚乔哪敢大意,立马祭出水蓝锦,变作蓝色水墙将自己团团围住,同时驱使流霞剑和莹水环往他们的位置快速攻去。 此时,剩下的五条四阶妖蛇也闻风而动,身躯一弹,从五个方面向楚乔扑来。黑色的毒水狠狠的喷射在水墙上,发出嘶嘶啦啦的酸腐声。 楚乔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极品法器,赶忙又抛出了幻梅影伞。伞开一瞬,万朵梅花飘旋空中,似真还假,急急往七条妖蛇的方向落去。就在落下的一瞬间,顷刻变成了一把锋利的木刃,深深扎入厚实的皮肉中,刺出莹莹绿血。 半个时辰后,这场旷日持久的混站依旧持续。七条妖蛇被弥散的血腥之气刺激的更为狰狞,攻击暴虐疯狂。蛇尾噼里啪啦夹杂着毒水继续猛击现已有些破败之象的水蓝锦,而同时驾驭三种法器与之周旋的楚乔此刻脸色泛白,额头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眼看人家仗着人多势众,不,应该是蛇多势众,越战越勇,而自己一无灵符,二无队友,局面越来越不利。楚乔牙关一咬,飞云碟踩于脚下,慢慢向火力最为薄弱只有一条四阶妖蛇坐镇的东北部移动。就在到达洼潭边缘之际,莹水环陡然撤到潭中央,蓝光一闪,轰然炸裂开来,直接将附近的三条四阶妖蛇甩到了岸上,果断地撞断了两棵大树。 而楚乔早已瞅准时机,在莹水环自爆的那一刻,最大限度的调动体内剩余的灵气,全力催动飞云碟从漏角处冲了出去。 于是,楚乔的第一战,以上品法器自爆为代价,侥幸奔逃出了万恶的蛇窝。 然而此刻,夕阳已完全没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迷雾腾腾,整个迷雾山陷入了一片蒙白。 第四十八章 战斗 夕阳余晖渐渐黯淡下来,如墨砚般浓稠的黑幕从天际依次蔓延开来。夜,悄无声息的降临。 落日时分,就在太阳完全沉浸黑暗之际,迷雾山上空的乳白色光罩陡然增亮,刹那间光芒万丈,闪烁动人心魄的光亮,点燃了半边天际。但一眨眼的功夫,便瞬间熄灭,好似用尽了所有的能量,连那最开始的白光都不能维持,只剩下一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灵罩扣落在迷雾山上。 “梆梆”,到处都响起了清脆的碰撞声,越来越多的低阶修士被阻隔在藏青色的灵罩外。 “怎么进不去了?” “真他娘的倒霉。那小子只比老子快了一步,他进去了,而老子却被这该死的的护罩挡在了外面。” “为什么会进不去了?我可是费了十几张遁地符才赶来的。” 收到风声从祁阳大陆各处赶来的上万名低阶修士此时围堵在灵罩的外围,再也无法前进半步。而不远处还有成群结队的修士陆陆续续向这边急速遁来。此时,天上、地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潮一直排到了方圆十里之外,挤挤攮攮,人山人海。 而各路元婴大能除了个别痴迷于阵法之人,见根本无法破除此阵,便都齐聚到了庆云镇等候各自进入迷雾山的低阶弟子。 看着脚下挨挨挤挤、不得其入的数万名低阶修士,一直留守在迷雾山观摩阵法的资空真君皱了皱眉,朗声道:“此阵法已关闭,尔等不需在此等候,速速归去。”说完,元婴大能威压兜头而来,立时就扑通跪倒了一片又一片的低阶修士,还有极少数勉力强撑着颤巍巍的身板,表情很是扭曲。 场面异常安静,资空真君一撤去威压,下面的人群便极识时务的作鸟兽散去,速度比来时还要快上那么一二分。 此时的迷雾山就好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一墙之隔,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迷雾山内,白雾茫茫,将眼前所有的一切掩藏起来,再加上夜色朦胧,楚乔的目力只能探到三米以内的东西,而神识则仅仅能够感知不足百米的范围,几乎是被压制到了原先的二十分之一。 楚乔右手紧紧握住流霞剑,敛气屏息,神经拉的绷紧,做好随时斗法的准备,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迷雾中。 斗法的灵力波动、妖兽的怒吼以及修士的呼喝声不时从雪白雪白的大雾中传来,偶尔还会猛然夹杂几声尖锐的惨叫,狠狠刺激着楚乔极度敏感的神经。 因体内存有寄灵晶,楚乔只需略微施展青云门的敛息术便可轻易躲过妖兽的嗅觉追捕,但奈何楚乔并没有特意修炼神识,一旦神识外放,便很容易引起五六阶妖兽的注意。尽管她已是十分谨慎小心,可还是遭遇到了两次五阶妖兽的攻击。幸赖这两次只是与妖兽单挑,借助自己堪比金丹修士的灵力贮备和极品法器,楚乔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危机。只是现在,危机又降临到她的头上了。 “他奶奶的,我总算明白了什么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你们都给我等着,回去以后,我一定奋发图强,不把神识提高,老娘就不姓楚。”楚乔一边给自己不要命似地加持着疾驰术躲避着身后快速扑过来的六阶妖兽,一边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 突然,一块尖锐的大石带着嗖嗖的风声从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砸来,楚乔连忙运起水蓝锦去挡,可就在这时,数十块更大的飞石齐齐袭来。历经三次苦战的水蓝锦此时已有损伤,楚乔舍不得让其硬接,只好迅捷的往旁边一跃,放弃逃窜,回身对上了那只天杀的敖青牛。 此时,它正双目猩红,露出长而尖的獠牙,立在一块岩壁旁,后蹄猛烈往里一踹,数块大石纷纷滚落,随后前蹄一蹬,这些利石便又飞扑而来,而它自己也蛮横的向楚乔撞去。 楚乔连忙祭出幻梅影伞挡,大朵大朵娇艳欲滴的红梅在身前织就一道火红的席帘,挡下全部巨石之后,立即四散开来,向奔来的敖青牛旋旋割去。但敖青牛乃六阶妖兽,皮既厚且韧,数以千计的木刃只扎进了表皮,连丁点血珠也没有带起,反而更加剧了敖青牛的凶暴,踏起埃埃尘土,头顶两只朝天巨角向楚乔刺来。 疾驰术迅速加身,躲开攻击,同时将流霞剑抛出,往敖青牛劈去。敖青牛牛角一挡,流霞剑就弹出了数丈远。 楚乔大惊,忙又召回流霞剑,同时往旁边一闪,躲开它的利角。剑花连连,一下又一下刺向敖青牛身上的皮肉,异常华丽,却因未成剑气,只能浅浅的插入一寸,不能造成实质性伤害。 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六阶妖兽果然厉害非常,压下心中的惊愕,跃身避开那妖兽扬起的前蹄。楚乔灵光一闪,一时间,漫天红梅纷纷扬扬,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旋转飘舞,似真还假,营造出顷刻的梦幻。激战中的敖青牛不由一滞,眼神迷散,就在这时,楚乔调起早已凝聚全部灵力的流霞剑,往敖青牛略带褶皱的脖颈处,用力刺去。 一贯到底,整把剑身横穿脖颈,剑尖刺出皮肉,鲜血顺着剑尖流淌下来,滴答滴答,敖青牛瞳孔放大,僵立三息后,轰然倒地。 手还在发抖的楚乔顾不得休息,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流霞剑霍然拔出,顿时血流如注。来不及收取妖兽的尸体,楚乔连忙给自己捏了个大大的水球,冲去一身的血腥之气。与此同时,疾驰术急急加身,速速往前方奔去。 就在刚刚楚乔逃离的地方,一只五阶钻地甲忽然从地底蹿了出来。 在这压制神识的大雾中,飞云碟根本就无法施展,而且空中的妖兽可能比地上更加危险。奔跑出数里的楚乔,在确定那只五阶妖兽没有跟来后,就近找了一棵大树攀了上去,挨着粗壮的树干疲累坐下。 敛起全身的气息,在此处休整回复灵力的楚乔难得有功夫检讨一下入山以来的这几场战斗。 问题很明显,法术未成,剑意缺失,法器不足,神识太弱,直接造成了她被动狼狈逃窜的局面。而优势呢,非常单一。就有一点,那就是灵力充沛,堪比金丹,这也促成了她每每侥幸活命的现状。 楚乔长叹一声,看来还是她不够努力的原因,要想做如此高危的职业修仙者,半点懈怠也是不能有的。 楚乔刚想到这,一股微妙的灵力波动突然闯入了楚乔的感知范围。二话不说,楚乔立马从树上跳下,瞬间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白雾中。 有时候,人比妖兽要恐怖的多。在这未知的迷雾中,这两种生物,她楚乔是一种也不想遇见。 第四十九章 熟人 夜凉如水,满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雾气弥漫的迷雾山上,模糊空幻,将这漫山遍野的茫茫虚白浸染的愈发柔和,散发出一种妖冶的妩媚。 然而,当你投身其中时,却只有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充盈在广阔无垠的白雾中。 大雾缭绕的背景中,一道淡青色人影正在飞速的遁跑。直到身后再也感应不到其他活物的气息,这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这些妖兽都疯了不成,怎么个个都要和修士拼命?楚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捂住因剧烈奔跑而揪痛的心口,心中很是不解。 虽然妖兽和人修彼此都视对方为猎物,互相捕杀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但双方都远还没有到可以不顾自身的性命,只想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蝼蚁尚且偷生,人修和妖兽自然也不会例外。 众所周知,妖兽虽然拥有比人修更漫长的寿命,但修炼却极为缓慢,晋级也比人修困难百倍,因此它们只会比人修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和修为。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跨入妖兽的领地和觊觎它们所守护的东西,妖兽一般不会轻易与同级修士死磕,也更不会傻到主动挑衅比它高阶的修士。倘若真的不小心遇到,一看打不过,妖兽也会立即选择逃跑,虽然成功的几率不大,但趋于本性,它们还是希望能逃过一劫。 但是现在的迷雾山,这些妖兽只要察觉到人修的气息,不管对方的修为高低,哪怕人修比它们高出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它们都会毫不犹豫,不,应该是不知死活的发动攻击,以身自爆,只是为了在人修的防护灵罩上喷洒出一片悲壮惨烈的血花,而人修却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掉落。 而人修如果不幸被同级或更高级的妖兽逮到,那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激战。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只是单纯的厮杀。而这种厮杀好像没有尽头,因为在这铺天盖地的苍莽雾气里,妖兽无处不在,层出不穷,好似一夜之间,这迷雾山的妖兽便如雨后春笋般泛滥成灾,连平时难得一见的五六阶妖兽现在也好像白菜一样,不知道从哪里突突的往外冒,光她自己,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就遇见了半打。 “真是倒霉,我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呀,典型的流年不利”,楚乔心道。在敖青牛后,尽管她已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可还是被一只五感巨敏锐的六阶舜天狼给盯上了。得夸发现的早,再加上寄灵晶锁息的强悍功能,她终于凭借雄厚的灵力储备在这场马拉松式的追捕中得以逃脱。 而这一路跑来,到处都有血淋淋的残破尸身,有修士的,也有妖兽的,横七竖八的随意停留在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上,昭示着一幕幕惨剧的落幕。而现在,在楚乔左侧的一米开外,就有一具仰面朝上的筑基期修士的尸体静静地怒目向天。 “咦,储物袋”。楚乔一眼就瞄见了系在尸体腰带处的蓝色锦包,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摘下。一边将神识探入,一边在心中不断祈祷。 老天保佑,这位英年早逝的筑基道友会给她剩下些有用的法器符?,最好能有套防御法阵供她歇歇脚。千万别再像前几个炼气期弟子一样除了几颗辟谷丹就啥玩意也木有了,害的她白高兴一场。她现在是十分极其迫切需要后勤补给的呀。 “靠,不带这么玩的,咋又是一个弹尽粮绝的货呀。”楚乔一脸沮丧,眼神很是悲愤。 这个卖相不错的储物袋里现在就只剩几件没有品级的男士道袍和一瓶清心丸,楚乔表示十分不甘心,于是又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可无论怎么扒拉,东西一样没多,也一样没少。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即便这些东西目前来说对她应该没啥用,但凡事无绝对,保不齐日后就用到了。所以楚乔也没嫌弃,一股脑的将地上的东西收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种照单全收的“不挑食”作风使她在未来获益多多。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但凡修士面临生死一线,哪里还会考虑舍不舍的,只有有没有用,只要是稍微有点攻击力的东西都会毫不吝啬地齐齐往外招呼,不到山穷水尽,谁也不会乖乖认命。当然,即便是嘛玩意也没有了,人还是不会甘心受死,就比如眼前之人,活生生的死不瞑目哇。 手捏法决,一个火球顿时包裹住了那具尸身,一息之后,暗红的地表上就只剩下了一撮黑灰。 还没等她歇息片刻,感知范围里便又传来了一阵灵力波动,楚乔顿时神经绷紧,本能的立即施法遁去,可在三息之后,屏气敛息的楚乔又悄悄地潜了回来。 白雾缭绕的山林间,数千只二、三阶铁卫蜂密密麻麻地飞涌向两名筑基初期的修士,不一会,便将它们围在了中间。铁卫蜂形似马蜂,每只大约有四寸长,尾针尖锐,带有剧毒,闪着银华色的冷冷光芒。此时,它们一个一个都好似疯了一般,举着尾针不知轻重地就向那两名修士刺去。 纵然面前的铁卫蜂群声势浩大,但两名筑基修士岂会害怕这些相当于练气期的妖虫。尽管其中一人已面色铁青,肩膀处的道袍上还隐隐有血珠渗出,但境界摆在那里,不是你人多就可以嚣张的起来的。这群铁卫蜂虽然会对他们有所阻扰,但却不会让两人犯难。只见那二人十分淡定的祭出了各自的法器,很是轻松的收割着一批又一批勇气可嘉的妖虫们的性命。 这两人便是张远和李茂修。楚乔刚刚就觉得那股灵力有点熟悉,之后神识又探得前来的不过是二三阶的铁卫蜂,便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就小心地回来查看一二。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楚乔心中一叹,他们原来还惧怕这月圆之夜的迷雾,不愿进来,现在还不是为了那异宝身陷险地。但这也无可厚非,因为换成是她,没有宗门责任的束缚,她也会做如他们二人一般的选择,毕竟为人和为己之间,自己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确认完毕,不愿与他们相认结伴的楚乔,正要离去,可就在此时,“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突兀地划破夜空,异变突生。 第五十章 狗血电影 楚乔身形一滞,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态会如此戏剧化。 一秒钟前,眼前的这两人还十分默契地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拼杀一波又一波的妖虫,相亲相爱的画面无比和谐。但就在这一秒,就是现在,一把金灿灿的袖珍剪刀泛着冷冷的寒光,如疾风迅雷般深深钉入了张远的胸口,而且还在不断地以螺旋状前进,无情地绞碎着一切阻挡的血肉,似是要整个钻入张远的身体。血,如泉水一般,呼噜呼噜的往外倾泻。 张远扑通跪倒在地,鲜血浇红了一片绿草茵茵。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点,双手死命地往剪刀处握去,试图将这噩梦般的凶器拨出体外。但令人遗憾的是,那把华丽小巧的剪刀非但没有因此松懈分毫,反而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向张远的体内狠狠挖去,带起一声声惨恻的嚎叫。 而原本身负重伤的李茂修此时则面色红润,再不复之前的苍白虚弱。现在的他正漠然地站在一旁,清秀的眸子中布满戾气,嘴角上扬划起一道阴瑟瑟的讥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张远最后的谢幕。 “你竟杀我,为...什...么?”张远痛的已经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在地上抽搐,但还是聚起全身的气力将心中的怨愤结结巴巴的呻吟出口。 李茂修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地上已成血人的张远,冷冷一笑,神色语气间全是满满的厌恶,“为什么?那张师兄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刚刚要将我推向那只六阶妖兽,而又为什么把我的解毒丹换成噬骨散?” “你...你...”,后面的话已没有力气说出,但张远却还死死地盯着高高在上的李茂修,瞪大的瞳孔满是滔天的恨意。 见到此景,李茂修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竟好心地蹲了下来,拉近了与张远的直视,同时定定地回望着眼前的将死之人,沉声道:“你杀我无非是因为你想与赵师妹结为道侣,同时拜入其父路明真人座下,怕我坏了你的好事,毁了你的前程。而我杀你,是因为你先背叛的我。” 说完,李茂修便霍然站了起来,背身而立,似是不愿再看到眼前的血腥。而就在这时,因疼痛剧烈抖动的身体突兀地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丁点颤巍,静静地搁置在通红通红的血泊中。 此时,背对着楚乔的李茂修忽然缓缓开口,似幽且怨,语调中充满了伤悲。[]“想当年你我儿时一同从俗世拜入青云门,从此踏上仙途。百年相伴,同过生,共过死,我视你为知己,更引你为伴侣。你亦曾许诺过我,不离不弃,至死不渝。但如今,你竟会为一女子对我妄动杀意,只为那精英弟子的身份便可斩断吾之情意。其心之狠,远胜于我。” 说到这,李茂修竟转过身来,眼中泪花点点,使本就文弱秀俊的他平添一抹楚楚可怜之态。李茂修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合上那双怨毒的眼睛,颇为深情的注视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张远,柔声道:“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是你先背叛的誓言,便要为此承担失约的后果。修仙之途,我会好好走下去的。” 话音刚落,一团大火就将张远的尸身吞噬得干干净净。随后,李茂修瞬间变脸,恢复了之前白面书生的模样,干脆利落的疾驰而去,再没有点滴悲戚。 夜风习习,将弥留在空气中的最后一点夹杂着腥臭的焦糊吹散,再无半点痕迹,仿佛这场刚刚上演的相爱相杀的好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白茫茫的山林,好似永远还是那么安静圣洁。 明明筑基修士已是寒暑不侵的身体,但楚乔此时却莫名觉得有些寒凉。最后望了一眼那刚刚染完鲜红色的地表,楚乔便头也不回地往远处遁去。 爱情败给了利益,而利益败给了私心。所谓誓言,也只不过是一时失言。你若与它认真,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这个世界,爱恨情仇,贪嗔痴恨,一切都要来的更加直接、更加残酷。即便一时相爱,却不能终身相依,因为道长且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坚守住自己相爱的初衷。 当爱情成为走向强大的障碍,很多人,甚至是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己亲手将这颗毒瘤摘下,因为他们最爱的始终都是他们自己。 “该死”,楚乔一边灵活的闪避着六阶棕背熊呼呼带风的利掌,一边祭出自己的流霞剑,发泄似的往棕背熊的身上狠狠攻去。 第七只了,他娘的,老娘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y啊!本就因看了场狗血电影心情超级不爽的楚乔,此时对上这头六阶妖兽,心中积聚的愤懑终于迎来了火山爆发的这一刹那,再也没有之前畏惧逃避的心理,再也不犹豫被动,出手分外狠厉,招招毒辣,大有拼命三娘的架势,只一心想取下这头妖兽的性命。 全神凝聚,念头空明,只见楚乔手中的流霞剑越耍越快,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抛甩出去,但却始终牢牢的嵌在楚乔的掌中。身轻如燕,急如闪电,恰到好处的险险避开了棕背熊的铁掌尖爪,同时剑光流动,画出一道又一道华丽绚烂的银色线条,首尾相连,织出数十个同等大小的光圈,高速飞旋,直直逼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呲”,兹兹的鲜血从棕背熊遍布全身的数十道纤细狭长的伤口处喷溅出来,惹得这只六阶妖兽极其愤怒,大吼一声,传来震耳欲聋的叠叠回声。可就在这时,一道直径约半米、泛着烨烨明银的光圈一闪而逝,下一秒,汩汩的鲜血便如瀑布一般从四米多高的棕背熊的脖子处飞流直下,不一会,三百斤的棕背熊终于“嘭”的一声重重坠倒在血液浓稠的泥土里。 而刚刚凝成圆之剑意、漂亮斩杀棕背熊的楚乔,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格外凝重,明眸望天,分外沉静。 第五十一章 山谷 迷雾山外庆云镇忘归楼。 “师父,楚乔和进入迷雾山的三名精英弟子的魂灯,徒儿已经全部取过来了。”说着,广和真人长袖一挥,四盏晶莹剔透的水晶油灯便依次摆放在了犀牛铃木做成的精致桌案上。 透亮无暇的水晶灯芯上摇曳着一颗如蚕豆般大小的火焰,闪烁炙热,殷红似血,在这临近破晓的黎明时分,格外冶艳妖娆。 魂灯是由修士的心头血引燃,与修士性命相连。修士生则火焰起,修士死则火焰熄。且它能在修士身死之际,将最后的情景刻录下来,供他人查看。但魂灯极为难得,只能由金丹真人以上的炼器师亲自炼制,在青云门中,除了元婴大能和金丹真人外,只有精英弟子和核心弟子才有资格在守魂堂中点起一盏自己的魂灯。这一是彰显宗门对于他们的看重和保护,二是震慑其他门派,防止不测发生,同时也方便宗门为死去的弟子报仇。 掌门严一真君扫了一眼桌上火势稳健的四盏魂灯,想来这四名弟子此时并无生命危险,心下稍定,严厉的视线又投向了下首的广和真人,沉声道:“此次门中到底有多少低阶弟子进入了迷雾山?” 对上师父严一真君的目光,广和真人十分谨慎地回答道:“禀师父,根据任务堂的记载,这段时间前往迷雾山历练和做任务的低阶弟子共有六百三十一人,其中炼气期弟子五百七十八人,筑基弟子五十三人,这些数据都是明确记录在案的。但异象出现后,在附近历练的低阶弟子应该也有陆续赶到。虽然宗门派出的筑基弟子没有来得及在阵法关闭前进入迷雾山,但弟子猜测,此次门中应该有千余人进入了迷雾山。” 听完,掌门严一真君捋了捋下颌的美须,眉头微皱,神情严峻,道:“守魂堂中内门弟子的魂牌可有大幅减少?” 广和真人面色一沉,硬着头皮道:“据守魂堂传来的消息,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共有一百九十七块魂牌碎裂。” 说完,广和真人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师父严一真君的脸色,心知此事不妙。这魂牌虽不能反应修士临死时的情形,但却也能显示修士是否尚在人间。如今,仅仅一个晚上便有将近两百名的内门弟子身殒,这损耗的速度即便是三百年一次的兽潮来袭都赶不上。 只见掌门严一真君眉头紧锁,忧虑之色布满眼底,思虑重重。低阶弟子是一个门派的基石,内门弟子更是门派传承的基础。即便现在宗门中有数万名弟子,但一夜之间折损近两百名的门内弟子还是头一次,此次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严一真君看了一眼泛白的天际,对着广和这人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其余四派弟子的损耗情况,再来告知于我。” “是”,广和真人应声退下。庄重典雅的屋舍内,只剩下了四盏燃得正旺的水晶油灯陪着一脸肃穆的严一真君。 夜色越来越淡,迷雾山中的白雾好似也越来越轻,但在林中奔驰的楚乔却越来越不安。虽然她从未在迷雾山历练过,但从她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迷雾山中的六阶妖兽只会在北部的虎穴密林里出现,而且数量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只。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迷雾山的六阶妖兽绝对不会如此之少,因为现在,她就正在被两只六阶战羚羊苦苦追赶。 楚乔隐隐觉得这些妖兽在把她赶向一个地方,但因为迷雾所限,她也不能十分确定。可随着天色愈来愈亮,她发现原本见人就疯的妖兽越来越少,而修士的气息却越来越多。而且大家好像都在被身后的妖兽驱使到同一个方向。 “这是怎么回事?”楚乔秀眉微蹙,很是不解,止住了飞快遁跑的身形。 因为就在刚刚她跨过留在地上的一道三寸深的朱红色裂痕时,紧紧跟在她身后的两头妖兽竟然突然刹住了脚步,深褐色的瞳孔里好似盛满了畏惧,顿时跪趴在原地,不再前进半步。 就在这时,众人翘首以盼、似是等待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太阳终于战胜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夜色朦胧中破茧而出,挥展出万道金光,瞬间驱散了遮天蔽日的茫茫白雾。 大雾消散,限制撤除,视线无阻,霎时间,一个巨型山谷赤裸裸地暴露在楚乔的眼前。 三面环山,壁立千仞,只有楚乔现在站立的南面没有丝毫屏障。一条两米多宽的小溪从山谷的正中央潺潺流过,地面上花团锦簇,草木葱茏,整个空气中都荡漾着馥郁花香和草木清香。两股香气交织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就会使人放松下来,沉浸在祥和宁静的氛围里。但是,这种怡人心神的意境却无奈地被聚集在其中的上千名修士给彻底扰乱了。 放眼望去,整整有十个足球场大的山谷里,到处都有修士的身影,而且不断还有新的修士被驱赶进来。楚乔略微估算了一下,这里大概有三千多人,而且几乎都是筑基修士,只有十几个人的修为是练气大圆满。 楚乔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山谷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的危机感愈来愈强烈,不知怎的她竟觉得这个风景秀丽的山谷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透着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悚。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甜到发腻的奶香味忽然覆盖了整座山谷,弥散到空气中,顺着修士裸露在外的皮肤悄无声息地渗入到了毛孔中。 “杀,杀,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鬼魅的声音在楚乔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强调,越来越大,直至完全蛊惑了残留的理智。此时,清亮的眸子释放着艳艳的红光,戾气瞬间将姣好的面容扭曲,只剩下毛骨悚然的狰狞。 而与此同时,山谷中的数千名修士,几乎也人人顶着一双红涔涔的眼睛,好似魔鬼附身,狠厉凶恶夺眶而出。整个山谷寂然无声,异常安静。 “这是诱魔香,大家快关闭五感,切莫着道。”一道高亢的男声划破天空,突兀的结束了暴风雨前的平静。 第五十二章 混战 诱魔香,是千年噬梦花花开一刹时吐露的芳香,可诱发修士心中潜藏的恶念,催发心魔的诞生,极易使人堕入魔道,所以得名诱魔香。对于未经历过结丹心魔的金丹以下修士而言,此香的危害则更为致命。因为它不仅可以使人魔化,而且还会在其完全魔化之际,榨干修士的精血,在修士的尸骸上长出新一轮的噬梦花。 而噬梦花以恶念为种,以精血为肥料,以尸骨为土壤,千年蛰伏,才会在一朝间绽放出最为圣洁的纯白花朵。植株挺立,接叶多重,花色洁白,状如玫瑰,含露低垂,从风偃柳。此时,它们正三三两两点缀在姹紫嫣红的群芳里,矜持含蓄,与世无争的静静开放,好似天使一般纯洁无暇,任何邪恶都与它无关。 可就是现在,此时此刻,在那道男声刚刚落下之际,聚集在山谷里的三千多名修士好像听到了开场锣声一般,不约而同地纷纷祭出了各自的法器,奋不顾身地就向着附近的人狠狠攻去。 一时间,满天法宝法术齐飞,响声雷雷,彩光不断。三千多名筑基修士全力施展,招式法术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大大小小的石块不断地从三面高山险壁上滚落,威力之大好似整个山谷都在震动。 如若仔细看去,这场不分敌我、毫无对象性的混战之中,目露嗜血红光的修士足足占了人群中的五分之四,眉眼之间皆萦绕了一层薄薄的黑气,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不管他们先前是何种仙风道骨的模样,但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麻木的宛如只是一台冰冷的杀人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意识,只是在认真执行杀人的指令。 而现在,极少数挣扎在这场残酷混战中的神思清明的修士,虽然心有悲戚,但出手没有丝毫犹疑。即使魔化的对方是自己的至亲好友,但此时他们也没有半点留情。在死贫道还是死道友这个经典的选择题上,大家的答案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你死我活。 “陆师兄,小心后面。”眼看一只利箭嗖嗖从背后向陆鸣射去,还在与一魔化的筑基初期修士周旋的楚乔连忙高声提醒道。 拔高的声音猛然刺激了完全沉浸在激战中的陆鸣,就在利箭将要刺破身后的防护灵罩之际,陆鸣的身形却凭空消失了,利箭直逼刚刚与他斗法的中年男子。 魔化的中年男子似是没有料到此番变故,身形一滞的瞬间就被自己偷袭的利箭狠狠扎入了胸口。就在这时,陆鸣却陡然出现在了敌人的背后,手中长剑一递,立时穿透了中年男子的身体。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陆鸣漠然地拔出了长剑,而那男子则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楚乔手中的流霞剑也织出了五个闪闪发亮的银色光圈,在空中排成一队,煞是好看。与此同时,流霞剑脱手而出,带起嘶嘶裂风,势如破竹,直贯五个光圈。随后,与五道剑气一起大无畏地迎头冲向了对方的护灵盾和防御罩。 流霞剑来势汹汹,散发出凛冽的剑意,魔化的筑基初期修士自是不敢大意,连忙将剩余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护灵盾和防御罩,硬生生地抵住了流霞剑的剑势,但却并没有让楚乔撤去流霞剑。此时,护灵盾与流霞剑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攻防的击撞间竟溅出了零星的火花。 这是一场灵力的比拼,只是结局早已注定。 眼看黑气蒙面的筑基修士身形已在不自觉的颤动,楚乔娇喝一声,磅礴的灵力喷涌而出。“咔”,流霞剑长驱直入,势不可当,顷刻间连破两道防护网。下一秒,流霞剑已经扎入了敌人的咽喉,将血流如注的对方死死地钉在了娇红的地面上。 黏稠温热的鲜血涂满了流霞剑清冷的剑身,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分外妖艳,带着一股致命的蛊惑。 看着一滴一滴的血珠从剑身上静静滚落,楚乔只觉得自己用了多年的流霞剑很是陌生。这是流霞剑第一次沾上了人的鲜血,也是她楚乔第一次杀人。 她知道自己终会走出这一步,也曾预想过她第一次杀人的情景。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杀的竟然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她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甚至也没有看清他在黑气缭绕下的本来面目。她与他完全不认识,没有冤仇,没有过结,只是因为这个人想杀她,而她想要活下去。 “楚师妹,你在发什么愣,这里如此危险,千万不可大意。”看到楚乔愣在原地没有马上警戒,陆鸣赶忙过来将插立在尸体上的流霞剑抽出,一边给楚乔递了过去,一边出声提醒道。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斩杀那些觊觎她生命的任何人。她若手软,此时躺在那里的便是她自己。抛开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不忍,眨眼间,楚乔已变了个人,眸光莹莹,伸手接过了流霞剑,道:“多谢陆师兄。” 陆鸣见楚乔已恢复了神采,但一想到初见楚乔时她就差点魔化的情景,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楚师妹,这诱魔香十分霸道,师妹还须谨守心房,毕竟清心丸只能压制浮动暴躁的心绪,对心魔的抵抗还是有限的。” 那时,楚乔的身影一进入山谷,时刻留意山谷动静的他陆鸣便立即觉察到了。于是急忙赶来想与楚乔在这危机四伏的迷雾山组队。虽然楚乔的修为只有筑基初期,比他略低,但身为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想来无论实力还是家底都应该远超同阶修士。 但没想到,她竟差点魔化,而他自己也本着赌一把的心理,给她喂了一粒清心丸。毕竟如果把她救活,先不说作为核心弟子的楚乔会因此欠下他的人情,单就说在这山谷中,找一个对他心怀感激且实力相当的盟友,于他也是最好的选择。 而倘若楚乔继续魔化,那他手中的长剑也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将她击杀。即便可能会惹些麻烦,但楚乔魔化是不争的事实,而他也只不过是斩杀了噬梦花的肥料而已,宗门应该也不会迁怒于他。 一想到刚刚差点魔化的情形,楚乔心中一阵后怕,连忙向陆鸣保证道:“陆师兄,你放心,我定不会再让那诱魔香有机可乘。刚才多谢陆师兄助我逃离心魔,此恩情,楚乔记下了。” 她真是笨得可以,简直就是一个二货,明明她手中就有整整一瓶清心丸,而她自己也知道清心丸有助于固守心神,但事到临头却压根没记起人家的用处。这叫啥?这叫活该。 陆鸣点点头,知楚乔是听进去了。本想和楚乔讨论一下现在的情形,但就在这时,迎面又飞来了一口大钟,之后,他和楚乔又迫不得已得投入到了众人的混战中。 太阳一点一点的往湛蓝的天幕中缓缓爬去,而山谷中积聚的尸体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垒高,潺潺的溪流依旧不紧不慢地静静流淌着,只是血红的颜色浸染了每一滴甘甜的清水,勾勒出一条蜿蜒的红蛇。 第五十三章 危机 庆云镇忘归楼掌门严一真君下榻的别院中,青云门五位元婴大能皆沉默不语,只神情凝重地盯着桌案上已然熄灭的两盏魂灯,气氛出奇的压抑,叫人喘不过气来。(.好看的小说) 将四位元婴真君环顾一圈后,坐在主位上的掌门严一真君首先开口,终于打破了屋内已持续半个时辰的鸦雀无声的局面。“刚刚就是钱虎和赵子杰两人最后身殒时的画面,不知各位有何见解?” 无人应答,无人接话,四位元婴真君都好像约好了一般,齐齐忽略掉了严一真君低沉微哑的嗓音,整个房间仍是一片悄无声息。 掌门严一真君皱了皱眉,目光一扫,视线停驻在了若有所思的紫华真君身上,道:“紫华师弟,此事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紫华真君愣了愣,不过眨眼间便收拢了思绪,有条不紊地分析道:“照魂灯所传递回来的画面来看,钱虎自爆真元与赵子杰同归于尽,而根据赵子杰留下的记忆,钱虎当时已被诱魔香魔化,所以才致使同为路明真人亲传弟子的二人大打出手,最终玉石俱焚。但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所在意的并不是他们二人的自相残杀,而是现在迷雾山里的情形。” 万籁悉寂,刚刚那猩红的画面背景好似又浮现在了五位元婴大能的眼前。密密麻麻的尸体填满了画面里出现的每一寸土地,没有留下一丝缝隙,连偶尔映入画面的红色长蛇也被各种残破不全的尸身占据。放眼望去,澄净碧蓝的天空下,污秽赤红的地面上,只有忘我的厮杀,暴虐的残忍。透明的蓝,浓稠的红,在同一块画布上,只剩下可怖的狞恶。 修至元婴期的五人不是没有见过尸横遍野,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的修仙大道同样也是沐浴在鲜血淋漓中,踏着皑皑白骨走向元婴荣光。但是,他们从未见识过如此大规模的人修混战,也从未想象过上千名修士不死不休的纯粹搏杀。无关修为高低,无关斗法好坏,只是为那份鱼死网破的以死相拼而心悸。 而最让他们感到恐怖的是,他们竟然从不知道迷雾山中竟有修阳界早已灭绝近万年的噬梦花,而噬梦花一旦被邪修、魔修乃至妖修得去,那他们整个修仙界恐怕都会遭到难以想象的沉重打击。 “掌门师兄,此次门中弟子的折损情况如何?”面容沉静的资空真君突然出声,搅乱了凝固在空气中的死寂。 严一真君脸色微沉,道:“根据守魂堂最新传来的消息,只这一上午,便又有二百一十五名修士的魂牌破裂,加上之前的数,现在正好有四百一十二名内门弟子身殒。” 歧列真君眉毛一抖,抢声阻住了资空真君的话,高声道:“什么?只内门弟子便给老子死了四百多人,若加上那些没有魂牌的外门弟子,此次死在迷雾山的弟子岂不是要近千人。他娘的,咱满打满算顶多也就进去了一千多人。这人都死光了,谁去寻宝。” “歧列师兄,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想着异宝这件事?”静坐喝茶的明蓉真君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杏眼微抬,柔声道:“此次异宝降世怕是不简单哪!保不齐就是专门针对我祁阳大陆的正统修仙界。” 掌门严一真君点了点头,赞同道:“根据从其他四派和散修联盟处探得的消息,他们损失的弟子与宗门差不多,而折损的散修应该更多。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至少有六千人在迷雾山身殒。” “但是如果真如明蓉师妹所言,那为何只将阵法开启一个时辰?”资空真人持怀疑态度,加入了讨论中。“从异象出现到阵法关闭,进入迷雾山的低阶修士大概也就只有六七千人。如果真的是有心要对我修仙界不利,大可再敞开一段时间,将陆续赶来的修士也放进去,而不是只有这点人。” 说完,资空真君顿了顿,眉宇间锁着淡淡的疑惑,话锋一转,似是在反驳自己刚才的言论。“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异宝现世,那这个阵法又从何说起?它可不是什么天然阵法。” 缄默,五人又恢复到了之前一言不发的状态。而就在他们不远处的桌案上,两颗小小的火苗跳动在晶莹透亮的水晶油灯上,顽强地支撑着自己小小的光亮。 日轮当午,刺目耀眼的阳光灼烈炙热,将整个山谷包裹住,如烤箱一般不断地加温烘烤,似是在做那皮香肉脆的烤肠。而楚乔,就是其中一条饱受煎熬的肉肠。 面不改色地踩在已有一米多高的人肉地毯上,水蓝锦防护周身,幻梅影伞火力全开,手中的流霞剑也在熟练地画出一个又一个优美漂亮的光圈,气势如虹,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向冲过来的敌人杀去。 楚乔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交代在她手上,更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会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不,应该是今天的日落。或许下一秒她就会死在面前这个藏在黑茧里的修士手中,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倒在其他黑气成茧的修士脚下。 旁边不断有绝望的惨叫刺痛耳膜,喷洒的鲜血将脚下堆积的地毯渲染成无比纯正的朱红色,粘稠的好似根本化不开。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之气仿佛升华凝结成了一粒粒微小的血珠,每次呼吸,楚乔好像都能感觉到那些微不可察的血珠顺着她的鼻腔滑进了咽喉,让她几欲作呕。 她好想好想冲出这个屠宰场,好想好想逃离这个巨大的尸坑,可偏偏在这出口处聚集了上百名的魔化修士。他们一字排开,列成三队,将他们这些理智尚在、努力求生的可伶之人阻挡在山谷之内。但不管如何艰难,与她一样神志清明的修士都在往出口处拼杀,即便是死,他们都要战斗在这生最近的地方。 楚乔每往出口处前进一步,就必须斩杀挡在前面的魔化修士。她的生路必须踩在他们的尸骨之上,用他们的鲜血来铺就她生的希望。她已经麻木了,准确的说是习惯了,就像现在,她斗法的动作完全已经达到机械自动化的标准了,身体由本能支配,情感似乎已经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混战中磨没了。 “嘭”,眼前的魔化修士瞬间血肉四溅,自爆的灵气波汹涌泛滥,将周围十几名修士冲击在地。 摔落在软软的地毯上的楚乔紧紧咬着嘴唇,强忍住血气上涌的生理反应,硬生生将涌到喉咙处的血液咽了回去。 幸亏她早早发现了那人的异常,剑气刺中他的丹田后就赶忙往后撤去。虽然筑基后期修士自爆连金丹修士都要忌惮一二,但她预先击中了他的丹田,泄去了真元一大半的威力,再加上跑的及时和水蓝锦的保护,她只是受到了余波的震荡。抛去咽下去的这口血,身上便再也没有负伤。可是,她的极品防御法器水蓝锦也彻底报销了。 还没等楚乔缅怀一下壮烈牺牲的水蓝锦,一口曾明瓦亮的大刀迎头就飞了过来。没有防御法器的楚乔只好连忙甩出流霞剑去挡,但奈何这口大刀好似重有千金,一下子便将流霞剑击退。 一力抵万巧,别看这口大刀很像街头耍把式用的,但招招狠辣。楚乔哪敢大意,连忙闪身躲避,同时架出幻梅影伞往往大刀的主人攻去,操控着流霞剑劈斩那把卖相不讨喜的大刀。 可就在这时,那把大刀忽然在空中分化,之后,三把一模一样的大刀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留下一把与流霞剑周旋后,其余两把便如飞镖一般呼呼向楚乔扎来。 楚乔赶忙招回流霞剑,将灵力不要钱似得统统注入其中,生生扛下了这两口大刀如泰山压顶般的份量。但与此同时,那把失去流霞剑制衡的大刀却正带着志在必得的铮铮杀意直直照楚乔的面门劈来。 危机迫近,但此时已无任何手段招架的楚乔只怔怔的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大刀,一米,半米,十寸,九寸,八寸...越来越近,也越来也冷,楚乔瞳孔扩张,溢满了深深的恐惧,难道这就是她的死期吗? 第五十四章 脱险 凛冽的杀意劈头盖脸直冲脑门,好像万把尖针齐发,针针刺透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明晃晃的大刀愈来愈近,白花花的亮光挤满胀大数倍的瞳孔,冲散了原本盛放在此处的浓浓惊惧,徒留大脑一片空白的楚乔挣扎在死神越攥越紧的苍白手掌间。 “嘶”,短而低沉,白刀入肉,血溅当场。瞬间窜高的鲜血只持续了一秒,便骤然停止,悄无声息地从切入的刀口处缓缓地淌出一缕细细的血水,慢慢地沿着垒高的人肉地毯用心地描画灿烂的艳红。 “通”,血染青衫的楚乔倒坐在地,惨白的小脸上挂着大片的朱红。圆润饱满的血珠从白玉般的脸颊上轻轻擦过,痒痒的,温温的,却偏偏透着一股寒到骨子里的冰凉。 赤日炎炎下,一具鲜血淋漓的破败尸身上,一把光灿灿、亮闪闪的弯月大刀直插其上,入体三分。但此时此刻,此分此秒,这把轻浮的铁片大刀却恍若那矗立千年、饱经风霜的石碑,苍凉悲壮,默默祭奠着那永远被其镇压脚下的脆弱生灵。 而尚在人间的楚乔却没有丁点兴致欣赏这幅完美的构图,此刻,她正如其他存活的修士一般,静静地注视着数百名魔化修士的集体灭亡。 黑气成茧,包裹全身,彻底将他们湮没在死亡的深渊。此时,只见那一个个黑茧快速地在原地疯狂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小,一息之后,与人等高的黑茧竟浓缩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球,在空中急速提溜自转。 但须臾间,只眨眼的功夫,一束白色亮光便从黑球中劈斩穿透,瞬间崩裂了厚厚的黑色壁障,一粒瓜子般玲珑小巧的纯白种子翩然飘落,优雅从容地渗入了满目疮痍的尸体中。 眼前的变故来得太快,太意外,明明上一秒那把距她脑袋不足半寸的大刀就要干净利落地斩下她的性命,而下一秒,它却直直地坠插进了她脚下踏着的尸身,溅起不属于她的温血。而她那素不相识但却不共戴天的敌人,也就是大刀的主人,顷刻间,已由一人高马大的黑茧汉子变身成了一粒洁白无瑕的种子,从此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再无转世,再无轮回。 没了黑气缠身的魔化修士,整个山谷呈现出空荡荡的死寂。日轮偏西,已不足百人的修士停滞在了原地,一阵错愕,时间仿佛凝固在了此刻。突然抽离惨不忍睹的格杀游戏,仅存的修士,当然也包括楚乔,皆目露迷茫,没有迫切逃离,没有急速遁跑,而是定格不动,与这积骨累尸的血艳山谷留下了唯美的合影。 就在这难得宁静的片刻,山谷的西南侧猛然冲起了一道七彩霞光,与先前异宝降世的场景一模一样,轻而易举地击碎了人们的无措静止,画面又重新生动起来。 只见最先反应过来的修士赶忙祭出了法器,一马当先得往事发地点急急掠去,随后,不断有新的修士面露喜色,义勇无前地加入到了寻宝的行列。 与空中你追我赶往同一目标地点疾驰的众修不同,脚踩飞云碟的楚乔竟转身欲往相反的方向飞去。 “楚师妹,你这是要去哪?”想要与楚乔结伴探宝的陆鸣一看到楚乔背过身的动作,便上前问道。 被唤住身形的楚乔顿了一顿,神色清朗,道:“陆师兄,以我的修为,能从这场混战中逃脱已属万幸。而去寻访这天降异宝,我虽有心但却无力。师妹我,不想将自己的性命搭在这种九死而不确定是否会有一生的夺宝上。” 如今前去探宝,存活下来的修士必会再有一场争夺。而这场争夺,也注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混战,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们同样也能为自己心中那永无止境的欲望抛舍一切,哪怕是修士最为看重的生命。陆鸣当然听明白了楚乔的意思,迫切要去探宝的热忱也有一丝冷却,一时无话。 “陆师兄,这世间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无论何种神器仙丹,都要有命享才可以。先不说存活下来的修士皆实力过硬,单说刚刚经历的混战,师兄就不觉得可疑吗?”感激陆鸣对她的相救之恩,楚乔便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希望能劝服陆鸣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师妹,你的道是什么?”陆鸣忽然将话题一转,沉声道。 楚乔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陆师兄思维如此跳跃,但仍认真答道:“顺随我心,自在逍遥。” 陆鸣微微一笑,似是了然,道:“师兄我是剑修,剑意所指,险处逢生。我之修行,便在铤鹿走险。” 他,陆鸣,乃旷浩真人座下的亲传弟子,修仙大家族陆家家主之嫡孙,一生顺达,却偏修险道。履险蹈危,才能塑达剑意;九死一生,才能突破境界。自从他踏上这条路,生死早已悬在于一线。挑战险阻艰难,是他增进修为的必然之法。而此次寻宝,冥冥之中,他感到这应是他苦苦等待二十年的突破机缘。 看着陆鸣和煦的笑容,还有话要说的楚乔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有她的道,而陆师兄也有陆师兄的道。即便在她看来这种舍生忘死的冒险主义颇为鲁莽,也并不明智,但却不能否定陆师兄的道途。大道条条,各选其一,孰能判定优劣。如今,除了祝福,她已无话可说。“陆师兄,祝你成功。” 陆鸣点点头,双手抱拳,道:“楚师妹,此次我一去,怕也是凶多吉少。倘若在下不幸身殒,劳请楚师妹看顾一下陆家。不求师妹能将其扶持,但求师妹能在我陆家危难之时伸手一助。陆鸣,在这里,先行谢过。”说完,陆鸣便要长辑行礼。 楚乔连忙止住,道:“陆师兄,你大可不必如此。楚乔定不负师兄嘱托。”修仙之人最讲因果,有欠有还,才能不致道心有愧。就算没有陆鸣的这番交代,一旦陆鸣身殒,她也是要讲这份恩情偿还给陆家的。 话已到这,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完毕,而楚乔从头到尾则都未想过与他同行寻宝。虽然之前欲要结伴增加得宝的成功几率,但楚乔不去,他的道心也不会因此动摇。 “告辞”,话音刚落,一脸坚毅之色的陆鸣便御剑而去。 目送转瞬离去的陆鸣后,楚乔轻叹一声,便往相反的方向快速掠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她不懂的东西,比如众人对力量的执念。抛舍一切,忘情绝爱,只为追求那通天彻地的无上法力,偏执疯狂。这是对还是错?如果是对,那为何她会感到如此恐惧,深深厌恶;而如果是错,那为何众人如此痴狂,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来夺取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强大机会。 她没有办法只为了这种可凌驾众生的力量义无反顾,她不是赌徒,做不到一掷千金。她不能输,也不可以输,因为生命可贵,死过一次的她已不想再经历一次无助的重生,所以她根本就不愿加入这场寻宝的赌局。 但楚乔不知道的是,命运这个玄妙得不能再玄妙的东西,早就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就将推进了赌桌。买定离手,只待开盅。 ================================================================================ 作者有话说:同志们,明天,也就是星期五,我的书就要上架了。不论大家还会不会继续支持我的文,我都要在这里衷心感谢各位亲的一直相伴。 多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哈哈。 明天双更,烦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在这里卖力吆喝哟,呵呵。 第五十五章 幻阵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好似寡妇的丧服,覆盖着如死水一般沉寂的的迷雾山。[]在青青苍苍的背景中,一道婀娜娉婷的身影流穿画面,好似点亮黑夜的萤火虫,闪烁悠悠银光。 “该死,怎么出不去?”一直驱使飞云碟全力前行的楚乔眉头一皱,便启朱唇,声音清脆灵动犹似莺啼,但却偏偏夹杂着突兀的急躁,搅乱了美妙和谐的音感。很明显,楚乔的耐心已正式告罄。 这是在玩她吗?自从与陆鸣分道扬镳后,她已经不遗余力地整整飞行了四个时辰,见证了日落西山,也目睹了明月当空。虽然身边的景致也在不停地变幻,树木交替,花草轮换,但就是飞不出去这该死的迷雾山。 真是进山容易出山难。想当初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冲进了这鬼地方,而今,以她全力飞行的速度,这四个时辰虽不够她返回青云门,但逛遍半个迷雾山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一直往北飞行的她却怎么也看不到出山的边界。 时间慢慢流过,脚下还是连绵不断的山峰,楚乔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猜疑也越来越确定。神识铺展出去,方圆五里之内,妖兽全无,修士除了她一人以外也并未出现。 神思一转,楚乔便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落了下来。踩在舒绵的茵茵绿毯上,空气中全是草木清香,深吸一口,仿佛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染上了大自然的清爽怡然,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楚乔嘴角一勾,划出如月牙般完美的弧度,环顾一周后,便选了一颗长势极好的参天大树靠着坐了下去。 倚着微凉的粗壮树干,在如此惬意祥和的环境中,楚乔神识扫过腕上的储物镯。那把曾差点砍下她项上人头的弯月大刀便轻轻落在了小小的柔荑上。 银雾般的月光悄悄流泻,洒落吹毛断发的刀刃,柔和了弯月大刀浑身散发的一尺寒光。摸着冰凉的刀面,楚乔眉眼间的笑意明媚嫣然。玉手一抛,神识将大刀紧紧包卷,随后,神识一分为二,一股探入大刀,轻松烙下神识印记,另一股继续缠绕刀身。(.好看的小说)加以炼化。两个时辰后,楚乔神识一收,弯月大刀又重新握在了温暖的手掌上。 “折了两件法器。换了一把大刀,啧,这笔买卖还是亏了。”楚乔话虽这么说,但语气中却无半点嫌弃,反而透着挡也挡不住的满意欢喜。连脸上的笑容都愈发灿烂。 这把大刀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泰山压顶的巨大分量可不是那么好抗的,再加上以一化三的出奇制胜,这绝对是一件手起刀落的巨大凶器。如果不是它的主人恰好被榨干精血,她现在估计早就做了噬梦花的花肥。而且这种力量型的极品法器比她手上的任何一件都稀少,也更为难得。 虽说目前她还不能完全炼化。发挥不出大刀的全部威力,但在这危机重重,一步一个陷阱的迷雾山。哪怕只能用它的五分威力,对她来说,都是增加活命几率的筹码。楚乔微微一笑,大刀瞬间收入储物镯,消失无踪。 炼化法器是件极消耗神识的工作。而两个时辰的全力运用也几乎达到了楚乔的极限。此时的她略感疲累,正懒懒地靠在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树上。悠闲地欣赏着独挂在无边夜幕中的玉盘圆月。 轻云覆盖的黑色幕布中,圆润晶莹的月亮如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云朵簇拥着,明亮的银辉给周围的薄云镶上了彩色的光晕,如梦似幻,奇妙朦胧。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而今天就是她楚乔今世的生日,前世的死忌。楚乔苦笑一声,盈盈妙目中星星楚涩流转开来。 这是她最厌恶、最痛恨的日子,以致今世的父母给她庆祝完生日后,她都会在晚上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泣。 纵然今世的父母一样对她无微不至,可没有喝孟婆汤就转世的她,仍然无法真真正正地融入这个世界、融入新的家庭。这也许对今世的父母很不公平,但事实如此,她忘不掉前世的记忆,也不想忘记。 前世,她有太多的牵挂,而她的父母则是她永远不能忘怀的遗憾。她是独生女儿,从小享尽父母的疼爱,无忧的活在着父母为她营造的避风港中。二十四岁的她,从未挣过一分钱来孝敬父母,以前总觉得时间还长,等研究生毕业她就会努力工作来报答他们。可谁能想到生命会骤然停止,谁能料到会天人永隔,眨眼间,她便转世投胎。而只有一个女儿的他们,在她走了之后,谁来慰藉那份伤痛,谁来照顾他们的晚年。 “乔乔,别看电视了,要吃饭了,快去洗手。”饭厅里的楚妈一边摆着碗筷,一边出声催促着现在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某人。 耳畔传来的声音熟悉亲切,楚乔稍有一愣,循声望去,只见刚出锅的饺子热气腾腾,将楚妈的脸笼罩在一片白气迷蒙中。 见楚乔还没动作,楚妈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干什么呢?还不快去”。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厨房中继续忙碌起来。 楚乔拉回视线,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瞟到了超级清晰的液晶电视,上演着她最为着迷的电视剧甄嬛传,而剧情正进行到甄嬛活活气死皇上的关键时刻。 “这破电视剧你都看了四五遍了,还不腻。赶快去洗手,要不然饺子就凉了。”楚妈的唠叨声一如既往,时时穿插在楚乔的各种行动之间。 “知道了,我这不起来了吗?”楚乔不紧不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脚步虽是往洗手间挪去,但目光却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高清的液晶电视上。待视线终于够不到画面时,楚乔便飞也似的冲进了洗手间,“哗啦啦”,三下五除二,洗完手的楚乔随意照毛巾抹了一把,就又飞也似的冲回了客厅。刚刚好赶上了老皇帝咽气的高潮。 “你说你爸不就出去买瓶醋吗,怎么还不回来?你去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到哪了。”楚妈端着刚刚拌好的小凉菜从厨房里出来,可还没等菜放到餐桌上,门铃就嘀嘀响了起来。 离门最近的楚乔不用吩咐,便主动担当了这份重任,凑到猫眼上瞧了瞧,便快速地开了门。 “哎,今天超市里的人怎么这么多,害我付个钱都要排队。早知道,就让早点去了。”进门的楚爸一边脱鞋,一边抱怨道。 楚妈摘下围裙。首先坐到了餐桌旁,道:“今天是星期天,人当然多了。行了,就等着你的醋开饭呢,饺子都凉了。快坐下吃吧。” 楚爸把今天晚餐不可或缺的醋安全地护送到了餐桌后,便去洗手间洗了把手。出来时便看见自家的宝贝女儿还在客厅里张望着电视。“乔乔,吃饭了,这块电视剧你要想再看一遍,等会吃完饭,去电脑上看不就行了。” “爸。看电视和看电脑的感觉不一样,我还是喜欢看电视。屏幕大不说,而且还不用担心网速。”楚乔终于从客厅移步到了饭厅。坐在了楚妈的对面。 待楚爸落座后,楚乔便对盘子中那一个个喷香小巧的饺子伸出了魔爪。皮薄馅嫩,香浓多汁,沾着酸酸的陈醋,吃在嘴里说不出的美味可口。可这熟悉的味道。此时却... “你慢点吃,吃这么快干什么。不利于消化,当心肚子疼。”楚妈眼看一盘饺子被楚乔快速消灭,连忙出声提醒着还在狼吞虎咽的女儿。 “没事,我看今天天气不错,等吃完了饭,咱们一家三口就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让乔乔多走走就好了。”一旁的楚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能吃的闺女,眼中满是宠溺。 一个一个水饺下肚,嘴里都是妈妈的味道,耳边尽是爸爸的嗓音,自己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就让她再享受一下家的温暖吧,哪怕这是假的,哪怕这是要取她性命的幻境。楚乔嘴里的动作没有停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汩汩淌下。 “乔乔,你哭什么,肚子不舒服吗?”坐在楚乔对面的楚妈第一时间发现了楚乔的不对劲,立马急急问道。 “什么,哭了,乔乔你怎么了?”楚爸一惊,也连忙追问道。 咽下嘴里最后的一口饺子,楚乔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抹干了模糊视线的滔滔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无比认真地向楚妈楚爸说道:“爸,妈,我已经死了,是被雷劈死的。对不起,女儿我无法报答你们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但我这一生都会缅怀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你们永远不会从我的心中消失。” “乔乔,你没事吧。你明明一直在家,怎么就死了。”楚妈一脸的不可置信,而一旁的楚爸则受惊过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乔摇摇头,继续道:“爸,妈,我已经死了而且也已转世,这是事实。而这里,应该是一个由我内心的渴望衍化出来的幻境。因为我始终放不下前世的父母,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一场虚假的团圆。” “乔乔,你说什么呢?你可别吓你爸我,我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的玩笑。”回过神来的楚爸一把拉住了楚乔的胳膊,表情依旧惊愕。 楚乔轻轻把胳膊从楚爸的手里抽了出来,语调轻柔,但却露着不可抑制的悲伤。“爸,妈,我开始也愿意相信这个幻境是真的,可假的就是假的。修仙多年,辟谷已成为我的习惯,胃部的功能可能有些退化。如今,突然吃了妈妈做的水饺,虽然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可是我的胃却不能接受这种没有丝毫灵气的食物。每吃一口,那种呕吐的欲望便会加深一份。” 说到这,楚乔已无心再看眼前的父母,神念调出,流霞剑落于掌中。 “爸,妈,我虽不放心你们的生活,也有不能侍奉你们终老的遗憾,但前缘已了,我再不能回到你们的身边,也更不能因此放弃这一世的生命。这不是我的自私,而是接受现实。现实如此,既然无力改变,便只有坦然接受。尽管留有遗憾,但没有遗憾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而你们便是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伤怀,时刻提醒我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之人。” 似是祭奠似是哀悼,可话音刚落,不待楚爸楚妈言语半句,流霞剑便脱手而出,先后刺穿了楚爸楚妈的胸膛。 下一秒,楚乔便回到了之前绿油油的草地上,可眉宇间却挤满了浓浓的烦忧。该死,怎么这个幻阵还没破? ps: 今天上架,晚上还会有一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偶在这里多谢各位亲了。 第五十六章 出阵 深邃微白的天空,相伴长夜孤寂的皓月终是洒尽了满盘的银辉,调淡了浓浓的夜色,为即将到来的破晓黎明拉起了重重的帷幕,只剩一层薄薄的灰纱轻轻遮掩住了呼之欲出的曙光灿灿。 微风习习,向漫山遍野的青青野草发出诚挚的邀请,随风轻舞,舒展摇曳。即便被一颗小小的露珠压弯了腰,也阻不住萋萋芳草的活泼轻灵,舞动盎然的赏心绿意。 可是将这幅美景尽收眼底的楚乔却没有半分的神怡心朗,反而思虑重重,眸中尽是化不开的惨淡愁云。这里愈是恬静,愈是宁和,她心中的不安就愈发强烈。 四个时辰的竭力飞行却无法挣脱迷雾山,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被困在了法阵之中,要不然方向精准、一直往北飞行的她早就会在几个时辰前回到了忘归楼那舒适雅致的房间中,而不是现在孤身一人露宿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上。 虽然她对阵法并无涉猎,但简单的基本常识她还是了解的。从此法阵并没有直接攻击她的情况来看,它应该不是那种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杀阵。而等她降落到这片貌似世外桃源的草地上时,她大致可以判定此阵是幻阵或者是幻阵加杀阵的混合阵法。 虽然周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与真实的景致并无丁点差别,皆浑然天成、生动鲜活,比大自然还要自然细腻,但是正是这份宁静娴祥就偏偏暴露了此阵的存在。 试想刚刚经历过一夜人妖厮杀的迷雾山,哪里会容得有这样的一方净土存在。 昨天的一夜,虽然整个迷雾山被包裹在厚厚的白雾中叫人无法探窥全貌,但几乎没有停滞,一直在山中奔跑的楚乔所见的皆是惨烈的战况。斗法留下的深深印痕、烧焦焚毁的各色草木、龟裂破损的厚实大地、还有鲜血泡染的暗红土壤,这是每一处场景的标准配备。而这种打斗的背景板则遍布迷雾山的每一处,时常让遁跑中的楚乔有一种原地踏步的错觉。 是以,被数以千计的人修和妖兽无情糟蹋蹂躏过的迷雾山又怎会保得住这份贞洁。而就算迷雾山极其侥幸、便便就是中了那微乎其微的彩票大奖,为自己留下了最后的圣洁,可没道理这个地方除了她一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会喘气的生物存在了。神识铺展开来,地毯式搜索,一根草、一根草的细细探查,结果,确实连一个小小的蚂蚁都未寻获。 尽管她清楚自己陷入了阵法,可没有阵法专业知识的她也只能找个地坐下。炼化大刀来增加她的武力值了,谁让她连那些坤、震、离什么的方位都搞不清楚,更别提什么找阵眼破阵了。 而她选择在这个不知底细的法阵中炼化大刀。并不是忽视了掩藏在这幅美景油画中的危险,而是想借着此事试探一下此阵到底会不会在她实力减弱之时发动攻击。事实证明,在神识足足运转的两个时辰里,此阵并没有对她释放出丝毫杀意,没有进行任何攻击。 也就是说。此阵应该是一个幻阵,而即便加入了杀阵,那这个杀阵也只不过是对幻阵的补充,只要不强行破阵就不会触发杀阵。但并不是说幻阵就不会取人性命,相反幻阵一般都会通过消耗进阵之人的精力来到达杀人无形的境界,所以。进入幻阵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利。 而此阵法还比一般的幻阵高明许多,竟可挑拨心境的缺失妄图引导楚乔灵台沉寂。沦陷由心所化的幻境。满足长久以来的妄念,一旦她全心投入,放不下对前世的执念,便会溺死在她自己虚构出来的世界里,不得挣脱。而幻阵中的她。也会在这黄粱美梦中安然死去,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那梦蝶的庄生。还是那变作庄生的蝴蝶。 并且此阵法催生的幻境十分霸道,甚至可以通过强加意念来动摇她的心神。幻境中,被楚爸紧紧拉住手臂的她就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刹那间,强烈的负罪感奔涌澎湃,如决堤的洪水肆无忌惮地冲刷着理智的高墙,弥漫着冷冷的杀意。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将对前世父母的感情珍藏起来,彻底修补上了心境的短板。 但是,她本以为挣脱幻境就会搅乱幻阵的平衡,如果运气好的话,直接破掉阵法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总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头顶霉运俩字的她现在仍然是无能为力地困守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幻阵中。 天空愈来愈白,夜色愈来愈淡,时间自顾自的静静流去,惹得坐在草地上的某人心情愈发烦躁。 现在她的处境就好比做数学题,看得懂题目,也清楚人家考察的知识点,甚至也大致明白解题方向,可就是不会列方程式。对着考卷干瞪眼,抓耳挠腮就是想不出来,原因就是老师根本就没教过,而她也木有学过。这个题目明显属于超纲内容,不在考试范围之内。 但她却偏偏没有地方投诉,因为她参加的考试压根不是啥正常的学期测验,而是该死的数学奥赛,专门超纲越线,范围这个词从来就不在人家出题老师的字典中,根本就木有人在乎她学没学。 “我怎么这么倒霉,明明是进山来救人的,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现在别说救人,连我自己都需要别人来救了。”楚乔垂头丧气地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不停地哀叹她悲催的霉运。 现在她该怎么做呢?孤注一掷,随便选个方向破阵,看看能不能侥幸冲出去?可她天生就没有这中头彩的亨运,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她会撞上人家的杀阵,逃出升天的几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可那也不能傻坐在这里等死呀,什么都不做就束手待毙也是很可笑的,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愁眉苦脸的楚乔郁结难舒,心情极差,烦躁的情绪已经积累到了承受的极限,迫切需要发泄释放。 而恰好,楚乔一眼瞥见了身旁一碧千里的油油绿草,是以目前心烦气躁的某人很没有公德心的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无辜可伶的小小草,立志于掀起一场辣手催草的血雨腥风。 “咦”,楚乔略微一顿,停住了手里随意镐草的动作,俯下身去,整个人趴在地上,认真仔细地观察起她刚刚准备拔掉的野草。 就在这时,旭日朝阳终于扯开了漫天的薄纱,露出红彤彤的面颊。霎时间,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勾勒万道金辉,浸染整个大地,连绿草上挂着的露珠儿也变作了晶莹的金色,闪动着璀璨的光芒。 而一直在观察着满地青草的楚乔却猛然站了起来,脸色微白,乌亮的双瞳里即惊又喜,中间还掺杂着些许错愕。随后,流霞剑平空而出,握于掌中,灵力全施,楚乔娇喝一声,流霞剑便携卷着凛凛剑气一鼓作气、势不可挡地朝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绿毯劈斩过去。 “呲”,一股鲜血喷洒而出,沾染了流霞剑清冷的剑身。与此同时,眼前景物陡然撤换,而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的楚乔看到此景却是一怔。不过一息之后,楚乔便恢复了原来的神采,微微一笑,眼前的变故虽是在意料之外,但却是在情理之中。 刚刚拔草时她就发现,这些草就好像不是长在泥土里,而是浮在地表上。虽然也需要用不小的力度将它们拽起来,但是,这种拉扯却不是来自于埋进土壤里的根部,而是来自小草本身的重量。而挂在其上的露珠,虽然晶莹剔透,但却在眼光下折散出点点红晕,虽然微不可查且转瞬即逝,但却仿佛让她重温了那满地血花的烂漫红毯。 而事实证明,她现在也确实回到了那让她避如蛇蝎的埋尸山谷,或者准确的说,她根本就从来没有从这里走出过。 脚下不再是茸茸的如茵绿草,而是垒成一米多高的人肉地毯。空气中的味道也再不是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而是无处不在的血腥恶臭。而她的流霞剑,则直直地插在一具血流肉烂的尸身上,与孑孑独立的楚乔形影相吊,互相慰藉着彼此心中的戚戚之意。 然而就在这时,正对着楚乔的那面山壁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只听轰隆一声,一个高三米、宽两米的圆拱形石洞便赫然呈现在了楚乔的面前。丝丝凉风从那个黑乎乎的洞中飘出,吹散了那萦绕在鼻尖的浓重腥气,催促着楚乔进入那敞开的阴阴石洞中。 楚乔自然不会辜负石洞的诚挚邀请,召回流霞剑,握于手掌中,举步便向那未知的山洞走去。 她虽怕死,但却并不缺乏勇气。之前不去夺宝,一是因为从众修环嗣中虎口夺宝难如登天,甚至还会赔上性命,二是她觉得此次异宝降世颇有古怪,在迷雾山的遭遇也十分诡异。但现在,山洞突现,只被她一人发现,虽然凶吉不定,但机缘在前,寻仙问道的她又怎会轻易放过。 无谓的牺牲从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匹夫之勇也没有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她的勇气从来只会运用在值得的事情上。 ps: 感谢各位亲的支持与订阅,我会继续努力的,将这个故事送给每一个喜欢它的人。 第五十七章 仆人 与石洞从外边看起来黑漆漆的不同,一进入洞口,一道狭长但明亮的长长甬道便展露在楚乔的面前。(.好看的小说) 光滑润平的洞壁明显是经过人为的精细打磨,看得出开凿人的用心。每隔十步,便会有一颗约拳头大小的月光石镶嵌其上,释放出如夜明珠般的莹白光芒,使得洞中明亮如昼。但最令人惊异的是,抬眼往上瞧去,凡是视线所及之处的洞顶皆被无数大大小小的中上品灵石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覆盖着,密密麻麻,将整个石洞浸泡在精粹纯净的浓郁灵气中。 甬道很深,楚乔一路走来,洞顶的装饰无一例外都是品质上乘的各系灵石,在月光石分外柔和的光线照耀下,闪烁烨烨华光,尽兴畅快地在地面上投放着五光十色的星星点点,好似童话故事中城堡的晚宴大厅,染上了梦幻的色彩。 而楚乔却耷拉着脑袋,眼睛一丝不苟地盯着脚下的翠玉石路,脚步飞快,急急往前方赶去。拜托,她才不要看头顶上赤裸裸的炫富招摇呢,没文化、没素质、没品位,谁家把大把的钞票没事糊墙上当墙纸呀。虽然也挺好看的,但忒不含蓄、忒肤浅了,典型的暴发户行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可实际上,楚乔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呀。当第一眼望过去时,她都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虽然她也算是从灵界下来、见过大世面的人,且她兜里也是有不少中上品灵石存货的,但跟现在头顶上的数以万计、浩如烟海的庞大灵石群相比,她,毋庸置疑、毫无疑问,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地道道的穷人。 天知道,她现在多想飞上去将这些星罗棋布的灵石给一块一块的撬下来。然后一块一块得装满自己的小手镯。从此,她将再也不用为攒灵石这个艰辛的生计劳心费神,可以安心地躺在灵石堆成的金山银山上肆意的挥霍、无忧的修炼。 可是,两世为人的她却知道这样一句话,即从天上掉下来的不一定是馅饼也有可能是陷阱。虽然现在脑袋上悬着的是似乎要闪瞎她眼睛的浮夸灵石,但是却极有可能会在她上去收服它们时变作把把锋利的铡刀。在没有充分探查过这个山洞前,即便现在躺在脚边的是神器仙丹,她都不会顺道弯腰去捡。 只有谨慎虔诚地对待生命,拒绝贪婪利欲的蛊惑,她才能在这一条渺渺茫茫远愈微的修仙大道上走的长。走的稳。 然而话虽这么说,可她已经活活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了,甬道还是甬道。幽长的向前方伸去,始终没有看见人家的出口,而她的心脏却已经快要被头顶上富丽堂皇的洞顶给压的受不了了。见过有钱的,但真心没见过如此败家的,话说。您是不是把整条灵脉给镶在天花板上了,简直奢侈到家咧。 楚乔脚下的动作愈来愈快,埋头只顾往前面走去,樱口红唇间还挂着振振有词的呢喃。“钱财如粪土,眼不见为净,千万别因小失大丢了性命。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楚乔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一跨进内室。首当其冲、映入眼帘的便是华丽典雅的大厅。 整个厅壁都是由弥香玉铺砌而成,白泽光润,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芳香,温馨安恬,身处其中。好似每一个毛孔都被这股暗香服帖捋顺,浑身上下俱是说不出的舒坦惬意。这就是弥香玉的独特功用。温养心神、培复真元,常年佩戴有助于夯实根基,精润修为。 一般来说,在祁阳大陆只有五大宗门和四大修仙世家才会珍藏此物,且数量颇为有限,只有元婴真君才有可能得到一块由它雕刻而成的玉佩。而在这里,竟然用如此珍贵、奇货可居的弥香玉铺墙砌地,真真是奢靡的要遭雷劈了。 此时,楚乔真心觉得她应该戳瞎自己的眼睛再进来,避而不见、视如无物现在已经完全木有任何作用了。因为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随便挑出一样家居摆设,哪怕只是嵌入墙壁的灯台,人家用的都是外边抢破头也寻不到的天材地宝。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部饱受刺激的楚乔双目一闭,自欺欺人地决定彻底无视这堆粪土秽物,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乱七八槽的佛祖真言,但是她幼小脆肉的心灵却不断地在接受着贪念的拷问,搅乱了一池春水。 好一会儿,楚乔才将心中刚刚升腾起来的欲望压制下去,又花费了一阵功夫稳定住心神后,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但此刻眼前的场景却忽然一变,原本美轮美奂的大厅瞬间变作了家徒四壁的陋室,与她在青云门的洞府如出一辙,寒微黯然,与所谓的金碧辉煌半毛钱关系也沾不上。 但画面却并不显的粗劣单薄,反而异常精致明艳,因为洞中多了一个身穿银白色长裙的银发女子。 银发如瀑,随意倾泻于双肩之上,螓首蛾眉,凤眼含春,婉转风流融于颦笑,婀娜多情自然天成。当真是绝美艳色,美得沉鱼落雁,艳得闭月羞花,这才叫倾国倾城,这才叫风华绝代,以至于现在的某人完全处于震惊之中,只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美人一个劲的傻看。 然而,银发女子只说了一句话便轻而易举地结束了楚乔这种痴迷的状态。 “仆人?您说的是我?”楚乔瞬间目瞪口呆,连忙向那名女子确认道。 那女子浅浅一笑,顿时犹如春梅绽雪,百媚簇生,缓缓开口道:“没错,你便是我为儿子精心挑选的仆人。稍后,我会亲自为你们结成主仆契约。” 燕语莺声惹人心醉,但听在楚乔的耳中却犹如鬼哭狼嚎般令她毛骨悚然。靠,真是最毒妇人心,要不有人说美女十个有九是蛇蝎心肠呢,真是太他妈歹毒了。 主仆契约,一旦结成,仆人的生死便全在主人的手掌之中。主人叫他三更死,阎王都不能留人到四更。只要主人动一动杀他的念头,元神被掌控的仆人便会干脆利落地立马丧命。而且仆人的所思所想也随时能被主人窥探,没有任何私隐可言。可以说,从主仆契约达成的那一刻起,仆人便沦为了一具有意识的傀儡,虽然还保留着人的情感,但那也只不过是为了主人服务罢了。 是以,主仆契约的缔结在众多契约中是最为苛刻的。首先,契约双方必须都是心甘情愿接受契约束缚,这里主要是针对将要沦为仆人的一方而言的,毕竟没有人会不愿意成为主人。其次,主人的修为起码要比仆人高出两个大境界,否则便会受到契约的反噬。但是,如果缔结过程中有外力相助,那么契约对主人修为的要求也会相应放低。最后,主仆契约一人一生只能缔结一次,也就是说,每人只可以签订一个奴仆。 楚乔一幅便秘的臭脸,就是瞎子也能看的出来,银发女子自然不会无所动容。只见她眉如墨画,神似秋水,光艳照人,朱唇轻启,娓娓说道:“此契约并不会伴随你的终生。一旦你突破化神,飞升灵界,将我儿子冥夜安全送达给我夫君胡天后,此契约便会自动解除,你也将重获自由。而我,现在也会给你相应的宝物,算是谢礼。” “我若不答应呢?”楚乔眸光定定,直直迎上了那银发女子的潋滟凤瞳。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巨大威压便陡然放出,若脱笼的猛虎带着嘶咧的腾腾杀气汹汹扑来,将楚乔全完镇压在气势磅礴的重压之下。楚乔强行调动真元勉力强撑已不停打颤的身体,发白的嘴唇亦在不受控制的微微抖栗,豆大的汗珠自顾自的顺着苍白的脸颊静静滚落,滴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几不可查的哒哒声。 “你若不答应,就不需要存在了。”声音依旧妩媚娇柔,但却透着无法忽视的露骨杀意,冰冷彻骨,没有一丝温度。而与此同时,威压猝然加重,掀起排山倒海的滔天杀气,没有人会怀疑刚刚这句话的真实性。 元婴期威压重重加身,只有筑基初期修为的楚乔又怎会抗得住人家毫无顾忌的纵情施展。只听,“嘭”,沉沉一声,楚乔单膝跪地,喉咙间已泛起腥腥血气,催命符般的新鲜血液已然在体内上涌翻滚,好似随时都会挣脱她的拼命控制。 时间一点一滴、不慌不忙地悄悄流走,银发女子的耐心也随之慢慢消耗,但威压依旧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愈来愈强烈。而重压累身,已抬不起头来的楚乔却目露决绝之色,双拳紧握,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前辈,可否容我说一句?”声音虽然颤抖无力,但语气中的果断决然却生生拔高了清泠的音调,无端的透出了一种坚韧的韵味。 第五十八章 谈判 银发女子微微一顿,美艳绝伦的凤眸露出一抹异色,不过瞬即,将楚乔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后,才无关痛痒地飘出了两个字,“可以”。(.好看的小说) 吴侬软语撩动心弦,但却偏偏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浓浓轻蔑,这是高位强者对低阶修士的一贯态度,犹如寻常人对待蝼蚁一般。在这个实力至上、以强为尊的世界里,哪怕像容许低阶修士言语半句这种看起来最为平常不过的小事,那也是要全凭强者的善意恩赐。 弱者,只能在强者的鼻息下苟活,将自己生存的希望寄托于强者虚无缥缈的仁慈。而强者,从来就不会对踩在脚下的弱者有丁点怜惜,生杀予夺亦全在他们的股掌之间,理所当然,是这方世界孕育的金科玉条。 硬生生死扛漫天威压的楚乔此时已整个人跪倒在地,脸色煞白煞白,已经完全没有丝毫的血色,但纤薄轻忽的声音还是从颤栗的牙关中顽强钻出。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仅仅十个字,但却堵上了她整条性命,豁出了手中全部的筹码。实际上,她手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要挟对方的底牌,她所赌的只不过是眼前银发女子对其儿子的母爱亲情。其爱越深,便思虑越多,而她从中周旋的余地也越大。 “哦”,银发女子略微一愣,黛眉轻蹙,含情目随意向楚乔瞥了一眼,淡淡道:“此话怎讲?” 元婴威压稍稍收敛,微躬的背脊终于可以颤巍巍的挺直。楚乔倔强地抬起头,放肆大胆地将视线投放到那女子的风流艳眸中。四目相接,眸光交会,只听一道坚朗的声色从楚乔的朱唇皓齿间缓缓吐出,“前辈,对您儿子来讲。一个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伙伴远比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奴仆对他有用的多。(.)” 倩娘本以为楚乔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见解,现在听来也不过如此。修仙界最为残酷寡情,哪怕是骨肉血亲、挚爱伴侣都随时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拔刀相向、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什么朋友伙伴。 倩娘眸光一黯,万年积聚的古井心湖漾点涟漪。她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如果不是遭到相交万年的知己好友的背叛和迫害,昔日称霸万妖山的她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如斯地步吗? 而今,只有结成主仆契约,她才能将儿子冥夜交付给面前的楚乔,否则她到死都不会瞑目安心。因为只有这样,楚乔才会受制于主死仆从的硬性铁则。忘记危险,抛舍顾虑来誓死守卫儿子的安全,其实说到底也就是维护楚乔她自己的性命。 楚乔早料到银发女子会不以为然。是以并不沮丧,反而略微有些心安,因为此人爱子如命,竟不舍得让半点危险的潜在沾染她的儿子,这正正说明她手中握有的筹码似是比之前预想的要高出许多。 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楚乔字字珠玑道:“前辈要我与您儿子缔结主仆契约,无非就是想让我护其长大,并将他带至灵界。而我楚乔现在就可以用心魔起誓,必竭尽全力做到前辈以上的两个要求,而且定会在您儿子遇到危难之际舍身相救。另外他若不幸身殒,我也必会自殒相陪。如若违反。便叫我立时心魔缠身,身死当场。这根本就不需要订立那个所谓的傀儡契约。” 倩娘见楚乔示弱,嘴角翘起。绽放如夭夭桃花般的灼灼芳媚,道:“虽然你们人修的心魔誓亦霸道狠厉,但我却并不放心。现下你既肯发下心魔誓,那又为何不愿缔结主仆契约。毕竟对你的要求所差无几,只要你按约履行完我的要求后。你便可获得自由。而现在,你也可以立马得到引起此次异象的宝物。” 人修?关键词瞬间抓住。心思电转间,楚乔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摇摇头道:“对我们修仙者而言,心魔誓是最严重峻酷的誓约。前辈不相信心魔誓,也就是不信任我修仙之人,那前辈又何必要将爱子托付于我人修?我答应定下心魔誓,必会爱他如己,哪怕牺牲我之性命,我也会拼劲全力护他周全。但绝不会订立主仆契约,我,楚乔,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奴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底线?”倩娘修眉一挑,目露惊色。数万年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这些微末之人提起这种可笑的言论。弱者,哪有资格来谈底线。因为,弱者在强者面前,从来都是一无所有,他们的一切只能仰赖强者的施舍。 楚乔点点头,眸中的坚毅之色愈发明显,道:“独立的尊严和自由的思想便是我最后的底线。我怕死,所以才会以发下心魔誓作为妥协来保有自己的性命。但妥协并不代表没有底线。在不触碰底线前,我可以为了苟活于世步步退让,但一旦踏入雷池半步,我宁愿以死来守护自己心中的净土。对我来说,没有尊严与思想,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而活着反而却是最残酷的刑罚。” 倩娘怔了怔,精美绝伦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错愕。事情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她为儿子千挑万选的仆人竟为了不知所云的自由尊严而视死如归,枉顾性命。 此人的抵触抗拒她是一早就预料到了,毕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缔结主仆契约。但是,在性命威胁和好处利诱的双重夹击下,她先前是极有信心迫使她同意的。可是现在,此人完全是将生死置于度外,誓要捍卫她那所谓的自由尊严。而引起众修争夺的宝物,此人却提也没提,好似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而她,却并不能真的取楚乔的性命。因为这个楚乔,是目前唯一一个通过她所有关卡的修士,而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第二个通关者,必须赶在日落前完成对儿子的托付与治疗。可楚乔却咬死也不肯缔结主仆契约,只是发下了心魔誓。这样虽是不如主仆契约来的万无一失,但却也可以接受。只是,她真的可以相信眼前这个名叫楚乔的人吗? 察觉到银发女子的犹疑,楚乔当然知道缔结主仆契约这件事出现了转机,大脑高速运转,立即条缕清晰的陈述道:“前辈,即便我现在因贪生怕死违心缔结了这主仆契约,这虽然能确保您儿子的绝对安全,但却会悖逆我的道心,极有可能诱发心魔。如若我早早亡故,就再也没有人会完成您的嘱托,而您的儿子也将会失去我这个甘愿为其两肋插刀的伙伴。” “即便我能侥幸避免心魔,但也会因此事郁结难舒。不妨告诉前辈,我的道心便在于自在随心,您的这种做法是必会影响我的心境的,是以必然会造成修为停滞。而前辈在这数千筑基修士里挑中我楚乔,也一定是看中我的实力与未来的发展潜力,看好我飞升灵界的前景。我也可以告诉前辈,我楚乔乃青云门阔云真君座下的亲传弟子,现年二十岁,两年前筑基有成,更为聚灵之体,相信如果我不中途陨落,飞升灵界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说到这,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之势的楚乔特意顿了顿,瞟了一眼旁边眸中喜色涟涟的银发女子,心中大定,继续说道:“就算我在违心订立主仆契约的情况下还能不断的突破晋级,但您真的确定您的儿子不会因此遭到契约反噬?依我看来,前辈和您的儿子应属妖族,而您的儿子怕是还没有开启灵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寻常的妖兽。” 话刚到这,楚乔就感到了庞大威严中的阵阵冷意,结果不出所料,银发女子此时的脸色阴沉暗淡,明显有些恼怒。但楚乔却依旧不为所动,仍自顾自的说道:“妖兽虽然身体强健,寿命也比修士漫长百倍,但修炼却极为缓慢,也更为困难,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前辈才想通过飞升的修士将您的儿子带至灵界,这样便可大大缩短他们父子相聚的时间。” “但是,您可曾想过,主仆契约的达成需要该契约的主人高出仆人两个大境界,即便是有外力从中协助,主人的境界也是不可以低于仆人的。现在即便不是我,就是换成另外一个筑基修士,两三百年也足够他突破到金丹期了。而您的儿子,您扪心自问,他会如此天才顺利地完成突破吗?契约反噬,又是真的不可能吗?” 一鼓作气,终于将心中的话丁点不落的如竹筒倒豆子般统统讲出,只等这场赌局的庄家解开最后的答案。 寂静无声,整个大厅沉陷在一片肃穆庄严的气氛中。许久,许久,久到跪在地上的楚乔已经完全感应不到膝盖上的痛楚,久到重压之下的她已经习惯了包裹住她的元婴威压。 “你赢了,就照你说的做吧。”随着怅惘弥漫的莺莺娇吟轻轻落下,无形的威压密网陡然撤离,险险让楚乔冲爬在地。 就在这时,左侧的墙壁轰隆一声,一道石门乍然打开,一个阴森诡异的密室大喇喇地呈现在了楚乔的面前。 第五十九章 异宝? 密室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一颗玻璃珠大小的月光石镶嵌在洞顶的中央,将整个室内笼罩在朦胧模糊的泛白光亮下,仅仅可以满足微弱的照明作用 从冰凉地面上爬起来的楚乔刚刚跟随银发女子的脚步,跨进了密室,就听轰隆一声,顷刻间,石门骤然关闭,整个密室更加昏暗了。(.无弹窗广告) 密室中央,按照五行的属性及方位,即北水、南火、西金、东木、中土,排列着五个一米高的石柱,而每个石柱彼此相距半米,且都摆放着与其属性颜色对应的莲花台。每个莲花台的直径大约有三十公分,在层层叠叠的花瓣簇拥中,垒放着九九八十一个灵气缭绕充盈的妖丹,堆成一座锥形的金色小山。 楚乔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众所周知,妖兽只有到了七阶也就是相当于人修的金丹期才会在体内形成妖丹,而迷雾山自八千年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七阶以上的妖兽,但眼前这四百多个金灿灿的妖丹分明童叟无欺,货真价实,难不成是这位前辈生生扼杀了迷雾山中所有的高阶妖兽? 饱满光润的妖丹闪烁着晕黄色的淡淡微芒,不知不觉间竟浸染了周围莲花花瓣的原有色彩,赋予了一种含蓄的妖娆,将密室里的氛围烘托的愈发诡秘。 看着这幅怪诞中透着丝丝惊悚的电影画面,楚乔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猛然绷紧,她那脆弱的小心肝再一次悬到了嗓子眼。刚刚经历的那一场谈判,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健在的脑细胞,大脑也是前所未有的超高速运转,已经用光了她最起码整整十年的额度。 如今险险赢了一局的她,难道后面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在等待她的光临不成?她可不可以现在就退场,不要再玩这种挑战生命极限的游戏了? 无甚在意身后一脸阴郁的楚乔。倩娘径直走到了位于北部的水系石柱,随后弯腰躬身,不一会儿便从石柱后站起身来,怀中多了一只通体墨黑的幼狐。 楚乔一眼看去,心中陡然一惊,这只看起来刚刚出生,只有十几公分大小的狐狸竟是一只六阶妖兽,生生比她高出了两个小境界。 此时,怀抱着幼狐的倩娘已走至楚乔的近前。只见她一边分外轻柔地爱抚着幼狐身上细密的绒毛,一边微启朱唇。道:“你既发下了心魔誓,那我也不再强求,只希望你能按照约定。护我儿冥夜安全到达灵界,交付给我的夫君胡天。”声音洋洋盈耳,胜似莺啼,只不过却在有意无意间渗出了些许严厉。 精神高度集中、观察着银发女子一举一动的楚乔立时捕捉到了这份问责,马上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前辈。您大可放心。我已立下心魔誓,除非我死,否则必会完成与前辈的约定。” 倩娘点点头,望向楚乔的目光终于露出了点滴真诚,声音愈发柔和。“看来我没有选错人,果然实力、心性俱佳。飞升灵界指日可待。” “前辈,您说的挑选,是不是与迷雾山的异宝现实有关?”楚乔赶紧问道。她就觉得这两天的经历颇为古怪。完全不像单纯的夺宝事件。 倩娘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展露浑然天成的妩媚风韵。“不错,这次异宝现世就是我专门为冥夜挑选仆人而精心策划的。” 听此,楚乔一怔。澄净似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她早已猜到,但当真正被当事人证实。她还是不免有些吃惊。外面成百上千的修士为了争夺异宝,不顾月圆之夜的迷雾只身进入这迷雾山,原来不过是成为了眼前之人的挑拣对象,而且还是作为仆人的候选者被遴选,当真可笑可伶。(.好看的小说) 见楚乔如此,倩娘脸上的笑意更甚,不由便将她安排的整个计划都告诉了楚乔。而听完一切的楚乔,此时此刻的状态,完全恰到好处的诠释了四个字,那便是目瞪口呆,真真是标准的惊愕状。 整件事情是这样的,首先,倩娘利用异宝现世的奇观引诱众修进入迷雾山,并在迷雾山外围布下了阵法禁制,隔绝金丹及以上修士的进入,将迷雾山变成低阶修士的角斗场。 其次,原来月圆之夜的迷雾实际上是幽月迷踪阵所化,而此次,倩娘在阵法中加入了专门激发妖兽潜能、使其精神亢奋暴躁的警跌香,刺激妖兽攻击修士,对修士进行第一次淘汰。炼气期修士几乎全军覆没,而筑基期修士也有差不多一半殒落。 然后,倩娘通过释放她九尾狐族的天赋神通,暂时控制住了迷雾山全部妖兽的意念,驱使它们将存活下来的修士赶到她在一千年前就种植好噬梦花的山谷中。而就在昨天,千年噬梦花终于成熟,绽放的刹那便是第二轮淘汰的开始。战况的惨烈程度不言而喻,只有不足百人通过选拔。 接着,倩娘又再次引发异象,考察众修对于宝物与性命的取舍,因为她必须确定她儿子的仆人会谨慎地对待自己的生命,而不会为了争夺宝物机缘而半途殒落。很明显,只有贪生怕死的楚乔一人很识趣地往反方向离去。 于是,楚乔便进入了倩娘考察心境的幻阵,因为修仙一途,尤其是在后期,只有道心稳固,才能实现大境界的突破。而楚乔经过了幻阵的考察,起码到她结丹之时,都不会再有什么心境上的缺失,就是结丹心魔的威力都会因此削弱三分。根据倩娘所说,此阵是筑基大圆满修士在结丹之前历练心性的最佳选择,有着提前体验结丹心魔的功效。 最后,就是那条充满宝物的甬道,考验楚乔能否抵制贪婪的诱惑。很庆幸,楚乔没有被利欲埋没理智,否则她要是敢碰一下,那些琳琅满目的天材地宝及中上品灵石便会变成淬满鹫鸩毒的利箭,到时万箭齐发,哪怕是金丹修士也要饮恨当场。 楚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太过贫乏,除了再次感叹一句“最毒妇人心”之外,竟再也找不到一句话,哪怕是一个成语来如此传神到位、淋漓尽致的描画出眼前之人的狠辣歹毒。现在想起来,她或许真的运气不坏,否则怎么能过五关斩六将活到现在呢? 好家伙,这人哪是选仆人呢?这分明就是精英选拔,新秀大赛呀。她真不是故意炫耀自己,瞅瞅人家这个比赛规则流程,瞧瞧人家这个比国考还恐怖的淘汰率,真是步步惊心,步步玩命哇。她能活到现在完全属于超水平发挥,再加外挂运气。她现在才知道错了,等她回去,她一定要去酬神谢谢他老人家的保佑,这年头,没个过路神明的护佑是很容易死的不明不白的。 一旁的倩娘看着楚乔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很是变幻不定,秀美微蹙,觉得她刚刚实在是不应该把整件事对楚乔和盘托出,导致楚乔现在的惊慌不安。是以,为了安抚陪伴自己儿子未来百年乃至千年的伙伴,倩娘决定将本来给予儿子仆人的宝物送给楚乔,希望她能忘记之前的不快。 “这就是引起异象的宝物?”楚乔死盯着手中只有一颗如寻常夜明珠般大小的水晶珠子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倩娘点点头,轻声道:“对,就是它。这是一万多年前,我与夫君一同在灵降大陆化神期秘境中的一座上界合体期大能的洞府中偶然得到的。” 楚乔又将手中酷似水晶的透明珠子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观察了一遍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这是矿石吗?它的用处是什么?” 倩娘一听,桃花玉面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红晕,目光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我管叫七彩珠,等你修至元婴,差不多把全部的灵力注入其中后,就会引发你之前所看到的异象。” “啥?就这个?还有别的用处没?”楚乔脱口而出,完全没有考虑到对高阶修士用词的恭敬。 但此时倩娘并没有在意楚乔的冒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实话,她将这东西研究了一万多年,确实没有发现它的其他用处。 楚乔见倩娘迟迟没有开口,自是知道这东西就只有这引发异象的功能了。其实,要是这颗水晶珠真的是逆天矿石天生神器,那这位前辈为啥不留给人家自己的儿子而给她这个小小的低阶修士呢?但是这只能发光引雷的功能,也着实是太他妈木有节操了。 想想外面数以千计的修士,就只是为了这么一颗中看不中用的水晶珠子,便拼死拼活地非要钻进人家早早设好的陷阱,还以为机会满满,实际上是危机重重,多少人为此丢掉了性命,而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引起这场悲剧的源头竟是这么一颗看起来极为廉价的珠子。 所谓的机缘,机遇与危险并存,亦或从头到尾都是一路险阻,大路的尽头不一定是天堂,反而有可能是饱受磨难的地狱。但是只要前面有若隐若现的光亮,人们便会前仆后继的奔涌向前,根本不会去考虑前方是否值得。 楚乔一脸落寞的样子落在倩娘的眼里,更深深觉得自己刚刚送出的宝物太过小家子气,于是为了让楚乔更加用心的照顾儿子,倩娘便咬牙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物,那就是... 第六十章 往事 形似满月,状如凝脂,质地细腻,光泽滋润。薄如蝉翼的圆盘远远望去,周身萦绕着柔和温莹的淡淡银华,透闪如朗朗皓月般的明媚辉芒,瞬间便在灰暗阴涩的室内倾泻一壶华光,点亮稍显凝滞的气氛。 倩娘抬手一招,刚刚才从她口中冉冉升起的缩小版月亮便乖顺地飞向了楚乔的怀中。楚乔刚一伸手接住,一股沁凉便瞬间弥漫全身,凉凉的,清清的,透着说不出的爽适畅快,连原本略显萎顿的精神也不免为之一震。 一眼看去,如寻常碟子般大小的玉盘上雕刻着三个同等大小且彼此两两相交的正圆形图案,而在这三个圆纹齐汇之地,一颗流光四溢的黑色琉璃石突兀地插嵌其上,此时还在自顾自地逆时针旋转,将深邃的光泽连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小小圈圆,覆盖住它牢牢占据的领地。 楚乔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知此物必是不凡,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现在抱着怀中的是不是啥烫手的山芋。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位前辈的心狠手辣,她可是全程经历体验过的,根本就不是会大发善心的主。难不成后面还有什么妖蛾子不成?如是而想的楚乔,此时望向倩娘的目光不自觉的带出了一抹慌疑。 实际上,楚乔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倩娘已经决定将儿子冥夜托付给楚乔,自然不会再为难她半分,反而会一心一意的笼络住她并且给予她最好的宝物,以使楚乔能更尽心尽力、游刃有余地护住她的儿子。可以说,现在最关心楚乔安危及修炼的人恐怕都不是楚乔自己,而是爱子如命的倩娘。 察觉到楚乔的不安,倩娘只是浅浅一笑,凤眸流连间。轻声细语便缓缓传至楚乔的耳畔。“此物名叫幽月康罗盘,是与七彩珠一道在那位合体期大能的洞府中得到的。(.)只不过它是我与夫君通过那位前辈设置的五重幻阵而得到的奖励,而七彩珠则是我们无意中捡到的。而这幽月康罗盘便是由那位瀚海灵君亲自炼制,属于法阵类灵宝。“ 灵宝?还是法阵类的灵宝?楚乔陡然一惊,不管其他,连忙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手中的宝贝。果然,玉盘上除了三个明显的圆形图案外,其他的地方无处不遍布着微不可察的阵法纹路,密密麻麻,无所不在。蔓延盘绕,完全填满了整个玉盘。 眉宇间喜气洋洋,脸上的笑容也如春花般灿烂。此时的楚乔分外虔诚地捧着她家的灵宝。小心翼翼地敛住呼吸,生怕自己过于兴奋的喘气声惊扰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这可是她家的宝贝哇。要知道,灵界化神期以上的法器分为五个级别,从低到高分别为银灵器、金灵器、灵宝、假仙器和仙器,而灵宝则是还需期修士使用的法器。这对于修阳界的修士来说。简直可以称的上是毁灭地球的核武器了。 更重要的是,此物竟是法阵类灵宝。众所周知,虽然法阵有助于困敌、乃至增加杀敌威力的作用,但碍于要事先布置和必须将对方引入其中,是以并不方便而且不易操作,很难运用到斗法中。但是这种法阵类法器却大大弥补了这一点。阵法师通过炼化阵盘形成法器。运用时只需布下阵石便可启动事先封存的法阵,方便快捷,深受各阶修士的欢迎。 但法阵类法器却极难炼制成功。即便是灵界最顶级的阵法宗师也很难完全把握好阵盘的精准炼化,所以这类法器一直长期处于极度缺货乃至无货停产的状态。而今天,就在她手中,她得到了六岁时爹爹一直在她耳边嘀咕念叨的法阵类法器,颇有一种做梦而且是那种白日梦的奇妙感觉。(.无弹窗广告)让她着实受宠若惊。 可倩娘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如兜头一盆凉水毫不手软地浇醒正扬扬自得的某人,立时掐灭了楚乔刚刚升腾起来的自命不凡。 “幽月康罗盘共封印了三个大型阵法。即幽月迷踪阵、幽月困灵阵和幽月幻杀阵。三个阵法既可单独使用,又可彼此组成混合阵法,但是却只有上界的还需期修士才能将其威力真正发挥出来。以我目前的修为只能借助月圆之夜的盛阴之力启动最为简单的幽月迷踪阵,其威力不及它原本的三成。而外围的幽月困灵阵却是必须以我的精血为引,将自身换做阵眼才可达成,但也仅能持续两天的时间。” 听此,楚乔眼中的欣喜忽的黯淡下去。以精血为引,以身为眼,这根本就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支撑整个阵法。两天之后,精血耗尽之时便是阵破之日,也是眼前女子的寿终之时。这就是跨境界强行启动不属于相应修为阶段法器的结果,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以命搏命。 幽月康罗盘虽好,但对目前还仅是筑基初期修为的楚乔来说,就仅仅是一件价值连城但却没有丝毫用处的花瓶,如同今世的娘亲给她留下的遗产一般,只能静静地呆在梨空镯里生灰,还不如她之前收缴的大刀顶用。 楚乔的情绪瞬间冷却,看在眼里的倩娘并不在意,仍一遍一遍地轻抚着怀中熟睡的幼狐,眼角眉梢皆透着挡也挡不住的浓浓爱意。 “我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故事?”此话虽是问询楚乔,但倩娘的目光却由始至终都停留在儿子冥夜身上,贪婪地观赏着儿子慵懒的睡相。 楚乔哪敢挑元婴修士的理,连忙应道:“愿意。” 倩娘一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怀中的幼狐,一边轻轻诉说起自己的往事。声音空灵悠远,淡淡哀愁悄然渗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娇音萦萦。 “我名倩娘,与夫君胡天皆属九尾狐族,身带神兽天狐血脉,世居祁日大陆的万妖山。因血脉高贵,自出生之日我九尾狐族便会开启灵智,身带四阶修为。而我与夫君则是当年九尾狐族天资最为出众的两人。两万年前,我二人双双突破化神期,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十三阶,成为万妖山的妖王,一时风头无量。” 说到这,倩娘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嘴角微扬,笑靥如花,不知不觉间沉浸在了昔日美好的回忆中。 而楚乔此时却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倩娘怀抱着的幼狐根本就不似玉简中所介绍的九尾狐。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毛色,是个人都知道九尾狐的皮毛是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而不面前这只幼狐的墨黑。难不成这里也有基因变异这一说法?楚乔迷茫了。 但不一会儿,倩娘便收揽了飘远的思绪,从回忆中走出,继续缓缓讲述道:“一万多年前,我们夫妻二人在突破至化神后期时,一同参加了灵降大陆化神期秘境的历练。也就是在这一次历练中,除了幽月康罗盘,我与夫君胡天还得到了一份不小的机缘。于是历练结束后,我们便一同闭关冲击分形期。这一闭关就是两千年,而结果,便是我夫君顺利突破,飞升灵界,而我则修为受制,冲击失败。” 此时,原本含情凝睇的双眸漾起了些许落寞,美人含愁,情致两饶,愈发衬得倩娘芳菲妩媚、瑰姿艳逸。 “在我夫君飞升百日后,我才得知自己突破失败竟是因为腹中已有了孩儿。与你们人修十月怀胎不同,我九尾狐族繁衍后代,需孕育百年。而我这胎实际上源于两千年前但却因为闭关修炼暂停了胎儿的发育,是以才会阻碍我之修行。但我却并不懊恼反而异常高兴,因为我终于有了夫君的孩子,我们二人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 说着,倩娘微微低下头,在幼狐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顾盼生辉的美目中尽是甜甜的怜爱。可当她抬起头来时,一丝狠厉划过凤瞳,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寒。 “可就在八千年前,我即将临盆、法力最弱之际,昔日好友鹏坤竟联合卦乾道君欲取我性命。鹏坤志在我妖王之位,而卦乾那个卑鄙小人则意图染指幽月康罗盘。一番激战后,我利用夫君留下的随机传送符逃到了这祁阳大陆,可这两人却不知用什么法子也跟了过来。” “然后,生产在即的我便碰巧逃到了这里,那天正是月圆之夜,于是我便将用剩余的灵力开启了幽月迷踪阵,把自己掩藏起来。虽说那时只能发挥幽月迷踪阵四成的威力,但迷惑他们二人是卓卓有余的。但是,经过这一系列的斗法奔逃,灵力虚脱的我竟遇到了难产。三天三夜后,我才诞下奄奄一息的孩儿。” 说到这,倩娘的语气陡然加重,眸中已漫上了一层水雾。 “我怎可看着自己九死一生才诞下的孩儿连眼睛都未睁开就撒手人寰,于是我想也没想便将自己万年的修为注入了儿子体内,修为退至元婴期。可逆天改命哪是这般容易,先不说儿子无缘无故变作了黑狐,就是现在虽然还留有一口气,但却从来没有醒过。八千年来,他都一直这样沉睡,如果不是还有轻微的鼻息,我都以为他早就已经去了。” 此时,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嘤嘤的哽咽声在静静地诉说着一位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母爱如海,深沉广袤,纯净圣洁。 第六十一章 母爱 秋水横波宛若剪,晶莹的泪珠如汩汩的泉水自然而然地溢出微微上扬的眼角,沾湿艳色夭桃般的花颜玉容,美人垂泪,别具一番风流蕴藉。 楚乔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观赏着这幅般般入画的美景,可却一点也不想为之称赞,明眸善睐间只有一抹浅浅的惋惜浮现其上。 不管倩娘之前如何心黑手毒,如何狠辣冷漠,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母亲,绝望无助,深深的爱着她怀中的孩子。她的爱,无私广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上天却再也不会给予她更多的时间将这深不见底的母爱亲情完全倾注到她儿子身上,因为日落之时,便是她油尽灯枯、抛舍一切眷恋的终结。 呜咽声渐渐停歇,幽暗的密室忽的沉寂下来,静静悄悄,一股浓浓的悲愁流淌在萧然冷凝的气氛中,挥之不去。 止住悲泣的倩娘摸了摸熟睡幼狐的额头,动作分外轻柔,生怕惊扰了怀中的儿子。起伏的心绪终于平复下去,水雾氤氲的凤目也重新焕发顾盼生辉的神采流光。 八千多年来,这些陈年往事就像一座座岿然不动的大山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更是习惯了独自承受这份煎熬,默默忍受,咬牙支撑,可直到今天,将心中积聚的所有苦涩愁闷宣之于口,倾诉发泄后,她才知道她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她爱她的夫君,她爱她的儿子,她有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恋,但却抵不住命运轮回,生死有常。八千年的陪伴,八千年的守护。既然注定要独自离去,那就让她最后奋力一搏,赌上她的所有、拼尽毕生的修为,将儿子托到生的彼岸。 主意已定,倩娘再没有半分犹疑,莺惭燕妒的桃花玉面上平添一层坚毅之色,开口道:“自那日生产完后,修为退至元婴期的我因根基受损,已是无法再继续修炼进阶,而且寿数也大为缩减。时至今日。即便没有开启幽月困灵阵,我的大限之日也就在这几天。但是,我决定在殒落之际。将毕生修为全部打入冥夜体内,希望能够借此将他唤醒。如果不能,则唯望你能早日飞升灵界,让我夫君胡天再继续医治我儿。” 此情此景,楚乔已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修为散尽,强行灌入他人体内,明目张胆的违背天道规则,其下场只能是魂飞魄散,再无轮回转世的可能。天地间从此再无倩娘一人。 这是怎样的一个母亲,甘愿用自己千百世的生来换取自己儿子微小的生存几率。逆天改命,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 第一眼看见幼狐的时候。她就觉得怪怪的,九尾狐哪怕是再变异都不会变成与其种族完全相异的黑狐。现在听完倩娘的话,她才意识到倩娘的儿子可能在出生之时就已经死了,但倩娘却动用法力强行扣住了儿子的魂魄,将其密封在了幼狐的体内。 之后。倩娘可能还运用了什么上古秘法,维持着幼狐灵魂与肉身的某种联系。但却无法彻底将二者糅合,才使幼狐至今半死不活,始终沉睡。而幼狐身上的皮毛根本就不是原来的颜色,而是生生被死气给浸染成了黑色。 乌黑油亮,这幼狐的身上该是缠绕着多少死气才能染出如此纯正的黑色?原本,修炼生息诀的她,对与之截然相反的死之气息应该异常敏感,但今时今日,面对如此浓重的死气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因为幼狐身上的死气已然实化,完全屏蔽了她的感知,甚至也将倩娘身上垂暮昭昭的死气也彻底遮掩住了。(.好看的小说) 君要臣死,天要人亡,试问只凭她倩娘一小小的元婴妖修又怎能抵挡?拼尽一切,豁上性命,上苍就真的会为之感动,手下留情吗?大道无情,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亘古永恒的规则。 倩娘自不会知道楚乔心中百转千回的感慨,继续殷殷嘱咐道:“还有,如果这次没有成功,那你则必须在每月的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用灵力为我儿消服一枚七阶及以上妖兽的妖丹。” 楚乔一听,嘴角一阵抽搐,脸上的线条瞬间扭曲,马上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前辈,我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别说每月一枚七阶妖兽的妖丹,就是未来五十年里,晚辈恐怕都不能为您儿子斩获一枚,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年头,七阶妖兽的妖丹又不是大白菜遍地都是,就算遍地都是,也轮不到她一小小的筑基修士去捡。每月一枚,怕是连金丹修士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养的起这位小祖宗。 见楚乔一副为难的样子,倩娘微微一笑,绛唇轻启,道:“这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安排。”说着,倩娘便将一个玲花绣纹的精致玉镯从白璧无瑕的手腕上轻轻褪下,递给楚乔,道:“里面是我为儿子准备的妖丹,共有六百枚,足够他服用五十年。至于五十年后,就只能由你自己来想办法了。” 五十年,楚乔顿觉压力山大。这么说她必须要在妖丹用完前结丹,也就是五十年内结丹。虽然她也算是个天才,但真要将修炼时间具体化,她还真觉得有些惊悚。万一她不小心推迟个一两年,这个小祖宗怕是就当场断粮断气了,而她的心魔誓恐怕也就心心相印的发作了。 捧着手中雕工精美细腻的储物镯,楚乔只觉犹若千重,话说这年头,养个孩子可不是一般的费钱。这么些妖丹,就是青云门这种名门大派的库仓恐怕都及不上,但话又说回来,青云门没事藏这么多妖丹做什么,又不能保值增值。 将储物镯认主收好后,楚乔犹豫了好半天,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前辈,八千年来,这迷雾山从未出现过七阶以上的妖兽,是不是与此有关?” 倩娘点点头,浅笑盈盈,长眉连娟,微睇绵藐,端的是浓桃艳李、耀如春华。只听她细语绵言,娓娓道:“不错,我儿需借用妖丹中蕴含的精纯妖力来维系生机,是以这迷雾山中一旦出现突破六阶的妖兽,我便会在月圆之夜的幽月迷踪阵中将其斩杀。而这些,便是我八千多年来为儿子慢慢积攥下来的。” 楚乔再一次无话可说。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好母亲,甚至也可以称的上是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她可以双手染血,可以屠遍整个迷雾上的高阶妖兽,可以漠视罔顾数千名修士的性命,只为给予她的儿子挑选最为上乘的仆人。 可是除此之外,倩娘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生生扼杀了好不容易修炼千年得以晋级的妖兽,白白诱杀了数以千计追逐大道的低阶修士。除了她的儿子之外,任何人在她的眼中都只不过是一粒小的不能再小的尘埃,可以由她任意践踏摧残。而她楚乔,如果不是因为有利用价值,必须护她儿子周全,恐怕倩娘早已将她随意抹杀。 察觉到了楚乔低落的情绪,大概猜到原因的倩娘并不在意,这世间冷血无情的人又何止她一个。况且,强者为尊,弱者的死活本就不值得她挂心。而弱者从来就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只能乖乖地献出他们那卑微的性命。 不理楚乔的异样,此时倩娘掐指一算,距太阳落山已不足一个时辰。最后低头亲吻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凤眸微漾,再次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盛满了浓到化不开的爱意。 此时,只见倩娘右手一挥,密室中央的四根石柱便忽地往中间的土系莲台齐齐聚去,笨重的隆隆声充斥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不一会,五色莲台便聚拢到了一起。而在北部石柱的正前方却显露出了一个半米高的石台。 楚乔这才发现密室中的地面上刻满了如蝌蚪大小的铭文,并且在北部石柱通向石台的方向,有一条一寸宽的痕槽大喇喇地嵌在灰扑扑的地面上。 只见倩娘怀抱着幼狐径直走向了石台,将幼狐轻轻放在上面后,便立马背身走到了北面的水系莲台前,动作仿若行云流水般,没有丝毫停滞耽搁,只是眼角挂着的几滴粼粼的泪珠泄露了她此刻的悲伤哀痛。 凤眸灿灿,顾盼流转,这位群芳难逐、艳美绝俗的倾世佳人最后望了一眼从未见过她的儿子,不舍深情,千言万语,统统凝聚在了一粒刚刚洒落地面的泪珠里,发出嗒的一声,清脆简洁。 之后,神情肃穆决绝的倩娘向立在一旁的楚乔郑重地嘱咐了一句,“希望你按照心魔誓好好照顾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一把灵巧秀气的短剑便横空出世,转瞬之间就“噗”的一声,一个猛子狠狠地扎入了倩娘的心口。 喷洒的鲜血流落地面,慢慢注满了那道窄窄的痕槽,扯出一条血红血红的直线,开启了这场以身为祭的逆天拯救。 第六十二章 出洞 鲜活浓稠的血液顺着笔直的痕槽缓缓蠕动,在冷硬的地面上一点一点的往前推去,发出宛如毒蛇吐芯般的嘶嘶声,阴森可怖,将本就封闭阴暗的室内衬得愈发诡异。在被前方矗立的石台突兀地阻挡住去路后,火红的血色溪流便被逼改向,开始往上攀爬,蔓延扩散,直至将整个半米高的石台完全覆盖上了一层狰狞的腥红。 而趴睡其上的幼狐,却没有沾染分毫,仍旧是一身漆黑泛光的皮毛,在大片浓厚朱红的石台面上,顽强执着地坚守这份无与伦比的黑暗本色。 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胸口滚落,精准无差、不偏不倚地滴入那道窄窄的痕槽,好似永远都不会枯竭干涸。可实际上,血泉的无偿提供者,倩娘,此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地演绎着生命最后的衰竭。 刹那间,仿佛只是闭眼睁眼的一小小会儿,滑腻似酥的莹彻冰肌便立时干瘪下去,爬满纵横交错的深深皱痕。大大小小的灰褐色斑点也明火执仗地强行进驻,肆意侵占黯淡无光的枯皱老皮,没有丁点怜惜,反而异常粗暴蛮横,瞬间便荼毒了一秒钟前还灿烂生春的雪肌花貌。 此时此刻,任谁都无法将眼前伛偻枯瘪的老妪与一个呼吸前还是占尽风流、美不胜收的绝色佳人联系在一起。可就是如此,瘦骨嶙峋、面呈青紫的倩娘还在不断驱使灵力逼迫体内本就所剩不多的血液统统喷涌而出。即便巨大的痛楚已将面目全非的脸部扯露的更加惨不忍睹,但倩娘却依旧紧咬牙关,死死地挤出更多更多的鲜血。 楚乔微微侧头,把目光从倩娘的身上移开。她不愿见证美人迟暮,也不想目睹飞蛾扑火的惨烈悲壮。尽管她已经历过之前山谷中腥风血雨的洗礼,不再是手上干净无血的好好公民,可她却还远未练就铁石心肠。做不到无动于衷。最起码,现在她被身为母亲的倩娘所做的这种义无反顾的自我牺牲深深震撼了,不愿亲见倩娘的惨死。 就在楚乔撇过视线之际,随着最后一滴殷红血珠“啪”的一声坠落痕槽,汇入徐徐前行的血色细流,倩娘干巴巴的躯体终于宣告竭尽破产。也就在这时,以倩娘为中心,一道直径约半米的白色灵力漩涡陡然猝生,没有丝毫征兆,在原地飞快旋转起来。三米之内。灵气翻涌,自发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圆形气墙。 楚乔连忙退至角落,避出漩涡拉起的灵力屏障。逃出三米开外。与此同时,室内地面忽的迸发出道道金色光芒,交织辉映,将之前的灰暗一扫而光。而蝌蚪大的铭文就顺着满室的金光从地面上投射到光滑平整的洞顶洞壁上,顷刻间。各种金色铭文便包围了整座密室。 就在这时,白色灵力漩涡骤然加速,疯狂吞噬起三米之内的灵气。此时,距离漩涡最近的五色莲台倏地撤去了各自繁杂的花瓣,五座妖丹的锥型金山便无遮无拦地完全暴露在灵力漩涡唾手可得的范围之内,静静地等待它的笑纳。 灵力漩涡自不会辜负这番美意。虽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但却越转越快,分外贪婪地汲取着妖丹蕴藏的丰厚灵力。只见首先位于金系莲台的九九八十一枚妖丹转瞬之间便在楚乔聚精会神的密切注视下猛地化作了一撮黑色残灰。没有丁点过度,只是突然发生,九九八十一枚妖丹的灵力便被瞬间榨干。 之后,灵力漩涡便马不停蹄地继续享受着它的饕餮盛宴,水系、木系、火系乃至最后的土系莲台上摆放的妖丹金山。也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进了白色漩涡的巨大胃口中,徒留五撮黑灰孤零零地遗落在空荡荡的莲台上。 可吃饱喝足的白色漩涡此时非但没有胀大变胖。反而随着原地自转越来越小,三息之后,漩涡竟已浓缩成一个拳头大小,颜色也已由单一的纯白变为了混杂的青红黄白黑五色。就在此时,色彩斑斓的灵气漩涡突地发动起来,无所畏惧地跳入血红的痕槽快速前行。 鲜红的血水沾湿了勇往直前的灵力漩涡,为其披上了征战的大红铠甲,目送这位孤胆英雄奔赴沙场。不一会儿,灵力漩涡已来到了漫红的石台上,距离幼狐只有不足0.01米的微小距离。 只见,血色漩涡停滞了0.01秒后,便毅然决然往空中高高一跃,一鼓作气、奋不顾身地往幼狐的头上的百会穴飞冲而去,瞬间没入了幼狐的体内,闪闪金光也随之熄灭。密室,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暗沉。 可还没等楚乔从陡然变暗的光线中适应过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洞顶炸开,差点震隆了楚乔的双耳。 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剧烈的抖动的洞壁上纷纷滚落,摇摇晃晃的地面更是昭示着失去阵眼的幽月困灵阵的彻底溃败。落日余晖的柔和光芒从迸裂的洞顶缝隙中穿过,照亮终年位于山体内的石室。 早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相当具有责任意识的楚乔便尽忠职守地扑向了石台上的幼狐,将其抱在怀中,施展灵气护体将幼狐与她牢牢地护在防御罩下。 眼看落下的石块越来越多,石壁抖动的频率及幅度也越来越大,整个石洞明显呈现出一派岌岌可危的崩塌溃倒之势。 困锁在密室中的楚乔当机立断,马上祭出飞云碟往炸裂的洞顶快速飞去。同时流霞剑、弯月刀双双游走周身,击落随时迎面砸来的各色石块。不一会,怀抱着幼狐的楚乔便飞至了满是细密裂缝的洞顶。 虽然没有足够大的空隙容她通过,但楚乔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从容浅笑。只见她一边驱使飞云碟往后退去,一边调动灵力,灌注流霞剑。莹莹剑身锋芒毕露,挥天一斩,一道圆形剑气便夺势横出,气焰熏天,狠狠轰向了本就支离破碎的洞顶。 “嘣”,一个足可容纳两三个人通过的大洞便应声出现,披露了红霞映金的日落美景。不过,楚乔现在却没有半点闲情逸致去观赏这幅夕阳无限好的画面,而是运起灵力往洞外急急掠去。 而就在她与幼狐冥夜刚刚脱离洞顶之际,伴随着轰轰隆隆的沉重闷响,整座石洞彻底垮塌。顷刻间,一座百米高的山体重重坠陷,沦为一摊长达数百米的分裂石块,将倩娘过去八千多年的存在印记彻底销毁,湮没在这数也数不清的凌乱石块中。 放尽精血,尸骨全无,将自己的肉身完全献祭于逆天的秘法,元神化灵,全部渗入幼狐的体内,释放累世精魂,连一点灰渣都没有留下,彻底消弭于六道轮回。如今更是将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去,不留纤毫后患,竭尽全力维护爱子的平安。这种毫无保留的爱,恐怕也只有母亲才能做到如此纯粹、不惹纤尘。 低头瞧了眼仍在怀中埋头大睡的幼狐,楚乔轻叹一声,随后便全力施展飞云碟往山外奔去。可没一会儿,由远及近的数十道元婴虹光奋勇争先,你追我赶地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阵阵大能威压便早早将御碟飞行的楚乔给生生逼落到地面上。 元婴大能亲临,身为小小筑基修士的楚乔自然只能退避三舍,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强者的归去,不敢妄动分毫。因为照元婴修士的神识范围,此时怕早已锁定了她这个小喽啰的一举一动。此时若是有半分躲避藏退,怕是会立即血溅当场,成为他们眼中可能夺到所谓异宝的怀疑对象。而仅是怀疑两字,便可足足秒杀她的性命 如果这是在平时,这些几乎站立在此界顶峰的元婴道君根本就不会将精力浪费在他们眼中犹若蝼蚁一般的筑基修士身上。但是,今时今日,在这异宝突现的迷雾山,包括楚乔在内的所有幸存的低阶修士,恐怕都逃脱不了五大门派中各路元婴大能的盘查。 与低阶修士相比,异宝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致命的诱惑。因为亲身体验过力量带给他们的权力与荣耀,所以更渴望凌驾众生的强大,就如吸食毒品一样,一旦上瘾,便会欲罢不能。 元婴道君的遁速非同一般,眨眼间,便齐刷刷得掠过了楚乔的头顶。而楚乔,则被数十道威压余波冲垮在满是斗法裂痕的暗红地面上,鼻尖萦绕的全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起来。”短短的两个字,简洁明了,但却偏偏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还有十分强硬的吩咐命令。 五体投地的楚乔拼命压制住气血上涌的要命冲动,待体内的灵气稍加平稳后,这才艰难地护着怀中的幼狐从烧焦的地面上撑起半个身子,扭动僵硬的脖子试图往身后的方向瞧去。 只是余光一扫,楚乔便立时肯定了之前的猜测,果然除了那个不知所谓的煞神,就没有人会如此欠揍。 第六十三章 冥思苦想 ps: 内容没有变化,只是修改了一下苏遗风的道号,昭静真人,不是昭明真人。原谅我的粗心吧,我错了,大家不用花钱再看一遍了。 落日熔金,残阳如血,艳丽的晚霞好似打翻了的颜料,随意泼洒天边,涂抹耀眼的殷红,与金色余辉下千疮百孔的迷雾山遥遥相对,相顾无言,默默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而可怜的楚乔,还没等从数十道元婴威压有意无意地的冲击中完全解脱,恢复行动,就突如其来地被一旁耐心耗尽的黑衣煞神给没有半点怜惜地卷到了迅云墨隼的背上。然后,头昏脑涨外加四肢无力的楚乔只好抱着幼狐冥夜破罐破摔地仰躺在衣冠楚楚的昭静真人身后,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极尽粗俗之能势。 只见浸满赤朱丹彤的广辽天幕下,迅云墨隼双翼齐展凌空扇动,苍劲有力,气势勃发,仿若天之王者,肆意征服,尽情展露八面威风的凛凛雄姿。不一会儿,楚乔便在迅云墨隼的亲切护送下回到了久违的庆云镇。 进入门可罗雀的城门口,穿过门庭冷落的街道,没有之前的熙熙攘攘,没有之前的人头攒动,此时此刻,整个庆云镇呈现出一种荒无人烟的怪诞阴翳,宽敞的石板路上只有昭静真人和楚乔两人的影子映衬其上,分外孤寂。 鸦雀无声的静谧充斥在庆云镇的每一个角落,肆无忌惮地散布着扰人心绪的惨淡压抑。但老老实实跟在昭静真人身后的楚乔,现在却没有半点心思考虑这座原本繁华喧闹的城池在过去短短两日内所发生的剧变。 此时的她,正死命地催动之前便已是超负荷工作的大脑,宛如黄世仁一般残酷地压榨每一个健在的脑细胞,迫使本已疲累的它们继续加班加点,为即将到来的元婴大会审展开疯狂的备战。 如今。外围的幽月困灵阵已随着倩娘的圆寂破裂,各路元婴大能全体出动,亲自前往迷雾山查探,自不会第一时间注意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可一旦他们搜遍迷雾山,没有发现所谓的现世异宝,必会立即将视线瞄准他们这些侥幸存活下来的低阶修士。 届时,只要惹起了这些强者的丁点疑心,即便她是青云门的核心弟子,也会无差别的葬送在他们的夺宝贪欲里,而动手亲自了结她的也极有可能就是青云门中的某位师叔师伯。毕竟,人们最关心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利益。她一点都不怀疑,只要宝物的下落沾染到她身上。哪怕只有一分,她这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变也会瞬间跌停板,分文不值。 于她而言,只有彻底绝了所有人的夺宝心思,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否则。只要有一人还记挂着异宝之事,牵涉其中的她便永远也不会淡出这些强者的视线。往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窥探,只要有一点超乎常规的表现,就会被有心人给强加到异宝这件事上,引起无妄的灭顶之灾。 但是,她该怎样打消他们对此次异宝现世的执念呢?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的自私偏执。可是真真切切烙印在这个世界中极大多数修士的心中,很是流行普及。 “咚”,骨头与骨头的碰撞。低沉短促。 只见揉着额头上应声突起的一大块红肿,被强行打断思路的楚乔大脑突然死机,理智暂停,于是情感顺从本能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高声叫嚷道:“该死,好疼。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 后面理直气壮的话音生生刹住,楚乔登时满脸涨红。目光忙往自己的脚尖瞧去,愣是不敢抬头对上昭静真人那双莫测高深的无波黑眸,支支吾吾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口不择言,也是我自己没看路撞到了苏师兄,对不起。” 场面很冷,昭静真人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立在楚乔的面前,用他独有的疏离中略带厌恶的视线从上往下淡淡的俯视着只到他肩部的楚乔。没有声音,没有动作,画面停格在了两人无语对立的尴尬时刻。 如果可以,楚乔现在就想狠狠地抽自己个大嘴巴,然后立马扒个地缝钻进去。一心两用本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忘记最基本的神识探路就太有辱修士的斯文了,之后更是傻了吧唧的像凡人一样撞上了这位大神的后背,绝对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还没完,她竟然还不知死活的口出狂言,更是雪上加霜、境况堪忧,典型的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是,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自这件事故后,楚乔彻底摒弃了大意轻心的恶劣习惯。从此,在未来无限长的时间里,不仅楚乔的神识没有一刻不在警惕探查,而且灵气护体更成为了楚乔每分每秒都在自发运行的法术,与本能融为一体。即便在她练就金刚不坏之体后,这种已然成为下意识的行为都未曾减退分毫。 龟一样的时间缓缓爬过,将冻结了的秒分无限拉长,好久,好慢。就在楚乔以为他们俩就会这样相对到地老天荒之时,身为黑色雕像的昭静真人突然对楚乔传音道:“有需要交给我保管的东西吗?” 楚乔一怔,接着连忙摇头,以示并不需要。弦外之音如此明显,智商正常的她又怎会不知道昭静真人的用意。无非就是变相询问她是否夺得了异宝,而倘若异宝真的在她身上,交给宗门是她的唯一生路。 然而,她却不能接受这种饮鸩止渴的庇护。因为即便她真的交出了引发异象的七彩珠,而门中的元婴大能也亲自验证了它的功用,但她却没有办法让这些狂热的机缘追逐者相信这就是真正且唯一的异宝。到时,由此暴露的她,最大的可能就是遭受到惨绝人寰的搜魂,被人提取全部的记忆后,痴痴呆呆的度过余生。 而她也不能坦诚整个真相。先不说修阳界人妖对立的大环境及倩娘与门中卦乾道君的私人恩怨,单说数以千计的低阶修士殒落在倩娘设下的陷阱中,各门派都不会容许幼狐冥夜的存在。即便青云门真的因为她的关系顶着各方压力将冥夜从各方的怒火中保下来,但往后因此寻仇的人定不会将她二人放过。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树敌太多,终是隐患。 得到楚乔的回应,昭静真人再没有言语半句,转身就跨进了忘归楼的门槛,楚乔紧跟其后,一同步入了大堂。 只是,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空荡冷清的大堂中,只有昭静真人和抱着幼狐的楚乔两人,隔着一张四平八稳的低品灵木桌,相对而坐,沉默不语,整个画面又重新陷入海枯石烂的静止状态。 直到浩大磅礴的数十道元婴威压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大脑高速运转的楚乔掀翻在地后,二人才从各自的世界回归到现世中。 等到护着幼狐的楚乔从光净的地面上挣扎爬起,三十多位元婴真君便齐崭崭地落进了忘归楼的大堂,而紧随其后的是八个一身血污显然是刚刚经历过激战的筑基修士。一时间,宽敞明亮的大堂涌现出拥挤的意味,一个个神情肃穆的元婴大能皆被沉沉的低气压笼罩。 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轻轻往筑基修士聚集的角落瞟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楚乔明净的双眸阴了下去,但转瞬放晴,速度之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去我那。”掌门严一真君首先开口,打破了憋闷的凝重气氛。 之后,众修便在严一真君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青竹环绕、灵气浓郁的古朴别院。但是包括楚乔在内的九名筑基修士却没有被允许进入室内,只是零零散散地立在屋外,而昭静真人则不动声色地守在门口,将在场的每一个人映入他用那双宛如万年死水的黑眸,让场面更加沉寂。 而屋内,此时已没有了任何雅致精巧的摆件,只有三十五把各式各样的椅子一个紧挨着一个,贴着墙壁,密集地排成只在门口留有缺角的圆形。三十五名元婴真君位列其上,正襟危坐,表情严峻,如临大敌。 尽管他们之前已通过门中弟子留下的魂灯对这两天迷雾山中的战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但当他们真正进入夷伤遍野的迷雾山,目睹影像中血流漂杵、累尸叠叠的山谷,踩踏在一望无际的暗红地表上,被异宝降世冲昏了头的他们,终于有了片刻的冷静,浮动燥热一扫而空。 烧尽了满谷的噬梦花花肥,搜遍了迷雾山的每一个角落,三十五名元婴修士齐齐出动,只在一处偏僻的山崖处找到了打得不可开交的八名低阶修士。而他们所争夺的只不过是一件曾被人施展了强大幻术的中品宝器。而就是为了这么一件垃圾,近七千名低阶修士殒落在了迷雾山,只有九人从中存活。 “他娘的,这哪是什么异宝降世,分明就是在打咱们的脸。”歧列真君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中气十足,双目怒瞪,眼中再没有之前对于异宝的热度。 于是,借着歧列真君的话头,各位元婴真君足足憋了两天的怒气便随着打开的话匣子一股脑倒泻出来,原本寂然无声的室内突然炸开了锅。 第六十四章 会审 <>月朗星稀,夜阑人静,原本两天前还是灯火通明的庆云镇,此刻,却只有点点亮光透过影影幢幢的屋舍,斜烁着,闪动着,模糊朦胧,更显清冷。 自异宝现世以来,祁阳大陆近三分之二的元婴大能便齐齐聚集低阶修士荟萃的庆云镇,密切关注迷雾山的动向。虽然这些强者皆自觉地收敛威压,尽量不滋扰城中修士,但三十二名元婴真君本身带有的隐隐威势,还是将整座庆云镇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密不透风的巨大气场下,不经意间便迫使低阶修士纷纷出城躲避,因为任谁也不想战战兢兢地活在令人喘不动气的紧张环境中。 茫茫夜色,漆黑一团,偌大的城池空荡无人,宁静沉寂,连虫鸣鸟啼都未曾掺杂进这份难得的清幽零落之中。只是,万黑丛中一点亮,忘归楼的辉煌灯光,宛若沙海里的一粒金子,闪耀夺目,刺破笼垂的夜幕。 明亮嘈杂的室内与黑暗僻静的屋外形成鲜明的对比,数十名元婴修士各抒己见,整整杂乱无章地讨论了一个时辰,还未结束这场关于异宝现世的汹汹论战。虽然他们都一致认为此事确有蹊跷,但对于是否存在异宝这个根本性问题,众人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以歧列真君为代表的一方认为,异宝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以此为引,将低阶修士诓骗进迷雾山,以诱魔香诱使他们自相残杀,以达到削弱众门派根基的险恶用心。而外围的阵法,只是为了防止高阶修士的破坏计划,更方便诡计的施展。歧列真君坚决表示此事定是敌对势力即邪修、魔修或者妖修对祁阳大陆修仙界的挑衅,妄图借用异宝搅乱修仙界的人心和秩序。 而以蜀山派玄境真君为首则相信异宝确实现世。外围的隔绝阵法明显不属于修阳界,极有可能是源于异宝自身的防护。天降异宝,超凡的神器仙物。如果具备灵智便会自行择主,在未选定主人之前,都会带有一定的防御和攻击法力,以确保自身择主的独立性。是以,只有对它没有威胁的低阶修士才被允许进入迷雾山。如今阵破,定是有人夺得了异宝。而销声匿迹万年的噬梦花突然绽放,可能只是一千年前有人故意针对修仙界设下的陷阱,异宝与它同时发生只是巧合。 两种不同的观点激烈碰撞,数十名元婴大能争论不休,各执一词。你来我往的场面好不热闹。只是此时青云门中的一众元婴修士,除了因争辩而脸红脖子粗的歧列真君外,其余四人皆面容沉静。一语不发,与屋内争长论短、哄哄嚷嚷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知青云门的苏掌门对此事有何看法?”丹符宗宗主况华真君突然冲严一真君高声道,音调之高,压下了屋内所有的争吵声,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指引到了严一真君的身上。 视线扫过在座的元婴修士。严一真君沉声道:“众位道友与其在这里臆测争论,不妨先听取带回来的九名低阶修士所言之后再作论断。” 听此,不少元婴强者露出了羞然之色。想他们历经了多少磨难才修至元婴,哪一个不是心定志坚之辈,可是竟被这短短两天对异宝求而不得的愤懑情绪感染,失去了平和的心境。而今更是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辩,真是白瞎了他们成百上千年的修炼。 于是,在众位元婴真君集体同意下。一直在屋外罚站、差点被人遗忘的九人终于从夜深露中的室外跨入了那个无处不弥漫着强大威势的房间。 只见,此时的九人一字排开,已换去了之前破破烂烂、满是血渍的衣衫,不再蓬头垢面,而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顶着巨大的隐隐威压暴露在各位元婴真君的面前。脸上虽有畏惧之色但却并不慌张。 屋内出奇的安静,与外界大片的空寂相溶相交。室内屋外达成融洽的和谐。自九人推门而入以来,在座的三十二位元婴真君的视线便一股脑地无一例外粘在了他们身上,再没有转移离去。细细的打量,静静的注视,势要将他们九人全部看穿看透。所以时间匆匆溜过,这种恨不得要将楚乔一行九人统统扒光的瘆人目光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而楚乔他们,则老老实实地作为待宰的羔羊谦顺卑恭地立在原地,竭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石化状态,生怕惹恼了这些伸伸手便可秒杀掉他们的强者。直到作为东道主的严一真君首先开口,他们才有了一点点人的活力。 “从你开始,一个接一个,将进入迷雾山后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事无巨细,不能有半点疏漏。”说着,严一真君就向队伍的左侧微微颔首,霎时间,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便刷刷聚焦到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宫装女子身上,很是整齐划一。 女子筑基中期修为,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面薄腰纤,眼颦秋水,宛若捧心西子,多情娇弱。 但是面对三十二位强者的密集关注和强大气场,女子并不怯场,丝毫没有外表的柔弱之态,反而落落大方直接迎上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娓娓道:“晚辈天莲宗苏伊柔,第一天进入迷雾山遇到月圆之夜的遮山迷雾,整整一夜遭受到了七次妖兽攻击。其中五阶妖兽四次,六阶妖兽两次,最后一次是两只六阶妖兽的围攻。” “之后,在黎明之前,我被三只五阶妖兽追赶进山谷中。到达山谷时,已有近三千名筑基修士聚集其中。但不久便迎来了日出,噬梦花突然绽放,三分之二的修士受诱魔香的影响开始魔化。于是,大家就开始了混战。直到申时,魔化修士集体被诱魔香榨干,厮杀才得以结束。” “可就在这时,之前的异象在山谷的西南侧忽然出现,于是剩下的不足百名的修士便纷纷前去探宝。结果大家看到异宝,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拼杀,不分敌我,不管生死,好像受到了蛊惑,足足战了一天一夜,直到各位前辈出现,我们才停止了斗法。” 含娇细语刚刚结束,与苏伊柔相邻的修士立马就受到了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洗礼,不敢耽误,赶忙开始了他的叙述。 连着五个人说过去,内容皆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妖兽攻击、山谷混战、夺宝残杀。各位强者大能愈听脸色愈沉,因为从他们反馈的信息来看,异宝的影子越来越淡,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噬梦花的出现明显不是巧合。 瞧着在座各位元婴真君脸上的严肃之色,身为第七人的楚乔理了理思绪,接过话棒,柔声道:“晚辈楚乔与前面六位道友的经历大致相同,只不过我从山谷出来后并没有前去探寻异宝,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休整,其间遇到了一只带伤的六阶妖兽,与它苦战一夜后,将其收为灵兽。直到听到山中震响,被门中师兄带回。” “灵兽?是你怀中的黑狐吗?”云雾派的鲁元真君突然插声,直接打断了刚要开口讲述经过的下一名修士。 楚乔点点头,清眸流盼间闪露点点得色,颇为自豪的抱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幼狐。 满头白发,皱纹遍布的鲁元真君见此,冲着楚乔微微一笑,很是和蔼可亲,像极了年画中的老寿星。“我看看可好?” 楚乔哪敢拒绝,连忙乖巧地抱着幼狐走到鲁元真君的面前。[] 只见鲁元真君一边用满着褶皱的暗黄枯手轻轻抚摸着冥夜身上的黑亮绒毛,一边如爷爷般慈祥地向楚乔询问道:“这六阶的黑狐怎么这样小?而且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呢?” 楚乔双目澄澈,但婉转流光间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郁愁,音调也好似沉了几分。“当初我遇到它时,它已受了重伤,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然收服高自己两个小境界的妖兽。只是没想到它受了伤还厉害非常,逼不得已我只好趁它不注意,将化兽散投放到它身上。虽然在签订契约后,我立即给它用了解药,但是因为之前的伤势,尽管修为得到了恢复,可体型却还没有改变,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鲁元真君将手收回,呵呵一乐,和颜悦色道:“你这娃娃家底还不少嘛,连可暂时化去妖兽后天修为的化兽散都有。要知道,这化兽散虽然只能用于七阶以下的妖兽,但这价格恐怕只有金丹修士才能支付的起。” 眉眼弯弯,楚乔回报盈盈一笑,道:“前辈实在是过奖了。虽然我是阔云真君座下的亲传弟子,但这千金难买的化兽散我也只有一包而已。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战了一天一夜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才将它动用,我当时可是很心疼呢。” “噢,原来你这娃娃就是那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呀,嗯,不错不错,果然是天纵英才。”仍旧慈眉善目,依旧平易近人,可那浑浊无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嫉恨却被一直与他对视的楚乔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ps: 幕娋艾的取名终于用上了,日后她的戏份会很多哦。希望大家也来出出注意,不要让我一个人想个人名都要好久。<><>月朗星稀,夜阑人静,原本两天前还是灯火通明的庆云镇,此刻,却只有点点亮光透过影影幢幢的屋舍,斜烁着,闪动着,模糊朦胧,更显清冷。 自异宝现世以来,祁阳大陆近三分之二的元婴大能便齐齐聚集低阶修士荟萃的庆云镇,密切关注迷雾山的动向。虽然这些强者皆自觉地收敛威压,尽量不滋扰城中修士,但三十二名元婴真君本身带有的隐隐威势,还是将整座庆云镇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密不透风的巨大气场下,不经意间便迫使低阶修士纷纷出城躲避,因为任谁也不想战战兢兢地活在令人喘不动气的紧张环境中。 茫茫夜色,漆黑一团,偌大的城池空荡无人,宁静沉寂,连虫鸣鸟啼都未曾掺杂进这份难得的清幽零落之中。只是,万黑丛中一点亮,忘归楼的辉煌灯光,宛若沙海里的一粒金子,闪耀夺目,刺破笼垂的夜幕。 明亮嘈杂的室内与黑暗僻静的屋外形成鲜明的对比,数十名元婴修士各抒己见,整整杂乱无章地讨论了一个时辰,还未结束这场关于异宝现世的汹汹论战。虽然他们都一致认为此事确有蹊跷,但对于是否存在异宝这个根本性问题,众人产生了极大的分歧。 以歧列真君为代表的一方认为,异宝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以此为引,将低阶修士诓骗进迷雾山,以诱魔香诱使他们自相残杀,以达到削弱众门派根基的险恶用心。而外围的阵法,只是为了防止高阶修士的破坏计划,更方便诡计的施展。歧列真君坚决表示此事定是敌对势力即邪修、魔修或者妖修对祁阳大陆修仙界的挑衅,妄图借用异宝搅乱修仙界的人心和秩序。 而以蜀山派玄境真君为首则相信异宝确实现世。外围的隔绝阵法明显不属于修阳界,极有可能是源于异宝自身的防护。天降异宝,超凡的神器仙物。如果具备灵智便会自行择主,在未选定主人之前,都会带有一定的防御和攻击法力,以确保自身择主的独立性。是以,只有对它没有威胁的低阶修士才被允许进入迷雾山。如今阵破,定是有人夺得了异宝。而销声匿迹万年的噬梦花突然绽放,可能只是一千年前有人故意针对修仙界设下的陷阱,异宝与它同时发生只是巧合。 两种不同的观点激烈碰撞,数十名元婴大能争论不休,各执一词。你来我往的场面好不热闹。只是此时青云门中的一众元婴修士,除了因争辩而脸红脖子粗的歧列真君外,其余四人皆面容沉静。一语不发,与屋内争长论短、哄哄嚷嚷的氛围格格不入。 “不知青云门的苏掌门对此事有何看法?”丹符宗宗主况华真君突然冲严一真君高声道,音调之高,压下了屋内所有的争吵声,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指引到了严一真君的身上。 视线扫过在座的元婴修士。严一真君沉声道:“众位道友与其在这里臆测争论,不妨先听取带回来的九名低阶修士所言之后再作论断。” 听此,不少元婴强者露出了羞然之色。想他们历经了多少磨难才修至元婴,哪一个不是心定志坚之辈,可是竟被这短短两天对异宝求而不得的愤懑情绪感染,失去了平和的心境。而今更是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辩,真是白瞎了他们成百上千年的修炼。 于是,在众位元婴真君集体同意下。一直在屋外罚站、差点被人遗忘的九人终于从夜深露中的室外跨入了那个无处不弥漫着强大威势的房间。 只见,此时的九人一字排开,已换去了之前破破烂烂、满是血渍的衣衫,不再蓬头垢面,而是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地顶着巨大的隐隐威压暴露在各位元婴真君的面前。脸上虽有畏惧之色但却并不慌张。 屋内出奇的安静,与外界大片的空寂相溶相交。室内屋外达成融洽的和谐。自九人推门而入以来,在座的三十二位元婴真君的视线便一股脑地无一例外粘在了他们身上,再没有转移离去。细细的打量,静静的注视,势要将他们九人全部看穿看透。所以时间匆匆溜过,这种恨不得要将楚乔一行九人统统扒光的瘆人目光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而楚乔他们,则老老实实地作为待宰的羔羊谦顺卑恭地立在原地,竭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石化状态,生怕惹恼了这些伸伸手便可秒杀掉他们的强者。直到作为东道主的严一真君首先开口,他们才有了一点点人的活力。 “从你开始,一个接一个,将进入迷雾山后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事无巨细,不能有半点疏漏。”说着,严一真君就向队伍的左侧微微颔首,霎时间,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便刷刷聚焦到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宫装女子身上,很是整齐划一。 女子筑基中期修为,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面薄腰纤,眼颦秋水,宛若捧心西子,多情娇弱。 但是面对三十二位强者的密集关注和强大气场,女子并不怯场,丝毫没有外表的柔弱之态,反而落落大方直接迎上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娓娓道:“晚辈天莲宗苏伊柔,第一天进入迷雾山遇到月圆之夜的遮山迷雾,整整一夜遭受到了七次妖兽攻击。其中五阶妖兽四次,六阶妖兽两次,最后一次是两只六阶妖兽的围攻。” “之后,在黎明之前,我被三只五阶妖兽追赶进山谷中。到达山谷时,已有近三千名筑基修士聚集其中。但不久便迎来了日出,噬梦花突然绽放,三分之二的修士受诱魔香的影响开始魔化。于是,大家就开始了混战。直到申时,魔化修士集体被诱魔香榨干,厮杀才得以结束。” “可就在这时,之前的异象在山谷的西南侧忽然出现,于是剩下的不足百名的修士便纷纷前去探宝。结果大家看到异宝,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拼杀,不分敌我,不管生死,好像受到了蛊惑,足足战了一天一夜,直到各位前辈出现,我们才停止了斗法。” 含娇细语刚刚结束,与苏伊柔相邻的修士立马就受到了众位元婴真君的目光洗礼,不敢耽误,赶忙开始了他的叙述。 连着五个人说过去,内容皆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妖兽攻击、山谷混战、夺宝残杀。各位强者大能愈听脸色愈沉,因为从他们反馈的信息来看,异宝的影子越来越淡,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噬梦花的出现明显不是巧合。 瞧着在座各位元婴真君脸上的严肃之色,身为第七人的楚乔理了理思绪,接过话棒,柔声道:“晚辈楚乔与前面六位道友的经历大致相同,只不过我从山谷出来后并没有前去探寻异宝,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地方休整,其间遇到了一只带伤的六阶妖兽,与它苦战一夜后,将其收为灵兽。直到听到山中震响,被门中师兄带回。” “灵兽?是你怀中的黑狐吗?”云雾派的鲁元真君突然插声,直接打断了刚要开口讲述经过的下一名修士。 楚乔点点头,清眸流盼间闪露点点得色,颇为自豪的抱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幼狐。 满头白发,皱纹遍布的鲁元真君见此,冲着楚乔微微一笑,很是和蔼可亲,像极了年画中的老寿星。“我看看可好?” 楚乔哪敢拒绝,连忙乖巧地抱着幼狐走到鲁元真君的面前。 只见鲁元真君一边用满着褶皱的暗黄枯手轻轻抚摸着冥夜身上的黑亮绒毛,一边如爷爷般慈祥地向楚乔询问道:“这六阶的黑狐怎么这样小?而且为什么一直在睡觉呢?” 楚乔双目澄澈,但婉转流光间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郁愁,音调也好似沉了几分。“当初我遇到它时,它已受了重伤,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然收服高自己两个小境界的妖兽。只是没想到它受了伤还厉害非常,逼不得已我只好趁它不注意,将化兽散投放到它身上。虽然在签订契约后,我立即给它用了解药,但是因为之前的伤势,尽管修为得到了恢复,可体型却还没有改变,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清醒。” 鲁元真君将手收回,呵呵一乐,和颜悦色道:“你这娃娃家底还不少嘛,连可暂时化去妖兽后天修为的化兽散都有。要知道,这化兽散虽然只能用于七阶以下的妖兽,但这价格恐怕只有金丹修士才能支付的起。” 眉眼弯弯,楚乔回报盈盈一笑,道:“前辈实在是过奖了。虽然我是阔云真君座下的亲传弟子,但这千金难买的化兽散我也只有一包而已。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战了一天一夜别无他法的情况下才将它动用,我当时可是很心疼呢。” “噢,原来你这娃娃就是那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呀,嗯,不错不错,果然是天纵英才。”仍旧慈眉善目,依旧平易近人,可那浑浊无亮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嫉恨却被一直与他对视的楚乔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ps: 幕娋艾的取名终于用上了,日后她的戏份会很多哦。希望大家也来出出注意,不要让我一个人想个人名都要好久。 第六十五章 问询 遥远的天际微微露出蛋白,苍茫的夜色也像稀释了一般变作浅薄的淡蓝,九人的陈述终于结束,但屋内的气氛却空前凝滞。 祁阳大陆近三分之二的元婴修士,皆端坐不语,宛如庙宇里的一尊尊佛像,庄严肃穆,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而处于问询对象的九人,则耳观鼻鼻观心,很是识相地充当着纹丝不动的木头人,耐心地等待着各位元婴真君的指示。 “你们中有七人都言,自己是被妖兽追赶进山谷中的,对此,你们可发现迷雾山中的妖兽有何异常?”天莲宗宗主妙玉真君轻启朱唇,首先为下面静立的九人下达了指令。 接受到讯息的九人立即陷入了回忆中,但只有片刻,九人的沉默便被打破。首度开腔的便是唯一的天莲宗弟子苏伊柔。“回禀宗主,之前弟子已在此地历练三年,足迹几乎踏遍大半个迷雾山,但所见的五六阶妖兽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三十只,尤其是六阶妖兽,弟子也只见过三次,可就在那晚,只一夜的时间,弟子便遭到了四只六阶妖兽的攻击,很是奇怪。” “不错”,蜀山派弟子何年月适时接话,朗声道:“晚辈在那晚也灭杀了四头六阶妖兽,而所遇见的五阶妖兽也有十头,这似乎与出世的五六阶妖兽的数量有所不同。恕晚辈拙见,只有掩藏在迷雾山中所有的五六阶妖兽全体出动,才能达到如此密集的程度。” 其余七人没有再继续接话,而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以示对以上两人观点的赞同与支持。 “那你们可还有其他发现?”音声如钟,鹤发童颜的玄境真君追问道。 此时挺身而出的第一人换成了蜀山派精英弟子高承祚。只见他面色从容,表情淡定,侃侃道:“启禀师祖。弟子发现那晚的妖兽比平常亢奋许多,只要遇到修士,不管修为高低皆拼命相搏,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而且我被妖兽驱赶到山谷中时,意外发现山谷外围有一道红色裂痕,那两头六阶婆罗蛇不敢踏进半步。” “高师兄所言不虚,弟子也注意到了那条印记,追我到山谷的妖兽对此看起来颇为畏惧。”蜀山派精英弟子杨平补充道。 “照你俩所言,那道痕迹应是用驱兽朱砂划裂的抑妖圈,只要元婴期以下的妖兽胆敢跨入半步。就会白白折损修为和污毁根基,所以它们才停止了攻击。”说到这,歧列真君得意洋洋地斜了一眼旁边脸色阴沉的玄境真君。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根本就一场阴谋,你这老小子还不相信。你见过哪家异宝现世会自带驱兽朱砂的,这下你可算听明白了吧。” 看不惯歧列真君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玄境真君立马回嘴道:“驱兽朱砂。你这老东西还真敢想,那可是要用元婴期以上的腾蛇精血才能调配而成的。而这带有上古神龙血脉的腾蛇早在两万年前就在修阳界绝迹了,这年头你从哪能淘换的到。而且,咱们明明彻底搜查了那座山谷,根本就没发现过他们所说的裂痕,你别在这信口雌黄了。” “你说谁信口雌黄呢”。歧列真君双目圆瞪,冲着老对头玄境真君叫嚷道:“这灭绝了的噬梦花都能在迷雾山出现了,怎么就不能有驱兽朱砂?当时我们没找到抑妖圈不等于它就不存在。要知道驱兽朱砂的效用也是有时限的,搞不好我们探查时抑妖圈就失效了,所以才没被发现。” “好了,你们就别再吵了”,鲁元真君突兀插声。截住了两人的争吵,同时目光转向楚乔。一脸慈爱之色,“你这娃娃,有什么发现吗?” 突然被点名的楚乔略微一怔,不过转瞬便反应过来,眸球乌灵,吟吟道:“晚辈确也发现了前面两位道友所说的痕迹。除此之外,晚辈还觉得那夜的迷雾似有不妥之处。” 楚乔故意在此处顿了顿,皎若秋月的玉颜上浮现出一抹犹疑之色,但片刻后便化为一股子果断,清声道:“晚辈怀疑那迷雾中掺杂了令妖兽激奋的警跌香,所以才会使妖兽失去理智疯狂攻击进入的修士。” 楚乔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全体修士的缄默。虽然众修都察觉到了妖兽攻击的古怪,可还都未曾或者说是刻意不想联系到警跌香一物。而今,这层窗户纸被楚乔无情捅破,逼得在座的各位元婴修士不得不直面这个最令他们头痛的问题。 不同于噬梦花和驱兽朱砂的传奇罕见,警跌香在修阳界那可是人尽皆知、如雷贯耳的罪魁祸首。祁阳大陆三百年一次的兽潮来袭,就是那些道行高深的妖修大能利用警跌香驱使低阶妖兽对整个修仙界发动的攻击。而这三百年一次的循环,则是由警跌花的花期决定。三百年花开,三百年战事,每当警跌香现世都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的来临。 “你是从哪里确定迷雾中有警跌香的?”丹符宗宗主况华真君眉头紧皱,英朗的面容布满忧虑。 而在座的各位元婴真君竟也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皆忧心忡忡,表情肃然。距离上一轮兽潮爆发仅仅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年,五大门派还处于修养生息的阶段,整体实力还未恢复,尤其是元婴修士的数量这么多年来不增反减,直接制约了修仙界的实力。而现在如果有一批警跌香被那些元婴妖修掌握,趁此时机发动兽潮,极有可能动摇修真者对整个祁阳大陆的控制,成为下一个妖魔横行的祁炎大陆。 见这些在祁阳大陆上如神一般存在的强者如此紧张,楚乔虽不了解他们思虑的广度和深度,但也只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再继续胡诌,以免造成整个祁阳大陆的混乱。本来她是想利用警跌香一事转移各位强者的视线,让他们相信此事只是故意设下的陷阱,掐灭异宝的源头。可是没想到大家对兽潮一事如此忌惮,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一般,面临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于是,介于不为社会制造恐慌的良好素养,楚乔连忙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后,这才慎重答道:“晚辈并不能确定迷雾中有警跌香,只是曾见过几次低阶阶妖兽完全不顾忌自己的安危,像疯了一般袭击比它高出整整一个大境界的筑基修士,所以才会有此猜测。” 听完,况华真君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阴沉,锐利的目光依次扫过剩下的八人,问道:“你们是否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许是语气过于严厉,场面也过于严肃,剩下的八人似说好了一般,并没有答话而是整齐的点头,动作还出奇的小心。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况华真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见他指了指身着丹符宗精英弟子道袍的两人,命令道:“你们具体报告一下所看到的情景。” 筑基后期的胡达连忙回话道:“禀宗主,弟子曾先后看到过两次低阶妖兽主动攻击比它高阶的修士。第一次是三只两阶旋风兔挑衅一名筑基初期修士,后被其一剑斩落。而第二次,是我自己遇到了一只四阶战羚羊。本来我并不想浪费灵力,只是释放威压企图将它吓退,哪知它却不知好歹仍旧发起攻击,被我轻易杀灭。现在想来,它们确实像受到了警跌香的蛊惑。” 胡达讲完后,一旁的筑基中期修士李岩紧跟着讲道:“弟子也曾遇到过六只两阶斑斓鼠阻挡住去路。原是想这种以胆小著称的妖兽只要用法器威慑一下便会四散而逃,可却没想到它们却像发了狂一样朝我扑来,最后只好将它们斩杀。” 猜测得以确定,警跌香确实出现在了迷雾山。因为只有警跌香才会叫这些修行艰难的妖兽豁出性命与修士竭力而战,也唯有警跌香才能迫使它们忘却对于人修强者的畏惧,摆脱贪生怕死的本性。 于是,残全不全的信息终于在各位元婴真君的脑海里连成一串,再加以适当的脑补和想象,所谓的真相便华丽诞生了。 心怀不轨之人借用异宝现世吸引低阶修士进入迷雾山,开启阵法阻挡高阶修士识破他们的伎俩。之后,利用警跌香、诱魔香和异宝的再次出现,企图杀灭进入山谷的所有低阶修士,志在摧毁修仙界的根基。 因为经此变故,五大派短短两天几乎都损失了近千名弟子,筑基弟子的折损尤为惨重,各派都有三百人以上的折损。虽然五大宗门底蕴深厚没有伤及根本,但却也因此大大削弱了实力。而这种折损如果放到一个中型门派身上,那么这个门派就怕是里解散甚至灭门不远了。 而其他门派和散修联盟的损失,虽然不及五大宗门,但却会因此遭到致命的打击。用不了多久,祁阳大陆便会嫌弃一阵持久的门派吞及消亡的浪潮。可以预见,未来百年内,这场修仙界的动荡都不会停止。 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想象,没有人再去关心所谓的异宝,因为他们已经完全被脑补出来的真相惊醒,对异宝陷阱论深信不疑。 但是在这像极了追悼会的气场里,却唯有一人没有披上肃严的外衣,刹那间,浑浊的眸子盛满狂热,沙哑的嗓音带着激动的亢奋夺口而出,生生将话题转向,强硬突兀。 “既然你们九人都说没有寻得异宝,不妨打开各自的储物袋让我们查验一下。” 第六十六章 鲁元真君 犹如枯树老皮的脸上爬满与之截然相反的昂扬,表露不同寻常的极致蓬勃,此时,暮气沉沉的鲁元真君陡然神采焕发,精神矍铄,两眼放光紧紧盯着楚乔一行九人。(.) 而在座的其他元婴真君虽然已经确信迷雾山之事从头到尾都是一起精心策划、妄图颠覆正道统治的阴谋,但是对于引动异象的宝物,不管它是不是诱饵,它的存在以及真假都必须明确。无论如何,模棱两可的猜测对于这些谋求机缘、图谋飞升的真君强者来言是绝对无法容忍的结果。 尽管被八人争夺的中品宝器曾被设下过强大的幻术,但如今,法力全失,只留下零星的施法印记,不能由此百分之百的肯定这就是先前引发异象的宝物。而从他们对迷雾山掘地三尺的地毯式搜查来看,也并没有发现有关异宝的任何踪影。而今,只剩下九人的储物袋没有被查验,而这却是那异宝最后的一处可疑的容身之所。 一般来说,公然要求探查修士的储物袋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因为这是对其尊严的蔑视和欺辱。但是相对于活命而言,这种奢侈的昂贵之物实在不是弱者可以承受得起的。此规条只能适用于同阶修士,低阶修士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像是一个可怜的乞丐,只能靠出卖自己的尊严来乞求富人的施舍,竭尽全力苟延残端。 只见接受到命令的九人面不改色,立马动作迅速地掏出了各自的储物工具,抹去上面的神识,准备迎接诸位元婴真君的查验。 于是,三十二名稳坐高位的元婴大能终于纡尊降贵地离开了他们的宝座,自动分为两队,分别从九人的左、右两边同时展开他们的视察工作。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三十二名元婴真君开始亲自确认九人的储物袋。其中鲁元真君的工作可谓尤为认真,哪怕是楚乔那个空无一物的储物镯,都让面前的鲁元真君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你这娃娃怎么会有两个储物镯,而且其中一个为什么是空的?”鲁元真君依旧眉开眼笑,但看向楚乔的目光却不再和善,反而异常锐利,恨不得要将她的灵魂穿透。 楚乔心底一惊,但面上却不显分毫。美目流转,嫣然巧笑,镇定自若地回道:“这个储物镯是晚辈在山谷中所捡之物。当时里面除了几具妖兽尸骨和两件没有品级的衣衫外便再无他物,而这些东西也已悉数被晚辈移入了师父阔云真君所赠的储物镯内,所以才会变为空的。” “噢,那你为什么要将它腾空?保持原样不好吗?”鲁元真君微微眯眼,继续追问道。 淡淡的晕红浸润白璧无瑕的双颊。似朝霞映雪,丰姿冶丽。只听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楚乔缓缓道:“前辈也看到了,经迷雾山一事晚辈的家底已几乎耗尽,只余下几件法器。晚辈想着,一个储物镯反正就够自己用了,所以打算把这个捡来的储物镯卖掉以弥补此次的损失。并没有准备将其留下。” 解释合情合理,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稍稍减去锐气变作柔和,楚乔暗松一口气。 倩娘给她的储物镯没有梨空镯的强大。不能屏蔽神识,得亏她在外面时提前想到了可能会检查储物镯一事,豁出老脸去求了对她极不待见的昭静真人,舔着脸问他能不能换件衣服,做一下自我清洁。 结果只瞧见昭静真人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一抽。然后冷冷飘出了两个字,“随便”。于是她立马顺杆往上爬。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给自己丢了个大水球,同时设下禁制,在脱掉衣服的瞬间将妖丹全部挪入梨空镯内,因为她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这位厌恶她的冷面煞神是一百个不会在她脱光光的时候窥探半分的,估计倒贴灵石让这位仁兄看,他都嫌污了他那双高贵的眼睛。但没想到的是,余下的八人也纷纷响应了号召,与她一同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了各位元婴真君的面前。 可就在楚乔暗自庆幸之际,眼光毒辣的鲁元真君一眼瞄到了楚乔腕上的梨空镯,没有灵气却异常别致,绝不是一般的俗物。是以刚刚消散的怀疑又重新聚集,道:“你腕上的木镯是何物?” 此言一出,立马拉响了警钟。拼命压下眸中的惊讶,显露最为澄澈的眸光,楚乔轻轻褪下雪腕上的梨空镯,主动递到了鲁元真君的手上,柔声道:“此镯是我娘留给晚辈的遗物,乃我爹亲自用灵木炼制,虽不是什么法器,但十几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除了装饰之外,也是对爹娘的怀念。” 神识包裹住整个木镯,沿着材质本身的纹理细细探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灵气微波,也没有搜寻到可疑的神识印记,完全只是一支最为普通不过的木镯,没有丝毫异样。 “鲁元师弟,这木镯只是用寻常的红英木稍加炼制而成,并无不妥之处。我看咱们还是快点往下检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云雾派掌门鹿鼎真君出声催促道,脸上隐隐露出不悦之色。 储物工具的检查本就极其简单,以他们元婴期的修为更是神识一扫便可查验的明明白白,连九个人身上的佩戴也都尽收眼底,一目了然,根本就不需要如此麻烦。可是这位大限在即的鲁元真君却非要一点一点的用神识密密覆盖住每一个储物器具,耗时颇长。单是检查上两个个修士的储物镯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甚至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摊在地上一个一个地细细检查。 鹿鼎真君已经对这位即将坐化的师弟彻底无语了。近一百年来,随着大限的推进,这位止步元初的师弟便致力于搜寻各种方法试图延长自己的性命,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有一次竟还对门中的两名金丹真人动了杀念。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这两名金丹长老怕是要当场陨落,但两人也身受重伤,其中一人更是金丹碎裂,至今都未曾恢复。也是自此事后,鲁元真君便出外历练,起码有七十年都未曾回门。哪成想,竟在这庆云镇遇见了这位垂垂老矣的师弟,而他现在的表现,更是丢尽了整个云雾派的脸面。 因为鲁元真君检查三个人的功夫,另外一队已然结束了六个人的搜查。现在,两队人马在楚乔处汇合,三十一名元婴真君都在盯着鲁元真君,暗示他尽快结束对楚乔的查验。 然而,鲁元真君却直接无视各位元婴修士的集体注视,神识再一次探入梨空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才不慌不忙地将木镯归还给楚乔,然后若无其事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下一名筑基修士,继续进行一丝不苟的检查。 与鲁元真君的苛刻挑剔相比,其余三十一位元婴大能的稽查则随便的多,神识匆匆一扫,便往下一人走去,不一会儿,只剩下鲁元真君一人在众位元婴修士的静静围观下自顾自地开展巡查工作,耐心细致,丝毫看向他的怪异眼光。 而被检查完的楚乔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神经绷紧,戒备全开,视线虽然没有汇聚在鲁元真君身上,但精神却高度集中,无时无刻不在感知鲁元真君的行动。将死之人,除了坦然接受寿终正寝的选择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因为畏惧死亡而导致的癫狂。而鲁元真君,在这注定的大限之年,显然不会乖乖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修炼生息诀的她,虽然目前只停留在最初的阶段,但对生之气息的感觉却异常敏锐。