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剑传说》 序章 这是一个光与玫瑰的时代,更是属于诸神的璀璨世纪。当众神从神之庭院归来之后,整个人类社会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社会因此开始快速向前发展,然而存在于人类心中那份有关神明的绝对信仰,此时却正在伴随着加速发展所带来的种种未知的负面效应。 日渐显著矛盾不断地被激化,一时间或大或小的战争也频频的爆发扩展。以致于连这个世界最为繁华荣耀的世界之都“德翡纳”也终于不得不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崩坏危机。 一直以来,常年雄踞于北方的北玛尔王国和称霸南方的埃弗林王国之间悄悄地维持着微妙的和平,不计其数的黄金流入地处两大势力之间的中立城市德翡纳。而聚集并活动在城市中的大批商人、学者、魔法师,甚至阴暗中的刺客,都成为了一股莫名的推力,最后共同缔造出了这盛极一时的世界之都。 但如今,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居然在无形中慢慢失衡,战争也变得一触即发。这无疑是将地处于两国之间的德翡纳无情的推到了战争的风口浪尖上。 放眼望去这个昔日繁华富饶的世界之都,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避之不及的怪异感。不管是林立的高大建筑,还是光芒无法照射进的暗巷都预示着昨日繁华已经泡影的残酷现实。 徘徊其中的人们余下的点滴希冀,竟然只能变成对战争即时爆发的莫名恐惧和对未知明天的焦虑,当光掠过的炽热温暖日益殆尽后,德翡纳也终于完全笼罩于黑暗吞噬光明的悲凉感下,滑稽而无助。 在这片动荡残败的大陆上,有一个身影闪耀着始终无法风化,他有着一个令人却步的名字吉恩·艾博奈特——埃弗林国王,破坏之神。他亲手为人类缔造出了末日,成为了毁灭原大陆的罪魁祸首。 只是,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关于他的传奇成了无法拼凑的碎片,而后人对于这场神与英雄之战知之甚少,更谈不上对他的评价。即使与他同属十二英雄的的旧时远征队队友——那位见证了人类历史,拥有永恒生命的浪漫诗人也吝啬对他留下只言片语。 卢修斯是真切的爱着十二英雄里的每一位的,因为他比所有人都了解他们。但在他内心深处却似乎还埋葬着一段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记忆,在那征战骤起的时代里,总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游走其中,他是否真的存在过?这个问题竟然让拥有永恒记忆的卢修斯都迷惘不已,清晰的银发和寒光凛冽的双剑是这位无名英雄的印记,拥有多种神力的他要说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却更像是荒谬无稽的谎言。 这一切都似乎像是一场虚无的梦境,仿似那人从未踏足这里,也未参与其中,翻找历史,亦未留下关于他真实存在的任何片段。也许,他是无法触及的影子,但若存在,却是最强的…… 第一章 破坏神降临 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重重的压向因为周围荒漠衬托而显得格外突兀的城堡上。这座位于密西河畔的古堡,此刻看上去却是这般死气沉沉,远远望去,更隐约可见一层尘雾笼罩其上。本来高悬在城堡旗杆上的橙色军旗,如今竟如此的残败不堪。随风摆动的旗尾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大块喷溅状的血迹,冷风仿佛像是野兽的嘶吼,卷起飞舞的布匹和落叶。 比起城外的苍凉,堡内通往后门的主街道上,更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景象,黑压压的一片,居然是不断推挤的人群,其中还混杂着大批的牲畜,有的人坐在马匹上一脸焦急,有的女人在人潮的流向里,头上的发髻都不小心披散了开来。这样的场景,也让人一下子明白了之前笼罩于城堡的烟尘,是因何形成的,没想到这竟是靠着无数双足踩踏激起的尘土。 其实这样壮观的人群远观更像是一只浩浩荡荡的出征军队,只不过,残酷的现实是,他们现在并不是整装待发,而是狼狈的落荒而逃,因为在城堡大门等待他们的将是埃弗林的攻城大军。 亚兰多堡即将沦陷的消息,也不知道是谁走漏出来的,但埃弗林大军的确已经到达离城堡不足十公里的帕多斯山丘了。这样的爆炸性消息一时间在偌大的亚兰多炸开了锅,如同飓风来袭般的传播速度超出了城主的想像,迅速席卷了每个角落。虽然城主最初也并不打算刻意隐瞒这个噩耗,因为他早已做好了与保卫城池的将士一决死战的决定,但因为上了年纪他似乎在这突至的灾难面前头脑不好使了。他明白这将是一场无谓的挣扎,毕竟战争的结局是根本毫无悬念的,只是等待迎接的勇气,他始终提不起。 “将士们,我们要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敌人,而是整个大陆最强悍的埃弗林大军!我当然想要保护每一个生活在亚兰多的子民,就算最后必然要沦陷败北,也请大家为自己的亲人争取更多的时间,来为他们赢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城主是一个看上去年迈的白须老人,他褐色的瞳孔已经开始混浊了,用力高举起长剑的右手还不断地颤抖着,可是这样的宣言还是让仅存的这些将士有了最后一搏的勇气。毕竟埃弗林军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与其在绝望中等死不如拼命一搏…… 老人的目光顺着高台望向平静蜿蜒的密西河床,缓慢靠近的埃弗林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早已干涸的河床对他们没有丝毫的阻碍。河畔的树林在战争中枯萎死去,断裂的树干周围,还可以看到等待觅食的鹫鹰。这仅剩的军队和仍然愿意留下与亚兰多共存亡的民众,都聚集在城堡视野最佳的高台上。 有的人在计算着埃弗林大军前进的速度,但更多留下的民众却更关心自己的亲人是否已经逃出了这座即将被血池的城堡。绝大多数的亚兰多人在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时,都是处于歇斯底里的绝望中。就算是明知道靠着因为吞并周围国家而强大起来的埃弗林迟早光临这个偏远小国,但人们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战火不要烧到他们的家乡。 事实上过去亚兰多也曾经因为依附着埃弗林的缘故而得到了巨大的财富。靠着位于南北商路位置的优越条件,这里一直都是极为富裕的贸易之都。只是战争的侵袭,摧毁了这个国家的希望,自从得到开战的消息之后,那些财力不凡的商人们就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举家离去,只有这些仍然坚守故土还在幻想祈祷着和平的原居民,终于明白了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为了国家而战。 即使他们清晰的知道破坏之神的名号和传闻,也只能背水一战了。这个可怕的男人拥有着摧毁众生的能力,因为只要是他想毁灭的国家,就无一可以幸免。那个夸张的传闻甚至吹嘘着即便没有军队,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足以轻易摧毁一座城堡!?直到破坏之神兵临城下,亚兰多的人们才相信了这并不是夸大的传闻,而是可怕的现实。 此时拼命奔逃的人群,叫喊声,马匹的嘶鸣声,急促的脚步声,婴孩女人的哭喊声……种种平时根本听不到抑或不曾听到的声音,终于在以成倍的速度叠加而成,充斥着平日繁华喧嚣的街道。 流动的人群里,一个抱着孩子被人推搡着前进的女人,因为逃窜的人潮,突然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怀中的婴孩受惊的哭闹了,哇哇的啼哭声很快便淹没在嘈杂的人群里,周遭的人们只顾着前行,全然不顾女人的困境。 女人只好靠着自己的力量挣扎着起来,然后追随着迫不及待的人群逃离这里,然而由于她刚才倒地时为了护住抱在胸前的孩子,失衡的重心令她身子一侧肩膀狠狠的着地,看起来很是名贵的衣服的衣袖“嗞啦”一声撕破,伴随衣服的撕裂声白皙的肩膀随即露了出来,因为受到巨大撞击的右肩看上去好像脱臼了。她的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倒地的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只稍作停留后,女人便拼命用那已经脱臼的右臂紧紧夹住孩子,左手使出全身气力支撑着自己跪坐在卷起尘烟的长街上。 她吃力地抬起头,削瘦的脸上满是附着的尘土,但即使是被灰尘遮掩还受了轻微的擦伤,也无法掩去女人那张精致秀美的面庞。像这种美丽高贵的少妇,若放在平日,哪怕只是不小心扭了脚也会让路过的男子忍不住上前搀扶并借机搭讪,就算最普通的路人,也会毫不吝啬的向这对跌倒的母子伸出援手。而此时,自顾不暇的人们又怎会有精力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片刻。 所幸女人发现她怀中的婴孩并没有受伤,这让她狼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放心的微笑。依偎在女人怀中的婴儿有着柔顺的银发,睁大的双眼透着莫名的深邃,用力举起的两只小手,握成了小小的拳头,右手背上还有一块微微青紫的印记。 跪坐在街道上的女人,温柔的在婴儿的额前轻吻了一下,然后试图着慢慢站起身来,然而还不等她完全站起来的时候,一辆呼啸着经过她身边的马车,就再次将她撞倒,而只顾着拼命挤向后门的人群,这次无情的将她和婴孩的身影吞没其中。 嘈杂的人群里,隐隐可以听到一个女人细微的哀求声。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 而密西河畔的一片高地上,站着一名闭目养神的男子,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淡然,感觉上好像是进入了梦乡,享受着这最后祥和。唯一与这份祥和不协调的便是他右手紧握扛在肩上的剑。霎时间,从云层里射出一缕阳光,直刺向他的双眼,打破了他的小憩。 他缓慢地睁开了双眼,犀利的目光在瞳孔深处短暂的闪烁几下,却瞬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压迫感。坚定而充满力量的眼神,棱角分明轮廓和英俊的五官,加之一头茶色的蓬发,在风中杂乱无章的飘动着。泛红的发色在与金色的阳光相映衬下,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男子手臂一挥,剑尖划过空气发出干净利索的一声,“唰”。光芒在剑身上游走直至停在剑芒。整个剑身似乎被一股强大的破坏之力环绕着,寒光逼人。也不知道这把剑到底葬送了多少战士和英雄的性命,也许没人会想到,这个一脸平静的男人就是亚兰多乃至这片原大陆无人不知,闻者惧之的埃弗林国王——破坏神吉恩·艾博奈特。 亚兰多城下,包围了城池的埃弗林,声势浩大的叫喊着口号,站在最前面的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军在看到高地上国王的指示后,用力举起自己手上的长剑,发出了冲锋的口号,英勇的将士们顿时化作宛如爆发的海啸扑向了状若孤岛的亚兰多城…… “为了埃弗林,为了国王,为了破坏神!” 这地动山摇的怒吼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就连天空时不时响起的雷声竟然也被轻易掩过。可以说根本不需要开战,仅靠这气魄天地的吼声就可以让任何敌人惊恐胆寒到窒息,让胆怯者腿软到无力逃跑。这便是萨利姆一族的守护神亦是其他种族畏惧的破坏神“基里奥斯”的埃弗林国王军。所有萨利姆人都无比崇敬着他们的信仰之神,带来战争,破坏,胜利甚至末日的破坏之神!这,是他们心中永恒的信仰。或者说,这,是他们心中最为畏惧的存在。但是也正是因为畏惧,才会产生这至高无上的敬仰。 而吉恩·艾博奈特也的确无愧于战神抑或破坏之神的名义,事实上,他所率领军队的每一次出征都是凯旋而归,从无败绩。严格意义上讲,那是实力上的碾压与完爆。让敌人没有丝毫抵抗余地的绝对破坏! 当黄昏终于降临在亚兰多城之时,矗立的城堡被一层比黄昏更加昏暗惨淡的颜色笼罩。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数小时前还是权利与荣耀象征的城堡,此时已化为一片废墟,到处断壁残垣,到处血迹斑斑。不过接踵而来的暴雨,静谧地冲刷洗涤了一切。 又一个国家永远的消失在了人类历史的长河中。 …… 第二章 剑下的女人 希诺,没想到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就表现得蛮出彩的嘛!” “当然!只要想到坐镇后方的是我们的国王,神一般存在的破坏之神,我体内所隐藏的潜能就能完全觉醒而随着血液沸腾起来了。” “那倒也是,因为在我们心中根本就没有失败这个念头!” 几个年轻士兵有说有笑的谈论着话题,竟然是关于血洗亚兰多的激战,但这些并没有过多战争经验的新兵,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看似轻松的谈笑,也仿佛在侧面影射出埃弗林大军里一个无人不晓的信念,只要他们跟随着无人能敌的破坏之神,就永远不会尝到败北的涩果。 他们围桌而坐,那个叫希诺的年轻士兵,一边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边情绪激动的享受着桌上的佳肴和美酒,尽情庆祝着这得来轻易的胜利。在这个装潢气派的大殿中,此起彼伏的笑声,像是汹涌奔腾的海浪般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 而距离这几个年轻士兵不远处的一个圆桌处,是一位看上去年长很多的中年男子。从男子的打扮上来看,他现在的职位应该是一名将军,右眼睑处清晰可见的疤痕,像是斑驳趴在脸上的毛虫。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中年男子好像有些不胜酒力,身穿铠甲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着。尤其是从那双鹰眼般犀利的目光里,看得出他的意识开始恍惚起来了,但手背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和布满老茧的双手,都在努力证明着他绝对是一位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优秀老兵。 “纳德将军,您有些醉了,还是回营休息一下吧!” “是啊,再喝下去,对将军的身体无益的……” 与他同桌而坐的其它两名将士,见他醉意正浓,也有意无意的劝他不要再喝下去了。不过随后从这名纳德将军嘴里冒出一句话,倒是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许是疯话,抑或是酒后的一时失言。众人的表情也由刚才的亢奋,变得复杂而不安。对于众人的转变,只有喝得醉醺醺意识模糊的纳德本人并未察觉,他甚至没有想过这句醉话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你们都知道吗?在我刚刚成为士兵的时候,我们现在无坚不摧的国子,还只是一位谦和亲近的王子,还曾经像我们如今这般平起平坐,谈笑喝酒!真是怀念,那时的王子,对我们体恤有加,亲和善良,全然没有那些贵族身上令人作呕的傲慢与无理……” “……” 这句貌似缅怀过去的醉言一出,令刚刚大厅内还萦绕不退的欢笑声和酒杯碰撞声全部戛然而止,本来还在饮酒庆祝胜利的所有士兵将领们,全部的目光都投在了他一人的身上。要知道想和原大陆最强的破坏之神平起平坐的心愿,简直就是对这位无往不利的战神最大的不敬。 虽然众人似乎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但却并没有人在第一时间站起来加以提醒,由此可见这位纳德将军在军队中的地位肯定是非比寻常,就算不明言也一定是与国王之间有着特殊隐讳的关系。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紧随而来,刚刚还喃喃自语的纳德,突然丢开自己手上紧握的酒杯,摇晃的身体艰难的起身,双腿重重地跪在长长走道中央,对着大厅中央高台上的空座位,喋喋不休的认错请求原谅。 “殿下,请您原谅我的不敬,我实在罪该万死,胆敢对您的如此放肆狂妄……真是该死,该死……” 纳德脸上惊慌自责的神情,也令坐在他周遭的将士们不知所措,坐在离他最近位置上的一名同样将军装扮的人,脸上都是极为平静的表情,不同于其它兵士的惊诧与费解,他看上去似乎非常认可纳德以这样的方式来为自己的莽撞求得原谅。 高瘦男子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转过脸去示意身旁一名魁梧的士兵去扶起跪在地上的全身颤抖的纳德,并且起身示意在场所有的将士继续庆祝。想来他的身份也不会输于纳德在军队中的地位。 对于国王吉恩的过去,在整个埃弗林大军里都是一个绝不能提的禁忌,就连一直从吉恩年少时追随至今的心腹纳德将军都是这般畏惧,其它的将士又岂其多加生事。鸦雀无声的大厅,很快便恢复了刚刚的喧嚣,士兵们饮酒的继续饮酒,大口吃肉的继续吃肉。 只有刚刚起身的那名高瘦男子,站在步履踉跄的纳德身前,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不过看似继续庆祝的众将士,却都多了一丝谨慎,尤其是之前那几名洋洋得意的年轻士兵,瞪大的眼睛如同被魔法定住了一般,久久缓不过神来。那名叫希诺的新兵,心里不禁升腾起了一股袭人的寒意。他在害怕,也在庆幸,若是刚刚的那句不敬的言语出自他之口中,恐怕现在的他,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更何况继续喝酒。 半个亚兰多城堡都几近被摧毁,到处可见埃弗林大军踏过的废墟。天空迟迟未停的大雨,似乎是想将污染这座城池的血迹洗涤干净,趁着将士们聚焦在一起庆功,吉恩独自一人来到了损坏不大的坎弗街道上。前方长街上的一盏路灯昏黄朦胧,与这难得一见的雨景倒是不可遇求的浪漫景象。 漫步雨中,对于吉恩来说,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当他的脚步走进一条死巷的时候,一股侵袭而来的异样感,令他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吉恩将头顶斗篷沾水的帽子向后一拉,突然将一直倚在左肩胛上长剑一挥,转身持剑指向了巷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 瓢泼的大雨中,吉恩那把透着寒光的长剑,难掩逼人的杀气,被雨打湿的茶色头发,轻轻贴在他的前额。狭窄的小巷尽头靠近墙壁的位置还有一双断手,还未被清理战墟的部队收走。 “出来!” 吉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低沉的声音更像是配合着滂沱大雨响起的闷雷。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长剑便快速指向巷子的一处转角,原来那片黑暗的角落里还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女人的长发一缕缕的贴近两鬓,眼神惊恐,脸颊上还留下大小不一的伤痕,只是一直将身子弓成一道弧线,语气颤抖的开口说话了。 “请您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性命任由您来处置,求您了……” 女人的乞求很卑微,说完才慢慢地直起了一直躬着的身体。此时闪电划过的白光,让持着长剑的吉恩看清了她紧抱着的前胸好像有斗篷的摺痕。借着刺眼的闪电光芒,吉恩终于看清了被斗篷包裹着异常严实的是一个是幼小的婴儿。 婴孩中只有嘴巴的位置露出斗篷的折角,微微蠕动的小嘴很可爱,像是在咀嚼着什么的样子。女人的右臂看起来很僵硬,骨头甚至都已经开始变形,不过倒是因为这样,那被她稳稳夹着的孩子才看上去更加安全。 吉恩并没有理会女人的乞求,而是径直的朝着女人走去,缓缓的将剑指向她,最终停在了女人的咽喉。剑尖接触到的皮肤还有血滴顺着女人白嫩的脖颈流了下来,但令人惊讶的是,刚刚惊恐不安的年轻女人,并没有害怕,微卷的睫毛还能看出不时的抖动,但眸子里的目光却异常镇定。 虽然女人满脸附着雨水,但依旧可以看得出她的美貌,面对吉恩,女人展现出的勇气,倒是令吉恩隐隐地看到了某人熟悉的影子。 “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失去了父亲,他还那样的小,请您放过他,我的性命随您处置……” 女人的眼睛有流水悄然滑落,并且伸手去抚摸婴儿娇嫩的脸庞,然后又坚决的望向站在面前的吉恩。吉恩当然看得出她是真的为了怀中的婴儿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她双眸清澈,言词恳切,即便那美丽的眸子里,恐惧与残存的幻想都清楚的印刻其中。 霎时间,一副熟悉的画面恍惚又突然占领了吉恩的脑海。他刻意将目光从女人的身上移开,微闭后迅速睁开,暗暗在心中提醒着自己什么重要的事情。随后,吉恩用非常冰冷的声音向女人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既然他的父亲已经死去,而出身如此卑微的你真的确定这个孩子在今后能如他所想的活下去吗?要背负着父母的性命,也许会走上不该属于他的道路。即便是这样的结局,你也认为活下去是正确的选择吗?”吉恩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莫名的情绪,眼神却凌厉的盯着面前跪着的女人。 “即便如您所说的,我的孩子会在痛苦中度过,不能像别人一样幸福。作为母亲,我更加不希望我的孩子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失去选择的权利,他有权选择未来的生活和未来的道路。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被剥夺了活下去的希望呢?不管将来的路如何,我只希望他能在来到这个世界并以自己的意愿走完属于他的人生。” 女人眼中闪烁着的是对前路的美好期待,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未来的渴望,即便自己既然面临死亡,她仍义无反顾,而她眼里流露出的温柔,是如此的震撼,又是那么温暖。 狂风卷起女人的裙角,婴儿此刻似乎才从梦乡里醒过来,发出清脆洪亮的啼哭。吉恩突然移开抵在女人咽喉的长剑,向着母子身后的死巷用力一挥。一道巨大的剑气疾速地向前方冲击去,伴随一阵阵“轰隆轰隆”的巨响,转身离去的吉恩,深沉的声音中悠悠地回荡在大雨混杂雷声的小巷。 “带着你的孩子走吧,不会有人阻止你们离开……” 跪坐在地面上发呆的女人,此时才猛得醒过神来,全然不顾咽喉处的血腥刺激着她的鼻腔,望向小巷本来坚固的墙壁。在雨水冲刷下的小巷,原本立在右侧的高耸的墙壁,此刻赫然变成了一条道路,透过巷道隐约可见的城墙上也裂开一道巨缝,当她女人含着泪水,再转过身想要向吉恩致谢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经消失在巨大的雨帘之中。 第三章 神的觉悟 寒风凛冽的呼啸着久久不肯褪去,站在谷底望向顺着山势蜿蜒而下的回旋山路,如同缠绕着的巨龙,缝隙间,太阳与荒野仿似全然消失不见。眼前是一堵长满了未知植物的巨大围墙,夺目的白花配上腐烂的根茎,散发着隐约可闻的怪异寒气。仅存的绿色藤蔓显得突兀而立体,风掠过叶片时的沙沙声响,仿似野兽的低吼,烦燥中透着想要挣脱枷锁的歇斯底里。伸手可碰的黄色苔藓,在皮肤上留下奇怪的触感,像是火焰的灼烧,但却又带着皮肉被吞噬的刺痛。 而隐藏在这层层包围下的石墙,看上去却似乎只是无用的支撑,也许只为了让这副诡异而巨大天然画作不要瞬间崩塌。低沉的脚步声渐渐取代了狂风的怒吼,压得人无法喘息。破旧石墙上的藤蔓向一个方向延伸,簇拥着将一扇巨大的石门推入眼帘。大门看似紧闭,但似乎不过是虚掩着没有关上而已。因为分明可以真实的感受到一股冰冷阴森的气息从石门的缝隙里偷跑出来,悄无生息地潜入骨髓中作怪,那种难以抗拒的感觉,引人驻足。 那股诡异里夹杂着美妙的气息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它带着想要征服的气势将石门前的身体紧紧裹住,似乎想以来证明自己的胜利,金色卷发的少女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她纤细的手臂缓慢轻柔的抬起,修长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门的方向,就在她的食指轻触到石门的一瞬,刺眼的寒光倾泻而出…… 夜风轻掠过那冷峻的面容,翻身而起的吉恩,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情一时起伏不定。房间里的坐钟低重摇晃的钟摆,在静谧的房间里异常空灵,拉过斗篷推开房门的吉恩,冥冥中被某种隐匿的信号牵引着来到了空旷的庭院里。石道两侧盛放的花朵,在夜风的吹拂下,有节奏的摇晃着,混合着沁人的花香钻入吉恩的鼻腔。 也许是受到了那对母子的影响,他的思绪一直难以平复。他身负着破坏之神的威名,是无人可破的胜利者,或许对于那些死在他剑刃下的将士,吉恩是可怕的灭世者,可他也曾是一个平凡的少年,幻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随心而活。 如果当初没有打开那扇门今天又会如何呢?前方能否是一条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路?瞬间这个念头在吉恩的脑海一闪而过,但随即便被脑海里那股坚定的意志和执念所取代。吉恩告诉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果断的为自己而活,成为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存在,绝不允许任何人和琐事来破坏他的信念,为此必须摧毁一切阻挡他的障碍。 吉恩身上的暗红色的斗篷,此刻被风吹起的长摆发出沙沙的作响,而盛放于他面前的花海也终于蔓延开来的血色画面浸染到底,漆黑夜空上闪烁的一颗寒星,正如目标明确,意志坚定的自己,终会吞噬无尽的星空。 黄昏小巷里漂亮女人和她幼小的孩子,隐隐让吉恩怀念的温情,似乎只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现在的吉恩直直的站立于庭院斑驳的石板上,冷酷的眼神里不掺一丝杂质,仿似已经看清了迷惘的前路。 曾经是王子的吉恩,还有一个真正的名字——伯利提莫斯。九岁之前他并不是在王宫里长大的,那段自由自在的时光里,他只是一个可以自由玩耍无忧无虑的孩童,所以他喜欢吉恩这个名字,更喜欢以这个名字成长的岁月里每一刻,因为那才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 简陋的房子,美丽的母亲和藏在心底却永远不能提及的那个男人。回到王宫之后的日子,关于幼年里的美好的一切,都只能深埋在吉恩的心里。院子里骑过的小木马,隔壁农田里的小牛,一起玩耍追逐过的小伙伴,还有那个男人关切或者斥责的话语。脑海里淡淡的香气,耀眼夺目的小黄色,可爱的猫咪,还有太多,太多…… 尤其是那个不能提及的男人,他的声音、他的身份和一张无法忆起的脸,但即便是如此,吉恩仍然对他给予自己的关怀和温暖充满了向往和不舍。 与母亲艾瑞缇娜流浪的日子里,年幼的吉恩只要提到那个人,缇娜就会泪流不止。那时的吉恩并不懂母亲的哭泣,只能沉默不让缇娜再伤心。后来他随着缇娜回到这座如同巨大牢笼的王宫,成为了埃弗琳的王子,听着别人叫着那个毫无真实的陌生名字——伯利提莫斯。 从流浪者一跃成为王子,这对于别人来说绝对会是一件无比幸运而荣耀的事情。但这些在吉恩的眼里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相反他的内心却更加渴望着过去,逃离王位枷锁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吉恩曾经也试着努力适应王宫的生活,假装自己是那个万人敬仰的王子,但相比之下,能够出入军营与平民士兵相处却渐渐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那一张张平凡的笑脸,拼命训练时的用心,竟然为吉恩带来了莫名的安心和亲和感。 “殿下,您要不要试试这杠枪,听说他可是有千金之重的……” “殿下,剑好像更适合您……” “殿下,这种打扮和您的身份……” “殿下!” 耳畔萦绕不绝的轻唤,带着莫名的温暖将吉恩的身体紧紧包裹住,这与身为王子而被赋予的荣耀不同,这最简单的东西才是真正的难得可贵。而王位、推崇和顺从都并未真正的属于自己。抗拒挣扎的念头,在反复燃起,犹豫,迷惘后最终还是只能放弃,当埃弗琳的王子,是束缚着吉恩最难摆脱的锁链。 庭院里的冷风开始的慢慢停了下来,吉恩面前的花海也像是突然安静下来的孩子,不再嬉戏玩闹。那把被他扛在肩头的长剑,看上去分量不轻。庭院里的灌木密集在一片湖泊的周围,隐隐流淌的水声,听上去像是某种乐器发出的清脆旋律。 这样的旋律不禁让吉恩想起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大多的时候总是在沉默,甚至很少开口与吉恩交谈。第一次从战场回来的那晚,在他的寝室,她安静的倚在墙角,抱着一只头戴蓝帽,身穿绿色背心的娃娃少年躲在角落里睡觉。 女孩的名字叫做西娅,她的身份是吉恩的妻子,但事实上连吉恩自己都无法分清对于这个女孩的感觉,因为他们成为夫妻时的西娅只有七岁,而吉恩也不过十二岁。真是荒唐的结合,而两人尴尬的**,吉恩想到的让西娅微笑的方法就是送她的布偶,一个象征自己的娃娃少年,还有一个可爱如她的娃娃少女。 想到这里,吉恩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项链,那上面的吊坠是他和西娅的结婚戒指做成的。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爱着西娅,即便这样多愁善感的自己看上去格外的滑稽,但只要想到西娅知道一定会开心,吉恩便觉得这样的选择也不见得毫无意义。 庭院里的灌木丛距离这片茂盛的花田很近,吉恩将一直杠在肩头的长剑,一下子被他用力的插进石板旁的泥土里,坐到了花田边的一张石椅上。记忆中同样是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那个刺客偷摸进他的寝室,举刀相向的时候,是躲在墙角的西娅拼命救了自己。 西娅似乎离开自己很久了。但只要吉恩想起西娅耷拉着头向一边的怪异姿势,不断从她脖子里流出的鲜血,连话都来不及说的表情,他。如果那时的自己足够强大,如果在睡觉前有勇气去安慰她,结局就不是那样。不过,死去的却可能是自己! 月光轻柔的洒在吉恩的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远方,眼神似乎是停留在了朦胧的虚空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悲伤。那是神之庭院的方向,自己也就是在那里登上权能宝座获得神力的。 原本关于九岁前的记忆和后来的变故都让吉恩无奈,有太多的问题找不到答案。当初一直深爱着养父洛克的母亲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回到王宫的?她为什么要舍弃一切回到这里,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出卖**来为自己换取王子的地位,拼命地将他推上国王的宝座……那时的母亲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面对与自己交恶,表现出绝决态度的儿子,她的泪水到底有多苦。然而最终,母亲一个人悲惨的死去,死前也没能再见儿子一眼…… 一切的一切都在进入庭院后的那一天划上了句号,真相和记忆浮出水面,力量与权力涌入体内…… 也许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可能在人们的眼里他是天生的战士,对他而言只有敌人和同伴。他将胜利赐予他的族人萨利姆,把失败和痛苦留给敌人。永不屈服的坚毅,永不失败的战斗力是属于基里奥斯的神之权能。 有胜利就会有失败。对于失败者来说,他亦是破坏一切,毫无恻隐之心的邪恶之神。甚至会有人认为他既不是崇高的神,也不是邪恶的神,只是一个被杀戮和征服的**支配的疯子。 但无论世人如何看他,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如此强大的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或者说他做不到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有光明便有黑暗,无论站在哪里亦是如此,那就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将黑暗丢在身后。要说是被支配的疯子,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就连那个曾经阴险狡诈的军师安塔伦,也丝毫不能控制吉恩,只能任其驱使为其效力。 夜更加的深邃了,石椅上的吉恩好像渐渐从过去的回忆里醒过神来,眼神再一次变得冷漠起来,刚刚还显现在他脸上的那股悲伤,现在看来似乎只不过是黑夜带来的错觉而已。他绷紧的面庞没有丝毫的表情,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一尊细致雕刻出来的塑像,矗立在这庭院的走道上,脚边直插进泥土的长剑,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我,破坏神吉恩·艾博奈特。将贯彻自己的道路直至死亡!” 第四章 以诺的预言 一缕晨光透过云层轻柔的洒在卡察集市的石道上,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两侧的商铺大都还大门紧闭着,只有一家叫米拉的糖果店门前,一个身材矮小,样貌可爱的小女孩正坐在一块小石凳上,双手执着一根椭圆形的捣杵磨着某种东西。 捣杵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是庆祝清晨到来的欢快音乐,伴随着女孩动作传来的是一股莫名的清香,走近的杰奎琳发现女孩面前的圆碗里装着的是碾碎的薄荷糖。她似乎很喜欢薄荷的味道,不自觉的伸手想拿一块来吃,却被这个矮小的女孩厉声阻止。 “喂!你要干什么?”小女孩的声线非常干净,刻意提高的嗓音犹如铃铛撞击般干脆,她一边停下碾糖的动作,一边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位行为冒失的大姐姐。此时的杰奎琳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脖颈处的一颗金色纽扣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大大的帽子仿佛有意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她小巧的鼻翼和粉嫩的双唇。 面对小女孩的质问,杰奎琳却显得很平静,她只是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缓缓地按在了小女孩褐色的卷发上,轻轻地回了这样一句话。 “埃丝特,这么久没见,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一点都没长大呢?” 杰奎琳的声音像是低回婉转的歌声般动听,即便她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仍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小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一幅极为夸张的惊讶表情,清澈的大眼睛好像经历了短暂的思考,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喏,给你!” 这个叫埃丝特的小女孩,将右手上握着的捣杵熟练的放在地上,随后从圆碗里翻找出了一块还未被碾过的薄荷糖,突然递到了杰奎琳的面前小声说了这句话,睁大的双眼认真的盯着蹲在她面前的杰奎琳。很快,周围的街道也开始陆续出现了一些商人和准备购买物品的路人,还有隐约还可以听到远处传来钟声,预示着卡察集市第一波的晨市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小家伙,最近有没有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传闻?”只是伸手把帽子向上拉了几下的杰奎琳,一边咀嚼着埃丝特递来的薄荷方糖,一边问道。两人的对话此时正在热闹的集市里悄然的进行着,似乎没人在意举动怪异的她们。 “我听爸爸说位于边界的亚兰多已经沦陷了,他说埃弗林的大军早晚都会攻下德翡纳,打算过阵子就关掉糖果店离开这里……”埃丝特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将身体向着杰奎琳所在位置移了移,然后用小手去拉她斗篷下的鱼尾裙摆,语气中透着一丝即将离别的不舍。 杰奎琳听完主动伸手将矮小的埃丝特揽到怀里,双唇轻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是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吧,因为埃丝特的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随后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这间位于德翡纳卡察集市尽头的帕加酒馆,是杰奎琳最常出现的地方。虽然这个酒馆的装潢很老旧,酒品与点心的种类也少得可怜,但总是吸引着她和大批客人光顾,仅仅是因为这里常常聚集着一些游历四方的商人和剑士能够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关于那位破坏之神的故事。 酒馆的老板金姆曾经是一位贩卖名贵布料的商人,后来因为战争的频繁爆发才来到了德翡纳经营这家小酒馆,但有几名跟他熟络的酒保却在暗底里说金姆可能与埃弗林王国有关,说不定是名偷偷混进德翡纳的间谍。 但事实上酒保们的说法也只不过是讹传,因为杰奎琳曾经偷偷打听过金姆,不过得到的答案却让她很失望,这位老人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逃难至此的平民而已。 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杰奎琳听到的还是门框上那串铃铛传来的声响,时间虽然还早,但奇怪的是今天的帕加酒馆里却坐了不少的客人,甚至连她平日常坐的角落也被人占了。她只能四处张望,试图找出了一个空位让自己能喝杯金姆调的果酒。 “喔,维拉,看来你今天是白跑一趟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杰奎琳的身后响起,她转身看到的是酒馆老板金姆带着歉意的笑脸。维拉是杰奎琳给自己这个虚假身份所起的一个化名。虽然她的体内流淌着的是贵族的血液,但她却从不以此为傲,所以她常以平民的身份混迹于各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平时听不起的趣闻,看不到的新鲜事物,更重要的是她心里那股渴望自由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对于杰奎琳来说都太具诱惑力了。 “那还真是可惜呢,要知道如果不喝金姆的招牌果酒,我可是连觉都睡不着呢……”杰奎琳的语气一下子变了许多,与刚刚同埃丝特对话时的温柔截然不同,她的声音依旧悦耳,但却透着一股莫名的调皮。她用手轻轻将帽子向上拉了一点,露出了一双清澈动人的蓝色眸子,在这个帕加酒馆里,能够有幸见到她样貌的人只有老板金姆和一个叫弗兰克的酒保。 满头白发的金姆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然后偷偷塞给她一个包裹着糖果的纸包,然后用眼神示意她快点离开这里。杰奎琳会意的拉下帽子,双手用力的拉扯了一下胸前的斗篷,疾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因为她顺着金姆的余光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男人和那把倚在桌边的长枪。 “听说又有一个国家被毁灭了!” “这样下去,德翡纳迟早也难逃灭亡的命运了吧……” “真的没人能阻止那个恶魔了吗?” “其实不必这么悲观吧?我相信万神殿的神明会保护我们的!” “但对方可是最为恐怖的破坏之神啊!” “哎!真没想到当初的影子鹰之右剑竟然是埃弗林的王,这样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加入我们这样的组织?” “也只有左剑的塔阳知道了吧?” “……塔阳……那个兽灵英雄,影子鹰之左剑已经消失百年了……” “据说他……” 离开帕加酒馆的路上,这样的议论络绎不绝的传进杰奎琳的耳朵,最近在德翡纳城内,吉恩似乎成了唯一的话题,关于他的传闻也是版本不一。这几年,战争蔓延的速度太迅速了,就连一直与埃弗林实力相当的北玛尔也嗅到了毁灭的味道。虽然刚刚毁灭的亚兰多是埃弗林王国的临界国,距离德翡纳非常的遥远,但以破坏之神的威名,不要说德翡纳,整个北玛尔早晚也会如同那些被吞并的国家一样,沦陷于埃弗林大军的铁蹄之下。 关于吉恩·艾博奈特这个名字,始终藏在杰奎琳心底的最深处,每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她的嘴角都会扬起一条妩媚的弧线,那隐含的笑意里似乎藏着某个巨大的秘密。 虽然战争的恐慌流进了德翡纳,也的确有一些人因为害怕而逃离这里,但那些离开的人却并不会影响到这个城市的运作。卡察集市上减少的摊贩也会有新的商人所取代,还是会有大批的人涌进这个闻名的世界之都。 因为作为仍旧繁华之都的德翡纳,现在就好像只是插在一个美丽花瓶中的鲜花。只有仍然有人浇水,有人悉心呵护就不会枯萎,只要战火一天没有蔓延到这里,这个巨大的花瓶就不会破碎。即便大家畏惧着吉恩,但他们更加相信神明的庇佑,可以助他们躲过艰难,他们信仰着守护着德翡纳的预言之神。 在喧哗的城市中,有一个地方相比之下却显得格外安静。那便是万神殿。这里是供奉各种神明的地方,没有种族,没有隔阂,只有信仰。 神殿是由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神庙本身正面也呈长方形,平面为圆形。位于正门的十二根石柱错落有致的支撑着门庭。进去是大厅,穹顶中央开了一个巨大的园洞从园洞进来柔和漫射光,照亮空阔的内部,有一种宗教的宁谧气息。不过现在的神殿,宁谧气息里还夹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气息。 供奉神殿的是背上长有翅膀的“阿斯特拉”,百年前,在十二英雄还没进入庭院的时候。在各个种族就已经有孩子长出了翅膀,这些长出翅膀的孩子有的被当做天使,有的被当做异类驱逐,最终在德翡纳这些被选中的孩子聚集在一起担任起神官的职责。“阿斯特拉”一族虔诚而又清贫,但却和王族一样受到人们的尊敬。 预言之神以诺,曾经便是其中的一员。因为他长出翅膀而被当作异类,之后更被由自己父亲聆听的神旨告知将会毁灭族人,为此,险些遭到死刑。但一个流浪的诗人改变了以诺的命运,诗人告诉以诺所在的“希拉玛”一族像以诺这样背上长有双翼的存在并不是异类。在德翡纳,有着从各个种族聚集而来的孩子,他们同以诺一样。 在从神殿归来后,以诺回到了曾经的万神殿。不过身份由神官变成了神,时过境迁,那些和他一样的族人在惊讶他变化的同时,也转换了对他的态度。突然以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虑,这让其余几位拥有天使羽翼的祭祀们惊讶不已。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预言之神出现这样的表情。只不过那丝焦虑转瞬即逝,似乎这一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焦虑好像只是在诉说着结局的不尽人意。 神殿里异常的安静,并没有开口询问以诺发生什么,祭祀们当然知道这场让世界动荡不安的战争,不过仅仅是开始,未来可能会发生的绝对足以颠覆整个人类社会。否则身为预言之神的以诺也不会现身,并亲自聆听神旨。 “预言之神一定会守护德翡纳免遭厄运的,我相信……” 杰奎琳被一个女孩坚定的话语所吸引停下了脚步,她望向这个一身华服的少女,猜想着她也许跟自己有着某种同样的身份。同时她的余光也掠过了坐落在自己身旁的那幢恢宏气派的建筑,高耸入云的楼身,是举世闻名的德翡纳图书馆。 “世界将被毁灭……?” 神殿里的以诺,闭眼仔细聆听预言,划过他脑海的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持剑而立,面对着即将崩坏的原大陆,随风飘舞的头发仿似附着刺目的光芒。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五章 少年尼克 “丽塔,赶快给我滚起来,陪我去买冬衣……快,立刻给我爬起来!” 杉松城内。在一座美丽庭院的角落里,一扇破旧的木门在寒风的敲打中发出吱吱的声响,男孩的吼声震耳欲聋,以致于门前站着的几个男仆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而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还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 这似乎是一座花了很多心思修建的庭院,尤其是转角位置的那个巨大的雕塑喷泉,格外的引人注目。只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泉眼不再喷水,而是挂上了一层落下的白雪。昨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尤其是喷泉中央那尊雕塑的全身还附着没有及时清理掉的厚雪,周围还聚集着不少仆人,正在小心细致地进行着除雪的工作。 “丽塔,你今天晚上不要吃饭了,给我去冰窖看着爸爸的果酒!听到没有?”这个洪亮的吼声还在继续训斥着一个叫丽塔的仆人,那个清丽的少女目光偷偷地望向木门里的黑暗小屋,突然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孩,拉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走了出来。门边站着的几名男仆,有人伸手将清丽少女拉到了一边,特意让出一条道路给拖着小女孩快步向前的男孩。 男孩不算太高,年龄看上去也最多只有十二三岁,不过从他的穿着看来,应该是一个地位尊崇的贵族少爷。他双肩上镶嵌着的金丝和珠宝,看上去价值不菲,白色的裤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刺眼,看来是女仆费了不少气力才洗出来的。而再看被他一手拉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就显得寒酸极了,蓬乱的头发像是一堆稻草,身上穿着一条破旧的紫色洋装,胸前绑着的白色围裙上还沾着不少的泥土。 想来这个小女孩就是男孩口中一直咒骂着的丽塔了。不过看她稚嫩的模样,年纪最多也就七八岁,虽然弄得很邋遢,但清澈的蓝色双眸倒是透着几分机灵,只是挂着嘴角上的一道血痕,与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海蒂,给这个臭丫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本少爷要带她出去一趟!记得不要穿得太寒酸,否则我要你好看,明白吗?”男孩边说边将拖着的小女孩用力的抛向站在几个男仆身后的清丽少女那边。海蒂惊慌地想要去扶住可怜的丽塔,只可惜她伸手过去的时候却只拉到她被风吹起的围裙一角,丽塔还是顺势摔到了海蒂的脚边,海蒂很清楚的听到了丽塔喉咙发出闷重的声响。 “是的,瑟曼少爷,而且您要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移步过去休息一下。”海蒂的眼神虽然充满了厌恶,但随后便立刻换上了一幅笑脸,向这位野蛮的瑟曼少爷深深鞠了一躬,恭敬的送他向庭院大门的方向走去。本来站在她身旁的几名男仆也快步跟了上去,只有走在最后的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仆向他投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随即小跑着追上那些男仆的队伍。 “怎么样?小丽塔,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没关系,海蒂姐姐,没事,只是手肘的位置被桌角划了一下,您不要为我担心。” “来,快跟我过去换衣服,否则你又要倒霉了……” 那位令人厌恶的少爷不在,海蒂的声音倒是透着一股难掩的心疼,她先是紧张地询问着丽塔的伤势,同时还不放心的挽起她的衣袖检查伤口的情况,看到伤口并不严重才长出了一口气,拉着丽塔快步向着庭院的一幢红房子跑去。 庭院的铁门前,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那里,坐在车头的是两名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一名的服饰跟其它的仆人微微有所差别,看样子应该是管家。而在马车拱形的窗口处,男孩不耐烦的侧脸也在风吹起的布帘后看得一清两楚,此刻从庭院宽敞的主路快速跑过来的身影,正是换上了新衣服的丽塔。 “慢吞吞的,还不给我滚上来,难道你不知道已经晨市已经开始了吗?” “对不起,瑟曼少爷!” “塔克,出发吧!” “好的,主人……” 看到丽塔的瑟曼厌恶的对着她吼了一句,但还是示意丽塔跟她上了马车,然后对着坐在车头的老人发出命令,然后两匹棕色的骏马发出长嘶后,快速地向着蜿蜒的石道跑去,马蹄踏过的地方溅起了地上覆盖着的白雪。 昨天下的这场大雪让尼克兴奋的一夜未睡,清晨大雪刚停,他便迫不及待地从房子里跑出来准备一会去打雪狼的需要的工具。而站在他身旁的母亲温妮正微笑着帮他收拾着绳子,还小心地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一把木剑递给了尼克,并且耐心的叮嘱起来。 “尼克,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等我们攒够了钱,就给你换一把真正的剑!”温妮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尼克的手,尼克看到温妮从长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分量不轻的布袋放在他的手掌上。皑皑的大雪将身后那座用木头搭建而成的房子披了一件纯白的冬装,打开的木门里,隐约可以看见地上堆积起的柴火,上面跳动着的火苗,像是摇曳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妈妈,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上次用狼王皮换来的金币还有一些,而且要过冬储备的粮食也差不多了。我打完这次,就暂时不会去那里了,我会每天陪在家里陪您做糖糕!”尼克脸上的露出的灿烂笑容,使只有十二岁的他看上去非常的帅气,再配上他如白雪般耀眼的银发,让温妮不禁想起了过世的丈夫。 这是距离戴伊尔高原最近的一片森林了,因为这里靠近杉松城,所以四季也以严寒为主,所谓的森林也不会是白雪装点的辽阔雪原。这段隐居的日子,让温妮忘却了战争带来的痛苦记忆,也让她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背起木剑,同时将绳子绑在腰间的尼克,看到温妮脸上的表情,心里隐隐的泛起不安。他注意到这几年,温妮的脸上时常会流露出这幅神情,好像是悲伤又像是欣喜,他其实并不记得跟母亲来到这里的情景,因为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幼小的婴孩,只会不停地的啼哭与傻笑。但即便如此,尼克依旧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母亲选择在这里隐居,一定是有着不能言说的苦衷。 “妈妈,那我出发了,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回来的!”尼克觉得此刻用这样的告别,或许是能让母亲的思绪渐渐平复的最好方法,而且事实从温妮随后露出的笑脸,也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清晨的松针林,倒是一番别样的美景,虽然在这里常年都是白雪皑皑,但高耸的松针树混杂着杉树的密林,着实安静得很。尼克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不仅仅是因为母亲温妮的陪伴,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一群亲密的伙伴。 尼克背上的木剑,简单的连剑鞘都没有,从剑尖并不平整的木痕看来,这是他用小刀费力制成的。渐渐繁密的森林小路,让尼克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期待,让他愉快的哼起了小曲儿。那是一首旋律轻快的儿歌,母亲说那是属于父亲家乡的歌,即便尼克从未见过父亲,但只要他想念父亲的时候,就会哼唱这首歌,尼克始终相信这熟悉的旋律,可以将他和远在天国的父亲牵引在一起。 “嗷唔……”突然从密林深处传来的一声狼嚎,让尼克不由地握紧了后背上的木剑,他迅速地抽出木剑,刻意放慢了脚步,警惕地盯向那一片白皑皑的杉树林。尼克觉得很诧异,因为这里并不是雪狼的聚集地,但回荡在密林里尖锐的嚎叫,分明就是凶猛的雪狼。 “嗨!真是幸运,刚刚出门就碰上了猎物,如果跟上次一样是狼王的话,那真是帮了一个大忙呢……”在密林生活多年,尼克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他一个人出来打猎的日子,都是靠着这样的习惯来打发无聊的路途。越来越近的狼嚎倒是让尼克的神经变得非常亢奋,他觉得今天的狩猎一定是一场不小的收获。 “喂!丽塔,你这个丫头又是慢吞吞的,难道你的命真的是不想要了吗?”瑟曼一面跳下马车,一面厉声催促着一身粉色洋装的丽塔。说真的,丽塔真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在海蒂的简单打扮下,就能如此的光彩照人。其实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瑟曼才会硬逼着父亲买下了这个出身寒微的外族女孩,在他的内心里,这个买来的女仆只不过是他无聊时的玩物,而且只要他想,她随时可以成为他的妾室,就算她只有七岁。 马车停下的位置是麦吉那最出名的毛皮贩卖店,瑟曼每次都会来到这里选购他的冬装,这次他打算购买一块上等的雪狼皮。他长吸了一口气,伸手拉过了跟在他身后,一脸怯弱的丽塔。 第六章 狩猎 雪狼的嚎叫声已经近在咫尺了,但右手持剑的尼克却并没有看到半只雪狼的踪影,面前的密林,只有枝头被风吹过的白雪轻落在他的肩头。犹豫了片刻,尼克还是快步冲向了密林中间的一条狭长的巷道,他脚上那双旧皮靴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整齐的脚印,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冷风,他突然猛地的转过身来,身体向上一跃,几乎是跳起的同一时间,他手上的木剑也用力的劈向一只从杉树背后冲出来的雪狼。 “嗷……”又是一声尖锐的狼嚎,不过比起之前的叫声,这次是一声令人颤栗的悲嚎。顺着尼克的木剑看去,剑尖上不停流下的鲜血正大滴大滴掉在纯白的雪地上,像是刻意点缀的玫瑰。一只身形瘦长的雪狼,正倒在血泊里喘着粗气,它周身雪白,只有四肢与背脊的位置透着浅浅的灰色。尼克轻蹲下身体,伸手试探的拨弄了几下他肚皮上的长毛,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后用手轻轻地扼住雪狼的咽喉,稍稍用力,喘息的雪狼瞬间就没了气息。 “毛色真是不错,只可惜不是狼王,否则就可以立刻回家了!不过妈妈说有个良好的开端,幸运总会接踵而至的……”尼克边说边将系在腰间的绳子解了下来,从其中抽出一条将雪狼的尸体熟练的捆了起来,然后随意的向背上一丢,继续向着雪狼聚集的密林雪原走去。 “瑟曼少爷,您看看这些雪狼皮都是最近收来的上等货色,每一块都非常适合做成御寒的斗篷……”柜内的毛皮店老板正在极力的向瑟曼推销着他收来的各色雪狼皮,两人交谈间,他的目光还有意无意的落在丽塔的身上。老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毛色上等的雪熊制斗篷,衣服的剪裁也相当的精细,看来他这家店的收入不菲,所以他才穿得起如此珍贵的雪熊皮。 丽塔并不喜欢老板打量自己的眼神,总隐隐地觉得目光里带着令她尴尬的蔑视。这是瑟曼带着丽塔光顾的第十次,自从叔叔斯坦利把她卖到瑟曼家以来,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被毒打了多少次。失去双亲后的丽塔,跟着叔叔辗转流浪到杉松城,但她却怎么想不到叔叔会将她卖到格列格公爵家为仆,她直今都记得斯坦利离去的身影和他不断掂着那袋金币时发出的笑声,是多么刺耳。 “喂,你也过来看看到底哪块更适合本少爷,不要像根木桩似的杵在那里……” “是的,少爷……” 瑟曼的声音适时打破了丽塔的回忆,他一手在多件雪狼皮里翻找着,同时转过头来命令丽塔过来帮忙挑选。丽塔有些不情愿的走上前去,目光不断地扫过一张张已经被处理过的雪狼皮,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连伸手摸一下那光滑的皮毛都不敢。 “海蒂,这一大早的少爷去哪里了?”坐在长桌前吃着早餐的格列格,头也不抬的问了站在他身旁的海蒂一句。格列格的声音很低沉,嘴巴上面那浓密的胡子两边微微上翘,卷起的弧度像是专门计算过一样,咀嚼着食物的嘴巴散发着一股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异味。 “公爵大人,瑟曼少爷清晨便去晨市购买冬衣了,少爷说想要一块上等的雪狼皮做斗篷……” 海蒂恭敬的后退了一步,一边向格列格已经见底的茶杯里加了一些红茶,一边微笑着回答着他的问题。窗边的深紫色窗帘底部的挂饰微微的摇动着,一个女仆正在小心地擦拭着窗台上的灰尘。 “是这样啊,那少爷是不是又带着丽塔一起出去的……”格列格用力的咬了一口餐盘里的面包片,然后问起了关于丽塔的事情。海蒂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所幸并未被正在进食的格列格察觉。她停顿了片刻后,给出了一个令格列格非常满意的答案。 “是的,少爷似乎非常满意丽塔的服侍,所以常常带她出门。不过请您放心,丽塔非常的机灵,不会有任何问题……” “很好!海蒂,有你帮我看着那丫头,我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早餐后通知花匠过来布置花房,我打算明天招待哈乐德将军过来做客,餐点和礼物你来安排人准备一下。” “好的,公爵大人……” 格列格缓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海蒂,伸手轻拍了几下她纤细的腰枝,那双厚重的手掌还刻意在她的臀部停了一下,用力捏了一把,然后哈哈大笑的走出了大厅。而放在餐桌上,只被咬了一口的面包片上,还沾到了一点苹果酱。 此时身处在皮毛店里的丽塔一直犹豫着无法做出最终的选择,她实在是害怕自己的选择会带来一场更加可怕的厄运。因为每次瑟曼让她来选东西的时候,都是在酝酿着一个折磨她的阴谋,今天晚上本来就要去冰窖里受罚了,她真的不愿意再为自己的惩罚亲手加重筹码。 “少爷,我真的能坦白的说出来吗?”丽塔的声音很轻,开口的同时她还刻意地低下头,好像是为了掩饰她眼神里的不安与恐慌。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拯救的自己的方法,但若是要她面对瑟曼堂而皇之的说出谎话,她怕会当场看穿,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丽塔的话,让心情烦燥的瑟曼一下子来了兴趣,因为这是丽塔第一次向他表达出看似真实的意愿,他好奇,但同时也觉得有趣。不过丽塔的这句话,倒是让站在柜台里本来一脸得意的老板,吃了一惊,他有些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他将凌厉的目光狠狠地瞪向低垂着头的丽塔,随即便紧张地落在了一脸期待的瑟曼身上。 “啧啧,难得,小丽塔肯自己拿主意,我倒是想听听看你会说点什么……” “瑟曼少爷,您……” “闭嘴,让小丽塔说,再敢插嘴,我就砸了你的破店……” “是是是……” 听着瑟曼训斥老板的话,丽塔动荡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看来瑟曼和老板都没有看穿自己的意图,也许自己这次能躲过一劫。店外的马嘶声骤然传来,站在两个身后的塔克,快步向着马车停放的门口走去,似乎是想要了解马嘶的原因。瑟曼的催促也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丽塔在心里暗暗准备了下,突然快速扬起了头,咬了一下嘴唇,指着柜台里的老板说出了一句让他脸色发白的话。 “少爷,他戏弄您,这里的雪狼皮并不是全部,最好的他一直藏匿着不肯给少爷过目……” 雪狼皮在杉松城是最热销的商品,因为气候的恶劣,不管是小有财富的商人,还是地位尊崇的贵族,以致于王窒都对这御寒性极强,外观又精美爱不释手。尤其是年轻的贵族少爷小姐,更是以能拥有一张上等珍贵的雪狼皮为荣。毕竟比起更为昂贵的雪熊皮,年轻男女更喜欢手感光滑,重量轻薄的雪狼皮。 尼克也是有一次来到杉松城里买方糖的时候意外发现的。因为从小就生活在遥远的密林中,他并不了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每天过着怎样的生活,但这个意外的好消息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改善自己和母亲生活的好点子,向集市内的店家兜售雪狼皮来换取金币,进而购买母亲喜爱的食物和自己梦想中的铁剑。 密林中的冷风变得越发的肆虐了,死去的那只雪狼紧紧地贴靠在尼克的背上,刺鼻的血腥味令他的胃有些难受,但尼克只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后,快步向密林的深处奔跑了起来。木剑上早已凝固的鲜血,似乎渗透进了剑尖的木缝里,尼克知道自己这次回去又要寻找一根上等的杉树重新做一把剑了。 木屋里的温妮,又往面前的火堆里多添了几根木柴,然后笑着望向架在火焰上的铁锅,里面熬煮的方糖散发出阵阵的清香,而放在她脚边的一个盘子里,是一块心形的糖糕。尼克的名字缩写被多颗圆形的糖果拼接而成,温妮猜想着尼克看到时候的灿烂的笑容,轻柔的哼起了一首丈夫最爱的歌谣。 “这位小姐,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找我的麻烦?