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品邪少》 1小天鹅班长 八七年新学期刚开学三周,东生哥穿着四个兜灰蓝卡叽布中山装闯进了高三()班教室,这节课正是班主任刘海涛的几何课,他身材高大,半弓步,怀中抱月用教学圆规画圆,只听见噔噔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他抬起厚厚的镜片,一个平头小伙黑着脸撞了进来。 刘老师当头断喝:“嗨嗨嗨,你是什么人?” 东生哥当堂吓懵了,惊愕了半天,嗷地号淘大哭。 我慌忙从书垛子里站了起来:“刘老师,他是我的堂兄东生,找我一定有急事!” 全班同学先是寂然凝固,这会儿由固态升华成气态,笑得前俯后仰,沸沸腾腾。 刘老师推正了眼镜,我一直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是显而易见的。刘老师先搪压住阵脚:“好了,好了,全班安静,安静,同学们安静下来!你们先把黑板上的这道题自己算算,想出来了,还要多想几种解;想不出的,再听我讲。班长黄艳丽同学,你负责全班的纪律。” “宋萌根你跟班主任走吧。好,大家安静。” 黄艳丽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名字足以秒杀全场。她是全班同学心目中的偶像。高一年级举行演讲比赛,硬是凭我们几个铁杆粉丝,助她把第一的奖杯捧了回来。不说她的慷慨激昂,就是她的魔鬼身材,顾盼有神的眼神,如雪的肌肤,张扬的蝴蝶衫,早就征服了评委。她捧回奖杯出人意料的一个动作,让所有人恨得我牙痒痒。她就在我也伸想摸一摸水晶女神的时候,像一个魔鬼天使钻入了我怀中。我顿时血液凝固,第一次与女人拥抱的感觉,太让人受宠若惊了。虽然只是一瞬间,那一刻足以让我血压超高。 黄艳丽拥抱我,我想可能她的演讲稿是我主笔的,还有躲在角落里,我帮她设计肢体语言。她情绪激昂时,颤动是最令人心醉的。我恶作剧的故意加了很多挥拳、亮掌、劈手,随着她的手势,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后来,我看她总是觉得隔了一层水雾,心中有种蒙胧的相恋。很想见到她,她眼里有一种爱意暖暖地升起在回眸的微笑中。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打球回来,嘭嘭地拍着一个篮球往宿舍走,全身湿漉漉的,夕阳抹在身上闪闪发亮。我去澡堂前洗洗手,一个女生正在水龙头下洗着发,哇,那么厚的黑发,解开来像黑色的瀑布,抹上当时很新潮的洗发水,芳香四溢。 “宋萌根,帮我弄弄衣领子,都快打湿了。”是黄艳丽!她像一只雪白的天鹅蹲在水管下面。 “好吧。”我装着很不乐意。我的手战战兢兢地伸向她的脖子,她的脖子那么白嫩,散发一种光泽,是白雪公主那么蛊惑人心,真的是秀色可餐。 “快点呀,都湿了。”她蹭了我一下,嗔怪我。我伸出拈花的手指,轻轻啄起她的领子,唯恐碰着她吹弹可破的玉肌雪肤。可我做不了圣人,我的贼眼顺着她光溜的粉颈滑了下去,仿佛两只小狐仙诱你去某个雪原撒野或摘吃浆果。 “帮我淋水呀。” 我怔了怔,舀起桶里的温水帮她淋水,水珠顽皮地往她光润的颈窝里跑:“帮我搓一搓发,再洗一次。” 她转过头去,长发由于水的拉扯,流成了一绺,水声哗哗。我现在可以双手揉搓这些丝织品,再弄上些洗发液,揉出了滚滚雪浪,泡沫横飞。然后,轻轻地五指箕张,像鹰爪一般抠着她的头皮。 “哎哟,你轻点。”她一声娇呼,似乎我弄破了她什么似的。这声音,后来很多次我都听到过,没有这一次让我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2 天有不测风云 黄艳丽坐到了讲台上,几十双桀骜不驯眼被驯得服服帖帖。 刘老师举手示意,我和东生哥都走出了教室,来到了隔壁办公室。刘老师亲手给东生哥沏了一杯茶。东生哥还是一付大事不好的哭丧相。刘老师和颜悦色道:“小伙子,我看出几分来了。萌根家出大事了。萌根家不出大事,你也不会急急火火闯课堂了!小伙子是萌根爸叫你来的吧?” “哇——呜——”东生哥有腔有调地哭开了,“萌根,三叔他撒手不管你啦!” 我一听撒手不管,脑袋“嗡”地一声,天旋地转!苍天啊,为何这样待我?父亲还年富力强,父亲还不到五十岁,父亲临走时还嘱咐我要考名牌大学,要为咱村里争光,他咋就撒手不管了呢? 我浑浑耗耗,听凭班主任安排,先请假一周,回家料理完丧事再说。 当时,意识是迷糊的,整个人像飘浮着一般。天塌了,一切都完了。只跟着东生哥高一脚,低一脚;山一程,水一程;直到夜幕降临,才见到在浓稠的夜色里静穆着的枝条已萧疏的老枫树,还有磨平一代又一代人鞋底的青石板路,穿行在村背后幽暗的栈道,山风掀起一阵又一阵无边的悲声,连同村前呜咽的小河,悲莫悲兮,生离又死别。村子里的灯火全集中在西北一角,把每片竹叶照得利刃般凶煞、狰狞。我只睃了一眼堂屋内直直躺着的一个尸身——我的腿软了,瘫了下去,周围挤满了熟悉的面孔,我冲撞着、嘶吼着、挣扎着,想要搂住换上干净衣服冰凉的身子,想要再摸摸他没有体温还刺人的下巴。 那几天,我感觉魂不附体,主不了丧事,全由邻里乡亲商量着操办的。母亲已经卧床二年多了,她只有饮泣吞声:“儿呀儿呀,该死的是娘啊。哎哟哟,老天爷啊老天爷,拿了我拿了我去!老天爷啊,你不长眼啊,该死的不死啊……”都说父亲绑着绳子爬到老鹰嘴砍风药,勒断了绳子,摔下悬崖,跌落到黄泉。 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就这样与父亲阴阳两隔,他种的冬瓜刚结出拳头大的小瓜,他粉刷的墙还没干,他挖的井还没来得及填满土……睹物思人,我亦真亦幻,生生死死,半梦半醒。特别在夜里父亲的声息还在这间屋里,他忙碌着,弄得镰刀铛铛地响;他常常叫醒我,起床了,天亮了……我哭着醒来,哭累了睡过去,以为这样才可以与父亲重逢。 七天后,父亲永远安睡在大青山里,村民们开始拆除灵棚、灵幢、灵帐,撕掉挽联,解掉了我身上的孝衣孝帽……一把火烧化了一切念想,仿佛烧掉了一切过往。我躺在床上,悠悠忽忽,发着高烧,赤脚医生李如善给我吊着生理盐水。善后会,就在我的床头开的。对面大伯干瘪的嘴,像个破鼓风机,叭叭叭一鼓一鼓吸着旱烟竿;大伯和二伯同坐在一条板凳上,不时用一块皱巴巴的手绢擦眼睛;身旁是四叔蹲在一张独凳上,四十好几的人,胳膊比人家的大腿还粗,成天放炮砸石头,至今还是光棍一个。右手是两个舅舅,左手是我的班主任刘海涛老师和村支书国庆哥。 这几天,幸亏有国庆哥,大事小事都是他持的主。国庆哥穿着洗白的旧军装,一看就知道当过兵,块头大,身材中等,理着平头,两道剑眉高悬国字脸上,威而不怒。我们三潭村,就数他是个人物。 油灯的火苗忽闪忽闪跳跃着,时而扭向左边,拉得老长,似乎一用力挣脱开来;时而拐了一圈,晃了几晃,扯向了大伯皱褶的老脸上。国庆哥摊开一个草绿本子,先挑明了议题:“三叔的后事已经料理完了,三叔也入土为安。三叔殡天了,现如今这个家该怎么维持?三婶需要人打点,萌根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今年高三了,不到一年就要高中毕业了。按宋萌根的成绩,一定是名牌大学。”刘老师用他一贯独有的抑扬顿挫的语调说,“困难,我相信全村是有办法解决的。我们村里要出一个人才不容易啊。过去想都不敢想,现在有这个条件有这根苗子了,这是我们三潭村祖辈积下的德。我希望各位乡亲父老,各位亲朋好友,齐心协力,出钱出力照料好宋萌根的妈,让他安心读书。等他有了出息,再回报各位乡亲,各位姻亲。我这里带来了,全校师生的一点心意,一共捐资二仟三百元。” 一匝用皮筋扎着的钱,还有一把硬币,推近了油灯,火苗亮了几亮。没人吱声。 国庆哥干咳了几声:“村里的事,虽然我能作主,刘老师,你也知道,现在各家顾各家二亩三分田,不是从前人民公社,一声令下,谁家不服,谁个敢反对。现在开个会,都没人愿意耽误那个功夫。唉,难办呐。我首先表个态:村里再难,解决一家的口粮,吃饭穿衣不愁。我国庆有口饭吃,保证饿不了三婶一家。至于说,照顾三婶生活起居的事,还是亲人来做比较妥当些,刘老师,你老看呢?” “那请两位伯父挑了这付担子。”刘老师眼望着大伯二伯。 大伯含糊地说:“老了,行动不便了,她婶婶也是个药罐罐,还担着一家子的活路。哎,没力量挑副担子了。” “他二婶,国庆老侄是清楚的,她哪肯接这个手?你们饶了她,也是放了我一条生路。唉。” 大伯和二伯互相看了一眼,长叹一声,低下了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国庆哥的目光投向了两位舅舅,两个舅舅忙站起来,头摇得像个不倒翁,支支吾吾说:“没那个条件,没那个条件。” 国庆哥用笔敲着本子,仿佛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良心。火苗映射在每一尊古铜色的头像上。 国庆哥合上了本子:“我想好一个主意,不知你们有不有更好的主意。说老实话,照看三婶,不是亲儿亲女,谁愿意尽那个孝?反正,萌根早晚要娶亲的,娶一个亲回来,专门伺候婆婆,村里管她娘儿口粮,这家那家送些蔬菜,甚至过节的肉。一句话,村里管吃的喝的,国家政策也是不许一家挨饿。媳妇伺候婆婆那是天经地义的。哪个媳妇不伺候自家的婆婆就是不孝?” 刘老师气呼呼地站起来,瞪了半天眼,唉地一声还是坐下了。 我明白:撑起这个家的应该是我!我必须像父亲一样含辛茹苦养活妈,养活自己。想到这里,我翻身滚下了床,给刘老师磕了一个头:“刘老师,你放心,我会照看好妈,照看好这个家的。” 刘老师一把搀扶起我:“好孩子,人生难免遭遇不幸。在学习方面,你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相信你在人生的道路上也会交出一份可喜的答卷。孩子啊,你有决心!有志气!经得起生活的磨练,将来定会有出息!安排妥当家里的事,要赶快入学。功课决不能放松。”我双目噙泪,颔首答应。(未完待续) 3快乐的小海豚 娶媳妇的事似乎与我无关。我每天起来,先烧好一锅水,然后来到妈房间,妈不再说:我怎么不死的一类话了。因为我说:妈要是不在了,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疼我了。还不如一家人到另一个世界团聚。母亲一抖索,妈苦笑着说:“儿啊,妈就看着你吧。苦了儿啊。”妈双脚失去了知觉,手还能活动,大小便还正常。我抱起她,有点沉,挪到一张特制的木桶上,妈上身可以靠住,但手拉不开裤子。我侧头将它拉下。 妈让我去端水,关上门;好了,再叫我进去。 我和妈吃着早餐,国庆哥进来了,妈让他一起吃。国庆哥却喜形于色:“吃过了,吃过了。三婶,我们两家可结亲家呢。我那口子,你侄媳妇回了趟娘家,她小妹子,说通啦,愿意和萌根相亲。我岳父岳母急着明天就要看女婿!” 妈不由眉舒眼笑:“好事情啊。侄媳妇的妹子,一定也是侄媳妇好模样好性情。” “是啊,三婶,怕我那口子还不及她妹子一个指头呢。我向岳父打得保票,萌根,人才啊。她爷爷说:龙在渊中待时飞。大道理啊。会选女婿的选人才。” 我的心扑通一声,还真有人愿意拿青春作赌注?还真愿意受这份罪吗?还是国庆哥的姨妹子。国庆嫂,名叫青玉,名如其人,玉琢的一个人。我每天都见她好几回,国庆嫂在我们村穿得跟城里姑娘一样,出落得一朵花儿似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顾盼流转,巧笑嗔怒,妩媚动人;特别是她一张脆生生的甜嘴巴,招全村长辈的疼爱。 记得那年暑假,我撑排回来,国庆嫂正在捣衣,她穿着格子花衬衣,蹲在码头上,前面两座若隐若现的小山丘,让人垂涎三尺。 她穿着桶裙,两条雪白的大腿半蹲着,远看她紧紧夹着裙子,夕阳给她镶着一层光辉。 那天国庆嫂很来劲,她看我撑着排,如水上漂动,如云霞中撑出。她说,想让我教她撑排。 竹排是她家借的,没理由不教她。 她像个小姑娘上了竹排。风撩拨着她的湿发,和她的上衣,一会儿,撩开了下襟,雪白的肚脐冒了出来。 我假装撑着排,其实,我的心像发动的马达,突突突地乱叫。 “国庆嫂,你看我,踩稳了,向一侧下篙,用力一点,排向前冲了。再起篙,站直了身子,再下篙。” “太简单了!给我,我来撑!” 我刚要起篙,她性急地向我走来。 “不要动!我递给你!” 可是已经晚了,她向前跨了一小步,排立刻往她脚底下沉,她一惊慌,另一只脚也蹬了下去。排立刻向左边倾斜,国庆嫂一慌张,滑进了河中。 “国庆嫂,快抓住我的篙。” 可是国庆嫂扑腾着,她根本不识水性。慌乱中之中,像溺水的小鸡跳着死亡之舞,我来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跳进了河中,三下两下游到了她身边伸手去拽她,我一把拽住了上衣,可是她一扑腾,哗地一声,衬衣滑了开去,她又落入水中。 救人要紧。我再一次一个猛子扎下去,这回沉到最下面去。老师讲过:救人切莫往她前面去,容易被溺水者箍死了,连救人者也手脚动弹不得,成了垫背的人。因此,我从她身后伸进去托举她,手一滑正好抓住她衣服,我一用劲把她推出水面。 她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女人太多灵敏部位,我真不知道抓哪里好。容不得我多想,她又要往下沉去。我想起了海豚救人。我再一次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我用头撞她。这一下撞到了她,她又浮出了水面。 这一招还真灵,我一个猛子接一个猛子将她往岸上推。有一次,她大张开腿打水,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中睁开眼睛,那是多么心悸的美人鱼啊! 不过,我来不及多欣赏,人命关天,我得快速将她推出水面。 这一回,基本上脱离了危险,我不想这么快上岸,我一头撞过去,没想到被她张开的双腋夹了一个结结实实。 她浑身一颤,松开了。 我冒出头,唤了一口气。她恨恨地说了一句:“你好坏!” 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吐吐舌头,又扎了下去,——那时候,我是多么快乐的小海豚。(未完待续) 4 借你吉言 说来,我于国庆嫂还真有救命之恩。 我动心了,要是有位如此伊人为伴侣,也算不枉此生了。谈恋爱,我们刘老师第一反对的事,有几对恋人,哪怕保密工作做得再好,总会走露风声,刘老师一定棒打鸳鸯,一番道理说得两人视同陌路人。唉,学生什么都听您的,但这回是事出有因,终身大事早定下来,不也可以安身读书。当时,我确是想听凭命运的安排,先成亲成家再读书。古人不也是如此,只要不作陈世美就不会留下千古骂名了。天下掉下个“林妹妹”,不由我多加思虑,我答应了第二天相亲。 国庆嫂娘家要走四十里山路,一个叫里洞的小山村。 天麻麻亮,我就提着两只鸡出了家门,我央了二婶照看妈一天。我来到村支书家,一栋两层的楼靠山临水,左首山麓是一个养猪场,转过一个山背是大鱼塘。大院门敞开着,一条大黑狗,朝我狂奔而来;国庆哥冒了出来,一声怒喝:“畜生,瞎了眼,家里人。妹子,快点哟,太阳要出来喽。”“好了,好了,不就一会儿吗?萌根兄弟不也是刚到吗?哟,萌根兄弟,一个奶油小生。” “一介书生。过去叫相公,读书相公。” “呸,瞎说。戏文里叫自家老公才叫相公。” “也没见你叫我相公啊。” “嘘,草包肚皮,装了几个大字,还相公?” “你道我还真稀罕这个?有钱了,老子还整个博士当当。” “给你个龙袍穿,你也不像皇太子。唱戏你又不会唱,顶多是个跑龙套的。” 说完,嘻嘻嘻笑着先上路了。国庆哥和我随后。刚走到村背,迎面跑来一个老汉,是朝贵大伯:“国庆啦,国庆啦,要打死人了!” “老叔,先不急,这不我还要——”国庆朝我一努嘴,“我这事耽搁不得,带萌根相亲呐。让他们先打着,回头我再处理。” “国庆贤侄,开不得玩笑。萌根贤侄相亲今天不相,明天相。人打死了,就活不过来了呀。国庆啊,你再不去,两家打死人才收得了场。” 国庆哥还是有板有眼地说:“吃饱了,爱打架,就打去呗,我犯不着拦着;弄不好,我还当他们的活靶子。” “好,好,你不处理,我告状去。” “唬谁?你告谁去?谁理你?说,谁打谁?怎么个打法?打得怎么样了?” “哎呀,牛,为了牛的事!阿明家的牛打栏出来吃了志祥家的菜;志祥打了阿明。阿明爹同庆磨了刀到处转要杀志祥出气呢。” 国庆回过头对我说:“萌根,他们是越打越热闹,我得先赶这个热闹去。你相亲也不能耽搁,人家排了日子巴望着我们去,不能让人家眼睛望穿见不到人。反正,你嫂子会说,你去了看你嫂子的眼色行事。你是读书人,凡事都错不了哪去。好了,赶早不图晚,好去好回,讨个大吉利回来。你看朝贵老叔也来给你送行,是个好兆头,朝贵朝贵嘛,朝着贵人去,带着贵人回。” 说得朝贵大伯也乐了:“好,萌根,还抱个金娃娃回。” 说得我脸上直发烫,青玉嫂抿着嘴吃吃地笑。国庆哥拉着朝贵大伯大踏步走了,我提着两只鸡,背着一大袋东西屁颠屁颠走在国庆嫂后面(未完待续) 5女人是水 起初,国庆嫂步子迈得很快,两个又翘又圆的臀不停地随着两个小雀子似的抓鬏扭呀扭的。我得大步才能跟得上,离她总有两三步之遥,倒是一路芬芳。大约是路途遥远的缘故,我们得马不停蹄地赶到里洞,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三十里山路,回三十里山路,可不能含糊。 往桐子岭这一段路,我比较熟,经过灯塘村小学,过一个石板桥到了另一个村南塘村,绕过村前就到合木,合木是一个岭连着一个岭的林场。两旁林荫覆盖,鸟雀呼朋引伴扑腾着翅膀,煞是舒心;偶尔碰到熟人,国庆嫂还打个招呼。 再走就是往桐子岭的田间小道,正值秋熟,稻浪滚滚,两边的稻穗有时遮住了路,谷穗直刷到裤腿,不时有谷粒落进鞋里,于是要把鞋里的谷粒倒出来。国庆嫂穿的是一双有跟的黑皮鞋,丝袜。女人的脚原来是那样的小巧玲珑。我停住脚,看她倒腾鞋,然而她单脚支撑很不稳,上身一晃,我忙伸手扶她,手上提有鸡,她顺势向我这边趔趄过来,撞了我一下,才平稳下来。看她穿好,我们继续走路。 绕过一个山岗,一例是青石子路,一粒粒石子磨得光挞挞的,当地人叫苞谷子路,其间夹杂着一些发黄的杂草。我穿着球鞋走起来如踏九宫八卦阵,而国庆嫂不时东一扭,西一歪,好在她走惯了的,倒是显得风姿绰约了。她显然不敢大步流星了,高跟鞋稍不踩稳,就要崴脚,我们并肩而行,关键时刻还能出手相助。免不了来个小碰撞,她上身略倾,赶紧给她一个依靠。太阳不时从林间投下光灿灿的艳影,她戴上了一个草帽;然而一个劲的热,她不停地用手绢抹汗,用手绢扇风,草花衬衣沾了汗水。 “喝水吧。渴死了。”国庆嫂悻悻地说。她回过脸来,帽檐下一张汗涔涔蕊白的脸。 “嗯。阿嫂,哪里有井?” 国庆嫂放眼望了望:“跟我来吧。” 国庆嫂腰肢一扭,歪向了一条黄泥巴小路,越过一条两尺来宽的水沟,顺着沟沿踩着蒿草荆棘牵牵绊绊行了一段路,前面是一个陡坡,坡角有一眼清亮的泉水,水沟的源头就在这里。这应该是一个野山泉,平时少有人来打水,只有在收稻谷的时候才派上用场;偶有过路人,到这里解个渴。泉眼倒是很大,翻滚着,喷涌着,但是没有贮水,涌出来的泉水汩汩直流到沟下边去了。国庆嫂蹲下来,可是她的裤太紧,涨着绷圆了撑紧了,还是够不着水。国庆嫂干脆一屁股坐在沟沿上:“萌根兄弟,你先喝吧。我歇息一下。” 我放下背包,将栓鸡的草把压上一块石头,看准了,嗨地一声,我一只脚跨在了沟的一块石头上,另一只脚踩在沟的这边一块石头上,俯身,双手撑在石坎上,像牛一般咕嘟咕嘟猛灌了一气。国庆嫂忍不住吃吃地笑出了声。 喝够了,直起腰:“阿嫂,你咋个喝?要不要我捧给你喝?” 国庆嫂没吱声,却挪过身来。我洗了洗手,轻轻拨了拨水,两手作窝,捧得满盈盈的,国庆嫂忙伏在我手上喝,可是指缝间一下子溜光了,国庆嫂唇一下子碰到我的手掌。我再捧,国庆嫂再喝。一直喝得国庆嫂美美地打了一个嗝,抿唇朝我笑笑,摇了摇头。然后,递给我一块手帕,说:“你帮我搓一搓。拧干了,我擦把脸。” 我便帮她在清水里搓了又搓,拧干了水,递给她;她便展开手帕抹了眼睛、鼻子,俏笑起来:“真个凉快。你也洗把脸吧。瞧,你脸上快晒盐囟了。” 我说那当然了,不敢接她的手绢,大冽冽地捧起水,忽喇喇洗了脸又弄湿了头发。 我们不敢多耽搁,寻回了正道,继续赶路。这回,我们打开了话匣子,脚下的路似乎也欢腾了起来了。国庆嫂告诉我,她叫青玉,这个最小的妹妹叫满翠,比她小四岁;她还有个大妹妹绿玉嫁人了。她最大读书最小,两个妹妹都读初中读完了的,她初二还没读完就休学在家做农活了。论年龄,满翠还长我一岁,现如今,满翠还是村小的民办教师。初中毕业就当教师,在那年月那山村,不必诧异!但愿满翠也像国庆嫂这样水灵灵的。不由看了一眼青玉姐,那眼神真个水汪汪的,怪不得《红楼梦》说女人是水做的。(未完待续) 6上门相亲 还没到晌午,我们眼前展现出一大片田野,田野尽头是一排背靠大山的村庄,高矮错落有致的泥砖瓦房掩映在绿树竹林之中。脚一踏上进村的石阶,从树阴后窜出一条大黄狗,朝我猛吠。我不敢大声吆喝更不敢拾木棒驱逐,不是说打狗看主人。青玉挡在我面前,她随手拿起一根竹棒,吓退了它。但这一声吠,全村的狗从各个角落齐聚而来,不得了,我们便陷在狗的狂吠声中。这时,竹林里传来噼哩叭啦的爆竹声,一群顽童飞奔了过来:“哦——点灯笼,骑大马,姑爷来了,上花骄。”孩子们在欢笑声中解开了狗阵,有的抱住小黑的脖子,小黑摇头又摆尾;有的搂住了阿黄,阿黄又蹭又舔…… 烟雾散尽,两个女子笑语盈盈立在桂花树下。我想:这两个准时青玉的两个妹妹。这两个妹妹,一个苗条,出玉芙蓉似的亭亭玉立;一个丰满,圆润的脸上点缀了几粒痘痘,丰臀肥乳的。我宁愿单高的是满翠,因为她更像青玉。 “姐夫咋没来?”高佻的先开口了。 “啊,本来是要来的。临走了,村里打起架来了,他这个村支书要去处理问题。唉,我都累死了。满翠穿裙子真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见那裙子是连衣裙,一片绯红,要是一对高佻的鹭丝腿撑起来才会袅袅娜娜,风光无限。满翠扫了我一眼,羞赧无比地含着笑低下头先走了。绿玉接过我手上的两只鸡和背包。 满翠家的房子是古老的青石外墙,泥坏子内墙粉刷了倒也虚白;中间一例是个天井,搁着几个陶瓮种了些蒜葱韭菜之类的小菜;堂屋一排雕花高门,门楣上贴着“有余庆”,廊柱上贴着:“多种桃李待春归”“和睦家庭景象新”;两边是两间正屋,都是木壁板,木格子窗,贴了各式的窗花。两个五十来岁的长者从厨房里捧着茶壶茶杯冒了出来,青玉脆生生叫爸、妈,我忙叫大叔、婶子。随即,我们闹闹热热进了堂屋,堂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两壁的柱子上都贴满了大红对联天花板上了楼板,神龛上点着香烛,供着“天地君师亲”“左昭”“右穆”,高悬着一尊遗相,下面安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裁好了红纸,压着大号毛笔和砚台,却也清雅。正上方坐着一位皑首老人,正品茗着一杯热茶。 “爷爷,来客人了!”青玉甜蜜蜜地叫老人。 老人摘下眼镜,颤巍巍站起来:“好,好,走远路了,喝茶,大家喝茶。” 我赶紧恭恭敬敬叫爷爷。 爷爷颔了颔首,拄着杖过来了,领我们到另一张方桌,又架上了那副细边眼镜,相了我好一会儿。那神情很是凝重,我顿时紧张了起来,怕他看出什么因缘来。他舒开眼眉,却伸出干枯的手拉着我坐下了,众人方一一落座。爷爷朗声说:“大家喝茶,喝茶。”我们举杯喝茶。 “爷爷,谁家又要办什么喜事?劳动您老人家写对子?”青玉脆生生地朝他说。 “笔拿不动喽。唉,可没个读书人拿得动笔。” “爷爷,咱萌根,他,萌根,高中快毕业了。班主任说他能考北大清华,人才哩。” “人才?念过《四书》《五经》吗?” 虽然爷爷口齿含糊,但我听懂了:“哦,读过一些,主要是《论语》《诗经》什么的,只是不大懂。” “现在的学生怎么读得懂?大学生又有几个读得懂?” “爷爷,他还没上哩。”青玉乐呵呵地冲他。 “写不写毛笔字?” 我歉意地摇了摇头,其实,我看堂屋贴的楹联,字体拘谨、古板。我写的字贴还在全校展览过,再说了学校的黑板报都是我编写的,但我不愿意露这一手。(未完待续) 7 石蚌的学问 “贤孙,爷手抖得厉害,想必你也读出来了。对门大侄儿家要上梁,爷爷裁好了纸,你想个词,一副门联,四副楹联还望贤孙动动笔墨,代劳一下。” “爷爷,您老要是不嫌我的字丑,弄脏您的纸,我就试试看。”我想写字不难,写对联也难不到我,不过是“紫微高照”,再配上歌颂党的富民政策好,人民富裕安康的对联不就行了吗。 “好,萌根,可要你你们宋家争个脸面。”青玉带头喝彩。 于是,我起身润开了笔,展开纸,满翠却不声不响磨起了墨。我饱醮了墨,略思忖了一下,相了相字框,写了副门联:“政通人和广致富,紫燕啄泥垒新居。” “好,好个垒新居,字也好,行云流水,字体正骨架稳重强健,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字喽。” 爷爷并非谬赞,我可是在这个上面下了功夫的。爷爷竖起了大拇指,我当然抬高了身价。 席间,爷爷又考了一些典故,我应答如流,一个乡间老儒是考不倒我的。乡间的菜肴少不了鸡鸭鱼肉,却上了一道特殊的菜,我以为是田鸡,黑斑纹的薄皮,蒜瓣大腿肉,更透着一股奇异的清香。青玉问我:“萌根,这菜你说得出名堂吗?我考考你。”我笑答道:“田**。”一桌的人都笑了,爷爷考了半天,我应对自如,没想到这问题错了。青玉得意地说:“爷爷,你考不了他,我一个问题,他就错了。”爷爷也乐了:“贤孙,孔夫子他一生不吃豆腐。你猜他为啥不吃豆腐,他不明白啊:磨了三升豆子,豆渣还有三升,豆腐还有一包袱。哪里来的?不明白。不吃了。” “爷爷,那萌根就不能吃了。我们知道的人可要吃了。” “你这孩子,话还没说明白,你就揣了明白装糊涂。这菜不是有个讲究,有说辞。贤孙,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这里岩洞多,岩洞里有的是这个东西,传说当年何仙姑在这里修炼,每到深夜,有一个怪物就来搔扰她。后来,吕洞宾大仙知道了,念动咒语,将这怪物封在洞中,再也出不来了,成了家家户户的美餐。我们叫它石怪,有人叫它石蚌。山外面的人想吃也吃不着,你啊,有口福呐,吃了,不准为外人道也。” “爷爷,为什么不准为外人道也?”绿玉插了一句。 “贤孙读过《桃花源记》吗?” “爷爷是说,外面人知道了,吃的人多了,价钱高了,谁啥得吃,都捉了卖钱了。捉的人多了,就绝种了。对不?”满翠代我回答了。 “是这个理啊。好吧,话说了这么多,菜都凉了。动动筷子。” 果然是一道珍馐,入口细滑,清甜;我不由食欲大开,可是不敢多动筷子,青玉却夹了好些给我:“只许吃,不准说。”大家又笑。 我酒量尚算可以。但我怕喝酒误事,但山里人好客,第一碗酒,怎么也得喝,不喝,你就是看不起主人,只得喝了。第二碗酒要敬爷爷。第三碗酒要敬她父母…… 说老实话,我和满翠倒没机会说上话,只有几次眼神交流。醉眼再看她,却如青玉姐一般面容姣好,身材更显窈窕,笑靥如花,小酒涡醉人,眼波生俏,娇柔妩媚;青玉穿的裤子显出了臀,要是换上满翠不知翘成什么样子。这样想,不禁又拿眼瞧她,她却是低着头,时不时弄一弄发梢,再瞧她的脸蛋,那痘痘仿佛也可爱了起来。(未完待续) 8山洞 下午两点,又燃起一挂鞭炮,我和青玉辞别了。满翠只送到竹林外,倚在一棵毛竹上,深深地望了我一眼,不再送了。我挥了挥手,然后,追上了青玉姐。这时,骄阳似火,我们尽拣树阴下走;树阴下,人们还睡着午觉。有时被我们的脚步声惊醒,嘀咕着说:“两口子急啥,这么热的天,也不歇歇脚。”我见青玉喝了点酒本来脸红,这会儿娇羞无比。青玉说:“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吧。真个热死了。” 汗水湿透了草花上衣,里衣的痕迹若隐若现。 “随你,阿嫂,我也热得晕乎乎的。” “对了,萌根,我带你捉石蚌去。这里有个山洞有水,石蚌这会儿也歇着凉,最好逮了。” 青玉姐就带着我转向一个山峰,攀上一个山崖,果然有一个半圆形的山洞,四周静极了,只听到知了“知呀知呀”地叫唤。山洞垫着石块,有水淙淙地流出,洞内透着一股凉气。青玉猫着腰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原来,里面有一个几座屋深的内洞,光线幽暗。 “坐吧,萌根,太阳偏西,我们走好了。”青玉姐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凳上,我在她对面坐了。 “萌根,你觉得俺家满翠怎么样?” “蛮好的。可是她知道俺家底细了吗?” “知道是知道。可还有几怕呢?” “怕照顾俺娘?” “算是一怕。还怕你是陈世美!”青玉重重地说。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要那样,我不再读书好了,一心养家糊口过日子。” “这还有一怕哩。” “还怕啥?”我嘟囔道。 “怕你有学问的人嫌俺没文化的人。现在家穷才相中,到以后,寻到了钱,就丢开手了。” “我要是那样的人,我就——” “又不是我怕你,你发誓给我听有什么用?她怕你呢?” 我心里很沮丧:“看不上,就直说好了,何必怕这怕那的。” “她要我问你,你在学校里可处了女朋友没有?” “没有!有了,我还——”我没好气地说。 青玉扑哧乐了。她取下帽子戴在我头上:“收汗了吧。你在上面,等我捉几只石蚌给三婶补一补。” 青玉说完解了皮鞋带子,她想挽起裤子,可是那长裤像膏药似的粘住了,还翻不到腿脖子上。青玉低声说:“你背过身去,没叫你回头,不准回头。” 我老实地回过了头,听到一阵簌簌的声音过后,传来哗哗下水的声音:“好了,看我们的运气了。” 光线很暗,清亮亮的水才没了她膝盖。她一步一步探着走,俯着身,一个洞一个洞找,一会儿她兴奋地抓出一个四肢乱弹的东西,鼓胀的身子,白肚皮,暗黑纹的脊背,乍看上去像癞蛤蟆,但是它显然体形壮实,动作机灵。 “快来呀!看什么?”青玉吆喝我过去,“解一条麻绳过来,扎起来才老实。” 我解下一条包糖果的麻绳,青玉掐着它上来了,两条矫健的腿不停地弹踢着,我套不上绳子,我怕青玉急,一把捏住大腿。青玉姐惊叫了一声:“不要!”可是已经晚了,我的手臂上被连挠了几下,我忍住痛,蛮横地一套一勒,系上了结,任它在绳子上蹦跳无济无事了。 “手怎么样?” “没事。”我感觉手背隐隐有些灼痛,“我也下水。” “随你喽,不过你不会捉的,下手一定要狠、要准,按住它背,往硬的地方死死地摁住,捏死它的腹。这家伙会耍猾头哩,稍慢一点,便从你手中滑脱了;抓住了,还小心它后肢抓你,你一痛,松手它就挣脱了。” “好,我在你后面抓,给你壮胆。我不一定抓得到。”于是,我也脱得只剩下一条里裤,下了水猫着腰学着青玉的样子试探着搜索。青玉显然是老手了,略一探,一出水就是一只,我赶紧过去绑缚。后来,干脆我专司捆扎,她在前面探捉。(未完待续) 9流水 “哎哟——”她轻哼了一声,我赶紧过去扶她,她翘起脚丫子,提出水面,拇指被划破,流着血,我扯下一块布条,她缠了缠。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秀美的腿引得我心跳加速。我紧张地说:“我抱你上去。”她没吱声,瞬间我像触电一般缩了缩;我一用劲,双手托起了她,她搂住我的脖子,一步一步挨上了岸。她偎在我怀里。 我们没有说说话。我听到她的心跳,就在我的面前咚咚咚地跳,跳得我心乱如麻,意乱纷纷。 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呢?我们都在期待着。两人的眼光是那样的火辣,有了粘度,四目相对,默然无语,只有心跳过不停。 她的气息那么好闻。有清淡的酒香,还有菜叶子香,还有不绝如缕的体香,气息暖哄哄地喷在我的脖颈,我的血压骤然升高。 我喉咙干嗓,惴惴地说:“青玉嫂,我想......” 她妙目生辉:“不准胡思乱想。你说过去的神仙能在这样的山洞修炼吗?” “有。不过,那些神仙总是禁不住女鬼的引诱。”我瞎说一气。 “所以你还是个凡夫俗子。你呀,什么都好。这是胆量大小。” 她的眉宇间,琢磨不透,她是要还是不要,我怕伤害她,她现在让我抱着,我已经感谢上天的恩赐,但是应该还有什么更不可思议的东西,让我熄灭心头的火。我全身颤抖着,像筛糠似的。 青玉感觉到了,只是逗我于,扑哧一乐:“萌根,你怕冷么?” “不,不冷。我想——”我看了她一眼,她全身浮现一种光芒,我咽了一泡口水。 “哟,你是不是饿了?老咽口水。” “没有。你知道我要什么。”我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 她嘻嘻地笑着说:“你呀,读书不好好读,倒是学坏了。不行,你要是说出去。我以后怎么见人?” “好嫂子,我要是说什么,我变个大王八,成天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天天等你来捉。捉到了给你烫汤喝,大补。补得你身子肥肥的,胳膊比我大腿还粗。” “你胡说。我肥成那个样子,还有人看我一眼吗?你是咒我。不行。放开我。”青玉要挣开我的手,我急了,她的力气并不是很大。 青玉瀑布似的秀发一直垂到身前,丝丝流动如水,泛出青春的光彩。雪白的牙齿整齐而圆润,透露出无限风情。 青玉没有说话,没有动静,呼吸的气息暖暖地喷在我的颈上,她眼里有一种神秘的光。 后来我们都没说什么。只听见流水淙淙地流着,流得好响。整个山洞都成了流水的回音壁,——你绝对想象不到山洞里的流水有那么响亮! 我们离开洞的时候,谁也没再说一句话。两个大约都觉着做了没脸见人的事,要是传扬了出去,真没脸见人。青玉不理我,越走越快;我越落越远。回家的路,却感觉不到一点疲倦,只是觉得透着一股冷飕飕的凉气直透脊背。要是国庆哥知道了,可不是好玩的!(未完待续) 10麦垛 第二天早晨,我还在梦中。 “笃笃笃”有人敲门。 妈在里间喊我:“萌根,快起床,开门去!” 我披衣出来开了院门,却是青玉,穿着翠花衬衣套着袖套,头发挽成了一个螺形的髻,脸色甚是平和。 她脚跟迈进门,我要关院门,她轻哼了一声:“你敢!” 是啊,哪怕有一双眼睛看见我关了院门,那就是天翻地覆的事情! “烧水去,我帮三婶梳洗。” 我只好猫进厨房,生了火,烧水,一会儿功夫水好了,端了热水进屋。 “三婶,您老人家好福气,下半辈子准有依靠。” 我听青玉脆生生的话比水蜜桃还要甜。 妈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娘拖累了他。” “三婶,我听萌根说,你这病算不定大医院还能治哩”。 “治?他爹说能治连性命都搭进去了,不治了,下辈子做个完人。” 我端水走进屋里,说:“妈,说什么也要进城治上一治。” “萌根,你放下吧,这里有我了,你读你的书去。对了,下午到老东台帮我挑麦子,你国庆哥开会去了,我怕忙不过来。” 我应了一声出去了。 总算挨到了下午,我快步来到了老东台麦子地,麦地里家家都在收割麦子。国庆家的麦子在坡头,齐刷刷的苗杆扑楞楞的穗头。太阳在树头,拖着一大片阴影,阴影里传来嚓嚓的收割声,麦把倒伏的哗哗声。青玉撅着屁股兀自刷刷地割,只是说:“我让你晚点来挑。” “我会割。” “离我远点。” “你这里阴着哩。再说了……” “再说什么?” “我割麦子又不是……有什么好说的?”我学着她的样,嚓嚓割了起来,我们不再说话,嚓嚓嚓地响成一片。 “喂,萌根,割麦子比写字还快!”东生哥挑着一大捆麦子,杠子都弯了。“青玉嫂,你帮萌根相了对象,好嫂子也帮俺相一个,我帮你割十亩麦子,帮你割还不算连带帮你打。” “算了吧,憨憨哥,你给谢东家当骡子使,当我不知道哩。”青玉一下子揭了他的老底。东生挑起担就溜了。 割麦子真比不得拿笔杆,没半个时辰,我的背又酸又胀。青玉很少拾起腰轻松轻松。 “喂,你回家打瓢凉水来我喝。” 青玉只顾割,没往我这头看。 “你去吧,我是男人嘞。” 我赌气似的猛割一阵。 “叫你去你就去,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昨天知道,今天还不知道。” “呸,你再大声点,我要你……” “别说了,我打水去了。”吓得我丢下镰刀,拖起水壶打水去了。 回到地里,她已割了一大半了,我递上水,她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没防她一口水吐到我脸上,冷冷地说“你打捆,能挑多少,捆多少。” 打捆、挑担是爷们的事,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挑着,捆着,歇着,夕阳渐渐地褪去山林,山林的阴影从四周涌了过来,麦茬一片银白,虫子开始啁啾起来,我们捆好了最后一担。四周空旷了,远处没收割的麦子还厚积着黑影,清风沐浴,轻爽撩人。 “你回吧,我挑回去行了。”我执拗地抢先挑了起来,大步走在前面,她后面跟了上来。到了国庆家门前的晒谷坪已升起了一弯新月,不远处是一家一家的灯火,他家还是黑灯瞎火,一片静谧,我解开绳摆好麦垛,青玉也帮我码着堆着垛着,我伸手一拉,,她便随我钻进了麦垛子内。原来我将中心安了一个小窝,四周堆上麦垛,真个别有一番洞天。(未完待续) 11世界名画 四周寂然无声,亮煌起几簇昏黄的灯光,像透明的水里滴了几滴桔黄的颜料,在夜色中氤氲。偶尔听到村巷里传来一长串“咣——咣——”的狗叫声。我们是相拥在一个狗窝里,不,是鸟窝里,麦垛的中心就是一个露天的巢。近处夏虫唧唧的长鸣,远处日夜向前不停息的小河流水声,还有袅袅娜娜的歌声,应该是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吧。再就是这轮明月,她皎洁的银光洒满大地,洒满青玉的双眼,像猫儿的眼睛发出一种幽绿的光,那光极有穿透力,她仿佛让我看得更清晰了,我自己应该是透明的了。我们浸泡在一种如水月光里。 她的发痒痒地搔在我的下巴、脸颊,我闻到了她身上越来越浓的体味儿,因为她出汗很多的缘故。男人出的是臭汗,女人出的是香汗。这句话,你可以不信,但我信。因为我像狗趴在她身上嗅着鼻子。 “你闻什么?”她在我耳畔轻声问,那声音比月光还要淡,像是散发出来的麦香。 “你的味道。” “女人味,对吧?”她的眼睛定定地圈住了我,像暗地里流出的清泉,默默地流淌着。 我的五指梳入了她光滑的秀发,她的脸完全呈现在银光里,天啦,这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庞啊,没有哪一个画家能画出这么美的脸来。《蒙娜丽莎》的美也许就美在这里吧。珠圆玉润的流线型,光洁的肌肤上像寒冰浮着一层水雾,那光亮的额头镀上了一层圣辉,她暖暖的气息就是从浮雕着的秀气鼻子传导过来的,我感受到了这气息。我全身膨胀着,血液开始沸腾,呼吸加速。 我的心狂跳不止,脑电波发出高负荷的电势。 很多年后,我在四川吃过这种人体盛宴。但我想与月光下的美体盛宴是没得比的。油亮的麦堆,烨亮的灯光。 临了,她说了一句:“不错哦,有进步。” 我嘿嘿接了一句:“名师出高徒呗。” “放屁。这个还要学,天生就会。你生下吃奶,有谁教过你?” “我生下来,听说是不会吃奶的。要老爸挤下来给我喝的。” “乱说,你刚才差点把我的血都吸出来的,还不会。鬼相信。” “打露水了,我们回吧。还得当心他——” “你怕,我不怕。刚才的血气哪里去了?迟早有一天——” “不,我!”我想到纸真的包不住了火的那一天,简直晴天霹雳。 “你什么?你骑上了虎背,女人是老虎。嘻嘻嘻。哄你的,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我让你尝尝鲜,还不感谢我吗?” 但是,她这句话还是让我头皮发怵,对啊,她怕什么?她大不了跟国庆哥摊牌,我却死定了。我以后怎么面对国庆哥,我内心一阵阵惶恐。 “你别告诉他,求你了。”我很愧疚。 “你真是绿豆大的胆量。还不如我呢,别怕。大丈夫敢做敢当。” “我走了。”我又忍不住看看月光映着的白花花的细嫩皮肤。 “小冤家,翻脸就不认帐了。小白脸真不可靠。” 我只得慢慢帮她一件件穿回去。偶然,我抹得了她的眼泪。我诧异极了,她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未完待续) 12女鬼 国庆哥家事多,有好长一段时间,国庆嫂没有过来帮忙。 我是怕国庆哥的,我想,国庆哥一定在组织全村抗旱,已经有一个月没下雨了。 那天下午,我按刘老师的布置,正在做功课。我听到久违的敲门声。 我条件反射似的弹射过去拽开了院门,却是叼着纸烟的国庆哥,胳膊下还夹着一顶发黄的蚊帐,扛着一把锄头,锄头后面晃着一口军用水壶,背着一个斗笠。 “国,国庆哥,进来坐。”我惴惴地说,在他看来应该是低眉顺眼的吧。 “萌根烧了茶吧,你嫂子忙得连烧茶的功夫都没有了,你给我灌一壶。我不进去了,等下招呼你帮个忙。” 我忙接了水壶灌了满满一壶递给他,他把蚊帐递给我,“萌根,本来没派你家的任务,我们村今晚七点开始放水一直要到凌晨五点。这天气,不知还要干几多天,孟江水库只剩下四个栓子的水了,要派精壮劳力守渠啊。我抓了一阄,守铜板口,是个最重要的口子,往左边一开挖,水就引到磨子庄去了。我要巡渠,总不至于让你嫂子去吧。我这里有一顶军用蚊帐,你找一棵树吊在上面,下面垫上些稻草铺一张席子,睡在里面,跟睡在家里似的。不要睡得太沉,隔三差五起来看看大水开了口子没有。你要在旁边生一堆烟火熏一下周围,知道吧?” 他说一句,我嗯嗯应一句。铜板口在磨子庄背上,是一片油茶林。我是知道的。说完,他匆匆赶工去了。看看他古铜色的胳膊和腿,我愣是不敢违逆半分。 伺候母亲吃了饭,我就按国庆哥说的扛把锄头,夹上席子,棉毯和蚊帐等物品,身上带了火柴,没到七点,我就赶到铜板口,先把木头一根一根栓死闸口,再蒙上一张地膜塑胶纸筑上一层土,确保滴水不漏。 七点钟,大水果然哗啦啦欢叫着过来了,白亮亮的水头在筑的坝口渐渐漫了上去,我再一照对面,确是滴水不漏,然后,我放心布置栖身之处。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生起了一堆烟火,安安稳稳地躺下了,点起了一盏灯,照着背英语课文。 九点钟,第一次巡水是村长保和叔叔,他着实查了坝口,只说了句:“生火不要生得太猛了。”他给火堆盖了层湿叶子,直冒浓烟。 十点钟,我有点倦怠,合上了眼却是国庆哥巡堤,他大声叫:“萌根!萌根!”我机警地钻出了帐,操起锄头:“咋啦?咋啦?”国庆哥吸了一会儿功夫烟:“读书相公,也要知农民伯伯稼穑的艰难啊。”我只有唯唯喏喏地说:“全靠国庆哥了。”“萌根以后可不准负了满翠啊。”“国庆哥,我要是那样人,你不揍我,吃了我。”“你爹一生是个老实人,三叔,唉,我一生最敬重就是你爹三叔。唉,不说了,现指望你了。你争了这口气,我们村都沾光了。”说完,吸着烟自顾儿嗒嗒嗒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野外,流水声越来越响亮,晚风吹动树林飒飒地响,有点像《聊斋志异》描写的场景,但我毕竟是个唯物主义者,即使遇上了什么鬼,什么狐仙那也是一桩很奇巧的事情。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帐外火光突然升空,一个黑影影影绰绰晃了一下,长发在火光里飘忽了起来,唬得我惊叫起来:“谁?什么人?” “鬼,我是女鬼。”嘻嘻钻进了一个人,是青玉。 “你吓死我了。” “胆子就绿豆大,”她拱进了我的怀里,“唉,他这几天硬逼我做那事,你说我怎么办?”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本来是他的,现在反而不给他,说不过去吧,我沉默了。 “自从给了你之后,我就不让他沾过。”她趴在我耳根吃吃地说,“我哄她,我行经了,然后说太累了。可是久了,怕瞒不住。” 我只是想做事,完了她快快走,要是巡渠的过来,哪还了得;她说的,我脑海里根本还没想过这些,我现在完全是偷的感觉,俗话说:别人的老婆怎么过得夜的。 “哎哟!”她大叫了一声,“喂,你想,我们做露水夫妻,还是做长久夫妻?” 我只管加大力度,快点完事,早走一分钟,少一分钟危险。我很冷静,很理智,我是读书人,决不会感情用事。 “你说话呀。你再不说话,我就生气了。” 我只是咬住她的唇,不让她絮絮叨叨的,她却偏要说:“你再不搭理我,我喊了。“ “别,别,青玉姐。”我被她一吓,刀枪入库,连那活儿都软嗒嗒滑了出来。 “胆小鬼。” “青玉姐,你和国庆哥是真正的夫妻,你叫我怎么办?”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你这几天,想我没有?要不要我?” “想!要!可是现实难以改变啊。” “呸……不兴我离婚?你要我,还是不要,看着我,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要,一千个要,一万个要。我一生一世要你,谁爱满翠谁爱去!”我说的是心里话。 “说的是真心话?”青玉面色冷峻。 “要是骗你,天打雷劈……” “谁要你发誓,只知道发誓。你要是骗我,无非是拼个你死我活。” 我浑身一凛,真要做起来?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啊! “我只是怕对不起人家。” “对不起他?他对你家有恩是吧?你还想着报恩,我告诉你,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没读过书,都比你看得清。我是他做苦力的牲口,现在又搭上你,还有现在对你说也无妨。我们结婚四年了,都没生小孩,他一个劲地怪我,我好像欠他似的,我就要和你生小宝宝。” 我俩还要孩子,我又是一激灵,我俩干活都没采取措施,也许,是她不会生,想到这,我又来劲了,完事了她早一点离开。耳根子好清静些。 终于,交货给她了,我虚脱似的昏昏睡过去了。 “萌根!萌根!” “唉,唉,”我一骨碌爬起来,身边没有青玉了,我松了口气,“几点了?” “三点了。起来溜溜,莫睡得太沉。”巡堤员水清叔说完自顾儿走了。 接下来,我怎么也睡不着了,青玉说的话像这水声喋喋不休地聒噪在耳畔,我越想越拿不定主意,她真个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我需要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未完待续) 13我要下蛋 终于下雨了,我还没熄灯,瓦楞上忽喇喇地响,像狂沙一般有劲。我忙起来关窗,雨点像冷箭一般射到脸上,麻麻地凉,突然,一个火捻子,我没回过神来,轰隆一声,大雨哗地一声倾泻了下来。瓦楞、屋檐、台阶被暴雨重重地敲击着,发出极刺耳的混响,我心里默念着:好雨知时节,好雨啊,晚稻有了这场雨,该有了一个好收成。 妈房间开的是东窗,雨难得飘进来,我还是关严实了。 “萌根,还没睡啦?” “妈,雨下得猛呢。” “下雨天,你爸可就睡不踏实了,他要戴上雨笠,披上蓑衣,扛着锄头,打着手电筒出去了。这个里头挖挖,那里开个水沟,水多了,又要排水。 “妈,我们的田地国庆哥种着哩,他把国家救济粮派给我们了。” “萌根,以后有了出息,别忘了俺们村的人,他们都是好人。” “妈,你放心,我是土生土长出来的,怎么会呢?我还想为村里脱贫致富出把力,家家都要像国庆哥一样,都是万元户。“ “国庆这孩子,吃得苦,做实事,对了,萌根,国庆有没有说,满翠什么时候过来访当?” “没说哩。” “唉,定下来,妈这心也就踏实了,你也好早一点回学堂了,成天这样耗着,误了你啊。” “妈,你放心,早晚的事,况且,况且有国庆嫂常来哩。” “她家有一大堆的事,你不能指望她做了。你得多帮帮她,满翠姑娘来了,你让她帮姐分担点。” “妈,你放心睡吧,她是亲姐妹,比我们还亲,用得着我们说。” “你这孩子。” “妈,你就睡吧。有事,别憋着,大声叫我,我精神好着呢。” 我回屋想写点什么,雨声、雷声混杂一片,脑海有什么闪亮着,却不分明,费了半天神思,只写了四字:成家立业。这个题目是那样的苦涩,那样的古怪,我无论如何也动不了笔。 第二天大清早,仍然被妈唤醒了:“萌根,去开门,敢情是国庆嫂来了。” 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但雨声没有了,敲门声清晰可闻,真的不是那种暴风骤雨式的,我开了院门,还有稀稀拉拉的雨点扑面而来,青玉裹在一个宽大的雨衣里,只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低声说:“他去乡里开会了。我呆久一点不碍事。” 我略迟凝,关了院门,小声说:“我妈醒了,是我妈叫醒我开门的。” “我先进去呗,你烧水。” 我们一会儿忙完了,她便脆生生地说:“三婶,我先走了。” 妈怜惜地说:“下雨天,休息一天吧。” 青玉走出了屋,她响亮地拉开院门,门吱呀响了一声,她却蹑手蹑脚缩进了我的房间。 我赶忙写了几个字:“说话听得见!” 她拿着我的手写:“轻一点。” “我想要。” 我们相视而笑。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吻在一起,恨不得时光停止下来。那几次我都是在光线很暗的地方摸索,现在不同了,雪白雪白的身体一览无余的展现在眼前,掀开她的衣物,肌肤如雪一样白。用手一摸光滑圆润,犹如一块磁石牢牢地粘住自己的魂魄。身条凹凸变化如云,如山峦……秀美的玉容更让我为之赴汤蹈火,油亮略呈红黄色的美发发出迷人的气息,修长弯弯的细眉流露出妩媚之韵。含情脉脉略显忧郁的眼神使人为之动情,桃花一样的小嘴晶莹剔透。 肌肤像雪一样的白,像鲜牛奶一样的细腻,像煮熟的鸡蛋清一样白嫩透亮。 后来,她流泪了,大颗大颗地掉。我慌忙帮她擦,那泪却像两眼泉水,擦了又湿了,鼻子还哼哼有声,身子一颤一颤的,我甜言蜜语地哄她:“亲爱的,我爱你。” 她嘴唇即刻绽开了笑容:“骗我的。” “骗你不是人,是小狗,是猪,是畜牲,死了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呸呸呸……只知道发誓,想好法子没有?” 我愣了半响,不敢吱声。 “你要是想不好,我就硬来了。“ “怎么硬来?” “闹离婚呗,吵架呀,绝食呀,抹脖子呀。” “不行!那样子成了泼妇了。我们得沉住气呀,不能露出风声,那我们就惨啦!”我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真所她闹腾起来。我觉得我真是个书生,在她面面前我是孱弱的。 “闹一场,大家摞开手算了!” “不,没有这么简单!”我吓死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你那么紧张干吗?否则,你有更妙的法子。” 我只好亮出了我的底牌,“我是有个法子,但保不准灵不灵?” “快说,什么法子?我都急死了!” “你想啊,我们在一起被他捉住了什么后果?” “不行!他会打你半死!” “那就是啊。他要是被你捉住呢?” 她是个聪明人,双眸即刻明亮水汪汪有神,眼光露出神奇地光芒。她拧了我一把:“你行啊!看不出来鬼点子够多了!我想起了玉嫂的故事:她风言风语听别人说七哥在外面胡来。她故意装着不知道。没事一般,做饭,洗衣服。有一天,她故意说要回娘家。然后半路折返了回来,一对狗男女,被她捉了个正着,当场捉了个正着。马上拖着他离婚,还判了一半的家产给她。” “算了吧。我只要你离婚就行。家产不要他一丁点。” “好。听你的,可我得先养你啊。你才能读出书来养家呀。家产,俺也要一半!” 雨点又疯狂了起来。 “我走了。” “别……” 她没等我说完,如握锦囊妙计,趁着这雨声匆匆地消失了。(未完待续) 14酒醒时分 快到晌午时分,院门哐啷一声推开了,国庆哥撑着一把伞,手里拎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掺着血,吓得我跳了起来。 “萌根。快帮我把这些东西背过去。我刚从乡里回来,书记,乡长到我们村检查工作,我说有团鱼才赏脸过来的。我不回家了,这会子,我要寻药销包捉团 鱼去。下了生雨,一定行的。” 我只得应了。 “萌根,你帮嫂子捉只黄鸡壮,杀只洋鸭,杀雌的,记得。”话没落音,两脚不沾泥似的走了。 我撑了雨伞,提着蛇皮袋,穿篱过院来到国庆哥家,听到咚咚剁猪草的声音,青玉在厨房里朝里坐着,我本想摸她一把,但怕她手里那把刀。 我咳嗽了一声,她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我早听出你的脚步声了,还想唬人。量你有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软蛋!” “你老公回来了!” “哪个老公?” “这么说你有几个老公罗?” 她直起身,拿菜刀朝我试了试。 “真的回来了。这不是他买回的东西,书记、乡长要来吃饭,要我帮你杀鸡宰鸭呢。他自己弄团鱼去了。” “来吧,我多剁些猪草就是了。”说完我俩鬼鬼地对着笑了起来。 那个中午,我醉了,吐了,醒来天近黄昏,睡在国庆家竹床上,堂屋里很安静。旁边,有一张竹椅搁着半碗姜汤,只觉得口干舌燥,我咕嘟喝净了。 我打算辞行了,左厢房传来阵阵鼾声,门虚掩着,国庆哥合衣横歪在席梦思床上,酣声大作。算了,不辞而别吧。 刚到院门口,啪地有东西砸到了我的肩,青玉在楼上冲我招手,我睃了一眼,鼾声似乎停了,侧耳再听,鼾声又起。青玉急了,我只得屏住呼吸轻手轻脚上了楼。 她将我拉进了内室,她在上面擦擦洗洗,头发湿湿的,披散在月白的睡衣上,十二分的妖娆。 “我走了。”我指了指下面。 她轻蔑地一笑:“屁大的胆子。他呀,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拿刀砍他都砍不醒。”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呢。”我仍心似小鹿似地狂跳。 “实话告诉你吧,他有可能这就睡过去了。”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青,青玉,人命关天,怎么拿生命开玩笑?” “看你吓的。”她冷漠地说,“又不是我害的,酒醉的,与你们喝酒的有关。” “那不行,那不行。” “你急什么?他不是打着鼾吗?” 她噗喫乐了:“你想我什么人了?我是潘金莲,你是西门庆?不过,你知道你为什么醒得这么快,他还睡得死猪一样?傻瓜,你喝了醒酒汤,他就没这福份了,平时,他就是喝了,晚上也不吃饭,一直睡到天亮才晓得要喝水。” “是不是叫醒他,喝一点茶。” “你去呀,我又没拦你,算不定,发善心送个老婆给你。” “青玉姐,他申报了种植养殖专业户呢?” “你红眼了?谁愿意跟他谁愿意过去,我不稀罕,累死累活,牛马不如。” “假如你跟着我,更要苦更要累呢?” “我愿意。”她吊在我的脖子上,定定地看着我,我低头沉默不语。 “喂,你不想法儿弄我走。他还会作践我的,你听到没有?”女人傻起来,真是没有一个边。四年都过来了,何必朝夕。 “宝贝,你只要解除婚约,你才是我的。要法律上承认,你才名正言顺是我的了,做对合法夫妻才好嘛。” “你要我捉他,他没犯,怎么办?” “你还没试呀,只要你留神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我感觉很虚空,下面久久没有信号,于是,我帮他扣好钮扣强打起精神挥手告别了。(未完待续) 15思念苦无药 连下了三天雨,青玉姐没有过来,国庆哥没有过来,我乐得逍遥自在。看看书,做做饭菜,陪妈说会子话,倒也平静。但平静是假的,只是不敢想入非非。那宝贝再好属于人家的,要是起了那个非份之想,迟早要把自己栽了进去。我很清醒,我要尽力量去抑制自己的贪念,偶尔放浪一下,都很离谱。 我寻思:青玉姐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两个人的小日子在全村人的眼里,都是神仙般的日子。放着这么火红的生活不过,我这个穷书生如何给她那令人艳羡的幸福?我让她留神,或许她一不小心被感动了,体会到国庆哥对她的真情,那时,所有的怨恨也就云消雾散了,两人又该夫唱妇随,可能到那时,我想占点小便宜都没门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还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三天没见青玉,还真有点火急火燎的感觉,人嘛,寻到一点刺激,开启了另一个神秘密码,打开另一个生命之门,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肉里骨头里欲望里都渴盼着,乐此不疲,久而成瘾成癖。 于是,我想了一个法,画她。想着她圆润的脸蛋,俏皮的杏眼,飘拂的秀发,还有她的巧笑柔姿……画了又涂,涂了又改,改了又修正,添了水彩,终于活脱脱地浮现在我眼前,仿佛眼里含着刁难不屑于我,闪烁着怨恨,凝聚着酸辛的泪珠。不觉眼前模糊了,我噙着泪花,这一切都模糊,都湮灭,怪不得,思念是一种毒药,我想她。我忽然想到,以后的日子,我想她了怎么办,再也不会有这些荒唐了。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中的销魂时刻,还有那天早晨,我们就在这张床上,我拼命寻找那种销魂的痕迹,我有了收获,在枕头上一根乌黑发亮的长发,还有钢丝卷曲的体毛,我握着,嗅着,全身所有的穴位都有无数的白蚁在咬噬。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受吗?我想我以后即使断绝了,也断绝不了相思。但愿时光能冲洗一切。太荒唐了,太怪诞了,我要拯救我自己。我深深地有了负疚感,痛楚感。 第四天早晨,我醒来,屋子里十分光亮,我眼前似乎隔了一层薄薄的膜,我揉了又揉惺松的睡眼,还是像有无数的蝉翼扇动着,无数的亮点像游龙时隐时现。我用凉水洗脸,一捧接一捧,眼前亮了许多。 笃……院门轻轻叩动了一下。我箭步窜了过去,打开了院门,阳光斜射过来,火辣辣的,近处的树叶缀满了露珠,莹光闪烁,远处的田野绿得发亮,没有人敲门! 墙那边大伯家的鹅、鸭欢腾地拍着翅膀高声地叫着,准备下到池塘里。 柱生牵着牛过来了,那是一头膘肥体壮的水牯牛,我想起了国庆哥的体魄,我哑然失笑。 “萌根哥看风景啊。”柱生茫然地问我。 “你家种多少田?这么大一头牛。” “这头牛啊,种三家的田,加起来四十亩田地。” “这么多!一点看不出它有什么劳累,还是这么悠哉乐哉。” “那当然了,斗架大王,我们的牛魔大王。上回还斗翻了老罗家的牛,跟你说,你不许告诉别人。” “你说吧,这里只有你和我,说出去我下辈子变一头更大的牛。” “萌根哥,它有一个老婆哩。”八岁的柱生眼里满是神秘。 “瞎说,又不是人。” “真的,它的老婆是满怀家的牝牛。” “我不由大笑起来。” “柱生蛋蛋,你和萌根笑什么?是不是说我什么?” 没想到,青玉从墙角闪了出来,加了一件桃红的外套。 “谁说你?叫我蛋蛋,你连蛋也不会下。” “狗杂种,谁教你的?”青玉脸气歪了,追着要打柱生,柱生猛chou了牛一鞭,做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 青玉铁青着脸冲我道:“你国庆哥叫你帮他下种呢。” “你?”吓得我忙瞅了瞅周围,好在早晨各家忙各家的活路去了,我恨得牙痒痒。她却抿嘴一笑擦身进了院,咬着耳根子说:“我可能要下蛋了。” 她径直进了母亲屋内,我忙烧了温水端进去,她一把抢过,推我出来:“我和三婶有话说哩。” “三婶,有件事我想问你。” “说吧,他大嫂,咱娘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这几天该行经没见来。” “有了!好孩子,一定是有了!好人有好报啊!” 有了?我听得明明白白,青玉怀上了,我头皮一阵阵发怵。 “三婶,我还说不准,暂时别说出去。” “哪怎么行呢?你告诉国庆,兴许国庆不能让你再累着了。” “三婶……要不是那么回事,不是羞死人了。” “那也好,这几宿,可别让他上身。显怀了,自然是个天大的喜事了。” “三婶,看你说的。” 青玉羞答答地出来了,她似笑非笑地瞪着我,我心乱如麻,只能佯装镇定,她故伎重演,弄响了院门,然后逼我进了屋,写道:“你要做爸爸了。” 明年才满二十的我,看了这行字,不觉晴天霹雳,一片混沌。 “我行吗?” “是你的种,你的血脉!” 她双眼圆睁,怒火中烧,我怕她突然叫起来,喊起来!我赶忙写道:“我太激动了!” 她看了我半晌,心平气和了,不再动笔写了,伏在我耳畔,小声地说:“我悄悄跟踪他了,他昨晚回来很晚一直和村妇女主任满姣呆在一起,两人还打一把伞回来的。等着吧,我抓一个现场给你看一看。” 我仍然写字:“小心他打你。” “敢?有理走遍天下。”她满有把握地说,“我还要演场好戏给你看。” 说完,她亲了我一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墙根挨着瓜棚走了。 她走了,我双眼发直,如坠入万丈深渊,无底深洞。(未完待续) 16云雾山采茶 刚起床,太阳才露脸,山里面飘来丝丝缕缕的云雾,穿江过垌,直笼罩在古樟树巨大的紫荆冠上。那云雾越聚越多,一会儿功夫,远处的山隐形了,连高挂古樟上的太阳也只剩下淡淡的一圈日痕;近处的田野、山林、房屋也销形惹迹了,但听得人语响动,影影绰绰,走近了才知道他是谁。 我悄立在门楣看这雾。想起“日星隐曜,山岳潜形”的句子,不由佩服古人的笔力,于是,放声咏诵《岳阳楼记》。 “萌根兄弟,萌根兄弟,背书呢。”那声音甜丝丝,脆生生,“你国庆哥要给生猪配种,叫你跟我到油山岭上采茶。快点,趁雾气采才好哩。” “好吧,我跟妈说一声,这就过来。” 油山岭在河对面,要撑竹筏过江,那山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站在山顶可以看很远很远的高山寺,还有县城的庞渚岭上的电视发射塔。山上物产丰富,野山菌、毛竹笋、厥菜、草药,还有云雾茶了,我们这里的茶,一看就知道,那茶看上去银光闪闪,像长了细细的绒毛。虽然说谷雨茶最好,我们这山上四季都可采,只要是雨后天霁,山上有雾,采下来的嫩尖一样品相好。 我赶到沿河码头,排已放下水,青玉背着茶篓子,戴着竹笠,用头巾系在颈脖子上,雾中的脸蛋显得俏生生的,再加上美灵灵的眼神,撩人心魄。她系着围巾束着挂链,腰显得更加纤细。 经过她身边时,我故意用胸蹭了蹭她的胸,她伸出细嫩的手,拧了我一把。 青玉有了上回教训,她老老实实地站在筏子的另一头与我保持平衡。我们上了岸,我将筏子交给伙计爷看管,我们直往油山岭走去。 国庆哥承包的茶场在最好的油山岭西山,大约行五六里路就到了,山上的雾更多,不是熟悉山路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一伙儿儿功夫,感觉我的头发,脸上就有水珠在痒痒地爬行。 “喂,给你。”她掏出一块头巾,我没接。 “擦了有什么用?一会儿还会再滴,让它滴好了。” “过来。我给你裹上。” 我听话地过来,我调皮地将头像个孩子紧紧地靠在她酥软的胸前,她将头巾裹住了我的头在脑后系了一个结,我明白了,她为什么戴着斗笠,穿挂围了。 我看了一眼,雾中隐隐地现出半个山头排列整齐的茶畦。我刚要动手采摘。 “等下。”她拿出薄膜纸,给我套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她要给自己裹。我过去捣乱。手伸进她怀里乱摸,还轻轻地哼着:“摸你的胸啊,好正点啊;摸你下面啊,好多水——” “喂,国庆,你怎么来啦?” “国庆哥——”吓得我魂飞魄散,赶紧缩回了手。 青玉扑哧一笑不再理我,自己披好薄膜纸“唰唰唰”地采了起来,只见她手指像孔雀的嘴,如蜻蜓点水一般,采了起来。 因为我没有茶篓,她采一边,我紧跟着采另一边,四周都是流岚雾霭,只能模糊地看清茶的嫩芽。我一朵一朵掐着,掐一把就放进她的篓中,她采完一边,回头来帮我采完这边,两人不至于拉开距离。露水正滋,虽然披了薄膜纸一会儿我的袖子湿了,裤子也湿了好些,那水珠无孔不入。再看青玉如跳采茶舞一般,手指配合着腰肢,腰肢带动着臀部,好不翩跹。 “好姐姐,没人,只有我俩,说些体己话吧。” 我猴身过来,搂住她的腰肢,伸手就要摸她,她顺手摘了片茶叶塞进我的口里,她自己也在嚼着一片:“嚼出味来,不要吐。” 我嚼了一口:“呀,呸,又苦又涩。” 我看了看四周还如浓墨一般的雾,再加上两旁蓊蓊郁郁,层层叠叠的茶树,应该是上了保险的。 她拍了一下,娇滴滴地说:“小冤家,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大姨妈没来!” “你的大姨妈小姨妈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她嘤嘤笑得腰得直不起来:“你啊,是个性盲。傻瓜,大姨妈,就是女人每个月来的例假。要是例假没来,说明我有啦!” “有什么啦?”我看她那么神秘,我还是一头雾水。 “我有你的宝贝了!笨蛋。”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我惴惴不安,全身像像掉进了冰窟窿:喜极悲来。我似乎有这种预感的。福是祸所倚,我明白这个道理。我头脑乱得像团麻。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我突然觉得陌生了起来,她是国庆嫂吗?她跟我能行吗?我为什么愿意死心塌地地陪伴着她。她不在我身边,我苦心积虑地想来画她,现在她真的会有我的小孩吗? 我们就是这样生下来的吗? 我抓狂了。可我还是高中生啊。猛然,我想起我的初中同学杨咏华,她不是生了小孩了吗?那天从县城回家,亲眼见杨咏华腆着个大肚皮,到医院作检查。杨咏华一定不害羞,还让我摸她的肚皮。她笑嘻嘻地说:“你他爸爸淘气死了,踢得肚皮咚咚响,他爸爸黄连胜现在嘴里念叨要与你打场篮球赛。” 我那时自然懂得了,小孩是男生女生求欢,种下的种子。怪不得,班主任不让我们谈恋爱,这么容易玩出祸根来。我茫茫茫然,沉默不语。(未完待续) 17女人如茶 第二天,我侍候完妈就到了国庆家,国庆哥正赶着一头长二米有余的诺大架子猪出院门,那架子猪毛色银白,嘴巴挺长,嚼着些杂草满嘴泡沫,两只招风耳抖动起来,甚是威风。脊背很宽阔,能在上面走人。后胯晃悠着两个拳头大的精囊,很是吓人,下面不时挺出炽红的火尖枪。见了我,昂起头叭叭甩了两记耳朵,吓得躲得墙后面去了,让出了大道。 国庆哥在后面抽了一鞭子:“嗬,只听说过狗仗人势,这夯货也知道摆架子。萌根啦,最近确实忙不过来,还得你过来帮帮忙,别人来,我还真不放心,咱们一家人,你过来搭个手,也体味体味咱乡里乡情。你别小瞧这夯货,发个情叭个背,百八十块哪。好,我走啦,中午你在这边吃,带饭过去给三婶吃,跟哥就别讲什么客气了。” “呃。”我应了声,竟没骨气地哈了哈腰。 国庆哥还拍了拍我的胸,很是满意地赶着他的架子猪发财去了。 我瞅着他们嚓嚓嚓走上了古栈道,一溜烟进了国庆哥大院。哇,好香,我今天的活就是学着焙茶。 青玉围着围巾,翘着一个圆鼓鼓的臀,弯着腰,露出了细嫩白肉。她双手在锅里灵活地按推揉搓成团,然后五指张开,拨撒开来,滋滋地冒出轻烟,香气往四周弥漫开来。她不停地晃荡着胸前两个碗大的肉团,额上冒出细密地汗来,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故意挑逗似的眨了眨,涨红了脸,更显得桃蕊沾露了。 “青玉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我学着戏词,先戏弄她一番再说。 “别闹,别闹,呆会儿有更精彩的节目,你现在老实地给我看着火,不能烧明火,也不许冒烟,要烧红通通的一炉炭火。” “我会。炒茶,我也会。”我卖弄似的说,“而且我炒茶的功夫一流!你看火去,看情哥哥的。” 我故伎重演,来个海豚顶球,顶开了她。我生在一个炒茶世家肯定知道炒茶的手法,锅是炙烈的,一定要按住茶叶往热锅推几圈,用掌胝揉搓,叶子便发卷、缩成小团;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别等干枯、甚至烧焦,赶紧抛洒,那热气便挥发掉了。再进行第二次焙炒。叶越卷,力量越小,但动作更加迅速。三抄九抛,茶便成了。接下来,便是烘干的功夫了。 青玉见我手法纯熟,却捂住口嘤咛笑了。 “我知道你笑什么了?” “你猜,猜对了,我奖赏你。” “好,我猜对了,你不许赖。先说奖什么?” “呆会儿知道了。我准奖你。但你确实猜错了,你得罚。” “罚什么就不要说了,我也知道罚什么。那我就说了:我炒茶的手法,太像摸你了!对吧,不许赖。” 青玉脸绯红一片,恨得牙痒痒地说:“呸,呸,呸——好你个读书人,脑子里净是些耍流氓的念头。我告诉三婶去,你欺负我。” “你告吧,我妈会说,你可怜这孩子吧:小时候不会吃奶,现在倒学会了。妈谢你三升五斗米呢。” 青玉哧地一声破啼而笑了:“还有一个人要谢你三亩上好的水田给你种呢。” “谁?谁这么看得起我?” “猪脑子。”青玉娇滴滴地骂了我一句。我当然不傻,国庆哥赶着架子猪为别人家的母猪接种,我在家里给她老婆接种。不同的是,他赚了钱,我还得帮他忙活。真不知他是赚了,还是亏了。 做事怕生手,碰上熟手三下五除二,没用两个钟就完工了。这时,我才觉得腰酸背疼,汗流浃背。我看着青玉对她挤眉弄眼:“唉,不行了。” 青玉掐了我一把,嗔怪道:“熊样。男人不许说不行。呆会儿保你行。” 青玉烧了一大锅水,倒在池子里,然后把我拉进了浴室,关上了门,浴室内热气腾腾,她往水里撒了一大捧刚炒的新茶。青玉再冲上一桶水,只见那些茶浸了水,漂散了开来,浮在水池子里,如一群身姿绰约地绿衣舞女,在热水中舒袖展带。 我顿时明白,青玉要送我的礼物,这真是天降尤物。我心领神会,她帮我宽衣解带,我要解她的,她抓住了我的手:“老爷,妾身不便陪侍老爷过鱼水之欢,贱妾为老爷擦背按摩,绝对让老爷享尽帝王之福。来吧,我的好老爷。” 青玉一双被热水烫得红酥酥的手,捞起我的一只脚搭在她的大腿上,先用热帕子敷了敷,她便掐了我脚底穴位一下疼得我痒酥酥麻丝丝,像被电一般;她便一路掐过去,掐得我浑身通泰。水温差不多了,我便泡了进去,初还有点热烫,我要出来,但她手一抚摸我,便温热适中了。 我先伏在池沿,感觉她的手指像鱼尾,不停地在我肌肤上游动,我四肢百胲都舒坦开了。我不禁哼哼哈哈起来。 后来,她要我狗叭式向天。 “哇!” 她含糊地说:“哇什么?好好享受你的吧。”(未完待续) 18.品玉 我阖上眼,阵阵茶香浸润着我,洗涤着我。我像一具皮囊,通过气嘴不住地充气,我的全身就像一个膨胀的热气球,越升越高,越来越接近天堂。 眼看到了极限,我啊地惨叫一声,顿时全身一颤。 我喘息未定:“是不是可以养颜美容?” “来自于大自然,纯天然,无污染。养不养颜,我就不清楚了。” “怪不得你的皮肤水嫩水嫩的,原来,你靠的是这个祖传秘方。” “胡说,你胡说。我只给你做了一回,好不好?”她急了,女人越急于表白越有假,我翻着白眼,她给自己的老公做了,我又能怎么样。 “实话告诉你吧。他每回碰我,都是霸王硬上弓,别看他生得像个活金刚,血气上涌,呼哧呼哧几个合回就泄了。” “但是,他很会养女人。我觉得你三姐妹,你的肌肤是最嫩最靓的。仅仅两三年间,看他把你滋润得天姿国色,花容月貌。” “屁。吃的中草药可能要用车子装了吧。他起初总以为我不会生,村里人的也都认为我连个蛋也不会下。于是乎,哪里的偏方秘方都弄来,成天守着一个药罐子给我煎药,但是不管他怎么折腾就是难遂他的愿。后来,他悄悄到县医院一查自己,他没能耐,他傻眼了,他理亏了,他蔫了。他要面子,要威风,人前人后,要风风光光,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会找我借种来了吧?”我嘻皮笑脸。 “如果是,你就老老实实回答我是,然后,你就规规矩矩娶小妹,我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就是向你借种的呗。如果不是,你就得实实在在地告诉我,你是真的,真的爱我,真的要跟我过一辈子。此生此世,不再后悔,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你都不能后悔。因为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你现在抉择吧。主动权在你手中握着,我的命也在你手中握着。” 青玉的眼睛红了,泪光定定地罩着我,泪水滚烫地大颗大颗溅在我的胸前,没想到她会抛出如此沉重的话题,其实我内心是矛盾的,我稚嫩的肩还难以负担一个美娇娘,但我愿意牡丹花下死。我更不愿意看到心爱的女人流泪,怪不得天下那么多的英雄好汉难过美人关,其实是最怕女人掉眼泪。她的眼泪比化学里的王水还厉害,她不只能化金,还能化解最硬的男人心肠。因此,我信誓旦旦地说:“宋萌根,今生今世只爱青玉一个,只娶青玉一个。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青玉转嗔为喜:“谁要你发毒誓。只要你真心待我就行。我也发誓,我这一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家的鬼。” 我一把搂过她,抚摸着她,这是我的女人,这就是我的梦中情人?她痴痴地凝望着我说:“我真的美吗?不许说假话。” “美得人心醉。” “哪你说,美在哪?” “好吧。那你听我慢慢说道说道。你的满头秀发,未曾烫过自然卷曲,双眉未曾扫过淡如蛾眉,你的睫毛未曾夹过扑闪扑闪动人。” “又不是看相,说关键的。” “好,男人最喜欢的是女人的肌肤,看上去像煮熟的鸡蛋刚剥了壳,莹白发亮。摸上去,如美玉冰肤,搂在怀里,如搂着玉面狐狸。” 我一边说一边摸着她,闭上眼,很是消魂。 “你变着法子骂人,你说我风骚!”女人的心弦细如发丝,“对不对嘛,我有那么骚吗?” “狐仙有什么不好。其实,女人都是妩媚动人的。我迷恋你的风情万种,你看它像一滴露珠挂在胸前,还有一枚浆果,让人垂涎欲滴;我迷恋你的樱唇,盛满了我想要的甘露;我迷恋你的眼睛,明眸善睐;但我最最迷恋你甜言蜜语,哄得我我飘飘欲仙。” 我说到一处,要她展示一处。 她不惜时机地转了一转来了一段即兴舞。她的纤纤玉手,指尖若兰,皑腕轻舒,秀发飘动;伴随着扭腰收腹,臀翘踢腿,十二分的妖娆。 最后,我一把将她搂起横在胸前,她搂着我的脖子,点着我的鼻子:“你说,女人是茶。是不是?第一泡,茶香浓郁,你含在嘴里怕化了;第二泡,余味还无穷,你细细地品,慢慢地享受;到了第三泡,还有些许茶味,只能一解饥渴了;越到了后面寡淡无奇,淡如白开水。而可怜的茶啊,芬芳已被泡尽,只有抛弃的份了。” “可是,你是一株茶花,你想开就开,想谢就谢,谁也奈何不了你。而我,只能在你的花下死了。” “不准说不吉利的话。我要与你天长地久,过我们想要的生活。答应我,我们一定要幸福。” 我便与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未完待续) 19小家碧玉 说好,我只负责摇船接送,至于卖云雾山茶叶的事,那是国庆嫂的事,我嘛,就躺在船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天书。 云雾山茶叶是这几年走俏的,以前我们一大锅脆生生叶苞炒鸡蛋吃,现在一锅茶叶比一只土鸡还贵。当然在集市上是没有销路的,要摇船摇到邙山才有销路,因为哪里开发出温泉,据说当地人都长寿,是富硒地区。 温泉得其名“五福”。游人如鲫一般涌向邙山,多半是开着小车的,也有旅游团的游客。云雾山茶叶近水楼台沾了邙山的光,名声不胫而走,销路极好。 摇船的功夫是跟伙计爷学的。伙计爷早年与父亲一起谋生,换贴拜把子兄弟,但他们叫伙计,不称兄道弟。我也习惯叫他伙计爷,其实是干爹的意思。关于他的风流逸闻很多,以后的章节里,我会详尽地说。但现在他确实为一个女人,至今一个人过活着。读者别误会,绝对不是为了我娘。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决不会伤了兄弟义气。 伙计爷有两条船,一条是摆渡的机动船,另一条是摇橹的乌篷船,专门打鱼用的。借给我的是乌篷船,即便是乌篷船比撑排不知要轻松多少倍了。 起个大早,我穿了运动服,开裆步立在船头,双手摇桨,一俯一仰,船划开碧波,迎风而上。 一圈圈的波纹,摇碎了山光云影,天地都在云水之间荡漾,青玉姐的兴致极高,她哼着一支歌:“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清早,船儿出呀出撒网——” 我接:“晚上回来,鱼满窝——” “没你这样接的,鱼怎么满窝?” “我伙计爷说,打鱼的人一身鱼腥味,洗也洗不干净,睡久了床上都是鱼腥味。晚上做梦自然也是一条鱼游啊游。这不鱼进了被窝了。” “胡诌。有这样的伙计爷就有你这样的臭鲢鱼。” “青玉姐,快看,一只鹭鸶鸟。” “我不看,你自己小心吧。” “我小心什么?我又不是鱼?” “它啄不到鱼,小心它把你下面的泥鳅给啄了。”说完,捂着嘴吃吃地笑,几乎笑岔了气。 “要我是鱼鸟,就啄你的蚌壳肉吃。”我以牙还牙。 “色鬼,让你吃了几个蚌壳肉了?” “就一个牛脚大蚌壳。壳背上都长苔藓了,里面还有颗大珍珠。”说完瞅了她一眼,青玉涨红了脸,狠狠地擂着我的背。 “不学好的坏蛋,连一点斯文气都没有了。你在学校肯定泡女同学,有不有?”她扳着我,十足的拼命架势,船都被她搬转了向。 “以前我是一只羊,吃素,不开荤。” “你现在是一只大尾巴狼了!”她搂着我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瞎掰,但我有时候一句玩笑话也会惹得她恼怒半天,甚至热泪盈眶,这大约是小家碧玉的天性吧。 “你时候肯定很早就谈恋爱了?” “没有,真没有。但我有一次,撞见过一次大人做那事,吓得我躲在地里连气都不敢喘。” “说嘛。我都是有性经验的,又不是少儿不宜了。” “那一年麦熟季节,走在麦地里,放眼望去,真是是麦浪滚滚,是个大丰收年。山里的野稚常在麦地里作窝,你听到野稚咕咕叫,你循声找过去,可能捡到一窝野稚蛋。我捡到过好多回,还抓到小野稚仔。那一次,我明明看见一对野稚扑愣愣从麦地中心飞向天空,我心想这回一定找到她的窝。我扒开一人多高的麦秸走进去,我被子眼前的景响吓呆了:两个赤条条的人,一个长发很长的是个女的,撅着白花花地屁股蛋子,娇声浪语,嗯嗯嗯呻吟着,后面一个健壮的男的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互相撞击着,撞得叭叭叭山响。我站在地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他们。后来,那女的躺下了,那男的趴在她身上,还在推送着,好像给车胎打气一般。” “再后来呢?” “不说了,你看你,一说你都起反应了,瞧,你都顶起个小帐篷了。快消消火。该你说了。” “我真没看到。但我听同学说过,他说他做过一回。他说,有一次看录相,看到凌晨两点,那个时候录相厅就放三级片。进来一个女的,年龄起码有三十岁了,因为眼角都有鱼尾纹了。她一来就摸我同学的下面,说,哇,都架高射炮了,不会打蚊子吧。来,阿姨让你打一炮,便宜你,五十。同学说没那么多,后来就给了她三十。两个去了卫生间。同学就兽性大发,一把撸掉她的裤子,那阿姨便弯下腰,翘起一个像剥了壳的荔枝的肥臀,同学早硬梆梆地往里捅,好爽啊!又温又热,可是还有点生痛,同学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花了钱的,猛刺杀一场。回来,他的JJ都红肿了。我们搞红花油给他搽,红花油辣得他钻心地痛,呲牙咧嘴地骂那阿姨水性扬花坑蒙拐骗。” “你有没有搽红花油?”青玉眯着眼,颤着两个驼峰格格地笑。 “我真没事。第二天,不是麦场与你再战了一回。” “你知道啥?你的大龟缩都缩不回去,当然不痛了。” “是这么回事。我们当时以为,第一回都这么惨的。”我不敢问她的第一回,怕她羞于启齿。 “我的第一回,把一个校长送进了牢房。” 我等着她说,可她双眼红了,泪水滚滚而下,这里一定要最深的伤疤。我不忍心去揭开它。 “其实,我的启蒙老师是生理卫生这门课程,后来,又读了一本《少女之春》。那时候,我很想了解那个神秘的生命点。”我岔开了话。(未完待续) 20异想不到 青玉姐上岸的时候,一身茶花女的打扮,翠红的头巾裹着秀发,露出美灵灵的大眼睛,俏生生的脸蛋,穿着桃红外套,牛仔裤勾勒出结结实实的曲线。我扛着茶篓走在后面。 五福温泉通了黄沙公路,顺着松树林,走一段路就看到了前面一排背靠大山宾馆式的楼群。门前立着代表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五福神像。前面是个水泥广场,除了铁栏杆内停了一排小车、旅游大巴,树荫下还有很多空地,专门留给村民们卖山货的。 青玉找了一处离公路远,灰少一点的香樟树阴下,安下一张矮凳,将茶叶露出篓子,然后她织着毛衣守着地摊。然后她把我赶到了船上。 我估计最早也要等到晌午过后才有可能打道回府。我先把船摇到河沿的树阴下,然后垂下钓竿,读书、钓鱼两不误。我正在背下一篇英文课文,鱼也只钓上几条小鲤鱼,还不够做一锅鱼汤。 “鱼公——鱼公——快靠岸!快点靠岸!” 我听这声音嘎嘣脆,猛一激灵,青玉姐怎么空着双手来了?出事啦!现在地面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专爱戏弄良家妇女。 我慌忙靠上岸,青玉拭着汗,粉面绯红绯红,空着双手。 “怎么啦,怎么啦?” “你猜,你猜,你快猜!” 看她如此兴奋,不像出事,倒是有意外之喜:“卖了一个天价!对不?不知哪一个大尾巴狼上了大当还不知道哟。” “呸,狗肚子里吐不出象牙。不过算你聪明,当当当,当——两张门票!泡温泉的门票!不要白不要。宝贝,咱这就泡温泉去。” “不会吧。一张是一百二,足够架子猪辛苦两天的了。青玉姐咱不白要人家的东西。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下套,有没有安好心?算不定是等于我钓鱼下的鱼饵!” “人家是大老板,看得起我们,等于做善事。因为他很喜欢你焙的茶,他闻了闻,赞不绝口,好茶啊。他全要了。下次有的话,他还要。这两张门票,是他白送给咱们的。因为他手中拿着大哥大,他接了个电话,他有事玩不了啦,他现在就下山啦。他要了我的茶篓,我要了他的门票。这生意,不能做吗?我看着他开着他的宝马下了山啦。没有后遗症吧。” “要是我的话,我绝不会要他的。还不如,泡咱们的茶香浴。” “没志气。今天咱们就要开开眼。好好享受有钱人的生活。来吧,帅哥。” 青玉挽着我的胳膊,双双对对走进五福温泉的迎宾大门,验票的的女制服,烫着熊猫头,翻来覆去验了半天,还是放我们进去了,酸酸地说了声:“欢迎光临,里面请。” 我们过关了。我们来到了中心大水池,清汪汪的水,像冬天的水井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很多人赤溜溜地泡在池子里。男人光着膀子,只剩下一条泳裤;女的上身只多了泳衣。 我领着青玉刚走到池栏,一个体毛寸长的外国人,湿漉漉地走了上来。吓得青玉捂住了眼睛,瑟瑟发抖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我们要下去嘛。”我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青玉局促不安,不知可否。这时候的青玉恢复了她的本性,那么忸怩,那么惊恐万状。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 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 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有个大佬哼着当下最时兴流行的歌走了过来,他手里也挽着一个金丝猫娇娃,那娇娃戴着墨镜,很有明星派来,哼了一声:“一看是土鳖,咱们走。” 那大佬脖子上的黄金链比牵狗的链子还要粗,摘下墨镜:“鄙人姓王,三横王,有需要鄙人帮忙的吗?” “没有,没有。”我支支吾吾说,“不用了,谢谢。” “兄弟还是一位文化人,眼镜的度数不低啊。兄弟很有眼力,这么年少就有如此佳人相伴,真是好福气啊。兄弟,算咱们有缘,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我有金卡,我们享受VIP服务去。” “不啦,不啦。我们只在这里泡泡。先生,我们不敢打扰你们。谢谢了。” “哟,看这位小弟倒是蛮有意思的。麦总,不如我们一起玩吧。这么纯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萌,敬客不如顺客。我们就叨光了。”青玉学着港台腔,说着不地道的普通话,真吓死我了。 “谢谢这位太太赏脸。这位先生,这位女士,请。”(未完待续) 21故事 我们一行四人在穿着旗袍的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VIP区。以前,我在清装戏或民国时代为背景的电影中见过旗袍,没怎么有印象。这回真开眼了。你瞧,一袭雪白的绸色面料,绣上些淡雅的梅花,中部恰到好处的一收腰,显出女人身材的纤细。 这回,我们算大开眼界了。原来,泡温泉要穿泳装,VIP想到了,我们没想到。我见青玉换了泳装出来,哇,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妈呀!浓黑般的乌发披散在瘦削的双肩,一根细带子束在后背;那个女人只是腹部多了些赘肉,带子深深地勒进肉里,两个女人一个灵巧魔鬼人材妩媚秀丽,一个是杨贵妃式的体态微丰富态十足。 麦总和我先下到了池中。麦总像刮净了毛的肥猪,一双鱼泡眼不转睛地盯着青玉看。 待两位女士下到池中,我们才觉得池水润滑温热,池底汩汩地不断冒出热气泡,一团热雾从我们的腋下蒸腾而起,从肌肤上滑过,气泡到水面乍开,雾气缭绕,真是温柔乡啊。 那妖冶女人见了麦总像小牛犊见了母牛扑通一声,饥不可耐地扑进了麦总怀里。青玉弯下腰沾了沾水,不好,她颤颤地跑了出来。她先用一只玉足试着下水,青玉牵着我的手下到了池子,搂着我的胳膊肘儿,不敢活动。 水深可及心口,四周都砌了岩石可以坐,可以靠,还可以卧。我帮她选了一处好的石矶,坐下来,水可以漫到脖颈,我则拱卫在她身旁。事实上,麦总除了眼迷迷地撩拨之外,并没有行动,我想,有身份的男人,不会失绅士风度吧,不会使用暴力,他应该是用财色气俘虏女人的心吧。你瞧,对面那团肥肉就在麦总身上厮磨着,像激情动荡的母牛,一副女为悦知己容的架势。 “小兄弟,哪里发财?”麦总漫不经心地问。 “我,我嘛,做点小生意。”我想这个词汇现在最体面了,特别对我这个能不能再进校门的高中生来说。 “做云雾茶吗?” 我称是。能搪塞就搪塞过去。不是真人面前就不要说真话。我有点世故。 “我也是跑生意啊。咱们是同行。” “同行不同命。”我有自知之明,略有点自卑。 “也不能这么说。我出道早,我当初出道的时候,说来还不如你嘞。” “麦老板是白手起家?”我有几分神往。 “我是赤贫,穷得没办法才做生意。有办法,谁愿意受哪个罪?”麦总颇为感慨,“跟你这么说吧。我是老知青。好不容易返城之后,发现青春耗了一大半,回过头,家里徒有四壁。怎么办?那年头讲倒爷,讲的就是我们。哪里缺什么,我就倒什么。化肥、农药、种子、水泥、钢材、小汽车,什么赚钱倒什么。嘿嘿,就是女人赚钱,我也敢他妈的照倒不误。可惜,女人是奢侈消费品,不是用来屯积出奇的。” “生意人都是一个德性,重利轻义。”妖冶地娇娃说话很嗲。 “我怎么觉得大哥是个大慈善家。” “哟,一点蝇头小利,大哥叫得比亲哥还甜嘞。”娇娃嘴巴好不饶人,虽然娇滴滴地,却句句见血封喉犀利无比,却又觉得甜心。 “小兄弟,别见怪,大凡玫瑰都长刺的。嘿嘿,要吃蜂蜜,别怕蜜蜂刺。我弄她的时候,她装得比圣女还纯洁。露莎,我说得对不对?” “现在弄到了手,玩腻了,又想换换新口味喽。男人永远是谗腥的猫。” “没有啊。现在我的一滴鼻涕都被你下面那张嘴给吸干了,哪里还有水滋养别的花。” 哧地一声连青玉都被他逗笑了。那女人不依不饶地满池子追打着他,弄得满池子水花四溅。 “别闹,别闹,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这个故事,我也是听来的。首先申明,本故事纯属虚构。我认识一哥们,生意精得那个绝啊。有一回,他、还有某集团公司大老板请一个大牌歌影视双栖大明星吃饭。酒过三巡,他大言不惭地说:我看大明星三天之内,要出大事。大明星自视甚高:不会吧。某总,你说,我还真的不信算命。这哥们一听有戏了,这条鱼咬钩了。他假意认真地看大明星的眼睛、脖子、又捏她的手掌。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不过是借机揩油,捏大明星而已。精彩的还在后面。” 这时,陪侍工作人员送来了红酒和水果,他一杯一杯接了,一人一杯,他递给青玉的时候,我见他特意擦了擦手,握着杯底,留了一个很大的手位给她接杯,青玉接得很缓慢,显得很优雅。 他举杯与我们一一碰过之后,抿了一口说:“我算到你,长粒黑痣。长哪里呢?对,恕我直言。臀上。此言一出。满意座哗然。女明星涨红了脸,就要发作。这哥们一本正经:好吧,打个赌,要是三天,就三天,长不出这粒来。我出一百万。 “此言一发。气氛立即变了。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女明星铁青了脸:此话当真,立下字据。如果是真,我宁愿陪你三天。说得满席起哄。那哥们不慌不忙,与那明星签下一百万的契约。(未完待续) 22洗脑 我们目光炯炯,青玉也趴在我肩上,侧目倾听下文。 “这张契约是一定要兑现的。有法律效应的,没有商量余地的,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大明星拿到这一纸契约无疑等于拿到巨额财富。 “大明星这三天是够闹心、够折腾的。她首先,去咨询专家大夫,长痣是怎么回事。哦,长痣,是局限性皮肤色素异常,发生沉着,可以出生就有,亦可后天发生。还真会长。什么是皮肤色素沉着?体内激素的变化可引起黑色素在皮肤中沉积,也可能是由于铁和银在皮肤组织中沉积所致,日光照射也有可能促进皮肤色素沉着。 “这回是有戏看了。她请了营养专家,拒绝吃一切有激素的食物。每天唯一做的事是保健、美容、按摩,从不在野外活动。 “每时每刻都要看看屁股上有没有异常,哪怕一个黑点,一个痱子,紧张得要命。她的肌肤本来是水分很足,细嫩光洁,她的屁股更保养得如满月的婴孩屁股,鸡蛋清凝固一般亮晶晶,浑圆饱满。 “提心吊胆过了三天。第三天一大早,请按摩师先给验看了屁股,还是光鲜洁净,再做了一次保养。风尘仆仆地赶往约好的大酒店。没想到,那哥们确实守信,早就恭候在大厅,一见面满脸堆笑:大明星果然没失约。 “老板也爽快。好吧,我们言归正传,履行合约吧。” “阿,别急,别急。”那哥们额上冒起热汗,那大明星要看的就是就一幕,想耍我没那么容易。 “我很忙,三天的时间,我给足了,但是我不要连一粒痣没长出来,连一粒痱子也没长出来。令先生失望了,剩下的该是履约了吧。 “那是,那是,那我们履约吧。好吧,验货的专家来了。金律师请吧。来了,一位大胡子,大胡子很客气地向大明星鞠了一躬。请吧。 “是啊,空口无凭,你得给人家验看。女明星想了想,为了让他死个明白,脱吧。干脆,全身让你验过明白。那哥们和律师一饱眼福,但看到她的屁蛋蛋确实如刚剥开壳的熟鸡蛋,光光亮亮。 “赔钱吧,自认倒霉吧。谁认你口不择言,失口卖华山,花一百万买个教训吧。成交。 “成交完了。那哥们哈哈大笑。他得意地说:赢家不是你。因为我跟这位先生打赌,我要是让你全脱,赌资一千万啦。老兄,该我俩成交了。 “于是他俩成交了。但那大胡子笑得更爽快,最后的赢家,不是她,也不是你,我是跟花花公子有约在先,我要是拍到这位大明星的全luo照,一个亿啦。” “哇!”惊得两个女人眼睛都发直了,我也意想不到会有如此结局。 “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是商业炒作。你会炒作。同样的商品,会卖出天壤不同的价格。现在倒爷吃不香了,接下来应该是炒作的天下了。” 我的镜片不由生起一团水雾,这些在课本上是听不到的,不由连连颔首,心领神会。 “炒作嘛。我举个小例子。譬如,同样是狗,现在养殖宠物狗的多起来了。要是我能找到一种卖点。比如,这狗的原始血统。这些都是所谓的专家忽悠出来的。只要这些专家在某某权威刊物上一发表,世上竟有如此纯种的犬。接着各大新闻媒介的大肆宣扬,尽人皆知,然后在什么博览会上拿个金奖。这狗的价值就狂飚起来了!十万八万是小数目,动辄上千万。一条狗够你花一辈子花不完。” 太神了!世上竟然有如此手段,这堂课太生动,完全让我开了窍。一不小心,让我真正感受到了五福真正的神秘所在。 “小兄弟,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放松放松你们的神经怎么样?” “什么游戏?”我和青玉脱口而出,与其说这句是放松我们的心情,还不如是绷紧了我们敏感的心弦。(未完待续) 23小游戏 “当然,是个小游戏,如果大家反对的话,我们可以不玩。” “好啊,麦总,快说,是什么游戏?”妖冶女人仿佛她是为游戏而活着的。 麦总看了一眼,我们紧绷的表情,堆起一个很肥的笑脸:“别紧张,小游戏,我们小时候玩过的。我们四个人,场地就是这个水池,游戏的名字很俗:猪八戒捏媳妇。” “哦!”那妖冶女人眼放绿光,在水中兴奋的扑腾了起来。 青玉浑身颤了一下,几乎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她眼里的神彩消失迨尽,是紧张,是不安。 我得友善地否定。可是我刚要开口,青玉却哗地一声立了起来:“不扫大家的雅兴,但定个规矩,只能捏上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为了给大家助兴,上四个工作人员吧。”麦总一挥手,上面陪侍的工作人员换了游泳衣,一色的娘子军,肉颤颤地下了水。“好吧,我们先熟悉下吧。来吧,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自报个家门。我,姓麦,麦子穗,小时候没吃饱,现在过分贪吃留下的后遗症。男仕打头炮,小老弟该你了。” “我,我宋萌根,本地方人。请多多关照。” “好,掌声。”麦总带头鼓掌,后面的女人也兴奋地拍起了掌。 “但我有个提议,说名字多没意思,不如大家都取个外号,叫起来才有意思。比如,宋萌根就不要叫宋萌根,咱们叫他奶油,麦总叫炮哥,我叫甜心,你叫波菜。” 她指着青玉,我扫了一眼,还真是她的海拔高。于是,大家都说好。青玉羞得垂下了头。 “她嘛,麦总,你说个雅号。” 麦总不客气地鼓着鱼泡眼看了看:“你叫小桃,她叫南瓜,她叫女儿红,她呀,最后一个奶油说动动脑筋。” 我看麦总是根据她们身体的部位,小嘴唇很迷人,有人说,上面和下面都是一色的,应该她下面也像小桃一般红艳艳;南瓜是她的捏得出水的臀,像南瓜一般又大又圆;女儿红应该是说她青春年少,如一坛还没开封的好酒;而这位是骨质美人,显然入不得麦总的花眼,我赠她一个芳名:“她,她叫茶花吧。” “好!好!”麦总第一个叫好,大家都跟着叫好,“那就开始了。大家定个规矩才好玩:一个人猪八戒捏,三分钟为限,捏不到罚酒一杯;捏对了,说对了,对方要喝一杯,当然都是红葡萄酒,绝对是养颜美容的。好嘛?” 开都开始了,能不好吗。既然是玩游戏,索性玩个痛快。我见青玉也是副既紧张又兴奋的表情。当然,我得护着她,不能让老不正经的人得逞。很明显,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首先被猜中,戴上了佐罗眼罩,确实丝毫不透光。音乐开始了。捏吧!我听到周围嘻嘻哈哈地惊叫声,水花哗啦啦沸腾了。我一把捏过去,可是手一滑,美人鱼格格笑着溜走了。有时,我背上被推了一下撞在肉山上,还没来得及捞住她,哗地一声又消失无踪。 “奶油,双手抱,一把搂过去。快!”大概看我几次没得手,有美女不耐烦,怕我煞风景,给我支招了。 我冷静了,对,咱来个声东击西。我佯装往前面一把一把搂过去,当然也是抱了个空。突然我一个极速转身,我气血上涌,手感真好。 “快捏呀,说准了,否则要罚酒的哟。”有姑娘在暗示我。 我腾出手来,往上捏,我想喊山茶花,但有点像小桃。 “心口可以捏的,捏一把就知道了。” 我抖抖索索往心口按了一按,很充实很高! “小桃!”我兴奋地叫嚷。我拉下了眼罩,我怀里的却是妖冶的甜心,气死我了。那么细嫩皮肉,我竟然没想到是她!甜心嘻嘻哈哈笑着接过高脚杯满满灌了我一大杯。还是我捏! 我又重新戴上眼罩,有了上一次经验,这次我借着酒力,一阵浑水捏鱼,突然来个以静制动,一个纵体侧向搂抱,双手抱住了一个小蟒腰,女人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我一手控制她手臂,一手开始寻找信息,额头确实感知不到什么,唇线也是一样的迷人——我心一格愣,青玉姐!我情愿自己捏,也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我确信无疑。 不行,我得保护她!我佯装兴奋地叫:“南瓜!南瓜!” 我拉下眼罩,真的是,有时错的是对的,真是南瓜! 我羞红了脸,要真的是她,她怎么不打开我的手,或许是玩兴正浓吧。 南瓜喝了酒,戴上眼罩,开始了进攻。她采用的是蜘蛛战法,慢慢地绕来绕去,然后突然袭击,几次差点让她奏效了,还是没抓牢,让猎物滑掉了。这时,炮哥在她背后,左侧是甜心,右侧是我,他想往甜心那边绕过去,甜心故意一堵,让南瓜一个蛇吞象,搂了个满怀。 南瓜假装东捏,西探探,炮哥做着鬼脸,挤眉弄眼,甚是过瘾。 临了,南瓜果然不傻:“炮哥!炮哥!” 眼罩摘了下来,她搂着炮哥的脖子又跳又喊,把其她的人的情绪也点燃了。是啊,人生太匆匆,不如痛痛快快过一生。(未完待续) 24乐极生悲 炮哥抹了一把满脸油腻腻的水珠,就着甜心手中咕嘟一口吞下了一杯红酒,盯了一眼菠菜,戴上了眼罩。 炮哥绝对是重磅级别的,太像猪八戒戏蜘蛛精了,他又白又胖,像重磅炸弹扑通一声炸进水中,水花飞溅。可是,他一扑接一扑,虽然浪花乱扑腾,可是他有嘻嘻哈哈的声音,扑通扑通一个熊抱接一个熊抱。众女士嘻嘻哈哈围着他打圈,有的借机拧他一把,踹他一腿,甜心趁他纵体去捕捉猎物的时候,顺势拧他一下。 结果,青玉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我的心提到嗓子尖了。 我大脑充血,忍着忍着,只要青玉没反对,我还不能发作!青玉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熊掌终于离开了,他在自言自语:“嗯,甜心,甜心的肉是有这么水嫩像;又是对头南瓜?腰没这么细,这个小蟒腰,小桃,是小桃?不对。女儿红?” 他的手伸入了水下,然而还是被捉出了水面! “没错了,菠菜!” 随即摘下了眼罩,青玉只得喝了这杯,现在轮到她抓了。抓着喝着,酒能助兴,大家慢慢地放开了,开始入了状态,不再有顾忌了。 终于,炮哥玩腻了,坐在岸石上只有喘气的份。 “好吧,大家相识是个缘分,难得大家玩得这么开心。给我开四间房,松松骨。” 我们上了池子,裹着浴巾,由工作人员引领着来到了楼上,我们分别进了四间单间,里面布置得很洁净,有电视、茶几、圆凳,还有一张睡铺,上有雪白的被褥和枕头。 我刚坐下,进来一个穿旗袍的工作人员,她托着一个水果盘,用牙签喂我吃了一片苹果,轻柔地说:“先生,躺平身子。” 我听话的背朝天躺下,她给我抹上油,手指如雨点在我背抓着捏着揉着切着掐着拍打着,然后,她赤脚踩到了我的背上,我的背成了她的舞台,她在上面跳起了踢踏舞,踩得我哼哼哈哈瞎嚷嚷。 “先生,朝上吧。” “朝上?”我的浴袍早弄开了,好在还有最后一道屏障,我听话地朝上仰躺着。 她又挤了一些油涂在我小肚,感觉这油不一样,有一种热劲直透皮肤,她便低下头,用纤细的小手为我揉搓起来。 “先生,你可以与我互动。老板为你买的最高级的单。你不要有任何顾忌。” 她在我的耳畔提醒我的消费方式。 “不要!不要!”不是我喊的。是青玉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你他妈的,想强bao我!萌根,萌根,你快来!你快来——” 我大吃一惊,裹上浴袍,冲进隔壁的房间,青玉已经翻身坐了起来,屋子里慌慌张张退出一个男人! 青玉大哭了起来,伏在我肩上:“那个臭男人要非礼我!” 青玉这一闹,麦总和露莎匆匆忙忙裹了浴巾进来,麦总一迭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全怪我没想周到。确实是按摩,不是对你非礼。你看我是付了最高级的消费项目,你的消费方式跟露莎一模一样的。他是为你服务的,是工作人员,你是上帝。” “我不要,我不要。”青玉神经质地在我怀里直发颤。“因为我小时候被人,被人那个过。” 说罢,青玉哇地像个孩子般哭得更伤心了。(未完待续) 25揭开伤疤 我搂着青玉,不住地安慰她:“不怕,不怕。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个房间。” 麦总也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说,我怎么补偿你。你说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麦总真会讨女人欢心,他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能怪她吗?谁叫我们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青玉也想到了这一层;“麦总,对不起。我们真没有接受过这样的服务。真的很感谢。因为我真是受过这种刺激,再也受不了别的男人那样刺激我。” 那年她才十四岁,读初二。 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多引人注目,反正,那时候我不能单独走路的,总有人跟着我,我怕他们乱来。 但再小心,还是防不了。因为我是学习委员,有个校长教我们政治,放晚学我送作业本进去。我打了报告进去,校长刚用湿毛巾搓着头发。 我放了作业本要走。 校长说:“等等,我想问一些老师的情况,你如实回答我。你把门关上,别让其他的老师进来。” 我相信校长,把门关了,还加了小锁。 “青玉啊,是不是有老师又捏过你?你说实话。” 校长说话太直接,我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一脸正气,我实话实说:“是,我们班主任捏了我的手。但他很快放了手。”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们的班长,很讨厌,老是追着我叫,葫芦妹,我要葫芦妹。” “那是开玩笑,算不上什么。还有不有过分地。你看,这样,有吗?” 我诧异极了,校长竟然捏我!我惊恐地摇了摇头,哀怜地希望他放手。 校长说:“我保护你,要是有人敢对你乱来。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校长的手捏得我很痛。 我想挣脱,但我怕校长生气,我以为校长捏过就会保护我的。 “校长,我走了。” “别急嘛,校长还有事问你。初二,是不是有学动物了?” “学了。我有点不大懂。” “没关系,校长,研究过动物学。来,我教你,人类是怎么繁殖的?” “来,不怕,用手感受感受。因为你成绩好,校长特意奖励你。” 我惴惴不安地捏了一下,吓得我缩回了手。 “校长我不敢,我要回家了。”我泪眼模糊。 校长劝慰我:“傻孩子,这么好的事情,不做完了怎么行?来,校长只做一次,做完了你就回家。好不好?” 我看着校长威严的表情,只好点了点头,其实我不知道校长说要做什么。 我不敢喊了,我不停地躲闪,还是被他这样满足了。 他变本加厉,厚颜无耻地说:“该你啦。” 我吓得全身抖动起来了,苦苦的求他,可他已丧心病狂着了魔一味的折腾了一会。 我突然彻骨地疼痛,痛得差点昏死了过去,醒来后,我发现我下面一摊污血,我以为我死了。 后来,我告诉了妈,妈报案,那个披着人皮的狼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被抓了起来,判了十年。听说,他还交出了侵犯了其她女生。 从此以后,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再也读不下去了,就辍学在家了。 听完她的故事。我们都怔在那里了。 我发誓,以后一定要守护好这朵娇艳的花,一生一世。(未完待续) 26我还不想死 从五福温泉摇船回家,我没有勇气出去,关在屋里,脑子里被搅成了一锅粥,坐立不安,整个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看书看不进,我晚上做了几个很有创意的菜:一个嫩茶尖炒鸡蛋,清香四溢;一盘喝螺,辣味十足;还有一个鲜鱼汤,是我钓到手的。妈笑眯眯说:“你呀,拿这么好的茶尖当蔬菜吃。可惜了。人家请你摘茶叶,你摘的茶叶还不够你拿的。” 我坏笑着:“这是没炒过的,炒过的让她全卖光了。连泡茶的都没有,只认钱,不认人。” “你呀!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你帮个忙,人家是看你闷得慌,让你散个心,你哪里能要人家的报酬了?”妈用筷子指着我说。 “妈,再说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再说了,他孝敬你老人家也是应该的,不该山里几片树叶子。”我想,青玉还捧了大把泡澡,我就忍不住想笑。 “你看你这孩子,吃饭还乐呵的,小心饭噎住。多亏国庆这孩子,稳住了这个家。他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好日子过,心好人又有本事,媳妇又能干。老天也遂人愿啊,这回,他可是喜上眉梢了。”妈挟着菜,话中有话。 “妈,国庆哥有什么喜?” “大喜事。你国庆嫂八成是有了。她有妊娠反应,说明真怀上了。国庆,这孩子为这事,没少花心事。现在,终遂了人愿喽。” 我啪地一声,手中的筷子掉到了地上,八成真的!我心中如晴天霹雳,但又怕妈看出来,忙低头捡起筷子洗去。我的心咚咚咚乱跳,我大失方寸。我想不到,还会留下祸根!这如何是好?要是她显了怀,想瞒也瞒不住了。我知道,纸是包不住真火的。看来真相这么快就要大白于村子。到时,国庆哥会怎么看?他甘愿戴绿帽子,他忍得下这口气吗?还有村民会戳戳点点,青玉情何以堪?我心乱如麻。但这种事,哪能跟妈说呀,妈气都气晕了。我还得装着什么事都发生,去陪妈吃饭,还得像刚才一样喜滋滋乐呵呵。 熄灯时分,我已经躺下了。院门被擂得山响。 “谁呀?”我大声叫着,慌忙捏了手电筒出来开门。 “我,你国庆哥。萌根,你见你嫂子过来了吗?” “没来呀!”我大声应着,开了院门。 “糟了,糟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国庆哥跺着脚,惊恐万分。 “国庆哥,嫂子怎么了?你快说呀。” “她跑了!她不见了!不来你这里,她没地方去呀!” “那赶快去找呀。她回娘家了吧。“ “回娘家,深更半夜的,能走四十里山路?不得了了,你快去太和井看看,我去大口塘看看,快快!” “国庆!国庆!”我娘在里屋大声叫他。 他慌忙折进屋里:“三婶,青玉她跑了!” “国庆啊,她今天早晨来过,她可能有了!” “有了?三婶,有什么?” “你这孩子,急窝了心,她怀上了。你要当爸爸了!” “三婶,唉,这……三婶,这是真的吗?” “你看你这孩子,三婶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这话能乱说吗?” “好三婶,你看,我糊涂!怪不得这几天!唉,都是我的错!不说了,三婶我现在要急忙着找着她。”说完风一般地拽着我跑了出去。 “萌根,你去太和井,你要是见着她,抱也要抱住她,赶紧点!” 我不敢怠慢,一路飞跑冲向太和井,太和井在山后头,那是山泉冲出一个深潭,是寻短见的人最理想的天堂。 我狂奔着,大声叫喊着,顺着一条石板路,一口气跑到了太和井边,下了一场雨,水流的声音十分混杂。我打着手电围着潭水照了一圈,连權木丛也照,只有风吹动圈圈波纹。 “呼——”突然,我觉得我耳畔有吹气的声音,我一惊,照着她脸。 “青玉姐。” “我是鬼,来拿你了。” “青玉姐,别开玩笑了,吓死人的,还故意披散头发。 “戏演得精彩吧,”她说话有点嘶哑。 “吃多了。自寻烦恼。” “再说。我真的跳给你看。” 我忙一把搂住她:“其他玩笑都可以开,千万不要拿生命开玩笑。“ “谁叫他逼我?他逼我,你知不知道?你心爱的人被人逼着做那见不得人的事,你心还不痛?笨猪!你真是木头脑壳。你愿意,我一直被他遭践下去吗?哼,他休想!他现在动我一根指头也是痴心妄想。”我被她戳了一指头。我真有点木,我本来是偷有家的,现在我反而成了主人;主人反而成了贼。我愁肠百结。 她见我脸上木然,她双手捧着我的脸:“小傻瓜,我让他找不着北。他欺负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我要他付出代价。” “你——我们斗到过他吗?我们都不沾理。他那一方面都是强势。要权要势有势要人缘有人缘,全村人都站在他那一边。我俩可只有四只手,四条腿,加起来还没有人家胳膊粗。”我给她浇点冷水,怕她脑子势度过高,做出不理智慧的事情来。 “那有孩子的事,也是编的吧。“ “说不准,真的说不准。”她揪着我的脸,“十有八九吧。“ 我伸手进去捏了捏她的肚皮,还是那样光滑平坦。 “笨蛋,哪能有那么快?十月怀胎,你懂不懂?” “十个月?那我不读书了,带着你和妈离开村子算了。”这是我最后下定的决心。事已至此,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读你的书去吧。我哪儿也不去?就住在村里,等你读完大学,有了工作,我就随你出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要是你变心了,我说了,我准跳下去。但我做鬼也要缠住你。你要给我铭记在心: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她所说的,不正是我想要的幸福吗?我的理想,我平生的才华都让它见鬼去吧。 “萌根,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国庆哥!” “萌根——抱紧她!不要放手,我马上来!” 国庆咚咚地狂奔了过来,我急中生智,只捉住她双手。国庆呼哧呼哧冲过来,一把搂了过去,拿起她的手打他的脸:“青玉,我错了,我错了!打我吧。我不是人,我错了。” 青玉冷冷地说:“我还不想死。”(未完待续) 27飞蛾扑火 中秋节前一天,我早早地开了院门,我坐在灶前烧水,她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没猜,把她擒了过来。灶膛里的火映着她鬼笑的脸。 我将她揽入怀中,脸贴着她的脸:“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你什么意思?我妹妹,你当是什么了,你?” “心肝宝贝,你别生气。我保证,她看一眼,就不再来了。主动权在人家手中握着呢。” “是呀,你害了我,不许误了她。” “我保证,误不了她。除非,她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也不能让她扑,你要让她知难而退,不敢再踏进你家半步。” “我听你的,只要有你,宋某三生有幸啦。” “呆会儿,狗杂种带人来帮你收拾。他最爱讲排场,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啦,水开了,我打进去就行了。” “满翠,明天来访当?”母亲巴不得此刻下地布置屋子。 青玉甜美的声音长了翅膀似的传了过来:“三婶,以后喜事一桩接一桩,忙都忙不过来,您老就等着抱孙子,享清福。” 国庆哥吃过早饭带了村里的一帮人过来,清理水沟,擦洗门窗,粉刷墙壁,整理物件、张贴字画……一番收拾,整个屋子亮堂了许多,焕然一新。 妈一直躺在堂屋的竹椅上,感激的话说了几大箩筐。 我一直在烧火,高高的肚前香雾缭绕。二婶和青玉炒了大盆的花生米、豆子、芝麻、瓜籽仁、糯米、桂花末。然后,和着柿饼用碾子碾成粉末,等着明天泡擂茶。 二婶一个劲地催她:“侄媳妇,你歇着去。你可不能累着。这个节骨眼了,你可不能逞强。要休息好。人家还想着法子保胎,你倒好,还在这里烟熏火燎的。有婶子就好了。” 国庆哥进来了笑着说:“要听老人言,到里屋陪庆家母说话吧。” “呸。”青玉啐了他一口,这话有挖苦她的成分,因为满翠是她妹妹,哪有妹妹还没嫁过来,姐姐就操办着要嫁妹妹的。 国庆抹了抹脸,嘿嘿地笑:“是你多心了。我是成人之美啊。何况我是两头亲,亲上加亲。” “你闭嘴。”青玉端着叵箩出去了,国庆想帮她,她用叵箩推开了他的手。 国庆哥给了我一条芙蓉王,我开了一包给每一个帮忙的人敬烟。我撕开了锡泊纸,过滤嘴挤得紧紧的,我不知从何抽起。国庆哥哈哈大笑,罗叔、满狗、东生都跟着哈哈大笑。闹得我慌慌张张用力一挤,瘪了下去,国庆哥帮我解了围,他拿过烟,指头用力一弹,烟像变了戏法似的一支接一支跳了出来,很准确地每人抛了一支。我也不例外地飞来了一支,却掉到了地上。 我烫红着脸说:“我不用,我不用。” “萌根没得点烟气味哪能有男子汉气味?” “你看国庆,国庆媳妇老远就闻到他的烟味,丢了魂似的随了国庆了。”来庆最会逗乐子。 我讪笑着,他们都放肆地打趣着,青玉却铁青脸出来:“你们都积点德!” 我趁势反击:“国庆哥刚点燃,你就出来了!” “你活该!” 她涨红了脸,笑声像熊熊的火势刚浇了一盆水,眼看着要熄灭,偏偏刮来了一阵风,燃得更旺了。 国庆哥干憋着想笑不敢笑,呛了烟,狂咳了一阵:“萌根啊萌根,我都不敢得罪她,你这不点中我的死穴了?这叫啥?读书人不说话,说一句比我们一百句都管用。” 人逢喜事精神爽,好像喜事是他们的,我只有受蹊落的份。 “萌根,天开亮口了,早点起!” 第二天,我被母亲从酣梦中唤醒了,窗棂上一片亮光,我看了看表,才三点一刻:“妈,早着哩,是月亮,才三点呢,深更半夜的,妈,你就安心睡吧。我安了闹钟的。” 妈不作声了,我却睡意全无。婚姻是人生大事,岂能儿戏,本来是一桩严肃的联姻,现在却似乎只能上演一曲闹剧了。接下来,怎样不露痕迹的演好,才是我最头痛的事。 好不容易捱到鸡叫天明。我再一次被妈唤醒:“萌根,鸡叫过五遍了,起来了。” 我只得起来记忙活起来,不到一个钟妈换了新装,我也穿了一套牛仔服,时间还早,再读一会子书吧。 国庆哥第一个擂响了院门,他从庭院到后院,堂屋到厨房,再到屋内“视察”了一遍,对自己的“作品”挑着刺:“萌根,你个读书人,没感觉缺点时代气息吗?快跟我来!” 我跟国庆哥穿过庭院来到他家。 “青玉,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让萌根带过去装装门面。录音机、还有磁带、一套茶具、火锅、还有桌布,对了,拿套新被罩、棉被装在箩筐里一担挑过去。明天一担送回来可以了。萌根,我先赶个墟,买些新鲜肉过来。记得,把这些东西摆放好。” 说完,他步履匆匆走了,我却心血不宁,青玉低着头,拿来箩筐,扁担,我搬录音机,她将磁带放进一个袋子里,然而,捧茶具,她抱来火锅,然后,跟着她进了卧室,她踩着一个凳子,踮着脚拿棉被,我却没接。 “他回来了。”青玉一字一顿地说,吓得我直流汗。 青玉白了我一眼,一耸一耸吃吃地笑:“你啊,老鼠的胆,还想做天大的贼。” “你知道后果吗?”我诚惶诚恐地说。 “马上就要定亲了,还在这里戏弄她大姐。” “那我走了。”我装着起身要走。 “嘿,你还当真了。”气得青玉眼圈红了,满是泪水,“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 “宝贝,宝贝,开玩笑的,你笑我,我故意气你的,再不敢了。”我不停陪着笑。 “现在不行,你比他还白痴。我真有了,一两个月,你不能要我。 我的心一格登,大脑嗡嗡地响:“我真要做爸爸了?” “难道还有假,我开始有妊娠反应了,这回绝对假不了的,所以,今天,你无论如何要让满翠死心。”(未完待续) 28捂不热的死铁 “我闹事的第二天黄昏,天突然下雨了,我拿了一把伞出去,就在老亭子里,我见到两个人影,我一看是他和满姣!我想这回老鹰抓着鹞子,一环扣着一环了。后来,他俩肩并着肩冒着雨跑了,跑进了村委办公室,唰地放下了窗帘。我蹑手蹑脚绕到了办公室的窗下往里望,像是有意,恰好窗帘开了一个小缝。 满姣拿着一块干帕子,抹着他头上的雨水。然后,她脱了自己淋湿的外衣,只穿了衬衣,在他眼前鼓捣着、晃悠着,那女人背过了身去,回过头来,悬着两只大白馍,大白馍上两粒大红枣引得我都心跳不止。 那女人像一只狐狸精钻进了他的怀抱。 “国庆哥,我怕冷。” 那恶霸看着像一个怪物,既没动手,也没推开她,闷着脑袋,——那神情我是知道的,每当他遇上纠结的事就这副瘟神样子。 “国庆哥,人家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何况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 那瘟神抱着头,眼睁得圆圆的,一鼓一胀,脸色铁青,没有丝毫表情,像打铁的风箱呼呼鼓气。 “国庆哥,这又何必呢?何苦要作践自己,不值得呀。” “国庆哥,我要,我要。”那女人如饥似渴,真像发春的猫,喵喵喵叫着,好恶心。 那女人好恨,捶打着他,哭泣了起来:“你说,你说,我哪点不如她?我哪点不如她?不就是一个证嘛,真正爱你的是我,你怎么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冷铁啊。算不定,那个贱人早就和哪个野男人好上了!” 那瘟神没再听她哭诉下去,一把推开了她,像头红了眼的水牯牛,闷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叹了一口闷气,他喉咙堵得慌,干咳了一阵,沙哑地说:“算了。到此为止吧,我们都过好自己的生活要紧。你现在也不赖,承志对你那么好。知足吧,妹子,这就是命。我算是认命喽。” “我多么希望他像你一样扑上去。正儿八经地成全他们。——没想到,瘟神叹了口气,直起身整理好衣服,给她穿上衣,登登登开门径直走了。唉,没捉住。” “这么说,国庆哥真是个正人君子。” “哪里啊,别看他壮实得像头牛,其实,他就是一个软皮筋。” “我知道了,他要遇到极度刺激,他才起反应。他绝对像我一样,我一碰你就雄纠纠,气昂昂,可是碰到别的女人,就蔫了。” “瞎说,满翠就是让你起来了,你也不准动她。”青玉揪着我脸面子,一阵生痛,这个女人老是喜欢揪我的脸,我的脸是肉啊,又不是洋娃子。 “你又胡扯了。男人要她心爱的女人。我根本不爱满翠,对她一定感觉都没有。” “骗鬼呢。那天,我看你,看得她满脸发烧,害得满翠羞得脸都偏过去了,你还直勾勾看人家。”青玉眼睛太毒了,这也看得出来,可当时,我看她娇柔作态,我想起了我的节目主持人搭裆黄艳丽,还想起了我作小海豚撞她。 “不,那时我想的是你,我想那天我教你撑竹筏,你掉进了河里,我去救你。我变作一个小海豚,将你推出水。我想要是她,那么肥,要是被她夹住了,连逃生都没可能了。”我略带夸张地说。 “你还说:那天,我就知道你好坏,你就想吃我豆腐。不过,那时候,我看你像个姑娘一样,以为是个假小子。没想到,一年功夫长得五大三粗的。真是三岁牯牛十八汉。” “我知道,那是为什么你看不上我?”我真理在握。 “为什么?我倒听你说说。你要是歪派我,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那时,你新婚燕尔,两人如鱼得水,天天上演春gong,作足了铺上戏——” 我说一句,她掐我一把,说到最后,她一拳一拳擂我:“你真不要脸,夸你笑得出来。这么恶心的话也说得出口。你真混!我决不饶你,我明明跟你说过了,他是程咬金只有三把斧,你还在这里乱嚼舌根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饶了我吧。好姐姐。下回再也不敢了。”我学着《红楼梦》里面贾宝玉的口吻求她。 “谁是你姐姐?你叫我姐姐,你是不是想当我的妹夫。还叫得这么甜,这么顺口。”她掐着我脸上一点点肉褶子痛死了。 “青玉姑娘,饶了我吧。我下回不敢了。” “哼,你越说越狠了。明知道我不是姑娘,还叫我姑娘。” 这也不行,我只得再改口:“姑奶奶,饶了我吧。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哼,嫌我老人。还不如,直说算了,还绕着弯子。”手是松了,可是泪花也跟着往下淌,女人我真佩服她,阴晴变化太快。 我忙搂着她哄她:“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的肉,我的好老婆,我的知心爱人,我的小女人。” “呸——一句都不诚心。” “那我来点真实的。”说着,我的手伸了进去,慌得她忙打开我的手:“馋猫,再忍忍。我家满翠,你不准馋她。” “我保证,我雷打不动。” “她要是缠着你怎么办?” 我本想说,像国庆哥一样作个鼻浊虫,怕她多心,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你等着,可能像你说的,他可能还有一个女人,绝对能让他动心。”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我得布置舞台去了,演好今天这场大戏。戏要开锣了,宝贝,你也要登台了。” 我亲了亲她,挑起箩筐回了家。(未完待续) 29姻缘前世修 我挑着担回到院子,屋里热闹开了,厨房里冒着烟,锅盆碗筷叮叮铛铛混响。庭院里,四叔双脚踩住鹅掌,双翅交叉,将鹅脖子从一张放倒的凳子横栏拉出来,左手握紧双喙,右手扯开一片颈毛,一刀勒过去,两股血喷泉似的激射出来。 “好兆头,萌根,双彩嘞。” “四叔,你好彩头,又不是我的手气。” “坏东西,看四叔怎么收拾你!” “你啊,唉,叔叔不像叔叔,侄儿不像侄儿。”大婶捧着茶壶出来,“萌根,今天你什么都别操心,你就一门心思陪好人家。听青玉嫂说,他爷爷读过旧学的,相人最准,想必是相中你的。” “是哇,萌根,二婶和您大婶一大家子人几张嘴顾不过来。你和生哥、根生哥、明珠妹妹哪一个不是张嘴等着饭来的,和生这么大了连自己的衣服也不洗……” “妈,待会儿客人来了,你千万要管住你这张嘴,数来宝似的呱啦呱啦,尽是些诉苦的话。”和生在堂屋里搬战桌子呛了他妈一句。 我本想说,你们都比我大不娶亲,偏偏要我娶亲,但我是读书人是明理人,不能说赌气话,况且,娶亲只是为了照顾妈妈。东生哥不声不响帮我接担子,大婶忙抓住他的手:“你这毛手毛脚的,弄坏了,你赔得起!” 我只好自己挑进去一件一件摆放齐整。 突然,村门口小河前响起了鞭炮声,大伯、二伯领着众人迎了出去,和生伸过烟头点燃了老枫树枝桠上高挂的鞭炮,噼哩叭啦声中,我们村的狗集体狂吠了起来。 国庆哥打头,她爷爷拄着拐杖显得鹤发童颜,眼睛矍铄有神,伯父迎了上去,好一番客套,满翠三姐妹落在最后,今天的满翠却让我眼前一亮,她收拾得十分窈窕,脸颊藏在齐耳短发,更显得脸圆如满月;走了三十山前路,气色红润,绝胜过胭脂的粉饰。婶婶向前接了伞和袋子,恭恭敬敬让进堂屋,请爷爷坐了上席,满翠父亲坐了次席,伯父对面陪坐,我挨近爷爷打横坐,满翠三姐妹却没露面,等我们坐下,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了踪影。 伯父也奇怪地说:“国庆,满翠她三姐妹一起来坐吧。” 她母亲说:“亲家,她三姐妹,你别管她们,她们都听青玉丫头的。” 她父亲也附和说:“不管她。我们喝我们的茶。” 四叔泡了一碗擂茶递给我,我接了忙献上去:“爷爷,您老跋山涉水,劳动您老的大驾,还请您老先喝碗擂茶解乏。” “不甚劳累,不甚劳累。想当年,老朽开动双脚,下过南京,跑过武汉。” “是啊,据说爷爷当年打过大仗,消灭了很多鬼子。” “这话今天不说。这些老皇历今天不翻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毛领袖说:你们是**点钟的太阳,未来是你们的。” “爷爷,您老很崇拜毛领袖的。” “我活了快一辈子,还是毛领袖好,他老人家打下了天下,老百姓当家作主,盘古开天地都没有过的事……” 我发现我快坐不住了,想出去喘口气。 “贤孙啦,几时回学堂?学业要紧啦。” 我看了一眼国庆哥,国庆哥代我说了:“爷爷,这不听您老人家要来,萌根和我,都要在家恭候您老大驾。” “别学你国庆哥油腔滑调。国庆啦,你好歹是个村委会支书啦,你也要正经说话,正经办事。” “爷爷,你说国庆,我晓不得夸国庆几句,国庆是个好女婿。在我们村里,他勤劳致富,带头先富起来,是个万元户,带头盖了高楼,听说乡里要给他挂个专业户的大牌子。”大伯不紧不慢,说话还很利落的,“大爷,听说国庆这孩子,还是您老相中的,您老眼力好,国庆这孩子有出息,将来还有大出息。青玉姑娘将来跟着享大福。” 这一席话,说得爷爷连连颔首,显然他很满意这一得意之作,爷爷伸出竹节似的干枯手指捧起碗,用汤匙舀起一点,放在唇边吹了吹,吃得咂巴有声。众人听爷爷吃得有滋有味一起咝咝溜溜吃得热汗直淌。 再坐坐就散了。婶子陪着岳父、岳母进了母亲屋里。我和大伯、国庆哥一直陪着爷爷看地头、望风水,我审视他布满黑芝麻似的老年斑的干瘪脸庞上,神情越来越皱巴,然后,仰首长叹一声:“唉,天命如此啊。” 国庆哥忙问:“爷爷,这是为何?” “贤孙啊,今年是什么年?” “狗年。” 我估计着他问的是天干地支:“丙辰年。” “丙辰啊,”爷爷默然掐指算了一轮,“你瞧这地势,有六冲啊。贤孙,你父亲命里挡不住这六冲啊。” “哪六冲?”大伯眼泪汪汪地问。 “你瞧这山脉,对准正屋,丙辰年,长庚星和白头星连于一线,星光相激,直犯斗星。要当得大人物,方挡得住这股子煞气。” “出人才不?” “出人才,果然是出人才。人才出得,受得起的,青云直上;受不起的,命悬一线啊。” 我头皮发麻,不信,不信,我不信,我默默地听着,不敢插半句嘴。我心想:如此凶言,看来我和满翠的姻缘该是有缘没份了吧,这不正遂了青玉的意。想及这我不由坏坏地笑了。 “贤孙啦,你是读书人,老翁倚老卖老嘱你几句话,你千万牢记。” “爷爷,你说吧。这些我是门外汉呢。” “老翁倒不是说的甚么迷信思想,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我倒是为贤孙和满翠合了八字,今天又看了你家宅风水,我倒放了心。姻缘都是前世修。老翁如今放个话在这里:你守得了家,守不了人。” “爷爷说得对。萌根有了出息,住大城市,还守这个家干什么?一家子都搬城里住。”国庆大冽冽地帮我规划。 我没吱声,未来怎么样,似乎都被你们攥着,我手中是空的。 再回到酒席上,尽管伯父一套一套地客套话,国庆哥插深打科,我也应景似的陪笑,但眼前的鸡、鸭、鱼、肉都没什么味儿,大家都淡淡地动动筷子动动嘴满翠三姐妹也始终没露面。 直到送别的鞭炮响起,三姐妹才嘻嘻哈哈地冒了出来,满翠却很会从两个姐姐的身影下投来一瞥,眼波流转,略含忿懑之意,我不知道解读得如何。她的眼神跟爷爷的话一样深奥,藏有玄机,不想再去思辨了。(未完待续) 30爱鸟及乌 客人走了,我少不得拾掇一番,少不了听妈妈盘问一番。 当我安顿妈妈睡踏实了,吹熄了灯,轻轻地带上门,偷偷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却是另一番妙景,今晚月华如练,松、竹静静地在窗棂上弄影,屋内月光斜射进来,空澄透彻,映亮书橱上的字画,涂上了淡淡的静物光辉,甚至,给老式雕花睡铺,古式木椅都抹上了一层圣辉。妈妈根本没有陪嫁,除了睡铺是我家世代祖传的,房间里每一件家俱都是父亲一手打造的。