一般而言,只有高出一个大境界的修士才能看出低阶修士的真实骨龄以此来判定低阶修士的年岁。但对于楚乔而言,只要通过观察生之气息的多少便可大致了解修士的寿数。尽管也受到修为的限制,高出两个大境界便会阻扰她的判断。但是鲁元真君身上的生之气息已然消失殆尽,死气萦额,天要人亡。 半个时辰悄然逝去,毫无所觉的鲁元真君在众人静默的凝望下终于来到了苏伊柔的面前,开始最后的检查。只见鲁元真君先用神识将三个储物袋紧紧包住,悬于在半空之中,接着神识一挑,只听“霹雳乓啷”一阵声响,灵石、法器,妖兽尸骨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掉落一地,之后,便看到老态伛偻的鲁元真君蹲了下去,如收破烂一般一件一件的捡起地上的东西,运用神识仔细检查。 此时,云雾派掌门鹿鼎真君的脸已乌云密布,面呈青黑。此次幸存的九人中蜀山派和丹符宗各有三人,青云门两人,天莲宗一人,唯独他们云雾派一名弟子也没有走出迷雾山,本就在四派面前丢了面子。而今,再加上鲁元真君的这番自降身份的做派,他们云雾派的里子和面子算是彻彻底底的败光了。 可就在鹿鼎真君羞愤难当之际,鲁元真君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子笔直,腰背忽然没有了先前的弯曲,浑浊的眸子突然大放光芒,张狂之色夺眶而出,伴随着三声仰天大笑,只见紫光乍现,耀眼刺目,一闪而过后,屋内便再也没有了鲁元真君和楚乔一行九人的身影。 第六十七章 追击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如碧玉一般澄澈,似海水一样明净。[]而在这恍若蓝缎子织就的唯美天幕中,绚烂的紫色流线横空出世,刺破宁静,搅乱祥和。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各色遁光亦急速掠过,各成一线,划出长长的印痕,割裂整个蓝色构图。 视线锁定一马当先的紫色流光,只见鲁元真君正全力驱使脚下的紫色拂尘迅猛飞驰。此时的他,早已扯去了和善的面具,眸中隐隐泛着红光,枯瘦褶皱的脸上显露暴虐的疯狂。 而楚乔九人则各自被一缕紫色拂丝缠绕束缚,悬吊拂尘之后,晃荡高空之中。此时的他们,灵力已被身上的拂丝禁锢,半点也运用不得,只能默默忍受没有灵气护体遭遇的呼啸罡风,可谓风头如刀面如割的真实写照,也只能任由拂丝悬摇,承受各种出其不意的肢体碰撞,有时面对面,有时背对背,只片刻功夫,他们九人已是眼冒金星,遍体疼痛。 各路元婴修士越追越近,鲁元真君干裂的嘴角微微一扬,带起阴瑟的讥笑。只见他立时大掌一挥重重的拍落胸口,“噗”,心头血从口中喷出,渗入拂身,没有一丝遗漏。得到精血灌注的拂尘马力陡然增强,迅电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修的视野中。 修士的精血中有三滴最为宝贵,即指尖血、舌尖血和心头血,而后两滴精血只能到元婴期才会在修士的体内形成。指尖血的损耗需要五到十年的时间方可恢复,舌尖血则起码需要温养五十年,而心头血一旦动用,轻则修为停滞,终身不得晋级,重则根基受损,修为倒退。寿元削减。但是它们却能让修士在最短的时间里爆发最大的潜能,尤其是心头血,其往往能将修士所施的法力瞬间提升一两个级别,通常是作为保命的最后一搏。 眼睁睁看着鲁元真君借助心头血飞快遁逃,连元后修士也无法企及,其他四派的元婴大能脸色已阴沉得好似要下起雨来。当着他们的面竟然敢公然掳走门中弟子,不管这些弟子是谁,是否重要,这都是对所在宗门尊严的挑衅,是四大门派绝对不允许的。更何况这死里逃生的九名弟子。哪怕之前有人不被其门派看重,但现在,他们确确实实已入了他们这些元婴大能的眼。向宗门证明了他们自身的价值与潜力。 异宝现世这场阴谋中,五大宗门进入迷雾山的弟子几乎全军覆没,其他门派和散修联盟更是一名弟子也没有从中存活。而坚持到最后的九人,皆通过了迷雾山中的残酷厮杀,抵挡住了诱魔香的蛊惑。无一不是实力出众、心性上佳之辈。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才发现了这么一两个好苗子,哪容得被寿数将近的鲁元真君破坏。尤其是在各派折损了近千名弟子的情况下,这九人对于昭示门派实力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 而在迷雾山一败涂地、无一弟子生还的云雾派,其门中余下的五位元婴真君此时更是愁眉不展、忧心如焚。尤其是掌门鹿鼎真君,脸色已宛如包公一般,死黑死黑。 他是知道这位鲁元师弟不会甘心就此圆寂重入轮回。所以才会有之前神经兮兮的怪异举动,但却怎么也没想到鲁元真君竟然丝毫不顾宗门安危当众掳走四派弟子,触及四大宗门的逆鳞。 事到如今。如果九人无事还好,而一旦出现意外,虽然此事是由鲁元真君一人引起,但作为其宗门的云雾派必然无法置身事外,受到四大宗门的迁怒。成为众矢之的,为这位不久于人世的鲁元真君承担可能绵延数百年的怒火。 而如果兽潮当真提前爆发。四大宗门因此事心存芥蒂从而共同针对云雾派,将其首先推向前线,那么门派必将陷入苦战,极有可能会动摇根基。鹿鼎真君愈想愈心惊,身为掌门的他怎可允许自己苦心经营数百年的门派陷入此番陷境,于是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将精血滴入脚下的飞剑,疾驰追去。 看着鹿鼎真君一闪而过的身影,剩下的元婴修士皆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鹿鼎真君会做如此牺牲,但谁都没有减弱输出的灵力,依旧全速飞行往前追去。尤其是四派的掌门,此时,他们皆不约而同地往自己的飞行道器中注入指尖血,转瞬间,也消失在了众修的面前。 呼呼的烈风毫不留情地扇在脸上,乘坐拂尘版悬挂云霄飞车的楚乔完全睁不开眼睛,只能在一波又一波的风浪拍打中死死护住怀中的幼狐,闭紧双目,迎接一次又一次与剩余八人的碰撞,忍受着待宰羔羊的命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只能像现在这样作为吊在车尾的风筝,纵然百般不愿,却始终无法挣脱这看似纤细柔弱的丝线,只能被动的等待他人的救赎。 纤云不染的碧蓝天幕下,刚刚经历过昨天三十二位元婴真君婴火洗礼的山谷此时一派荒芜,寸草不生,连石壁也熏成了黑灰色,呛鼻的焦糊味弥漫的到处都是,一下子就激走了从高空坠落到地面上的头昏目眩,终于脚踩实地的九人立即清醒过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面前一脸狰狞的鲁元真君。 此时的鲁元真君双目猩红,闪烁嗜血的冷光,但双唇却没有半点血色,惨白如纸,而嘴角处还挂着几滴殷红的血渍,刺眼夺目。只见鲁元真君冲他们桀桀一笑,一件类似女子梳妆使用的镜子便陡然握在了他那干枯嶙峋的粗糙手掌上。 镜面雪白通透,镜体黑如纯漆,整个背面纹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而在镜柄处则镶嵌着一个如夜明珠大小的微型骷髅头,阴森诡异,栩栩如生。 突然间,鲁元真君轻轻一抛,整把仕女镜便悬于楚乔九人的头顶上空。眼看镜子随着鲁元真君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愈变愈大,楚乔眸中的恐惧也愈来愈浓。 因为此时她分明看见一股股宛如麻绳般粗细的死气纷纷争先恐后地从那个已如鸡蛋大小的骷髅头中汩汩涌出,在他们的头顶上空蔓延铺展,已然织就起了一张鱼鳞状的黑色大网,而且正慢慢往下逼近,目标直指位于下方的他们。 但被紫色拂丝捆绑住的楚乔此时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立在原地瞪大双眼,亲自看着那层厚厚的死气带着冰凉的寒意向自己沉沉压来。凭着她对死气的感知,这张黑色大网所聚集的死气浓度足以在接触到他们的瞬间,立时剿灭九人身上所有的生之气息,也就意味着只要沾染到身上半分,他们九人就会立马身殒,没有丁点商量的余地。 三米,一米,半米,十寸,九寸,八寸...冷冽的死气慢慢下移,就像在倒数他们的死亡时间,一秒一秒,楚乔的呼吸也渐渐停止,五感关闭,忘却一切,瞳孔中只有那一张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的黑色大网。 在距离楚乔还有六寸多时,九人中个头最高的杨平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抽搐倒地,须臾间便化作了一滩黑水。接着,又有两名身材高大的修士触及到了那张死亡之网,亦是用他们最后的生命喊叫了两声后,成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绝望、无助、惊慌、不甘、怨愤、期盼,各种复杂的表情纷纷掺杂在剩下六人的脸上,淋漓尽致,精彩纷呈,这就是人们面临死亡的真实情感。 “啊”,又一声悲怆的哀嚎响彻山谷,又一汪黑水渗入暗红的地表。没有人来怜惜,没有人来拯救,黑色巨网依旧往下推进。 但就在楚乔默默忍受着死神降临之际,一道金光突然闪过,穿透浓重的死气,刺裂华丽的黑网,纯洁的蓝色又再次从零碎的缝隙映入楚乔的眸中。 可好景不长,下一秒楚乔他们五人便被系在身上的紫色拂丝往空中一甩,直接化作五道完美的抛物线直直砸向那面已有一丈长的镜面。而那原本白璧无瑕的镜面,此时却已爬满了一道道黑色细线,以经纬状覆盖住了整个镜面。又是一个沾之即死的夺命凶器,急速往下坠落的五人又是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临近,等待奇迹的再次出现。 “咔”,楚乔他们只能听到这一声宛如天籁的音响,之后便是一股澎湃的灵力波在他们距离镜面只有三寸之时生生止住了他们下坠的身形。接着就是海浪一般的冲击力将他们五人远远推出了山谷。还未等他们从空中落地,一声几乎要震破所有人耳膜的冲天巨响骤然在山谷中炸开,撼动了整座迷雾山。 波澜壮阔的暴虐灵力从山谷中倾泻而出,铺天盖地地往外围汹涌冲去,一波又一波,片刻后便蔓延到了刚刚降落在十里之外的五人身上。前所未有的灵力冲击,立时将他们掀翻在地,当场便昏迷不醒。而此时,这五人,当然也包括楚乔,口鼻皆被震出了细细的血流,顺着脸颊滴落泥土,染出点点血渍。而从楚乔体内流出的鲜血,却格外冶艳赤红,萦绕着淡淡芬芳,宛如陈年的红酒,最是撩人心弦。 与此同时,一道高十米、宽三米的巨大蘑菇云从山谷中猝然升腾而起,三息之后,便涣散为滚滚白烟,以山谷为中心的五里范围内,只剩下这遮天蔽日的厚实烟雾,入目所见,皆是一片蒙白。 第六十八章 异动 白烟滚滚,连天接地,升腾蔓延,与蔚蓝色的天幕相交相融,只片刻功夫,澄澈的碧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染白,但却并不纯正,透着隐隐的灰色调色,将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天际都浸成了压抑的阴色。 顷刻间,大雨没有一点预兆忽然从灰白的天空倾盆而下,“哗啦哗啦”,豆大的雨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狠狠砸落地面,发出响亮的抽打声。仿佛只是一息之间,这密如瀑布的瓢泼大雨便包围了整座迷雾山乃至庆云镇,雨水飞溅,迷潆一片。 暴雨如注,滂沱淋漓,悬停于高空中的四派掌门此时皆眉头紧锁,面有忧色,望向迷雾山的目光凝重深邃,在这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格外沉静。 而身陷迷雾山的云雾派掌门鹿鼎真君,此时则仰倒在距离山谷六里之外的一处怪石嶙峋的颓败之地。身上的中品防御道衣已然破裂不堪,手中的本命法宝鎏金画天戟也已黯淡无光,一条细小的裂缝贯穿其上,虽然微不可见,但却确确实实割裂了鎏金画天戟的整体美感。 雨多如毛,肆意地冲刷着没有任何灵力护体的鹿鼎真君,将沾染在他胸口的血渍洗涤清洁。真真切切地感受着雨柱的拍打,面无血色的鹿鼎真君双眼瞪天,直勾勾地看着灰暗的天空,不甘怨恨齐齐从脸上闪过,最终化为了嘴角挤出的一抹苦笑,酸涩哀楚, 当初他宁可耗费精血追赶鲁元真君是为了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将四派对宗门的迁怒减少到最小。而今虽然他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可付出的代价却让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尽管早就知道现在的鲁元真君已不是曾经那个驯良平和的师弟,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此人竟癫狂至此,因为畏惧即将到来的大限而彻彻底底的疯魔。 在他追至山谷时,他竟然发现鲁元真君动用搜魂镜企图用九人的性命献祭。重放在山谷中发生的一切,以获得关于异象再现的真实场景。而此法比搜魂术更为强大,因为搜魂术只能获得个人的记忆,而个人的记忆却并不代表真实的经过,但搜魂镜却可通过在事发地点事绞杀与事件有关之人的方式,拼凑重组九人的记忆,根据九人不同的视角展露出被忽视的细节,以获得最贴近真实情况的画面。 眼看已有四人惨死在鲁元真君的搜魂镜下,鹿鼎真君立马祭出本命法宝鎏金画天戟刺破死气网,之后更是斩断拂丝用灵力将剩余的五人远远送出他们二人的斗法范围。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计划被破坏的鲁元真君竟恼羞成怒,下一刻便不顾一切地引爆了元婴,势要与他同归于尽。 而他。自然始料未及,虽然也立即舀出了储物镯中的所有道器,甚至连本命法宝也被派出,但连化神道君都要忌惮一二的元婴自爆又岂是儿戏。纵然他侥幸逃脱,但本命法宝却因此受到重创。而他自己如今亦根基受损,晋级怕是终生无望了。(.好看的小说) 嘴边的苦笑愈来愈浓,鹿鼎真君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但却在第一时间被坠落的雨水冲散,一干二净。荡然无存。 二十六岁筑基,一百五十二岁结丹,四百一十一岁结婴。修行近千年的他曾经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元后。可时至今日,为了五个其他门派的筑基弟子,他竟然被鲁元这个疯子重创根基,止步元中,元寿更因此缩减。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结局可以预见,他是决计不会出手。哪怕云雾怕就此灭门,他都不会再眨一下眼睛。 可事实就是事实,为了五名微不足道的低阶修士,为了丧心病狂的鲁元真君,为了执掌百年的宗门,他,鹿鼎真君的大道终究是被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阻断。只是不知道,在他濒临死亡之际,他会不会也如鲁元真君一般疯狂,贪生畏死,惶惶不可终日呢? 迷雾山的倾盆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将本就染满血腥的暗红地表浇洗了一边又一遍。地面上泛着淡淡血红的雨水顺着地势肆意流淌,不知不觉间,淡红的雨水竟从迷雾山涌出,一股一股地往庆云镇的方向潺潺流去。 一天后,笼罩在迷雾山的滚滚白烟终于随着雨水的冲刷瓦解消散,天空终于放晴,依旧是漂亮的蓝,但郁郁葱葱、碧波荡漾的迷雾山已是面目全非。 覆盖其上的植被几乎被焚烧殆尽,远远望去只剩大片的焦黄和裸露的地表。而最糟糕的是,整个山体已支离破碎,以山谷为中心的五里范围之内更是没有任何的凸起之物,而是沦为了一个深达数十米的巨型圆坑,没有任何生命体的存在。 但就是在这样险恶之地,三天之后,汇集了来自大半个祁阳大陆的数以万计的七阶以上妖兽。而进入元婴期脱离妖兽属性的二十多名妖修大能,也纷纷从不同的地方赶来,不约而同地齐聚在了已是千疮百孔的迷雾山上。 一时间,祁阳大陆的修仙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五大宗门尤其是距离迷雾山最近的青云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皆笼罩在空前的紧张氛围之下,以至于仍在闭关的元婴真君也提前结束出关,大战一触即发。 青云门凌云峰大殿中,一位青衣老者稳坐于掌门之位,而掌门严一真君却如其他元婴修士一般在下首的两侧落座,很是恭敬。 老者高瘦,下巴处蓄满长长的白须,慈眉善目,面色红润,一派仙风之气。但是此时,老者脸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只见他目光扫过下面的八位元婴真君,最后停留在了掌门严一真君身上,道:“此次迷雾山之事,可确定是哪路人马所为?” 严一真君连忙站起,对着老者躬身一礼,答道:“回师叔,虽然已确定异宝现世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修仙正道设下的陷阱,但却无从得知具体是谁所为。弟子私认为,虽然妖修、魔修、邪修皆有可能,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后两者的嫌疑更大。” 说到这,掌门严一真君顿了顿,小心地瞥了一眼康裕道君的脸色,继续说道:“三百年爆发一次的兽潮,是我祁阳大陆数万年来的传统,没有一次提前或延后。虽然每次兽潮都会死伤无数,但这确是祁阳大陆维持人兽平衡的独特方式,也是优胜劣汰的天道法则。如今,警跌香突然在迷雾山出现,将兽潮爆发的时机提前,这无论是对正处于休整期的妖兽还是人修而言,都是一场苦战。” “而魔修或者邪修则极有可能趁我们与妖兽两败俱伤之际发难,意图颠覆我正道统治。当年祁炎大陆便是在兽潮结束后魔修被趁虚侵占,以致祁炎大陆近万年来的正道不兴,魔道猖獗。” 康裕道君点点头,道:“而今迷雾山中是否出现了化神期妖修?” “禀师叔,目前并无化神期妖修出现,但却有近三十名元婴妖修聚集。” 康裕道君微微皱眉,目露思虑之色。短短三天,便聚集了近三十名元婴妖修,这也就意味着整个祁阳大陆的元婴妖修几乎倾巢出动,全部聚集到了迷雾山。虽然以他化神中期的修为,不要说三十名元婴妖修就是一百个他也不惧,只要没有化神妖修的存在,此事他一人便可了解,但是,如此大的阵仗,恐怕那两个老家伙早就收到了消息,现在应该正在从灵降大陆赶来的途中。 寻常的妖兽只有到七阶才会开启灵智,突破十阶后便可化为人形,摆脱兽类属性成为妖修。但妖修却没有所谓的门派观念,驱使没有灵智的低阶妖兽发动兽潮,只能是依靠警跌香或自身的灵力威压。但对成百上千万的妖兽施展威压却极耗灵力,而且也无法让妖兽无视自身的安危去攻击人修,只有警跌香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三万年前来,灵界大能将上界的警跌香赐予修仙资源较为匮乏的两个大陆,为的便是通过兽潮缩减日渐膨胀的妖兽和人修数量,进行内部淘汰,更是订下了只要警跌香现世便是兽潮爆发之时的约定。而今,一旦让这些妖修发现有警跌花绽放,那这场浩劫便无法避免。届时,那两个老家伙也必会参与进来。而距离迷雾山最近的青云门便是他们首当其冲的攻击对象。 康裕道君的眉头越皱越紧,殿内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压抑的低气压笼罩在整个青云门的上空。 而此时的迷雾山,数以万计的七阶以上妖兽匍匐在黑黝黝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漫山遍野。此时它们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嗅着迷雾山上的每一寸土地,更有甚者还不时伸出舌头慢慢舔舐,一脸的陶醉,仿佛粘在舌头上的根本就不是砂砾,而是满汉全席、美味佳肴,异常滑稽。 而引起这场闹剧的楚乔,此时却在冰冷的石床上辗转反侧,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不怕,不怕,那只是错觉,是错觉。‘ 第六十九章 变强 “哎”,心头的百般滋味化为一声老成的长叹在空荡简陋的石洞内幽幽响起,透着无可奈何的语调,顿时让这个阴冷的空间染上了一丝饱经沧桑的韵味。[] 此时,只见刚刚还赖在石床上翻来覆去的楚乔猛地坐了起来,清朗的双眸再也没有之前的闪躲之色,烨烨华光,只剩单纯的明晰。 温热的粘稠是她昏倒前最后的感觉,虽然只有瞬间的酥麻,但却比当时元婴自爆所造成的身体上的剧痛强烈百倍,剥肤切骨的痛楚远远比不上那刻的流滑让她胆战心惊。那是她的鲜血顺着鼻腔泄露淌出体外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惊悚,以至于昨天醒来的她第一时间就被这残留的微妙感觉吓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从昨天到今天她都不愿意去回想一丝一毫,以至于整整一天她都在拼命的说服自己那只是她的错觉,只是她的幻想。 可她始终骗不了自己,尤其是在她从郑瑾瑶口中得知迷雾山此时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妖兽之时,她的自欺欺人就变的异常苍白无力,之后她每一次违心的说服都变得无比的讽刺。此刻,她终于无法再忍受自己的掩耳盗铃,对这种逃避现实的怯懦已经厌恶到了极致。 经过迷雾山一事,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残酷”二字的含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还不足以形容修仙界的步步惊心,因为像她这样的低阶修士根本就没有执棋的资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都只不过是生死不能自主的棋子。 倩娘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整座迷雾山都变成了人间炼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对倩娘来说根本就微不足道,而她只不过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一颗棋子。而鲁元真君同样也是用他的强大蔑视他们九人的性命,如果这次不是鹿鼎真君及时赶到。她也早就如那四个高个子修士一般化为一滩黑水。 思绪回笼,澄净似水的眸子多了一抹闪亮的坚韧,将本就香娇玉嫩的容颜衬得愈发瑰丽。楚乔从石床上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后便往洞外走去。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逃避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显示她的无能与懦弱。而她早就没有了软弱的权利,勇敢坚强是她唯一的生存之路。 可就在她踏出洞口的一瞬间,庞大汹涌的灵力威严便正好从楚乔的头顶上方结结实实地砸了下来,立马将她按趴在地,动弹不得。一山还有一山高。与此番气场相比,当初忘归楼的三十二位元婴真君的威压就好比是一条涓涓溪流,而此刻压在她身上的则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浩瀚磅礴,恢弘澎湃。不过一息之后,这股骇人的雄厚威严便消失无踪,昙花一现,好似只是为了让众人见识一下这旷世奇观。 恢复行动的楚乔没有立刻从地上爬起。而是紧紧攥住了手边的野草,平静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狠劲,与眸中的决然遥相呼应。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渴望强大,这一刻,追逐力量的种子已然在她心中埋下。她不想再匍匐在他人的威压之下。不想再面临强者的操纵及灭杀。她要变强,变的足以傲视群雄,变的足以睥睨天下。屹立于食物链的顶端,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场棋局只能由她作执棋者,谁也不要妄想来摆布她的去留。 可同样感受到刚刚威压乍现的青云门元婴真君们却没有楚乔这番雄心壮志,此时的他们皆目光灼灼的望向高座上的康裕道君,有惊慌。有无措,也有着淡淡的希冀。各种复杂的情感聚焦在八位元婴真君的眸中,殿内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那两个老家伙已经来了,康裕道君心中一紧,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仙风道骨的模样很是镇定。只见他思索片刻后,便看着掌门严一真君吩咐道:“即刻发布锁山令,一天之内召回外出的所有弟子。一天之后,青云门对外完全封锁,不得再进出。同时开启护山大阵,你们八人分为两组,轮流值守四处辅阵眼,至于主阵眼则由我来亲自坐镇。” 八人皆点头应诺,神情肃穆凝重,失望之色跃然脸上。康裕道君这番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化神妖修降临,以他一人之力已无法力挽狂澜。而青云门的安危,只能寄希望于历代化神道君不断完善修葺的护山大阵,尽量减少伤亡,保存实力。 事态的演变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此次兽潮当真爆发,那么青云门的万年基业极有可能在他们这一辈毁于一旦。因为往年的兽潮都是分散进行,五大宗门所遭受的攻击强度基本一致,是以战后的实力也大致相同。但这一次,祁阳大陆的高阶妖兽几乎全都聚集到了迷雾山,现在更是有化神妖修赶到。一旦发动兽潮,距离最近的青云门无疑会成为首轮攻击对象。 而更槽糕的是,即便他们能从兽潮中保下青云门,但届时的人员伤亡必会触及宗门的根基,而想要恢复原先的实力没有五六百年的时间是绝对无法办到的。如若康裕道君在还好,而一旦其陨落,另外四派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必会趁虚而入,一同瓜分了青云门,借以壮大自身。 视线扫过一筹莫展的八位元婴真君,康裕道君的脸色微微一沉,忽然平淡道:“你们不必如此忧心。此次老道我必会与青云门共进退,除非我死,否则我必保宗门平安。” 此话一出,下面的八位元婴真君皆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怔了好一会儿,才抚平了各自脸上的震惊,一时无话。 片刻后,康裕道君打破了殿内的静默,道:“好了,除了掌门和一衡,你们就都退下吧。” 于是,三息之后,偌大的主殿内便只剩康裕道君、严一真君和阔云真君三人。 掌门严一真君一见众人已走,便慌忙问道:“师叔,你刚刚的一番话究竟是何意?” 康裕道君轻笑一声,极不在乎地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剩几百年的活头了,反正也晋级无望,还不如将这一身修为献给宗门,也算全了青云门的栽培之恩。” “师叔,这...这...这从何说起?”好半天,掌门严一真君才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完全没有了一派掌门处变不惊的气度,此时的他已被康裕道君的惊天之语吓的瞠目结舌。 自上一轮兽潮以来,青云门元婴修士的数量在五大宗门中便排在了最后一名。两名元后,三名元中,三名元初,这样的实力在五大宗门中无疑是最弱的。可就是因为康裕道君的存在,他们青云门当之无愧的成为了五大宗门之首,四派皆不敢招惹祁阳大陆唯一拥有化神道君的门派。可康裕道君一旦圆寂,青云门最大的支柱便会轰然倒塌,非但无法再保有现在的地位和利益,反而极有可能成为其他四派欺凌的对象。 不同于严一真君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的反应,阔云真君平静无波的脸上只是微微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也转瞬即逝,仿佛刚刚浮现的惊色只是单纯的眼花,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无视严一真君的震惊,康裕道君只是用十分温柔慈爱的目光盯着阔云真君,看了许久,才道:“衡儿,你可还怪爷爷?” 如此真挚、充满关切的话语落在阔云真君耳中,只引起了他嘴角的一抹讥笑,刺得康裕道君满目生疼。 康裕道君长叹一声,落寞的神情瞬间将容光焕发的鹤发童颜蒙上了一层萎靡,露出几分老态,道:“算了,你原谅与否,爷爷都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前不久,爷爷从灵降大陆回来时偶然在姚家发现了一身具木灵之体的女子,现已成为你的记名弟子。你乃变异雷灵根,主修最为暴虐的雷法,修行越往后便越需要压制体内的暴动灵力,而木灵之体虽不如纯阴之体的中和作用明显,但胜在温和润养,与你修为大有裨益,可借此来冲击化神,也算是爷爷对你的补偿。” “补偿?”阔云真君冷冷的嘲讽道,鄙夷之色从灿若星辰的朗目中陡然放出,齐齐射向面前的孤寡老人。 许是阔云真君的态度太过放肆,康裕道君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眨眼间便被一副孺慕之情完全取代,只不过此时的声音却不再柔和,而是十分严厉。“衡儿,情爱之事实为牵绊,沉溺其中只会自毁前程。大道无情,天之然也,而所谓的道侣也只不过是在修仙之路上互惠互利、共同寻道的伙伴。衡儿,只有斩爱断情,才能得望化神。” 一身白衣的阔云真君此时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的玉人,静静地立在黑曜石铺就的地面上,丰姿奇秀,神韵出尘,但那双清冷的双眸在这一刻却仿佛没有了焦距,深黯的眼底溢满了浓到化不开的忧伤,将他整个人都浸上了一股淡淡的悲戚。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会成为终身的遗憾,成为终生的孽障。而他,穷极一生,恐怕都不能忘记那张绝望到只剩痛恨的容颜了。 ps: 同志们,偶的推荐票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挪动了,不知哪位亲能帮我挑动一下数字,不要再让我每天一打开页面就深受打击了好不? 第七十章 化神妖修 湛蓝色的无边天幕下,曾经繁盛蓬勃的迷雾山如今只剩下一副残破不堪的骨架,再没有一碧千里的青青绿草,再没有葱葱茏茏的广袤森林,荒凉颓败之景象让人唏嘘不已。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片残山剩水在短短的三天里偏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妖兽,尤其是八千年多来从来就没有在此地出现过的七阶以上妖兽此时却泛滥成灾,一个挨一个趴伏在裸露的地表上,用它们颜色各异的体肤将这片枯黄的大地渲染的五色缤纷,煞是好看。而在半山腰上的一处突兀的巨石上,则站着两名化神期妖修大能,眉头微皱,略带疑惑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我说老猴”,鼻若鹰钩,双目如炬的妖修追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意说道:“此地没有警跌花盛放对吧”。 旁边的化神期六耳猕猴朗远并没有接话,而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八阶耳第鼠,见它正在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舔舐着地上的砂砾,朗远的长眉也随之越皱越紧。神识放开,覆盖住整个迷雾山,入目所见,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七阶以上妖兽也如这只八阶耳第鼠一般细细品尝着土壤的味道,带着一脸的忝足显然对口中的美味很是享受。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朗远干脆从巨石上落下,半蹲在地,抓起一把脚下的沙土摊在掌上,认真研究起来。结果,还不等举到眼前,土壤中蕴藏的芳香便扑面而来,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萦绕鼻尖,深深勾起了朗远的食欲,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吞咽了嘴中涌出的口水。 这是一种怎样的香气,尽管只有一丝一毫、零星点滴,却妙不可言。比万年灵酒的酒香还要醇厚馨甜,叫他无法拒绝。于是,活了两万多年的朗远也如寻常妖兽一般情不自禁地将手中的沙土含在了嘴里。霎时间,一股盎然生机从口中的沙土中倾泻而出,充斥在口齿间,味美鲜嫩,琼浆玉酿也及不上分毫,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一旁的化神期雪雕鹰追风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朗远此时竟露出了陶醉痴迷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也有样学样。捞起一把泥土就往口中塞去。结果不言而喻,又有一位妖修大能拜倒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喂,老猴。你说这土怎么会这么好吃?比那千年的百味果还鲜美,怪不得这些小子们吃的这么有滋有味。”追风又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填入嘴中,啧啧说道。 朗远倒是没有再尝上几口,站起身来,神识一动。三息之后,三名元婴后期妖修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眼看三位小辈已然躬身行礼,身为强者的追风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地上起来,咽下口中的砂砾,一本正经地与朗远并肩而站,摆出了化神期大妖的威严。 不同于追风的装模作样。一身灰衣的朗远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不怒自威的代言人,周身威势蓄势待发。好似将三人置于闸刀之下,一不留神,便会命殒黄泉。“这几日迷雾山到底有何事发生?” 一名獐头鼠目的妖修率先上前一步,恭敬道:“禀前辈,七日前的落日时分。迷雾山忽现异象,吸引各方修士前来探查。但却因外围阵法的存在,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方可进入。两日后此阵便自动破解,进入的近万名低阶修士只有九人走出了迷雾山。四日前,云雾派鲁元真君不知为何竟将这九人掳至迷雾山,在受到其掌门鹿鼎真君的阻扰后,突然自爆元婴,炸裂整座山谷。之后的三日内,各地的七阶以上妖兽便蜂拥而至。” 此名妖修话音刚落,一名相貌甚美的女子便轻移玉步,摇曳而出,娇声道:“回表哥,红菱这几日还从五大宗门处了解到,先前各门派只以为此处的异象是异宝现世所引起的,但是从那九名低阶修士所叙述的经历来看,此次之事怕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妄图绞杀各派弟子。” 说完,那名叫红菱的妖修还有意无意地给朗远抛了个柔情似水的媚眼,直引得一旁的追风嘴角一阵抽搐,想笑不敢笑,憋得整张脸都产生了不和谐的扭曲。 睨了一眼身旁的追风,待他识相地恢复原有的表情,朗远这才继续问道:“那九人在迷雾山到底经历了何事?” 水杏般的大眼睛轻轻一眨,更多的蜜意柔情朝朗远扔去,见朗远眉头微皱、略有不悦后,红菱这才停止了放电,柔声道:“据传回来的消息所言,九人在迷雾山中先是遭到了妖兽攻击,之后便被迷雾山中的妖兽赶至山谷。而山谷中当时出现了已经绝迹万年的噬梦花,于是大部分修士魔化展开了混战。随后,异象又再次出现,引得修士再一次互相厮杀。最后,五大宗门的元婴真君赶到时,整个迷雾山中只有九人存活,而且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宝。” “那关警跌香什么事?”追风插声问道。他和朗远两人虽是因为异宝现世才决定赶来一瞧的,但警跌香一事也是颇有蹊跷。尽管领导兽潮这种事他们俩已经不再掺和了,可三百年才绽放一次的警跌花此时突然提前现世,打破数万年来的常规,也着实让他们摸不着头绪。 红菱微微一笑,道:“因为这九人皆言迷雾山中的妖兽不顾自身安危,只要遇到修士,无论境界高低,它们都会发动攻击,乃至以死相拼。这怕是只有警跌香才能办到。”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名样貌平平的元婴妖修出声道:“回前辈,三天来,晚辈已细致搜查过迷雾山的每一个角落,并无发现有关警跌花存在的任何痕迹。而这些低阶妖兽之所以从各处汇集而来,是因为土壤中所散发的异香。” 追风眉毛一挑,极不认同道:“这土壤中是有一股芳香没错,但只有近距离才能闻得,就连我等也只能在半米处才可察觉。它怎会叫大半个祁阳大陆的低阶妖兽全都给闻到?” “前辈有所不知,在第一天时,这种气息可谓香飘万里。最为浓郁。”那位妖修继续道:“虽然人修不能觉察,但以我们敏锐千倍的嗅觉而言,只要是七阶以上的妖兽便可扑捉到散发到空气中的这股气味。经过一夜到第二天时,此种香气便骤然减弱九成。而今天一早,空气中已完全没有了它的踪影,而现在土壤中所残留的气味与两天前相比,也只剩下了一成。” 听此,追风好像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叫道:“你的意思是两天前此土的味道比现在还要可口九倍。快说说。那时究竟是何种滋味?” 只见那名妖修嘿嘿一笑,很是满足的答道:“两天前,这土含在嘴里。就好比成百上千块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精纯灵气流便全身,清清凉凉蕴含无限生机,比我吃过的任何一种灵植灵果都要鲜美百倍,不,应该是千倍万倍。令人充满力量。” 话已说完,可此人却沉醉在回味中不能自拔,满脸的幸福之色叫旁边口水直流的追风看的懊悔不已。如果早知道有这种世间难得的玉馔珍馐存在,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省下几块极品灵石,即便他也只有六块极品灵石,放弃可一日赶到祁阳大陆的传送阵。生生错过了这番美味。 他是一只馋嘴的雪雕鹰,虽然身带神兽大鹏金翅雕的血脉,但从来都没有什么浩瀚无边的志向。是以比他还小个千来岁的弟弟都已在三千年前飞升灵界,而他还只停留在化神中期,随意修行。从他还是一只小小小小鹰开始,他的心愿便是尝遍人间百味,口腹之欲是他最大的嗜好。也是漫漫修行中的唯一乐趣。 完全忽视掉身边失魂落魄的追风,刚刚一直沉思不语的朗远问道:“在土中的异香出现前。这迷雾山可还有什么事发生?” 一看是自己的表哥开口询问,红菱生怕别人抢走似的,立马回话:“除了鲁元真君自爆和鹿鼎真君重伤外,这迷雾山在异香出现前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但是,这雨应是与元婴自爆掀起的白烟有关。每位元婴修士自爆,上天都会为之降雨以消除漫天碎粒,抚平残余的灵力波动,并无不妥之处。” 听此,朗远眸中的疑惑更加浓重,迷雾山一事盘综错杂,无论是异宝现世还是现在的妖兽聚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尤其是这脚下的土壤,让他隐隐觉得如果能弄清此事,这必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而这场机缘则极有可能助他飞升灵界乃至仙界,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机遇。 祸兮福所倚,这大概就是楚乔的幸运之处。被元婴自爆的余威所伤以致鲜血外流,但却因随之而来的大雨将之冲散稀释,同时因为之前迷雾山中的土壤便浸满了妖兽和修士的鲜血,浓重的血腥之气与她血液中的生之气息相混合,大大减弱了纯粹的气味。最重要的是,因为之前修士的屠杀和元婴自爆的波及与威慑,迷雾山仅存的数百只七阶以下妖兽并没有在降雨前立即发现异样,致使楚乔被救前的昏迷时期没有被任何妖兽发现。 可福兮祸所伏,暂时逃过一劫的楚乔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只要是谎言,就必会有漏洞。而一旦谎话出口,就需要用千百个乃至无数个谎言去堵住漏洞。而这一切到最后,就已然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ps: 谢谢,不知道哪位亲在昨天投了一张推荐票,打破了偶周推荐为零的记录,也让偶深知自己不是在玩单机版,还是有人在支持偶的文的。大感欣慰之余,偶还想再次呼吁一下,如果哪位亲还有多余的推荐票,不妨来这里拯救一下偶蠕动以至于静止的数据吧,万分感谢了! 第七十一章 妖兽过境 又是一日匆匆过去,土壤中的芬芳已在黎明破晓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失去了勾魂摄魄的独特香气,聚集在迷雾山上的数万妖兽皆如大梦初醒一般,在瞬间的迷茫彷徨后,察觉到空气中蔓延的大能威压,纷纷四散而逃。 妖兽修行缓慢且晋级艰难,化神期妖修比人修更是稀少难得。在这些灵智稍开的七阶以上妖兽心目中,更是宛如神明般的存在。这不是简单的折服,而是深深的畏惧。强大至此,本能驱使它们的第一反应便唯有一个字,“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出骇人的力量,逃出恐惧的包围,深谙弱肉强食的它们,只想远离这座大能齐聚的可怖山峰。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妖兽从迷雾山的上空急急掠过,黑压压连成一片,挡住了初升朝阳洒下的明媚阳光。地下更是恍若万马奔腾般尘土飞扬,黄沙滚滚,别有一股苍凉之势。只片刻的功夫,这片体无完肤、遍体鳞伤的土地便没有半点遮拦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陷入了沉沉的死寂,没有一点生气。 而此刻,祁阳大陆上的各个修仙门派皆如临深渊,尤其是处于第一前线的青云门,面对突如其来的妖兽暴动,从上到下都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大义凛然,好像随时都准备为宗门慷慨赴死一般。握紧手中的法器,抬头看着天空中由远及近的黑色浪潮,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已然感染了门中的每一名弟子,个个神情肃然,仿若只待号角吹响,便会抛舍一切投入到生死相搏的悲壮中。 可是,不一会儿,空气中的严肃庄穆便荡然无存。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众人抬头仰望着大片的黑影,从灵光闪闪的护山大阵的边缘急速飘走,越飘越远,直至变成了一个黑色圆点消失在了无边的天幕中。 “他娘的,这是咋会事?”看着过门不入的妖兽群飞快远离,歧列真君万分不解道。什么时候好勇斗狠的妖兽们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好像如此大规模的妖兽浪潮只是一次和平的迁徙,根本就不是谈虎色变的兽潮,也根本不是整个青云门刚刚严阵以待的灾祸。 可还没等歧列真君从兽潮危机的淡去中缓过神来,遮天蔽日的无垠威严便陡然从天而降。排山倒海的灵力潮瞬间覆盖住了整个青云门。霎时间,炼气期弟子全部口鼻冒血当场昏倒,筑基弟子跪倒大片。金丹真人面色微白,身形晃动,只有元婴真君挺直站立,只是额头沁出的汗珠显示这场威压的沉重。 就在这时,一名白发飘飘。白须冉冉的青衣老者不知从哪,没有一点预兆忽然就出现在了纤云不染的蔚蓝天空中。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下,随风飘动,面目慈祥,脚踏一枚莹碧如翠的叶形法器临空而立,一派仙家风骨。 只见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息之后双手豁然打开,顷刻间。一个青色灵力球便骤然降落在了护山大阵的灵力罩上,立时将其镀上一层淡淡的青色,瞬间移走了砸在青云门众人身上的沉重威压。 “没想到康裕你这老家伙竟然回来了?”一道豪爽的男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但却清晰明亮,似是在耳边响起。话音刚落。两名看似三十出头的男子便猛然出现在了白发老者的面前。 这两人的相貌反差极大,一人鹰鼻利眼。但却偏偏挂着玩世不恭的神情,与本身锐利的五官极不相称。另一人圆脸肤白,乌黑明亮的眼睛灵动有神,但讨巧可爱的长相却带着与之截然相反的老成持重,不苟言笑,很是严肃。 康裕道君见二人现身,双眼微眯,立马道:“两位老友别来无恙,自连天秘境一别,你我三人已两百多年未见了。” 追风呵呵一笑,似是无害地问候道:“那是,不知你这家伙上次受的伤可是大好了?” 白眉微抖,脸上的神情瞬间停滞,但转瞬便再次展露笑颜,“多谢鹰兄惦记。”随后话题一转,康裕道君问道:“不知两位老友今日驾临我青云门,有何指教?” 追风见康裕道君不愿多提受伤之事,便也不再试探,而是嬉皮笑脸地邀功道:“我说你这家伙,这次可要好好感谢我们俩。要不是我们俩浪费大半灵力驱散聚集在迷雾山上的数万妖兽,一旦它们聚成团,虽然没有警跌香蛊惑形成不了兽潮,但由此引发的暴乱对你们青云门可是一场不小的麻烦。要知道,这些小子们可都是七阶以上的高阶妖兽,虽然攻不进你这青云门的大门,但荼毒你们名下的几座修仙市镇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有警跌香?那迷雾山这几天为何会聚集了如此多的妖兽?”康裕道君一惊,目露疑惑之色。 见康裕道君的反应不似作伪,追风和朗远对视一眼,知康裕道君并未得晓迷雾山土质的变化,也更确定了土中的异香应是只有嗅觉敏锐的高阶妖兽才可闻得。可迷雾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的异象是否跟土中的香气有关?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二人搞清真相的兴致也愈来愈浓。 略作思索后,一脸严肃的朗远开口道:“此次妖兽聚集确与警跌香无关,而是由迷雾山土质的变化所引起。不知康裕道友可否为我二人详细讲述一下迷雾山之事?另外,我听说,贵派弟子中有两人亲历此事,不知可否容我二人询问一番?” 迷雾山土壤中的异香已然消失。朗远此番和盘托出自是不怕康裕道君察觉到其中的利害从而抢夺机缘。一天前他与追风路过青云门故意释放威压试探时,便发现了康裕道君的存在。此次,他与追风不惜耗费灵力亲自驱散聚集的妖兽,便是要卖给康裕道君一个人情,借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虽然他们二人都是化神中期的修为,以二敌一自是不惧康裕道君,但是到了他们这个份上,一般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和志在必得的争夺是不会随意斗法的。而一旦开打,便是要以死相搏,分出生死。倘若有人非要玉石俱焚拼个鱼死网破,届时化神期自爆,地动山摇的滔天威力可不是他们二人能应付的了得。更何况,为了套取信息这种小事撕破脸实在是不值得。而康裕道君自然也会卖给他们二人面子,毕竟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见二人神色如常,并没有发难,康裕道君心下稍松,但面上却不显,仍然是一副和善的老者模样。虽不清楚土质变化为何会吸引妖兽聚集,但凭着两千多年的阅历,康裕道君自是知道能够吸引这两个万年大妖亲自问询之事必是十分重要。所以在叙述整件事情的过程中,康裕道君都在暗中小心地观察着二人的反应,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直到他讲完,这二人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波澜。 这是因为康裕道君所讲之事与他们二人之前听到的并无不同,除了鲁元真君最后疯魔动用搜魂镜这一点,其他的细节都大同小异。整件事就是一场阴谋,而这场阴谋应是有人精心策划了一千年。而耗费如此长的时间,动用已然在修阳界绝迹的噬梦花,坑杀近万名低阶修士,其矛头自是直指修仙正道。 “不知贵派的两名弟子可在?”朗远问道。 随后,苍劲有力的声音便从高空中三人围起的禁制里向外扩散,洪亮雄浑,这时众人仰望的这幅化神大能聚首的画面里终于有了声音传出,结束了之前只见其人不闻其声的默片时代。“青云门弟子李茂修、楚乔速速前来。” 于是在万众瞩目的灼灼视线里,湮没在众人中的一男一女便分别乘坐着各自的飞行法器往三位化神强者的方向飞去。 第一眼看见与自己一同腾空的李茂修时,楚乔的眸中闪过了一丝讶异。浅青色绣金云纹,核心弟子道袍,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被元婴真君收入门下,再也不是普通的内门弟子。虽然早知道李茂修此番从迷雾山归来必会受到重视,但却没想到会在妖兽来袭的巨大危机和众人如履薄冰的短短的几天里,就迅速完成了此番转变。 华衣加身,配上清瘦的书生模样,文秀俊俏,温良无害。但楚乔却心知,能从血流成河的迷雾山走出之人,绝不是心慈手软,毫无根基依仗之人。因为没有足够的灵石补给和上好趁手的法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一波又一波的混战中坚持存活的。 纵然楚乔心中略有波动,但脸上却依旧带着莹莹笑意。只一会儿功夫,他们二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三位化神大能的禁制中。 “晚辈李茂修(楚乔),拜见三位前辈。”二人齐齐施礼,恭敬谦卑。 “就是你们两个走出了迷雾山,”追风随意地打量着楚乔二人,点头道:“看着还不错。那就说说你们在迷雾山里发生的事吧。” 于是,楚乔和李茂修二人又再次重复了之前的经过,没有一点出漏。而且经过二人有意无意的渲染,事情也越来越像阴谋的方向演变。只是,活了两万多年且心思缜密的朗远却越听越疑惑,最后更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顿时让捕捉到这一瞬间的楚乔心惊肉跳,“砰砰砰”,胸腔中心脏的跃动声越来越大。 第七十二章 揭破 朗朗乾坤,昭昭红日,晴空万里的碧蓝天幕上,楚乔竭力维持着脸上的淡定表情,拼命压下眸中的慌乱,似是完全没有被刚刚在脑海中突然响起的传音惊扰,依旧是静好的婷婷之姿,但紧握的手心却溢满了汗水。 朗远平静地注视着面前谦恭的二人,但目光却毫无遗漏地盯在了双唇微白的楚乔身上。虽然康裕道君和追风并未发现其中的异样,可处于视线焦点的楚乔却遭受到了避无可避的眼神聆讯,叫她毛骨悚然。 “鲁元真君自爆时,你们二人可发现有何异常?”朗远半眯着眼,射向楚乔二人的视线陡然锐利百倍。 李茂修率先开口道:“回前辈,事发突然,晚辈只觉被一阵灵力波推动往空中抛去,之后便受到自爆余波的冲击,立时昏迷不醒。” 顶着强大的目光逼视,心中早已惊涛拍岸的楚乔全力控制住自己微微发颤的声调,尽量使吐露的话语没有一丝波动。“晚辈也是一样,被其余威所伤,当场昏迷。” 听二人如此回答,朗远也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元婴自爆对于只有筑基修为的二人来说,能够从中存活便已是天大的幸运,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二人能有所发现。而他这样问,只是想看看那名叫楚乔的女子在听了他的传音后会有何反应。他不得不承认,此女子的镇定,无论从眼神还是嗓音,都让他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嘴角微微上扬,一本正经的脸上扯出似笑非笑的意味,又一轮眼神拷问悄无声息地向楚乔袭去,在发现楚乔依旧面色不改后,朗远脸上的笑意已然暴露无疑,但转瞬间便销声敛迹。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沉静面容。可与他并肩而立的追风却好巧不巧地偶然间有幸瞥见了这番奇景,眉头一抽,望向楚乔二人的目光立时深邃起来。 一息之后,朗远便收回目光,视线移向康裕道君,道:“康裕道友,我们二人前来正是了解迷雾山一事的经过,现此事已了,便不再叨扰。此番警跌香并未现世,兽潮自不会发生。道友不必忧心,我们二人就此告辞。” 话音一落,两位化神妖修便凭空消失。漫无边际的天幕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而一旁的康裕道君则出神地盯着遥远的东方,目露凝重之色。 兽潮来袭的灭顶之灾骤然瓦解,枕戈待旦的恶战也自然避免,没有流血。没有伤亡,没有牺牲,整个青云门的气氛空前轻快起来。虽然众人都很矜持地没有喜形于色,但隐隐散发出来的洋洋喜气却充盈在青云门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雄壮巍峨,连绵起伏的昊阳山脉也浸润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平添一抹拂面春风。 可同样是面带巧笑、秀丽端艳的楚乔,却在回到洞府的那一刹那,立马腿脚发软瘫坐在地。仿若已是耗尽了全身的气力,与前一秒的盈盈风姿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是受到来自地面冰凉寒意的刺激,早已是寒暑不侵的身体却在此时不禁一阵颤栗,光洁滑腻的后背已然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面色微白的楚乔阖上双眼,那位灰衣化神妖修的传音立马在脑海中响起。顿时就让她背后的细汗汇集成流,沿着脊柱快速滑落。 “你带回来的是黑狐。抑或是九尾狐?”一字一句恍若重锤落下,令她掩在眼皮下的瞳孔骤然放大,整张惨白如纸的脸爬满惊惧。 楚乔不知道那位化神妖修究竟对此事了解多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发现唯一可以证实她说谎的幼狐冥夜,她只知道迷雾山一事的窗户纸已被那人捅破,而她自己也在此处露出了马脚。 虽然她神色如常,并未惊慌,但那却不是听到此话后无关之人应有的反应。她应该第一时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表示完全不清楚此话的含义,可事实上她并没有做到反而异常镇定,竭力控制自己因突如其来的质问而受到的惊吓,以致矫枉过正,一子落错满盘皆落索。 楚乔睁开双眼,眸中已是水雾氤氲,漾满了涟涟苦涩。她不是演员,无法立时摆脱本能投入角色。但就算是演员,开拍前他也是熟知剧情的,而她的这场戏,完全是始料未及、随意添加的。能够压制住心中猝然掀起的滔天惧意已然拼尽了她的全力,根本无暇再去调整恰如其分的面部表情。 毫无疑问,她失误了,而且是在可以瞬间秒杀她的化神大能面前失误了。而她的这种失误,既不允许重新来过又不可以马上弥补。因为错误已经铸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而始作俑者的她不管愿不愿意都要亲尝自己酿制的苦酒,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十日之后,你和你的灵兽到青云城的百家坊见我。”语气强硬凌厉,带着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庞大威势,直击楚乔的识海。 这是那位化神妖修临消失前给她的密语传音,亦是对她的命令通牒。她可以不去吗?可以逃跑吗?可以反抗吗?答案无疑是否定。面对站立在此界巅峰的真正强者,她真的就只是他脚下踩踏的尘埃,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也更没有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庇佑她。她不能拒绝,不能回避,只能乖乖地前去等待他的审判,除了坦然的接受这该死的命运外,她已无路可走。 这几天来,她的身不由已,她的无可奈何,已如洪水横流泛滥成灾。她从未想过生存会如此艰难,也从未料到世事真的会如此无常。弱小至此的她,当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楚乔苦笑一声,从地面上爬起,努力地挺直腰杆,向幼狐冥夜所在的矮床走去。 这是她吩咐郑瑾瑶给冥夜添置的新窝,毛光水华的三阶银兔皮足足铺垫了三层,柔软舒适,是这灰扑扑的洞府里唯一的鲜亮。而浑身漆黑的冥夜只是一脸安详地趴睡其上,是这冷清的洞府里最为阴暗的存在。 弯下腰去,抱起熟睡中的幼狐,感受到孱弱轻微的脉搏一顿一顿地顽强跳动,楚乔只觉得自己那颗烦躁的心灵慢慢平静下来,眸中的悲愁也渐渐淡去重现清明。 她与冥夜其实是一样的,本身的存在就是对于天道的违逆。轮回转世却带有前世的记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雷电劈中后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据她二十年来有意搜集到的资料来看,魂魄进入投胎的母体后便会在母亲怀胎十月期间经由先天胎气一遍一遍地洗去前世种种,忘却尘忧,骨血与父母相溶,彻底改头换面,是万万不会再保有上一世的记忆。而她却没有受到轮回法则的约束,在投胎的瞬间便出生落地,这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不容于世。 如今想来,自她这一世开始,虽然七岁前的生活很美好,但从这之后便灾祸不断。家破人亡,父母惨死,带着弟弟逃至下界,其后更是摊上了生命之体这种倒霉的天才体质,活在一不留神被人烹而食之的战战兢兢中。之后便是下山收徒,明明是没有一点凶险,但却偏偏赶上了迷雾山一事。而今更是因此招惹到化神强者,难道真的是苍天有眼,想要借此收回她这条穿越而来、打破秩序的性命吗? 楚乔轻叹一声,摸了摸冥夜毛茸茸的额头,犹似一泓清水的双眸中淌出浅浅的惋惜,洒在幼狐身上,当真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倩娘终是没有逆天改命,哪怕拼尽一切、魂飞魄散也没有唤醒冥夜,反而是让他的皮毛更加乌黑油亮,愈发深沉。而此时此刻,冥夜的额头上分明萦绕着一粒米粒大小的幽蓝火焰,闪透阴阴冷光,虽然若有似无、飘飘渺渺,但楚乔却能一眼瞧出这是由实化的死气所升华的亡灵之炎。 亡灵之炎是由无法转世投胎的万年阴魂身带的死气在极其偶然的莫大机缘下所化,本身没有任何威力,也没有任何功效。可一旦它形成焚阴鬼火,成为燃尽一切鬼物的至阳之火的刹那,便会首先燃尽寄主的魂魄以滋养新生的火苗。 楚乔不知道倩娘如果现在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明明是要拯救却偏偏将儿子推向了更为险峻的境地。虽然鬼火孕育诞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几率可谓微乎其微,其时间更是需要长达百年千年乃至数万年,但是经过灵力强行灌体后,冥夜体内的死气无疑更加浓郁,曾经还可勉强察觉到的微弱鼻息此刻已然归于无形,从外看去,没有丝毫存活的迹象。 楚乔放下怀中的冥夜,让这个从未睁开双眼的小家伙回到温馨安逸的床榻,继续无忧无虑地睡熟。等她再次起身之时,聚集在眉宇间的自叹自怜骤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蓬勃的斗志,明净似水的清眸里好似燃起了两朵跳动的火焰,这一刻她要与天比高,与天相抗。 第七十三章 开赌 骄阳似火,高悬天际,将光明与热度播撒大地,灿烂辉煌,为古老悠久的青云城添上了一笔鲜活的气息。 耀眼夺目的阳光倾泻而下,降落在楚乔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张合闪烁跳动,衬得本就天然俏丽的容颜愈发明媚。 青云城近在眼前,楚乔脚尖一点,衣袂飘飞,裙裾旋舞,下一刻便已然从高高在上的飞云碟翩翩落地。 “加油”,轻轻的呢喃微不可闻,但却充满了笃定。即便今天她当真命殒于此,那也休想让她束手待毙。即便真的无法人定胜天,那她也要尽力一搏。今时今日,在化神大能面前她是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的能力,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人的宣判。如果死亡是注定的,斩落她性命之人也只能是她自己。此世,生已不由她,那死,就必须由她自己来执行。 此时,楚乔水汪清亮的双眸中突然大放光彩,顾盼神飞,流光四溢。决然果毅之色显于眉目之间,蓦然生出飒飒英气,映染灿若春华的桃花玉面,说不尽的天香国色,道不清的丽质动人。 楚乔长舒一口气后,便在炎炎午日的静静注视下迈入了青云城。城中热闹繁华,各色修士穿梭其中,熙熙攘攘。林立道路两旁的商铺更是鳞次栉比、门庭若市。不一会儿,按照地图的标示,楚乔便来到了百家坊的门前。 这是一座只有两层高的四角小楼,极为平凡普通,就像城中的大多数建筑一般,样式刻板,颜色灰暗,没有任何特色。 十日来,楚乔搜刮了各种信息。早就做好了功课,对这名不见经传的百家坊自然也些了解。此处是青云城中众多食肆间的一家,同时也做出租房间和洞府的生意,偶尔还会召开黑市,其对象主要是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但百家坊却并不受制于任何一个门派,而是隶属妖族管辖,是他们在各个修仙城镇收集、传递消息的据点。 对于这一点,五大宗门自是知晓但却并未将其取缔。因为但凡摆脱兽族成为妖族,必是已然修至元婴期的妖修,被人修认可称为道友。虽然因种族不同天生敌视。但五大宗门仍是忌于整个妖修群体的实力,出于和平共处的角度,只要不触犯五大宗门的利益。对于此类商铺的存在均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容忍态度,并不干涉。 就在楚乔跨过一尺高朱红门槛之际,一道深沉的男声便立时在楚乔的脑海中响起:“天字一号院”。 “不知这位前辈有何需要?”一练气七层修为、相貌清秀的女修立马恭迎上来道。 “天字一号院”。 女修即刻就明白了楚乔的意思,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带着楚乔七拐八拐地来到了厅堂后面的一道窄门。那门只有两米高一米宽,棕灰色。没有一点灵气,这样瞧去与世俗间的木门并无两样,只是在正中间镶嵌了一个手掌大的阵盘,就好似画龙点睛的装饰一般瞬间提升了整道门的档次。 “前辈,您只需将一丝灵力注入门中阵盘,获其认同后便可进入。此处。晚辈实不能踏入。” 说完,那女修便在楚乔同意后行礼告退,而楚乔在其离开后就将自己的灵力小心地输入其中。须臾间。一束金色光芒突然毫无预兆从阵盘中射出,不偏不倚、正好投映到楚乔的身上。只听嗖一声,楚乔便消失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下一秒,陡然被传送阵吞没的楚乔便置身于一处恍若仙境之地。湖光山色。碧波千里,灵气浓郁。花香鸟语。远山为景,湖泊为邻,一座小巧雅致的竹楼幽幽立于青青的湖岸旁,懒懒地将自己的倩姿映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静谧安详。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三尺宽的小路,不一会儿,怀抱幼狐的楚乔便来到了悠然清静的小竹楼,对着紧闭的青色竹门,恭敬道:“晚辈楚乔如约前来,拜会前辈。” 话音刚落,面前的竹门便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灰衣、表情潇肃的朗远。只见他独坐在一张圆形的竹桌前,凝视着手中的竹杯,轻轻的摩挲着,神色很是怀念。好一会儿,朗远才将视线从竹杯上移开,目光对向楚乔,准确的说是目光瞄准楚乔怀中的冥夜。 只不过,在看到冥夜的一瞬间,朗远忽然皱紧双眉,眼神亦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命令道:“把他给我。” 楚乔下意识得往后推了一步,同时抱紧了怀中的冥夜,但下一秒就遭受到了朗远明晃晃的警告。尽管只有一丝化神威压罩于头顶上方,隐隐散发出危险可怖的气息,可蕴藏其中的怒气却让楚乔察觉到了此人的铮铮杀意。 “前辈,晚辈与这灵兽曾立下誓约,同生共死,他若身死,晚辈便不能独活。如今前辈令我将他献上,亦是要求晚辈将自己的性命托于前辈手中。前辈吩咐,晚辈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但维请前辈不要伤害他。” 说着,楚乔便抱着冥夜向朗远走去,待看到朗远主动伸手出来要抱冥夜之时,楚乔的眸中精光一闪,心弦也随之一震。或许,此事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凶险。 一接过通体墨黑的幼狐,朗远就迫不及待地将灵力注入幼狐的经脉,验证自己的猜测。可是,无论他输入的灵力有多少,都好像泥牛入海一般,在触及到百会穴的一刹那,付之东流,消失无踪,根本碰不到幼狐的识海,也就无从查知幼狐的真正身份。 朗远眉头紧锁,目露思虑,此事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他往幼狐体内输入的三成灵力一去不复返,既没有让幼狐爆体而亡,也没有让幼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他明明失去了三成灵力,而这三成灵力,即便是元婴修士恐怕都无法承受,而却对怀中的幼狐没有丝毫影响,状态依旧。 百思不得其解,半个时辰后,沉浸在思绪中的朗远终于想起了一边的楚乔,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柔肠百转,万千思虑闪于脑际,不过种种纠结只持续了短短一秒钟,眨眼间楚乔就押下了手中所有的筹码,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投身到这场生死一线的赌局中。 “冥夜他确实不是黑狐,而是九尾狐。”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但紧盯着朗远反应的瞳孔却异常紧绷,凝神专注,等待眼前的化神强者揭开第一轮的结果。 朗远眉头一挑,疏解了紧皱的皮肤,但望向楚乔的目光也添上了一股犹疑,道:“你在迷雾到底经历了何事?究竟是怎样得到的这只九尾狐?” 男人的声音虽然低沉严厉,充满了尖锐的质问,但此时楚乔听来却宛若天籁之音,给予她生的希望,昭示着第一轮的胜利。 可这还远远不够,与强者对赌,她最为宝贵、万分珍视的性命便一文不值,便宜廉价。以至于每一轮的开始,只是为了获得上桌的资格,她的性命便要毫无保留地置于死神手中。只有彻底赢下去,才可以获得救赎。 现在,新的一轮就要开始了,这是她整场赌局中输面最大、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此轮能赢,她便从这里竖着走出去的几率便会骤然翻倍。而倘若此轮输了,那这个世界便再也没有她楚乔的存在,消失于天地间,再也用不着受那轮回之苦了。 楚乔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似是借此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纵然心中已是骇浪滔天,但从含娇樱唇间吐出的音调却无比轻灵。“倩娘。”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眼前沉稳肃严的化神期大能浑身一颤,陡然瞪大的双眸爬满惊色,挥之不散。 初听迷雾山之事时,他就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一环扣一环,灭杀了进山的无数低阶修士,乍看起开确实是针对正道修仙界,但是当从楚乔二人口中确定警跌香曾经出现时,他就发现了整套说辞的破绽。 耗费只有妖修才可得到的警跌香,动用灭绝万年的噬梦花,苦心谋划千年的阴谋只是为了坑杀低阶修士的性命,未免太过小题大做,得不偿失。而能够制造出如此大阵仗的人,其修为必定不低于元婴期,举手投足便可立时结束千名低阶修士的性命,又怎会舍下花下如此重的血本来设下陷阱。 而如果不是意在打击正道,那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强者在遴选传承之人。层层杀戮,优胜劣汰,其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择选出最适合之人来接受强者留下的机缘。而九人之中,唯有楚乔一人脱离了集体。 只是,当他听闻楚乔带回来了一只六阶黑狐后,尘封了八千多年前的记忆却没有一点预兆,突然挣开了枷锁,一股脑的冒了出来。本是他在心慌意乱之际的偶然一问,却没想竟然一语成真。而他,当如何自处?如何面对? ps: 身体疲惫,思路不畅,一直在犹豫是否休息一天,但还是坚持了下来,深夜作战,虽然没有按时发布,但仍是完成了任务。只能感叹一句,太不容易了。 第七十四章 情感 青青翠竹搭建而成的幽幽小屋内,画面已然停滞了一个时辰,作为主导者的朗远静默不语,怔怔出神,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似悲似喜,即愧且坦,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全然忽视了旁边的楚乔。而楚乔,却将自己的视线全部投射到了朗远的面部,没有一丝保留,紧紧盯着朗远变幻多端的表情,统统映入眼中,记在心里,大脑高速运转,分析着此时的局面。 过去的十日里,她几乎都泡在了青云门的万卷楼。万卷楼是青云门的藏书之所,里面不仅收有各种功法典籍,更有其他涉及修仙各个方面的玉简,包罗万象,期堪称门派的大型图书馆。万卷楼共有四层,分别对应相应的修为层次,每一层存放的功法法术和各类典籍都是与弟子的修为层次相匹配,如若达不到要求似悲似喜,借阅就需交付灵石或者是付出相应的门派贡献点。但是第四层,则只对元婴真君开放,不是灵石可以解决的。 而她为了全面了解朗远,做到知己知彼,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生存希望,便一心扑在了搜罗信息上。因为在其他方面,她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通过查看典籍传记,借以了解此人的过往,看看他与倩娘可曾有所瓜葛。 这是她镇定下来后,仔细揣摩朗远的传音,从中推测出来的。之前,她对朗远所陈述的迷雾山之事是她花费了四天的时间重新整理出来的,整个陈述宛若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阻滞,根本就不会引人怀疑。而冥夜的存在,当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没有强调,也没有刻意忽略,自然地随口一说。却偏偏引起了这位化神妖修的注意,不明所以地让他抓住了这个一闪而过的线索,更让他突如其来的试探得逞,捅破了自己的伪装。是以,她猜测朗远可能会认识倩娘,且对八千年前的变故有所了解,否则他不会从偶然提及的一只六阶黑狐身上联想到九尾狐。 为此,楚乔专门去拜托了师父阔云真君,请求进入万卷楼的第四层,借口便是她想要获得有关炼体的典籍。虽然阔云真君当时有些诧异。但还是为她要的了特权,让她可以在第四层逗留两日。 于是,她便花费了整整九天的功夫。从第一层到第四层查遍了所有关于妖修的记载,而这些记载不仅囊括了祁阳大陆,也概述了整个修阳界的妖修,尤其是第四层门中的元婴真君乃至化神道君的传记,更是让她喜出望外。因为有一枚玉简中直接记录了朗远此人。而刻录此玉简之人便是八千年前的始作俑者卦乾道君。 “朗远,祁阳大陆莽域盛林之六耳猕猴,五千六百四十一岁成就元婴,修得人身,一万三千七百岁晋级化神,望步大道。擅变化。通人性,于灵降大陆化神期秘境相识。此人貌纯良,实奸诈。乃小人也。”“小人”二字被卦乾道君在玉简中用红字大大标出,是其他字体的两倍大小,亦是卦乾道君对朗远此人的评注。 但最令楚乔赶到意外和震惊的是,在卦乾道君的记录中,倩娘和她的夫君胡天竟然也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化神期秘境的篇幅中。 “胡天。祁日大陆万妖山妖王,九尾狐族。资质非凡,九千七百一十岁化神成功,开启天赋神通,实乃万妖之首矣,吾自愧不如。” “倩娘,胡天之双修道侣,亦属九尾狐族。其貌倾城,妩媚艳逸,实为吾平生之所见第一佳人,当得绝色二字,修阳界之女修无人能出左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寥寥数语,字里行间非但没有刻意贬低,反而处处流露出欣赏之意,真真切切,没有半点掺假。而此枚玉简乃是卦乾道君飞升前特意为宗门留下的传记,上面标注的时间明确表示此枚玉简是在倩娘一事发生后的第四十五年飞升前的一夜刻录完成的。整枚玉简,没有半句话诋毁他曾经痛下杀手的倩娘,也任何迹象显示卦乾道君在化神秘境的历练后与倩娘有所交集。 而最特别的是,卦乾道君记载他在庆云镇设下八方降妖阵的原因竟真的是出于守护故土的目的。据他所记,那日突现出现在公羊山的迷雾中混有警跌香的气息,虽然其浓度偏低,不足以号令整个公羊山的妖兽发动兽潮,但却让他身边的灵兽黑灵犬敏锐地感应到,于是立时就通知了他。自小便经历过恐怖的兽潮,且双亲亦死于兽潮之中的卦乾道君不忍庆云镇的百姓再受此磨难,因此化神期大圆满的卦乾道君便耗尽平生之所学在此处布下了法阵,避免此地再造生灵涂炭的兽潮。而在这之后,卦乾道君便闭关冲击分神期,仅仅四十五年,便飞升灵界。 虽然卦乾道君作为传记的作者难免会在有意无意中美化自己的形象,刻意回避掉一些不光彩的事,但观其文知其人,言语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胸襟和气度只使楚乔觉得卦乾道君实乃性情中人。嬉笑怒骂,只凭个人所感,对人的评述亦是仅依自己的喜恶。欣赏之人便不惜笔墨大肆褒扬,厌恶之人便毫不掩饰直接嘲骂。 尽管她不能评定这样的人便是好人,而严格意义上的好人,在修仙界也根本就不存在,都是双手沾满鲜血之徒,只有立场不同,没有对错之分。但楚乔却相信自己的这位老祖不会屑于在倩娘分娩之际痛下杀手,他有他的骄傲,亦有他的坚持,就像陆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样,那是他心中的道,更何况其中还有另一人的相助。如果卦乾道君真的是见财起意,意图夺宝,那他起码会给予对手相应的尊严,正大光明的对战,便是他所修的浩然之道。 可倩娘讲述的往事也犹言在耳,不似作伪。同样身为当事人的二人,对同一事所说的话南辕北辙。在没有看过卦乾道君的传记前,楚乔并不怀疑倩娘所说的话。可时至今日,她动摇了。难道倩娘就不会说谎来骗取她的同情?抑或借此挑拨她对青云门的感情? 她忘记了,信任他人在这个世界中是最要不得的东西,仅从言辞便相信一人是最愚蠢的行为。真相,只有通过自己的探查才会浮现出来,他人的告知,只不过是有待证实的命题。在未辨清真假虚实之前,不能先入为主,大意轻信。这是个走一步看三步才能活的长长久久的世界,草率马虎之人只会半途夭折,将性命葬送在自己手中。 十天来,各种繁杂驳乱的信息在楚乔的脑海里缠成一团,理不出头绪,但她却隐隐觉得点破冥夜身份的朗远是这一堆七缠八交的乱麻的一根线头,是八千年多前倩娘一事抽丝剥茧的关键。而她的生机,也就是在把她暴露出来的冥夜身上。 “她怎么样了?”沉静多时的画面终于出现了声响,回过神来的朗远幽幽问道,眸中竟出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前辈她在阵破之时便圆寂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面前略有伤怀的朗远,声音却异常平静,没有丁点波动。 听此,朗远长叹一声,充满悲忧,很沉很沉,好似将一生的苍凉凄切统统倒泻出,眸中尽是愁云惨淡,哀伤之意夺眶而出。画面再次安静下来,朗远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面部表情扭曲狰狞,好似受了挖心刺骨的巨大痛楚一般,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栗,但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片刻的功夫,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汩汩淌下。而楚乔,却被这位化神大能的真情流露惊得目瞪口呆。 如今,楚乔已十分确定此人钟情于倩娘,而且是爱之入骨,爱之入髓,否则不会在听闻倩娘陨落时这般痛彻心扉,悲痛欲绝,以致忘却她的存或者就是根本控制不住流下自己的男儿泪。 这般痴情的男子,以前她只在电视上见过,原以为在冷漠无情的修仙界根本就不存在用情至深的男子。如此浓烈的情感,在这崇尚无情大道的残酷世界比任何宝物都要珍贵,都要让她动容。虽然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将真挚的情感弃如敝履,绝情忘爱以求那无上大道,将它比作脚底的尘埃,但在楚乔看来,这却犹如稀世珍宝,因为太过难得,太过易碎,也太过危险,她要不起也不敢要,所以对能拥有它的人万分佩服,即便那只是一人的单相思。 可无论怎样,看到此景的楚乔心下一松,暗暗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或许此次的赌局她已然赢了,因为眼前之人能够如此深沉的爱着倩娘,虽然可能不会爱屋及乌,但也不会伤害冥夜和她的性命。至于迷雾山一事,完全推到倩娘的身上,她最大的秘密也不会暴露,事情远比她想的要好的多,至少自己不会在二十岁是英年早逝。 然而,就在楚乔预想未来美好生活之际,一旁的朗远突然止住了自己的伤悲,刚刚还是泪水泉涌的双眸瞬间干涸,归于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只剩冷冷寒光。 猝不及防,一股凛冽的杀意在空气中骤然蔓延开来,汹涌翻腾,兜头而降,立时便将楚乔紧紧包裹在死亡的黑暗阴影中。 “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极限的时候,就成了恨。”莎士比亚的名言警句霎时涌现在楚乔的脑海中,让她已被忽然冒出来的腾腾杀意吓白了的脸色更加雪白。 第七十五章 周旋 凛凛杀意直罩头顶,恍若悬于脖颈上方的铮铮铡刀,一触即发,好似下一秒就会干净利落地砍断楚乔拼尽全力苦苦维系的那根细若悬丝的惨淡生机。[.超多好看小说] 只见朗远眸中的寒光突然一闪,顷刻间游走全身的化神威势奔涌呼啸,如惊涛骇浪般朝楚乔汹汹扑去。一时间,肆无忌惮的暴虐杀戮之气残害了满屋的清宁悠祥,生生扯碎了一室的恬淡雅致。 可与此同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早就捕捉到死亡气息的楚乔立时吐出一道宛若娇莺初啭的女声,堪堪刹住了即将取下自己性命的泛滥杀气。 “前辈,如若我死,胡天前辈必会得知。” 深不可测的化神威压骤然停止,但却并没有烟消云散,而是紧紧贴着楚乔的衣衫,攀爬蔓延,遍布全身,将她的生死完全系在了朗远的一念之间。这是真正的一念之间,只是一个念头闪过,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抹杀楚乔一人的存在,就如同那透明的气泡,轻轻一点,消散无形。 刀剑行走,便要时刻舍生忘死,一而再再而三的死亡将临,虽然楚乔至今仍会恐惧,仍会心慌,但时至今日,她已经完全清楚了这条修仙大道的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安宁,没有平静,只有杀戮和被杀。死亡是这条大道的铺路石,每往前迈进一步,就必须与死神对抗,从中取胜,无法避免,无法倒退。于她而言,更是要以命相搏,从天网恢恢之中寻求自己的一线生机。 看着面前停下杀手的朗远,面色惨白的楚乔微微一笑。眸光流转迎上朗远冰冷刺骨的目光,淡然自若,娓娓道:“胡天前辈在飞升前,曾在倩娘前辈体内留下一点本命精血,结成血魂术,以此作为对倩娘前辈的保护。而倩娘前辈在圆寂时,通过血脉相传将此滴精血注入到了其子冥夜体内。而我,则与冥夜结成血契,同生共死,我若身亡。冥夜也必会命殒,身处灵界的胡天前辈必会得知整件事情。” 说到这,楚乔顿了顿。见朗远仍是面无表情且眼中的寒光亦是闪烁夺目,不由放慢了语调,声音异常轻柔。“晚辈自是知晓自己人微言轻,性命更是不值一文,但前辈如此英年便已修至化神期。飞升灵界更是指日可待。如若为了楚乔一人,开罪胡天前辈,实是不值。楚乔修为低微、死不足惜,但前辈为此种小事结下冤孽,委实不智。但请前辈三思。” 血魂术,同魂灯的作用相仿。能够第一时间知晓对方的生死和死因。但是由本命精血结成的血魂术,不仅能使施法者感应到受法者的生命强度,而且还能在对方死亡之时瞬即获得对方生前的所有记忆。而不仅仅是死亡前的画面。但是因为本命精血的缘故,施法者与受法者性命相连,若是对方身死,施法者必会受伤,重者还会伤及元神。如果不是至亲至爱之人。很少有人会甘愿施展此术。 这是楚乔在第四层的一枚记载各类辅助性法术的玉简中得知的,亦是她为了守护自己的性命刻意翻查找到的。她必须增加自己保命的筹码。亦必须增加自己的分量。一枚又一枚,除了那些设有禁制她根本无法探查的玉简外,两天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她都沉浸在各类信息的搜索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此法。用灵界的胡天作为自己的靠山,才能让在此界为王称帝的朗远有所顾忌,畏惧胡天而不敢取她性命。除非朗远一心想待在修阳界寿终至死,否则只要他图谋飞升,便必须考虑到冥夜的父亲。杀子之仇,但凡还有点亲情之人便不会善罢甘休。 在朗远面前,楚乔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弱者,可在灵界的胡天面前,朗远何尝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对象。强者与弱者都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绝对之说。 楚乔的话,虽然犹若黄莺出谷,婉转娇柔,但朗远听来,一字一句却好似针扎在耳,逼他记起那个不可一世的妖魅男子。只要胡天出现的地方,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称赞、所有的荣耀就好似被磁石吸引一般统统自然而然地聚集到他一人的身上,仿若他生来就应该想尽这世间最美好之物,包括他求而不得的爱情。 在胡天面前,他永远是渺小的,永远是无能的,永远是丑陋的,即便胡天早已飞升灵界,可他却仍是要碍于此人的强大,不能斩草除根,也无法按他心中所想将胡天的孽种抽魂炼魄。 朗远的眉头越皱越紧,周身散发的杀意也越来越浓烈,可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攻向楚乔,只是萦绕在自己身边,发泄着他心中的怨愤。此刻他已然相信了楚乔所讲的血魂术,毫不怀疑,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倩娘的美好足以令任何人为之做任何事,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在飞升前为这样绝美的女子留下自己的本命精血,根本不足为奇。而百年的朝夕相对,他亦十分清楚倩娘的脾性。她可以为所爱之人,拼尽一切,更何况是她翘首以盼万年的孩子。 良久,眉头紧锁的朗远冷声道:“我与倩娘有旧,是以并不会谋害其子的性命。但你又有何凭据证明你与这幼狐已订立血契,据我对倩娘的了解,她怎会让一低阶修士的性命与其子相连共生,这不是她的性格。” 这是一个大大的谎言,之前只是勾勒出大致的轮廓,而今则需要楚乔一点一点的填满整个空间,已使谎言饱满充实,成为看似完美的真相。而在这个过程之中,楚乔亦是刀头舔血,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万分谨慎,一旦有所偏差,兵不血刃,她就会霎时成为刀下亡魂,甚至魂飞魄散。 不管心中如何翻涌奔腾,楚乔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泰然自若,没有一丝慌乱。“因为只有这样,晚辈才会誓死守护冥夜,爱他如己。同时,这种灵兽血契,可以方便冥夜同我一起飞升灵界。” 灵兽?朗远眉头一挑,这才想起了刚刚探查幼狐的异象,心头顿生疑惑。沦为灵兽、凭借主人之力才可飞升灵界,这大大折辱了血脉高贵的九尾狐族,也完全超出了倩娘的底线。那样一个清高冷漠之人,竟会放下身段舍得让她的儿子作为别人的灵兽,看来八千年前的一切,并不是没有作用。 虽然心头已涌起一股喜意,但朗远脸上却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道“冥夜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如今为何是这般模样?” 楚乔心中冷笑,这幅做作之态当真可笑。在之前朗远突然要灭杀她的那一刻,楚乔就已然清楚明白此人已经由爱入恨,在明知自己是被倩娘所托的情况下还竟然妄动杀意,这样的人又怎会爱屋及乌,恐怕早已是对冥夜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因为血魂术牵扯到胡天,此人定会在杀了自己之后,便立时结果了冥夜。 纵然心中不屑,但楚乔面上却依旧不显分毫,挂着浅浅的笑意,道:“八千年前,因鹏坤和卦乾道君的暗算,身受重伤的倩娘前辈胎气受损,是以产下的孩儿虚弱不堪。为了挽救刚刚出生的幼狐,倩娘前辈以灵力为其子续命,修为退至元婴期,更因此事根基受损,无法晋级。” “但冥夜的体质过于柔弱,尽管活了下来,可修为晋级十分缓慢。倩娘前辈眼看寿元将尽,于是不惜魂飞魄散将自身修为全部灌入其子体内,希望借此助冥夜结成妖丹。而冥夜也因为此番灵力灌顶陷入沉睡,应是在消化涌入的灵力,相信其清醒之日便是晋级之时。而变成黑狐,则是倩娘前辈动用秘法将其伪装,为的便是避过五大宗门的耳目,将晚辈掩藏起来。” 她不能暴露冥夜真正的身体状况,因为肉身已死,神魂受拘的半死人是无法承接血魂术的,而且五感关闭、一直在沉睡的冥夜又怎会有记忆。而她之所以敢声称冥夜无事,完全依仗于根本就无人能突破百会穴探知到冥夜身体内的一切状况,就如当年鲁元真君的试探一般,只会形成冥夜是一只黑狐的假象。因为黑狐一族通灵食魂,贯达全身的百会穴被阴气所占,吞噬灵气,是此妖兽最显著的特点。 朗远听此,并不怀疑信服了楚乔所言,因为合情合理,并无破绽,而且他的关注点也早已不再冥夜身上。因为在听到倩娘不惜魂飞魄散来助其子提升修为之时,他的心已然被狠狠刺痛,鲜血淋漓。 魂飞魄散,意味着轮回不再,也意味着他永生永世都无法得到倩娘,得到心头所爱。这一刻,他好恨令倩娘心甘情愿、自舍修为的冥夜,好恨让倩娘忠贞不渝、爱得如此不顾一切的胡天。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人,从此消于天地,一切都是这两个人的错。 此刻,朗远周身的杀意如火山爆发一般瞬间汹涌,浓烈凌厉,喷薄而出,虽然及时被他残存的理智强行阻截在楚乔的面前,但朗远额间暴起的青筋,分明显示出了他此时的隐忍苦撑。 可就在朗远的愤怒即将冲垮理智的高堤之际,楚乔适时红唇轻抿,轻轻飘出的一句话瞬间熄灭了朗远的冲天怒火。 第七十六章 赢 “倩娘前辈曾在临终前告知晚辈,如果晚辈往后遇到困难危险,可求助于她最好的朋友朗远,也就是前辈您。” 字字珠玑,字字动听,只是一句柔声细语便将朗远不可一世的狂暴气息瞬间驱散,一触即发的腾腾杀意也立时化为乌有,整个竹屋又回归到了之前的宁静悠然。 朗远蒙了,呆了,愣了。此番喜从天降的剧变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急促,这就好比一个四处乞讨但却无人施舍半分的乞丐忽然间得到一笔巨额遗产,一夜暴富但却不知如何享受这份丰厚的财富。惊喜来的太快,来的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朗远大脑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良久,朗远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双眼晶亮,泛着洋洋喜气,问道:“此话可是当真?”纵然语气略带疑问,但言语中透着的激动之情已然暴露了他内心对此事的渴望。 澄净似水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喜出望外的朗远,楚乔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盈盈浅浅,恬淡从容。“倩娘前辈在交代此事时,还专门将前辈您的样貌呈现于我,以方便晚辈找寻您。也正因为如此,当您在青云门传音于晚辈时,纵然点破了冥夜的身份,但晚辈却并不慌张。因为晚辈早已认出前辈,知晓作为倩娘前辈真心所托之人绝不会伤我二人性命。” 清喉娇啭,宛若莺鹂,但朗远所关注的却不是楚乔这番有理有据的解释,而是将全部的心思倾注于“真心”而字,满心欢喜,沉浸在美好的思恋之中,毫不怀疑楚乔这份对他来说绝对是完美无缺的说辞。(.无弹窗广告) 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下意识的屏蔽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务。而如果心中所想当真摆在近在咫尺的眼前,人们往往不能拒绝内心的欲望。自动地走入这份量身定做的美好,为它的出现千方百计地寻找合理的理由,不愿亲手摧毁内心的渴望。 痴恋至深的朗远此时已经打心底里相信了楚乔的话,可两万多年的岁月沧桑仍是紧紧扯住了他在情欲泥沼中的沉沦深陷的最后一丝谨慎。只见朗远直直地望着眼前的楚乔,再次确定道:“你可敢为你刚刚所说的话立下心魔誓?” 听到朗远令自己为之前所说的谎言发下对于修士而言最为严厉的心魔誓约,楚乔并不惊慌,而是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划出一抹讥笑,眸光闪烁,含着刺眼的轻蔑。无畏地迎上朗远的视线,冷冷道:“前辈这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您与倩娘的感情?晚辈自是不怕发下心魔誓言,可晚辈一旦这样做。不仅会玷污倩娘前辈临终前对您的满心信任,更会侮辱您与倩娘前辈二人之间的感情。难道您并不相信倩娘对您的真心,并不相信你们二人之间有情意的存在吗?” 楚乔的话可谓诛心之言,句句直戳朗远的心窝。如若楚乔立下心魔誓,那便意味着朗远不得不承认他朝思暮想的倩娘与他并无情意。意味着他苦心思恋万年的倩娘并不爱他。实际上,楚乔此举是在拿命做赌,赌朗远对倩娘的痴恋到底有多深,多广,赌朗远会不会因对倩娘的爱恋而迷失、而疯狂,赌朗远允不允许他与倩娘之间的感情蒙上半点污秽。 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楚乔冰冷的讥嘲中消失无踪。荡然无存,只见朗远满脸痴色,仰天长啸三声后。张狂道:“我就知道,相守百年、情关共度的你我二人怎会没有情意?如若你心中无我,你我二人根本就无法走出缘谷,更无法通过情关考验。你只不过是碍于胡天那厮,不敢承认你对我的感情。也深怕将我连累从而不敢与我私奔?是我该死,竟不了解你的苦心。竟怀疑你的情意。你我二人朝夕相对整整百年,其间种种历历在目,我许你生生世世,你亦应我相伴终老,而我竟然...” 说到这,朗远竟然情到浓时再次潸然落泪,只不过这一次,泪水没有汩汩流下,而是从眼角滴滴坠落。明明只是一粒粒小巧晶莹的泪珠,可摔在地上,却犹如万斤重锤一般沉重,啪,啪,低沉响亮,好似奏起的哀乐,祭奠着这份无以复加的悲痛。 不得不说,楚乔赌对了,赢了这场不容有失的赌局。朗远确确实实深爱着倩娘,爱之若狂,才会由爱生恨。朗远对倩娘的一往情深已然让他忘记了自己,朗远对倩娘的钟情不悔也已让这份求而不得的爱成为了他一生的迷障。尽管楚乔并不知道朗远与倩娘的瓜葛,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可是从她与倩娘的相处来看,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天时间,可楚乔却十分肯定倩娘的心一直是在她夫君胡天身上,因为脉脉含情的眼神,只出现在了倩娘谈及胡天的瞬间。也正如,朗远此时怀缅倩娘一般,情意绵绵,扯也扯不断。 时间在朗远的默默哀悼中无声无息地向前驶去,不紧不慢地悄悄溜走。 眼角只剩下点点泪渍,眸中的水雾早已弥散干净,此时的朗远恢复了露于人前的严肃,只不过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却掩藏的宛如吞天噬地的冲冲杀意。 这一切都是胡天的错,是胡天扼杀了他与倩娘的爱情,是胡天强迫倩娘怀上了这个要了她的命的孩子,这一切都是胡天的错。他的倩娘已经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和他相守相依,而他的生命中也失去了唯一的色彩,唯一的光明。 愤怒,滔天的愤怒在朗远的心中汹涌澎湃,一次更比一次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可朗远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柔和,右手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幼狐,望向楚乔的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和善。 “既然倩娘临终前曾托我护佑你们二人,那我必会遵其遗愿。迷雾山一事我不会告知于任何人,你不必担心。”此时的朗远,已然将迷雾山所发生的事全部归结于倩娘所为,包括土质变化一事也被朗远自动补脑,其目的则是倩娘为了让迷雾山一事看起来是有人借用警跌香制造人兽厮杀从中渔利的阴谋。他从不怀疑倩娘的手段和心机,也完全相信倩娘有能力引起土质的变化。 即便他现在还有几个细节没有弄清楚。可一心爱慕倩娘的朗远此时早已失去了冷静的头脑,而且也不再关心所谓的异香之事,现在的他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飞升灵界亲手斩杀了罪大恶极的胡天,为他的倩娘报仇血恨。 于是,胡天又满是怜爱的摸了摸幼狐,继续对楚乔说道:“我已是化神修为,常年在灵降大陆的内围修炼,你等二人无法入内,是以为我将为倩娘之子留下魂牌。以感知你二人的安危。同时赐你一枚封印了化神之力的手环,共两次,每一次都相当于化神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望你好生利用。” 话音刚落,一枚灵光闪闪、紫气萦绕的白玉环便自然而然地套在了楚乔的皓腕上。与此同时,一枚一寸见方,上刻鸳鸯溪水雕纹的血玉牌陡然窝握在了朗远的手中,只见这时。朗抬起了冥夜的右前爪,准备提取冥夜的精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朗远刺向冥夜的一霎那,楚乔再次挺身而出,止住了朗远的动作。“前辈,冥夜现在正是冲击七阶的关键时刻。此时提取精血恐致其走火入魔,轻则受伤,重则性命难保。晚辈私以为。前辈可以先在朗远身上留下神识印记,待其突破后再让前辈留下魂牌可好?” 听此,朗远一怔,心道:“自己竟忘记了这一点,险些坏掉大事”。随后朗远略带笑意的点了点头。虚心接受了楚乔的建议,收起了鸳鸯扣。在冥夜的身上烙下了神识印记。 而看到此幕的楚乔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被朗远取得精血,那他必会发现冥夜已是半死之体。连外在的皮毛都生生浸染成了黑色,何况流于体内的血液呢?怕是早已染成了黑色,一望便知融于其中的必是毫无生机的死气。 就在楚乔暗自庆幸之际,朗远突然插声道:“你这次前来青云镇用的是何借口?刚刚可是有一位元后期的小辈一直跟着你来的。” 楚乔心下一惊,那位元后修士应该是她的师父阔云真君,而阔云真君此番前来怕是和自己这十天在万卷楼的疯狂举动有关,应该没有将迷雾山一事牵涉上来,毕竟自己的说辞对于五大宗门来说并无破绽。心下稍定,楚乔道:“前辈,晚辈来这百家坊一是想出售储物镯,而是将买取有关炼体的方法玉简。” “你要炼体?”朗远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时至今日竟然还会有人修,而且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女修想要炼体。 炼体一途早在一万年前就已没落,因为其晋级缓慢且极为困难,需要极大的毅力,一般只有没有灵根又不能修剑的人才会选择此法。虽然修炼后身体强度堪比法器,但却很难有所成就。数万年来,以体修飞升灵界的便只有三人,最晚的一人在一万年前飞升,至此,炼体一途便开始没落,直至而今的几近消失。 只见楚乔嫣然一笑,朗若明星的眸子漾起炯炯亮色,恍若明珠生晕、美玉荧光,道:“晚辈想要寻一枚炼体之法。首先,此法应有独到之处,与五大宗门售卖的玉简要有所不同,最好应有妖族炼体的独特方法,否则晚辈根本没有理由来百家坊寻找此物。其次,它应该通俗易懂,便于操作,不能晦涩复杂,也不能是看起来像是什么上古秘法。最后,它的价钱应该与我这枚储物镯的价值相当,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惹人怀疑。” 说完,楚乔眉眼弯弯,嘴角挂着的笑意愈发灿烂。而一旁的朗远此时却一脸阴郁,因为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说一本炼体之法竟要符合如此奇怪的条件,而且最糟糕的是他手头上竟然没有一枚同时符合楚乔三个条件的玉简,这叫他一化神大能的脸往哪搁。而且他还必须帮楚乔消除青云门的疑心,因为楚乔二人现在可不是死的时候。 第七十七章 事了 大朵大朵棉絮一般的白云松松散散地点缀在湛蓝的无边天幕上,随着掺杂着草木清香的暖暖微风飘浮荡漾,自在悠闲,为簇拥小小竹屋的山水风光更增几分世外桃源般的旖旎绚丽。(.) 青青绿竹,怡然小屋,杀意尽退的清雅室内,楚乔和朗远掩下各自心中的百转千回,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融洽,一扫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压抑。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楚乔,朗远不知怎的竟突然觉得分外扎眼,但此种令人厌恶的感觉却转瞬即逝,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一丝踪影,快得连朗远自己都认为那只是他恍惚之间的错觉。 撇开心头毫无预兆蓦然升起的一丝不快,朗远神识一动,一枚泛着隐隐白光的灰褐色玉简立时握在了他的手中。可就在下一秒,这枚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玉简便已然呈现在了楚乔手中。与此同时,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气息即刻喷涌而出,疯狂霸道,势如破竹渗入肌肤,沿着楚乔体内的经脉游走全身,强劲蛮横。 “前辈,这是给我的?”楚乔瞳孔一张,眼底悄悄泛起一丝涟漪,但明眸盈盈间却盛满闪闪亮色,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向朗远激动问道。 只是接触便可瞬间破去她体外的防御灵罩,而她却几乎耗尽全部灵力才堪堪挡下这股如过无人之境的张狂气息,勉力抑制住由此造成的灵气翻涌,这一切都足以说明此枚玉简的强大与珍贵,其中所记载的内容亦是千金难得、价值非凡。而这样的珍稀厉害之物,朗远竟然如此轻易简单就送之于她,其用心不是真的要助她脱疑,便是要借此暗中谋害。 楚乔这番心潮汹涌朗远自是不知,只见朗远微微一笑。深沉严正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少见的温和,道:“此玉简是我在一处五级炼体士也就是相当于法修化神期修为的体修洞府中所得。此人是在体修尚且繁盛的三万多年前陨落,是以该玉简保留了完整的炼体功法。我并无符合你那三个条件的炼体之法,只好将此玉简赠之与你。之后你可拿这枚空白玉简,挑选其中的部分内容刻录下来,制作出符合你所要求的玉简。”说着,一枚最为普通不过的纯白玉简便直直落在了楚乔的怀中。 “多谢前辈”。楚乔立马恭敬道,语气中全是对朗远的满满感激,丝毫察觉不到掩在外表之下、生在内心之中的波澜起伏。 现下,楚乔已经完全确定。朗远给她的这枚炼体玉简必是被他动过了手脚。因为朗远完全可以自己借助这枚玉简直接给她符合条件之物,而现在,朗远不仅把来自炼体强者的玉简送给她。而且还很贴心地搭了一枚空白玉简,以示他对自己的看重与帮扶。 可是朗远明明对与冥夜性命相连的她恨之入骨,纵然此刻并不打算杀她,可也绝对不会放弃心中的恨念,正如对倩娘的执念一般。痴迷疯狂。如果朗远并没有拿出空白玉简,她或许会认为朗远没有其它选择只好将此物舍弃以消除阔云真君的怀疑,但如今却不可能了。因为楚乔很清楚,朗远只是想让她与冥夜暂时存活于世,甚至也会允许她们二人的成长,但却一定不能容忍自己变强、超越他的可能。而这炼体之法便是她渴望强大的信号,必须坚决予以抹杀。 “好了,你在这的时间已已是不短了。再不出去怕是会惹人怀疑。”说着,趴在朗远怀中熟睡的幼狐便从空中划过,轻轻降于楚乔温热的两手上。 楚乔摸了摸冥夜脖颈处的绒毛,接着便褪下了套于右手皓腕处的储物镯,递给了朗远。道:“这是晚辈卖于百家坊用于换取炼体之法的储物镯,钱货两讫。望前辈收下让其流通于事,全了晚辈对宗门的说辞。” 朗远点点头,眨眼间储物镯便不翼而飞,消失在空气之中。“你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我必会为你掩护。这天字一号院本就是百家坊的一处专门用于黑市交易的暗室,其本身的禁制只能被化神修士所破,是以一路尾随你的那人并不能探查其内部。而你所看到的这幅景象只是由我所化,待我撤去之时此处便只是黑市百间暗室中的普通一间,而暗室交易我以会为你周全,你所讲的说辞必会无懈可击,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说完,只见朗远宽大的灰色袖摆朝天一挥,万道灵光骤然迸发,齐齐往空中摇摇荡荡的大朵白云猛烈射去,直捣黄龙,一直往前,顷刻间便狠狠贯穿了漫天的柔弱云团。无声无息,只是眨眼的功夫,楚乔已身在一间只有昏黄灯光的窄窄房间里。可还没等楚乔适应突然转暗的视线,便被陡然冒出的闪闪金色晃了一下眼睛,随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昏黄的灯光从嵌在屋顶上方的日光石上静静洒下,流泻与朗远掩在黑暗中的半边脸颊上,可是这样柔和孱弱的光线非但没有软化朗远脸上的峻严肃穆,反而却将暴露在光亮下的线条蒙上了一层抹也抹不掉的阴沉,尤其是在灯光下烨烨生光的眸子,更是布满了凌厉的杀意,暴虐狰狞。 暗室里很静,很静,但朗远的心中却在咆哮怒吼。“胡天,我朗远必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来祭奠吾之倩娘、吾之所爱。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许得到倩娘的半分情意,而你的孽种亦要为你陪葬。可是现下,我不仅会保护这个孽种,而且还会尽力促使他达到灵界,以便我飞升之后将其斩杀以重创你之元神。此生此世,你与我,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咔”,细弱之声在一片死寂之中猛然插入,虽然很轻很轻、微不可闻,但却真真切切在空中响落。尤其是在朗远耳中,更是宛若天籁之音,眸中,脸上皆被狂喜覆盖遍布。因为导致他停滞了三千年的瓶颈终于在内心的疯狂执念的攻击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离大仇得报的期限更近一步。此刻。他信心满满,因为天道亦肯定了他的爱恋,肯定了他的所为。这是天道对他的鼓励,对他的勉力。 下一秒,昏黄幽暗的房间里便再也没有了大喜过望的朗远,再也没有了暴虐杀戮的气息,也再也没有了已经由痴入狂的疯癫。大道三千,人人皆可遴选其一为己之所道,并无优劣之分,只有道精与否。朗远此番道心所成。亦是顺应天道,无可非议。 可是,朗远的复仇之路。却并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顺利。因为他忘记了,时间对于妖修和人修的区别对待。八百年后,当朗远终于完成突破晋级、迈步化神后期之时,他才震惊地发现,八百年后的楚乔已不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蝼蚁。而是与他比肩的强者。可那时那刻,无论他再怎么后悔今时今日的决定,都已无法改变这一残酷的事实,不得不面对八百年前他自作聪明所种下的因果。 金乌西坠,和风送暖,奇秀苍翠的寒倾峰依旧不动声色地矗立在漫天的灿烂红霞之中。勾勒出一幅浓墨重彩的落日美景。由远及近,一道青色流光冲破遮天蔽日的厚厚云雾,快如闪电。转瞬间便从高高的天幕中滑落,定睛看去时,嘴角始终带笑的楚乔已婷婷立在了一处绿草如茵的平地上。而不远处,白衣黑发,背身而立。仅仅只有一个背影,便已是萧疏轩举、丰姿俊爽。 “弟子楚乔拜见师父。” 阔云真君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但清朗得到声音却恰到好处的落在了楚乔的耳畔,不高不低,极是舒服。“你今日下山所办何事?” 流水一般的泠泠之音从含娇樱唇之间轻轻淌出,不疾不徐,灵动清越。“弟子今日下山只去了青云城中的百家坊,出售掉弟子在迷雾山中得到的储物镯后购买了一枚记有炼体之法的玉简。” “炼体之法?”阔云真君微微皱眉,道:“拿来予我一瞧?” 于是,楚乔便极为乖顺地把已在飞行途中于悄悄刻录完成的玉简交到了阔云真君手中。但是,只一息的时间,阔云真君的训斥声便骤然印入楚乔的耳中。 “你这是胡闹”,堪与日月争辉的朗朗明目闪过一丝恼意,“此枚玉简记录的炼体之法虽新奇简易,但却并非正道,毫无体系可言,除了开篇的龙啸拳外,其余皆存错漏,万不可行。” 楚乔连忙道:“师父,十天来,弟子虽然遍阅了万卷楼的有关藏书,但仍未找到适合的炼体方法。今日,弟子之所以前去百家坊,便是想看看妖族手中是否可有此类炼体之术。没想到竟真的叫弟子在黑市中寻的此书,正如师父所言,此玉简确实错漏百出,但弟子买下此书只是看重了龙啸拳,并不打算修炼其他。” 听此,阔云真君终于放心忧心,眉宇间已没有任何微皱。刚刚他是以为楚乔因执着于炼体而采取玉简上所刻录的歪道,才会萌生怒意。如今,知自己看重、寄于厚望的弟子并未就此迷失正道,自是怒气全无,不再劳心。而且此女心思纯正,定不会再重蹈那两人的覆辙。 他知道楚乔一直以来都热衷于炼体之术,是以他答应了楚乔请求进入万卷楼第四层的要求。可他却没想到从迷雾山归来的楚乔竟在万卷楼整整花费了十日的时间,今日更是下山外出。他从未见过楚乔如此急迫,是以便心有疑惑一路跟随她到了妖修所开的百家坊,之后更是进入了暗室。 而他选择开门见山的问话,一是在试探楚乔是否会因四年前一事心存芥蒂,对他有所不满,二是在观察楚乔是否会因上次之事错生绮思,对他萌生情愫。万幸,此女依旧对他恭敬有礼,眸光澄澈明净,没有一丝妄念。 第七十八章 龙啸拳 黑与白的交接,在无边无际的浅蓝天幕上画出一道朦胧模糊的横线,很细很细,但却毫不费力地撕裂了饱受夜色浸染的整个构图。顷刻间,光芒万丈,一束束泛着金光的亮线从细细的横线中迸射飞溅,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一般,直冲往上。不一会儿,漫天的云霞便被喷成了烂漫璀璨的红色,红的透亮,红的耀眼,瑰丽堂皇。 旭日东升,天地精华倾泻而下,此时此刻,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紫色气流从高空直直坠下,尽数落于一正在巨石上静静打坐的青色人影身上。 立时,这股暖洋洋的气流便即刻从皮肤透入经脉,在白色溪流中洒下灿烂的紫色,一同向前缓缓流动。渐渐的,慢慢的,经脉中的华丽紫光越来越淡,也越来越暗,直至半个时辰后完全熄灭。此时此刻,如若用神识透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条纯白溪流比之刚才,更粗,更浓,显然已是受其滋养有所壮大。 三尺青丝编作三股,一股盘于脑后,斜插一只双蝶戏云白玉簪,另两股随意飘散肩上,随着微风吹拂轻轻扫过莹白剔透的脸颊。纵然双目阖闭,掩去秋水明眸,但其萦绕周身的洋洋生机却将楚乔衬得愈发明媚,阳光辉映之下,更增风华。 长呼一口气,吐尽体内浊气,下一秒,宛若朝露晶莹透澈的眸子骤然开启,顾盼飞扬,莹然生光,溢满蓬勃生气,别有一股芳菲媚态。 起身而立,放眼望去,巍巍峨峨,千岩竞秀,寒倾峰的如画美景尽在脚下。平添一抹豪迈之情。“加油”,轻轻的呢喃声从两片嫩红的娇唇间飘摇而出,虽然细若蚊丝,但却透着说不出的昂扬。话音刚落,楚乔便轻降在了巨石旁便的宽阔平台上。 霎时间,双拳齐出,灵力包缠其上,蔓至全身,身走龙形,呼呼带风。随着双拳目不暇接的推送。灵力一波又一波地借助拳法从体内生生逼出,不是自发的调动灵力,不是体内灵力的自然释放。而是强硬地让灵力穿透经脉,贯穿肌理,逆行而出。 龙啸拳是一门独特的炼体之法,其原型应属妖修的修炼范畴。众所周知,妖修的身体坚硬强悍。同阶的法器几乎奈何他们不得,是以他们在修炼中会不断地完善其肉身。而他们炼体的方法无外乎三种。 一是在吸取天地灵气时将其中的大部分截留下来以用于身体的淬炼。二是将体内积存的灵力直接逼出体外,在此过程中滋养身体各处,同时借助此种冲击锻炼身体的强度,以达到淬炼的作用。三是借助外力打磨身体,例如冰坛。火山,在恶劣的环境中努力将身体调整适应,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历练。 而龙啸拳。正是将第二种方法改造精炼,以使其符合人修的经络体脉。此法是朗远所赠的玉简中最为简单而且可以确定朗远并无动过手脚的唯一一个,因为它是玉简中的开篇第一章,其功效最为迟缓轻微,对修士的吸引力极为有限。因为此法必须持之以恒方可见效。最起码要修炼两百年才可有所小成,才会达到淬体的目的。而之后。还再要每日修炼两个时辰直至五百年后才能有所精进。至于以后的修炼所需的时间则更长,只有积累到一定年限才可达到上佳的炼体效果。 虽然龙啸拳不仅可以柔韧经脉并增强其强度,而且可以练就铜皮铁骨,淬炼皮肉,修至大成更是可以无坚不摧,但是如此漫长的修炼时间,对于寿命相对短暂的人修而言,实为鸡肋。另外,龙啸拳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只是单纯的帮助修士将体内的灵力生硬逼出,并不能如其他拳术一般作为对战之法。 但是,对于楚乔来说,虽然龙啸拳不是速成之法,其所讲的诱人功效亦只会在数万后才可显露头角,其修炼之缓慢是在她所见的众多方法之中首屈一指,但是却极为扎实,锻造淬炼每一寸肌肤,每一处经脉,更是通过水磨的功夫将血肉骨筋一点一点反复敲打,没有任何疏漏。 在楚乔看来,因为不用花时间吐纳打坐,时间对于她来说比其他人更加宽容,也给予她更多的选择。是以,她经过反复思量终于选择了修炼此法,一步一个脚印,为自己炼体的事业打下坚实的基础。纵然过程枯燥难耐,漫长久远,但要走得更远、更长,就必须为此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时至今日,她已然深刻明白,修仙之途,逆天大道,从来就没有捷径可寻。如果急于求成,妄想一蹴而就,终有一天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双拳越挥越快,只剩下几乎连成一片的拳影,根本无从辨认出楚乔迅如闪电的身形。卡巴卡巴,一阵阵骨骼响动的清脆之声在花香鸟语的葱茏山林间不绝于缕。足足两个时辰后,楚乔的整个身上,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都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但是一双宛如玫瑰花般娇美的红唇却咬的死紧,不断地遭受着皓白的银牙毫不怜惜地蹂躏摧残,虽然没有被凶暴的咬破,但此时却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殷红夺目,艳丽异常。 “呼”,最后一拳打出,逼出体外所有的灵力瞬间汇集一团,拧成三寸宽的灵力流轰然攻向平静无波的空气,发出大风过境的咆哮之声,一时间,飞沙走石,掀起一片滚滚尘埃。大汗淋漓的楚乔终于收功停下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发丝凌乱,双颊泛红,样子颇为狼狈。 “楚师妹,好久不见。” 楚乔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似笑非笑、羞尽万千桃李的俊容,以及深不见底但却风流尽显的潋滟凤眸。 只见白源身着一件华丽暗红锦袍,负手从高空信步走下,每踏一步,脚底立时生下一朵五瓣红梅,但在其离步之后,却并未消散。朵朵红梅浮于空中,连成一道殷红夺目的抛物线,铺展在一望无际的碧蓝天幕中,高调张扬,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此人那宛若天人的容颜争奇斗艳,只能乖乖地沦为红花下的绿叶,吸引不住丁点目光。 楚乔瞳孔一缩,压下心中的陡然升起一丝不悦,道:“白师兄,好久不见。” 此时,白源已来到了平台之上,左手平空一抓,朵朵红梅尽数划落掌中,合成一朵,但却格外艳红,比血色还深,比朱砂还亮,绚烂旖旎。但可惜的是,即便如此,也没有得到半分关注,因为与白源浑然天成的魅惑相比,终是落了下乘。 “四十年未见,没想到楚师妹已是筑基后期,当真是天资非凡。”白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撩人风情。 阴阳怪气,楚乔不停地在心中给眼前的这位长得比她还好看百倍千倍的妖男丢白眼。她真不是嫉妒这人男人的惊人美貌,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此人给她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按说白源并未得罪过她,但现在她却本能地捕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隐隐地,她好像察觉到在白源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里,她,楚乔,只是一只逗乐的猎物,尤其是此时,这种感觉突地强烈起来。 可是,纵然心里再怎么不愿与白源打交道,但脸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只见楚乔扬起客套的笑容,道:“白师兄,过奖了。” 白源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楚乔的眼睛,无声无息,但却让楚乔倍感压力,犹若化神威压在身,让她喘不过起来。 终于不能再忍受此人的直视,楚乔微微侧了一下头,避开白源的目光,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白师兄,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楚师妹,还曾记得欠过在下三次吗?”白源挑起凤眸,道:“本来我是不愿来此催促的,但恐师妹因此番拖欠造成心境疏漏,影响修炼,是以才会前来提醒一番。” 三次?楚乔一怔,四十年的风平浪静还真的令她忘记了还恩一事。眼下金丹有望,此番因果她是定要完成的,以免由此造成心境缺失。而如今白源亲自前来,定是有事要交代她去办了。只是不知自己是否能应付的了了。 压下心头升起的忧虑,楚乔依旧带着疏离的微笑,道:“不知白师兄要我做何事偿还?” 话音刚落,一枚玉简便径直飞入了楚乔怀中,而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白源却化作一道白虹消失在无边的天幕中,只剩一道懒懒的男声回荡在楚乔的耳边。 “此事完成之后,便只余两次。” 神识探入玉简,接着白玉般的脸上即刻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愁丝。之后,楚乔轻叹一声,将玉简放入储物镯中。同时舀出流霞剑,翩然起舞,剑花连连。但此时的楚乔却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心不静,剑自然不精。 自迷雾山一事后,她已在寒倾峰待了整整四十年,没有厮杀,没有危险,只有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日子平静似水,波澜不惊,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可是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仙界,只是一处暂时容她歇脚的象牙塔。只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快。 ps: 感谢骨灰级123456的打赏,这是偶第一次收到如此大礼,激动万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谢谢了。 第七十九章 四十年 日头偏西,熬过正午的烈日炎炎,楚乔手中挥舞的长剑已随着慢慢平复的心绪,渐渐流畅,身若惊鸿,翩跹若燕,不时勾勒出大大小小的白色圈圆,举重若轻,飘飘然地飞向三丈外的一处裸露的巨大岩壁。可就在这些看似无害柔弱的圆圈擦过岩壁之际,一股磅礴狠厉的剑意陡然炸裂开来,轰隆隆,爆响声不绝于耳,石砾飞溅,又是一片蒙蒙尘埃。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过脸颊,滴落泥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又是三个时辰的心随剑走,又是一身的淋漓香汗,流霞剑不知疲倦地空中上下飞舞,除了最初的恍惚之外,没有一丝懈怠,没有半分偷懒,勤勤勉勉,只随意动。 两个时辰炼体,三个时辰修剑,整整五个时辰的灵力全开,几乎没有任何停歇,此时此刻,楚乔体内的所有灵力终于告罄,白璧无瑕的玉颜浮出一抹苍白,但晶莹透亮的水眸却流光四溢,烨烨夺目,瞧不出半分的憔悴,反而活力四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 立身收剑,上一秒还在威风叱咤的流霞剑此时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满头大汗的楚乔在宽阔的平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手捏一决,水从天降,不一会儿,楚乔便在湛清的水球流洒中洗去了满身的尘埃。与此同时,暖风轻吹,只是眨眼的功夫,阳光灿烂下,清清爽爽、整整洁洁的楚乔便新鲜出炉了。 只见楚乔走至平台旁的一棵貌似有千年树龄极为粗壮的老松下,盘膝而坐,手捏莲花,双目阖闭,杂念散尽。感受着树荫的丝丝沁凉,通过主动地运行生息诀加快外界灵气的汲取速度。纵然此番做法只会比聚灵之体的自我恢复快上一、二分,其功效并不显著。可楚乔却依旧乐此不疲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经脉中的灵气,尽一切可能地缩短体内灵力的恢复时间。 四十年,弹指一挥,匆匆而去。对于七十者稀的世俗凡人而言,可能是大半生的沧桑岁月,亦可能是一世轮回的终结。但是对于修士而言,这只是转瞬即逝的片刻,没有太多的感触,没有蓦然回首的喟叹,无动于衷。并不在意。 而四十年,对于楚乔而言,亦是稍纵即逝。自从青云城百家坊归来后。她的生活便即可回复到了之前在寒倾峰的平静。没有算计,没有杀戮,没有直面生死一线的可怖,只是一如既往的独自修炼,单调枯燥。安全无忧,好似世界真的如童话般美好,幸福天真,再没有丝毫邪恶。 可是,迷雾山的血流成河、鲁元真君的恃强凌弱、朗远的暗藏祸心,一幕一幕。无处不鲜血淋漓,无时不命在一线。短短几天,不足一月。楚乔只觉的比这四十年的生活还要清晰,还要漫长。生死之间的危在旦夕,她已不记得挨过了多少次,亦想不起徘徊了多少遍。无助、绝望、恐惧、期冀、惊喜...各种情感一一亲历,而在这之后。她才明白,逍遥天地之前。必须要顶天立地,因为只有强大才能自在,因为只有实力才能随心。 是以,从她回来开始,一日一日,生活中只有修炼、修炼、再修炼。半个时辰吸纳东来紫气,两个时辰炼体,三个时辰修剑,半个时辰恢复灵力,一个时辰制符,一个时辰学阵,两个时辰修炼凝神诀,两个时辰修习法术。行程满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所中断,无所停歇,楚乔就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毫无所觉,没有情感,没有牢骚,自顾自地重复着单调枯燥的修炼,而这一个周期,便是整整四十年。 其实,作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来讲,楚乔亦曾感觉到乏味,亦曾升起过烦闷,但是,一想到每日的付出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增强自身的实力时,她就干劲倍增,郁闷怨愤一扫而空。 前世的她,从小就被身边的人告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以无数个深夜,为了前途,纵然困倦异常但依旧埋头苦读,上了大学,读了硕士,即便她并不聪明,但勤能补拙,她舍得下功夫,耐得住寂寞,花费比其他人多一倍乃至两被的时间刻苦学习,终是让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从不缺乏毅力,也从不怕吃苦,对于楚乔而言,一旦确定了心中所想,便会为之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异世重生迈入仙途的她以前并不渴望强大,因为骨子里向往的恬淡闲适本能地排斥掠夺厮杀,是以并不想要获取傲视众生的强大实力,勤加修炼的动机无疑是不足的。然而,迷雾山一事已彻彻底底洗去了她的天真,也抹去了她对修仙界的最后一丝规避。 她,楚乔,而今不仅要在弱肉强食中活下去,而且要有尊严、有品质地活下去。努力活,好好活,活出精彩,活出她楚乔的一世荣光。 静静悄悄,生之气息汇集的白色气流在经脉中不疾不徐地流淌循环,滋养温润着每一处经脉,使其柔韧,使其赋有昂扬鲜活的浓郁生气。而源源不断从体外涌入的灵力,则疯狂地往丹田疾驰而去,争先恐后,奔腾不息,仅仅半个时辰,楚乔全身的灵力已然恢复了七成。 下一秒,楚乔恍若有闹钟提示一般,不迟不早,在半个时辰的结束的瞬间,猛然回醒。双眸一启,犹似百花突放,芳媚横生,但却只维系了短短的一息,因为利落起身的楚乔眨眼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海映金的天幕之中。 可不一会儿,楚乔便落在了自家的洞府门前,玉手捏诀,禁制打开,步入了灰扑扑的洞口。 石洞依旧没有任何装饰,石床依旧,石桌仍在,除了奢华的矮床,楚乔的石洞与四十年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动。 楚乔不是没有灵石添置几件像样的家具,也不是没有精力布置洞府,只是失去了以前的心心念念,失去了追求漂亮好看的兴致。如今这石洞在她眼中与倩娘曾经变幻出来的华丽洞府并无两样,好看与否皆不是她所关注的焦点,也引不起她半点兴趣。四壁萧条也好,富丽堂皇也罢,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是有心所想,而楚乔,早已没有了这份闲心,只有紧锣密鼓、马不停蹄的修炼。 只见,楚乔径直走向粗糙的石桌,随意挑了把石椅正襟而坐。左手一挥,七七八八的符砂、符纸外加一只黄褐色的二阶符笔便整整齐齐地散落在桌面上。 楚乔没有多做耽搁,驾轻就熟地开始敛声屏气,放空大脑。只是三息的时间,楚乔便已杂念摈弃,心神合一。之后楚乔随手取来一张空白符纸,右手提笔,轻占朱红五阶火妖蛇符砂,灵力聚于指尖,缓缓注向笔中,待符笔萦绕淡淡灵气之际,将符文小心地刻画于符纸之上。整个过程宛若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凝滞。不一会儿,一张两阶中品火御符赫然呈现在桌面之上。 之后,一张又一张的火御符在楚乔的笔下快速诞生,虽然其间亦有四五次响亮的爆炸声,但却始终没有打破楚乔的节奏。只见略微有些暗淡的光线下,楚乔眸中不再灼灼闪亮而是平静无波,如花似玉的脸上亦不再浅笑盈盈而是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但却并不显得呆板。专注认真,好似完全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整个世界只有她与笔下的符文。此时此刻,刻画符文便是她的天职,是她生存的本能。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后,原本在纸上快速运动的符笔陡然一滞,之后,楚乔制符的速度便大为减慢,虽然整套动作依旧流畅漂亮,但花费的时间却越来越多。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在最后一笔轻轻落下后,楚乔轻轻放下了持续工作的符笔,这已是她的极限了。 数了数完成的符纸,楚乔轻叹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起一抹苦笑。半个多时辰,八十九章二阶中品火御符,报废七张,放在二阶制符师里已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之辈,可是这样傲人的成绩却是用了她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专修此符。 十五年前,她终于完成了当年阔云真君给予她的全部材料,符笔、符砂、符纸皆是自己炼制,品级亦是符合筑基修士所用,终于能够刻画符箓。可她却没想到,阔云真君对于弟子画符的要求是如此苛刻,只许一成的失败率。如果无法达到,便需一直刻画同一枚符箓直至达成要求为止。 于是,楚乔剩下的二十五年,只修火御符,其他一概不会,每日不辍,堪堪才在今天达到了阔云真君只许一成失败率的要求。二十五年,才完成了阔云真君教授给她的第一个符箓。而据说她的大师兄静和真人,当时只用了三年的时间便轻松结束了火御符的制作,而她,竟然整整用了二十五年。她这是笨呢,还是笨呢? 第八十章 忧虑 清冷的洞府内,微暗的灯光下,粗糙的石桌旁,一只黑色的阵旗在灵力的包裹下悬浮于楚乔的眼前,随着玉手打出的法决在空中逆时针旋转,缓缓慢慢。(.无弹窗广告)如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楚乔源源不断输出的灵力,在接触到旗杆的那一刻,便立时宛如为一把锐利的刻刀,一笔一笔,用灵力认真刻画的同时更是将输出的灵力按照阵纹的形状封印其中。不一会儿,整个阵旗便被密密麻麻的阵纹占据。 灵力暂停,完成刻录的阵旗陡然失去了支撑,立马就要往地面掉去。可就在其下坠的瞬间,楚乔右手食指轻轻一点,下一秒,这只新鲜出炉的阵旗便飞落在了楚乔的手中。 摩挲着略微有些凹凸的旗身,不同于制符完成后心中涌起的星星苦涩,此时的楚乔眼中分明带着甜甜的笑意,眉目之间亦是洋溢着恍若迎春花开般的明媚亮丽。 今天,她终于一鼓作气地完成了藏灵阵的炼制,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失误偏差,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是她四十年来第一次完美的炼制。纵然藏灵阵只是基础法阵,每一个炼阵师入门的必备阵法,并无任何可以称道的地方,但对于少有时间炼制法阵的楚乔而言,每一次的炼制成功都是对她的肯定和鼓舞。因为这四十年来,楚乔炼阵的次数也就堪堪百次,而炼制这藏灵阵的次数也就更只有十来次。 四十年的时间,每日固定一个时辰的分配,楚乔并未将其放在炼阵之上,而是投入到了阵法玉简的研究之中,专攻破阵之法。从第一层的入门书籍到第二层较为高深的专业典籍,楚乔都一点一点、仔仔细细领会研习,宛如当年考研的架势一般。势要将每一种法阵的原理、使用、破解等各个环节研究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容许留下一丝一毫的一知半解。(.好看的小说) 是以,楚乔对于法阵的破解远比对于法阵的炼阵高明百倍。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迷雾山中的幻阵,也没有忘记那时的不知所措。深知自己处于阵法之中却偏偏无从下手破阵,要不是因为她在无意间发现了其中破绽,她早就被那幻阵耗尽精血从而命殒黄泉。 一次的无能为力已让她恨透了自己的无知,再也不想感受那时那刻的无可奈何。四十年,匆匆而过,似是将迷雾山一事湮没在了岁月悠悠之中。但楚乔却真真切切地知道,此生此世,迷雾山的遭遇绝不会在她的记忆中模糊。哪怕再过上百年、千年乃至万年,她都不会忘记迷雾山的惊心动魄,忘记自己的无助惊恐。 一个时辰即将结束,下一个行程即将开始,楚乔右手轻轻一挥。石桌上的数十只阵旗便尽数飞回了储物镯中。只见楚乔微微理了理垂落在颊便的一缕青丝,起身离开了石椅。但楚乔并不如往常一般走向那张冷硬的石床修炼凝神决,而是径直来到了冥夜专属的矮床旁。 无声无息,冥夜依旧一动不动地趴睡在软软的小窝里,没有半点生机,没有丝毫生气。好像只是一件摆设,就如花瓶茶杯一般,单纯的只是一件死物。一件从来就没有生命的物件。 楚乔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忧愁,全然抹掉了之前炼阵成功的好心情。目不转睛,一双妙目直直地望着冥夜额头上的亡灵之炎,随着幽蓝光亮的闪闪烁烁。楚乔的心情已沉到了谷底。这一点,完全可以从楚乔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脸色上瞧得明明了了。 寄托在冥夜身上的亡灵之炎。四十年前,还只有米粒大小,除了因修炼生息诀而对死气格外敏感的她,根本就无人能察觉的到。(.)可四十年后,那微不可察的亡灵之炎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壮大,时至今日已分明成了一颗饱满的黄豆,其火焰的光芒也愈发诡异,愈发阴瑟。 纵然楚乔并不知道亡灵之炎会在何时何地爆发蜕变,可她却知道如果亡灵之炎还会如这般肆无忌惮地快速滋长下去,即便冥夜没有因焚阴鬼火而活活烧死,也总有一天会因日益浓郁的气息被门中的元婴真君捕捉到亡灵之炎的存在,届时她与冥夜都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先不说她之前的说辞会出现破绽,单说亡灵之炎的珍贵稀少,都会让这些大能强者疯狂地用尽各种方法将其激发,利用各种方法来促成焚阴鬼火的诞生。因为焚阴鬼火乃是四大至阳天火之一,而且是这世间唯一可以进化的火种,待升级成焚阴魂火之际,便能燃尽一切元神魂魄,比仙家宝物还要厉害百倍。虽然焚阴魂火的进化条件苛刻地连仙界的天材地宝也无法满足,更是无人真正见识过其真容,但只要是有这么一点希望,这么一点可能,便足已叫这些追求宝物机缘的大能趋之若鹜了。 眉目之间已是愁云惨淡,楚乔又是轻叹一声,将手摸向了冥夜的脖劲处。脉搏,孱弱无力,必须极为专注才能感触到迟缓的跳动,或许,已称不上是跳动,只是一下一下的微颤,如若不注意,很容易将其忽略掉。那么,一直保持静态的冥夜就真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直以来楚乔虽然害怕亡灵之炎的气息暴露,但却始终没有将冥夜放入灵兽袋内。因为灵兽袋虽然能够盛放活物,并不会损伤灵兽的性命,但却总会或多或少的减弱灵兽的生命力。一般来说,这点削减并不会对灵兽的修行及漫长的寿命造成困扰。但对于冥夜而言,其本身便生机了了,如若还要将其放入灵兽袋,其生机的损耗绝对是无法弥补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收回了伸向冥夜颈脖的手,楚乔秀眉微蹙,幽幽道:“今日又是月圆之夜了,本是应该给你服食妖丹。可是近三年来,我却隐隐发现,每当给你喂食完后,那亡灵之炎便好似会亮上一分,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冥夜,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无人应答,无人回话,冥夜依旧是不声不响地充当着石洞的摆设,任由旁边的楚乔自说自话、自言自语。而楚乔,此时则像打开了话筒子一般,即便四周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可仍就是自顾自地絮叨个不停。 “已经过了四十年了,再有十年你娘亲留下来的口粮就没有了。而我五年前才刚刚突破筑基后期,十年后就结成金丹的希望真心是不大,而且真心是很渺茫。到时候,我该怎么养活你呢?七阶妖兽的妖丹,每月一枚,我该从哪里淘换得到呢?” “要是买的话,虽然我可以动用娘亲留下的灵石,但我一个筑基修士先不说拥有如此多数量的中品灵石很容易引人怀疑,单就是大笔购入妖丹也是极为招眼的行为,很难不被人有所察觉。可要是不买,也就只有自己动手最安全了,可是以我筑基期的修为,即便剥层皮恐怕也不可能给你猎到一枚。只有结丹之后,我才有能力为你准备这些奢侈的口粮,可是结丹这种事情却是最急不得的,只能慢慢等啊。” 唉声叹气的语调充满低落的情绪,在略微有些阴冷的石洞里飘飘荡荡,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将身处其中,一脸落寞的楚乔笼罩在大片的孤寂之中,正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其实,以楚乔的体质而言,不用吐纳便可自发汲取灵气,五十年结成金丹绝非难事。更何况,经过迷雾山一事,楚乔的道心已然稳固,而且通过幻阵亦有所感悟,一直修炼到结丹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心境上的阻碍。可是从楚乔修炼生息诀的那一刻开始,决定她能否晋级突破的关键已不再是上述两点,而是其体内生之气息的数量。 四十年,始终如一日地吐纳东来紫气,虽然使楚乔在五年前顺利突破到了筑基后期,可是自从这之后,东来紫气的吸收对于体内生之气息的增加作用已然失去了原先的显著功效,如若只依靠东来紫气的积累突破到金丹期,最少要再需要百年的时间。这才是楚乔最为忧心之事。 如若她的修炼速度及不上聚灵之体的赫赫威名,那等待她的也绝不是妖丹获得的难题,而是宗门的失望,那么她如今从宗门所得到的一切便会因为她自身的贬值而消失,甚至还会引起门中大能对于她体质的怀疑,到时,又是一番生死劫难。 “算了,反正都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局,我的麻烦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两件,单说那个白源交代的事情,我恐怕都要九死一生才能做到,哪有功夫去想未来之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眼下你这服食妖丹之事,我还不能完全肯定是否真的会加剧亡灵之炎,所以这月还是先吃了吧。” 不再纠结心中突然涌起的忧思,压下蓦然浮现的愁情,楚乔神识一动,一颗金灿灿的七阶火系妖丹便落在了楚乔的左手上。接着,全身灵力汇于右手之上,凝成一枚如妖丹大小的灵力球。随后,两掌合十,两球相融。就在妖丹完全挤入厚实浓缩的灵力球之际,双手轰然打开,一个泛着金色光芒、高速自转的圆球一闪而逝,瞬间没入了冥夜的百会穴。 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冥夜依旧静静沉睡,只是悬浮于额上的亡灵之炎蓦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便重归平静,闪闪烁烁,幽幽暗暗。 第八十一章 生日礼物 夜色深深,满天星斗,天地之间弥漫着安详的宁静,好似熟睡了一般,静静悄悄,沉醉在各自的梦乡之中,绮思旖旎。而这份如梦似幻的静谧亦在不知不觉间溜进了冷冷清清的石洞,不知怎的竟使略微昏暗的月光石光亮多出了一份朦胧,平添了几丝曼妙。 双目阖闭,盘膝坐于石床之上,此时的楚乔一脸平静,宛若白玉雕成的一般,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赏心悦目的恬淡。然而,如果此时有人能用神识探入楚乔的识海,便会惊奇地发现,在那一片小小的地方竟然正在掀起狂风暴雨般的神识动乱。 只见拳头大的白色元神在识海中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异常暴躁。每一次冲击亦是异常狠厉,大有拼命三郎的架势,妄图借此摆脱识海的禁锢。可就在元神的疯狂攻击到达巅峰之际,楚乔陡然睁开双眼,从入定中瞬间清醒,与此同时体内的凝神决运行到极致,须臾间,只是眨眼的功夫,暴虐的元神便突然如拔了牙的老虎一般驯服地停在了识海的中央,乖顺安静,再也没有之前的半分狂躁。 凝神决高速运转,不知不觉间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竟紧紧包裹住了整个元神团,使其动弹不得。时间一点一滴慢慢流过,整整一个时辰,此种无形之力已然密密麻麻遍布其上,甚至亦渗透到了元神的内部,将其完全掌控。就在此时,楚乔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果毅,接着,整个元神便骤然浓缩起来,好似被人蹂躏捏撮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动减缩。 不一会儿,楚乔的额间便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不时抽搐的眉梢嘴角打破了安然如玉的容颜。 凝神决的修炼共分为四层,第一层即是元神凝练。通过不断压缩元神,使其更加紧实,更加凝密,其意图便是将如棉花般柔软无力的元神凝练重塑,使其坚如磐石,使其力量充沛。此法不仅能够大幅度增强神识强度,而且修炼到后期便可神识实化。直接用于攻击,强悍异常。 然而,凝神决的修炼并不如想象般的轻松容易。也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成就的绝世神功。生生将元神压缩,其痛楚不下于直接将利针刺透掌管痛感的神经线,因为与性命相连的元神是修士最为柔软之地,亦是最为敏感、最易受到伤害的地方。而凝练元神的过程,虽然不会对元神造成损伤。但是每日不断直接挤压暴露的元神就好比对于灵魂的残忍鞭打,一下一下更是狠狠烙印在了骨血里。 额头冒出的汗水已然变作了黄豆般滚圆饱满,顺着脸颊不停滴落在冷硬的石床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填满了整座悄无声息的石洞。 楚乔长舒一口气,原本直挺坐立的身子立时软软地松了下来。代表着今日的元神凝练终于宣告结束。 四十年的辛勤不辍,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咬牙强撑,从一开始的半个时辰到现在两个时辰的勉力坚持。纵然元神只是四十年前略微缩减了一分,但楚乔却并不觉得忍受刺骨连心的剧痛有何不公之处。 她因神识不强在迷雾山中所遭受的妖兽攻击,这个教训她从来没有忘记,也自此立誓要将神识壮大。为了这个,为了强大。为了生存,这点痛苦便不值一瞧了。没有付出便没有回报。四十年来纵然修炼艰辛乏味,但她却对此甘之如饴,痛并快乐着。 话说,自楚乔修仙以来,各种疼痛便纷至沓来,不断的忍受,不断的强撑,时至今日,她好似也麻木了。正如现在一般,她只是被元神凝练折磨的略微有些疲惫虚弱,但却并不会再像一开始那般,让她一天下不了床了。 只见楚乔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慢慢地恢复着刚刚经历过剧烈运动所耗费的精力。可是没一会儿,楚乔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秀眉轻皱,双眸望向洞外,似有不解之色。之后,楚乔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往洞外走去。 夜阑人静,玉盘高挂,朦朦胧胧的月色银华下,一道颀长的人影铺落在青青草地之上,勾勒出一份静谧的浪漫,如画如诗。而画卷之中,便只有一位俊朗的男子矗立在茫茫夜色之中,而其怀中的火红狸猫则双瞳瞪大,虽然有些惊惧但还是极为乖顺地静静点缀着单调的画面,也颇为惹眼。 楚乔刚一走出洞府,便被车铂庭立马捕捉到。郎若星辰的眸子溢满笑意,直视着愈来愈近的青色身影,还未等楚乔开口,车铂庭便上前一步道:“三十年未见,楚师妹一向可好?” “多谢师兄惦记,楚乔一直安好。不知车师兄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楚乔礼貌答道。 言语中的客套疏离之意不言而喻,但车铂庭却好似并未察觉,脸上的热情不减分毫,道:“三十年前师兄我下山历练,前日才回到门中。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便想着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车铂庭便将怀中的火烈狸举到了楚乔的眼前,道:“师妹,这只四阶火烈狸是我刚刚从天火海中所的。虽然它不是什么神兽后裔,血脉也并不高贵,但却是万中无一的变异妖兽。一般的火烈狸只是火系属性,但这只却不知经历了何种造化变异成风火双属性。而且最为难得的是,我找到它时,它刚刚出生,而其修为便有四阶,足以说明此妖兽的资质奇佳。” 变异妖兽的出现并不是依赖血脉传承,而只是由天决定,完全出于偶然,没有章法可循。只有在莫大的机缘巧合下,妖兽才会发生变异,具有与原来技能属性不同的独特之处。而变异后的妖兽,往往因上天的厚爱具备超凡的能力,较之其原来未变异的自己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而此只火烈狸自出生之日便已是变异妖兽,更是因此便已成为世间少有的双属性妖兽。即便此兽年幼且只有四阶修为,需要百年乃至千年的漫长时间来加以成长,但其价值仍然不会因此贬低,其成长的空间和潜力更不会因此抹杀。这是连元婴真君都会动心收服的灵兽,哪怕是其自身的寿元不足无法看见火烈狸的长成,但却可以将火烈狸作为一项财产留给后辈,不会放人此宝旁落的。 楚乔自然是知道变异妖兽的珍贵稀有,但这类人人争抢的灵兽她虽然心有所想可却不能占为己有。先不说她现在的势单力薄和凶险处境,单就是车铂庭这番意料之外、不明所以的生日礼物,她就万万不敢接受。 自从迷雾山一事终结后,她一直是在寒倾峰苦修,除了弟弟楚回和寒倾峰的几人外,几乎未与人相交。但车铂庭却在刚开始的十年里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面前,有时是碰巧遇到,有时是车铂庭来寒倾峰办事,巧合多多,巧遇连连,连她刚刚上任的小师妹姚千颖也察觉到了车铂庭的这份心思。 而就在这十年里,虽然车铂庭的司马昭之心没有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他成功引起了门中众人的八卦热情,整个青云门的高层都知晓了车铂庭对她的追求,而门中弟子也都在纷纷扬扬的议论他们两人的绯闻。 但最要命的是,处于绯闻中心的她,因为一直基本上独自修炼,对外界信息知之甚少,并未及时发现八卦的苗头加以制止,直到弟弟楚回气汹汹的来找她证实时,她才发现已经是谣言满天飞了。而她,则立马去找车铂庭委婉的说明自己并无意双修,但却无法止住大家的众口铄金,而且偏偏她去找车铂庭之事已被不少人所见,于是谣言更加甚嚣尘上。 而自此,车铂庭便下山历练,而她,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既然车铂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她也就不在乎他人所言,依旧按部就班的过自己的生活。三十年过去,门中的闲言碎语也渐渐停息,无聊八卦的门中弟子也渐渐将此事遗忘。可没想到刚消停不久,车铂庭今天就站立在了她的眼前。 “车师兄,这只火烈狸太过珍贵,楚乔我实在不敢接受。况且我已经有本命灵兽了,再多一只实在也是并不需要。”楚乔面露推辞之色,柔声道。 “楚师妹,你这是哪里的话。师兄我送你的礼物自然是最好的,要不然我又怎么能拿得出手。师妹你不必忧虑其他,作为青云门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一只变异灵兽实在是并不过分,完全当得起的。或许也只有如此,才能显示出师妹在门中的地位。至于灵兽,虽然师妹已有了本命灵兽,但并不妨碍再多一只伙伴灵兽,毕竟多一只灵兽在斗法中也是多一份助力嘛。” 说完,车铂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将火烈狸塞到了楚乔的手中。而为了防止楚乔推辞,下一秒车铂庭便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无边的夜幕中,也掩去了微红的脸颊。 “楚师妹,祝你生辰快乐。” ps: 昨天发烧,根本无法写下去。今天,烧退了,虽然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但是努力更下去。加上昨天所欠的一更,今天一共两更,稍后,第二更便会送上。 第八十二章 姐弟 天空蓝蓝,云朵白白,又是一个极好的晴朗日子。连绵起伏、巍峨雄壮的昊阳山脉整个都沐浴在灿灿的明媚阳光之下,散发勃勃生机,令人心旷神怡。 雁荡峰悟剑崖,高耸平滑的巨大崖壁前,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如松柏挺拔的男子静静而立,纹丝不动,周遭只有风吹过叶的沙沙声。良久,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陡然平空出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静止的画面。 眨眼间,宛若虎啸一般的轰鸣声爆炸开来,排山倒海一般湮没了之前的祥和安静,汹涌澎湃的剑气冲天而起,霸道狂燥,立时覆盖住了整个悟剑崖。剑气洋洋,遮天蔽日,肆意卷动三里之内的灵气,一时间,风起云涌,整个悟剑崖即刻陷入了一片灰暗之中。 可就在三息之后,披天裂地的汹汹剑意骤然熄灭,剑气撤离,清晨的和煦日光又重新降临播撒,复归平静,再没有之前的腾腾杀气,只剩一道五米长、两尺深的剑痕明晃晃地烙印在悟剑崖上,宛若一条狰狞的长龙深深陷落,生生割裂了整个平滑如镜的壁面。 “不错,不错,比你老姐我强多了。”楚乔从飞云碟翩然落下,笑吟吟走向面前形相清俊的弟弟。 楚回收起手中的长剑,微微一笑,调侃道:“那是,与姐你上次在崖壁上留的那条细缝相比,我这可不是不错吗?” “你说什么?”楚乔眉毛一挑,目露凶光,声音拔高了不知道有多少倍。“你这小子怎么没大没小的。你老姐我明明刚刚是在夸你,你咋反过来揭你老姐我的短处呢?再说我又不是正经的剑修,能在这测量剑意强度的崖壁上留下点痕迹就是相当不错了好不好。而且,我留下的也根本不是什么细隙,人家明明是有一寸深、三尺长的好不好。是很明显的好不好。” 楚乔心里这叫一个气呀,当初她用完圆之剑意在崖壁上测试完后,站在一旁的楚回便一脸嫌弃地瞅着她划出的剑痕,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最后,在她的强烈目光逼问下,楚回这才顶着一张便秘脸憋出了一句话,“姐,你确定,你刚刚真的用力了?”。 到底什么时候那个赖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赖的弟弟变得这么毒舌刻薄了,她很是费解呀。如今的楚回。早已褪去了儿时的稚嫩,取而代之的则是剑修独有的风华,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傲骨铮铮。但不幸中的万幸,自家的弟弟没有染上故作深沉、面无表情的毛病,还是保留着开朗的心性、昂扬的面貌。 楚回见姐姐有些生气,便立马乖顺下来,连忙赔礼道:“姐。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上次留下的不是什么细隙,是剑痕,而且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剑痕。” “你,你...”听着楚回违心的恭维,楚乔心中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噎得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上来,耳边尽是楚回絮絮叨叨的声音。 “姐,自上次之后。我刻意为你打听了一下,据说我们雁荡峰的普通剑修弟子,只有十之二三才会在筑基期形成自己的剑意,所以姐虽然你那圆之剑意并不符合正道传统,威力单薄不足。但却也是十分难得的。好歹也是剑意嘛,比那些根本没有凝成剑意的人。真是强上太多倍了。而且只要形成剑意,往后还是有机会可以再次凝练嘛,不会一直这么弱的。还有....” “打住。”尖锐刺耳的女声突兀地插入,蓄势待发的怒气冲冲夹杂其中,生生吓断了楚回的唠叨,使其惊愕的瞪大双眼,安静地望着眼前即将要怒发冲冠的姐姐。 “不生气,不生气,我不生气。”楚乔一边做着深呼气,一边在心中不停地劝慰道。她这个弟弟专门就是来打击她的自信心的。修炼太乙罡阳剑的楚回,在修剑一道上简直就是畅通无阻,领略剑意更是易如反掌,除了勇之剑意外,今次更是凝成了第二道剑意。[]光看崖壁上留下的剑痕,便知此道剑意的不凡。而自己的这点奇巧剑意,确实是不及楚回。 眼看姐姐眸中的落寞之色愈加浓郁,楚回脸上的调笑即刻荡然无存,俊逸隽秀的五官立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凝重,清朗的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姐,你真的很好,真的很好。”恍若雨后晴空般透亮的双眸定定地迎向楚乔那略微有些惊异的目光,继续道:“但我希望你能更好。剑修一道,是不允许有丝毫自满的,一旦修剑之心停滞,就再也难以精进。” 楚回的声音好似落下的重锤,一下一下强劲有力地敲进了楚乔的心中,清晰响亮。楚乔这才惊醒过来,楚回今天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他往日的作风,因为平时的楚回根本不会如今天一般话多,一般油腔滑调,更加不会话中有话、句句带刺。 而楚回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自上次之事后,他察觉到了自己修剑的懒怠,意图重新激起自己对于剑道的探索。虽然自己仍旧每天练剑,但却失了修剑之心,丧失了进取之意。自迷雾山顿悟后,四十年来,自己在潜意识里已然满足于现状,固守在圆之剑意停滞不前,再无以前思索明悟剑道的用心,是以圆之剑意依然如四十年前一般,并无任何成长进化,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没有。 四目相接,对视无语,姐弟二人以他们独特的方式交流着对彼此的关心与信任。他们之间,血溶于水,互托性命;他们之间,亲情永固,诚挚坦白。纵然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除去彼此的修炼,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年,但却完全可以毫不怀疑地坦诚各自心中所想,不怕泄露,不惧背叛。 因为在楚乔和楚回心中,对方与自己的性命一样重要,甚至是更为重要。不要去问为什么,因为这根本没有理由,没有答案,自然而然的信仰而已,就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理所当然。或许儿时的记忆最为深刻,或许全身心投入的亲情过于珍稀,或许修仙长途中太过寂寞需要彼此相伴,或许....太多的或许,太多的可能,但却始终没有可以说得清道地明的解释。 “放心,你老姐我会更好的,要不然怎么能实现我好好活着的雄心壮志呢。”楚乔眸光闪动,烨烨莹光,再没有之前的丝毫阴霾,重现神采飞扬的明媚之色。 楚回见自家老姐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一笑,差点晃瞎了楚乔的眼睛。只见如水晶一般剔透空灵的眸子顾盼夺目,眼角微微上扬,五官更是浑然天成,融合成一种含蓄撩人的风情但却并不显的魅惑,反而透着一股子英朗,极为耐看。 可没一会儿,楚回突然出声打断了楚乔看向他的直不楞登的眼神,问道:“姐,你看什么呢?你今天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乔这才神游归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话说她并不是看的入迷,只是觉得血缘这种东西很神奇。前世她是独生女并无兄弟姐妹,所以并无感觉有人会和她相似。而今世,她与楚回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脸型和鼻子的略微有些差异,但却也给她一种男版女版的奇妙感觉。 思绪越飘越远,果断结束胡思乱想的楚乔道:“今天凌晨,窦武峰的车师兄给我送来了一件礼物,还没等我拒绝便走了。现在,我不太方便再去窦武峰,省的再惹起什么闲话,而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我也不是很放心。所以,你就替我给他送回去,就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这件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接受。” 说完,楚乔轻拍了一下系在腰间的灵兽袋,下一秒,大眼汪汪、样子颇为无辜的火烈狸便落在了楚乔的怀中。可是,此时的火烈狸却丝毫没有先前在车铂庭面前的乖顺听话,而是在楚乔的怀中奋力挣扎起来。然而刚刚出生不足一月的火烈狸却是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死活逃不出楚乔的禁锢。 楚回一眼就瞄到了此只火烈狸别树一帜、不同于一般火烈狸的蔚蓝色瞳孔,惊讶道:“姐,这可是变异妖兽,你不是与车师兄说清楚了吗,那他怎么还会送你这么难得的东西?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说完,楚回还故意挑了挑眉毛,一脸的不怀好意。 楚乔斜了一眼楚回,将怀中亢奋异常的火烈狸抱紧,道:“我是和他说清楚了,可是谁知道他今天午夜之时来找我,说是将它送给我做生日礼物,之后,塞在我怀里就走了。这才让你给送回去的。你照着做就行了,哪有这么多的话。” “是是是,知道了,我不是关心你嘛。好了,把它给我吧,我这就给车师兄送去。”说着,楚回伸手就要接过早在楚乔怀中躁动不安的火烈狸。 火烈狸的挣扎愈发强烈,两蹄开蹬,两抓拼命地往楚回的方向挥去,好似迫不及待要回归母体似得,极为反常。 “它怎么这么激动,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真是奇怪。”楚乔一边对楚回嘀咕道,一边已经将火烈狸递给了楚回。 “确实挺奇怪的。”楚回看着在自己怀中胡乱扑腾但却异常兴奋激动的火烈狸也是十分疑惑,而他也只好腾出右手抚摸火烈狸的背部试图使它平静下来。 可就在那张指节分明的手距离火烈狸的一寸之时,只听,楚回“啊”地一声,音调不高但却突兀非常。一时间,楚乔与楚回皆目瞪口呆地傻傻望着那个只有半臂长的火烈狸身子上挺,死死地咬在了楚回右手的食指上。血,毫无疑问地外漏出来。 第八十三章 认主 一秒、两秒、三秒,尽管这只不足一月、年幼非常的火烈狸勉力挺直的身子已在哆哆嗦嗦的颤动,摇摇欲坠,仿若随时都会瘫作一团,但是它却好像仅仅出于本能的驱使一般,依旧用尽全身的气力死咬着楚回的食指,毫不松口。 “啧啧啧”,清晰的吸吮声在静谧的空气中传响飘荡,而发出如此怪异声响的火烈狸则好似旁若无人一般奋力吸食着新鲜温热的血水。可是不一会儿,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火烈狸突然放开了被它一通舔舐的手指,露出餍足的表情,无力懒倦地躺回了楚回的怀中。之后,更是用它胖乎乎的小脸拱了拱楚回的臂弯,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呼呼大睡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只用了五秒的时间,火烈狸就从发疯咬人变成了卖萌睡觉,转变之快,实是令人猝不及防。楚乔也是,楚回也是,皆一脸不明所以地注视着沉醉梦乡的火烈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三息之后,楚乔嗷呜一嗓,刺破了她与楚回之间莫名其妙的安静。 “它刚刚是认主了对不对?” 被姐姐楚乔那突兀尖锐的声调吓得一怔,楚回呆愣地点点了头,脸上挂着的尽是惹人怜爱的无辜模样,但却一点也没有减弱他的英朗之气,反而显得愈发爽俊。 不过,楚乔却没有半点闲情逸致去欣赏自家弟弟这绝无仅有的风采,此时的她,用悲愤欲绝这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本来是让楚回替她给车铂庭退回去的,这可倒好,现下生日礼物已然成了自家弟弟的本命灵兽了,与楚回同生共死,死活是还不回去了。好端端的。又欠下了一份人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能祈祷千万别再生出些其他事情来。 每个修士一生只能缔结一次本命灵兽,方法极其简单,只需修士将精血喂食给灵兽便可,此后终生无法解除。如果修士身殒,本命灵兽必即刻随之赴死,而如若本命灵兽惨死,修士轻则根基受损,修为倒退。重则当场殒命,与之同死。 另外,修士与本命灵兽的修为相互关联。彼此影响。修士晋级,本命灵兽的修炼速度亦会大为提高,反之亦然。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如若修士修为停滞,那么本命灵兽即便已达到突破的边缘也是无法实现晋级的。而本命灵兽修为停滞则不会影响修士的修炼。 但不论怎么说,只凭本命灵兽身死会重创修士根基这毫无疑问的一点,修士再怎么爱护本命灵兽也是一点也不过分的。因为本命灵兽一旦结成,便与修士的性命一样重要。想要剥离,便只有取下修士的性命,带走本命灵兽的尸骨。 楚回自是知道。不管此只火烈狸是主动还是被动认自己为主的,此事必会给姐姐惹下麻烦,再也无法将火烈狸退回给车铂庭。以断绝车铂庭的心思。只见楚回明净的水眸中溢满浓浓的愧色,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道:“姐,刚刚它吸我指尖血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立马阻止。是我的错,对不起。姐。” 听此,楚乔的面部表情立时全部更换,好似变脸一般,转瞬之间,眉眼弯弯,浅笑盈盈,再不复片刻之前的郁闷沮丧。“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可是你姐,咱俩之间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接着,楚乔伸手提溜起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见火烈狸还没醒便戳了戳它的肚皮,一下、两下、三下,还是没醒,依旧甜甜的睡着,根本就不搭理她这个受害者。 见自家老姐明明之前还在乎的要死,而现在却变作一副根本就无所谓的模样,楚回心中的愧意更甚,认真道:“姐,你放心,等一下我就会去找车师兄把这件事情说清楚。火烈狸认我为主,即便杀了我也是还不回去了。如果可以,将来我自会送一份价值更高的赔礼给他。而他如果执意要同样的变异火烈狸,那我也会竭尽全力为其找寻。实在不行,我将命抵给他就是了。” 楚乔好像没有听到楚回的话一般,依旧乐此不疲地戳着火烈狸的肚皮,可是不幸的是,火烈狸虽然中途勉为其难地微微打开了一下眼皮,但是一瞅到恶作剧的楚乔立马就又恢复到了睡眠状态,根本就懒得搭理楚乔这个无聊的人。 无法,楚乔只好把这位大腕送回了楚回的怀中,可是火烈狸刚一递到楚回的手上,便立马活泛起来,一双小眼睛瞪得那叫一个大呀,不一会儿,便四爪开工,爬到了楚回的肩上。 见此,楚乔眉宇间的笑意愈发明媚,这才开口道:“这世间的妖兽哪有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他人的。即便同生共死,也少有妖兽会乐意与寿命较短的人修相连。而今这只火烈狸肯主动认你为主,做你的本命灵兽,其中必有缘由。难道,你想要引起车师兄的好奇心,来探查这其中的奥秘吗?” 楚乔不再说话,清灵灵的眸子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脸色微变的楚回,纯净似水,不惨一丝混杂。 姐姐的言外之意明了浅显,楚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疏漏。不过他自是完全信任楚乔,知道楚乔并不会泄露他的秘密,而今天又正好被姐姐发现其中的端倪,便也不打算再做隐瞒。于是,楚回理了理思路,道:“姐,我筑基后不是去了天火海吗,在那里...” “不要说了。”楚乔突然打断了楚回的叙述,声音略微有些严厉。“你下山历练也有近三十年的时间了,修仙界到底是何种模样我想你也有所了解。小心谨慎还不一定能活的长久,你这般鲁莽冲动又怎能叫我放心。即便是在我面前,如果不能百分之百地确保四周的安全,千万不可暴露心中所想。而且,有些事,你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向我汇报。” 楚回楞了一下,没有多说,立马虚心受教,乖乖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姐姐肃严的模样,好像有点陌生,但言语中的关切却依然令他感到温暖亲切。 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做错了,犯了修仙界的大忌,可是这是因为在楚乔面前,他根本就没有设防,没有戒备,所以才会情绪外漏,所以才会忘记这悟剑崖并不是什么禁地,随时可能都会有人进出并不安全。而他竟然要在此种地方暴露自己的秘密,当真是疯了。 楚乔见楚回的颊边浮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知弟弟是将自己的忠告听进去了,就收起了之前的义正言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柔声道:“你放心,刚刚我来时,便在这悟剑崖的周围设下了藏灵阵。虽然此阵并不高明,但却是看家护院的必备之品,隔绝元婴期以下的一切神识探查。本来是你老姐我送给你的礼物,让你开开眼的,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藏灵阵?这不是宗门派给每个洞府的禁制阵法吗,有什么特别的?”楚回看自家姐姐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模样,心情立马轻松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楚乔白了一眼这个没见识的弟弟,从储物镯中舀出了阵盘,一挥手扔到了楚回的怀中,颇为自豪地炫耀道:“你懂什么,宗门统一配备的那个怎么会有你姐我做的好呢。不错藏灵阵是只有隔绝神识的作用,可是也有强度高低的区别。我这个藏灵阵可是有十六根阵旗八卦阴阳,只要没晋级元婴便无法穿透。而且在炼制此阵时,你老姐我略微做了一下改动,对于元婴修士的神识它虽然无法阻隔,但却能可以预警。怎么样,厉害吧。” 说完,楚乔挑了挑眉,示意自家老弟赶快附和表扬两句,可是,她家弟弟楚回却偏偏没有这份眼力价,直接忽略了这么显而易见的暗示,皱着眉,研究了好半天,终于在楚乔快要爆发的时候甩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姐,我洞府里的那个藏灵阵是可以直接隔绝元婴真君的神识的。” 此话一出,楚乔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不禁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心脏病,否则迟早会被这个人给活活气死。她不就是想找个人夸自己两句吗,咋就这么难呢。她也是需要肯定,需要认可的好不好,她这个弟弟咋就不懂得欣赏呢。 积极性受挫的楚乔不想再跟眼前的这根木头废话了,懒懒地扫了一眼旁边还是毫无所觉的楚回,交代道:“这只火烈狸自出生便是风火双属性,与你的火灵根极为相配。又是四阶修为,资质上佳,做你的本命灵兽最为合适。今日一事,你就不要再管了。礼物我已收下,因为爱弟心切,所以将它转送于你。车师兄那边,我自会料理,与你无关,不需你做任何事。” 楚回似还有话要说,但却被楚乔的眼神一瞟立马憋了回去,只能点头答应。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是姐姐对他的保护,而他,既然归还不了火烈狸,又不能实话实说认主一事,便只能袖手旁观,留给姐姐去善后。 得到楚回的保证后,楚乔踩着飞云碟划破湛蓝的天幕,愈来愈远,只留下楚回的青色身影立在原地,遥遥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良久。 第八十四章 五宗令牌 天空广阔无垠,碧蓝如洗,但却总是被一闪而过的各色流光惊扰。它们有时单一划过,有时三两追逐,虽然有意无意间打破了弥漫的宁静,但是却也为这蔚蓝色的幕布平添了一份鲜活,注入了蓬勃向上的灵动。 而楚乔,也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杰作,驾驶飞云碟漂亮地画下了乳白色的痕迹,浅浅淡淡,纵然只维系了一息的功夫就被暖风轻轻吹散,但也为这空荡孤寂的蔚蓝画卷增色不少,毕竟有了其他色彩的相伴可以或多或少地遮掩掉望不到边际的单一色调,使这亘古永存的苍茫天空沾染上一丝生灵的气息,多出一份涌动的活力。 草地青青,山林葱葱,此时的楚乔已回到了自己安家落户的寒倾峰,但是她却没想像往常一样直接去往她专属的修炼场,而是沿着山腰处的一条蜿蜒小路一步一步向着怪石嶙峋、高耸入云的主峰登去。 虽然主峰山势险峻,海拔亦足有千米之高,但对于求仙问道的筑基修士而言,却只是如履平地,根本不觉有任何困难。只见闲庭信步间,楚乔便轻松踏上了峰顶,瞧见了阔云真君所居的古雅宫殿。宫殿嵌山而建,绝大部分没入石壁之中,只有一小部分暴露在外。肃穆庄严,但却不失玲珑情致,隐于云雾,更是飘渺清逸。 只见楚乔嘴角微扬,始终露出温婉的浅笑,款步姗姗往大殿走去,只不过在这完美的伪装下,楚乔的心却是波澜起伏,远不是外表看上去的从容娴雅。 因迷雾山之事,师父阔云真君提前出关,之后便再也没有闭关修炼,可是修为却在那闭关的短短四年里提升到了元婴期大圆满。半步化神。此事本来不是她这种低阶修士可以察觉得到的,可是自两位化神妖修造访过后,青云门便不遗余力地开始宣扬师父阔云真君的威名,更是将其最新的修为进展公告各派,一时间,整个祁阳大陆的修仙界都已知道青云门新一代的支柱,都已清楚这最有希望晋级化神的阔云真君。 如果没有之前的青童事件,她当然会为自己师父所取得的成就喝彩鼓掌,因为阔云真君越强大就代表着她的靠山越稳固,别人对她的忌惮也就更多。纵然这个世界她所能真正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可是师门的力量却能够为她提供庇护。她没指望能够被护佑一生,只是目前她太弱小,需要成长的时间和空间。而宗门却恰恰能为她提供相对安全的修炼环境,促使她尽快获得自保的能力。 可是,青童一事明明已经发生了,阔云真君的异样她也亲身见证了,她不可能忘记。不可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闭关出来后,修为精进的阔云真君在见到她后,没有提过此事半句,对她也没有丝毫不同,依旧如先前一般不咸不淡,再也没有出现过丁点失态。 阔云真君。依旧是风轻云淡的谪仙,依旧是丰姿清绝的玉人,可是那时那刻的痴迷情欲却深深烙印在了楚乔的眼里。尤其是在得知木灵之体的姚千颖成为自己的师妹后。楚乔就更不愿踏进这座大殿,更不想再与师父阔云真君多做接触。是以,四十年来,除了阔云真君吩咐她前来学习制符外,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觐见师父。 “弟子楚乔。前来拜见师父”。楚乔婷婷立于殿外,施礼道。 话音刚落。金光乍现,布置在殿外的层层禁制如剥皮一般豁然打开,露出了白璧无瑕的地面,温润光滑。 楚乔轻呼一口气,再次把万千思绪深埋心底,带着完美的浅笑,步履轻盈,进入大殿之中。 大殿中央,栗色桌案,古炉飘香,余烟袅袅。只见一身白衣的阔云真君立于桌案之前,摒神静气,手中狼毫泼墨挥洒,时而龙飞凤舞,时而细细描画,时而浓墨重彩,时而点朱上翠,朗朗星目尽是投入专注之色,仿佛整个天地便只剩下他与画作一般。时间就此凝固,空间就此冻结,天地间只剩下笔触宣纸的沙沙声,很静很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一天或是一年,楚乔只静静地立在不远之处充当着停滞的背景板,虽然看不见阔云真君所画之物,但却从师父运笔的脉络隐隐察觉到画作的轮廓,是一个人,或许是个女人,或许还是个极美的女人。 最后一笔轻轻落下,剑笔如飞的狼毫亦随之被搁置一旁。此时的阔云真君额上已渗出了几颗微小的汗珠,点缀在莹白生光的肌肤上,透出点点亮光。 只见阔云真君俯下身去,细细摩挲着桌案上刚刚完成的画作,看不出喜怒,瞧不出爱恨,眸中一派古井无波,脸上也尽是似水沉静。良久,阔云真君终于直起身来,仍旧是面无表情,可是突然间,刚刚还爱如珍宝的画卷却被他粗暴地揉成了一团。于是,在楚乔瞠目结舌的注视中,纸团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刺啦”,落入了尚未完全熄灭的铜炉中,火花骤起,灰烟立生。 阔云真君静静地凝望着纸团被炉中的火焰一点一点侵蚀,眸中好似也绽开了零星的火花,闪闪烁烁。直到纸团燃为灰烬,化作一缕缕清香飘散开来,阔云真君才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乔,道:“何事?” 阔云真君的声音纵然依旧如印象中的清朗,但此时楚乔听来却隐隐捕捉到了其中的低沉。压下心中勾起的疑惑,楚乔仍是保持着始终如一的明媚之色,柔声道:“三年后,弟子要参加极地雪域的试炼。” 听此,阔云真君一怔,脸上的神色微变,望向楚乔的目光也不由深邃起来。“你可知极地雪域是金丹修士的试炼之地?而且即便是金丹后期修士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你又如何自保?” 极地雪域位于祁阳大陆的极北之地,由五大宗门联合把持,每三百年开放一次,是金丹修士的绝佳试炼之地。其中,不仅有许多外界珍稀少有的灵植灵草,更有极地玄冰潭可供修士淬体之用。而且,在极地雪域的最高之处,还有座经天地精华滋养数十万年的天池,据说,此天池是通往一处上界修士洞府的入口,如果有幸能够得到其主人的认可,就会收获不小的机缘。 然而,高收益就有高风险,极地雪域的长年封闭自然孕育出了许许多多的高阶妖兽。虽然因其阵法禁制所限,在独成一体的空间内,九阶妖兽晋级无法引动雷劫,致使修为始终不能突破十阶修成人形,但其实力却远远高于金丹大圆满,无比接近元婴期。而且极地雪域中随时都会爆发的雪崩雪潮亦是对金丹修士的巨大考验。但最危险的却是修士之间的争夺厮杀,比外界残酷激烈百倍。 每次试炼结束,能活着走出雪域的金丹修士顶多也就十之二三,是对金丹修士实力的最好检测石,而且但凡能从中安然度过的修士,十之五六都在日后结婴的成功。 而这些,楚乔皆一清二楚,可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有些危险她也不得不冒,而且此事对她亦有极大的好处。“师父放心,弟子只想进极地寒冰潭炼体,并不会涉足危险之地。所以,才会来请师父为弟子向宗门讨一块五宗令牌。” 阔云真君的脸色愈发阴沉,眸光锐利,声音也变得异常严厉起来,道:“为了炼体,值得吗?” 楚乔没有答话,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眉眼弯弯,浅笑盈盈。 阔云真君只觉眼前的笑容分外刺眼,不由背过身去,直接忽略掉楚乔的笑靥如花,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今次你会进入极地玄冰潭的。不过,其中的代价我想你自会清楚,好自为之。” “多谢师父。”楚乔答道。 之后,阔云真君便挥手让楚乔退下了。只不过,在楚乔走后,清冷的大殿中立时响起了一声深沉悠远的叹息,余音绕耳,久久回荡。 极地雪域虽是金丹修士的试炼场,限制元婴期及以上修士的进入,但是却于对金丹以下修士却并不设防,任其自由进入。只不过如此险恶之地,低阶修士进入直接等同于自杀,是以基本也没有筑基修士敢于挑战。 只是因为极地寒冰潭对于修士淬炼具有极大功效,且年岁越低作用的功效就越强,因此,五大宗门为了培养门中子弟,共同在极地寒冰潭设立了传送阵。在雪域开放之际首先将低阶弟子传送进去,为时一个时辰,弟子就要立即持五宗令牌在阵法关闭前传送出去,之后整个极地雪域便会完全关闭,直至十年后才会再度开启。而这五宗令牌,每个门派只分得三枚。 而从宗门中获得如此宝贵的五宗令牌,除了天资够高、背景够硬外,得到此项殊荣的弟子还必须为宗门做出与此相当甚至更高的贡献,或者答应为宗门做出某种程度的牺牲。 而这些,楚乔自然清楚明白,有所得便有所失,在鱼和熊掌不能得兼之时,她必须做出取舍。