您有什么凭据说我欺骗了瑟曼少爷,说我偷藏了最好的雪狼皮……”塔克返回店铺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老板为自己的极力辩解。塔克看到他额头因为紧张而凸出的青筋,随后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落在丽塔稚嫩的脸上。 “少爷……”塔克的轻唤让瑟曼马上爆发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他转身望了一眼塔克,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然后要求丽塔说出她的理由。丽塔也好像明白了塔克的用意,她犹豫了一下,仔细的打量起了店铺里的每一处的装饰,最后突然指向了老板坐椅上面搭着一块破旧的灰色熊皮,肯定地说道。 “就在那里……” 第七章 狼王皮 顺着丽塔手指的方向,瑟曼跟塔克看到了搭在椅背上的那张灰熊皮,塔克的双眉微微一皱,但随即便轻轻地舒展开来,他嘴角扬起的笑意让丽塔不安的心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慰。事实上丽塔所说的并不算是谎言,也不是为了自己能够脱困而故意拖皮毛店的老板下水,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思考应对方式时,敏锐的嗅觉让她发现了令自己逃过一劫的机会罢了。 皮毛的店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紧张,瑟曼的目光充满了疑虑,他似乎并没有看出这张破烂不堪的灰熊皮到底藏着怎样的猫腻,但随后塔克上前对他说出的耳语,让他脸上困惑的神情一扫而过,发出了一阵阵得意的笑声。站在柜台前的丽塔,谨慎的转头去看一旁神色淡然的塔克,眼神中不由流露出的钦佩,亦带着对他浓浓的谢意。 丽塔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有着一丝希望的,虽然要面对格列格和瑟曼这对难以应付的父子,但海蒂和塔克的呵护还是让她在绝望时看到了一缕通往未来的曙光。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想起了逝去的父亲。眼角微微地有点涩痛,因为父亲曾经是一名出色的猎人,所以她从小就对动物的皮毛与气味非常的敏感。虽然她并不喜欢看到动物被猎杀的血腥场面,但后来父亲为她而不再狩猎,甚至加入了反战同盟时,她清晰地的感受到了看似野蛮的父亲对她极为深切的爱。 “怎么样?老头,你还要说小丽塔在栽赃你吗?”瑟曼的声音适时的阻断了丽塔对父亲的缅怀,她慢慢地抬起头望向脸色苍白的老板,他双眸里流露出的恐惧让丽塔有些不忍,但塔克随后所说的话,却仿佛是有意开解丽塔心中的郁结,同时也变相的给老板尴尬的处境一个向下的台阶。 “少爷,您无须动怒,我想老板并不是存心想要戏弄您,或许他只是舍不得这么好的狼皮出售,所以才做了如此愚蠢的选择。毕竟想要将自己所爱拱手相让,也实在是一件难以抉择的苦事……” 塔克的语气非常的平静,但一字一句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寂静的小店里,平躺在柜台上的雪狼皮和门外呼啸闯入的冷风,都像是在等待着故事最终的结局。沉默良久的老板,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转身将那块搭在椅子上的灰熊皮抱了起来,迟疑了一下才重重地放到瑟曼面前的柜台上。 一股刺鼻的腥味迅速地钻进了丽塔的鼻腔,瞬间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雪狼皮应该是狼王的兽皮。她并不好奇老板是如何得来的,但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是怎样勇猛的猎手可以捕获这样的一只狼王。瑟曼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到惊喜,只经历了短短的几秒钟,伴随着老板小心地揭去破旧的熊皮后,那张毛色纯白得刺眼,光泽柔软的皮毛终于呈现在三人的面前。 “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雪狼皮,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的好衣料!若是可以用它来做斗篷,那下次的晚宴,我绝对是众人羡慕的对象……”瑟曼一边发出惊讶的赞叹,一边急切地伸手去抚摸这张顶级狼王皮。站在一旁的塔克刻意抓准时机来到了丽塔的身旁,轻声夸奖了她机智的应变,言语间的安抚与关爱,让丽塔隐隐地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哎……您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张非常棒的顶级雪狼皮!我也的确如这位先生所说的,抱有私心想要更久的拥有它,毕竟对于我来说,这些动物的皮毛就是我最好的收藏与恩赐,所以我不愿将它相让,而玩了这个愚蠢的把戏,真是该死……” 老板刻意加重了语气无奈地说出该死的字眼,可站在墙边的丽塔分明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怒火,像是要将陷他于两难中的丽塔狠狠的烧死般凶狠。但此刻的他也似乎只能拿这个柔弱的小女孩出气,毕竟是他的疏忽,若是好好的将狼皮收起来,就不会惹来这样的麻烦了。 “包起来,包起来,我要立刻买下这张狼皮,塔克快去车上拿金币,把全部的金币都拿过来……” “好的,少爷,请您少等片刻,我马上去办。” “快去快去……” 瑟曼的声音透着无法压抑的兴奋,他的目光着魔般的盯着面前的雪狼皮,右手更是一遍遍地抚摸着狼皮柔软的质地,全然不顾老板厌弃的目光和角落里长出了一口气的丽塔。此时的瑟曼全部的精力都在这张狼皮上,他甚至在恍惚间看到自己穿着这张狼皮做成的斗篷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下走进宫殿,不可否认,他享受被人关注的虚荣,同时渴望追逐名利带来的愉悦。 “走了这么久,只打到了三张狼皮,还真是让人气馁。这里已经是雪原的尽头了,再走下去就是前面的熊洞了,可惜,以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击杀那么庞大的雪熊,但我相信打败雪熊也是很快的事……你说对吗,乌米?” 雪原里的尼克,正附身蹲在一块被白雪掩盖的方石面前,远远看去感觉他像是在对着石头说话,但事实上再靠近一点,就能看到他双手正捧着的一只可爱的雪狐。雪狐在戴伊尔高原里是比较少见的,毕竟这种敏捷通灵的动物是十分怕人的,就算是很多通晓兽语的驯兽师,也极难将雪狐驯化的…… 而此时的尼克却轻松的将雪狐捧于掌心,甚至可以轻松的与它交谈,非但雪狐没有逃走,甚至还以悦耳的叫声来回应他的问题。尼克背上的雪狼比刚刚多了两只,但若是放眼望向排列的雪中的脚印,这样的战果的确是让人沮丧的,如果在平时,走到这块方石的路途,尼克击杀的雪狼绝对要超过十只以上。 被尼克唤作乌米的雪狐,身体非常的娇小,体形也就像刚刚成年的松鼠一般大小,但绒毛蓬松卷曲的尾巴倒是非常的美丽。这样柔软舒服的尾巴若是被哪个贵妇看来,肯定要用来制成御寒的围脖,到处向人炫耀的。尼克的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雪狐的左耳,雪狐竟调皮的抖动着耳朵撒起娇来,见状的尼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走吧,乌米,我们再往深处看看,希望能再找到几只雪狼,否则我想要送给妈妈披肩就真的没有着落了……” 尼克将手轻轻地一抖,雪狐便听话得跳到了石头上,它本能的用爪子掻抓了几下肚子,便快速地向着雪原深处跑去,似乎是为尼克引路。杉树林好像已经到了尽头,因为尼克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风雪包裹中的松针林,寒风肆虐的拍打着他冻得发红的脸庞,不远处的松针树枝杈上掉落的白雪,在光影间像是下坠的繁星。 “喂!丽塔,你做得很好,想要什么礼物,本少爷倒是可以考虑送给你……”马车里的瑟曼一面问丽塔,一面用双手继续轻轻地抚摸着这张他得来不易的雪狼皮,要知道这张顶级狼王皮可是花了十五贯的金币呢,但花钱对于他这个公爵的独子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小事,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而跪在他右腿旁的丽塔却正在用小手费力的为他按摩,上身的洋装的扣子也被解开了一半,露出白嫩的脖颈,上面附着许多花肿的齿痕。因为年纪还小的缘故,丽塔还没有开始发育,所以她白滑的皮肤就成了瑟曼时常啃咬的食物,有一次因为疼痛的挣扎,丽塔胸前的皮肤还被撕扯掉了一块,那种痛处,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喂,你这个坏家伙,为什么不答本少爷的话,难道你今天还真的想要睡冰窖不成?” “不是的,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哈哈,就是这样,快点求我啊……我就是喜欢看你苦苦求饶的模样,还真是迷人呢……” 马车里丽塔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进塔克的耳朵,而拉着马缰驾车的年轻男仆则是露出了一幅愤怒的表情,他就是在庭院里与海蒂偷换眼神的那名长相英俊的高大男人。瑟曼的笑声不时地伴随着奔跑的马嘶传出来,街道上的人们都刻意躲避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因为车子后窗上的勋章,他们都认识,那是格列格公爵府的标志。 木屋里的温妮开始变得有些焦急,因为天已经快要黑了,但尼克还没有回来,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在木屋门前来回踱着步,手上还握着一枚小小的金币,金币的正面好像被人用刀子刻上了几个字母,温妮急切不安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通往雪原的那条狭长的雪路。 “保佑尼克,沙恩,你一定要保佑尼克平安归来……”温妮的话语轻轻地回荡在木屋的周围,而雪原里的尼克正在乌米的陪伴下,一步步迈向松针林里的雪狼领地。 第八章 幻夜 夜已经很深了,温妮还是痴痴地站在木屋门前的雪路上,银白色的月光照得地上的白雪异常夺目,天空被巨大的黑色幕帘遮挡着,只有一颗星星的边角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打开的房门里,微弱的火光让黑暗的小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门边的铁锅里,还依稀可以闻到糖糕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沙恩,我们的尼克的不会有事的,你也是这样坚信的吧?”温妮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她身上的白色长裙,裙角的位置已经有几个洗坏了的破洞,围在她脖颈上的是一条暗黄色的旧羊绒披肩,那还是多年前,丈夫沙恩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沙恩的笑脸,温妮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埃弗林的相遇,两人日渐滋长的情愫,后来一起私奔的场景,都让温妮冰冷的心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温暖。 温妮是一个出身贫民窟的女孩,听奶奶说她的母亲曾经是一名驯兽师,对各色动物都有着出色的驯化本领,所以当只有五岁的尼克展露出这方面的能力时,她并不觉得吃惊。即便她对自己的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总是觉得逝去的母亲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从未真正离开她。关于自己的父亲,奶奶似乎很少提起,幼年的她只沉溺在奶奶的呵护下,并没有任性的追问过有关父亲身份的真相,直到奶奶去世时,她才终于得知了所有的事实,那真的是一段令她久久不能释怀的悲伤回忆,幸运的是她后来遇到了沙恩。 “哦,亲爱的温妮,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满怀心事呢?”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告诉我什么?” “你做出来的糖果是那么苦涩,难以下咽……” 当时的沙恩是埃弗林王国里的一名药剂师,在国王的宫殿里供奉着王室和贵族,常常出来进行着药材采购的沙恩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下,光顾了温妮奶奶塔莎的糖果店。那年温妮十四岁,而沙恩二十一岁,两个人最开始的话题全部都聚集在温妮制作的薄荷糖糕上,这段对话在温妮的记忆里,总是会被一层薄荷的清香所包裹着,也是沙恩的提醒,她才知道了糖果店生意惨淡的原因。 “温妮,我可能要离开埃弗林了,因为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所以我们以后无法在再见面了……” “哦,不,沙恩诚实的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我来帮你一起解决?” “我,我想我很快就会死去了……” “你说什么?死去,难道你得了难以医治的绝症,还是……” “不,是比这些都可怕的理由,所以我不能再见你了!” 沙恩那时的落魄与颓废,直今都让温妮觉得窒息,她们真正下定决心一起逃离埃弗林也是为了躲避沙恩得罪的仇家。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所以即便尼克在一天天的长大,温妮也没有打算对他说这件事,因为她不想再一次失去尼克,就像经历沙恩惨死的苦楚一样。 天空突然飘下的白雪,让温妮的回忆瞬间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雪花,她本能地跺了跺已经发麻的双腿,双手下意识拉紧了胸前的披肩,水雾形成的呵气顺着她的鼻孔缓慢地呼出。她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头,喃喃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过去,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出去猎狼的尼克深夜了为何还没有归来。 乌米在雪地里奔跑着的样子,让尼克觉得像是跳跃的白兔,只是那条总是甩动的长尾巴显得那么的有趣而耀眼。遇到乌米是七岁那年冒雪进来打雪狼给妈妈买药的某一天。那时候的他,只带着一把杉树枝丫做成的长棍,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传说中的雪狐,当时的乌米还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雪狐,但即便当时它还年幼,却险些要了尼克的小命,毕竟,生活于这片密林雪原中的雪狐,口水带着一股剧烈的毒性。 “乌米,等等,有些不太对劲……”尼克突然将木剑抵在胸前,对着前方跳跃着的雪狐开口说道。乌米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立刻顺从地停下来,并且不停地嗅着周围的气味,似乎在寻找令尼克不安的来源。 尼克的脚步变得缓慢而谨慎,他的目光不时的望向周围静谧的密林,握着木剑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突然一阵暴风卷着白雪将瘦弱的身体狠狠地掀翻在地,风混合着白雪吹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耳畔乌米的叫声也越来越远,然后尼克的身体随着狂风的漩涡翻转着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坐在地上的尼克,觉得自己的右臂疼痛难忍,他艰难的坐起身来,试图去捡起那把滑落在一棵松针树下的木剑,他本能地发出提问,但很快就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自嘲起自己的愚蠢。 “明明就只有我,怎么可能会有人回答我的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悠悠的女声空灵的响起尼克的耳畔,他吃力的站起来,警惕的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想要找出声音的来源。可是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飞舞的白雪,似乎这里只是一片无人的荒原。尼克的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向着木剑所在的松针树方向走去。 木剑划落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雪痕,想来是力量太大的缘故,木剑的剑柄处竟然有些断裂,但幸运的是还是可以使用的。尼克轻轻地弯下身体拾起木剑,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向背后摸去,还好背上被绳子捆绑的那几只雪狼还在,否则可真是个大损失。 这片松针聚集的雪原,跟尼克印象中有所不同,雪路两边的方石好像少了三块,而且看上去像是他从未到过的一片密林。不过抬起头望向天空,还是依稀看得见星星的位置,从星星所在的地方判断,自己并没有离开和母亲居住的那片雪原。确认了这件事情,尼克悬着的心倒是落了下来,只要还在雪原里,应该只是风雪太大迷了路,只要凭着记忆走,他一定可以回到母亲温妮的身边。 雪路长得好像根本没有尽头似的,一路上的尼克总是走走停停地,因为飘起的大雪像是有意在覆盖他的脚印,想要把他引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临出发前,温妮放在他胸前口袋里的一块方糖,让许久没吃东西的尼克觉得胃痛难忍。他挣扎了一会后,才决定吃掉这最后一块方糖来抵御严寒的侵袭和越发强烈的饥饿感。 这最后一块方糖果然是尼克喜欢的薄荷味,要知道想要拿到薄荷叶,尼克需要步行一天左右才能到达杉松的集市。尤其是最近薄荷点心销量的增多,想要买到薄荷叶也成了一件要依靠运气的事情。 尼克觉得自己的双腿渐渐有些麻木了,他停下脚步,轻抬起右脚,才注意到那双破旧的皮靴上不知道何时破了一个洞,风雪无情的顺着破洞灌进鞋子里,难怪右脚麻木得快没有知觉了。 “看来,新鞋子的钱也省不了啦,哎,想要花钱打造一把铁剑,可能只是明年的事情了……” 嘟囔了一句的尼克小心地从自己颈上的围巾处撕下一小块布料,揉成了一个椭圆费力的塞进了靴子的破洞里,休息了一会后,他才站起身来快步向着前方的光亮走去。前方闪烁着的光点,好像是有人提在半空中的一盏小灯,只是风雪太大根本无法看清那人的身影。 尼克缓慢的迈动着脚步,努力让自己将周围的景物清晰的记下来,母亲温妮的叮嘱又一起在他的耳畔响起,他近乎麻木的身体又一次充满了力量。嘴巴里面咀嚼的方糖发出清脆的声响,尼克也本能地加快了脚步,顺着光亮的指引,一步步地的前行着。 “喂,小丽塔,你这么晚还不睡躲在墙角做什么?”海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听上去很诡异,她的后背轻倚在床头,望向墙角光影里的丽塔疑惑的发问。这个偌大的房间里摆放了七八张床铺的样子,但却只有丽塔和海蒂两个人住。因为瑟曼买到雪狼皮而心情大好,丽塔幸运的躲过了要去冰窖里看果酒的厄运,回到了这个温暖的房间里跟海蒂同住。 皎洁的月光轻洒进房间里,丽塔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是一个可爱的布偶娃娃。她怀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在小声的祈祷着。借着月光,海蒂觉得丽塔怀中的应该是一只雪狐的布偶,它小巧的倚在丽塔的怀里,听着她的祷告,海蒂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并不是一只玩偶,而是真正的雪狐。 窗外的庭院很安静,靠近落地窗的杉树上有随风飘落的雪花贴在窗上,像是小孩子留下的手印,光影中一个婀娜的身影时隐时现,好似是在专心的聆听着丽塔的心愿。 第九章 迷途 当尼克终于停在小路末端的方石前时,他隐约看到了一间小木屋,从外观看来与他和母亲居住的木屋非常相似,轻柔的歌声缓缓地从远方传来,是那首母亲最爱哼唱的歌谣。尼克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了脚步,他来到木屋虚掩的门前,试探着将头靠在门边,从门缝中窥探屋内的情况。 木屋内烛光摇曳,但墙角好像有着一个巨大的壁炉,对门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大大的画像,上面是尼克、温妮还他未曾见过的父亲沙恩。坐在壁炉前的母亲正在将一块雪狼皮小心地缝制着,距离他不远的位置,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屋门的高大身影。 “妈妈……”尼克有些疑惑的推开了木门,似乎是想向哼唱歌谣的温妮求证眼前的一切,但伴随着他走进木屋的一刹那,房内的摆设令他大吃一惊。他急切地转身看向门边,木门却离得很远,而且木门的内侧竟然是金漆镶嵌而成的。本来房间此刻却变得宽敞而明亮,棚顶上的水晶吊灯,散发夺目的光芒,摆列整齐的水晶吊坠还不时的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是在为温妮的歌谣伴唱。 “尼克,你终于回来了,害我和你爸爸担心死了!厨房里还有我特意留给你的糖糕,你尝尝看,是不同的新口味喔……” 温妮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丝毫异样,她的笑依旧是那么美丽而温暖,对尼克一脸惊诧的模样,好像视而不见。她将手中的雪狼皮轻搭在沙发的靠背上,起身向着尼克所在的位置缓步走来。而伴随着温妮脚步转过身来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画像上的男子沙恩。 “怎么样?我勇敢的孩子,看来今天的收获不错嘛,快把雪狼解下来,我们来数数看到底有多少只……”沙恩边说边发出爽朗而洪亮的笑声,他迅速地放下手上拿着的一个药瓶,快步来到了尼克身前,用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的温妮也来到尼克的身前,两人一前一后的为尼克去解系在腰间和背上的绳子,沙恩口中一边计算着雪狼尸体的数量,一边轻掸去附着尼克身上的白雪。尼克一时间变得不知所措,他只是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任由温妮和沙恩的拉扯来到了一张长形的餐桌前。 尼克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过地上一字摆开的雪狼尸体,突然变得不安起来,明明记得只有三具尸体的,怎么现在会变成了十只,其实居然还有一只是顶级的雪狼王。 “是梦吗?难怪所有的一切是这样的不可思议……”在尼克困惑的心里,他听到自己发出这样的自嘲。是的,十二岁的尼克现在的确要勇猛的多了,但即便如此要他一次捕获九只雪狼和一只狼王,也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他的木剑并不能承受多次大幅度的砍杀动作,所以他会谨记将捕杀的次数固定在五只左右,而今天这十只雪狼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木剑,我要看看我的木剑……”尼克嘴里突然喃喃的重复起这句话来,并且起身慌张的冲向被沙恩从肩上卸下的绳子方向跑去,他记得的他的木剑也被捆绑其中。 “尼克,你怎么了?木剑,哪里来的木剑……你不是一直都佩戴着那把我陪你一同去打造的铁剑吗?”沙恩的话将蹲在绳索旁的尼克如同雷击般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摇晃着向沙恩站着的方向呆滞的望去。 尼克看得出沙恩脸上那充满担忧的表情,也同时让端着餐盘走出来的温妮觉得疑惑不解。她将困惑的目光望向沙恩的方向,两人短暂的对视后,温妮悠悠的说了这样的一段话。 “傻孩子,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件事呢?上次你在雪原遇到雪熊,险些丧命的事……你却不愿意服用你爸爸为你调配的药剂,所以才会常常忘记做过的事,你看看今天的情况又严重了,还是听妈妈的话,把药吃了吧!” “雪熊?险些丧命,渐渐遗失的记忆?为什么母亲说的这些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尼克心里涌起的疑团,在温妮的劝说下变得越发的巨大了,感觉上像是自己真的忘却了某些经历,又或许像母亲说的自己得了会遗失记忆的病症。 尼克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了,他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来到了温妮的身前,温妮微笑着从餐盘上拿起了一小块糖糕,温柔的要尼克张开嘴巴,然后尼克的口腔里满是糖糕的香味,他微笑着听着温妮和沙恩谈起一些从未听过的趣闻,但所有的话题都指向了一个叫埃弗林的王国。 天空的白雪更加猛烈的砸向温妮身后的木屋,她脖颈上暗黄色的围巾已经附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嘴唇发紫,却依旧紧张地望向那条通往密林雪原的小路,找寻着尼克瘦弱的身影。 “妈妈……”尼克突然翻身而起,他眼前的卧室宽敞而且舒适,身下的大床异常的柔软,床单是他从未触摸过的面料,还隐隐地可以闻到一股香味。床边的一个木柜上,还放着一碗香甜的蜂蜜水,甜甜的香味弥漫在安静的房间里。 窗外的月光温柔的洒到房间的地板上,尼克悄悄的来到窗边望向夜空,白色的雪花不时地滑过眼前,大片大片的雪花白得刺眼,仿佛有一阵细微的歌声钻进尼克的耳朵。他伸手去拉窗子的扶手,想要跳出去看看,却听到了走廊上缓慢低沉的脚步声。 尼克快速地回到床上,双手紧拉着被子刻意遮住的头,身体蜷缩着假装睡去,随即吱呀的开门声,让他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 “沙恩,你看尼克这孩子,还是喜欢这样睡觉。他的记忆丧失症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了吗?”首先开口的是温妮,尼克对这个声音更熟悉不过了,但只是恍惚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环绕在尼克的心里,总觉得面前的温妮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喔,亲爱的,不要这样愁眉不展的,尼克的病只是惊吓所致,等他的情绪完全平复的时候,就会很自然的痊愈了。我调配的药物只不过是帮助他更快的好起来,其实他吃不吃都不会有影响的。”沙恩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的低沉,许是怕惊醒床上的尼克,他刻意的将声音压低。虽然尼克的身体被死死的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他似乎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双浅棕色眸子里透出的忧虑。 “真的吗?这孩子最近总是记不清自己猎杀的雪狼只数,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忘了刚刚打猎回来,而且今天,他连铁剑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我真的很害怕,沙恩……” 从打开的房门里轻飘进来的是温妮纱裙上的香气,因为常年都在熬制各种糖果,温妮有一种异于常人的体香。尼克依稀记得还是孩童时,每每饥饿或者痛苦,都是温妮的体香让他忘却了悲伤,露出灿烂的笑容。 “妈妈……”又是一声用力的叫喊,尼克突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面前站着一只高大的雪熊,而他的身体则是蜷缩在一起靠在一块方石的后面。雪熊庞大的身体让它身下的积雪被挤压到了一旁,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洞,不断从它鼻孔里喷出的热气,刺鼻而难闻。 看上去是因为方石的遮挡,雪熊好像只是嗅到了他的气味,却并没有发现它。通红的眼睛散发着灼灼的光,尼克小心移动着身体,半蹲在方石的后面观察着雪熊的动静。他伸手想要去拔出背上的木剑,却惊讶的发现除了三只雪狼的尸体,原本一直被他背在的身上的木剑此时都不知道掉在了哪里。 虽然以一把木剑来对抗雪熊是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但若是要他以赤手空拳来与搏斗,岂非更加可笑。现在的尼克根本来不及再想关于那幢房间里对他关爱有加的父母亲,此刻的他,只想要尽快摆脱面前这只凶猛的雪熊。 “哦嗷……”雪熊突然发出的巨吼,震得尼克的耳膜好像被贯穿了似的,尼克本能的捂住耳朵,但却无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使自己瘦弱的身体完全展现在雪熊的眼前,他向后窜了几步,本能的抬起双臂摆出了一幅格斗的姿势,等待着雪熊的攻击。 风雪变得更加的狂燥,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尼克的脸上,让他的眼睛无力睁开。步步后退间,尼克感觉到了雪熊正在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可是风雪扰乱了他的视野,使他根本无法看清雪熊所处在的位置。他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但雪熊的奔跑的速度,只会加速他成为雪熊的晚餐。 突然雪熊张开挥舞着右掌狠狠地拍向尼克的方向,尼克脑海里快速地闪过温妮的笑脸,然后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溅向了他身旁的雪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章 遇袭 “尼克……” 温妮惊恐的叫喊着冲向满身是血身体摇晃的尼克,因为积雪的缘故的,她艰难的挪动着的脚步,双手用力的张开,想要去扶住意识模糊的尼克。风越来越大,但尼克身后是一头周身雪白毛色光滑的雪虎,而站在雪虎背上的是温妮见过的那只叫作乌米的雪狐。雪狐的叫声显得非常空灵,伴随着起伏的叫声,温妮还能隐约听到有其它的雪狐附和着乌米的嚎叫,风雪中隐藏在密林的光亮,温妮知道那是无数双雪狐的眼睛。 “尼克,我的孩子,你怎么了?”终于来到尼克身前的温妮,一把将满身鲜血的尼克揽入怀中,两个人的身体本能的跌坐到了沾染着鲜血的雪地上。雪虎距离温妮母子并不是很远,似乎是在保护着他们,又好像是安静聆听着温妮的焦急不安的倾诉。 “尼克,哦,我的孩子,不要吓我,你快点回我一句话,求你了,快回我一句,好不好?”雪夜里,温妮的呼唤带着莫名的苍凉,她不知道尼克在密林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从尼克身上的伤痕来看,应该是某种体形庞大的野兽攻击了他。 温妮转头望去,发现身后的那头雪虎开始动作缓慢地趴坐在雪地上,感觉上应该是为了方便让它背上的雪狐跳到地上。这样的场景,温妮也是从来未曾见过,更是不敢想像的。但如今却真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仿佛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这都要感谢懂得驯兽技巧的母亲,冥冥之中,是她替自己守护了尼克,拯救了他的性命。 “妈……妈!”意识模糊的尼克,好不容易从嘴里艰难的挤出这两个字,他费力的张开眼睛去看温妮泪眼婆娑的模样。他想要伸手去帮温妮拭去脸上的眼泪,但发现自己的右手此刻根本无法动掸,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白雪,刺鼻的血腥味透着死亡的危险气息。 “喔,尼克,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妈妈带你去看医生,告诉我身上哪里还有伤口……”尼克的双眸里温妮的样子很模糊,像是有人刻意在他的眸子上罩了一层白雾,所以他无法真切的看清温妮的脸,只能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来捕捉温妮脸上的表情。 “妈妈,我没事,雪狼,我打的雪狼还在吧?”温妮怀中的尼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还试图用自己仍有知觉的左手去摸被绳子固定在背上的雪狼。当手指与毛皮接触的瞬间,他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笑容,喃喃的重复着。 “还好,还好,雪狼都还在……”温妮的心里莫名的涌起一股心酸,已经重伤的尼克丝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竟然只一心想要保护猎回的雪狼。自从她带着还是婴孩的尼克来到这里之后,尼克便一直都是过着如此清贫的日子。幼年时的尼克,会因为不时飘落的白雪而兴奋的大叫,也会因为偶然跑过的松鼠而情绪高涨,甚至只是为了一把粗糙的木剑就心满意足。每当尼克为这些细小的幸福展露笑容时,温妮都会觉得难过。 这片雪原荒芜人迹,住着的都是戴伊尔高原上的各色生性凶残的猛兽,群居觅食的雪狼,攻击性巨大的雪虎,还有一口就能将人吞下的雪熊和口水含有剧毒的雪狐,不止这些,还有着更多仅游走在密林里的不知名的生物。 第一次遇到雪狼围攻是尼克五岁的时候,那天晚上,温妮坐在木屋前砍木柴,便第一次见到了聚集的狼群。当时她也以为自己和尼克就要命丧在这群雪狼的口中时,踉跄的尼克举着一根杉树的枝丫,勇敢的走出来,嘴里喃喃的发出某种叫声。温妮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尼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畏惧,眨动着的睫毛还有那清澈纯净的双眸。 后来在狼群离去后,温妮问尼克到底喃喃说着那些难懂的语言到底是哪里学来的,满脸得意的尼克说那是经常听到的雪狼语,那时尼克手舞足蹈的样子,非常的可爱。 “妈妈,我的狼语学得很棒吧?不过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用来驱赶它们的兽语是什么,但好像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畔对我说,就是这个,快说这句……妈妈,您说是不是非常的神奇,也许是神明的庇佑吧?” 温妮步履艰难的背着重伤的尼克向着木屋的方向走去,而那头雪虎也只是安静地跟随着她的脚步,似乎是在默默的保护着他们的安全,乌米小巧敏捷的身影正在温妮面前的雪地里奔跑着。它不时回头张望着的样子,像是一个认真的引路者。 “喂,小丽塔,这只雪狐的布偶是哪里得来的……”来到墙角的海蒂一边伸手揽过丽塔的双肩,将她的头能舒服地依靠在自己的胸前,一边好奇的询问起丽塔手中这只雪狐布偶的来历。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衬下倒映在身后的墙壁上,像是跳动的皮影戏,丽塔犹豫了一下,但最后突然将有些破烂的布偶放到了海蒂的手上,轻轻讲起了关于自己的身世。 “海蒂姐姐,我并不是杉松城的人,而是有着两分之一血统的埃弗林人!那年家乡突然爆发了战争,爸爸妈妈都在战争中死去了,我们所在的那个小村庄被埃弗林的大军攻陷。虽然我不知道爸爸既然是埃弗林人,却为什么非要带着妈妈和我隐居在那个落后而偏远的村落,而且始终不许我向外人提起自己是埃弗林人的身份,我想应该为了躲避什么人吧……” 海蒂沉默的听着丽塔的讲述,她只是认真的望着那个连棉花都露出来的雪狐布偶,想像着丽塔曾经抱着它玩乐的模样。安静的房间里,丽塔的声音低低的,但语气中难掩的悲伤,似乎也在向海蒂讲述着她没有失去双亲前的生活是多么的幸福快乐…… “其实我也曾偷偷的翻看过爸爸的日记,不过里面写的很多东西,我根本看不懂,只是从一些拼凑的语句中知道爸爸在成为猎人之前,曾经在军营效命。后来我渐渐长大,爸爸也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当听到有人提及埃弗林的军队,他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不出门。有一次,我偷偷去外面的集市买了一块埃弗林出产的布料,却惹得他勃然大怒,用剪刀将布条一块块的剪开,要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碰埃弗林的任何物品……” 丽塔说到这里时,突然停顿了一下,她伸手将海蒂手上的雪狐布偶拿了起来,指了指雪狐脖颈处破烂的布条,像是在努力回忆着某个令她难忘的场景。海蒂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卷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在沉默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海蒂姐姐,这几块布条就是我当时偷偷落下的。虽然我对那个叫埃弗林的国家没有丝毫记忆,但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块布料的时候,就毫无缘由的喜欢上了它。即便我含泪发誓再也不碰埃弗林的任何物品,可还是偷偷留下了几块还算完整的布条,给这只雪狐做了围巾。” “这只雪狐是你亲手做的吗?”听到丽塔提及雪狐,海蒂适时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丽塔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将雪狐布偶抱得紧紧地。海蒂注意到这只雪狐的眼睛好像是有一种极其珍贵的宝石制成的,因为她曾经在那个好色的格列格公爵的手杖上见过。 “其实……这只雪狐布偶是妈妈做的,因为妈妈说雪狐是最通人性的动物,只要能驯化它,它就会是你最好的朋友!”丽塔说完用小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布偶竖起来的耳朵,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海蒂猜想丽塔的母亲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丽塔的俏皮也一定是遗传自母亲的基因。而且从布偶的手工来看,她的母亲应该是有着一双非常纤细的巧手,因为也经常缝制衣物的海蒂注意到连接布偶边缘的每一针,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所以即便布偶体内的棉花已经露了出来,雪狐娇小的身体也依旧栩栩如生。 “后来呢……”海蒂只是轻轻地说了三个字,然后便一脸期待的等候着丽塔接下来要说的故事,她猜想这个原本美好的故事一定拥有着一个异常悲伤的结局。 “后来,后来率领埃弗林大军的破坏神吉恩击垮了我们的军队,村庄成了一片废墟,爸爸为了保护我和妈妈而被弓箭射死,妈妈也在逃跑的过程中被那些疯狂的士兵杀死,只有叔叔和我侥幸逃了出来,辗转流浪到杉松城这里……” 丽塔提到叔叔这两个字的时候,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抱着她的海蒂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雪狐布偶突然从丽塔的小手中滑落,歪着头掉在丽塔和海蒂面前的地板上。左眼上那颗墨绿色宝石的光芒在月光的映照下,那夺目光芒让海蒂不敢睁开眼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一章 杉松城 小木屋里的火堆燃烧着,跳动的火苗让温妮想起了在尼克出生前的那年沙恩的受伤。当时他们刚刚抵达亚兰多城,沙恩继续药剂师的工作,在一家小药铺为很多贵族配药,因为他对药品调剂的出色天赋,沙恩和温妮的日子过得还算富足。过了不久温妮便怀上了尼克,她一直都记得沙恩得知这个消息时,是多么的兴奋,整个人在房间来回的踱步,甚至开始不停诉说关于孩子出生要准备的种种食物和衣裳。 “沙恩,尼克他也受了伤,我想若是你在,一定有办法医治他的伤。但身为母亲的我,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根本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痛苦的饱受折磨……沙恩,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他呢?” 狭小的木屋里,回荡着温妮的话语,虚掩着的门边那只雪虎还迟迟没有离去。透过门缝似乎还能清晰的看到它那散发着刺眼的白光,雪虎身上的气味也伴随着冷风弥漫在小屋内。木床上的尼克,身上盖着棉被,呼吸急促,脸颊红得如同刚摘下的红果,身体不规则的起伏着。而乌米却一直静静地陪伴着他,好像是为了唤醒昏迷中的尼克,它不断地用毛茸茸的尾巴掻挠着尼克的脖颈。 小屋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门口的守护着母子的雪虎,床上不离不弃的雪狐,这都让温妮悬着心稍稍得以平复,即便它们是根本不会开口说话的动物。昏迷中的尼克似乎又看到了从未谋面的父亲微笑着走向他,弯身附在他的耳边说话,房间里温暖的火光让他想要沉沉的睡去,但父亲的轻唤却让他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尼克,不要睡,坚强一点,绝对不能睡!你不会有事的,我和你妈妈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爸爸……” 尼克朦胧间叫出的这句爸爸,让一直不知所措的温妮突然站起身来,看她的神情,好像是想到了方法来使尼克脱险。她犹豫着来到门前,试着蹲在雪虎的身旁,轻抚着它的头,短暂的迟疑过后,她微动的双唇靠在雪虎的耳畔小声念叨着什么。 床边倚在尼克肩头的乌米也瞬间立起了两只小耳朵,小巧的身体有意的转向门口的方向,轻轻跃过尼克平躺着的身体,跳到了温妮的肩膀上。门外的雪虎眼睛如同一道刺眼的白光,一直目不转眼的盯着温妮,过了很久,它才抬起自己的左前掌轻放在温妮的手上。温妮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欣慰的望向喃喃自语中的尼克。 温妮并不确定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冒险了,但事实上眼前除了这个主意,她根本想不到更好更可靠的方法来救她的尼克了。密林里的风雪像是翻滚的漩涡般不断地想要将轻牵着雪虎颈毛,而雪虎的背上被雪狼皮斗篷包裹着的尼克身体轻轻的摇摆着,雪狐乌米正在前方的雪地上吃力的奔跑着,似乎是在为温妮和雪虎寻找一条更容易前行的路。 “温妮,亚兰多已经不安全了,若是我被抓住,你就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去戴伊尔高原的那片密林里生活。虽然那里距离杉松城很遥远,你和孩子会吃些苦头,但你们还是可以生活下去的,而且他们绝对不会追到那里去的……” 沙恩的语气透着一股莫名的颓废,温妮从来不曾见过他如此不安的模样,即便他们已经生活在了一起,她也从来未曾追问过沙恩离开埃弗林的原因。温妮只是放心的追随着她所崇拜深爱的沙恩奔波于各个不同的国家,直到两人决定在亚兰多定居不再流浪。 亚兰多的日子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是唯一一段真正幸福快乐的时光,沙恩会早早地起来前往药铺配药,而温妮则是晨起开始熬制糖浆,然后做成各种口味的糖果和糖糕拿到晨市上去买。每当她收到客人多给的小费,都会愉快的去买些牛肉回来为沙恩烹调美味的晚餐,沙恩也会把老板额外支付给他的金币用来购买大量的方糖和果浆,以便温妮打发一个人的时光。 想到这里的时候,温妮下意识地拉近了肩上的暗黄色披风,回头望了一眼雪虎背上趴着的尼克。她手里提着的那盏油灯,晃动的火光像是暗夜里飞舞的萤火虫,在白雪中星星点点的闪烁着。雪虎的头不时地避开风雪的侵袭,偶尔还会停下脚步跪坐在风雪中等待暴风的离去,负责引路的雪狐乌米也不时地改变着路线,直到风雪终于停止的清晨,温妮也终于带着重伤的尼克来到了杉松城的入口。 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杉松城看上去更像一座由白雪堆积而成的荒堡。空旷的街道连人影都看不到,入口处的内门还要等一段时间才会开启,将尼克抱入怀中的温妮目送着雪虎和乌米向着距离城堡不远的一片密林奔跑着,毕竟带着一只凶猛的雪虎和一只珍贵的雪狐在身边,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更何况温妮根本就不想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只想顺利的送尼克去见医生,然后购买一些药品和食物,然后就返回密林。 杉松城的晨市比温妮想像中的要晚,并不像亚兰多那般早早就会有店铺开门迎客,除了几家兜售奶酪和果浆的店铺有人在忙碌着,药店和诊病的店面都大门紧锁着。抱着尼克的温妮双手有些发麻,毕竟她的身体早就不似在亚兰多那般健康,一直生活在气温极寒的密林里,她也患上咳嗽的毛病。四下张望了一下,温妮才选定了一家叫汉斯的药店,她费力的将尼克抱到药店门前的石凳上,然后一个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雪后的新鲜空气。 清晨的格列格公爵府看上去非常的热闹,因为要准备招待哈尔德将军的宴席,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的仆人在忙着打扫和制作糕点。海蒂在格列格的命令下成了负责宴会细节的临时管家。她正站在大厅里不断地交待着各项事宜,而被安排出门采购食物的塔克和丽塔,正在前往晨市的马车上。 “丽塔,你的气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难道又被少爷惩罚了吗?”坐在马车内的塔克,一边用手掀起窗边的布帘向外张望,一边试探着对面色憔悴的丽塔发问。因为瑟曼清晨出门去接哈乐德将军的女儿伊丽莎,所以让丽塔和他同行,一起去购买所有宴会要用的食材和点心。 “不,并没有,我只是觉得难得有这样美好的清晨……” 丽塔好像沉浸在某种思绪中没有醒过神来,所以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他的问话,她侧过头来看塔克的时候,稚嫩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灿烂笑容。塔克当然明白丽塔所指的美好清晨是什么,若是传闻所说的为真,瑟曼即将迎娶哈乐德将军的女儿伊丽莎,那么就意味着丽塔的噩梦马上会终结,就如同这般阳光灿烂的美好清晨。 “看来消息传得很快嘛,你也得知瑟曼少爷要迎娶伊丽莎小姐的事情了吗?” “是的,若不是传闻,那才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那就让我叫你真正的欢喜一下吧!今天的宴会上公爵大人就会公布他们结合的消息,这样的话,一会的晨市,你应该会逛得更加开心吧?” “真的谢谢您……塔克爷爷!” 塔克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更像是一位慈爱的爷爷,他笑着把自己的右手按在丽塔的头上,溺爱般的揉搓了几下,然后马车里传来了丽塔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当尼克缓慢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温妮破涕为笑的脸,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疼,但屋内浓重的药味,倒是让他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受伤颇伤的右臂现在也有了知觉,只是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温妮轻轻地将尼克挣扎想要坐起来的身体扶住,然后小心地将他的背上靠在床头的凹陷中。 “美丽的夫人,您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把他的伤口仔细的处理过了,只要再配合我为您调制的药,您的孩子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那真是要谢谢您的帮忙了,给您添麻烦了……” “您稍等,我去配药!” “好的,拜托您了……” 药店的老板是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他对美丽的温妮非常的殷勤,似乎是想要得到这位漂亮女人的垂青。尼克有些厌恶的别过头去,不想要看到中年男人可憎的嘴脸,右臂的疼痛让他的额头渗出了大滴的汗珠,随即温妮那条柔软的手帕便贴心地为他拭去头上的汗水。 “妈妈,对不起……”尼克刚开口向温妮道歉,就被温妮轻轻地摇头阻止,他顺从的咽下了后半句想要说出的话。安静的房间里,险过一劫的母子默默的对视着,而此时丽塔的马车也呼啸着从门外经过,长长的马嘶,让床上的尼克忍不住向着窗外张望。 第十二章 初次见面 “尼克,小心你的伤口……” “放心吧,妈妈,我好多了,只是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尼克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试图让担心他的温妮能安心,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明明伤口疼得他根本无法动弹,为什么自己却偏偏想要去看清那辆马车里的人。 扬长而去的马车,只剩下了地面上被马蹄踏开的白雪,白雪在半空飘落的样子,让受伤的尼克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辆马车他也在集市里见过几次,即便他一直生活在密林,也还是辗转从其它的路人口中得知这辆豪华的马车是属于格列格公爵家的。 左手轻按着右肩伤口的尼克缓慢地顺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而此时也拿到配药的温妮也小跑着追上了尼克,她左手上提着的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药香浓郁的几个布包。在母子两个相继离开的药店门前,那位中年男人还留恋的盯着温妮婀娜的背影,一脸的不舍。 “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这么美丽的女人……”药店老板一边感慨着,一边摇着头极不情愿的转身返回药铺。而正对着药店的一条狭长的巷道里,两个一身刺客装扮的男人在小声的交谈着,其中一名面目有些猥琐的男人,露出了一个阴森诡异的笑容。 能够并肩走在长街上的温妮与尼克,都是觉得这是生平最期待的一种幸福。尼克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地牵起了温妮的手,温妮的手有些冰凉,但望向尼克的目光却是如此温柔。最近这两年,她总是隐隐地担心着越长越大的尼克,因为他越来越酷似沙恩的样貌,让温妮觉得危险似乎正在默默向他们袭来。 “妈妈,您不是说你绝对不进杉松城吗?”尼克突然发出的问话,让温妮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是的,在尼克第一次将雪狼猎回的那个晚上,温妮便郑重的许下了这个誓言。事实上自从尼克猎来的雪狼数目越来越多,他往返杉松城的次数也变得紧密而频繁了,杉松城里充满新奇的一切都让年幼的尼克觉得有趣,他无意间流露出想要留在杉松城的愿望,让温妮日益开始动荡的心,更多了焦虑与不安。 “对不起,妈妈,我不应该对您说这样的话……”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母亲难堪了,尼克懂事的向温妮道起歉来,其实长大的他,早就渐渐意识到母亲内心里的恐惧,虽然他并不知道是什么能让母亲如此的畏惧与惊慌。本来愉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不过前方出现的那家皮毛收购店,令尼克低落的情绪变得兴奋起来,他不顾身上的伤痛,拉着温妮小跑的冲向那家店铺,而门口的那辆马车,让尼克的心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尼克,你要做什么……”对于尼克的反应,温妮的语气中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而那辆豪华的马车,也让她想起了一些努力想要忘却的过往。她本能的缩了缩手,但兴奋的尼克却并未察觉母亲的抗拒的情绪。 “妈妈,就是这里,这就是麦吉那最著名的皮毛店,上次的那张顶级狼王皮,我就是卖到了这里的……” “喔,原来是这样啊……” “来,快点进来,妈妈,他家的披肩也很不错……” 温妮站在皮毛店的门口,呆呆的望着迈进店内的尼克。尼克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不断地催促着温妮进去,并且好像准备了什么惊喜要送给她似的。 站在柜台前正招呼客人的老板看到进来的尼克,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他一边举手示意尼克随便看看,一边对着站在柜台前的塔克介绍着自己手上这条藏蓝色的披肩。 “您看看,这披肩的做工多么的精细,再摸摸这手感,真的是整个麦吉那再也找不到的上等货色……” “倒是不错,丽塔你也过来看看,觉得怎么样呢?” 老板听到塔克唤丽塔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对于这个沉默的小女孩,他仍然不自觉地抵触。上次因为她让自己被瑟曼为难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所以他本能的将披肩向丽塔的方向推了推,自己则是走出柜台过来跟尼克打起招呼,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倒是听着颇有情绪。 “那就请您先看看,若是喜欢再告诉我,我去招待客人了……” 丽塔当然听得出老板话里的玄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避开与老板厌恶的眼光,身体轻轻地靠向塔克的身旁,右手不自觉地拉住了塔克的衣角。站在门口的温妮也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了双脚,走进了这家到处挂满皮毛的店面。 “怎么样?勇敢的小伙子,最近有没有不错的皮毛要出售啊?”面对尼克的时候,老板的态度则显得亲切平和了许多,他似乎对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年有着莫名的好感。尤其是当他看到尼克的伤口时,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关切的询问,这让柜台前的丽塔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天啊!你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板的叫声打破了店内里的寂静,他先是拉过尼克紧张地打量起来,又迫不及待的追问起他受伤的原因。而丽塔的目光则在与尼克四目交接的瞬间,不好意思的避开。 “不过是遇到了雪熊,结果被那个大家伙拍了两掌,但是现在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尼克一面故作轻松的回答老板的问题,一面逞强的抬起自己受伤的右臂轻晃了几下。一旁紧拉着塔克衣角的丽塔,此时正靠着右后方的镜子偷偷地观察着尼克的脸。对于这个比自己年长一点的男孩,丽塔的内心充满了好奇。 “妈妈……您快点过来,这里有很多的披肩,您快点过来看看……”尼克跟老板交谈的同时,也朝着温妮的方向兴奋的叫喊着,此时的他,看上去才更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温妮听到尼克的轻唤,缓步向他站在的方向走去,当她的身体与塔克擦身而地的刹那,那股淡淡的糖果清香,让塔克不禁转身打量起这个本来安静的美丽女人。老板也本能地顺着尼克呼喊的方向望去,当看到温妮时,他也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吃惊表情。 温妮的美的确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身上总是隐约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老板和塔克都怔怔地盯着温妮的脸,他们也曾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丽女人,但如同温妮这般恬静迷人的女人还是头一次见到。从塔克身后偷偷探出头来的丽塔,却只死死的盯着尼克的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会一直被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年吸引,也许只是因为他身上难以掩盖的特殊气味儿,让对动物本来极为敏感的丽塔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故事。 “这位美丽的夫人就是你的母亲吗?” “是的,所以我才想要一条漂亮保暖的披肩……” 老板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谦和起来,毕竟在这么美丽的女人面前,他想要展现自己的风度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尤其是当他听到尼克提到披肩这两个字,让他抓住了可以搭讪这位美丽女人的机会。塔克脸上的表情除了赞赏却透着莫名的愁思,这是丽塔的直觉,她无法揣测沉默的塔克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但还是用力的拉了拉他的衣角,适时的提醒着他的失态。 此时的老板早就返回了店铺的里间,似乎在翻找着如尼克所说的披肩,从敞开的房门里,可以听到皮毛被翻找丢落在地的声响,这让温妮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她羞涩的转身,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请问……” 本来寂静的气氛,被丽塔这句怯弱的询问打破,塔克吃惊地望着缓步走向尼克的丽塔,而被声音吸引而转身的温妮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原本一直站在披肩货架前的尼克,伸手不断地翻找着罗列在架子上的披肩,听到身后传来的这句低语,才疑惑的转过身来。 “请问……”丽塔低垂着头,不停地摆弄着手指,又怯怯的说了同样的话,语气停顿间似乎是在快速把想要追问的语言串连起来。尼克的双眉微皱了一下后,迈步走到了丽塔身前,稍稍弯下了身体小声地回了一句。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尼克的语气很轻,但言语间的平和还是让丽塔紧张的情绪得以缓和,她用力地的攥紧了拳头,突然抬起头问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问题。 “请问……那张狼王皮是你猎来的吗?” 转头望向丽塔的温妮,在听这句问话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惊谔的神情,但听到这句话的塔克,却终于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而从里屋抱着一大捆披肩走出来的老板,却被眼前这怪异一幕,弄得一头雾水…… 第十三章 公平交易 “丽塔,你还在想刚刚的那个少年吗?” 飞驰的马车里,塔克轻声打断了丽塔的思绪,丽塔一直趴在车窗边框上的双手也缓缓地收了回来,她侧过身子对着望向自己的塔克笑了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诚实的点了点头。宽敞空间里,除了两人所坐的那张柔软的坐椅,都整齐的摆满了宴会需要的各种食材和布匹,几种果品和糖浆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倒是令人心情舒畅。 “那个少年的确很特别,在他的身上透着一股非凡的气质,当然也包括他那位美丽高贵的母亲……”塔克对于尼克的夸赞,也顺带表达了他对温妮的好感,丽塔觉得他对于温妮的态度并不像是一般男人的那种对于美貌的觊觎,而更像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复杂感情。 “您似乎对他的母亲很在意?”丽塔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有些犹豫,因为她怕塔克误会她的意思。但塔克回应丽塔的语气似乎在安抚她的不安,只是他的回答令丽塔燃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有一瞬间让她觉得塔克的内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是啊,她的样子跟我的一个旧识很像,尤其是那种恬淡的感觉,所以让我有些惊讶……” “那个人对您来说很重要吧?” “是的,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伴随着塔克的回答,车内一下子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围了起来,驾车的那个男仆用力的挥舞着缰绳,马车在集市热闹的小路上狂奔起来,在转弯处消失了重要。麦吉那的晨市跟亚兰多的晨集有着很大的区别,温妮一手牵着尼克,眼睛四处张望着,透着久违的喜悦。皮毛店老板卖给她的那条披肩让她非常的满意,这也是儿子尼克正式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所以她倍加珍惜。 “尼克,你真是妈妈的骄傲,要知道这么好的披肩,只卖我们三十个金币,那个老板可是吃了不少亏的……” “妈妈,您说的没错,这条披肩的确是亏了本,不过我常常送来的雪狼皮也被他扣去了不少金币。他啊,才不会让我们占到便宜呢,我听别人说,他可是整个麦吉那市集最精明的商人呢!” 