以前,我总是抱怨式样老古董,原来却蕴藏着我无法体味到的艰辛和苦涩。 我安静地坐下,眼里满是酸楚的泪。“阿爸,孩儿想你了。”我浸泡在深不可测的浩大悲伤里,神思恍惚,不知所踪。 “萌根!萌根!你醒醒,醒醒!萌根你做恶梦了!” 我被母亲大声唤醒。 “萌根,你点灯过来。” 我竟然歪在书桌上睡着了,妈妈把我从梦中喊醒了。我捏到了火柴,划着了点燃了灯。屋子瞬间照得亮煌煌的,有人帮我收拾过? “萌根,你过来和娘说说话,月光太亮了,我睡不着。”我答应着,趿着鞋,举着灯开了门走了进去。 “萌根,天凉了,披上大衣。” “我不冷,妈。”我伸过手去,妈妈捏了捏。 “你上来躺着吧。来扯被窝盖严实,现在是秋天了,下半夜有寒度了。” 我掀开一个被角,合衣躺了下来。灯光照着妈深陷的眼窝晶亮带汨的双眸。 “妈,你年青的时候,一定很美。” “又说傻话了。妈不美,能让你爸看上吗?你爸呀,年青时就有双好手业,盖房子、箍盆盖、盘犁拔、打家俱没有不会的,就你嫌呐,太笨重了,你搬不动,走路啊跳啊蹦啊,经常碰着磕着绊着你。” “妈,我怎么没见过外公。舅舅,对我一点不好。”我抱怨起来。 “你舅舅啊,唉,你有这么大了。妈本想把这些话带进棺材里去的。既然你问你,我说给你听吧。解放前,你外公是乡长,家大业大,还有三房姨太太。你外婆是最小的姨太太,大家都叫她三姨。小时候,我听人就这么叫的。四九年解放了,你外公舍不得田产,结果一家子都被看管了起来。我那时候还小,每次批审的时候,看着你外公、外婆们就戴着高高的纸糊的帽子跪在地上被批审,下面的人好凶啊,每张脸都愤怒得变了形。以前,看起来好温柔的,我叫他长叔叔,可是他也变脸了,大声呵斥我:谁是你叔叔。我是你家长工,是贫雇农嗲嗲。哦,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黑五类。虽然还少,但也得受教育改造的对象。” “长叔叔?长叔叔,我要叫长爷爷了。你不是说他的儿子后来当你了兵回来,当了村里的民兵营长。” “民兵营长?”妈妈眼里有种陌生的光彩,但是很快消失成一声叹息,“你记住他的名字,叫邱志和的,长爷爷,你应该叫邱长水,如果在世的话,应该有七十岁了吧。邱志和跟你爸爸应该同庚,虚岁也有五十多了。他认识那个人的——” “谁?” “妈的大恩人。是他明里暗里照顾妈,妈才能逃得生天。他当时是工作组组长。权利大得很,但也不敢公开照顾妈,也只能想着法子,帮妈过着日子。那时,你外公外婆们,见看不到光明日子了,一个个相继归天了。你舅舅们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这个小妹。”妈揩着眼泪,大概要我记着一个恩人的名字。 “妈,恩人叫什么名字?我以后帮你报恩。”我爽快地答应了。 “孩子,他叫李应生,应该是老革命。后来,听说调县里去了。一直也没消息。可能他的助手邱志和叔叔清楚吧。你一定要找到他,听话。报不报恩其次,主要见他一面,了了妈妈的心愿。” “妈,伙计爷知道吗?” 妈摇了摇头:“妈的家乡离这里还有四十里,是山那边。要是山这边的,知道妈底细,妈还有活头。” “妈,还是我们宋家的人好,对不对?”我说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没有你们宋家,哪有妈。你爸爸那时候,也是个人物。” “妈,后来是老爸和伙计爷把你救走了,后来就有了我。对不对?”我都听老爸讲过了,我得意地说出了后面的故事结局。 “唉——想起来都是一场梦啊。” “妈,是不是我的命不好?” “不要胡说。你命好着哩,一生平坦贵人助,走遍天下都有家。你是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相公命。” “妈,看相算命本来我是不信这一套骗人唬人的迷心思想,是不是看相算命的,有说我八字命大,克母冲父?” “没有。妈属木,你属土的,土养木呢。正合得来了。你爸属水,你看水多大的能耐!一个人养一家人,盖这么大一栋庭院,做这么多的家什,唉,世事难料,天命难违。崽啊,哪是你冲他?快别这样胡思乱想。没有土,普天下的水,没有个边际了。” “妈和满翠的命相冲吗?” “不克不冲,正好八字相合。白天,我和她父母还谈起了这件事哩。她父母也是个慈悲菩萨心肠的人,不嫌娘呐,满翠这孩子,心明眼亮,娘喜欢得紧哩,果然出脱得一个青玉模样,真是一个娘始的,那脸蛋,那眼神,那身段,连笑靥、走路的样子都像,哎呀,说话的神气,真个是亲骨肉姐妹。“ “妈妈,你究竟是喜欢青玉,还是满翠?”我忍俊不禁笑她。 “你这孩子,娘心里明亮着哩。”妈笑眯眯地望着我,急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 “妈,我说你爱鸟及乌。” “哪里的话?妈就想啊,虽然你年纪尚轻,早点成个家也好,早生儿子早享福,妈还能抱抱孙子。” “妈,看你说的,你儿子,你还没烦够啊!我要妈先站起来,能像过去一样满世界走动了,我再给你生。” “不行,再说了,妈这腿,命中注定要躺着过舒坦日子,你看,妈这腿,看上去和好人没什么两样,为啥就不听使唤?是命啊!儿啊,妈命苦,拖累了你,妈心里……” “妈,我不是说了吗?坚持按摩多活动活动。主要的是运动神经反射弧不灵敏,失去了知觉,或许是中医针灸,或许是手术,能恢复过来的,只要我有钱,我一定送你到省城大医院,一定让你知道痛,产生反应,让你想去哪就去哪。” “唉,儿啊,你说得再动听,也不如你爸山南海北给我寻神医,没用,命里定了的。不要把心思往这上面拧了。啊!” “爸爸不懂……” “不许说爸爸不懂,这人世间能想的法子,你爸爸都想过了。儿啊,你就听妈一句:自此以后,谁提治腿,说是叫娘去死!” “妈……”我抱着妈,大颗大颗地淌泪,但我不能痛哭,我现在长大了,说有什么用,要行动!我心里不由涌起一股子不可遏制的力量,“妈,我想读书了,妈,你睡吧。我想读一会儿书,累了,我就睡。” “好,说了这许多话,妈也倦了,你也不要太逞强,倦了也睡个好觉。” 我提着油灯回了房,房间真的收拾得别有用心,难道是她?书码得像多诺米骨牌。我一推哗哗倒了一大片,倒在书柜里是一个心型图案! 她爱我?我心惴惴不安。我肯定是满翠的力作。我的心好乱。(未完待续) 31吃了秤砣铁了心 余庆哥一大早过来告诉我,他国庆哥要挖沼气池,请我过去帮忙。 沼气井挖在养猪场的后院。国庆哥正和戴眼镜的靳技术员放着线,撒上白石灰线。青玉大概在家里忙碌着,我哪里敢打听。 放好线,国庆哥掏出烟,照例男人们都有一支,只是我摇手。国庆哥眨巴着眼睛:“那好,你不抽烟你先动手。” 我当真脱了外套,扛起锄头挖了起来,照着石灰线挖一口直径大约一米六的深井。这层表土有很多烂砖头,锄头挖下去,哐一声锄头蹦得老高,震得我腕口隐隐作痛。 国庆哥找来一把鎯头,那鎯头足二尺长,份量很沉手,我没挖几下,连一个石头也没撬出来,汗像蒸馏一般冒,脱了衣光着膀子又挖又撬,总算弄出一块大石头。 余庆哥嘴里叼着烟走了过来:“还,还,还是我来,你,你使,使不上劲。” 余庆哥说话口吃。 国庆哥笑着说:“书,书,书生,多出些汗,长,长肌肌,肌肉。” 靳技术员没回过神来,以为说他:“好,我也来热热身。” 我挤弄着眼睛,抹了把汗:“我还能长肌肉。” 国庆哥看我显然碍手碍脚:“书生,这个名号本来是你一直戴着的。今天让靳技术员把个帽子抢走了。好了,萌根,穿好你的衣服,帮你嫂子杀鸭子、压水、炒菜。萌根,本来不耽误你读书的,主要是你嫂子有喜了,压水啊,炒菜的油烟味啊,她最好少沾,你就多担待些吧。” 看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我的心被提了起来,装着乐滋滋地挥挥手朝余庆哥扮个鬼脸走了。 跨进院门,我的脚哆嗦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学生要见到班主任一样没精打采,表虚还须里壮,我故意咳咳嗽:“大嫂,在家吗?” “呸,你少贫嘴。”青玉俏红着脸,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我像影视里的地下工作者,四下察看一番:“宝贝,没尾巴,安全。” 她瞧着我惶恐不安的样子,野性十足地说:“怕啥,捉住我们,我们就摊牌。我怀了你的孩子,是你的种,总不至于叫你的儿子叫他叫爸爸吧。”这一惊非同小可。青玉说的没错,是啊,要是我的孩子,我就得像我爹一样养我一样抚养我的孩子。青玉把弄乱的两个发辫解开,她的黑发柔美地披散在肩上,头轻轻一仰,发瀑轻轻滑过她光滑的额头,脸上都是嘲弄的似笑非笑。 我再次冷眼睃巡了一周,搂过她,托起她下巴,点着她鼻子:“我要做爸爸,我要做你老公。” 说完转身溜了。水沸腾了,我宰了一只鸭,烫了褪毛。青玉打了一瓢水出来,我赶忙抢过来,眼溜了一圈:“嫂子,压水的事,我来就行了。” “死相。有那个贼心可就没有那个贼胆!”她照例掐了我一把。 她撒了手,却很碍眼地挨我站着,一阵风过来,秀发丝丝缕缕掠过我的脸上。我低着头,呼哧呼哧压着水,注了满满一桶。她的长发扑面而来,然后,噗哧一乐,回转到厨房,我提了水进来,喘着气说:“光天化日之下呢。” “胆小鬼。胆子比绿豆还小,你也是洞庭湖的麻雀,应该比我见的世面大吧。”她有点恼火。 “我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唉,有个问题,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现在对着老天,对着灶王爷,你依着良心告诉我。我离了他,你马上要我吗?”她的眼睛直逼视着我,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我知道青玉的魔力,我无论如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我怕我们的事***,我怕她不顾一切吵起来闹起来,她说得到定然做得到。 我只得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对天发誓,你们今天散伙,我明天娶你!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她的唇笑弯了,突然冷酷地说:“半句假话。我绝不活在世上,你等着收我的尸好了。” 我不知道,爱情是不是靠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来打造出来的。 良久,我拍着她的小肚说:“青青,你放心,我一定要你和我们的孩子都幸福。不过,现在我们一定要在人前演好戏,否则,吃亏的是在我们。幸福,有时候需要我们耐心地去等候。” “三年,还是五年?” “不,只怕太长久了。要舍得,人生有舍才有得,学业和美女不可得而兼,自古英雄宁要美女不要江山。我宁可带着你离开村庄,另谋生路,何况守着几亩薄田瘦地,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青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诧异她原来没读懂我,我竟然有如此长远的打算,长久才柔柔地说:“我真没看错你。” 我逐渐读懂了青玉,她不想成天跟这些庄稼大粪打交道了,她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国庆给她的只是祖辈想要的富足,而不是外面世界的花前月下,繁华摩登。 “我喜欢你叫我青青,最恶心你叫嫂子了,人都被你叫老了。萌,我老不?我配你配得上吗?”她仰起脸像孩子似的渴盼着大人的嘉许。 我不由怦然心动,轻轻揽住她:“青青,你听听我心跳的声音。” 她俯耳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满脸疑惑:“咚咚,咚咚,小鼓似的,没告诉我答案。” “他说呀,爱啊,爱啊,死了也要爱。” 她紧紧地搂住我,全身战粟,这一刻,我们的灵和肉紧紧相触在一起。 “有一个人要来了,又有好戏上演了。”她的气息痒痒地暖暖地吹进了我的耳根。 “谁?千万不要露馅。” “放心,这回,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也许,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 她诡秘地说。(未完待续) 32乱云飞渡 现在,我是国庆家的常客,有事没事,我都得来。国庆里里外外的忙,我里里外外跟着他忙。不用传话,我就过来了,在乡亲们眼里我们快成一家亲了。 不过,我是书生,是读书人,读书人不必挥汗如雨,只需知道劳苦大众的艰辛就行了。轻活理所当然地“恩惠”给我了,我且享受着这种恩惠。 太阳刚露脸,我来到猪舍前的鱼塘领活干。鱼塘里已经有老罗叔、东生哥、广福哥大锹大锹铲淤泥。国庆自己光了膀子,露出一身肌肉疙瘩,嗨哟,嗨哟大锹大锹往上浇淤泥。 我二话没说脱鞋和袜,国庆哥住了手:“这事你干不来。你扛了筏子,撑到大埠头,你绿玉姐说好现在大埠头等,快去接人吧。别去晚了,害姑奶奶骂你。” 说得全塘里的人,哄地都笑开了。 我不声不响转回国庆家大院里,那筏子放在大门旁的杂物间里,由八根碗粗的毛竹扎成,我只能抬起一头,拖出前院,再拖几十米就到小冲河了。我一点一点,刚拖出门坎,怎么也拽不动了。怎么沉了这么多,我回头一看,青玉掩着嘴吃吃地笑着,站在筏头上,好在我没使猛劲,要是使劲一掼,她不摔下来才怪。我惊慌地环顾四周,没人进院子。她招手,我跟她进了杂物间。我的心咚咚地敲着大鼓,她仍不当一回事似的,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我吓得僵直在那里。 “萌,答应我一个条件,放你走。” “青,青青,快说,什么条件,我的生命都交给你了,区区一个条件算什么。”我惶恐不安。 “接她。不许你跟她说不三不四的话挑逗她,害得她神魂颠倒,更不许你碰她。” “说什么呢。我保证,她在这头,我在那头,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安全吧。” “总之,好生侍候这个姑奶奶,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正闹离婚呢。她来了,操作得好,是好事;操作不好,可能是坏事。你别给我添乱,你别坏我的好事!” 我诧异地抬起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却推我出去:“早去早回!我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 我嗯嗯答应她,用力拖了筏子,不敢回头看她,一个劲地下到了水里,我点了一篙子,离了岸,远远地见青玉还在楼上朝我挥手,我只得举手挥了又挥,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往大埠头是逆水,一个人往上溯还是轻巧的,水边长大的我,对撑筏子自然是得心应手,只见绿悠悠的圈圈水波,荡开一条凝碧的波痕,日光、云影、山影、树影倒影水面,一篙下去,揉碎在水中,又复合在筏前,再一篙下去,水珠在我身前飞溅,阵阵水沫投入我怀中,河风冷飕飕有劲,吹动我的头发。 撑过水司桥,进了大鼓滩,再撑进鱼肠湾东拐西拐,左一磕右一点,倒是硬活,顾不了擦汗直上到大裤头,方是水路平阔了,气喘了一阵,抹了一把汗,借着一股子猛劲,转到了大埠头。 大埠头是条石码头,好些女人在捶捣衣服,几个小脑袋像鸭子一般扎着猛子。码头上是一棵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老樟树,枝桠像一个巨人戴着青笠,垂钓江畔。 绿玉手持草帽站在树阴里不停地朝我喊:“萌根,我在这儿!” 我不紧不慢地拢了岸,绿玉挽着一个竹篮,背着一个大挎包,站在青石板上,绿玉身材窈窕,脸色白润,穿着很时尚。绿玉比青玉更显高,皮肤更雪白,只是青玉眼睛有种妩媚风情,她眼里更多的是妖冶,满翠眼里更多是纯净。河风吹动她的短发,两只眼睛一会儿露出嗔怪的媚眼,一会儿掩在发丝里,弄得她的套裙时而像降落伞,露出黑丝的长袜,时而撩起她的套装,露出雪白的肚脐,引得河边歇脚的船主驻桨痴望,风掀起浪,砰地一声,船头触了岸。河里捣衣服的媳妇们哗哗地向他泼水。 绿玉厌恶地啐了一口,上了筏子,筏子左颠右簸的,吓得绿玉脸色陡变。 “妹仔,坐我的船吧。小心风浪,掀翻小筏子。哥的船又稳又平。” 绿玉又呸了一声,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把东西递给我,她伸过纤纤素手,我只得牵着她削如笋尖的手指上了筏子,我本来让她立在筏尾,可她偏离我一尺来远,连气息也喷在我的脸上,有种奇异的香水味。 那黑脸船主却唱开了:“叫我一声哥,给哥添把劲,哥上双皇峰;再叫一声哥啊,哥再加把力,哥上玉女滩;再叫一声哥啊,哥再增把劲,哥上后林花……” 绿玉红着脸:“萌根,别理他,快点撑。” 我一篙子点开了,顺风顺水,几篙离了岸。 绿玉立在筏尾秀发根根拉直了,套装里像钻进了顽皮的小孩,忽而钻进袖子,忽而鼓起里衣,绿玉只得抱紧了心口。那套裙忽喇喇成了一面旗子,再忽喇喇却膨胀成了一片荷叶,再忽哧裹住了双脚。 “绿玉姐,你坐下就没这么大的风了。” “撑你的吧。我知道坐下,站着有种飘的感觉你知不知道?” “绿玉姐接下来是观音滩,水道很陡的,你小心!很飘的嘞!” “你撑稳你的吧。飘才过瘾。你不翻筏子,我站在上面有什么可怕的。” 一路呼啸而下,时而从上游凌空猛冲,绿玉大声尖叫,她还是一把搂住我的腰,女人毕竟是女人,抱得我好紧,身体的热度细软度袭击着我。我心却不能飞扬,我心无旁鹜地控好筏子,筏子却稳稳地落在开阔处;但速度如离弦的箭,随着急流奔涌,来势滑溜,如同穿云钻雾一般,绿玉抱得我好紧,脸几乎就贴在我后脑勺,兀自大呼小叫,她从来没有如此飘移过,显得异常兴奋;时而江面平缓,水波荡漾,白云堆砌于山水相接处,绿玉方才松了手,长吁了一口气。 “萌根,你看!” 绿玉兴奋地嚷叫起来。 我陡然收了了篙,满脸疑问地看着绿玉,绿玉却摇着头:“没什么,没什么,撑你的篙子吧。” 我没弄懂她叫我看什么,我抬头看眼前,水面正好烟云腾起,在明如琉璃的水面,如有凌波仙子,飘带轻飞,衣袂飘然,水面的雾气很大,刚露脸的太阳顿时像月亮一般雪白莹亮,眼前的绿玉也蒙上了一层轻纱,绿玉大概是叫我看云雾丝丝缕缕袅袅娜娜在水面蒸腾飞渡的绝妙胜境吧。(未完待续) 33寂寞沙洲冷 竹排过坛底沙洲,四周青山作坛面,圆形的小沙洲作坛底,河水成了一坛绿油油的老酒。洲上杂草丛生,落叶乔木红叶四处飘坠,常绿乔木还笼着翠烟,色彩分明,层次清楚。排经过的时候惊起一对野鸭,拍拍翅膀,从我们的排前掠过,飞进了河边的灌木丛里。 “鸳鸯?是鸳鸯!”绿玉兴奋地嚷叫起来。 “野鸭,哪里来的鸳鸯?” “鸳鸯也是野鸭,好不好?” “不是吧。野鸭头虽然是绿色的,你看它脖子上有一圈白色的,体形大得多。鸳鸯头部色彩鲜艳,毛色光亮,有彩羽。嘴巴也不一样,野鸭是黄喙,鸳鸯是红喙。” “你怎么那么清楚?” “书本上介绍的。我们这里我只见过野鸭还没见过鸳鸯。” “怪不得我们这里没鸳鸯,全部是野鸭。” “这话不对,虽然没有鸳鸯这种动物,但有很多对鸳鸯,成双成对,相爱一生,白头偕老的恩爱夫妻比比皆是。不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要是能成为其中一对,神仙我也不做了。”我有板有眼地订正。 “呸,”她杏眼生俏,笼着裙子的手一松开,风撩起了她的套裙,露了底,我不由瞟了一眼,绿玉的脸羞得羞红如霞,“小心撑你的排!天生一对贼眼。” 她话音刚落,排顺着激流箭一般搁浅在沙洲上,惯性将她重重地撞在我的额前,不知她哪个部位这么硬,看起来都是细嫩的肉,撞在身上好痛。当然,她也被撞痛了,直揉额头,原来是额头撞在我额前,全好还有她Y部的缓冲,不然更疼了。红颜祸水,自古皆然。大街上很多司机看美女,撞了车,能怪谁? 我刚要撑回激流中,绿玉叫喊起来:“别!别!陪我上沙洲看看!” 我只得把竹排拖上沙洲,她一登上沙洲,好像获得了自由的蝴蝶,不管杂草、灌木,还是荆棘,到处撒欢。 “宋萌根,要是带照相机来该多好。” “放心,好景到处有。只要你带相机过来——” “笨蛋,好景不常有,好花不常开。哎哟。”她一声尖叫,随即摔了下去,我过去扶她,她自己站了起来,她踩在一块大鹅卵石上,脚崴了一下。我不禁想起青玉划破的伤口,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绿玉姐,没事吧。”我搀她起来,她走了一步哎哟一声惨叫,她看来不像是装的,我忙扶住她,问道:“没事吧。” “我帮你揉揉。”姑奶奶要是青玉知道,我把绿玉带上坛底沙洲,还不知道她会怎么修理我。我的骨子里是怕青玉的。我有贼心没有贼胆。想快点摆平这件事。我赶快捞起这只不安分的足,帮她揉了起来。 “咦哟——”我只动了一下脚裸,她叫出了声。女人的叫声,让人揪心啦。我轻轻地按,慢慢地拧,她轻轻哼着,我怕碰触女人最脆弱的神经,但她的叫声与青玉夸张的嘤咛声、呦呦声,一样撩人心弦。 “宋萌根,你老实说,你碰过女人吗?”绿玉果然不是善主,说话很直截了当,好在我把持住了自己,否则,要栽在她手里了,我拿定了主意,我要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青玉姐的话,敲着我的耳鼓,音犹在响。 “碰过,碰过妈,妈也是女人吧。”“呸,我指的是能和你那个,那个的,你懂不懂?”绿玉仗着她是过来人。是有夫之妇,一点都不顾忌。“刚才碰了你一下,算不算?”我露出了狡黠的一面。 “喂,刚才你不会打我的主意了吧。我是你姐,你是我将来的妹夫。哇,你下面都肿了起来!你存心搞鬼吧。”她说话,有表情,还有夸张的动作,还敢掐我一把。我却成了她受虐的对象,不敢有半点还手,也许我一还手,可能要坏事了!你看,那些电影,女人故意撞你一下,她跑进了树林,男人追过去,接下来的故事情节,肯定是少儿不宜的镜头了。 “生理反应,难道这也怪我,怪也只能怪,姐姐细皮雪肤的,太肉麻了。” “屁话,哪个女人不细皮雪肤的,不细皮雪肤还叫女人,还有男人苍蝇一样天天嗡嗡叮着赶也赶不走。宋萌根,你说,我家三姐妹,真的奇了怪,一个比一个生得水嫩,是不是我们山里的水好,养出来的妹仔个个白生生俏嫩嫩。” “是啊。一个个都是红粉佳人。” “呸,呸,红粉佳人都是些什么人?你把我们姐妹比作什么人了?”说着,她向我扑了过来,她一把将我扑倒,结结实实地将我压在草丛里,凶霸霸一只母老虎。——她可能忘了我是男的,是她未来的妹夫了。 “在家里,你是不是这么欺负你妹妹的?” “是又怎么样?”她刺激我,她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痒痒的,麻人酥骨。“我投降。我怕人你了。好姐姐,我不敢了。”我装着可怜巴巴地求饶。她脸上绽开了俏皮的笑容:“十足的软蛋。逗你玩的,我怀上了,过来避避的。你去把我的箱子提过来。” 我提了箱子过来,她拿出一套宽大的套装,下面的黑丝裤袜勾勒出好一副迷人的魔鬼身材,可惜她是别人的。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未完待续) 34我的未来不是梦 绿玉住进了国庆家大院,两姐妹操持家务,长话里短,甚是相合。几日下来,我难得跨进过大院门槛的机会,想想了无意趣。尽管我的特别优惠还享受着,有余暇时间,过来递工具,泡茶,跑腿买酒,传话什么的,我有点懒散。 于是,我对国庆哥说,明天我想回学校请教几个难题,顺便带回一些作业,资料和试卷。国庆哥说:这是大事,快去吧,早去早回。我像遇到特赦一般,飞也似的跑回家,跟妈说了,妈很支持,我过去央求大婶、二婶一人帮我照料妈三天,星期六晚上回来,大婶、二婶虽有些为难,但总算应了下来。 我长翅膀了,走十里山路,早读之前,我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主任如获至宝,什么也没说,拉住我的手一直把我牵到座位上,教室里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了下来,我向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全部同学鞠了一躬,同学们鼓起了掌。我看见了班长黄艳丽双眼红肿得像枚浆果,我不知道她在生谁的气。晚自习,我正在加班加点做作业,无意中打开我的物理书,里面掉出一张纸条:“萌,下晚自习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看教室后面的时钟,下晚自习快一小时了!——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中并没有黄艳丽。我想糟了,她不会在河埠头吹一小时河风吧。我慌忙收拾完书本。疾步出了校门,跑步来到了河边,月亮的影子倒映在河中,有一个声音叭叭叭地响,是打水飘的声音。 小船的旁边是裹着纱巾的黄艳丽,我气咻咻地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才看到纸条,我就匆匆跑了过来。” “我又没怪你。要怪你,这么长的时间,比一个钟相比,更算不得什么了。”她回过脸来,月光下,她的脸浮着素淡的光辉,她的发如墨,前额覆下了一绺,后脑际略微挽了一绺,用发卡夹着,一大团披散在肩上,显得青春飞扬。 “我——”她伸出一个指头竖在我的唇边,止住了我的话语。 “来,给你钥匙,开船。”我听话地打开铁锁,解开缆绳,这船是她租过的,以前我们租过好多回,都是她掏的腰包,因为那是为了她安心地排练节目。她上了船,我摇开了船,河风有点刺骨。她靠了过来,我碰到她冰凉的手,忍不住帮她搓暖和。 “我们一起摇,一会儿就暖和了。”艳丽确实没有生我的气,她很会替人着想的。有时我感冒了,我自己还不知道买药,她悄悄地夹了一磅感康在我的书本里,还有一行字:“拜托,别感染其他人。” 我不能对不起青玉,青玉是我最揪心的人。也许,我和黄艳丽还是纯洁的同学吧。这样想我心里轻松了。 “野百合,我真想你们的。”黄艳丽有个艺名,叫野百合。 “你们?除了我,还想谁了?”黄艳丽很会挑词,她话中有话,她跟班上的姚兰是宿敌,两人从高一对掐掐到现在了。没见她两人好好地说过一句话。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以猜测,都是两个如花的人物,干吗要互相针对。这是我不懂的。 “班主任刘老师,还有其他老师,其他同学,还有校园,还有图书馆,还有篮球赛,还有——”我小心翼翼撇开雷区,引入深水区。 “听说你订婚了?” “你怎么知道的,同学们知道吗?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没人照看我妈妈,我妈妈下肢瘫痪的,一定得需要亲人照顾的。我要读书,非得有个亲人照看我妈妈。我现在就妈一个亲人了。”说到伤心处,这么大的委曲,这么大的悲痛,现在像突然找到个瓶塞,拔出瓶塞,我哇哇大哭,哭老天爷不公,哭命运如此待我。黄艳丽也搂着我呜呜咽咽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美吗?你爱她吗?”良久良久,她抬起哀怜地泪眼看着我。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刚学会了一首歌,要准备参加校园歌手大奖赛的。我给你唱一遍,好吗?” “好啊。我们难得见面,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心情。来,我永远是你狂热的粉丝。”我许久没欣赏她纯美的歌声,我擦干泪水。 “你是不是想我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地辛苦工作;你是不是想我就算受了冷落,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的歌声总有一种甜美的活泼气息,今天怎么了,渗入了沉重的压抑和郁闷,唱得很低沉,可能河风肆虑,让人直打寒噤。 “野百合,你不能唱得太伤感了。”我提醒她,“这首《我的未来不是梦》是对命运的一种抗争,应该唱得回肠荡气才行。” “因为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自己的承诺,悲哀的执著——”她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得痛心撕肺,女孩子的哭声会让人心碎,铁石心肠都融化了。 “野百合,野百合,谁欺负你了吗?”我心中的美神,谁敢欺负他,我可以为她拼死沙场。 “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她没回答我,泪眼模糊,抹了一把,和着泪,带着哭腔唱了一句,还是不行,她又呜咽了起来,搂着我哭得花枝乱颤。 这时候,傻瓜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僵在了哪里心乱如麻,如炙如灼。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七仙女凭什么爱上董永,这是神话;祝英台为什么爱上梁山伯,这是戏曲;野百合凭什么爱上我这个乡下放牛娃子。她是某局长的千金啊,算得上我们学校高干子女。不可能,不可能,太不可能,是我胡思乱想。 “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为了制止我的不羁脱缰,我干吼了一句。她抬着泪光闪闪地双眸,突然搂着我的脖子雨点般地吻向了我。(未完待续) 35故乡的月光 江心的月光真好。月虽然不还不盈满,但皎洁的银光洒满玉带似的江面,波光粼粼,整个水面不再是幽暗的,而是亮晶晶光闪闪的,映照着她姣好的面容,清如美玉。 船在水面上,一漾一漾的,任它随波逐流。月光映着野百合,神秘柔美。她搂着我的脖子,樱唇印在我的发胀的唇上;如兰的气息喷在我发热发烫的脸颊上。她怎么可能会跟我生活在一起,她是城里的月光,我是乡下的月光。不一样啊。 青玉那满含幽怨的目光映着月光,野百合此时映着纯情的月光,我一样神志不清啊。青玉撞进我的生命里,她完完全全占据了我的心房。我心里涌起的是一波又一波愧疚,她哀怜的泪眼如此销魂,我怎敢负了她。可我现在如何全身而退呢?我不知道黄艳丽如何对我用情的,但我知道这一刻,她是动情了,她是个感情用事的女孩,她动了情完全可以拼命。 我的手臂不容多想,搂住了她,甜蜜的信号释放了出来。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我听青玉说,花瓣的颜色。不知道,她的花瓣是什么颜色。但这个念头一上来,我就棒杀了下去,我不能玩火。她是纯洁的,我们是同学,接接吻,还是不算为过。这样想着,我闭上了双眼,在幻境中,我是自由的王子。 我忍不住瑟瑟发抖。坚守,坚守,我一定要坚住自己的底线。但我无力制止她的冲动。我想着,青玉说的国庆哥,他怎么会是一块烧不红的死铁一块。满娇不是他的第一个恋人。还说满娇的第一次献给了他,他们应该有过燃情时刻。他却成了鼻涕虫——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满娇绝对不能冲激他了,他的心不在满娇身上,他其实爱之越深,恨之越切,恨自己抱着一个宝贝,却不能当宝贝用!我敢肯定,国庆哥内心深处是苦恋着一个人的,但他不能完全占有她,她苦闷啊,她英雄气短啊。此一刻,我竟然诠释了一个我满脑子恐惧着的魔兽。国庆哥想要一个贞洁无瑕的青玉,可是她学生时代就失贞了;他想要个小宝宝,可造化弄人,他没哪个能耐。他赚了大把钱,他盖了楼,他跺跺脚,咱村都能起地震,可人言可畏。他怕做一个孤鳏,男人无后便是最大的不孝。他深陷焦虑之中。他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却奈何不了天,奈何不了命运的阴差阳错。给了他权力、给了他名望、给了他财富、给了他爱妻,却锁住他的身体,让他一生抬不起头,让他愁肠百结。白天还装着高人一等,威风凛凛,让人艳羡着、追捧着…… 我是被动地歆享她的恩赐。我不能再亵渎这个精灵。我终于禁不住这股凶狠的海啸,我回应了她,我没头没脑拥吻了她。时间过去多久,对我们来说一点不重要,我们将全部的生命活力,都通过唇、舌尖释放了出来。青春活力在接触、肌肤相亲中,毫无节制地大能量的燃烧。我原以为与青玉的方式才叫爱,原来这种表达方式更为激情四射,令人欲罢不能。我们悠悠回复了理性。 “萌,你真笨。”她娇小的缩在我的心窝里。 “不是笨,我控制了我自己。”我小声说。我的眼里含有一种爱怜,意思是我不能伤害你。那种伤害是致命的,是无后悔药可吃的。一辈子只有一次,一生只给予一次。偷尝初果,连神也饶恕不了,何况我们。我真的冷静,不是那种脑子一热,不计后果的人。 “为什么?我又没怪你。我爱你,我喜欢将我的身体完完整整交给你。其他的我都不再想了。”她的声音小得只有用心灵才能意会得到。 “我们还是学生。你还有很美好的前程。以后,你绝对会后悔的。” “哟,一月不见,变成了孔夫子了。我告诉你,我不管,我的人,我怎么也要抢在手里。你定了婚,也算不了数。”她终于又现出了高贵,处处她说了算的王者霸气。 “我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好吗?你条件那么那么的好。随便中意一个,都让我自卑死了。” 黄艳丽动怒了:“不许你乱讲。你看过《白娘子》们?百年修得共船渡。我要和你修得百年的姻缘。我再说一遍,谁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你。你是我的,因为你让我心动了。这些天,我感觉到了,没有你,我会很痛,很思念。”我哑然无语,她是这么的幼稚,其实上天待她不薄啊,不说生长在那么好的家庭,给了她如花似玉的娇美,给了她一身艺术细胞,给了她一群粉丝。但我不能说,显得我卑怯,显得我忌妒恨。 “哎,明天记得下晚自习早点出来。我给你看样宝物。”她眼光俏生生地凝视着我。 “什么宝物?”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与她打道,要多长个心眼,她诡计多端,玩我如玩一件玩物。我与她玩不起,人家资本雄厚。 “我家的传家之宝。你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好吧。不见不散。” “傻瓜,见了也不散。”(未完待续) 36看样宝贝 终于听到下晚自习的铃声刺耳地响成一串串。我疾步来到了校门口,她已叫了一辆摩托车在侧面候着了,我别无选择坐在了车主的后面,她紧贴着我坐在我的背后,双手紧搂着我的腰,好在下晚自习的同学走光了,不然这一幕有点惹人非议。 摩托车突突地呼啸着奔驰着,带着我们穿过霓虹闪烁的繁华大街,来到了一处灯光辉煌的居民楼。她打发走了摩托车司机,看我老大不自然,心里直发毛。 “是不是去你的家?”我疑惑惶恐,惊悚不安,我冒冒失失撞进人家家里,又是晚上,这有点太冒险了,我汗毛直竖。 “看把你吓的。”她好逗。 “不好吧。你爸,你妈还不把我撵出来。”我说话都有点口吃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想着城里人瞧不起我们乡下人,她老爸又是高干,对我们这些土乡巴什么还不另眼相看。再说,又是夜已深深,孤男寡女,这不自讨没趣? “这还是最轻的,最多把你煮了吃。你这么多肉够我家吃一星期了。”她很有艺术天分,说话一溜一溜儿的。“你不是说给我看样宝贝?” “是啊,宝贝在我家里。不到我家里,怎么看得着?”她把手缠着我的胳膊,像唐僧被女妖擒获,怕我逃了似的。“那到你家里,你可得说,是你让我来的。对了,你说,我是来学习的,有篇稿子,我们要现在改出来,明天要交上去。”我也不傻,临时抱佛脚,找个顺当的理由。但前提说,他父母开通、贤明,通情达理。不,通情达理,未必做得到,深更半夜,女儿将一个陌生的男子领回家,能接受得了吗? “不用啦。一切都有我呢。他们充死天就说,生米做成了熟饭。算了,成全他们吧。”她狡黠地盯着我,眼内生起好妩媚地笑。黄艳丽玩一个人也不是这样玩的吧。我算是怕她了,她是个惹不起的鬼精灵! “我真无所谓,关键是你。我怕你。挨骂的是你,我大不了接受驱逐的大礼包。”我霍出去了。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希望她改主意,我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打消这个现头,不要搞个无妄之灾,生在福中要知福。 “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啊。我妈我爸都是老革命老干部了,他们没有一丁点封建残余思想,他们思想比你我还开放。”我想我这回真惨了,我要陪着她去挨批了。她拉着我的手,与其说拉,还不如说,控制,像警察将小偷带回审讯室。她要是说一句:算了,以后再来吧。我肯定如获大赦,飞一般开溜了。 然而她将我押进了大院,我步履沉重硬着头皮进了大院,过了一院又一院,最后来到一栋独立的小院。此时还只有外面一排水泡路灯放着晕光,内院没有亮灯。她开了铁门,穿过一个种满奇花异草的院落,走进了一栋别致的小楼。她拉着我的手直接上了二楼,开了大厅的灯,哇,这么大的客厅,毫华得像皇宫:精装包门包墙,上了光蜡的木质地板,厚厚的纯毛厚地毯,质地考究的红木家具,还有大彩电、家庭音响和组合沙发。我发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进这样豪华的家庭,在我的脑海里,这是人间天堂了。 我想,黄艳丽一定会拿他家里最好的宝物给我鉴赏,可我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不识宝啊。黄艳丽开了水晶大吊灯,室内发出的璀璨的光芒,照得我渺小得近乎卑微。我惴惴不安地等着她家里人过来盘问,但我又存在一个侥幸心里,希望他父母都睡着了。她给我泡了一大杯咖啡,我得声明,我猜是咖啡,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享用咖啡,还是她给我加的糖。我在书本上读到过咖啡,也就是我们乡下人说的,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但真正喝还是第一次,其实不苦,浓浓的香气,整个室内都弥漫着香雾。 “伯父伯母是不是睡了?”我悬而未决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我心忐忑不安。 “他们都在北京。你要不要见他们,我拨通电话,你自己跟他们说好了。”她美灵灵地凝视着我,笑容可掬,说着她拿起电话就拨了号。电话那边通了。她嘘了一声:“爸,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好无聊。”她在电话里跟她老爸撒着娇。我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喘,怕我的气息传导过去,分辨出家里来了陌生人的味道。“好了,不跟你们聊了。爸爸,晚安。妈妈,晚安。”她总算挂了电话。 “一周之后,他们才能见到她宝贝女儿。还有你,你见不见他们?” “饶了我吧。看在上帝的份上。会吓死人的。”我想,这个偌大的空间是我和她的天下了,我可以松口气了,要是早说,我也用不着这么神经兮兮。想想她稳操胜券,肯定她早有安排了,看来是我自己多心了,我的狗胆暴涨起来了,“哎,带我看你家的宝物啊?”我怕她食言。 “看把你急的。那宝物还能走了去?喝完咖啡再说。” “是字画,还是青铜礼器,明清陶瓷,还是现代工艺品?” “好吧,先带你去开开眼吧。免得你说我忽悠你。走吧。”黄艳丽牵着我的手来到一间宽大的书房,打开了一间暗室,是一个收藏室,里面真是一个小型博物馆,墙上挂满了名家字画,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玉器、陶瓷、青铜器。 “这是青花瓷吗?”我拿起一件青花细瓷碟“是的,但是一件现代工艺品。” “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它的釉彩,古代的青花瓷是用古代水墨画的画法,叫晕染法,一层一层画上去的,浓中有淡,淡中有浓,很有层次感,有丰满的立体感,这个碗上的釉彩就是现代画家一次搞定的。” “真的假的?”我看她说得这么专业,有几分神往。 “假的,大部分是膺品。” “有不有真的宝物?”我显然有点失望。 “你想看吗?”她突然羞赧地低下头,怕我不情愿似的。 “当然想看啦。一饱眼福,我又不会见宝起心,强抢你的。” “见色起心才对。”她戳了我一指,“跟我来吧。我家十八代单传的宝贝,小心看好了,绝对真品。我保证。”(未完待续) 37乐无穷 他拉着我的手,走进的却是浴室。那浴室比我们乡下浴室大多了,就是比青玉家的还要大。特别是中间的浴盆,足够两个人在里面打水仗了。多浪费水啊。 可我疑惑,她看出了我的疑惑。 “不行,我家的宝物,看之前,一定要斋戒,沐浴更衣。清清白白,才能请出来给你一饱眼福。” “有那么神秘吗?你说,请出来,——是不是佛尊,还是玉观音?” “保密。现在告诉你,多没意思。等下你见了,你一定会目瞪口呆,一定会不虚此行。” 我见她一脸庄穆,不像是开玩笑。我相信她家里藏有宝物,没有宝物,她家有这么气派。 她给我放了一池子水,可她伫立浴盆前没有出去的意思。 我在女同学面前赤膊上阵,我局促了。我的眼光,你不出去,我怎么入浴啊。 “还要我侍候你更衣吗?少爷。”她眼里满是娇嗔,想想那天泡温泉,那么豪华的场面都见过,哪年哪代呢,况且又只是她。男人是生成的,又不是泥塑的,怕她干什么?她都不回避,我怕什么。 我畏畏缩缩宽衣解带,最后还是留下了遮羞布,还好我没有邪念。我慌忙泡进了温水池中,与泡温泉的感觉有点相似,只是没有天然的山水环境。 她抱了我的衣服,搜干净里面的东西,开了洗衣机洗了起来。 我急得大叫:“野百合,野百合,我呆会儿还有回校的!衣服不能洗!” “没关系,我家是全自动的,帮你甩干水,烘干都可以。” “没那么快吧。我泡一会儿就好了。”我急啊,现在我真的有如肉在砧板上,等着母夜叉孙二娘下刀。 “不行。我要检查的。没过关,是不可以接触它的。” 外面的洗衣机嗡嗡响着,门吱扭又开了,我吓死了,她竟然也穿着小裤衩进来了。要不是那天在温泉泡过,今天准会流鼻血。 野百合解散了略微卷曲的发瀑,堆砌在她瘦削的双肩,她身材娇小,肤色更加纯白,恍如白雪公主。 古人说,男追女隔堵墙,女追男隔层纸。我现在是瓮中的鳖,她想怎么捉就怎么捉。 我们还得坚守同学这道防线,至多像泡温泉玩个游戏,像对待绿玉来一点刺激,并不伤大雅。 我看得她面色涨红了,眼波泛着柔柔地光,她向我泼了泼水,我向她还击,咱们玩吧。 她弄了一个瓢向我猛泼,我不怕水,奋勇先进,捉住了她,她咯咯咯笑着往我怀里钻。。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已经经历过沧海,但还是被不一样的海迷惑着,内心掀起浩荡的潮汐。我怕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想快点结束这鱼水之戏。她真是一条美人鱼,她在我身上游动着,拍打着,嘻戏着,扑腾着。也许是我过多邪念了,她只不过是与我玩玩而已,我怎么把她当作热情似火的青玉看待,想也别想,她是单纯的,我们是单纯的。 她在我身上无拘无束地摩裟着,我在她身上捕捞着。我们玩得很疯。 我不再想我们会发生什么不齿的事情了。我终于可以抛开一切顾虑与她打一场泡沫战。我大捧大捧的泡沫往她脸上堆去,她将泡沫往我这边推涌过来。泡沫是我们身上碰撞四处飞扬,诺大个浴室全是泡沫。她还会吹泡沫,她打了个毛刷,她可以把泡沫沾附住,然后拉开来,哇,是一个好大的球体,她把球体蒙在我的头上,我的头蒙在了泡沫里,看外面的灯光,一片柠檬色。 她显然是玩泡沫的高物。她弄起一串串泡沫,将自己裹在泡沫里,将我裹在泡沫的水衣里。 “来,你试试。”她像泡沫一样兴奋,她把刷子递给我,原来这不是刷子,这是专门用来玩泡沫的,中间还有吹气的孔,周围是沾附泡沫的毛状物。 我接过刷子,可是泡沫在我手中,总在那么光滑,一提就滑落了,稍用点力就炸裂了。 “笨蛋,我教你。会玩泡沫,才会懂得女孩子。怪不得,你一点也不会哄女孩开心。看我的。”她另外拿了一个更大一点的刷子,沾了水,两连像给毛笔沾上墨汁,润开笔尖,书写起来有笔锋。她沾足了泡沫水。手轻轻左右晃动,一个大大的泡沫生在敢,泡沫又圆又鼓,还在她的晃动中,融进更多的小气泡,大气泡,它能吃小气泡,小气泡可以给她增肥。一会儿功夫,她手中的气泡,足有一尺的口径。 “你举起我,快点!”她不容我迟疑,“精彩马上来了。这个一定会让大开眼界。” “轻一点,慢一点,不要太用力。” 我听从她的指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大气泡,越来越大,她突然一套,将她套了进去,然后连我也蒙在里面,感觉里面是个太空城堡!水膜里面,呼吸都有点不同,我们的热气可以胀得更大,外面是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好不好玩?”她说了一句话,一句话将她的气泡冲破了,我们大笑了起来。 该我了,我学着她左右晃动,终于上手了。一个大气泡在我手中,起泡了,开始吞食小气泡了。其实,不用吹,只要拿大气泡去碰小气泡,小气泡便和它相接了,气泡就自然放大了!我于是兴奋了,拿着我的气泡去吃她手中的气泡,通常我的被她吃掉。我养了小气泡去吃她的气泡,直到把她的气泡弄炸了。气得她大叫大嚷。 但我惦记着看宝哩。我抱住她,别玩了。我们冲水吧。 于是,我们对着温水冲淋浴。水一冲,完了,她先是上面的泳衣,暴开了。她只是拍了我一下,我转过身去。 我脑子嗡地一声,不行,不行,我不能见色起心!我赶紧关了水,用浴巾给她裹住,我也裹在厚厚的浴巾里。(未完待续) 38青涩 她娇憨地躺在我怀里,我得转移思路,不能再往出格的路子上走。 我不能一错再错:“野百合,你可不能食言。现在,我们已经清清白白了吧。还要不要念经许愿。” 她眉开眼笑,笑靥如花:“抱紧我。我带你看。那。” 她指着一间房,我抱着她不甚沉手的玉体,她双手环绕着我的脖颈,气息如兰如麝地喷在我的鼻子、脸上,让我全身颤抖,但我不敢异想天开,能抱一抱,已经心花怒放了,我不求快活神仙。我按她的指点,开了一间房,打开灯却是一间卧室,有书架,有书桌,还有一张红木睡铺,布置得清雅别致。这应该是她的闺室吧,里面芬芳四溢。 我将她放在睡铺上,我迫不及待要去看那宝贝。 她拿出一支袖珍红外线射电灯,然后,她打开一个柜子拿出手饰盒,打开,拿出一粒扣子大的亮晶晶钻石。她关了灯,用红外线射电灯一照,天花板上出现一组晃眼的光谱。 “看好了,我再拿出一个给你看。” 另外一个镶在心口前坠上,它也用射电灯照出了满室的光斑。 “你猜,哪一个是真的?” 我猜不出。我摇了摇头。 “你猜一个吗?猜对了,我才给你看真宝贝。”她逗引我。 我只能猜前一个是真的。 她搂着我亲了一下,兴奋地叫起来:“看来,不给你看都不行了,原来你是识宝人。你先闭上眼,我便请出我家的宝贝给你看。睁开眼看的,是小狗。” 她确认我闭上了眼,只听到咝咝咝咝的声音,我感觉灯暗了。 “好了,你睁开眼,按说的操作吧。” 室内很暗,只有微光,我看得清她躺进了被褥,藕嫩的手臂露在外面,一张水晶般般的脸露在外面,她手里似乎没有什么。她递给我红外线射电灯。 “你自己看吧。”她声音又柔又滑稽。 我接过红外线射电灯,开了开关,一柱强烈地红外线光柱直照室内,我满是疑惑。 “宝贝在哪?”我一脸茫然,都没看到有什么宝物。 “傻瓜,你掀开被褥啊。” 我掀开被褥,我惊动眼珠差点掉了下来。她犹如世界名画上的天使斜卧在睡铺上,没有一丝遮掩。 我惴惴不安,我有资格得到这最圣洁的宝物吗?我内心充满了愧疚感。我不佩,我感谢她把女人最重要的东西给我看,可我不佩啊,我自卑、自惭形秽。我现在已不是初子之身,我已经有过了,我失贞了。我闭上了眼睛,有点怅然若失。 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关掉了灯,让它好好保存着吧。送给它的主人吧。我不想再有任何偷的恶念了。 “别!野百合。” “为什么?你嫌弃我吗?”她突然惊惶地叫了起来。 “你误会了。我是为你好。为了我心中的偶像,我不能伤害她一丁点。” “你撒谎。你说不伤害我比伤害我一百倍还要深。” “你听我说,我们毕竟是高中生,马上要考大学了。如果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差错,我们是不是一生遗憾。我们就像还没成熟的果实,我们等到成熟了再采摘,味道不是更甜美吗?” “你是圣人君子,你是道德真君。算了吧,不要掩饰你的口是心非,你定婚都定了。你敢保证,你没有动她吗?” “我敢保证,我连手都没牵她的。”我说的是实话。我与青玉另当别论了,那时一时冲动,所以魔鬼有时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你想为他守身如玉?” “守身如玉,指女人好不好?” “我不管,你是我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离开课堂,我是怎么过来的。以前,我总是能在那个位置,看到你的身影,甚至你的眼睛。可是,现在,你——”她的哼哼哭泣,此刻将我的心被揉碎了。我是多么想拥有她啊,可是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是一个火坑,不能将她拉下火坑。我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我带给她的只能是无穷无尽地灾难。我不能祸害她的终身幸福。这些我懂。我心里绝对有她,我确信无疑,虽然我还难说准这是不是所谓的爱。但爱神总是盲目的。它射错了箭啊。她是天上的仙女,我还不如董永。 “野百合,正因为爱你,我才没有发生愚蠢的行为。你知道吗?如果我们失去理智地错下去,后果是什么吗?”我相当相当冷静,我已经种下了一颗错误的种子,我不想再种下另一颗。 “你叫我傻,其实你更傻。我们现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很有可能种上一粒种子。” 我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终于惊骇地盯着我:“真的吗?” 我都试过了,现在还悬在半空中,上也不行下也不行,还不知未来会怎么样,这些苦处,我是不能向她诉说的。这是我青玉之间的秘密,我们无法回避的孽缘。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爸爸妈妈不小心播下的种子,你懂了吗?你现在想播种吗?我可是不管了,我现在还冷静,等下昏了头,别怪我!”我吓唬她。 过了良久,她终于解开了心结:“明天你还来陪我,我好怕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你明天还来,好吗?” “死了也愿意。”我答应了她,她蜷缩进我怀里,我搂紧了她,小宝贝,作个好梦吧。(未完待续) 39白日梦 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上课走神了。语文老师武翠婷正在讲“乐土,乐土,无适我所。”我听着她荡人心魄的女性清婉的声音,看着她穿花度柳地在讲台上讲得绘声绘色,怎么想起了班长昨晚花心,是玫瑰花苞,还有花瓣,像极了,轻轻掰开,还有蕊红的花芯,还有那神圣的薄如蝉翼的膜。要命,真要命,要是滑入那膜里面,是一个神秘的隧道吧。那么光滑,应该是一条又湿又热的滑道,怪不得西方运动员那么喜欢玩滑道,喜欢山洞探幽。 我猛然想起,有个同学有一次快睡觉的时候说的一个黄段子:唐僧师徒从西天取经回来,我野性不改,想吃观音菩萨的豆腐。观音菩萨就是武老师吧。我就是孙猴子吧。一天乘武老师打坐的时候,孙猴子变成一个小瞌睡虫,溜进她的衣内。这么好的温柔乡,白白浪费资源了。待俺老孙好好消受这份福分。孙猴子玩着耍着,不觉倒在一丛水草里睡着了。武老师醒来后不由勃然大怒,为了惩治他的野性不改。武老师摇身一变,变成一座名山。再说,孙猴子醒来后,啊,这是什么地方。四周群山耸翠,到处是奇花异草。喜得这猴子,上窜下跳,比他破花果山要强多了。他玩累了,口渴了,看见好幽静的一处山泉,泉水汩汩地喷了出来。那猴子性急,捧着就喝,嗯,这山泉味,怎么有一股咸味?不对劲。捧着再喝,还真解渴。再喝一捧,不对,这是当年老孙做过的事,给羊力大仙、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喝过的“红牛饮料”!“哪里来的妖精,竟敢戏耍俺老孙?” 我不禁咧嘴一笑,样子很滑稽。 “宋萌根。” 我一激灵站了起来,恍然醒悟,我刚才胡思乱想了。 “宋萌根,你把《硕鼠》的主题思想,给大家总结出来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虽然昨天没来及预习,但这篇课文我都熟读成诵了:“通过硕鼠贪得无厌,形象地刻画了统治者贪得无厌,榨取老百姓的血汗,不管老百姓死活,老百姓对它恨之入骨,也充分表现了作者对广大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 “嗯,回答没错。宋萌根,午休来我办公室。” 我心想糟了,才回校第二天就要进“宫”挨批了,我为满脑子里的龌龊思想,心恶痛绝,武老师是所有老师当中,眼光最犀利的,我的这些邪念,她都能透视出来。换一个老师,我都对答如流,还有必要深挖思想根源吗?我确实喜欢听武老师的课,从没思想开小差,这回真见鬼了,鬼迷心窍了! 吃饭的时候,我被黄艳丽的眼色留了下来,我假装帮大家收拾作业本。黄艳丽看教室里空空荡荡,她低着头,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在我耳畔小声说:“你是不是上课走神了?” 聪明的女人太精了,再加上一个妖媚狐仙的外貌,不是妖精才怪。 “我惨啦,没午休喽。” “是不是昨晚受了十二度精神刺激?”说完,她幸乐祸地嘻嘻哈哈笑着像只花蝴蝶飞走了。 吃完午饭,我像个等着宣判的囚徒,敲了敲武老师办公室的门。武老师开了门,她的办公室布置得太花哨了。这哪里是办公室,分明是书画室。听说,武老师是北师大毕业分配到重点高中的高材生,我们是她的开山之作。光看墙上装裱的字画,就知道武老师的学识了。我很敬仰武老师的学识。 “你吃饭了吗?”她的双眸透过镜片,似乎将光芒加强了。 “我吃完就过来了。”我很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这么高雅的淑女,她的天鹅气质,会让我这样一个山里娃晕菜的。 “为了你,我都取消午休了。你不要紧张,我也只过是问你一些情况。因为我觉得你不对劲,究竟哪不对劲呢?我又猜不透你的思想。我们谈话还不存在代沟吧。我今年二十五岁,长你六岁。” 我点了点头。我心想,青玉,她也不是这个年龄。我咀咒自己,我怎么老是拿极品女人与青玉作比。她是我的恩师! “你坐吧。我们开诚布公地谈。”她应该是想去料理一下门,真是老天爷都长眼,门自动砰地关上了,或许她也是有魔法的大师。 我不敢坐,低眉顺眼地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手脚很不自然地局促不安。 “怕我啦?上课的胆量哪去啦?”后面一句明显有挑衅的意味,而且好像在纵容包屁我的不羁行为。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我明显感觉到武老师确实是见微知著,能够完全窥探我内心,我在她面前没有秘密可言。我的眼睛泄露了太多的秘密给她,她的解读能力绝对是匪夷所思! “我又没怪你?你也不必太自责了。但我不允许你这种行为,在课堂里想入非非。我是一个过来人。我在你这个时候,我也同样遇到这样的问题,专业术语叫什么?叫性幻想。” 白日梦!我的心猛一跳,快跳到嗓子尖上了!武老师心理学绝对是满分。 “武老师,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知道要想得到智者的宽恕,唯有装得比老山羊还善良。 武老师妩媚一笑,她抿着唇自顾儿笑了笑:“可我们毕竟是师生,你把我当作幻想对象,我不怪你,但你要学会收放自如,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别纠葛不清。” 我真吐槽了:“我。”我一急,急得面红耳赤。我能辨解吗,我辨解得清吗。我再一看她,清俊秀丽,可能还真是她的某些因素诱发的,为什么不在班主任的课发生,为什么不在音乐课上发生——她真是我心目中的颠峰偶像,只是蒙胧的,无意识的,现在不过挑明了。现在,我呼吁老师,特别是姿色出众的老师一定要穿职业装,谁叫她老是穿时装。 其实,上个学期就有同学私底下里对我说:“武老师,好迷人。” 这句话暗示了我,天气转暖,武老师总是穿着她的V领裙子,她激情洋溢的时候,眼前两个共鸣腔跟着伴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完待续) 40催眠术 “宋萌根,宋萌根,你想什么呢?” 糟了,我又神不守舍了,这回是真的性幻想了! 我一愣怔,惊得惊愕了半天,我是怎么了?我真的附上了鬼魂了,我!唉,竟然在老师训话的时候又走神了!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说上课聚精会神,就是平时也神情专一。哪能神思恍惚! 好在武老师没有生气,和颜悦色地说:“其实啊,萌根,也许你这次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现实里你从此失去父亲失去父爱,你想从虚幻中找回来。这是很正常的。在欧美,很早就有开设性心理教育。你听说过吗?在美国,孩子的妈妈每天给孩子检查书包,不仅仅是检查有没有落掉什么学具,而是检查有没有带安全套。看来以后,我们国家迟早也要引进这门教育。这样吧,我给你做一次催眠术。如果有效的话,你要经常来做。这样你就会得到精神上的一个放松,一种解脱,一种愉悦。好吗?” 不好,也得好了,学生哪敢违背您的金律玉言。但我不知道,催眠术是什么,以为就是帮我美美地睡一觉,听说,这很神奇,我很想试试。小时候,听父亲说:我们当地有傩师,他就会放阴。他能把一个引入鬼神的世界,找到亡灵,然后,代表亡灵跟亲人直接对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躺在武老师平时休息的榻上,有股奇异的香扑鼻而来,我欲辨却辨不明白,是香水味,还是肌味体味。 “萌根,现在你听话,照着老师说的认真去做。好,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听话,轻轻闭上眼睛,深呼吸,再呼吸,深深深呼吸,气息很甜美很甜美。”武老师当我是她的婴儿了吧,说话轻言细雨,她自己也很享受地做。 她就站在睡铺前,俯视着我,我先是惴惴不安,悄悄半睁着眼瞧她,现在看到她的身体离我的头咫尺之遥,感觉十分亲近。不由接受她的指令沉入了状态。 “好啦,很好,很乖。我现在从头部开始,头部放松。你可以允许你头部休息,你感觉怎么样?”武老师的声音越来越柔和,轻轻发颤,有一种缥缈感。 我现在还能回答她的提问:“我很好。” “表现好极了。现在该你的脖子放松。肩放松。手臂放松。手掌放松。心口部放松。腹部放松。大腿放松。脚也放松。好了,全身放松。现在,你不要好奇,我们马上要沉入一个奇妙的状态。 “好的。现在该你眼睛放松了,你看到你眼皮。对啦,你的眼皮有一个很大的屏幕,好吧,现在你想象回放你最想回放的生活镜头,要真实,要回忆每个细节,要继续上演。它就会满足你的。你说吧,你想放什么?” “我想看到我的爸爸。” “没关系。你看到了吧,那就是你爸爸,他冲你笑呢。你也笑笑,再笑笑,很好。对了,小家伙,不乖,爸爸会打你屁股的哟。嗯,很听爸爸的话。真聪明,爸爸奖励你什么呢?好吧,爸爸的好孩子。来呀,跟爸爸一起出去玩呀——” 开始,我能听到武老师甜美的声音,接着武老师的声音细越来越细,细若游丝,然后茫茫然消失了,真真切切看到了爸爸,他胡子没刮,胡茬硬硬地直扎我的小脸蛋。我牵着爸爸的手又蹦又跳。走啊,爸爸带你去山上摘杨梅你吃。好多的杨梅,都熟透了,红得发紫了。这山上的杨梅真多啊。哇,好多啊。一点也不酸,甜滋滋的。 爸爸我要上树。我嚷着。 不可以。爸爸帮你摘。 爸爸的高大的身躯,像猿猴一般灵活,三下两下就攀上的树枝,他压下一根枝条,枝条上结满了红得发紫,**般大小的杨梅。父亲摘了一颗最大的,向我扬了扬,我跳着:爸爸,给我!爸爸我要先尝! 我急得在下面蹦脚,唯恐爸爸先吃,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来,接着,来接着,接稳了—— “好了,萌根,结束了。就到这里了。你真棒。” “爸爸——”我不由叫出了声音,马上听到了武老师的声音,我瞬间有了意识,武老师在给我做催眠呢。真的很神奇。我怔怔地望着武老师,脸上淌满了晶莹的泪珠,武老师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作品,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 “来吧,可怜的孩子,让武老师抱抱你吧。”我扑进了老师温暖的怀抱,放声大哭。 “好孩子,哭出来就好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像你父亲一样有担当,有勇气的男子汉了。” 我像个孩子一般哇哇哇地哭得很伤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治理的一个重要内容,我确实得到了最大的慰藉。 时间流逝得很快,比午休的效果要好多了。我终于神清智爽,比打了鸡血还精神。 “萌根,今晚有一个书画展览,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不但有我的一些作品,还有很多知名的书画作品,你大可以开开眼界。艺术对你心理放松是有积极的效果的。对了,还有你的一幅字画呢。” 我不由浑身一哆嗦,我与黄艳丽今晚有约啊。但武老师的话就是圣旨啊,我敢违抗吗。糟了,等着挨野百合的K吧了。 “我再找个人同我们一起去,可不可以?”我鼓起勇气向武老师请示,武老师妙目闪动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不可以,只有两张门票啊。再说,我的摩托车后面只能载一个人啊。记得穿你主持节目的西装。” 我别无选择。我的心病只有她能治啊。我终于有点明白了,我以前的荒诞行为,是有心理原因的,我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极需要有一个心理释放。这样说来,当时我受了极大的精神刺激,如果不及时释放出来,或来一个大的转换,可能达到一定的承受极限,就会绷断了那张弦——感谢青玉姐给了我这么一个平台。让我不至于精神崩溃。(未完待续) 41人性弱点 书画展办在文化馆,文化馆布置得很高雅,横幅上打着是何绍基国际书画展,何绍基是清代著名的书法家,他原藉就是本县。何绍基的碑刻我小时候父亲就教我临摹过,然后小学老师教我描红,初中老师教我临贴,现在武老师教我练意,武老师也是师承何绍基一脉,因此我也算得上何绍基的入室弟子了吧。但打出“国际”两字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了呢。 有句话叫“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本地政府是非常重视文化活动的,光看文化馆外面停着的各种小车就知道有多风光了。 我经过大厅特大的平面镜前,我看到了我的发型,我吓死了,武老师用摩丝给我弄出了一个很大的“包菜头”,凸现我脸面的周正方圆,颇有点绅士风度,我还没有这样抛头露面过。但我看武老师一身月白的淑女装,面含笑容,笑不露;手提LV包泰然自若,心口竖得很自信。我千万不能给她丢脸,我故作老沉,迈着绅士步,紧贴着她。 我们随着人流轻声慢步,很有闲情逸致地步入了大厅,一幅幅名家的作品,将我的疑虑打消了,我是来学习的,又不是模体表演的。我潜心揣摩每一幅作品的笔法、墨色、意境、风格,我终于见到了《中国书法作品》这本杂志上的一些著名书法家的作品,比杂志上缩拍的要大气、苍劲,有一股瀚墨香,可触可感,可意会他的运笔和手法,更有艺术感染力。 我在“教坛瀚墨香”展室,我见到了武老师的三幅作品,其中一幅还是一等奖! 我的作品出现在“学苑新风”的展室,显然是武老师刻意装裱上去的,人要衣装,书画要装裱,一点也没错。我的字脱胎于何绍基,成型于武老师,经得起行家的挑剔,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我们返回大厅的时候,电视台进在采访一个头发梳得光光的名人,他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本次书画展是创造了四个最,是历年来档次最高,书画作品最多,参展门类最齐全,作品质量最高的一次。” 采访完了,他急匆匆撵上了我们:“武翠婷,怎么一个招呼不打就走。” “你忙啊。我怎么好打扰电视台对周大部长的采访?”武老师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 “别取笑我了,我的老同学。他是谁?”周部长显然对我抱有深深的敌意,他的眼光像剑一般犀牛,那是向对手挑战的眼光。 “嗯。”武老师靠近我,我配合她搂住她的胳膊,这点我表现得很到位。没有这点水准,武老师也不会拉我上台装门面了。 “幸会,幸会。”周部长主动伸过了宽厚有力的手掌,我迟缓了一下,跟他煞有介事地握在了一起。我们随即分开了,又不是掰腕子,有什么好握的。 “太好啦,老同学,我隆重地邀请两位光临我们今晚的酒会。届时,省城来的领导,市局的领导,还有县里的领导,都会到场,请两位赏光。名泉大酒店。烫金请柬两张。请笑纳。” “这么说盛情难却喽。” “恭祝两位,今晚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你们。希望在酒会上,咱们再碰杯。” 武老师示意我接过烫金请柬,武老师举手动了动手指,我也礼节性地举起了手,招呼了一下。应酬,应酬真是个麻烦事,特别应酬与你不相干的人。装着热情,还有保持风度,不亢不卑。 等他走远,武老师悄悄说:“是个官迷、色迷加财迷。” 名泉大酒店最上档次的大酒店,平时,我只能远远地仰视他的高度,数一数它的楼层。 今晚我要陪武老师一同登堂入室,心情之紧张,之迫切,有如洞房花烛夜。我并没有言过其实,都是一些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新鲜玩艺儿。 走进大堂,我第一次乘了电梯,我的心小鹿儿一般乱跳,像坐飞机一般往上直升,我体会到了一点失重的感觉。武老师熟练地操纵着电梯,真是没有武老师,我真的不敢进去,要是被锁在里面,出不来那就出洋相了。 电梯是透明的,可以看见城市的灯火,我抑制不了狂跳的心,武老师悄声对说:“见见世面,以后你的心理素质就坚不可摧了,还有你的气质谈吐就高雅自在了,应对裕如了。你现在表现得很好,很沉得住气,没有给我丢脸。沉住气,这个晚上,我不看别人,只看你的表现。” “武,武老师,我一定会战胜我的人性弱点。” “不错啊,你知道每个人都有人性弱点,你有,我也有,大家都也有。只不过有的意识到了,有意识的击破了它。比如,怯弱、自卑、顾影自怜,都是乡下来的孩子最大的弱点,他们总觉得低人一等,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的。你别看他们风风光光,也许在你这么大的年龄,还不如你呢,有句话叫: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我明白了,武老师。” “今晚,你别老是叫武老师,你给自己一点胆量,叫我翠,或者婷,叫一声试试。” “翠——”我麻起胆子,为了击穿人性弱点,我豁出去了。 “很好。萌,现在把你手搂住我的腰,别怕。你又没做坏事,不要缩手缩脚,你是正大光明的。只要今晚迈出这个门坎,你会接触到你从来没有接触到的一个世界,这些需要你去领悟、揣摩,然后做到优雅得体。” “手太僵了,要放松、自然,笑一笑。好了,我们马上要出电梯了,看你的了。要拿出男人成熟的气质,优雅大方,彬彬有礼,谈笑风生。” “武老师,这节课让我终生难忘。” “对啦,要顾左右而言其它,幽默风趣,不乏人生智慧和思辩。萌,你是做得到的,你是一个特尖的智者。” “武老师,”我做了个鬼脸,“翠,我的角色是不是扮演你的男朋友?”(未完待续) 42冒牌男友 武老师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电梯门开了,武老师只是给了我一个媚眼,那眼神有如给我吃下定心丸。我搂着武老师踏上了观光最高楼,从下面看观光最高楼是个晶莹发光的明珠,原来里面是整体的玻璃罩,像个透明的太空城,整个星空都映了出来,真是巧夺天工。 观光最高楼里面却是另一备景象,绕着玻璃罩是一排座位,中间是舞池,上面开着舞台景光灯,变幻着各种图案:有雪花、星光、水波、奔马…… 我无暇顾及星空。我得演好我的角色。 武老师认识的人还真多,很多人都跟她打招呼,她微笑,招手示意;我也礼节性地与她的相识点头,招手,微笑。 穿旗袍的迎宾小姐,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有句话叫见怪不怪,我第一次见了穿旗袍的小姐,差点流鼻血了,今晚却觉得在这种场合,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座位都是半球形太空凳。一张太空凳能坐两人,我和武老师贴身而坐,武老师的头是半倚在我的肩上,她脸上的脂粉香不绝如缕地传过来,我浑身痒痒的,还有她的气息喷在我脸上,让人血液沸腾。 我们是环绕着一张流水桌而坐。 盘子就漂在水面上。你要吃什么,就拿什么,花样繁多,琳琅满目,缓缓地漂移来,你不拿又缓缓地漂走了。 我开始还迟疑,看邻桌的拿了起来。我想,总不能让老师动手吧。我是男士,我得招待女士。我先拿了拼盘、果汁、点心,还有两只玻璃高脚杯,那里面装的汁水色彩绚丽很好看,我不知道是喝的还是供观赏的。 “这是调酒师调出来的鸡尾酒,你喝喝看,味道不错的。”武老师鼓励我,她也拿起了一杯,还轻轻地与我碰了一下,发出很好听的铮声。 我见武老师抿唇喝了一小口,我也学着老师的样,轻轻地抿了一口,有股奇异的醇香传遍了四肢百骸。这是什么酒? “鸡发尾酒啊,是经过调酒师的手,将各种饮料和洋酒调制在一起,你瞧,色泽很层次感,你再尝尝,风味独特,越品越有味,略有点刺激性,提高你的兴奋度。” “真不错。有点像我爸爸到山上采来风药,然后泡在烧酒里,就是药酒,喝上一口,有药香味,还有土腥味,也有刺激性气味。专门给我妈喝的,我妈那时风湿就委严重了。” “那是药酒,这是鸡尾酒,一种是保健酒,一种是酒的艺术。” “我喝不惯它。”我实话实话。 “本来是给你开胃的。你看有红酒,有啤酒,还有白酒,你看我们喝哪种酒?” “听你的,婷。”我来了灵感,很柔和地道了一句。 武老师侧身微笑着热情似火地跟我双目对视,她的目光像纯净的一泓清泉,我给自己打气,也迎着这泓清泉,这是眼波啊,它真的会脉脉流淌,那光芒清澈透明,动人心弦。 我们就这样深情地凝视着对方。我们觉得比语方更生动。我相信,恋人眼中能译出眼波中的信息。 ‘“哎哟,老同学,有了新朋友忘了老朋友了。”周部长举着杯过来了,“来,来,我敬你们一杯,恭祝你们牵起手来,大胆走进幸福的殿堂!” 我应该入戏了,我举起杯与周部长碰碰,答辞:“多谢,多谢。感谢周部长的美意。” 周部长看我的杯里是葡萄酒:“不行,不行。来,轩尼诗,满上满上。我们都喝一样的。” 武老师真的牵住我的手,与我并肩而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老同学满上的轩尼诗,与她的老同学碰了碰:“老同学,你也应该开枝散叶了吧。我们为彼此能找到自己心仪的那一位,干杯。” 我们三只高脚杯碰到了一起,周部长剜了我一眼,我得扛住这一眼的杀伤力,笑着说:“想不到周部长这么看重同学之情,我也代表同学,回敬周部长。” “哦,好,好。感情深,一口闷。”周部长给我两人灌了满满一杯轩尼诗,举杯与我碰了碰,眼盯住我,唇边一倒酒杯,那酒就像倒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里。 我只得一口灌进了肚里。这才觉得这酒后劲很足,我的脸立即发烫发红,胃里也开始火燃烧的臊热。 “好,我就不多陪两位,两位尽兴。我还要到那边去陪陪头头们。老同学,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更加感到浑身的幸福。” 周部长这一拔终于让我挡过去了。 我再不敢去拿这个琥珀色的液体了,我知道它迷幻色彩的辣劲了。 但第二拔来头更大,是本县的父母官,顾作敏顾县长,他戴着个厚厚的眼镜,显然也认识武老师。 “小武,武老师,你在我们县,是我们县的光荣。省城你不呆,市里你不去,来到了我们这个除了山还是山的小县支教,真是我们县的无限荣耀。” “有顾县长这番话,小武我,愿意在你们这里落户。顾县长欢不欢迎?” “我算是看明白了,能留住武老师的是这位小兄弟。看来这位帅小伙是有福气的,小武好眼力,一表人才啊。来,就冲小兄弟能留住武老师这一点,我们干了。” 顾县长不假思索地拿了轩尼诗,我忙接过玻璃罐,给顾县长满上,再给我俩满上,三人一杯碰,顾县长首先来了个优雅的亮杯。 我也只得学习父母官来个潇洒的亮杯。 我刚打了一个酒嗝,又是一拔过来了。 “小武同学,你原来躲在这里,老师四处打听你哦。” 我认识他,他是我们县文联主席,也是市文联省文联的副主席,写出《十二生肖》的杨克。他到我们学校做个报告,还给我签个名。当然,他不可能认出我来。下面听报告的人,几千个面孔,神仙也认不完。 “杨老师,”我不能流露过多的崇拜敬重之心,这样反而不真实了,“杨老师是我们县的大名人,能与杨老师喝上一杯,真是颊齿留香。” “哈哈哈,”杨老师用指头点着我,“好,小武,你也喝一口,我要跟你的心上人同饮此杯,以后细水长流,常来常往。” 我主动拿了轩尼诗,满上酒,与我的偶像杨克老师碰杯,我先干为敬。 我奇了怪了,最初喝着辣口的,现在却如饮果汁了。我记不得喝了第几拔了。总之,最后离开的时候,我真正拥着我的“翠”走了。(未完待续) 43醉眼看花 刚进了电梯,只见武师弯下腰来,撅着屁股正紧张地弄什么。 “武,武老师你弄什么?”我的舌头有点大,说起话来不灵转。 “我的高跟鞋跟坏了,等下要马失前蹄了。” “我看看。”我蹲下,可能是头脑失控,却歪在你她的腿上,她也失去重心歪骑在我的脖子上。我脱那只鞋,那后跟真歪斜了,我用力一抠抠掉了,然后给她穿上,她的脚好细小,秀足很有曲度,可能长期穿高跟鞋的缘故,还有浓郁的体香味,引得我很不自持;再帮她抠掉另一只。高跟鞋立马变成平跟鞋。我得意地朝她挤眉弄眼,她从的肩上溜了下来,显然还有点心理失衡,倚靠在我的身上。可我真的醉了,晕了,轻飘飘昏沉沉的。好在电梯里并没有旁的人,只有我们俩相偎相依着。 “武老师,我真的可大开眼界嘞。” “那是的。老师的贴心宝贝,我要让你什么烦恼,什么苦闷,什么忧郁,不留下一丝一毫阴霾。烦恼,忧愁,都与我无关。”她说着酒话。 我接下来唱:“寂寞午夜别徘徊,请到青苹果乐园来——” 我不知电梯把我们送到哪里了,我跟着武老师走出电梯,走在一个狭长的通道,我是云里雾里,高一脚低一脚,趔趔趄趄,跟着武老师走迷宫。 转过一片屏风,只见一个一个单间呈现眼前,我们进了一个单间,一团热气雾腾腾喷薄而出,下边是温水池,漂浮着百花花瓣,受热气一蒸,花露香气更是浓郁。室内水暖,飞珠溅玉,花露散馥,花雨飘香,幻如仙境。 水雾朦胧中,一个女性的美丽背影正捧着池中热水往身上淋浇。乌黑浓密的秀发沾满了水珠,披散在她湿漉漉冰肌玉骨般光滑裸背上。白玉般的幼嫩肌肤,此刻因热气蒸腾而微微泛红。我看得神魂颠倒,心忖这是桑拿浴吧。 我乖乖除去身上的衣服,两足微一用力,一个倒头葱,栽进温热的温水池里。 在钻入水中的刹那,已经变成一只海豚,往那美女潜游过去。只三两下,游到那美女身边。我醉眼偷视,那美女正是武老师。 出浴中的武老师此时已不复平时庄严、矜持的神情,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她雪肤滑嫩,玉鼻秀美,明亮的双眼好象也迷蒙着一层湿湿的雾气,娇艳唇红,发出舒服的叹息,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芬芳馥郁,竟分辨不出是花香还是体香。 从侧面看,雪白的肚脐平坦结实,滑润的背肌和丰臀一览无遗,分外妖娆。由于武老师的泡在水中,所以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是仅仅是这些,已经让我看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了。 此刻这景象激起我一腔心火,倏地窜到武老师身旁,两手一紧从背后将武老师抱了个满怀,紧紧地贴住她的背部,脸颊贴上她嫩滑的脸蛋,邪声笑道:“翠,我忍不住了。” 武老师先是低眉无语,羞答答地瞟了我一眼,可能是自己上身别无寸缕,俏脸霞飞,按住我放肆的手,低呼道:“萌,老师给你一个晚上的全开放日?你自己把握好了。” 我听懂了全开放的意思,喜不自胜,我知道她是过来人,什么后果她扛了,我没有心理负累。不像对野百合,完全是一种犯罪的感觉。 武老师的意思,我懂: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再答话,紧紧抱着武老师,拨开武老师拦着他的手,武老师满面红晕,娇声喘道:“讨厌,你的手劲太重,重手重脚的……啊……啊……坏东西,你要干吗?” “现在不是幻想了吧。应该是真的了吧。靠幻想治幻想不如将幻想变成真的。我的幻想是不是消失了?”我痴迷地说。 “幻想与真实是有差距的。你发现没有。你听音乐,看球赛,看书法作品,为什么现场版就是不一样?” “武老师,我今天看书法作品,我想到过这个问题,我平时看书法杂志上的名家作品,就是没有今天看的展品感染力强。我想:是不是现场更立体、更直观、更鲜明?” “孺子可教。没错。现场你的知觉更为全面,更为丰富,譬如在你的幻想中,你能想到你眼中的武老师,有这样真实吗?” “没有。肯定没有。只隐隐约约感觉到你面色如玉,音韵宛转动听,还有婀娜多姿的肢体语言。” “现在呢?” “现在可嗅到淡若玫瑰的体香,触到滑如丝绸的肌肤……” “小坏蛋。花样蛮多的。” “我恨不得一口把吞进我肚子里。玩时,吐出来;不玩的时候,又吞进去。” “什么?我形了你的玩物?”武老师狠狠掐了我几把,却掐出了我的痛感,我有了大动作。 武老师喉间发出几声娇腻的声音,羞得满脸发烫。我突然张嘴咬住她的耳垂,武老师顿时浑身震动,“啊……啊……”地嘤咛起来,声音微带颤抖。 武老师诧异极了:“你的手法怎么如此熟练?你……你像个老手。你是不是碰过黄艳丽,或者姚兰?” 我一惊非同小可。姚兰我连她的半根指头都没碰过,倒是与黄艳丽有过约会,有私人空间,但也没有太过分,纯粹是出于异性间的神秘,好奇,想一睹为快。 我坏笑着说:“我只有眼福,没有口福。” 女人天生就爱吃醋,武老师也不例外:“哼,你肯定有过第一次。”(未完待续) 44意乱情迷 武老师不是别人,是我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年轻的我,心里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事。我老老实实把那天相亲后回家的路上,我们怎么进的山洞,怎么捉石蚌,她怎么脱了外裤,我怎么帮她绑线,她怎么受伤,我怎么抱她上来,然后,我们像两团火互相燃烧……我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对武老师说了。 武老师听着叹息着,口里唏嘘不已,甚而至于泪流满面。 “萌根,这不怪你。真的不能怪你。怪谁呢?怪命运的吧。怪命运吧。怪境遇吧。你想想看,在那样一个春qing萌动的女人面前,何况是你,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难做得啊。”武老师靠在我的身体上,定定地望着我。 “武老师,你会不会怪我没出息?我当时心也很乱,事后,我觉得做了好恐怖的事情,我有深深的罪恶感。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应该向国庆哥交代,求他宽恕。我打过自己耳光,我真的不是人,我恩将仇报,我忘恩负义,我死不足惜,我应该下地狱……”我望着武老师明亮的眼睛喃喃地说。我相信眼前这双充满智慧的大眼睛,她穿透力强,她深藏机巧。 “傻孩子,好在你没做傻事。要是我是你的青玉,你如果向我的男人坦白,哪怕你得到了宽恕,心安理得,但我怎么办?你把我推到了火坑,架到了火焰上烤。你的优柔寡断帮了你的忙。你确实做得很对。隐瞒一下,让时间去冲淡这一切,待你们都冷静下来。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不会是你们现在想的样子,可能是另外一幅样子了。” 武老师说得对极了。我想到我当时的窘境,现在想起来,真是走到了烙铁上,我如果一步走错,真的是万劫不复!国庆哥当时稍一逼我,我也许会实话实说了,甚至还跪着求他放我一马,这事肯定没有侥幸过关的可能。我陷入了沉思。我不知今后的路怎么走。事情不能总是悬而未决,我预感到迟早要酿成大祸。眼前的痛快,是以后的隐患。 武老师看我一脸茫茫然,她笑眯眯说:“这叫什么来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恩师,希望她能带我脱离苦海,她是我现实中的观世音菩萨。她淡然一笑,嘴角还是漾起迷死人的笑容:“你呀,还是雏鸟,就想吃天鹅肉了。不好吃啊。” 她的手夸张地捏了捏我的下面:“哟,劲爆了,好狂野的东西。看你斯斯文文,这东西倒是真金白银的,实货。怪不得让她神魂颠倒。她还是识货的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俏皮话,还是耶揄我,总之,我现在笑不出来,哭不出来,一点雅兴都没有,看着眼前武老师雪肌玉肤,竟然畏葸不前了。 “哟,哟,你好真厉害。收放自如啊。你瞧,真像老海龟一样,把头缩了进去。” 我一脸哭相:“武老师,我是认真的向你请教。你却蹊落我,我恨你!” “哦,乖宝宝。武老师逗你玩。看你喝了酒,酒兴正浓,怕你回了学校,酒后误事,带你来这里消消火,当然不能那么严肃啦,来这里是消费的,来这里娱乐的。娱乐当然要开心,要放松,要自由自在。你也不要那么拘谨,放开点,平时的潇洒哪里去了?来,潇洒走一回。”武老师不温不火,掌控着我的情绪。我想起那天,我和青玉在五福温泉有幸遇到的麦子穗大哥,他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花了钱来消费的,来娱乐,来放松,来寻开心的。 武老师向我泼了一捧水:“来呀,用水泼我,咱们玩一会儿,我立马给你支招。来呀,出来玩的,不是出来哭鼻子的。快!泼我!” 我猝不及防,水量很小,还是呛了我一口。我反应过来,又是一捧过来,这回我有防备了,忙闭上眼,屏住呼吸,水叭叭击碎在我脸上,头发上。 武老师加快了泼水的频率,大捧大捧的水哗哗地冲刷在我背上。我来劲了,这是我的强项,刚才戏弄我的话我要找回来。我双手作窝,奋力向她泼水,我的劲道,那水就像一个浪头向她扑过去。她开始还得向我攻击,但她的泼的水力道有限,只有一阵急雨。我要她放弃抵抗,于是,我加快造浪手法,我双手张开像老鹰,轰地一声轰向水中,接触水的时候,再一压水花,大水哗地一声扑头盖脸,把她笼住,她吓得缩成了一团,背过身去。我激起的浪只能扑在她光滑的背上,最多冲起她的头发,任凭你多大的浪,她如大海中的磐石。 武老师却暗地里拿来一个盆,大盆大盆向我泼过来,人的聪明之处会利用工具。早期的人类之所以能战胜貌似强大的毒蛇猛兽,人类掌握了制敌的工具,后来发展到一招致敌的武器。武老师有了这个盆,她造出来的浪,明显压制住了我,可以正面迎敌了,还占据了上风,兴奋地叫着:“来呀!来呀!我要你投降!缴枪不杀!” 眼看她越战越勇,我渐处下风。想得美,我还有一招,我闭上口气,我一个猛子扎过去,我像一只海豚出现在她的脚下,我用力一冲,她后尖叫一声,被我扛住双胯高高地托出水面。她抱住我的头,兴奋地叫着:“你好大的劲,把我托了起来。我要骑你的大马!” 我让好坐到了我的背上,她叫着:“我好高啊!我要舞狮子!” 弹砸入水中,掀起一阵浪花。其实,我不敢摔得太猛的,她落入水中之际,我忙双手去护她,一手搂着她的肥鸽,一手正搂住她的腹部,手感真好。 武老师不甘示弱,她潜入水中,一个猛子,钻进我的腿下,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扛起我,她的力量明显不够,反而被我顺势骑上了好的背。哈,我真的成了武老师的白马王子了。(未完待续) 45早熟 我骑了一会儿,身体贴在她的背上,手攥着她的白鸽,脚蹬在池子上,武老师一直背,我从她的背上滑溜了下来,好在我及时松手,否则,她的肉团要被我扯成拉面。武老师用臀一蹭,我被她一屁股掀翻了,我怕她恼,故意让她的,她毫不客气,轻轻一个鱼跃,骑了上我的背。让她骑一会儿吧,不然她要生气的。 “驾——驾——”她兴奋地骑在我背上,像催马扬鞭。 我被她夹着游了一圈,我往下一沉,借着惯性她前扑了下去,我一翻身,借机仰身,她正好与我扑了个满怀。我下手抄底,一只手扳肩,又将反身拧转过来。可能太滑了,我手一拉扯,不得了,我将她的三角裤给扯住了,她正好上跃起,这样一拉扯,快褪到了腿弯里,她手快,要拉了起来。我正慌神。我也被她扒拉了,好在有东西挂住,我忙拉了起来!于是,我俩又玩起了,脱裤子的游戏。我拽她的,她拉我的。我们嘻嘻哈哈,都想把对方,剥掉一层皮才罢休。 最后,她把我的泳裤扔到了池上的躲椅上,我也将她的扔在一块。现在我们都是光溜溜的海豚。 我们没有动,心像没有挂裆的机帆船,马达在突突突轰鸣,却没有行驶。 “你的青玉嫂,也是这样扑入你的怀中的吗?” “不,她是脚受了伤,我抱她上岸,上了岸,就舍不得放她离去了。” “她要是想走,你拦得住她吗?她也不想走。”武老师将心比心,“我现在也不想走,但我还是要推开你。” “我是不是他们说的早熟?” “也不能说早熟。解放前,说不定你都有几房姨太太了。周瑜十二岁能带兵打仗,娶小乔也不过十四岁。” “有没有娶老师的?”我试探着问。 武老师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光很是狐疑:“你不是要娶你的青玉嫂吗?怎么又想到要娶老师了呢?” “青玉嫂都是别人的妻,我肯定没戏。况且,我吃不准她是真爱我,还是另有别的企图。我跟她在一起,就迷茫,就放荡不羁,就做那荒唐的事。”我心里想的话,在武老师面前,我毫无保留地像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 “傻瓜,当然是另有企图。算不定,就找你借种来了。” “借种?借什么种!”我一头雾水。 “你还嫩着。你不是说,她两口子结婚两年了,还没有大肚子。你一个下午就让她怀上了。这是借种!” 我想理由来了,想起国庆哥家的种猪,他老是赶着他家的种猪,给家里没有种猪的母猪下种。真是人畜一理啊。这也能借。我怅然若失。 “你爱国庆嫂吗?”武老师双眼紧盯着我,怕我打马虎眼。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反正,心里怪想她的,有时她没来,或我没办法见她,心里火急火燎的难受。脑海里便全是她的影子,恨不能不顾一切地缠着她,要与她云雨一番。我觉得有点粘她。这是不是爱?” “这是什么爱。生理需要,心理需要,再进一步,情感需要。不是爱。爱是一种生死相依,心灵契活,如前生有约,今世相伴。所以,我们中国的神话创造了一个月下老人,把红丝线系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就相爱了。西方则说,女人是男人割下的大腿肉,是你身上的肉,你能感知他身上的痛,身上的苦,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老师,我好像是您身上割下的一块心头肉。”我想说是班主任刘海涛,怕她误会,就没有直说,刘海涛老师待我真的如同己出,可他是爷们。 武老师媚眼如丝,笑靥如花:“傻瓜,你不要多想了,要不,上课就在那里做白日梦了。” “武老师,我说假如,假如我是你大腿上割下的一块肉,我能娶你吗?” “你看过日本拍的电视剧《少女疑云》吗?”武老师没有直接回答我。 我摇了摇头,似乎读到过这个:“我们乡下都没有电视可看。只是在《电视周报》上读到过,好像是说一个少女爱上了她的钢琴老师,对吧?后来,她战胜她的还情敌,不但嫁给了钢琴老师,还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钢琴冠军。” “是啊,说明日本是可以的。我们俩有戏吗?天知道。但你不要灰心,如果你真爱我,五年之后,你还记得有个这样的夜晚,我们开始恋爱吧。” “今晚,我们试婚吧。不是说临时夫妻,我们先做临时夫妻。” 有了临时夫妻的名份,我就不怕越礼了,我大胆地向她提出想法。 武老师满脸红晕,眼光低垂:“坏东西。你又不是第一次。我倒是看看,你怎么对付你的国庆嫂。我可是女儿之身。唉,谁叫我们相逢呢?看你的表现吧,我给你打分。你还那么时尚,你还知道试婚。” “我读书读到的嘛,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读过《金瓶梅》。” “坏小子,你用《金瓶梅》的手法对付老师,看来老师要惨啦,要懂得怜香惜玉,我可禁不起你的暴风骤雨。” “要是痛,你就叫唤,我就停住。我很轻很轻。轻得让你感觉不到。”我在背书。 “哎哟!”我话没落音,她就叫了一声,其实我都没碰她,她很坏的笑了,“我有奶油蛋糕。来,我们一起吃。” 她又用指头沾了好些奶油,放在我的嘴里,任我噘着吃,真有趣! 她柔声叹道:“小乖乖,让你受苦了,真是可怜,也不知憋坏了没有,今晚让你耍耍威风。”边说边满脸风情万种地瞄着我。 我毕竟恰同学少年,此情此景哪里还有闲情再磨下去。(未完待续) 46年轻的代价 武老师猛地向后一仰头,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向后甩去。一下子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象被一道霹雳击穿了一样,整个身心都透出一种被解脱的喜悦。 “每个人都有两面的,甚至多面的。为了生存需要,也是环境所逼,有时必须表现强悍、霸道;有时也要做违心的事情,不做也得做,对不对?”我想起青玉姐,她是违心的,还是真诚的?我真有点说不明白。我想,那天她根本没有挣扎过,现在武老师也没有挣扎,她们并没有我想象的令我恐惧、畏怯,相反有纵容我的意思。 “你太成熟了,你让我想起我读过的《蛇是怎么长出毒牙来的》,原来,我看你是那么单纯,现在却是这么威武骁勇。” “蛇是怎么长出毒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武老师又咯咯咯地笑了:“蛇啊。本来是很美丽的动物,腰肢柔美,身材匀称,游动起来蜿蜒绵延,好看极了。可是越惹人喜爱,就越有人想据为己有。于是,大家不择手段的想得到她,变着法子去抓她,玩她,其中充满了邪恶。蛇为了生存,为了报复这些邪恶的人,她就长出了毒牙来了。你不去碰它,它也不招惹你。” “毒蛇是个比喻吧。”我嘴里说着,动作可没缓劲。 “哎哟,你轻点。你试试看,把东西扎进你的肉里,看你疼不疼?”武老师一个劲地说痛,可是青玉姐一点也不痛,我犯糊涂了,“你说呢?” “我掏耳朵,挖耳子在耳朵里痒痒的,弄得神经都爆起了,很舒服啊。”我邪恶地说。 “可不小心给你挖出血来看你还舒不舒服?”武老师让我看水中,水中真有血冒出来,我呆了我傻了,我半天也不也动。 武老师看我不野蛮了,她轻声说:“你眼中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你说的是女人。女人本来天生丽质,可是男人禁不起引诱,心生邪念,世人因此产生了很多罪恶,比如:倾城倾国,好可怕!妲己好美,商纣王的江山丢了;杨贵妃好美,唐玄宗江山丢了。” “这么说来,你真读过很多历史书。借古鉴今,这样说来,你是不敢亲近美女的喽。” “不爱江山爱美人。我要是皇帝,保不准我也是个昏君。”我打趣道。我可舍不得手中的美人,让人神魂颠倒,哪能不享尽人间艳福。我没敢说出口。 “你呀,老师还指望你干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业出来,如果你就这点出息,老师白疼你了。”武老师话中甚是嗔怪。 “我想有出息不一定在读书,我虽然读书可以,我怕别人说我高分低能。所以,我想证明,我在其他能力方面也不赖。” “你的篮球打得很棒啊。”武老师显然看个我带球跨步上篮一骑绝尘的唯我独尊的霸主形象,但这是塘中无鱼虾儿贵,我根本不是那些专业运动员的对手。我们曾经组队,跟体校的干了一场,我们校队输得体无完肤。我平时得完三十以上,那天竟然得分还不上双,还屡屡被对方盖掉球。 “武老师,我想早一点接触社会,不仅是我成长的需要,也是我家庭的需要。我想赚钱养家,还想——”我没敢说出口,我的潜台词,我要养我儿子老婆。 “想法很好,但很幼稚,也不现实。不过老师支持你。但社会是个大海,是江湖,水很深。水深难养人,也会淹死人。哎哟,你轻点。”武老师轻嗽了一声。 “怕我禁不起考验?心生邪念?”算 “老师也是女人,你有没有产生邪念?” “老实说,有那么一丁点。我想要是得到老师多好啊。” “怎么得到?你说说看。” “就是现在这样得到。”说着我加大了力度,“还想永远地得到,想得到就得到,不让别人得到。你以后就是我的。” “说说可以。现实可能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老师会嫁人的,肯定要嫁给别人的。因为五年之后,你会忘记老师的。” “你等我五年?” “谁说了?即使你想老师,老师给你一次,已经是冲死天啦。” “你是我的!”我喊出了声,真想合二为一。 “唔啊!我感觉我在腾云驾雾。” 我环抱武老师纤腰,结结实实地碰撞这撩人的沙包,武老师浑身香汗淋漓,原本就光滑如玉的肌肤几乎连抓都抓不住。此时连武老师都记不清自己已经承受了多少波碰撞,只知陶醉倾倒,热烈反应。我像个练拳击的运动员,雨点般地击打着靶子,我用身体碰撞着,好像练什么绝世武功似的。 “你是属牛的吧。你这么生猛,太让人意外了!” 武老师让我放了她,我们都上了池岸,她两腿间又洇出了鲜红的血丝,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扑克牌大小的盒子,撕开包装纸,拿出一个奶白色的,像小气球,她将小气球吹了吹,就蒙了上去。 解除了后顾之忧。(未完待续) 47生动一课 半晌才睁开美目,俏眼生春地望着我,玉鼻中发出满足的哼声,腻声道:“初生犊牛不畏虎,三岁牯牛十八汉,一点不假。” 我一只手托起她嫩滑的脸蛋,坏笑道:“我是野兽么?那你怎么还抱住我不放手?” 我把嘴凑到武老师圆润的耳边,轻声道:“刚才你好象比我还享受呢!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主?” 武老师听了脸色微变,娇嗔道:“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人家为了去除你的心理病为你费了多大心血,如今你却怀疑人家水性扬花,难道只许你做情圣,却要让人家为你守身如玉?” 说完武老师美目微红,便要推开我。 守身如玉?这句话戳痛了我。 我原本是乡下顽童,本就没有所谓爱情观念,后来读书才有了一些这方面观念,但也十分淡薄。虽然我喜欢和武老师一起,却也无意勉强她为自己守身如玉。何况我自己也到处留情,怎能苛求武老师,武老师对自己也的确是比对别人多付出满怀真心,旁人难及。我紧紧搂住武老师,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武老师刚刚历经数次潮汐,浑身乏力,挣扎两下挣不脱我怀抱。所以她恨恨地在我肩上咬了一口,说道:“ 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啊,你又不老实,怎么捏人家那里,啊……” 过了半晌,武老师轻咬嘴唇,美目脉脉含情地瞟着我,呢声道:“小坏蛋,脑子里不想好事。对了,你说,你定亲了。这是这么一回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我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低声说道:“命运的捉弄呗。那天我不是说,我和青玉嫂发生的事,其实就是她带我去相亲。在回家的路上,唱了那一曲戏。” “不会吧。她本来带你去相亲,结果把自己给相亲了。”武老师笑得一颠一颠的。 我也觉得很滑天下大稽,跟着嘿嘿笑。 武老师也不由叹息了一声:“我给你消消火,也把自己搭进去了。你呀,还真不简单。” “武老师,你是不是第一次?”我想起刚才看到的血迹。 “你怎么知道是第一次?”她诧异地抬起蕊生生的脸,双皮眼却盖住了半个眼眸,神情大不自然,大概是讳莫如深。 “不是说,第一次会破裂吗?刚才,你明明见红了。” “唉,你们男人啊,都有这个情结。但是,老师这不是第一次。刚才,是你用力过猛,只是让老师好了的创伤,又撕开了。” 我不敢再穷追下去,谁让老师受过伤害! “我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满翠?我相亲,是不是葬送了自己。”我突然情绪低落,觉得自己在飞蛾扑火。 武老师知道我心思缜密,理由定要站得住脚方能让我相信,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成大事者,不在乎早成家还是晚成家。关键是要摆正心态。你说,明明我和你做事。如果我心态不好,我可以说你是暴力;但我心情很爽,那就是享受。” 我一边听着武老师温言软语,一边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当日青玉与我的一幕幕闪回眼前。青玉没有为我守身,当然我也何必纠结,想国庆哥,就是看不开这一层,纠结不清,才闹得郁郁寡欢,结果青玉才红杏出墙,让他吃了哑巴亏。但我还是闹不清,青玉是禁不自禁,还是我情窦初开。我真的辨不明白,那天是一切冤孽的开始。 “萌,你想什么呢?” 我得承认我耽于幻想这个坏毛病是永远改不了的,我歉意地说:“我,我想古代人是不是对绿帽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绿帽子,绿乌龟,其实《聊斋志异》里面有个故事,就很好地解脱了绿帽子的纠结。我说给你听一听:从前有一个捕快,也很有本事,功夫了得。因为常在外面办案,离家就数月不归。家里的美妻可就守不住空房,与师爷好上了。闲言碎语传到了捕快耳朵中,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有一日,捕快故意说:蒙县老爷委派某家到邻县办案,要些日子才能回家。你在家里要看紧门户,早晚记得关门疾门闭户。然后,将家里数月开支都交代清楚了。那女子大喜,立马招师爷到家里行鱼水之欢。谁知道,捕快杀了个回马枪捉了正着。且不说怎么处置师爷。单说,那女子自知羞愧难当。再难活在世上。古人不说,失节事大,饿死事小。那女子说:相公,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求最后为你做一顿酒菜,我便悬梁自尽。那女子为他做了一桌他平时爱吃的酒菜,捕快三杯水酒下肚,那女子收拾停当,打扮得花枝招展,哭哭啼啼在梁上挂了一根绳子,就要悬梁自尽。眼看那美娇娘就要一命赴黄泉,那捕头十分震怒,叭地一声摔了杯子:真他妈的,邪了门了。一个绿帽子真要了一条命,下来吧,给老爷再上一壶酒。他就宽恕了她,与她和好如初。” “真难得,捕快算得上性解放的最早践行者了。”我不由得佩服捕快的达观,是啊什么事,看开了也就那么大一回事。尊重生命,更尊重她人追求幸福的权利。 “其实,很多社会问题,也是长期性压抑造成的。因为很多犯罪的根源追溯起来,都牵涉性长期压抑,心灵扭曲畸形变得更恐怖,久而久之,会以身试法。我看过许多青少年犯罪,都是离不开心理问题,尤其是性压抑。他们要是得不到心理释放,就产生奇怪的冲动,萌发一些常人难理解的念头,这些念头往往是走上犯罪的原动力。” 我想到我当时心里郁结,一门心思寻求解脱,于是痴痴地说:“武老师,你不会怕我也——” “嗯,你说呢?”武老师眼里满是嘻笑,意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武老师,你不会是让我得到心理释放,才给我一晚的开放日?”我心里毛躁不安,不禁汗颜,羞愧难当。 “我也想得到心理释放啊,否则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因为有了这个晚上,我可以另当别论了。” “武老师,我还要释放,我这次释放,下次还要释放。”我变本加厉。 我知道,今晚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于是,又活动了起来。(未完待续) 48忘情水 我正入港,突然肩头一疼,原来是武老师在我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只见武老师脸上晕红流霞,眼色生春,将嘴凑到我耳边,娇嗔不依地道:“小坏蛋,我给你长点记性,留个永久纪念!”我肩头一阵疼痛,留下了几粒鲜红的贝齿痕,却让我看得心中一荡,她媚眼生情,樱唇含笑,霎时间我意乱情迷。 “武老师,你咬得一点不痛,怪不得说骂是亲,打是痛。那是对相爱的人说的。”我意此即彼,果然武老师绯红了脸,含羞低下头,任我风颠雨狂。 突然,猛浪将我越抛越高,我在空中越转越晕乎。突然,一个浪头将我全部吞没,眼前一阵黑暗,我虚脱似的痉挛了几次,全身疲软了,瘫在她身上没有动静了。她显然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红晕在一圈圈泛动,妩媚极了。我忍不住淡然一笑。 “喂,现在酒醒了吗?狂野时刻过去了。”武老师从我身体滑了出来,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可是想挽留却有心无力了。我眼光疲弱,被她彻底征服了。我全身像软体动物,赖在她脖子上,软答答的,但是还留恋风狂雨骤的销魂时刻,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一切,恨不得欢宵达旦。 “我告诉你,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你信不信,我稍稍喘口气,还能让你缴械。不过,你已经很棒了,你连续鏊战两场,说明你体质很棒,初生犊牛不畏虎。” 我翻着白眼说:“女人猛如虎也。武老师,你是虎中极品。你是至尊,我崇拜你,敬仰你,你是我的偶像。” “少油腔滑调。只有今晚,没有明晚。不管你怎么甜言蜜语。因为今晚我们试婚,我满足了一个女子对丈夫的全部愿望。我们只有一宿夫妻。以后,我们就是师生,你得一如既往地尊重我,我是权威,你得听我的。”武老师板起了脸。 我正话反说;“哼,穿起了裤子,就不认人了。” 一句话,把武老师说得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她狠狠掐了我一把:“坏东西。这些山村野话,哪里学来的? 我很坏地笑:“我现在还是你老公,你说的是今晚,你是我一个晚上的新娘,一个晚上,时间还早着哩。春霄一刻值千金嘛,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好老师,好老婆,行不行吗?”我就像扭扭糖粘着她,不放手,一会儿气血又和顺了恨不得又跟她重战一场,真的又恢复了体力。可能,是她带的异性磁场太强烈了吧,很快让我又带上电。 “傻瓜,会伤身体的。哟,真的又虎虎生威了。小坏蛋,一生时间还很蛮长,不要把一生吃的饭,一餐就吃光。留着慢慢享用。做人嘛,不要图一时之欢,忘了自己的身体。告诉你,古代的帝王为什么短寿?就是荒淫无道。什么叫荒淫无道。懂了吧?”武老师不让我再得手了,她挠我的痒痒,挠得我没办法上手,我好怕她搔痒痒,痒得我东奔西窜。我想,她可是有防狼绝招的,我现在就拿她毫无办法,我抱住她,她手挠我腋下,痒得我浑身难受;我抓住她双手,她用牙齿咬我,咬得我肉痒痒的;我要霸王硬上弦,她身子扭来扭去,我对不上号,干着急。 我们于是在水中扑腾开了,她逗我上火,我要再度狂欢。她咯咯咯地笑着,时而挠我,时而咬我,时而蹭我,时而咯吱我,她的防狼功夫真是一流的,我折腾了半天,还是难以得手。 我忽然想起一招,狼的迂回侧击战术。我因势利导,得手了。这回我要留在她身体的时间要更久,更销魂。 “你呀,怎么得了?很多人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什么做鬼也潇洒,什么牡丹花下死,我看你差不多了。” 我灵机一动:“武老师,我知道什么叫荒淫无道。荒淫无道,就是同房的次数昼夜超过三次,甚至更加频繁。” 武老师被我逗得肚子都笑破了,她笑得心口前乱颠:“鬼东西。乱嚼舌根。” “武老师,我敢肯定,我尝到了甜头,像吃到腥味的猫,一定会死性不改的。你以后,能不能给我开点小灶?” “有这样开小灶的吗?” “这是精神疗法。你看,我现在的精神,心明眼亮,没有一丝一毫阴影,脑海里晴空万里,全身每个毛孔都那么舒泰。还有,你要是不满足我,我保不准又性幻想,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我死乞白赖。 “不行!绝对不行。我以后怎么嫁人?再说了,我不能让你频繁进出,黑色素沉积,变成黑木耳了,那时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你现在看,多么好看,桃红花色,水分充足,鲜亮光洁,莹白如玉,真的是极品鲍鱼。哼,再让你弄一段时间,就成了公鸡冠了,里面开口了啦,小唇外露,大唇变暗啦,再过一段时间,真的成了墨鱼了,不,是长沙臭豆腐了。”她说的何尝不是,但是留着又不能当饭吃。 “可是,李太白说:行欢当及时,莫时鲍鱼空对月。”我改了两个字,惹得武老师笑喷了。 “你啊,将来潇洒行性,怎么收场?我变成了长沙臭豆腐了,看你还吃不?” “好吃,我喜欢。”以后吃长沙臭豆腐,我就想起武老师这句荤话,“好老婆,一周一次,行不行?” “喂,你不要改口改得这么快。要是你在学校失口卖华山。一句老婆,真的会弄得沸反盈天的。”武老师板起了脸,真生气了。 “就叫一声,我觉得这句亲呼好肉麻,叫一声,肉麻麻的,电电的,好受用。”我在她面前就一招管用,死皮赖脸,缠着她,占有着她。 “真是个前世冤孽。一月一次吧。我带你出来。在学校里,你要是有半点走漏风声,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她戳了我一指头,以示警告。(未完待续) 49捉蝴蝶原理 第二天上课,我觉得我摆脱了失去父亲的精神枷锁,能够从容面对接受既成事实,真的好感谢武老师用一种极端的方法卸去了我的思想包袱。我长大了,我能挑起家庭的重担。我明白了,青玉说:男人不能说不行。以前,我只理解一层意思:男人要比女人强健,应当担当更多。想到国庆哥,我理解第二层内涵,女人需要一个健康的男人呵护。现在,我理解了第三层内蕴,男人要得到女人的爱,就得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 男人是女性唤起我们男人的雄风,这一点也不用置疑,没用女人的世界是残缺的,不完美的。 现在的我,很理智,很清醒,很现实。 我相信武老师的心理学,因为有很多同学上课走神,多半是性压抑,里比多造的孽,里比多积蓄在体内,它刺激着兴奋神经,大脑长期处于亢奋状态,上课也处于亢奋状态,难免性幻想;做梦处于亢奋状态,难免要撸撸,打水枪,即使不撸,它也会梦遗。 记得我第一次梦遗,那年十一岁吧,小雀子长出羽毛,吓得我河边洗澡穿短裤下水了。那些小媳妇娘们掩着嘴笑,娘就打她们。 我开始留意到娘与我们不同,她有高高傲人的胸,不穿开档裤,臀很肥,小便要蹲着。 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些。现在想注意却没机会了。娘正式与我分床睡了,娘也不准我猴在她身上了,她会说羞羞脸,我便像霜打的茄子,知道妈是老爸的专利品。 武老师说,童年时代男性的性幻想对象就是妈。因为妈禁止你的行为,你必须转移性幻想对象。 放牛的时候,我看到了公牛发lang,浪红着眼,发出嗯啊低沉地呼唤,蹄子刨土,侧眼挑逗着牝牛,牝牛并不理会,自顾自吃草。这更惹得公牛难耐,在母牛身上又是蹭又是摩擦,牝牛似乎很烦他,就用头上的角赶他,他有点怕,吓得退后两三步,仍不舍弃,公牛性起,前肢腾空而起,趴上了牝牛的背,随即之快,匪夷所思,瞬间完成了。也许,他们遗传了祖先在野外生存的速战速决,一点不拖泥带水,不能给天敌一丁点可乘之机,哪怕一点空子可钻也许那就是灭顶之灾。 诸位请留意,牛是不会霸王硬上弓的,他们不存在暴力倾向。人类才有,因为人类严重性压抑。但是,动物也会性压抑,动物发情的时候,是最可怕的,它也狂躁不安,发出咆哮声。马戏团的驯兽员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纾缓它的性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应该是有性行为。 那晚,我作梦了,我梦见妈妈了,梦中妈妈还是那么年轻,白花花的,我便像公牛一般腾空而起,下面直刺苍穹——醒来的时候,完啦,我拉尿了,我哭了。妈点着灯,披着衣过来了。 “儿子,你怎么了?” 我哭得很伤心。 “儿子,你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摇了摇头,怯怯地看着妈,一言不发。妈伸手进我的被窝,捏了一把下面,湿答答的,她羞红了脸,悄声说:“宝贝,你长大了。” 女孩也不例外,性荷尔蒙的分泌,她们第二性征的明显发育,也会引会这种渴望,也会欲火焚烧。 我很想跟野百合讨论这个事,可是她对我正眼也不瞅我了,与我擦身而过,也装着陌路人了,她显然对我死心了,恩断义绝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招惹她,她压抑着心中的满腔怒火。 我想,彼此冷处理也好。我小时候抓过蝴蝶,蝴蝶有翅膀,飞丛中翩翩地飞来飞去,在你眼前穿花度柳,你就是抓不着它。我拿着一个网兜,蹦来跳去,就是一无所获,明明看见它在哪儿,我猛扑过去,那只蝴蝶却在你上空,扇动着翅膀,一瞬眼,飞到了另一簇花,我在跑过去,又一捕,结果还是一样,它在更高的叶间,自由地穿梭,折腾你一点脾气都没有。 但我坐在哪儿,自顾儿喘气,它也安然地停在花枝,以为危险已解除,放心地贴在花瓣上,饮缀着花蜜,花蜜熏染着它,它忘情了。我蹑手蹑脚过去,轻轻将网兜罩在上面,它一惊慌,乱窜入我的网中。 我想,这个原理对野百合适不适用呢?越得不到的,我越想得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要是早知道,她会从此冷眼看我,我再怎么也要拉上她同去,当然不会发生一晚的荒唐事,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做了一场美梦。以前,我也许举手捉足之间就得到了她的垂青,现在发现失去也是这么轻而易举,却是这样牵肠挂肚不例外。有句话,叫上也悔,下也悔,我体会到,一晚的荒唐风吹雨打去,留下的更多的是销形毁骨的想思。 黄艳丽现在跟班上的另一个男同学刘卫民聊得很来,下课两个人经常追来追去,好像浑然忘了有我的存在。今天早晨刘卫民给她打了一个卤汁米粉。黄艳丽嚼着干牛肉片,吃着油炸花生米,满嘴油香。 该死的黄艳丽不在教室外吃,也不在自己课桌上吃,偏跑到刘卫民桌子上吃,刘卫民坐在我前一桌。 “刘卫民,你买的什么卤汁米粉?辣死我了。你看我的汗都辣出来了,我不吃了。你过来,剩下的你吃完了吧。我不吃了,扔了怪不可惜的。” “好啊,你喂我,我就吃;你不喂我,我就不吃。”刘卫民很夸张地把嘴巴凑近她。 她抿着嘴,脸上是捉磨不透的笑,她夹着红亮的米粉,一口一口喂他,他吃得嚯啦嚯啦地响。 黄艳丽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像喂一头爱物一般喂得很精心。 我装着视而不见,但不行,那嚯啦嚯啦地声音,还有筷子弄出的声响,还有扑鼻的蒜香味,囟汁味,让你嗅觉系统全部崩溃!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显然是对我爽约的报复性行动,让我生不如死。她刺激性的笑就比刺芒还锋利。我本想过去说清楚,但我知道这是说不明白的。难道还有比她还重要的?她永远是第一位的,否则一切免谈。(未完待续) 50反催眠 我有点离不开武老师了,上午没有武老师的课,我在走廊上,看到武老师夹着教案进了另一个班级,她没有发现我。 我草草扒了几口饭,就溜到了武老师的办公室,偏偏武老师办公室里有人,还有个男老师,两人一句我一句正聊得很起劲。门虽然开着,我还是放弃算了。可是,武老师还是瞅见我了,不无责怪地说:“进来敲门呀。” 我只得敲了敲门,叫了声:“报告,武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武老师音质优美。 那男老师是学校团支部书记冯老师,我郑重其事地叫了声:“冯老师好。” 冯老师反客为主:“这不是我们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生宋萌根吗?宋萌根,听说你家里横遭不幸,我们团支部是可以帮助你解决一些实际困难的。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实际困难?” “冯书记,现在没有了,有的话,我再找冯书记。谢谢冯书记的关心。”我低声说。 “好孩子,读书可得抓紧。学校一年难得考一个北大清华,你可是学校最看好的。” “冯书记的话,我记住了。”我毕恭毕敬。 “你找武老师,有事吗?”冯老师的意思叫我快点请教完,不要误了他的好事。 “武老师叫我中午过来,做心理治理。”我如实回答。 “是啊,宋萌根同学精神方面受到很大创伤,如果只知道一味苛求他的学习成绩,而不注意他精神层面上的问题,我担心他会崩溃。” “哇,武老师真没看出来,我以为你是国学方面的高材生,没想到心理学也很专业。” “哪里啊,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诶,听说冯书记是学心理学的,冯书记能不能帮人帮到底,帮他做个心理咨询。” 我的心格登一跳,完了,别让他做催眠术,万一催出什么越轨的事,那可要上纲上线了。 “好啊,宋萌根,愿不愿意?冯老师很想了解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谢冯老师。”我能拒绝吗?只能往火上烤了。 “来,宋萌根,你坐吧。”冯书记让我坐在武老师的藤椅上,我别无选择地端坐了下去,等着他的心理测试。 “不要紧张,老师是帮助你,你先做呼吸,看老师的,用腹部呼吸,多做几次。你很聪明,做得很到位。” 我偷偷扫了武老师一眼,武老师神情很紧张,要是我露出了口风,那是一次学校创历史的性丑闻。我正襟危坐,准备着高规格的“测谎”。 “来,好孩子,像冯老师这样,用双手抱着后脑勺,身子往后仰。很自然的,身体下垂,逐渐放松,嗯,手和脚放松,眼睛放松,肩膀放松……” 我照做了,我的心像面鼓咚咚敲着。我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如实交代。 “好的,轻轻地阖上双眼。没错,冯老师先讲个故事你听,你想象故事的情景,像电影一般慢慢地一幕幕地放给自己看。 “在一条小河旁,有田野,田野生活着许多小青蛙。青蛙经常来到河岸边,向对岸看去,只见对岸巍巍青山,也有滑过水面的白云,还有东边的日出,晚上的星星……他们好想到河对岸去看看,对岸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青蛙妈妈不准他们下河,因为水太急,他们会被急流冲走的。有一天,青蛙又在岸边蹲着看对岸,对岸真迷人啊!他看着看着,不好,来了一头牛,他慌不择路,扑通一声跳下了河,啊,河水一点也不急,水里真舒服。来呀,好朋友们,河里可好玩了,我们一起下河吧。对,先把手张开,对,像青蛙一般游泳,对,你在一条清澈的小河里,河水清悠悠地,碧蓝碧蓝的天空倒映在水中,漂浮着朵朵白云。你扎个猛子,水好透明,来,我们一起游……” “冯老师,水很急,我是朝对岸游还是往回游?” “孩子别怕,跟老师向对岸游,你看到岸了吗?岸就在你前面,你会看到你想要看到的景象。多好啊,你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来,加油,我们一起向对岸游。” “冯老师,我看不到岸,四周白茫茫的,这条河太宽,我游不过去,冯老师快来救我,我不行了!我的脚又麻又胀,我是不是抽筋了?” “别怕,老师来了!你看到老师了吗?萌根,萌根,宋萌根——” 我狡黠地睁开眼,冯教师闭着眼,身子前俯后仰,双手拨着水,我把冯老师催眠了。 武老师突然明白过来了,朝我挤眉弄眼,我继续叫:“冯老师,快来呀!我好怕!我的脚在痉孪,我要沉了……” 冯老师手越划越快,显得异常着急,是啊,要是一个学生溺水了,后果不堪设想,冯老师急得双额冒汗。多么正直善良的冯老师啊。 我突然想到了野百合,她为什么一反常态,她要与男生打情骂俏,她在玩心计,她的小聪明比我有过之无不及,她运用心理暗示,激起我的愧疚心理,算是对我的惩诫,让我肠子都要悔青。 我想起了一首很流行的歌《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祷:“只要过得比我好。”我想她好,听说刘为民有境条件好,他老爸是银行里面的高管,常常有外汇,他给我看过美金、港币、英镑等真的外钞,其实有好多女生对他羡慕得不得了,但他也是心高眼低的家伙,只瞧着黄艳丽,不看身边其她人抛来的媚眼。 没错,我现在爱的是心理成熟的女性,她们是我的依靠,她们有稳定的情感体验,她们有更好的关照。成熟的果子甜,还没成熟的果子是苦涩的。 武老师的微笑,清纯的目光,让我感受到春暖花开,青春浪漫。 我调皮地叫着:“冯老师,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我好怕……” 我睁开眼,看着可爱的冯老师紧闭双眼,双手像风车一般划来划去,显得异常焦争,口里含糊地叫着:“宋萌根,你要坚持,老师过来了……你不要放弃,老师就在你身边……” 我和武老师深情地凝望,柔柔的眼波交相辉映,展开好宽广的河面,泛起圈圈金光闪闪的涟漪。 直到冯老师幡然醒悟,冯老师眨着眼,满脸诧异:“我从没想到,催眠还能把自己催眠的。” 武老师咬着唇,吃吃笑着,差点露馅了。(未完待续) 51晕菜 下午是体育课,我是本班篮球中锋,偏偏还有一个班也是体育课。我们一拍即合,打场班级友谊赛。我们打得很火爆,对抗性强,火药味也挺浓的。特别是我,许久没有摸球了,对篮球有了一种莫名其妙地粘球。 可能是我打得太独了。 我抢断对方,疾速运球从对方篮下突破,一骑绝尘,狂奔三四十米,甩开对手,跨步上篮,突然对方向我撞来,我躲闪不及,失去重心,往前直挺扑倒了下去,顿时人事不知。 我醒过来的时候,躺在校医室的床上,打着点滴。同学们围了一大圈,班主任、体育老师都在,他们见我醒过来了,才舒了一口气。我短暂的休克了。 班主任刘老师额头上急出了苞谷子汗,体育老师汤银康老师用他的气功,还在不遗余力发功,打通我的筋脉,输送真气。 校医说:“真是摔得太奇怪,怎么撞了迷走神经了。最容易造成昏迷和休克。但是醒过来就没事了。现在你们都放心上课去吧,他静养一节课,放学的时候应该没事了。” 刘老师和汤老师才带着同学离去了,人群中并没见到黄艳丽,我想她此时恨不得我摔成脑残才好吧。爱的背面就是恨,她应该还在恨我。换位思考一下,约好晚上见面,我却玩失踪了,也不知道她苦苦地等了多久。不恨我恨到骨头里才怪!我知道背负一个人的代价,是她以后不择手段的报复你,看你的笑语。你摔得越惨她越遂意。我遭了报应,也许正跟她的粉丝,击掌相庆吧。 病室里很安静,我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了一阵,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合眼睡了。 黄艳丽原来走在河畔,是冯老师说的河吗?这回我真的看到了,水清悠悠的,白云在上面飘荡,她也是一个雪白的影子在上面飘。我看清了黄艳丽的面影,没错,是她,发瀑飘然,衣袂飘然,黄艳丽哀怨地看了我一眼,长叹一声:你负了我!让你后悔一辈子!我忙伸手拉她,她打开我伸来的手毅然决然地跳下河去:黄艳丽双眼一闭,在我眼前划出好惊艳的弧线,扑通一声,激起好高的水花。我来不及脱衣跳进了河中,在清悠悠地水中,果然有一只手露出水面,我慌忙一个猛中扎过去拉,我抓住了一个好细嫩的手臂,我奋力地将她托出水面,可是露出头的,却是一个湿发粉披,脸似骷髅的女鬼……我醒过来了,我还浑身如筛糠一样,我好想看到黄艳丽。 可就在这时,我闻到了饭菜香。 我看到了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是武老师?武老师从来不会喷酒香水,明明有香水味,不绝于缕,难道是她?姚兰!有可能。但她早就不理我了。是黄艳丽的可能性大,她恶作剧地拧了我一把,然后一闪身跑了。看着她给我打的一份可口的牛扒快餐,我泪水哗哗地流,还有香气喷喷的鸡汤。我一骨碌爬起来,我狼吞虎咽享受我这份美味佳肴。 一眨眼功夫,我吃了个底朝天。我摇晃了一下脑袋,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我决定回到班上去,我要上晚自习。 我想到了医务室做的怪梦,心里隐隐有些不祥之兆,我摔得这么沉,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足见她恨之入骨。 我不觉到了宿舍,乘这个机会冲个凉吧。我冲了凉出来洗衣服,真是冤家路窄,黄艳丽也趿着拖鞋,穿着桃红的毛衣,披着毛巾,湿发披在肩上,好一个娇巧窈窕的身材,她正在心无旁骛地搓洗内衣内裤。 咱惹不起躲得起。我本想退避三舍的。她自顾自搓她的衣服,根本没察觉到我的存在,我不用自作多情了,人家看你一眼都懒得看了。因此,送快餐的人是姚兰无疑了。我不用装得像只恐龙一般。她在这头洗她的,我在那头洗我的。 我搓呀洗呀漂呀,终于完工了。咦,她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想,她解脱了,我也别自作多情了。我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一个白眼狼,一粒揉进眼的沙子。 人嘛,做错了事,惩罚最厉害的是精神遭罪,灵魂的枷锁。我对黄艳丽怀有深深的内疚,我负了她的一片芳心。 晚自习,教室还是高考前备战的热火朝天,人人都埋首在书本的围城里。我的作业做得很快,还帮周围的同学解了几道难题。其乐融融。 我本想过去向姚兰道谢的,但是看她正和李寻欢正在联手解一道题,又是找资料,又是争论。他们正在火热学习,我也不忍心打扰她们了。 离下课还早,我读一阵子英语吧。我打开课本,一串鹤掉了出来,是彩纸扎的,每只都形神毕具,显然是煞费苦心。 谁啊?我抬头习惯性地寻找黄艳丽,她没在座位上。不是她还会有谁?我忙搜索我的书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日记本,是密码锁,我按了一下密码锁,却开不了,显然是锁上密码了。 我记得她的生日,我拨到了她年月日组成的一组数字,开不了。然后是我的生日组成的一组数字,也开不了。我想起,她曾经跟我说过的一组神秘数字:5105114(我要你爱我一生一世),我想起这组数字,有点惴惴不安,希望它是,也希望它根本不是。 我别无选择地拨动了密码数字,我再一按键,咔打开了! 这是她的日记,一本少女日记!我既迫切地想读,又惶惑不安地怕读到令我汗颜的咀咒。 我的思想斗争很复杂,她明明视我作陌路人,又何必让我这个负心汉读她的极端隐私。 她的狠心是装出来的。我确信无疑,她打情骂俏也是装的,她见我休克没出现在人群中也是装的,她洗衣服没看见我还是装的。女人最会伪装。差点骗过了我这位狡猾的猎手。我现在基本确信,快餐是她打的,拧我一把也是她拧的,姚兰家境一般,舍不得那么奢侈,牛扒饭是很贵的! 看着千只纸鹤,看着精装的加密日记本,我心里像揣了个星空外飞来的殒石,真的是烫手山芋,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思来想去,既然给我看,显然是要我读的;还是读懂她再说,看她写了什么。(未完待续) 52少女之心(1) 我怎么啦?真是晴天霹雳。 看他打篮球赛打得那么火爆,我不过给他买了一瓶矿泉水慰劳他一下罢了。没想到,他像撒哈拉沙漠的骆驼,咕嘟咕嘟一气灌了下去。怪谁?偏偏今天早晨老是阿确阿确,像是打雷似的,闹心,烦心死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你买水了。好心没有好报。喝一瓶水还会伤风感冒着凉,真是纸糊的人,还在我面前夸耀多么的健美。我看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点素质都没有。打喷嚏哪有朝有人的方向?我要是姚兰准揍扁了你。哼,我看是故意的。想引起美眉注意呗。结果害了人家的鼓槌加大棒。活该!活该! 中午,他脸色不对,回答问题,显然严重鼻塞了。关我什么事?去死吧,你! 下课他又跟姚兰在一起,说什么呢,上午还没打够啊。说话那么大声,吵死了!我才不想找他,没脸没羞,竟然毫无顾忌地在公共场合放肆喧哗,好像全世界看你们表演似的。感冒了还这么嚣张,咳吧,咳吧,把肺咳炸了才好。最好把地球全炸毁了。他有哪能量吗?笑死我了!死萌根,想气我,没那么容易。 我又没得罪他呀。一瓶水又没有下毒,不至于吧,那么做作。