值不值得,只有她自己知道。求生而已,怎会不值。 第八十五章 师兄师姐 恍若睁眼闭眼的短暂,三年的时间不动声色悄悄流逝,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寒倾峰的山水景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风和日丽,依旧翠绿欲滴,数万年如一日,演绎着山明水秀,演绎着锦绣山河。 可是今天,往日清静少人的寒倾峰却出奇的热闹起来,由远及近的两道流光划破天际,稳稳地落在了阔云真君的洞府旁,让碰巧结伴而来的楚乔和姚千颖微微一怔。 这两名修士一男一女,男的金丹后期修为,二十七八来岁的样子,身材挺拔,胸膛宽厚,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颇为英武。女修金丹中期修为,身穿白色纱裙,纤纤素腰处用水蓝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杏眼红唇,皮肤白皙,仪静体闲,秀色可餐。 男修在看到楚乔二人时,也是愣了一下,之后视线便停驻在了身穿核心弟子道袍的楚乔身上。而他身旁的女修亦是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楚乔,并没有对一旁娇美可人的姚千颖多作关注。 而处于视线焦点的楚乔虽然略微有些尴尬,但见惯大场面的她又怎会露怯。只见楚乔嘻嘻一笑,流波转盼,上前一步,道:“两位可是二师兄和四师姐?” 男修并未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而立于他身旁的女修此时则嫣然一笑,道:“不错,我是你四师姐秦雨琼,号落星。”接着她指了指身侧的男修,继续介绍道:“这是你二师兄子厚真人吴远。我们二人已出外游历多时,不知师妹是何时被师父收入门下的?” 楚乔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柔声答道:“师妹我是在五十几年前正式拜阔云真君为师的。一直以来,楚乔也并未见过两位师兄师姐。如今第一次相见,楚乔这厢有礼了。”说完,楚乔躬身施礼。动作流畅漂亮,没有一丝凝滞。 五十几年前?吴远的眉头轻轻一皱,在打量楚乔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不由往秦雨琼处瞥了一眼,正好捕捉到了她忽闪一暗的眸子。纵然转瞬即逝,可是却极为刺目。而一直与他们目光相接的楚乔自然也留意到了自己这位四师姐微不可察的异样,正心生疑惑之际,一直未开口的吴远突然出声,打断了楚乔的思绪。 “既然这是与师妹的第一次相见,那身为师兄的我便不能小气了。”说着,吴远立马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一枚玉盒递给楚乔。道:“里是祁日大陆的玲珑果,可滋养识海,壮大神识。虽然这东西你师兄我只有一枚。但是对于师妹目前的修为来说极有帮助,好好利用。” 玲珑果晶莹剔透,水晶状,三百年成熟一次,每棵玲珑树每次只能结成五枚。是整个修阳界众所周知的神识补品。服食之后,不仅能够滋养温润元神,亦能大幅提高神识强度。虽然修为越高,玲珑果对于神识强化的作用便越小,但是每一颗玲珑果都是奇货可居,放到市面上起码一千中品灵石才可购得。而且此物大部分都被各门派的元婴真君垄断。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低阶修士可以得到的。 玲珑果的威名楚乔自然如雷贯耳,只不过无从得见,而今突然被自己的师兄如此大方的赠与。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对吴远的好感度立时拔高了好几个级别。但是楚乔也没有故作推辞,因为见面礼是师兄妹相见的常规习俗,此时推拒只会显得矫情。 将玉盒收入储物镯后,楚乔对吴远再次施礼。道:“多谢二师兄,此物如此珍贵。楚乔定不负师兄好意。” 一旁的秦雨琼见此,也立马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一件披风。只见披风由一根根火红似焰的翎羽编织而成,密不透风,隐隐散发着丝丝灼热,妖艳华丽。玉手一下一下轻抚着柔软的红羽,秦雨琼嘴角带笑,望向楚乔的目光分外柔和。 “此披风名红鸾,是由七阶烈焰红鸾的锦羽制成,属火系中品宝器。我观师妹小小年纪便已有筑基后期修为,结成金丹指日可待,就将红鸾赠与师妹防身。虽然你目前还不能完全驾驭此物,但想来也能驱动一二,发挥出其大半功效。” 楚乔接过秦雨琼递过来的披风,只觉捧在手中的根根羽毛好似团团火焰,烈烈滚烫。“好霸道的宝器”,楚乔心道。还未注入灵力加以施展便有如此炙热的高温,可想而知,红鸾披风全力动用时的威力必是不同凡响,恐怕在金丹修士所用的宝器中亦是属于上乘之物。而宝器的价值,与法器只是不可同日而语,十件极品法器都抵不上一件最为低劣的下品宝器,而自己手中的这件披风起码也是要数千中品灵石才可拿下,亦是价值不菲。 意外之财来的太过突然,而且这份从天而降的馅饼也着实有些太过丰盛,尽管之前大师兄钟文洋冲击金丹后期成功出关后,亦给了她一件下品防御宝器白玉霓裳衣作为见面礼,可是显然眼前这两位师兄师姐的手笔更大,更阔绰。但是面对如此重礼,她却有些畏缩起来,或许是不安,或许是惶恐,就是没有收到礼物的惊喜,因为她不相信这修仙界真的会有无缘无故的好。 不管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楚乔还是从容地收起了红鸾披风,向秦雨琼真诚道谢。 可以说整个过程,楚乔的表现都极是落落大方,即不忸捏也不造作,道谢时很诚恳,接受时很谦逊,没有任何失礼之处,也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这就是投身在修仙界六十三年的磨练,这就是楚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结果。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生活就是导演,逼着身处其中的人去适应,去伪装起自己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楚乔的这场戏没有彩排,没有机会重新来过,每一刻都是现场直播,绝无后悔的可能。 “二师兄,四师姐,这位是姚千颖,是师父四十年前新收的记名弟子。”楚乔拉起姚千颖的手,将一直被冷落在旁的她带到了吴远和秦雨琼两人的面前。 “拜见二师兄,拜见四师姐。”姚千颖连忙见礼,声音似是有些发紧,微现腼腆。 吴远和秦雨琼这才将目光投向这名双眉弯弯、眼波盈盈,看似只有十五六岁的娇弱少女。但两人却并未有之前对楚乔的亲切,只是颔首点头,之后,视线就又重新转到了楚乔身上。 而再次被忽略的姚千颖脸色微变,一丝不忿之色从芙蓉秀脸上一闪而逝。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因为无人关心,无人留意。 这就是亲传弟子和记名弟子的区别。在吴远和秦雨琼眼中,只有楚乔才是师父阔云真君的弟子,才是他们的嫡亲师妹。而身为记名弟子的她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既入不了阔云真君座下弟子的排行序列,又得不到宗门的看重培养,只是单纯的挂在阔云真君名下,只比没有任何名头的内门弟子强上那么一二分,连门中的精英弟子都及不上。 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什么,一切又是凭什么,她明明已是筑基中期修为,比之楚乔的修炼速度不遑多让。而她的体质虽及不上楚乔的聚灵之体,但也是万中无一的木灵之体。为什么师父阔云真君就是不将她收入门下,四十年的刻苦修炼,她从不偷懒,从不停歇,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师父和宗门的承认,难道她就只能作为炉鼎存在吗?难道她的付出就是这么的可笑,永远无法进入师父的眼中,永远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此时此刻,姚千颖的心中已是狂风肆虐,骇浪惊涛,水汪晶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即刻就被她的理智给深深掩埋。从外看去,仍是一位眉目清雅、玉立婷婷的柔弱佳人,丝毫瞧不出心中的滔天怨气,当然,也无人费心去观察她这个背景墙的喜怒,没有人在乎她的一举一动 见几人已在师父阔云真君的洞府外已停留多时,吴远开口提议道:“小师妹,姚师妹,你们也是来觐见师父的吧。我们一起进入可好?” “好。”楚乔和姚千颖齐齐答道。之后,他们一行四人一起进入了阔云真君所在的大殿。 殿中很静很静,四人皆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生怕打乱了殿内的寂静,也生怕惊扰了桌案旁持笔作画的阔云真君。 “你们两个回来了。”阔云真君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勾画着纸上的人物,但声音却明明白白地指向了吴远两人。 吴远和秦雨琼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弟子吴远(雨琼)拜见师父”。 “下去吧,雪域历练,你们二人好自为之。”阔云真君依然埋首作画,视线依然也只是停驻在笔尖,冷漠寡淡。 “弟子告退。”秦雨琼似是有话要说,红唇刚刚开启,却被吴远突兀的插话生生关上,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未多说,跟在吴远身后静静离去了。只是转身时那恍若昙花一现的幽怨却明晃晃地撞进了楚乔的眼中,格外显目。 ps: 同志们,上星期偶的推荐票竟然是个大鸭蛋,让偶痛心疾首。这周,如果各位亲手上还有票的话,能不能往偶这砸一砸,拯救一下这个悲催的票数,谢谢了~~~ 第八十六章 姚千颖 沙沙,笔尖触纸,微不可闻的窸窣声悄悄响起,萦绕耳畔。(.)行云流水,潇洒飘逸,作画的阔云真君本身就是一幅令人移不开眼的画卷。 云烟似得墨黑长发一泻而下,不扎不束,掩住了他棱角分明中略带清峻的脸庞,但却无论如何藏不住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没有波澜,没有华光,但却偏偏涌动着令人沉醉的专注,不知不觉间就带着旁观的人一同深陷,一同沉醉,无法自拔。 香炉里的青烟飘飘摇摇,茉莉花般的淡淡香甜徐徐弥漫。良久,阔云真君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不过,这一次他却并未再管画成的纸卷,而是向后一退,坐在了桌案后的栗色木椅上,神情略微有些疲惫,低垂着眼睑,莫名多了份苍凉的意味。 “你来作甚?”纵然阔云真君没有指名道姓,但此话一出,姚千颖那双刚刚还浸满陶醉之色的水眸立马暗沉下来,失去了色泽,丧失了光彩。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阔云真君的召见主动前来,却没想到师父一张口便是如此严厉。她的心在痛吗?四十年,师徒相见只不过寥寥三次,每次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纵然阔云真君并未苛待过她,该有的份利她统统都有,该有的指点她也尽数从师父处得到,可是为什么阔云真君却对她会如此疏离,甚至有一次竟然让她捕捉到了一丝厌恶。 难道真如表哥所说的一般吗?可是明明应该是她憎恨,她厌恶,为什么会反过来会变成对方淡漠,对方反感呢?而她又怎么会有想要改变对方想法的念头呢?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第一次见面时阔云真君眼中的冷漠还是从第二次他对自己的疾言厉色开始的?她猜不透,想不到,只是单纯的想引起眼前之人的关注。看看他的底线。 “弟子明日就要下山历练,特此前来向师尊告别。[]”姚千颖一字一句咬的分外清晰,但落在楚乔的耳里,却不知为何多了股试探的意味,而这试探中竟还夹杂着零星的威胁,好生奇怪。 不过,阔云真君却好似并没有发现或许根本就是未在意这种例行公事的话语中闪现的怪异,只是点了点头,声音竟出现了一份柔软。“我辈修仙之人,心境与修为同等重要。而今你下山游历。是磨练心境、提升修为的绝佳契机。周游修阳界三处大陆的灵山灵地,踏遍世俗红尘,赏尽百态人生。方能结丹望婴。此次历练不须心急回门,好生把握此次难得之机。” 如此平常的提点之语,楚乔是未觉得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但她无意间的余光一扫,却意外捕捉到了姚千颖眸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和嘴角带出得到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直把楚乔弄得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她疑心太重,以至于看谁都像是心思重重吗? “谢师尊,弟子告退。”姚千颖一笑生光,声音极甜极情,欢快无比。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掩藏其中的矛盾纠结。 既然已得到了明确的答复,那她便也再无理由赖在这里。本来以为她只是圈养的命,但是谁能想到阔云真君会如此随意将她这只笼中鸟放飞山林。可是这不正是她日思夜盼的事情吗。如今,梦想成真,那她为什么会觉的低落呢?倘若真的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她数万个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又是所谓何事呢?那她的点滴期许又该如何自处呢? 或许。阔云真君根本就料定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或许,阔云真君已在自己体内留下了神识印记。或许。阔云真君也早在她周围布下了眼线,留下了可以随时找到她的法宝。现在的自由只是流星闪亮的短暂,根本就是虚幻的,阔云真君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想让她快速成长起来,以方便日后的双修采补。[.超多好看小说] 她很乱很乱,不知道真相,不知道未来,只知道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命运的枷锁,只知道有一张网越收越紧,令她动弹不得。如果楚乔此时能够得知姚千颖心中的困惑,那她一定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因为她也曾经经历过这个迷茫无助的阶段,真切的感受过身不知何往的悲凉。 但是现在,楚乔只能目送着这个纤细娇弱的身影在一尘不染的白玉石面上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你可确定要去极地寒冰潭?”阔云真君清冷的声音在殿中轻轻敲响,而偌大的殿堂内则剩下楚乔一人茕茕孑立,置身于这片莹白色的地面上。 楚乔点点头,犹似一泓清水的眸子中尽是笃定之色,银铃般的声音亦是无比的认真。“弟子十分确定要去往极地寒冰潭,也甘愿为宗门前往天池冒险。” 听此,阔云真君的身形明显一滞,低垂着的星眸豁然张启,凝重之色溢出眼眶,厉声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楚乔嘴角微微上扬,如花似玉的容颜上点缀着浅浅的笑意,直视着阔云真君的眼眸,从容道:“此事是雁荡峰的白源白师兄告知于我的。昔日弟子曾欠下他三个人情,这次陪他前往天池便是他所要求的偿还之事。” 阔云真君眸光一闪,沉吟片刻,道:“天池一行于你来讲过于凶险,数万年来历次进入其中的筑基弟子陨落无数,从中走出之人五大宗门加起来也仅仅只有二十一人而已,为师和白源便是其中侥幸逃脱之人。其中之事因心魔所约为师无法告知于你,但是踏步其中,每时每刻都要万分谨慎。而且其中机缘亦根本不是你所能承受之物,或许,还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这样,你还要去吗?” 她可以不去吗?先不说白源这次毫不客气的催债之举,单说天池中所蕴含的九天玄冰她也是一定要去的。如今,她体内积聚的灵力已然充斥满了整个丹田,她身体的每一处经脉,每一寸肌肤,都被无时无刻不在源源不断涌入的灵气塞满填胀。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三年前自己的担忧是多么的明智正确。她根本就不能依靠每日吐纳东来紫气来结成金丹,这不光是因为东来紫气的数量有限,更重要的是因为聚灵之体根本就不会给予她百年的时间来慢慢修炼。 聚灵之体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将外界的灵气自动纳入身体之中,根本就不能拒绝,不能抵挡,但是她筑基后期修为的身体容量实在是小的可怜,即便她体内存蓄的灵气数量连金丹初期的修士都无法比拟,可是这没日没夜的灵气吸纳也最终快要达到她的底线了。 尤其是这两年来,她可以明确的感受到体内灵气正在挤胀自己的丹田经脉。而她本就比同阶修士粗壮十倍的经脉现今已然扩张到几乎要碰触到肌肤表皮的疯狂程度了。只是短短的两年,她丹田中的灵气真的已到达了饱和的边缘,就如即将胀破的气球一般,隐隐的刺痛正在挑衅着她的神经。 如此丰沛充裕的灵气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绝对可以一举冲破筑基期,成就金丹。可是一旦放到她身上,别说结丹就是将她的修为提升至筑基大圆满都是没有丝毫可能的,因为她所炼化的生之气息远远不足,硬生生拖慢了她的修炼步伐。 现如今,随着体内灵力的日益膨胀,她可以清晰的触摸到自己的这副身子的极限。五年,顶天还可以强撑五年,五年之内如果还不能吸纳足够的生之气息来晋级金丹,那等待她的便只有爆体而亡的惨痛悲剧。 当年,白源给她的玉简详细说明了让她所做之事,便是护佑加上他一共三名金丹修士进入掩藏其中的大能洞府。而为何要让她这名小小的低阶修士来做此事,便是因为其池底藏有的一枚九天玄冰。九天玄冰乃天地之间的至冰至寒之物,修为不到还虚期别说是碰触就是沾染到其散发出来的一丝寒气就会瞬间冻裂金丹,击破元婴。 但是奇怪的是,此枚九天玄冰的霸道寒气不知何故,对于金丹未成、丹府空虚的筑基期修士的影响却反而没有如此致命,只会寒气入体,经脉凝滞。是以,每次秘境开启,五大宗门都会择取一名筑基修士作为引路之人带领门中的金丹修士出路上界修士的洞府。 而被选定的筑基修士,一般而言,应该不会是门中的核心弟子,因为寒气入体之后,如若不及时清除或者身体强度不够,就会损伤根基,难以晋级。可是此名修士的实力却必须出众,尤其是灵力的储备必须充足。因为在投入天池之后,金丹修士便不能运转一丝一毫的灵力,只能跟随筑基修士行动。而筑基修士不仅要抵御寒气的入侵,更是要保证其身后金丹修士的安全。而进入洞府后,其危险便更是层出不穷了。 “师父,弟子愿意前往天池,望宗门应允。”楚乔眸光清朗,没有掺杂一丝犹豫,坚定决绝。 如果说,三年前,她只是为了追寻冷韵灵尊所参悟的寒冰气息,为了早日结丹而甘愿冒此风险、主动求生的话,那事到如今,三年之后,她则是被死亡驱使不得不奋力相搏。上天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而所需的生之气息又实在是太多了,逼得她不得不以身犯险,逼得她不得不虎口拔牙。 时至今日,楚乔才明白,为何冷韵灵尊会修炼的如此之快,不是因为功法高级,不是因为天资奇佳,只是因为不得不快,不得不马不停蹄突破晋级。如果死亡一直紧紧相随,那作为猎物的她们来讲,又怎能不全力奔跑呢? ps: 再次高呼推荐票啊,同志们,有票的各位亲快来砸偶吧~~~ 第八十七章 自取其辱 清风徐徐,碧波荡漾,山林掩映,层峦耸翠。参天古树下,潺潺流水旁,一身艳丽红衣的白源点缀在姹紫嫣红的花海里,慵懒地靠坐在粗壮的树干上,右手持壶,酒香淡淡。 和煦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散落斑斑驳驳的碎影,但却唯独没有沾染那张精致到完美的桃花玉面。白源微扬着头,神色宁静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光亮至美的气息喷薄而出,璀璨辉煌。右手随意搭在支起的腿上,壶中酒一饮而尽,动作自然潇洒,好似坠落人间的谪仙,绝美出尘,见之忘俗。 “楚师妹今日主动前来,不知找你师兄我是有何事?”白源懒懒地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厚薄适中的双唇漾起令人目眩的笑意,婉转风流的目光微微转向了不远处的一条林间小道上。 话音刚落,一袭浅青色身影就踏着鹅卵石铺就的清雅小路款款而来。身形婀娜,窈窕娉婷,肌肤若雪,颜如朝华,口角间浅笑盈盈,明媚之色难描难画。 待走至白源近前,楚乔才樱唇轻启,道:“白师兄,宗门已答应让我前去天池。但天池一行,凶险非常。不知师妹我做完此事,可否抵消两次人情?毕竟,除了白师兄在我走火入魔之际出手相助一事外,其他两次怕是不足以让师妹我倾命相报。” “哦?”,白源好似听到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俊眉一挑,立时从地上站起身来,倜傥飘逸。暖风微醺,撩动垂落颊边的几缕发丝,配上潋滟多情的灼灼凤目,更是充满了无尽的魅惑。只见白源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谈笑自若的楚乔。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线条,道:“楚师妹是觉得救你于荒野和引你回门这两件事,根本就不算是你师兄我对你的恩情吧。” “白师兄,此话从何所起。”楚乔眸光闪闪,无辜的神色自然流露,声音也极尽诚恳之能势。 “师兄的恩情,楚乔不敢忘,也不能忘。无论恩情大小,总归是白师兄对楚乔的一片关怀之意,师妹我确实是应该涌泉相报。但是。师兄施于的滴水之恩,师妹我如用性命相还的话,恐怕就会远超泉水的范畴。达到海水的无量。如此一来,楚乔自是无愧天地,无愧本心,但对白师兄而言,面临明显过剩过多的还恩相报。无功受禄,怕是会寝食不安,以致影响心绪,滋扰修炼。届时,那便是师妹我的罪过了。” 声情并茂,流畅顺达。一字一词、一句一言都被楚乔咬得清清楚楚,响响亮亮。这番话,她已来回斟酌商榷了十几遍。积压在胸也已有近三年的时间。如今统统倒出,一气呵成,没有遗漏分毫,楚乔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石蓦地减轻不少,连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她承认白源确确实实救过她的性命。也承认白源对她有相助之恩,可是让她不忌性命、竭力相报的事情也唯有白源救她走火入魔一件。其他的两件事情根本就不足以让她无条件的为白源做事。她是要还恩,可是举手之劳这种事总不能逼着她当作救命之恩相报吧,毕竟两者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 如今,她已答应前去天池,不管她是否存有利己之心,白源要她所做之事已是在让她用性命做陪。而这只是白源提出的第一件事情,往后的两件事情恐怕只会更加危险艰难而不会轻松简单。而只是为了两件微不足道的相助小事,再想让她以身犯险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必须也是一定要掐断白源这种过分索取的念头,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底线,不能再凭借所谓的恩情有恃无恐地要求自己替他做事。 但是可惜的是,白源却好似完全没有听出楚乔这番发自肺腑的言外之意,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眸中的笑意愈发醉人,而红唇吐出的嗓音也愈发蛊惑性感。“师妹的一番好意,师兄我自然心领神会。不过师妹你不必担心,你师兄我可是海量之人,即便师妹你以身相许,我照样也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师妹你的涌泉相报。” 说时迟那时快,白源突然间迈步上前,与楚乔只有一步之遥,楚乔下意识迅速往后退去,可是不管她怎么退,白源始终与她挨得很近,很紧。 楚乔的眸底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调动灵力试图飞向远处。可是,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三丈之内已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设下的禁制牢牢挤占,根本无从离去。而想要避开白源的逼近,就必须动用灵力击破禁制,而白源怕是不会任由自己在他面前放肆逃离。 那她倒要看看眼前的这位白师兄到底对她有何图谋。楚乔索性停住了后退的脚步,大有慷慨赴死的架势,仰头对上了白源略带戏谑的目光,眸中尽是心虚的镇定,还有一丝刻意压抑的愤怒。 “呵呵...楚师妹这是决定要以身相许了。”楚乔的虚张声势被白源一眼瞧破,但是白源似乎对此觉得十分有趣。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挑起楚乔的下巴,凤眸流转,深情款款,似是要将楚乔整个人映入眼帘。 可作为女主角的楚乔却丝毫没有体验到这份情调,而是瞳孔微张,冷汗浸出,因为现在的她被一股雄浑苍劲的灵力牢牢束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整个人只能僵硬地感受着下巴处传来的彻骨凉意,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楚师妹,你可知道,这恩的大小,债的偿还,从来只取决于施恩者的意愿,只能被动接受施舍的弱者又有何资格讨价还价呢?” 说着,白源蓦地收回手指,向楚乔的胳膊抓去,顺势往后一带,楚乔便不偏不倚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温香满怀,久违的触感,白源伸手自然搂住了楚乔不盈一握的细腰,长指再次出动,轻抚着楚乔如瓷如玉的滑腻肌肤。 “楚师妹,这次主动请缨前往天池,也算是对宗门有所贡献。但是怕还是不足以抵消师妹进入极地寒冰潭所付的代价吧。” 白源的手指在楚乔的脸上流连忘返,好似在鉴赏珍品宝物一般,动作轻柔怜惜,但落在楚乔的心里,却只觉的比严刑拷打还要残酷,还要让她毛骨悚然。而白源下面所说的每一句话,则直接让她的身子开始忍不住的颤栗起来。 “让我好好想想,结合楚师妹这次英勇之举,宗门应该是没有要求楚师妹必须嫁与固定之人。而是让师妹答应倘若有意双修,那师妹你的道侣必是我青云门之人吧。那这算不算是我带你去天池的功劳呢?” 莹光流淌的桃花眼凝望着楚乔那已是惊色密布的双眸,专注认真,似是在倾诉柔肠,似是在甜言蜜语。可是楚乔的眼里心里,却没有半点情窦初开的悸动,因为白源嘴角露出的一抹玩味,深深扎进了她的脑海。 她错了,她不应该忘记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应该自视过高,不应该奢望所谓的公平平等。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除了阔云真君亲传弟子的身份外,根本就无资格与金丹修士同辈相论。她刚刚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傻,多么的蠢,自以为是,自取其辱。眼前之人虽然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对她出手,可是如今这份明目张胆的挑逗却是直接打了她的脸,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的地位。 可是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因为就在楚乔眼睁睁的注视下,白源竟然埋下了头,将他那冰凉的唇肆无忌惮地贴近了楚乔的耳垂,温柔呢喃道:“其实,师妹你还欠我一份天大的人情呢。只不过师兄我一直为善不与人道,并未与师妹讲明。现下师妹突然担心师兄我不能承受海量的报恩,那我今天就告之师妹,省的叫师妹良心难安。” 话音一落,白源突然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楚乔的耳垂,接着楚乔就像是电流涌遍全身,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原本澄明晶亮的眸子盛满了难以言状的恼怒,杀意,一闪而逝,除了楚乔自己,根本无人留意。 “曾几何时,也就是师妹十岁之时,我曾偶然看见过师妹你竟然拥有一把青漓制成的短剑,而这把短剑竟然是一件上品道器。据师妹所叙述的身世来看,你的父母应只是练气修为的散修,可是为何却能如此幸运接连孕育出两个天资绝佳的孩儿呢?而且,这柄青漓剑怕也是师妹的父母所留之物吧。” “那楚师妹的身世到底是如何呢?怕不是我修阳界之人吧。因为青漓液只在我祁阳大陆出产,每千年才会凝结十滴,而每一滴的归属均有证可考,有迹可循。正好你师兄我闲来无事,特意查证了一番。不过很遗憾的是,均未找到楚姓人士拥有青漓液。而且,五派四家散修联盟还无一人愿意耗费青淋漓制成法宝,师妹手中的则是唯一的一件。” 温热的气息带着酥麻的触感在耳边再次降临,白源眼中的戏谑之意自此成功烙印在了楚乔的眼中,也自此,白源一人,荣升为楚乔第一个立志斩杀之人。 ps: 推荐票~推荐票~无比呼吁推荐票 第八十八章 启程 晴空万里,秋风送爽,整个连绵起伏、重峦叠嶂的昊阳山脉都浸润在灿灿的和煦阳光下,苍苍茫茫,葱葱茏茏,好一副山水如画,好一片表里山河。 而在青云门凌云峰半山腰的巨型广场上,往日极难得见的金丹修士散落各处,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边,问候交谈,有的孑然一人,独自立于广场一脚,静静等待。而碧蓝天幕上不时划过的道道虹光,也正在快速增加着前来聚集的人数。 这是金丹修士的集会,这是金丹真人的天地,能够劳动他们这些高阶修士一同等候的事情也唯有三百年一次的极地雪域历练。在他们的修炼生涯中,能够进入极地雪域寻找结婴契机的机会顶天也不过两次,而大多数也只能参加一次,因为寿命所限,极少人能够再有机缘支撑到下一轮秘境的开启。 是以,广场上聚集的金丹修士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参加雪域历练,或多或少都带有莫名的兴奋与激动,甚至有些情绪外漏的金丹真人更是如初出茅庐的少年一般,眸中闪现的狂热闪耀夺目。 可是,在广场悬崖旁的一处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亭亭立着一名与众位金丹修士格格不入的筑基女修。只见她一袭白衣委地,云带束腰,高挑婀娜,三千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风姿楚楚,明艳天然,正是楚乔此人。但是此时此刻,楚乔脸上的神情却远没有面容彰显出来的那般明媚灿烂,而是隐有愁色,目光飘渺幽深,望向远方。 那日,她自信满满的前去与白源挑明还恩一事,却没有想到落入虎口,自取其辱。更是被此人轻薄要挟。这么多年来,青漓剑她只用过一次,就是十岁那年跌落悬崖她被迫动用此剑爬上崖顶的唯一一次,但却不知在何时落入了此人的眼中。 而白源在见到连元婴真君都会忍不住动心的上品道器之时,却没有立即杀人夺宝,没有动手搜魂,更是没有透露给宗门,而是隐瞒了下来,否则她楚乔早已被门中的各位元婴真君抽魂炼魄。而白源之所以为她遮掩下来,必是所图不小。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第一次被他所救。完全就是此人的有意为之,而之后的两次相助,同样也是因为自己有他看重的利用价值。而她楚乔。从始至终,在白源的眼里都不是什么同门师妹,而是他白源手中操控的棋子。报恩还恩根本就不是她楚乔主动所为之事,而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如今,白源直截了当地揭开此事。分明是在告诫她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不要妄想有平起平坐的资格,而是要听命于他,为他做事。而白源明目张胆的轻薄于她,则是明晃晃地宣示他的实力,他的强大。在整整高出一个大境界的金丹后期修士面前。她楚乔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哪怕是轻薄凌辱,她楚乔都无法挪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白源为所欲为。 夹杂着草木清香的微风从山林间轻轻掠过,拂面而来。爽爽凉凉,拭去了空气中的燥热,也吹散了萦绕在楚乔心头的烦闷。愁云消退的楚乔深吸一口气,不由用力攥紧了掩在水袖下的双拳。很紧很紧。她不会永远都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的,她一定会、肯定会、也绝对会让白源为所做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眨眼的功夫,乌黑灵动的眼眸重现光彩,烨烨莹光,皎若秋月。起伏不定的心绪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楚乔这才从僻静的角落姗姗而出,走向人群聚集的广场。而就在楚乔刚刚踏入众人的视线范围之际,那宛若噩梦般的魅惑之声重重降临,即刻就让楚乔的心头一阵抽搐,波澜顿生。 “楚师妹怎么现在才出现?刚刚躲在角落里,难道是怕羞不成?” 不管楚乔心中是如何抗拒,白源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还是霸道蛮横地闯进了她的眼中,轻而易举地唤起了那日不堪的记忆,尤其是白源嘴角上挑着的那抹似笑非笑的戏谑,立时就令楚乔的身子轻轻一颤。拳,攥得更紧,更紧了。 “楚师妹,你近来可好?”爽朗的男声突然响起,带着呼之欲出的欣喜,瞬间唤回了楚乔那因极度愤怒而马上就要失去掌控的理智。 强硬压下心头燃起的怒火,楚乔这才发现除了白源,她的面前竟还有两人,一个是一身劲装、丰姿挺拔的车铂庭,一个是黑衣长袍,永远面容沉静的苏遗风。很明显,他们二人与白源是一起的,也就是这次要与她一同前往天池的金丹修士。 楚乔眸光流转,对着车铂庭露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劳车师兄惦记,我一直挺好的。今次,与车师兄同行,望师兄多多关照。” 笑靥生春,百媚千娇,车铂庭明显晃了一下神,只觉眼前姿容明艳不可逼视,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因为在车铂庭的印象中,自从楚乔回门后就再也没有给他过半点阳光,而是刻意的疏离,即便是笑容也是带着敬而远之的客套。如今楚乔这番突如其来的示好,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而被楚乔故意晾在一旁的白源则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嘴角勾起的笑意终于显露无疑。只听哗一声,折扇打开,朵朵红梅绢画其上,妖艳冶丽,配极了白源的火红锦服。折扇轻摇,带起淡淡梅香,更是撩拨起了垂落颊边的几缕发丝,当真妖娆无双。 “楚师妹这般厚此薄彼,天池一行,我与遗风亦陪同前往,难不成师妹觉的我们二人实力欠佳,不能护佑师妹全身而退?还是,师妹如此作为,只是因为三思之后,终于决定要与我们车师兄情投意合了?”白源挑起凤眸,意味深长。 车铂庭闻言,脸色立马一变,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向白源问道:“白师弟,这次所选之人难不成就是楚师妹?”声音急迫,言语中的焦急与关切之意显而易见。 白源嘴角的笑意更盛更浓,目光没有转向问话的车铂庭反而直直地落在了楚乔花容失色的脸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楚师妹是为了进入极地寒冰潭和自己的双修大事,才主动向宗门请缨,要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天池,可谓用心良苦。”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楚乔不停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劝说着离自己愈来愈远而且即将消失不见的理智。她好想好想不顾一切地转身走人,好想好想撕烂白源这张令她厌恶到极点的脸。 白源此番话无疑是在告知车铂庭自己对他的示好,只是因为想要利用他在天池中保护自己,只是因势利导,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而不是真的钟情于他。其中蹊跷,旁人或许不知,可是一直被她委婉拒绝的车铂庭,怎会察觉不到自己对他态度的转变,怎会不认为自己只是个自私自利、心机深沉之人呢。 但最可悲的是,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第一眼看见车铂庭时,她就真的存了利用他的心思,所以才会对他有所亲近。只是她道行太浅,只是一句话,一个笑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这种不过脑子、直接暴露心中所想的失误如果搁在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但是在白源面前,在那双充满玩味的凤眸注视下,她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就轰然倒塌了,因为心慌所以意乱,因为迫切的想要逃离他的掌控,所以失去了原先的冷静,原先的谨慎。 大脑高速运转,电光火石间,理智绝处逢生,归位再现。刹那间,楚乔脸上的慌乱一扫而光,重展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比刚才绽放的还要璀璨,还要辉煌。只见楚乔巧笑倩兮,走至车铂庭近前,吹气如兰,泠泠道:“车师兄,刚刚是楚乔迷障了,对不起。” 说完,楚乔小施一礼后,就径直从车铂庭与白源两人中间穿过,走向广场中央。而其身后的三人皆微微一怔,神情各异。车铂庭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赏,而白源则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梢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只有一直未开口的苏遗风面容不改,看不出喜怒,只是投向楚乔的目光好似深邃了一分。 既然做错了,既然被人当场揭破,那么无论解释还是掩饰都是徒劳无益,惹人耻笑罢了。不妨大方承认,坦然认错,还能落的敢作敢当的潇洒。 也就在楚乔独自站定之际,一道温润的男声突然从空中落下,传响在广场的每一处,如珠玉相击,清亮悦耳。 “时辰已到,吾乃寒倾峰阔云真君,此次历练由吾带路,下面弟子听命,即刻启程前往极地雪域。” 紧接着,一艘巨大华美的船型法宝出现在众人眼前,船首之处,怡然独立着一位俊朗男子,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风吹发动,清冷轩昂,直似神明降世,无懈可击。 ps: 推荐票~推荐票~偶要推荐票~~~ 第八十九章 途中 碧蓝如洗的澄净天幕中,悬浮于半空的灵云船上,立于船头的阔云真君神情冷峻,环视一周后,朗声道:“极地雪域每三百年开启一次,其中机缘与危险并存。(.)你们此番前去,生死有命,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阔云真君衣袖一挥,众人只觉得一波澎湃雄浑的灵气潮汐扑面而来,转瞬间,斗转星移,下一秒,广场上的众人已全部置身于巨船之上。而就在此时,灵云船破空,声势浩荡,往远方疾驰飞去。 灵云船乃是青云门中的一件上品道器,外形豪华富丽,可承载上万人,速度既快且稳,平日鲜少使用,此次露面足可见宗门对参加极地雪域历练的众位金丹真人的重视。而在宽敞的甲板之上,众人皆可随意活动。有的独自静坐修炼,有的则几人聚在一处,交谈议论,依旧如在广场上一般的热闹。 而身处在近八十位金丹真人的包围中,楚乔这名小小的筑基修士则恍若鸡立鹤群一般,除了格格不入便只剩自惭形愧了。是以,楚乔一上船便连忙往角落中走去,同时用神识小心的打量着船上的众人,试图找寻另外两名掺杂其中、准备一同进入极地寒冰潭的筑基修士。 不一会儿,第一件浅青色绣金云纹的核心弟子道袍就在楚乔的积极寻觅中映入眼帘了。只不过,当目光聚焦到那人的脸上时,楚乔的瞳孔明显一缩,诧异之色露于眸底,但即刻烟消云散。 有些错误,犯过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了,更何况就在上船之前她还傻不啦叽的犯了第二次。再一再二不再三,喜怒不形于色,现已彻底成为楚乔融于皮肉骨血中的烙印。成为她毕生求索之事。 而与此同时,那人也发现了楚乔的存在。只见他脸带笑意,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楚乔的面前,道:“楚师妹,好久不见”。 楚乔同样回了他一个温婉的笑颜,柔声道:“李师兄,一向可好?” 此人正是当年与楚乔一同从迷雾山归来的李茂修,四十年的时间,此人的样貌未变分毫,仍是挺拔中略带削瘦。眉目间蕴有一股书卷的清气,文质彬彬。只是周身好似多了一份难以言状的气场,举手投足中尽是自信飞扬。 “自迷雾山一事后。在下一直在门中潜心修行,日子顺达安好,劳师妹挂心了。” 声音轻快,神色柔和,周身灵力饱满充盈。修为已是筑基后期,想来李茂修四十年来确实过得不错。楚乔在心里悄悄评判完了眼前之人,不禁感叹这就是造化弄人,迷雾山一事成就了李茂修,让其一飞冲天,鲤跃龙门。而当时一同进入、一心想做精英弟子的张远则成为了他修炼之路上的磨刀石,永远安眠在了迷雾山。 不管心中如何唏嘘,楚乔的嘴角始终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上扬弧度。含着浅浅的笑意。“李师兄,今次可是要一同去往极地寒冰潭?” 李茂修点了点头,道:“家师为我向宗门求得了此次机缘,可以进入极地寒冰潭修炼。(.)如今又是与楚师妹一起,你我二人正好可以有个照应。不知师妹意下如何?” 持五宗令牌进入极地寒冰潭一般来说并无任何危险,因为以极地寒冰潭为中心的三里之内。皆被五大宗门联合设下的大型阵法护佑,其中并无任何妖兽存在,而且他们也只不过是在诸位金丹修士未赶至前各自浸泡炼体,彼此之间又无利益冲突,基本上是没有机会遇到危险的。对于并不需要去往天池的筑基修士来说,只要在一个时辰内传送出去便可,相当安全。 而今李茂修这么说只是客套而已,为的也只是拉近他与楚乔的关系。而对于此人的示好,楚乔自然不会推拒,毕竟两人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纵然楚乔因为迷雾山中的经历对他心有忌惮,可她又不傻,怎会让心中所想显露于人。 “师妹我正有此意,毕竟我们都未曾进入过极地寒冰潭,与李师兄一起,确实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以防万一。只是宗门中应该还有另一人获准进入极地寒冰潭,李师兄可知道此人是谁吗?” 李茂修闻言,略微一怔,道:“难道楚师妹不知道第三人是谁吗?这可就奇怪了,他不就是...” “楚回。”楚乔明显拔高不少的声调突兀地打断了李茂修的答话,因为就在她对面的不远处,就在白源三人聚集之地,让她突然发现了正与他们三人说笑的弟弟楚回。 楚乔只觉脑子轰的一声,好像有原子弹爆炸一般,令她心神俱荡。尤其是白源有意无意往她这边飘过来的目光,更是让她觉得心肝乱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瞬间降低了她的体温,寒凉遍身。 “不好意思李师兄,我有点事,就先不聊了。”说完,楚乔就告辞了李茂修,往与楚回的方向走去。 “姐,你怎么才过来,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楚回一见自家姐姐过来了,连忙扬起大大的笑容招呼道。 楚乔先是狠狠斜了一眼殷勤讨好的楚回,将其脸上的笑容生生逼退后,才将视线移向了白源三人,红唇轻启,道:“三位师兄,我与弟弟楚回有事要商量一二,不知可否容我们二人先行离去?” 车铂庭自是察觉到了楚乔与楚回之间的怪异气压,很是善解人意,连忙道:“既然楚师妹有话要对令弟讲,我们哪有不允的道理。你们自便就好。” 得到车铂庭的许可后,楚乔直接无视了面无表情的苏遗风和一脸桃花灿烂的白源,带着弟弟楚回就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找了一个离白源站立的地方最远的僻静角落,拿出自己炼制的小型藏灵阵,一通摆好后,在白源那还阴魂不散的媚眼飘飘中连忙拉着楚回躲入其中。 “她好像很怕你。”宛若雕像般安静充当背景板的苏遗风蓦然开口,古井无波的乌木黑瞳直接转向了白源那双潋滟多情的凤眸,四目相接,没有火花四射,没有暗流涌动,而是纯粹的交汇,和谐融洽。 哗,折扇收起,“这样不好吗?”白源移开目光,再次将视线投注到了那个被灵罩守护、神识受阻的角落,眉梢眼角绽开的笑颜愈发迷醉。 而与此同时,身处藏灵阵中的楚乔此刻已然安全躲过了白源那如芒刺在背的妖魅目光,但是她却一点也没有轻松,而是眉头紧锁,眼底的忧色显而易见,对着弟弟楚回厉声道:“你为何自作主张要去极地寒冰潭?为什么不跟我提前商量一下?” 其实,楚回一进入藏灵阵就即刻收起了刚刚在白源三人面前展露的开朗,现下再看到自家姐姐的疾言厉色,水晶珠一般灵动的眼眸更是染上了浓浓的沉郁,神色凝重,同样回声质问道:“那姐你又为何不与我商量,自作主张要去极地寒冰潭呢?” 楚回的目光清澈似水,但落在楚乔的眼里却格外的锐利。楚乔微微侧了侧头,避开楚回的直视,答道:“我进入极地寒冰潭自是想要获取它的淬体之效。” “那姐你现在何必要大惊小怪,我这次前往自然也是想要借它来淬炼肉身。”楚回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冷冷道。 第一次收到楚回如此没大没小的回嘴,楚乔只觉得自己身为老姐的尊严被彻底践踏,脑子猛地一热,上前一步,非常乃至十分粗鲁地一把揪住了楚回的衣领,双目圆瞪,狠狠道:“我去自有我的道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瞎掺和什么。你要淬体根本就不急于一时,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快说你为何要来,还有你为了进入极地寒冰潭,到底答应了宗门什么事?” 楚乔的身形纵然在女子中属于高挑的范畴,但在弟弟楚回面前,她踮着脚也只能勉强够到楚回的肩部。如此一来,楚乔表现出来的凶狠强悍瞬间就大打折扣,发怒的样子也莫名变的好笑起来。 整整高出楚乔一头的楚回极为淡定地俯视着下首呲牙咧嘴的姐姐,丝毫没有被威吓到,“姐,我只比你小五岁,修为同样也是筑基后期,根本就不是小孩子。你能来我为何不能来?至于宗门那里,不过就是双修之事的决定权罢了,与谁双修,我根本就不在乎。” “可我在乎。”楚乔松开了紧抓着楚回衣领的手,眸中弥漫的冲冲怒气终于散去,重归平静。“我主动进入极地寒冰潭一事,是我向你白师兄还恩之举,与你无关,都是我曾经种下的因,才会招致今日的果。我已经被逼放弃了自己选择双修之人的部分权利,已是无可奈何。我不希望你再体会这种感觉,即便你现在不在乎与谁双修,可是以后呢,你能肯定不会动情,不会有在乎的人?我不想你后悔。” “姐,可是我现在只在乎你。” 没有过多的修饰,没有华丽的词藻,只是单纯的叙述,直白认真。仅仅一句,好似宣誓,郑重严肃。 感动,油然而生,而楚乔的眸中,此时此刻,已是水雾氤氲,弥蒙一片。 ps: 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你到底在哪里呢? 第九十章 抵达 青云门位于祁阳大陆的中部,而极地雪域则位于整块大陆的最北之地,两处相隔足有百十来万公里,即便如灵云船这般日行万里的速度,到达离极地雪域最近的天莲宗范围时也已过了十多天的时间。而灵云船现在即将抵达的天莲宗属下的北极城,则是历届五大宗门参加极地雪域历练的集合之地。 纵然祁阳大陆此时的节气只是金秋,离冬至尚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但众人一下灵云船,便立时感受到了呼啸而过的阵阵寒风。纵然众人的身体已是寒暑不侵,可是仍能够明显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嗖嗖冷意。 而这金丹修士汇集的北极城,则没有与它城外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荒凉景象一致,而是如青云门下辖的青云城与庆云镇一般热闹繁华。当众人一踏入城内,即刻寒气退散,暖风徐徐。而游人如织的街道上,除了叫喊售卖的小贩是筑基修为外,入目所见,尽是来来去去的金丹修士,立马将这个平时无人问津、但此时却人潮涌动的小城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因为在这接下来的两天里,几乎整个祁阳大陆的金丹修士都会陆续赶来,在此济济一堂。虽然三百年一开的极地雪域只对五大宗门的金丹真人开放,但其他门派和散修联盟的金丹修士亦会前来聚集此处。这是因为在每次秘境开始前,北极城的雪莲楼都会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拍卖会。 而这天莲宗经过三百年精心筹备的拍卖会,则足以震惊并吸引各路金丹修士前来。对于金丹修士尤其是其他门派的金丹修士和散修而言,雪莲楼的拍卖会无疑也是一场机缘的争夺。抛去法宝功法不说,单是其作为压轴拍卖、能够提升结婴两成成功率的九转莲花丹,每次的归属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而这争夺,不光发生在场内的竞价之上,更多的是集中在拍卖会结束后的场外。 但是此类事情与楚乔并没有半毛钱关系。而她当然也没有闲情逸致去参加两天之后的拍卖会,现在的她正要与楚回、李茂修一同去觐见阔云真君,领取两天之后进入极地寒冰潭的五宗令牌。 可就在楚乔三人刚刚推开阔云真君所居房间的大门之际,三道青光骤然飞扑而来,急若流星,还未等明白过来何事时,三人手中便赫然多出了一枚碧翠晶亮的圆形玉佩。与此同时,低哑中附带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悦耳动听。“楚乔留下,你们二人退下。” 李茂修拿到了五宗令牌自然依言退下。也并未觉的楚乔这番独自留下有何特别之处。毕竟楚乔身为阔云真君的亲传弟子,如今师父有话交代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而楚回纵然也听命离去,可刚才眸中一闪而过的忧色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两人消失的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阔云真君的房门外便只余下了楚乔一人的身影。而楚乔当然也不敢耽误,立马迈进了专门为元婴大能准备的奢华房间里。 目光一扫,屹立在红木窗前的那抹清冷的白蓦然映入眼帘。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看不见眉目。望不穿面容,但却让楚乔突然记起了前世所学的一句诗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不敢太过放肆欣赏眼前的美色,楚乔稍稍低了低头,移开了粘在阔云真君身上的目光。恭敬道:“弟子楚乔拜见师父”。 阔云真君依旧背身而立,目光透过窗外的花红柳绿看向远方,良久。才道:“你进入极地寒冰潭淬炼完之后,不可远离。到其东南角的一棵千年槐树下的一块巨石处,将你手中的令牌嵌入其中,立时就会开启封印其中的护灵阵。此护灵阵可以抵御元婴修士全力攻击十天,在白源他们三人未赶到之前。不可踏出半步,恐生意外。届时。自会有他们三人带你去往天池。” “弟子明白,定不会远离。” 在楚乔回完这句话之后,师徒两人陷入了两人长久的安静,阔云真君好似完全忘记了楚乔一般,独自沉浸在窗外的世界中。而楚乔,得不到师父的同意自然不敢离去也不敢打扰师父的神思,只好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阔云真君能抽空想起她这枚小小的弟子。 “你退下吧。”阔云真君突然开口道,结束了房内静止无声的气氛,也结束了楚乔莫名其妙的罚站。 “是。”话音一落,楚乔就连忙往屋外走去,话说这种被人晾在一边不管不问的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受,尤其是她还不敢乱动,只能保持着静心等待的样子,生怕自己不耐烦的小动作落在了阔云真君的无比强大神识中,触犯了他老人家的威严。 可是还没等楚乔走出多远,阔云真君那独特的嗓音便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了楚乔的耳畔。“一切小心。”与此同时,楚乔的眼前忽然平空出现了一张隐隐泛着灵光的淡黄色灵符,飘飘摇摇,不一会儿,便轻轻落在了楚乔的手上。 四阶上品灵符,楚乔瞳孔一缩,目露惊色。 这可是封印着三次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高阶符箓,即便是师父阔云真君这样的四阶制符师,其所能成功绘制的数量也不过十来枚。这不光是因为灵符的品级越高,对于符纸、符笔、符砂的要求就越苛刻,而更重要的是因为随着符箓等级的提高,其绘符时所封印的能量就会成千上万倍的急速膨胀,其间制符师只要对灵力的控制有纤毫偏差就会即刻符爆,化为乌有。而绘制这同时封印三次元婴一击的灵符,则更是难上加难,一符难求。 楚乔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灵符,转身对仍在窗边静立的阔云真君,施礼道:“师父恩情楚乔一生谨记,多谢师父。” 阔云真君听此,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遥望着窗外的世界,如同晓风清月,淡淡疏疏,不食人间烟火,不沾俗世红尘。只是在楚乔离开之后,这位仿若冷清谪仙的白衣男子才轻轻呢喃道:“希望你莫要令我失望,活着回来。” 而刚刚得到意外之财的楚乔却没有半点心情来感叹自己的好运,因为师父阔云真君这番慷慨相赠从另一个方面直接证明了天池一行的凶险非常。需要劳动如此珍贵且威力巨大的高级符箓来作为保命的手段,那这其中到底蕴藏了何种危险。而偏偏白源与阔云真君只是告诉她此行步步凶险,但谁也没有讲明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只留下她一个人胡思乱想,这才是最恐怖的。 纵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随着进入极地寒冰潭日期的推进,她脑子中乱七八糟的瞎想愈来愈多,也愈来愈不受控制。尤其是在见到弟弟楚回也要进入极地寒冰潭后,她心中的不安就像洪水泛滥一样在这短短的十几天里疯狂蔓延。 她没有告诉楚回自己将准备进入天池,只是告诉他,自己需要进入极地雪域为白源做一件事情来偿还一次因果。而且她也没有将白源用身世和青漓剑要挟她的事情告知楚回。 因为在灵云船上,纵然藏灵阵可抵挡金丹修士的神识探查,但对阔云真君而言却没有任何难度。尽管阔云真君可能根本没那闲心探听他们姐弟俩的谈话,可她却不能将此不放在心上。是以,她一直想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白源的真面目告诉楚回,可是却始终没有机会。 而在灵云船上的这十几天,她却偏偏总能看到自家弟弟楚回与白源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一般。之后,每次她问楚回到底在讲何事时,楚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些有的没的。尽管她已经严肃告诉楚回,不许他在极地寒冰潭淬炼完后还留在极地雪域,可是楚回却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按她的要求发下心魔誓,只是叫自己不要担心。 可是,他妈的,楚回越这么说,她就越担心。白源一事,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惹下的祸事,她不希望由楚回来替她承担后果,也不希望楚回因为她而被人利用、受到连累,她只希望楚回能好好活着,活的潇洒,活的自在,实现她的梦想,而不用像她一样置身在一堆麻烦里,不得挣脱。 只见一直漫无目的随意闲逛的楚乔突然停住了身形,蓦地立在了原地。一人做事一人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绝对不能让楚回因为她的事情以身犯险,也绝对不能让楚回将她的麻烦沾染上身。 主意拿定,楚乔没有丝毫耽搁,立马祭出飞云碟,冲天而起,往不远处供金丹修士歇脚的院落飞去。 “真是稀客呀,今日楚师妹怎么有空前来见你师兄我呢?”楚乔堪堪从飞云碟上落下,耳边即刻就飘来了白源那醉死人不偿命的妖魅之音。 ps: 天灵灵,地灵灵,推荐票快来临~~~ 第九十一章 撕破脸 房间古色古香,堂皇富丽,楚乔一踏入房门,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即刻萦绕鼻尖,视线一扫,穿过三重朱红罗帐,只见白源慵懒地半躺于床榻之上,嘴角轻钩,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目光灼灼,投射在不请自来的楚乔身上。 早已见识过眼前之人的绝世之姿,楚乔差不多已具备了抵抗视觉冲击的免疫力,更何况她对此人不说是恨之入骨也是深恶痛绝,是以这幅玉人半卧的如画美景一点也没有触动楚乔的心弦。 蛇蝎美男,歹毒心肠,这八个字突然闪现在楚乔脑瓜中,金光灿灿,一针见血。 楚乔眸光清澈,面色沉静,没有一丝笑意,与平日里的微笑迎人截然不同。整个人都好似阴郁了下来,明媚不再,而是出奇的严肃认真。 “白师兄,我今日前来,只想告诉师兄,我楚乔一人做事一人当,欠下师兄的恩情我自会一力承担。为此赴汤蹈火,楚乔也在所不惜。只是请白师兄不要将无辜的人牵涉进来。”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尽管声音依旧如黄莺出谷般美妙动听,但其中蕴含的铮铮威势呼之欲出,任谁也无法忽视楚乔言语中展露的坚定严厉。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锋芒毕露,警告之意勃发浓重,直指床榻上凤眸半眯的白源。 楚乔的这番话可谓开门见山,毫不客气,再没有之前的含蓄委婉,再没有之前的刻意隐忍,而是恍若撕破脸一般将事态直接挑明。这不是楚乔的心血来潮,也不是楚乔的头脑发热,而是她这一月来深思熟虑终于在今天下定决心的结果。 白源心机深沉,远非她能比拟。而今,她更是有把柄在白源手中。迫不得已为他做事,被他利用。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罩着一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冒充温情脉脉,实在是令她恶心。还不如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各自揭下虚伪的面具,钉是钉铆是铆,将事情讲清楚。 她是修为低微,她是贪生怕死,她是可以为了生存受制于人,被人摆布。被人利用。可是,她是有底线的,不是任人随意践踏而没有脾气的。也不是只要能活下去而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 楚回于她,是亲人,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在乎的人。尽管他们在拜入青云门后,很少有相处的时间,但是童年尤其是他们从灵界逃亡到修阳界的三年。是她一个人将两岁的楚回带大,两人相依为命,彼此慰藉,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她对楚回的感情比对今世的父母还要深厚,在她心中,楚回与前世的父母同样重要。 楚回就是她的弟弟。是她可以完全信任的亲人。在这个残酷到无情的世界里,只有楚回让她体验到了久违的感动。所谓真心,在这个世界里太过珍稀。她怎会让楚回为了她而身陷险地。为了她而被眼前之人利用。 她绝对不允许楚回因为她这个姐姐的连累而遭遇危险,这就是她的底线,她的雷池。这一点,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如果楚回真的因为她而遭受到不测,那她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之中。这样大的包袱。她背不起,也受不起。 这一刻。楚乔无畏从容,宛若一座丰碑静静伫立在白源面前,纵然无声无息,纵然面沉似水,却能撼动人心,连白源眉梢眼角含着的戏谑也在不知不觉的晃神中渐渐退散,转而露出了星星凝重。与此同时,一丝狠戾闪过凤瞳。 转瞬间,白源故态萌生,眼角微挑,风流妖娆自然天成。只见白源唇角泛起笑意,随手把玩着垂落颊边的一缕发丝,可就在此时,楚乔的整个身体瞬间僵化,威压裹身,还未等她明白过来何事时,楚乔只觉得狂风一卷,如落叶孤舟,任凭摆布,直直落向了白源所在的床榻。 白源伸手一接,毫无疑问,下一秒已是软香在怀,望向楚乔的目光格外的轻佻刺眼。“楚师妹怕是忘记上次为兄对你的特别关照了。从始至终,楚师妹好像都没有资格来讲所谓的条件,更何况是今日的示威呢。” 说着,带着丝丝凉意的长指在楚乔的身上不断地游走起来,在每一寸肌肤上都强硬地留下了他的冰意,比之上次,更为恶劣霸道。 但是,此时此刻,遭受着白源肆无忌惮轻薄的楚乔,却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惊惧,眸中一片清明,波澜不惊。“白源,我是有底线的。” 听此,白源探入楚乔裙衫中的右手明显一滞。“那又怎样?”,白源玩味地注视着楚乔的眼睛,唇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手,又开始在楚乔的雪肤上攻城掠地。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楚乔的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很冷很冷,犹若千年寒冰,生生让室内的春色撩人凝结冷冻。 “噢”,白源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但眸中的轻视之色愈发浓重,“楚师妹实在勇气可嘉,不知师妹准备如何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楚乔微微一笑,同样带出一抹讥讽,“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我楚乔纵然拼命苟活于世,但总有在乎珍惜之人。为此,我可以以命相搏。” 白源摇了摇头,故作惊色,讽刺道:“楚师妹难道认为以此就可以伤我分毫吗?恐怕师妹就算是当场自爆,也不会让为兄我有半点损伤。” 楚乔并未因白源的此番嘲讽而受挫,而是依旧淡定如常,或许比平时还要镇定,还要平静。“白源,以我现在的修为自爆确实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可是,如若我死,你就失去了一枚有用的棋子,那么你在我身上所图之事,必会落空。而我想,你因此蒙受的损失恐怕难以估量。否则,你早在看到我身带上品道器时就会杀人夺宝,哪里还会容我存活至今。” 她楚乔确实已入棋局。成为他白源手中的棋子,但不幸中的万幸,她这枚棋子分量十足,被白源寄予厚望,在未被利用完前,白源不会轻易将她抹杀。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穷途末路,但最起码在天池一事结束前,她对于白源来说还是有用的。而她,亦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白源不要将楚回牵扯到天池一事中来。 想到这,楚乔的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酸涩。又是以命作赌。又是以命相胁,从倩娘到朗远,再到白源。她手中的筹码永远只是自己的性命。因为她的存在对于实现他们的某种目的有所帮助,所以才能够从他们手中得到活下去的许可。可悲,可叹,却无人怜悯,唯有她自己沉陷在赌局中。一轮又一轮,努力苟活,努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楚师妹就肯定你自己会如此重要?即便真的如你所言,你的死亡确实会打乱我的计划,但以我的修为,想要阻止你自陨并非难事。而控制你则更是易如反掌。比如将你炼制成傀儡或签订奴契,到时,师妹你又如何反抗呢?”此时的白源已收起了眸中的轻浮之色。露出丝丝嗜血的寒光,冷冷道。 楚乔听此,嘴角勾起的讥讽越来越浓,声音亦是冷冽非常。“我重不重要你自己心中自然清楚。至于你所说的控制,将元婴后期修士的亲传弟子炼制成傀儡。哪怕阔云真君再厌弃我,你觉得他会忍下你这般明目张胆、公然挑衅之举吗?而奴契。先不说阔云真君知道后的暴怒,单说是我,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宁肯死也绝不会与人为奴。” 说到这,楚乔刻意顿了顿,眸光似箭,出言愈发凌厉。 “白源,我虽不知你到底要让我做何事,可是我却知道你所图谋之事,必是需要我心甘情愿地去完成。否则,你绝不会借用还恩的借口让我许下欠你三件事。而你之所以向我挑明身世一事,也无非是让我不生反抗之心,完全受制于你。” “不错,我身世是有异,但对青云门却并无半点异心,也不会对青云门造成任何伤害。如若你苦苦相逼,我不惜暴露身世和青漓剑,也要将你的胁迫禀告宗门和师父阔云真君,请求他们来主持公道。” 话音刚落,一股汹涌的灵力骤然将楚乔重重地掀落在地。而与此同时,楚乔也获得了身体的自由。 “我答应你,不会将楚回牵扯进来。三件事情做完之后,我们两清。”床榻上的白源此时已没有了半点多情之态,凤眸阴沉,精光一闪而逝。 当初,在得知此女为聚灵之体的时候,他就应该怂恿紫华真君全力争夺下她,如此一来,楚乔就会完全落入他的掌心,哪会如今日一般,因为忌惮阔云真君而处处受制。而且,他也没有料到,楚乔竟然可以为了楚回置性命于顾,也没有想到,楚乔此人如此果决聪慧,竟然察觉到了他的用意,,敢于用自身的性命来威胁他。果真是人不畏死,何惧之有。 这可不是一枚棋子应该有的态度。但是他这个执棋人却好像不得不接受棋子的要挟,这盘棋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完全忽略一旁的白源,楚乔从地上爬起,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转身往门外走去。可就在走到门口时,楚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立时止住了身形,回头对白源冷声道:“白源,请你以后不要再碰我,这很无聊,极其的无聊,令我讨厌,不,是令我厌恶。” 说完,楚乔就在白源的怒气四散中翩然离去。“咔”,白源身下的床榻立时化作了一堆木屑,散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ps: 推荐票~打赏~推荐票~打赏~推荐票~打赏~推荐票~打赏~推荐票~打赏~推荐票~打赏~,你们都在哪里呀??? 第九十二章 开启 解决完白源一事之后,楚乔紧接着敲响了楚回的房门,苦口婆心,再三叮嘱他在极地寒冰潭淬炼完后不可滞留在极地雪域之中。就这样对楚回来回耳提面命了整整一个下午后,口干舌燥的楚乔终于在弟弟模棱两可的答复中,意犹未尽的离去了。 只是精疲力尽的楚乔却没有停歇,而是立马摒弃杂念,开始了修炼。因为她要尽可能地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武装自己,竭尽全力来增加自己存活的几率,守护住自己的这条脆弱不堪的性命。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楚乔再也没有出过门,而是独自一人待在房里安静修炼,抓紧一分一秒,为扑朔迷离但却凶险无比的天池一行争出一线生机。 二师兄吴远赠与她的玲珑果,楚乔早在未离门前就已服下,经过这一个多月来的吸收,玲珑果现已被她的神识完全消化,使凝神决的修炼事半功倍。如今,通过四十年的刻苦凝练和玲珑果的滋养壮大,楚乔的神识强度虽然无法比拟金丹真人,但却远超同阶修士,与了筑基大圆满修士不相上下。 同样,经过她这一个多月来的辛勤努力,来自于四师姐秦雨琼的红鸾披风也在这秘境开启前的最后一天里被她完全炼化。虽然她还未能结丹,不能发挥出这件中品宝器的全部威力,但是以她不弱于金丹中期修士的灵力贮备量来说,基本上是可以操纵红鸾披风斗法的。再加上,大师兄赐予的白玉霓裳衣,而今,楚乔在金丹修士的面前并非全无招架之力,即便打不过,勉力撑上半个时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而从朗远处得到的手环和阔云真君亲赠的灵符,则是她此行用于保命的筹码。尤其是封印着化神妖修两次全力一击的手环,将是她绝处逢生的最大利器,也是她出其不意的最大杀招。 两天的时间就在楚乔闭眼睁眼的修炼中飞快流逝。而待楚乔从破晓的东来紫气的炼化中苏醒过来时,离队伍的集合时间只剩下了短短的半个时辰。 而与此同时,位于北极城城心的五角型广场之上,五大宗门参加此次历练的金丹修士早已聚齐了大半,个个整装待发,个个踌躇满志,好像就要鲤跃龙门一般,意气风发。 只是。这些人中到底会有几人能够从极地雪域中走出,能够获得机缘踏步元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思考。就是连他们自己也从未真正在意过。这就是修仙界的真实,与天地相斗博取存活之望,无论有意无意皆是天道考验。过则化鱼成龙,海阔天高任其遨游,至于落败。那就是实力不济,活该倒霉,没有人会去为一个失败者祭奠,自然,也无一人会主动承认自己就是下一个失败者。 “姐,姐。你修炼完了吗?再不走,就要迟到了。”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了楚乔梳妆完毕。 房门豁然打开。“走吧”,一袭白衣的楚乔盈盈走出,如花树堆雪,妍姿绰约,明媚生光。立时就将楚回等了自家姐姐半个多钟头而生出的不耐消解了大半。话说,不论哪个时空、哪块天地。男人都是厌烦等待的。 “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要不说你动作慢呢?”话音未落,楚乔已踩着飞云碟冲天而起,消失在碧蓝色的澄净天空中,只剩下这番理直气壮的无赖之言飘落在一脸憋闷的楚回耳畔。 而在楚乔姐弟俩你追我赶到达集合的广场上时,此次参加极地雪域历练的金丹修士差不多已经到齐。五大宗门各自占据着广场的一个角落,各成一体,互不相扰。而青云门的队伍,则位于广场的正东角。 “小师妹,你怎么现在才来?”楚乔一落地,耳边即刻传来了四师姐秦雨琼的关切之语。“刚刚我还在和两位师兄商量,是不是要回去找你,生怕你修炼过头忘记了时间。还好你虽然晚了点,但终究是没有迟到。” 说着,秦雨琼金莲巧移,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优雅步出,而其身后,则跟着两名金丹后期修士,其中一人自是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二师兄吴远,而另一位五官平常、只是肤色比女子还要雪白之人则是大师兄钟文洋。 楚乔连忙带着楚回走过去,“有劳四师姐和两位师兄的挂念,我确实是因修炼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才会来的比较晚。” “无妨,离出发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呢?只是宗门中的人都已到齐,只差你们俩个,所以我们才会有些担心。”秦雨琼柔声道。 听此,楚乔刚要开口接话,其目光所及的天空一处却忽然金光大作,一道飞虹犹如脱弦利箭疾驰而来,隐有雷鸣之声,威势勃发,瞬间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而楚乔自然也不例外,被此人高调的出场吸引住了目光。 此时,离楚乔不远处有人小声嘀咕道:“那不是蜀山派的易衍天吗?他不是昨天在雪莲楼不惜耗费二十万中品灵石投得了九转莲花丹吗?怎么身怀重宝还敢来参加历练?即便是蜀山派的金丹第一人,也未免来过自大了。” 金光坠地,落于广场正中央,一名容貌平凡、毫无特色的年轻男子面部表情地走下了一柄金光璀璨的飞剑。只见他发髻微松,显得有些凌乱,身上的墨青色长袍亦是有些残破,上面更是沾染着不少血渍,一看就是刚刚经历过苦战匆匆赶来的。 随即蜀山派的队伍中就有一金丹大圆满修士走上前去,沉声道:“六师弟,你昨天已是夺得了结婴的机缘,现下还是回门的好,免得在极地雪域中更加危险。”纵然此人的语气诚恳真挚,但眸中隐藏的狠戾却在最后一个字咬完之际,突然闪现。不过,却转瞬即逝,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劳二师兄费心,此事我自由主张。”就在此时,易衍天那双平凡无奇的双目骤然迸发出疯狂的战意,寒光凛冽,杀气滔天,大有俾睨天下的王者之势,冷声浩荡,“天下机缘能人得之,九转莲花丹确实在我手中。谁要来抢,我易某自会奉陪到底。生死相搏,胜者为王。” 此时,易衍天背脊挺直,伫立如山,目露凶芒,犹似杀神降世,令人不敢逼视。浑身煞气急速蔓延,瞬时笼罩整个广场,暴虐杀戮之意扫荡人心。 这一刻,无人质疑,无人出声,广场很静很静,没有一点声响,哪怕有人心中不服,哪怕有人面有异色,可是毋庸置疑,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在此刻选择了静默,选择了安静。因为心存忌惮,所以不愿招惹。 凶目冷冷地扫视一周后,易衍天就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闭目吐纳,恢复灵力,疗养伤势。 不一会儿,巳时一到,此次五大宗门坐镇秘境历练的五位元婴真君好似说了一般同时出现在了遥远的天际,一字排开,威势凛凛。眨眼间,远在天边的五位元婴大能此时已各自悬浮在了自己宗门的队伍上空。 其中修为最高深的阔云真君朗声道:“此次秘境的参与者各自祭出法器,随吾等前去入口。” 之后,阔云真君便御空飞离,只留下一道浅青色的细线横亘在无垠的天幕上。紧接着,广场上的众人纷纷祭出各自的飞行法器,慌忙追去。而像楚乔和楚回这样准备进入极地寒冰潭的筑基修士,则被各自门派中的金丹修士搭载,一同往前方奔驰。一时间,北极城的上空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虹光,密密麻麻,叠叠重重,绚烂绮丽,美不胜收。 众人全力飞行整整一个时辰后,陆续停住在了一座寸草不生、贫瘠荒凉的山丘前。此山丘只有百十来米高,没有一丝生命存在的迹象,也没有丝毫生机,死气沉沉,真真是一片不毛之地。 待到此次参加极地雪域试炼的最后一人匆匆赶到之际,五位元婴大能蓦地同时从停落的山前腾空而起,在整个山丘的上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展成五角星的队形。 只见五位元婴真君不约而同一起向着山顶处击出一道彩光,当红、黑、金、蓝、青,五道五行光芒同时汇聚到一点之时,只听轰隆一声,山顶之处骤然出现了一个只供一人同行的小洞。那洞内白蒙蒙一片,冰寒之气立时喷涌而出,弥漫四周,极地雪域就此开启。 入口打开,阔云真君收敛灵气,神情冷峻,传声道:“极地雪域已开,按惯例各派进入极地寒冰潭的筑基弟子快速前来,先行进入。” 话音一落,十五道身影立时在众位金丹修士的共同注视下飞升上去,三三一组,正好五组。 而与此同时,在好奇心的作祟下,楚乔不免动用了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了其他四派的筑基修士。结果目光一扫之下,楚乔顿时心头一乐,没想到,此次竟然碰到了熟人,而且这熟人还不止一个。得,他们这五个侥幸逃生的人今儿是彻底聚齐了。 ps: 推荐票~推荐票~厚着脸皮再次求哇! 第九十三章 极地寒冰潭 寒风嗖嗖,冷气呼啸,来自祁阳大陆五大宗门的近四百名金丹真人静静地在站立在山脚之下,抬头仰望着山顶处的白洞,视线落在了上空的十五名筑基弟子身上。尽管众人已是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与现是筑基修为的十五人可谓云泥之别,但不可否认,这数百道目光中的确掺杂着些许的羡慕嫉妒恨,也许并不多,但却是真实的存在。 此十五人皆乃各自门派中的精英,被其所属的宗门觊觎厚望,比某些金丹真人在门中的地位还要高出不少。而且以十五人筑基期的修为和不足百岁之龄,进入极地寒冰潭淬体,其所获得好处远非他们这些金丹修士所能比拟。 对于这十五人来说,晋级结丹只是迟早之事,与他们这些金丹修士比肩而立也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再加上极地寒冰潭的淬炼,更是如虎添翼,一旦结丹,则不容小觑。而这就是所谓的机缘,三百年一开,他们中的许多人筑基期时并非不是门中精英,并非没有背景后台,只是因为生不逢时,只是因为时机不对,无缘进入,生生错过。这怎会不让他们遗憾,怎会不令他们眼红,怎会不叫他们对这幸运非常的十五人报以各种复杂的情感呢。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楚乔他们的事,或许早已成为门派精英的他们早已习惯了各式各样的目光洗礼。如今,他们正排成一队,一个接一个,进入那道白蒙蒙的小洞。不一会儿,就进去了八个人。此时楚乔也随机跟上前去,一头扎进了那白洞中。 一股强烈的拉扯,天晕地旋,当楚乔终于再次脚踏实地之时。纵然灵气护体,但那咆哮而来的冷风却仍然好似刮在脸上一般,令楚乔不禁一抖。 楚乔一边连忙运出更多的灵力护住全身,驱除冷意,一边放眼望去,动用神识细细探查周围的环境。 只是入目所见皆是雪白,一片白雪皑皑,不见一人。四周都是连绵起伏的雪山,此地被围在中间,宛若盆谷。方圆足有数百里。而就在这无垠雪海之中,距楚乔现在站立的位置只有十里之处,灵光莹莹。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炫目闪亮。神识探去,只见一个银色防御灵罩如巨碗一般结结实实地倒扣在雪地平原之上,阻隔一切灵力渗入。 楚乔连忙舀出五宗令牌,拿在手中。同时往灵罩处匆匆赶去。就在楚乔从容穿过灵罩之际,忽然生出一片刺眼亮光,与此同时,楚乔手上的令牌青光闪耀,似乎正在相互呼应。 下一秒,物换星移。轻松踏入禁制的楚乔蓦然出现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上,寒意直钻脚底,再一次迫使楚乔加固了自身的灵气罩。而就在不远之处。脚下坚固厚实的冰面竟然存在了一个直径足有四五百米的大窟窿,露出了寒气森森的冰水。毫无疑问,这正是鼎鼎大名的极地寒冰潭。 而与此同时,楚乔终于发现了之前进入的筑基修士,也终于看到了弟弟楚回。不过。她与楚回只是匆忙对视了一眼,并未交谈半句。而是如同其他传送进来的筑基修士一般,各自迅速往极地寒冰潭奔去。 因为他们只能在此停留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无需去往天池的修士则必须在秘境关闭前传送出去。也就是说,留给他们淬炼的时间只有这仅仅一个时辰。时间如此短暂、如此匆促,他们必须争分夺秒,此刻浪费一分一秒都是难以弥补的损失,都是暴殄天物的巨大罪过。 而楚乔,虽然没有一个时辰淬炼的硬性约束,但是她却必须在金丹修士赶至前进入青云门在此地留下的护灵阵,以免发生意外,所以她也是万万不能浪费时间,拖沓耽搁。[.超多好看小说] 但不管怎么说,楚乔进入极地寒冰潭淬体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在一个时辰后就要传送出去的筑基修士。这恐怕就是要去往天池的五人所拥有的最大好处,因为极地寒冰潭的淬炼作用只会出现在修士的第一次浸泡,而在谭中待的时间愈长,其效果也就愈明显。 纵然浸泡的时间只取决于修士本身的灵力储备和肉身强度,并不是想待多久就多久。对于筑基修士来说,一个时辰的时间理论上应该可以满足。但像楚乔这样本身的灵力储备量远超同阶修士的人来说,一个时辰明显是不足够。 因此数万年来,有幸进入此地的每一个人,皆不会放过如此难得珍贵的机遇,均分秒必争、迫不及待地投身到极地寒冰潭之中。 而此时此刻,楚乔自然也不会例外。只见她快步流星,眨眼间就来到了潭边。 寒气腾腾,冰水深深,只是站在一旁,彻骨的冷意都会穿透灵罩渗入到肌肤毛孔之中,令人寒毛倒竖。茫茫寒雾笼罩水面,蒙白蒙白,只是用眼望去,便足以令人遍体生寒,而其水温就更可想而知,必是冷冰不凡,致使刚刚前来的三位筑基修士微微一怔,立在潭边好似有些犹疑。 不过,现在的楚乔哪有功夫计较这些,更何况她早已经历过碧水寒倾潭的日夜淬炼,根本就未将其放在心上。只见楚乔眸光清澈,没有一丝畏惧,淡定从容。哗,水花四溅,楚乔一个猛子扎进了极地寒冰潭中,动作干净利落、潇洒漂亮,不由引得岸上的修士纷纷侧目。 冰水包裹,冷意喷涌,波澜不惊的平滑水面下骤然以楚乔为中心卷成了一道无形的漩涡,源源不断疯狂地汲取着深埋于万丈潭底的万年寒气。时间一点一滴艰难熬过,无形漩涡却在寒气的急速堆积下豁然露出了肉眼可辨的形态。漏斗状螺旋形,锐速旋转,迅猛剧烈,好似饕餮一般疯狂吸食着奔涌而来的咧咧寒气。 不一会儿,楚乔整个人就没入了寒气漩涡之中,再不见半点踪影。而与此同时,另外十四位筑基修士也全都浸入了极地寒冰潭里,皆形成了各自的漩涡,消失不见。 深不见底的水面下,十五道漩涡各自华丽上演,忘我的汲取着冰彻透骨的铮铮寒意。只不过,如果此时有人能够欣赏到水下的全部情景,就会发现这十五道漩涡并非一模一样,而是有大有小,有粗有细。而其中最大最粗的一道就在水下西南方位的一处,独霸群雄。 但身处这道王者漩涡的楚乔此时却没有丝毫霸气,之前的淡然镇定在落水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谓荡然无存。现在的她,花容失色,满脸狰狞,明秀柔和的五官扭曲到极致,再不见一丝丽质,而是骇人的可怖。原本澄净似水的眸子此时更是红丝遍布,瞳孔放大,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僵尸,毫无美感而言,只剩下惊悚的丑态。 然而楚乔本人,却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现在的鬼样子,就算是知道,此刻的她也根本不在乎。因为她现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全都被宛若钢针般的寒气一贯到底,生生穿透,千疮百孔,痛不欲生。 此刻的楚乔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察觉不到一丝冰凉,因为她的整个感知已被惨绝人寰的疼痛充斥填满。她的皮在痛,她的血在痛,她的骨头也在痛,她的血肉骨筋统统都在痛,都在被无数的寒气千刀万剐。 很痛很痛,痛彻心扉,这种痛已然荣登上楚乔历次所受疼痛之榜首,当之无愧、实至名归。如果与这相比,当初她在碧水寒倾潭所受的煎熬只能称之为蚊虫叮咬,小菜一碟。 周遭的寒气犹如猛虎出山,凶狠地扑咬向柔弱娇小的楚乔,摧残蹂躏她身体的每一处,连那三千青丝都没有放过。可与此同时,就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楚乔的肌肤血肉、根骨经络,随着寒气不知疲倦的生猛贯穿正在慢慢凝实、渐渐培塑,壮骨锻体已在进行之中。 而在顶着头皮咬牙强撑过半个时辰后,楚乔对于排山倒海的寒气凌虐逐渐适应,或者说是麻木更为确切。水依旧冰冷,寒气依旧澎湃,身体也依旧饱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只不过现在的楚乔脑中已有了一丝清明。因为心有所念,而这执着过深,所以才能在彻心彻骨的痛苦中生生拽起了一缕本应继续沉沦的理智。 寒冰气息?生之气息?相混相容,既然万事万物皆有生之气息,那这沉淀数以万年的极地寒冰潭怎会缺少这份生机呢? 缓缓徐徐,楚乔脑中的清明一点一点增添,一点一点扩大,弥漫开来,心也渐渐安静下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乔的容貌也在慢慢恢复,不知不觉间,花容重绽,玉颜再现,楚乔的神色也复归沉静。 可是与此同时,楚乔的身体连同身外的漩涡却在一点一点往下沉落,往下坠落,向那万丈潭底静静飘落。 一个时辰的期限终于来临,九道飞溅的身影在临界前的最后一秒同时从极地寒冰潭破水而出,随即灵光闪烁,九人即刻消失无踪,只留下圈圈涟漪还漾在寒气缭绕的水面之上,一圈一圈,静谧幽幽。 第九十四章 楚回的等待 金乌西坠,玉盘升空,一眼望不到边的广袤雪海沐浴在朦胧飘渺的银华之中,折射出晶莹的亮光,与无垠夜幕上镶嵌的璀璨繁星遥遥呼应,闪闪而望。 而此时极地寒冰潭的四周,除了辉煌的银和灿烂的白外,还有红、蓝、金、灰四行之色形成的四个易见的灵罩分别散落在不同的方位,散发着淡淡的灵气,闪烁着莹莹的华光,为这片单调的银白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分外绚丽,分外耀眼。 但是与这四抹鲜活的彩色相比,极地寒冰潭的东南角,此刻却无比的黯淡,没有亮光,没有色彩,只有一棵枯皮老树与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相互慰藉,彼此依偎,共同照应在白花花的冰面上,凄清孤寂,冷风一吹,更是惨淡无光,莫名将洒落在此处的一壶银华映衬得灰暗阴沉,明明有光,却偏偏令人看不到半分闪亮。 水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丁点涟漪,完全静止下来,只有寒气化成的白雾缭绕其上,飘飘袅袅,微微茫茫,似云似烟,美不胜收。 但这番只有天上才有的旖旎湖景,此时此刻,却丝毫映不进在极地寒冰潭边,整整伫立三天三夜的男子眼中。 只见周遭寒风呼啸,嘶嘶咧咧,但却一点儿也没有撩拨起男子身上的青衣,哪怕是一个衣角都未被惊动。(.)他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任由风过而岿然不动的阴郁中,那双比清水还要净透、还要澄莹的眼眸现下全然瞧不出极地寒冰潭的半分瑰丽,而是死死地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好似要将目光穿透到深不见底的潭底,洞察潭中的一切。 男子的这个动作足足保持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改变,没有任何移动。只是如望夫石一般静静地矗立岸边,如若不是眼眸中的忧虑之色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根本就不会令人发现他是一活物,是一有血有肉、神智尚在的活人。 可就在此时,男子眸中的沉郁终于积聚到了极致,浓到化不开,重到顶不住,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滚滚而出,喷涌倾泻,瞬间蔓延到了整个面容。尤其是眉宇之间充斥的愁色。更是随着紧缩的眉头,成为吐诉烦愁的突破点。而这个忧郁至深、愁闷至重的男子就是昔日那个英朗清傲的楚回,只不过。如今的他却没有了先前的昂扬,整个人都沉寂下来,忧心忡忡。 三天了,整整三天,自他从极地寒冰潭浸泡完后。就在岸边整整等了姐姐楚乔三天三夜,但却连楚乔的半点踪影也未见到。要不是看见青云门的护灵阵尚未开启,他都以为姐姐已经早就不在潭中。 因为据他对姐姐的了解,楚乔一旦上岸,就会立即动用她手中的令牌开启阵法,等待白源三人的到来。而不会胆大包天的外出,挑战极地雪域中隐藏的危险,更加不会临阵而逃。在此时选择逃脱以避免前去天池。而且,金丹修士通过传送阵进入极地雪域,即便其传送位置离此地最近,但赶到极地寒冰潭最少也是需要三天的时间,姐姐肯定不会被他人抢先掳走。 是以姐姐现在一定还在极地寒冰潭中。只是不知道有何变故竟然一直滞留其中。(.)而他,尽管知道这一点。却无法探知到姐姐的位置。因为早在三天之前,他出潭之时,看到其余四角皆灵光闪闪,而唯独东南角灰暗无色之际,他就已立刻投入极地寒冰潭中,找寻姐姐楚乔的身影。 然而,即便他已经足足在潭中淬炼了五个时辰,可是拼尽全力却仅仅能够下潜千丈,而这千丈潭水中,却无丝毫姐姐的气息。而这,就已经耗尽了他体内的所有灵力,就连丹田中的旋风烙火的火种也被他强行启用,但却仍是无法突破层层寒气的桎梏往下深入。而他,不得不就此放弃,只能站在岸边什么都不做,傻傻地期盼着姐姐破水而出。 可是,已经三天了,各路金丹修士应该马上就会赶到,而届时,未进入护灵阵的他们二人不免会受到波及。即便碍于他们二人的身份,大部分金丹修士不会主动招惹或者伤害他们,但是金丹修士彼此间的斗法却很可能会牵连到他们。 而更糟糕的是,如若让他们发现姐姐那时还在潭中,那么,姐姐势必会触及到他们的利益,冒犯众人,到时,他们二人的身份在这些各派金丹真人的眼中就不值一提了。没有什么比自身的修为还重要,而姐姐此番占据极地寒冰潭的举动则恰恰阻碍了他们的淬体大业。 这是因为,随着修为的提高和年龄的增长,极地寒冰潭一次可共十五名筑基修士同时淬体,但是对于金丹修士而言,要想在极地寒冰潭中获得淬炼的功效,这最起码需要在潭中独自浸泡三个时辰,只有如此,才会到达增强身体强度的作用。 尽管其效果与他们这些筑基修士淬炼无法比拟,但总归能起到加强实力的成效,而且待得时间越长其作用就越明显,而且如若在其中待足一天一夜,还能起到提炼体内灵力的作用,对于金丹修士来说也是一场说得过去的机缘。 是以,与他们这十五名筑基修士同时浸泡且气氛和谐融洽不同,金丹修士在极地寒冰潭的淬炼可谓是刀光剑影、烽火连天。为了争夺独自浸泡的资格和时间,这极地寒冰潭从里到外都会成为那些想要获取这场机缘的金丹修士的战场,而这战场在未来十年里都会不停的上演腥风血雨、枪林弹雨。 而姐姐楚乔的存在,毫无疑问,首当其中地成为了金丹修士的眼中钉。因为无论是哪一位金丹修士想要在其中淬炼,都必须首先将姐姐拉出极地寒冰潭。可如若这样,姐姐的安全还会有多大的保证,怕是一不留神,便会命陨在那些金丹修士的一怒之下吧。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姐姐在潭中的具体情况,不知道姐姐在水下是否遇到了危险、是否遭到了劫难,才会导致如今的迟迟不出。他不知道姐姐现在是否安全,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姐姐做些什么。难道他只能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只能亲眼目睹危机的降临吗? 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一动不动地站立在潭边,红唇紧抿,一双透亮的黑眸溢满殷切的期盼,密切地注视着纹丝不动的水面,焦急希冀混杂闪现,前所未有的危机翻涌心尖。此刻的楚回第一次开始祈祷,第一次开始祈求,只求奇迹的出现,让自己的姐姐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他都愿意为此倾尽所有。 寒风依旧自顾自地咆哮,发出呼呼的响声,也是这方世界唯一的声响,陪伴着楚回度过了这三天日出日落的寂寞光景。可就在楚回做完他人生第一次的祈祷之际,白茫茫的世界突然剑光一闪,霸道凌厉,杀气腾腾,一个平凡的身影就这样强行扎入了这片宁静之地。 与此同时,青火剑骤然而出,握于掌中,此时此刻,楚回的眸中不再掺杂任何的情感,而是冰冷一片,与这接天连地的茫茫雪海一样冰彻透骨,同时强悍锐利,同样杀气外漏。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在姐姐楚乔出现前,有任何人踏足极地寒冰潭。他知道自己在此人面前渺小的犹若蝼蚁,此人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轻易灭杀,可是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此人进入极地寒冰潭发现姐姐楚乔的存在,将姐姐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即便他的牺牲微不足道,即便他的攻击微乎其微,可是,他必须保护姐姐,就像是当年他五岁时承诺的那般,用生命来守护,无怨无悔。而他的道,他的剑意,更是由此而生。破天开地,唯一勇字,而这勇气来源,便是这最初的执念。 三年的颠沛流离,三年的相依为命,楚乔于他,就是全部的亲情,全部的真意。长姐如母,而楚乔更是如母似父,他没有两岁前的记忆,只有三岁往后的印象,而这印象中没有父母的身影,只有姐姐楚乔一人。 记忆中,是姐姐为他穿衣喂饭,印象中,是姐姐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抱他而眠,回想里,更是姐姐在妖兽来袭时将他紧紧得护在怀中。这一切的一切,历久弥新,恍若只发生在昨天。而他当年许下的诺言,同样时时在耳,一直以来,这就是他发奋修炼的,更是他修道之路的根基。而如今,便是验证他道心的第一关。 而刚刚踏入禁制的易衍天,目光一扫,身着青云门核心弟子道袍的楚回即刻赫然映入他的眼帘。与此同时,其他四派的颜色各异的护灵阵也立马进入了他的神识,而那个由枯树巨石装扮的无光角落自然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眸光一闪,易衍天立即发现了此事的蹊跷。因为他此行也是要去往天池,而带路的筑基弟子在浸泡完后需要立马启动护灵阵以确保自身的安全,而也只有他们手中的五宗令牌可以开启阵法,其他十名筑基弟子皆不能做到。如今青云门的护灵阵未开,而眼前之人亦未有见到他而躲避其中的迹象,反而战意外泄,那他必不是此行中人。那么… 想到这,易衍天望向极地寒冰潭的目光陡然深邃起来,一丝狠戾划过双眸。 可就在此时,一道汹汹剑意配着无上火光刺破空气中的寒流,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前方的金丹后期修士易衍天,奋勇向前,无所畏惧。 ps: 同志们,再求推荐票哇,偶的要求从来不多,只要几张推荐就够了,其他的月票之类的,偶根本就不敢想,呜呜 第九十五章 牺牲 寒风嘶鸣,雪花飘飞,满天星斗,夜色墨沉,而浸染其中的极地寒冰潭则一片纷乱,剑光闪烁,杀气肆虐。但却偏偏瞧不见大雪弥漫纷扬下的真实情景,捕捉不到蒙蒙漂白中的丁点人影。 密密麻麻宛如鹅毛般的大雪片没有从星光点亮的夜幕中飘落,反而由地而起,被每次一闪而过的凛凛剑气蛮横地抛甩空中,扬扬洒洒,遮天蔽日,将这方圆三里的僻静之地完全充斥填满。 白,雪白,入目所见,只有茫茫雪海。但真正身临其境,就会即刻忽略眼睛的感官,因为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空气中涌动翻滚的澎湃杀意牢牢侵占,而剑修比试所掀起的汹涌剑气更是无孔不入,为这漫天雪花的飘渺梦幻包藏了吹毛立断的锋利,包藏了一刀毙命的狠戾。 而一手缔造此情此景的两人,楚回与易衍天,此时此刻正全身心地沉浸在剑意的比试之中,无关修为高低,无关灵力多寡,只是单纯的剑意比拼,只是纯粹的剑意对抗。 双方都对彼此投以了剑修的尊重,换句话说,其实是易衍天主动放低了身段,将自己摆到了与楚回同等的位置上,没有用金丹后期的磅礴灵力直接秒杀眼前的小辈,没有用强而有力的神识径直击碎楚回的识海,反而饶有兴致地提起了手中的长剑,与楚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的剑气直直相撞,霎时间,火星四射,但却被纷扬而起的雪片湮没在一片苍茫蒙白之中。 只见连天接地的白色背景下,接下楚回全力一击的易衍天眼中闪过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与此同时,只有风声过境的极地寒冰潭周边突然传响起了久违的人声。纵然声音放肆嚣张。但却并不会令人觉得他狂妄自大,反而气势逼人,叫人深信不疑。 “十分力,剑意纯,不愧为青云门新一代的天纵之姿。但是,如若你只有这般程度,那你一定会在我的剑下了解到何谓天妒英才,何谓英年早逝。挡我路者,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易衍天原本平凡无奇的双眸骤然爆发出瑟瑟寒光。透着嗜血的光芒,疯狂狰狞。就在此时,长剑脱手而出。黑气腾腾,转瞬之间,竟然幻化做一头足有二十来米高的巨虎,宛若一座山丘重重地往楚回所在的方面嘶吼扑去。 黑面獠牙,吼声震天。席卷着排山倒海的浩荡杀气,残忍地冲咬向了此时格外瘦弱渺小的楚回。也就在这时,楚回的脸上露出了决绝之色,“噗”,心头血一滴不落地喷洒在了青火剑上,鲜血淋漓。温热粘稠,但眨眼间就渗入了冰凉的剑身。而与此同时,火光烛天。妖冶绚烂,下一秒,火剑凌空,灼灼燃烧。两剑合二为一,剑气勃发。剑意齐涌,剑及履及。贯冲黑虎。 “嗷呜”,低沉冗长,悲鸣萧瑟,来自楚乔的长剑此时此刻已深深扎入了巨虎的左眼之中,同时将自身的炙热滚烫强制扩散往外,火星燎原,烧红一片,整个虎头宛若黑夜中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一般,夺目猩红。 太乙罡阳剑,易衍天心中一紧,脸上的张狂之色终于消散殆尽,转而露出了审慎的凝重。 他早就听闻青云门中的楚回同时具备单一火灵根和上佳的剑修根骨,修炼了来自灵界所赐的顶级功法,而且更是由此进阶极快,剑意领悟亦堪比天人。是以,他在一见到此人的衣着和第一剑所散发的精纯剑意时,就已料定此人必是楚回。也正因为如此,他一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性子,并未直接将其灭杀,而是克制修为与他比拼剑意,就是想要看一看此人到底有何出众,看一看这太乙罡阳剑到底有何高明之处。 现下,他不得不承认,这太乙罡阳剑的确比他所修炼的战道剑诀精深高妙,而且楚回此人的两道剑意,也的确纯粹,威力不凡。单就剑意来讲,已与他百年所修的战之剑意不相上下,否则即便太乙罡阳剑再精妙,再不凡,都无法击破战意所化的杀戮之气,更不用提将其重伤。 此时,易衍天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而眸中闪动的冷光,映衬出了他心中翻涌的杀机。 他的道乃是战道,一旦开战,生死毕现。尽管目前他对楚回颇为欣赏,但楚回挑衅在先,引动战局,就已注定他们二人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战无不胜,是他求道之心,不允许有丝毫的溃败。所以,楚回必须要死,而他亦不会再压制修为,不会再放低身段。因为他的实力和修为确确实实比楚回要高,而这,就是公平。 说时迟那时快,易衍天手打法决,大喝一声,突然间,红彤彤的虎头立时重新充满了浓浓的黑气,黑漆如墨。此同时,丰沛雄浑的灵力即刻迅猛调动,往长剑中急急注入。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连一息的功夫也没有,就见原本病痛恹恹的巨虎精神一抖,威风凛凛,大口喷张,好似要吞天噬日,再次奔向了那个浅青色的身影。 而此时的楚回,已是面无血色,摇摇欲坠,身体更是随着寒风呼啸来回晃动。纵然幅度不大,纵然还能勉力强撑,可是毫无疑问,楚回现在已经承受不起半点的攻击,脆弱不堪。 他刚刚施展的第二道剑意―火之剑意,就是他这四十年来潜心参透太乙罡阳剑的收获。当初他在悟剑崖测试剑意时,并未绽露双剑合璧的威力,只能借用体内的火灵力来促成剑意,其强度和威力与此次截然不同,可谓天壤之别。 因为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强行催动火之剑意的爆发,则必须借用心头血融合暴虐的火灵力,其代价过于沉重。是以他将这第二道剑意作为保命的绝招,不到走投无路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如今,面对金丹后期的剑修,火之剑意再怎么霸道都无法弥补境界上的差距。而他,已竭尽全力,灵力虚脱,精血耗损,此时此刻已无半点反击之力。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用最后的性命为姐姐楚乔再多争取一点时间,争取一丝生机,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也要尽一切可能守护住心中的光明与温暖。 只见黑虎越来越近,近在咫尺,暴虐杀戮之气嘶嘶咧咧,比风声还急,比风声还响,但危在旦夕的楚回此刻却蓦地闭合双目,神色从容沉静,只是几颗微小的泪珠点缀眼角,莹莹亮亮,格外刺目。 气沉丹田,真元驱动,自爆的倒计时静静敲响。五,四,三,残酷异常,他不想死,不想在未见到姐姐最后一面的情况下就孤独离去,更不想在担忧姐姐的安全中凄惨陨落。可是,他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寄希望于上天,保佑姐姐逢凶化吉,保佑来世,不,魂飞魄散的他是没有来世的,无法再次做姐姐楚乔的弟弟,只能消散天际。 二,一,可就在楚回启动自爆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前所未有的森森寒流骤然包缠住了楚回羸弱颓败的身躯,同时,电光火石,冰冷彻骨的寒凉强悍非常,立时冻结了楚回的丹田,生生压制住了即将自爆骤增的悍戾灵力,生生扼杀住了即将犹若洪水肆虐的涛涛能量。 双眼乍开,惊喜安心溢满眼底,尽管挡在他身前的只是一个纤薄的背景,但在楚回看来,却如大山一般,高大而坚定,让他不再恐慌,不再绝望。 与此同时,只见灵光一闪,气吞山河的元婴一击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叱咤威势狠狠的砸向了半米开外的黑虎,而之前张牙舞爪的巨虎还来不及发出半点声响就瞬间溃散,荡然无存。但这远远还未结束,只见击散完化形剑意后还尚有残余的元婴灵力立马冲向了罪魁祸首的易衍天。 而刚刚蒙受剑意重创的易衍天虽未料到会出现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但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他还是立马招回了本命法宝劈天剑堪堪挡主了剩余的元婴余波。可易衍天万万没想到,紧随其后,丁点不落,在他还未来得及出手反攻之际,又一轮惊天地泣鬼神的元婴法力横冲而来,肆无忌惮,气贯长虹,隆隆一声,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身上。 飞扬到空中的雪花骤然增加,白色,愈来愈浓。而刚刚还在楚回面前霸气外漏的易衍天,此时犹如血人一般横躺在纯洁无暇、一尘不染的厚厚雪地之上。血,汩汩而流,从易衍天身上的各处肆意喷洒,溅染大片殷红,瑰丽妖娆。 然而,即便是如此,易衍天的身上却没有泛起丝毫的死气,尽管生之气息单薄的好似根本没有,但是,昭示着消亡来临的死气却迟迟未现,而刚刚从死亡线上侥幸存活下来的楚回却偏偏死气萦额,愈来愈浓,愈来愈重,昏倒在冰凉的雪面之上,但脸上却始终带着一抹安然的笑意。 ps: 推荐票,推荐票,偶深深的执念哇~~~ 第九十六章 救治 金黄的曙光刺破茫茫夜色,驱散无垠黑暗,将蕴含的点滴温度不遗余力地播撒在酷寒袭人的冰冷雪海之中,纵然微不足道,纵然于事无补,可红日昭昭却仍然尽职尽责把自身的光辉倾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雪白里,无怨无悔。 而极地寒冰潭的四周,红,蓝,金、黒、青五行光芒分别占据一个角落,构织五角星阵型,安静地闪烁各自的辉芒。画面缤纷美丽,气氛宁静幽祥,恍若童话世界般梦幻绚烂,再不复片刻之前的刀光剑影,再不复顷刻前的生死相薄,连那刚刚被鲜血染红的大块雪面此时也已恢复了曾经的纯白,冰清玉洁,一干二净。恍若这方天地从来就是这般静谧,从来就没有改变分毫,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古树参天,巨石屹立,极地寒冰潭的东南角终于迎来了青光闪现,等到了明亮点燃,与其他四角一样,被一个圆形灵罩牢牢占据,再不是空旷黯淡,同样鲜活灵动。 而这青光闪闪的护灵阵之内,却仅有五平方米的面积,而就在这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却足足容纳了三人。只见其中两人并排躺地,一人身负重伤、浑身血水,一人衣衫凌乱、奄奄一息,而最后一人身着白衣,紧挨着后者坐在冰凉的雪面之上,专注地凝视着身旁之人,秀眉紧皱,锁着阴沉的忧愁,连那双朗若明星的双眸也浸满了浓到化不开的伤悲,失去了往昔的轻灵明媚。 时间的沙漏一粒一粒慢慢滑落,而白衣女子却好似静止了一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脸安详的楚回,目光从未远离,愁容从未更改,只这么一动不动的望着嘴角带笑的楚回。静静、悄悄。 眨眼间,一个时辰竟然转瞬即逝,楚回仍旧双目合闭,仍旧昏睡不醒,但他光洁平滑的额头上却偏偏如泉水喷涌一般突突冒出了愈来愈多的黑黑死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更是开始从额间扩散开。只这一个时辰,楚回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然被一层薄薄的死气笼罩覆盖,生机越来越少,越来越小。 “对不起。是姐姐连累了你。”楚乔终于从雕塑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红唇轻抿,如泣如诉。 她不知道弟弟楚回为什么不听她的劝告执意停留在极地寒冰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破水而出时正好看见易衍天即将灭杀弟弟,更不知道为什么楚回竟然打算开启自爆,不惜魂飞魄散来重创易衍天的剑意。但是唯有一点,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那就是楚回的所作所为必是与她有关。为她以死相拼。 而她,在看到楚回生死一线之际,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狂涌奔腾的滔天愤怒充斥挤占,杀了易衍天是她当时脑海中唯一想做并且要做的事情。出手狠辣迅猛,毫不留情,两击元婴后期修士封印的法力干净利落地狠狠攻向了只有金丹后期修为的易衍天。 同样以大欺小。同样恃强凛弱,她楚乔就是要用元婴真君的绝对力量秒杀他这个不堪一击的金丹修士,让他尝一尝作为蝼蚁的滋味。让他为楚回的自爆之举付出生命的代价。 只是她没有想到,易衍天竟然生生在毫无防备之下用肉身硬抗下了阔云真君的全力一击,纵然心神受创,纵然经脉毁断,但却性命无虞、金丹得保。而她也在这之后。怒火稍熄,理智涌现。没有再次动手取掉此人的性命。 先不说易衍天是玄境真君的亲传弟子,单说他是五大宗门之一蜀山派的金丹真人,其门派中必留有他的魂灯。如若易衍天当真死于她的手中,蜀山派必会得知,即便她有青云门和阔云真君相护,蜀山派与玄境真君不敢动她性命,但是结下仇怨那是绝对不可避免的。 但最重要也就是决定她没有再下杀手的原因则是,易衍天作为活了一百多年修行有成的金丹修士,其身上必有保命的最后手段。即便当时他昏迷不醒,无所知觉,但楚乔却在检查他身上时,在其体内发现了一团暴虐非常的黑色气息,而正是这股气息保下了他的金丹。 而当她动用灵力妄图剿灭这股气息之时,却反被它轻易击散,接着它竟然主动出击,迅速找准灵力来源企图渗入楚乔体内。万幸的是,她在一发现不对之时,就不惜折损经脉,当机立断,强行逆转抽出了灵力,没有令它得逞。可就是这一照面,却让楚乔不由后怕,虽然她不知其为何物,但却可以完全确定,此种气息比化神妖修的威势还要霸道蛮狠,如若当真叫它渗入体内,必会立时摧毁她的真元。 如若她真的斩杀了易衍天,此种气息必会全力反扑。即便它真的无法阻止郎远给予她的手环之力灭杀易衍天,但却极有可能造成它从易衍天的体内外漏,到时哪怕只是沾染到一丝一毫,都会被它吞噬真元。而当真如此,她与楚回两人势必会命陨当场。 然而,纵然她碍于安全问题不能斩杀易衍天,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逼得楚回险些自爆如今更是因为强行驱动自爆而真元折耗导致楚回死气缠身的罪魁祸首。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活着才是无休止的折磨。而如今这位祁阳大陆的新秀,此时已被她毁去了全身的经脉,更是用她此番得来的寒冰气息破去了剑修赖以为继的根骨资质,纵然易衍天如今还是金丹得保,修为仍在,但却终身无法晋级,而这对他而言,无疑比杀了他更加残忍,更加残酷。 而现在,她必须阻止楚回身上的死气蔓延,必须消除无时无刻不在侵吞生机的死亡气息。既然楚回身上的生之气息渐渐消无,那她就赋予楚回新的生机,给予他与死气相抗的生之气息。即便此举会耗损她的修为,会抹除她近在咫尺的结丹希望,就算会付出以命换命的惨重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一般来说,死气只会在临终之际才会涌现,而当它遍及全身之时,就是人亡之日,也是天道轮回的所在。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了倩娘那时的毅然决然,才真正领会了倩娘那刻的义无反顾。为了所爱之人,逆天改命,与天相抗,以一己之力关闭轮回天道,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倾力相搏。 但不幸中的万幸,与冥夜相比,楚回现在的情况实在要强上千倍万倍,没有肉身已死,没有死气实化,还停留在生的边缘,保持着一线生机。而她,纵然没有倩娘修为高深无法输送磅礴灵力,但却修炼生息诀,汲取万物生机。如今,她要用自己体内积聚的生之气息驱散笼罩在楚回身上的沉沉死气。 只见楚乔目露果决之色,秋水明瞳波澜不兴,一片沉静。最后望了一眼雪地之上的楚回,没有片刻犹疑,紧接着楚乔盘膝而坐,屏气凝神,调用丹田真元聚成一股凝实灵力,犹如一把利刃强行贯穿体内经脉,钻入血液之中,疯狂蔓延。 不一会儿,堪比金丹修士的丰沛灵力就包缠住了正在循环不息的整个生之气息的涌动脉络。正在此时,楚乔抬手猛击胸口,心头血从跳跃的心脏中溅涌上喉,被楚乔牢牢地锁在口腔之中,浓郁的血腥之气瞬间充盈鼻腔。 随后,楚乔体内的灵力立时暴动起来,驱赶着血液中的生之气息争先恐后地往口中涌去。而那一滴只有米粒大小的心头血此时则犹如饿虎一般来者不拒,大口大口地吞噬着鲜美无比的生之气息,享受着这场纵情肆意的饕餮盛宴。直到,血液中的生之气息丁点不剩,楚乔体内的灵力才停止了汹涌澎湃。 而如果有人能够亲眼看到这滴饱食生之气息的心头血,就会惊奇地发现本应殷红夺目的色彩此时已然变作了与这茫茫雪域相同的白色,而如果有人能够亲身嗅到这滴饱食生之气息的心头血,就会意外地捕捉到无以言表的浓郁芬芳,没有一丝血腥之气。 此时,只见楚乔弯下身去,低头垂首,挨近了楚回的面容。头越来越低,唇越来越近,终于两人的唇紧紧相贴。与此同时,楚乔伸手轻轻掰了一下楚回的下巴,促使楚回紧闭的双唇露出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细缝。说时迟那时快,这滴蕴含楚乔四十五年辛勤炼化的心头血立时滑入了楚回的口中。 或许是生之气息的含量太过丰盈,远远多出了消灭死气的用量,或许是生之气息本身就是死气的天敌,击溃死气只是易如反掌。在心头血进入楚回身体的一瞬间,原本萦绕在楚回身上挥之不去的死气陡然四散而逃,眨眼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仿若死亡危机从来就未降临其上。 但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短短的三息之后,楚回的修为骤然激增,在楚乔的目瞪口呆中蓦地提升为筑基大圆满,半步金丹,隐隐有着突破的迹象。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楚回结丹的征兆愈来愈显著,尽管楚回仍在昏迷状态之中,但他体内犹如万马奔腾的浩荡灵力却自发地开始冲击屏障,一波又一波,发疯发狂,完全失去了控制。 ps: 不会知道为么,自五一开始,订阅量骤然缩减,这让本就不多的订阅更加雪上加霜,让偶万分沮丧,悲痛欲绝哇~~~这到底是肿么回事呢?呜呜~~~~(>_<)~~~~ 第九十七章 顿悟 天空蓝蓝,白雪茫茫,刺骨寒风依旧打着旋呼啦啦地在无垠雪海中肆意游荡,张狂驰骋。冰冷无处不在,酷寒俯拾即是,这是一片没有温度的天地,只有天寒地冻,只有雪窖冰天。 但是,在极地寒冰潭的东南角,却骤然迸射出了彤彤火光,纵然其被罩扣在上的青色护灵阵所拘,只能困守其中,但其爆发的灼热炎炎仍旧顽强地渗透出来,感染了附近的冰雪,稍稍降低了万年的冷寒,带来了长久未现的点滴温暖。 红,火红,早已拉着易衍天从护灵阵中迅速退出来的楚乔远远地站在一旁,眼澄似水,只有这团冉冉火光映衬其中,闪烁跳跃,再无这天地间的任何一物。 顷刻,火光蓦地黯淡下去,转瞬间消散无形,一切复归平静。枯树下,巨石旁,青色灵罩闪闪发亮,一如往昔,宁静安详。 而楚乔却在火焰骤熄的那一刻,不知怎的,耳畔突然飘起了冷韵灵尊最后的话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命数有定,切莫妄动”。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宛若鬼魅一般萦绕在楚乔的脑海之中,明明那声音悠远清冷,但落在楚乔的心中却只觉有一种不可言状的阴森之感,顿时令她心惊肉跳,莫名惶恐起来。 长久以来,冷韵灵尊所讲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中,而这最后的叮嘱自然也不例外。可是,她对这句话一直心有不解,或者换句话说,她一直不知道此话到底有何意味,只是单纯地将其背下,久而久之,她也不再为此耗费心神。不再寻求其中隐藏的深意。 但就在今天,就在她将体内的生之气息灌注进楚回的体内之时,就在她亲眼看到代表轮回之门的昭昭死气轻易溃散之际,她终于顿悟了。逆天改命,或许对别人而言难如登天,甚至魂飞魄散、永不超生都无法撼动生死天道。(.)但对她而言,对她这个本就违背天道的生命之体而言,或许强行关闭轮回之门并不困难,只不过要承担由此而生的因果,背负抵抗天道的孽债。 而她的惴惴不安。她的胆战心惊,并不是源于她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正是源于渺小的个体对于天道规则的畏惧。 她很清楚。自己此番将四十五年来所炼化的生之气息全部渡给弟弟楚回后,等待她的极有可能就是五年之后的爆体而亡。身体所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日渐挤胀,但现在体内无一点生之气息的她,除非遇有天大的机缘。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结成金丹。 这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而她对此也并无怨言,为了救回弟弟,她愿意以命换命,更何况她还有五年的时间来争取生机。即便希望渺茫,即便注定无望。但她毫不后悔。这条修仙之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够走多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到达长生的彼岸。但她唯一知道并且坚信不疑的是,如果此时护不住眼前人,如果不倾命相救,那么等待她的就是日以夜继的愧疚伤怀,那么努力求得的长久生命也会变成时时刻刻的折磨。生不如死。 但是,在目睹了楚回生机重现和此刻的修为猛增。冥冥之中,她好像发现所谓的因果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不是以自己的性命相抵就可以轻易抗衡常常天道的。而所谓的报应,图谋的也绝不是她爆体而亡的结局,由此而埋下的祸源恐怕难以用她的性命扑灭。 心中涌起的危机感愈来愈强,楚乔的秀眉亦愈蹙愈紧,望向护灵阵的目光也愈来愈深沉,愈来愈凝重。楚回因为生之气息的大量涌入,不仅修复了真元,重燃了生机,而且更是由此修为猛增,开启突破晋级。如今正是结丹的关键时刻,而她,却偏偏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被楚回现在所吸引的灵力潮汐刺激地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他在结丹”。突兀的男声陡然响起,令楚乔本就高度紧绷的神经立时拉伸到了极致。 终于把视线从楚回所在的护灵阵上挪开,楚乔微微低了低头,将目光投向了刚刚从雪地上挣扎坐起的易衍天身上。只见此时的易衍天面色惨白如纸,但那双极为平凡的眸子却透着一股举世罕见的璀璨晶光,烨烨闪亮,生生令毫不出彩的面容涌现出了一抹俊朗。 “我不杀你,但你必须立下心魔誓,终生不可再找我与楚回的麻烦,也不可命令他人来找我们姐弟二人报仇。”楚乔的声音很冷,很冽,没有一丝温度,正如这千里冰封的极地雪域一般,冰彻透骨。 易衍天半坐在地,身上的墨青色长袍已然被凝固的血渍深深浸染成骇人的暗红色,在一尘不染的雪白大地上尤为醒目。易衍天没有理会楚乔的直视,而是紧紧盯着东南角的青色灵罩,声音同样冰冷,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情感。 “你不敢,也不能。”简洁明了,但却直中要害。 楚乔微微一笑,目露杀机,“你可以抗下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不知现在可否再接住化神大能的攻击呢?” 听此,易衍天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眼冒寒芒,对上了楚乔那双此时看起来凶狠无比的眼眸。但很明显,见惯大风大浪的易衍天并没有被楚乔的杀气腾腾所吓,反而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讥讽,冷声道:“你若敢杀我,能杀我,大可在易某昏迷时动手。怎么你在我无力反抗之时都不敢灭杀于我,现在到我醒了,你反而有勇气要斩杀我了?” 楚乔掩去了眸中的狠戾,重现明净清澈,玉颜花容再次绽露,芳菲妩媚。没有窘迫,没有慌乱,楚乔只定定地望着雪地之上虚弱不堪的易衍天,红唇轻启,道:“我是有所顾忌才没有在你昏迷之时将你杀灭,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放虎归山。” “不妨告诉你,我不杀你,是因为对自身安全的考量,亦是不愿招惹麻烦。但是如若你不肯立下心魔誓,同样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在此将你灭杀。鱼死网破而已,我楚乔从来不怕,也从来不缺乏勇气。既然大家已经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那我楚乔还有什么好惧怕的,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挣不得一线生机,也能落的个酣畅淋漓的痛快。” 此时此刻,楚乔意气风华,神采飞扬,哪还有之前的消沉抑郁,哪还有之前的忧虑不安。此番话,将她心中的积郁尽数扫除,使她从对天道的深深畏惧中幡然醒悟。有时候,顿悟与否只在人的一念之间,只在自身有没有正视现实的勇气,有没有舍生忘死的誓不罢休。 从始至终,她楚乔面对的都是自身无法企及的强者大能,挣扎求生只不过是凭借着自已豁出一切的无所畏惧。如今,不管是那至高无上的天道纲常还是眼前这个包藏祸心的金丹修士,她楚乔都绝不坐以待毙。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既然不想让她好好活着,那她就以死相拼,即便做不到同归于尽,也要溅他们一身血。 楚乔容光焕发的明艳之色丁点不落的映入了易衍天的眼中,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却稍纵即逝,易衍天的眼眸立时泛起了冷冷寒光。“你废了我的根骨,毁了我的经脉,断我修剑之路,难不成还妄想易某能放过你们姐弟二人吗?” 楚乔又是盈盈一笑,眸光流转,清音娇柔,但却透着说不出的赫赫威严。“我动手废你的根骨资质,是因为你对楚回痛下杀手。我不知道你俩为何开战,也不想知道你们谁对谁错,总之,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楚回因我而死,亦不允许楚回因我而伤。” 说到这,楚乔竟然弯下身去,半蹲在地,与易衍天的视线拉平,两人的脸不过相距一拳之隔。楚乔能够察觉到易衍天温热的鼻息,而易衍天更是能够捕捉到楚乔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于是乎,易衍天在如此暧昧的气氛中华丽丽地羞红了双颊,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不过楚乔的桃花玉面却未沾染丁点红晕,而是绛唇轻抿,吹气如兰,道:“我虽说亲手断了你的剑修生涯,可是你真的万劫不复了吗?” 说着,楚乔的纤纤玉手轻轻按在了易衍天的腹部,刚好落在了丹府的位置,而与此同时,楚乔上身前倾,红唇来到了易衍天的耳畔,幽幽道:“想必这次我并未重创你的根基,倘若再给予你一时半刻来休息疗养,你的实力虽不会全部恢复但起码也能达到金丹初期,而且你仍能继续修炼。否则你早在苏醒的那一刻就会不顾一切地将我斩杀,哪还有闲情逸致与我费话拖延呢?” 话音刚落,楚乔按在易衍天腹部的手中陡然出现了一张淡黄色灵符,紧紧地贴在易衍天的丹府之上,蓄势待发。 ps: 偶的推荐票已与收藏数一模一样了,偶简直无语了,悲催的推荐票哇,你啥时候能够挣点气呢?~~~~(>_<)~~~~ 第九十八章 惊变 风声很烈很响,不一会儿,原本纤云不染的湛蓝天幕突然像泉水喷涌一般汩汩而出,瞬间霸占了极地雪域上方数以十万里的辽阔天空,层层叠叠,黑压压一片,好似要重重地砸下来一般,令人喘不过气来。(.好看的小说) 不过,银银雪地上的楚乔和易衍天,却丝毫没有被天气的骤然变脸所影响,仍旧四目相对,仍旧无语相视。寒风吹拂,撩动两人的发丝,有意无意地扫过彼此的脸颊,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目睹到只差脸贴脸的两人,定会对如此暧昧的画面心生绮思,可是真正身处其中的两人,却在这近在咫尺的无声无息间,展开了一场短兵相接的较量。 “当真只能是玉石俱焚吗?”楚乔重重按了一下贴在易衍天丹府之上的灵符,眼波流转,妙语轻音,一点也瞧不出这是楚乔对于开战的最后通牒,反而散发出一种楚楚凄婉之态,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可是,楚乔再怎么柔弱可人,也始终抹不掉明眸善睐之中呼之欲出的腾腾杀机,也始终擦不去花颜玉面之上绽露无疑的果断决然。而她手中的灵符,更是用那被封印的汹涌灵力所释放出来的隐隐威势,刺激着易衍天的血肉丹田。 而此时,易衍天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掩在衣袖下的双手不由紧紧一握。 他,易衍天,蜀山派元婴真君以下的第一人,以不足百岁之龄进阶金丹后期,声震整个修阳界,堪称当之无愧的剑修奇材。可是自此之后,他的修为就再未有过半分精进,整整停滞了七十年。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惜以一己之力嚣张夺取了九转莲花丹。这不仅仅是为了用其增长功力,更是为了刺激众修来与他对战,以滋养他以战养战的剑意,从而得以提纯升华。可是今时今日,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在发现自己根骨尽毁的一刹那,他才蓦然发现原来那个梦是真的,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他注定无法修剑,无法成仙。 “我只能用心魔起誓。百年之内不会动你们姐弟分毫。”易衍天直视着楚乔的秋水明瞳,郑重开口。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生平唯一的让步。一直以来。遇佛杀佛,遇魔弑魔,即便生死一线,他也从未皱过眉头。可是现在,他前途在望。实是不愿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较量元婴甚至是楚乔所说的化神之力。 他并非没有抵挡元婴一击的手段,并非没有可以接下化神灵威的宝物,这次的受伤只不过是因为楚乔的出现和攻击太过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才会重伤于他。如果楚乔能够再给他半个时辰,容他体内的气息修复好全身的经脉,那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他们两个抽魂炼魄。但是此时此刻。如果当真开战,他只有四成的把握能够取胜。因为他的肉身正在重塑,正是最危险、最关键之时。关系到他未来的修炼大业,容不得半点马虎。 听此,楚乔眸中精光一闪,嘴角蓦地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柔声道:“百年?我放你一马只求得百年的安全。这笔生意我不是亏大了吗?” 易衍天冷笑一声,杀意夺眶而出。厉声道:“难不成你在重伤和要挟我之后,还能指望我会善罢甘休?战道所趋,无从违背。既然你我已是结怨开战,就必须决出生死。百年无忧,已是我最大的让步。百年之后,你我不死不休。” 楚乔微微一怔,易衍天此时的坚定决绝与她之前何其相似,他们都是心有底线之人,一旦越过雷池,自身的生死就不再重要了。这百年的安全已是他的底线,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是,如易衍天这般傲骨铮铮之人,肯妥协,肯让步,便代表着自己确实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代表着此时开战他并无全身而退的把握,代表着现在他的确处于虚弱之中、不得不受她所挟。 而如此佳机,她又怎会放过,怎会不趁人之危。足足耗费两次元婴一击才放倒眼前之人,她必须最大限度地捞回成本,榨取尽可能多的补偿。 拿定主意的楚乔嫣然一笑,灿若春华,艳比花娇。“好,百年之内,你不能做任何事情来危害我们姐弟二人的安全。百年之后,我等你来报仇。不过…” 说到这,楚乔不由加大了拿着灵符的右手的力度,突然在易衍天的丹府上又是重重一按。而与此同时,易衍天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上身竟忽然往前一倾,结果两张脸无比贴近,楚乔的睫毛已然可以扫到易衍天的皮肤上。 第一时间,易衍天的脖颈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丝不属于肤色的淡红,而楚乔,还来不及从此番莫名其妙的变故中反应过来,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道隐有怒气的高亢男声。“楚师妹,你在干什么?” 楚乔暗道不妙,此番景象被人看到定会以为她与易衍天亲密非常。不过已成定局,楚乔干脆直接将红唇凑近了易衍天的耳畔,呢喃道:“不过,你必须护我们姐弟二人此次平安走出极地雪域。” “怎么你现在还有闲心提出别的要求?”易衍天微微侧了侧头,同样对着楚乔耳语道:“百年之内我不会找你们任何麻烦,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至于其他,想都不要想。” “如若以你丹府之中的那股可以吞噬真元的神秘气息为要挟如何?” 此话一出,易衍天虎躯一震,惊诧之色闪过眼底,但即刻转瞬即逝。随即,楚乔的耳边响起了易衍天冰冷的话语。“立下心魔誓绝不泄漏,我必竭力护你们二人周全”。 楚乔嗤笑一声,心魔誓立,随后站起身来,再也没有看易衍天半眼就翩然离去,只留下一个纤弱的背景深深地印在易衍天悔恨滔天的心海之中,不过身经百战的易衍天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此时此刻,易衍天才恍然大悟,为何楚乔自始至终都要把那张四阶上品灵符紧紧按在他的丹府之上,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意在摧毁他的金丹,而是瞄准了他体内的灭绝魔魂。是他轻视了楚乔,是他从一开始就未真正将楚乔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曾想到楚乔这种低阶修士竟然能在灭绝魔魂的吞噬下全身而退。 如果早知道楚乔探知到了他丹府中的气息,就算是与楚乔同归于尽,他也要立时将她杀灭。如今,自己再动手已然没有了机会,更是违背了先前的誓约。而且为了防止楚乔现在就将此事透露给眼前的三人,他还不得不答应保护她在极地雪域之中的安全。 于是乎,在易衍天别样“含情脉脉”的注视之下,楚乔从容不迫地往刚刚突兀插声打断她整盘计划的男子方向走去。不过她却从未将视线停留在车铂庭身上,而是直接投注在了车铂庭右侧的白源脸上。 “真是不巧,打扰了楚师妹的好事。都怪我们三个不好,干嘛火急火燎地破去了易道友设在外围的阵法,没有再给你们两个多一点的时间来尽情享受柔情蜜意呢。”白源凤眸一挑,眼角眉梢皆笼罩着满满的轻佻,尤其是那令人炫目的笑颜落在楚乔眼里更是戏谑非常。 不过楚乔此时没有半分尴尬,而是一脸平静,不一会,就停在了白源的近前。“我说过,你我之事与楚回无关。”此时此刻,楚乔面容沉静,只有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涌起波澜阵阵,透着无以言喻的冷冷华光。 楚乔毫不留情的话语令三人皆不由一怔,而白源即刻收起了自己的风流之态,“他自愿而已,与我无关”。 楚乔嘴角微扬,勾画起完美的弧度,淋漓尽致地诠释出何谓冷笑,何谓嘲讽。“白源,你利用我将楚回引入这极地雪域之中,这如何与你无关。天池一事,不管楚回是如何得知的,这源头都在你一人身上。而楚回的自愿,绝对离不开你的筹谋。” 说完,楚乔上前一步,拉近了与白源的距离,与此同时,一直套在楚乔左腕之上的白玉环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握在了她的手中。可就在此时,轰隆隆,震耳欲聋,一道金光闪闪宛若巨蟒一般的雷柱撕裂厚实的翻腾乌云,从天而降,风驰电掣,直直劈在了极地寒冰潭的东南角,也就是青光闪闪的护灵阵上。 天劫来的太快,太过出乎意料,亲眼见证此番异象的四人皆愣在原地,根本无暇躲避天威波及,也根本无法使出法力相继抗衡,只能生生接下浩荡雷波,全部震昏倒地,无一例外。而原本闪闪发亮的其他四个灵罩自然也无法避免全盘摧毁的命运,尽皆破裂,同样露出了四具早已昏迷不醒的身影。 而唯有直接挨劈的东南角,此时裸露出来一位盘膝而坐的男子,双目合闭,全身电弧游走不断,煞是好看。 第九十九章 围观 极地寒冰潭的四周一片寂静,汹涌翻滚的乌云以极快的速度消散无形,红日重现,天空蔚蓝,就连之前始终咆哮不停的寒风也骤然平息下来,仿若刚刚的天威震怒只是错觉一般从未降临,气氛当真出奇的静谧。 然而,在极地雪域的其他地方,见证过此番雷劫降世的各路金丹真人在良久的震惊之后,终于结束了各自的呆若木鸡,从中清醒过来。一时间,纷纷嚷嚷,一时间,沸沸扬扬。而众人,不管之前是在激烈斗法,还是在静心吐纳,此时都像炸了锅一般皆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不要命地奔向极地寒冰潭。 此时,极地雪域的上空宛若下起了流星雨,各色虹光急急掠过,一头扎向了极地寒冰潭。不过,众人却并未顺利进入其中,而是被极地寒冰潭外围不知是何人所设下的阵法统统挡下。但是,一心猎奇、追逐机缘的众人又岂会轻言放弃,不去探知这引动旷世罕见的天劫源头。 于是乎,各怀心思的众位金丹真人此时不谋而合,此时戮力同心,纷纷向着外围阵法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顷刻间,法宝,法术满天齐飞,轰鸣之声响彻云霄,与刚刚的雷霆之势不相上下。仅一盏茶的时间,遭受众修轮番轰炸的阵法就再也强撑不住牢不可破的虚势,碎裂崩毁。随后,众人蜂拥而上,马不停蹄地冲入了这块承受雷劫轰顶的神秘之地。 入目所见,依旧是漫山遍野的雪白,但却有九个不同服色的身影点缀散落,在单调的皑皑白雪之上增添了别样的色彩。只是这色彩并不鲜活,因为这九个人都昏迷不醒,其中的两位筑基修士更是口鼻冒血,溅染点点猩红。夺目逼人。 场面很静,众修皆好似被这极地寒冰潭的气氛感染了一般,瞬间冷静下来,没有了之前的头脑发热,无人轻举妄动,彼此深深戒备。 因为事态并不明了,而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九人现在皆负伤不醒,是以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如果这十人只是普通的修士,他们施展搜魂术未尝不可。如果此番景象只是单人或者只有几人遇见,或许还可以对这九个人动些手脚。可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先不说这九人在各自门派中的背景地位,单说此时若有所行动。则必会打破内里暗藏汹涌但表面风平浪静的局面,得不偿失。 于是,诸位金丹真人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里很是心有灵犀地选择了静心等待,等待九人的苏醒,同时。时刻准备着不遗余力地抢夺机缘。而他们并不清楚机缘为何物,但却知道这机缘一定存在。 因为修阳界的雷劫,只有在九阶妖兽突破晋阶、化为人形之际才会降下三道雷霆。而现下,很明显,引来一道天劫的必不是妖兽,而到底是何物或者是何人能够挑动天道施以雷罚。这就是令人垂涎的机缘。为天道所不容,必是逆天的存在,而这逆天之物。必是不容小觑。 不一会儿,不大的极地寒冰潭内围就站满了几乎参加此次雪域历练的全部金丹修士。只见众人颇为默契地自发分为九组,各自安静地围守在一位昏迷修士的周边。 一个时辰后,顶着众人千呼万唤的目光洗礼,一身红衣的白源首先微微睁开了双眼。于是。数十张各式各样、有男有女的面孔毫无一点征兆强行闯入了他那双略微有些迷蒙的桃花凤眸,不由令刚刚清醒过来的白源长眉轻蹙。不过转瞬之间,就消失无形。 “白道友,你可知道,为何刚刚在此处会有雷劫发生?”云雾派的松青真人首先开口问道,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早已习惯万众瞩目的白源面对身旁近百名金丹修士如狼似虎的迫切目光,只是嘴角微扬,挂起了醉人的浅笑,回道:“白某现有伤在身,此事稍后再讲。” 语调柔缓,但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威势。不理众人的反应,白源直接祭出一把折扇,悬现半空,蓦然展开。霎时间,大朵大朵的红梅从扇面纷飞飘落,将白源埋于花海之中,转眼呈于众人面前的已是一个用红梅垒成的水滴状巨茧,哪里还有白源的半点踪影。 白源的嚣张态度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怒火,加之大家已然耐住性子等了一个多时辰,现下已是有些焦躁,如今被白源这番无视刺激得更是怒火中烧。于是,原本鸦雀无声的环境陡然出现了咒骂之声。“他娘的,拽什么拽,都受伤了还这么牛。” 不过,骂归骂,却无人敢攻击白源所在的红梅花茧,仍是站在一旁等待。只不过,此时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纷纷,其内容无非就是抱怨白源平日里的狂妄言行以及嗤笑他近两百年毫无精进的修为。 可没一会儿,距离白源不远处的苏遗风也清醒过来,同样亦是有人马上问他雷劫之事。只不过,苏遗风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周边,一句话未说,就自顾自地祭出防御法器,开始打坐疗伤,比白源更加目中无人,但却无人指摘他半句。 之后,不断有人相继转醒,只半天的功夫,九人就全部苏醒。只不过,除了声名在外的四位金丹真人敢无视众修先行疗养伤势外,其他的五名筑基修士则必须一一回答群修的问话,一遍又一遍,即便他们已经言明自己一直是待在门派的护灵阵中,对外界与雷劫一无所知,却还是被上百名金丹真人足足问了一个多时辰。 而楚乔,作为昏迷时唯一不在护灵阵之中的筑基修士,更是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众修拷问的对象。于是乎,可伶的楚乔,一边已是满心惊惧、惴惴不安,另一边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打着精神来应付来来往往的金丹修士。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自己是因为正好白源三人赶到才会离开护灵阵,准备与他们起身前往天池,整个过程疲惫至极。幸而,四师姐秦雨琼和大师兄钟文洋的相帮,令她终于在被盘问了近两个时辰后用疗伤的借口得以脱身。 现在的楚乔,正独自待在藏灵阵之中,闭目养神,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竭力寻找着阻止事态恶化与暴露的方法。可是她越想就越觉得未来渺茫,前途无望,看不到光明,寻不到希望,事情又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控制,令她的处境愈发危险。 这次的一道雷劫,就是楚回命数所改的因果,就是她一直预感不祥的应验。可是,天罚并不是报应的结束,而是开始。由此带来的种种祸端,恐怕难以想象。 白源他们三人和易衍天在遭受雷劫波及时,应该皆察觉到此事与楚回有关。而如若他们中有一人透露出去,外面的上百名金丹修士怕会第一时间就要将楚回搜魂炼魄。而如若他们心存私念,将此事暂时埋下,日后他们也必是想要探知其中的缘由,埋下祸源。 尤其是白源,知晓她与楚回的身世有异,更是见过她拥有上品道器青漓剑,如今再加上楚回引动雷劫,必会认为她们姐弟俩身怀重宝,怕是杀人夺宝的念头会占据上风,在她未做完三件事前就会取她性命。 但最糟糕的的是,她清醒过来时却发现楚回根本就不在极地寒冰潭。据她从四师姐口中打听的消息来看,诸位金丹真人赶到时,现场就只有他们九人,青云门的护灵阵中更是空无一人。那刚刚亲历天劫的楚回到底去哪了?想他们九人只是承受了纤毫雷霆余威就落得个当场昏迷,那直接挨雷劈的楚回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还活着,那么他是自己逃脱的还是被人掳走的?如果他已经渡劫失败,怎会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死无全尸了呢? 楚乔的脑中很乱,可是她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她没有惊慌失措的权利,她必须冷静下来,因为她渴望活下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生存下去。只听哗一声,一个直径一米的大水球兜头而降,瞬间楚乔便已沦为了一个湿哒哒的落汤鸡。 “还不够”,楚乔轻声呢喃道。 接着一个又一个水球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头上,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砸的用力。而楚乔,更是站在原地,不停地的手捏法决,不知疲倦。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乔终于止住了手中的动作,可是,也就在此时,楚乔的整个人都宛若雕像一般静止下来,失去了刚刚死命砸自己时的那份灵动,神游太虚,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晶莹的水珠沿着白玉般的脸颊颗颗划过,有时落在了本就湿透贴身的衣衫上,有时啪叽一声滴落在脚下已是宛若水塘的地面上,漾起小圈涟漪。半个时辰后,一动不动的楚乔忽然挑动了嘴角,嫣然一笑,剪水双瞳蓦然绽放出璀璨华光,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ps: 同志们,故事到这,偶在这里诚恳地呼吁各位的评论与建议,缺点、毛病么的更是来者不拒,希望能获得进一步的改善,o(n_n)o哈哈~ 第一百章 脱身 落日余晖,天色渐晚,数百名金丹真人围守在极地寒冰潭的周边,熙熙攘攘。纵然他们中的绝大数人已然失去了耐性,可却依旧不愿离去,也不愿打破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在场的筑基修士除了楚乔之外,皆言是在护灵阵中突然被雷威所击,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而楚乔虽然身在护灵阵之外,但也是因白源三人的到来而离开,况且楚乔修为低微,先不说引动雷劫,单说是察觉到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极为困难。而且就现场目前的情况来看,并无任何可疑之处,没有遭受过渡劫的异宝亦没有异变妖兽。 是以在众修的心中早已认定,雷劫之事定是与白源与易衍天四人有关。或许是他们之中有人引动的天道雷劫,或许是他们之中有人拥有须承受天罚的宝物,或许是他们之中有人知晓此事的原委,总之,这一道雷霆降世的真相定是在他们四人身上。 但是碍于白源与易衍天四人在青云门和蜀山派举足轻重的地位,诸位金丹真人确实所有顾忌,不愿同时开罪,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等待他们四人讲明天劫一事。到时,一旦确定此事的“罪魁祸首”,即刻就会发动围攻。因为机缘在前,所谓的投鼠忌器就会变得异常可笑,极少人会再畏首畏尾,很少人会继续瞻前顾后。 对于从数以万计的修士中脱颖而出、修炼至金丹期的人而言,放手一搏的果决与魄力,几乎无人不有。他们更知道机缘对于结婴化神的意义,更清楚如果想要在登天之梯上愈爬愈高,机缘这块人人争抢的垫脚石就万万不能缺少。资质不好,可以用心性弥补,心性不佳可以用历练改善。可若是机缘不足,即便再怎么苦修勤奋,再怎么坚忍不拔,都很难有所成就,无法蜕变突破,无法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于是,在场的诸位金丹有人聚在一起拉伙聊天,有的干脆席地而坐静心吐纳,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暗藏汹涌、一触即发。只待白源四人现身,鸣响开战之声。 “小师妹,你身上的伤可是好了?”一直在藏灵阵旁静坐休息的秦雨琼突然察觉到了阵法的波动。随即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楚乔款款而出,连忙起身问道。 此时的楚乔,再无之前浑身湿透的狼狈,而是丰容靓饰,楚楚衣衫。宛若出水芙蓉,明媚曼妙。只见楚乔眼波粼粼,笑靥生春,柔声道:“多谢三师姐为楚乔护法,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听此,秦雨琼的杏眸中精光一闪。神识更是不着痕迹地扫视过去。只瞧眼前之人浑身灵气饱满充盈,眉目之间淡拂朗朗悦色,即便没有恢复到修为顶峰。此时最少也是复原了七八成。“师妹的体质果然不凡,只用短短的一个时辰便已疗养好身体。这不仅是在你们五名筑基修士中出类拔萃,更是比同样遭受到雷威的四名金丹修士要强呢。” 女声婉转柔和,但落在楚乔的耳畔,却敏感捕捉到了一丝锐利的试探。更是不知怎的竟突然揣摩出了一抹妒恨,即便其被深深掩藏。或许连秦雨琼自己也未曾察觉,但是此时此刻,楚乔确确实实把握到了秦雨琼这股令人匪夷所思的情绪。 不管心中如何震惊,如何疑惑,楚乔的唇角间始终是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未增分毫,未减分毫,从未有所更改。 “三师姐真是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有幸在碧水寒倾潭中浸泡过几年,而今更是得以在极地寒冰潭中淬炼,身体强度可能是略微高于其他四位筑基道友。但我之所以能够从此番雷威中全身而退,应是得益于大师兄所赠的这件白玉霓裳衣。全赖于此衣的防御之力,我才未被雷劫余波重创。至于其他四位金丹真人,我私以为他们其实也未有大碍,或许他们是想将修为恢复至巅峰,才会迟迟未出。” 楚乔的答话句句属实,并未有任何虚言之处。她的炼体大业,虽然龙啸拳因修炼时日较短还未见效,但碧水寒倾潭与极地寒冰潭的淬体,尤其是在极地寒冰潭中浸泡足足三天有余且不断吸纳潭中的寒冰气息进入肉身,的的确确已大幅凝实了她的血肉骨筋,增强了她的身体强度。 可以说,她的肉身强度已远非同阶修士所能比拟,与金丹修士相比亦毫不逊色。再加上下品宝器白羽霓裳衣的保护,是以,她当时也只是因承受雷霆而灵力震荡导致昏迷,并未遭受实质性的伤害。而在藏灵阵中所谓的疗养,只不过是在平复她体内的灵力余震,而此种小事,身为聚灵之体的她当然无需费心,只要让身体自发修复即刻。 而她所要做的,只是竭力寻求脱困之法。万幸,在一波又一波的水球淋头下,她躁动烦乱的心绪终于沉寂下来,重组此次雷劫之事的前因后果。当初她在醒来之时,因为看到众修的到来和弟弟楚回的下落不明,她就慌乱了,恐惧了。其实,当她再一次静下心来理清思路之时,她就发现,事情远未有她想象的那般无望,一切都还有转圜之地,还有生机可循。 比如说现在,她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声音不高,虽然只是单纯的对三师姐秦雨琼一人而讲,可是作为九人之人中第一个从疗伤状态里露面之人,即便她的音调再怎么微不可闻,再怎么细弱蚊虫,都会被附近的金丹修士收入耳中,印在心里。而她,就在这不经意间轻而易举地将矛头调转到了白源和易衍天四人身上,加重了他们的嫌疑,减弱了自身的可疑。 于是,在楚乔话音刚落的同时,众修望向白源四人所处疗伤之地的目光皆不由深邃了几分,连神情亦多了一份凝重。有些急躁的金丹修士此时更是情绪外漏,狠厉之色已是布满眼底,更是有几人手中已不动声色地祭出了法器,剑拨弩张的紧张气氛陡然加重,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白源与易衍天四人好似说好了一般,同时撤去了彼此的防御手段,同步出现了众人的面前。只见四人神态各异,白源浅笑风流,苏遗风面无表情,车铂庭神色素严,而易衍天则目露寒芒,但是四人却尽皆威势逼人,不动声色却杀气四散。 四人一句话亦未多言,只是放出全身的暴虐杀戮之气,于是无声围观的众人不由让出了道路,而散落在不同位置的四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风轻云淡地从不同的方向聚在了一起。一字排开,面对着眼前数以百计的金丹修士,镇定从容。 而此时,被众修遗忘甚至连三师姐秦雨琼也离她而去的楚乔,则独自站在僻静的角落,嘴角带笑,秀眸涟涟,远远地凝望着被众修围堵的白源四人。结果,就在这时,白源与易衍天两人皆不约而同地望楚乔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于是,眼光相撞,楚乔脸上的笑意愈发愈发明媚,耀眼刺目。 “六师弟,此地为何会降下雷劫?难不成是有天材地宝现世吗?”蜀山派园岭真人郭嘉首先打破了众人的沉默,顶着白源四人无比强大的威势问道。 此时的易衍天刚刚将楚乔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底,原本平静无澜的心海就蓦地升起一股恼怒,胸口隐隐有些发闷。而与他一向面和心不合的二师兄郭嘉就在此时发问,正好撞到了枪口之上,于是乎,他积聚在心的愤懑借此由头倾泻而出,高声怒喝道:“此事我怎么知道?雷劫不雷劫的,别来烦我。” 易衍天的话当真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自己的嫡亲师兄,一字一句就像是大耳刮子扇在郭嘉的脸上,呼呼带风,毫不留情,使得旁观的诸位金丹修士纷纷侧目。而金丹后期大完满修士郭嘉,再也绷不住面上的和善之色,脸上的黑、青之色来回变换,露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入肉,青筋凸起。 而目睹到易衍天这番怒气冲冲的白源,则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对易衍天公然冒犯同门师兄的放肆行为感到惊异,而是将目光在易衍天与楚乔之间游走了一圈,随后饶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结束暴怒的易衍天,唇角勾起的上扬弧度愈来愈大。 “诸位”,此时,一身黑衣的苏遗风突然开口,打破了易衍天与郭嘉之间即将拔刀相向的极端气氛,沉声道:“此次雷劫之事,与我等并无关联,同时亦是出乎我等所料。事发突然,我等也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实是无可奉告,但请包涵。” 话音一落,白源三人连同易衍天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留下一块无人空地。转瞬间,极地寒冰潭就炸开了锅,原本聚集在此处不肯离去的诸位金丹真人此时纷纷往外奔去,追赶逃跑的四人。只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消失的不是四人,而是五人。 第一百零一章 灵符报废 繁星点点的墨色天幕中,白源四人排成一线悄无声息地急速飞驰着,与这苍茫夜色融为一体,没有丁点痕迹。只不过,他们四人却没有雄鹰展翅的那份潇洒自在,而是卯足了劲头玩命狂奔,因为就在另一边的天际,数百道虹光紧咬不放,流星赶月,毫不松懈。 而与此同时,如若仔细看去,一个黑色身影的背后却多出了一抹纯白。纵然紧贴墨黑,但却始终未被沾染,依旧白衣飘飘,一尘不染。而这抹白洁,就是消失的第五人,楚乔。 白源他们先前借助苏遗风独家提供的瞬移符从数百人的围攻中闪身逃离,同时在启动灵符的瞬间,苏遗风就将事先用神识包卷住的楚乔夹在肘下,与他们一同脱身。但是,苏遗风的瞬移符只是四阶中品符箓,只有一次功效,最远只可供五人逃窜千里之遥。 之后,他们就各自祭出了飞行法器,拼命飞逃。而楚乔这个累赘,则被拥有下品道器奔月靴的苏遗风给接收。由于奔月靴是单人飞行法器,不得已,苏遗风只好十分厌恶地将楚乔背在身后,而楚乔,亦只好万般无奈地趴在比这极地雪域还要冰寒的后背上,哭笑不得。 因为就在她的身体趴伏在苏遗风背上之时,她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苏遗风体内即将喷涌而出的凛冽杀意,刺得她冷汗直流。要不是,他们想要进入天池必须用筑基修士领路防护,而身后数百名金丹修士疯狂追赶,寡不敌众,唯有苏遗风载负自己可以不拖累整队人马的速度,否则,苏遗风肯定会控制不住心绪,将她立时灭杀。 但是。就是现在,隔着衣物贴在苏遗风后背上的楚乔,却全然没有搭顺风车的快意,而是精神高度紧张,时刻戒备。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苏遗风释放出来的杀意愈来愈浓烈,愈来愈凶悍,愈来愈接近爆发的底线。(.) 苏遗风的隐忍在加剧,周身的气息已冰冷到刺肉彻骨的地步,而楚乔在这整整一个时辰的飞行中。在心神警戒之余,电光火石,灵感迸发。她好像隐隐猜到了苏遗风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于她。 就在这时,就在楚乔默默地注视着苏遗风的后背,感叹自己破天荒的发现之际,一道鬼哭狼嚎的咆哮声震耳欲聋,接着一道又一道。一声又一声,瞬间搅动了楚乔体内的灵力,动摇了她的心神。随即,楚乔连忙开始主动梳理起体内暴躁失控的灵力,一波又一波地强硬镇压,竭力压制住在体内横冲直撞的狂乱灵力。避免丹田因此受创。 与此同时,楚乔眼前的余光不由往声源处扫去。只见就在他们身后的千米之外,有四位身着统一道袍的金丹修士正急速追来。而他们脚下的飞行之物。皆是八阶蓝眼夜蝠。 每一只蓝眼夜蝠的翼展都足有十米之长,通体漆黑,眼若铜铃,蓝光瑟瑟,獠牙细长。看上去颇为狰狞可怖,但这蓝牙夜蝠却是在夜间飞行最快的妖兽。其速度全力施展并不次于下品道器,是云雾派独有的镇宗妖兽,只配发给门中功勋卓著的金丹真人,可谓十分稀少罕见。 眼看自己这伙人即将被追上,白源突然向苏遗风传声道:“遗风,你先走,我们三个去会会他们。”说完,白源带着车铂庭与易衍天同时停住了身形,而苏遗风则依旧全力驱使着脚下的奔月靴,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没想到,今日托楚师妹的福,你我竟然可以一同抗战,当真是世事多变。”白源凤眸烨烨,挑动些许笑意,对着易衍天戏谑道。 而易衍天则全然没有兴趣与白源调笑,连看都未看白源一眼,眉头紧锁,眸中闪过挣扎之色。不过转瞬即逝,下一秒,一个弥漫着沧桑之气的古碑蓦然出现,随后瞬间放大,足有数十丈。 “我负责两个,你们随意。”话音刚落,易衍天便已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磅礴灵力将古碑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攻向了打头的两人。 而白源在看到易衍天祭出古碑的那一霎那,潋滟凤瞳不由一缩,整个人瞬间深沉下来。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眸中精光闪烁,嘴角勾起的笑意重绽华彩,意气风扬。 没想到在此界竟然能看到魔灵器,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在这浩瀚无垠的星空之中,一场生死相较的斗法轰轰烈烈地上演着。各类法术、法宝争奇斗妍,勾勒出缤纷的各色闪光,梦幻绚烂。如果忽略掉招招致命的迫人威势和空气中四散弥漫的腾腾杀意,这就像是节日点放的礼花,炫异争奇,美不胜收。 不过,被苏遗风捎带走的楚乔自然没这份眼福见证此番美景,而是满心忐忑的趴伏在苏遗风的背上,同时尽量减少她与苏遗风的肢体接触,绝不把能够凌空的肌肤凑到苏遗风的背上。此时此刻,楚乔只能祷其他三人赶紧追上来,打破她与苏遗风相处的紧张局面;只能祈祷苏遗风能够继续隐忍下去,经受住此番考验。 脚下依旧是漫无边际的茫茫雪海,连绵起伏的雪山冰川亦是到处都是,就这样,苏遗风背着楚乔在空中掠过一片片银白,飞过一座座高山,不知疲倦,好似就这样奔跑到天涯海角,就这样奔跑到地老天荒。画面很美,很静,尤其是在这纯洁无暇的雪海与群星闪烁的夜空之间,男子沉寂,女子安详,无声无息但却如童话般浪漫甜蜜,不由令人心生向往,令人心生艳羡。 可是,身在这唯美画卷中的女主人公,楚乔,可以用自己的人格起誓,她与这黑衣煞神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还想好好活着,绝对没有寿星公嫌命长,没事上吊玩的特殊癖好。因为背着她浪迹星空的根本就不是神马王子,而是无时无刻不在对她动杀机的混蛋,一个急需找心理医生救治的病人。 这不,这病人身上的杀意已刺的楚乔有些睁不开眼睛了,宛若胀满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危害她的生命安全。于是出于正当防卫的角度,楚乔一看情况不妙,立马就把还余有元婴一击的灵符紧紧地握在手中。只要苏遗风敢轻举妄动,她楚乔就敢同归于尽。 但是,她还是打心底里希望苏遗风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毕竟他们两人还是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怨,只是有点不可调和的小矛盾而已。只要彼此不见面,就啥事没有,而她,亦没有上赶着找罪受的毛病。如今此番亲密之举,确实是非她所愿,确实是情非得已,只要忍过这一回,她就保证再也不近苏遗风的半丈之内,以后遇到他老人家更是退避三舍,转头就走,保准不会让他老人家看着烦心。 可就在楚乔紧盯着苏遗风的一举一动之际,眼前突然青光大作,一不留神的她差点被晃瞎双眼。接着,眼神还有些恍惚的她蓦地被一阵磅礴的灵力给生生从万里高空中狠狠摔下。于是,高度紧张的楚乔只凭着本能的反应,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麻利地丢出了手中的灵符。 结果,只听轰隆隆一声,响彻云霄。元婴后期法力陡然炸裂,宛若万马奔腾,猛虎出林,狭卷着波澜壮阔的恢弘灵力潮呼啸而去,气吞山河,迎面攻向了神情冷傲的黑衣煞神。 也就在此时,楚乔调动灵力止住了自己急速下坠的身体,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宛若没有丁点雪花侵占的土黄色地面上。脚踩略微有些温热的泥土,感受着空气中涌动的热浪,目光所及更是一片雾霭飘渺的椭圆形湖泊,楚乔的脑子嗡地一下,立时愣在了原地。 完了,完了,楚乔的心中恍若有无数匹草泥马疯狂碾过,因为现在头脑清醒的她才意识到,刚刚苏遗风根本就没想要置她于死地,只是极为粗暴地将她扔了下来,否则当时的苏遗风完全可以在她走神之时就将她轻易击杀。而她则完全属于杯弓蛇影,反应过激,将自己最后的元婴一击给轰了出去。 此时此刻,楚乔懊悔万分,此时此刻,楚乔悲痛欲绝,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中浸满了浓浓以至于化不开的伤悲。她的四阶上品灵符哇,她的保命利器哇,还没有进入天池就给完全报废了,真是太他妈败家,太他妈浪费了。尤其是最后一击,完全是没有做到物尽其用,完全属于擦枪走火,根本就是罪无可恕,没有办法求得她本人的原谅哇。 但是,楚乔远远低估了她此番冒失之举所带来的严重危害,因为就在她水雾氤氲的眸子里,赫然出现了苏遗风破衣烂衫的狼狈模样。 只见苏遗风发丝凌乱,嘴角还渗出了零星的血渍,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偶尔划过一丝狰狞,如鬼魅一般,颇为瘆人。 ps: 终于补足了昨天的欠债,偶安心了~~~ 第一百零二章 前奏 星光点点,晚风轻拂,残余的热度在空气中弥漫,犹如春天般和煦温暖。[]夜空依旧广袤深沉,这方与整个极地雪域全然不同的天地只有静静对视的两人点缀其上,宛若漫画中深情缱绻的恋人,构图极美。 五官如雕如刻,乌黑深邃的眸子好似月夜寒江,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刺骨。黑衣黑发,只是立在那里,就好似竖玉一般,凛凛堂堂。可是,苏遗风周遭的气场,却远未有他的神色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内敛,而是沸腾翻滚,汹涌澎湃。但就是这样,苏遗风仍旧竭力在拘禁着随时要破牢而出的滔天杀气,勉力控制住心中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的渴望。 现在,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楚乔抹杀,否则前功尽弃,连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保全楚乔,他才可以进入天池,否则,已被众修认定与雷劫一事有关的他,必会无处容身,在这极地雪域中腹背受敌。今日,他们四人都未言明雷劫一事,无论各自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已将楚乔的安全护下,引得了众修的围攻。他自信自己的实力远超同阶修士,可是,他却不能放言自己可以以一敌十。 而且,待天池之行结束后,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探出此次楚回引动天罚的缘由。纵然楚回现在已经莫名消失,但只要有楚乔在手中,楚回定会自投罗网。 苏遗风望向楚乔的目光已冰冷到极致,就差化为利刃刺入楚乔的胸口。可是,不得不说,苏遗风能够修炼到今时今日的地步,在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折辱与磨难之后,他的忍耐力绝非常人所能比拟。而他对“忍”字的理解,在三百多的修行之中。亦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否则,早在他饱受凌辱的那一刻,就自爆身陨了。 两人在这寂静的夜晚,对视了很久,很久,即便楚乔不知道已然过了多长时间,但她却觉得比这一生都要漫长。她清楚的知道,也清楚的感觉到,苏遗风正在不遗余力地压制着内心的冲动。内心的杀意,而她,除了在心底苦笑几声外。却不能解释半句,亦不能道歉认错。因为她怕自己的声音就是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打开苏遗风发泄的端口。 原先,她一直不理解,为何与她明明没有任何交集仇怨的苏遗风会如此厌恶于她。直到今天。她的身体碰触到苏遗风的那一瞬间,她顿悟了。苏遗风本人绝对患有恐女症,不,或许比恐女症的症状还要严重,是彻头彻尾的厌恶女性。在苏遗风的眼里,她们这些女子就是洪水猛兽。粉红骷髅,与他相碰半分,都是对他的玷污。 因为。就在她的手抚上苏遗风的双肩之际,原本面无表情的苏遗风突然身躯一颤,厌恶之色喷薄而出,冷冽的杀气更是陡然释放,刺痛她的神经。而她。亦抓住了这份稍纵即逝的灵感,小心的做了几次试验以求证内心的猜测。 结果。每当她整个人都靠在苏遗风的身上之时,包裹住她的杀气就浓重到令她喘不上气来,而每当她竭尽全力保持与苏遗风尽可能少的接触之时,苏遗风好似奖励她一般,稀释了杀气的浓度。即便那时她还是能够察觉到苏遗风对她深深的厌恶,可是,毕竟她可以大口呼吸,不再有窒息而死的忧虑。 她不知道为何已明明身为人父的苏遗风会如此厌恶与女性的接触,但是,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今天即便不是她楚乔,就是另外一个女子趴伏在苏遗风的背上,苏遗风的反应同样激烈。 而她得出这一结论的证据,就是那次她与苏遗风、车铂庭共同下山收徒的所见所闻。她曾亲眼目睹过他族中的一名六岁女童,在测试剑修根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苏遗风的衣袖,而就在此时,苏遗风竟然下意识地释放出来凶暴的灵力企图将女童当场杀灭。幸而,旁边的车铂庭反应迅速,第一时间出手相阻,挡下了狠辣的攻击。 当时,她只认为苏遗风有洁癖,或者是防范意识极强,而且杀戮之心极重。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一直对苏遗风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但今天,她将这些片段拼接起来后,才发现苏遗风根本就是厌恶女性的碰触,哪怕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女童,他都深深厌恶。 又一波暖暖的晚风轻轻吹过,打破了静止的画面。只见苏遗风突然离开原地,走向一边,接着盘膝而坐,双目合闭,进入了吐纳疗伤状态。而楚乔则在确定苏遗风没有失控之后,轻舒一口气,连忙选了块远远的空地设下藏灵阵,躲入其中,从苏遗风的眼前消失,省的令苏遗风看见心烦。 可是没一会,一道低沉的男声便穿过阵法飘进了楚乔的耳中。“我要进去”。 听此,楚乔略微一怔,之后便打开了禁制,放易衍天进入。 藏灵阵中的空间本不大,易衍天进入后就略显拥挤。不过两人谁都未在意此种小节,只见易衍天目光灼灼,冷笑道:“想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们姐弟俩,没想到楚回竟然有引动天劫的本事。而你,竟然能够预料到此番变故,提前要挟我答应护你们周全,未雨绸缪,心机不浅。” 当初,他从雷威波及中清醒过来时,他就发现自己中了楚乔的算计。先是答应楚乔百年之内不动他们姐弟分毫,接着为了不暴露体内的灭绝魔魂承诺护佑他们的安全。现在想来,如果自己当时能晚一分答应,那么他大可向众修言明雷劫之事的经过。到时,根本就不用他动手,楚乔与楚回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有白源三人相护,也难以逃出生天。 易衍天的目光愈来愈狠戾,如果不是碍于誓言,他绝对会将眼前之人食肉饮血。他从不受人胁迫,亦无人敢威胁他。而今时今日,因为心中有所顾忌,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无所畏惧,失去了不惧生死的洒脱,不得不在他此生最虚弱之际,第一次为人所逼,还要保护这令他恨不得抽筋剥骨的敌人。 然而,收到易衍天此番“褒奖”的楚乔却真心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楚回遭受天劫雷霆,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且当时她威胁易衍天保护他们时,只是出于对被她所摄的易衍天的最大限度的利用,亦是在增加天池一行的生机,弥补使用两次元婴一击的损失。 因为此次同行的三人,白源的居心叵测自然不用言明,苏遗风亦是对她还有敌意,根本不能指望他们俩会照顾于她。唯有车铂庭与她交好,但委实交情不深。所以,她在失去了保命灵符后,必须从易衍天身上获得相应的补偿。 但就是这样,她的计划也没有被贯彻执行。因为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对易衍天挑明他体内的神秘气息,只是想用灵符迫使他答应。她相信,只要再给她点时间,易衍天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样会妥协。但是这一切都被白源三人的突然到来打破了,逼得她不得不放弃原来的计划,动用杀手锏。 可是,这却是她最不想使用的,因为这恐怕就是易衍天身上最大的秘密。与其相比,他们之前的仇怨根本就不值一提,使易衍天对她的杀机立时拔高到最高级别,绝无减弱的可能。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想尽大的努力走出这片极地雪域,只想保住当下的性命。至于百年之后,他们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地步,再添把柴,再加把火,还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并无不同。 “我会信守承诺,绝不向人透漏你的秘密,而你,则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清音濯濯,宛若娇莺初啭,悦耳动听,但却透着一抹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令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对于易衍天,她与他在几天之前完全只是陌生人,素不相识,可是这几天后,他们之间已是仇敌。除了此番表态,楚乔没有任何话想要与他讲明,在他们之间维持的平静,只是因为彼此对于誓约的看重,如此而已。 听此,易衍天亦没有再多言半句,转身离开了藏灵阵。他已得到楚乔的再次保证,而他,也自不会是背信弃义之辈。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他易衍天都要做顶天立地的英雄,光明磊落,无愧天地。他偏偏要做那比仙人还要正大光明的魔头,走出他的战道。 然而,就在易衍天走后不多久,楚乔的藏灵阵又不得不再次开启,迎接另一位不速之客。只见白源红衣似血,凤眸流转,漾出辉煌华光,风情无限,妖娆冶丽。 “楚师妹,你师兄我可是又舍命保住了你一次性命,不知师妹想要如何报答这次大恩呢?” 白源唇角微挑,含着夺人心魄的魅惑,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温婉盈盈的楚乔,意味深长。 第一百零三章 前奏二 小小的藏灵阵中,红衣胜火的白源与白衣染染的楚乔四目相对,眼神交接,似是在倾诉点点柔情,似是在流传丝丝情动。又是一副唯美的画卷,又是一场浪漫的邂逅。 只是白源不是王子,而楚乔亦不是公主。不论画面再怎么和谐绝美,仍旧无法更改白源唇角边的戏谑,也仍旧无法抹杀楚乔眸中一闪而逝的厌恶。他们两个就像是太阳与月亮,各自璀璨辉煌,却永远无法静止在同一方天地里,没有一丝一毫相称之处。 “白源,你我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谈不上丝毫情谊。你又何必再披上这虚假的温情,徒增笑料罢了。”楚乔收起脸上的盈盈笑意,眉梢眼角亦立时失去了往昔的明媚,望着白源的潋滟凤眸,认真道。 她早已与白源撕破脸,知晓白源从头到尾皆是在利用自己,而白源亦很清楚她的底线,他们之间的关系明了透彻,根本就无需再虚与委蛇,再掩耳盗铃。或者是说她根本就不屑于再假装彼此间和睦的同门情谊,亦不想再与白源猜测彼此的话外之音。窗户纸已被捅破,现在她只希望白源能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般试探只会令她更加厌恶,只会浪费两人的时间,一点意义都没有。 而白源,显然对楚乔这番毫不客气的直言不讳感到了一丝意外,微微扬起的唇角略微有些凝滞,但即刻恢复如初,依旧是风情万种的魅笑,转盼多情。 “楚师妹,再怎么说这次也是全拼我们几人,你才能全身而退。况且雷劫一事,楚回亦没有暴露人前。这样大的一份恩情。楚师妹怎好意思坐视不理呢?”白源再次出声回道,只不过这次却全然没有了戏谑之意,而是莫名在他那上挑的桃花凤眼中多了一份正经,少了一份轻佻。(.好看的小说) 楚乔听此,冷冷一笑,涟涟秋水的明眸中瞬间迸射出数道寒光,不由使雪肌花貌上蓦地生出了几分狠厉。 “恩情?白源,你扪心自问,你们救我的居心真的单纯吗?如果不是需由我将你们带入天池,你们会顶着众怒将我掩护下来吗?而且。你们四人面对数百名金丹修士的围攻虽然确实不能以一敌百,但是打不过,你们却绝对可以跑得过。如果你们不是还有这份自信的话。我想你们在清醒的第一时间就会将楚回引动雷劫之事和盘托出,而不是一个一个的选择疗伤恢复,平白招下众修的怨愤,惹祸上身。” 说到这,楚乔顿了顿。嘴角挂着的冷笑愈发明显。“况且你们没有将雷劫之事讲出,难道真的是为我们姐弟俩的安全着想吗?恐怕是你们自己不愿将这份机缘暴露在众人的面前,而是默契地想要自己独吞。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你们取到机缘的麻烦就越大。既然你们有把握能够带我从众修的追缴中安全逃离,那为何不将此事隐瞒下来,等天池一事了结后。再由你们而不是其他人来探知这份天赐良机呢?” “所以,你们救我,哪里是出于一个‘情’字。哪里配得上一个‘恩“字,无非是出于你们的私心而已,逃不脱‘功利’二字。说到底,你们救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自己的私利。难道这样,你还能厚着脸皮指望我能有所报答。当真可笑至极。” 说完,楚乔更是挑着讥讽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瞧着眼前已完全失去笑意的白源。 她不想再虚伪下去,所以干脆挑明。在她刚刚从雷威中清醒过来时,面对乌压压一片金丹修士的轮番围观和感知到弟弟楚回的莫名失踪,她的心就猛地一下乱了,所以才会有那时的张皇无措,那刻的迷茫无助。可是,在她用一波又一波的冷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她才发现,她的处境远比臆想的强上太多。 不论是出于她自己的利用价值还是楚回能够引动雷劫的巨大诱惑,白源他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住她们二人。而白源他们在清醒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下定了决心,不约而同,不谋而合。否则他们大可以立即将她推到风口浪尖,而自己置身事外,完全不需要缄口不言,当着众修的面迅速恢复自身的实力。 清音娇柔,如若拂面春风,宜人舒爽。但任谁也无法忽视其中的咄咄逼人,其中的气势汹汹。而白源也终于收起一笑百媚的妖娆,露出了难得的肃严。只不过,此番转变却丝毫没有削减白源的俊美绝伦,反而平添了一抹少有的刚毅,更增风华,更显气韵,令人见之忘俗。 “你与易衍天有何瓜葛?他怎会愿保你平安?”白源没有再旁敲侧击,没有再虚情假意,而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问出心中所想。确实,他与楚乔之间,都已见过各自的本来面目,也都清楚彼此的心机,实是不需再转弯抹角,云山雾罩,浪费彼此的时间。这般直截了当,对楚乔,对他,都是最好的方式。 此次之事,他、车铂庭、苏遗风的用心确实如楚乔所言,是以,才会在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达成了默契,先后在众修的瞩目中疗伤恢复,为的就是一同冲出包围护下楚乔的安全。可是,他们三人对于易衍天的加入颇感意外,纵然面上不显,可是他们尤其是他对此格外关注。 因为易衍天进入天池完全不需依仗楚乔,自有蜀山派的筑基弟子带他前去。而且易衍天得知楚回引动天劫,即便他有魔灵器相助,实力非凡,但是以一敌三,从他们手中夺到楚回、获取机缘仍是十分困难。对于易衍天而言,他将此事宣扬出去,令他们几人成为众矢之的,而他从中渔利,是最好的方法。可易衍天却并未动这方面的丝毫心思,而是颇为坚定地守护楚乔,这其中的缘由很是耐人寻味。而这,或许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听到白源终于将自己的心思不加掩饰的问出口,没有了七拐八拐的弯弯绕,楚乔又恢复了先前温婉俏媚的模样,声音中的冷意亦消散无形,再无尖刺之感。