尼克所说的话着实让温妮吃了一惊,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儿子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经历过生活的大人了。终于完全爬上天空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阳光,热闹的集市上,穿梭其中的人们,有的讨价还价,有的则是认真的选购着必须的日用品。距离城门不远的大坐钟也发出了低沉的钟响,提醒着再过一会,晨市就要结束了。 “对了,尼克,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在店铺里买东西的小女孩很特别?”温妮突然将话题转到丽塔的身上,这让尼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诚如温妮所言,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尼克也从她的身上嗅出了一股奇怪的气息。她在店里对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透着隐讳的意味,尤其是令尼克不解的是,她是怎么知道那张顶级的狼王皮是自己猎来的呢…… 看到尼克陷入沉思,温妮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跟丽塔一同出现在皮毛店的塔克。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以致于温妮分不清自己对于这个老人的熟悉感到底是来源于什么,但只要与他对视,就会从那双眸子里读出令她心绪不宁的东西。 城门就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前方,一直沉默的尼克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城门旁的一个打铁铺向温妮撒娇的提出要去看看的要求,而温妮笑着点头给予的回应,让尼克如同出笼的小鸟一般,飞奔着冲了过去,甚至忘记了右肩的伤痛。 拥有一把真正的长剑,对于尼克来说是他最大的愿望,温妮当然也知道。只是现在的他们还拿不出可以打造一把长剑的金币,但她知道尼克也会一直努力,她的尼克很快就能拥有一把锋利的剑刃,而且也会成为最英勇的剑士。 “妈妈,您快过来看看……看这把剑,是多么的锋利,多么的耀眼……” 尼克兴奋的呼喊通过人群传进温妮的耳朵,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来到打铁铺门前,望着尼克手持一把闪着白光的长剑,一脸幸福的模样。打铁铺的老板看上去也不过是四十几岁,但从他犀利的双眸里,温妮好像读出了莫名的沧桑,想来也必是一位有故事的人吧。温妮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沙恩的身影又一次掠过,最后在白雾里消失。 “这把长剑重量不轻,真没有想到您的儿子可以如此轻松的举起,要知道可是有很多高大的剑士都无法负荷这样的重量……”这句看似夸赞的话语,老板却能说得如此的稀松平常,想来能够打造如此长剑的他,也有一定有着过人的本事。 “老板,请问这把长剑需要多少个金币?” “若是他人,最少也要十贯金币,但若是你的话,只要三贯金我就愿意出让!” “真的吗?” “当然……” 老板的慷慨让尼克本来有些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可是三贯金币对于他和温妮来说也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目。即使上次高价卖掉那张顶级的狼王皮,他也不过只得到两贯金,但是除去用来买日用品,看伤抓药,买披肩,也只剩下一贯金而已。 “三贯金啊,可是我……”接下来的话,尼克是怎样也说不出口的,老板已经把价钱降得很便宜了,可是他却仍然拿不出,这让他尴尬之余多了几分绝望。温妮也看出了尼克的为难,儿子的愿望只是拥有一把长剑,可是身为母亲,她都无法满足他小小的心愿,温妮觉得痛苦不已。 铁铺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老板看到尼克失落的样子,又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放下长剑的尼克默默地回到了温妮的身旁,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准备拉着温妮离去。而老板随后说出的那句话,让他惊喜的转过头来,兴奋的跳了起来。 “若是你真的没有三贯金的话,那就一贯金再加上五张雪狼皮,怎么样?你如果同意,我就把长剑留下等你来取……” “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我想五张雪狼皮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问题吧?” “绝对没有问题,谢谢您的帮忙,过几天我就会来取长剑!” “就这么说定了……” 温妮看着尼克开心的笑脸,她对这位好心的老板充满了感激,有些迟疑,但温妮还是从自己的衣裙里拿出一包自制的糖果。她娇美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红晕,但还是把那包糖果递给了正在打铁的老板面前。在炉火的映照下,温妮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倒是让一直淡定的老板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这个我不能收下!我只是觉得您的儿子和我打造的长剑很有缘份,所以才愿意低价出售,并没有别的意思……”老板极力在为自己解释,他似乎很怕被温妮误会自己这样的慷慨是别有用心,这样的正直,倒是让温妮好感倍增。 “不,你送您糖果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谢您的帮忙,让我的儿子能够如此开心。要知道,拥有长剑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这本来是该由我这个做母亲的人来实现,可最后还是靠您的成全才得以实现,所以我对您充满了感激……因为我们母子并没有更好的礼物可以作为谢礼,所以请您收下这包小小的糖果,这是我们母子对您的谢礼。” 温妮的声音非常的轻柔悦耳,阳光下她泛起红晕的脸庞,美得让人有些晕眩。铁铺老板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来接过这包小小的糖果,那挂着汗珠的脸,皮肤晒得黝黑黝黑的,配上他洁白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让人不由地心生温暖。 “那就谢谢您了,我真的是很羡慕您,您的儿子非常的能干!虽然他每次路过我的铁铺只是偷偷打量那把长剑,并没有与我交谈过,但每次他贩卖雪狼皮经过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勇气和果敢。所以我愿意帮助他,也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剑士……” 这是温妮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奖尼克,也如此认真的对他抱有期许,这让她从面前的这个善良的男人身上看到了沙恩的影子。而兴奋地蹦蹦跳跳的尼克,此刻只沉浸着即使拿到长剑的喜悦中,他哼唱着一首欢快的歌谣,全然忘记了温妮还在铁铺前,并没有及时跟上来的事情。 城门外的密林里,蜷缩在地上的乌米,竖起来的小耳朵,时不时地驱赶着随风掉落的雪花,而它身旁的雪虎正在啃咬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兔子,兔子的双眼睁得很大,直直的盯着空旷的前方,脖颈处露出的皮肉,被雪虎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第十四章 出逃 “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尼克一边不解的问,一边紧跟在温妮的身后,他不知道温妮为什么不直接回密林,而是往这片陌生的丛林深处走去。温妮没有回答,只是四处张望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她嘴里不时发出的口哨声,让尼克渐渐明白了温妮的意图。 当乌米娇小的身体快速奔向尼克的时候,它身后跟着的那只身形庞大的雪虎,让尼克本能地护在了温妮的身前。可是雪虎接下来的动作倒是令尼克觉得不可思议,这只凶猛的雪虎居然顺从地来到温妮身前,俯下身体轻轻地发出低低的叫声,仿佛在回应着温妮刚刚的哨声。 “妈妈,你什么时候跟这样的猛兽成为朋友的?” “这是我跟它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尼克好久没见过温妮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了,温柔中透着一丝调皮,此时的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位俏丽的少女。乌米看到尼克则显得非常兴奋,它跳到尼克的肩头,嘴巴附在他的耳边,撒娇的叫声,像是一个黏人的孩子。一路上,温妮向尼克讲述了昨夜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冒雪护送自己的乌米和雪虎倒是让尼克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格列格公爵府的宴会,办得非常气派,除了请来的哈尔德将军,还有一些杉松城里贵族子嗣参加。因为前厅要办舞会和餐会,所以很多低级的仆人都被统一派到庭院的后花园进行园木修剪的工作,丽塔也在其中。 丽塔围着白色的围裙,正蹲在花园的一棵矮小的灌木丛前,挥舞着一把大花剪小心地除去多余的叶片。她的嘴里不时哼唱的小曲,让她喜悦的情绪溢于言表,倒是引得几名比她稍长的女仆对她和瑟曼的关系调侃起来。 “丽塔,你倒真是想得开呢,少爷都要跟别人订婚了,你还有心情唱歌?” “可不是嘛,平日里看你跟少爷走的很近,还以为你有一天会攀上高枝成为少爷的妾室呢,没想到还不是被抛弃了……” “啧啧,丽塔还真是想得开呢,要是我可真是丢脸死了呢!” “小女孩就是不懂事,所以不懂得被抛弃的痛苦呢……” “就是,就是!” 几名女仆你一言我一语的讥讽着丽塔,但这些对丽塔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能够摆脱瑟曼的折磨,哪怕每天非常辛苦的工作,她都愿意。她并不想跟同样都是仆人的几名少女争吵,而是一个人安静的修剪着这棵圆形的灌木。 前厅的热闹景象和庭院的后花园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大厅里三排并列排放的餐桌上放着各式美味的肉品和点心,只有王室聚会才能喝上的酒也是一应俱全。哈乐德将军一身国王赐予的金色铠甲,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熠熠生辉,而坐在他身旁的次女伊丽莎小姐,长得非常清丽。 她一头金色的微卷发看上去就像是镀了一层黄金般耀眼,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看上去是那么的娇艳欲滴,海水一般湛蓝的双眸,透着说不出的娇媚。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剪裁细致的玫粉色洋装,高挑的身材非常的惹火。听说这位伊丽莎小姐,要年长瑟曼四岁,今年正好十六岁,而她的姐姐娜塔莎则是爱尔莫王子的准王妃,两人的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伊丽莎的目光只是轻轻地掠过向她恭喜的几名宾客,她手拿着一只高脚杯,站在长长的餐桌前准备挑选餐点。而站在她附近的海蒂,也安静的盯着这位尊贵的大小姐,她觉得若是瑟曼娶了这样美丽迷人的女子,或许丽塔就能真正的逃离噩梦。 “海蒂,你跟我过来一下!”身后塔克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海蒂转身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前厅后门的长廊上。海蒂觉得塔克的神情有些异样,他眼眸中难掩的慌乱倒是让海蒂的情绪莫名的紧张了起来,隐约间她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喂!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这个女人和一名少年?” 在一家贩卖牛油的商铺前,一名长相猥琐的胖男人正拿着一幅画像向过往的人打听着一对母子的下落。正好经过这里的皮毛店老板,也看到了那幅被胖男人晃动在手中的画像。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色,眼珠快速地转动了几下后,匆忙地跑回了自己的店里。这一整个晚上,他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画像上的人就是每次都会把雪狼皮送到他店里出售的尼克,那个女人则是那位令人神魂颠倒的美夫人温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到底寻找他们母子,难道她们的身份……”皮毛店老板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了,现在的他更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见过尼克经常出入他的店铺而找上门来,若是如此的话,他就麻烦了。 商人或许总是狡诈的,一直在游历各地经商的他,思虑了很久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明哲保身的好方法。有了应对之策,这个圆滑的中年男人,泛起了巨大的困意,窗外又一次飘下的雪花,也伴随着他的鼾声为静谧的杉松城披上了一件纯白的雪衣。 睡梦中的丽塔,隐隐地听到从房门处传来钥匙旋转的声音,她惊慌的坐直了身体,蜷缩在墙角,身体瑟瑟的颤抖起来。她知道拥有这个房间钥匙的人只有瑟曼,自从她来到这个庭院,每逢这样的雪夜,瑟曼都会偷摸进她的房间,跟她做各种令她害怕的游戏。 “小丽塔,你这次又躲在哪里了……”瑟曼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异常的阴森可怕,丽塔紧靠着墙壁,只能尽量让自己屏住呼吸。她不敢回答瑟曼的问话,更不敢驱赶他,毕竟,她不过是一个被卖到这里的玩物而已。 “小丽塔……”月光中瑟曼的身影逐渐走向墙角的木床,惊慌中的丽塔甚至能想像出他脸上那令人脊背发凉的那幅笑脸。她无处可躲,只能在心中慢慢的祈祷着她信仰的女神可以拯救她凄苦的命运,但当瑟曼冷笑着站到她的面前,大力的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时,她知道这又将是可怕的一夜。 清晨的阳光洒在麦吉那集市的街道上,紧闭的皮毛店门前,那个长相猥琐的胖男人和一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正等待着老板掀起门板的那一刻。他们俩个一左一右的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倚坐在右边石阶上的女人,不时地摆弄着手里的一把锋利的匕首,两人没有交谈,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只是各自打量着周围渐渐打开门板的商铺,准备迎接人潮密集的晨市。 过了一会,两人身后的木板被人从里面缓慢的推向上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惊讶的望着门前的这对男女,他看到站起来的两人推拉门板的动作稍有迟疑,但还是很快固定好了向上的门板,试探性的向着那名胖男人问了一句。 “请问,您是来买皮毛的吗?”听到小伙子的怯怯的问话,胖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一边用手拍着屁股上沾到的尘土,一边厉声追问起皮毛店老板的下落。而那个漂亮的女人则是安静的倚在门边的木框上,仔细打量着这个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 “喂,你们老板,我要找他……”胖男人边说边推开门边的少年走进了皮毛店的前厅,不停地向打开的里间张望着,还不时的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叫着皮毛店老板的名字。 “对不起,这位客人,您不要这样,我们老板并不在店里……”少年试图上前阻拦胖男人冲向里屋的行动,但却被他的左手大力的推开,整个人的身体重重地撞到了挂着披肩的货架上,货架瞬间倾倒下来,来不及躲闪的少年被正正的压在了下面。 “亨特,你这个家伙怎么只会有用暴力来解决事情,难怪你一直都找不到那个女人的踪影……” “库因塔,你这个啰嗦的女人,给我闭上你的嘴,否则我绝对会撕烂它!” “哟哟,只会对着我这个女人发脾气的你,又有多么高尚呢……” “你……” 看到少年被铁架砸伤露出的痛苦表情,那个漂亮的女人没有丝毫动容,她只是轻轻地将手上摆弄的那把匕首放进怀中,调侃着胖男人的莽撞。胖男人用手愤怒的指向女人的方向,然后突然转身将铁架下满身鲜血的少年用力的拖出,少年的惨叫声回荡在小小的皮毛店内。 “小子,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把你们老板的下落告诉我,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真的不知道老板去了哪里,昨天下午他收到家乡寄来的信件,就匆匆出城了。” “那封信呢?” “在老板的桌子里,我去拿我去拿……” 少年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跑向柜台那扇小门的方向,他惊慌地从口袋翻找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锁孔,而门边的女人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冲向装着书信的木桌,嘴角扬起了一道浅浅的弧线。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五章 诀别 回到密林木屋的这一夜,尼克睡得格外安心,虽然半夜时右肩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起来,但想到了打铁铺老板的话还有那把令他爱不释手的长剑,他就觉得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不见了。靠近门边的木床上,温妮微侧向窗口的身体,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着。 天色微亮的时候,尼克便闻到了白粥的香气,他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温妮用一些野菜制成配菜非常的爽口,但是令尼克胃口大开,破天荒的吃了两大碗。伤口的位置也在药物的温敷下渐渐愈合了起来,乌米这两三天都会在临近中午时分跑来木屋同他玩耍,温妮则细心缝制起了尼克过冬时要装的皮毛斗篷。 “妈妈,我的伤口已经好多了,真的还不能进山去狩猎吗?”尼克用乞求的口气向温妮试探着,其实更像是一种撒娇,温妮坐在门前的木椅上小心碾着圆碗里的方糖,淡淡的语气却透着难以违抗的严厉。 “不可以,若是你的伤口痊愈,我绝不会阻止你,但你看看你的伤口,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养好伤再说……” “可是……”尼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后面想要说的那句话,他低垂丧气的来到木屋后面的空地,抱着一脸疑惑的乌米,望着难得的湛蓝天空静静地呆坐着。温妮看到他肯乖乖听话,才放心的继续去熬制方糖。 “乌米,你知道吗?我马上就可以拥有真正属于我的长剑了,真希望伤口马上痊愈,这样我就可以去猎雪狼,然后去带它回来了……” “唔……” 对于尼克的话,雪狐乌米露出了一幅似懂非懂的模样,它歪着头,两只竖起的耳朵来回抖动着,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叫声。尼克本来有些失落的心情,在看到乌米这幅可爱的模样后,突然开朗了起来。他笑了笑,然后身体向后躺去,用左手轻抵在后脑,望着天空上的白云不停游走的景象。 “喂,小子,那我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还有这个小鬼?”亨特看过信件后,似乎相信了少年的说法,但还是不依不饶的拉着他衣领追问起他是否见过温妮母子。少年重复看了几遍画像,都是一幅惊慌茫然的模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 麦吉那的晨市变得拥挤起来了,很多来往的路人都时不时向这家皮毛店内张望着,大家似乎都在好奇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胖男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莽撞的行为,突然放开被他拉着衣领的少年,快步走向了一条狭长阴暗的巷道。而始终静静看着一切进行的库因塔,美丽的脸上依旧挂着莫名诡异的笑容,她脚步轻盈的来到少年身前,少年本能地想要逃走,却看到她递过来的叠成一摞的金币。 “喂,小鬼,给你去看看伤口,那个莽撞的家伙下手通常很重,还是找个好点的大夫吧?” “这这,我不敢收……” 看到库因塔递过来的金币,少年青紫的脸上露出了更加不安的神情。从她与亨特的对话上来判断,他们应该是一伙的,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在自己被打之后又拿钱替自己医伤。他一边惊恐的退后,一边不停地摆动着双手拒绝库因塔的馈赠。 少年的反应,让库因塔微皱起了眉头,她深褐色的眸子快速的转动了几下,然后猛地靠近倚在墙壁前的少年。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迅速地抵在了少年的咽喉处,动作快得他还来不及反应,而库因塔美丽的脸也变得扭曲而狰狞,她轻柔的话语却吓得少年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 “不敢收的话,那就去死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要金币,还是你这条小命!” “我要金币,我要金币,小姐求求您,不要杀我,放我一命……” 少年颤抖的身体跌坐在地上,他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然后高高的抬起自己双手,恭敬的举到库因塔的面前,却根本不敢抬起头与她的眼睛对视。库因特动作敏捷的收起匕首,将金币用力的甩到少年的脸上,然后笑着离开了这里。 “喂,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赶快去找那对母子的下落,这次我绝对不能再失手了……” 巷道里的亨特一脸焦躁的催促着慢悠悠走进来的库因塔,他嘴上叨着的一只烟斗,不断地冒出刺鼻的白雾。让库因塔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到巷道左侧的石苔上,全然不去理会亨特的命令。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要么一直啰嗦个不停,要么就一句话都不再说,真是令人抓狂……” “这样就抓狂?我倒觉得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问题。而且有一点,我必须声明,我可不是你的伙伴,我只不过也是冲着赏金才愿意跟你一路执行任务罢了。” “死女人,你……” “啧啧啧,我劝你注意你的用词,否则没找到那对母子之前,你就会死在我的手里!要知道我的匕首可不像我这般善解人意……” 库因塔脸上的表情让亨特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他掏出固定在脚踝处的一把短刀,狠狠地丢向库因塔的方向,但短刀在马上触到那张美丽的脸庞时,被库因塔纤细的手指夹住,然后将刀刃轻轻地折成了两半。 “你……”亨特似乎是吃一记闷棍,本来想要辱骂库因塔的话只能无奈的咽了回去,他必须承认比起库因塔,自己的确是处于下风的。为了那令人咂舌的悬赏,他不能失去这个强悍的伙伴,他可不想被其它刺客抢走这么多的金币。 像是为了缓和两个人紧张的气氛,亨特厚着脸皮主动向库因塔示好,看着这张丑陋肥胖的脸庞扭曲在一起的样子,库因塔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先后飞奔着离开了小巷。 天空完全阴下来的时候,也同时响起了轰鸣的雷声,温妮望着昏暗的天空,心里隐隐地升腾起一股不安。马上要到晚饭的时候,尼克借着去找柴火取暖的借口偷偷跑了出去,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来。温妮猜想尼克一定是背着自己又偷偷地溜进雪原里去寻找雪狼了,他肯定是为了更早的拿到长剑,所以冒险再入雪原。 “喂,乌米,你觉得这里会不会有雪狼?毕竟我的右肩还完全使不上力,还是想办法弄个陷阱来猎杀几只吧……” 踏着白雪前行的尼克,右肩时好时坏的传来剧烈的刺痛,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小的匕首,背上还背着准备装柴的竹篓。他身旁的乌米弓着身,鼻子紧紧地贴在雪地上似乎在帮他寻找着雪狼经过留下的气味。 亨特在酒馆里听到一个酒鬼说起白天看到温妮的场景,利用美酒将他引到了后巷问出了温妮母子的去向。虽然白天他派出去的属下见到了温妮母子走出药铺的情景,却在后来跟踪两人离开杉松城的时候没了踪影,下落不明。这让亨特隐隐觉得还有其它的刺客在行动,看来这笔丰厚的赏金并不容易拿到,获知温妮母子出城的方向是前往密林的方向,亨特觉得最好的时机就是今晚。不过一直他妄想要独吞这笔赏金,这次又一次刻意避开了库因塔选择了单独行动。 夜风骤然而起,站在木屋门前的温妮,目光惊恐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女人。女人的容貌非常的美丽,只是这样的美貌与她手上那把透着寒光的匕首极不相衬。她慌乱的捡起手边的一把铁斧,胡乱的向女子的方向挥舞着。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对于温妮的威吓,女人似乎完全不畏惧,她只是一边微笑着,一边开口向温妮确认起一些事情。寂静的密林,杉树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此刻却好似悲哀的乐曲,祭奠着温妮马上迎来的厄运。 “你是沙恩·伍德的妻子?还有那个少年呢,我劝你还是叫他出来,你们一起上路,省得母子分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温妮并没有回答年轻女人的问题,而是问起她为何攻击自己的理由,虽然她心里非常清楚面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当年追杀丈夫沙恩的人,但她还是想要从她的口中得知丈夫的死因。 而雪原里的尼克此刻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只等待着雪狼上钩就可以了,他慵懒的靠着一棵高大粗壮的松针树上望着夜空上的繁星发呆,而不远处的乌米正在一跳一跳的在雪地里玩耍。 “哟?原来你的丈夫并没有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你还真是死得冤枉的呢……” “我愿意受死,只求你告诉我真相,这个要求并不过份吧?” “当然……不过,作为交换,我要你告诉我那个男孩的下落……” “不,绝对不可以……” 温妮听到女人要以尼克的下落来交换时,突然转身跑进了身后的木屋里,她用手上的斧子死死地抵在门板上,然后在屋子里寻找起可以阻止女人破门的重物。但站在门前的年轻女人,却只是微笑的盯着木屋,丝毫没有要进入木屋的意思。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六章 温妮与杀手 “你为什么要害我的丈夫,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木屋里温妮用放在窗边的木床抵住门板,她大声的对着屋外的年轻女人大喊着。窗外的寒风呼呼的拍打着木制的窗框,带着一种想要将木屋掀翻的狂暴,温妮的内心异常的恐慌,想起沙恩当年惨死的一幕,她就觉得心如头绞。事实上,对于死亡,温妮并不畏惧,只是想起还未长大的尼克,她的心就无法平静下来。 这十二年来,她与尼克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只为能让尼克躲避那群人的追杀,平安的长大,过着常人的生活。但她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这群残忍的刺客会找上门来夺走自己的性命,这样她就可以跟沙恩团聚了。可是转念之后,她又会想起尼克那灿烂的笑脸,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的生活,温妮就渴望活下去。 听不见屋外的动静,温妮的身体微微放松一点,她缓慢地坐到木床抵住的门板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那把紧握在她手上的斧子伴随着她的双手颤抖着,敲击地面的时候,那沉重的声响,像是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 “尼克,妈妈以后再也不能陪伴你了,有太多的事情,还来不及告诉你……”温妮轻轻地喃喃自语,泪水也顺着她的脸颊悄然滑落。她本来一直颤栗着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地平静下来,随后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小小的布袋,在木屋里寻找着可以藏匿的地方。 突然身后的木门被人用力的推动着,抵在门边的木床也被巨大力量震得摇晃起来,门板上不断传来斧子的砍击声,很快门板就被三四把斧子砍开了几个大洞。有男人粗重呼吸着透过门板的缝隙传进来,温妮知道她的死期将至。 “主人,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何必直接砍了她的头,去领赏!您这样静静地观望,到底是有何打算?”破门而入的一名魁梧男子,边向门口的年轻女人发问,边大步迈过散落满地的木块,来到了蜷缩着的温妮跟前。他的右手非常迅速地拉起地上的温妮,打量着她吓得苍白的脸颊,当他看清温妮美丽的面容时,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奸笑。 “多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对不起,主人,请您责罚!” “这里交给我,你们去把那个男孩找出来,他应该就在附近……” “是的,那亨特那边……” “哼……那个蠢货,现在应该已经看到我的字条,正发疯的赶来呢!若是你们先找到男孩,不要伤他,带到木屋里留给亨特,但如果是他先找到,你们便不要露面直接回去赴命就是。” 女人的声音淡淡地,隐约能够感受到的情绪也不过只是傲慢与不屑,两人对话间提及的那个叫亨特的男人,让温妮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场景。那是在沙恩被杀后的一天,她在亚兰多的集市上遇到了追杀她的一个胖男人。 那个胖男人使用的是一把短刀,他将怀着尼克的温妮逼到小巷里,狂妄的报上姓名后准备击杀自己,但却因为一个蒙面剑客的出现,自己得以脱逃。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蒙面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为什么会救下自己,但托他的福,尼克才得以顺利出生。后来紧接着就是亚兰多的沦陷,她没有及时的逃出城去,而躲在暗巷时遇到的那个身穿铠甲的人又是谁呢? 温妮的沉默让年轻女人的眉头不由地皱在了一起,她命令其它人去寻找尼克的下落,原本是想刺激温妮要她说出尼克的去处,可是她却是如此的平静,根本不似木屋外的惊慌畏惧。 魁梧男人准备离去前,还是拖着温妮瘫软的身体来到了年轻女人的身前,狠狠地将她甩到女人脚边,然后冷笑着带着其它的几名精壮的男人向着密林的方向寻去,只留下年轻女人与温妮。 “你是那个人的伙伴吗?” “谁?” “亨特……” 听到温妮说出亨特的名字,年轻女人露出了一个厌恶的笑容,似乎是对伙伴两个字表现出的蔑视。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蹲下身体,用左手死死地按住温妮的脖颈,鼻腔里发出的轻哼,然后附在温妮的耳朵轻声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伙伴?一只蠢猪也配当我的库因塔的伙伴吗?要知道当时你的丈夫可是死在我哥哥的手里,那只猪连你这个怀着身孕的人都解决不掉,根本就是给我们的组织的丢脸……” “为什么你们要追杀我们?” “为什么?这个答案就只能靠你自己去问你的死鬼丈夫了……” 温妮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苦笑,她没有再开口,而是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依稀间,她似乎再次感受到了沙恩熟悉的气息环抱着她的身体,眼角两行泪水静默地滑落,而脑海里尼克的灿烂的笑脸和爽朗的呼唤也终于戛然而止。 “乌米,你说妈妈会不会生我的气?不如等我们拿到了长剑再买一些妈妈喜欢的食物来哄她开心吧,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蹲在陷阱前,一边用匕首割开雪狼皮肉的尼克,一边语带担忧的向乌米诉说着他的烦恼。而正在撕咬着一只白兔的乌米,根本顾不上理睬他,只是自顾自的咀嚼着美味的兔肉。静谧漆黑的天空中,隐隐可以看到闪烁的星星,尼克犹豫了很久后,还是决定先去铁匠那里拿长剑,再回家请求温妮的原谅。 格列格家的庭院里,丽塔娇小的身影正蹑手蹑脚的向着庭院花房后面的铁门跑去,她的怀里紧抱着那只破旧的雪狐玩偶,**着的双脚上也被地上的荆棘划伤了多处,鲜血滴落在灌木的叶片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血腥。 宴会那晚,瑟曼的折磨终于让胆小的她,意识到这样的噩梦永远都不会停目的,就算瑟曼娶了伊丽莎,她仍然难逃厄运。而眼前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逃离这个魔鬼的牢笼,哪怕流浪,也总好过这样的生活。 今晚正好是瑟曼和伊丽莎的订婚舞会,大部分的仆人都被安排到前厅去服侍参加宴会的宾客,而瑟曼却刻意安排她留在庭院的小木落里磨果浆,却给了丽塔一个绝佳的逃生机会。 “海蒂姐姐,塔克爷爷,永别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当丽塔的身体跪在地上向铁门的缝隙爬去时,她有些犹豫的转过头望向宴会厅的方向,想起一直照顾自己的海蒂,还有一向疼爱自己的塔克,泪水止不住的模糊了她的眼睛。因为营养不良,丽塔的身体非常的瘦弱,摸上去就像只有皮覆盖着骨头而已,而花房后面的这扇铁门,栅栏的缝隙刚好够她的身体经过,所以她顺利的爬出了这个充满了噩梦的庭院。 杉松城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只穿着一件薄薄衣裙的丽塔,只能顺着长长的小路向麦吉那市集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必须在晨市之前离开杉松城,否则一旦被发现她将面临的肯定是更可怕的命运。格列格家的庭院距离市集非常的远,平时出门都是坐着马车,这是她第一次徒步前往那里,丽塔一边奔跑着,一边回头望向依旧灯火通明的庭院,隐约间还可以听到乐器奏出的旋律声。 想来舞会应该进行的很顺利,这让丽塔悬着的心微微落下了一点,只要她赶在天亮前到达城门旁的话,等到城门一开,她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了。与此同时带着乌米前往杉松城的尼克,一路上哼着轻快的小曲,陷阱捉到的雪狼数目比他想像的还要多出两张。这样除去要付给铁匠的五张雪狼皮,他还可以用剩下的两张在集市上采买一些温妮喜欢的食物,不让母亲太生自己的气,只是他还不知道命运已经为他拉开了全新的序幕,那里并没有他深爱的母亲温妮。 “乌米,你觉得要买什么比较好?当然,我也不会忘了你的,那就买一些鸡肉来犒赏你的帮忙,等我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猎雪熊,好吗?” “……” 尼克快步向前走去的同时,也本能的摸了一下放在内侧衣物的布袋,那里面可是装着能为他换来一把长剑的那一贯金。他脸上洋溢的笑脸和难掩的歌声在静谧的密林里听起来空灵而幽远。 杉松城高大的城墙缓缓地映入了他的眼帘,城墙全部被白雪包裹着。这是尼克第一次有时间好好的打量这座雪白的城堡,他抱着乌米来到城堡对面的一条小路上,找到了一块石头坐下,等待着天亮的来临。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在他的身上,他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腰间的那把匕首散发出凛凛的寒光。 “长剑,我马上就要拥有长剑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保护了妈妈了……” 第十七章 追捕 “库因塔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戏弄我,留下这样字条来挑衅本大爷!达夫,通知下去,一定要把库因塔那个女人给我找出来……” “好的,主人!不过您真的相信库因塔字条上的说的话吗?” 此时刚走进密林的亨特正在气愤地咒骂着库因塔的阴险,而跟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叫达夫的年轻男子身材瘦高,而且右脸上有着一条非常大的刀疤。两人身后还跟随着大概七八个人的样子,达夫的话语间不时透露着对库因塔的质疑,看上去他似乎并不相信库因塔字条上的话。 密林的入口只有一条非常狭窄的路,而且两侧高耸的杉树让视线出现了盲区,亨特有些肥胖的身材还需要侧身才能勉强进入。对于这片密林的传闻特别多,因为这里居住着大量的野兽,而且是大批雪狼的聚集地,就连很多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敢独自进入。密林除了这个狭小的入口,只剩下从雪原穿梭而过的方法可以到达杉松城,但不管是哪个方法,所冒的风险都非常大,所以这里让杉松城的人敬而远之。 “主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怎么会藏着这样的地方十二年?”达夫一边用手上的匕首斩断两侧探出的杉树枝干,一边对温妮母子藏身于此多年的毅力而暗暗感慨。事实上他也是这三年才跟随着亨特从事刺客的工作,虽然之前他有着一些丛林生活的经验,但面对这样的凶险的环境,他也觉得很难适应。有一瞬间,达夫对温妮母子的勇气和坚持打动了,不过他还是暗自提醒自己最好不要对他们抱有同情,否则是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刺客的。 “谁知道呢,不过也难怪我追踪了多年,一直没有那个女人的下落,原来她躲到了这里……说起来都要怪当年的那个蒙面人,若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让怀着孕的女人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呢……” 走在达夫前面的亨特回话的语气充满了委屈,言语间好像是在替自己当年的失手而辩解,这让达夫觉得有些可笑。的确,他是认可库因塔对亨特的评价,这个男人的确非常的莽撞而愚蠢,除了会使用蛮力,他这个人甚至可以说一无是处。但事实上,正因为亨特的愚蠢,达夫才愿意跟随他。毕竟相较之下,跟随着一个洞察一切的主人,是随时都会丧命的险事。 达夫小心的挪动着脚步,眼睛也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因为周遭的密林,不仅很容易让人迷失对方向的判断力,更容易成为野兽眼中的餐食。亨特愤怒的用手撕扯着遮挡住他身体的枝干,并且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着达夫和后面的多名随从快点跟上来。 “喂,你们这些笨蛋,难道就不能走得再快点吗?再慢点,那个女人可就吞了我们所有的赏金了……” 达夫一边抬起手示意后面的随从加快步伐,自己则是小跑着跟上了亨特,密林的树木变得越来越多,多到连拂过的风都感觉不到,只是能够听到树叶的沙沙声。雪原深处的库因塔正一个人缓步前行着,在她背后的铠甲上,交错捆绑着的绳索还沾染着少量的鲜血。她的右手提着一个布包,看花色正是尼克买给温妮的披肩,里面装着的东西呈圆形,还不时随着库因塔的右手来回晃动着。 “亨特,这个蠢货,不是真的相信我字条上的话吧?要知道,当时发布的追杀令上写明的只要这个女人的人头,就算杀了那个小鬼,也没办法证明他们的亲子关系,恐怕他这次又要白跑一趟了!” 库因塔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得意,对于亨特的愚蠢,倒让她觉得颇有乐趣。所以当亨特找她合作的时候,她爽快的答应了,因为库因塔讨厌比她更聪明的人,这会让她觉得暗杀多了几分沉闷,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那些将死之人为了活命而显露出来的百般丑态,能够折磨他们,才是库因塔选择做一名刺客的真正理由。 天空中闪过的雷电,看上去非常的诡异,以高寒而闻名的杉松城除了白雪便是冰霜,只是在这个季节看到雷电,总是透着令人不安的寓意。库因塔的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起来,她必须要赶在晨市之前进城,否则会有其它的刺客盯上他布包里的这颗战利品,毕竟她可是价值百贯金币呢。 雪原深处的一个巨大的洞窟里,一只刚刚醒来的雪熊嗅到了鲜血的味道。它眯着眼睛缓慢地爬出洞口,慵懒地伸了伸身体,鼻子紧贴着地面,顺着血腥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宽厚的脚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痕迹。 丽塔警惕的躲在麦吉那集市入口的小巷里,四处张望着,天空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了,远处的云层里,只有些许晨光渗透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漏夜出逃的事情是否已经败露,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趁着晨市开城的时候彻底的离开杉松城。而那边的格列格府,瑟曼正在对着昨晚负责巡夜的士兵发火,因为昨天舞会之后,他的未婚妻伊丽莎和准岳父哈尔德将军都留宿在他家,而且父亲格列格特意提醒他不要坏了这桩婚事,所以他安分守己的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你们这群蠢货,连一个小女孩都看不住,马上给我派人出去找,绝对要把丽塔那个贱丫头给我活捉回来……” 瑟曼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催促着家里护卫的士兵组队出去寻找,而一旁沉默的海蒂,心里却忐忑不安。因为塔克清晨在格列格的命令下送哈尔德将军和伊丽莎小姐觐见国王,所以并不知道丽塔出逃的事。若是瑟曼再加派人手搜城的话,丽塔一定会跑不掉的,如果真的被捉回来,她一定会被瑟曼打死的。 海蒂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并且试图通过几名相熟的士兵来打听搜捕丽塔的细节,其中与她关系甚好的约瑟夫表示一定会尽量帮她的。清晨的麦吉那市集,安静得如同一座空城,丽塔用一条大大的披肩包裹着自己的头,快速向着杉松城的大门跑去。她不想被人看到面容,更怕有人对她的怪异的举止起疑,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次绝对要逃出杉松城,不能有一点差池。 丽塔跑过那间皮毛店的时候,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皮毛店的门板上挂着暂停出售的牌子,这让她有些好奇。她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拇指,想起了那天与尼克母子相遇的片断,心里泛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与那个叫尼克的少年相遇了。 “算了,现在的我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怎么还会想念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呢?”丽塔一面自嘲,一面快步跑向城门的方向,而当她马上要接近城门的时候,一个正在大力敲打着一柄长剑的中年男人,这让丽塔有些措手不及,她想要躲进一旁的小巷,可是却与男人犀利的刚好交汇到了一起。 中年男人的犀利冰凉中透着一丝寒意,让丽塔的双脚本能的颤抖起来,甚至连移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丽塔觉得男人的双眸仿佛有着看穿人心的魔力,她的无助、恐惧都逃不过这一双眼睛。 寒风肆虐的揭去丽塔头顶上的披肩,她惊慌的想要伸手去抓住被风吹走的披肩,却因为个子太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披肩随着远去的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要转身逃走,可是双脚却根本无法动弹,脚底灼灼的疼痛让她无力前进,只能呆呆地站立在那里。 中年男人看到丽塔的同时,也停止了敲打的动作,他转身从一把坐椅上抓起了一条灰熊皮毛做成的斗篷,毫不犹豫的奔向丽塔的方向。丽塔的目光惊恐而绝望,她的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杉松城的日出,尼克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着抬起头伸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通过指缝感受到洒在脸上的晨光。不远处的城门缓慢地被几名士兵推开,巨大的声响像是在提醒着沉睡的人们,又是美好的一天。 “乌米,你就先留在这里吧,带着你进城,我真怕你会成为贵妇的收藏品……” “喏……” 乌米调皮的歪着头,然后撒娇般的用后爪掻抓着自己的耳朵,小小的身体蹲坐在这块石头上,目送着尼克的身影走向杉松城敞开的城门。昏睡中的丽塔被一阵稚心的疼痛惊醒,她本身的坐起来,身体蜷缩在墙角,惊恐盯着面前手拿着一个绿色布包的中年男人。 “你是什么人?” 丽塔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而中年男人一直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亲近的笑容。隐约间,丽塔觉得看到了去世的父亲,随后男人低沉的回答让她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 “我只是个铁匠,并不是坏人,而且你受了伤……”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十八章 尼克和丽塔 “只是您……”丽塔听到中年男人的话,蜷缩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她本来想要发问的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紧咬着的嘴唇低下了头。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救你吧?” “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瞧你刚才醒来时那一脸惊慌的模样……” 中年男人的话让丽塔大吃了一惊,但男人随后给出的答案,让她对自己刚刚的表现很不好意思。丽塔犹豫了片刻,紧贴着墙壁的身体,缓慢地向中年男人的方向移动了几步,为自己之前对他的误解而道歉。 “对不起,您好心救了我,我却误会您别有用心,请您原谅我……” 丽塔的双腿呈跪状,双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向着中年男人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后等待着男人的原谅。中年男人的脸上有一抹笑意掠过,犀利的双眸里难掩着一股温柔,这与他这一身不用边幅的打扮极不相衬。他一边放下手中的一个铁箱,一边用手轻揉了几下丽塔的头,然后语气淡淡的回应,更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的调侃,这让丽塔的心倍感温暖。 “我当然会原谅你,否则就不会救你……” “真的非常谢谢您……” “你是格列格公爵家的人,对吗?” 本来轻松的气氛随着中年男人的这句话而再度紧张起来,丽塔的身体本能地颤栗起来,她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好像无所不知的中年男人。狭窄的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两个大大的铁箱,窗边的黑色布帘里有轻微的阳光渗透进来,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您为什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刚刚有一群人已经来打听过你的情况了,你叫丽塔,没错吧?” 中年男人的语气不带丝毫情绪,感觉起来就像是在叙述着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小事。丽塔不知道他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来使自己躲过那些士兵的追查,但她不安的心却因为中年男人的这句话而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她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不知道到底还能说些什么,所以只是静静地盯着中年男人的脸,一言不发。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晚些时候我就送你出城。现在先让我帮你处理伤口,什么话都不要说……” 丽塔听到这句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双脚伸向中年男人的方向,看着他用绿色的布包小心的为自己擦拭着伤口还有因为寒冷而红肿的双腿。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丽塔甚至觉得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即便她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仍然是透着一股莫名的亲切。 背着雪狼皮走进杉松城门的尼克,觉得今天的晨市处处都透着诡异,时间还早,开门的店铺不多,但每个店铺前面都聚集着三五个人在逐户拍打着紧闭的铺门。看上去他们并不像是晨起采买商品的民众,更像是换了便服的士兵。 他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快步向着铁铺的方向走去,铁铺的门板被拉了下来,但门前的火炉还冒着灼灼的火焰,一把打了一半的长剑放在冷水里。而铁铺老板却不见踪影,这让他想起有一次从后巷绕到铁铺时,好像看到了老板正在后面的墙壁上按压着砖块,他迟疑了一下便绕道进了铁铺的后巷。 尼克来到铁铺的后墙处,闭上眼睛回想着当时老板敲击的动作,模仿着又做了一遍。墙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是一堵厚厚的墙壁,并没有出现什么秘道或者暗室。想到这里,尼克自嘲的笑了笑,转身想要走,却听到了墙壁轻轻移动的声音,然后他惊讶的转过了头。 “进来!快……” 探出头来的老板不由分说的命令尼克快进来,冰冷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焦急,尼克想都没想就快速的顺着打开的小口钻了进去,然后身后的墙壁再一次关了起来。房间里很亮,尼克本能的抬起手遮住了光的来源,但随后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让他大吃了一惊。 “这,这里是……” 尼克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原本他以为墙壁不是秘道就是暗室,但这里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墙壁上甚至有一扇窗户,虽然挂上了黑色的布帘,但仍然可以看到渗透进来的阳光。除了一张床,只有靠近窗边的墙角里摆着两个大大的铁箱。 “怎么是你?” 同样惊讶的还有刚刚上了药的丽塔,她的双脚上被厚厚的白布包裹着,感觉上像是穿了一双不合脚的大鞋,非常的滑稽。但望着尼克的脸充满了诧异,两个人都瞪大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原来你们见过啊,那就正好了,小伙子,愿意帮我照顾一下这个小女孩吗?” “我吗?” “难道这里除了这个小丫头,我这个糟老头,难道还有别的小伙子吗?” “对不起……” 看到尼克与丽塔相识,中年男人似乎只是微微有些吃惊,但反而露出了一幅安心的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他笑着开起尼克的玩笑,同时要他留在这里照顾受伤的丽塔,自己则是向着墙壁的反方向走去,然后开始有节奏的敲击着墙砖,尼克偷偷地记住了他敲打的顺序。 “好了,我先把这个小丫头交给你,晚点我会把你的长剑送过来……” “您等一下,这是那一贯金,还有五张雪狼皮。” “不急,等你拿到长剑再给我也不迟!” 中年男人轻轻地推开了墙壁上的一扇门,向着外面走去,似乎并不急着收下那贯金和雪狼皮。尼克虽然对他的行为很不理解,但也只能顺从的放下雪狼皮,坐到床边的一张木椅上,等待着中年男人带着长剑回来到这里。 安静的房间里,丽塔和尼克各自沉默着,但两人的目光似乎都不自觉地向偷瞄对方,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旺盛的,同时纯真的心灵也很容易靠近。首先打破沉默是尼克,他站起来身走到丽塔坐着的床边,开口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尼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尼克自我介绍的同时,也伸出了右手,似乎是在等待着丽塔的回应。丽塔有些害羞的抬起头,微抿着双唇也配合的递上了自己的手,小声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叫丽塔!” 丽塔感觉尼克的手很温暖,而且手掌关节的位置好像摸得到厚厚的茧,这与他看上去非常稚嫩的脸很不相配。尼克似乎感觉到了丽塔手掌的颤抖,脸颊一红放开了她的手,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 中年男人拉开门板时,看到刚刚向他询问丽塔下落的几个男人还在挨家挨户的寻找着她的行踪。他沉思了一下,又一次回到了炉火前面若无其事的敲打起刚刚的那柄长剑。铁器发出的叮叮当当,也伴随着远处的坐钟声响,迎来了新的一天。 而雪原里的库因塔却遇到了麻烦,因为温妮头颅发出的血腥味引来了三只觅食的雪熊。其中有一只雪熊身形巨大,是她偶然在书籍上翻阅时得知的熊王,若是其它的女子碰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上了,但对于库因塔来说,除了眼前的这只熊王比较难应付,其它两只雪熊,库因塔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切,还真是好运气呢,只可惜我不是猎人,对你们没有一点兴趣,但既然你们拦了本小姐的去路,那就只能怪你们自己倒霉了!” 库因塔边说边伸出从右腿外侧抽出了一把短刀,身体轻轻一跃,一只雪熊就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看到同伴倒地另一只雪熊发出了悲凄的嘶吼,它愤怒地冲向库因塔,挥舞着右掌试图将她拍倒,可是库因塔轻盈的跳跃,让雪熊庞大的身体成了她的弹床。 她的身体敏捷的跳到雪熊的身上,随后利落地用短刀狠狠的划开了雪熊的喉咙,雪熊的鲜血从喉咙里汩汩的喷出,轻溅到库因塔脸上的鲜血,被她微笑着轻轻拭去,然后她手持着带血的短刀,紧盯着眼前剩下的这只巨大的熊王。 “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坐在墙角抱着双腿的丽塔,怯怯的对着坐在木椅上发呆的尼克问了一句,尼克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又害羞的避开他的目光,安静的低下了头。 “你想问我什么?”尼克的回答也干脆,这样的坦诚倒是让丽塔心生了几分好感,她偷偷掩去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正在一点点靠近对方。 “你是如何斩杀那只狼王的?你应该连一把像样的长剑都没有吧,难道你不害怕吗?” 丽塔鼓起勇气问出的这句话,让尼克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爽朗的笑声听上去如同拂面而过的春风。他起身缓步来到丽塔身前,右手轻放在怀里似乎在摸索着什么,然后突然放到丽塔眼前,调皮的回了一句。 “你说呢……” 第十九章 长剑到手 丽塔看到尼克用手从怀中掏出来的东西是一块铁制的铜镜,但铜镜的背面雕刻的花纹上大力的凹陷进去,感觉上好像是被击打所致。尼克的脸距离丽塔的脸非常的近,大概只有不到一公尺的距离,丽塔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非常的滚烫,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看到丽塔反应的尼克,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一下子移开身体,尴尬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好意思,我刚刚太莽撞了……”尼克轻声的为自己的行为向丽塔道歉,丽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坐在床边小声的交谈起来了。丽塔听着尼克小声讲述着猎捕那只雪狼王的过程,一幕幕凶险的过程在尼克绘色绘色的描述下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似乎也进入了当时的场景中,感受着尼克当时那复杂而微妙的心情。 中年男人站在门边一面用炉火炙烤着那把长剑,一面偷偷注意着寻找丽塔的那些士兵分布的位置,他在寻找着时机,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可以顺利的出城。他想到这里,突然停下了打击的动作,转身望着铁铺内那把固定在剑架上的长剑,尼克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随即露出的微笑的中年男人,觉得自己想到了帮助丽塔最好的方法,他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最好的去处,而且他也相信对于尼克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距离打铁铺不远的一家果酒贩卖店,此刻刚刚打开门板,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女正在帮着一位老人搬着一大箱的果酒。果酒散发出的浓香让路过的买客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用微动的鼻翼来感受空气中弥漫的酒香。 “嗨,亚历叔叔早安!您又是一夜未睡吧,昨夜我可是打到您打铁的声音喽!”少女在抬起头与中年男人目光相汇的一刹,礼貌的向他示好,然后热络的跑过来与他攀谈起来。而果酒店前的老人也微笑着与中年男人对视后开始从木箱里拿出一瓶瓶的果酒,整齐地摆放在木架上。 麦吉那的晨市渐渐喧嚣起来,分布在各处寻找的士兵开始逐渐的减少,似乎是在遍寻无果后开始返回格列格府赴命同时听取下一步的指令。拥挤的街道,拥挤的人群都在向着中年男人透露着出城的绝佳时机就是现在。 中年男人请求少女为自己看一下店铺,说是要到后街的一个货仓去取些材料,少女欣然答允了他的请求,拉过一旁的木椅愉快的坐到了铁铺的门前。中年男人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一边快步向着通往后巷的街道走去,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来往的人潮中。 “我可以叫你尼克哥哥吗?” “当然!” “尼克哥哥,你说那位叔叔什么时候会过来?” “我想大叔他很快就会过来的,因为听外面的人声,晨市已经进入最热闹的阶段了,他应该会过来送你离开的!” 相较于丽塔的迷茫,尼克对中年男人似乎非常的信任,他用手轻抚了一下丽塔的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中年男人离开的那面墙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隐约间他觉得那面墙很快就会打开,他的长剑也会一并出现在那里。 丽塔静静地看着尼克的侧脸,心里升腾一种异样的感觉。是温暖,是感激,还是信赖,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只是她对这个年长的少年从心底油然而生的钦佩和崇拜吧! 这次是从另一面墙壁处传来的清脆敲击声,丽塔惊慌的目光投向自己面前的那面墙壁,尼克也本能地挡在丽塔的身前,警惕的盯着那面自己走进来的墙壁,缓慢地打开,手持一柄长剑的中年男人弯身而入。