不管他了。找个朋友聊天去。当然男同学了。你有你的姚兰,我也有刘卫民“大亨”,也有周朝晖“飞毛腿”,也有杨宏伟“乖乖虎”,还有熊国宝“大熊”、常彬彬“长颈鹿”。哈哈哈,我一大群拥虿,不差你一个。 铃响了,他去哪?姚兰也不在教室。一对贼男狗女! 姚兰绝对是个狐狸精变的,看她眼睛滴溜溜勾人魂魄,他的魂不被他勾走才怪。以后,少搭理我。 哇,太夸张了吧。两人抬风琴,抬风琴一直不用女孩子抬。分明是搞不正当关系,刘老师太偏袒他们了!你看两个抬风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眉来眼去,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看是男盗女娼干活不累。 两个嘻哈哈,没半点正经,好像是偷情(琴)回来。回座位还挤眉弄眼,要不要脸?回座位的时候,显然姚兰吃了亏,还掐了她一把。他装着没事一般,掐得那么狠,肯定青了一大块,真是忍者神龟。 音乐老师何永华真是助纣为檗。他乱点鸳鸯谱,竟然点这对狗男女对唱《遨包相会》“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心上的人诶还没跑过来哟嗬。”姚兰,你跑调跑到你姥姥家去了?还好意思说让我听到你们的掌声好不好,人不知自丑,马不知脸长。 还有谁愿唱?不唱就不唱,没有为什么。不高兴呗。谁爱唱谁唱去,我绝对是不会唱的。何老师偏心鬼。肯定中了姚兰的美人计。明明每回配对,我和他配对唱的,根本不是姚兰。 刘卫民别自作多情,赖得理你,我才不愿丢人现眼。心情不爽,不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面子值什么钱,气都气死了! “宋萌根、黄艳丽,你两个唱一唱黄洁实谢莉斯《校园的早晨》。”我正趴在桌子上不吭声,没想到何老师要点将了,还是他!他的人缘真好。没有哪一个老师不喜欢他的,同学除了几个对他忌妒恨的,几乎都跟他相处得很好。掌声和呐喊声就听得出来。 “不行,要上台唱!”有人在下面大喊。 怕什么?不就是表演,上舞台我都不怕,不过一个讲台怕什么。他竟然用眼光向我求助,没见过这么没见世面的人。要上得大雅之台!看他站的姿势,像有狂风吹一般,摇摇晃晃。连何老师也提醒他:“宋萌根既然上台,你要有台风,你舞台形象,能调动观众的情绪。你的眼神要与下面的人交流,你的手势,身姿要有POSE。” 他憋着笑,想笑笑不出,这是哪门子艺术。眼光看哪里?除了姚兰,还会有谁?姚兰是塞着耳朵的。 你塞吧。 何老师弹起了过门,他很快地进入了情景,竟然踱了几步,赢得了掌声: “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 哈哈,掌声、呐喊声,不用我叫,教室里爆棚了。 奇怪了,下课了,姚兰绷着理,没给他好脸色,理也不理他,只管自己走出了教室。哈哈,你的狐狸精生气了,没有人帮你抬了吧。红眼阿义(赵康)真是个笨蛋,成天屁颠屁颠跟着那小子,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一个眼神就乐呵呵捡到宝了。我看他再找不出第二个狗腿子。 最后一节兴趣活动课,我到处找他。我看姚兰在写作业,于是我向她打听。姚兰没好气地说,宋萌根,你又没交给我保管,我怎么看得住他啊,他有两条腿。神经病,说没看见不就得了吧。对了,我看她也是抓不到他的人影在赌气,你也有今天。 杨宏伟挺仗义,答应帮我揪出他来。果然,躲到书法室练字去了。省重点中学毕竟是省重点中学很重视素质教育,开设了书法课,当然很抢手,常常人满为患,还要抢座,他捷足先登抢了一个黄金位置,离老师最近的位置。 看你还往哪逃?出来吧。我一顿狠K:节目排不排了?先生拜托,要脱稿的,要敬业一点好不好?我告诉你,你的普通话一点也不地道,家乡口音太重。当着全校同学乱说一气,我可丢不起那人。搞不好,换人! 我说换人,你信不?你本来就是我推荐的,下次再给我摆谱,绝不是这么简单说说算了。我一准换人! 他的威风没了,人也没精打采,真让人愤怒! 要有眼神交流,拜托。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还那么忸忸怩怩,娇柔作态,我真服了你。 牵手,怕什么。你吃亏了吗?天底下,头号傻瓜。很绅士是不是?我看,妖男还真有点像,戴个发套更像了,笑死我了。 太不可思议了,这小子真是个化学脑袋,我的台词老出错,他倒好连我的也记得那么准,一字不漏啊!真是邪门。 说老实话,他的吐字很有钢音,情感略有点过分夸张,他老是发不准前鼻音后鼻音,气死我了。还不练,还不练,我让你诒笑大方,台下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多着呢。扣,扣,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给我扣准!再说不谁,我撕烂你的嘴!敲碎你的牙!一解心头之恨。 放学也得练,睡觉时练练绕口令,起床时也要对着镜子练,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懂不懂。没有人一蹴而就,一蹦蹦上天的。你就是缺练! 一言以蔽之,天赋不错,还要后天苦练。(未完待续) 53少女之心(2) 感冒,感冒,烦死啦。 我真怀疑他是个玻璃人,一碰就碎,太矫情了。 医生说,病要早治。已经是第三天了吧,还没吃药,要是我早打点滴了。有病也不医。我怀疑他是不是想硬撑过去。我的猜测证实了,他还打篮球,汗水都可以洗澡了吧。他以为出身大汗,排毒就可以的。真是笑掉大牙。汗水能排出感冒病毒。真是比乔峰还有厉害,他能把毒逼出来,他能把感冒病毒排出来! 算了,看在老天爷把你送到我面前,不让你死得太难堪。送你一磅白加黑吧。 笨蛋,吃了没有?还夹在书里面,难道就不知道打开书看一下,算了放哪里好呢?还是英语课本吧,他晚上准会背课文。 吃吧,吃吧,不是罪,做人何必那么狼狈。 你有病啊!能不能不气我。姚兰,姚兰,姚兰,既生姚来,何生黄;既生黄来,何生姚!我与你不共戴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两人捡到宝了吧,笑得那么恶心。我以为干什么呢?不就是一幅漫画,笑得身子一颤颤,又不是卖笑来了。我看姚兰将来的理想就是卖笑歌女,唱《舞女的悲哀》最合适了。最会作秀,咱们骑驴看唱本,看谁笑在最后? 贱人,十足的贱人,贱到骨子里去了!气死我了。 还在那里指指点点,卖弄风骚。真受不了你啦,宋萌根,我的肺快被你气炸了! 还有脸来找我,本来不想理睬他了。没想到,他手捂着良心,向我九十度鞠躬,——笨蛋,不气我,我就烧高香了! 今天的排练好多了,他起码懂得用眼神与我响应了,这是一个破天荒的进步。我说过,他有天赋,是块好料子。但节目主持人,不宜过于严肃,还要用更多的诙谐幽默来调动观众。这点还远远不够。我真想带他到家里看看程前主持的节目,他的风格与他有惊人的相似,能移植过来绝对一炮打红。带他到家里是要冒很大的风险,还不知道这个傻瓜敢不敢冒险。算了,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对了,录音吧。录给他听听。你得用心揣摩哦。 什么?奥数班要抢过去?不行。冯书记,求求你了,哪怕吵到校长哪里,我们也要把他要过来,要是他不来,我绝对不上了!他们奥数班太欺负人了,说要人就要人,太牛了吧! 我就不信,全校性的大型校庆文艺晚会,还不如你的奥数。 最后的结果,还是我们让步,晚息习后加排一个钟,——我怕太兴奋,睡不着觉! 排练他老是打呵欠,不就晚睡一个钟,他像一个鸦片鬼,我倒像个夜猫子,越发兴奋了。我还要用我的兴奋调动起他的情绪!我真的想揍他一顿,谁说俺女子不如男! 他是不是觉得就这样可以了,没长进的东西,真气死我了!你说老实话,我给你的录音带听了没有?你说这个笨蛋,录音机也搞不到。英语老师哪里有啊。真是I服YOU。 我给他下了最后通谍,明天找不到感觉,不用排了。我可能说话有点过火,太冲了,谁叫他惹我的,他好像有点沉闷,今晚的排练有点不欢而散,问题的症结也许在我这里,我太吹毛求疵,太追求完美了。我错了,行吧。 白天,他懒懒的,肯定还为昨晚的排练纠结,小肚鸡肠。姚兰怎么不乘虚而入,难道她俩撕破脸皮了?幸福的日子已成昨日黄花了吧。 姚兰有新欢了,她与青衣李寻欢有说有笑,——姚兰意此即彼,她偷眼瞟宋萌根脸上的表情,宋萌根越伤心难过,她越得意。显然,他落入了圈套,他看起来黯然神伤,默默的一个人坐在哪里发呆。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拿得起放得下,纠结这些,你越落入了她的强力磁场,你越不可自拔,受她的制约,她的一颦一笑,都成了你注目的焦点。 我得扮演一次佐罗,打破她的如意算盘。 宋萌根,你有没有听我给你的磁带。 他撒谎也不会,当然没听啦。早晨到现在,他都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哪里偷得半点闲时听录音。我理解。傻瓜,我是帮你解围,我不会深究昨晚的事,昨晚是我矫枉过正。 他狡黠的神情,真是滑稽,挤眉弄眼地说:“他们是两个人主持人的,听,当然也要两个人一起听,一起模仿。今晚,我正式邀请你一起听,咱们一起来模仿。” “我都看了现场,真的很精彩的,保你越听越有味。”我敢肯定,他听了,一定会受益匪浅。 “明明是你不够朋友,你一个人看了,也不找我一起看。你看我,多讲义气,即使听,也要等着同你一起听。独乐乐,比得上众乐乐吗?”他信口雌黄。 “我在家里看电视,左边是我老妈,右边是我老爸,我借十个胆给你,你敢去吗?”我哂笑他。 “敢!谁不敢?顶多按江湖规矩,给他俩老人家,多上一炷香,多拜上一拜。” “你神经,哼,你是不是咒我老爸老妈,你找死。” “喂,喂,不是这个意思,你住手。我是按江湖规矩,拜码头,请老板照顾一下,小可的生意。小可依旧例孝敬您老人家保护费。” 我给了他两拳,也忍不住笑了:“《上海滩》就缺你这样的流氓。” 跟有感觉的人聊天真嫌时间过得太快,课间十分钟简直就是瞬息之间,唉,如白马过隙,如惊鸿一瞥。 但我甜蜜蜜,我笑得多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而姚兰,她全面哑火了。她塞住耳朵,别自欺欺人了,声音的传播有几种途径,我又不是不知道,塞不住的。最好,死了这条心,心死自然凉啊。 天啦,我真的要吐血了。他还知道不知道廉耻二字,吃中餐的时候,他竟然给狐狸精打饭,还打躬作揖地陪礼道歉。他做错了什么,是她移情别恋啊,她另有新欢啊。李寻欢都快将她搂进怀里了,你还凑什么热闹。 不吃了,不吃了,让你们破镜重圆吧,让你负荆请罪吧。 晚上,排练我没有现身,我丢不起那人,我退避三舍。从此,你们可以比翼双飞了,可以作神仙眷侣了。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没心情看。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咱们两清。节目夭折。我正式宣布。(未完待续) 54少女之心(3) 看似对他的残酷打击,好像是对自己的更无情压抑。一个声音在说:不理他,永世不理他!可另外一个声音在说:不,我不能把他推给姚兰,我不能弃权,我不能拱手相让。 我悄悄地来到我们排练的演艺大厅,我听到了录音,是我给他的程前主持节目的录音,他一遍遍模仿着,站在舞台的正中央,拿着一本卷起的书作麦克风,步姿翩翩,款款而来,一点也不做作,越看越觉得有点潇酒的感觉。 我应该小鸟依人,紧跟上他的步伐,动作一致,笑容可掬,落落大方,声情并茂的主持;可是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的心很痛,那是他伤的,在流着血——不,我不想见到他了!我好恨他!心中的恨意那么浓,怎么能消解我对他的恨?我真想痛打他一顿。不,我得惩罚他,我决不现身。 让他做个孤独的舞者! 看着他依然卖力的说着踱着步,声韵锵镪,我差点按捺不住自己,想与他并肩而立,感受他的气息,他的眼波,可是,我咽着泪,吞着声。我做不到,我不想见他了!天地间最残忍的人! 那晚,我失眠了。我以泪洗面。我一阖上眼,就是他翩翩的步姿,款款而来,他熟悉的男中音回荡在耳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曾感受到我的感受,他起码知道,我是故意不去排练的。 早餐,我打了早餐,独自坐在饭堂后面一个角落里,嘴里嚼着馒头,实在难以下咽,平时爱吃的白面馒头,今天吃起来味同嚼蜡。我不想要人理我,我又何必理睬任何人?欢乐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那些喧哗声与我无关,我机械地嚼着,腮帮子塞得满满的鼓鼓的。 他在我对面坐了多久,我不知道。他用手在我眼前晃动,我也不知道。 “喂,野百合,你真像个反刍动物,是不是要把胃里的食物磨完才行。”他吓我一跳,我白了他一眼,别个脸去。 “哇,你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你昨晚吵架了?谁?谁敢欺负你,我找他拼命去。”别演戏了,装得倒挺像,我没理他,不争气的泪又涨满了眶。 “喂,喂,大清早,有事说事。昨天,我早去了,你没去,我都没生气。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了。看样子,不是为我,肯定另有其人,只要你说,你受了谁的欺负,告诉我,我第一个帮你拼命,血战到底。” “滚!马上在我面前消失。”我牙缝里崩出几个冷冰冰的字。 “我惹你了吗?我是不是起早了,好心当驴肝肺。”他赖着不走,假惺惺地说,“你叫我走,我就走,太没面子了吧。是不是受了流氓大亨的气,再不就是飞毛腿、乖乖虎……我绝对是唯命是从,唯你马首是瞻,唯你至尊。” “你还不滚?”我哼了哼鼻子,冷若冰霜。 “是不是昨晚在梦里,我报复你了?在现实当中,我可是视你为神明,哪敢得罪你?给,纸巾,我走了,同学的目光直刷刷都过来了,他们还真以为我弄哭你,我真跳黄河洗不清了。最后,问你一句,算了算了,还是不问你,我晚上还在演艺大厅等你,那时你爱怎么欺负我都行。这里众目睽睽,眼波都会杀死我。” 说完,他真走了,笨蛋,十足的笨蛋,连给我拭眼泪的勇气都没有,要是姚兰,他早帮她细心地揩干了。 我闻到了纸巾上的香气,那香气是一种花香,慢慢飘散开来,丝丝沁人肺腑,我的心情明显好转了。 我渴盼早点下晚自习,早点排练。他带了录音机过来,眼光不停地瞟我的脸,大约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还红肿吧。我没给他好脸色看。 “我们完整地过一遍,我把它录下来,行不行?”他装着诚惶诚恐。 我没理他的茬,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必问我。他又瞥了我一眼,我应该还是面无表情。 “默认了。我按键了。” 我尽量配合他,全部过完,他一夜之间,大有脱胎换骨的感觉,他真的很有悟性,这个人真是个魔鬼,他昨天一个人琢磨,还真琢磨出不少道道。 “录完了,我们听一遍吧。”我拿起我的文件夹装着要走人,他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求你啦,野百合,一起听一遍,只一遍,多提宝贵意见。” “你不怕我吃了你。”我忍不住呛了他一句。 “能够被你吃,是本人的荣幸。他们想成为你美餐,还想不到。” 我扑哧一乐,白了他一眼,真是爱也不行,恨也不行:“以后,你少气我。” “我有吗?如果有,你当面批评我,骂我,我都虚心改正。昨天,我哪个细节,出问题了?请明示,本人是个粗人,要是言语不周,礼数不到,请不吝赐教。”他打叠起千万个小心,文绉绉地赔礼道歉。我还是心软了。 “算了,我不想说了。你放吧。” 真是气人,放了一半卡带了,他笨手笨脚去拉扯磁带,我真怕他拉坏了,于是,我暴力地抓开他的手,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力量,也许一冲动就抓他的手,我像抓到一根高压线一般,心速达到了八百迈了吧,怦怦直跳,想摔摔不开。他也怔在哪里。好半天,他才嗫嚅地说:“你来吧。我一急,就想快点拽出来。” 我当仁不让,玩录音机我比他玩得熟。我拿过一支笔,按下空键,键一松动,轻轻地将卡住的磁带挑了出来,然后我让他用笔作轴心,转动笔把带子绞到位,我则轻洗了一遍磁头,再接着放,果然很顺畅。 我碰到他的手,果然很来电,我分明感觉到他的体温他传导来的信息,让我震颤,让我发狂。他也是这样的吗?他怔在哪里好半天,我的手抓住他的手大约有半分钟,不,五十秒,他的手一直僵在哪里,他肯定感应到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有一种黏性,有一种冲动,有一种蓝色的火焰。他起来了!他的嘴唇在翕动,鼻翼在扇动,喉咙发干发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是我的手不拿开,要是他的手反握我的手,要是他……我确信这一刻,我们一定还会发生点什么,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未完待续) 55哭过了爱过了 日记一大本,才读了开头几页,我的眼模糊了,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情深处。怪只能怪,造化弄人,如果父亲还在,如果我没有让青玉怀上孩子,再如果没有与武老师荒唐的事,我被她深深爱着,我是多么幸福。 我跑到无人的树林里,大哭了一场,假如眼泪能洗去一切,我宁愿泪如泉涌,生命就化成透明的液体,融化掉整个血肉之躯。 现实太残酷,我必须回到我生活的正轨道上来。我想告诉她,我不能接受她的爱的真相。 于是,我洋洋洒洒回了一封给她的密信。 “亲:读到你的日记,我的心在颤抖,我的心碎了——我也想大声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你!是你给了我生命中最吟热交感的时刻,是你给了我那么多幸福的泪滴。我会好好地珍藏这些,你的每滴泪将会是我生命的回忆水晶,它让我的人生变得闪光。 可我不能爱你,是命运作恶,是造化弄人!因为我真的订亲了,我妈妈需要她的照看;我不能没有良心,我已经承诺了她,我要为她读书,将来我要让她幸福。 我的心已经有所属,我属于世俗,属于低级趣味,属于命运安排。我很无语。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不管怎么折腾,我想还是逃不出命运的掌心。 忘了我吧。一个你不能爱的人,他只会将你拖进命运的黑洞,让你痛苦,让你绝望,你会找到一位你更爱的人。我没有资格,我是你骂过一千遍的混蛋。 你一定会过得比我好。 我很幸运地成为你的同学,你的红颜知己。我已经知足了。 默默地祝福千遍万遍。我的泪水湿透了信笺,竟不能言。” 写完这些,我夹在她的日记本里,仍然锁上码密锁,趁夜色迷茫,我放回了她的书本叠起的城堡。 做完这些,我心如止水,如释重负地回到了课堂。然后,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不敢再走近她一步,我倾注全部心血在学习上。她没有再理我,只是无言地坐在她的位置上,我写多久,她也学多久。我关教室灯的时候,她抬起美灵灵的眼睛看我一眼,妩媚一笑,翩然离去了。 姚兰还是腻在我桌前,与我一起做作业,她太多的问题要我帮她解决,一道接一道,繁复其繁。 这一周,我恨不得把一个学期的课程都学会,我拼命记笔记,举手回答问题,做试卷,做练习册。眼睛酸胀了,我擦黑板,扫教室,擦窗户,回到宿舍扫地,整理床铺,甚至,洗干净了所有的鞋,可同学们第二天都把鞋和衣服洗了,藏了起来,我给每个同学打饭,唯恐有做不到的地方。我乐意做,做得越多,我感觉心里越轻松。我的心属于这里,我的声音应该留在教室,我的青春应该留在课桌上。 我的作业发下来了,全是满分。我的试卷发下来了,除了英语有几张试卷没考到九十分,其它科目都是在九十分以上。班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萌根,你黑了,也瘦了,我们看到了你的艰难处境,但你最可喜的是你的精神意志比钢铁还要坚强,你的成绩比坐在教室里成天上课的同学还要好!萌根,加油!你的课桌一直在那儿,一直要等你毕业。校长已经特批,你要像这周一样,隔断时间回校听课,然后,回家好好地经营你的家,照顾好妈妈,快乐地生活下去。” 我连连点头。我的精神意志真的有那么强大吗?我突然感觉到,我的精神意志似乎加了一种特别的催化剂。是什么使我比以往更坚强,更有信心,似乎有一种坚不可摧的信仰在我体内合成。这信仰是什么呢?是爱吗?我欲辨却眼前还是一团迷雾。 六天的时间,匆忙间过去了,放学后,我和值日生一起把教室整理好,我又把宿舍整理好。上晚自习了,我没惊动任何人,背着一大包书,离开了学校。又见到了星光下像父亲,像祖辈一般默默地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的老枫树,整个村庄都静卧在月光下的山影树影之中,阗寂无声。 我踏着厚重的月影,敲了敲自家的院门,灯兴奋地煌亮了起来。 “三婶,萌根回来了!是萌根吗?” 这声音脆生生地撩人心怀。 “是我,妈,我回来了!青玉嫂,你在这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过,院门过了,一阵炫亮的光,青玉披着外套,手持风灯,穿着棉纱衣裤,胸部显得更高耸了,腰却细小了许多。 “看什么看!绿玉在里面哩。”青玉低声骂我。 我一楞神,青玉伸手拉了我一把,我俩进了屋,妈一个劲地责怪我:“傻孩子,妈好着呢,明天放假回来又有什么的。翻山越岭的,摸黑走夜路,孤身一个人的。要吓着了,我还有什么活命的。” “妈,老师说我:要经得起磨练,越磨练越出息。妈,你不知道,老师说我的成绩不但没落下,比坐在教室里的还强!” “这么厉害,怎么没看出来,吹嘘的吧。”绿玉也披了衣过来了,笑眯眯说。 “吹?我考了这么多试卷,你看,全部是优!”我平时不张扬,今天却像喝了酒似的,喜欢说大话。 “根儿,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份,两个孩子待妈啊比亲生闺女还要亲。” “三婶,说哪里话,我们就快成一家子啦。”青玉脆生生地说。 “是啊,婶子,我见婶子就喜欢。” “傻孩子,婶子是个废人,不能疼你们,有心无力啊。” “婶子,快别这样说,像你这样菩萨心肠的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的,好孩子。”妈却眼圈红了。 “妈……你看你。” “妈高兴哩。妈是高兴。”妈用袖子拭泪,青玉拿了手绢亲手给妈挹干了眼睛。 “根儿,时间也不早了。你既然回家了,替我送两位姐姐过去,让国庆也热闹热闹。” “不好吧,婶子,我们还是明早回去的好,姐走夜路不方便。” “哦,是是。你看,我这老胡涂了。根儿,你收拾收拾过来跟娘挤一挤吧。天凉,两个姐姐快回屋捂住被子吧。”两人看了我一眼,捂着脸,神秘地对视了一眼,回我的房间睡去了。(未完待续) 56露天电影 我回来的第二天,传来好消息,今晚电影在我村放映。 宽荧幕就挂在两株大枫树之间,大黑匣子一样的大扩音器就安置在树杈间,那音乐一起,方圆数十里都传开了:今晚有电影,是宽荧幕香港武打片《少林寺》,三部联放。那晚的人真多,门前的稻草都垫了屁股,黑丫丫的挤满了村前的草坪,灯笼火把还不断从山间地头,田野塘头冒了出来,喊声、笑声、孩子的追打嬉闹声混杂一片,汇聚成了一个嘈杂的人海。最快乐的还是孩子,他们无处不在,每棵树上爬满了孩子。 妈本来不凑这个热闹的。我说:“你过去看的是窄荧幕,现在放的是宽荧幕,再说了,这么大的声音,吵着也烦啊。” 妈最近总喜欢躺着闭目养神:“我听个热闹也遂心,外面风凉露水重,妈受不了那个寒。根儿你去瞧个热闹,妈都习惯了,陪着不陪着,都是清闲,说话不说话,都是安逸。妈年轻的时候也爱瞧个热闹看个稀奇,现在妈觉得什么都在眼前,都一幕一幕地浮在眼前。有时,妈还能一个人说话呢。” “妈,你一个人留在屋里,净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了解妈,妈,你骗不了我,我拿书到你这儿读。” 我和妈正闲聊着,“砰砰……”有人擂门,原来是国庆哥横披着昵子大衣过来。 “萌根,你青玉嫂让你背三婶到我楼上看电影。告诉三婶,我有军大衣哩,冻不着,我那里靠山背风。快去吧,我马上要作报告了。”说完,他背着手踱着方步径自走了。 我二话没说,背着妈到了国庆家,妈拿着手电棒照路,青玉还在家等着,她帮我扶着上到楼上,国庆早已放了一张躺椅和一张凉席,果然背风,看荧幕略嫌远了一点,但关了所有光源一样清晰无比。 妈一个劲地催青玉到现场去看,青玉笑着说:“三婶,国庆本来就安排我在楼上看的,怕我撞了谁,偏绿玉那妮子非要挤到人堆里看,我还愁没人说话。我想到了接三婶过来,也有个热闹。我煮着玉米棒子哩。” “好,咱娘俩就唠个电影散场。根儿,你要在这里看,还是下去看个热闹。” “妈,我在这里看,你们聊天,我保证不插嘴,还替你们保密。” “你这孩子,说话没个正经。我们还能嚼了人家的舌根子去,还不是自家的话。” “就说萌根的话,三婶,我们就淘萌根的白。” 妈淡淡地笑:“根儿这孩子,人前话不多,娘面前话可多了。一会儿问这了,一会儿问那了。答不上来,这孩子就犟,不依不饶,一个劲地钻牛角尖。如今,娘什么问题也答不上来喽。” “三婶,现在是我们问他的问题,他比我们懂得多,见多识广。” 我不敢作声,只是帮妈裹得严严实实的。 再隔一会儿,传来了发电机嘟嘟的声音,挑在竹竿上的电灯亮了。孩子们禁不住“哦!”兴奋地尖叫起来。放映员杨师傅出现在亮光中心,他熟练打开投影灯,投影灯射出极强的光圈,孩子们对着灯光作着各种手势,光圈几下校准好了,“喂――喂――”广播响了,“下面请村主任国庆同志做报告。”没掌声,骚动的人群依然骚动着。国庆的报告很长,足足念了十多分钟,在每个人心中,足足让人浪费了几十年青春那么漫长。 报告完了,然而,第一个片子是故事片《特区姑娘》。主要讲一个姑娘养鸭致富的故事,特区的高楼多少给人一种新鲜感。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情景之中。楼上只有淡淡的星辉,远处的光都在荧屏上,包括所有的眼光,谁会注意到楼上的黑影,即便回头,也发现不了我的小动作。 突然,竹竿上的灯泡发出刺眼的光芒,换片了,我赶快恢复了常态。 “三婶,玉米怕是熟了。我下去端吧。” “让萌根去吧,黑灯瞎火的,万一有个闪失。” “三婶,他不行,萌根哪知道熟透没熟透。不到火候,兴许,还要加把柴呢。” “萌根,你也下去帮个忙吧。熟了,给国庆、绿玉妹子也送点。” “是,妈。”我装着不情愿地跟着青玉下了平台,走在楼梯间。 青玉格格地笑着,牵着我的手下了楼:“傻爪,我上了栓。他回来,也要敲门啊。” 我们来到厨房,果然锅里冒着热气,弥漫着玉米的清香,但比不上青玉肌肤的暗香。 我噙住她的嘴唇,含糊地答道:“你说吧。我没空,忙着哩。” 是啊,不让我上,好玩的东西多着哩。 “我现在很矛盾。”她亲了亲我的额头,“我怕对不起我妹妹。” 我诧异地抬起头,绿玉的出现,是她的安排?我满脸疑虑。 “我又要你拿主意了。我不知道,绿玉喜不喜欢取代我。” “不行。这太荒唐了。青青……你想得太简单了。你同意了,绿玉同意了,国庆哥同意了。还是不行的,因为整个社会不允许的,行不通!” “所以我拿不定主意,冒险请你出谋划策。” “好,青青,你一定得听我的。你沉住气,待瓜熟自然就蒂落了。” “什么瓜熟,什么蒂落?” 我现在已经骑上了虎背:“听我说,青青,要是绿玉真对国庆有意思,只待她落在你手中,你便可以出牌了。到那时候,千百个不是,也是他们担待了。然后,顺水推舟,成全他们的好事。算不定,全村人觉得你最贤慧。” “还是老办法:捉奸,对不?” 我很鬼地笑了。(未完待续) 57小生意 青玉端着一脸盆玉米棒上楼,我提着一篮子玉米给那两位送去。青玉嘱咐我:“人多,找不到别耽搁太久。遇到你相好的,送我香个嘴。” 我应了一声,但没提防她还有下半句,说完她扑哧一乐上了楼。我提着热腾腾的玉米开了院门出去,然后反锁了。电影已经换好片开演了,我提着篮先向靠近坐的绿玉挤进去,借着投影光,一张张脸谱认过去,却没有,我挨了不少的骂,又挤到了放映桌前,也没有国庆哥的影子。谁也不搭理我,一张张面孔都圈进了特区繁华的都市。我置身在一张张面孔中,或许在这半明半暗中难以分辨我猫着腰,弓着背,缩着身子,陪着小心,在人缝中挤过去;又辨认一番,再钻进另一个人缝中。直到换片的白炽灯亮了,一张张面孔暴露在我眼前,太多的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熟悉的打个招呼,甚而问问,都说没有瞧见。想想,在这人海里寻到一张面孔,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我打退堂鼓了,不就是送玉米。还有人打听:“喂,戴眼镜的,你的玉米怎么卖?”开始,我说不卖不卖。问得多了,青玉姐煮了一大锅,不如帮她赚点零花钱。我赌气似的说:“上好的糯米香玉米,五毛一条。”没想到,没到十分钟,半篮子玉米全换成了一把零钞。我点了点手中的钱,却有十来块。我一寻思,得,青玉最爱吃柚子,我挑了一个最大的沙田柚,一块五毛一个。 上得楼来,青玉在,绿玉也在,两人唧唧喳喳地说过不停,国庆哥正从厨房里盛了一盘玉米上来,见我篮子里装着一个金黄的葫芦把柚子。 国庆眉开眼笑:“书生,你不会下去做生意去了吧。” 我把一把零钞一古袋塞给我:“柚子一块五,还剩十一元五角,当面点清,过后不认账。” “我说嘞,这半天不上楼,原来把我们那份卖了。”绿玉得理不饶人,“萌根兄弟,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认打吧。我皮厚。”我嘻皮笑脸地说。 青玉冷笑:“认打,我恨不得掐死你,丢下我和三婶一个人逍遥去了。” “青,青玉姐,我本来是找来着的。人山人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瞧,我的裤子扣子都挤掉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 “认罚吧,萌根兄弟,罚你再下楼一趟,我不爱吃柚子,我要吃酸酸甜甜的,要比你拳头还大的广柑,听好了,没有你拳头大的不要。” 绿玉一把从国庆手里抓过零钞,又塞回我手中:“别省一个子。谁爱吃谁报上名来?萌根兄弟就不用跑下一趟了,对吧。” 国庆转过脸:“你和三婶,吃啥?我和萌根一起跑一趟。” 妈啃着玉米,含糊地说:“我吃玉米棒子就香,不要给我浪费钱了。” 青玉顺过气来了:“我和三婶吃仁糖,要米老爹的,称够一斤。” 国庆拍了拍荷包:“书生,这个钱,你挣来的,明天给三婶买只鸡墩了。今晚吃我的,我是主人,你来是客,这点零食,还吃不穷我国庆。” 国庆拉着我瞪瞪下了楼。 下得楼来,望着柿子树下挑着几盏马灯,每盏灯辉里照着一溜零食摊,国庆兜了一圈,看中几个小灯笼似的广柑,国庆端起团箕,全倒进一个网兜里,自己抓了秤过来一放砣:四斤了,八毛一斤,三块两毛。然后,转到石礅子上,摆着两箩筐,箩筐里放着铁皮桶,铁皮桶里盛着爆米花,爆米花里养着巴掌大的仁糖,小时候卖一毛钱一块,现在都涨到两毛了,国庆哥却往爆米花里一掏,捧出一大把仁糖,米老爹用颤微微的手点了数,点了纸钞,塞进我胸前的拉绳荷包里,才用一张报纸,折成一方包,包了仁糖递给我。 走到门边,国庆哥像想起什么事,说:“萌根,你提上去吧。我还有事,三婶要回家,让你嫂子送你们回家。” 我忙说:“不麻烦嫂子了,我背回家就行了,国庆哥,你就放心忙去吧。” 国庆哥正色道:“不行。有个闪失如何是好?做事稳当些好。我让你嫂子帮你照个明,到你家,帮你开个门。听她说:还要三婶帮她起个线,给宝宝织的婴儿装,她还没打过。” 我只得就驴下磨:“嫂子不忙,那嫂子走趟吧。” 国庆帮我开了门,我提着广柑,抱着仁糖,走了进去。国庆嘱咐我:“把院门闩了,你和三婶走了,记得锁上门。” 我又应了一声,放下广柑,给大门掩上,上了闩,才颠簸上了楼。 我上得楼来,电影正在放映,但还是惊动了两姐妹。 “我呢?”青玉问我。 “忙活去了。” “忙我个头。” “像萌根这样的读书人,才知书达礼,守着妈。”绿玉半是赞赏半是讥讽地说。 “大妹看你胡说什么呢。”青玉显然是怕我妈多心。 妈还是叹了一口气:“唉,三婶也多亏了国庆这孩子的。” “三婶,吃仁糖膏子。” “不,婶子,先吃糖,再吃广柑,广柑就没味了。大婶先吃广柑才是。”绿玉剥了一个大广柑塞给妈,怕妈不吃,硬剥了一瓣塞到妈的嘴里,才乐滋滋地吃她的广柑。 青玉剥了一个,吃了一瓣,打了一个冷颤,酸,塞给了我,我半信半疑地掰下一瓤,只咬开一个角,汁水直涌了出来,甜!蜜糖一般甜,五脏六腑都甜透了。 “怪不得叫你书生,吃东西真像千金小姐,吃吧,书生,姐寒碜咱呢。” 青玉忍不住笑了,她又剥开了一个,吃得有滋有味的。 “可惜,还缺一个人。”绿玉嘴唇吮着汁,原来,绿玉并不吃渣,她只是像婴儿吮奶一般,嘬着嘴吸干了汁。 “唉,”母亲又叹息了一声,“婶啊,日里夜里都盼着她呢。” “婶子,你急有什么用?要萌根急才有用。” “我也急,娘急,说得出口,我急啊,说不出口,光急在心里,揣了个心事,娘明白着呢。” “书生,是吗?”绿玉逼视着我,我怕她看出我的窘迫。 我取下眼镜,掏出手绢,擦拭着,没有吱声。眼前特区姑娘正戴着头盔,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从特区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掠过…… “难不成看上特区姑娘了。”绿玉打趣我。 我涨红了脸说:“全凭姐姐成全小生。” “这个人看戏看迷了,说不出口,唱得出来。那姐姐就成全你了。”后一句,绿玉模仿黄梅戏《天仙配》的唱腔,逗得大家都笑了。 我瞧青玉笑得呛了一口,拍着胸口说:“不要看电影了,倒听你们唱戏,更加闹热。” “这曲戏,还得大姐,你唱下去。大姐,你可是牵线人。” “姐不如你伶牙俐嘴,三妹平时又买你的账,我看三妹的媒,你做得来我倒做不得。” “姐,你说真话还是假话。我还有点想做这个媒。” “得,萌根,你还不过来谢过大媒人。” 青玉故意推搡了我一把,我装模作样向前作了一个揖:“还望姐姐玉成晚生。” 绿玉扳起脸:“萌根,只要你有良心,我妹子到了你家,她和婶子作伴,供你读完大学。然后,有了好的工作,一家人生活就幸福了。” 妈一口一个阿弥陀佛:“妈还想着抱孙子。” 我指着苍天发誓:“苍天在上,我萌根要是负了她,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说“她,”眼望着青玉,青玉一言不发,背过身去和妈说话。(未完待续) 58我们的电影 第二个片子是香港功夫片《少林寺》,紧张、刺激的打斗场面很快把我的精气神都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放完《少林寺》,还有台湾故事片《搭错车》,女主人公和我养父的故事催人泪下。放完第一个胶片,妈竟然歪着头,睡了过去。我猛省悟过来:“妈已经看得太久了,尽管妈是躺在椅子上,垫了棉被,但毕竟压迫着下身,时间久了,难以支撑住身体。我赶忙向前倚住妈的头对她俩人说:“两位姐姐,我背妈回去了,你们看吧,我不陪你们了。” 青玉和绿玉都忙不迭帮我扶住妈,我稳稳地背紧了妈,青玉拿着灯在前面开路,绿玉帮我扶住,一步一步下了楼。青玉开了门,我背着妈走出了大门,我说:“两位姐姐请回吧,没几步路,我背回去一点不碍事,你们放心吧。” 青玉回头对绿玉说:“大妹,你爱看,你就看吧。把门闩上,我再把外面的大门锁上。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电影的聚光灯又亮了,人物在我们眼前鲜活了过来。绿玉关上了门,登登上了楼,青玉锁好了门,帮我照亮着路,我们一起穿过了后院,步入了我家场院的竹林。 青玉从我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在灯光里我看了她一眼,她没理我,经直到堂屋里,划着火柴,整个屋子升起了亮光。青玉用手护着油灯,我背着娘进了屋。 娘醒过来了,要小解,我放下娘坐稳。青玉催我:“去烧盆热水来,我给三婶擦把脸。”我便到厨房里生火烧水,心儿却突突响,我的眼皮嗒嗒地跳了几下。 端了热水进来,妈已卧在床上了,青玉挽了袖子,露出浑圆的手腕,水冒着热气,她嘬起唇,轻轻吹了吹,纤巧的指尖试了试水,有点烫。她却对着热水吹上一阵,手指往水里一探,像鱼鹰一般迅捷抓出热腾腾的毛巾,左右手快速地轻换着,扑扑地直吹着手指,冒了一阵子热气,便三把两把拧干了水,饶是如此,手已然是红酥酥的。她便用热毛巾敷在妈额头上,妈受用的合上眼。这会儿仿佛我是多余的。 窗外依稀传来催人泪下的《搭错车》影片的对白。 “萌根,你要不要去看电影,有我陪三婶,你大可放心去看。” “想看就去吧,难为了你,孩子。” “妈,青玉姐把话说反了。要看电影,也是你去才对,我陪妈是应该的,况且,临出门的时候,说我一会儿就回来,怕耽搁久了,绿玉姐一个人闷得慌。” “哟,萌根,很会疼人的,但你放心,她有电影看,看到天明,她也不会闷,只是你呆在这里,外面音响这么大,你看书看不了,睡觉也睡不了,怕你闷呢。” “孩子,难得看场电影,去吧,去吧。” 我看了看青玉的脸,几绺乌发笼着透着晕光的脸蛋,她回过脸来,两只忽闪忽闪的眸子让人着实捉摸不透,似乎抿着一个小谜团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她拧了毛巾又侧过脸去。 “喂,想去就去吧。我和三婶有话说呢。” 我看了妈一眼,妈半睁开眼,满是怜爱:“去吧,孩子,读书读得苦,照顾妈也是苦,看把你累的。好好看完电影。” 我没说什么退了出来。“等等。”青玉招手让我等等,她随我走了出来,她摸了摸口袋,摸出钱,还有钥匙。 “国庆嫂,不要花钱了。” “没有,三婶,我让萌根做点事。” 她随我来到暗影中,我捉住她的手,她趴在我耳畔:“到屋里看看,有什么异常,快来告诉我。不要惊动我们。你知道侧门,最小的那把钥匙,记住了。”说完,塞给我一串钥匙,她缩回手,抽身走了,我可是心慌意乱,头皮一阵阵发怵。 我走在清风飒飒影幢幢的竹林,像被赶出家门的狗,懒散地穿过篱院,转到人头撺动的晒谷坪。这个大晒谷坪,是当年生产队留下的产物,现在,成了村里放电影的理想场所,我往前面人堆里一扎,看收破烂养父凄惨的故事。但我心里是虚,揣着一个猫,不停地挠着我的痒处。青玉那双晶亮的眼睛透着哩,似乎就盯着我的后背。凭良心讲,哪方我都得罪不起。国庆哥对我家,不说恩重于山,也关爱有加,绿玉姐我本来对她的印象并不坏,但青玉的话有种神秘的力量,它让我坐在稻草上如坐针毡,还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好奇心。鬼使神差般地令我挤出人丛,摸到了僻静的后院,国庆家临近小河,背靠小山,山脚下便是养猪场,猪场还亮着灯。猪场的两头都养了狗,两条狗都是我的熟客了,但我知道狗的天性,即便是家里人,听到脚步声也会狂吠起来,直到你斥骂几句,知道是自家人,才摇头摆尾欢蹦乱跳地过来相认。 我捏着裤兜里的钥匙,心卜卜狂跳不止。“小钥匙”、“侧门”,——我明白此刻我的处境,我是黑夜里的一个暗影,只要碰上一道光,我就原形毕露,***。 我不敢,我止步了。我退缩到一株老樟树的阴影里,电影《酒干倘卖无》的歌声,撕肝裂肺地传了过来,我想,那声音好耳熟,是妈的声音吗,是青玉的声音吗?抑或是绿玉的声音,我分辨不清,内心惴惴不安:是进?还是退?不,那就是青玉愤懑的语调,那眼神明亮得就是怒吼起来。 我得摸进去揭开这个谜底,主题曲开始了,电影散场了,另一场戏也就随即散场,那一切都随之成了泡影。 我的心狂跳不止。有个声音在左右着我,怎么样也要看过究竟。突然,我感觉老樟树动了一下,这给了我启示:我爬上树,藏在阴影里,楼顶上的一切不就尽收眼底里了吗。我为我这一新发现,欣喜不已。 爬树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尽管光线幽暗,但我少年时代就爬过的树,现在,也只不过是重温旧梦而已。噌噌几下,我缩到了第一层树权,基本上与第一层楼齐平,然后,我连攀上三层树杈,尽管有防护栏挡住,但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平台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我的心被揪了一下。谜底揭开了,我的心像一面小鼓擂得咚咚直响。平台上空无一人! 其实,在树杈上层,猪场也在我的眼底,灯亮着,也没有一个人影! 接下来,我该干什么了? 我悄无声息地溜下了树,清醒一下,我需要清醒,需要理智。我睁开眼,开动我全部的脑力,企图解开人生第一大难题。(未完待续) 59电影出镜 我的眼睛适应了微光,能高空搜索,就在水井旁的槐阴树下,有人影晃动,弄得婆娑的树影沙沙地响,这不是风造的声影,一定是下面有人,肯定是人为的摇动树。我是唯物主义,我不是鬼神论者。虽然头皮一阵阵发怵,脊背透着一股阴凉之气,那也是怕看到真相,让我大跌眼镜。 槐树下影迹斑驳,有人在打架?两人撕扯着,在树影间绕来绕去,两人像玩游戏似的你跑我抓。那个健壮的影子显然是个男的,那清瘦的影子显然是个女的。女的在逗他,那个男的很有劲一把搂住了倩影,那俏影起初还能推开他,但那黑影显然有点霸道,一下子笼住了瘦小的黑影。 我眼睛习惯了黑暗,影影绰绰地看清了,一个男的蹲在地上,用一只手撩起女的衬衣,另一只手抱着,嘴巴也凑了上去。女的经不住他的疯狂进攻,慢慢地开始哼哈起来,不过她的声音很低,就象叹气一样,别人根本察觉不到这种叹气有什么不同。她好象还弯下腰去,让他的头可以活动得更自如,就这样大约过了几分钟,我的腿实在是蹲麻了,想活动一下,她好象听到了什么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像有人”,就急忙站起来将男的推开,转身走到一棵大树旁整理衣服。这可苦了那个男的了!刚刚激发起来的热情不能释放,只能拼命压制,其痛苦是可以想象的。于是,男的掏出一支烟点上,也靠在树上抽起来。那烟成了一个红点,在影迹幢幢的树下一闪一闪的,两人在聊着,说些什么听不大清楚。 我以为自己被她发现了,就悄悄地缩回脑袋,干脆坐在树上。过了一会儿,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我又悄悄地拨开了樟树枝叶。 果然,他们并没有离开。我听到了女的温柔而轻缓的叫唤声,想必又有动作了,这时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头,好象在拼命地吐气。一定是很刺激,但是又不敢放声大叫,自然很憋气。等我伸出头来细细观察时,我差一点连气也要喘不上来了!!原来......。 他们都非常注意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过情到浓处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女的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着男的一起颤抖。 原来他们是国庆哥和绿玉姐!我一愣怔几乎叫出声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确如青玉所料,我该怎么办?是立即告诉青玉,还是瞒天过海? 我悄无声息地溜下树,脑袋嗡嗡地响,我该如何处理眼前发生的一切?青玉在等我的消息。我能实话实说吗?我全身抖得很厉害,仿佛我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 我背靠着树,让自己清醒清醒,我感觉老树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摇晃。我真的很在乎绿玉姐,绿玉姐也是个风流灵巧的人物。想起那天,我去接她,她那么任性,那么调皮,音容笑貌犹在耳畔。现在却与这样的衰人,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话又说回来,想想自己,不是也没守住,也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心中有鬼,还说别人。正人先正己。我听说:绿玉姐是要与她的老公离婚的,绿玉姐的老公是个混混,她不愿意与他过下去了,她不再忍气吞声,她追求她的幸福。国庆哥现在恋上她的身体,这不更好。正如人所愿,下面的戏不是好演了。况且,绿玉肚子里还有一个种,反正他也不会生,干脆认了这个种吧。我冷静了下来,我来了一番演绎推理: 我先从第一个角度思考,告诉青玉姐,青玉大发雷霆,捉奸捉双,可是我想到绿玉是她妹妹,她妹妹以后如何见人?绿玉要是想不开,那就是我的过错啊。武老师说的《聊斋》故事,一顶绿帽子真是要把一个人逼死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各随其性吧。我再从第二个角度思考,瞒天过海了,大家相安无事,没有撕破脸面,明天太阳照样升起来,国庆哥还是国庆哥,青玉嫂还是青玉嫂,绿玉姐还是绿玉姐,什么都没发生过。第三个角度,他们现在云收雨住,我再向青玉汇报,是不是雨过送伞,是不是为时已晚。还不如,只当看了一场实况转播。 现在还不是告诉青玉的时候,她知道了,要是沉不住气,肯定要掀起轩然大浪,我怕谁的脸面都没有,那时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我拿定主意,不要使风弄雨,搅得天神不安,让这个夜就这么寂寥无声吧。(未完待续) 60流产 “酒干倘卖无——” 主题曲又一次唱了起来,我推开了院门,青玉早站在光影里。 “三婶,萌根不看了,我也该回家了。” “萌根,你拿着手电筒送送国庆嫂。” “好嘞,妈你先睡,我马上回来。” 吱嘎一声,青玉随手掩了门,其实,我们都在院内。我一把揽住她的腰,她的眼里有一种能穿透暗夜的蓝光,她咬住我耳根:“快说,发现什么了吗?你不会真看电影了吧。” “没动静,我不一直等那一幕上演,我是想看那电影没看着。没演。” “真没演?你有没有看到人?” “真没演。我爬上了一棵大樟树,大樟树上看你家里,一目了然:我看到一个在猪场忙碌,一个在楼顶看电影。两人相隔几百步远呢。”我说谎的本领是很高的,看着青玉发眼睛,不发慌不心虚,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 青玉果然信了:“怪事,有点蹊跷。我给你的钥匙呢?,你怎么不开门进去,开门进去才能眼见为实啊。” 我把钥匙摸出来放到手中:“她们没上演,不如我们上演一回。” “你找死啊。算不定,那畜牲寻我来了。” “我不怕你吓。不是说色胆包天。我偏要上演一回。” 说着,她从我怀里脱出身来:“不行,狗杂种没来接我,这里面肯定有鬼。快,送我回去。”我起身送她到大门口,她推了我一把,消失在瓜棚的暗影里。 我故意开响了门,妈没有声音传出来,我睡意上来了,回到书房,搂着被子也睡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擂门声,我条件反射似的披衣起来开了门,国庆哥呼哧呼哧弯着腰喘息了一会儿,鼓着铜铃般的眼,半响才憋出几个字:“快,快,关了门,跟我走!” “萌根,是国庆吧。” “妈,你再睡会,国庆哥叫我帮忙呢,我走了。” 我锁了门,国庆哥已走得没影了,赶紧一路小跑,撵上了他的影子,他前脚跨过门槛,我后脚跟了进来。一溜烟过了庭院,上了楼,进了厢房,青玉姐搂住绿玉姐,绿玉姐两眼发直,发丝零乱,额上还渗着冷汗,嘴唇不住地颤栗,身子不停痉挛,一阵一阵的阵发性疼痛,一个劲地呻吟,发丝蒙在脸上,脸色惨白,有种垂死的挣扎。 “哎呀,哎呀,哎呀!姐姐,我要死了。” 青玉眼圈红了,满溢着泪水:“没事的,没事的。谁叫你这么不小心。快,快抬来凉席。” 我俩赶紧上楼抬了凉席下来。 “垫好棉絮,扎好麻绳。” 国庆赶紧寻来棉被,可寻了一圈,都没找到麻绳。 “蠢货,解箩筐上的麻绳,快!”青玉怒喝着。 国庆哥寻了一担箩筐来,又寻剪刀,剪刀却像捉迷藏似的藏了起来。国庆哥牛劲上来了,叭叭几脚踩碎了箩筐,扯出两根麻绳来,青玉早命我将绿玉抱上凉席,再盖上一席花绒被。 “钱!”青玉塞了一把钱给我,“萌根,你放心去吧。我回头去看三婶。” 我点了点头。国庆已套好绳子,一人垫了一条毛巾,国庆哥在前,我在后。抬着绿玉风一般向卫生院走去。七八里山路,我俩在绿玉急促的哀号声中赶到了卫生院,还是鸡叫头遍,赶紧叫醒了医生。 国庆哥请来了看妇产科的周医生,周医生是个矮胖的中年妇女,一身白褂,挂一个听诊器,她伸出短而圆的手,搭了搭绿玉的脉搏,听了听心肺,抚了抚小肚,抬起脸来,神情严峻:“是不是摔了一跤?” 国庆先是摇头,后又吱唔着说:“是,是,下楼,摔了,自个儿摔了一跤。” “赶紧,快,赶紧抬到手术室。” 我俩抬着绿玉,她按着绿玉小肚,进了手术室,然后她命我俩在门外守候。 足足待了一壶茶的功夫,手术室的门砰地拉开了,周医生取下沾有血迹的手套,摘下口罩:“放心吧。流产了,人没事。以后,要小心了,进去瞧瞧吧,不要刺激她,刚止住血,麻药散了还会痛,人年轻嘛,以后养好身体,还怀得上。放心进去吧。不是什么大事。” 我俩面面相觑,国庆想说什么,只翕动了一下嘴唇,抽身进了手术室。我默默地跟着走了进去,绿玉抬起黯然无神的眼神看了看国庆,又看我一眼,含着浅浅地笑,我摘了眼镜,擦了擦镜片,也笑了笑。我想,她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刚才那情景,真的好吓人。整个人都作难过去了。我看到了作女人的难处。男人不能只知道寻开心,开心的背后却是责任不可推。一个弱女子,一旦把一切交给了你,也交给你一份责任。你义不容辞的要呵护她,照看她一生一世。 “好啦。你们先推她到住院室。然后,一个人回去,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记得多带一些卫生巾。” 周医生给绿玉挂上一瓶点滴,退了出去。窗口已然大亮,外面的公路上手扶拖拉、行人闹腾了起来。 国庆哥看了一眼绿玉:“好好躺着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什么都会好的,我先回去告诉你姐姐,她担着心哩。萌根,你再过一会儿到对面街,打个菜上来。不要炒,要清炖的,你自己也要吃好,不要怕花钱。我走了,我可能要晚些来,我给你带些书来,你就不无聊了。你姐不能来,你姐姐,你姐姐会照顾好三婶的。” 我不住地点头。国庆哥扛着一张凉席,独自走了。(未完待续) 61清清白白 我坐在床头守着绿玉姐打点滴,看着生理盐水一滴一滴往她血管里静静地滴,瓶子里一个泡一个泡往上冒。绿玉姐的神色似乎恢复了很多。相玉,看水头,相人,看水色吧。你瞧,绿玉姐,恬淡的脸上,似乎像月下的潭水,乌发像国画大师用烟墨渲染上去的一样。那睫毛应该是点缀上去的,整齐灵动,唇像一瓣小巧的含苞小百合花。我的目光顺着她裹着被褥的轮廓溜到了下面,我知道她是光着身的,我不由内心起着波澜。 “你去打壶开水来吧,我这会儿还不需要你。” 我巴不得借机开溜,坐在她身旁,有一种可怕的磁力让我血液起着潮汐,我怕把持不住。我来到厨房里拿来一把红色的热水壶,打满了开水推开门走了进来。 “关紧了门,还有窗。”我照绿玉的话一一关紧了。 “你把水倒在盆里,用热帕子给我擦擦身子。” 我站着没敢动,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别装了,萌根。”绿玉冷冷地说,“我又不是让你乱来。血迹斑斑的,一点都不好受。我不好活动,当你是亲人,事实你就是我的亲人了,不就是抹一抹。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看过女人的身子。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 我心虚得像丢了魂似的,只当她以为,我每天给母亲擦洗。我倒了开水,打湿了毛巾,学着青玉的样子,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吹开。倒腾来,倒腾去,拧干了毛巾,便揭开被褥,轻轻地擦了一下小腹,嘟囔地说:“热吗?” “不热,正好呢。” “哎哟,”她娇柔地轻哼了一声,我忙缩回了手,她闭着眼,“轻一点,热敷很舒服,你多拧上几帕。” “后面也有。”我小声说。 “你帮我翻过身,我还是脚软手麻的。” 我的手颤着,抖着,一只手揽着背,另一只手抱住了酥软的臀,轻轻翻了过来,莹白丰嫩,像刚剥开壳的熟鸡蛋,只是略染了一点血污。我抹了一把,我膨胀得厉害,我看见腿缝有殷红的血迹,只顾擦进去……我又帮她躺正了,揩干净了大腿上的血迹。 “我可能痛出了一身臭汗,上身也帮我擦干净了,换上干净衣服。” 我掀开被子,她自己解开了扣子,我拧了毛巾细细帮她擦拭。她闭上眼睛:“手法很熟练哦。”她笑起来真像青玉,狡黠,捉摸不透。我给她从脖子擦起,前前后后擦了一个遍。然后,给她套上睡衣,扶她躺好。 我帮她睡稳,收拾好,戏谑地说:“国庆哥留在这里,是不是他也要像我这样做。” “呸……你别提他好不好?这会儿我最恶心的就是他了。” 她脸色突变,气呼呼,眼光发直,真有一种仇恨的光芒。 她后来闭上了眼睛,我以为她睡了,没想到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别装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我真不知道。” “还装,蒙谁呢?我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你,我完全是为了你们!这你可能还蒙在鼓里,我不说,你永世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他真敢?!” “他没什么不敢的。其实,你们前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我本来不给她的,杂碎,他威胁我!你知道他怎么威胁我的吗?” 我憨憨地摇了摇头。 绿玉哼了一下鼻子,汪满了泪,冷冷地笑:“你们的事,我告你,他早知道了。不要再心存侥幸了,有句话叫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的脑子嗡一声,颤声说:“他知道什么?” “还装,你私通我姐啊。我姐都怀上了,他能不知道?傻瓜,你装吧,他其实在部队里练散打,被人踢中了裆部,不能生育的,他其实早知道我姐怀的是你的种,他很纠结,你知不知道。” 我急得冷汗直冒,毛发直竖,悚然酥骨! “绿玉姐,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真的不是我的错,绿玉姐,救我。”说着,我带着哭腔,腿一软,跪了下去,想着国庆哥的拳脚功夫,我不被打个半死,也要打断个手和脚。 “起来吧,你是男人,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姐这时候最需要你,没有你,她就惨啦,等她生下小孩,等着她的将是人间地狱了。” “我该怎么办?绿玉姐。” “擦掉泪,怕什么?我以前怕离婚,现在没有这个孽种,我立马跟他离了。” “你打算跟国庆哥一起过?” “呸,还哥,你以为这个畜牲,我看得上眼,我真正爱的,当然不是你啦,刚才不过略试你一试,还算得上一个正人君子。你这样的人,只配我姐姐,我妹妹绝对还行。我嘛。” 她做了一个“比翼双飞”的动作。 “现在,我该怎么办?”我都当她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了。 “吃早餐,你去打早餐。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吃了早餐,有劲了,也有锦囊妙计了。书呆子,当你自以为不可能了,其实,你自认为的不可能,事实上里面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可能发生,你能想到我可能在这里吗?你能想到明天你不可能和我姐双栖双飞?”现在,她的话就是圣旨,我没有不听的。(未完待续) 62比翼双飞 中午,我按国庆说的,花钱给绿玉燉了一只鸡,端了进来。绿玉挑出她不吃的鸡爪,脖子等,挟给我吃,她吃着鸡翅。 “萌根,我现在好多了,不回那个破地方了。我直接走了。待会儿,你到乡政府话务室打这个电话,找林干事,你告诉他,我在排石乡卫生院,让他明天早晨来接我。” “我帮你找林干事可以,你得帮我拿个主意呀。你走了干净,我可惨了。可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办?你不给我出主意,我也不给你打电话。” 我挤兑她,要挟她,放走了她,我可就惨啦。算不定,迟早要吃他的拳脚。 “你算了吧。还要我教,你这会儿吃得这么香,嗯哼,还说没主意?算了吧,你。” 我惊得瞠目结舌:“我真有了主意?” 她自鸣得意地点点头。 “你说我有主意,可我脑海里还是浆糊啊。好姐姐,就教我这一回,让我学聪明一点。” “你先去打电话,打完电话,我有良策教你,保你皆大欢喜。”绿玉说话不容置疑。再违逆她的指令,我怕她改变主意。 我只得按她的意思到乡话务室,给林干事持电话。电话接通了。 那边是个官腔十足的声音:“你是绿玉什么人?” “我是她弟弟。”我想也没想随口说。 “他有什么弟弟?你不要哄我。说实话。”对方有点气恼。 我大咧咧说:“难道你没听我满翠定亲的事吗?我就是满翠的未婚夫宋萌根。” “哦,是宋兄弟,误会,误会。您绿玉姐,现在在哪里?情况怎么样了?”他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客气有礼。 “在医院。刚流产了,她不是要离婚吗?现在,一切都搞定了。不过,还躺在我们排石乡卫生院,身子骨很弱。你能不能过来接她一下。”我说明情况。 “好,好,好。我什么时候过来?”那边显然也很急,说话有点口吃。 “她要我告诉你:你明天早晨早点过来。她休息一晚,坐车就没问题了。明天,你估计几点钟可以过来?”我耐心地追问。 “六点钟,我出发。估计一个小时路程。七点准到。萌根兄弟,你晚上多陪陪她,她胆小。”看来林干事与绿玉姐关系非同寻常,我隐隐觉得他们是情侣。 直到夜幕降临,国庆哥才提着一煲鸡汤背着一个大袋子赶了过来。他一进来就说:“书生,闷了吧。” 我猛不丁一激灵,笑着说:“不闷,我和绿玉姐聊天哩。” “那倒是,今晚,你留在这里,还是我在这里呢?” 我支唔着说:“国庆哥,听你的呢。” “听我的,”国庆哥略一思忖,“还是你在这里,书也给你拿来了,我回去有一大摊子事,你青玉姐又做不了重活,再说她还要照应三婶。你在这里吧,读书不要读得太晚。你就睡这个铺吧。” 乡卫生院病床还是挺多的,一个房间只住了我俩。 晚上,我卧在床上看书,绿玉静静地躺着,又没电视看,也有什么娱乐,我还躺着看我的书,没有发出声息。 “萌根,真有主意了?”绿玉耐不住寂寞了。 “无有,你说有似乎还真有了。”我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绿玉笑岔了气:“察言观色呗,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说呗,算不定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隔墙有耳哩。“ “算了吧,你。谁希罕听你的荒唐话,也只有我闲着无聊,听你的鬼主意。是不是我姐,就被你这点迷魂汤给灌迷糊了。” “我才迷糊了,好好的过日子,让我一脚踏进了迷宫,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悻悻地说。 “后悔了不?靠不住,真靠不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明天我就告诉我姐。” “别,别,我真是开玩笑的,见你闷,给你逗乐子呢。实话跟你说,我主意已定,现在才有闲情跟你说说笑笑。你的事我给帮到忙的,我的事,你不但不帮还在这里搅局,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快说,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你先说。你怎么离婚了,你怎么认识林干事的?”我摆出一番审讯的样子。 “你睡过来,这会儿,我也睡不着,我慢慢说给你听。”绿玉眼波柔柔地扫过来,显得神定气闲,这副乐天派的样子感染了我,我不由得放下了书。 病榻很窄,熄了灯我们就挤在一起,漫无边际地聊着,她的老公叫彭圭璋,彭圭璋,人长得霸道,做人也霸道。好赌,好拉帮结伙,好饮酒寻衅滋事打架。当初以为嫁了个小霸王,没人敢欺负咱,街坊邻居都当咱是阎王,惹不起躲得起。 他有一辆摩托车,有事没事,载着我兜兜风。嘿,这家伙可神气啦。有时候,还拉上一大帮兄弟,几十台摩托车,那架势真像鬼子进村,马达声让人闻风而躲。 前年,刚嫁过去,两人还恩恩爱爱,没想到蜜月没度完,他赌博,一锅被端了,被抓进了派出所。只好托人找关系,说情送礼赎出来。她闹着要离婚,他跪着求她说他改,一定要做大事,赚大钱,让她一辈子吃不完用不尽。 然而,没过半年,又被抓了,这回是骗人家的一车货,货主报了案,经警将当街拷走。只得又东托人,西求人,这样才认识林干事的。林干事刚从政法学校毕业,担任司法所干事。一回见面,就让她逮住他的心了。他死心蹋地为她办事,当然,她只略给他一点甜头就足矣。 这次他又是耍酒风砸了人家的店,人家报了案,人关了半年才保释出来。她算彻底看透他了,收拾东西回娘家已经半年了,他相亲前就呆在家里月余了。前些天,被哄回家住了些日子,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恩爱了一些日子,结果他旧病复萌,又同狐朋狗友吃喝嫖赌去了。这回,她不是闹着玩,真的递交了立婚协议。反正不签字,她也不回家,看谁耗得过谁? “他要是还不签呢?” 她说:“当时是我怀了他的小孩,为了孩子,忍住这口气。这回,没有这个理由了,想必他也死心了,我也狠心了。” “你不怕我他报复吗?” 她在我耳畔说,“我们远走高飞,今生今世,我怕难见上我他了。好了,说完了,该你了。” “我嘛,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个字,走。” “怎么走?” “当然,我先走,立足之后,娘一起接走。” “不读书了?” “读。读书,挣钱两不误。” “男人,奖励你一下。”她重重地吻了我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开来了一俩破吉普车,下来的是一位穿司法制服打领带戴细边眼镜的年轻干部,背了一个大袋子。两人收拾了一下,匆匆跟我道别了,我只得一个人回了家。(未完待续) 63女人是老虎 青玉和妈刚吃完早餐,我敲响了院门,青玉过来开的门。我沉闷地放下东西。 我嘟囔着嘴说:“绿玉跟林干事双飞双栖了。” “她双飞双栖,你还惦记着?”青玉恨得眼里迸出火星来。 “你胡说什么呀?人家是有备而来,有备而去。我是想着我们,该如何——”我学着鸳鸯作了个双飞双栖的动作。 进了西厢房,青玉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领神会,煞有介事地说:“妈,绿玉姐家里来人接她回去了,所以,我完成回来了。” “哎哟,多可怜啦,多好的一个孩子,萌根啊!还没吃早饭吧,快先吃点东西,走了这么远的路了。” 我便和青玉来到了厨房,青玉瞪着我看了半晌,似乎要觉察我有什么异样。我浑身发毛,汗毛直竖。 “是你叫我去的,别这样看我,看得我瘆得慌,害我长痱子呢。” “没良心的,还真陪她过夜呢。” “你检查,货还在这里。”我搂着她,企图又想让她故伎重演。 “我没辙了。你看怎么办?”她白了我一眼,嘟着嘴,眼眸里满是怜光。 “我想咱们的事想了一整宿,想出了一个眉目。但民以食为先,草民得先吃早餐。” 她给我煎了一个鸡蛋,炒了一点腊肉,还有青菜;盛了饭,我大口大口吃着:“有个女人真好。有个女人总在身边,更享神仙福。” 青玉瞪了我一眼,羞赧地垂下脸:“你说正经,好不好?拜托。” “我得在咱宝宝出生之前,接你离开这里。妈跟我们一起走,一定。除此之外,别无良策。我现在必须先外出活动活动,哪怕外出打工也不失是一条生路。” 她看着我,嘴角一翘,大颗大颗地掉泪了。我赶紧摸了她的手帕为她挹干,没想到,那泪不由分说,像滴滴泉水,挹了又湿。 我便亲她,她伏在我耳畔说:“你说好了,在宝宝出生之前,接我离开这里,你说打工,我跟你打工;你说逃荒,讨米要饭,我跟着你讨米要饭;妈有我照看着,你放心就是了。到时你不回来,你到太和井给我捞尸吧,宝宝留给你。” 我设下毒誓:“五个月不回家接你,死无葬身之地。” 青玉含着泪说:“你放心,我照看着俺们的亲娘呢。” “我们的亲娘?”我一把搂紧了青玉,怎么也不肯松手。 “你走才是正理。窝在家里,好好的一个人,消磨得不成样子了。”青玉挣开了去,自己抹了泪,摸着我的脸面子,心疼地说,“专心读你的书。家里有我呢。那人今早就去接满翠了。” “接她?”我吃惊不少。 “谁知他唱的是哪一曲?满翠这昵子心高着呢,她不一定来;要是真个来了,这也好,索性和她道个别。” 我的心“咚”的一声,好像装了满满的一桶水断了拉绳掉进了黑古隆冬的古井里。 “不,不必多此一举了吧。我……我早走一晌,早一刻上学,我明天天不亮就收拾书包上学去。” 青玉抿嘴耸着身子吃吃地笑:“不是躲,而是要向她摊牌,摊牌知道吗?躲,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总要面对的,你让她回心转意;家里一切有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千万记住了:不要书生意气。到时候,不但害了我,还害了她。你想过没有,那狗贼,不放过绿玉,能放过满妹?” 我一凛,对呀,是这个理。 “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什么事说开了,摞开了手,她死了心。哪怕哭着鼻走都好,我不怪你。要是你心一软,可能结果难以收拾!” 我苦笑着说:“我当然请她回头,怕就怕她认死理。你知道,一个人认死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那就是她的命。也不要怪谁了!你反正要狠下心来,要她死了心。” “最怕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想起她临别进的眼神,分明眼中有意;还有她码的爱心多诺米骨书牌,分明暗示了我…… 挨到晌午,青玉抽身回了家,她家里一摊子事等着她料理。我本想过去,但想着人言可畏。算不定我提前回家,那事就闹大了。我一直侥幸着:只要还没撕破脸皮,大家面子上还好过。 吃过午饭,我收拾齐整了;想着青玉过来了,是执手相看泪眼,还是强颜欢笑挥手告别?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也没见个人影。我想跑过去看个究竟,但想到在她家,很容易显山露水。 我陪着妈说话,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絮絮叨叨地说:“儿啊,这回回学堂,一心要扑在学习上,家里的事放上一放。妈好着呢,有你国庆哥、国庆嫂,还有我那好闺女满翠,妈活得快乐哩。萌根啊,婚姻家庭百年修,往后你长了进,上了大学,做了大事业,一定不要忘了本。这生不报,来生报。萌根啊,能报答我们的恩情,这生决然要报答个明白。” 我心绪不宁:“妈,孩儿记着呢。”我想着,终是亲人照看才放心。满翠来了,如何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照看妈!青玉那么聪明,但愿她让满翠帮她操持家务事,她腾出身来一门心思照看娘。 我又看了看表,都两点了,还不见青玉的影子,我有一种莫明其妙的不祥之感,似乎有什么揪着我的心。这个时候,我去她家行吗?心中有鬼能装着坦荡地问讯吗?她怎么忘记了我要走的事了呢?难道青玉出什么事了? 妈看出了我的心思:“萌根,要不你过去道个别?” “妈,不瞒你说,这正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要是我们临时变卦。现在,我在你身边,还无所谓。要是——” “我看你这孩子,心眼怎么变得针眼那么细了呢?没有的事。你到院里看看,总比闷在屋子里瞎琢磨强。” “妈这话都是你教导孩儿的:遇事要多长个心眼。妈没忘吧?” “你这孩子,妈说的是正话,你却用歪了。” “妈我说的是正话。咱娘俩相依为命,这不是正话?咱娘俩的事,现在就是我的头等大事。” “好孩子,人要看长远,俗语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读书才是长久之计,不读好书,像你四叔,长得打虎的身子骨,找个媳妇都难。” “四叔说山上的女人是老虎,我天生怕女人,所以才不找老婆的。我兴许就怕老婆管。” “听他胡诌。嘴里没几句正经话。” 我和妈总有说不完的话。(未完待续) 64十八相送 屋外突然传来噼哩叭啦的鞭炮声,我赶紧迎了出来。外面人声鼎沸,一团烟雾里,一大群人出现在竹林里。大伯、二伯不知哪里弄来了爆竹也点了起来,叭嗒叭嗒响成一锅。 国庆哥首先开宗明义:“大叔二叔,老爷子算的吉时辰,未时头上堂,哈哈,现在可以倒计时,大吉大利的时辰即将到来!” “大家大吉大利。承蒙庆家厚爱。今儿个结成至亲,咱们两家是一家人了。”大伯二伯拱手回了礼。 青玉携着满翠的手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我只得迎了上去。满翠身着桃红对襟外套,面色绯红,见了我半是含娇半是含羞,与我并肩而行。我斜眼瞟了一眼青玉,青玉与同行的长辈谈笑自如。 “萌根兄弟,恭喜恭喜!今儿个是双喜临门。一喜是满翠正式过门;二喜萌根从此可以回到学校,安心读书,清华北大的校门为你敞开着,让我们三潭村扬名天下。”国庆嗓门盖过一切嘈杂。 “这是我们老宋家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也是感谢国庆两口子的成全,也是萌根生得好八字,福缘绵延。”大伯忙不迭地恭维着。 院门大开。两个婶婶搀扶着母亲坐在堂屋正中,笑颜满面:“好,好,蒙老天爷开恩,祖宗荫德,成全了俺萌根这桩美满姻缘。” 满翠却在门槛前站定。国庆哥郑重地说:“萌根呐,满翠跨过门槛就是宋家人,是你过门的媳妇了。来呀,牵手,两人牵手。牵了手,就是一世的姻缘了,以后要同甘共苦,相敬如宾,濡沫以共,白首到老。” 我略一局促,伸出了手;满翠低首无语。她身边一位长者朗声说:“满翠女仔,牵了萌根的手,从此以后,夫唱妇随,恩爱到白头;萌根求学上进,你操持家务,孝敬公婆,再以后相夫教子,一家子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美美满满。” 满翠怯生生地伸出了红酥酥的手指,我感着她的肌肤,她的体温,有一种神秘的触痛令我颤抖。 满翠提起脚轻盈地跨过了门槛,爆竹又一次轰鸣起来。然后,我们站在神龛前,父亲的遗像刚悬挂上去,目光还是那般威严、犀利。 国庆哥点了两炷香,一炷递给了我,我转手交给满翠,其中一支香头似乎没有火光,我帮她重新在香烛火苗上燃得火红,再递给她;一炷自己高擎在手中。国庆哥高声祝祷:“皇天后土,祖辈德昭,今日良辰,宋氏子孙萌根和满翠结发夫妻,共佑我们百年好合,儿孙满堂,福禄财运齐全。”说罢,我俩对着神龛拜了三拜,插了香烛。 接着拜母亲,拜了远近亲邻。 我不敢侧目,不敢分神,总算完成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仪式。众人七手八脚摆齐了桌椅,凑了大碟大盘的糖糕果品,按乡俗排了席,我和满翠一对新人坐了首席,长辈方依次坐定,喝上了茶。 国庆哥起身举杯敬茶,朗声言道:“各位长辈在上,晚辈代本村本族敬大家一杯茶。一敬,我们从此两家一家亲;二敬,萌根、满翠喜结良缘;三敬,三婶幸福安康。喝了这杯茶,晓不得还要把话挑明:萌根、满翠都还年轻,现在虽然完成了合卮礼仪式,至于圆房还要等萌根完成学业,事业有成,这时候才合时宜。那时,结婚证办得了,也成得了大礼。” 大伯、二伯都满口应承:“好,好,婚姻大事,一点也差不了礼数。” 妈也不胜感激地说:“有我大伯二伯持主,有国庆贤侄的成全,萌根有了这门作梦也想不到的亲事。老不中用的人,来世作牛作马报答各位的大恩大德了。” 闲话休繁。我又背起了书包,众人热热闹闹送我到了村口,我告别了送行的人们,满翠手提着一串东西追了过来——那是一串石蚌!一个个足有拳头那么大,腆着鼓胀的肚皮。 我停住了脚步,满翠伴着我走过了无言以对老枝丫叉的古老枫树,渡过脉脉流淌的小河,踏上远行的栈道。 “满——翠翠,回,回家吧。”我想起青玉说要摊牌,这张牌注定要甩出去,顾不了任何颜面了,但说出口还是这样艰涩。 她立住了脚,把手中的一串石蚌递给了我:“萌,好好读书,家里不用你惦记。这山货送给你的班主任。” 我很是迟钝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石蚌在手中弹跳,内心一阵惶恐;她却一把搂紧了我,全身颤栗,已然是一个泪人儿似的,她的气息包围了我,她的体香麻醉着我的神经。 “翠、翠,”我手足无措,惭愧不已,“好好保重身体。要不回家吧。让你担惊受怕?你不要留下来,我不要你照看我妈,一切有你姐。你放心回家吧。” “不,萌。”满翠寸寸柔肠化作了颗颗热泪,“萌,什么我都不怕。我只怕你……” “怕我?”我浑身哆嗦,“我——” “萌,二姐她离婚了,你知道吗?” 我茫茫然地点了点头,心里虚空得就要飘了起来——我天生不会演戏,我只想金蝉脱壳,只想让她完全忘了我,让她离我而去,此生再不相见。 “今天一大早二姐就回家了。她说她要离婚,已经上诉法院了。大姐夫接我的时候,二姐冷笑。我很怕二姐的冷笑。二姐的冷笑让我想起来很肉麻很古怪。” 我快无以遁形了,我想道出真相,但这真相会造成什么后果,我难以预期。我心里有一百个声音在叫唤:她应该知道真相!否则,局面难以收拾。不能把她牵进这个旋涡之中。但青玉那双极有穿透力的冷眼仿佛一直在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牵着她的神经。事实证明我是一个庸人:自私占了上风。 “萌,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翠,你后悔吗?你后悔还得及!你想到过后果吗?” “不!后悔就没有今天了!”她眼里含着凶狠的光芒,击碎我一切侥幸的可能,“我今天跨进宋家的门槛,生是宋家的人,死是宋家的鬼。” 我的手被她攥得生疼,她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多么需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为她扛起一个经得起风浪的依靠。 我知道:她不会回头了!我却违心的进入了角色:“翠翠!” 在那个时刻,我用虚伪的吻回应了她,她在微微发抖,蜷缩在我怀里,好想懒在我怀里,舒心地躺一会儿。 我手臂麻木,硬起心肠说:“翠,我走了。你如果爱我,你一定要回家呆着,不要住在这里,听话!好生保重身体。” 她哇地哭出声来:“我自有主见。你要经常回来。” 我想起青玉寒人脊梁的眼光,她会不会在那个角度,关注着这一切,我不禁打了寒噤。 “我一走,你就回去!不要呆在这里,我妈有人照看。你听话!你留在这里算什么!你记住了,我也放心了!” 我看她似乎听了进去,泪点斑斑地点了点头;我挥手上路了,她还伫立在夕阳里,夕阳映出一个衣袂飘然的剪影,飒飒秋风,秀发惹风,那么透明,那么光亮,让我心动。(未完待续) 65贵人相助 一路健步如飞,进城已然是万家灯火了。我走在河西大街上,街上霓虹灯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我漠然地穿街走巷,晚风渐凉,疾步向学校走去,人如行尸走肉,仿佛是浮游着。 突然有一辆锃亮的白色桑塔那嘎地刹在我前面几步开外,又倒退到我面前,车里探出一个圆大脑袋:“喂,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家伙?” 我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心腻得很:只管走你的路,我手里拿什么,管你什么事。 那人急了,开了车门,堵住了我的去路,一身黑亮的皮茄克颇为派头,戴金边玳瑁眼镜,比我的近视眼镜有型多了:“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石蚌吧。小兄弟,要是肯出手的话,只要你开个价。” 我没好气地说:“非卖品。送人的!” 我心想有钱什么了不起,有钱我也不卖,人情比你的臭钱大多了。 “小兄弟,生意买卖谈成的。想必你弄得到这玩艺。我给张名片给你,要是你弄到这玩艺儿,我给你这个数。”他伸出五个又圆又短的指头,在空中抓了抓。 “多少?” “五十。有多少我收购多少。”说罢,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小兄弟,我是长丰园大酒店的经理,这是我名片,咱们交个朋友。以后,你就叫我辛大哥。下面有个电话,专门是管采购的,你也可以跟他联系。像你手里拿的东西,是稀罕东西,是奇珍,是钞票啊。” “好吧。我想想。”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我把礼物送给班主任,回到宿舍后,心里起了波澜:“一斤五十!一斤五十,收购价不过二十吧。我净赚三十啊!收购十斤赚三百。一年要赚多少啊。我吓了一跳!有了钱,我可以租房,可以给妈治病,可以养活妻儿…… 第二天,我赶紧翻出那张名片:“长丰园大酒店经理:辛龙华”,我试着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那边即刻传来了惊喜的声音:“小兄弟,我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的。守着财宝不知道用财宝,一本万利的生意啊,傻子都愿意。算不定,我一不小心,成全了一个未来的小富翁。” 我支吾着:“辛经理,你一次要多少货?我明天给你收货。” “有多少我要多少,绝不含糊。” “五十的价?” “五十的价!明码实价。一手货,一手钱,不短斤少两。多的话,还有一点辛苦费。” “说话算话? “信誉可靠,决无二价。如果你愿意做下去的话,你明天按名片的地址来找我,我们谈一谈,还有一些山珍野味,你也可以收购,我们给你开一个不错的收购价格。” 第二天,我请了假,独自来到了长丰园大酒店,哇,好气派的高楼,鹤立鸡群地立在河东岸,它与河西岸的名泉大酒店遥相对峙,倒映在粼粼水波中。 我来到了服务台,亮明我的来意,服务台有个画了眉,烫了发的女工作人员与辛龙华经理接通电话,然后给我写了一个楼层A1808。好在那天与武翠婷老师乘过电梯,不然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经验有时是财富。 我循着数字找过去,确认A1808无误,我敲了敲门,一个戴着红绒帽的女子给我开的门,辛龙华一眼认出了我:“小兄弟,请坐。莎莎,给小兄弟倒杯水吧。” 我忙说不用了。 “那好吧,莎莎,你先跟小兄弟谈细节吧,我还有一些要务处理。小兄弟,她代表我,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她提,能解决的,我们帮你解决不了的,还望你自己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给你改善条件。”辛龙华经理摞下一句话,抱着文件夹出门走了。 我才正眼瞅了瞅眼前这个叫莎莎女子,绒帽下一张蕊白的脸,颀长的粉颈,短裙下黑丝裤袜,圆领高腰皮外套,更显得前凸后翘。 “小兄弟,怎么称呼,我叫李莎莎,以后你叫我李姐吧。以后,业务上的事,主要还是我跟你联系,我是助理。” “李姐好,我姓宋,宋萌根。” “宋萌根,我叫你萌弟吧。你先看看这份合约,你签许了这份合约,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们就按这份合同与你做生意。” 我的心突突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得把这份合约吃透了。我知道,合约是具有法律效力,我不能因为前面是美女,就看也不看就签了,很多冒失鬼就栽在美女的手上。我心里想,武老师比你大牌多了,我都能上她,何况你。 “莎莎姐,这份合同有几个方面,有问题。”我还是讪笑了一下,“我不能签,真的,很抱歉。” 李莎莎颇感意外,辛经理刚转回来拿什么东西,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兄弟,你倒说说看,这份合约有什么问题?”辛龙华经理推了推眼镜,他有点不相信我这个羽毛没长齐的雏儿能挑出合约的纰漏。 “辛经理,莎莎姐,其中有三款是霸王条款,我不能接受。第七款,本公司只收生货,且符合大小规格,即活蹦乱跳,鳞甲齐全,无任何损伤。有权挑出不合格产品。第十一款,保证每天有足量的货源供应,如缺货,扣乙方损失费百分之一。最后一款,本公司只与甲方业务上的往来,没有任务雇佣关系,不支付任何佣金,也不享受本公司任何福利待遇。” “有问题?我们一直与为我们公司供货的商家签有这样的合约,他们都没质疑过。”辛经理坦诚地说。 “我来之前,辛经理对我说:你收购多少货,我们要多少货。可是第七款却加以限制了。第十一款既然我们没有雇佣关系,那我也权卖给名泉,货比三家,谁的价高,我就卖给谁。” 辛经理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伙,眼镜的圈数很多啊,他背着手在房间踱了几步,收回了合约,用笔敲了敲脑瓜子:“这样吧。小兄弟,第七款划掉‘鳞甲齐全,无任何损伤’。第十一款和最后一款,这样解决,你缴一千块押金,我公司负责给你提供一辆嘉陵摩托车。一个月后,退还押金,摩托车归你,公司不再要回。你看如何?” “大哥,既然看得起我,成交吧。可是,我今天走得急没带钱,明天再签,行吗?” “明天也许你会赚回一千块了。小兄弟,我个人帮你垫付一千块,明天你就给本公司供货。” 辛经理喜欢的人,他可是不惜血本啊。我宋萌根不成交,都没理由可讲了。(未完待续) 66逆来顺受 我上课又走神了。我盘算着:虽说交通工具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还缺收购资金啊。 我反复计算,收购价定在二十元,一次收购一百斤,至少也要二千元现金啊。我的娘啊,哪里弄二千元,我凑死了也只能凑个百元,区区一百元打水都打不浑!可是转念一想:要是收购顺利,一天就可以连本带利还清啊。 我需要启动资金啊,真是急死人了!我一向不愿意,开口向别人借钱。这口真难开。同学家有钱的多的是,但要低三下四地开口借钱,真的比下地狱还难受的一件事。男同学有钱的要数 “宋萌根。” “宋萌根,你站起来,你说说看:鲁迅先生对新文化运动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武老师目光灼灼,不容迟疑。 我回过神来:“他发表了小说《呐喊》和《彷徨》,还有散文诗《野草》,他的作品,将欧洲现代文学引入中国,他超越了人主义思想、批判现实主义思想,他的作品体现了革命文学的先锋性和激进主义思想,举起了反封建礼教的大旗……” 姚兰急得在轻声叫:“白话文,白话文——” 武老师没有打断我的借题发挥,等我的长篇大论说完:“你没有听我的课,但你刚才灵魂出窍,绝对是听了哪位大师的课,是国学大师陈寅恪还是周汝昌?” 武老师一句话,说得全班鼎沸了,我却无地自容。我知道我惹祸了,我卖弄的是我读“鲁迅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文稿”上的语段。我低头不语,心里十分懊悔,老是在武老师课堂上走神。 武老师叹了口气:“你的心思越来越野,信缰由马的,不管束你,你真天马行空了!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心思出位,是不好的兆头,我看,你是被宠坏了!中午到我办公室一起聊聊。坐下吧。” 下课了,我木然地坐在座位上,如一尊雕像,姚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喂,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瞎说一气,我们书本上根本就没有。你也太不可思议,一句话说得清的,你简直给他来了个盖棺定论。” 我看了一眼姚兰,又偷偷斜着眼瞟了一眼黄艳丽,她偏过头去正跟她的三个粉丝打得火热,不知道在抢什么东西,追得满教室疯跑——我知道女人挺能装,我要是与姚兰纠缠不清,算不定等下我又要在书本里翻到什么东西。还是门前清静为好,现在是瓜田李下,小心为妙。 “你在你心里暗暗说的吧,我怎么会有心灵感应?”我应付两句,打发她走吧。 “喂,我说的全班都听到了,好不好?”姚兰却拧上了,怕全世界不知道似的,嗓门夸张极了! “我听到了,还不说出来。我哪有那么傻?反正现在死定了的是我,你偷着乐吧。”我反唇相讥。 姚兰开始发威了:“喂喂,你越来越没良心。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真活该!帮你都帮出不是来了!” “饶了我吧。我已经够烦的了。等我过了这一关,再说吧。别理我,烦着呢。”我冲着她抱了抱拳。 “活该,活该。一上武老师的课,就走神。你是不是另有所图?” 姚兰的话尖刻到了极点,激怒了我:“总比你一见到帅哥就脸红好了,你是什么企图?” 我一语未了,那些帮闲起哄了起来:“姚兰,见我脸不脸红?” “我是天下帅哥,姚兰,脸红不?” “哇,兰花开了,花香袭人,你们闻到没有?” ……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姚兰气得肺都炸了,趴在桌上一耸一耸地哭了。她像受了极大的委曲嘤嘤哭了起来,这下我犯晕了:“刚才还那么咄咄逼人,有本事的嘴巴上见个高低,哭算什么本事,你不哭,我绝对不怕你。” 我想用激将法,但不起作用:“哼,你太欺负人,……我明明帮你……好男不跟女斗,……我说,你上课不要走神……我说错了吗?” 唉,为了息事宁人,还是我低声下气地讨饶:“姚兰,我给自己掌嘴,行不?下次不敢了,放我一马吧。兄弟,这厢有礼了。” 我举起巴掌装着要往脸掼,黄艳丽过来凶狠地推开我:“注意点影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黄艳丽,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俩的事,你少管!”姚兰抬起泪眼,冷冷地怒斥她。 “你听好了,我说的是宋萌根。我有说你吗?谁敢管你?你是谁?你怎么样,我犯得着管吗。但我有权利制止宋萌根的荒诞行径,不然,我们找班主任评评理,宋萌根能不能掌嘴?” 她两个的矛盾今天终于公开化了,先是含沙射影,再是明争暗斗,现在针尖对麦芒,冷讽热嘲起来。 我一人面前鞠了躬,拱拱手:“下地狱是我,你们凑什么热闹。求你们自扫门前雪,少管我的事。这事我不怕。下次,我还走神。我不想听课,我就走神。谁爱管管去。” “有骨气!纯爷们~”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萌根是谁啊?我们的一哥,全校的王牌。” “居心何在?” “我们就是萌根的坚强后盾。” …… 几个死党帮我助威,我气焰嚣张。黄艳丽呸了一声收了场,姚兰也离开了是非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中午,吃过午饭,我没敲门就推门进去了,心想要是武老师有什么秘密,我就先逮她个秘密。 可惜,只有武老师一个人在批作业。她故意给我留着门,我毕恭毕敬地走到武美人桌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武老师,学生错了,向你陪礼来啦。请允许我为你做几件事,表示我的诚意。” 武老师回过脸来,我看见了我摸过的粉脸,亲过的饱胀的唇,我不禁爱昧地看着她,武老师感受到我直勾勾的色眼。 抬头示意门是敞开着,我兴奋极了,马上关了门。回到武老师身旁,就想来个熊抱,没想到武老师脸一沉:“站好。” 变脸也太快了吧。刚才还脸上不堆满了笑,瞬息万变啊,这声音分明是对一个学生下的指令,我一怔忪,只得接受罚站,我站成一棵松。 “你老实讲,你不要给我打马虎眼。骗小女生,你有两下子,骗得班上的两个小狐狸精,闹得沸反盈天,但你骗我这个老狐狸精,你还嫩点。老实讲,你想什么了?”武老师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脸上。 “说实话吗?”我夸张地抹了抹脸,闻了闻手上的唾沫。 “说实话。房间只有你和我,没什么的。我又不会怪你。”后面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没有初来的雷霆万钧了。(未完待续) 67一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好老师 我吱唔吱唔说:“我听着你的声音,像山泉一般叮叮咚咚响,我就想,池水温热,花香扑鼻,美美地泡一会儿,全身血液沸腾……哪天再去洗一次桑拿耶?” 我的小聪明,还真管用,武老师脸颊绯红,眼波流动,低眉含羞:“还不知足啊,人的一生有几个这样的夜晚?” “可我只是空想而已嘛,我又没真的强求。要不,我怎么会,别的老师上课,我专心致志,武老师你一说话,我就起反应。不信,你现在试试,又来了。”我说话间,瞅见武老师羞答答的娇样,下面明显冲动了。 “在办公室是不可以的,有机会,我约你。但你这次没那么简单,你不要隐瞒实情。”武老师岂是我能够所忽悠的,她修的心理学岂不是白修了吗。后面的话又严酷起来。 “武老师,我有没有可能娶你做老婆?”我其实心里只有一个青玉,青玉能让我死心塌地对她,我知道武老师不可能将我与她拉扯在一起,因此是故设难题,这样可以阻隔她的穷追猛打。 “少来这一套。宋萌根你不要油腔滑调。好,宋萌根,我成全你,我们今天签一个君子协议,你此生不管是富裕贫穷,也不管是生老病死,你愿意娶我为妻吗?”武老师不是好惹的,斗心计,我还嫩着哩。 我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明知不可为,我却故意拿来说事,这不一下子让她识破了我的虚张声势。 “刚才还扯虎皮拉大旗,口口声声娶我,能不能做你的老婆,现在怎么霜打的茄子,蔫儿巴叽的。” 说到蔫儿巴叽,她又笑了。我也破啼而笑:“我内心的有个声音,一定一定要娶武老师做老婆,一生比做神仙还幸福;可是另一个声音却说,不可以,我现在不能给武老师一个幸福的家。我可不能让心爱的人遭罪。” “宋萌根,你懂得真不少,那天晚上看得出来,你真是天赋极高的孩子。同龄人没办法企及你半点。我最担心你,走火入魔啊,要是这样我的罪过非轻啊。臭小子,你少来,我差点也被你绕开了,你老实说,你心里藏了什么小九九?绝对不是你嘴巴里说的这些词,我掌握的真实情况,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说我订婚的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生活所迫。” “宋萌根,看来,你不打算说实话了?还在兜圈子,你订婚的事,我早就说给我听了。我不关心你的婚姻大事,我只是关心你今天上课动的歪心思。你的心思绝对不是在想你的未婚妻。你不要拿我开蒜,我手中没有如来佛那么法力无边,但你宋萌根也休想跳出去!” “我想谁了?武老师,我真不知道,我想谁了?”真人面前,最好少编瞎话,越编越露馅。 “鬼东西,班上流行你两个版本情感大片。黄艳丽的日记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黄艳丽我长舒一口气:“武老师,我确实读过黄艳丽的日记,只不过是记录了一些我们高中生活的恩恩怨怨,并没有牵涉到——”我挤了挤眼睛,眼含暧昧,意味深长。 “还有一个版本,什么金童玉女?” “金童是指青衣李寻欢,玉女是指姚兰吧。”我嘟嘟囔囔说,我用的是桃代桃僵之计。 “不对吧,上午差点爆发鹬蚌相争。” “鹬蚌相争?这是一个什么比喻?学生不知道。” “你敢说,黄艳丽和姚兰没有争吵吗?”武老师的消息真灵通啊,她肯定有内线。 “她两个幸灾乐祸吧。 “一个说,我老是上课出风头,搅得语文课堂变了味了;一个说,我能不能不惹武老师生气,是不是武老师办公室的茶很香啊?”我不敢编的太离谱。 “宋萌根你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你现在嘴里都没有半句真话了。你完全是靠蒙人过日子了吧。你没有跟姚兰拌嘴吗?”武老师蛾眉倒竖,杏眼圆睁,甚是愤懑。 “有。我道歉了。” “你哪叫道歉,分明是甜言蜜语,还要自己打脸,逗她开心。结果,你有没有惹恼黄艳丽?” “有。她抱不平。” “你少来。她是横刀夺爱,她是盛气凌人!你们这届高三,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黄艳丽。她总认为,她想得到的,绝对可以办得到。她太自以为是了,我看她机关算尽就是要得到你的心,她心思歪了。要是她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或许,还真大有可为,可是她小心思发在争风吃醋上,迟早她要在这个上面栽跟头。” “有点邪门。我看不懂,她条件好,我跟她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只能踮着脚看她,她对我也是从俯视的角度看我,我渺小,她至高无上。” “悲哀。我还以为你和她擦出一点什么火花来了,我劝你,如果真是是这么一回事,你趁早收手,否则,你后患无穷。我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互相还能泰然处之,如果你俩之间要是发生那样的事,我保证你,焦头烂额。” “武老师,学生保证,决不会发生我们俩那样的事,我保证决不会焦头烂额。学生还有一个请求,有点不好开口。”我一想到借钱,舌头就打结了。 “说呀。” “我想向你借两千块。一周后准还你。”我脸皮真厚,还斗胆向武老师借钱。武老师不骂我就是好的了,还得寸进尺向她伸手! “钱我有,我必须知道你的用场。不准编。我要是知道你是编的,我立马要回来。” “做笔生意,不,以后长期可以给他供货,我有货源,可是要收购资金。我手头只有不到一百块钱。我想做成这笔交易,我就有自己的收入,可以维持我的家,我的生活,我的学习生涯。” “什么生意?” 我于是把辛龙华经理与我达成的合约跟她说了一遍,还有辛大哥给我垫钱的事,以及我需要的成本,和盘托出。 武老师沉吟良久:“现在进入了商品社会,市场经济,早晚做一做生意未曾不可,但不要耽误功课,你是学校的一张王牌,你们这届高考,很大希望在你身上。如果有什么困难还是跟我说,我会利用我的人脉帮你疏通关系的。钱,你拿去用吧。相信,你会有一个光明前途。” 我深感:我身负重托,不可推卸。(未完待续) 68遇喜重重喜 当晚,我做了充分准备,给摩托车安装了钢铁架子,固定好两个大筐,估计一边装一百斤货没啥问题。然后,到图书馆找出本地最详细的地图,我自己画了一份,还找几个同学核对了。我重点敲定五个山区:仙人沟、水口山、石岩头、麻坪和五斗岭。因为这些地方,山高林密,野物分布众多。 首站特别重要,我经过反复斟酌,敲定路线:仙人沟! 我打听好了,明天是仙人沟赶墟的日子,青玉姐娘家就是仙人沟的。我怕不巧碰上熟人,因此戴了墨镜。 “突突突……”一缕轻烟直驰入山区黄泥道,我的嘉陵摩托还是全新,力道十足,稍稍加点油门,便风驰电掣一般。我的如意算盘是找到乡政府找个招待所,住上一宿,明天一大早收了货直奔宾馆,交货后就回校上课。 但往往天算不如人算。顺着一条沿河公路,八十公里坑坑洼洼的山路,足足耗了两小时,中央台的气象预报已经播送完了,总算到了仙人沟乡政府。到了这里,我一看傻眼了,乡政府只是一栋石头房子,对面一座石头房子是供销社,还有一个大草坪,就是墟集,周围零星分布几栋房子,是工商管理所、卫生院,连家餐馆都没有,更别说招待所了。 总算找到一个理发店,还亮着灯,理发的是一个背有点驼的白发老师傅,正在给一个中年汉子理发。老师傅告诉我,要住宿啊,到区政府,乡政府没有。我再想打听个道道,他只摇头不再搭理我的话了。 我只得掉头向区政府飞奔而去,好在摩托车的灯还很亮,能够看清路况。我清楚区政府是一条柏油马路,我必须驶出黄泥路才行。我的两条灯柱破空直射,刺破夜空,树林、山岩、田野、村庄呼啸而过。 突然,灯柱里出现了一个老翁举着双手直向我高声呼叫:“停车!停车!救命!救命啦!” 我嘎地一声,刹住了车,好险啊,差点要冲倒了老翁。 “老人家,不能拿生命堵车啊。我这是摩托车,你看清楚。” “不管了,不管了。摩托车总比两脚快。我也是没办法了。快,快,小兄弟,帮帮忙,做做好事,积点阴德,菩萨保佑你,发大财,行大运,找个好老婆。”老翁满口恭维的话,估计顺便帮他送个病人到医院吧。反正顺路,我只得点头同意了。 我载着老人,转进一条小道,过了一条山间小道,前面竹林里有栋楼房亮煌着灯,我直驰进他家的晒谷坪停下,车灯直透窗棂,走出一个老妇人扶着一个少妇,少妇箍着毛巾,腆着大肚子,手按着揉着,疼得她不住地吟呻。老妇人背着一大兜东西,看是台摩托车,嘴里唠叨着:“死老头子,摩托车咋个坐法?” 老翁气冲冲地光吼:“我说,今天上医院,你说,冇关系冇关系。你生了五六个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我不懂,我不要瞎操心!” “得,得,她不是才阵痛吗?我说请个接生婆,你又说,接生婆是土法子,儿子说了,医院要打防疫针,刚生的小孩不打防疫疫苗,感染了再打就晚了。我看我的五个娃一个也冇打,啥事也没有。” “妈,你们就别争了。我坐摩托车还不行吗?” 我只得一脚撑稳摩托车,我首先将大妈扶上摩托车,再同老伯一人架着手,抬起她肥嘟嘟的屁股,扶向了摩托车,我看到了少妇的脸,是一张白润的圆脸,梳着一个小雀子短发,面上还飘着几绺,很是清秀。我让她们把脚放在筐里,还坐得很稳。老伯就去不了,守着屋子,家里不错,两层平台,还有彩电,显然他儿子不是一个包工头,也是个生意人。 我稳稳地操控着摩托车,除了风猛,应该与汽车没多大分别,刚驰入一片枞树林,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尖叫。 我忙刹住车:“怎么啦,大嫂?” 那少妇疼得脸色发青,大妈扶住她,大妈急得大叫:“快快,你看前面有一树稻草,快开得那里去。” “好,好,好。”我慌忙加起油门,开到了一树稻草下,停住了车。 “快,快垫稻草。”大妈一迭连声吩咐我。 我三扯两扯,找了一个背风的山坡,垫得平平的,我再过来帮大妈,大妈已经自己下来了;我慌忙去抓大嫂的手,想扶她下来,可是她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两只手抱着鼓得像个大气囊的肚皮,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大妈急得大叫:“小兄弟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你抱她下来才行!” 我看那少妇痛得脸都变了形,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屏出来似的,倒吸着凉气,全身如筛糠,担心什么东西会掉了出来。我不再犹豫,右手抱住她的肥臀,左手搂住她的肥腰,一使劲,抱起了她,她搂着我的脖子,嘴里哎呦呦哼着,我还行,几步跨到了稻草堆里。 大妈又在她身后垫了一捆干稻草,让少妇抬起上身,大妈迅即给少妇的裤子全扒拉了下来,借着摩托车的灯柱看下面有污血流了出来。 “好了,好媳妇,放心是顺产,我看到孙子的头了!”大妈很兴奋。 “小兄弟,别只顾看,搭把手。”大妈叫我抱起她的上身,垫上一些手纸,我迟疑了一下,我还没经过这样的阵势;再局促了一会儿。 “哎呀,不就是一个人嘛。一把抱起来,不要抱腹部,手拖屁股。”大妈急得直嚷嚷。救人如救火啊,生命重要还是忌讳重要! 我不再畏手畏脚,蹲倨身,手托臀部,管不了什么刺激了,也管不了血弄到手上,抓紧了肌肉,一把托了起来。大妈往她下面垫了一层手纸。 再看少妇的脸痛得浮起一层死亡的青光,痛心彻骨地尖叫,五指抓住了我的大腿,我担心她的指甲会抠紧我的肉里。看她瞳孔突然绷直,像要蜕去一层皮一般,手上的青筋暴涨了起来,像一条青蛇,甚是吓人。(未完待续) 69好人平安 “小兄弟,再抱高一些。”大妈见我只抓着她的腋下,少妇一挣扎就滑了下来。 我看过那么多的动物分娩。真的人类分娩是最痛苦的。后来,知道大熊猫分娩也是痛苦的。但大熊猫成了濒危动物,人类现在人口还在大幅度膨胀,全依赖人类的医疗水平的提高。可现在,她是最原始的分娩,没借助任何医疗技术。 “好媳妇,受得了这个苦,才做得人上人,升级做妈妈。”大妈大声给她鼓劲打气,“好媳妇,宝宝的头出来很多了,头一出来,身子哗地一声就溜出来的。嗯——嗯——使劲。” 那少妇力量明显弱了,我有了一种担心,如果她的力气耗尽了,那就油尽灯枯了。我忙叫:“大嫂,大嫂,拼这一回了!拼下来就好了!” 少妇显然积蓄了最后的力量。消停了一会儿,汗水将我的前胸湿透了,我抓住她的手也全是汗,很是打滑。时间也跟着停止下来似的,大家都喘口气。等着决战的时刻到了! 我一切行动听指挥,没得选择。这法子顶用,听到嚯地一声,下面产道滑出一个衣胞,大妈赶紧接住,叫我赶紧生火,赶紧给她打开包袱取出毛毛的衣服,赶紧给少妇擦拭下身,还有经血在渗流,血水像渗水井,擦拭了又有。少妇太疲倦了,轻轻地阖上眼,起起伏伏喘息着。爆涨的血管,现在平息了下去,脸上浮着浅浅的微笑。 “你给她弄一个大纸巾,快点垫好。月子进了风,得风湿病的。好媳妇儿,是个大胖小子,是个男孩!”大妈正在给她的宝贝忙活,顾不过来大人。这时听到了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我看见少妇淌满泪水,是欣慰的泪水,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 这时,大妈也给她孙子收拾完毕了,那孩子脸蛋有几条小皱纹,头上的细发粘嗒嗒的,不停地用舌头卷着,吮着,噘着。 “宝贝儿,饿了,要吃奶奶了哦。” “小兄弟,帮人帮到底吧。小宝宝正在挨饿,你帮他吸吸吧。他大了,会晓得报你的恩情的。”少妇用微弱的声音催促我。 俗话说,拼了吃奶的力气,真是要拼了全身的力气才吸得出来,他便张开小小的嘴噙住了美美地吸了起来。 “小伙子,快帮她吸另一只,小宝宝,要乖噢。”大妈接过宝宝,让我好再吸另一只。 乖宝宝又可以美美地吮吸了,吸得滋滋有声,感觉一个小生命来到了这个充满温情的世界。这个夜晚真是太美妙了。 我们敲开房门的那一刻把老伯惊得错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仿佛我们施了什么魔法,不到一个钟,把他的孙子送回了家。 老两口只顾抱孙子,我只得将少妇抱回床上躺好,那少妇的手搂着我脖子的那一刻,我真以为她是青玉了。我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慢慢地把她的肥臀展平,再把她的头放在枕头上,然后给她盖上被褥。她现在脸上是那样的平静,甚至还有浅浅的笑靥。老伯、大妈帮招呼我坐,看电视、喝茶。 老两口可是忙活开来,烧的烧水,宰的宰鸡,我看不下去了,跑过去帮他们主厨。 真不赖,老人家一口气整出了四荤一素一汤,还有上好的米烧酒。陪着老人吧吧地干了一盅又一盅,乐得老伯连声说:“小伙子,你是咱家的福星,是财神爷,我冯家的大恩人呐。” 我连忙说:“老伯,别这么说,谁见了也会帮这个忙的。何况是碰上这种大事,还是我要走好运了吧。” “小伙子,你将来肯定要走大运,做大事业。我儿子回来,让他好好谢谢你。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孙子认你做干爹。” 我眼睛一亮,说:“好啊,我真的与小家伙有缘啊。” “没错,看你戴个眼镜,一定是读书之人,给孩子取个名哪。不,给我干儿子取个好名字。” 我略沉思了一会儿,搔了搔脑瓜子:“你们冯家,冯小刚,不行,冯小康,老伯你看叫冯小康行不行?” “冯小康,邓公说:奔小康,我孙子就逢上了小康社会,好哇,妙,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就叫冯小康了,这可是干爹取的名。来,为我的孙子冯小康,干了这杯。”(未完待续) 70干爹 “我儿子冯连海啊,初中没毕业跟着他舅舅在城里打工。他也是苦海里泡大的,先是做泥工,再是做砌墙师傅,后来做个小包工头。别人包下的大工程,他送点礼,拿个小项目做做;现在有了些门路,在城里也能揽下一栋楼建一建。赚钱赚得多,前两年在家里盖了这栋楼,娶了一房好媳妇。本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挺好的嘛。”冯老伯喝了点酒,就聊开了话题。 “可是这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就是看不透他的良心。去年,听别人说,他在城里养了女人,我还不信。我儿媳妇怀上了,他今年还回家几趟,眼看日子近了,现在倒好,连个回家的影子都没有。 “我儿媳妇,你看到了,别说方圆几十里,就是我们村里也挑不出这么标致的姑娘来。他小子硬是不知足,不拢家啊。人心隔肚皮,我这个当爹的,连儿子的心思都看不透。硬是不明白他是个啥念头。有家不回,这算哪门子事?他有车的啊,开着车,一天跑几个来回都没问题。” “老伯可能是他忙生意吧。”我替他儿子开脱责任。 “忙生意。去年刚结婚才一阵子,为啥天天守在家,也不没提生意那档子事。我听说啊,现在有个女娃仔绊住他的腿了,他分不开身。桂兰这孩子嘴里不说,心里是明白的。”说着,老伯眼眶红了,“贤侄啊,真是造孽啊。我的孙子,我一定要,他外面的野女人,我不认。外面的野孩子,我也不认。做人得有良心啊,公道自有人心在,离天一尺还有天啊,一个人能乱来的吗?” 我知道这个可怜的少妇叫桂兰,她守着公公、婆婆,丈夫却在外面养了女人,她无计可施。我不由暗暗地生起了一股怜惜之情。多水灵的女孩,为啥要让她独守空闺,命运对她太不公平了,这守活寡的日子,生不如死啊。怪不得说,男人怕入错行,女人怕嫁错郎。 “老伯,他或许真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不如这样,我有时间,找他回家说个明白。” “他满世界跑,我们到哪里去寻他。要不,你去寻一寻你的老庆,既然他儿子认你做干爹了,我们就是一家亲啦。我倚老卖老,你也得叫我声干爹啦。” “是,应该的,干爹,只要你不嫌弃干儿子没出息,不会干事情就行。要是老庆在县城,没准我能找到他。” “好好,我给个电话号码你,他有个什么大哥大,像个大报话机的大哥大,你就拨打他的大哥大。你好生跟他说,要他回家,哪怕看眼儿子也好啊。不能让我孙子一出世,连亲爹都不能看一眼吧。” “干爹放心,既然我们认亲了,我还是他的老庆,他能不听我的吗?”其实我也没底,我都没见过把兄弟的面,只是他老父亲一厢情愿,但在兴头上,我拍了胸口。 “干儿子啊,我家的事说完了。你也给干爹说说你家的事哇。”干爹跟我碰了一杯,我想今晚有了安身之所,明天收了货就能起程,多开心的一件事。我呷了一口酒。我像倒豆子似的把我的家世全盘托出。 干爹唏嘘不已。甚至还抹了鼻涕眼泪,干爹真是厚道人,在我眼里,我也当他亲人看待了。 “干爹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收货,还真没有底。” “好孩子,这档子事嘛,还真没人干过。我明天还是陪你一起到公社看看,我这张老脸,买帐的人多;像你这样的毛头小伙,他们可能会欺生。搞得不好,还会让你蚀个大本。” “干爹,干妈同意吗?添了孙子,要很忙吧。” “糟老头子在家碍手碍脚,我们巴不得轰他出去。去吧,孩子,干妈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就凭你干爹这张老脸,看谁还敢欺生?” 阿妈在忙着给媳妇洗浴,给孙子换尿布,忙得不亦乐呼,还忙里偷闲听我们说话,偶尔搭上一句话,说明她没忘记我这个干儿子的存在。 “干妈,你们一家人对我太好了。我真的太走运了。” “孩子,你心好,你心不好,不会遇上我们这一家子。我们家凭良心讲也是个善良人家。”干爹说着酒话。 “干爹,那好我领这个情,干儿子赚了钱再孝敬你老人家。” “唉,这话,干爹中意听。干了,干了,晚上又没别的事,多喝点,睡个好觉。明早开市,大利市,来个开门红!嗬,搭我孙子的好彩,你明天的生意准红利滚滚来。” “谢谢干爹。”我们碰杯碰得咣咣响。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是冯小康干爹了,我应该拿点红包。我于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趔趔趄趄走进少妇的房中,我这才感觉少妇的房比青玉的房还要阔绰,成套的组合家俱组合音响,宽大的席梦思床,对面亮堂堂的梳妆台,还写高挂式肉色蚊帐,陶瓷地板。我疑心,这哪里是乡下人家,分明是野百合的富豪人家。 房内开着柔和的极光节能灯,她正逗他的小宝贝,冯小康黑豆豆的小眼睛看着妈妈,嘴唇一嘬一嘬,甚是可爱。 她见我进来,眼光回过来了,眼含娇羞,嫣然一笑:“哦,小康,干爸爸来看你来了哦。” 我逗逗小康粉嘟嘟的脸蛋,拿出百元钞票:“小康,要听妈妈话,听爷爷奶奶的话,听爸爸的话,听你姑姑姑爹的话,干爹要给个红包,以后要记得叫干爹。” 这是我们当地的习俗,少妇并不诧异,笑mimi拿着孩子圆鼓鼓的手:“小康,好福气,一生下来就有干爸爸。快谢谢干爸爸。” 干爹想说什么,但这是礼节、是彩头,是我的心意,说出的话,要兑现,干爸爸肯定要有红包。 干爹乐呵呵地说:“你这个干爹是个文化人,了不起呐。又读书,又要养家,将来要干大事业,你爸爸是个粗人,将来还得向你干爹学,做生意也要有文化,有良心,有信誉,有人缘,有底气。只顾个人往钱眼里钻,不知道整成个大气,迟早要吃大亏。根基不稳啊。” 干爹这话有先见之明,十年后应证了这句话。这是后话。 今晚,我住上了一间收拾得亮堂堂的上房,簇新的被褥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未完待续) 71捕蛇者老四 天刚亮口,干妈真有心已经做好肉丝面条,我和干爹唏哩哗啦吃了,没敢吵醒庆家母和小康,将摩托车推出院门,带上干爹,一溜烟赶到了仙人沟集市场。仙人沟集市场就在乡政府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个简易石棉瓦搭的棚,两排剁得伤痕累累的四脚木桌,那是卖猪肉的摊。人影还稀少,只有几家猪贩正在大剁大砍。 乡下人习惯睡个自然醒,开市还早,可我等不起,我要赶时间,我有点焦灼。 等了好半天,终于看到了一个头顶箍着白毛巾的中年猎人,用铳横挑着一个野物,在肩后晃悠着走了过来。我如获至宝。走近了一看,是只野兔,有总比没有好,我收购了这只铳打死的野兔;再过半个钟,收到了一只铁夹子夹住的獐子,还是活物,开的价颇高。就是没有石蚌的踪影。 我算过时间,我只能收到七点钟,因为返程送货,然后返校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我不上早读,起码得赶上第一节课。 我候了半天,正想着扫兴而归。这时赶集的人,三三两两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一个头戴着瓜皮帽的中年汉子,他朝我走过来,一个蛇皮袋丢在我面前,我正奇怪他像认识我似的。 “嘿,是冯老伯要的,还是四眼要的?” 我正要搭腔,干爹乐呵呵地说:“我干儿子小宋,他来收点货进城,做点小生意,哟,老四搞到点什么好东西?” 老四歪着嘴看了我一眼,他弹出一支烟,先敬给你干爹,然后敬了我一支。我知道这支烟,还得接受,乡下人面子值钱呐。我们点上烟,老四吐着烟圈,翻着白眼:“本来没人敢在我们这里收货的,看你小子是我冯老伯的干儿子,你就放心大胆的来收吧。” “那多谢了。有时间,到我干爹家喝杯酒。” “那是免不了的。看看,我条蛇,出个什么价?” 我那单子上没有蛇这一项,况且,我也怕蛇,我有点迟疑。我憨憨地说:“我不收蛇。” “嗯,我的货你是不是不敢要咋的?” 我头脑转得飞快,看这个地头蛇,不好得罪:“老哥子,我怕蛇,怕蛇,没拿过蛇。” “哦,”他怪怪地扫了我一眼,见我戴着眼镜,确实不像老于世故的贩子,“好吧。看在冯老伯的面子上。我就教你捕蛇,现教现会,还不收师傅银子。” 老四解开蛇皮袋,一抖袋子,倒腾出一条乌黑的蛇,缩成一团,并不急于逃窜,而是昂起头吐着芯子。 “兄弟,不要怕,这是无毒蛇,叫草蛇,现在它是秋后的蛇,什么话来着,懒皮秋蛇,你看它,连逃命都懒得逃。你看好了,看我的动作。先要逗,你看它的头总是往前咬,这是条件反应,绝对是靠得住的。这一招是虚的,它扑过去之后,你看好,它收回来有一个时间差,就利用这个时间差,唉,果断出手,拿蛇拿七寸,一把捏紧它的七寸,不要松手。你看它的身子绕过来,不用怕,没关系的,轻轻地摆直了,蛇是链条结构,它要弯过来才有力,你给它摆直了,它就听话了。来试试看。出了事,我负责。” 那哥们看来不教会我是决不罢休,老伯眯缝着眼看着我,我不能给老伯丢脸,没有我宋萌根办不到的,或许,学会一门手艺,多一条谋生的路,还交了这位兄弟。 老四将那条蛇放到我的脚下,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做事情,主要是心态的问题,你越胆小越要受害。不是你掌控它,便是它反咬你。我想了想老哥教的技术。心里虽然有点怵,但已经有底了。伸手在蛇头虚晃一下,要往它的盲区逃闪;再绕到它的脖子下,手反抓,嘿,抓住了,我的手一阵冰凉,怪不得说美女蛇,蛇全身冰凉,角质的鳞还是给我带来了一点恐慌,我知道现在不是怯阵的时候,骑上虎背就要拿虎当马骑了。我捏得很紧,蛇的嘴都张开了,露出咬人的牙齿,但显然是我捏得太死,蛇身猛缠上我的手腕、胳膊肘儿,直绕到脖颈上,很有劲道啊! “不用怕,不要松手。对,解开套,甩,摆直了。没问题了,放进蛇皮袋吧。你看,你就会了。” “老四啊,我怎么看,这蛇是银环蛇啊。”干爹这才说出他心中的疑问。 老四笑得烟都呛住了,吭吭地咳。 “你这个短命的,药销包,真出了事。我要跟你拼老命。” “老伯,我是打了保镖的,绝对是没事的。再说了,你没看我刚才念口诀了吗?即使咬到了,我含口水还他喷上,一点事都没有。好了,咱兄弟一场,这条蛇,你给包烟钱,你带过去,看有不有买主。”他自个儿从我手中抽了十元钱,蛇和袋子都给我了。 “等等,你们这里有没有石蚌?”我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吐出了烟嘴:“这东西现在不好弄,天气一冷都进了岩洞了,要到春暖花开才有。噢,我跟你说,秋天正是有种好东西,你可以去收购,准有货。” “什么?” “野山蜂。” “野山蜂,这有什么稀奇的?” “啥?我上次,弄了个野山蜂有个开小车的一百块一个窝。现在,里面全是肥胖胖的蛋和蛹。好卖着哩。” 我想着,收山货每个季节肯定有每个季节的山货,不能一根筋,带一个试试看吧,反正这条蛇也带了,不妨带上个野山蜂窝吧。 “你等我一个钟,我立马给你弄一个来,你带进城试试。” “行,先带一个试试看吧。说好了,我只等一个钟,过时不候。” “过时不候。”老四乐癫癫走了。 老四很守时,我收了一个钟也只收到一只甲鱼,两只野雉,反正筐还空着,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地是一个蜂窝,还有活的蜂子在活动。我哪里敢打开来看,只能原封不动地丢进筐里。老四不贪心又抽了我一张十元的票子。蒋老四说收点辛苦费,晚上他有猎物送过来,我便与他说好晚上一起到干爹家再聚个会,他有野物送来。 我载上干爹打道回府了,把干爹送回家,我一路狂飙进了城。(未完待续) 72第一次交货 我知道手中的货都是些难出手的,我得找辛龙华大哥。当时议定:每次收购来的货直接交到采购管理处开单拿钱就行了。采购部主管是个胖子,大伙儿都管他叫何晋何主管,背地里叫何胖子,他叼着牙签,挑剔地打量了好半天,脸上肥肉挤来鼓去,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不动声色地叫他打电话给辛经理,请辛经理过来看货样,他拔通了电话把电话递给我,懒得搭理我。 电话打过去了,辛经理说,好,我这就下来看看你第一批货,顺便帮你核核价。话说得好好的,可是走出来的却是李莎莎,她扭着腰肢过来看了半晌,问我:“宋萌根,这是什么?” 我提着盘成一团的蛇,得意洋洋地说:“这是山珍。” 再提起野蜂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美味。” “得了吧。宋萌根,我们不是忽悠长大的。我们要的石蚌,连只石蚌影子也没有。我们可是开出了菜单啊,你不能当我们是小孩耍。做生意是讲究商业信誉的,不是信口开河。” 何晋冷眼旁观:“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子能办成啥事?我说辛经理眼里只认得四个眼睛的,看不起我们这些肩膀上跑得马江湖卖命的主。” 我更瞧不起拉虎皮充大虫的货色:“我不跟你们理论。我找辛经理,我是辛经理请过来的。我请他看货样,再说,我也不强求,我可以给对面送啊。” “小宋啊,收来什么了。我看看。”说辛经理,辛经理就到了。 “辛经理,你们住在城里不知乡下的事,石蚌是夏天才出岩洞,当然只能到夏天才能收购得到。现在是中秋了,石蚌早躲藏起来冬眠,难道要掘地三尺去找吗?秋风凉正是进补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收时令货才对食客的胃口。这些野兔獐子甲鱼野雉不用说了,就是这条蛇贵啊。还有这袋野山蜂贵啊,大补啊,你知道吗?野山蜂到秋天住在土层深处,要挖开一个大洞,然后一袋子装了。现在一个大盘里全是野山蜂的蛋,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人体所需要有安基酸,听说吃了不但祛风湿,还能壮阳,有肾病的人到处搞这个东西吃;还有阳痿的什么,一吃就灵验。”我胡诌一通,很多都是从大街上的狗屁膏上读到的。 李莎莎听我说得唾沫横飞,眼光轻浮地看着辛经理,吃吃吃地捂着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不知是我乱扯淡,还是说到了她的痒处。 辛龙华瞅了瞅,歪着嘴,脸绷得很紧,剜了李莎莎一眼,意思是骂她没个正形样子,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你等等,我问问厨师会不会做?” 辛龙华一会儿叫来几个厨师看了看,一个厨师说:“上次是有个客人,广东来的,指名要点龙凤汤。你记得吗?我们没有。这个嘛,我在广州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吃,很贵。” 我嘿嘿笑了,他说一句,我心里念一句,阿弥陀佛。 “好吧。为了丰富我们的菜谱加上这两个菜,今天就推出来,不过,我还不敢打保票,能不能有客人点这道菜。要是有,我们按合约办事,开价给你。如果没有,不好意思,下不为例了。” “辛大哥,凡是野味,我觉得你都可以以时价推出,搞个今天隆重推出系列。否则,一成不变的老三样,人家一看早就没胃口了,再说老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量很少的,我到哪里长期供货?我们一定要实际一点,山里人逮到什么就是什么。哦,秋冬季节,石蚌藏身到岩洞深处,你想逮也逮不到的啊。” “你这个建议好。我们可以试试。你是第一单,收获已经不少了,小兄弟继续努力。你看,这条蛇啊,收购价多少?。” 我竖了一个指头。 “一百元啦。我们翻倍二百元收了。山野蜂,估计,也是二百元啦。其它的都有价,不用罗嗦了,开称收货。” 最后,一结算,我的娘啊,我第一次收货稳赚八百!赚钱就这么简单。李莎莎开单的时候,低声问我:“你出了多少成本?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瓜。我、辛经理,还有何主管都是农村长大的。平时买来吃都没这么贵,何况是收购。漫天要价。你黑不黑?” “我这是高价收购。我价钱出得高,人家才给我最好的货。下次,我去收购了,人家想收,他也不会给人家,还一门心思留给我。因为我比人家收得高,出得起价。懂不懂?”我巧舌如簧,论口才,你还嫩了一点。 “哼,看你也是个奸贼。这里面一定有水分,有猫腻。”李莎莎字都签了,章都盖了,都生效了,还在这里歪歪唧唧, 下午,我特意请了一节课假,我受了班主任的特殊照顾,我想怎么请假就怎么请假,当然我也没会随便使用特权,目的是给我的新老庆冯连海打电话。我特意找到了一家公用电话,我打过去,呼叫了一会儿,通了。我竟然有点紧张,心扑通扑通跳,我按捺住紧张的心情,按照我既定方针办。 “喂,你是哪位?”那边的声音有点威严。 “哦,是冯连海,冯大哥吗?我是你老爸冯怀仁冯老先生托我找你的。” “我老爸找我什么事?我老爸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老爸没事,你媳妇难产,你看是不是回去见上一面。” “什么?!你说的真的假的,你是我什么人?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是蒋老四啊。” “哪个老四?我怎么听不出你的声音?你的声音他妈的文绉绉的,你娘的不要骗我,我老婆怎么样了,你再说一遍?” “难产,生命垂危。”我明白了,要一个字一个字嘣他,“你老爸,托我寻你回家。回不回,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怕语多有失,啪地摞机了。 接下来,还是给辛经理挂个电话去,不知今天吉凶如何。 嘟嘟响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接了,还是那个娘们李莎莎:“喂,你是哪位?” “找辛经理接电话。”我语气生硬。 “哟,是宋萌根啊,蛮拽嘛。” “我问你,基本上等于白问,比如,我送的货今天做得怎么样?你不会实情相告。” “宋萌根,你真没良心。今天辛经理,谁帮你请下来的,你以为是何胖子,我下来之前,就给辛经理电话了。我知道,你是个难缠的主。” “哟,那要谢谢李姐的关照了,哪天还要专门给你陪罪了。”我是半讽刺半挖苦。 “哪不敢当?辛经理让我转告你,毒蛇、无毒蛇都可以收购,但要一公斤以上,少了,你找他也不管用。野蜂窝要二公斤以上的,今天这个差不多二公斤,以这个为基准。山里的野货,你要机灵着收购,品相不好的,你收过来,真的不好交差。品相好的,山里的野味,你尽可以放开收购,价钱你不要虚报。” 我心想,只有当面君子,哪有背地里君子的。不宰你们这些土鳖宰谁。(未完待续) 73小西门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骑上我的摩托车去看我的干儿子小康。就在往干爹家拐进去的山路,一辆车在我后面鸣着喇叭,唿地一声,几乎与我擦身而过,一台马自达白色小骄车扬尘而去。车里坐着一个戴茶色眼镜的中青人,光看脖子上那条狗链子一般粗的黄澄澄的项链,我就可以判定,他就是冯小康的亲生父亲冯连海。我特意尾随他,想看场好戏。 小车先停在院门口,真是冤家路窄,蒋老四挑着两个大蛇皮袋扣着铁门哐当哐当响。 见飞驰来了一辆小车,正回过头看,车里走出一个头圆,四肢粗壮,穿皮茄克的哥们,那哥们一把揪住了蒋老四,手上的钻戒晃着他细眯的眼:“老哥子,我媳妇现在有事没有事?” 蒋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嘴里嘟囔着:“你媳妇有事没有事,关我屁事?” 那哥们被惹火了:“我媳妇,咋了?!” 我忙刹了摩托车,一手拉一个,两个都急得眼红,脖子粗,眼看就要捋袖子,揎胳膊,抡拳头,我兴冲冲地向前解劝:“先进屋,先进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都是自家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这时,干爹过来开了铁门,那哥们冲着干爹红着眼说:“爸,我媳妇,咋个样了?” “你媳妇,你媳妇,你媳妇死了一回了。” “爸,儿子有愧啊!”那哥们良心发作了,咚地一声跪了下来,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错了啊,我不是人啊。桂兰啊,我的好媳妇啊,我是爱你的啊!” “进屋看看啊。短命鬼,在这里耗什么丧?”干爹凶他。 “来,来,都进屋吧。”我帮干爹招呼着。 我朝干爹做着鬼脸,干爹顿时明白是我捣的鬼,干爹用指头点了点我,我和他立刻有了默契。蒋老四还有点光火,糊里糊涂被好兄弟尅了一顿。 我乐呵呵地帮他卸下担子:“来,来,蒋大哥,我老庆在气头上,甭理他,等一下,他高兴了,要他给你磕过头都乐意。” 我好说歹说把他拉进屋,他是个够意气的哥们帮我收购了两大袋山货,还有今晚吃的一只野雉。 我说先不看货,先跟着进屋坐坐。那哥们随着干爹进了屋,干妈正在拿热水壶烧茶,那哥们板着个黑锅脸连妈也没喊就直剌剌进了媳妇的房,桂兰早听到声音了,眼一红,汪满了泪水;旁边的婴儿小康看到这么多生人“哼啊哼啊”地哭了起来。这哥们真是百感交集,扑通一声跪下了:“媳妇,媳妇,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打我,你打死我吧。你觉得怎么解恨就那么解恨。我的崽,我的心肝,爸爸回来晚了。” 那哥们抹了泪,抱起自己的儿子,儿子可是不理他的茬,哭得更起劲了,在他怀里又蹭,又哇哇直哭。干妈接了过去,搂在怀里哼着小调,轻拍了会儿,小康才止住哭声。 “短命的,昨天晚上你的媳妇你的儿子都是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好在还有救星,全亏了这个小兄弟,他大仁大义。我没有别的办法报小兄弟的恩情,我只有让我的孙子叫他叫干爹,请他帮我孙子取了个名字,叫冯小康。我等于没生没养你这个短命鬼。”干爹一句一句骂得很解恨。 那哥们看了我一眼,明白了电话是我打的,那哥们一把握住我的手:“好兄弟,多亏了你。没有好兄弟,我真的还执迷不悟,我差点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好兄弟,既然你是小康的干爸,那我们是老庆了。蒋老四,我还以为你这个现世宝有那么聪明,原来另有高人。你搞了什么野家伙,今晚好好庆贺庆贺。” 我回握着老庆的手:“老庆莫见怪,我还一下子想不起以谁的名义给你打电话好。我还真只认识个蒋哥哥。蒋哥哥还教了我一手拿蛇的功夫,算得上半个师傅。” 我这一捧他,蒋老四打起了哈哈来了,一笑解开了心中所有的疙瘩。 “走走,蒋哥,我看看你,给我收了什么好货。今天,你给我的蛇啊,野山蜂,搞到经理那里才脱手。我是厚着脸皮,死赖进去的。” 我拉着老四出去看货,给他夫妻俩重叙旧情的三人世界。 “今天全是好东西。我一家一家帮你凑齐的。有的还舍不得出手,现在山里的猎物少,打的人多,分到手也不多。谁空都舍不得出手。你知道的,山里人就爱吃,熬成一大锅,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比什么都欢心。山里人才不贪几个小钱。” 蒋老四真是有心人,一天的功夫,他给我收到了半边野猪,一只獐子,一只果子狸,三只野兔,一串活蹦乱跳的石蚌,还有一只竹根老鼠,吱吱乱叫着甚是吓人,一只足有三斤重,还有半袋子蛇,各种类型的都有。手里提着那只野雉是孝敬干爹的。天啦,不是秋后捉不到石蚌吗?我拿着一串石蚌百感交集。早上,为了这个,差点跟人翻脸了。 “嘿,嘿,这个是我,用手伸进洞穴里面抠出来的,不信,你看我的指甲。” 我看他长满厚茧的手,指甲还真被锉开了,有点还包着胶布。我想他,确是个讲交情的大哥。 但亲兄弟还得明算价,我便跟他讨价还价,最后,二百块全部拿下。 我听说野猪爪子吃了能催奶,我下了两只野猪蹄子,交给干爹做了给庆家母吃了发奶。 没想到,老庆出来了,拿出一匝钞票塞给我:“今天这些野味,你一件也拿不走,我全趸了。我今晚要做个大宴席,不醉不罢休。” 我抽出两张,其它的都还给老庆:“老庆,我收下成本。其它的,你看不起兄弟,才给钱打发兄弟。现在,这些山货都是你买的,今晚我们都吃老庆你的了。” 蒋老四也嘿嘿笑:“那是,四眼兄弟只给了我两张三巨头,你给他那么多,我老四还眼红噻。快收回去。钱算个什么鸟东西。快别坏了咱兄弟情谊。” 老庆这才擂了擂我肩膀,结交个铁哥们,比赚钱重要得多,何况,我相信蒋老四的货源充足,他认识山里边的人,山里有的是猎人。(未完待续) 74蛇鼠一窝 我们一起动手。蒋哥又教我拿蛇,一袋子蛇怎么拿。他还烧化了一些纸钱,画了符咒,教我喝了一碗符水。估计是请师父吧,山里人有点歪门邪道,一点不稀奇。他砍了一个硬竹叉,往里面一拨弄,然后棍子往团住的蛇一扎,蛇就盘在棍子上,他叼了出来,另一只手候他出袋口,一出手就捏住了它的尺寸,拉了出来。 他一剪刀,剪下蛇头,顺着腹腔一刀划下来,他迅速取出蛇胆放进酒杯中,老庆便泡上高度酒。 然后,教我依样画葫芦,学着操作。这时的蛇,不太灵晃,确实是学技术的好时机,我很快就上手了。用竹棍拉蛇出袋,右手闪抓,再去头,剖腹取胆,去除内脏,将皮子刮鳞。其实,山里人吃蛇肉,是带皮吃的,根本不剥皮,味道更膏黏。 冯连海帮干爹收拾野猪肉。野猪皮厚,一般的刀子奈何不了它,要用磨得锋利的解剜尖刀。野猪也要带皮熬的,放进高压锅,加进几块山里的石头,还有花椒、桂皮、八椒、当归,煲得肉质疏松才够味。 果子狸被蒋哥一把揪住,重重地摔在石板上,叭叭摔死后,也是用开水烫毛,然后褪掉毛。再找来些稻草,放在耙上,两面用火烤,烤得皮焦黄焦黄,才开膛取内脏。 獐子是铳打死的,先要取砂。獐子皮是块宝,吃了可惜,可以给干爹做件皮背心。蒋哥操刀,我打下手,先从蹄子下手,再从额头上一刀开到尾部,一刀豁开皮之后,三抓两抓,像脱下一件皮袍子一般撕扯了下来。 石蚌本来也要斩的,冯连海拦住了,颇解人意地说:“这个给老庆交差吧。这个东西,我们吃得多。今天不差这个。” 山珍野味整了满满一圆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伙儿打开了话匣子。 老庆脸上浮起了一层油光,再看看干爹脸上,虽然脸上的纹理松松的皱缬着,但大体轮廓何其相似。 干爹嚼着一块蛇里脊肉,牙齿还硬实着哩。 “早年,这东西没有人吃,即使饿荒了要吃,也只能在野外吃,不能拿到家里来做。” “为啥?”我们三个后生仔弄不明白。 “蛇是有灵性的,它是佛家列为三十六灵物之一。我们家里这个灶,都有灶神的,过年过节都要敬灶神。当然不能在家灶上做,毒荼灵物,谁都怕触犯神灵,怕遭报应,遭天谴。现在的人,早已不信这一套了。” “封建迷信搞了三千年了,就是在你们这些人脑海里根深蒂固,一下子难以给你们彻底清除干净。不过,今天是一大进步居然第一次开先例,允许有家里做蛇羹。啊。冲这个,也要为我老爸干上这一杯。”冯连海是在外面闯荡的人,气量好酒量好话也说得好。 咣当,我们老少齐举杯,碰在一起,干爹带头一饮而尽,亮了个空杯,滴酒不洒。干爹带了头,我们晚辈肯定要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干爹摸了一下嘴唇:“你干妈啊,这辈子虽说没享到什么福,但她一辈子对我放心啊。我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你妈。” “爸,你老别说了。我知道错了,罚酒三杯行不?”老庆其实是个孝子,看他红眼眶,声音哽咽不像是装的。 “我们三兄弟,凑到一起不容易,我们三兄弟,喝个交心酒。”我忙岔开话题,做人何必要那么纠缠不清,能良心发现,能浪子回头,多好的一件事情。 “好。今晚我们三兄弟,过去,叫什么桃园三结义。今天当着我老爸的面,我们结为异性兄弟。蒋兄为大哥,我为二哥,老庆为三弟,岂不快活。” “哈哈,我虚长几岁。见识没有你们读书人广,但我懂兄弟义气。你们看得起我,我也要对得起弟兄们。有空,我要邀请两位兄弟,跟我们进山围猎,那个才是壮观的场面!数百条猎狗,百把鸟铳,百盏应急灯,还有三四把双管猎枪。几十头野猪,赶得它们无路可逃。” “这么多人打到猎物怎么分?” “是啊,行有行规,猎有猎道。猎物见者有份,开头枪的分头份。出了事,大家一起扛。那比亲兄弟还要亲的。” 干爹用筷子敲着他,打着哑语。 “听说,大哥嫂子就是分到的,对不对?”老庆打开窗子说亮话,直接点破了他。 “不蛮兄弟们说,我老婆,你们嫂子,确实是拈阄拈到的。”蒋大哥咕叽喝了一杯酒,“听你们读书人说不信迷信,反正我是信的,你们先别跟我脸红脖子粗,先听我讲完一段我亲身经历的故事给你们听听,你们看有不有些灵异。” 那次我们在阳眉山狩猎,打了一夜的围,我们知道这里有一头老野猪,我爷爷说见过这头老野猪,打个照面,没敢开铳,百年的野猪成得精。在这块山没有大队人马是不敢到这个山头来打猎的,这头野猪比人有灵性,比猎犬还要有灵性。我们一进山,它就闻到气味了,闻到人的气味,它都有警觉了。 它是神出鬼没,我们难得撞进它的。猎狗那么厉害的鼻子,也嗅不出它。 当晚,我们在带头大哥盘十七爷的带领下,我们数百条猎狗搜山,追出几百头野猪,四散乱窜。野猪不是家猪,它有杀手锏,一翘二拱三撕咬。成年野猪,你一铳根本奈何不了它,受了伤的野猪胜过狮虎。它反向你扑来。那时,你不死即伤。 我那时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愣头青。跟着我老爸的老庚崽春生打场,春生哥说,我们要搂着猎狗睡。下半夜,我们应该都睡着了。我现在想起来,那老野猪竟然就在我和春生哥睡的岩石下一个灌木丛里面藏身。 那老野猪想趁我两个愣头青熟睡之际逃之夭夭,谁知道,我带的猎狗是三朝元老,嗅觉灵敏着哩。嗖地一声,窜上了老野猪,老野猪根本不慌神,嚯啦一声,让我的猎狗归西了。但春生哥已经惊醒过来,对着老野猪放了一枪。完了,老野猪中弹了,但老野猪没事一般反窜向春生。可怜春生哥一脚将我踢开,自己扑向老野猪。我滚到树根下,父亲告诫我,赶快爬树,我爬上树,对着下面照了照,春生哥躺在血泊中,老野猪不知去向了。(未完待续) 75熄了灯一样的 春生哥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就这样化作了一抔黄土,昨天还跟我哨狗争头枪,今天就阴阳两隔,怎么不让我伤心恸哭。最可怜的,还是他七十岁的老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无依无靠;还有他的未亡人嫂子金小英,一个嗷嗷待哺未满一岁的幼儿。 他家也是世代山里的猎户。靠山吃山,又有什么法子。我们不打猎,山里面种点高粱玉米红薯养不了家啊。 我那时,常赖在春生哥家,嫂子还给我们做过煨野雉,想起来颊齿留有余香,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野雉肉,又嫩又滑还有一股焦香味。那天看春生穿着嫂子纳的千层底布鞋,我还打趣,我也想要一双。春生哥追赶我,去去,你不会自己找个妹子帮你做。 嫂子人长得一般,山里人的黑实健美,特别是她当着我们的面给侄子喂奶的时候,哇,哪有那么多的奶水,可能是她两个乳像两个大橙子,里面全是香喷喷的汁水。那娃子也像春生生得虎头虎脑,嫂子一揭起衣襟,他搂住大橙子,小嘴噙住红艳艳的蕾,啧啧地嘬得喋唼有声,可是几口就呛得咳嗽了起来。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春生哥平时就爱逗他儿子,口里骂骂咧咧:狼崽子,虎崽子,豹崽子。 喂饱了奶,就交给春生哥抱着,嫂子下厨做菜。我们几个人斗牌。满元坐我下手,李广吉坐对面。我们一般不赌钱。一般赌些东西,比如酒啊肉之类的。有一天,我们赌竹椅。谁输了做张竹椅给谁。结果,我输了两张,满元输了五张,李广吉输了八张。春生家里椅子放都放不下了。我那两张还是让我偷偷地拿回去了。 看着这些椅子,物是人非,我们嚎啕大哭。 盘十七爷叼着他的旱烟嘴,将大伙招集在院内,他请出神像,洪声祝祷:“王母娘娘在上,盘王爷在上,祖祖辈辈定下的规矩。春生在日,多好的一个趟子手。俗话说,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天妒英才。愿他的英灵早日羽毛成仙。死者长已矣,生者尚戚戚。现在招集大伙共恤遗孤。我算了一下,你们七个单身小伙,有两个是独苗,不算在内,还有五个符合条件的,你们看有没有退出去的。” 盘十七爷眼光首先扫在我身上,我脸一红,有点畏缩,但是想到嫂子落在别人手里,我又有点不甘,特别想到他是我最好的哥们春生的爱妻,更不想别人碰她了。 我昂首站了出来,后面四个兄弟也不是孬种也挺身而出,跟我站成了一排。 盘十七爷请出盘王七星旗,对天放过铳。做了五个阄放入神筹,摇过之后,让我们五个人夹,我们每个人焚了一炷香,插上香案,便拿筷子夹签,我反正听从神灵的安排。大家都顺从神灵的意旨。结果大家展开签一看,我的签上写着嫂子的名字:金小英。 我的心中一热,泪花滚滚而下,向春生哥灵前跪下:“春生哥,你在天有灵,兄弟继承你家香火。还望你在生一样,保佑兄弟。” 众兄弟一拥而上,将我高高地托举起来。原来,在他们心目中,我也是最佳人选。 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是我们圆房的日子,晚上客人散尽,只有亲属还围坐在火搪前,我坐着不敢动。盘十七爷敲着烟竿斗:“娃呀,要进洞房安歇了。哎呀,不要听他们胡说,什么黄花闺女不黄花闺女,媳了灯一样的。” 你们别笑,虽说这句话有点老不正经,但从盘十七爷口里说出来,完全打消了我的顾虑。其实,人活的是一口气,好的是面子。不要以后在人前人后,矮了三分,就对得起自己了。既然盘十七爷发了话,没有不妥贴的了。 我进了房,屋里点着一对红烛,金小英坐在床沿,娃跟他奶奶睡去了。我一错眼就想到她旁边还是有个春生哥。 不瞒你说,春生哥跟嫂子亲热他是不怎么避讳的。你们说偷窥就偷窥吧。 现在轮到自己了,反而心生怯意了。那时想着把压在嫂子身上的人置换成自己,现在居然鬼使神差轮到自己了,却又错眼就是春生哥黑黝黝的身躯。 “老四,过来坐呀。”小英看我痴痴发呆,心有所动。 我挨着她坐下,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眶,还有脸上未干的泪渍,微微抖动的嘴唇,我心随之一震。 她缓缓拿起一壶酒,筛了两杯,伸出纤纤素手,递给我一杯,我知道这是交杯酒,我手臂与她交叉,先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然后递到她唇边;我喝了她手里的酒,她也喝干了我手中的酒。 谁也没说话。她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瞅着我。突然,她见我憨头憨脑的样子扑哧笑了。(未完待续) 76神奇的盘十七爷 蒋老四的故事,说得我们差点笑岔了气。喝奶我是深有体会,要用大劲,但一旦涌了出来,真是如开了闸门的高压水枪,直喷出来,呛上一口,还是可信的。 后来,就说到我,我喝了一杯酒,强忍着悲伤,先讲了我的妈妈的身世。妈妈是个地主家的女儿。可能小时候常常罚跪,跟着游街。现在,长了年纪,老毛病复发了,下肢渐渐失去了知觉。爸爸在世的时候,想尽了各种方法,吃尽了民间的秘方,就是不见好。爸爸就是为妈上老鹰嘴悬崖上采药,绳子勒断了,掉下悬崖,再也没能醒过来。现在,为了妈,我相亲;为了妈,能有钱治腿,我决定边读书,边做生意…… 说到这里,我眼圈红了,蒋老四也揩着眼泪,干爹侧过面去,用汗巾抹脸,老庆呆了半晌:“也许是好事啊。你早一点走上社会,或许造就一个大老板出来。” 老庆凡事都往好的地方想,这点我是佩服至致。 蒋哥突然咋呼了起来:“你妈还有治,有治。兴许扎钢针就管用。” “什么是扎钢针?”我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治病的法子。 “扎钢针是土话,其实就是中药针灸。”干爹见多识广。 蒋哥嘿嘿的笑:“是啊,是啊,是针灸。我们寨子里都说扎钢针说顺了口。”蒋哥便说扎钢针的滋味,说得有鼻子有眼睛,我还以为扎钢针是很痛苦的,其实没有我想象的恐怖。 蒋哥神秘地说:“扎钢针,确实就是针灸。不是乱扎,全身的大大小小四百零九个穴位都有功能的。比如手臂风湿,就扎手厥阴心包经穴。拿穴一定要准,稍有差池要命的。” “这么说,大哥是会这门绝活的。” “嘿嘿,不能说会,只能说略通,皮毛功夫。真正懂的还是盘十三爷,他是活着的药王爷。草药、针灸、画符、放痧、接骨、解毒,无所不会,无所不精。我这一辈子没服过谁,就服过盘十三爷。” “大哥肯定是他的传人吧。”我想名师出高徒吧。 “传人说不上,教我是尽心地教了,你想啊,四百零九个穴位,认识九千味药物,会九九八十一道上天入地风火雷符,我记得住吗?”蒋哥是个粗人,真不是他能吃透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不能学精了的,全学会了,是要绝后的。我要是学会了,我连个后都没有。不干,不干。” 蒋哥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逗得我们笑得前仰后合。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娘得了风湿病,我这生最大的心愿,也是我老爸最大的心愿,就是治好我老娘的风湿病,让她能晚年还能站起来行走。” “兄弟,你说风湿,盘十七爷是诊治风湿的神医,他能妙手回春。这不是帮他老人家脸上贴金。我不但亲眼所见,还有亲身体会。他一种最神奇的针法,叫火针。就是把针烧红了,往穴位上针,功效最显著。 “有一次,我们寨里两个小伙,为争一棵树,两人干起架来了。两人都练过些刀枪剑棍,一交手,一个叫歪脖牛的被砍了一刀,血如泉涌,把另一个家伙也吓得够呛。那血就止不了,像山泉一般淌。后来,有人说喊盘十七爷,大家齐声儿喊盘十七爷,盘十七爷应该隔了一座岭听到了,应了一声,那血硬生生止住了。这叫啥,这叫隔山打牛。” “有这神奇吗?可我娘是风湿,不是刀伤。” “你听我说嘛。这点都是微末功夫。有一年夏天,我们村有个豆子鬼,酷暑炎炎跑到雷婆井泡澡,结果上岸没多久,脸色铁青,牙根紧咬,身子已经绷得硬梆梆了。大伙都以为他触犯了雷婆受到了惩罚了。没想到,盘十七爷请来了,他翻着眼皮子看了看,打开背包取出他的银针,取火烧了通红,滋滋滋地行了一遍针,那蛮子兄弟硬是从阴曹地府拣了条命回来。这叫放痧。” “风湿呢?”我不知道他故意吊我的胃口,还是说故事,按照既定套路,一个章节一个章节说下去。 “你听我说嘛。鲁树生家建了房子,因为鲁树生老婆,唉,都是自家人,我就放开胆说。他老婆和木匠师傅眉来眼去,两人有点勾勾搭。鲁树生听到了消息,那天故意说,我上山打点野味来犒劳犒劳你们。一般上山打猎一去就是半个月回不了家。谁知道,鲁树生晚上就摸了回家。那个木匠先是与同伙师傅共饮,其他的师傅都走了,他故意拖在最后面。他老婆泡一壶茶过来,给他泡了一杯,递过来,那木匠师傅趁接茶的功夫,连人一起抱住了……气得鲁树生冲进屋就扇了木匠师傅一个耳光。后来,屋子圆工了。一家人住进去,鲁树生老爹胃有毛病,他娘心绞痛,他自己差点瘸了腿,只有他老婆没事。每个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屋顶咯嘣咯嘣响。后来,请盘十七爷过来瞧瞧,知道木匠师傅欺了心,请了鲁班师傅。盘十七爷来看了看,盘十七爷先喷了喷口水,请祖师爷,拿把斧头对着正梁噼哩叭啦敲了一阵,然后叫人把中柱挖空,锯掉一截。原来,中柱高了五寸,犯着了紫微星,这一锯恰到好处。家宅平安,他还有一个儿子现在都做官了。” “难道我家的祖宅有问题?”我由此及彼,想到我家的屋子。 “难说,哪天还是请盘十七爷到你家看看!” “看了屋子,看了风水,自然会好吗?” “里面玄机太深了。我实在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我只能把我亲眼见到的给兄弟说说。哈,再就说到我大娘了。我们叫婶叫大娘。她老人家一生积善行德,待人从来不亏欠人家半分的。可是她老人家风瘫了。右手都木了,衣服扣子都扣不上,都要我们扣。吃饭拿筷子都拿不了。我们二话没说,请盘十七爷,盘十七爷过来给她先是灸,用艾叶帮她熏,也是有穴位的,不是乱熏的。有了点疼痛了,再行针,细抡慢捻,一日扎一遍,痒得我大娘咝咝地倒喝凉气。盘十七爷说麻痒才好,没痛没痒,天王老子都没辙。再是熬中药泡澡,弄个席子围起来,一桶滚开的药水倒进盆中,盆中放条矮凳,坐在里面,任蒸汽泡。还要泡药酒喝,平时喝的也是药茶。足足弄了半年,彻底好了。现在她老人家还能下冷水洗菜,洗衣服,做家务活啊。” 这段故事听得我太神往了,要是如此,盘十七爷真是我妈的救星了。(未完待续) 77同榻共枕 蒋兄本来说要回山里面的,但他只走出铁门,一个踉跄差点跟老庆的马自达亲嘴了。老庆说:“老哥子,放心在这里睡吧。看你歪歪扭扭的样子,一个踉跄摔到哪个山沟里喂了野狼都没人知道。在这里睡吧,又不是没地方睡。放心吧,嫂子这一晚,他是搂着侄子睡的。” 或许盘十七爷的传奇故事打动了我,我又想更深一层了解,也想变了法子留下来与我同榻而眠。 “大哥,喝了酒就不能逞英雄了。睡一晚再走吧,你要是怕把被子弄脏了,洗个脚再睡。”我只怕他的脚臭,说出了担忧。 “好,今晚我就同三弟睡。说个通宵。” 说是干娘,真的跟亲娘一个样。她早给我们预备了热水烫脚,我和蒋哥烫了脚睡我们的去了。我们还听到他们还在哐当哐当忙碌。 我和蒋哥睡在同一头。蒋哥睡在外面,因为他要吸烟,他燃了一支烟,熄了灯,还在吞云吐雾,烟头的红火光还在一闪一闪。 “大哥,你得答应我,帮我引荐盘十七爷。” “兄弟,说啥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娘的病也是我娘的病。这事你放心,包我身上了。” “一有时间,我就和冯兄一起去找你玩。” “那是自然,我还准备带你到山上狩猎,看我说的话是不是诓你。对了,你好像说还没娶媳妇吧。我得给兄弟介绍一个。” “大哥,别的忙请你帮,这个不用了。”我想到青玉,她早已是我此生笃定的爱人。 “哈哈,是不是早已有意中人了。兄弟,说实话,有没有,有没有上过女人的床?”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哥不瞒你说:我真上过女人床,也上过女人。”我酒后吐真言,况且是结义兄弟,有什么好隐瞒的。 “嘿嘿嘿,我在你这个年龄,只晓得看女人洗澡。”蒋哥也直言不讳。 “大哥,你是不是只玩过嫂子一个女人?”自家兄弟乱说话,反而显得亲密。 “主心骨里还是你嫂子一个,但有时荒唐一下,也管不了自己。对不?” “大哥,这里面一定有故事,大哥,说出来给我长长见识。” 蒋老四嘿嘿笑笑:“说起来,真是有点荒唐。本来我是对满元媳妇一点念头都没有,他媳妇胚子好。他男人满元成天跟着我们满山里打场。我们也是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偶尔,也到他家趁饭吃,也并没什么非分之想。 “那天活该有事。满元短命鬼约了别人去打牌,叫我帮他扛一爪野猪肉扛到他家里。野猪肉放不得的,要拿回家腌了盐,做了腊肉,烟熏着才能长久放。我帮他扛回了家,十多里山路,我本想搞餐晚饭吃。 “我以前听别人说,他两口子唱隔壁子戏的故事。说来了客人,一个说:某某拿钱我去砍刀子肉来招呼某某兄弟。那个说:肉有什么好吃的。捉个鸭子来宰了,才够你们吃。这个说:那还不如我上山打两铳,运气好,打头野山羊,背回来煮一大锅。一听这话不是个味,等你打回野家伙来,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蒋兄说得我都笑了,山里面人厚道不假,但小算盘小是打得很精的,居家过日子哪有不精打细算的。 “再说,我背了野猪肉到他家,我也不说满元叫我背回来的。满元媳妇开心得不得了,一爪野猪肉,少说也有四五十斤。 满元媳妇欢欢喜喜留我吃饭,晚上还墩了野猪蹄子,还有几个干腊肉,吃得我一个满嘴流油。满元媳妇也开心陪我喝了一盅又一盅,直喝得她两个小家伙趴桌上睡着了。我帮他将两个娃搂床上睡了。 “回到桌上,我们继续喝,我发现不对劲。那媳妇双眼火辣辣地盯着我,好像要等着喂奶的娃。我说:满元媳妇咱们还喝吗?你个不怕醉,我这爷们就不信这个邪。满元媳妇说:咱不斗酒了。我说:斗什么。她俏生生说:要斗就斗点狠的。我不明白,翻着白眼:斗什么?你划出道道来,你男人我不怕,还怕你娘们。她趴在我耳边,吹着热气说:我们到床上斗去。 “要是满元知道了。这事,不就麻烦了?”我胆战心惊地说。我不由想起自己这档子事,我怕国庆哥,在他面前我真抬不起头,好像偷了他什么宝贝怕他发现似的。 “他怎么会知道?你情我愿。他老婆自己提出来的。以后,你记住了:女人不怕偷,只怕嘴不严。你不要乱说,传出来就坏了她的名节。当然,对兄弟你来说,是个例外。因为你不是我们山里人,你也没处说道。” “大哥,是啊,说明你当我是亲兄弟。你的隐私都告诉了我。我是你信得过的人。但是,我相信,大哥一定还有更精彩的故事。因为大哥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有些风流韵事,还当得了响当当的人物。”我心生一计,给蒋兄戴了一顶高高的帽子。 “好,兄弟,我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我们山里人,说起来有点粗野,但大家都是兄弟一场,拿得起,放得下。谁都不会太在意。打打闹闹一场也就过去了。”蒋哥语出不凡,我耐心地听他的开场白。(未完待续) 78乡村故事 山里人还保持着古老的传统。开春做事前,都要风风光光过一个社日。过了社,就要下田干农活了。牛也要下田耕耘。这一年的社日,乡里很重视,书记、乡长、副书记都来了。乡长是个女的,生得白白胖胖,说话很豪气,喝酒也很爽快,来者不拒。 盘十七爷亲自把盏。寨主敬酒,支书敬酒。 蒋老四也挨个儿敬了一轮过去。 李支书乐呵呵地说:“老四啊,平时,你说你英雄了得。今天,你陪我们的曲艳梅乡长大人多喝上几杯。喝过了乡长,算你是条好汉。” 曲艳梅乡长白润的脸上,一对颇有风情的丹凤眼:“哟,大哥看起来,五短身材,紫檀脸,虎狼腰。蛮像《水游》里一百零八条里的好汉豹子头林冲,就是皮肤黑糙了点。不然,还真是个铮铮铁汉。” “哈,哈,哈。妹子,我叫你乡长。妹子,你敬我八尺,我敬你一丈。妹子,来咱们喝个认识酒。以后撞见了,我们还在一起喝过酒。”蒋老四说话快人快语。 曲乡长给蒋老四满上,自己也满上,媚态十足地说:“多多支持我的工作,主要是完成今年的烤烟种植任务。” “曲乡长一句话。大家都没得说的。”蒋老四说话坦坦荡荡。两人相见恨晚,连干四杯。接着李广吉上来敬酒,李广吉看蒋老四风光,他也不是孬种。 蒋老四散了社回家,与同村兄弟小霸王李广吉拖拖扯扯走在路上。她老婆赵小艳来接他。 蒋老四看她老婆细皮嫩肉,也是醉眼看花花更艳,涎着脸说:“李家嫂子我被你老公灌醉了,你要背我回家。” 赵小艳推了他一把,嬉皮笑脸骂他:“酒是人酿的,糟是猪吃的。” “妹子,什么意思?” 李广吉扒在她左肩,他搭讪着要搂她的右肩。小艳推了他一把:“滚一边去,弄脏了我的衣服。”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也许,小艳不搭理他,什么事都没有。还跟他动手动脚,不是撩拨他,那是什么。 “嫂子,你错了。酒壮英雄胆,饭胀浓包蛋。嘻,嫂子,我还不是你兄弟。广利,你他妈的太不讲义气, 朋友妻不可欺,你个没人性的东西连朋友妻你也玩。” “唉,嫂子,你听他亲口承认的。他是偷偷摸,我是正大光明。说摸咱就摸。” 说罢,老四又要动手,这回小艳有准备一把推开了他:“你个半路货,拿开你的狗爪子。” 李广吉丢下老婆独自跑了,蒋老四也不去追,这个婆娘骂他半路货,伤了他的自尊心。蒋老四酒壮英雄胆,竟然穷追不舍。小艳毕竟是女人,一会儿被逼到了坡地死角,蒋老四看看四周绝无人烟,一把将她推进高粱地里,小艳哪里挣扎得开。 酒色财气,自古都害人不浅。这时候,蒋老四可是两眼充血,热昏了头脑。 “咦,满嘴酒气。要死!” 李广利短命的真个跑去玩他老婆了,不给他,也说不过去,于是半推半就,任蒋老四胡作非为了。 这是野外啊。他还真没在野外干过。天是这么辽阔,山是那么雄峻,树是那么蓊郁,还有弥望的层层覆盖的高粱叶子,地里的小虫子飞来飞去,不时有鸟雀唧唧喳喳飞来飞去,弄得身上奇痒难禁。 没想到,刚刚云收雨住,小霸王李广吉过来了,一见眼前情景,真傻眼了。 说着蒋老四又好气又好笑,蒋老四拉上裤子想赖帐,可是他老婆小艳还唬得白花花站在哪儿。 蒋老四只得抱住李广吉:“小艳,快跑!” 两个人在高粱地里滚在了一起,蒋老四和李广吉棋逢对手,本来是猩猩惜猩猩,好汉惜好汉,今天终于有交手机会。两个像碾子一般,高粱滚倒一大片,也没分出个胜负来。 蒋老四有点小聪明,两个呼哧呼哧喘着气:“短命的,我弄个肥婆给你弄,咱们扯平好不好?” “屁,你老婆,连个指头也不让我沾。” “笨蛋,要是今天我不帮你弄一个,你剁我一根指头,而且是肥婆,腻死你。” “你再耍老子,老子真个不认兄弟交情。” “狗拾的,兄弟能断金,不就帮你种了种胯骨下面的潮水田。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我又没弄坏你的,我老婆都与死鬼生了娃还不一样过日子。” “屁话,传出去。我被你杂种戴了顶绿帽子,多丢人。”说罢,又要动手。 “好兄弟慢来慢来,你省点劲吧。等下,没劲了,我要你后悔死了。但你答应我,咱们今天的事全当酒后乱来,以后谁都不准提。” “好,只要你今天给我弄个肥婆,一笔勾销!” “拉勾。” 两个人臭味相投,还真拉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79乡长断案 蒋老四扯着李广吉的手回到大伺堂,原来,群众吃完喝完都三三两两走了,村干部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还有两名乡干部喝多了也趴在八仙桌上醉醺醺睡着了,曲艳梅乡长也喝多了,趴在桌上小睡片刻,见有人进来,没由抬起脸,白白净净,烫着发,丹凤眼,三十好几,正是一个艳妇,说话娇滴滴地,比山泉还要动听。 这时,炭火还燃得正旺,伺堂里热气腾腾,灯光还没点起来。里面半明半暗,黄昏来临,还没有人来收拾。 蒋老四睃目女乡干部,虽说李广吉号称小霸王,可是她是乡干部,那是要命的,即使天罴星下凡也没这个贼胆。但蒋老四有,他算定,女干部喝多了,现在一定晕头转向。 李广吉有点却步了,蒋老四拉不动他,他酒醒了一大半,这不是开玩笑的,弄不好,真是牢狱之灾! 李广吉腿软了,说话都舌头打架了,心惊胆战地说:“兄弟,咱们帐了了。我不怪你了,我走了。” 蒋老四揪住他不放:“卵子绿豆大,短命的,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做回神仙你不做!” 也许,他们两个叽叽哝哝弄醒了她,她脱去了外套,醉眼惺忪,看起来倒是贵妃醉酒媚死人的样子。 曲艳梅直起了腰,趔趄了一步,又向后面跌跌撞撞走了一步,眼看头要磕着桌子。蒋老四眼快手疾,忙搀扶着她,那女人正眼也没看他,却歪在他身上,这情景看得李广吉色胆暴裂。 蒋老四睃目李广吉,意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广吉还是抖抖索索上来帮她搀住另一边,但不敢越轨半分。 蒋老四把她搀到后院,后院有一个毛厕,原来那女人要入厕,两个男人把她架到毛厕。然而乡下的毛厕是一个楼梯,她趴在楼梯上踩不上去,没想到她自己逼急了,哗啦一把拉下了裤子. 蒋老四或许刚放了一炮,还没回过意来,那小霸王李广吉早心火烧身,蠢物呼之欲出。 曲艳梅斜着眼,眼光迷离:“我认得你,你是蒋老四。蒋老四,我喝酒不怕你,做什么事我也不惧你。” “曲乡长,我更不怕你。”说着壮起牛大的胆子,在她粉白的脸上啵了一口。 她哪里知道,蒋老四刚风光完了,没有极度刺激,怕是难以直竖起来。 李广吉哭丧着脸:“乡长,你要给我做主。小民有冤屈。” 李广吉真是个熊包,看乡长醉得连这裤子都拉不起还能升堂审案,可蒋老四急了,他奶奶的,叫他玩点刺激的,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个广吉草包,咱们有言在先。先是你要咱们互换,现在是你要我带你来寻开心。你个没人性的东西,怎么反咬一口。” “你个杂种分明是耍我,曲乡长,他鼓动我来gan你。” 曲艳梅一听火冒三丈:“说。蒋老四!你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老四嘿嘿笑着:“曲乡长,真的是开玩笑。” “李广吉说,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曲乡长别看她是个女人,说话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李广吉一口气,把蒋老四的做的荒唐事说了一遍。 曲艳梅怒喝一声:“可有这事?还想来吃乡长的豆腐!你个胆大包天啊!枪毙你,你都不冤枉。信不信,我叫醒外面的魏书记和乔副书记,一索子把你捆上。” 蒋老四这一惊,酒醒了一半,讨好似的,帮曲乡长把裤子拉上:“曲乡长大人大量。我蒋老四除了酒后乱来,真的是个好人。广吉,你说,除了今天喝酒误事,我还干个什么缺德事没有?你要说出来,我死也瞑目。” “曲乡长。看在他喝酒误事的份上,判他给我犁田耙田十五亩。”李广吉没想过弄死他,他舍不得自家兄弟。 “犁田耙田,就算了。传出去,你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有伤和气。我吃点亏。你当我是他老婆,给你俩扯平了。以后,还是自家兄弟。”曲艳梅打心里喜欢这对活宝,可爱之极,加上内心焦渴难耐。 蒋老四怕担搁太久:“短命的,还不上,不上,老子上了。” “狗杂种,还弄什么虚的。快!”蒋老四嘴叼着杨梅,眼瞟着李广吉的熊样,喝斥着他。 李广吉想都不敢想,能弄上如此细嫩的尤物,他闭上眼睛,直耸身子,爽得她一身闷哼。李广吉真是感觉到到了仙境,身子飘飘欲仙,恍若在云里雾里。全身飘渺,他像孙猴子一般踏云弄月,一根金箍棒,舞得风生水起。 李广吉一退下来,蒋老四早就受了深度刺激,接着他单刀直入.…… 听罢,蒋大哥的故事,我差点笑喷了。蒋大哥的烟瘾过足了。 晚上,我竟然梦到了那个白胖胖的乡干部,小霸王上了,蒋哥上了,蒋哥吆喝着我上,快上,那女人回过眼来——好像武老师的眼光。 我一急,醒过来了,我竟然摸进了蒋大哥的怀里。好在他酣声如雷。(未完待续) 80迷彩服大叔 星期日,我研究了另一条路线——水口山乡。那里挨近广西,山高林密,是许多野物出没的地方。 偏天公不作美,冷风冷雨,我本想调转车头回去,但想着做什么事不能半途而废,还是咬牙坚持完成这趟艰巨任务。但摩托车驰入黄砂路,路况差得要命,车轮容易打滑,更容易陷进泥坑。 我一路小心翼翼慢行,但还是陷进了一个淤泥坑,这回我急眼了,想加大马力轰出来,嘟地一声,油门轰到顶,但轮子飞旋,只扬起一阵泥石流向后面冲去。 不好!后面一个大叔顿时弄成了一个泥人!完了,这回撞大祸了。那大叔果然不是好鸟硬是揪住我的摩托车不放,首先帮我将车推出了泥坑,然后自己坐在了后架。 我知道山里人吃软不吃硬,我放下架子向大叔道歉:“大叔,实在对不起。我真是不是故意的。” “说声对不起就算了,还有我帮你推出车子,这个怎么个算法。” “大叔,我出点钱,你自己洗干净吧。”我摸出十元钞递过去。 那大叔摸着脸上的泥浆:“我最讨厌你们城里人,拿钱砸人。好,老子给你十元钱,你让老子喷你一身黄泥浆。” “大叔,我这不是车陷进去,加了把油门想冲出泥坑,这不……” “你说,我这身新衣服招你惹你了吗。还有我的新皮鞋,你看都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算不定,我还感冒呢。感冒,我,我误工,还上不上算?” 我知道遇到蛮子了,这种人不是说道理的主,我想了想:“大叔,我送你回家,我是来这里做点小生意的,也没有什么本钱。我再加十块钱,你买瓶好酒喝,要不要得?” 大叔打量了我一番,见我还是一个嫩娃仔,不像真有钱的主,他见好就收了:“这还像个人话。我家对马路走,也不误你路程,你掉泥坑里,我还帮你拖出来。二十元也不冤你。” 他毫不客气地抽走了我二十元钞票,那年头二十元够我在校足足吃一个月的伙食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了,大不了等于做一单生意赔了。我载着他一路泥浆粉飞,有几次陷进泥坑,还真是他推出来的。他本质本不坏,只是碰上了我这样的善主弄点小钱。 大约行了个把钟头,他说,到了。我刹车让他下,他从筐里跳了出来,这里是背靠大山的一处村寨,群山连绵起伏,笼在霏霏烟雨中,山间田头,一片葱郁,好个烟村。 大叔走了几步,见我没有发动车子离去,心有不忍:“喂,娃子,是你自愿给我的?我没有抢你的。” “大叔,这里离乡政府远吗?” “找乡政府干什么?这么点小钱,谁个管你?” 我又好气又好笑:“大叔,我没有心疼我的钱,我是问路。钱都给你了,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回来。我是到乡政府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早晨收点山货回城。” “嘿嘿嘿。”大叔憨厚地笑了,满身像涂了迷彩的侦察兵一样,搓着手上的黄泥,“小兄弟,不是我诓骗你,乡政府真没地方住。要是你信我,我家还有空房间,白给你住一个晚上。” 我信他,不打不相识,看他不像刁蛮的人,我还是问个明白:“大叔,你家离公路远吗?” “呶,就那栋房。” 我看那房子立在半山腰上,是座旧木楼,周围都用石头垒成,上面筑成一个平台,种满了果树,是个不错的地方。 我想了想说:“大叔,这样吧。我给你五元钱,弄点吃的,管饱就行。” “进了我的家门就是客人。你要是见外就别来;来了,就甭跟我客气。” 我便载着大叔拐入了青石板路,村寨的路比公路要铺得好,一色的青石板路,村子比较大,但住得比较散乱,大都是依山而居,用一根朔料管从山上引来泉水,那泉水没用时就任凭它哗哗流淌,山村充满了潺潺的水声。 我加上油门冲上了一个斜坡,哇,上面布置得不赖,虽是冬天,一排盆景,每盆盆景里都有一株奇形怪状的植物。走近一看,是我的错觉,原来,是用一些奇形怪状的山石砌成的,像种在花盆里一样。 大叔说:“都是我仨女读了书,没事干,跑到山上弄来的花花草草。” “阿爸,回来了。”她叫了一声,扑哧一身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女孩好像一个人,我一拍脑门瓜:“像姚兰!” 我的意识里崩出姚兰两个字,真是太巧了,堂屋里掌着灯的,不是姚兰是谁?(未完待续) 81姚家三艳 小女孩大概十一二岁,扎着两个抓鬏,穿着一件对襟棉袄,说话就像山泉一般活跃:“大哥哥,谢谢你送我爸回家。我爸是个酒鬼,准喝醉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是你好心扶他起来,还送他回家。”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姚兰护着玻璃罩灯,娉娉婷婷过来了,灯影里更显得花枝招展,眼里含着万分惊喜,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二姐姚兰,我叫姚冬青,那是我大姐姐,她叫姚水仙。”姚冬青像爆豆子一般把三姐妹都报了出来。姚水仙是个大姑娘出落得丰姿绰约,远远地凝眸含羞地看着我这个陌生人。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头巾包着青丝,系着挂链,胸口挺得很高,显得很娇小,应该是姚兰妈妈。 “婶子好。” 我向姚兰妈妈问好,女主人说了句客套话:“多谢了,赶上晚餐了,吃了便饭再走吧。” 大叔哈哈大笑:“我今天连酒沾都没沾,喝啥酒!去,去,弄几个下酒碟子,我和小伙子喝两盅。” 姚兰并不挑明我俩的特殊关系,只是掌着灯,领我把摩托车推进杂物间。姚兰又领着我洗手,拿了一条花帕子给我抹干水渍。 我木偶似的跟着她,她回到堂屋,我跟进堂屋。堂屋里生着一个煤炉子,火烧得旺旺的,我找了把竹椅坐下。 姚兰低声说:“喝茶。” 她给我泡了杯山里的茶,茶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她便进了厨房,小妹妹还歪着脑袋看我:“大哥哥,你是戴眼镜的,你读过很多书吗?” “我跟你姚兰姐姐一样,还在读高中。” “你认识我姚兰姐姐吗?” 我逗她:“你说呢?” “肯定认识!你怎么知道我姚兰姐姐读高中?我猜你们是一个学校的,而且关系不一般!别的臭男人来了,我姚兰姐姐理都不会理他。她帮你掌灯,还帮你拿毛巾,给你泡茶,只有她喜欢的人,她才会这么做。” “那我不是臭男人,那我是香男人呗。” 我一句话说得刚进屋的姚兰姐姐姚水仙捂着嘴噗哧笑了,她们都在忙,只有我和姚冬青是最闲的。 姚兰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了,摞下一双布鞋给我,我有点难为情,我本来穿着球鞋,这会儿脱了,肯定一屋子都有异味,还是别换的好。我用眼神告诉她,我的脚味重。 她略迟疑了一下,踅回厨房,一会儿从厨房里端出一盆热腾腾的热水给我泡脚。 我很听话地洗了脸,找个角落洗我的汗脚,刚脱下鞋,没想到,她不声不响过来提走了。 接下来,我听到了捉鸡、宰鸡的声音。一会儿,大叔洗了清白进来,人精神了许多,打量了我半天,用手指敲着我:“真是鬼使神差呐。我二丫头和你是同班同学?来来,拿着,你不拿着叔叔生气了。快,收回去。我二丫头知道了,要发脾气的,爹是长辈,你千万别计较长辈做的糊涂事。快拿住,一会儿,她就进来了。” 说着,硬是将二十元钱塞进我口袋,果然姚兰进来了拿着一本书,往我怀里一塞又忙活去了。 我一看正是我要读的英文版原著《双城记》,书的封面包得很精美,还有姚兰自己题的字,她的字也很隽秀。知我者姚兰也,有了这么好的书,我就不寂寞了。小妹妹也在油灯下开始做她的作业了。 我正读得入神,姚兰端了个瓷碗进来,她推了我一下:“一口喝干它。” 我看了一眼,这不是血吗?难道有这种待客之道,但姚兰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告诉我,我必须喝,没有为什么。别人拿给你喝,你可以不喝,我拿给你,没有理由不喝。我闭上眼,咕嘟一口灌下去,一股温热的咸腥味,直流入肠胃。我忙喝了几口茶压下去。她用手捂着嘴唇,偷偷地笑得一颤一颤地。我真不知道,她给我喝的是什么血。会不会是生鸡血?但我不敢问。我相信姚兰不会捉弄我。姚兰是我的贴心花仙子。 晚餐让她们四个人足足忙活了两个钟头,端上桌子,哇,真让我大开眼界!一碗木耳炒腊肉,腊肉一片片透明;一碗香菇墩土鸡,香气四溢;一碗拍荞头,冒着醋味清香;一碗豆鼓干鱼,色泽鲜亮;还有一个菜,我看不出名堂来,是汤煮的,像鱼不是鱼,像蛇不像蛇。 不说色香味俱全,我闻到这个香味,谗涎直流。(未完待续) 82秀色可餐 大叔乐呵呵地说:“小宋,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随便坐。” 姚兰白了他爸一眼:“爸,你说什么呢。坐呀,看我干什么。” 我老实地挨她坐下,不是在班上可以随便跟她翻脸,在她家里只能任凭她盛气凌人,就是看在这份大餐的份上,不老实都不厚道了。 姚水仙也挨我坐下,真是麻烦了夹在两个美女中间,特别是她姐姐完全发育成熟,有种绿玉的泼辣劲,偶尔翩然一瞥,那眼光浮着一种轻飘的光,是嘲弄,还是逗趣,欲辨已忘言。 大叔与我隔桌相对。大婶和姚冬青分列左右,姚冬青眨眨眼睛:“爸,我也要喝酒。” 大婶呵斥她:“你小孩子家喝什么酒?姚兰略陪陪同学,不要多喝;水仙你是成年人多喝点不妨;陪陪客人,我也喝一点。” “妈,人家都不是客人。”水仙话中有话。 姚兰呛了她一句:“姐,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 我看出来了,两姐妹争奇斗妍,有句诗叫什么来着“青女素娥俱耐寒,霜里雪里斗婵娟。”姚兰也真是的在家里跟姐姐抢风头,在学校跟黄艳丽抢风头。 大叔看来很听大婶的话,家人都听她的安排,完全是一个母系氏族家庭。 我得懂道理,我有了些磨练,我举杯站起来:“大叔,首先我还得陪罪,真是不好意思害大叔一身泥浆。我先敬大叔一杯吧。” 大叔与我碰了杯,左手虚晃着:“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聚头,那泥浆都认人,你不泼张三,也不泼李四,偏泼我干什么?哈哈,这里面原来是上天安排的。天缘凑巧,万事都讲个缘嘛,这就是缘。” “大叔好生幽默。真的是不胜感激。”我先饮为敬。 “酒有,你别喝醉。”姚兰冷着脸面子说。表面上是说我喝酒别太急,实是关心我不要醉坏了身子。这话,我当年听我老妈对我老爸常这样聒噪。 大叔用筷子点了她一下,也喝完了杯中酒:“来,来,先垫垫,不能喝寡酒。” 大叔首先敲着那大碗像鱼不像鱼,像蛇不像蛇的菜:“这个要趁鲜吃,先吃这个。” “大哥哥,你猜这是什么?”姚冬青快言快语。 我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姚兰也很欣赏妹妹这个问题,凝眉瞧着我;水仙只用筷子戳了一点,细细地嚼着,唇抿着,脸面微微颤动着,眼光也回过来了。 “龙肉,天上龙肉。”我也打趣道。 “哈哈,”大叔笑得嘴都合不拢,“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个叫什么,叫鳞嘎。” “爸爸,鳞嘎是土话。官话叫穿山甲。”姚兰给他纠正。 “穿山甲?!”我差点惊得筷子都掉了下去。 “是啊,一般的客人吃不到的,只有贵客临门才吃得到哦。”冬青又打趣道。 “大叔,你们这里数量很多吗?” “说多不多,看你会不会找,会找的人就捉得到;不会捉的,撞见了也捉不到手。” “大叔,有卖吗?” “喂,你怎么铜臭味越来越浓了?”姚兰很是不满。 我本想说,我就是进山收购山货啊,这么好的食材不多收点卖个高价,真是守着宝不识宝。 “有卖有卖,小点的五六十,大点的一百两百也有。我想办法帮你弄些货。吃吃,读书也辛苦,好好进补一下。” 阿妈给我夹了一大块,我也学着用筷子,戳了一小块,肉很像蟹肉,鲜嫩、润滑,有蛇羹的香味,还有田鸡的土香味。 大伙儿都吃得满嘴肉香。我偷看了姚兰一眼,姚兰自顾儿噘着嘴,认真地从头部弄一些“脑黄金”下来吃。我心想怪不得那么刁钻古灵精怪,吃东西也不好生吃。 姚兰的余光显然感知到我的斜视,我脚下被踢了踢,在教室里暗语是,老师注意到我了,在她家里暗语是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姚兰又侧目,然后投向她妈,哦,我明白了,要敬她妈的酒。我举杯站了起来:“大婶,感谢大婶的好手艺。我敬大婶一杯,祝大婶永远年轻。” “哟,大婶还年轻。大婶不年轻了,快四十的人了。”大婶不显胖,但她笑起来有双下巴,眼神极像姚兰妩媚,看起来眉清目秀,脸色还白净,略有几粒芝麻大小的雀斑,如有一幅美女图不小心醮了些墨星子。手掌可能下了冷水像紫芽姜,与我碰了碰杯,只是抿唇略饮了饮,并没亮杯。 “好,你们喝吧。喝个尽兴。”大婶说话嗓音甜得像甘蔗,还有种嗲味在里面。 我吃完一点菜,碗里也有了,不是大婶拣菜,便是大叔挟菜,我真是福分不浅。我的脚又被踩动了。我看她的目光看上水仙,我求之不得。 “姐,我敬你一杯。” “哇,姐叫得真甜,就冲你这声姐,我也要与你喝一杯满的。”姚水仙眉飞色舞,笑容可掬,秀色可餐啊。姚兰却被她这句话羞得满脸云霞。(未完待续) 83酒浓情浓意更浓 酒过三巡了。大叔的话多了起来:“小宋啊,做点生意也是没错,听说你的成绩是全校第一的。可不能图眼前蝇头小利,放弃了长远啊。不说鲤鱼跳龙门,也不说光宗耀祖,真要是考个清华北大,是个天大的喜事。你一生有个衣食无忧,做长辈的也有个光彩。我常说二丫头,你要是考上哪个大学,爹就是拆了老骨头也要供你读完。” “爸,你又来了。读大学又不见得要你掏腰包。”水仙可能喝了点酒,嗔怪老爸说话罗嗦,可我听得很入耳,我以前也常听到这些磨得耳起茧的话,可是现在再难听到了!我神情有些黯然,姚兰瞅了我一眼。 “爸,他比我有出息,人家不光自己供自己读书,还附带养家。” “你爸——”大叔心一凛,猛然明白什么,他看到我的眼眶红了,他拍了自己一嘴巴,“哎呀,你看我这张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不,大叔,我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太亲切了,所以想得有点多。大叔,是我想太多了。”我举杯向大叔敬酒,大叔向姚兰递眼色,是叫我与姚兰喝一杯。 “不,大叔,这杯是我专门敬你的。呆会儿,我再专门敬她。” 大叔还不动杯,似乎礼数不周。 “姚兰,我们一起陪大叔吧。” “姚兰怎么也叫大叔?他是我爸。”冬青立即纠正了我的口误。一句话,说得我们都乐开了花,真是童言无忌。 姚兰涨红了脸,低着眉缓缓站了起来,看着酒杯,我大大咧咧地说:“感谢大叔的盛情。以后难免经常来家里。有些莽撞的地方,请大叔海涵。” “常来常往,大叔才高兴。认得大叔的门槛了,就要把大叔的门槛踩矮了才好。” “那以后,你要穿双铁鞋子到我家里来才好。”水仙捂着嘴吃吃笑着插话。 “多嘴。大婶也想喝点。来,咱们一起喝杯,热闹一点。”大婶举杯与我们碰在了一起。 我们四只杯咣当碰撞有声。 姚兰倒了一点给我,她拼着兴情,一口闷了。响起了冬青稚嫩的掌声:“好耶。” “冬青,你想不想干一杯?” “呸,狗肚子吐不出象牙。”冬青显然不满大姐的调侃。 我又满了一杯,碰了姚兰的酒杯;“姚兰,祝你美梦成真。” 姚兰的脸上,不知是刚才的酒闹的,还是羞赧,她低垂眼睑,嘟着嘴:“还要喝?你不要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自顾儿喝了这杯,我还以为她是乐天派,我常受她的蹊落,我现在明白了女人的心思细得比G大调上的那根弦还要细。 我只得闷声喝了。 婶觉得气氛有点消沉,她逗趣道:“你也是娘的命,爱气。我现在不气,随他花天酒地。他也乐得逍遥自在,我也多活几年。” 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花天酒地,我何止花天酒地。要是说出我的故事,准被姚兰扫地出门。我才没有那么傻,她情窦初开,我已曾经沧海。 “这杯是陪罪的。”我嘻皮笑脸地说。 “你老实交代,背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天啦,姚兰真是太挑理了,当着父母的面,直指我的鼻子。可能我有时候伤她太深了,现在我恍然大悟:我不知道黄艳丽的心,也不懂姚兰的心思。女人的心思谁猜得透? 不过,他看我僵在哪里,破涕为笑:“算了,希望你见了姐姐,不要忘记妹妹。” 我本想解释一番,但是肯定越描越黑,还不如让她图一时口快,要是再来一句话不投机,将我赶出屋门都有可能,我深知她的小脾气。 我转移目标:“姐姐,敬你一杯。” 水仙姐笑靥如花,故意逗她妹妹:“有了我这个姐姐,你快点忘记妹妹吧。” “对了,你是不是偏爱姐姐?”冬青真的懂得太多了!一句话,说得水仙花颜失色,满脸涨赤,其实更说中我的要害,我情牵青玉,暗恋武老师,这不是姐弟恋是什么! “活该。”姚兰见我老大不自然,帮我解围了,女人心嘛还是豆腐心,“不许醉。醉了,把你关进猪栏里。不行,妈还担心你把她的猪醉死。” 她眼里分明满是怜爱,满是凝恨含怨,恨我不解她的意,怨我只知一味逢承,不知怜香惜玉。 大叔可能从没见他的大丫二丫能喝这么多酒,笑眯眯地自斟自饮。他平时就是一个人自娱自乐。一家人就他一个男丁,没人理他的茬。 我有心要灌醉姚兰,看她还憋着什么气没有撒出来。 “谁醉还不一定?”我懂她的性子,我一激她肯定上当。我知道我的酒量,这一壶也不够我喝,你一个小女子能奈我何? 看样子,大叔只做壁上观了。(未完待续) 84酒醒时分 我昏沉沉醒来,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雨后天霁了,映出素淡的松影,隐隐传来老鼠的悉索声,还有甜柔的酣声。 有很多事充塞在我脑海里,一幕幕浮上心头,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甚是惊心。酒醉心里明,我努力回忆销魂的那一刻。可是越回忆,越肝胆俱裂,五内俱焚。 没错,当时醉到不省人事。我、水仙、姚兰三人斗酒,大叔先自饮自醉,先去睡了,冬青架不住眼皮子打架也睡了。后来,我们还干了一壶甜酒,是糯米酒,酒有种粘性,滴一滴还粘杯。大婶子说:“喝点甜酒,大家都不要喝醉。” 酒是烫过的,还加了姜片,味道真不赖。我们四个人喝得脸红心热,屋子里的炭火热烘烘地,水仙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米兰色毛衣,有成熟的美,姚兰也架不住火势,也除掉了外套,她是一件红色毛衣,更惹火的衬起一对等待成熟的果实。大婶后来也丢去了笨重的外套,哇,原来她藏着一对颤动的水豆腐。我也感觉火力十足,脱去了外套,也只穿着长领蟹青毛衣。 四人喝着有点像蜜汗一般的甜酒,一杯接一杯,壶空了。我们这才觉得头重脚轻,有种飘飘然,浑身虚无飘渺。她两个先后软软地趴桌上。 大婶一个个送她们去睡了。后来,我也眼皮很粘,晕头转向,云里雾里,也身不由己躺倒在竹椅上。 大婶说:“萌根,来,大婶送你到床上睡去。” 我直起腰,跄跄踉踉跟着大婶上了木楼,我睡的是左壁阁楼。我尿急,可是看不到小便的马桶。 大婶说:“我扶你过去。” 说明当时,我醉得很严重。脚步虚飘,甚至靠婶子搀扶,我是不是故意恋在婶子软软的肩上,婶子那么纤弱不可能一手提灯,一手搀扶我一米八的虎狼身躯。马桶就放在后面杂物间的旮旯里,我跌跌撞撞坐在马桶前, 大婶让我靠在柜子上,她放好油灯,她也尿急,解了裤头,哇,离得这么近。 看得我,心鼓儿嘣嘣直跳。 再后来,大婶扶着我进了房,我不胜支撑,轰然直挺倒在百合花被褥上,大婶给我脱鞋,还有衣服,牛仔裤。我本来穿了运动棉裤,不知为什么,大婶可能也喝了酒一拉,竟然全部拉了开来。 大婶帮我掖好被角,嘱咐我:“晚上,要喝水到堂屋里倒热水喝,不要喝冷水。喝冷水会拉肚子。” 我醉昏昏地答应:“婶,你去睡吧。我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我很清醒。婶帮我关上门。” 婶退出去给我扯上了门,我应该栓上栓才对啊。可我随即酣声大作。(未完待续) 85祛火 突然传来一声喊:“起火了!”这声音好熟悉。我想应该是我的大伯,或者四叔吧。 我真的看到了火。 可我在对岸,眼睁睁地看着我就在前面,一团亮光。那火苗忽啦啦往上窜,烧着了竹林、窜上了草垛、向山林蔓延。不好,火燃着了村庄,火苗窜上了屋顶。我看到也火光中好多的身影。 拼命地泼着水,大声地呐喊着。可是,火光把河水都映红了。 我要渡过河去。我要找到撑船的伙计爷。可是,伙计爷只搓着烟叶子,不理会我的哭喊。 我看到了火光中的父亲,他还是那样叼着烟,抱着一桶桶水,往火苗上浇;可是那火苗灭一会儿,又扑腾了起来,扑灭了这一块,那一块又生了烈焰。不好,父亲陷在烈焰之中,烈焰正一点一点把他吞灭。我叫呀喊呀,——可是伙计爷还在无动于衷地看着我。我叫着伙计爷,摇着伙计爷,伙计爷怎么变成了一具骷髅。我一下子吓醒了。 我脸上还有泪水。全身筛糠一般发抖。 我终于看清了,我睡在陌生的床上,不是在家里;我然后有了记忆,我在姚兰家里。酒喝得太多,又喝了那么多的穿山甲的血。现在全身就像被火焰焚烧着。特别是喉咙,干噪着直冒火。我记起大婶说的堂屋里有开水。我太想喝一杯水。尽管很冷,此时山里已经下冷度了。可以看见窗外的冷月照进来,室内一团幽辉。需要总是排第一位的。我现在需要一杯温开水。可我蜷缩在被窝里不想挪窝,可能头也有一点昏沉沉的。 后来,还是理性战胜了自己。我披上衣服。大婶太疏忽大意,竟然没有留下任何可以照亮的东西,比如夜灯、手电棒。我想还是可以摸到堂屋里。我眼睛慢慢习惯了黑暗。我摸到了我的布鞋,这是大叔给我换脚的。我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摸着床沿,准备开了门出去——我惊呆了!门反锁上了。这是谁干的坏事?难道是姚兰怕我见色起意,晚上乱来。这可害苦了我,此时喉咙可直冒火呀~!酒后漫思茶呀!哪怕喝一杯井水也行啊。 看来我睡的这间房,可不是一般的房子,应该是姚水仙的香闺,里面不仅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不要误会,这不是城里那种香水味,而是一种花蜜香味,也可能根本不是,而是一种熏衣草香味。再看室内的陈设,也可不一般,有一台反射着月光的缝纫机,还有一个梳妆台,还有大衣柜。 我想运气好的话,可能会找到一个水壶吧。她房间不可能连个水壶都没有吧。我开始在房间里搜索。两张木椅,一张矮凳,一个小火炉,一个洒水壶,一把拖把。最后的结论,连个茶杯都没有。要是有的话,床下面有一个可以小便的夜壶。 我本想敲门大叫,叫人过来给我开门,可是太难堪了,她竟然当我防贼一样防。 算了还是回到床上,躲下做个好梦吧。(未完待续) 86水仙姐姐 好梦不长,我听到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我被惊醒了,一个黑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黑影往我床上一投,就滚进了我的被窝,满身酒气。 她软绵绵的娇躯,虽然有些冰手冰脚,显然是个女性,我起初以为是姚兰,再一看,绝对不是姚兰! “姐姐,你走错床了。”我善意地提醒她,“我今晚睡在你的床上,你睡在那边。” “我上错了床,不是更好吗?喝酒的时候,你不是老是用眼光盯着看,还故意摸我的手,难道你不想把我弄到手,我了解你们男人。一个个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没有不偷腥的猫。” “姐,你喝醉了。你醒来会后悔的。” “你放心,我不要你负责。我又不是小孩,现在发生什么,我全都明白。我实话告诉你,明年三月份就是我的婚期。”她用手指敲着我的鼻梁说。 我倒吸了口凉气,难道又碰上个借种的。我毛骨悚然:“姐,这样对你未婚夫不公平。” “不公平?他是乡政府的干部,谁知道他在外面搞了多少个女人?” “姐,我们还是聊聊天吧。”我想起大婶的恩情,不能祸害这么好的良家妇女。 “不要装了,好不好?我可是连尊严都不要了。我找你,就是看中你的智商,相信你会给我带来一个天才小宝宝。” “傻瓜,这会影响他家的遗传系统,影响他家的香火的延续,你得繁衍他家的种,承继他家的血脉。” “我不管,我要的是优生优育,要的是一个智力超常的天才宝贝。我这不响应国家的号召?优生优育啊。” 我真是啼笑皆非:“姐,优生优育并没有错,可是我们不可以生的啊。你想想看,我的儿女怎么可以叫别人叫父亲呢?再退一步,你老公,怎么可以带一个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儿女,这样对他是一种羞辱!你要知道,现在的科技是能够进行DNA检测。要是检测的结果出来了,他如何面对这个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后代?”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山区还没有那么先进。你觉得姚兰与我相像吗?我看姚兰就不是我爸的女儿,她那么古灵精怪一点都不像我老爸的耿直。我都怀疑,她可能是我老妈的相好欧阳老师的种。我跟你说,我连个初中都念不下去,偏她读书天资聪慧,瞎子都看出来了。她不是我老爸的种,是我老妈借来的。但我老爸还是疼她宠她,她有出息啊。” 水仙的歪理不是没有道理,谁都想有个天赋极高的儿女,她太高看我了,我突然一凛!——我老爸也没上过什么学,我为什么天生就有慧根!难道——不,这不可能,决无可能!这个念头想都不应该想,简直就是一种亵渎!那个年代的人是多么正直,多么忠于自己的爱情。 “姐,我说不过你,但你看到,我口拙嘴笨,我的后代好不到哪里去。你还是找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吧。”我深感太离谱了,婉拒她。我真不想留个种子留在别人窝里,叫别人叫爸爸。现在,我之所以拼了命也要赚钱,一半是为了我的妈能够站起来,另一半可能是为了我即将出世的宝贝,能够名正言顺地叫我叫爸,而不是认一个陌生人叫爸。我得管好我的种子,不能轻易授种!人又不是国庆哥赶的种猪。 “你嫌弃姐吗?”她满是哀怨,声音里含有一种悲愤,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她自怨自艾地说,“我只是想要个好宝宝。想要个将来有出息的儿子。” “姐,不是说,天生一半学一半。并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我老爸也是一个老实巴脚的农民,我也是农家子弟,只不过,我天生爱读书。” 她咯咯笑了:“我教你一种方法:你把你老爸的照片和你的照片放在一起,你放大了比较,要是能找出几个相似的地方,证明你确实是你老爸亲生的。” “不,我就像我老爸,像极了。”我歇斯底里。 “喂,你发神经,要是把我老爸老妈叫醒,要你吃不着兜着走。” 我一想大婶给我的好处,我可不能祸害糊涂的水仙,我灵机一动,有辙了:“水仙姐,你好糊涂。你没听说过,喝酒生出来的BB是最蠢的。大诗人李白,因为他爱喝酒,他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傻子。你不信,你可以问问。” 我知道这种事哪有问他人,只有靠自己的悟性。果然说中她的要害,她水灵灵的眼睛睁得滴溜溜圆,半天才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未完待续) 87送茶 姚水仙娇憨无比地说:“我会按摩,你闭上眼睛吧。” 我要不是子弹射光了,还真想享受一番她的秀口莺舌,但我允诺了一位母亲,我不能亵渎一位母亲的规箴,我要吓走她:“不行,我怕被你弄得难以控制,犯下错误,生个酒鬼出来。” “呸,就你会蝎蝎螯螯。但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否则,我要缠住你。让你有口难辩,声名扫地。” “可是有点不道德吧,你要想清后果。” “呸,不要装圣人了。保不准,马上就会有人要来破你的清规戒律了。”我知道她说的是姚兰,她两个冷嘲热讽,喝酒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两人水火不相容,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含沙射影。两人无疑是冤家对头。 “我保证就是神女来找我,我也不敢越轨!”我说得很坚决。 “哟,真是个情圣。”她搂着我脖子的手松开了。 “我不信,你没动心。” 她终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被窝,走的时候还狠狠地掐了我一把脸。我只有默默地祈祷她能够有个温馨的小家庭。 接下来,我应该美美地睡了一觉。 我是属狗的,土神仙,房间里一点动静,我都能感受得到。我正在沙漠中行走,四周风沙莽莽,我踩着没膝的流沙前进,从一个坑拔出脚来,立即陷入另一个坑中,我得不停地拔出脚来,否则,就要被流沙掩埋了——我醒转过来了,眼前烨亮一片,姚兰披散着秀发出现在亮光里,脸上还留有刚睡醒的缱绻,一对亮瞳还恹恹的。她一手持灯,一手捏着一杯开水。 我只是送给她一个深情的微笑,对着她的闪亮眼眸,心生感激,因为我现在口渴,口干舌燥,酒后谩思茶。 姚兰轻盈地放稳灯,侧坐在床沿,我坐直了身,接过她的茶,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真是久旱逢甘霖。这茶来得太及时了。我舔着嘴唇,还不解意。 她翘了翘嘴角,瞥了我一眼:“我不叫你喝。你还睡得香哩。我再给你倒一杯。” 我刚想说算了吧。她已经拿了杯,趿着鞋,轻盈地飘走了;不过一分钟,她便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进来了,她却掩上了门,我的心跟着咚地跳动了一下。她没递给我,放在床头柜上,可能还烫。 她将军大衣往我的衣服上一扔,咝溜溜吸着凉气,瑟瑟发抖地挤进了我的暖被窝。她简直挟着一股寒气袭来,像只小猫缩在我宽厚的怀中,她的脸也冰凉地贴在我的颈脖子上,她牙齿冷得咯咯响,喃喃地说:“冷死我了。” “为了我,对吧?”我将她更紧地搂在怀中,伏在她耳畔悄声说。 “美的你。我只不过醒来,感觉口干舌燥,你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比我还要上火。” “上火?”我一阵惊悚,她说者无意,我听者有心。 “有没有上火?”鬼精灵果然察觉我的不对劲,在我身上拱了一下,仿佛藏身在摩术师的衣服里蠢蠢欲动。 我伸手帮她掠了掠额头上的散发,好清秀俊美的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美灵灵地闪动着,鼻翼撩人的翕动着,翘起的嘴角,挑衅似的咬出一个力度,眼内生出一种融化我的柔光。她的唇线真美,唇很薄。(未完待续) 88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身子暖和了,开始骚动起来。 “别闹了,会把她们闹醒的。”我善意提醒她。 “你们男人最喜欢玩女孩子,对不对?” “因此,你让我感受一下被玩的滋味。”我接下她的话茬。 “算你聪明,我就要玩你。我告诉你,我玩你的愿望,比你玩我的愿望还要强一百倍。因为你有你的野百合,我可只有你一个。因为你是被我们班上女孩子宠坏的一个青蛙王子。” “你为什么老是将我跟她扯在一起,其实,我只不过是同她主持过节目,帮她排练节目,仅此而已。” “哄谁呢,哄三岁的小孩差不多,算不定,你都不是处男了,她也不是chu女了。” “别乱说。”我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制止她的凭空臆想,黄艳丽是我的偶像,我并没轻薄她!包括她姚兰,我也并不打算对她怎么着。当然不能直说,否则,她不撕碎了我。 “哦,是不是,你只钟情于我一个。我才是你的唯一,对不对?”她自我感觉良好,我可是自惭形秽。因为她听说,我还回了黄艳丽的日记,还听说我从此与黄艳丽如同陌路人。这些都是不公开的秘密。 我找到了一个挡箭牌:“班主任只要知道一点风声,哪我们都别想活了。” “别提那个暴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会吧。班主任在我眼里,亲如父母。怎么会在你们眼里,揉进了沙子?”我很不解。 “你们大男人懂什么。只有我们少女的慧眼才看得明明白白,班主任肯定患某个人的单相思。” “你——你太敏感了。没影的事。”黄艳丽都让我验过货,她可是二十四K的纯真。 “我说的是单相思。你没看班主任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话的神情,在她面前低三下四的暧昧样子。亏他还有脸说别人,为人师表,他率先垂范倒是真的。”说着嘻嘻笑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班主任在我心目中无疑是一尊神像,今天却被姚兰贬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我想可能是她太过于逆反。 “不过他也算有德高人,他很理智地苦苦压抑自己,深深埋藏心中,只有不自觉地垂涎一把而已。你看他常常愁眉紧锁,你以为他怀才不遇,你以为他为你担忧,你以为他忧国忧民,其实都不对,他想卖油郎独占花魁。” 她巧妙地把黄艳丽骂成了biao子,她两个明争暗斗更甚于与她姐姐的口水战,她和黄艳丽更多的是心计的较量,她两个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不是一日半日了,从高一斗到了高三,还是愈演愈烈。 姚兰骂得很解气,一耸一耸格格笑着。 “唉,你们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因为有你啊,你偏偏与我们同班,你知道别的班的女生都偷偷地往我们班上暗送秋波。” “不会吧。你把我说得太夸张了吧。我怎么毫不知情?我还以为我是一个到处惹人厌烦的乡下鼻涕虫。” “傻瓜,我们眼里的自己都是很煨琐的。我一直以我是一个灰姑娘,你肯定以为你是一个丑小鸭,这不奇怪。你眼里看到的都是虚幻的,烦透了的一个幻影。只有透过我们女孩子眼睛,才能把真实的你看清楚。” “你眼里的我是怎样的?”我真的好想知道,我在女同学眼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姚兰肯定知情。 “我!”姚兰指着我的鼻子,“我认为你就是一个花心萝卜,是一个到处留情的情圣!” 我还以为她满口誉美之词,却是恨之入骨:“苍天啊,大地啊,我可是一直生活在顾影自怜的贝壳里,不敢拈花惹草。” “屁,你弄得人心尖上都疼了,你却借故跑开了。而我咬牙切齿,要与你划清界限,你却又鬼话连篇,逗得人家又心花怒放了。可是你不会在一棵树枝上停留很久的,你又去惹另一棵花树去了,弄得蝶飞蜂扰的。” “对不起,我真没想那么多。你们也真是的,是不是看多了琼瑶阿姨的言情小说?”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子,好不好?”她情绪激动起来,显然昔日受过我很多的委屈,现在都溢于眼眶,我抹了一把,哇,一手温热的泪水。 “我再说一遍:对不起。对不起——”我伏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 “那你说你今晚怎么补偿我?你一生一世,怎么待我?”(未完待续) 89味道 “我送你一个美梦。如何?”我挑逗她。 “梦是假的。我要的是真的!” “用我生命的全部换成你的一生幸福。”我贫嘴,可姚兰爱听我的甜言蜜语,但一语成谶,我果真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成全了她一生的幸福,那是后话。 “你要亲口告诉我,我才是你的唯一。”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枕头风,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我良心还隐隐作痛,青玉那双眼睛焦灼地盯着我,我脊梁生寒。 “你是我唯一——唯一的情妹妹。”说着,我开始不安分起来,不容她分说。 姚兰长得小巧玲珑的,皮肤白晰滑嫩,青春的色泽具有像玻璃一样的透明质感。脖子十分秀美白皙,细细的皮肤紧绷着身体。她气息如兰,清香扑面。即使看着她手腕上肌肤,我都会觉得很馋。 此刻她正躺在我臂弯里,身体一切的一切,无论多么神秘诱惑,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一种我思慕已久的、即将来临的、那种触摸的感觉,象闪电一样激荡着我全身的神经。望着她玲珑的身体,就觉得一阵阵眩晕。 我紧紧地搂紧她瘦削的双肩,让她的脸挨着我的脸。一股女人身上特有迷人的气味,立刻就溶化了我。 灯光下,她臂膀肌肤光滑如水,肩头珠圆玉润,让人一下子就联想起某个古代的人物,貂禅?飞燕?不是杨贵妃的丰肌雪肤,而是娇小玲珑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看着姚兰上半身近光溜,我真的很兴奋,从她的玉臂到肩膀上,还有脊背腹部全都是光溜溜的,后背上只有一条细带。,她的颈是那么修长。 我从后面把她抱入怀里,让她侧卧在我身上。让她脑袋靠在我肩上,让头发洒落在我身上,柔顺中不带着芬芳。 此刻,我两只拥有丰富的微循环感觉细胞的手完全代表了我的心,我的心快要点燃了,我的手已经有些迷乱。(未完待续) 90太过分 姚兰轻哼了一声,咝咝地吸着凉气,眼神也粘粘乎乎地:“我好冷。好萌根,你给我的手搓暖和一点。我的脚也麻木了。” 我一下一下,一圈一圈,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有节奏地轻搓、轻揉、轻捏、轻按,手势如流,如轻抹细捻弹琵琶。给她暖和,我也暖烘烘地。我已经一头扎入了快乐的海洋里,体会着海豚戏浪的无穷妙趣。对她肌肤的感觉,可以用如凝脂,如玉膏来形容,其实这种感觉难用语言去描述,总之当你的手在和它交流的时候,你浑身都软了,都酥了。也许,这就是古人为什么把这里叫作“玉肌酥肤”了。 “萌根,你真坏,坏死了。”她轻哼着,低声嗔怪我。我嬉笑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呸,你的骨子里没有一点正经,还假装正经。终于露出你的本相,原来就是个中山狼。” “好吧。我要吃掉你。”“我不怕你。看看谁吃谁。谁怕谁。”她眼含嗔怪,格格一阵巧笑,反钻进了我的怀中,咯吱着我。我是冷血。我天生不知道搔痒。她掐疼了我。我还是那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听说,怕痒的,都是要患“气管炎”的主。 看她疯够了,来儿不往非礼也。我装腔作势地说:“现在该我了。有你好看的!” 我知道她可能第一次接触异性,她全身颤抖,牙齿都在咯咯响,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并不是天气冷的缘故。虽然她那么霸道,蛮不讲理,但真的她还是生手,我已经师出有名了。我咯吱着她,她在我怀里打着滚,冲撞着我、咯咯咯笑着,显然她是强忍着狂笑。怕笑得太猛把家人招来,那就糟啦。她压抑着声息。吃吃吃地不住地向我喷气,热热地,痒痒地,难以自禁。 我不能太过分,我要把捏好分寸,婶子的话犹在耳畔。 她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她也有弱点。她天生怕痒。哪怕我装腔作势,并不会接触她,她也笑得喘不过气来。 她从来也没有这么吃过过,她向我还击,双手咯吱着我,可是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不笑就是不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不会哈哈大笑。我顶多不过轻笑、坏笑,不过她有一种贾宝玉嗅到林黛玉身上的暗香,仿佛袅袅芬芳,沁入心脾。我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眼睛充血了!”她诡秘地说。 “谁叫你让我喝生穿山甲血?”我回击她。 她嘻嘻巧笑着,眼光扑朔迷离,她肯定知道这生血的冲劲。但我心一沉,她是有备而来的,我要试探一下她的底线。 “哎哟,你咬疼我了。”姚兰再一次提出抗议,“你真坏,我又没惹你,你是不是虐待狂?” “我就有,因为你平时老在我眼前晃动她,惹得我发了狂。”我顺着竿子往上爬。 “饶了我吧。坏家伙。不然,我就要反击了,看我绝地反击。我咬死你!” 她做着很贪婪的样子,向我猛扑过来,她像一只饿狼,她再怎么做,也不是母夜叉;我猛朝她唁唁叫了两声,吓得她缩成一团,仿佛我就是黑山老怪了。(未完待续) 91变色龙 我知道,此刻除了无所不知的神灵,看着我们的愚蠢行为,暗自发笑。不会有其他人来破坏这如诗如画的意境。可能是刚睡了一觉,精神旺盛。她也是,分明看得出她眼里也有兴奋的光芒。 “哇,你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变色龙!”她喘着气,半是娇呼,半是纵容。 "我是变色龙?真的吗。我是变色龙。变色龙来喽。哇,冬天来了,我可要找个窝,冬眠了哦。”“来呀!谁怕谁?”她眼里全是兴奋的光芒。 “我开始变色了。看我的,变,变,变。”我逗她玩,最好是玩,玩玩总可以吧。我叫着,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大大大,我的金箍棒就变大了。 不知道是我浑身抖动了一下,还是她浑身抖动了一下,或者是我们俩都抖动了,那是一种对宗教的庄严。在真神面前,我们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我们是她的赤子,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生命是那样的神秘,我们都很想知晓生命带给我们的原始冲动和狂野。她也是,她静静地等待,有什么突然发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两颗心在怦怦共鸣,两人的气息在彼此脸庞上,热热地画着圆圈。 我心中顿时燃起三昧真火: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凡人了,我已经飘飘遇仙,与太白做伴,与嫦娥共舞。 我看A片也最喜欢看脱女人裤子的情节,现在,现场操作也是如此,它能点燃我的心灵之火。 我即将要看到宝物,我的手在抖,我的心狂鸣不止。 因为这个夜晚,让我尝到了一种极度的性神经压抑和刺激。我像猫科动物,她像冻得发抖的蛇。 忍者神龟。我就是那忍者。君子所为,有所不为。 “你还记得契诃夫笔下的变色龙吗?”我是无意,也是有意跑题。“记得。怎么了?不是那个警官很会见风使舵,一味地变来变去。听说,不是将军家的儿,就要罚治狗的主人,骂狗是杂种;听说是将军家的狗,把狗捧得像个明星,说被狗咬的伙计是无赖,是自己找的,想用烟头烫它,狗很机灵,想讹一笔钱。怎么啦?你不会说变就变吧。”姚兰说得很风趣。 看来我的阴谋得逞了,我要将她的思想引开,不要老纠结在那事上面,我诡秘地说:“其实警官是一种自我保护。他要是跟敢将军过不住,他还有得混吗?他是老官僚了,知道该怎么在官场立于不败之地。要是普通人家的狗,他可以禀公办案,不会碰壁;要是将军家的狗,他只能选取明哲保身。识事务者为俊杰。他要是敢跟将军过不去估计他的警官也做到头了。”我要把她的思想往变色龙上引。 “嗯,你说的没错。变色龙,它就是能适应环境,才能保全自己。他可是进化论说的,适者生存。对不对?你不会叫我怎么适应环境吧。”姚兰很敏感。 “我不是教你。我也在反思这具问题。我应该怎么适应这个伟大的时代。我觉得我们太幸运了。生活在一个轰轰烈烈的时代,可以敢想,敢干。”我说得豪情满怀。 “我相信。你会干一番大事业。宋萌根要是不干大事业,还会有谁比你更能干大事情?我宁愿在你的背后,做你的贤内助。” 我超!姚兰这种想法都有。女人真是死心眼。我就不想女人就想一棵树上吊死?世界这么大,比我优秀的男人比比皆是,后来也证明了我的预测。姚兰以后翅膀硬了,漂洋过海,早就忘了当日在月光下许下的诺言。(未完待续) 92青涩 她一把将我按了下去,翻身就骑在我身上, “不行,姚兰,你疯了!”我厉声喝斥她的疯狂行为,我知道冲动是魔鬼,我知道飞蛾扑火的灾难。 “姚兰,你冷静一下。不可以的,你想弄大肚子吗?这么大,肚子里怀着骨肉上学。”我形容得很夸张,很俏皮。 我掠了掠她弄散的乱发,露出她姣好的面容:“偷吃禁果,会受到惩罚的。我们还是没成熟的果实,等到成熟了,那时,才甜美甘醇。” “我好想要,现在好多了。谁叫你,弄到我难受死了。我差点失去理智了,你真的是个很恐怖的怪物,再换一个家伙,早就拿走了我宝贵的贞节。”姚兰掠了掠散乱的发,低声说。 “是啊,你现在还是完美的。多好啊。因为我是真心地对你,不忍心你受到一丝丝伤害。你说,你喜欢一样东西,你愿意她蒙上阴影,或者出现破损。” “呸,我又不是东西。不是一码事,好不好?” “子曰:君子不器。你是君子兰啊,当然不是东西。”我恢复了我的本性,准备笑谈一哂间,过完这一宿。 “你才不是东西。”她摩裟着我的头发,恋恋不舍。我们也没穿衣服,甚是坦然。真是不上悔,上也悔。 “唉,一生不知道也几个这样的夜晚。”我自叹自怨。 “切,谁叫你刚才,前怕狼后怕虎,要是被你弄破了,我也就认了。反正,我都交给你了。就看你有不有良心了?” “再来也不迟?”我虚张声势。 她没直接应允我,却另寻话题:“喂,听说,可以避孕的。你会不会?” “那不等于放空炮。”我嘻皮笑脸,心里想,我都用过了。但不能教坏她呀。她能跟我用,保不准她能跟另一个人用。 “你别瞒我,有种叫安全套的,只要你戴上,随便你怎么弄,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的心不由一沉:“你都知道了。你还问我,明知故问。” “但是,我没有啊。你要弄到这个,我就满足你。我说话算话。” “你神经噢。那会弄破你的膜的。” “你才神经。什么破玩艺,现在谁当一回事?听说,搞体育锻炼都有可能弄破。我告诉你吧。我们宿舍,早就有几个女生破了身了。” “谁啊?” “你的宝贝野百合,破了,你痛不痛心?” 我嘿嘿笑了,故意说:“她破就破呗,她那上面又没写我的名字。” “但我的上面一定写了你的名字。” 女人好痴心,好傻,说是不在乎,其实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她眼里闪动着好动情的光芒,我浑身一热。我知道她用情于我,我知道她内心接纳了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我,我怎么不感激涕零。但感激归感激,我是不配领这份礼物,我只不过是偷香窃玉而已。 “这就是爱吗?”我抬起迷茫的眼神。 “你说呢?”她弄得我全身痒痒,电麻麻的透骨酥痒。 “你告诉我,爱是什么样的?” “爱嘛,就是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心灵契合的那个人,一天恨不得见他千百回,要是一天见不到如隔三秋。他的一举一动,你都在乎,恨不得完完全全占有他。我就觉得那就是我的,不允许别人去碰他。要是有人碰他,心颤颤儿流血。它能够震撼心灵,让我夜不成眠,翻来覆去念叨这个名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是爱情给了我巨大的勇气和力量,让我这个晚上鼓起勇气钻进你的被窝。你呢?”她说罢,逼我说,一定要说,不依不饶。 “我呢,我觉得,我爱一个人要让她幸福,要她无怨无悔,要满足她一生最大的愿望。” “呸,你这叫什么爱情?简直就是单相思。心中默默地祈祷,祝愿她永远是个小天使。是吧,你现在就可以祈祷,祝野百合长上翅膀,飞上天堂。” “喂,你少提她。我什么时候说爱过她?”我有点莫名其妙地恼怒。 “我就提她,我就提她。你吃了我吧。你吃啊。我要提,得你心痛,提到你自生自灭。”她凶霸霸地吼我,泪光夺眶而出。 “你要是激怒我,我就直刺苍穹。”我作势发动攻击,她一激灵,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未完待续) 93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我扑地一声吹灭了油灯,屋子顿时一片漆黑。 “你干吗?”她悻悻地说。 “浪费灯油。浪费青春啊。”我说的是气话。 “你不要跟我赌气。我本来就是给你的,是你自己要气我,我现在一点情绪都没有了。恨不得,一把揪下你的神物,一了百了。” “不要,不要,君子兰。我是先小人,后君子;你是先君子,后小人。” “这怎么说?” “你是义气中人,头脑一发热,给你吧。我可要问个清楚,给我,来路正不正。如果来路正,本少爷笑纳之。” “胡说八道。我的身体我作主,你倒说说,有什么来路正不正?”她压向了我,我本来是逗她玩的。一宿的话,得慢慢道来。 “我说了,你别生气。你答应我不生气,我就实话实说。” “不生气。”她说道。 “我说了,”我盯着她的眼,我们的眼睛开始习惯黑暗,她的眼里激射着窗棂上照射进来的月光,光闪闪的明亮。今晚的月光很好,室内一片虚白。怪不得有人说,潮汐与月光有关,与性也有关。它会引起人体血液的潮汐。 这时月破云来,屋内静影沉璧,仿佛我们置身在透明的水底。四周的器物都成了碍光的礁石。我们处在一种静物的光辉之中,这恰是到了幽明境界。我开始了戏说她,“你看你,你的情绪就像一处深藏不露的湖泊,高原圣洁的湖泊。本来纯洁得迷死人的。可是,要是里面来一条蛟龙,在你的湖里兴风作浪,搅得日月不宁。你起初觉得打破了平静,终于可以掀起波浪,终于可以亢奋一把了。但是,天长日长,这条蛟龙就盘踞在你的湖里,兴风作浪,搅得你心神不宁。于是,你开始想回到昔时平静的生活。想那少女时代的纯情、天真和浪漫,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它就赖在你的湖里,你说咋个得了?” “还有,我不是乱说的,你不要以为老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其实,你的田也得小心。我不是吓唬你,你看你现在的圣灵之身,光洁如煮熟的鸡蛋清,如没有开口的花苞,你一旦开了口,它就绽放了,然后,再频频使用,它就撑开了花瓣,如吐蕊的石榴花一般。再过一段时间,它就如鸡冠花一般长了鸡冠子了,到后来,就如黑木耳一般,染过了黑色素。”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她逼我吐露真相,我哪里敢把我的经验坦陈相告。 “我不是研究过这方面的保健常识。” “看来你一定知道,避孕的方法的,你要是下次不搞定,我就剪掉你的命根子。”女人心里怪怪的,自己没有,总想剪掉男人的。要是世界上都跟你们一样,看你咋整。 我嘟囔着说:“我都把我肚子里货全倒腾出来了。倾囊相授了,你还要做掉我。真是好心换来驴肝肺。” “蠢材。我只是要你,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那个东西,让你享受一下做逍遥神仙的快乐。” “你那里是龙潭虎穴,是魔窟狐妖窝,我哪敢深入你的桃花源?”我这是自讨苦吃。 “呸,刚才还像条饿狼一般又啃又咬,还硬充柳下惠?我看你也是一个伪君子,口是心非。” “喂,怎么不吱声?”她不容我幻想。 “你弄得我要喷发了。我受不了你的手,你轻点。” 她坏笑:“我要你缴械。” 第二天天麻丝丝亮,大婶和姚氏三姐妹还没起床,大叔起床带我上集市场收购,我还收到了一条穿山甲,穿山甲性情没有我想象的野性难驯,还是很温驯,那角质的鳞片拿在手中,冰凉还有点硌手。但是数量有限,不可多得,要价自然也不菲。我只能按当地集市价收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还收了一些山雉、野兔、果子狸之类的,主打珍品就是穿山甲! 我满载而归。(未完待续) 94花容失色 我结帐完了,提了两瓶现场提炼的蜂蜜来到经理办公室。辛龙华经理不在,只有李莎莎在描画指甲,她细心地在她的指甲上画脸谱。 “李姐,辛经理在吗?” “有事吗?有事跟我说是一样的。哟,还人情来了。想必我也有份吧。这瓶是我的吧。野蜂蜜啊,真的嘛。给我呀,我保证这瓶帮你送到。”李莎莎自作主张,她笑纳了一瓶。 “我还钱给辛经理。”我只能送她一个顺水人情,说出我真正的目的。 “钱给我吧。还担心我贪污你的钱呀。拿来。”李莎莎伸出她纤长的柔指,眼睫毛一根根直竖起来,像谁来着,对,像梦露。 “还是算了吧。礼物,托你送。钱,要当面交清。反正他又不差钱。” “哟,你还真当我什么人。区区一千块钱,我还当什么大钱。要不要我带你见识见识?” “算了,我见女人长痱子,尤其见了妖冶的女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萌根你还说不说人话。” “李姐开玩笑的,我想激怒你看,美女发怒是什么样子的。我喜欢美女生气的样子。我天生就学不会讨美女开心。” “我美不美关你什么事?”她反唇相讥。 我俩正彼此穷极可能讽刺挖苦对方,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没好气地接了:“喂,辛总,有事吗?有条疯狗要见你。” “你说谁呢?宋萌根吗?你告诉他,叫他配个电话。这样吧,我抽屉里有个中文机,有事我会发到他的BP机上。再告诉他,明天到石岩头给我弄几只麂子,价格你跟他详谈。我还在开会,你跟他说吧。”说完,电话挂了。 “听到了吧,不要每天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俗话说:一麂二果三兔。排第一位的是麂子。” “你每天坐在这里没事干,你去山区收几只来试试。” “哎哟,显摆来了。你行,没有你,咱酒店都关门了,我喝西北风去。”她边说边从辛经理的办公桌里掏出一个BP机扔在我面前,“中文机,一千块一个,拿来吧,你手上的一千块钱刚够数。” “有钱也不给你。花瓶。” “你说谁呢?”这回真戳到了她的痛处,“你今天不道歉,你休想走。” 我本来拿到了BP机,转身要扬长而去,她转身拦住了门口,逼我向她道歉。我往东钻,她挺着胸挡东;我往西冲,她往西堵。我虚晃一招往东晃一下,她往东拦这是虚的,打篮球我可以晃倒对手,她一个业余水平都不够,我立马晃开了她,脱身要走。没想到,她急了,一把揪住了我,耍泼了,她气得脸都炸了。 “喂,李助,他是什么人?要不要叫保安?”这时走过来一个扎领带的主管,梳着分头,显得气宇轩昂,过来助阵。 “他无赖,他耍流氓——”她自知失语,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上纲上线的。 “喂,你都看到了,我手都没碰她,是她揪住我不放。你作证。我没动她,我手都插在兜里。” “你们以前发生什么,我没看到。现在,你是手插进兜里没错,刚才呢?”那位仁兄也不是善主,他也是好事者。 “滚你的吧。刘海棠。”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骂了他一个灰头土脸,低着头走了。 “说声对不起,我饶你不死。” 我想说声对不起简单,以后就要在她手里服软了。我得给点厉害给她睢瞧:“死就死吧。” 我趁她不注意,一手搂腿,一手扳腰,一个大力转胯,一把将她高高举起,她乱踢乱翘无济于事,我将她托举回办公室,我也体力透支了,喘着粗气:“信不信我做掉你!” “这回你是真惹急了我!你等着进监狱吧!我要你一辈子蹲大狱!”她气急败坏地叫嚷。 “反正是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就死一回算了。”我作势又要往她身上扑,当然只能说说而已,图个嘴快,真要干了,我还不乐意哩,我的青玉、黄艳丽、姚兰,哪一个都比她有水色。 “救命啊。”她吓得闭上眼,花容失色。 但半天没动静,睁开眼,我要开门出去了,她急了:“回来,还有价格要商量。” 我以为说她卖身的价格,我没好气地说:“本少爷不奉陪了。” 她明白我弄错了,以为是她开出玩她的价格,又气又急:“宋萌根,你混蛋!我说的是正事,你收购麂子的价格,活的死的是不一样的。” 我哂笑了起来:“李姐,好姐姐,我怕你了。你开价吧。”(未完待续) 95撞胸 石岩头山高林密,一路上高山峡谷,弯道崎岖,盘空错道,让人惊心。斗折蛇行的盘山公路,盘山而上,盘山而下,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有坠落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 但大山里面有好景观。 不时可见飞瀑流泉,从天而降,飞雪滚玉,水声潺潺。远处连绵的群山耸翠,近处的巍峨青山紫岚流云,林木苍苍莽莽。 不时可见飞鸟归林,野兽归窝。 夕阳渐渐地落下西山,敛去满天云霞,牧童牵着牛赶着羊归家,一些砍柴的山民挑着柴下山。 我的摩托车仿佛空悬在九曲十八弯的画图上,它时而低吼着冲坡,时而钻云穿雾,呼啸疾行。 夜幕降临,我才赶到乡政府所在地。这里只有一条老街,光澾澾的青石板街,两旁都是青砖木质商铺,不过百十来步就走到头了,但有一条小河流过,河畔还有一架水车,激流推动着水车,吱扭扭响,水哗哗地舀了上来,太古典了。 乡政府附近的村子通了小水电,白炽光在黑沉沉的山坳里显得异常燎眼。还好,在老街的中心位置,我撞见了一家野味店。 屋子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变得乌蓬蓬的,里面只点了一盏白炽灯,照着大堂里五六张八仙桌,很笨重的条凳,都是油腻腻的发着光。一张桌上坐着两个妇人在自顾自吃饭,一个年轻,一个中年妇女,面前摆着三碟菜,一个一碗米碗,吃得津津有味。 年轻的不合时宜的还扎着红头绳,并没回过脸面子,冷淡地说:“没见打烊了吗。没米饭了。” “住宿行吗?”我随身带了干粮,将就些过一晚没多大问题。 这时,两个女人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别的星球来的,两人打量着我,我虽然牛高马大,戴着眼镜,应该不像通缉犯。 中年妇人还系着围巾,吃得油光满面,为难地说:“我们这里没有歇客的。你是从城里过来的吧。附近有没有邻里乡亲,不如到亲朋好友家借宿一晚。” “阿姨,我是过来收点山货,明早就上路。这附近真还没个熟人。不如我出点钱,借宿一晚吧。你看十元一晚,行不行?”我忙摸出一张“工农兵”出来,递过去。 那妇人跟我不熟,显然跟“工农兵”是熟的,说老实话,十元,在城里够住县城招待所了。 阿姨不客气地收下了我的钱,还在灯光下照了照,乐呵呵地说:“那好,管你一顿饭吧。” “既然阿姨做了,我再出拾元,弄个菜,我请阿姨和姐姐一起吃吧。”我想以后肯定常来常往,先要搞好关系,否则下次见了我就直接打烊了。 那姑娘本来是老大不情愿的,噘着嘴不想搭理我,这时,她眼放光彩:“好啊,正好还剩下一腿麂子肉,炒了好下酒。” 阿姨看在我另一张十元的份上,果然来劲了:“小蝶过来打下手啊。先放下碗,过来烧火。小兄弟,你先自个儿坐。你的摩托车先推到店后面吧。外面一些赌鬼见什么偷什么。” 小蝶是典型的山里妹子,花格子衣裳,还戴着袖套,乡下姑娘天生身材好,可能与常年劳动有关吧。阿姨也是那种圆脸肥腰,但绝不是那种得了肥胖症的肉鼓鼓的,只能说是丰满肥腴,还是苹果色的肌肤。 我推了摩托车进院锁好。由于好奇,我顺着木梯上了阁楼,中间是雅座。现在我才明白,阁楼上只有两间小屋是卧室。我不由心拧紧了,阿姨收了我的钱,不知她怎么安排我的住宿。 我刚转身下阁楼,哎哟一声,撞在一堆软肉上,要不是这软肉,我们真要撞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急,想上卫生间,我在下面没有找到。” 小蝶涨红着脸说:“噢,你把我的扣子都撞裂了,痛死我了。跟我来吧。” 我确实有点尿急,急中生智给自己解了围。我跟着小蝶来到一间杂物间,外面有一扇木门,里面就是毛厕了。 可能是灯光太黯淡了吧。我本想到厨房里帮帮忙,改善一下关系,建立一个根据地,没想到,嘣地一声,又撞上了,这回感觉更肉麻,与刚要出厨房门的阿姨撞了个正着。 笑得我们三个人,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阿姨拍打着我:“叫你坐在椅子上,偏戴着个眼镜瞎撞悠,骨节又硬,差点把我的肉碰掉了。” “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想进厨房帮帮忙。” “算了,算了,我叫你一声老爷,你给我好生坐着。来,来,来,我先给你倒杯酒,你先将就着吃点,还有个腊菜,呆会儿,我也给你切上来。说好了,我们都不会喝酒,你自酌自饮吧。” 我只得顺从阿姨的意坐了下来,她伸出油腻腻的圆手给我满斟了一杯米烧酒,酒里有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阿姨说:“这酒,我是不卖的。我家老韩泡的,真正的二锅烧酒泡的,你慢点喝,多吃菜。一会儿,野味上来了。” 我本想问老韩是谁。但她已经晃溜着圆实的臀下厨去了。(未完待续) 96阿姨命苦 此时,我还真饥肠漉漉,眼前的三个家常菜,一个是豌豆墩排骨,一个是酸菜鸡杂,还有一个翡翠色的菠菜。味道还真不赖。 那酒初喝起来,药味熏熏,但多喝上几口,才体会到草木之精,其香透骨。一杯酒下肚,我又满斟了一杯。接着,她们端着两个菜上桌了,一个是酸辣子炒麂子肉,一个是红焖腊兔肉。 山里人实在,一大盘麂子肉丁,冒着酸辣香味,我先挟了一块尝个鲜,麂子肉果然不同凡响入口清甜,比黄牛肉要细嫩滑口,还有野味的鲜美。 我不由啧啧称赞:“好吃,好吃,阿姨的手艺真好。” 我绝不谬虚赞,真的从没吃过这么味美的山珍佳肴。 “哎哟,山里好吃的东西有的是,有机会多来吃。”阿姨显然被我的溢美之词所动,脸上堆满了油光灿烂的笑容。 “阿姨,小蝶妹子,难得相逢,初次认识,喝杯酒吧。”我言词肯切。 “喝吧,反正晚上也没个正事。小蝶也喝吧,只是喝了酒不要耍酒风,喝醉了睡一觉,明早醒来还得照常干活。” “咦,我哪次喝了酒乱来。对了,姑妈,你得先跟他说明白,不然他乱说,姑爹回来了,就麻烦了。”小蝶看起来是个有主见的妹子。 “对耶。我家老韩要是回来了,你切莫说,你是客人,你说,你说你是小蝶的同学,年龄差不多吧。就说是初中同学。过来相亲的。”阿姨随口这么说。小蝶羞得满脸绯红。 “这又为什么?”我有点大惑不解。 “说给你听也不妨,老韩就是一个赌鬼,十赌九输,我们娘俩做点生意,还不够他一个晚上的开销。他要是知道有点钱,他都搜出去,一定得输个精光才回家。好在他还识事务,输了只在那里看水鸭子,并不输红了眼,乱借高利贷。总算还留了一点活命的根子。” 我要给阿姨和小蝶倒酒。小蝶忙摇着手,涨红了脸:“我们才不要喝这个酒。” 她去阁楼上拿下一壶甜酒,这种酒我在姚兰家里喝过,别看它甜醇,其实还是很浓烈的,因为这种酒虽说是糯米酿的,但是用烧酒生的胚子,乡下叫芽酒。 我喝一杯,她俩喝一杯,山里人礼数周全。 喝罢酒,倒了点热水烫脚,然后,小蝶领我上阁楼睡觉,小蝶喝了点酒,脸上酡红一片,她话语多了起来:“我姑爹要是恋家,不要说发财,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红火。可是,他鬼迷心窍,一门心思迷在赌博上了。有时,也赢过一些小钱,赢了钱就是吃喝玩乐,听说他还和杨寡妇有一腿;可是输了,越输越要盘本,输红了眼,管他家里人不家里人,回到家里就是寻钱,寻了钱就要返回去翻本;没寻到钱,就寻衅滋事。” 我借着酒兴说:“我要是你姑妈的话,我趁着还年轻,还有姿色,还有本钱,咱就离婚。合不来就离,好合好散。” “咦,我们山里人,可不兴离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了男人,都要自认倒楣,守一辈子活寡哩。” “你刚才不是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姑爹也爱淌那浑水,这不反而把好男人闷坏了,还不如正经找个男人成家过日子。” “呸,寡妇成家,一般的男人谁敢娶啊。能勀死男人的女人谁敢娶?认命吧。守着男人留下的薄产过日子吧。” 我无语了。我想着我老娘要是有朝一日腿治好了,她能改嫁吗?说话不能那么绝对,这事要是落在自己头上还真得守规矩,不守规矩的男人女人毕竟是少数。 “算了,洗洗睡吧。”我头重脚轻,脚步轻浮。 小蝶开了门,见我打了个趔趄:“大哥,没关系吧。你睡吧。我给你拿一壶开水上来,帮你泡一杯放在你床头,你醒来自己记得喝水。” 小蝶真当我是她大哥,说话说到我心坎眼儿里了。我睡的肯定是她的房间,房间里收拾得很整洁。墙壁上贴着明星画。一张老式的柜子,持着她花花绿绿的衣裳。我看到了城里姑娘穿的丝袜和镂空胸衣。 我估计她要去她姑妈家挤一个晚上,我想要是他没人性的姑爹回家咋办。 嗅着姑娘枕头上的芳香,看着床上的几缕青丝,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好在我已经是过来人,曾经沧海了。(未完待续) 97半夜惊魂 酒醉好睡觉,我正睡得香。轰隆一声巨响,我以为发生大地震了,震得阁楼壁子嗡嗡作响。 又是一声哐当一声脆响,是摔了什么瓷器。——我断定,赌鬼韩老叔回家了,肯定输得一个子不剩。回来搜老本来了。我是外人,外人不**们家务事,我只能作壁上观。 我听到,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干嚎声,嚎得我肉一阵阵发麻发怵。 又是叭地一声,是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嚯啦啦东西被绊倒的声音;咣地一声巨响,可能是重物砸在地板上;啪啪几声,应该是扇耳光的声音,伴随着骤起的惨叫声;还有乒乒乓乓脚步杂沓的撕打声…… “哎哟我了!短命的,你还要不要人活啊!短命的,屋里有个搜个赌啊!你要打死我啊。我活着还什么意思啊?天啊天,你长了眼睛没有?世上怎么有这么没良心的人?你今天拿了这个钱,做生意还有什么本钱……” 女人的哭声夹杂着悲天悯人的哀号声,还有痛楚的呻吟声,______我脑袋起了干涉波,嗡嗡黑屏了——不行,我得制止这种家庭暴力。我灵机一动,有了,搞个黑色幽默。 说干咱就干。我披上小蝶的白色长睡袍,再裹上白色毯子,头上糊上纸帽,找了根竹竿,用她的口红画了花脸。装束停当,悄无声息摸出门,蹑手蹑脚摸到了对面房间,果然有个五短身材的男人黑着脸,手里抢着一把钞票,要出门。阿姨死命拽住不松手。那男人便用脚踹她,她死也不肯松开手。 我蹦蹦跳跳,呼地出现在韩老叔面前,韩叔回过头来,可能是亏心事做多了,脑后突然出现一个勾魂的无常鬼,以为是自己的大限到了,吓得他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手脚乱抽搐一阵,真晕眩了。 阿姨起初也是一惊,后来看到是我的脸,才镇静下来,阿姨不管那么多先抢回钱再说。 小蝶本来吓得缩进被窝里去了,这时,也撑开被角来看端倪。我可不能玩过火,真把韩大叔玩到阎王殿去,我的罪责大了。我忙抢出屋子,扯掉装饰,拿了一瓢凉水进来,含了一口,喷在韩叔脸上,凉水一激,他果然悠悠醒转过来了。韩叔瑟缩成一团,眼珠子犹自惊悚地放出白光,瞳孔睁大得大大的,抖抖索索地说:“我,我死了没有?我死了吗?我在阴间,还是阳间?” “你罪孽深重,你死有余辜!”阿姨怒斥他。 “姑爹,你还要不要命?快跪下求姑妈帮你求情啊。” “翠仙,救命!我混蛋,我糊涂,我吃多了油炒饭,猪油蒙了心。”韩叔说一句,自己掌掴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他打了一阵,又狂笑了起来:“翠仙,我还知道痛,翠仙,我没有死!翠仙,我还能跟你做夫妻。你快帮我求求上差。上差发发慈悲,半夜惊扰了您老人家的驾,我不是人,我该死。但我阳寿还没完,我上有老下有少,你就开开恩,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再不造孽,再不好赌,再不夜宿杨寡妇了……” 一席话说得阿姨和小蝶捂着嘴吃吃地笑。 韩叔又趴到我的脚下磕头如捣蒜:“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我改,我改,我再不改,你就命了我去。这样吧,上仙,我剁一根指头交给你回去交差,一只胳膊,一条腿也行。我下辈子一定积德行善,再不造恶,要是再造孽,你再拿了我去,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本想俯下身搀扶韩叔,没想到大叔以为我又要勾他的魂吓得他杀猪般地嚎叫:“上仙饶命啊!饶命啊!” “老叔,你起来吧。你没事了。”我又好气,又好笑。 “谢上仙,谢上仙。” “大叔好好过日子吧。你的阳寿可以活到一百岁。”我信口开河。 小蝶很乖巧,她下了床,携起我的胳膊飘然离屋,随手将门关上了,让他姑爹姑妈破镜重圆。 我和小蝶立在窗外往里看,韩叔还在地上谢过上仙。姑妈扑哧乐了。韩叔又跪行到阿姨脚下:“翠仙,我的好老婆,是你救了我一命啊。活命之恩,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此生报不了,来生结环衔草也要报答你。” “看你那个德性。”阿姨笑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因为阿姨没有穿外套,只穿了保暖内衣,显得很单薄。 “老婆,打疼了没有,伤到哪里没有。”韩叔良心发现,他看到被自己打青肿的一大块疱,还有起了血泡的嘴唇,摸着摸着,老泪纵横,“我真是鬼打了眼,痰迷了心。老婆从此以后我就守着你,过我们的安心日子。要是你不开心你就揍我,要是你还不舒坦,你就当我做牛做马做狗。” 说完,我们还没听清下半句是什么意思,我的耳朵揪心的痛。 “走哇。”小蝶揪着我的耳朵离开了窗棂,回到了她的闺室。(未完待续) 98找个老公好过冬 “放手呀,你真当我是你什么人了?”我捂着生痛的耳朵抱怨她。 她睫毛直竖,扑闪了几下,扑哧笑了:“谁叫我是钟魁的妹妹,我会捉鬼啊。” 她只穿了藕合色贴身睡衣,滚进了被窝中:“冷死了。你也睡吧。” “我怎么睡呀?” “我又不会吃你。一起睡啊。你老实一点就行了。” “我保证: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举手宣誓,这么冷的天,现在不过晚上零点,要是坐一宿,真要命了。我也穿着内衣,把她挤到了里面去,我又不是第一次跟女人睡觉了。 坐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睡着。特别是冬天,睡在暖窝里,比蛇冬眠还舒服。我身子挨着她,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腿,她颤抖了一下。 “你的脚像冰砣子一样,有句叫什么来着:找个老公好过冬。” “女人是属阴的,血气肯定没有你们臭男人旺。找个我姑爹那样,还不如上吊死了算了。”她侧过脸来,眼光脉脉流淌过来。 “你属蛇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一看你就是冷血动物。人是可以改变的。可能是你姑妈没给他温暖;也有可能是你姑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要报复你姑妈;还有可能他们互不信任,缺乏沟通和交流。” “你说得没错,我姑爹真是精神受了刺激,他是借此逃避。他们是有过一个可爱的儿子,可是万恶的人贩子,——人贩子将他拐走了。到现在还杳无消息。” “人贩子这么猖獗吗?” “是啊,他们无恶不作。不但拐卖小孩,妇女也拐卖。连我也有一次差点就被拐卖回不了家。” 我明白,乡下那年头,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孩,甚至少妇都有可能被万恶的人贩子拐卖。 “你这般水灵灵,肯定值个大价钱。” “我们村的一个叫辜家嫂子,她说她在外面开厂的,要回村招工人。进了她的厂就等于进城吃皇娘差不多。当时,去她家求事做的人,门槛都踩断了。她说我被录取了,还给了一张表给我填。我填了表,她就说做好进城的准备,这事要保密,甚至连父母也不让知道。我想进城做工,是好事,要保哪门子密?” “你去了吗?” “去了啊。 “那就糟了!可能你太兴奋了,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穷山沟了,从此金凤凰飞出了山窝窝了。我觉得有些电视剧也误导了你们,外面的世界真有那么好吗?” “那不咋的!我们一下火车,其实就发现苗头不对了,辜家嫂子将我们托付给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但是我们不愿往坏的方面想,我们信赖她。我们一到外面人地生疏,到处是滚滚人流,分不清东南西北,不信她信谁。她说什么,我们相信什么,即使她说,我们跟这个主管去上班。我们都没有任何怀疑的。” “肯定她拿钱走人了。” “是啊,那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说是接我们进厂,当时一口一口叫辜家嫂子叫老板娘,叫我们叫小姐。可是一下火车,又来了一些人,领我们住进了一家小旅馆里,住了一个晚上。又进来几个人,念着名字,一个个领走了人,说是准备上班。” “骗术太高明了。抓住你们急于想进城务工的心理,投其所好,引你们上钩,然后把你们当作商品出售。你们这时还蒙在鼓里,以为马上就要上班了,可以像城里人一样拿工资吃饭,鲤鱼跳龙门了。卖了你们,你们还帮她数钱。” “你说得一点没错,走出山里面,我们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有多可怕。真的是金窝银窝不如咱家的狗窝。领走我的男人,是用一个摩托车载着我进了一家小院,他家还算不错,比我们这里条件好,是小洋楼,有自来水,还养了花。” “哪你是卖了一个好人家?” “可是那男人,是一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一进家门,我就知道我被他卖了。那男人说:不是我要卖你的,卖你的是你老乡,我是花了大价钱从她手中倒腾过来的。” “那肯定了,她们是一个组织网络。分工很明确的。”我为她悬着心,这样清纯如水的姑娘,遭此厄运,谁见了也要义愤填膺。 “我当即被验明了正身。我显然被卖了高价。” 我揪紧了心,她会不会被那个跛子破了身,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好像要透视她的身体,看看那个薄如蝉翼的东西是不是还完好如初。(未完待续) 99?猛女 “别这样看我好不好?你以为我是妇人了,你以为我姑娘变嫂子了?要不要给你开开眼。咱还是正宗的黄花闺女!” 小蝶一下子猜透了我的心思,原来是个喜剧性的结尾,我总算松了口气。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但主家出了那么多钱不会善罢甘休吧,这么便宜了她。我真是大惑不解。 “傻瓜,当然不是轻易获救的。是要拼命的。”她说得轻描淡写,“那瘸子,等那家伙前脚出门,后脚要逼我上手。 “我故意逗他说:‘老公,我知道我的命了,现在既然这样了,我也认命了。我在你家你要好好待我,我也好好地侍候你。进了你家门,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相守一辈子的,也不地乎这一时半刻啊。我身上好脏,打点水来,我们洗洗,身子脏容易落下病根的。’” “他见我说得情意绵绵,话又很在理。他去烧了热水,屋里放了好大一个木盆,盛了热水,关了门,赶走了看热闹的人,还要动手给我洗身子。我说,你先给我松了绑啊,绑着怎么洗啊。我手都快麻木了,解开看看,还能不能活动。要是手被弄残了,以后怎么见人啊?我絮絮叨叨。他果然相信我,给我给开了绳子。机会来了,我早瞅准了床头的一把剪刀。我一转身拿了剪刀,刺在跛子的喉管子上,我一手勒紧他,不准他出声,他出声我一定会捅死他,他吓得面如土色。我经常在山上砍柴,有的是力气,绑捆柴伙的功夫我最在行。我三下两下绑好了他,还给他嘴里塞了湿帕子。” “这些情节,我好像在武侠电影中见过,你不会学会了吧。要是反清复明时代,你准是一个女侠。” “真没骗你。我是被逼得只能拼命,我不想要命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他家里人多,还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我要走出他家门,绝非易事。” “但你做到了。真是巾帼英雄花木兰。”我现在躺着说话,不腰疼。 “当时,我选了一套衣服换上,还搜了他身上的钱。悄悄地开了一条缝,瞅准没有人。我溜进了杂房,里面锄头,犁耙都有。我选了一把趁手的柴刀。” “你不会真打杀出去吧。你练过功夫没有?”我疑心她身怀绝技。 她嘘了我一下:“我砍柴的功夫有,其他的功夫至今还没练成。但拼命的功夫,我绝对有。我已经咬了牙了,不是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我赚了。” “不会吧。又不是杀不日本鬼子。他们可也是受害者,现在,他家可能是人财两空。造孽的应该是人贩子吧。” “不对,你可能还是法盲。帮助消赃同样是消赃罪。他们起码是消脏罪,你想想看,要是没有买方市场,没利可图,那些人贩子会铤而走险吗?” “哇,我真的小看你了。你懂得这么多,真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就这样轻易走脱了?” “肯定还要继续拼下去。机会来了。一个小男孩出来撒尿,被我一把揪住,低声怒喝他:‘不要出声,出声我砍死你。’小男孩看见我手里拿着磨得锋利的柴刀,眼巴巴地看着我,跟我带路出了院门。他家里人发现了,全家人紧张极了,有的怒喝,有的捶胸捣背,有的持刀拿杖。 “我怒啊他们:‘一命抵一命!你放了我,我就放你的儿子!我保证你们放了我,我绝对可以保证你儿子的安全。你们要是硬来,我就同你的儿子同归于尽!’ “这时一个白发老奶奶想挤过来:‘你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哦?’她想靠近她的孙子。我尖叫一声:‘不准过来!快通知派出所的人过来。派出所的人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我作势在孩子的脖子上,用刀勒勒,吓得他妈咚地跪下了:‘我求你们,行行好。放了她,放了我儿子啊!’孩子妈的哭声,孩子的哭声还是哭醒了他们的良机。他们报了案,我跟警察走了。” “你劫持人质,有没有被追究刑事责任?” “警察敢吗?他们呜呜开了警车过来。立即喊话,让我情绪不要失控,要冷静。我就哭着:要他们送我回家。他们保证解救我。我才把孩子交给了他们一家。当时,我就随警察上车走人了。” “警察有没有顺藤摸瓜,抓那些人贩子?” “有啊。我被详细地做了笔录,还按了手印。他们立案抓人了。但没抓住辜家嫂子,我父母怕她再报复我,所以送我到姑妈这里来帮忙。因为姑姑没了儿子也伤心,我来了好歹也能劝慰她。” 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不由肃然起敬,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解救自己。(未完待续) 100见证 我心一格登,面红耳赤,她不是黄艳丽,她也不是姚兰,我干吗看人家的隐私,我摇着头说:“我信,我信,我怕看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喂,你是不是嫌我脏。你听了我的故事,你不看清白,你绝对以为我编的。老实说,我还没给别人看过。别人爱信不信。” 意思是我不看不行!这时,白炽灯下,她秀发流泻到我的脸上,她的气息喷在我的鼻梁上,我血液开始加速,全身痒痒的,四肢百骸都有白蚁在啃噬。药酒的效力开始在我全身发作了,刚才还凭理智锁住了我内心中的孽龙,现在他昂然欲翻江搅海。 我口齿不清地说:“怎、怎么,怎么看?” 她抹开自己脸上的乱发,现出红扑扑的鹅蛋脸,齐眉的短发衬着秀气的脸蛋,本来是没在意她的长相的,现在被她一说,才意识到,她是还珠格格那种野性的美。她抿着唇小声说:“准许你翻看,不准你弄。” 我像得了圣旨,我其实是个多面孔的人。我可以以圣人的面孔示人,也可以以淫贼的面孔示人;还可以脐莫及以柳下惠的形象示人,当然也可以以西门庆的面孔示人。我比川剧里的变脸变得还快,此刻我露出了我贪婪的一面。 她见我像看一件国宝一般,只看得双眼发绿光。 “喂,你眼珠子是不是崩出来了?”她往侧边一滚,嗔怪我光顾看,没有动手。她只用两片莹白的肥臀对着我,那两个滚圆的蛋蛋,还有一朵粉色的雏菊。 怪就怪黄艳丽让我欣赏这种绝世珍品。 男人天生就对女性隐秘有种神秘感,这种神秘感诱发某种火山爆发的冲动,要时不加节制,肯定要引火烧身,但将这种火控制起来,转化为一种激情,生命会屏发出多么灿烂耀眼的火花。 有一股狂妄的烈火就在我身体里熊熊燃烧,持续高温高压。她双眼转了一圈,白了我一眼,俏生生的脸颤微微地笑。我被这狂野的笑所诱发,我伸出手捉住她的玉腿来了个孔雀开屏,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怎么会是这样子的?简直就是气血正旺,花色正嫣。 我不是柳下惠,但我已经是过来人,我可不敢再造孽。我马上给她遮掩起来:“这可是你用生命换来的。比什么都要珍贵。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幸福。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一定会有后福的。”(未完待续) 101秋日私语 “睡吧。做个好梦。”我笑眯眯地说。 “你坏死了。”她又掐了我一把,“我们这算什么?” “真的好奇怪,几个小时前,我们还是陌生人,现在我们就睡一个被窝了。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缘分呗。那我们以后怎么相处?”她支起下巴盯着我。 “我还是高中生,你信不信?” “我信。你要不是学生娃子,再换一头蛮牛,早蛮横地得手了,还管你的名节不名节。你也怕弄出祸来,所以你也不敢。你不是那种为所欲为的人,你是很有理智的人,很有分寸的人,拿捏得恰到好处的人。” “你是哪年的?” “干吗?” “我认你做妹子,好不好?” “算不定,我比你大呢。” “你做我姐姐,我听你的话。”我摩裟着她嫩生生的手臂。 我们都说出了自己的年龄,我竟然长她一岁,我是哥哥,她是妹子。 “信不信,哥哥赚了钱接你到城里去住。” “行吧。记得以后发了财,不要忘了咱这个穷山沟里的苦命妹子就好了。”她说话的神情很是黯然。 “要对生活抱希望才行,这样生活才有奔头。否则,得过且过,生活像一潭死水,真是白活了一生。所以,我要奋斗,我要拼搏。我不能做一个平庸的人,我一定要做一个了不起的人。不枉此生。”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我是想过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但生活欺骗了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只想着过平静的生活,嫁人、生小孩、相夫教子,种田种地,自食其力。” 听她这样说,我真想唱《辘辘女人与井》的主题曲:“我再也不要这样过,我再也不要那样活。”女人的命,难道就是那辘辘,被那绳子紧紧缠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不,从我心底发出一种声音,我们会打拼出不一样的生活。 “你叫小蝶,我叫什么,你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知道了,你都是我的哥哥,哥哥叫什么都不知道,哪不是很傻吗?” “我叫宋萌根,记住了吧。我有一个中文机,有事你可以呼我。我可以回电话给你。我会隔三差五过来收购山货。我现在为一家宾馆采购山货,收入还可以。等我有了钱,我准会投资,我可以请我的妹子下山相助了。” “我如果有命等到那一天,我准会到我亲哥哥的公司,风光风光。”我看她的眼里终于焕出异彩,她娇滴滴地着看着我,真希望有奇迹马上就要发生。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有一台豪华大奔在野味店门口停下,车里走出她的亲哥哥,张开怀抱等着她投身进来…… “我见过我们村里的台湾亲属回归的场面,真的好感人。她是一个孤寡老人,村里人好心人帮她一点忙,坏心肠的人还偷她的东西,比如,老人种的苦瓜茄子。记得有一年,她的狗被人偷吃了。老人气得哭了好几宿,像丧了亲人一般痛心。 “真没想到,老人那天拐着杖到山上给自己选坟地了。突然来了好多台车,来了很多大人物,好说歹说把她接走了。你想没想到,她的哥哥在台湾当了大老板,亿万富翁,现在回大陆探亲,政府把她当贵人一般接了过去。 “那场面好风光。村民敲锣打鼓,放鞭炮像过节一样。可是当年折磨了她的,吓得缩在屋子里,不敢抛头露面。真的是大快人心。 “老人好像并没记仇。过年过节回来了派礼物,家家有份,只不过当年照顾过她的都有红包,盖房子、摆喜酒,她都随大礼。她老人家不爱住城里,常回老家,她在老家盖了栋楼,给好心的一家住着,过年过节回来,就与他一家团团圆圆。” “我明白了,你这个故事提醒我,不要让你等得太久。要是等得太久,你都不想出去了。只想叶落归根了。”我打趣道。 “对啊。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不过十年二十年,这么短暂,我等你十年,顶多二十年,我可等不了。我只能回忆着,念叨着,我的好哥哥,明天就会来接我了吧。”她说得那么神往,那么痴迷,惹得我心猿意马了。(未完待续) 102活麂 第二天醒来,窗棂上一片曙白,床已经空了。我略懒了懒床。樟树上的鸟叫得人睡意全无,啾啾啾,不知道唠叨些什么。 我起床,想去小便。没想到,墙后机有个光溜溜的背影,好在是个骨胛隆起的男子。待他回过头来,是一张惺忪的脸,头发凌乱,脸型瘦削,额头窄小。我知道,这样的男人,短小精悍。他不就是昨晚的韩叔。韩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讪讪地笑了:“昨晚,让小兄弟见笑了。我们乡下人,没文化。打打闹闹,小兄弟千万别当回事。” “韩叔,我也是乡下人。我是客人。我昨晚只想,只想——” “哦。昨晚,真是多亏你,小兄弟,你真有办法。我真是痰迷了心,鬼打了眼,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还折腾过啥呀?小兄弟,走走,下去,我们喝壶早茶,边喝边聊。” “不了。韩叔。我是生意人。我想贩点野味进城,卖给酒店。我估摸着,打了野味的猎人应该来赶墟了吧。” “嗨,兄弟,你们年轻人脑筋好使,会做生意。你看我这吃货,成天只知道鬼混,混了半辈子,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兄弟,我还真要跟你混混。”韩叔一本正经地说,态度谦和。 “好啊。韩叔,我有个中文机,你收到野味,你冰起来,活的养起来。我每隔,每隔五天吧。我每隔五天就过来一次。你累积在一起。我整趸儿买走,你可以赚个差价。”我于是跟他聊了一下,我收购的价。他眼睛一亮,原来山里面价更低,他大有赚头。他来兴趣了。 “走。我知道,谁捕了一头活麂子。他正愁没法儿出手,前晌儿,叫我牵过来宰了招待客人。比死的高一点,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听说有活物,我来劲了。两人一拍即合啊! 我俩风风火火下楼,阿姨恰巧上楼想叫醒我,没防备我和阿姨撞了个满怀,后面韩叔埋汰阿姨:“走路没头没脑的,好在大兄弟反应快,往我后面仰了一下,要不,还不撞个大包?” “谁想到你们匆匆下楼?快洗把脸,吃早餐吧。”阿姨摸着额头说。 我奇怪这个楼梯虽是木质的,走路不咚咚响,可能这是实木吧。我们本想办事去。阿姨早餐都做好了,盛情难却,再说吃饭也不误工。我们放了山泉水哗啦啦洗了清白。 早餐是野疏粥,加糯米糍粑,都是热气腾腾,你想快点吃不行。你不吃,还真没吃过。野疏粥,是粥熬好之后,加入山里面的野菜,都变成了绿汁了,再加入小鱼仔,真是鲜美无比。唉,还是不要糟蹋天物吧,呼噜呼噜,还是耐着性子边吹边吃。 阿姨说:“早哩,隔往日,我们还没生火哩。” “是啊,宋哥哥,还没开市哩。山里面赶集,走上几十里山路,哪有这么早?不急。山里人都睡个自然醒,哪管它日头晒屁股?” “你这个丫头。说话哪像个做姑娘的?”韩叔板起了姑爹的面孔。 “咦。”小蝶朝她做了个鬼脸。 “没大没小。”姑妈说她,她不吱声了,只是瞪了我一眼,可能我的脸上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吧。 总算起了个肚尖冒圆。我们才推出摩托车,韩叔跨在后座,阿姨还在嘱咐我:“不要给他钱,他一见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韩叔辩解:“心放在你肚子去。兄弟平白无故给我啥钱?再说,我已经发了狠誓,难道我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从此以后,我跟着兄弟学做生意,我是他的二道贩子,懂吗?” 我说声阿姨放心,加起油门,按照韩叔指的方向,驶入了山道,好在是晴天,黄泥路还不打滑,我的摩托车爬坡能力强,足足在山里兜了一个小时,才见到山涧旁的一座石头房子。 “老侯,老侯,财神爷来了!快出来迎接远客!” 可是呼地一声窜出一条刁钻的猎狗,吓得我在摩托车上一动不敢动,门吱声开了,出来一个五短汉子,与韩叔仿佛年纪,头箍着黑帕子,脸庞黧黑,牙齿也熏得发黑,显然是个烟鬼,他手里就拿着根湘妃竹烟馆,翻着怪眼打量了我一圈,没啃声。 “侯七宝,你个杂毛,你罩的活麂子卖不卖的?” “不卖。卖人了。” “嗬,你有种。我们走。”韩叔招呼我走人。我真打上了马达。 “诶!诶!你买,还是小兄弟买?”七宝着慌了,他怕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他养了些日子,正愁没个法子出手。(未完待续) 103成交 七宝眯缝着眼,他还是挺精明的。可能平常韩叔没少哄他的吃喝。 “短命的,小兄弟买,现钱!我赖你钱了吗?”韩叔不打自招,自揭老底。 “你欠我野兔钱一只,野猪腿子一只,獐子一只,合计一百块了。亲兄弟都明算帐,你个赌宝鬼,有个赌个,吃了兄弟的,叫兄弟叫得甜,一抹嘴,打秋风了。老子在山里打场,腿都跑短了,才弄到手的东西,就你糟蹋了。”七宝一阵数落,搞得韩叔,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虽然心虚,但嘴不软:“短命的,我给你送钱来了,你还不感谢我。还在这里吱吱喳喳,不卖,我们走。” 我刚熄火,这回又要打马达,我还得配合演戏,又打着马达,嘟嘟挂上裆就一溜烟走了。 “你这个赌鬼兄弟来,我连毛都不会看到。既然小兄弟大老远来,我不能简慢小兄弟。小兄弟,进屋瞅瞅去。好货嘞。” 于是,我们下了摩托车,跟着七宝进了屋,迎出一个顶着绣花手帕的瘦小女人,韩叔叫她:“何小姑沏壶过来喝?” “哦,表哥来了。哟,小兄弟生得好俊。”何小姑眯眯笑着,水灵灵的眼瞟了我一眼。山里男人矮小黑嫂,女人养得灵巧白莹。 “别自作多情了,小兄弟正眼都懒得看你一眼。快沏茶去。”七宝咋呼她。这话说得我都有点难为情,好在我曾经沧海,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脸不红心不跳。 于是,七宝领着我们进了里院,里院有个石洞,木栅栏封住了洞口。木栅栏缝隙筛进的光,清楚可以看见一只毛色油光可鉴的野物,它蜷缩着,见有人来,昂起了头,头上还有两只弯角。此时,我看到了它的一双美人瞳,这双美人瞳与刚才看到的美人瞳一样的明如秋水。 “怎么样?做麂子肉价卖给你。”七宝太直爽了! “短命的,你欺心不欺心?麂子现在吃得肚皮溜圆,顶多七出的肉,除了骨头、毛皮,四出的肉不多。”韩叔胳膊肘儿往我这里拐的,可能他认定我是他的合伙人。 “七出就七出。你说的。”七宝眼露狭黠,他抓住韩叔说七出,“我这个活东西。现杀的,新鲜,我要是送到县城去,算不定卖个高价。” “你哄鬼?你要是能卖到县城去,我韩字倒过来写。你捉了半个月,有不有人来问讯?要不是我有门路,你就当猪养着吧。”韩叔说话句句说着他的软肋。 “肉价是多少?”我要知道这个标准。 “老韩晓得的。八元。” “你七宝,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你要是送到我店里,我八块。现在,二十里山路啊!” “那怎么样也七块五?” “就七块,你不卖就别卖。”韩叔给我做了主张。 “韩叔七块五吧。我认了。”我觉得山里人不容易,我倒手回去,我有把握杀他一个大价钱! “那不行。就七块。那五毛,是我跑腿费。”韩叔果然算计精明。 “那我要收帐。我全收了钱。小兄弟,你得答应,钱全给我。”七宝守住了底线。韩叔犹豫了一会儿,点头了。 于是,韩叔协助他,将麂子四肢撺蹄捆了,一过杆秤,韩叔跟他争持一会儿,再打成七折,准数一百一十斤。——是头膘肥体壮的麂子。 当我把八百二十五块,数给七宝的时候,韩叔不客气地抓走了二十五块钱,七宝急也没用。 “记帐吧。让你一次划了三十块帐,还有没有兄弟感情?那七十块,老子不给你一分钱,你还得找我,你信不信?”韩叔满有把握地说。 “你要是拉小兄弟常来常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七宝还唯唯诺诺,怕得罪财神爷。 “那是自然。表哥还会便宜了别人?”何小姑姑沏了茶出来。 “肥水不流外人田。谁知道你便宜了谁?七宝放一铳,百把块,下个网,八百块,搞点好吃的。捏在手里,也有些肥水。”韩叔说话老大不正经。 何小姑涨红着脸,斜瞟了我一眼,我说:“改回来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了。改日再聚。” “喝杯茶的功夫总有吧。”何小姑看到一匝钱,说话也很娇气,也免了她天天喂食的辛苦。山里人真够淳朴的,客人没走,钱放在桌子上,硬是没收回去,老韩虽然刁蛮,也不再伸手去抓了。 这回交差,虽然迟到了,但是送了一只活麂子过来,酒店里的人都围了上来看稀奇。李莎莎跟我结帐的时候,质问我:“这也要价太高了吧。我也是山里长大的,你唬谁呢?小心我揭穿你的老底。” 我笑着说:“这就叫生意。有本事,你也来做呀!” 我看看办公室没人,他叫我签字的时候,我连笔和她的手一起握住,签了个字。她刚要抬手揍我,辛大哥出现了:“萌根,辛苦了。这么重的野家伙跑百十里山路,不简单哇。但你明天还不能休息,明天你去麻坪碰碰运气看,入冬天做喜事的人家都订满了座,指名要上野味。你有得跑了。”(未完待续) 104撞运 麻坪地处湘桂粤三省交界,听说山上有岩羊,那岩羊能在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麻坪正是喀斯特地貌,随处可见摩崖、书崖、斧削崖,玉柱峰、叠彩峰、笔架峰、驼峰,随山赋形,山中形胜不可胜数。 进山的公路简直就是碎石子路,碾压得很平展,虽窄,但平整得让你放心加大油门,不比水泥路面差。我知道顺着这条路一定不会错,乡间公路一定会把你带到乡政府所在地。 夕阳在山摇摇欲坠,晃眼在山巅列缺间,每到一个陌生地面,我都生起一种畏惧感,今晚会不会露宿屋檐。我还有不有前面三处地界的侥幸。答案很快就要揭晓了。 越是夜幕降临越有一种赌命的感觉。可能是性急了一点,摩托车拐弯抹角的时候,视线不明,一定得带住刹车,我正大油门冲坡,右转弯,再往左拐,完了车道上停着一辆自行车,真是见鬼,自行车怎么半横在路基上,说是迟那是快,我往慌忙往后轮撞去,不至于全部撞上,那样碰撞面就少很多了。但还是咣当一声,一辆凤凰牌女式自行车被撞飞了,甚好是上坡,力道不大。否则,就有翻到山崖下的危险,甚好我脚长撑住地面嘎地刹住了车。 “喂!喂!你长眼睛没有!”山梁上蹦出一个穿桃红棉衣的少妇,我瞟了一眼,我简直眼镜掉地上了。 那女人显然不是山里好说话的女人,头发染得金黄披散在肩头,杏眼桃腮,肤色蕊白,捏得出水,这时气得七窍生烟,圆睁杏眼:“王八蛋,陪我的车来!” “大嫂,有话好说。我想溜早溜了。何必出口伤人。”我委曲求全,我帮她扶起自行车,后轮撞歪了,显然不能骑了,可能是一辆新自行车有点心疼,特意织了好看的穗子挂在三角架上。 “我不吼凶一点,你会停下来吗?”那女人穿着高跟鞋,手上还戴有金戒指,手指节节笋尖。 “大嫂,不是本地人吧。” “你管我哪里人。陪我的单车走人。我新买的,原价三百五。你拿三百五,车给你。” “大嫂,你也有不是,你的车打横停放,占了路基,我冲上坡来,恰好是转弯,转过弯来完全挡住了视线。” “照你这么说,要是个人的话,都被你撞飞了。你还要填命!” “大嫂各退一步,我出两百,车还是你的。我估计换个钢圈,不用五十块。” “你说得好听。修好的车,就掉价了,比得我原装货吗?” “大嫂,我又没说你不是原装货。我看这个钢圈还拉得直,换几根钢丝就行。” “哎,你怎么说话。你说车,怎么扯到人身上了?我是不是原装货关你什么事?”她自己说错了话,板着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眼光也没有刚才的凶霸霸。 “好大嫂,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就给个面子吧。二百,我马上掏,多了我这个月的伙食费就没了。” “你是高中生?学生伢子能买摩托车的,家里还没钱?你哄谁?”那女人眼光很毒。 “大嫂,不瞒你说。我是自己供自己读书的,我还要养卧床不起的妈妈。” “编,你就编吧。我不吃这一套。你这套牛仔衣裤,还是公牛牌子,你没钱,鬼相信?” “大嫂,你会不会算帐?那我就给你三百五,自行车我真的拿走了。我修好了算不定还能卖个高价。凤凰名牌哦。” 说话要说得心坎眼儿。她从我手中接过自行车,摆弄了一下,确实是钢圈变形,断了三根钢丝。 她思忖了一下,伸了手过来;我摸出一匝钱,从中抽出两张百元三巨头递给她,她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她上了我的当,明明身上装了大把钞票。——可那是我收购的本钱,她哪里知道我的艰难。 稍一疏忽损失了两张三巨头,妈妈说:钱是额头上的汗,抹了还会有的。我弄好摩托车,跨上去发动起来,要扬长而去。 “等等,你走了,我怎么回家?” 我打量了她一下,苍茫的夜色中,她显出女人的弱质。我踟蹰了一下,看她低着眉,手卷着自己的长发,心中老是想起武玉婷老师。她的眼神也有武老师那种神定气闲。 “你住哪?” “乡政府啊。” “你是乡干部?” “鄙人姓张,名玉华,弓长张,人称张乡长,挂职副乡长,。”她矜持地自我介绍。(未完待续) 105土鳖 我想起大哥蒋老四说的弄乡干部,要是在仙人沟,我简直怀疑她是故事中的主角。我吹了声个口哨,尽量憋住不笑出声来。 “小坏蛋,你要老实一点。我老爸是县委副书记,不要乱来哦。” “是,张玉华乡长,请。” 她面露难色,堂堂乡长不能像野味一般装在篮筐里,况且,自行车怎么摆弄:“你动手啊,天色晚了,你是不是心存不良?” 我起码刚才动过她的歪念头,我的中文机叫了一声,我摸出来看了一下,是李莎莎打过来的:“明天起码要弄到一只岩羊。否则,割你的肉做招牌菜。” 我骂了句:“二货。” “你骂谁呢?”她怒目相向。 “对不起,你误会了。骂发信息的李助,仗着她有公司电话,发信息来骂我。不信,你看。” “哦,中文机,不错嘛。你要收购岩羊?我今天还吃了,味道还真不错。有了这么这些重利忘义的商贩来收购,看来以后要吃就难了。今天临走,老乡要我带一个大腿子肉,我婉言谢绝了。早知道,我带过来给你交差。” “谢啦。我还是到集市上撞运气,她算什么,只要我看得上眼,我想收什么就收什么。” “这么牛皮XX。你知道这个李助为什么这么晚还发信息给你吗?” “想拽一把。我上次,骂她有本事到山里来收货。她怀恨在心呗。” “你错了。表面上给你派任务,实质上,她跟你打情骂俏呢。她不惹起你的火气来,你心里怎么会有她?” “哇,张乡长,你还是情场老手哇。”我信口开河,反正我又不是她的属下。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是怕你误解了她的良苦用心。走哇。” 我提起她的自行车倒放在篮筐里,用绑带绑紧了。张乡长坐在前面,占了大半个座位了,我怎么坐啊。我只能跨上来,紧贴着她的身子。她偏要把她的头发甩一甩,那满头秀发直往我脸上飘来拂去。 我胡思乱想着,大哥蒋老四说者无意,我听者有心,我还真想尝尝乡干部的味道。她可不是学生妹,没有什么顾忌。 刚想着这好事,摩托车窜过了一条农民灌水开挖的沟,她哎哟一声:“你要死啊,不看前面。” “谁叫你头发搔我的眼。” “喂,张乡长你不会是个错别字乡长吧。两个搔不一样吧。” “喂,喂,你越说越带劲。我没惹你啊,你惹火了我,我可不是吃素的。” 我存心想挑逗她,只要她肯,发生点什么,完成是娱人又娱己,不会有任何拖泥带水的麻烦。 我们直入乡政府大院,我们将自行车和摩托车全锁在车库,不用担心安全。 我根本没想过,她会把我拒之门外,她也没说过让我跟她进屋,我就跟着她进了她住的套间。乡长大人住的还不错,一人住一室一厅。 “饿吗?只有泡面哦。”她拿出两筒泡面。 “有不有小酒馆。我请你吃,咱们点两个菜,喝一杯。” “你还有哪个雅兴?让我想想。我有一瓶好酒,我正愁送给谁喝。走,我们去干掉它。” 她从壁橱里拿出一坛酒,原来是老乡送给她的药酒。山里人,多泡药酒喝,对身体无伤无害,喝了祛湿、壮阳、补肾,也不知是真是假,今晚要是如此,我要张乡长,不丢它几回决不罢休。要我出了血,一定要血债血还。 原来,这里并没有小酒馆,我们去了附近蒋平村长家里,蒋村长见张乡长来了,比见了观音菩萨来了,还要恭敬。马上全力以赴弄菜。村长兄弟大胡子蒋兴,还有村长老婆胡大嫂子,一齐忙碌起来。我和张乡长一见如帮,我两个玩弹子跳棋,两人都是高手,我搭桥你堵眼,我堵眼你拆桥,结果弄得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你说:还不滚,我要你永远回不了家。另一个说,我就不挪窝,看你怎么回家。 一盘棋的功夫,桌子上摆了八个大菜,土鳖真有能耐啊。我狐假虎威,仰仗乡长的威仪混吃混喝,还真风光哇。(未完待续) 106蒋村长的故事 八个大斗碗,民俗重视八这个吉祥数字。蒋村长本来要一一给我们作介绍:这个是压力锅压出来的牛肚,这个是瓦罐茶树菇煨野雉汤,这个是清蒸洄鲨,这个是清墩岩羊,这个是火爆羊肚……说到下一个,张玉华向他使眼色,他会意这个秘而不宣。 满脸络腮胡子的蒋兴忙碌了好半天,早吞口水,敲着筷子:“哥,只顾报菜名,菜不是做出来给张乡长考察的。张乡长别听他罗嗦,咱们吃,这位兄弟,你也甭客气,咱们乡下人没有那么多的穷讲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我本来对野味有种职业性的敏感。我于是,首先从那盘切得像火腿一样的肉片夹里一点,放进嘴里嚼了嚼,味道鲜而滑嫩,不像火腿!火腿没有这么好的嚼劲,也没有这么好的生猛鲜味。 “好吃么?”张玉华看我嚼得有滋有味,忍住笑,本欲一本正经,越装一本正经,越露馅,抿着嘴不住地吃吃笑。 我吃出味来了,又嚼了一片:“是你们自家做的火腿吧。味道很鲜,有点粘牙。” “是,是,是火腿。我嫂子的手艺好,兄弟合口味多吃点。”蒋胡子也卟卟笑着,劝我多吃点,但话中似乎有话,藏着掖着什么。因为胡大嫂子用筷子敲了他一下,脸涨红了。火腿肠做得好,难道有什么奇怪的配料,我犯疑了。 还是胡大嫂子口直心快:“兄弟,你爱吃就吃,真不是什么好菜,是一条牛鞭子。听说,吃了壮阳呢。” 话挑明了,他们压抑着的笑才卟地爆发了出来,蒋胡子笑得直擂胸口,张玉华也笑得取下眼镜擦拭镜片,只有蒋村长还率先垂范:“不就是一道菜嘛。兄弟,我陪你吃。兴许,你们城里吃不上哩。” 我讪笑着:“老哥子,我也是乡下人。我们都是一家人。吃,笑的人不要吃,你们笑饱算了。” 反正已经开腥了,多吃几点又何妨,何必装葱。果然蒋胡子不笑了,也跟着嚼上了,但三个女人还是不吃这劳什子,她们吃山木耳炒肉丁,嚼得脆生生响。我看这肉丁显然不是鸡肉猪肉。我夹了一点尝尝,肉质很脆嫩,还有薄皮,略有点油腻。 “兄弟,这是果子狸肉,烘得不是很干,炒起来才脆,好吃多吃点。”蒋村长忙给我们介绍。 “这个呢?”我指着酸辣子炒的肉片,有点像黄牛肉,但要比黄牛肉口感要清甜。 “羊胞胎。还是岩羊的,这个是好东西,真的能治病,有什么疝气病,吃个就好。” 我无语了,这个还真有点反胃。但我看两个嫂子吃得满口油腻,我也放心吃了,甚至,张玉华也吃得津津有味。 “来,来,掂掂底,就要喝酒了。”喝的是药酒,女人也喝,包括张玉华。 酒过三巡,大家放开了,随意吃喝了。 张玉华出题目了,乡干部一向的作派,吃你的还不白吃:“我这个兄弟,想到咱们山里来,收点野味,我们桌上吃的这些东西,拿到山外面都能换钱。看蒋村长认不认识猎户,互惠互利,该什么价的就什么价,不缺斤少两,公平交易。你看咋的?” “哟,这个事包我身上。我知道,张乡长不会不照顾咱兄弟,这是好事啊。我明天给你弄一大车,没有剁我蒋兴的胳膊腿。” 他的话倒接了李莎莎的茬,张玉华不禁和我挤眉弄眼笑笑。 我趁热打铁:“岩羊搞不搞得到?” “搞得到哇。喏,这个就是岩羊,还有半爪等下你拿去。”蒋村长是肩上跑得马的人物。“说到这个岩羊,我爱打,我俩兄弟天生和它有仇。真不是我乱说的。就说我们今天吃的这只吧。 “这是昨晚的事。我俩兄弟转转山,猎狗呼地窜了出去,一只岩羊在我们面前两三丈远,往山下窜。你说这不是找死。按常理,岩羊它的活路是往岩石上逃生,它在岩石健步如飞,反应极快,我们没有那么快扣动扳机,按理说,等我们反应过来,它早就销声匿迹了。猎狗是追不上去的,只能往崖上空叫一通。但这只岩羊往山下窜,先要逃过猎狗这一关,还要过我们这两个老猎人这一关。 “猎狗呼地窜上去,它慌不择路对着我们冲过来。我们两盏应急灯照得它一愣,双膝跪下了,砰地一声,它倒在血泊中。 “还没完,两条猎狗又窜上山崖,原来,有一只产仔的岩羊正遭受阵疼,即将临盆。两条猎狗如天神下凡,母羊咩一声惨叫,倒在了血泊中。”(未完待续) 107张玉华壮举 “你说,这动物也有灵性哇,这不是,它分明是舍了命保自己的女人、孩子哇。你说是不是哇。”蒋村长引得我们大家唏嘘不已。 “别听我大哥瞎编。他死的说成活的。我见得多了,就是误打误撞撞上了,撞枪口上了。”蒋兴看我们不敢对菜动筷子了,他忙打圆场。 蒋村长也意识到了,他的故事有点扇情,忙言归正传:“我瞎编的,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哈哈,不要介意不要介意。这回说说我们张乡长。让这个小兄弟也帮我们宣传宣传一下,大名鼎鼎的张乡长。” 我拿眼瞧张玉华,张玉华摇着手:“别说我,别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来,先走一个。我就说。兄弟,我光说故事,你不干了这杯,我就不说了。”蒋村长还卖关子,知道我对张玉华感兴趣,硬是逼我干了茶杯大的一杯酒。 “去年吧,应该是清明节,不知是哪一家祭祖,烧香烛金箔纸,放鞭炮引发了山火,火势很猛,直逼我们这边村庄。 “那时,我还不认识张乡长。一个女的带着一帮乡干部,派出所干警,还有民兵应急分队,还有教职工,全拉到山上来了。 “眼看那个山头烈焰滚滚,烧红了半边天。救火如救命啊,我带领我们村的大队人马就要打火啊,锣声一响,齐合了全部人力物力。我们几个村都集合了数千人马。大家闹哄哄就要往火里扑。 “‘回来,都给我回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对着高音喇叭喊。可是没人相信一个人女人甜脆脆的声音。呼啦啦往火势里冲,没想到,那个女人对着天空砰砰放了两枪:‘谁不听指挥,打死谁!’这管用了,人群撤了上来。 “‘听我的命令。先把这边山上的林木迅速给我砍光,断了火路!’有道理啊,几千人赶紧砍的砍,搬的搬,趁着大火没来,把火路给断了。 “‘把这边点燃了,快,要快,趁着风势烧过去!’看清了火势,把火浪推过去,绝了它的柴路,两股火浪互相接在一起,燃了一阵子,火势果然减弱了,后来只有零星火点,只冒烟没有明火了。 “哇,张乡长,就这一次,我们真觉得你是真正有水平,有学问的好乡长。” “是嘛,为父母官干一杯。”我酒壮英雄胆主动向她挑战。 这个茶杯也太大了。我们都向她举杯,张玉华被自己的英雄壮举也弄得满脸绯红,姿色动人:“好,感谢乡亲们对我的信任,感谢村长对我工作的支持,这杯干了。”张玉华带头一饮而尽,我们都将杯中酒当水喝了,包括两位嫂子。 “张乡长,做工作,我们服。”蒋兴鼓眼瞪胡子说。 “你不怨我就好啦。”张玉华妙目扫过来,蒋兴凭空矮了三分。 “不怨,不怨。思想工作做到咱心窝里去了。” 原来,蒋兴她生了三胎,三个女儿,已经超生了,按计划生育政策要“株连九族”,不但要拆他的屋下他家的瓦牵他家的耕牛,还要罢免他的哥哥,还有在县城工作的妹妹妹夫也要受到牵连。 蒋兴,他准备做绝事,将一家人锁在屋子里,屋子里洒满燃油,声称屋在他在,屋不在他不在!张乡长牵着他的牛来他家敲门了。一番话说得他心服口服,连夜找回老婆到卫生院做了结扎手术,不再纠结了。 “今天不会也是去排解基层纠纷吧。”我看她嚼着肚片,笑靥如花。 “你说呢。今天处理两家准备火拼的工作。” “火拼?你也敢去?”我舌头都吓得打结了,“你没带派出所的双队人马去,就你一辆自行车?” “你懂什么?山里很多地方只能骑自行车,一条窄窄的石板路。” “你认识路?”我颇为惊心,一个弱女子去调解纠份,要是遇上蒋老四那样的毛贼,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乡十个自然村,三个民族寨,没有我没去过的。实话对你说吧。我带上司法所、派出所的人,有时,反而引起村民们的心理防范,不利于开展工作。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这两家本来是有界碑的,但就在界碑后面冒出一株桂花树,长了很多年了,也没人在意,风水树嘛,桂花飘香,两家都受益,好风水。偏偏这几年桂花树涨价了,一棵那样的桂花树可能要值个千把块钱,相当一个人的年平均收入。两家就眼红了,你说是我老奶奶栽,他说这是他老爷爷栽的,谁说得清楚。于是,矛盾激化了,两家搬来了救兵,准备大干一场。乡政府得到消息,派我下去处理。我只得服从党组织的安排。 “我去把两家召集在一起,叫他们两家备好文房四宝,我书了一幅对联:天生一桂何以为贵?两家对下联,对出来就是哪一家的?萌根,你能对出来吗?你对出来,我也奖赏你。”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看着我,张玉华满是挑逗的眼神。(未完待续) 108乡村爱情1 我略沉思了一会儿:“桂”和“贵”谐音,暗藏家和万事兴,以和为贵,这一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知。信手拈来“河”和“和”谐音,映射楚河汉界这一典故,暗合平仄,贵是仄声字,和是平声字。我摇头晃脑地吟哦起来:“天生一桂何以为贵?地设一河两家媾和哪!” 张玉华带头鼓掌,眼睛瞪得老圆:“哇,要是你在哪儿。非破了我的玄机不可,那时候,这树判也不判?还算走运真没人能对得上来的。” 我猴上身:“山里面藏龙卧虎之辈多啦。凡是对得上的,还真是个文化人,明知你的良苦用心,他也不便点破你。乐观其成啦。我要是当时在哪儿,也只能装糊涂。只能抽火,还能火上浇油不成?再说啦,当中有我这样的高人,也颇能息事宁人,也不会劳动乡长大驾啦。” “喂,不要往你脸上贴金好不好?”张玉华说得大家都乐了,“别光说我,还是说蒋哥的人生传奇。包你爱听。” 蒋兴咧着嘴,胡子溅上唾沫,瓮声瓮气地说:“好,咱家说咱家哥哥和嫂子的故事。” 胡大嫂子作色道:“就你能嚼舌根子,菜都凉了。张乡长,宋兄弟,我们吃菜,理他哩。” 他老婆杨二嫂也帮嫂子的腔:“夹块大块头塞住自己的嘴巴。” 蒋兴不管两个女人打败兴,照说不误:“我哥啊,当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嫂子也是个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名角啊。当年都有个歌谣,怎么唱的?我唱不好,我唱一下:小心撑你的船哎,我不是胡美凤,阴沟里翻了船哦;小心撒你的种哎,我不是胡美凤,种子播错了田哦;小心刀割你的手哎,我不是胡美凤,割破了没人扎哦;小心犁你的田哎,我不是胡美凤,牛要戴笼嘴哦;小心挖你的水哎,我不是胡凤美,田里开了坼哦……” 蒋兴扯着鸭公嗓子唱得有板有眼,笑得我们前仰后合,胡大嫂子气得拿他擂鼓一般捶他。 “那一年,大哥从部队复员回家,走路一阵风,胸口挺得毕直,丈来宽的壕沟一窜而过。话说那年,开山修路,哥带领一帮人马凿爆眼,硬是把南风坳炸开一个大口子。那天刚点上导火索,一个姑娘竟然从山头冒了出来。 “大哥来不及多想,几个飞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那姑娘,就势往山崖下滚去,只听得连珠爆破炸响,地动山摇,山石雨点般地乍起又乍落。待到尘埃落定,我们涌上山头,大哥紧紧地压住姑娘,硬是让她起不了身。吓得我们一溜烟,有多远跑多远。哈哈哈……” “别听他胡说,哪有那事,我感觉大地一阵颤动,人事不省了,命都不保了,还有心做哪事?”蒋村长一番表白,哄堂大笑。胡大嫂子更羞得跟当年一样,妩媚动人,荡人心魄。 “后来,我在她家养伤是真的。她爷爷是老草药先生,没有她爷爷三个月的草药不断更,我可能一命归西了,起码也是个植物人了。那时,我身体都失去知觉了,活死人了。” “嫂子喂药的功劳也很大。你瞧——” 嫂子眼眶红了,揩一把又一把,泪珠滚豆子一般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可想而知,当年嫂子在药里滴了多少泪珠儿进去。 “宋兄弟,你得帮忙查查药书,煎药是不是要加眼泪,特别女人的泪花花。”蒋兴其实是一个很好玩的家伙。 “你这个短命的,惹得嫂子,又要把枕头哭湿,明天你帮嫂子晒枕头。”他老婆揪他耳朵。 嫂子被她弟媳妇逗转过来了:“我哪里是心疼他,我是看一条命,不能说没了就没了。他们说,要喊着他,不喊着他,他的魂就散了。我就喊啊。他们说要最亲的人喊才有用。我咬了牙铁了心喊,蒋猛子,你要有命,我就嫁给你,侍候你一辈子!蒋猛子,你要听得到,你就动一下!我喊啊,嘴巴喊干了,眼泪哭干了。我喊了七日七夜,他是动了一下。我看到了,他就动了一下。我真欲哭不泪了……” “那真的,守着他,女人做的事都做过了,女人不该做的事也做过了。他昏迷不醒,本来要撬开嘴巴喂,我是噙着药,口对着口,一口一口掰开他嘴巴喂。他昏迷不醒,我给他擦拭全身……” “好感动。要是有人这样对我,我一生无悔了。” “想得美,你。”张玉华用擦她过眼泪的纸砸到我头上,原来,她眼眶也红了,正擦拭眼镜。 “后来,我醒了,她不理我,她不跟我说一句话了。我还以为,我在她家吃她家的住她家的,她讨厌我呢。”蒋村长又说得几个娘们破涕而笑了。(未完待续) 109乡村爱情2 当年,胡美凤正和一个下乡知青谈恋爱。那知青有几分像我吧,面皮白皙,戴一个深度眼镜,像个奶油少生,成天看书,手不释卷的,一身书卷气。 胡老爹对知青的印象并不坏,胡美凤给他纳了一双千层底灯芯绒布鞋,还给他织了毛衣,钩了长围巾。知青也带她进城照了相,还见了他爹妈,他爹妈也给她扯了布,做了花格子衣裳。要是不出意料,她和知青八字就有了一撇了。 人的姻缘天注定,本来顺理成章,知青和她很快要牵手走进洞房花烛,偏偏她上山捡什么雷公菌(笔者按:一种长在岩石上的孢菌,以前可以大量采食,现在价格一路飙升,采的人多了自然物以稀为贵。) 胡美凤当时为了救人虽喊出了石破天惊的话,传到知青耳朵里,那知青最初安慰自己,只不过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是蒋平人活过来了,还死乞白赖地赖在她家里人,帮她家劈柴担水,帮她家破竹织箩筐。那知青也常在她家进进出出,有时还同桌子吃饭,还同锯一块木料。两人就好像胡老爹的亲生儿子一般,连胡老爹都犯迷糊了。这算哪门子事,要是自己有两个女儿准一人一个。偏偏他三个儿子一个宝贝女儿。三个儿子胳膊大腿都向着蒋平,蒋平算个人物啊,他知青一个小白脸,成天捏本书哄妹子开心,他们早看得不顺眼了。 三兄弟一合计,得让知青知难而退。三兄弟就撺掇父亲盖栋五排三间的红砖瓦房,当年时兴这个。父亲禁不起三兄弟的一味怂恿,动了这个心思。这可不得了,白手盖栋房子,有多少活要干。三兄弟再加两个候选女婿,五个人每天在毒辣的日头下干活,和黄泥扎砖胚,累得腰酸背疼,头昏眼花。 蒋平蒋猛子干活一点不含糊,比三兄弟还强;可苦了小白脸知青,人黑了一圈瘦了一圈不上算,还差点中了暑,休克了过去,送到卫生院,他父母接了回去,再也没见他回过村子了。 蒋猛子不战以屈人之兵,硬是撑到红砖瓦房平地盖起,他这才对胡美凤说了一句话:“我明天回家看看。” 第二天早晨,胡美凤没啃声,只是收拾了一番,背了一个挎包,跟着他出门;胡老爹看见了,顺手捉了一对鸡夹了片红纸,对女儿说:“提上两只鸡,回去要好生孝顺公爹公婆,要出得堂进得厨房。” 胡美凤嗯了一声,跟着他来到了蒋家半壁旧瓦房。蒋老爹看傻了眼,平时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本来气不打一处,见儿子果然领了一个如花似玉地宝贝儿媳妇回家,这个高兴劲,比他儿子中了状元还高兴。 蒋家于是过得炊烟袅袅起来,再不是冷灶冷火,三个男丁都归她管,都她支配团团转,还送妹子蒋玉读完高中读大学,直到城里安了家。兄弟盖房了,蒋猛子有了儿子了,蒋兴娶媳妇了,蒋平当村官了,后来,蒋家盖楼了,喜事一茬接一茬,直到,蒋兴违反计生政策,让蒋家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张玉华为他家拨云见日,重现昔日的辉煌。 “你知道,现在那个知青在哪里吗?”张玉华看我听得入神,冷不丁问了我一个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蒋村长达观地说:“也是美凤享不了城里的福。现在的文联主席杨克就是当年的小知青。听说,他笔杆子拿得好,出了很多书。” “杨克,杨老师!”惊得我舌头半天都伸不直。 “算了吧。甚好没有嫁给他,他完全是个性变态。他现在与她老婆离了婚,她老婆跟别的男人到海南做生意去了。他抚养着一对儿女。”张玉华知道他的老底,“老呀,差点被人家告了,听说是个同性恋。经常把些文艺青年弄到自己家里……总之,很变态吧。有点声名狼藉。” 这些内幕,我是毫不知情的,我还一直把他当作偶像。那天喝酒说什么常来常往,我还以为他对武老师说的,原来,是打我的主意。我不禁全身起鸡皮疙瘩。 可能他精神受了胡美凤的高度刺激,他幻想着自己是一个蒋猛子一般威武健壮的小伙子,我读过他的代表作《小香河》,塑造的是一个硬汉船工。本来在他的作品中可以酣畅淋漓得到发泄,可是他写的是严肃的作品,难以尽情尽意,久而久之,情感转移不了,形成了怪癖,恋帅哥了。 “喂,你想什么呢?又不是说你,你垂首不语干什么?”张玉华颇会察言观色。 “他与我也有师生关系。” “怪不得哟,他有没有约你到他家啊?”张玉华紧逼着问我。 “我还没去呢。你今天不说,兴许,我真有可能去。”(未完待续) 110打开天窗说亮话 酒,我们喝到八成醉,尽兴尽欢而散,两位大哥大嫂拿着电棒、应急灯送我们送到乡政府门口,才叽叽哝哝话别,看她们卿卿我我走了。 灯一暗,我一把将她抓过来,管你乡长不乡长,她挣扎了一下,嗔怪道:“嗯,你满身酒气。” “你要死啊。你掐痛我了。我掐你试试看。” 她直奔主题:“哇,你真的存心不良,我们才认识一天哦。你就想占我的便宜,不行,你动我一根指头。我有你好看的。” 她话是这样说,并没有离开我的臂弯里,我们你扶着我,你搀着我,尽量放轻脚步,开了一扇后门悄悄进了乡政府大院,院里空荡荡的,踮着脚尖进了房门,轻轻地关上门。 “说话小心点。隔墙有耳。还有不准拉灯。灯一亮,保不准惊醒谁的大驾。你要是搞出我的绯闻,我跟你拼命。” 她一恫吓,我又缩回去了,前功尽弃。她检查了一遍窗户,感觉她也有些紧张,浑身瑟瑟发抖,她眼里放着夜明珠的莹光。 “我们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张玉华在我耳畔吐着气息。 “是啊,比希特勒的闪电战术还快。你要是不把自行车横在公路上,我要是不撞上,我们还是陌路人呀。”我也赞同。 “我是中午喝茶水太多。急!山间公路上,一天难得有一回车,随手那么一靠,先应急要紧。” “不是怕你撞了不认帐。你要是加上油门溜之大吉,我到哪里去追你呀。我堂堂一个乡长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只要我站起身来,十里八乡的谁敢胆大包天?” “其实,你给我看一眼都值那个价了。”我嘻嘻哈哈说。 “不行,我长你太多。我都快三十了。我立过婚,坠过胎,当然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可能才二十,还是个毛头小伙,你后不后悔?”她眼里很有水,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 “不后悔。我们可以长期保持情人关系。”这是我开出的最高条件。 “行吧。不准你在外面乱说,嘴巴一定要严。” “放心。我也是要面子的嘛。”我心里天窗般明亮,女人不怕偷,就怕嘴不严。 “我不白捡了一个小白脸。你的李助,机关算尽,独守空房啦。”女人就是女人,李助跟我八杆子打不着,真正跟我扯不清理还乱的女人说一个出来,要你醋坛子都打翻。 但我不能煞风景,弄不好被踢下去,空悲切。我阴恻恻地说:“算不定,她那里蜂飞蝶舞,早就有人在她的牡丹花上采了。” 她拧了我一把,恨得牙痒痒:“你们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答应我至少每周来一次。否则,免谈。” 我这时候被她挑逗得,心火蹭蹭地往上升,她就是要我一磅肉,我也答应她,枕头风比什么风都厉害:“没问题。男人说话算话。不后悔,后悔变一个大王八。” 她噗哧一声乐了:“给你房门钥匙。我要是下乡了,你就在房内睡,没人敢乱敲女人门的。如果碰上什么人问你,你就说,我是张玉华的——” “情人。”我抢过话头,故意挑逗她,她果然惹怒了:不许动,动我就炸死你! 大老爷们怎能让女人欺着,她没有控制住我的手,我力量岂是她所能掌控的。 “哇,你的手法这么熟练,我自己都要弄半天。”她嗲声嗲气地挖苦我。 “这是雕虫小技。绝活还在后面。”我借着竿子往上爬。 “呸,给你点的光,你就阳光啦。美死你,唉哟——”(未完待续) 111说得好听 我们心情好极了。她有好多的话想跟我说,我也有很多的事情要跟她聊。我问她一些有趣的问题。“玉华姐,你这么有文化、这么有水平。你读过大学吗?”我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她刮了我的鼻梁一下,用嗔怪地眼光看着我,意思你说呢。 “你比我大十岁的话。你应该上过大学。七八年恢复高考。”我猜的,我估计她应该接近三十岁。我看她还那么水嫩,不像三十岁的人。 “你应该十八岁。看你的功力,却有不像十九岁。”我大惑不解。 “三岁牯牛十八汉,说明你这时候血气最旺。很冲动的哦。那叫血气方刚。你看你一点血气都没有,打的根本不是少林拳,而是武当太极内家功了。”说着,她吃吃笑得喘成一团。“玉华姐,你也读武侠小说?我迷恋过一段时间的武侠小说,可是太耗时间。我怕耽误学习,我只好束之高阁了。”“我喜欢武侠小说里的爱情故事,郭靖爱黄蓉,杨过看小龙女,特讨厌韦小宝那种,女人一大堆,好像我们女人天生就是他的玩物。” “别说了,我羡慕死韦小宝了。”我嘻嘻笑着。“哇,你有点像他哦。油头粉面,油嘴滑舌,女人见一个喜欢上一个。”张玉华指着我的鼻子,数落我。“我命一点不好。你以为我愿意出来赚钱,我是生活所迫。我爸爸过世了,妈妈卧床不起。可我还有一年才会高中毕业。我要想读完高中。我必须自己养活自己,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还要读书,其实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名列前茅的。班主任待我恩重如山,他把我列入清华大学的尖子生。我怎么敢辜负他们的恩情呢?”我的眼睛湿润了。“哟,还动真感情了。我跟你说,我比你还不幸。不过,我是时代的不幸。我说给你听,你可能不相信。我父亲是老干部,妈妈也是文化馆的干部,可是在十年浩劫,他们都被贴上大字报,到处游街。我那时还在读初中,这可是睛天霹雳。不过,那时候的人很好,他们很同情我的遭遇,没人欺负我。我读高中的时候,还参加了红卫兵,后来,我也成了下放青年。再后来,就回城,参加高考。其实我那时还有一定文化底子,所以也不赖,读的是政治专科学校,然后就参加工作了喽。”张玉华背她的生活简历如背课文。“然后认识白眼狼,就到了这里当乡长来喽。”我学着她的口气,奚落她。 “哼,你敢挖苦我,看我怎么整你?”她对我进行了压迫式打击,我艰于呼吸。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生再也不敢了。”我嘿嘿笑着。“喂,我可以助学,助你读完大学。我也不需要你什么承诺。你可以安心回校念书,每个月,我给你必要的生活费,甚至你妈妈的。直到你毕业。”张玉华认真地说。 “喂,你想养小白脸?我可不是小白脸,我要自食其力。相反,我可以养你。”我神气活现地说。(未完待续) 112青春毒药 哪个女子不如男?我看到她很勇敢,我从另一个方面体会到花木兰的功夫。她完全反客为主,像粹了火的炉铁,燃得通红通红,我于是不怀好意地说:“冷不冷了?” “嗯,奇怪了,我怎么不冷了?”她看我眼里满是憋不住的笑。 她便狠狠地掐我。我终于笑喷了。 “你个坏蛋。我干什么了,我?我一天都迷迷糊糊的。你是不是对我下了药了?”她迷茫地说。 我嘻嘻哈哈地笑着,笑得肚子都疼了:“你是对自己下了药。而且一直在下,日积月累,今天药性大发作。不可阻止。我告诉你:长期这把个药力积聚在心中,不泻火。像弦一样,越绷越细,有一天会绷断的。” 我想起武老师给我做的心理咨询,她显然早就有一种强烈的渴盼,并不是我们所谓的一见钟情。说明白一点:她早就是干柴了,只要有点火星子,肯定会燃烧。 “喂,我可没嗑什么药?你不要胡说哦?” “嗑药?你说的摇头丸?我不是那意思。你体内自己产生的那种药力,当然比摇头丸还要厉害百度。美其名曰:荷尔蒙激素。它呀,比恶魔还要不可控制,一旦潘多拉的盒子打开,那就一发不可收拾。”我东扯西拉,无中生有。 “你胡说。哈,你读过不少书啊,懂得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哈?我还以为你是——” “是什么?” 她被我逼得满脸涨红,我懂她的意思,她以为我是第一次,按照江湖规矩,她还要给我红包。 “看你也不是善类。没少祸害良家妇女。你看你这双眼睛,都能穿过几层衣服了。” 没错,我天生双皮眼,眼睛亮晶晶,水汪汪。我对着镜子,我也很喜欢我的这双瞳仁,真如一剪秋水。可我是男人,要这对亮眸干什么?我是不是有点自恋。直到,青玉姐的出现,武老师的出现,黄艳丽、姚兰的痴迷,我相信,我双眸有种力量,让情窦初开的女孩,花骨朵朵;让含春的少妇,春暖花开,花香袭人。 “你想什么呢?小坏蛋,还会生气。我看你,眼里就是吸人的坏相!” “乡长姐姐,我真的有那么坏吗?我还是学生哦。让社会舆论一下,我这个学生就是被社会上一些不——”我故意欲言又止。我想起蒋老四说的乡长故事,又忍不住要笑喷了。 “坏东西。我揍死你?你还是学生?谁相信?一肚子的坏水。比社会上的青年,还社会上的青年!看你白白净净地,还真像个高中生。” “怎么说是像?我就是好不好!不过,马上高三毕业了。马上社会青年了。你算给我开个萌。” “你少来。谁给谁开萌,还不一定?现在的高中生,有几个好东西。他们说,小学生都找不到几个正点的了。何况,你这种白面书生。早就是二货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话中比针灸还厉害,句句点穴。 “乡长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才行:女人最敏感的区域在哪里?”我有点死皮癞脸。 “我不知道,你是个老手了。” “别哄我,不拿出点绝活来。我们的乡长,会不痛快的?还要出墙的。” “你管得着吗?”她刺激我,双眼发出白光。 她的话极大地刺激了我 我们真刀真枪干了起来。——她要的是这个,今天终于如愿以偿。春gong降龙十八招,招招都让我们使出来了。最后,我又产生了幻想,我这次是在冲浪,脚踏着滑板,滑板滑出滚滚雪浪,雪浪重重叠叠翻卷而来,我在浪峰飞速地滑动,跳跃;浪越涌越高,铺天盖地卷来,我冲出一个席卷天地的漩涡,又一个浪像卷轴巨画一般卷过来。呼地一声,巨浪冲天而起——我眼前一黑,达到了胜境。 可能刺激度太高了,兴奋度太大了,我们都没有一丝倦意。 “猛子,”她把蒋猛子的号名叫起我来了,“你比我的前任厉害多了。” “对啦,你的前夫是不是抛弃了你?”我故意戳到她的痛处,她不是弱不禁风的那种女子,她禁得起这句玩笑话,这句话是她心灵的G点。 “难道,我不能踢了他?!”果然她骄矜地伏在我耳畔如喃喃呓语,“他有你一半的威猛,我都过下去算了。可是,他就是一根软橡皮筋,还不如你的一根指头。”(未完待续) 113人妻 “这就是说,他不能满足你,你就踹了他。”我是没事找事,反正是还不想睡,甚至还想再杀一盘的想法都有。此时,人不离鞍马不卸甲,只不过暂息刀兵。 “当然,不仅如此,你听说过潜规则这个词吗?” “恕情哥哥,孤陋寡闻,还没听说过,什么意思?” “情你个头,你就是我的小弟,小老弟。”她掐了一把,我迅速从疼痛中苏醒过来,昂起头来,谁啊谁啊,谁掐我? 她竟然像我母亲一般用手摩裟我的头发,满是爱怜。 “你可能不知道,官场的事,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要玩你,玩你如股掌之间;他要捏你,捏你如捏死一只蚂蚁。” 看她如此杀伐决断,竟然有难言之隐,我真像一个劣童,蒙昧地望着她淡然的蕊脸。 “他其实比我有能耐,现在,他做到了宣传部长。” “你说的是周作敏周部长?”我的舌头伸得老长,那晚,“何绍基国际书法展”不正是他给我们酒会贵宾券的,我们还一起碰过杯,喝过鸡尾酒,或许没有他的贵宾券,那晚也不会发生我和武老师缱缮的事。 “你认识他?”张玉华也大感意外。 “一面之缘,跟他碰过一次杯,喝过一杯酒,仅此而已。为什么?他长得很帅啊,也很有才华啊。” 我疑惑得像蛤蟆张开嘴吃天蚊半天合不拢嘴,她仍是标牌式的璨然一笑:“他的官是我用身体给他换来的。” 她说她的故事,我边听故事,边补充能量。 那一年,他们新婚燕尔,两人都是宣传部的干事,本来小两口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可以幸福生活万年长。但周作敏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要提一个副部长,他是考察对象之一。他嘴里说任其自然,接受组织的考察,暗地里行动起来,先调动所有亲戚,凡是有关系有能耐的,都有一份礼物,还四处网络关系,请吃请喝,联络感情。可是,跟他一起接受组织考察的还有两个人,三选一,你有关系网,我也有关系网;请能送礼,我也会送礼;请有通天的能耐,我也有通天的能耐。三个人,拉开了权力的角逐。 那天,他终于排上了日程请到了县委书记和市委组织部长,两个巨头,齐聚名泉大酒店,算是给足了面子。那时候,我们是倾其所有拼这一顿饭局。我做为女东道主当然也得上阵陪酒,两个糟老头子,喝了点酒开始,借酒耍酒风,在我身上做文章,摸我的手,搞搞咸猪手,只当不小心被碰了一下,还陪着小心。 我妞妮作态地说:“齐书记,我家作敏总是念叨着齐书记,说你是他的恩师,他很想执弟子礼,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太难得了,终于遂了他的心愿。我作为周家的媳妇,礼当要敬恩师一杯酒。” 我毕恭毕敬地举杯向齐书记敬酒,他乐呵呵地站起来,却并不端杯,竟然双手捧过我的手,乐呵呵地说:“小周,小张,神仙眷侣啊。好,老师领学生的一片赤忱之心。” 齐书记竟然抱着我的手,我只好半依半偎地喂了他一杯酒,我还有纸巾帮他挹了挹沾在下巴的酒渍。 “好!好!”作陪的男人女人齐声鼓掌,我必须要放得开,我落落大方再敬市委贾部长的酒,他腆着脸:“小周,小张,周书记的好学生,我呢,认个干儿子,干媳妇。我倚老卖老,要不要得?” “太好了!”我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有如此干爹,不愁大事不成。 周作敏更是豪情满怀:“我和玉华敬干爹双杯酒。” “哈哈,我老贾真有福啊,一下子认了干儿子、干媳妇,双杯,双杯,好事成双。” 干爹还是抱着我的手,半搂着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第二天,周作敏让我送一份文件,送到县委书记办公室,他意味深长地说:“成败在此一举了。”他忧心忡忡地拍了拍我的肩,我以为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还安慰他说:“咱不任其自然吗?行就行呗,不行,让他们当去。谁爱当谁当去。” 他捂着我的嘴:“说话小心,隔墙有耳。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过了这个村再没有这家店了。我说过,我要让你风光一辈子。我得兑现我的承诺。” 我说:“傻瓜,那是谈情说爱,说着玩的。谁当真了。一句戏言而已。”(未完待续) 114潜规则 我一进齐书记办公室,他的秘书就自动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我的心小鹿儿似的跳。 齐书记正端着架子批一摞文件,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 “齐书记,我给你送来我们部的一个文件。”我小心翼翼地呈了上去。 “哦,这个文件比较重要,我押后再审阅。你先坐,来,来,喝杯茶。” 齐书记白眼珠透过镜片在我身上闪了闪,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齐书记倒了一杯茶,香气四溢地递到我手里,我觉得很温暖:“谢谢齐书记。” “玉华呀,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的。这个事,还有点棘手。你看啊,小周的竞争对手,一个是顾县长的小舅子,另一个是县委廖副书记的兄弟,这事让我头疼啊。说工作能力,三个人都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拿手好戏。可是现在还只能上一个,让我们掉头发啊。” 我喝着香茶,听话听音,谁都可以上,谁都可以不上,决定权握在书记手中,一句话的事情。我暗送秋波:“齐书记,我家作敏的事让你为难了。” “是啊,你说谁上呢?玉华,这些年你在宣委工作,你应该也有发言权啊。你倒实话实话啊,听取群众意见,也是我们党一贯作风啊。”齐书记很会踢球,将球踢到我的脚下。 “齐书记,我家作敏真的是个人才,要学历有学历,要办事能力有办事能力,要人缘有人缘。” “是啊,用一句什么话来说?对,对,一家人不说两话。我也是心向着作敏啊。好吧,这事玉华,你定吧。你说了算。” “我!”我真的受宠若惊。 “对啊,就你定,我定有失公心。你代表群众定,你与他们接触的时间长,了解得比我们上层领导深刻,你就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做个决断。”徐书记不像开玩笑,笑眯眯盯着我,肉都挤成了团。 “那肯定是作敏,他各项考核指标都比他们好,在群众中又有威信。” “好,既然这事玉华说了话,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提交党委审核。”齐书记当下拍板,“玉华啊,听说你会按摩,我最近这个脖子好像落枕了,你看,动一下,有什么线牵着一样。” “好啊,齐书记,我帮你做个牵引试试看。”我想这简单,我有时也给我老爸做,不就是捧着脖子往上提一提。 齐书记将我领着卧室。他的卧室真是让人怦然心动,金丝线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开了粉红色的吊灯,显得半明半暗,床头放着两个花瓶,花瓶插着芬芳的郁金香,床是铜质结构,足有两米宽,垫着尺来高的席梦思,百合色的床单,牡丹刺绣被褥。 齐书记又关了一道门。房内寂寥无声。我的心跳到很快,一步一惊啊。我有种进入魔窟的感觉,我想要不是为了老公的前途,打死我也不会深入虎穴。 “来,齐书记,你躺好。我帮你做。”这种场合,最好不要听他的摆布,我得主动。 齐书记听话的躺在被褥上,我也脱了鞋爬了上来,齐书记眼睛放出一种毫光,他的心跳我也听得到。成败在此一举了。 我双手先给他揉揉肩,按摩穴位,再抱住他的下巴往前抻。他哎哟哟叫着,很是受用。我突然感觉浑身一凛,我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齐书记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想,现在拒绝他,等于毁了老公的前程。我只得听之任之。 事已至此,与其无所谓的反抗,还不如顺水推舟,得个人情,促成这事。反正,我已不是姑娘,是妇人了。这也是为了他的事,为人之妻,也为他牺牲。我就半推半就,闭上眼,与他大战三百合。 说老实话,我对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没有半点好感,还觉得他身上有种怪刺鼻的烟味。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男人,是偷着乐,还是有种妙不可言的痛感。人,我真的猜不透,哪怕是你,我可能烦你,但你一周来一次,我觉得恰到好处,口渴了想喝水,那时心如干柴碰上烈火,一点即着;要是你一周不来,那我兴许还会睡不着,辗转难眠。 就这样齐书记成了我的第二个男人。(未完待续) 115妹妹你坐船头 县委这一关,水波不兴地过了,接下来,是市委下文的事了,不出意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周作敏耐不住了。他要我再去找找干爹市委组织部长贾道旺,让干爹早把这事定下来,吃个定心丸。 我于是主动打电话,约干爹钓鱼。那天干爹自己开了一辆桑塔那只带了我一个人到一个山庄钓鱼。 我穿的是吊带无袖衫,迷你短裤,套网兜裤袜,干爹见我的打扮,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恨不得一口将我吞下肚子里去。 到了山庄,干爹是认识老板的。我们上了一条乌篷船,撑到水库的中心,随意我们钓鱼。干爹说教我钓鱼,他让我手握钓竿,一上一下牵动钓丝。可是,老半天没见动静,我有点沉不住气。干爹却钓到了一条红色鲤鱼。 我急了,嗲声嗲气地说:“干爹,你教我呀。” “好,好,我来教你。”干爹过来,“不要站着,来,来,坐下。” 我睃了一眼:“干爹,不要嘛。” 干爹却不由分说,将我抱在他的腿上坐下,我怕有人看见:“干爹,小心山上有人打柴。” 干爹乐呵呵地说:“他打他的柴,我钓我的鱼。咱们啊,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事。谁要是跟我过不去,我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他这么说了,他组织部长不怕了,我一个干事怕什么。 干爹手把着我的手,耐心地教我如何把弄着鱼杆,还忙里偷闲地不时揩我的油,我都默认,我还能怎么样,贼船都上了,也只能任他晃悠悠了。 “玉华,不要紧张,看好了,嗯,像很自然,随波稍稍晃动,嗯,你瞧,浮子动了。上钩了,别忙,让他咬稳了。嗯,宝贝,沉住气。不行,鱼儿这是耍诈,没有吞食,试探地,不要上当。它一个小鱼儿,耍诈能耍过万灵之长的人类吗。这不是引火烧身,是什么。嗨,有了,提!提!” 只见手中一沉,有一股往下拖的力。我们猛往上一提,哇,一条尺把长的大口鲢,在空中摆来摆去,我兴奋地收丝,那鱼很凶猛,晃荡得很厉害,只能依靠干爹才能拿稳,然后,收回到船舱,那鲢鱼还一个劲儿地在舱板蹦跶,弹击着身子,发出叭哒叭哒地响声。 我见他很可怜:“干爹,放了它吧。” “哇,想不到玉华这么有爱心。好,好,这条大口鲢一定会感激你的,他要是成了精,算不定还要变回一个帅哥来报你恩呢。”干爹很幽默。 于是,我捧起大口鲢,没想到它野性难驯,腮鳍上的硬刺嚓地刺进我的拇指,这可惹怒的干爹,干爹赶上去一脚蹬得它嘴角渗血。 干爹忙过来察看我手上的伤势,只是出了点血,并无大碍,我在清水洗了洗,但我们并没有预备创口贴,没想到干爹一口将我的手指头噙到了口中,噘了又噘。 干爹说:“这比什么都管用。保证你的手不会发炎。” 果然,他噘过之后,不再有血渗出来了,我看了一眼,可怜鲢鱼误会了我的举动,一命归西了,早死早投胎吧。 可能干爹老是喝茶,喝得他太胀了,他叫我背过身去。我听到身后的水,哗啦啦响开了,好大一股水柱激射在水面,像高压水泵喷出的水柱。 “干爹,你好坏。” 我们就嗨悠了一场。不知,你有没有在船里做过,在船里嗨悠真是妙极了。船晃着,身子晃悠着,真是那首歌喝的:“妹妹坐船头,哥哥我在上面行,恩恩爱爱船上荡悠悠。”——切,这歌词是初中生改编的好不好。 自从给了干爹之后,我才知道,老公的鼻涕虫是小巫见大巫。(未完待续) 116谁的种 作敏荣升副部长。照理说,他应该投桃报李,他应该感谢我的舍身取利。 他竟然对我摆起了官架子,以前回到家,收拾房间、洗衣服、做菜都是他的事,现在,他一回来,不是读报纸,就是抱了大本书充电进修。 我想,他有上进心,也无可厚非。我就接替他的家务活吧。但愿他能够芝麻开花节节高。 以前,做功课前,我们都有很多的前奏的。当然没有你那么像个猪八戒戏嫦娥一般,弄得我丢了一回。他也是读过很多黄色书刊,看过很多非法录相带的,他也懂得玩前奏的。 可是他当了副部长之后,好像忙得做功课也是草草了事, 我郁闷啊。 更可怕的,我的例假没来,我一测试,呈阳性。——我怀上了! 我本以为又是家里一件大喜事,那天,我做了一桌好菜,等他回家好好犒劳他一下。 他一回家满身酒气。把包递给我,酒气熏熏地说:“我有个应酬,我吃了,你自己吃吧。” 我本想告诉他,我有喜了。见他这个样子,我泪水往肚子流,吃我的饭,他睡他的觉。 没想到,他的传呼机响了。我本不应该看他的传呼机,但见他在外面谈笑风生,一回到家就好像进了冷宫一样。我于是,打开了他的中文传呼机。那里面的内容,看得我真肉麻啊。 中文传呼机又响了起来,他醒过来去抓传呼机,见我正在拨弄,他呼地抢了过去,脸色铁青:“给我一点个人空间,好不好!” “你不是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我还想开导他。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过你吗。从此以后,拜托你,我的事,你也睁只眼闭眼,你也少管。” “你这算什么。”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出了声音,一哭引动胎气,我就作呕。 我伏在卫生间呕得黄胆水都出来了,他站在我旁边看了半晌,气咻咻地说:“你怀上了?” 我抬起泪汪汪的眼,看着的竟然是一副气歪了的脸。 “你说话呀。你这样子算什么。”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摇撼着他。 “我还能说什么?”他满脸鄙夷不屑的神情。 “难道,你不想要孩子了吗?” “我想孩子,没错,我是想要个宝宝。我做乌龟王八蛋,我忍了。可我不能容忍,我帮别人带孩子,我白费尽心机!” “周作敏,你混蛋!”我气不打一处,给了他一记耳光,我夺门而逃。 后来,我在妈妈的带领下,去医院悄悄做掉了这个孽种,他不该来到这个人世间。你知道,我是在那么可怕的煎熬下度过那一刻的。 我麻木地躺在小诊所的病床上,一个医生,端着一大盘不锈钢医疗器械,我感到身体被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撑到胀胀的,一件件冰凉的器械伸了进去,像要把我搅碎了似的…… 张玉华叙说着,眼角汪满了泪水,她是一个多么柔弱的女子。我搂紧了她的身子,帮她挹干泪痕。 “玉华姐,你们就这样分了手。难道你付出那么多,不是白忙活了。” “我只认清了他的本来面目。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那不更是一种悲哀。” “玉华姐,你真是女中强人。我更爱你了。”我是由衷地说的,我钦佩这样的女人,这是我的心里话。 “先别说得太早。我还没看透你这张娃娃脸呢。”张玉华拧了我一下。 “你知道,跟周作敏关系暧昧的人是谁吗?”我担心武老师会不会步他的后尘。 “你问这个干什么?不会,你帮我去强bao她吧。”她嘻笑着,将我搂在怀里。 “有这个必要吗?你舍得把我再送给他吗?” “逗你玩的。我的小心肝。”张玉华亲了我一下,“她叫武玉婷,是个很不错的好老师。他们是同学,周作敏学生时代就暗恋他。我读到过他的日记,他那时就性幻想她了。现在,那个武玉婷放弃了在省城工作,跑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来支教。你说,他们还架到住火,一个千里扛猪槽,专为他来的;一个春风得意,见了初恋情人,岂不是老鹰抓上了鹞子,套上钩了。” “玉华姐,我跟你打个赌。绝对不可能!”别人不敢保证,武老师我是敢提脑袋作保证的。 “关你屁事。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玉华以为我又是玩世不恭,不当一回事,她本来也不当一回事了,只不过是当作一个故事讲给我听而已。 于是,我们重新活动起来,弄个精尽人乏好做梦。(未完待续) 117人渣 第二天,在蒋村长两兄弟的运作下,给我弄了两只猎枪打的整岩羊,还有野兔、野雉、野猎肉,装了满满两大筐。他们说多少,我出多少价值,山里人挺实在,决不多要你一分,还怕多要了客人的钱,觉得这钱不该要似的。 我这回可以趾高气扬地去交货了。没想到,刚取出现款,财务总监夏小雨,扬起阴恻恻地三角眼:“李助叫你接电话。” 我没好气抓过电话,心里还挺感激她,没有她那条鬼气的短信,可能还不能激发张玉华乡长对我情窦初开。 “喂,是不是要剁我的大腿招待客人?” 她在电话里格格地笑着:“宋萌根,宋萌根,请将不如激将,这叫什么,这叫驭人之道。” “看来,你跟着经理屁股后面,还捡到了几个屁词汇。不错,多捡几个,保管你做上武媚娘。”我反唇相讥。 “别给你脸不要脸。能不能说句人话?” “我对人说人话,嗯哼,那对你,——说什么话,我就不说了。” “宋萌根,你混蛋你。你要是在我面前,信不信,我扇你耳光。你记着,三记耳光,绝对是响亮的耳光, “你有耳光,哥们有拳头、鞭子、无影腿、金箍棒,还有照妖镜。”我怕你个鸟,嘿嘿笑着说了一大串。说得财务室的美女个个捂着嘴吃吃笑。 “蠢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听着,明天你要去五斗岭,一定要搞到五斗岭的獾猪。有客人点名要吃这个。喂,你有没有听?” “在听啊。你听好,野味这东西,只可遇不可求。有则有,没有你求爹爹告奶奶都没有用。” “我晓得噻。听好了,明天下班我跟你一起去,我不信我搞不到。本小姐,手到拿来,保你满载而归。” “算了吧,你。我的摩托车,坐不下人。” 我被夏总监扯了扯衣襟:“李助,是五斗岭的,瑶家妹子。” 原来如此,我改了口气:“你再弄部摩托车,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会,我坐前面就行。” 我想起张玉华坐在前面,那该多么爽啊。让这个辣妹从此给我闭嘴。 “喂,明天我在宾馆门口等你哦,不见不散。”她不等我首肯,自作主张定了下来。 我大感意外,我还以为李莎莎是城里妹子,那染得金黄的秀发,一双风情万种的丹凤眼,还有刘晓庆的富态脸庞,捏得出水的皮肤,让人垂涎欲滴,没有人不想吃她的豆腐。 她是成年人,怕啥!出了事,她担着,看她一副天王老子不怕的德性,一定敢作敢为,不能用常人的眼光看她。 何况还有两大利好,一是她肯定认识路,不用担心人地生疏;二是,肯定有落脚之处,不用我再担心露宿野外之虞。咱们闹是闹,算不定,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放了学,我来不及吃晚餐,嘟地发动我的嘉陵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赶到了长丰园大酒店门口,李莎莎在喷泉旁立着,她弄了个安全头盔,穿着皮衣皮裤,像个摩登女郎,气死我了,这么硬的皮衣不拉开拉链,隔鞋搔痒都搔不着。 她朝我扬了扬手,我一个脚点地转了个半圆,嘎地刹到了她身旁。她手里还提了礼盒,还有许多包装精美的礼品。这些都放进了筐里,她戴上头盔坐在前面,我只好贴着她坐在后面,好在我脚长手长,操控起来,毫无持碍。 摩托车一加速,好加伙,她就像狗皮膏药贴在我身上。 “哇,你不要刺破我的皮裤,真皮的,我一个月工资。”她感觉到我的不老实,她毫不留情面挖苦我。 “戳穿你的西洋镜才好。晓得老子不是吃素的。” “喂,你不要称我老子好不好?我老爸才能称老子,你称我老子,你不成我老爸了,我老爸今天不拿锄头打爆你的头。”她打趣道。 “好吧,看在你老爸面前,我饶你这一回。老老实实给我磨磨枪。” “呸,你是不是读黄色小说读多了?胡说八道,什么磨枪,这些淫词滥调,一定从地摊上买来的小说读到的。” “哇,你都不打自招。想必你也是地摊小说发烧友。”我相信她脸一定涨得通红,可惜欣赏不到这天姿国色了。 “读过有怎么样。我是职业女性,你还是高中生哦。听说,还是清华北大的推荐生。像你这样的人渣上清华北大,迟早要把清华北大的名声搞臭。” “我先搞臭你再说。”我恼羞成怒,出口伤人。 “喂,宋萌根,我忍了你很久了!”(未完待续) 118一兜好白菜 “宋萌根,看你死不死!”她往后猛靠用头盔撞击我的头盔,撞得咔咔响,这个疯婆子来真的了。女人要拼命,十个男人都秤杆子翘砣了。 “喂,喂,姑奶奶,我看不清,真要玩死我们俩个。我还有卧病在床的老母要养。我死了不打紧,还要养家糊口。” “看在你老母的份上饶你这一回。我是代表团你老母帮她教子,以后清华北大还要感谢我,帮他培养出来一个三好学生。”她在后面信口开河,没半句正经话,但惹恼了她,她就发恨,这个女人太蛮不讲理。说不过,就拼命。要是娶上这样的女人,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想。 “我现在懒得跟你说,呆会儿,找你老娘评理去。”我也不是善类,说话极具杀伤力。 “到了我家,我借十个胆,你也不敢乱侃,小说,我爹一鸟铳烧杀你,把你打成筛子。” “哇,我好怕。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他干吗下这个毒手。”我不是省油的灯。 “你个熊样。谁强bao谁不一定呢。怕你就不跟你来了,姑奶奶没有打虎棒,也不敢虎山行了。” “你说横了我,我***。将你碎尸万段,抛尸荒野。” 她果然又被激怒又咔咔地撞击我,比刚才撞得更凶更狠。 这时,我们也到了荒郊野外,不降服了她,真弄出点什么事,真玩完了,看她野性难驯的样子,不给来点横的,她不知马王爷是几只眼的。我嘎地刹了车。一把将她掳下车,她乱弹乱踢毫不起作用,我将她抱到一棵树下,放下她来,她便拳来脚往跟我比起功夫,她还懂点跆拳道,但我一个接腿,再一个抱胯,将她按在草丛中。她不动弹了,反而闭上了眼睛,一对黑山包一起一伏地诱导着我,好像平静的大海,风平浪静,又是多么壮美的图画。一个司机伸出头来,打了声犀利的马哨,才加上油门呼啸而去。 我又将她抱回车座,我还是没消肿顶在她的后腰,被她拍了一下,我小心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呸,银样蜡枪头。谁怕谁啊?” “要不咱们打回野战?看谁厉害?”我挑逗她。 “你是谁啊?我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逗你玩呢。别作你的美梦了,我就是跟野兽玩,也不跟你玩。”女人心软,但嘴硬。明明她呼哧呼哧搂着我又啃又咬的,现在还残留她的香泽,可是嘴不饶人。 “喂,仅凭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我要是欺侮你,我都欺侮你十回了。” “我真被欺侮过,你信不信?” 我见她不像开玩笑,我默不作声了,我心里像吃了个苍蝇,直倒胃口。 “我又没说你欺侮我,是一伙狂徒。真的,喂,你怎么不啃声?你是不是没有一点良心?” “你让我说什么了。当时,我又不在你身边,我又不能保护你。要是今天有个狂徒敢对你怎么样,我拼命也会保护你。” “这才像句人话。我的第一位男友,我就是这样瞧不起他,跟他分道扬镳了。” “不会吧。他看着你被欺侮,他贪生怕死,无动于衷啊。” “是啊,走的时候,还踹了我男友一脚,他竟然恬不知耻提出能不能让他也作一回,被我一个耳刮子,打得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真想不到,你原来是受到过伤害的女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我原以为是你故意叼难我,我才跟你针锋相对的。我其实很感激你的。” “我又没怪你。我见你很阳光,不像我身边那些蝇营狗苟的臭男人。这么说吧,你身上有一种阳刚之气,一种浩然正气,不像某些人算计着,设局引你上钩。” “你现在很厉害了。男人都看你怕了。你现在就是美女蛇,有本什么书,说蛇是怎么长出毒蛇来的。说得很有道理。书中说:以前蛇都是很善良的,人见人爱的。可是人见她太善良了,就吃它玩它,它一怒之下长出了毒牙。” “胡说,我在你心目中,有那么毒吗?”她说话的声音好温柔。 唉,一兜好白菜给猪拱了。我长长地叹息一声,但我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煞有介事地说:“可惜,我下手太晚了。”(未完待续) 119瑶家圣女 她家离乡政府还有十公里路,只有一条黄泥路,下雨天根本进不去,好在路面还很平整,虽然夜色很浓,开了大灯还是可以穿林过涧,翻山越岭。 他们村叫旺垌,都居住在五斗岭山脚下,住的都是木屋,她指着新盖的一座很气派的木楼,说那是她的家。家家户户还是点油灯的,浑黄的一片,老远就能嗅到油烟的香味。 她在石头寨子下叫了一声,引出一条眼放绿光的猎狗,咣咣叫着,有人应了一声,却是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帮我们开了寨门,李莎莎叫她七嫂,七嫂身形瘦小,梳着光溜溜的发髻,显出俊俏的脸蛋,见了生人还不胜娇羞,围着挂链,兜出两个很挺的弧度。我也规规矩矩叫她七嫂,七嫂一看她叫什么我跟着什么,她抿嘴一笑,招呼我们进了屋,走进来才知道,这屋是一座连一座,下雨天,不湿鞋就能串东家走西家。 我怕狗了,可是进了院子,狗都摇头摆尾,真是土神仙。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它们四处穿梭游荡,担任着警戒任务。我的摩托车停在一间不错的厢房里,里面家俱油漆还亮堂堂的,显然是七嫂的卧室。客随主便,她叫我推进去,我推了进去。停稳当了,李莎莎叫我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其中一盒给了七嫂,七嫂笑眯眯地说:“还是九妹最舍得花钱。帮家里盖了这么大一栋楼不说。每回回来像做客一样,还大包小包买东西。” “七哥呢?” “七哥,还有人在家。他是头栓不住的野獐子,哪里热闹往哪里钻去了呗。” 我们便穿过了三家,来到了新楼,一个头箍着黑帕子的干巴老头,还留有一小撮山羊胡子,不停地吧嗒吧嗒着旱烟嘴。李莎莎叫他阿爸,我恭恭敬敬叫:“大伯,好。” “诶。”老伯眯缝着眼相了相我,脸上的纹路舒散开来,“好哇!进屋先坐,八杆子泡茶。你满妹子回来了。” 李莎莎笑着,把一大包礼物全塞给他:“这是孝敬阿爸阿妈的。这个是给八哥八嫂的,还有哥哥嫂嫂都有一份。” “好,好嘞。你陪客人,坐。八杆子,快给客人泡杯浓茶。”大伯提着礼物进了厢房。 进来的却是包着头巾的大婶,略有点发福,肤色较黑,一一给我们倒茶,李莎莎接了过来:“阿妈,你坐。他渴了自己会倒的。你自己喝吧。” “哪有这个待客的道理?” “我们还在路上打了架呢?妈,我把他带回家里,就是让你们收拾他的。”李莎莎眼横着看我,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 “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人家,妈就烧高香。” “好了好了,妈,有不有吃的,我快饿坏了。” “有。可能你八哥听说你要回来,还带了一个朋友回来,弄点好吃的招待客人去了。你先剥点板栗吃,一会儿就好了。”大婶子显然对这个女儿当作天上的宝贝一样看待。 “算了,我还是先收拾房间去。”我刚喝出这酽茶的味道来,又被她领到了楼上她的住房,一进去,显然是刻意布置一番的,雕花木床,挂着粉红色的帐子,上面还有绣花的幔子,被褥叠得有棱有角,一条红绸长枕压在上面;一套组合高柜,嵌着穿衣镜,正对着床,我想要是睡在床上,不放下帐子的话,看得一清二楚;还有梳妆台、书柜,有一盆不错的盆景,玲珑石,茂生着一株红豆杉,显得枝繁叶茂。 “坐吧。娃。这间房,我每天都擦拭过,没有灰尘的。要是有灰尘,我家姑奶奶,不知要发多大的小姐脾气哦。” “大婶,你不用操心。她的办公室就是她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喂,你不会说话,不会当你是哑巴的。”她一把将我的下巴推了起来,“告诉你,我在这个寨子,说一不二。在家里,爸妈都得听我的。” “那是我没来。”我挖了她一眼。 “她呀,我们瑶家一百二十一代圣女,瑶王掣的金签。按我们瑶家规矩,她是不能嫁到瑶家外面去的。娃,这个早跟你说清楚,她是我们瑶家圣女,要嫁就嫁未来瑶王的。” “妈,谁说我要嫁他了。他是我贴身奴仆,阿爸的猎狗,我的狗腿子。”李莎莎将我贬为她的“贱人”。 婶子在这里,我不敢太过,我欠身说:“圣姑,奴才服侍你更衣。” 婶子见我两个没半点正经,她退了出去,门没关。要是我没有历经沧海横流,肯定要血脉倒流。 我不怀好意地瞎嚷嚷:“圣女,饶命。少爷我,死不足惜,怕再没人敢要你了。”(未完待续) 120心灵伤害 阿妈端了一竹叵板栗,见女儿骑在我身上,她气不打一处:“满女崽,人家是客人,你这样像什么话?娃,快起来,不要见怪,她就是被大家惯坏了。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坐起来,她偏坐在我身上,要我剥了板栗喂给她吃。阿妈没法子,只得关了门,退了出去。 她似乎跟她妈斗气似的,偏将口中嚼得满足雌黄的栗子唾沫,强硬要喂给我吃。我左躲右闪,还是强不过她,硬是粉嘟嘟喂进我口中。不过,还有点味儿,她嚼得稀烂了,只要咽下去就行了。 李莎莎赤着脚下了地干脆插了插销。天气有点寒冷,屋里没有生火。我们都躺进了被子里。 “你神经啊,你妈妈进来了,我们死定了。” “怕她干什么?我又不是偷,而是正大光明。有本事,她有找一个回家?”说着她自己也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看她邪乎的样子,我真是又好气又好恼。疯了,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没见过如此拉郎配的。 我的心本来有点蹦蹦跳,但是看她毫无顾忌,我也放开了。我想都不敢想的绝貌美女,我搂着她。 我看她双眼发红,瞳孔睁大,全身抽搐,嘴里发出野兽嗷嗷的怪叫。 “李莎莎,李莎莎,你看清楚,我是宋萌根!我是宋萌根!我不是坏蛋。” 可是没用,她扑了上来,对我又抓又咬,我疼痛难忍。 “你怎么啦?你看清楚!你发神经!” 她不理我,没头没脑地对我抓抠挠。 我被激怒了,顺手叭叭叭给了她三只响亮的耳光,她双眼直直地看定我,慢慢地恢复了神智,眼眶一红,不由分说大颗大颗落泪了,——可怜的李莎莎,显然,她的神经当时受到了极度刺激,现在她的脑海里,就现出那恐怖的一幕! “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我搂着她,虽然我全身被她抓得伤痕累累,如烙铁烙在身上一般地疼,我更揪心她心灵的创伤。 “我刚才头脑里怎么一片空白?”她泪光闪闪,再不是那个刚强的女霸王。 “我惹火了你。你向我发起了攻击。” 她摩挲着我身上的伤痕,紧紧搂紧我:“我,我怕冷。” 我张开了怀抱,我不敢再对她要强了,她钻进我怀中,我才敢搂着她的娇躯,她兀自一颤一颤地哭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我是喜欢你的,我是真心的,我虽然喜欢跟你赌气,喜欢挑衅你,我并不真心想伤害你的。” “不能怪你,怪只能怪,伤害你的畜生。莎莎,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必须要走出心灵的阴影,否则,你永远生活在这个阴影中。这样值吗?” “你以为我想啊,我想跟你谈恋爱,我想对你正常做功课,可是怎么会发生刚才可怕的那一幕。你会不会唾弃我,连你也怨恨我?” “我永远支持你,我一定要帮你克服心理的阴影,要你真正做一个阳光瑶家圣女。” “砰、砰、砰”传来敲门声,是婶子:“喂,你们出来吃饭了!” “阿妈,我刚睡着,你又吵醒我。你先下去,我们一会儿就来。” “晚上,我们重头开始。”李莎莎低声道,看我点了点头,她才妩媚地笑了笑。(未完待续) 121杯具 我们下得楼来,哇,堂屋里挤满了人,还有小孩的追逐打闹声。堂屋中间架起一个火搪瓷,周围生着火,火搪里墩着肉咕嘟咕嘟直冒香气。屋子里却是烟雾缭绕,肉香弥漫。 “这么好的楼子,这样烟熏火燎,不是可惜了?” “这你就是外行了。越是土木建筑越要人气味,越要有炊烟,那楼就不会长蛀虫,也不会生白蚁,更不会腐朽。你看那些没人居住的房子,一旦没人居住,不出几年功夫,就垮塌了。”李莎莎说出了一番讲究。 “有道理。怪不得你们瑶家的房子都是一层烟垢,原来有如此妙用。熏腊肉是不是这个原理?” “差不多吧。呆会儿,你喝酒要留点神,不要被灌醉了,回哪个房都不知道。” 我一愣神:“我上楼睡啊。” “记住喽。”她紧盯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恨不能不要喝酒了,扒拉几口饭,填饱肚皮就睡觉。山里人招待客人最讲究吃喝,认为客人吃喝好了,才是最热情的招待。 我和李莎莎乍在楼上出现,就引起了人群的一阵骚动,七嫂我是认识的,她正忙得团团转,见我们来了,忙给大家介绍:“这是满妹子的男朋友,今天第一次进咱家的门,吃咱家的饭。” “好啊,人长得帅,斯文,是个城里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矮墩子小伙率先叫好,他脸庞棱角分明,目光犀利,神色刚毅,看那骨架有点像举重运动员。 李莎莎推了他一掌,顺便给我介绍:“七哥,号称黑熊,力能举鼎,可惜生错了时代,要是生在汉武帝时代起码也要封个将军。” “满妹子,全寨就你有出息,好不好?”七哥朝她竖起大拇指,忙跟我握了握手,还把我搂在怀里。 “这个是八哥,大号八杆子打不着,爬树比猴子应该慢一点吧,能够从这够树跳到另一棵树上。什么上刀山,下火海,那是不在话下。” “嘿嘿,都是些小玩艺,过年过节什么的,玩个小把戏图个热闹。”八哥显得单高,柳条脸,与棱角分明的七哥真难想象到同脆兄弟。还有六位哥哥基本上分两类,一类是矮矬墩实,一类是高佻健壮的,我看李莎莎是高佻一组的。可能矮矬墩实一组的像老父亲,高佻一组的是像阿妈,或者还有说不清理还乱的原因。 还有三位长辈,大伯七十高龄了,牙齿不掉,眼不花,还能酗酒;二伯、三伯也都是阿爸一般五短身材,背不驼,紫檀脸,头箍黑头巾,五咎胡须。还有四五个小屁孩,窜来窜去,山村里的孩子从小就狂野不羁。 山里是大碗喝酒,还是那种粗瓷大碗,一人一海碗,免了酌酒的辛苦。吃肉确实是墩得烂熟的巴掌大块,一块就让你一门心思想喝酒了。我的天啦,一大搪瓷墩着的都是肉,什么肉都有,认得出的有蛇肉、獐子肉、麂子肉、野猪肉、野雉肉,整个就是野味大杂脍!再加上大把的山里的滋补品和香料,真是香气四溢。 我本来是专捡小块的蛇肉和野雉肉吃,没敢动碗里的酒。 “来,来,来,第一碗酒,大家都要干了!” “干了!”这哪里是喝酒,分明是口渴了喝山泉水解渴。 我只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刚想放下,七哥眼尖:“诶,兄弟,你不知道,我们瑶家的规矩,第一碗酒,你不喝,表示看不起主人家。对不对,满妹子?“ 我眼瞅李莎莎,李莎莎只得颔首点头。我相信一碗酒的实力还是有的,吃多了荤菜还真有点油腻,正好解渴吧。甚好是自家酿的米烧酒。我仰着脖子,拼了量,一口灌了下去。此一碗下肚,我感觉这酒是泡了什么的,有股药香味,还有一股腥味。 我咂着嘴说:“好酒啊。这酒好像泡了什么药?” 大伯捻着须说:“大补,无伤无害。你看我们常年喝,筋骨还硬实着呢。没有这酒,浑身乏力。喝了就长劲,喝醉了,明天睡醒,喝一碗水,照样干活。” 我看女人没有勉强,随意喝的,但大都见底了,李莎莎这厮也喝了个底朝天,她千万别喝醉耍酒风! 一阵哗啦啦响,每人碗里又荡漾着茶色的酒。 这时,阿妈端来了很多凉拌芫荽、醋茭头、腌大头萝卜干,哇,真是一个脆,大家都嚼得嘴里山响。 “来,来,来,第二碗酒,好事成双,干了!”酒官看来是八哥了,他率先喝了一大碗,滴酒不滴。粮食酿的,乡民深知一粒粮食一滴汗,喝进肚子里就是不浪费。 听说没有,好事成双,听话听音,这酒是为我和李莎莎喝的,盛情难却,按道理,我和李莎莎应该主动双双对对敬大家的酒。但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乡民们都有海量的,根本不计较,只要我喝干这一碗,一切尽在酒中了。 我的兄弟啊,我晚上还有节目啊,我偷觑了李莎莎一眼,她满脸绯红,笑靥如花,姑奶奶,我还惦记着你的“白虎”呢。(未完待续) 122今宵酒醒 “好了,接下来,你们两个可要回敬客人啊。兄弟,看你的了。”八哥看来要我喝醉唱戏,他才心甘,按道理客人要回敬。我有点怯阵。 李莎莎推了推,意思我不要给她丢人现眼。姑奶奶,我还真得舍命陪长辈啊?这些长辈可都是酒坛高手啊。他一个顶我俩。我犯嘀咕了,看来也只能一醉方休了。 我还是用眼神告诉李莎莎再陪几碗,我就要趴桌子,甚至逮兔子了。 李莎莎不理我,站了起来,我只得跟着站了起来,李莎莎言道:“我们一起祝长辈、兄弟、姐妹、还有小朋友,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说完,她跟我赌气上了,她咣当一声撞了我的碗,与我同享月华,我斜眼看她饮酒,荷包蛋小嘴一抿一咽的,一口气就饮啜完了,这时我看她的脸真的满脸桃花,流光溢彩,怪不得唐玄宗喜欢贵妃醉酒,这媚态,这眼神,荡人心魄啊,她的头斜倚在我肩膀上,我还行,可能是我最近都在操练,酒量大增。 我只能在众目睽睽下,也干了——可是,喝下去是烈火啊,就要内部熊熊燃烧,烧得我昏昏糊糊。 再看李莎莎歪在我肩上,脸烫烫地烫在我脸上,我搂着她肩小声说:“我送你上楼休息吧,我也有点晕了。” 阿妈过来说:“莎莎,妈扶你睡吧。你看你,喝的满脸通红。来,妈扶你。” “大婶,我来搀她上楼吧。” 我感觉她虽脚步踉跄,头脑还清醒,眼迷如花,还能扭腰晃荡着走,阿妈搂过去了,婉言谢绝了我:“娃子,我娘俩上楼说说话。你陪家人再说说话。少喝酒,多吃菜,多喝茶。” 莎莎舌头有点不灵晃:“宋萌根,记得,记得上楼,不,不要走错房。” 阿妈扶着她上楼去了。 “女人还是女人,两碗酒,就说酒话了。来,吃菜,喝酒不吃菜,醉了莫怪我哦。” 老七说着风凉话,大家都动起了筷子,一阵嚼得嘎嘣脆,酒后不想动油腻的东西,只想吃爽口的坛子腌菜,还有凉拌的蒜头芫荽、醋茭头。 二伯略有了点酒兴:“小宋,我叫你小宋,按道理,你得敬我们四位长辈的酒噢。你年轻,但我是长辈,我得说你。” “是啊,未来妹夫,你得敬长辈的酒。从大伯开始。”敬酒还得全心全意,一碗浸指头的酒,浓稠得像阿胶一般。老七倒酒功夫了得,八分八的酒,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公平地道。 我晃荡着碗,大伯也随即站了起来,听我说祝酒词:“大伯,小侄不懂礼数,你老别见怪。这杯酒祝你老人家幸福安康,长命百岁!” “好!读书不愧是读书人。”主人都鼓掌,气氛很好。 我碰了碰大伯的碗,先饮为敬,牛饮了这一海碗。大伯双目炯炯有神:“好,你们后生仔,一代比一代强,将来成就大事业。” 八兄弟也不甘寂寞,他们兄弟之间也觥筹交错,猜起拳头来,吆三喝六,输了喝酒,赢了兴高彩烈。我还有任务,长辈交给我陪了。他们八兄弟,行起了将军令:“一只螃蟹八只脚,两只针眼王八大的壳,横着横着往前爬——哥俩好啊!五魁首啊!”他们做着螃蟹爬行的动作手势,行着令,幽默风趣。哇,八兄弟一个个不是孬种,输了端起碗,一饮而干,眉头都不皱一下。或许,醉不成欢,那滋味更不好受吧。 我三碗下肚,人处于半晕迷状态,这时精气神却提起来了,我一碗接一碗,四位长辈,都陪了下去。后来,我记忆模糊了。 我醒来,我被压迫着,应该不是梦,虽然我常在梦遗,但听到见女人“呜唔呜唔呜唔”猫叫的声音。李莎莎自己弄进去了吧,更好免得她又旧病复发。我装我的睡吧。 她全身沐着光影,浑然忘记了冷气袭人。她活动着身体。她时而慢下来,慢磨细擦,像在跳一种迎神的舞蹈,在薄明的夜里,她长发飘拂,身影起起伏伏,发了长短不一,哼哈成韵的声音。 可能,那药酒在发挥作用, 我享受着受到冲击的痛感,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一看,不对!——绝对不是李莎莎!(未完待续) 123待客之道 那娇小玲珑的面庞,是七嫂!难道我在喝酒的时候,就被她扶到楼上的?我现在就觉得我在被一个女人搀扶着,歪歪扭扭走的,走哪儿呢?我隐隐约约看到了房间的摩托车。 我的眼睛习惯了黑暗,明若水底。 我双手拨开她的秀发,微光下面线优美的一张俏生生的脸蛋,很想接着再进行下去,我还没有喷发,余威尚在。但我不能师出无名。 “七嫂,怎么会是你?”我困惑不解,头脑隐隐涨痛,回忆里,我和七哥斗酒,七嫂确实也在喝,她还能收拾现场。她的酒量惊人的好。 “兄弟,没错,你忘了吗?是我扶你到楼上的。”她逗趣着我。 “七哥,不怪我们?” 七哥真是搞笑的男人,没有这样招待客人的吧。虽然我觉得七哥是个肩上跑得马的男子汉。说话坦荡荡,八面威风的一个好汉子,再怎么好客,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待客吧?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现在搂着杨寡妇可能不舍得松手呢。”七嫂悻悻地说,脸上写满了酸楚,她有难言之隐。不幸的婚姻,总是有相同的不幸原因。 “你不是他妻子?” “是啊,我们洞房花烛了。我可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又不是外面跟着他回来的,我名正言顺。我们第一晚行房,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没见红。他认定我有私。他恨我欺骗他的感情。”她娇羞地说。 我哂笑道:“那是酒力发作。你也是酒力发作吧。我们是什么。是干柴遇到了烈火。我们不用点,都会自燃。” 我的比喻把她逗笑了,她吃吃地笑着,身子一耸一耸地:“莎莎,有男友啊?他们不是订婚了?” “谁啊?你说是的辛龙华大哥吧?”我一诧异,我要是知道她是辛大哥的女人,打死我要不敢碰她。朋友妻,不可欺。 “上次她带回一个带眼镜,开着小车回来的,偏偏遇上下雨,他的车,还是我们全村老少爷们帮他们推出去的。怎么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七嫂眼里满是艳羡,她觉得很委曲,偏偏她不行,她要守活寡。 我很同情她,笑着说:“你也可以离婚啊。合得来就过呗,合不得来就散呗,好聚好散。以后算不定还是朋友。”我可能从一句歌词当中听到了,做不成夫妻,做朋友。我这狗屁道理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可不想离。离了婚,回到村子里,比人矮了一大截,寡妇还有人要,我要是离了婚回家,算不定人家把我描绘成什么样子?说我身上长了獠牙,连七哥这样的好汉都搞不定,那我一生还有出头之日吗?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想离就离的。口水都淹死你。” “所以,日子还照常过,你们就各玩各的?” “你瞎说。你是我的第二个男人,除了老七,就是你!我要不是今天被你灌迷魂汤,我还不一定给你。” “我灌你迷魂汤了?” “是啊,老七说,你陪我老婆喝了这碗,我老婆今晚听你使唤。” “我就喝了?” “我两个喝了。” “我真有这么糊涂吗?” 我找了块毛巾抹了脸,也给她挹干净了。或许,现在酒醒了,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我悄声说:“我们不做了,好不好,其实七哥还是在乎你的。” “不会的。她死心了。”七嫂噙着泪说。 “别看他,他是个粗人,其实心思很细。他知道你过得很苦,知道你需要什么。他特意给你找的。而且,昨晚他还演了一场戏,知道我在清醒状态,不会这么糊涂。” “有了才好呢。”她幽幽地说,“我就想要个小宝宝。你知道吧?他都跟杨寡妇有小孩了。你想不想听他跟杨寡妇的故事?杨寡妇是他铁杆哥们的媳妇。” “不行。酒后生出来的小孩都是呆子傻子,甚至脑残。你说故事吧,我答应你,以后我们清醒的时候,再做功课吧。” 她便哼哧着说起了七哥和杨寡妇的故事。(未完待续) 124兄弟俩好 杨寡妇老公盘丙元,从小跟他耍大的朋友,尻子兄弟。盘丙元先婚,娶的是杨丽霞,肉色很好,细皮嫩肉。老七成天就赖在她家里。 有天晚上,三个喝了酒,老七仗着酒兴,厚着脸皮说:“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女人的身体呢。” 老七眼瞅着丽霞,丽霞低着头纳她的鞋底,只当他们兄弟喝酒酒中取乐。 盘丙元戏笑着说:“短命鬼又撒谎了,我们不是一起看过别人洗澡。想看我老婆,我没问题,尻子兄弟,一个人样的。你看丽霞同意不同意。” 老七于是端着一举酒:“嫂子,你听到没有?” “我看你猪狗不如。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滚一边去,谁喝你的臭酒?” “我们不是朋友,我们是兄弟,尻子兄弟,钻一个裤裆的兄弟。我们可以共妻的对不?丙元大哥,你说,是不是?”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实际上,又是另外一回事,老婆不当你是兄弟,我老婆不当你是她的尻子兄弟。”丙元蹊落他。 “你少来。我要是先有老婆,你不沾点鱼腥味吗?没有猫不偷腥的。” 老七猴上身来:“嫂子,咱们喝杯酒店,就喝杯酒,喝杯酒,表示咱们是一家人吗?” “你没安好心,灌醉我,你想胡作非为。你张开嘴,我就看到你的心了。” “我站起来,你还能看到什么呢?” “看到什么?看到你身上的吹火筒了。”说罢,她自个抿嘴笑了。 丙元劝道:“老婆,给兄弟一个面子,喝了这杯。表示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他也好常用来常往。” 丽霞看老公都这么说了,接过杯子,还嘬了嘬嘴,一副鄙视的神色,仰脖子喝了这杯。喜得老七上蹦下窜,看丽霞喝了这杯,真的是美丽云霞了。 盘丙元好像放纵他围着他老婆热火攻心,像只想吃桃的猴子,抓耳挠腮,就是看着不能吃。他是心知其中的味道,他两个可是臭味相投,两人一个芋头煨熟了,一人一半,谁也不多一口谁也不少吃一口。 盘丙元还故意逗他,丽霞正在吃一点腊肉,盘丙元硬生生地从她口中抢过来,咬下一点,两人嚼得满嘴流油。 老七看得眼睛都发直,口水都流到了手背上了,惹得丽霞咯咯地娇笑。 老七看丽霞藕嫩的手腕,他一手就抓过去:“嫂子,喂我一口。” 这回丽霞麻烦大了,老七的手像钳子握住她,她怎么也抽不出来,涨得那脸通红,那只手一耳光,要甩过去,可是又被老七接住,盘丙元只眯眯笑着,两个都很亲,两人都不帮,只嘿嘿笑着看热闹。 硬是从丽霞那里,咬到一点肉皮子,他才肯松手,嚼得津津有味,丽霞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盘丙元骂骂咧咧:“短命的,你把我老婆搞哭了。你还陪杯酒,谢罪。” 老七又倒了一杯酒,捧到嫂子的手心里:“好嫂子,咱们都吃过一个水饺的了,以后,大哥不在家,我就可以来保护你了。哪个财狼敢来,我揍死他!” “算了吧,你。你别引狼入室就算好的了。大哥不在家,我藏把刀在身边,你敢来,我割掉你的命根子。”丽霞其实不是少气人,她知道老七与丙元两人过得命的,一个人一样的。 “好吧,我现在就给嫂子割了,好来往,没有人说三说四。”说罢,老七现世宝真的找了把割肉刀递给丽霞,吓得丽霞惊叫一声。 “短命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丽霞偷偷从指缝看了一眼,好壮实,忍不住要给他点痛楚,只是用刀背狠狠地敲了一下,疼得老七叫爹叫娘,以为真的割了。 笑得丽霞和丙元直不起腰来,老七摸了一下,还好好地,这个滑稽动作,把丽霞笑得在床上打滚,露出雪白的肚腩。 老七短命的抱着死一回就死一回吧,他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色字头上一把刀,没见过真物不死心的。就被丽霞一脚把他蹬开了。 丙元看他们玩得太像话了:“短命的,你就是自己的老婆也要爱惜,不要是大哥的老婆你就乱欺侮,女人是用来心疼的,怜香惜玉,你懂不懂?” 丙元笑着走过来,扶起丽霞:“他呀,现在都被你逼疯了,像头红了眼,要斗架的水牯牛。你要学会放牛,用根索子套住它,再给他上个嘴笼套,他就偷不了嘴。”(未完待续) 125红颜祸水 七嫂嫁过来的第二天,寨子里有露天电影,老七窝了一肚子火,大概受到了报应。七嫂喃喃地说。 老七没婚之前上了丙元嫂,心里挺愧疚,老想着补回来。当然,是做工作让丙元上七嫂。那晚,丽霞过来了,他们四个人吃晚餐。 丽霞同她三下五除二,草草吃过了,老七就赶她两个先看电影去。于是,她和丽霞端了竹椅,找了最佳位置坐下,电影还没开始,正在调机,光圈扫来扫去,没想到扫到了她两个的脸上,哇,两张嫩生生的脸。 挤进来一伙烂崽,她们没在意,他们你推我挤,嘴里骂着:“挤,挤我个屁!”身子不由自主往她们身上贴,起初还真以为太挤了。丽霞突然骂了起来:“杂种,拿开你的狗爪子。” 七嫂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已被一只咸猪手打开了。 “丽霞姐,我们走。让他们坐。”七嫂注意到苗头不对,招呼丽霞离开是非之地, 正在这时,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打流氓!” “打流氓!”一声喊,后面人群齐声呐喊。那伙人害怕了,想挤出人群溜走,可是没那么容易。没人打出过五斗岭瑶家寨的,一声喊,有功夫的壮丁,蜂拥而上,他们一伙人有的被打倒在地被人狂踢乱踩,有的夺路如丧家之犬。 还有四个家伙背靠背,企图打出重围,这时,丙元赶到率先踢翻一个,眼看他们一个个被踢翻在地。没想到,一个家伙掏出一把尖刀,嚓嚓连捅丙元两刀,刀刀见血,刀刀致命。丙元忍住伤痛,搂住他不放,任凭他扎,嚓嚓,那家伙眼红了,在他身上捅了无数个窟窿。老七火起,一板凳撩倒了他。可是,再救他的好兄弟丙元已经奄奄一息了。 丙元抬回家里,血已经流干,脸如白腊,只是难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哭成泪人一般的美娇娘丽霞,还有七嫂,他死不瞑目啊。她最后,只得将丽霞托付给了老七,将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还有七嫂的手,气若游丝:“你们三个人过吧。——我在天上看着你们。我在天上打拼有奔头了,——来……接你们……一起享福——” 老七疯了抓起他无力的手,放到七嫂的胸前:“大哥,你感觉啊,你感觉啊!” 可是,丙元无福消受七嫂,他的手垂了下去,他的眼随即永远地阖上了,他的心停止了跳动——他为了兄弟,早走一步了。 老七真是恨不得替大哥去挨刀,去替他痛苦,去替他去死!他们义气相投,性情相合,比喝了血酒的兄弟还要过得硬。 七嫂起初以为丙元弥留之际让他们三个人过,是说老七同丽霞和她一起过,后来才知道,错了,丽霞已经有了。也不知道是他兄弟两个谁的血脉,反正,老七不顾一切地守着丙元嫂过日子了。 七嫂说过完故事,我半是震惊,半是困惑。我说今天不行,改天再让你有一个优良的种子。 “说话算话。七嫂靠你了,七嫂总得有个盼头啊。” “绝对算话。我们相识一场,不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也算一日夫妻了吧?虽没有七哥大仁大义,但我也是性情中人,义字当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认七嫂做亲嫂子吧。” “嘴甜有什么用,可不兴油腔滑调。”七嫂正色道,她手离了我的身,“来,我送你上楼吧。” 于是,她领我蹑手蹑脚进了后院,推开堂屋门,堂屋里还是暖烘烘的,果然比空调还好。 七嫂示意我上楼,她掩上门自个儿走了。我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李莎莎睡房。我听听里面有甜柔的酣声。我轻轻叩了叩门,没有声息。 我揭开窗棂,朝里面轻声叫:“李莎莎,我是宋萌根。” 有个人轻手轻脚走过来拉开了门栓。(未完待续) 126补习 开门的没错是李莎莎,但李莎莎神经兮兮,她将宋萌根拖到怀里,轻声说:“我妈睡在床上。” “那,那我们在堂屋坐一夜算了。” “不用,你听我的——”我附耳过去,她说了一个令我瞠目结舌地妙计,太荒唐了。 “听我的,否则,你以后很难跨进我家的大门,我妈已经对你下逐客令,以后你如何进我家门,没人帮你弄猎物。” “是你的鬼主意,我只是你的一个傀儡,有事你兜着。”我惴惴不安地说,疯了,疯了都疯了! 李莎莎和我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床,是二米的大床,李莎莎睡中间,我睡她旁边。我们睡暖和身子,其实屋子里很暖和,可能是下面生了火的缘故。我没敢碰李莎莎,我知道她的心理障碍,弄不好被她再抓上几条伤痕,弄醒阿妈,我不要深更半夜被下个逐客令。 李莎莎伸手进去推推里面的一个人,里面那人梦呓般嘟嘟喃喃说:“嗯,唔唔,睡觉也不老实。” “幺女,这样不行的哇,你听妈的。” 我一惊悚,刀枪入库了,出了一身冷汗,阿妈醒了! 李莎莎泪流满面,痛苦地摇着头。 “幺女,你先下来,妈教你,没事的,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不要自己吓自己。”阿妈可能不知道李莎莎遭受的凌辱。 李莎莎听话的滑了下来,我不敢动弹。天啦,阿妈将她掰开,用手试了试:“笨东西,要有前奏。读书读到哪里去了?来,我教你,这样。” 阿妈先示范了一下,我惊得眼珠子都爆出来了! 我还是听她的话吧,反正是你教的,我学着老牛舔犊子。 她给李莎莎作了示范,然后李莎莎模仿着做。 我马上找回了自信,阿妈显然大吃一惊,觉得那东西威风八面,是个猛兽。 阿妈用眼神告诉李莎莎可以了,可是李莎莎害怕,她怯场了,不敢当着阿妈的面做; “妈,你原来没睡!”我和李莎莎还纠缠里这个很愚蠢的问题。 “你这个鬼丫头,连老妈都被搭上了,你老爸知道了,捶死你。” “老妈的豆腐,肥水又没流外人田,他反正是我们的,放心,妈,以后,他不听我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要知足哦,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家里够你消受的了,你要是在外面鬼混,弄个什么花柳病,我绝不轻饶你。” “阿妈,放心。我都怕死莎莎了,莎莎叫我东,我不敢朝西。刚才要不是莎莎逼我,借一个豹子胆,我也不敢。” “人要知足,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看我如花似玉的女儿给了你,够你消受的了,只要你知足,有你的好。” “阿妈教训的是,我安守本分。赚份家业,做份大事业。” “对,这是一个好男儿说的话。男人有出息,要在于事业上有出息。这些男女私情,能当饭吃吗?但是,一个正常的人还是需要的。也不要苦了自己,该愉快的还得愉快。” “阿妈,我给我上了很好的一课。” “以后,你是我家的人,我得看着你。” “妈,我借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况且——” “况且什么?还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妈的面说的,妈为了你可是尽了最大的力量了。” “妈,他不听话,我就踹了他!”李莎莎得意地说。我心里知道,她心里还有一个人,我不是她的最佳选择。 “对,我要是有半点对不起莎莎,你就踹我。” “那是自然,妈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未完待续) 127我最亲的人 吃过午饭,我揣了钱溜到了武老师的宿舍,敲了敲门,传来武老师清丽的声音:“谁啊?我午休了。” “我——武老师,我是宋萌根。” 听到里面有响动,门只开了一条缝,武老师披了一件衣服,穿着纯棉的睡衣。我是被她放进来的,迅速关了门。 我见武老师没有平时在课堂上的正经八百,眼光热辣,眸子中生起蒙蒙的水雾,脸上漾起一个好看的酒窝,逗笑着说:“最近,可没有发生幻想哦。” 靠!是批评,还是讽刺,其实,我都泄了出去,仓库里都没有积压,里必多怎么会刺激我的大脑皮层产生幻觉呢。当然我不能照直说。 “武老师,我忙赚钱啊。这是还你的,你点点。” 我掏出一叠钞票,武老师眼光变得严厉起来:“谁要你还了?” “这是送你的。”我单膝跪下,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铂金戒指,闪着金属光泽。 “你这是干什么?”她目光低垂,满面羞赧,涨起了红潮,胸口起伏得很厉害。 “当然不是求婚啦。不过,是求爱。” “我不懂。”武老师偏过头去不理我。 “照现实看来,我现在没有娶老师的条件,老师也不可能嫁给我。但是,我得不到你的人,我可以得到你的心。所以,就只能是求爱了。爱是不分贫穷贵贱,不分国界的,不分年龄的,也不分师生关系的。对吧。” “你少贫嘴。我说过爱你吗?” “爱是不用说的,而是用心去感受的,我能感受到老师那超乎寻常的爱,这种爱给了我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力量,给了我摆脱虚无的幻想面对现实脚踏实地的精神支柱。你的爱,就是我的信念,永远充满爱去生活,去奋斗。” “真有你的。士别三日当括目相看哦。宋萌根,你成熟得让我感觉有点可怕,还有点惊心。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武老师闪烁着美灵灵的丹凤眼,“不要,拿去送给你的黄艳丽吧。” “哇,美人眼里真容不得沙子。武老师,你这么可亲可敬的人,也免不了落入俗套。” “是真的吗?” “是真的,二十四K,不过只有三克拉,少了点。” “我不是说戒指是真的,我说你,是不是真心的?” “此心唯天地可表,若有半点虚情假意,此生不得善终,来生变条哈哈物狗,天天陪你开心。” “谁要你发誓了。你的誓言哄姚兰可以,哄我还是嫩了点。”她冷冷地说。 “那要怎么办?”我单膝跪得有点酸了,可还没打动她的心,我急了,“要不,我大声地对全世界宣布:我爱武玉婷。”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不是一口一个武老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武老师终于伸出了手,还是无名指,我太激动了,说明她把名分也给了我,我以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我太兴奋了。我轻轻地牵着她纤巧如笋尖的手指,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慢慢地套上了无名指。 “你把钱拿去,否则,我扔掉它。”武老师坚执不收钱,我只得揣进怀中。 “早知道,我买钻戒了。” “傻瓜,有心就行了。”武老师说完这句,钻进了被窝。 我看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武老师住在四楼,应该没有偷窥的可能,我除掉了外套。 “先打上小锁,还要插上铁销。” 我几乎小跑,叭叭弄好了双保险,扯开被褥钻了进去。 “小家伙,今天不是时候。”她附着我的耳朵根说。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安分守己地躺在她身旁。 “哦,我还以为真爱我的灵魂,原来是爱我的肉体。”武老师讥笑我。 我赌气地说:“没有肉体,还有灵魂吗?” “哟,人没长,脾气倒长了不少。都是班上的女同学把你惯的,我可不能助长你的坏脾气。不爱,拉倒。话不投机,三句多。我睡觉了,少打扰我。”她闭上眼睛,侧过身,手垫着头睡觉了。(未完待续) 128简单放松 武老师起来找出一把吉利剃须刀,还有摩根泡沫清洗剂。我有点奇怪,女人也有剃须刀? “你要给我刮胡须?”我睁大疑惑的眼光。 “不。我平常到美容店做。做一次千把块哦。还不如,以后请你做,你反正爱做嘛。”武老师很诡秘地笑,现出一对深深地涡梨状的小酒窝,她的双下巴也露了出来。 “美容?”我一头雾水,我摇了摇头,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很简单。我一教你就会。”她抿着唇,吃吃地笑,显然她有整治我的成分。 “好吧。可不要太难。我很我笨的,怕学不会。”我想:死就死吧。士为知己者死。就算为武老师死一回,也值。 “我一般穿裙子的时候,一定要把腋毛除尽,否则被你们这些小淘气看到了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非分之想。秋冬季节天冷了,没穿裙子,腋毛长得好快。你瞧,我的腋毛有一个月没有除了,黑压压的,能躲老虎了哩。你没事帮我刮掉它。” 我想这简单,我小时候给冬瓜除皮,给南瓜削皮,给鸡拔毛,给鱼除鳞,我都会。我挤出些泡沫涂抹在她的左腋下,小心翼翼抬起她藕嫩的胳膊,轻轻地刮得干干净净,用手触,光溜溜地;然后,是右边,也细心地刮得光溜溜地,擦干净,一片玉色,果然质感多了。 我帮她穿上衣服,准备收工。 “还有最精彩的节目,包你喜欢。”她神秘兮兮地眯眯左眼。她拿出一瓶香油,我在五福温泉中心接受按摩的时候见过精油。“帮我按摩一下,最近脖子好痛。改了一套试卷,腰酸腿痛的。还有几叠作业等着我改,我下午还有几节课,没有点精神,讲课要是有气无力,没有一点情绪,你们也跟着我没有精神。算不定,你又要做白日梦了。”武老师诙谐地说,还戳了我一指头,笑我前些日子神思恍惚。 “好吧。武老师你闭目养神吧。我会按摩呢。保你满意。” 我往空中喷了一点香油,室内就有淡雅的兰花香味。 “哟,蛮专业的嘛。你要是让我睡着了,说明你真的按摩很舒服;你要是按着我疼了,小心我拿鞭子抽你。”武玉婷最后一句是警告我,不要恶搞。她也怕我不务正业。我可以与她亲密接触,这可是不错的职业哦。我回忆着那天那个女孩是怎么帮我安摩的,我如法炮制。她大大的眼睛回眸看了我一眼,很放心地眯上了。说明感觉很奇特。哼,我要你迷上我的手法。 我轻揉慢捻。我想起蒋老四教我如何拿蛇。拿蛇的手法,其实是很轻柔的,你千万不要在你的手法当中表现出暴力、侵犯,你要展现你的细心、体贴。它在你的手心里,很享受,它绝对不会攻击你。你要是捏痛它,它神经质地产生防卫心理,天生就会凶猛攻击。你看武老师开始还怕我在她身上恶搞,现在她很放心的,发出轻柔的鼾声,任凭我轻揉慢捏,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触摸所带来的神奇魅力,你真想象不到的,只有你真正体会,才感觉到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服畅和惬意。 你看,宝宝在你怀里,你要是懂得轻轻地触摸,也会在你的怀中感觉无比的舒服。当然我也像一条鱼一样,在如此美妙的清泉中自由地游来游去,带着清香,带着音乐。我很有耐心地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做下去,可惜我现在还不懂刺激穴位。我以后跟盘十七爷学会了针灸,那时候再按摩,哼,你想睡,我要你生不如死!我很坏地笑了。 “你笑什么?坏家伙。”天啦,武老师只是闭上眼睛假寐。 “我知道一种泰式按摩法,我怕武老师受不了。” “哦。你还知道泰式按摩。试试看。” 其实泰式按摩与做瑜珈是同理的,我把她的身位拉抻成一个瑜珈姿势,拉得她求饶为止。 后来,我也累了,我们相对着躺下睡了,两人的气息,相对着喷着。(未完待续) 129开弓没有回头箭 后来,我啪地一声,怎么扇了一掌。 “哎呀,你轻点,都被你打红了。要是你这样打你的黄艳丽,小心掐破她的皮。”女人毕竟是女人,还是心理学专家,自己的心结都没解开。 “她都没肉,一副白骨精。” “呸,这么说,你已经打过她了。你不打自招。” 我真是口不择言,跟这样高智商的人说话,可得留神,老夫子说:话到嘴边留三句,还真要小心失口卖华山。 “我想打,可她不给我打啊。你不是说,女人不同意,你要是强人所击难,就是犯罪。我可不想蹲大狱,到时,我得求你帮我送饭。” “耶,别忽悠我了。看她那妖媚样子,不要说,你掐她,就是你上她,她都来者不拒了。” “你看不惯她,我也看惯她。我喜欢的是我美如妖的好老师。” “咦——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你以后不理我,小心我不放过你。你可以不娶我,但我这一辈子就跟着你过。” “你也骗我的,你都名花有主了。”我想起张玉华说的话,心里也有一个大大的疙瘩没有解开,说老实话,我最想揭开的谜底,我要武老师亲口告诉我。 “谁啊?我都戴你的戒指了,除了你,还有谁?”她似笑非笑,白了我一眼。 “周作敏先生。”我一字一顿,表情嫉恶如仇,恨不得单挑他。 “你神经哦。那天都跟你说了,他这样的色迷官迷财迷,我正眼都瞧不起他,何况他是离过婚的人。我不可能给人家续弦吧。你也太小瞧你的老师了。”她的话说来甜如蜜甘如饴。 “他们为什么说你,专门是为了他,省城不呆,市区不呆,偏要跑到我们穷县来。你是千里扛猪槽,专喂他来的。你不坦白,我动真格的。” “喔喔!小混蛋,你梦中还打人。我坦白,你确实猜对了,你的IQ太高了,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当初来你们县支教,的确是他花言巧语骗我过来的,他的远景,他的宏伟蓝图,他的改变山区面貌的雄心壮志,差点让我当他是电视剧《新星》里的主演李向南了,我真的心仪了他一年,就一年。后来,我才发现,他只是一个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官蠹。我移情别恋了,我恋上你了。就这些,你爱信不信。” “你的第一次肯定给了他。”我气恼,背转过身去。 “不是,不是,真的,真的,没给他碰过。他倒是牵过我的手,有一次,他喝了酒要摸我,他老婆回来了,他遇上麻烦了。我就走了,他真没得手。” “你还哄我。那你的第一次给谁了?” “小坏蛋,你还在乎那个。” “谁叫你不说真话?”br/>“嘿嘿,你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卖。既然箭在弦上了,也不得不发了。你快说,我保证只当你讲的一段荤段子。新官不究老官事,既往不咎。” “哟,你还真宽宏大量,看不出来。我说了,你要Hold住。”(未完待续) 130将军之痒 我上大学,是我老爸老妈一起送我入学的,这是我家第一重大的事情。我们还是乘机直飞首都机场,给我们接机的是爸爸党校的同学傅文强叔叔,他那时已晋升少将,爸爸乐呵呵地称他傅将军;他打了爸爸一拳称爸爸武书记。两人好一阵寒喧,互叙离别之情,当年是铁杆哥们。 傅叔叔每次回省城,绝对会去我家,他老是叫我叫甜心奶油,因为我吃生日蛋糕只吃甜心奶油,其它的就不吃了。我则叫他鹰钩鼻子叔叔,他的鼻子有个好看的鹰钩。 我那时穿着很流行的吊带时尚衣,下系奶黄色超短裙,肉丝裤袜,傅叔叔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睛放出奇异的光彩:“甜心奶油长这么摩登了!像嫂子,不像大哥,像烧炭出身的包黑子一样。” 我毫无顾忌地叫他:“鹰钩鼻子叔叔好!” 爸爸笑着骂我:“傻闺女,一点礼貌都不懂,傅叔叔离你离得近,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找傅叔叔。” 傅叔叔拍着胸脯:“这还有说的。侄女的事,就是我女儿的事。咱们是吻颈之交,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我们坐上傅叔叔的上车直接去了他的家,他的家是四合院式的老房子,但里面十分宽敞,装修也很考究。傅阿姨也很热情,跟我妈妈姐妹相称。因为大人关系好,我们晚辈也受了感染,傅叔叔的女儿傅雪梅和我一见如故,她是搞艺术体操的,她的身材才叫魔鬼身材,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我们现在还很要好,不过,她现在是总政歌舞团的独舞演员了,厉害吧。晚上,我们还在全聚德吃了焦香皮脆的正宗北京烤鸭。 我们学校离傅叔叔家只要五毛钱车票,因此,我周末常常去叔叔家玩,雪梅也常教我健身、美体和跳舞。 那时我大四了,我就像傅叔叔另一个女儿,甚至有他家的钥匙。警卫员从不拦我,我可以直入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 那天晚上,雪梅开生日Party,我们疯了一个晚上,晚上我跟雪梅一起睡觉。她妈妈大清早就带她训练去了,因为是周末,我就睡懒觉。 我正迷迷糊糊睡得舒心,蒙蒙胧胧觉得胸口有只手,搔得我痒痒的。 “不会叫我去宰掉他吧。好吧,只要你愿意,我就手刃仇敌!”我慷慨激昂。 “可傅阿姨是无辜的,何况我也没那大本事跑到北京把她约出来,然后,来次暴力行动,最后说,是你老公造的孽。” “当然不是啦,何况傅阿姨真心对我的,傅阿姨不是也吃亏了吗,我要补偿傅阿姨。我告诉你,她很想我,她要到这里来看我,时间是明年暑假。我说,我们这里是避暑圣地,天然氧吧,还有温泉泡,还富含硒离子,是桃花源,可以长寿。我当然要送件礼物给她,她绝对意想不到的礼物。我一定要满足了阿姨的心愿,二是温柔地报复他一下。” “不,你太狠心了。我成了你复仇的子弹了。” “别人我还舍不得给,你是我命中的天狼星,我才让你品味一下什么是高端贵妇。” “但我报复了她,你可不能跟我分手!”我纵然有大哥蒋老二的豹子胆,也怕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要是武老师嫌我脏,以后失去了我最善解人意的心灵之花,我心灵家园就荒芜了! “此生我还没有与别人过得命的,只有你,我可以用一生爱你。我第一眼,就被你迷住了,我心里其实很恨你跟黄艳丽、姚兰在一起,我总以为你是我生命中分离不了的整体。” 我浑身一颤,我确实没弄明白武老师背景那么深不可测,就像她的海一般,不知还有多少未解的奥秘。(未完待续) 131碰碎瓷娃娃 下午下了课,我感觉可能还没消除兴奋。我不能迟到,班主任刘海涛的课,我奔向教室,好在刘老师抱了作业本过来:“宋萌根,过来,帮老师抱作业本、拿教具,你先发下去。我今天肚子有点不舒服,你告诉班长管一下班,我几分钟就进班。” 这是份荣耀,我屁颠屁颠跑过去,全接了过来,刘老师显然内急,直往卫生间跑去。我兴冲冲地冲进教室,砰地一声,叭地一声脆响,完了!冤家路窄,我迎面撞了出教室的黄艳丽,她手中的瓷娃娃随即掉在地上,摔成了一个碎娃娃了!——我听她跟全班同学炫耀,这是什么高仿钧窑玉胎青花瓷,是她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纪念品。她没给任何人摸过,我差不多被她淡忘了,我更没份了。刚才显然,她拿着瓷娃娃去找老师上课。 这叭地一声脆响,真惊魂!教室里鸦雀无声,连一声咳嗽声也没有了,都睁大了眼睛,看这惊险一幕。 她吸着鼻子,眼睛一红,眼泪夺眶而去,眼泪嗒嗒往下落的声音,简直石破天惊。她的手指张开,惊在半空中,半天没应。 “对不起,对不起,我赔你,我绝对赔你。” “你赔,你赔,你赔得了吗?”她俯下身来,一片一片拾碎片,身子一颠一颠抽动着,一副心已碎的样子。 “我赔不了你。我剖我的心赔给你!” “哇,比干剖心,现代版的妲己娘娘的故事。”姚兰冷讽热嘲。 下面嘘心一片,空气活跃了许多,最近我的人气还不错,但是肯定也有个别哥们幸灾乐祸,因为他们也看不惯,我跟姚兰打得火热。最近,我跟黄艳丽闹僵了,退出了黄艳丽的粉丝圈,很多**逐渐跟我意气相投了。 黄艳丽不理她,自顾自捡完了瓷片,捧在手中,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好像眼泪能粘合似的。 她的知心人刘卫民上来安慰她:“算了,宋萌根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捧着那么东西,视线不佳,你也跑得有点快。” “不关你事!拜托你闭嘴,好不好?”黄艳丽的公主脾气暴发了,谁敢惹她,刘卫民吐了吐舌头,自讨没趣退回了座位,刘卫民向我摊了摊手,意思是爱莫难助,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荷包硬实了,有点财大气粗的样子:“我相信这个不是孤品,只要不是孤品,我绝对买一个赔你。” 黄艳丽怒斥我:“你识不识货?!你看清楚了,高仿的,跟真品没有差别的!” “放心,不要说高仿的膺品,就是真品也要弄个给你。” “什么真品膺品?上课怎么搞起了鉴宝来了?”刘老师出现在讲台上,刘老师来得真是时候,没有刘老师简直要把我逼得跳楼了。刘老师肯定是向着我的,黄艳丽果然悄悄地挹干了眼泪,教室里迅速恢复了常态。高三了,惜时如金才行! 话虽这样说,我真后悔那该死的一碰,真把她对我的一丁点好感都碰碎了。我有点神不守舍。可越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刘老师上了没到一刻钟,他又憋不住了:“哎哟哟,宋萌根,你看懂了吗?”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是全省数学奥赛的一等奖,这几个例题,小菜一碟。 “黄艳丽同学管纪律,宋萌根负责把课上完。” 于是,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模仿刘老师的语气,讲解例题,讲完了习惯性地问上一句:“还有不有不懂的地方?” 姚兰举手,我示意她说。姚兰眉飞色舞地说:“你刚才说的杨晖三角形,你还看到哪些三角形?” 姚兰太胆大了,显然她是话中有话,她是含沙射影,我半真半假地说:“同学们,你们见过哪些特别三角形?” “我是问你。”姚兰不依不饶。 “我——” “不要胡诌。你是讲课,还是在这里扯蛋?”黄艳丽以为姚兰逼我说出看她的三角形,是以出言干涉。 “好了,既然大家没问题,我们讲下一例题。”全班因为我的妥协,引起一片哗然。 有一个叫江雨青的女同学举手说:“小宋老师,三角恋爱,算不算三角形?” 她的一句话不打紧,闹得全班沸沸扬扬,黄艳丽也不吭声,看我闹个红脸关公将军。下面砸开了锅,趁老虎成了病猫,我这个狐假虎威的冒牌老师,更是饱受攻击。 “小宋老师,三角眼算不算?” “小宋老师,倒三角算不算?” “小宋老师三角X毛算不算?” …… 我拿眼向黄艳丽求助,她笑得一颤一颤地,捂着嘴趴在桌上自顾儿乐,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 “你们安静,我讲个奇闻趣事给你们听。要是班主任回来了,我就不讲了。” 奇闻趣事,果然收到了奇效,下面终于恢复了常态。(未完待续) 132奇闻趣事 话说,我们村有个叫来宝的,他好像没读过什么书。成天想着怎么发家致富,可他家的二亩三分田产量最低,不是闹干旱,就是闹虫灾。一年到头,人家有粮食卖,他连自家口粮都难保。 村主任看他可怜有心把上面的返销粮批给他家,可又深知他死要面子活受罪。 怎么办?村主任一琢磨,这事很不好办。于是,召开全村大会,商讨返销粮批给哪些人家。可是在会上,哭穷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把自家说得舀水不上锅。村主任再看本应申请返销粮的来宝嗑着瓜子,好像他家富得流油。 村主任心生一计:好吧,先把这些申领返销粮的登记一下。好的,还有不有,凡是申请的,你们都有份。 一会儿,即使没想举手的也举手了,因为举手就能分到几百斤粮食,谁不愿意。这下好了,除了几个真正不愁那五斗米的之外,人人都签了名。 村主任看看名签得差不多了:好了,现在我们申报万元户,上面对万元户有扶持资金,这扶持资金比较可观,可不能乱点鸳鸯谱。那么呢,连基本生活都不能维持的,也就是吃返销粮的,就没资格申请万元户了。好吧,现在也公开透明,大家举手申报吧。 这下好了,除了刚才没签名冒尖的几个大户之外,是真万元户,来宝也把手举得高高的。大家看来宝把手举得高高。 有人嗤之以鼻:你家算万元户,全村都是万元户,你算算看,你家有多少财产? 是啊,群众附和,你说说,你家有哪些资产,你说出来,我们认你万元户,你说不出来就是假冒,虚报的。我们不服。 来宝掰着指头:好吧,你们有水平,我怕算不清,你们帮我算算。先从动产算起,全年粮食,少估算一点,一千块吧。一千块没有高估吧。我家养的鸡鸭鹅,鱼塘里的鱼,还有存栏的猪、牛,家养的狗、猫,折价一千块,不为高吧。我家的山林里的树、油茶、药材,估价一千不为多吧。说要敢说,一千块估高了,你家的这些东西,我出一千块,我大包大揽。 下面有人帮他勾着指头:来宝,才三千啦,差额太大。 来宝喝了口水,故作镇静:啊,不急,不是还有不动产嘛。各位记好帐啊。听我算笔细帐。我家房子,三千,你们说值不值?要是不值,你家房子,我三千也愿意买下来。 人**头接耳了一阵,认可了,算帐的人又喊:来宝,还差四千。 来宝搔搔后脑勺:我家宅基地,一千。服不服,一千,不服,我出一千,你家宅基地归我。 有人笑岔了气,但你也不能不认可:来宝,还差三千。 来宝真理在握了:我家的鱼塘一千,田地一千,山林一千。有不有争议的,有争议的,我出三千,你就给我这么多鱼塘、田地、山林。我没意见。 这帐算得全村人大眼瞪小眼都傻眼了,都给堵上嘴巴了。 全班同学被我说得哑然失笑,没想到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宋萌根这个故事说得好,这说明了什么?” 姚兰站起来回答:“这说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的拥趸立即鼓掌。 刘志龙站起来说:“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徐新潮站起来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谁都要脸,要尊严,要人格。” 班上成绩仅次于我的周汉勇说:“来宝具有鲁迅笔下的阿Q精神,他是当代农民的缩影,总是靠精神胜利法,麻痹自己,很像我读过的小说《陈奂生上城》中的陈奂生。” 刘老师笑眯眯望着我;“宋萌根,你说说,你说这个故事的本意。” 我摇头晃脑地站起来:“我本想说,同学们不要认死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数学中的三角形,这不是绝对的,你要站在哪个角度看问题。比如,这节课,你要是站在理解的角度,刘老师不舒服,我们不应该填堵。如果你站在个人角度,哇,刘老师不在班,我可要大闹天宫了,那就没办法收拾了。” “多明事理的孩子,你总让我感动。”刘老师被我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良心话,说得眼圈红了,刘老师眼圈一红,几个同学联系到我的家事身世,也跟着抽抽答答,呜呜咽咽起来。 同学们的情感调动起来,这节课,刘老师放手让我上完它,同学们全力与我配合,十分的默契,刘老师不住地颔首赞许。 刚放晚学,没来得及吃晚饭,我又得马不停蹄地赶我的业务,今晚要赶到仙人沟站收购,顺便看看我的干儿子。 可是,我推摩托车出来的时候,有人抓住了我的另一边摩托车把手,——黄艳丽?!她来者不善。(未完待续) 133奢侈二小时 我的心一沉,诚惶诚恐地向她道歉:“野百合,对不起,我说过的话,绝对板上钉的钉,一定要兑现诺言。” 她眼眶还是红的,看着我还是在淌泪,汪着热泪抽泣着说:“你为什么还要惹我?我就那么好被你欺负?说摞开手就摞开手,连个理由也不给。比打碎我的什么珍品,更让我心寒,更让我心碎?” “我真不敢招惹你的,真是鬼使神差,真是万般无奈,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宁愿时间停止,我宁愿折阳寿一秒钟。” 哧地一声,她抿唇笑了:“我知道哪里有卖,我带你去。” 她终于破涕为笑了,听说有卖,我热情高涨:“好,你带我去买。远不远,我今晚还要赶到仙人沟住宿。” “不远。顶多两个小时。多了,任由你处置。” 她坐在前座,我只好坐在她后面,她指着路,我们一溜烟来到了县城中心,风很大,我把头盔给她戴了,她还是紧紧靠在我臂弯里,一副小鸟依人的娇小样子。她把我领到了潇水人家,她叫了两份大餐,都打包了,她掏的腰包,天啦,随便一餐,两百啦,我一个学期的伙食费,她奶奶的!她眼皮眨也不眨一下就买了单,我是没机会表现的。我提了快餐盒,我们再次上了摩托车,在她的引领下,我们来到了一处豪华住宅区,刚落成的新居。 她掏出一张磁卡刷了一下,横杆自动升了起来,我们直入一栋新楼下,她有车库钥匙,车库空荡荡的,我把摩托车推了进去。跟着她上了三楼,打开门,我吓了一跳,里面还有楼,里面家俱一应全部齐全,还有一股新居刚搬进去的气味。 “这是你家?”我一头雾水,她家不是一栋独门独户的小户型住宅楼,怎么这里又冒出这么一大套住宅。 “嗯,你也可以加个们字。”她挑逗我,“我老爸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说十八岁就该独立成家,以后他想管我就管,不想管我,我自己过活,要不要看我的户头,我现在是独立户主,可以考虑,把你加上去。”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中心主厅,上下安装了金光闪闪的门把手,上面客厅住房呈半环型飞架在穹顶,高吊水晶灯周围安装了圆形灯呈众星拱月般分布:“你一个人住,太夸张了吧。” “不要大惊小怪了,我想住就住,不想住,我回我的小闺房。那就看你愿不愿意来住了?” 看看黄艳丽,想想自己的身世,真是天壤之别。再想想我做的荒唐事,还有脸跟她谈什么恋爱。我苦笑了一下:“你都恨死我了。我今晚主要来陪你的瓷娃娃,完成我的救赎。你就别逗我玩了。你说吧,是陪钱;还是呆会儿,我们一起去买一个。” “吃完再说吧。趁热吃吧,不能暴殄天物,买回来要全部消灭掉!” 我们打开快餐盒,哇,一道野生潇水河里的黄骨鱼,一道烤家养大雁,一道竹茹苞菌,还有一道上选筒篙青菜,一个天麻煲野鸡汤。 “有一瓶红酒,我抢我老爸的,我说同学聚会喝的。”她打开贮藏柜,拿出一瓶法国人头马。她找来开酒器,我不会,她教我先扭进去,然后拧盖子,再旋转上面的主轴,两边的金属架张开来,再反旋,砰地一声,就开了。 黄艳丽不知为什么,捂着嘴笑了,我看了一眼我开盖,真像玩女人的架势,可能是原理是一样的吧。她笑得我脸都红了。开盖也有什么好玩笑开?有什么好笑的。老是往那上面想,真是的。 以前听说过洋酒,现在真的倒进高脚酒杯,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冲动和渴望油然而生。一股流兰香扑鼻而来,酒色真美,呈琥珀光,抿一口,这是种血汁一般的东西入口即在全身漫延开来,如同那天喝的穿山甲血,味浓郁、醇厚,有回味。 黄艳丽开了空调,室内温度升高了。她脱去外套,进去换了睡衣出来,她发瀑起着波浪,睡衣惹风,袅袅婷婷而来,像个白雪公主似的——我想,这样的享受,也只能配这样高贵的女孩享受。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飞扑扑的睫毛飞蒙蒙闪动,漾起一个迷死人的笑靥:“你不热吗?” “你空调开得太大。真有点热。” “真是人无主意尿涨死。脱掉外套啊。来,妾侍候你。”这话好亲切,谁说过,青玉姐说过,她坐过来,真帮我扯掉了外套。 她一点不老实,弄得我的全身氧氧的,不由分说,像汽车的千斤顶一般,要把她高高支撑了起来。(未完待续) 134背书 她就不安分,偏要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也不好好吃东西,喝酒一定要喝交杯酒,吃东西一定要到我口里抢,她嚼一半,我嚼一半。 “你说良心话,我与你天生一对,还是姚兰与你天生一对?”她又来了。 “我,我配不上你两个。我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好吗?”我两个都得罪不起。 “不准和稀泥。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我瞟了一眼黄艳丽,双眼如矩,我说错一句话,她可能要飞扑上来,生吃了我;可是姚兰,我也开罪不起,我腆着脸说:“我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二选一。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了断!” 黄艳丽冷眼看着我,那眼光有种不可抗拒的霸王之气,太盛气凌人了。可我掩饰不了我的心虚。 “要是你允许我爱你的话,你不后悔的话,你不讨厌我的话,我,我把你当作我的女神,我最崇拜的偶像,我愿意作为你赴汤蹈火的马前卒,侍候你一生一世。” “不要花言巧语。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是爱她,还是爱我?”她步步紧逼,不容我喘息。 我想到了对青玉的一往情深,对张玉华乡长的痴迷,对武玉婷老师的恋情,我确实也对黄艳丽有种燃烧的烈火,只是担心门第太高,自卑心让我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的灵魂深处完全是有她的,爱她的,我战战兢兢说:“要,要说实话吗?” “要!一锤定音。” “爱你。”我说完这两个石破天惊的话,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黄艳丽双眼噙着泪花:“我没听清楚。说明白一点,爱姚兰,还是黄艳丽?” “我爱黄艳丽!”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叫喊了。 黄艳丽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扑进我怀里,她的手指抓痛了我,嘴里发出猫吃东西的啊呜啊呜声。我不再矜持,你自寻死路,关我屁事,我已经先礼后兵,你非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来而不往非君子已。 我不再心存顾虑,即使出点什么事,相信凭你的家庭也摆得平,说难听一点,留个种留在她身上,她有可能毫无顾忌地生下来,并轻而易举地培养好。 我存了这个心思。就放开了手,这么好的珍品,我都好好享受,让法国的人头马见鬼去吧。她身上的艺术细胞多得让你瞠目结舌,她是为艺术而生的。 我不会手弹琵琶,但我会舌弹琵琶,我弹得她嘤咛有韵。 “唔,唔唔,我要燃烧起来了!” “你不后悔?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毕竟知道我在夺取女人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敢摘取这个被称作生命中的王冠。 “我的身体就是为你生的。”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完全失去了理性思考。爱情是盲目,更是麻木的,让你不计后果。 “我已经打碎了一件青花瓷娃娃,可不能把你家十八代祖传宝贝打碎了,那我用命都赔不上了。” “一命抵一命吧。两命加起来,创造一个新的生命呗。” “你神经啊,我们学业漫长,人生道路漫长,早尝禁果会付出代价的。” “你只会背书。世界变化太快了,书本能应付得了。你现在做的,书本上有吗?” 我以为指的是我做生意:“我是儒商,我要做一代儒商。不行吗?” 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笑得很狂野:“我说,我们行的鱼水之欢,书本上有教你吗?” “我会做海豚。”我故意逗她,我想起掉在水中的青玉,“我会像海豚游泳,也会像海豚跳出水面,还会像海豚救人。”(未完待续) 135要命 “我要是给你种下祸根,我要你见不了人,那时,你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什么叫世所不容。” “蠢货,你看,这是什么?”她手一抓,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扑克牌一般,外面包着玻璃纸,上面装饰着洋女人的安全套——显然,她是精心策划的。 “现在还有后顾之忧吗?”她眼内闪烁出一种波斯猫的蓝光,炯炯地逼视着我,“拜托不要再煞风景。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你不要让我的第一次,不愉快,好不好吗?” “好吧,等着极度体验,生命中最可怕的欲生欲死吧。”我知道,我们不碰撞出火花,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啊——”她喊声尖锐,撕心裂肺,但义无反顾,最后她瘫在那半天没动静了。 我感觉我也受了伤,像是被什么抽了筋似的,钻心的痛,刚才拉伤了我的肌体,火辣辣痛。怪不得在古老的部落,女孩的第一次要献给神灵,原来这里面也有邪恶。此时我们都像受彼此击伤的野兽,半天没有动静。 然后,我们都清醒过来了,我看见了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我失去了礼智。”我惴惴不安地向她赔礼道歉。啪地一声,她扇了我一耳光:“谁要你道歉?我不许你有任何歉疚感。我高兴不行吗?我是兴奋不已。我终于成为你的女人。我一生要做你的女人。不会像别的女人,朝秦暮楚。我保证一生只爱你一个。可是你呢?” 我这时想吐血,我战战兢兢:“我说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谁愿意听你的哄人的甜言蜜语。你说实话,我不怪你。”黄艳丽哼哼呶呶地说。 “让时间证明一切。”我只能说一句横棱两可的话。 “证明你,还是证明我?”黄艳丽可不是好惹的,她听出话中有玄机。 “证明我俩有不有姻缘。有时候不只是你我说了算,还有很多莫名其妙因素,譬如家庭、命运、世俗。