不过,现在的楚乔仍是没有带上伪装的面具,仍是最真实的状态,与之前唯一的区别,就是收敛了锋芒,有了些许的平心静气。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不需要也没必要与你言明。对不起,此事我无可奉告。” 闻言,白源眉头一皱,接着凤眸半眯,略带调侃的口吻道:“难不成你们真的是互生情愫了?”嗓音依旧带着一股低调的慵懒,但此次却没有掺杂丝毫的轻佻,而是单纯的玩笑,同时裸露着赤果果的刺探。 楚乔轻笑一声,道:“你觉得在这云波诡谲的修仙界真的会有所谓的情爱吗?怕是真的如你所言,就会成为天大的笑话吧。” 接着,楚乔就未再让白源开口问话,而是自己将话题一转,声音亦再次冰冷下来。“之前我在极地寒冰潭旁与你的对话,被雷劫的到来突然打断。现在,我需要你亲口告诉我,为何利用我将楚回引入极地雪域。请你实话实说。”说完,澄净似水的眸光便毫不保留地投向了白源的双眼,纯净无暇,令人动容。 而白源这才醒悟到,为何楚乔一上来就不假辞色,逼着他撤去虚伪,露出真性,原来归根结底是想问楚回之事。想他已是沉浮过多少岁月,品尝过多少人生百味,却被楚乔轻而易举的挑动了心性,中了她的计策,不可谓不失败。而这,应归结于与自己近年来的急功近利,导致失去了平常之心,出现了破绽。可是,他已在此界已待了三百年有余,真的是太慢了。 尽管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楚乔牵着鼻子走,尽管知道自己已中了楚乔的圈套,但白源却不想再回复到之前话中有话的隐晦之中。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不需要任何的粉饰,也不需要任何的遮掩。直来直去,更有利于他利用她,而她也能更好地接受他的利用。 “天池一行,如有楚回相助,事半功倍。” 简单的一句话,言明动机,同时更是包藏玄机,令楚乔不由一惊。“你的意思是,天池之行打从一开始时,你的目标就不只是在我身上,甚至你所看中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楚回。” 捕捉到楚乔眸中的惊诧之色,白源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对楚乔聪慧的褒奖。 “不错,在天池中楚回的作用的确比你高出许多,也是此行我首先物色的筑基人选。”白源刻意在此处做了一下停顿,凤眸一挑,再次意味深长道:“不过,你却也是必须进入其中之人。最起码,我就需要你那可以瞒过一切神识探查的储物空间来替我保管所获之物。” 而楚乔,在听完白源此番的肺腑之言后,眸光一黯,心道:“原来还是小看了此人的心机。” ps: 困啊困啊~终于码完了 第一百零四章 入池 黑夜撤去,白日降临。烈焰如火的红日高悬于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幕上,华丽夺目,将这片水雾缭绕的天池拥抱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全然不似极地雪域的冰冷寒凉。 没有冰雪,没有风霜,只有和暖的微风轻轻撩动着飘渺梦幻的蒸蒸水雾,谱写着与极地雪域截然不同的春色满园。青青绿草,幽幽花香,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天池闪烁着粼粼波光,金色涌动,绚烂辉煌,不禁令人陶醉其中,心旷神怡。 然而,如此美景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抓住众人的眼球,只是在今天黎明之际才堪堪引起了已在此守候一夜的白源五人的注意。只见,曙光破晓之际,原先各自隐没在花海树丛间的五人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这幅山水画卷之中,相聚天池边,彼此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清澈透蓝的水面,个个皆好似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欣赏如画之景的氛围里。 可是,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即便眼前只是一处没有任何人工痕迹的自然景观,但这却并不妨碍五人对于天池的臆想,不妨碍五人各自对于天池的揣摩。不管其他人如何设想,反正此时此刻,楚乔的眼中是完全没有对此情此景流露出半点赏心悦目,而是在那纯净无垢的眸光下隐藏着丝丝闷烦,点点愁忧。 阳光的温度越来越高,烈日金乌亦越升越高。楚乔微微仰起了头,瞧了一眼正在忘我挥洒热情的红日,随后,似是闪避刺眼的光芒,楚乔又低垂下双眸,依旧把视线投向了天池,只不过。在那乌黑灵动的眸底之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烦忧,再无之前隐隐藏藏的含蓄委婉。 时至今日,对于势在必行的天池历险,楚乔已无任何的畏惧。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楚乔自将生之气息渡给楚回的那一刻,就已变成亡命之徒。(.无弹窗广告)拢共就剩下五年的寿命,如果此行没有斩获可以暴增她体内生之气息的机缘,那她即便能侥幸躲过天池中的劫难,却也是无法在十年后走出这片茫茫雪域。 是以。前路多险阻于楚乔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既然都已是无路可退的境地,那她自然就没有患得患失的顾虑。自然也没有畏首畏尾的犹豫。这次天池之行,楚乔早已想好,要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放手一搏。如果结局始终无法逆转,那她宁愿死在争抢机缘的残酷竞争之中。也不愿惶惶不安地数着日子,等待爆体而亡的到来。 因此,令楚乔烦扰的不是即将在正午时分开启的天池之行,而是她不惜牺牲自己而救回来的弟弟楚回。自雷劫一事后,楚回就像空气一样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好似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再没有半点踪影。 而据白源所说,楚回已“自愿”答应陪同他们进入天池,而且就楚回的个性来看。他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不会让她这个姐姐独自深入虎穴。所以,如果楚回现在还活着,还能自主地决定行动的话,他一定会立时赶制天池与他们会合。可是。早就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楚回如今却迟迟未到,怎能不令她担心。 但是。在期盼楚回安然出现的同时,她也由衷地希望楚回能够远走高飞,不要来见她,不要来见这些一个个想要对他不利的人。她用生的希望换取了楚回一命,做到了姐姐的责任与义务,同时她也希望楚回能够珍惜她所做的牺牲,好好活着,不要糟蹋她的心意。 于是,时间就在楚乔的纠结与矛盾之中一点一滴的静静流逝,太阳亦在漫无边际的天幕之中渐渐攀高,终于快要挂到了最高处,终于要使五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成为短短的一截。 “易衍天,你可是准备要与我们四人一同进入天池?”白源凤眸一眯,将视线从天池上拉开,投落到易衍天的身上,声音少有的认真。 易衍天并未答话,而是极为明显地朝白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尽管此时的易衍天没有言语半句,可是他这番郑重其事的颔首举动就已做出了表态。 白源见此,脸上眸中仍是挂着罕见的肃严,全然不复往昔的风流潇洒,再无现于人前的多情妖娆。“以筑基大圆满修士的灵力储备,只可带领三人勉强通过炎水抵达天池底部,开启秘境之门。这是五大宗门耗费千余名筑基修士和上百名金丹真人所得出的结论。而今,如若强加一人,怕是无法保证大家的安全。一旦楚乔灵力不济,御身灵罩被炎水所破,你我四人皆会命陨当场,没有片刻迟疑。” 炎水,就是这含有九天玄冰的天池中的异数。九天玄冰,至冰至寒,非还虚期及以上大能不能碰触分毫,其凝练的寒冰气息秒杀金丹元婴不在话下,易如反掌。可是,却不知何故,自天池现于世时,就莫名充斥着散发着丝丝灼热的炎水,削弱了本应举世无双的寒冰气息,令尚未结成金丹、丹府空虚的筑基修士可以通达底部。 而金丹修士,在不施展任何灵力、透露丝毫威压的前提下,亦可待在筑基修士的御身灵罩内潜入其中,但是元婴真君即便自降修为、脆裂元婴,也无法在炎水中存活,可谓沾水即死。而金丹修士一旦在御身灵罩内挥发出丁点灵威,就会立时收到炎水的攻击,而届时,如若筑基修士拼命维持的御身灵罩被炎水所破,即时便会招惹到掩藏其中的寒冰气息。其下场自然也是不言而喻,必会身死道消。 也就是说,那些渴慕天材地宝、祈盼神器功法的元婴真君无论如何都不能染指天池之下藏有的机缘,只能派出座下弟子前去探寻。也正因为如此,五大宗门才会联手将极地雪域牢牢把持,才会严格审查控制进入天池之人,而五大宗门的元婴真君亦才会在秘境结束关闭之日云集出口之处,如狼似虎地等待各自派出的人马,从这些低阶修士身上抢夺他们来之不易、九死一生寻来的机缘。 而这些被无情掠夺的金丹修士,碍于大能权威,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拱手将自己拼命得来的所有奉献于宗门,而宗门为了表彰进入天池的金丹修士此番的无私之举,亦是慷慨地回馈各种丹药灵石,竭力助有功之人结成元婴,以作弥补。 作为此次被蜀山派寄予厚望之人,易衍天当然知道有关天池的一切,而且亦是从师父玄境真君处得知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隐秘。他很清楚自己要与白源三人一同跟楚乔进入天池的危险,可是,他却不能不与他们一起。 先不说他已答应楚乔会护她周全,而他易衍天亦绝不是言而无信之辈,单说此刻根骨尽毁的他,无法再御使剑气,挥展剑意,此事就万不能被旁人知晓。现在他只能动用体内的魔气勉力驱动本命法宝劈天剑遇敌,徒具形式而神不在,其中的差别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身为同门师兄弟,而彼此又切磋过数十次的二师兄郭嘉怎会瞧不出其中的端倪。 虽然他大可以杀了郭嘉灭口,但郭嘉留在门中的魂灯却是一大隐患,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而他,在身体重塑的关键时刻,却偏偏被楚回引动的雷劫波及,令他的身躯没有完全魔化,大大限制了他的实力与往后的修炼进程。是以,他目前还不能脱离蜀山派,还无法承受举全派之力的追杀。 之前,他故意在众修面前对二师兄郭嘉出言不逊,就是为了与之闹翻,自动断去了白源他们眼中的退路,从而跟随他们进入天池。而这,亦是他肯全力与白源三人合作的原因。他必须要进入天池,那里有他的机缘,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得到。 尽管思虑了如此之多,但却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易衍天此时没有再关注白源,而是将目光投射到了不远处俏丽池边的楚乔身上。不一会儿,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楚乔就察觉到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略带疑惑地往这目光来源之处轻轻一瞥。 只见易衍天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朗声道:“你可能带我进入天池?如若可以,在这天池之中,我必把你的安全放在第一位。除非我死,否则任何人都不能伤你分毫。”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但楚乔还是很快地从这仿佛是告白、是深情的甜言蜜语中清醒过来。只见楚乔嫣然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真美不胜收,当真春色无边。“可以,我乃聚灵之体,灵力贮备不逊于金丹中期修士,多你一人无妨。” 得到了楚乔的明确答复,易衍天立时就看向了白源三人,没有一丝表情,但却将他的态度表露无疑。他要进入天池,而楚乔亦有能力保下他们四人的安全,并不存在白源所将的问题。 而白源三人,在短暂的目光交汇后,终于点头答应了易衍天的搭车之举。 于是,在烈日炎炎的正午时分,他们四人在楚乔织就的御身灵罩的包裹下,扑通一声,落入天池之中,溅起了连串的水花,漾起了层层涟漪。 ps: 悲催的订阅哇~你还敢再掉吗? 第一百零五章 池中 天池位于极地雪域最高峰火山锥体的顶部,四周雪峰林立,恍若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这方与冰雪酷寒截然不同的春意盎然。池水深幽澄澈,碧波万顷,像一块蓝宝石一般镶嵌在雪峰之中,令人陶醉,犹似仙境。只是,在这平滑如镜、水雾弥漫的池面下,却未有丝毫的惬意可言,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五人的眼前。 楚乔很累,她已经在这深不见底的天池之中带着白源四人足足下潜了三个时辰,却仍未触及到任何的的岩壁,也未曾看见过任何活的生物,只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高温在炙烤着她不断输出灵力来借以维系的薄薄灵罩。即便现在她是待在与炎水隔离的御身灵罩之内,但那潮潮池水中挥散出来的滚烫气息,却好似穿透进来,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的肌体,刺痛之感遍布全身。 池中很静,御身灵罩之中亦是悄无声息。白源四人安静地站在楚乔身后,不发一语,沉默非常,好似与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融为了一片。在天池的炎水之中,叱咤风云的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亦是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修为全无的凡人,只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在楚乔一人身上。 而承担着引路之责的楚乔,此时额头鼻尖皆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因为随着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这池水的温度就愈来愈高。现下,她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份炽热,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已是被架在烤箱之中烘烤了一遍又一遍,只差皮脆肉香直接上桌。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进入下层了。”白源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就像是大旱之年下起的甘霖,瞬间浇熄了楚乔心头萌生的燥热,令她重新冷静下来。 果然。只是片刻的功夫,不断奋力下潜的御身灵罩忽然停滞下来,好似遇到了一堵无形之墙,止住了三个时辰以来长驱直入的势头。 就在这时,五人之中唯一有过天池经历的白源适时出声指点道:“现在将你体内所存的灵力全部转换为火系灵力,然后一鼓作气冲破结界。”说到这,白源嗓音之中的慵懒魅惑尽皆消散,换之以无比的郑重严肃。“从现在开始,其他属性的灵力你一概禁制动用,否则我们五人皆会饮恨在九天玄冰的寒冰气息之下。” “我明白。”说完。楚乔即刻运转起体内的水、木灵力,在丹田之中将其统统转换为火系灵力。得益于三系法术同修,楚乔此番灵力转换通畅无阻。只在一息之间便已悄然完成。接着,没有多做耽搁,楚乔立时就将精纯的火灵力倾注到御身灵罩之上。 不一会儿,原本黯然无光的灵罩忽然闪烁起了耀眼的红光,瞬间驱散了周遭的黑暗。映红一片。而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楚乔背后的四人皆不由一怔,而白源的凤眼桃花中更是露出了审视之色。 一息之间,将体内混杂的各系灵力尽数转化为单一属性,其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单一灵根之人。(.)更是与他们相比,在转换灵力之上。楚乔这个不足七十之龄的小辈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知道,白源四人皆是金丹修士之中的佼佼者,其灵力素养远超同阶修士。可谓出类拨萃。而楚乔,旁人或许不知,但白源却是知道楚乔的灵根资质最多只能列为中上,三系灵根,其中火灵根只占一成。施展火系灵力并不擅长。可是,从楚乔此番轻而易举地转换灵力之事来看。她已然是将火系灵力融会贯通,消除了困扰无数修士的难题,这怎么会不令他惊讶,不令他生出探究之心。 可是如果白源四人能够了解到事情真相,恐怕就不会产生现在的各种奇思妙想。 纵然楚乔的确得益于生命之体的净纯之质,体内的灵力皆精纯无比,使灵力转换事半功倍,可是她此番成就却不应仅归功在体质之上,而是最应该放在她近五十年来潜心苦修三系法术之上。尤其是在迷雾山之事了解之后,楚乔每日都要花费两个时辰来重复演练一个又一个单调的法术,枯燥无趣,即便已经烂熟于心,但她却从未停止过练习,整整坚持了四十三年。 而白源四人呢,恐怕在他们上百年的修炼生涯中,都未曾在法术之上下过此番苦工,花费过如此多的时间,亦没有楚乔这般耐性,水磨一样地钻研不能精进丝毫修为的法术。 身后四人此时的心思,一心扑在御身灵罩之上的楚乔并不知晓。只见红光愈来愈亮,好似烈焰一般,隐隐散发着丝丝灼热。突然,楚乔娇喝一声,红光闪闪的御身灵罩便以迅雷不已掩耳之势对那道无形屏障发动了猛烈攻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听“噗”一声,犹如捅破窗户纸一般,楚乔五人顺利进入了天池的下层。 场景转换,也就在他们冲入结界的刹那,原先黑暗无边的池水蓦地变成了透亮的明蓝,身处其中就恍若参观海底世界一般梦幻。即便这水中没有奇妙的海洋生物,没有绚烂的珊瑚背景,但却并不妨碍这片蓝色的瑰丽。 可是好看归好看,操纵灵罩的楚乔却在其中体会到了何为冰冷,何为冻结。前一秒还因热火焚身而红潮连连的双颊,这一秒却被这冰冻不知道多少尺、多少丈的寒冰气息给生生变成了惨白。与此处的寒气相比,先前极地寒冰潭就只是在夏天洗的凉水澡,除了清爽之外就剩下舒服了。 没多会功夫,历经过碧水寒倾潭与极地寒冰潭的两种寒冰气息轮番淬体的楚乔就华丽丽地打起了寒战,“咯咯”的牙齿相碰声在这片寂静无人的水域尤为刺耳,尤为响亮。 可是又没多会功夫,此种不和谐的声音就蓦地消失在空气之中。因为楚乔现在整个人都已从里到外被冻得透透的,僵硬下来,只是在凭借本能输送着火灵力,维系着若有似无、接近于无的微红光芒。 又是片刻的功夫,浓密纤长的睫毛,乌黑顺滑的长发,白璧无瑕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被九天玄冰所释放的点点寒气蒙上一层白蒙蒙的冰霜。不一会儿,楚乔的如花容颜就消失在了一片雪白之中,被冰霜牢牢覆盖。 接着,占据制高点的冰霜犹过无人之境,在车铂庭、苏遗风和易衍天略微呆滞的目光中气势汹汹地霸占了楚乔身体的每一处。只是眨眼的功夫,四人眼前生动活泼的楚乔就变成了一具雪人,没有任何生气,只有森森寒气。 白源瞥了一眼身侧的三人,解释道:“这里的寒冰之气只会攻击施展灵力之人。只要楚师妹的火灵力不断,御身灵罩不破,我等就无性命之忧。” “可是,据我师父说,秘境开启的时间应是在半夜子时,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时辰。而且现在我们只是刚刚进入下层,远未抵达天池底部,楚师妹就已成这般模样,怕是不容乐观。”明俊的面容上浮出一抹忧色,车铂庭眉头微皱,沉声道。 以前他只听说过九天玄冰如何厉害,可以瞬间击碎金丹、破裂元婴,但心中却仍是存有一丝怀疑,毕竟未曾亲眼所见。可是如今,在他的眼前,楚乔就生生变作了雪人,而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寒气就莫名令他感动一阵心惊,不敢靠近。由此可见,其本尊霸道的程度。 “她很好”。白源的眸光幽深坚定,全然没有了往昔的勾魂迷离。可是没一会儿,白源就将视线转向了左侧面容沉静的易衍天,唇角上扬,重新展露了他的冶丽本色。 “楚乔确实有能力在这天池之中保证我们四人的安全。不过,易道友,你明显是在占我们三人的便宜。即便你与楚师妹已达成协议,令她自愿带你进入,可是,楚师妹这次所领取的是宗门任务,我们三人与她结成一队。而你一个外人,现在却插入了我们青云门的队伍,怕是只挣得楚师妹一人的同意,还不足够吧。” 闻言,易衍天的面容没有丝毫更改,只是声音较之前冰冷了许多。“你们有何要求?” 白源三人目光再次迎来了短暂的交流,不一会儿,常常代表青云门的苏遗风开口道:“易道友,既然你已与我们一同进入这天池之中,更曾许诺楚乔会护她周全,而楚乔又是一定要与我们三人同行,是以你势必要加入到我们之中。” “而我们需要你遵守队友之间的协议,即在进入秘境之后需通力合作,不得互相残杀,至于合力所获之物,按出力多少分配,而个人所获之物,则归于个人,在秘境之中他人皆不能谋取。至于离开秘境之后,则不受此协议的约束。” 此番要求合情合理,并不过分。秘境之中危机重重,队友之间如若反目,则更是有去无回。因此,苏遗风刚讲完,易衍天立时就下了保证,干净利落,没有丁点拖泥带水。而得到此番承诺之后,御身灵罩之内的气氛蓦地轻快了几分,尤其是白源,嘴角含着的笑意愈发明显,风流潋滟,令人心醉。 第一百零六章 汇合 池水很蓝,蓝得透明,蓝得纯粹,微微的涌动中带点晶亮,绚丽梦幻。而就在这童话般的世界里,一个闪动着星星红芒的灵罩正在缓慢地往这蔚蓝色的深处静静沉去,而置身其中的白源五人,更是成为这幅唯美画卷的点睛之笔,令人挪不开眼睛。 “白师弟,你设在天池之外的坤沙连环阵撤去没有?怎么还不见其他四派的人?离秘境开启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了,如果不凑齐楚乔他们五个筑基修士,我们几个也是进不去入口的。”车铂庭看着一望无际、除了他们五人再没有人烟的纯净池水,略微有些担忧,于是就向一旁风轻云淡的白源问道。 白源浅浅一笑,魅惑性感的红唇悠悠开启,道:“不用着急,在我们进入天池之际,我就已将外围的阵法悉数撤去,而他们亦在同一时间进入了天池的范围。只不过,我又在这池边设下了一个比较简单的困阵。以四派金丹修士的实力,此阵最多只能将他们拖延半个时辰。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进入下层,恐怕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匆忙赶来,必不会耽误了开启的契机。” 当初,他与易衍天、车铂庭在了解完云雾派四人的追击后,就全力驱动各自的飞行法器往天池急速遁去。(.)然而,此次争斗已然拖延了时间,致使身后穷追不舍的众修距离他们三人愈来愈近。好在,天池近在迟尺,而众修因为没有天池令牌无法前进半步,他们三人才得以脱身。 但是,其他四派选定的金丹真人却能够进入天池,而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在易衍天和车铂庭的帮助下在外围设下了坤沙连环阵,将四派之人与他们五人隔绝。这样既可以令他们得以休养恢复,将自身的状态调整至巅峰时期,又可以断绝四派之人对于雷劫一事的纠缠。 而池边的困灵阵,则是要拖慢四派之人的进程,令他们五人可以顺畅地抵达天池底部,不用担心四派之人的暗算。同时更是要令四派之人心生急躁,失去平常之心,这样在进入秘境之后,心绪不稳的四派修士所面临的情况就更加危险。而对他们五人,却是更加有利。 得到了白源的肯定答复,车铂庭就不再费心思虑此事。开始闭目养神,为接下来的秘境历练养精蓄锐。 而一旁的易衍天,却在白源话音一落的瞬间突然想起了一事,眉头一皱,连忙对白源道:“刚刚在我斩杀的两人之中。有一人就是云雾派此次前往天池的人,不知道你们所杀的两人是否也是云雾派选定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云雾派此次不是全军覆没了。少了他们的筑基修士行使土系灵力,我们此次谁也进入不去这秘境。” 天池秘境的开启,需由五位筑基修士按照五行原理分别行使五系灵力汇聚一点,就如五派的元婴真君开启极地雪域一般。五行荟萃,才可启动。[]是以,五派之人在开启前虽然彼此间偶有争斗。甚至亦会因此陨落几人,但一般都不会被赶尽杀绝,为的就是保证各派的筑基修士能够安然履行开启秘境的任务。 因为启动秘境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而筑基修士体内的灵力实在是有限,在加上受到寒冰气息的攻击。其本身无力行动,只能凭靠意识驱动灵力。在此过程中为了不前功尽弃。需要由其带领的金丹修士帮助喂食丹药补给灵力,同时在必要时金丹修士还要将自身的灵力渡给筑基修士,已使其能够在不炸成干尸的情况下活着开启秘境。 而此次,如若云雾派的金丹修士全部死灭,那其派出的筑基修士即便能够被其他门派之人带入天池,但却是死也不能助他们四派开启秘境。因为每个筑基修士都在离开各自的门派前立下心魔誓,一旦三位金丹真人身殒,就不再助其他四派开启秘境。而之所以这样规定,无非就是不愿为他人作嫁衣。自己的门派出师未捷身先死,捞不到半点的好处,那其他四派也休想得到半点利益。 “云雾派的四人之中只有两人是此次秘境的进入者,余下一人应该是承载筑基修士才未加入到他们四人之中。是以,并不会出现你所忧虑之事。”白源从容道,凤眸流转间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风华毕露,不由令人心生折服。 早在他第一眼瞧见云雾派的四人时,就料到其中必有此次天池之行的人,但却不是全部,肯定至少有一人不在其中,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伙同车铂庭和易衍天迅速杀灭掉这些人。因为在这天池之中必不可少的筑基修士并未出现在其中,而应是被金丹修士保护落在四人之后。果不其然,在他与车铂庭清缴储物镯时,只发现了一枚可以进入天池的令牌,完全符合他的设定。 白源的一席话消除了易衍天的忧虑,亦结束了这片幽蓝之中唯一的声响,整个空间又被寂静瞬间湮没,悄无声息。 于是,若有似无的红芒就在无声无息之中往池底慢慢潜去,而楚乔身上所覆盖的冰霜亦在此过程中渐渐加厚,但由楚乔所释放出来火系灵力却依旧源源不断地往御身灵罩中输入,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没有一丝凝滞,流畅顺达。 半个时辰过去,原本遥不可及的池底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阻住了御身灵罩一直往下的势头。于是,楚乔驱使的灵罩就再未动过半分,而是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或者说是根本就不能再动弹一二。而楚乔所扮演的雪人蓦地加粗了足足三圈,圆滚滚,再无苗条可言,整个就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大胖子。 而白源四人见此,只是有两人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眉毛。之后,他们仍是各自凝神静气,调整状态,再未对眼前的雪胖子投注丁点注意。而此时此刻,如果有人能够透过寒冰气息所造成的这层厚实无比的铠甲,探知到置身冰霜之中的楚乔,就会惊奇乃至震惊地发现楚乔的血肉骨筋皆被冰晶所覆,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池底的寒冰气息最浓最烈,将楚乔身体的每一处包括发丝睫毛都彻底冰封,连体内的血液也被生生冷冻,再无流动的可能。而被寒冰气息疯狂蹂躏的楚乔,现在已是什么都感觉不到,麻木到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就是冰霜,天生就是与寒气为伍的雪人,忘记自己曾经有血有肉,忘记曾经感受过温暖炙热。 可是,冥冥之中,或许是意念、或许是执念令楚乔从那瞬间的慌神中清醒过来,就如在极地寒冰潭一般突然醒悟。刹那间,一波又一波,发动狠辣攻击的寒冰气息在接触到楚乔灵力的瞬间一下子就被楚乔吸纳到体内,丁点不落。 而此番大变身,楚乔就由被动承受转换为主动出击,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立时就将这至冰至寒的气息吞噬殆尽,并且就像饕餮一样不知忝足,来者不拒,将自投罗网的食物统统吸纳。但这番大动作却偏偏是在无声无息之中悄然进行,没有引起白源四人的丝毫注意,因为他们在楚乔的保护之中根本就不能感受到寒冰气息,更遑论察觉到此番变化呢。 于是,楚乔在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疯狂的吞没着一批又一批的精纯到不能再精再纯的寒冰气息。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原本生之气息尽失的经络就已填充进汩汩的寒冰气流,而且越来越多,成绩喜人。 “他们来人”。白源凤眸一挑,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淡淡道。听此,车铂庭三人立时结束了各自的修炼,与白源一起向远方的明蓝眺望。一息之后,四个闪动红光的灵罩便突兀地出现在了白源四人的视野之中。 不出所料,云雾派的灵罩中只有一位金丹真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比楚乔胖上整整一倍的雪人之后,而这十位姗姗来迟的金丹修士皆隐有怒气,虽然被控制的很好,但却还是从他们瞪着白源四人的眼神中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出来。 而目睹到此情此景的白源,嘴角弯起的弧度分外显著,含着恶趣味的戏谑,如看笑话一般灿烂无比。而白源此番明目张胆的挑衅更是令十位金丹真人脸色黑沉,更有几人目露火光,愤恨之色溢于言表。于是,整个画面就定格在了以白源为首的四人与同仇敌忾的十位金丹真人的无声对峙之中,而这份诡异的静默竟然一直持续了下去。眨眼间,半个时辰就已过去。 但是,一心饱餐着寒冰气息的楚乔却丝毫不知外界沉默之中的剑拨弩张,而是完全撒开了欢,尽情地享受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寒冰气息。只不过,这东西不是她想吃就能吃,想吃多久就吃多久的,客观条件不允许,再好她也是不能贪恋的。 ps: 老娘今天在论文与小说之间做出了重大的抉择,就是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前者,选择了后者。虽然没多人在看,但偶还是执着的扑在了上面。今天两更,第二更晚上见,o(n_n)o 第一百零七章 进入秘境 离秘境开启的时间已不足半个时辰,两个对峙的团队结束了暗藏汹涌的眼神交锋,终于开始进行有意义的行动。只见十位金丹真人好似说好了一样,不约而同地将关注的焦点放到了自家领路的筑基修士身上。 除了云雾派仅存的一位金丹修士外,其他三派的金丹真人皆位列在自家筑基修士的左、右、后三侧,距胖墩墩的雪人只有一拳之隔。紧接着,三位金丹真人一同将双手按在了雪人的头部,直接贴在了经过筑基修士稀释过的寒冰气息所化的冰霜之上。而云雾派的沧澜真人则是站在雪人的背后,双手张开,从后面勉强环抱住了比他还要健壮的雪人。 而在十位金丹修士接触到冰霜之际,刺骨的冰冷就瞬间席卷他们的全身,直达丹府,令悬于其中的金丹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显然是对此种气息极为忌惮。然而,他们现在所感触到的冰寒却不及压负在筑基修士身上的一成,已是被筑基修士大大削弱。但是即便如此,十位金丹修士的脸上却还是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想来哪怕是这寒冰气息的一丝一毫,都会深深刺入金丹修士的体内,威胁他们苦修而成的金丹。(.无弹窗广告) 但是,他们却不能从这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冰霜之上抽离,因为他们必须要在秘境开启前用金丹修士恒久不变的体温在这厚厚的雪层之上破开一点,以便之后为筑基修士补给灵力。而白源一行四人,在别人热火朝天开展融化冰雪的行动之时,却在即将碰触到楚乔所在的雪人的那一刻,统统止住了动作。 只见白源四人立时后退一步,拉开了与楚乔的距离。之后,四人面面相觑。在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皆目露凝重之色注视着眼前的雪人。尤其是白源,原本媚态毕现的凤眸顿时失去了勾魂的蛊惑,溢满了重重的深沉。 因为他们越临近冰霜,心头泛起的危机感就越强,而在他们将要附上冰霜的那一刻,危机感已然达到了巅峰。他们相信,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果断地抽身而退,仍旧执迷不悟地按上去,那么这一刻就会是他们的死期。饮恨在那层看似纯洁无暇的冰霜之下。 而白源,比车铂庭他们所受到的惊吓还要大,还要强。因为他知道这冰霜所散发出来的骇人气息是何物,但是却不明白为何它能够出现在楚乔这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身上。 沉静在疯狂捕食寒冰气息之中的楚乔,现在自然不知道白源四人因为察觉到了一丝精纯的寒冰气息所遭受到的心灵激荡与震骇,但是灵台清明的她,却能够探知到白源四人的突然靠近。也就在这时。她想起了被她遗忘的秘境开启时间,也知道了白源他们想要帮她破开雪层。 实际上,以她的灵力量来看,不是她托大,她是完全有能力不借助任何丹药就可以自己完成木系灵力的输送,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操心。而她。现在正处于补充生之气息的绝佳契机,千载难逢。她十分确信,如果此次能给她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吞噬这九天玄冰的精纯气息。那么她体内的生之气息绝对会再次达到充盈状态,甚至由此可能会直接晋级金丹期,免除她五年之后爆体而亡的结局。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停下来,不得不将近在迟尺的造化拒之门外。因为她很清楚。她必须开启秘境,必须在子夜时分从天池之中消失。这不光是因为她答应过宗门和白源要完成此次任务。更因为她知道她不能这里结丹。因为她金丹得成之日,就是碎丹之时,命陨之日。天池之中,是只有丹府空虚的筑基修士才能存活的。 最后贪婪地吞食了一口精纯无比的寒冰气息,楚乔立马运转真元,没有一丝犹豫,强行切断了引入寒气的灵力线路。可是,茫茫天池的寒冰气息早已被楚乔的吸纳行为搅动,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往楚乔的方向涌去。 如今,楚乔骤然停止了吞噬,就像是猛地堵住了下水道,使不断奔腾而来的寒冰气息无处流泻。于是乎,被挡在楚乔体外的寒冰气息陡然翻了三倍,而雪人的体积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不一会儿,原本五人之中最是小巧的雪人,此时已成为吨位最重的庞然大物,比白源四人加在一起还要重量级,逼得白源四人只能紧贴在灵罩壁上,给楚乔腾地方。 结果,其他四位筑基修士的雪人在金丹修士的帮助下正在积极减肥,而楚乔却在白源四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急速增胖变大,引得那些金丹真人在百忙之中还费心来瞅上两眼,大方地给予了他们幸灾乐祸的机会。 而冰霜之下的楚乔,再次迎来了雪窖冰天,比之前一次,还要刻骨铭心。可是,楚乔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寒冰气息的轮番打磨,她的肌肤再一次坚韧,她的血肉再一次凝实,她的骨骼经脉亦是再一次强化,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强度再一次迈上了新的台阶,实现了一次小小的飞跃。 “楚师妹,时辰快到了。”紧紧挨着灵罩壁、尽量减少存在面积的白源望着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其他四派,高声向楚乔提醒道。 当然,处于雪人之中的楚乔是无法给予白源任何回应的,更不用说楚乔现在已经被冻得不知东南西北,只能凭借着意念开始调动隐藏在每个细胞之中的灵力。在保有维持御身灵罩的火系灵力贮备下,一息之间,楚乔又将剩余的灵力统统转化为了纯粹的木系灵力,会于丹田之中,只待时机到来倾泻而出。 不一会儿,楚乔的耳边就飘来了白源故意拔高生怕她听不见的指令,“东南方向十丈,开始。” 一声令下,楚乔灵力全开,纵然已被冰寒冻得麻木,可是仍旧凭借本能找到了目标。于是,气势如虹,如树般粗壮的木系灵力化为一道青柱直直冲向了一块湮没在沙泥之中的石碑。紧接着,由另外四位筑基修士负责的四系灵力亦在同一时间喷薄而出。 红、青、金、蓝、黑,五彩缤纷,耀眼绚丽,只是眨眼的功夫,五系灵力在石碑前交汇击撞。与此同时,楚乔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失,好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地涌向石碑。每持续一秒,楚乔丹田中积聚的丰沛灵力就蓦地消失一成,只短短的五秒钟,楚乔体内的灵力就消失了一半。 接着六秒、七秒、八秒,楚乔体内的灵力已不足两成,而灵力流失却好像永无止境一般看不到尽头。于是,楚乔一咬牙,再次压榨起身体中的每一处,如皇军扫荡一般彻底搜罗起刚刚的漏网之鱼。结果,楚乔丹田中的灵力又增加了两成之多,当然,这已是楚乔最后的存货。 而其他四位筑基修士,早已在六秒的时候就开始陆续进食丹药灵液填补急速流失的灵力,只有天莲宗的筑基修士苏伊柔一人坚持到了七秒。 九秒,十秒,如泥牛入海一般的灵力流失没有一点预兆蓦地停滞下来,随即五光轮番闪动,在黑色光芒消失的霎那,一个直径约有五十米的蓝色漩涡陡然乍现。接着就是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吸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而五个御身灵罩此时就如落叶孤舟,没有丁点自主的能力,只是一秒便被蓝色漩涡轻松吞没,毫无难度可言。而这深深池底,顷刻间,再次恢复了宁祥,依旧唯美动人。 而如愿进入秘境的诸位金丹真人,除了之前已有过经验的白源和丹符宗的瑶琴真人隋妙心之外,其他人皆一语不发的愣在原地,望着眼前无边无垠的黑色虚无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这与他们之前憧憬的上界洞府截然相反,没有浓郁精纯的灵气,没有罕见珍惜的灵植,没有叹为观止的建筑,只有连天接地的黑暗,除了存在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圆锥形巨石悬浮在半空之中缓缓的向前移动之外,这个曾经令他们朝思暮想的秘境就再无其他。而在这空气之中,灵气更是少的可怜,反而充斥着浓浓的魔气,令他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带领他们冲入这方秘境的五个雪人,此时却没有功夫感叹这番颓败之景,而是在进入的瞬间就已开始用体内残留的灵力驱散紧缠在身的寒冰气息。而各位金丹修士在从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之中清醒过来后,亦在第一时间着手帮助自家的筑基修士摆脱寒冰气息的侵蚀。 而白源四人亦是不例外。只不过,在车铂庭刚刚开始施展灵力之际,原本覆盖在楚乔身体之外的厚实冰霜在车铂庭的亲眼见证之下奇迹般的消失无形,或许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楚乔就已经神态安详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ps: 上传文章是偶一天最最高兴的时刻,很满足,很享受,o(n_n)o哈哈~,二更奉上! 第一百零八章 高调做人 美人如玉,似新月清晕,似花树堆雪,一身白衣的楚乔只是双目阖闭地立在那里,就像是误落凡俗的仙子,清丽绝俗。[.超多好看小说]忽然间,双目打开,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璀璨,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动至极,立时就将楚乔周身出尘清秀的气韵豁然一改。现在的楚乔,双眸晶晶,樱唇含笑,明媚无比,不可逼视。 不过,修仙界从来不缺乏各色佳丽,如此琼姿花貌亦是只能够让这些见多识广的门派精英微微愣神。但仅是片刻,众人就陆续挣脱了红颜蛊惑,恢复理智。此时众修望向楚乔的目光充满着探究与审视,更有甚者眸中已是闪过了觊觎之色。 见此,楚乔心中苦笑一声,不由再次感叹她确实是没有低调的命。她何尝不知道本应借助外力驱散的冰霜现在突然消失会引起众修的注意与猜测,可是这些由九天玄冰的寒冰气息所凝结而成的冰霜,对于极度渴求生之气息的她来说,无疑是最鲜美的食物、最巨大的诱惑。 而她,亦是抵不过本能,只是轻轻一吸,就将身上这层厚达一米的冰冷铠甲给席卷而光。结果,得益于在天池之中的肆意吞食和此番明目张胆的吸纳,她体内的生之气息已然达到了筑基中期水平。尽管还远未填满经脉,但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却比楚乔之前数十年如一日苦心炼化东来紫气的效果还要显著。 她已经很知足了,纵然离晋级结丹还很遥远,但这却令她对于五年的期限生出了一份信心,对于未来也看到了一丝希望。至于会不会引起众修的疑心或者说是为自己日后埋下隐患,这些现在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对于她来说,能不能活到日后都是个问题,即便现在就被人杀死。也只不过是提前结束生命而已。现在的她就像是癌症晚期的患者,被医生告知如果没有奇迹的发生就会在五年之后离世。 反正总归是个死,她不想再畏首畏尾,不想再瞻前顾后,爱咋咋的,她还偏就要令自己活得痛快,还偏要不顾一切地追逐活下去的机会。管它什么暴不暴露,如果现在她还没有这份这份果断的话,那即便机缘在前,也会因为她的七想八想、她的犹豫踌躇而生生错过。 既然凝聚着寒冰气息精华的冰霜就在她近前。那她又怎么因为畏惧众修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生之气息。一直以来,她都想要低调的隐藏自己,走扮猪吃老虎的路线。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湮没在众人之间,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既然如此。那她干脆就主动选择高调路线,竖起大旗,坦荡一回。 如是而想的楚乔,不仅从容坦然地迎上了众修的目光,更是气势勃发,眉角眼梢蓦地迸发出飒飒英气。锋芒毕露,整个人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威势,比之各位金丹真人还略胜一筹。而楚乔此番的转变。与之前透露的娇美明媚之态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由令众修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眼前之人不是可以随意抹杀的低阶修士,而是与他们比肩甚至是更为强大的能者。 忽视掉众人的反应。楚乔直接对白源道:“我已经无碍了,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白源意味深长地睨了一眼灵力充盈的楚乔。才道:“此地其实才是进入秘境的真正通道,并无危险。只要待在半空的浮石之上,自会被其送入秘境。[]”说到这,白源将视线转到了车铂庭三人身上,道:“楚师妹已然恢复,现在我们就可以起行,不知你们准备好了吗?” 闻言,车铂庭三人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但就在白源五人准备飞身而起的时候,刚刚在为门中筑基弟子驱除冰霜的郭嘉突然出声道:“六师弟,你身为我蜀山派弟子,怎可与其他门派之人结队,而不与同门师兄弟一道?不要忘记此次天池一行实乃宗门任务,需由我等通力合作。” 听此,易衍天停住了身形,转身对二师兄郭嘉道:“我是蜀山派弟子,这一点我从未忘记。此次只是与青云门的道友一起探访秘境,又不是背叛师门,有何不可。” 说到这,易衍天故意顿了顿,眼睛往郭嘉身旁的一位金丹修士处狠狠一瞥,目露寒芒,冷声道:“二师兄,此次任务即便无我,你不也是凑齐了三人。只是不知,王师弟明明没有天池令牌,到底是怎样穿过禁制进入这天池之中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就齐刷刷地射向了存在感极低的王一平身上,连蜀山派的张琏也像回过神来一般满眼戒备地瞅着身旁之人。这时,众人才发现蜀山派此次进入天池之人竟有四人,而根据易衍天所言,这王一平根本就没有天池令牌,那他是如何穿过被诸位元婴化神强者联手设下的禁制呢? 正在众修疑惑不解之际,突然间,一声仰天大笑响彻云霄,但落在众人的耳里却凄厉无比。与此同时,天地之间忽然掀起了一道黑风,暴虐疯狂。众人连忙祭出各自的法器护在身前,时刻准备着开战斗法。可眨眼的功夫,原本强劲的风势骤然停歇,再未有任何波动出现在众人的神识里。此地也即刻恢复了平静,只是蜀山派的四人却凭空消失,无影无踪,留下众修面面相觑。 而易衍天,则脸色黑沉,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了一起。可是只一会儿的功夫,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只是易衍天的神情却仍是凝重异常,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走”。一个字结束后,易衍天就利落地飞上了一块足有三十丈宽的石块。紧接着,白源三人亦是没有耽误,带着楚乔立时飞身而上,与易衍天落在了同一块石头之上。而此时再往下看去,则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再不见刚刚可以容纳他们这些人的地面,也再也感知不到一同进入此地的其他人。 偌大的石块之上,楚乔在熟悉了周边的情况后,就自顾自地选了一个角落开始静心吐纳,因为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既不想与白源四人中的任何一人讲话,又没有风景可看,只能自己找点事做以排遣这四周寂静无声的诡异气氛。而白源四人,亦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皆各自找了个地方打坐,只不过因为刚刚发生的变故,各个心思重重,没有楚乔的那份平和罢了。 就这样,五人各自端坐在石块上的一处,宛若五尊雕像一般,十天十夜一动不动,就这样任由身下的石块带领他们穿梭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又是一天过去,一直在拼命汲取空气中微量灵气的楚乔突然从吐纳之中惊醒过来。于是,楚乔二话没说,立时站起身来,从储物镯中拿出了一把阵旗,熟练地设下了藏灵阵,接着闪身进去。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且只有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白源四人的神识之中。 不过,楚乔却懒得在乎白源四人对于此举的胡思乱想,反正在他们心中已认定她身有奇遇,那她再怎么滴水不漏也是无济于事的。如今,这番正大光明的避人耳目,只不过是再给他们的臆想猜测提供一点证据,令他们的疑心再次加重罢了。俗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都是于事无补,她就不费那心妄想亡羊补牢了。 而楚乔之所以做出如此诡异的举动,除了上面的主观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存在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原因,逼得她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出藏灵阵。因为今天是月圆之夜,是她必须排除万难为冥夜服食妖丹的日子。 这次天池之行足有十年的时间,而冥夜的照顾她又不能假手于人,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花费了四万下品灵石购置了最高级的灵兽环来将冥夜带在身边。可即便这样,存放在封闭空间的冥夜还是因此损伤了本就为数极少的生气,使得亡灵之炎比往常更加旺盛。但是她没有办法呀,这是她唯一的选择,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熟练地给冥夜喂食完妖丹之后,楚乔没有将冥夜收回灵兽环中,而是将冥夜放在身边,与她一起待在这可以隔绝神识探查的藏灵阵内,尽量减少冥夜待在灵兽环的时间。直到五天后,白源那独一无二的魅惑嗓音飘入了藏灵阵中。“楚师妹,入口到了。” 于是在将冥夜放回到灵兽环后,楚乔笑语盈盈地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而楚乔此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与他们打招呼,也不是观察周围的环境,而是十分麻利的将阵旗一一收回。在功德圆满之后,楚乔这才将视线投注到了近在咫尺的所为入口之上。 第一百零九章 火海 黑暗的虚无之中,大大小小的石块井然有序的成螺旋状向上攀升,而楚乔眼前所看的入口就是这些圆锥形石块的终点。一个不知边际的巨型漩涡赫然铺展在虚空之中,静静地吞噬着所有自投罗网的石块,说不出的诡异,说不出的神秘。 眼看楚乔他们所在的石块就要沉入其中,一身火红衣袍的白源突然双手掐诀,眨眼间,一束白色灵光就将石块紧紧包裹。与此同时,原本正在快速投入漩涡的石块蓦地停住了义无反顾的势头,静止在了高空之中。 “此处通往金、木、水、火、土所构成的五行之中的任何一处,分别对应刀山、丛林、冰川、火海、沙漠。虽然是随机传送,但是却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选择此次进入之地。不知各位想要选择哪一处作为此次历练的第一站呢?”白源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撩人心怀,静心等待众人的答案。 而接受到讯息的易衍天三人不由相互一看,在眼神对碰中进行着无声的交流。但没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苏遗风就代表他们三人开口道:“白师弟,我们之中只有你一人曾经进入过此地,其中的情况亦是只有你才知晓。选择哪处,但凭你做主,我们相信你会做出最好的决定。” 听到苏遗风的表态,白源含笑点了点头,之后,白源那风流多情的目光就轻轻落在了被易衍天三人给忽视的楚乔身上。“楚师妹,你怎么看?” 声音依旧饱含着浓浓的魅惑,但被突然点名的楚乔却蓦然一怔。因为她没想到在通过天池之后,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包袱竟然会被白源这个老狐狸征求意见。要知道从现在开始,除了在出去时白源他们还需借助她的力量离开天池之外,她就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纵然没有自己他们一个都不能通过天池,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坚持到胜利离开的那一刻。恐怕在这过程之中他们就早已身死道殒了。即便是他们自己,怕也是对未来充满了忐忑,那他们又怎会为了她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场的筑基修士耗费心力呢?这也是楚乔当初执意要让易衍天保护自己的原因,她需要相对忠诚的保护者,而不是仅靠着浅薄的同门情谊来同行的伙伴。 只见楚乔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没有任何意见,全凭各位师兄做主。”一字一句发自肺腑,没有任何作假。实际上,她是别无选择。因为实力决定一切,而她。就是其中的最末者,只能跟在他们的身后,以竭力获取最大的庇佑。即便。这保护微乎其微,可却仍是比她自己孤身犯险要安全许多。 在确定自己无可撼动的领导地位后,白源凤眸一挑,流转出璀璨华光,将本就俊美非凡的脸庞映射得越加艳丽无双。随后。白源二话不说,右手凭空一抓,一朵红艳艳的梅花就悄然漂浮在了无尽的虚空之中。紧接着,白源神识一探,分出一缕烙在了这朵殷红刺目的梅花之上。用力一抛,整朵红梅霎时湮没在了漩涡之中。 时间一点一滴静静淌过。此时的白源就一脸沉静地伫立在漩涡之前,一语不发。突然间,没有一点征兆。原本静止不动的白源忽然右手捏决,四周灵光一闪,紧接着整块巨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神秘莫测的漩涡,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灼灼燃烧的火焰。连天接地,构织成一望无际的汪洋火海。而这火焰的颜色。由最近的淡红,随着距离的拉远,就越发深沉。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远方更是由红转黑。遥遥看去,几乎已是黑焰熏天,整个天空都被这滔滔火海染成了暗红色,煞是骇人。而整整高温热浪,更是前仆后继地席卷而来,炙烤着几人设下的御身灵罩。 但最令易衍天四人震惊的是,此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座正三角形宛若金字塔一般的黑色建筑伫立在茫茫火海之中。而且这些三角塔的高度是依次递增,连成一线,看不到尽头,十分壮观。 “此处乃是五行之中的火系灵地,有着无数由火焰幻化出来的种种异兽。而这些异兽的实力高低是由火焰的强度决定。如你们所见,淡红色火焰的威力最弱,其生出的异兽只有筑基初期的水准。越往后,火焰的威力越强,而黑色火焰所凝成的异兽实力已是堪比元婴期大圆满修士,可谓相当强悍。”此时,白源已恢复了往昔的倜傥不羁,挑动着厚薄适中的性感红唇,漫不经心地为众人解说着,好似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看在眼里。 不过,易衍天三人包括楚乔却远未有白源表现的淡定从容,而是不约而同地在听到此番噩耗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楚乔则更是因此心肝一颤,瞬间就令她刚刚因炼化寒冰气息所生出的希望大打折扣。 堪比元婴期大圆满修士的异兽,甭说只有四个金丹修士外加楚乔这个基本上可以算作不存在的筑基修士,就是成百上千个金丹修士围攻,人家想要结束这场自不量力的闹剧也只是分分钟的功夫。难怪数万年来,能从天池秘境中走出的金丹真人加起来也只有可伶的三十几人。此地的危险明显是超出了他们的实力范畴,凌驾于他们的能力之上。 几人的脸色自白源话音结束之际就开始越来越黑,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苏遗风也不例外。铁青的脸色已然快要与他的一身黑衣融为一色,墨沉墨沉。气氛压抑到了极致,楚乔几人的心情亦是在各自的发散性思维之中沉到了谷底。 可就在这时,唯一卓尔不群的白源轻轻一笑,眸光流转,顾盼飞扬,朱唇上扬,很是云淡风轻,继续道:“此处的异兽虽由火而生,但却并不遵照五行之说被水所克。而且此处的异兽拥有自我恢复的能力,无法彻底杀灭。只要给予它们一定的时间恢复,这些异兽就会再次卷土而来。” “但最令人头痛的是,如果你之前不幸击伤了一头异兽而没有立刻逃离的话,那么接下来迎战你的就不仅仅是刚刚败在你手中的那头异兽,而是它数以百计、数以千计乃至数以万计的同伴。”说完,犹似阳光般的灿烂笑容就绽放在了白源这张令莺惭燕妒的桃花玉颜上,分外夺目辉煌。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楚乔四人,则一个赛一个的宛若黑脸包公,心情更是糟糕透顶,难以言述。好嘛,这些异兽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而且人家比小强更凶残,因为人家有成群结队的铁杆兄弟,可以为之出生入死报仇雪恨。更何况如果是惊动了元婴期的异兽,根本就不需要劳动后援团,人家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团灭了他们几人,难度极低。 噩耗连连,楚乔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就这样被白源轻而易举地击了个粉碎,干干净净,没有给她留下丁点念想。可是,早已习惯各种打击的楚乔却仍旧如易衍天三人一样没有绝望,顶破天现在只是失望加沮丧。 因为他们都相信白源现在只不过是在将最坏的消息提前告知他们,令他们对于危险有更直观的认识。而曾经从此处全身而退的白源肯定有方法令他们安全度过这危机四伏的第一关,否则,白源也不会如此十拿九稳地从五行之地中选择了此处。 但是知道归知道,可他们的心中却依旧没底,依旧不安。因为太清楚实力的差距,太清楚这只不过是第一关而已,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关、多少是他们这样的修为承受不起的考验在等待着他们。纵然他们是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亦是曾经历过无数的凶险,可是,此地却远比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任何一次磨难都要厉害。这就是修为的差距,不得不折服在绝对的力量之下。 淡红的火焰闪闪烁烁,时明时暗。此时,就在易衍天几人的一丈开外,一只两米长、酷似豹类的异兽猛然从一众火焰之间跳跃而出,敏捷地落在了几人的御身灵罩之外。而与此同时,白源那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立时就覆盖在了楚乔四人的御身灵罩之上。 而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竟然没有惊扰到这只近在眼前的异兽分毫。只见那异兽十分镇定地凑到了那带着微微火光的灵罩之上嗅了嗅,闻了闻。之后,更是伸出了那由嘶嘶火焰变作的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由火灵力凝成的红光。 接着,这只通体火红的异兽就很人性化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豪迈一跃,在楚乔四人的注视下回归到了无穷无尽的火海之中,再次变作了熊熊火焰,静静燃烧。 第一百一十章 黑塔 烈焰炎炎,热浪滚滚,无边无际的火海汹涌澎湃,在暗红色的天空之下,肆意燃烧,造就当之无愧的火系世界。而就在这火焰滔天的重重包围间,楚乔四人就在白源的带领之下体验着穿越火线的真实滋味。 只见火红的光焰透过他们几人的御身灵罩,将殷红刺目的光芒投射在了他们的脸上。一个一个,不管愿不愿意,此时他们都只能任由这霸道的红光印染双颊,宛若被涂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胭脂。尤其是楚乔,白璧无瑕的雪肌上好似浸满了彤彤的红霞,嫣红一片,平添了一份娇羞妩媚,分外艳丽。 一步一步,五人排成一列,小心的行走在熊熊烈火之中。而他们五人,则各自点起了泛着红光的御身灵罩,紧紧贴着他们的身形,将整个人都包裹在密不透风的火系灵力之中。 因为据白源所言,安全通过此地的唯一方法就是令自己与这些火焰融为一体,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必须向外界释放出足够的火系灵力,伪装成这里灼灼燃烧的火焰,以混淆那些由火幻化而成的异兽,从而使那些异兽将他们这些外来者当做同类,令他们安全通过领地。 但是,用于伪装的火灵力必须等于或高于所处火焰的强度,也就是说随着他们进入火海的内部,其自身需要向外施展的火灵力就越多,必须与所处地段的火焰气息相匹配。否则,一旦低于相应的浓度,那些由等级较高的火焰生成的异兽就会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从而就会对他们发动攻击。 而现在他们所穿行的淡红色火焰,是整个火海的最外围。只要施展出相当于筑基初期的火灵力水平,就可如过无人之境,轻松穿过与他们一般高的火焰包围。只短短的半个时辰。五人就来到了第一座呈三角形的建筑面前。 而此时,楚乔四人的耳边皆响起了领队白源适时的解说。“这就是三角塔,我们可以在此地稍作休整,恢复灵力。只要在此塔的一丈之内,任何异兽都无法靠近。” 说完,身处队伍最前端的白源就首先大步一迈,跨进了三角塔的一丈之内。紧接着,易衍天四人也开始依次进入。当轮到楚乔时,她只感觉到如穿过薄膜一般,轻轻一捅。之后就十分奇妙地落进了这片不受任何火焰威胁的休息区域。 可是,进入此地的楚乔却没有立即开始恢复体内流失的灵力,而是呆呆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近在迟尺的三角塔。 此塔高不过十丈,通体墨黑,整个塔体一气呵成,没有任何衔接的痕迹,看上去极为平凡。既不精致。又不奢华,没有丝毫可以赞赏之处,但是,就是这样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塔,却深深映在了楚乔的眼眸之中,震慑了她的心灵。而且。好巧不巧,就在不远处,易衍天亦是如楚乔一般。被其吸引住了目光,怔在了原地。 而他们两人如此明显的怪异举动,自是引起了车铂庭三人的注意。特别是白源,在将此幕收入眼底之际,优美漂亮的唇线不由轻轻扯动。勾画出完美到极致的弧度,绽放出羞煞群芳的醉人一笑。 “楚师妹。这塔有什么异常吗?你怎么站在这里出神呢?”车铂庭走近还在发愣的楚乔,轻声问道。虽然车铂庭的声音不大,但落在楚乔的耳里,却犹似当头棒喝,立时就将她从神游太虚之中彻底拉回。 只见楚乔被车铂庭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浑身一颤,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而楚乔亦是在神智回归的第一时间就挂起了往昔令人如沐春风的浅浅笑颜,柔声道:“没什么异常,我刚刚只是在欣赏这座塔的造型罢了。” 话音刚落,一旁笑得桃花灿烂的白源立时接过话茬,道:“哦,那既然这样,楚师妹能否为我们讲讲此塔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能够吸引师妹的注意呢?”说着,白源凤眸流转,放出烨烨华光,流露出透到骨子里的妩媚妖娆,当真仪态万千,艳美绝俗。 但是,此情此景在楚乔看来,只觉脑仁发疼。因为根据她多年与白源这只狐狸斗智斗勇的经验分析,一旦白源摆出此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媚态之时,他的算计之心就已达到巅峰,可谓他胸有成竹之时的标志性动作。但楚乔也不是吃素的,反正他俩早就撕破脸了,如今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她还真不怕与白源打太极。 于是,楚乔的脸上又换做了十分正经的表情,煞有介事地回答道:“此塔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却胜在‘简约’二字。整体造型简单明了,不落俗套,与我之前所见的建筑极为不同,可谓独树一帜。” 楚乔现在的话只不过是胡诌而已,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她的说辞。这一点从车铂庭和苏遗风两人略微皱紧的眉头上就可以看出。但是,白源是何种人物,面对楚乔的睁眼说瞎话,人家是脸上美景风光是一点也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愈发明媚,愈发令人挪不开眼睛。 只见那比花还娇艳百倍的红唇轻轻开启,吐露清音。但是这次白源的目标却不是楚乔,而是早在楚乔回话时就已清醒过来的易衍天。“不知易道友对此有何看法?毕竟你也是如楚师妹一般,紧盯着黑塔不放呢。” 听此,易衍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锐利,同时眼角的余光很是随意的瞟了一眼刚好与之对视的楚乔,随后才沉声道:“此塔我亦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无看法。”说完,易衍天就自顾自地选了一处角落打坐吐纳,再不理众人。 而见到易衍天如此强悍的表现,楚乔也不再与白源多费口舌,亦是找了块空地开始吐纳修炼。而白源三人见此,也没有不识趣地再做纠缠,皆投入到了灵力的恢复之中,各自修行。 漫天火光闪烁在黑塔的一丈之外,红艳艳好大一片,望不到尽头。而在黑塔的一丈之内,终于裸露出了没有任何火焰滋生的黑色土壤,一粒一粒,分的明细。而就在片难得的净土之上,白源五人皆静静地沉浸在各自的修炼之中,争分夺秒地汲取着空气中少的可伶的微薄灵气。 于是乎,原本和平共处的五人却在这寂静无声的氛围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灵气争夺。纵然从表面上看去五人都安静地在闭目吐纳,没有丝毫你争我抢的迹象,而是在那无形的空气之中,却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灵气激荡,分外汹涌。 因为此处的灵气确实不足以供五人全部恢复到巅峰状态,注定是你多我就少的竞争局面。而在火海之中,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却都需要用火系灵力来维持身外的御身灵罩,这对修士的灵力贮备要求极高。纵然现在他们只是处于火海的外围,以他们的修为来说即便没有达到最佳状态也是基本无碍,但是,一贯谨慎的他们又怎会容得有半分危险的存在。是以,他们是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做到最好,以防意外的发生。 不过,在这场激烈的争夺之中,无论四位金丹真人如何努力,如何争取,都无法夺得头筹,只能落于楚乔这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之后。原因无他,只是得益于聚灵之体对于灵气得天独厚的吸纳能力。当初在楚乔走火入魔之时,白源就曾因楚乔大肆吸收他体内的灵力而虚脱昏迷。如今,只不过是从外界捕掠根本就无反抗能力的灵气而已,对于身为聚灵之体的楚乔来说更是易如反掌,没有丁点难度。 与白源四人在疯狂汲取灵气不同,楚乔现在根本就没有在吐纳,而是任由身体自己去吸食空气中的灵气。但她却并不轻松,因为刚刚的黑塔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令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比她感受过的天道规则乃至雷劫天罚还要令她心惊肉跳,还要令她胆战心惊。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只知道那黑塔的气息使她空前的畏惧。只是一眼,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给吞没,而她却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可以说,这种恐惧已轻松渗入了她的骨血里。即便她面上没有展露分毫,但却的的确确刻在了她的心中,比之前任何一次的生死一线还要恐怖。 一个时辰过去后,白源首先达到了灵力饱满。接着易衍天也满意地结束了吐纳。之后,只恢复了八成灵力的车铂庭和苏遗风也相继醒来。而楚乔,虽然心乱如麻,但却仍旧跟随大流适时转醒。随后,在不怎么和谐的气氛里,楚乔五人又投身到了火海之中,继续前进。 只不过,在他们踏出黑塔的保护范围之时,朵朵红梅从天而降,冶丽绚烂。可就在一息之间,红艳芬芳的花瓣却统统变作了冰冷彻骨的利刃,纷纷扎入了平滑的塔体。只听一声巨响,黑塔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楚乔澄明透亮的眼眸中布满了浓到化不开的伤悲,而同样见证此景的易衍天,却在红光掩映间扯出了一丝笑意,狰狞可怖。 ps: 今天的网突然断了,各种麻烦啊,终于更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塔毁之后 岿然伫立的黑塔在漫天红梅的飞洒之下支离破碎,化为一粒一粒的黑色细沙纷扬在茫茫火海之中。不一会儿,这些细小零落的黑沙就尽数被欢腾翻涌的灿烂火花尽数吞没,再也没有丁点痕迹,消于无形。而那片隔绝火焰的黑色土地则随之被疯狂汹涌而来的灼灼烈焰侵占蹂躏。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地表都被这肆虐狂妄的火焰烧的通红,烧的耀眼刺目。 而与此同时,或许只是楚乔一个人的感觉,就在那镇守一方的黑塔化为乌有之际,周遭的火势却陡然增强,连那淡红色的火焰也在那时染上了一抹可怖的气息。影影绰绰,就在那火焰时明时暗之时,总是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黑气轻轻萦绕。 楚乔不知道这是否是她的错觉,是否是她布满恐惧的眼眸之中出现的幻像,但是无论怎样,楚乔的眼底都流泻出了一丝绝望。尽管这一股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反应连楚乔自己也未曾发觉,但是她却在塔灭之时体会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纵然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在这漫长的生命之中还会发生何种令她深陷险地的事情,但是她却可以肯定,这个地方,这座化为乌有的黑塔,绝对隐藏着令她无比恐惧乃至畏惧万分的人或物,是她此生最大的劲敌。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如此大胆地下次论断,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不了解,只是在那瞬间,她感应到了一种无以言状的气息,而这气息就是缭绕在她心头的噩梦。每回想一次,哪怕是在想起的瞬间立即斩断,她的心。也会不受控制地一阵阵抽搐。很明显,她自以为比较强大有力的心脏在第一个照面就生生被吓喝住了,变得不堪一击,变得弱小无助。 “白师弟,你为何要将此塔灭毁?如果将来发生意外致使我们不得不放弃此次探寻,那你如今此番举动岂不是将我们的后路彻底断去了吗?”车铂庭望着眼前消失无形、被火焰彻底湮灭的不远处,不禁轻轻皱了皱眉,明显是不赞成白源这番自毁长城,断去休整之地的做法。 火红的光芒充斥在天地之间,自然也免不了投落在突兀插入画面的楚乔五人身上。只是。这璀璨辉煌的红却最是偏爱白源。只见恍若鬼斧神工一般精心雕刻而成的五官在夺目的红光下愈发妖魅艳逸,比之冉冉火海还要绚烂,还要冶丽。而那比玫瑰还要娇红的双唇。却在这强光逼视下画出了上扬的浅弧,将这张无懈可击的俊颜推向了极致完美的巅峰。 “车师兄,自我们五人踏入此地之时,就再无后退的余地。如果当真有意外发生,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不能从中存活下来就只有当场死亡这一种结局,绝对不会有第三种结果出现。而现在,我将此塔毁去,是为了防止后面的修士通过此地,于我们而言最是有利。” 说完,白源唇角勾画的弧度蓦地清晰起来。释放出动人心魄的笑颜。只他一人,便足可与百花初绽的春天争奇,与繁花似锦的夏天斗艳。美不胜收。只是车铂庭四人却无一人沉醉在美色惑人之中,而是各自静静思索着白源所讲的每一句话。 尤其是易衍天和楚乔,这两个明显对于黑塔有着特殊反应的人,在白源话音落下的霎那,皆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讥笑。而这讥笑极为明显。没有半点试图遮掩的含蓄,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人前。毫无疑问。如此明显的举动自是落入了车铂庭和苏遗风两人的眼中,于是乎,本就因刚刚争夺灵气弄得略显压抑的气氛越加紧张,越加低沉。 但是,尽管如此,车铂庭四人却还是跟随着唯一在此有过实战经验的白源穿行在滔滔火海之中,不发一语,只是埋头前进,平静如常。不过,在这大家齐心协力维持的宁和之下,每一个都揣着大大小小的心思,迥异非常。只待时机来临,撕破各自苦心经营的面具,放手实现各自心中所想。 三天三夜,楚乔五人终于穿过了火海的外围,闯入了需要用金丹期灵力加以伪装的朱红色火焰的势力范围。而在此期间,白源除了最初毁掉的那座十丈高的黑塔外,又先后回毁去了四座高塔。而再三目睹黑塔被毁的楚乔,除了一如既往的胆战心惊外,已用撇去恐惧的理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黑塔之事。 也就在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了易衍天在第三次黑塔化为乌有之时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熠熠生辉,透着与她截然相反的欣喜,同时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努力隐藏的兴奋与激动。但是,如易衍天这般的人物,平常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番情绪外漏,必是因为白源的所作所为对他的利益极大,甚至可能是正中了易衍天的下怀,令他得到最大的好处。 那么,这黑塔到底是何物?其作用到底是什么?而易衍天和白源到底是想从其中获得些什么呢?大脑飞速运转,用还没有被恐惧沾染的理智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也正是如此,沉浸在思绪之中的楚乔不由放慢了脚步,不知不觉间竟已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与前一人相距足有数十米。 “你可还行?” 低沉的男声忽然在耳边响起,直接打断了楚乔的思路,令楚乔不由一愣。但转瞬间,楚乔就从惊吓之中恢复过来,看清了面前与自己仅有一米之隔的男子。只见楚乔对着眼前之人微微一笑,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温婉之态,柔声道:“此地我还能够应付,只是在进入金丹中期的火层时,恐怕就需要你的帮助了。” 听此,易衍天淡淡地点了点头,道:“自深红色火焰开始,我与你就共用同一个御身灵罩,我自会护你周全。但是现在既然你还能够自己支撑,就要尽量跟上队伍,切不可远离,以免发生意外,涉入险境。” 虽然知道易衍天主动讲这番话是因为当初与她的约定如今才会提点她注意安全,但是这却令楚乔在恐惧泛滥中生起了一丝喜意。不过,这份欢喜如易衍天对她的忠告一般,绝对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私人感情,完全是出于功利的角度。因为她发现自己当初布下的这个棋子,如今收获了当初根本就没有料到的功效,成为了绝妙的一招。 实际上,楚乔他们现在所处的火层,只是相当于金丹初期的程度。以楚乔的生命之体而言,虽然在斗法之中不能发挥出金丹修士的灵力攻击,但是无论是从灵力的纯度和强度来看,单纯地释放出相当于金丹初期的火灵力波动并无问题。而且,据她自己的感觉,如果非要让她自己穿过下一个火层,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会有所勉强,但是却应该没有危险。 可是,她却不能如此实在,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源四人尤其是负责自己安全的易衍天,对于她能够自己穿过金丹初期的火层已是比较满意。毕竟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其修为不管是达到后期还是半步金丹的大圆满,能够不受大境界所限达到金丹初期的水平都是极为少见难得的。至于再往后,恐怕他们也没有再奢求。而她就正好借此顺坡下驴,保存实力,以求一击即中。 就这样,在到达第十座黑塔恢复完灵力并亲眼见证白源将其夷为平地之后,楚乔就进入了易衍天的御身灵之中,由易衍天带着她在深红色的火焰之中徒步穿行。只是,为了节省灵力,他们俩所在的灵罩极为狭窄,空间极为有限。只够两人前后站立,逼得楚乔几乎是要将整个人贴在易衍天的后背之上。 由于楚乔的身高比易衍天整整低了一头,是以如此紧贴的姿势导致楚乔呼出的气息正好落在了易衍天的颈部。如此暧昧的动作,易衍天尽管对女色无意,但却始终有着男人最基本的生理反应。而这种近似与挑逗的动作,不是只持续一两个时辰,也不是一两天,而是二十个日日夜夜。即便易衍天从头到尾都控制的很好,可是在火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他拳头上暴起的青筋。 而楚乔,纵然已经竭尽全力屏声敛气,但终归是修为低微,无法做到完全的无息,只能尽她最大的力量每天保持三个时辰的敛息。而只有在此段时间,易衍天才能放松下紧握的拳头。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经过整整三个月的磨合,在他们一行人安全达到属于金丹后期火层的倒数第二个黑塔时,易衍天已对这温热的鼻息和女子独有的体香完全无感,甚至也早已在一个月前体贴地示意楚乔不用再刻意收敛气息,吩咐她将灵力用在需要的地方。 于是两人终于达到了空前的和谐,前进速度明显加快。现在,金丹后期火层的最后一个黑塔近在眼前,也就意味他们这一行人真正历险的序幕即将拉开。 第一百一十二章 端倪初现 黑塔的一丈之外,被浸染成黑色的火焰好似鬼魅一般嘶嘶咧咧,犹如群魔狂舞令人毛骨悚然。而原先陪伴楚乔一行人的漫天红光也在此刻化为沉沉的黑色调,一眼望去,浓稠的好似大片的墨迹一般填满天地之间。一波高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黑焰熏天,混淆了白昼黑夜,除了在晚上之时偶尔闪露出几颗点点星辰,就再不见点滴光明洒落在排山倒海的黑色火焰之上。 直插云霄、高达三百丈的黑塔巍巍峨峨,纵然与之前遇见过的数十座黑塔除了在高度和体积上不同外,其他的地方皆一模一样,丁点不差,但是落在楚乔的眼里,却总觉得这些黑塔各有不同。 一路行来,尽管这些黑塔只是在高度之上依次递增,一个比一个高,但是楚乔却在冥冥之中捕捉到了其中微弱细小的差别,令她心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想法,一个令她心惊肉跳的猜测。而此番发现应全部归功于白源,归功于他每一次不遗余力地毁塔之举。 随着火海的深入,随着黑塔的破除,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令她不敢相信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尽管她现在还不知道此处秘境中隐藏的真相,不知道白源与易衍天的真正目的,但是她却清楚此次天池之行于她来说,已是注定无法善料。即便她不受制于白源,不为生之气息的匮乏所负累,也是无论如何不能从这片封印的秘境中安然而出。 莹白如玉的纤纤素手轻轻抚上了光滑的塔壁,一种沁凉的寒意霎时从指尖蔓延到了全身,入肌入骨,冰透了矗立塔前的白衣女子,连原本随意披散的发丝也被冰冻,僵硬地好似变作了一根根铁丝,失去了先前的飘逸。但尽管如此。楚乔却始终没有移去已被这黑塔冻僵了的右手,依旧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光可鉴人的塔壁,唇角亦随之挂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楚师妹不愧是聚灵之体,不用像我们这般争抢灵力就已轻松修炼完毕,当真是上天的宠儿。”慵懒的嗓音稀稀松松,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出奇的悦耳动听,令人的心中不由生出一种酥麻之感,相当的舒服。 而楚乔听此,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一直粘在黑塔之上的视线勉为其难地转到了身后倾城无双的白源身上。只见楚乔双目炯炯有神,晶光闪耀,灵动至极。但那张姿色天然的玉颜此时却没有了半点笑意,失去了曾经的明朗之态,严肃异常。 “你可否告知我,你为何执意要毁去这些黑塔?”楚乔定定地望着白源的双眸,认真道。 而被楚乔直视的白源。似是对话题的突然转向有些意外,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但是极快白源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风情万种的芳华,唇角间噙着恰到好处的迷人笑意。“楚师妹不会忘了吧,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毁去黑塔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后面的人通过罢了。” “是吗?”楚乔突然展露笑颜,撤去之前的深沉。只不过这灿烂的笑容却弥漫着一层冰冷,连清灵澄净的双眸也露出了丝丝寒芒。“仅为了这一点,你就不惜动用神兵利器毁去黑塔。当真是用心良苦。” 说完,楚乔就在白源阴沉下来的表情之中转身离去。只不过,在与白源擦肩而过的瞬间,楚乔樱唇轻抿,道:“莫要因为一己之私。毁掉一方世界”。 而话音消散之时,楚乔就已站在了站在了离白源最远的地方。凝望着一丈之外的黑色火海,半点目光也没有落在身后紧盯着她的白源身上。(.无弹窗广告) 大大小小的黑色火焰在黑塔外的世界中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不时发出犹若狼嚎的凄厉之声,阴森恐怖。但是,无论这火焰再怎么骇人,都无法企及此时此刻那双澄净似水的明眸里不小心流泻出来的狠戾,无法比拟那笑语盈盈的唇角间无意中泄露出来的狰狞。 而一身红衣的白源,此时亦没有了往常的妖冶风情,面沉似水,潋滟凤眸中倒影地全是楚乔娇弱纤薄的背影,再无其他。于是,属于楚乔的这抹素白就这样沉入了白源的眼底,陷入了他心中。或许连白源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在此界的历练,竟会埋下这样的因果。 时间在两个人看似很近但却极远仿若海角天涯的距离之中静静徘徊,无声无息。渐渐的,一天一夜,易衍天三人相继结束了灵力吐纳。不过这一次,众人却没有如之前一样马上投身到火海之中,而是很有默契地围站在了一处,开始第一次团体会议。 “白师弟,接下来就是相当于元婴期的火层了。不知白师弟有何建议可保我们平安穿过呢?”车铂庭第一个打头,直奔会议主题。 此时的白源早已从那份深沉之中挣脱出来,换回了惯常的翩翩风度,犹如临风玉树,俊美非凡。只见白源凤眸一挑,朗声道;“自此处开始,我们就无法如先前一样只凭个人之力通过火焰包围。而需组成一队,由我们五人同时往御身灵罩之上注入火系灵力,借众人之力达成与此处火焰相当的气息。” “那以我们五人之力到底可以坚持到何处?”充当了一路闷葫芦的苏遗风突然开口,提出了最是重要的核心问题。 “最多可以穿过元婴中期的火层,再往后,只能自求多福,看谁跑的快了。”白源依旧带着调笑的口吻,云淡风轻道。 可是,得到明确答复的苏遗风四人却没有白源这份从容淡定,有一个算一个,皆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而四人不约而同皱起地眉头,则无疑暴露了他们心中的忧虑。 但是楚乔,却在一干人等还在忧心忡忡之际,只用片刻的功夫便舒展开了蹙起的娥眉。与此同时,嘴角上扬,绽放出纯洁无邪的笑容,将不掺丝毫浑浊的干净目光投向了白源。四目相接,一个比一个笑得张扬,笑得灿烂,只不过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彼此脸上的欢笑皆虚假得令人作呕。尤其是楚乔的笑容,在白源看来,分明就是明晃晃的挑衅,明晃晃的威胁。 一个时辰后,各自思量完毕的众人再没有耽误一点功夫,立即就齐心合力地织就了一个仅容五人站立的御身灵罩,没有多留丁点空间。整个灵罩呈现不规则形态,紧紧贴着五人的身形,恨不得连空气都压榨干净。而白源五个人现在就像是当初易衍天和楚乔一样,前后紧挨,没有一点空隙。 按理来说,他们都是修行之人,理当不拘小节,可是对于道行不深、现年只有六十三岁的楚乔来说,即便她再怎么不在乎,也是无法坦然接受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亲密之举。但是形势比人强,她的修为最低,根本不能殿后,无法以一己之力承担起维护后方的职责,只能处于队伍的中间,帮助车铂庭和苏遗风巩固灵罩两侧的防护。 于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心理建设下,楚乔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挑战自己的接受能力。结果事实证明,除了最开始的不好意思之外,楚乔之后的表现实在是可圈可点,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忸捏,脸不红心不跳,只当自己是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而楚乔取得此番成就则全是身后苏遗风的功劳,因为任谁都无法在一个恨不得要剥你皮、喝你血的男人面前还有丝毫的绮思存在。尤其是苏遗风那杀气腾腾的气场,实在是令楚乔没有半点功夫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贴的车铂庭太近了,而是根本没有多余的想法就直接挂在了车铂庭的后背上,恨不得直接与车铂庭合二为一,比当初与易衍天的接触可要紧密多了,为的就是尽可能远离那位患有严重心理障碍的病人。 可是,空间就是那么大,就只是能容纳五人人挨人的直立,所以,无论楚乔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白费功夫,起不到丁点作用。而楚乔,亦是不过找寻点心理安慰罢了,久而久之楚乔也放弃了这番挣扎,只当自己不存在,认命地顶着苏遗风锐利凛冽的眼刀该干嘛干嘛。 至于车铂庭,显然是没有易衍天当初的毅力,一路走来,车铂庭耳后的红晕就从未消失。不过,无人有精力去注意此种小事,连贴在其后的楚乔也没有瞄到这番景象。因为饱受精神折磨同时灵力全开的楚乔,根本就没再把车铂庭当做一个男人,甚至是一个人,而是把他当做了一面墙,一面真正的墙。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三个月的时间就在五人一语不发的沉默行进之中悄然过去。现在,就在楚乔五人的眼前,数以亿计的黑色火焰没有一点预兆,蓦地幻化出了一头长达数百丈的异兽,威风凛凛,霎时显得楚乔五人弱不禁风,真真是渺小的犹似尘埃,楚楚可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巨蛇 乌云遮月,夜色浓浓,一头巨大的蛇形生物就如平地一声雷一般陡然横亘在楚乔五人的面前。[.超多好看小说]只见它数以百丈的庞大身躯绵延远方,一身黑中带红的鳞片在黑夜之中闪现着诡异的光泽,幽幽瑟瑟。直径约有数十丈的硕大头颅上,两根长长的犄角闪闪发亮。一排排森森利齿更是在开阖之间释放出令人心惊的寒芒,分外狰狞。 与此同时,骤然现身的异兽仰天一嗓,低沉的咆哮声直冲云霄,震耳欲聋,掀起一股腥风夹杂着滔滔热浪直奔楚乔五人而来。而面对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楚乔五人连倒抽一口凉气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地连忙祭出各自的法器,抵抗这股这股相当于元婴后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呼啸狂风。 一时间,法宝、法术倾巢而出,五光十色,缤纷绚丽,刺破了此处的黑暗无边。可是,无论他们几人在金丹修士中再怎么出色,再怎么强悍,说到底在相当于元后修士的巨蛇面前,就只是妄想撼树的蚍蜉,空想挡车的螳螂,不自量力。 只是一阵黑风刮过,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楚乔五人,有一个算一个皆被冲击在地,负伤在身。尤其是在第一时间把楚乔护在怀中的易衍天此时已被巨蛇的灵力余波震荡地口鼻冒血,一脸狼狈。而楚乔,则因为易衍天信守承诺的竭力保护,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是五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见血之人。而五人一直勉力维系的御身灵罩却也在同一刻消散无形,再没有半点火灵力的气息。 于是乎,没有丝毫伪装的五人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火海之中,没有一点遮拦就曝光在了巨蛇的面前。只听又是一声怒吼在无边无际的火海中炸开,响彻云霄。而与此同时,宛若高山一般宏大雄壮的巨蛇瞬间幻化出了数以万计的异兽,除了比它略小一圈外。无论从形态还是动来说作皆一模一样。 万蛇齐发,吞天噬地。数万头异兽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扑向十丈之外的楚乔五人,好似下雨一样,密密麻麻。眼看数以万计的巨蛇就要取下他们性命,身经百战的白源几人也不再犹豫,二话不说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没做一点对抗,而是全力遁逃,尽最大的努力遁逃。 因为打是打不过的,就像是一个吃奶的孩子是无论如何打不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一样。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跑是最明智的选择。 只见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楚乔五人拼命驾驶着飞行法器以不同的路线急速遁跑。只不过这一次,楚乔这个包袱没有被苏遗风接过,而是直接被易衍天夹在腋下,在群蛇追逐中飞快逃遁。 之前众人因为节省灵力和保证安全而放弃飞行,选用徒步前行穿越火海。宁肯多费些时日也不愿在耗费灵力驱动飞行法器时还要全力维持御身灵罩。但是现在,大祸临头之际,众人已没有心思去计较灵力的浪费,只一心想要从这绝境之处逃脱。 于是画面之中,数以万计的巨蛇自动分成了四组,各自追赶着急急掠过空中的一道灵光。这种犹如过江之鲫的大场面虽然很壮观。但是却一点也不混乱,反而透着一股子井然有序。可是,身处其中的楚乔五人却对此种有条不紊的紧追不舍感到万分的焦急。因为这根本无法令他们趁乱逃跑。而他们在一群元婴期异兽的追赶下,却仅仅能坚持三息的时间,而这,就已经是尽了他们全部的努力,动用了他们最为珍贵的心头血。 一息。两息,平时这只是他们眨眼的时间。但此刻,每一秒的流逝,对于用性命奔逃的他们四人来说,却是被无限的拉长。也就是在此过程中,他们心中的希望被渐渐扼杀,无望却在悄然滋长。但是,无论时间被拉得多长,总归是没有静止下来,总归还是要往前行进。于是第三息终于到来,巨蛇群也终于落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前。 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在耳边炸开,黑暗之中不时有耀眼夺目的灵光一闪而逝。逃是逃不了了,尽管只是以卵击石,但他们之中却没有一人会甘心等死。即便下一秒就会死在这些异兽的手中,但是这一秒,他们却要奋力相战。这是他们这些门派精英的傲气,亦是他们的在长达数百年的修行之中树立的骨气。如果连这一点决然都没有,那他们是根本没有办法从一次又一次的生死考验中存活下来的。 能否绝处逢生全凭各自的本事,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四位金丹后期修士皆亮出了各自最大的杀招,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斗。而一直受易衍天保护的楚乔,此时却没有出手,而是躲在易衍天的背后,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时刻注意着眼前之人和距离他们不远的白源。可以说,楚乔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受到紧张氛围感染的人,是他们之中心态最为平和之人。 此时此刻,易衍天祭出的古碑变作高达数百丈,如一座山一般将成千上万头的异兽牢牢地抵拒在外,稳如磐石。而与此同时,尽管脸色毛白的易衍天已在灵力的巨大消耗下微微颤颤,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从储物镯中毅然抛出了一口古钟。 古钟出现即刻变大,不一会儿,钟口就已有一个湖泊的大小。随后,悬于空中的古钟在易衍天倾尽全力的控制下轻轻一晃,发出阵阵钟鸣,一圈一圈无形音波立刻散开,距离最近的两头巨蛇霎时爆裂,化为一阵黑雾消散飘远。 而见证易衍天秒杀两头相当于元婴中期修为异兽的楚乔,在整个看起来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里,从头到尾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件霸道强悍、不知品级的法器,生怕遗漏纤毫。因为,在那两件法器出现的刹那,原本静静流淌在经脉之中的生之气息在那一刻突然震荡起来,但却转瞬即逝,宛若昙花一现,顷刻恢复,再无一丝一毫的波动。 又是一秒的激烈抗战匆匆过去,此时强撑着施展斗法的易衍天此时已达到了极限,整个身躯摇摇欲坠,好似被风一吹就会远远飞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后背一个劲地在颤栗,明明已是虚弱不堪却始终不曾弯曲一分,楚乔不由心中一叹,清澈晶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露出一分犹豫。 天人交战,她的心始终是没有练就那份手起刀落的狠辣,仍是留有一份不忍。铁石心肠,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可今时今日,当真正要看到易衍天死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不能完全做到无动于衷。 虽然易衍天做出此番行为只是在偿还她之前带他进入天池的因果,履行当初她所要求的条件,但她还是无法忽略这么直观的视觉冲击,最起码她敬佩此人能够信守承诺,能够坚守住心中的那份坦荡。 可是尽管楚乔心中泛起了涟漪,但她却始终没有出手相助。尽管她的修为不值一提,可是到了这里,距出口仅剩两座黑塔的此地,如果她放手一搏,倾尽家底,起码有五分把握能够突出重围。但是她却不能救易衍天。因为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或许在没有看到易衍天的两件法宝之前,她可能会动摇,可能会屈服于心中残存的那丝不忍,可是现在是绝没有可能了。 敛去眸中闪过的点点波动,顷刻间,那双盈盈妙目立时回归到沉静如水的状态,再没有半点情绪从中流泻。就那样清清冷冷地注视着将要永远倒下的背影,就那样淡淡轻轻地凝望着将要结束的生命,心中亦是逐渐平静下来,再无一丝波澜。 “你不救他?”隶属于白源那独一无二的妖魅之声忽然传进了楚乔的识海之中,令楚乔不由轻蹙眉头。 “你可以救。”简短的四个字,掷地有声,但却没有掺杂丝毫的情感,冰冷异常。但实际上,在听到白源不辞劳苦传音的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现在,她冲出火海的把握已经能够上升到九成。或许根本不用她出手,她就可以安然逃脱。 苦苦支撑到第三秒,只听轰的一声,古钟古碑在同一时间失去了灵力支撑,双双坠地,陷入了无数巨蛇的包围之中。而易衍天,则被耗空真元,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只不过,令楚乔震惊的是,即便易衍天已是气息奄奄,身上却愣是没有生出半点死气,生机仍在。要知道,一般修士只要是真元被抽空六成,整个人的寿数就会折损九成,基本上是离轮回不远了。如过真元被完全榨干,那么供修士转世轮回的魂力就会消失,也就是魂飞魄散,彻底消殒。 但是,楚乔现在却没有多余的心思与时间去探寻其中的奥秘,因为就在易衍天倒下的刹那,没有法力阻挡的蛇群立时抓住时机气势汹汹扑咬而来,煞是骇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交锋 万蛇奔腾,铺天盖地,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重重砸了下来,势要将这无边黑暗中残存的唯一一抹素白吞没。滚滚热浪,滔滔灵威,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肆无忌惮地冲击过来,不容抗拒。 而楚乔,在易衍天倒下的刹那,澄净透亮的眼眸霎时燃起了腾腾战意,宛若一尊战神玉像伫立在无垠苍茫之中,没有一丝胆怯。 顷刻间,灵光乍现,将这方虚无黑暗照耀明亮,犹如白昼,再不见丁点夜色。与此同时,嘭的一声,恍若天崩地裂,炸响在群蛇之间。排山倒海的灵力荡起层层余波,一波又一波,只是轻轻一荡,数以千计的巨蛇立时消散无形,不见半点踪影。只是眨眼的功夫,原先接天连地的重重黑蛇已消失殆尽,恍若根本就从未出现,露出延伸到远方的大片空地,荡然无物。 说时迟那时快,一袭白衣的楚乔立马化作了一道紫光,瞬间消失,只留下气息奄奄的易衍天瘫倒在黑兮兮的地面上,分外凄清。 而目睹到此番惊天动地的反击,相距不远的白源轻轻一笑,眸光流转,不由呢喃道:“真是心狠。” 说完,白源立时收起了先前苦苦作战的装模作样,立时祭出了一朵只有手掌大小的五瓣红梅,轻轻一抛,飞上云霄。刹那间,漫天飘起了朵朵红梅,将这一望无际的黑幕染上密密麻麻的猩红,极致妖娆。只不过这些灿烂似火的红梅在落到数以万计的巨蛇之时,瞬间失去了唯美的外衣,统统化作了把把利刃,曾明瓦亮,寒芒闪烁,深深扎入了巨蛇的体内。 只是一息的功夫。数以万计的巨蛇就在漫天红梅的抛洒下悄然消失,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从白源面前消失的一干二净。而轻松得胜的白源,没有如楚乔那般急速遁去,反而饶有兴致地踏着从容的步伐走向了气若游丝的易衍天。居高临下,白源凤眸半眯,瞧着真元耗空但却生机留存的易衍天,沉吟片刻。 “古魔体,真是有趣。”白源嘴角微扬。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自言自语道。下一秒,白源衣袖一挥。卷起了仍在昏迷的易衍天,消失不见。偌大的空间里空无一物,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填充其中。 黑塔耸立,直插天际,已是不知道有多高。而在黑塔之前。面色苍白如纸的楚乔盘膝而坐,手握一块极品灵石,迅速恢复着已被消耗大半的真元。 之前,她动用了朗远给予的手环,施展出化神一击,将那些骇人的巨蛇全部消灭。之后。她趁着这些由火焰幻化出来的异兽还未再次凝结以前,就动用了娘亲留给她的上品道器,马上逃离现场。幸好。她那一击已将这一段的异兽消灭干净,所以她能够一路畅通,顺利抵达了这倒数第二座黑塔。 只不过,她仅有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虽然体内的灵力堪比金丹后期。但仍是无法驱动属于元婴修士使用的道器。迫不得已,她只好以体内本就不多的生之气息为引。用真元为祭,才勉强能够驾驶于这件云犁镜。此种情形如果换做其他筑基修士,其丹田中的真元只能支撑三息的时间,即便是金丹修士,顶天也只能坚持一盏茶的时间。 但是,楚乔的真元,虽然没有货真价实的金丹真人所拥有的威力,但是仅从灵力的数量和纯度来说却绝对不逊于任何一个金丹修士。而且,楚乔牺牲了好不容易炼化的生之气息,将其三分之二转换为了灵力,源源不断地填充被急速耗尽的真元。再加之楚乔一路来还在时刻从极品灵石上吸取灵气,所以楚乔才能够破天荒地足足坚持飞行了两个时辰,赶到了黑塔。(.) 啪,声音很轻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但这却是这片难得的净土中唯一的声响。此时,楚乔握在手掌之中的极品灵石已化作了灰扑扑的细砂,再无之前的晶莹剔透,再无从前的灵气四溢。现在,这些无数的细砂正从那如瓷如玉的手指缝隙中快速滑落,不一会儿,地面上就积起了一小堆细砂。而楚乔的手中,却再无一物。 而与此同时,楚乔的脸色已在过去的三个时辰中渐渐恢复了红润,透出了如珍珠一般的细腻光泽,再无之前的虚弱之态,重新恢复了朝气蓬勃的雪肤花貌。 如今的楚乔周身灵力饱满充盈,体内的真元已在耗费了两枚极品灵石海一样磅礴的灵气下得以补充。虽然真元的耗损必须用长达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功夫慢慢疗养以致完全恢复,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但是育养万物的生之气息却是最好的补品。不知不觉间,楚乔的真元虽然没有全部恢复,但却也是基本无碍,只是现在,楚乔体内的生之气息已是再次告罄,丁点没有。 闭合的双目蓦然打开,露出水漾涟涟的大眼汪汪,清灵闪亮,顾盼飞扬。只是现下,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最令她忌惮的一抹红影,令楚乔的这双眼眸不由划过了一丝锐利。一闪而没后,楚乔整个人斗沉静了下来,坦然地与白源对视,再没有泄露半分情绪。 “楚师妹果然是身家丰厚,极品灵石说毁就毁,一点儿也不心疼。”白源双手抱臂,凤眸轻挑,声音依旧好听的令人心醉。 “白源,你还要让我说几遍,你我都已经在彼此面前暴露出本来面目,实在是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如此委婉试探,你不累我可是嫌麻烦。”楚乔面无表情地回道,可谓直截了当。 听此,白源脸上的表情不由一滞,但转瞬间,白源就轻笑一声,径直走到了楚乔的身旁,随意坐了下来。双目灼灼,直盯着楚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来自灵界?” 听到白源此番问话的楚乔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而是点了点头,很是镇定。随后,楚乔也望着白源的双眸,樱唇轻启道:“你不一样也是来自灵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得到楚乔答复的白源,此时更是卯足了劲死命盯着楚乔的脸,细细审视着这张玉颜上的每一寸肌肤。在未瞧出一点端倪后,白源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道:“你多大了?不会是活了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的老怪物吧。” 楚乔睨了一眼身旁的白源,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但眸底却泛起了一丝冷意。“那你本人又是多大年纪?恐怕你自己就是你口中那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怪物吧?” 面对楚乔凌厉的反问,白源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在唇角间勾起了更大弧度,绽放出招牌式的魅惑笑颜。“我呢,是老怪物不假。那楚师妹,你是否真的只是现在的年纪呢?” 看着白源那双精光闪耀的桃花凤眼,楚乔自是知道白源执着于问她的年纪是因为要确定她的实力修为以及由此推断她来此界的目的。而白源的话外之音之所以如此明显,没有刻意隐瞒,怕是在心中已将她楚乔归于了与他一样的上界修士。毕竟刚刚她秒杀群蛇的那一击是化神之力,而遁跑所用的法器更是上品道器,不是一个刚刚长成的修士能够拥有的。 “我为什么要有问必答?白源,我想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吧。”楚乔目露寒芒,声音亦冰冷下来。她没有直面白源的问题,因为她不能说实话亦不想作假,如今这番强势的回话,只是为了模糊白源的焦点,为自己增加一分强者的莫测高深。毕竟,只要她自己不回答,白源就无法确定她的实力,就不会轻举妄动,对她的身份有所顾忌。 如今,她已不会再奢望自己能够隐于众人之间默默修行,或许自她转世的那一刻,就注定她这一生都不会平静。既然白源已确定她来自灵界,那她就只好顺水推舟,令自己的形象无比高大起来。拉大旗作虎皮,走一步算一步吧。 但是,白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只见白源在听完楚乔冷硬的说辞后,眉眼间笼罩的笑意就愈发灿烂浓郁。随后,白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俯视着仍在盘坐的楚乔。风情万种的眸光霎时变作了锐利的冷光,直直射向了一脸肃严的楚乔。可就是这样,白源脸上的笑意却依旧未改分毫,只是因这眸中突现的冰冷,染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戾气,莫名阴森起来。 “楚乔,你当我是小孩子不成?不错,我是不清楚你所谓何人,不知晓你的修为如何,但是我却知道你现在的实力只有筑基修为,知道你现在因为忌惮于我而不得不被我所控制。否则,如若你有反抗之力,你当初就不会用性命来威胁于我。” 说到这,白源弯下了腰,冰冷的手指捏住了楚乔的下巴,将其抬起以对上他居高临下的凌厉目光。“已是这样的局面,不管你曾经是否修为通天,现在你都没有拒绝的余地,必须听命于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分身 楚乔的下巴被捏的生疼,整张脸被迫抬高迎接着白源眼中释放出来的飕飕寒光,没有丝毫可以回避的余地。[.超多好看小说]就这样,一人在上,高高俯视,一人在下,被逼仰视,两人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下来,纠结于两人剑拨弩张但却看似暧昧的氛围。 良久,在白源避无可避的目光凌汛下,楚乔无所畏惧的清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将原本就令桃羞李让的如花容颜衬得愈发瑰丽,恍若美玉生晕光彩夺目。只见那娇红粉嫩的樱唇轻轻一勾,瞬间迸射出了嫣然一笑,犹若百花齐放迷人眼,占尽风流。 “一个分身而已,还敢说什么大话。”清音娇柔,分外动听,但落在白源的耳中,却犹如利刃插心,瞬间就令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脸色更是由白转青,周身的气势立马矮了大半。 但白源是何等人物,只是一会儿,便即刻从此番打击中抽脱出来,恢复镇定,再不见一丝慌乱。与此同时,白源那双潋滟凤眸中第一次射出了狠厉的杀意,刹那间,褪下了俊美非凡的外衣立时化身成了地狱修罗,嗜血狰狞。 见到白源暴露出此番本性,楚乔非但没有产生丝毫畏惧,反而眉眼上挂起了更多的笑意,愈加明媚灿烂。因为她已从白源的反应中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抓到了白源的痛脚。 虽然她只在灵界待过七年的时间,但父亲楚濂却是实打实的炼神期大能。从父亲长达三年的教导中,她知道灵界与凡人界之间是通过天道规则加以屏障的。凡人界中,只有突破化神晋级分神期的修士才可通过接引之光飞升灵界。而灵界之人想要下渡到凡人界,除非是修为达到合体期撕裂空间,否则只有通过天然的空间裂缝才可抵达下界。[] 而修士通过空间裂缝时,其修为会由天道规则加以封印。以避免因灵界大能的出现引起下界的混乱,以保证各界的秩序。也就是说,如果修士的修为超过化神期,那么到达下界时其修为会自动下降到化神期以下,且修为越高,被封印的法力就越多。是以,派到凡人界的灵界修士,其修为要不干脆就是化神期以下,要不最多也就是分神期的修士,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费力不讨好的下渡到凡人界的。 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分神期以上的修士因为可以修炼第二分身,而第二分身的修炼完全相当于从头开始,亦是需要经历由炼气期开始的整个过程。所以灵界中有不少分神期以上的大能通过空间裂缝将自己的分身送入下界历练。以保证其分身的顺利修炼。这是因为在灵界,强者太多,危险自然也是数不胜数,这对于一个从头开始修炼的分身来讲,是很凶险的。反而下界比较安全。 而她先前之所以猜测白源来自灵界,完全是因为白源击毁黑塔时所用的法器。火海中的黑塔,虽然她不知是何物,但她却可以确定其凝练的材料中必有九天玄冰。而一般人之所以感觉不到,甚至不会受到丝毫伤害,恐怕是被这诡异的火海所克制。释放不出半点寒冰气息。 但即便是这样,由天下间至冰至寒的九天玄冰炼化的黑塔绝不是凡人界的法器能够撼动的。而白源,却仅用那朵梅形法器一击搞定。其品级最少也是隶属于炼神期修士的金灵器。而且,白源驱动它时,轻而易举,完全没有越级驱动法器的障碍和负作用。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朵红梅其实就是白源的本命法宝。(.无弹窗广告)而拥有此类法宝的白源,除了是强者本尊就是分身。 而真正的强者。又岂会纡尊降贵,不仅下临凡人界。而且还在青云门中一待三百多年呢。但最令楚乔确定白源只是分身的原因,则是白源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探知她的来历。理由很简单,如果白源真的足够强大,就不会对她来自灵界一事如此纠结,更不会耍狠宣示对她的控制。如果还要继续追溯,那白源从前就不会被她威胁,更不会在当初撕破脸时对她的师父阔云真君所有忌惮。 “你不必如此紧张,我与你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只要你不欺人太甚,我也不会想要鱼死网破。”一字一句,犹若天籁之音从楚乔的红唇开启间轻轻吐出,低回婉转,听在心中不自觉的意酣魂醉,妙绝非常。 听此,白源终狠狠甩开了住楚乔下巴的手,但周身的杀意却仍是没有散除。凤眸晶亮,露出可怖的寒芒,如刀剑一般齐齐刺向楚乔,密不透风,好似真的可以用眼刀杀死眼前之人一般。“你到此界有何目的?” “躲避仇家。”楚乔从容道,没有丝毫胆怯。 听此,白源眸中的杀意瞬间淡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好似柔和了不少,但言语中的凌厉却未减分毫,依旧咄咄逼人。“你是本尊?” 楚乔点了点了,唇角见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云淡风轻,分外沉静。 而白源,此时终于收起了一脸的严峻,桃花美目中重现璀璨华光,流波转盼,再不见半点锐利之色,整个人即刻恢复了往昔的风流倜傥,妖娆多姿。只见白源凤眸一挑,噙着张扬的笑意,道:“修为全失,从头修炼,亦或是夺舍重生,再踏仙途。” 这是白源对于楚乔现在修为进展的猜测,但是他却从未想过楚乔真的只是一个初入仙途的晚辈。过往的种种,已在不知不觉间将楚乔的形容拉高放大,如今楚乔更是通过这番故弄玄虚的对话增添了她的莫测高深,而这个虽然有灵界本尊记忆支撑但实际上却只有三百多年生活经历的分身通过种种脑补,已是将楚乔放到了灵界强者的地位。这不得不说,像白源这类心思极重的人,往往会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反而忽略了最为简单的真相。 而听到白源此番胸有成竹的推断,楚乔心中自然喜不自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瘦死骆驼比马大的假象。但是,楚乔面上却仍旧不显分毫,与之前没什么两样,脸上依旧笑语盈盈,依旧是一副淡定模样。 就在这两人达和谐融洽之时,楚乔没有理白源十拿九稳的判断,突然将话题一转,柔声道:“你现在能否告知我你将我带进此地的目的?毕竟如今你是要我办事,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此次天池之行的蹊跷吧。” 此话一出,白源的凤眸就忽的一沉,但稍纵即逝,立马恢复了之前的婉转风流。只见白源沉吟片刻,略有所思,片刻后,就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无比认真地注视着楚乔的眼睛,朗声道:“不知你在灵界可曾听说过上古发生仙魔大战的战场?此处便是其中的一个碎裂空间。” 听此,楚乔的眸中立时闪过了一丝惊讶,脸上的表情也因此一滞。因为在小时候她就听闻过爹娘讨论仙魔战场,而她的爹娘更是在生育他们姐弟二人的百年前在那里历练过。她得到传承的寄灵晶就是她爹楚濂在那里的一处地下洞穴里找到的,后来才送予作为六岁时的生日礼物。 而这仙魔战场,因为当年上古的仙魔大战过于激烈引发了空间紊乱,以致分裂成了无数的碎裂空间散布在仙界、灵界和凡人界的空间方位之中。而且有些还在虚空之中随意飘荡,根本就无法确定每一处的位置。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处仙魔战场的出现都会令无数修士趋之若鹜,不顾其中仙力与魔力的滋扰侵蚀和碎裂空间随时崩裂的危险,义无反顾投身其中。因为其中隐藏着当年陨落的仙人所持有的各类法宝仙丹,而这毫无疑问,绝对是一场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或许用一步飞升来讲,略微有些夸张。但是一飞冲天,实现修为质的飞跃却是毋庸置疑。 而楚乔这番吃惊的表情映入白源的眼中,更是令白源相信楚乔是来自灵界的强者。因为灵界分神期以下,除非是修仙世家的子弟,否则是没有渠道得知到仙魔战场一事的。就像是天池一行一样,由五大宗门联合设下封口令,使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修士立下心魔誓绝不将这里的事透露给任何人。而仙魔战场,更是由四大灵界把持,每一次出现,都只会允许各大修仙世家的子弟进入其中,而且人数亦是有着严格的规定。 “此处有一件仙器,而你的任务便是要助我得到它。此事完成后,你便只欠我一个人情。” 白源轻轻一笑,可谓风华绝伦,而这笑容落在楚乔的眼中,非但没有觉得赏心悦目,反而感到一阵阴森,不由令她心中一紧。可想而知,仙魔战场的凶险绝非寻常修士可以应对,而白源此番直言相告,无非就是认为她乃灵界修士,身上必有重宝。可是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即便有娘亲的遗产,也只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筑基修士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方 黑焰熏熏,直冲天际,将入目所及的整块天幕渲染乌黑。天,黑沉沉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使身处其中的人和物都莫名地披上了一层阴郁,似是要与这方黑色火海融为一体,湮没最后的生动鲜活。 “白源,此处并不是简单的碎裂空间吧。”楚乔从地上站起,拉近了与白源对视的距离,轻声说道。但无论从语调还是嗓音,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肯定之意,没有半分犹疑。 “怎么讲?”白源眸中精光闪烁,但此时却没有了丝毫的锐利,反而流露点滴的欣赏,令看到此情此景的楚乔不禁一愣,差点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楚乔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完美无暇的表情。只见楚乔双眸澄净,好似一泓泉水至纯至清,定定地回望着白源转盼多情的凤眸,柔声道:“此处恐怕不是仙人陨落之地,而是埋葬魔灵的碎裂空间吧。” 楚乔之所以做出此种猜测,是因为黑塔中隐隐释放出来的慑人气息和这火海中若有似无的黑气,在这个仙魔争霸的战场一角,绝对不会是那令人垂涎欲滴的仙气。那么排除了仙气之后,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就是来自魔神界的精纯魔气,魔元气。 光从外围来看,魔元气就已彻底压倒了仙气,只剩下少的可令的灵气飘散在空气之中,连供他们五个人恢复灵力都不足够。可想而知,此地必是以魔灵为尊的地方。即便有仙器的存在,也是被此处强大的魔灵所压制,完全趋于下风。 听此,白源不由轻挑了一下俊秀的长眉,嘴角边更是绽开了一个绚丽夺目的笑容。口气又再一次恢复了原先的慵懒,看似漫不经心但却在无形间隐射出一种无法令人忽视的凌厉威势,不可抗拒。 “想不到你竟有此番见识。不错,此地确实如你所言是一处魔灵之地,但也的确有仙人之物遗落。待我们从火海中出去,我会带你直接传入碎裂空间的核心。而在这之前,我会保证你的安全,而在进入核心之后,我只取一件仙器,其余的东西只要你有本事得到。尽归你所有。我绝不会再要取分毫。”这是他对楚乔助他一臂之力的回报,亦是在向看楚乔示好。 要知道,下界修士或者可以说是分神期以下的修士是根本无法从黑塔中察觉到半点来自魔神界的气息的。更何况此处的黑塔已被施下封印法咒。更是将魔元气镇压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除了还需期及以上的强者,无人能够探查得到。 而如今,楚乔却能轻易探知。就足以说明她的修为。而不管楚乔现在是否修为低微,现在他都会有所顾忌。毕竟,破船还有三千钉,他还不想与之玉石俱焚,牺牲掉他苦修数百年得来的分身。 但是事实上,以楚乔货真价实的筑基修为。之所以能够捕捉到完全超脱于能力范围的魔元气,完全是因为体内的生之气息对此地的魔气有种天然的排斥。这就像是水与火天生相克一样,只要一方出现。另一方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如果换做另一处的魔元气,楚乔恐怕就没有如此幸运了,因为死对头的气息可不是在每一处碎裂空间中都有的。 “白源,碎裂空间到底有多危险,你我心知肚明。”楚乔收拢了温婉之态。双眸湛亮,眉梢眼角露出了一抹英气。道:“而且,此地为魔灵之地,其核心地带所充斥的魔元气根本就不就是你我现在的修为所能抵挡的。我知道,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反悔的余地,但是,我请你诚实地告诉我,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我不想一无所知地被你利用,我需要知道全部的信息。[]” 白源听此,脸上的表情也立时沉寂下来,蒙上了一层肃严,认真道:“知道太多,并无任何好处。需要你知道的事情,我自会告知于你。其他的,恕我不能奉告。”说完,白源就再未多看楚乔半眼,右手一挥,四周灵光闪现,瞬间解除了刚刚他在与楚乔对话时设下的禁制,转身离去。 禁制散去,楚乔这才发现在一米之外的地上躺着奄奄一息、分外虚弱的易衍天,而在黑塔的东南角更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两人,车铂庭和苏遗风。但是他们两人,此时的状态也没有比易衍天强多少,俱是面容惨白,衣衫凌乱,个个都是真元耗空之象。只不过车铂庭和苏遗风两人现在还是清醒的状态,没有如易衍天一般昏迷倒地。 楚乔此时已修养完毕,见到此番景象,不由记起了易衍天身上生机存留的奇异之处,遂往易衍天的方向走去。而白源,在看过车铂庭和苏遗风两人的伤势后,亦是如楚乔一样来到了易衍天的身旁。但是白源和楚乔两人,谁都没有去探查易衍天的伤势,而是不约而同地立在了一旁,静静端详。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转眼一个时辰匆匆逝去,白源和楚乔两人就这样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易衍天,异常安静。 可是,他们两人的心中却远没有面上的那份淡定,而是惊涛拍岸、汹涌澎湃。因为就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在他们两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易衍天的脸色开始慢慢红润,伤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即便他们的神识无法探知到易衍天的丹田,但毫无疑问的是,被易衍天的消耗一空的真元此刻已是填充了大半,否则,易衍天现在根本就不能活着躺在他们的面前。 又是一个时辰悄然流逝,此时遭受重创的易衍天早已不复之前的气息奄奄,而是呼吸强劲有力,脸色健康红润,周身的威势更是咄咄逼人。而见证此番自动康复的楚乔,柳叶一般的眉毛不由轻轻一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挡也挡不住。 对,是诧异,因为就在她的亲眼见证下,易衍天身上的生之气息就如泉涌一般突突的往外冒。只这么会功夫,易衍天的真元就被这源源不断的生之气息所修复。纵然照此情形来看,易衍天产生的生之气息要远少于她,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易衍天使用的生之气息绝不是事先炼化存于体内的,而是直接从这天地之间汲取的。 而这番强悍的吸取,则是得益于她曾经在易衍天体内发现的那股好似要吞天噬地的恐怖气息。因为她分明看到,不断有细若悬丝的黑气从易衍天的丹府中穿透出来,如蛆虫一般附着在易衍天的每一寸肌肤上,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点。而吸食的黑点愈多,易衍天身上的生之气息就愈多,其生机就愈浓。 直到现在,易衍天的整个人已被那些骇人的黑气覆盖得严严实实,可也就是在此刻,易衍天的伤势得以完全修复,体内的真元不用想也已完全填满。不过,易衍天此种黑气缠身的惊悚模样却只是被能够吸收炼化生之气息的楚乔看到。在白源眼中,易衍天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奇迹般地自我疗伤罢了。但是,这却并不代表白源对此一无所知,毕竟白源的本尊也是活了数万年、见多识广的老怪。 就在白源和楚乔沉浸在各自的震惊中时,身体各项指标得以完全恢复的易衍天突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迸射出如鹰隼一般的凛冽眼神,直直扎向白源两人,冷峻尖锐。 与此同时,就在易衍天醒来的刹那,白源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右手又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转瞬间,灵光四射,一个新的禁制赫然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 “易道友,不愧是得成于上古魔尊的古魔体,在魔元气充盈的此地,果然是如鱼得水。竟然可以在真元耗尽的绝境下起死回生,当真是要羡煞旁人呀。”白源凤眸半眯,但眼角处的风情却未见分毫,声音似是有些戏谑,但语调却未带有半分调侃,意味深长道。 而听到白源点破体质的易衍天,则在第一时间外放出铮铮杀意,随即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眸光深沉,杀机凛凛,易衍天无畏地直视着白源的双眸,厉声道:“要战还是要和?” 听此,白源微微一笑,毫不吝啬地露出了倾城的瑰丽,动人心弦,但是此时他的脸上却再无调笑之色,而是无比认真道:“你既是古魔体,想必已是知晓此处为何地。而我们的目标肯定并不相同,是以我们之间可以达成合作。我会在这里保证你的安全,而进入核心之地后,我需要你为我们两人提供帮助,抵御魔元气的侵蚀。” 易衍天听完之后,略微沉吟了一下,不过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易衍天就收敛了杀气,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白源脸上再次绽放出了风华绝代的妖娆笑颜,而楚乔,此时则眸光一黯,眼底莫名染上了一层阴沉。 第一百一十七章 坐实身份 火海滔滔,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黑色浪潮,宛若排山倒海一般气吞山河,将楚乔五人围卷在足有百丈高的火焰灼灼之中。[]顷刻间,遥远的大地尽头,无数火焰汹涌而来,卷起一排排巨浪,声势浩荡,愈来愈近,可就在离楚乔五人不足十丈远的地方,连天接地的黑焰霎时幻化做了一头高达百丈的异兽。 獠牙尖尖,双眼若盆,身形似狼,口喷黑焰。只听他仰天一啸,声音阴森凄厉,令人不由心中发毛。随后,黑狼后蹄一蹬,整个身躯瞬间腾空,如离弦的箭一般狂飙而来,其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蒸蒸热浪更是一马当先地冲向了楚乔五人,狠辣非常。而与此同时,元婴大圆满的威势亦全力释放,如泰山压顶一般令人窒息。 可就在这股好似要灭天毁地的庞大力量席卷而来的瞬间,黑压压的天幕中忽然下起了红色梅雨,飘飘摇摇。每一朵盛情绽放的红梅都在空中划出了翩跹的舞步,旋旋转转,优美典雅,生生将这幅可怖诡异的画面点缀出了几分艳丽,平添了一抹极致的妖娆。 刹那间,凶猛奔来的黑狼在红梅飘飘的绚丽背景中,停滞住了身形,蓦地悬在了半空之中一动不动。但无论是从动作还是表情来看,这头魁岸无边的黑狼都一直保持着龇牙咧嘴的狰狞。尤其是那双比楚乔还要大的眼睛,此时更是释放出了幽幽冷光,嗜血残暴。 只见漫天红梅、黑狼静止,极是巧妙地勾勒出了一幅动人心魄的妖冶景象,分为幽森。而与此同时,白源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莫名多出了一份沉寂。让本就倾国倾城的俊美面容增添了一股硬朗,不由令楚乔多看了两眼。 可就在白源双唇闭合、话音刚落的刹那,数以万计的朵朵红梅突然齐齐迸射除璀璨的蓝光,华丽缤纷,为这早已熏黑的天幕照映出了最为纯净的蓝色。蔚蓝蔚蓝,漂亮地令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在这片黑暗阴瑟之地,更是罕见非常。而在这蓝色光罩的照耀下,炙烤的炎炎高温倏地冰冷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沁凉。驱散了五人身边的习习热浪。 施展完这一系列动作的白源身形不由自主地虚晃了一下,但即刻就被他强行稳固了下来。只是无论白源再怎么遮掩,楚乔四人还是从他那失去血色的脸庞上瞧出了端倪。毕竟仅凭一己之力拦下相当于元婴大圆满异兽的攻击是极为困难的。即便白源拥有来自灵界的本命法宝。但仍是无法弥补境界的差距。 与楚乔一样,为了御使法宝,白源必须以真元为祭。只不过,因为本命法宝与修士性命相连、修为相通,耗费的真元要远小于跨级别御使法器所付出的代价。加上之前消灭的一众元婴中期巨蛇。白源现在所耗用的真元也只不过是寥寥三成。比之当初的楚乔和易衍天,白源的情况可谓相当乐观了。 纵然已因过度消耗真元而明显处于虚弱状态,但白源的唇角边却挂起了浅浅的笑意,愈发俊逸。只见此时白源凤眸轻挑,看向了一旁面容沉静的楚乔,朗声道:“此异兽只能被我封印一个时辰。也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在法力失效前进入下一个漩涡。而这,就要看楚师妹的了。” 听此,楚乔不禁斜了一眼白源。而白源给她的回应则是一个更加风流多情的微笑,令楚乔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不爽。当谁不知道呢,他分明还留有余力,否则当初自己在恢复完真元后就不会看见周身灵力饱满、精神抖擞的他。既然当初他能不费吹灰之力绞杀数百元婴中期的巨蛇,那他现在也绝对有实力灭杀掉眼前的异兽。 而他之所以不杀而只是封印这只异兽。除了保存实力的因素外,更是想要借此再次试探她的修为。像白源这种心机深沉之辈。永远是对事物充满着怀疑态度。如果不反复确认个三四次,他的心里就没着没落的,纯粹是闲的蛋疼。而如果自己现在不露出点本事,白源就会推翻之前的结论。于是乎,疑心立生,犹如星火燎原,置自己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只见楚乔再次瞪了一眼旁边笑得满面桃花开的白源,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丝毫拖沓,而是极为干脆地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云犁镜。于是,原先只有手掌大小的云犁镜在出现的那一刹那,立时变作了一艘船的大小。光可鉴人的镜面足有十丈宽,可乘四至五人,相当宽敞。 而与此同时,第一次见到这件上品道器的易衍天三人不由微微一怔,不过转瞬后,大家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在这之后,他们三人看向楚乔的目光不禁加深了一分。尤其是易衍天,在看到云犁镜的刹那,整张脸瞬间青了下来,望向楚乔的目光更是深邃中夹杂着些许隐怒,较为复杂。 不过,被逼暴露家底的楚乔此时却没有心情注意他们几人的反应。反正她整个人早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变故凸显了出来,想要低调也只是痴人说梦罢了。先不说楚回引动的雷劫和在天池之中她身上发生的异象,单就是此次她能够从元婴后期的火层中全身而退,就已经注定她必会进入易衍天三人的视野,必会引来他们三人虎视眈眈的瞩目。 而如今,她这番慷慨无私的奉献,除了是打消白源的刺探外,还是想要借此威慑易衍天三人。毕竟,可以拿出上品道器的人可不是任谁都能打主意的。 只见楚乔率先登上了云犁镜,独自站在了古铜色的镜柄之上。白衣飘飘,黑发如瀑,妙目盈盈,红唇欲滴,煞是好看。接着,白源四人陆续飞上了云犁镜。 而也就在此时,楚乔朱唇轻抿,道:“此镜乃上品道器,以我之力怕是不能持续驱动。是以,我们五人需轮番御使此镜。”说到这,楚乔终于转过身来,将视线对准了白源四人,继续说道:“每人御使一盏茶的时间,由我打头,不知四位师兄可有异议。” 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也就是说打头的两人比另外三人要多驱使一轮云犁镜,所耗费的真元亦是比另外三人要高出许多。 楚乔此番的分配,对她自己很不利。现在的她,纵然真元已完全修复,但是她毕竟修为最低而且体内也没有了可以迅速补给真元的生之气息。一旦真元耗损,她已是没有了能够及时疗养的能力。而驱动云犁镜。但是,她却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这一是要做给白源看,令他对自己所有忌惮,二是要在易衍天他们三人面前展露实力,令他们不敢觊觎云犁镜,不敢在这秘境之中对她杀人夺宝。 而听到楚乔此番安排的四人,在略微有点吃惊之后,俱是极有默契地点头示意,没有出现反对的声音。只不过,白源在这之后,突然上前一步,很是真诚地说道:“既然楚师妹做了第一人,那你白师兄我就自告奋勇排在师妹之后,尽一份心力。” 听此,楚乔心中冷冷一笑,暗道:“还真是执着呢。不过,我又岂会让你失望?”不管心中如何作想,楚乔脸上依旧是面沉似水,瞧不出半点端倪。只见楚乔法决打得飞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体内的真元便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了镜柄与镜面连接处的如鸡蛋大小的红色宝石之内。 而与此同时,宝石倏地闪耀出华丽的红色荧光,绚丽夺目。而得到灵力灌溉的云犁镜,此刻则如流星赶月一般,风驰电掣,立刻化为一记虹光一闪而过。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云犁镜正全力表演着它缩地成寸的傲人本领。而如此迅猛的速度,则是以楚乔逐渐抽干的真元为燃料。尽管楚乔已不顾众人诡异的目光,拿出上品灵石来快速补充着耗尽的灵气,可是,却仍是无法逆转真元的流逝。 一成,两成,在一盏茶的时间结束之时,三成真元已被这云犁镜吞噬殆尽。可是,楚乔的脸色却未改分毫,依旧红润白皙,瞧不出半点孱弱之态。但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也就是楚乔的衣袖之下,那双芊芊玉手已是在轻轻发抖,手心更是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而在楚乔抽出灵力之时,白源即刻接棒,可就在一收一放的刹那,两人的灵力不期而遇。白源更是瞄准时机陡然发难,撞击着楚乔还未来得及撤回的真元。不过,楚乔在这之前就已明了白源此番的用意,早已做好了准备,将她在输送真元过程中偷偷囤积在宝石里的一成真元豁然引爆,立时就打了白源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白源不由紧锁眉头,脸上立时漂白了一分,看向楚乔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零星的惧意,尽管只有一丁点,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而楚乔,尽管因四成真元的流失,身体虚弱不已,可是心里却不免得意了一把。想试探她的真元强度,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下,恐怕在白源心里已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坐实了她的灵界大能身份,再无半点疑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环山 墨色深深的天幕中,一道宛若璀璨流星的虹光疾驰划过,稍纵即逝。电光火石间,五人轮番驱动的云犁镜已然驰骋万里,其速度之快,远比当初楚乔一人驾驭它逃离巨蛇之地时迅猛百倍。 毕竟楚乔只有筑基修为,其真元再怎么堪比金丹修士的储备,但在力量上却始终不足。如今,由五人接连驾驶云犁镜,不仅能够保证真元的充足供应,不会出现因真元快速流失而导致的虚弱,而且由四位金丹真人发力,比之身为筑基修士的楚乔,更能发挥出这件上品道器的惊人威力。 于是,楚乔五人只依次轮了两回,根本就没有再由楚乔打头开始第三次接力,一个数百丈宽的白色漩涡就豁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目睹到此情此景的楚乔,如果不是碍于白源四人的存在,她现在绝对能够热泪盈眶、泪流满面。 话说,上天终于听见了她的祈祷,令这个该死的关口总算在她将要再一次驱动云犁镜时出现了。真是谢天谢地,如果再等上了个一时半刻,她体内仅能够维持生命的三成真元就要真的离她而去了。而被抽空真元的她,既没有体内生之气息的填补,又没有易衍天那种惊人的康复能力,绝对会当场身殒。 不得不说,楚乔再一次赌赢了。之前,她将一成真元埋伏于云犁镜之内,借助真元瞬时爆发的强大威势造成她体内灵力不逊于任何一个金丹修士乃至于隐藏实力的假象,坐实了白源对她高阶修士身份的推断。 可是,她这一招不可谓不凶险。因为以她之力每次驱动云犁镜,就会消耗掉三成真元。而如果他们不能在第三轮开始前抵达出口,那她仍是要咬牙顶上去,而且还必须表现的从容淡定,才能继续维持她的高大形象。可是天知道。如果不是她一直刻意关闭呼吸,生生憋红自己的脸颊,那她现在绝对会化身为瓷娃娃,脸色惨白如纸,瓦白瓦白。 于是,就在楚乔双眸湛亮,充满感激与激动的灼灼目光之下,云犁镜载着他们五人直直冲入了这个令他们渴慕已久的巨大漩涡之中。干净利索,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楚乔五人就这样潇洒地告别了这片黑暗无边的火海。进入了新的征程。 而楚乔五人,就在漩涡强劲的吸引力抛甩下,一阵眩晕。接着斗转星移,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便焕然一新,与火海截然不同。 这里天空蓝蓝,芳草萋萋。完全是一派仙家景象。阳光明媚,天空碧蓝无云,姹紫嫣红的鲜花在山野间肆意盛放。夹杂着丝丝花香的清风习习吹过,立时就令这漫山遍野的万紫千红轻轻摇曳,犹若旋舞,美不胜收。而不远处。一座只有百十来米高的清秀小山犹如少女一般婷婷伫立在百花簇拥之中,如诗如画。只不过此座小山的峰顶不是常见的高高凸起,而是呈罕见的弧形。颇为奇妙。 并且在此片天地,原先弥漫在火海之中的冲冲魔气已是荡然无存,察觉不到丁点,反而灵气相当浓郁,更是隐隐掺杂着零星的仙气。令身处其中的五楚乔浑身说不出的舒畅。于是楚乔二话没说,将完成使命的云犁镜收起来之后。立时在原地打坐吐纳,以竭力恢复只剩三成的真元。 而白源四人,亦是与楚乔一样,在确定周遭没有危险之后,亦是自顾自地开始原地修炼,补充先前损失的真元。可是唯有易衍天,却没有如另外四人一般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就在他踏上这方土地的瞬间,眉头不由轻轻一皱。即便是现在,打坐中的易衍天仍是没有放松眉宇间的紧绷,不自觉地流泻出了一丝厌恶。 日月转换,星辰更迭,三天三夜的时间就在楚乔五人各自的修行之中静静流逝。只不过,与其他四人专注于修炼不同,易衍天在这三天之中修行没有任何的进展。而在第四天红日初升之际,易衍天终于从地上站起身来,不再强逼自己做没有任何意义的吐纳。 如今他的身体已被激发的灭绝魔魂给彻底改造成了古魔体,成为真正的魔修。灵气对于他来说,已没有任何作用。可是,此地看似平静,却绝不简单。现下,没有魔气补充的他,魔力是用一分少一分,在此地是大大的不妙。想到这,易衍天望向青青小山的目光不由幽深起来,而且紧盯不放,似是要用深邃的眸光将小山看透看穿。 又过了半天的时间,当太阳升至最高点之时,白源四人先后结束了各自的修养,相继醒来。而楚乔则是他们之中的最后一人。此刻的她,已将吸纳入身体中的灵气通过拼命的炼化终于凝集出了一成的真元,补充了一下很是空荡的丹田。纵然这一成真元不足以扭转楚乔的伤势,但终归是令她比之从前强健了一分,不再需要无时无刻的憋气已保持面色的正常。 白源轻扫了一眼恢复行动的四人,道:“此山名为小环山,其内灵植遍布。而大多数灵植,已在修阳界消失灭绝,并且其中不少更是有助于修士结婴化神,可谓相当罕见珍稀。然而,此山看似无害安全,但实际上却凶险无比,危机四伏。与外界不同,守护灵植的不是各类妖兽,而是无数的阴魂魔魄,其实力之强,我也不能描述。只能寄希望于我们的运气,不要惊扰到强大的存在。” 阴魂魔魄?一直凝视着小环山的易衍天嘴角突然微微扯动,露出了浅浅的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郁。阴魂魔魄,于他人来讲是砒霜,除了顽强的战力外,它们往往还会吞噬修仙者的魂魄以及玷污修仙者的真元,分外棘手。但对于他自己而言,这些令修仙者头痛不已的阴魂魔魄却是蔗糖,典型的美味佳肴,正好滋补他刚刚凝实而成的神魂。 而易衍天此番的反应,正好落入了一旁暗中留意他的白源眼中,不由令白源凤眸一挑,露出了星星喜色。 只见白源凤眸潋滟,脸上挂着和煦迷人的笑容,继续向易衍天四人介绍道:“另外,小环山充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令修士无法御空飞行,只能徒步而上。也就是说,一旦我们踏足小环山,便时刻会面临阴魂魔魄的攻击。是以我们现在必须讲明,上山之后必须严格按照我所带领的路线前进。如果途中有人想要寻找灵植,便必须脱离队伍,由他自己一人承担风险。” 说着,白源的眼中就陡然迸射出了凌厉之色,一一扫过楚乔四人。得到四人保证之后,白源这才撤回了逼视的目光。紧接着,白源便毅然决然地带领着楚乔四人向小环山开进。花团锦簇的绚烂背景下,五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半点痕迹。 可就在这片花海回复沉寂之时,纤云不染的湛蓝天幕中骤然闪现出了一大团黑气。随即,这股好似巨型蚕蛹的黑气团便稳稳地降落在了柔软的绿毯之上。接着,黑色烟消云散,裸露出了四个身影。而这四人,便是当初在入口之时突然消失的王一凡和郭嘉四人。 疾驰术加身,楚乔五人飞快地往小环山奔去。约莫过了一刻钟,他们五人就到达了山脚之下。可是直到这时,楚乔才发现虽然这座山比较矮,但近距离观看却陡的惊人。仰头望去,此山简直是直上直下的绝壁,怎么着也是八十以上的角度。整个山壁上覆盖满了争奇斗艳的灵花灵植,看上去欣欣向荣、赏心悦目,一点也瞧不见守护的阴魂魔魄。 “这可怎么爬呀?”楚乔忍不住扶额叹道。而楚乔的感慨,亦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车铂庭和苏遗风两人的无声支持。因为他们也不清楚如何在这样需要两手攀岩的峭壁上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同样未曾涉入此地易衍天却无任何的焦虑,而是一脸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山峰,眸中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而此时,好巧不巧,楚乔的眼睛正好从小环山上移开,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易衍天的脸上。于是乎,楚乔顿时灵感涌现,恍然大悟,立马往易衍天的身旁靠去。因为刹那间,她记起了白源对易衍天所讲的古魔体。虽然她不清楚古魔体有何奇异之处,但她却肯定易衍天已是魔修。而魔修,自是有办法对付这些难缠之物。 不过,楚乔没想到的是,在她离易衍天还有一米之时,易衍天突然后撤一步,拉开了与楚乔的距离。只见易衍天目露寒芒,冰冷的目光嗖嗖射向楚乔,厉声道:“我以命护你,你却由着我死。” 听此,楚乔不由一愣,但转瞬间口角间便勾出了一抹盈盈笑意,双眸更是烨烨生辉,流光溢彩。“你答应过会护我周全,而我却从未对你有过任何承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攀登 天空很蓝,很蓝,小环山很青,很青。[.超多好看小说]暖风熹微,撩动满山的草木花香,弥漫在空气之中,萦绕鼻尖,不由令人心驰荡漾。可是如此美丽的画卷中,在陡峭耸立的山壁之上,楚乔四人一个接一个跟在一袭火红身影后四肢齐上,艰难攀爬。 谁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神通广大的修仙者此时此刻会如毫无法力的凡人一般,只能依靠自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在皑皑山壁上奋力挣扎向上。因为当他们五人一踏入这座山体之时,一股强大到恐怖的吸引力就将他们牢牢束缚在地表之上。不管他们用出多少灵力都无法令自己摆脱这股吸力的控制,反而因此加重了它的强度,更令他们寸步难行。 而唯一可以在此山中前进的方法,就是不能动用任何的灵力,只能依靠纯体力进行攀登。另外,此山中遍地都是外界少见的珍稀灵植。如若一不小心碰触到有阴魂魔魄守护的灵植,那么下一秒绝对会尝到这些令修仙者谈虎色变之物的厉害。 于是,楚乔四人必须严格按照白源所带领的路线前进。这也就是说他们所抓握的每一块岩石,所接触的每一株植物,都要与白源攀登时一模一样,完全照搬白源的动作。 而如此亦步亦趋的攀爬,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即便他们如此卖力攀爬,奋力向前,但在这座只有百米高的小山之中,却仅仅前进了四十米的距离。因为他们每向上一分,所要顶住的压力就要重上一分。而面对如此骇人的地心引力,他们不仅要如凡人一般纯靠体力登山,更是要凭借肉身的强度硬抗下那股不断加重的无形压力。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致于困守原地,不能动弹。 天知道。平常习惯御空飞行的车铂庭几人已是有数百年未曾进行过如此剧烈的运动。此时此刻,包括白源在内,他们五人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已是出现了体力不支的迹象。一眼看去,位于队伍最末端的苏遗风,万年不变的沉静面容上已是泛起了明晃晃的苍白,双腿更是微微打颤,似是有些不稳。 但实际上,苏遗风此番与能力明显不符的表现实在是无可厚非。纵然他已是金丹后期修为。但他却是五人之中唯一没有打磨过身体的修士。楚乔自然不用说,经历过两大寒潭的淬炼和虎啸拳四十多年来的修炼,其体质已远超常人。而白源。尽管现在只是金丹修士,但作为灵界强者的分身,他的身体强度自然也是不容小觑。至于易衍天和车铂庭,均或多或少的淬炼过肉身,比苏遗风这种纯法修之人强壮得多。 咔。声音很轻很脆。与此同时,一块手掌大的石块突然滚落山底,紧接着已是四肢无力的苏遗风便如这块被他错手误抓的石头一般,向后倒去,直直坠下。 这本来没有什么,顶天只不过是令苏遗风从头爬起。(.无弹窗广告)这种程度的坠落是无法伤及金丹真人一丝一毫的。可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苏遗风在跌下去的刹那。竟然倏地伸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株灵植。而这株灵植,偏偏是白源明令禁止碰触的罗生草。罗生草,七百年成株,开两叶,倒心形。一黑一白,是结婴丹中最主要亦是最难寻得的一味灵植。 而苏遗风抓的这一把。竟是将此株罗生草连根拔起,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纵然此举是辣手摧草,但却十分巧妙,没有伤及植株的一丝一毫。于是,苏遗风就握着这株已有八百年植龄的罗生草重重砸向了山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 不过,剩下的四人此时却没有半点心思注意苏遗风的状况,因为就在罗生草被拽出泥土的霎那,数以百计的阴魂魔魄就顺着凹陷的地表喷涌而出,好似打开了水闸一般,源源不断地倾泻出来。 顷刻间,风云变幻,先前的风和日丽已被阴风呼啸渲染地无比凄厉,而先前的如画美景更是被倾巢而出的数百阴魂摧残地黯然失色。大大小小的阴魂,连成一片,犹如一块黑色幕布将楚乔四人围卷起来。随即,数百阴魂从四面八方向楚乔四人所在的中心汹涌聚集。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比一个面容狰狞,发出愤怒的咆哮,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而面对如潮水一般迅猛扑来的阴魂,楚乔四人的反应各不相同。白源唇角带笑,车铂庭脸色发沉,楚乔面容不改,目光紧盯着身前的易衍天,没有采取任何作战的准备。而被楚乔寄予厚望的易衍天,则双眸炯炯,眼底更是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 火光冲天,白源与车铂庭在阴魂来袭的刹那,瞬间调用出了体内的金丹真火,奋力焚烧着一切近身的阴魂。 只是调用真火之力,需要付出的灵力远比御使法宝要多得多。一个时辰的全力施展已是金丹修士最大的能力限度。可一个时辰就要结束,在消灭了一波又一波的阴魂之后,又有数以百计的阴魂魔魄从那块没有了罗生草的凹陷里汩汩淌出,没有一刻间断,好似没有穷尽一般,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密密麻麻的阴魂已是将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侵占,使他们完全处于了一个黑色巨茧之中。而且,这个黑茧正在不断的往里收缩,势要将楚乔四人湮没。而面对如此旷日持久、敌众我寡的战斗,车铂庭第一个暴露出了失败的颓势。 之前在火海之中,他不仅引爆了歧列真君给予他的保命道器,而且更是以消耗三成真元的代价施展秘法迅速遁跑。这才得以从元婴中期的巨蛇围攻中逃脱。而后加上驱动云犁镜,再次消耗了两成真元。时至今日,只余五成真元且专修土系灵力的他迎战这些只能凭借真火消灭的阴魂魔魄,实在是有心无力,难以招架。 而与此同时,没有阴魂克星、真火傍身的楚乔,此时却完全没有车铂庭的苦苦支撑,而是好似没事人一般,悠闲自在。现在的她正躲在易衍天的身后,看着易衍天没有一丝避讳地在她眼前肆意地释放出了所谓的真火,吞噬着一批又一批赶来送死的阴魂魔魄。 易衍天外放的真火,看似与白源他们两人的并无不同,同样的朱红色火焰,同样的炙热气息,只是在楚乔的眼中,却透过这灼灼燃耗的焰火看到了焰心中隐藏的诡异。 与寻常金丹真火的焰心呈淡红色不同,易衍天真火的内核则是暗红色调。而这。只要是有心之人就能察觉得到,虽是有些异常但却不足以引人留意。真正令楚乔惊骇的是那焰心并不是真正的火种,而是由易衍天体内的那股令她十分畏惧的神秘气息所化而成。 而什么气息会如此强悍,竟然能自主幻化,顶着真火的形态却无真正火焰之威,但却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各路魔魂呢?再联想到白源所讲的古魔体,联想到火海之中那些黑塔所释放出来的气息,联想到仙魔大战的碎裂空间,被忽略的细节蜂拥而至,浮现脑海,串联一线,楚乔震惊了,被自己心中的猜测震惊了。 于是乎,心神受震的楚乔再无旁观战事的兴致,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而这一晃神,竟是一个时辰。等楚乔被易衍天冰冷的声音唤醒之时,眼前已没有了接天连地的阴魂魔魄,而是恢复到了先前天空蓝蓝、芳草萋萋的风光。而在自己身后方的车铂庭,好似一张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薄纸一般垂挂在山壁之上,气息奄奄。 可即便如此,刚刚结束完这场战斗的白源却没有进行原地休整,而是立即开始攀爬,丝毫不顾忌车铂庭的虚弱。就这样,白源依旧带领着楚乔三人小心地往上爬去,可是负压在身的重力却越来越多,每向上一步,付出的体力亦是越来越大。 但是与此同时,沿路的珍稀灵植却越来越多,年份亦是俱在千年以上。而最令人惊奇的是,这些灵植就在他们的手边,唾手可得。 半个时辰过去,楚乔四人只前进了十米,可是每一个人的身上却都好似压上了百担的重量,身体竟已在不知不觉间嵌入了泥土之中,留下了长长的印痕。而位于楚乔下方的车铂庭,此时口鼻之处已淌出了腥红的鲜血,气若游丝。此时的车铂庭已是处于神智模糊之中,只是拼着本能、依着超与常人的巨大毅力支撑着向上的动作。 可是,能力终究是有限的。车铂庭这番豁出性命的执着并不能迎来奇迹的出现。此时此刻,车铂庭真的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没有易衍天自动修复真元的强悍气息,没有楚乔体内生之气息的护佑,更没有白源隐藏在暗处得成于本尊的能力。如今只剩下下三成真元的车铂庭已是生机渐无,死气初生。不出半个时辰,车铂庭就会重入轮回,身死道消。 而目睹到此情此景的楚乔,清亮的大眼中再次涌现出了一抹挣扎,一份思量。 第一百二十章 无题 金乌西坠,落日余晖渲染天际,将原本的碧蓝换做了橘红色,使小环山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平添了一份温馨和煦的意味。 可是,就在夕阳落幕之际,刚刚还在犹豫的楚乔却突然下定了决心,双眸清澈纯净,再不掺杂丁点情绪。只见楚乔陡然停住了身形,灵力瞬间迸发,直冲下方的车铂庭袭去。结果不言而喻,已是筋疲力尽的车铂庭面对楚乔突然发动的攻势毫无招架之力,立时就被扑面而来的灵力冲击得掉下了山壁。 而与此同时,楚乔又调出一股灵力,将附近的三株千年灵植席卷而空,收入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储物袋中。紧接着,储物袋在楚乔灵力的护送下被抛落山底,紧紧追随着车铂庭下坠的身形而去。正好在车铂庭砸落山底之时,储物袋顺势掉入了他的衣袖之中。整个过程只有瞬息的时间,干净利落,流畅通顺。 但是,也正是在楚乔拔光附近的灵植之际,数以千计的阴魂魔魄又再次从裸露的地表疯狂涌出。只是眨眼的功夫,楚乔三人就已被这密密麻麻的阴魂魔魄团团围住。凄厉的阴风,狰狞的吼叫,可怖的面容,再一次出现在夕阳无限好的小环山上,再一次描画出了恍若地狱般的惊悚。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没有半点惊慌,半点无措,而是极为悠闲的悬挂在山壁之上,看着上方的两人潇洒地收割着一批又一批阴魂魔魄的性命。 此时的白源和易衍天,因为车铂庭这个局外人的离去,出手再无顾忌,也再无刻意的隐藏。尤其是易衍天,外放的真火由之前的拳头大小陡然变幻做了一米多高的小树苗,如吸尘器一般将蜂拥而至的阴魂魔魄吞噬殆尽。 而一身红色锦衣的白源。在将如吹起来一般的金丹真火外放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就突然结束了施法,之后便如楚乔一般无所事事地观赏着易衍天的个人表演。而易衍天,当然也没有令白源和楚乔失望,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犹如战神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像潮涌而来的阴魂魔魄消灭地干干净净。而与此同时,那团烈烈真火,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增肥壮大,之半个时辰。就生生粗了一圈。 源源不断的阴魂魔魄从三处泥土中喷薄泉涌,一波又一波,好似没有穷尽。而单刀赴会的易衍天。则足像个大胃王,来者不拒,大口大口地吞食着大片大片的阴魂魔魄,没有一点儿难度。 可是,面对此种情形。如若换做其他的金丹修士,哪怕是身为灵界强者分身的白源,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如此从容镇定,无法全身而退。毕竟,这些阴魂魔魄只能被真火所焚,其他的法宝法术根本无法抵御。而真火的外放。看似简单,但却需要灵力的供给。其持续的时间,就金丹修士而言。顶天不过两个时辰。即使是白源,最多也只能再坚持半个时辰罢了。 而易衍天现在,一个人就已然支撑了三个时辰。那正在茁壮成长的真火此时仍在数以千计的阴魂魔魄中大快朵颐,当真是如鱼得水。看得白源和楚乔不由心生艳羡,赞叹这具古魔体的强大。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在易衍天不知疲倦地强力清扫下,小环山终于恢复了之前的风貌。星空璀璨。夜色朦胧,小环山的花草树木皆沉浸在了一片静谧之中,分外幽祥。 “你救了他。”结束消灭行动的易衍天在收回饱胀的真火后,第一时间就对身后的楚乔说道。只不过,这看似平静的语调中却泄露出了一丝质问的严厉。 听此,楚乔微微一笑,双眼晶亮地好似夜空之中灿烂的明星,闪亮动人。[.超多好看小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不管车铂庭对自己是否是真情实意,但他却从未伤害和利用过她。反而从相识的照顾到之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车铂庭无视都在传达友善的信息。而她此番的举动,只是在偿还那只火烈狸的人情,一了心头的歉意。 “你利用我救他。”易衍天此时目露凶相,好似要吃了楚乔一般,而这短短的六个字更是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痛恨之情,任谁都能察觉到某人已处于暴怒的边缘。 他在前面拼死拼活地为楚乔挡下一切危险,而楚乔却在他危在旦夕之际袖手旁观。他可没有忘记楚乔在极地寒冰潭旁用化神一击来威胁于他。明明在火海之中楚乔有能力支援他,却偏偏到最后他耗尽真元之时也未动手相帮。所以他才会有之前在山脚下的责问,尽管他不知道为何会心绪难平,为何心头会有一种委屈之感,但他知道他很气愤,很生气。 而今时今日,楚乔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将车铂庭推下山壁,救他一命,而是更是不惜冒犯阴魂魔魄将三株灵植送于了车铂庭,却让自己为她收拾残局。尽管即便没有楚乔,他也会寻找时机引出阴魂魔魄加以吞噬,以壮大体内的灭绝魔魂,可是面对如此差别化的待遇,他的心比之上一次更是堵得慌了。 不过,楚乔却没有丝毫觉悟,更是没有丁点愧疚,而是依旧笑语盈盈,风轻云淡。“你承诺过会护我周全不是吗?” 含娇细语,清音娇柔,但落在易衍天的耳中,却变成了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神经。于是乎,易衍天不知怎的,胸中不平倾泻而出,高声道:“凭什么要救他而不救我?” 这句明显带着情绪的话一出,易衍天立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曾经引以为傲的心静如水此时意识涟漪阵阵,而楚乔则是这自他修行之始第一个令她情绪外漏之人。 而听到易衍天的这声吼叫,令白源和楚乔两人都不由一怔。而白源的那双完美到不真实的凤眸,更是毫不吝啬地将烨烨生辉的目光投射在了易衍天和楚乔的脸上,来回流连,充满着玩味。 而楚乔,却在回过神的刹那,完全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因为此时此刻,如此明显的吃味话语所透露出来的淡淡情愫已经昭然若揭。她不是易衍天,对情爱之事没有任何涉猎。她不傻,更不是情感白痴。但她却不知道易衍天是如何在彼此水火不相容的状况下生出了这份心思,令她不由不感叹这其中的玄妙。 但是不管怎样,她与他之前,好似永远没有可能。命中注定的死敌,如若真的有所谓的感情存在,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只见楚乔此时已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嫣然明媚,而是面沉似水,分外清冷,连声音也透着那么一股子冰冷。“救他,是因为曾经欠下人情,如今偿还而已。而对于你,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彼此利用,互不拖欠。而百年之后,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救你,岂不是在为我自己树敌。难道你会因此违背道心不再与我为敌吗?” 说到这,楚乔凌厉的目光如机枪一般扫向了易衍天,继续道:“另外,我救他易而反掌,而如若救你,成本太高。总之,救你,不值得。”“不值得”三个字被楚乔咬得很重,而此番回答楚乔更是没有留下一丝情面,完全就像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而她口中的易衍天,则是那令她评头论足的货物,还是一个不值钱的货物。 而易衍天,此时的脸色则阴沉得好似要下起雨来,整个就是乌云罩顶。楚乔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就将他心底泛起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给彻底浇灭,连个火星子都没有留下。于是乎,易衍天再次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正如他的心一般复归于沉寂,没有再说一句话,没有再看楚乔一眼。 “真是无情。”置身事外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白源此时突然出声,眼角眉梢尽是浓到化不开的醉人笑意。不过,在这句调笑之后,易衍天的凤眸中露出了一抹罕见的肃严,只不过那上扬的唇角却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弧度。“楚师妹,你可曾想过车师兄并不想被你所救,或许他宁愿死于追求机缘的路途之中呢?” 听此,楚乔的眸光不由一黯,但转瞬便恢复了先前的明亮透澈。只见她樱唇轻抿,娓娓道:“车师兄确实执着,宁愿身死道消也没有放弃攀登,这一点我自然知晓。但是我此举,并未阻扰他的追寻之路。如果他醒来还有这份执念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再次攀登,只要有心就可以。而如果他意识到生命可贵的话,那他就是自己止步,无关其他。我只不过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而已,怎样抉择还是在他自己的手中。” 这就是当初她犹豫的地方。车铂庭明显是置生死于度外,一心追寻大道机缘。而她出手将其打落山下,其实是违背了车铂庭的本意。可是,如果车铂庭真的真的想要求死,那即便被她所救,也会再次迎难而上。如果他止步不前的话,只能说明他并不坚定。所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如果机会再次来临,那他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登顶 夜色散去,黎明破晓,清晨的淡淡金辉泼洒天际,如水墨画一般将满天云霞渲染调色。而这块瑰丽的幕布之下,小环山也迎来了新的一天,到处花香阵阵,到处蝶舞莺啼,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而楚乔与易衍天,依旧如往常一般跟在白源身后费劲地向上攀爬,成为这悬崖绝壁之上的一道独特风景。只不过,此情此景,如若映入他人的眼中,就会不禁生出一种心酸。因为这曾经腾云驾雾的修仙者此时犹如蜗牛一般匍匐在山壁之上,每向上一步,就要拼尽全力。之后还要再休息个一盏茶的时间,才能挪动被重力牢牢压缚的四肢。此种气喘吁吁的样子分外可伶。 但小环山底,葱葱青草中,车铂庭则安详地昏睡在温暖的阳光之中。夹杂着花香的清风徐徐吹拂,满地的花草亦随之轻轻摇曳,说不出的宁静和谐。而车铂庭脸侧的一株小草在这优雅地舞动之中,一不小心,将身上挂着的几粒晶莹的露珠抛甩在了车铂庭那张俊朗的容颜上,而其中的一粒更是好巧不巧地落在了车铂庭那失去血色的双唇之上,滋润了干裂的伤口。 就在纯净剔透的露珠完全渗入双唇之际,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车铂庭豁然睁开了双眼,立时就将初升的朝阳倒影在了朗朗星目之中。尽管车铂庭现在真元虚脱,整个人亦是因此遭受到重创,但那张惨白的脸上此时却充满着劫后余生的洋洋喜气。而原先弥漫在额头之上的死气亦是在他清醒的那一刻,突然消散无形,生机得保。 紧接着,灵台清明的车铂庭立时从草地之上挣扎爬起,纵然四肢酸痛难忍,但一贯好强的车铂庭还是咬牙站了起来。不过。这个从躺着到站起的过程,却足足耗费了半个时辰。阳光照耀下,车铂庭饱满的额头上,尽是璀璨夺目的汗珠,更是不时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压弯了纤弱的小草。 只见强撑着站起来的车铂庭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仰望着眼前的这座只有百米来高的小山,神色凝重。良久,只有微不可闻的风声偶尔扎入的画面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包藏着无尽的沧桑与悲怜。嗓音一落,车铂庭即刻将目光从小环山上抽离,再未多看一看。之后。这具健朗的身姿就在踉踉跄跄中转身离去。 明媚灿烂的阳光下,虚晃的身影艰难地迈步前行,纵然有好几次险些跌倒,但那背脊却从未弯曲过分毫。就这样,车铂庭渐渐消失在了刺眼的光晕之中。再没有踏入小环山半步。 一次舍生忘死就足够了,经历过死亡来临的他,现在已没有了那时那刻的勇气,没有了那份抛舍所有、只寻机缘的执着。不是放弃了修行,不是丧失了意志,而是突然觉得这种送死没有意义。他还想要看到日出。还想要回去孝敬师父,也还想要找个女修体验一下男女之事,不想在这种明知没有希望的冒险中无声无息地死去。所以。选择了离去,选择了偷生。 而就在车铂庭默然离去的反方向,三里开外,原本平静无波的半空之中,突然泛起了一股暴虐的灵力波涌。与此同时。两名身着白色道袍的天莲宗修士就赫然降落在了茵茵草地之上。可她们还没等站稳,一个散发着浓浓魔气的两米多长的黑色大碗就直直扣向了天莲宗的那名金丹女修。紧接着。一把青色长剑也迎头劈向了一旁的筑基修士,势不可挡。 面对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势,尽管天莲宗的这两名女修在进入此地前也略微防范,可是即便如此,好不容易挣脱万里冰山的二人却已是筋疲力尽,灵力空虚,身负有伤。而对面攻来的敌人,却是蓄谋已久、法力全开。只这一个照面,便高下立现。 只见那名容貌清秀的金丹女修连法器都未祭出就被直接收进了那个巨大的黑碗之中,只剩下一声凄厉的惨叫久久回荡在这片鸟语花香的美景风光之中。而那名筑基女修,扬起的长鞭被利剑所散发出来的剑气轻而易举地斩断,之后便认命地闭合双目等待死亡的来临。 可是,那把势如破竹的长剑却没有如苏伊柔想象的那般收割掉她的性命,而是悬于她的头顶上方,用释放出来的剑气将她紧紧捆绑,令她动弹不得,更是由此封印了她的丹田灵力。 “主人,天莲宗的筑基弟子已被擒获,现在只剩下青云门和丹符宗的人没有出现。恐怕他们已是凶多吉少,葬身在了五行之地。”郭嘉弯着腰,面带谦卑之色,向一旁的王一凡恭敬道。 此时的王一凡,纵然依旧是那张平凡如路人的脸,但周身的气势却远比一旁金丹大圆满的郭嘉强劲百倍。而这股气势,无关修为高低,只是源于自身,源于王一凡身上那隐而不漏的杀戮之气。 “青云门?恐怕他们是比我们早到了。”王一凡遥望着不远处的小环山,目光深邃幽深,但那稀松平常的双眸中却透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狠戾。 郭嘉见此,连忙极有眼色地说道:“主人,这五行之地,就好似那九死一生的龙潭虎穴,除非有元婴乃至化神的保命之力,否则极难通过。这云雾派的人不就是只有掌门之子依靠家族秘法才得以从刀山中逃脱。其他没有这般来自灵界手段的修士,即便能够摆脱,也只会如天莲宗这般延迟,哪会比咱们早到呢?” 听此,王一凡根本就没有搭理身旁的郭嘉,而是依旧凝望着碧翠掩映的小环山,脸色反而比之前更加阴沉。 他不相信青云门连五行之地都不能战胜,而这其中,实际上是他不相信易衍天会在这第一关中身殒。或许别人无法洞察到易衍天身上的气味,但专修魔道的他又怎会捕捉不到易衍天身上散发出来的精纯魔气。纵然那股气息若有似无,只在空气之中有那么一丝一缕,但是却比他所见识过的所有魔气都要精纯,都要纯粹。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逃过他的神识感知。 想到这,王一凡的心中就莫名烦躁起来,无形之中,他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此行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走下去,即便真的要命陨此处,他也不能后退一步。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押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成败在此一举。 想他,乃祁炎大陆的流域魔君,修为已至元婴期大圆满。因在三百多年前在平溪谷的一处地下墓穴中得知天池之中隐藏着上古魔尊的传承后,便想尽办法势要夺得这足可令他立地成魔的逆天机缘。可是,当他不惜惹恼祁阳大陆的五大宗门,秘密绞杀曾经进入过天池的修士,提取他们的记忆后,才发现此秘境只能允许五大宗门的筑基修士和金丹真人进入。 于是,碍于五大宗门的势力,更是因天池之中的九天玄冰的巨大威力,久经思量之后,他决定放弃自己的全部修为,运用上古秘法夺舍重生。因为他相信,只要获得了魔尊的传承,飞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不是像他之前一样,在元婴期停滞了整整八百年,寿元了了。 而在拿定主意之后,他便夺舍了这具蜀山派弟子的肉身。蛰伏了两百多年,收集了各种过关的法宝丹药,更是对郭嘉施下了蛊毒,令他在进入极地雪域后毒发,成为了自己的傀儡。而他也正因此,在没有令牌的情况下进入了天池。因为郭嘉一旦成为傀儡,就不能在视之为人,而是一件法器。即便郭嘉还留有那么一丝意识,也只是一件可以随意收纳的法器而已。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自信满满,却在面对易衍天时产生了一股立马回头的冲动。可笑吗,即便他的修为已降至金丹后期,但如果真正打起来的话,凭借他千年搜刮来的家底,哪怕是元婴修士都可以灭杀,却在这个小辈面前产生了危机感。 只是,之前,易衍天明明只是单纯的剑修,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涌现出魔气呢?难道天池中的隐秘被人察觉,易衍天也是被魔修夺舍了吗? 心思电转,各种猜测浮现脑际,令王一凡愈加烦躁不安起来。不过,王一凡面上却未现分毫,依旧是那副阴沉沉的模样。片刻后,就在众人无语尴尬之际,王一凡突然开口道:“在等两天,之后上山。” 而日月转换,破晓来临,两天的时间悄然流过。没有人再出现在这片怡人美景之中。而王一凡四人再加上被剑气封锁的苏伊柔,就在和煦的朝阳下,开始了这趟艰辛凶险的爬山之旅。 而一直在奋力攀登的楚乔三人,却是在同一时间登上了这座小环山的山顶,亲眼见证了日出东方的波澜壮阔,亦是在登顶的刹那,终于摆脱了那令他们吃尽苦头的重力,重获新生。 ps: 今天两更,补更昨天。(*^__^*)嘻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核心地带 金灿灿的阳光刺破云层,泼洒天际,使这方天地的万事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红彤彤的朝阳一点一点爬上天幕,将更多的温暖明亮倾泻出来,渲染云霞,轻抚大地,营造出动人心魄的瑰丽华景。 但沐浴在和煦阳光之中的楚乔三人,此时却都没有将目光锁定在这幅辉煌的日出之景上,而是不约而同,好似说好了一般齐齐将视线扫向了脚下的山谷。只见山谷云雾缭绕,一眼望去,只有大片厚实的蒙白,好似一团团棉絮一般,将整个山谷遮挡的严严实实,连神识都无法穿透分毫。 山顶的风很大,使楚乔三人的衣衫都不由自主地上下翻飞,而楚乔散落在脸颊边的两缕发丝更是随风飘扬,令一身白衣的楚乔平添了一份飘渺的圣洁,更增艳丽。只见楚乔目不转睛,伫立山巅,静静注视着被云雾掩盖的山谷,神色凝重,眸光深沉,整个人都阴郁了下来,没有了人前的明媚之态。 那云,那雾,那看不清的山谷,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但她却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份心惊肉跳,令她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撩动了心弦,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山谷中定有令她恐惧乃至于畏怯的人或物。而这种发自内心、渗入骨髓的畏惧则令她之前的猜测再一次得到了印证,十分有力乃至于确凿无误。 与楚乔的胆战心惊不同,一旁的白源和易衍天,此时眸中都泛起了晶亮的光芒,两人亦是第一次带上了相同的神情,眉梢眼角皆传达出了一种压制不住的兴奋,一种无以言喻的激动。只见白源和易衍天极为默契地相视一笑,在眼神的无形交流中瞬间达成了共识。紧接着。没有丝毫耽误,两人纵身一跃,动作干净漂亮,潇洒地跳入了山谷之中。 而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灵力蓦地将还在震惊之中的楚乔硬生生拽下了山顶。于是乎,没有丝毫防备的楚乔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画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后,就直直往山下坠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反应过来的楚乔再来不及胡思乱想,连忙驱使体内的灵力包卷住被罡风刮得生疼的身体。防护周身。同时,楚乔还抽出了一股灵力注入到祭出的流霞剑内,再驱使其接住下降的身形。 当她的身体真正落到流霞剑的剑身上时。楚乔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楚乔就即刻从储物镯中舀出了四师姐赠与她的红鸾披风,护在身前,精神高度集中,时刻准备着斗法开展。