目光落在尼克的身上的时候,突然将手中的长剑向半空中一抛,尼克会意的跳起身来,用左手握住了剑柄。随即他的双脚也轻轻着地,虽然他右肩上的伤还是隐隐地在疼,但此时的尼克却异常兴奋,整个人都沉浸在得到长剑的喜悦之中。 “我看过外面的情况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那些人好像都回去赴命了,就是现在,你快离开这里吧!”中年男人来到丽塔身前,轻声的对她说道,丽塔露出感激的微笑,并且小声向他道歉,感谢他在自己危难时的出手相助。 “叔叔,谢谢您……” “不要谢我,这也是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借机拉了你一把而已。丽塔,离开杉松城就不要再回来了,就算外面的日子非常的艰苦,也要咬紧牙关,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 丽塔看得出中年男人说这话时脸上的认真,她也坚定的点了点头,两个人静静地对视,像是在做着无声的道别。而从喜悦中醒过神来的尼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将狼皮和金币交给中年男人,便搜索着从上衣的口袋里搜出那袋还带着他体温的金币,正准备递给中年男人的时候,男人突然快步来到他的身前。 尼克准备将钱袋递给他的手被男人适时阻止,他轻摇了几下头,示意尼克安静听他说完下面的话。尼克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后还是听话的收回了拿着钱袋的手,目光直直的盯着中年男人的脸。 “尼克,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孩子,所以我才愿意把长剑低价卖给你。但现在,我有一件要托付给你,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帮我的忙?” “当然,若是我可以帮得上的忙,我都会答允您的。” 听到尼克的回答,中年男人露出了非常满意的微笑,他用手轻轻的按在尼克的左肩上,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年。他缓缓地自己的内怀里掏出了一本破旧的笔记递给了尼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我要托给你的事情就是要你照顾这个女孩,你愿意吗?”中年男人说完转身指着坐在床沿上的丽塔,丽塔和尼克几乎是同一时间露出非常吃惊的神情,但尼克却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明白了中年男人的用意。 “我愿意!而且我答应您,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尼克的回答坚定而干脆,他脸上那毫不迟疑的神情和清澈的眼神,让丽塔的泪水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滑落。这是失去父母之后,第一次有人如此坚决的说要保护自己,而且还是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少年。 中年男人微笑着点头,然后伸手去拿尼克握在手上的钱袋,尼克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让钱袋放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中年男人迅速的打开钱袋,只从里面取出了半贯金,然后将剩下的半贯金交还给到了尼克的手上。 “您这是……” “我收你半贯金,还有五张狼皮,剩下的半贯金就当是我送给丽塔的,请你妥善为她保管。” “叔叔,这钱我不能收的……”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丽塔吃力的从床沿上跳了下来,强忍着脚伤的疼痛,拉住男人的衣角小声的说道。中年男人低下头看着刚刚到他腰间的丽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坚定的说道。 “就这样决定吧,时间不多了!尼克,你快点带着丽塔从后巷离开,只有你们混进人群,就能顺利出城……” “我知道了,丽塔,我们走吧!” “可是……” “丽塔,不要再说了,我们就听叔叔的话,现在就走!” 中年男人的语气变得焦急起来,他催促着丽塔和尼克快点离开,而尼克利落的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尼克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但丽塔却还紧抓着男人的衣角,似乎不愿就这样离去,可是尼克的提醒,让她好像明白了中年男人的用意,慢慢地放开拉着他的衣角的双手。 尼克熟练的将长剑插到背后,走到丽塔身前,轻轻地将她抱起,转身朝着中年男人进入的那面墙壁走去。中年男人快步跟在他的身后,快速的敲击着墙壁,当墙壁再一次打开的同时,一缕刺眼的阳光也洒在了尼克的脸上。丽塔下意识的用手遮挡,然后男人将一块大大的米色披肩盖在了她的身上。 “丽塔穿上这件披肩,从今天开始就是真正属于你的生活,你要记得每一天都要开心幸福的度过。” “叔叔,我会的……” “还有你……尼克,不管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危险,你都要好好照顾丽塔。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请你务必要好好的遵守,我还有一个忠告给你,若是你真的想要成为真正勇敢的剑客,就前往德翡纳吧,那个著名的世界之都,那里会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 中年男人说完便把一把破旧的笔记塞到了尼克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回墙壁上的矮门。拿着笔记的尼克还来不及追问,那面厚重的墙壁就恢复了原貌。尼克先是轻轻地将丽塔放下让她自己穿好披肩,他则是呆呆地望着那面墙壁一遍遍回想着中年男人留下的最后这句话。 第二十章 血色连衣裙 麦吉那的后巷是一排排坐落整齐的仓库,这里几乎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尼克猜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中年男人才会把从打铁铺离开的出口选择在这里。那之前他敲击的另一面墙壁应该就是通往铁铺内的入口。 穿好披肩的丽塔,看上去非常的俏皮,她将自己的脸颊很巧妙的藏起来,只露出清澈的大眼睛。尼克点了点头,然后弯身再次将她瘦小的身体抱起来,两个人快步向着城门方向的街道跑去。 “哦,亚历叔叔,您去的时间可是够长的,该不是您在里面睡着了吧?”见到中年男人站到自己面前,木椅上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了调侃,她看上去应该有十八岁了,浅棕色的长发,只有发尾看得出稍稍的卷曲,微微泛褐色的瞳孔异常的迷人。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的差点就抱着那堆破铁睡着了,要知道,我昨晚可是连眼都没有合过一下!”中年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他的语气和微笑都是如此的自然,丝毫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两个人愉快的交谈着。 当人群里的尼克望向中年男人站着的方向时,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丽塔也微笑向着男人道别。她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位好心的叔叔了,泪水无言的滑落,掉在轻薄的披肩上。尼克背着长剑的身影在人群里渐渐远去了,中年男人再次拿起了面前那把还未铸完的长剑,继续放在炉火上炙烤着,挥舞着的铁锤,重重地落在剑身上,而屋内的木床上,五张狼皮叠在一起安静的靠在墙壁的角落里。 “尼克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尼克怀中的丽塔怯怯的发问,因为她看到前方的路是一片茂密的密林,虽然她一直生活在格列格公爵家的庭院里,但对于杉松城处的这几片密林雪原还是有所耳闻的。她不知道此时的尼克为什么要向密林的方向奔跑,冷风拍打在她的脸上,灼灼的疼。 “因为我的家就在密林里,不过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回家的路,而是要去接一个可爱的朋友!” “朋友?” 尼克边说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丽塔对于尼克提及的朋友有些困惑,她实在想不到会是怎样的朋友会在野兽出没的密林里等待着尼克,而尼克又为什么会跟母亲把家安在遍布凶险的密林中呢。 “乌米,乌米……”尼克的叫声伴随着一种奇特的口哨声,丽塔惊讶的发现那是爸爸曾经教过它的兽语,她转过头望着尼克挂着汗珠的脸,丽塔想知道这个叫尼克的少年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令她吃惊的秘密。 从密林的入口处,一个小巧的身影疾速的冲向尼克,在刺眼的白雪下,那团奔跑着的雪团显得非常可爱,当尼克停下脚步的时候,丽塔也终于看清了停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只周身纯白的雪狐。 “这是雪狐吗?”丽塔看到乌米时,发出了喜悦的叫声,她的身体本能地挣脱尼克的臂弯,双脚轻轻地落在地上,蹲下身体望着蹲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乌米。乌米似乎对丽塔并没有敌意,这倒是令尼克稍显安心,因为雪狐本身就是一种极为胆小怕人的物种。要知道自己当初见到乌米的时候,可是差点被这个小家伙的剧毒要了这条小命,可是此时这个小家伙却只是歪着头看着丽塔,还真是神奇。 “真奇怪……”尼克突然说出的话,让蹲在雪地里的丽塔扭头望向尼克的脸,她一脸困惑的盯着尼克,似乎并不理解他想要表达的用意。尼克也同时半蹲下身体,向乌米的方向伸出左臂,然后耐心的为丽塔解答疑惑。 “你既然认识雪狐,那应该也知道雪狐的习性,对吧?” “当然啦……” “所以我才说奇怪啊,要知道雪狐可是从来不亲近人,乌米第一次见你,一没有逃走二没有对你发起攻击,难道这还不够稀奇吗?” “嗯,的确稀奇,不过也不值得你如此吃惊!” 丽塔的回答倒是换尼克一头雾水了,但随即丽塔拉下披肩吹出的口哨,让尼克瞬间明白了她所说的那句不值得吃惊的真正含义。乌米坐在尼克的肩头,昂起头附和着回应丽塔的口哨,两个人之间像是在愉快的对话。 密林里回荡着丽塔和乌米的交错的声音,尼克又一次抱起丽塔转向密林入口的方向,他心里猜想着温妮见到丽塔时的场景,难掩的喜悦溢于言表。但当尼克看到密林入口处被刀刃砍过的枝干时,心里猛地一惊。 尼克觉得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自从他出生便生活在这个密林里,十二年来从来未在密林里见过他人,这次明显是有三人以上的人进入了密林。丽塔也注意到了尼克的异样,她看到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心也不由的紧了一下,她用小手拉了一下尼克的胳膊,示意她放下自己下来。 乌米见状也快步跑了上去,用鼻子不停地闻着那些脚印,突然愤怒地呲出牙齿,嗷嗷的嚎叫着,尼克突然意识到什么,拉着丽塔快步的奔向密林里的木屋。丽塔感受得尼克的焦急,她不顾双脚的疼痛,跟随着尼克,乌米也飞速的向着木屋所在的方向奔跑着。 密林里留下了他们杂乱的脚印,而尼克的心中一遍遍呼喊着温妮的名字,他不断祈祷着,但当他看到距离木屋不远的雪地上已经凝固的鲜血,身体一下子就瘫坐到了地上。 “妈妈……” “尼克哥哥,你怎么了?” “那里,那里有血……” 顺着尼克手指的方向,丽塔赫然看到一大滩的鲜血染红了白雪,空气中还隐隐可以嗅到鲜血的腥味,她小心挪动着脚步慢慢接近那一片血迹,渐渐靠近的木屋的门打开着,在冷风的呼啸中来回拍打着。 丽塔屏住呼吸,小心的走向那扇不断开开关关的木门,当温妮那具无头的尸体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惊慌的叫了出声。尼克在她的惊叫中踉跄的爬了过来,眼前的一幕,让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妈……妈妈……” 尼克睁大的双眼,夺眶而出的泪水一点点掉落在雪地上留下带着温暖的圆圈,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颤抖地去触碰温妮已经冰冷的身体。这件衣服是温妮刚刚做好的,米白色的长裙跟自己身上的上衣是一套的,温妮还笑着对他说这是他们的母子装,别人看到一定会争相效仿,可是如今那染满鲜血的衣衫都却让尼克的心如刀绞。 “妈妈,我回来了,您为什么不回答我……”尼克爬到温妮的身前,轻轻地将她的身体抱起来,紧紧地揽入怀里,一遍遍的呼喊着。一旁的丽塔也轻轻地掩住嘴巴,不让尼克听到自己的哭声,冰冷的雪地让她的双脚早已麻木到没了知觉,但尼克痛苦的模样,让丽塔的心一下子碎成了两半。 “妈妈……”木屋的周围回荡着尼克的呼喊,而温妮却无法再回应尼克的期待,她冰冷的身体紧紧地被尼克抱住,却再也没有熟悉的心跳传入尼克的耳中。丽塔慢慢地走向尼克,她动作很轻,轻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惊扰到尼克与温妮的重聚,即便这样的重聚是如此的残忍。 “果然呢,你这个小鬼还真的会在这里出现,看来,库因塔那个女人的话也不都是屁话!” 突然传来的一句带着冷笑的话语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抬起头的尼克和惊慌的丽塔看到从对面的密林里走出了一个长相猥琐,身材肥胖的男人。这个肥胖的男人正是伏击在这里的亨特。亨特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望向尼克的时候,露出了黄色的门牙,隐约间还通着一股恶臭的烟味。 “是你杀了我的妈妈……”丽塔看到尼克一边轻轻的放开温妮的身体,一边咬牙切齿的向着亨特喊着。他的双眼红肿,瞳孔也变得像野兽一般的通红,他缓慢地起身,一步步向着面前那个陌生的胖男人一步步走去。 “我再问一遍,是你杀了我的妈妈?”尼克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听上去透着令人难以喘息的压抑,丽塔想要上前阻止她,他只是要丽塔待在原地,不要出声。 “我再说一遍,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妈妈……” 尼克的怒吼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般,震得密林两侧的杉树都跟着摇晃起来,丽塔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害怕的蹲下身体,而面对这一切,亨特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他一边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一边向着尼克的方向走去,似乎对他的警告完全不在意,他那扭曲的笑脸看起来无比的狰狞可怕。 突然溅起的鲜血,伴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落了下来,尼克手握着长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而他那还未痊愈的右肩上又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刀口。 “倒是一个勇敢的小子的嘛,不过真是不堪一击……” 第二十一章 勇敢的乌米 亨特的声音透着调侃与挑衅,但此时的尼克却只能跪坐在地上,喘息着无力还击。丽塔迅速地跑到他的身旁,用手扶着他不断颤抖着的身体,紧张地询问起尼克的伤势。 “尼克哥哥,你的伤……” “我没事,比起雪熊那一掌,可真是小提大作了!” 尼克一边回着丽塔的话,一边靠着那柄长剑的支撑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的话像是故意在嘲讽胖男人的本事竟还一只雪熊都比不过,这下子让自视甚高的亨掉一下子愤怒了,他无法忍受这样一个少年对于自己的挑衅和贬低。 亨特大喊着混蛋手持着短刀冲向满身鲜血的尼克,而就在他的短刀马上就要砍到尼克的头顶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也瞬间跳进咬住了亨特拿刀的手臂。亨特感觉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用力甩开咬住他手臂的白色动物,随即破口大骂道。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哼?看来你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连含有剧毒的雪狐都没见过,真是自寻死路……” “小鬼,你说什么,这只是雪狐?” 尼克冷笑着嘲讽起亨特的无知,他缓慢地站起身来,靠着长剑的支撑一步步走向亨特。而此时的亨特在听到尼克说到的雪狐,也惊慌的开始查看起自己的伤口,刚刚留下的那道伤口已经变得焦黑,皮肤也被炙烤般的灼痛吞噬着。 “你这个下贱的畜生,居然敢咬本大爷,我要你陪葬!” “不要……” “丽塔回来!” 亨特强忍着发生的毒性转身冲向乌米的方向,丽塔尖叫着冲向乌米倒地的方向,尼克想要拉住她的身体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当那把短刀要刺向丽塔的那一刻,地上奄奄一息的乌米又一次跳向亨特,而短刀也正好刺进了它小小的身体。 伴随着乌米喉咙发出的一声闷响,亨特也应声倒地,他那张猥琐的脸上写满了不甘,而渐渐焦黑的皮肤却像是被火灼伤过一样难看。丽塔抱起地上的乌米,大滴大滴的泪水掉在了乌米染血的身体上。 “乌米,乌米,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乌米……” 此时也费力爬到丽塔身旁的尼克,也焦急的轻唤着乌米的名字。而平时总是调皮向着尼克撒娇的乌米却变得异常安静,它翻转着的小眼睛,盯着尼克,微张微合的嘴巴好像要对尼克诉说着什么。 “乌米,不要,乌米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了妈妈,如果再失去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尼克从丽塔的手中小心的将乌米抱进怀里,他轻轻地按住乌米汩汩流血的伤口,像是一个小孩子可怜的乞求着。乌米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急促,眼神也开始一点点焕散,最后它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逝了,小小的身体冰冷而瘫软。 “乌米……”静谧的雪地,丽塔和尼克的叫声是那么刺耳,乌米的脑袋歪到一边,却再也不会调皮的对着尼克抖动耳朵了。尼克呆呆地望向母亲的尸身,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杉松城里也恢复了宁静,几名士兵正边巡逻边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一名士兵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壶,不时地的打着酒嗝,嘴巴里散发出的酒气混合着肉类的腥味。 “亚历,你这个家伙还在打铁,你真是赚钱不要命了……”士兵的身体停在打铁铺前,他带着醉意的提醒听上去更像是调侃,从中年男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相熟的,因为他的回答也是那么的充满逗趣。 “加里,我可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贪杯的猎犬!难道你不怕被人看到告到将军那里,砍了你的狗头……” “放屁,要是有人告,我这个脑袋早就掉了几千次了,要要要要知道,我们的哈乐德将军就是大酒鬼,酒在我们的军队里,可是至高无尚的好东西。” 这个叫加里的士兵舌头都开始打结了,但还是不忘回击中年男人的话语,而随后过来拉走的加里的一个年轻的士兵,则礼貌的向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天空中渐渐可以看到闪烁的繁星,也准备收拾关门的中年男人,还在担心着丽塔是否跟着尼克回到家中,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尼克正面临着他人生的一个最艰难的转折。 “妈妈,乌米……”高烧中的尼克喃喃的重复呼喊温妮和乌米的名字,他的上衣已经被丽塔脱去,此时的丽塔正拿着温妮上次带回来的药包小心地为尼克处理着亨特短刀留下的那道伤口。两个重叠的伤口已经深得入骨,绽开的皮肉间骨头清晰可见,丽塔的心莫名的疼痛,因为尼克的伤口让她想起了父亲曾经受伤时的情景。 丽塔一边小心的处理着伤口,一边用布条为尼克降温。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替父亲处理狩猎时所受的创伤,后来成了格列格家的仆人,她也从海蒂那里学到了更多的伤病处理技巧,现在这些帮了她的大忙。 尼克喃喃自语的说着一些梦话,都是关于温妮和乌米的,他紧闭的双眼睫毛时不时的抖动着,左手还会搜索着想要抓住什么人的样子。丽塔猜想尼克一定是在梦里见到温妮和乌米,他挂着汗水的脸上,连笑都是那么的苦涩。 “简直是一群废物,这么多的人居然找到一个小丫头,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再去找,找不到回来全部受罚!” 瑟曼的咆哮回荡在安静的大厅里,站成三列的士兵们都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在格列格家多年,当然知道瑟曼那些非人的手段,自然都沉默着不敢有所异议,其实在这个豪华的公爵府里,有太多的人对着格列格父子有着不能言说的怒气,但他们只能选择隐忍,仅仅是为了三餐的温饱生活。 “少爷,您不要这般动怒的,一个小女孩而已,应该也逃不了多远的。再派人去找一定可以找到的,您消消气,一会伊丽莎小姐就会过来与您商讨礼服的定制。若是小姐见到您为一个女仆劳师动众,岂不是要再起事端!” 站在瑟曼身旁的塔克耐心的劝解着他,这样的话,除了格列格公爵本人,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人敢说的。但对于从小照顾瑟曼起居的塔克来说,瑟曼还是尊重中透着一丝亲近的,所以他只是握紧了拳头,紧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遍塔克的话,然后默认了他的提议。 “好,你们再出去给我找,不过绝对不能让人察觉,若是谁胆敢泄漏半点风声出去,我立刻杀了他……” “遵命,少爷!” 士兵们整齐的回答让瑟曼激动的情绪稍稍有所缓和,他坐到了身后的那把长椅上,他抬起右手示意塔克向前一步,轻附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叮嘱起什么,庭院里的喷泉前海蒂一个人静静地望着骑着战马的雕塑发呆。 身后缓步走来的约瑟夫,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海蒂惊慌的转过头来。当她看清是约瑟夫时,才长出了一口气,并且有些娇嗔的责怪起他来。海蒂泛红的脸颊看上去楚楚动人,像是春日里盛放的鲜花。 “讨厌,约瑟夫,你这个怎么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吓死我了……” “喂,你这可是横加责难了,要知道可是你约我过来的,怎么会吓成这副模样!不过,倒是与平日板着脸的模样相差甚远,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娇媚呢!” “去你的,又来了!” 两个人的言语间透露他们有些暧昧的关系,不过从海蒂看约瑟夫的眼神,应该是对他非常爱慕,而约瑟夫对她亦是深情款款。调笑过后的海蒂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了,她一把拉过约瑟夫,两人躲到了雕塑一旁的一棵高耸的杉树后面。 “对了,还是没有小丽塔的消息吗?今早,你不是跟着一起出去寻找的吗?”海蒂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焦急,看得出她对丽塔有着很深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她的年龄同海蒂早逝的妹妹相仿,凄苦的身世令海蒂同情,所以她担心丽塔。 “海蒂,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约瑟夫的语气异常的温柔,因为像海蒂般拥有美貌却心地善良的姑娘在这个庭院里并不多见,他也暗自庆幸在这里可以碰到这样的姑娘,得到她的芳心,找到一个可以相伴的爱人。 “你不也是吗?丽塔的事,你不是也尽心尽力的去帮忙,所以你也是个善良的人……”海蒂说到这里,美丽的脸颊上泛起了娇羞的红晕,她低下头轻轻拉起了约瑟夫的手。 “放心吧,今天没有找到小丽塔的话,她应该就安全了。那就证明她根本没有留在城里,若是她出了城,必不会再回来的,只要她不回来,瑟曼少爷就找不到她。不要担心了,你还是想想要如何应对吧,毕竟有人知道你跟丽塔的关系很亲近,希望丽塔的出逃不要牵连到你!”约瑟夫的言语间透着一股担忧,海蒂当然也明白他为什么会焦虑,的确,在众多的仆人对丽塔有意见的人很多,可能会出现约瑟夫说的那种事,但她从得知了丽塔出逃的消息时,就第一时间想出了应对这种局面的办法。 “不要为我担心,我早就有了应对的方法,倒是你,还是尽快想办法离开格列格家吧……” “我知道,我也一定会带你走的!” “嗯,我相信你……” 海蒂微笑着点头,同时紧紧地拉住了约瑟夫的手,微风轻轻地拂过两个人的面庞,似乎像是在祝福着这对勇敢善良的年轻人。 第二十二章 悲伤之地 夜已经很黑了,丽塔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木屋门前,温妮躺过的地方血迹已经看不真切了,因为刚才又下起了大雪。虚掩的房门里,隐约可以看见尼克躺在床上的身影,地上那把长剑有些倾斜的指向墙壁的方向,看上去是因为丽塔无法将长剑扶起才只好这样放着的。 天空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清冷的目光柔和地洒下来,让丽塔的心莫名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尼克的烧已经完全退了,或许是因为新伤的疼痛,抑或是突如来的悲痛而身心俱疲,他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梦境之中。 丽塔睡不着,就一个人坐在门口看星星,她在猜想独自留下的温妮是否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等待着尼克的归来。而在那个漫长的夜晚里,又是谁闯进密林取走了她的性命,真的是那个被乌米咬死的胖男人,还是令有隐情。 因为想起了那个胖男人刚刚出现时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感觉上似乎是有人告知他来到这里等待尼克,而胖男人提及的那个叫库因塔的女人,也让丽塔觉得事有蹊跷。她起身来到那具躺在对面杉树下的尸体,望着胖男人瞪大的眼睛,轻声的说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谁是那个库因塔,是你还是她杀了尼克哥哥的妈妈?”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在胖男人的身上,但随后便被乌米身上的剧毒吸收,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丽塔按照爸爸以前说的方法小心的处理着这具尸体,她知道若是放任着不管,尼克与自己都将陷入随时可能中毒身亡的险境。寒风变得更加凛冽了,丽塔的心也伴随着这场及时的白雪,滑进了谷底,虽然她跟温妮并不熟悉,但看着尼克那撕心裂肺的模样,她就想起了当时痛失父母时的苦楚,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面容。 “丽塔……”一声无力的轻唤从丽塔的身后传来,她迅速地转身看到了扶着门框望向自己的尼克。尼克的脸依旧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但他的精神看上去很多,他看着丽塔的眼神里是那么的痛苦,丽塔也丢下手里的白布,飞奔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尼克。 “哥哥……”丽塔的这声哥哥,略去了尼克的名字,更像是亲妹妹对哥哥的呼唤。她的身体很瘦弱,但抱着尼克的力气却很大,大得好像怕尼克的挣脱。尼克费力的抬起左手轻轻揉搓了落满白雪的头,悲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惜。 “傻孩子,你哭什么?不是还有我陪在你的身边吗?我答应过你的,永远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风雪中尼克的誓言听上去是如此的支离破碎,但就是这简单的话语却让丽塔的心得到了温暖的轻抚。自从父母离世之后,她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受到莫名的寒冷,那种并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发自内心的悲凉。而今,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孤单,因为她拥有了尼克这个勇敢的哥哥。 “妈妈呢?你把妈妈安放到哪里去了……”定睛打量过周围后的尼克,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他望着的丽塔的眼神是那么恳切。而沉默的丽塔只是拉着他,静静地走向木屋后面的雪地。尼克右肩上的痛伴随着的脚步,又灼灼的疼了起来,但他却无心顾暇自己身体上的疼痛,现在,尼克只想要快点见到他最爱的妈妈,即便她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木屋后面的雪地上,温妮的身体被一条暗黄色的披肩覆盖住上身,而死去的乌米也倚在静静地躺在温妮的身旁。尼克努力说服着自己不要冲动,他紧咬着嘴唇一步步走向温妮,缓缓地跪倒在她的身前。 尼克的手颤抖着掀开了盖在温妮身上的那条披肩,而他看到丽塔用雪做成的头颅时,再一次的失声痛哭起来。丽塔也轻轻地跪在他的身旁,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尼克颤抖的背,任他伏在温妮的尸身上尽情的大哭一场。雪花被风卷着形成飞舞的漩涡,闪烁的星星像是无数双孩子的眼睛盯着尼克,尼克哭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那让人肝肠寸断的哭声,回荡在密林里久久不褪。 “哥哥,我们把妈妈安葬了吧,不要让风雪再来打湿她的身体,就把乌米安葬在妈妈身旁,有乌米的陪伴,妈妈就不会再孤单了,也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丽塔轻轻地提醒着尼克是时候安葬温妮的尸体了,若是一直让她在这肆虐的风雪中躺着,是多么的凄凉。 “好,我们一起安葬妈妈!妈妈,您听到了吗?我和妹妹一起送您上路,您放心的去吧……” “妈妈,我会替您好好照顾哥哥的,我们会永远永远想念您的!” 丽塔哭红的眼睛带着啜泣叫出了那声妈妈。此时的她,早就把温妮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母亲,她温柔的话语令见状的女神都心痛不已,只是不知道早已化作灵魂的温妮是否还听得见这个女儿的告白。尼克一面用怀里的那把匕首小心的在白雪中用力的挖着,一面喃喃的与温妮做着最后的道别。 “妈妈,我一定会变得强大起来,而且会把那个杀害你的女人找出来,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我会替您报仇的,绝对会的。” “哥哥,你也觉得那个胖男人不是杀死妈妈的凶手吗?” “是的,刚刚昏醒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话就一遍遍的响在我的耳畔。他叫着的那个女人,或许才是杀死妈妈带走她头颅的那个人!” 尼克的双眸里再次涌现出咄咄的凶光,他咬紧的牙缝里库因塔这个三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丽塔能够感受到他对于这个女人的愤恨与杀意。同时也让丽塔吃惊的是在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之后,尼克还能理智分析其中的破绽,有一刹那,丽塔似乎看到了在万人喝采中的尼克。 “来,丽塔帮我把妈妈的身体抬起来……”尼克的轻唤令丽塔回过神来,她小心的移动着温妮的身体,并且抱着那个白雪做成的头颅小心的放在那个深深的雪坑里,将雪头与脖颈的位置轻轻地重叠在一起,然后为她盖上了暗黄色的披肩。 “不,这个披肩不可以埋掉,把我这件衣服盖在妈妈的身上!”丽塔正准备要将披肩盖上的时候,尼克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那条披肩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将那件搭在他身上的米白色皮毛上衣递给了丽塔。他**着上身,在凛冽的寒风里跪坐着,而那条被风吹起的暗黄色披肩,还残留着温妮那熟悉的体香。 丽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按尼克的说法去做,当她伸手想要去抱乌米的时候,她怀里放着的那只破旧的布偶也突然滑落了出来。尼克看到那个布偶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一手抓住被风吹起的披戾,一手捡起那个破旧的小布偶。 布偶的肚子皮棉花都跑了出来,但依然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这是一只雪狐,尤其是那跟乌米一样的墨绿色眼睛,让尼克的心又一次抽搐了起来。丽塔小心的将乌米放在温妮的左手臂里,摆成了一个环抱状,而乌米耷拉着的小脑袋也紧紧地靠在温妮的臂弯里。 “丽塔,这个布偶可以送给我吗?”尼克突然发出的请求,让丽塔有些措手不及,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一层一层的白雪渐渐覆盖住了温妮和乌米的身体,丽塔用冻红的小手用力的拍打着最上层的白雪,想要将白雪按得再紧压一点,她不想乌米和温妮被丛林里的野兽挖掘啃食。 “哥哥,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怎么办?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并肩坐在温妮墓旁的丽塔和尼克,都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丽塔将温妮的那条暗黄色披肩小心的缠在尼克**的身上,倾诉着对未来的茫然,而尼克的回答,也同样的不知所措。 杉松城的城墙非常的高大,而且常年积雪使人难以顺利的攀爬,但此时一个身影正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哼着小调,听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她的身上背着一个布包,右手还不时将一袋东西重重的抛向天空,然后接住再抛起。 月光轻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美丽的面容,而眼角那一条长长的伤痕,倒是显得极为的诡异。从伤口结痂的情况上看来,应该是新伤,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女人的心情。 “喂,库因塔,你不是打算就这样离开杉松城吧?难道你不怕亨特的追杀吗?” “追杀?你别傻了,那个家伙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早就死在那片密林里了!我劝你还是重觅一个主人吧……”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可能吗?可是你的脸上不是分明已经写着答案了吗?” 轻轻转身的库因塔对着城墙下面的那个身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她的话听起来并不像是讽刺,更像是一个忠告,而此刻的达夫也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二十三章 新的旅途 “喂,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跟着我,我对聪明人向来是很重用的!绝对不会像那只蠢猪埋没人才……” 库因塔快速站起的身体上还绑着一条长长的绳索,铁钩的一端正勾住城墙外面的一棵杉树上,她对达夫提出了邀请,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达夫的回应,可是达夫却只是默默地摇了头,然后转身离去。 “哼,还真是个难搞定的角色,所以说聪明的人才会令人讨厌!”望着达夫离去的背影,库因塔的自嘲的笑着,然后她轻盈的身体顺着那条悬在空中的绳索划向了城外的那棵杉树。当她的身体马上就要撞向树干的时候,她的双脚用力的蹬了一下粗壮的枝干,减缓了绳索的冲力,顺利的攀爬到了那棵杉树上。 站在杉树枝干上的库因塔,一脸笑意的望着白雪包裹着的杉松城。而此刻在她以前经常出没的那户人家,一地的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中,屋内的那张木桌上摆放着一个马上就要倒塌的烛台,摇曳的火花轻轻地点燃了尸体身上的外衣,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灼热皮肤而产生的焦味。 “想要跟我平分赏金,还是异想天开呢!我库因塔从来就不会将自己的赏金拱手相让的……”说完库因塔的身影就敏捷的跳下树干,用匕首斩断了连接城墙与杉树那条绳索,快速地向着德翡纳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木屋里的烛光很微弱,尼克正在丽塔的帮助下穿上一件新的上衣,就在刚刚他从自己床下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那好像是母亲温妮偷偷挖出的小洞,因为并没有完全的挖穿,所以若是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此处的玄机的。其实若不是收拾行李时,丽塔细心的注意到,可能妈妈想要留给自己的讯息就永远随着这间木屋消失在这片密林里了。 “哥哥,你真的觉得要去大叔说的德翡纳吗?” “是,事实上现在的我们,除了德翡纳早就无处可去了!那个胖男人死在这里的事,早晚会被他的同伙发现,若是他们进来寻找,我们根本就无法应付,不是吗?所以我们还是趁着他们没有察觉,赶紧离开这里吧!” “可是……我们离开就是了,为什么要烧掉这间房子呢?” 一边收拾着行装的丽塔一脸不解的向尼克提问,她无法理解尼克这样做的动机,即然都已经要走了,又何必毁掉这座充满着他所有记忆的木屋呢。但尼克却只是静静地将长剑插在背后,提着一些温妮留下的物品,静静地走出了这间他从小到大生活的木屋。 “丽塔,快出来,不然你你会受伤的!” “可是……” “听话,这是你刚才许下的诺言,你忘记了吗?” 尼克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丽塔的眼神也透着凌厉,丽塔不舍地回过头打量了一下木屋里的摆设,然后快步跑到了尼克身旁。尼克把温妮的遗物递给了丽塔,自己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打火石,只是轻击了几下,就有炙热的火苗燃烧了起来。 “你先走,去前面的入口那里等我,去德翡纳应该从那里出发!” “好,我知道了!” 这次的丽塔没有迟疑,而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提着两包小小的行装跑向尼克手指的方向。她的双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长靴,虽然样式老旧但穿起来却非常的舒服,听尼克说那是温妮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双长靴。 “妈妈……我带走了您全部的东西,只把您和乌米留在这里!我要烧掉我们的房子,烧掉我对这里所有的眷恋,我会永远把您放在我的心里,不管我走到哪里,您都不会跟我分开!妈妈,请您保佑我和丽塔,保佑我们可以平安的生活下去,妈妈,我爱您!” 尼克紧闭着双眼将自己最后想说的话全部说给温妮听,然后他的左手轻轻的将那燃烧的火石丢向敞着房门的木屋,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尼克果决的转身,大步的向着丽塔离去的方向走去,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站在密林入口处的丽塔,焦急的等待着尼克的到来,她看到小木屋的方向升腾起了熊熊大火,她强忍着泪水,暗自对自己说绝对不会忘记那木屋里的每一寸摆设,将来她一定要为尼克重塑他那些无比珍贵的记忆。 “丽塔……”尼克的轻唤越来越近,丽塔看到他脸上的那如释重负的笑容,也灿烂的笑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前往德翡纳的路途还有多远,但他们拥有彼此就永远不会再孤单。 远处的杉松城依旧在白雪的覆盖下安静的矗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也终会将木屋的大火浇熄。密林早晚都会恢复平静,而至此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居住过一对善良坚强的母子。 “哥哥,大叔的笔记上到底写了什么?”丽塔一边小心的将巨大的绿布撑起来,一边小心地将四角固定在两棵树干之间,这是他们出发的第十天,一路上他们只能以这样方式来露宿,但这对有着丰富密林生活经验的尼克来说,根本算不上问题。 “等你长大一点,我看你还是自己读这本笔记吧?不过到时候你可别惊讶,我可以小小的透露一点讯息,这位大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尼克一边躺在草地,一边将那本笔记高高地举过头顶,借着月光对身后的丽塔感叹道。 “哼,你欺负我认字不多,那今天晚上我不分糖糕给你吃,算是对你的惩罚吧!” “这可不行,哪有妹妹惩罚哥哥的道理,若是你不分我,我就抢你的吃!” “哼,讨厌,讨厌……”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相处已经变得非常融洽了,若是旁人看到他们刚才的打闹,一定会以为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关系要好的兄妹。而此时的尼克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悲伤的迹象,但只有丽塔知道他表面上的开朗不过只是努力的压抑着自己,因为每天晚上,她都会听到尼克趁自己熟睡之后偷偷哭泣。 这里是要前往德翡纳的必经之处,虽然那位铁匠大叔并没有在笔记标注这片森林的名称,但隐约间从地图上可以看到若是穿过这片密林,就可以到达世界之都德翡纳了。离开杉松城的范围,寒冷的感觉似乎变得不再明显了,最近的这些日子,尼克都会森林里摘野果和猎杀一些野牛野兔来作为两人的食物,在格列格家学到的那点蹩脚的厨艺,倒是让丽塔在尼克面前有了炫耀的资本。 “喂,你这个丫头,不要仗着会煮饭就欺压我这个可怜的哥哥嘛……” “我哪敢欺压你这个可以猎到食物哥哥啊,若是我得罪了你,岂不是连东西都没得吃嘛……” “哈哈,知道就好,小女孩就应该乖乖的听大人的话!” “哼,大人,你少自抬身价,不过才大我五岁,也是个难缠的小鬼头!!” 晚餐在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下开始了,丽塔坐在火堆前认真的烤着两只野兔,而一旁的尼克则是嘴上叨着一根树枝摇晃着脑袋,距离二人不远的两棵相邻的大树则成了他们的吊床,丽塔从小就精通的爬树技能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杉松城的格列格家也再次恢复了平静,因为多日的寻找无果,瑟曼已经放弃了对丽塔的追捕,而他跟伊丽莎小姐的婚期将近,也开始忙碌着准备迎娶的婚礼和宴会的细节。海蒂在格列格的要求下,成了女仆们的管家,现在跟塔克一起负责瑟曼的婚礼,约瑟夫已经正式向格列格提出要离开公爵府的要求,不过尽管格列格百般挽留,最后还是顺利的得到了应允。 “约瑟夫,你先离开,然后等瑟曼少爷的婚礼那天再过来接我,我已经跟塔克爷爷商量过了,他们会帮助我们的……” “可是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呢?” “有塔克爷爷的照应,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就麻烦了!” 约瑟夫背着行囊站在格列格家的门前,塔克和海蒂站在铁门前与他道别,格列格家的庭院正在进行着翻新,庭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着各自的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的离开。 德悲纳的图书馆是拥有着最多的书籍典藏,所以这里吸引了大批的学者到来。今天的杰奎琳一身红色的洋装,一个高大的男仆轻轻扶着她走下马车,而站在图书馆门前的一名英俊的男子正微笑的看着她。 “小姐,帕特里克少爷已经到了,您就陪着他逛逛吧,这是夫人的意思!” “我知道了,瓦恩,记得要去帕加酒馆找金姆拿我想要的那种果酒,千万不要忘记了……” “是的,小姐请您放心!” 杰奎琳的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不情愿,但她还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微笑着走向阶梯上的向她快步迎上来的那名英俊的男子。微风吹拂起她头上礼帽,淡淡的体香漂浮在空中。 第二十四章 初来乍到 德翡纳的清晨异常的温暖,与杉松城常年的冰雪覆盖不同,透着难掩的繁华,街道上的人群都穿着华丽,连叫卖的摊贩的穿着都是在杉松城中上等的布料。丽塔和尼克看着来往的人面面相觑,觉得站在这条街道上的自己,是那么的狼狈落魄。 “真不愧是世界之都,难怪大叔说在这里才能成为最强的剑客……” “可是,我们只有大叔给的那半贯金,还有妈妈包裹里藏着的不到几百个金币,想要在这里安家,真的没有问题吗?” 丽塔的话让尼克瞬间从沉浸在繁华中的幻想中醒了过来。的确如丽塔所说,在这里的大都市里只有这一点点的金币,不要说生活可能连一个住的地方都找不到,这是尼克并未预料到的困境,他们身上的这点金币根本就不足以承担他们的开销。 “哥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城去吧?刚才进城的时候,我看到城堡附近有一座森林,不如我们先住在那……”丽塔伸手拉了一下怔在那里苦恼的尼克,她脸上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这让尼克也苦笑的点了点头,两个人舍弃了继续进城的想法,而是转身向着刚刚来时的道路走去。 “不知道是哪来的乡下人,穿得这么破烂也敢来卡察集市,看看那个小女孩瘦得皮包骨,肯定是连饭都没得吃!” “就是,就是,那个男孩身上的皮毛斗篷真是难看死了,弄得好像怕被冻死一样……” “你们两个够了,肯定哪里战争逃过来的孩子,不要太过份!” “好了,凯特只有你才会同情这样的人,我们不说就是了。” 丽塔拉着尼克向前走的时候,三个穿着华丽的贵族女子正聚集在米拉糖果前的门前,准备购买最近新出的果莓口味的糖浆。其中一个身穿着玫瑰色洋装的女孩对两个人的讥讽发出了警告,然后一脸嫌弃的女子才无奈的闭上了嘴巴。尼克听到她们议论丽塔,再加上温妮为自己亲手缝制的皮毛斗篷也说得穷酸难看变得非常气愤,他想冲上去跟他们理论,但却被丽塔拉住,丽塔轻摇着头,用眼神对他说绝不能在这里生事。 “我们走吧!” “可是……” “要知道贵族本来就是这样骄横的,而且像在德翡纳这种地方,恐怕还有着许多格列格公爵还有地位的贵族,我们还是要学会隐忍的!” 或许是因为丽塔在格列格公爵府形成的习惯,对于贵族的生活和个性,她显然要比尼克了解他的更多。尼克看得出她脸上的淡然并不是伪装,也许是常年的深沉让她的身上也多了一种少女的成熟稳重,尼克无奈的笑了笑,拉着她快步的走向城门。 此时正端着果大肚糖瓶走出来的埃丝特看到了丽塔与尼克离开的背影,她的目光在落到丽塔身上的时候,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或者是因为丽塔的身形跟自己很像,有一种微妙的好感正在她的心底蔓延。 “凯特小姐,您要的糖果的已经全部都做好了,还是直接送到您的府邸去吗?”埃丝特一边小心的将糖浆从大肚的糖瓶里一点点倒进凯特准备的瓶子,一边询问着是否需要送到斯蒂芬伯爵的府上。 凯特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示意她将那个长瓶颈的瓶子还给自己,然后转身向着不远处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喊道,埃丝特看到转身的男子非常的英俊,一身华丽的服饰应该是出身不凡。 “嗨,桑德罗哥哥,能帮我把这种果浆放到马车上去吗?”听到凯特的轻唤,站在她两侧的那两位年轻的小姐也崇拜的望向快步走来的英俊男子。埃丝特猜想这个桑德罗可能就是传闻中十八岁就已经可以斩杀许多猛兽的那位将军之子。看他与凯特之间的感情,应该是一对两心相悦的爱侣吧,埃丝特虽然样子看上去很小,但这可不意外着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若是以精灵族的年龄来推算,她现在早就已经等同于七八十岁的人类了。 看着凯特与桑德罗之前的亲密,倒是令一旁的两位贵族小姐心生醋意,对于长寿的精灵族来说,年龄只是一个符号,如果只是看外观的话,那么精灵族大部分的族人外观看上去都是非常年轻的。 “哥哥,你说精灵族是不是真的不会死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听说精灵族非常的长寿,不过你看到没有,整个卡察市集能看到的大多都是精灵族。不过看起来真是觉得很不习惯就是了……” “哈?你指的是精灵族那尖尖的耳朵吗?” “难道还有别的吗?不过真的是令人惊讶的,看上去很小的孩童都有可能是比我们年长很多的老人!” 丽塔和尼克一边谈论着精灵族奇特的外观,一边快步来到城外,仰望天空的时候,云朵漂浮的形状看上去像是尼克喜欢的糖果模样。想到这里,他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温妮以前戴在手上的结婚戒指,轻抚着指圈里的字母,想像当年沙恩和温妮结合时的场景。 “我去摘点野果,毕竟在这里打不到什么野兽可以当食物,你就再做点糖糕,我们用来充饥就好了。”一边将身上的行装放在一棵树下的尼克,一边准备向森林里面的地方去摘果子,而丽塔此时又一次打开了两张绿色的布料,准备在树上固定两人晚上要睡觉用的吊床。 因为炎热,尼克决定脱下肩上的斗篷,将背上的长剑再次拿起,奔跑着森林的方向。距离日落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如果顺利的话,他们这几天的食物应该都可以一并解决。在森林中飞奔的尼克,不时地来回张望,寻找着可以当食物的果子,而且此时的脑海里还藏着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尽快落实。 尼克知道在森林里露宿只能是暂时的方法,他一定要在德翡纳找到真正的落脚之处,他不能让丽塔跟着自己吃这样的苦。突然脑海里那个铁匠大叔的脸一闪而过,他停下了脚步,似乎是想到一般开始从大叔的笔记里翻找起来。直到那幅铸剑师的图画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让尼克觉得那位神秘的大叔一定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因为他似乎在冥冥之中指引着自己走向新的方向。 “嗨,维拉,你似乎不太高兴?”米拉糖果店门前,埃丝特坐在木椅上将制糖要用的方糖按口味分类,而蹲坐在她面前的杰奎琳又是一身斗篷长裙的模样。埃丝特与杰奎琳相识的时候,就知晓她的贵族身份,也知道杰奎琳才是她的本名,但在外人面前,埃丝特还是更愿意叫她维拉。 杰奎琳没有立刻答话,反而是无奈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抓起一块薄荷味的方糖咀嚼了起来,仿佛是犹豫了很久,但她还是讲自己今天无聊的一天坦诚完整的告诉给了埃丝特。 “哎,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的在这里做糖果,要知道我每天都要应付那些讨厌的人……” “今天又怎么了呢?” “还不是因为我那位自作主张的母亲大人,我陪一个无聊的学者逛了一天的图书馆!” “是一个难看的老头子?” “不,倒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可惜,我对母亲的安排毫无兴趣。要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喜欢上那样的呆子!” 埃丝特的搭话像是一瞬间打开了杰奎琳烦恼之门的钥匙,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今天无聊的图书馆约会,然后又是一个百谈不厌的话题—破坏之神吉恩。与杉松城早早关闭城门的习惯不同,德翡纳却是通宵达旦的狂欢,每天会有多队士兵把守着城门,日落之后,卡察市集的后巷就会成为贵族们舞会的聚集地。 因为王宫距离卡察市集大概有三条街巷左右,所以那里的狂欢与市集的清冷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晚饭过后的尼克想要一个人进城,但由于丽塔不肯一个人留在森林,所以最后的结论还是两个人一起入城。对于尼克坚持不要自己去找工作的要求,丽塔在争取多次未果后勉强的答允了尼克,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的坚持根本就是无用功,毕竟只有七岁的自己,除了做女仆,她根本就无法从事别的工作。 守城的士兵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他们两句,便对他们放行了。事实上,为了避免卡察市集的夜间安全,闭市之后还要入城的人都需要接受守城兵士的例行检查和问询。这让尼克对这个世界之都的法律多少有了一些了解,相对于密闭的杉松城,在德翡纳,各种种族的人类都随处可见,但白天遇到的那一件事,还是让尼克隐隐地对精灵族的人有一些芥蒂。 “哥哥,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 “这个嘛,你看看大叔的笔记就明白了!” 面对丽塔的好奇,尼克只是微笑着将铁匠大叔塞给他的那本笔记,轻轻地丢给身旁的丽塔,一个人快步的向着安静的街道跑去。 第二十五章 夜游德翡纳 德翡纳的洛克兰竞技场距离卡察市集大概有两条暗巷,因为这里常年举办的角斗士格斗,所以很多其它国家聚集到此的剑客与格斗士都打算在这里一较高下。这座椭圆形的建筑,可以一下子容纳上万人集体观看比赛。听说这个竞技场的承办人就是斯蒂芬伯爵,而且与他私交甚好的辛格将军也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用军队选拔出色的兵士。 顺着洛克兰竞技场看过去就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宫殿,那里就是贵族的居住地,尤其是那幢高大的城堡就是斯蒂芬伯爵的府邸,很多的贵族小姐与少爷想要被邀请进入那座梦幻般的城堡。斯蒂芬伯爵是精灵族里地位颇高的一位爵士,听说的家族曾经为德翡纳的建设投入了非常多的人力和金钱,能拥有世界之都的美名,他亦是功不可没。 “杰奎琳,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令我非常的失望……难道你不觉得帕得里克少爷非常的出色吗?难道你不想要早点成家,要一直这样偷跑出去还混迹于那些人龙混杂的地方,等待着给我们的族人丢脸吗?” 正蒙头藏在被子里的杰奎琳听着母亲西尔维娅的唠叨,她讨厌这样的生活,每天都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然后与那些所谓的贵族少爷到处闲逛,又或者谈论一下无聊至极的话题。相对于自己,杰奎琳的妹妹凯特要幸运的多了,她所钟爱的男子正是辛格将军的次子桑德罗。这位出了名的勇士的确是非常少见的男子,每每看到桑德罗的脸,杰奎琳都会本能地想起一个人。 “妈妈,您说够没有,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话,我听得都累了,难道您不会觉得辛苦吗?”躲在被子里的杰奎琳强忍着的怒火突然爆发了,她暴躁的掀开被子,对着西尔维娅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妈妈,事实上我根本就不要想要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是陪着笑脸,假装自己很开心很享受。但其实我真的不想要当一个贵族,更不像是长生的精灵族,我宁愿去当一个普通的兽灵或者萨利姆,我讨厌看到镜子里耳朵尖尖的自己,真的,妈妈请您不要再逼我了……” 杰奎琳**着双脚站在西尔维娅的身前,她的语气中透着乞求,她清澈的双眸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西尔维娅的表情惊讶中夹杂着不解,但两个人默默的对视后,她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低声啜泣的杰奎琳。 此时的凯特却正在舞会上与桑德罗偏偏起舞,而大厅里轻柔的音乐声令人陶醉,聚集着大半精灵族的贵族子女,想来能承办这么盛大宴会的人也只有斯蒂芬伯爵。但在拥挤的人群里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有他那把长枪安静的放在他的金椅上旁,那玫瑰色的斗篷却不知去向。 尼克走走停停地四处张望的样子让丽塔有些不解,她实在搞不懂尼克大半夜的跑来卡察市集到底是要做什么?突然一个荒唐的想法闪过的她的脑袋,随后她自嘲 起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哥哥呢! 是的,丽塔的想法是非常愚蠢的,她以为尼克这样仔细记录店铺的名称和从事的贩卖活动,不会是想要做一名窃盗吧?但随即而来的是心里各种否定的声音,她们好像是分裂的丽塔,每个人都在坚决的否定着丽塔荒唐的想法。事实上,她在尼克丢给她的那本日记里,看到的一幅地图,从上面的标记来看,就是这个卡察市集的全貌图,甚至连一些细小的街道都画的一模一样。 可是丽塔却没有从文字上读到只字片语,这让她无法揣测铁匠大叔想要传达的讯息又是什么?不过看着尼克信心满满的样子,她悬着的心似乎也稍稍落了下来。德翡纳的繁华早已经超过她的想像,她的心里隐隐地泛起不安的思绪,埃弗林大军的战火早晚都会蔓延到这个繁华的都市,可是在这令人沉醉的繁华,到底还能维持多久呢? “喂,丽塔,快点过来,不要站在那里发呆!” 远处传来了尼克的叫喊声,丽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她发现尼克此刻正站在一条转角的巷口大力的朝着自己挥手。他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兴奋与激动,好像是发现了巨大的宝藏一般欣喜若狂。 丽塔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然后快步跑向尼克所在巷道。而此时在她身后的那家米拉糖果铺里,埃丝特正站在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丽塔消失在巷道里的身影。 “看啊,丽塔,大叔笔记上说的就是这个地方,这堵墙的后面就是德翡纳的洛克兰竞技场!” “竞技场?是格斗比赛的地方吗?” “没错!我将来一定要成为这里最强的剑客!” 尼克站在狭长的巷道里指着一堵高高的围墙兴奋的大叫着,丽塔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就算拿到梦想中的长剑,尼克也不曾这样热血沸腾。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温妮的惨死,尼克也渐渐变得渴望强大,他一次又一次的对丽塔讲起要成为一名剑士的理想,那些看似并不实际的理想,也许就是支撑着他现在拼命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丽塔看到尼克兴奋的脸,突然觉得心头一紧。她安静的走到尼克的身后,从后面狠狠地抱住他的身体,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背后,语气悲伤的请他答应自己一个要求。 “哥哥,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当然,我的丽塔,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吗?” 对于丽塔的反常,尼克显得很慌乱,一向沉稳的丽塔并不会做这样孩子般幼稚的举动。即便温妮死去的时候,也是这个瘦小的女孩在努力的鼓励他,陪伴着她,虽然两个人是以兄妹相称,但很多的时候,尼克都能感受到丽塔像是在代替温妮的角色来给予自己温暖。 尼克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他直直的站着,任丽塔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身体,等待着她说出那个请求,一个可能自己要用全部生命来背负的请求。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他绝对不会再让丽塔再遭遇任何的危险,同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容许在他的生命里再来一次。 夜风凉凉的吹打尼克的脸庞,紧抱着的丽塔身上透着淡淡的果香,就像是温妮身上的那种味道。隐约间,尼克觉得自己看到了温妮微笑的脸,她在轻唤着自己的名字,在向自己挥着手,在一遍遍的哼唱着那首让他落泪的歌谣。 “哥哥,你真的什么都愿意答应我吗?” “是的,因为当我答应大叔要照顾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我会不惜一切的来守护你……” “不,哥哥,这就是我的请求。” “什么?你的请求?” “没错,我的请求,我请你不要为了我而不顾一切,我想要的只是静静的陪在你的身边,别的,我根本就不想要!” 丽塔话音刚落,尼克就感受到泪水打湿他衣衫浸入了他的皮肤,他想要去看丽塔的脸,可是固执的丽塔却只是死死抱着他身体,不肯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卑微的模样。依稀间,尼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很疼,好像被人大力的握紧,莫名的疼痛。 尼克沉默着,并没有回应丽塔的期待,他在心里一遍遍的追问自己是否能够做到丽塔所说的事。他不愿意开口骗她,更不愿意欺骗自己,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在呐喊着他要报仇,替温妮,替乌米,替舍弃了过往的自己,还有丽塔。 时间在静静的流逝着,突然传来的一阵轻柔的歌声,打破了兄妹之间的沉默。丽塔轻轻地放开环抱着尼克的身体,她将头转向歌声飘来的方向,尼克也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绕过两条小巷来到一家打铁铺的门前。 门口的油灯看上去有些昏暗了,晃动着的火苗被风吹得一明一暗的。打开的房门里,摆放着各种材质的兵器,但令丽塔和尼克惊讶的是,这里的布置竟然和杉松城里那位不知名的大叔店里一模一样。 唱歌谣的女声听上去空灵而幽远,难掩的悲伤令听到歌声的人都莫名的忧伤。歌声从亮着灯光的窗户里飘出来,女人的倒影看不真切,但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上去透着隐隐地亲近感。 尼克打算走上前去敲门,而丽塔拉住了他的手,适时的阻止了她。静静的夜里,他们站在这家铁铺的门前,听着女人一首又一首的歌谣,竟然忘了要回去睡觉。天空中只有月亮孤单的挂在那里,周围的雾霾看上去就像是刻意将星星遮挡住的巨大幕帘,而一阵阵拂面而来的风,像是调皮的孩子在捉迷藏,静谧的街道上,只能听到忽近忽远的鸣叫声,像是昆虫,又像是小鸟。 第二十六章 神秘老人 “你们是什么人?” 歌声突然在最悠扬的时候停了下来,窗上的倒影也缓慢地站起身来,她问话的声音却似歌声那般清脆,显得有些苍老。尼克犹豫了一下,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丽塔抢先替他给出了回答。 “我们只不过是刚刚来到德翡纳的兄妹,闲来无事出来转转,却被您的歌声吸引,对不起,打扰您了……”尼克注意丽塔回答女人问话时,一个模糊的身影也正一步步走到灯光明亮的铁铺内,而最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女人竟然是一个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头发泛白的老奶奶。 “你们来自哪里?”缓步走到尼克和丽塔面前的老奶奶脸上读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眼神里散发出的犀利,让兄妹二人同时想到了那一个有着同样眼神的中年男人。莫非眼前的这位老奶奶与杉松城里相助于丽塔的中年男人有什么关系。相似的眼神,一样的铁匠身份,还有这完全没有差别的摆设,甚至连打造的剑器都透着一股无形的相近。 注意到这点的尼克与丽塔并没有急着回答老奶奶的问题,而是想到通过试探来验证老人与那位中年大叔的关系。尼克轻轻的从自己的背后取下那把长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柄长剑递给了老奶奶,丽塔在迟疑了片刻之后,隐约明白了尼克的意图。 “您能帮我看看这把剑,还需要改造吗?” 老奶奶的目光落在这柄长剑上的时候,尼克和丽塔都紧张的注视着老奶奶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一丁点的细节。但令尼克失望的是,老奶奶看到这柄长剑的表情非常的平静,她轻轻地将长剑从剑鞘里取出来,丝毫不费气力的样子。尼克想起温妮曾经跟他说过的话,铁匠大叔曾经说过这把长剑的重量不轻,许多成年的剑客都无法驾驭,而自己却能轻易拔出。 而今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满脸皱痕的老奶奶轻易的就可以将长剑取出,不免令他令对温妮的话产生了疑问,温妮是不会骗他的,当然他也不认为那个救了丽塔和鼓励自己的大叔会骗人。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随后老奶奶的一句话,倒是适时为他解答了疑惑。 “这柄长剑已经打造得非常完美,不管是材质的选择和后期的融合,还有铸剑者对剑身的设计和打造过程中的细致打磨,这把剑都已经算是长剑中的上品。” “真的吗?这把剑真的如您所说的这般厉害吗?” 尼克听完老奶奶的讲述,整个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接过老奶奶递回的长剑,兴奋的细细的打量起长剑的每一个细节,剑柄上的花纹,剑鞘的款式,最后是那把透着隐隐光芒的剑身。虽然尼克从小就想要拥有一把真正的长剑,但事实上,对长剑的常识并不了解的他,只是凭着的自己感觉才选中了这柄长剑。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柄长剑是如此的厉害,他甚至有一种置身幻境的错觉。 丽塔也老奶奶的讲述中仔细打量起了那柄长剑,她忆起了一个细节,当时尼克被那个胖男人所伤昏迷之后,她曾经为了帮尼克取下这柄长剑吃了不少苦头。还好那时尼克是用绳索将长剑固定的自己的背后,否则要她一个人取下长剑恐怕根本就可能,若是这样,那一夜重伤的尼克就只能在睡在地板上了。 “你看上去并不算太大,拿着这柄长剑,你难道不会觉得负重太过吗?”老奶奶一边伸手去拉身旁的木椅,一边佝偻着身体坐下,此时的她倒是多了几分老态,看上去瘦弱而且无助。不过对于老奶奶的担忧,尼克倒是显得毫不在意,因为他从来都未曾觉得这柄长剑的重量是他难以负荷的,相反,他非常钟爱这把长剑。 “喔,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柄长剑是我的负担,要知道它是我成为一名剑客必备的伙伴。” “你说这柄长剑是你的伙伴,是吗?” “是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不!事实上,很多年前,我也听过这样的说法,原来真正的剑客是这样看待自己的配剑的。” 听到尼克的回答,老奶奶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复杂的神色。她本就有些混浊的眼睛似乎是看向了远方的虚空中,可能是在怀念着什么人,而那个人对于她来说,一定有着非凡的意义。 丽塔看到老人缓慢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也偷偷拉了拉尼克的衣角,示意他应该离开这里了。天空中已经泛起了微微的亮光,依稀还可以听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卡察晨市已经开始了营业。老人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她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好像沉沉的睡去了,一旁的炉火映红了她苍老的脸庞。 一路上的尼克,不断想着与老人谈话的种种,又想起了大叔笔记上的提到的竞技场。还有昨晚他记录下的铸造兵器的店铺,他便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的留在德翡纳成为最强的剑士。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使渐渐的袭来的困意越发的明显。尼克拉着丽塔快步的穿过卡察市集的时候,丽塔转头望向那家叫米拉的糖果店,门口坐着的一个小女孩正在认真的将一些薄荷味的方块碾碎。淡淡的清香钻进她的鼻腔,让她想起很多过去的回忆。 “哥哥,今天我们要怎么办呢?”当两个人走出城的时候,丽塔才低低地向尼克发问,她看得出尼克很累,但对于未来的计划能与她商量的人,也只有尼克一个。尼克只是拉着她的手,快速地走向森林的方向,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愿,丽塔也只能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不再多嘴。 站到那两棵巨大的树木前面的时候,上面左右摇摆的绿色吊床看上去依旧很结实,最近丽塔固定吊床的技巧也是越来越好了。尼克望着吊床发了一会呆,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倦意袭来,他的身体轻轻地向上一跃,就顺利的来到了吊床上。而站在下面望着的丽塔,也随即顺着树干爬上自己的床铺。 尼克闭着眼睛,双手托着自己的后脑,脑海里浮现出的景象好像很杂乱,甚至有一些朦胧的片断,让他自己都无法确定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他的右腿轻搭在左腿上,身体不自觉地跟随着吊床摇摆的节奏晃动着,而此时耳边传来了丽塔轻柔的问话。 “哥哥,你睡了吗?” “还没有,我在想你昨天晚上所说的话……” “我说的那个请求吗?” “嗯,我想现在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答案了。” 丽塔将身体缓慢地侧向尼克吊床的方向,正好也迎上了尼克转身投来的目光,两个人静静的地对视着,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这样的默契也许是缔结他们缘分的纽带,事实上,有些话就算不说,最亲近的人也会懂得。 “对不起,丽塔!” “你并不需要道歉,哥哥,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森林里掠过的风将他们的答案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尼克伸出手牵住了丽塔的小手,然后两个人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可以听到昆虫的鸣叫,仿佛是催他们快些入眠的催眠曲。 “喂,丽塔,丽塔……” 丽塔的睡梦有一个声音在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熟悉而陌生。听到呼唤的丽塔费力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高高的草丛非常的茂密,不远处一个看不见样貌的女人正在轻轻地向她挥着手。 洛兰克竞技场的门前聚集了非常多的剑客,而位于它前街的那家打铁铺前,也等待着一群年轻人。老奶奶正坐在木椅上,看着这群年轻人一个个取走自己的长剑,然后兴奋的冲向竞技场的方向。 “等等,伦纳多……” 老人用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一个正准备跟上人群离开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惊讶的转过身来,看他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岁上下,金麦色的皮肤看上去非常的帅气。他手上提着一把长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耀眼光芒,想来,他应该也是从别的国家赶来参加比赛的剑客。 “怎么了?贝丽尔奶奶,您一会还有事要我帮忙吗?” “不,我的孩子,我是希望你能平安的归来,奖金是很重要,但能够活着更可贵!” “您放心吧,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了,要知道我可是一直保持着记录的,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喔,那你去吧!” 老人缓慢地坐回了木椅上,而拿着剑快步奔向竞技场伦纳多,背影在阳光的映衬下透着难掩的光芒。他的确是非常勇猛的剑士,但早晚会有人取代他坐上连胜的宝座,而落败的人却只能无言的死去。 缓慢打开的洛克兰大门里是一片宽阔的格斗场,一位年迈的老人张开了双手,似乎是在迎接新一批勇士的到来。他身上的穿着一件玫瑰色的斗篷,苍老的脸上,一双鹰一般的眸子却透着不灭的斗志。 第二十七章 奇怪的兽灵 “埃丝特,你还是不去竞技场看比赛吗?” “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一群人斗来斗去的无聊竞技,要去你就快去,我还有很多的方糖没有碾好呢……” “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太婆呢!” “喔,费伊,我看你才是那个啰嗦难缠的老家伙……” 米拉糖果店的门前,那个叫埃丝特的小女孩正在跟另一只叫费伊的精灵嬉闹,而那个并没有将尖耳朵刻意遮挡的费伊朝着埃丝特做了一个鬼脸后,便快步的跑向了洛克兰的方向。而埃丝特只是苦笑着继续坐在木椅上不厌其烦的碾着方糖,这样的工作似乎是日复一日,她的脑海里还不自觉地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女孩和背着长剑的少年。 “喂!小家伙,你看上去有心事?”埃丝特的动作伴随着这句熟悉的话语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到了依旧穿着斗篷的杰奎琳,虽然杰奎琳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但她红肿的眼睛似乎没有办法掩饰昨夜她和母亲西尔维娅的争执。 “哼,我看问题比较严重的人是你吧?你那眼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哭了一夜?”埃丝特的话一针见血的戳中杰奎琳的痛点,她嘟起了嘴巴,用力的敲了一下埃丝特的小脑袋,然后伸手就去抓她面前圆碗里的方糖。 埃丝特来不及防备,碗里的方糖被抓走了一大把,气得她直跺脚,而还回头做着鬼脸的杰奎琳此时却已经跑远了。她的背影被来往的人群吞噬,但埃丝特依旧知道她的去向,杰奎琳一定又跑去了帕加酒馆。 “喂,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萧条?难道是因为洛克兰的比赛抢了您的客人!” 推门而入的杰奎琳看到老板金姆正坐在吧台前打盹,便笑着调侃起他来。昏暗的酒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打扫整齐的座椅都被倒放在木桌上。金姆打了个打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对杰奎琳发出了邀请。 “喔,维拉,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的调皮,既然来了,就坐下尝尝我新调配的果酒吧……” “新果酒,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杰奎琳一边坐到了金姆正面的那个位置,一边拉下遮挡在自己面容的帽子,若是酒馆天天无人,她就不需要遮挡面容了。她双手托着下巴倚在石头制成的吧台上,觉得皮肤都有一种冰凉的触感钻进毛孔里,金姆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里显得很朦胧,但他右手摇晃着的杯壶,还有冰块撞击的声响。 “怎么样?最近跑到哪里去混了,连我的酒馆都不来了!难不成你已经厌倦我的这个老头子,也对我的果酒失去了兴趣吗?”金姆一边摇晃着那只圆锥形的杯壶,一边打听起杰奎琳最近的去向。杰奎琳右手摆弄着一个小小的酒杯,左手托着脸颊用一副委屈的口气说道。 “我可没有混,只是最近都要被家里逼着去图书馆看那些枯燥的文字,想要偷跑出来都不太容易……” “那倒是一件不错的好事,漂亮高贵的小姐,实在是不应该像个野丫头一样到处闲逛!” “哼,我倒宁愿是一个穷人家的姑娘……” “哈哈,任性的孩子,若是你没有钱,我的酒馆恐怕早就关门大吉喽!你这个小贵族,还是继续养活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子吧……” 金姆与杰奎琳的对话似乎是透露着某种讯息,对于杰奎琳是斯蒂芬将军长女的身世,金姆似乎并不知晓,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小贵族。两个人的交谈听上去倒像是一对平民的爷孙在嬉笑玩乐的对话,金姆的头发现在已经完全雪白了,以人类的寿命来论,已然是幕年了。 正在两个人随意谈论着一些话题的时候,身后的那扇木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杰奎琳本能地将帽子拉起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低下头品尝着金姆新酿的果酒,刻意避开与来人的接触。 金姆看到走进来的男人穿着非常的邋遢,从他的脸庞来判断,他应该是一只兽灵,在德翡纳遇到兽灵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这只兽灵的气质与破烂的衣衫很不相衬,这让引起了金姆的好奇心。 “喂,老板,这里最好的酒拿一杯过来!”这只兽灵的口气非常的嚣张,他不但要最好的酒,还摆出一幅高傲的样子催促着金姆快点为他调酒,但倒是让杰奎琳对他产生兴趣,她站起身来,走到兽灵坐着的木桌前,与他攀谈起来。 “你是兽灵?” “废话,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德翡纳的兽灵也是随处可见的,但像你这样令人厌恶的可是少数!”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找打?” 杰奎琳的话激怒了面前的这只兽灵,但她却似乎并不慌张,甚至能听到从鼻腔里发出的轻哼。杰奎琳的冷静倒是让本打算挥拳打来的男人平静了下来,他的笑声像是在自嘲,随后坐回了位子,看着金姆端着一杯浓香四溢的果酒走到了他的面前。 “您是来参加竞技的吗?”金姆的问话谦和中透着一丝关切,脸上的笑容让男人起伏的情绪微微平复了一些,他大口的饮尽了杯子里的果酒,从腰间的一个做工精致的钱袋里抓出了十几个金币放在桌上,起身要走。 “您等一下,并不需要这么多,我的果酒只要五个金币就可以了。”金姆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男人,并且抓住桌上的金币,留下了五个,然后将剩下的如数递回到他的面前。杰奎琳看到这个场景,也微笑着站起身来,她走到兽灵面前,突然摘掉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那张美丽精致的脸庞。 “你是精灵?” “是的,如果你遇到了麻烦,或者需要帮助,不妨说出来!” 杰奎琳的举动着实让金姆吃了一惊,他搞不清楚一向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杰奎琳为什么会让这只兽灵看到自己的面容,而且她言语间的诚恳亦是真的。金姆无奈的笑了笑,他在心里宽慰自己,也许贵族的行事就是如此的随性妄为,并无规则可依。 对于杰奎琳的容貌,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似乎非常惊讶,他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这只高贵美丽的精灵少女,心里隐隐泛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进入德翡纳之后他所遇到的精灵族占了其它种族的一半,但如此高贵脱俗的精灵,还是让他为自己刚刚的莽撞而觉得羞愧。 “我并不需要帮助,只是遇到了一些意外,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心意了!”杰奎琳注意男人的语气相较之下来说要温和了许多,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也不再充满了敌意,而多了几分友善。杰奎琳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因为她预料到了他会拒绝,这只兽灵的身份也许并不简单,从他的谈吐和那只钱袋的精致看来,他也许跟自己一样是贵族。 “若是您喜欢我的果酒,就欢迎您常品尝……”看着男人拉开门把准备离去的时候,金姆又补了这么一句,男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微侧过脸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出了酒馆。 杰奎琳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身影在慢慢关上的木门里远去,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旁的金姆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再次走进了吧台坐到了酒柜的前面。 正午的太阳很毒,虽然有着茂密树木的遮挡,尼克还是被这刺眼的阳光弄醒,他翻身坐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树下的丽塔正小心地煮着一锅白粥,一旁的配菜是他根本叫不上的名字的植物泡制而成的。 “哪来的白粥?你刚刚一个人去过集市了吗?”看到丽塔熬制的白粥,尼克紧张地追问起这些东西的来源,他轻轻一跃便来到了丽塔的身旁,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起丽塔,似乎在检查她有没有异样。 “我没事,而且这些白粥是没有花钱的,是一个女孩送的……” “女孩?” 看到尼克如此紧张自己,丽塔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她一边轻轻地挣开尼克的双手,一边得意洋洋的说出了这白粥是自己免费得来的,但对于丽塔口中的女孩,尼克却似乎充满了防备,甚至抢过丽塔手中的汤勺在白粥里来回不停地的搅拌。 丽塔当然知道尼克这样做的理由。她只是默默地伸手夺回汤勺,然后认真的为尼克讲起她刚才独自进入卡察市集遇到那个女孩的每一个细节,想以此来让尼克安心,而且事实上她的详细的讲述也的确打消了尼克的疑虑。 “所以是因为你帮了那个女孩的忙,她才送这些白米给你的……” “是的,而且她还邀请我去她的店里工作,我说要回来问过你,才能给她答复。” 尼克看着丽塔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犹豫了起来,丽塔还小,怎么能让她出去工作。可是事实上没有收入的他们俩个,不能一直在森林里露宿,而且这样下去,他们根本就无法留在德翡纳。思考了一会的尼克,突然抬起头严肃了问了丽塔一句。 “那你真的想去那个女孩的店里工作吗?” 第二十八章 入住新家 尼克的问话让丽塔搅拌着白粥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眼中似乎有一丝慌乱闪过,丽塔缓缓地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着尼克的问题。微风轻轻掠过草地前面的一片花田,扑鼻而来的芳香倒是抢走了白粥诱人的味道。 “哥哥,其实我想去工作!而且埃丝特的糖果店并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我们一直这样生活是不行的,你不是还想要留在德翡纳成为最强的剑客吗?”丽塔的回答让尼克哑口无言。是的,丽塔说的没错,若是一直靠在森林里露宿,不光无法留在德翡纳,甚至连两个人的温饱也早晚都会出现问题。但是要尼克靠着丽塔工作赚来的钱生活,他的内心是无法接受的,因为这样的他等于背弃了与铁匠大叔的约定。 丽塔安静的看着尼克的脸,她也在安静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她当然要顾及尼克与大叔的约定,也想要两个人能够长久的留在德翡纳。但如今的他们,面前只有这一条路可选,所以除了妥协,似乎再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白粥的香气不断地钻入了尼克的鼻腔,让他饥肠辘辘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丽塔笑着为他盛了一碗白粥,又把泡制的野菜放到他的面前。丽塔接下来所说的话,似乎是在极力说服着尼克允许自己去工作。 “其实糖果店的工作也并不繁重,只不过是碾碾方糖,熬熬糖浆。对于来我说,这些工作都很轻松,而且若是妈妈知道了,应该也会替我高兴吧!”听到丽塔提到温妮,尼克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随后他便恢复了平静,他大口大口的吃了几口白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答应了丽塔的请求。 “你可以去那里工作,我也会尽快找到工作,但若是我找到了工作,你就离开糖果店不许再工作,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那我们一会就收拾一下进城吧,埃丝特她为我们安排了住处。” “住处?” “是的,这是我提出到她的糖果店帮忙的要求。” 看着丽塔骄傲的模样,尼克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暖流,她明明就是那么年幼的女孩,却在千方百计的为自己设计,在拼命扮演着温妮的角色。他放下盛着白粥的木碗,紧紧地抱住了丽塔瘦弱的身体。 此时的埃丝特正焦急的在糖果店前来回踱步,而他身后的父亲迪肯看到她这幅模样笑出了声,身材并不高大的迪肯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提前衰老的少年。也许是因为他精灵族的身份,所以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那个女孩不一定会来的,若是她一直不来,你打算一下这样等下去吗?”达肯一边笑着一边端着一个盛着菜品的盘子走出来,他的话像是在安慰着埃丝特,但总觉得这样的语气听上去也透着某种调侃的意味。 “我会一直等着的,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她今天一定会回来的。难道您没发现她根本就无处可去吗?” “就算是那样,她的哥哥也不一定会同意让年幼的妹妹来工作!” “不,他会同意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留在德翡纳。” 埃丝特的这句话听上去非常的自信,这倒是让迪肯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他搬着一把木椅坐到了餐桌前,自己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饭来。这位父亲倒像是一个孩子,全身上下都随着一股孩子才特有的任性。 “随你吧,不过若是他们兄妹搬来,我可就要去迪万的果品店跟他挤挤了。” “这不是正好吗?你不是非常喜欢迪万家的水果吗?” “嘿嘿,这倒是真的,迪万的水果的确是卡察市集上口感最好的店家……” 听着埃丝特揭穿自己的小把戏,达肯又一次发出了孩子般爽朗的笑声,他甚至还兴奋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不断抽动的鼻翼似乎又一次闻到了水果的香气。 尼克收拾好行装的时候,丽塔已经快步跑向德翡纳城门的方向了,阳光下她脸上绽放的甜美笑容是尼克第一次见到。丽塔跟温妮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总是温柔沉静的,甚至连愤怒都是淡淡的,虽然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惊人的相似,却好像是命运刻意的安排。 “哥哥,快点跟上来……”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来,你也不要跑得那么快嘛!” 丽塔的催促声回荡在半空中,德翡纳高耸的图书馆突兀的从这座城堡的中央位置探了出来,像是令人惊叹的城中城,繁华中也透着人性的冷酷。想要在这个世界之都生活下去,尼克知道自己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再次走上这条热闹宽敞的街道,尼克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周围叫卖的摊贩也好像变得不再讨厌,偶尔投来的异样眼光,也似乎多了几分友善。他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拉着蹦蹦跳跳的丽塔来到了那家叫做米拉糖果的店门前。 早就站在那里的埃丝特,看到丽塔的时候,用力的挥舞着手臂,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那尖尖的耳朵赫然映入尼克的眼帘。尼克的目光在与她眼神接触的瞬间,本能性的弹开,他有意低下头,回避她望着自己的那种眼神。 “丽塔,你终于回来了,刚好我们也准备吃饭!叫上你哥哥一起吧……” “是啊,丽塔,你若是再不来,我的埃丝特就要变成一具望眼欲穿的干尸了!” “爸爸,不要乱说!” “这是真的吗?其实我也很想早点过来,不过哥哥他有一点麻烦,所以才会这么晚的。” 埃丝特兴奋的抓着丽塔的手臂,对于她的到来,看上去非常的高兴,而坐在店里吃饭的迪肯却趁机回击了刚刚埃丝特的调侃。这对父女的感觉是丽塔从来没见过的,这样的新奇感让她觉得特别有趣。 丽塔嘟着小嘴,转身用手指了指站在门前不肯进来的尼克,向埃丝特解释起自己晚来的理由。埃丝特将目光轻轻地落到尼克的身上,而尼克淡漠的态度并没有让她反感。 “你好,我叫埃丝特,非常高兴能够认识你!” “喔,我也是非常荣幸,叫我尼克吧……” 面对埃丝特大方的自我介绍,尼克倒是显得拘谨了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握了一下埃丝特的手,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掠过她尖尖的耳朵。埃丝特当然注意到了尼克的举动,但却只是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开起了尼克的玩笑。 “看来你对精灵族非常的好奇,那你要不要摸摸我的耳朵?” 尼克听到这样的话,显得很尴尬,他连忙慌张的摆手,想要开口向埃丝特解释,但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说得清楚。此时已经吃饱了起身走出的达肯,用手轻轻摸了摸丽塔的脸蛋,又朝着站在货摊前的尼克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拐向了一条斜巷。 “不用管他,我爸爸要去迪万叔叔的果品店住,尼克,丽塔进来了吧,我带你们看看你们要睡的房间!” “哥哥,别发呆了,快进来啊!” 丽塔急切的催促,让尼克的目光从已经走远的迪肯身上收了回来,他快步追上了丽塔,两个人一同走进了这家到处弥漫着糖果味的店铺。埃丝特轻轻地推开了一扇紧闭的房门,然后示意尼克先进去看看,她则拉着丽塔快乐的冲向隔壁的房间。 “尼克,这是你的房间,你把东西放下来就过来吧,我先带丽塔看看我们的房间……” 尼克觉得这个叫埃丝特的女孩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气,她的调皮是那么的自然,甚至连偶尔的玩笑都让人觉得心情舒畅,就好像这弥漫的糖果香一样甜而联腻,有种想要再次回味的思绪久久萦绕。 面前的这个房间的摆设很简单,木床竖在放在门边,而靠近窗口的方向则是放着一张横向的长桌,桌子上摆放着的都是各种木果形状的木雕,感觉上这些都是以前住在房间里的人精心手刻的。淡淡的果香,也从房间的墙壁里散发出来,尼克从一些物品摆放的习惯上来推断,这里应该是埃丝特父亲迪肯的房间。 “怎么样?对你的新房间,还满意吗?”身后传来的埃丝特银铃般的问话,尼克转身的同时,丽塔也快步的跑到了埃丝特身旁,眨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尼克。尼克没有对房间里的摆设和装饰给予评价,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行装,将背上的长剑抽了下来,放到窗边的角落里。 埃丝特看到那柄长剑的时候,双眉微微皱到了一起,然后随后便很快舒展开来,她示意尼克先休息一下,然后请丽塔现在去厨房帮自己的忙。而坐到木床上的尼克,听着两人在谈笑着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转角的厨房。 “丽塔,我们一会来做梅子糖浆,好吗?” “好,这个我还没有做过,埃丝特,你要教教我……” 寂静的房间里,尼克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发呆,他望着高高的天花板一遍遍的想着铁匠大叔本子上记录的内容,犹豫了片刻后,他迅速地起身快步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十九章 路遇刺客 “尼克,你要去哪里?”米拉糖果店的门前,闻声追出来的埃丝特望着尼克飞奔的身影大叫着,而尼克只是寻声转过头朝着门边的丽塔挥了挥手,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下午空荡的街道上。 “埃丝特,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丽塔,我要去一个地方,晚上回来!” 尼克的身影在转角的巷子消失不见了,站在门边的丽塔脸上露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埃丝特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安慰了丽塔几句后,两人便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这条巷子非常的狭窄,而且透着与德翡纳繁华并不相符的阴暗气息,尼克一边看着手里那本破旧笔记,一边四处寻找着笔记上画着红圈的那个地方。尼克并没有带上他的长剑,除了他里怀口袋放着的那把短小的匕首,他身上根本没有可以抵御危险的武器。 当尼克的脚步慢慢停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对面的角落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的跑了出来。他身上的衣衫似乎都破掉了,前胸被利刃割开的皮肉还有鲜血不断地涌出来,他的眼神里透着恐惧,还不时地回头去看身后的巷子,似乎是有人在追他。 看到尼克站在那里,他变得很焦躁,似乎是因为尼克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开始挥舞着手臂大叫着让他走开。而尼克只是微侧过身体,目光却死死盯着他身后紧追而来的一个女人。 “你是什么人?”尼克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阻挡状的动作大声的对着面前的女人吼道,而刚刚跑过他身旁的那个男子也因为对女人的畏惧而摔倒在地上,双眼肯瞪得大大的,盯着尼克瘦小的背影。他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少年的举动,但当他的目光与那个女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再一次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巷子的出口跑去。 尼克对面的女人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显得很疑惑,她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个瘦小的少年。从他的穿着来看,他应该并不是生活在德翡纳的民众,他腰间还缠着狩猎时会用的绳索,在绳索中间留下的几块动物的皮毛,似乎也在验证着女人的想法。她觉得这个少年应该是来自气候高寒的北玛尔,而他眉宇间透出的英气和这股胆量应该是受过训练又或者是常年猎杀猛兽所熏陶而成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那个人……”似乎是不用愿意再多给她时间来打量自己的尼克,又大声的问出了一句。他的右手从伸展的状态慢慢向着胸口的方向移动,他想要趁机掏出那把匕首来做为可以抗敌的武器,但他的这些想法在女人的眼前是如此的稚嫩而冲动。 “你为什么要保护那个人?难道你认识他吗?”女人没有直接回答尼克的问题,而是向尼克抛出了一个问题,试图以此来转移尼克的注意力。狭长的巷道里,女人静静地与尼克对视着,有一瞬间,她从这个少年坚毅的目光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并不认识那个人,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被杀掉!”尼克的回答听上去是那么的单纯,这让女人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在德翡纳繁华的假象下,有太多藏污纳垢的地方,而如此清澈的眼神,没有动机的拯救,倒是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你并不认识那个人,也不了解他所做过的事,又如何觉得他不应该死!外来的少年,在德翡纳有太多你无法想像的阴影隐藏在这灿烂的繁华之下,所以这里的一切并不像你所期待的那样美好,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女人的话像是刻意将德翡纳的残酷说给尼克听的,但言语间的善意,尼克还是可以感受到的。女人又快步向着尼克身前跑了两步,尼克迅速地掏出匕首试图阻档,而女人轻盈的一跃,双脚快速地在一侧的墙壁上移动着,然后很轻松的就越过了尼克瘦小的身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可爱的少年,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如此单纯的心灵,再见!” “等等……” 尼克转身朝着女人的身影大喊道,而她疾速的奔跑却让尼克还来不及再问一句。恢复宁静的小巷里,只剩下尼克自己一个人还在呆呆地望着女人的离去的方向,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 洛克兰竞技场的比赛刚刚结束,跟人们投注的结果一样,这次又是伦纳多取胜。他站在角斗场的中央,听着观众席上的欢呼,不断地挥舞着他手里散发着耀眼光芒的长剑,装着赏金的钱袋在那个老人步履蹒跚的靠近中,再一次放到了伦纳多的手上,那挂着汗水的金麦色皮肤,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看上去也像镀上了一层金色。 铁铺门前的贝丽尔听到了巨大的喝采声从洛克兰竞技场的方向传来,她随后慢慢地将一把打靠好的短刀放进了一旁的冷水盆里。而缓慢走向铁铺门前的尼克,小心地收起笔记,然后停在了距离贝丽尔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她。 贝丽尔的余光瞄了一眼站在那里尼克,她便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直起背对着尼克发出了邀请,尼克顺从的走向了贝丽尔的方向,然后跟着她缓步走进了铁铺的店内。 “丽塔,尼克他的理想就是成为剑客吗?” “是的,哥哥最大的理想就能成为德翡纳最强的剑客!” “那还真是一个非常大的理想,不过应该会辛苦,毕竟在洛克兰竞技场有那么多英勇的剑士,最后还不是被打败后落寞的死去!” 埃丝特一边碾着碗里的方糖,一边向丽塔问起尼克的事情,她似乎对尼克的事情充满了兴趣。而丽塔却只顾着搅拌着面前的糖浆,傻傻地回答着埃丝特的问题。店铺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呼唤,埃丝特飞快的跑了出去,厨房里只剩下了正在努力将糖浆搅匀的丽塔。 “你为什么要来我的店里工作?”面对尼克的请求,丽贝尔没有拒绝或者接受,而是问他选择来这里工作的理由。她坐在一张摇晃的木椅上,望着面前站着的尼克。丽贝尔的问题一下子难住了尼克,事实上,他是最后才来到丽贝尔这里的,在遇到那个女人之后,他先是到了笔记上记录的那些铁铺一一问过,但没有一家店愿意接受这个只有十二岁,而且根本没有任何铸剑经验的少年。 “说不出来吗?”丽贝尔看到尼克的反应,又加重语气追问了一句,这句话让尼克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低下了头,而丽塔的脸却在此时滑过他的脑海。就是这小小的一瞬,让他突然鼓足了勇气,他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丽贝尔,将自己内心最诚实的说了出来。 “奶奶,我并不想要骗您,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有想成为一个铸剑师,我的理想是成为剑客。可是现在的我,根本不能实现梦想,甚至连妹妹和自己的温饱都没有办法支撑,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不会来到这里求您的,请您帮帮我……” 说到这里尼克突然双膝跪地,请求丽贝尔留下他,他需要这份工作来照顾还年幼的丽塔,而且不愿意一直依靠着丽塔的照顾生活着。尤其是想起铁匠大叔当时的托付,还有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他就觉得非常痛苦。丽贝尔静静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尼克,她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个孩子的影子,心里微微的泛起涟漪,这惊人相似的个性,同样倔强单纯的心灵,甚至连理想都如此一致。 “你起来吧!我让你留下就是了,但,既然你留了下来就暂时忘记你的理想,好好的当一个铸剑师,直到你觉得可以离开的时候,再来对我说……”丽贝尔的手轻按住摇晃的木椅,费力的起身走出了房间。 “谢谢您……”尼克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一个劲的重复着这句谢谢,而那铁匠大叔的脸却好像正在尼克的脑海里浮现,大叔在夸奖着他,鼓励着他。外面传来了打铁的声音,剑身与铁锤接触发出的响声让尼克快速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在内心告诉着自己,要努力成为丽贝尔奶奶口中的铸剑师,绝不会辜负她的帮助。 “奶奶,我来帮您……”跑出来的尼克一面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一面笑着接过丽贝尔手中的铁锤,他轻轻地拍打烧红的剑身,阳光轻洒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干净而清澈。 “丽塔,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德翡纳的街道,真是很奇妙的感觉,它跟我所想像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虽然繁华,但总透着一股刺骨的悲凉……” 埃丝特和丽塔两个人并肩坐在店铺外面的货摊前,来往的人群又一次多了起来,夜市也马上就要开始了。埃丝特注意到丽塔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突然想要问她和尼克是从哪个国度来到了这里。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章 伦纳多的秘密 “天快黑了,卡察的夜市也要开始了,你难道不用回去找你那个可爱的妹妹吗?”丽贝尔端着一杯红茶走了出来,她把杯子放在尼克铸打长剑的一块空台上,她善意着提醒尼克夜幕已经降临的事情,似乎是在催促着他早日回到丽塔的身边。 因为铁铺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卡察市集的主街道,所以黄昏显得柔和而详和。丽贝尔轻轻地点亮了火炉上方的一盏挂着的油灯,她在尼克洗手回来的时候递给了他一包白米,语气淡淡地说道。 “这包白米拿回去吃吧,若是你们没有住的地方,也可以住到我这里来!当然,工钱我还是会另外付给你的……” “奶奶,这……” “去吧!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叫我奶奶,叫师傅比较好,快回去吧!” 丽贝尔说完便转身向铁铺里走回去了,她蹒跚的步伐看上去是如此的艰难,但每当她在铸剑的时候,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尼克觉得这也许就是丽贝尔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秘密,就像那天夜里,他和丽塔听到那段婉转悠扬的歌声,就像是一个悲伤少妇,而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尼克又一次路过洛克兰竞技场的时候,他又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这里面承载着他成为最强剑士的梦想,但不属于现在。就算他无比向往,也必须压抑住心里的热忱,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然后昂首挺胸的走进万人观看的角斗场。 卡察市集的夜市大部分都贩卖各种酒类和特色烤肉的小摊,与白天不同的是,此时特意赶来这里的人似乎全部都是角斗士或者剑士。他们会三五成群的聚集这里畅谈搏斗的经验和破敌的招数,只要你经过这样的小摊,就会用各种热血的话题充斥在耳朵里。 尼克喜欢这样的闲谈,即便现在的他没有资格与这些勇士坐下一起喝酒谈天,但等他长大之后,早晚会成为其中的一员。想到这里,尼克的心就不会觉得失落,反而是充满了斗志。突然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男人非常的年轻,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二十岁上下,但他后背上的那把金色的长剑引起了尼克的好奇。 与铁匠大叔为自己打造的这柄长剑不同,金色显得夺目而耀眼,而且他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小摊前停下,只是快步向着丽贝尔的铁铺方向走去。尼克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受欢迎,因为每当他路过聚集剑士的小摊,都会有人发出崇拜的叫喊。 “伦纳多,伦纳多……” 尼克有些担心丽贝尔奶奶的安危,他临时决定返回奶奶的铁铺一探究竟,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可以成为引得这么多的人为他呐喊。 天空上的星星缓缓地爬上天空,像是整齐摆列的小孩子,但有一颗星星却好像不小心掉队了,被星星长长的大队甩在了后面。丽塔双手托着脸颊,望着那颗星发呆,星星似乎也感受了丽塔的眼神,也一闪一闪回应着她。 “丽塔,你怎么还在这里?要知道今晚的夜市有很多的角斗士,我们还是要早点睡觉比较好!”埃丝特将货架收拾好准备拉下门板的时候,看到丽塔还安静的坐在门边的木椅上一个人发呆。她轻轻地摇了摇丽塔的肩膀,然后提醒她这个只属于角斗士的夜晚,并不安全。 “可是,哥哥他还没有回来,我要等他!”丽塔说完依旧继续的坐在门口,等待着尼克的身影现在她的面前。埃丝特无奈的耸了耸肩,将门板拉下了一半,然后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陪着丽塔。 “喂,小丽塔,你几岁了,是哪里人……”因为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所以埃丝特开始询问起丽塔的身世,她承认在等人这件事上,实在没有过多的耐心。而丽塔的目光却直直的盯着那个星星,刚开始听到埃丝特的问题,她似乎愣了一下。埃丝特甚至能够感受些许的迟疑,但随后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令埃丝特大吃了一惊。 尼克并不擅长跟踪别人,所以只能等到那名叫伦纳多的男人走出很远之后,才能顺着巷道向丽贝尔奶奶的铁铺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名男人这么晚前往丽贝尔的铁铺是为了什么,铸剑、修复还是别的。巷道非常的昏暗,若是没有光亮就只能扶着墙壁小心的前行,尼克的怀里装着打火石,他却没有用,生怕这样的光亮被前方的伦纳多发现。 渐渐靠近铁铺的时候,那阵熟悉的歌声又缓缓地飘了出来,依旧是那样的婉转忧伤,他在猜想夜晚的奶奶是不是都会这样唱着歌,累了便睡,或者一唱就是一夜。伦纳多的脚步停在铁铺门前的时候,奶奶的歌声也戛然而止,似乎是专程等待着伦纳多的到来。 伦纳多并没有直接走进敞开的铁铺,而是来到了丽贝尔奶奶的窗前,他站在窗边,轻轻地敲击了几下窗框,奶奶便轻轻的打开了木窗。晚上的丽贝尔看上去与白天简直判若两人。她那充满笑意的双眸,慈爱的眼神和温和的语气,都不似白天的严厉淡漠,尼克心想这个叫伦纳多的男子一定是跟奶奶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因为奶奶看到他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 “喔,丽贝尔奶奶,您的歌声依旧是如此的悦耳,难怪您年轻的时候可以得到那些勇士的青睐!” “你也会说是年轻的时候了,都是些不必回望的过往。倒是该你说说看比赛的过程,今天的对手怎么样,有没有机会打破你的连胜?” 两个人的对话,尼克都听得真真切切的,感觉上丽贝尔奶奶与伦纳多并不是祖孙,但看上去有着非常好的感情。原来伦纳多是洛克兰竞技场的连胜剑客,难怪那些人会如此崇拜与追捧他。 尼克一边小心地向两个人的方向靠近着,一边谨慎的在黑暗里移动。他为了不被发现早就脱下了脚上的鞋子,所幸德翡纳的道路都是平整舒适的,所以并没有受伤。他害怕被丽贝尔奶奶发现,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的无奈,正当他低下头准备正往前一点的时候,伦纳多那柄金色的长剑已经默默地抵在了他的喉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偷听?”伦纳多的语气很高傲,甚至他在看清尼克只是少年时,还轻轻地收回了长剑,全然不怕尼克可能会发起的偷袭。而此时的尼克非常不情愿的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低下头避开丽贝尔投来的目光。 “对不起,师傅,我并不是想要偷听,只是看到他深夜前往这里,所以我……”尼克低下头小声的向丽贝尔解释,看上去就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惧怕长辈的责骂。而听到尼克叫丽贝尔师傅,伦纳多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吃惊的表情,他转头望向窗子里的丽贝尔,而此时的木窗里空无一人。 “你是担心我,所以这特意跟过来的,对吧?”亮着灯光的店铺里,丽贝尔缓缓地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表情依旧透着笑意,并没有尼克想像中的勃然大怒。伦纳多看到丽贝尔脸上的表情,突然好像明白了这抹温柔为何如此熟悉了。 “丽塔,你还是乖乖的在这里等吧,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尼克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埃丝特,这么晚了,而且哥哥也没有带上长剑出门,若他遇到危险……” 糖果店门前,丽塔不顾埃丝特的阻拦,坚持要去寻找还未归来的尼克,她试图用力挣脱埃丝特的手,转身准备向卡察夜市的方向奔跑。可是还不等她说完,提着一小包白米的尼克就微笑着出现在丽塔的眼前。 “哥哥……”看到尼克的那一刹那,丽塔飞快的甩开埃丝特冲进了尼克的胸膛,尼克的体温是那么熟悉,他看上去并没有异样,只是脸色有些疲倦。此时站在一旁的埃丝特,只得无奈的向尼克耸了耸肩,然后露出了一个调皮的微笑。 夜风变得肆虐了,吹得米拉糖果店的拉布飘然起舞,感觉上就像是在空中尽情飞舞的丝带。尼克在丽塔的拉扯下走进了店铺里,那碗还在放在桌上的白米饭,早就已经冷掉了。埃丝特要兄妹俩个单独聊聊,她则来做厨娘,说完便端着那碗米饭和已经冷掉的汤菜走向了厨房。 “尼克,你看到丽塔这副焦急的模样,肯定知道她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你的亲自解答。那么下厨的事,事实上在这方面,我也很在行,没错吧,丽塔?” “埃丝特,谢谢……” “有些话最好说清楚,省得让人担心。” 丽塔笑着向埃丝特道歉,不过突然停下脚步的埃丝特,还露下了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尼克当然清楚这句话,埃丝特是说给自己听的。街道上的果品店和酒馆也开始陆续打烊了,迪肯和迪万却还坐在门口的货架前,吃着一种迪万刚刚从其它国家收购来的新品种葡萄。 “啧啧,迪万,你这张嘴巴真是厉害,果然不会漏掉一丁点的美味!” 第三十一章 在黑暗处 深夜的德翡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伦纳多一个人坐在洛克兰竞技场的角斗场上,他望着天空上的星星,静静地发呆。远处的坐钟隐隐地传来声响,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但那个人似乎还是没有出现。 “看来我真的是越来越天真了,居然跟一个小鬼做什么约定?” “喂,谁是小鬼,背后说人是非,你这个连胜剑客也没有那么令人崇拜嘛!” 伦纳多的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就用一种极其不满的口气反击起他刚刚的感叹。借着月光,伦纳多看清了尼克是好像是从竞技场的正门方向飞奔过来的,与在丽贝尔那里的见面,现在尼克的背上出现了一柄长剑,剑柄上的花纹跟他的长剑颇有相似。 “我可没有说你的是非,只是以为你不会赴约而有些失落了……”伦纳多看到一脸不悦的尼克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语气中似乎还带着求和的意味。他的话也并非强词夺理,毕竟为了摆脱丽塔和埃丝特,尼克的确浪费了许多的时间,迟到也是不争的事实。 “对不起,我确实迟到了,所以我道歉!但也请你收回那令人恼火的称呼,我有名字,我叫尼克,不是什么小鬼……”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生气,还真是小孩子……” “你……” “好好好,我收回,收回,尼克……小弟!” “你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够讨厌的!” 与伦纳多的争辩,尼克并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反而被他占了便宜,那句尼克小弟还真是让尼克恨不得立刻吞了这个傲气十足的男人。对于尼克所说的那句讨厌,伦纳多却看不出一丁点的不悦,倒是露出了一副极为认同的表情。 这次尼克倒是没有激烈的反应,反倒是对伦纳多的从容和气度多了几分欣赏。果然是有过人的胆量,半夜三更一个人来到这样空旷的竞技场,静静地在这里等待自己的赴约,但此时的尼克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伦纳多会约自己在这里见面。 洛克兰竞技场的规模远比尼克想像得要恢弘豪华的多。即便只是在夜里张望,也可以清晰得看到四周足以容纳万人的观众席,但其中一排特殊的材质的坐椅似乎是专门某个地位尊崇的贵族特别设计的。 “喂,连胜剑客,你能告诉我关于这个洛克兰竞技的事情吗?”尼克忍不住向伦纳多打听起这个竞技场的过往,但固执的他就是不愿开口叫伦纳多的名字。但这些小细节,伦纳多并不在意,也许在他看来,连胜剑客这个称号才是最令他自豪的称谓。 伦纳多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尼克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迟疑,他并不想知道伦纳多的迟疑是为了什么,只想要知道这个洛克兰竞技场的比赛规则和德翡纳的历史。 卡察的夜市终于在剑士们全部退去后,恢复了平静,暗巷丛生的德翡纳也是聚集着众多刺客的所在,有大批的刺客潜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接受贵族或者一些穷人的暗杀工作。 今天的暗杀并没有想像中的顺利,这也是伊莎贝拉执行任务以来的第一次失败。那个卑鄙的年轻男人,利用自己的英俊来引诱穷人家的少女,然后将他们卖给那些仅供上流贵族娱乐的娼妓作坊。 这其中有很多拼命的反抗的少女最后都被他以残忍的手段夺取了生命,因为他是贵族,所以法律根本无法对他进行制裁,无辜少女的家人们组织起来找到了伊姿贝拉,要她解决掉这个躲在黑暗角落里的肮脏老鼠。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愤怒,但当伊莎贝拉想到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时,心里便一瞬间涌起了暖流。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勇敢的少年,即便只是手持着一把短小的匕首也会为陌生的人挺身而出,在这个已经被黑暗啃食殆尽的德翡纳,居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嗨,伊莎,既然你失手了,那只老鼠的小命要不要交给我来处理……”从黑暗角落里走出来的女子蒙着面,但婀娜的身材却显得非常妩媚,她的双唇在黑色的面罩下微微一闭一合,她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入骨的柔媚。她的出现令伊莎贝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相对于蒙面女子的讨好,伊莎贝拉显得有些抵触,刻意转过去的脸颊,似乎是不想要看到这个人。 “帕里斯,我看你还是适合处理那些高贵自负的猛兽,这种肮脏邋遢的小老鼠还是让我这样的人解决吧!” “啧啧,你这是拒绝我的加入吗?要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千万不要丢了刺客的脸,而且你这个总喜欢逞强的性格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同感,就好像我也受不了你这种时刻为人着想的个性……” 伊莎贝拉的话让帕里斯摆出了一副不再插手的模样,但将赏金拱手相让的事,是绝大部分刺客都不愿意做出的退让。帕里斯自然有自己的另一番打算,既然被拒绝,那就暗自下手,谁先拿到那只鼠头,赏金自然就会进入那人的囊中。 帕里斯的微笑在黑色面罩的掩饰下看不出丝毫的破绽,但伊莎贝拉太过清楚帕里斯的作风,她越是表现出谦恭和善,暗底里的花样就会是加倍的不择手段。她并不愿意开罪这个颇得泽斯喜爱的女人,毕竟,得罪泽斯的人一般都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选择当刺客的理由,伊莎贝拉不愿提及,加入这个流浪组织不仅仅是因为她需要钱,更重要是寻找杀害弟弟的杀手。背负着血仇的刺客往往要隐忍更多,她一直在寻找那个叫红星的刺客组织,当然她也崇拜着红星的头目梅里萨拉。 夜变得更加深邃了,尼克一个人走在返回米拉糖果店的路上,伦纳多告诉他的那些事太惊人,以致于到现在,他依旧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晚餐的时候,尼克坦诚的将自己要去丽贝尔的铁铺工作的决定告诉给了丽塔,但其中的一些细节,他刻意抹掉,因为尼克并不想要丽塔为自己担惊受怕。 “哥哥,难道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埃丝特的家吗?” “当然不,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的工作,喜欢埃丝特,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那你呢?” “我自然也会留下,只是白天我要去丽贝尔奶奶的铁铺工作,这样我们就可以早日在德翡纳立足,不用再流离失所了!” 丽塔的表情半忧半喜,喜的是她不用离开埃丝特,可以继续学习各类的糖果制作。但忧的是尼克的选择,即便尼克将自己留在那里的理由一带而过,可是丽塔依旧觉得尼克还是不愿意放弃当一个剑客,他在等待着时机想要进入那个令万人沸腾的洛克兰竞技场。 兄妹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对话,埃丝特听到一字不漏,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尼克有着如此多的关注,但埃丝特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停留在这个少年身上。最近杰奎琳都没有再来过她这里,街上的传闻是斯蒂芬伯爵要为她招选夫婿,她猜想这段时间的杰奎琳一定又是以泪洗面。 “喂,你这么晚跑出去,到底是去了哪里?不要告诉我,你是去那间铁铺……”当尼克准备蹑手蹑脚的从自己出门时留下的窗户返回房间时,窗帘角落处站在那里的埃丝特正一脸严肃的盯着他。 埃丝特的突然出现,倒是杀了尼克一个措手不及,他蹲坐在窗户上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而这滑稽的姿势倒是让原本严肃的埃丝特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尼克跌坐在地上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跟着埃丝特自嘲的笑了起来,寂静的房间里,两个的笑声听上去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在房间的……” “你哄睡了丽塔返回房间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拆穿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陪着尼克坐在地板上的埃丝特非常巧妙的避开了她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反倒是难住了提出问题的尼克。