你看很多爱情悲剧不是因为这因为那,阴差阳错,比如贾宝玉和林黛玉,梁山伯与祝英台,罗蜜欧与朱莉叶,都是悲剧收场。”我用惋惜地语气说。 “那也有可能,除非你突然一命呜呼。要么我突然遭遇不幸,说不定,你越说我越想,咱们快点毕业,快点有工作,快点走进神圣的婚姻殿堂。”她一脸神往,脸上还有嘲弄的意味,她也是看到了人生的不可知。 “哪里会那么快。其实就是我们哲学老师说的,人生就要享受过程。过得那么快,不就一下子就完了。那不短寿了,要慢腾腾地折腾,要慢腾腾地煎熬。受尽各种滋味。活得你实在不想法了,你厌倦了,然后我们淡然离世。”我一副陶陶然说。 “总之,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这一生值了。上帝把你给了我,苍天待我不薄。”黄艳丽疯了,她喊出了口,要是她家里人突然出现,那肯定引发大地震。(未完待续) 136我心飞翔 “痛吗?”我看到了野百合她突然痛得花容失色,全身颤动,咝咝吸着凉气,双眼泪珠晶莹,全抖过不停,像包袱里的豆腐。 她紧紧咬住嘴唇,冲我嚷着:“我要飞翔起来啦!你看到我的翅膀了吗?我要扶摇直上,看我大鹏展翅,十万八千里!” 我看她的兴奋劲,不亚于狂热的天后,面对数万观众的呐喊、尖叫,她情不能胜,大颗大颗飙泪。她闭上了眼,泪眼婆裟,嗯嗯尖声喃喃着,仿佛真要起飞了。她体会到飞翔的感觉,意识在飘飞,她滑翔着,盘旋着,下下翻飞,有时还极力穿越。 。我梦遗也有过犯罪感,觉得这是一种魔鬼行动。 那是我在梦中有梦鬼,现在我在现实中是恶魔。 “我——我伤害了你吗?”我问着一个惴惴不安的问题。 “你看我,有伤害的痛苦吗?傻瓜,我像你一样兴奋、紧张、激动、狂热,还有一点美丽的期待。”野百合是艺术型的,她有艺术天分,有艺术激情。 “我有点怕了。我们在做什么啊?” “完成我们共同的宗教信仰。因为这一次,我已经在佛前求了三百年了。” “恭喜你,美丽的野百合,你终于实现你的夙愿,你终于完成了从少女到少妇的蝶变。”我来了个冷幽默。 “啊,这是多么庄严多么神圣的一刻,我成了宋萌根的女人,我要做宋萌根的妻子!”冲动着的女人,火山爆发般地喊出了埋藏在心底的口号。可是她的叫喊,令人心怵、惊愕,我只能娶青玉,我没想过要与别的女人过一辈子,我的放浪不羁,最多是弥补心中情感的缺失,我更有理由坚信,她十二分热度过后,就会清醒地看清残酷的现实,没有那个女人会把幸福,系在风雨飘摇的扁舟之上。 我预感到,我们是没有结果的,我不是他理想的伴侣,上天待她不薄。我只是揶揄她:“从此后,我是不是叫你叫夫人,或者娘子,还是老婆、妻子?” 她脸色绯红,模仿港台腔:“老公,该你的了。” 说老实话,得到了她想要的生命体验。 “我偷吃你的圣果,上帝会不会惩罚我?” “我不是夏娃,你也不是亚当,因为我们不是兄妹。只要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连我老爸老妈也拿我们没办法。如果你只是玩弄我,我一定要你死得很难堪,但是我有办法让你逃不出俺的手掌心。”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只知道背书。唔,唔……”她浪声细语。 “哎呀,我不行了,我要化成了蒸汽,化成了光,化成了电。” 我出汗了,她也香汗淋漓,最后一刻,我光吼一声,像狮子啊呜一声,连颤抖了几抖。 我们相拥了半天。 “陪我一个晚上,好不好嘛。” “今晚真不行。生意不是讲究信誉。我要给长丰园酒家供货,那绝对保证不断货。” “你对我也得讲信誉。一周一次,行不行?” “没问题。我可不敢冷落我的宝贝。” “可是,我还得陪你的青花瓷娃娃。” “傻瓜,你真是傻瓜,你真看不出,那是我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吗?” “我……我还伤心难过了好久。你……” “我都看到你进教室,我故意拿着东西,撞你的。你一撞,我就失手掉地上,你IQ那么高,竟没看出是撞车党?这招是我老爸说的,他们有一次外出旅游,就碰上了一个碰车党,他故意让你碰一下,然后讹诈他们。” “你讹我什么了呢?”我逗她。 “我讹到了你的爱。不是吗?”她眼含骄矜。 “你看你,真的是血染的风采。还疼吗?”我被她的痴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去你的吧。我睡会儿就没事了,相当于蛇蜕了一层皮。不,是蝉蜕了坚硬的外壳,从此,我就可以高歌了。” 我再一次搂一搂她,起码此一刻,她是我的,但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离别。我挥手作别了她,离开了她的温柔乡。(未完待续) 137坚守底线 顺着沿河公路,一路狂飙,清亮亮地月儿在水中晃成了银练,刚精尽人虚的我,感觉山风刺骨的寒。我想着干爹家里暖哄哄的,油门踩到了底,总算拐进了干爹家熟悉的山路。干爹家还亮着灯,听到摩托车响,还有雪亮的灯柱子,堂屋门开了,光亮中走出桂兰嫂,她裹着头巾,怀里抱着风衣围巾裹着的干儿子冯小康。 光影里,桂兰嫂穿着撒花棉衣棉裤,呵着热气过来开了铁门:“亲家,咋这么晚?” “噢,我做完作业,耽搁了些时日,干爹干妈都睡了吗?” “哦,你干爹干妈,他们去给老外婆做大寿,今晚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他们都知道你要来,说让你给我做伴,你倒好,现在才来,我半步都不敢出院门,总算听到你的摩托车响了。我想一定是你,你没来,我哪里敢睡。” “连海哥,他,他不在,在家吗?”我说话不由口吃。 “他呀,没系笼头的马,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外婆做暖寿酒也没见他一个人影。我说不听他,公爹公婆也拿他没办法。你吃饭没有?你抱着你干儿子,我帮你做几个可口的菜。” “亲家母,我真吃了。哦,干爸爸给你买奶粉了。”我拿出我买的奶粉,估计乡下买不到正宗的进口奶粉,我特意选了新西兰进口的奶粉。 “宝贝,你看你干爹多疼你,还买进口奶粉,宝贝,你长大了,一定要记住干爹的恩情。”桂兰说着,领我进了屋,我锁好摩托车,过来抱着干儿子小康,我发现不对劲,有点烫手,起初我以为Baby都是体温高。 后来,我们便看电视,桂兰嫂便喂干儿子的奶,我斜眼看干儿子啜得喋唼有声,我兀自咽口水。 可是一会儿,干儿子又呛了,咳得很厉害,还倒奶了,哇地一声倒出了很多白色的液体,我赶紧过来帮忙。可是干儿子哭得很厉害。 桂兰嫂不无担忧地说:“小康,一直都很乖的,今天吃奶就倒奶,还尿过不断。真不知道怎么了?” 我伸手摸了摸小康的额头:“不好,亲家母,他额头很烫。可能他受凉了,有点发烧。” 桂兰嫂也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还对比了一下我的额头:“是很烫手,真急死人了。他爷爷奶奶,只知道凑热闹,孙子也管了。” “亲家母,别担心。我最怕女人流眼泪,你一掉泪,我也急出心脏病来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乡卫生院。你给干儿子包厚一点。你自己也穿厚一点,摩托车风大,你还是没有弥月,你要注意别伤风。” 桂兰嫂穿了一件男人穿的棉大衣,她和干儿子都可以裹在棉大衣里,我给安全帽给桂兰嫂戴上,我们就轰隆隆出发了。到了卫生院,一试体温,差点高烧三十九度了。 一阵忙碌,哄着干儿子打完针,快十二点了,干儿子回家睡得很沉,打着细密的酣声,放在床上睡着了。 我打着呵欠:“亲家母,我也该睡了。你早点睡吧。” 我摸嘴唇,打着饱嗝:“嫂子,我太幸运了。除了我妈,谁也没给过我这么多奶吃。” 嫂子羞颜如花:“嫂子无以为报,只有这点礼品,略表寸心。以后,干儿子长大了,他会像对待亲爹一般对待你。” “亲家母,干儿子,亲儿子还是有别的。”我乐滋滋地说,“还是你爸最亲,干爸只是碰得巧,为干儿子尽了一份痛心。” 桂兰嫂娇声说:“萌,你就睡这里吧。” 虽然这句话细若蚊语,但我还是听懂了,我正色道:“亲家母,我敬你,你是守妇道的好嫂子。如果我们太随便,何以立于世上?亲家母,我敬你,看重你,帮衬你,因为我们心地坦荡,天地无私,如果我们存一己私心,那就天怨人怒。” 桂兰嫂泪流满面说:“萌,我听你的,我并不想那么随便,我这些年都守过来了,何必差一朝一晚。何况我还在度月子,只是,只是,说些体己话,并没有其他。” “好嫂子,正因为你守身如玉,才受人敬仰,我感谢嫂子对我的看重。我们行得正,就不怕人言可畏。”我说这些话,也是对我荒唐行为的救赎,何况今晚下面还隐隐作痛,子弹打光。正处在极度清醒的时刻,理智统驭着我的举止言行,完全是一个守道者。要是处在里比多充溢,梦遗之时,心火烧身,难免不兽性大发。 嘿嘿,今晚我回到了与蒋老四同榻共枕的卧室,睡得踏踏实实。(未完待续) 138感动兄弟 我迷糊糊想,武松当年要是跟嫂子暧昧一点,可能也不会有西门庆插足;唉,武松当年太看重兄弟情分,不容许玷污半点,深藏了私情。 世上很多事,要是有如果的话,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悲剧了。要是父亲没有从老鹰嘴绝壁上采药摔下来;要是相亲,有国庆哥同行;要是回城,没有碰上辛龙华大哥;要是班上没有黄艳丽,只有姚兰;要是武老师没带我看书画展……也许我还是单纯如一张没有作画的宣纸,经过打磨的我,现在可是饱经风霜,老于世故。我的成熟,完全是这一帮女人加了添加剂。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公鸡喔喔打鸣了,晨光熹微,窗棂上现出一抹晨曦,又得开始一天忙碌紧张的工作。 我本不想吵醒亲家嫂子,可是堂屋灯亮着,嫂子早做了大碗面等着我,我内心一热,我没有同胞兄弟姐妹,只有自家兄弟姐妹才会在这么冷的天,记在心里,这么早起来做面。 “嫂子,这么冷的天,你可还没做弥月,这怎么可以呢?要是落下什么病根,我就罪孽深重了。” “好兄弟,嫂子可没这么珍贵。你要是不吃点,饿着肚子,晕车了咋办?听话,吃了有精神。” 我内心一酸,多好的嫂子,看着她冻红的酥手,吃着鸡蛋面:“嫂子,我也要娶一位像你这样端庄贤慧的妻子。” “嫂子算什么,兄弟将来的弟媳妇,那是百里挑一的俊俏温柔体贴。” “要是有嫂子的影子,我就烧高香了。”我想着我的青玉,确实形象气质俱佳,对得起观众。 “你心里记着嫂子,可要常来看望嫂子。你干儿子也怪想你的,还有你干爹,一拿起酒杯就说你。你来了,家里就有快乐的空气。” “嫂子,我以后啊,比老庆在家的日子还要多,你不嫌我才好。”我呼噜呼噜吃着面,比城里的大三鲜面好吃多了。 “我可天黑就巴望着你到家,你干爹以为你天黑前准到家的,所以他蛮有把握,喝他的喜酒去了。你说,冯连海,自从上次你把他弄回家,还是没见她魂一个。外面有人缠着他,他就是想回家,也有心无力。狐狸精能遂他心愿吗?唉,嫂子算对他死了心了,兄弟,你能常来看望嫂子,嫂子也有个人倚着门框望望。”说着,清泪涟涟。 我心一沉,心尖尖都是痛的,我保不准,面对她的柔情蜜意,难免再次犯错,我毅然决然地说:“嫂子,我一定要冯哥,回头!” 我喝完汤汁,没勇气再看水嫩的嫂子一眼,推着摩托车出了院门,可是刚出了院门,好在我没回油门,老庆的桑塔拿横在路口,老庆趴在前座,蒋老四歪在后座,两人肯定盯了我一夜的梢——两个短命的眼圈还是红的,盯得紧啊,一个晚上就想看我的好戏! 果然,我摩托车一鸣笛,两个大哥都直起了腰,蒋老四开了车门哈哈大笑:“三弟,三弟,还是二弟赢了。我输了,我以为你血气方刚,英雄难过美人关,今晚肯定干柴遇着烈火。” 冯连海也嘿嘿地干笑:“别人我不敢赌,我老庆,我是敢赌的。三弟今天吃大哥的黑熊掌去,没有我可不依,害我蹲守了一夜。” “两位大哥好雅兴,我可是要送货。没有货,人家可要剁我的手做大餐了。”我没好气地说。 他俩看我脸色难看,两人交换了眼色,冯连海说:“今天是星期五,对吧,今晚定在我的外室,咱们疯个够。谁不去,我可不依。大哥,你先表态。” “对哇,二弟的外室,我做大哥的没见过,那以后万一大水冲了龙王庙,不好交待。三弟,你不去,保不准,你过不了小二嫂这一关。” “大哥,你干脆把大嫂带上,也免得以后大水冲了龙王庙。” 我反唇相讥。 “好哇,三弟,今晚,你无论如何也带个妹仔过来。我们兄弟仨,看谁带的妹仔火辣够味。我野味包够。” “但要说明白,你带的妹仔,一不是风尘女子,二是跟你上过身的,三是不拖泥带水的。”冯连海嘻皮笑脸地说,“今天,你要带的货,大哥早帮你搞掂了,你重点给我搞来一个尾巴。我们三兄弟才好玩。” “实在不行,你把亲家嫂子带上也行。”蒋老四鼓着腮帮子说。 “我没意见。说实在话,兄弟只要看得上,我宁愿让位,这不伤兄弟情面,况且,我老爸也喜欢你。不是我乱说的,今晚你看了我的外室,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真他妈的比狐狸精还骚。” “兄弟,你要是这么看我的话,我们现在就割袍断义。我们是正宗兄弟,还是野雉兄弟?”我正色道。 “话不能这样说。正因为我们是兄弟,过得了命的,才义气相投,才共得了生死。”蒋老四瓮声瓮气地说,“我和春生、李广吉,哪一个不是尻子兄弟?我们都没有为了女人红过眼的。” “那是自然。我们就要跟大哥义气相投,过得命,上得沙场,过得了生死关了。不是那种酒肉朋友。”冯连海也跟着叫板。 我大声叫嚷:“你们不要拿我开涮,我有符合你三个条件的女人。嫂子,永远是我嫂子,我带她过去,你的外室就要跟她开仗,要你鸡犬不宁。” “没有的事。不信,三弟,你有种你尽管带,看有没有你说的那回事。今晚说实话,我两个不是捉什么奸,就是一个见证。你两个真要是有情有义,我们都想成全兄弟。”冯连海刺激我。 “大哥,二哥,别耍小弟了,我们条件不符合,我可没有与嫂子上过身,你没看出来吗,我是敬重嫂子。” “强扭的瓜不甜,三弟,你自己看着办吧。今晚,不见不散。”蒋老四说话响铛铛,是个当大哥的人物。(未完待续) 139心痛 我交完货,直奔经理办公室A1808,辛龙华正在写一幅迎宾字帖,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李莎莎不耐烦了:“辛总,你就将就用吧。我看了都觉得很好了!” “你懂啥!这是要登大雅之堂,可不能马虎。不是出我一个人的丑,是关系到我们长丰园大酒店的声誉。堂堂的县委宣传部长要在我们大酒店摆结婚喜宴,这可不是小事情。” 李莎莎白了他一眼:“你再闭关修炼个十年八年,再来写吧。” “你说啥呢。你最近怎么老跟我抬杆,我是经理还是你是经理?少罗嗦,笔墨侍候着。” 我敲了敲门,辛经理瞅了我一眼,鼓着腮帮子说:“萌根兄弟来了,随便坐吧。我们的野味多了一点,人家就跑上门来了,要定我们的酒家。以前他可是名泉大酒店的常客。小宋啦,你可得给我进货要多一点。给我屯积点货才行。你不用怕,多跑几个点,全给我收购过来。” “辛大哥,你的话比圣旨还灵。我保证供货,绝对让你满意。今晚,我是特请两位赏光,我的两位兄弟,他们也是给我提供货源的主,想请两位赏脸,吃个晚餐,野味那是少不了的主打菜。” “唉呀!宋兄弟,本来是不应该拂了你的美意。可是你看,我都忙得团团转,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辛大哥,你如果能保证赴宴,还能带你的佳丽一同出席。这些字嘛。我包你满意。”我拍着胸脯说。 “乡下太远了,我去不了。你带李助去吧。借你用一个晚上,明天给我完好无缺送回来就行。” “辛大哥,他住县城,包工头呢,也许你可以与他发展成业务上的往来。但他声明,一个男士必须带一个女士出席,成双成对才行。” “小宋你鬼着呢,你打李助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去了算什么?” “算了吧。辛总,你的小明星于伶,我又不是没见过。一支歌,就迷得辛总,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行啦,别揭老底了。马桶底子越刷越臭。说好了,你先给我搞掂这几幅字帖,现钱是没有,你座下那辆摩托车归你了。好吧。” “笔墨侍候。”我撸起了袖子,大横幅,双喜字,婚联,我手执如掾之笔,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字字如出自何绍基手笔,看得辛龙华嘴巴半天合不拢。 “好字!好字!没有幼年功底,没有源渊家学,不是书香瀚墨子弟绝写不出这般好字!” 墨迹未干,我呵了几口气,装着不经意地问:“县宣传部长叫周作敏吧。” “没错啊。你跟他有交情吗?” “新娘子是谁啊?” “叫什么的,有点记不清了,对了,是名女老师。” 我浑身一震,手上的毛笔不由掉地上,我如遭雷击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接受不了,我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我故作镇静,虚伪地笑笑:“对不起,这几个字还是难登大雅之堂,我可不敢卖弄了。这么大一个人物,要是写不好岂不让人家看了笑话。” 辛龙华拍着我肩:“萌根啦,剥掉他身上的虎皮子,还不是爹生娘养的,不要怕他来头有多大。我们酒店跟他有生意往来,我惧他三分,你一个草民百姓,怕他一个鸟!” “是啊,今晚说好了,可不准放我们的鸽子!” “一定,一定,如果放你们的鸽子,你们还饶得了我。”我心如刀绞,第一次感觉自己心爱的人,离我远去了。 完了,我心如死灰。今天上午第二节是语文课,武老师做了一个菊花式发型,穿着银灰色激光敞亮的风衣,里面是鄂尔多斯羊绒衫,写字的时候,无名指上还戴着我送的小铂金戒指,想着很快周作敏给她戴上一枚硕大无朋的婚戒,心里比吃了一只苍蝇还难受,还要恶心。 今天上的是文言文《雁荡山记》,尽管她妙语如珠,讲得绘声绘色,我却听不进半句了。我想到:武老师被周作敏肥厚的手牵着进了洞房,两人搂抱在一起,他的咸猪手肆意地伸进她高耸的镂空内丝…… “宋萌根,你说说,徐霞客在这篇游记中,说谢灵运为什么‘为永嘉守,游历殆遍,独不言此山’?” 我一愣怔,从神思恍惚中醒转过来,没好气地站起来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呗。” “你?!”武老师涨红了脸,全班也哄堂大笑。 武老师还没开口,全班齐声说:“宋萌根到武老师办公室一趟!” 我心想:去就去,谁怕谁,是你出尔反尔。我正好当面问个明白。 武老师气得直发抖:“宋萌根,你长能耐了。你到我办公室,最好带一根竹鞭进来。” 我可没有一点恐惧,算不定,我还自虐给你看!(未完待续) 140女人直觉 吃午饭时,黄艳丽空着碗坐在哪里,我扫视了周围,没有姚兰的身影。我便切近她身旁:“吃啥,我帮你打菜。” “你神色慌张,是不是有人盯梢?”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为人要低调,小心忌妒恨。”我嘿嘿笑着。 “我看,你是怕小妖吧。不用怕,本大仙有三昧真火,我要烧出她的原形。我告诉你,她现在可能也不是女儿心了吧。” 我心想:自己不是,还赖别人。我嘟囔着说:“不要老是将我与不相干的人扯在一起,我比窦娥还冤啦。” 说着,我拿了她的碗给她打了青菜、苦瓜肉丸和草菇,我给自己打了虎皮尖辣、豆腐丸子和拍黄瓜。两人加起来,没到十元。 我一道道端上来:“小姐,请用餐,还要什么,随叫随到。” 她双皮眼一眨,亮瞳生辉,抿唇耸着身子偷笑:“难为你了。上课还想着青菜萝卜。喂,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武老师,武老师上课很精彩的,你干吗,要惹她生气。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办公室的茶是不是很香啊。我一次都没去过,你倒好,这是第三次了吧。” “上课走神了啦!我是经常不听课的。别的老师不追究,可她心细,我眼神发直,她就明察秋毫了。我没听她说什么,我当然回答不上来了。这是秘密,不许你对别人说。” “哇,你上课不会也想着那事吧。”她用夸张地口吻挑衅我,“这个我不要,一看这东西,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将一截苦瓜丸子挟给了我,她挟走了我碗里的虎皮尖辣。 “拜托吃饭,不要乱联想。” “还有呢?”她收住饭叉,眼凝视着我。 “草菇就是草菇,草菇不是gui头;豆腐丸子就是豆腐丸子,豆腐丸子也不是像什么丸。吃吧,吃吧,饭是人吃的,糠是猪吃的。” 她笑得花枝乱颤:“古人云:食色性也。原来是这么来的。” “拜托,别扯淡了。快吃,快吃。” “我陪你去。” “别开涮我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安全,大不了,逼我写完一砚池墨水,不准午休。”我以前又不是没受罚过,“你在场的话,可能罚得更重,因为她要杀一儆百,以示效尤。你只不过见证我受刑的看客罢了。” “我去定了。吃吧,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姑奶奶,你去算哪门子事?反而不打自招了。” “招什么?”我看她吃得很香,嚼得嘎嘣脆,“你先进去,隔十分钟,不,五分钟,我再接着进去。她要是敢乱来,我就有办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你别小题大做,好不好?我真没事。你这一瞎折腾,没事倒闹出事来了。息事宁人,息事宁人。”我双掌合什,求她别惹事生非。 “你去你的,我去我的。我本来不告诉你的,只怪我多嘴,我本不该泄密的。你反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心中没鬼,你就心安理得地去吧。我嘛,也想见识一下美女老师的七十二酷刑。” 看来我阻拦越坚定她去的决心越执着,我知道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我只能做她出现的预案:“你得找个好理由去。” “很简单,文艺组的艾老师和共青团书记石老师,决定还是由你主持元旦文艺晚会。一来是为你长长志气,你的遭遇全校都有耳闻;二来是让你再叙心声;三来嘛,我们是绝配,无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我当然可以利用这个绝妙的机会找你啦。” “各退一步,我答应主持节目,你就别去搅场了,好不好?她真不会为难我的。” “就是啊,我怕她不但不难为你,还纵容你,你才变本加厉地一次又一次地去她的办公室,当作闲庭胜步。如果第一次就让你生不如死,你还敢屡教不改!” “看来你是冲着我去的。你有这个雅兴我也不阻止你。祝你好运吧。只是不要连你一起触了霉头,不要把这个帐算在我头上,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行啦。你吓不倒我,就你那些小伎俩,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肯定,你两个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你故意捣乱课堂,她不但没大发雷霆,只是羞红了脸,仿佛自己丢了脸,做了亏心事,心虚得很哦。不是她心中有鬼,这是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真是哗天下之大稽,明明我们有鬼,偏说别人有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不生气。你越这样说,说明你,越是心虚得厉害。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为了印证了我的大胆猜测。不为什么,你消消气,你就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吧。” 她略略吃了几口,自顾自洗碗去了,还回过头,朝我莞尔一笑。(未完待续) 141擦出火花 我找了一条竹鞭,门是虚掩着的,我惴惴不安地喊:“报告武老师!学生宋萌根来报到,接受鞭刑。” 我本来想嘻皮笑脸,在五分钟之内蒙混过关,没想到武老师抬起眼,双眼蓄泪,饭菜放在桌上一动也没动过。我的心一沉,头皮一阵阵发怵,她在我面前瞬间陌生起来。 “对不起,武老师,我上课又胡思乱想了。学生错了,学生下回不敢了。”我像小学生一般乖乖地向她再次认错。 她花容失色,勃然大怒,抢过我手中的竹鞭,啪啪啪三声抽在我的后背、脊梁和屁股上。我没敢躲闪,任由她抽打,其实一点痛痒都没有,都抽在我的衣服上,凭她的力道打灰都不够。 “武老师,你没使上劲,我来帮你。”黄艳丽听见鞭声,提前闯了进来。 “哦,黄艳丽,有事吗?谁让你进来的!”武老师秀眉一扬,怒容满面,知她来者不善,几乎是呵斥她。 “啊,是团委书记冯书记、综艺组艾老师,让我找宋萌根排练节目。学校正式批准我和他主持元旦文艺演出。我看你抽他,没使上劲。武老师,我帮你抽上几鞭,给你解解恨。” “哦。这样说来,要恭喜两位。哇,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是嘛,武老师,谢谢老师的褒奖。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好的状态,一如既往地做好我们在母校的最后一期文艺晚会。” “这么说,你舍得抽他吗?” “怎么舍不得,你看马戏团的驯兽员,她先要降服它,它才能乖乖地表演节目。” 我心里想谁降服谁不一定呢。 “好啊,我想看看你怎么用皮鞭降服他的,我好以后有办法治他。” 武老师还狠心将皮鞭递给她,我心想,遭了,她是个武则天式的人物,想想当年武则天是怎么驯服狮子骢的,就是靠的皮鞭和匕首。 黄艳丽接过竹鞭,在手中唰唰扬了扬,随即一鞭向我袭来,这个疯婆娘,她是向我手臂上抽过来的,吓得我往武老师后面一躲,武老师来劲了,把我推到她面前。她扬了扬鞭,啪——这回真抽在手上,火辣辣地疼。 我哎哟一声,擦着伤痕,一条血红的龙。 黄艳丽扬鞭又要扑过来,武老师看她动了真格的,将我往后面拨了一把,鞭子不偏不倚重重地抽在武老师的手臂上,——可怜武老师这样水嫩的肌肤白白挨了疯丫头一鞭! “武老师!”黄艳丽扔了鞭,自知罪孽深重,抓住武老师的手,泪水夺眶而出,“武老师,你这是何苦?” “武老师,她欺师灭祖,要不要我动家法!”我装出一副睚眦必报的样子。 “算了,我怕你们了。到时候,还不是皮鞭往我身上落,落在她身上是轻的,落在我身上是重的。哎哟,你看,红得发紫了。你看他手上,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划了一条痕迹。” “我皮厚肉糙。你细皮嫩肉。哪里受到了鞭笞,谢谢武老师救命之恩。要是落在我身上,这一鞭算不定就将我打入阴曹地府了。” “武老师,对不起。”黄艳丽拉过武老师的手,看着她的杰作,已经哭成了泪人。 “好孩子,老师并没怪你。何况是老师故意挨这一鞭的,想体验一下,真正挨鞭刑的滋味。老师,喜欢你嘞。你看他,一点也不争气。手上这点伤是皮外伤,心里的伤,才胜过毒药。你说,今天他当着全班人乱说一气,当时,我真是肺都被他气炸了。宋萌根,你说,当着班长的面说,你有什么对我不满的?” “武老师,我真没有一丁点不满的,是因为,是因为我老是产生奇怪的幻想,那些奇怪的幻想让我听不进去课。但事后,我会加倍地补偿回来,因为我醒悟过来,我不明白老师刚才讲了什么,我万分歉疚,就想法设法弥补回来。” “哇,你不会受了什么刺激吧?”黄艳丽收了泪,装作惊愕万分。 “是哦,心病还要心药治。宋萌根,你倒说说,你受了谁的刺激?我给你对症下药,帮你找找解药。” 我傻不愣丁地看看黄艳丽,黄艳丽浑身一愣怔,我又回头来,看了武老师一眼,武老师也是浑身一颤。 我嘟嘟囔囔说:“我的心病,我的心病嘛,我就是有点想,——也不是想,好像觉得真的一样。我总是觉得我骑上一匹赤兔马,脚蹬马辔头,手摇缰绳,在一碧千里的草原奔驰。恍恍然进入那情景,真的让我心驰神往。”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看她们神色有异,内心惶惑,内心有鬼,我何尝不是,极度秘密打死我也不会说的,这点原则没有,还是个男人。女人不怕偷,只怕男人嘴不严。 “喂,武老师,你要吃喜酒。”黄艳丽正想借台阶下。 没想到,武老师脸色铁青抢过来:“这是武老师私人的事,不能向你们公开。“好吧,你两个鬼东西,排你们的节目去吧。要是疼,我这里有正红花油,现在不能搽。你们先排节目吧。” 武老师下了逐客令,黄艳丽冲我扮了个鬼脸,同我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142一枝鲜花 下午的课程确实紧,我得赶作业,我要在第七课之前,做完所有作业。然后,一眼瞟到了武老师在办公楼一闪,往她的宿舍楼走去。我还差一道物理应用题,算了,搽药要紧,我见黄艳丽正埋头赶作业。我悄然溜出了教室,姚兰白了我一眼,我眨了一下眼,算是心知肚明,我溜号了。 果然,武老师在宿舍,她趿着拖鞋,已经换上了睡棉衣棉裤,显得很休闲。 武老师开了门,丢下一句话:“进来关门。” 说完就搂着袖子躲回被窝我随即进了屋子,随手掩了门,再次向她九十度鞠躬:“对不起,武老师。是我害你白白挨了疯子一鞭。武老师,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你放尊重点,我是你老师。老师的手臂随便给学生耍的吗?”她板起脸,冷到冰点以下,眼里还冒出阴森森的凉气,她呼吸一耸一耸震颤着。 “是,我知道,你要走进婚姻的殿堂,要做新娘子了!当然,不能让别的男人碰啦!成,你找到幸福的那一天,就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那一天。” “瞎说,十八层地狱,还有女鬼为你赴汤蹈火。我警告你,我今天要不是看你面子,我真想当面克她一顿,太嚣张了,竟敢独闯我的办公室,有没有把尊长放在眼里。但我知道她是舍身为你来的,她可以为心上人不顾一切,我成全她。” “武老师,我听不明白。她不是奉冯书记之命来找我排节目的吗?” “冯书记也不敢跑到我办公室来要人!她凭什么,她凭她的鬼精灵!”武老师余怒未消。 武老师说到这份上,我不敢再道歉,我再道歉不等于承认我俩的的关系爱昧之极。我一时半时也想不出好的话语来让武老师回心转意,只是淡淡地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武老师受了我的奚落反而扑哧一声破啼而笑了:“你今天上课出现幻想,是不是为这事?” 说到这事,我气鼓鼓地,咬着嘴唇,愤愤不平。 “喏,冤家,你看大红请帖。” 她抽出不给黄艳丽看的请柬摊在我手中,果然是一张红双喜请柬,我展开一看,傻眼了:“恭请宋萌根先生、武玉婷小姐台驾:周作敏先生、胡椒青小姐谨订于X月X日长丰园大酒店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酌,恭候光临。” 我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睁得滴溜溜圆,武老师捂着嘴哧哧地笑。她的眼睛是那种古代选妃子的丹凤眼,眼眸清纯如水,我要是帝王的话,我一定封武老师为皇后。她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和威仪。怪不得现在的宫廷戏翻着花样拍,禁宫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命妇,那真的让人有君临天下的霸王之气。 “喂,又发什么呆?”她推了我一把。武老师惊得啊呀尖叫起来:“小坏蛋,放我下来!我还没完,再忍三天,听话,三天就好啦。” “坏蛋,今天大便,大便还有生血,害我坐着都疼。”她眼里生起嗔怪的娇气,“听话,我们还是去捧捧场吧。毕竟他是我的老同学,就冲这点,我得光临现场。” “我出钱。”我大言不惭,口袋里有了点收入,说话硬气,“我太高兴了。我的宝贝老师还是鲜花一朵。” “咦,有钱啦。有钱,也不要你发,你拿回家好好孝敬妈妈,不要让妈妈过苦日子。老师现在还能养你呢。”她摩裟着我的头,我给她裹上被褥,外面确实冷,冷得她蜷缩成一团。我很想带武老师去赴约,要不是与李莎莎有约在先,但转念又一想,武老师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随便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把她惹生气了,有我好看的,还是算了。 “你发什么呆?老师迟早还是要成家的,现在,老师答应你,暂时当你的心理导师,帮你度过生命中最难的关口。你个性当中有柔弱的一面,大约也是人生的弱点吧。以后,经过磨砺,你会坚不可摧,那时的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帅哥。”说着,她的小拳头打了我一拳。 听着她感人肺腑的话,让我热泪盈眶,我真诚地说:“武老师,我太走运了。让我有幸成为你的学生。” 武老师却来了一句黑色幽默:“我得感谢你,我才没有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未完待续) 143冤家路窄 最后一节课我还在排练,我的中文传呼机上出现了一行字:“三弟,我们已经在你校门口等你。再不出来,蒋哥也到你班上找你。” 吓得我赶紧跟班长黄艳丽请假,黄艳丽抬起美灵灵地亮眸,目光灼灼逼人:“谁啊?比圣旨还灵。” “是帮我收购的兄弟。”我为了表示清白递上中文机。 “哟,不错哇,还是中文机,什么时候买的?还是潮男呀,成天还向我哭丧着脸,谁先赞助的?” 我笑嘻嘻地说:“我做生意要与客户联系,客户无偿提供。等我赚了钱,为你淘一个好的。” “谁稀罕,拿去。不过,你记得你说过的话,不准食言而肥。”她刮了我的鼻子一下,放行了。 我怕蒋哥跟门卫干起来,他那个火爆脾气,怪眼一翻就要风风火火撞进来的,那时真要臭大了。我两脚不沾地,直往校门口奔去,不小心跟一女生撞了一个满怀。 我气喘吁吁说了声对不起,车转身要逃离。没想到,被她一把揪住了,咬牙切齿地说:“没那么简单。” 姚兰?我看她穿着菊黄色的羽绒衣,脖子围着丝巾,露出一张冷艳的瓜子脸,柳眉倒竖:“是不是躲我?只要你跟她打得火热,就要把我抛得远远的,这样是不是显得你很纯情啊!” “姚兰别胡思乱想,根本是没影儿的事,我们是排节目,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可救药。我有朋友在外面等我,都等得不耐烦了。我怕他跟门卫吵架,所以急着赶出来。” “我不信。我也去。”她拽着我的胳膊肘儿。 我吓得心惊肉跳,这是在校园啊。我捉下她的手,气不打一处:“别闹了。这里有很多双眼睛的。你干吗,众目睽睽!” “哼,你好凶啊你。”说着,她眼眶一红,如一枚酸果,叭叭地掉眼泪了。我侧转头一看,不好,班主任刘老师过来了。 “刘老师,好。”隔得还有一堵墙的距离我赶紧行礼。 “宋萌根啊,听说你排节目怎么排到这里来了。姚兰也要排节目吗?” “她——排?还是不排?” “哦,刘老师。我是感冒了,出来拿点药吃。”姚兰百变女神,一下子恢复了常态,我不由得哑然失笑。 “不是感冒吧。说话变音,嗓子不像感冒变音,感冒变音,是嘶哑的;那是什么变音?你两个。”刘老师用指头点着我,但眼镜片里有诡异的笑容,我在他面前永远是对的。 “不是,刘老师,你误会了。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嘛,哎呀,我真感冒了。宋萌根你敢说我没感冒吗?” “他说你感冒了就感冒了?他又不是医生。难道要他陪你去看医生?” “哎呀,不是啦,真是巧合啦。他从排练室出来,我从教室出来。撞上他了,他跑得很快,把我额头撞肿啦,找他评理。”姚兰嘟着嘴说,由不得刘老师不信。 “老鹰抓鹞子,都入扣了。”刘老师来了一句《红楼梦》的冷幽梦。 “喂,刘老师,他撞了我就白撞了吗?他想逃,我当然得抓住他;我抓住他,他就想掰开我的手溜之大吉喽。”姚兰巧舌如簧。 “宋萌根说,校园内胡头胡脑瞎撞什么?”刘老师说不过他,拿我出气。 “我大哥在校外等我,我不知道什么事。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谁知道她也赶着投胎似的冲过来,也不能全怪我,力是相互的。” “喂,你这不是骂人吗?刘老师,你看他,还绕着圈子骂我。你还管不管他?” “宋萌根你说漏嘴了吧?你哪里来的大哥。你分明是独生子。” “刘老师,我有堂兄、表兄,上回不是来的是堂兄。” “哦哦,这也不差。你看,撞姚兰,男子汉嘛,还是赔个礼道个歉。大家都不是故意的,同学三年了,牙齿和嘴唇也会嗑上。姚兰也不要蛮横无理,宋萌根道歉就行啦。” 我只得就驴卸磨,冲着姚兰鞠了一个九十度躬:“对不起。请原谅。” “没关系。”姚兰本来接受道歉了,可她鬼点多,“刘老师,他道了歉,我的额角还是痛。” 这句话说得刘老师鼓着腮帮子笑了。姚兰又要出手拉扯我:“刘老师,你帮他的。我额上疼,你一点也不心痛。我踢他一脚,道个歉算了。” “我这不是调解嘛。化解矛盾。冤家宜解不宜结,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不依不饶,又是何益。”刘老师反而被她呛得回过头为我说情。 “饶他也可以,写篇检讨书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姚兰得理不饶人。 “不行。这事,你两个自行解决,我还有事。胡搅蛮缠。”刘老师打嘴仗怎么打得过鬼精灵的姚兰,他只得全身而退。(未完待续) 144小三 “放手呀。”我看着刘老师头也不回丢卒保车了,忙打开她的手。 她吐了吐舌头,盼了个鬼脸,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乱说话。” “你不要后悔!”我知道甩也甩不掉,与其在这里磨嘴皮子,还不如让她见了弟兄们死心。 “少废话。走吧。”姚兰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只能妥协。 到了校门口,蒋老四抢先进了校门,抓住我的肩膀:“三弟,你让我们等了个把钟头了啊。哇,你读书还带妹子啊。” “呸。”姚兰白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喂,喂,”蒋老四看着姚兰走了,急得乱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把我晚上带过去的尾巴气走了,“兄弟,我没说错话吧。” 我搂着他的肩膀说:“太感谢大哥,没有大哥一句话。我还出不了校门,他是班主任派出来监视我的。” “哦。这么说,我帮你忙啦。”蒋哥睁着他一双怪眼,挤眉开眼,拉扯着我上了停在校门口的桑塔纳。 驾驶座上的正是老庆冯连海,他旁边坐着个戴着绒帽的少妇,后排也已经坐了一个梳着辫子的乡村妇女,穿着桃红色的棉袄,想必是蒋哥的老婆金小英。 我先跟嫂子打招呼:“嫂子好。” 嫂子转过脸,还有点腼腆,脸色有山里女人的白里透红:“这位兄弟,想必是老四常挂嘴边的笔杆子兄弟萌根。” “是,是,嫂子,眼睛有水,他就是风流才子,咱的好兄弟萌根。”冯连海笑嘻嘻地回过头来凑趣道,“这位是本人的内子,黎娜。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黎娜回过脸来,一对耳环金晃晃的炫目,一张粉嘟嘟的俊秀脸蛋,比桂兰嫂要年轻貌美得多,笑容可掬,嗲声嗲气地说:“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人见人爱。” “喂,他还是我兄弟。你是他嫂子,可要有嫂子的作派。”冯连海搂着她的肩膀说。 “哈哈哈,我们三兄弟义气相投,最新版的桃园三结义。”蒋哥将我挤着跟他老婆挨在一起。我不禁多看了一眼大嫂金小英,大嫂身材是典型的娇小型,不是城里吃垃圾食品那种白胖白胖,而是一种健康肤色,泛出羞答答的红晕。 “蒋哥,我说不让你下去,你偏要下去,结果你一副尊容将三弟的学生妹吓跑了。” 说得大家乐翻了天。我也闹了一个关公脸:“不是她,不是她,真不是她,我与她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我们的班主任怕我蒙他,他派了一个人看我是不是有人找,她见到了真神,当然回去复命了。” “哦,不是她。三弟肯定还另有其人!”冯连海咂摸出我的话外音,说着发动了小车,掉转车头往县城开去。 “车坐不下算了吧。”我故意闪烁其词。 “那不行,那不行。不能食言而肥。”老庆看来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被我吊起了胃口。 “我还有一个大哥,他带一个纸妹子,与大家聚一聚,何如?” “那没的说。你的兄弟便是我们的兄弟。但三弟你不能打马虎眼。你的人呢?不然,我们可要内定了。” 蒋哥也咋呼:“三弟你不能玩妙手空空的手法哦。别人带的是一码事,你带的是另一码事。我们兄弟要看到你带的奶茶妹子,才有味。嘿嘿。” “可是车不是坐不下了吗?”我故意搪塞。 “嘿嘿,我可以抱你嫂子,让她坐。人是活的嘛。” “三弟,即使坐不下,我再跑一躺,不就是十分钟的事哇。”他俩显然被我掉足了胃口,可能刚才姚兰让他们眼睛都看花了,太养眼了!而我只是说,她是一个盯梢的罢了。那正牌子货还不天仙下凡,看出来了,两位大哥的期望值高到沸点了。 “没问题。只是,只是——”我欲言又止。 “三弟平时是个爽直人,今天咋婆婆妈妈?”蒋哥也用激将法激我了。 “只是三弟还是学生,只是三弟还跟人家没正式拖拍,只是我们都得为他保密。”黎娜看来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颇为猜度男人的心思,怪不得能俘虏老庆的心。 “嫂子,你真厉害。”我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哈哈,还是黎妹子眼光明白。行,我表个态,保密,一级保密,若有外泄,大哥给你作主。” “我,你放心。我要是不说,你家嫂子还不知道,我在外面还有一个窝。” “呸,也就是我好说话。换别的女人,你不跟你家的黄脸婆散伙,不搞疯你不放你。” “好,你贤慧。你以后,是嫂子、弟媳的榜样。”看得出来,两个打起嘴仗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真是绝配。 “呸,蒋哥一看是个忠厚老实人,三弟也是过守本分的人,谁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一句话,说得我们都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145拎不清 于是,我领路,桑塔纳直奔长丰园大酒店,到了酒店停车场,辛龙华大哥在他的白色桑塔纳朝我招手,那年头,大街上跑的最牛B的车就是桑塔纳了。冯连海的车是黑色的。 我说了声:”大哥二哥,我过去给他们领路。” “不行,不行,你得先把你的妹子领来亮个相。”冯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蒋哥也乐呵呵地嚷:“我没见到那人,这个心没落到实处哇。” “看把你急的,为咱兄弟也不能急成那样。”嫂子金小英说话很诙谐。事实上,是车里开了空调,蒋哥衣服穿得太厚,车里空间太窄,他还闷着,闷得额头上油光发亮。 我想了想,下了车,向李莎莎招手让她下车,李莎莎开了后门下车。 “哈哈,了不得,了不得,三弟,帅;弟妹,靓,正所谓,郎才女貌。”蒋哥赞不绝口。 “开眼了,开眼了。我太小看小老庆了。人中龙凤啊,人中龙凤。这眼光非常人所能及,是个神人。”冯哥吹了声口哨。 李莎莎不知道我叫她下车干吗,以为我不准她去了脸色阴沉,对我虎视眈眈:“你说好的,你带我去。辛总带她的女友。” 我嘻皮笑脸说:“要喝酒的,你醉了乱来。我怕你。”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信不信,我让你在你的的朋友没有面子!”李莎莎绝非善主,说着要耍刁。 “我申明,是你自己要去的。醉了,出事了,本人概不负责。” “呸,算了吧。谁对谁负责还说不定呢。咱骑驴看唱本。” “哇,上车啊,还在唧唧哝哝说什么悄悄话。”辛大哥不耐烦了,催我快上车;因为堵在他酒店门口,给员工看到惹笑话,他有点不自在。 “上车呀,还丢人现眼。” 李莎莎拖着我上了车,惹得冯哥一伙人哄然大笑。 上了车,我才发现辛哥一身劲霸男装,这派头真是个大佬;他旁边坐着一个粉领丽人。 辛龙华煞有介事地介绍:“我的尻子兄弟萌根,这个是你未来嫂子于伶。” “嫂子好。” 于伶伸出削削笋尖,哟,还戴着真丝手套,我轻轻触了触,怕握疼了她。 “你瞧你们男人对别的女人细心又体贴。”李莎莎愤愤不平。 “小李啊,我这个小兄弟可是烫手的山芋哟,未来的钻石王老五噢。”辛龙华把着方向盘,紧跟着前面的车,不忘调侃一句。 “辛哥才是真正的钻石王老王。嫂子,有眼光。” “错了。你看股票,别看我现在身价涨得高,但很快要涨停,你是潜力股,市场值不可估量啊。” “我都准备抛售他了。”于伶讥诮地说。 “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鸟啊,大难临头各自飞啊。现在只不过是有危机感,你就准备脱身之计。过去叫老婆叫伙伴,伙伴,伙伴,今天有火冒烟,咱们凑个伴,明天没火冒烟,就散伙,各走各的路。” “喂,辛经理,你说话总是让人恐惧,开会也说,宾馆别看现在盈利颇丰,现在这关系那关系,只要一处打点不到,谁便一个小指头就让你玩完。我看你这人是吓大的,胆大绿豆大。” “是啊,我如履薄冰啊,每天战战兢兢。你在我身边有两年了吧,你都看到了,上面哪一级不是庙里的菩萨,都要朝拜敬供,一处打点不到,不是查这就是查那,意思到了,皆大欢喜。难啊,小李。要干,以后我支持宋兄弟单干。”此话没假,辛龙华以后确是我的超级主将,但还是帮我跑关系,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辛哥,我现在能混口饭吃,能养活一家人,我就阿弥陀佛。” “不许说没志气的话。”李莎莎眼光犀利,似乎赌徒把宝押在我身上的眼光,我对这眼光有一种恐惧感,心跳加速。女人谁不想找个好靠山,胸堂都挺得高一点。我想李莎莎是不是吃错了药,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她一直跟我呛着的嘛。我不由看了她一眼,她是那么妖冶、骄矜,真是弄不懂她是怎么一回事。糊里糊涂带她回了躺家,又糊里糊涂厮混了一场。 唉,我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壮志难酬,蹈海亦英雄。”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个商学院怎么上的? “谈恋爱去了。”说出这句话,我真有点后悔,我怕李莎莎想起强bao的往事。 “那是的。”还好,李莎莎并没往深处想,“算不定你未来的清华北大,还没有我们浪漫。” “谁说我一定要上清华北大?” “哦,为了风流浪漫,清华北大也放弃了?了不得哟。”于伶大约也听过我的故事,她娇柔的声音,与黄艳丽如出一辙。(未完待续) 146喝血酒 老庆冯连海小子住得太阔气了,独门独院一栋靠河边的两层红楼,墙面贴的都是欧式瓷片,庭院倒不是很宽,只有几盆盆景,中央竟然有一棵腊梅,虬干铁枝,花骨朵朵,看得我们满心愉快。上面还有一个大阳台,由四根廊柱支撑。 我领着辛龙华和她的女友,我牵着李莎莎的手,她不让我搂她的腰,说我咯吱她,她怕痒。 经过一番寒喧、引见,彼此握手、敬烟、喝茶,就算认识了。辛龙华和彭连海都是社交界的好手,根本没有陌生感;只是蒋哥暂时还不习惯辛龙华的派头,不敢称他大哥,只乐呵呵地称他辛总。 蒋哥却乐呵呵擦擦手,先与于伶握手,于伶戴了黑丝手套,没什么;李莎莎麻烦了,她那又修饰得白皙水嫩的纤纤素手,真是与蒋哥黑糙的手天壤之别。 “蒋哥,我的拜把兄弟。” “蒋哥好。”她竟然主动握了握蒋黑青筋暴露,掌心结满茧子的手,蒋老四还把另一只手搭上去,似乎还有意摩裟一下,嘿嘿笑着。 “老弟有眼光,有眼光。貌如天仙,貌如天仙。”蒋哥嘴里喃喃地说。 “老四,看你把小妹握痛了,还不撒手。”嫂子金小英打趣道,慌得蒋哥松了手,美得眼眯成了一条缝。 下面的客厅很大,足可以开舞会,上面还高吊了水晶灯,墙面贴着壁纸,神龛还供着忠义公关公。冯哥一进屋先让我们给关公上炷香,还推倒金山,拜了几拜。 蒋哥来劲了:“各位兄弟,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是缘分。我提议,我们在关老爷面前拜把子,喝血酒,义结兄弟。如何?” “同意。” “同意。” 他们都同意,我也跟着同意。不就是喝血酒,盟个誓,有啥了不得的。蒋哥就喜欢搞这套,遂他的意吧。 天啦,蒋哥从后备箱牵出一只四蹄捆绑的麂子,毛色金黄发亮,油光可鉴,长着猗角,那眼睛真美,特别是瞳仁,睁开来,亮汪汪地很有神彩,像美女一般秀丽可爱。 我看得很入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光滑的皮毛,手感温热,四肢健美,身段窈窕。它用怜爱的眼光瞅着我,一眨不眨的,一会儿竟然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原来蒋哥拿了海碗和尖刀出来。 “喂,你怎么看,也不会变成一个大美人来报答你的。”李莎莎看出我内心怜爱它。 “书生意气,书生意气。你进去,呆会儿,我端进来。”蒋哥看出我的孱弱,使眼色让李莎莎把我叫进客厅。 “别看了。傻瓜,你别在这里煞风景,好不好?”李莎莎的话把带回到现实,原谅人类的自私和残忍,这就是暴殄天物啊! 我听到一声痛绝心肺地惨叫,我眼圈红了,辛龙华看见,指着我:“不会吧,你是……” “没什么。人啊,都是这么矛盾的。你看我,爱我儿子也爱我结发妻子,但也想节外生枝,金屋藏娇。人生就是这样不可理喻。”冯连海拿自己的臭事来劝我,原来他比我看得更透彻。 “喂,你不怕拿着我的开明当戏唱。换作别的女人,就是拼死拼活也要你离了干净,别在这里唱高调。”黎娜娇滴滴地说。 “我这不劝我兄弟,你忙你的去,爷们说话,你少掺合。”冯连海呵斥她,他对女人一向是视若无物,招之即来,弃之即去,你把她当宝贝,她当你面团捏。这是他说过的话吧,我记不太清了。黎娜果然不敢多嘴,退下去忙碌去了,她的角色是贤妻良母,还要胜过他家里的黄脸婆。我看黎娜也不容易。 “嘿嘿,冯老弟,还有一套家治,我得学会这一套,有点家治才行。” “算了吧,你。你还家治,见了上面来的人,要给他**趾头你都干。”于伶揭了他的短。 “唯小人与女人难养,这话不假。”辛龙华架不住于伶的势子。 “拿酒!拿酒!要高度酒!快快!”蒋哥一迭连声地催促。 此时,蒋老四端了热血进来,厅内散发出一股熏熏的甜歆腥膻味。冯连海开了一瓶白兰地,全倒进热血里,搅拌着起了泡。然后,分成八大碗,我们八人就在关老爷面前跪下,按蒋老四的程序走了一遍。蒋哥还是大哥,二哥却是辛龙华,三哥冯连海,我是小老弟。 最后,我们八人碗举过顶,行过大礼,八碗血红的汁碰在一起,大家一饮而干,从此,我们都是结拜兄弟姐妹了。(未完待续) 147酒助兴 今晚的主打菜以麂子肉为主,有铁板烧肉块、红焖麂子蹄、火爆麂鞭、生炒肚花,还有其他野味,菜肴色香味俱全,关键是蒋哥把山里的药材、野菌、山菇加了进去,香气浓郁,再调上辛龙华带来的酱料,色泽鲜亮,入口味浓。 冯连海开了他珍藏的茅台。一瓶茅台将我们的情绪点燃了。 “算了,还是喝我们山里的酒吧。”蒋哥提了一大桶五十斤装塑料桶米酒,这是只蒸了两锅水的蒸馏米酒泡了山药材的酒。 冯连海眼光看着辛龙华和我:“开茅台,还是喝山药酒?” “喝山药酒。喝山药酒。茅台不过喝过名气,哪比得上山药酒?保健、滋阴壮阳。” “辛兄弟,果然是有眼光的人。我保证,你认我这个大哥不白认。哈哈,萌根兄弟,对不对?” “蒋哥,一个字,豪。”我竖起一个大拇指。 “萌根,我呢?”辛龙华也抓住我。 “辛哥,一个字,豪。” “我冯连海,萌根说心里话。” “冯哥,一个字,豪。” “宋兄弟,也是一个字,豪!”其它人,几乎同时向我伸出大拇指,说得女人们笑得一颠一颤。 酒满上,色泽如琥珀,有淡淡的腥味,显然是泡了龟蛇一类的东西。 “我提议,今晚一对一对的喝,女士喝不了,男士包干。”辛龙华定规则了。 “成。没问题。”蒋哥满口应承。我们也不是泥塑的,喝酒就是讲个气焰。 酒杯换成了喝葡萄酒的高脚杯,一人一大杯,颜色虽有几分相似,毕竟这个是米烧酒,入口药香扑鼻,不知酒的浓烈。多喝几杯,就见真功夫了,首先是女士脸上有了油彩,绯红如霞,嫣红的是李莎莎,白里透红的是于伶,酡红的是黎娜,涨红的是金小英。 “这样傻喝,多没意思。我们刚好四人,转盘喝。”辛龙华酒中作乐的好手。 “没转盘呀?”黎娜眼光流波,很是妩媚,她看谁与谁都亲。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说,看二哥说的是不是这个理。拿根筷子两头削尖,一头钉在另一根筷子的中间,插进酒瓶,随意转动筷子,筷子停在哪个方位哪个喝。喝了再转。对不对?” “对哇。” 我们都起哄,蒋哥手巧,一会儿功夫做出了一个转盘:茅台空酒瓶作转盘,筷子作转轴。他轻轻一拨,转动起来很轻快。蒋哥和金小英嫂子坐在北方位,我和李莎莎坐在对面南方位,辛哥和女友于伶坐在西方位,冯连海和二嫂黎娜坐在东方位。 蒋哥于是空转了起来,再重重一拨,不管它是逆时针还是顺时针,像风车叶子一般旋转了起来,速率慢慢降了下来,东方位转到南方位。 我和李莎莎赶紧喊:“西,西——” 转盘还听话坚持慢悠悠地到达西方位。 “北,北——”蒋哥呵呵笑,他不喊,嫂子喊成一片。到达北方力道很弱,慢慢挪移—— “北,北——”冯连海和黎娜眼看着横竿就要停下来,急得赶紧叫,但最后还是偏移到东方位。气得冯连海一拍大腿,嗨,挣了一个开门红。冯连海拿起酒杯,碰了黎娜酒杯一下,自顾喝了。 接下来,冯连海拨转。他喝了一杯,心里带点酒意,将气撒在转轴上,转轴转得吱吱响,在我们兴奋的喊叫声中,慢悠悠停在了南方位,我和李莎莎举起了杯,李莎莎眼眸一亮,趁我喝酒之际,倒了好些给我,我只得帮她代了。女人就爱占小便宜。 一圈圈转来,倒是蒋哥稳坐钓鱼台,这转盘能认主人吗,这东西是蒋哥做的,怎么就像施了魔法一般,你说奇怪不奇怪,转到他哪里,他轻悠悠滑到了东方位,眼看到了西方位,它就停了!苦了东西两个方位,我坐对面还好。喝得辛哥和冯哥额上直汗,脱了外脱,瞪着眼直叫唤,可是这东西真像施了魔法,它就是往两个方位停摆,气得两人青筋暴凸。 “大哥,是不是有玄机啊。”冯连海不服不行。 “有奥秘。有奥秘。”辛龙华也喝得舌头不灵转了。 “不行,不行,要变招,变招,不变,蒋哥都喝不到酒了。宋兄弟,你脑瓜子灵转,想个招来,咱们玩个新花样。”冯连海给我出道道了。 “我有个玩法,很有趣。”我想出了个古人射覆的办法,“前面放个碗,每人投筷子,投不进的要喝酒。” “不行,不行,我手都没定准了。这个玩不了。换,换,换。”辛哥不同意。 “我有个玩法。”于伶醉眼迷离地说。 我们都回过眼来,看着这个美娇娘。(未完待续) 148抓亲亲 “于姐,快说,快说。怎么个玩法?”李莎莎按捺不住紧张兴奋地心情,她眼光流赤。 “对,要听我们女人的玩法,才好玩,你们臭男人的玩法,老一套。”黎娜也跟着女人起哄。 “是啊,我们出节目。”金小英显然有了酒精的刺激,消除了离开家乡的陌生间,人都是差不多的,爹生娘养的,只是每天在家乡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孔,现在处在城市,有点陌生、新鲜感,像第一次接触一个男人,总觉得有点羞涩。 “说呀,不至于,要我们一个抢一个吧。”辛龙华喝了点酒,忘记了官场受的窝囊气。 “你想太美哟。很简单,大家都站起来,都站起来嘛。”于伶显然很想玩这个游戏,看我们不愿站,有点急火,“听我说:因为你俩是大哥、大嫂,你俩先来。你看我们的手都叠起来,你数三声:一、二、三,抓。抓到谁的手,谁就得喝。要是抓不到,你得喝,抓到你老婆的手,你俩要喝双杯。” 哇,手叠在一起多亏于姐想得到,蒋哥骨节粗大的手,金嫂红酥手,冯哥宽厚的手,黎娜粉嘟嘟的手,辛哥细长的手,于伶纤若无力的兰花手指,我的打篮球的大手,李莎莎的纤纤素指,左右手交错叠加,形成了一个壮观有趣的图案,手指发达的触觉,感应到好多从未有过的信息,真让人痒酥醉,乐滋滋。 蒋哥乐得眼冒精光,他憨憨地数着:“一、二、三,抓!” 哈哈哈嘻嘻嘻,一阵急飞狗跳,神经紧张,血液奔腾,赶紧缩手。抓住手的,尖声叫喊;没抓住的拍着巴掌,兴奋地叫嚷。蒋哥眼疾手快,左手抓了于伶右手,右手抓了我的右手;而金嫂双手捉住了冯连海的左手,差点让她捞了个空。因此,我和冯哥、于姐干了一杯。 太兴奋了!太刺激了!女人们尖叫着,男人们欢呼着。这回蒋哥跑不掉了,他被抓了一轮又一轮,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他的情绪被点燃了。 冯哥说:“我们太吵了。关了门窗,拉了窗帘,开空调。我们就是海翻天也没人知道。” 于是,黎娜动手拉窗帘,那窗是双层的,外面是拉窗,里面是百叶窗,窗帘也是双层的外面是一层防辐射的涂银窗帘,里面是丝质肉感纱窗。 冯哥开了空调,里面温度慢慢升高,达到了二十六度,大家脱得只剩下衬衣。 “再来!再来!”女人们意犹未尽。我们再玩,再喝;再喝,再玩。喝得一个个头都大了,眼花缭乱,头重脚轻。 我可能是血气方刚,体质强壮,竟然坚持到最后,再看她们有的歪在沙发上睡,有的躺倒在躺椅上,有的横在别人身上,总之,也分辨不清谁是谁了。眼皮黏黏的搂着李莎莎也偃卧在圆沙发上睡了,我意识里是搂着李莎莎的。 醒过来,我是急醒的。我怎么睡在野外,弥望的是云海茫茫的原始大森林,我看着一棵一棵高耸云天的云杉,突然,有一条蛇,咝咝吐着红芯子,向我扑过来,它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我醒了,一只蛇正在我的衣服里滑动,我悚然一惊,真有蛇!我再定睛一看,不是,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手臂,我一惊,不是李莎莎,难道搂错了?可我不敢声张,怕惊动他们。 大灯已经灭了,空调咝咝吐着热气。房间只有暗淡的百合色蜜光。我依稀可以看到大家都睡的千姿百态,李莎莎趴在桌上睡着,我喝迷糊了,搂错了人。不是别人正是色胆包天的蒋哥,他像狗一样趴在桌下,正一点一点接近她!看来,他说的故事一点也不假!他不是故技重演吗? 我再看电视开着,不是电视,是录相,里面有嗯嗯嘤嘤的声音,谁在看片,肯定是冯哥吧。 因为辛哥正背着我躺在地毯上,我眼睛习惯了黑暗,看见了他们也在蠕动,他旁边是黎娜!两人正如火如荼,如胶似漆! 那么,冯哥搂着的是金小英!——搞错了,我搂错一个,全搞错了! 我想喊,但不敢喊,我手中的于伶,她捋了捋乱发,加大了动作难度。(未完待续) 149蒋哥闹笑话 我受了极度刺激,对视着于伶美灵灵的双眼似有无限风情。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这恰恰到了好处,更能映出目光中水亮的光泽。我目光灼灼,怅然若失。辛哥带她过来,却当着她的面,移情别恋,真的是太不给面子。同情往往创造胜境。她读懂了我的双眼,她眼光漾起迷人的笑容。美是需要人开发,甚至需要一点勇气,才能接近美的源头。 可我的眼光没离开桌底下,蒋哥的手像壁虎,轻轻地,抖抖索索地向她挨近,一点一点,真的好有耐心,一个猎人对猎物,往往需要恐怖的耐心。李莎莎动了一下,我希望她醒过来,她手臂有点酸胀,换一个睡姿,毫无知觉地又昏沉沉睡了。蒋哥并没有惊慌,他有的耐心。等她又迷迷糊糊睡了,他的手又开始动起来了——笨女孩,怎么睡得那么死?我真希望她自己能醒来! 蒋哥的手,老猎人的手,几乎感觉不到他在游动,他宽厚的手,散发着热量,他费了相当大的功夫,希望能如他所愿。 我的心可跳到嗓子尖上了,感觉那是心惊肉跳!虽然李莎莎只是我的玩友,但不能不管她呀,可那是臭味相投的蒋哥呀。要是撕开了面子,谁都不好看!我首鼠两端,拿不定主意。我只能自我安慰地想,他不过是接触,里面的塘里又没有养鱼?——我记起一个很糊涂县官的故事:有个新媳妇,告村里的一个无赖,非礼了她。糊涂县官不知听歪了,还是地方方言听迷糊了,听成空塘。糊涂县官一拍惊堂木:空塘里又没养鱼,抓一下有什么关系?想起这个笑话,我憋住笑。 我头脑里意识昏沉沉地,我想着错就错吧。兄弟一场,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的余光瞟过去,李莎莎动了一动,显然,蒋哥的指头在发功。我难受极了,屏息观之——祈祷着,她快快醒来! 我屏气凝神注视着,那边,蒋哥显然蹲得太久,全身不好受。他轻轻地托住她,动作轻得无声无息。 我的心不由揪紧了!“快,快醒醒!傻妹子,快醒醒!”“你在发抖?”于伶轻声说。我假装把脸埋在她的秀发里面,有股幽香,我好喜欢这带有丝丝体香的淡雅香味。可是我的眼睛透过发丝,还是一眨不眨地关注着李莎莎。蒋哥一招不成,另想一招。他轻轻地靠在她的手臂,可能睡在桌上没有睡在手腕里舒服吧。李莎莎自己往他怀里倚靠了过来!蒋哥无比轻巧地慢慢托起她! 蒋哥半跪在地毯上。他慢腾腾地放低她的脚,一截一截,放低她的身体,慢腾腾抽出手,最后托住她的肩和头。最后直挺放平地毯上。可是李莎莎喜爱侧睡,突然转身头压住了他的手,当他的是枕头,睡得沉沉的。 蒋哥又抽出他罪恶的双手,“事故”发生了!蒋哥太性急了,一只手刚抽出来,另一手做她的枕头,他失去了耐心,用劲一扯。她第一感觉,保护自己,她急喊起来:“宋萌根!救我!抓坏人!”她拼了命似的乱抓乱咬。 我赶紧提了一把,飞快地上前搂住李莎莎,替下蒋哥,蒋哥吓得抱头鼠窜而去。 李莎莎披头散发抱住我,像遇到了救星,向我扑过来:“坏人,有坏人!” 我抱住她,轻声说:“你做恶梦了,是做梦,没有坏人,我们刚才一起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了。没事的。酒醒了,什么也没有了。” “你骗人。”李莎莎哭了起来,又捶打我。 我让她打了一会儿,她渐渐清醒了,搂着我痛哭了起来:“我好怕,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我怕坏人。坏人都这样子的。” “都是你们说要玩游戏,结果玩成这样子了。”我悻悻地说。(未完待续) 150心理释放 “我没怪你。我现在好多了,可能我不知道,他是蒋哥吧,我以为又有坏人要……”李莎莎现在她看清了周围的情形,完全清醒了,她其实比我更懂这些。于伶主动去安慰受伤的男人蒋哥,蒋哥又恢复了生命活力。他冲我们咧嘴笑笑,打了一个拱手,这辈子也不敢正眼看他了,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了!现在他低头获得心理补偿了,里面还传来哧哧笑声。 “我们先走吧。”我提议。 “深更半夜去哪儿。我有病,难道你也有病。”李莎莎变脸真快。 “我们回房间睡吧。” “不要,这里气氛好。只是你配合我,我肯定会成功。听话,我想在这里玩嘛。其实,开始我迷糊迷糊,以为是你,后来睁开眼,怎么是一张狰狞的脸,我才吓坏了。”我想:心病也要心药治。可能这也是克服心理障碍的好情景吧。 她的气息更芬芳,还有那晚美好的回忆,现在也浮现心头暖暖的,带有酒的气味熏熏地喷在我脸上,如阳春三月的暖阳,如何不叫人春心荡漾?她忍俊不禁,回过身来掠了掠乱发,她竟然自己卸下了装束——刚才,蒋哥费尽了心机要一饱眼福,现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映着暗淡的光芒,流水线的轮廓就在眼前:微微颤动的光影,像吸饱了水分的包菜团,这是人体的黄金分割点啊。更让人喷血的是光影塑造的S体形,白白净净,没有一丝暗影。 她突然又大声惊叫了一声,令人心悸,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动,只是用眼神告诉她:没有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她离开了我,走向了对面,她自己学着刚才老猎人的身法、手法,让时间抹去内心的恐惧:扶正,闭上眼,一丝一丝,刚有了感觉,她神经质地直立了起来;再试着,蝙蝠一般张开双手坐了下去,她成功地坐了过去!她第二次越过了心理障碍!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是辛大哥在暗处看得分明,我想,她俩肯定发生过什么,我可以肯定他吃了不少苦头,结果可想而知:蒋哥的悲剧一定在辛哥身上发生过。他越搞越糟,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成了别人口中的香饽饽。 我想:还是成全他们吧。我不适合她。于是,我悄声对李莎莎说:“让他试试?” 李莎莎羞红了脸:“他不行。” 辛大哥过来了,杂技的托举功夫,她搂着我不松手。辛大哥说这可是正宗的功夫。 李莎莎梦呓般地说:“他如果行,我可能要嫁给他。” “只要你幸福,我也感到幸福。来吧。” “我找一下感觉,龙华,你耐心一点。”李莎莎柔声对他说。(未完待续) 151劳燕双飞 星期六,我头有点晕蒙头睡了半天,心里有点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李莎莎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对她又没有什么好感,还吃了她的豆腐;虽然机缘巧合,治好了她的心理障碍,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着生意不能歇,吃了中饭,我还得去姚兰家一趟,我本想找姚兰一起回她家,可寻一圈,没有寻到她,时间不等人,只得一个人上路了。 我中午时分赶到了水口山。直奔姚兰家,我拐进石板古街,又见到半山腰熟悉的山寨,很快找到了斜坡,看到了隐在树丛中的木楼,庭院里的盆栽植物。 大约是听到摩托车声,迎出来的是冬青。 “大宋哥哥,我知道,你今天会来,你果然来了!”冬青闪烁着亮晶晶的双眸。 “为什么啊?” “因为今天阳光灿烂,是星期六啊,还有我眼皮子跳,早晨火焰扯炉。” 我将摩托车停在院外,跟她进了屋。 “你一个人在家里?” “是啊,我大姐订亲,我以为你会带我二姐回来的,可还是算错了。” “我本来要带你二姐回来的,可没找到她,所以,一个人回来了。” “也好,让我陪你好了。”冬青拉着我的手进了屋,她给我泡了一杯浓茶,她给自己也泡了一杯,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心一动,真像姚兰的鬼精灵。 我想了想:“我带你去乡政府玩,去不去?” “耶!” 于是,我牵着她的手走出屋子,她坐在摩托车的前座,我坐在后座,女人都喜欢坐前座,我怕不争气的小蛮龙搔拢她,离她远一点,没想到,她倒好她抵着我的裤裆坐,后背背着我的前胸,两个抓鬏挠来挠去,挠得我直痒痒。我双手控着摩托车,她的两只小手不安分抓住我的手臂,她那细嫩的手惹得我全身痒酥酥,下面嗖嗖地涨了起来,坏了直抵她的后面。她不动还没事,没想到她像小牛犊在上面擦痒,屁股蹭来蹭去,她还不满十二岁,也有这方面的需要。我诧异极了。 “冬青,别闹,大宋哥哥,开着摩托车呢。” “我没闹呀。是它挑逗我呢。硌着我肉了,直痒痒哩,我全身麻麻的。” “你别蹭来蹭去,就没事了。你越蹭它越嚣张。” “我才不怕它嚣张。它嚣张,我比它更嚣张。” 算了,姚兰一个德性,任她在上面磨来蹭去,反正都是隔鞋搔痒,越搔越痒。说话间到了乡政府,集市还很热闹。我收到了两头猎杀的麂子,三条穿山甲,还有四只竹根老鼠,五只野兔,外加一只果子狸。我另外收到了没卖完的半边野猪肉。 我带冬青又回到了她家,我给她做红烧野猪肉。冬青烧火,火烧得旺旺的,映得她满脸通红。我挑了最好的精肉,切片,先腌上盐,放点家酒,腌一会儿,再等油冒烟了,来个爆炒,炒得滋滋地响,再配上佐料,色香味俱全。然后炒了一盘竹笋,一个春芽煎鸡蛋,一个油菜芯。四个菜,两个人够享受的。 冬青还弄了她老爸的药酒给我喝,我说下次吧,吃完要送货。冬青没有勉强,陪着我吃完饭。 我走的时候,她眼睛红红的,小姑娘舍不得我走了。我只好答应她下次一定给她带好吃的。 那天,我收了货,飞驰进了城,还没来得及下货,一脚刹在花园街,喘口气,喝瓶矿泉水。没想到,有人一把抱住了我,怕我飞似的,唬了我一大跳。 “萌根,是你!是你,萌根!可吓死我了,我瞅你好半天了,我不敢认你。骑这么牛高马大的车,是俺兄弟吗?但确实是我萌根兄弟啊,还真是咱萌根兄弟,兄弟你可了不起!” “东生,是我。怎么连自家兄弟也不认识呢?” “萌根,我找你呢。我找你好多天了。我到学校找你,你班主任说你一大早就没人影了。我等你,到处瞎转悠,不寻着你,我咋回去交差?我打了保票来的,不寻着萌根兄弟,誓不回村,没寻着咱兄弟,咱好意思回村?” 我心一咕咚:“东生哥,咋啦?” “萌根,”东生哭丧着脸,“出事了,出大事了!” “东生,哭啥?有啥,你说!哭顶个啥用?” “萌根,”东生抹了一把泪,吐了一口唾沫方说:“萌根兄弟,你要稳住啊。我就照直说了:那晚,四叔砸石头放炮回家很晚了,看到有个黑影进了你家大院。四叔想是个贼,悄没声息地摸了进去。没想到……没想到捉到了奸贼……” “奸贼?什么奸贼?” “宋国庆啊。国庆我是个人皮兽身的畜牲!我害了满翠妹子啊!” “满翠?”我呼吸顿时窒息。 “满翠妹子人间蒸发了,我们满世界找,就是找不到她。” “满翠!”我绝望地干嚎了一声,天旋地转,摊坐了下去。没想到,临走时的送别竟然是永诀了。我过门的妻啊!我捶胸顿足,悔之晚矣!我瞎了眼,我瞎了眼!多么好的姑娘啊!——我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萌根,三婶要我寻你。寻你回去,做个了断,讨回个公道!寻个明白。” “好,好。我这就回家。回家。你坐上来。” 东生叉开双退坐上了后座,我嘟地发动了,油门轰到了底,一百码的速度我能追上我的爱妻吗?我心急如焚。(未完待续) 152伙计爷 摩托车在黄泥路上飞尘拉起一条漫天搅地的黄龙直奔白陵渡,已然晌午了,我寻到摆渡的伙计爷,顺便将摩托车停放在伙计爷的堂屋里。东生摇的橹,萌根和伙计爷坐在船舱拉呱。我没带烟,伙计爷燃起了自家旱烟叶子烟,深锁着眉头叭叭吸得几口,长嘘了几口浓烟,熏得眼睛有点红肿,吭吭咳上几声,长叹了口气:“你父亲,我长我一岁。你老宋家人口多,兄弟多,四兄弟都是苦水里泡大的。眼瞅着日子越过越有个滋味,没想到,我倒好,腿一蹬,自个儿清净去了。” “伙计爷,我小时候没少坐你船。爸在日与伙计爷最投缘。” “我心疼你父亲是个人物。说点老话,这条水路,我谁都不服,服你父亲。六0年,你父亲十八出头,一个壮小伙饿得皮包骨头,大伙儿先是像牛羊一样吃野菜树根树叶子,后来剥树皮,吃武老师土。先还拉羊屎,再是拉稀,后来干脆几天都不上茅厕了。六二年放排,撑排的有饱饭吃,我、你父亲,还有几个,都为了一顿饱饭,拿命挣一碗饭啊。进那个大瑶山里,十八滩,九九八十一难,好多人撑排就这样送了命。你父亲撑的头排,不怕死啊,一篙子点过去,竹竿都撑断。一筏排带着几万米木材啊,呼嗨呼嗨,从高山陡岭,穿云钻雾地从岸滩上飞下来,九死一生啊。你父亲没有事,我也没有事。 “六六年发大水,人民桥抢险。我和你都是要机械民兵,应急分队的急先锋。抢险,排爆,首当其冲。那年大水从山上冲下来无数的木材毛竹,堵塞了桥墩,眼看国道线上的人民桥就要冲垮。你父亲带头,我们一起往洪水里跳,清除所有堵塞物,后来才调来军队,我们不先带头,军队来了,桥早就垮了。你父亲没事,我也没事。 “六八年搞武斗,到处是红卫兵小将。一个是‘东风劲吹派’,一个是‘冲锋号”派,两派在我们这个镇搞得天翻地覆。先是论争“抓革命,促生产”和“将革命进行到底”,争来争去,谁也批不过谁。我和你父亲是东风派的,但我们书读得少,革命大道理不懂,我们总觉得搞革命有饭吃,我就干。后来,搞武斗,乱打乱砸起来了,搞到最后,双方挖战壕了。你父亲没事,我也没事。 “你晓不晓得,你妈妈出身成分高,大地主家的。否则的话,你父亲还不是这个父亲,我本来是批斗地主的狗崽子,不但不能同情她们,还要踏上一只脚的,你父亲倒好,暗地里,跟你母亲私订终身了。” “伙计爷,我妈是不是挨打挨跪,落下的病根子。” “这难说,你舅舅跪的多,也没见什么毛病,孩子,这是命,怨不得谁。” “过都过去了,再说了,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伙计爷,你肯定知道很多内情。” “你妈不愿意讲给你听。有时间,咱爷俩好好唠唠。眼下,咱爷俩还是先合计合计眼下这个坎,怎么个过法。国庆那畜生这回是吃了大苦头了,她娘家来了好些人硬是逼着国庆一步一步把她背回了山里面,四十里山路,背着个死尸,亏我平时打磨得好身子骨。现在啊,国庆那畜生一甩手,开溜了,人不知去向了,有的说去了新疆,有的说去了南方,有的说去了北方,没有个准信。现在苦了个青玉这孩子,腆着个大肚子,成天还恭恭敬敬侍候着你娘,是个好孩子啊。” 我低着头,眼望着船桨荡起的回波,一漾一漾的,心兀自突突地跳。 “咱侄子,当拿主意还得拿主意。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家,你不当也得当了!” “伙计爷,我既然回来了,我就是回来当起这个家的,这是不得二话讲的了!”我说了狠话。“我想好了,接她们进城,我就是叫化讨米也要养活她们!” “何必要进城?邻里乡亲还是帮着咱老宋家的,不是明里帮,暗地里也帮着的,有哪个必要远走我乡吗?不要学那个畜生,出了事,一摞摊子,无脸见人了,我倒一走了之,任你活着的人是生还是死。没良心的人做什么事都没良心。” “伙计爷,我当然不是远走高飞,就在我们这个县城,做点生意,一杆称过日子。我不但要养起这个家,我还要给娘治腿呢。伙计爷,你放心好了,咱这个根子还在这里。咱过年过家还回村,还要看望你老人家,当然要给爹供茶供水供饭。” “好孩子,伙计爷,没看错你。有不有出息,伙计爷看好你。读不读那个大学,又有多大关系。不读大学照样过日子,照样生儿育女。” “读大学也许是我的一个再也难已圆的梦了,也许这就是命吧。我认命,我要走出一条路来,好过歹过总要过好日子。” “财头叔,俺萌根兄弟会做大生意呢,那摩托车就是俺兄弟做生意赚的。我估计,俺兄弟早没进学堂了,萌根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说对了一半呗,先前,我是做生意、读书两不误。这回好了,干脆,一门心思,做点生意,养家糊口了。” 老船工老财头眼瞅着这个生下来跟丫头片子一般孱弱的孩子,现如今,还是斯文得像个没出阁的姑娘一般的文弱书生,竟然说不种田不种地,要养活一家人。在那个到处是钢筋水泥板的大街,石板上竟能长出粮食来?我想都不敢想离开祖辈生活的村庄,能过得三餐有米有盐。 老财头缩着干瘪的身子,背靠在船蓬上,眯缝着细眼吧叽吧叽地抽着旱叶子烟,心里憋屈,但又难以说道,吭吭吭咳了好久的嗽才缓过劲来。 上了岸,伙计爷没再跟来,我说:走了,隔着岸,喊上两嗓子,我就过来接我,我耳朵不背。(未完待续) 153默许 于是,我和东生两脚不沾地,恨不得腋下插上双翅快点飞到家里。我们几乎窜上码头的石阶,旋风般穿过古栈道,看到了拥在墨绿翠竹林怀抱里的村庄。我感觉着条石在我脚下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咚咚咚锵镪有韵。门前的瓜棚没有了,院前的竹子砍去了好些,露出了发青的院墙,大门只开了一条缝,门楣上还有没撕干净的碎纸片,却露出了我写的春联。显然,贴挽联时没有撕掉我写的春联。 我刚抬脚上了晒谷坪,没想到草地里冒出一只麻色老母鸡,从她腋下、翼下、心窝里钻出十几只杂色的小鸡崽,叽叽叽地应着母鸡的咯咯咯声。母鸡显然对我怀有敌意,带着她的小宝贝匆匆忙忙转移到安全的地带。这时,忽地钻出一条大黄狗,竟向我扑来。亏得东生怒吼一声:“瘟狗,黄了你的狗眼,自家人都不认了!”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俏生生的声音,这声音让我血液沸腾。 “国——哦,青玉嫂,萌根兄弟回来了。” “你这条蠢狗、笨狗、瘟狗,这么傻,连家里人都不认识。”青玉骂着哭喊着,出现在大门,然后是她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一颤一颤走了过来,脸上虽有几个细细的斑点,却仍是那样的丰润、白皙,我嗅到了一种久违的馨香和甜蔗味,我怅然如失,泪夺眶而出。于是,青玉趴在我肩头捶打我,打得很响。 东生说:“嫂子,人交给你,我也要回家向我爹妈交差了。” “晚上,接了伯父伯母,一起过来吃饭。”青玉对着飞奔而去的东生嘱咐着。 “先进去瞧妈吧,妈单是瘦了,老是淌泪。你回来了,她不知也要淌多少泪。”青玉上下扫了我一眼,低下眉,“留胡子了,又黑又瘦。” 这会儿,我觉得手很痒,原来是大黄狗舔着我的手指,摇头又摆尾,这狗是条老土狗,是活土地神仙,隔了这么一个多月,记忆有点模糊,现在完全认出了我。 进了院门,一栓大门,我好像不是我了,我一把搂住了她;她没挣扎,只是咬牙切齿地咒骂:“狗杂碎,存心不让人活。临走连个照面也不打,硬是不跟我扯断线。” “有奶,娘都不认。”她用指头戳了我一下,恨声说,“急什么,一个月都不急,现在猴急什么。先认你的娘要紧,我们的事,她只隐约知道,我们从没谈起过。你看着办吧。” “妈,萌根回来了!妈是萌根,萌根!” “我的崽啊,我的儿——”里面传来了嚎丧的歇斯底里,“我这个该死的,怎么不死啊!” 我恍如恶梦醒来,我这才意识到,这屋里曾经住过一个女孩,她替我尽心尽力地照顾我娘。她受尽了屈辱,她遭受了非人的摧残和打击,她含恨而去。我悲从中来:“妈——妈——” 我跌跌撞撞抢进厢房,咚地一声,不知妈哪里来的神奇力量竟滚落下床!慌得我一骨碌跪下去,抱住了妈,尽管妈穿的衣服厚,但额头还是碰在了床角,血从擦破了的口子像泉水一般往外冒,慌得我用手掌死死捂住伤口,血粘乎乎热涔涔从我掌沿下渗。青玉也慌得拌盆打凳,急匆匆找来纱布,涂了些药膏,七手八脚一层层裹紧,血还是把纱布洇红了。 我一把抱起母亲,安放在床上,盖好被,母亲这会儿只是淌泪,两行泪顺着她有点虚胖的脸颊滚滚而下,喃喃地说:“我撞死算了。我撞死算了。” 我惊恐地跪了下来:“妈,都是孩儿不孝,都是孩儿的错。儿子再不上学了,儿子只要妈,不要读什么大学。妈,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儿子要是在家里,什么都会不会发生了。” “孩子,你糊涂啊。你怎么还这这么糊涂啊。你为了我这个半死的人做什么?你,你——娘活着,就是想看一眼,你考大学啊。娘想通了,你考得上,我在什么地方都看得见。” 青玉哽咽着说:“三婶,你不是说,这是命嘛。三婶这都是命里注定了的。” 母亲胸口起起伏伏好半天才说:“儿啊,你这个姐姐比亲姐姐还亲。娘没有青玉,娘饿死了都没人知道。” 青玉抬起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瞥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搂着娘说:“三婶,这都是缘,咱娘俩的缘分。我就觉得三婶好,和三婶亲。没有三婶疼我,我,我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妈,有你我才有家啊。妈,我没有你,我连个家也没有了。妈,我不要作孤儿,我不要没人疼没人想。”我哼哼唧唧紧握住妈的手,怕一松手,谁偷走了去似的。“你答应我,孩儿有了一天,孩儿再苦再累都有奔头有想头。再说了,孩儿找到挣钱的路子了,我要接你们进城。妈,再怎么样我也要给你治腿。” 我的脚被踩了一下,我意识到我说了“你们进城”,妈又一次要挣扎起来:“我说过了。我这辈子不治了,土埋半截了,还有什么好治的。娘就这么睁着眼,能看一天多一天。天王老子也说不动我,说不治就是不治。眼一闭,下辈子还做个全人。如果你还瞎折腾,增加我的罪孽,下辈子娘都难得做个好人。” 我只是以为娘一时说的气话,没甚理会。顺着竿往下溜,说些和暖的话让空气畅通一些:“妈,晚上,我想接两位伯父伯母和四叔一起过来吃饭。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妈没有应声,算是默许了。(未完待续) 154娘心苦 送走伯父伯母和四叔,已是晚上十点,风透脖子的凉。青玉拿着电棒指挥我栓了院门,关了鸡圈。然后,我负责烧水,她侍候娘洗浴,铺盖。 青玉叫:“萌根,进来吧。” 娘已经舒坦地睡下,娘见我进来,看看我和青玉,我刚要端了木盆倒水。娘说:“你先放下,都坐下。儿啊,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我心一咕咚,怕瞒是瞒不过了,娘精明着呢。我斜了一眼青玉,青玉歪坐在娘枕头边,弄着娘的被角。 “按理说,娘不该瞎猜疑,但娘不是瞎子啊,娘心里明白着哩。娘是过来人,娘看出你们两个眉目举止,有些粘乎。娘本来巴不得有个人帮我撑起这个家,可娘不许你们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我的心一沉,我担心的事迟早是要发生的。青玉咬着嘴唇,不停地拭泪。 “你告诉娘,究竟,你们两个有没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有错在先,你家国庆才做出这种昧良心的事。” “不——”青玉哭得一颤一颤地,“一切都是这个畜牲的圈套。三婶,你不要问了,我求求你。” “孩子,妈也许不该问。”妈抬手摸了一把青玉滚烫的泪水,“妈老了。妈也沉思这个事,净琢磨不出个头绪来。老天爷,咋就这么不让人活呢?” “妈,您想知道真相。我知道,瞒着您,总不是个法。妈,我就把实情全部告诉您吧。妈您还记得萌根相亲吧。其实,这个畜牲自己不能生,他要面子,变着法子,要我弄大肚子。喝了酒就作践我:生小孩不会,连偷人都不会。他变着法子折磨我。三婶,你是知道的。我每年要种多少田养多少猪多少鸡多少鸭,我成了他赚钱的机器人。” 显然,青玉的哭诉起了作用,停了半晌,母亲像明白什么似的说:“你怀的是——” 青玉嗯了一声,泪眼婆娑:“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 我也跪下说:“妈,要错都是孩儿的错。不能怪青玉。” 母亲突然捶着自己的胸口:“不,都是我的错!要死的是我啊!要是没有我拖累哪有这些事发生啊!都是娘不死啊!娘害了你们,娘的错!” “妈!你不是说,老天有眼,老天爷让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们一定要做幸福的一家人。孩儿一定要让你们都幸福,还有我的小宝宝。” “不知羞。”青玉嗔怪地推了我一把。 “娘倒是高兴。娘巴不得抱孙子,你晓得人言可畏。要是再传出去,还有我们的活路。你们哪里懂哦,舌头都能杀人,口水也能淹死人。” “妈,咱们不怕,我们收拾好就搬到城里住。我能赚钱养你们了。”我神气地说。 “我哪里都不去。我死也要死在这座屋里。娘不做你们的负担了,娘只有保佑你们好好活着。活出个出息来。娘在九泉之下也开心了。孩子,娘活着反正也是受罪,还不如让娘解脱。” “不!妈——”我像一头激怒的狮子,大吼了起来,“不,要死,咱们死个干净。要活咱们一起活!” 妈从没见我如此怒吼过,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娘活着,活着抱孙子。我抱得了吗?” 妈摸着青玉的肚皮,显然多了一份柔情,青玉含羞地说:“妈,咱俩娘相依为命。娘就随我,我累我苦,我活该。妈还疼不疼?” “呃。娘不疼。娘其实也想活着,也想看我的萌根有出息。现在还要看乖孙子。娘舍不得咽这口气。你们两个小东西,要给娘争口气,活出一个人样来。” 总算安顿娘安稳地睡觉了,接下来的时光是我们的了。(未完待续) 155房东阿姨 第二天,我们不想惊动谁。我过了河,先进县城找房子。我骑着摩托车,顺着主街前进大街驰驶了一圈,然后兜到了河西大市场。这是县城最大的市场,河的上游是五厂一所,下游是老街。我想,这几年有很多家搬进了新居,老房子肯定要出租出去的。于是,我踅进了大庙街,街心有一青石砌栏的古井,旁边古碑记载唐人元结所建,名曰:“万斛井”。古人做事真是一点不含糊,井沿是一块巨大的青石榫进方圆九米的井台,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缝隙来。我有点口渴,停了摩托车,见那清幽幽的井水映着瓷蓝的天空,水位很高我竟然能用手捧着水,一触水,有种温暖的气息,那水拍打着长满青苔的井檐,还汩汩往外流。 “喂,你这样人这么不讲卫生!这水是大家喝的,不是给你洗手的。起来!”我后面传来一个城里妇女那种斥责声。 我直起腰,讪讪地说:“谁洗手?没见我捧水喝吗?我渴。我渴了喝点水,不行吗?” “不会拿瓢打?让开。我要打水。”那妇人哐铛放下两只铁桶,用桶钩子钩着一只桶放下井,一动钩子,桶一晃荡扎进水里咕了满满一桶水,她一用劲,没想到脚底一滑,哐啷一声往井里栽去,我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一把去捞她,双手正好抓住她的衣服着力点将她扶稳了。我慌忙松了手,,好在街上除了配钥匙的老头嗡嗡嗡地操作机器,没有相关的人。 “喂,帮个忙。帮我把桶捞上来。”她将桶钩递给了我。 我歉意地笑了笑,接过桶钩,桶沉在水底看得很清楚;当我用钩去钩的时候,才发现还差了一大截,于是,我的袖子湿了,才勉强钩住,但要钩准桶把手太难了。我尝试了数几十次,才碰运气让碰上了,提了满满一桶水上来。干脆帮她打满了另一桶。 “看不出来,心还蛮好的。”那妇人并不难看,皮肤比乡下人白润,应该是没做农活少晒太阳的缘故。 “阿姨,我是来租房的。不知阿姨晓不晓得附近有不有便宜一些的房子租?” “哟。你是学生吧。不住学校,住校外怎么行?你有没有征得家长的同意?” “阿姨,不是我一个人住,有——” “哦,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谁允许你们出来租房了?好好的读书。读出书来,有了出息,自己买房住。租房是要查房的你晓不晓得,谁敢把房租给你们乱来哦?” “阿姨,我不是学生。我是进城做生意的。我想把我的家人接过来帮我一起做生意,比种田强。”我扶了扶眼镜,感觉另一只袖子,一灌风透风的寒。 “你会做生意?你会养家?” “阿姨,我就是给宾馆送些乡下的土特产,赚点差价。” 那妇人用异样的目光审视了我片刻:“租咋样的房?” “能住下三口人,不,四口人。能做饭洗衣就行。” “那行呗,我带你看样房,那房锁了好久了。钥匙放我这里两三个月了,也没人问讯,你看看能不能住家?房子是我大伯的,我大伯全家搬省城住了,房子交给我看着。你先看看房,我们再谈租金。” “好嘞。阿姨,你帮我推车,我帮你挑水好了。” 那妇人扫了我一眼,推了车在前走,我帮她挑了水跟着;进胡同的时候碰着她的一个熟人:“周师傅娘子,这是你家亲戚吧。” “哦。是,是我远房的大侄子。” 我吃了一惊,我成了她远房的大侄子,也许是她图个方便吧。我们顺着青石板铺的老街走了一两百步脚就到了。确实,房子是老了,全是木质结构,连门也是木门。但房子建在高高的石垒上,显得很突兀。她用了很大的劲将车推上了台阶,我本想说放在下面,但我不知道离得远不远。她开了门,显然比乡下的房子拥挤塞得满满的,但显得很整齐很干净。我挑了水进了厨房,可她家有自来水。我却没敢问。 “家家是有自来水,但我们都不喝自来水,吃饭做菜都用万斛井的水。你以后,喝了就知道了。” 她家有个小天井,前面是厨房,后面是正房。其实,是开了侧门就是她伯父家了。她伯父家几乎与也家一个样,家具样样齐全,就是蒙了一层灰。 “小兄弟,我不是看你人好,我是不租的。你看我们两家挨得近,弄个不三不四的人来住,哪不成天提心吊胆,再说我也不靠这几个钱过日子。” “阿姨,房子真没得说。不知道租金怎么个算法?” “我也没租过。你看一个月一百,行不?水电费反正你用多少算多少。” 我其实明白,这么大一套房子,租一百块是够便宜的;如果在东门租一个小单间,一间要一百。 “这样吧,小兄弟,你反正也是帮我大伯看房子,一年我收你十个月租金,一年一千算个整数。你看合不合算?” “太好了,阿姨。那我今天搞卫生,明天就搬过来住。但不知道,还要不要办什么手续?” “办什么手续?你信得过就租,信不过就不租。就这个手续。说定了,你交一百块,现在就拿钥匙,每个月这个时候交钱,记得一年交十个月就行了。” 我是带了钱来的,当即交了一百块,拿到了钥匙,搞起了卫生。(未完待续) 156俏大嫂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我租了两台大车,回家将一应家俱搬上车,还到青玉家将一些值钱的用品全部搬上了车。我家的钥匙交给了大伯看管,国庆家交给国庆弟弟余庆哥看管。 这一离家,我们就踏上了不归路,再也没有回乡。 当天,我只叫了辛大哥、冯三哥来帮忙,他们叫了些工人,很快将古老的四合院布置一新,很像个城里住家的院落。房东阿姨很高兴知道,我们是正经人家,看我娘行动不便主动过来照应我娘。青玉行动有点不便,也让她不要操心。她偏不,腆着个大肚皮,指手划脚的。两个小时,全部布置妥当。 我本来想在辛大哥的酒店长丰园请他们吃的,辛大哥朝我使眼色,他的意思,老人家行动不便,就在新家做就行了。本来新家入火,更应该在新家庆贺。我就同青玉商量,青玉说你去弄点好菜来,今天多亏两位大哥帮忙照应的,忙前忙后比亲兄弟还亲。我嘻嘻笑,他俩是我大哥三哥,尻子兄弟。他俩眼光不对,老是在青玉脸上瞟来瞟去,青玉不管是脸蛋、身材、肤色、气质哪一样都不比黎娜和李莎莎差。 辛大哥自告奋勇地说,我烧菜;冯连海嘻笑着说,我负责酒,上次喝剩下还有中药壮阳酒,可惜蒋哥不在,不然今天好好聚聚。 我想了想,还是有点怀念蒋哥的,看大家的意思也提醒我叫他来,我下决心似地说:“我开摩托车搞点野味来吃,顺便叫一下蒋哥,他不来没味道。” “算了,我还是开车去找他吧。我找他茶壶有把嘴。你找他,又要烦我老爸,他老人家唯恐天下不乱。算了,野味,也只能看运气,逮着什么吃什么了。” 辛大哥给工人们开了工资,我也没理他的茬,工人们不吃饭拿了劳务费,乐呵呵跟我们道别了。 辛大哥开车,我俩出去弄菜。辛大哥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我要和李莎莎定事了。你什么看法?”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大哥,你都看到了,我那主肚子都那么圆了,我还能有别的心思嘛。” “其实啊,我跟她啊,我跟兄弟啊,都是一个样。你都看到了,我们真是比亲兄弟还亲,名义上是我的,哪天你不得劲,找她玩玩,大哥也不会怪你。当然,你的青玉也不要管得太死,也让兄弟们消消火气。” “大哥,别的人行。真的她不行。你知道,她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你要使强,算不定闹出什么人命来。还是算了吧。我对她又忌又怕,我在外面的事,都怕让她知道。”我知道青玉是那种传统女人,他绝对不会与这帮臭男人同流合污的,何况满翠的悲剧已经发生了,再不能做仇者快亲者痛的事,她们都是我的至亲。 “这样吧。要是青玉她自己同意,你默认了吧。” “我也不是小器人。总之,你不要用你下三滥的手段,只要她乐意接受,我也开放。但是我警告你,她确实是很传统的人,最好不要招惹她!”我私下里是想娶青玉为妻的,不会让自己的妻与别的男人有染,所以不肯松口。面对自家兄弟,也不能扫了他的面子,所以还得敷衍几句。 “四弟,我知道把握分寸,有那福气就有,没那福气也就算了。况且,四弟也没亏待我。是不?人都是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玩起来也没味道。”辛大哥何许人也,还愁没女人,适才确实被青玉的水嫩,眼光的妩媚逗得难以把持了。 “四弟,要不接李莎莎过来认个亲吧。不要到时,一家人还认不得一家人,捉我的现场。”辛龙华不死心,他想利用李莎莎与我的旧情,然后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行啊。李姐对我情同手足。她们瑶家的草药不错,我还想要她给我娘弄点草药。” “行。有时间,你陪她回老家吧。她老家的人认同你呢。我去了不一定管用。”辛大哥显然听过李莎莎的叙述,话中有话。 辛大哥将手机递给我,我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喂,宋萌根是不是想老姐了?” “辛大哥开车呢。说让你下来到我家一起吃饭。” “哦,他说,我肯定不去;你说,我还考虑考虑。” 辛龙华朝我挤挤眼,意思是说李莎莎念旧情吧。虽说名义是要与他洞房了,还忘不了自己的老相好。 “我老婆从乡下来,想接你过去认认亲。”我实情相告。 “你有老婆?好啊,这样更好,你们四兄弟都有妻,就更有意思了。” “你别瞎想,她身怀六甲呢。”我难为情地说。 “我那天就跟辛龙华商量,想跟你借种呢。你的种是最优秀的,将来保准是高智商的。” “不要乱说。辛大哥的血脉不是正宗的,唯你是问。”我荏颜厉色。 “哟,辛龙华不是在身边吗?你问他,他有没有这个想法。你自己问好了。” 我以为李莎莎说气话,没有在意,只是说:“别开玩笑了。快下楼吧。我们在酒店外面等你。”(未完待续) 153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辛大哥下的厨,我打的下手,青玉跟我做一样的活,我洗辣椒,她帮我摘辣椒,我斩鱼,她帮我打木棒敲刀背,忙得不亦乐乎, 李莎莎陪妈聊天。她在外面听到了,也过来凑趣:“嗬,一对璧人!小弟真有福气!”辛哥不是打趣一句:“哟,这叫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青玉虽然见过大世面,但比这些城里妹子,显得小家碧玉,抿着嘴偷偷地带羞地笑,更是含羞带娇。逗得辛哥看得菜都冒烟了,好在李莎莎拍了他一下:“喂!你把一条好鳜鱼烧糊了。烧糊了的,你自己吃。” 辛龙华蛮不讲理:“你看你,有点女人味,好不好?” “你说什么了?你!”李莎莎气呼呼地揪住他的耳朵,“你想要我像青玉姐对小弟那样对你,连门都没有。迟早死了这条心。” 青玉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意思叫我劝劝他两位,在别人家里吵得鸡飞狗跳的,太没规矩了。我不怀好意地说:“他两个是生死冤家。不是冤家不聚头。床头打了床尾和。不让他俩打,他俩就凑不到一块了。” “就你贫嘴。是不是跟你这些朋友学的?” 虽然青玉跟我嚼耳根带子,还是被李莎莎听到了,李莎莎话中有话:“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不知道谁带坏谁??” “当然,是我带坏你喽。我的好样你不学,偏要学我的坏样。”辛龙华在女人面前天赋颇高,怕青玉多心,忙帮我打掩护。 “什么?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坏事?”青玉声音还是压低了的,紧逼不放,要是没有这些日子的历练,被她这一逼供,竹筒子里倒豆子全倒出来了,但我如今在社会上历练了,很老成地说:“她的话,不是说给我们听的,明明是在训夫,关我们什么事?” “什么训夫?宋萌根!你别逼我!”这个姑奶奶今天吃错药了吧,也不看看在哪里,雌威大发,“青玉姐,我教你训夫!” 后面一句话,李莎莎应该是补救回来了,她看青玉脸色骤变,粉脸含怒,对我怒目而视,她知道这个女人把一生押在我身上了,赶紧转舵,这是她驾轻就熟的手法。果然,青玉马上飞起一朵云霞,满脸涨红,眼光低垂,娇憨似的说:“莎莎妹子,好厉害的嘴。” “等下比我厉害百倍的人来了。你才知道,她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话到了李莎莎嘴里都变味了。 辛龙华赶紧骂她:“你胡说什么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妹子,别听她的冷幽默。妹子,你还听不惯她的说话方式。冷幽默还不准确,叫什么呢,诙谐也不对,戏说,戏说,对,电视剧啥的——戏说康熙,戏说乾隆,戏说李卫……” 辛龙华捡了很多时髦话,我心里想,还不是拽文,还不是博取好感,李莎莎深知其意,偏给他抹黑:“哟,龙华经理,好有学问哦。我都戏说了。” 李莎莎一句阴阳怪气地话,把我们笑喷了。 妈妈在外面院子里晒太阳,也乐呵呵地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你们说一天的话,够我们说一年。” 房东阿姨也陪着妈妈聊天:“是啊,院子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有这帮年轻人,我怕要年轻几十岁。” 说话间,老庆冯连海接了蒋哥过来,坐了满满一车人,可能老庆以为搬新家要凑个热闹,越闹腾越兴旺发达,取这个彩头吧。 金小英嫂子牵着他的六岁的儿子蒋孟海,后面跟着一个箍着黑帕子的黑衣干练老头。蒋老四看着我,迎出门,就给我介绍:“盘十七爷,他就是宋萌根,就是我跟您老人家介绍的,我的好兄弟宋萌根,绝对是讲义气的好兄弟。” “盘爷爷!稀客啊!老庆、蒋哥,多谢你们想得周到。”我热情地伸出手,握住盘十七爷骨感嶙峋的老茧子手。 我看盘十七爷脸皮松松的皱缬着,但双眼精亮,背不驼,脚步矫健,说话耳不背,乐呵呵地相着我:“嗬,这长相,不像山里人,说是山里长大的娃,还吃了这么大的苦,看不出来。” 金小英冲他:“您老眼神不好使了,多吃点油。” 盘十七爷点着她,咧开嘴笑,七十岁的人,还一口好牙,真是高人,我暗暗佩服,想妈妈是不是遇到了真神。我深情地说:“多亏弟兄们,看得起我,明里暗里帮我,我才渡过难关。” “这句话在理。一个篱笆三根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盘爷爷说话都带着理字。(未完待续) 158乌鸦嘴 盘爷爷抿着嘴,斜歪着头,眯缝着眼看我,这眼神比青玉爷爷的眼神更有穿透感:“宽额大脸,眉清目标秀,鼻悬胆,中分对称,耳廓长垂,是个大福大贵之相。生得周正、饱满,福禄齐全嘛。” 金小英笑着说:“白面书生呗。” “嗯。你眼里没水,你不会看。你看小宋骨骼奇正,眉宇间卧虎藏龙,自有一股英武之气。”盘爷爷看得我脸直发烫。 “哦,那要参军入伍,将来就是军官的料子。”金小英眼光火辣辣地盯着我看,那晚没上她是个错误,这女人明显挑逗他。 “哪里哟?他是大富大贵的命。做不了官。要是做官不行。”盘爷爷摇着头说。 “哦。我知道了。要是做官,大富大贵,那不就成了贪官!”李莎莎反应极快,“记住了。你可不能做官。做官一准是个和珅式的贪官。你看,你还没做官,就会交易了。你要是做了官,什么暗箱操作,什么钱权交易,什么色权交易……” “喂,喂,你再说就出原则了。打住!打住!”辛龙华大哥及时制止了李莎莎的即兴发挥,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刚才差点惹青玉姐大动肝火,要是再来个放风点火,青玉姐可就不留情面了。 我怕李莎莎面子上过不去,要找辛大哥的茬忙说:“她说的是贪官。我天生就不是做官的料。我做生意养活一家人,是正经。将来儿孙满堂,就开心了。” 我顺手摸了一把青玉隆起的肚皮,青玉脸红得绯红如霞,娇嗔地打开我的手:“你胡说什么呀。正经读你的书。我儿子要个大学生爸爸,要个书香门第,要个知识分子家庭。” 盘十七爷用指头指着我的额角:“读书没问题,额角光光,印堂发亮,是块读书的好料子。来,索性看个手相。” 我怕他说出什么惊天秘密来,青玉又不受用了,我嘿嘿笑着:“盘爷爷,我不信这一套。命还得靠自己把握,不是?命生得好,就不要忙碌了,天天等着天下丢黄金。不可能的事。我相信自己的双手。拼命打拼,加油干,有了钱,像老庆学习——” 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连老庆也指着我,背过身去嘿嘿笑,这意思很明显,指他有了钱,就在城里养了小三。我可不是那意思,我说的在城里买房,有自己的公司,事业有成。 青玉也明白了什么:“好啊!指不定,哪天领个妹子回来,把咱娘俩赶到马路上喝西北风了。” “玉姐,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姐妹联合起来,成立一个打小三专业队。”李莎莎真是神经病。黎娜涨红了脸就要发作,辛龙华拧了她的鼻子:“你不会说话?就别乱说。没见过这样说话不着调的。话到嘴边留三句。” “对不起,对不起,黎姐。我真是无心的。我们是好姐妹,我犯得着嘛,况且我跟冯老板可是井水不犯河水。黎姐,我们是一条心。我是帮青玉姐,看着宋萌根,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李莎莎真是说话不注意场合,也就是辛大哥受得了她,我真受不了她。 黎姐点着她凝脂的鼻子:“你这张嘴,让人恼不是,让人恨也不是。” 青玉总算看明白了,她也不跟李莎莎计较,知道了她就是那样的人,她谁都敢得罪,她爱信口开河,其实内心不坏,还挺乐呵的。 青玉笑着说:“快进屋里坐。有上好茶叶。我们自己到山上采的,银毛尖云雾茶呢。” 辛龙华第一个惊叫起来:“银毛尖云雾茶?这可是我们当地的珍品茶!我尝尝。” “喂,盘爷爷没有尝,你有什么资格尝?还说我不懂礼。我看你更没规矩。”李莎莎臭他,两人真是绝配。 “对,对,对。盘爷爷用茶。盘爷爷请用茶。” 辛龙华亲自给盘十七爷泡了一杯,看那茶叶在水中盘旋,随着漩涡转动,茶香淡淡地发散开来,大厅内一团香雾。 盘十七爷伸出疙疙瘩瘩的手,招呼大家都坐,都坐,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满满的一桌。 房东阿姨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妈可能刚在院子里晒太阳,然后进屋小解了吧。现在才出来招呼客人。我赶紧起身介绍:“妈,这就是我常对您说的盘十七爷,他可是活神仙。” “哦,盘大叔,早年,我们认识的。许多年没见,还是这么硬朗。”妈低着眉,强压住心头的感情,淡淡地说。 盘十七爷起身了,手搭凉棚,望了很久,好像要望穿二十年的光阴,颤巍巍地说:“你,你怕是,蓉,蓉蓉。” “盘大叔,你是好人。”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抽泣了起来。(未完待续) 159流金岁月 那年,盘十七爷还是一名区工作组老同志,可威风了,别着武装带,穿着变了色的军衣,理着平头,脸上没一点皱纹。工作组组长齐武生,留着长发梳着知道分子的分头,戴着厚边眼镜,高高大大,穿着中山装,还围着围巾,脸上一团和气…… “盘大叔,跟孩子们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的事了,还提那些干什么?你的恩情。妹子,记得的。你不提,妹子心里永远记得的。”妈淌着泪说。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这些,我总觉得妈的事情,可是历史反面教材,出身不好,给爸爸抹了黑。爸爸受妈妈的拖累,一辈子没出息,窝在家里侍弄土地,摆弄他的木匠活。 “妈,反正是历史,给我们说说吧。让我们也知道那段历史。”我搂着妈的肩,给妈拭干泪水。 “有什么好说的。你妈受刑不过。答应嫁给你爸爸。你爸爸找盘大叔帮忙,把我放了。可是走漏了风声。盘大叔被抓了,你爸也被捆了。后来,后来,是齐组长发善心。他背了黑锅放了你爸爸,也放了盘大叔。再后来,我跟你爸回家安分守己,过本分日子。再后来,就有了你。你可没少让妈生气。你爸总是护着你。看把你惯的。”妈的眼泪真多,我不相信就这么简单,要是这么三言两语能说清楚,手帕都湿了。 “多亏了盘爷爷,你代妈,多陪爷爷喝几杯。”妈鼻子还堵塞着,说话声音很黏。 “蓉,哦,萌根妈,你,你这腿,你早寻到我,我可有办法治好你的腿。”盘十七爷责怪妈。 “哪里寻你去。早些年,也没你的信讯。他爸也托人打听过你,说你回老家务农了,不在区公所工作了。”妈不知是找理由,还是说真的。 “盘叔,现在给你看看?”盘十七爷起身走了过来,妈很紧张,她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是双脚?萌根,你搀妈妈下地,走动,走动,给爷爷看看。”盘十七爷手本来伸了伸,看妈往我身上缩了缩,他本能地缩回手。 我掀开毯子,搂紧肩膀,妈紧紧搂着我的胳膊,我几乎搂起她,脚触在地上,根本没感觉,像双拐一样,脚弯直崴。妈还挺沉手,我差点失手,让妈从我身上滑落在地。盘爷慌忙伸手来搀,可是妈推开了他满是树疙瘩的手,箍着我的脖子,我才搂起她,靠我的沉重,她直起来了,但是显得隐隐作痛,不停地闭着眼,不叫出声音来。 妈不知道迈动双腿,青玉过来帮忙,青玉帮她挪一步,她才能走一步。 我流着泪说:“盘爷爷,爸在的时候。妈的腿时好时坏,爸给妈煎了药,吃上个把月,又下地能走动。可是一到寒秋,又犯病。接着,又要上山采草药……” 说着,说着,我哽咽了。 盘十七爷作出了判断:“蓉啊,不,萌根妈,还能治。盘叔给你抓草药。还有,法子,什灸。要不,盘叔,现在给你针灸,试试看,有不有效?” 妈拭了拭眼睛,把我推了推:“盘叔,你教孩子吧。萌根,他一学就会,你教会他,让他每天给我针灸吧。草药,萌根,你也要用心跟着盘爷学,要是你爸找寻着盘爷,妈就好了,你爸也……” 我搂着妈的肩淌了一会儿泪,可是这么多客人,不能让客人陪着流泪,我抹干泪:“妈,让客人陪着流泪,多不好。我们在一起,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开开心吧。我们都陪盘爷的酒。盘爷,要不收我做徒弟,徒儿今天行个拜师礼。” 青玉铁青着脸说:“你胡说什么?你只学中草药,学针灸。爷爷的手艺多着哩。你能当徒弟?” 我知道青玉话中有话,听说学这门手艺要断后。青玉可能指的是这个,盘十七爷孤苦伶仃地过了一辈子。 盘十七爷毫不介意地说:“好,萌根,听话。只学中草药,学针灸。所谓拜师,不是敬爷一辈酒,就是徒儿了,那要拜祖爷,传衣钵给你。老四也学了些皮毛功夫。他也没拜师,他想拜,他太笨,学不会。萌根呢,学些实用的就行了。有些活,不学也罢,还真不实用了。随着爷,进棺材算了。” 蒋老四道:“是啊,学不完的。盘爷请动祖师,他走过石板桥,石板桥从中断为两截;要是这壶酒,我们今天大家一起喝,喝一个晚上都喝不完;要是难产,请动盘爷,盘爷烧炷香,就呱呱落地了……”(未完待续) 160醉翁之意 “来,盘十七爷,先教你几手腿部按摩指法。”盘十七爷带过我,捞起我的裤管,教我认穴。我找了一支笔,盘十七爷,就画,真的不好让盘十七爷给妈妈扎针,好多穴位在敏感部位。有的手指按上去,麻麻的;有的指关节顶上去,酸胀酸胀;有的捏一把,浑身舒泰;有的拳头敲几下,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痉挛……特别是足底,真是又疼又痒又麻又酸,说不出的味道。 “好了。先学这么多吧。下学,见到了,爷爷可要考你了哦。”盘十七爷只教了两侧穴位和足底穴位的指认和按摩指法。 菜肴齐了。哇,辛哥真的是高手。他这个酒店经理不是白当的,烧出了满满一桌酒,可能也就是盘爷来了,他才这么卖力。 我们把两张方桌拼成一大桌,坐十个人没问题。妈妈兴致勃勃,几位大哥大姐安排妈的轮奇占据了下首,盘十七爷理所当然坐了上首,我们就随便了。席上,盘十七爷给我们讲他传奇的一生,但是再没有关系爸爸妈妈,甚至伙计爷的,可能他故意删节了吧。 不管他了,以后问伙计爷吧。现在,今日有酒今日醉,辛哥、蒋哥、老庆、我轮番给盘爷敬酒,盘酒只要我们喝干,他绝对喝得不剩一滴。 盘爷喝了酒,酒浓意话更多。他一一点评了辛哥的几样拿手好茶,说得辛哥又是敬畏,又是敬酒:“爷,您是爷。您老能说出骨头名堂。这些菜,给他们吃,算是白吃了。” 这马屁拍得盘爷眼光精亮:“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辛仔的这门手艺学到家了。学一行,要爱一行,钻一行,要精一行。” “爷说的都是道行,萌根啊,你要多听听爷说的话。”妈适时点拨我,我乐呵呵地说:“我一定要学一行。向在座的大哥学。” “跟我学,就不要了吧。”老庆眼直勾勾地看着青玉,青玉偏过头去,不理他的词,只顾嚼着一点麂子肉。 “你那点三脚猫的道行,还用得着学吗?”黎娜奚落他,惹大家哄堂大笑。妈妈忙表扬他:“小冯蛮能干的。这么大的工程拿得下。” 我心里想,妈是冲他拿过来的轮椅吧,估计价钱不菲吧。 “跟蒋哥也有得学啊。蒋哥一身虎胆,上天入地,下河可以斩蛟龙,上山可以打猛兽。还有些功夫,想学都学不会。”冯哥推着蒋哥说,蒋哥涨红脸,拍着胸脯啪啪响:“谁要是欺负俺兄弟,哥拔刀子就上。没得说的。” “你个死相。”金小英拧了他一把,“说话没有一个轻重,长辈都在这里,你要识相一点。说学手艺,又不是跟你学打架。” “爸爸还会吹牛。叔叔可不要跟他学。”儿子蒋孟海吃得满嘴流油插一句,把我们吓喷了。 “去。大块的肉都塞不你的嘴,小心老子揍你。”蒋老四还是疼他儿子的,儿子还很得意冲他吐舌头,做鬼脸。 “这叫上梁不正。”金小英笑骂着两个现实宝,“带坏了儿子。你下半辈子,就住窑洞去。” “老子打扁了他,他敢。”蒋老四借着酒兴梗着脖子朝儿子扬了扬拳,没想到儿子也冲他晃了晃小拳头。我们笑得肚子都痛了。金小英瞪眼:“孟海,听话,不理他。” 蒋老四笑够了,举起杯就敬酒,他睃了一圈,几乎没有没跟他喝过的,他眼珠子一转:“根弟、青妹,祝你们白头偕老。” 这句话,可没有人正大光明说过,桌子上静寂了片刻,我站了起来,青玉脸红到脖子上,她眼光看着桌子下面,没有理这个茬,我推了推她,她没理我。 妈妈清咳了一句:“话不说不明,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妈也指望着你们好,指望着你们过上好日子,妈借贤侄的话挑明了:“妈打心眼里喜欢你。你是妈的闺女,妈喜欢。你是妈的儿媳妇,妈更喜欢。” 妈眼眶溢满泪水,青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妈——” “诶。好好过日子,将来生活得红红火火的,妈看着比什么都开心。”妈揩着迷蒙的泪花花。 老庆带头鼓掌,盘十七爷呷了一口酒:“啊,选个好日子,先把酒席办了。至于扯证不扯证,哪也只是走个形式。咱们过咱们的日子。以后,自然补一个证,就齐了。” 黎娜眯着嘴笑:“我们也是没有证。过日子呗。难道没有证就不过了?盘爷说的话,我特别支持。” “你别掺乎。我们归一码事,兄弟归另一码事。性质不同。”老庆哼住她,黎娜白了他一眼,嘴巴噘起来,身子在颤抖。 我赶紧说:“让时间去改变吧。让时间去证明吧。”(未完待续) 161事发突然 我第二天上课,感觉气氛不对。哪不对?全班同学都不说话。课堂出奇宁静,只有老师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偶尔有同学举手回答问题。 黄艳丽也不来惹我。可能够她痛几天了。后来,我发现空着一个座位,我一格登,这个位置是姚兰,她常回来瞟我一眼,或不屑地瞪我一眼。她怎么缺课呢?在我的记忆中,她可没有缺过课!山村的女孩子,别的不敢保证,健康绝对是没问题的,没有黄艳丽娇贵。我有点怅然若失。 “宋萌根,你讲讲课。有人找我,我出去接待一下。”我脑子嗡的一声,教室外面站着一个女警察。警察?姚兰怎么会与警察联系在一起?我百思不得其解。刘海涛老师什么也没说,跟着女警察无声无息地走了。不会吧,不会与班主任有关联吧! 我没精打采地走上讲坛,接着刘老师的题,帮他一步接一步演算下去。演算完了,也没有一个人吱声。我以为,我演算的步骤有错。 “同学们,有没有问题?”我底气不足,问下面的同学。 “没问题。”下面也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再讲个例题吧。”我看刘老师还没有影子,我又抄了一个题在黑板上,认真画了图。 “同学们,看出解题方法了吗?”我学着刘老师的口吻问。 下面一片寂静,我于是画了一条辅助线,我已经进入了状态:“同学们,现在是不是看出点眉目来了吧?” 有人举手。我看是刘卫民,他趴在桌子上,手却懒洋洋举了起来,我知道他不是盏省油的灯,我还是点他的名:“刘卫民,你说,我来写吧。” “小宋老师,你知道警察找班主任什么事吗?”刘卫民抛出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我傻眼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来个脑筋急转弯吧:“警察来求证。他们也遇到一道难题不会解,求刘老师解答。” 平时,我要是如此幽默,教室肯定笑喷了,可是今天这个冷幽默,一定幽默效果都没有,有的还白了我一眼。 “你为什么昨天不上晚自习?” “我,我昨天有事。我跟刘老师请了假。我为了照顾我妈,我接她进城了。我这样不用分心,就可以照看妈了。”我在同学面前只能坦陈。 “她肯定找你,她满大街找你,找你,就是找你,你敢说,不是找你吗?”刘卫民气愤填膺,“你可能蒙在鼓里,姚兰为了找你,她,她被人——” “怎么了?”我心一格登,眼圈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他怎么了吗?” “你傻呀!她还能怎么样?”刘卫民暴吼着,也是泪珠满腮。 “你吼什么吼?你有本事,你去保护她!你不是护花使者?”黄艳丽拍案而起,她声色俱厉,批得刘卫民脸红一阵白一阵。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还是怯怯地问。 “在医院里。送进医院。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黄艳丽应该知道那有多痛,都送医院了,还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我一时语塞了,刘卫民说她独自找我,找我干什么。我只不过一个晚自习没上,昨天是星期天,按惯例是要上晚自习。 “讲课吧。”黄艳丽冷若冰霜地说了一句,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我抹干了眼泪,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老是往外涌,说着说着就是哭腔了,说着就模糊了。可能在我的感染下,教室里也响起了啜泣声,响起了鼻子抽咽声。 黄艳丽可能也在哭泣,我看她眼睛红肿,也在饮泣,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女同学几乎都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在流泪,男同学就抬起头,任泪珠在滚,好像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悲愤。 “我想了一个故事,”我突然想起了武玉婷老师讲过的一个故事。 同学们都抬起眼,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从前有一个捕快,也很有本事,功夫了得。因为常在外面办案,离家就数月不归。家里的娇妻可就守不住空房,与师爷勾搭上了。闲言碎语传到了捕快耳朵中,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有一日,捕快故意说:蒙县老爷委派某家到邻县办案,要些日子才能回家。你在家里要看紧门户,早晚记得关门疾门闭户。然后,将家里数月开支都交代清楚了。那女子大喜,立马招师爷到家里行鱼水之欢。谁知道,捕快杀了个回马枪捉了正着。且不说怎么处置师爷。单说,那女子自知羞愧难当。再难活在世上。古人不说,失节事大,饿死事小。那女子说:相公,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求最后为你做一顿酒菜,我便悬梁自尽。那女子为他做了一桌他平时爱吃的酒菜,捕快三杯水酒下肚,那女子收拾停当,打扮得花枝招展,哭哭啼啼在梁上挂了一根绳子,就要悬梁自尽。眼看那美娇娘就要一命赴黄泉,那捕头十分震怒,叭地一声摔了杯子:真他妈的,邪了门了。一顶绿帽子真要了一条命,下来吧,给老爷再上一壶酒。他就宽恕了她,与她和好如初。”(未完待续) 162吵翻天 我的故事说完,下面一片嘘声。首先发难的还是大亨气质的刘卫民:“你的意思,这没有关系喽?” 我讪讪地说:“不是没有关系。我的意思,事情既然发生,我们不能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我们不要再拿这个说事。我们要接纳她,她就会好受很多,如果我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等于跟施暴者同谋!” 我这句话很份量。大家沉默了,懂我的意思。我继续说道:“现在,她最需要我们接纳她,不能用另类的眼光看她。这是她的错吗??她是受害者,我们不能雪上加霜,还在她的伤口上洒盐。” “我有个故事。”刘卫民响应我的号召,“有一个小朋友,可能得了一种血友病,做了理疗之后,头发掉光了。她总是戴一顶帽子。可是热天戴一顶帽子,也受不了啊。她就不敢上学。后来,全部同学剃光头。就没有人笑话她了。” “你胡说!”班上女同学刘敏听出味来了,她这一骂,全班同学都恍然大悟,一齐骂:“死刘卫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是气氛好多了。黄艳丽瞪了我一眼,气得鼻子都歪了。我赶紧说:“拜托大家不要走题。我想去医院看看她,有不有跟我一起去的。还有,我们表达一下心意,送一份礼物,怎么样?” “我去。”黄艳丽首先举手,我低下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显然全班同学都知道,都保持沉默,我眼光投向刘卫民、周朝晖、杨宏伟、熊国宝、常彬彬、赵康……然后,目光投向刘敏、秦莉、吴红梅、王文君、蒋思思……他们都低下头。 “我跟她去?”我有点心虚,我指了指黄艳丽,指了指我,意思他们都懂的,我们的绯闻,可闹得满校风雨。 “你们去最合适。”刘卫民比划着说,“要是你们心底无私,那就君子坦荡荡,代表全班同学去看望她,这应该是最欣慰的礼物。要是你们超出了同学的友谊,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带头捐,我的礼物一百元!” 刘卫民摇晃着一张三巨头炒票,炫耀着他的富有。 “我两百。”黄艳丽手一抡,甩出两张,哇!惊得大家尖叫了起来。要知道那年头两百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我本来有钱,可是不敢跟黄艳丽比,但也不能太寒碜,听说那天为我捐钱,姚兰带头捐了一百!我估计那钱是她从牙缝里节省出来的。我没有迟疑,拿出一百元,我捐一百元,还是满堂惊呼! 有了我们一牵头,很快就筹集了两千元! 带着同学们的重托,带着同学们沉甸甸的目光,我用摩托车载着黄艳丽,黄艳丽揣着我们的“家底”,挥手告别同学,一溜烟奔向县人民医院。 出了校门,我还是心虚:“野百合,你进去吧。” “喂,你还是被刘卫民说中了。你是不是心中有鬼?”黄艳丽说完哧哧地笑了起来。 “有不有鬼,你还不清楚?”我悻悻地说。 “喂!你是不是不认帐?” 我看她发怒了,这位姑奶奶可惹不起,她要是发飙,我全完了,对付女孩子三十六计:哄。 “我们都那样了,可是也不能满大街宣传。要是传出去,是不是挨批?况且我们这次肩负着安慰她情绪,让她重新回到学校的使命,要是完成不了,以何面目再见同学们?”我驾着摩托车,耐心地做着她的说服工作。 “好吧。我可以跟她谈,我有把握哄得她乖乖的,但我有条件。”黄艳丽趴在我的耳畔,不依不饶。 “又不是谈判?别忘了,她也是你姐妹,不要那么冷血,好不好?”我看她有点趾高气扬,给她降降火。 “是姐妹,更是情敌。”黄艳丽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是她心理的疙瘩。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影儿的事。我和她就是同学,要是超出同学,我,我不得好死!我要是以后跟她超出同学的关系,也不得好死!” 女孩子最相信盟誓,我拿死作誓,黄艳丽拧了我一把:“谁让你说那么狠的誓。我的条件也是你跟她只能是同学。” “哎哟,掐都被你掐死了。你属猫的!”我恶狠狠地说,“我相信你,你那么会演戏,你想好台词,把她感动得一愣一愣地,然后你们从此就是好姐妹。不再对掐。我们班级就是一个和谐的团体。” “谁叫我是班长?放心,老公。” “你——”我吓了一跳,黄艳丽也太口无遮拦,“你爸爸妈妈是不是经常这样肉麻地叫?”(未完待续) 163惨无人道 我是个孬种吧,已经到了医院,可是没有勇气上楼。我一直在楼下徘徊又徘徊,差点引起楼下保安注意。我们是利用午休时间来探病的,黄艳丽在上面一个小时,我觉得过了一年那么久了。等得花儿都谢了,才看见黄艳丽眼睛红肿,还用纸巾沾着挹着,擤着鼻子。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迎上去,姚兰之厉害匪夷所思,她很有可能躲在哪个角落盯着黄艳丽下楼,要是她知道我来到了医院也不上楼看她,她会恨我一辈子的。所以,我咬咬牙狠狠心,就是躲在原地没有挪步,直到黄艳丽走过来。 住院部隔着门诊大楼呢,估计不会暴露。黄艳丽哼哼地上了后座,我发动摩托车载着她,焦灼地问:“怎么样?” “惨!” “你不是,开始有点疼,后面是享受。她怎么会惨呢?” 我听着听着摩托车打了一个拐,吓得黄艳丽花颜失色:“喂,你可不能乱来。我还不想死!我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女儿!他们可等着我们给他添孙孙。” 我想着姚兰的爸爸、姚兰的妈妈,还有她姐姐姚水仙,她妹妹姚冬青,她们知道了,不知要多么伤感!姚水仙虽然平时与妹妹对掐,但是真的妹妹出了事,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绝对也会悲痛欲绝。看黄艳丽,她本来与她水火不相容,可是她今天没有少陪着掉眼泪。 “你在想什么?你说话呀!”黄艳丽推了我一把,我刚才出现了险情,现在可不敢拿生命开玩笑,我全神贯注驾驶着,冷不防黄艳丽在我背上推了推。 “但愿公安局能将这伙不法之徒绳之以法,世上不再有这伙穷凶极恶之人。”我咬牙切齿。 “应该没问题,姚兰记得一些体貌特征。”黄艳丽满有把握地说,“喂,你真不想亲眼看她一眼?”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说,是因为找我。我见了她,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她?还是你去好说一点。你又会扇情,两人抱头痛哭一场,发泄完了,有事也没事了。我要是去了,那不刺激她吗?我可不敢。”我知道女人心眼小,就是想去,也不能说想去。 “口是心非。我下来的时候你那紧张的神情告诉我,你太想亲眼看一看。哪怕拉拉她的手,陪她掉几滴眼泪,你也舒服很多。读书我不如你,察颜观色可是我的强项。”黄艳丽对于感情之方面,她确实是天才。 “这回你错了。我真不敢上去,难道我上去说: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子的。我该死,我混蛋!这不,我成了犯人似的。我要是上去说,平时对我那么凶霸霸,关键时刻怎么不凶一点?你的功夫哪里去了?那我不成心找抽吗?”我敷衍塞责。 “喂,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要是她不介意,当然我无谓。”黄艳丽悄悄地跟我说,“我同意,你,你给她一点心灵的慰藉。她,她真的太可怜了。” “你是不是神经病?”我气愤地骂她。 “她真的好可怜!我有点于心不忍。我这样做,有点太残忍了。真的,我良心过不去。我知道,你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真的,你要是不给她一点安慰,我怕她活不下去!她的眼神,我看得出来,直勾勾地,好像等待着什么。因为她想要你亲口告诉她,她没有希望了。我敢说她绝对会做傻事。我真的很矛盾。我说不清楚,我很复杂。我舍不得你,可我又不能不放你……”黄艳丽压抑着自己的悲伤,现在她哭出了声音。她显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有那么大的能量吗?你是不是危言耸听?我觉得我可是一个很不幸的人。爸爸弃我而去,妈妈行动不便。好不容易有个愿意给我施舍的人,现在又要把我推开,我,我真的很倒霉。”我这些话,有违背天良。我要是没有一群可亲可敬的兄弟姐妹帮衬,也许我早就精神萎靡,一蹶不振了。(未完待续) 164女人是恐龙 黄艳丽突然拦腰抱住我,她在浑身发抖,鼻塞声很重:“我们的幸福快乐,是不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喂,你认为我跟她是天生的一对,我们在一起,你是小三的感觉?不会吧!”我不明白黄艳丽突然有这种错觉,要说天生一对,我也是跟青玉,哪里轮得到她,我心里有鬼,当然这不能明说。 “什么小三,小你个头?我只是觉得姚兰太可怜了,于心不忍。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心真的碎了,我也崩溃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我听她跟我讲那些,我几次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她真的好惨。我第一次觉得她是我的同学,她受伤害,我心里也跟着痛。” 黄艳丽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颤音,我的牛仔衣有了湿度,她的泪水湿透了我的衣背。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把我当作礼物送给她。”我冷冰冰地说。 “不是!”黄艳丽凶霸霸地说,“你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你脑瓜子一点不开窍。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你知道吗?” 女人就是恐龙。你不知道她干什么就歇斯底里,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但是她总觉得很有理由向你咆哮,她说得够明白了,我还是一头雾水。 “找个唐伯虎去安慰她?唐伯虎能穿越时空就好了。” 