如果此时。她的真元没有如此虚弱,那她现在祭出的一定是上品道器,而不是这件只属于金丹真人的中品宝器。 因为随着下坠的速度愈来愈快,她心中的忐忑就愈来愈强烈,而恐惧更是如影随形,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一处。如若此时有人能够目睹到她此时的状态。一定会发现她那站在流霞剑之上的双腿正在微微打颤,整个身形更是呈现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虚晃。这种恐惧已经深入进了灵魂,令她无从躲避。更是无法忽视,只能忍受。 可是奇怪的是,此次跌坠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般短暂,而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还未有到底的半点迹象。也正是因为这断长时间的下降,楚乔逐渐适应了此种不安。纵然下降的速度依旧在增快。纵然心中的恐惧依旧在滋长,可是楚乔已变得习惯。变得麻木起来。毕竟她也是见识过风浪,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只不到半个时辰,楚乔就已经从中抽脱出来,理智占据了高峰。 而理智重现的楚乔,看着四周云雾缭绕的山谷,体验着急速下坠的感觉,疑惑油然而生。这小环山明明只有百米来高,为何会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到达底部呢? 可是,没有人会来回答楚乔的问题,只有楚乔一个人独自思索着整件事情。从天池到火海,再到小环山,这个地方明显是被人为封印起来的。天池中的九天玄冰,火海内的黑塔,小环山的巨大重压,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天然生成的。 黑塔不用说,这九天玄冰可是只形成在北极灵界的通天山巅,如今出现在天池之中,定是被人为放置在天池之中的。而小环山的重压,尽管她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强大,但她却清楚这重压应是对于阴魂魔魄的禁锢。否则,那漫山遍野的阴魂魔魄就不会只在灵植拔除时涌现。毕竟,这些珍稀的千年灵植对于以阴气和魔气为食的阴魂魔魄没有丝毫作用。而它们的守护,其实是被镇压在灵植之下的土层之中。一旦拔除灵植,便会打开缺口。 而谁会设下这层层封印?又为何要在这片葬魔之地设下如此多的禁制?这片碎裂空间除了魔尊之外到底还有何隐秘呢? 楚乔现在已经放松下来,起伏的心海也已经恢复平静。此时的她任由着自己往下坠落,同时思绪也随着自己急速降坠的身形高速运转,用这份难得的空闲将进入天池之后的所有事件一一回顾,查看是否还有漏掉的地方。 就这样,又是一个时辰的自由降落。但是,就在楚乔收拢思绪之时,不远处的云雾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涡。紧接着,云涡瞬间爆发出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吸引力,立时就将还未反应过来的楚乔包裹束缚,随即一口就将其完全吞没,消失在云雾之中。 天旋地转,一阵眩晕之后,扭曲的身形终于被用力吐出。而摆脱吸力的楚乔,因为一直心存忌惮,所以第一时间,楚乔就拼命克服了身体的不适,神识铺展,全力探查四周的环境。而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只见在她的脚下,是一片片晶莹的碎片,仿佛是镜子摔碎一般,有大有小,有圆有方,形态各异。而这些悬浮于半空之中的碎片,皆萦绕着一缕袅袅仙气,彼此聚集,恍若朵朵云霞。 下坠的身形终于穿过密密麻麻的碎片落在了一块黑乎乎的地面之上。可是当她一落地时,她才惊奇地发现自己踩着的就是一块刚刚悬浮于空中的碎片。但是这块碎片却没有半点仙气,而是整个被浓稠到凝实的精纯魔气所牢牢覆盖。 因为在她踩踏到这层黑色地表的瞬间,她丹田之中的真元就蓦地一阵刺痛。而她脚心上的涌泉穴,则立时被一缕魔气所冲击。而这缕魔气,在渗入经脉游走全身,到达丹田之际,本应由此玷污她修仙者的真元,却陡然停滞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一直隐藏在真元中、毫无作为的生命之息此时却如猛虎出山一般猛然扑向了那缕魔气。只眨眼的功夫,生命之息便将侵入身体的所有魔气吞蚀殆尽,没有留下任何残余。 而面对体内此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楚乔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来自魔神界的精纯魔气,以她的筑基修为,按理说她是根本没有办法抵挡它的侵蚀魔化的。但是,她这生命之体却偏偏能够吞噬这些魔气,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而这种可能,其实她早就猜到了。现在,她已经百分之百的确认了,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这处碎裂空间,这个葬魔之地,里面埋葬的正是她师祖雅慕仙尊的死对头,魔尊灭。一个掌控天地生机,一个主导万物绝灭,生与死,截然相反。而上古发生的仙魔大战,便是以这场惨烈的同归于尽划上的终点。 而此地,放眼望去,没有任何生机存在。没有植被,没有动物,只有一座被削平山顶的大山横亘在远方。而那座大山,楚乔不用想,就知道那曾经叱咤风云的魔尊灭就埋葬在那里。因为天生相克的感应正在时刻提醒着自己远离那片禁地,那片绝地。 就在楚乔愣神的刹那,一道与地表颜色不相上下的黑色气流便陡然将楚乔卷起,如扔皮球一样把她抛甩起来。紧接着,这股气流又是向前一拽,楚乔整个人就重重跌落在了一个魔气罩内。 “没想到,楚师妹你还能抵御魔气,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呢。”一身红衣的白源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楚乔,嘴角含笑,声音极是性感。 而白源身旁的易衍天,此时则依旧板着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只是看向楚乔的目光更冷,更锐利。 楚乔见此,心中冷笑一声,想来他们二人在一同跳下山顶的那一刻就已经打算好了要借此试探她的实力或者是要令自己吃些苦头。因为这碎裂空间的魔气,对于分神期以下的修仙者就是那见血封侯的毒药。如若不及时清除,轻则立时魔化,重则身死道消。只是不知,他们二人是何时狼狈为奸的。 楚乔没理白源他们,而是盯着他俩的目光面度表情地从地上爬起。之后,更是恍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道:“我们三人有一个算一个,皆不是那寻常之辈。彼此握有彼此的把柄,也知晓各自的厉害。你们何必要做这种无聊的试探呢?” ps: 今天码字码到一半,突然不知道哪根筋抽风,按了关闭,还没保存,于是乎,近两千字的文就没有了。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哇,只好重新来过,累死偶了,~~~~(>_<)~~~~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削弱 浓重的魔气染黑了入目所及的地表,更是借此累计积聚,形成了厚实的魔气层。[]而这不知深浅的黑色气壳,更是令行走其上的楚乔和白源恍若陷入了泥沼一般,双腿灌铅,极难前行。而一旁的易衍天,则与楚乔和白源两人的寸步难行截然相反,迈着大步从容挺进,如履平地,十分轻松。 尽管楚乔拥有生命之息,可以抵挡这片土地所散发出来的、隶属于魔尊灭独有的魔气,但是她的修为实在是太过低微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在此地行走。以她的实力,体内的生命之息顶多只能消灭像之前那一次的魔气刺探。如果当时易衍天没有及时将她拽进魔气罩内,那她最多只能再坚持三息的时间,之后便再无抵御能力了。 而易衍天设下的这个魔气罩,则完全将她与白源隔绝起来,所有席卷而来的魔气都被易衍天尽情吸收,半点也落到她与白源的身上。可是即便如此,来自于魔神界的高等魔气,即便无法侵染他们两人的真元,但那成年累月化成的巨大威势还是令他们两人举步维艰,对身怀灵气的他们处处掣肘。 而反观身为古魔体的易衍天,自从踏入这片天地以来,整个人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眉梢眼角尽是浓浓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化也化不开。此时的易衍天,就像是一个饥饿之人来到了无限量的自助餐厅,面对琳琅满目的食物大快朵颐,不知餍足。 如若不是楚乔和白源两人拖慢了进程,而他又不得不迁就,恐怕他现在早就奔向了那蕴藏着最精纯、最高端魔气的大山。因为在那里,有他真正成为古魔的机缘,是他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契机。 一天一夜,伫立在这片黑色地带的大山随着楚乔一行人的艰难前行愈来愈近。(.无弹窗广告)而周遭的魔气亦是愈来愈浓。尽管楚乔和白源未曾真正感触到,但那犹如粘在地表之上的双腿却在挪步之时深切地感受到了周遭魔气的强大威压。双腿的负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每一次提步,楚乔与白源几乎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卯足了劲,才能令身体移动,否则只能立在原地当那一动不动的雕像。 而作为三人目的地的那座高山,随着三人的奋力接近,非但在他们眼中没有清晰起来。反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朦胧。直到现在,楚乔他们已离山脚不足百米。却丝毫没有看清山的轮廓,没有感受到半点大山的巍峨气势。 不管他人如何作想,楚乔只觉得眼前矗立的只是一整块无穷大的黑色巨石,而不是之前所看到的的连绵高山。而这块巨石,不知怎的。楚乔越看越心慌。冥冥之中,她好像觉她正在走进一座坟墓,而眼前的巨石则是那亘古不变的墓碑,正在引诱着自己踏入这片本应永不见天日的修罗地狱。 “就是那里。”白源突然出声,引导着易衍天和楚乔往他伸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只有一人高的石洞,里面一团漆黑。散发着瑟瑟冷气,阴森诡异,不时传出凄厉的风声。好似在警告着众人不要妄想踏足其中。可是楚乔这三人偏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尤其是白源和易衍天,此时的心情绝对可以用欢欣雀跃来描述。至于明显皱起眉头的楚乔,则直接忽略不计。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发言权和决定权。不管她乐意不乐意,她都要进入。都要以身犯险。 “易道友,下里就交给你了。”白源在洞口处向易衍天递了一个眼神。提醒道。 而接受到讯息的易衍天,并没有答话,而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随即,一块散发着浓浓魔气的古碑便赫然出现在了三人的身前。而与此同时,一口大钟也陡然罩在了三人的头顶上方。易衍天整个人都进入了战备状态,摩拳擦掌,只待鸣锣开战, 事实证明,易衍天的此番准备绝对不是多此一举,因为就在他们三人踏入洞口之际,三人就齐刷刷地往下坠去,如同之前的那次跳崖一般。只不过,这次没了那些经久不散的云雾,四周一片漆黑,而周遭的空气格外阴冷。而楚乔,这次没有被易衍天他们故意抛下,而是因为魔气罩的缘故,与他们连成了一线,直直往下坠下。 因为知道白源和易衍天会保护自己,楚乔现在是一点儿都不紧张。反正黄泉路上,不会只有她一个人。于是乎,楚乔便饶有兴致地施展了一个简答的明火术,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可正因为光亮的缘故,急速下坠的楚乔此时蓦地看清了那近在咫尺的渗人景象,立时就令她头皮发麻。只见下方,无数类似章鱼的巨大触角,墨黑墨黑,密密麻麻。每一根都有大象腿粗,周身遍布着约有碗大的吸盘,正往他们下降的方向狠狠抽来。 此时,只听易衍天冷哼一声,古碑瞬间放大,如一堵墙一般直接挡住了这下张牙舞爪的触角,任由数百条触角肆意抽打而归然不动。可是,触角上那一张一缩的吸盘,却突然释放出了大团的黑气,立时就将古碑包裹其中。 易衍天见此,大喝一声,接连打出两掌,便陡然从掌心处生出了两股黑色气团,带起呼呼掌风。而这只有拳头大小的黑色气团好似有生命一般,直接扑向了被黑气覆盖的古碑。还没等两股气团真的碰触到古碑,来自与触角的黑气就好似受了极大的威吓一般,闻风而逃,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殆尽。而古碑亦立时露出了本来面目。 此时,偌大的古碑突然急速旋转起来,周遭的气流亦因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外放的魔气更是如同齿轮一般,锋利无比。于是乎,那些抽袭而来的触角皆被如利刃一般的魔气流撕裂绞碎,飞溅起大片的血珠,如同下雨一般。就在这时,隧道中突然响了一声怒吼,洪亮如雷,连洞壁上的不少碎石都被震落了下来。 紧接着,吃痛的魔兽好似被激怒了一般,调动更多、更粗的触角向易衍天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击。而易衍天,面对数以千计的狰狞触角,没有丝毫怯意,古碑亦是在他的操纵下绞杀着一波又一波勇敢来袭的触角。 于是,血腥的红雨一直在下,不时夹杂着魔兽尖锐的吼叫,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结束的迹象。而他们三人,也早已落到了地面之上,近距离地与这类似与章鱼的魔兽进行拉锯战。 地面积聚的血水已有一公分高,可不知死活席卷而来的触角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而易衍天即便再逆天,再厉害,只有金丹后期修为的他,终是有着魔力的极限。此时此刻,独自奋战的他已感觉到了疲累,体内的魔力也是削弱了大半。 “此魔兽,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你们二人可否相助?”孤身作战的易衍天瞥了一眼身后无所事事、颇为清闲的白源和楚乔,冷声道。 感受到易衍天射过来的眼刀,楚乔耸了耸肩,晶亮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向了身旁的白源,示意与他马首是瞻。只是楚乔眸底一闪而没的精光,暴露了她此时的思量。 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这种情形,明显是不能轻举妄动。先不说碎裂空间中的魔气,可不是一般修仙者能够承受的,单说白源这只老火狐狸,按兵不动,就证明此魔兽虽然凶险但却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否则,有过此地探险经验的白源是不会如此镇定。而白源,此番袖手旁观,为的恐怕就是削弱易衍天的实力。 楚乔眼中不小心泄露的情绪很浅很淡,并没有引起白源的注意。此时的白源,凤眸流转,顾盼飞扬,正饱含深情地与楚乔对视,就像对恋人一般缠绵悱恻。而白源这幅迷惑众生的蛊魅神情,落在楚乔的眼里,只觉万分惊悚。这白源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又在打她的注意,算计于她。 如是而想的楚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白源的距离。而面对楚乔如此明显的退避,白源好似根本就未在意,凤眸依旧潋滟多情,含着浓到化不开的柔情蜜意,灼灼望着一脸戒备的楚乔。 “此魔兽,相当于化神期初期,而且具备自动痊愈的能力。而易道友能够仅凭金丹修为支撑到现在,实乃是因为其古魔体所拥有的魔力等级凌驾于它之上,所以才遏制住了它的最大杀招,魔气腐蚀。只是即便如此,此魔兽的实力也是被控制在了元婴大圆满,而且一个时辰后,就会自动修复。” 说到这,易衍天脸上的笑意越发妩媚,愈发魅惑,“楚师妹,家底可是不薄,不知可否再使出化神一击来救你我三人于水火之中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探知实力 无数的触角在黑暗的空间中飞舞扭动,不是发出嘶嘶的叫声,往易衍天所在的方向抽打攻击,不知疲倦。而易衍天,以一人之人,在操纵着古碑绞碎血肉的同时,还要御使着大钟为三人做好防护,忙得不可开交。可一直躲在他身后的白源和楚乔,此时则旁人无人地调笑闲扯,与眼前这幅浴血奋战的画面格格不入。 “白源,大丈夫应该是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而不是要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去扭转乾坤。这种时候,你不想着去力挽狂澜,反而却一味要把我推出去,不知道是你太过没用还是另有居心呢?”楚乔笑语盈盈,温柔似水的眸光流连在白源的脸上,只不过这笑靥如花的面容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分外刺眼夺目。 听此,白源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凤眸流转中竟是醉人的柔情,但声音却没有了之前的玩笑之意,很是认真。“此地的魔气,来自于上古魔尊,其霸道程度远超其他葬魔之地。我虽有抵抗之法,但无奈只要出手,就不免会趁机被魔气沾染,造成魔化,实乃有心无力。而楚师妹你,既然可以抵御魔气侵蚀,那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隐患了。” “白源,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楚乔冷冷一笑,望向白源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道:“三百年前,你以筑基修为能够从秘境中全身而退,那今天,你必有办法也能够从这里安全逃脱。只不过你一直不肯出力,只想尽最大可能削弱我与易衍天的实力。你这算盘打得是不是太精,太响了?或者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让我们俩活着离开秘境呢?” 楚乔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异常冰冷。即便周遭都是那只章鱼类的魔兽发出的喊叫声,但却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清晰可闻。而听到此话的易衍天,亦是在第一时间怔了一下。尽管手上的动作依旧进行,但却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几分法力,没有了之前那份拼命。 而被指居心叵测的白源,则仍旧是那副迷死人的神情,眸光专注认真,似是要把楚乔整个人都吸入他那双潋滟多情的凤眸。“不错,三百年前,没有你们两个,我确实通过了此地。可是,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天池之行。耗尽了我从灵界带下来的所有家底。” 说到这,白源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就捏住了楚乔的下巴。一反常态,眸中竟露出了嗜血的寒芒。“如若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会容的你放肆,容的你如此嚣张吗?” 他是灵界还需期强者的分身,在下界历练之时。本尊为了确保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给予了他一系列用于防身的法宝丹药。而这天池秘境,就是本尊苦苦寻觅千年之地。是以,三百年前,他才会不惜以筑基初期的修为执意前往。只是没想到,即便他折损进全部的家底。动用了保命的秘法,借助本尊的能力到达了祭坛,却始终无法取走那件仙器。是以。他才会压制修为,始终停留在金丹后期,就是在等待三百年后天池秘境的重新开启。 只是没想到,此次天池之行,虽然没有了身具旋风烙火的楚回。他们一行人还是安全地穿过了火海。虽然他也因此暴露了身份,亏损了真元。但却因为楚乔的出手令他减轻了负担,比之三百年前,要轻松很多。 而之后本应险象环生的小环山,又因为易衍天这个古魔体的存在,变得异常简单,几乎没有任何危险。按照原来的计划,他是想要楚回、车铂庭和苏遗风在此处,为他抵挡阴魂魔魄的侵蚀,而如今却被易衍天一人搞定。因为在距离山顶的十米之内,阴魂魔魄就不只会在灵植摘除时出现,而是随时都会发动攻击。这才是小环山最危险的地方,只不过对于易衍天来讲,完全没有难度,不值一提。 而这一关,仅凭易衍天一人之人是无法战胜的,只有楚乔再施展出化神一击,才能重创这头魔兽。趁其修复之时,快速通往祭坛。而他,虽然本命法宝可以斩杀元婴期妖兽,但对于此地的魔气,却是十分忌惮。所以现在,楚乔必须出手,否则只能前功尽弃。而对于楚乔,他很清楚,此人绝对是个心狠手黑的硬茬。不以绝对的实力加以威慑,楚乔绝对不会服软。 更何况,楚乔来自于灵界,即便她无意于争夺仙器,此事结束之后,她也是万万不能留下了。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永不泄露。 白源的目光可谓凶狠非常,杀机毕现,不由令楚乔心中一紧。她从未见过白源这种神情,也从未见过白源如此情绪外露。说句实在话,凶相毕露的白源令她十分陌生,也令她产生了一丝惧意。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表现出胆怯,暴露出心虚,反而要比白源还要狠,还要凶。因为一旦处于下风,之后她恐怕就真的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只见楚乔面不改色,秋水明眸中赫然闪现出铮铮杀意,蓦地令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而那婉转动听的声音此时也突然透露出了一种狂妄,一种睥睨天下的威势。“白源,如果我不是现在的修为,你以为我会如此隐忍,如此委曲求全吗?我告诉你,不要再妄想威胁于我,除非你想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一时之间,两人对视无语,只有彼此的眼神在近距离交锋,上演着一场无形的角逐。而一直处于战斗前线的易衍天,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高声道:“如果你们两个再什么都不做,那我们三人一刻钟之后就真的要同归于尽了。” 易衍天的话终于打破了两人的对峙,楚乔仍旧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毫不退让,但白源,却因为心中有所求,终是收敛了眼中的杀意,松开了捏住楚乔下巴的手。他没想到自己没有威慑住楚乔,却反过来被楚乔底气十足的挑衅给逼退了。 只见白源微微一笑,带着一抹自嘲,道:“我现在真的是没有办法,并没有隐藏和保存实力。之前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可以用心魔起誓。如果你再不出手,我们三人恐怕要一同命陨此地。” “句句属实?也就是说你刚刚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真的了。容不得我放肆,容不得我嚣张,看来你对我可是心有杀机呢。”楚乔的脸上也扯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却透着股一股可怖的狰狞。 白源没有答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楚乔的眼前,很明显,他是默认了。在这个问题上,想掩饰也掩饰不了,更何况他也不想掩饰。楚乔已经多次冒犯于他,而他俩也早已撕破脸皮,纵然没有言明,但彼此都不傻,可谓心知肚明。他即便否认,楚乔也不会相信。 而见到此情此景的楚乔,瞬间褪去了之前勉力维持的假笑,换上了真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颜,只不过唇角边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谑。 现在,她可以确定,白源的实力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般强大,除了本命法宝外,白源并没有超脱元婴期的法器。而他的那朵红梅,应该无法抵御此处的魔气,也就是说现在的白源只是一位普通的金丹修士。至于心存杀机,最后还指不定谁要杀谁,谁能杀得了谁呢? 只见楚乔突然举起了右手,如白源当初的动作一样,捏住了白源的下巴。只不过,她没有抬高,而是将白源的脸拉低,与她对视。“要我出手,必须算作第三件事。你我已是这种非生即死的局面,我不会再替你做事。” 温热的触感蔓延在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令白源感到一阵陌生。不过瞬即,白源便将注意力从这奇怪的感觉上移开,看着眼前那张冷下来的容颜,道:“好,此事便算作是偿还第三个人情。待取得仙器后,你我两清。” “一言为定”。说完后,楚乔立时就转身离开,走到了易衍天的近前,与他并肩而立。而易衍天,此时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疲累的态势。而位于他们俩身后的白源,此时则紧盯着楚乔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只见楚乔二话不说,立即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云犁镜。灵力灌注,驱使云犁镜冲出了魔气罩,直接暴露在了外界的魔气之中。而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楚乔不顾魔气侵入体内立马引动了云犁镜中的神识印记。还不等触角喷出的腐蚀魔气包裹住云犁镜,只听轰的一声,灵光乍现,瞬间就将这处地下通道照得恍若白昼。 于是乎,在强光照射下,整个画面都像是喷上了浓稠的红色颜料,血肉横飞。那些张牙舞爪的巨大触角皆被上品道器的自爆轰的粉碎,如若雪一般刷刷地掉到地面上来。只眨眼的功夫,便积了厚厚的一层。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现 甬道很长,很黑,充斥着极为精纯的魔气,一直延伸。[] 而易衍天三人,在楚乔重创了那头魔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奔向前方。然而这一路上,却并未平静,不时会有魔兽来袭。但是幸运的是,越往里走,魔兽的等级就越低。除了开头的那只章鱼类的化神期魔兽,之后出现的魔兽修为最高不过元婴初期。而这些魔兽,对于武力值堪比元婴修士的易衍天,基本上没有任何威胁。只他一人,便轻松收拾了整条甬道上的障碍物。 而现在,一个时辰过后,易衍天带着楚乔和白源两人来到了这条迂回曲折的甬道尽头。而他们的眼前,赫然就是一面高十米、宽五米的拱形石门。粗糙的表面,没有任何修饰,只有天然的石质纹理呈现在三人的面前。但是,这面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石门,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气息,这种经历过岁月沉淀的古朴基调不由令人敬畏,令人心生敬仰。 “打开吧。”白源上前一步,对易衍天提醒道。而这低沉的声音却带着几乎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兴奋。 易衍天敛下眸中的喜悦,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捏诀,源源不断地魔力倾泻而出,注入到石门之上。紧接着,只听嗡的一声,笨重的石门在魔气的包围中开始摇晃,随着易衍天越来越多的魔力流失,慢慢向左移动。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易衍天突然大呵一声,体内残存的魔力一股脑地输送出来,全部灌注到了石门之上。 与此同时,石门瞬间消失,一个宛若广场般宽敞的石室就陡然出现在了楚乔三人的面前。亮,很亮。与之前甬道中的一片漆黑截然不同。这个空间,明亮地好似白昼,而点燃这片黑暗的竟是那位于石室中央的一个金色圆球。(.好看的小说) 那金色圆球,只有鸡蛋大小,悬浮于半空之中,金光灿灿,好似太阳一般耀眼夺目,或者说它就是一个浓缩的太阳。而来自于金球的璀璨光芒,彼此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以它为中心的方圆百米划入其中。 而这个光罩之内。则尽是道修和道修做梦也想要得到的宝物机缘。满地的仙器,满地的魔器,更有数万乃至数十万年的灵植魔植散落其中。而越靠近金色圆球的地方。植物的年份就越长,魔植就越少。其中更是出现了几株哪怕是在仙界都要抢破头的百万年份的灵植。但是在光罩里的最外围,也就是离金球最远的一圈,却只有零星的几件魔器存在,没有任何仙器灵植。 但是这石室中最令人震惊的并不是这些琳琅满目的宝物。而是那金色圆球正下方的器物。只见它位于一个凸起的圆形高台上,而这高台却像一个喷泉汩汩流出丝丝魔气。但是,那泄露出来的魔气却始终无法漫过那器物,只能在金色圆球的照射下消散无形,化为乌有。 而那器物,是一方青石印。其上刻塑有五方天帝形貌,分别为太昊、炎帝、少昊、颛顼、黄帝,掌东、南、西、北、中。并有金玉龙盘绕其上。 虽然楚乔修为低微,在修仙界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数十年,但是她却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仙器,而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崆峒印。不老不死,与世长存。这曾经在上古大战中遗失的神器,今天。今时,今刻,竟然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之所以能够如此肯定,是因为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而这股力量正在与她体内的生命之息相互激荡,相互应和。崆峒印乃誉为不老之源,普天之下,也只有它一件法器能够散发出蕴含生之气息的能量。 眼前的景象对于楚乔来说太过震撼,太过匪夷所思。她预料到这里是魔尊灭的葬身之地,却万万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上古神器的降临,还会有师祖雅慕仙尊的存在。于是乎,与白源和易衍天两人的激动不同,楚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多彩,有兴奋,有担忧,有疑虑,有惊慌,分外纠结。 “这金光,只有筑基修士才能进入其中。你为我拿到高台上的那件仙器之后,我们两清。”白源凤眸闪闪,眉梢眼角尽是洋洋之色,连声音都不由轻快了几分。 白源的出声拉回了楚乔越飘越远的思绪,使楚乔回归到了现实之中。“仙器?白源,都已经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说实话。这分明就是上古十大神器的崆峒印,你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听此,白源不由一怔,随即桃花凤眸中霎时布满腾腾戾气,周身杀意四起,瞬间化为地狱罗刹。“那又怎样,我要它,而你,别无选择。” 说着,白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了楚乔的胳膊。只听咔得一声,楚乔的整个左臂就被白源的灵力震断。虽然这条胳膊目前还挂在楚乔的身上,但是其中的经脉已毁,骨头已碎。白源的这一击,用了十分力,甚至还施展出了来自灵界的手段,彻底废去了楚乔左臂的灵脉经络,使之痛楚放大百倍。 疼,确实很疼,楚乔的脸色已变得煞白,原本娇艳欲滴的红唇也已失去了血色。但即便如此,面对白源的武力镇压,楚乔仍是没有一丝畏怯,嘴角更是由此绽放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废去一条胳膊算什么,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我不是没有选择,起码我还有一条路,就是死不是吗?” 这一刻,楚乔是无畏的。因为她知道,最后她与白源注定要拼个你死我话。而现下,在没有取得神器之前,白源是万万不会杀了自己的。三百年的蛰伏,近在眼前的赫赫神器,白源怎会放任这场机缘因为她的死亡而生生错过呢? 望着楚乔这充满讽刺的笑容,本就杀心骤起的白源只觉全身的热血都一股脑地冲上了头顶,而原本潋滟多情的凤眸此时也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十分可怖。话说,他真的是很想将这挑动他情绪的楚乔给挫骨扬灰、抽魂炼魄,可是现在却不行,不可以。本尊加现在,活了近万多年,头一次这么憋屈。 白源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下了心中的暴虐,只眨眼的功夫,白源便恢复了平静,放开了楚乔那早已被他捏碎的左臂,幽幽道:“你想怎样?” 左臂依旧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但楚乔却恍若无事一般,理了理被白源抓皱的衣袖。之后,楚乔才道:“这金光恐怕不简单吧。否则上次你来到此处时,为何没有取走神器,还要再带我进入此地。我要知道有关这里的一切,知道这天池秘境的所有事情。” 白源听此,沉吟片刻,才道:“没错,这金光并不寻常。待进入光罩之后,就会感触到一种独特的气息。而这种气息远比修阳界甚至是灵界的灵气都要纯粹强劲,与仙气不相伯仲。而每往前走一步,涌入身体的气息就会以几何倍数急速增长,而这却极有可能会令修士爆体而亡。三百年前,以我的修为,只能前进十米。再往前挪动哪怕是纤毫的距离,都会引致爆体。但对于聚灵之体的你来讲,应该能走得更远。” “为什么?”楚乔立马问道:“即便聚灵之体所容纳的灵气要远超同阶修士,但毕竟也是有极限的。你能够走十米,换成我,可能会走个二十米、三十米或者是四十米,但为何你会如此肯定我能够走完百米,帮你拿到神器呢?” 白源听此,脸上扯出一记苦笑,道:“说实话,我并不能肯定你能够拿到神器,但是,我却知道如果下界中,如果有人能够取得崆峒印,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你。因为据灵界史籍记载,这神器曾经的主人便是一位身是聚灵之体的女仙。” 楚乔心头一紧,但面上仍是不显分毫。此时,楚乔把目光转向了自进入此地之后一直无话的易衍天,状似随意地道:“想来身为古魔体的易道友,应该对此位女仙有所了解吧。毕竟,你所要谋取的东西是被这位女修的法宝所镇压的。” 易衍天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不过转瞬即逝,之后易衍天便漠然道:“此女仙,乃是仙界的雅慕仙尊,掌司命一职,修长生之决。” 说到这,易衍天并没有止住话头,反而一改少言寡语的常态,继续道:“这金色圆球,便是雅慕仙尊修成的生之本源,所释放的气息哪怕是仙界之人都无法抵御。但对于丹府空虚的筑基修士而言,或可接近。不过,正如白源所讲,一旦超过身体的负荷,便会爆体而亡。而作为聚灵之体的你,也许会因为与仙尊体质相似的原因,取得崆峒印。” 生之本源?楚乔一听,立时愣在当场。如果能够取得生之本源,那她之后的修炼之路将会大大便捷。只是,这样取走,真的可以吗?真的好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魔尊灭 鸡蛋大小的金色圆球自顾自地释放着璀璨的金光,令粗糙简陋的石室莫名蒙上了一层富丽堂皇的意味,好似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废弃许久的破洞,而是那奢华的宫殿,金碧辉煌。[] 金光掩映下,矗立在洞口的楚乔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眸光闪亮,带着期许,带着犹疑,复杂而纠结,愣在原地。而一旁的白源和易衍天,此时此刻则也是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只不过,与楚乔紧盯着生之本源的呆愣不同,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到了楚乔的身上,极为耐心地等待楚乔的动作。 但尽管白源和易衍天两人此时皆一派云淡风轻,从容淡定,可是实际上,他们两人心里都恨不得立马就把眼前之人给丢进去,揭晓这场赌局的结果。他们并不确定楚乔是否有能力取得崆峒印,是否够幸运可以避免爆体而亡的结局,但是楚乔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筹码。 在白源心中,如果这次楚乔也失败的话,那就证明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取得神器。而他也只好通报本尊,集合家族之力,下临修阳界,以夺取崆峒印。虽然这样,神器降世的消息很可能会被泄露,引来合体期和大乘期强者的争夺,但是却能够集众人之力思索出破解金光的方法,比现在能看不能拿的局面要好太多。 即便他真的无法从众修环伺中夺下神器,但如果能好好谋划,借此事搅乱东极灵界,那他祁连家族便可趁乱崛起,重新回复家族荣光。 事实上,白源对于楚乔取得崆峒印一事只有一成的把握,可就是为了这一成的把握。当初在得知楚乔为聚灵之体时,他就做出了如今的这番打算。而这一成的把握,则全部来自于他在家族宝库中无意间得到的一本游记。 此游记是家族中一位女修的修炼日记,而他就是在这本游记中发现了神器的端倪。此女修名祁连寒倾,曾得仙界之人的传承,而这崆峒印便是她师父所有。纵然祁连寒倾对于其师父以及她所得到的传承并未多言,但是却让他发现了先祖获得传承的原因,便是其体质的特殊,万年不遇的聚灵之体。 而崆峒印的下落,则是他从女修长达数十万年的修炼记载中推算演练出来的。游记中并未明确记载。上面只提到,祁连寒倾为了完成其师父的遗愿,经过八万多年的苦苦寻找。终于在下界找到了师父的不老之源。于是,祁连寒倾便设下重重封印,投以九天玄冰以慰藉师父的在天之灵。 在没有来到祭坛之前,他实际上并不知道祁连寒倾所讲的不老之源所谓何物。数千年的寻找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不老之源相当神秘,可能藏有机缘。但他却从未往上古神器崆峒印身上想过。可当他通过重重关卡,达到此地之后,他才震惊地发现用以镇压这葬魔之地的竟是哪怕是在仙界都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上古神器。而这样惊人的存在,他又怎能白白放过呢? “还在想什么?快开始吧。”白源终于忍不住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楚乔催促道。那双风流迷醉的桃花凤眸中此时此刻不禁闪过一丝狂热,一丝疯狂。 白源突如其来的插声终结了楚乔凌乱的思绪,迫使她必须面对现实。回到现实世界中来。只见灿烂的金色光芒倾泻在楚乔白玉般的脸颊上,令这张桃羞李让的如花容颜平添了一抹高贵,令那澄净似水的眸子中没来由地透出了一份冷艳的韵味。 楚乔淡淡地瞥了一眼略显焦急的白源。并未言语一句,而是蓦地将目光落在了易衍天的脸上。四目相接,楚乔定定地望着易衍天那平凡无奇的眼睛,樱唇轻抿,道:“葬魔之地。如若失去了镇压之物,那曾经亡故的魔尊怕是会重临于世吧。” 听此。易衍天轻轻点了点头,面容未曾更改分毫,依旧直视着楚乔的眼眸。但如此轻松简单的动作落在楚乔的眼中,却觉得无比沉重,无比残忍。 “我不去。”楚乔斩钉截铁道,声音异常坚定,口吻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说什么?”易衍天还未来得及答话,一旁的白就源突然发飙高声质问道,原本潋滟多情的凤眸此时陡然瞪大,狠厉之色夺眶而出,很是狰狞。 白源已经怒发冲冠,外放的怒气扑面而来,任谁都能感觉到白源已是处于失控的边缘。可是,楚乔却偏偏在此时失去了眼力界,仍旧是那副慷慨赴义的模样,依旧是那无所畏惧的嗓音,认真重复道:“我不去”。 话音刚落,一股暴虐的灵力夹杂着澎湃的杀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楚乔。而就在楚乔决定鱼死网破,甩出化神之力的千钧一发之际,滔滔魔力赫然出现在了楚乔的面前,生生挡住了白源凌厉的攻势。两相对峙,白源没有撤去攻击,易衍天也没有收回魔力,两个人就这样,在楚乔的眼前,上演着一幕互不相让的角逐。 “杀了她,我们此次注定徒劳无功,谁也得不到所想之物。”易衍天一边全力施法,一边对白源说道。 听此,白源又重重看了一眼楚乔,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突然长袖一挥,霎时就抽走了灵力。而易衍天在白源退让的同时,亦在第一时间停止了抵御。于是,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只不过空气中隐藏的暗涌却从未终结,气氛紧张而压抑,一触即发。 红衣胜火,背脊挺立,俊美非凡、少有能及的白源此时褪下了妖魅的外衣,神情肃穆,一脸凝重。此时的白源,好似那千年寒冰,耀目慑人,透着寒彻心扉的冷傲。 “你去,还是不去?”声音很冷,很冰,犹似冰天雪窖令人遍体生寒。这是白源最后的通牒,恍若审判一般,直逼楚乔的灵魂,而这问题的本质便是生与死的抉择。 “白源,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不要因为一己私欲,毁掉一方世界。”楚乔眸光清澈,唇角微扬,带起一丝笑意,但声音却偏偏异常严厉。“此地为上古魔尊的陨落之地,明显是被人为设下了封印加以镇压。如今,如若取走其镇压之物,一旦魔尊复活,不要说修阳界会万劫不复,就是灵界乃至仙界都会掀起血雨腥风。届时,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因此而亡。这种弥天大祸,或许你能视而不见,但是我却无法背负。” 听此,白源嗤笑一声,讥讽道:“真是想不到楚师妹竟然还有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毕竟就在火海之中,你可是眼睁睁看着以命护你周全的易道友命悬一线呢?没想到如此寡情心狠的楚师妹,竟有这份深藏不漏的博爱之心,真是令我大开眼见。” 易衍天听此,眸光不由一黯。而被白源如此讽刺的楚乔只是微微一笑,很是淡定,没有表现出丝毫窘迫。只听楚乔落落大方地回道:“白源,我楚乔不是什么圣人,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更没有什么拯救苍生黎民的宏伟志向,我只是求问心无愧而已。上古仙魔大战,以无数仙人的陨落抵住了十大魔尊的进攻。这其中的艰辛,即便你我没有亲临,也是应该能够体会得到。” “而这处碎裂空间,很明显埋藏着上古魔尊。即便我不知道已经陨落的魔尊还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领,但我却知道能够动用上古神器崆峒印和生之本源联合镇压的东西必是足以颠倒日月的逆天存在。即便在你看来,其他人的性命皆不值一提,可是就我而言,我还没有做好贻害万年的准备。今日,我并不会阻扰你自己取得神器,但是我却不会帮你、助你。” 一字一句被楚乔咬得分外清晰,分外响亮。而白源的忍耐也已在楚乔这番娓娓道来中达到的极限。只见白源脸上已是凶相毕露,眉梢眼角皆是戾气,再不见之前的风度翩翩,再不见之前的风流潇洒。“易衍天,你现在可还要再护着她吗?” 易衍天瞥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白源,道:“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和她说。” 说完,易衍天双手打决,只眨眼的功夫,一个泛着黑色光芒的禁制便骤然笼罩在了他与楚乔的四周。之后,面目表情的易衍天才向楚乔郑重道:“如果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做那涂炭生灵的弑杀之魔,你可愿解除封印。” 易衍天的目光很是干净,而且透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巨大威势,令人不由相信,不由信赖。而楚乔,在听到易衍天保证的刹那,心不由一跳。而这份震动,终于揭开了她心底最后的一丝疑惑。 “你就是魔尊灭。”楚乔淡淡道,声音平静无波,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情绪。 “十大魔尊从不会消亡,只会沉睡。而我,就是即将开启传承、苏醒而来的灭。”易衍天平铺直叙道,但那低沉的声音却好似鬼魅一般,令人发毛,发寒。 ps: 六月份开始咧,偶这个月真的比较忙,而且下半月要去香港一趟,所以六月份会出现断更的情况,望同志们见谅。不过,本书不会坑,偶以人格保证,(*^__^*)嘻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自私 小小的禁制内,楚乔与易衍天相顾无语,只是默默地对视,仿佛时间就在此刻静止了一般。 良久,楚乔首先从这恍若天荒地老的凝视中抽离出来,微微侧了侧头,挪开了与易衍天目光相接的视线,道:“如果封印解除,你会得到什么?” “传承,来源于上古魔尊的传承。只有这样,我才会能够成为真正的古魔,成为被认可的魔尊灭。”易衍天没有隐瞒,坦言道。 因为白源曾向他透露过,楚乔应是来自于灵界的强者,其对碎裂空间也有一定的了解。而这一路来,他也通过观察,发现楚乔的实力确实高深莫测,而且好像对魔尊灭颇为清楚。是以,他才会在今天向楚乔袒露真实身份并作出承诺,为的就是令楚乔心甘情愿地挪除崆峒印,而不是玉石俱焚,生生错过这次足以关系到他一生的机缘。 虽然他知道楚乔恐怕承受不住生之本源所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但是总要试一试,他才会甘心。这件事白源并不清楚,但他却知晓,雅慕仙尊根本不是什么聚灵之体,而是隶属于天道异种的生命之体。(.无弹窗广告)这种体质太过逆天,也太过稀少,这天地之间恐怕唯有雅慕仙尊一人能够得到上苍如此的眷顾。 而楚乔的聚灵之体,与之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两者的差距正可谓是云泥之别。生命之体,他从未见过,也无从寻觅,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楚乔的聚灵之体能够接近崆峒印。纵然希望渺茫,但这却是他目前唯一的办法。 只要崆峒印消失,生之本源就没有了神器的加持,立马就会被绝灭之息给攻破。到时,灭绝晶核就会重临于世,促使他完成最后的魔化。而如若楚乔失败,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找到生命之体,才能够破解当年雅慕仙尊舍弃永生不灭,甘用其一生精华―不老之源针对超脱六道轮回的魔尊灭所设下的禁锢。 而后者,生命之体的寻找,恐怕耗尽他这具身体的寿元都无法完成。也就意味着,他丧失了魔尊灭的称号,丧失了古魔的承认。而这样的他。就会成为灭绝魔魂的饲料,成为灭绝魔魂所操纵的傀儡。正如当年的奇道散人一样,生不如死。纵然生命会被拉长到千年乃至万年,但终究没有了意识,没有了神智。只待找到下一个暗魂魔体之时,魂飞魄散,才能逃脱灭绝魔魂的控制。 越想。易衍天的心就越凉。当年他只认为那只是一个梦,一个不愿回想的噩梦。可如今,在极地寒冰潭,因为楚乔的猛烈攻击,令体内的灭绝魔魂得以苏醒,开始糅合进他的肉身。使之成为与绝灭之息相符的古魔体。自那一刻开始,他就如亡命之徒一般,开始了人生豪赌。是成。是败,如今全在楚乔一人身上。 此时此刻,易衍天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面前的楚乔,眼睛一眨不眨,眸光分外深邃。分外幽深。而楚乔,自然也能够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强烈目光。但她却无法做出决定,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不定。 说到底,她是自私的,她不想死,她无法自欺欺人地慷慨赴义,牺牲小我顾全大局。她没那么无私,没那么高尚。她的善良是有限的,在易衍天没有做出此番保证之前,她可以为了这天下的太平,为了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无辜之人违抗白源,甚至可以用死来扼杀掉这场祸事的源头。无关其他,这一切只是单纯地出于她的良心,她真的是无法背负这种祸乱三界的深重罪孽。 可是如今,作为魔尊灭的易衍天承诺不会兴风作浪,不会滥杀无辜,那她之前的顾忌便随之消失了。尽管易衍天身为魔尊是整个修仙界的对头、敌人,但她的直觉却相信易衍天是一个守诺重信之人。因为她与易衍天在某些方面很像,比如各自都有底线,都有坚持,骨子中也都有那么一份低调的骄傲。即便是死,易衍天也不会背弃承诺,所以她相信,她动摇了。 但是这样就足够了吗?仙与魔,就像是白与黑,在这个世界中就是天生的死敌。尽管她十分清楚修仙者也不是什么好人,魔修也未必是坏人,可是她毕竟属于修仙者的阵营。如今放虎归山,倘若有一日真的会因易衍天掀起新一轮的仙魔大战,那她的罪过也是不言而喻的。 楚乔柔肠百转,思虑万千,时间就在她的纠结犹豫之中一点一滴地悄悄流逝。而易衍天,则始终静静地站在楚乔的身边,没有催促,没有逼迫,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楚乔,专注而认真。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宁静而安详。可是禁制之外的白源,此时此刻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步,但是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黑色光罩,不曾转移片刻。 顷刻间,黑光闪烁,随即消失不见,楚乔和易衍天就豁然出现在了白源的面前。 “去,还是不去?”白源第一时间向楚乔出声问道。此刻的白源没有了往昔的潇洒倜傥,没有了之前的风流俊逸,这张莺惭燕妒的姣好容颜上如今只剩下了一份焦急,一份急促。 楚乔没有答话,目光更是没有落在白源的身上。只见楚乔微微转了转头,再次迎上了易衍天的注视,道:“希望你能做到对我的保证。” “我,以生命起誓,绝不失言。”易衍天的口吻坚定无比,没有一丝迟疑,没有半分轻浮,透着庄重,透着肃穆。而易衍天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那誓死捍卫国土的士兵一般,毅然决然,慷慨无畏。整个人瞬间高大起来,如山一般,不由令人心生信赖。 听此,楚乔嫣然一笑,巧目盼兮,姿容艳丽,不可逼视。只见笑靥如花的楚乔点了点头,随后,便玉步轻移,盈盈走向了那犹若朝阳般灿烂的金光中。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私,选择了无视那日后可能会掀起的腥风血雨。她只是一个人,一个努力偷生、百般求活的人而已。这苍生社稷,这黎民百姓与她而言,太大,太空。她不忍看到血流成河,不忍目睹尸横遍野,可她却万万没有做圣母的癖好。 如今,易衍天已经向她承诺绝不会无事生非,主动搅乱三界秩序,更不会草菅人命,随意屠杀正道修士。另外,易衍天更是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会祸延凡人,伤害无辜。这是易衍天最大的妥协,也是她楚乔对于这天下所能持有的最大良心。至于其他,她不敢想,也愿想。毕竟她没有义务要保佑每一个人,没有责任要护佑这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卷入了这场事关三界安危的事件中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变得如此重要,如此举足轻重。不错,如果今时今刻她选择当场自爆,是会彻底抹杀修仙界的隐患,将祸事的源头扼杀在摇篮中。但是,她想要活下去,真的只是想要活下去。既然易衍天能够保证,那她便没有了非死不可的理由。 原谅她吧,原谅她的自私,她本就没有立志成为好人,只是但求无愧于心而已。无论他人如何评述,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大家都想要活,凭什么要以她的死来成就众人的生呢?难道她的命就不值一文,不值得守护吗? 一步一步,面容沉静的楚乔终于踏进了那片神圣的金光,进入了令一众修士避如蛇蝎的生之本源的势力范围。于是乎,令人震惊的一幕就赫然呈现在了白源和易衍天两人的面前,令亲眼目睹此番景象的白源和易衍天大跌眼镜、目瞪口呆。 只见,楚乔一踏入金光之中,原本平静无波的空气便骤然暴动起来。那闪烁着金光点点的气流此时就好像饿狼看到了肥羊一般,纷纷争先恐后地向楚乔汹涌而去。而本应作为猎物的楚乔,却在那磅礴的气息冲击过来的刹那,忽然变作了狩猎者,来者不拒,将席卷而来的金色气息一扫而空,没入身体经脉之中。 楚乔每前进一步,所掀起的金色浪潮就猛烈翻倍。二十步过后,楚乔已在白源和易衍天激动无比的注视中达到了根本无人能够企及的十米开外。而与此同时,楚乔却蓦地停下了身形,立在了原地。 生之本源,乃雅慕仙尊百万年所炼化的生之气息所化,是为不老之源,永生之泉。对于旁人而言,是生命无法承受的滔天能量,但对于一脉相承的楚乔而言,却是那妙药仙丹。与从外界汲取的各种气息不同,本就经过雅慕仙尊炼化过的金色气息无需加工,无需提炼,直接就可作为楚乔修炼所需的生之气息。 只这二十步,经脉之中一度匮乏乃至于丁点没有的生之气息如今陡然暴增,急剧攀升,开启了那曾经遥不可及的晋级之门。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结丹 金光闪闪,气流汹涌,顷刻间,一身白衣的楚乔就置身在了茫茫的辉煌亮光之中。而那悬浮于半空中的生之本源,此时此刻,突地旋转起来,搅动一波又一波的金色浪潮,源源不断地喂给着不知餍足、贪婪汲取生之气息的楚乔。 纯粹精纯的生之气息透过吹弹可破的莹白肌肤,渗入经脉之中,游走全身,循环往复。渐渐的,随着生之气息越来越多的涌入,原本空空荡荡的经脉被生之本源所释放出来的金色气流充斥填满。 一点一点膨胀,一点一点扩张,三个时辰后,楚乔体内的经脉就像是那即将胀爆的气球,被撑鼓到极致。而与此同时,不知不觉间,身体每一处、每一寸的经脉壁更是匪夷所思地被那吸进体内的生之气息渲染镀色,生生变作了灿烂的金色,与在经脉之中涌动的金色气流相互辉映,融为一体。 生之本源越转越快,所释放的生之气息也越来越多。于是乎,楚乔比同阶修士强劲、坚韧数十倍的经脉终于在如今生之气息不要钱地疯狂供给下迎来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噗的一声,好似气球猛地炸裂开来,生之气息骤然挣脱了经脉的束缚,好似洪水泛滥一般,一股脑地穿过了金灿灿的经脉壁,冲向了每一滴鲜红温热的血液。 疼,如万箭穿心,针刺十指。此时此刻,楚乔姣好的五官已皱成一团,再不见片刻前的桃花玉面,而是分外扭曲,分不清眉眼,识不出唇齿。此时的她正承受着经脉被数之不尽的生之气息生生穿透的巨大痛楚。 一波又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本是修士肉身上最为脆弱、最为柔软的经脉却偏偏遭受着生之气息一轮又一轮的残暴蹂躏。摧残践踏。纵然经脉在金色气流穿过后,即刻便会自动痊愈,并变得比之从前更加柔韧,更加坚实,但是这种剜心刺骨的巨大痛楚却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楚乔的神经,不在挑战楚乔所能承受的极限。 而就在楚乔拼命忍下所有痛感的同时,冲破经脉壁的生之气息就在第一时间涌向了血管之中汩汩流淌的鲜红血液。而那淋漓的鲜血,不知怎的,也在须臾间骤然化身成了那饥饿的饕餮,疯狂地吞噬着那送上门来的美味佳肴。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楚乔已在雅慕仙尊生之本源的强大支撑下,顺利突破了修炼生息诀的第一个关卡。迈入了血液汲取生之气息的阶段。于是乎,说时迟那时快,没有耽搁一时一刻,没有拖延一分一秒,积聚在身体各处的澎湃灵气立时活跃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齐齐往丹田奔腾而去。 只见位于丹田中的灵液团蓦地开始吞并起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灵气,似是要将身体中的灵气完全榨干。而随着填充在体内各处的灵气越来越少,逐渐流失,一直在卖力吞食的灵液团则好像吹起来一般,猛然胀胖。只短短的一个时辰过后。丹田就被灵液团彻底塞满。 但是,曾经积聚在体内、足以令楚乔爆体而亡的丰沛灵气此时却远没有消耗殆尽。于是,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挤入丹田。没有一点停止的征兆。而那灵液团,则越来越粘稠,越来浓厚,几乎胶着在了一起。 丹田被迫膨胀,金色经脉亦再次被迫扩张。疼痛也越来越令人难以忍受。经脉、丹田以及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撕裂,都在挤爆。这种痛很是强烈。很是持久,令一直沉陷在痛苦之中的楚乔看不到一丝希望。可即便是这样,楚乔始终都没有放弃,哪怕此时的她已痛不欲生,恨不得化为鬼魂已摆脱痛楚的纠缠,但却一直没有灵台沉寂,任由自己用死来逃避这场残酷的结丹之旅。 对于其他人来讲,结丹确实也是一件九死一生的高危运动,也是需要忍受丹田挤胀的巨大疼痛。(.)所谓“不破不立”,任谁都要经历这个煎熬的过程。但是,楚乔现在所承受的痛楚绝对比其他人要厉害百倍乃至千倍。要知道,经脉穿透的滋味可是比那十八般酷刑还要残忍,还要凶蛮。而这,便是楚乔修炼生息决所要付出的异于常人的代价。 上天总是公平的。既然已经赐予了楚乔得天独厚的体质,那自然也会给予相应的磨难。而这些考验,既有背负一生的巨大隐患,又有融于生活点滴的诸多刁难。尽管这结丹的痛苦并不足以致命,但却是这上天对于楚乔这个生命之体的一次微不可察的历练。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痛楚没有削减反而在不断放大。而楚乔,亦是以惊人的忍耐力,在如此强悍的疼痛面前,渐渐变的麻木起来。又是一天一夜,在体内灵气抽空的刹那,在那已膨胀十倍的灵液团的正中央,蓦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颗粒。 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拥有着几乎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在它出现的瞬间,灵液团便倏地以它为中心,急速旋转起来。相互挤压,彼此糅合,旋转中的灵液团一层一层地将它包裹,一点一点,把它覆盖。但是这样还不够,吸纳完灵液团的金色颗粒此时只有鸡蛋大小,仍在奋力汲取着大量的灵气。 于是,血液之中的一部分生之气息开始自动转化为灵气,为结丹提供最为坚实的灵气支持与保证。但是与此同时,因为金色颗粒对于灵气的巨大吸力,也加剧了金色气流涌入身体的速度和强度。是以,丹田和经脉所承受的挤压再次加倍,疼痛也随之翻倍。 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天过后,丹田中的金色小球好像吃饱了一般,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慢,从最初的疯狂到中间的稳定,再到现在的停歇。如今的它,已经有拳头大小,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安静地待在已胀大数十倍的丹田之中。 丹府初成,金丹已结。 但不可思议的是,楚乔接下来没有进入最为重要的心魔考验,而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再次加大了对生之气息的攫取。而那本应闪闪发光的生之本源,却在楚乔结丹之后蓦地黯淡下来。纵然依旧充当着照明灯,但那光亮却明显比之从前要昏暗许多,不再耀眼,不再刺目。这种变化只用肉眼就完全可以分辨,令一旁密切关注事态变化的白源和易衍天愣在当场。 而生之本源的正下方,也就是崆峒印安放之处,在金光黯淡的瞬间,突地冒出了一缕魔气。随后,随着光亮强度的下降,越来越多的魔气犹如泉水一般呼呼地喷涌出来,蔓延到神器之上,慢慢将其笼罩。 楚乔自然也受到了惊吓,但是她却无法命令自己的身体结束这场生之气息的强取豪夺。事态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掌控,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时至今日,或许白源还无法立时察觉其中的蹊跷,但是易衍天,她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原先她以为自己凭借生命之体,能够轻松完成白源和易衍天的嘱托,甚至如果够幸运的话,她或许还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拿到雅慕仙尊的生之本源。可她万万没想到,生之本源会如此强悍,如此霸道,只这一个照面便令她突破晋级,而且动作还如此之大,就是瞎子也能发现其中的异常。 试问,本应秒杀一切筑基以上修士的生之本源,为何会助她结成金丹,并且现在还在无私地帮她稳固和提升修为呢?答案不言而喻,她暴露了。 金光越来越暗,但涌入楚乔体内的生之气息却越来越多。慢慢地,原本艳红艳红的鲜血开始泛起粼粼金芒。徐徐流淌中,恍若一条金龙在血海之中翻涌,极是绚丽妖娆。 曾经楚乔自己修炼而成的生之气息,只是乳白色,是最为初级的形态。而如今,吸纳进经脉和血液之中的生之气息是经雅慕仙尊三大循环而成的顶级气息。无形中,这就把楚乔托到了巨人的肩上,使其比雅慕仙尊的还要高。毕竟,雅慕仙尊最开始也是从初级形态开始修炼,用了百万年的时间才得成了如今的生之本源。 但是,祸福相依。因为楚乔在体内并未一点生之气息的情况下,全盘吸纳了金色气流,是以在往后炼化生之气息的过程中,楚乔都要耗费比之从前更多的时间加以提纯升华至顶级形态。而且她所吐纳的气息,也必须是蕴含生之气息最为精纯的东来紫气、阴阳两气以及与五行相符的金、木、水、火、土的至纯之气。 一得一失,可谓相当公平。但是如果能够让楚乔自己选择,她宁愿一步一个脚印从低开始。因为这陡然拔高的,导致她日后必须无数次以身犯险,就是为了获取她修炼所需的基本气息。 但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楚乔,却仍旧不得不沉浸在疯狂席卷金色气流的过程之中。血液中所含有的生之气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于是,那曾经摸都摸不到的突破之门再次开启。十天过后,楚乔就在白源和易衍天阴沉的注视下,自然而然地晋级金丹中期。但最过分的是,楚乔修为的提升还没有结束,仍在继续... ps: 同志们,偶明天既要上课,又要赶论文,还要收数据,所以明天可能就更不了了,望大家见谅,(*^__^*)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亡 金色气流犹若漫天黄沙,在骤然暗淡的光罩中继续纷纷扬扬,义无反顾地没入楚乔的身体,投身到那注定舍已为人的崇高事业中。[] 而楚乔,此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认命,身不由己地承受着这场从天而降的莫大机缘。事到如今,她已经瞒不下去了,体质暴露已是板上钉钉。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令自己强大起来,以及竭尽全力遏制住事态的蔓延与恶化。 金丹在胀大,修为在猛增,生之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楚乔体内所有的血液浸染成辉煌的金色,如同那金灿灿的经脉。殷红越来越淡,变做浅红,变做微黄,变做橙金,就是没有一点妖艳的血色。 汩汩流淌中,游走全身的血液已在这场不受控制的气息吞噬中渐渐改头换面,而楚乔的修为,亦随之突飞猛进。又是十天过去,楚乔再一此突破屏障,到达了金丹后期。整个晋级过程没有一丝阻碍,水到渠成,流畅顺遂。 而悬于空中的生之本源,在楚乔突破至金丹后期的刹那,猛地骤缩成一粒黄豆大小,但其亮度却陡然增强百倍,比之初见时还要炫丽夺目,还要璀璨明亮。整个石洞包括那曲折冗长的甬道,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华光照得恍若白昼,通明闪耀。 可是,这大放光芒的景象却偏偏没有点亮白源眸中沉积的阴郁,也没有燃尽易衍天眉角间锁着的阴霾。两人各有思量,心思各异,但唯有一点二人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他们两人随着楚乔修为的激增,神色愈发凝重,身体也愈发紧绷。好像随时都要开战,随时都会陷入战局。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下来,整个气氛空前的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等待那一触即发的冲锋号角。 金丹依旧在不知忝足地吸食着由生之本源慷慨无私、独家赞助地金色气流,如风卷残云一般一扫而尽。金丹越来越大,不断扩张在丹田中的占地面积。十天十夜再次悄然逝去,楚乔的修为又在不慌不忙间顺理成章地实现了金丹大圆满,而那得以用生之气息滋养而成的金丹此时已变作皮球大小,填充满了整个丹田。 而就在这时,生之本源再次凝缩。只眨眼的功夫,便蓦地削减为米粒大小。而且,金光大作后。不知怎地,生之本源的形态突然转变,透明而光洁,看上去就像是一粒晶莹剔透的黄水晶。 纵然微小,但其所释放出的、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芒却令人移不开眼睛。而且那颗粒莫名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述的神圣之感。只是远远地望着,便能令人心生敬畏,仿佛只有五体投地的向它膜拜,才能止住内心的颤抖,内心的颤栗。 只听嘭的一声,膝盖坠地。脸色铁青的白源蓦地跪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没有一丝预兆,只有重重的声音昭示着白源的折服。可是。这屈服并不是出于白源的本心,只看他那望着生之本源的狠戾眼神以及那阴瑟瑟的眸光,便足以证明他此时的不忿与怨恨。但是,无论他有多气愤、多恼怒,此刻的他都不得不卑躬屈膝。放下骄傲,俯首称臣。 这种力量是他无法抗拒。无从抵挡的,即便如今站在这里的是灵界的本尊,都一样要双膝跪地,没有半分迟疑。这是对于生命的崇敬,对于天道的畏惧,无关修为,无关实力,只是如向日葵一般执着于追寻太阳,自然而然,即便心有不甘,但却无法抗拒那份注定的宿命。 而同样沐浴在金光下的易衍天,此时此刻却没有如白源一般屈从于这份强压而来的生之力,反而背部更加挺拔,脊梁更加笔直。生与死,仙与魔,在楚乔接受生之本源洗礼重塑的同时,身为传承者的易衍天亦在不断地感受着灭绝晶核逐渐增强的召唤。 白源并不知道那令他跪拜的金黄水晶到底为何物,但易衍天却明明白白地知晓那是可萌生天地生机的永生之晶,亦是雅慕仙尊自爆之时所凝结的晶核。它的出现,意味着曾经不惜触动天规、颠覆仙界正道的魔尊灭,在沉寂百万年之后,终于要在今时今日重临于世。 只见那米粒大小的永生之晶,忽地暗淡下来,整个石洞瞬间就被黑暗笼罩。而与此同时,一直位于崆峒印正上放的永生之晶,蓦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声飞向了楚乔的眉心。只眨眼的功夫,威慑众生万物的永生之晶便自此消失在天地之间,与同是不老本源的楚乔融为一体。 金光闪动中,没入楚乔血肉骨筋的永生之晶如过无人之境,势如破竹,沿着奇经八脉,立时汇入了圆润饱满、集全身精华的赫赫金丹之中,即刻就成为了这枚得天独厚、举世无双的金丹之心。而与此同时,得到永生之晶的金丹再次疯狂汲取着空气中残存的金色气息,不一会儿,空气中的生之气息就荡然无存,丁点不留。 于是乎,楚乔体内的金丹进一步胀大,挤压地丹府隐隐作痛,晋级突破的征兆再次出现。金丹急速转动,绞痛着即将胀破的丹府,没有丝毫怜惜,没有丝毫顾虑,粗鲁而残忍。毫无疑问,楚乔现在已经启动了碎丹的步骤,往结婴的独木桥上冲击而去。 可就在楚乔吞噬完所有的金色气流之时,曾经阻挡众修前进的全部障碍便一扫而空。而白源,亦在第一时间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冲向了盛放神器的高台。没有丁点阻碍,没有任何困难,白源右手一抓,崆峒印就如落叶一样飘向了白源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在崆峒印移走的刹那,高台瞬间炸裂。石砾纷飞间,一块菱形的黑色晶体霎时落入了易衍天的手中。 紧接着,整个石洞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块噼里啪啦地纷纷砸下,好似要将他们彻底埋藏地下。可就在这时,一股暴虐的灵力突然横空出世,夹杂着滔天的杀气向沉浸在晋级之中的楚乔劈斩而去。 只听轰的一声,毫无反击之力的楚乔便重伤倒地,口角间竟渗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飘出了芬芳醇厚的浓浓香气。而见到此情此景的白源,攻击的动作不由一滞,凤眸潋滟中精光闪烁,透着一股邪魅的妖娆。 “原来如此。”白源低低沉吟道,嘴角勾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分外阴森,分外可怖。随即,白源右手一挥,嫣红似血的红梅便陡然出现。由一化二,由二化四,只眨眼的功夫,红梅漫天,纷纷扬扬,冲向了地上的那抹素白。只是,这次的攻击没有之前的那份杀气腾腾,纵然霸道依旧,但却没有了那份要置眼前之人于死地的狠厉。 眼看红梅化墙,要将自己完全禁锢,身负重伤的楚乔大喝一声,道:“易衍天”。 话音刚落,地动山摇中,那散发着森森魔气的古碑就猛地撞向了那连成一片的朵朵红梅。电光火石间,白源和易衍天在剧烈摇晃中并且即将坍塌的石洞中不顾一切地斗法交锋起来,打得不可开交。 火花四溅,法宝、法术碰撞交战的隆隆声掺杂着石块砸坠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二人打斗的异常激烈,手段齐出,但是整个过程却只有很短的时间。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有短短的三秒钟而已。 “易衍天,我只要活捉楚乔,并不取她的性命。你无需为了那护她周全的誓言与我如此纠缠不休。”白源一边奋力回击着易衍天,一边对他大声说道。楚乔,今天他是势在必得。如今他才清楚,楚乔才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机缘,而不是这来自于上古的崆峒印。 易衍天没有理会白源的叫喊,反而更加凶狠地操纵着古碑向白源攻去,甚至不惜动用心头血,使古碑的威力瞬间暴涨。而面对易衍天如此义无反顾地凌厉攻击,白源已是有些招架不住。而且,石洞的坍塌已是迫在眉睫,令他不由烦躁起来。“楚乔,只对我修仙之人有用。对你等魔修,恐怕根本毫无益处。你何必与我为难,令大家同归于尽呢。” 听此,易衍天的攻势蓦地缓和下来,似是有和好之意。而白源见此,心中大喜,攻势也立时减弱。紧接着,两人似是达成了协议,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攻击。也就在此时,整个洞顶开始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砸落下来。 没有了易衍天的牵绊,而石洞的倒塌即将开始,已是着急万分的白源在结束斗法的第一时间就立马掉头冲向了楚乔。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柄黑色短剑便蓦地穿过了他的胸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磅礴雄厚的巨大灵力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瞳孔瞬间放大,透着无可言喻的震惊,然后便是血肉横飞,连那金丹也在这化神一击中炸的粉碎。 ps: 更新有点晚,不过还是完成了,o(n_n)o哈哈~ 第一百三十章 逃 独占一星的祁连圣山,乃东极灵界四大家族之一的祁连世家核心所在。祁连家族,传承至今已有近八十万年的悠长历史,族内弟子足有数十万之众,如今更是有一位大乘期灵尊和五位合体期强者坐镇。其家族势力遍及东极灵界,掌控八大星域、七十二座浮岛,而这祁连圣山,是祁连家族所有弟子向往之地,只有修为至还需期的族中精英才可申请前往居住,以助日后修炼。 祁连圣山不知其几千里远,高更是莫可名状,无法测知。不过,越往上,其灵气就越浓郁,越精粹。到达雪层之后,更是可以获得供合体期及以上修士吐纳修炼所需的仙气。尽管灵界所蕴含的仙气不及仙界纯粹,但对于尚未成就仙体的修士来说却是弥足珍贵。只有灵界的修仙世家才能拥有仙气贮备,而像这样独享一山的仙气缭绕,则只有那实打实的修仙大家才可能做到。 而就在祁连圣山灵气与仙气交汇之处,一座用五系极品灵石堆砌而成的巍峨宫殿之内,一位身着朱红色华衣的男子正盘膝而坐,闭目吐纳。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长眉似柳,鬓若刀裁,面如桃瓣,身如玉树。极美,以至于不真切,令人不敢相信,无法移目。 顷刻间,只听噗的一声,原本神色安详的男子突然口喷鲜血,从已经闭关数百年之久的打坐中惊醒过来。只见那闭合的凤眸突然打开,冰冷孤傲的双瞳仿佛没有焦距,但那幽暗深邃的眼底却波涛汹涌,冷光连连。 “楚乔,易衍天,你们两个有种。”一字一句被咬得分外狠厉,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冲冲怒气。此刻俊美绝伦的脸庞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戾气。这番咬牙切齿的表情更是淋漓尽致地抒发出了他对此二人的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想他祁连白源,以不足两万之龄修至还需期大圆满,其间危难重重,历险无数。千年前,更是披荆斩棘,从近百位族内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家族族长的继任者。他自问无论修为还是心计,都应属于修士中的佼佼者。可是,没想到。这一趟下界之行,竟让他载了这么大的跟头。 如果不是当时石洞即将坍塌和易衍天的故意示好,他又怎会因急于抓走楚乔而疏于防范。令易衍天的偷袭得手。另外,他也确实没有想到易衍天和楚乔竟然隐藏了实力,且在暗地中达成了共识。 易衍天的那柄黑色短剑,虽然他并不清楚此为何物,但从能够破除本尊在分身上设下的禁制来看。此魔器绝对非同一般。要知道,在送分身下界之时,他为了避免分身被毁以致重创元神的隐患,便不惜动用精血在分身上设下了血灵咒,以使分身在面临生死之时可以通过血缘联系及时传送回灵界。 可是没想到,易衍天的那件魔器竟然能无视他这个还需期强者设下的法咒。直接破除,穿透肉身。而楚乔,与易衍天配合的刚刚好。在肉身最弱之时,施展化神一击将他的肉身和金丹彻底炸毁。而身为本尊的他,自然因此受到了重创,不仅元神受损,起码要疗养个三五千年。而且修为也在分身被毁的那一刻,倒退至了还需后期。令他几千年的苦修化为乌有。 鲜血,顺着嘴角不断地淌出,划过下颌,滴落衣衫,与这张扬冶丽的正红融为一体。 “天下间敢伤我的人,皆必须以性命做赔。你们两人给我等着,此生此世,我与你们都不共戴天,至死方休。”此刻,祁连白源的眸中猛然迸射出了嗜血的光芒,阴戾非常,好似发疯的狮子一样,仰天咆哮,似是要通告天地,响彻云霄。 而被祁连白源如此记恨的楚乔和易衍天,在白源被击毙的刹那,就立马一同往石洞外冲去。楚乔因为晋级突然受阻且被白源所伤,所以逃跑中都不得不借助易衍天的力量。 石块纷纷滚落,在他们二人刚刚冲出石洞之际,只听轰的一声,洞顶终于砸向了它一直想拥抱的地面,顷刻间,这个曾经遍布宝物的石洞就彻底坍塌。而与此同时,楚乔和易衍天所在的甬道也蓦地开始摇晃起来。只眨眼的功夫,这原本坚固的甬道也出现了倒塌的迹象。而且,其速度远比石洞坍塌要快的多得多。 大段大段的甬道被如下雨一般、密密麻麻滚落的石块掩埋,而楚乔和易衍天则在与时间赛跑,拼命摆脱想要埋藏于此的噩梦。甬道中,易衍天一边肆无忌惮地释放着手中灭绝晶核的强悍气息,秒杀着一众想要靠近他们的魔兽,一边带着楚乔在石头纷飞中疯狂疾驰。 只眨眼的功夫,他们二人就来到了那头曾经令他们陷入苦战的、类似于章鱼的魔兽身后。但是,这头实力最为高强的魔兽,此时既没有心思注意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又没有搭理楚乔和易衍天二人,而是饶有兴致地与身前的三名修士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见三人中只有一人与那魔兽斗法,另外两人拿着一块块贮存着魔气的石头往魔兽的触角处扔去,好似喂食一般。而那数以千计的触角在捞到魔气石之时,便会立即将其中的魔气吞噬得一干二净,之后,则会出现一息的麻痹。而他们三人就趁此时机往前挪动一分。 而这三个人,楚乔和易衍天都认识,就是当初消失的王一凡和蜀山派的筑基修士杨平以及天莲宗筑基修士苏伊柔。本来他们的队伍还有蜀山派的两位金丹真人,可是在过小环山的时候,他们两人就被王一凡给喂到了山顶处的阴魂魔魄口中,为他们三人的逃离争取了时间。 “易师叔。”杨平在看到易衍天的刹那,忍不住出声叫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中更是布满求救的殷殷期许。 杨平的叫声没有引起易衍天的特别关注,反而令王一凡的动作不由一滞。只见此时王一凡的眸中闪过一丝狂热,脸上的表情也不禁显露出了一份狰狞。“没想到易师弟竟然能从此处全身而退,如今更是安全归来,不知在那祭坛之中,师弟到底寻得了何种宝物,可否令师兄我一观?”王一凡一边小心地与魔兽纠缠,一边出言试探道。 不过,易衍天此时却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王一凡,只是白了一眼这位明显不分轻重的蠢笨之人。此刻甬道即将崩毁,王一凡不说赶紧逃离,反而在此处与魔兽纠缠,还要质问于他,当真是愚不可及。 威势尽显,气息全放,这一刻,可毁天灭地、可气吞山河的属于千万年前上古魔尊的灭绝之气陡然临世,立时就令张牙舞爪的魔兽乖乖地俯首帖耳,一动也不敢动。而与此同时,易衍天和楚乔立即冲向前方,在达到甬道尽头之时,即刻向上飞去,不敢有一丝耽搁。 而王一凡,在此番剧变之后,才从偏执于探宝的不管不顾中惊醒过来,注意到所在的甬道已然开始坍塌。于是,王一凡便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宝物,出于求生的本能也拼命往外逃去。至于杨平和苏伊柔,在没有了王一凡的束缚后,也立即马不停蹄地向外飞去,只不过,他们二人只有筑基修为,很快就被坍塌过来的甬道追上。 就在他们二人马上就要葬身于巨石轰砸之下时,一股强大的气流兜头而来,将他们瞬间拽起,一股脑地拉离了已是全部倒塌的地底,骤然向上飞去。只眨眼的功夫,他们二人就追上了王一凡,比他更快地往上飞去。 而见此,王一凡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狠厉,紧接着,在急速飞遁的同时,王一凡突然施出一掌,不由分说地攻向了杨平和苏伊柔两人,势要将他们二人当场击杀。 可是他金丹后期且蕴藏着雄厚魔气的全力一击,在碰触到那股附着于杨平与苏伊柔身上的气流之时,蓦地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但是,令王一凡震惊的远远不止这些,因为那股气流竟能沿着他的魔气释放路线,蔓延到了他的体内。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令他这位曾经声名响彻修阳界的流域魔尊丧魂失魄,到死也不敢相信这惊悚的一幕。 因为那股看似无害的气流在进入他身体的一刹那,就势如破竹地冲向了丹府,随即如蝗虫过境一样,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将他的魔丹吞噬殆尽。之后,更是手起刀落地扑向了他弃体而逃的元神,只用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就将他元婴大圆满的元神给生生震碎。而他,则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没有丁点招架的能力。 不管王一凡是否死不瞑目,此刻的易衍天和楚乔以及捎带上的杨平和苏伊柔伴随着身下连绵不断的隆隆声,终于飞出了洞口,落在了旭日阳光之中。 ps: 同志们,这个月偶真的是很忙,不仅要准备实习,还要做出论文大纲,所以出现了断更。话说下学期就是偶读研的最后一个学年,面临毕业,偶也很迷茫,所以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废话不多说,这个月日更是不可能了,偶争取隔日更,望大家见谅,o(n_n)o 第一百三十一章 霍山老祖 仙气袅袅,萦绕山巅,彩霞飘飘,蓄满天际。漫无边际的朗朗苍穹中,一栋用苍翠欲滴的青竹搭建而成的茅屋赫然坐落于祁连圣山的巍巍山巅,在云霞掩映中,静静地迎接黎明的来临。 这座竹屋很小,占地不过寥寥数十平方米,远没有围聚在山脚下的宫殿群来得宏伟堂皇,更是与山腰处连成一片的华丽屋舍格格不入。但是,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却偏偏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庄严之感,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隐隐威势。纵然无声无息,纵然风轻云淡,但却始终无法令人忽视那份犹似排山倒海的巨大气魄,就如大海一般,尽管平静无波,但却依旧深沉,任谁也不会感叹它的微渺,无视它的存在。 顷刻间,天空中恍若棉絮一般柔软舒展的云雾间突然迸射出一道绚烂的火红流光,刺破宁静的天幕,划向矗立于山巅仿若丰碑一般的竹屋。 “第一百八十七代族长继任者祁连白源求见霍山老祖。”声音清朗,语调庄重,此时此刻祁连白源俊逸非凡的脸上没有一丝平时玩世不恭的随意之态,而是异常严肃,异常正经,向着山顶之上的竹屋端正施礼,恭敬而谦卑。 “何事?”低沉而略带不耐的嗓音蓦然响起,传荡于云霄之间,即使话声不高,但却饱含磅礴之威。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便犹似洪钟,震荡心扉,直击神魂,令人不由噤若寒蝉。 然而,祁连白源的潋滟凤眸却并没有因此泛起丁点涟漪,依旧谦恭自持,全无胆怯之意。只见祁连白源面容沉静,声音清朗道:“禀老祖。弟子所修分身昨日在修阳界发现了传承自上古魔尊的古魔体,更是因此惨遭其杀害。特来禀明老祖,寻求解决之法。” 话音刚落,原本弥漫在山顶的缕缕仙气倏地卷起了一阵汹涌的飓风,声势浩大磅礴,直令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青青竹屋旁忽地闪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伫立山巅,在狂风呼啸中安然自得。 看不清眉眼,瞧不出年岁。只留下一身淡青色的长袍飞舞在张狂的飓风之中。风依旧在嘶嘶咧咧地咆哮,但是却只停留在了以青衣男子为中心的一米之内,丝毫没有惊扰到祁连白源的衣袂。也没有令这份势不可挡的肆虐蔓延开来。 “现在就将此事一一道来,切不可有丝毫遗漏。”声音依旧低沉带着苍凉的语调,但是这从飓风中心传来的话语却平白添上了一抹急切,与这位灵界大乘期强者一贯的漠然极不相称。 “回老祖,三百年多前。弟子为了令分身得以历练成长,特寻得一处空间裂缝将其送入下界,也就是刚才所言的修阳界。而修阳界的祁阳大陆,存在一处三百年一现的秘境,被下界之人称为天池秘境。近日,此处秘境开启。在历练之中弟子意外发现了古魔体的存在。而更令弟子震惊的是,所谓的天池秘境实际上是一处葬魔之地,是源于上古仙魔战场的碎裂空间。(.无弹窗广告)” 说到这。祁连白源特意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间瞥了一下包裹在飓风中心、始终不曾露面的霍山老祖,继续道:“在抵达埋藏上古魔尊之地时,弟子为了阻止古魔体得到上古魔尊所留之物,与其展开激战。未曾想却被其当场击杀,致使元神受创。修为受损。” “噢”,声调被有意拉长,调高,颇是有些意味深长。“竟可将灵界还需期修士的分身彻底击毙,那人到底是何修为?” 此话一出,立时引得祁连白源眉头一皱,更是令那双比宝石还要晶莹、比群星还要璀璨的迷人眼眸闪过一丝伤痛,露出一股狠厉,原本舒展的双手此时也不由紧握成拳,青筋突生。“那人名为易衍天,是修阳界蜀山派之人。其修为,据我所知,只是停留在金丹后期,并未有所掩藏,应是初涉魔道之徒,不是惨遭夺舍之人。” 听此,藏于飓风之中的霍山灵尊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才淡淡问道:“你可知到底是哪一位魔尊埋葬在修阳界的碎裂空间中?” “庶弟子愚昧,并不知晓。但弟子可以确定的是,易衍天现在一定得到了葬魔之地的宝物。而本就是古魔体的他,绝对会因此迅速强大起来,或许也会因此得享魔尊传承。如果今时今刻我们不趁其羽翼未满将其完全灭杀,假以时日易衍天必会成为我们灵界乃至整个修仙界的心腹大患。届时哪怕仙界都会因此受到冲击,而我等灵界之人在上古魔尊面前怕也是难逃厄运。” 句句铿锵有力,此时的祁连白源王者之气尽显,双目锃亮,好似点兵鸣锣的凛凛将军,颇有指点天下之势。 而见到此景的霍山灵尊,虽然身处风暴之中不曾露面,但话语之中此刻却不自觉地对祁连白源流露出了些许赞赏。“打小你就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如今在下界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必会无所不用其极,千百倍地讨要回来。说说吧,今日你前来找我,到底所求何事?” 听此,易衍天眸光一闪,上前一步,再次躬身行礼道:“弟子今次想要亲自下临修阳界,特请老祖助我一臂之力,施展撕裂空间之能,以使修为得保,不必受规则约束。” 如果通过空间裂缝下渡到修阳界,他的修为必会受到压制,封印在金丹期,实力微小,根本没有把握战胜易衍天和楚乔这两个令他恨之入骨的敌人。尽管依靠大乘期强者的撕裂空间之法,穿越界限屏障同样也会限制修为,但却可以在最大限度上规避天道法则,令他具备化神期修士的法力,傲视整个凡人界。 这是天道对于他们这些妄图打破平衡的修士做出的最大妥协,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哪怕是大乘期灵尊降临下界,其修为顶天也只能是化神后期。即便他们能够借助某些特殊法器,施展出分神期乃至大乘期的实力,但是却会在那一刻,被昭昭天道所发现,立时就会被引渡到原来的世界,没有半分迟疑。 风声依旧,席卷着渺渺仙气萦绕于一抹青影周边。良久,一道浑厚但却暗含舒朗的声音终于压过风声,徐徐传来,“带我去葬魔之地”。 “在易衍天取走魔尊之物时,那处葬魔之地便彻底崩塌毁坏了。此时再去,怕是只能看到一片废墟。”祁连白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此刻,祁连白源原本平静的语调倏地泛起了一丝波澜,纵然微不可察,但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已成就半仙之体的霍山灵尊的耳目。 “无妨,既然下界出现了葬魔之地,不管它此时在或者不在,为了三界秩序,为了祁连家族,于情于理我都一定要亲自前去查看。而且,消灭古魔体一事,绝不能有丝毫怠慢,必须干净利落,万能留下丁点隐患。” 话音决绝,透着不可违逆的泼天威势,随后狂风犹若脱缰之马,肆虐奔腾,立时就将祁连白源冲击在地。片刻后,这恍若饿虎扑食的滔天飓风却骤然消失,没有丁点预兆,只留下霍山老祖平淡无奇的话音回荡在青青竹屋之外。“明日午时三刻,启程前往。” 山顶的风景依旧美轮美奂,可是原本绿草茵茵的地面上却偏偏不合时宜地仰躺着一具虚弱不堪的身体。只见祁连白源面色惨白,胸口处的火红衣襟上沾染着大片的血渍,而厚薄适中的双唇此时更是因为涂满了殷红的鲜血,妖冶夺目,风情无限。可是,此时此刻的祁连白源,纵然身负重伤,但唇角边却不知怎的竟挂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霎时就令这张俊颜愈发艳丽的不可方物,超脱绝俗。 而另一边,从地下逃生而出的楚乔和易衍天显然并不知道祁连白源即将而来的复仇,现在的他们各自盘踞一脚,默默恢复各自的修为。而被捎带营救的杨平和苏伊柔,也十分识趣地进行着自己的修炼,没有多言一句,只是静静地席地而坐,强迫自己从劫后余生的震惊中平静下来。 日月交替,星月轮换,一天的时间悄然过去。而进阶受挫的楚乔在耗费了两枚极品灵石的补给下,终于将修为稳固在了金丹后期。可以说,楚乔是幸运的。当时如果白源能够再等一刻,在她金丹碎裂之时发动攻击,那等待楚乔的毫无疑问,只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如若楚乔不是生命之体,体内没有永生之晶的保驾护航,那她也是万万无法接下白源那记毫无保留的凌厉攻势,命殒当场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是,人生就是这么戏剧化,永远无法预知未来,也永远无法预先设定。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穿插在人生的每一个片段之中,不仅引领着自己的轨道航向,也与他人相织相连,谱写一幕幕看似机缘巧合实则命中注定的悲喜剧。 ps: 偶回来咧,啦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恶念猝生 旭日清晨,和暖的阳光从高高的天幕倾泻而下,为这片游荡于虚空之中的碎裂空间带去难得一见的洋洋朝气。[.超多好看小说]尽管墨黑的大地仍旧是一派死寂,没有半点生机,但是这来自于天地初生的东来紫气还是穿过了层层魔元气的阻挡,落在了这片象征绝灭的葬魔之地上。 淡淡的金辉中,静心吐纳的楚乔熟练地汲取着饱含生机的莹莹紫气,纳入经脉,融于血液。只一息的功夫,原本在筑基期需要运行二十八周天才可消化的东来紫气便轻而易举地汇入到灿灿的金色血流之中。 纵然其所带来的能量对于如今的楚乔来说,可谓九牛一毛,就如一粒微小的水珠加入浩瀚的汪洋,连一丝涟漪也没有带起,但是楚乔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可以成长的机会,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时至今日,她最大的秘密已经彻底曝露在易衍天和白源的面前,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整个修仙界夜以继日的追杀和众修争先恐后的围捕。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她没有本事将自己湮没在人海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露出马脚,令她这块得天独厚的大肥肉赤果果地呈现在这些居心叵测的修士面前。刀尖上的行走,恐怕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宿命。 今日的阳光比之往常似乎格外灿烂,格外明媚,可是如此炙热的辉芒却始终没能令浑身冰冷的楚乔察觉到丝毫的温暖。她不是害怕,不是畏惧日后的四面楚歌,只是单纯地惊讶于这个世界的残酷。哪怕是一丝一毫乃至微不可察的疏漏,都会令她万劫不复。而她,为了活下去,除了谨慎之外。怕也难免要入乡随俗地学会冷酷,学会无情。[] 这才是她真正恐惧的地方。或许有一天,她所坚守的底线会随着对于力量的欲念而渐渐模糊,以致消失不见。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对生命失去起码的敬畏,同样沦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或许有一天,她会在追逐大道的路途中刻意遗忘掉自己原来的模样,只为摆脱如今这种沦为鱼肉的愤懑与不甘。 阳光依旧和煦,气氛依旧宁静,可楚乔的心中此时却偏偏掀起了惊涛骇浪。各种负面情绪一一涌上心头,不一会儿,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便随即浮现在了楚乔的脸上。只见犹似明珠生晕的如花玉颜上蓦地升腾起一股凶狠之色。不由令那饱满红艳的樱唇扯出了瑟瑟狰狞,变得异常扭曲起来。 而楚乔的此番巨变,自然逃不过易衍天的眼睛。而易衍天,也在此刻,突然结束修炼。站起身来,走到了楚乔的近前。只不过,易衍天却并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利落地在他与楚乔的周边设下了屏蔽禁制,隔绝了杨平和苏伊柔的视线。 禁制之中,易衍天静静地注视着面容狰狞的楚乔。目光深沉悠远,夹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情愫。如果此时楚乔能够目睹到这番场景,定会无比震惊于易衍天眸中流泻而出的柔情。 可是。楚乔却没有如此幸运,此时的她正经历着先前拖欠下来的结丹心魔。当初,因为受到雅慕仙尊生之本源的猛烈补给,楚乔的结丹过程异常迅速,而且因为体内生之气息的急速膨胀。导致她没有经历任何的瓶颈直接冲击到了金丹大圆满。 然而,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无视大道法则、急速接连突破的楚乔此刻正遭受到比之一般结丹心魔还要凶猛百倍的恶念入体。恶念入体,并不是单纯地灌输什么卑劣凶暴的价值观,而是根植于对方心中一直以来就存在的恶念,将其触发,促其壮大,最终使人屈服于自身产生的负面思想,沦为受恶念操纵的傀儡。 这比心魔还要强悍,还要霸道,因为芸芸众生包括修行有成的仙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心中隐藏着一股不足为外人道的邪恶,根深蒂固,无法消除。一旦被人为压制的恶念得以宣泄,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不可收拾。一般说来,能够摆脱心魔考验的几率为十之三四,而可以阻挡恶念侵蚀的修士却不足百分之一。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这世间最大的敌人唯有自己而已。而这恶念,恰恰是自己一直竭力避免的另一个自己。 时间就这样在楚乔变得越来越狰狞的面庞中悄悄流逝。脑海中,曾经所见所历的血腥场景一一放映,好似在召唤什么一般,凄厉悲切的鬼魅之音亦在同一时间不绝于耳,一遍又一遍地蛊惑着楚乔化身地狱修罗,直柄利剑,挥画漫天血红。 恶念愈来愈盛,愈来愈浓,好似绝美无比的花朵吸引着楚乔的采摘。渐渐的,楚乔好似忘却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坚持,在恶念的百般引诱之下,终于按捺不住,踏进了那由自己滋生而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残暴画面。 也就在这一刻,楚乔蓦地睁开了紧闭的眼眸。刹那间,冰冷遍布眼底,乌黑灵动的双眸立时迸射出嗜血的寒芒,可怖非常。而与此同时,一直密切关注楚乔的易衍天不由紧锁眉头,牙关一咬,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紧接着,崆峒印横空而出,握于掌中,二话不说便朝楚乔的面门急速飞去。 可就是在下一秒,势不可挡的崆峒印便骤然刹住了势头,再次回到了易衍天的手中。因为此刻的楚乔再也没有丁点邪佞之态,原本冰冻三尺的眼眸此时恍若春回大地,变作星光水眸,清波流盼。 恶念入体,尝过才知晓其中滋味。不错,当她顺从恶意,委身于血雨腥风的狠辣时,她确实可以感觉到自己成为了天地间的主宰,抹杀一切不顺心意的存在。可是,这样的自己却没有令她感到丝毫的惬意,反而深深厌恶,令她一分一秒都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 这并不代表她有多么的善良,只是因为她真的无法漠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毫无缘由地终结在自己的手上。自始至终,她的愿望也只不过是好好活着、努力修仙而已,万没有唯我独尊、做天地王者的野心。 也许过去在面对一个又一个强者的欺压之时,她确实生出了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的欲念,可是那也仅仅是为了自保求生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要为了追逐这种力量而抛舍一切,更没有做那杀人机器的癖好。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忘失本性,失去作为一个人应该具备的最起码的品格。 正是因为楚乔打心眼里排斥这种由内而生的恶念,所以她才会在陷入幻景的瞬间立即挣脱出来,抹杀掉穿越以来一直隐藏于心的消极情绪。只是没有想到,在恢复清醒的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竟是迅猛攻来的崆峒印。 只见楚乔似笑非笑地睨着面前略带窘迫的易衍天,樱唇轻启,道:“你这是要杀我还是要救我?” 清音娇柔,妩媚动听,但却偏偏轻而易举地令易衍天生出了一股怒气,积郁胸中,烦躁异常。此时的易衍天脸色堪比黑灰,阴沉得吓人。“我曾答应过你会护你周全,我还不屑于 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崆峒印,号称不老源泉,可令其主不老不死,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封印着一缕萌生万物生机的生命之息。或许对于别人而言,崆峒印是一件拥有无限力量的上古神器,但是对于修炼生息诀的楚乔而言,它的最大作用却在于能够激发出体内积聚的生之气息,令其向灵力一样可以用于施法及自身的疗养。 想他,本是为了令眼前之人摆脱恶念入侵,才不顾仙魔殊途,勉力驱使灭绝魔魂以相克之力操纵崆峒印,试图触发楚乔体内永生之晶的威力以助其顺利过关。而他这番不惜遭受崆峒印反噬的舍己为人,非但没有得到楚乔只言片语的感激,反而却引来了楚乔的怀疑,当真是浪费了他的苦心。 易衍天越想越生气,胸口憋得异常难受,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而与此同时,易衍天不知怎的竟突然回想起与楚乔第一次相见时的情形。被她所逼,受她所挟,一幕一幕是如此清晰,灵光乍现间,易衍天突然顿悟了。或许在初遇时就已经注定,他与她之间,永远不会演绎上一辈人的轨迹,永远不能圆满千万年前的惨淡结局。有些东西,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可以的,说到底,他还是太过贪心了。 “是我强求了。”低低的呢喃从落寞的易衍天口中轻轻响起,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却偏偏好巧不巧地钻进了楚乔的耳中。 于是,易衍天这番明晃晃的忧郁加上包含寂寥的自白,立时就令楚乔华丽丽地愣在原地,尽管周边没有丝毫风起,可楚乔却还是凌乱当场了。 ps: 同志们,断更了这么长时间,真的是很抱歉。不过偶现在回来了,谢谢各位的支持,尤其要感谢书忘意的打赏,爱你们,o(n_n)o哈哈~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易衍天的劫 目光相接,饱受惊吓的楚乔呆呆地望着眼前故作深沉的易衍天,满脸的不解,满眼的疑惑,愣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能立在原地与他无声对峙。良久,时间的钟表好似就这样停摆在了楚乔与易衍天之间,静静悄悄,不知不觉间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氛围便骤然滋生,不一会儿,就华丽丽地蔓延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易衍天,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终于,空气中的凝滞到达了顶点,迫使一直保持沉默楚乔不得不在如此别扭的气氛中首先开腔。毋庸置疑,此时楚乔的口吻必定冷硬而艰涩,怒气冲冲,极为不善。 她不知道易衍天在想什么,不知道他现在这副脉脉含情的样子到底是在做给谁看,更不知道他的这份低调的伤心中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但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如易衍天这般身具傲骨之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在人面前暴露自己心中所想的,哪怕是在至亲至爱的人面前也是绝对不会如此毫不顾忌地坦露心声的。 易衍天就是这种打断骨头混血吞的人,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软弱,更不允许他退让失败。哪怕是在他从未涉猎过的情场,他也一定要做那主导者,霸道而强烈,而不是要靠深情缱绻来吸引心仪之人的垂怜眷顾。 虽然她与易衍天相识的时间只有几月有余,可谓相当的短暂,而且彼此之间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种水火不相容的态势,但是不知怎的,她却在冥冥之中好像很了解眼前之人似的。如今,易衍天这番故意示弱,绝对不是什么真情流露,而是另有居心,对她。对她这个生命之体,所图非常。 但是,面对楚乔的这番严厉的质问,易衍天此时却没有丁点的尴尬,反而一扫之前的阴郁,不禁莞尔一笑,道:“目的?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只见他此时嘴角含笑。双目灼灼,紧紧盯着楚乔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宣判的口吻。继续道:“你得到了传承,但是却没有她的记忆。” 听此,楚乔不禁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后退去,拉开了与易衍天的距离。此时的她身体紧绷。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里。易衍天所说的“她”,楚乔自然知道不是师父冷韵灵尊,而是她那传说中的师祖雅慕仙尊。而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紧张,则完全是来自于易衍天此时那几近癫狂的神情。 纵然易衍天的脸上带起丝丝笑意,但在楚乔的眼里却只觉得万分惊悚,不是因为那笑容有多诡异。只是因为那双平凡无奇的眼睛分明蕴含着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伤痛。哀莫大于心死,这是楚乔现在唯一所能想到的。 事情好像突然转换了轨道,往一个从未考虑过的方向疾驰而去。令楚乔措手不及,纳闷不已。而引发这场变故的易衍天,此时绽放的笑颜却愈加灿烂,几乎遮去了眼眸之中那层浓浓的忧伤。 “如果你有那份记忆的话,那时那刻就不会令我设下保证。不与仙界为敌,不与苍生为仇。今时今日也不会质疑我的居心,怀疑我的目的。因为无论世事怎样变幻,无论岁月怎样流逝,这天下之间唯一不会伤害你的人,就只是我而已。” 一字一句犹若宣誓,传响耳边,却刻在心里,不由令楚乔一阵失神,沦陷在眼前之人构织的情深不悔之中。此时此刻,禁制之中,没有鸟语花香,没有山光水色,没有一切浪漫唯美的元素,只有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认真地陈述着海誓山盟,没有丝毫油滑,只有满腔朴实,满心诚挚。 很真,很真,真到有那么一刻竟令楚乔遗忘了这个世界的冷酷,忘记了这个世界的无情。但是人终究是要回归现实,面对生活。仅仅一息,楚乔便挣脱了感动,直面那蜜语甜言背后的冰冷。 “不会伤害,并不代表不会利用。”说着,楚乔就迈着从容的步子向易衍天走去,再没有之前的慌乱,之前的震惊。很快,楚乔便停在了易衍天的近前,樱口轻启,再次飘出了不咸不淡的话语。“或许你所说的话也同样适用于我。而这,可能不是出于你我的本心,而是不得不如此罢了。” 易衍天没有答话,没有言语,只是收起了眼中的迷蒙,敛去了脸上的隐悲。但是,这才从眉宇间消除的愁绪,却在不知不觉间立时占据了心头。 她不是她,而他也不是他。所谓的记忆,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一个故事,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纵然这记忆太过刻骨铭心,太过惊天动地,以致令他迷失,令他难以自拔,但他终究是一个旁观者,是千万年前叱咤三界、那个叫做灭的上古魔尊。 他是易衍天,是一个偶然得到魔尊灭毕生所修魔魂的人。他,说不上幸运,因为就此斩断了他一直心驰神往的剑修之路,也说不上不幸,因为上天给予了他一条更加强大的魔修之路。可是,为什么,在他得到绝灭晶核时却偏偏出现了楚乔这个生命之体,像宿命轮回一样,令他不得不面对千万年来、烙印在灭绝魔魂上一直未消散的执念。 虽然他清楚自己对于楚乔有所好感,不同寻常,但是这却远未涉及到所谓的情爱,更谈不上所谓的至死不渝。可是,在得知她为生命之体后,禁锢在灭绝魔魂中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泛滥,令他不由对楚乔产生了一种想要直至海枯石烂的冲动。而这种冲动,没有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减,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盛,所以才会令他说出之前的话。 而这种无法抑制的行为,现在想来,绝对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噩耗。因为他感觉到这种源自于魔尊灭的情绪正在侵蚀他的理智,霸占他的思想,如同洗脑一般,试图将这种痴迷的爱恋糅合进他的神魂,令他成为意识的傀儡,只爱楚乔一人。 此时易衍天脸上全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但是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令他整个人都沉寂下来,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看似平安大吉但实则生死一线的危局。因为一旦被魔尊灭的浓烈情感攻破心防,那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他易衍天这个人,只有一个为千万年而不灭的痴念所掌控的行尸走肉。 易衍天现在的情况可谓相当危险,是他一生之中最为惊险、最为岌岌可危的时刻。不错,作为新一代的魔尊,易衍天的一生注定充满刀光剑影,注定遍布枪林弹雨,其所遭受的命悬一线难以数计,所经历的生死考验亦是数不胜数。可是,这些所有加起来也没有今日之事来的凶险,来的势不可挡。 因为这执念太深,这痴念太重,以致哪怕是无情岁月,用尽千万年的时间,也没有消减掉一丝一毫,反而在轮回重重中如酿酒一般,愈来愈醇,愈来愈浓。这跨越千万年的爱恋,虽只有一抹残念,但仍旧胜却人间无数,比大罗金仙所遭受的心魔劫还要恐怖,还要强悍。 然而,尽管易衍天现在正在经历着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但是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神情都没有丝毫改变。是以,楚乔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情况,只是以为易衍天因为自己所说的话陷入了沉思。而她,也自然就将易衍天的沉默不语视为了自己戳破了他虚伪的外衣,使他无言以对。 于是乎,楚乔决定趁热打铁,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亦是想要借此完全打消易衍天对她的企图。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救了一个在日后与她纠缠不休的人。而这,冥冥之中,开启了新的因果,引起了新的故事。 只听楚乔娓娓道:“千万年前的是是非非,仙魔大战的恩恩怨怨,在雅慕仙尊和魔尊灭双双陨落的时候就已经终结,与人无尤,更是与你我无关。如今的我们,只是各自得到了他们的传承,使他们毕生所修不致于随着他们的灭亡而消失。 “不错,我没有雅慕仙尊的记忆,并不知晓你刚刚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我很清楚,即便你因为魔尊灭的记忆而对于同样身为生命之体的我有所移情,却万万不会抹杀掉你骨子里追寻力量,追求大道,追慕长生的坚定。” “因为在过去的生命里,你,易衍天,专修一剑,塑成战道,意图战天。当初在极地寒冰潭,连我的威逼胁迫都不能令你放弃报仇之念,可见战意之胜。所以,你绝对不是那儿女情长之人。如今你的此番表白,必是因为我之体质有利于你,而你,或许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强逼于我,才会采取怀柔策略。” “而我所要告诉你的是,我楚乔,亦是想做那自立于天地间的强者,不论你的目的何在,哪怕真的是对我心有所恋,我也不会动容分毫。因此,不要再用这幅嘴脸对我,我不傻,而你,亦不适合扮演深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残念 太阳很红很圆,挂在天上,与一望无际的碧蓝交相辉映,共同谱写着晴朗明媚。然而,就在这无比和谐的天幕上,倏地,只是眨个眼睛的时间,大朵大朵宛若蘑菇一般的黑云没有丁点征兆,以极地雪域为中心突然泛滥开来。 不一会儿,来势汹汹的黑云就肆无忌惮地侵占了整个天空,疯狂而残暴,活脱脱就是一群侵略者,没有半分缘由,便摧毁了宁静祥和的一切。顷刻间,黑云覆天,遮天蔽日,瞬间就令晴空万里变作了暗无天日。一时间,狂风四起,搅动滚滚沙石,鬼哭狼嚎的咆哮之声更是再次将凄厉的氛围推向了极致。 此时,不单极地雪域,不单祁阳大陆,就是整个修阳界的上空都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黑云,震惊了此界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甚至连那没有感知的植物也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同寻常,在狂风呼啸中瑟瑟发抖。 黑云越来越厚,气压越来越低,一股莫可言状的恐怖氛围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气场中席卷了整个修阳界。异象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匪夷所思,自然震动了追仙问道的无数修真者。而这黑云诞生的源头―极地雪域,立时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可是,极地雪域已然关闭,十年后才能再度开启,以致匆忙赶来的各路修士皆只能徘徊在秘境之外,揣测其中蹊跷。只见山下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既有修仙者,也有魔修妖修,此时的他们都摆脱了各自的成见,如说好一般,一同仰望着黑的不能再黑的上空,个个神情凝重。无语对天。 只是,就在这数以万双的眼睛注视下,悬停在半空中的两名男子却偏偏没有进入众人的视野,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两名男子,就如透明的一般,纵然明晃晃地矗立空中,但却一点儿也没有惊动他人,就好像一秒钟前他们骤然出现的时候,绝对神奇,但却无人喝彩。 “老祖。就是此地。这里是极地雪域的入口,进入其中后的天池,就是通往碎裂空间的秘境。只不过。此处三百年一开,应是人为设下的禁制。而从此处开启时的禁制图纹和在秘境中设下的封印来看,弟子私以为其设禁之人应是我们灵界的大乘期灵尊。”祁连白源立于霍山灵尊的身后,低头垂首,细细讲道。 听此。一直包卷在风眼中的青衣男子,不由皱了皱眉,问道:“图纹和封印有何特别之处?” “回老祖,它们都是以五行之力为依托,而天池中的封印,其中一处便是完全借助法力幻化出来的五行之地。而在其中。更是有无数由灵力演化而成的幻兽。”祁连白源有条不紊地叙述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秘境中的五行之地。看似简单,但是能够设下此番景象的人,其修为最次也只能是大乘期。 由虚化实,从无到有,这种仅凭法力就构建起一方天地的本领只有大乘期强者才能做到。尽管五行之地孕育的幻兽修为颇低。即便是核心处的魔兽修为也只相当于化神期,但是它们却统统都是由修士的法力所生成的。历经数十万年而不灭。足可以见证其施法者的彪悍修为。 头顶的黑云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聚拢,很快就将晴朗的白昼浸墨染黑。立于旋风中的青衣男子看向黑云的目光此时也不由加重了几分。在轻轻呢喃了一句“是要变天了”后,霎时就带着身旁的祁连白源蓦地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异象突生,黑云改天,古往今来这都不是什么祥瑞之兆,尤其是现在,就是那些根本无力求道的凡人家畜都能够嗅到祸从天降的巨大危机,而此时此刻身处极地雪域中的金丹修士又怎会瞧不出其中的端倪。(.无弹窗广告) 只见他们与围堵在外面的人相同,停下了各自的行动,在秘境的不同位置做出同样仰望天空的姿势,注视着满天黑云,肃然一片。他们不知道有何事发生,不知道为什么这片天空总是发生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正如之前猛然降下的雷劫一般,令他们不知所措,令他们总是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惶恐之中。 而引发这场惊天凶象的始作俑者,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为这片雪域、这片大陆、这方世界所蒙上的恐怖阴影。因为此时的易衍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经历着成为魔尊灭的最后蜕变。 上古十大魔尊随天地而生,伴累世永存,只要天地不亡,只要日月仍在,他们便永远不会真正的逝去。尽管亿万年来,十大魔尊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接连陨落,但是其传承却从来没有中断。只是不是每一个有幸得到魔魂之人,都能够摆脱上一任魔尊遗留的残念对于神魂的侵蚀,逃离意识全无、元神消散的傀儡厄运。 而易衍天,在被楚乔激发了体内的灭绝魔魂后,其神魂实际上早在开启的刹那就遭到了魔尊灭的攻击。只不过开始时,灭绝魔魂刚刚苏醒,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刻,并没有立马向他灌输执念,只是用早就埋伏好的记忆悄无声息地引诱着一向不懂情爱的易衍天偷尝那看似美好实则致命的禁果。 是以,易衍天才会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对相识仅仅几月有余且针锋相对的楚乔产生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愫。而这微妙情感的源头,如果被作为当事人的楚乔知道的话,必会大呼“细节决定命运”。因为今日之事,其实早在她当初试图摧毁易衍天的丹府时就已注定。 正是那次与灭绝魔魂的照面,才会令其发现了她体内的生之气息,才会触发魔尊灭对于雅慕仙尊的痴心不悔,才会在无形中催生了易衍天对她的绮思。 而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一切都是由楚乔引起的,那么终结此种畸形情感的人则只能是楚乔。或许刚刚楚乔所说的话并未见得多有力度,多么发人深省,但是她却同时提醒了魔尊灭和易衍天两个人。 对于魔尊灭,现在遗留下来的只是千万年前对于雅慕仙尊到死也不愿舍弃的爱恋,仅凭一缕残念抵御岁月无情,只待重生之日再次爱过。可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楚乔的话直接挑开了最为残酷的真相。 所爱之人早已离世,连关于他们二人的记忆都不愿意流传下来。那他所谓的坚守、所谓的执着到底有何意义。即便他重临于世,但没有了所爱之人的他,还能够做些什么。爱也好,恨也好,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因为人,真的不在了。 于是,一心夺舍的残念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动力,而易衍天却在此时,得到了楚乔的提醒。他是易衍天,一个从小立志成为战无不胜的人。战,是他的道,这条道上,从来就没有多余的东西。尽管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绝对光明正大。 他鄙视阴谋诡计,厌弃利用出卖,更憎恶所谓的情爱。他的世界里,只有修行二字,或许单调得以至于乏味,但他却甘之如饴。如今的他,绝对不是他,刚刚多愁善感、深情脉脉的矫情模样实在是无法令他相信这就是他自己。 现在的易衍天,终于明白他被控制了,变得截然不同,变得令他毛骨悚然。而如梦初醒后的易衍天,立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毅然决然展开了对魔尊灭入侵的全面反击。于是乎,局面开始扭转,强弱发生转变,易衍天在对方无心恋战的情况下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取得了这场生死攸关的胜利。 也就在残念消除的刹那,就在楚乔疑惑不解的注视中,易衍天双目闭合,神态安详,迎接着成为古魔最为神圣的一刻。 只见被收于储物镯的灭绝晶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楚乔的目瞪口呆中蓦地飞入了易衍天的眉心,瞬间消失。紧接着,原本黑兮兮的地表到处升腾起了宛若麻绳般粗的股股魔气,宛若群蛇狂舞,争先恐后地往易衍天的眉心处钻去。 场面很大,很诡异,这些对于修仙者来说避之不及的魔元气此时正被易衍天肆意地享用,就如当初楚乔吸食生之本源一般,其疯狂程度令人发指。而易衍天的此番席卷,所用的时间比楚乔更短,只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便轻而易举地洗去了地面的墨黑,回复了碎裂空间应有的晶莹。 可是,下一秒,在楚乔亲眼见证之下,原先一直悬浮在核心地带上空的无数镜片,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清脆的“噗噗”声,一时间,碎片如雨,洒落成雪,地动山摇。 而也就在这时,漫布在上空的厚厚黑云,骤然凝聚成涡,越转越快,越变越大。与此同时,狂风依旧,闪电频现,任谁都能预感到汹涌黑云中蓄势待发的莫测天威。 ps: 十分不好意思呀,各位。昨天偶因为看快乐男声没有完成任务,真是太没有节操咧,掩面逃跑中,~~~~(>_<)~~~~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区别 丝丝拉拉的电弧穿梭在厚实的云层涡中,伴随着愈来愈强劲的大风,搅动着整个碎裂空间。霎时间,踩踏的地面猛地爆发出轰轰隆隆的沉重鸣响,左摇右荡中更是将天翻地覆的氛围渲染到极致。 风起云涌中,易衍天仍旧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正在经历着什么,哪怕是离他最近的楚乔都不能察觉到分毫。不过,楚乔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心情、没有耐心去探究这位兄台到底在什么神经,竟然不知死活地引起了这场惊天动地的阵仗,连带她都要暴露在即将而来的天威之下。 秀眉越蹙越紧,牙关也越咬越紧,看着一旁正在闭目养神的易衍天,楚乔此时连吃了他的心都有。明明两个人是在谈判,可谁能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主动招惹她的人居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莫名其妙地神游太虚去了,末了还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极其地不负责任。 亲身旁观过雷劫的楚乔,自然能够预感到头顶上的异象就是那正在酝酿、只等一声令下倾巢而出的天罚。因为再没有一种气息能够令她如此畏惧,如此惊恐。这种来自灵魂的战栗,哪怕只有一丝一毫,都令她回想起死亡来临的刹那,无助而又绝望。 而更倒霉、更糟糕的是,此次由易衍天引发的天劫明显是高出了楚回结丹的那次好几个规格,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这就好像成年组对抗幼儿组一般,前者只要一个指头就能彻底抹杀掉后者的所有努力,没有丁点难度。 雷云越聚越多,酝酿已久的汹汹天罚正在寻觅时机,时刻准备着冲击而下,势要彻底消灭下面这个藐视天道的逆种魔胎。以彰天地之威。眼看凶险之局一触即发,楚乔的眉头也皱缩到了极致,不为其他,只是忧心自己会被这无情天道所迁怒,遭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灾难。 很明显,她的担心绝对是有的放矢的,因为她现在根本就无法逃离这片雷劫覆盖区域。如果当初她在灭绝晶核融入易衍天眉心、黑云形成的第一时间,就往外迅速飞离的话,那么现在她或许能够逃出天罚的辐射范围。但是。她现在别说飞了,就是离开这处碎片都不可能了。 因为在魔元气被吞噬殆尽的刹那,链接此地与外界的所有镜片都不知怎的全部爆破。变得粉碎粉碎,如灰尘一般,早就随风而逝。于是乎,通往外界的唯一道路就这样出乎意料地化为虚无,只留下悲痛欲绝的楚乔追悔莫及。 这就是修仙世界的残酷。它不容许你有一丁点儿走神、一丁点儿判断失误。电光火石间,机会一闪而逝,如果当下你没有迅速及时地采取正确的行动,就极有可能会因为此种看似微不足道的疏漏遭受到灭顶之灾。 不得不说,现在的楚乔还是太过稚嫩了。说来也难怪,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初入修仙界的菜鸟。尽管她有两世为人的经历。可加起来也不足百年。现在的她,别说养成下意识的精准判断,就是一些大众化的斗法及修行经验。她都还没有形成。 而这些身为修士应当具备的素质,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轻易练就的,只能通过无数次历练在实践中慢慢摸索。而这,正是楚乔最为缺乏的东西。不过,此时此地可不是感叹这些缺憾的时间地点。危机即将来袭。纠结原因实在是于事无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杀出一条生路再说。 风,肆虐无忌,隐隐伴随着浅浅的雷鸣之声,呼啸在空气之中。纵然微不可闻,纵然细若游丝,可是它却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赫赫天威已然到达了爆发的最后边缘。[] 满头青丝在风中凌乱,时而飞舞额前,时而吹撒颊边。此时,楚乔不由加重了看向易衍天的眸光,流波转盼间,竟不经意地流泻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惋惜。可是转瞬之后,秋水明眸中便再也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非常非常的自私。虽然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抹杀掉别人的性命,但是为什么老是有人要拉她垫背。易衍天不是楚回,不是她的弟弟,不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不会任由自己被他所引发的天劫攻击。 她很清楚,易衍天能走到今天必是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险阻艰难,一定很不容易。可是这个世道,有谁是容易的呢。既然易衍天影响到了她的生命安全,那就不能怪她辣手无情了。 只见飞沙走石中,一抹俏丽的白色身影蓦地腾跃到半空,用细若凝脂的玉手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刹那间,一个足有五米宽的火球从水葱般的指尖迸射而出,势不可挡地往易衍天的身上砸去。 此火球就是楚乔在筑基期苦练的火焰术,虽然威力与御水决和万木诀相比,因受灵根所限导致现阶段比较薄弱,但是却正好在属性上相克魔修。而易衍天,现在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应是最为脆弱的关头。只要稍稍打乱其进程,就会导致易衍天体内的魔气紊乱,从而引起魔气攻心,令修炼功亏一篑。 是以,楚乔才会选择这看似极为轻巧的一击。只要阻止了易衍天的蜕变,那么其所触发的雷劫自然就会戛然而止。至于易衍天会不会因此晋级失败,会不会因此受到重创,更会不会因此魂飞魄散,这些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只能凭他自求多福了。 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如微缩的太阳一般,释放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一往无前地扑向了下方孑然独立的男子。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楚乔出手的刹那,一直紧闭双目、沉浸在修炼中的易衍天竟然突然睁开了双眼,若有似无地瞟了一下飞奔而来的火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火球瞬间熄灭,如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蓦地消失在了空气中。而楚乔,亦在同一时间,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牢牢攥住,如同弱小无助的羊羔落入恶毒的虎口一般,半点也挣脱不得。紧接着,楚乔就在这种恐怖到近乎死亡的气息包裹中,绝望地从空中坠落,飘飘零零。 一切都太晚了,晚的离谱,晚的令楚乔刚刚的所作所为显得滑稽可笑。现在,楚乔才明白,原来早在灭绝晶核自主飞入他眉心的时候,易衍天就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的魔尊,完成了最后的洗礼。而之后,易衍天疯狂的汲取魔元气,其实只不过是为了不浪费这难得的修炼资源罢了,而不是当初她晋级突破的状态。 直到此刻,楚乔才知道,为什么魔尊灭会永存,而代表生机的雅慕仙尊会彻底消亡。因为两者的本源根本就无法同日而语。 雅慕仙尊苦修百万年才凝成的永生之晶,说到底只不过是生之气息的最高升华。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永生之晶能够自发生成生之气息,但是根本就没有力量贮存其中。是以,她无论从吸收还是将其纳入体内,得到的都只不过是需要加以炼化的生之气息而已,再无其他。 而灭绝晶核,显然并没有经过像她之前那样抽丝剥茧的炼化,而是整个直接飞入了易衍天的体内。那不仅饱含着古魔的认可,更蕴藏着历代魔尊灭的力量精华。否则,易衍天怎能只用一个眼神便可消灭同为金丹后期修为的她发出的一击呢,怎能连根手指都未动就轻而易举地将一个金丹修士禁锢得如若凡人一般呢。 力量,通天彻地、翻山倒海的力量。一般人只能通过成年累月的炼体获得,而易衍天则完全来自于传承,不费吹灰之力。纵然古魔的力量也受制于继承者的修为,修为越高,其所能支配的力量也就越多,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低阶修士,哪怕只得到了一丁点儿,都是一种可以跨阶挑战的巨大资本。秒杀同阶,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落于敌手的楚乔,现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懊悔着自己的愚不可及,如死囚一样无望地等待着刽子手的终结。因为此时的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丹府被封,神魂被锁,连肉身也被这种沉重到无以复加的力量给压制地连根头发丝也不能飘动,只能听凭摆布,真真正正的无能为力,可悲可叹。 “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置我于死地,你当真认为我不敢杀你吗?”冰冷的嗓音夹杂着一股傲视苍生的威严回荡在风雨欲来的天地之间,纵然此刻狂风呼啸,但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话语中的轩昂。 此刻的易衍天,纵然容貌未改分毫,依旧平凡普通,可是从里都外都展露出了一种万夫难敌的凛凛之气,真真犹似大地皇者、天上魔主,令人不由心生忌惮,望而却步。 ps: 各位亲,偶现在努力码字,当真已经是无欲无求了。不求票票,不求订阅,不求毛爷爷,真的只是在图个高兴,希望看书的各位亲也能高兴呀,(*^__^*)嘻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共渡雷劫 天上雷威一触即发,而楚乔此时却只能被动地等待易衍天的处置,无从抗拒。事到临头懊悔迟,面对易衍天的质问,她已无话可说,无言可辩。即便她与易衍天早有约定,可此时此刻,在她三番四次想要弑杀眼前之人后,她已是不再指望易衍天能够遵守誓言,留她性命。 因为现在如果换做是她,对于屡次挑衅底线,妄图谋夺自己性命的人,哪怕是背弃自己的道心,她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令他魂飞魄散。 楚乔此刻一点都不怀疑易衍天对她的杀心,也早在无形之力压负在身的刹那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见,楚乔双目澄清,嘴角微弯,尽管内心仍是充满了对于死亡的畏怯,但是脸上却是一派恬静淡然。 而与此同时,易衍天右手凭空一抓,如若海啸山崩,威势无穷,立时就将楚乔整个人拖拽起来,禁锢怀中,与他紧紧相贴。脸对脸,彼此相隔仅仅一公分,楚乔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易衍天呼出的温热鼻息,感受到那双冰冷的眸子所释放出来的狠戾寒芒。 大脑一片空白,楚乔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睁大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之人,丝毫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画面。然而,就在下一秒,易衍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狼一般凶猛无比地咬向了楚乔的右侧脖颈。 此时,锐利的牙齿嵌入了光洁白皙的肌肤,深深扎破,没有丝毫怜悯。于是,流淌在楚乔体内的血液,饱含生之气息的金色血液,如若打开的水龙头一般,哗哗地涌出体外。流向了一直不曾离去的易衍天口中。 而易衍天,当然不会放过这份新鲜可口的美食。只见他不断加大力度,狠狠地啃咬着楚乔的脖颈,直至牙齿彻底刺入血肉。[.超多好看小说]吮吸不断加大加深,易衍天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享用着楚乔的血液,没有浪费一点一滴。而楚乔,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的,身上的生气亦急速削减,愈来愈虚弱。 而就在楚乔感觉到自己要被吸干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大手。于是。楚乔不知从哪来的灵感,完全凭借本能,用尽全身的气力咬向了易衍天的左手手腕。血。浓黑浓黑,但却偏偏透着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喷涌进了楚乔的樱口之中。 不属于己身的血液顺着经脉混入己身,没有丝毫排斥,没有丁点异常。恍若从来就是自己的东西一般,为身体补给着源源不断的能量。此时的楚乔就如饥渴的人在沙漠中看到水一般,除了嘴中的血液,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引她的神经,分散她的注意。 大口大口的吮吸,大口大口的吞咽。楚乔与易衍天两人紧紧相拥,不顾一切地汲取着彼此的血液精华。两人都太过沉浸在这场饕餮盛宴之中,以致忘乎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到丹府中的异动。 楚乔体内的永生之晶,易衍天丹田中的灭绝晶核,遥相呼应,在两人血液交融的刹那,皆光芒四溢。只是转瞬之间。彼此的辉芒便缔结成了一个十字型图案,悬浮在了二人的头顶上方。 就在此图案落成的那一刻。酝酿许久的第一道雷霆轰然降临,不由分说,直直劈向了紧紧相拥的两人。刹那间,手掌大的十字型图案冲天而起,毅然决然地迎向了来势汹汹的劫雷。两者相遇,无声无息间,从天而降的足有十米粗的雷霆霎时皱缩一半,落在了楚乔和易衍天的身上。 直接处于雷劫中心的楚乔,此时只感觉到一股极致的痛感从头部开始往身体各处急速蔓延开去。嘶嘶咧咧的电弧亦是流窜全身,伴随着不时响起的咔嚓声,残忍地蹂躏着每一处骨骼、经脉乃至于血肉。 而易衍天,此时的情况却比楚乔好得多。尽管他是刚刚得到了魔尊灭的力量,根基并不稳固,但是却足以抵御结婴的第一道雷威。是以,同样遭受雷霆的易衍天虽然也有电击的痛感,但是却仍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远没有此刻楚乔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那般狰狞。 然而,更为严格的考验还在后头。对于像楚乔和易衍天这样的逆种,结婴引起的天罚足有三重之多,且一重比一重强劲,一重比一重凶险。 只见第一道劫雷刚刚落下,楚乔身上的电弧仍在此起彼伏,第二道雷霆就十分不近人情猛地给丢了下来。闪烁奔腾的雷电,比第一道雷胖了可不止一倍,犹如一条粗大的金蟒咆哮而来。凝滞的空气亦在那道雷蟒劈来之时击起一道飓风往四周扫荡开去。一时间,雷霆万钧,尘沙漫天,好不壮观。 轰隆隆,十字型图案在与第二道雷霆刚刚照面之时,就被那劫雷给直接击破,化为乌有。而与此同时,受到狙击的雷霆自然也遭遇了损耗,威势稍减。但是,即便如此,还是给予了楚乔万分沉重的一击。 整个身体都好像碎掉一样,无论经脉还是骨骼,都浸泡在粗暴的雷电之中,任由它横冲直撞,任由它杀伐血腥。如果不是体内存有可孕化万物的生之气息,楚乔此刻即便不死,怕也早就经脉尽断、修为不保。 这不仅仅是结婴雷劫,更是魔尊降世的天罚。举天之力,灭杀逆种魔胎,哪怕是大乘期乃至仙界的强者,也无法抗拒这份来自天道的杀戮之威。尽管楚乔不是一个人在承受现下的无妄之灾,但是以她的修为,能够坚持到现在却已是极限。毕竟她没有来自魔尊灭的强大力量,没有那沉淀千万年之久的深厚传承。 然而,恐怕楚乔不知道的是,即便是易衍天,现在也没有把握能够从灭顶雷劫中全身而退。违逆天道,以绝杀万物、颠覆正统为己任的魔尊灭,上天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怎会只有这点程度呢。 黑云翻涌,上空的漩涡骤然胀大。此时,不仅是极地雪域,就是整个修阳界的天空都成为了漩涡的腹地。拳头粗的电弧流窜其中,砰砰砰不停地相撞,翻涌奔腾,将整个界域都笼罩在似要毁天灭地的惊悚电光之下。 最后一波雷霆蓄势待发,易衍天自然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危机。只见他双目微眯,决绝之色一闪而逝。紧接着,易衍天的丹田猛地迸射出万道金光,煞是耀眼。光芒停歇后,一个与易衍天一模一样,白白嫩嫩、五寸多高的婴孩蓦地悬浮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此婴孩正是易衍天刚刚凝结而成元婴。与寻常修士结成的两寸至三寸的元婴不同,易衍天的元婴比一般元婴足足大了半轮有余,并且在空中散发出阵阵强大的威压,叫人不敢直视。 但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易衍天的元婴并没有如其他元婴一般赤条条,一丝不挂,反而身着一层由灭绝魔魂幻化而成的黑色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纵然婴孩的面容稍显稚嫩,但是却丝毫不损这身威严的装扮。往那一站,活脱脱就是藐视苍生、睥睨天下的迷你战神,即便个小,却仍是铁骨铮铮。 而与此同时,易衍天依旧没有松开咬住楚乔脖颈的牙齿,反而再次用力,疯狂地攫取着楚乔体内的金色血流。融入体内的鲜血愈来愈多,悬于头顶上方的婴孩周遭倏地升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云雾,环绕全身。不一会儿,易衍天的元婴就整个藏身在了这个由楚乔鲜血所化的云层之中。 只听隆隆一声,方圆万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万道天雷拧成一股,劈斩而下,整个极地雪域都成为了天劫的落脚之地,刹那间,山崩地裂,天塌地陷。整个碎裂空间土石纷飞,立时呈现出瓦解崩毁的结局。 而引发雷霆之怒的易衍天,在万雷齐发的瞬间,蓦地调动起头上的元婴,在金云掩护下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声势浩大的第三道劫雷。 楚乔不知道此时此刻承接掉大半雷劫的易衍天有何感想,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好似落入了十八层地狱,反反复复经历着一轮又一轮的酷刑,惨绝人寰,痛不欲生。她闻到了一股被雷电烤焦的皮肉糊味,感受到血肉骨筋之中流淌的电弧,然后,然后意识逐渐模糊,除了痛,除了忍受痛,她就一无所知了。 风平浪静,汹涌的云层终于停歇下来。拨开云雾见青天,刹那间,七色彩光普照大地,朵朵祥云铺展天际。然而,就在这万分祥瑞的天象簇拥下,恶名赫赫的凶兽混沌破云而出,为整个修阳界乃至灵界、仙界蒙上了一层压抑的灰暗。 “竟然不在”。屹立于高空的霍山灵尊望着脚下已是天翻地覆的极地雪域,眉头紧锁,诧异万分。 明明雷劫刚刚结束,为什么他的神识捕捉不到半点魔尊的影子。难道在经历过如此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后,这位来自于魔神界的上古魔尊还有余力逃跑不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十年 袅袅仙气,蒙蒙云雾,在那浩瀚仙界的天极之所,坐落着一座秀美灵山,名曰天机山。此山若有似无,时现时隐,飘忽不定,颇为神秘。 而在山顶处,耸立着一座美轮美奂的气派宫殿,两位胡子花白的老道正在大殿执棋博弈,悠然自得。两人虽然皆着灰色道袍,但却很好辨认。那面色红润、体型憨胖的慈祥老者正是这天机山的主人,守密上仙。而另一位面无表情、瘦骨嶙峋的道君同样也是此山的看护者,不语上仙。 落子布局,黑白相逼,纵然棋局上演着刀光剑影的厮杀,但两位上仙却依旧风轻云淡,好似根本就不是这场激战的执棋人,丝毫不被棋盘所释放出来的紧张氛围所影响。 胜败在此一举,守密上仙面带微笑,轻轻落下黑子,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混沌现,轮回启;生死道,仙魔劫。没想到自上古仙魔大战结束后,这天机山千万年来的第一次预言,竟是源于凡人界的一次小小的结婴天罚,当真是世事难料。” “此事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既然已经报到了上面,自会有人去费心。”不语上仙表情冷漠,并未理会守密上仙,“你我还是继续下棋吧”。说着,不语上仙便胸有成竹地放下一枚白子,立时就将满盘黑子逼入绝境。 见此,守密上仙不由捋了捋胡须,原本就笑嘻嘻的面容上笑意更甚,呵呵道:“混沌天象,有趣有趣。只是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尊们,是否也有你我这份闲情对弈了。” 从古至今,混沌凶象临世,即意味着必有魔尊重生。而每一次魔尊归位,往小了说会动荡仙界。往大了说改天换日也未尝不可。千万年前差点毁灭三界的仙魔大战,亦是以此为始。天道有常,轮回有定,在彼此沉寂了千万年后,仙魔两界终于又要迎来命定的劫数,逃不掉,也躲不开。 然而,谁也不会坐等灾难的来临。在得知天机的第一时间,仙界高层的诸多大能立时就派遣出使者到混沌天象降临的凡人界位四处探寻,妄图以此扼杀掉灾祸的源头。而与之对立的魔神界。自然不会放任魔尊被仙界之人随意抹杀,亦是在凶险诞生之时调派魔将下界,守护魔尊修成真身。 于是。原本籍籍无名的修阳界突然声名大噪,破天荒地遭受了各路仙魔的光临,无时无刻不置身在仙界与魔神界的严密监控之下。然而,修阳界的本土修士却对这紧张的局势一无所知,完全不晓得头顶上方的天空竟遍布飞升大道的仙人大魔。 可是。尽管整个修阳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都暴露在了各位大能的眼皮子底下,但却始终没有半点魔尊灭的影子。日子一天一天过,修阳界的修士和凡人依旧有条不紊地生活着。春去秋来,日月如梭,眨眼间,十年的光阴一闪而逝。 “老祖。我们真的要离开吗?”祁连白源犹豫道,语气颇为恋恋不舍。 一直没有将视线离开极地雪域的霍山灵尊眸底一沉,分外幽深。“此事已惊动仙魔两界。已不是我所能插手的。先前凭借隐匿仙器,使我们二人能够躲过诸多强者的探查。但是现在,我的仙力已不足以支撑仙器的运行,再待下去势必会引人怀疑。” 说完,霍山灵尊不由再往混沌凶象出现的地方深深瞟了一眼。阴沉的眸光立时迸射出浓浓的不甘与遗憾。想当初,他之所以不惜耗费百年修为偷渡到下界。既不是想要除魔卫道,又不是要为族人报仇,只是因为那葬魔之地的仙家机缘。(.好看的小说) 葬魔之地,既然能够将魔尊封印千万年,那必有其非凡之处。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存在相应的镇压之物。本来他想着随手灭掉新生魔尊后顺藤摸瓜,可谁能料到,整个碎裂空间在天威之下竟然完全崩毁,而魔尊更是瞬间消失,再没有出现过。而之后,整个修阳界更是仙魔满天飞,令他不得不龟缩在隐匿仙器之下,再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霍山灵尊轻叹一声,随后便带着身后的祁连白源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只是在离去的刹那,一个宛若指尖般大的白色气团蓦地飞出了霍山灵尊的眉心,落向了这片饱受各方注视的大陆。但幸运的是,此举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然而,作为被仙魔两界倾力找寻的魔尊灭,也就是易衍天,十年来却完全不知道修阳界的此番情形。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他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毕竟,遭遇雷霆洗礼的他,还没有本事做到一笑而过、全身而退。 阴风瑟瑟,怨气冲冲,入目所见尽是漫天幽魂阴魄。没有日月,没有青天,只有一望无际的暗红砂砾铺展开来。而在无边沙漠之上,随处可见斗法遗留的痕迹以及埋入风沙中的斑斑骸骨残尸。 这里魂魄无数,但却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半点攻击力,犹如木偶一般痴痴的游荡在这片红色沙海之中,漫无目的。但是这些成群结队的阴魂,十年来却好似说好了一般,无一例外地避开了沙漠中的一处地方。说实话那里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是躺着一对紧紧相拥而眠的男女。 两人皆面容沉静,伴随着凄厉的阴风睡得分外安详。风声依旧,不时有大把红砂飘飞四起,将本就阴森昏暗的氛围渲染得愈加鬼魅。然而,单调的画卷却在此时蓦地出现了一丝异种,紧闭的双眸突然开启,纵然普通得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但却是这片死气沉沉之中唯一的鲜活。 一阵恍惚,在看清楚对面搂抱的人之后,易衍天就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即在确定自己进阶元婴且境界稳定后,易衍天这才注意到身处的陌生世界。 是的,这里很是陌生,易衍天眼中的疑惑就充分暴露了这一点。他完全不清楚这片诡异的红色沙海究竟是哪里,只恍惚记得在被第三道雷霆贯穿的刹那,耳边哗啦一声,好似镜子被狠狠摔裂一般,连天雷轰鸣都压制不住这异常刺耳的清脆。而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庞大吸力突然从脚下生出,无从抗拒。 神识全展,细细探查,在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易衍天这才有功夫认真瞧一瞧眼前之人。谁知这一看下去,易衍天的脸上就蓦地升腾起一片红晕,甚至连耳垂都被浸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只见楚乔此时玉体横陈,几乎全裸地塑造着一副美人睡卧图。因为原来的白羽霓裳衣早在第一道雷霆的轰击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唯有散落的长发在竭尽全力地遮掩着胸前的两处丰盈。然而这种遮掩无疑是勉强的,随着呼吸的起伏,两抹玉兔愈来愈不甘寂寞,呼之欲出,叫人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流连忘返。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阴风忽然吹过,将垂落胸前的长发撩动掀起。于是,玉兔终于摆脱了束缚,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多么曼妙的身姿,多么凹凸有致的身段,就这样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没有丁点瑕疵,没有丁点缺憾,极致完美。 可是,这样的美景秀色却丝毫没有映入易衍天的眼中。此时的他,目光只是停留在楚乔的脖颈之上,直勾勾地盯着那处因风起发飞而刚刚揭露出来的纯白图案。而那团雪白,所在之处,恰恰是当时他吸吮楚乔鲜血的地方。 良久,易衍天终于将目光抽回,只是眼里、心中却再也抹不去那团雪白。万千感慨化为唇边一笑,虽是明朗,但他却知道这笑容应该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释然。 之后,易衍天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两件法衣,一件披在了楚乔的身上,一件给了自己。待穿戴完后,易衍天就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了。偌大的沙漠之上,只留下楚乔一人孤零零地沉睡。 只是谁也没有看见,在宽大的衣袖下,易衍天左手手腕上,同样烙印这一个图案。那图案与楚乔脖颈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楚乔那个是圣洁的白色,而他手腕处的图案则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花开不见叶,叶见不开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惜,彼此思念。这就是楚乔与易衍天身上的图案,名曰彼岸花。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一红一白,背负截然不同的宿命。 妖红似火,名为曼陀沙华,有着无与伦比的残艳和毒烈般的唯美,代表着永世孤独的铭记。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无数轮回之后,唯有他一人始终信仰着最初的爱恋。 纯白胜雪,名曰曼陀罗华,象征着绝望的爱情。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在无望的轮回中,选择了遗忘,亲手将二人的爱情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绝望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果 冷风呼啸,犹似鬼哭狼嚎,回荡在暗红沙海上的每一个角落,为无数游荡的幽魂阴魄奏起沉重异常的哀哀丧钟。这不知回响了多少年的丧曲一日复一日的在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凉之地鸣奏,无人响喝,亦无人倾听,孤寂地令人窒息。 然而,就在恍惚之间,一袭淡青色身影蓦地闪现在推推攘攘的魂魄之间,从远至近,赫然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翩跹而来,成为这幽幽沙海中唯一的生灵。 渐渐地,留在沙海之上错落有致的脚印开始变得凌乱,少女白皙的脸颊开始泛起彤彤的红晕,呼吸亦被打乱节奏,喘息之声愈来愈大。终于,这位满头大汗的少女在整整走了五天五夜之后,双腿猛然一抽,闷叫一声,跌坐在地。 发髻散乱,眼神涣散,此时这位大口大口喘气的少女正是被迫遭受池鱼之殃的楚乔。此时,疲惫异常的楚乔早已没有往日的仙姿绝妙,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筋疲力尽的颓势。于是,本就没有什么矜持的楚乔,毫无心理压力地就地仰躺,大大拉拉,丁点没有淑女风范。 天依旧昏暗,没有日月,只有忽上忽下的阴魂轻轻松松地飘忽在她的视线上方,令此时的楚乔无比憋闷。这个空间压力极大,以她金丹后期的修为和饱受淬炼的坚强肉身都无法挣脱,调动不起丝毫的灵力,以致连最起码的御器飞行都无法做到。 是以,她又重现回到了上一世的状态。只能依靠双腿,一步一步,生抗着犹如泰山压顶的重力艰难地跋涉在这片望不到边的荒漠之中。但庆幸的是,她虽然无法动用灵力和法术。可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却出奇的安全。因为这里的阴魂没有任何的攻击力,除了漫无目的的游荡,就只有填充这片空旷的天地的作用了。 而这个看似无害只有累人的地方,却偏偏诡异无比。这里没有灵气,没有仙气,同样也没有魔气,只有令生灵闻风丧胆的浓浓死气。铺天盖地的浓重死气,散布着死亡的恐怖气味,久久不散,令人毛骨悚然。纵使无形无色。却无孔不入。入沙入土。入天入地,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生灵,每一丝生气。 精纯无比的厚重死气堆满天空。如潮水一般随着骤然刮起的一阵阴风卷动奔腾,汹汹涛涛,浩浩荡荡,蔚为壮观。而这一幕此时恰好落入了楚乔晶亮的眼眸,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良久,大风忽停,楚乔也猛然回过神来,但眼角眉梢却不知不觉间笼上了一抹淡淡的郁色。 之前,在她苏醒之时,她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死气的存在。在接下来赶路的五天时间里。所到之处,入目所及,更是无一例外地充斥着厚实无比的死气。但是,她万万没料到,此地的死气竟然如此惊人,惊人到已然具备了死渊之海的雏形。 《东极灵界福音志异》有云:死渊之海,脱胎幽冥之所,聚亿万生灵之魂魄,育化数万年,生天地死气。后死气汇而成股,进而成盖,洋洋千百万年,待生风自动,潮涌成啸,则可蜕变为海。皆时,成海之日水漫天地,除鬼修者,沾染即死。 这是当年她为了应付朗远,在万卷楼搜罗资料的时候,偶然在第四层元婴真君楼层所瞥见的。这枚玉简的来历则是一万年前门中的元婴真君在灵降大陆所获得的,后交予宗门。而修仙者到了筑基期便具备过目不忘的能力,是以楚乔才在这恍神间明白了此地的杀机。 如果她之前没有意外地突破到金丹期,那么想必在她落入此地的刹那,立时就会成为这些死气的口粮,与这里的幽魂一样,沦为迷失者,变成这天地死气中的一丝一缕。(.无弹窗广告)而如果她的体内没有永生之晶所提炼升华的生之气息,那么在她受伤昏迷的十年中,也绝对会无可避免地遭受到死气的侵蚀,轻则金丹破裂,根基尽毁,重则伤亡不治,成为亡魂。 愈想心愈凉,纵使此刻死气避她惧她,幽魂阴魄遇她尽皆退散,可楚乔却没有先前的丁点惬意,一颗心陡然沉到谷底。 无疑,她是幸运的。因为天道眷顾,机缘凑巧,令她可以在这凶险之地保得平安。可是,今天观死气之势,她以这个修习生息诀的生命之体的名义起誓,此地离塑成死渊之海最多最多不过百年。天地间,哪怕仙尊莅临都无法如此明确地下此判断,可唯有她,凭借对死亡气息的天生敏感,偏偏就能如此悲催地肯定。 天知道,她能不能在百年内走出这片莫测的空间,会不会亲眼见证这种异象的诞生,之后化为死水,魂飞魄散。她只能虔诚的祈祷,努力地前行,拼尽所有找寻生的希望。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每次在她能够喘息之时,就会莫名地发现头上正明晃晃地悬着一把大刀,寒光凛凛,不停地叫嚣着“死神来了”,就是让她喘不上气来。 双腿依旧酸痛难忍,可楚乔此刻却固执地挣扎站起。挺直的背脊犹如劲松,在了无生机的暗红沙海上一步一个脚印,再次踏上了渺茫的路途。 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只有坚忍不拔的求生意志支撑着楚乔。一日复一日,无论楚乔走了多远,四周的景致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只有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脚印昭示着额上的汗水没有白白浪费。 双腿渐渐麻木,疲惫已成为常态,楚乔整个人现在完全是在凭借身体的本能向前移动。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楚乔再次瘫软在地,成功创下这一个月来第八次摔倒的光荣记录。这次,楚乔也如前七次跌倒一样不顾形象地摆出大字,就地休养。 可是,没想到,楚乔这才刚刚躺倒,只眨眼的功夫,就噌地一下子弹了起来,活脱脱地来了个鲤鱼打挺。“完了,完了,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真是该死!该死!。。。”楚乔万分悔恨地咒骂着自个,同时,神识赶忙一探,下一秒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就稳稳地抱在了楚乔的胸前。 “老天保佑,您千万千万要给我留条活路呀!”无比虔诚地在心中拜了拜,如临大敌的楚乔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了那团黑球。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过了一刻钟,那只宛若羊脂的纤纤玉手才恋恋不舍地从黑团身上挪开,而与此同时,越来越紧的眉头此时也足以夹死任何一只苍蝇了。 这到底是好运还是霉运呀?咋就这么恰到好处呀?心底的哀嚎是止也止不住,望向黑球的目光亦是随着此起彼伏的心绪闪烁不定,以致连那姣好的面容都因为这诡异的神情生生减色不少,如若仔细瞧去,甚至还能捕捉到抽搐的嘴角溢出的丝丝苦笑。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自己得到永生之晶突破至金丹后期,使自己免于灵气爆体的危局是自己的机缘,自己的幸运。可现在,她才明白,感情自己这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自己才是他人命中最大的机缘。 许久,或许也没有很久,但对于楚乔而言,无论时间长短,都是对她心境的挑战,都是恍若一世际那般漫长。因为她的内心实在是没有办法强大到能够漠视自己命悬一线,漠视她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换来的修为和得来分外不易的生之气息即将离她远去。也就代表着,她将自己的生机拱手让人,尤其是在这死渊之中,一旦丹碎,无疑是自杀。 “这就是命呀。”楚乔长吁一口气,轻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就是话音清落之时,紧皱的眉头瞬间平复,漾漾水眸亦立时流溢出点点华光,神采飞扬,再不复之前的低落彷徨。 因果循环,真真就是天道使然。无论她如何抱怨,如何哀怜自己这坑爹的命运,这因果终究是要自己偿还。当初答应倩娘,必保冥夜平安,是为因。如今,因为这十年来自己受伤昏迷,未能按时为冥夜喂食妖丹,造成亡灵之炎由黄豆大小壮大为如今的鸽子蛋形状,使其生机真的真的要完完全全的消失了。而她,则必须遵照承诺,倾尽所用,为冥夜逆天改命,这正是果。 而如若无法拯救这个从未睁开过眼的孩子,那她也不用去费劲寻找什么生路了,直接一掌拍死自己,了断这笔因果。事到如今,其实也不是冥夜令自己身陷险境,而是这天道,逼得自己不得不以性命做赌。 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偏偏在此时此刻、此分此秒,令冥夜维系数千年的生机在楚乔的眼前即将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风远去。如果她再稍微晚一会儿才想起,那她就可以直接去死了。 时也,命也。此刻的楚乔再无半分犹豫,再无丁点迟疑。在冥夜生机全无的刹那,毅然决然地咬破食指,伸进了冥夜那还未长牙的口中。 ps: 不好意思,偶断更了这么长时间,十分抱歉。对于偶来说,这书就好比自己的孩子,放不下,也舍不开,所以偶选择回来了。偶也是读者,因此对坑书也特别怨念。在这里,偶只能说,虽然断更,但绝不坑!!!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生死 芬芳诱人的橙金色血液夹裹着浓稠的生之气息义无反顾地涌进了冥夜那已被死气沾染殆尽的躯体。极黑,极冷,这是楚乔输送的鲜血在滴落到冥夜口中的刹那,莫名令她捕捉到的。匪夷所思,但的的确确。 纵使血液已脱离她的身体,但楚乔却仍能感受到每一滴鲜血在那片黑暗冰冷之中的战栗与恐惧,仍能切身体会到鲜活的血液在融入的瞬间所萌生出的惊骇与绝望。这种感觉对楚乔而言,真是太过熟悉了。那是死亡对三界众生的震慑,不论是蝼蚁还是强者,无一例外,都能察觉到那种从骨至血的危机与不可磨灭的残忍。 血色沙漠之上,本就因连日赶路而疲累的身子在一阵阵阴风之中瑟瑟发抖,怎么止也止不住。楚乔苦笑一声,在望了眼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幼狐后,干脆闭上了眼睛,任命般地接受她这舍身成仁但却作用甚微的自取灭亡。 生之气息,能够给予万物生机,续寿延命是它最为基本的功用。当初,她就是集结了体内所有生之气息而成的心头血救楚回于生死一线之际,不仅彻底驱散了死气,还促成了楚回的进阶。那时,她可万万没有感觉到死气所释放的丁点威压,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死气对于已升华为最高形态的生之气息的单方面剿杀。 至高无上,最为精纯、最为纯粹的顶级生之气息,在面对那已经固化了的死气之时瞬间溃不成军。丝毫没有撼动的迹象,反而在落入的刹那遭受到了全面的屠杀。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对这场救赎抱有那么一点点生的幻想的话。那现在她心里的这点奢求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在亘古永恒的天道面前,妄图改命夺道,实在是如蚍蜉撼树般的荒谬可笑。这世间上的一切都是按固定的规则存在运行的,一草一叶、一花一木直至人妖仙魔等也都是这规则变化中的一部分,能够变化,但却无法违逆。 自以为是的妄求能够成为天地的主宰,自大自傲的妄图用那欲壑难填的野心去征服这世界,无疑是自掘坟墓。君不见悠悠岁月之中无数修士灰飞烟灭,只有那顺应天理、不断战胜自己适应万物的真仙才能与这天道一起永生不灭。 万千思虑。化为一声长叹。幽幽响起。紧闭的双眸更是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湿润。即便极力克制,但仍有那么一两颗晶莹的泪珠渗出眼角,滚落脸颊。 曾几何时。她也曾做过主角之梦,也曾轻视过这方世界。本来,她以为经历过这么多次的生生死死,已然扼杀掉了自己心中的自大,已然能够正视自己的前世今生。可是,她却从未对这虚无缥缈的天道规则有过丝毫的敬畏。失了敬畏之情,就无尊重之心。连对天道都无法给予尊重,何以修道,何以成仙。 可是,谁又能告诉她。她到底要如何在这世间生存,要如何才能在注定违抗的天命中活下去呢?如果放任冥夜死去,因为心魔誓的存在,这种行为直接等同于自杀。这是她绝对绝对不能允许的。因为她实在是无法自己动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便此刻已经明了自己的做法有多么的苍白无力,但她还是不能停止。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她宁愿由这令她敬畏的天道动手。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她寻仙觅道的圆满。 泪已干,没有留下丁点痕迹,而与此同时,跌宕汹涌的心湖在楚乔睁开双眼的刹那,瞬间归于平静,再无一丝波澜。(.)头脑清明,念头通达,闭眼睁眼间,一丝明悟油然而生。此刻的楚乔,才真正具备了与之金丹后期修为相对应的心境,根基才得以真正巩固。 离开身体的鲜血愈来愈多,俏丽的容颜逐渐失去血色,从里到外都浮现出一抹异常的瓷白,衬得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如纸一般。肉身随着血液的流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干瘪,可楚乔此时却出奇的镇定,双目澄亮,透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哪怕注定要飞蛾赴火,她无怨亦无悔。 固化的死气依旧贪婪的吞噬着每一粒血珠,大肆饱餐,大肆享受,毫不忝足。终于,一个时辰之后,楚乔体内的最后一滴鲜血落入了冥夜的口中。同一时间,被活活抽干血液的楚乔再也无法支撑那近乎干尸般的躯体,砰的跌倒在地,可饶是如此,楚乔仍旧没有将手从冥夜的口中抽出。于是,在血液告罄的下一秒,楚乔身体里储藏的灵气开始输送。 丰沛磅礴的灵力被迫改变体内的循环路线,生生改道逆行。每一次输送都在撕扯着经脉,都在抽痛着丹田。一阵阵剜心挖骨的创痛拍打着识海,可楚乔此刻却无比的庆幸。因为这痛太过深刻,是以令失血的她还没有昏死过去,可以让她保留一丝清明亲眼看到最后,看到结局。努力地睁大双眼,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这是她的人生,她要见证每一个时刻。哪怕是最后的灭亡,她也要真真切切地感受。 忽然间,就在楚乔的直视之下,一直虚浮于冥夜眉心上的亡灵之炎倏地迸射出一抹深蓝色幽光。紧接着,一波高过一波的疼痛如密集的雨点一般倾泻而下。灵气的流失速度骤然激增,金丹后期修为蓦地败退,只眨眼的功夫,便下降了一个境界。而与此同时,黄豆般大小的亡灵之炎陡然胀大,只这一会功夫就像吹起的气球一样,变作了鸡蛋大小。 楚乔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丹中期的修为就在这弹指一挥间倒退为初期。而亡灵之炎却在此刻更是成了拳头大小,并且还莫名地跳动起来。幽蓝光芒一闪一闪,比这死渊还要阴森诡异。 下一秒,又是极短极快,灵力的海量流失再次触发修为的倒退。丹府之中,原本璀璨的金丹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华光,急速逆转之中,一丝皲裂毫不留情地爬上了楚乔最后的家底。一道,两道,三道,斑驳的裂痕残忍地摧残着金丹。楚乔好似也能够清晰地听到金丹裂缝时所发出的清脆之音。真是动听,这是楚乔此刻唯一的感受。 千疮百孔的金丹终于再也无法维系它的形态,崩裂之势锐不可当。突然,金光乍起,数以千计的灿灿光束从楚乔的丹府中迸射出来,所到之处,所有幽魂阴魄尽皆覆灭,如若神祗。而释放出如此强大威能的永生之晶,在其出现的刹那,就以其前所未有的强劲之势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救金丹于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那耀眼夺目的华丽金光,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短短三息之后,骤然凝缩,退回至丹府,以永生之晶为中心,紧紧包裹住满是缝隙的金丹。刹那间,晶莹剔透的永生之晶再次光芒大作,威势只比日月,将整个丹田照耀地只剩辉煌。 眼睁睁,代表着生之本源的永生之晶在光华消散的刹那忽的化为一滴清澈透亮的水珠,同样是米粒大小,瞬间融入了金丹,化为一股清凉。奇迹发生了,就在眼前,就在她走投无路之时,水珠瞬间将金丹修复如初,而且又胀大了足足一倍之多。只不过这因祸得福的金丹却再不见一丝金光,变作了纯粹至极的白色。 失去了作为金丹之心的永生之晶,丧失了能够提前拥有自生气息的机缘,却在此刻得到了拯救,获得了用生之本源所重新凝结而成的金丹。无论失去还是得到,对于现在挣扎在死亡之线上的楚乔都是莫大的幸运。可是,这一切楚乔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在那金丹重塑、生之本源消失之时,那本应在冥夜灵魂之上的亡灵之炎却陡然化为一道幽光,没入了她的识海。 但更为惊悚的是,这本该不具任何危害的亡灵之炎在进入她识海中的刹那,突然自顾自地挤缩,而那幽蓝色的光焰却越来越亮,一丝灼热开始渗透进楚乔的元神。 亡灵之炎,由先天亡魂冥夜孕化近万年,后被倩娘这位元婴修士所倾注的毕生修为激发,再加之楚乔动用蕴含无限生机的生之气息补养以及代表长生不老的永生之晶照拂,至今终得进化。而从里到外散发着浓浓生机、属于楚乔的魂魄,对于即将进阶为焚阴鬼火的亡灵之炎的吸引力远远超过冥夜。虽然万年先天亡魂十分难得,但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生之本源的美味可口。对比太过鲜明,欲望也太过强烈,以致这亡灵之炎竟不顾一切地强制挣脱了宿主,附身到了楚乔的身上。 这次危机来的格外突然,但那令元神避如蛇蝎的热度却在第一时间让楚乔明白了亡灵之炎的变化。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纠结这祸事发生的根源,更没有精力去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只是出去本能,疯狂地驱逐这越来越炽热的幽蓝。 第一百四十章 焚阴鬼火 一而再再而三的身陷险境,即便死亡的气息再怎么强烈,气势再怎么宏大,对于屡次与之亲切会面的楚乔来言,已经见怪不怪了。(.)或者说,从刚刚的那场明悟之后,现在的她已经麻木了,完完全全放下了心中的侥幸,再也不会去埋怨,去愤恨这加之于身的厄运。再无其他杂念纷扰,只是凭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谋求一线生机而已。 此时此刻,楚乔是无畏的,因为求生已烙印进她的骨血,身体比头脑的反应更快,更加直接。只见刚刚得益于生之本源重新凝实的金丹,在感受到元神受惊的刹那,第一时间就采取行动,贡献出此刻它能够调动的所有生之气息。 金光闪闪,汇集成流,哪怕只是如风筝线一般细薄,但却已经是拼尽全力。只见那白色金丹一股脑释放过后,就倏地停止了旋转,静静的悬浮在丹府之中,活力全失,分外凄清。而这最后的生之气息,立时就顺着已没有半点鲜血与灵气的经络急速前行,势如破竹,颇具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很快,很快,体内仅剩下的这一点生之气息带着楚乔的最后一搏涌入识海,扑向了愈见明亮的亡灵之炎。也在同一时间,亡灵之炎突然暴动起来,好似炸毛的公鸡陡然窜起,立时与生之气息缠斗在一起。 霎时,绚烂的金与幽森的蓝交织辉映,纠缠间竟几乎融为一体,不分敌我。虽然生之气息与亡灵之炎分属不同的物种。但此时此刻,这样两种完全不搭边的东西竟斗得势均力敌,十分热闹。 事实上,楚乔不知道的是。亡灵之炎的本源与生之气息有着莫大的关联。因为究其根源,它产生于先天亡魂中的死灭之气,换句话说,亡灵之炎其实就是死气的另外一种存在形态。只有在其进阶为焚阴鬼火之后,才会升华为火焰,转化为幽魂的克星,变成死气的对立面。 金与蓝,其实也就是生与死。有生才有死,生死相辅,所以亡灵之炎才会因此得到进化的机缘。才会宁愿选择背叛。承受反噬之力也要扑向楚乔的元神。而相对的。生死有别,绝不共存,是以天性注定了你死我活的结局。 也许。上天终是不忍的,冥冥之中为楚乔留下了一线生机。此刻的楚乔虽然得以重新凝实金丹,可因为之前的血液流失和灵力枯竭,致使残留下来的生之气息寥寥无几且威势大减。本来是不足以与即将进阶的亡灵之炎相抗衡的。但是,亡灵之炎却偏偏违背了寄生法则,强制挣脱了冥夜,妄图吞噬她的灵魂。其所承受的反噬绝对不比楚乔几近碎丹来的轻巧。别的不说,但从它现在只有米粒大小的光焰就可以想见它遭受到的重创。 你来我往,谁都想要吞噬彼此,但偏偏两者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这种强狂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已然开启进阶的亡灵之炎猛地膨胀开来,整个识海都陷入一片蓝海。温度越攀越高,楚乔的元神在高温的炙烤下缩作一团,明明周围炽热如火,却犹如身处雪窖冰天,瑟瑟发抖。 进阶在即,刻不容缓。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炸响。而与此同时,金光一闪,蓦地从楚乔的眉心飞出。紧接着,一枚内焰为黑、外焰为蓝的火苗立时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空气之中,暴虐异常,刺刺啦啦,如毒蛇吐信一般。 眼见着,只有米粒大小的火苗突然旋转起来,狂风大作,红砂漫天。只眨眼的功夫,无数阴魂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遮天蔽日,呼啦啦好大一片,方圆百米都笼罩成一片漆黑。 狂风之中,数以千计的亡魂正被那晋级的亡灵之炎疯狂吞噬。而失去美味大餐的亡灵之炎,此刻更是怒气冲发,发泄一般,搅动一方天地,毫无节制地吞没着一批又批的幽魂阴魄。 而刚刚不惜自爆大半元神将进阶一半的亡灵之炎逼出识海的楚乔仍没有放任自己沉沦创痛,只凭借着意志依旧保持着清醒。她从未如此感谢过上苍。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活下来了。本抱着必死的决心,势要与亡灵之炎鱼死网破,却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自爆元神的瞬间,那最后一缕生之气息竟在那转瞬之间附在了她的元神之上。虽然原本强健壮大的元神如今只剩下指甲盖大小、薄薄的一片,但她还是活着的,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极致的疼痛。 