小小的房间里,两个人并肩而坐,埃丝特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夜空中,她并不想要尼克在独处时察觉自己的异常。而尼克也沉浸在伦纳所说的竞技规则中,事实上他也没有跟除了温妮之外的女性接触过,所以他根本就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情愫,他的全部心思除了为温妮和乌米报仇,就只是一想要成为最强剑客。 “喂,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去铁铺那里工作吗?顶着个乌青眼圈去,恐怕那些剑客是不敢找你铸剑的!” “嗨,埃丝特,谢谢你……” “谢什么,我只是为了丽塔,谁叫她口口声声都是你……” 埃丝特娇小的身影停在门前时,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她微卷的头发被吹进来的冷风撩起,尖尖的耳朵看上去不再怪异,倒是多了一分莫名的灵气。 第三十二章 母亲?温妮? “嗨,埃丝特,好久不见!” 正趴在货摊下面拉着桌布的埃丝特突然听了一声久违的轻唤,她兴奋的坐起身子,却忘了货架的底部一旦坐直正好会撞到她的头。埃丝特尖叫着从桌布下面爬出来,然后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一身深紫色斗篷的杰奎琳。 帽子下杰奎琳的脸色微微发白,双眼的红肿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眼里流露出的憔悴,令埃丝特的心不由地一紧。此时抱着一大瓶果浆走出来的丽塔,看到杰奎琳的脸,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险些将手里的这一大瓶果浆打碎,而正好回家的迪肯帮了她的大忙。迪肯的身材很矮小,他可是拼尽了全力才将这一大瓶的果浆死死地抱在怀里,坐在地上的迪肯,脸颊两侧的胡子上还沾到了因为晃动而喷溅出来的红色果浆。 “喔,我的小丽塔,这么美味的果浆若是碎了,那可真要心疼死我了……” 埃丝特和杰奎琳听到迪肯的抱怨,同时转过了头,此时的杰奎琳的目光也刚好碰上直直盯着她的丽塔。她吃惊的发现这个小女孩正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而她颤抖的双唇里喃喃的叫着一句莫名奇妙的妈妈。 “妈妈,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丽塔,你怎么了,妈妈,什么妈妈的,谁的妈妈?” 听到丽塔着魔般的重复着同样的话,从地上站起来的埃丝特快速地跑到她的身前,埃丝特举起自己的右手拼命地在丽塔的眼前晃动着,可是她吊滞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身披斗篷的杰奎琳,根本听不到埃丝特所说的话。 “妈妈,妈妈……”丽塔突然推开站在她面前的埃丝特,冲向了手足无措的杰奎琳,她的双手紧紧抱住杰奎琳修长的大腿,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幕让埃丝特和迪肯都觉得不可思议,而最觉得难以置信的人还是被丽塔用力抱住的杰奎琳。 杰奎琳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矮小的人类女孩,她看上去只是普通人类。杰奎琳的情绪似乎慢慢平静下来,她开始一边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试图劝说她先放开自己,最后更是蹲下身体抱住了丽塔,轻声与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 “丽塔……” “丽塔,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跟你很相配,非常的可爱。” “妈妈……” 丽塔泪眼婆娑的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听着那轻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变得格外的乖巧听话。她认真的回答着杰奎琳提出的每个问题,稚嫩的小手还轻轻地触摸着杰奎琳美丽的脸庞。 “不,丽塔,我并不是你的妈妈,我的名字叫维拉!” “维拉?” “没错,维拉是我的名字,我真的不是你的妈妈……” 杰奎琳并没有刻意的欺骗丽塔,她则是理智的选择在丽塔的情绪逐渐平复时亲手打破她的美梦。她不知道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叫自己妈妈,但她只能以如此残酷的方式让她明白,有些人就算面容一样,也不会拥有一样的灵魂。 “你叫维拉,是吗?” “是的,我是埃丝特的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丽塔的目光渐渐变得黯淡了,她失望的放开了杰奎琳,静静地低下了头。杰奎琳微笑着递过来的那只手,丽塔竟然没有去接,只是默默地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使劲地揉搓着刚才触碰过维拉脸颊的双手,嘴里哽咽的向杰奎琳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维拉姐姐,对不起……” 埃丝特看到泪流不止的丽塔,快步跑到了她的身前,轻轻地附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哭泣的丽塔转身走进糖果店里。货摊前的迪肯费力的将那一大瓶果浆摆放在货摊的右侧,随后来到了杰奎琳的面前。 “喔,亲爱的维拉,刚刚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不,我并不在意,对了,迪肯叔叔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应该是从北玛尔那边流浪过来的小孩吧,她还有一个哥哥,是兄妹俩个。” “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埃丝特,非要收留他们兄妹,还请了这个小女孩在这里帮忙做糖果……” 杰奎琳礼貌的弯下身体,刻意配合着迪肯的身高,她耐心的询问起了关于丽塔的事情,而迪肯倒是毫无隐瞒。阳光开始变得炙热起来,洒在皮肤上都会有着灼灼的痛感。迪肯抱着脑袋跑回了房间里,犹豫了一下的杰奎琳也紧随其后。 这是杰奎琳第一次进入米拉糖果的店铺,比起帕加酒馆,这里显然是要小很多,更无法跟她的睡房相比。她有些吃惊,即便知道埃丝特只是普通的平民,但她每天生活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依旧过得那么开心,杰奎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杰奎琳谢绝了迪肯的带领,而是自己顺着那弱弱的啜泣声寻找着丽塔和埃丝特所在房间。她觉得哭声似乎是来自走廊右侧的一间屋子,杰奎琳刻意压低了脚步声,轻轻地来到这间屋子的门口。 房门虚掩着,只留下一条窄窄的缝隙,丽塔的哭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而坐在她身旁的埃丝特则是小声安慰着。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的简单,除了木床就是一些埃丝特手工制作的小摆件,只有窗户上的那条漂亮的窗帘,是上次她送给埃丝特的礼物。 “丽塔,不要再哭了,你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埃丝特的提问也正是杰奎琳好奇的问题,她想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固执抱着自己,一遍遍的叫着妈妈。从那一声声痛苦的轻唤中,杰奎琳感受得到丽塔深切的爱,她本可以不要打破她的梦,配合着她的话,但杰奎琳讨厌这样的欺骗,因为有些事情本来就容不得谎言,根本不是善意或者苦衷就能敷衍的。 杰奎琳透过门缝偷偷看着丽塔,她谨慎的拉起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斗篷,小心地靠着门边的墙壁坐下,静静地听着丽塔的讲述。 “小姐呢?刚刚吃过午餐,小姐又跑到哪里去了?你们这些笨蛋,连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西尔维娅愤怒的训斥着杰奎琳房间里正在打扫的几名女仆,下午她替杰奎琳约了著名的裁缝师艾德利安,亚尔维娅打算再为杰奎琳添制几件漂亮的新衣,为了她过几天可以参加的贵族舞会。可是杰奎琳又趁机偷偷地跑了出去,这件事西尔维娅并不想要自己的丈夫斯蒂芬伯爵知道,不仅是为了避免杰奎琳受罚,另一方面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和打算。 “尼克,好久不见!”正在认真铸打着一把长刀的尼克,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伦纳多。伦纳多今天特意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衣裤,外面的一件墨绿色披风倒是搭配得大方而绅士,不过他这依旧轻佻的言语,让他的形象大打了折扣。 “我们昨天才见过,你还是真是健忘呢……”尼克一边用力的敲打着长刀的刀身,一边朝了伦纳多翻了翻白眼。自从认识伦纳多,尼克发现自己的脾气倒是有着越来越糟的迹象。 小时候,在密林里只有他和温妮,那时候的尼克无比渴望可以有一个人与他交谈争辩,但后来渐渐习惯了自问自答,尼克便觉得与人交流反倒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再后来为了将雪狼皮拿到杉松城去换金币,他才又渐渐适应了与人交谈,可是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来挑战他的习惯,而且看上去似乎非常的乐此不疲。 “师傅在屋里,我看你是不是去进屋去看看,这把长刀客人晚些时候就要来取!请你不要打扰我工作,可以吗?” “喔,真是薄情的孩子,我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要对我下逐客令!” 伦纳多听到尼克的回答,立刻做出了一副用双手紧按着胸口的痛苦状,他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盯着尼克。故作痛心的语气还刻意模仿成女人,真是让尼克觉得哭笑不得,若是并未见伦纳多的人,一定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位英俊的男子就是洛克兰竞技场现在最强的勇士。 “所以你的意思是维拉的样子像尼克的母亲温妮?” “是的,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这也不过是巧合而已,要知道维拉跟我一样都是精灵,绝对不会是尼克的母亲……” 丽塔讲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埃丝特才恍然大悟,此时的她才明白尼克眼中总是一闪而过的忧伤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他拼命的想要成为最强的剑客。同样听完这个故事的杰奎琳也早已泪流满面,她紧抱着自己的蜷缩着的双腿,将头深埋在双膝之间,本来遮挡着她长发的帽子也顺势滑落,那尖尖的耳朵仿佛是在一瞬间被光穿过,如同透明的一般。 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的响起,恐怕会有一场大雨侵袭,帕加酒馆的门前,金姆提着果酒向着杰奎琳平时来的方向张望着。刺眼的闪电,配上低沉的闷响,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的走向站在那里的金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三章 “维拉”被劫 “喔,好久不见,是来品尝我的新酒吗?” 伴随着金姆轻声地询问,那个高大的兽灵已经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他身穿着一件浅金色的斗篷,与那日的邋遢简直有了天壤之别。金姆并不是一次见到兽灵,但面前这位高大的男人却多了一股气质与帅气。金姆将手上捧着的果酒转身放到酒馆门前的一个竹篮里,然后推开木门对面前的男人发出邀请。 “暴风雨要来了,还是进去避避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上次那位小姐今天有来吗?若是没有,我就不进去了!” “维拉今天与我相约要来取走,但到现在也还没到,我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来赴约……” 男人的回话坦白而直接,似乎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见化名为维拉的杰奎琳。金姆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说出了杰奎琳今日要来取走果酒的约定。轰鸣的雷声夹杂着刺眼的雷电,白光下的男人,看上去充满了野性,他毛发里的耳朵微微抖动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突然转身向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瓢泼大雨伴随轰鸣的雷声降临,寂静的小路只能看到雨水掉落时溅起的水花,男人的身影在巨大的雨幕里消失,金姆站在酒馆门前,静静地看着雨水将小路冲刷得干干净净。 “维拉,你真的现在还要去帕加酒馆吗?” “是,我跟老板约好了,他一定在等我!” 米拉糖果店门前,将雨伞递给杰奎琳的埃丝特担忧的问。在这样的雨夜让杰奎琳这样的美貌女子独自前往地处偏僻的帕加酒馆,的确是让人担心,在德翡纳有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也是每一个生活在德翡纳的人都默认会遵守的规则,在这样的雨夜绝对不会独自出门。或许只是因为最近在德翡纳出现的刺客越来越多的缘故,所以为了避免丧命,只要是雨夜,每个人都会乖乖的待在家里。 “维拉,不要去了,这也不算失约,雨夜实在是太危险了!”埃丝特用小手紧紧地拉住杰奎琳斗篷的衣角,在极力说服着她放弃赴约的念头,而店铺的房间里,因为疲惫而熟睡中的丽塔,对此时的雷雨,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埃丝特,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我运气很差的遇到刺客,我也觉得是上天在帮我的忙,因为我并不想要嫁给帕特里克那种书呆子!”杰奎琳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认真,埃丝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绝望,她所期待的生活终于被一点不剩的击碎,对于杰奎琳来说,死亡也许正是她想要的解脱。 “不,千万不要这样放弃,难道你忘了吗?忘了你心里一直深藏着的那个人,你不是说还要再见到他吗?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吗?”走出店铺的迪肯正好听到了埃丝特的这句劝阻,他小小的身体快速的侧向门框旁的墙壁,生怕被两人察觉他的存在。 听到埃丝特提起的那个人,杰奎琳的身体剧烈的痉挛了一下,然后她憔悴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淡淡隐藏的喜悦。迪肯躲在墙边似乎是想要搞清楚埃丝特提及的那个人的身份,他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可以让高贵美丽的杰奎琳如此的着迷。 “我没有忘,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那又怎样呢?我跟帕特里克的婚礼说不定很快就会举行,你认为我还会有机会见到他吗?”杰奎琳的声音里透着绝望,她难掩的情绪仿佛都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而起伏。就像那日她向西尔维娅坦诚,她痛恨着自己精灵族的身份,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 暴风雨变得更加的猛烈了,丽贝尔一遍一遍的劝说尼克留在铁铺里,但因为担心丽塔,尼克还是固执的决定冒雨返回。丽贝尔满是皱痕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对于尼克的坚持,她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将自己的一件黑色的斗篷和雨伞借给了尼克,然后目送着他向邻街的小巷走去。 尼克觉得暴雨中的德翡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狭长弯曲的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雨水拍打墙壁时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偷偷跟在身后的脚步,不免觉得不寒而栗。他并不知道丽贝尔为什么坚持要他穿上自己的斗篷,事实上他的斗篷一样可以穿,只是看到丽贝尔如此的坚持,所以不会推辞,并接受了。 震耳欲聋的雷声让尼克有种耳膜要被贯穿的错觉,他小心地将斗篷上的帽子拉紧,然后撑着雨伞快步向米拉糖果店的方向走去,只是当他凭着记忆绕过两条小巷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家叫做帕加的酒馆。 “真是奇怪,米拉糖果应该是在这里的没错啊?怎么现在变成了一家酒馆?”尼克喃喃自语,然后张望起四周的店铺,似乎想要凭着脑海中的记忆里来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可是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酒馆里问问的时候,从他身后的一条暗巷里传出了一个女人惊恐的求救声。 “喔,天啊,你是什么人?”女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的年轻,这让尼克立刻警惕了起来,他借着大雨的掩护冲向了那条暗巷,因为他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个刺客装扮的女人。 尼克的身体轻轻地贴在小巷角落的一根柱子后面,他小心的探出头来向着女人声音传来的方向观望。刺眼的闪电照亮了小巷,他看到一个穿浅金色斗篷的男人,正拉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女人奋力的挣扎中,她斗篷上的帽子从半遮住的脸颊上滑落,女人那熟悉的样貌,让尼克的身体如同雷击般怔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那张脸不就是温妮,可是母亲她明明已经被人杀死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又是谁呢?”尼克的身体如同被人拉住了双脚,根本无法移动,地上有一把被风吹掉的雨伞,正在随着寒风翻转着。女人对面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大声质问着,她颤抖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的绝望与凄凉。 “快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也与温妮极其的相似,只是从面容上看温妮显然要年长这个女人一些,因为面前的那个女人看上去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尼克想要上前去救她,但身体与喉咙都如同被人控制一般不能移动发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哭喊着。 “放开她……”突然尼克身体里束缚他的力量一瞬间消失,他的怒吼划破了雷雨声的轰鸣,他从自己的背后抽出那把长剑,飞奔着冲向穿着斗篷的男人,长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夺目的银光令望向这边的女人本能的遮住了眼睛,直冲的剑气向着男人拉住女人的右手冲去,几乎是同一时间,穿着斗篷的男人敏捷的向后一翻,一把将女人抱进了怀中,两人的身影随后出现在小巷左侧的砖墙上。 “小子,我劝你不要碍事,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冰冷,女人因为惊慌而吓昏了过去,不等尼克再次挥剑,男人抱着女人已经迅速的消失在了尼克的眼前。暗巷再次恢复了安静,地上有一瓶打破的果酒,还散发着隐隐的香气,一把墨绿色的雨伞被风吹到了尼克的脚边。 尼克收起长剑,同时将脚边的雨伞捡起,而丽贝尔送给他的那把雨伞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向。雨伞的伞骨有些地方已经折断了,看样子是在非常的力量下造成的,伞柄上方一个小小的标志,让尼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窗外的雷雨越下越大,埃丝特一个人坐在门边的石阶上等着还未归来的尼克,她有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用一根木条在雨水里画来画去,而伴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出现的尼克,正大口大口的朝着门口的埃丝特喘着粗气,本来想要说些什么的埃丝特,在看到那把雨伞时,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手上的那根木条也掉在了地上。 “尼克,这把雨伞,你是从哪里得来……”冲上前夺过雨伞的埃丝特,大声的追问起尼克如何得到这把雨伞的经过,而尼克没有回答,却只是追问起这把伞是否是埃丝特送给一个女人的。 “你先不要管这些,快告诉我,这把伞是你送给谁的?”两个人似乎都急切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看着尼克苍白发紫的脸,埃丝特犹豫了一下,选择先回答尼克的问题。 “这把伞是我做的,我把她送给了我的朋友维拉……” “维拉?” “确切的说,维拉只不过是一个化名,她叫杰奎琳,是斯蒂芬伯爵的女儿!” 埃丝特思虑再三还是将杰奎琳真实的身份向尼克坦白,因为她并想要隐瞒这件事,从尼克的表情出判断,杰奎琳一定是遇到了危险。尼克的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沉重,他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向埃丝特说出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她也是精灵族,刚刚在帕加酒馆对街的暗巷里,她被一个穿着浅金色斗篷的男人抓走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四章 最后的决斗 六年后的德翡纳,依旧繁华而喧嚣,卡察市集迎来了新一年的果酒节。清晨,丽塔和埃丝特就在忙碌着准备一会要贩买的的果浆和一些糖果,米拉糖里的店面变成了两家,三年前在丽塔的帮助下,埃丝特和迪肯顺利的将旁边的一家布料店盘下,扩大了米拉糖里的规模。 当年只有七岁的丽塔也已经十三岁了,现在的她出落得非常美丽。长长的头发被她盘成圆形的发髻,身上穿着一条非常漂亮的米白色长裙,长裙的款式看上去有些老旧,但在丽塔的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她发髻上的一颗宝石发夹,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一旁的埃丝特身材也变得高挑,直直的长发是耀眼的金色,苗条的身形配上一件俏皮的粉红色洋装,显得非常的可爱。 “嗨,丽塔,今天是不是尼克要参加比赛的日子?” “是的,昨天哥哥终于十八岁了,听说丽贝尔奶奶还送给他一把长剑作为礼物呢!” “那要不要让爸爸看着店,我们去洛克兰竞技场凑个热闹?” “喔,我可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开店,要知道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果酒节,绝对会忙死的!” 一边将果浆和糖果分类摆放好的丽塔和埃丝特小声的商量着要不要去给尼克助阵,可是听到两人对话的迪肯却耍起了无赖,坐在起来不肯起来,他在抗议着埃丝特的提议,他不要一个人应对这盛大的果酒节。 看到迪肯孩子般的行为,埃丝特发出了一声轻哼,倒是看到迪肯这样的丽塔,上前一边扶起他,一边温柔的安慰起来。这样的场景看上去非常的奇妙,感觉上丽塔像是温柔的母亲,在耐心的哄着一个哭闹的孩子。 埃丝特转过头,又望着面前的果浆,陷入了一阵沉思,六年前的那个雨夜,杰奎琳被人在暗巷里带走,至今都没有下落。斯蒂芬伯爵得知后非常愤怒下令全城搜寻,并且以高额的赏金为诱饵,雇佣了大批的刺客进行寻找,而且下令若是找到那个掳走杰奎琳的人杀无赦,而且赏金翻倍。 头一年的德翡纳甚至混乱得不成样子,大批得到消息从各地涌入的刺客,令德翡纳的治安变得非常混乱。斯蒂芬伯爵的大范围搜捕,但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枯杰奎琳真实的样貌,因为她以维拉的化名混迹卡察市集的时候,都是以帽子遮面,只有见过杰奎琳真容的酒馆老板金姆知道她的身份。 但也不过是徒劳一场,不间断的搜捕几乎将整个德翡纳的土地都重新翻找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有杰奎琳的影子。生不见人,亦是死不见尸,这位曾经无限风光的伯爵之女就这样的人间蒸发了。 三年前,杰奎琳的母亲西尔维娅夫人因为思女过度而疯癫,最后自己缢死在杰奎琳的卧室。而已经嫁给桑德罗将军的凯特小姐,也在不断地通过各种关系来寻找失踪的姐姐,斯蒂芬伯爵还颁布了一道诏令,若是有任何人可以提供或者找到杰奎琳小姐,就可以得到伯爵的重用。 所有的思绪都在一瞬间混合在一起,埃丝特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提醒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了,也许杰奎琳现在正过着她想要的自由生活,又或者如她所愿前往埃弗林去见那个人。 “在发什么呆,快来帮忙,要知道今天可是我们大赚一笔的最好机会!” “来啦来啦,看来尼克他也只能一个人孤军一战了……” “放心吧,哥哥他一定可以取得优胜,要知道这些年他是多么努力的朝着最强剑客的理想前进着,这是他的第一战,他绝对不会输的!” “哈!我看你啊,就是尼克的最忠实的追随者……” “难道你不是吗?” 丽塔和埃丝特两个人调皮的开着彼此的玩笑。而此时的洛克兰竞技场,正准备上场的伦纳多目光掠过不远处一会上场的尼克,今天出现在竞技扬里的人们比起平时还要多。因为昨天是德翡纳男孩的成年礼,有很多的男孩都拥有可以上场比赛的资格,所以这也意味着新一轮的勇士的交替,自然没有人愿意错过。 伦纳多的千胜经让他的名气在德翡纳非常响亮了。就连竞技场的主人斯蒂芬伯爵也曾经邀请他加入辛格将军的麾下,但都被伦纳多婉言谢绝了,他说自己想要当一名自由的剑客,并不想要以此来进行杀戮。 今天要与伦纳多对决的是一只非常魁梧的兽灵。最近两年的德翡纳,兽灵的人数也在以递增的数量增长着,有一些兽灵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勇士。这位兽灵只有在前胸的位置穿了铠甲,其它的部位似乎都没有刻意遮挡,感觉上他并不怕对战会给他的身体造成创伤。 他昂起嚎叫了一声,而观众席上的兽灵也跟随着他一起沸腾起来了,这样的场面尼克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自从他十二岁进入丽贝尔奶奶的铁铺铸剑开始,他都会在比赛的时候,顺着正门那宽大的栅栏缝隙钻进来观战,而每次伦纳多的对战,他都会仔细的观看,然后再想出破解的招数与他切磋。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被雪熊攻击便重伤昏迷的少年,而今的他有着更强的身体和精湛的剑术,他的目标是要打败伦纳多,成为洛克兰新一任的常胜剑客。 “那么就让我们尽情的观赏这一场强者的对战,欢迎我们的挑战者鲁帕特,对抗我们的千胜剑客伦纳多!” “伦纳多,伦纳多……” 观众席上铺天盖地的叫喊声令场上的气氛变得越发的紧张起来,这些年有无数的勇士想要击败伦纳多,取代他的位置,最后都在他的面前败下阵来。伦纳多有一个属于他的准则,那就是他绝对不会伤一人的性命,只要击败,绝不击杀。 尼克崇拜这样的伦纳多,他觉得这样的气魄和肚量也许就是伦纳多可以保持连胜的秘诀。他的认真只有在面对那些挑战的剑士时才有的,平时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高傲得意的小孩子,尼克也从逐渐地从对他的讨厌,渐渐转化为钦佩,最后以伦纳多为他的目标努力。 这些年里伦纳多像他的老师,又好似他的兄长。他教会自己非常多的东西,即便他那高傲的性格,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尼克的喜爱和期待,但即便这样,在尼克的心里他都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勇士。 “看,那只兽灵的攻击真的是很可怕,巨大的力量好像要将伦纳多的身体撕掉一般……” “糟了,局势不妙,伦纳多应该不会败给这样的野兽吧!” “很难说,毕竟伦纳多现在都已经快三十岁了!他的身体早就不如年轻时候的强壮,而且日复一日的战斗,每个人都知晓他的剑数,即便这只兽灵敢来,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吧!” 尼克听到一旁几名准备上场的剑士在小声议论着伦纳多与那只兽灵的比赛,他紧张地站起来身来,冲到赛场边的围栏处,目不转睛的盯着伦纳多的动作。他熟悉伦纳多的每一剑的力道和闪避的身体信号,但正是这样的了解,令他有了一种巨大的不详感,因为他发现伦纳多的身体移动的速度变得越发的无力,甚至连他挥舞的剑气就是那么的没有杀伤力! “伦纳多,你到底是怎么了?绝不能输给那个家伙,你答应过我的,答应我一定要正式的跟我比一场的!” 围坐在一起的剑士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少年正在对着伦纳多叫喊,即便他语气里充满了责备,但他殷切担忧的眼神依旧无法掩藏着他对伦纳多的感情。 “是谁的声音在叫我?那么熟悉,我的身体为什么使不出力气,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对方攻过来的动作!尼克,是你吗?是你在叫我吗?” 伦纳多一剑劈空,身体也微微的失去了平衡,他的眼前忽明忽暗的,而耳畔那个遥远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是尼克吗?他有些不确定的追问着自己。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感让他清醒,而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兽灵,他的短刀直直地刺进了伦纳多的胸膛。 观众席上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场面的尼克也想要奋力冲上场去救下重伤的伦纳多,可是一旁的几名男人死死地拉着他,而他朦胧的泪眼里看到伦纳多的目光掠过他的身上,透着难以诉说的不甘与愤怒。那个复杂的眼神,渐渐成了失焦涣散的瞳孔,最后失去了光芒。 “伦纳多……” 场上的兽灵的欢呼将尼克的声音吞噬,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意,狠狠地盯着那个因为胜利而得意举起双臂嚎叫的兽灵。伦纳多的身体被人抬了出来,他圆睁的眼睛是如此的不甘和愤怒,尼克暗暗的发誓绝对要替伦纳多报仇。 第三十五章 复仇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千胜的剑士被一个兽灵给击杀了……” “真的吗?” “是啊,我刚刚亲眼看到的,真是可怜呢……” 两个年轻男人边走边议论着刚刚洛克兰竞技场里发生的那一幕,两个人的话让正在敲打着一柄长剑的丽贝尔瞬间停下了动作,她拿着的铁锤的左手在剧烈的颤抖着,她一手丢开手上的锤子,一边踉跄的冲到那两个年轻男人的身前,抓住其中一个矮小的男人激动的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说谁被兽灵击杀?”丽贝尔的举动倒是那两个年轻人疑惑,其中被大力抓住的那个矮小男人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太太简直是力大无穷,因为他的手臂上的骨头都有一**上要被撕裂的刺痛。 “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被兽灵击杀了?” “就是那个千胜剑士伦纳多,就是他……” 看到丽贝尔通红的双眼,矮小男人吓得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而一旁那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也赶忙点头向丽贝尔证明矮小男人的话并没有掺假。两个人的话像是无数把直刺心脏的刀子,痛得丽贝尔无法呼吸。 “他说的是真的,老奶奶,就是那个千胜剑士伦纳多,他没有骗您……” “对呀,对呀,我真的没有骗你,请您放手,好吗?” “那这次的新胜是那只兽灵吗?” 矮小的男人一边替自己解释,一边试图请求丽贝尔放开手,他的骨头都好像要被撕裂了一般。而脸色苍白的丽贝尔却问了一句听上去并不相干的话,似乎是在确定,又像是在否定着心中的想法。 “不,新胜并不是那只兽灵,新胜的剑客是一个叫尼克的少年。” “是的,是一个叫尼克的十八岁少年,他用的是一把银色的长剑!” 两个年轻男人拼命的解释着,那个矮小的男人仿佛是怕丽贝尔不信,还刻意强调得到优胜的少年是手拿着一把银剑。这个消息倒是救了矮小男人一命,丽贝尔听到尼克的名字,突然放开了那只被捏得骨头咯咯作响的胳膊。 “你们走吧……” “谢谢您,谢谢您……” 丽贝尔的瞳孔看上去很混浊,呆滞的望向远方,她喃喃地催促着那两个男人快走,吓得两人连连感谢,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小巷。身后的炉火依旧旺盛的燃烧着,那把被丽贝尔放在一边的长剑,在阳光下透着刺眼的淡紫色光芒,剑尖的右侧还刻着伦纳多的名字。 “我的孩子,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就算我早就知道金色的光芒会有被取代的一天,但我最不想看到的结局就是现在这样……” 转身向铁铺走去的丽贝尔,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一句话。她正在铸造的这把长剑是她打算送给伦纳多的礼物,因为尼克的成长,使她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伦纳多会被更强大的尼克所取代,所以特意准备了一把新的长剑给他。但是这样的结局却并不会让她伤感,因为她知道卸下光环的金剑伦纳多,可以拥有新的生活,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泡影。 “你叫尼克,是吗?” “是的,伯爵大人!” “听说你只有十八岁?” “昨天刚刚十八岁……” 站在斯蒂芬伯爵面前的尼克,背上的长剑,剑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的回答非常的得体而且态度谦和,让见过无数勇士的斯蒂芬非常的欣赏。他觉得面前这个银发的少年,身上透着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像是他曾经见过的某一个人。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参军还是要成为洛兰克的剑客?”斯蒂芬伯爵的语气听上去很平淡,脸上的表情也平静得让人难以捕捉出些许情绪,就连他嘴角的笑意都是如此的从容,也许这就是真正的贵族身上所散发出的气质。 “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的强大,也想要好好的守护我的家人!” “真是一个有趣的孩子,看你在场上的砍杀,每一剑都是那么准确没有丝毫的迟疑!没想到你的理想却是如此温情的心愿……” “伯爵大人不也是一个英勇又不失温情的英雄吗?” 尼克的回答令斯蒂芬伯爵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诧,在他的面前,没有人敢如此直言坦白对他做出评价,而此刻这个还有稚嫩的少年却将一切说得这么自然。他将手轻放在尼克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转身离开。 竞技场上又一次想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尼克听着众人一遍一遍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眶。 米拉糖果店门前人群自觉地排成了两条长龙,大家都等待着品尝一下丽塔新酿的果浆。丽塔和埃丝特并肩站着,将一杯又一杯的果浆贩售出去,而坐在一旁数着金币乐得合不拢嘴的迪肯,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 “尼克,你回来了!”坐在铁铺门前的丽贝尔起身上前迎过了面容憔悴的尼克,从尼克湿润红肿的双眼看得出他哭过的痕迹,在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兵士抬着伦纳多的尸体,尼克的斗篷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鲜血凝固在胸口的位置。 “师傅,我把伦纳多带回来了……” “是啊,他终于又回家了,那让我们好好的为他庆祝一下!” “对了,尼克勇士,伯爵大人有话要我转告您,若是您有愿意他帮忙的地方,就到伯爵府,大人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丽贝尔走上去前将架台上的伦纳多轻轻地抱起走向店内,转身准备离开的尼克却被一个高大的士兵叫住,士兵如实的转述了斯蒂芬伯爵的原话。尼克并没有回答,只是礼貌的还以微笑,然后快步走进了铁铺里侧的卧室。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般人若是受到伯爵大人的赏识,都会异常兴奋!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的给出这样的回应,倒是跟那个千胜剑客有几分相似……” 一旁站着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士兵,似乎对尼克的态度很不满,而此时那个为伯爵传话的年轻士兵,却意味深长的望着尼克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怎么样?我给你的东西很管用吧,听说你已经顺利的杀了那个千胜剑客……”黑暗的小巷里,一个蒙面的女人正在跟白天竞技场里那名鲁帕特的兽灵交谈着,她的手上拿着一块发光的结晶体,淡淡的气味闻上去有种糖果的气息。 而女人对面的兽灵却有些嗤之以鼻的不屑,他的身体紧靠在墙壁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盯着这个蒙面的女人。对于这个帮了他大忙的女人,兽灵似乎非常的防备,他不知道这个主动上门说要帮他的女人到底想要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事实上,他本来想要夺取的优胜,还是被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少年搅合了,现在的他懊恼不已。 “你到底想要什么?金币还是别的?要知道如果是为了钱,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今天的优胜并不是我拿到的,我也只拿到了击杀那个千胜剑客的赌金而已……” “哼!野兽就是野兽,除了野性,似乎不会思考更复杂的问题,要知道我可不是想这些东西才主动帮你的!” 听到兽灵提到赌金,蒙面女人有些嘲讽的发出了几声冷笑,她轻轻将脸上的面纱取下,那美丽的容貌让兽灵一惊。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脸颊的位置好像纹了一个小小的图案,看上去是为了遮挡某道难看的疤痕。 “原来是这么美丽的女人,难道你跟那个千胜剑客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才要刻意的陷害他?” “只是一个小小的剑客而已,本小姐根本就看不上,我要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少年!” “你指的是那个击败我的银发少年!” “没错……” 女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兽灵有些不解,但似乎对女人的美貌更感兴趣,他想要一亲芳泽,却被女人狠狠的推开,恶毒的咒骂道。而此时正躲在角落里的尼克,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滚开,一只野兽想要占我库因塔的便宜,真是不知好歹!” “库因塔,你是那个有名的女刺客?” “当然!那个少年是我的,所以我当然要扫除我眼前的障碍,那个千胜剑客,实在是太碍眼了!” 尼克的双眸因为愤怒而睁得很圆,他的右手上绑着一条暗黄色的丝带,那是他从温妮披肩上剪下来的布带,他今天要替温妮、乌米还有伦纳多一次性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哼,还真是令人作呕的个性!” “谁……” “你不是要找我吗?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兽灵与库因塔都警惕的转过头来,而此时从墙边快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尼克,手上的银剑闪着凛冽的寒光。他死死地盯着库因塔,绑着温妮丝带的那只右手指了指惊讶的库因塔。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看来你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嘛,你不会以为我早就忘了母亲和伙伴的血仇,安心的当什么剑客吧?” “果然,最近我就觉得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搞的鬼……” 兽灵看到尼克的剑,显得有些慌乱,今天在场上过招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尼克强大的剑气,若是当时尼克竭尽全力,他一定被当场击杀。尼克不由分说的冲向两人所在角落,挥起一剑兽灵便应声倒地,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脖子里冒了出来,染红了尼克胸前的那条米白色的围巾。 “解决了一个,现在该你了,库因塔……” “小子,好大的口气啊,你不是以为可以像击杀这只蠢货一样的杀掉我吧?” “难道不是吗?” 库因塔的身体在瞬间翻向一侧的墙壁,她的语气里依旧带着傲慢与不屑,只是尼克长剑刺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得意的脸才变得扭曲而狰狞。尼克昂起头看着库因塔被银剑贯穿的身体,那耷拉下来的脑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要誓死成为剑客,愚蠢的女人……” 第三十六章 战争倒计时 幽暗的小巷里,一具无头的女人尸身靠着墙壁坐在那里,而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具兽灵耷拉着的脑袋里,已经干涸的血迹还留在他胸前的铠甲上。没人知道在这条巷子刚刚发生什么,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伦纳多哥哥他真的死了吗……”看到尼克缓步走进房间里,从隔壁跑过来的丽塔紧张地追问起今天她在外面听到的传闻,其实根本不需要尼克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丽塔从来没有见过丽塔如此的垂头丧气,他沉默着走进房间,身体侧躺在木床上,然后望着天花板发呆。 “哥哥……”丽塔本来打算要开口安慰一下尼克的,但拉住她的埃丝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让尼克一个人待一会。丽塔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跟着埃丝特回到了他们俩个的睡房。 “尼克小弟,你知道吗?当一个剑客最重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是什么吗?” “是永远可以分清何时需要毫不留情的斩杀一个人!” “斩杀一个人?” “是的,因为你永远不能违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尼克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伦纳多的声音就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这段话是一次两人一起躺在洛克兰竞技场的草地上看星星那个的夜晚,伦纳多所说的话,尼克告诉过自己永远不要忘记那时伦纳多脸上的表情。 “剑客的存在是为了能够守护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是杀戮的工具,所以我不会加入任何的军队,也不愿意我们的长剑沾染无辜的鲜血!” “那若是有人主动伤害我们所爱的人呢?” “那就请你毫不犹豫的奋战,绝对不能认输,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伦纳多的话看似总是透着尼克难以理解的深义,至少是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现在终于成为一名剑客的尼克,开始慢慢领会了一个剑士存在所必须拥有的信仰。 窗外的风声听上去像是儿时雪狼的嚎叫,尼克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就觉得幼稚而可笑,以为只要斩杀雪狼,就可以保护妈妈。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一点点改变着他心里最初的信仰,直到现在,他所忠于的自己,不仅仅是强大,还有那为了守护而随时献身的必死之心。 “丽塔,你听说了吗?埃弗林的大军很快就要攻过来了?”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爸爸在埃弗林的朋友捎信过来,让我们早做准备离开德翡纳……” “可是……” 侧躺着在床上面对对的丽塔和埃丝特,小声的讨论着这个问题。在埃丝特身边的这六年里,丽塔总是觉得在她的身上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她明明是精灵族,却好像对埃弗林大军的动态了若指掌,只是她并不愿意去揣测埃丝特的动机,她单纯的相信埃丝特是一个善良的人。 德翡纳的命运似乎开始进入了倒计时,越传越烈的传闻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关于那令人胆寒的埃弗林大军,还有那位传说中的破坏之神。卡察市集还在每天重复着虚妄的繁荣,但又开始重复多年前的一种怪象,很多胆小的商人开始结束店铺的生意,然后前往还算安全的北玛尔王国,而斯蒂芬伯爵和辛格将军也要开始与地处北玛尔的许多国家联系,商讨对策,以反抗同盟来对抗传说中的破坏神吉恩。 “喂,尼克,这是你第几次打赢对手了?” “早就不记得了,而且事实上斯蒂芬伯爵已经决定要将比赛停止了,毕竟战争也临近了,总要想办法来应对挥军而来的埃弗林大军吧?” “听你的语气,你不打算离开德翡纳吗?” “当然,这是我想要守护的地方,我绝对不会离开的,除非我死!” 跟尼克讨论问题的人叫拉胡尔,他跟尼克是同时参加成年礼,然后一同进入洛克兰竞技场成为剑客的。不过相对于进步神速,天份颇高的尼克来说,拉胡尔是那种非常勤奋的人,而且为人可靠,这是继伦纳多之后,尼克唯一的朋友。 事实上,最近拉胡尔也收到很多朋友的邀约,他们邀请拉胡尔离开德翡纳前往相对比较安全的北玛尔,而且他们的目的地是杉松城。拉胡尔并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想到尼克要独自留下面对战争,这让他的心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尼克,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离开德翡纳的问题吧,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丽塔和丽贝尔奶奶着想……”拉胡尔善意的提醒着尼克,两个人坐在一家小小的酒馆前面,拉胡尔喝着一杯果酒,而尼克只是静静地看着来往的人。 “这是我来德翡纳的第十六年了,事实上,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城市的繁华与黑暗。记得从前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要我一直保持单纯的心灵,但是现在我的内心正在一点点流失掉她所说的纯真,我并不想要成为一个伟大的英雄,我只想守护我认为应该坚持的,但我渐渐发现这样的固执也是一种愚蠢。” 尼克的声音低低的,只有拉胡尔听得到他所说的。杯子里的果酒非常的鲜红,就像是汩汩的血液,拉胡尔喜欢这种味道,带着淡淡的酸味,但入口之后还可以感受甘与苦的融化。 迪肯正在说服丽塔跟他们一起离开,但丽塔却只是固执的要问过尼克之后才能答复,她坚持的态度让迪肯非常的为难。有一些事情,迪肯真的无法坦诚的告知丽塔,但这几年的共同生活,迪肯对这个稳重的女孩产生了如同对埃丝特一般的父女之情。埃丝特就像是夏天的火热,总是可以让人感受到浓浓的热情,但丽塔的个性却好像春日的微风,总是透着淡淡的暖意,不会觉得厌烦。 “丽塔,我们可以不要去杉松城,其实北玛尔还是有很多别的地方可以安身的。我知道你是怕再次回到那个地方想起过去的一切,可是德翡纳早晚都会沦陷,这也的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埃丝特的劝阻依旧没有改变丽塔的态度,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边,冷风拍打着脸庞透着一股刺骨的寒冷。其实丽塔心里非常清楚,尼克是绝对不会离开德翡纳的,但是他会为了自己的安全,让她同迪肯父女一起离开。 卡察市集的夜市此时看起来无比的荒凉,早就没有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还在对外贩售果酒的酒馆只剩下两三家。听说就连德翡纳城中客人最多的帕加酒馆也空无一人,整个德翡纳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被人遗忘的荒城,留下的人要么是无处可去,要么是心存侥幸。 拉胡尔和尼克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刚尼克请求拉胡尔帮忙将丽贝尔奶奶、丽塔还有埃丝特一家送出德翡纳。今天斯蒂芬伯爵私下约见了尼克,他对尼克发出了邀请,请他加入德翡纳护卫队,一同守护这里抵抗埃弗林大军。 关于这件事,尼克连拉胡尔都未曾提起,他并不想牵连太多的人去面对这可怕的战争,所以他已经打算先骗丽塔出城,再返回德翡纳抗击埃弗林大军。一路上,两个人的气氛很凝重,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寂静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人影,只能听到冷风凛冽的吹过。 “喂,就这样决定吧,明天早上你接了丽贝尔奶奶去城门口等我,我带着丽塔和埃丝特一家跟你会合!” “嗨,尼克,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 “那也请你遵守约定,一定要活着回来!” 夜空中只看得一片阴霾,漆黑的天空像是被巨大的幕帘遮住看不到一丝光亮,拉胡尔轻拍着尼克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向了一条亮着灯光的巷道。在那里的一间房子门前,一个年老的女人正焦急地朝着拉胡尔招手。 拉胡尔的背影在模糊的灯光里看不真切了,尼克转身的时候,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自己的周围,他没有直接返回米拉糖果店,而是静静地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巷道,停下的时候,幽幽地对着那个人开口说道。 “为什么跟着我?”尼克的语气听不出一丝的情绪,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自信的用背对着身后的那个人。身后的那个人发出了轻柔的笑声,那是一个女人的笑声,婉转中还透着一丝赞赏。 “你倒是蛮敏锐的嘛,果然是进步神速!”说话的人正是十六年前那个夜晚与尼克相遇的伊莎贝拉,一年前泽斯组织离开德翡纳,她脱离了组织,孤身留在了危机四伏的德翡纳。 尼克缓慢地转身望向这个旧相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又好像根本不必言明。暗巷里呼呼的冷风拂面而来,时间仿佛在快速的倒退中回到了某一个记忆的标点,那时候的伊莎贝拉是刺客,而尼克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年。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三十七章 破坏神降临 “听说了吧?”伊莎贝拉直入主题,提到了埃弗林大军,尼克并没有回答,但却以点头来表示自己的想法。尼克在揣测伊莎贝拉此时留在德翡纳的理由,她本来是一名刺客,游历四方对她说,反倒是有利于她赚得更多的赏金,如今已经颓败的德翡纳根本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没有走?对于刺客来说,可以赚得赏金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尼克停到伊莎贝拉身前,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是尼克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女刺客。十六年前,自己曾经破坏了她执行的任务,曾经他也打听过关于那个男人如同老鼠般龌龊的行为,后来也听闻这只老鼠最终死在一条阴暗的巷道里,并没有找到他的头颅。 尼克并不想知道最后杀死他的人是不是面前的伊莎贝拉,他只想知道她现在找上自己的理由。伊莎贝拉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她的面容非常的清秀,但眉宇间透露出的霸气却让身为男子的尼克都畏惧,她若是以洋装示人,一定是一位高贵的女子。可是她却选择了只能存在于黑暗中的职业,甚至为此不惜一切,在她的身上也许有着自己无法体会的经历。 “你已经是万胜剑客了,在这个德翡纳有太多的人把你当作了可以对抗那个人的英雄,你知道吗?”伊莎贝拉的语气中只带着淡淡的情绪,但当她提到那个人三个字的时候,尼克分明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恨意。 伊莎贝拉所指的那个人是一直被人谈论的破坏神吉恩吗?尼克不确定,但若是吉恩的话,尼克也想要问自己是否真的能抵挡从未有败绩的吉恩·艾博奈特。尼克犹豫了一下,然后坐到了一旁的石阶上,他将背上的双剑一一拔出来,然后轻轻地将它们交叉在一起。 “这就是你从来没有拔出过的那把剑吗?我实在看不出他与你比赛挥舞的那把银剑有何差别,事实上我用肉眼去看,它们打造的并没有差别。”伊莎贝拉走到两把长剑跟前,蹲下身体细细打量着,她想要找出尼克佩带两把相同的剑是为了怎样的理由。 伊莎贝拉并不使用长剑,大多的时候她只喜欢用匕首或者短刀来击杀目标,她觉得长剑在搏斗中是处于下风的,若是反应不够迅速反而会令自己送命。尼克的这两把剑从外观上真的找不出任何的差别,可是当伊莎贝拉用手去触摸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始终不愿意拔出那把剑的理由吗?” “是的,除非我遇到必须依靠这把剑才能取胜的对手!” “若是有人帮你选择了对手,你是否愿意应战?” “你说帮我选择对手的人是……” “是我!” 这样近距离的对话,让尼克的内心有一股沸腾的斗志无法压抑。其实当初斯蒂芬伯爵请他对抗吉恩的时候,他就产生过一种荒唐的念头,只不过是靠着竞技格斗成名的自己,凭什么对抗实战从未败绩的破坏之神。那个在只有十二英雄进入的神之庭院里获得破坏之力的吉恩,听说哪怕只有他一人也可以凭己之力摧毁一座城堡,就算只是传闻,也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你愿意吗?若是你肯,我愿意付给你赏金?” “赏金?” “没错,自从我成为刺客之后收入的全部赏金。” “为什么?” 伊莎贝拉的话令尼克震惊,她竟然愿意以自己全部的赏金来做为交换只为了取吉恩的性命。尼克只是淡淡的露出笑容,然后问出了那个他本来不想提及的问题,因为若是他接受,这是他必须要得到的答案。 “为什么要杀他,告诉我理由,我会考虑!” 尼克说完便直直的盯着伊莎贝拉的脸,他不想要错过任何细小的情绪捕捉。伊莎贝拉听到这个问题,突然静静地起身,她背对着尼克,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给出她的答案。 “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 清晨的德翡纳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轻柔的阳光依旧暖暖地洒在身上,米拉糖果店的门板紧闭着,通过窗口看向房间里,竟然已经空无一物。丽贝尔站在城门边向着卡察市集的小路张望着,站在她身旁的拉胡尔,一边安抚着惊慌的母亲,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尼克的身影。 “哥哥,我们真的要离开德翡纳吗?” “是的,因为这里即将沦陷了……” “可是……” “丽塔,不要再说了,我的梦想已经实现,我已经成为了洛克兰唯一的一位万胜英雄就已经足够了!我不忘记我当初的承诺,我说过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所以我必须遵守承诺!” 尼克说完便拉起丽塔快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跑去,他害怕丽塔的追问让他的谎话露出马脚。这是他第一次对丽塔说谎,而且尼克也不知道此次分别后还是否能与丽塔重逢,所以他不能留下一丝的破绽。 丽塔被尼克的手拉得好痛,但她的表情却异常平静,埃丝特觉得尼克隐瞒了一些事,但她无法当着丽塔的面去揭穿。迪肯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看上去使他本就矮小的身体如同被压到了地里,非常的有趣。丽塔的不安在看到丽贝尔奶奶和拉胡尔母子的时候才终于真正的平复下来,尼克看到她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充满了苦涩,因为他知道这唯一的谎言成功了,但也会是一场永远的诀别。 当拉胡尔等人走进不远处的森林时,埃弗林大军就在吉恩带领下已经来到了德翡纳的城门口,辛格将军和斯蒂芬伯爵站在城楼望向城外的千军万马,吉恩的身影就像是浩荡大军中的旗帜。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将那把长剑轻倚在他的肩头,亢奋的军队在大声呼喊着那句口号,而德翡纳则像是无路可逃的兔子,只能等待着奇迹发生。 “为了埃弗林,为了国王,为了破坏神……” 辛格将军也下达了反击的命令,守城的将士和还坚守在德翡纳的民众迎来了这一决生死的时刻。斯蒂芬在人群里寻找着尼克的身影,而当那把出鞘的银剑散发出光芒的那一刻,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啊啊啊啊啊……”埃弗林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德翡纳的将士也开始尽力的厮杀,平日里繁华的街巷里,到处是被人砍杀的尸体,卡察市集也成了一条血染的街道,那刺鼻的血腥弥漫在空中。 吉恩提着长剑走进德翡纳,他挥舞的长剑带着巨大的剑气将店铺与墙壁摧毁,但他却并不攻击因为恐慌而四处逃窜的老幼妇女,可是遇到混在其中逃走的男人却是绝不放过。埃弗林大军推进的速度就如同奔涌的海水,城楼上的辛格将军将命令士兵们全力抵抗,而他自己也在一波一波的砍杀中遍体鳞伤。 辛格将军的长枪在挥舞中断裂,而几乎同一时间吉恩的长剑挥向了他疲惫的身体,突然一股巨大的剑气从人群里飞向吉恩的剑气,两股居然的力量在撞击的瞬间同时消散,当辛格吃力地睁开双眼时,他看到挡在他身前的正是一脸认真的尼克。 “对不起,将军,我来迟了!您还能坚持吗?” “当然!不过我想对付这个可怕的家伙,还是要靠你了!” “将军,请您护送伯爵大人离开这里,让我留下守护德翡纳……” 尼克的出现让吉恩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惊诧,这是第一次用人可以仅凭剑气就阻挡住自己的攻击,吉恩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是遇到对手时的亢奋。而辛格在尼克的要求下吃力的站起来身来,两个士兵快步跑上来搀扶起伤重的辛格小心地后退着。 “你是什么人?”吉恩的语气平静的令尼克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尼克感觉到胸口里有一股情绪正在翻涌着,那是一种完全被忽视的痛苦,这对于靠着本能战斗的尼克是一种侮辱。 “你就是吉恩!”尼克的这句话并不是求证,而一句毋庸置疑的肯定。面前的吉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野人,他茶色的头发在寒风的吹拂下有些蓬乱,全身上包裹着银色的铠甲,肩上暗红色的斗篷随风飘起,他那把长剑所散发出的剑气像是野兽低沉的吼叫,那巨大的力量仿佛可以将周围的所有一并斩杀。 “那你又是什么人?”吉恩的声音很低沉,但目光却并未落在尼克的脸上,而是望向埃弗林大军冲向城楼的长队。尼克讨厌他这样的傲慢,他的身体奋力的向空中跃起,挥舞着银剑砍向吉恩,冷风撩拨他的银发,剑气化作一团银光冲向吉恩,空中传来他的怒吼。 “那就让你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尼克……” 吉恩扬起的嘴角露出一抹蔑视的微笑,他只是轻轻地挥动了一下长剑,然后在剑气的掩护中飞速地奔向刚刚落地的尼克。当尼克发现站在身前的吉恩时,他看清了这个传说中的男人有着怎样的一双眼睛,那如同可以撕裂一切的气魄,伴随着那句淡淡的回复。 “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剑气消褪的瞬间,尼克手上的银剑飞向了空中,剑身在瞬间断裂开来,而吉恩的剑则刺穿了尼克的胸膛,轰鸣的雷声传来,此时的尼克应声倒地…… 第一章 塔阳归来 湛蓝的天空,依旧白云朵朵,炙热的阳光轻轻地掠过德翡纳的每一条街道。但曾经喧嚣繁华的卡察市集上,有些店铺已经残缺,甚至倒塌,遍布的尸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儿,干涸的鲜血看上去像是一幅悲凉的图画。德翡纳这个巨大的花瓶终于在战争的铁蹄下成了无法拼接的碎片,温柔的女神诺伊看着死去的人们和荒凉的城市,她的眼眸是战争掠过的荒芜和人们绝望的叫喊。 那无数离开肉身的灵魂,对着她大声的哭喊着,女神张开怀抱试图拥抱每一个需要慰籍的灵魂。如光点般向诺伊靠近的灵魂,汇成一股光潮,而当诺伊的眼光略过一个仍然停靠在尸身旁的灵魂时,平静的眼眸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场景。 那具尸身随风飞舞的银发,而掉落在不远的银剑,似乎有着某种默契的感应。忽然一个轻柔的乞求在诺伊的耳畔响起,那是一个女孩始终如一的心愿,光潮在女神温暖的怀抱中消褪,而破败的德翡纳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持续的战争已过去两百余年,原大陆的大半土地已被破坏神吉恩麾下的埃弗林大军践踏得面目全非。就连世界之都德翡纳也在不久前沦陷,而仍在抗争的北玛尔王国也即将面临灭亡的命运。 塔阳站在荒芜的草原上,抚摸着他的雪狮“黑夜”低声说了几句,好像是在和它商量什么事情。随后狮子昂起头发出洪亮的狮吼~“吼~”!,就像这只万兽之王在呼唤它的臣民来到自己身边。狮吼随着风掠过大地,塔阳仿佛看到草原上荡起的层层涟漪,整个草原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然而眼前的现实却并非如此,不但没有他想看到的景象也未曾传来他想要倾听的回响。有的,只是无边的寂静与苍凉。 这片曾经可以自由驰骋的广阔草原,如今在战火的灼烧下早已寸草不生。几棵完全枯萎的焦黑的树,孤零零的点缀在荒地上,看上去格外突兀诡异,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恶魔。动物们也销声匿迹,就连天空都是一片片灰蒙蒙的颜色,笼罩着一片死寂的草原大地。 即便是亲眼所见,塔阳仍然还是不愿相信传闻中所说的,自己眼前真实看的这一切荒凉竟然都是他曾经的挚友吉恩所为?!塔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追忆着什么…… 拥有威严的外表、正直的内心,还有信守诺言的态度,这便是草原战士塔阳。他是兽灵们永远信仰追随的最好的榜样,也是组织里成员最为信任和敬仰的存在。能和他成为挚友的人,也必定是他足以信赖和认可的。而吉恩·艾博奈特便是他认可的挚友之一,这一切塔阳都不会忘记。 记得当初的吉恩为了遵守十四岁时的诺言,坚持来到德翡纳寻找师傅裴伽死前告诉他要寻找的一名神秘人物。而随后吉恩便被那位大人引荐,在完成了数个连骨干成员都难以完成的困难任务后,正式加入了这个亦正亦邪的组织——“影子鹰”。 组织的每个成员对这位看上去有些高冷的强大人物都有些退避,而塔阳却发现,真正与他相处起来其实倒是蛮融洽的。因为他总是从吉恩身上能感到一股独特的气质,而吉恩也被塔阳所独有的魄力所吸引。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成了并肩作战的好伙伴。“影子鹰之左剑”和“影子鹰之右剑”让当时的组织风光无限,虽然只能算是暗藏于地下风光。 塔阳一直记得那一天,吉恩约了自己去常去的酒馆喝酒。而当他从喝醉的吉恩口中得知一个想法,吉恩想要去世界之脐寻找梦中看到的“庭院”的时候,当时塔阳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也许对于正常人来讲,去遥远的地方寻找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梦中场景,未免太过于荒谬。但塔阳却对吉恩的想法以及“庭院”的存在却是默契的认可与支持,随即两人一拍即合。 这抑或就是宿命,最后除了吉恩和塔阳,其余十位英雄也在追寻自己心中的那份信念的指引下,来到了德翡纳,大家齐聚到了一起。他们决定去原大陆深处,隐藏着每个人心中想得到答案的圣地——“神之庭院”,史上最强远征队也由此诞生。! …… 突然,隐隐约约的动物的吼声将陷入回忆的塔阳拉回了现实。那是另一只雪狮的吼声,不,好像还不止一只!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感觉上就是为了回应之前黑夜的狮吼。塔阳拍了拍黑夜的头迅速跨了上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黑夜的速度飞快,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般笔直的朝前方冲去,风一缕一缕的靠近过来,簇拥在塔阳的左右,最后形成呼啸的旋风。而塔阳身后舞动的披风带起枯草和灰尘,远远望去就像一阵飞速袭来的小型飓风。 依稀可见的半圆形帐和兽灵独有的身材勾勒出的轮廓映入眼帘,塔阳的心里充满了急切和欣慰。原来族人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而此刻将目光聚集在塔阳身上的兽灵们,除了期盼,他们更多的是难以抑制激动。那种风一样的速度,野性十足的飒爽英姿,即便过去四百年他的故事依旧被族人乐道:塔阳,这位融汇了所有兽灵的骄傲和信仰的英雄塔阳,终于回来了! 来到村落的入口,塔阳便敏捷的从黑夜身上跳了下来,族人立刻围上前来簇拥着他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他们的欣喜。 “真的是英雄塔阳吗?我们没有看错吧?没想到四百年后的今天……” “可恶的破坏神把我们害苦了,就因为他把世界搅的一团糟,我们美丽的草原也未能幸免。” “请你一定带领我们击败他!” “……” 塔阳打量着这些族人,听着他们对自己急切的诉说。族人们看起来都非常的憔悴,破旧的帐篷和资源匮乏的营地,看上去亦是寒酸而落魄。曾经那片属于它们的丰饶的土地和美丽的家园,在战火中被无情的摧毁,而他的族人们只能在战争的夹缝中逃走或者选择斗争最终死亡。 然而战争根本不会停止,而且一直在以蔓延的速度扩大着,对破坏神充满愤恨和畏惧的兽灵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背井离乡……因为,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能力来战胜这位令人畏惧的破坏之神,在他强大的力量下那些昔日的南方大国也一一被灭掉,就连世界之都德翡纳也难逃厄运,连北方最强的北玛尔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领土开始被一点点吞并。 但此时塔阳的回归却让众人心中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苗,他是这片草原最为骄傲的儿子,是唯一能和破坏神并称左右剑的存在。如今从庭院回归的他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听着族人的诉苦看着他们愤慨的表情,塔阳缓慢举起了左手。 突然一道光芒闪现,一把耀眼的弓箭出现在他的手里,如同被光芒笼罩的弓箭像是附着燃烧的火焰,在塔阳的左手上散发着熠熠的锋芒,而塔阳洪亮的宣言也令族人们变得热血沸腾。 “从今天起,破坏神吉恩便是我们兽灵不共戴天之敌人,我等将不惜生命与之战斗到底,绝不屈服!” “吼吼!!!” 在塔阳的号召下,各个部落的兽灵都纷纷响应,很快便募集到了一大批的兽灵勇士,然后一支即将名扬四海的兽灵军队也终于诞生——“神之鞭”! 而与塔阳相同,一样无法容忍吉恩肆意践踏原大陆的奥兰杰弗也在拯救着陷入水深火热中的族人。两人在祭祀之丘立下盟约,精灵与兽灵将抛开种族的隔阂合力对抗破坏神。最后,所有种族都将团结在一起,在神和英雄的带领下向吉恩宣战。 塔阳的军队如利刃般划破埃弗林军的阵列,战斗扬起的烟尘淹没了埃弗林军的旗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埃弗林军第一次在吉恩的领导下,几乎全军覆没…… 帐篷里小憩的吉恩突然坐起身睁开了眼,他的呼吸有些粗重,神情透着一丝异样,因为刚刚在他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依然让吉恩格外的在意。 “塔阳居然从庭院回来了,并且组建了军队,竟然还击败了我……” 吉恩自嘲般的冷哼了两声,随即便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这种如同预知梦一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在第一次远征归来的路上,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庭大门紧锁的庭院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决定了十二英雄将开启庭院之门的结局。 倘若是换作别人,吉恩也许会不屑,但是作为他曾经的挚友,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这个潇洒耿直的兽灵英雄。更何况,破坏神会战败这种事情没有人会相信的。不过令人吉恩有些在意的是,在自己在梦里还依然再次见到一个银发男子……难道说,他现在还活着? 吉恩缓步从帐篷中走出来,而他放眼望去,眼前的北玛尔王国,大片领土正在沦陷。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就在他的后花园里,反抗的组织早已揭竿而起。 第二章 浪漫诗人 幽静的森林里,一只小毛驴慢吞吞的走在林间小道。背上坐着的是一个不修边幅,看起来胡子拉碴的大叔,白色的翻领衬衫,外套黑色小马甲,脑后还扎着一条小辫子,看起来,浪漫气息十足。 很多人都认识他,一个平凡的旅行诗人卢修斯,因为他总喜欢骑着他的小毛驴在世界各地游走。对他来说,只有在不断的旅行中,他才能找到更好的创作灵感。然而在这个战乱的时代,即便获得灵感,也写不成优美的诗了吧? “在这战乱的时代每天会有多少人死去呢,依安娜现在每天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呢?吉恩,塔阳,奥兰杰弗……我的这些朋友们终究也会在厮杀中死去吧?如果真是那样,只有拥有永恒生命的我活下来呢,如此孤单活着吗……” 在伤感和无奈的自言自语中,卢修斯轻叹一声后,转而却哼起越快的小曲儿,听上应该又是他自己随性写出来的小诗改编而来的曲调。 时间的流逝比较长……人类的生命更加闪亮…… 如果时间吞噬了人类的生命……那么它能否更加璀璨…… …… 迷茫的路人, 快停下的脚步, 不要继续往前了, 那里是撒旦的住所。 …… 离开吧, 离开这个罪恶之地, 去你该去的地方, 吃你该吃的食物, 做你没做完的梦。 …… 如果可以……请带走我的生命…… 哦……如果可以……请终止我的时间…… 小毛驴的蹄声踏着轻快的音符,好像行走在一条专属于他自己的音乐之路上。面前这一条七色的道路蜿蜒的向着远方延伸而去,这原本有些压抑的森林渐渐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不时有欢快的鸟鸣声清脆地传来,几只不知是猴子还是松鼠的动物,便开始从树后弹出脑袋后快速的爬到更高的树枝上跳起了舞,就连树叶和落在地上的稀稀疏疏的太阳光斑,也伴随着他的曲调有节奏的晃动着。 以卢修斯的音乐开场而热闹起来的森林,好像是一场盛大的party拉开了序幕。 但这么哼着哼着,卢修斯的声音却慢慢低了下去……不一会便传来了“呼呼”的鼾声。他竟然睡着了!?然而更加令人哭笑不得的,就连他座下的那只毛驴也跟着睡着了,边睡边走的毛驴看起来很是滑稽,突然刚才还欢闹的森林也再次安静下来…… 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鸟鸣声也消失不见,气氛也变得有些古怪。但是卢修斯和他坐下小毛驴依旧安稳的睡着前进着……不知过了多久,当卢修斯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知名的地方。 “糟糕,居然又睡着了……” 卢修斯先是用右手轻拍着自己的额头,随后抬起了左手用力拍了拍毛驴的脑袋抱怨了几句,同时还不忘追问起睡眼惺忪的小毛驴。微风掠过光影斑驳的树林,一丝温暖的光,在地面的树影里尽情地跳跃着。 “喂,伙计,醒醒了。竟然又和我一起睡着了,我们现在是在哪呢?”小毛驴在卢修斯的责备下睁开睡眼“哞咩”的叫了两声,但却只是顾着去吃地上的青草,不知道是根本就没听到卢修斯的声音还是故意在无视他的话。 卢修斯随即并耸了耸肩从驴背上跳了下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情况,就感觉从自己的背后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凉风,不知从哪里出现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卢修斯嗅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迅速转过身去,当他看到这个人的脸时,他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依安娜!?” “是我,卢修斯!”女子的脸非常的美丽,清澈温婉的眼眸如繁星春水,那温柔的语气中隐隐地藏着一丝痛苦。卢修斯轻唤的这名叫依安娜的女子,也正是被人们敬仰而信奉的冥界女神诺伊。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卢修斯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意外,他望着面前的依安娜,仔细的打量着她。而依安娜炙热的表白着自己对卢修斯的思念,脸上尽是娇羞的温柔。 “因为我好想你,所以才一路追随你来到了这里!” “真的吗?亲爱的,真是太对不起了,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 依安娜的话令卢修斯的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随即他便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揽住了依安娜柔软的腰枝,双唇缓慢而轻柔的吻了过去,而此时的依安娜,扬起的嘴角则露出了一抹妩媚的笑意。两个人的双唇近在咫尺,而卢修斯突然吟起了不合时宜的浪漫的诗词。这让依安娜先是一愣,随后感觉到一股股强烈的冲击在她的大脑中炸开了锅,她奋力挣脱了卢修斯的怀抱。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皱着眉质问卢修斯…… “你这家伙到底在做什么?你弄得我的头好痛啊……” “我一开始就感觉不太对,所以当你说你追随我而来时我就知道你是冒牌的了,奥兰薇雅!要知道依安娜可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忽略自己作为冥界女神的责任而随我至此的,她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即便从庭院回来拥有了神力的她亦是如此。” 卢修斯笑了笑,然后望着面前的这位冒牌的“依安娜”,而听到这里,“依安娜”先是失望的哼了一声,随后瞬间变回了一位妩媚动人的美女精灵。她就是十二英雄中擅长幻术的奥兰薇雅,随即重逢的两个人就像是很久不见的朋友一样随便的闲聊起来……但语气间却透着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儿。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呢,看起人畜无害的外表下却隐藏着如此犀利的洞察力!” “那只是作为一个诗人的基本素质罢了。” “诗人?真是白白糟蹋了你的天赋,依我看,就你的能力去给吉恩当军师恐怕更适合吧^” “吉恩吗?我是绝不会在和现在的他站在同一阵营了,就在之前,我也已经加入祭祀之丘盟约了。现在的我和塔阳,奥兰杰弗一样,是反抗破坏神的同盟成员之一了。” 当奥兰薇雅打趣的要卢修斯去吉恩的阵营时,卢修斯也坦诚的将自己已然加入祭祀之丘盟约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倒是令奥兰薇雅着实吃了一惊,她的语气中依旧难掩惊诧。 “哎?” “不过就刚才幻术的威力来看,现在拥有神力的你大范围的使用幻术也不是不可能呢,就是你让整个艾诺亚陷入幻境的吧?” 此时的卢修斯突然话锋一转,犀利的眼神盯住面前的奥兰薇雅,不仅仅是在刚才的森林,包括在他踏入艾诺亚土地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这个精灵王国发生非常不妙的事情。 “你猜呢?”奥兰薇雅故作玄虚的笑了笑,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这显然和她是脱不了关系的。可是她却刻意用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来避开卢修斯的追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吉恩让你这样的吗?” “就算没有他的要求,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样很有趣不是吗?看着那些愚蠢的人类陷入自己内心制造出的幻境漩涡中,那种就算挣扎也无法摆脱的感觉,你难道不觉得很美妙吗?” “是这样吗?但我可不认为这样的事情有多么趣呢!” 看到卢修斯直接否定了自己的说法,奥兰薇雅有些无奈的耸一下肩膀,随即追问起卢修斯说破这件事的意图。在茂密的森林中,奥兰薇雅的周身也包裹着耀眼的光芒,她的声音轻柔的钻进卢修斯的耳朵。 “那你是要来阻止我吗?但是你也知道,虽然别人也许只当你是平凡的诗人,可我却算是真的钦佩你的能力。不过论战斗力的话,在我们十二人中说你是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也毫不为过吧……”话音刚落的奥兰薇雅,便掩着嘴嗤嗤的笑了起来。 “这我倒是承认,即便现在有了永远的生命和记忆,也改变不了我不擅长战斗的事实。不过,我也并非要来阻止你,而且就算有人阻止你,那个人也不会是我,毕竟我只是个迷路的诗人罢了!”卢修斯说完,便牵着他的小毛驴继续哼着小曲缓慢地离去,而此刻周围的幻境也像是破碎的晶体,一块一块的碎裂掉落。 看着卢修斯的背影,奥兰薇雅的眼里闪着复杂的情绪。根本不用卢修斯明说,她也猜到了即将来访的将会是谁。阳光轻柔的跳动在翠绿的树影中,但依旧难掩刚才略显沉重的话题,林间的鸟鸣声,更像是带着婉转的悲怆,透着吞噬人心的压抑。 潇洒离去的卢修斯虽然嘴上还哼着小曲,但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昔日的同伴反目成仇,相爱的人也许面临彼此追杀,就连亦师亦友的父女也……这一切的一切令卢修斯不敢继续去猜想。 此时的吉恩应该已经得知塔阳的神之鞭的所向披靡,再过不久,英雄与神的战争也终将全面打响。但是世界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呢?不!难道真的会和以诺的预言一样,世界将会毁灭吗?他提及一道银色的希望又是怎么回事?卢修斯的心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他为什么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难道是依安娜…… 第三章 刺客信条 “尼克?” “谁?” “是我!” “你是谁?” “我,是我,我……” 一阵阵回音在尼克的耳边响起,那轻柔的女声听上去熟悉而陌生,如同白雾般笼罩的画面里,三个婀娜高挑的身影在晃动着。朦胧中的尼克挣扎着想要去拉住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他的嘴里喃喃的重复着梦一般的呓语。 “妈妈?不,是……是丽塔?……” “是我们……们……” “妈妈!丽塔!啊!啊?啊!这里是哪里?好痛苦!我这是要死了吗?” “活下去……坚强……强……” “等,等等……” 杂乱的声音在尼克的耳畔一边边响起,褪散的白雾中,尼克看清了其中两个身影好像正是温妮和丽塔。他伸手想要去抓住她们的时候,那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身影,渐渐的清晰起来了,这张温婉而亲切的脸,尼克似乎在哪里见过。尼克努力让自己去忆起这张脸的画面,然后他想起了一幅挥之不去的场景,丽塔对着这个女人的神像虔诚的跪拜着。 “你是谁?女神?” 伴随着尼克的追问,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如风一般散去。尼克费力的睁开双眼想去寻觅,但除了眼前的废墟就只剩脑里陌生的声音不断的回荡着。自己被砍伤要害流了这么多血竟然还是活了下来。但他刚刚分明可以真实的感觉到,就在刚才,死亡曾经与自己擦肩而过。是女神眷顾了自己,所以得以活命?想到这里的尼克痛苦的吸了一口气,当他吃力看向本该掉落在身边的那把断剑时,眼里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尼克奋力挣扎着侧过身,并将手伸过去想要拿起那把断剑时,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尼克再次吃力的睁开眼时,面前湛蓝的天空早已被一片四方的屋顶所取代,摇曳的烛火取代了刺眼的阳光。此时的尼克好像记起来什么事,突然坐起来身却被 一个强硬的声音和有力的双手将他按回床上。 “先别动,你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 “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我还有事情,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说完,尼克再次试图借着自己的力量坐起来,而这个强硬的声音却听上去透着淡淡的温柔与关爱,是如此的熟悉。 “不可以,若是你的伤势好起来,我不会阻止你,但你现在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势有多重吗?之前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大出血才会再次昏迷吧!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你那好不容易找回的命差点又要葬送了,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好好养伤……” 刚才那个强硬的声音突然变得淡淡的担忧和温柔传进尼克的耳朵,而这句话让他愣了一下,想要坐起的身体又缓慢地躺了回去。多少年前,当自己第一次被雪熊袭击打成重伤后,妈妈也好像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那时的自己也和现在怀着急切的心情想快点起来。想着想着尼克抬起胳膊遮住双眼,笑了起来,并自嘲般的说道。 “又被教训了,我还真是一点长进儿都没有啊……”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而旁边的人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尼克的呼吸变得均匀起来,看起来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房间顿时沉默下来,只有摇曳的灯火,突然旁边的这位的女人咬着牙愤恨的说着出这样的一段话。 “还是晚来了一步,组织的成员大概全部战死了吧?像你这种普通人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呢!伴随着女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用低低的声音向一个人发出了挑战。 “吉恩,我一定会让你死在的我利刃下。这一次,绝不犹豫!” 听到她的声音,尼克放下手,微微侧过脸去,坐在离尼克不远处的看起来是一位成年女子,但她的褐色短发下却有着一双比男人还犀利的眼神。腰间的匕首和简洁的着装风格看上去像是刺客,即便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也遮挡不住性感火爆的身材勾勒出的轮廓。 他看到,在说完最后那句话后,她犀利冷酷的眼里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是爱?还是恨?刚才她有提到组织,而且她腰上的匕首……难道说……? “您是!?” “您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并不是有意想救你,更不需要你的感谢!” “梅里萨拉!?您就是十二英雄之一的梅里萨拉吧?” 没错,尼克非常确信,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女人,正是“红星”的主人——梅里萨拉。一把冷冷的匕首突然出现在尼克眼前,随后而至的事冷酷无情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事?你根本没有见过我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尼克咽了咽口水,那把匕首上散发出的杀气是他从未感受到过,那是一种即死的权力的。他甚至感觉,这样的人如果拿出杀手锏,就算是破坏神吉恩,也会在一瞬间殒命在她的匕首之下。 “十二英雄远征队的成员我大概都知道,在德翡纳沦陷之前,有一个流浪诗人,也就是你们的同伴卢修斯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卢修斯吗?” “是!” 梅里萨拉收回了匕首,转身离去,从背影看去她的身材更显曼妙。听说她从小就被当做杀手培养了,是什么原因促使一个美少女走上了这条杀戮的道路的呢?还不等吉恩想出答案,梅里萨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等伤好了就赶紧离开吧,在这里没有被发现之前!” “请您等一下!请你教我暗杀的技巧!” “我已经不当教官很久了!” “求你了,我之前与吉恩正面交手过了,但是我输了,我输在没有他的决断,没有杀人的决心。之前在竞技场我赢得了一万场胜利,但是我没有夺走一个人的性命,但是在面临破坏神本尊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那是不拿出死的觉悟和致死对手的觉悟便绝对不可能获胜的对手!拜托了……” 听到尼克的这一番话,准备离开的梅里萨拉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回过头有些吃惊的问道,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她救回来的这个男子就是传闻中的‘银剑’。 “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银剑’?你已经和吉恩交手过了?在和他交手后还能生还?” “还真是让人吃惊呢。当初救了奄奄一息的你的时候,就是因为感到某些奇怪的气息,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说吧,为什么要找我学习?为了什么?” “当我看到你的眼神的时候,我知道,我所缺少的那些在你身上都有!因为我想要变强,阻止吉恩继续毁灭原大陆!” 梅里萨拉边说边便朝着尼克的方向走来,尼克的眼神充满了恳切,他在等待着梅里萨拉最终的答复,而站到尼克面前的梅里萨拉短暂的思索了一下,随后便极其干脆利落的声音说道。 “好,我答应你!” 听到梅里萨拉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尼克顿时兴奋的忘记了伤痛,他知道如果能得到十二英雄,同是“红星”主人的梅里萨拉的指导。自己一定可以变的更加强大。 “不过,若是你跟不上我的进度就早早走人,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尼克的复原能力很强,仅仅不到两天,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梅里萨拉带他来到了组织秘密的地下训练场,开始了严厉残酷的特训…… “暗杀,讲究的就是速度与精度。隐藏自己的气息是每个暗杀者的必修课,而能做到出其不意,一击毙命的精英此刻却少之又少。我们红星,就是这样的精英杀手组织……” 说道这里,梅里萨拉稍稍停顿了一下。毕竟这个昔日自己亲手缔造的组织已经不复存在,毫无触动是不可能的。如果自己真的是那种完全无情的残忍杀手,自己又为什么会对吉恩手下留情呢? “梅姐?” “哦。没事,我们继续……” 也许是因为组织的覆灭,自己不再是红星主人的缘故,对于尼克这没大没小的称呼梅里萨拉并没有太介意,而是继续讲着关于刺客一些要求。在讲完暗杀的基本要领和技巧后,梅里萨拉便开始着手教尼克实战。尼克的天赋很高,无论是哪一方面,他都能很快的抓住诀窍并且悟出自己的心得。尤其是他本身风一般的速度让梅里萨拉惊讶不已,那种速度,就算是速度和力量见长的兽灵也未必能做得好。 而且尼克本来就有很高的战斗天赋,之前竞技场千胜的荣耀不是白白送来了,那是自己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变强争取来的实力的证明。输给吉恩的不甘心和德翡纳的毁灭让现在的他更加努力,不变的足够强大,就不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为了有能力保护大家,必须变得更强!更强! 在坚定的信念的支持下,吉恩用超出想象的时间完成了梅里萨拉教授的所有基本内容。在他努力练习的时候,梅里萨拉都会在一旁看着他的脸,感觉他和吉恩是那么的相似。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第一次与吉恩的邂逅…… 那个傍晚,在花篮里藏着匕首的她来到竞技场的休息室。年长的吉恩像哥哥一样给了她一枚硬币,让她早点回家好好玩去……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温柔的大哥哥,竟然就是害死了她全家的王妃艾瑞缇娜的儿子。年幼的她对少年莫名的好感和仇恨驱使的使命,成为后来困扰了她数百年的根源,也许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 “梅姐!我刚才做的怎么样?”尼克擦着汗朝梅里萨拉的方向走来,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着她。梅里萨拉的回答有些迟疑,显然刚才的回忆导致她空虚的视线没有捕捉到尼克的动作。 “额,这个……” “知道了,我回去再做一遍,直到梅姐认可为止。”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尼克立刻返回训练场再次努力起来,他的身影在训练场里一次次的跃起又落地,重复着梅里萨拉教给他的每一个刺杀的动作。 一周过后,教完所有授课内容后的梅里萨拉,没有给尼克留下任何消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在听说破坏神从北边战线撤退前去迎接塔阳领导的神之鞭后,尼克也化作一阵疾风踏上他了的旅途。 第四章 双剑相搏(上) 吉恩率领的埃弗林军和塔阳率领的“神之鞭”从相反的两个方向靠近过来,埃弗林军是由枪兵骑兵等多兵种组成的正规军。而“神之鞭”则是由骑着雪狮的兽灵勇士们组成的战骑和射骑部队。 一个是有着严格的阵型与兵种组合的正规军,一个看起来则像是自由编制的临时军。埃弗林军在数量上更是有着绝对的优势,虽然两军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与对方,但是有着几乎全胜战绩的埃弗林军无异拥有着更大的胜算。 但是吉恩却不这么认为,他知道这次的战斗和往常不一样。因为对方有着一个让自己也不敢小瞧的领袖—塔阳。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率领的“神之鞭”一次又一次的击败埃弗林军,在战场上来去自如的塔阳更是被敌人当做风神畏惧着。因此,自己才不得不从北方战线抽身。与老朋友时隔四百年的重逢竟然是在战场上,让人无奈的同时也满怀期待。 两军在靠近到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后停了下来。风哆嗦着从地面匍匐而过,夹着浓重的灰尘和血的味道。这时的世界仿佛被一分为二,每个军队的上方都悬着一把巨剑和一张巨弓。双方对峙着谁也没有行动,整个荒原寂静的像死掉了一般,事实上每个人心中都在压抑忍耐着,等待着战争号角的吹响。但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但给人的感觉却像过去了数小时。 恍惚间一个人举起了手臂,在长剑挥向前方的刹那,埃弗林军惊天动地的战吼响彻了整片荒野。 “为了埃弗林,为了国王,为了破坏神!” 这是他们冲锋的口号,也是象征着即将取得胜利的宣誓。盔甲的摩擦声,马匹的嘶鸣声夹杂其中让本来就惊天动地的声音更加洪亮刺耳。这壮观的景象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寒而栗,因为在这之后,将是毫无怜悯的破坏与毁灭。 与此同时,“神之鞭”也发起了冲锋,雪狮的咆哮和战士们的怒吼交织在一起。气势上,竟完全不逊于埃弗林大军。就凭这点,就要与以往那些在开战甚至开战前就丧失斗志的军队强太多。 一时间刀光剑影交错,兵器的碰撞声和士兵的厮杀呐喊声汇集在一起,这场史诗级别的大战也正式打响! 兽灵,是所有种族中力量和敏捷最强的一族,他们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当这些强大的单体战斗力聚在一起时,那强大的破坏力和冲击力绝不是身为人类的萨利姆一族所能承受的。果然,骑着雪狮的“神之鞭”战骑们,瞬间就撕破了埃弗林军的枪兵防线,本来应该对骑兵有着压制性优势的枪兵竟然在一时间毫无作为,之前的气势顿时被打掉一地。 然而在将领的指挥下,占据数量优势的埃弗林利用阵型的变换,很快便限制包围住兽灵的冲锋,战事开始胶着起来。很多冲在最前面的战骑被孤立包围起来,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倒在长枪,大剑之下,刚刚被打掉的气势纷纷再次凝聚起来,时局交替,这回轮到埃弗林的骑兵冲锋了。 感觉上好像有人早就料到刚直的兽灵会在战争伊始便全力冲刺,才特意安排枪兵缓冲,阵型变换包围歼灭的策略。在打退敌人的第一波进宫后,紧接着利用骑兵的冲锋再次助长己方威风,灭敌人之锐气。而制定了这些策略的正是吉恩手下的得力军师—安塔伦。虽然他似乎很少对国王提过有用的建议,但是有时候他的作用的确不能小视。 兽灵在遭受了冲锋的挫败,又将面临敌方骑兵的碾压,战争的胜负好像已经分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突然,万千光影如发亮的冰雹般袭来,反攻的埃弗林骑兵如多米诺骨牌般“唰唰唰”的倒下,马匹的嘶鸣和骑士的惨叫顿时充斥了整个战场前线。兽灵的骑射手正在从后方射来精确无比并且威力巨大的箭矢。虽然知道兽灵的射术很强,但是没想到准确度如此之高,并且竟然有着贯穿盔甲的破坏力。 没有预料到“神之鞭”的精锐竟然会如此的精锐,埃弗林之前的作战计划完全失去作用。埃弗林骑兵队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就几乎全灭,兽灵骑射手快速推进,火力支援立刻将埃弗林的枪兵和弓兵也覆盖其内。兽灵战骑气势大振,比之前凶猛数倍的狂热攻势撕开埃弗林军队的方阵。一时间让埃弗林军的气势大跌,从未受此挫折的埃弗林军开始节节败退,节奏完全被“神之鞭”掌控,胜利的天平也开始朝兽灵一方倾倒。 虽然预料也许会是一场恶战,吉恩却没想到塔阳麾下的神之鞭竟然如此的矫勇善战。发现战况走势非常不妙的吉恩狠狠的咬了咬牙准备干预,然而一道狂风卷过,塔阳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宿命之敌两眼对视,碰撞出微妙的火花。塔阳还是以前的塔阳,只是气势变得比以往更加强盛。而吉恩的眼神却和以往截然不同,好像和以前的吉恩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呢,吉恩!” “啊,有四百年了吧?” “四百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毁灭原大陆的破坏神吉恩?” “谁知道呢,至少我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的。” “那就好……” 简单的几句交谈让塔阳发现,此时的这个人已经和自己当初相识的吉恩判若两人。无论他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塔阳都清楚的知道,只要吉恩决定去做的事那就绝对会一条路走到底的,任何解释和劝说都是没有用的了。 “既然已经变为敌人……” “那也只能刀剑相向了!” 话音刚落,箭矢便到。吉恩侧身一闪,紧接着利剑“嗖”的一下突向塔阳,塔阳用脚一蹬,一个敏捷的翻身后跳躲过突刺。吉恩迈开步伐疾走向前,正要劈砍。然而塔阳的箭再次如风而至,几乎是在他翻身的同时就做出了攻击的姿势。这次吉恩没有躲闪,而是用剑轻轻拨开箭矢的使其偏离原有的轨迹,并打算继续向前。 但没想到,飞来的箭矢是急速旋转着的,在剑与箭碰撞的那一霎,紊乱的气流将剑身弹开。吉恩感觉右手一麻,前进的脚步也微微挪向右边以调整重心,但不等他完成这些规避调整再次攻击的流程。一只粗壮有力的右腿飞一般的从侧面踢来,吉恩迅速抬起左臂格挡,整个身子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往右边滑行了数米。 “没想到你的力量提升了这么多。” “彼此彼此……” 双方都很清楚之前彼此的实力,四百年后两人也都变得更加强大,所以即便对手变得超出自己想象也合情合理。毕竟,他们是曾经“影子鹰”的左剑和右剑! 吉恩用力弹开塔阳的腿,转身横斩后发起一套衔接流畅完美无暇的连击。即便是速度上占有优势的塔阳在最后一下也还是没能完全规避,被剑尖划伤了右臂。随即他迅速的将动作进行了调整,然而这样的间断并不是为了给受伤的塔阳休息的时间,因为,下一刻,他的身上就散发出惊人的力量。 吉恩手中的剑散发出的剑气隐隐可见,当他再次发起攻击的那一瞬,塔阳竟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心里也暗暗响起了一声糟糕,此刻的他意识到吉恩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但是这一战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绝对不会后退半步的。 突然一道银光闪现,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爆炸,被冲击震退的吉恩迅速向后拉开距离。发生了什么情况?几乎是吉恩和塔阳脑子里同时出现的疑问。 灰尘散去,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银发男子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散发出微微红色光晕的银剑,背上的两把银色剑鞘此时空着一把。 吉恩看清了来人正是伴随着德翡纳毁灭而消失的“银剑”尼克,这个曾经“死”在自己剑下的那个男人现在真的如梦境一般复活了!?只是眼前的尼克散发出一种让吉恩熟悉又陌生的气味,那是强者是同类的味道,也有敌方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塔阳也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和自己相同的味道,那种骨子里透出的隐隐约约的野性。 “打扰了两位的决定真是抱歉,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弃对你的追寻,破坏神!”尼克的声音非常平静,并未带着吉恩之前见面时的冲动与莽撞,而他那冷如冰箭的目光里,却透着令吉恩觉得血翻腾的斗志。 “哈!居然受了那一剑,还能活下来,我是应该夸奖你的好运气,还是自嘲我一不小心造成的失误?”吉恩的话依旧是透着令尼克厌恶的高傲,但这种熟悉的气息,正是他想要拥有的对手。 “或许是我该庆幸还有机会能与你这个破坏之神,一较高下!” 第五章 双剑相搏(下) 尼克说完,目光掠过自己手上的那把长剑,剑身闪耀着的光芒让他似乎看到了逝去的伦纳多,温妮还有不知去向的丽塔,也许这是尼克体内无法磨灭的强大意志,是支撑着他活下来的力量。冷风打在脸上,如同切肤般疼痛,尼克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但我必须要说的是现在的我,是为了我自己而活!” “哈哈哈,有意思!” 听到尼克的话,吉恩嘴角动了动,随便竟然大笑了起来,也许是没有笑过的缘故,吉恩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很吓人。不过也就只是那一下下,吉恩的笑声就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坚定的表情和那充满挑衅的嘲讽。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个为自己而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活法?” 此时的吉恩忘却了和塔阳的决斗,转而冲向尼克。两把利剑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剑与剑的直接交流让吉恩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这个曾经的“剑下亡魂”因为某种力量非但未死反而因重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他的这把剑聚集着数倍于之前的力量,他能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共鸣而沸腾。 “呵!就是这种感觉,没想到除了塔阳,还有能让我感到如此热血沸腾的男人!”吉恩的动作变得更加连贯流畅,他的战神血液正在升温。而一旁的塔阳则注视着一头银发的尼克,默默地听着心里的那个声音在诉说。 “的确是听说过在德翡纳有一个‘银剑’,原来就是他吗?从他身上似乎能感觉到我和吉恩以及诺伊的力量并不冲突的融合在一起……难道这是!?” 虽然能够正面对抗吉恩,但是尼克没想到即便如此,在吉恩强大的力量面前自己还是有些难以招架。而且他的战斗之血不断沸腾,正面硬战对自己好像非常不利。意识到这个问题尼克敏捷地收回长剑,转而迅速拿出两把匕首,匕首抽出的瞬间,尼克的速度顷刻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整个人凭空消失在吉恩的视野里。 “匕首!?消失了?不,是速度太快,在后面!”吉恩在诧异突然变化的同时转身格挡住来自背后的偷袭,偷袭失败后的尼克再次消失,仿佛消失在黑夜里。慢慢的,吉恩的热血开始降温,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这种肉眼无法跟踪的速度让塔阳都惊讶不已,以破坏之力著称的吉恩在速度方面更是对尼克毫无办法。 但是即便如此,尼克每次偷袭却都会成功的被吉恩格挡下来,这是战士的本能,也可能是和他经常遇刺有关。他的性命可是从年轻时被那位传说中的刺客,梅里萨拉盯上了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暗杀成功,众人普遍认为是吉恩太强大了,强大到无懈可击,根本不可能被刺杀。这也让他无敌的破坏神光环更加荣耀。 吉恩沉着冷静的防下每一次进攻让尼克有些无语,本想在速度的优势上给吉恩些许创伤,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别说造成创伤,对方不仅在体力几乎毫无消耗的静止状态下化解了自己的一切攻势,而且在每次高速袭击被弹回的自己所消耗的体力也大大增加。吉恩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战术,让尼克非常的难受。 但是事到如今,说放弃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自己也是有备而来。自己的目地并不是要击败吉恩,是只要可以给吉恩造成些许创伤,或者仅仅以此来牵制住吉恩,也能让塔阳有足够的空间进行远程火力输出。对于风之神塔阳来说,他那无与伦比的箭术才是他制胜的王牌。 “本以为你是一名无所畏惧的战士,没想到我看错你了,竟然会玩刺客这种躲在黑暗搞袭击的下流招数!”被动防守的吉恩,战斗热血慢慢平息,开始冷冷的询问尼克。 “我有幸在死里逃生后受到梅姐的帮助,并且学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至于你所说的下流招数,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贫民就不下流吗?”尼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并没有因为说话而让自己的行踪被暴露,不过吉恩一开始也没想要这样。毕竟,这也是他所说的战士所不齿的一些阴招吧? “梅姐?你说的是梅里萨拉?” “正是。” “原来是这样,是她教会你这些招数你吗?那可真是可惜了,因为即便是你的师傅,也从未暗杀成功过我。” “真的是那样吗?梅姐在谈到你时的表情很复杂呢,恐怕是对你的爱恨交织让她失手吧?” “……” “依我看,梅姐一定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掉你的,但是出于她内心深处对你的那份感情,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手了。如果可以,我真想阻止这种相爱相杀的残酷……” 尼克的咄咄逼人似乎是在为梅里萨拉叫屈,又像是在发泄着对吉恩的不满,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但对于梅里萨拉,尼克有着无法说清的感激与谢意。 “住口!”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吉恩重剑击地,瞬间大地破裂开来,强大的剑气扭曲了空气,让尼克无所遁形。尼克并没有闪躲,一道黑色和银色交织的光芒将吉恩强大的攻击化解。 “什么?” 不等吉恩反应,尼克就如疾风般来到他的身前,右手斜刺过去。吉恩在没有站好的情况下艰难的躲过,接下来左手的侧砍就没那么容易闪开了。吉恩在平衡不稳的情况下,用力将剑拨开。然而令他吃惊的一幕出现了,看似被拨开的断剑竟然出现黑色的剑身。尼克手腕一转,剑尖便划过吉恩的铠甲,然而由于大部分力量被弹开,这一击仅仅是碰到了铠甲并没有足够的力量破坏防御。 吉恩退出几米,握着剑单膝跪地。战神竟然跪下了!?!如果这幅画面被埃弗林军看到,一定会士气全无吧。然而此时不知道是哪里吹来的旋风,让吉恩的身姿隐藏在飞扬的尘土里。 只有吉恩自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把黑色的剑就像是虚无的幻影,透过自己的盔甲划过腰。之后左剑如疾风般的几次幻影突刺也是在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刹那完成的,同样无视自己厚重的盔甲直接刺中**。虽然表面看不见,但不一会儿,就有鲜血顺着铠甲的缝隙流了出来。 这真的是曾经的那个男人吗?虽然那把来历不明的黑剑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是事实就是作为破坏神因为轻敌自己让一个曾经倒在自己剑下的手下败将逆袭了。吉恩缓缓的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断靠近的尼克。 就在两人的对战越发胶着,各占优势的情况下,毫无预警的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尼克面前。 “想必你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银剑’吧?请恕我打扰了你们的决斗。但本来这场战斗就是属于我和吉恩的,对于不属于盟约成员的你,实在没有理由介入我们的战斗,你明白吗?” 尼克看了看塔阳,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半路杀出的尼克竟然重伤了吉恩,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但是若是因为尼克的加入,塔阳以这样的方式打倒了吉恩的话,对于这位正直的兽灵战士来说,他是无法为了战斗的胜利而做出这样趁人之危的事情的,即便他的目标是要打倒吉恩。 这时,吉恩的身边突然出现几个身影,快速的将他带走。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奋力相搏的吉恩的话,哪怕塔阳与银剑联手也恐难取胜。但是,现在埃弗林军已经在神之鞭的冲击下。即便拼死击败那两人,也已经无力回天获得这场战斗的胜利,既然结果都是相同的,还不如先行撤退再做打算。要知道只有在全力状态的破坏神的威力才是最为强大的,这是军师安塔伦在分析观察了现况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见此状况,尼克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刚才看着伤成那样的吉恩也感慨良多,吉恩眼里透出的那股杀气仿佛马上就要将自己吞噬,尼克知道若是吉恩隐藏着的实力如果全力爆发,也许自己也会当场丧命。而且尼克也不愿意看到两个挚友相残最后一方死在对方脚下的场景,何况这场埃弗林对神之鞭的胜负已定。但是,没有死亡,没有破坏,能得到真正的和平吗?想到这里,他倒是对吉恩产生了同情。 同时他想起了自己短暂的师傅——梅里萨拉。等梅姐赶到时,战斗应该早已结束了,这样也能避免他们之间的厮杀。就算如此,尼克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早晚都会来的对决,让尼克无奈的摇了摇,随即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埃弗林军已经在气势昂扬的神之鞭的抽打下散乱开来。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单膝跪地的那一刻,还是被许多埃弗林士兵看到了。起初,破坏神被击败的消息还没有人相信,但最后在看到两位英雄决斗的地方只剩下塔阳一人时,整个埃弗林士兵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 此刻萨利姆人曾经的信仰突然在这样的溃败中消褪殆尽,在这场强大的超出想象的敌军冲杀后,竟然连破坏神也从战场消失了。而此时神之鞭就真的像神灵手中的长鞭一样,抽打得萨利姆人溃不成军。在军师安塔伦的护卫下,吉恩和他的埃弗林狼狈的撤去……破坏神的威名第一次不复存在…… 这一战,神之鞭击败埃弗林军的消息一时间响彻原大陆。更重要的,他鼓舞了所有人对抗吉恩的决心——破坏神不是不败的!只要大家团结一致,一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人们似乎看到了持续数百年的战争终于迎来了胜利与和平的曙光…… 第六章 银座 上次的战斗,尼克意识到自己和吉恩还是有着不小的实力差距,而且自己那把有着死亡之力的左手剑秘密也被吉恩知晓。若是等他的伤势恢复,再和他战斗恐怕凶多吉少。即便现在埃弗林士气低迷,但是扭转战局对吉恩来说亦是易如反掌,在战争中,拥有强大的破坏力绝对是胜利的保证。 尼克右手拔出“破坏之剑”看了片刻,又用左手拔出那把断剑,断裂处延伸出去的黑色像水,像烟。曾经无用的断剑成了击退基恩的“死亡之剑”,别说吉恩,连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呢。但是,即便如此,为什么还是能感到与吉恩明显的实力差距呢? 想着想着,尼克闭上了眼睛,若是在平时,尼克闭上眼都会有或多或少的杂念阻碍他的思绪。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心境非常平和,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 自己飞翔在世界之上,下面是一个直径约有八公里长的巨大环形山脉,从山顶向四周辐射性的瀑布。环形山的顶部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口,半径也有足足一公里长,从中可以看到其中还有一个锥形的高山,水流不断的从山顶溢出沿着山体流下。十二个笔直细长的石桥从山脉均匀分布的十二个方向延伸出去,每一个桥的尽头,都连接着外围的环形大陆。大陆是一体的,但似乎又是相对独立的,因为地形天气和植被覆盖等因素,每块大陆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环形山底是大大小小的湖泊和向四面八方流去的河流,和上面的景色不同,下面的景色仿佛仙境一般美丽。还来不及好好欣赏……一阵狂风就将他吹出了这个世界! 倒地的尼克重新做起来,摸了摸脑袋发现刚才只是梦。但是在梦里的那种真实感,让尼克的心情难以平静,没错,就像亲身经历了一般,他相信那肯定不是一场单纯的梦境! 而且,这片大陆可并没有这种地方,难道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庭院”?在想到“庭院”的时候,尼克突然确信那就是“庭院”,庭院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不过,与其说自己的大脑连接着庭院,倒不如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使自己,庭院,已经那未知的第三力量构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三角链关系。 尼克已经不止一次的感受到那种神明未知的第三力量!在他还是婴儿本不该拥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格斗的力量,长大后又激发出野性的潜能……濒临死亡时诺伊女神的保佑也是如此…… 但是无论是怎样形成这样的缺一不可的关系,还是那神秘的第三力量,尼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至少他现在是不会明白的,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没有闲暇时间去想这些不找边际的问题。 既然有可能进入“庭院”,那么就一定要向之前进入庭院的英雄一样有所收获,变得更强才可以。 尼克再次闭上眼,现世的意识逐渐模糊,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尼克感到自己周围的时间流速也原来越慢,好像就自己一个人的时间在不断的加速,快到要将自己的意识甩出这个世界……在当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晕乎乎的尼克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难道就是“庭院”内部的某个地方? 当尼克缓过神,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色令他大吃一惊。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山脉,山上断断续续的流下瀑布,就像宴会上叠起来的酒杯,拱门有规律的点缀在上面。整个山脉看上去矗立于万物之中,而自己正站在通往那个中央山脉的石桥上。石桥仿佛是很多石头拼凑而成的每一块石头都有浮空的能量,石桥离地面足有几百米高,美丽的湖泊和河流点缀在脚下的那片大地。顺着桥身向后望去,很远的地方才看到与石桥相连并且有着不同颜色的悬崖。 这景色和当初脑海里出现的有所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因为自己脑海里的环形山的直径大概有八公里,桥的数量是十二个。而现在,就算是看不到背面以及因为相隔太远而看不到的正面的其余六个,也应该能看到距离最近的两个才对。 况且在自己的眼睛专注远视的状态下,可是能看到三公里开外的景色的。按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计算,两边的桥应该就在距离自己两公里外的地方。但是在一点点的收回视线时,尼克的眼里一直是空荡荡的。 “难道是其余的桥隐形了?还是在自己来之前毁掉了?” 抱着种种疑问,尼克向环形山跑去。尼克的速度如风一般快,没过太久他就来到了拱门前面。走过荧光闪闪的隧道,走出拱门的那一刻,他再次被眼前的景色惊呆。 环形山的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广阔神器的世界,环抱内部的外壁上长着形形色色交不上名来的未知植被,周围是稀疏的树林,林间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奇异花朵。阳光从顶部的圆洞里射下,整个空间被柔弱的光线笼罩,给人一种如幻似梦的感觉。 刚从这感觉中缓过神,尼克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抬头望去,和当初脑海里空中俯瞰到的景色一样,在这个山脉里果然还藏着一个园锥形的山脉,而且不断的有水沿着山体流下,直径和顶部的圆形入光口直径差不多。这种奇怪的内部构造不仅让人联想起外面世界的缩小版,但是最令尼克在意的还是远处那座石桥。 尼克顾不得欣赏周围的景色,便快速向前跑去,当来到石桥面前时,尼克一下子愣住了,石桥长度只有不到五百米的样子。然而要走过这个五百米长的石桥,要经过的却是桥下那翻滚灼热的岩浆,以及从锥形山流下去的水接触到岩浆后蒸发上来形成的云雾。 这一次尼克并没有从石桥过去,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没有看到之前脑海里景色时他还处于巨大的困惑之中。但是由于返回到外围大陆再绕着圈去寻找其余的桥的踪迹,实在是一件非常麻烦而又意义不大的事情。而这次,在这个比之前圆周小了数十倍的地方绕一圈,对尼克来说不是大问题。 绕着悬崖边缘,能感受到下面加夹杂着熔岩里矿物质的有着奇怪味道的水蒸腾上来。也许是这个缘故,悬崖附近是没有植物生长的,令锥形山和它周围的地方云雾缭绕,看起来颇为神秘。走着走着,尼克发现前方的崖壁上似乎有断裂的痕迹,走进一看,形状和尺寸都和还存在的那个桥吻合。随后尼克便再次化作风飞跑了起来,果不其然,在绕了整整一圈后还有很多和那个断桥相同情况的。只不过,加起来一共只有五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它们断开消失了,但是起码证实自己脑海里的影像是没有错的。但是,原本应该是十二座的为什么变成了六个?等等,十二座桥是自己在这座巨型山脉的外面看到的,里面的自己没有看到。现在根据这里面的情况来看,外面的十二座桥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断裂消失了吧? 尼克脑力的疑问消失了一半,不去想这些,他踏上桥继续向深处走去。 终于来到锥形山的内部,和外围空间和里层空间不同,在这个貌似是中心空间里黑暗包裹着一切。彻彻底底的黑暗空间,即便等眼睛适应了很久也不能从这黑暗中追找到一丝光明。尼克贴着墙壁绕着这个比起外面小了很多实则依然巨大空旷的中心空间走了一圈,整个空间除了自己刚才进来的位置外,还有两个进出口,因为锥形山周围被云雾包围的缘故,没有一丝光线能穿过狭长的隧道来到这暗无天日的中心空间。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尼克的手从墙壁离开,闭上眼凭着感觉向黑暗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脚下的感觉像是从坚硬的土地踏上了坚硬的岩石,声音变得清脆,每一脚踏地发出的声音都远远的离去,又带回阵阵的回音。此时尼克的后背微微的浸出汗珠,突然一阵冷风从身边吹过,冰冷刺骨的感觉令他毛孔紧缩。汗液变得冰冷,他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感觉只要稍微一失足就会掉进万丈深渊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微微的银光从空中缓缓下落。仔细看去,那好像是一把由闪烁着耀眼银色光芒的白银铸成的座椅。座椅前,银色的阶梯如倒塌的骨牌一般的向尼克的方向延伸过来。 尼克不由自主的踏上阶梯,眼前柔和的银光也一点点变得强盛起来…… 当他走到尽头,登上银座的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发出耀眼的银光。放眼望去,这个封闭的空间是完完全全的银色世界,之前自己所走的路竟然是整个空间唯一一条通往这片面积只有几十平方米圆台的银桥。 除了仅有的银桥,圆台四周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里透出柔和的死亡气息,是的——是一种柔和的死亡气息。那里就像是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相连的裂隙。 尼克沐浴在银色的光芒下,感觉体内的天赋在融合,格斗,野性,死亡。一股强大的混沌之力由内而生,随后蔓延至全身每一处神经,每一个细胞。那种重生般的快感让尼克感到窒息,他用力握了握拳,比平时强大数倍的力量立刻汇聚在手掌,那种舒爽的感觉妙不可言。那把断裂后的剑和自己铸造的银剑融为一体,一把缠绕着巨大力量的银色诞生。 在外层世界,十一座断裂的石桥轨迹上突然发出光芒,石桥仿佛再现。然后从两边向开始熄灭,不断向中间靠拢,最终在尼克走过的石桥上形成的强力光束,光束进入内层世界,五座断裂的石桥也发出光芒,随后消失聚集射入中心空间。 两边的两束光熄灭后,中间的银桥上的光沿着阶梯流入进银剑。“真银十二光剑”铸成。吉恩双手握剑,缓缓的拿起,剑的光芒和尼克融为一体! 尼克从“庭院”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真银剑”。