我耳朵被揪了一下:“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吃点亏,她也吃点亏,让你占点便宜,我们姐妹侍候你一个人。懂不懂?” 我真是啼笑皆非:“你想把我送进监狱里!让我吃‘国家粮’?你不会这样整我吧?我倒是想起一个笑话:有个县官明明怕老婆,可是他还效仿那些富绅,娶个三妻四妾放在家里。他只要回到家里,家里闹得鸡非狗跳,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天,有个女人告一个男子凌辱她,县官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办法罚治他。他想到自己的灾殃。于是,就判这名男子把他的妾全部娶走。” “我们是姐妹,不分大小,不会吵架,保证相安无事。”黄艳丽可能早就想好了。 “你真是邪门。你爸爸妈妈会同意吗?她爸爸妈妈会同意吗?” “我爸爸?我爸爸在外面早就有女人了。后来,我发现我妈妈也有。”我一愣怔,黄艳丽这种怪怪的想法,原来她从父母哪儿学来的!我还以为黄艳丽过着公主般的生活,还在读高三,就有一套别墅,原来她过得并不幸福,甚至还思想离奇的古怪。 可是想想我自己,早就不是纯正的少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误入歧途了!比起她的想法,她也只是单纯罢了,她也没有看清我的庐山真面目。要是她知道我已经出位很多次了。她还这样把我当作国宝看待。 “我知道,你很在意她,起码你心里装着她。你敢说不是吗?与其你两个偷偷摸,以后背着我搞小动作,不如光明正大。我还不至于疯狂。”黄艳丽漠然地说。 “我们还不能定义为夫妻,我们这叫啥,叫三角恋爱吧。以后看命运,将会把谁跟谁安排在一起。也许就是我们吧,也许我和她,也许我们都不是。刘老师说,高中恋爱很少成功的,别看现在秘密地搞得如火如荼,以后各自的境遇不同,相遇不同,很快就劳燕分飞了。”我搬出一套切实可行的理论。 “什么?我都把我一生最圣洁的都给了你,只是恋爱?宋萌根你太狠了吧,你!姚兰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还不是认为以后再也得不到你的爱,因为她没有把最圣洁的给你。她觉得没有权利爱,生活失去了意义,再也没有光彩。对女孩子来说:爱情是她的全部!你懂不懂?”黄艳丽将我的后背擂成一张大鼓了。 我本以为这个说法,双方面都能接受,没想到我只考虑我的感受,没有为她们设心处地考虑。黄艳丽传回的信息:姚兰许诺过,她一定会把她最美好的留给我。她为这个刻骨铭心的痛! “这样吧。我负责安抚她,我补偿她,我有别的方法补偿她,让她春风得意,一鸣惊人,红极一时。”我满有把握地说,我构思了一招匪夷所思的补偿计划,那可是惊天“大yin谋”。 “你说什么?你不用爱补偿她?”黄艳丽抬起诧异的眼睛,“你骗人的?我不相信你。” “我的爱只有那么多,只能给一个人,我发誓!”在我的字典里,在我的家庭里,在我的村庄里。(未完待续) 165不看后悔 下了晚自习已经八点钟了,我的心情万分矛盾,今晚本来要赶到石岩头乡收货,石岩头山高路险,但我的摩托车一个小时还是赶得到的。 可是我鬼使神差来到了县人民医院,锁好摩托车走进了住院部,步履沉重地上了五楼女内科,那个506的数字在我眼前跳跃。 我推开一个门缝,护士正在给她换药,被子掀开到一边,下面的长裤褪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赶紧缩了出来,心怦怦地跳,雪色的肌肤比雪光刺眼,显然为了动手术,看上去白白净净。可是,我扫了一眼,看到了揭开的伤口,缝合的痕迹非常明显。这些丧尽天良的恶魔,怎么忍心对一个天使下手?难道他们一点人性都没有?他们是纯洁、善良的杀手! 我不敢多瞟一眼,仿佛多瞟一眼也是亵渎,也是与兽类同辈。 我虽然曾经沧海,但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让我很想再推开门,看看那万恶之源,看看那缝了线消炎的部位。但我没有勇气再推开门。想起那个晚上,我要是来者不拒,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许不会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可是我没有资格,我当时也有犯罪的恐惧感。那个晚上,我怕得要死,我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正胡思乱想。护士推着医疗车,开门出来了。护士阿姨取下口罩:“她的情绪很不好。你要安慰她,千万不要刺激她。你知道发生这种事,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么大!你体会得到吗?”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讪讪地说:“我是她同班同学,代表同学们来看她的。” 护士阿姨眼睛很犀利:“其实,她现在最好看心理医生。伤不是主要的,有间歇期恐惧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要包容她,接纳她,宽慰她,明白吗?” 我憨态可掬地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尴尬,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吱声。我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吱声。 护士阿姨已经走了几步远,示意我进去就是了。我推开门往里走。一走进病室,我的心格登一下,跳得很狂野,我在寻找一些最得体最合时宜的词汇,我突然觉得我很冒昧。我手上提着的苹果很沉重。我太笨了,不知道制造一点气氛。可是,我不敢送花呀! “姚兰,好些了吗?”我这句话是开场白啊。我琢磨了很久的句子,没有任何语法、情感上的错误。 “谁叫你来的?”姚兰偏过脸去,只给了我一个后脑勺,声音冰冷之极,仿佛是我犯罪了!同时,我发现她身体一耸一耸在剧烈起伏。 “对不起。”我迟迟艾艾地说。我真想扇自己耳光,我道什么歉?又不是我制造的罪恶! 我赶紧调整情绪,我是安慰他的情绪的,我自己不能有情绪,我轻声细语说:“同学们都很担心你。” “是啊,好事不出门,臭事行千里。我一下子出名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一个个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还用指头戳戳点点:哦,是她哦……”姚兰的眼泪把自己给噎住了,咳嗽起来。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她的背,她很凶狠地推开我:“我可不敢玷污你!” 我怔了怔,情绪失控:“姚兰,别这样子,好不好?这当是我做的,我不是人,我是畜生。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姚兰真的扑向我,对我又抓又打又抠,还用牙咬……我没有动,真的我没感觉到痛楚。她疯狂地掐我,扇耳光,揪头发,还朝我脸上吐口水……她够狠的,我知道这样她会好受一点,我良心上也会好受一点。 足足忍受了几十分钟的暴风骤雨,可能她身心俱疲,体力不支,还是下面伤口作痛,她终于搂着我,又叫喊又捶打。 “你打吧。我对你,也有过这种念头。我是一个大坏蛋,我没有人性,我死不要脸!”我看她没有力气,我自己扇了起来:我想起了黄艳丽;我想起相亲在山洞中占有了青玉;想起与张玉华乡长;武玉婷老师…… 我觉得我真的伤害了很多很多人,在姚兰面前我良心发现,我悔之无及,越掴越有劲。 “够了!够!我是神经病,难道你也是神经病?我被糟塌了,莫非你也被糟塌了?”姚兰看我噼噼啪啪把自己脸打得像个红烧猪头,破啼为嘻。她摸着我红烫的脸:“是不是黄艳丽让你献苦肉计来了?” 我马上举起食指、中指:“我发誓,我来看你,要是黄艳丽知道,我马上变一只大乌龟王八蛋。”(未完待续) 166另类 姚兰摸着她掐的指甲印、牙印,眼泪潸潸,我在心底下说:“谁说这朵花被摧残了?接下来是世俗的眼光在摧残,还有几千里根深蒂固的贞洁观念在摧残,还有心理的阴影在摧残,还有怯卑自暴自弃的思想在摧残……” “你不痛吗?”姚兰嗔怪地说,她还是姚兰啊,她还是十八的姑娘一枝花,眉毛弯弯眼睛大,还是青葱羞涩,梨花带雨。 “不痛。”我眼光灼灼,她感受到了我发热发烫的目光。 “你会不弃我吗?”姚兰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女孩的泪眼是最能打动人的。此情此景,就是让我俯下身子给她作牛作马都愿意。 “你还是姚兰啊?难道你不是姚兰了吗?你还是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不敢往下说,情感这东西是自私的,不能共享的,不可能“人见人爱”,我的话出原则了。 “黄艳丽中午来看我,与你有关吗?”姚兰半依偎着我,她情绪过了海啸期。 “没有,但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全班选她作代表,她是班长。”姚兰真是这个坎老是过不了,又扯到黄艳丽身上,其实黄艳丽跟你一样,她还不失贞了。但是我不能明白地说。 “编,再编。看你诚不诚实?”姚兰又恢复了她的鬼精灵。难道我的眼睛泄密了?不会吧。难道黄艳丽出卖了我?也不会的。 “我组织大家捐款了。”我惴惴不安地说。 “那也谢谢你!”姚兰娥眉倒竖,杏眼圆瞪,眼看要火山爆发。 “我投降,我投降。我送她过来的。我怕你误会,不是不敢上来吗?你们两个女孩之间可以无话不谈。我夹在中间,怕左右不是人。”我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姚兰嘴唇哆嗦了半天,眼泪还是脱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砸在我手上,炽烈烫手。 “我也是同学们选出的代表,虽然当时没敢上来,在下面还是很焦灼。现在上来,我们不是也可以无话不谈。要是她在这里,咱们又木头对木头了。”我凭良心说话。 “你知道黄艳丽,说什么来着?” 我帮姚兰拭干了泪水,我一激灵,黄艳丽坐在摩托车后面说的话,音犹在耳。她不会跟她交谈过了吧? “我要是她的话:我应该告诉你,同学们都很牵挂你,都很担心你。恨不能围在你的面前,给你分忧。我们保证了,你是我们永远的姚兰,不会有第二个姚兰。”我揣摩着说。 “我们抱头痛哭。我们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她也哭得很伤心。她是真心的。”姚兰相信她自己的眼光。 “心理上说,哭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没错,哭出来就好了。其实,没什么?” “放屁。谁说没什么?一种是暴力摧残,一种是享受古老的神秘爱情。会一样吗?”姚兰眼光中又有凶狠的泪光,“我一口气上不来,就是另一世人了。” “我说的,不能纠结,而是心理上所说的,解开心结。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果无法挽回,只能坦然面对。要是不能释放心理的阴影,那样不是对自己更不公平吗?其实,我们应该同病相怜才对。我们虽然遭遇不一样,但是心灵上受到的伤害是一样的。父亲的溘然仙逝,对我的打击是巨大的,我以为,我再也无法正常生活,再不能读书,再也没有幸福可言了。”我说着说着也泪花扑簌落下,不是男儿不流泪,而是没到伤心时。 “这么说,我们是一根藤上结的两根苦瓜,不三根。”姚兰泪光莹莹。 “但我们可以把苦瓜变成甜瓜。”我伸出两个指头比划。 “你知道哪三根吗?” 我确信,黄艳丽这个奇葩,她一时心血来潮,搞出的荒唐剧。 “你知道吗?这是她的恶作剧。她想把我推进火坑,让我为千夫所指,街坊邻居的唾沫都淹死我,更何况还有法律的制裁。你要是听她的,我早就被她玩死了。她玩得起,我们可玩不起。”我说得天花乱坠。 “她是有点另类,你知道她为主另类吗?” “家庭原因呗。”我没好气地说。 “没错。她老爸就养了小三。她亲口告诉我的。她其实心里很憋屈,她仇视老爸。”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是她还要重蹈覆辙。也亏她想得出来。” “她告诉我,她不可能管住你狂野不羁的心。我想我也管不住。因此我俩合作,一定会锁住你狂野不羁的心。”(未完待续) 167女人要哄 看她想得那么美好,我想以后随着她的心境改变,她心里就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现在姚兰的心理,可是最容易受刺激,最容易走极端。 “行不行?”姚兰开始逼问了。我脸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可能是心怀鬼胎,可能是觉得滑稽可笑,也可能觉得愧对太多太多的人。 我咬了咬干焦的嘴唇:“我怎么觉得我像《鹿鼎记》里面的韦小宝韦爵爷来了。我虽然出身不好,但我生来有艳福,有佳人缘?” “正经点。没跟你瞎扯!”姚兰荏颜厉色。 “我答应啊。我又不是傻子?左拥右抱。可以享尽人间艳福!”我故意拖着很长的音,“不过,我允许你反悔。她也允许。有一天,你们玩腻我,你说,烦啦烦啦,我就从你们的视野里主动消失。” “今晚,你陪我,好不好?我怕。”姚兰娇羞地说,看她表情终于有了她往日的缱绻,可是还是垂下了头,以前是火辣辣地盯着,不容你喘息。唯有如此,更让我又疼又怜。疼,就怕触痛她的心灵,怜,我怕负了她的情。 我轻轻地搂着她瘦削的双肩,她突然气喘吁吁地抱紧我,手指抠进了我的肉里,她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那眼光有脉脉流淌的水波,还有透视我卑琐心灵的X光。她唇在抖动,呼吸在抖动。这种抖动传导给了我,我也在瑟瑟地发抖。 我知道这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任何动作也是从余的,呼吸也是多余的。 后来,我离开了她的气息:“姚兰,我要走了。我跟他们是有合同的,我多赚一些钱,才能生存下来。生活永远是第一位的。对不对?” 姚兰搂着我的脖子:“你明天来给我补课,好不好?” “好啊。我中午过来。我给你带快餐,我们一起吃,我不在学校吃。一放学就过来!”我毫无顾虑地说。 “嗯,我等你。你小心点吧,路上好多坏人。”姚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不怕的。我摩托车快,扬尘而去。放心吧。我每天至少都会有一百元的收入,有时候能突破三位数字,比他们国家干部收入高多啦。”我一点也不虚报数字,找到财路钱一点不难赚,我神气十足地说。 “是嘛。我老爸老妈一年忙到头还赚不了千块钱,你一天就赚回来了。你太神了!”姚兰弓着眉,阴沉着脸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爸爸妈妈还蒙在鼓里,班上的同学就帮我搞定了。多亏你。” “我,我不是出得最多的。”我不敢说捐,怕捐字锉伤她的自尊心,在她面前现在得处处细留心。 “黄艳丽是最多的。黄艳丽说你本来也想跟她一样的,你怕她,你不敢太张扬。” “你们女人心真细。我想,我带个头就行啦。至于,想在你身上发钱还不容易,我随时可以啊。何必太做作。抛砖引玉就行。”我呲牙咧嘴地说。 “什么?什么叫在我身上发钱?要明确概念,以后你的收入,我们要做帐,进行管理。你的收入,是我们小家庭公共财富,我们可以设立一个金库。”姚兰明显刮地皮,我还是说好吧。 “我比黄艳丽大,她叫我姐姐呢。因此,我以后就是管家婆。你俩的全部收入都纳入我设立的小金库。”姚兰美滋滋地说。 “好。你狠一点,最好你两个反目成仇,不会合伙算计我。”我挑泼离间地说。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是心心相惜,联手打造我们的三人世界。不会后院起火的。” “好吧。你慢慢构思吧。我真该走了。晚了,人家关门了。” “你在别人家里过夜?”姚兰惊诧地说,“会不会像我家里一样?” 我嘴巴真欠,怪不得宋高祖会失口卖华山,我只得哄她说:“石岩头乡也有旅馆。旅馆到时关门打烊啊。乡下的旅馆虽然简陋,卫生还不错。” “晚上不会有小姐敲门吧?”姚兰懂的还挺多的。那时候,录相厅播放一些jin片,公路边全是一排排花枝招展的酒店小姐拉司机吃饭,村里办红白酒事也放激情片。 “放心吧。我又不是开小车、开大货车的,我驾着一辆摩托车,连吃餐饭的钱都舍不得掏腰包。谁会理我呢?” “不行!以后,我们要查岗。否则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们还蒙在鼓里。” 姚兰一句话吓了我一大跳,可能说者无意,我听者有意。我极力装得很正大光明:“查吧,查吧,本人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任何检查。这叫真金不怕火炼。”(未完待续) 168张玉华发飙 出了医院大门,我的娘啊,晚上九点半了!好在路上车不多,我加大了油门,十一点钟出现在石岩头乡政府门口。 乡政府的铁门紧锁。我敲了敲传达室的门。传达室半天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还有一连串的咳嗽:“谁啊?这么晚?天寒地冻的,哟,是个小伙啊,你这么晚还骑个摩托车,想必有急事吧?” “哦。大爷,我找张乡长,我是张乡长的亲戚。”我递上一支烟,这是我从冯哥哪里学的。 大爷接过烟,我给他点上:“张乡长?哪个张乡长?” 大爷故意跟我装糊涂,我点名道姓:“张玉华,女的。” “哦。你是她什么人呐?” “我是她弟弟。我叫张玉成。”我随口编的。 “张乡长有弟弟吗?她是独生女儿。我当年可跟她父亲是同事,她还叫我一声大伯。没听说过,她有弟弟哦?” “她有没有弟弟?你让她出来一下也行。”我不死心。政府大院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你等等吧。”传达室窸窸窣窣了半天,走位一位戴眼镜的老工人,裹着棉大衣,打着电棒进了院门。又等了半天,出来两道电光,我放心了。 电光里,我看张玉华穿着棉裤,裹着很时兴的羽绒衣,唏嘘着寒气出来了。张玉华看到我第一眼,就骂:“你神经病啊,冒充我弟弟。” 我脑袋嗡地一声,看来今晚要受冻了。我低下了头:“我怕大爷,不给传话嘛。” “哦,我是记得你是独生子女嘛。你父亲当年还与我常来常往,哪里见过这小子。走吧,走吧,不然我叫派出所来人轰你走。” 我耷拉着脑袋,打着了摩托车,准备扬长而去,真是一夜露水,翻脸就不认人了。我二话没说,准备闪人。 “喂,你说话呀?本事没见长,脾气大得很呐。”张玉华大声喝止我,“你深更半夜去哪里?去路边跳蚤旅馆啊?” “你管我!”我凶霸霸,比豹子还凶。 “哟,我还没发脾气,你倒来气了。”张玉华眼里充满了泪水,堂堂正正一个乡长当着一个外人流得出泪水。大爷看懂了,喝阻住我:“闹什么闹?不怕丢人啊!要闹,关起门闹。有什么好好说?小张,人家大老远来,来一躺不容易。千错万错来人不错。进来吧,小伙子,你不该冒充啊。你就直说嘛。大爷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大爷开了铁门,我推着摩托车进了门,跟大爷说了一句客套话。我把剩下的那把烟塞给了大爷,说了几个谢谢。我跟在张玉华后面,她一声不响打着手电棒照路,照着我锁好车,然后领着我进了她的宿舍。 她砰地一声关了门,打开炉子,倒了一壶水,兑了一些凉水,当地一声掼在我面前。 我随手牵住了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看她胸口一起一伏在抽抽答答淌泪,我不知道,怎么惹她伤心了。 “我哄他开门。以后,我不是好来一些吗?” “你混蛋!”张玉华气不打一处。 “我不是怕败坏你的名声吗?”我鼓着腮帮子说。小别胜新婚,手抓着一把肥腻。 “以后,你就直接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吧。我没嫁,你没娶,就是天经地义。你越遮遮掩掩,越风言风语。”张玉华蹲下来,帮我脱了波鞋。 “嗯,臭男人。真够臭的。” “我上体育课打篮球了。我自己来吧。”我红着脸说,脸上又烫又亮。 “哟,你发高烧了?”她抿着嘴吃吃地笑,还用手煞有介事地试了试我额头,“高烧哦。” “你才高烧。”我嘀咕着说,“大爷好像把我错认作什么人了?” “说你不懂事,你还真懂事。”张玉华有什么瞒着我。 “你又处了男朋友?”我不放过她,直截了当地审问她。 “处了啊。处了,又怎么样?”她挑逗我。 “我要告诉她,你名花有主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狡黠地说,“他不会傻到要一个二货吧?” 张玉华双手掐过来,我倒在沙发背上,她骑坐在我身上,紧紧掐住我的脸颊,一股钻心地疼痛:“痛啊!放手啊!乡长谋杀亲夫!再不放手!我喊救命了。把你们党委班子全部喊过来。” “你喊呀!谁怕谁?我又不是吓大的!喊呀!”她眼角闪现不屑一顾的绿光,咬着嘴唇吃吃笑,我脚还在提桶里。 “救——命——”我猛不丁真喊了一嗓子,她怕了,用手堵住我的嘴,堵得我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 169看谁狠 “你想憋死我!”我终于喘了一口气。 她骑坐我身上,一脸坏笑:“你说也没用。她就想吃姑奶奶的豆腐,又白又嫩?” “你根本不用做乡长,也不像个乡长。”我要激怒她。 “像个豆腐西施,对不对?”她笑得很邪恶。 “做虚假广告。看来要打假,从政府工作人员打起。” “如假包换。”她很坏地抓过我的手。 “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高干子弟呗。他老爸是市委副书记,仅次于齐书记。谁敢得罪他啊?”张玉华低垂着头说,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是高兴的,只要她嫁出去,免得留下后患。 “你这样的,他也要!”我故作惊讶。 “我怎么了?我?”张玉华彻底被我激怒了,“本姑娘虽不冰清玉洁,但清俊高雅,芬芳馥郁。” “招蜂引蝶才是。”我不屑地说。 “喂,你敢娶我吗?我一口回绝他。趁他还只是牵了牵我的手,还没咋的。”她偏着头挑逗我。 “我……”我语塞了,“我还是高中学生。” 我眼光低垂,装着万分泄气的样子,其实我恨不得她嫁出去。 “是啊!你还是高中生,可我呢。二十八了,再等你三年,我三十了!三十女人老妈妈了。即使你还有良心,你还对我不离不弃,可我只配作你的老妈子了。你别哄我了,我即使留得住你的人,也不可能留住你的心。”张玉华坐在我腿上,我腿一阵接一阵酸麻,现在才感觉到她挺沉的,压力很大。 “我们不是完了。”我将头埋在她发际。 “你不是觉得我一个钱也不值吗?处理品,处理掉算了呗。”张玉华倒是说出我的心里话,我只不过是她心灵的慰藉品,相当于精神鸦片。 “二手货,马上变成三手货,再处理一次就是四手货,五手货……”我说得很毒。 “随你怎么说。脱手了,总比积压在仓库好吧。”她脸皮真厚,她早就对婚姻看淡了,婚姻殿堂,对她来说,只不过演场戏给街坊邻居看看罢了。知道她有家有室就行了。 “我是不是要跟他共产共妻?”我也往她痛处说,反正少了你胡屠户我也不愁没肉吃。 “共你个头?他是名义上的,你是实质上的呗。我的心属于你。不然,我会冒着双开的风险,跟你厮混?听话的孩子有奶吃,听话。”她咯咯地笑着。 “到时,他捉住了我怎么办?他是合法的,我是非法的。那我不死定了。”我想起与青玉在一起的日子,要是被国庆哥捉住了,不打我一个半死不活,我心有余悸。 “捉住了,就跟他摊牌,叫他滚。”张玉华斩钉截铁地说。 “又哄我了。怕到时,你身由由己了,咱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到时,吃不了兜着走。民不能跟官斗,贫不能跟富斗。我两样都斗不起。”我故意装着打退堂鼓。 “你敢!你敢!我找到你学校去!我直接对你们班主任说:宋萌根老婆找他有点事,孩子闹了,要他去哄一哄。”张玉华不愧是沙场老将,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真狠,她两手都要抓,两头都要热。说完,她挑衅似的咯咯笑了起来,她可不是青玉姐,知道礼义廉耻。她连齐书记都可以做的人。我知道进了如来佛的手掌想逃出去,是有点不可能。惹火了她,她是无恶不作的主。要是打仗,她是不怕死的女战士。 “我也告你纪委去,说你有个骈头。我顶多开除学籍,你可惨啦。身败名裂。休想在官场混了。”我以牙还牙,绝不低头就范! “那好啊,你就养着我,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个死不要脸的女人,我已经养了一个不能自理的妈,可不能再养一个活宝,况且青玉姐气都要气死。 我心虚还要表壮,我还得给她来狠的:“我漂泊异乡,远走高飞。” 一语成谶,我命里有此劫,后来被高利贷逼债,被四处追杀,无处落脚,此是现世报应。 “放心,我把你逼走,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不愿失去你而已。我是不是真的爱你了?我都搞糊涂了。”张玉华紧紧地箍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 170不能没有你 我无语了。冥冥之中,觉得有一种悲哀自脚底升起,冷飕飕地让我打了一个寒战。张玉华感觉到我的寒气,感觉到我的颤栗,她趴在我耳喃,柔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跟蒋村长打了招呼,让他帮你收货,你明天早晨去提货就行了。免得你在集市空等。”张玉华很贴心地说。 “太谢谢你了。”我把她抱下来放在沙发上,自己抹干了脚,我汲着鞋把水泼了。 “你抱我。”她娇憨地说。 我明显有点沉闷,她当我什么人了。我只是她的玩偶。她又不是武则天,我也不是白相、粉头、面首。可是,我也利用她啊。互相需要呗。我明明给不了她什么?我能娶她吗?那肯定是笑谈。这样想,也就扯平了。 再说,看着她抿着的唇,还在挑逗我,美灵灵地大眼睛一挑一逗,我终于朝她做了一个鬼脸。一把将她塞进了被窝中。 “你不是要开着灯的吗?”她吃吃地笑着。 “一点不好看。像一只粉蝴蝶。再过些日子,粉蝴蝶变成了枯叶蝶。”我没怀好意地瞎说。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也是。喜新厌旧。现在,就讨厌我了。再过些日子,根本看我一眼都不想看了。你看,半天都没有反应。上一次,哟,雄纠纠,气昂昂,像猛虎下山,吓死我了。”张玉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我还没成年,就被你带坏了。好不好?”我乱说的。所以说,床头的话,哄女人的话,没有几句是真的。 “我给你举行了一个行人礼啊。”张玉华坏笑着说,“你是不是还要一个红包?上次,走得太匆匆,忘记给你了。这次补上。” “女人就是这样长出毒牙来的。本来嘛,蛇有一个好婉约的身段,人见人爱哦。可是美的东西,总跟邪恶连在一起,有的人想抓它,有的人想吃它,它想报复,一怒之下,长出了毒牙。我们的乡长同志,也长出了毒牙,想报复,想报复天下所有的帅哥。” “你神经病。你报复我还差不多,上一次,差点被你弄死。这次,你要轻点。你看,我现在还心有余悸。要懂得怜香惜玉。不要只顾你行乐,忽视我的感觉。”张玉华恨得牙痒痒,可是她身不由己,看谁玩得过谁! “哎哟,我又不是泥巴,你想怎么揉就怎么揉。你是不是上次蒋猛子的故事听多了。你成了泥瓦匠了。”张玉华乱哼哼唧唧,还乱扯着淡。 “我要为民除害。你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女人是老虎了?女人真的会吃人。你何止是吃人。简直是女妖,要把我的精魂都吸走了。”我嘴巴不饶人。把《聊斋志异》的故事都用上了。 “他们都说三岁牯牛十八汉,那是最凶猛的。你是不是十八岁?好像很成熟了。绝对不止了。十八的少年,应该打的是太极拳,你看你,连武当太极内家功都用上了。”我估计她尽读了一些武侠小说,满嘴都是侠义。 “我当然会郭靖的降龙十八掌。为什么黄蓉那么爱郭靖,因为郭靖降龙十八掌厉害。我让你尝尝我的降龙十八掌。” “我要死了。”张玉华乱叫着,“我要飞起来了!” “你是我的坐驾。哈哈,我骑着一匹大白马,我是闪电侠。哇,这匹白马跑得真快,它载着我飞越千山和万水,一路行来不回头。大白马快点,我们要往前边的村镇过夜,这里山高林密,常用有强人出没。驾,驾,快点。” 她一阵咯咯地笑:“我驾着我的宝马,我现在将油门轰到底了,我要玩漂移。我要飙车!我是火箭,我是雷电!” 女人,千万不能让她得势,我将她揣翻在地,我挥鞭鞭牛:“老牛,老牛,快耕田!” 我两个乱叫乱嚷,要是有人在外偷听的话,还以为我两个在拌嘴,说的话含糊不清,只有我两个听得真真的。这次是熟车熟路,关着灯较量的。(未完待续) 171小聚 放了午学,我故意蹩进卫生间一会儿,然后大摇大摆推出摩托车出校门,可是刚出校门,我准备轰大油门溜之大吉。 “宋萌根!等等。”黄艳丽上气不接上气地出现在我的后面。 我只得捏了刹车,她气喘吁吁地坐上了后座,笑眯眯地说:“想甩我,没那么容易吧。” “我外出有事。办点私事。你干什么?”我打着马虎眼。 “去你的吧。宋萌根。你张开嘴,我就看见了你的心脏。就你那小样,还想在姑奶奶面前耍花样,你还嫩了点。” 这么美灵灵的女孩也喜欢称自己姑奶奶,我坏笑着说:“姑奶奶坐稳,什么事也瞒不过姑奶奶。姑奶奶别掐。大街上众目睽睽,小心人家举报我们。”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就天不知地不知了?” 我吓了一跳,我做的事,黄艳丽不会全知道吧。我很无辜地说:“你知道什么呀?我和姚兰是君子之交,她是君子兰,不是你那么舍得。” “我马上就可以审问她,看她老不老实交待?”黄艳丽这个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哼,干柴烈火,不可能没有点燃的。要是没有背靠背,也是腹对腹,人上人了。不然,你会这么上心?说点别的吧。” “你两个也真是,为什么要在我一棵树上吊死?不会找别的树上吊?”我纯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朵校花,要被我折了。 “可以啊。我马上跟姚兰商量好,我俩都不理你。让你得瑟去。看你狠,还是我们狠。你是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比白眼狼,要好一点点。比涩狼还差一个等级。”我自嘲地说。 “你不涩?没有不偷腥的猫。你们男人不涩,就不是男人了。还死要面子,昨天上楼都不敢上,今天就偷偷地想偷腥去了。不过,比那些窝囊废要好一些。有那个涩心没那个涩胆,连看她一眼的胆量都没有。还以为捐两百块钱,就很伟大了。” “这是本大爷,与那些小鬼相比,最大的优越性,敢想敢闯敢干敢玩,还敢上。”我还吹了一声口哨,惹得黄艳丽掐了我好几把,女孩子都是猫科,爱抓呀挠呀掐呀咬呀,还会mimi叫。 黄艳丽真舍得干,到野味店打了整只烧全鹅,整只清墩野雉,整条菜花鳖,后备箱装得满满的,三个人吃得那么多吗? 原来不是,一大半给了医务室的人,医务室的人一看,哇,全是野味,她们眼睛都流涎液了。当然,我们只留了一些精美的部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姚兰还在看着书,她气色好多了,见我们双双对对提着大包小包进来,她也没有一点意外了。我说:“我们贿赂了医生、护士了,应该不会干涉我们了。我们喝点饮品吧。” 姚兰和黄艳丽相视而笑,两人还互相击掌了。 “神神叨叨,搞什么鬼?”我将两张床头柜拼接在一起还不够放,只好放凳上。 “脸蛋保养得不错哦。”黄艳丽摸了她一把脸,她可能睡足了,确实脸色莹白如刚剥开壳的荔枝肉。 “我真有点饿了。”姚兰吃医院的伙食,可能吃不惯,应该是很清淡的,她爱吃辣味。 我们准备了辣椒酱。三个人吃得滋滋有味,我们爱吃的鹅腿鸡腿一个都不落下。我给姚兰夹了一个野雉腿。 “借花献佛。这是黄姑娘出的骚主意。”应该是我们本地土话,习惯将钱叫成骚,普通话,我还没查到有这么叫的。 “铁公鸡,一毛不拔。把我们两个搞到手,还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我们是不是太贱了。” “对啊,拿个跳蚤也打点口水。下次,该你请客了。否则我们都戴个铁护具,看你怎么整。”姚兰可能现在才知道可以戴护具保护自己的,但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不知道有不有用。 “喂,我可没答应养你们两个。我一个都养不起,我自己还讨饭吃。要不跟我去讨饭。” “嫁鸡随嫁,嫁你这知笨狗,也只得跟着你这条笨狗疯狂了。”黄艳丽用筷子乱往我身上乱敲,吓得我往姚兰身上躲。 “你们做鸡算了。我帮你们收钱。”我嘴巴越来越油,地地道道的俚语。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两个人的筷子左右夹击,我防不胜忘。 “哎哟。”姚兰真是个玻璃人,吃块蛇肉,都叫得你惊心。 “又怎么了?”黄艳丽看她痛苦的样子,有点怪她矫情。 她吐出灵巧的舌尖,上面有一粒血珠,确实被蛇刺扎了一下。(未完待续) 172其乐融融 姚兰嘤嘤哭了起来:“我被蛇咬了,我会中毒的,我会死的。” “你瞎说。蛇刺有什么毒?又不是蛇牙。蛇牙,分有毒蛇,无毒蛇。蛇的毒腺在口腔,烹饪师傅早就剪掉了。我可不是第一次吃了。你不要拿我开涮。”我不屑地说。 “你早吃一块,拿它出口恶气,就好了。”黄艳丽选了一块上好的里脊肉给她。姚兰转身把眼泪擦到了我的衣襟上。 “我又没惹你?是你穷吃饿吃,穷人要吃一个富相。你像三月不知肉味的孔老夫子,怪谁?” “你应该哄哄妹妹,还要亲手给她擦干泪水。”黄艳丽跟她一个鼻子出气。 “小生少礼了。”我自顾自大嚼大咽。 “你真像过去的土财主佬佬。” “至少有一点不像,我没钱。”我用淡漠地口吻说。 “本姑娘会助你,金满仓,银满囤。”黄艳丽打了一个手势。 “你还是姑娘吗?”我哂笑着。 黄艳丽涨红了脸,拿筷子作势要敲我的头。 “你们——”姚兰一脸的自形惭秽。 “还不是一样的疼。”黄艳丽说着也打了一个冷颤。于是黄艳丽咯咯笑着,把她怎么故意让我碰瓷,怎么去她家,再现了那天狂野不羁的一幕。 “可我没那福气。”姚兰嘟着嘴,把我们那天,她引我喝了一大碗穿山甲生血,我们喝了很多甜糯米酒,她怎么给我送水,我们怎么缠绵。——可是就差这么一丁点,他这个缩头乌龟怕了,只差一点点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我被姚兰又敲了一筷子,黄艳丽一筷子也过来了:“哼,老骗子,你根本就是骗人。现在,我们三堂会审,你就露出原形来了。” “我都是被逼的。你们要飞蛾扑火,要往火抗里跳,我有什么办法?林冲那样的好汉都被逼上梁山,何况我!”面对两个鬼精灵,狠揭我的老底,露出原形的我,只能太极推手了。 两个女人想起各自快乐的夜晚,都咬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好了,我俩都是同病相怜,都不是姑娘了,咱们确实是姐妹了。” “可我不一样。”姚兰垂下了头,眼泪涟涟。 “这有什么不一样?等你好了,让他来个龙上身,不就得了。”黄艳丽大方得很,大手一挥,像甩一张钞票一样甩了出来。 黄艳丽这个鬼丫头,她是这种人,她要是对你好,就是把她的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坐,她也愿意。话又说回来,你要是得罪她,她跟你沙场火拼,她也干。 “就是你!就是你!”姚兰死死地掐着我。 “好好,都怨我,都怨我。等于我的自行车,别人偷走了骑了一回,又送了回来。”这是春节联欢晚会里的台词。 “呸,你其实是个烂不中用的人,趁早收起了你那份不安分守己的野心,不要癞蟆想吃天鹅肉。”黄艳丽用胡屠户骂女婿范进的话,以潜台词对潜台词来骂我。黄艳丽搂着姚兰嘻嘻哈哈笑,两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果然有了黄艳丽的“贿赂”,我们三个人在病室吵翻天,也没有医生、护士来干预,黄艳丽在攻关方面已经显出了她得天独厚的优势,后来,她果然是这方面的天才。 “我怀疑,你跟武老师有问题。”黄艳丽开始了另一个罪证的审讯,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你找死啊。连恩师也敢,乱扣屎盆子。她要是知道了,不活活气死才怪。”我唾沫四溅,喷她。 “不是你说得声音响亮,你就有理。我是有证据的。”姚兰得意洋洋地说。 “我也有铁证。”黄艳丽也思路清晰了起来。我有点坐不住了,不会是诈我吧。两个鬼精灵捕风捉影。 “疑神疑鬼,会逼死人的。唉,女人的通病,就是疑神疑鬼。我和武老师,师生关系,她对我恩重如山,我敢碰她一个小指头吗?” “你也不敢碰我一根小指头!为什么你不仅碰了,还得手了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她耐不住青春寂寞,主动投怀送抱。”姚兰在这些方面,远胜过黄艳丽,她分析很快接近事实真相。 我得干扰她的所谓逻辑推理:“不要以小人之腹推君子之过。” “好,我们是小人,是晚辈。可是连你也承认她有过错了。她的过错,不该偷偷给你打一份快餐,哇,那份快餐,我看了都垂涎四滴,好想跟你要一点排骨吃的。可是,你吃得那么狼吞虎咽,那里还有我的份?”姚兰挖苦讽刺,是她的能耐。 “你说什么?什么排骨?”我确实不知所云。 “再给你一个提示:上体育课,你好像摔糊涂了也有可能,对不对?连谁都没分清,就吃她送的东西。真是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喂狗还好一些。”姚兰搂着黄艳丽恨恨地说。(未完待续) 173请君入瓮 这件事,我总算有了记忆,是那次上体育课,我被撞晕了,躲在校医室床上,没有上课。后来,我是迷迷糊糊觉得有人送来一个盒饭,确实是排骨饭。可是,连我都不能确认是武老师送过来的,她姚兰又如何得知?说明她想给我打饭过去,只是有人抢了先手。 “我坦白:我记起来了。真实情况是,我醒过来,发现床头上确实有一盒快餐。嘿,不吃白不吃。扔了也可惜啊。哪不是暴殄天物?作为农民的儿子,是知道稼穑之艰难。”我装糊涂,只有这一招可以搪塞。 “你没想过是谁打来的,你就吃?于你宋萌根的性格不符吧?你可是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怎么会吃不明来历的东西?”黄艳丽旁敲侧击。 “我还以为是你两个送来的。”这招叫做混水摸鱼。很多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嫌疑犯用这招对付警察,警察都拿他没办法。 “就算你不知道,说明她有鬼。她怎么不光明正大地叫醒你。嗨,宝贝,吃饭了?乖乖吃饱,好有劲。”说完两个吃吃地一颠颠笑了。 “说明本少爷有才呗,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恩师。” “好吧。算你会装。我还有铁证呢。”黄艳丽一根指头戳在我的额头上。 “对啊,你一个学期去武老师办公室去几次?每次一去就是一个中午。你们干一些什么非法勾当。不要以为我们是瞎子?”姚兰拿这个来威逼我,这是请君入瓮之计。 “我在里面练字。她罚我临帖,一百幅。门窗都打开的,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算不定你们都侦察过了吧。” “喂,一百幅,你两个不止这么多吧。只是冰山一角。” 两人抿着唇,疯疯癫癫笑。 “这些不足以直接证明,她两个苟苟且且,也不足以证明你在糊弄我俩。你相不相信我有铁证?”黄艳丽轻轻拍着我的脸蛋,十分邪恶。 “喂,你两个不要太无聊了,好不好?”我想转换话题,“快吃,吃完我们收拾一下,不要搞得里面太脏了。” “小鬼,别打岔。我们要做,就要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黄艳丽阴森森地说,“因为你很会装,我要揭穿你的西洋镜。” “你说吧?不要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本来替你保密的,既然你要我说,我只好让姚兰也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我爸爸回来说,组织部长结婚,他看到我们班的武老师了,他开家长会见过她。”黄艳丽出示强有力的证据。 我一愣怔,我心里有鬼:完了,我怎么不知道黄艳丽爸爸也参加了组织部长周作敏的大婚? “爸爸一个劲地问我:你们武老师男朋友,我好眼熟,小伙子长得很帅气。看起来,好nen。像武老师的跟班一样,武老师笑,他跟着笑。武老师站起来,他跟着站起来。” 我无语。只有眼珠子一愣一愣,我承认还不怕这两个疯丫头,武老师的名声我得死命保住,拼却一死为红颜。 “你爸醉眼迷离,看花眼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我爸才四十多一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能看错了吗?好吧。我有照片。当天婚礼纪念照,小女子有幸亲眼见到了。我不会醉眼迷离,老眼昏花吧?” 看来她不是乱说的,确实铁证如山,那天是有人不停地拍照,我有没有被拍进去,我怎么知道? “好在是你知道。要是别人知道,还真误会了。到时以讹传讹,可就麻烦了。那天,你不是看到一张请柬吗?那就是请武老师参加婚宴的请柬。其实,是气武老师的。这你们就不明白了吧?”我调整情绪,故弄玄虚,“你们不知道吧?” “快说。少卖关子。你要是有半句不实之词,我们就抖落出去。要你吃不着,兜着走。”姚兰呲着牙说。 “其实啊,武老师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她又是高干子女,不留首都,起码也可以留省城,再不济要留在市里面。没有可能分到我们县一中来的。”我先交待背景。 “我知道。这句没掺假。继续。”黄艳丽应该知道很多内幕。 “她是千里扛猪槽,专喂一个人来的。” 两人被我逗乐了:“喂你这头肥猪来的?” “非也,非也。是喂周作敏这头大肥猪来的。他们是校友,周作敏是大师哥,他们有共同爱好,都是书画高手。周作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她的芳心,她怀揣着理想、抱负,决心为山区教育献一份绵薄之力,她轰轰烈烈扎根我们山区来了。”(未完待续) 174唏嘘不已 “可以切入正题了。”她两个被我逗得扼腕揎拳。 “没想到,周大人为了改行,他与一高干女闪婚了!” “哇,他是二婚了!”两人惊得唏嘘不已。 “对。周大人进了了仕途,改行了。后来,他让他的爱妻,当然这是菲闻,不说也罢。” “你说不说?不说,我们肯定将你的丑闻漫天传颂。”两人一人抓我的一边肩,威逼利诱,“说明白了。我们帮你守口如瓶。谁叫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妻以夫荣嘛。我们不会让你声名狼藉,死得很惨的。” “周大人让他的爱妻主动投怀送抱,搭上市委一个大人物,靠献妻的功劳,抬上了县组织部部长。听说,现在是县人考察对象。” “这是潜规则,我知道。”黄艳丽肯定见怪不怪,“说他们的三角恋爱关系。” 她两个撑着下巴,瞳仁亮汪汪地,盯着我一眨不眨。 “周大人上了位之后,肯定要卸磨杀驴,他狂追小师妹啰。” “哇,他们这个了吗?” 姚兰弯曲了两个大拇指,活灵活灵地摸仿两个打得火热的动作。 两人搂着笑成一团。 “听说进展很顺利。但是有没有让他得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可能知道。只是有一天,两个约会的时候,被周大人的那位抓了一个现场,那位才后悔,所托非人,她真是羞愧难当,为了他的前程,她不顾一切,结果换来,对她的背弃。她看清了他的嘴脸、险恶用心。一怒之下,跟他分手了。” “哇,真没良心。可是,我们武老师,不是可以乘虚而入吗?” “没错。这位周大人几乎缠着我们武老师,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向她表达爱情,想尽了一切可能对她山盟海誓。可是,一切都晚了,武老师讨厌看到他这张臭恶勾当扭曲了的嘴脸,这颗已经被利欲熏黑了的心,她毅然决然中止了他们之间的来往。” “哇,我们武老师,真棒嘢!”两个人夸张地鼓起了掌。 “不对。武老师既然伤心欲绝,已经心灰意冷,为什么不远走高飞?”姚兰品出味来了,她善于钻牛角尖。 “你以为调离岗位,那么容易?再说,县委给了她很高的荣誉,现在又是高三把关老师,她对教育工作的热忱有增无减,可能把感情转到教育工作上来了吧。” “不会转到你一个人身上来了吧?”两个人齐指我。 “不要胡说。我只是帮她气一气周大人是事实。周大人死了心,便又来了一个闪婚,他也是要气武老师,他于是乎信手拈来一个美女老师又成婚了。因此,你老爸才见到我陪武老师参加婚礼的那一幕。你刚才也说到了,我其实傻傻地什么也不懂,我是一个乡下放牛娃,我只懂放牛。武老师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真没见过那么大的排场,我是给武老师装门面的。作为学生,能不能挺身而出吗?” 我说得她两个捂着嘴笑着滚在床上,喘不过气来。 姚兰说话太尖刻了!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虽然内心震惊、惶恐,但不能承认:“你看啦,你叫我上你,我敢上吗?我——况且,武老师才不会像你们那样引火烧身,我们之间坦坦荡荡。” 姚兰剜了我一眼,被我呛出眼泪来了,我忙哄她:“我说不敢上她,你,你不反对的话,没人反对的话,我吃定了你。” 黄艳丽也安抚着她:“他呀,你逼一逼,他就就范了。因此,如果武老师想逼他的话,嗯哼,你绝对是缴械投降。算了,她老牛有没有吃嫩草,我们不管了,以后,不要被我们抓个现场就行了。我们抓住了,一定会公之于天下。一定。” 两人相视点点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两人心领神会:“我们会放出眼线,不间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告诉你,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看,你作替身,我们不是知道了吗。” 我心里想:我犯下的“血案”一桩接一桩,你们只知道冰山一角。 我得赶紧转移话题:“我见到了你老爸了,你老爸是不是带一副玳瑁镶金边眼镜,柳条脸,双下巴,眉毛是扫帚眉。” 我有印象,有一个中年男人挽着一个妖冶女子,来给武老师敬酒,眼睛老往我身上瞟,看得我很不自在,我还以为他忌妒恨,一朵鲜花插在我头上。(未完待续) 175名存实亡 黄艳丽不笑了,微蹙着眉,脸色很不自然地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我猜中了,那个老色鬼当时还说了一句:“哟,武老师,你们是郎才女貌,很般配嘛。” 原来,他就是我未来的岳丈大人! 我不禁哑然失笑,不禁流露出一脸的诡秘。 黄艳丽一把掐住我:“好笑,是不是?你跟他是一路货色。我早就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不例外,你可能变本加厉,坏上加坏。他起码还有良心,他还顾家。” “好疼!好疼!快松手。我没想到,我们会在一个错误的场所,见了错误的一面。他肯定对我没有好印象,以后,咱们见面一定会很尴尬。”我还得转移她的视线。 “怕什么?他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他上梁不正,我下梁就不能歪?我气死他,他也只能把血咽下去。”黄艳丽说得很绝情。 姚兰反过来安慰她:“好妹妹,犯不着生气。我们说着玩呢,不过是拿他开心。我们不要中他的诡计,他巧妙地转换话题。他好看你的笑话。他用心险恶,你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他是谁?他是全国奥数金奖。你跟他说话,你千万千万要多长一个心眼,不要着了他的道。” “哼,宋萌根,你真不是个东西。”黄艳丽在姚兰的挑拨离间下,豁然开朗,“你想瞒天过海,没那么便宜。” “我的故事讲完了。没有下文了。我现在认真听她的课,从没有走过神了。这些日子,我连她的办公室沾边都没沾。哦,还有一件事,我交待,武老师借了我一千块钱,给我收购做资本,至今没还,可能是奖赏我,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把。”我避重就轻,其实我买铂金戒指谢她了。 “为什么不找我要?”黄艳丽又来气了,“我差钱吗?我名下两套豪房。搞卫生,我都懒得搞。” “哇,不会吧?”姚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黄艳丽还是在校学生,就坐拥两套豪房,要不是她亲口说出来,打死我也不相信。不过,我去过她的家里,两层小洋楼。还有一次,去过其中一套新房,就是打破她的青花瓷,结果逼我破了她“十八代祖传宝贝”。 “你要那么多房干吗?”姚兰傻傻地问。 “我爸送一套,我妈就送一套呗。他们要争我呗。跟你们说,你们也不知道,他们貌合神离。别看他们出入公开场合成双成对,其实早就名存实亡。” “是噢,你妈,也很风骚。真的,那眼影画的,那脂粉抹的,那口唇涂的,那指甲画的,啧啧,简直就是个妖精。”我再次把黄艳丽的思绪往她身上引,她有精彩故事。 “她——”黄艳丽刚说了一个字。 姚兰鬼精灵,捂住了她的嘴:“打住!打住!宋萌根,我不整趴下你决不罢休,我要你无处遁形。好妹妹,你的故事,我们以后慢慢分享。我们不要中他的诡计,绝对不要跑题:就向他开火!集中炮火攻下他还没有交待的黑幕。他还要重大问题没有交待。不能放过他!” 黄艳丽猛省:“你定婚的事,还没有交待!老实交待!” 一句话刺到了我的伤痛,我泪水夺眶而出,那是为满翠而流,她是我挂名的未婚妻! “哇,我一剑封喉。刺中了要害吧。”黄艳丽一点不同情我,还跟姚兰击掌相庆。 “这是鳄鱼泪吧!”她俩刺痛我的心灵。 我抹了一把泪水,在这两个铁石心肠的人面前掉泪,不值得:“她如你们的愿,投井自尽了。” “为什么呀?我们可没诅咒她!我们认都不认识,你不要转嫁罪名!是不是你逼良为娼啊?” “别胡说八道了。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真诚的山村姑娘,她无怨无悔地照看着我娘,可是天底下,就有那些无恶不作的人,她趁我不在家之际,强bao了她!她看破了人世,没等我回家,就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我字字流泪,句句流血。 她俩震惊了。两人热泪潸潸:“你没骗人?” 我不能告诉我把家搬进城里,否则青玉走上前台,我死定了!我只能噙着泪说:“我的命是不是很硬?可能是我勊死她的。我罪孽深重啊。” “红颜薄命,可叹可敬啊!她也太当一回事了——”黄艳丽突然闭口无语。 我也惊恐万状:“她是她……” “放心。我要死早就死了。不要忌讳啦。我要真真切切被你勊死,我死而无憾。”姚兰梗着脖子说,脸上没有生气的神情。 “我也被你勊死算了。”黄艳丽不正经地说。两个人吊在我脖子上,如释重负。什么心态?恨不得人家投井,她俩才有出头日子似的。 我看了一下表:“不好,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上课去了。”(未完待续) 176心中有鬼 在学校被两个刁蛮同学缠住,心里还是有愧的,放学赶紧转到老街,再兜进大庙街,万斛井就在望了。我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怦然心动的丽影,她穿着我刚买的羽绒衣,正在跟房东阿姨在一起洗着菜,旁边还有一群妇女也在叽叽嘎嘎地说着,还保留着乡下妇女溪边浣洗的热闹景象。 我慢慢地把摩托车靠近,青玉只管跟房东阿姨说话,对我视而不见。房东阿姨朝她努了努嘴。她白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格登,确实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我忙帮她用空桶打水。我一打水,这些臭三八都抢着要水,我只好一个劲,哐当哐当给她们扯水上来。她们沸沸扬扬说着笑着,我知道这些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给她一些甜头,保不住就造出一些谣言。 青玉也是,自己洗好了,就帮房东阿姨洗。 我想了想:“阿姨,不如一起过来吃晚餐,你一个人做,多费事。” “那不行。居家过日子,还是要分开吃的。不过,今天晚餐,我们女人们聚一聚。上一次进火都是你们男人们唱主角。今晚,就我们仨。你算特邀嘉宾。” 房东阿姨守着空房也很寂寞,我一说她就来劲。 “嗨,我们也有份哦。”一个穿花格子的女人,也尖叫起来。 “好,好,都去,都去。我请客。我弄菜去。” “你带钱了吗?”青玉这才拾起腰,问了我一句。眼内满是怜爱、关切,我一生能负这样纯净的双眼吗?清澈无滓,明亮动人,令我不寒而栗。 我附在她耳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能养活一家人,我不是晚出早归帮辛大哥的长丰园大酒店进货吗?我有不错的收入。我是送钱回家了。” “家里有鸡、鸭、肉,你买些新鲜的回家。记得多买些饮品,买瓶红酒吧。”青玉吩咐得很详细,在她面前我还是不懂事的毛头小伙,都得听她安排,她自有主张。 我轰上摩托车一脚刹在野味店的时候,完了,被黄艳丽逮了一个正着!她显然是野味店的常客! “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哼,你是背着我来私会她了!”黄艳丽气鼓鼓地说。 “今晚,我妈要请左邻右舍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女人嘴巴能当锯子使。要是不给她们一些甜头,不知道她们弄些什么风言风语。我可不敢慢怠她们。因为你带我来这里买过,我就过来挑几样风味菜送过去。表示点意思。”我怕这姑奶奶捣乱,说得很明白,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也去。我买单。” 我吓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别开玩笑了。那些大妈大婶大姨大嫂,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躲还来不及,你还送上门去。她们会把你当作话题,什么样的嗑,到她们嘴里都变味了。” “你那么紧张干吗?你家里肯定还有人。不然,你放心你妈妈?你是个孝子。你不会放下你妈妈不管的。我今天不去可以,我反正要去你家,臭媳妇也得见婆婆啊。”黄艳丽每一句虽是轻描淡写,但我听来字字句句惊心呐! “改期吧,改期吧。”我还是缓兵之计,躲过初一再说。 “我也尽份孝心。你点菜。我买单。” “人多,烧鹅一只,烤香猪一份。够意思了。” “再加份老母鸡炖过山风吧。”黄艳丽才不在乎钱,她的零花钱就如玉河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今晚肯定是跟姚兰在一起,两人真越来越粘乎。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载她到医院门口,然后我才打道回家。 哇,团团坐了一大桌,妈妈坐着轮椅推到了堂屋。这群大妈大婶阿姨嫂子,嘴巴真会说。 “大侄女,你好福气。你看,媳妇孝顺,儿子听话。”这是隔壁退休王奶奶的声音,她说得妈眼明心亮。 “是啊,是啊。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崽,又会读书,又会赚钱。我那个崽,只会啃老,成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粘在一起。混也混不出个人样。”这是开杂货店的刘婶的话。 “可不是。听说啊,他广交朋友,红道白道黑道,都跟他合得来。真是八面玲珑吃四方哦。”这是开发廊的杨阿姨嗲声嗲气的话。 “小宋智商高啊,哟,你看他好能干。这一会儿功夫。又是烤鹅,又是全烤小香猪,还有炖蛇。没见过大世面,哪能做出这么大的排场来?” “哎哟,我们不过是聊聊天。小宋,你咋弄得这么客气?花了大钱了!我们怎么抵挡得起?无功不受禄。”烫着卷发的伍宇娟嫂子娇声娇气地说。 我想客套几句,有青玉应付,我只有嘿嘿笑着,我装得越厚道越好,青玉会越有人缘。。(未完待续) 177女人也张狂 团团一桌,就我一个男同胞。农村里有句俚语:设客莫设女客,一上席嘴皮子磨烂,一散席马桶挤烂。 妈一个劲地劝着客人:“这是红酒,多喝点,养颜哩。不会醉人。” “来,来,我们一起敬阿姨。”伍宇娟带头举杯,一桌子向妈敬酒。 “您老,一高兴,兴许就站起来走路了。”伍宇娟嘴甜,“我听说个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老人他在轮椅上坐了几十年了,有一天打雷,雷打得好响,眼看大雨就要倾盆而下,可是外面晾着他的被子。他一急,就从轮椅上走了下来,把被子收完了。他才记起,他是一个不会走路的人。大婶,你好运来了,想不下地走路都不行?” 妈乐呵呵地举起酒杯轻轻在唇边抿了一下:“好,借你们的吉言。有你们这些好邻居,我天天开心。人图的是个开心。说说笑笑,日子好过,顺顺利利的。我还图过啥呢?” 王奶奶精神焕发:“常出来晒晒太阳。有时间,让儿媳推着出来串串门,唠唠嗑。我退休在家,也闲得慌。大侄女,过来喝杯茶,聊那些事儿。心里亮旺。” “是啊,老妹子,有时间到我店里坐坐,咱们认个老姐妹,说说体己话,跟她们年青人说,简直对牛弹琴。”刘婶搂着我妈的肩说,仿佛我妈马上能下地走路似的。 …… 我默不作声,三下两下扒拉完饭粒,打了个招呼:“王奶奶、刘婶、杨阿姨、伍嫂,你们慢用。我还有事,让我妈了、青玉陪你们了。我先走了。” “好,你走了,我们什么还不用藏着掖着了。”伍嫂嘻嘻哈哈地说。 “忙你的去吧。年轻人,都要奔过前途。”王奶奶说话语重心长。 青玉送我出来,我推着摩托车,她显怀了,看起来让我有点兴奋,也颇感压力山大。我眼瞅着屋里沸沸扬扬地闹腾声,悄悄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皮,她白了我一眼:“你可别耽搁了学习。” “不会的。我头脑清醒,反而比他们每天读得头昏头胀,要学得扎实。不信,看我期末考试成绩。我要是拿第一了,你怎么奖赏我?” “过了三个月,随你怎么样?”青玉眼光低垂,轻声说道。这话用我既兴奋,也有点怅然若失。 “我可以挣多一些钱。我们过个丰盛年。”我满有把握地说,“这是一千块。你先拿着。该吃的吃,该用的用。我还顾不了家。” “家里有我呢。你在外面可要注意身体,不要逞能,不要得罪人,还有要分清好人坏人。那些社会上的人,你不要与他们交往。”青玉最担心的是这个,刚才听杨阿姨说我红道白道黑道都有人,她心里抓不到底。 “放心,我就那些朋友。你都见过了,都是生意上有瓜葛的铁哥们,他们要么是山里老实巴脚的猎人,要么是正经生意人。我还会到哪里认识什么道上的人?” “你可要留个心眼。不准往黑道上走。你知道吗?黑道上的人,只要你入了他们的道,他们干坏事,你就得跟着干坏事。你不干,就是背叛。他们成天追杀你。”青玉这句无意之言,没想到又应验了,我以后为高利贷追杀,吓得不敢再在家里落脚。 “我是个正经生意人,好不好?我进的是货,出的是货,我赚的是交易的差价。我并没有坑蒙拐骗,我也不会坑蒙拐骗。何况像我这样的人还用得着坑蒙拐骗维持生计。你也太少看你老公了。”我很邪恶地说。 “对了,我离不了婚,咱俩就结不了啊?”青玉愁眉苦脸地说。 “三年,我还专门查了婚姻法,三年他失踪,你就可以单方面离婚。” “他回来还是纠缠我,怎么办?” “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反正我们船小好掉头,说走咱就走。走得远远地,看他到哪里寻我们去?”这是我想到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官司谁也打不起,也道不明说不清。 “你恨我吗?”青玉抬起脸,定定地看着我,“我害了你。” 她声音很细,细得让人心痛。 “我爱你。你傻的。爱你,还有什么悔不悔的?恨就恨我,谁叫我爱你?”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真的无怨无悔;相反,我怀有的是深深的歉意,我在外面做的那些个风流韵事,我唯一愧疚的是对不起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爱,我一门心思就想你,想你在我身边,想你跟我说话,想牵着你的手逛街。”青玉说得好神往。 我的心狂跳不止:“我也是。等宝宝出生,我们四个人,一起逛公园,一起划船。” “嗯。”青玉搂紧我的手臂,晚风有点凉,但她一脸神往,洋溢着幸福,轻悠悠地跟我走着走着,不愿松开手。(未完待续) 178唐僧进了盘丝洞 我赶到石岩头,各家店铺都打烊了。老韩叔家也上了门板,门上挂了大号铁锁!——完了!今晚要露宿街头了。估计老韩叔一家走亲戚,吃大酒去了。我们这里的风俗,摆大酒都要兴头天晚上设宴款待亲戚,如吃寿酒,就是暖寿;如吃婚酒,就是头飨;如吃新屋上梁酒,就是圆工酒。 我记得有一条路,通往侯七宝家,碰碰运气看,在侯七宝借宿一个晚上吧。我上次走过一次,没隔多久还是有印象,很快找到了那个山坳,石头房子还亮着灯。我摩托车刚出现晒谷坪,哇,一条狗,呼地一声窜了出来,我赶紧用摩托车兜了一个圈,用尾气喷它,那狗被喷了一下,只是汪汪汪地叫。 “七宝大哥,七宝大哥,我是收山货的宋萌根!”我冲着屋内喊破了嗓子,才见一个人应声出来。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门开了,一个女人头发湿漉漉地出现在亮光里,她一手持着玻璃罩灯,映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甚是娇小可爱。她一定在煨着炭火,热烘烘地洗头发。 “宋兄弟,七宝念叨你好几天了,他好些山货都没出手,等着你哩。快进屋烤火,外面风大。” 她屁股一扭一扭地给我领着路,我把摩托车推进杂房,锁好,跟着何小姑进了厢房。嗬,一炉亮汪汪的炭火,映得房间亮堂堂,打开门火星四溅。山里有的是木炭,上面吊着一个沾满锅黑的鼎锅,咕嘟咕嘟响着。 “七嫂,这么晚还没吃饭?” 何小姑嫣然一笑:“我正问你,你倒问我了,你吃饭没有?” “我吃了。早吃了。”我坐下来烤火,“七哥呢?七哥忙什么去了?” “冬天打场啊,一个冬天,他没几天在家的。” “你一个人在家?”我脱口而出。 “嗯。”何小姑有点脸红。她用帕子抹着长发上的水渍,“我正洗头哩,听见你在喊门,我头发还没抹干。” 我有点发迥:“那我还是走算了。我明天早上来吧。” “你神经哦。这么冷的天,活受罪。你放心,我女人家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何小姑自顾自抹头发上的水,然后抖散开来,一头亮发,像给飘柔打广告似的。 “男女授受不亲,我怕人言可畏。到时,七哥看到我俩孤男寡女在一起,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我突然有一种唐僧进了盘丝洞的感觉。 何小姑笑了:“烤你的火。别胡思乱想,我送给你,你也不要。别的男人,我敢领进屋吗?想都别想。狗一叫,就跑得没影了。你看,你还大声地叫门,说明你也没有当我们是外人,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见外的?难不成,你还在野外吹一宿西北风。烤你的火,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怕控制不住。”我知道我是个下流胚子,要是头脑一发热,对她做出什么,很难保证。 “我跟你说,我要是不配合,你想也没用。我们山里女人,哼,那么好上手的,不信,你试试。我脸都抓破你的,你明天别想见人。”七嫂白了我一眼。 “那要是我,失控了,别抓脸,挠我痒痒,我怕痒。”我把我的弱点说给她听,真让她控制我才行。 “行。抓坏了小白脸,以后没妹子喜欢你了。”何小姑笑眯眯地说,“怕痒的男人,说明你以后怕老婆。” “应该是吧。”我规规矩矩烤火,火力很猛,我脱了外套。 “你这么快就脱衣服了?” “我——”我闹了一个大红脸,“不是,火太旺了,我有点冒汗了。” 七嫂一耸一耸笑了,她逗我哩。她眨了一下左眼,很逗地说:“没有不偷吃的猫。我不相信你,今晚能熬得过。” “不是我不愿意,主要是朋友妻,不可欺。这是江湖道义。七嫂,你真的很苗条,。”我支吾支吾地说。 “就是你愿意,我也不会给你。给你一次,你尝到了甜头,以后缠着我不放,我可禁不起你这么高大的男人的折磨。”七嫂自鸣得意地说。 “七嫂,你有没有别的男人?”我想转换话题,看她这么水灵灵,一定是有故事的女人。 我最爱听乡村逸闻。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有,也不告诉你。” “讲个故事给我听。我们就别在那上面说来说去,好肉麻。” “你帮我把头发弄干,我讲一个真实的故事给你听,保证你喜欢。”七嫂是有条件的。(未完待续) 179小豹的故事 我们门头村出了一个叫小豹的人物,他摔跤十里八里都闻名的。他家本来是外地迁过来的,是小户人家,受大姓人家的欺负。 小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小时候他就有仇视心理,还有很强的报复心理。 要是哪一家欺负他家里,比如说,家家田里灌渠道水,就不给他家灌满。 他晚上悄悄行动,他不用自己家里的牛,他把别人家的牛都放到他田里吃,吃一个晚上,你想想看,他家的禾苗遭了殃了!虽然大家知道是他干的这缺德事,但你无证无据,知道是他,你也拿他没办法。 有一年生产队长应该在苞谷地里被捉住了,生产队长跟他妈有一腿,生产队长反而咬他爸一口,说他诬蔑他,还遭到了生产队长的毒打。 小豹要给他父亲出这一口窝囊气。 第二天,生产队长家里养的鱼全部放了出来,塘坝透底子挖开,稻田里养的鱼全部扒开。他家的鱼走到一个田垌都是,哇,全村的人都到田垌捕鱼。小豹自己也捕了不少,还给生产队长送出去几条死鱼,嘿嘿笑着:“队长,我捕到的鱼交公了。” 队长干瞪着他,也没办法,也只是怀疑是他干的缺德事。队长只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你这个短命鬼,干这种缺德事,将来有什么好下场,挖了我的眼珠子!” 队长也不过是逼急了,说了一句狠话。 没想到这句话又刺痛了小豹,他心生恶念,要队长剜一个眼珠子出来。你想想看,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想得出很毒的计策出来。 队长也有一个儿子叫小龙,跟小豹同岁,本来是个好孩子。队长指望着他成龙,在他心上发了不少心思,送他念镇中,但是一个暑假,小豹便把他带坏了。 小豹是个很有心计的家伙。 他先打条蛇,哄小龙出来,一起煨蛇肉。队长也没在意,一个村的孩子在一起玩,很正常啊。看他们弄个瓦钵,烧着熊熊大火烧蛇肉吃。 小豹是专门玩的,什么玩艺儿,他都想得出。他会编一个笼子,养一只斑鸠关在笼子的一头,另一头做着一个活门,只要斑鸠受了这只母斑鸠的蛊惑,一脚踏进笼子,这个笼子的机括一跳,咔嚓就关上了,你再想出去,就甭想了。 小豹三头两头捕一只斑鸠送给小龙吃,队长还以为小豹讨好他家,他对小豹另眼相看。队长有时也怀疑,小豹是不是他的种。他放心让小龙跟小豹玩在了一起。 小豹今天带小龙到田野捉黄鳝,明天带小龙去山上采蘑菇,后天带小龙到水库里网虾。队长除了管住小龙做作业,其他的事,就放任小龙跟小豹玩去了。 村子里的人也都以为小豹与小龙好得跟亲兄弟一样,有的人还故意打趣他:“他是你弟弟吧?” 小豹呲着牙说:“你叫他一声叔叔,我便告诉你,你应该叫我叫什么?你就知道,我和小龙是什么关系了吗?” “小豹你这个促狭鬼,没人能从你这里讨到半点便宜。”来人嗬嗬笑着,不敢搭理他了。 村里很多稀奇事,小豹也都知道,他带小龙看给母牛配种,看老母产猪产崽,还带他看村里媳妇分娩。 看了之后,小龙是个爱动脑筋的孩子:“豹哥,我们是不是,也是这样生出来的?” “这个问题,书本上没有吗?”小豹只读完一个小学就缀学了。 小龙摇头,他很好奇。 “这样吧,你今天晚上装着睡熟了,然后,静悄悄地听大人说话,大人会悄悄地说,怎么生小孩子的。”小豹这个短命的,出馊主意了。 小龙信以为真,他装着睡熟了,看大人还亮着灯在说话,可是他们在谈家务事,说农活,说孩子的事,只不过床板吱呀呀在叫唤…… 第二天小龙就如实向小豹汇报了,他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昨晚,大人只说干农活,怎么把鱼保鲜,卖个好价钱。” “你真的想知道?”小豹吊他的胃口。 “真的想知道。”小龙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小豹。 “好,今晚你到你家柿子树下等我,我带你看清楚,大人怎么怀上小孩子的。”小豹哄他,小龙怕他说话不算话,还跟他拉勾。 小豹对小龙面授机宜:“你还是回家装着睡熟了,待你家大人熄了灯,鼾声四起,你再悄悄地溜出来。不要惊动任何人,这是我两个天大的秘密。要是走漏风声,你我都别想活了。”(未完待续) 180带坏一个人容易 那个晚上,小龙兴奋不已,夜深人静,只有大人的鼾声如雷,他悄悄摸了出来。狗是一种很灵性的动物,只要是村子里的人,晚上蹑手蹑脚地走路,它是不会叫唤的。 村庄沐浴在水淡的星光之中,他找到了草垛下盖着草帽睡觉的小豹,小豹看看夜色朦胧中的村寨。突然亮起了一盏灯,他悄悄说:“要像猫一样走路,不要发出一点声息。” 原来,村子里白天干农活太辛苦,上半夜一挨床就睡得死猪一般,可是到了下半夜,睡够了,劲头子足了,很想找点乐趣。 小豹显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知道谁最爱挑灯夜战。小龙跟着豹哥,悄无声息地潜在墙角,那时候,青砖瓦房较多,随便掏出一块青砖,屋里便看得清楚。要不古代也不会有凿壁借光的故事。 小龙这会可以一饱眼福,看得他眼珠子一眨不眨,比上课精彩得多,等于就看现场直播。不知道眼睛酸痛,腿酸麻,直到灯熄人入寝,他们才悄悄地溜到草垛子上,心兀自突突地跳。 “看明白了吗?”小豹诡秘地问他,他嗯嗯直点头,他今天总算开窍了,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激怀壮烈的过程。 “想不想,试一试?” 小龙直摇头,又麻木地点了点头。 “逗你玩的。我也没玩过。”小豹抱着头,显出很无聊的神情。 “小豹哥,你一定有办法。”小龙上火了。 小豹缺德鬼,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龙听了小豹的话将心将疑,不知如何是好。 “好吧,我明天再找你玩。”小龙打着哈欠回家睡觉了。 自此小龙吃饭恹恹的,有时看着什么直发呆,嘴角还流涎。他还做恶梦,队长白天要干得活,他只好让儿子跟他们一起睡,儿子小时候,也跟他们睡过,现在他做恶梦,就过来一起睡吧。第二天,儿子果然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他天一亮找小龙哥汇报去了。小龙的汇报,听到小豹肚子都笑痛了。原来,小豹让小龙装着做恶梦、夜哭。小龙就有机会亲近大人了。他哪里睡得着。分明在搞鬼。 “你编的吧?”我烤着火,听着故事,帮她抖动着发瀑,差不多干了。 “骗你是小狗。现在,小豹、小龙整天跟七宝在山上打场哩。”何小姑吃吃地笑着。 “带坏一个人太容易了吧?” “这可不是,小龙还没完没了。他是被学校开除的,你知不知道?他——”可能是难以启齿的故事,她掩着嘴吃吃地笑得很野。 “小龙不会打女生的主意吧?” “你说哩?你太聪明了。他要是成年人,都该判刑。” “有这么严重吗?”我没想到小龙会色胆包天,想想我自己,我闭嘴了。 “他基本上心灵扭曲了,就是什么,变态那种。”何小姑将头发从我手中甩脱,露出粉红一张脸蛋。 “他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说呀。”我被他的故事点上了火,怪不得一千零一夜,故意将一个故事连一个故事,我太想听故事的结局。 “我又不是说书人?我可不会说书。不说了,说出来恶心。” “那肯定他打你的主意,被七宝哥抓了一个现场。”我乱编排她。 她恶狠狠地扯我的脸:“你乱造谣,小心打烂你小白脸。” 真的很奇怪,陌生的手总跟人一种陌生的奇妙感觉,让你欲罢不能,怪不得人人喜欢尝鲜。第一次的感觉永远是新鲜的,富有吸引力的,要是久入鲍鱼之肆,那跟你臭气熏熏,没啥意思了。 “好嫂子,你说嘛。”我只得求她。 “不说了。说出来把你带坏了,我罪大恶极了。我可不是小豹。要不等小豹来了,你听他听他的传奇故事,准把你笑死。” “不敢,不敢,不见也罢,如此臭名昭著的人物,我见不起躲得起。好嫂子,我只想听故事嘛。”我作揖打躬。 “那你找小龙说啊,小龙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他也不过把这段往事当作笑谈,他自己还跟着小豹、七宝他们一伙厮混。要不你也跟着他们厮混,有今天没明日。”何小姑眼眉弯成了弓,笑得身子乱颤。 “我猜想到了,他跟女同学谈恋爱,被同学举报了。老师一怒之下,将他扫地出门了。”这是我做过的不堪事情。 “你猜吧。反正不告诉你。家丑不可外扬。小龙也算我们村子里的人,我可不敢把他的丑事传给外人听,他知道了,不找我的麻烦才怪。”何小姑想不说就是不说,我怎么也不能从她嘴里撬出最后的结局。(未完待续) 181泡脚泡出的祸 想看电视,那时山里面还没通电!两人相对着烤火。那锅里烧的是开水,但有股草药香,她拿来一个木盆,兑了水给我洗脚。 我脚放进去,哇,好烫啊!乡下人讲究,热水烫脚,能消除一天的疲劳,足底各个大穴都与身体各个器官是相连的。估计城市兴起的足底按摩也是最早从民间发展起来的。 没想到她又给鼎锅上了一大壶冷水,挂在铁架上烘烤,这也是有讲究的,挂壶水可以将火辐射开来,还可以有蒸汽保持室内一定的湿度,嘴唇不会干裂。她也绾了裤脚,脱了袜子,露出一对嫩生生的脚丫子。 “你也一起烫脚?” “是啊,我和七宝就是一起洗的啊。”何小姑大眼睛映着油灯亮晶晶的。可我不是七宝啊,算了,反正不过一起洗脚,我小时也跟妈一起洗脚,但少不更事,只是洗脚而洗脚。 “我还以为你煲的是中药?” “是有中药啊?冬天洗了,晚上睡觉保证你脚底暖烘烘的,睡得死猪一样。”何七姑嘻笑着,把汉白玉一般的小脚往热气腾腾的浴汤里试了试,马上踩到了脚沿边。 “你也怕烫?我还以为你不怕烫?”我唏嘘叫着,把脚试试,沾一点水,马上收回来。 没想到,她突然向我发起袭击,将我的左脚踩进了热水中,烫得我呲牙咧嘴,她却笑得春风满面。老实说,烫一下,着实有益无害,要是架得住热度,钻心透骨的痒痛。 “祛寒气呢。你一个男子汉怕什么?”她又把我的另一只脚给勾进了水中,我坚持不了几秒钟赶紧放回到盆沿。脚已经烫红。我可不是你皮糙肉厚的七宝。 “你比他差多了。这个热度,他可以踩在里面,泡得直叫唤,浑身舒坦。”何小姑又来弄我的脚,她的脚很滑腻,触在我的脚面上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可不敢向她发起进攻,那不跟她有了肌肤之亲?但我还管不了她的淘气。 她是农家女,力气大着呢。我现在想起来,农家女的野性,城里女孩子学也学不会的。她们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手中有活,体质优良。我就拿鸡打比方吧。山里的野鸡,肉质那肯定是最好的,是野味;肉质再好一点的是土质,特别满山岭吃蚂蚁的鸡,香喷喷的;再次一点的,吃谷子的家鸡,还不错;可是吃饲料的,肉质就松松垮垮了;要是城里养鸡场养出来的,简直就是味同嚼蜡;据说还有一种童子鸡,简直就是吃激素了。 何小姑应该算山里面长大的野姑娘。土生土长的野妮子。青玉要算家养的小家碧玉。黄艳丽要算大家闺秀了…… “喂,下来泡啊,我都可以了。”我看她双腿都泡进了葡萄汁一般的汤水中,我试了试,真的不怎么烫了,双脚尝试着泡了进去。她双脚马上踩到我的脚背上,她用脚搓着我的脚。 “懒汉洗脚脚搓脚。”她嘿嘿笑着,俯下身,握着我的一只脚,在我的脚板上按了一下,不知是痛还是痒,钻心的颤,我乱叫一气。 她可不在乎我乱叫,她又掐了起来。这个野妮子,看来,我越发出杀猪般地嚎叫,她掐得越起劲,我后来不叫了,享受她的劲道,享受麻酥痒酸胀痛。 “喂,你自顾你享受,帮我按摩一下吧?”何小姑娇滴滴地说,眼睛堆满妩媚的笑容。 我只得握住她的一只脚,她的脚足弓很深,脚板很薄,脚趾很细,因为热汤的浸泡,现在是一片玫瑰红。我学着她的样子,用中指弯成凤眼,就往她的脚底钻去。她喊声一片,外面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在强bao她?我可不敢太用力了。 她比我更怕痒,我哪怕轻轻地揉搓一下,也会带来她的尖叫。我怕她了。用手掌轻轻地给她抚摸,她总算闭上眼睛,轻声哼哈了。 我正帮她按得过瘾,响起了撬门栓的声音。 “你别动,你别怕,我帮你洗脚。你还叫。没事的。”说罢,她弯下腰继续帮我掐捏,开始我不敢叫唤,可是她猛力挤压了一下,不知道那是什么穴位,我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哟,这就喊上了,喊得很过瘾!”七宝和几个狐朋狗友响起一阵杂遢的声音,先是踢开卧室的门。气急了,也不辨清方向。 “没有啊?给我搜!”有个恶狠狠的声音。 “哎哟哟!”我又被她猛捣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又叫唤了一声。 “老七,在你家火房里!”(未完待续) 182泡出来的情分 一阵杂遢的脚步声,火房里涌进七条大汉,除了七宝黑瘦一点,其他六个人虽然不是那种虎痛熊腰,但也是膀大腰圆,虎虎生威,手里还端着猎枪。山里面防野兽,男丁基本上有猎枪,这些猎枪都是自制的。 何小姑还帮我抠着脚丫子,我忍住钻心的痛痒,不敢再叫喊,再刺激他们。 “叫呀!不叫,憋死你!”为首的一脸虬髯,虽然剪得很短,应该很扎手。 “这个是短命鬼大毛子。”何小姑拿手上的水甩到他脸上,他嘿嘿笑着,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子,显然是个烟鬼。 “这三个现世宝,解家三兄弟:解宝、解珍、解虎。”我看这三兄弟生得五短身材,也长着胡茬,但眼光并没有凶悍之气,相反还有献媚的笑。何小姑骂他三兄弟现世宝,他还乐得嘿嘿笑。 “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就是师公小豹,这个死不要脸的,叫小龙。”何小姑把洗脚水,弄得他们脸上,他们只有左闪右躲。 小豹果然狡猾,他趁何小姑不备,一把把她抱给了七宝,他坐了她的位置,小姑没怀好意将两只脚在他身上擦干了。小豹一点不在意,鞋子一抖泡起脚来,看他脚真是个野兽派的,毛绒绒的。 我笑着说:“你们泡脚吧。我泡够了。” “你是客,你是客,这么大个盆,还愁没地方坐。管他们干什么?”小豹眼光精明,的确是个有心计的人。 他们搬了凳子椅子,我们围坐了一圈,七宝将烧开的水续进来,吓得我们都把脚搁在盆沿上,然后七宝要挤了进来,我们八个人,八双脚,挤挤一盆。他们还互相,你踩我我踩你,玩得风生水起。 “兄弟,我们还以为还能诈你一包烟钱,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怎么熬得住?”大毛子阴阳怪气地说,他一句话又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 “这叫江湖走得老。我跟你们说,你们进城逛窑子就要小心。有一回,柳叔跟着一个妞进了一个巷子,左拐右拐,进了房,衣服刚脱光。人家就敲门来了。柳叔吃了哑巴亏。身上的钱,被人家男人带了社会上的混混搜了一个干干净净,一头猪的钱,全没了。回家柳婶哭得死去活来。”小龙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得大家又噗哧地笑喷了,我也跟着笑。 “哼,你们爱信不信?你们要是不坏我的好事。我绝对把他整到我被窝里去。”何小姑给火炉添着炭。 “死不要脸的,就凭你一身馊味,萌根兄弟,看你一眼,算高看你了。你以为你是谁。老韩叔家的小蝶,那是远近一枝花,萌根兄弟对她是原封不动地退货。”七宝哪里打听到这些谣传,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们别拿我开玩笑。我不过是个生意人。出门在外乱搞,我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你们砍。”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话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你真把她搞了,我们还能生吃活剥了你?我们不过搞你一包烟一瓶好酒喝喝。女人就是马桶,等于往里面撒泡尿,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毛子的话挨了何小姑一火钳,他还很荣耀地嘿嘿笑。 “我下回给你们带瓶五粮液,大家搞点好野味,咱们痛快地喝一场。”我知道山里人少不了大碗喝酒。 “咦——”他们一个鼻子出气,“什么白酒?比得了我们山里面的米烧酒高梁烧酒红薯酒吗?还有你喝都没喝过的泡酒。” “泡了中药材的酒?” “对啊,一大醢,里面各种药材都有,有兽骨、毒蛇、蝎子……包治百病。我们山里有个小病,喝点酒就行。你看我们常年在山里面窜来窜去,没有点药功,撑不住的。”七宝说。 “泡脚汤里面,也放了中药材吧?” “是啊,这个你嫂子,都会配药材。泡了祛风湿活络,遍体生津,不会伤风感冒。” “我妈妈就有风湿病,能不能泡这个?”我说话的神情有点黯然神伤。 “我们现在是一个脚盆里泡脚的兄弟,这还有什么客气的?明天你走了,叫你嫂子给你多弄些,下次来了,她给你预备着。有,我们山里到处都是药材。大婶的风湿病,要是早认识我们早好了。”七宝说得唾沫横飞。 “兄弟,一点没错,你现在年轻,风里来雨里去,熬得过去。等你上了年级,也逃不了风湿病关节炎骨质增生什么的。但是,你要是常喝我们泡的药酒,喝擂茶,泡脚,没有风湿病的。你看我们山里人谁有风湿病?”小龙说话很有意思。我想起何小姑说的故事还没结尾,于是多看了他几眼,他是七个人当中长得唯一有点书生文雅相的一个。(未完待续) 183先去睡一觉 洗完脚,他们言归正传,原来今天,他们追了几个岭将一头熊当作老野猪打了。他们七个人好不容易将熊滚下山,现在扛到了门口。没想到,屋里有男的声音,他们来劲了,想敲点竹杠。 我听说打到了熊,我还没见过山里的熊。我忙拿了油灯去看。哇,果然了不得一头两米长,全身蓑毛的黑家伙,可能是血的凝结,还沾了泥土,更显得黑乎乎的邋遢。 “我们几年没打到这家伙了,它狡猾着哩。”七宝说。 “不是说熊笨吗?”我奇怪地问。 “不笨。可灵活了!”大毛子说,“它要是知道有猎人出没,它立马找个地方藏身,不再出来活动了。你前脚一走,它后脚就出来了。不过,这次我们的猎狗追着它屁股后面咬它。我们只看到它的影子,一个黑影子。猎狗一追,它兜回头来,这不跑到枪口上来了。” “这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我有点怕被林业部门的人查获,可是吃罪不起。 “放心。我们会让你安全下山。呆会儿,我们将毛全部去掉,只将肉带下山,谁管你带的肉。再说,你不说是熊,谁又认得出来?你知道吗?熊有三宝,一是皮,二是胆,三是掌。只是可惜这张皮,现在只能吃掉它,否则留下祸患。胆,我们呆会儿就泡酒喝掉它。掌和肉全部卖给你。内脏,我们搞干净,呆会儿做下酒菜。”小豹早有安排。 “兄弟,我们要忙活一阵子,才能有得吃,要不,你先去睡一觉?”七宝知道我睡不过,骑摩托车都会打瞌睡。 “对,兄弟,你先去睡,我们睡到日上三竿,都无所谓。你还要进城,你先睡吧。”小龙很体贴人,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想笑。 “兄弟,笑傻?” 何小姑看我笑,她也捂着嘴一颤一颤地笑。 “你们搞什么鬼?”他们都一头雾水。我怕闹误会,忙说:“七嫂,给我讲你的故事呢?可是,她又不讲完了,害我想问你也不敢问你。” “这有什么?你先去睡吧。等会咱们一起喝酒,我慢慢地给你道来。是道很不错的下酒菜。”小龙逗我说。他们彼此看了我一眼,也抿着嘴嘿嘿地笑,特别是解家三兄弟肚子都笑痛了。显然他们是知道内幕的。 “走吧,兄弟,我送你睡觉去。让他们早点动手。”何小姑拿着手电筒照着明,油灯留给他们动手干活了。 于是,我跟在何小姑屁股后面,她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一扭一扭地,走进了一间厢房。厢房里有油灯,她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油灯。我闻这屋子里有股药味。 “兄弟,我们住在山上的人,肯定要用药材薰过的,否则你掀开被窝,被窝里睡着一条蛇哩。”何小姑的话,说着我打了一个寒颤。 我不敢掀那被窝,何小姑吃吃地帮我掀开,还拍了拍,帮我掖好,眼睫毛一闪一闪看着我:“睡吧,我帮你熄灯。” 我只得当着他的面,把外套脱了,只穿了保暖内裤。我就要往被窝里钻。 “你不方便一下?”说完,她自顾儿面红耳赤地笑了。 “哦。你说了,我还真有这个需要。”没想到,她考虑到真周到,体贴入微啊。她捂着眼,用手指了指一个角落,我赶紧披着衣,解决这个问题。 我回来赶紧缩回了被窝,冷得瑟瑟发抖。何小姑还在等着我呢。她身体拧来拧去,手也够不着。 “七嫂,不舒服?” “一个跳蚤,在我背上。” 这个跳蚤来得不是时候吧?她手反过去,在背上抓来抓去,显然够不到位,她眼光看过来。我只得起来,把手伸进她的后背。哇,里面好暖和,我触到好肌肤还是颤了颤,她也抖了抖。我轻轻地帮她挠挠,挠得她咝咝吸冷气。 没想到,她用手碰了我一下。“哇?你拿跳蚤,怎么还有非分之想?” 我被逗得脸红了,我可不枉当虚名,我趁机揩了一把油。 她把我的手打了出去,拧了我一把:“你真坏。睡你的吧。” 她只不过是跟我打打闹闹,谁还敢的做起来,借一百个胆给我,我也不敢;只不过看到美女不玩一下,觉得她不是美女似的,我不是帅哥似的。况且,我也用不着打她的主意,我相好一大群。因此,我犯困了,我缩回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吹灭了灯,出去了,还带上了门。(未完待续) 184天仙水 我可能睡得很死吧。我还以为睡在老家,我应该是被何小姑捏鼻子捏醒的。 我翻身爬起来:“谁啊?谁!” 她也没点灯,垂着刚洗过的长发,也穿着棉袄,看起来像个幽灵。 “我是鬼,我来捉你去喝酒了。”她嘻嘻地捂着嘴笑了起来,“哇,你的鼾声,他们在堂屋里都听到了。” 我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他帮我穿衣服,我顺便捏了一下口袋的钱,硬绑绑地还在。她真会侍候人,还帮我穿袜子,穿裤子,要是她老公看到了,不知怎么想。可能我睡醒了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我还想赖床,被她强拉起来的。 我走进堂屋,哇,堂屋用电瓶充电,点着一盏明晃晃的灯,照着桌上的火锅,热气腾腾的。这种火锅,可是不是城里那种烧电的,而是烧木炭的瓦罐。 “来,来,来,兄弟,你是客,你坐椅子。”大毛子要把我往椅子上按。 “别哄我。我坐上去。你们说我不懂道理。我最少。从天上排辈排到地上,也轮不到我。七嫂,你坐吧。你看,我们都是公的,只有你一个是母的。”我放肆来了一个冷幽默,何小姑拍了我一下,脸红到脖子上了。她真坐了。 “接下来好办了。接下来,只有七宝大哥坐了。你们流口水也没得坐了。”我调侃着七宝,其实山里人特厚道淳朴,只有他们有心待你,很讲客套。 七宝被我强推到椅子上,七宝脸红得脖子上了,说:“那不行,那不行,我是主人,怎么好在自己家里坐椅子。你是客,你坐,你坐。” “没理由给他们坐的。他们想坐也给他们坐。这当中有理由的,主人辛苦了,还要你破费,理当坐头把交椅。”我尽量说得天经地义。 “老七坐吧。没有外人客套个球。坐吧,坐着,喝酒。”大毛子认同了,七宝只得局促着坐了。 大家挤着一张八仙桌坐了。我看这酒幽绿色,估计是熊胆泡的。估计是用纯高梁酒泡的,没有中药的琥珀色。我轻抿了一口,还不是一样的苦。 他们看到我一脸的苦不堪言。大毛子笑道:“放心喝。熊胆是味好药啊,清肝明目,补肾导流,第一良药。外面卖贵着哩。只准服用,不准销售。” 再喝一口,是有点凉苦凉苦。 “一口闷了。”小豹带头一饮而尽。看样子个个都是酒仙。 我还是干不了,看来这酒估计是二锅水。农家有个讲究,蒸酒到二锅水,是酒精度数最高的时候,因此泡药的酒,都是二锅水。可能与北京二锅头有同样的意味吧。 我感觉有一种烈性酒的烧口,要不是加入熊胆的凉苦,更难下喉。可是,他们都等着我,目光如炬地看着我,这有个规矩,我不喝完他们就不倒酒,有点抗议的意思。 “我帮你喝一口。”何小姑帮我解围了。 我递过去,何小姑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 我拿回来,喝了一口,觉得淡了很多,然后一口喝完了。他们突然爆笑起来。七个人笑得肚子都痛了,何小姑也捂着嘴吃吃地笑,眼光里明显有捉弄的神情。 “你刚才没喝?”我不解,可是真的感觉淡了很多。 “她喝了,她噙在口里,漱了一下口,又吐了出来,她只不过给你加了一泡口水。”小龙知道她的阴谋诡计,也笑得弯下了腰。 “什么?真的?”我真是吐槽了。 “你看你,喝得甜如蜜甘如醴,还会有假?”解宝嘿嘿地笑着,“别人想喝还喝不着,这是天仙水哩。” “开个玩笑,增加点氛围。小兄弟,别见怪。”七宝忙打圆场,“她啊,就喜欢逗男人玩。要是男人逗你玩,你死定了!” “你以为男人,都像你没气量。好男不跟女斗。”何小姑还挺有理的。 哼,我还不清楚,还不是这群威武的汉子把你惯坏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我忙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嚼。哇,很有嚼劲,这不是下火锅的,已经用干辣椒煸了出来。 “七宝大哥的手艺,不错啊!”我嚼着,感觉味道鲜美,啧啧称赞,我想转移话题,老是说那些倒胃口的话,还要不要人吃。 “小兄弟,真是有眼光的,这道菜啊,是下了功夫的。先用烧酒腌了一会儿,让盐、酱油,入了味;再煸火辣椒再火爆,用明火在锅里烧一会儿,就马上出锅。”七宝说得头头是道。 “味儿浓郁。香、嫩、滑、脆、酥,还有嚼劲。”我最近吃过一些大餐,说得出一些名堂。(未完待续) 185喝出来的感情 “兄弟,味道好,多吃一点。大补哩。”解虎嘿嘿笑着说。 “嫂子,怎么不吃?吃一点尝尝吧。”我好意挟了一点菜给她,她却挟起我的菜丢给狗吃了,脸涨得通红,像一块爆炭。 “嫂子不吃,也不要扔掉,快可惜的。”我看大家你一点,我一点,这一盘嫩肉,很快就只剩下干辣椒了。他们连干辣椒都不放过,吃得直呵气。 “嫂子真不给面子,你的口水酒我喝了。我挟点好菜,你却给狗吃了。”我所怨道。 “小兄弟,这有缘故的。”七宝看老婆拿筷子敲他,不准他说,他还是说了,“这是熊鞭。一大截熊鞭肉。她哪里敢吃?这是想吃也躲着吃。” 这回何小姑的筷子打得他脑壳上去了,两口子真会开玩笑。 “真是熊鞭肉?”我瞠目结舌。 “这有什么?我们都吃了。以后想吃都没有,一生能打几个熊?兄弟你运气好,撞上这百年难遇的一回。来,来,吃肚子。”小豹带头吃起来。肚子是用高压锅压过的,比牛肚子还要厚实。 份量很足,我要挟一大筷子给何小姑,我看她这回还喂不喂狗?果然,她低头大嚼特嚼,吃得额头冒汗。要是知道我故意挟给她的,肯定挨她一筷子,好在她知道我是无意的。 算了,确实一生难吃一回,放开量吃吧。 吃过一菜,就是一杯酒,我再不敢要何小姑帮忙了。她可不好惹。我拼着狠劲,一口闷吧。喝下去交给胃,管它呢! 第三个菜是心、肺,只腌了一下。用肚子汤作锅底,再加汤水、香料,沸腾了就可以涮了。 就是热气腾腾的辣劲,吃得人人脱衣服,嚼得嘎吱嘣脆。 何小姑吃得很兴奋,她脱了毛领大衣,她这件棉大衣,里子可是全皮的,外罩虽是灯芯绒,实在是暖和。何小姑只穿了一件桃字领洋红毛衣,更显得楚楚动人,两个神物随着她的咀嚼也在活动,真是“食色,性也。” “别光看着,喝酒,喝酒。”大毛子不怀好意地说。其实,他眼睛都放绿光了。我们跟他一碰,我这时,喝着这酒,很滑喉了,跟着他们一碰就干了。 第四道菜是肝、脾。现在,有了点酒兴,不用客气,随便涮,随便大嚼特嚼。然后,干了杯中酒,马上就满上。喝得真有点急。乡下的酒盅,可是三两三的瓷杯子,一斤烧酒下肚,眼光有点飘了。 第五个菜是里脊肉。味道相当鲜美。每一个男人脸上都一层红光,眼光都往何小姑身上飘。 “现在,看一眼,你们要喝一杯酒了。”小豹嘿嘿地笑着。 “小豹哥,你的故事,还没结尾呢?” “你做一件事,我就告诉你。”小豹逗我。 “做什么?”我梗着脖子,借着酒兴瞪着他。 “兄弟,你吃嫂子一口奶,我告诉你。” “短命的。你真坏得透顶!不说就不说,坏我和七宝兄弟的情分。我不听了。”我跟七宝干了一杯。 七宝嘿嘿笑着:“别人,我还不给。就给兄弟,咂一口给他短命地看一看,叫他自己把他的臭事,说给你听。我们是个见证,他要是胡说八道。我们灌死他。” “兄弟,兄弟,你喝高了。什么好听?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听也罢。咱们喝酒。”我和大毛子碰了一杯。 “兄弟,你要是吸出奶来。我输一只熊爪子给你。”小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想看戏。 “我把熊脑壳输给你,你要是输不出,出双倍的价钱。”大毛子也是个卵毛鬼,跟着起哄。 “我酒醉心里明。不能做的事,你输什么,我都不能做。”我打着嗝说。 “你不跟我们赌,我的那一份,不卖了,我留着给老婆孩子吃。”小豹正色道。他一带头,其他人跟着起哄,等着看我出洋相。何小姑充耳不闻,好像与她无关似的,涮她的肉吃。 我舌头大了:“嫂子,她们逼我吃你的奶。你给不给?” “别人不给,你可以考虑。”何小姑脸涨红……有这样待客的吗?我真有点崩溃,要是她不许,我可以顺着台阶下。 “你说的,你讲完故事。你输一条腿,你输一个脑壳。”我指着他们一一明犀。 “你当我们赖你,不成?我们兄弟,再怎么样,肩膀上也跑得马的。不是自家兄弟,跟你赌这个玩。我们还便宜外人?肥水也不会流外人田,我们是当你自家兄弟。”可能他们故意用何小姑钓住我,以后腿勤一点,三头两头往这里跑。(未完待续) 86绝对阴谋 何小姑没事一般涮着肉,慢条斯理地吃着,好像他们说的与她无关。我借着酒兴:“嫂子,他们拿我们开涮呢。” “愿赌服输哦。”大毛子带头起哄。 “开玩笑,千万不要当真。兄弟之间,说说笑笑,哪说哪了?”我还是清醒的,不能犯晕。他们似乎想看场好戏。 “对,酒桌上的话。哪个当真?你当我是大哥,咱们就干了迷杯。” 他们瞪着怪眼,可是也没办法上来验证,就凭我两个扯淡,就是争到天亮,也不能见个真章。 “你们不要争无聊的事。还是今朝有酒今朝吧。” “行行。咱们一醉方休。谁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就是野种。”七哥还是爽直人,只是觉得他心里堵得慌,似乎有点想借酒浇愁的意思。何小姑老是冷冷地笑,两人打着哑语,不知道搞什么名堂。是叫他少喝酒,还是干什么。我们反正闹不明白。我可是放开量喝酒。山里人不像城里人,那么多的穷讲究。他们一碰杯子,就闷干了。 “嫂子,你不会管着七哥,不让他喝了吧?” 他们面面相觑,还抿着唇吃吃笑,我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话。大毛子拍着脑瓜子问:“咳,没说清楚嘛。你看人家读书人,头脑转得快。” “不不可能。”小龙叫了起来,“七宝哥结婚几年了?四年了吧。四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你输了?不用等了。” “你懂个屁?你的书白念了。我作主,你扶兄弟进房歇息去。我们还喝几杯。”大毛子吼道。 何小姑红着脸,我喝得走路都踉跄,只得任由她扶着。 我们进了房,她没点灯。我晕晕乎乎仰头躲在被褥上,头晕脑胀。她低下头就要打开我的皮带。我护住:“嫂子,我没醉,我自己能行。” 她抖抖索索解开了,我忙捉住她的双手,搜住她:“嫂子,你听我说,听我说,开玩笑是开玩笑。你别当真。” “我帮你赢他们啊?你不想赢了?”她眼里满是慈爱,有一种奇异的光辉。 “嫂子,我跟你说,酒醉不行事。喝醉了酒,不能干那事。你不信,绝对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你知道吗?酒精有很强的杀伤力,要么生出来的是蠢子,要么是呆子,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脑膜炎,要么是畸形儿。”我乱说,吓唬她。 “我陪你坐会儿,让他死心,好吗?”何小姑抽泣了。 我不再拒绝了,我真的很累了,我想睡。于是,我任由她坐在我床沿。她几次想纠缠我,把我弄醒了。我在她耳畔轻声说:“下次,我清醒,我清醒,送一个健康的给你。” 真是,怎么又碰上这等事?肯定有预谋。我中圈套了。可是头脑昏沉沉的,想辨也辨不明白。我们没有障碍可阻挡了。 “再睡会儿吧。别闹了!你会后悔的。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我哄劝她。她不挣扎。(未完待续) 187我认输 酒醒之后,我怕闯祸赶紧起床。我穿衣起床,再不敢玩火。我看火房里亮起了灯,他们七兄弟还在烤火。 有人在哼哼抽泣。我窃听一下吧。 “我真没用!”是七宝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是没用,娶了如花似玉的老婆还要强迫别人帮他忙。 “谁让你看鲁班书的?” 我大吃一惊!七宝看了鲁班书,难道妈说的是有道理的?看了鲁班书要绝后的?真有这回事!看来这不是空穴来风。肯定一百看了鲁班书会念口歌,会画符,会请水师,会巫术,确实绝后的! “我自己撞到了,我被鱼刺卡了,找九指公公画卡骨水,谁知道他在做法事,我就糊里糊涂得了他的法术。凡事都讲了因缘,哪不因缘凑巧?你看,要不是他认上门来,哪里找这么好的人?” “是啊,九指公公一个人过了一辈子。你好在还有一个老婆。” “本想便宜兄弟们,可是你们一个个见了她,就不做用了。”七宝哭丧着脸说。 “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是个蛮婆,我们都怕她怕得要死,哪里敢打她的主意。再说,抬头不见低头见,哪下得了那个手?” “这兄弟,我看不错啊。根正苗红!” “我这心疼啊,我——”七宝胸膛拍得叭叭响。 “哎哟哟——松手,松手,我的耳朵被你拧下来了。”我的耳朵被人拧住了,不用说是何小姑。 他们开门出来,看了暗暗好笑,大毛子坏笑着说:“怎么打了一夜还没打够?” 何小姑放了手,走到七宝耳根边耳语了一阵,七宝脸色铁青,气咻咻地说:“你输了!你输了!你不要后悔!” 我讪笑着说:“我输了。我认罚。一个熊头加一个熊腿,我出五百。” 我只得认罚五百,主动递给七宝。 他们面面相觑。眼睛瞪得白炽灯泡大。 大毛子拿钱放到何小姑手中:“这钱给小姑,赌局还没有完。我们细水长流,作百年兄弟,赌局还是第一局。你可以赢回去嘛。只要小姑有奶了,我们认输。我们出五百,押在小姑这里。” 大毛子果然带头,从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有一百多块钱,其他五个人全掏出来,果然凑足了五百块,塞在小姑手中。 “我们就跟小兄弟赌到底。” “赌到底。”大毛子的话马上有响应。 “传出去,不好听。”我直打拱手。 “哦,我们兄弟都是一家人,家丑能外传吗?” “是啊,这是家丑。做不得的。”我还是很别扭。 “你不做,滚。以后,不要再认这个门。何况你昨晚搂着她睡了一宿,你想抛弃她?” 何小姑两手叉腰:“你有没有说,等你清醒,没喝酒,保证让我怀上。” 我哑语了,她当真了。我那是太极推手啊,哄女人的话。 “你有没有弄进我身体里去?你后来又反悔了?有不有?” “哇!”他们带头起哄。 “我——”我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了,这比奥数题难多了。 “我不是酒还没有醒吗?” “说。下次什么时间过来?”何小姑真是个男人婆,咄咄逼人。 “下次过来取货。” “具体时间?” “下一周的今天。一周来一次。” “哇,一周一次。” “不是,不是,一周取货一次,别误会,别误会。” “反正,这个家,有你的一半了。”七宝沮丧地说。 “我跟你说,你要是食言,我就找到你学校里去,我告你们校长。”何小姑拍着我的脸啪啪地响。 “不会的,不会的。”我额头上出热汗了。他们哄地笑成一片。 “最好别食言。”何小姑当众在我脸上啵了一口,“不错的小白脸,我喜欢。” “我要走了,我们过称,算钱吧。” “二千块钱,全拿走。”那时候一千块能买一头很大的水牯牛,相当于两头大水牯牛的价钱。我掏钱给了他们。他们七手八脚帮我绑缚好。 “等等,这腿麂子肉,白送给你了。”何小姑拎了一腿麂子肉出来。 我不敢接,我怯怯地说:“又不是你打的,我不能要,再说,我两个筐都装满了。” “拿着吧。这是信物。”七宝憨憨地说。 “哟,把身体养好,不要轻易缴械投降。”小龙撮着眼睛说。 “记住,下周这个时候,见不到你的人,我去你的班上找你。找不到你,我就坐你课桌上等你。”何小姑在我发动摩托车的时候,再给我敲响警钟。 “不会在教室里做起来吧?” “你这个砍头的,我说的是正事!” “放心吧,你等着。”我一溜烟跑了。可是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未完待续) 188刁难 这次钱比较多,我到财务室领钱,财务室的人说,钱被经理助理支走了,叫你过去直接提款。 我敲了敲门,李莎莎还是锉着她的指甲,看她脸上肯定经常做面膜,显得有一层柔和的白润的光。 “嘿,李姐,早上好!”我颇有绅士风度。 “几天没来看我了?” 我勾了勾手指头:“一周吧。全身痒痒了?不是有辛哥吗?他帮你降火,我现在可不敢动辛哥的人。” “那你走吧。”她冷冷地说。 “我的钱,钱被你提走了。” “赔我的青春损失费。” 我脸色惨白,一万多块,十头大水牯牛!我想不搞定她,这个疯姐会让我死得很难堪的:“约个时间,咱们大战一场。” “哟,脸色都变了。看来你就是钱的龟孙子。为了钱,就来奉承姑奶奶了。不给,看你拿我怎么办?” “我找辛大哥评理去。”我气呼呼地说。 “去啊,他在开接待德国贵宾代表团的筹备会议去了。你去找他啊。”李莎莎抬起眼,戏弄着我。 “我要迟到了。下次,不行吗?”我服软了。 “我喝了点果汁。我要入厕,不要跟过来哦。”她抛了一个媚眼。起身往后面卫生间走。 神经病,大清早就不得劲。我只好跟着她进去,她没有关门,我只好跟她进去。我反锁上门。 “你别抓我的脸,那天看辛哥,满脸抓痕。要是搞得我满脸抓痕,我怎么上课?” “可是为什么?他老是给我造成非礼的幻觉?”她自己趴在抽水马桶上,她没事啊!她在享受啊! 我们穿戴齐整走了出来,她把一匝钱推给了我,我把收据给了她。我抽出一张,扔给她。她摔在我脸上:“你当姑奶奶什么人了?拿去你的臭钱。姑奶奶还想给你小费。我问你,你昨晚一定喝了什么酒?怎么会坚持这么久?” “我又认识一帮山里打猎的,这么大的野物,他们只留给我出货,关系响当当的。”我其实心里还很恐慌。 “七嫂,让我给你捎话,你答应她什么?你别忘记送给她。”李莎莎不怀好意地说。又是一个七嫂。她不说,我差不多忘了,不就是他七哥的故意冷落,让她守活寡的七嫂。 “到处惹情,看你怎么收场?”李莎莎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是哄她的。我被她缠不过,我只好编瞎话蒙她,否则我死定了。”那天晚上,我历历在目,她死死缠住我不放,我信口胡说的。哪里算得了数的? “她可不这么想。我告诉你,她被一个男人误了,你还误她,你还要不要她活?”李莎莎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只想一生有个盼头。她不为别的,她想守着一个儿子过一辈子。一生有个奔头子。” “你叫辛哥上。”我乱点鸳鸯谱,怕什么,她也是我的姘头。 “他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像你做那些荒唐事。” “你蒙谁呢?那天晚上,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最喜欢山里货色,那天他搂着谁,我不说了,你都在场。”我揭辛哥老底。 “他不是心理有问题吗?他底气不足。你不知道,他真的很没用。” “他装的吧?他那天明明雄纠纠气昂昂,霸气十足。绝对不是孬种。不会被你吓软了吧?谁叫你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时不时还闹一点神经质?”我帮辛哥辩解。 “我其实应该嫁给你的,我真的适合你,我们最和谐。你看你刚才,真的,我从来没有那种体会,上一次在我家里,这是第二次。”她又来了。 “我们可以策划一次行动。让辛大哥表现一下。你说辛大哥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回家。” “你是说,让辛哥上七嫂?”李莎莎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舍不得了吗?不行吗?郎才女貌,很般配啊,而且辛哥的基因不错啊。”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可是,七嫂要孩子的,不能让他喝酒。喝酒之前,让他完成任务才可以。” “这任务交给我,我保证他又恢复了昔日的霸气。这叫接地气。” “我可不可以旁观?”李莎莎还有这么个臭毛病,我真服了她。 “要不我拍一组镜头给你看?”我出馊主意。 “那不好看,我想看现场版,那才带劲。行不行吗?”李莎莎吊在我脖子上求我,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我的精心布局,巧妙搭线,应该问题不大,也去了我一块心病,到处留种,可没有那么多钱买奶粉钱买书包,他辛龙华就不一样了,我哪能跟他比。 我俩相视一笑,两人击掌拍板。(未完待续) 189眼光能杀人 按照约定,我还要去医院接姚兰上学。姚兰已经背了书包在医院门口等我了,她紧挨着我的背坐着,两个大筐,拆来卸去真够麻烦。两个人将就着坐吧。 “戴不戴头盔?姚兰。”我把我的头盔摘下,递给她。她扣在自己头上,漂亮女孩子戴什么都好看。 “抱紧了我。我轰油门了。”我逗她说话。她很听话地搂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背上。我可做不上她的靠背山。暂时借给我靠靠吧。 “还没睡醒啊?是不是昨天跟黄艳丽聊得太晚?她有问题想得太天真,你别放在心上。” “你说她天真?我马上告诉她,看她怎么修理你。”姚兰的话才尖诮冷峻,让人不寒而栗,黄艳丽我是不怕她的,我当她玩得起,不怕玩,你怎么样都可以。可姚兰不行,她可是她家唯一的希望,农家培养一个孩子出来不容易,哪里能乱来? “不会吧,你两个合伙欺负我一个人?”我故意叫屈。 “便宜你啦!神经病。我是不是变成了娶一送一的赔本货,被她处理掉了?”姚兰大概想起赫耳墨斯的故事。赫耳墨斯自认为自己是商业的保护神。他有一次去雕像馆看神的雕像,一个宙斯神像才一个金币,一个女神像才半个金币。于是,他很有握地问自己的雕像多少钱?商家告诉他,要是前面两尊神像都买了,这尊神像送给他的。 “行啦,到学校不要乱说。传出去可不是好玩的。” “我偏到处宣扬。我还要征得班主任的同意,还有校长的同意,对了,还请教武老师,这样好不好?”姚兰可不是好惹的。 “随便你。大不了开除,反正,我也没办法读大学。我也不想读大学。”我这是我早计划好的人生方略。 “什么?你可是清华北大的货色。这不浪费人才?” “姚兰,我们做个交换,我代你考,你帮我考,神不知鬼不觉。”这可是最早的枪手吧。 “好啊。你不要后悔。” “我说的是真的。你考上了同样为母校争光。我考上又不读,哪不会引起社会一片哗然?” “你说补偿我,不会是这样补偿我吧?”姚兰是讥讽的口吻。 “我没有条件读大学。我读大学一家子就崩溃了。我妈谁养活?还——”我差点说出青玉,说出我没出世的腹中宝贝。 姚兰沉默了。 “活命重要,还是读大学重要?你来给我选。”我把这个命题抛给姚兰,“这句话,你千万不要跟黄艳丽说,这是纯粹我们俩之间的极端秘密。她要是知道,我仇恨你一辈子。你坏我大事。” “我知道你。你把我甩开,就一心一意搂着她过日子。我知趣,我退出,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姚兰话中带着哭腔。 “别开国际玩笑了。黄艳丽现在说怎么样,只是她没见世面,以后她到了大城市,见到了那些公子哥儿们,早将我抛到脑后了。不然,我俩打赌:她要是读完大学,还说要嫁给我,当然我要把她肚子搞大才算数。算我输。我给你磕头,钻你的胯。”我现在可是见多识广,说话也一针见血。 姚兰是聪明人扑哧笑了:“这么说,你是陪养我,做老婆的啰。” “不知道。到时候,癞蛤蟆想起天鹅肉,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上?”我嬉笑道。 “我不是什么小天鹅。我就是你的小云雀,唧唧喳喳,烦你一辈子。我还给你生很多的小宝贝。”姚兰憧憬着。 “我们乡下有句俗话:种树成不成活,要看过了来年夏天;养儿靠不靠得住,要看行动不便,你有不有孝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嫁不嫁给你,要等五年之后,只有牵手走进洞房那天才算数。” “对啊,现在开的都是空头支票。你看小时候过嫁嫁,我嫁给你,你嫁给我,玩过了,谁还记在心上?”我嬉笑着说。 “我可是不顾一切想读大学是真的。我要是考不上,名声又臭,眼光都可以杀死我。我肯定没有活路。但我要报答你。用我的一生报答你。我选择嫁你你。我不后悔。哪怕你不读大学,哪怕你穷困潦倒,我依然故我。”姚兰搂紧我。 我心里想谁稀罕你嫁给我,打发掉走一个算一个,我自有我的青玉,还有她腹中的宝贝。我是幸福的,你别以为读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今天赚钱的速度。等你读完大学出来,算不定我是大款,我雇佣你做我的小蜜还差不多。这叫做人各有志,何必勉强。(未完待续) 190酒气熏熏 真没招谁惹谁。吃早餐,我只喝了一点释粥。头脑有点胀疼。我还是抓紧一点赶作业,现在试卷多得不得了。快要期末考试,我还要参加元旦文艺排练,真是忙得团团转。 “哟,还在加班加点。”黄艳丽屁颠屁颠跑过来,我知道不是好事情。 “下午不是说要彩排,第七课又不能上,我只能现在赶作业呗。” “嗯。酒气熏熏。昨晚喝了酒,到现在都还没醒。你太牛逼了!”黄艳丽捏着鼻子,我心想,既然熏得受不了,还不离我远一点,还来招惹我干吗? “被朋友灌的。他们都是酒中高手。不喝不给生意我做。”我讪讪地说。 “我知道,谁一逼你,你就什么事都会干。”黄艳丽嘻嘻地笑,意思她逼我,我就就范,连她都敢上。 “酒气熏人,我离我远一点。我一个人做做作业。” “什么?你想赶我走?”黄艳丽尖叫起来,她真是的教室里,她也敢撒野。 我忙哄她:“教室是公共场所。等下同学们、老师都进教室,看了,又风言风语。我倒是臭名远扬,主要怕沾污你的清白。” “你没玷污吗?我还有什么清白可言?”黄艳丽摆明了要跟我干架,我估计姚兰吃早点的时候,在她耳边吹了风。死姚兰,我都把心掏给她的,她还扇风点火。 “我不就是做做作业。我招你惹你吗?”我万分无辜。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说什么?你还敢不承认?” 我果然没猜错,就是姚兰搞的鬼。 “我哄她开心而已嘛。你别中她诡计,她挑拨离间,她好看我们的笑话。” “谁挑拨离间?你敢承认你没说吗?你说黄艳丽以后到了大都市,见了公子哥们,早把我给忘了,还说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得着吗?”姚兰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门口,阴阳怪气地说。 “姚兰,姚兰,我恨你!”我咬牙切齿地说。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脸上藏着笑。 “我说了。你想怎么的吧?”我态度强硬,不留情面,还仗着酒兴。 “我还打赌了。我跟姚兰打赌了。那时候,过五年吧,你两个就是谁还想嫁给我,我算输,我给你们钻胯。我学韩信忍受胯下之辱。”我干脆挑透这层窗户纸。谁怕谁?就是开除我,我也不怕。我反正不想读大学了,损失只有你姚兰。 果然两个怔住了,没想到我会冷酷无情。 估计同学要来了,两个灰溜溜地回到各自座位,教室里静寂无声,只听到书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安心地写作业。 整个上午,课堂秩序很好,估计是姚兰的回归,同学们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大家仿佛忘记了那件耻辱的事情。我也是强打精神,我其实是不听课的,我要在课堂自学——我告诉你们,老师讲课的效率太低,一节课讲的内容太少。这个上午不一样了,我破天荒认真听课,无可挑剔。 她俩不再理我。我有种淡淡的失落感。我本想最后一节体育课,好好发泄一下,可是武老师亲自到教室把我抓走了。理由是协助她改试卷。 姚兰举手说:“武老师,我也去。” 武老师看了她一眼:“你身体能行吗?” “能行。”可是姚兰还是被刺了一下,神情有点黯淡,武老师可能觉得她的话有点过分,为了弥补她的过失,她宽宏大量地说:“好吧。那要辛苦你了。” “应该的。武老师。”姚兰眼里满是兴奋的神彩。 其实姚兰担心过了头,武老师最后一节课还有课呢。办公室只剩下我两个,勾勾叉叉,我两个进行流水改卷,她改前面的客观题,我改后面的主观题,作文留给武老师。 改了一会儿,姚兰唉声叹气,胳膊肘儿甩了又甩。我呲着牙,暗暗好笑,我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无所谓啦。 “你死定了。你把黄艳丽得罪了。她说要报复你。”姚兰悄声说。 “你还有脸说。就你扇风点火,亏我把一颗心掏给你,你却害我。” “我是没脸?”我差点惊叫了起来,我说了什么,我怎么能说她没脸呢!姚兰果然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捂着脸,惨不忍睹。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就事论事——哎呀,我只是说你不该把我们私下说的话,传到她耳朵里。我道歉,我作揖,我下跪——”我看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我看了看办公室没有人,我装着下跪谢罪。 “哇,两个人表演求婚吧?”(未完待续) 191我来帮忙啊 我正单膝跪下谢罪,背后传来一个尖峭的声音吓得我一蹦三尺高。 “黄艳丽,你——你跑过来干什么?” 我忍了这口气,这娘们肯定会找茬,她要借鼻子放血。 “哇,武老师是你一个人的?我来老师办公室,还要你批准?我来帮忙啊?”黄艳丽刁蛮地说。 “要是上体育课的人,都走了,体育老师邓老师会生气的。”我搪塞了一句。 “心里有鬼,是不是?”黄艳丽冷嘲热讽,“还有,我来看,你们怎么改试卷的?不要把我的试卷拿来当纸巾。” “别吵吵嚷嚷了。改完试卷,我们赶紧撤。武老师回办公室,看我们在这里闹得不可开交。肯定要大发雷霆。” “你怕她,我不怕她。”黄艳丽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步。 “我也不怕。上一节课,就换一套服装,双皇帝的新装还过份,吓死我们了。”姚兰吐着舌头。 “等你有了钱,有过之而犹不足。”我随口一句话,以后都应验了。 “我有了钱,我用钱砸死你。”姚兰一叠试卷砸过来,好在我躲得快。 “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是君子?”黄艳丽指着姚兰嬉嬉笑着。 “我是你姑奶奶。”姚兰自从出了那事之后,我心里有愧疚,她一直压在我头上,我敢怒不敢言。 “少说话,多做事。姑奶奶,快点动手,希望在下课之前完工。” “对,不要把你扣下来,两人又打得火热。”黄艳丽跟姚兰相视而笑,笑得很夸张。 “你两个简直大逆不道。”我唰唰地批改着,“黄艳丽拜托,你快走吧。要是我们三个人躲在办公室,真的会惹口水。” “你怕人言可畏。我要舆论造势。我的公子哥,想死姑奶奶了。”黄艳丽托着我的下巴。 “别太过份了。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要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敲打她。 “你是美女蛇,你是一头笨象。看她一口吞掉你。”姚兰比划着。 “你两个。I服YOU。黄艳丽,你真不走。快下课了。何必要惹武老师生气?求求你,发发慈悲吧。武老师,会骂你狗血喷头。”我差点要动手推她出去了。上次,武老师就为她大动肝火,这次要是她还如此嚣张,武老师决不容情。 “姑奶奶就单挑她?看她能吃了我吗?”黄艳丽历来是吃软不吃硬,她跟我背靠背坐下了。看来,她两个互相蔑视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晚我请你两个吃晚餐。条件是,你先出去。”我只有最后一招了。 “给我们几个小时?” “两个。因为我还要赶往水口山。” “姚兰,你不是水口山的?我们一起去!”黄艳丽拍起掌来,很兴奋。 “我只有一辆摩托车,你两个坐在装肉的筐里,行不行?”我奚落她俩。 “没关系。我有摩托车。我妈的女式轻便木兰摩托车,我想骑就骑,她现在上下班,有车啦。钥匙,我掌管。” “得了,得了。你两个放学先走。我随后就来。我认识路,让姚兰给你带路。”我还是言归正传,“好了,黄艳丽,快走吧!” “我走了,你两个孤单寡女共处一室,不是更危险?我要监视。哼,想背着我,两人说悄悄话,没门?” “谁背着你说悄悄话?”天啦,武老师没有下课就回办公室了。 “武老师,我帮你看着他俩。主要怕他俩不好好改卷。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吗?”黄艳丽嘴巴很会说。 “她俩还想做什么?你还没回答话。”武老师脸色一沉,粉脸含春威不怒,真有点虎人的,但虎不住黄艳丽。 “她俩约好,今晚不在学校吃晚餐,被我正好听了个正着。”黄艳丽不知是故意泄密,还是故意气她。 “有嘛?”武老师娥眉直竖,我还是很畏惧她的,“嗬,改试卷,还改出火花来了。宋萌根,你长出息了。”我完了,战火烧到我头上了。 “武老师,你弄清楚情况再发火好不好?我在姚兰家设了一个点,她爸爸帮我收货,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提一次货,是生意上的往来。不信,你可以问姚兰?黄艳丽没听清楚,乱说。”我不是昔日的笨小孩,我巧舌如簧。 “好啊,为了揭穿你们的西洋镜,我决定今晚家访。我骑上摩托车,跟你们一起去。”武老师一言九鼎。 都是黄艳丽惹出来的祸,我只好点头同意。武老师拿了作业本,退了出去。她两个抿着嘴,噗地一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被笑得肉都发麻,三个女人,要是都说实话,我别想活了。(未完待续) 192秘书 冬阳在山,我哪里像是做生意,简直就是带着美女下山慰问演出。我们三台摩托车,奔驰在山间黄沙公路上,从长满紫云英的田野一掠而过,在起伏连绵的群山间奔驰,在一展平畴的油菜窜过,一座座村庄与我们擦身而过。我们的心情都很好。黄艳丽和武玉婷是城市长大的,今天更是兴奋不已。 快到水口山的时候,我看一位老伯正往家中赶鹅,嘎嘎嘎,叫声高吭。 “老伯,鹅,卖不卖?” “卖!野外没有称啊?” “估个价,差不多,就行了。” “二十元。你随便挑一只去。”那时鹅的市价估计在两元之内,相当于可以买到一只十斤重的鹅。我挑了一只长相好看的母鹅。老伯笑着说:“小伙子眼力不错。” 这只鹅看似没到十斤,雄壮的大鹅有的是。黄艳丽很奇怪:“你是不是傻啊?你怎么不挑那些雄壮的?” “他不傻。他是男的。男的,所以要挑母鹅。”姚兰打趣道。 “喂,你们说话,还像不像个学生?”武老师一副卫道士的相。 “哦。我们说宋萌根,武老师,你心疼了。”黄艳丽真的一点不怕武老师,直接冒犯她的极端权威。 “你说的什么话?你两个嘴巴能当锯子使。一惯欺负宋萌根,他在班上连大话都不敢说一句了。”武老师就护短。 “你们知道啥?鹅公一身的骨架,肉少;他选的这只鹅,肉多。公鹅啊,还有一股臊味,不会做的,做出来,难吃。母鹅,红烧、米粉清蒸、火烤,你怎么做,都好吃。还有啊,有的人吃了公鹅,还翻老病哩。所以我说小兄弟,是行家里手。”老伯帮我说话了,我哂笑着说:“我家养过鹅。逃不过我的眼睛。” “宋萌根,怪不得你身上也有一股异味?” “没有啊,我怎么没闻到。你身上有狐臭,才是真的。”我回击黄艳丽的人身攻击。 姚兰坐在她后背,假装闻了一下:“喂,是真的。她身上有狐臭。你怎么闻到的?你们之间,哦,肯定有鬼。” 黄艳丽现在脸臊得通红,掐了姚兰几把:“你身上才有狐臭。要不是在野外,在室内肯定熏晕了我。” “你看,你看,出了校门,你们说话就没个分寸。”武老师其实也跟着一颤一颤笑。 进村的当儿,我还看中了一只洋鸭。我还是挑的母鸭。公鸭虽然好看,展开翅膀就能飞起来;但是,一身的骨架,肉质很柴。 可是,上坡的时候,我就看到一辆嘉陵摩托车,我们三辆摩托车轰隆隆地往坡上冲。 木楼子里走出一个戴眼镜的小白脸,姚兰叫一声:“姐夫!” “你叫他姐夫,那他,我应该管他叫妹夫了。”姚水仙从压水井直起腰,冷不丁回敬了她一句。我知道,她俩姐妹最喜欢对掐。 “你看你姐妹,一见面,就嘴巴不饶人。哟,小宋啊,你来家里,还带这么多东西?”姚兰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那不行。说什么也要给钱。”姚兰爸爸可能还为上回我赔他衣服的钱,耿耿于怀。 “她有钱呗。钱烧的。”姚兰奚落我,“武老师,这是我爸,这是我妈,他们都是一等公民,一辈子进了几回县城都屈指可数。” “好,好。姚兰,从这里走出来,真不容易。”武老师颇为感慨,意思这样的小山村还能孕育出姚兰这样的奇葩。 “这是我未来的姐夫,何永祥,祥哥,乡干部。” “武老师好,乡里面混口饭吃。”何永祥笑眯眯地跟武老师打招呼,那眼神白森森的,武老师高雅的气质,让他有点低头哈腰。 “你还有自知之明。一个小秘书。”姚水仙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谁生下就做一把手的?都是从基层做起的。”我帮差点给他戴绿帽子的何永祥说了一句公道话,他不过略显单瘦,人还挺斯文的,白白净净一个文化人。 何兄终于肯跟我握握手,他的手还挺热乎的。不过,我的手明显比他的手要厚实,我显得五大三粗。 “她是姚兰的闺蜜黄艳丽,两人臭味相投。”我后面一句有点不正经。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黄艳丽不敢发作,只是让我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可能跟你臭味相投吧?看你一身臭气,滚远点,不要熏晕了我们。”姚兰说话尖刻到了极点。 “你看你,要是再换一个人生气了,好在小宋是自己人,不生气。”姚大叔责怪了姚兰一句。 武老师听出味来了,都自己人了!她用手敲着我额头,我百口莫辩。(未完待续) 193为美食忙碌 姚大叔准备了一些山中野味、河中鱼鲜。当然,我带来的鹅、鸭,也要上桌。姚大叔拿了一个海碗,配了盐水。她们都来看姚大叔宰鹅。 姚兰推了推我说:“你上啊!不会要长辈动手吧?” 我看了她一眼,她就是想看我的残忍。武老师和黄艳丽有说有笑,她们和解了!姚水仙和姚冬青将一个木盆抬了出来,大概要用盆子褪毛。 “我负责宰掉它,你们负责洗干净。” “我负责炒菜。”何兄怕点名上来当刽子手,自告奋勇下厨。 我看叔宰过鹅。我将一张方凳倒过来,一把捂住鹅的头,下手要狠。我在山洞中抓石蚌就吃过动作慢的亏。因此,我重温了一遍杀鹅的要领。捏紧脖子,扯干净一圈脖子上的翎毛,突然一刀勒过去,几股血像喷泉喷了出来。 “哇噻!”几个女人不但不害怕,还为我的壮举惊呼起来。 我受了她们的一咋一呼,我知道让姚大叔宰洋鸭,她们是不会看得触目惊心的。我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我一横心,接着将一只洋鸭放血了。她们就是想看我的杀气。我做到了,她们一个个缩头缩颈,从来没看见我残忍的一面。 我手上沾着血,我竟然将血搽在黄艳丽脸上,可是我不敢搽在她们的脸上,黄艳丽跟我打在一起。我突然玩心大起,姚兰和武老师,还有姚水仙一言不发。我不敢将血搽在她们脸上啊!黄艳丽可不同了,她可是根本不在乎啊! 我想了想,姚兰脸上还是要搽一点吧。于是,我被黄艳丽追击的时候,突然给姚兰脸上抹了一把。现在变成两人女人追击我。我看见武老师转身要回客厅,我想武老师一定会生气。于是,我趁武老师掩护我的机会,我当着众人的面,一双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这可是玩得太过火了!可是,武老师自认倒霉。她好像无所谓一般,自己用纸巾抹了一把脸。 