一分一秒,一时一刻,米粒大的火苗在无数阴魂的献身下急速疯长,只一会,就胀大成西瓜大小。一刻钟之后,这只西瓜就在楚乔的注视下从内到外,蜕变成浓重的黑色。这就是焚阴鬼火,她见证了它的前身及现在的诞生。而在这团差点要了她命的火焰悬在空中灼灼燃烧的当下,她只是感觉到了那份不可碰触的热浪。一切都结束了吧,楚乔心道。 大风停歇,一切都归于平静。饱受折磨的楚乔此刻难得享有这么一分宁静,这么一份令她快要喜极而泣的宁静。然而,就在楚乔以为已逃离虎口之时,一股滚烫滚烫的气息却扑面而来,黑焰滔滔,霎时就钻进了她的丹田。 目瞪口呆都无法形容楚乔此分此秒所遭受到的惊骇。亲眼目睹,尽管睁大双眼却仅仅只能勉勉强强捕捉到一丝黑影一闪而过。转息之间,早已破败的身子就毫无预料地沉沦火海。 此刻,没有人会看到楚乔那干瘪到狰狞的脸庞因极致的疼痛所变现出来的惊悚,也没有人会听到楚乔那几近无声的凄凄哀哭。烈火焚身的创痛此刻已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这已经彻彻底底的超出了楚乔所能承受的底线。 她是人,不是神。是人都有自己的能力范围,即便能够凭借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超常发挥,但却无论如何不能不受到身体极限的约束。她很痛,痛到无以复加。纵然明知在如此危机的关头任由疼痛摆布昏死过去,其后果很可能就是一睡不醒,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再承受了。接二连三的重创,接连不断的伤痛,在此刻,在焚阴鬼火包裹住金丹的现在,终于成功地迫使楚乔不顾一切地晕迷过去,只剩下鼻尖那微不可查的呼吸昭示着她的生命还没有离去,没有结束。 最后也是唯一一个观众彻底离席,没入丹府之中的焚阴鬼火立时受到鼓舞,火势骤然增强,缠缚在白色金丹上的黒焰蓦地窜高一寸,如金蛇狂舞,将其紧紧包围。 而在丹田之外,在皮肉之下,无数如蚂蚁一般的黒焰密密麻麻,用那难以忍受的灼热煅烧着楚乔的根骨、皮肉乃至经脉。远远看去,虽然无法察觉到这骇人听闻的一幕,但那惨白如纸的肌肤却不时有黑气腾起,飘飘袅袅。没一会儿,原本穿在楚乔身上的法衣就被这黑气烧毁殆尽,时隔仅仅一月,楚乔就再次回复到之前十年间的赤裸状态。 完全丧失抵抗之力,而本身也再无任何反抗的资本,此刻,楚乔的命运已不在自己的手中。是死是活,对于昏迷的她来讲,只能被动的接受。昏迷之时,她不甘的也就是这一点而已,生死不由己,唯有听天由命。 而此刻掌握一人之性命的焚阴鬼火,却全然没有品尝到这种独断乾坤的感觉,丝毫没有捏死一只蚂蚁的酣畅淋漓。因为尽管它来势汹汹,好似占领了整座战场,但却没有伤到敌人的一丝一毫。唯有痛,是它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 它没有意识,更没有情感,只是凭借天性,试图将这从里到外都散发着至纯至净气息的身体吞到它自己的体内。这是一种强烈的欲望,强烈到明知那白色的圆球散布着危险的气息却仍要奋不顾身地缠缚上去。因为纵然它只是一团天生地养的火焰,但本能却十分及非常肯定地告诉它,本体临近死亡,元神几近涣散,这是它唯一可以谋夺那股气息的机会。 可饶是如此,局面对焚阴鬼火而言亦不乐观。作为拥有捏泥造人、堪比女娲创世之威的永生之晶,哪怕此时因替冥夜逆天夺命已退化为生之本源所凝成的金丹,仙威尽散,功用全无,也不是区区一介异火所能吞噬的。因此,经过其入体融合过的肉身才会在雷劫之下全身而退,才会在此时尽管火焰满身,但却仍因为其余威还在而未被焚毁。 然而,可惜的是,这本应凝聚着雅慕仙尊百万年所炼化的生之气息、可助楚乔万年内一步真仙的永生之晶,在完全没有炼化的时候就被楚乔生生逼出,正可谓是千年道行一朝丧。 如若被仙界众人知晓,还不知要怎样地捶胸顿足,吐血三升。千百万年前引发仙魔大战之物,竟如此轻易地付之一炬,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有没有! ps: 终于交代完毕了,新的副本即将开始,~~o(n_n)o~~。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祸福 岁月悠悠,时光匆匆,悄无声息间九十年光阴转瞬即逝。红色沙海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妖冶,并没有因这岁月变迁褪色分毫。只不过,曾经填充满整个红海的浓浓死气在这九十年间却日益稀薄。此时此刻,尽管还有那么一两缕微风断断续续地拂过,但却如论如何都无法撩拨起任何死气。九十年前有望生成的死渊之海,无疑是胎死腹中了。 而曾经浩浩荡荡的无数亡魂,此时放眼望去,只剩下三三两两孤零零地游荡在空旷的沙海之上,再不复往昔的华盖云集,令这本就阴森的天地愈发寂寥。而在沙海的尽头,更是将这孤寂安静诠释的淋漓尽致。 没有亡魂,没有随处可见的红色砂砾,只有一片十米见方的黑暗空间,划分着两个世界。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唯有规律的鼻息昭示着此处并不是完全只被黑暗所占据,昭示着仍有生命可以忍受光明的缺失,哪怕此人已整整九十年纹丝未动过。 然而,就在今天这个看似与昨天、前天乃至九十年间的任何一天都差不多的日子里,那盘坐在黑暗中充当了整整九十年雕塑的男子,此刻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突然活了过来。平凡无奇的五官亦因那眸子释放出的烨烨华光而增色不少,整个人更是威势勃发,睥睨天下之势呼之欲出。 百年,距天罚结束已整整百年。百年蛰伏,只待熬过仙魔两界的侦查。如今,不管是仙者还是魔将。哪怕他们皆拥有可以蒙蔽大道法则的极品仙器魔宝,逗留凡人界百年已是极限中的极限。真仙自不必说。肯定是要对他杀之而后快,而所谓的魔神界,恐怕邪和煞这两个老贼比谁都想要染指他的魔髓血煞。 这些人,以为他现在只有元婴修为就只能束手待毙了,真是可笑。(.)没错。他现在的这点修为的确在他们眼中就是个一指头能捏死的蝼蚁,但是不要忘了,天道自有规则。哪怕当年他自己以魔神界之主的通天修为,都无法在凡人魔界待足百年,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受命于人的乌合之众。只要他们离去,留下的那些压制修为的灵界喽啰,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现在的他,彻底脱胎换骨。成为名符其实的魔尊灭。尽管此世他是易衍天,往昔的辉煌与荣光早已随风散去,但只凭他是魔尊灭,终有一日会再登峰顶,成为领驭天下的王者。而想必这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不会让那些“老朋友”等得太长,太无聊。 黑暗中,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出现在了易衍天的脸上。雄心勃勃之中偏偏透着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诡异,令人心底发凉。 下一秒,易衍天就蓦地腾飞而起。宛若一遇风云变化龙的金鳞,势不可挡,向着头顶上空的黑暗直直飞去。仅仅离地三米,易衍天此时就好像是完全置身在另一个空间。寂静不在,四周充斥的全都是呼呼作响的狂风。不过,这风对于经雷劫淬炼过肉身的易衍天来说。一点影响也没有。哪怕愈往上飞,风势愈强,愈暴虐,甚至形成了一个漏斗形的巨大漩涡,对易衍天来说,都只不过是吹乱了几缕发丝而已。 无视暴风的威胁,易衍天直接凭借强悍的肉身横穿漩涡中心。之后,一道无形的禁制就出现了他的面前。神识探入,即没被反弹,也没有被杀灭,轻轻松松探了过去。而外面,虽然阴气漫天,但却没有任何危险。 确定无虞后,易衍天不再耽搁,立时就往禁制冲去。可就在即将穿过的刹那,凛然的身姿却骤然一顿。因为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秒,一个比竹竿还纤瘦的身影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他堪比化神修士的神识范围之中。 此刻,无人看见易衍天不禁锁起的眉头,更无人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忧色。其实,这些最直接的反应,连易衍天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当初天劫之后,他选择独自离开,一方面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楚乔,如何面对这份悄无声息但却纠缠至深的牵绊。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沙海虽死气浓重、亡魂遍布,但却在百年之内对楚乔性命无碍。 可是,当他在尽头待到第四十年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楚乔出事了。因为以他元婴期的修为和重塑的魔体肉身十年能走出的沙海,没道理楚乔用四倍的时间还不能到达。这沙海虽景致如一、让人分不清东西,但只要稍有常识,就会知道如何前行。因为沙海上的风从来就只有一个方向,逆风而行就会到达这处风口。而所有的风,全都默默起源于头顶上空的黑暗。 他以为,拥有永生之晶的楚乔只是遇到了些许麻烦,毕竟即将成为一代仙尊的生命之体可不是那么好死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此刻,楚乔竟然真的是彻头彻尾地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一趟。否则,那只要相隔千里就会与灭绝晶核相互呼应的永生之晶,此时他怎么会一点也感受不到。 易衍天不禁轻叹一声,右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左手手腕。明明知晓他与她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前世情缘,也明明知晓他与她之间的相处从头到尾都不怎么愉快,可还是会不忍,不忍她将自己搞成现在的模样。她,就应该如初见时威胁他那般信誓旦旦,就应该如出手时那般英姿飒飒,而不是现在骨瘦如柴、近乎僵尸的可恶模样。 恍然间,他好像已记不得她的容貌,看不清她的身姿,只有那似曾相识的眸子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脑海,提醒着过去。算了,就当是偿还当日逼她与自己共度雷劫之情吧。虽然修魔者不讲因果,但不论是他还是她,都是不同的。 漆黑之中,蓦地从空中落下了一道青光,若无其事地穿过风潮,坠向地面。而与此同时,易衍天彻底消失在了禁制前。整个空间,只剩下地上的一抹青光驱散着暗无天日的黑暗。 而此时还在沙海上艰难跋涉的楚乔,粗重的喘息伴着虚浮的脚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她已接近脱力的边缘。 可是,没有人知道楚乔此刻承受的究竟是什么,也没有人了解这九十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日,自焚阴鬼火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起,烈火焚身之痛就如空气一样与她如影随形,每分每秒都真真切切地痛彻心扉。 焚阴鬼火想要吞噬生之本源凝化而成的金丹但却力有不及,而全无灵力和生之气息的楚乔因重伤在身也无法将其彻底压制,于是这场较量就被无限期的拉长。一转眼,就是九十年,而楚乔的血肉之躯,作为战场,彻底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火海炼狱。 记得刚刚醒来时,她只清醒了半刻钟,好不容易让自己相信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次败给了这满身的剧痛,华丽丽地痛晕过去。天知道,她可是足足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才让自己的身体对这无以复加的疼痛渐渐适应,渐渐麻木。之后,又是三十年常人无法想象的咬牙强撑,她才能够在这恨不得自决的鬼火煅烧中移动自己的四肢。再之后的三十年,从最初全天只能勉力挪动一米到如今日行一万米,期间所付出的汗水早已可以用海来测量。 多少次她萌生过绝望,又有多少次她重拾希望挺了过来。她不记得了,只记得拼尽全力,只记得活了下来。 终于,身体的极限再次迎来。只眨眼的功夫,楚乔就踉跄倒地,干净利落脆,那叫一个痛快。 浑身上下再无半点气力的楚乔此刻完全沉寂在了凝神决的修炼之中。她无比庆幸,尚未进化到最高形态的焚阴鬼火,只能煅烧有形的肉身,还无法像焚阴魂火那样吞噬一切元神。在那最初只能默默忍受火焰焚身的日子里,楚乔为了最大可能的忽略那份痛不欲生的灼烫,只能强逼着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可怜元神去修炼凝神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很难,很难,楚乔从未体验过如此大的困难,如此不容忽视的阻碍。身体的伤痛根本就无从回避,死去活来中只能凭借万死不足的意志生生硬抗。从最初九十年前连最基本的宁神入定都无法实现,到九十年后的现在,哪怕躯体在烈火缠身中挣扎前行,她的元神都可以毫不顾忌地修炼。 这已经是融入身体的本能。如今,楚乔哪怕是在昏厥之中,凝神决的修炼都可以无意识的正常运行。也正是因为这一如既往的坚持和没日没夜的修炼,血泪心酸之后,再加上来自于灵界、专门休养神魂的的凝神决,她的元神已在这不堪回首的九十年里恢复近半。更可喜的是,这只近一半的元神比之从前要凝实百倍,坚韧千倍,神识强度竟丝毫不逊于当初金丹后期的水平。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这么玄妙!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两清 大漠苍茫,偶有风起,纵然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暗红,却已然没有了那份挥之不去的阴沉。星星点点、稀稀落落,为数不多的亡魂飘飘零零,轻易不能寻到。于是,这浩瀚的沙海再不是丧者的坟茔,而是迷失的灵魂在欣赏着暗红沙漠的瑰丽妖娆。 沙漠一角,休整了足足四个时辰的楚乔,终于在忘我的元神修炼中得以恢复体力。此刻的楚乔,没有丝毫灵力,亦失去了包藏生之气息的血液,唯有像凡人一样单纯地依赖着身体的自我回复能力,尽管她的肉身还在承受着熊熊烈火的炙烤。 真的适应了,也真的对这令人肝肠寸断的伤痛麻木了。从皮至骨,从肉到髓,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灼烧没有燃尽楚乔的坚韧,也没有消磨她的刚毅,反而在不知不觉间为其淬筋炼骨、熬髓换皮。寒潭淬体,雷劫塑骨,再加之九十年的鬼火烹熬,直到今时今日,楚乔的肉身强度在悄无声息中以千百倍的速度增长,加大。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与肉身强悍的元婴妖修相比,楚乔亦绝不逊色。 晶亮的眼眸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就似灿烂红梅傲雪绽放,哪怕风刀霜剑严相逼,也毁不去一寸的铁骨冰心,减不掉一尺的明媚鲜艳。她不惧,不怕,不怨,不恨,只心怀感恩,哪怕加诸其身的苦难再盈千累万,再层出不穷。宝剑锋利,梅花香寒,于她,或许也唯有通过死的磨砺,方能拥有生的绚烂。 昂首挺胸,站立如松。天地间,沙海上,忽地一道黑影从远至近迅急驰而来。迅如闪电,势不可挡,在电光火石之中。却骤然势头乍歇,停驻在了楚乔的肩头。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黑影竟是巴掌大的小小一团,毛茸茸的幼狐冥夜。 只见冥夜懒懒地用眼角的余光爱理不理地搭了眼楚乔以示招呼,之后就十分心安理得趴在肩头沉睡过去。一点儿也没有在意楚乔不禁抽动了几下的眼角。 俗话说的好。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次沙海之行于她而言,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九死一生。而对于现在趴在她肩头呼呼大睡的冥夜这货来讲,那绝对是洪福齐天的人生第一大幸事。 以她之血,借永生之晶,违背轮回之法,逆天夺命。普天之下,三界之中,早已被天道判定必死的冥夜在魂飞魄散之际却偏偏遇到了怀有永生之晶的她。一切都刚刚好,对的时间,对的人。再加这拥有可以喂给亡灵之炎进化所需阴魂的对的地方。得天独厚的种种巧合造就了震古烁今的空前机缘,夺命于天,奇迹般地救活了冥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死气浸染的时间太长太久,冥夜的毛色依旧是浓稠深沉的墨黑,丝毫不见原本属于九尾狐族标志性的月华银色。更令人费解的是。九尾狐族明明擅长的是幻术,但冥夜却不知怎的竟然喜食这里的幽魂阴魄。犹记得,在她惊诧万分的注视之下,冥夜只稍稍张了张只有两三颗乳牙的小嘴,四面八方涌来的万千亡魂就一股脑的吸进了他的腹中。之后一声犹散着奶味的饱嗝声就轻轻落在了她的耳畔。 九十年的光阴于她,是剜心裂胆的痛彻心髓,是披荆斩棘的挣扎求生,极尽艰险。而对于冥夜而言,则是敞开肚皮、尽情享受美味大餐的欢乐时光。 开始时,年幼的冥夜还会偎依在她的身旁,如雏鸟一般不肯离去。那饱含孺慕之情的可怜小眼神,每每对上她的眼睛,就会令处在焚阴鬼火中的她一阵熨帖,连身上的灼痛都好似轻了几分。 可是,好景不长,仅仅三年,在冥夜吃光了方圆百里的全部阴魂之后,这家伙就毅然决然抛弃了痛得死去活来的她,独自撒欢觅食去了。只有在他吃饱喝足之后,才会巴巴赶来睡在她的身旁。更可恶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冥夜这家伙的传承记忆陆续开启。尼玛,这没良心的娃娃竟然开始以神兽天狐自居,脾气越来越傲,那射向她的嫌弃小眼神那是嗖嗖的。 当然,冥夜也是有他傲的资本的。九十年的时间里,这曾经可孕育死渊之海的亿万亡魂几乎就被他吞噬殆尽。纵然这些阴魂没有任何的修为和灵力,但架不住众人拾柴火焰高哇。短短九十年,冥夜的修为就以火箭般的速度一路高歌猛进。从相当于修士筑基后期修为的六阶,轻松挺近大圆满,到自然而然跨越妖兽修行的第一大关卡,凝结妖丹,再到如今水到渠成突破七阶,成为根基牢固、相当于金丹中期修为的八阶妖兽。 倒霉与幸运的鲜明对比,而且是以她的倒霉来成就冥夜的幸运。说实话,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曾经羡慕嫉妒恨来着,可是这晦涩的感觉却转瞬即逝。没一会儿,就因稳固的心境被彻底拔除。因为时至今日,她已分得清因果,守得住本心。既然当初她立下心魔誓,在找到胡天之前必保冥夜平安,那这就是她楚乔欠他冥夜的因果。哪怕是为其身死道消,也是她应尽的本分。这是她的责任,亦是她的义务。 至于谁成就了谁,谁因此受益,谁因此牺牲,就只能是看各人的际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人的气运、机缘都是他人的事,与自己毫不相关。而她,只要认真走好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修好自己的仙就可以了。 零零微风扫过脸颊,再没有当初醒来时的阴涩,反而凉凉的令人无比清爽。楚乔轻轻揉了揉冥夜的小脑袋,浅浅一笑,从容地踏上了前方的路途。只一会儿,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就明晃晃地留在了红色沙海之上。 一转眼,又是三年光阴悄然逝去。这一日,逆风而行的楚乔终于在历尽千辛万苦的跋涉之后,远远望到了红色大漠的尽头。顷刻间,在那黑色空间映入眼帘的刹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就立时溢满双眸,湿润眼角,流过脸颊。 她以为,过尽千帆的她会很平静,很淡然,毕竟这九十多年里她所经历的东西完全可以支撑到她顺利突破结婴心魔。可是,她错了。不管她的年龄再增长多少,不管她的阅历再丰富如何,都无法阻挡此时生路在望的激动和喜悦。她执着于生,会因生而喜悦,会因生而激动,更会因自己历经艰辛、全力拼搏而抓住的一线生机而深深感动。她被自己感动,为自己骄傲。 好一会儿,楚乔才将眸中喜极而泣的眼泪压了下去。而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也受到了感染,竟然丝毫没有脱力的迹象。于是,一心渴望摆脱这红色沙海的楚乔,趁热打铁,立马就向着那黑色阴影处快步走去。 不到半天,楚乔就成功跨过红与黑的交界,迈入了茫茫漆黑之中。这里同样没有灵气,同样是一片无法修炼的空间。只不过,在黑暗的上空,隐隐能够捕捉到气流的涌动,与那红色沙漠上出现的风同出一源。 但是踏入此界的楚乔,此时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而是被那黑暗中亮起的青光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怔愣了许久,楚乔才堪堪回过神来,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那曾被某人狠狠啃咬过的脖颈。念头一转间,那纯白胜雪的曼陀罗华就蓦地从干枯的肌肤中绽放出来,圣洁高华。 自从天罚苏醒过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与易衍天之间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印在脖颈处的莫名图案,尽管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但凭借着灵魂的感应,她大致明白这图案应该不会对她造成伤害。而这朵曼陀罗华,当初竟能与她体内的永生之晶相互呼应。可如今,永生之晶已然消失,它却在无声无息间化在了她的元神之中。只在她召唤其出现时,才会浮现在当日受伤的脖颈处。而这时,她就会在冥冥之中感觉到属于另外一颗心脏的脉动,陌生而又熟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缠在了一起。 搞不懂,想不明,只隐约觉得不会有害,于是一心想走出沙漠的她就不再挂怀。之后,就是恍若阿鼻地狱的漫长挣扎,早已将此事忘却。可是,在今天,在看到他留下的东西时,她才记起这被遗忘的印记。可是,即便她此时记起却仍没有头绪。她不像易衍天那样拥有传承记忆,对此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与其纠结,还不如只看眼前。 又一闪念,枯皱的皮肤上就再无圣洁的印记。楚乔走上前去,拾起了那青光闪亮的上古神器崆峒印。只见柔和的光亮迎着灿灿的星眸,竟令这没有光明的黑暗多了一份生动。“以崆峒印抵偿雷劫之事,我们两清。” 话音刚落,崆峒印释放出的青光就倏地变暗,而且是越来越暗,直到消失,与这黑暗融为一体。而与此同时,一股淡金色气流突然从崆峒印涌出,流向了楚乔干涸了整整九十三年的经脉。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离开 崆峒印,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由天地生机自然育化而诞。攻防皆无,既不能劈天斩地,所向披靡,又不能吞噬诸天,穿越时空。它,唯有一种功效,即令其主不老不死,拥有与天地同寿的永恒岁月。是以,尽管崆峒印在十大神器中威力最小,但威名却最盛。每一次临世,其所引发的争夺俱堪称浩劫。血雨腥风,不外如是。 长生不死、寿元无疆,无论是人,是妖,是仙还是魔,统统都会垂涎三尺。而哪怕是已修至永生彼岸的仙尊天帝,亦会对跳脱轮回的崆峒印产生觊觎之心。只因为这不老之力是创世之本,与天地本源同出一处,比那可重生天地的女娲石还要莫测诡秘。 但是此时此刻,在楚乔手中,这曾经赫赫威名不知多少亿万之久的崆峒印,却破天荒地丧失了它作为上古神器的华光。上古十大神器,由天地孕育,与日月同在,虽会蒙尘,虽会破损,但却绝不会被摧毁,被杀灭。可如今,那本应青光永恒的崆峒印此时却全无光彩,再无神器之威,再无丁点上古神器所独具的慑人气息。 普普通通,一方青石小印,与凡物无异。而与此同时,汇聚着崆峒印所有器之精华的淡金色气流已经全部融进了楚乔的身体。只见,那金色沿着大旱近百年的经脉徐徐淌过,如甘霖,如玉露,如琼浆,说不出的舒爽,道不尽的惬意。缓缓运行一周天后。这股淡金色气流就一点不剩地被那白色金丹所吸收,所吞噬。仅仅一息之后,原本空荡荡的经脉忽的凭空涌出一缕橙金色液体,纵然细如发丝,但那由内而外散发的芬芳却无比的熟悉,依旧生机勃勃。 新生的血液,涌动在身体的每一处,感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超多好看小说]此刻失血已久的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对鲜血的感知之中。尽管这鲜血少得可怜,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视掉,但对于楚乔而言却比世间的任何宝物都要弥足珍贵。 血液的再生,对其他修士来说,只要服食一颗生血丹便可轻松完成,没有任何难度。但换成是生命之体的她,就成了难比登天,其程度不亚于立时飞升仙界。于她,唯有蕴含生之气息的本源之力方可促成金丹自成血液。而这。普天之下除了已经消失的永生之晶,就只剩下由天地生机本源所化的崆峒印能做到了。 本来她就想好,只要能够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易衍天索要崆峒印。毕竟。她可是为易衍天顺利挺过雷劫做出了莫大的贡献,还因此莫名其妙地在身上留下了印记。虽然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迫的,但这份因果可不是醒来时身上所盖的衣服所能了解的。只不过,她没想到易衍天竟会主动地留下了崆峒印。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致第一眼看到崆峒印时,她竟呆愣了好久。 这两清的谢礼当真不轻。如果此刻她没有崆峒印。先不说血液生成的修炼问题,单就这地方,她都出不去。这里没有灵气,而储物镯中的灵石亦因为此处的强压,一拿出来就会粉碎。根本无法使用。因此她一点儿法力也没有,压根就是一普通凡人。试问。她该如何向头顶上方的天空飞去呢? 虽然冥夜这货是堂堂的八阶妖兽,在没有任何灵气的沙漠中也是如鱼得水,但是,自察觉到这片空间之始,本来打死不进灵兽环的冥夜,突然转性,急吼吼地强烈要求回家。虽然冥夜嘴硬死活不承认自己害怕,但她却还是能够凭借灵兽平等契约,感知到来自冥夜灵魂深处的颤栗与恐惧。 所以说,靠墙墙倒,靠人人跑。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得由自己顶上。毕竟,她不可能明知会威胁到冥夜的生命,还逼着他去舍身成仁。而这崆峒印恰恰就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 虽然,不惜耗尽了崆峒印所有能被抽取的生之本源,才堪堪凝成了这么点血液,但哪怕是这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也完全能令楚乔恢复到金丹初期的水平。而之后,重生过的这点血液则不需再借助本源之力,只要有足够的生之气息就完全可以自己新生出不足的血液。血液流失问题,算是彻底解决了。 黑暗中,随着重生血液的流动,原本枯皱的肌肤蓦地重现光彩,瞬间就恢复了曾经的细腻白皙。肤若凝脂,皎若明月,除了脸上仍带着一抹苍白外,回血的楚乔已不似之前纸片一般的瘦弱。婀娜玲珑,如似弱柳扶风,虽仍略显纤薄,但却别有一番西子捧心的楚楚之姿。 只不过,成全楚乔这次大逆转的崆峒印,却彻底黯淡下去。不知道要经历多么漫长悠远的岁岁年年才会再燃起那象征不老不死的永恒光亮。而作为造成神器降格化凡的罪魁祸首,楚乔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可以无视自己对崆峒印的伤害。 因此,只见楚乔挥手轻轻一抛,这方再普通不过的青石小印就瞬间没入了她的丹田,静静地悬浮在了被焚阴鬼火簇拥着的白色金丹的上方。在往后数以十万年的悠悠岁月之中,楚乔都在用她丹田中的生之气息滋养着崆峒印,直到它再次回复神器之威。 抬头望了眼上空,仍是一片乌黑,与这四周的黑暗无异。只听楚乔深呼吸一声后,就奋不顾身地冲向了那风源之地。 阴气盈天,怨气森森,举目望去虽有日月,虽有青天,但天地之间,但万物之上,却总好似笼着一层黑色薄纱。虽不真切,但总令这朗朗白日浸染在一片阴沉之中,使悬挂在高空的太阳失去了光芒万丈的闪耀,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峭壁悬崖,髙有百余丈。黑水涛涛,湍湍其下,周围那是一片死寂。突然间,一道黑影破水而出,俏生生立在了那嶙峋陡峭的断崖之上。 这打破沉寂的黑影正是闯过风口禁制的楚乔。不过此刻,重见天日的她望着崖下的汹汹黑水,则是满目的不解和狐疑。不解的是冥夜为何会惧怕刚刚黑暗空间中的罡风,狐疑的是这次逃离是不是太过容易、太过顺利了。因为那罡风虽然强劲,但对于金丹修士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实在是令她无法将其与差点凝成死渊之海的地方联系在一起,白瞎了她准备虎口逃生的一鼓作气。 难道是冥夜大惊小怪了?正想着,脑海里就传出了某货躁动的呼叫。下一秒,神念一转,黒绒绒的一团就瞬间窜到了她的肩头。 “冥夜,刚刚那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怎么我在经过风口时,发现你格外紧张不安呢?”楚乔不禁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是,冥夜听此却结结实实地瞅了楚乔一眼,那锐利的小眼神,分明就是在质问楚乔,她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安了,那分明只是在嫌弃她速度慢而已。 接受到脸书的楚乔深觉自己不应该跟一幼兽斤斤计较,反正它现在是一贯死鸭子嘴硬。而且,现在她也安全逃离了,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于是,楚乔决定不再就纠结。衣袖一挥,就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了。 只不过,楚乔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曾经困住她百年之久的地方究竟是哪,究竟为何会差点形成死渊之海,也不会清楚正是因为此地的存在,她才会躲过霍山灵尊和白源的探查,才会消失在仙魔两界诸多强者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更不会知道,在这三界之中,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地方存在。 实际上,那里在千万年前只是一座与世无争的岛屿,养育着千千万万的生灵安然度日。只不过,突然有一天,末日来临,毁天灭地。在一个如往常一样的夜晚中,在人人安眠熟睡之际,塌天大祸悄然而至。于是,这一闭眼,就再没有看到明天,连灵魂都无法挣脱,统统皆被压在了当年仙魔大战引爆的碎裂空间之下。 当日的血流漂杵,当年的累累白骨,终于在千百万年无情岁月的啃噬之下化为粒粒红砂。而那昔日染血的山河,埋尸的房屋也被这暗红同化成砂,铺展在这因亿万生灵的怨念而自生规则的空间之中,独立于五行之外,不属任何一处。而那规则,就是那永远都朝一个方向流动的风。因为那风的存在,那地的亡魂永远不会自动消散,落入轮回。而一切试图靠近风源的鬼物,皆会被那黑暗中的罡风所杀灭。 时间抹去了意识,只剩下无望的亿万灵魂,在千百万年的发酵之中,等待一日的爆发,宣泄千百万年来的仇恨。而这样绝望的地狱,几乎每万片碎裂空间中就会存在一块。而那死渊之海,其实就是那些无辜的生灵所化做的血泪。 舍弃轮回的他们其实只想问一问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魔神,在施展搬山倒海的威能前,可曾想过会砸到花花草草。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道 九重天,逍遥宫内。 三四名容貌秀丽、气质出尘的女仙正在一座姹紫嫣红的锦簇花坛中拈花采露。而在百花簇拥的花坛中心则设有一张紫菱卧榻,榻上此时正半卧着一名俊美无俦的男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哪怕此刻男子正慵懒小憩,却依旧挡不住那由内而外的天然一段风韵,遮不住那眉梢眼角的自成一缕情思。 仙风徐徐,花香扑鼻,恬静安宁,自在悠然,一派世外桃源的和美融融。可忽然之间,远方的天际蓦地浮现出一抹瑰丽的绯红云霞,如火似血,分外强烈。 也就在这时,榻上的男子倏地打开双眸,波光流转,如日月之华光耀目灼人,带起唇边一丝浅笑。只见男子挥退众人,唇角微勾,饶有兴趣道:“究竟何事,会劳动您堂堂闫宸仙尊大驾光临我这逍遥宫呢?” 话音刚落,一名身长九尺,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连面容也被黑布遮掩的男子就豁然出现在了满目的姹紫嫣红之中,与这春华锦芳的璀璨绚烂格格不入,分外割裂。并未理会仍半躺在床榻上、玉手枕头不愿起身的男子,闫宸仙尊直接开口道:“派去凡界之人现已悉数返回,尚未发现任何有关魔尊的踪迹。”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俊美男子轻描淡写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魔尊就是魔尊,哪怕刚刚苏醒,也不会一点保命的本事也没有。不会连您这位在仙界资格最老的仙尊,也天真地相信,可以如此简单地就规避掉天机山所预言的仙魔劫吧。” 看到男子脸上的戏谑之情,闫宸仙尊眉头微拧,不过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淡淡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所以呢?”男子眉角微微上扬,万种风情勾魂摄魄,立时就羞煞满园娇花。令天地失色。 “请你开天斧一用。斩修阳界飞升之路。”闫宸仙尊说的不痛不痒,却不知道这话对于修阳界亿万修士而言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令人绝望。苦苦寻仙,勤勤问道,虽九死而不悔,但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没有意义。因为在其开始时,就被注定了结局,注定他们终生只能困居修阳界,注定他们连梦想飞升的期盼都不应该持有。连梦都没有,又何必修仙。又何必挣扎呢? 听此,俊美男子不禁莞尔一笑。涟涟秋波的星目中泛起一抹讽意,勾唇道:“只是斩断飞升之路吗?想不到你们竟还有如此慈悲心肠。我还差点以为你们会不顾天条所限,彻底屠灭那界以求心安呢?” 男子的讥笑很是刺目,以致连闫宸仙尊那冰冷彻骨的黑瞳都不禁败下阵来。微移视线,闫宸仙尊道:“吾等乃天之正道,怎可如邪魔那般随意涂炭生灵。还请祭出开天斧,以免浩劫再至。” 无视闫宸仙尊正义凛然的模样。男子半眯着眼,抬头望了眼无边的天际,自顾自地呢喃道:“天道真是这世间最为玄妙的所在。你永远都不会知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而上一秒所做之事,又会在怎样奇妙的时间牵连到未来的命局。看似无意,实则环环相连,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自以为是执棋人的你我,其实何尝不是棋子。只是不知晓上天所下的这盘棋究竟有多大。牵连有多广,而在最后揭晓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真是令人期待非常呀!” “你这是何意?”闫宸仙尊道。“身为仙界之尊,就应为天下尽责。倘若放任祸事滋生,你我还有何面目俯仰天地。(.)还请你凌绝仙尊勉力一试,吾等乃至芸芸众生都会感念你之高义。” 忽地,一声轻笑。这笑很是轻佻,俊美无暇的面容上竟是平添了一抹痞意,邪魅非常。“晚了。即便此刻我愿意冒着自毁修为的风险,为你所言的芸芸众生承受斩断飞升之路的天道反噬,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了。这就是命数,不是你我所能逆改的。” “为何?如若你顾虑天道反噬,这大可不必。我已与其他四位仙尊商定过,只要你执开天斧劈断飞升之路,我等五人必与你同担反噬之力。至于之后的养伤,必倾仙界之力,全你救世之举。”闫宸仙尊保证道。 “我想你是搞错了。现在已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凌绝仙尊懒懒地伸了个腰,继续道:“难道滕雷那家伙没告诉你吗?这就怪了,明明他是罪魁祸首,怎么不提前出来解释一下,还劳你白跑一趟。” 闫宸仙尊听此,黑布之下的脸色忽的浮现出一抹尴尬,不过一闪而逝后就恢复了正常,随即镇定解释道:“此前去寻滕雷之时,他正闭死关不得见人,是以并未真正见到。但我与其他三位仙尊是真的一起商定过此事,并未糊弄于你。而滕雷,素来与你亲厚,想必定然不会推脱我等与你共担反噬之力的提议。” “是吗?”凌绝仙尊一挑眉,戏谑道:“你不说,我还以为刚刚你是在诓骗于我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甜言蜜语哄得我去劈天。之后我是不是被天道重伤还是杀灭,你们几个也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吧。” “休得胡言。”闫宸仙尊怒喝道。“如若你不信我刚刚所言,我与另外三人都可立时发下天魔咒。还请你看在三界众生的面子上,出手相助。如若执意不从,我等为了这天道正统,只得强借开天斧,以除祸事源头。” 此时,闫宸仙尊已经受够了男子的冷嘲热讽,气势汹汹,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通牒。只不过,凌绝仙尊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事情的严峻性,依然故我,仍是如猫咪一样,慵懒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惬意悠然。直到闫宸仙尊的怒火已积聚到爆发的边缘,即将怒不可遏时,凌绝仙尊才轻抿薄唇,开口道:“我不是说过了嘛,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问题。如今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强压下心头的熊熊怒火,闫宸仙尊冷冷地问道:“为何?” “因为开天斧已经遭到了反噬之创,最起码得温养数十万年才会复原。”凌绝仙尊面上带着歉意,不过唇角上扬的弧度却与之毫不相符。满意地瞥了一眼此刻目瞪口呆、受惊颇大的闫宸仙尊,那唇角的弧度就愈发明显。 只听他接着道:“大约一百六七十年前吧,滕雷那小子突然拿着一株醉生梦死前来借开天斧一用。说是他那朵小青莲已轮回到了第一万世,到了重回仙界之际。可是,在他不惜担受天罚之力借住昆仑镜窥探小青莲现状时,却意外发现她所投生的肉身根本就无法修炼成仙。而如若此世未能飞升仙界,那小青莲就再无成仙之机缘。是以,滕雷才想着用开天斧在小青莲所处的界位中斩出一道缝隙,趁此以他的雷霆之力护送小青莲的元神投生到适合修炼的胎身之中。这样,小青莲就不算是多加了一世,且也获得了修炼的机缘。” 说到这,凌绝特意看了一眼闫宸仙尊,继续道:“你刚也说过,滕雷素来与我亲厚,且小青莲在仙界与我也颇有交情。况当年之故,或多或少也与我有关,实是不能推拒。因此,也就把开天斧借于滕雷了。只是滕雷实在未曾料到,他只不过稍稍斩开了一条头发丝般的细缝,就招来了九九归一的万霄雷霆,险险就令他这一代仙尊身死道消。而遭受天道反噬的开天斧,更是神威几近涣散,现在别说是斩断飞升之路,就是斩块豆腐都未必能一刀切。” “此话当真?”闫宸仙尊仍是不敢相信眼前这绝美男子的所说的话,或者说,是不愿相信已成仙界至尊的他们或许在天道面前真的仍是渺小的可伶。开天斧,在上古十大神器中,威力最强。相传乃是混沌之初、盘古开天时所用,拥有开天辟地、穿梭空间之力。天下间,也唯有此神器可斩断天道法则。纵然只能抗衡天道一分,但却已是这天上人间最强大的力量了。可饶是这样,不还是在莫测的天道前不堪一击吗?那他们呢?他们是否真的已是登上最高处,成为最强者了呢? 闫宸仙尊若有所思的失魂模样不偏不倚落入了那令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璀璨眸子里,更惹凌绝笑意突增,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放浪形骸,爽朗清举,再不见丁点魅惑多情。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酣畅淋漓的纵情大笑后,那灿灿若岩下电的双眸不禁漫上了一层潋滟水雾。不顾此刻闫宸仙尊的眼神有多冷,凌绝自己笑痛快后,方才拿出了已是没有任何光泽的开天斧。而闫宸仙尊确认过后,整张脸都如身上所着的长袍一般颜色,沉黑无二。接着,这位仙界至尊就再不发一语,默默离去。耳边还响着凌绝此时轻声低吟的“天道”二字。 第一百四十五章 酆都 狭窄的阴冷洞穴中,楚乔盘膝而坐,掌中灵石不断替换,源源不断地提供给许久未曾享用过灵气的身体发肤、血肉经络。[]眼见着,一块块灵石碎裂成粉,堆起的沙丘越聚越高,几乎快要遮住了楚乔的脖颈。 而天生就是灵气之罐的聚灵之体,在枯竭了整整九十三年后的今天,对于灵气的狂热程度已几近痴狂。只短短的半个时辰,五万下品灵石就化为黑灰,可身体对于灵气的渴求却没有一丁点儿消弱的架势,反而愈来愈强烈,欲望的叫嚣声也愈来愈大,完全不受控制。 太慢了,楚乔心中一叹。随即,整个洞穴瞬间铺满了三尺来高的闪亮灵石。异彩连连,分外耀目,而浓郁的灵气也在第一时间迅猛挣脱了束缚,一股脑地都扑向了楚乔这个天然的抽气泵。灵气弥漫,雪肤花貌,纵然白玉般的脸庞仍旧泛着淡淡的病色,但周身逐渐充盈的气息却令楚乔整个人都漾起青春活力,娇兮楚楚,顾盼神飞。 不过仅仅一个时辰后,楚乔在青云门四十多年积累的数十万下品灵石就如黄河之水一般奔流到头不复还。可是,如此磅礴丰沛的灵气还是不足以抚慰她这忝不知足的身体,仍是无法遏制对于灵气的深深渴望。 楚乔已经彻底无语了。想她这聚灵之体,不管她本人是半死不活还是命在旦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灵气就会不分昼夜地自动涌入她的体内,而且因为净纯之质的缘故,她也不用担心灵气驳杂的问题。是以。自修道以来,她还从来没有担心过灵气不足的问题,只曾对灵气爆体的悲剧忧心忡忡。这还真是天下没有绝对之事。 先前因替冥夜续命,身体内包括发丝中含蓄的全部灵力统统都被冥夜那货压榨的干干净净。连一丢丢都没有给她剩下。而现在好不容易从那处隔绝灵气的空间中逃出来,可谁能想到这地方的灵气比当初她在凡俗中居住的增福山那地还稀薄,倒是阴气颇重,简直就是遮天蔽日。 虽说阴气也称为阴灵气,如冰、风、雷一样隶属灵气的一种,但是却不能如五行之气一样随意吸取,也不能像变异灵气一般通过转化而吸收,只能纯粹地依靠丹田的自我消化能力。而这,即使是身为聚灵之体的她。也只能从每万方阴灵气中汲取其万分之一,绝对是九牛一毛。 可就是这么一丢丢的撩拨,长期得不到灵气浇灌的身体立马就发起了暴动。竟不管不顾地席卷着周遭浓重的阴气进入丹田。要知道,作为人修,不管丹府还是肉身,大量的阴气入体都会极易造成阴阳失衡,摧毁体内循环,从而毁伤根基,轻则修为停止,重则一命呜呼。幸赖在阴气入体后,一直霸占在她体内的焚阴鬼火终于发挥了点作用,瞬间就将这些不怀好意的入侵者焚烧殆尽。 而她。为了安抚不受控制的身体。不得不临时开了个洞府。就地用灵石补充亟需的灵气。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个体质对于灵气深不见底、堪比吞鲸般的需求量。 只见柳叶般的秀美不禁一阵抽搐。随后,肉痛无比的楚乔双眼一闭,数千块中品灵石就围在了楚乔的左右。正所谓眼不见为净,这种活生生烧钱的败家行为,她还是能不洗眼睛就不洗吧。 于是,新一轮的灵石消耗又拉开了帷幕。夜晚来临,新月初升,这场灵气的饕餮盛宴还没有结束。直至月移西天,启明星显,第三轮中品灵石彻底报废后,楚乔才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周身气息饱满,灵光隐动,但楚乔那芙蓉玉面上却仍是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悲痛之情。只听楚乔正喃喃自语地安慰着自己,“灵石乃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啥可伤心的,再赚就好了。而且看如今此次灵力枯竭的情形,最起码百年内不用再纠结灵气爆体的问题,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一遍又一遍,不断地调试着自己悲痛欲绝的心情。可饶是如此努力,楚乔在心中却还是忍不住地哀嚎。近二十万的下品灵石和万余块中品灵石,拿出去供一个金丹修士进阶都无不可,到她这里,却只是喂给了点零头,压下了身体吞噬阴气的欲望。如若放开可劲造,她就是倾家荡产也不算完。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她的身价就蒸发了大半,而且还把楚回的那份给用得差不多了。真是太昂贵了有没有。 夜色渐渐退去,黎明悄然而至。也就在这时,原本还在肉痛灵石的楚乔瞬间回神,迅速起身,立马奔出洞外,刚刚好接住了刺破天际的第一缕阳光。沐浴在淡金色阳光之中,感受着东来紫气渗透皮肉,融入血液的温热,细细品味着它由紫转金的神奇与美妙。 久违的感觉,久违的气息,哪怕这一抹纯粹的紫在灿烂的金色血流中只是桑海一粟,微不足道,但那蓬勃盎然的生机却是这世间最美最美的滋味,令人陶醉,令人沉迷。暖暖的,好似治愈了之前所有的伤痛,予人以希望,给人以力量。 晨曦中,楚乔盈盈而立,弱骨纤形,却又窈窕尔雅。只要太阳还会升起,只要生命不绝,只要天道不断,那她就无所畏惧。只见楚乔浅浅一笑,衣袖轻挥,暂居的洞穴即刻就被沙石草木所覆盖,曾经的痕迹也尽皆铲除。一切处理完毕,楚乔飞身一跃,落于飞云碟之上。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阴气缭绕的草丛中突然蹿出,意料之中,再次占据了楚乔的右肩。而下一秒,这不甚和谐、总有一股阴沉在的背景中就再无楚乔的秀丽身影。 明明烈日当空,明明万里无云,可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暗淡,周遭的阴气也越来越浓郁。原本晴朗的天空,却不知怎地被沾染成灰。而且愈往前飞,日光就愈弱,直到已急速飞行两个时辰的现在,本应悬挂在高空的红日就只剩下一个若有似无的虚影,影影绰绰,几乎已经消失不见。而最令楚乔奇怪的是,她这一路飞来,竟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一切都死气沉沉的,分外诡异。 咦,楚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她的神识范围之中就出现了一座庄严宏伟的巨大城池。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完全隔绝了日光的渗透,只有零星的两点红灯笼挂在城门两边,闪闪烁烁。而城门牌匾之上则豁然是用古篆书镌刻的、黒光荧荧的两个大字,“酆都”。 见此,皎若新月的容颜不禁露出一抹忧色,楚乔马上当机立断,止住飞行,没入到地上的山林中。小心地隐藏好身形,静静地等待夜幕的降临。只不过,她的这一番举动,却招来了肩头冥夜那货的白眼。不用说,楚乔都知道,那脸书肯定是在嫌弃她的小心翼翼,或者换成畏首畏尾更加确切。 可是,她没法不小心谨慎呀。虽然得益于生之本源重塑金丹,使她的修为不降反进,稳定在了金丹大圆满,可是她的实力却严重与她的修为不相符。不提元神和血液这种直接制约实力层次的关键性问题,单论她身上忍受的焚阴鬼火,就已经是大大削弱了她的攻击力度。 因为虽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焚心蚀骨的疼痛,但现在真的动起手来,灵力的调动和运行必然会遭到体内火焰的扰乱。就拿她刚刚御器飞行来说,连这简单的灵力输送都因焚阴鬼火煅烧着筋络受到了阻滞。虽不至于飞的不稳,但那种凝涩之感却会令飞行的路线出现偏差,也就是说精准度受到了影响。可想而知,斗法时的情景就更加不客观了。 尽管,精准度的问题可以通过勤加练习,令身体在一次次灵力施放中再一次适应焚阴鬼火的存在,但这需要时间,不是现在,也不是当下。此时此刻,她的水平顶天也就如一般的金丹初期修士,如若碰上实力稍微强悍之人,恐怕也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而且,她现在所处的地界也着实让她不安。上天保偌,她可别刚出虎穴就落入狼窝了。 终于,暮色降临,本就不怎么闪耀的落日灰溜溜地沉了下去。而白天毫无人烟的山林中,却忽的热闹起来。猛兽的嚎叫声此起彼伏,配着瑟瑟阴风,十分瘆人。而就在离楚乔藏身之处的附近,突然就飘出了两道黑影,其速度之快,连楚乔金丹期的神识都没有发现他们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 没有肉身,只剩魂体,阴气充盈,死气绕身。这两人,不,应该是两鬼,是有修为在身的鬼魂,亦是人修口中的鬼修。看其魂魄已凝有实形,应大致相当于人修的筑基期。而这凭空出现的两名鬼修,只稍一顿,就如风一般瞬间飘走,而其前往的方向,正是那不远处的城池,酆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出路 酆都,鬼修之圣地,乃祁炎大陆阴司鬼域的中心,处于黄泉岸边,是无数自愿放弃往生的精魄修行朝拜之所。城中阴气旺盛,没有昼夜之分,终年不见天日。其内共分东、西、南、北、中五块版图,绵延数十万公里,分别由一位元婴期鬼修坐镇执掌。且城内等级规矩森严,凡筑基期以下鬼修不得入城,违者一律斩杀。 而其所在的整片阴司鬼域,则以其北部的化魔山脉为界,与魔邪两修共居修仙资源贫瘠的祁炎大陆,而正统修仙者则只能困锁在祁炎大陆的西北角,势力微弱。而阴司鬼域除了北部的天然屏障外,其他三面界皆有上古鬼修大能设立的禁制,唯有鬼修,才能进入,借此来避免人修的虎视眈眈,保护阴司鬼域的修炼资源。 因为不论是道修还是魔修,同样都有修炼神魂的需要,而其所需的物资很多只有在阴司鬼域里才能找到。比如楚乔现在受创的元神,如果有鬼修修行必不可少的养魂木相助,那么凝神决的修炼速度将大大增加,事半功倍。也正是因为这些修养神魂的资源太过惹眼,上古鬼修大能才合力设下保护禁制,与人修彻底隔绝起来。是以在阴司鬼域之中,除了得到五位元婴大能共同允许进入的修士外,根本就见不到半个人影。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置身其中的楚乔真的就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当下的心情。茫茫夜色中,远处的红灯笼忽闪忽闪,配着偶尔刮过的阵阵阴风,瞬间就令楚乔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立,毛骨悚然。眼看飘过的鬼修越来越多,楚乔当即决定先遛再说。寻着一个没人。不,是没鬼的机会,谨慎地掩好踪迹,连飞云碟也不敢祭出,不计成本地催动灵力,快速地飞离了眼前的虎穴龙潭。 一路上。(.无弹窗广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鬼修是越来越多,幸而,遇见的这些鬼修修为只在筑基期,是以并未留意到楚乔狂奔的狼狈模样。寂静的山林,哪哪都是三三两两的鬼修,只有那曾经离去的悬崖处却始终如一的门可罗雀。没有沾染一点热闹。无法,楚乔只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重新开辟出刚刚掩埋好的洞穴。 一丝不苟地摆好藏灵阵,内设一套阔云真君出品的防御法阵,再三检查确认无虞后。楚乔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而此时,放松下来的楚乔才注意到了识海中响起许久的吵闹声,而这嘈杂的始作俑者,正是那被楚乔强制下禁制的冥夜那货。 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楚乔轻叹一声,赶忙撤去了禁制,之后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了刚获自由,就往洞外飞奔而去的冥夜。抱在怀里的小东西激烈地挣扎着,但不知是因为顾及有人给他顺毛按摩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的,竟没有用上丁点法力。只是在单纯地凭借力气反抗着楚乔的禁锢,活像耍脾气的孩童,任性而又调皮,但却不会令人生厌,反而觉得可爱。 见此情形,楚乔抿嘴一笑,恰如桃花初绽,清丽妩媚,冲散了眉宇间的阴云遍布。只见楚乔一边极尽讨好地给冥夜捋毛顺气,一边温声道:“我知道这地方对你的诱惑有多大。也明白让你强忍着不吞噬精魄对你来说有多么残忍。放着一道道美食就在眼前,而且唾手可得,如若过而不吃,于你来讲绝对是暴殄天物。但是,冥夜啊,咱俩如今可是在人家鬼修的地盘上。孤立无援不说,而且实力还不咋的…” 刚说到这,原本稍减暴动的冥夜立时炸毛,瞪向楚乔的墨黑色眸子里好像正燃着两朵热烈的火焰。楚乔连忙解释道:“我说的是我水平一般般,您老人家可是堂堂神兽天狐的血脉,怎么会实力不济呢。” 此话一出,冥夜的反应果然减弱,而楚乔立马趁热打铁道:“虽说你实力强悍,可是你也知道,我体内的旧伤还未痊愈,而此地也没有灵气可以汲取,说白了就剩个架子。如今,你要出去吞噬鬼修,一旦引起城中元婴大能的注意,咱俩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或许你自认为可以掩人耳目,但你要知道,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滴水不漏。而现在,我们的处境非常微妙,如若再被发现是有意挑衅阴司鬼域,那绝对是要出人命的。” 感觉到怀中的安静,楚乔知道冥夜已经听进去了。想当初在那两名筑基鬼修出现时,要不是她反应快设下禁制,这家伙早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了。虽然少一两名筑基鬼修也没人会在意,可是以冥夜的胃口,一两只哪够。而且附近有元婴期大能存在,又有谁知道会不会就因此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呢。如今前路未明,一切都需重新计较,怎可再多生事端。况且,鬼修也不是像沙漠中的那些幽魂一样没有意识,没有神智,虽是魂体,但也是有生命在的。 玉手一遍又一遍地抚过柔软的绒毛,既是在安抚冥夜,又是在安慰自己。楚乔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冥夜后,继续劝道:“冥夜啊,我十分清楚这方世界的规则就是实力至上,弱者只有任人鱼肉的命运。可是鬼修本就是上天为修士留下的最后一线生机,修行之艰难远超同等的人修。我知道他们在你眼中只是能够吞噬进阶的食物,这是天性,自然而然,没有是非对错,我也不会想要去压制你的本性。但是,如今你我身陷危地,在没有找到出路之前,我想请你能够为了我们更长远的将来,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况且,你也并不是非要吞噬精魄不可。这里的阴气,你不是也很喜爱的嘛。” 她不知道冥夜究竟为何会喜食魂魄,也不知道明明是妖兽的冥夜为何不会受到阴气的滋扰,反而能够像炼化灵气一样将其吸收。但无可置疑的是,冥夜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极其匪夷所思地能够同时吸取灵气和阴气来修炼的奇葩。天知道,当她第一次看到冥夜炼化阴气时,她的嘴张得到底有多大,多惊人。如若不是冥夜的肉身仍是存在感十足且他确实可以汲取灵石中的灵气,她都要以为冥夜转修鬼道了。不过,她还从来没有听过有妖兽或者妖修能够修炼魂体呢。 而且,到目前为止,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当初给楚回续命时会遭遇天罚,而这次她直接为冥夜夺命于天,却一直没有引起天道的注意。若说之前的那处沙漠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但此刻他们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还安然无恙呢?她可不相信自己可以瞒得过那无形无色但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天道,这种天真早在一百年前她就彻底以及永远的失去了。那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 愈想,思绪就飘得愈远,连手中的动作也随之渐渐停止,没一会儿,怀中的冥夜就不耐烦了。只听嗖的一声,小小的一团就重新落在了楚乔的肩头,习惯性地蹭了一下,就十分失落地打盹去了。临睡前瞅着楚乔的那小眼神,绝对的怨念无比,也正是这强大的目光攻击,令楚乔终于回过神来。 毫无头绪,多想无用,楚乔决定还是想一下有用得,思考一下眼前她到底该怎样办。阴司鬼域并不适合她修行,是必须要尽快离开的,而且要有多快就多快。要知道,她身上的灵石可是有限的。而且她这么一个人修,明晃晃地落在人家鬼界的圣都附近,要人不怀疑心她居心叵测都难。 虽说人修和鬼修都同属正道,飞升的也同样是仙灵界和仙界,但到底是不一个类种。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的安危就在那些元婴鬼修的一念之间。况且,据他所知人修和鬼修之间也并不和睦。再加上她的出现很是诡异,难不保会引起人家的忌惮,那样她就更危险了。所以在她意识到自己真的落入鬼域酆都时,才会那么着急离开。而现在,她所要做的,也是尽快回到人修自己的地盘,但是要如何离开呢? 北边的化魔山脉,乃是猛兽横行、魔气四溢之地。记得当初她在万卷楼查阅玉简时,就看到过这座山脉的介绍。据说此山脉乃是整个修阳界魔兽修炼的最佳场所,其内甚至还有脱胎魔兽的化神期魔修。整座山脉,魔兽密布,危机重重,连元婴期魔修进入也是九死一生。那她这个尚未结婴且出身正宗的道修,在没有灵气补给和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横穿山脉简直是寿星公嫌命长,找死。而且她就是能穿过,也是落到了人家魔修的地盘,那还不如呆在这呢。 至于其他四面,则是上古大能们设下的禁制。当年她学习阵法时,阔云真君就曾点名提到过此禁制,说是青云门的护山大阵也比之不如。而且,十万多年前,祁炎大陆的人修就曾举整个大陆的力量企图攻破此禁制,但是最后终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目前以她的修为和对阵法的了解,要想破除,恐怕比飞升灵界还难。 那既如此,看来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想到这,楚乔不由望向了洞外。夜色浓浓,远处的灯笼依旧红彤彤。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外界 暗无天日,阴气环绕,乌黑油亮的琉璃瓦在周围大红灯笼的照映下分外华贵堂皇,令这座地处酆都中心的宫殿弥散出别样的威严肃穆,竟不见一点鬼气阴森。 而在宫殿的正堂,素日的冷寂此时一扫而空,整个大厅灯火辉煌,成为这酆都乃至阴司鬼域最为明亮灿烂的所在。因为这中心宫殿,今天就要迎来往常数百年都难得碰面的元婴鬼修的聚首,堪称酆都近三百年来的第一盛事。 而此刻,大殿之内,早早就有三人陆续赶到,只剩下主坐和左边第二把椅子还未有人。不过,迟到的两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其他三人的心情。百年未见的三人正热络的寒暄,尽管彼此也过龃龉嫌隙,但当下的氛围却出奇的和谐,一点都不似昔日见面时的淡漠与疏离。 要知道在修阳界,鬼修的修炼进阶极为不易,一般都是肉身殒灭时就决定了鬼修修炼的未来层级。也就是说,如果你在金丹期陨落,那么你在以魂体修炼到金丹期后,修炼速度将比之先前减慢百倍,而突破屏障则要困难千倍乃至万倍,而这即便魂元耗尽也不见得会有丝毫进展。是以如今的五位鬼修大能中,只有两位生前曾是金丹修士,而另外三位则统统脱胎元婴。而鬼修到了元婴期后,在资源日益匮乏的酆都,除非遇有极大的机缘或是天材地宝,否则很难单纯地依靠炼化阴气突破化神。 于是,古往今来,很多鬼修大能都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终于在十万多年前,一位鬼修大能偶尔间发现可以通过吞噬其他元婴鬼修的鬼婴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而这位鬼修,自己就是在屠杀了东西南北四方城主以及其他三位元婴鬼修后,才得以进阶化神。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整个鬼道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彼此倾轧,相互吞噬,成了名符其实的炼狱,亦引来了人修对其的觊觎。而那位鬼修大能,最终也惨死在了化修的手中。而曾经占据祁炎大陆半壁江山的鬼修们则不得不退居到阴司鬼域,领地足足少了之前的一半。 自那以后,整个鬼道整整休养了三四万年才恢复了元气。也因此订下了鬼修之前不得自相残杀的铁律金条。特别是作为五方城主的元婴大能。更是立下过魂约,不得动手斩杀同阶鬼修。可饶是如此,元婴鬼修之间的防备也没有丝毫减弱,因为这魂约总会有会漏洞可钻。而进阶化神的诱惑又太大,总会令不少鬼修以身犯险。 可是此时此刻,大殿中的这三位元婴鬼修却破天荒地称兄道弟起来,不管各人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但表面上的气氛的的确确很是融洽。 有意的客套之后,坐在右手边第一位、头发花白的胖老头两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首先开口道:“两位,明人不说暗话。此次都主唤我们前来,据说是道修那边奉了上界的意思。要聚整个修阳界的修仙力量彻底灭杀掉所有邪魔外道。而我们祁炎大陆的魔修则是重点消灭对象。”说到这,白胡子老长的胖老头特意冲坐在其下手边的中年男修抱了抱拳,又道:“对不住了,赤化道友。刚刚所言如有冒犯,还请见谅则个。” “无妨”。整张脸看上去煞气颇重的男子淡淡道:“我生前虽属魔修,但如今却是转修鬼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只一心向道求仙。现下既然上界有令,我等也不会推脱除魔卫道之责。” 听此,胖老头呵呵一乐,脸上的皱纹瞬间犹如菊花绽放。(.无弹窗广告)“想不到赤化道友能够看的如此通透,倒是可喜可贺。不然,当下的时局可容不得有人念旧。听闻,上界为了奖励修士斩魔诛邪,还特特专门在咱们祁炎大陆投下了飞灵塔,立下功绩榜,专门记录每个修士斩杀魔邪的数量。而只要达到规定的数目,就可获得两百年后进入飞灵塔的机会。而飞灵塔中,据说不仅存有无数灵界的天材地宝和灵界大能的传承,而且还有着化神飞升的灵丹妙药,真真比之灵降大陆的秘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坐在左侧的老妪听此幽幽一叹,枯树老皮的面容透着一股看尽百态的历史沧桑感,只那双眸子还透着股璀璨的精光。只听她道:“捍卫正统,祛除邪佞,本是我等义不容辞之事。可是如今你我皆为鬼修,受不住外界的阳气,又如何为此义举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说完,老妪还又重重叹息了三声。 “鬼婆婆所言正是,此刻我等也是有心无力,正所谓英雄无用武之地。”赤化真君目露忧色,透着浓浓的可惜之情,感叹道。 “两位道友,此次都主召集我们四人前来恐怕就是为了此事。”胖老头朝东北方向使了个眼色,放低声音,小声道:“仅有一年就可成熟的遮阳化阴草正是恰逢机缘,实乃天助我等。只要吞服了它的种子,我等就可不惧外界的阳气,出去共襄这屠魔盛事。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此次的遮阳化阴草究竟能够结出几枚种子,而我们又是不是真的打算要去以命相搏。”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讨论立时冷冻,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头,默默思虑起来。遮阳化阴草,三千年一结种,乃阴司鬼域的至宝。它虽不能增长修为魂力,但却能令鬼修不惧外界阳气的滋扰,同时可令外界的阳气转化为鬼修所需的阴气,从而能够使其脱离有限的阴司鬼域,行走于整个修阳界,获得一份更为广阔的天地。但此草的采摘却极为危险,哪怕是化神鬼修都无法全身而退,而元婴鬼修近三万年来还无一人能够有幸得到。是以遮阳化阴草虽然珍贵,但极少有鬼修愿意去冒险尝试。毕竟要去,就要真真正正地做好永远消失的准备。 但此事搁到现在,却大大不同了。如果能够得到遮阳化阴草,就可出外杀魔,从而进入飞灵塔,获得灵界的机缘。这是所有修阳界修士梦寐以求的契机,而作为获得第二次生命的他们来说,更是无法舍弃。修行艰难,远超人修,如果不再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那么他们就彻底无望仙途大道了。 坚定的神色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又是不谋而合,好似说了一般。蓦地,整座大殿都沉寂在凝重而又凛冽的氛围中,与宫外始终如一的昏天黑地遥相呼应。 而与此同时,身陷此地已有两年之久的楚乔,却完全没有心情关注修阳界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当然,她也没有地方知道这些消息。因为在这两年里,她都一直呆在无人问津的悬崖处,小心翼翼地花着大把灵石,认认真真地令身体熟悉灵力的施展。 只见藏灵阵内,此时的楚乔正一边握着一块晶莹的上品灵石,一边死命地催动身前的青漓剑劈、斩、挡、拦,重重复复,一遍又一遍。而每一下刺出的角度和弧度都一模一样,精准地可怕。砰一声,银光一闪,面前高达数丈的巨大岩石就瞬间崩裂,而楚乔手中的灵石亦应声化为砂砾,从指间簌簌地滑落。 “终于,练好了。”楚乔看着手中的青漓剑轻声呢喃道。两年的时间完全是用灵石堆砌,只为了让她这身体在施法中适应焚阴鬼火的煅烤。三千中品灵石,四百一十七枚上品灵石,夜以继日的灵力施展,终于在心无旁骛中,在两年后的今天,实现了运转自如的操纵,实现了剑意的流畅释放。 每一块灵石,她都视为最后一块,从未如此珍惜过,也从未如此虔诚过。不敢轻视一丝一毫,不敢浪费一线一缕,竭尽全力地掌控每一丝灵力的催动与运行,想方设法地避免灵力的失准和流失。七百个日日夜夜,与体内的焚阴鬼火相斗相争,纵然单调机械,但每一次的练习都会令她对灵力的认识深入一分,也都会令她对灵力的操纵精细一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业余,仗着远超同等修士的灵力贮备,肆无忌惮地挥霍浪费,从未深究过自己施法时控制灵力的真实水平。现在她可以很肯定的说,那时的自己对于灵力的加工那是相当的粗制滥造。要不是她的灵力多的吓人,单凭技巧她绝对不会活到现在。 而正是这极度匮乏灵气的两年时间,为了适应焚阴鬼火,她被逼着不得不去思考,不得不去改进。专注一点,再不想其他,从开始的被动到如今的主动,一切的改变于她来讲,当真是获益良多。如果不是太烧灵石的话,她绝对会无比感激上苍给了她这么一大份机缘。 但是现在,即将荷包空空的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从这该死的地方出去,回到她万千同胞的地盘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装相 夕阳沉落,弯月隐现。收起手中的青漓剑,楚乔的视线不觉投向了幽暗中一直燃亮未熄的大红灯笼处。纵然远隔千里,神识无法捕捉到那彤彤的红光,但楚乔却好似能够感应到那片城池此刻的热闹与喧嚣。 而今,她既无实力攀越化魔山脉,亦无能力以一己之力攻克上古禁制,就唯剩下一个选择来摆脱这片与她来讲寸步难行的鬼地方,那就是前往酆都的中心主城寻找传送阵。 虽然鬼修无法外抵御外界的阳气,一般化神前终身都不会踏足阴司鬼域之外的地方,但在十万多年前,鬼修的地盘可遍及祁炎大陆的半壁江山,阴司鬼域在那时只不过是其下辖的核心区域。而各个区域间,必有如祁阳大陆各大门派加强属地交通联络的传送阵。哪怕不少残存的传送阵因时日已久丧失功用,但想必不会全部失灵,肯定会有保存下来的。 况且,尽管如今鬼修困局于此,但却并不会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据她所知,鬼修也会定期与道修魔修交换修炼资源。因为毕竟人修的世界里也会有不少阴司鬼域没有而对鬼修修炼大有裨益的灵草丹药,例如她曾经服食过的具有滋养元神之效的玲珑果。而阴司鬼域中亦有对人修神魂修炼有益的物资。双方互换有无,期间也必有交流的通道,而不是一味的封闭。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有走。虽然想也知道前路并不乐观,但总比毫无把握地穿越化魔山且就算能成功也只是落到北边魔修的地盘要强太多。也总比不自量力地用自己这刚刚入门的阵法知识去妄想破阵要实际的多得多。 而她现在必须尽快离开,再拖脱下去,到了一穷二白的地步,就是这唯一一条路她自己都不能像此刻这般还抱有三分希望。而是九成九的要克死在这鬼地方。届时,她就只好期盼自己运气够好,可以侥幸地转修鬼道,与人家打成一片。 “是时候了。”楚乔朱唇轻启。秋水明眸尽是决然之色。两年的全心修炼,不忌灵石消耗,就只为灵力施展适应焚阴鬼火。而就在刚刚,秉持青漓剑的她,已可畅快地施放剑意,再无阻滞,每一分灵力都来的恰到好处,精准无二。那么现在,那么此刻。就是她谋求出路之时。 应机立断。雷厉风行。没有再虚耗一分一秒,楚乔当即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事先炼化好的法衣。这是当年娘亲留下的遗产之一,与她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件黑色道袍同属元婴大修也见不得拥有一件的上品道器之列。只不过与卖相平平的黑袍相比。这件法衣格外的精巧绚丽,与其表现出来的品阶匹配无比。光彩夺目,甚是美丽。 之前因为天雷轰顶和鬼火入体,她随身所带的法衣已全部报废。如今就只剩下易衍天所留的衣袍和这两件法衣。而又因为眼前的衣裙太过华美,而她自己也不喜欢这种繁琐的样式,又不能穿一男子的衣服,所以就选择了身上这件极不起眼的黑衣。只不过当下,她还不得不盛装打扮,充一充面子。 不一会儿功夫,楚乔就换装完毕。一袭水蓝色罗裙,外罩玉兰飞蝶纱衣,内衬浅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银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颇有清艳袅娜、出尘若仙的悱恻意态。再三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楚乔不禁感叹,这还真的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只不过是换了件衣服,就生生把她的姿色给拔高了一个层次,现在别说还真有点绝色美人的架势。(.好看的小说) 不过,这还不够耀眼。想到这,楚乔又拿出了一件精美绝伦的牡丹花簪。怒放的粉色花朵,恍若如真,别在乌溜溜的发髻之上,立时就令楚乔平添了一股国色天香的富贵风流。 还是差点火候,楚乔心道。随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只眨眼的功夫,一件烈焰如火的大红披风就系在了楚乔的身上。说不尽的沉鱼落雁,道不清的闭月羞花,张扬而绝艳。眉拂春山,眼横秋波,齿如含贝,腰若素束,虽是两靥仍泛着一点苍白,但恰恰因着犹胜西子的三分,令其别具一番风娇水媚。 成了,楚乔抿嘴一笑,只觉镜中之人明艳不可逼视,娇媚无匹。楚乔满意地点点头,收起镜子,随后,利落地撤回法阵,匆匆召回了冥夜,仔细销毁了所有在此生活过的痕迹。一切整理完毕后,楚乔再次祭出了青漓剑。虽然青漓剑只是一件水性攻击道器,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令其勉强载人飞行也不是不可以的。 看了一眼肩头半点不知愁滋味的冥夜,楚乔心中不禁一叹,这货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等会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瞅着他那爱理不理的淡定模样,楚乔就没来由地气闷非常。和着,就她一人愁肠百转,如临大敌啊,真是半点也不公平好不好。 算了,算了,她天生就是个操心受累的命,楚乔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其实,她自己也是心里没底才会如此羡慕人家冥夜的这份没心没肺。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不偏不移地恰恰掉到了鬼修的地盘,而为了出去,她又不得不要去闯闯前面的龙潭虎穴。她现在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起码没直接给她发送到魔修那边去,否则她现在连搏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食指不怀好意地戳了几下冥夜的小脑袋,在这货怒目而视的炯炯眼刀下,楚乔的心情蓦地轻快了许多。只听她自言自语道:“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不就是装相嘛,谁没装过,我可是有经验的老行家啦,没啥可紧张的。” 暗暗进行着心理建设,待内心如外表一般像模像样后,楚乔再没浪费一点儿时间,一鼓作气,踩着青漓剑,青光闪烁,刺破夜色,腾飞而去。 高高的城门外,红红的灯笼下,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鬼修因为人数颇多,不得不在登记进城的桌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如往常一样,没有噪杂,没有拥挤,井然有序,在核实过身份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准入城,没有什么异常。 可就在进城官埋头核验第三百七十一人的时候,原本安静的队伍忽然躁动起来,吵吵嚷嚷,全然忘记了城门处不得喧哗的规定。于是,这位看起来仅有二十出头、金丹中期修为的进城官一边处理手中的身份令牌,一边威压尽放,怒喝道:“吵什么吵,是不是皮痒想要尝尝打魂鞭的滋味。来人,把这些不长眼睛的东西给我拘起来,压到刑法堂好好教训教训。”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不过队伍中仍是有不少人在抬头张望,甚至还有十几个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而往日训练有素的守卫,此时也一反常态,没有听从指令立即展开抓捕,反而离进城官最近的一筑基后期鬼修,小心地道:“大人,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说着,还特意伸手指了指北方的天际。 听此,进城官才略带不耐地从工作中抽身出来,顺着筑基后期鬼修所指的方向,随便地烦神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立即就令原本端坐如钟的他猛地跳了起来,似有不信,还特特揉了揉眼睛。眼看那道泛着浓浓灵气的青光越来越近,进城官二话不说,赶紧打发人去禀告都主。而他自己,则即刻召集由三十名筑基鬼修和两名金丹真人组成的护城小队,匆匆迎了上去。 而这时,那道急速而来、气势如虎的青光却已是逼近了城门的三里处。不知来者何意,进城官一声令下,包括他在内的三十三名鬼修立即摆出作战队形,鬼气如虹,汇于一点,合成一击,朝着灵气涌动的青光轰斩而去。可下一秒,那道青光却陡然更改了飞行的姿态,一马当先,带着磅礴雄厚的苍劲灵力,挥出一道璀璨的银色光芒,绚丽夺目,直直扑向了汹涌而来的群鬼一击。 声大如雷,亮若闪电,只这轻巧的一剑,瞬间就击溃了三十三名鬼修凌厉的攻击。而在那骤然降临的光亮之下,只见一位身披红羽、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凭空而立,冰肌玉骨,一貌倾城,恍若天地间的灵气都只蕴于其一身。艳而带娇,娇而藏媚,媚而不俗,仙姿玉色,群芳难逐。霎时原本激烈的战局就因此陡然一滞,而就趁此机,楚乔金丹大圆满的威势倾巢而出,美貌与实力的华丽展示,立时就将在场的所有鬼修震慑压服。 只是纵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但仍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傲然众修的楚乔不着痕迹地掩在水袖下的左手所持之物。失去灵光的上品灵石,即将碎裂成粉。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进城 酆都中心主城的宫墙内,亮若白昼的辉煌大殿中,一位浓眉大眼、看上去极具豪气的男子正端坐在主坐上,神情严肃,道:“此次召集五方会面的缘由,想必在座的诸位已经知晓。如今,修阳界各大修仙势力为了响应上界的号令,现已全力投入到弘扬正道、灭魔诛邪的事业中。而吾等鬼修因自身所限,明明大战在即,却只能困局在此小小的天地之中,不能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微薄之力,实乃平生之撼。” “但幸赖天佑吾等向道之心,我族圣物遮阳化阴草即将迎来三千年一次的结种之期。由此可见,此必是天助吾等伐魔之役。只是遮阳化阴草的摘取凶险非常,稍有不慎,即刻便是万劫不复的灰飞烟灭,绝不是你我个人可以单独完成。是以吾望集四位城主之力,同心同德,明年一道奔赴地月黄泉。如若侥幸能够成功,那必是吾等突破桎梏、寻获上界机缘的一大契机。不知三位,可愿尽力一试,可愿与吾共创鬼修之传奇?” 听此罗阳都主的壮语豪言,坐在下首的三人不由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而此刻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着对于未来的期奕。心照不宣,他们都明白飞灵塔是上界特意为修阳界的亿万修士降下的飞升机缘,往前从来没有,往后也不会再存在。突如其来的天降机缘,没有人会拒绝,也没有人会有闲情探究其背后的目的。管他是杀魔还是诛佛,只要能够寻得灵界一丝半点的好处,就足以令他们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但是此刻的三人却没有立时表态,待短暂的沉默过后,那名慈眉善目的胖老道首先打破安静。道:“都主所言实是我等之想。为了天下正统,为了我等鬼仙之途,不论是从大义还是私情考量,对于遮阳化阴草,我等此次必是要倾力一试。只是不知舍生忘死、侥幸得手后遮阳化阴草的种子究竟要如何分配,而西城城主莫如心为何现在还迟迟未到,其中可是有我等不晓之情?而如若她拒绝参与,我等恐怕亦是无法从行。” 旁边的鬼婆和赤化两修连连点头。以示赞同。见此情形罗阳知道他们此刻的犹疑其实大半源自这个刚刚崛起不到百年但却曾以金丹后期修为灭杀元婴城主的女修,他也何尝不是如此。 此次之行,他们都知道莫如心才是关键。而莫如心虽是西城城主,但却从未听从过他堂堂都主的号令。三人的此番做派,实际上是要他确保莫如心能够出力。本来他以为,莫如心也必不会错失此次机缘。但万万没料到,她到此时还未现身。 就在罗阳不知如何作答之时,殿外突然传来了急报。“启禀都主。一道青光此刻正逼近我都城门。看其法势,不似鬼域之人。隐有灵气散出,恐是外界修道者。” “哦”,罗阳眉头微拧,目露惊疑。而与此同时,殿中同样是大吃一惊的三位元婴鬼修也各自陷入了沉思之中。阴司鬼域的禁制,从来都不会放人进入。而可通往此界的传送阵,已有两三百年未曾开启,是以阴司鬼域根本就不会有人修存在。那么此次出现的这名疑似道修,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入口通往此界?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否与外界的屠魔之事有所关联?还是说他们鬼界已经惹人觊觎,失去了最后的安宁吗? 可没一会儿。殿外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启禀都主,此人乃是一名金丹大圆满的貌美女修,现已被护城小队拦下。(.无弹窗广告)但其实力强悍,只一剑便破解了猛鬼大阵之威。更是以其威压慑服众人。护城小队似是力有不逮,还请都主示下。” “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罗阳将视线落到了三人身上。询问道。 “事有蹊跷,且是在如此敏感的时机。都主还是派人将其好生请来,查问一番,方是上策。”赤化真君突然出声,首先作答。另外两人也纷纷附议,而这也恰恰符合罗阳的想法。于是,罗阳即刻就派出城中精英堂所有的金丹期鬼修,共十二位,各个皆在金丹中期以上,吩咐他们好好将来人请到主城行宫中来。 兵贵神速,十二人的华丽阵容顷刻间就出现在了城外的上空,将那灿若晨间之朝霞、灼若绿波之芙蕖的瑰丽女子给团团围住。而身处包围圈的女子,见此情形,却没有丝毫慌张,仍是淡定如初,肆意张扬着天之骄女的精华绝艳。 没有人会怀疑此女的不凡,亦没有人会低估此女的实力。至今仍残留在空气中的剑气余波,犹还散着惊涛骇浪的雄浑之气。而盛装之下的飞扬自信,更是令那处变不惊的明艳佳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信服之感。好像那女子天生就应该令人惊叹仰视,天生就应该高高在上、享受众星拱月的簇拥。连那刚刚赶来的十二位精英鬼修,在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下,也不觉收起了先前的轻慢之心。 只见位于楚乔正对面、显然是头领的金丹期大圆满修士上前一步,礼貌地拱手一偮,面带微笑道:“这位仙子突然造访我都,想必是有所要事。现都主有请,望仙子屈尊随我一去。” “即是都主邀请,必是不能推辞,还请道友劳烦带路。”如山间清泉悦耳动听,萦萦娇音恍若天籁,从红菱樱唇中轻轻吐出,令人好感倍增。 只见那名鬼修,心下立时平添了三分喜意,而脸上的笑意也不觉加重了几分,道:“仙子不必多礼。但因着都中元婴期以下皆禁止飞行,所以请仙子现下同我等一道步行入城,望仙子见谅。” 楚乔点点头,随即裙摆飘飞,清灵如若风拂杨柳婉转多姿,轻轻落地,直似洛神凌波。而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中,细碎如沙的灵粉就在不知不觉间飘散而去,混于带起的悠悠清风之中,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因为所有人的焦点由汇于她那一身的姿颜绰态,根本无心留意风中偶尔夹杂的砂砾。 或许,美貌的力量要远超人们的想象。第一眼的惊为天人,会在很大程度上麻痹很多人的神经。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英雄冢埋葬在温柔乡,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祸水红颜去祸国殃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在美女如云的修仙界,容貌仍是时下修士评鉴女修的重要标尺。 而当美人展现出过人的实力之时,则更容易放大人们的感官,也更容易令人们尽情幻想美人的超凡。加之一切美好的东西,将其无限放大,虚幻而不真切,往往就超出了美人本身的价值。所谓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或许就是出于人们下意识地去维护美的一种倾向。 对于此时的楚乔而言,她要的恰恰是这种源自人们第一印象的震慑。而这种震慑,单单凭借她这看上去的金丹大圆满修为还远远不够。实力的高低,即便她潇洒漂亮地以剑破敌,即便她轻而易举地以威压人,都不足以令同阶修士在短短的一瞬、在没有与之全力一战前就判定她实力过人。但要加上她这刻意营造出来的绝色无双,情况就明显不同了。 不需多言,无需交代,华丽绚烂的高阶法衣,随手挥用的上品道器,引人垂涎的精致容貌,在加之一人敢独闯酆都的胆色,她就把这后台够硬、身价够丰、实力够强的天之骄女形象演绎地淋漓尽致。而这种高调,这种嚣张,针对的远远不是身前身后的同阶鬼修,而是想必此时已收到她入城消息的元婴大能。 修士之间想要谋求对等,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实力说话。如今她的修为明显次人一等,那她就必须以外物来拉近彼此的距离,以减弱强者的杀机。而且为了能够顺利借到传送阵,她就只能大肆宣扬自己的不凡,从而提高自己的价值。有多高就提多高,千万不能手软,千万不能心虚。这是她谈判的资本,只有有恃无恐,才会令人心生忌惮。 行走在城中的街道上,享受着闻讯赶来的人群围观,镇定自若,雍容雅步。所有人都只看到这赏心悦目的美景姝色,却不知此刻楚乔一步一步恍若迈入绝地维谷的心慌忐忑。黑色宫殿愈来愈近,那阴气森森的鬼魅之感愈来愈强。 到了。楚乔心中一叹。但面上仍是一派恬淡,辞别众鬼修后,楚乔终是步入了那于她又是一场豪赌的赌桌。 只不过这一次,楚乔一开始就被触了霉头。就在她刚刚踏进大殿的刹那,四位元婴鬼修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早就商量好的,出奇地一致,同时同分同秒,威压尽放,气势全展。无数煞气,万道杀意,霎时织就翻江倒海的天罗地网,兜头就朝门口的楚乔一泻而去。 第一百五十章 直面 四位元婴鬼修毫无保留地威压释放,叠加重合,掀起鬼哭狼嚎般的巨大阴风,呼啸着宛若猛虎出笼,直直就扑向了门口的娇花嫩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势要彻底撕裂摧毁。 其威冲冲,其势汹汹,只这看似由四位大能轻描淡写外加不经意的合力试探,实际上却已是结结实实地相当于元婴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也已是完完全全地超出了一位金丹大圆满修士的能力极限。 铺天盖地、融为一股的元婴威压,只在其凝聚之时就刮得楚乔整张脸生生发疼,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而在现在,在即将这道强劲威压咆哮而至的当下,楚乔只觉全身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从头包裹到脚,直面横跨一个大境界的四位元婴修士的鬼威,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恍惚之中,楚乔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觉得自己真的是陷入了修罗地狱,周围尽是面目可憎的厉鬼冤魂,嘶吼着要将自己饮血食肉、碎尸万段。 千钧一发,在鬼威欺身的刹那,楚乔强迫自己生生冷静、以命相搏的时机终于来临。只见霎时,一道耀如正午之高阳的刺目金光冲天乍起,不仅立时剿杀了奔袭而来的强劲鬼威,更是刺破宫顶,照亮了上空不见天日的浓重幽黒。(.) 绮丽光耀,不可逼视,即便是殿内的四位元婴强者,也不禁被这淬不及防的璨焕金光晃得满目生疼,急急闭上了眼睛。幸赖,这令鬼修最为不喜的光束只停留了短短三息。之后便如昙花一现,迅速消失在了这注定只有夜晚没有白日的酆都上空。 光亮散去,一切如旧。只是殿内四人已是再不敢轻视此刻婷婷立于殿中、浅笑盈盈的金丹小辈。此刻,他们每一人都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修道者绝对不简单,隐隐中,他们四人在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把楚乔摆在了同等的地位上。即便此刻楚乔没有跨过那道于修士而言乃是天壤之别的结婴之坎,但是。她所展现出来的一切已是获得了他们四人的认可。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刚刚的故意试探虽然只是一次简单的威压外放,但实际上他们每一人都没有留手,倾力而出,其势加起来绝对不落于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全力攻击。可是如此凌厉的元婴一击,却偏偏被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金光给瞬间瓦解。再加上一望可知品阶的华美法衣、肩头趴卧的八阶黑狐、所报而来的道器青剑和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华气度,如果说此女修只是一名单纯地实力不俗的金丹修士。而没有其他的光环加身,那绝对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是而想的四位元婴鬼修此时不由都将目投聚焦到殿内唯一的这名人修身上,而楚乔,则落落大方地任由这四位大能打量审视。娴静有礼,楚楚动人,桃花玉面上更是染着一丝嫣然笑意,就这么沉静如水却又恰到好处的无畏张扬。令在场的每一人都感受到了她浑然天成、渗入骨血的自信神飞。这才是天之骄女的样子,才是自小受到师门和家族倾力培养而出的天纵英才,才是真正可有望触摸飞升大道、指点苍穹的人中龙凤。 不知不觉就被这四位元婴鬼修树为精英样本的楚乔,在看到其中一位白胖老道不禁点头的那一刻,就知道她这第一步先声夺人的华丽出场已是完满落幕。 没有人会明白刚刚她所经历的惊心动魄,没有人会发现她手中已是黯淡无光的极品灵石,也同样没有人会察觉她勉力催动本属化神修士所用的灵器所造成的真元耗损,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在鬼威降临那一刻淡定从容地逆转乾坤,只看到了她此刻咬牙强撑,仅凭意志死守着她的精华绝艳。 此刻。楚乔突然对体内的焚阴鬼火萌生了由衷的谢意。如果不是它的日夜折磨锻造了她的不拔坚韧,恐怕此刻真元空空的她早已撑不住这不堪一击的孱弱之身。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强制使用高出两个大境界的法器,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 不说她这两年堪堪汲取的生之气息全部耗尽,也不说体内灵力外加极品灵石的极度亏损,单说在施展时,居然因修为所限竟差点无法催动,险险就令她身死当场。光是现在想一想。她就无比的后怕。 只是她再怎么虚弱,此刻她都绝不能够败给自己的身体,不能沉沦到那休息一下的蛊惑之中。她不能褪去她的伪装,不能露出丝毫的弱态。因为弱者根本就无法获得正视。无法展开平等的对话,更无法从强者手中谋取所要之物。她只能扮演风光无限,只能站在这里淡然而又肆意地展现她的胸有成竹。 掩去骨子里的疲累,面上一片恬静。朱唇轻启,噙着嘴角的一点明媚,楚乔缓缓道:“素日总听闻阴司鬼域的风俗与外界不大相同。今日一见,果然明不虚传。小女在此,多谢诸位前辈费神接见。” 细语温声,盈盈一拜。话中有话的微讽配着诚挚有礼的浅笑,软中带刺,绵里藏针。明明已是冒犯了四位元婴鬼修,搁在平常只这话就能保管其他金丹鬼修有来无回,但是此时此刻,在如此光艳照人的楚乔面前,他们却偏偏发作不起来,反而觉得眼前女子不卑不亢,自带一份傲骨,好像理所应当地这般锋芒毕露。 与毕恭毕敬的俯首贴耳相比,这才是所谓钟灵毓秀的天才所应该持有的品节,尽管这样的唐突已经令他们几人微微皱眉。但不管如何,却正是因为这不韪之举,才令此时殿内的四位元婴鬼修从心底里真真正正地把楚乔放在了眼里。只听作为群龙之首的罗阳都主,开口道:“不知这位小友从何而处来?” 楚乔一听,心下立时一喜,恨不得立时就给这人点个赞,真是故弄玄虚、充高深的好机会。于是楚乔立马顺杆爬,不过脸上仍是看不出分毫,淡淡道:“从来处来。” 罗阳不禁紧皱了一下眉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连原本和缓的音调也不由沾上了一丝隐怒。“还请如实告知,小友到底是从何途径进入我阴司鬼域?” 果然,装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楚乔心道。稍有差池,哪怕只是失之毫厘,也会谬以千里。如今她只稍稍答非所问,就即刻引起了这些高高在上的元婴鬼修的不喜,倘若之后的回答有丝毫破绽或者令他们不满意,那她即便来历非凡,也恐怕无法全身而退,更不说是心想事成、借到传送阵。期间的这个度,她必须好好的把握。 纵然此刻楚乔思绪良多,但在过去两年内早就打好的腹稿却并没有受到影响,自然而然地回道:“前辈,晚辈来到此地完全只是偶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途径能够令晚辈突破上古大能设下的禁制。但晚辈的出现也不是没有缘由,不过在交代前,晚辈在此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各位前辈能够保证不会泄露所听到的事。” 听此,四人不由面面相觑,都能从彼此的脸上读到同样的惊讶和疑惑。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够如此信誓旦旦地要求他们四人保密,而且这人还是一金丹修士。虽然他们知道眼前的女子来历不凡,甚至有可抵挡元婴攻击的能力。但是即便她可跨级挑战,可她有什么资本以一敌四,可以令她如此放肆地提出要求呢。 “你先讲。”一旁的赤化城主突然插嘴道。显然,他已经没啥耐心了。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语气不善,说话略微冲了一点,却没有任何出手教训一下楚乔的动作,哪怕连威压也没有释放一点。因为很明显这女修是有倚仗之物,他可没有打算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即便或许也没有那么厉害,但是作为本就死过一次的鬼修,谨慎小心已是他们转修鬼道以来最为恪守的准则。 不得不说,楚乔这是捡了个大便宜。正是因为鬼修所普遍具有的这一特征,此刻楚乔才没有受到第二次攻击。如若放到外界的元婴真君身上,恐怕早在她提出要求之时就会令她尝尝苦头。而倘若真的再降临一次,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会露馅,根本就无法再强行催动灵器。 而这,也是楚乔赌的地方。其实保不保密,对她来讲根本就不重要。哪怕世人知道又如何,那本就是以后的事情,跟现在无关。即便她清楚消息走露后,怀璧其罪的她处境也相当危险,但如果她现在都无法逃出阴司鬼域,那未来的事情又有什么重要的。 她此刻唯一想要证明的就是这些元婴鬼修比一般修士都要惜命,都要谨慎,而她这样从头到尾、有恃无恐的做派,其实就是要一点一滴地加深这种对于她来历非凡的猜测,从而才会令这些人生出一点点畏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料之外 拉大旗作虎皮,愈是底气十足地提出要求,愈是会令人不自觉地揣测其所拥有的底牌。但是,这种嚣张却完全不能给人蹬鼻子上脸的鲁莽之感,反而要在不经意间撩拨起众人的戒心而又不敢轻举妄动。而这,却恰恰是最考验人的地方。稍有差池,便会跨越雷池,引至万劫不复的结局。 没有人会比楚乔更清楚这一点。从当初与倩娘、与朗远、与白源的种种对峙开始,她就已深清其中的门道。只不过这一次,她所持有的赌注是历次来最少的,而且也是对时局最没有把握的一次。因为以前不管怎么说,她面对的由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但现在,也是完全出乎她的预料,竟然让她倒霉的一起碰上四个。人心难测,更难以调和,她不清楚在眼前的这四位元婴鬼修会不会同时忌惮她的威胁。而如若有一人迟疑,整盘棋都会功亏一篑。所谓的赢面,也更加少得可怜。 不过既然已经买定入手,而她也已经下场。不管输率多大,她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绝无反悔的可能。只见楚乔眼胜清水,没有半点局促道:“诸位前辈,不是晚辈有意刁难。只是晚辈的来历一旦被外界知晓,恐怕日后就会不胜其烦,怕是再难寻到一丝清静了。” 好大的口气,在场的四人在心中不禁同时感叹道。于是落到楚乔身上的目光也格外意味深长,格外晶亮。不得不说。楚乔再一次挑战了他们的认识底线,也成功地在他们心头种下了她所想要的猜忌。只是楚乔不清楚的是,她之所以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实在是时机刚刚凑巧。否则,单凭她这两句话很难造成现在众人若有所悟的模样。 沉思再三后。罗阳都主颇为严肃道:“这位小友,如今来到我阴司鬼域,实是你我之缘分。(.好看的小说)既然如此,如果小友的出现并不会为我鬼修之地招来祸患,那在下便同意我与其他三位道友为小友之事保密。”而随着罗阳都主的这番表态,殿内的其他三位元婴鬼修亦陆续点头附和。 见此情形,楚乔心中一松,但与此同时也有些诧异。因为她实在没有料到四位元婴鬼修竟然会如此简单地答应。她本来以为得到图穷匕首现时才会促成现在的结果。真是顺利的出奇,难道她开始转运了。楚乔不由心道。 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这戏还是得接着唱下去,只不过身上的压力却陡然少了一半,连脸上的笑意也更加鲜艳真切。“多谢各位前辈体谅。实不相瞒,晚辈是因为在危急关头,启用传送符才会被随机输送到此地的。” “传送符?修阳界有此物吗?”一直未言语的鬼婆应声问道。沙哑的嗓音不由带出了一抹惊骇,而望向楚乔的目光也随即热切起来。她是五位鬼主中资格最老的一位。亦意味着她的魂元将近。如不能觅得突破良机,魂飞魄散实乃迫在眉睫。因此,她比谁都想要得到遮阳化阴草,比谁都想要进那飞灵塔倾力一搏。 见鱼已上钩,楚乔自然不会放过,答道:“随机传送符,一启三千里,的确不是修阳界能够创造之物,乃是东极灵界所有之物。” “东极灵界?”罗阳眉毛一挑。脸上的惊色已是显而易见,无疑已是相信了楚乔的话,也确认了他之前对楚乔来历的猜测。因为无论是他生前还是转修鬼道之后,从来都未见过任何一位金丹修士可以有如此实力身家和胆量气魄,哪怕是修道最盛的祁日大陆的最强家族中也没有人能与之比肩。(.好看的小说)更何况,此女还明言东极灵界,这个连他也是刚刚才从人修那边知道原来灵界只是一个统称。而他们修阳界则只是隶属于东极灵界的一个极不起眼的界位而已。 只是,天生的谨小慎微,还是令他不得不再三确认,于是问道:“这位小友,可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 “前辈是说传送符吗?这个可是七阶上品灵符,晚辈也是仅此一张而已。否则现在又怎会被困于此,前来求见诸位前辈呢?”楚乔不缓不慢地说道,任谁都瞧不出她有丝毫心虚的表现。 “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一小小的金丹修士竟能拥有灵界之物呢?”赤化城主厉声问道,气语已是有些咄咄逼人。但是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杀机,显然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催促楚乔赶紧亮出底牌。其实他打从心里面就巴不得楚乔所言句句属实,因为不论是楚乔出身灵界还是与灵界有关,于他们而言都是有益无害,或许这还是他们的一次机缘。 星眼如波,顾盼生辉,楚乔不以为意道:“如今传送符早在启用之时就已失毁,晚辈此时真的无法拿出来予以证明。不过前辈所言的灵界之物,晚辈不才,倒是身上还有之一二。但是怀璧其罪,纵然晚辈有自保之法,但亦不想无故陷入是非之中,拖累日后修行历练。” 罗阳几人不由彼此对视一眼,显然楚乔的话是在逼他们再次保证不会泄露有关她的事情,而这个要求,现在看起来却丝毫不过分。毕竟一旦她的来历暴露,对于外界的修仙者来说绝对是石破天惊的重磅消息。不论是眼前女子的身价还是其可能具有的灵界传承,都会一石惊起千层浪。届时引动的骚乱哪怕她本领通天,但只要她在修阳界一天就很难彻底摆脱这些无谓的纷扰。而此刻如果楚乔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们反而会觉得奇怪。 于是,以罗阳为首的四位元婴鬼修很是干脆地立下了相当于道修心魔誓的魂约。虽然楚乔并没有要求过这一点,但是仅仅看在楚乔与上界有关的份上,就完全值得他们卖这个面子给她。 毕竟于他们而言,没必要为了那些道不同、只有交易关系的人修得罪一位与灵界有关之人。他们乃是鬼修,人修的法器、功法、丹药全不适用。所以他们才不会因眼馋楚乔的家底而杀人夺宝,因为根本无法使用。至于得到之后卖于人修,却远远不及他们背负风险的代价。天知道这女修出身何处,会不会招来上界大能的报复。而这本来铁桶一般的阴司鬼域,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固若金汤。而且他们这样放低姿态,其实还是想借一借眼前之人的东风。 由始至终,他们所关注的焦点从来都是那据闻也藏有鬼修机缘的飞灵塔,而不是闲的没事便宜外界的人修。 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当,丝毫没有楚乔想象中的那般艰险。她不知道是这些鬼修太小心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竟然在她还没有用自爆灵器来威胁众人前就和平演变成了如今的局面。而这样的结果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本来她还是有些担心这四人会禁不住诱惑,夺取她身上的灵器,但是从四人的架势来看,他们当真是没在关心这些对其无用的东西,更没有生出把她卖给人修的念头。果然是人心是最无法揣度的东西。 气氛轻松,氛围和谐,尽管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楚乔也不会傻得白白浪费这样的大好局面。只见她玉手微抬伸向脑后,下一秒,三千青丝一泻而下,如绸如缎,犹似黑珍珠一般的细腻油亮。而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楚乔手里擎着的牡丹花簪上。 喷芳吐艳,国色天香,原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女子配饰,但此刻突然进入众人之眼,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在那薄如蝉翼的朵朵娇嫩花瓣上却缭绕着一股淡淡的灵威。而如若用神识仔细瞧去,就会碰触到那股远胜元婴、似有千钧之重的迫人气压。毫无疑问,此牡丹花簪的品阶必是那化神修士也难得拥有一件的灵器。 身为元婴修士的他们都知道,虽然化神修士的法器应是与之修为相匹的灵器,但是因为资源匮乏,修阳界能够锻造的灵器自古以来就寥寥无几,几乎没有化神修士可以真的拥有一件。更不说是这灵压隐藏但气势浩大、一看就非下品的牡丹花簪,绝不是他们这区区下界所能出产的。 “不知此物可否证明晚辈所言不虚呢?”楚乔浅浅一笑,映着手中粉里透白的清丽花团,当真如诗如画,飘逸风流。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再质疑楚乔叫板四位元婴鬼修的实力,也没有人会再想要试一试深浅。毕竟,眼前女子与上界的关系已是铁板钉钉,只要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根本不值得去招惹,反而应该多多交好。哪怕只是从其身上得到一点点上界的消息,都比那些在人修看来稀罕非常的灵器功法要来的实际的多。况且此刻,或许还可以令其在地月黄泉出手相助,借其之力夺得遮阳化阴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浑水 偌大的主城宫殿,乃酆都阴气最重、最浓、最盛之地,是整个阴司鬼域中鬼修修炼的最佳场所。(.)然而就在这鬼气萦绕的深深宫墙内,偏殿的一间豪华精巧的客房中,却偏偏溢散出了截然不同、干净纯粹的清清灵气,隔绝了这充斥于天地间的幽森诡秘。 灵光朗朗,气息纯净,布置富雅的客房中,只见楚乔盘膝坐于品阶上乘的聚灵阵内。而阵眼之处,则依次摆放着五系各色中品灵石。粗粗望去,足有百十来块,在源源不断地为楚乔提供着丰裕的灵气。 时间转瞬即逝,一晚上的功夫悄然而过。而在日出东方的破晓时分,只听房内轻轻响起了几声微不可查的簌簌声,百余块中品应声而碎,粉落成堆。与此同时,两年多来第一次尽情打坐修炼的楚乔也结束了这场灵气的饕餮盛宴,许久未曾畅怀肆意饱餐灵石的经脉也终于受到了雨露的滋润,受损的真元亦因此得以稍稍恢复。 感觉到体内灵力的自由涌动,结束周天吐纳的楚乔满意地结束了此次修炼。和煦的笑意含在嘴角,眉眼间的清媚秀色愈发娇艳可人,标致天然。很明显楚乔现在的心情格外开朗,喜悦之情真是从里到外给沾染的彻底,怎么掩都掩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让她在四位元婴鬼修面前顺利过关,显得她之前的杞人忧天分外可笑。虽然从她现身到直面他们的整个过程都是一步一步精心策划好的,但是实际上这却是最具风险的一次。因为这次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心理战,一开始炫富般的招摇过市,向世人透露出她来历不凡,再到被迫自卫、一举击溃四位元婴鬼修的威压,再次表露出她可并肩元婴修士的实力,之后她的故弄玄虚、言语暗示。更进一步泄露出与灵界的关系,最后的灵器压轴无疑是一锤定音。敲死了四位元婴鬼修对她的认定。 一环接一环,虽然其中的有些关节也出乎她事前的预料,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节外生枝。鬼修没有对她再次出手,亦没有因得知她出身灵界而想要把她卖给外界之人以图好处,反而对她礼遇有加。原本她还有些忐忑。深怕这其中还有猫腻,但是昨天晚上在她提出借传送阵时,四位元婴鬼修却趁机提出了要求,邀请她一年后同去地月黄泉,摘什么化阴草。 天知道,当她看到四位鬼修望向她的殷切目光时,她是有多么的激动。原本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踏踏实实,再没有半丝不安。恍然大悟后,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他们有用,而且这种价值远超他们背负风险将自己暴露给人修所获得的利益。这才是修仙界真实的模样。惧怕虽会令人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但却仍会令某些唯利是图的人铤而走险。只有利益,才会令人们在衡量比照过后联成一线。 后有对她实力和背景的忌惮。前有利用她所得价值的引诱,前后夹击,才会令他们如此厚待于她。一听她答应前往,就毫不吝啬地拿出大把中品灵石来供给她这一年的修炼并且还会为地月黄泉之行提供所需的灵石。而事成之后,他们还会送与她一枚酆都特产、专注于凝炼神魂的养魂木心来作为酬劳,当真是诚意十足。 只是能令四位元婴鬼修如此不遗余力地拉拢她前往的地月黄泉,恐怕也是相当的不简单。想到此。楚乔不禁幽幽一叹,眉宇间的明媚亦瞬间褪去,只剩淡淡的忧色渗于清水星眸之中。 而正在此时,门外的禁制忽然有所鸣警。接到感应的楚乔,立马收敛愁容,一颦一笑再次萌生出光艳逼人的灿烂春色。同时,敢忙起身,撤去禁制,一派仪静体闲。 “不知罗阳前辈前来,未曾远迎,还望海涵。”楚乔开门,朝着罗阳都主含笑道。 “小友不必如此客气。”说完,罗阳就随着楚乔进入屋内,一同坐于桌旁,打量了一眼不远处的聚灵阵,又道:“小友在此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如今小友为了吾等之事耽搁在此,我与其他几位道友心怀感念的同时也觉十分不好意思。不过小友放心,我等鬼域虽没有适合小友修行的灵气,但以往与外界人修交换物资也得了些许灵石以备不时之需。虽数目不多,但供给小友修炼绝无问题,还请小友放心住下。” 说着,罗阳就把一个黑纹储物袋递给楚乔。但是,此刻灵石紧缩亟需补给的楚乔却没有接过,反而摆了摆手,推辞道:“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只不过答应在此停留一年,与诸位前辈同往地月黄泉是在下借用传送阵的答谢,前辈们无需挂心。至于修炼所用的灵石,晚辈的身家完全能够应付,实在是不劳前辈们费心。昨日是因盛情难却才得以收下,如今再收就显得晚辈小气了,还请前辈见谅。” 侃侃而谈,底气十足,话里话外的诚恳真挚令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虽然当面推辞元婴修士的举动有些唐突,但是这却完完全全地符合她苦心营造出来的光辉形象。尽管此时收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也没有说会严重到引起别人怀疑的地步,但是这样做却并不会加分,也不会加深她灵界之人的印象。而这样看似极小的推辞,却会在一点一滴中烙印在人们心中,令人深信不疑。 所谓做戏做全套,只要她一天没离开阴司鬼域,就一天不能脱下伪装,必须从头到脚地扮演着她天之骄女的角色。尽管她此刻无比怨念那得而复失的灵石,但是却绝对绝对不能收下。而她这样的牺牲,显然是有所作用的。因为罗阳望向她的眼神愈发温和起来,如若仔细望去,还能捕捉到一抹理所应当的赞同。 也正因为如此,罗阳并没有再执着于赠送灵石这件事,反而拿出了一个甚为精致的小玉瓶,道:“我知小友来历非凡,既不缺灵石,也不少宝物,而我鬼修之地恐怕也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小友的眼中。但是劳动小友前往地月黄泉,虽是有因果之说,但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否则于心难安。此物乃是我族三宝之一,千年黄泉泪。与养魂木通过长年累月润养神魂不同,黄泉泪每千年由忘川河边的阴卵石石髓孕育,可遇而不可求,只这一滴便可令如小友这般修为的神识壮大数倍,或许还可突破元婴。而如若小友结婴后服用,神识亦可小进一阶。” 毫无疑问,这所谓的千年黄泉泪很是诱人,哪怕是真正的灵界使者也会如获至宝。众所周知,人修神识的修炼最为困难,极少有人能够不受自身修为的限制使神识跨级突破。更不用说现在神识受创的楚乔,此物绝对是大喜过望的雪中送炭,险险就令楚乔把持不住,破坏了此刻脸上所努力维系的恬淡漠然。要不是说这阴司鬼域会引起人修的觊觎呢,实在是这东西太吸引人了。 极力遮掩住内心的激动,楚乔自顾自地抿了一口早已倒好的灵茶,持杯不语。而一旁的罗阳都主亦未催促,因无法品尝人修所用的灵茶,此刻只是捏着茶碗,静静等候眼前女子。谁都不是蠢笨之人,如今许以重利,绝不是无的放矢。 沉默片刻后,楚乔轻轻放下茶杯,双目明亮澄净,纯粹地不染纤尘,道:“前辈,晚辈之所以停驻在此,只是为了偿还借用贵地传送阵之情。所谓的因果,曾经同为人修的罗阳前辈必是清楚非常。在下无意介入其他的是非争端,只待帮助各位夺得遮阳化阴草后,晚辈便功成身退。” 说到这,察觉到罗阳都主还欲劝说的神色,楚乔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连忙接着说道:“不过前辈放心,晚辈此番表态对谁都一样。财帛虽动人心,但也没有强大能到令小女改变初衷。所谓本心,绝不是外物可以逆转的。晚辈在此唯一要做的就是了断因果而已,至于其他,说句不好听的,前辈也别见怪,晚辈实是不屑亦不愿。” 不插手,不偏帮,这就是楚乔的态度,强硬而嚣张。而这样的回答,罗阳虽是有些失望,但是却彻底放心下来。昨晚回过神来他想了半夜,就怕楚乔是人修通过上界来图谋阴司鬼域。 但是经这一箭双雕的试探,他已经完全肯定他这一亩三分地完全就没在人家眼里,而上界如果真的想要他们鬼修之地,也完全不用如此周折,只要派一位大能前来,他们还不是得乖乖上交,根本用不着这些阴谋诡计。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枉然。这也是他们如此忌惮楚乔的缘故。 而此番试探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拉拢眼前女子在分配遮阳化阴草时助自己一臂之力。不过如今她的回答,虽不尽如人意,但也还算可以。毕竟她既不会帮自己,也不会助他人,这就足够了。 而与罗阳此刻安心满意相比,楚乔平静如水的面容下却是一颗逐渐沉到谷底的心。看来,这一次,又是一趟极浑的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意料之中 果然,正如楚乔先前所料,在这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当日会面的另外三位元婴鬼修依次携带重宝前来试探她的口风。或是拉拢,或是劝诱,无一不想楚乔在他们分配遮阳化阴草时鼎力相助。然而,楚乔的态度却从未有所更改,一视同仁,完全置身度外的漠然与无谓。只不过,回绝之语更添了几分犀利与不耐。 而见楚乔如此干脆地谢绝利诱,丝毫无意多惹因果的做派,众人在心有失落的同时,都不由大松一口气。毕竟楚乔的实力与背景只要一掺和进来,遮阳化阴草的争夺必会出现一方势大,而处于弱势的其他几方必会投鼠忌器,畏首畏尾很难全力出击。而只要楚乔保持中立,他们中就既不会有人事先得力,也不会有人一上来就处于弱势。到时候利益不均导致大打出手时,就全看各人的神通本事了。而这种局面,虽不是尽善尽美,但也差强人意了。 于是彼此得到相对满意的结果后,四位元婴鬼修也彻底绝了收买的心思。与此同时,也更加对这位金丹女修出身灵界的背景深信不疑。毕竟,他们拿出的都是各自压箱底的好东西,即便是外界的元婴大能也会眼热心红,其中不乏可令楚乔一步结婴的万年钟灵乳。只有那天材地宝漫山遍野的灵界之人,才会漫不经心地随意一看,才会视而不见地统统拒绝。 而尽管他们笼络失败,但是这一年来,他们四人还是会时不时地造访那间灵气浓郁、与这阴司鬼域格格不入的客房。别无其他,就是想要通过楚乔的嘴了解一下那令修阳界无数修士朝思暮想但却终其一生都无法身临其境的上界。 纷纷其扰,接二连三,在勉强应付了几次后,楚乔终于在其门前挂出了闭关的警示牌,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四位元婴鬼修的亲切串门。而被直接挡在门外的几人,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大能脸面的扫地。反而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丝歉意,纷纷自省,不由觉得各自的行为十分冒昧,打扰了房内之人的修行。随即立即改正,作鸟兽散去,体贴地留下了一片空落落的大地,真真安静无声。 而此刻。正处于门后的楚乔见此情景,香娇玉嫩的容颜立马乐成了一朵花。绝对的喜不自禁。如果不是还有点角色的影响,她现在恨不得立马为自己鼓掌叫好。这真是她演艺生涯的最高峰,竟然能令四位元婴鬼修一起入戏,打从心底里肯定了她这个来自灵界、实力跨阶的天之骄女。 此时此刻,她终于从那隔三差五就有人变着法献宝讨好的悲催日子里解脱出来,再不用拉着一张面瘫脸不屑地撇过一个又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着实令人无法抗拒的奇宝灵材。没错,每一次视若无睹的拒绝,对她这个重伤在身的病患而言,绝对是一次极其不人道的痛苦折磨。而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要考验她的意志,这些人每次出手的东西不是能修养神魂就是可润养根基、快速回补真元。每一个于她都是对症下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疗伤圣物。 她觉得自己都要快被这一窝蜂的重宝荟萃给逼疯了。好想一个不落地统统收入囊中,但现实却又残酷地可怖。她不能要,不能接,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惊诧。天知道这有多么的考验演技。而她,一遍遍拒绝下来,她都觉得自己要成神了,视钱财如粪土,高洁不染铅尘。 而这,还不算完。四位元婴鬼修之后没事就瞎来与她闲扯,绕来绕去就是想听听灵界的事。也幸亏,她真的在灵界生活过几年,所知所闻虽是不多,但却已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并且,她还故意稍稍夸大了一点,比如随处可见的千年灵草,俯拾即是的绝迹矿石灵材,令他们对神秘的上界充满了幻想,令他们在这虚幻的想象中再次高估了她的实力。其实,哪怕是真的来自灵界之人,想要凭借身家法宝来跨级灭杀下界身经百战的元婴修士,也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更不用说是一下对上四个。 但是这些事下界之人是不曾知晓的,他们对于上界有着莫名的敬畏与崇拜。无数的幻想与传说加重了灵界的神秘与威慑,而这种高高在上的莫测之感会令人不由折服,看轻自己的实力。 而她,也乐得如此,基本上还会有问必答,默默灌输灵界资源丰富、宛若世外桃源的美好形象。只不过,当他们询问灵界鬼修之事时,她虽然也知道一点这方面的消息,但却从始至终都未透露过分毫。只推说自己修为低微,从未踏出过人修的地盘,对于鬼修一族全然不知。而这阴司鬼域,还是她来到下界之后才听闻的。 至于他们问及的自己为何会启用随机传送符,她只表现出讳莫如深的样子,简单提了“魔修”两个字后,就无一人敢接话再提。效果好的不得了,根本就不用她再多费口舌,连她也大感意外。 直到鬼婆第一个问她有关飞灵塔的消息时,她才瞬间明白原来自己竟是赶了个好时候,沾了上界的光。但一贯作戏的她,也不会表露出自己的情绪,更不会在这种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上多言以免露馅。是以,有关飞灵塔的一切问题,她都闭口不谈,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彻底堵住了四人的嘴。纵然他们仍是有些心有不甘,但是无论如何,这个话题却是完全揭篇了,无人再提。 而在终于得享清静后,楚乔就再不为这些琐事费神挂心,而是马上抓紧时间,不敢耽误分毫,用四位元婴鬼修先前赠送的数千块中品灵石再次开始了抠里吧嗦地灵力练习,再没有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补充过灵力。 得益于之前两年时间耗费巨资的反复调试,虽然这不足四千的中品灵石所能提供的灵气十分有限,但是楚乔却再没有动过下剩的二百一十四块上品灵石和那最后用来保命的两枚极品灵石。反而是用这对她而言极为稀少的灵气,最大限度地来打磨自身对于灵力的控制,一丝一毫,物尽其用。在用一次少一次的强压之下,楚乔调用和释放灵力的能力愈发炉火纯青,而体内曾经大大削弱战斗力的焚阴鬼火,楚乔此刻已经彻底当它不存在了。 最后一块中品灵石在手中捏碎,楚乔长长呼出一口气,眉宇间秀色难言,灵动清朗。“一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楚乔嘟囔道。 细细地擦拭了一遍青漓剑,又给自己从上到下地施了一个清洁法术,洗去这一年来埋头修炼的风尘与邋遢。整理好裙衫,别好牡丹花簪,楚乔看了眼手中的红鸾披风,一想此去以她来自灵界的身份根本不能用这中品宝器遇敌攻击以免自降身份掉价,是以微微苦笑一声后,干脆收回了储物镯中。 这样见过这件披风的几位元婴鬼修就会认为自己用它只是因为其艳丽华美,而不是正经的法器,自会高看于她。而她撤去这件根本就不能用的东西,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发挥身上上品道器法衣的防御能力,以免相互冲突。一举两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华衣加身,妆容精致,顷刻间,楚乔又回到了之前张扬于人前的绝代风华。只不过镜中之人,嘴角仍是勾着一抹苦涩,还没有淡然远去。 地月黄泉之行,她迫于形势,无法推脱。虽是因果之说,但倘若当时自己不答应,恐怕四位元婴鬼修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尽管忌惮她身后的灵界,但无利可图,借用传送阵一事肯定会有所刁难,搞不好就会死拖,甚至耍尽手段强迫她答应,而这,极容易拆穿她的伪装。可自己此番前去,形势亦不乐观。地月黄泉危险重重,先不说能不能安全返回,单说过程中如若一个不好,暴露了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面目,其后果都不堪想象。 但是落到此境地,主动总比被动强的多。楚乔心中一叹,下一秒,镜中的自己就再无半点惨淡愁云,而是清扬婉兮,百媚丛生。 之后,一切打点完毕的楚乔径直去往了先前早已说好的集合地点。而她刚刚进入主宫大殿,就看到了已是有所熟悉的四位元婴鬼修。各自见礼后,楚乔本以为会立即出发,可是这时,罗阳都主却告诉她还有西城城主莫如心未到。 楚乔虽有疑惑,但也并未出口相问,而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以示知晓,然后自顾自地拿出灵茶,捡了个座位,自斟自饮起来。 天知道,楚乔的决定有多么的高瞻远瞩。因为他们这一等,就是一个晚上。旁边的几位元婴鬼修脸上已是怒气勃发,而赤化城主和鬼婆更是心火难压,不禁咒骂起来。 终于,众人的耐心彻底耗尽,而楚乔的灵茶也泡的失去了滋味。可就在众人启程之际,一道如泉水叮咚的美妙女音悄然而至,但那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莫如心 地月黄泉,位于酆都东北方向,约摸一万公里开外。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往来各色鬼修更是络绎不绝。此地盘踞着一座绵延不知几千里几万里的苍莽黑山,盛产着鬼修修炼所需的阴草阴材,藏匿着些许飘渺的凑巧机缘,惹人追逐。 当然,与外界一样,此地也有许许多多多凶悍危险的强大兽类,只不过这里的阴兽常年受到阴气的侵蚀,虽能适应环境汲取阴气修炼,但却无法像普通的妖兽一样修至十阶便能塑形成人。也就是说,生成于鬼界的阴兽无法修成堂堂正正的妖修,更不说会得道飞升。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未来的缘故,阴兽要比寻常的同阶妖兽更为强悍,也更为疯狂。没有理智,好斗而弑杀,只一味地想要撕碎挑衅者,毫无顾忌,也不惧生死,只图心中畅快淋漓。是以,鬼修每一次招惹到阴兽,除了一死一活之外几乎没有别的结局。 而这莽莽黑山,就成为了鬼修进行生死历练的角斗场。每天都有鬼修消失无形、魂飞魄散,而每天也都有寻觅机缘的鬼修奋不顾身地前赴后继。这里虽然没有鲜血的痕迹,但那彻骨透心的寒凉却冰冷着来此的每一位访客。而随着越来越深入,那冰,那冷也愈来愈强烈,连没有实体的元婴鬼修此刻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不过,作为唯一的人修,本应最该忌惮这份寒毒的楚乔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四周越来越低的温度,也丝毫没有体会到那可冻穿灵魂的凄凄阴寒,依旧如故。依旧如春天的碧桃花儿一样盛情绽放。而同行的五位元婴鬼修,甚至包括莫如心在内,见此都不由对楚乔微微侧目。因为这黒山中心处的阴冷,即便是金丹期的鬼修都受不大住,而肉身俱全的楚乔却如过无人之境,比他们这些元婴鬼修还游刃有余,根本不担心阴毒灌体的巨大祸患。 然而一转念。想到人家出身灵界,顷刻间一切的疑惑吃惊就都烟消云散。而原本还有些怀疑楚乔的莫如心,眼见为实下,疑心立时消减大半。因为没有强大法宝在身,身为人修的楚乔是绝对无法抵御这连魂体都可穿透的霸道寒意。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抵御寒毒的根本就不是他们臆想中的灵界宝物,而是那折磨楚乔近百年的焚阴鬼火。虽然它此刻只是一枚异火不是那至高无上的至阳天火,但对付这么一点并不纯粹的冷度还是绰绰有余。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也算是焚阴鬼火强居楚乔体内上缴的一点利息吧。 非凡的出身,再一次潜移默化地表露人前。但身为当事人的楚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连众修脸上明显的神色变换都粗心地没有捕捉到。不得不说,这完全不似楚乔平时观察入微的样子。此刻的楚乔。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她的心神无疑却是飘走了。 思绪纷繁,心神激荡,如若不是意志坚强。令这张伪装的面目生生成了习惯,此时她根本就撑不住这场子。而这一切的异变,全部诞生于此刻飞在她面前之人出现的刹那。 人生是个圈,莫名又奇妙。明明与她无关,但却偏偏令她牵扯其中。她也搞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震撼,为什么会这么不知所措。好像她们没有什么交情吧。但是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地落到面前女子的身上。尽管那只是一个背影,但却掩不住那曼妙的风姿。 终于,楚乔执着的目光果然牵动了身前女子的神经。或许别人发现不了,但是身在其中的莫如心怎会察觉不到后面若有似无的注视。心下疑窦渐生,而身为元婴鬼修的她,虽然也忌惮其他几位鬼修所说这人出身灵界,但是还不至于连一点子话都不敢当面询问。毕竟,她也是元婴大能,高她一个境界,而她对这女子的目光也格外的好奇。 于是,莫如心蓦然回首,特意撇掉凉薄的语气,丹唇轻启,婉转如珠玉佳音,突然问道:“不知我身上有何奇怪的东西可以惹得小友频频看顾?可否告知一下呢?” 空谷幽兰,清雅至极。此时楚乔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前世耳熟能详的诗词,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出尘仙姿,一样的濯若青莲,除了平添了一抹怎么遮也遮不去的绝冷孤寂之外,当真是一模一样。 心下轻轻一叹,终于回复正常,感应到因为莫如心的突然发问而骤然聚集到身上的关注,楚乔按下心头的起伏,很是真诚地赞叹道:“先前在下以为自己的容貌已是不俗,可见到前辈后,才发现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应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不觉有些艳羡,是以多欣赏了一番。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此话一出,罗阳几人立时没了意思,收回了目光。女修就是女修,关注容貌的本性任谁也不会改变。如此明显的表露出来,差点让他们以为她发现了莫如心有什么异样呢。谁知道竟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果真只有女修才会这么无聊。 不过与常人的反应不同,此刻被夸赞的对象却显然并不怎么愉悦。转瞬间,莫如心的神情就陡然一滞,连烨烨生光的眸子都倏地一暗,划过一丝微不可擦的狠戾。“容相只是臭皮囊,休恋皮囊自失误。小友还是专注修行才乃正道。”冷冷的语调再次莅临,犹若那寒冬腊月中呼啸而过的北风,冻彻心扉。 看着莫如心面无表情地回身过去,只剩下那苗条纤细的后背昭示着她的无情冷傲。出乎意料,楚乔万万没有料到当日画卷中那娴静如姣花照水的清雅女子竟会如冰山一般,还不等靠近便冻的人全身发寒。 难道不是一个人,楚乔心中嘀咕道。但是无论她再怎么好奇,再怎么百思不得其解,都再没有瞥过莫如心一眼。上次的意外,她可以借口羡慕美色而搪塞过去的,但是如若再被当场抓住,刚刚的托词就会显得有些无力,徒惹他人生疑。 而第一面震撼过后,泥菩萨过江的她在目睹五位元婴鬼修一同目光灼灼盯着她看的刹那,就已彻底掐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她不能出一点错,更不能再有刚刚那样的愚蠢失误。自身难保的她,现在真不是时候去关心那些不知头不知尾的纠葛。而且,这纠葛说实话还真是与她没半毛钱关系。 收敛心神,再无波动。之后楚乔就跟着罗阳一行人往黑山深处挺近。虽然一路上阴兽遍地,但是五位元婴鬼修一同释放的威压瞬间就清理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而历练中的鬼修,在感应到元婴威压的瞬间,就十分懂事地四散而去。他们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空旷无人的静谧。 不一会儿,楚乔他们就抵达了黑山的最高峰。站在峰顶,楚乔往下望去,神识透过层层叠叠的黑云,落到了一片浓稠如墨的黒潭之上。而潭水给人的气息,如当初楚乔脱困时所遇到的黑水一模一样。 正在楚乔暗暗思虑其中的关卡时,旁边的罗阳开口解释道:“小友,此潭名为不归潭,乃是地月黄泉的入口。而潭中之物则是对我鬼修极为不利的离魂水。从得名可知一二,此水可弱化魂体的强度,亦可融炼我鬼修的修为。元婴以下的鬼修根本就不能沾染分毫,而我等五人虽是元婴修为,但也不可轻易涉入。” 说到这,罗阳即刻把目光转向了犹在散发丝丝冷意的莫如心,口气略带殷切道:“莫城主,记得在八十年前城主之争的时候,你曾展露过一件鬼器,聚阳瓶。而此瓶不仅能够克制前任城主的万千阴兵,更可瞬间阳气化罩,逼散厉鬼阴煞。现在,你我六人既为同伴,还请出力一试。” 听此,楚乔才知道原来这黑水只能化降魂体,而不能损伤阳气正旺的人修,怪不得她之前待的那处悬崖终年无鬼问津。但是,此刻突然蹿回灵兽环的冥夜是怎么回事,它明明有血有肉,还在活着呢好不好。 不过,楚乔这边的变故却没有引起罗阳几人的注意。因为他们的视线全都汇集到了莫如心的身上,好像大家要用眼神齐心协力地说服她无私奉献一样。但是,在众人的强势围观之下,莫如心却依旧风淡云轻,毫不在意,好像天山雪莲一般圣洁冷清。也正因为如此,冥夜的突然消失恰恰落入了她的眼中,勾起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而正在分心关注此边事态的楚乔,也好巧不巧地偏偏捕捉到了莫如心眼中一闪而逝的晦涩。四目相接,眼神交汇,纵然只有短短的一秒,却令楚乔不禁心中一抖,冥冥中好像有什么被洞穿了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过度 黑山峰顶,不归谭上,五位元婴鬼修陷入了无声的僵局,气氛异常凝滞。只见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莫如心,不声不响静静欣赏过楚乔眼中的错愕后,才好似刚刚意识到其他四位元婴鬼修吃人一般的针扎眼神。 不过,她依旧是不以为意,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这些与她同阶修为的鬼修,而是仍旧淡淡地望向那黑云之下,聚焦在那片阴气腾腾的黑水之上。 “今日我虽然赴约前往,与各位一同谋取遮阳化阴草,但并不代表我可以同意大发善心地为你们保驾护航。”冰冷如刀如剑,更令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姿蒙上了一层高不可攀的气息。好远好远,哪怕她此刻就站在你面前,但却无时无刻不会令人喟叹咫尺天涯。 几位元婴鬼修无不因这直白犀利的拒绝纷纷变脸,本就是鬼修的他们脸色愈加沉黑,但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却偏偏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有求于人,怎可还能保有理直气壮的资格呢?地月黄泉,为何会成为鬼修的禁地,其根源之一就是在这不归谭的黑水。只要被其沾染,作为元婴修士的他们尽管不会如金丹鬼修一般丹碎魂亡,但却会被溶蚀修为。 如果福泽庇佑,气运垂青,幸运地只会倒退一个小境界,而如果时不待我,霉运注定的话,修为倒退至金丹乃至筑基都是大有可能。而他们作为重登仙途的鬼修,每一层修为都是来之不易,千辛万苦。他们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脚下的这潭黑水化去他们百年乃至千年的道行呢?如若没有莫如心相助,哪怕飞灵塔的机缘再大,再多,此次地月黄泉之行恐怕都不会成行。因为他们比谁都惜命,比谁都知道修行不易。 罗阳干咳了几声,掩去了尴尬,作为酆都之主,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好看的小说)道:“莫道友,我等四人在这一年中早已商定过,此次如若采得遮阳化阴草的种子,不论总共有几颗,哪怕是只有一颗,莫道友也是首得之人。在莫道友得到之后,下剩的我等四人才会再做分配。不知莫道友,意下如何?” 可谁知话音刚落,莫如心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冷笑一声,讽刺之意扑面而来。犹若霜刃卷天。只听她道:“说得好听。你们当我修行日浅。年少不知事吗?倘若到时发现只结一粒的话,你们四人立时就会抽身退步,哪肯为他人做嫁衣。袖手旁观,绝对会任由我一人对付那两头化神阴兽。只等我螳臂当车后,你们这些隔岸观火的小人才会现身露面,借以夺取渔翁之利。如若这般,我一个人去有何不可?凭什么要带你们这群心怀不轨之人,为自己埋下隐患呢?” 被人当面戳破心思,四人的脸上就更加好看了,阴晴不定,神色变换,凶相阴毒一一闪过。令一旁的楚乔看的津津有味。可几人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元婴修士,没一会儿,泄露的情绪就被收拾妥当,一派平静。 而身材白胖的虚髯城主首先呵呵一乐,满面笑容地对莫如心说道:“西城主你刚刚所言乃是最坏的结局。遮阳化阴草哪有这么巧只会结种一粒。谁都知道,守护它的是两头化神阴兽,也就是说它起码也得结种两颗,才不会辜负那两头化神阴兽三千年的等待。而如果真是天降不幸,只有一粒,先不说我们的争抢,单那两头阴兽说不得就得爆发一场大战。而到时作为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以西城主的本事难道还做不到吗?” “做不做得到,是我的事,与你们有何相干?”冰冷到足以实化的目光一一扫过围笼在她身旁的四位元婴鬼修,又道:“你们若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凭什么要与你们一道?这或许是最坏的结局,但何尝不是对我最不利的局面。难道你们以为我会令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吗?想要合作,就得拿出相应的诚意来。否则,哪怕我一人势单力薄,也免不了不知天高地厚地自己去闯一闯了。毕竟,遮阳化阴草,我莫如心势在必得。” 最后一语,铿锵有力,恍若立于雪山之巅的女王,是为一切寒冰冷雪的主宰。明明淡雅清丽,静如处子,却偏偏裹着一层任谁也撼动不了分毫的冷清绝心,真真是美人莫凭栏,凭栏山水寒。 也直到这时,几位元婴鬼修才恍然明白,为何莫如心在这一年里迟迟未肯现身。原来人家没有他们也早打算独闯地月黄泉,只是因为他们接二连三的传音相告,或许也想多些把握,这才屈尊同行。而如若他们的筹码不能令她满意,莫如心完全可以单枪匹马独自前去。而他们,没有她莫如心,恐怕连不归谭都不敢踏入。 不是说他们四人就打不过莫如心,毕竟就算莫如心再厉害,也只是一名结婴不足百年的元婴初期鬼修,而他们四人,无一不在元婴中期以上,而都主罗阳更是元婴大圆满的强者。但是,他们却不能不忌惮莫如心逆天持有的聚阳瓶。不知道莫如心到底是有多大的机缘,多大的本领,竟然能够催动专克鬼修、凝聚纯阳之气的鬼器。 要知道,搁在他们鬼修身上,别说是收纳阳气为己所用,就算是调动阴力催使聚阳瓶都会受到其反噬,重创魂脉。也正因为如此,聚阳瓶虽是大杀四方的宝物,但是却无一鬼垂涎,连碰都不愿意碰。而莫如心,也正是因为有此依仗,一举成名,彻底在酆都站稳了脚跟。要不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陌生鬼修又岂会如此轻易地在不足百年内将一城化为麾下呢。 很快,以罗阳为首的四位元婴鬼修在紧锣密鼓地传音交流后,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只听罗阳道:“莫道友,我等四人刚已商量好,一旦进入地月黄泉,必以你为首,听从号令。不论遮阳化阴草此次结种几何,我等必全力以赴,绝不会留有余力,亦不会对你心生歹意。于此,我等四人皆可立下魂约。只不过,我等四人还请莫道友也同样立下魂约,保证绝不会故意令我等身陷险境,亦不会对我等出手。并在取得种子之前,在我等落于危难之时,尽力营救。” 听此,莫如心细细思量一番,一字一句反复琢磨,推敲其中深意。大约一盏茶后,莫如心才在众人见证之下立下罗阳所要求的魂约。一言一语抠得极细,甚为缜密,而罗阳他们所立的魂约也同样是字斟句酌,生怕有所疏漏。 而头一回见到大能们如此行事的楚乔,不由心生感慨。修为愈高,果然思虑愈周详,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就是越不相信他人,唯信自己而已。这是一个没有信任只有利益的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却偏偏是寻仙问道的地方。真不知是可笑、可怜还是可悲! 不论楚乔是如何作想,元婴鬼修间的对峙至此已经是完满落幕。而作为跟随者的楚乔,也终于结束了背影板的戏份,与他们一同从山顶俯冲而下。 只不过,与元婴鬼修们包裹在一个黑中带白的光圈里不同,早就接触过离魂水的楚乔只是简单地加了一个护灵罩就轻松地潜入潭中。黑茫茫一片,比当初悬崖下的黑水更深,而弥散的死气更浓,怨气更强。此刻,哪怕她体内的焚阴鬼火仍在灼灼燃炙,但是楚乔却能清清楚楚感触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凉。 不是冷,不是冰,更不是寒,只是凉。但只凭这一点微薄的凉,随着楚乔越潜越深,就仿佛冻结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只剩下过往积聚的种种负面情绪充斥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潭水太深,好像没有尽头,莫名地楚乔好想哭,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好想好想痛痛快快地在这没有光明的黑水深处为自己而哭。 她知道,她有些低估了这所谓的离魂水。当初悬崖处的黑水只有浅浅的不到一丈,而这里,在这不归谭中,何止百丈,何止千丈,又何止万丈。或许它无法入侵人修的元神肉身,但是却可用它那不知道积聚了多少岁月的怨气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的情绪。这也许不会致命,更不会动摇她早已经历过锻造的本心,但是却会令她这来自异世的人感到由衷的孤寂凄凉。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过前世,朦胧中,只觉得那一世只是黄粱一梦。自迷雾山之事结束后,那前世的种种就只剩下零丁的片段,四散遗落。时至今日,却又突然清晰起来。不是说她不满于今生,只是怀缅那一点点温情而已,只是怀念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楚乔终于摸到了泥泞的潭底。而就在脚刚刚沾地的刹那,楚乔整个人突然就被翻滚而起的淤泥一股脑地给埋了下去,而同道而来的五位元婴鬼修也同时被吞入了黑黑的泥沼之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围攻 腐烂污秽,臭气熏天,即便身外有护灵罩相护,但楚乔的鼻腔里仍是被无处不在的恶臭强占了地方。身子在烂泥中止不住地下沉,就好像要沉入地心一般,失重之感异常清晰。时间过了好久,四周仍是一模一样的污泥臭气,如若不是眩晕的感觉太过强烈,她都以为自己就静止在了这片噩梦一般的烂臭之中。 足足被这深黑色的腐泥活活蹂躏了三个时辰后,感觉再也不会呼吸的楚乔终于被咕咚一声,抛了出来。而早已昏头转向的楚乔还不等回过神来看清周围的状况,霎时就被七八个无脚的厉鬼给团团围住。而另一边一同出现的元婴鬼修们也同样被包围在了一层又一层的鬼魄之中。 一时间,三千多年未迎来新猎物的厉鬼们沸腾了,近乎狂欢似的尖叫一声连一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地底深处,狰狞恐怖,立时就令楚乔摆脱懵然,一下子惊醒过来。 而她这刚刚一开眼,立时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七八个相当于金丹修为的诡异阴魂。没有意识,没有神智,与曾经红色沙海上的亿万幽魂一样,只剩下一个空壳。但是它们又有不同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鬼魂有一个算一个,皆是残缺不全的,而且个个都有修为在身,怨气十足,凶相毕露。 众所周知,世人皆有三魂六魄,只有魂魄俱全,才可死后轮回或是转修鬼道。而但凡魂魄有缺者,哪怕只是遗失其中之一,都绝不会迈向往生,也无法炼化阴气,只能沦为孤魂野鬼徘徊在黄泉路上,用其日益滋生的怨气养护着鬼界的阴脉,如同化作春泥的枯叶一般,培养着新生的源源阴气。 是以,亲眼见证残魂具有修为这一奇观异闻的楚乔。当下就震惊非常,觉得自己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但是,情况显然不能任由楚乔傻愣。就在楚乔现身此地的刹那,除了一众厉鬼的齐声哀嚎欢迎外,同时聚拢而来的残魂就配着这惊悚凄厉的背景乐张牙舞爪地攻向了略微有些迟钝的楚乔。 眼见厉鬼越靠越近,七八双黑气腾腾的利爪从四面八方不由分说地猛抓而来,带起喷涌而出的浓浓杀机。而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楚乔。虽然此刻还是有些发怔,但是身体却比头脑反应更快,本能比理智迅猛太多。 来不及多想,青漓剑横空而出。幻起一道巨大的青色剑影,劈斩而下。手起刀落。偌大的剑气在释放的瞬间骤然化为无数圆形光圈,如雨如雪,银光闪动,洒向了这群围攻而起的凶恶残魂。凛凛剑意,由上品道器肆意挥洒出去,带着楚乔用上品灵石砸出来的磅礴灵力。立时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地结果了首攻的六七个金丹初期厉鬼,干净利落,好不痛快。 但是,还没等楚乔松口气,第二批没有灵智的厉鬼不期而至,近在眼前,刚好补上了前一批残魂的位置。楚乔心下大惊,不由往外扫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令楚乔宛若黑琉璃一般的双瞳蓦地一缩。她奶奶的。她现在好想骂人。真是背到底了,远处蜂拥而来的五六十个残魂之中。怎么还她奶奶的夹杂着四五个元婴期厉鬼呢? 饱满圆润的额头不禁冒出了几粒细小的汗珠,又一道剑影毫不留情地挥向了近在咫尺的厉鬼残魂,精准狠辣,完美地演绎了一个以一敌十的英雄形象。衣袂飘飘,浅笑盈盈,仍是处变不惊的姣好模样。可天知道,楚乔心中是有多么的泪流满目。 不错,青漓剑是一剑上品道器,哪怕与元婴大能相斗都不会逊色,可是她只是一个重伤未愈的金丹大圆满修士而已。(.无弹窗广告)竭尽全力,哪怕是有上品灵石乃至极品灵石为后盾,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天也只能勉力催动三剑。而现在,就只剩下一剑了。 逃,这是楚乔此刻唯一的念头。但是以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形象,直接落跑,显然会露出狐狸尾巴。电光火石之间,神思一转,刚刚收割了第二批厉鬼的楚乔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五位元婴鬼修。虽然此刻诸位元婴鬼修皆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残魂紧紧簇拥,但是很明显,尽管那里的残魂较之她这多出一二十倍,可那处却是实打实的单方面屠杀,轻松地好似只是打了个哈欠一般。 心思立定,楚乔立即卯足劲冲向了五位元婴鬼修聚集之所,貌似极不经意地挑了处残魂最少的薄弱地带,剑气化形,挥洒如雨,夹裹着雄浑苍劲的剑意倾巢而出,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拦路鬼的天灵盖中。道路肃清,楚乔赶紧瞅准这个空档钻入了五位元婴鬼修的大本营中,与此同时,还不忘维系自己的角色,眉宇蕴笑,顾盼神飞,对着五位元婴鬼修侃侃道:“这么有趣的场面,怎么能忘记我呢?” 说完,飞身而至的楚乔就看似很是偶然地落到了罗阳与鬼婆的中间,处在两修中间的空隙之处,而这里,也恰恰是这两修进攻范围的重叠之所,每一次有新的残魂补冲上来,立时就会被不知是鬼婆还是罗阳的法威给彻底灭杀。 而一旁正在不厌其烦地扫荡着诸多小鬼的五人,对于楚乔的突然加入,除了罗阳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以外,其他四人是一点儿也没有对楚乔投以关注,哪怕是最不熟悉楚乔的莫如心都没有任何反应。因为在楚乔进入阵营的刹那,曾经吓了楚乔好大一跳的五位元婴期厉鬼就浮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内。 直到这时,罗阳几人才收起了之前的漫不经心,鬼法齐放,手段纷出,只分分钟的功夫,围堵在周边的所有金丹残魂立时惨叫连连,魂体溃散,统统化为一团黑气,蒸发在这片不知道有没有天地的漆黑之中,唯独余下一股森森怨气萦绕鼻尖。 敌军将至,在场的每一位元婴鬼修都蓄势待发,整装待旦,场面异常凝重肃穆。而楚乔,面对即将汹涌而来的大队厉鬼残魂,虽然面上依旧是那现于人前的风轻云淡,可心里却紧张的要命。 完了完了,青漓剑是无法再用了,而牡丹簪,以她体内灵力的亏损状态,也是想也不用想了。难道要靠她那还停留在筑基期的法术硬抗不成,那得多久才能灭杀掉一头厉鬼呀?楚乔心乱如麻,头一会如此黔驴技穷,如此捉襟见肘。要不说不能装相呢,实在是压力忒大了。 说时迟那时快,鬼哭狼嚎之中,残魂大军真真已到了眼前。只见五位元婴鬼修不约而同地瞬间腾空,如离弦的箭一般各自冲向了离其最近的元婴残魂。鬼风阵阵,割面刮骨,阴力滚滚,翻江倒海,不知几何的黑暗之中到处都涌动着元婴大战横冲直撞的凶蛮威压,到处都能感受到恍若地动山摇的法力余波,冲击地令楚乔和一干只有金丹修为的残魂止不住地晃动身形,连站都站不稳。 但是饶是这样,在如此恶劣紊乱的环境之下,那些面目狰狞、大半肌体都被腐蚀的金丹厉鬼们还是不依不饶地各显神通逼向了楚乔。而孤军作战的楚乔,接连凭借灵巧的身形躲过几次攻击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灵光一闪后牙关一咬,放出了她最后的依仗。 只见终于得脱牢笼的冥夜,自以为霸气毕露其实奶气十足地号了一嗓子后,果然不负厚望,虽然只有小小的巴掌大,但处于楚乔身前,却正印了那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呆在原地不动,随意的张了张口,立时就将附近龇牙咧嘴的三位金丹厉鬼给吸入腹中,令人咂舌不已。 而在冥夜出现的刹那,原本着了魔一般的残魂立时懂得了惧怕,攻势不由停滞下来。而在目睹冥夜狼吞虎咽地消灭掉几位同道后,没有理智的他们突然选择了退散,纷纷四散而逃。但是,饿了两三年的冥夜又岂会如此轻易地放走煮熟了的鸭子,连头都没回,这家伙就撒丫子丢下楚乔去逮那些不听话的食物了。 目送着冥夜远去的身影,楚乔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看着。她与冥夜虽订有契约,但却不是同生共死的灵宠契约,而是平等且可单方解除的灵兽同伴契约。她无法节制冥夜的行为,更何况,反正冥夜已经引起了莫如心的揣度,也不大差现在这一时半刻了。 当初在黑山峰顶,她察觉到莫如心对于冥夜消失的异常反应后,就强制关闭了灵兽环,再不许他出现人前。但是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她就打了自己的嘴巴,朝令夕改,为了保命还是不得不暴露出冥夜,心想好歹已进阶八阶的他能替自己挡一阵。 只是她万万没料到,冥夜的战斗力如此彪悍,明明那些残魂与他的修为同阶,但是在冥夜面前却毫无反抗之力。所谓的束手待毙,也不过如此。那冥夜,这刚刚被她救醒不足百年的妖兽,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鬼婴 响声隆隆,余波肆虐,幽森阴冷的鬼威在楚乔分不清谁是谁的缠斗之中愈演愈烈。头顶上空,元婴大能们的斗法眼花缭乱,令人目不暇接,更时不时地迸溅出霹雳啪吧的鬼器碰撞之声,甚至还带起几缕幽蓝色的冥火,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此时此刻,完全被遗忘的楚乔,赶紧寻了块波及最小的角落,缩在一边掏出了两块上品灵石,争分夺秒地补给着体内匮乏的灵力。没一会儿,精粹的灵气就全部输送到了楚乔宽阔无比、容量堪比吞鲸的经脉之中,纵然远远还不能使其填满,但也比之前的灵力耗尽强了百倍。 默默观战,不敢发出一言一句,亦不敢乱动一分一毫,生怕惊动了元婴大能们的战斗,生怕引来无妄之灾遭受池鱼之祸。此刻的楚乔,恨不得瘦成一道闪电,令大能们完全无视掉她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猥琐,但是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还是与这黑暗融为一体比较明智。 或许是楚乔的龟缩自保逃过了元婴强者的注意,亦或许是战斗太过激烈以致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关注恍若木头人一般的楚乔。总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楚乔一直安安稳稳地置身度外,心想事成。除了眼看有余波袭来她静静挪了挪地方外,楚乔从头到尾都是一位忠实的观众,将这么难得一见的群鬼斗法一一纳入眼中,并从中窥视到了些许高阶修士斗法的技巧。 贪婪的观赏,放肆的注目。这场鬼修与残魂之间的生死比斗尽管没有华丽绚烂的法术,没有五光十色的法宝,但是给予人的视觉享受却比楚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场斗法来的震撼,来的刺激。君不见。鬼幡一挥万鬼喷吐,惊涛骇浪,君不见,抬手一指鬼烟滚滚,凶煞燎天。 足以令山崩,足以令地裂的斗法威能还在继续。如火如荼,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不管是雄霸一方的鬼修还是毫无神智的残魂,在对战了整整一个时辰后的现在,都步入了图穷匕首见的最后时刻,到了亮出底牌、决一雌雄之际。 果不其然,只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突然传来了鬼婆沙哑低沉的一声惊呼,而还没等话音落下,一股轰天震地的巨大爆炸声横空出世,夹滚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残暴鬼威往四周狠拍而去。无差别攻击。只要在其汹涌的范围之内,元婴自爆的毁灭性冲撞皆是众人在劫难逃的宿命噩梦。 一时间,空中再无一鬼一魂。而刚刚叱咤风云的众位强者再无力施展搬山移海的威能,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厉鬼自爆掀翻在地。放眼望去,鬼修这边五人还在,只不过身处爆炸中心的鬼婆和离其最近的赤化城主遭蒙重创。尤其是鬼婆,虽然仍有一口气在,但那魂体的透明程度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不见。而厉鬼那边,此刻却唯剩三人,而且有一位的状况比鬼婆还惨,只剩下鬼婴孱弱地倒在地上。 实力差距显而易见。虽然同等修为,但因为这里的厉鬼缺失了魂魄,比之吐纳阴气、踏步正道的鬼修明显低了一个层次。而且鬼修们用以自保的鬼器阴丹也是这里不见天日的残魂们无法企及的。尽管厉鬼们因为没有灵智,往往采取几欲疯狂的自杀势攻击令鬼修忌惮非常,但倘若以实力论处的话。罗阳他们还不至于畏惧这些个面目全非的鬼道孽种。 是以,他们几个在残魂出现之时,才没有为了保存实力选择退避,而是为了之后更加便宜行事全力击杀。同时也是因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才没有想起一旁还有个与灵界有关的女修可以助其一臂之力。毕竟。一个对一个,数量刚刚好,尽管他们以谨慎著称,但也没有必要在完全有把握的前提下强拉一个人,显得自己有多弱一样,有失自己作为元婴大能的尊严。更重要的是,这些厉鬼身上,有他们值得拼命的东西,一人一个,也刚好分配。不过现在,却只剩下三个了。 狼多肉少,这是自爆事件逃生过后五位仍还健在的元婴鬼修们的一致想法,甚至连奄奄一息的鬼婆也是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时间如此作想。场面陡然停顿,而恰恰就在这时,下剩的两名元婴期厉鬼凭借杀戮的本能,在恢复过后的刹那立时就死心不改地扑了上来,险险打了鬼修们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没有灵智才不会计较利益得失,因为没有私心才不会各自为政,因为没有生命才不会贪生怕死。只有怨念根植,操纵着毁灭一切生灵。不过,即便厉鬼们再癫狂,再疯魔,在因为防御良好且反应及时只受了些许皮外伤的三位元婴鬼修的夹攻之下,只短短的一刻钟,他们那两眼无神、面容狰狞的鬼婴就被结结实实地握在了罗阳和莫如心的手中。 而就在这压倒性的战斗刚刚结束之际,手慢一步、没有抢到鬼婴的虚髯老道蓦地厉声嚷道:“该死,你们谁动了那边的鬼婴?”怒气冲冲,满脸厉色。再没有先前憨态可掬的长者形象。猩红的血色布满眼白,令本就陡然圆瞪、极似铜铃的双眼愈发突兀,连望着鬼婆和赤化两修的眼神也恨不得立时将他们扎透刺穿。 “以我现在的状况,难道还能与你相争吗?虚髯城主,你还是太高看我了。”盘腿而坐,抓紧一切时间疗伤的赤化,在感受到袭面而来的杀机之后,才从百忙之中抽神应付道。而旁边同样在打坐修养的鬼婆,则连话都没说,仍旧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疗伤的生死事业之中。只不过,那若有似无的魂体很明显是在告诉众人,她也是绝对的有心无力。但凡她想活下去,就绝不会在她重伤时的生死关头还想虎口夺食。 鬼婴,乃鬼修的大补之物,尤其是同等修为的鬼婴,在服食之后,可大大增助自身的修为。少则可稳固根基,精进修为,多则用于突破瓶颈也是可以想见的。之前众修因为条规所限无法动手掠取他人鬼婴,但在这,于这些根本没有灵智的厉鬼残魂而言,他们就无所顾忌了。是以,他们才会如此执着,不计成本地各自剿杀自己的猎物,才会在发现竟然有厉鬼自爆时首先感到遗憾,预见到对此的争夺。 这可是在阴气最为纯正的地月黄泉,生生滋养了数千年才得以进化而来的鬼婴。尽管其也被怨气所侵染玷污,但是这些怨气于他们鬼修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因为但凡转入鬼道者,或多或少都身带怨念,对于怨气,也可炼化纳入。所以鬼婴对于进阶困难的他们来说,其价值绝对值得他们费下此番心力。只不过他们没料到,鬼婆的凌厉攻击竟然会令几乎无任何反抗之力的厉鬼自爆,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们措手不及。 狞色铮铮,还没有被愤怒完全冲去理智的虚髯在短暂的歇斯底里之后,已相信了鬼婆和赤化两修确实没胆量浑水摸鱼,更没有能力在他们三人围攻那两名厉鬼之际躲过斗法余威顺手牵羊。而罗阳和莫如心更没有机会在斗法之中瞒过他的耳目偷走那个本就奄奄一息的鬼婴,恐怕他们两人也不稀罕那东西。 想当初,他不是也看不上那个鬼气流失、阴力弥散,好像风一吹就会飘走的鬼婴吗。不是也想要阴气醇厚的鬼婴才会像罗阳与莫如心一样对其不屑一顾,第一时间冲向那两名厉鬼了吗。只是技不如人,生生慢了一步罢了。但是没成想,连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最后一个鬼婴竟然就在这么一点功夫里消散无形,果然是一个弱到不能再弱的废物。 一边感叹自己倒霉的同时,一边在心中千百遍地咒骂着之前自爆的厉鬼,尽管虚髯老道此刻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个残酷的现实,但是满心愤懑不甘的虚髯老道还是狠狠盯了鬼婆足足半个时辰,发泄自己因为被其连累而丧失机缘的郁闷。之后才勉强收敛了脸上的怒容,和罗阳、莫如心一样,选了块地方开始恢复疗养。因为这里没有了带头的厉鬼之后,就是最为安全的疗伤地带。再往前走,就是那两头化神阴兽的地盘。 至于一直乖乖待在角落里的楚乔,即没有因为置身事外而被众修无故遗恨,也没有被暴怒的虚髯牵扯到鬼婴一事中来。毕竟,这事与她之前答应的遮阳化阴草无关而此事也在众修的掌握之中,并且楚乔一人修好像怎么也不会去谋夺他们鬼修所用的鬼婴吧。 此刻的楚乔,与众修一样,打坐修炼,恬静地令人安心悦目。只不过,在那看不到的表象之下,楚乔整个人都惊呆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刚刚冥夜那货能在三位元婴鬼修的眼皮子底下偷吃了那个最后的鬼婴?难道她之前倾尽所有为冥夜夺命于天只是一个笑话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题 没有光明,只剩黑暗,接二连三陷入鬼地的楚乔经过之前三年的锻炼,此刻已经完全适应了所谓的幽闭黑寂。(.)哪怕已经在这地月黄泉呆了整整七天,她也一点没有生出不适或者畏惧。于她而言,寂寞仿佛已经成了她的朋友,与她时刻相伴,而这好似天地间唯剩她一人的漆黑仿佛也成了常态。反而记忆中的蓝天白云,花草芬芳都好像只是海市辰楼,虚幻地令她都觉得很不真切。 自与厉鬼们一战之后,已经七天了。七天里,同行的五位元婴鬼修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就迫不及待地汲取着比之酆都中心宫殿还要精粹百倍的浓重阴气,各自进入修养状态。而她虽然也遭到了厉鬼自爆的波及,但是因为距离较远而她又躲得及时,再加上她身上的这件高阶法衣相护,几乎没有受到创击。 是以在耗费了十块上品灵石补充完体内流失的灵力后,无法修炼的她就只好乖乖地坐在角落里无所事事,外加胡思乱想。她之前答应帮助这些元婴鬼修取得遮阳化阴草,尽管已经料到必是九死一生,但也没有想到这才刚刚进入就遭遇到了如此惨烈的围攻。而她,要不是有着冥夜这货相助,单凭她自己,连那些金丹残魂们都无法抗衡。那之后,据说看守遮阳化阴草的阴兽,则更是相当于化神期修为,而且一上来就是两头,她又该如何撑场子呢? 之前不管是因为这些元婴鬼修们粗心遗忘还是想要保存她的实力,她的置身度外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也没有引来无谓的事端。但是接下来再想要作壁上观,恐怕她自己没被阴兽吞噬掉而是就被这些一心想要火中取栗的鬼修们群起而攻之,死于非命。[.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以他们的力量,哪怕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处于巅峰状态,但是想要从两头化神阴兽的眼皮子底下夺得遮阳化阴草,也无异于飞蛾扑火。痴人说梦。这些元婴鬼修们到底是在想什么,竟然敢这么作死。 愈想,她就愈担心,虽说之前就已料到此行的凶险,但那时她还以这些鬼修们是有所依仗才会敢宵想这么要命的东西。可如今,在见识到他们与残魂们的激战后,虽说也是实力不凡,场面宏大。但到底是没有彪悍到可当面迎战化神阴兽的水平。这从他们面对一元婴厉鬼的自爆中就可窥一二,尼玛,这些人还没她东西好,反应快呢。这要是碰上那两头化神阴兽,还不是找死的节奏嘛。 就在楚乔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沉寂在疗伤中的五位元婴鬼修却在这一瞬好像说好了一样,同时打开了闭合的双眼,步调一致地猛地站了起来,面朝同一方向。神情凝重严峻。而与此同时,楚乔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哀怨凄婉的哭号之声,悲怆忧狠,如丧钟一般一声连一声,连绵不绝,前所未有的悲痛莫名其妙地钻入了楚乔的灵魂深处,令其不明所以的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思。 只不过,纵然此刻被出乎意料地左右了情绪,但是楚乔却并没有察觉到此种悲鸣对她有什么不利之处,好像那只是纯粹地声响罢了。其本身并不是旨在蛊惑人心或是置人于死地。 “我们走。”莫如心望着那仍是一片漆黑的远方。冷冷说道。话音刚落,宛若出水芙蓉的莫如心就一马当先,首先朝着那身源地大步走去。随后,其他四位元婴鬼修也跟了上去,只不过,谁都没有抢步上前,而是不着痕迹地落于莫如心一米之外。很明显,谁都不想也不愿去抢莫如心的先锋位置。 至于楚乔,当然亦随元婴鬼修们一同行动。只是这次她却不想再被蒙在鼓中,一问三不知。其实在这一年中,她也想过搜集些地月黄泉的消息,但是又怕自己的打探会令鬼修们觉得自己是在窥视人家鬼界的秘密。于是她只好在聊天中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挑到地月黄泉上,但是鬼修们每次都只是浅尝辄止地提了提就马上转向了灵界,拉都拉不回来。根本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几次之后,她也就不再费功夫应付了。干脆闭门谢客。 只见楚乔特意加快了步速,挑了目前心境以及修为都处于良好状态的罗阳都主,稍稍落后半步,略带不解的问道:“前辈,我们现在是要前往何处?难道这声音的源头与遮阳化阴草所在之地有关吗?” 听此,罗阳目露赞许,心下不由感叹眼前女子果然不愧是灵界之人,竟然只凭此就联想到其中的关窍。“不错,乔小友果然聪慧过人。这声音其实就是遮阳化阴草即将成熟的信号。明日正是七月十五,鬼节临世,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皆是阴气最重之时。而在午夜时分、月升正中之际,就是遮阳化阴草结种之时。” 闻言,楚乔不禁微蹙娥眉,脸上的疑惑之色不减反增,继续问道:“前辈,那我们此刻提前赶过去不是会打草惊蛇吗?一旦被那两头化神阴兽察觉,岂不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吗?” “小友有所不知,其实那两头阴兽与平常阴司鬼域之物有所不同。据鬼界典籍记载,此地的阴兽乃忘川河孕育,无父亦无母,皆由地月黄泉常年积聚的阴煞怨气所化凝形。平时皆不会踏出忘川河一步,只有在遮阳化阴草成熟之际才会纷纷破河而出。届时无论阴兽的修为高低,皆会拼命争抢,当然最后还是会由实力最高者得之,而那些修为低微的阴兽顶天也只不过是上演了一处自取灭亡的闹剧而已。此刻我们趁机过河,反而是最安全的,因为这些阴兽统统都在积聚实力,沉睡正酣。”罗阳耐心解释道。 而一旁的楚乔,却越听越心惊。真是太坑爹了有没有,之前她还以为要对付的只有那两头化神阴兽而已,可谁知道竟然会是一场恍若群魔乱舞的枪林弹雨。如若真是这样,她保命都成问题,又哪来的通天本领去维系自己的形象,更别说什么夺遮阳化阴草了。 面上依旧淡定如初,楚乔强压下心头的起伏,又道:“前辈,我们一行来此可有什么计划?难道也要卷入阴兽之间的混战不成?” “当然不是。”听此罗阳都主还没来的急张口,一直处在队伍前头的莫如心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插嘴进来,只不过莫如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只留下那袅娜多姿的背影对着后面五人。 只听那冰冰凉凉的悦耳之声夹杂着四周哀哀悲鸣清凌凌地传来,“我们此番前去,首要便是布好法阵,隐匿身形。待阴兽们为争抢遮阳化阴草战得头破血流之际,再浑水摸鱼。而恰好,不久前我刚得到了一套上古锁魂阵,哪怕是化神修士也能困住三天三夜,届时只要有人出去将那两头化神阴兽引入阵中,便可大功告成。” 说到这,一直领头的莫如心却突然止住了步伐,猛地回身过来,冷凝非常的眼神一一扫过后面的五人,带着一股强劲迫人的气势,平静道:“此阵须有三人共同主持,而剩下的三人中,除了一人可位于阵中牵引阴兽外,余下的两人就要担那引蛇出洞的敢死队之责。究竟怎样分配,你们五人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以免事到临头,各位再起些什么不必要的纷争。” 自顾自地丢下这枚重磅炸弹后,莫如心即刻踏上了前方的路途,再没有停顿过一分一秒,潇洒如风,丝毫没有在意身后压抑地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一路无话,楚乔五人都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尽管仍是在有条不紊地跟随其后,但是每一个人的脸上无一不盛满凝重,心事重重犹似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望可知。 于是,就在五人这般愁眉不展的默默随行之中,一晃两个时辰悄然过去。与此同时,现在唯一处于正常状态的莫如心蓦地站住了身形,而身后一直不在状态的五人在察觉到领头者的异常举动后,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各自的心不在焉,回神过来。 猩红一片,血水滔滔。这是楚乔第一眼感受到的触目惊心。浓稠的血液如江如河,沿着乌黑的河堤缓缓涌动。波涛翻滚,腥风扑面,在满眼血红之后,楚乔当即只觉得胃部一呕,下一秒,在众人面前,楚乔就被这腥秽不可近的血味生生恶心地吐在当场。 酸水吐尽,嘴中仍是一片酸涩。她不是没有见识过血流成河,更不是没有体验过尸横遍野,当日迷雾山一事纵然过去许久但每一幕她都刻骨铭心。可是这些与现在的所见所闻相比,一下子就变得不堪一击,实在是微不足道。 她已经没有词汇能来形容眼前的这条鲜血淋漓、没有源头也没有去向的河流。无根无萍,它就这么呼呼啦啦地横亘眼前,除了那不停刺激她恶心想吐的血腥之气外,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令她如此毛骨悚然乃至根本无法直视的恐怖存在。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奈何桥 有河忘川,观即视,其水皆血,而腥秽不可近。(.)生死轮转,不渡生,不浮死,唯设一桥连通两岸,名曰奈何桥。白骨铸成,险窄光滑,只容一人,茕茕独行。 此分此秒,有幸能够亲临地府的楚乔,现在正踏步在皑皑白骨堆砌而成的奈何桥上。如果现在有人能够拍下楚乔此时此刻身临其境的样子,一定会被她残忍的杀人灭口。所谓的涕泪横流也不过如此。 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每向前挪动一分,身子就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会从那窄窄的、只容一脚的桥板上掉下来。摇摇欲坠,如若走钢丝一般折磨着楚乔脆弱的神经。但更要命的是,那恶心她不要命的河水中,现在凌驾其上近距离观看,才惊愕无比的发现有无数双大大小小、宛若铜铃的眼睛漂浮其上。有的犹如脸盘大小,有的则只有黄豆大,密密麻麻,覆盖一河,在缓缓蠕动的血水之中,若隐若现,无时无刻不再瘆人,不再令楚乔心惊肉跳。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从踏上奈何桥的那一刻起,楚乔苦心经营和维系的美好形容就顷刻间轰然倒塌。不是她丧失了理智,更不是她大意轻心,只是生理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她的控制能力,哪怕她意识中明明知晓她绝对不能如此,但是身体却完全违逆了她所发下的号令,好像不是自己了一般,只忠诚于最原始、最直接的情感。 欺骗众人的伪装生生褪去,自我防御的外壳也在这如临深渊的行走中活活剥离,此刻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神态都是最最真实、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自然流露,好像全裸一般赤条条地坦露于天地之间。她害怕这随时都会令自己跌落下去的奈何桥,她恐惧桥下那令她不寒而栗的幽蓝眼睛,她厌恶这每时每刻都在令她反胃的血腥臭味。 没有坚强的外衣,没有倔强的强撑,要哭就哭,要发抖就发抖。要多歇斯底里就有多歇斯底里,像疯了一般,强烈而没有任何遮拦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尽管明明知道这样不可以,但奇怪的是她觉得好痛快。而且即便她此刻嚎啕大哭,畏惧脚下红艳的血河,但身体却仍在颤栗中向着对岸前进。哪怕速度比乌龟,比蜗牛也快不了多少,但那越来越近的桥尾却实实在在的映在她水雾迷蒙的泪眼之中。 满脸泪痕,犹在流出的鼻涕,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蓬乱四散的头发。楚乔就以这么一副疯婆子的邋遢模样战战兢兢地走下桥尾,发懵地矗立在实打实的、略微有些松软的地表之上。迷惘地看了看脚下,又望了望四周,没有白骨。没有血河,更没有那吓人的眼睛。好一会儿,楚乔才错愕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以一种自己也控制不了的节奏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到达了对岸。 而终于摆脱不能自已的楚乔,在真正清醒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就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赫然站立着同样面目全非的莫如心。而只不过,莫如心显然比她早到一步,因为莫如心此刻正在旁若无人地梳理着凌乱纠缠的发丝,而且原本美玉无瑕的脸庞虽然没有任何的泪渍。但那明显红彤彤且平白肿了一圈的的杏仁眼却在无声的昭示着与楚乔同样的经历。 见此,楚乔也在第一时间快速清理了一下仪容,脸洗净,发重挽,没一会儿,楚乔就清清爽爽的恢复了先前的楚楚风姿,只是那宛若核桃一样的眸子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消下去,成为了那段不堪回首经历的确凿证据。[]根本无从抵赖。 而就在楚乔梳妆完毕之际。桥尾处忽然一下子涌出了两名鬼修,即罗阳和赤化。他们同一时间出现,不分先后。只不过这两人。眼中没有半点泪水,反而原本漆黑的眼珠红得分外夺目,艳冶地弥散出深深的凶光。 “奈何桥,沟通生死。唯有生有执念者,才会在哀、惧、恶、怒、欲的纷扰中秉持生之执念,抵达对岸。也就是所谓的执于生,才有死。而在通往死之彼岸时,所有的隐藏都会不攻自破,暴露出埋藏最深、恐怕连本人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心绪,且困扰越少者,越先到达。而迈下奈何桥那一刻所附着于身的负面情绪,其实就是臭味相投才会吸引的表征,也就是道途最为本质的瑕疵,乃心境的漏洞。”莫如心的传音突然出现在楚乔的识海之中,依旧是那冰凉的语调,但此刻却令楚乔无比的心安。 对于莫如心所说的话,楚乔丝毫没有怀疑其真实性。不管莫如心出于何种目的,哪怕她是想要借此挑拨自己与另外四位元婴鬼修的关系,都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自己。而且,她也会思。如果真的有骗她的话,亲身经历过奈何桥的自己又怎会发现不了其中的漏洞。况且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感觉到莫如心对她有丁点敌意。而她,也从未对这位熟悉的陌生人生过丝毫恶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余下的两名元婴鬼修也先后到达。先到的鬼婆纵然因为之前受伤极重脸色惨白,但在她下桥之时整张犹若千沟万壑、布满皱纹的脸却杀气腾腾,黒沉地好似锅底灰一般,竟然没有一点虚白。而最后一个出现的胖老道,则在五人不耐的等待中以全身黑气裹体、直似蚕蛹的造型震撼登场,场面下一陷入到寂静的尴尬之中。 之后,大家包括楚乔在内,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虚髯,哪怕是一道同行之中,虚髯身边的空隙自此永远都是最大的。不过,虚髯本人好似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依旧笑眯眯的,对谁都和蔼可亲。 