时间似乎并未过去太久。“庭院”里似乎和现实的世界相差不多,那为什么英雄们进入庭院后时间的流逝会和现世差那么多呢?难道说自己找到的“庭院”和英雄们到过的庭院不是一个地方。说起来……把那个未知世界定义为“庭院”也只能算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但不管怎样,这一次,自己活得了足以和吉恩破坏之力媲美的混沌之力。这份力量一定能击败吉恩,让原大陆回到以前的和平。 第七章 银剑对决吉恩 自从不败战神的神话被打破后。在英雄们的带领下,反抗势力连连告捷。吉恩两百年来征服的土地也开始一点点的被收回去。 在埃弗林军尝到首次惨败的经历后,这种耻辱与噩梦还会一直持续,就连他们的神——“基里奥斯”也无法力挽狂澜。原大陆似乎即将迎来和平的时代…… 反抗吉恩的势力也纷纷崛起,就像是被太阳遮住的小树苗重新见到阳光,人们的反抗情绪高涨。因为之前整个世界都被破坏神的威名震慑着,没有人敢出来当出头鸟,神之鞭的这一记重鞭,打垮了埃弗林军,也打醒了默默忍受压迫的人们。就在这样反战情绪逐渐高涨的同时,也诞生了一批趁着混乱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之前被吉恩占领的地方,没有人敢滋事,人们只有乖乖的服从。而如今,就有那么一批打着正义旗号的人站起来造反,还对普通品种进行金钱物资的索要,并称之为正义军的“军费”…… 然而这些“伪正义”组织往往会在一夜之间覆灭,但却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如此迅速的消失。而在很多人口中不断转述着这样一个传闻。只要是这些出现过的地方,往往都伴随着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出现。再加上神之鞭战役中也有人说似乎见到这样的人,关于“银剑”的传说渐渐地再次流传起来。 不逊于十二英雄的传奇英雄“银剑”尼克。甚至有人戏称他为“十三”,将他的出现奉为传奇的第十三个英雄。很多家园被收复的人们,重新返回了家园,静静地等待着破坏神吉恩最后的没落。与此同时,更多的民众也希望这位替天行道的“银剑十三”可以将他们从苦难中彻底的拯救出来,慢慢的,人们开始追逐着尼克的脚步,期待有一天他与吉恩之前能上演一场真正的对决,而这场对决可以真正平息原大陆的战火。 “知道吗?听说吉恩的军队又开始准备反袭的行动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不过只要银剑还在,他就一定会阻止吉恩和埃弗林大军……” “不过,很久都没有见过银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关于吉恩打算挥军重返的传闻,有些民众还在为吉恩的神力而畏惧,害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被战火吞噬,但也有许多的人信仰着正义的“银剑”,他们坚信着尼克会为了正义而守护着这片原大陆,同十二英雄一样。 事实上,尼克也并不喜欢这样的流浪。从一个地方辗转前往另一个地方,可是为了亲眼见证收回的土地是否安乐,是否有人趁机作乱。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寻找吉恩,与他打完那场还未分胜负的决斗。 但遍寻无果的尼克也只能选择偷偷的潜入埃弗林王国来见吉恩一面,其实偷偷摸摸并不是他认同的方式,但慢慢地,他也在成长的过程中领悟到有的时候,只要为了所坚持的信念,方式是否正确也许并不那么重要,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守护内心最坦城的信念就好。 这是尼克第一次踏足埃弗林的土地,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埃弗林的街道很平静,并不似在德翡纳那般的喧嚣,街巷上的店铺并没有热闹的叫卖声,一些提着竹篮来回打量的人们,也只是安静地从货摊的物品里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为了避免被人识破自己的身份,尼克选择了变装,毕竟他这一头耀眼的银发和背上的双剑,实在是很难不被人察觉。所以在进入埃弗林之前,他便在上一个城市里购买了一些相应的服装和香料,绝对扮成香料商人进入埃弗林。 尼克先是将自己的一头银发用墨绿色的头巾包裹起来,然后穿上香料商人常穿的那些丝绸长褂,将自己的银剑藏在马车的驾杆里,购买了两匹马,最后将购置来的所有香料放在马车里头。 进入埃弗林,事实上比尼克想像中的顺利,即便接受了几轮士兵的盘问,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的他,还是轻松的进入了吉恩的王国埃弗林。通过与多名商贩的交谈,尼克得知已经伤愈的吉恩正在王宫里面。 “哎,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我们的破坏之神居然会负伤。要知道以前的埃弗林大军可是攻无不克的强悍……” “是啊,听说都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银剑,若不是他,我们就绝对不会败北的!” “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们的神会好好教训这个家伙,我们的埃弗林依旧是最强大的……” 夜晚降临的酒馆里,尼克卸去伪装换上了那件黑色的斗篷,他将帽子拉起来遮住自己的头发,坐在角落里听着醉酒的人们对于自己的谈论。半个月之前,他在一家小店里休息的时候,消失许久的伊莎贝拉找上门来。 伊莎贝拉送来的金币令尼克大吃了一惊,事实上他并没有如愿将吉恩杀死,而她却依旧履约送来了金币。许久未见的伊莎贝拉依然那么美丽,而她的心情看上去似乎轻松了许多,难得的微笑里透着尼克从未见过的东西。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有这么明显吗?” “当然,全部都写在你的脸上了。” “虽然我并不喜欢这样,但偶尔能为自己而活,也是不错的选择。不是吗?银剑十三……” 尼克看到伊莎贝拉的笑容,想起了不知流浪去哪的丽塔和拉胡尔一行人。早前他到处流浪也是为了能有机会寻找丽塔的下落,但始终对他们的下落一无所知,他并未放弃,因为他知道若是无法将吉恩彻底的击垮,战争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 “当然,为自己而活是最棒的生活,只是,你放下过去了吗?”尼克笑着追问起伊莎贝拉是否放下了执着的报仇,而她却从里怀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日记递给了尼克。 “这是我无意间从一个肉票那里得来的,似乎跟你的父母有关,所以我就留下了。” “关于我的父母吗?”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的母亲叫沙恩,母亲叫温妮,对吧?” “是的!” 尼克对于伊莎贝拉所提及的这本有关父母的日记,表现出了一种惊诧,而日记的内容则让他知晓了一个母亲未曾透露的消息。看到日记上的内容,让尼克联想到自己与丽塔离开小木屋时找到的那个小布包,里面的东西似乎跟日记上记载的东西有所关联。 “希望你能击败那个人,我走了,还要去解决一只肮脏的臭老鼠,那就再见啦!” “等等,你现在还在那个组织里吗?” 伊莎贝拉来到窗前,正准备推开窗子,而尼克突然的提问,令她停下了动作。尼克注意到伊莎贝拉的身体微微迟疑了一下,隐约的可以感到身体的颤动,她并没有回头,而是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给出尼克最想要知道的答案。 “不,现在的我拥有了值得我守护的家,因为我找到了我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尼克还在猜想伊莎贝拉提到的那个人是否就是曾经救过自己的梅里萨拉,不过既然伊莎贝拉用家来形容,或许对她来说,流浪的她终于有了可以停泊的温暖港湾。想到这里的尼克,伸手将倚在墙角的双剑迅速的背在身上,今天晚上他必须要见到吉恩,除了德翡纳的沦陷,有一件事他也必须向吉恩亲自求证。 坐在房间里的吉恩,目光直直的盯着窗外的庭院。他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不少,只是伤口还隐隐会觉得疼痛,但军师安塔伦却要他暂时不要有所行动。从安塔伦送来的对尼克的调查,令吉恩对这个击伤自己的尼克,有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对于尼克的身世,令吉恩第一次觉得是命运的捉弄,没想到曾经死在安塔伦安排的沙恩竟然是尼克的父亲,而在亚兰多沦陷里被自己放走的那对母子就是温妮与尼克。最近吉恩的脑海里,总是会不经意的浮现当时的场景,那个美丽的女人哀婉的乞求和那绝望的眼神。 而当他试图起身的时候,地板上突然出现的黑影,那熟悉的轮廓和剑影,令吉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持剑而立的尼克看到转过来的尼克,对自己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吉恩的脸上,依旧是初见时的平静与冷漠。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不过真是没想到呢,我曾经一念之间放走的小孩日后竟然成了阻碍我前进道路的最大的绊脚石……” “呵,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这样也许更好,不是命运在提示我们早晚都会相见吗?” “我倒觉得也许是命运要我纠正曾经的失误也说不定,怎么样?你准备好了吗?” 第八章 吉恩之死 “难道我毫无准备的就来见你,在你的眼里,我是那么愚蠢吗?” “你现在好大的口气!” 这样的对话,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然后是漫长的沉默,两个人却只是相对而视。清冷的月亮洒在了吉恩的身上,他的长剑放在墙边的剑架上,而尼克的长剑,剑尖触地,围绕在剑身的剑气,似乎在等待时机冲向自己。 尼克突然率先发起了攻击,他的长剑直直地刺向吉恩,而吉恩敏捷的躲闪然后迅速地拔出自己放在剑架的长剑予以回击。吉恩能够感觉到尼克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每一招都利落的不带一丝犹豫。现在的尼克才是真正的战士,打斗间,吉恩隐约地惊讶的发现他手中的银剑散发着与上次完全不同的剑气。 融合了破坏之剑与死亡之剑能力的“真银十二光剑”一出手,便是混沌之力和破坏之力巨大的碰撞,两名守卫吉恩的士兵听到了打斗声,试图进入房间阻止,而吉恩却大喝着不允许任何人介入,这洪亮的声音阻吓了众人,他说属于他一个人的战斗。 这样的吉恩,不禁让尼克心生佩服,如果不是因为信仰的不同和仇恨的枷锁,尼克甚至觉得两人也许还能成为忘年之交吧?但是,既然如今剑刃相向,那么,就必须要分出真正的胜负! “不,这一次,将是你死我活!”尼克的心里一个声音提醒着他,这一次必须要来一场真正的战斗,不能有任何的杂念。 “真银剑”缠绕的混沌之力融合了力量和魔性,双属性的攻击完全压制了吉恩的“毁灭之剑”。每一次剑身与剑身的碰撞都会让吉恩感到巨大的压迫感,尼克的实力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这显然是件坏事,看不透对方的实力往往说明自己和对方已经低于对方的层次了。但这些都无所谓,这一次,盎然的斗志彻底沸腾了吉恩的战斗之血。 在全盛状态下的吉恩攻势下,尼克也并不轻松。无论是强大的破坏力还是精湛的剑术都是吉恩更胜一筹,尼克的优势则在于更快的速度和力量魔法同在的双属性。 吉恩的旧伤似乎在真银剑的魔力引导下复发,剧痛袭遍全身,他身子冷不丁的右倾了一下,但立刻便用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稳住了平衡。而尼克只以为体能的消耗让吉恩出现了松懈,手中激起强大的混沌之力,急速旋转着向吉恩斩去。银色剑体外散发的红色与紫色光晕混合在一起,在空中旋转的尼克好像和剑融为了一体,一道华丽的死亡旋风切割而来。 这一次,吉恩没有闪避,这种距离和速度闪避的作用也不大了。而且作为破坏神的他,吉恩固然杀敌无数,但却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正面战斗,从没玩过阴招。 此时的吉恩突然换做双手握剑,对尼克的攻击进行格挡。但强大的混沌之力和破坏之力碰撞在一起,大地都在跟着颤抖,破碎。血液缓缓地沿着吉恩的脸颊和手臂流下,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即便面临死亡,他的脸上毫无惧色。尼克退后了几步,血液也顺着两臂流下从指缝间滴落,这次硬碰硬让尼克也收了很严重的内伤。 他知道硬生生抗下自己这一击的吉恩是多么强悍,那可是经过十二圈旋转加速后的超强一击,威力等同于普通重击的十二倍。别说人体,就算是再坚硬的岩石也扛不住这一下。不过可以确定,在自己受到这种程度的伤害下,吉恩的伤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而吉恩脚下渐渐汇聚而成的血滩证实了这一点,但他不知,吉恩体内的旧伤也在这一击下破裂迸发…… 吉恩,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但从他的眼神中,尼克知道他还活着。尼克的身体也在大幅度的起伏着,口中也发出重重的喘息声,一个声音在尼克的心里轻轻地响起。 “对不起了,梅姐。如果我不来,你就会拼掉生命也要杀死他吧?与其让爱着他的梅姐做出这样的选择,还不如由我将他解决!”想到这里,尼克的脑海里似乎又浮现了认真传授自己暗杀技巧的梅里萨拉。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神中的每一道光芒,都是那么的清晰。 尼克小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看着面前鲜血涌出的吉恩,吉恩依旧直直的站立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意思,但他巨大的创伤留下的伤口,似乎也预示着这场战斗的胜负已分。 “吉恩,从英雄归来之时就注定你将失败!” “哼!” 对于尼克的话,吉恩只是冷哼着笑了笑,他的眼神依旧犀利而带着巨大的压迫感,而随后的场面,令尼克的心也不由地颤栗了起来,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而吉恩就像是一尊喷水的雕塑,只是涌出的是刺鼻的血腥,而这看起来却并不是一幅美丽的画面。昔日战无不胜的破坏神,如今竟然沦落于此,这样的画面未免过于苍凉,悲哀。 “喝,啊!!”尼克又一次发出怒吼,他手中的真银剑再次果决的向着吉恩的身体斩去。深夜的王宫,在剧烈的打斗后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窗外的庭院里只有风声还在呼啸着来回穿梭,而吉恩的房间里,早已被血染红。 几座相聚不远的城池里,染红的夕阳在宣告着黄昏以至,而在一条拥挤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大家都如同受惊的动物一般四处逃窜,而人群里也不断地传来人们小声的议论,而人群在夕阳在映衬下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听说破坏神吉恩已经死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什么?那个破坏神竟然死了?这怎么可能?” “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啊,而且现在的埃弗林军兵败如山倒,原大陆迎来以往的和平和繁荣的日子应该已经不再遥远了吧?” “好像是呢,如果真是那样,实在是太好了!” 事实上这样的传闻让很多逃窜的难民不再惊慌,甚至其中有很多的人开始返回自己的家乡,试图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那些曾经被埃弗林大军践踏过的城市也在人们的努力下逐渐的恢复着以往的繁荣。 这座城是位于亚兰多城旁的一座小城,从四处逃难至此的人将平静的小城变得格外拥挤,而突然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大喊着,他的声音让人群安静下来。 “破坏神已经死了!我们根本不用再害怕,勇敢的英雄们一定会带领我们收复回归曾经的家园!” 这句带着期待的呐喊,让整条街道顿时炸开了锅,所有的人们都在大声的呐喊着,庆祝着。即便他们无法验证传闻的真假,但这样的消息就足以让他们恐惧的内心得到暂时的平静。没过多久,不管是真是假,破坏之神殒命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在各个被埃弗林大军征掠过的土地上,吉恩死亡的消息引起来轩然大波,人们欢呼雀跃的庆祝着,庆祝战神世纪的终结,他们为已经来临的英雄世纪激动不已。 但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那个强大到令人畏惧的破坏之神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在伊顿基进行刺杀的伊莎贝拉在这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难以置信,即便此时尼克的成长是有目共睹,但以他一人之力就可以斩杀吉恩,伊莎贝拉仍然不敢相信。 在伊顿基大部的民众还是抱着质疑的态度来看吉恩之死,很多的人都觉得心有余悸,他们都见识到破坏之神那斩裂天地的神力,这使他们无法相信吉恩是真的死去,梅里萨拉亦是如此。在吉恩死讯流传的这段时间里,她多次潜入埃弗林王宫,试图来验证吉恩的死讯是否属实。 整个埃弗林王宫的气氛非常的诡异,看上去每一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虽然宫殿里依旧在正常的生活着,可是梅里萨拉却没有在这里找到吉恩的踪影。这种莫名的感觉令她心慌,隐约间让梅里萨拉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比起其它国家欢庆的气氛,埃弗林则是一片死气沉沉,有很多的人都纷纷收拾行装,等待着时机离开这里,寻找新的安身之地。因为他们害怕没有了吉恩庇佑的埃弗林会被其它的国家反扑血洗。毕竟,埃弗林曾经带给他们绝望与战争,现在的埃弗林如同刀俎上的鱼肉,只能等待宰割,但没有一个萨利姆人愿意这样。 拉胡尔听到关于尼克的传闻时,他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一个叫卡兹奇的小城里安顿了下来,他把母亲托付给埃丝特父女,拿着丽贝尔给他的书信前往杉松城。丽塔的下落不明,让他觉得愧疚,若不是当时自己的疏忽,怎么会让丽塔失踪。 他踏上寻找丽塔的道路,希望在与尼克重见的时候,可以坦然的面对他的交托,而他和那些以为平静来临人们一样,都没有预料到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正在悄悄地靠近。 第九章 再遇诺伊 尼克回到了自己的“庭院”。这次,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用意念来给自己定位准确的出现地点。而且他确信了一件事。这个“庭院”原来只是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并非英雄们去过的庭院。尼克将这个世界命名为“彼界玫瑰”,因为位于这个世界中心的就是分为外层,里层和内层三层包裹的如同刚盛开的玫瑰花。 坐上权能宝座,体内因为战斗所损耗的能量也开始一点点的补充回来。尼克对此有点奇怪,为什么十二英雄在持续使用自己的能力后,却根本不用进行能量的补充?难道是因为他们本身就能从这片大陆上汲取能量吗?这让尼克不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行。在体内的三种天赋融合后,虽然尼克变得非常强大,但是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体内的能量不可再生,必须要来到“彼岸玫瑰”里的“银座”上才能补充。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能量的持续消耗,就在他上次去刺杀吉恩的时候出现了令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尼克本以为会是致命的那一击由于力量的不足竟被拦下。而在尼克吃惊发生什么情况的时候,吉恩却已经莫名消失了…… “啊……” 就在这时,一个柔弱的女子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尼克的怀里,这让尼克不由地大吃一惊。他有点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了两下,非常真实的触感,让尼克判断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人。不过等他看清女子有些吃惊的面容时,突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并未再多打量,尼克便迅速地跳下银座,将怀中环抱着的女子平稳地放在地上。 “你是?当时的那个银发男子!” “你认识我?是谁?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但我记不清了!” 这位漂亮的女子在看到尼克的时候,原本吃惊的面容变得更加娇媚,也许是因为她太过美丽的缘故,所以连她的惊诧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楚楚动人。尼克本能的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而是追问起女子与何时见过自己的。 “我是依安娜!在德翡纳沦陷的时候,我们是见过一面。不过那时的你还是刚从死亡线挣脱,所以记不清我的样子也很正常!”女人的语气非常的温柔,目光轻轻掠过尼克的身体,似乎在查看他的伤势是否完全恢复,这种感觉亲切而温暖。 “难道,您是……诺伊女神?” 尼克突然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此时的他才意识到在自己面前出现的这个女子,就是丽塔从小便日夜信仰祈祷的女神诺伊。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跟见到本尊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与其说面前的诺伊女神是象征神明的威严,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位慈祥温柔的母亲。 “谢谢您在德翡纳救了我的性命!”此时的尼克才想起向诺伊女神道谢,感谢她在德翡纳时对自己伸出援手救了自己的性命,而女神却依旧是一幅微笑的模样,她的回答像是拂面而来的春风,异常的惬意。 “其实并不是我救了你,要知道我只掌管冥界的女神,只负责接纳和安抚死去的灵魂。事实上是你救了你自己,可能是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吧,所以冥界无法接纳你的灵魂。”诺伊女神的话让尼克吃了一惊,随即他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 “您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请您告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是抱歉,我或许还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也无法确定你的灵魂到底来自何处,只是那时,所有的灵魂都汇集到我这里,而只有你是跳动在原地的光点……” 诺伊女神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抱歉的神情,她的微笑令尼克动荡的心渐渐的平静。尼克闭上双眼仔细去想自己来到庭院的每一个细节,这些片断串联在一起,让尼克隐隐感觉到那股神秘的将自己和“彼界玫瑰”联系在一起的第三力量,也许才是开启那扇真相之门的钥匙。但是此刻,无论他如何去想,试图接近,都始终无法到达真相的终点。 “那我怎么才能回到我的世界?”尼克语气焦急向诺伊发出求救,但诺伊女神却只是无奈的微笑,然后安抚着尼克,同时平复他的内心。 “冥界之门只能由我打开,而且这里既然和我的世界相连,也许刚好是证明了你是从别的世界的冥界而来。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合这个世界的冥界和那个世界的冥界存有共同之处,虽然在遇到你之后我也曾试图找到冥界的缺口,但是始终毫无收获。倒是今天,我偶然发现了冥界出现了一个裂隙,正当我想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时,就已经被吸了过来……” 诺伊女神说完便轻轻地将双手交叉覆盖在自己的胸口,似乎想要安抚自己刚才受到的惊吓,尼克觉得这样的诺伊像极了母亲温妮的样子,但他还是提醒着自己要找出真相,所以不忘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那您的意思是说,我是别的世界的灵魂游荡到了这个世界,然后那个世界的门已经不见了,现在的难道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了吗?”尼克说到这里脸上掠过了一丝失落的情绪,或许是看到尼克的落寞,诺伊女神继续轻声的说出了一个令尼克重拾期望的方法。 “若是我将冥界之门最大化开启,也许你就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肯定是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您有可能……有可能会死吧?” 提到死字,尼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甚至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诺伊的脸。这是一种悲伤的情绪,面前这个如同母亲般神圣的女人,竟然为了可以帮助自己而选择如此危险的方法,这让他的心无法平静。但诺伊温柔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悲伤,她的声音轻轻地萦绕在尼克的耳畔。 “也许会你说的那样吧,我可能会死去,但我总是有一种预感,原大陆早晚都被吉历届所毁灭,那时的我,依旧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帮助我所守护的人们,我会将无辜的他们送出这片原大陆,送他们前往新的世界。” 诺伊的话让尼克猛然的抬起头,他似乎对这样的说法非常的不解,自己明明已经将吉恩斩杀,为什么诺伊还是会说原大陆会被他所毁灭呢。尼克的嘴巴里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 “吉恩会毁灭世界?不,这不可能,因为吉恩现在已经死了……他被我……” “不,吉恩他,没有死!” 若是别人对尼克说出这句话,尼克一定死都不会相信,他明明眼见吉恩重伤,可是在他面前的人是掌管着这个世界所有亡魂的冥界女神,连诺伊都这样说,自己也根本就无力辩驳。可是尼克仍然不愿意原大陆可能会毁的事实,他激动的追问起吉恩的下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吉恩并没有死,那他现在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吉恩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庭院,他的破坏之力也已经完全苏醒,原大陆极为可能马上就会被毁灭,所以我已经做好了最后准备……” 诺伊的语气听上去像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她脸上的神情非常的平静。尼克不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否与那个预言之神有关,在德翡纳生活的这些年里,他也无数次从一些人那里得知这位叫以诺的预言之神。 有人说以诺预言了原大陆会被毁灭,但同时也透露出某种可以阻碍灾难发生的异象。但现在的尼克根本顾不了这么多,他不知道已经回到庭院的吉恩是否是得知了这个预言而早有准备,但既然事情变成了这样,他就只有去庭院再次与吉恩交锋了。他绝对不能允许原大陆被吉恩所毁灭,就算如诺伊女神所说的,自己也许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他却是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抹去的记忆,所以他会拼尽全力来守护这片土地。 “不,原大陆绝对不会被毁灭的!您也不用为了开启冥界之门而死去,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拯救所有人!” “等,等一下!” 尼克留下这句话就准备转身离去,而身后的诺伊女神出言阻止了他,她的话温柔中透着一丝慌乱,看上去竟然是一个可爱的少女。 “您还有话要说吗?” “喔,我是要提醒你,若是你现在就离开,这个世界会伴随着关闭,那我就没有办法返回冥界了……” “……额” 诺伊的脸上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尼克有些尴尬的停下了脚步,他目送着诺伊女神纵身跳下深渊,最后消失在裂缝之中,而确定了一切之后的尼克也离开了银座,他再一次准备踏上前往庭院的路途,寻找吉恩的所在。 第十章 Ar父女 当奥兰杰弗回到艾诺亚的时候,他便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不仅仅是遭吉恩破坏的人类领土。甚至连精灵王国所在的艾诺亚也被邪恶的阴影笼罩,人们都陷入深度的幻境而无法自拔。这数百年间,许多高贵的精灵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 奥兰杰弗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所为。而自己与她的关系在提醒着奥兰杰弗,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 位于海边的城堡高耸而静寂,而它不断地散发出迷人的味道正吸引着一群群年轻的男子不由自主的前来,这里就如同乐园一样令人神往。人人都知道在这座城堡里还居住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她有着无人可以比拟的美貌,传闻说无论是任何男子只要是见到她,都会为之倾倒,无法自拔,而且事实上,每一个进入城堡的男子也的确再也没有回来…… 然而只有奥兰杰弗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幻术。面前这座看似华丽的城堡,其实就是之前臭名昭著的死亡城堡,但散发出致命诱惑的死亡气息却总会被过往者当作香甜的美味引人而来。奥兰杰弗知道要拯救艾诺亚最有效的方式,首先就要将人民从这样的幻境里中解救出来,而想要破除笼罩这片大力的幻术最好的办法就要找到它的始作俑者。 “奥兰薇雅!” 奥兰杰弗的轻唤回荡在空中,他到达死亡城堡的时间正是傍晚,夕阳的映照之下,眼前这座看似美丽的城堡隐隐漏出诡异的气息。在奥兰杰弗的脚刚踏入城堡的瞬间,一个甜美迷人的女声就在不远处娇媚的响起。 “喔……奥兰杰弗,我等了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是爱我的……” 眼前的女性不是用单单的美丽性感就能形容的,那是一种可以致命的美,足以让任何男人只为看她一眼便满足的死去。如果之前听到的都是传闻的话,那在见到她本人的时候不得不会惊叹奇迹这种事情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奥兰杰弗,却并没有为她的容貌有丝毫倾倒,相反,他的脸上挂着严肃与认真,这并不是一个成年男子对一位妙龄女性该有正常的反应。而接下来奥兰杰弗的这段话,也揭开了一切如迷雾般的疑惑。 “作为你的父亲,我一直深爱着你,我的女儿……奥兰薇雅!”虽然只是义父,但是奥兰杰弗和妻子尼奈尔曾经是把她当做真正的女儿的,曾经…… 奥兰薇雅的眼神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微微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致命诱惑的弧线,即便是面对父亲也毫无收敛,对此奥兰杰弗只是用冷眼历颜回应。随后奥兰薇雅的身影虚晃一闪,随即来到了奥兰杰弗的身后,用她纤细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身体,酥胸紧紧贴在他的背上。迷人的脸庞凑到奥兰杰弗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奥兰杰弗听后眉头一皱,紧接着从奥兰薇雅怀里消失,出现在距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从来都没有改变,因为一直以来我都爱慕着父亲您的……” 奥兰杰弗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时皱得更紧了,原本他还以为这是女儿对自己所开的玩笑。因为奥兰薇雅虽然从小就有一种高冷的气质,但是却不是这般随意轻浮的女子。即便是最伟大的魔法师,他也没办法识破谎言,此时皱着眉的他就好像是当初失去女儿和妻子满心痛楚与忧郁的那个懦弱男子。 “如果是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奥兰薇雅……” 奥兰薇雅笑而不答,独自向阳台走去。夕阳从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墙上的挂画上,可以看到那不怎么清晰的侧脸和奥兰杰弗竟然莫名的相似。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就……” 看着奥兰薇雅被夕阳拉长的背影,奥兰杰弗顿时恍然大悟,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疑问,似乎并不相信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怎么可能,自己当时应该已经确确实实的击赃物并且成功的封印了她才对。那个玩弄了上百条人命最终被封印的幽灵公主,正是她曾经引诱了奥兰薇雅进入她缔造的死亡城堡,这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是当时的公主的灵魂?”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奥兰杰弗听到了奥兰薇雅,不,是这个有着奥兰薇雅外形和声音的女人用不知可否的暧昧方式回答着奥兰杰弗的问题。 “没想到我竟然会因为疏忽让自己的女儿被黑暗吞噬!” 此时的他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即便是义女,他和妻子曾经也是像对待自己死去的女儿一样去爱她,指导她。那时自己根本没有发觉奥兰薇雅的异样,而之后在妻子死去后,陷入黑暗和绝望的自己就完全忘却了这个义女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根本没资格以父亲之名自居了吧? “爸爸!” 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奥兰杰弗的思绪,循着声音方向看去,他的瞳孔一缩仿佛看到了不可能的现象一样。 “奥拉妮!尼奈尔!”几乎同时,奥兰杰弗的眼眶顷刻间就湿润了,转瞬之后他就来到了那两人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追问着面前出现的身影,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声音微的颤的问道。 “真,真,真的是你们吗?” 眼前的两人正是奥兰杰弗曾经的妻子尼奈尔和亲生女儿奥拉妮。他们站在奥兰薇雅所在的阳台上,而奥兰薇雅本人却不知去了何处,好像是刻意让出地方留给这一家人团聚…… 奥兰杰弗抱着她们闭上了眼,三人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幸福的生活在森林里,像朋友一样在林间漫步,带着女儿奥拉妮寻找曾经走过的魔法洪流……看到女儿…… 沉浸在这一切的奥兰杰弗突然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毕竟他并不是普通人,他在漫长的时间里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磨练出他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只是短暂幸福和感动带来的情绪失控后,他的眼里流露出悲伤和否定,他坚定的说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但即便他明知道这也许只是虚幻的假象,但在看到自己惨死的女儿和悲痛早逝的亡妻,还是让奥兰杰弗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痛楚。那份在过去困绑了他多年的痛楚最终放下后,就不打算再次拾起……但是现在却再次被唤醒。 看着眼前的女儿和妻子,他甚至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喉咙被割破的幼小的尸体和那憔悴不堪的爱妻失去焦点的瞳孔。奥兰杰弗深陷幻境,却不知道奥兰薇雅已经悄悄的来到他的身后。在她的眼里,奥兰杰弗抱着的只有空气和夕阳,看起来很是滑稽可笑。 “奥兰杰弗,我们是相爱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啊……”慢慢伸出手去触碰奥兰杰弗的奥兰薇雅像是碰到了利刺了般迅速缩回了手,她的指尖被灼伤,还有一丝丝热气升起。 “火焰屏障?居然在幻境中还有这种心情施法自保?”奥兰薇雅退后了两步,看着背对着她的奥兰杰弗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周身包裹着蓝色的火焰,令奥兰薇雅大吃了一惊,同时他的声音低沉的响起。 “如果是那时候的我在这种幻境里恐怕再也出不来了,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奥兰杰弗回过头,他的眼里散发出犀利的光芒,仿佛可以看穿任何 隐藏在虚伪面具背后的真相。 “为什么?被幻境迷惑后的人不可能自己从中走出来!” “让我轻易地陷入愤怒和悲伤中已经不错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看透了一切。这种虚幻的东西能误导我一时,却不能持久的迷住我。对不起了,尼奈尔,奥拉妮!我现在还不能过去陪你们……”奥兰杰弗的手上升腾起魔法的能量,在空中的形成了巨大的光团,他一边向着妻子与女儿道歉,一边他告诉自己再一次要对面前的女子进行封印,而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 有着奥兰薇雅样貌的女人突然大笑起来,但紧接而来的强大魔法将她吞噬,而她的声音还不甘地回荡在奥兰杰弗的耳畔。 “看着这群曾经将你一家人逼上死路的精灵此刻~你难道不开心吗?”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伴随着奥兰杰弗的这句话,艾诺亚所有的精灵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们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梦初醒。随后不断的挖掘记忆深处残留的东西,她们终于忆起了两百年前所发生的每一寸片断与画面。 整个艾诺亚的精灵就是在那时被奥兰薇雅的幻术支配的,两百年对于即便是寿命很长的精灵来说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而将他们从这几乎是无休无止的恶梦中拯救出来的,正是他们精灵一族最伟大的魔法师——奥兰杰弗。 重获自由的精灵们欢呼庆祝,森林里恢复了以往的生机,树木不在死气沉沉,动物鸟儿们开始活跃,一切都想春天来临般舒畅美好。为了新的秩序,大家一致认为要将奥兰杰弗推为国王,也只有他才能胜任国王这一位置。但是此时的奥兰杰弗却并没有时间来为这一切而喜悦,因为奥兰薇雅在临走前的一句话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 “吉恩并没有死,他会在神之庭院复活,恶魔即将被放出,世界即将毁灭!” 奥兰杰弗从这句话中没有听出任何撒谎的迹象,他必须联合其他英雄尽快赶到神之庭院阻止吉恩。但在他启程之前,其实包括他在内的英雄们也陆续听到预言之神以诺的声音。 “庭院,原以为死去的吉恩在那里复活了,世界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本来一片欢腾的原大陆再一次陷入了更加可怕的漩涡,尼克一路上寻找着庭院的所在,铁匠大叔留给他的那本破旧的笔记帮了他的大忙。虽然现在的尼克无法亲口向那位为他打造银剑的大叔求证,他到底为什么一步步引领着自己前往德翡纳,若是真如诺伊女神所说,自己并不是这片原大陆在的人,那么引领自己接近十二英雄的铁匠大叔又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呢? 尼克的心里无法平静,他总是会莫名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就像后来他逐渐想起的梦境,那个在雪原里令他沉浸的地方。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得越发的湛蓝了,感觉上像是被水用力的洗过一般,出现在前面的一座城堡,看上去有些落败,而此时的尼克,低下头认真的打量着笔记上的地图。 “果然就是这里,若是我能透过这里,也许就能到达他们所说的‘神之庭院’吧……” 炙热的阳光灼烧着尼克的皮肤,他背上的银剑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尼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雪狐布偶,而丽塔那轻柔的呼唤在他的耳畔里回荡着。 “哥哥……” 第十一章 庭院 寻找吉恩的旅程比尼克想像的艰难,他在许多国家的城镇都停留过,也试图从中寻找与吉恩有关的信息,直到后来在靠近杉松城的一个小镇里得到了前往庭院的地图。 “你真的要去那个传说中的神之庭院吗?”那个老者似乎是在对尼克即将做出的举动予以劝阻。 在这个叫曼多的小镇里,有许多的青年都曾经离开家乡前往十二英雄曾经驻留的庭院,但都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也因为这个理由,现在已经鲜少对这一份破旧的地图感兴趣了。所以当尼克表明自己的意图后,老人惊诧的同时也有些担忧,可是他却并不知道与自己并肩而坐的这个青年就是传闻中击败吉恩的银剑。 曼多的天空非常的湛蓝,因为战争的平息,人们的生活也在逐渐的恢复了正常。不过因为资源比较贫乏,这里并不繁荣,但却令尼克萌生了一种想要留下来的念头,可是前提是他要找到丽塔。 “是的,我非常确定自己要去那里!”此时的尼克早已不似少年时的莽撞了,他当然从老人的眼神和语气中读出了他的用意,但依旧坚定的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老人的双眉微微皱过了一下,却马上就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会意的笑容。他缓缓慢地起身,拉着尼克向着小镇的出口处走去,拐杖与地面发出的撞击声,透着莫名的悲壮。 吉恩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了身体的移动,身体的疼痛也依旧清晰,他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同时嗅到了一股奇异又熟悉的味道。 眼前出现的场景又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重复的每一副画面,不断循环的梦境。这让吉恩的思绪从朦胧中逐渐苏醒起来,一句深藏的疑问缓缓地在他耳畔响起。 “这里是?” 一瞬间醒来的吉恩望着眼前熟悉的庭院与花草树木,眉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这样的惊诧也仅仅是一瞬即逝。 这个地方一直都留存在吉恩的脑海里,他无法也不允许自己忘记,在这里承载着太多的过去与记忆。蜿蜒的小路,两侧随风轻摆的树叶,还有那沙沙不止的风声。 “你不会忘了这里吧?这不就是你一直日思夜想的地方嘛,回到这里,你不是应该开心吗?但这幅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冰冷的女声掩盖了沙沙的风声,而一个女人的身影也伴随着出现在吉恩的面前,金发和美丽的面庞,让吉恩下意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奥吉德娜?怎么是你,这里果真是庭院吗?”吉恩发出质疑的同时,也开始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惊讶的发现此时的自己正坐在他的权能宝座上,双手紧握着宝座两边的扶手,一股灼热透过掌心炙烤着他的皮肤,而毛孔却被莫名袭来的寒意侵袭着。 “为什么我在这里?”吉恩的问题尖锐而迫切,而此刻的奥吉德娜美丽的脸庞上依旧是一副淡然平静的表情,就连回话语气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是你的意识要你到这里来的,不是吗?” “我自己?” 奥吉德娜的话像是引导着沉睡记忆的钥匙,令吉恩瞬间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场激烈的战斗。莫名潜入他寝殿的“银剑”尼克与自己的交战,当时自己的身体受到了重创,而当时尼克爆发的最后一击,应该是会准确的抹去他的性命才对。 正在吉恩疑惑自己为何幸存时,冥冥中传来的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在吉恩的耳畔幽幽的响起。 “其实破坏神真正的力量,你并未继承,若是现在,你想要继承破坏神的原本巨大力量,就要舍弃自己的灵魂,与我交换?” 声音告知的真相令吉恩惊讶,他冷峻的脸上有一丝质疑掠过,但随即便发出一声轻哼,冷冷的回击着这个荒唐的要求。 “哼,若是我肯,那与一个傀儡木偶有什么差别?” “可是现在这样弱小的你,又与任人摆布的木偶有何不同?” “……” 吉恩的反击似乎正中声音的下怀,他的回击如同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吉恩脸上,一时间,竟让吉恩无言以对。 一遍遍的质问在吉恩的内心响起,那是渴望强大的自己发出的呐喊。 “是啊,自己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呢?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太弱小的缘故吗?自己渴望变强,不断地变强,再强,直到变成最强……” 这个深沉的声音像是附着魔力一般,激起了吉恩内心最原始的**,那对于最强的无限渴望,同时想要获得更加强大无敌的力量,这样的念头在声音的引导下喷薄欲出。而吉恩的意识也在这样的过程里渐渐被侵蚀,只是他自己已经无法再察觉到了…… 荒芜的大地周围是高耸的悬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成千上万的恶魔从地下涌出,黑压压的一片令人毛骨悚然。 自古以来,只有和恶魔缔结过契约的术士才能真正召唤他们。事实上吉恩在睡梦中嗅到的那股奇异的气味,便是属于恶魔的味道。这个曾经在那个在他童年和青年里都嗅到过的味道再次出现,而这一次……是以最庞大的军队规模出现的。 然而此刻,站在悬崖上的奥吉德娜却俯视着脚下这些丑陋凶残的怪物们,雨水浸湿了她的金发,微卷的发丝变直了。衣服也在雨水中完全湿掉和身体贴在一起。她的眼神似乎想透露出什么信息,她褪去了湿湿衣服,呈现裸露的却还不丰满的**。突然高举起自己纤细的右手,随即她的右手凭空出现一把权杖。这一刻,所有恶魔都为之欢呼。 恶魔是一种非常残忍凶恶的种族,所以从始至终人们都畏惧着恶魔的存在。曾经有一种说法,若是一个人见到了恶魔,那么他就毫无生还的希望了,嗜血的恶魔会将他杀死吸干所有的血液一滴不剩。 但也正是由于恶魔这种残忍的天性和强大的力量,人类中出现了能和恶魔沟通的术士,缔结过契约的术士通常会穿着紧密的衣服包住额头蜈蚣图案的“阿加斯象征”。因为恶魔不杀有印记的人,这样也会方便必要时露出印记豁免死亡,但如果这种印记暴露在外面被正常人看到,那么这个印记便会成为他必须死亡的证据。 这一只充满死亡与毁灭力量的恶魔大军能媲美任何一个国家,不,甚至是整个原大陆的军队。 这让吉恩瞬间感觉自己拥有了无尚的力量,这一点让他心中的渴望得以满足。因为拥有了恶魔的加入,使得形势刹时急转,但却不是再次偏向埃弗林军。 吉恩与恶魔缔结契约的消息也被塔阳等人获悉,他决定前往庭院来阻止吉恩,阻止昔日的挚友。 而即将发生在原大陆的一切,负责守护冥界的女神诺伊早已有感知。虽然在银座里尼克曾经答允她,自己会尽力阻止原大陆的毁灭,但眼前的灾难已经无可避免,她无法将最后的希望寄在尼克的身上。 “天啊,破坏之神竟然没有死,怎么办?末日要来了吗?” “快点想办法逃走吧?” “还能逃到哪里,整个原大陆处处都是战争……” “看来灭世是早晚的事了!” 各地的人们都再次陷入了恐慌之中,而恶魔的大军遍及各地,整个原大陆都岌岌可危。除了燃起的战火与撕心的哭喊,昔日繁华的原大陆,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在战争中残存的人们从各地聚焦到一起,惊恐的脸庞令诺伊心碎,她心中默念着对世人的不舍,用尽了自己的神力开启了冥界之门。 “我守护的人们,尽力逃去他处吧,去那里重建家园,努力的生活下去吧!” 周围的土石在一点点的崩坏,女神诺伊站在高高的悬崖上,抬起了双手拼尽自己的神力开启了冥界之门。 巨大的力量形成了蓝色的光门,原大陆上的人们开始向着未知的大陆迁移而去,而诺伊女神却在耗尽全力的瞬间,化为了尘埃。 身体消失之前,诺伊眼前划过一张张模糊的脸孔,她能感觉到一丝丝残余的力量正在消失,而她的耳畔依旧还能听到世人的哭喊与哀嚎。 而由塔阳等人组成的同盟也先后前往了庭院,试图阻止吉恩的灭世行动,尼克也在日夜兼程赶往地图上的庭院所在。 此刻等待在庭院里的吉恩,似乎也感知到了熟悉的味道,他静静地等待着这场与昔日旧友重逢的时刻。 庭院里的树木静谧的陪伴着吉恩,不绝于耳的风声似乎想要吞噬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即将毁灭掉这片美丽的原大陆。 “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吉恩静静地伫立在风中,那把长剑依旧倚在他的左肩上,身上的铠甲寒光凛凛。随风飘起的斗篷像是在宣告着一场惨烈的战斗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十二章 历史的终结 塔阳临走之前告诉族人,即便一切被摧毁,风也会再次吹起。○总有一天,兽灵将重返原大陆创造出与他们的辉煌。 一阵劲风过后,塔阳的身影出现在了庭院门前,看样子他是第一个到的。站在门前的他,不自觉地稍稍停伫了一会,环顾了四周,顿生感慨。 从庭院归来的每一幕似乎还是昨日一般,这也是从庭院里回来的英雄们都知道这么一个规则:“庭院里的时间流逝要比庭院外的世界慢很多。”但亲眼目睹一切的塔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上从他们进入庭院到出来也不过数年,可是当他们从庭院出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现世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期间,除了寿命很长的精灵族和一些特殊的人,所有人和事物都已变得陌生。 仿佛是嗅到了塔阳的味道,给他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藤蔓一点点枯萎起来,这让本来就很破败的神秘植物显得更加苍老。 塔阳明白现在若是独自进去一会吉恩,那么自己很可能只有一死,因为之前的那场交战,吉恩就已经展现出超出他想象的强大力量。而如今破坏之力得以完全觉醒的吉恩,现在的实力该有多么恐怖。 即便塔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无辜的牺牲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相信其余赶来的英雄也是如此吧,以现在的情景来分析,恐怕只有大家合力,才有可能将吉恩打败。 就在塔阳暗自思虑之时,庭院的门竟然微微的打开一条缝,随后从门里释放出来的诡异气息一下子就牢牢的抓住了塔阳。感觉上就好像是地狱的恶鬼拼命的抓着他,非要拉他下去。 这突发的一切,让塔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虽然他深知这场战斗凶多吉少,但是主动打开庭院的人的邀请对于性格豪爽刚直的塔阳,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而静望着塔阳身影的少女,冰冷的表情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言语间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哥哥,可是这样的性格,这回会害死你的。” 其实即便门没有主动打开,在稍作调整后塔阳也会自己进去。就算他的理智告诉他要等待众人会合才有击败吉恩的胜算,可是只要一想到身处庭院里的吉恩不知道何时就将重返现世继续他摧毁原大陆的野心,塔阳就觉得刻不容缓。 越早进入庭院,就越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而且由于庭院内外巨大的时间流逝比例,自己只要在里面争取一小时的时间,也能为换来现世再多一天左右的时间了,也许还有机会逆转。 穿过大门的塔阳猛地一怔,因为他发现庭院的景色已经和之前进来时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正处在一个毫无一物的空城里,不,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在缓缓向他走来。 “吉恩!”塔阳心里有些诧异,下意识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而脸上的表情却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是你邀请我来的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 “别误会了,我也是受人邀请才来这里的。” 吉恩的回答让塔阳心里一惊,虽然吉恩没有说出名字,不过塔阳也已经心知肚明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最后时限停留在不远处的塔楼上,那是一个断裂的塔楼,但是即便断裂他的高度也是惊人的。 “没想到竟然是在世界之都德翡纳。那个已经被摧毁的城市!” “是的,包括那座城里的组织。也许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对不起,现在的我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对你一一细说了……” 塔阳留意到吉恩脸上的表情变化,也明白了他的意图,而话音刚落的吉恩便飞快的冲向了距离不远的塔阳。 塔阳一边后退一边射出翻转着的旋风剑,他能清晰的感到现在的吉恩与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如果说之前的吉恩战斗还带着感情与自己的意志,但现在的吉恩给塔阳的感觉好像只剩下了一个信念,那便是战斗与胜利,抑或死亡与失败。可恰恰就是这股无畏纯粹的信念,让吉恩的力量超出平常数倍,猛烈的释放出来。 之前曾在旋风剑上吃过亏的吉恩这次并没有用剑身去挡,而是直接利用敏捷的步伐位移躲开,他的速度是之前的数倍。当他来到塔阳面前时只花了不到三秒,利刃挥过。 塔阳依旧与之前一样,不断地利用后跳的力量躲闪开来。拉开距离的同时聚集全力射出一道威力无比的利箭,随后箭矢分成很多个跟踪箭矢无死角的向吉恩射去。 似乎是早已预知了塔阳的攻击套路,吉恩嘴角此时扬起一丝微笑,完美的将攻击格挡下来的同时,迅速转身猛击地板! “喝啊!” 伴随吉恩的喝声下去的裂岩斩,地板就像炸裂开来的尖刺弾飞起来,从空中成弧线落在地上的塔阳被突起的如尖刺般的石板狠狠的撞击。他猛吐一口鲜血,手中的弯弓飞向一边……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本还想多拖延一会时间,咳……” 塔阳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飞,似乎对于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他的语气透着自嘲,而喷出的鲜血也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 “塔阳?”正在这时,奥兰杰弗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这熟悉的声音让塔阳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吃力的扭头望向奥兰杰弗的方向。 “看来还是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不过……”用尽最后的力气的塔阳向奥兰杰弗比了一个简单的手势后,身体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见此情景的奥兰杰弗非常气愤,他紧紧的攥住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奥兰杰弗在心里暗暗的责备自己,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塔阳也许便不会这样悲惨的死去!但现在,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接下来的战斗自己要为随后而来的同伴多争取一些时间。 而见到奥兰杰弗的吉恩也只是不屑的笑了笑,便疾速向着他冲了过去。奥兰杰弗举起左手,一股寒冷的气息从掌心里透出来。 吉恩并没有给他法术吟唱的机会,但是砍过来的剑刃触及到的只有幻影。奥兰杰弗不知什么时间已经来到他身后,吉恩反应迅速,动作连贯的再次斩去。 但是斩到的依旧是幻影,奥兰杰弗已经瞬移到离他数十米远外的地方。正当吉恩想追上前去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行动了。原来奥兰杰弗已经用寒冰术将吉恩的双腿冻结,冰冻还在往上蔓延将他的身体也冻结住。奥兰杰弗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心里暗暗说道。 “看来,得手了……” 被寒冰束缚住的吉恩,皱眉企图挣脱,但是在奥兰杰弗强大的魔力束缚下,想要轻易挣脱根本不可能。 看上去奥兰杰弗并不想给吉恩喘息和挣脱的机会,快速的吟唱过后,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向吉恩所在的方向砸去。吉恩抬起头,又一个不屑的微笑,这是他悍不畏死的风格,也是他作为一名战士的骄傲。 在尼克赶到的时候,大地还留着火焰灼烧过以及冰冻后的痕迹,他看到奥兰杰弗就躺在废墟上,断裂的地板的尽头是浑身鲜血的塔阳。这让尼克意识到知道自己来晚了。 在废墟之上,奥兰杰弗的身边,吉恩握剑坐在一旁。他的身上有很多伤痕,但是看起来并不是特别严重,见到赶来的尼克,吉恩一如平常冷冷地抛出一句话。 “好久不见,‘银剑’尼克!” “为什么你没有死?” “如你所见,我确实还健康的活着。其实若是我死了,诺伊也一定会将这个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你们大家才对吧!所以呢,活着的我让你觉得很意外吗?” 此时的尼克能清晰的感觉到吉恩熟悉的气息,但隐约间还能感到一股从未触及的陌生,他没有再继续追问,因为尼克看到坐在废墟上的吉恩,冷笑着拿起剑缓慢地站了起来。 现在的局面,让尼克明白任何多余的谈话都是毫无意义的,最终胜利者的剑才能将一切透彻的说明。 突然,一个敏捷的身影介入了两个人的决斗,那张熟悉的脸庞让准备战斗的尼克瞬间呆住。 “梅姐?” 尼克心里一惊,他没有想到消失在德翡纳的梅里萨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然而梅里萨拉并没有理会尼克的声音,只是淡淡的丢了一句。 “这件事交给我,你快从这里出去,立刻离开,不要再回来了!”梅里萨拉的语气里机械不带丝毫情绪,尼克看着她经过自己的身旁,径直向吉恩的方向走去。 见到梅里萨拉的吉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却什么也没说。即使是梅里萨拉也是如此,刺客和对于即将杀死的猎物之间通常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幅画面让一旁的尼克看来却如此的揪心。 可是不等他试图上前阻止,尼克便察觉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流失,好像站在这片土地上就会被吸走力量。 若是这样下去,别说击败吉恩,他可能还会成为梅里萨拉的连累。只是此刻的他已经不能动弹,整个人倒在地上,而梅里萨拉已经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 “可恶,最后怎么会是这样!?”尼克的视线逐渐模糊,最终完全闭上了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惊讶的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冥界之门。原大陆的居民正在大规模的从门的这一边向那一边迁徙,他们怀着失去家园的痛苦和对女神的感激再次踏上了新的征途。 “什么情况?怎么晕倒了?发生了什么事?习惯性的去触摸背上的剑却发现剑也不知去了哪里!?” 还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一股巨大的推力就将他推了出去,跟在最后一波离开原大陆的人后面,尼克被卷进了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