而莫如心和楚乔那里,则情况恰恰相反,颇有点拥挤的味道。尤其是楚乔,因为莫如心自身犹如冰山一般好像要冻死周遭的一切生物,是以罗阳几人都不敢近前。而作为第二个闯关成功的人,一向微笑示人的楚乔就成为了众修围聚的最佳目标,以她为中心,莫名其妙地凑成了一团。而楚乔本人,则哭笑不得。这奈何桥竟然成了一块试金石,果然是人品问题。 恶念纷纷,用最为讳莫如深、连本人都避之不及的心绪来考验众修对于生的执着。如若不是他们都已是修行小有所成,任何一个心境未稳之人都会屈从于这些源于斯、生于斯、更长于斯的心绪,跌落血河,万劫不复。而最后残留于身的情绪,或许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其实是奈何桥给予通过者的奖励,令他们明白自己的本心还有所缺露。 生,谁都想,因为活着才能去想,去做。只是活着,到底是为何而活,以何种姿态而活,而如何才是自己所向往的生活?楚乔不知道别人是如何作想,但是这一次奈何桥之行,再次令她清晰了自己修仙所求。或许永生,并不如她之前想象的那般举足轻重。 永恒的生命,如若让她一直如现在这般伪装演戏地苟活求生,那于她而言,不是不幸福,而是太痛苦!那曾经的涕泪横流,那曾经的歇斯底里,何尝不是在为她蜷缩在虚伪之下的真实悲鸣哀嚎呢?修仙一途,她只求能够有一天自己可以肆意地做回自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逍遥红尘,不必再会有委曲求全的一分一秒。 不知不觉间,楚乔清澈如水的眸子忽然迸出一抹亮光,纵然无法驱散四周的漆黑,只是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但是那闪现的光辉却如昙花一现般炫丽夺目,令同行的鬼修们不禁纷纷侧目,连莫如心都不禁回眸一看。都是修行有成的老行家,楚乔此刻的情形一看就是心境有所提升。于是众人在感叹完楚乔的幸运后,就各自带着羡慕嫉妒恨移开了目光。毕竟感悟这种东西全凭个人的机缘,他们想抢都抢不来,还是赶紧找到遮阳化阴草比较实际。 脚下是湿润的泥土,四周尽管仍是黑暗一片,但神识却可以发现有诸多阴草阴植杂生在地表之上,并不是如之前所到的地方一样空无一物。而且这里的阴草统统都在千年之上,于鬼修而言绝对是难得之物。于是,罗阳几人不免放慢了脚步,随手收割着俯拾即是的遍地珍宝。 但是唯有莫如心没有丝毫动作,一点也没有觊觎这些险险令同行的四位鬼修大打出手的千年阴草。而楚乔,自然也不会动这方面的心思。不仅这些东西对她没用,而且她还特意问了一下被她又强行塞回灵兽环的冥夜,结果冥夜也是丝毫不敢兴趣,仍是如他刚刚吞噬鬼婴那般,半死不活。不知道为什么,冥夜自偷食了那元神厉鬼的鬼婴之后,整个人都蔫蔫的,再没有之前生龙活虎的精气神,令本就对其忧心忡忡的楚乔愈加不安。 第一百六十章 意外之喜 身后四位元婴鬼修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偶有几股凌厉的发威四散开来。很明显,阴草的分配出现了分歧,以致即便此刻离其足有四五百米远的楚乔都能感觉到那处即将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而就在此时,一直埋头前行的莫如心突然从楚乔面前一闪而过,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落进了不远处争夺的漩涡中心。 如刀如剑、好似冰锥一般的目光毫不吝啬地捅进了四位元婴鬼修的眼中,刮起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犀利阴风。“各位,离遮阳化阴草结种之期如今唯剩三个时辰。如若各位还在为此浪费时间,恐怕不多时就会成为这些阴草的肥料,长久地臣服其下。”说完,莫如心就再未施舍给众鬼修一眼,快步如飞,再次出现在了楚乔的身前。 而下一秒,直接被这讽刺的冰冷醍醐灌顶的诸位元婴鬼修,不管此刻脸上有多难看,心里有多不舍,皆纷纷紧跟上来,一步不落。阴草的吸引力虽然可以令他们不顾合作之约,只为争一株一叶不惜拳脚相向,但是却不足以令他们舍弃自身的安危,浪费时间来自己作死。于生命而言,这些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阴草就成为了弃之敝履的身外之物,即便心头痛得要死,但是没有人却会再为其停下脚步。 于是,整个队伍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势不可当的干劲,大步流星,众志成城,只用短短的半个时辰,众人就翻越了一座髙有百余丈的险峻山峦,来到了一片与其之前沉落的泥潭是一模一样的臭沟前。只不过那泥泞的中心,赫然绽放着一抹她自来到阴司鬼域就未曾见过的绿色。 绿油油,娇嫩嫩。充满无限生机,感染一片死寂。叶子互生,总有三片,倒心形,与前世所见的三叶草尤为相似。只是在这三叶交汇的中心,生有一朵宛若蚕豆大小的绿色花苞。紧紧闭合,令人忍不住遐想里面到底盛有何物,竟然能令这臭气熏天的泥潭弥漫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震惊,绝对的震惊。此刻的楚乔纵然面上不露分毫,但那几乎停滞的呼吸却真实地暴露出楚乔现在所受到的震动。没错,这气味如此的令她熟悉。如此的令她魂牵梦萦。纵然只有微薄的一丝一缕,但那至精至纯的木灵气却无不在熨帖着她的每一个毛孔。令渴望生之气息的鲜血沸腾不已。 直到这一刻,楚乔才明白为何鬼修们在吞服了遮阳化阴草的种子后就可脱离阴司鬼域,不受外界阳气的滋扰。因为这遮阳化阴草天然就生有一段可转化为生之气息的至纯之气,而其所缔结的种子更是那木灵气升华凝缩的精华所在。这就是所谓的龙蜒草,可以令垂死之人不死,但却不能活人。于鬼修而言。其实就是可以令其处于非死不活的边缘,从而规避天道的生死法则。而对于她自己来说,或许可以在其花苞绽放之际。攫取那不禁流泻出来的至纯之气。 如是而想的楚乔,整个人都蓦地轻松起来。没想到这一次被迫的地月黄泉之行,竟然能有这么意料之外的收获,而不是自己之前所想完全赔本、没有丝毫赚头的买卖。不管这次她到底可以掠取多少木灵气,哪怕只有一丢丢,对于她这次原本期望值为零的冒险,都是大大的意外之喜,而她的九死一生也因此突然多了一层意义。 “乔小友,此处的泥潭不比之前不归谭的污泥没有危害。此地只要陷落下去,就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连化神阴兽都会被其腐蚀。所以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千万不可被抛入其内。”一旁的罗阳都主见楚乔目光灼灼地望着潭中的遮阳化阴草,不由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作为人修的楚乔也没有可能觊觎遮阳化阴草,于是便打消了疑问,反而出声提醒道。 “多谢前辈提醒,否则晚辈还以为这泥潭就是这地月黄泉的出口呢。”楚乔略带庆幸道。 听此,罗阳几人都不由呵呵一笑。至此罗阳之前所生有的那丁点疑虑彻底烟消云散,道:“小友真是说笑了。如若地月黄泉这般容易就能够出去,我等也不会如此畏惧。不过,这地方确实存在一个通向外界的出口。” 说到这,罗阳就带着楚乔往潭边东北方向走去。七拐八拐,好像沿着特定的轨道,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罗阳才停住了脚步。而这时,楚乔的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堵朱红色的高墙。三丈宽,五丈长,而在其中央,赫然有一座金色的大门,可容两三人并肩而过。而金碧辉煌的大门之上,则密密麻麻但却疏落有致地刻画者一道道血红的纹络,以楚乔对阵法的所知,可以判断这应是一种源于上古的阵纹。因为那扑面而来的古朴之气,沧桑地令人难以承受。 只听罗阳娓娓介绍道:“此门乃我鬼界创世之鼻祖罗刹道君于飞升灵界前特意入此设下,为的就是可令我等鬼修拥有可行走于天下的机缘。此门由地月黄泉的阴气所支撑,只要地月黄泉不灭,此阵就不会崩溃。而这门可出不可进,与遮阳化阴草同期启动。三千年一开,不过只会在遮阳化阴草结种一个时辰后开启三息,通往酆都主城宫殿。” “三息?难道就不怕这里的阴兽会通过此门闯入酆都?”楚乔不由问道。 “不会。”这时莫如心不知道从哪突然出现在罗阳和楚乔的面前,望着那通向生机的金色大门,神情凝重,但那清秀无匹的玉颜上却带着满满的坚定,继续插嘴道:“此处的阴兽无论修为高低,最多只能离开忘川河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之后,若无法重投忘川河,就会即刻化为一滩血水。” 说完,莫如心这才将目光从大门上移开,而转身将那犹若实质的冷意扫向了已经聚拢而来的五人,道:“等会我就将锁魂阵设于此门之前,大约用时两个时辰。而这段时间,诸位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各自的职责分配。并且希望在我完成之际,各位能够给我明确的答复。” 交代完毕,下一秒,莫如心就在距离大门百米之外开始布阵插旗,恍若世外之人,与身后五人所处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谁都知道,也谁都明白,处于阵内起码还有活命可言,而一旦被派出阵外,引动化神阴兽,那离自取灭亡也就是一线之隔。或许还没等牵引到化神阴兽进入阵内,就已经丧命于那两头化神阴兽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威压之下。境界的差距,远不是你想硬抗就抗得下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人定胜天都只能是落于尘土,成为强者脚下踏过的风尘,甚至都无法留下丁点的痕迹。 很静,很静。五人此刻都犹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前方莫如心热火朝天的忙碌。而这样静止的画面,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中,除了莫如心有条不紊地推演阵法、摆列阵棋之外,五人皆无作为,只是站着发愣。 时间滴滴答答一去不回头,眼看又一个时辰就要转瞬即逝,而莫如心的阵法也将大功告成,一切都要到达必须决断之际。也就在此时,一道宛若黄莺出谷、洋洋盈耳的美妙女声蓦然响起,刺破了压抑沉重的肃寂。“各位前辈,晚辈自愿出阵为引,偿清来日借用传送阵之情。” 语笑嫣然,眉宇间俱是明朗之色,没有沾染丝毫怨气灰败,依旧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显露于人前,美得惊心动魄。此刻,罗阳四人无一不眼露赞许之色,无一不感叹灵界之人的气度与风华。正是这唯有天上才能有的天籁之音,才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可是众人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救世主,也不是他们肉眼所目睹的惊华绝艳。她只是在被诸位元婴鬼修将她拱鸭子上架前自己主动地登上架子而已,只是在避无可避前最大限度地掌握有利地形而已。 这五人中,谁都可以侥幸躲过,唯有她,自答应前往地月黄泉之时,就已经注定了现在无从推拒的结果。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为了那句“好刚用在刀刃上”,注定是要做那打头的先锋,要不然众修不会极力邀请她同行,不会在之前百般看重乃至讨好于她。 她早已知晓,一旦有危险,这些素无来往的鬼修第一时间就会推她出去。这虽是看重她所谓来自灵界的背景,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不是一种借刀杀人的伎俩。如若她此刻没有站出来,或许这些鬼修也不敢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动用杀招直接与她鱼死网破。但是倘若她从这里出去后,那等待于她的绝对不是善局,而是直接摆在明面上的结算。左右都是胜算了了,还不如此刻硬着头皮一拼。 而更为重要的是,那遮阳化阴草所育有的至纯之气,令她再无犹豫,天平顷刻间倒向一边。 第一百六十一章 草木之灵 上古锁魂阵,共一主阵,两辅阵,佐以八八六十四枚阴魄珠,聚幽冥之力专克神魂,只锁阴煞一体,不容阳气之身。是以在莫如心大功告成、众鬼修避退大阵之际,只有楚乔一人完全不知所措地被孤零零地挡在门外,从里到外都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也直到这时候,莫如心才突然想起了有关锁魂阵的禁忌,于是楚乔整个人都悲剧了。 只见黑兮兮、雾茫茫的大阵之内,众鬼修甚至包括冷美人莫如心在内都不禁对阵外之人投以节哀的亲切目光,有怜悯,有可惜,有遗憾还有等等复杂无奈的眼神。天地可证,日月明鉴,此时此刻众鬼修绝对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恶意,也没有丁点落井下石的龌龊。因为人之将死,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去刺激这位注定九死无生、恐怕连转投鬼修都是奢望的女修。 坑了个爹哟!被众鬼修犹如遗体告别一般瞻仰的楚乔,此时无论如何都演不下去了。从她被那明明开启、但却怎么也进不去,好像隔着一道玻璃墙的破阵拒之门外的那一刻起,她的云淡风轻就即刻皲裂溃散,裸露出那欲哭无泪的深深惊骇。现在她的脸上除了僵硬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表情。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那么一二分把握能够保全性命,那么现在将要从头到尾置身阴兽来潮之中的她,真的好似是在等待她人生的倒计时。所谓的世界末日,恐怕也没有这么残忍,甚少不会只留下她一人。独自承受最后的灭亡。 一步一步,即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她又极其不走运但恰恰刚刚好地走上了生死一线的独木桥。本来鬼修们所说的引蛇出洞,其实是待阴兽们为争夺遮阳化阴草两败俱伤之际放她与最后投票选出的赤化城主一同出阵。(.)她负责引来化神阴兽,而赤化则趁机摘取遮阳化阴草的种子。而不是一开始她就单枪匹马地暴露在空气中,没遮没拦,也不是她连任务成功后都没有地方躲的尴尬境地。 其实她早应该料到,鬼修们所用的阵法能和她这一活生生的人对盘吗?这也不能说她倒霉,只能算是不兼容,她与鬼修压根就不是一物种。怪就怪天下这么大,她怎么就偏偏空投到这片哪哪都不对的地界,怎么就一下子横穿了隗璐海。掉到了人家鬼修的地盘上。 阵内阵外,一片寂静。两方相顾无言,只差泪千行。不过饶是受了如此毁灭性的打击,楚乔还是凭借她多次死里逃生练就的强大抗击打能力硬挺了过来。因为她很清楚,即便这一秒有知晓未来的水晶球预言她下一秒必定难逃厄运,唯有一死,可是在这一秒她都无法放任自己去被动的等待死亡。 于她而言,求生已经炼化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融于血肉骨筋之中。不管她有没有能力抢下自己的性命,她都会竭尽全力地拼到最后一秒。绝不会在未死之前就丧失掉作为能够迎接日出、享有春风雨露的生灵的尊严。 默默的收敛起僵硬的容颜,虽然还远远没有恢复曾经的顾盼神飞,但是那眸子里却不再迷蒙,不再充盈着难以置信的错愕。只见一脸凝重的楚乔轻启朱唇,首度开腔道:“各位前辈,现在的情形诸位已经是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晚辈乃是人修,既然连我自己都无法进入阵中,更别提将那两头化神阴兽引入其内了。事实就是如此,非我不愿。而是条件所限。力有不能,恐怕晚辈无法完成各位前辈的嘱托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五位元婴鬼修霎时转换了脸色。再没有之前恍若围观群众对弱者的人性关怀,鬼婆和虚髯甚至不由对临阵退出的楚乔产生了一丝怨气。没错,在诸位元婴鬼修的眼中。楚乔这枚棋子已经废了。因为现在这名来自灵界的女修是既不能掠旗助阵,又不能偷袭引敌,一旦遮阳化阴草成熟结种,大批阴兽倾巢而至,作为唯一的人修,活生生就是一块靶子。除了死,好像真的没有可能有别的出路。 这也就是说,他们中有一人必须补上楚乔的位置,做那敢死队冲锋陷阵。一时间,压力斗转星移,抑郁的氛围忽然落到了大阵之内,除了莫如心和早已内定的赤化仍是八面不动外,剩下的三名元婴鬼修无一不脸色黒沉。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罗阳、鬼婆和虚髯进行了一场漫长且隐有杀机涌动的谈判。那偶尔突然响起的叫嚷声刺耳非常。 而与此同时,被大阵无情排斥的楚乔也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虽说不上多么坦然,但她再也没有抱怨过分毫,反而放开了心怀,倾力而为尽己所能罢了。 拿定主意的楚乔,独自离开了这片鬼修聚集之所,按照记忆回到了那唯一育有绿色的泥潭前。草木清香,萦绕鼻尖,那蠢蠢欲动的木灵气就这样轻快地跳跃在她的肌肤之上,熟悉而亲昵,挑逗着身体里的血液,但却怎么也不能与自己那明显欢呼雀跃、极度渴望生之气息的血液相溶相合。 楚乔轻轻一叹,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苦涩。她怎么给忘了,生之气息不是她想要就能要的,这东西需要感悟,感悟那至纯之气中所蕴含的天地生机。这种玄而又玄的体会,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当初炼化东来紫气就花了她半年的时间,才能够从那朝阳初升中领悟到源自日月星辰的一缕温暖。 而这源于纯净木灵的至纯之气,虽然此刻凭借她那由生之本源所化而成的金丹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应到,但是却好像隔着一层薄纱,令其根本无法进入体内。然而,或许又因为她本身身具木灵根的缘故,冥冥中她总觉得那层阻隔实际上不堪一击,一捅就破,根本不似当初她捕捉东来紫气那般费力。 “尽人事听天命”,楚乔不禁呢喃出声。之后,环顾四周,真正是无处可藏、无处可躲的一马平川,只有坚持不懈释放臭气的泥潭横亘眼前。沿着潭边走了一圈,楚乔最后在离忘川河最远的北岸摆下了她储物镯中所有的阵法,只是除了当初倩娘留给她的幽月康罗盘。因为这件灵宝根本不支持灵石供给,只能单凭法力催动,而现在的她,根本连最简单的幽月迷踪阵都无法开启,只能看不能用。 于是,三座没啥大作用的法阵就一层一层地将楚乔包裹其中,没别的,只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这之后,楚乔就完全沉寂在了感悟那难得一见的草木之气中。如此精纯,如此近在眼前,倘若不尽力一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令她实在是于心有愧。而且与其在黑暗中孤寂地等待不久后的狂风骤雨,还不如抓紧一切机会提升实力。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也是助力不是。 放空识海,抛去一切杂念,忘却烦忧苦乐,忘却悲愁爱恨,只有那恍若森林、恍若青草、恍若娇花的清新充斥在体内,充盈于天地。到处都是盎然的嫩绿,赏心悦目,心旷神怡。没有争斗,没有血腥,一切都是安然宁静。 突然间,一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种子破土而出,小小的绿芽颤颤巍巍地从芬芳的泥土中挣扎站起,向着微风,朝着暖日,执着而倔强。慢慢的,小苗在雨露滋养中渐渐茁壮,春去秋来,开花结果,残冬腊月,凋零枯谢。日复日,年复年,纵然荣枯轮转,但种子却依然风雨无阻地接近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曾经湮没尘土的种子赫然蔚然成荫,树皮灰白,枝干蜿蜒,似卧龙飞天,尽管依旧离那向往的晴空很远很远,但是任谁都无法再忽视它的存在,以及那即便夹裹着浓厚的古朴沧桑也无法忽略的苍劲生机。 春绿秋黄,岁岁荣枯,好似没有穷尽。由种子到小苗,由小苗到参天大树,时间一晃而过,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沧海桑田,看透了多少白云苍狗,但无论怎样,那绿意却总会在春分时间悄然而至。 草木清香愈来愈浓,冥想中的老树也随之度过寒冬,引来新一轮的生意。刹那芳华,万绿喷吐,碧翠浓艳,比之从前任何一处朝朝暮暮都来得旺盛蓬勃。很快,很快,老树的绿在一阵极致的清香中抵达顶峰,犹若实质,竟然蓦地浓凝为一缕浅浅的气息,碧汪汪,一下子穿透肌肤,钻进那细细的金色血流之中。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天上人间,唯有草木之灵才可源源往生。倏地,楚乔睁开双眼,也就在这一瞬,三千年一结种的遮阳化阴草蓦地打开花苞,绿气袅袅,朦胧不可见。而与此同时,那弥漫着至纯至精、草木之灵的气息顷刻间汇于血流,极速浅淡,直至同化为金。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阴兽 静,好像空无一物,没有生灵,亦没有死物,如同天地未开之时,一切都只是虚无。黑暗无边,血河依旧,整个地月黄泉沉入了空前绝后的静止中。 画面突然停格,好像被施了法术一般,一花一草,一人一鬼,乃至在遮阳化阴草结种之际应时而出的漫天阴兽在这一秒钟内都不由停在原地或浮于半空。那陡然放光的幽蓝眼睛好似成为了满天繁星,用点点微光见证着唯一的绿意在黑暗中转瞬逝去,再不能为这死寂之地提供丁点生机。 这一秒,遮阳化阴草三千年的厚积薄发顷刻绽放,如泉眼一般涌出蒸蒸生气,而也就在这一秒,那本应在花苞初绽的刹那就挥散于天地间的木灵气却并没有反哺回地月黄泉,真真正正地流失在了这片被无上天道剥夺光明的绝境之中。 薄若蝉翼的嫩绿花瓣,一片一片极速凋零,与叶子一般飘零零落于污臭的烂泥之中瞬间腐烂,而那碧翠的草茎也立时丧失了绿意,干枯地只剩下一丝细细的灰白。至于那万众期待的种子,虽然没有像她的母体一般枯萎衰败,但勉强也只有米粒大小,虚弱的依附在好像即将被它压垮的草茎上。绿莹莹,犹散着零星微薄的生气,微不可查,共有两粒。 一时间,寂然退散,吼声震天。原本就如万剑齐发,从忘川河中一跃而起的无数阴兽彻底发狂了。浑身鲜血。分不清那血是原本的肉身还是沾染忘川河的颜色,连那幽蓝眼睛里此刻都在汩汩地往外狂喷。没有攻击,没有群斗,只有天上地下不约而同撕心裂肺地长啸怒吼。 震耳欲聋,如同万钧雷霆,在雨夜中连绵炸开。没有空隙。声声相叠,穿云裂石,地破天惊。纵然没有任何法威,但这只凝结万兽悲鸣的滔天巨声却在不知不觉间汇集成波,层层荡开,愈来愈强,无形中已进化成魔音。以那无法言述的悲愤交加冲击着每一位听众的双耳,传递绝望,播撒怨念。 如雷贯耳,更如飓风过境,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威力愈来愈难以承受。上品灵石一块接一块地在手中报废,身上的上品道衣也在挨过一下又一下的音波之后愈来愈黯淡。不过这一切对于刚刚炼化了木灵之气的楚乔而言。还完全可以承受。 只是没想到是。这场感悟竟然是因为遮阳化阴草结种才得以顺利促成,并不是像之前炼化东来紫气时那般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然而她却正是借此东风,不仅领会了木灵之气,还攫取到了遮阳化阴草的毕生精华。此后地月黄泉将再无绿意,而遮阳化阴草也彻底从地月黄泉消失,再不会开花。再不会结种,已有数十万植龄的它自此消失于天地。 阴兽的吼叫一浪高过一浪。逐渐攀抵顶峰,到达极限。也就在这时,响声骤然增强加大十倍、百倍抑或是千倍万倍,无论修为高低,每一头血淋淋的阴兽无一不是用生命在叫嚣,在愤怒,在恸哭。然而,就在下一秒,就在这堪比化神自爆威能释放出的下一瞬,一切戛然而止,好像被人生生斩断,只有漫天飞舞的红雨滴滴嗒嗒地溅落地面。 而此刻,楚乔已是身心俱疲地瘫软在地。周围设下的法阵早已全军覆没,身上的法衣亦全然失效,而那曾经震慑众人的牡丹簪此时也离开了乌黑柔亮的秀发,孤零零地摔在地上,布满裂纹,灵光全失,直接报废。而刚刚得益于遮阳化阴草无私奉献予以壮大的血液,在经过楚乔再次不顾境界差距勉力催动灵器的刹那,就再次回归原点,依然只有血液重生时的那般如发如丝。 “还活着”,楚乔看着天上纷纷落下的血珠呢喃自语道。最后那集结万兽怒吼的声威,绝对堪比化神自爆,而且远比其来的凌厉狠绝。如若不是她恰好吸收了木灵之气能够再次强行启动上品灵器,且这威能存在的功夫极短,仅仅只维系了一瞬,否则此刻的她已然陨落。而饶是这样,牡丹簪和法衣也尽皆毁坏,经脉也与此同时受到重创。好在她炼体有成,虽然受伤颇重,但硬是没有擦皮流血。从外面看上去,除了脸色苍白之外,竟是没有一点异样。 密密麻麻,如瀑如帘的漫天红雨终于在一刻钟后从空中撤去,将血腥的红转移到黑沉沉的地表之上,然后汇集成股,潺潺往那曾经孕育遮阳化阴草的泥潭中淌去。没一会儿,那臭烘烘的烂泥顷刻就被血红覆盖,但奇怪的是,那被音波震落泥中的两粒种子,既没有被污泥腐蚀,也没有沾染丁点血色,而是以那万红丛中一点绿的姿态静静地浮于血水之上。 挣扎坐起,楚乔一边赶紧舀出残存的灵石恢复灵力,疗养伤势,一边又不禁一心两用,看着身前的血湖,不自觉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刚刚结束的变故,别人或许不明所以,但她却大约清楚这些阴兽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统统化为血水的下场与她汲取了木灵之气有关,也模糊地明白没有了遮阳化阴草提供的生气,地月黄泉将不会再有任何的阴兽存在。而鬼修所说的阴兽们是为了遮阳化阴草的种子才厮杀混战,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似乎并不是如此。或许它们从头到尾争夺的根本就不是种子,而是那在花开一瞬,所释放出的草木生机。 不得不说,楚乔真相了。实际上,忘川河中的阴兽其实根本没有生命,最初只是如桌椅一般,乃纯粹的死物。直到遮阳化阴草出现,三千年赋予一次生机,天长日久,原本就由世间怨念沉淀的血水就慢慢凝结成团,更是在木灵之气的滋养下渐渐兽化。是以它们平时根本无法挣脱忘川河,只有在遮阳化阴草成熟之时,借助弥散在天地间的木灵之气才能最多离河一个时辰,去尽可能地获取生机,以维持在这三千年中的兽形,而这种争夺自然是不可避免乃至异常惨烈的。 如今,遮阳化阴草的精华被楚乔抽干殆尽,连一丝一毫都没有给这些阴兽留下。没有生气的维系,它们能够强撑五分钟才退形已是超水平发挥的极限。除了万兽嚎叫之外,即将溃散的阴兽别无他法。至于遮阳化阴草的种子,即便其上育含着零丁生气,但是没有肉身的它们却无法服用,根本不能吸收。对于忘川河的阴兽们而言,那种子只是实力最强者的信物,如同奖状一样,除了表示荣誉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很快,储物镯中的灵石只剩有区区三枚,而补充完五块上品灵石的楚乔也再次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充盈。虽然经脉的创伤还没有痊愈,但是经过灵气的润化和体内生之气息的抚慰,此刻已然是轻减不少,足以支撑她像正常人一样行动。甭管她此刻内里受伤如何,有多虚弱,但表面上是一点也瞧不出来。而那微微有些泛白的两颊,只会令她平添一抹不胜凉风的娇羞,楚楚惹人怜。 只见恢复过来的楚乔,第一时间就换下了报废的法衣,重新穿回了曾经的黑色道袍。只不过,一直遵循角色设定的楚乔并没有甘心这般黯淡,立马披上了热烈如火的红鸾披风,尽己所能地装扮着光芒四射。也就在楚乔堪堪梳妆完毕之际,另一边的元婴鬼修们终于结束了短暂的休整和小心的瞭望,确定一切无虞后,才走向了事发之地,堪堪出现在了楚乔的视野之中。 不过,原本是五人的队伍此刻却唯剩四人,原本受伤最重的鬼婆竟然消失不见。而剩下的四人,除了莫如心看上去依旧行动如常之外,剩下的三人无一不呈现出一种受伤的虚弱,尤其是本就在这之前受过伤的赤化城主,此刻显然比当初鬼婆的状态更差,魂体透明到已经可以看见那静坐在丹府中的孱羸鬼婴了。 血色湖泊,俏丽佳人,诸位元婴鬼修在看到楚乔纤尘不染的那一刻,无不瞳孔一缩,面露惊诧,不过转瞬就恢复了理所当然的表情,对于楚乔这个来自灵界之人再不敢有丝毫怠慢,隐隐已有将其当做上位者的倾向。 很明显,那阴兽狂吠的最后一击,即便是作为元婴鬼修的他们,都不得不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借以防护,就这还个个负伤,而那曾经执掌一方的鬼婆更是直接魂飞魄散。而眼前的女修,竟然毫发未伤,并且还有闲情梳洗换装,不得不说,此女无论是身家还是实力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对象。 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莫如心与另外三位鬼修的不同。尽管那冰清玉润的眸子同样盛满涟涟惊异,但却夹杂着一丝极为复杂的暗光。霎时,眼前的女子彻底进入了莫如心的眼里,心中,再不是之前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结束 激烈的打斗声弥漫在黑暗中的每一角落,外泄的鬼力余波也如同凉水落进油锅一般迸溅飞散。[]纵然没有了嗜血残暴、恶名昭彰的凶悍阴兽,但地月黄泉却仍是一片惨烈的战场,依旧充满头破血流的争夺,丝毫没有引来片刻的安静宁和。 不远处,就在那血色染就的泥潭边,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注定你死我活的打斗。没有保留,也没有后路,罗阳与虚髯在莫如心径自取走第一粒遮阳化阴草的种子之后,彼此心照不宣,没有交流一言半句立时就拔刀相向,以命相博。 毫无疑问,这场势均力敌的元婴鬼修们间的斗法,远比当初与厉鬼们的混战要精彩的多得多。一开始双方就拿出了看家本领,没有任何前戏,也没有任何试探,直接就猛进到了高潮。大招狠招一个接一个,哪怕楚乔远远地躲在大门处也依然能够亲眼看到鬼气森森的骷髅阴兵,感受到空气中激荡开来的雄浑鬼威。 人生有时候就像是个玩笑,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来个大拐弯,引向另一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方向。楚乔是如此,诸位元婴鬼修更是如此。恐怕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曾经令他们如临大敌、惶惶不可终日的心腹大患就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全军覆没,除了最后那仅仅只有一秒的嚎叫竟然再没有对他们造成过伤害,即便那堪比化神自爆的最后一击令他们险些沦为垫背,差点同赴黄泉,灰飞烟灭。 然而,尽管无数阴兽顷刻尽皆化为血水太过匪夷所思,但是在场的每一位元婴鬼修都没有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更没有丝毫想法要在楚乔身上问根索源。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是遮阳化阴草的种子,仅此而已。[]不管过程有多么诡异,完成得有么超乎寻常的顺利。他们要的只是结果。至于那惊天一幕,闭嘴不谈于他们而言才是最佳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修行日深,况且还是两登仙途,元婴鬼修们又怎会不清楚此次剧变恐怕与这个临时邀请来的女修有关。虽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差不多也有十之六七。而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一举消灭掉如此庞大的阴兽军团而且还能够全身而退,灵界之人的手段已远远超出了境界的限制。绝不是他们可以望其项背的。 而在鬼修眼中已升华为恍若祖宗一般存在的楚乔,在鬼修们齐聚到潭边之时。就第一个远离了那处是非之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对着众修淡淡一笑,就飘然远去。争夺在那两粒种子出现之时就已经注定,而楚乔,这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灵界之人,绝对没打算牵扯进鬼修们的纠纷之中,因果已了,干干净净。置身度外。 而紧随其后到达大门处的,还有受伤最重、无力争夺的赤化和已经把种子收入囊中的莫如心。于是,画面又再度形成了割裂。一旁是血湖边罗阳与虚髯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的刀光剑影,而另一旁则是金色大门边三人和谐宁静的融洽观战。静默无声,但三双眼睛却不谋而合地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局,连眨都不眨。从远处看去很是全神贯注。 尤其是魂体几近无形的赤化,虽然气息奄奄,但眸子却从未黯淡,用目光灼灼来描叙也丝毫不夸张。而莫如心也一改事不关己的清冷,水漾杏眸也难得的释放出灿烂光亮,只不过那眼角的余光却悄悄地该了该方向,分散到了两边。而位于最左侧的楚乔。也在那贪婪地观赏元婴大战的同时,默默在衣袖下攥了两块灵石,以备万一。 很短,但好像也很长,可无论是珍视还是浪费,离大门启动的时间愈来愈近,即将到来。而罗阳与虚髯的激战也在余下的最后一分钟内迎来了决一死战的千钧一发。鬼威隆隆,连天地都好似要裂开,而威力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的打斗已然令密切观战的楚乔应接不暇,目眩神晕,超出了她本就受伤未愈的神识的承受能力。 眼看已经到了极限,楚乔当机立断,不动声色地收敛神识,同时往已有些发光发亮的大门处靠近。而莫如心,在看到楚乔几乎贴到门上后,也立时凑了上去,只待门一开,二人立时就投身穿过。见此情形,处于最右侧的赤化也不由移向大门。只不过,不同于楚乔和莫如心两人不顾形象地巴在门上,赤化则只是一脚戳在门边,而另一角则稍稍错开,落后半寸。 大门上的金光愈来愈亮,宛若正午之高阳,摄目耀眼,不可逼视,阵法启动在即。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楚乔心中默默倒数,胜利在望。然而就在“二”落下之际,嘭,印象中的元婴自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炸裂,汹涌澎湃,虽不及那万千阴兽的最后一吼,但对于如今已没有防御灵器在身的楚乔,即便只是余威被波及,但也绝对是可令她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重击。 手中的灵石在驱动法衣防御的霎间灰暗无亮,支撑起淡黒色的光圈抵抗着犹如火山爆发倾泻无阻的巨大破坏力。这一秒,时间过得极慢,好像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在这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楚乔能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手中的灵石一点一点碎裂,一粒一粒粉化,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应到体内灵力的渐渐消无,慢慢流失。 此刻的楚乔,已经全然屏蔽了外界的纷争,好似也忘记了那残暴肆虐的鬼力阴气,只是与时间赛跑。最后一块灵石,就在这忘我的冥想中嗖地化为砂砾,从指缝中滑露而落。 啪,直直倒地,如同雕像一般精准地栽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双眼瞪大,傻傻地看着鼻尖贴在灰青色的地板上,懵了。然后,长长翘翘的黑色睫毛忽闪忽闪,好不无辜,在确定自己幸运逃过一劫后的楚乔,如鲤鱼打挺一般,立时弹了起来。这时,楚乔才发现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人,并且正在以一种很是微妙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可还没等她看清莫如心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没有任何摆设的房间里就忽然蹦出了另一位熟人。 小小的,只有三寸高,瘦削的脸颊没有丝毫血色,雪白如纸,却目光炯炯,透着喜意,渗着狠辣。但是只剩下鬼婴健在的赤化城主,却令楚乔不由瞳孔微缩,心下大骇。因为此刻,赤化城主的中指和食指正牢牢地夹着一枚绿莹莹的种子,赫然就是那令罗阳和虚髯争得鱼死网破的遮阳化阴草之种。而此刻,三息已过,六人同去,三人生还。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谁自爆了元婴,但是楚乔却可以肯定罗阳与虚髯之中必有一活,否则哪怕赤化的手再快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和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赶回事发地夺走遮阳化阴草的种子。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恐怕就是赤化从一开始就打算了坐收鱼翁之利,埋伏在大门外,孤注一掷截杀在最后一刻精神松懈的得胜者。 而事实也正如楚乔所料,借着重伤顺其自然退出争夺的赤化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弃过遮阳化阴草的种子。但是楚乔还漏了一面。其实赤化还有两手准备,就是偷袭早已收获种子的莫如心。只不过莫如心实力强悍,即便是到最后一秒也没有丝毫放松,没有给他留出一丝的可趁之机。 再次对修仙界的步步惊心有了全新认识的楚乔,在三人大眼瞪小眼的无声对峙中,首先开腔道:“两位前辈,如今事了,晚辈还有要事在身,请前辈令在下借用传送阵。” 听此,赤化即便身受重伤但却面带微笑,颇带讨好的赶紧道:“那是当然。乔小友放心,只要小友愿意,随时都可开启传送阵。” “前辈,不知现在可方便?”楚乔盈盈一笑,问道。 “小友,此事并不急于一时。”莫如心抢断张口就要作答的赤化,一改往日的冷傲作风,眉眼带笑,竟有些亲切之意,插口道:“现下你我三人或多或少都负伤在身,乔小友不如在我酆都稍作休整。况且传送阵的启动,也需要借助元婴鬼修的阴煞之力,而我等现在恐怕不足以支撑其运行。” “莫道友说的也有道理。如若小友现在起行,我与莫道友虽然联手可以勉强激发,但保不准就会出现后继无力引至传送阵的空间紊乱,并不安全。”身为鬼婴的赤化点头道,语气很是认真至诚,话里话外都透过一股浓浓的关切之意。 “那就麻烦两位前辈了”。楚乔又是嫣然一笑,明朗鲜妍,宛若红梅初绽。随后,楚乔就跟着莫如心和赤化两修离开了这间空无一物的密室。只是唯有楚乔自己知晓,她那看似清艳胜凡的笑意从未抵达眼底,心底一片冰凉。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交易 酆都,是一处完全被日光抛弃的所在,即便是那初升朝阳所迸射出来的最强华光也无法穿透那笼罩在天际上的重重黑幕,连那无差别普照万物的东来紫气也不可避免地被漫天阴气侵蚀削弱。于是,本就是沧海一粟的东来紫气更加微不可见,与楚乔而言几乎毫无作用。别说是能增加一星半点的生之气息,就是连捕捉到丝毫温度都是不可能的。 精致华丽的屋宇中,只见一颗形如心脏、约有鸡卵大小的血红晶石此刻正静静地悬于楚乔的眉心处,与那明媚的容颜轻轻相贴。然而转瞬之间,血色心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穿透肌肤,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全然没入了楚乔的体内,只留下一粒鲜红的朱砂痣点缀在俱是秀色的眉宇间。 与此同时,这枚凭空消失的晶莹血石此刻却被看似无形实则坚韧凝结的万千神思紧紧缠缚,一圈又一圈,包裹地密不透风,好像桑蚕结蛹一样。之后就朝那比同阶修士足足小了一半的元神团慢慢靠近,直到这颗被自己神识覆盖的陌生之物完全融入进那犹如实质的凝炼元神,楚乔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看的小说) 养魂木心,乃万年养魂树树根变异凝华而成,每万棵万年养魂木都未必能够得此一枚,纯粹只凭气运机缘,整个阴司鬼域现存也唯有一枚而已。 与养魂木只能存于体外辅助神魂或魂体修炼不同,养魂木心则可整个纳于识海之中,从内而外涵养元神,具有培本固源之效,尽管实际上此功效微乎其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最起码需要温养上数万年才会显现。而除此之外,两者的作用是一模一样。甚至对于修炼的提升无论是从幅度还是速度上来说都如出一辙,毫无二致。 是以对于寿元只有几千年的下界修士来讲,养魂木心与万年养魂木并无高低之分,上下之别。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这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养魂木心这才得以高出一筹,成为与遮阳化阴草比肩的鬼界至宝。上升为如标志物一般的存在。一旦发现,按照城规就会被酆都都主用万年养魂木和大量宝物兑换。然后束之高阁,属于阴司鬼域全体所有,代表着整个鬼界的门面。只有三位以上城主的同意,才会被动用。 而鬼修们之所以一致赞同地用养魂木心来酬谢楚乔,一方面是因为养魂木心的稀少罕见在灵界恐怕也不易得,很是能够拿得出手,镇得住场,充分展现出他们的诚意。但更多的其实是因为养魂木心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人,也就意味着不必他们个人出钱吐血。要知道。想要拿出令一位来自上界之人满意的宝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看之后,楚乔对他们纷纷献出的压箱底东西的不屑一顾,就知道当时他们的决定有多明智。 识海内,红艳欲滴的养魂木心完完全全地包裹在元神团中,随着凝神决无时无刻的自主运行慢慢旋转。极慢极慢。慢到专注观察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楚乔从头到尾都没有捕捉到人家有丝毫移动的迹象,但是来自灵魂的那股酥痒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养魂木心确实是在撩拨元神,挑逗着她的神魂。 终于,楚乔决定不再纠结人家到底转没转,而是神念一动,只是眨眼的功夫眉心处的朱砂痣就悄然淡去,直至与那宛若羊脂玉的肌肤同色同质。白皙娇嫩,再无异样。 这就是她此次几乎倾家荡产所得到的战利品。两枚极品灵石、两百余块上品灵石、一件上品灵器外加一件上品道衣,其代价之高恐怕在修阳界已是无人能出左右。纵然哪怕是万年养魂木随便拿到外界都能令元婴修士大打出手,而养魂木心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在她所付出的东西面前无疑是分量不足的。 因为养魂木心于修士而言,只能算是锦上添花,无可无不可,甚至对神识受创之人来说也并非必须之物,完全可以通过服食丹药来迅速康复。但灵石和法器却是修士安身立命的依仗,出外行走财大才能气粗,拳头硬才可理直气壮。别的不说,单说上品灵石,放眼整个修阳界,即便是化神修士都未必能够拿出几块。而她,只不过短短的几天,就迅速从能一掷千金的土豪退化到了身无分文的贫困户。 不过,能够幸运保命的楚乔,对于在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收到养魂木心还是很满足的。财产花了就是花了,肉疼一下下就可以了,而且这些又是为了保命而花的,完全是花得其所,简直是物超所值。而养魂木心,于元魂受创的她来讲,绝对是如获至宝。有了它,在加上不用刻意打坐就可自动修炼的凝神决,不出三十年她的元神就可恢复如初,而且无论是强度还是韧度都会比之从前好上太多太多。 因此,楚乔才会立即将其炼化进识海中,物尽其用,没有片刻耽误。这也是如今唯一能令她高兴的事了。没有灵石,体内的灵力也所剩无几,更没有什么可以震慑一片的底牌,虽然她来自灵界的身份和高深莫测的实力已然牢不可破,但一日没有离开人家鬼修的地盘,她就一日悬心,一日忐忑,丝毫没有安全感。但是最令她忧虑的却是,直觉告诉她,莫如心是故意留她住下的。 转眼,两天时间就在楚乔的惴惴不安中一晃而过。直到第三天清晨,楚乔的房门被轻轻敲响。果然,楚乔眸光一一闪,是时候该了解这一道坎了。随即,楚乔二话不说一把抓住趴卧肩头的冥夜给强制性地塞进灵兽环内,之后扬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打开禁制,端坐在桌边,落落大方地朝门口的倾力佳人道:“莫前辈,请进。” 见此,莫如心径直进入屋中,一点儿也没有责怪楚乔的失礼,而是坐到了楚乔的对面,一言不发,连表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自斟自饮的楚乔而已。然后,两人就沉寂在了一片安静之中,静谧无声,但奇怪的是气氛却并不尴尬,也并不诡异,竟然莫名的有丝融洽。 茶香淡淡,伴着袅袅热气,令满室都弥散着柔和的温馨,令在场的两人都感到久违的慵懒。而她们则好像心有灵犀一般都默契地不愿打断这份沁入心脾的自在。静品浅酌,一盏茶还未饮尽,楚乔就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茶碗,朱唇微启,清音吐露:“莫前辈,此次前来,是否已是可送小女离开鬼界?” 目光稍稍落在玉碗内,不过转瞬莫如心就即刻迎上了楚乔那双湛清湛清的星眸,道:“这是自然,如今虽然赤化还未出关,但以我之力此刻已是足以完成小友的愿望。”说到这,莫如心不由一顿,在楚乔欲听下文的笑意中,话锋一转,道:“不过在这之前,在下还想与小友做个交易。” “哦”,声调上提,搭配着楚乔嘴角边噙着的兴味,显得格外灵精生动,不染纤毫轻浮。“不知前辈想要与小女做何交易?如若筹码不足,还请前辈原谅小女的冒犯。” “消息”,莫如心淡淡道,但那铅华弗御、出尘胜仙的玉颜上此刻略减了一份冰意,多了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怅然。不过,这一抹微细的变化却恰恰落入了楚乔的眼帘,微微触动了她的心绪。 没有敌意,也没有坏心,纵然彼此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防备,但气氛却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之前的不安,之前的忧虑,此刻都楚乔被抛之脑后。冥冥之中,她好像感觉到莫如心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之前地月黄泉中的冷傲逼人。自莫如心踏入这房间的那一刻,就莫名地好像亲切了许多。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到底是惊人的演技还是真情流露呢?于她而言,虽然情感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偏向了后者,但理智却在一遍又一遍地描画着眼前之人的蛇蝎模样。 第一次,楚乔感受到了理智与情感的冲突,激烈而矛盾。但是,楚乔仍是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依旧是明媚俏丽的笑脸,依旧是轻灵悦耳的声音。“如若前辈想要借此探听灵界和飞灵塔的消息,小友恐怕真的不能令莫前辈满意了,望您见谅。” 莫如心微微摇了摇头,道“小友不必担心,在下没有此念。只是想请小友回答在下几个问题,绝不会牵扯到灵界之事。作为交换,在下可以为小友介绍一下有关你那只妖兽的情况。” 听此,楚乔心下大骇,连秀眉都不禁微微蹙起,面露凝色。冥夜有异,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不知到底有何隐秘。而因此与莫如心交易,是否值得并且安全呢? 将此幕看在眼里的莫如心,再没有多说半句,现下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体贴地给楚乔留出了充分的考虑时间。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进行中 茶香弥漫,水汽氤氲。楚乔再次给自己斟了一碗茶,享受着难得的馨香,浅浅酌饮。而一旁的莫如心也丝毫没有不耐,即便此刻只干坐一边,但那曾冷若冰霜的脸庞却依旧带着颠倒众生的笑意,清而不寡,秀而不淡,其飘逸之姿远胜楚乔。 茶品过半,楚乔这才对上了莫如心的视线,淡淡道:“前辈所言的问题,不知涉及何种方面?共有几问?” 听此,莫如心脸上的神情愈加柔和,似水流连,仿佛从前的冰冷从未存在过一般。“小友大可放心,只是些旧人旧事而已,必不会令小友为难。至于几问,现在也无法估量,不过如若小友介意,在下可保证绝不会超过五问。” 放下茶碗,楚乔目光烨烨,衬得满含春水的明眸愈发动人心魄,就这样望着莫如心轻轻道:“前辈应该知晓晚辈出身灵界,而在下的妖兽虽然近来有所异样,较之前不同,但前辈如何确定小女在出去之后无法获得这方面的信息呢?换句话说,前辈这里或许并不是唯一的消息渠道。” “诚如小友所言,在灵界之人面前,在下确是有所班门弄斧,小友也的确可以在日后从其他渠道得知。但是,明明可以现在知晓为何偏偏要拖到日后呢。毕竟你我交换的信息并不是什么机密要问,也无所谓什么秘密隐晦,纯粹只是各取所需,必不会给小友造成困扰麻烦。”说到这,莫如心顿了顿,投向楚乔的目光愈加和婉。仿若春风拂面,更见亲切。 只听莫如心继续道:“小友如若还是有所怀疑。在下可以先行讲述。而我之后的问题,小友可酌情作答,在下绝不会有半分逼迫之心,只愿能够诚心解惑。” 手指摩梭着茗杯,楚乔比谁都明白此事绝不是她可以躲避的。从莫如心特特留下她开始,这个交易就已是大势所趋。莫如心是铁了心要从她这里打探消息。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可以推拒,只是没有想到莫如心竟用冥夜的消息来交换。别的不说,只为了这一点,她就心甘情愿。但是为了不让莫如心小瞧,适当的犹豫与挑剔绝对是要展露于人前的。而现在,火候刚刚好。“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见楚乔点头同意。莫如心嘴角的笑意愈甚,连声音都不由轻快了几分。“小友不愧是从灵界而来。连这等逆天之物也可拥有。小友恐怕还不知晓,你的妖兽其实早已跳脱轮回,不在五行之中。” 莫如心的语气不由染上了几丝艳羡,一贯敏锐的楚乔自然能够察觉到,但却并未发现对方有何觊觎之心。然而,楚乔还是不由心生戒备,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面上却不得不露出一丝不解,略带焦急地问道:“前辈此话何意?在下的妖兽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友莫急。还请听在下细言。”莫如心娓娓道:“早年间,我曾偶得一枚上古鬼界玉简。别无其他,其上尽是一些上古的奇闻异事,甚至还囊括了些许灵界怪录、零星仙界杂文。而其中一篇却正好记载了一种脱胎于肉身而寿元已无的异变鬼物。但严格来说。其实也并非是鬼界之物,因为它是真正的半死不活,同时身处阴阳两界。” “肉身还阳,与活物无异,可纳天地灵气为己身所用;元神在阴,同鬼魂无差,能吞魂噬魄助己魂强盛。一半生,一半死,肉魂分离,独占生死两道。”在此莫如心不由停了一停,接着话锋一转,继续道:“然而,此种异胎必为天道不容,受其身所难。(.)魂与肉的分离,绝不会令其主逍遥于世。神魂脱离肉身,如无魂魄喂食,必会逐日削减,直至消亡。但一旦神魂的强度超越了肉身的最大承受限度,也会因神魂膨胀导致自爆而亡。” 说到这,莫如心就自觉地止住了话头。而楚乔,此时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 她很庆幸,当日自己落到了那处满是幽魂阴魄的红色沙海,令自己倾尽全力的拯救没有白费功夫。否则,在那里的百年岁月足够抹杀掉自己亲亲苦苦救回来的冥夜。而冥夜也没有死,当然也没有生,但无论如何,冥夜还是冥夜,还是那个身具九尾狐传承的倩娘之子。 只不过,冥夜目前的情况很危险。就是因为他之前偷吃的鬼婴,导致了他的元神强度大大提升,隐隐有迈步元婴的迹象,但是只有金丹中期修为的肉身却极难承受。幸赖倩娘临死之前将修为全部倾注到了冥夜身上,使肉身受其淬炼此刻还能勉勉强强压制住迫不及待想要突破的元神。恐怕这也是为何冥夜自食鬼婴以来一蹶不振的原因。 只是不清楚,冥夜的肉身还能够坚持多久。如果她之前能早一步知晓冥夜的情况,那她绝对不会令冥夜去偷吃那个于他而言犹如砒霜的鬼婴,绝对不会放任他走到如此危境。但事已至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增强冥夜的肉身。 想到此,楚乔注意已定,出去之后她恐怕就会成为那屠妖之人,用无数妖丹来促成冥夜的进阶。只是不知道如此快的速度会不会拔苗助长,虽然妖兽无根基之说,无心境之论,但无论如何修仙可并未有捷径可言。 冥夜之事已清,楚乔也并非拖沓之人。在收拾好心境后,头脑清明的楚乔即刻道:“前辈,有何问题,尽可以提出。只要没有令小女为难之处,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莫如心盈盈一笑,视线轻轻落在了楚乔身上的红鸾披风,没有隐藏直接道:“不知小友的这件宝器是从何而来?” 蓦地,楚乔心头一紧,虽然之前已经预感到可能与那件事有关,但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身上的这件披风露了端倪。是啊,她早该料到,只有这件披风与青云门有关,与那往昔的旧人旧事有关。好在楚乔自被莫如心留下之时就已经对今日之局有所猜测,是以早就好了心理准备。虽是有些意外,但仍旧挡不住她的恬静从容。“此物乃他人所赠,因其艳丽夺目,所以我一直不曾舍弃,只当佩饰罢了。难道有何不妥之处吗?” 莫如心听完,并没有理会楚乔的疑问,而是将目光又转到了仍是水汽弥蒙的热茶之上,问道:“那小友的灵茶是从何处得来?是否与这宝器同出一人之手呢?” 糟糕,楚乔暗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怎么就给忘了,这灵茶乃是阔云真君亲自培植的松雾茶,属难得一见的茶中精品。她统共就得了三两,而且这还是她当初身在寒倾峰碰巧有一次面见阔云真君的时候正赶上松雾茶的百年之期,被默默发呆的阔云真君赏下来的。因为干坐着说话她总觉得怪怪的,所以顺手就拿出来充充门面。如今这一盏已是最后的存货了。 而这,放在别人身上,绝对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此时在莫如心面前,却是她犯下的一个无法掩盖的错误。是她太过疏忽,太过大意了。原来与想象中的小心谨慎相比,她身体力行的差距在现实中是如此之大。无疑,这场意外之外的突然考试于她而言是不及格的。 但不管怎样,她都得硬着头皮上,而且还必须风淡云轻,不能泄露心中所想。只见楚乔面色不改,仍是巧笑倩兮,灿若春华。“这茶清冽韵凉,风味独具,名为松雾,是我在此界所得。但却不是来自赠送宝器之人,出处并不相同。”楚乔淡定解释道。 听此,莫如心的眼中不禁精光一闪,似是略有惊疑,但转瞬即逝。“那小友可否将这两物的具体出处告知予我呢?” 楚乔面露思量之色,不一会儿,略带歉意道:“前辈,关于这件披风,当时收到时我并未太在意,只瞄了一眼符牌,好像是叫什么落星。至于其他,就并未注意了。”说到此,一心留意莫如心的楚乔,瞬间就捕捉到了眼前之人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凶色。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瞬,但那犹似饮血食肉的铮铮杀意立时就令楚乔心下一惊,倏地生起一股不寒而栗的冰冷。毫无疑问,这莫如心与四师姐秦雨琼之间必有生死大仇。 “那小友究竟是从何人手中拿到松雾茶的?”莫如心此刻已敛去了眸中的异样,仍是似水温柔,一派难描难画的仙姿玉色。 此刻楚乔已经肯定,理智的判断确实要比情感更加可靠。莫如心的变化,绝不简单。眼前的莫如心将自己包裹在风和日丽之中,愈是隐藏就愈是危险。虽然莫如心碍于她营造出来的身份和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如若自己一旦触及她的禁忌,这人就会不顾一切的将自己铲除。对于莫如心的狠辣,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心 “青云门阔云真君。”一字一字被楚乔咬得分为清晰,尤其是最后四个字竟像响雷一般陡然砸在了莫如心的耳边,立时就令这个气若幽兰的纯美女子变了脸色,瞬间恢复了冰雪皇后的冷傲孤绝,气场也骤然从风柔日暖转成了雪窖冰天。 良久,良久,莫如心一直沉寂在恍若世界末日来临的滔天震撼之中,双眼空洞怔怔发愣,久久无法回神。即便她早已料到了楚乔的答案,但真真切切,时隔两百余年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她还是无法自拔地陷入到回忆的泥沼中。 一幕一幕,记忆就像是突然汹涌的泉水,咕咚咕咚,毫无阻拦地喷薄而出,顷刻间湮没了空荡荡的心房。那红鸾披风,是当年他为她亲手炼制,那松雾灵茶,是他们二人一同栽下。往昔的记忆太多太多,情愫太浓太浓,以致今时今日的回忆太苦太苦,怨恨太重太重。 没有肉身只剩魂体的鬼修是没有眼泪的,重生一次的他们已被上苍彻底剥夺了哭泣的权利。可偏偏没有资格哭泣的莫如心,此刻在楚乔这一旁观者的眼中却已是泪如雨下。纵然无形亦无声,但楚乔似乎能够透过那极度扭曲的容颜感受到那痛彻心扉的悲泣。眉、眼、口、鼻等等等等,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莫如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传达着撕心裂肺的悲痛欲绝,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处在楚乔的注视之下。 而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楚乔,也收起了脸上一贯挂着的浅笑,对这份炙热浓烈但偏偏令人心酸绝望的画面抱以最大的敬意。曾几何时,好像也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刨开情伤,对着血淋淋的过往歇斯底里乃至疯癫似狂。很真。非常真,没有丝毫杂质,没有丁点虚假。尽管她自身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海誓山盟,但在此刻,在莫如心情难自已的现在,仅仅凭这哀莫大于心死的悲绝,她就能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莫如心,或者现在该称之为三师姐。虽然未曾见过,但第一眼她就肯定这就是当年青云门鼎鼎有名的“外门姝景”。青童。虽然在地月黄泉一行中,莫如心的表现与曾经清纯柔婉的传闻截然相反以致令她产生过动摇,但这种摇摆也就只有一瞬,顷刻就会被她的直觉所推翻。而如今,她的推测得到了明明白白的证据,一切都确凿无疑。 青童,那个令阔云真君将她楚乔当成影子的人。那个令阔云真君不禁萌生情欲之人。时隔多年,青童这个名字偏偏令她记忆犹新。明明没有瓜葛,但因为当日阔云真君的失态,青童对她而言就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样貌事迹乃是功法宝物,只要是与三师姐青童有关的消息,她都一概不会放过。而这,也就成为了她两名侍女的主要工作。 不过,昔日犹若晓露水仙的青童,谁能想到会成为而今遗世独立的冷面佳人。谁能想到原以为香魂永逝的青童竟然会蜕变成了当今雄霸一方的鬼修大能。而这,却恰恰令她遇见碰上。 其实,当初从师父阔云真君和平日搜集的消息那里,她就大致猜出阔云真君与青童之间必有感情纠葛,否则也不会时隔百余年还令恍若谪仙一般的师父恋恋不忘,乃至将她错认。而如今莫如心的心痛难当,再一次肯定了她当初的论断。 只不过照眼前的情形来看。莫如心与阔云真君之间十之八九应是一段孽缘,搞不好还是一段九曲十八弯的虐恋情深。因为此时此刻,莫如心的眼中除了痛就是恨。没有眷恋,也没有期许,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浓浓的绝望,比当初腾远痴恋倩娘还要决绝无望。腾远对倩娘是由爱生恨,可是如今的青童,已经无所谓情爱了,心如死灰,只剩下满心的伤痛。 所谓的记忆于今日的莫如心来讲。没有甜蜜,没有喜悦,更无法再撩拨起任何的爱意,而是统统化为了痛的养料,恨的土壤。不是因为有爱才会恨,而是因为太痛所以只能恨。痛得太深。太深,只能用恨来纾解肝肠寸断的痛,一日日发酵,一年年沉淀,爱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恨随着痛岁岁年年与日俱增。 解下披风,收起茶碗,楚乔默默将这些触发莫如心失控的怀旧之物放回了储物镯中。眼不见为净,这是此刻楚乔唯一能为眼前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子所做的。没错,是心疼,哪怕她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心生不忍。无法安慰,亦不能救赎,只能眼看着莫如心在痛恨中沉沦挣扎。 半天时间转瞬而过,好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是午夜十分。但这看似过得极快的时间于屋内的二人而言,却可谓是无比的漫长。不仅仅是饱受痛恨蹂躏的莫如心如是而想,作为见证者的楚乔更是如此。毕竟她又不是心理变态,看别人受苦受难大半天还能拍手称快,她无法视而不见,无法无动于衷,她也是极其疲倦的好不好。 好在这一场无声的折磨如今已是接近尾声。此刻莫如心终于爬出了仇恨的万丈深渊,抑制住了一泻千里的悲痛。抚平心绪,神智重明,莫如心在恢复过来的刹那,就不禁避开了楚乔的视线。那一瞬,莫如心无疑是尴尬的,也是头一次在楚乔面前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羞意。 见此,楚乔一脸平静,首先开口,波澜不惊道:“前辈,堵不如疏,倘若真的是恨之入骨,放任自流又有何不可?何必压抑,何必强忍,这般痛苦苟活,又有何意义?倒不如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挣个朝夕的快意恩仇,也比生不如死的一万年偷生要痛快许多。” 字字珠玑,正对莫如心此刻的心意。两百余年的坚韧蛰伏,就是为了他朝的报仇雪恨。忍得太久,憋得太闷,是以今日一被揭开,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且正因为楚乔这番设身处地的诚恳建议,也大大打消了之前莫如心对于楚乔与阔云真君关系匪浅的揣测,大大降低了她对于楚乔的杀机。 只见此时的莫如心已经完全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不过她并没有再次披起和善的外衣,而是回复了往昔的清冷玉洁,活活就是一块怎么捂也不会融化,不会消减的寒冰。“小友与他是何种关系?”莫如心冷冷道,好似要把楚乔整个冰冻一般。 听此,原本面无表情的楚乔不禁莞尔一笑,犹如春回大地,瞬间就化解了莫如心投射在她身上的冰冷。 “这很重要吗?”楚乔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如心的眼睛,温声道:“我和他不论是什么关系,都只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更与你的痛,你的恨没有任何牵扯。你又何必执着?难道只是因为你不甘心只一个人承受焚心蚀骨的痛楚,就要拉扯无辜的人来平衡自己的怨愤吗?如若是这样,我无可说,毕竟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沦为了复仇的傀儡。” 莫如心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凝视着楚乔那双澄净晶亮的眸子,好像是要扒开她的外壳,看透她的本心一样。不得不说,楚乔的话深深触动了莫如心,因为她之前的确想在套出眼前女子与那个人的关系之后就将其抹杀,尽管她明知那女子来历不凡,实力莫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摧毁一切有关那个人的东西,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楚乔的话却偏偏提醒了她,原来为了宣泄自己的痛与狠,自己已经快要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复仇工具了吗? 见莫如心沉默不语,楚乔抓住时机趁势而起,继续道:“冤有头,债有主。是谁让你痛不欲生的就应该找谁,不杀错一人,也不要轻易放过一人,这才是因果之道。而倘若一朝不慎,令心中的仇与恨无限蔓延,迁怒无辜,那日后便会遭受天道报应。难道你想要就此止步仙途,拿自己放弃轮回换来的重修为那些人给予你的伤痛陪葬吗?” 说到这,楚乔不由加重了语气,连目光都不觉凝重了几分。“他们不配,不配让你为他们的罪过万劫不复。而你,为什么要为他们犯下的错行毁掉自己的一生呢?这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自杀吗?没有到玉石俱焚的最后,你都应该无比珍惜自己的性命,没道理因为别人之错而令自己走投无路。” 一字一句,振聋发聩,立时就令莫如心怔在当场。不过楚乔,可没有白白放过刚刚经历完情绪低潮的莫如心,继续朝着此刻正处于心理防线最薄弱的她大力开炮。 只听楚乔接着道:“况且就算是你此刻头脑冲动,非要击杀我不可,但是你真的能做到吗?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在我这个灵界之人的手里活下来吗?真的不会成为下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人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活下来了,但重伤却绝对是跑不了的。如今你遮阳化阴草在手,为什么要在我这个无关之人的身上纠缠不休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黎凡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碧蓝如洗的无边天幕下,是一望无际的新绿草原舒展开去,连绵不绝,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蓦地,草原上凭空出现了一袭黑影,好似撕裂空间一般突然扯开口子,硬生生扎进了这幅唯美清新的画卷中。 而终于逃脱阴司鬼域那片鬼地方的楚乔,在骤然降临这满是生机活力的草原的刹那,显然是有些发蒙,尤其是那长久未曾感触过的冉冉旭日,竟令已经习惯于黑暗的眼睛倏地升起一股刺痛。 恍若隔世,这是楚乔此时发出的唯一感叹。当青天、当白日再次出现在她生活的现在,已在昏天黑地中渡过百余年的她,竟是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如画美景,此刻在她看来却是似幻非真,似虚非实。时间过了许久,楚乔这才渐渐重新适应了炫目的阳光,感受到了自己此刻踩踏的草地乃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调整过来后,楚乔再没有像之前在阴司鬼域中那般抑制聚灵之体的本能,而是一下子完全放开,连毛孔都尽情舒张,汲取着空气中蕴含的丝丝灵气。尽管此地的灵气可谓稀薄非常,几乎微不可觉,但俗话说苍蝇小也是肉,对于灵气匮乏的楚乔来说这也是一道不可错过的开胃小菜。 不一会儿,以她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所有灵气,顷刻间就被楚乔这个天生的抽气泵给席卷一空,而与此同时,楚乔的体内也终于汇集成了一股细细的灵力。法力初复,楚乔即刻御剑飞空,化为一道淡淡的青光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没花多长时间,辽阔无垠的草地绿色就在楚乔金丹期的遁速面前一闪而没。之后,楚乔更是马不停蹄地汲取着周遭的灵气。往感知灵气渐强愈浓的方向急速飞去。(.)只短短的一个时辰,祁炎大陆的一座名为黎凡的修仙城镇就出现在了楚乔的视野之内。据之前莫如心所言,离酆都单向传送阵目的地距离最近的黎凡城。乃是祁炎大陆道修所掌控的区域之一,其修仙资源居于第二位。加上周边的修仙门派约有数十万修士生活在内。 城门处往来修士络绎不绝,见此楚乔稍稍释放出了些许金丹威压,并在这足以震慑在场的所有修士的强大气场之下,落地亮相。之后,楚乔就在众修不约而同地识相退避之下,仰首阔步地以大能之态潇洒入城,留下一片惊艳。可谁都不知道。楚乔之所以如此高调入城,其实只是为了省下进城费而已,因为现在的她荷包空空,是一块灵石也没有剩下。 刚一进城。比城外浓郁数倍的灵气霎时扑面而来,令楚乔浑身舒爽非常,就像是洗了个澡一般熨帖。但是,楚乔也就此真正见识到了为何祁炎大陆的修仙水平会居于修阳界最末。不说其他,但就这第二大修仙市镇的灵气。与青云门下辖的庆云镇就差了两三倍,而庆云镇在祁阳大陆连前五位都排不上。 行走在青灰石砖铺就的街道上,周边尽是练气和筑基期这样的低阶修士,而像她一样的金丹修士自楚乔进城以来就没有遇见过。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她刚刚入城不久。没有找到金丹修士聚集的场所。而她,此刻既没有灵石也没有丹药,无法雇人引路,而低阶修士也碍于她的修为,也实在是不敢上前搭话。于是,楚乔只好自力更生,在众人低声敛气的退散下,逛街寻铺。 好在城内的店铺颇多,没一会儿楚乔就找到了一家专门做法器售买的商铺,将她除了流霞剑之外的所有筑基期法器全部卖掉以换取灵石。[.超多好看小说]而那家店背后虽有祁炎大陆的一个中型门派支持,但却也是忌惮楚乔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是以根本不敢压价。 至于楚乔,也没有那么厚颜无耻地想要以力压人,只是按市价一股脑地将幻梅影伞、飞云碟和极品金刀以一万八千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卖了出去。只不过,最后楚乔稍稍用了点金丹修士的特权,令其免费将她的一万下品灵石兑换成了一百中品灵石。因为,以她这个对灵气不知节制的体质而言,下品灵石费得太快,对于补给灵气几乎就没什么作用。 但不管怎么说,手里有钱后的楚乔,立马就感到了一股神清气爽,腰板挺得直直的。再加上低阶修士的敬而远之,结丹已有一百多年的楚乔这才有了一点自己是身为高阶修士的自觉,心底不由生出了一丝媳妇熬成婆的欣慰。要知道,在阴司鬼域里,在五位元婴鬼修的面前,不管她表面上伪装得有多成功,可实际上她每一秒每一份都备受煎熬,生怕露馅,战战兢兢。 终于,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一去不复返。而她,也终于可以稍作休息,不用再去打肿脸充胖子,累心累力。只见楚乔眉眼蕴笑,盈盈迈着小步,整个人看起来莫名轻快了几分,翩翩走进了一家她刚在卖法器的铺子里打听过的客栈。见有金丹大圆满修士上门,店内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的掌柜连忙一溜小跑,毕恭毕敬地迎接上来,小心中略带谄媚地为楚乔一一介绍适合金丹修士所居的洞府。 而与此同时,听着掌柜喋喋不休的推荐,楚乔只觉自她自己真的是个地地道道的穷人。尼玛,一处最普通的金丹修士居所一年竟然要三千块下品灵石,他怎么不去抢呢?虽然这点子灵石哪怕是随便一个金丹散修也出得起,但是如今放在一贫如洗的她身上,简直就是奢侈加浪费。 可是,她又不得不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恢复自身的灵力以便有实力自保。与无节制地消耗灵石相比,租处洞府绝对是物超所值,是目前最为明智的选择。 形势比人强,楚乔还没等将这刚刚收入囊中的灵石捂热,就又不得不忍痛出血,付了八千下品灵石和二十块中品灵石租了处上等洞府,准备在接下里的两年时间里将体内枯竭的灵力全部灌满,以她仿若无底洞的聚灵之体把这吐出的灵石统统给吃回来。 于是楚乔一拿到门禁牌,就立马按照地图冲向了自己的住处,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生怕自己那笔巨款浪费掉分毫。只眨眼的功夫,火急火燎的楚乔就奔到了一处建造精美的清幽院落中。小院一座,木屋三间,楚乔打开禁制,径直进入了灵气最为浓郁的主屋。随意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接着楚乔神识一转启开灵兽环,立时就将萎靡不振的冥夜轻轻抱在了怀中。 冥夜的情况越来越糟,肉身的修为明显滞后于元神的突飞猛进,以致他越来越虚弱,必须通过服食妖丹这一捷径来尽快提升妖力,使两者达到平衡。本来她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应该去找相当于金丹期的妖兽单挑来获取妖丹。 但就在她入城前再次翻查储物镯时,她才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东西她还有存货。也就是当年倩娘特意给冥夜留下的妖丹,如今还剩有七年的口粮,共八十四颗。现有的这些妖丹,或许并不能满足冥夜进阶元婴的需要,但最起码可以保证冥夜在这未来的两年里性命无忧。而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喘口气,疗伤修养,而不必拖着一身的伤病去拼死拼活地猎杀妖兽。 只见楚乔从储物镯中舀出了一颗圆润饱满的土系妖丹,喂给了好似没有睡醒一般的冥夜,并用自己的灵力一遍又一遍地控制并引导着妖丹中的妖力进入冥夜体内,防止冥夜一下子吸入过多导致经脉紊乱,灵气暴动。 一趟酆都之行,有所失,也有所得。不提现在怀中得失参半的冥夜,就是她自己在家底尽付的巨大损失之下,也受益良多。而其中最值钱的,不是罕见珍稀的养魂木心,而是自己心境的提升,其价值绝不是灵石和法宝所能触及的。 与莫如心的对峙,虽然她早有预料,也事先做好了准备,但是她之所以能够顺利突破莫如心的心理防线,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源于奈何桥上的那场感悟。虽然她们彼此关注的焦点不同,但道理都是一样。生命,与谁来讲,都是只为自己而活,都是九死而不能改其终的执着。虽然追求不同,但目的地却出奇的一致。 正是因为莫如心如此执着于生,才会在他们六人中第一个走下奈何桥,第一个抵达忘川河的彼岸。或许是因为太痛太恨,才会令其失去理智,变得疯狂痴巅,但不管现在的莫如心如何冷漠绝情,如何狠辣暴戾,其对于生的执念绝对远超于她臆想中报仇雪恨的在所不惜。而她理直气壮的句句逼问,其实就是在挑起莫如心被仇恨淹没的本心罢了。 在地狱的恐怖深渊中,没有谁能真正的救苦救难,唯有自救才会得以解脱。 ps: 大年三十楼,偶在这里想大家拜个早年,么么哒,(*^__^*)……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两年后 晴空万里,纤云不染。[.超多好看小说]两年后黎凡城的天空依旧是澄净梦幻的蓝色调,而那间令楚乔整整住了七百三十天的上等居所,却远没有了两年前的清幽宁静。 只见不大的小院里,一人一剑,翩然而动,相映成辉,形影不散。人似剑,剑像人,人剑和鸣,剑芒四射。层层剑气包裹其身,一圈圈剑意蓬勃而发,一道道剑光不绝闪烁,忘我的修炼中,玄女剑法愈练愈快,直至看不清身形,分不明剑影。忽然间,剑气退散,剑意骤停,一人一剑,蓦地静止下来,仿若上一秒的迅如闪电纯粹只是凭空臆想,根本就不曾存在。 抬头忘了望了望天,红日当空,万里无云,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渡过了一个晚上。收起手中的青漓剑,明媚似桃的如花容颜上不禁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志得意满,而那比宝石还要晶莹明亮的眸子更是溢出了星星喜意,连那满天繁星都好似有所不及。 玄女剑法,九九八十一式,一招一招融会贯通,可就在刚刚,就在酐畅淋漓练剑的一瞬之前,冥冥之中,剑随心走,无意之中,自然而然地演出了另外一套剑法运行。八八六十四,平白丧失了十五式,但招数缺失的剑法却没有一点中断,更没有半点断裂的突兀,反而像理所当然一般,好似天生就只有这减缩了的六十四式,天生就该这般首尾相连、浑然天生。 而她这个执剑之人,也好似从未习得过这丢失了的十五式,完完全全地忘记。完完全全地将其从记忆之中彻底抹杀。如今,她的脑,她的身,只能记住这刚刚由她自己编串起来的玄女剑法。而这突然而至的改编,不仅令她释放出来的剑意更为精粹凌厉。而且因为其是针对自身生成的招数,于她而言,更是心手相应,游刃有余,威力更进一步。 时至今日,楚乔才彻底相信了师父阔云真君当日所言。玄女剑,每一剑招都是独立存在,没有先后,更不连贯,乃是真正的因人而异。之前的一百多年。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入门,虽然机缘凑巧侥幸凝成了剑意,但实际上她却连玄女剑的大门都未曾窥见。 在过去的两年里,为了尽快提高战斗力,时间有限的她只好暂时放弃法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相对而言战力最强的剑术修炼之中。或许是得益于心境的提升。也或许是因为平素的积累终于到达了质变的临界值,一切都自然而然,在悄无声息的两年后的今天,就这样极不经意地发生了,连她自己都大感意外。如今她终于能够有点拿得出手的本领了,不用再躲在奢侈的法器之下,凭借外物来保护孱弱的自己。 见时间差不多到了,在最后关头赢得关键性突破的楚乔也不想在这几乎已被她榨干灵气的院落里浪费时间了。没错,这一年五千下品灵石的上等金丹期洞府,只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就被楚乔这个容量深不可测的聚灵之体给生生破坏,最起码三百年内这处都不再适合金丹修士居住,筑基修士恐怕也不能在此修炼。如果非要往外租,勉勉强强可供个练气期修士小住一两天。 可以说,她是赚大便宜了。两年时间里她敞开肚皮,肆无忌惮地吸纳灵气,夜以继日,不分昼夜,虽是还不能填满自己这个堪称无底洞的灵气罐,但今时今日身体里也算是有了点灵力存货,再不是如当初在阴司鬼域中灵力用完就没有的可怜蛋。而这种效果,别说是付房租的一万下品灵石,就是再来一万中品灵石也不可能达到。 百米之内因为有她的存在,其蕴含的灵气统统降格了两三阶,而方圆三里的出租地好像也受到了她的影响,灵气隐隐稀薄了少许。幸好当初她选择洞府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特特选了这个地处偏僻而周遭并无修士共居的洞府,以致这种程度的削弱并不能立时为人所发现。 至于以后的事情,她也不怕。反正她一会就要离开此地,也基本上没机会再光顾一次,再加上以她示于人前的金丹大圆满修为,除了元婴大能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人会为这点竭泽而渔的客栈小事来秋后算账。虽然她这样做也有点不地道,但谁让她花钱买房住来着。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一家客栈规定不许客人汲取灵气修炼来着,也没有一家客栈会限定客人吸取灵气的数量。所谓开门做生意,该认栽的时候就得认栽。 如今的她虽然血液不足、神识未愈,但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剑术精进,灵力补续,尽管因着旧伤还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衬不起这半步元婴的金丹大圆满修为,但对付金丹后期及以下的修士应没啥大问题,好歹是有了点镇得住场的能耐。 仔细清理完生活过的痕迹,楚乔回到屋内,抱起了趴在软垫上昏昏欲睡的冥夜。只见两年过后的冥夜,仍是只有巴掌大小,软软的一团,分外惹人怜惜。但是此刻,这看似还在襁褓中的幼狐,却赫然已是堂堂的九阶妖兽,与当初青云门元婴真君的妖兽同阶修为。而这,显然也超乎楚乔的意料,秋水明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转瞬之后,楚乔不由轻点了一下头,看来是想清了其中的缘由。 对于冥夜的治疗,她从来都是精益求精,不敢有丝毫马虎。只要冥夜这一秒消化完妖丹中的妖力,那么下一秒她就一定会即刻补上新的妖丹,一枚连一枚,过程从不间断。而昨天傍晚,她就是刚刚帮助冥夜将妖丹炼化进了他自己的体内。只是没想到这一夜过去,这家伙竟然就突破八阶晋级到了相当于金丹后期的九阶。 不过这一切现在想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的,简直是理所应当的有木有。平均每九天一颗七阶以上妖丹的补给,现在算来总共已有整整八十一枚,如此磅礴浩瀚的纯粹妖力,供个还未结婴的妖兽突破一个小境界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嘛。即便妖兽再怎么修行艰难,也无法阻挡这种相当于早已被精加工过的妖力无差别壮大妖丹的不劳而获之举。而冥夜,在这八十余枚妖丹的舍已为人之下,以两年之期挺进九阶完全是顺理成章,情理之中。 捋了捋冥夜背后的绒毛,楚乔此刻真的是哭笑不得,即喜且忧。喜的是冥夜进阶,其身体强度必会再上一台阶,对于体内元神的压制也必然会因此抬升一个等阶,短期内只要妖丹不断,冥夜肉身对于元神的压制就不会减弱。 而忧的是冥夜进阶所需的妖力简直恐怖的吓人,只是从八阶升为九阶就耗费了八十余枚妖丹,可想而知,冥夜化形结婴所需的妖丹会是多么的数不胜数,难以计数。而以她之力,如何才能满足比她还要贪婪的冥夜?而且就算是打从今天起,她就只专心做猎妖一事,可这修仙资源最差的祁炎大陆是否真的可以有这么多的七阶以上妖兽供她屠杀呢? 人生处处是坑,大坑套小坑,小坑通大坑,坑坑相连,没完没了。对于这坑爹的一切,楚乔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反正她就从来就没有爬出来过,而是一脚一坑,步步落坑,越坑越深。利弊明悟后,楚乔很是淡然地把冥夜收回了灵兽环内,再次检视了一遍洞府里外的环境,确定无所遗露后,这才安心离去。 交回门禁牌,办完退房手续,在掌柜诚惶诚恐的目送中,楚乔踏出了店外。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行走在街上的楚乔总觉得这黎凡城比之两年前热闹了许多。 熙熙攘攘,往来之人明显比她入城时要多出许多,曾经还算宽阔的路面如今却略显狭窄,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竟看着比青云和庆云两镇还要拥挤几分。而两年前入城未曾碰见过任何金丹修士的楚乔,在走了短短五分钟后,竟然迎面就看见了三位明显是属于同一修仙门派的金丹真人结伴而过。 心下略有疑惑,楚乔不由微微加快了步伐。按照客栈掌柜倾情提供的免费地图,短短的一刻钟后,穿街过巷的楚乔就来到了黎凡城中最大的酒楼,悦来居。而这一路上,楚乔前前后后就看见了二十余名金丹修士,看其架势好像无一不是门派之人,而分属的门派,好像也不尽相同,足有七八个。 疑惑更甚,楚乔抬腿进入店里,并未理会满堂的筑基修士,跟着店内的一名筑基期女修径直走上了金丹修士所待的二楼。而她刚刚迈上二楼的地界,就被大厅里满满当当的金丹修士给唬了一跳。 尼玛,谁能告诉她什么时候金丹修士像大白菜一样一捆一捆的满地是了。这是萝卜开会吗,这足有百余人的金丹修士没事聚在茶楼作甚?难不成整个祁炎大陆的金丹修士都聚在这开茶话会吗? ps: 感谢书忘意童鞋的打赏,(*^__^*)嘻嘻…… 同志们,很对不住,偶可能不能日更了。大过年的,人多事多,你们懂的。再加上偶码字慢,没存稿,于是偶就悲剧了,掩面逃走中,~~~~(>_<)~~~~ 第一百六十九章 乔楚 七嘴八舌,喧闹热烈,置身其中,有那么一瞬间,就忽然萌生出一股久违的熟悉感冲散了楚乔那初来乍到的一丢丢忐忑与惊慌。(.无弹窗广告)尽管时不时地会溜出那么几道若有似无的神识状似无意地从她身上轻轻划过,但无一例外,统统会在捕捉到她金丹大圆满威势的刹那,非常知趣地麻溜散去,一去不回。 开玩乐呢真是,这里可没人是不长眼的。金丹大圆满,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半步元婴,在修炼晋级最为艰难的祁炎大陆上还没人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别的不说,就看这几乎集结了整个大陆修仙中坚力量的大厅,满打满算,也就仅仅三人触摸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尽管现在整个二楼都是一人挨人、挤挤坐的节奏,但楚乔他们四个齐刷刷的金丹大圆满修士却十分惬意地霸占住了处于中心焦点的一张明显比之其他大之一倍的八仙桌,一边一位,舒适宽敞,与厅中诸人的推搡拥挤明显就是两个画风。 而汇聚众人目光的这一桌,四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静默之中,与楚乔出现前的热络截然不同。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只是时不时地来个眼神碰撞,含含蓄蓄地彼此打量,终于,三人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将来回飘忽的眼神最后定格在了楚乔的身上。 只见位于楚乔正对面的一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道:“在下姓王,名德华,号临晓,乃冲一宗掌门之座下大弟子。”接着,他又十分贴心地向楚乔引见了在座的另外两人。这才问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师承何处?” “在下乔楚,乃域外之人,恰巧路过此处,不知道有何盛会竟引得诸位道友齐聚于此?”因着百年前的那场惊世天罚,楚乔自踏足祁炎大陆以来就不曾以真实的名头行走在外了,哪怕是在阴司鬼域面对莫如心之时,也从未吐露过。她实在是拿不准那场剧变所带来的后果到底有没有牵涉到自己身上。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向人们解释她得以死里逃生的始末。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魔尊现世时的雷劫足以摧毁整个极地雪域,能够从中绝处逢生之人恐怕寥寥无几。而作为幸存者之一且当时位于核心地带的她。不仅安然无恙,而且竟然在短短百年之内就晋级金丹大圆满,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放过她。届时,搜魂摄魄也只是基本款、开胃小菜。不死不活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以相信的事,因为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而这一天的到来。好像也离她不远。兵刃相见,鱼死网破,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她,楚乔。是青云门的核心弟子,在青云门守魂堂中燃有自己的魂灯。灯亮人在,灯灭人亡。她活着。一直都活着,不知道牵动着多少人的心。也不知道在午夜梦回时身不由己地进入了多少人的梦。祁阳大陆,她怕是回不去了,也不敢再回去。 当然,在座的三位是无法领会这其中的弯弯绕了。只是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那一刻,气氛就忽然凝滞下来,疏离与戒备就这样瞬间取代了原来的热络与客气。 “诸位不必忧心”,楚乔轻轻理了一下衣襟,轻笑道:“我只是秉承家中长辈的叮嘱外出游历,不想在一处秘境中历练之时无意启动了传送阵,不幸掉落此处。没有阴谋,也没有坏心,来此只不过是听闻悦来居是城中消息最为灵通之地,想来打听一下返往祁日大陆的路径而已。[.超多好看小说]” “道友可是出身祁日大陆的乔氏一族?”位于楚乔右手边的张飞脱口问道。急切的语气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不过楚乔却没怎么在意,倒是另外两人却不由眉头微皱,临晓真人更是出声向楚乔解释道:“张道友天生性子就是如此,乔道友莫要见怪。” 楚乔轻笑一声,眉梢眼间俱是和婉之色。不过接下来,楚乔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三人眼中的询问之意,起身道:“三位道友在此怕是有要事想商,小女就不打扰各位了。“说完,楚乔转身即走,毫不在意三人脸上的惊诧颜色。 “乔道友请留步。”在楚乔即将踏下楼梯之时,临晓真人一边疾步追上,一边出声说道。 闻言,楚乔的身形终于停了下来,回身就看到整个大厅数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而三位半步元婴的同桌,现在也早已来到了她的面前。 只见楚乔唇角一勾,刹那芳华,说不尽的妩媚风流。潋滟眸光一一扫过阻止她下楼的三人。然而下一秒,原本春风和煦的脸庞好似变脸一般迎来了寒冬腊月,冰冷刺人。“三位,我乔楚虽然年轻,但道理还是多少懂点的。诸位齐聚于此,想来是事关整个祁炎大陆之事。我并非此处之人,多做停留已是不妥。现在告辞离去,莫非有何不妥之处?” 对于楚乔的翻脸无情,其速度之快,令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真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势同水火的意思,好像小孩过家家一样,哪像是一位金丹真人应该有的素质。此时在场的三人心中都不由纳闷,此人她到底是怎么度过心魔劫、修成金丹的啊。就这脾气,放到他们的门派,分分钟就要引起公愤,不久就是要英年早逝的节奏啊! 不过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这种疑问冒出头的时候,他们对楚乔身份的那一点点仅剩的疑虑就荡然无存了。不说别的,光楚乔身上的上品道衣就足够糊他们一脸的了。再加上楚乔这种明显被骄纵的任性妄为的脾气,除了那祁阳大陆上的底蕴深厚、资源丰饶的顶级世家外还有谁能娇养得起这么年轻的金丹大圆满修士呢? 真是命好啊!此时亲亲苦苦奋斗了至少三四百年才得以半步元婴的三位心中不约而同地感叹道。然而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地羡慕嫉妒恨,但表面上却都是一派近乎恭敬得谦和之态。临晓真人赶紧道:“道友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听说你想要寻找回往祁日大陆的消息,是以才会出声加以挽留。”说着,临晓真人率先拿出一枚地图玉简,而另外两人见此也连忙各自取出玉简交给楚乔。 收起玉简后,楚乔这才收起了脸上的冰霜,展露出惯常的明媚鲜艳。“多谢三位。”说完,楚乔仍是告辞离去。不过,就在她迈下第三级台阶之际,仿佛感受到了身后三人欲语还休的目光,蓦地停下身来,迎着他们视线道:“三位,此乃多事之秋。今日我可来到此地,明日就会有更多的域外之人汇聚于此。再弄清对方来历之前,最好不要随意妄动。毕竟修行不易,怀璧其罪。” 丢下一堆模棱两可的话后,楚乔就在三人魂不守舍的目送之下驾着青漓剑化为一道绿光飞遁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怔怔地愣在原地。哎呀妈呀,那是道器不,还是上品,就是自家元婴老祖也没几件啊。这祁日大陆也忒有钱了,就这还怎么打,打个头啊,就他们这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这飞灵塔,就他们祁炎大陆仅有的三位元婴大能是万万护不住的。恐怕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三位元婴真君才下令集合各派修士进驻以阵法著称的冲一宗,远离飞灵之地并且不得滋事的原因吧。想到这,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东方,不由地祈祷着、渴盼着,自家元婴老祖千千万万一定要赶在外域之人涌入前回来啊。 而另一边的楚乔,在急速飞遁半天之后,并且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无人尾随之后,就如遭遇失事的飞机一般从高空坠落。只不过在机毁人亡的刹那猛地止住了下降的势头,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了一片密林之中。 她这是什么命啊,怎么这么倒霉,真是吓死她了。也是怪她,刚好了一点就嘚瑟,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要不是她反应快,装相也是驾轻就熟的各中好手,今日忽然闯入人家集结之地,真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这搁谁谁也怀疑,不是奸细就是叛徒,还明目张胆地跑到人家地盘上生怕人家不知道似的。得亏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啊,而且这三人也比阴司鬼域那帮大能好糊弄。只是盛气凌人,再搭配上点故弄玄虚,身披上品道衣的她瞬间就化身为师长疼爱、家族器重的天之骄女。不过陡然面对数百人做戏,还是很有挑战性的。不然,她的后背咋出了一层细汗呢。 另外不得不说,她是要感谢那位张道友的神展开的。祁阳大陆的乔家,那是存续数万年至今都有化神道君坐镇的顶级世家啊,就是他们青云门论根基恐怕都有所不及。真是没想到,只是一个姓而已,就让他们联想到了乔家,真是始料未及,天助我也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新纪元 三十年光阴于“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凡人来讲,或许已经是度过了由盛到衰的大半生。然而,对寿命动辄几百年几千年的修士而言,虽谈不上白驹过隙的匆匆一瞬,但也绝对长不到哪里去。但是就这三十年的时间,却偏偏令已经风平浪静了数千年的修阳界砰地一声迎来了急速变化且澎湃动荡的新纪元。 没错,就是新纪元。以飞灵塔嵌入祁炎大陆的堕魔渊为伊始,无论是祁日、祁阳还是祁炎大陆的修士,不论是修仙炼妖还是化魔坠邪,从这一刻开始,就自动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纵然修阳界以前的仙修和魔修也同样是势不两立,两厢遇见也多半是你死我活,但却远远没有如今这般的血腥癫狂。曾经的仙魔两道,虽仇视不止,但彼此还算是和平共处,各自盘踞。毕竟,大家都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得好好的,仙不踏魔,魔不犯仙。只要不闲着作死侵入他方的地头,没人会主动挑事来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生死之战。 没有因由,也没有是非对错,如今的修阳界已是战场连绵,烽火一片。什么黑白,什么正邪,统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仙魔两方,并且只有唯有这两方。偌大世界,云云修士,自纪元开启就已化为敌我,泾渭分明,清清楚楚。仙不站义,魔未有理,褪去种种借口,卸下诸般虚绕,真的是如同兽类以彼方为食一般,恨不得把对方吃肉饮血,挫骨扬灰。 杀戮,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上演。单纯而纯粹。有单打独斗,有群起而攻;有临时起意,有细细筹谋;有正大光明,更有阴谋诡计。仙魔之血洒遍大地,分分秒秒,都有人为自己所代表的阵营魂飞魄散,彻底湮灭。 而作为魔修大本营的祁炎大陆。自然首当其冲。成为这一新纪元当之无愧的主战之场。曾经无人问津、颇为闭塞的修仙荒原,如今一跃成为人们趋之若鹜的屠魔圣地。虽然元婴以下的修士,不论仙魔。都无法横跨远洋,由理想到达现实的彼岸。然而,距离不是问题,修为也不是障碍。事实恰恰证明。敢想所以敢做,有需求才会有突破的动力。 二十多年前。以代表三方大陆修仙势力的数百位元婴修士和九位化神大能就齐聚祁炎大陆的禅莲宗,耗时数年之久就有关的诸多问题达成了各种协议,涵盖方方面面。大到作战计划,小到各派弟子的衣食住行。其中。最具现实意义的决议就是远距离传送阵的设立。 修阳界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悠长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一刻。祁阳、祁日包括祁炎大陆全部都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倾尽资源。而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化神修士,此次也纷纷走下神坛各尽所能。各展所长。有专攻阵纹的,有炼化阵旗的。有负责查找阵简的,有出丹药以资化阵之人的,也有帮不上忙却主动去寻所需灵材的。于是在众擎易举、同心协力的鞠躬尽瘁之下,只用了短短二十年就将这只存在于古籍中的远距离传送阵变成了现实中的存在。 三点连线,两两互通,曾经在元婴以下修士眼中彼此隔绝的大陆现在却畅通无阻。其影响之深远难以言述。但不管怎么说,它最直接的影响却是一目了然。 现在,此时此刻,涌动在这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的熙攘人群就足以说明一切。安平镇,只是祁炎大陆上名不转经传的修仙小城。只是毗邻蒙元森林的东北角,因常年遭受百年一遇的兽潮而屡遭磨难,所以才以安平为名,祈愿安宁太平。也正为如此,安平镇上的人口其实并不多,也可以是很少,毕竟但凡有点能力的修士都会搬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自五年前远距离传送阵正式投入使用,前来除魔卫道的修士蜂拥而至,络绎不绝。 很快,祁炎大陆的人口数量就迎来了爆炸式的增长。各大修仙重镇仅用时三个月便不堪重负,人满为患。即便因为仙魔相杀带来的超高死亡率也没能吓退人们争先恐后,犹如流水朝宗的亢奋。奋不顾身,比那扑火的飞蛾还要固执。每天都有无数修士源源不断地从祁日、祁阳大陆传送而来,填充在祁炎大陆的点点面面。而就在两年前,小小的安平镇也一夜之间摆脱了曾经的冷寂与幽僻,热闹与繁华就这么突然而至。也许就在人们一梦睡醒之际,曾经熟悉的世界就陡然换作了另外一个样子,根本就不会管你习不习惯,适不适应。 在花花绿绿的人流之中,一身穿紫衣黑裤的人影犹如水中的鱼儿一般灵巧地穿梭来去。虽速度极快,但却并不会令周围的人感到行色匆忙,甚至也不会感到她的存在。只见此时犹如穿花之蝶的她忽地脱离了涌动的人群钻入了一座名为悦来坊的小小店铺中。 小店货柜林立,其上展示着许多妖兽的躯骸和各种常见的灵植灵材,可谓五花八门,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两旁,供顾客挑选。虽然店中所售之物大多无可供金丹修士所需的妖丹及炼材,但因为品种极多尤其是妖兽的躯骸多为完整,极受练气期和筑基期修士这些广大下层修士的青睐。在这小小的安平镇中,也算是小有名气。是以现在店内的顾客很是不少,连掌柜的都不得不临时充当起售卖的小厮,给眼前这几个想要购买金丹期兽骨的大主顾推荐货品。 “几位,这三样分别是金刚狼、蜂液鼠和双头猿的骸骨。件件完整…”还没说完,话音就陡然刹住,却是他眼角忽然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对不住各位,在下突然有点急事要办。我叫西落来招呼各位,还望见谅。”说着,这位一向和气生财、处事妥帖的钱掌柜拱手就行了一礼,只交代了店中小厮一句之后就匆匆往后堂赶去,甚是迅速。 “见过当家的。”匆忙赶至后堂设有可抵御元婴一击的三星盾甲阵的厢房,钱掌柜就向着主坐之上的女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只见这女子是一身紫衣劲装,上衫下裤,紫带黒靴,连一头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紫色绸带束起,甚是利落,衬得原本有些冷韵的五官是愈发的英气勃勃了。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年前从黎凡城颇有些是落荒而逃的楚乔。之后得以脱身的她,因为有冥夜这一催债的黄世仁的存在,被绑定的她也只能乖乖化身为杨白劳,替他当牛做马。起先,她落脚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这一偏僻小镇。而是位于蒙元森林正南方、最大的城池镇南府。 只不过她家冥夜的胃口着实是太大了,逼得她在几乎是要灭绝了南边的金丹期妖兽后不得不向其内部不断挺进。于是,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追逐着金丹妖兽,她是一步一步地斜穿了过来。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横穿而过而是来到了东北角的安平镇,那答案当然显而易见了。因为北边当时已经成为埋尸场。厮杀不绝,遍地尸骸,将下游的河水都浸染成血。 而她,只是在下游远远的闻到了那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后,就毅然决然地止住了北上的步伐。她无意飞灵塔,不是因为害怕暴露自己,也不是因为不屑于塔中的灵界之物,更不是因为她不得不喂养嗷嗷待哺的冥夜。只是因为她在南边之时所目睹的那些像动物一样地杀戮刺痛了她的眼睛。 怎么说呢,那些人好像是被什么统治了一般,无论仙魔都只是死神所操纵的傀儡。一下子,就令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她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手染鲜血的那一次。触目惊心,迷雾山的死亡之谷再次重现。山河血洗,白骨皑皑,疯狂而狠戾的杀戮,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然而,但是,这里却是没有那引人魔化的诱魔香的。大家都很理智,非常理智,并且意识清晰,没有入魔也没有发狂,冷静地好像久经沙场的兵士一般冷酷麻木。或许这才是她最厌恶的,厌恶的根本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多么的任性。她能避则避,眼不见为净,可是人生在世哪能真的如人所愿。大战已在酝酿,而身处其中又怎会独善其身。更不用说飞灵塔缘何而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自己又怎么会没有半点揣测。只是她不愿也不敢多想而已,深怕自己就成了那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一不下心就要背负起整个修阳界的运脉。 是以在蒙元森林的二十多年,她从南到西,又从西到东,最后因为金丹妖兽五年前她不得不到了这离战场最近的东北方。然后无意间救下了那在血海尸堆中尚有一气的钱掌柜,收获了一枚对自己感恩戴德的忠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美人面 “钱叔不必多礼。这是下半年的货物,你拿去卖了。至于价钱钱叔你看着办。”说着楚乔便将一五彩绣麒麟的储物袋递给了钱掌柜。 而一旁的钱掌柜则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并从自己的襟前处也掏出了一个高级储物袋,轻轻地放到了女子左手边的桌子之上,依然恭敬道:“这是店里上半年的利润,除去店里的月钱杂费,一共七千三百二十块中品灵石,里面有详细的账簿。另外当家上次所要的玉简资料也已找到,分别是目前大陆的修仙据点图和物产分布图。至于炼器方面,却只是搜罗了三枚适合于入门级别的常识玉简,并不高明。不过,我听说,下个月十五顺华府的招财楼要举行拍卖大会。虽说这顺华府也不过是一介三流小城,好东西也有限,但毕竟有祁日大陆的李家支持,又是以拍卖会的名义,想来也许会有当家需要之物。是以在下也就自作主张了一回,替当家买了一张入场卷。” 楚乔当下听完,立马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百块二十块灵石交给钱掌柜,道:“这一百块中品灵石是门票的钱,另外一百是我给钱叔你的亲苦钱。下剩的灵石,就分给店里的其他人吧。”眼见眼前的老人还要推辞,不等他开口,楚乔就又道:“钱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若不收,那就是嫌少了。”说着,楚乔还特意眨了眨眼睛,试图令这张分外冷傲的脸释放出发自内心的柔和之意。 只不过,冰山脸就是冰山脸。不仅没有起到春风化雨的作用,反而因为这一在钱掌柜看来极为萧杀的小动作,令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菊花一紧。不禁一颤。太可怕了,这动作,这表情,这神态,酷似那天当家的一剑刺穿七阶壮壮熊的脑袋并狠狠穿透那名即将杀死自己的魔修之脑的样子啊! 想当初啊,那一气钉死两脑袋的利剑那真真是距离自己的鼻尖子只有零点零一公分啊!从那魔修的脑门正中间穿过,犹带着血珠吧唧一声从温热的剑尖滴落到自己的鼻尖之上。然后啊。那混杂了壮壮熊和魔修的血珠就慢慢滑到了自己干裂的嘴唇之上。然后的然后。眼前就忽然映入了当家的这张犹如秋风扫落叶且自带冷昵技能的脸,分分钟就让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幸亏当家的没嫌弃将他这把老骨头给救了回来。而他呢,本来就是一寿元将近之人只想辟居这方小镇安度晚年。寿终正寝。但是奈何天意弄人啊,好好的祁炎大陆忽然就降下了飞灵塔这个祸根,以致连个安生的地界都没有了。他是无意那什么飞灵塔的,他也没命活到开启之际。现在的他。只想用自己的风烛残年来报答当家的救命之恩,已销因果。虽然当年的那一幕实打实的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今天晚上他也肯定是睡不成了。没办法,画面太美,他着实是忘不了啊! 但好在当家的其实是外冷内热之人,别看外表冷酷无情、生人勿近的。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很体恤他们的。所以啊,没啥好怕的,只是自己年龄大了。胆子小了而已。要不说怎么是成不了大器的呢。钱掌柜就是这么一边安慰又一边嫌弃着自己的脆弱小心灵的。但是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却一点也没有在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蛛丝马迹,一切都是暗中进行。悄无声息。 是以楚乔也不知道自己在钱掌柜心里已经被脑补成了这种冷血女魔头的样子。但说起来即使楚乔她现在知道了,其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去扭转不是。因为这脸根本就不是她的。只是她在十多年前猎杀了一头八阶美人蛇时,从那妖兽身上扒下来的。 美人蛇,祁炎大陆的珍稀特产,数量极其稀少。通体雪白,背具对称大鳞,以修成金丹后其上长有的酷似人类女子之脸而得名美人蛇。此妖兽一改通常蛇类独居本性,群居而穴,剧毒无比,极具腐蚀性。美人蛇的毒液那可是远近闻名,臭名昭著的,连道器都可随意侵蚀。别看只是一小小的八阶妖兽,却是连元婴期的大能也不敢掉以轻心,轻易招惹的。更不用说当时她遇见的是整整一窝呢。不过,这或许能够吓退别人,但对于楚乔来说却是不值一提的。尼玛,真当她的体质是白给的呀,百毒不侵是最基本的配置好不啦。就算不提这一茬,她的肉身可是被那倒霉的焚阴鬼火给活活烧了一百多年呢,要是连这点效果都没有,那她也不用混了。 而美人蛇除了那人人避之不及的致命毒液以外,其战斗力可谓渣透了。别看其修为相当于人类的金丹中期,可实际上却连楚乔的一道剑意都没有抵过。一剑下去,就斩断了它的七寸,干净利落,那叫一个爽。至于其他的小喽啰,楚乔也看不上就大发慈悲地放生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这张脸就是当时从那美人蛇上取下来的。薄薄的一层,如同活物一般,贴于面上,严丝合缝,完美无瑕,竟找不到半点痕迹,哪怕是元婴乃至化神大能都不能察觉。因为这脸既不是法器所化,也不是丹药所改,乃是这美人蛇天然而生的。只要稍稍往上灌输一丝灵力,那这脸皮就会如纸片一般滑落下来,非常便于操作,可谓易容换脸的首选佳品。 自此以后,早就想改头换面的楚乔就以这张脸行走在外了。假名,假脸,只为求一份安安稳稳。她的名字,她的脸,在这已经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修阳界中,恐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如果她不想尝尝那被众人围追堵截、人人喊打的滋味的话,那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这么隐姓埋名活下去的好。 只是她现在顶着的这张脸,不知道是因为那美人蛇的修为有限还是这脸就是基于美人蛇的天性所化,戴上之后完全就是面无表情,冰冰冷冷,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样。倒不是说它不好看,相反这脸却是吹弹可破,柳眉凤眼,不带一丝凡俗之气。但是吧,就是没有表情,面瘫,白净如雪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整张脸看上去如数九寒冬一样,冷的没有朋友。可奇怪的是,这冷却并不会令人觉得假,觉得面目可憎。反而好像它天生就该如此,而戴上这脸的她,怎么看怎么都像那喜怒不形于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雪皇后一样,冷傲绝伦地浑然天成。就该摆放在神坛之上,睥睨着脚下众生。 如此女神加持女王范的脸,楚乔自己也是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敢顶着出门的。本来嘛,她易容的目的就是想掩人耳目,从而藏踪隐迹的。但是偏偏这张脸比她自己的还要高调,还要醒目,存在感那是刷刷的。倒不是说她自己的脸有多平凡,只是再怎么明媚动人也赶不上这位霸气侧漏啊。气质决定一切,真是不服不行。 不过楚乔再怎么纠结,最终也还是戴上了美人脸。高调就高调吧,反正比她自己的强,起码没有那些阴谋算计、麻烦祸事纠缠在自己的脸上。不说别的,单就是青云门,恐怕她的脸也是众所周知的,刷脸绝对没有啥问题。而楚乔之后以灵界之人的身份招惹的莫如心和赤化城主,对她恐怕也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吧。 尽力忽略掉眼前这张气势逼人的脸,钱掌柜小心地收起了储物袋,再三道谢,又回禀道:“眼下大战将起,冲突愈演愈烈。再加上越来越多的陆外之人来到祁炎大陆,咱们店的生意真是愈发好了。前几年我还担心当家的带来的那些货物恐怕在我有生之年是卖不完了。谁能想到,这才两三年的功夫,那么些足有一山堆的兽骨兽皮就卖的七七八八了。到今年竟是还要当家的来补货,真是变天了。” 说着说着,钱掌柜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叹了一口气,接着感慨道:“自那飞灵塔出现以后,这天是一变一个样,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外面那是刀枪剑影、血雨腥风的,倒是咱们这安平镇变得名副其实了。安平安平,安宁太平,多少代人的心愿终于实现了。那本应每隔百年就铁定要爆发一次的兽潮,今年竟头一次破天荒的没有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大战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耐心地聆听着钱掌柜的大发感慨,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很是体贴。因为她很明白钱掌柜只是想找一个人来倾诉,找一个人来听他说说话而已。所以,即便楚乔清楚安平镇兽潮未至的原因,也始终没有出言给钱掌柜释疑解惑。答案不重要,他来人家也不在乎。 至于兽潮,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整个蒙元森林,现在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一头七阶及以上的金丹妖兽了。难道,这答案还不明显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蒙元森林 蒙元森林,是祁炎大陆上数以万计的妖兽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之地,绵延近二十万亿公顷,位于大陆的东南方。密林莽莽,灵气充沛,供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妖兽们修行炼道。其所蕴藏的灵材灵植虽远不及祁阳大陆的莽域盛林那般齐全丰富,也万万及不上祁日大陆的妖修圣地―万妖山那般得天独厚、钟灵毓秀,但却也是哺育了千万乃至亿万的妖兽。 然而如今的蒙元森林虽然生机依旧,在林间、在山上、在水旁,依旧有着许许多多的妖兽在觅食、在奔跑、在休憩,闲适中透着野性的物竞天择,融洽而又紧张。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实际上只要你真正地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不需要太长,可能只要几年而已,随便走过几处曾经被金丹真人标注为危机的地带,你就会惊奇地发现,整个蒙元森林妖兽的实力整整倒退了一个台阶。 金丹的荒漠,七阶及以上妖兽的真空。祁炎大陆纵然以资源匮乏著称,但两三百个妖丹级别的妖兽还是有的。它们统御着一方或一角,最不济也占领着一山或一谷,或抵御修士的入侵,或挑衅其他种族的领地,在这蒙元森林那是响当当的霸主。要不怎么会成为这片祁炎大陆上修士们以身犯险的历练之所。 妖丹绝迹,用屠杀来形容这场灭绝也不为过。它光明正大地发生,有条不紊地进行,但奇怪地却是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场无遮无拦的屠戮。祁炎大陆上的高阶修士在干什么呢? 他们在忙着,从元婴到金丹乃至筑基期的修士都在如小蜜蜂一般辛勤劳作,忙得团团转。有的在紧锣密鼓地忙着加固各自门派的护山大阵,有的在夜以继日地忙着向另外两个大陆的来人收取过路费。有的则在忙着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索要修炼资源。更多的却是冲向了抗魔杀邪的第一战线,一心想要在祁日、祁阳大陆的修士来到之前尽己所能的获取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战功。 妖兽少了又怎么样?就是全部灭绝了他们也不在乎。只要有灵石有法器有丹药有灵材灵植供他们修炼就好。至于其他的,现在哪有那么多闲空管闲事。他们又不是保护动物协会的,少了妖兽和自己争抢资源,他们还巴不得呢。更别说,苦巴巴了这么些年,好容易老天开眼把飞灵塔降福于此。他们要是还不抓紧时间聚敛资源。把握机会进入飞灵塔,那就真是做了大孽了。 “冥夜,说了多少次了。那些百灵果不能吃。”清冷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不禁令那掩映在碧翠之间的小小黑影微微一顿。然而,或许是那香甜之气实在是太过诱人,幼狐还是忍不住微微贴近了那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淡蓝色果子。 可是就在下一秒。这小小的一团就进入了一个香香软软的怀抱,从那高耸入天的树干上随着熟悉的温暖落了下来。幽蓝色的眸子瞪得那叫一个圆。伴着鼻翼颤动的哼声,自以为十分严肃十分威武的抗议着来人的暴行。 然而楚乔是没法领会冥夜这番深意了。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蠢萌蠢萌的,太戳她萌点了。实在忍不住了。楚乔又一次在明知冥夜会发飙的情形下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了他那毛绒绒的小脑袋。手感奏是好,棒棒哒! 不出所料,那犹散着寒光的利爪一下子就挠向了那只罪恶小手。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刷补了两爪。转瞬间楚乔的右手手背上就遍布了八九道纵横交错的红痕。虽未破皮,但那红艳艳的痕迹落在无瑕白壁上。也很是有些触目的味道。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楚乔赶紧说道。同时轻车熟路地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冥夜的后背,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手上的红痕。反正一会儿这看似可怕的红痕就会自己消褪,都用不了一两分钟。这点程度的伤害于今天的她还说比挠痒痒重不了多少。冥夜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给她亮亮爪子。 哄了好半天,这炸毛的小狐狸才勉勉强强地接受了她的道歉。不过冥夜的原谅还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给他那几个百灵果,好让他解解渴,真是令楚乔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嘛,那百灵果起码还有三四年的时间才能成熟,你没看见它们只是淡蓝色的吗。现在给你吃了那就真成了解渴的零嘴了。暴殄天物可是要遭报应的,就这几个绝对能令两头六阶妖兽结成妖丹了。” 她是实在没想到,刚刚她故意打岔试图转移冥夜的注意力竟然白费力一场,到底还是抵不过这家伙的吃货本性。以前在阴司鬼域那是没条件,自从离开了那鬼地方尤其是来到蒙元森林以后,苏醒的冥夜就像是饿虎下山一样,恨不得连树都啃了。 真是叫人操碎了心。她得给这片地方的妖兽们留点活路不是,可持续发展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猎杀妖兽是迫不得已,不然冥夜出了什么问题她也别想好好活着了。是以二十多年来,她上天入地几乎杀光了蒙元森林所有的妖丹期妖兽。手染鲜血,兽骨成堆,其罪孽之深重,她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想前世她连只鸡都没杀过,可今天她的双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探入那血淋淋的尸体掏出一枚又一枚凝结了妖兽毕生精华的妖丹。 二百一十一枚,是她经手过的妖丹数量。不要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因为那记忆并不美好,画面也太过灰暗。最早的几年,她就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成日的东奔西跑只为了追寻妖兽的踪迹。因为不知道冥夜最长能坚持几天,所以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不是在追踪就是在狩猎。没有休息,更没有喘息,找到了就杀,找不到就再找,生活简单而重复。至于危险不危险,她好像没想过也没有遇到过。 祁炎大陆不愧是最为落后的大陆,其妖丹期的妖兽大约四分之三都只有七阶的修为,八阶妖兽就算是极为厉害的了。至于九阶妖兽,二十多年里她只碰到过两头。而九阶圆满的妖兽,她连见都没见过。 而她楚乔纵然神识未愈,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再加上锻体有成,灵力补续,剑法精进,法器趁手,其结果就不言而喻了。后来更是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和神识的日渐痊愈,她斗法的经验越来越多,手段也越来越老辣,猎杀所用的时间更是越来越少。与之相比,这场大面积的屠杀反而是在追踪上要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 这是一段黑暗的岁月,像极了她所厌恶的仙魔相杀的疯狂。直到七年前的那个夏天,瓢泼了一整夜的大雨戛然而止,初升的朝阳伴着云霞高悬于天的那一瞬间,在第二百零七枚妖丹的喂给下,沉睡的冥夜毫无征兆地忽然睁开了幽蓝的眼睛。轰的一声,开关按上,她楚乔终于从阴影之中走进了光明。 冥夜得以进阶金丹大圆满,纵然仍是落后于隐隐要突破至元婴期的神魂,但其饱经锤炼的肉身现在却足以压制住神魂的膨胀。而醒来后的冥夜,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灵果灵植自不必说,灵花灵草也不用提,单就冥夜追着一群一阶跳跳兔流口水的样子就让楚乔头痛不已。冥夜这是要灭了青山的节奏啊。 以前她虽然不择手段地斩杀妖兽,但那也只是针对妖丹期级别的。对于人家的种群是能不伤害就不伤害,能不杀就不杀,好歹也给人家留个后,绝不赶尽杀绝。尤其是遇到那种本身实力较弱的种群,比如蜂液鼠这种一旦没有了首领很容易沦为高级捕猎者食物的,她还会在得到妖丹之后给它们的洞穴布下一个隐匿阵,好让它们休养生息。 至于灵草灵植之类的资源,她只会偶尔摘取些比较常见的,绝不会动未成熟或者于妖兽们晋级必不可少之物。这倒不是说她有多好心,或者是有多虚伪,只是为了维持这片森林的生态平衡罢了,不想绝了它们的修仙之路。 因为那或许太残酷了些,比屠尽它们还要残酷。因此,即便她后来得知冥夜此举可以减弱其对妖丹的需求,也没有放任他的暴饮暴食。而是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耗费数月时间,慎之又慎地给他列出了十分详尽的菜单,包括种类、可食用的年份、可获取的最多数量、食物存在的地点等等,决不允许冥夜非法进食。 耳提面命,明晓利害,一开始她还要亲自上阵监督。威逼利诱,惩罚奖励,尼玛比她猎妖还要累。捕杀妖兽,她累的是身,而看冥夜吃饭,她累的脑子都要抽筋了。要不说,人家是九尾狐呢!对了,还是天狐血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顺华府 顺华府,是祁日大陆三流修仙世家―李家的地盘,于现在炙手可热的祁炎大陆而言充其量只是一介小小的三流小城。(.无弹窗广告)地处偏远,灵气稀薄,曾经小镇上也就只是数千人抱团而居罢了,也就比饱受兽潮侵害的安平镇强上那么一丢丢。 但是世事变化快。如今的顺华府可谓是日新月异,人潮攒动。纵然李家在祁日大陆仅仅只是一三流世家,族中更是连坐镇的元婴真君都没有,但是这李家的名声却异常响亮。即便在祁日大陆也无人敢随意招惹,哪怕是那些二流一流的名门望族也要给李家几分薄面。 而李家在没有自家大能坐镇也没有依附他族的情况下,还能在豪强林立的祁日大陆挺直腰杆,那就不得不提无数李家女郎那令人艳羡的姻缘。“李家代代出女郎,姿妍玉骨倾连城。踏虚寻仙娇娘伴,儿孙膝头绕满堂。”这几句打油诗,在祁日大陆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也不知道是李家的风水好还是地段养人,李家的女儿,真可谓是良心出品,品质保证。 各个如花似玉,代代还都有惊世骇俗的绝色佳人,比如现今祁日大陆的四大美女之首―芙初仙子,就是李家这一代家主倾情奉献的嫡长女。而除了长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之外,李家的女儿还有另外一个最最重要,也是最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能生。 各位看官在这里可能会说,能生谁不会啊,虽然修仙之人孕育子嗣比凡人要艰难得多,但只要修为未达金丹期,女子受孕也是寻常之事。毕竟。修士的寿命要长得多并且也有诸多丹药加以辅助,怀孕生子自不是什么难事。而即便是金丹期女修,只要她们狠得下心来,不考虑修为停滞乃至倒退,自然也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去实现自己为人母的愿望。能生这算是哪门子优点啊? 能生确实不值得炫耀,但会生就不一样了吧。俗话说,生得多不如生得好。生得精。生得优。而李家的女儿,虽然生的娃娃不多,最多一生也就贡献两三个宝宝。但却个个都是璞玉良材,最差最次的资质也是纯度在六十以上的三灵根,至今还没有过伪灵根的先例。哪怕生母只是五灵根、修为停滞在炼气初期的废柴,其所生育的孩子都极为可能拥有单双灵根的资质。更逆天的是。李家的女儿根本不拘另一半,年龄修为都不是问题。直接就成了广大不孕不育男修们的福音克星。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李家女郎不愁嫁”。以血缘为纽带,以家族为中心的祁日大陆,对于李家女儿的追捧那叫一个热烈。而李家也借此。不断通过与二流、一流乃至顶级世家的联姻,成为了祁日大陆上最为超然的存在。现如今,祁日大陆上不少的天才都有着李家的血脉。尤其是上一代的李家家主。更是给一位化神后期的道君大能生育了其唯一的子嗣。虽然她生产后就力竭而亡,但却为李家抱上了整个修阳界最为粗壮的金大腿。 更难得的是。李家并不只靠“卖女求荣”来坐吃山空,其商业头脑虽不及以“行商第一家族”立世的金家,但却也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掘金体系。立足特色,发扬所长,经过数十代人的不懈努力,现已形成了服装、饰品、美颜塑身,家居法器等一系列以爱美女性为目标客户群的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化的商业格局。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现已成为了享誉整个修阳界的女修首选品牌。 而楚乔,在还没踏进顺华府的大门,只是从飞剑上远远眺望了一下府中之景时就深深地领悟了其作为“女修心头好”的秘诀。闻闻这随着清风幽幽飘荡开的怡人沁香,瞅瞅那弥漫在顺华府上空的犹如百花竞放的粉色祥云,真是实打实得满足了每个女修心中那不为人知的公主梦啊。 每个女生在小时候都做过有关公主的美梦,只是随着长大,随着现实的迫近,很多人都会慢慢忘记自己穿着水晶鞋的童话,由软妹子变成糙汉子,由公主变身骑士。长大后,或许成为骑士的自己已经不习惯粉色的床幔,因为这粉色与自己身上那冰冷的铠甲格格不入,难以调和。画风已变,但绝大多数的骑士不管她自己承不承认,都还是会在夜晚来临时顶着头上的粉色欣然入睡。 而作为这个世界上的女修们则更是如此。杀妖诛魔、身经百战的女汉子们,更是喜欢柔和的粉色调。旖旎的色彩,扑鼻的香气,精致漂亮的各样商品,梦幻的好似一处世外桃源,将外界的阴暗残酷统统隔绝在外。只有雀跃的欢声,只有快乐的笑语,独属于女修们的欢乐,瞬间就能令人不自觉得放松下来。 置身其中,楚乔都不禁受到了感染,甚至头一次萌生出了回到现代的幻觉。太熟悉了,恍惚间就像回到前世在春节前逛商场的感觉一样。不得不说,不论哪朝哪代哪个世界,女人逛街购物的本性真是超越了时空的界限。而顺华府的商业区,所售所卖的很多东西都是楚乔连见都没见的以及曾经做梦都想拥有的。 好比说那张雕镂雅致的富贵花开春菱门的拔步床。暖玉质地,润泽莹亮,挂着雨过天青色的水墨帷帐,铺着白虎皮做成的褥子。光是瞧一眼,她都能想象出躺上去的那一瞬间会有多么的美好,多么的惬意。远远超出了她在筑基前对于床这个东西所抱有的最高级别的期望。 原谅她这颗蒙尘的凡心吧,她就是地地道道的俗人一个。想想她来到这方世界的年数,都快两百年了,放在前世指不定都活了三四辈子了。按道理来说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但是,注意是但是,她其实根本就是个土包子,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基本上不是一个人在清修苦修就是待在什么红色沙海、阴司鬼域、原始森林里慢慢熬着。这种单纯意义上的、对修行毫无用处的骄奢淫逸她还真没见识过。以前是没时间没精力去干这些有的没的,但现在,在冥夜好转、手里有钱之后,再说拍卖会三天后才开始,她还真想逛逛。 于是,楚乔正式开启了刘姥姥逛大观园的模式,不顾肩头冥夜的鄙视与嫌弃,义无反顾地汇入了人流之中,与其他女修一样沉浸在这愉快的氛围里。不知不觉中,太阳沉沉地向西方落去,华灯初上。楚乔和被迫与其一起的冥夜已经是逛了整整一天,但楚乔的热情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而相对的,冥夜的脸却越来越臭。尼玛,他对逛这种花花绿绿的店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逛了这么久,他都睡了一觉了,楚乔她除了在试了八九十遍衣服之后勉为其难地买了一件法宝级别的花裙子之外,根本什么东西都没买。既然不买,干嘛费这么长时间到那些人挤人的店里凑热闹呢?真是瞎耽误工夫,没事睡一觉不好吗。 要不说种族不同,不,这个问题应该是性别不同,根本无法交流。买东西不花钱啊,就算她现在赚了一点子钱,但也不能乱花呀,勤俭持家懂不懂。她还得参加拍卖会呢,不得多留出点富余的来,哪能随便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又没人给她修炼资源。她奏是喜欢逛街的感脚不行啊,就是想长点见识,重温一下旧梦不行啊。再说睡什么觉哇,冥夜这家伙都睡了多少年了,小心长睡不复醒啊。 不过,一向观察入微的楚乔在察觉到自己肩头上的这一团越来越烦躁后,决定发扬风格,照顾一下这个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的幼狐。毕竟人家还是个娃娃,好好吃饭才能长个不是。而且,她听说这顺华府珍馐苑的灵食可是一绝,不仅美容养颜,美味可口,更是蕴含灵力,能够固本培元。虽然她个人觉得有点夸张,毕竟但凡沾点孕养根基的东西都是千金难买之物,哪能是一道菜,一碗汤就能做到的,但她就是想尝尝鲜。虽然东西她买不起,但一顿饭她还是吃得起的。 一盏茶后,坐在珍馐苑大堂的楚乔和冥夜,两人的心情那是彻底掉了个包。虽然一样是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但那种悲痛欲绝之情却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任谁都能感受到楚乔的怨念。而正一脸蠢萌、位于楚乔正面对的冥夜,此时睁着他那漂亮的幽蓝色眸子,盯着对面已经上菜的那桌分外专注,连嘴角挂着的可疑口水都没有在意。 尼玛,她还真吃不起。这一顿饭,吃进了她三套衣服的钱啊!就这,还是最便宜的套餐,抢钱都没有这么过分的。她当然绝对不能让奸商得逞啊!但是,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冥夜这家伙居然赖在人家桌子上,死扒着不出店门,真是太丢人了有没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梦醒 杯盘狼藉,此时的楚乔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盘子比脸还干净”。尤其是冥夜这坑姐货,尼玛现在还把脑袋埋在碗里给人家免费清洗呢,还他奶奶的自带洗洁精和自来水,也不怕把人家碗壁上的梅花纹给舔掉了。 珍馐苑里最便宜最低端的这个套餐,学名叫做四季吉祥,其实就是用春兰、夏荷、秋菊和冬梅为佐料,分别搭配百年份的长寿草、咯吱果、日葵子和茯苓散四样常见灵材,用灵火烹调而成。三菜一汤,以花型碗盘盛之,色香味俱全,口感更是一个字,棒! 但是,尼玛,再怎么爽口细腻,新鲜美味都改不了这家店黑心的本质啊!六百六十六块中品灵石,还好意思舔着脸说六六大顺。这叫她怎么顺,顺个大头鬼呀!她买的法衣才两百中品灵石好不好。虽然那件衣服只是最低级别的法宝,买它也是因为自己试了好久而且店员服务态度超棒,不好意思空手而出,随便买了件最便宜的,但那好歹也是金丹修士所用的东西啊。而且能够穿好久,样式也漂亮,比这吃一次就玩完的几道菜强多了好不好。 她读书少,不要骗人家。那什么兰荷菊梅都是凡物好不好,百年份的长寿草之类的听上去很唬人,毕竟哪怕是金丹修士最多也就活个六七百年。可实际上,但凡是有点底蕴的家族门派都不缺这玩意有没有。因为这只是筑基初期修士所用丹药的灵材。没错,只是筑基初期,人家中期都淘汰掉这玩意了有木有。除了年份要高一点,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一百灵石拿出去哪一样不是一买买一筐,六百六十六枚中品灵石买回来岂不是要堆积成山了。 再看看珍馐苑给上的这菜。手掌大的盘子能装多少去。神识轻轻一扫,尼玛她都能数清有多少片叶子了。简直就是暴利啊!差评!就是好吃到爆,也绝对是差评!而且还有更过分的,那就是她根本就没吃几口,顶天就是夹了两筷子的“春逢君子”,舀了勺“腊梅藏冬”,其他的统统添进了冥夜这货的肚子。不是她体谅冥夜的身体。也不是她特意补偿。而是她根本就抢不过冥夜这小没良心的。 谁让人家是兽类呢。直接扑过去拿舌头一舔,口水顿时就糊了一盘子,刷刷三四下。得咧,她还是发扬风格把筷子乖乖放下吧。虽然她没有洁癖的毛病,但抢食还是口味略重了点。这就是咱们身为人的弊端。吃个饭还得拿个筷子,不像人家直接糊上去。想吃还得挑战一下心理极限。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不言而喻了吧。楚乔坐着,冥夜趴着。楚乔看着,冥夜吃着。整个用餐过程就是楚乔面无表情地瞪着盯着瞅着冥夜,不要钱地发射无数眼刀,而人家冥夜从头到尾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屁颠屁颠地扫光了所用的盘子碗。这不,现在吃饱喝足的冥夜正打着嗝自己挠肚子呢。她到底是作了什么孽,是毁了全人类还是炸了银河系啊。竟摊上了这么一个祸害。 头一回楚乔发现了自己这张假脸的好处。无论自己现在被冥夜气得五官有多扭曲,表情有多狰狞。外人看来都是一个字,酷!面瘫凑是好,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毁形象。即便当初冥夜死赖在桌上打滚的时候,她都挺着这张冰山脸给硬撑了过来,完美地遮过了当时羞愤欲死的尴尬。 这些冥夜是不会懂的。他只知道自己饱了,现在可以回窝了。于是下一秒,楚乔的肩头就迎来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重量。(.无弹窗广告)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感觉沉了好些。再这样下去,她都要高低肩了(╯‵□′)╯︵┻━┻知道不。 “明天,不,后天大后天也都不准吃饭了。”楚乔结完账后,有感于灵石的逝去,转过就对肩头的那一团黑毛狠狠地说道。只不过,人家根本就没在听,已经是缩成一团美梦开启了。对于这种情况,楚乔除了心塞外是没有任何办法。谁让冥夜还是个病人呢,养病最大。何况冥夜吃过灵材后的睡眠相当于人修的打坐修炼,是不能打扰的。除了等他自己醒外,楚乔对此是无能为力。 高高兴兴的来,郁郁闷闷的走。可是就在楚乔迈出珍馐苑那扇古色古香的大门时,瞳孔不由一缩,身形亦顿了一下,不过见惯风浪的楚乔瞬间就恢复了从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眼神状似无意地轻轻飘过刚刚擦肩而过的两人后,顺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灯火辉煌,莺声燕语,可是楚乔现在却已然感受不到这里的惬意与繁华。心内惊涛不断,黝黑的双眸犹如无丈深渊拥有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暗影。逛街的兴趣彻底湮灭,这顺华府于她来讲已经是随风逝去的浮华一场。楚乔随便找了家客栈歇脚,带着周身的冷韵从那花团锦簇里悄悄退场。 不愧是李家的产业,连小小的客房都弥漫着恰到好处的浪漫气息。一桌一椅,一瓶一碟,精妙绝伦,无时无刻不在竭尽所能地释放出迎合女修们的浓浓诚意。然而,如此精心的布置却正赶上了不解风情的楚乔,可谓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白耽误工夫。 将冥夜小心地安置在那松软的床铺上后,楚乔随意捡了把椅子静静地坐了下来。霎时,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闷的寂静之中,而楚乔她自己则被包裹在了厚厚的孤寂间。 这种感觉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好像是这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孤独地存活。她是习惯了,习惯了冷清,习惯了一个人。但却远远不是甘之如饴,并不意味着享受其中,充其量只是为了适者生存,不得不接受罢了。从前的百年岁月,除了最开始在寒倾峰的那几年外,她何尝做过自己,何尝放任过自己的本性。说起来也是好笑,她根本从未入世,就已被迫出世。 她是唐僧,但却没有保驾护航的孙悟空,没有逗乐解闷的猪八戒,没有任劳任怨的沙悟净,更没有可以驼自己走过千山万水的白龙马。她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去坚强。为了自保,她必须抓住一切可能全力以赴地增长实力,必须绞尽脑汁地周旋应对,更是必须舍弃身份、隐姓埋名。 她的人生何尝不想窗明几净,何尝不想炫耀在阳光之下,清清爽爽,见得了光,也示得起人。可是偏偏她的人生却是一团乱麻,深陷泥沼。或许从她此世开启之际,就注定无法明光磊落,注定无法像前世那样干净纯粹。但身在地狱,心却始终向往着光明。她渴望做回自己,渴盼回归红尘,是以在换上假脸的那一刻她真的是由衷地祈愿可以借此重获新生。而顺华府的一切,更是令她将此前身上所背负的沉重忘得一干二净,好像真的是做了另外一个人,过上了另外一种生活。 她很高兴,很喜悦,好似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没有楚乔体质的隐患,也没有什么仙魔夙缘,更没有众人虎视眈眈的秘闻,就只是轻轻松松、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然而,但是,就在珍馐苑门前她遇见那两人的刹那,她分明听到自己梦碎的声音。清晰地异常骇人,她知道梦醒了,现实来了,她逃不掉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竟来的这样快。才刚刚入梦,转眼,即被惊醒。 走到今天,她时常也会想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走的路会不会有所改变。然而每次思索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不会。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她做的都是当时当刻的最佳选择,无愧亦无悔。哪怕是解禁魔尊灭的决定,她都问心无愧。可是接下来呢?她要怎么做,在这十字路口之上,她还能做到俯仰无愧吗? 那两人,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师兄师姐,二师兄吴远和四师姐秦雨琼。百年过去,二人与当年在寒倾峰所遇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二师兄现在已然是金丹大圆满,而四师姐秦雨琼也成为了金丹后期的修士。按理来说,他们二人除了是阔云真君的弟子之外,与楚乔是没有什么瓜葛的。但是这连认识都算勉强的两人却只是偶然地擦肩而过,就给了楚乔响响亮亮地一击,打开了那些曾经被刻意遗忘的过往烟云。 青云门的种种,阔云真君的教导之情,莫如心的咬牙切齿,还有自己唯一的亲人楚回,都随着他们二人的出现猛地迸裂射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现在的她是有多么的虚假,多么的可笑。她从来都不光明,也从来都不干净。 是,她现在可以斩断一切,以乔楚的名义开始新的生活。肆意任性地做着自己,把那些是是非非统统埋藏地底。可如果自己真的愿意这样做的话,她又为何迟迟不离开祁炎大陆这片是非之地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思量 浓云密布,大半个祁炎大陆都浸润在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雨之中。然而,位于雨云中心的顺华府,却全然没有沾染半点狂风暴雨。反而在辉煌的灯色掩映下,从高空中缓缓洒下了粉色的玫瑰花瓣,飘飘零零,如梦似幻,给夜晚的游乐带来了更加新奇的体验。 恍若童话,美不胜收,这是女修们的狂欢之夜,比白日更加旖旎绚烂。可是这一切的风光却偏偏被关在了小小的门外,踏不进房门半步,也碰不到楚乔周身的丁点孤寂。 两难的选择,直指本心。这不是理智和感性的交锋,也不是对与错的较量。改名换姓,一走了之,既可以由此做回自己,也能够把自己从百年前的雷劫中彻底摘出去,更可以远离这场无谓的争斗。在众修盯着飞灵塔之际,抓紧时间赶快结婴。这才是保护好自己的最佳路径,也是她曾经偏向的选项。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迟迟下不了决定呢?虽然这么多年,她留在祁炎大陆是因为此地并无元婴妖修且局势异常纷乱,大批猎杀此地的妖兽不会引来为其做主的大能。如果她是去祁日大陆,恐怕分分钟就要被人给盯上了。不是每一块大陆都不注重动物保护,生态平衡的。想当初祁阳大陆的迷雾山就因为七阶以上妖兽的骤减,迎来了无数宗门的探查。如果不是冥夜他娘法力高强且有阵法相护的缘故,早就被青云门给就地正法了。是以楚乔才会在蒙元森林待了那么多年。 但这绝不是她未离开祁炎大陆的最主要的原因。因为冥夜自苏醒之后就对妖丹的需求骤减,她完全可以撤离这片山雨欲来的战场。留在这里,意味着有一天她终会加入仙魔相斗的交战,也终会遇见青云门之人。[.超多好看小说]这代表着什么。别人或许不知,她又怎会没有预感。乱世之中,无人能够独善其身,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现在梦醒了,她该面对现实了。起源于飞灵塔的这场所谓的屠魔之役,八成就是起源于魔尊灭的出世。作为当事人的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灵界乃至仙界怎么可能对那场声势浩大的天罚无动于衷。任这魔头自由横行呢? 听听什么功绩榜。看看那个只有杀够了数量方可进入的飞灵塔,明显就是牵着驴子往前走的胡萝卜啊。这还是最浅显的一层。万一灵界和仙界直接派人下来了怎么办?以她当初那么容易就用灵界之人的身份唬过阴司鬼域的几位城主来看,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再往深里想。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等到了飞灵塔开启之际,恐怕整个修阳界活下来的人最多也就是现在的十之一二。如果灵界之人再狠一点的话,完全可以在塔中关门打狗,来个瓮中之鳖。干脆绝了这一界的飞升之望,斩草除根也未必不可能。要知道魔尊也有可能混进修仙之人的队伍。以此来瞒天过海,逃脱追杀。 其实这些跟楚乔本人的关系没多大,毕竟她的体质纵然在仙界也是鲜为人知。只要不破皮流血,即便是仙尊亲自驾临她也不怕。可是怪就怪在是她放出了魔尊灭的灭绝晶核。帮助易衍天完成了最后的魔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即便她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但面对如此恐怖的未来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只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方世界的毁灭竟然不是由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尊掀起,而是由这看似威严正义的灵界亲自操刀布局。 此种危境。恐怕就是修阳界的大能都无法体会。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飞灵塔就是悬于他们头颅上方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就卡的一声斩落下来。众人皆醉,她却看得分明,但她却无能为力。 冲出去揭破易衍天的身份?开玩笑呢,这天上地下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身份,对了,还有对他俩一知半解的白源。但白源也没看到最后,顶天也就是猜测。一旦魔尊的身份泄露出去,易衍天头一个想到的人绝对是她。随之而来的报复就不提了,最怕的就是易衍天也掀了她的老底。到时候,可就真成了一同逃难的难兄难妹了。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个易衍天留下的不知所谓的印记,说起来搞不好她和易衍天才应该是一路的呢。 至于豁出去把来自灵界的深深恶意公之于众?先不说这些为了机缘已经失控的修士会相不相信她,单就是灵界知道后的恼羞成怒,她就顶不住。而且灵界之人的能耐远非他们这些低阶修士所能想象的。自己楚乔的身份一旦暴露,曾经杀害双亲的仇家以及被她与易衍天合谋斩杀分身的白源,都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她没有奉献精神,做不成舍生取义的英雄烈士。她如此艰难地才活到了现在,难道就是为了别人而死吗?那她当初为什么要奋力挣扎,为什么要努力求生?难道就是为了别人的狠辣、别人的残酷、别人的盲目与疯狂牺牲吗?是的,她不愿意,不愿意为了灵界的阴谋、为了此界修士的头脑发热来买单。她明确知晓自己的心意,但又什么会感到淡淡的忧伤? 曾经她与易衍天在解禁传承时的矛盾在今天终于应现。那时她就想过或许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因为她自私的决定而命丧黄泉。她是因,是导火索,是蝴蝶的翅膀,但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加诸在她一人身上。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也从未参与那些阴司伎俩,更不是侩子手。只是播下了一粒种子,至于种子成长为何种模样,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然而,即便她能为自己找出千百条的借口,但当种子真正长成一株食人花时,她还是会难过。她不后悔,但很难过。看到仙魔两修杀红了眼的狰狞模样,她既厌恶又痛心。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各自好好活着呢,和平相处,各自修行不好吗?非要在她眼前上演生灵涂炭,逼迫她一个小女子做什么。她真的是力有不及,只能停留在这风暴中心目睹这一切的发生。陪伴,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 这有限的大义使她做不到置身事外,只好混迹在人群里围观。按理说,这对楚乔来说也并不危险,作壁上观也不需要两难。但人生在世,总有在意之事,令你不得不牵涉其中,不管是自愿还是不自愿。与楚乔来说,能够逼她主动走向漩涡的也就只有师父阔云真君和弟弟楚回了。而这两人,统统都系于青云门,是以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吴远两人出现时,才会瞬间触动楚乔。 阔云真君及其所在的青云门给了她最初的庇护。阔云真君与她有师徒之情,虽然有点诡异,但从头到尾阔云真君都尽到了为人师的责任。释疑解惑,传道授业,除了唯一一次的失态,阔云真君作为师父而言绝对是尽职尽责,无可挑剔。她不是白眼狼,也不会嚣张的认为师父就应对徒弟好。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情,就应该有所回报。不管阔云真君现在怎样看待她这个自天劫之后突然失踪的徒弟,她都先应该履行自己知恩图报的责任。 莫如心亦或是青童,明显就对师父有着绝无仅有的滔天恨意。作为女人,楚乔也有着自己的直觉。他们二人的孽缘纠葛,错的一方大概是她那恍若谪仙般的师父。但是吧修仙界哪能是讲理的地方,对人不对理才是准则。如今莫如心早已得到了遮阳化阴草,至今虽还未现身但恐怕二十多年也炼化的差不多了。她得给阔云真君通个信才是,也算是尽到了弟子的本分。莫如心是肯定确定以及一定不会留手的,而师父却还对旧情念念不忘。以有心杀无心,阔云真君真的极有可能在劫难逃。 所以她最起码得去青云门在祁炎大陆的据点看一下,探探风。而且她还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去打听一下楚回的下落。这才是她最为挂心之事。百年已过,她甚至不知道楚回是生是死。虽然楚回的小雷劫在魔尊现世的天罚之下显得无足轻重,恐怕现在也没多少人记得这件事,但是亲自目睹一切的苏遗风和车铂庭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楚回吗? 他们姐弟失联百来年,想要重逢谈何易事。不过,只要楚回还活着,还想要找到她这个姐姐的话,他就一定会来到这片人人趋之若鹜的祁炎大陆,并且跟在青云门周围。因为他们俩都清楚,二人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青云门。天大地大,他们心中的归属竟然只是那供他们长大的青云门,而这也是他们二人皆认同的故乡。 但问题是,她与楚回都不能暴露自己,只能存于暗处,而象征他们姐弟两人的魂灯却会将他们照得无所遁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决定 魂灯,以精血为媒,以神魂为芯,与修士性命与共。魂灯亮,精血燃,神魂消。因为与修士本人同出一源,是以只要修士现身其方圆五十里之内,以魂为芯的魂灯就会感应到主人的存在,欢快地闪烁起来。如果再按照秘法的口诀施展,魂灯的持有者很容易就能根据灯光的指引锁定灯之主的位置。 这才是楚乔最害怕的东西。想当年,自己那是一拜入阔云真君门下,就按照宗门规矩在守魂堂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魂灯。楚回也是如此。那时,涉世未深的她何曾会想到,有朝一日她将走到有家归不得,有师认不得的地步,也哪里能够预料到当初为了保障性命才点燃的魂灯有朝一日竟会成为向她索命的利器。 那时的她,还没有激发自己的生命之体,也没有卷入仙魔之争,更没有怀揣惊天秘闻,需要改头换面地躲躲藏藏。其实,她并不肯定青云门到底知道了多少,因为当年一同去往极地雪域的只有他们五人。如今,白源已死,她和易衍天肯定不会泄露分毫,而车铂庭和苏遗风早在小环山时就已经脱队。而进入核心地带的人,说实话也并不只有她和易衍天两人。就算他们把目光真的曾经放在了她的身上,可当时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的她怎么可能会引发那般空前绝后的天之怒吼呢? 是以她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那些灵界仙界之人的目标,只是她的突然失踪可能会引起某些脑洞超大之人的怀疑,不可避免地会被列入追查的名单。但她的等级在这张名单中一定不会太高。或许,相对于楚回来说,她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楚回的雷劫。还有之后楚回的神秘失踪,都是有迹可循的奇异之事。或许上界之人通过分析之后可以排除楚回的可能,但是苏遗风和车铂庭他们能够放过楚回吗?尤其是苏遗风,心机深沉且有些病态,再加上其父乃是青云门的掌门,完全可以做到公器私用,举全门派之力来追捕楚回。 他们姐弟二人。现在在青云门高层中到底被定性成了何种模样。楚乔并不知道。正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之前都是在以最大的恶意来进行揣测。假定青云门的掌门和诸位长老都是一群阴险之人,都像曾经的鲁元真君一样为了丁点机缘不择手段。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也不是阳不阳光的问题。与性命相连,叫她怎能不谨慎呢。她的命只有一条,她不想死,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大能却偏偏能在抬手间轻易结束掉她用尽心力才从悬崖边苦苦拽回来的性命。一念之间。她就有可能因为某位元婴真君突然萌生的丁点恶意被搜魂摄魄,被扒皮拆骨。那画面太美,她连想都不敢想。 在此界沉浮百来年的她,深知什么叫做人心叵测,也非常清楚这些修仙之人根本不是前世所说的清心寡欲。这个世界的人性啊。她是没有一点妄图挑战一下的想法,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因为这是以她的性命为筹码,以她的人生为代价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太过脆弱。经不起那些强者的翻云覆雨。 而且,她不想毁了青云门在自己心中的记忆。深怕连这心中最后一片安宁之地真的变成自己臆想的狰狞。或许,她还是太过怯懦了。只要一想到反目成仇的宗门与师父,她都会下意识地选择回避。所以当代表青云门的吴远和秦雨琼出现时,她会那般无措。她怕啊,怕了好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面对所欠下因果。其实,她心底还是希望青云门能够一如从前吧。只要她不出现,不靠近,青云门就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庇护着她的大树。 留还是走,面对还是逃离,楚乔陷入了空前的纠结之中,比曾经的任何一次抉择都要艰难。曾经的她不管如何做其实说白了都是顺势而为,好像冥冥之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她只是在被迫的卷入中不断的依靠本能选择最佳的路径求生而已。但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没有人,没有事,没有无可奈何的局势,不再是非生即死的困境。一切的一切只在乎她自己如何想而已。 多么的简单,但她却是前所未有的狼狈。想报恩寻弟就去,想安稳修行就走,只是两个选项而已,选哪个都没错,选哪个都可行。可她哪个决定都下不了,哪个选项都犹豫。思路无比的混乱,而她也第一次失去了方向。由迫不得已的被动变为自己做主的主动,掌握回命运的楚乔却无法为她的人生掌舵指路,她迷茫了。 多么的可笑,她是多么的无能。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她楚乔就是一个蜷缩在椅子上的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因为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勇气。她是害怕呀,害怕美好变成丑恶,害怕早已麻烦缠身的自己更加不堪重负啊! 她喜欢简简单单,喜欢清清楚楚,以前形势所迫也就罢了,到了现在终于可以退步抽身的时候,她多想不顾一切,自由自在啊。可是她又十分地清醒,这些问题早早晚晚她都要面对。不管是检测人心还是还恩寻弟,都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掉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一直停留在祁炎大陆,楚乔的潜意识其实早就代替她本人对此作出了选择。只是事未临头,她还奢望能够自欺欺人,或许还希望可以有所变化呢。 小小的金丝楠木椅此刻顶天又立地,生生撑住了楚乔那副筋疲力尽的身体。顶着冰山脸的脑袋重重地靠在椅背之上,紧闭的双眸不时滴落出几粒晶莹的水珠,偶尔碰巧坠向天鹅绒织就的地毯,落入洁净的纯白之中。 月升月落,顺华府上空的祥云也一天一个样。这日,清晨第一缕阳光从淡紫色的丁香云层中洒落一线,不一会儿也为那已经闭门三日的小小房间送进了一片沐浴在花香中的光明。 也就在这时,轻轻地,两扇雕花梨木门由内往外忽的打开,一袭白色身影立时就浸入了一片绚烂的光亮之中。素白胜雪,裙摆由上往下点缀着由稀到密的朵朵红梅,银带束腰,不盈一握,衬得眼前的冰山雪女愈发的冷逸飘渺,不可逼视。即便是在闪亮的阳光之下,在温馨沁人的香风之中,都没有减弱女子半分的雪颜冰肌,只是在这玉颜冷极之时蓦地平添了一股浓到化不开的艳丽。 冷艳冷艳,至冷至艳,寒似玄冰,艳胜桃李。这动人摄魄的气质反而令五官变得无足轻重了。任谁看到她,无论是第一眼还是最后一眼,目光追逐的始终都是那看似虚无缥缈的冷艳气场,至于其他的,恐怕从头到尾都很难去分神留心。对于这一点,作为本人的楚乔那是心知肚明。毕竟她刚刚就借着屋里的水淋镜好好地被自己的这张假脸给震了一场。 说起来真是好奇怪,为什么一介八阶美人蛇会长出这样一张气质超群的脸呢。想她楚乔,那可是一片丹心朝太阳啊,就算是经历过阴暗的低潮期,可咱的气质那可是妥妥的温暖治愈系的啊,半点没有看破红尘、准备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意思啊。为什么这么无视她本人春风化雨的明朗啊,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表情这张该死的脸都能歪曲成目下无尘的高冷呢。 这不科学呀,无论她高兴还是不高兴,哪怕就是故意做鬼脸,都不能撼动这座冰山分毫。难道她注定没有低调的命,只能引人注目的招摇过市吗?倒是这个样子,恐怕就是楚回跟她迎面撞见都认不出她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张脸还真是另辟奇径,成功地达成了易容改面的目的。 楚乔顶着明媚的阳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一点也不在意此时她看起来是有多么的诡异。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只觉得口鼻中尽是一片熨帖的芬芳。不一会儿,楚乔转身往屋里走去,一把拎起前一秒刚刚进餐完毕的冥夜,“知道你饿了三天,但也用不着这么狼吞虎咽吧,你可是白狐,妥妥的神兽好不好。”说着,拿出了一枚手帕给冥夜拭去了他嘴角残留的沣椰果的残渣,顺便也施了个清洁咒。这才把干干净净的冥夜放到了自己的右肩之上。随即检视了一下屋内,确定并无遗漏之后,关门退房。 凤凰浴火重生,蚕蛹蜕茧成蝶。她要去找楚回,她要去看看这方世界的真实,她的本心如此坚定,就让那些顾虑上一边去吧。带着假脸的自在,难道不是自欺欺人的虚伪吗?她是喜欢简单,但却不想为此活在虚假之中。她是楚乔,从来都是楚乔,她可以欺骗别人,但不想连她自己也活在乔楚的虚假之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拍卖会 清空朗朗,晨曦煦煦,鸟语花香的美景总是会令人不禁明媚起来。按照三日前就已打听清楚的路线,楚乔这日肩顶着正睡着回笼觉的冥夜早早的来到了拍卖会的召集之所。可即便是整整提前了六个时辰,招财楼的外面也已经是排起了长队。 粗粗一扫,她的身前起码得有三四十人,而一向是来者不拒、招财进宝的李家招财楼却一反常态,两扇大门关得死死的,一点也不在意门前拥挤的长龙。 “听说了没有,这次拍卖会搞不好会有三百年份的塑颜丹问世呢,这可比那什么只能维持容貌的驻颜、定颜丹强上百倍,据说只要一粒,就能把母猪变貂蝉。”队伍中一位尚算清秀的筑基女修双眼放光地和身旁的男伴八卦道,言语之间满是艳羡。而她的男伴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兴奋与激动,只是满脸无语地伫立在一旁,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好。倒是周围的女修,在听到了这一消息后,纷纷朝那女修围了过去,志同道合,兴高采烈地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 按说这些女修们的声音应该算是比较温和悦耳的,但此时在楚乔的耳里听来却是异常嘈杂。一大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那些毫无用处的衣服丹药首饰的,瞬间就令楚乔对这招财楼的拍卖会兴趣大减。尼玛,她可是来正儿八经地买些修炼所用的炼材啊,又不是来参加时装周的,到底这李家有没有正常的东西啊。 虽然她现在只到了一会儿,最长也不过一两分钟,但楚乔的耐性却所剩无几了。她是喜欢顺华府这种绚烂的风格。也愿意在有空的时候加入逛街的大军,但是在该做正经事的时候,就不要再给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好不。她要的是货真价实的炼材与千锤百炼的炼器之法,难道在对战的时候,她能拿着一根五彩晶莹的凤钗跟人家拼命吗?但愿这拍卖会能靠谱点,她可是花了钱的! 心情抑郁的楚乔周身的气场那是愈加浓烈,数九寒冬真是恨不得冰封大地。连那群吵人的莺莺燕燕也不由一颤。纷纷闭上了嘴巴,真是万分的默契。也就在这时,招财楼的大门忽地打开一线。出现了一名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只见这女子筑基初期修为,看起来也就双十年华,不卑不亢地在众人瞩目之下来到了楚乔的身前,略施一礼道:“这位前辈远道而来。恕小楼招待不周。凡金丹前辈都不需在外等候,还请前辈随小女进楼。” 楚乔这才猛然发觉。原来这些排队的人都是筑基期的修士,唯一的金丹就是她自己而已。尼玛,就是这群女修闹闹哄哄的让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而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好心提醒一下自己。真是没有爱了好不好。如果在场的人能够听到楚乔的腹议,肯定是大呼冤枉。开玩笑,他们又没瞎。早就发现了这位冷艳绝俗的前辈了好不啦,但辣么高冷的一人。他们一小小的筑基修士不要说搭话了就是连靠近一下都不敢啊,哪里敢冒着生命危险做好人啊。 楚乔跟着那美貌女修进楼后,大门又再一次紧紧关上,任由门外的筑基修士越聚越多。而进楼后的楚乔,随着那女子来到了三楼上的一个大厅。出乎意料,这里的布置竟然全然不似别处的富丽锦绣,而是异常的简约低调、朴实无华。等将楚乔引至高高的柜台前时,那女修才告辞退下。 而此时一筑基后期的中年男子立即站起恭敬道:“敢问前辈可有此次拍卖会的令牌?”见楚乔拿出绘有专门标识的布绢之后,不由眉头一皱,略一沉思后又道:“前辈,您这只是拍卖会的入场卷,只是最为普通的卡座票,一般是筑基修士才持有的。但看您看来,好像…”欲言又止,很显然这位掌柜的是非常看得起眼前这位冰山女修的,没有因为她寒酸的入场券而生起半点轻视的意思。 “多少灵石?”言简意赅,气势逼人。楚乔当然知道她的门票是最为普通的等级,所以她才会特意早来,看看能不能把它升级成包间。毕竟,她来拍卖会的目的就是想要找一些在外面买不到的珍惜之物,此过程很容易招人觊觎,当然是独立的房间更加安全。只是不知道这招财楼能不能变通,不过照现在的样子来看,她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和煞尽百花的冰寒之气,足够她刷脸通行了。 这是当然的事了。以这位管事两百多年的人生阅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震人心魄的女修。强,一定很强,只有杀人如麻才能培养出如此的冷血硬肠,冰冻慑人。只是不知道这女修前辈从哪里来,是哪一处的天之骄女,他们祁日大陆可是没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管他呢,来者是客,他只要好好的接待、千万别得罪就是了。至于房间,也幸好他们招财楼的拍卖会每次只会提前出售九成,余下的一成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的不时之需。而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好歹也是出自李家的旁支,在这招财楼也是一方管事,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迎来送往的。 “下等包房八百中品灵石,中等一千二,上等一千六。”话音刚落,一个文彩辉煌的储物袋就刷地一下落到了李管事的面前。只见他匆匆一扫间赶紧接过,连忙递给了眼前这位冷脸不语的强大女修一枚白玉晶莹的凤凰令牌,又想到此女子可能是第一次参加招财楼的拍卖会,遂又解释道:“前辈,我左手边的屏风后就是通往拍卖会的传送阵。等您到达会场后,只要将这上房的令牌嵌入与其质地相同的阵盘,就会随机传入一处包房。至于更多的内容,您房间的桌子上有一枚玉简会详细说明。” 楚乔听完只微微点了下头,连个眼神都没有再赏给这位热情周到的男修,就转身走向了那件紫檀木雕花的屏风。但如此盛气凌人的做派却半点没有惹恼这位管事,反而令他是身心舒畅,成就感激增。要不说他是店里的五星员工,零差评,零投诉呢,这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活,换个人试试,搞不好早就惹得刚刚那位前辈大开杀戒了。虽然可能也没人敢在李家的地界上随意撒野,但他们这些小蚂蚁可没人会理会,是死是活还得自己机灵着才是。 李掌事的心思电转楚乔是不知道了。一阵光芒过后,楚乔人已身处在了一处宽广无比的露天广场上。椭圆形,中心处有座两米高的青石台,下面围散着密密麻麻的座位,而半空中则悬浮着层层的独立房间。整个会场布置得好像花海一样,四周还悬系着许多缤纷的帷幔,随着徐徐送来的清风飘飘袅袅,花瓣更是洋洋洒洒,搞得楚乔以为自己进了婚礼现场一样。更过分的是,尼玛居然还有歌舞表演,随着悠扬的乐声七八位练气女修翩然起舞,好像她只是来参加晚宴而已。 真是太花里胡哨了。楚乔心下一叹,随后就将手中的令牌嵌入了右手边的白玉阵盘上。下一秒,楚乔就站在了数十米的高空上,进入了一处连元婴神识都可屏蔽的空间。 四四方方,最多也就十来平米,依旧走的是唯美梦幻的装修风格。看惯了也就没差了,麻木了。只是位于房子正中的木桌上,中间却有一块圆形的青金石碟,上面刻着繁复的阵纹,散发着阵阵灵气波动,很是新奇。 楚乔随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开始阅读桌上的玉简。原来,这石碟是用来支付灵石或交换物品的。拍卖时,买家完全匿名,只用房间号来加以区别。一旦中标,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灵石或者所答应交换之物置于石碟之上。法阵启动后自会两两传送,从而完成头对头的直线交易。而想要离开时,只需将石碟往左、往右各转三圈,自会将她随机传送出拍卖会的会场。 不愧是祁日大陆的李家,其心思之巧妙,其阵法之高明远超祁阳大陆的水平。想她在阔云真君数十年的调教之下,对阵法自有一番见解。而此类小型传送阵她在青云门也接触过,但却远没有房间里的这枚精妙。而且她很清楚炼制时究竟需要耗费多少的物资以及多大的心力。青云门一整个门派,这样的传送阵最多也不过一双手掌数。如果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这样一枚阵盘的话,那窥一斑而见全豹,祁日大陆所拥用的资源该是多么的庞大,多么的骇人。 一分钱一分货,她咬牙买下这上等包房现在看来还是物超所值啊。这种近距离观摩的机会,也算是买一送一的福利吧。想到这,楚乔立时就摒弃杂念,准备好好参透其上的阵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拍卖会(二) 咯吱咯吱,清脆的咀嚼声在这静默良久的包间内那叫个清晰刺耳,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一整盘的低阶灵果就只剩下了一堆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果肉的种核。之后稍稍解渴的冥夜就以一个极其漂亮的跳跃,姿态优美,动作流畅,从两米开外的几案上轻轻松松地落回楚乔的肩膀上。 软软的茸毛不经意见划过脸颊,立时就萌生出一种苏苏麻麻的痒感,令本就有些走神的楚乔霎时回神,转头就对上了冥夜那双水亮亮的幽蓝眸子。四目相接,心有灵犀,楚乔苦笑一声后就认命地从储物镯里拿出了一株两百年份的红参,递给冥夜这家伙磨他的小奶牙了。 她养的不是妖兽也不是灵宠,而是活祖宗啊!有冥夜在,她永远也别想发家致富,财大气粗。即便冥夜现在吃的都是些寻常的灵植,以她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完全养的起,但是冥夜吃的量太大了,而她也不可能整天亲自为冥夜去采集这些东西,她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所以离开蒙元森林后,她必须预先收购一大笔灵草灵果才是,最少也得够冥夜胡吃海塞个十年八年。这么一算,也是笔不小的开支,谁家的灵兽这么费钱呀。 花灵石的地方忒多,而一旦离开安平镇,她就连个进项也没有了,只能坐吃山空。可她现在连个山都没有,也就是五六年前开了悦来坊才赚了点灵石。这之前的二十几年,她都只混在蒙元森林到处猎取妖丹,日积月累的,储物镯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兽皮兽骨。直到冥夜好转之后,她才有闲心去处理一下那些快要溢出来的妖兽尸体。可无奈东西的量太多且都是妖丹期级别的。安平镇那个小地方根本就没有一家店能够买下。 迫不得已她只好自己开店自己卖,一开始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也幸好她在一次外出狩猎时阴差阳错地救下了现在的钱掌柜,从那之后她才轻松下来。这几年,她也赚了不少灵石,算起来总有七八万,比当初卖了法器才有一二百灵石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本来她以为自己现在也算是有点家底了,但谁知自来到顺华府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 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花出了两千四百六十六块中品灵石,这物价飞涨的也太快了点吧。如果等会的拍卖会都是按照这个样子的话,她这点灵石怕是什么都买不到吧。参透完阵法的楚乔此时也没有什么事干。离拍卖会开始也还有两三个时辰,是以百无聊赖的楚乔只好坐在这里为了灵石长吁短叹。 不过也是楚乔见的世面太少,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待着并不清楚现在祁炎大陆的物价水平。其实,纵然因为仙魔之战导致丹药炼材价格上涨。但也因为有祁日、祁阳大陆的资源补给,实际上也就稍稍比百年前贵了两三成而已。楚乔的问题是她来错了地方。顺华府。女修的天堂,而自古以来女修们的钱是最好赚的。别看这小小的顺华府位置偏僻,但其繁华程度绝不下于四大顶级世家把持的大都市,甚至是有过之而无比之。 而李家的拍卖会。虽然因为其家族势力并不会有什么天材地宝出现,但因为其与各大世家良好的姻亲关系,反而拍卖种类是最为齐全的。可以说是各个世家互通有无的平台。元婴期以下的修士们几乎能够在这里找到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你有灵石。所以招财楼的拍卖会场场爆满。钱掌柜给楚乔的这张入场卷还是因为悦来坊与招财楼有过大宗的兽骨交易才拿到的。 所以啊,可以看到楚乔这张脸的杀伤力是有多高,竟然可以刷到上等包房。纵然也是她修为高的缘故,但这么轻松、没有任何障碍就换到令牌,她脸的功劳是绝对无法磨灭的。而且楚乔不知道的是,以修仙世家为基石的祁日大陆与以门派为支撑的祁阳大陆,两者的修仙风气是有很大差别的,这一点不久之后她就会很快领略到。届时她就会明白,原来高冷这种东西在某些人群里就像是白菜一样大众,没有反而会是人人侧目的奇葩。 丝竹管弦的和美乐声不绝于耳,会场中心的曼妙舞姿也没有吸引住楚乔的目光。静静发呆之中,天慢慢擦黑。群星闪烁的晴朗夜空下,缓缓升起了数盏荷花灯,将整个广场照亮地如同白昼。越来越多的修士开始入场,不仅地下的卡座迎来人潮,而且也不断有金丹修士的遁光划过半空,好似流星雨一般。 或许是广场上的喧闹打断了楚乔的神游,也或许是冥夜吃完红参又饿了的哼唧声叫醒了楚乔,终于令她把目光真真正正地放回了美轮美奂的会场。然而也就在楚乔打起精神后的一会儿,会场传送阵的出口处突然闪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吴远和秦雨琼。只见他们二人也掏出一枚白玉令牌,不知道化为了哪道流光,进入了哪个房间。 此时再看见他们两人的楚乔,已经远没有三天前的震撼。虽不敢说是心如止水,但心平气和是一定的。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她就不会再犹豫。只是具体的实现步骤,还需要再商榷一下。毕竟她不是去找死的,也不想真的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既能提醒师父、找到楚回,又能全身而退才是最好不过的。以乔楚的脸做她楚乔想做的事,尽可能地掩饰身份,这样既不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也不会主动挑起某些人的恶念。所谓不作不死,她可不想自掘坟墓。 但是呢,在此之前,或许也要延续到这个过程之中,她必须要解决掉一个事关自身战斗力的关键性问题,那就是本命法宝的炼制。本命法宝,与修士共命同生且可以跟随修士共同修炼成长,炼造过程中就会糅合进修士的精血神魂,一旦铸就永远不可替换。一般来说,修士自结丹以后就会开始炼制本命法宝。因为本命法宝在丹田内温养的时间愈长,于修士而言就愈加顺手,威力也就愈大。 而楚乔,结丹最少也有一百多年了,之前因为各种生死难关和现实窘境,根本就顾不上这件事。如今好歹能够喘口气了,当然要先搞定这件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利器。不过她也知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其实自己很难在短时间内炼制出本命法宝。 首先,炼制法宝的材料没个一二百年她都凑不齐。因为本命法宝天生都带有法术,所以铸造所需的材料都十分考究,光是兽骨最差最差也得是九阶以上。其次,炼器之法她是一窍不通,必须得花时间好好学习一下。虽说一般不擅炼器的修士都会委托别人来替自己炼制,但是因为她这个倒霉的破体质,让别人用自己的鲜血炼器那纯属就是找死。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炼制哪种武器作为自己的本命法宝。 刀枪剑戟,斧钺刀叉,十八般武器那是着重攻击的,而盾镜屏塔扇之类的则是侧重防御的。看着选择好像挺多的,但她除了剑之外,其他的根本没用过,也很难想象自己用什么斧头扇子之类的画面,说白了就是没感觉。而剑,她也不想选。因为她根本不是剑修,虽炼有剑意,但与正统的修剑之人肯定没法同日而语。她不愿自己的本命法宝在与剑修对战时天生就低人一等,露出自己的短板。 而按照一般修士铸造本命法宝都会结合自身情况的惯例,通常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增强所长,另一种则是弥补短处。既然前一种她排除了,那就只能选第二种。她最怕的是什么啊?是流血,是暴露体质。这就是防御的路子,但说实话有了焚阴鬼火在体内不间断地折腾,她的肉身强度最少也能比肩高她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妖修。如果连这都能冲破,她的本命法宝估计也离报废差不远了。 至于攻防一体的,楚乔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因为这意味着攻防两方面都不突出,都是半吊子,俗称鸡肋。于别的法器可以,但她自己的本命法宝不行。 正是鉴于以上种种的考量,所以她不敢轻率地做出决定,那可是要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法宝啊。近几年她只是开始搜罗炼器方面的各种玉简,希望能从书中找到炼制本命法宝的灵感。而对于炼材,本着有备无患的准则是有杀错勿放过,在蒙元森林里一通扫荡。她今天参加拍卖会也是希望可以获得炼制本命法宝的关键性突破。但是瞧着这招财楼的架势,怎么就透出那么一股华而不实的金玉其表呢。 在楚乔隐隐的担忧之中,天彻底黑了下来。夜晚开始,月升高空,招财楼的拍卖会正式拉开帷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拍卖会(三) 花雨骤停,钟声渐起,三下过后,包间北面的一扇墙体突然化为透明。[]而会场上的帷幔也在此时四散飘起,洋洒间一位身着淡蓝罗裙的金丹初期女修踏风而来,旋舞一番后足尖轻轻落于青石高台之上。 她容颜俏丽,身材纤细,眉宇之间竟然画有一朵娇绝盛放的蓝色茶花。还不等这女修开口,下面的卡座竟然响起了不小的惊呼声。“我的天啊,这竟然是李家四娇之一的茶蓝仙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就是就是,听说她可是祁日大陆第一美女芙初仙子的亲妹妹,没想到今日竟会专门前来主持拍卖会。” 现场的骚动声清晰无比地传送进半空中的每一个房间,但是下面的筑基修士却看不到也听不到这些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们的一丝一毫。而此时位于上等包房的楚乔,却在听闻此女子的大名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禁多打量了那位茶蓝仙子几眼。也幸好这房间能够完全掩护住它的主人,只能通过叫价玉牌将经过加密伪装处理过的声音传递向外。否则如此灼灼的目光,恐怕早就激怒某人了。 说实话,这位李家女郎的容貌顶天也就算是个小家碧玉,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娇憨,这还得多半归功于她脸上的蓝茶花的衬托加分。在素来颜值飙高的修仙界真不算是什么美女佳人。放到人群里此种姿色不说一抓一大把,也是一扫一簸簱。颇是有些名不副实的味道,怎么就引得下面的人如此追捧呢?该不会是这些人里有李家专门请来的托儿吧,想要用三人成虎来塑其美名、打响名声? 就在楚乔的脑通愈开愈大之际,只见这李家四娇轻轻拍了拍手。钟声再度响起,厚重低沉,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满意地环视一圈后,她对着台下的修士咯咯轻笑了两声,福了福身道:“各位道友,小女子乃是此次拍卖会的主持者李嫦依。拍卖会的规矩我就不多说了,所拍之物价高者得。交换之物则以物品原有主人的要求为先。” 说完她伸手一招。石台中央忽地升起一块精雕巧琢的羊脂白玉展台。这展台周围散发着淡淡的灵光,远远看去竟有一个金色的光照在保护着里面的拍卖物。现在展台上的盒子里放着的就是一件中阶宝器,天蚕丝甲。 楚乔一看。瞬间就没有听那李嫦依介绍的兴致了。一般来说,拍卖会的第一件物品肯定不会太差。毕竟要调动起众人竞价的兴趣,所以头一阵是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开场戏的。这件防御宝器无疑是个正确的选择。防御类的宝器本就不易得,更别说它还是中阶的品质。做工精美。式样别致,流光溢彩。底价也是一千中品灵石走起。几息的功夫,现在已叫到了五千灵石,而其上涨的势头还在继续,可谓芝麻开花节节高。 但是对于楚乔来说。这类过于精致的法宝实在是有些哗众取宠的架势。在外面,同品阶的防御宝器顶天也就拍卖个四五千灵石,而在这里。恐怕最后的成交价格至少得比外面贵个一倍。说句实在话,这什么天蚕丝甲也就是卖相好看了一点。但价钱却翻了一倍,实在是不合算。她可没那些闲钱来为这种漂亮买单。 果不其然,在众多假音争先恐后的报价之下,第一件拍卖品以一万三千块中品灵石的高价得以顺利成交,打响了此次拍卖会的第一枪。随后,一件又一件精美绝伦的拍卖品轮番上映,虽然等级品阶皆不如天蚕丝甲,但伴着茶蓝仙子口吐兰花的细细解说,却也都毫无例外的拍出了高价。 而楚乔,她虽然对这一大波法器法宝没什么兴趣,但在一轮又一轮虚高的价码刺激下也难免看的血脉喷张。都是一波有钱人啊,连筑基期的修士都能一掷千金博红颜一笑了。尤其是那几件定制的女式法衣,不管品阶如何,只要漂亮就有一大帮子男修拼命叫价,比女修们还积极主动。他们脸红脖子粗忍痛报价的模样,着实是好好娱乐了一把看热闹的楚乔。 终于,一个玉瓶出现在展台之上,结束了法宝模块的拍卖。只听李嫦依道:“此乃两百年份的红颜草加以特定灵植炼制而成的定颜丹,一粒便可维持两百年容颜不改,共有三粒,起价一千中品灵石。” 然后,全场沸腾了。天上地下,报价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段,连负责主持的李嫦依都有点忙不过来。而作为围观群众的楚乔,一边被这噪音给吵得头痛,另一边还得给冥夜捂着他那迷你小耳朵以安抚他那迫切想要离开的小心灵。 她也无聊得想走啊好不好,但是这才刚开了个头,她可不能任性地说走就走。这可是花了她一千六百中品灵石,不到最后一秒钟,谁都别想让她离开这个房间。这才是分分钟都是钱啊,绝对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节奏。 经过好一会的竞价,这瓶定颜丹就以一万八千中品灵石的高价中的高价被买走。这可是比那件天蚕丝甲还要贵出五百灵石,足可以见这些爱美修士的疯狂。而之后拍卖的所有丹药均没有再创此奇迹。而楚乔,在没有外界噪音的帮助下,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就在她不知道神游到哪里之时,冥夜兴奋地高叫声如一剂强心针,瞬间就达到了提神醒脑的效果。 没办法,谁让冥夜是在她耳朵旁边又喊又叫的呢,尽管不是什么狼嚎鬼叫,但冷不丁地一响,还是吓了她一大跳好不好。眼看冥夜在自己的肩头上蹿下跳,楚乔只好把这个亢奋的小家伙给拎到怀里,企图用廉价的人工来抚慰他那激动的心情。然而以前百试不爽的这招现在却没起一点用,反而随着拍卖会的进行,冥夜那是按都按不住。跳到桌上,打滚耍赖,竟是将当初去珍馐苑的那套给拿了出来,甚至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瞪着湿漉漉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你,无声地控诉,好像她楚乔虐待他了一样。 两军对峙,冥夜到最后竟好像要哭出来了一般,晶莹的泪珠涌动着,欲滴着,情感那叫个丰富,表情那叫个细腻。而楚乔就活像个负心汉,简直就成了个天怒人怨的混蛋。好一会儿,楚乔认命地伸手捞回冥夜,抱在怀中,妥协道:“说好了只买一样。”冥夜听了,好像还是不满意,打算接着起来抗议。然而就在这时,他一眼瞄到了新出现的拍卖品,眼珠一转,最后不甘不愿地点了下头,并用自己那双干净剔透的眸子示意楚乔赶紧给他买下来。 楚乔转头一看,哎呀妈呀,真是越往后东西越贵啊。早知道她就不和冥夜费这么多时间了,应该早在第一株灵草一出现后就给他随便买一个,那时还是便宜货,现在尼玛都是高档极品一流的了。忍着肉痛,楚乔无可奈何地加入了夏龙冬髓的拍卖中。 夏龙冬髓,是金丹修士晋级小境界时所用固元丹的主要炼制材料之一。草本科,无叶,通体碧绿,茎似蛟龙,其内蕴有红色汁液,生于极寒之地。一般炼药入丹时只需一百年份的即可,而此时拍卖的这株却是三百年的上好品相。用它来炼丹,能够整整提升成丹的一个品级,从而为修士冲破瓶颈至少增加三成把握。 “九千灵石”。即便经过玉牌的伪装,楚乔声音中的冷意还是传了出来。不过,总会有没有眼色的修士看不出或者是假装看不出也或者就是根本不在乎继续叫价,“九千一”,“九千五”,“九千八”。 “一万灵石”。楚乔咬牙说道。拳头攥得是咔咔作响,语气里也是满满萧杀。尼玛,这价钱都赶上培元丹的成丹了。不就是年份多了那么一点点嘛,你当她愿意买啊。她是被逼的,不待这么哄抬物价、扰乱市场的。 然而她的心声是没人能够听到了。价钱继续走高,眼睛已经快要抽筋的楚乔忍无可忍,气势全开,报出了她的最高价,“一万五”。声音清冷,透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在半步元婴的强大灵压下,一锤定音,压下了其他所有的叫价声。毕竟,想要买夏龙冬髓的这些人修为都在金丹后期以下,因为培元丹对金丹后期修士没啥作用,又不能帮他们晋级元婴,是以一通叫价中楚乔的修为是最高的。而且,楚乔的出价也是夏龙冬髓的极限了。他们也确实出不起更高的价钱来买株仅仅只是原料之一的灵草。 很快,楚乔放在石碟上的两个储物袋一阵亮光之后就消失了。这两个一个放着竞价的一万五千灵石,而另一个则装着给招财楼的中介费,一千五百灵石。而与此同时,一枚专门装纳灵草的玉盒出现在她面前。 可还没等她打开验货,冥夜就如离弦的箭一般扑了过去。用它忝足的神情告诉楚乔货真价实,味道那是棒棒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拍卖会(四) 明月西落,夜色渐歇。[.超多好看小说]伴随着旭日冉冉,招财楼的拍卖会也在一波又一波激烈的竞价中有条不紊地从直接拍卖环节推进到了最后也是楚乔最为期待的版块,以物易物。此环节所展示的货品,皆是修士事先委托招财楼并经过其专业认证才得以出现在此,其真实性和可靠性自有李家的招牌来做担保。可以说,这才是现场那么多金丹修士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拍卖会的原因。 至于楚乔,为啥最期待以物易物呢?答案很简单,因为她没钱了。在给冥夜这坑姐货买下那株天价的夏龙冬髓后,她才猛然发现这东西竟然就是灵植类拍卖的压轴之物。她那叫个恨呀,尼玛,早知道她就再坚持一会儿了有木有,一万五千块中品灵石,她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就进了冥夜的肚子了,她亏不亏啊,还得给这小没良心的买最贵的灵草当零食,光是想想心都一抽一抽的疼。 而就在这之后,好巧不巧地就迎来功法丹方等玉简的拍卖。也是幸运,这小小的招财楼竟然真的有器方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出售。要知道器方就如同丹方一样,记载着锻造法宝所需的材料以及步骤方法,是炼器之本。只要手握一张器方,修士就可以举一反三地炼制出这一类的相近法器。例如这是张有关长剑的器方,那么与之类似的短剑、飞剑、软剑等等,你不仅可以照葫芦画瓢打出一整套,更是可以在此基础上研究创新,炼制出专属于自己的独特剑器。 这比什么《炼器攻略》、《锻器大全》之类的不知道要高明几百倍,几千倍。通常来说,炼器大师手里的器方最多不过就一双手掌数。而像青云门这样的名门大派,收藏的器方顶天两位数,绝不过百,就这平时还珍藏密敛的不舍得示人,可见其珍贵和稀有。(.)而李家的招财楼,在此环节的收山之作竟然一下子就拿出两张器方,一时可谓是震慑全场。但更振奋人心的是。那主持的茶蓝仙子竟然说这两张器方来自灵降大陆的一处秘境。或许是灵器仙器也未可知。 时间倒回到那一刻,金光闪闪的护罩下,两张发黄甚至是有些破烂的纸卷孤零零地躺在玉盘之上。那好似经历过沧海桑田的古朴气息,即便是身在高空的楚乔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它的苍凉。很熟悉,这气息非常熟悉,那一秒。楚乔一见钟情,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她午夜梦回、牵肠挂肚的命定之物。 即便在下一秒李嫦依说出这两张器方的原型。也没有浇熄半点楚乔心中的火热,倒是令现场响起了几阵大失所望的嘘声。因为这不愧是招财楼会拍卖的东西,除了李家,恐怕没有哪个世家。哪个门派好意思拿这种器方来叫价售卖。 一把木梳,一枚尾戒,全是女子所用之物。木梳还好一点。起码是件攻击类的法宝,而那枚尾戒。李嫦依直接介绍为属性不明,估计是防御之类的法器,因为此器方的功效部分恰好残缺,只剩下炼制手法及所需的材料,法宝成型后的法决以及效用完全缺失。两张一起叫价,说白了这张尾戒的器方其实就是个添头,按理说残缺的器方不说叫不上价,能不能拿出来拍卖都是个问题。与其留着生灰,不如搭在一起拍卖,这样还好看点。要不说李家的算盘打得精呢。 尽管是女子闺阁所用之物,说起来不上台面看起来也有点华而不实,但好歹也是出自灵降大陆这片洞天福地,是以竞价的人也不少。不一会儿,就炒到了两万五千灵石的高价,比所有之前拍卖之物的成交价都高。而早就对器方志在必得的楚乔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肉痛了,一开口直接爆出三万中品灵石,将竞价推向了更高的起点,实现了质的飞跃。 然后啊,在楚乔豁出家底的终极叫价下,力压全雄,如今这两张器方正乖乖地躺在楚乔的梨空镯里,岁月静好。整整四万五千中品灵石,外加给招财楼的四千五百灵石,一共是四万九千五百块中品灵石,真可谓是倾家荡产。这些灵石垒起来能搭间房,铺起来能建座桥,可现在就只换了两张破纸,倒是给她的储物镯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令区区四五百灵石就敢霸山称王。 等把器方珍而重之地收入囊中后,已经是一贫如洗的楚乔,对于之后的灵材阵石拍卖就提不起一点儿的精神。因为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拍卖时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手,可拍到之后,她才回过味来,自己肯定就是别人眼中的冤大头。 为了两张,不,严格来说是一张半器方,就生生搭进去三四件宝器的钱,绝对是人傻钱多的那一挂。而她,也觉得自己有点着像了。每一次都颇为豪气地加价五千,明明可以一次一千的慢慢来嘛,非得走霸气侧漏的路子,最少也多花出去三四千灵石,真是头脑发热,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正在纠结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楚乔可能也没想到,正是因为她每次都毫不迟疑地大幅加价,充分展示出自己“我是土豪我怕谁”的雄气才止住了价钱继续飙高的可能。因为这器方的来源过于高大上,是以虽然卖相不佳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奇葩没事找事。比如现在八十八号头等包间的这位青年,就特想结识一下身在二百二十二号房间里的人。 “少主,如果您想要那两张器方,刚才为何要放弃竞价?这点子灵石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何必现在要我们出去堵人?”青年身旁的金丹侍卫不解地问道。 只见这青年刷地闭合手中的纸扇,抬手就敲了一下那侍卫的头,笑道:“我是让你们找人,哪里是堵了。说的好像你家少主一毛不拔,要明抢似的。我就是想看看谁买了你家少主寄卖的东西罢了。看看有没有明珠暗投,美玉蒙尘,否则你以为我什么要来参加这么一场拍卖会。如此情趣风雅的物件只该在那婀娜多情的佳人之手,可不是随便哪一个都配得上的。”说完,这青年极为潇洒地展开折扇,轻轻一摇,凹了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造型。 对此,跟随自家少主已有百来年的青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拉着旁边的白虎赶紧下去找人,只是心里默默给那位不知名的二百二十二号念了声佛,希望那人自求多福,千万别是个长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或女人。他今年可是本命年,不宜杀生。 而此时待在二百二十二号这个充满意趣的房间里的楚乔,突然打了个喷嚏。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身为金丹修士她根本不可能感冒。而她期待已久的交换会正要开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虽然她现在是差不多身无分文了,但好歹还有当年娘亲给她留下的一点遗产。尽管不多,也就四五样,但都是灵界之物,随便拿出一个还是很撑面子的。她的本命法宝,全靠这些东西来换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对楚乔这种正儿八经的讽刺,这以物易物的头一件竟然就是当初她在招财楼门外听到的塑颜丹。此丹一出,咿呀妈呀,那是盛况空前啊。如果这个会场有屋顶的话,此时现场的噪音绝对分分钟能把屋顶掀翻。在此,楚乔不得不又一次感叹李家的先见之明。 一时间,记载着交换之物的玉简如雪片般从悬浮在空中的房间飞向李嫦依,令她不得不花费了一柱香的时间把这些玉简里的信息整理下来送到后台。不一会儿,一只粉色纸鹤从后台飞向空中,只听叮的一声,纸鹤突然化为无数花瓣,在空中画出了“八十八”三个字。 楚乔目睹此情此景,纵然面上仍是不动风雨,可心里的小人早就笑的前仰后合了。画面太美,她有点承受不来。不得不说这招财楼也有点太过了,过犹不及,现在怎么看怎么可笑,还莫名带点之气。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很心塞。 可没多会儿,随着交易物品的展示,代表楚乔的房间号“二百二十二”也赫然由一只五彩缤纷的花蝴蝶给写在了半空之中,五颜六色,颇具杀马特的真传。终于身临其境的楚乔也用她这个真实的例子告诉大家,这感觉果然很酸爽。 眼见自己的那枚玄火重金消失在石碟中,与此同时一块不规则的、约有海碗大小的银色炼石如约现身。细细检查确定没有问题后,楚乔这才放入玉盒收了起来。而在同一时刻,又是八十八号房,兼具两种属性的玄火重金也出现在了青年的面前。 只见他神情莫测地看着半空中的彩虹号码,手里握着沉甸甸的矿石,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浅笑。天真有点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妄之灾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天蓝色的澄净天幕中划过一道浅绿色的莹光,转瞬即逝。肩头的冥夜已然泛起昏昏欲睡的困意,但此时还是很贴心地强打着精神,与正在急速飞遁的楚乔作伴。软软的绒毛扫过脸际,换来楚乔忙中偷闲的一记摸头,一人一兽四目相对,气氛很是温馨。 很快,楚乔带着冥夜飞进一片葱绿,在密密的林间穿梭飞驰。不一会儿,就进入到了蒙元森林的深处。古树参天,立于崖顶,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无丈深渊。鸟飞兽散,站在古树树荫下,鼻尖尽是草木清香。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下来,宁静温暖,但楚乔此时却正满眼冰霜地眺望远方,气氛陡然凝重下来,压抑的甚至有些令人窒息。 眼中的冰霜愈积愈厚,冷到冰点,好似要冰封眼前所有的绿意。“各位既然一路对在下穷追不舍,现在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话音刚落,空旷的崖顶突然由远及近飞入一辆极为奢华的朱盖兽车。那拉车的妖兽竟然是一头七阶的双羽驹,纯白毛色,高大壮健,双翼展飞,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一圈后稳稳落地。与此同时,四道飞影率先亮相。三男一女,看起来皆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修为最差的女修也是金丹中期,其余三人都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只见这四人分列东南西北,身着绣有不同神兽纹样的华服锦衣,青红白黑,端的气势凛凛、威风堂堂。 不过,楚乔的眼睛却没有多给这一群摆开阵势之人,而是冷冷看着那金碧辉煌的车厢。沉默不语。对峙的气氛尴尬紧张,事前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四人只得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充当着木头人,等待自家主人的开启。 隔着朱红色的绣帘,素未谋面的两人比拼起了气场这种若有还无的东西。争锋相对,火花四溅,岂是那一张薄薄的门帘可以阻碍。只见楚乔冷眼一眯。首先开口道:“阁下这般藏头露尾。不知有何居心?” “我是比不得道友居心叵测,做出此种下作之事还有勇气现于人前。只好眼不见为净,免得平白为不相干的人污了自己的眼。”虽然言语恶毒。但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却颇为清冽优雅,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可这人里一定不包括楚乔。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这是哪跟哪啊!她到底怎么居心叵测,又做了什么下作之事啊。她根本就不认识那帘子后面的人。搞得与她多熟似的。“这位道友,我与你素昧平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意识到其中可能有所误会,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楚乔不禁放软语气,消弱了之前言语间的敌意。然而不成想。楚乔的这番降低姿态反而引来了那男子更加盛气凌人的不屑。“认错人了?有本事说说你姓甚名谁吗?” 面对男子的怒火,楚乔更是疑惑。这脸之前是那美人蛇的,常年栖居蒙元森林汽济潭内部的洞穴。应该没有多少人见过,见过的恐怕也成为这妖兽的腹中餐了。而她顶着这张脸虽然也有数十年。但也基本上是蜗居在深山老林里。她确定不认识这人。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会有一模一样的脸,又不是一卵同生双胞胎。这人如此纠缠,难道只是因为这张脸?压下心中此起彼伏的各种猜疑,楚乔一脸平静地回答道:“恐怕确实是认错人了,我并未见过道友。至于姓名,我姓乔,不知道能不能为道友释疑解惑?” 话音刚止,一声响亮的嗤笑就从车内传来。“姓乔?我就说哪家的小姐能有这么大的手笔,环环相扣,真是天衣无缝啊,连我都敢算计。按说乔家也是底蕴深厚的顶级世家了,没想到培养出来的人竟然都这么厚颜无耻。事到如今还敢说我认错人了,果然非同凡响。” 听此,楚乔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点,但随之又更加糊涂了。单说这些话她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以理解呢。有误会不怕,关键要沟通。是以楚乔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这位道友,我并不是你说的乔家之人,甚至也不是祁日大陆的修士。在下乃是一介散修,绝没有牵扯进世家之争,更没有算计什么人、什么事。”说到这,楚乔不禁加重语气,透出一股凌厉,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阁下可不要随意冤枉无辜之人。” 楚乔的强硬瞬间惹恼了帘后之人,只听他冷笑两声后道:“好一个冤枉?好一个无辜?我且问问你,你在拍卖会的房间号码是不是二百二十二?是不是你拿这枚玄火重金换的那块不知一名的石头。 看着悬于半空的玄火重金,楚乔的脸彻底冷了下来,连眼睛也没有了温度,浸染着冰寒,一时萧杀四起。她就知道自己在离开招财楼后被人盯上了。虽然这伙人不知道用什么秘法掩藏了踪迹,自己的神识也还未痊愈,但幸赖她身边还有个神识堪比元婴大能的冥夜。以他的神魂修为加上九尾狐天生的灵感,早就将这伙人的追踪告知了她。见财起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比她原以为的劫道杀人要复杂诡异的多。 楚乔轻笑一声,直似寒风过境,道:“看来这招财楼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竟然会泄露客人的资料,也真是对得起它徒有虚表的名声。不错,我就是二百二十二号,想来你就是与我以物易物之人。敢问我所出之物是否有何不妥,是滥竽充数还是以假乱真,竟引得你这般咄咄逼人?如果阁下实在对此物不满,取消交易也未尝不可,实在不必作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戏码。” “我欲加之罪?你还想取消交易?你以为你是谁,想得倒美。既然拿出了玄火重金做引,就要承担事败的后果。即便是谦谦君子也不会放任你这种彪悍刁妇的小人之举。” 生气,她生气了。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她不计较,那人还骂上瘾了。不就是比谁嘴毒吗,小样,姐还会怕你?只见连番被冤的楚乔忍无可忍,回嘴道:“阁下是哪种君子,专门胡搅蛮缠还是仗势欺人?如今你这意思,竟是买卖做不成还想霸占硬抢,哪个君子这么恬不知耻,别玷污了君子这个清清白白的词。以物易物,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当场验货时你并未提出异议,现在来这么一出,你还真是出尔反尔的个中好手,虚伪阴险界的翘楚。” 哗啦一声,朱红的绣帘碎裂成粉,与此同时一道气势如虹、隐有拔山之威的掌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泄般地朝楚乔倾泻而出。极快,连她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啪地一声哄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楚乔的胸膛。 “果然是小人,专会这种偷偷摸摸的伎俩。”依旧是冷若冰霜,依旧是淡然蔑视,背脊挺直,玲珑小巧的身躯如松如柏,如竹如梅。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尤其是出掌的那人更是惊骇不已。 暴怒之下的重拳泄愤,不要说留手,就是让他少出一分力都不可能。来自灵界传承的无量掌法,他竭尽全力并以偷袭之势出击,竟然没有伤她分毫。这女修完全没有借用任何防御法器抵御,只用肉身生生接下便可全身而退,叫他怎么不震惊?以他刚才的掌力,就是元婴修士也会受创,难道他的功力退步了不成? 车厢内,男子看着摊开的双手,眼中尽是疑惑。直到听到车外女子的叫嚣,这才回过神来。一时恼羞成怒,继续攻击道:“小人也比你这妄想攀龙附凤的刁妇强。先是费尽心机地打探到我的行程,又在拍卖会不惜以高价竞得我所寄卖之物企图引起我的注意,后更是以玄火重金这样的至宝谄媚于我,不是接贵攀高是什么?明明是在玩欲拒还迎的把戏,却还在这里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震惊,绝对的震惊,货真价实,绝不掺一点儿假。楚乔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哎呀我靠,这人的脑洞开的比她还神奇。拜托,这是修仙不是言情好不好,是她走错了剧场还是拿错了剧本,竟然会摊上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面对对方的指控,楚乔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道:“这位道友你确实是误会了。我去拍卖会真的只是因为需要修炼之物。我所买的任何一物全都是基于自身的需要,与道友的交换,更是心甘情愿的各取所需。绝不是什么女追男的戏码,道友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徐徐说完,误会终于得以解开。然而,这只是楚乔自己单方面美好的意愿。因为下一秒,她就看见一直隐藏在车内的那个男人顶着发黑的脸色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薄野凤贤 男子身材颀长,总有一米八九的个头。然而,与他高头大马的身形不同,这男修却长了一张十分清秀的娃娃脸,上面两只大眼清亮有神,看着像个十七八岁的朝朝少年。即便顶着发黑的脸色,这般模样也实在是不像楚乔之前想象中这人该有的嚣张跋扈。 “你是说我自作多情了?”男子一脸阴郁地逼近楚乔,恶狠狠地说道。眼中似蕴育着如同野兽般的危险,好像下一秒就要出手扭断眼前之人的脖子。 听此,楚乔实在是无语了。这叫她怎么回答,这人摆明是不相信她的话,可她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的实话,却好像又给这男的兜头浇了盆热油,令他双眼发红地这般火冒三丈。 如果她再实话实说,搞不好话都没说完就要大打出手。这人明显来头不小,单凭刚刚她接下的那一掌,她就可以断定眼前之人绝不可小觑。竟然拥有以金丹修为跨阶挑战元婴修士的实力,在这小小的修阳界绝对是不容招惹的存在。可认下这人所说的,更不可能,说假话也完全没必要。她就是倒霉催的,好好参加一场拍卖会,没招谁更没惹谁,这都能引来麻烦,她也是醉了。如果为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误会种下仇怨,她可真是要吐血了。 无法,楚乔只好朱唇轻启,回道:“你说呢?”把问题抛了回去,她是实在无法给这男的答案了。说不说都是错,还不如听这人说说他神奇的脑回路呢。 “我说?”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与之不相匹配的冷笑,澄清的大眼好似要喷出火来。“就算你之前竞得的器方是你自己所需,这玄火重金你要怎么狡辩。如果不是你家老祖所给,这修阳界谁能拿得出这般至宝。你家老祖倒是大方。竟是舍得用拳头大的玄火重金来给后辈做引。”说到这,男子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楚乔,眼神忽地轻佻起来。“我当你们乔家经过上次之事已是不敢,哪知竟在今日卷土重来,还选了你这么一号虚伪至极的刁妇,真是欺人太甚。” 满头黑线。楚乔越听越心惊。乔家老祖。那可是化神中期的存在,在修阳界可谓是呼风唤雨,打个喷嚏都要震三震的顶级至尊。而眼前仅仅只有金丹大圆满修为的男子却这般不放在眼里。那他是谁,楚乔根本不用过脑子就一清二楚。 薄野凤贤,乃修阳界唯一化神大圆满道君薄野怵的爱子,是这方天地最赫赫有名的修二代。早在楚乔在青云门之时就听过此人的大名。简直就是如雷贯耳,说是修阳界的皇太子都不夸张。谁让他亲爹是千年来最有望飞升灵界的大能。也是这修阳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而身为道君的唯一亲子,这薄野凤贤的资质虽不是什么单灵根的天纵之姿,但也是双灵根的上好苗子。据说在他亲爹不遗余力耗费无数资源地栽培之下,更是将他的金、火灵根人为提纯至双满灵根的纯净之态。从此成为堪比天灵根的最佳资质,当时可谓是轰动了整个修阳界,留下了一地的羡慕嫉妒恨。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才刚出来走动走动就平白招惹了这么一号人物,非说她是别有用心的设套勾引。她冤不冤啊!不就是在换名字的时候贪图方便,直接把姓和名直接反过来用嘛,她自己根本就没多想,哪知道人们脑补的能力都这么强悍。单凭一个姓就和乔家联系起来了,这创造性思维不带这么胡编乱造的。 处于震惊中的楚乔百转千肠,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谁知这一幕落入薄野凤贤的眼里却是楚乔心事被戳破后的默认。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叫她敢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他要不教训教训这个女人,还以为自己怕了她呢。于是薄野凤贤更加刻薄地说道:“你们乔家这次的计谋倒是有点意思,只是选人的眼光是一次比一次差。上次的乔玉清好歹还有点姿色,配着媚骨香还算是带点风情。但是这次竟是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我要是能上当,除非我瞎了。” 好吧,在薄野凤贤锲而不舍的冷嘲热讽之下,楚乔的大脑终于是恢复了从前的高速运转。尼玛,不要以为“你爸是李刚”就可以口出逛言随意污蔑人。不稀罕搭理你,你还蹬鼻子上眼了。什么事都没弄清楚,就开始人身攻击。这要是再顺着他,她楚乔就白在这么些大能面前充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女了。 “这位道友,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说的乔家之人。如若不信,我立时便可发下心魔誓,还请道友不要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乔盯着薄野凤贤的眼睛,认真说道。 “谁是小人,我看你才是…”还没等他气急败坏地把话说完,楚乔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薄野凤贤口中的话,干净利落地立下心魔誓,“我乔楚绝不是祁日大陆修仙世家乔家之人。如若有假,则立时心魔缠身,修为尽毁。” 古树下,清风中,楚乔是一派淡定从容。而此时生生被堵的薄野凤贤却是满心的怒火难以发泄。心魔誓是修士最为忌惮的契约,其意义那是非同寻常。一旦立下,除非修士自己有心找死,否则绝不会违背。是以,在楚乔敢于发下心魔誓之时,薄野凤贤就算再怎么不相信楚乔之前所说的话,此刻也不得不静下心来想一想其中是否有所误会,这女人恐怕真的不是乔家之人。 想到这,薄野凤贤不禁再次打量这个叫做乔楚的女修,只是这一次眼神里没有半分轻薄,而是郑重的审视。而他审视的对象则镇定异常,面无表情地任他打量,好似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牵动她的神经。这不露声色的冰山做派,真是与那几人像极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股熟悉的、令他厌烦透了的气场,才会让眼前这女子轻易地搅动起他的怒火。要知道,即便是百年前乔玉清用媚骨香设计他时,他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的计较。毕竟,他可是谦谦如玉的君子,对女人那是一贯的呵护宽容。 还没等他领会这突然萌生出的怪异之感,胸中刚刚被压抑下去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好似要爆发出来却偏偏被活活憋住,心塞胸闷,搞得薄野凤贤的脾气是越来越大。言语中尽是前所未有的恶毒,“就算你不是乔家之人,也不能撇清你妄图算计我的事实。管你是谁,总之是不安好心。放聪明一点,告诉我你背后之人是谁,看看在玄火重金的面子上,我放你一条生路。” 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楚乔那叫个气啊,幸好是带着这张假脸,否则她那扭曲的面容一定会吓坏小孩子。只是她面上再怎么寒冰如旧,可心里尤其是嘴里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饶人。 “这位道友你还真是自恋的可以。我算计你什么了?那两张器方,我花的是真金白银,整整四万五千块中品灵石。至于以物换物,我更是童叟无欺,玄火重金换你一块未知属性的石材,未沾你半分便宜。拍卖会后,我自行离开,是你对我穷追不放,这到底是谁算计谁。两次交易,明明就是个巧合,你偏说是我设下的圈套想要勾引你,再怎么自恋也该有个限度吧。在下就是一名散修,偶然去往顺华府参加拍卖会得来几件需要之物罢了。钱货两讫,本该毫无干系地各奔东西,是你自己上赶着来纠缠于我,我到底算计你什么了?” “散修?你还真有脸说的出口。有本事你现在就发下心魔誓,我保证绝不再多说一句。”薄野凤贤挑衅地看着楚乔,眼中尽是笃定。 然后,楚乔再次陷入沉默。无言以对,她现在恨不得回到几秒钟前狠狠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她是有宗门有师承的人,她的的确确不是散修。心魔誓可不管你用的是真名还是假名,只要是你本人做出的誓约,就一定会受其制约。这也是心魔誓最恐怖也是最值得信赖的地方。天知地知,无从抵赖。 是她被气得失去了分寸,说话没有经过大脑,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犯这种难以挽回的低级错误。她头一回知道和这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说话,是会被传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还。 而另一边,自以为终于抓到楚乔狐狸尾巴的薄野凤贤,一扫胸中的郁闷,一挑他那过分清秀的眉毛,得意地说道:“怎么不发誓了?散修,你骗谁呢?玄火重金这般的天材地宝,岂是一介散修可以拿得出的。连我都因为迟迟找不到金火同兼的炼材无法铸成本命法宝,你若是无根无萍的散修,又怎会得到即便在灵降大陆也无处寻觅的传说之物。快快从实招来,你背后之人是谁,到底有何企图?”(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所得必有所失 玄火重金,乃灵界少有的同时兼具金、火属性的炼材。只在自家先祖传下来的《铭扬异闻录》中有所记载。色若焰火,触之炙热,内里如金,重似千担。 没有人知道当薄野凤贤看到交换玉简里的这四个字时有多么的不敢相信,隐藏在身体里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狂跳不已,扑通扑通好像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从嘴里跳出来一样。 结丹百年,却至今未锻就本命法宝,就是因为独独缺了一味调和金火的炼材。他不愿随意选一款或金或火的单性灵材来将就,他的父亲薄野怵更不会原谅自己儿子的本命法宝的不完美。是以百年来,他的父亲,包括他自己,几乎寻遍了灵降大陆的每一处秘境,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薄野家族的每一人,也都在为他的本命法宝四处奔波。祁日、祁阳包括是最为贫瘠的祁炎大陆都从未出现过金火同兼的炼材,更别说只在古籍里现身的玄火重金了。 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世间真的会有玄火重金的存在,即便是之前抱有厚望的飞灵塔,也没敢作此宵想。可是就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拍卖会上,只用他在灵降大陆的洞天秘境中所获得的一枚根本无法断定属性的银石,就轻轻松松地换到了他连做梦都没想到的传说之物。 那一刻,猛烈跳动的心脏蓦地暂停,灼人的热度,沉甸甸的重量都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原来奇迹真的会发生,美梦真的会成真。但是,这不可思议的如愿以偿的背后,肯定不是如以物易物那般的简简单单。 他薄野凤贤想要金火之物在祁日大陆的化神修士中可谓是人尽皆知,不少世家也都收到过替他寻找炼材的通知。一定有人想要借此谋划什么。对他们父子二人不利,否则怎么会舍得以玄火重金这般的至宝做引。如此威胁,他怎会轻易放过。虽然因为此次临时出门,身边没有元婴修士的护卫,但以他的本事还不至于连对付一个同阶修为的女修也要畏首畏尾。是以一路追随至蒙元森林,希望就此弄明白她背后之人的企图。 可谁知这女修竟然死皮赖脸地不肯承认,还敢和他顶嘴。最后还把他当成傻子。想要用散修这中滑天下之大稽的说辞来蒙混过关。也不看看他是谁,撒谎也要看对象。不要以为他怜香惜玉,就不打女人了好不好。再说眼前之人哪里有点女子的贞静温婉。泼辣刁蛮倒是一等一的。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要怎么圆谎,他最喜欢的就是揭下这些面瘫脸上挂着的面具,将他们的阴险虚伪暴露在阳光之下。 与薄野凤贤这边兴致勃勃等着看戏的心情不同,楚乔那边真可谓是百感交集、悲喜交加。 悲的是这场无妄之灾竟然是起源于玄火重金。当时看到那块炼材她真是喜出望外。高兴地什么都顾不得了,哪怕是豁出命硬抢也在所不惜。是以在听到李嫦依提到此物要换金或火属性的炼材时就大放地拿出了一块最小的玄火重金。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稀罕。这就无知惹的祸。看这架势,修阳界恐怕真的是无处寻觅。她陡然拿出一块来,幸好遇见的是患有被害妄想症的薄野凤贤,以为自己另有所图。要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把她当做身怀异宝的肥羊宰杀了,哪里有闲情说这么些废话。安全起见,娘亲留下来的东西她是再也不会往外拿了。等找到楚回后。直接给他做剑材,千万不能再这么大意惹祸了。 喜的也是终于弄清楚了误会的关键不是什么乔家人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只是因为玄火重金才引发了这场无谓的风波。根源已经找到,接下来的对症下药就容易多了。刚刚他们你来我往的言语争锋,现在看来不过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的一通废话,脑电波都不一样,只能是越说越乱,误会越结越深。自己刚刚之所以大失水准,说白了就是摸不准这薄野凤贤的脉。只听他无理取闹地冷嘲热讽,理不出头绪的她自然大感憋屈,生气也在所难免。 不过现在,这对峙的节奏可就不是他薄野凤贤所能把控的了。只见茅塞顿开的楚乔一扫之前落败的沮丧,清冷的双眸迸射出炯炯光亮,气势昂昂,重展她天之骄女的凛然风华。连薄野凤贤见此都不由一怔,清秀的脸上褪去随意的轻笑,换上严阵以待的肃容。 双手掐诀,眨眼的工夫一道灵光涌现,将对峙中的二人包裹其中。见禁制设好,楚乔这才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确非无依无傍的散修,只不过对于道友的指控,在下确实无辜。玄火重金,与你来讲,或许是千金难求的稀世之宝,与我来说,或许只是于己无用的寻常炼材。道友大可不必这般小题大做,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提到这玄火重金,至今我都不会明白道友为何会误会至此。” “寻常炼材?”薄野凤贤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修竟然会如此大言不惭,再三用眼神表示出自己的震惊与怀疑,却只得到了女修完全不像作假的笃定示意。一瞬间,薄野凤贤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但这远远还没有结束,眼前的女子又开口吐出了更加惊世憾俗的狂言。 “不错,我实在没有料到,这修阳界竟会连区区的玄火重金都这么视如珍宝,道友更是由此联想出了一大堆的阴谋诡计。如果早知道会因为这枚在我看来普普通通的炼材会由此惹出这么一段哭笑不得的是非,那么在拍卖会时我就不会如此随意地用它来和道友交换,肯定会用心挑选些更加稀松平常的东西免得引出什么乱子来。” 犹如冰雪寒潭的眸子浮现出货真价实的无辜,楚乔那是坦坦然然,而薄野凤贤这边却好似晴天霹雳,从小到大,他还是头一回这么的瞠目结舌。此时,玄火重金这般他梦寐以求的异宝奇珍已经无足轻重了,他更在乎的是这女修话里话外流露出的弦外之音。努力压制住颤抖的嗓音,竭尽全力地维持平和的语调,“怎么证明?”仅仅四个字,却好似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好像是直接从嗓子里吼出来的一样,过分洪亮的声音不禁令楚乔一怔,要不是看到薄野凤贤强装的镇定,楚乔还以为这名修二代要直接和她拼个你死我活呢。没办法,姐也想低调度日,可总会横生枝节让姐不得安生。所以既然天意如此,就由不得她狐假虎威。反正这业务她也熟悉,捡起来更是驾轻就熟。对这种总把问题复杂化的权力巅峰之人,尤其适合。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楚乔懒得和他废话,直接上大招。一下子就拿出了一块脸盆大小的玄火重金,比给薄野凤贤的那枚大了数十倍。眼见薄野凤贤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惊骇之色掩都掩不住。一向是趁热打铁的楚乔接着祭出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火炎精。通体彤红,晶莹如血,一时间一波又一波的灼热,如海浪一般层层荡开,炙烤着禁制内的两人。 可没一会儿,这两件足以引得化神道君豁出性命争抢的罕世奇珍转瞬间就躺回了空荡荡的梨空镯,独留不禁张大嘴的薄野凤贤满眼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一旁虽完全处于优势的楚乔见此,却并不是如表面看戏一般的轻松。打脸是很爽,但自己日后的处境怕会是更加的诡异莫测。 本是不应再让这些灵界之物现世,但想要取信于见多识广的化神之子哪是能够随意敷衍的了的。其实她之前并不清楚这玄火重金和火炎精的价值,也是直到薄野凤贤为此专门脑补出一套狗血大剧时,才猛然惊觉这些东西都是千金不换的至宝。如今错误已经铸成,想要从这武力超标、装备顶级、打手众多、背景雄厚的薄野凤贤手中安全脱身,除了继续深陷外,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 楚乔心内苦笑不断,谁能想到只是一次有心无意的拍卖会之行,就让她的本命法宝柳暗花明,不仅有幸得到了器方,而且还淘到了梦寐以求的炼材。只是正因为她的势在必得,才会让她陷入如此窘境。所谓有得必有失,这上苍真是不会让她沾半点便宜。 压下心中的愁肠百转,楚乔仍旧保持着一贯的风轻云淡,一向的冷若冰霜。没有再放任薄野凤贤的哑口无言,直接道:“现在道友该相信我所言非虚了吧。无意于道友,更无心于你的父亲,无人指使,无人算计,仅仅是因为觉得所换之物并未见过,升起几分兴趣才随手与道友交换罢了。你的那些臆想于我而言,真是强人所难的无稽之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脱身 古树旁,青草地,斜阳掩映下,楚乔和薄野凤贤不约而同地互相凝望,谁也没有打‘乱’清风拂过的难得安谧。(.无弹窗广告)。更新好快。在楚乔做下结案陈词后,他们俩人间就再没有丁点剑拔弩张,反而是浸入宁和之中,虽彼此沉默,但却没有丝毫的尴尬。 “为什么?”良久,震惊过后的薄野凤贤首先开腔,清秀的脸上显然带有一抹不解的‘迷’茫。 如此简洁的提问,很容易给别人造成没头没尾的困扰,让人无从答起。但楚乔对这三个字可谓是心领神会。为什么暴‘露’?为什么解释?为什么灵界之人会平白在这里接受一下界修士的质问,为什么会愿意为了澄清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而自曝身份。说白了,薄野凤贤虽接受了楚乔来自上位灵界的暗示,但对她所说的巧合还抱有疑虑。 “这位道友,你觉得哪位‘女’修愿意被人污蔑成设计勾人男人的‘女’人呢?”楚乔轻挑眉头,薄野凤贤白皙的脸上霎时一片羞红,想来是记起了他之前所出的恶言恶语。不过,这位的自惭形秽显然不会勾起一向恩怨分明的楚乔的手下留情。她正想要好好出一下自己所受的冤枉气,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倾情演出的代价。 “道友可能是忘了,正是你的步步紧‘逼’才让在下不得已自证清白,绝非我的本意。你一路尾随,一开口就是恶语伤人,根本听不进我的一言半语。偷袭之事我就不多提了,但是之后道友你就自顾自地沉浸在所有‘女’修都想勾引你的自恋中,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为了这种谛笑皆非的误会大打出手,传出去绝对会让我沦为笑柄。我虽不是什么爱惜羽‘毛’的人,但也绝不会容许有人把这种不知廉耻的脏水硬泼到我的身上。要战便战。我自不会退步分毫。但是要讲理,就必须把话给我说得清清楚楚,哪容的你一个人在那边自说自话。” 妙语连珠,滔滔不绝。每一句都戳中薄野凤贤的心窝,听到最后,他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好让自己的脸不要红得这么醒目。红得这么丢人。此时在外人看来。[.超多好看小说]薄野凤贤的脸就像熟透的红苹果一般可爱喜人。自觉理亏的他是再也不敢直视楚乔的眼睛,只好低着头瞅着茵茵绿草,那样子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声高气壮。分明就是个犯了错的学生正在垂头搭耳的挨老师训呢。 而作为刚刚教训完薄野凤贤的老师,楚乔看到他这幅任打任骂的乖乖样子,一下子气就消了大半。再见他躲闪‘逼’人的羞愧小眼神,配着他那过分清秀、甚至还带点稚嫩的五官。楚乔心中最后的一点怨愤也随风而逝。 说起来,也是她楚乔的幸运。这薄野凤贤真不是什么心理‘阴’暗之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相由心生,心中还保有一丝纯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有机会和薄野凤贤辩个是非黑白,而不是来一场生死相搏的绝命之战。假设换成如白源或鲁元真君这样的人。那么前者绝对会在笑语盈盈间给她来一整套的陷阱圈套,后者则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让她生不如死。所以说啊。从薄野凤贤选择这般开‘门’见山中可以捕捉到其为人甚至有点光明磊落的意思,实在是让楚乔动不了杀机。她虽因其恶言生气。但却对此人没有恶意。 而作为落败一方的薄野凤贤,凑巧对楚乔也有不错的观感。所谓先抑后扬,伴随着误会的解开,薄野凤贤对楚乔除了愧疚之外,好感度也是直线上升。当然,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之前几乎是敌对的状态,根本谈不上什么好感不好感的。而现在,他已相信整件事只是一个巧合,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是他自己歪曲事实的结果。一想到之前的冷嘲热讽,他就无地自容。 是他太过自恋自大了。在这修阳界,他或许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出了这方天地,自己还算个什么。也是他杯弓蛇影的错。以为只要是‘女’修就对自己有所企图,想要借此谋求好处。可是天下‘女’人这么多,不是每一个都吃自己这一口的。 薄野凤贤兢兢业业的做着自我检讨,而一贯是吃软不吃硬的楚乔,在发泄一通后已然将心中的憋闷挥发殆尽。现在可谓是神清气爽,如果不考虑此事可能引发的问题,楚乔还是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快意的。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放着不管只会让它发酵变大,而且这也不是楚乔的风格。纵然前路艰险,可她楚乔从来不是畏难之人。她一向是顶着困难上,所谓困难像弹簧,你弱它就强。事到如今,只能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了。 落日夕阳,染出漫天红霞。被训得‘挺’不起腰的薄野凤贤试探着抬起头,眼神刚与楚乔打个照面后倏地溃散撤退,忙不迭地移向旁处,‘欲’言又止的样子十分羞赧。来回三四次后,被薄野凤贤这般小心忸怩的眼神瞅得浑身不得劲的楚乔,终于大发慈悲地展现出她善解人意的技能,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你现在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办?” 薄野凤贤听此连忙点头,但刚点了一下后动作就忽地停止,脸上的神情蓦地复杂起来。几次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竟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想想此人之前的口若悬河,再看看如今他的理屈词穷,楚乔心中不禁一乐,嘴角也不由勾起上扬的弧度。只是这原本发自内心的微笑挂在她现在的冰山脸上,却不免沾上了一丝冷意,令薄野凤贤更加不知所措,清亮的一双大眼也溢出焦急之‘色’,只是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怎么办?这确实是薄野凤贤现在最想说的话,但却绝不是这三个字所能涵盖的。他要说的是言外之意,哪里是怎么办,哪里是要这上界之人回答。他不需要答案,因为自己心中早有定夺。可是他说不出口,没有立场更没有理据。想他从小到大,虽是修阳界第一强者之子,但自问从未嚣张跋扈过,也未曾行过纨绔之举。但就在今天,他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而且在这之后恐怕是要得寸进尺地强人所难。这怎么不会叫他问心有愧。 眼见薄野凤贤在自己的目光下是愈来愈局促,楚乔决定还是宽大为怀,就让自己来帮他揭开这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免得拖到明天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早死早超生,拖拖拉拉的,这人比她还‘女’人。 “你想带我回去见你父亲对吗?”此话一出,立时引得薄野凤贤好像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一样。模样还‘挺’滑稽的,只是楚乔是没有心情欣赏了。只听她继续道:“你觉得在你对我刚刚进行完污蔑和诋毁下,这个方案可行吗?你‘逼’得我自曝身份,还想捉我回去,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同意吗?” “是请,不是捉,我邀请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招待你以尽地主之谊。”薄野凤贤赶紧开口道,语气、神情那叫一个真诚感人。 然而,楚乔却是一脸的冰霜,看起来那是分外不近人情。“招待?无非是另有所图罢了。你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之前你非说我对你是居心叵测,可事实上却是你对我别有用心吧。” 语气之锐利可谓空前绝后,瞬间就把自己升华为得理不饶人的反面典型。不过,对薄野凤贤这个平时喜欢以君子自诩的人来说,可谓是一剂猛‘药’。这话就如同现形水,是人是鬼高下立现。是人,是君子,那他只会更加愧疚,而若是鬼,是小人,那他即便再怎么会也掩饰,因被捉住痛脚而升起的歹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逃过楚乔这双身经百战的‘精’金火眼的。人鬼殊途,采取的方案自然有所区别。她楚乔玩了这么久的心术,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转瞬间,你就可能会错过发现一个人真实面目的机会。但对于楚乔这个老手而言,看人的本事还是手到擒来的。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也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步骤了。 只见楚乔右手一挥,笼罩在他们二人头上的禁制即刻消失。“既然你一心想要请我回去,就拿出点本事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请我做客的资格。”话音刚一落下,一道绿光瞬间划过半空,骤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紧接着,薄野凤贤立时迎战。脚踏祥云飞靴,连‘侍’从都没来得及知会一声就朝绿光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转折的太过迅速,吓得四大护卫赶忙收起灵车,各自使出吃‘奶’的力气朝主子追去。 一转眼崖顶猛然回复了往昔的空旷,只剩下一株古树默默地伫立在夕阳彩霞之下。可是没一会儿,树叶茂盛的枝干上,好像冒出了一团黑漆漆的影子,而它的旁边,好像也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影。q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后悔 月朗星稀,无边无垠的幽漆天幕下,茂密繁盛的蒙元森林中,一身白衣的楚乔带着肩头上瞌睡连连的冥夜一路往安平镇赶去。(.无弹窗广告)马不停蹄,犹如马踏飞燕,在纵横交错的丛林里飞上跃下,真是轻灵如燕,飒沓如星。 按着二十几年在蒙元森林里游猎无数的经验,楚乔仅凭记忆自然而然地选择出最短的路程加紧赶路。快,一定要快。灵力像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外出,楚乔简直是心无旁骛地在用生命赶路。 不能错,她没有犯错的余地,更没有改错的机会。她必须完美地执行每一步的计划,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有自己来守护自己的她,绝不可以再行差踏错半步。也正是因为她一贯的谨慎,此次才可顺利脱身。 在去往顺华府之前,为了以防参加完拍卖会之后可能会招来不法之徒的觊觎,楚乔早就提前五天达到离顺华府最近的蒙元森林区域,亲自选定了一处地方设下藏灵阵。不错,摆下法阵的地方就是崖顶的那株古树。 法阵的覆盖范围极小,仅能容纳一人站立。但也正因为将阵法的灵势给人为压缩,才使得仅仅只能够阻隔神识探查的藏灵阵竟然可以遮挡掉修士大半的灵力波动。如果修士再卸下法力,如普通人一样,那便可以借助藏灵阵抹掉自己的一切气息。 再加上冥夜,虽然他如今已经闹不清是妖还是鬼,半死不活的,但肉身在阳,来自九尾狐血脉传承的幻术还是极为擅长的。尽管他身有不适,但关键时刻冥夜很讲义气。硬是克服本能撑着眼皮没睡,在她掷出青漓剑的刹那启动幻术,令薄野凤贤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飞窜。而实际上她却趁着剑光闪现的瞬间一跃跳进了树干上的藏灵阵。他们追去的其实只是青漓剑罢了。 不过,她与青漓剑的距离不可能离得太远,是以她也只是让青漓剑四处乱飞,扰乱气息,没过多久就隐匿灵光飞回古树。这样。也不怕薄野凤贤起疑。因为来去的路线重合,即便还存有丁点灵息,也只会让人以为是她飞离的时候留下来的。 是以楚乔一收回青漓剑。(.好看的小说)即刻就撤去法阵,销毁痕迹,带着已经过渡透支的冥夜一头扎进蒙元森林。弃空路,走陆路。争分夺秒地朝着平安镇这个大本营是一路狂奔。 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的应急预案如今歪打正着,变成了她现在计划的第一步。可谓世事变化快。有备才能无患。就像是冥夜,绝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果不是他竭尽全力地施展出以假乱真的完美幻术,她又怎么能够骗过薄野凤贤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能够这样轻松地在他和他的四大护卫面前全身而退。所谓伙伴。就是于危难之际彼此扶持,哪怕此时他正在呼呼大睡,全然不顾你的日夜兼程。也会让你觉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毫不孤单。 两天的路程,半夜的时间。在月挂高空的午夜时分,点点还未熄灭的灯火透过深深的夜色映进清冽如泉、冷寒似冰的双眸。整整二十七年的时间,她在蒙元森林可不是白待的。整个森林的地形都在楚乔的脑海里,一路捷径,加之快马加鞭,终于安平镇近在咫尺。但楚乔却仍未放慢自己的脚步。额头上沁出一粒又一粒晶莹的水珠,本就酷似冰山的脸上愈发雪白,好似没有半点人气,只剩下满山遍野的茫茫冰寒。 入城进店,已是金丹大圆满修为的楚乔没有惊动店里的每一人,包括钱掌柜也没有察觉到楚乔的到来。只见楚乔闪身进入她专有的房间,连灯都没有点,直接瘫坐在了木床上。 脚软腿酸,假脸之下的楚乔已是脸色惨白,口唇干裂。没有再压制自己的呼吸,楚乔此时更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平复自己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脏。灵力虚脱,真是久违的感觉。楚乔苦笑一声,移动着四肢,这下是彻底躺平在床上了。与此同时,冥夜感触到松软的床铺,无意识地一滚,在楚乔的枕边安然趴睡。 不用冥想,不用打坐,楚乔的身体自发地开始补给灵气。但无奈安平镇的灵气实在是稀薄的可以,即便是在这最好的地段,也依然无法满足聚灵之体的海量。迫不得已,为了尽快回补灵力,楚乔只好忍痛拿出三百中品灵石来救急。 只见五颜六色的一排排灵石刚一现身,就如魔法一般哗哗碎裂成粉。在即将落向大红色的床单之时又被一阵微风忽地吹降地面,化为尘埃。而同时,身为施法者的楚乔,却舒服地发出一声忝足。浑身上下,好似被温热的阳光轻轻抚摸,一下子就将她身体上的疲累给瓦解殆尽。 享受过一次勉强算是可口的饱餐后,楚乔就合上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继续捕捉弥散在空气中的灵气。没办法,她总不能耗尽家底再来一次荷包空空吧,总是要给自己留点零钱充充门面。而且,经过这一次补给之后,自己的灵力已然恢复到两成,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对付对付,没必要搞得自己身无分文。 身体贪婪地吸纳着天地灵气,楚乔这才有精神来好好回顾一下平白遭受的这场无妄之灾。事出突然,一夜之间,她就又招惹上自己开罪不起的人物。虽然薄野凤贤比之从前她遭遇到的人能力弱点,智商低点,心思单纯点,但论其麻烦程度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如何如何,而是他背后的人,薄野怵,危险程度那是杠杠的。 可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或者是让她早早知晓薄野凤贤的身份,一切依然不会有所改变,一切依然会按照现在的轨迹发生运行。因为无论是器方还是那块炼石,对她来说都太过重要。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其实她早该有所预料,既然镇压灭绝晶核的永生之晶是在这修阳界现世的,那这里必然还留有雅慕仙尊的些许遗物。否则那张记述尾戒炼制的器方怎么会带有那么熟悉的生之气息呢。是的,她所要的,从来都只是那张搭赠的残页,只有它身上沾染着历久弥新的生之气息。纵然其已经淡薄到只剩下一丝熟悉的感觉,但经过千百万年的消磨之后却依然能够唤起她血液的共鸣。沸腾,雀跃而剧烈,在每一寸血管里肆意狂欢,叫她怎能拒绝上天的好意,怎能错过送上门来的本命法宝。 而更戏剧性的是,就在以物易物的环节,她竟然如此幸运地见到了炼制尾戒所必需的一味炼材。那一刻,她还以为是做梦呢,怎么可能真的会天降馅饼并且货真价实地砸到她的头上。直到她掐了自己一把,从那实打实的痛楚中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的竟然令她都受宠若惊。什么时候老天爷这么待见她了,难不成是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连上天都看不得她受苦受难,决定拉扯她一把了? 隔灵石,银胚银层,隔绝一切神识和灵力,是她掩藏体质的寄灵晶的母矿。如此熟悉之物,只一眼她便可以认出。为了它,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她有什么理由不去交换,白白糟蹋上苍的美意呢?如果仅仅是为了守住玄火重金的秘密,那她岂不是要遭天谴。那么贪生怕死,何必修仙寻道呢。 她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很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修仙本就是道阻且跻,在无数次生死一线中博得逆天而行的资格。她虽渴望安宁,但她更想要活下去,活的长,活的好,绝不是蜷缩一处等待寿终正寝。那不是她的归宿,她不想要怯弱的终结。她的人生应该充满阳光,积极向上,昂扬振奋,不应该沾染上躲在暗处的软弱与猥琐。 虽然因此事生出这些风波,令自己毫无准备地卷入到莫名其妙的危险中,但她并不会懊悔,只会检讨自己的大意与无知。是她的大意暴露了自己,是她的无知令她错估了形势。她必须要承认自己很弱小,她是不足的、不完美的,远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般精明理智。几次交锋的胜利,或许已经令她生起了几分自大之心。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残酷得让你连回味一下过去的机会都不给你,直接用它危机重重的本质兜头就给你一棍,哪管你无辜不无辜。 休息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夜晚好像也比白天短暂许多。月落日起,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连躺在床上的楚乔和冥夜也收到了一束来自朝阳的问候。暖暖的,补充了半夜灵力的楚乔终于睁开眼睛,让温度进入,直击心灵。 新的一天开始,她也要起来准备善后事宜了。希望一切都能够按计划进行,虽然这个计划也是昨天才形成的。事出突然,她也只能是因势利导,希望能够趋利避害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玲珑心 朝阳初升,悦来坊的店‘门’亦随着第一缕阳光的映入悄然打开,紧接着三三两两的修士开始进进出出,一下子就将人气带到这家小小的店铺中。- 净面梳发,此时的楚乔脱下红梅撒地裙,换上仅在‘胸’襟前绣有凤凰暗纹的黑‘色’道袍,红带束腰,与挽发的珊瑚发饰互相辉映,这才稍稍为楚乔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染上一层红晕,实现了从平淡无奇到低调奢华的完美转型。 眸似寒泉,‘唇’若涂脂,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变装后的楚乔,瞬间化身为敢与天争高的天之骄‘女’,冷‘艳’中印着埋在骨子里的高贵典雅,气度高华,不可攀折。 暖暖的阳光下,一壶清茶慢慢烹煮,袅袅茶香徐徐升起,浸染满室芬芳,逗得熟睡中的冥夜也不禁睁开双眼,一下子就窜到桌前痛快畅饮,竟是连滚烫的水温也顾不得了。眨眼茶杯就被‘舔’了个干净,随后冥夜更是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直瞅着楚乔示意她赶紧添茶。不过楚乔此时却没有理会冥夜那幽怨委屈的小眼神,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却透过紧闭的房‘门’望向了远处。 “道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品茶吧。”清冷的‘女’声回响在悦来坊的店前屋后,清晰无比地落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怔的众人不同,在话音刚落的同时,悦来坊的大‘门’处就忽然闪现出五道人影。只见四人簇拥,一看就是拱卫之势,一人居中,显然才是正主驾临。来着五位皆是青年样貌,法器华衣均是不凡。尤其是中间的娃娃脸,从头到脚都弥漫着世家大家的沉淀气韵。即便是他过分清秀的五官,也遮挡不住这种烙在骨血里的丰郎神骏。 明显就是来头颇大的五人突然齐刷刷进‘门’,令主要服务筑基期修士的悦来坊瞬间蓬荜生辉。于是,刚才还处在热闹忙碌的小店瞬间空‘荡’冷清下来,各位顾客不约而同地纷纷退散,连店内的雇员也忙忙退避。一时间。店内只剩下头发‘花’白的钱掌柜忠于职守。只是还未等他张口招呼。当家的就直接下了吩咐。“钱叔,把薄野道友带到我的房间。” 此话一出,钱掌柜还没有从“薄野”这个在修阳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姓氏中缓过神来。薄野凤贤倒是立时按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拔‘腿’就走,一点也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给他引路。只是没走几步,眼角的余光就不出所料地瞄到一直环卫在身边的四人,薄野凤贤赶紧吩咐道:“你们四人在外等我就好。” 说完。全然不顾四大护卫的劝阻,孤身一人就来到了楚乔的‘门’前。而且为了防止别人的干扰。薄野凤贤还特意设下禁制,留下四人另加一脑袋雾水的钱掌柜在外紧张而又焦急的等待着。 与此同时房‘门’紧闭的屋内,楚乔略略吃了一口茶后,这才看向薄野凤贤的眼睛。道:“道友现在还执意要请我做客吗?” 薄野凤贤一怔,似是完全没有料到楚乔见面第一句话就满是戏谑的意味。思路有点跟不大上,但薄野凤贤这个久负盛名的修二代也不是个虚架子。言语机锋中还是顺着把话给接了下来。“现在这话问我怕是得不到答案。如今就只是看乔姑娘愿意不愿意了。毕竟我好像没有这个资格了吧。”薄野凤贤‘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清亮的大眼夹杂着一丝受伤。样子很是有些可伶。 明晃晃的示弱求安慰。楚乔还是第一次在男修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够意外的。不过,意外归意外,该做的事可不会停。手抚冥夜的后背,轻柔地捋顺着绒‘毛’,但说话间的语气却带出了一丝冷硬。“既然明知没有这份本事,道友何必再来纠缠?不会是看我好欺负,专‘门’来找麻烦吧。” 嗅到空气中陡然散布而出的一丝杀气,薄野凤贤连忙开口,解释道:“姑娘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昨晚姑娘当着我的面消失无踪,如果不是招财楼透‘露’姑娘可能与这悦来坊有些渊源,恐怕是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够找到姑娘的半点行踪。如此无能的在下,如何赶来找姑娘的麻烦。我对姑娘绝无恶意,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楚乔一挑眉,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冷意,望向薄野凤贤的目光也充满审视。 “对。”薄野凤贤点点头,眼中诚意满满。“我就是对姑娘的来历有些好奇,对养育姑娘长大的那方天地充满惊讶与向往。此次登‘门’,只想与姑娘‘交’个朋友,谈谈话,聊聊天,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嘛。” “哦”,上扬的语调依旧甩不开冰冷。“这种缘分在下消受不起。道友有话不妨直说,就好像昨天那般直言就行,不必拐弯抹角。我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无聊的刺探之上。” 好像是直接过滤掉了楚乔话中的讽刺,薄野凤贤听完那是瞬间就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乐的跟朵喇叭‘花’似的。“姑娘是出身灵界吧,不知道在灵界哪处修行,为何会来到我们修阳界?” 无言的沉默,整个房间只剩下冥夜被顺‘毛’顺得极为满意的哼唧声。薄野凤贤双目炯炯有神,一脸的兴致勃勃。而与之相对的楚乔,则微微低下了头,似是在沉‘吟’思虑。但没一会儿,一双凛冽如冰的寒眸抬首就撞进了薄野凤贤的眼中,霎时就令他感受到了一阵犹如实质的寒风刮骨。只凭一个眼神,就令他薄野凤贤从头到尾都浸满凉意。不过转瞬间,眸光流转,冰冷散去,但那风头如刀面如割的凉意却留在了薄野凤贤的心里,挥之不去。 “好奇害死猫。”这是楚乔对他薄野凤贤的回答。冷若冰霜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秋水明眸里也探查不出半点‘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一座会讲话的雕像,哪有人的喜怒哀乐。他最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讨厌,因为你永远‘弄’不清楚这些表面看起来直似羽化成仙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眼前的‘女’修也不例外。 但奇怪的是,他却不讨厌或者厌恶这个‘女’人,反而对她充满探知‘欲’,充满好奇,以致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他却连元婴期的张叔都没知会一声就连夜兼程赶至安平镇,如今更是一人独会,甚至还轻酌了一下这人递给他的香茶。或许,他并不讨厌一当凌绝顶的冷傲,只是不喜欢掩藏在冰脸之下的虚伪‘阴’暗。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让他感到无比的真实。不是表里如一,而是生动有趣。 她对他没有恶意,即便她故作生气释放杀意,他也能轻易看透这位乔姑娘的虚张声势。没错,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清楚这‘女’修对他没有怀揣恶意。是以他才会误以为这人是受人指使专‘门’来勾引他的。否则他早就吩咐青龙他们直接动手而不是自己亲自出马和她对峙了。想想在没有解开误会之前,也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杀机,他这个向来说一不二的薄野世家的少主才会忍受她的冷嘲热讽。虽然有一次怒火攻心实在是没有控制住,但也仅有这一次罢了。 天地良心,他薄野凤贤绝对不是什么自恋过头的人,真以为自己就是人见人爱、魅力无穷了。只是他实在没有料到这位乔姑娘竟然来自灵界,竟然能够随手拿出玄火重金这样的天地奇珍来作‘交’换。他不是自恋,是无知。坐井观天的时间长了,真就把自己当成青蛙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够‘洞’察人之善恶,其原因是他所背负的最大秘密,连他的父亲薄野怵都不曾得知,七窍玲珑心。玲珑心者,思巧妙,计多谋,擅心机,辨善恶。一般是天降自生,而他却是在灵降大陆中的‘洞’天秘境历练所得。如今距他吞服七窍玲珑心才不过三十载,还未完全与‘肉’身融为一体,再加上修为所限,目前就只能发挥出它识别人之善恶这么一向技能。虽然有点子‘鸡’肋,但却能令你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谁都可能会骗你,但你的心却不会。 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青瓷‘花’杯,薄野凤贤终于在楚乔的冷视下‘腿’去了脸上灿烂的笑颜,恢复了这张脸最为本初的清秀。但饶是眉梢眼角俱散笑意,薄野凤贤的脸在楚乔看来却是更加诚意拳拳,那一眼就可望穿的大眼晶亮亮,简直是要闪瞎某人的眼了。 可怜楚乔冷着脸,一心想要等这薄野凤贤接过话茬,继续追问。可薄野凤贤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句话都没再说,只‘舔’着一张娃娃脸傻乎乎地瞪着她看。这叫她怎么往下说啊,他的好奇心到底死哪去了?敢不敢给姐搭个梯子啊! 对手的段数忒高,路数也实在猎奇,遭受会心一击的楚乔只听见咕咚一声,心慢慢下沉。尼玛,计划有变,对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肿么破?q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失控 “你看够没有!”楚乔忍无可忍,终于在被观赏了整整半个时辰后,败下阵来。只是言语之间不再酷似寒冬,倒是多出了几分羞恼的意味。她实在是扛不住了。她又不是大熊猫,干嘛要遭受这么莫名其妙的围观啊。比拼气场啥的,咱不惧,但别来这么诡异的戏码好不好。 可薄野凤贤好似完全没有接受到楚乔压制不住的怒火。只是眨着大大的眼睛,忽闪着细细长长的睫毛,一个劲地盯着楚乔的脸看。然后,在如此坚持不懈、再加再励的脉脉凝视下,楚乔果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伸手不打笑脸人,眼前这个“我很纯良”的人知不知道你已经歪楼了。敢不敢想想之前你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敢不敢收起你脸上的清纯乖巧啊。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卖萌可耻你知不知道。你爹薄野怵可还在世呢,你也好歹估计一下他老人家的面子。至少也该回姐一句,不要只盯着姐看,你又不是哑巴! 眼看剧情犹如脱缰的野马是越来越怪异,面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就只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的薄野凤贤,楚乔真是心塞满满。我嘞个去,楚乔恨不得上去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她现在严重怀疑薄野凤贤就是个精分,蛇精病。明明之前挺正常的,怎么才一个晚上没见就变脑残了。 她的计划是对有脑子、有智商的人施行的。想她完美脱身,费劲巴力地拼死赶回安平镇,就是为了营造出她高深莫测的灵界之人的形象。首先从心理上凌驾于对方,这也是她几次装相的经验成果。毕竟事实证明从顺华府到安平镇,哪怕是薄野凤贤这样财大气粗的“皇太子”。日夜不停地赶路最少也需一个晚上。取得心理上的制高点,她才能在化神修士的面前得到立足之地。 没错,自她得知薄野凤贤的身份开始,无论她解释不解释,她所要面对的困难从来不是薄野凤贤这个天之骄子,而是他背后的化神强者薄野怵。不是她自大,也不是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在实力上碾压薄野凤贤。说实话真要动起手来。现在的她恐怕真不是薄野凤贤的对手。人家的底牌比她多多了,而她在经过阴司鬼域之后,家底几乎给败了个干净。只能是充充样子,一点大招都没有。 但即便是这样,薄野凤贤也没在她眼里过。等级不够,忌惮是有。但要说是如临大敌,需要到她如此周密计划的地步是万万不可能的。掰着指头数数。从狐妖倩娘、化神朗远、分身白源、魔尊易衍天,到五方鬼主,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见得大世面、大人物多了,算尽心机。薄野凤贤于她来说实在是不够瞧的。 所以楚乔一直是在战术上尊重他,在战略上藐视他,可谁知薄野凤贤根本不接她这一套。是他心思太单纯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他这样友好,叫她怎么发挥。如果不事先通过薄野凤贤的口。叫薄野怵这个修阳界的第一人对她这个小小的金丹修士心有顾虑,之后直接对话时她该怎么办。万一薄野怵瞧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仅仅顶着个灵界的身份,直接就杀人夺宝或者是搜魂取证,没有丁点保命手段的她哪里逃得过。薄野怵不是阴司鬼域的那五人,自己这个灵界之人于他而言绝对不下于飞灵塔的机缘。毕竟她可是实打实地身怀异宝啊。 没有像拜见酆都之主时的静心铺垫,事前也没有对待朗远时狂搜资料的准备,就这么光棍地面见薄野怵,跟找死简直没有区别。她可不会相信薄野怵也会和他儿子这般的天真无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人,哪是她可以轻易应付过去的。而且一旦牵扯到灵界,再加上祁炎大陆又是这么一个混乱的时局,她陡然插脚进去,绝对会引发轩然大波,搞不好还会引起灵界的关注。 她自己身上的麻烦本来就够多了,现在因为拍卖会又倒霉地惹上薄野凤贤,局面就愈发危险。逃跑是不可能,除非这张脸她也不想要了。如果昨晚脱身后直接远走高飞,不说别的,单就悦来坊的这些人首先就得受牵连。谁叫她当时用的是以悦来坊名义购买的入场券呢。而且灵界之人的身份对这些有望飞升的化神道君们来说,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找出来。画像通缉是最起码的,只是名头可能会含蓄点。这样一来小事化大,哪个身份都不用见人了。 至于薄野凤贤此次前来的目的,楚乔早就心知肚明。无论薄野凤贤如何掩饰,他肯定一定以及确定会把自己带回去见他的父亲。如果他不能做到,那等待楚乔的不是元婴真君就是薄野怵亲自前来了。这么嚣张的做派,她一冒牌的灵界之人还是不要尝试以免真的触怒这些大能。所以说,与薄野凤贤的博弈是最为安全的选择,通过他的口,楚乔能够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只是这还没进入到正儿八经的谈判环节,这薄野凤贤就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竟是把她当成猴戏看个不停。不要以为你装无辜,姐就看不见你眸底泛起的兴致了。既然对姐这么好奇,你咋就不开口多问一句啊。 清晨到正午,茶壶里的水是一滴不剩。在薄野凤贤眼中活像个西洋镜的楚乔,终于忍受到了极限。只见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楚乔霸气地一撂茶杯,拾起桌上的冥夜那是瞬间飞出屋内,发泄似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 而盯得楚乔落荒而逃的薄野凤贤,大眼弯弯,脸上充满了恶作剧得逞后的窃笑。他刚刚好像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秘密。笑容中带着毫不含蓄的得意,薄野凤贤紧随其后,踏着飞靴向楚乔追去。至于平时和他形影不离的四大侍卫,抱歉时间太赶,他没来得及通知。 场景转换,熟悉的树木,熟悉的草地。楚乔绝迹而去的目的地就是她没事就要来逛一趟的蒙元森林,相当于她家后院的存在。而现在她所处的位置,则是一处飞流直下的瀑布,周围是鸟语花香、一派和乐。因为曾经导致此地不和谐的那头七阶水蟒早就被她一剑斩落,如今已经是她霸占的领域。 飞溅的水滴,在空中架起一座经久不散的彩虹桥,伴着升腾而起的水雾,真是如诗如画,恍若仙境,引得刚刚站稳的薄野凤贤不经一叹,“好美”。 楚乔当然没有搭理气得她快要吐血的这个人,只是背对着他,立于他三米开外的一处巨石之上,静静地欣赏着瀑布飞花碎玉的飘渺之姿。倒是薄野凤贤,就着脚下的石块随意坐了下来。其后更是拿出了平时所用的折扇,惬意地看着眼前的如练飞瀑。 许久,见楚乔识彻底不想再理会他了,薄野凤贤这才摇着富贵牡丹的纸扇开口道:“姑娘突然来到异世,心中难免不安。如今身份更是因我暴露,冷言冷语也属正常。只是姑娘如此勉力强撑,不免会叫人觉得心虚。” 背脊忽然一颤,楚乔的错愕即便是只能看个后背的薄野凤贤也能清晰地感触到,哪怕只是转瞬而逝的匆匆一秒。震撼来的太过意外,意外到即便是已经本能地收敛起外泄的情绪,楚乔一向敏捷机智的大脑却始终处于停摆的状态。什么都没想,只是一片空白,不能思索应对之法,也无心去担忧未来,楚乔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毫无招架地听着薄野凤贤缓缓吐出的无害之音。 “姑娘不必紧张。就像当初你对我所言一样,我并无欺害姑娘之心,哪怕姑娘此时势单力孤又怀有重宝,我也无意谋夺,更不会四处宣扬。只是觉得缘分难得,彼此交个朋友,聊些新鲜趣闻。至于在下的父亲,姑娘想见便见,不想见在下也绝不会勉强。”说着,薄野凤贤更是干脆躺倒在青石之上,用纸扇遮挡耀眼的阳光,十分悠闲地等待楚乔的回答。 哗啦哗啦,尽是瀑布冲激的声响。好一会儿,竭力挽回理智的楚乔已经完全放弃了失控的计划,一时思绪四起,混乱纷杂。思考无力,心绪难平,最终楚乔在怒气的冲击下,尖锐地回道:“原来修阳界的交朋友竟是这么的强人所难。只是因为一人的单方情愿,我就要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人纠缠不休。我虽孤身一人陷入此界,但并非可任人欺凌。大不了玉石俱焚,我也绝不受人胁迫。” “过刚易折,姑娘怕是太过偏激。在下并无威胁之意,姑娘何必像当初的我一般如此敏感,会错人意。所谓不打不成交,一场误会将你我二人连在一起,看来是天赐的缘分,岂可白白辜负。况且互帮互助总比姑娘一人独撑好的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薄野凤贤在说到“独”这份字时格外加重了语调,在楚乔听来那是分外突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同病相怜 瀑声依旧,磅礴水势汹涌直下,珠玑四溅,水汽蒙蒙。楚乔的心也在其间冲刷洗荡,慢慢地平复下惊慌失措,得到片刻的安宁。而巨石之上的薄野凤贤,则直接将扇面覆于脸上,在烈日炎炎之下悠然小憩,体贴地给已然宛若石化的楚乔留出回血复活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高阳已然是变作红云簇拥的夕阳。落日余晖穿过蝉鸣莺啼,气氛莫名沾染上红霞的一丝温馨。宁静祥和,突然一道清冷的女声划过如画美景。“我出自东极灵界。在外出寻觅结婴契机时偶然落入一处险境。生死攸关之际,不得已启用保命的传送符。不想期间恰好遇上空间风暴,最后竟被投入此界。” “姑娘来此已有多长时间了?”薄野凤贤一手拿掉纸扇,身子也坐了起来,样子很是精神,没有半点倦怠。 楚乔默默地望着一泻而下、犹似万千珍珠缀成的瀑布,道:“大概三十几年。我最初传送的地点是这里的阴司鬼域。” 阴司鬼域,薄野凤贤不由跟着默念一声。心下更是好奇万分,阴司鬼域可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待的地方。遂直接开口问道:“姑娘在阴司鬼域必有奇遇吧,否则如今怎会与我在这里闲聊。想来过程必是惊心动魄,姑娘是如何从中脱身的?” “脱身二字有点过了,期间并没有道友想象的精彩。”楚乔答得不疾不徐,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清冷。“我只是随手帮了五位城主的一个小忙,借此通过酆都的单向传送阵得以出来罢了。” “小忙?”薄野凤贤一下又一下轻敲手中的纸扇,眼睛好似被绚烂的夕阳照耀地微眯,看不清眸色。“敢问什么小忙能叫姑娘从五位元婴鬼修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离开阴司鬼域?毕竟鬼修一向是不许外人踏足酆都半步的。” “不过是借路而已。何必大惊小怪。”楚乔随意说道,语言之间轻轻松松,好似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甚至语气里还带出了一丝疑惑,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位于楚乔背后的薄野凤贤,却无法这般的没心没肺。一个活生生的人修突然闯入甚是封闭的鬼修之地,不但没有小心遮掩。反而明目张胆地送上门去。听这意思。这人竟是在五位元婴鬼主的同意下堂而皇之地利用传送阵离开。即便是换做他易地而处,恐怕也无法做到此种地步。不得不说,楚乔又一次刷新了薄野凤贤的世界观。“姑娘虽不在意。但在下仍是十分好奇姑娘刚才所言的小忙。如果没有什么避讳,姑娘可不可以跟在下讲讲,权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薄野道友真是对什么都好奇,听什么都觉得新鲜。我只是陪同五位鬼主去了一趟地月黄泉。帮其摘得鬼族至宝之一的遮阳化阴草。一行还算是顺利,只是最后在与化神期阴兽对敌时遇到点危险。想必是符合道友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惊心动魄。期间有三位城主不幸身陨,另外两位得到遮阳化阴草的元婴鬼君想必不久便会现世。如果道友想听人讲故事的话,可以去请教他们二位。”楚乔淡淡说道。 薄野凤贤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慢慢地摇起纸扇。直至楚乔把略带轻讽的话说完。薄野凤贤才停下扇动,略带殷勤地对楚乔说道:“姑娘实力果然不凡,仅以金丹修为便能从化神阴兽手中全身而退。当真不可小觑。我薄野凤贤能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姑娘,实乃三生有幸。如今你我一见如故。姑娘唤我凤贤就好,老是道友道友的叫,好像我是个牛鼻子老道一样。” 银河落天,浸染晚霞余韵。水汽弥蒙间,楚乔没有一点预兆地忽然转身。清淡如寒月,冷凌如雪莲。即便是黑衣加身,也抹不去零星点滴的飘渺逸仙。绝世而独立,明明只在几米之外,但于薄野凤贤看来却是咫尺天涯,望而不及,求而不得。明明共处于一幅画面,却完全是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 “薄野道友对‘朋友’二字如何定义?”平静无波的眼眸直接俯视向下,对上薄野凤贤的眼睛。此时楚乔整个人好像乍然脱离出现实,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芸芸众生。 晶亮清朗的大眼随之骤然撤去之前的虚浮,破天荒地深沉起来,直令那张讨喜的娃娃脸也蓦地平添出几抹刚毅。“诚心相交乃朋,诚意相待为友。不敢轻言同生共死,但进可赴汤蹈火,退可守望相助。” “那依你之见,我们之间可否成朋做友?”楚乔冷冷地凝视着薄野凤贤,清艳高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想,你呢?”薄野凤贤清秀的脸上呈现出少有的肃容,双目烨烨,只一心盯着楚乔,从神情到语气都无比诚挚郑重,好似刚刚是在对着天地庄严起誓一般。 不过,楚乔却好像没看到这位仁兄的信誓旦旦,如湖水一般的秋眸没有泛起半点波澜。“朋友之意在于诚。我如今在这修阳界,就像个移动的飞灵塔。既然道友有意相交,可否也如我一般坦诚。所谓君子坦荡荡,在下不会问任何问题,一切只看道友愿不愿意敞开心怀。” “姑娘所指的是哪方面?是我的身家背景还是对姑娘的看法?前者即便我不言,想必姑娘也是早有耳闻。而后者,在下也再三对姑娘明言绝无歹念。”薄野凤贤站起身来,原来被俯视的局面也随之变成了被仰视的存在。 见此,楚乔冷淡地背转身去,屏蔽掉身后那高出自己许多的视线,牢牢把持住自己的骄傲。“原来道友竟是这样结交朋友的。步步紧逼,促我吐露真言,自己却吝啬地不肯多言自身一句。所谓的朋友,竟是一方知之甚少,而另一方却贪婪索取。如此不平等,岂能催生出友之情意。道友口口声声说的好听,但其实你我都很明白,我们二人各自龟缩在自己的领域,谁都不肯踏出半步。心防如此之重,道友何必强人也是强己所难。” 这下,轮到薄野凤贤哑口无言了。弯月升空,偌大的天幕稀稀落落地点缀着几颗明星。夜晚下的瀑布好似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沉重,愈加澎湃汹涌。不知道什么时候,作为玩具的纸扇已然消失。薄野凤贤背手而立,竟与楚乔站于同一水平线,凝望着面前飞流直下的瀑布。 楚乔的心情很差。不知道是被薄野凤贤刺激的还是因为夜晚的降临,总之她突然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股彻骨的悲凉,由内而外,甚至令她绝望。而她也很清楚自己绝不是一人这样悲哀。并肩而立的薄野凤贤和她,绝对同是天涯沦落人。 人与人之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何必再来谈“朋友”二字。她不知道是自己更可悲一点还是薄野凤贤更可怜一些。她的可悲,是她突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丧失了相信他人的能力,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不在计较。世界在她看来竟是充满恶意,她楚乔竟是无法付出一点点的信任,从高高的心墙上哪怕是探出一一下下的头。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对楚回和青云门如此怀念的原因。因为在面对他们时,自己也许还有作为一个人的觉悟。什么时候她的世界观已经被这方世界浸染成灰,什么时候她楚乔竟然如此绝望,因为预感到孤寂的宿命。她明明渴望这些真挚美好的感情,也无比期望它们的降临,但为什么她却偏偏不相信呢。长此以往,可能真的有一天她会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一个真的冷血无情的自己。 流水无声,但瀑布有音。恍若奔雷的冲激声充斥在画面中的每一个角落,但偏偏插不进楚乔和薄野凤贤间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凝滞中。没错,薄野凤贤现在的心情也差的可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目前人生里的最低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为自出生就有的化神爹爹,他薄野凤贤的人生绝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明丽灿烂。父亲虽宠爱于他,但却绝不宠溺。为了让他见识到修仙界的真面目,自小他就见惯了打打杀杀和各种阴谋诡计。说实在的,他薄野凤贤在修阳界何尝不是一座人人艳羡的移动宝库。他身上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没有一人可以替他分担,只有无数人垂涎觊觎。 信任于他而言,也是少得可怜。所以在拥有了七窍玲珑心的今天,在遇到这个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人时,他曾企盼着或许可以进行这么一次尝试。虽是偶然兴起,但何尝不是长久以来压抑后的爆发。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即便自己迫切地想要去尝试,但却完完全全不知道如何跨出这一步。 交朋友,怎么交,如何交,他一无所知且无能为力。这样的他,如何不悲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无题 水帘倾泻,犹似玉龙飞舞。(.好看的小说)哗啦哗啦的瀑布声在漆黑的夜晚独自澎湃,自顾汹涌,整整一夜。直到月落星稀,初阳破晓,这才将楚乔与薄野凤贤间几乎要实质化的黑郁稍稍照进去一丝阳光。同时也令他们各自掩藏在黑暗中的沮丧明明白白地晒于白日青天之下。 没有被人窥见隐秘的尴尬,也没有弱点被人洞察后的懊恼。并肩而立的两人在此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同病相怜的楚乔和薄野凤贤,头一次融入彼此的世界。不用言语,也不需眼神,两条平行线竟然交会一点。距离不再遥远,天涯海角真的缩地成寸,成为咫尺之距。 花香怡人,鸟蝉和鸣,犹如世外桃源的瀑布美景中,慢慢地涌现出那么一丢丢的岁月静好。外界的一切纷扰,自身的一切烦忧,在二人彻底暴露后突然远离,只剩下最真实的自我伫立于飞虹瀑布前。 “我自幼丧母,父亲格外怜爱。但父亲很清楚,我身为他唯一的子嗣,面对的诱惑远比这身份带来的优越要多得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的父亲薄野怵并不是薄野家的嫡系。当年也只是个旁支庶子,虽然因为资质极佳也得到族内的大力培养,但名不正言不顺,很多时候遭遇的嫉恨远远要比得到的多。从底层一步步走来,父亲遇到的危险不计其数,所蒙受的阴谋算计更是不胜枚举。直到父亲化神大乘,围绕在他身边的狡诈恶毒这才纷纷退散。是以父亲是再清楚不过这修仙世家背后的丑陋与阴毒。” 阳光轻洒在薄野凤贤清秀但却有股子劲毅的侧脸,而另一边脸颊却埋于阴影之下。一半天堂,一半地狱,不论是薄野凤贤还是楚乔。都置身于这般的煎熬之下。他们无法怨怪老天,因为他们自身受到上天眷顾。但他们却无心感激上苍,因为他们并不真的无忧喜乐,有时还会万分疲惫、乃至分外悲戚。 “父亲担忧我因为安逸的环境而缺少修行必须的手腕和心机,认不清现实而贻误自身,所以特意把年仅六岁的我隐藏身份留在凡俗长大。虽然只有短短五年的时间,但失去‘修阳界第一强者之子’身份的我。无依无傍。在薄野家族的凡人子弟中受尽欺凌。”薄野凤贤一边说着,一边沉浸在了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中,连那被阳光照耀的侧脸也失去了温暖的温度。 “之后。父亲又把我改头换面,伪装成五灵根的废柴放入薄野家的修仙族学中。仅仅三年,我就清楚地知道了,如果没有我的父亲。没有双灵根的资质,我薄野凤贤所要经历的人生就是在白眼与嘲讽中度过。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修仙世界的冷酷与残忍。”说到这,薄野凤贤微微合上眼睛,将眸底突然涌现出的水雾给彻底遮挡回去,掩饰住自己的脆弱与失态。 稍带哽咽的语气。略略颤抖的声线,即便楚乔的目光只是锁定在雄浑的瀑布之上,也依然能够清晰地辨识出薄野凤贤此刻的真情流露。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尽管彼此所经历的故事不同,但却都是早早地被迫见识到了修仙界的丑恶。无言的理解。即便是没有言语没有对视,只要楚乔静静地站在一旁,就是一种支持,一种安慰。心有灵犀甚至不需要任何东西来点通,只是并肩而立就足够了。 感同身受,或者楚乔的遭遇比之薄野凤贤更为残酷。父母双亡,流落下界,一息之间,天塌地陷。这个世界以这般令楚乔毫无防备的惨烈突如其来,直接击碎了她周身的玻璃泡。她既没有如薄野凤贤那般在背后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也没有时间像薄野凤贤那样徐徐地接近真实。一切都太快,太突然,以致她都来不及悲伤,就要独自直面这于她来讲完全是神话的世界。 七彩虹桥,高悬飞瀑之前,如梦似幻,将楚乔与薄野凤贤的黑眸映入斑斓颜色。咽下突然泛起的悠悠伤感,薄野凤贤又回到了之前清冷的状态。记忆一点一滴地浮现,束缚的心也在慢慢抽离层层缠丝。“十四岁时,父亲东奔西跑为我凑齐了无数天材地宝,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为我洗炼灵根。于是在我十六岁生日之时,我薄野凤贤终于得以用天才之资来面对世人。” 说着,薄野凤贤又不禁垂下双眸,掩去一池的苦涩。“化神道君的亲子,媲美单灵根的资质,整个薄野家族的倾力栽培,我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二十岁筑基,只换的得人们不出所料的恭维,可哪有人记得我才仅仅修行四年而已。七十岁结丹在众人看来不过是理应如此,可谁会想到我独自在炼金窟生死拼杀的艰险。我是修阳界第一强者之子,所以薄野凤贤理应是同辈人中最为出色的俊杰。” 激溅的水珠愈来愈浓,好像也在不经意间打湿了薄野凤贤略带沙哑的嗓音。“众人的目光,家族的期望、父亲的关爱与威名等等这一切都加诸于我一己之身。殷勤讨好,恭维夸赞,繁华锦簇之下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风光。处处云波诡谲,处处暗藏杀机。” “锋芒毕露,在他人眼里并不只有艳羡,更多的反而是嫉妒怨恨。他人尚且不提,单是我父亲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兄们也难免心生不满。而所谓的家族,如果不是碍于父亲不可撼动的实力,谁会承认我这一旁支之子是堂堂薄野家的少主。嫡枝夺位之心从未湮灭,多年来的蠢蠢欲动如今全冲着羽翼未满的我汹汹而来。而父亲碍于族训,也不好直接插手下一任家主之争。明枪暗箭过去我不知道应付了多少,勾心斗角也不知道还要纠缠到几时。可我竭尽全力,维护着头上闪闪发亮的光环,现在想一想不过是为了不辜负父亲的盛名。如此努力,如此艰辛,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不成为父亲的负累,不成为他人羞辱、威胁父亲的把柄。” 落泪无声,被水汽沾染久了,眼睛也不免受其感染。清亮的眸子绽放出几点泪花,溜出眼角,调皮地划过浸润在阳光中的侧脸,闪烁出晶莹的亮光,恰好折射进了楚乔平静无波的双眸。不过,与脸上看起来的风轻云淡不同,楚乔在此刻终于把目光从瀑布上收回。随着脖子的轻轻转动,楚乔第一次看向了这个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男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早被惊起万千巨浪的楚乔木木的问道。此刻的她,脑子里没有计算,心里没有机巧。纵然最为真实的一面掩藏在冰冷的假面之下,但却丢下了锐利,拾起了她久违的和婉。 以诚待诚,她楚乔不是冷心冷清之人。只要待她有一丝丝真,只要对她有一点点好,楚乔都会铭记于心。因为这世界太过冰冷,于寒冬腊月中行走,只要有一根火柴的温暖,她就不会迷失在漫天冰雪之中。 只是她实在不清楚,为何她与薄野凤贤那般不愉快的萍水相逢后,仅仅几天,薄野凤贤就对她这个来历复杂之人敞开心扉?这不是说薄野凤贤的此番做派是假,反而事实上,楚乔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薄野凤贤开诚布公的诚意。她只是好奇,好奇明明与她一样不肯轻言信任的薄野凤贤,为什么会在一夜之后突然迈出了这于他们而言无比艰难的一步。 温和柔婉的声音好似天生带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只一句便止住了薄野凤贤的悲戚,令这个听惯了楚乔冷言冷语的男人都不由一怔。对视着那张仍然是冷若冰霜的脸,薄野凤贤差点以为自己刚才不小心幻听了。也正是这一愣神,彻底转换了薄野凤贤的情绪。清亮的大眼再次澄澈,嘴角上扬的弧度令即便犹在阴暗中的侧脸都弥漫出一丝轻快。 只听薄野凤贤调侃道:“我的心告诉我,眼前这位姑娘值得自己付出勇气。不瞒你说,姑娘是我第一次想要结交为朋友的人。我的心为你跳动,它如此强烈的呼唤你,我怎可违背它呢?” 好好的正剧,偏偏又被这薄野凤贤拐成了轻松欢脱的小白文。这么槽点满满的话,真当她楚乔智商硬啊。不过既然人家不愿多言,身为朋友,也就不会再多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不是友之真义。朋友间的尊重与理解才是相处的法宝。没错,她楚乔与薄野凤贤,已经是朋友了。虽然现在还远未达到肝胆相照的高度,但起码也是君子之交了。 只不过突然转变画风,令早已习惯了严肃认真的楚乔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只是勉为其难地轻轻扯动嘴角,用这张面瘫脸拉出了一个微笑,算是用来回应薄野凤贤的冷幽默。 只是在薄野凤贤的眼中,楚乔的冰山脸硬堆出来的只是一个扭曲的表情,怪异的不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深入 莽莽密林,葱葱绿意,蒙元森林的景象一如往常。野兽出没,花果繁盛,纵然因为飞灵塔降世后缺少了点人气,但内里却依然生机勃勃。最近一个月来,蒙元森林更是热闹无限,频频能在鸟语莺啼中捕捉到人声。 “你说少主最近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大动干戈,怎么几天的工夫就追在人家身后不走了?”任劳任怨的玄武遥遥地目睹着他家少主堪称是和颜悦色地跟在那名浑身散发着冰雪寒风的女修后,一路滔滔不绝,俨然变身为话唠。虽然因为禁制无法得知交谈的内容,但这并不妨碍玄武像见鬼了一样,在沉默了整整十天后,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翻涌的疑惑,对身旁的白虎小声倾吐道。 最是跳脱的白虎也实在是憋得狠了,要不是这几天青龙一直盯得紧,他早就八卦不停了。是以纵然青龙还在一旁,但白虎却颇有点豁出去的架势,凑在玄武跟前一股脑的说道:“就是,就是。这还是少主头一次背着咱们和女修相处。不光设置禁止,还要咱们远远地跟在身后,有时甚至都直接抛下咱们。就这待遇,哪家的小姐享受过,就是咱们的未来少夫人也没有跟少主单独相处过哪怕一次。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乔姑娘明明就是少主以前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冷傲清高,少主不是说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最是虚伪嘛。” 越说越兴起,聊得正兴奋的白虎继续作死道:“哎,我还以为咱们少主此次到招财楼多少是为了见见未过门的媳妇,谁知道竟是被这位女修横插一扛子,迷得晕头转向的。整天追在旁边。要是那位知道了,不被殴死才怪呢。”说着,白虎又嬉皮笑脸地凑到板着脸的青龙身旁,道;“少主突然转性,青龙你就没有怀疑?要不要把此事告诉道君,少主如此反常,会不会是中了这女修的什么邪术。” “不许通知道君。”青龙望着在斜坡上与薄野凤贤并肩而坐的楚乔。淡淡说道。与此同时。轻皱的眉头格外醒目。见三人似有不信的神情,作为第一心腹的青龙,更加严肃地说道:“少主命令。不准通知道君。” “怎么会?少主不会真的中邪了吧。”白虎震惊地脱口而出。只是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那层轻浮,格外认真。 “休得胡言。少主自有少主的考量,哪有我等议论的余地。不要看少主性子好。就忘了分寸。”一直默不作声的朱雀突然喝到,严厉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这位美丽女子的口气。修眉樱唇。天然一段端庄矜持,但那微微闪动的眸光还是暴露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一时间,四人皆陷入到静寂之中,无人言语。也无人再对此表露出惊奇。他们四人只是少主的死士,一身一心完完全全属于少主,没有置喙的余地。他们不怨。不恨,因为没有可忠心侍奉的少主。他们也就没有了存活于世的资格。他们从始至终都匍匐在少主的脚下,生死祸福仅在主人的一念之间。只是慢慢地,在一同成长的岁月里,少主对于他们的和善甚至是纵容,令他们之间天与地的界限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模糊。只是再模糊不清,也不代表不存在。他们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去揣度乃至评价少主的一言一行。 少主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哪怕再不合常理,他们都只能是言听计从。可是人始终都不是木头,无论多么低贱,多么卑微,都拥有自己身为人的情感。就像现在,青龙是深沉,白虎是惊讶,玄武是担忧,而朱雀,一向大方得体的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有眸底涌动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清的幽光真实地展露出她此刻的情绪。 而作为四人眼中的祸水,楚乔并不清楚自己在这些人心中已然变成了言情小说中的恶俗女主,勾引得薄野凤贤连他亲爹都不管不顾了。楚乔只知道,在薄野凤贤主动剖白的那一日起,她就被动地与薄野凤贤成为朋友。 这里的被动,并不是说她不情不愿。实际上,她反而是心甘情愿地与薄野凤贤结交,也很感谢他首先打破坚冰。不得不承认,她没有勇气首先付出信任,只能在被动地接受善意后释放相应的情感。百年修仙世界的沉浮,已然消磨掉她对于人性的赞扬。即便她还热爱着生活,热爱着生命,但却完全丧失了安全感。如果没有薄野凤贤情真意切的自述,没有薄野凤贤富有勇气的敞开心扉,她就永远不会跨出心池一步,长久地紧闭在狭窄闭塞之中。 人不可能孤独地存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需求。独自奋战异世的她,情感的荒漠已然是连绵不绝,经过近两百年的不断累积,再加之外界压力的陡然增强,楚乔的的确确需要一个契机释放孤寂。她迫切地想要融入人群,渴望理解,薄野凤贤就在这么一个对的时间点,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方式突然出现,纵然心中也少不了防备,但与之相处时,楚乔完全抛弃了虚情假意,是最真的自己。 所以一方主动热情,另一方有心为友,薄野凤贤与楚乔在破冰后的结交可谓是水到渠成,一日千里。如此神速的进展,其实不仅仅惊呆了围观的四名侍卫,更是连当事人楚乔都有点始料未及。 她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两人会由之前的势同水火转变为现在的形影不离。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连楚乔都有种做梦的感觉。明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在不经意间犹如日月相交一般,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里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而且不论她做什么,除了明言自己休息之外,薄野凤贤就跟蜜蜂见了蜜糖一样围在自己身边,好像八辈子没说过话一般不停地与她讨论着一切事物。就像现在,他们俩坐在山坡上,因为一朵偶然飘过蓝天的云彩展开了一场奇思妙想的谈话。 “你的灵界有没有云彩?”薄野凤贤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天上一朵犹如骏马形状的白云,就随口问道。 楚乔听此,不禁也把目光向湛蓝的天幕投去,思绪也慢慢回到了幼年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当然有。灵界又不是仙界,我们的头上依旧有着蓝天白云,只是在云海那边,云朵会踩在自己的脚下,软绵绵的,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我还以为灵界有多特别呢,原来也和我们这差不多。不就是脚踏祥云吗,不用去什么云海,只要有双我这样的飞靴就成。改天我送你一双,保证你随时可以羽化成仙。”薄野凤贤经过近一月的相处,敏锐地察觉到楚乔言语中对灵界的怀念以及或许连楚乔都没有注意到的自己略带伤感的眼神。 听此,楚乔不禁一乐,低头看向了薄野凤贤特意伸直双腿晒出的靴子。流光溢彩,靴子旁还带有一双银色的翅膀,可谓精美绝伦。“下品道器,薄野家的少主果然出手大方。” “你不嫌弃就好。”薄野凤贤收回双脚,“大方可算不上,你一身穿上品道衣、手拿上品道器的人,能看得上我这点东西都是瞧得上我了。再说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风评那是一向不佳。” “我怎么看着不像。”楚乔又打量了一遍薄野凤贤,见他轻摇纸扇,一副富家公子的装扮,连清秀的面容也莫名染上了雍容之气。“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怜香惜玉吗,对待美人怎么可能小气。” “一看你就不懂。”薄野凤贤说着,就地躺在了茵茵草地上。“怜香惜玉是种精神,我在精神上尊重她们独立的人格,在意识上认同她们个体的地位,并不把她们当做附属,当做繁育后嗣的工具。难道这还不足够?我从不送女人东西,因为我从不小看这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们对我这个人或者身份的企图心,不想因为一个无意之举惹得那些女修野心勃勃。” 一席话,薄野凤贤再次成功刷新了自己在楚乔心中的印象。前半段,楚乔惊讶于薄野凤贤酷似前世的用词。如果不是之前言谈里确定薄野凤贤就是一土生土长的修仙之人,楚乔都想和他来一句“天王盖地虎”。要知道虽然修仙界宣称的是男女平等,但在高阶修士十之八九都是男修的面前,这句口号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句口号。更不用说是在祁日大陆这个以血缘为纽带的体系中,除非是达到元婴级别,否则女修的价值更多体现在联姻之上。所以,薄野凤贤的这番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就可想而知了。 而后半段,楚乔则突然发现这薄野凤贤从来不送女人东西,那她在薄野凤贤心里难道就是个男人不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升华 蓝天白云,骄阳当空。(.)英武不凡的双羽驹舒展着雪白雪白的飞翅在蔚蓝蔚蓝的天幕自由翱翔。穿云梭雾,掀起猎猎风响,连脖子上的鬃毛也尽情飞扬。与此同时,在朱盖车的前后左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默默隐于暗处追随护卫,以悄无声息的惯常排阵忠诚尽责。 一日千里,堂皇精雅的车厢则是一派安逸。别看外表好像只能容纳三四人,但内里其实却足有三四百平米的阔朗空间。桌椅板凳乃至床榻书案是一应俱全,珠帘屏设,花盘茶果也是应有应有,可谓处处锦绣。更难得的是,这车厢里竟然还有一处单僻的花房,百花竞艳,姹紫嫣红,点缀着几株绿竹,坐于花间,连楚乔都不免生出一种温柔富贵乡的惬意。 至于冥夜,早在发现桌上的灵果时,就自然而然地抛弃了一直充当座驾的楚乔,奔向了那满满一碟的灵果盘大吃特吃去了。而对于冥夜的吃货本性,薄野凤贤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在和楚乔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就发现这头堂堂的九阶圆满妖兽除了吃就是睡,别的啥都不干。并且也早习惯把这盘踞楚乔肩头的黑乎乎一团当做她的佩饰了,谁让楚乔她自己就是一身黑衣呢,真是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比起冥夜狼吞虎咽的进食,楚乔和薄野凤贤这边可谓青梅煮酒,慵懒安然。细细品味百年佳酿的细致口感,醇厚悠远的酒香萦绕鼻尖,好像连灵魂也沉浸在熨帖的清酒之中,把芍药的嫣红染上了楚乔小巧玲珑的耳垂。 “你可真怪。别人喝酒红脸,你却单单只红耳朵。不经意看。还以为你真如看上去的这般千杯不醉呢。”薄野凤贤眼含笑意,声音也不由戴上了灵酒染醉的一丝沙哑,与此时的气氛可谓是相得益彰。 放下酒杯,楚乔直接靠在椅背之上,闭着眼睛,还在享受那小小一口的百年胭脂醉残留在唇齿间的余韵。“我可没醉,只是自然反应罢了。谁规定胭脂醉喝完就只能红脸了。我就是单红耳朵。你有意见啊。” “不敢,不敢,我可没意见。”说着薄野凤贤啪得一声收起折扇。(.好看的小说)也学着楚乔随意地摊在椅子上,只不过清亮的双眸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楚乔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要不是看不出任何灵力的痕迹,我还以为你是易容的呢。毕竟你这个人跟装模作样的冷傲不沾一点边,也实在不像是真正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僻之人。” “看样子你很不满我的脸啊。”楚乔仍旧闭着眼任由薄野凤贤的目光注视。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依然带着酒后的慵醉。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表里不一的人。”薄野凤贤不自觉地摩挲杯沿。连眼睛也不由低垂,从楚乔的脸上滑下,但语气却是带着一股轻快的调侃之意。 “你不是讨厌表里不一,是厌恶欺骗吧。”楚乔虽说的轻松。但语言之间却透着笃定与认真。只不过双目闭合的她,在冷若冰霜的脸下,好像是一座没有血肉的冰雕。虽栩栩如生,但终究没有人类的热度。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提过的乔玉清吗。我们自小就认识。虽不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但因为幼时在凡俗有过渊源,我对她比之李家的表妹们还要亲近。”说到这,薄野凤贤也合上了澄净的大眼,语调也没来由的低沉下来。 “或许你不知道,只有乔家嫡脉嫡出之女才有资格加以男性旁名。而乔玉清,不仅她的父亲是没有灵根的庶子,她自己也是一介优伶所生的伪灵根庶女。纵然乔玉清在十四岁之时,突然觉醒了玄冰之体,也没有改变她在李家的地位。要不是我念及幼时的情分多次出手相护,她早就丧命黄泉。谁知我的这番举动,不仅勾起了某人的非分之念,还牵扯到了乔家的野心。” “玄冰之体,至阴至寒,是修炼阳火明刚之法的最佳炉鼎。”楚乔在薄野凤贤停声之际,不解地适时插嘴道:“这乔玉清天生就是为你而来的。听你之前的意思,她不是自愿献身的嘛,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不满?我好像没有理由不满,毕竟我可是占了大便宜的一方。炉鼎又不是道侣,连个侍妾都算不上,况且还能调和自身的阳刚之气促进修炼,看起来对我是百利而无一害。”薄野凤贤扯动嘴角,强拉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只是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无论哪一个人来看,都是满满的苦涩。“可实际上我的金火灵根所修炼的至阳之法,恰恰不容玷污。如果结婴之前破身,那么我终生便再也离不开寒性炉鼎,只能依靠女人的身体来突破进阶。” “很妙的计策。只用一个女人,便绑架了修阳界第一强者的儿子和传承数万年的薄野世家。成本低廉的可怕,只要点燃一点点的媚骨香,我薄野凤贤的人生就要系于女人的床榻之上。或许别的男人不介意甚至兴许还乐意接受,毕竟寒性炉鼎虽不易寻得,但在突破瓶颈上却比丹药来的事半功倍而且还没有丹毒的隐患。何况如果有适宜的双修之法,修炼则更是扶摇直上。可于我来说,只要一想到要靠采补才能进阶,我就恶心至极。恶心到即便身中催情圣药媚骨香,我都无法…” 后面的话薄野凤贤没有说出口,但一切都在不言中。而领会精神的楚乔纵然闭着眼,却也是满头黑线。虽然她知道薄野凤贤没把她当做女人,但这种私密之事,她还没有脸皮厚到可以无动于衷。尼玛,明明挺伤感的气氛,最后都会被薄野凤贤这货给弄得怪怪的。虽说大家是朋友,但也没有必要这么不见外吧。 薄野凤贤是不知道楚乔的心理状态了,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他的故事。“你知道吗,当时的乔玉清就是顶着像你这样的一张脸,一张酷似千里冰封的脸,行着最妖媚艳俗的龌龊。我原以为她不一样,可谁知道那样一个清冷之人最终也被这世事的污泥沾染。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把她带出来,让她留在凡俗或许能够保住她那份简单的冷漠。至少那时的她,还没有能力举着我给予她的信任捅进我的心。” “我刚刚好像说错了。你不是厌恶欺骗,而是拒绝背叛。”楚乔毫无预兆地忽然打开双眼,现在换做她,用灼灼的目光逡巡薄野凤贤那张清秀的脸。“既然如此,你会在任何时候、任何境遇下都绝不辜负我们之间的信任吗?” 薄野凤贤倏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就扎进了楚乔犹若实质的眸光里。“之前是我主动打破僵局,难道现在你认为还应该是我首先承诺未来吗?” 友情不像亲情、爱情那般存在单方付出的倾斜天平,它的存在必须是源于双方对等的情感交流。没有血缘天性的束缚,没有情欲爱恨的交缠,只是因为彼此心灵的相契,因为三观的共鸣,才使毫无关联的两人生出一条链接的纽带。因为不掺杂其他,友情其实最为脆弱,最经不起信任危机,也最怕虚假背叛。 她与薄野凤贤之间的友谊,在经过两个多月以来的进展神速后,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节点。是突破升华还是就此维持在君子之交,在薄野凤贤反问的这一刻,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而楚乔也很清楚,这一次决定权只在她的手中,没有人可以替她选择,也没有人可以在天人交战中代她表态。 “早知道我就不嘴馋胭脂醉了,果然是患从口入啊。”清灵的语调从贝齿间轻轻吐出,带着一股不同于冰寒的春暖之意刹那间将周身高冷的气息一扫而空。“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杯小酒,就给我照出原型了。” “怎么样,现在你可满意了?”上扬的尾音夹杂着轻浮的调笑,瞬间爆发出勾人的酥麻。“要不要看看我的庐山真面,我的朋友。” “这倒不用了。免得看过之后,叫我再也不忍直视你现在这张惨不忍睹的脸。我可没有你这种面无表情的本事,反差太大,我的心可接受不大了。”薄野凤贤大笑地说道,眉梢眼角俱是融融笑意。 弥漫在这段刚刚萌芽的友谊上空的阴云被两人调笑间的三言两语尽数冲散。只可会意不可言传,顷刻间,风云突变,楚乔与薄野凤贤之间试探已过,达到了直言不讳的相照之境,可谓二人友谊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小心翼翼不会再出现在两人的相处之中,猜忌怀疑也不会再成为他们的担忧。交友不易,他们更愿珍惜。或许一路走来太过寂寞冷清,如果上天赐予你一个可以依偎的影子,那就不要惧怕阳光。纵然偶尔阴雨,但影子一直都在,只要面向阳光,他就会在你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归程 繁星满天,点点璀璨缀挂在如绸如缎的幽黒天幕上,释放出宝石般的夺目绚烂。远远的,一辆马车穿过星河,踏着祥云潇潇而来,犹如童话中的模样。 马车内,楚乔抱着吃饱喝足后酣然睡去的冥夜,一下又一下地轻捋着它那滑软的绒毛,享受着难得的静谧。而一旁相对而坐的薄野凤贤,此时则轻摇折扇,风吹发动,闭目之中静养神魂。非常安静,但却不是尴尬的沉默,也丝毫没有无语凝噎的沉闷,反而气氛非常融洽。即便无声亦无语,楚乔和薄野凤贤也是自得其乐,疲惫不堪的灵魂直似泡在舒适的温泉中悠然美妙。 有些人只要在一起就能获得安宁。不需要特意交流,也无需费心找乐,仅仅相处一室,彼此就都能得到来自精神的慰藉。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放松,一种娱乐。而时间在此种享乐里好像过的特别得快。好像只是睁眼闭眼之间,五天的日夜兼程就在朝阳初升的时刻迎来了尾声。 “你真的愿意见我父亲吗?”五天来一直闭目小憩的薄野凤贤忽然打开双眼,正襟危坐,盯着楚乔那双清水明眸认真问道。 “当然。”说着楚乔站起身来,夸张得伸了个自毁形象的懒腰,理着衣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再遮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况不是还有你嘛,我放心的很。”说完一记风情万种的小眼神就准确无误地射进了薄野凤贤漆黑的瞳孔,要多**有多**,完全脱离了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的束缚。 不过,薄野凤贤却没心情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无论神情还是态度都异常严肃。“放心。你的身份最多只会有我们父子二人知晓,我保证在这修阳界绝不会让你的身份成为众矢之的。而我的父亲,应该只会向你询问一些灵界之事,毕竟父亲已经快要瑧至飞升。” “飞升?”楚乔不禁轻皱眉头,眉目之间好像笼起淡淡阴雾。魔尊出世,飞灵降落,大乱四起之时。这薄野怵能够飞升吗?或者说灵界允许修阳界第一强者在灭魔之际抽身而退吗?不。不只是灵界,或许上位魔界怕也不能放过薄野怵。(.好看的小说)而如果连薄野怵都无法左右自己,这修阳界怕是真的要毁了。 “有什么不对吗?”一听楚乔犹疑的语气。薄野凤贤心下立时警铃大作。以他对楚乔的认识,刚刚她分明是预感到了不妙。纵然他并不觉得飞升有什么可担忧的,但他相信楚乔的判断。更何况百年来修阳界的时局可谓变幻莫测,连他的父亲薄野怵都看不透。莫非其中真的有什么隐情不成。 薄野凤贤的焦急与迫切好像一股热浪朝楚乔汹涌而去,直直拍打在面上。令楚乔刚刚泛起的思虑支离破碎。毕竟她的突发奇想不一定是真的,那些上位之人的心思也不是她一小小屁民能够轻易揣测的,搞不好人家薄野怵就趁着这股东风直接化羽飞升了呢。而如果不幸被她言中,那就只能看薄野怵自己的造化了。看看他这枚棋子到底价值几何,看看这修阳界是否真的是气数将尽。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一扫之前那些伤时感事。楚乔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在清音宛转间抚平薄野凤贤的急躁。“话说你也该给我讲讲你父亲的喜好吧。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在化神道君的面前失了分寸。” 薄野凤贤见楚乔将话题轻松带过,纵然还心有疑虑,但看楚乔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大事,所以暂时按下心绪,随着楚乔调笑道:“你害怕失分寸?别跟我说,你在灵界还没见过化神期的大能?不是说在灵界元婴满地跑,化神多如狗吗,怎么只是见见我父亲,倒让你严阵以待了。” “那能一样吗,我现在可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没人替我撑腰好不好。再说我这次可是第一次见朋友的父亲,不得多准备准备免得失礼。”说着楚乔朝薄野凤贤翻了记白眼,顶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容在薄野凤贤跟前毫无顾忌地插科打诨。 “那我可真要谢谢你这么给我面子了。”薄野凤贤执扇作揖,弯腰弯的那叫一个标准,妥妥的九十度。不过在他起身站直的瞬间,挂在脸上的嬉笑也恢复认真。“我父亲如我一样,最是忌惮心机深沉之人。待你见他时一切只需直言即可,不要和他玩心思,也不要出言试探。毕竟像他这般常年说一不二的主,不会喜欢之前我们相遇时的言语机锋。”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动脑子,大家摊开来讲,比那些曲里拐弯的话中有话不知道强多少。我也真是累了,没心思去弄弯弯绕了。”楚乔点头应道,一脸的受教。 然而薄野凤贤好像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又想,忍不住出言叮嘱道:“我父亲初看时可能比较严肃,看起来不太好亲近,你不要害怕,其实他是挺和善的一个人,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吓到。而且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为人也豪气,你只管不卑不亢地去见他。你是我的朋友,说什么他也不会对你出手的。” 听完薄野凤贤的话,楚乔瞬间脑补出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形象,与眼前这个虽然高挺但却过分清秀的人那是天差地别,不禁好奇多嘴问道:“你像你母亲?” 只见薄野凤贤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扭捏,又再三说道:“总之,我父亲长得跟我不大一样,你不要害怕。本来容貌就是一副臭皮囊,没什么好在意的。你只管说好自己的话,其他的你忽略不计好了。” 没听说薄野怵长得凶神恶煞的呀,用得着这么强调吗。楚乔顿时被薄野凤贤的此番做派勾起了好奇心,倒是想赶紧见识一下这位修阳界第一人的真面目。不过这些话可不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讲,楚乔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嘴里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大惊小怪的,放心。” 楚乔这话刚说完,原本肆意驰骋于蓝天的双羽驹突然加速向地表俯冲而去。只眨眼的工夫,楚乔只觉得犹如穿过气泡一般,在灵光一现的刹那,窗外的景象已经变作了树木掩映中的奇山峻岭。 “你可以不来的。我说过只要你不愿,我就不会带你来见我的父亲。”薄野凤贤在楚乔即将踏出车内之际,在她身后忍不住出言道。 听此,楚乔的身形不由一僵。只见她回过头注视着身后之人的眼睛,轻笑一声,“逃避不可能真正的解决问题。既然总要面对,拖延只会浪费彼此的时间。你也无需介怀,即便没有你,我也总会暴露。纸包不住火,我反而要感谢你的出其不意,让我走出困局面对现实。何况此番前来,我也有我的目的。能拜托修阳界第一强者,我所图谋之事肯定会事半功倍。为此付出点小小的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说完楚乔就卷起朱帘,在薄野凤贤的目光中走向了车外的世界。 此次她完全是自愿跟随薄野凤贤回来的。而且不光是心甘情愿,还是她主动向薄野凤贤提议的。就像她说的一样,该来的总会来,她不要在最后一刻无可选择地去面对自己惹出来的问题。况且她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接触薄野怵,只是因为当初薄野凤贤的数次神转折才令事情拖到现在。危机即是转机,她楚乔不光擅于死里逃生,更擅长因时制宜,于风口浪尖中因势利导。 脚踏实地,眼前赫然映入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笔直笔直,如剑一般直插入天,高处更是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但更令楚乔惊讶的是,她现在所处之地,赫然就是二十多年前她首现祁炎大陆修仙界的黎凡城。只是那时城池中央分明只是一处高台,什么时候突然有这么一座庞大雄伟的高峰拔地而起。这又不是前世建了拆拆了建的,再说也没有没事挪山玩的呀。而且这么浓郁纯粹的灵气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顺带也把空气给治理了一下不成。城还是那个城,但怎么就脱胎换骨了呢。这才几年的时间,连灵气都比得上阔云真君的主峰了。 “这是我薄野家的驻地。别看它外形比较粗陋,但却是我父亲联合族内的几位长老施展神通从祁日大陆专门运过来的一座中品灵脉。要不是祁炎大陆实在不适宜孕养灵脉,我父亲早就把上品灵脉给搬过来了。没办法,出门在外只能将就将就了,毕竟外头比不过家里。”说着,薄野凤贤就拿出一枚青玉牌,手捏法决,下一秒灵纹荡开,连人带车,全部消失在早已成为私人领地的城池内。 与此同时,楚乔的脑海里只闪现着一句话,“土豪,我们来作朋友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误会 高处不胜寒,哪怕是郁郁葱葱的山林繁花层层点缀,当你伫立于峰巅之际,也会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凉意。这不是说薄野家的驻地寡淡荒凉,反而入目所及处处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家族底蕴那是一目了然。统一穿戴着族徽服饰的子弟来往不绝,秩序井然,整座灵峰从里到外都透出欣欣向荣的蓬勃之气。 “少主,你可回来了。”手持令牌的薄野凤贤带着一行人刚刚现身,一位两鬓微白的中年男子就忽然闪现眼前,目光紧紧跟随薄野凤贤,神色却是矜持的愉悦。 “劳九叔担心了。”薄野凤贤赶紧小施一礼,并且言语之间对这位已是元婴中期的大能颇为亲近。“这次突然出门没有知会九叔一声是我的不是,也怪我大意粗心,原想着能很快回来,但不想竟意外结识了一位挚友,高兴地竟忘记通知家里一声,倒累的九叔替我操心。” 说着,薄野凤贤就向薄野怀郑重介绍道:“这就是我引为知己的朋友,乔楚乔姑娘。”同时,薄野怵不顾自己叔叔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又亲亲热热地给楚乔说:“阿楚,这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九叔薄野怀,最是疼我。你叫九叔就行。” 一声“阿楚”叫的楚乔浑身不自在,话说之前他们都是你我的随便称呼,陡然换做昵称,即便楚乔在之前那句“引为知己”时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此时听到薄野凤贤热络无比眼看就是亲密无间的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不得不说,她总是搞不清楚薄野凤贤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人家出什么牌。一会儿玩深沉一会玩天真。完全摸不准节奏,只能由着他爱干干嘛去。 与此同时,常年形影不离的青龙四人对于自家少主这一阵子突然转变的画风早早见怪不怪了,再说也没有他们几个说话的余地。但薄野怀可没见识过自己侄子的这般做派,满打满算仅仅两个半月的时间,怎么就感觉换了一个人。 不对,不是换了一个人。而是退化成他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的薄野凤贤。就是成天顶着一张纯良灿烂的笑脸,对谁都呵呵傻笑个没完,一副“我好欺负”的傻乖模样。眼瞅着就是个命不长的。还是他向薄野怵提议将这傻小子弄到族中历练个七八年,这才堪堪叫薄野凤贤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心险恶。怎么这才眨眼的工夫,这小子就活像个白痴一样对着个面无表情的女修傻笑个没完啊。 闹心,实在是忒闹心。不过早已高寿八百的薄野怀早就不会在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情绪了。只是将防狼一样的戒备眼神抛给了无辜的楚乔。而楚乔,也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躺着中枪的感脚。如芒在背太贴切了有没有。 人家是元婴大能,又是朋友的长辈,她又不打算惹怨结仇,该有的姿态还是要齐全的。只见楚乔顶着薄野怀审视的目光。恭敬见礼,道:“见过薄野前辈”。 没直接装熟叫什么九叔,楚乔还是很有眼色的把自己彻底当做外人。话说她也没有随便认亲戚的习惯。薄野怀也正觉得这女修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但是这才刚刚萌芽出的一丁丁好感却在薄野凤贤开口之际瞬间就被无情地掐死在摇篮里。 “叫什么薄野前辈,这满山都是姓薄野的。谁知道你叫的是哪一个。再说你是我第一个认可的朋友,干嘛这么见外。这是我九叔,没必要生分。” 高高兴兴唠叨完毕,薄野凤贤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家九叔浑身上下散放出的冷气。这货自然不是个傻的,立马朝楚乔抱歉一笑。而作为被拉仇恨值的一方,楚乔知道薄野凤贤只是无心之举,所以她也只好微微扯动嘴角,算是不在意的回应。可没想到这一幕令眼睁睁目睹他们所谓眉目传情的薄野怀彻底黑下脸来。 这是要有了媳妇忘了爹的节奏啊。自家侄子头一回主动往家里带人,就带了个女人,还非要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管自己叫九叔,这绝对是要自毁前程的恶兆啊。千叮万嘱叫他在结婴前洁身自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惜自爆情史让这个傻小子引以为戒,红粉骷髅英雄埋骨,那是万万沾不得的。没想到啊,千防万防,这才眼不见的工夫就把人给直接领回来了,当他和他爹都是死的不成。 老人家的怨念很浓烈,甚至连远远路过此地的族内弟子都不免多看了他们这伙一眼。虽然碍于身份有别,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敢多留一刻,但众人那自以为了然的神情还是为这短短的几句对话增添了戏剧性的基调。很好,楚乔不禁被这初次见面的尴尬染上了一丝窘迫,轻轻皱起了眉头。 已经开窍的薄野凤贤自是不会再放任自己的失误,连忙对楚乔说道:“赶了五天的路,阿楚你也累了。你先到竹潇梅园住下,等会我就去找你。”说完转头对身后的朱雀吩咐道:“朱雀,你这几天就随侍在阿楚身旁,小心照顾。” 听此,楚乔自然一万个愿意,匆匆向他们叔侄二人告辞后,就跟着脸沉似水的朱雀在薄野怀吃人的眼神中麻溜离开,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没办法,现在薄野怀的脸色浓的可以化墨了。薄野凤贤这个家伙到底会不会说话,怎么每说一句就给她噌噌地猛拉仇恨啊,没看到你家亲叔看我就是像是看个勾引良家妇女的混蛋一样吗,尤其是在“竹潇梅园”四个字出现时,那薄野怀分明对她都动了杀机了有没有。 事实证明,楚乔的认知是极为正确的。因为就在楚乔消失之后,薄野凤贤就被他九叔掌风一扫,瞬间乘云驾雾,转瞬之间就被准确无误地投掷到了薄野怀的洞府之中。“说说吧,你和这女修到底是怎么会事?” 兜头就是薄野怀怒气冲冲的质问,刚刚站稳的薄野凤贤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叔叔这般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只觉得分外有趣。于是,就很不自觉地在爱侄心切的叔叔面前咧嘴一乐,结果不成想自己就好像被点了笑穴一样,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哈,哈哈哈…” 阔朗的大厅里全是薄野凤贤根本停不下的大笑,而看着他长大的薄野怀此时气得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笑什么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再笑一声我就把你丢进炼金窟里,让你一次笑个够。” 果然,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再没有放肆的笑声。只是苦了这位斜躺在椅子上的仁兄,紧紧堵住嘴巴的右手都要被咬出血来了有没有。好一会儿,薄野凤贤才把满是牙印的手给挪开,只是眼角却因憋笑憋得厉害不小心露出了一滴泪珠。 “九叔,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我就笑笑而已,干嘛要进炼金窟,我又没犯错。”薄野凤贤那叫个委屈,这年头连笑都是罪啊。他可不要再被丢进炼金窟,那地方活脱脱就是地狱,不死也要扒层皮。 “没犯错?等犯错了就晚了。你还有脸笑,我看你要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才是正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竟然把人给直接领回来了。怎么着,你还想先斩后奏不成?我可把话给你撂这,结婴前你要敢乱来,看我不活拔了你的皮。” “九叔,我的好九叔,你这是在想什么,我看你是误会了。”薄野凤贤端正坐姿,好好说道:“阿楚就是我的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但绝不会共结连理。什么乱来不乱来的,您想得真多。” “这才几天你就要两肋插刀了?你是不是傻呀。”薄野怀指着薄野凤贤继续兴师问罪,“我想得多,那你干嘛把人给带回来,还让她叫我什么九叔。别想糊弄我,这么多年来你待谁这么热情过,就是你未来媳妇我都没见你这么实心实意。真情假意我还没有老到看不出来。你刚说要两肋插刀,就绝不会少插一刀。没有点私情,没有点男欢女爱,谁值得你这么费心巴力地讨好。” 薄野凤贤嘻嘻一笑,在自家叔叔暴怒之前赶紧乖乖答道:“九叔,我们确实有私情,但绝对没有什么男欢女爱。阿楚只是我可以为之赴汤蹈火的朋友。当然我相信,必要时她也会为我义无反顾。我带她回来,就是想让你和我父亲见见我唯一的朋友,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头。” “还嘴硬,如果不是想与她结为道侣,你干嘛要让你爹见见。难不成,你认为你收个侍妾,还需要你爹的认可?至于你说的朋友,哪家的交个朋友就要让长辈过目了。我可和你说了,就算你不喜欢你那个表妹,解除婚约后不找则罢,找也只能往世家嫡系里头找。门不当户不对的,小家的孩子可受不起这里头的折腾。”(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异变 “什么门当户对的,九叔你可真有意思。就算我头脑发热想和阿楚结为道侣,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搞不好,人阿楚根本就瞧不上咱呢。”薄野凤贤摇着手中的折扇,嬉皮笑脸地对着一脸肃容的薄野怀说道。 “还有不愿意的?”薄野怀看着自家侄子不似作假的神情,心下略微有些吃惊。“她虽然姓乔,但明显不是乔家的嫡系,也不是咱祁日大陆数得上名号的几家天才。至于祁阳大陆的俊杰,这些年来我也见过不少,印象之中全无此女,显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就她这样的,一无背景,二无家势,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就是一个金丹圆满的修为,当个侍卫都是她的造化了。” 听到薄野怀这般轻视楚乔,薄野凤贤连忙收起手中的折扇,整肃笑颜,清亮的大眼透着无比认真的光芒,道:“九叔万不可对我这朋友随意妄语。能有幸与阿楚结识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她折冠相交才是我薄野凤贤的造化。此次她随我前来,实乃我再三诚心邀请。请九叔吩咐下去,一定要妥善招待我的朋友。” 半响,薄野怀没有接话,只是以一种复杂莫测的眼神打量着好像陌生人的薄野凤贤。薄野怀是实在闹不清楚,虽然自家的侄子本性纯厚,但经过一百多年在盘根错节的祁日大陆世家中的锤炼,城府心机,狠辣果决是半点不少,怎么现在好像中邪一样对刚刚认识的人就掏心掏肺了。而且以薄野凤贤的郑重相嘱来看,这位乔姑娘应该是来历非凡,隐隐还要比之自己侄子高出一筹。可是这怎么可能,在修阳界还有谁能比得过薄野怵的唯一亲子。还有谁能令薄野凤贤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小觑这位刚刚冒出来的小辈。 他薄野怀修行至此当然也不是傻的。那位乔姑娘穿着上品道衣招摇过市,他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是以尽管他疑心这女修的来历和用心,但从未动用过元婴之势给她来个下马威。别看之前他没有给过楚乔好脸色,但在见面的第一刻,他就自动放弃了元婴真君压倒性的权威。从头到尾,他都是以长辈之姿出现,否则他就不是释放杀意而是直接下手把这个勾得薄野凤贤五迷三道的女修给结结实实教训一顿了。哪里容得她进入自家侄子的居所。 通过他步步紧逼的问话。可以看出薄野凤贤应该真的是将这位乔姑娘当作至交好友,没有他之前想象的缠绵悱恻。没有动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没有了这样一个预设。那这个乔姑娘怕不是他们薄野家能够招惹的。而如果连他们都要对一金丹修士忌惮三分,那她该是多么惊悚的存在。 薄野怀幽深中带着惶然的目光自然被他侄子给精确接受到了。薄野凤贤很清楚他的这番表态会给九叔带来多么大的震撼,恐怕震撼过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山一样高的疑问。但是他答应过楚乔,除了他与自己的父亲。绝不会再向外泄露楚乔灵界之人的身份。所以尽管是对真心爱护自己的薄野怀,薄野凤贤也不会透露半分。只是尽管他什么也不说。以九叔的阅历和精明,又怎么会猜不出一二呢。 “九叔,阿楚的身份和来历我不能多言。但请九叔记住,阿楚虽然修为低微。可却绝不是能被怠慢的对象。而且我希望不要让我听到族内之人对于阿楚的任何非议。她就是被我邀请而来做客的朋友,一切自然是要让人家体会到宾至如归。” 交代完毕,薄野凤贤不管薄野怀此时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问道:“对了,我父亲在哪里?怎么我回来了。父亲他都没有让我去见他?” 眼见薄野凤贤铁了心不介绍那位乔姑娘的事情,薄野怀虽心下汹涌但也确实克制住了自己的思绪,给薄野凤贤解释道:“你上次走后没几天,你爹就收到了其他几位化神道君的传信。说是飞灵塔出现异样,你爹就带着组内的几位长老一同前去查看。到现在还没回来,之留我在这照看于你。” “飞灵塔怎么了?”薄野凤贤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当日楚乔在谈及父亲飞升时轻皱的秀眉,猛然一惊,急急问道。冥冥之中,七窍玲珑心好像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不过薄野怀却没有自己侄子的这般大惊小怪,反而对薄野凤贤的焦急感到一丝可乐。“你这孩子急什么,这次可是好事。传信说本来还有一百多年才会开启禁制的飞灵塔,近日突然出现松动。是以几位化神道君才想合力破禁,看看能不能提早进入飞灵塔。昨日我还和你父亲通过传讯,说是最晚后日便可打通一处薄弱之地,竟是真的有望提前触及灵界赐予的机缘。” 越说薄野怀越是兴奋,小麦色的脸上也是分外红润。“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是赶不上这次机缘了,没想到你这小子竟然好巧不巧现在给我回来了。这下可好了,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安全第一。过会儿等我安排完族内的事务,你九叔我就要去找你爹汇合了。乘着这次东风,我也试试运气。” 薄野怀的跃跃欲试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但一旁的薄野凤贤却是越来越沉默。心咚咚的跳个没完,叫他异常的烦躁。“九叔,你先等我一会千万不要走,我去去就回。”说完薄野凤贤连礼都没施,转头就如风一样瞬间消失在了薄野怀还没反应过来的视线中。 翠竹潇潇,点缀日丽春和,溪水潺潺,独占冬春两色,红梅凛凛,俏立无垠雪海。左春右冬,西竹东梅,明明是在同一片天地间,却因着大把灵石供养的阵法人为得将冬春梅竹任性的融合于一张画幕之中,由着溪水盘桓过红瓣飘零的梅树,又穿越白茫茫的雪地游荡芊芊绿竹。 好美,整个浸泡在精纯灵气里的楚乔一边悠然地踏雪赏梅,一边眺望着溪水旁青翠欲滴的千百修竹。不愧是祁日大陆首屈一指的顶级世家,尼玛,就这不计成本的手笔果断地只有壕才会舍得。话说这种冬春奇观不提要耗费多少灵石才能改换天象,单就制造出真实环境的阵法就高明的不得了。可是这种阵法根本就是个培育境,一般只会用在极其名贵的灵植养殖中,哪有人会闲的没事把它放大来做背景墙呢。所以说,她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但是还没等楚乔感慨完土豪家的奢华,眼前的红梅树下就忽然出现了匆匆赶来的壕二代,惊起簌簌花声。果然红瓣纷飞中,总有那么一俩个落在了薄野凤贤的肩头。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本来就过分清秀的薄野凤贤在纷纷花雨中更显得清艳袅娜,分外养眼。连楚乔都不禁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此时的薄野凤贤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在心头。 可惜这番倾城之姿只是昙花一现,因为薄野凤贤的心焦清楚无比地展现在那张娃娃脸上。“阿楚,我父亲现在位于堕魔渊的飞灵塔,你说会不会有危险?”一上来薄野凤贤就开门见山,完全将自己的担忧向楚乔坦露,没有一点隐瞒。纵然事出突然,但他却知道眼前的阿楚能够体会他背后的意思。 果然,突然接到询问的楚乔在身形一顿之后,眉头轻锁道:“你这么没头没脑的,谁知道危不危险。你快说说飞灵塔到底怎么了?不是说还有一百来年才开启吗。” 一听这话,薄野凤贤就知道这飞灵塔并不简单,赶紧道:“近日飞灵塔的禁制好像突然松动,我父亲就和其他几位道君合力破禁,据说最晚后日便可打通。” 楚乔眉头一跳,作为比较清楚飞灵塔降落真相的她,顿时陷入到纷繁的思绪之中。大脑飞速运转,不用多想她自然知道事出突然必有反常。而飞灵塔的异变,分明就是大战一触即发的号角。 理由很简单,这飞灵塔是灵界鼓励修阳界除魔诛邪的奖赏,自然不会允许在比赛开始前就分发奖品。是以灵界之人绝不会削弱禁制一分,而如果不是灵界的手笔,能够动摇飞灵塔的则只有与之相抗衡的魔灵界。而以魔灵之威出手,那这飞灵塔怕再也不是修仙之人的洞天福地,而是丧命黄泉。 但是连灵界之人都无法直接作用于修阳界,那魔灵界又怎能轻易突破天道法则动手击散禁制。如果魔修有这份本事的话,就不会被打得连化魔山脉都不敢越过半步。可是正如她之前所料的,魔尊出世,魔界绝不会不采取半点作为。 时局真是越来越复杂了。这修阳界的仙魔之争,终于出现角斗之势。而像薄野怵这样的强者,虽然也是这场战争的棋子,但以他们的地位想必也会了解一二。但为什么就看不清这飞灵塔背后的漩涡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点破 梅花疏影,傲雪迎风,不知道是阵法的缘故还是主人心绪的变动,竹潇梅园忽然飘起了点点雪花,飞扬洒落。而另一边的森森秀竹也在细雨纷纷中愈加青翠欲滴。无论冬梅还是春竹,此时都不禁弥漫出一股冷凄,正如画中男女静默的对峙。 许久,宛若红菱的朱唇才在好似一个世界的漫长等待后轻轻开启,道:“你可知道飞灵塔为何会现身修阳界?”目光如炬,直接投射在薄野凤贤的身上,本来就高冷胜仙的面容此时看来完全不像是真实的存在,比梦还要虚幻,比画还要空洞。 楚乔的反应自然令薄野凤贤更加的惶恐。他的玲珑心果然没有料错,父亲此行前往飞灵塔绝对是凶险至极,其背后必定有他们不知的隐情。所以薄野凤贤丝毫没有隐瞒,实话实话,让自己的朋友帮他一把。 “大概一百三四十年前我们修阳界突然降下了一场浩大天罚,几乎摧毁了祁阳大陆的整个极地雪域。当时各路势力包括我们薄野家也派出了数位大能前往查看。原来雷劫发生之地竟是祁阳大陆金丹修士历练的一处秘境。当时数千人正在其中探秘,而最后死里逃生的修士却寥寥无几,只有一二十人得以在重重雷威之下苟全性命。但就是这些人在不久之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纷纷消失。最后竟只有五六人保全了下来。从他们口中,我父亲得知引发此次天劫的应该是上古魔头破除封禁,在修阳界破丹成婴。” 薄野凤贤一边细细地回想,一边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全部倾吐出来。“一时间,不光是根基摇碎的祁阳大陆人人自危。就是我们祁日大陆也是风声鹤唳,生怕连天道都要降罚灭杀的魔头大开杀戒,令修阳界生灵涂炭。但事实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那个魔头根本就是无影无踪。除了祁阳大陆金丹期修士差不多算团灭之外,整个修仙世界没有一点异常。慢慢的,毫无头绪的大能也就不再关注这件事,连我父亲也渐渐将它遗忘。” “很快百年匆匆而逝。正当人们把它定义为不解之谜时。包括我父亲在内的所有化神道君却突然接到了来自上界的指示。”薄野凤贤说到这,不由折下了一支鲜艳芬芳的红梅。“说是魔头现世必将为祸人间,需要举修阳界之力将魔头铲除。因为实在是不知晓魔头的身份和藏身之处。是以有杀错无放过,势必要将整个修阳界的魔修斩杀。为了激励大家的屠魔热情,灵界特意投落飞灵塔,设下攻击榜。务必在百年间彻底灭杀所有魔修。” 朗朗晴空之下,雪亦越来越大。没有加持灵罩的楚乔任由飞舞的雪花飘落发间。沾凉脸颊。没一会儿,连在肩头熟睡的冥夜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衣。“除了这些,灵界还有什么吩咐吗?比如说是勾出几个重要的仙修或魔修提醒你们多加注意,或者发下什么法宝用它来加以甄别。” “没有。从始至终。我父亲也只是在三十年前接收到一次灵示,其他的化神道君也仅仅有这一次。其所含信息一模一样,大致就是我刚刚所说的。但飞灵塔在出现之时。却在塔身上留有一行仿若用鲜血写就的灵篆,‘除恶务尽。血满则启’。”薄野凤贤紧紧握着梅枝不顾纷落的花瓣,犹豫再三又说道:“当时我并不在现场。但有幸目睹其降临的我父亲却有一次向我提及,那飞灵塔好像在灵力四溢之时除了纯粹的灵息好像还夹杂着一缕他也不知晓的气丝,不过却转瞬即逝。尽管当时在场的其他六位化神道君没有察觉,但我父亲却真真实实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丝的未知。至于灵界其他的消息,到目前为止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你们只凭灵界的一次令下,就义无反顾地掀起屠魔之役。”眉宇之间轻锁寒愁,楚乔真是对他们的盲目无语了。“你父亲和其他几位化神道君就没有深思一下灵界的用心,也不怕魔界伸手干预你们的宣战,更不怕两虎相争过后被人一网打尽。” “你什么意思?”现在的薄野凤贤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突然叫道。刚刚他到底是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啊,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圆溜溜的大眼直直地盯着楚乔,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楚乔无辜地摊开手,“这很难理解吗?拜托,你都说了那是上古魔头,连灵界都要为此大费周章地专门设下奖励,不惜屠尽整个修阳界的魔修来以绝后患,又怎么会不堵死每一个可能呢。大肆屠杀魔修,处于势弱状态的魔头如果夺舍仙修,再加以特殊功法辅助,完全可以化成你我这样的修士正大光明地逃出生天。是个人都能想到好不好,我能,灵界之人也能,那个魔头更是能。如果灵界铁了心要斩草除根,我想起码万来年修阳界是绝无飞升之望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薄野凤贤的脸都煞白煞白,声调更是在颤抖中急速走高,看起来很是让人怜惜。“灵界怎么会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连我们都要消灭净尽,我们可是正道仙修,想要毁灭我们,他们就不怕心魔还有天劫吗?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险恶用心,根本就不用落下飞灵塔,他们随便一个人抬手就能把整个修阳界夷为平地,为什么会算计我们这群蝼蚁呢?” 傻瓜,正是因为他们害怕心魔缠身、雷霆索命,所以才挑动人心,舍阳谋用阴谋。毕竟如果你们自己死于内乱和历险可不关人家的事。不作不死,受不住诱惑自己找死,天道可不会算在灵界之人的头上。没看到灵界在放下饵之后根本就不再管了,如果他们有那么一点点良心想要放过你们,就不会连面都没露,只传出一次消息任由你们漫无目的的开战。牵扯的愈多,就愈容易沾染因果上身,灵界的举动那分明是避之不及,你们却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去找死。 灵界的做派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冷酷,只丢下传音和一座飞灵塔就销声匿迹,她可不相信整整百年的时间,灵界会没有魔尊灭的半点消息。当初从雷劫之下虎口脱险的那些修士不是大半失踪了嘛,纵然他们找不到魔尊灭,可灵界没有多但总归有少的蛛丝马迹吧。更何况那被她与易衍天合力杀灭的白源,他的真身不是还在灵界嘛。而且不仅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被全部隐藏,连魔尊灭都要被眼睁睁说做是魔头,她也真是够了。 这两个能一样嘛,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底泥,霄壤之别,就是带着上古两字也被甩出十万八千里好不好。如果薄野怵他们知道修阳界出的是魔尊,估计也不会全然没有设想塌天之祸的可能吧。 楚乔的百转千肠这会儿隐蔽在数九寒冬的冰脸之下,没有再去刺激突然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薄野凤贤。这些阴暗她以灵界之人的身份根本说不出口,而且作为偶然迫降修阳界的她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清楚这种应该在灵界也是属于高层级别的秘密事务。毕竟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灵界也怕会坏掉名声。所以楚乔也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我只能说你们把灵界想的太好了些。不错,我们灵界的资源是下界无法想象的,但是至于说修士其实哪里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只不过是多了层温情脉脉的面纱,我想哪怕是仙界也不例外。弱肉强食,勾心斗角,你们修阳界有的,灵界未必会缺,甚至可能更加厉害。我虽然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光凭耳闻的,稍微一想就觉得未必简单。” 说到这,薄野凤贤的惊慌是爬满了整张惨白的娃娃脸,他包括他的父亲都从未想过这么浅显、是个修仙之人都会想到的可能性。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算计阴谋,只是他们从未想过已经如此弱小的他们竟然也会值得灵界的那些强者们虎视眈眈。因为对方的实力太过强大,强大到只有他们仰望的份,哪里会觉得宛若尘埃的自己会成为巨人的目标。 薄野凤贤一把抓住了楚乔的右手,冰凉的温度在颤抖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楚乔的肌肤上。自知已经把薄野凤贤吓得够呛的楚乔,连忙回握住朋友的手,用自己的温暖平复下薄野凤贤的惊慌失措。“不要怕,事情还远没有你想得那样糟,一切都还来得急,否则飞灵塔怎会要在百年后才会开启。所以镇定,千万别自乱阵脚。” 可是此话一出,薄野凤贤的手抖得那是更加剧烈,清亮的大眼水雾一片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可是飞灵塔的禁制松动了,我父亲他们岂不是羊入虎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预言 万里无云的湛蓝天幕,在阳光普照之下只见一艘雕刻龙首的辉煌船宇腾云跨风,急如星火。以数万乃至数十万中品灵石不计成本加持的飞速,即便连那元婴初期的修士全力施展也难以匹敌。 “我说你胡闹什么,堕魔渊岂是你一介小小的金丹修士能够踏足的。里面魔气冲天,也就只有已经成婴的我才能抵抗侵蚀,你去不是送死嘛。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什么话不能托我转给你父亲,非要在这个关口亲自前去。等出了问题,你可叫我怎么向你爹交代。”薄野怀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怎么都想不通本来自家侄子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不懂事起来。胡搅蛮缠,撒娇耍赖,他不答应带薄野凤贤去飞灵塔,这家伙竟然就拿着这件下品飞行道器给自己追了过来,真是越大越让人操心。 “九叔,这次我必须要去。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如今飞灵塔开启在即,如果不是我亲自前去,我父亲可能根本就不会听。就是听了也不会真正的往心里去。毕竟机缘就在眼前,没有天大的理由我父亲又怎么会驻足不前。他这一辈子经历的生死大关太多了,可能他根本就不在乎。”薄野凤贤垂下眼眸,将自己的脆弱掩藏下来。“可是我身为他的儿子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字里行间全是担忧,薄野怀也察觉到了自家侄子的反常。父子连心,难不成这次薄野怵真的有什么危险不成。可是如果连修阳界第一人的薄野怵都有性命之忧,那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薄野怀暗暗心惊,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了。如果这次飞灵塔之行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也许抽身止步才是正理。至于如何抉择全凭他七哥薄野怵的决定,他全无异议。不过对于薄野凤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还是要叮嘱叮嘱。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多加阻拦。但是此行你万不可单独行动,必须跟在我的身后,堕魔渊的魔兽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在见到你父亲前,尽量少动用灵力。小心魔气出其不意侵染你的灵体。更是要稳定心绪。谨防心魔突发。”薄野怀事无巨细地向薄野凤贤嘱咐道,神情也是格外认真。 薄野凤贤点点头,见薄野怀终于不再追究此次的先斩后凑。一直低落的心情也略微有些好转。“九叔放心,我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我这艘灵船经过我父亲的改良,只要灵气不绝其上的防护罩便不会散去。何况这是火系道器自有抑魔功效。哪怕是元婴中后期的魔兽只要不是想拼命,应该不会轻易发动攻击。至于魔气侵蚀我自有净魔珠防身。只要不是成年累月的浸泡在魔息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我修行的乃是至刚至阳的功法,对于魔气也带有一定的克制作用。绝不会因为是在堕魔渊就成了全无招架之力的废物。” 见自家侄子头头是道,显然是对此做了充分的准备,不是什么年轻人的冲动行事。薄野怀自是大感欣慰,只是心中尚存一丝疑问。“你这般我也就罢了。只是这次你带着那位乔姑娘作甚。不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吗?” “就是非同小可才要带着她啊,九叔。”薄野凤贤感慨道,言语间不由透出了一丝庆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局外之人才晓得利害。九叔我先失陪了,我还有点事要再去请教一下阿楚。”说完。薄野凤贤就在薄野怀莫名其妙的表情中告辞离开后,径自敲响了船舱中一处隔间的房门。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在薄野凤贤踏进后又无声无息地闭合。只是还没等房间中的主人说话,薄野凤贤就先对着窗边的楚乔深深地鞠了一躬。“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表示表示。” 第一次遇到这种突然袭击,楚乔有那么一瞬间直接蒙了,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侧身避过薄野凤贤的鞠躬大礼。“互帮互助本就是朋友之义,你要是这样我心理压力得有多大。不就是提醒了你一句半句的,值得你这样郑重其事。” 薄野凤贤摇了摇头,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你是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于我而言则是救父之恩,焉能不谢。没有你,我可不知道这天大地大的世界原来哪里都一样。” 没落的语气,恍然大悟后的失望,薄野凤贤的今日何尝不是楚乔迷惘的昨日。所谓惺惺相惜就是这么个意思,轻易就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只是薄野凤贤还有人可依傍,而她却已是无根无萍。她希望他的朋友永远都不要走到自己的这一步,永远都不要与她再同生出这样悲凉的心境。所以她宁愿再去当这个“恶人”,让他再看清楚些尔虞我诈的真相。 “还记得上次我们的谈话吗?”楚乔的语调也渐渐低沉下来,在薄野凤贤微微缩小的瞳孔中慢慢说道:“上次我只是简单提了一下灵界的心思,你就阵脚大乱。我只好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现在我看你也缓过神来了,有没有兴趣再听听我没有说完的推断。” 薄野凤贤没有接话,只是如楚乔一样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蓝色天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艘船从来没有飞驰,从来只在静止。许久,薄野凤贤把近乎凝滞的视线移到楚乔那张风雨不动安然如山的脸上,咬着字一个一个道:“你要说魔界?” “是的。”楚乔也用那双清冷如冰的眼眸回望向了薄野凤贤,“有灵界,当然也有上位魔界。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以为魔界会任由灵界任意妄为吗?有仙就有魔,就像有白既有黒一样,哪怕魔界不在乎修阳界这些魔修的性命,但却一定不会对灵界的这种放言屠魔诛邪的公然挑衅无动于衷。别看你们现在把魔修打得龟缩在化魔山脉境内,好像是占据上风,但等魔修们一旦有了资本,以他们灭绝人性的残酷手段,未来必会有一场恶仗要打。” 薄野凤贤在此前答话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现在却还是不由脸色泛白。他一点也不傻,反而自小便已悟性过人著称,如今更是身怀七窍玲珑心,在看破雾障之后有些事情他一点就通。“难不成飞灵塔的禁制松动与上位魔界有关?其目的是不是想借此铲除高阶仙修?” “我不知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不知道?”薄野凤贤的声音更加急促,甚至还带有显而易见的恐慌。如果连灵界之人都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敢想时局到底是有多么的凶险。拨开云雾之后,他还有他的父亲甚至是整个修阳界究竟是到了多么绝望的境地。怎么一夜之间,原本好好的世界就已经走到末路穷途。 楚乔微微挪开视线,不想再目睹一次薄野凤贤的崩溃。“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唯一肯定的就是禁制之事绝不是灵界的手笔。至于是上位魔界还是你们此界的动作,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归根到底总逃不过仙魔之争。” “你的意思有可能是这一界的魔修?怎么可能呢!”薄野凤贤双眼大睁,神色极为震撼。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不可思议地盯着楚乔。“是那上古魔头对不对,他要现身了是不是。” 纵然是带着疑问的话语,但无论是说的还是听得都感觉到的却是确定肯定乃至一定的意味。仍旧看向窗外,楚乔的神色愈发叫人看不透,亦愈加神秘。“我不知道,也不确定。笼罩在修阳界上空的阴霾远比你现在所看到的要黑暗得多。你不是灵界之人,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就像是上界之人无论是仙修还是魔修其实很难插手下界之事,天道约束,有时甚至需要生命的代价才可寻其漏洞。试想一下,如果连灵界都不惜背负生灵涂炭的血腥罪孽,身处其中的你们又怎敢奢想全身而退。” 一旁的薄野凤贤已是浑身发颤,脸上亦是血色全无。不过楚乔却还在狠狠摧毁着薄野凤贤现在可怜的承受能力。“这还只是灵界这一方。魔界在此关头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修阳界这一小小位面首当其冲成为血雨腥风的战场,除了无法自主的你们自相残杀之外,还要再加上足以引动天罚的上古魔头以及诱惑人心的飞灵塔。最后哪怕战争结束,气息奄奄的修阳界怕是也要在灵界以防万一的冷酷猜忌下沉寂万年乃至数十万年,更有甚者被巧妙设计的阴谋铲草除根来个世界毁灭也不是不可能。你们的牺牲,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最后一遭。” 突然间楚乔转头对上薄野凤贤,四目相接,只听见楚乔犹如预言的判决。“风云汹涌,你们却不自知。明明岌岌可危,却还不多加思虑。如今棋局已开,这修阳界怕是凶多吉少。”(未完待续) ps:二月已过,接下来的三、四、五直至上半年,偶要备考,所以很不好意思,偶又要断更了。好吧,偶有罪,望大家多多原谅!如果一切顺利,偶也会尽快回归,请大家多多包涵了!(*^__^*)…… 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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