我很愧疚。武老师只是与长辈应对着。好在她对我们的淘气根本不当一回事。她不可能像姚兰和黄艳丽一样对我疯狂地报复。她跟阿姨说着话。只当我看错了人,乱涂鸦。这样反而令我心中涌起一种更可怕的畏怯。 我知道武老师肯定要对我有所鞭笞。她虽说现在跟阿姨有说有笑,说不定她现在想着怎么让我俯首贴耳。 其实我觉得我赚了。我虽然完成两杀,心里上有所敬畏。接下来,可是没我的事了。我不必到厨房里帮忙了。 我在堂屋里生火,生火又是我的一项特技。我看木炭虽然不错,但是要生起火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从姚兰那里找到了一支寸长的蜡烛,我点燃蜡烛,然后将木炭垒起来,这样围拱起来。一会儿,木炭燃起来了,火星噼里啪啦响。 我看武老师在哪里瞎操心,我笑着说:“武老师,你坐下灭烤火吧。哪里要你忙上忙下?” 武老师随口答道:“我做点小事没所谓。我担心你啊,做傻事。” 武老师话中有话,可吓傻了我,武老师一定看出名堂来了,她是怕我做傻事!她已经看出我跟她两个打得火热! 武老师坐了下来,她穿着当年比较流行的蝙蝠衫,裤子是低腰紧身裤,这样可以勾勒出她大腿的健美。木炭叭地燃爆了,那火星突然四溅。我怕火星将她的紧身裤烧个破洞。赶紧给她拍打,将火星一一拍落,可是不小心拍到了紧绷的大腿。武老师不由打了一下我的手。 这情景正好被从厨房出来的黄艳丽看到了:“哇,宋萌根,你狗胆包天!敢对武老师不敬!” “你神经哦。没看到,我帮老师挡火星。武老师的裤子,最怕火星。”我怕她误会,武老师却脸红了。 “你好会找理由。故意的吧?武老师,他是不是故意的?”黄艳丽穷追猛打,让我惊恐万状。 “她对你,是不是也这样动手动脚?”武老师反问她。 “是啊,我高一就要投诉他了。”黄艳丽纯粹是胡说八道。 “高一我还不懂这些,好不好?”我一句话,把她俩都逗乐了。 “骗子。高一,你都十六岁了,十六岁,正是花季。”黄艳丽指着我鼻子,厉声说。 “这么说。高一,你就给他糟塌了?”武老师说话太露骨了吧。现在该轮到我嘿嘿坏笑了。 黄艳丽涨红了脸,给了我一拳:“武老师,你可不要助长他的嚣张气焰。武老师,我们可都是受害者。”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黄艳丽竟然将武老师列为了“受害者”范围之内!(未完待续) 194枪口对外 何秘书毕竟跟着乡干部见多识广,他的厨艺首屈一指!他会爆炒小龙虾、生炒蚌壳肉、鲜菇开汤、粉蒸鹅肉、清墩洋鸭、芥末生鱼片、龙凤煲汤、酸辣麂子肉、冬笋熏兔……一个原木大圆桌摆满了大碗小碟,色香味俱全,一屋子香气,令人垂涎四滴。 黄艳丽虽然是野味店的常客。今天她算大开眼界了。 女人们不喝药酒,喝一种糯米甜酒。我知道这种当地俗称芽酒的甜酒,其实酒精含量高。因为这种酒虽然是糯米酿成,但发酵之后,并不浸水,浸的全是烧酒。黏稠度相当高,含糖量高,掩盖了酒精的烈性。让你不知不觉就沉醉其中,上次我跟大妈、姚兰、姚水仙就喝这种芽酒喝得一个个酩酊大醉,差点误事。我想今番多了个何秘书盯着,没有谁上错床吧。 没想到何秘书海量。看他瘦削的脸,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斯文,喝酒一点不斯文。他打了一个通官,每人面前陪了一杯,三两三的乡下瓷杯,喝了八杯满酒,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打开了话匣,先给我们来了一个顺口溜:“举杯喝酒像喝汤,此人上班在工商!喝酒如同像喝水,朋友肯定在建委!上桌喝酒不用劝,工作肯定在法院!右手举杯一口干,此人必定是公安!一口能干二两五,这人一定是国土!喝掉八两都不醉,这人他妈是国税!一天三顿不喊累,这帮弟兄是地税!天天醉酒不受伤,老弟八成在镇乡!白酒啤酒加红酒,肯定是个一把手!喝酒啥子都不怕,领导必定在人大!成天喝酒不叫苦,哥们高就在政府!一夜喝酒都不歇,老哥任职在政协!喝酒只准喝茅台,这位领导中央来!喝酒场面讲情义,这人绝对是兄弟!喝酒喝的不认真,十有八九是医生!” “大哥,我可不敢跟你喝,你可是天天醉酒不受伤!”我向他伸起大拇指。我想怪不得张玉华那么能喝,她这个乡长原来天天醉酒不受伤。 “你听他吹。萌根兄弟,你再与他干几杯,看他醉不醉,看他受不受伤?”姚水仙薄嘴唇一撇,眼光鄙夷,很是嗤之以鼻。 “我没说我能喝。但我能舍命陪君子。好吧,你们哪个姐妹只要陪我,我来者不拒!”何秘书梗着脖子说,“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不会喝酒,前途没有;一喝九两,重点培养;只喝饮料,领导不要;能喝不输,领导秘书;一喝就倒,官位难保;长喝嫌少,人才难找;一半就跑,升官还早;全程领跑,未来领导。” “哟,何领导整天跟着乡长屁股后面转悠,别的没学到,顺口溜可是一拽一拽。”姚水仙点着他鼻子说,“好啊,我带头,咱们一起来敬未来的何大领导。” 姚水仙还真的举起一杯芽酒碰了他的杯子,咕嘟喝了下去。 “傻丫头。话是这么说,棉花这么纺。你可不能当真喝!”姚大妈批了姚水仙一句。 “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何秘书嘻嘻笑着,又甩了一句,何秘书不愧是何秘书,要是跟着书记乡长说话不风趣幽默,下次谁还敢带他外出吃喝玩乐!何秘书眼皮子眨也不眨喝了满满一杯。 “孩子,多吃菜,不要光喝酒。”姚大妈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爱,看他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酒,给他挟了一块粉蒸鹅肉。何秘书吃得满嘴流油。 他方吃罢。武老师敬了他一杯,武老师可是仪态万方:“何兄弟,真不愧是文化人。说话一套一套。没有这个水平,哪能吃得开?何兄弟,姐敬了一杯。” “武老师,你太客气了。你敬我的酒,我怎么抵挡得了?”何秘书颇有点受宠若惊,“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干。” “别笑死人了。武老师亏你几句,还酒逢知己?要是再夸你两句,你还不欢笑倒地?”姚水仙笑得身子一颤一颤,我们可不敢笑。她俩嘻戏打骂显然是家常便饭了。 “你知道什么?要让客人喝好,自家先要喝倒!我这是陪客人喝酒。你作为主人,更应该主动陪客人喝酒。难道让岳父岳母喝醉?”何秘书翻着怪眼,抢白了姚水仙一句。 “好。何大哥话说得好,菜做得很地道。我敬大哥一杯。”黄艳丽可是美人胚子,何秘书怔了怔,咽了一泡口水,想想此生无福消受这样的美女,同她喝杯酒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未完待续) 195我没醉 “天蓝蓝,海蓝蓝,一杯一杯往下传。姨妹子,我们也喝一杯。”何秘书再次举了杯,姚兰没说什么,只是与他碰了一杯。 “山不转,水转。小宋兄弟,又转到你这里来,”何秘书唱起了主角。我只得应官,也跟他碰了这杯。 “喝酒不行令,等于煮菜没放盐。今天我做酒官,大家一起来交朋友。听好游戏规则:如果你的牌别另一个人的牌成双成对,你两个要各碰一杯,三个算豹子,喝双杯,四个成炸弹,喝四杯;如果你们是同花顺,有几个同花顺,有几个人要干一杯;如果数字是连续的也要喝,有几个连续数字的都得喝;如果是清水莲子,也就是既是连续数字,也是同花顺,每人要喝双杯哟。最不可思议的,你的一张牌可能交多个朋友,你都要交叉喝。” 姚水仙、黄艳丽、姚兰都兴奋地叫好。我有点迟疑,长辈可怎么好跟我们玩交朋友的游戏。何秘书笑着说:“岳父、岳母也可以参加的嘛。又不是真交朋友,是名义上交朋友,这叫做行酒令。乡党委都流行玩,真的很带彩,玩过一次,下次你们还会想着玩。” “好,我们不扫孩子们的兴。我左右不过是陪着喝酒,你妈喝不了,我可以帮她代。”姚叔发话了,他大人有大量,说得满不在乎。 姚婶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参加?你还十八?武老师是客人,武老师参加,我陪老师开心开心。” “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我也不扫大家的兴,只是大家别玩过了头,不能喝就别逞强喝醉了。谁不喝了,我们都不要勉强。对吧?酒只不过助兴,喝醉了伤身体。” “武老师说的话在理,孩子们,你们都要好生听着,不要玩过个头。”婶子把武老师的话又拿来给我们敲了敲警钟。 何秘书看该说的话说明白了,就开始给每人发了一张牌。别小看这一张牌,真的大有来头。我的牌可以跟姚水仙对上对,我要跟姚水仙干一杯;然后,我跟姚水仙、姚兰、武老师三个人是“莲子”,三个人要同干一杯。何秘书跟岳母大人、岳父是三个豹子,我们嚷着他们干双杯。只有黄艳丽跑了单,她兴奋得又叫又嚷,比中了六合彩特等奖还兴奋! 酒足兴,看来游戏更助酒兴,一壶酒喝光了,添了一壶又一壶,我们添壶药酒,她们就添壶芽酒,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后来,大家眼光都有点乜斜,眼光有些飘,脚步更是有点轻浮,头喝大了。可是,现在正在兴头上,谁都舍不得退却。你给我倒酒,我给你倒酒,酒桌上大家真的是亲如一家人。我跟武老师是对子,我拿酒给武老师喝;武老师就拿酒灌我,两人等于喝交杯酒。我喝她手中的酒,她喝我手中的酒。反正大家都醉了,没人计较。 何秘书又是跟姚兰、黄艳丽清水莲子,还跟姚叔是对子,简直喝成了一气。 后来姚兰醉了,她手中的酒杯突然掉在地上碎了,然后她嚎淘大哭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 我怕她说出她的伤心事,让姚叔、姚婶伤心,我忙她:“野百合,你喝醉了。对不对?你,今天高不高兴?” 其实,我说话舌头也有点大,咬字不准。 没想到,姚兰当众扑进我的怀里,哭得更抽噎了起来:“我,我是太高兴了。我不是伤心。我真的不是伤心。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我告诉你,宋萌根,我没醉。你醉了,我也不会醉。我太高兴了。好不好?” “你是没醉。但我没有醉糊涂,我可没见过用哭来表示高兴的?” “萌根,我看你是小见多怪。我们女孩子,就是喜欢兴奋得哭起来。”没想到又来一个眼圈发红的人,黄艳丽也眼泪婆娑。 “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你们别惹我,好不好?” “谁惹你了?”何秘书很奇怪姚水仙何出此言,可是她已经泪水满腮了。 “你看你们,都在客人面前闹笑话了吧……”可是姚婶自己的话没说完,她也用衣袖揩眼泪,真是酒入愁肠化作热泪了。 武老师也跟着眼圈发红,她其实也受了很多委曲,此时真的很需要发泄出来。 我突然被什么触动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感情的闸门。是对命运的不公平,还是对自己放浪形骸的悔恨。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后来,何秘书也跟着哼哈了起来,甚至惊醒了姚冬青,她睡眼惺忪:“你们闹什么?” 没想到,她莫名其妙也跟着哇地痛哭了起来——她童真的哭声,反而把我们逗乐了。 “你什么也不懂,跟着哭什么?”武老师逗她。(未完待续) 196围炉夜话 “好吧。酒喝到尽兴而止吧。”姚婶可能怕再发生那天晚上有失门风的事情。 武老师立即赞同,她可不能在学生面前丢了老师的颜面:“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大家都借酒发挥。一吐胸中憋屈。心理学上,也是一种释放。” “醉翁之意不在酒,乃寓之心寄之意。”我接着武老师的话说。 “宋萌根可最会醉翁之意了。”黄艳丽马上接过我的话茬刺了我一下。 “我还以为他是渔翁,他怎么会是醉翁了?”姚兰有话更损。 “萌根,怎么是渔翁?这我可不明白。姚兰,这里面有说辞吗?”武老师抓住了她的话头。 姚兰是谁,她巧舌如簧:“我听他说,他家就在河边,他常划着他伙计爷的船打鱼,收获可不少呢。还可以边钓鱼边唱:妹妹你坐船头,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这首歌可是当年风靡大江南北的《纤夫的爱》,可是经姚兰这么一演绎,我倒好像成了多情的渔夫了。她和黄艳丽笑得前仰后合。 “我还是没听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故事?”武老师是学者,就喜欢刨根问底。 “来,来,来。我烧炉大火给大家烤。边烤火边沏茶,山里的云雾茶,可香呢。”姚叔说着抱了一个大柴蔸来烧。 “爸,烤完这个大丛树蔸,我们别睡觉了?”姚水仙嗔怪地说。她现在可是半倚在何秘书肩上。 “你要睡,没人拉着你。烤得暖烘烘睡觉才香呢。”姚叔瞪了她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趴在男人肩上像什么话。还有这么多客人,就是没有客人,也不能在父母面前与男人过分亲热。那年头,人的面皮子很薄,都要面子,要做那事也躲着做,别人头面前粘着扯不脱。 “好了,别打岔。我还等着听宋萌根打鱼的故事?”姚水仙鄙夷不屑地说。 “那是姚兰说,还是宋萌根自己说呢?”黄艳丽趁势说。 “我们先听姚兰版本的。再听宋萌根原版的。好不好啊?”何秘书说话文绉绉地。顿时有掌声响应。 姚兰打住笑,当真讲了起来:“话说,宋萌根有一次坐在船头钓鱼。见一姑娘蹲在水边洗衣服。那姑娘生得增一分则黑,减一分则白,映着夕阳,肌肤水嫩水嫩。当时看得他垂涎三尺。偏偏此时,鱼咬钩了。宋萌根恁没注意到。那鱼自己咬钩了。鱼意识到了,钓鱼的傻蛋没意识到。鱼儿就拼命地想逃啊。鱼儿一拉钓竿。没存想,扑通一声,摔下一个大头鱼。倒是鱼钓住了人,不是人钓鱼了。” 姚兰自己没说完,就笑得差点岔了气,其她人被她瞎编的故事笑得满屋子火星四溅。 黄艳丽笑够了,给机会让我编排她了:“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听宋萌根的原版。” 我清了清嗓子,来而不往非礼也:“确实我喜欢钓鱼。有一回,我划着船,想找一个鱼多的地方下鱼钩。嘿,我还真找到了。我于是钓开了。我钓一条,接下来一条赶紧咬钩,怕下嘴晚了自己吃了亏似的。这里的鱼真笨。我放下鱼钩就咬,钓上了一条,其它的鱼还不怕死,还主动送死。我钓了一条又一条。看你这些笨鱼,死不死,今晚回家炖一大锅河鱼,美餐一顿。可是回头一看。糟了,一条鱼都不见了。原来,我匆匆忙忙出船,竟然拿错了鱼篓,我把摇篮当鱼篓子了。这还不算,为什么鱼争着上钩,原来钓上来的鱼把我的一碗做鱼饵的玉米燕麦都吃了。” “你骗人。鱼怎么会吃玉米?”姚冬青开始听得津津有味,还以为我真讲故事。 “他倒不骗人。摇篮不是你二姐姚兰,燕麦估计是黄姑娘,玉米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姚水仙正经八百地给妹妹姚冬青解释,武老师脸红到脖子上了,“宋萌根你也胆太大了吧?你不会开老师的玩笑?” “黄姐姐,你说正版的。你们别吵,我听黄姐姐讲故事。”姚冬青跳到黄艳丽身上,求她编故事。她偷偷地瞥了我一眼,马上有故事了。 “话说大宋年间,金兵入侵中原,宋兵节节败退。当时的太上皇宋徽宗,还做着美梦。这时候金兀术统率大军打进东京汴梁。儿皇帝宋钦宗忙进太和殿禀报:父皇,快,快,快醒醒。兀术来了!宋徽宗听了,打个翻身又睡了:吴祖来了。你见见得了吧。我刚梦见一条树根,砍下来可以作龙杖呢?你看,你这一吵吵嚷嚷,我的龙杖就没了。” 她的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睛,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是萌根吧?不是梦根吧?”姚冬青学聪明了,听出故事的味儿来了。(未完待续) 197酒猛于虎 “谐音就行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谐音?”何秘书可是有学问的,还有点好为人师。 “谁不懂?谐后语就是谐音呗。”姚冬青抢白了他一句,眼睫毛一扑腾,“喂,大姑爷,该你讲故事了吧?” “我?我不会讲故事,编排谁?她们一个个都是老虎,我要是编排她们,她们准吃了我。”何秘书说话很拽文。 “喂,你不讲故事。我可要开除你了。你看你烤火,都占了这么宽的位置。”姚冬青把大家都逗乐了。 “我没说我不讲啊。我只是说,我不会讲编排谁的故事。我是讲真实故事,不,也不十分真,反正略有艺术加工。”何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始讲了一个乡干部的故事。 现在我们乡有个叫杨明华的乡长,兼乡党委副书记。他是谁的儿子呢?他父亲叫杨志清,听说是南下干部。喝酒厉害,过去的红笤酒,那是拿大碗喝的。他是有政绩的,我们乡现在这条公路,可是他喝酒拼下来的。据说,他为了筹措资金,今天跟县委喝,明天跟财经委喝,后天跟银行喝,接下来是国土、建委喝,反正最后把这条公路的资金喝到位了。最后一天,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位子上,他倒下了,那是一病不起。倒在酒上了。 他的大哥杨明远,也是个人物。进了市委常委班子,管政法的。他喝酒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政法委书记到下面检查工作,下面的人不把你陪好,他们觉得可能要整我了。为了稳定干部情绪,他得喝;省委来重要干部,他要作陪,不陪好他,他当心这个大领导是不是对我有看法了?那得舍命陪君子。陪来陪去,陪进了火葬场。 他的二哥杨明治。市委武装部的一把手。他办事雷厉风行,开着一台吉普车,检查工作那是没得说的。他是现役军官,复员到地方工作。你说他工作作风如何?只要市委布置的工作,没有开展不下去的。他这台吉普车开到哪里,哪里工作开展得热火朝天。他是酒中豪杰。据说,他喝醉了扶上车,还能开着车,顺顺当当地回家。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最后一次喝醉了酒,在高山岭上一个盘山公路的弯道,与一辆大货迎面相撞,直接翻进了山沟中。 杨乡长为了照顾侄儿,续娶了二嫂。二嫂当年就跟他明言:“你要娶我可以,但要做到滴酒不沾。”杨乡长满口应承了。娶了二嫂之后,他果然修心养性,别人喝酒,他以茶代酒,君子之交淡如水嘛。一个颇清廉的干部,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他确实也是正品牌子的大学生。 可是你看,他现在在我们水口山乡快八年了吧。好,不喝不跑,原地不动,他就在乡长这个位置上,给人遗忘了。人家高中学历提提拔当局长了,他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啊?我们说:自古饮酒留其名。他不喝酒,谁对他有印象?上面的领导来了,他只能陪着略坐坐,别人还以为他是普通办事人员,吃口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要是哪个干部多问一句:刚才坐在这里吃饭的人,好面熟。书记说:他啊,有名的酒井猛,滴酒不沾。领导说,我还以为他对我喝酒很反感呢。再怎么也表示表示。书记说:他家里那位管得严。只要身上有酒气。他可要罚跪搓衣板。他哪敢沾酒?领导要是有记忆:哦,你说的杨乡长,是杨书记的小弟吧?算了算了,提他晦气。当然,他只能一直窝在我们这个穷山沟,一直不挪窝。 嗨,他今年打正月里开始,他就破例了,变本加厉地喝。在下面喝,陪上级也喝,他说不管了:反正活够了。与其这样窝囊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地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各人各命,人要是过了四十不能提拔基本上提拔不动了。他这一喝,马上有名气了,列入了县委二梯队考察干部名录了。 不过,他现在可是每天烧着高香啊,战战兢兢过日子,唯恐哪天走了他哥哥的老路。 “他现在还好吧?”姚冬青感觉皮疹。 “今年只是胃有点不舒服。每回喝酒前,就悄悄地吞服大量的胃药。开始我还以为他吃解酒药。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躲进卫生间,动作敏捷地吃了一把胃药。” “没那么立竿见影吧?你是咒他快点完蛋,你好上位吧?”姚兰蹊落他。 “他哟。我讲个故事你们听听。”姚水仙突然来了精神,总算从他肩膀上抬起了头,“话说有一天水口山乡政府开内部会议。突然房顶倒塌下来,砸死不少人。县委书记说,乡政府的工作要开展啊。书记,还好吗?组织部长回答说书记因公殉职了。乡长在不在?乡长因公殉职了。副书记、副乡长呢?副书记、副乡长都因公殉职了。办公室主任呢?办公任也因公殉职呢?哪还谁呢?还有何秘书。何秘书怎么不去死呢?这个人人品不行,这个人生性贪生怕死,晾一边去吧。”(未完待续) 198懒婆娘 姚水仙的故事把我们笑翻了。何秘书也讪笑道:“咱好死不如懒活啊。你也知足吧。我死了,世上又多一个寡妇。” “呸,呸。你今天死,我明天就找人嫁了。你的丧事,我的婚事,一起办。”姚水仙说话真够泼辣的。 “好,好,不要尽说不吉利的话。水仙,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姚大叔提出他要讲故事,姚冬青来劲了,好啊好啊,带头大呼小叫起来。我们也跟着鼓掌。 这是隔壁村的一户人家。男主人早年唱过花鼓戏的,名叫善青,七不隆咚呛咚呛,什么《补锅》、《刘海砍樵》都会唱。他常爱树阴下井水旁唱上几句,老少爷们闲散时听他听个段子,也蛮来劲的。女主人长得矮,皮肤好,人称水豆腐。这个水豆腐可能从小家境好,没做过多少农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嫁到善青家,她也吃了不少苦,也全靠善青能说会道,能唱会哄逗她开心。 但是一年到头,总有一个月哄不了。那就是农忙季节搞双抢。水豆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水豆腐一看稻子熟了,就跟善青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目的只是一个惹善青生气,善青哪怕哼她一句,她就可以躲回娘家,向娇惯她的父母哭天抹泪,父母一气愤,就让她住在娘家。其实,双抢一搞完,她就巴望着善青去接她回家了。 善青也想了很多办法治她这个懒婆娘,可是没办法,她娘家娇惯她。你一动粗,她娘家就接走了。 这一年,眼看稻子又黄了,稻穗勾头了。善青晓得水豆腐又要找茬了,这回他早有准备。善青把她的师妹接到家里来住,师妹不明就里,还以为师兄好心好意接她来散散心。这可把水豆腐急坏了,她要是走了,师妹跟他不就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一个月两个人不知道碰出什么火花来。还好,这个师妹远来是客,很解人意,嫂子长嫂短子的,可不是来雀占鸠巢的。可是嫂子你要给妹子作榜样啊。于是两个女人有说有笑,一起做家务,一起干农活,不知不觉把双抢的活干完了。 双抢的活一完,师妹就跟嫂子话别了。师妹一走,水豆腐明白了:好你个死善青竟敢算计我,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来年善青做得更绝。快双抢的时候,善青被县文化馆抽调上去排戏去了,要搞慰问演出。水豆腐有气也没处撒,总不会把自家的稻子烂在田野吧。她不但要做自家的农活,还要换工,请人犁田耙田种完晚稻,这一年忙的水豆腐变成油炸豆腐。好在有娘家人帮忙,总算赶上了时令。水豆腐一忙完,善青慰问演出就完了。这个水豆腐气得可不行了。 又是一年农忙时,县文化馆的函件也发来了。水豆腐可不乐意了。你在外面风风光光,姑奶奶在家做牛做马。但他这是正事,不是她耍的花招,但心里就是别扭。她于是心生一计:装病。 当晚,她就在被窝外面睡了一夜。她本来身子骨弱,第二天早晨她果然头晕眼花。善青一试她的额头不得了,高烧啊!赶紧用自行车载着她送卫生院。这高烧不能好得那么利索,弄不好留下支气管炎什么病根就麻烦了。这样就耽搁三天。人家文化馆可不等你了,没有你胡屠户,难道就猪带毛吃了。人家早就换角了。善青就没戏了。 以后,善青也再接不到文化馆函件了,善青那个郁闷不用说了。自此英雄无用武之地。不过,八十年代,戏台子开始散伙了,看戏的人越来越式微,他也想开了,一心种田,只是闲暇唱上一段,乐呵乐呵。 可是水豆腐恶习难改,每到农忙季节,就故伎重演,善青不小心就中招了。善青一气之下,我不去娘家接你,看你在娘家能不能过一辈子。两口子于是赌气了。她娘家认为,你善青现在也没出息,过去唱戏还风光,现在守着几亩田也没出息,脾气还么倔。 你说那时也没一个人从中说合说合的,这话就这样撂生分了。 后来娘家人找人一打听,善青的家一把锁锁着,他的责任田给自家兄弟种着,他倒好一心无牵挂跑到特区打工去了,听说跟师妹在酒吧里喝戏演丑角佬,插诨打科。相当于演小品吧。 水豆腐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她在娘家再也住不下了,只得老老实实回家,把自家的田要回来,老老实实请人耕种。(未完待续) 199晚安 “爸,你说我呢?我懒吗?”姚水仙听出味来了,竟然装腔作势用手推了姚叔几下,姚叔嘿嘿笑着。 “以后,你要进得了厨房,上得了高堂。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要做得人前人后,都没有二话给别人说。”姚婶也适时教育女儿,我领教了姚婶教女之苦心孤诣。 “妈妈,你也要讲一个故事。” “明天再讲吧。现在晚了,大家好好睡觉吧。”姚婶哄冬青睡觉。 “不嘛,妈妈。你看,现在这么的一炉火,比被窝里舒服多了。况且,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明天是星期六,不上课。妈妈,求你了,你再讲最后一个吧。”你看,她们都讲了,就差你一个故事了。”冬青糖膏子似的贴着妈妈,姚婶缠不过,只好也讲了一个故事。 这是你外婆当年经常爱讲给我们听的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子,她听说做女孩子很受罪。你看,做女人每天有做不完的家务,有洗不完的衣服,有种不完的菜。有一天,妈妈带着女孩到市镇赶集。过去,女孩子成天生活在闺房之中,哪里见过市镇这般热闹的地方?她终于趁妈妈卖菜之时,忍不住偷偷地溜了出来。 小女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坊上卖的东西五光十色,使她目不暇接。忽然,她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青年妇女,挺着一个凸起的大肚子,正向自己迎面走来。看到她那走路费力的样子,小女孩心里寻思:这个小娘子一定是患了什么大病。妈妈常常教导我要以慈善为本,自己跟妈妈也懂得一些医术,如果给这个小娘子医好了病,不也是一桩天大的善事么? 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走上前去说:“小娘子,请留步。”小娘子站住了,小女孩指着她的大肚子说:“你这是患了什么病?”那位青年妇女看到一个小姑娘用手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自己有病时,她不由得脸色一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患病,是怀了孩子。”小女孩一听,心里更奇怪了,她天真地追问道:“怀孩子?你为什么会怀孩子呢?”那个青年妇女一听,脸羞得更红了,但她看到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又不好一口回绝,只好搪塞地说:“姑娘出了嫁,有了丈夫就会怀孩子呗!”小女孩听了青年妇女的话,似懂非懂。当她看到青年妇女那费力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怀孩子日子久吗?艰难吗?”那青年妇女有点儿生气了,红着脸,嗔怪道:“你个小姑娘问这些干啥嘛!告诉你,怀一个孩子要十个月。艰难不艰难,你长大后自己试一下就晓得了。” 小女孩随妈妈回到家里后,还记挂着那个青年妇女的话,她在心里不服气地说:“哼,还要长大以后再试?我现在就要试一下怀孩子艰难不艰难。”当天晚上,她就动手缝了一个小孩子形状的布袋,在布袋里灌满沙土。第二天一起来,小女孩就把那个沙袋子绑在自己的肚皮上,带着它在庭园内,蹦蹦跳跳。开始,她还不觉得怎么重。但是,慢慢地,她觉得沙袋越来越重了。到后来,连脚都沉得提不起来。她咬着牙、憋着劲儿,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就再也挺不住了。 小女孩倒在床上,只觉得全身发软,两脚打颤,双手发抖,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等她解开绑在身上的沙袋一看哎呀!真不得了,只一天的工夫,就把肚皮磨得出血了,何况怀一个孩子要整整十个月哪! 小女孩体验到了妇女怀孩子的艰难。从此,她决定自己一生一世永不嫁人。后来出家做了尼姑,她努力修行,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冬青听了这个故事,舌头都吓得伸了出来,最后朝大姐吐了吐舌头:“看了还嫁不嫁人?” 冬青的话,把我们都笑喷了。 冬青可得意了,她摇晃着脑袋:“爸爸、妈妈,晚安!姐姐、未来的姐夫们晚安!” 我们又笑。她最后又朝我们吐了吐舌头,睡觉去了。 “很晚了。一起睡吧。”姚婶提议。 “婶子。大叔。我还是回乡政府睡去。今晚人多。”何秘书站起来说。 “寒冬腊月的。走什么走?骑摩托车也风寒,况且也喝了这么多酒。大家挤了挤,将就些睡一夜吧。”姚婶语气比较坚决,何秘书只得住口。 我回顾了一眼,对啊,今晚的人还真够多的。谁跟谁睡,颇难安顿。(未完待续) 200呼噜之歌 我被安排与何秘书同铺。这样也好,不至于半夜三更被人惊忧,睡个安稳觉。我两个睡的还是那晚我一个人睡的姚水仙的卧室,可能她的卧室布置清雅,散发着香水味。 我两个还在床上说了好一会儿话,我怎么对乡干部的故事,情有独钟。问到颇详细。 “大哥,你们乡有女乡长、女书记吗?” “有。每个乡,基本上会安排一个。可能出于男女平等的考虑吧。不过,副的多,女人嘛,刀子嘴,豆腐心,掌不了印把子刀把子。没人服的。”何秘书有一搭没一搭说。 “乡干部要下去蹲点吗?” “那还用说。我也要啊,不过,我分到了这个村。” “那还好啊,你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蹲点,就是要吃住在这个村吧?” “理论上是这样要求的。但是现在交通改善了,可以骑摩托车啊,白天与村干部到各家各户转悠,晚上就回家。” “转悠个啥?” “这是工作啊。哪家真有困难?什么困难?有不有帮他申请到困难补助的条件?比如五保户、军工干教等等,民政局有补贴政策的要落实下去。上面下达的计划生育政策、惠民工程也要落实下去。你看到没有?我们村的烤烟都种上了吧。我可一家一户走访了。哪家没种,我要带上村干部上门做说服工作。哪家种了多少亩?我都登记造册。按亩数发放化肥。接下来,还有一个普及沼气的惠民工程,我也要落实下去。每年开学,学龄儿童有没有失学的?我也要协助村干部落实到位。没能差一个儿童入学。” “这么多工作?还真不容易的。我还以为就是你说的吃吃喝喝。”我对乡干部的印象开始颠覆。 “对啊,吃吃喝喝不假啊,今天我们就在吃吃喝喝。你不知道,你对老百姓好,老百姓对蹲点干部可热情了。不信,我带你走走,家家户户请你吃饭。你要是不吃他的,他还跟你红脸。你在他吃,为什么不在我家吃?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吃我一餐,我就穷啦!我看你是个好干部,我才请你吃饭;你要是一个不管事的干部,我理都没理你?你看人家都占理呢。你不吃还不行。民风淳朴啊。”何秘书说起这些来,很是兴奋。 “他们也有求于你吧。” “嗨,能有什么有求于我的?早几年,农药、种子、化肥紧俏,想法设法搞齐整。凭指标供应。有些机动数,就送了人情。可是这几年,农药、种子、化肥放开销售,连合作供销社也不吃香了。要是有人情的话,就是落实什么政策,符合条件马上给他们办了。”何秘书歪着脑袋说。 “你是一个好干部吧?” “我是好干部啊。但是,你看守找猎没有?猎人在后面放枪,搜山狗在前面漫山遍野飞奔,追出野物来了。击中猎物的是猎人。我们就是一个搜山狗,书记乡长就是一个好猎手。我们听他们使唤,干不好,挨批,换人;干得好,功劳是他们的。”何秘书苦笑着说,“你没听你水仙姐讲的笑语,何秘书怎么不死?是啊,我要是有能耐,我早就升上去了。干了这么些年,还是个何秘书。”看来何秘书也是不想当元帅的不是好兵,他也是心中有抱负,有块垒的,只是郁郁不得志罢了。 “何秘书,你还年轻吧?你前程一片光明哩。” “老大不小啦。二十八啦。”何秘书悠然答道,“先成个家,好歹过自己的日子吧。不想别的,先要有个像样的家。做官不做官,对我来说,听天由命吧。给个乡长我做,我不含糊。” “何秘书,你没想过下海……”我想着现在一个时髦名词,很多混得不错的干部都弃官从商,可是,他却用鼾声回答我。 我只得侧过身去睡。可是,那鼾声就如闷雷滚动,鼻窦有点炎症,像不怎么通气,强气流堵在里面,气压突破某个气囊,强气流轰然乍破,声如蒸汽机发出的吼声;然后,又齁齁堵上;再由强气流轰然乍破……这声音有如我以后听到的钱塘江大潮,壶口泉瀑布一样气势磅礴,整个室内连老鼠也不敢吱声。 后来,我的眼皮子有了某种黏性,有点沉重,迷迷糊糊不知所向,沉入了梦乡。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怪物,伸进了被窝,有点冰凉,还有点瑟瑟发抖。我一颤抖,竦身醒转过来:“什么东西!老鼠!” 我的嘴巴被一只手掌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我在梦魇中?(未完待续) 201花好月圆 此时,月光如水,跟那晚的月光一样皎洁,室内宛如处于幽明的水底,静物就是水底的暗礁。那女人水草一般的秀发垂在后脑,撩开蚊帐的手白晰如冷玉,最明亮的是双眼,映着月光像夜晚的猫眼,泛着神秘的光。她的脸如冰轮上浮着的寒气。 “嘘——”她向我做了一个手势,她的另一只手还捂着我的口鼻。 里面的鼾声如雷,我的心跳得比鼓还要锵镪有力。我极力摇手让她回自己房间。我看得很分明——她是水仙! 她的眼神很执拗,我手指门外;她在我耳畔吃吃地说:“我想要,只一次,仅此一回。” “不行。会出事的,出大事的!” 虽然那鼾声依旧那么轰轰烈烈,保不准突然惊醒,那可是天翻地覆的事情!我不能做傻事,我也犯不着涉险做傻事。她罗敷自有夫,我使君自有女友。 “你骗我!”水仙的声音有点发抖,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冷的天气,她冒了好大的风险,可是我却无动于衷。过去,我可能感动了,现在我不能做傻事,我只能心肠硬起来。 我硬起心肠,狠狠地掐了一把何秘书:“谁?谁啊?” 他的鼾声停了,我马上“鼾声如雷”。 我以为水仙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水仙上榻来啦。 何秘书醒了,拼命指着我,我还得配合水仙,“鼾声如雷”既响亮又平衡;可是水仙不管,她无视我的存在,钻进了被窝。 “轻点——他跟我睡在一起哩。”何秘书急得声音发痧,我还是“鼾声如雷”送过去,心里暗暗发笑。 “不急于一时?”何秘书虽说是跟她咬耳根,我还是听得真真的,我可不能忽略我的“鼾声如雷”。 “我睡不着。”水仙声音很嗲,“谁叫你,老是掐掐捏捏。搞得我猫爪子挠痒痒似的。” “你睡一会儿,就过去吧。” “不,你们被窝里好暖和。死冬青,一个人把被窝卷了过去,我都快冻死了。”水仙悻悻地抱怨。 “要不,我们起床到堂屋里烤火去?” “不去。这个是十斤的新棉絮,好暖和。比烤火暖和。” “你不会这样睡一夜?要是他醒过来——” 我可不敢醒过来,不紧不慢地“鼾声如雷”,我的“鼾声如雷”太难受了。我拜托水仙快点回自己的被窝。 “我们睡熟了,他要是突然醒过来,怎么办?”何秘书惴惴不安。 “别管他,他现在睡得更死猪差不多。他是个学生伢子,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恐怕我们把他抬起来丢进猪圈里,他也不知道。” 水仙还嘻嘻地笑,真够胆大包天的。我还得帮这个冤家打掩护,“鼾声如雷”,让她们放心私聊。 “喂,我有点控制不住了。你的气息,你的触摸,太神奇了。”何秘书埋藏了二十八春的青春火焰开始点燃了,哪经得这个正当妙龄的姑娘挑逗。 那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两个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不时有冷风灌进被窝,还不时有滚动的床板声——我倒显得血脉贲张,心跳加速,但是“鼾声如雷”不能停歇。 我没想到何秘书功力不弱,他绝对不是黄花郎,不然第一次的话早就交货了。他看来肯定也吃了不少野食,这么耐久。——也许是我的错觉,但一个人觉得是一种痛苦的时候,简直度日如年;但一个人快乐的时候,时间过得相当快。他们可能觉得半小时,只是一瞬间,我可能觉得过了半生。 我受着时间的煎熬,希望他们快点完工,快点风收雨住,快点让我真正睡上一觉。 我跟着波涛起伏,这汹涌的波涛让我坐在海盗船上,我几乎要晕船了;可我还不能忘记气笛长鸣——发出“如雷鼾声”。(未完待续) 202相约 我交完货,结了帐,我戴上头盔,刚要发动摩托车回学校。辛龙华大哥的桑塔拿回来了。辛哥招手让我过去,我只得挂了头盔过去,辛哥开了车门让我上驾驶副座,他递给我一支雪茄。 “你别带坏我。我还是学生。”我摇着手说。 “送你一支。你可以送给你老师抽。你班主任抽不抽?送你啦。我那位闻不得烟味。偏偏搞到了一包吕宋岛的正宗雪茄。送大人物的,我顺手牵羊,弄了一包。恰恰地抽了一支,感觉好极了。”辛龙华敲着银饰烟盒,有点恋恋不舍。 “怕她干什么?就抽。”我塞给他,我给他打气,“女人越哄,她瞪着鼻子上脸。你越给她脸,她越不要脸。” “喂,你这话要传到她耳朵里,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辛龙华点着我的鼻头说,“我看你,嘴巴说得狠,其实对哪个女人都不心狠。” 辛龙华说着憋着一肚子笑,笑开了花。估计他是笑我家的那位,现在翘着个大肚子,看我如何摆平,外面女人一大群。 “哦,对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五斗岭乡,你忙不忙?我们去旺洞。到李莎莎家里吃野味去。他七哥、八哥,上回灌得我失态了。这回,我俩过去,找他哥俩比划比划。”我答应过李莎莎的话,可不能爽约。 辛龙华看着雪茄,然后对着雪茄嗅了又嗅:“兄弟,我瞒你说,我去过一回,也是醉得不省人事。那两个弟兄,真不是好对付,人蛮讲义气的。” “去不去?龙哥,爽快点。” “叫上李莎莎,她不回家,她父母还以为我们过来骗吃骗喝。”辛龙华说的,可是正中下怀。 “这还用得着说。今天晚上六点出发,如何?”我估计这个时间恰好合适。 “要不要叫上你老庆冯连海?”看来辛龙华对冯连海也有点臭味相投。 “借你大哥大打个电话吧?” 我拿起辛龙华的大哥哥给冯连海拨了一个电话,我其实不打算要他去,又多了一个人要安排。冯连海一看龙哥的电话,还以为是龙哥:“喂,龙哥,有事吗?” “老庆,是我,宋萌根。忙不忙?方不方便接听电话?” “哦,敢情你跟龙哥在一起。你们的电话,就是上了身,又要接的嘛。难道你就不接老庆的电话了?找我,是不是回仙人沟,想庆家母了?” “老庆,正经点。今晚我们一起去那天在你家一起喝酒的那个妞家里喝酒,你想不想去?给句正经话。”我有点恼了,他老是拿他家里老婆跟我说事,多次告诉他朋友妻不可欺,他还是硬拿我往那上面扯。 “老庆叫我怎么不去?再忙也得去捧场。” “今晚六点南津渡大桥碰头,我们准时会面。电话费贵。我们见面再聊了。” 冯哥还在那头想说什么。我挂电话了。 “怎么,说话,有点生气了?”龙哥最善察颜观色。 “没事。他,你还不知道,没一句正经话。” “哦。那有什么?他心中有愧,想让你帮他弥补一下,他这份心情,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什么话到辛龙华嘴里一调和,基本上变味了,他可是高级厨师。 “不说他了。我何必跟他搅不清。我上午还要补课,我得一个上午做完几套试卷。”我伸着懒腰说。 “要不,你带个同学过去?”辛龙华胃口真不小,目光竟然投向我的同学。 “没那个能耐。要带,也只是带我的青玉过去。”我嘿嘿笑着,带同学到那到种地方玩,想都别想。 “也可以啊,你不能老把她关在屋子里,要带她出去见见世面。”辛龙华是来者不拒。 “她去不成。一要照顾我妈,二她有身孕。” “第三,你上次是以李莎莎男朋友的身份去的。这次怎么带了一个大肚婆过去,不把你轰出来才怪?”辛龙华说完,笑得很诡秘。 “你知道就好。”我可没时间跟他扯臊,我下了车,砰地关上门,说了句:“是你丈母娘家,别忘了带份好礼。” “我知道你要敲我的竹杠,哪天还去你家打秋风。”辛龙华冲着我嚷。 我装着没听见,嘟地一声,轰足油门,绝尘而去。 到了学校,我赶紧到我的宿舍洗漱,我没有退宿,午休很方便。我现在对午休看得很重要。晚去早归,没有充足的睡眠,肯定要把身体累垮,上课又会走神。然后囫囵吃完早点,几乎踩着铃声进课堂。(未完待续) 203相逢是缘份 放了学,我怕被绊住,我先收拾好东西。铃声一响,赶紧夹在出教室的“马蜂窝”里,再混在出校门的人海中,推着摩托车出了校门。我跨上摩托车,就有人在我背上拍了一下:“嘿,想要逃?没那么便宜。” 姚兰笑嘻嘻地跨在后座之上了,黄艳丽推着她的木兰轻骑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比泥鳅跑得还快。” “我真有事。”我真是惨了,被这两个“特工”盯住,想摔都摔不掉。看她两个还穿着羽绒服,一黄一白,还真拍裆了。 “我们是学雷锋行动小组的,我们热心帮你的忙。”姚兰跟黄艳丽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眯眯地说。 “你们说的。我今天要买一台电视给我妈看,她太闷了。有电视看,不会老是念叨着我放学回家陪她。”我不怕说怕青玉除了做饭菜,就是打毛衣,作鞋子,再就是跟妈说话,到井边去洗菜洗衣服。买台电视,让她有点娱乐。 “好啊,我赞助。”黄艳丽立即响应。 “我只出力哦,上次的医疗费还是同学们集体垫付的。”姚兰嘟着嘴说。 “我不用啃老族的钱,我自己会赚。听说,花了啃老钱,头发会白得快,掉得光。”我冷讽热嘲。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你有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姚兰杏眼噙泪,吓得我赶紧打躬作揖。 “野百合。我该死,我不是人,我罪该万死。”我连连装腔作势给自己扇耳光。 “你也说得太狠了点吧?”姚兰也打抱不平,“你只管自己说得开心,你不知道别人听了多难受。” “其实我的本意,就是不要你们出钱,我准备好了钱。又想说得决绝一点,就说成那样了。”我堆满了苦笑,一脸尴尬,一脸悲哀。 “我知道你故意拿话刺激我们,让我们知趣走开,最好哭着跑开。”黄艳丽抹干了眼泪,“今天就粘着你了,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给老妈买台电视机,真的不想怎么样?”我诚诚恳恳地说。 “走呀,买去吧。”黄艳丽刚要发动她的木兰摩托车。 “通知,通知:请黄艳丽同学、姚兰同学……,所有共青团支部委员听到广播后,请抓紧时间到团委办公室来一躺,现在召开紧急团委会,有重要事情安排。团支部书记冯老师。” 我嘻嘻笑着,黄艳丽抿着嘴,弓着眉,最后她打开自己的钱夹,里面只有三百多块。她抽出三张:“这一张我帮姚兰出,这一张我帮武老师出,这一张我自己出。拿着。” 说完拉着姚兰的手上了她的木兰轻骑,掉过车头嘟一声开回了学校,我不但自由了,还拿到了一笔不菲的赞助,真是天助我也。我本来还为买彩电,还是买黑白犹豫不决,现在有了这三百块,我决定买十八英寸国产韶峰彩电。 我吹着口哨,看看井边有没有我心跳的影子,没有。我嘟一声拐进了巷子,青玉挑着桶正与房东阿姨有说有笑走了出来。 “我不是说,我回家挑水吗?”我心痛地说。 “我只挑一些清水回家喝,你挑了满满一缸是昨天的水。阿姨帮我打水,我只挑小半桶,不碍事的。” “阿姨,太谢谢你了。”我真诚地说。 “你看这孩子的嘴真甜,阿姨还没做什么,就谢过不停。让阿姨都不知道帮你做些什么好了?” “阿姨,你买了这么多青菜,肯定吃不完。我打几个菜,我们一起吃。你先陪陪我妈妈聊聊天,我和青玉一会儿就回家。我先挑担水回家,跟妈打声招呼,我这就来。” 管阿姨答应没答应,我停好摩托车,接过她肩上的空桶飞也似的去挑水;跟妈只说了一句话:“妈,我带青玉买电视,中午阿姨过来吃饭,我们一会儿就回家,带菜回家吃。” 妈在背后嘱咐我,买黑白的,要攒着钱,孙子眼看就要出生,要等着钱发;要做长远打算。不要老鼠不存隔夜粮。有个发个……我应了一声:“知道了。” 早跑得没影了。载上青玉,我给她戴上安全头盔,“嗨,真像个花木兰。” “你说我像男人婆。我不饶你。”青玉才舍不得重重地捶打我。 “两个小东西。”房东阿姨笑开了怀。 我们直奔百货大楼,当时百货大楼卖的货质量有保证。我看也没看,就挑中了十八英寸的韶峰彩电。 我刚要付款,有只肥大的手,手上戴着黄梨花木佛珠:“兄弟,相逢是缘分啊!这个面子,你得给大哥。大哥要送你一台进口东芝二十四英寸大彩电。服务员,不要收他的钱,这钱大哥付,你不要,大哥跟你急眼,你看不起大哥!”(未完待续) 204盛情难却 眼前这人,一身长黑昵外套,羊绒毛衣罩着白衬衫打金利来领带,锃亮的皮鞋,戴着茶色太阳眼镜,显得彪悍壮硕。手里还有挽着一个裘皮装的狐狸精一般的时潮女人,妆化得太浓,眉毛修长,睫毛根根夹得齐整整地一茬,唇描得烧红了的釉彩,指甲画了好多的图案,戴着黑丝手套,提着一个金链子的手提包,显得雍容华贵。她的眼光鄙夷地瞟了我们一眼,不再看我们。她只顾弄拿镜子照自己粉嘟嘟的脸蛋。 这人谁啊?我和青玉大惑不解地对视一眼。我还没说话,他就抢着要给我买东芝二十四英寸的大彩电,价钱不菲啊!接近四千啊!相当于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 “大哥,您是——” “嗨,你看小妹什么眼光?我,麦子穗,炮哥;小兄弟,不是叫奶油;你叫bo霸,她叫甜心。”麦大哥真厉害,他一句话将我们的记忆复活了:那天我陪青玉到五福温泉卖云雾毛尖新茶,有人送她两张泡温票,结果巧遇麦大哥和身旁的甜心小姐,一定要请我到VIP区泡。当然她不叫甜心,那是我们在一起玩“猪八戒摸媳妇”的游戏取的绰号,她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 “你是我的奶油啊?-”甜心小姐突然记起来了,她开始也没认出来,她眼鼻向天,怎么会用眼睛看我们这帮囊中羞涩的人。 青玉脸红得一片绯红:“甜心姐姐,你越来越新潮、时髦了。我硬没认出来。” “我也没认出来啊。你都显怀了,穿着这么厚的羽绒服,什么bo霸,什么魔鬼身材都看不出来了。麦哥,真好眼力。”甜心说话真如其名,嗲声嗲气,肉一阵阵麻。 说话间,麦哥又要付款,我按住麦哥的手,心想无功不受禄,客客气气地说:“麦哥,上次沾你的光,我们还没填情。这次,我们怎么敢要麦哥破费。我准备好了钱。麦哥,就要客气了。” “小兄弟,大哥交你这个兄弟,是缘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没几个真心朋友的。小兄弟,我们可一见如故。实话对兄弟说吧。大哥十万八万,一高兴,一个晚上等于扔进水里,一个泡沫也不冒,大哥眼睛都不会眨一眨。大哥交义不交财。小兄弟,你要是以后发达了,大哥走投无路了,你不给兄弟一碗饭吃吗?”话真的不要乱说,以后真的兑现了,一语成谶! “大哥,真的太看得起兄弟。兄弟能力到的事,兄弟还是不敢劳烦大哥,日后,兄弟遇到棘手的难题,一定向大哥伸手,还请大哥帮兄弟一把。”我再次把麦哥拿钱的手推回去,我将钱塞给收银员:“给我韶峰,我用不着那么大的。” “不能收啊,你收他的钱,我跟你急哦。”麦哥真是的,我已经给钱给了收银员,收银员颤抖了一下,忙把钱给了麦哥,麦哥拿回钱,不给我,全塞给了青玉,“妹子,大哥不差这几个小钱。你看你有孕在身,需要营养,留着这钱,多买些滋补品,为了下一代,吃得白白胖胖的,生个白胖大小子。住在城里比不得乡下,什么都要钱。这钱,拿回去补贴家用。大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说送兄弟、小妹一台电视,岂能食言?” 我还是不敢接受,咱们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哪能要人家送这么大的礼物?我再一次抱住麦哥的手:“麦哥,真的不用了。麦哥的情,兄弟领了。金庸小说,有个谢烟客,他有个玄铁令。大哥,你就这个玄铁令,我拿到了手。我这次不能用,我要下次真的有困难了,我才敢用。” “兄弟,也是个武侠迷。不瞒你说,大哥床头就放着全套金庸武侠小说,有时间咱们坐在一起,坐以论道。不过,大哥说了,什么玄铁令不玄铁令,这回什么令都不是,是大哥送兄弟和弟妹的住家过日子的一份心意。”麦大哥比我犟,说一不二。 “这样吧,别争了。这彩电,我们买了。小兄弟、弟妹住进城里,我们今天中午随份礼,讨杯喜酒喝。小兄弟,这个面子总得给吧。”甜心对我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搂着青玉真当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看待。 “大哥太客气了。萌,你赶紧回家弄几个好菜。大哥爱喝葡萄酒,你买原装原汁的葡萄酒,回家好好谢谢大哥大姐。”青玉看推辞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不接受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好,萌根兄弟,你先回家做个准备,邀几个朋友来,咱们欢聚一堂。我们随后就到,弟妹给我们带个路就行了。”麦哥拍拍我的肩,热乎乎的。 青玉又把钱塞回到我的手中,我要办酒席啊。(未完待续) 205嫂子陪酒 我揣了钱,与麦子穗大哥和甜心姐姐挥手告别了。我跨上了摩托车。又遇贵人。找谁来作陪?辛大哥和老庆冯连海约在晚上,蒋老四在乡下,狗肉上不了正席。总不会叫左邻右舍的大妈来作陪吧? 嗯,还真想到一个合适人选。住在对面街三楼的伍宇娟嫂子,她嘴巴能说会道,人长得细皮嫩肉的白白净净的,眼睛很会撩人,水灵灵的。她是妇幼保健站助产科医生。 我先拐到野味店,以前觉得这里野味挺丰富的,吃得几回来,也不过是哪几款招牌菜:烤鹅、酱烧竹根老鼠、土鸡炖过山风、焖野猪肉、水煮野生鲢鱼、红烧牛蹄筋、清蒸甲鱼、烤小香猪、盐焗野雉、铁板烧黄鳝片。数了数整整十个大菜,装了十个大食品袋。比上次丰富得多。 挑了两瓶原汁葡萄酒,顺道去请心目中的“陪酒女郎”伍宇娟嫂子。我将摩托车停在她楼下“伍家嫂子,伍家嫂子”叫开了。 “谁啊?”三楼阳台上,冒出一张秀气脸蛋,“哦,是萌根兄弟,你上来坐呀。” “嫂子,我请你吃中饭,我有贵客,你嘴巴会说,请你帮我陪陪客人。”我在摩托车上冲着她大喊大叫。 “你看你说的,嫂子要靠嘴巴吃饭似的。嫂子不看你家青玉的面子,我才不帮你陪客人吃饭。”伍宇娟点着我笑骂着,不过,还是高跟鞋嗒嗒地下楼来了。 虽然只有几步路,伍宇娟还是坐在了我的摩托车后座上:“哟,买这么多菜?谁啊?” “一位开公司的麦总和他的夫人。正经人。”我怕她多心,赶紧打消她的顾虑。 “正经不正经,不就在你家吃餐饭。他不正经,难道同他吃餐饭,就带坏我了?我是医生,拿手术刀吃饭。”伍宇娟轻描淡写地说。 “嫂子,你坐稳。”我提醒她,她是侧坐的;不提醒还好,提醒她倒惊了一下,搂紧了我的胳膊肘儿,还好没搂抱敏感部位。 我回到家,伍宇娟嫂子帮我提着几袋,我自己提着剩下的酒和菜;房东阿姨正下厨做饭,看我们手里提得满满的,很是惊异:“哟,小宋,还有客哩。” “我就是客啊,阿姨看你说的。你也是客。小宋兄弟,嫂子说的对不对?”伍宇娟说话特逗。 “阿姨,你说对了。碰到贵人了,一会儿,你知道了。” “萌根,谁要来?青玉怎么没跟你一起回家?”妈在里屋,听声息没听到青玉的声音,她不放心,怕我嘴上没毛做事不牢。 “妈,她一会儿就回家。她给麦大哥带路。”我忙给妈解释。 “什么麦大哥,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妈显得很担忧。 “我和青玉都认识的一个大老板,我们要买电视,正要付款,没想到,那么巧,他死活要送我们一台进口大彩电。我本来死活不要的,可是人家硬是压着我要。我看他拔根寒毛比咱腿还粗,就没有推掉了。”我把事情经过跟妈说了,要是不实话实说,到时青玉说了,以后妈更担心我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孩子,你也太没骨气了。平白无故受人家的这份厚礼。咱们无功不受禄啊,不能接!咱们穷,穷也穷得有骨气!”妈气得咳嗽起来。 “妈,听你的。呆会儿,他来了,你挡驾吧。”我嘟嘟囔囔说。 “大妈,看你说的,这有什么吗?人家大老板,交义不交财。他看得起萌根兄弟,才给萌根这份厚礼。”伍宇娟嫂子忙劝我妈,“大妈,萌根兄弟,命里注定有贵人相助,将来要发大财呢。” “萌根,你可要记住了,不要存非份之想。辛苦做,快活吃。不要想到天上掉馅饼,哪有这样的好事?贪小利吃大亏,这可是有古训的。你马上骑摩托车,接一接青玉,你这孩子太毛毛躁躁,你放心她一个妇人家,陪着人家像什么话?”妈气咻咻地说。 “妈,这你放心。麦总的夫人就在他身边呢。他又不是老虎?”我有点不情愿。 “你这孩子没吃过亏!快点去,妈叫你去,你就得去。妈腿不方便,不然妈去!”妈愤怒地叫喊起来。妈可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她看的事情深刻着呢。 “好,妈,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接她。”我转身跟房东阿姨和伍宇娟嫂子打了声招呼,“阿姨,嫂子,我妈就这性格,我不去还真的不行。我去接接她们,很快就到家了。” “你妈说的在理。萌根啊,这事,你还是做得有点欠考虑。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小心行得万年船。坏人可没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房东阿姨也敲我的边鼓。(未完待续) 206千金难买 我前脚刚迈出院门,一台亮晶晶的皇冠开进了院子,车门打开,正是块头很大的麦大哥。 “来,来,兄弟搭把手,抬进去。” 我很歉意地说:“麦大哥,我妈,她说不敢接大哥这么重的礼。对不起,麦大哥,要不我现在凑钱给你吧。” “我的好兄弟,大妈说的话原没错,但你没跟大妈说清楚,这是大哥一份心意。好,大哥亲自跟大妈说。兄弟,我就喜欢兄弟有担当。”麦大哥搂着我的肩,真是可以倚靠的一堵墙啊! “大哥,先进屋坐吧。甜心姐,这就是我的家,进屋坐吧。”我打了一个招呼,青玉与甜心也手牵着手,一见如故。 “哟,大妈,我一听,就知道兄弟没把话说明白。”麦大哥一见妈,就疾步向前,紧握住妈满是皱褶的手。 “宋兄弟,大妈这是——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我妈常年劳累,落下的风湿病。” “大妈还年轻,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一生还长着哩。兄弟,不是大哥说你,风湿病并不是别的什么难治之症,现代医学这么发达,你要是送大妈到大医院治,大妈绝对有站起来的那天。”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眼里,我紧握大哥的手:“大哥,不瞒你说。去年家父在世,他总以为自己搞偏方秘方能治。结果自己上山采草药,连命都搭上了……” “土方还是土方!我的兄弟!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我做大哥的做主了,你一放寒假,就陪大妈上省医院看腿去。我有时间,我开车送你去。兄弟的事,就是大哥的事,大哥说得出做得到。”麦大哥吐了口中的槟榔,吐在甜心姐姐掌心窝,甜心姐姐用纸巾给他包了,小心翼翼地放入垃圾筐里。 “哎呀,大老侄,大妈这腿,是命,不治了。往年,他叔在世,大山里砍些风药,熏呀蒸呀敷呀喝呀,还能勉勉强强站起来。现在,他叔一走,我就没这个命站起来了。”妈说着眼圈一红,泪珠挂满腮。麦大哥心真细,他拿出纸巾给妈揩去了泪水,搂着妈的后背说:“大妈,萌根兄弟了不起!您有这个福份。他可是人才哇!将来接你到大城市享清福。你看,你的小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这个家更热闹喽。大妈,我说你,你一定得站起来,孙子要是拌一脚,你不急着去搂起来他。听大侄的,进省城治上一治。兄弟,你不陪大妈,你真是不孝,做大哥的绝对要批评你。” “大哥说得对,一放寒假,我们就去。”我斩钉截铁地说。 “傻孩子,妈的腿,妈自己心里明白。大侄啊,别的吃的喝的,你跟兄弟礼尚往来,不分彼此,这都是一码归一码。牵涉到钱财的事,亲兄弟也明算帐,大侄啊,小兄弟年轻不懂道理,你可要跟他把帐目算清楚。不要以后,说翻了话,那时候脸上都不好看了。大侄,你看大妈说的话在不在理?” “在理,在理,大妈说的真是至理明言。今天这帐啊,兄弟,我们当着大妈的面算个明白。”麦大哥说话一本正经,我有点紧张,不会图穷匕现。 “大妈,你看,这位阿姨、这位——” “我叫伍宇娟,县妇幼保健站的医生,多多关照。”我还没来得及介绍,伍宇娟嫂子自报家门。 “失敬,失敬,白衣天使,以后,有什么劳烦小伍医生的地方,小伍医生可要行个方便。”麦大哥说话八面玲珑,“小伍医生,你也作个见证。这是今天购电视的发票。好,我当面写清楚:兹有赠送宋萌根、青玉新家贺仪,东芝二十四英寸彩电一台,恭贺新人添子添福,大妈健康长寿。此为贺礼,立字为凭据。慈下愚侄:麦子穗某年某月某日” “大妈,老侄的这份贺礼,聊表寸心。大妈,你以后的事,老侄能帮得了忙的,捎个信,老侄有力出力。萌根这个兄弟,我交定了。大妈,您收好。”麦子穗紧握住我的手,宽厚而热乎。妈看着麦大哥递上来的收据,伸出双手接了过来。言尽于此,再不接,也太不尽人情了。何况他自己签名立了字据,就是说翻了话,打官司也不怕的了。 “兄弟,来搭个手。我们接上线,试试机。”麦哥像在自己家里一般热心,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是我胞兄。那年代,能看上这么大彩电的,算得上土财主了。我和大哥在堂屋里架起线,一搜索台,从中央到地方,整整六套节目!看电视就像看电影似的!(未完待续) 207酒逢知己 弄好电视,央视正播放妈爱看的黄梅戏《天仙配》。堂屋里已经摆了一张大圆桌,十个菜全部摆了桌子,还有房东阿姨炒的菠菜,凉抖的酱芫荽,刀拍荞头,腌芥菜。 “喂,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啊!”甜心回过头看桌上的菜肴,晓是她跟着麦哥吃了很多大餐,对这一桌菜也发出了惊叹。 “什么?萌根兄弟,你真当大哥是女流之辈了吧?两瓶红酒就想打发大哥。下不为例。大哥,可以不要这么多菜,两三个合口味的就没得说的,但是酒要白的,不要红的。”麦哥用指头摇着说。当时,青玉是悄悄跟我说,又不好意思问他喝什么酒?还以为那天,我们在五福温泉一起喝原汗干红葡萄酒。 “大哥,你稍坐片刻。大哥要喝什么酒?一会儿就有。”我赶紧说。 “大哥还要你跑路吗?刘玫,你拿钥匙打开后备箱,我后备箱里还有两瓶五粮液,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正好拿来,凑个热闹。” 原来甜心姐叫刘玫。她向我招手,我不知道傻意思,麦哥会意:“有点矫情,叫兄弟你帮她拎酒。都是平时惯的,养得一身肥肉。” 我们只当麦哥风趣幽默。我忙快步跟上去,车停在一个夹巷,我跟在她后面,她穿着裘皮大衣,确实不好拎酒,一用劲,不香汗淋淋才怪。 她把钥匙递给我,让我开;她眼睛水波一般荡漾,冲我嫣然一笑:“兄弟,你来开。” 我打开后备箱。她紧挨着我,一身刺鼻的香水味。 “就那纸箱。”甜心姐拿起我的手,我像触电似的,“怎么?那次,你摸我全身都摸了。今天摸一下手,那么害怕。不跟你开玩笑了,快拿酒吧。” 我从纸箱里,掏出了两瓶精装的五粮液,激光防伪标签特别有光感。 我锁了车,钥匙交还她的时候,她递给了我一张卡片,低声说:“想我带你玩,打这个电话。” “我接过赶紧塞进口袋。” 我拎着酒走在前面,麦哥正在专用开葡萄酒的开酒器打开了瓶塞,发出清脆地“啵”地一声,他给妈倒了一杯,给阿姨倒了一杯。青玉是不能喝酒的。 伍宇娟嫂子娇笑着说:“我也喝红酒。” “你要是喝红酒,那是太不给大哥面子了。大哥也不藏着掖着,五粮液虽说不上最好的酒,能喝的人要是不喝也是一种遗憾。青玉妹子,你说大哥这话说的在不在理?” “大哥,看你说的,你这话一说,我都醉了。我还能喝酒吗?” 我提着酒进来,麦哥打趣道:“我还以你两个酿酒去了。拿两瓶酒去了半天。” 一句话说得我还脸红了,没做亏心事倒像做了亏心事,我讪笑了一下:“大哥,这两瓶酒不便宜吧?” “管它便宜不便宜。喝下去,就是酒,它醉人。不喝下去,它就是摆设,只能一饱眼福。哈哈,尝过才知道是不是好酒。”麦哥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麦哥手一拧,开了瓶盖,他还要从瓶子上掉的一把钥匙,打开锁口,才能倒酒,设计真够巧妙的。浓郁的醇香,在堂屋里弥漫开来,我还是第一次喝传说中的五粮液。 “大哥,我只能喝一点点。”我示弱,今晚约了两位兄弟可不是好玩的,我还有节目。 “兄弟,你还是高中生。我知道,学生不能饮酒。青玉妹子,大哥对他有照顾。喝完这杯,大哥今天就不强人所难。好不好?” “要不,宋兄弟跟我们一起喝红酒?”刘玫说话很动听,风情万种。 “你少掺合。我的兄弟,能跟你混在一起吗?再说,这两瓶红酒够你喝吗?你能跟阿姨喝,阿姨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大哥说话一点不留情面,刘玫嗯了一声,就像宠物狗被主人尅了一顿。 麦哥乐呵呵地亲自给我倒了满满一杯,我家里还是用的乡下带过来的三两三的陶瓷杯。每人倒一杯,一杯所剩无几。 但是喝酒的人,对名酒有一种天生的贪婪,那醇香扑鼻而来。伍宇娟笑语盈盈地端起了酒杯:“大哥,你太看起小妹,小妹敬大哥一杯。” 伍宇娟话语生香,眼波媚丝,麦哥举起了杯子:“小娟,大哥空腹,先跟你表示一下意思。不能干,小妹也不要干。兄弟,我们先一起,小抿一口。口里有个香味。” 麦哥真会享受生活。我抿了一口,真的是奇香沁人肺腑。(未完待续) 208尽在酒中 我是一个陪衬,我慢品细抿,喝酒,这恰到了好处。每个毛孔都透着酒的热辣、劲爽、醇香。 伍宇娟嫂子半杯酒下肚,话多吃起来了。 “麦大哥,你只顾看着我,酒比我喝得还少。你可是酒中豪杰呢。”伍嫂子好像与他很熟。 “小娟,没看出来哦,你挺能喝的。这酒度数不低哦。五十二度。要不是香口好,可是酒精哇。”麦哥也不敢喝得太急。有功夫的人,不会一上业猛攻,他要试试水深,热热身。 “大哥说哪里话?别说五十二度,就是七十二度,你也不怕。” “小娟,你这不是娟我吧?七十二度真的是喝酒精了。你不会说要把我喝进医院里去吧。” “说哪里话?大哥是孙悟空,七十二般变化。” “还是骂我。说我是猴精。”大哥一句话,把我们都逗乐了。 刘玫姐笑道:“没见过么肥的猴子。” 说得我们捧腹大笑,青玉也捂着嘴吃吃地笑,伍宇娟咯咯笑得最响亮,亮上绯红如霞,有点贵妃醉酒的味道。我看妈妈抿着唇,皱纹舒展开了。我在想,妈要是有一位麦哥这样的好儿子,妈会活得多开心。可惜,我真的没用,我有一种卑怯感,渺小感。 “吃菜,吃菜,菜凉了,就没有味了。”妈一味劝大家吃菜,她从不劝别人喝酒,喝酒是自己的事,喝多喝少尽兴就行了。酒喝多了,还是会伤身体的。有人的喝了酒还失态。还有的人根本就不能多喝酒,喝了酒耍酒风,出尽洋相。我还好,我自认为我喝了酒比较清醒,我属于酒醉心里明的那种。尽管如此,我很多荒唐的事情都是在酒醉状态做出的。我可能酒醉胆粗,而且是色胆包天。我想着这些事情,自个儿哑然失笑。 “萌根,你鬼笑什么?你看他心里美的。自个儿,暗暗发笑呢。”伍宇娟观察人物不是一般的准,匪夷所思,让人汗不敢出。 “孩子,你们命好。他没有生在一个好家庭,他可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妈学生地叹息了一声,说了一句眼圈红了。 “妈——”青玉轻轻地推了妈一下,“有客人在呢,你提这些不开心的话题干什么?他不过早当家一点。” “是,是,妈有点糊涂,不会说话。多亏你们这帮兄弟扶持他,他总算可以偷偷地乐了。”妈后面那句话,自己都笑开颜了。 “大婶,萌根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有了这帮兄弟,他以后如鱼得水。要风有风,要雨有雨,你看他现在生龙活虎。”伍宇娟嫂子一句话又把气氛造得欢快了起来。看来,我请的陪酒高手,没有看走眼。 “阿姨,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萌根兄弟,以后有大哥罩着,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刘玫喝了一大杯红酒,脸色比涂脂抹粉强多了。 “你不会说话,多喝几杯酒,多吃一点菜,不会当你是哑巴。”麦大哥有话有股声威,让人不敢顶撞;刘玫嗯了一声,闭嘴了。我也不知道,她说错什么话?看来跟麦哥说话可要字斟句酌,不可乱说话,以免他不快。 “你们别见怪。小玫说话,不大注意影响。什么叫罩着?麦哥可不是黑帮老大,也不是什么大官,怎么说罩着呢?只能说咱兄弟以后在一起打拼,互相有个帮衬,你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大哥帮你;明天大哥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兄弟帮我垫平了。这不是兄弟情义吗?哪里是什么罩?你以为是灯罩,还有什么你们女人用的罩?”麦哥一句不正经的话,把所有人逗笑了,刘玫也扑哧乐了。 “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女人一般见识。大哥该你拿点大丈夫海量出来了。你看我一杯酒,快见底了。”伍宇娟说话真是漂漂亮亮,让人听得舒心;刘玫说话真让人替她捏着一把汗。 麦哥被他逼着没办法,肥嘟嘟的脸冒出了油汗,杯子一撞,肥嘴一吧嗒,真的把这杯酒一抿,就倒杯了,一滴不剩;眼珠子有了血丝,鼓鼓地看着伍宇娟:“小娟,大哥可被你逼急了。” 伍宇娟也不赖他,他眼瞅着脸在急剧上色的麦大哥,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青玉和刘玫都给她鼓掌,真不亏是女中豪杰。 接下来,麦哥叭地一声开了第二瓶。看来,重头戏要开演了。我可是只喝一小圈,酒还在杯中晃荡,其实我心里早有点痒痒地,面对如此上佳的美酒,我只能装孙子。(未完待续) 209好酒堆花 麦哥斟酒的手法非常高妙,眼看着伍宇娟的杯子满了,还往面面倒,可是他将瓶子平倒,酒慢慢地往上堆,奇迹出现了,那酒平空堆了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不相信酒能堆一个尖尖的谷堆尖。 “麦哥,你真疼小娟!”伍宇娟娇滴滴地嚷道。 “哈哈哈,好酒堆花!这是妹子的福气!哥平时给人倒酒,能堆这么高的塔,真是头一回。酒也是看人的。不然,为什么说有钱倒酒杯杯满,无钱倒酒坎三分?”麦哥嘿嘿地笑着,没给自己堆花。 伍宇娟不让,她抢过麦子穗手中的酒瓶,要给他堆花,可是她往上加一点酒就溢了出来。急得麦哥赶紧对着酒杯巴叽了一口。伍宇娟又加了一点,又要满溢,麦哥眼疾手快,只得又巴叽一口。伍宇娟又要加,麦哥从她手中夺。 “女人啊,女人,真是女人!”麦哥被逼急了,发出无奈地感慨,因为伍宇娟硬是往上加,麦哥只好不停地巴叽。 我们笑得肚子都痛了。 伍嫂子嘴唇咧开笑弯了像饱绽的蜜桃:“大哥,你真是福上加福,喜上加喜。更是好彩头呢。” 你千万不要以为看客人喝酒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简直就是看一场别开生面的戏。不过,喝酒的人一定要有演技。麦哥和伍嫂真是一对演技高超的明星。我们其实陪着笑,陪着说话,不过一定也不觉得厌烦。 喝酒的人是舍不得一滴酒烂费的,伍宇娟也只能对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喝掉了堆花,才敢举杯跟麦哥碰杯:“麦哥,小妹祝你五福临门,五子登科,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小妹,你这不让大哥违反国家政策吗?好,大哥也祝小妹想什么有什么。年年岁岁都这么年轻美貌。”麦哥可被伍宇娟牵着鼻子走,男人就喜欢一个强悍的女人牵着鼻子走。麦哥感觉酒兴大开,心情超爽,一口就吞掉了半杯,看得我们触目惊心。 “哇,麦哥,你终于拿出真功夫来了!不会反客为主吧!”这回伍宇娟嫂子杯中的酒明显多了很多。 “大哥这酒兴,随着心情变化,心情好,就十杯八杯不醉,心情不好,喝酒比喝药还难受。” “那麦哥今天的兴致刚起来,十杯八杯,现在可是才两杯,看来小妹陪不上了。” 伍宇娟也不甘落后,再次夺回主动权,她一碰麦哥的杯喝了一个底朝天:“大哥,小妹先干为敬了。” 麦哥不由竖起了大拇指:“娟妹子,你仗义,大哥也不敢失了礼数。” 麦哥也来了一个一饮而尽,对着照了照杯子。 我赶忙站起来:“大哥,今天真怪兄弟没有准备足够的酒,兄弟再去买两瓶。” 我起身要走,麦哥眼珠子一鼓;“萌根,兄弟,你回来!你知道大哥喝什么酒吗?” “我买同样的酒……” “你糊涂。这酒多少一瓶?你能买到正宗的吗?站着说话也不嫌腰疼。刘玫,你别只顾自己吃。听话。你开车,带兄弟拿一箱过来。地下室左手边的酒窖里,看一看是五十二度的,不要拿错了。”麦哥掏出车钥匙给了刘玫,对我说,“兄弟,你跟着去,帮她拿下楼,以后也认个门,大哥哪儿,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我脸红了,那时我真不知道五粮液多少钱一瓶,后来,我问了辛哥才知道,一瓶一千块,两瓶,二十四英寸东芝彩电都能买得起了! 当时,刘玫嘀咕了一声:“一箱?十二瓶?喝得了那么多吗?” “你真是个水货。喝不了,它会长翅膀飞走吗?不会送给萌根兄弟喝吗?萌根兄弟不会拿来送个他岳父岳母喝吗?你长脑子了吗?”麦哥涨给了脸,可能打是情骂是爱吧,对自己的人下口一点也不留情面。对外人倒是客客气气。 我忙笑着说:“大哥,你看,兄弟不善饮酒,这么好的酒,放我这么真的是明珠暗投了。喝不完,还是全部拿走……” “萌根兄弟,我真当你是兄弟,你看大哥骂越亲的人骂得越凶,我真的要狠狠骂你,你这不少瞧大哥。大哥连几瓶酒喝不起,还在社会上混?大哥自有主张。”麦哥瞪着火龙眼,我赶紧唯唯喏喏说:“大哥,教训的是,兄弟不敢自作主张,大哥怎么按排。兄弟,听大哥的。” 麦哥宽厚的手搂过我,在我脸上很响很湿漉很温热地啵了一口:“这才是我的金刚兄弟,我的亲兄弟。这句话,大哥最爱听。我的好兄弟。” 后面一句喝了起来。(未完待续) 210甜心 我跟在刘玫姐后面上了皇冠,她亲手过来帮我扣上安全带。 刘玫姐车技一流,开得又稳又快,盘子玩得娴熟,出来混的女人真不简单。我心想,刘玫姐也是人中龙凤。没有一点真功夫,怎么能缠上麦大哥? 麦大哥住在新城开发区。他住的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进小区有保安开电动门,院里只有一只藏獒,自由自在的漫步。藏獒瞪着兽眼,嗷嗷地叫,刘玫姐拍了拍藏獒的头:“吉祥,他是兄弟。你以后要认得他。” 藏獒真能听懂她的话,竟然哈哈摇头摆尾了!我第一次相信狗能听懂人说话,但人听不懂狗说话罢了。 我随刘玫姐上了楼,可是刘玫推开的是卧室的门,她放下窗帘,她开了灯,灯光是粉红色的。我一进门,她就关了门,我听到她的呼吸声,她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我,声音轻柔地说:“快呀,时间久了,大哥可要怀疑你了。” “姐,——嫂,我,我不敢。你是大哥的人,我可不敢动大哥的人。”我吓得腿直打哆嗦,这布置得像帝王一样奢华的卧室,岂是我辈撒野的地方:藕粉色的水晶灯,映着红木装饰的墙壁、地板,映着组合柜家俱,映着蜜合色的宽大被褥,映着组合音柜。 她动作极快,马上收拾好了。我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马上武装好。她手法极快,立即将揉皱地被褥,抖得平平整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然后熄灯,开窗帘,关门,一气呵成。女人天生是间谍高手! 我不声不响跟她进了地下室,果然有一个小门,推开是一个酒窖。刘玫看我紧张,她又捏了我一把:“你可是我的人,姐更疼你呢。” “大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想从她口中套出真相。 “日后,你必然知道。我可说不上。他这个人看心情,心情好可以给庙里捐个十万八万,心情不好见庙就拆。他就是这种人。不过,好像他是打你主意,我真说不上他打你什么主意。不过,你不要跟他对着干就是了,他本质不怎么坏。他生意做得大,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是款爷,真是不是流氓大亨。这你大可放心,你看他家里,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没有。他红道黑道都跑得响,因为他用钱砸人。”刘玫从酒窖里拖出一箱酒,看看包装,真没问题。我扛上,她关灯关门。 “你有电话吗?”刘玫问我,我可不敢把我的呼机号告诉她,要是走漏消息,那不是玩的。 我说还没呢。 “你不老实。我都看见你皮带上的呼机,老实告诉我你的呼机号。我联系你,我肯定不会让他知道我们的事。我会那么傻吗?”刘玫紧逼我。 “姐,我们还是只当什么也没发生吧?我真不想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我心有余悸,其实我心里想,我不差你这么一个女人,我可不能为你这个有夫之妇,冒那么大的风险。 “你不怕我吹枕头风。我说你,今天是你逼我做的。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刘玫可不是善类。我只得服输,老老实实地把括机号告诉她。 “我联系你,万无一失。你想我的话,可以大摇大摆来找大哥玩啊,借点钱,跟他要点什么新鲜玩艺儿。什么手链、皮包,他很大方地就甩手给你了。我基本上不离这个家。”刘玫不时帮我扯扯衣服,怕衣服上有什么可疑的皱褶,其实她也怕。不过,她背着他就要偷腥的猫。 我们上了车,车飙得很快。我扛上酒,流着汗到了家里。我杯中的酒都被gan掉了。麦哥喝着一杯热茶,看来是青玉给他泡的云雾毛尖茶。 “你们是不是酿酒去了?” 这话好像麦哥说了两遍。我汗流浃背地说:“大哥的家真阔绰,跟皇宫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不是不打自招吗?这句话,起码说明,我进了他的卧室。麦哥倒看我说话没遮没拦,是啊,要是心中有鬼的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刘玫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掐了我一下,警告我话到嘴边留三句。(未完待续) 211认亲 其实,第一瓶我只喝了不到一口,可以忽略不计,这样算来,他们一人干了一瓶!可是第三瓶开的时候,麦哥眼红得像要斗架的公牛,但是非常清醒,倒酒的时候一点不晃悠:“萌根兄弟,你的酒还给你,有借有还。” “麦大哥,不要了吧?我喝不了这么多。浪费可惜了。”我故意说话畏畏缩缩。 “萌根兄弟,你承诺一杯,大哥就给你满一杯。” “我已经喝了很多了。”我想能少喝一点尽量少喝点,晚上可是一场大战。 “借兄弟的酒,那当然要加点利息了。”刘玫本是幽默了一句。 “你多吃一点菜,把嘴给我堵上。不会说话,就装哑巴。我还能多活几天,不然气都气晕了。听你说话,我心里那个火就往上窜。我心脏病,就是拜你所赐。”麦大哥一阵轰炮,刘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突然生起恻隐之心,怪不得她急于红杏出墙,别看她打扮像个花瓶,其实她连句大话也不能说。她是个快活的女孩,她是不会甘心受他压制,可是又摆脱不了他的压制,默默承受他的压制,还装着若无其事,照样乐呵呵。 “大哥,看你说的。兄弟,兄弟,你们兄弟要喝一杯,兄弟,光说不交流感情,是兄弟也不亲了。”伍宇娟嫂子天始转移矛盾了,伍嫂子那个脸红的,真红得像烧红了的花瓶,眼光里也有血浪。 “大哥,兄弟敬你。兄弟尽最大的力量敬大哥这一杯。”我率先举起杯。 “哟,兄弟,大哥等着就是这一刻,大哥不要兄弟多喝,表示一个意思。这一杯应该问题不大。”麦哥举起杯,跟我很响地碰了一下。 我装着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心一横,气一沉,咕嘟一声喝了一大口,急得两个女人都叫出了声,一个是妈在心疼:“儿啊,喝酒不能喝那么猛。陪大哥说说话。” 另一个是青玉,她急得脸都红了:“你喝那么急?陪大哥慢慢喝,说说话,交交兴。” “大妈,我的亲妈,手掌手背都是肉。大侄这一口是半杯,大妈你就不心疼侄一下?”麦大哥脸差点蹭到妈脸上了。 “大哥是海量,他呀,还是山上的滴滴泉,他就是那么一滴的量。”青玉用手指比划着,把我们都逗笑了。 “她的量多量少,也只有青妹清楚。”伍宇娟话中有话,说得青玉脸上飞出几朵桃花。 “妹子,萌根脸没红,你脸咋红了。萌根喝的酒不会到你脸上吧?”麦哥真不是穷开心的高手。 “他呀,不会喝酒,也不会说话。”青玉是不会喝高调,也不会给我戴高帽,要我本本分分做人。此话我懂。 “兄弟,其实是块好料子。”麦哥大嘴一吧嗒,杯子见底了,“萌根兄弟,你慢慢练。细水长流。” 麦哥的话又让大家笑开了怀,伍玉娟嫂子还笑喷了,她的理解更有深层意思。 麦哥给自己满上酒,眼光对视着伍玉娟嫂子,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看这个花瓶的颜色,是色彩浓艳一点,还是该厚积一点。 伍嫂子嫣然笑道:“大哥,我俩不喝了吧。喝醉了,我怎么回家?” “萌根兄弟,这件事做不好,大哥可要批评你,大哥不要你喝更多的酒,一定要把客人照顾好。我首先声明,我不是客人,我是大妈的另一个儿子。大妈认不认这个不中用的儿子?”麦大哥说话舌头有点大,语气有点豪。 “大妈有你这么个儿子,前辈子要积多少阴德,造多少福报。孩子,你看得起大妈,常来常往,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大妈,做梦也嗬嗬笑了。”妈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应对有方。 “好,大妈答应了。麦哥,你可得敬妈的酒。表示你的孝心。不能光说,不表示啊?”伍宇娟嫂子马上虚晃一枪,她现在在想法设法,让麦哥四处喝酒。 “萌根,我们兄弟一起来敬妈的酒。”我的天啊,麦哥叫妈比我叫得还甜,邀我一同站起来给妈敬酒。 “妈,您老以茶代酒。两个儿子一起给您老敬酒。我俩兄弟要是哪一个没有孝心,你打我们骂我们应该。”麦哥这场面上的话,说得有礼有节。 “好好,妈开心,你们兄弟好好做事业,一生顺风顺水,成就一番大事业。妈听到就开心了,某某是某某的好儿子,现在开大公司做大老板了,为当地又修路又架桥。妈听到这句话,胜过长了十年寿。” “我的好妈,亲妈。儿子一定不负你这番教导。”麦哥不忘跟我再碰杯,眼圈一红,干了满杯,我赔着只得把剩下的酒干了。此酒真有劲,我喝一杯,感觉脸在发烫。麦哥五杯了!(未完待续) 212并非酒后吐真言 麦哥还要给我倒酒,我吓得把杯子藏了起来;麦哥大度一笑,自个儿给自己满上酒。 “青妹子,大哥来了,你都不陪酒?我这个外人可不帮你陪了。”伍宇娟这时候想玩太极推手了。 青玉脸一红,抿唇一笑,倒是像喝醉了酒一般嫣红,抱歉地说:“大哥,真不好意思。那天喝点葡萄酒,我都醉了。何况今天——真不能喝。”“毛嗲嗲说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但是,伍妹子这话说得很有道理,酒可能不喝,礼数不能少。青妹子,你就喝杯白开水,大哥就干了这杯。” “哦!你们都有过了!还在乎再交一次心。”伍宇娟媚眼盯着麦哥一饮而尽,兴奋得跳了起来,她略施小计,又灌了麦子穗一杯。青玉羞答答地站了起来,她还没见过多大世面,一个乡下姑娘,以前只是在一个村说长说短,现在可见的都是有点来头的人物。 “大哥,咱们表示一个意思就行了。大哥,我喝了,你随意吧。” “哟,心疼大哥,也不是这么心疼的吧?青妹都喝了,看做大哥的给不给面子了?”伍宇娟可是场面上的人物,你端了杯子,岂有让你放下的。 麦哥眼光一横,就是毒药也一口喝下去了!还有掌声响起来。 “小娟说得对,宁可伤身体不能伤感情。” “哟,这么快有感情了?我们喝这么多杯,还没听你说伤不伤感情?”什么话到伍宇娟嘴里都有点变味,害得青玉姐捏了她一把,偏过头去,再也不正眼看麦哥了。 “嫂子,我敬你一杯。”我恨她这句话,这话句让我心里隐隐作痛,想给点颜色给她瞧瞧。我自给自倒了满满一杯。 “小兄弟,你才喝了一杯喝糊涂了吧。我是帮你陪客,你不陪客,反过来陪嫂子。是不是有点搞错对象了?”伍宇娟嫂子的话委婉含蓄。 “嫂子,一来大哥喝了很多了,嫂子坐在这里很久没动杯子了;二来,感谢嫂子帮我陪大哥;三来感谢嫂子经常来与妈和青玉作伴。虽然我知道,喝了这杯,我会醉,但是也要拼却一醉,也要敬嫂子一杯酒,祝福嫂子永远年轻。”我喝了一杯酒说话利索了。 “兄弟,你能说出这番话,那是满腹经纶啊,胸中有大文章,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大哥,为了兄弟这句话,咱兄弟俩一起敬嫂子。我是依着兄弟叫的。我当然应该叫妹子。”麦哥他可是个响铛铛的人物,他说干又要一起干。可能他怕我陪伍宇娟,伍宇娟要婉拒,现在她不喝再找不到推辞了。 果然伍宇娟嫂子只能顺水推舟:“好,你们兄弟俩敬嫂子,我这个嫂子就借花献佛敬两位兄弟吧。” 说得大家都笑了。妈严肃地说:“萌根,你不要客人没喝醉,你自己喝醉了,就出洋相了。” “宋萌根,不许喝。”青玉哪来的勇气劈手夺过了我的杯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夺走我的杯子。 我们三个人愣了愣,我吐了吐舌头。 “我还是喝一杯,我喝红酒。”我再不看青玉的脸色。 “你早该喝红酒——”刘玫只说了半句话,麦哥眼横过去,她咽下了后半句话。 我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大哥,嫂子,对不起!我还有半年,高考完之后,我再补上。” “宋萌根,你什么意思?我不许你这么叫。你这么叫,这杯酒就不该我喝。”我猛醒悟过来,我叫麦子穗大哥,叫她嫂子,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了吗?别的人装糊涂就过去了,她还挑明了,这不是故意给刘玫难堪。 “嫂子,你应该加入一个。”我干脆把刘玫拉起来,刘玫还是习惯性看了一眼麦哥,麦哥占了便宜,还扑哧在笑,可能觉得也太过份了,为了表示歉意:“刘玫,你该主动站起来了。还要三请四请,请顶花轿来。” 刘玫大大方方站了起来:“好,我陪小妹,陪兄弟,我们共同喝了一杯。” 伍宇娟存心跟刘玫较劲似的:“好,玫嫂,你说一句,我帮你数一句。陪小妹一杯,陪兄弟一杯,然后我们共同喝一杯。对不对?” 我们一愣,刘玫又着了她的道,麦哥还作她的帮凶:“我平时说你不会说话,你还不服气。现在,是你自己说的,你喝呗。” “喝就喝,可我只能喝红酒。”刘玫举起了杯子,“好妹子,姐姐以后要专门拜你为师才行。好妹子,给姐姐一个面子,咱们姐妹干了这杯。” “好姐姐,不是妹妹不喝,咱们既然是姐妹,就要真的做姐妹,你是红的,我是白的,红的和白的怎么做姐妹?”伍宇娟还是大力推手。(未完待续) 213留有后手 刘玫拿过麦哥的酒一碰:“好姐妹,咱们现在是真姐妹,亲姐妹了。” 伍宇娟也吃了一惊,刘玫可一直喝的是原汁葡萄酒,是低度酒,她常跟着麦哥绝对能喝,她失算了!但这杯,话说出口再难收回,只得拼却一醉也做了真姐妹了。 我们巴掌拍得特别响。两人都不含糊,真像喝白开水一般灌了下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嫂子,你说还要拜师,是不是还要拜师啊?”我无中生有,也唱出了一曲。 “要拜,这个师一定得拜。刘玫,你说要不要拜?” “好,敬师父一拜。徒弟有礼了。”其实刘玫并不善喝酒,她喝葡萄酒脸绯红如霞,这会儿脸红如牡丹了吧;伍宇娟当然也满脸染赤涨紫。 “我可不敢收你这个徒弟,我们是姐妹就是姐妹,可不能乱了辈份。我干脆成全妹妹把我的师父介绍给妹妹,大妈才是我的师父,你拜正宗的师父吧。大妈你收我做徒弟,你也收下这个千金妹妹做徒弟吧。”伍宇娟真是厉害,她不但顺利地完成了乾坤大挪移,还让刘玫骑虎难下,陪吗,这杯白喝了;不陪,情理难容。 “大妈老了,又没读过你们新式的学堂?哪里知道说什么话?你看你们,一个个能说会道。你们才是师父。现在不是年长为师,而是能者为师。”妈赶紧为刘玫推托。 “妈,我叫妈,你也应该叫妈。你也应该陪一杯,这才叫懂道理。但是,你可以用红酒啊。你喝红酒妈更开心,祝妈喜上加喜,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麦哥出题目了。 刘玫转过弯来了,笑盈盈地说:“妈,长媳妇祝你幸福健康,行大运发大财。” 妈乐呵呵地接受了半空掉下来的媳妇陪的酒。 “嫂子,我也敬你一杯。”我倒了一杯红酒。刘玫朝我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要我帮她灌醉伍宇娟,帮她出口恶气。 “是啊,小玫不能喝,就不要勉强喝了。萌根,你不陪了,你不能喝酒,你凑什么热闹?现在,你让大哥和伍家嫂子能喝酒的多喝几杯。”妈为我担着心呢,怕我多喝酒。 “大妈,你疼他也不是这么疼他。他没喝痛快跑出去,放开胆喝。”伍宇娟嫂子一句话,说得我的心卟卟地跳,她说者无心我听者有意啊,我晚上可作好局了! “听妈的话,做妈的好孩子。你们掺和进来,搅了我们的局。好,你们不会喝的,不会说话的,都开除。现在,我们单挑,我这个好男专喜欢跟女斗。”麦大哥要做总结报告了。 “大哥,太看得起小妹了。不是她们不能喝,而是她们都不敢喝。我两个敢喝的,多喝一点吧。大哥,多关照小妹一点。小妹陪大哥干了这杯。”伍宇娟嫂子再会推手,也推不开重量级的麦哥,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看伍宇娟喝了一口呛得差点吐了出来,很难受的样子,我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可是刘玫的眼光告诉我:醉死她! 伍宇娟嫂子的空杯一亮放在了桌上,大哥又拿起了一瓶,要拧开它。我麻着胆子站了起来:“大哥,不是兄弟不让你们喝。妈的话叫醒我了,就是大家都喝得开心就行了。千万不要喝醉,喝醉伤了身体,以后大家都不敢再喝了。来日方长,以后,我们再相约一起聚会。伍嫂子,你还得来帮我陪客。” 麦哥身子一趔,还好我挡住了他,不然他重磅身子向青玉倒过去,那就麻烦大了。麦哥站稳了,显然现在他头有点大,说话舌头有点不好使:“小娟,有没有尽兴?小娟说,小娟说喝,咱们还得喝。大哥就是醉了,还得喝。” “萌根兄弟都说了来日方长了,我们还是来日方长吧。大哥,小妹可喜欢大哥豪爽的性格。”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怕他们较上劲,要是真吐在家里,真不好看了。喝酒的人都知道,现在都到量了,再往上加,此时神经麻木,拿酒当水喝,当喝下去可要肠胃消化的!那就要翻江搅海了。 后来,送大哥走,大哥一一跟我们握手,妈、房东阿姨、伍宇娟,还有青玉,还把我的手牵过来,拍着我俩的肩:“兄弟,妹子是为你好,让你少喝酒,你要体谅妹子的心。不准生意见。” 麦哥心真细,这事他还惦念着,我陪着笑:“多谢大哥。我们不会闹矛盾的。她不为我好还为谁好?” 青玉瞪了我一眼,抽开手不理我的茬。 麦哥临上车,我送来喝剩下的十瓶五粮液,大哥脸立马虎下脸来:“兄弟,你是不是打大哥的脸?你信不信,大哥现在一瓶一瓶砸了。兄弟情分重要,还是几瓶酒重要?别说几瓶酒,就是三头几万,你要,大哥只要有,眼眨都不眨一下,就给兄弟发。”(未完待续) 214嫂子,你醉了1 麦哥开的车,当年没有醉驾这一说。看麦哥一轰油门,车一溜烟开走了。 “阿姨,我也告辞了。多谢了。”伍宇娟嫂子跟妈打了一招呼,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倚着一株樟树,头很沉重。 妈在里屋说:“萌根啊,你送一下伍家嫂子。”青玉推了我一把,轻声说:“你送嫂子回家。” “嫂子,你没醉吧?”我看她扶着树,一手还记得拿着手袋,身体摇摇晃晃。 “没醉。没醉。你是萌根,对不对?他是谁啊?我就不认识了。”嫂子想推开樟树,可是樟树搂着她,樟树还用额头碰她光滑的额头。 “嫂子,我扶你回家吧?”我不敢强行扶她,怕她把我也当作野蛮的樟树。 “萌根,逗你玩呢?嫂子没醉,嫂子自己回家。你要照顾我青妹子。”伍宇娟还朝青玉作了一个拜拜的手势,她歪歪扭扭迈了一大步,还真能走,但像酒醉的何仙姑。 “你跟着嫂子,送她回家。保证嫂子的安全。”青玉可不敢扶她,她都显怀了,要是被她推一下,可就麻烦大了。 我因此离嫂子一步之遥,左右帮她护卫;嫂子还真不赖,虽然走得蹒跚,脚步趔趄,但是不用人扶持,她自己走到了自家的楼。我于是站在楼下,看她上楼。可是,她突然高跟鞋一崴,身体失去重心,就要滚下来;好在她反应快,伸手抓住了楼梯。我赶紧冲上去抓住她手臂。 嫂子痛苦地叫了一声,显然脚崴伤了。 “嫂子,你没事吧?”我抓住她一只胳膊肘儿,不敢往前承重,人言可畏。 她回过脸来,眼光乱飘摇,像不认识我似的:“你是谁啊?你是建功?” “嫂子,你醉了。我是送你回家的萌根。建功还在读医大博士,还没有回家。”我大声劝她。 “你滚!你是什么东西?你当这个家是什么了,是旅店?你马上滚。我不留客。你滚吧!” “嫂子,我送你上楼,我就滚。”我顺着她的话说。 “嘻嘻,你滚什么?我叫白眼狼滚。你不是送我回家的萌根兄弟?我叫他,他滚!”伍宇娟嫂子双手抓紧我的手,酒气熏着我,她的手很冰凉,可是一脸胭脂红。 我知道伍宇娟嫂子不是耍酒风,而是心中有事,她内心很苦。虽说她嫁了一个好老公,中心医院的主任大夫,可是他太优秀了,他如今在名校攻读博士学位,她的夫人宝座岌岌可危。 “嫂子,我扶你上楼吧?”我想搀扶住她的右胳膊肘儿,想架着她上楼。可是,她顺势无力地贴在了我的背上。我想算了,干脆背她回家算了。反正,楼道没有人。其实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是表象,楼道的角落里布满眼睛!我现在还是高中生,少不更事,以为光明正大。背上她,她还穿了那么厚的衣服,她只不过趴在我背上;她的双手搂紧我的脖子,脸热辣地贴在我后颈上。她明显比青玉要轻。我咚咚地背她上了楼。 我想放她下来开门,她吊在我背上不下来。 “钥匙在裤兜里,你掏呀!” 我只得反过手去她裤兜里搜钥匙,我触动了她,她在我背上吃吃地笑,酒气熏熏。她裤兜也太紧了吧。我掏进她的皮裤,暖烘烘,有种羽毛的光滑。 “嫂子,不在口袋。”我悻悻地说。 “那边,笨笨。”她在我耳根喷着热热的酒气,痒死个人。她以为我背着她好玩。我只得反过手,再去试探,结果光滑、暖和的口袋里空空如也。 “嫂子,这边也没有。”我语气中有点懊恼。 “还有口袋,你没有掏?笨笨。”她依然是那么熏熏然。 “你上衣没有口袋!”我怕僵持久了,被人笑话,说话语气加重。我真想把她往地上一扔,快点逃生。 “笨笨。钥匙绝对在口袋里,我又不会吃掉。你放开手掏,一定掏得到的。”说完,她很有弹性地在我背上格格地笑。 “你还有个口袋不会在后面吧?”我伸手搜索了一番,她的后面,没有口袋,什么也没有。 我这回回头看清楚了,也是我被她闹糊涂了,她还背着一个手袋。我拿过她的手袋,拉开拉链一看,除了钱、纸巾、信用卡,什么也没有;再拉开暗袋拉链,钥匙就躲在里面。 我恨恨地说:“嫂子,你说在手袋里,不就完了吗?” “你以为,我会把钥匙会藏在什么口袋里?笨笨,你故意装的吧。捡了便宜还卖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以为嫂子真醉了,嫂子就是考察你一下,看你是不是好男人?哼!”她冷嘲热讽。(未完待续) 215嫂子,你醉了2 我喀嚓打开门,将门推开,从她的双手中解脱出来:“嫂子,你好好休息。” 我想逃离。 嫂子突然失去了依靠,她叭地一声坐在地上。嫂子真的醉了。这不像是装的。嫂子头发乱了,从乱发中,抬起一双哀怨的眼睛,泪花夺眶而去:“宋萌根,你好,连你也欺负我——” “嫂子,我没有。我都送你到家里了。这是你的家。你睡一觉就好了。我不好久留。我给你关上门。”我离她一步之遥,看她是否能自己爬起来,有点像心狠的父亲看孩子跌倒,能不能自己爬起来。 “我不回家——我回家干什么?我要出去走走,找个人谈天说地——”嫂子扶着门框,极力想站起来,可是她此时酒力发作,浑身乏力。 嫂子说话有一种情绪在里面,可能是酒精在起作用,也可能为一种埋藏在心里的爱恨情仇在发作。这么美的嫂子也会为情所伤,她其实借酒浇愁,她表面上要强,妙趣横生,那是装出来的。 “嫂子,你先回家喝点茶,醒醒酒再出去。”我好言相劝。 “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帮你陪酒,你给我泡茶都不行?”嫂子掠了掠乱发,鼻子还呛着泪水,泪光潸潸。 我想快刀斩乱麻安抚好她,赶紧回家。我再次缠着嫂子的胳膊肘儿,半依半偎进了房门;可是嫂子顺手关了门,我的心跟着咚地跳了一下。 我扶她坐下,她呕地一声,要呕吐。我手忙脚乱地缠着她去卫生间。她家里用的是抽水马桶。我给她先冲了水,再打开马桶盖,铺了一层纸,让她伏在上面。她突然胃里一痉挛,哇啦哇啦,乱吐了一气,酒气刺鼻。 我心中生起一股歉意,伍宇娟嫂子确实醉了,她是为了陪酒,自己不能喝而放开量喝,真的是舍命陪君子。我当时还误会她玩太极推手。其实,她那时就知道自己就不能喝了。可我还想着法子,要她喝了一大杯。 “嫂子,对不起,嫂子,好些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嫂子直起身子,点了点头:“还有点想呕,你给我倒一杯冷水来漱漱口,我想在这里趴一会儿。” 我忙到客厅里,客厅里有一个热水瓶,可里面并没有水;我只得给她接了一杯冷水来。她见我进来,抬起一对楚楚可怜的泪眼,我柔声说:“嫂子,这是冷水,漱口就行了。我给你烧热水吧。” 她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在我手中漱了口。 “我扶你到床上躺下吧。” 伍宇娟又微微点了点头,我两手伸进她腋窝,轻轻地扶起她;但是她指了指抽水马桶。我以为她要我放水。我盖上盖,冲了水。 她看我不明白,她低声说:“我要小解。” 我一下子窘得满脸涨红:“嫂子,你在里面小解吧。” “不行。我站不稳,头重脚轻,我现在看天花板都在旋转。你帮我吧。”她在我耳畔吃吃地说。 “你别说,我占你便宜。”我支支吾吾地说。 “你都有青玉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怕什么羞。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伍宇娟软绵绵地说。 然后好人做到底吧,干脆抱她进了卧室,帮她穿好睡衣,盖好被;我要离去的当儿,手被拽住了。她眼光中流露出的神情,不言自明。我心一哆嗦,我低声说:“青玉在家等我呢,她要是久等我不回家。她肯定会找上门来,不就出大事了。隔壁邻居闹出绯闻来,真的以后不好见面。” “我不!你信不信?我马上叫——我怕什么?我是弃妇。连你也看不上我。我是不是特没品味?” “嫂子,你其实,很有魅力。你要是没有魅力,我也不会找你帮忙了,你看今天大哥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嫂子,以后我们可以在外面玩。街坊邻居也不会乱嚼舌根了吗?我其实也不是很封建的那种。我只是怕社会影响不好。真的,嫂子,你要是帮我哄住青玉一个,我保证带着你玩。我其实有很多狐朋狗友呢。麦哥,只是其中之一。上回,你可能没看到,帮我搬家的,都是我玩得来的。嫂子,我真不是骗你。”我连实话都说了。 “你打我办公电话,你一周约我玩一次,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饶不了你。”伍宇娟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记了她的电话,还是帮她烧了一壶开水,飞也似的逃走了。(未完待续) 216彩电 我吹着口哨往家走,青玉已经走出大院向路那头张望了,女人啊,女人,就是小心眼。青玉见我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白了我一眼:“看把你美的。” “要我陪的话,我肯定喝趴下了。”我说了一句良心话。 “他爱喝不喝。你干吗要陪他喝?人能力有高低,酒量有大小,这能一样吗?他兜力揣的钱,能平分吗?”青玉说着扑哧一笑。 “他这回送大礼了。说良心话。过意不去。他要是跟我你一杯,我一杯,我还真要舍命陪君子。”我感慨道,“我还是要挣钱,他要是缺钱花了,或者,他摆什么大喜酒了。我们也要还他这么人情。礼尚往来,就不亏欠了。老婆,你说,对不对?” “是。可你叫得我肉麻。”青玉嗔怪地说,“妈妈和阿姨看得眼眨也不眨。广告都要看呢。” “爱看就看呗。不就是耗点电。就是看久了,要活动活动,要让眼睛休息一下。”我变得唠叨了。 “知道的。你不睡午觉了?”青玉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心一格登,不要让她知道,我现在子弹打光了。 “我还要收碗呢。”我想找个借口。 “早收了。阿姨还帮我一起洗干净了。你不知道,你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青玉心里还是犯嘀咕。 “我帮她烧了一壶开水。我怕她睡着了。水开了也不知道。出了事,心里带愧。”我半真半假地说。 “我知道,你送她进房了。也没你这么好心。” “哪里啊,她上楼的时候,就崴脚了——”我一说到崴脚,想到绿玉在坛子洲崴脚的事,我尴尬地说,“我只缠着她一只胳膊,送她上楼了。她呕了。” 我提这个干什么。 “什么?你还侍候她?”青玉老大不愿意,“我就知道你去了半天,一定有鬼。” “真没鬼,就是给她倒杯水漱一下口。” “什么?你还跟她单独在卫生间。孤男寡女,她又醉成泥巴一样,你对她怎么样,她都不知道。你肯定没安好心。”青玉醋兴大发。 “真没有。她呕完,烧好了开水,我就看她到床上睡去了。我就关门走了。” “什么?你都看她睡觉了。你还说没有什么事?你帮她的脱的衣服对不对?”青玉想象力真丰富。 “唉呀,你想哪里去了。她是嫂子——”我话一出口,后悔了,青玉以前还是国庆哥的媳妇,不也是嫂子。 青玉眼中含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我忙搂住他的肩:“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乱说话。千万别掉眼泪,对宝宝会有影响的。” “都怪你。你故意气我。还把自己的风流事,说出来气我。” “喂,你明天去问她,我有没有怎么样她?我当时就不该去的,是你偏要叫我送她回家。送佛送到西,看她那样子,只好帮忙帮到底;再说人家是帮我们陪酒,喝醉的,也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去啊,兴许她现在还需要你帮什么大忙了呢。”青玉说得益发狠了。 “打住,打住。我睡午觉去了。你睡不睡?”我搂着她,小声问。 “大白天,我才不跟你一起躲在床上,阿姨和妈还在堂屋里看电视呢。你好生睡吧,晚上还有活呢。”青玉后面的话很体贴。 其实,我是故意拿话激她,她要是真像城里媳妇一样胆大,我就麻烦大了,肯定要露馅。我现在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晚上又可以大战群英。 我进卧室的时候,故意拉住了她的手;她打开我的手走进堂屋,看电视去了。今天是星期六,白天有电视,中央一台正在放《西游记》。那年月彩色电视还没有普及,甚至黑白电视还不是很多。 我听阿姨问青玉:“嗯,萌根不看电视?这么好的电视。” “他说累了,他睡午觉去了。他叫我陪阿姨和妈看电视。他睡觉要紧,他晚上还要赶到五斗岭那个偏远乡去进货。他不睡,怕没精神呢。”青玉说话一直善解人意,就是心眼太细,人前人后说话漂漂亮亮,不会给半句坏话给别人说。 “是啊,也难为这孩子,又要读书,又要做生意。我说这孩子,有出息,谁家的孩子有这出息?你家要出大要才呢。”房东阿姨把我夸天上去了。 “唉,都是命逼的。他偏投胎投到我肚子里,跟着妈受这份活罪。我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个活罪。”妈的话是我永远的痛,后来,我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未完待续) 217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一觉睡下去,醒来有一个亲切的鼻息声,痒痒地喷在我脸上、颈脖子,青玉面朝着我也睡了。她可能看电视看累了。 她眼睛轻轻阖上,更显得面容清秀,散发一种玉质的光泽;此是觉得鼻子的线条,唇的线条,下巴的线条,眉毛的线条都是那么柔美。青玉是耐看的那种女人,你看上半天,你像看一幅世界名画,你发现哪一处都匠心独运,魅力四射。 唇偶尔抿一抿,鼻翼也轻轻地翕动一下,我手稍一动,触到了她的红酥手;我便轻轻地摸到了她隆起的小肚皮,光滑而充实,真像个肉球。突然,那肉球动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小宝宝没有睡,他一定在里面捣蛋。 青玉轻轻地睁开她水灵灵的双皮眼,城里的深居简出,她越发显得丰神秀颐。 “他也醒了。”我调皮地说。 青玉眼睛一眨不眨脉脉含情地注视着我:“他比你还坏。有时踢得肚皮拉扯起来,都显示出小拳头,还是小脚丫子。” “他将来可是个少林小子。” “我才不要他练什么功夫。跟你一样,好好念书,求学上进。读书才有出息。”青玉白了我一眼,怪我乱说话。我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这可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听一下,看他有没有哭。”外面很冷,我缩进被窝里去,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可以听到心跳咚咚的声音,有时候肚皮不由自主地颤一下,抖动一下,真有意思。 我们玩着玩着,我的鬼把戏被青玉发现了。青玉拍了我一下,悄声说:“你要轻一点,不准丢在里面。” 我如获得圣旨,好久没有接触她的身体,终于可以再次温习功课了。 后来,我们相拥又睡了一会儿,挨到了下午五点了。我该出发了。青玉送我到路口,抬起她水汪汪的眼睛,久久地伫望着我,我心头一热:“回去吧,外面风大。” “嗯,你在外面也要担心。钱少赚,我们少花一个,不要那么拼命。”她忧郁地说。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好着呢。不就是收个货,送过去,然后结帐拿钱。”我说得极其简单。 “别逞强。风里来雨里去,可要强壮的身体才扛得住。晚上,找个好餐馆,吃好一点,睡好一点。别省着钱,身子骨也要紧。”青玉千言万语,真舍不得我晚上不陪她睡。 “唉——”我长叹一声,又说了一声放心,回去吧,我走了,轰上油门,出了小巷。我的呼机响了,我按了一下,显示:“我们在宾馆门口,就等你了。辛龙华。” 我几个七拐八拐,就赶到了长丰园酒店门口,果然老庆的马自达,辛哥的桑塔拿都靠在了绿化带旁边等着我。我摩托车嘎地刹在车旁,老庆没有带黎娜,辛哥车里也只有李莎莎,今晚我可是主角。理所当然地要带队。 “萌根兄弟,你过来看这些东西够了没有?”辛龙华在车里,让我看一下他准备的礼品。 我笑着说:“毛脚女婿上门,没有一点像样的东西,怕拿不出手吧。何况你是这么一个有名望有身份的大经理。” “你不要臭大哥,名义上是嫂子,暗地里,谁知道你背着我得了多少便宜?”辛龙华当好话一样说。 李莎莎气得脸紫红,拿着辛龙华的背当鼓捶:“我俩可是比家里的井水还清白。萌根,我说的对不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用一次两次,也不会用坏。”我不怀好意地说。 “大哥的东西,用坏了,也不用兄弟陪。”老庆阴恻恻地说,眼光乱往李莎莎身上瞟。 “你老庆短命鬼,今晚打算吃白食的,一个人一条卵,过去混吃混喝,你们都深屋藏娇,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货贡献出来?”辛龙华嘿嘿挤兑老庆,暗地里骂李莎莎。 “你们三兄弟都是一个德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莎莎笑骂道。 “嫂子,还是我对你最好,他们以后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们。”我装着义愤填膺。 “什么他们?他们,他们。宋萌根,你别话中有话,你老实说,谁欺负我了?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李莎莎生气的样子还真是一个蛮婆,荏颜厉色,眼睛瞪着,手指着,要吃人似的。 “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想欺负你。你看,他们像两条狗四只眼瞪着一根狗骨头,两人马上要火拼了。”我说完这句话,轰上油门往前飙了,气得李莎莎在后面咬牙切齿地叫骂过不停。(未完待续) 218椎牛 一个小时,我一骑当先,直奔李家木楼。没想到寨门大开,苗王堂前的空地前,那是人头窜动。我突突地出现在寨子里,可是不速之客。我傻呆呆地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老庆的马自达、辛哥的桑塔拿都开进来了。 我知道李莎莎应该知道这是什么风俗:“嫂子,可能是什么节日吧?” “你们死定了。这是关门打狗节。要是这一天,不是我们本寨的人来了,都要关门打狗。先割掉你们的狗鞭泡酒,然后挖出心脏下酒,再烧烤肥美的肉。宋萌根我最爱吃你的肉,你的肉又白又嫩生,他们的老疙瘩肉送给他们吃算了,实在没人吃,就喂猎狗。”李莎莎正儿八经地说。 “我一砣肉塞爆了你。”我不怀好意地说,我的话把紧张兮兮地辛哥和老庆逗乐了。 “宋萌根,你死得临头还嘴硬。七嫂还不关门,快点关门打狗。”李莎莎看七嫂箍着头帕,戴着银饰叮铃叮铃过来招呼我们,听了小姑子的话,真的把寨门关了。急得辛哥和老庆冷汗直冒,结结巴巴打着拱手:“对不起,对不起,兄弟真的不知道,你们苗寨的规矩,多有冒犯之处,还直多多担待。” 七嫂抿唇一笑:“萌根兄弟,经常来,他就不怕。你们难得来,才被莎莎吓着。我们苗寨人,一年四季都好客,客人来了好酒好肉款待,哪里要关门打狗。就是找狗,也是打狗招待贵客。” 七嫂这样说辛哥和老庆才收了一身汗。李莎莎肚子都笑痛了。 辛哥讪讪地说:“这开不得玩笑。” 老庆惊魂未定:“老庆,我这一吓,都缩到肚子里去了。今晚,你不要耍老庆,你常跑这里,你跟他们混得溜熟,你可不要甩了我们,搞单干。” “老庆,你是我请来的客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庆家母还不煮了我吃了。”我嗬嗬笑着立保证。 “她可是恨不得我蹬腿,将我的钱财一卷,找个老庆这样的小白脸,过得有滋有味。”老庆做了一个鬼脸。 “七嫂,你们是过什么节吧?” “对呀,快农历十二岁十六了,我们要准备过年。今晚寨里要椎头牛。大家来看椎牛的。”七嫂管宰牛叫椎牛,“你看现在正在祭盘王爷,祭天王神,圣女回来了,可能还要献祭。” “是叫李莎莎献祭?”我模糊记得李莎莎还是她们寨的圣女,“她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不被关门打狗,就烧高香了。”李莎莎说着,笑得捂着了肚子,她憋了这么久,现在才放肆地笑出声来,把两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男人吓得半死。 “走啊,先看椎牛去。”七嫂应该是专门派来迎接我们的。估计此时大妈大伯都忙着祖先的仪式,七哥八哥跟着主角了吧。那芦笙锁喇铜鼓搞得气氛特别庄重肃穆。 辛哥不相信李莎莎跟我走到一块,老庆冯连海也紧跟着我,他们觉得关键时刻还是靠兄弟,女人可是今天在你怀里是你女人,明天还不知道在谁的怀里是谁的女人。 盘王伺堂前的空地上,点着一盏煤油瓦斯灯,这灯发出白炽光,将广场照着亮堂堂的。广场聚集着两三百多人。有师公做着法事,有寨主跟着烧香、拜神,有上刀山表演,也有赤脚踩火海的表演…… 然后牵来了一头大水牯牛,牛身上画满了图腾。这牛颇有灵性似乎觉得不对劲,倔着性子不肯往空地上迈步。但是后面有人有巴掌拍着它屁股,它不敢不走,它壮实的肉膘在觳觫。法师对着它,赤着脚,念念有词地跳了一阵,然后往空中吐了几口火。 突然,七哥一锤在砸在大水犄牛的头顶,嘣地一声巨响,牛闷哼了一声,双膝轰然跪了下去。怪不得叫椎牛! 此时,上来两个体形彪悍的男丁,快刀斩乱麻,几刀就将牛头下了下来。此时,寨主说了句什么。李莎莎走了出来。还是七哥、八哥端着牛头,李莎莎不过是装模作样把个手抬着,恭恭敬敬把牛头端进伺端,献祭在盘王神像前。此时鼓角齐鸣,芦笙锁喇一齐吹响,还有火炮声“嘣”“嘣”“嘣”地一排一排地轰。 然后,斩了四只牛蹄,分别用红漆盘盛了,放上彩纸,就献祭四方土地神,保佑五谷丰登之意。 最后,开始解剖牛,先剥皮,再剔骨,最后分肉。各家各户可是都有不等量的分割。(未完待续) 219大锅牛肉 仪式结束了,各家分了牛肉回家。哇,李家是大家庭,分了一大腿牛肉回家,还有一个牛肚子。李家八兄弟可忙开了,只有大婶招待我们喝茶。 我是大熟客了。我自告奋勇说要来帮忙。七哥叼着烟:“你看我八兄弟,还缺你一个兄弟,是不是?” 可能七哥弄错了,他把我当成李莎莎的男朋友了。我本想订正,但说是她朋友也不过分。 “我不是要学着点。以后,大哥,到我那边,我也好做得出象样的菜肴招待各位兄弟。不然,你们去了,你们还得自己动手。”我跟他们混熟了,无话不谈。 “这有什么师傅?不过是搞干净,吃到嘴里放心;味道搞浓厚一点,嚼起来带劲。”大哥用刀括着牛皮,牛皮可是一道美食,山里的人决不拿来硝皮的,炖烂了,吃起来满嘴膏黏。 二哥也叼着一支烟,他挽着袖子在烧一只牛蹄,牛蹄祭了神,舍不得扔掉,还是要刮干净吃的。别小看一只牛蹄,肉可鲜美了。别以为牛蹄难搞干净。只要掌握技巧,一点都不难。但是看事容易做事难。二哥将牛蹄先放到炭火中煨,冒出一股股焦烟。拿出来,啪啪几下,就把外面的角质层敲落了,然后把皮上的毛刮干净;再烧一次,刮一次;烧得焦黄,毛也刮干净了。然后找到一个砸石头的矿锤,一阵猛砸,那骨头自然砸碎了,然后把剔出骨头就行了;剩下的是脚筋、牛皮了,这叫做砸碎骨头还有皮和筋连着。 三哥将牛肚子抹上纯碱,像揉衣服一样揉搓;大伯在肚下烧火,烧滚了水,用马勺舀了滚水倒进木桶里,然后把牛肚放进去。三哥的手也跟着在里面抓来抓去,不停地嘘唏吹着凉气,很像在趁热拧毛巾。然后快速拿出来,用刀一刮,就是一段白;唰唰几刀下去,黑肚子就在唰唰声中变成了白肚子。这一手活,干劲利落,趁热刮得白实。 四哥、五哥、六哥三兄弟拌了泥浆在堂屋里砌了一个锅台,这是客人多了才砌,平时拆掉,堂屋里砌那么大一个灶台太占空间了。反正他们有的是力气,几块泥砖,可能常年烧泥砖都烧透了,赭红赭红的。上面架一个超级大天锅,免不了还要磨洗干净。再烧上一锅子水。除了加入必要的油、盐、酱、醋、姜、八角、胡椒、红椒、茴香,还加了树根一样的中药,还有一种洗干净的石头。水一沸腾,先是放骨头进去熬,于是牛皮、牛筋,熬上一段时间才是牛肉。咕嘟咕嘟,那是一屋子香气。 大伯在烧火,他的脸膛此时由黧黑色变成紫檀色、再变成茄紫了。八个嫂子也在屋里穿梭,七嫂叫我帮她的忙,原来每家还要煮个菜。七嫂手里提着一只土鸡,她不叫七哥帮忙,好像我比七哥还亲。 我劝七嫂:“七嫂,你养一群鸡不容易,留着卖钱用。随便煮点什么应景就行啦。你看一大锅牛肉呢。” “叫你帮点忙。那么多废话干吗?”七嫂一句数落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老庆,你会不会宰?”老庆这人看稍有姿色的女人,眼光就过来了,何况七嫂生得小巧玲珑,百伶百乖。 “我不会。但我绝对敢动它的刀子。”我其实在姚兰家里连鹅都宰过,就是想给老庆机会。 “你不行,充什么英雄好汉。看你个书生气,也是半斤鸭子三两嘴壳壳。我来吧。”老庆手袖一挽,将我推回去了。 “你老庆正愁没活干呢。”辛大哥有点动心了,只是碍着李莎莎的面不敢抢先,眼看着冯连海从七嫂手中接过鸡,开始了零距离接触。我嘻嘻哈哈坐了回来:“下次不愁没人当屠宰师傅了。”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要你动手。真是没事找事。”李莎莎不屑地说。 “我们讲和好不好?你八个哥哥,我一个都得罪不起。”我抱抱拳,用嘴努了努那边忙活的身影。 “他们早被你收买了。我早看出来了。宋萌根最会收买拉拢人心,用心极其险恶。”李莎莎瞪着看我,眼鼻皱成一团。 “你俩狗咬狗。我才放心。”辛龙华及时帮我解围。 “大哥啊,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件像样的货,大哥说你也想要,我只好送给大哥了。做兄弟的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够哥们义气了吧。”我低声说,做出一脸苦相。 “大哥说要你家里金屋藏娇的货,你舍不舍得出手?”李莎莎反唇相讥。(未完待续) 220八仙过海1 “开玩笑,别开过了头。”辛龙华看我脸色突变,赶紧打圆场。 “哼,是他开不起玩笑好不好?他说我就可以,我说她就不行。明天看我怎么把你的丑闻全讲给她听。看你死不死?”李莎莎半真半假地说,可说得我头皮发怵,青玉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的臭事,她肯定气得气疯! 看来跟这个疯女人斗,我迟早要吃亏的。我马上换了脸色:“谁开玩笑开不起?你最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那叫什么,那是人在崩溃的边缘,她让我重拾信心,重新抬起头来做人,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 “算了吧。好肉麻啊。龙华,你肉不肉麻?反正,我是要实话告诉她,你是怎么对我的。求她给我们作个了断。”李莎莎不依不饶。 “你告不告她,我也堵不住你的嘴。告吧,你们对掐去吧。我可管不着,她大不了赏你几个大嘴巴,一顿臭骂:你存心不良,你造谣中伤。马上从我身边消失,否则你会死得很难堪的。”我借机骂她,她冷不丁冲过来,要跟我拼命。我看得明白,把龙大哥拿来作挡箭牌。 后来,大婶拿了碗筷来,才给我解了围,大婶笑着说:“有客人在,也不怕客人笑话?” “婶子,她是属老鹰的,爪子太锋利了,把我抓得红一条,青一条。” “十二生肖,没听说有属鹰的。她呀,属羊的,八字有福呢。你属狗,按道理说,她还畏惧你三分呢。羊怕狗呢。”大婶早把我和她的八字排过了,“现在,你们年轻人都不信这一套。她五行属土,你属金,土生金呢。” “婶子,这句话我信,她天生旺夫相。”我一句话把婶子逗乐了。 “你会赚钱,她会理财,两人小日子保证好过。”婶子的观念看来根深蒂固,她把我当成是李莎莎的正牌子男朋友。好在辛龙华只大咧咧地笑,亏他买了那么多的礼物,又是好酒、好茶叶、好点心、好补品,两个伯伯、两个婶婶、八个哥哥、八个嫂嫂,还有几个侄儿、侄女,自己的车装不下,连老庆的车上也塞了不少。我可是空着两个框来的。 李莎莎也不更正,辛龙华自己也不挑明,可能怕大家尴尬,我当然也不好说破,以后来五斗岭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款待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有私心的,反正大哥和她也不过是貌合神离。哪有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跟情人打情骂俏的? 老庆这个短命的半天没有来,他不会帮七嫂煮菜去了吧?大婶在这里,我可不敢开这个玩笑,辛龙华憋着笑,估计他也知道冯连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习性永远不会改一改。 七哥出现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斗碗,很远就闻到香气了,他嘿嘿笑着:“上回,老九说要吃野天麻墩竹鸡,这个就是哩。你丽霞嫂子做的。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她是按我的口味做的。老九尝尝。” “七哥,不如请丽霞嫂子过来一起吃,这边好热闹。” “你别乱说话。喝了人家竹鸡汤就帮人家丽霞说话,嫂子叫得甜。我们这里有规矩,没有拜神龛,就不是咱家里人!”李莎莎戳了我一指头。 “就这样吧。祖宗立下的规矩,咱们还得守着呗。不然,还要立个祖宗牌位干什么?我刚才给她盛了一碗牛肉过去,也差不多了。老九,提个意见,下次让她炖得上大台盘。”我撕了一腿给龙华哥,再撕一腿给李莎莎,然后给大婶撕了一腿,然后我再跟老七分享一只。等我分下去,他们吃得满嘴流油,一只竹鸡腿早报销了,又用手来扯下一只。 我笑着说:“给老庆留一只吧。” “给他留几只骚屁股。”辛龙华打趣道。 “嘿,竹鸡的尾部,是好东西。它可不比鸡尾鸭尾腥臭,吃了大补,益气补肾呢。”七哥正经八百地说,更把我们笑翻了。 “你们吃什么?有没有留给我哇?”老庆一头冒油冒了出来,他肯定帮忙烧火去了,看他烧得满脸红通通的。 “没有,来吃一块竹鸡肉,鲜、嫩、香、酥、滑。”辛龙华可是专业人士,他现在可干掉了几个鸡尾,他知道这东西难得吃到。 “喂,喂,龙华,你太不够兄弟意思了吧。只留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给我,我可是特意做了一个拿手菜,看我弄得全身乌七八糟的。没有功劳可有苦劳。”老庆说着五爪进笼,也不管烫不烫嘴,唏里喝拉地乱嚼一气,嘴里说:“这是什么鸟?太香了。”(未完待续) 221八仙过海2 “短命鬼,吃砍头饭也不要这么急。我还对不起冯哥,好的都留给你吃。”辛龙华也不用筷子,用手撕扯起来。 七哥的快乐,看客人吃得欢,他也憨厚地咧开嘴笑。这碗野天麻竹鸡来得正是时候,他们饿得两眼冒绿光,现在这个香喷喷的竹鸡,还不狼吞虎咽?好在份量比较多,我还能捞上几块,李莎莎也吃得有滋有味。 “七哥,竹鸡冬天也能捉吗?”我边吃边打听稀奇古怪的事。 “能捉啊。冬天捉的竹鸡最肥美。因为天冷,竹鸡晚上就挤在竹篷窝里,你只要用强光照着,竹鸡也不飞走。你捉中间一只,外面的就挤进来,它们都想往中间挤,中间暖和啊。哪晓得一只只被捉光了。”七哥说得我们跟着笑。 “竹鸡窝在竹梢,还是在竹根下面?”我想不起竹鸡会把窝安在哪里。 “老九,哪天我带你去捉一次,你就明白了。竹鸡很会安窝,它把窝安在一丛竹子密集的枝桠深处,风雨侵蚀不到的地方,一个土蜂窝大小的窝。你不能动竹枝,一动它就全飞了。” 我们不由生起一股敬意,别看一只小小的竹鸡,要想变成美食,有一个复杂的过程,如何爬上竹梢,将它们一只只弄下来,绝非易事。 “老庆,你怎么是老九呢?”老庆看七哥口口声声叫我老九,他大惑不解。 “我在李家兄弟当中,排行老九。就叫老九。”我得意扬扬地说。 “那也算老庆一个。老庆比你年长,老九应该叫我才对。” “我比你大吧。老九是我。”辛龙华跟冯连海又争上了。 “老十好啊。老十,可是十全十美;老九算什么,老九不过样样要做,辛苦一辈子呢。”我胡诌的。 “好。我跟你们排个位子。”李莎莎吃得满脸流油,她批量着我们三个活宝,笑眯眯地说,“宋萌根嘛,老九,已经叫习惯了。难道还要宣布,现在老九换人了。这肯定不行。但是你们确实比他大,怎么办?冯连海,你姓冯,不就是两匹马,你就是猜枚喊得最响亮的哥俩好啊,两匹马。” 李莎莎的话把我们肚子都笑痛了。 “可是二哥有了啊。”七哥摸着脑袋,还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是二哥,他是二匹马,相当于大哥和二哥之间这个位置。你看一张八仙桌,客人坐满了。现在来客人了。只好在转角安排一个座位。”李莎莎说得头头是道。她把冯连海插了角,冯连海脸上有的点挂不住。 “那辛哥呢?”我把辛哥撺掇进去。 “辛龙华,他有两个选择:辛龙华每个字都有一把刀,三把刀;还有三个十字架,中间一个十字架,稍微有点歪斜,就叫十字架。” “那肯定是三把刀了。介于二哥和三哥之间这个位置。”冯连海来劲了。 “不错啊。弹钢琴有白键,还有黑键。你们都成了黑键,都是副音。”李莎莎一句话,把我们都笑翻了。 “十字架太难听了。三把刀还有点江湖大佬的味道,三把刀就三把刀,还有一点镇慑力。”辛龙华来精神了。 “谁是三把刀,耍三把刀给我看看?”八哥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你死定了。你犯了八哥的讳。八哥才是真的三把刀。八哥耍三把刀,可是远近闻名的。八哥,把你的三把刀耍给他瞧瞧。”李莎莎带头起哄。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起哄。李莎莎在家里一呼百应啊。 八嫂叫八哥的儿子祝明捧来三把明晃晃的菜刀,八哥呸呸往手里吐了吐,嘴衔一把刀,两手持两把刀。唰唰两声,两把菜刀闪着银光,在空中划出两道闪光,两把雪亮的菜刀刚触手,又给了一个力量飞往空中,银光在空中晃成了雪练,接着口中的刀也飞向空中,变成了三道雪练在头顶翻来搅去。八哥一转身,那三道银练从他头顶绕过,八哥叫道:“玉女梳头。”我们嗬惊叫了一声,赶紧拍巴掌。 然后两手击掌后接着抛刀,银练不断,八哥叫道:“孟母断杼。” 八哥叫一声,我们嗬惊叫一声,赶紧拍巴掌。什么双龙戏珠,什么金猴献桃,什么凤凰三点头,什么五子登科……花样繁多,难度一个比一个大。八哥拿出了看家本领,将他的绝活演了一个遍。害得我们巴掌都拍麻了也不知道。 八哥演完了,我推了一下辛龙华:“龙哥,该你了。”八哥真的把三把刀交到他手中,辛龙华试了试锋刃,笑道:“好刀,好刀,给我切菜用,一点不赖。你不是叫我龙哥了吗。我辛龙华,坐不改姓,行不更名,人称龙哥。三把刀,八哥,谁也不敢夺你的刀啊!” 辛龙华把我们笑翻了。(未完待续) 222八仙过海3 说话间,菜肴都上桌了,大嫂端来冬笋炒麂子肉,二嫂端来豆豉蒸干河鱼,三嫂端来的是酱板鸭,四嫂端来一个干蘑菇炖野猪蹄,五嫂端来高压锅压的腊干蛇块,六嫂端来红辣椒干煸猪血肉丸子,七嫂是水煮土鸡,八嫂则是紫苏盘龙鳝鱼。这八个菜个个色香味俱全。看来八大媳妇个个能干贤惠。 李莎莎爸爸妈妈也做了板栗炖野雉,红薯粉就牛肉汤锅,再就是筒蒿、红油菜心、刀拍黄瓜、酱醋荞头、辣酱芫荽、冲鼻生芥菜。 堂屋里排开三桌,我们四个人陪着四位长辈坐了一席,八兄弟一席,下面女人孩子大圆桌一席,真是济济一堂。 我不怀好意地说:“莎莎,你应该坐那一桌。”我嘴巴朝女人孩子那一席努了努嘴。 “你算老几?你是这个,知不知道?别挨着我坐,看着你就烦。”李莎莎伸出一个小拇指。其实辛龙华知趣,他早跟彭连海坐到了长辈对面。二伯和莎莎老爸坐在我们对面。 “小宋不会生你气,要是别的客人,早就拍拍屁股,不理你了。”大伯年纪虽大,但是笑起来,一口好牙,黄洞洞的,可能旱烟子熏的。 “他有吃才不会走,没有吃,哼,抬脚就走。他是我养不熟的一条狗,只会追着野家伙咬的猎狗。”李莎莎呲着牙,拍着我的后脖子。 “莎莎,不兴这样说人家。要互相尊重。来,来,客人难得来,随便吃。不要客气。山里山寨,没有别的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来,动动筷子。”大伯带头动筷子,我们跟着挟面前的菜吃。山里人可不是城里人,看那块菜好一点,马上挟到自己碗里;山里人好菜要待客人,不停地给你挟菜,拣最好的挟,挟得你碗里满满的,劝着你吃;你不吃,还以为菜不合你的口味。吃得越带劲,辣得满头油光发亮,主人家也乐得笑容满面。 我们四个人都不怕辣,现在要放开胃吃,接着喝酒,肚子里就有底了。我最爱吃牛皮、牛筋,还有盘龙鳝鱼,土鸡。我们在桌上嚼得山响,下面几条猎狗也在桌子下面嚼得山响,有时还为了抢一块骨头,在桌子下面撕咬起来,真够热闹的。狗一咬架,李莎莎早忘记了我俩的血海深仇,就往我怀里躲,搂着我,把脚缩上来。害得三位老伯不停地撵狗。 “她呀,从小就怕狗。小时候有一次逗狗玩,手里拿根骨头逗阿黄,阿黄是条很听话的猎狗,没想到也会咬到她的手。莎莎哭得呀,气都喘不过来。”大婶子说得这情景,把我们都逗乐了。 “宋萌根,你素质高一点,好不好?骨头不要往桌子底下丢,往后面丢,它就不会往里胯下钻了吗?笨蛋。跟你坐一起,吓都吓死了。”李莎莎提醒我,其实是旁边的老庆故意搞鬼,我早就往侧边吐骨头,但是跟她解释不清,她认为你乱丢就乱丢。 “好,我现在负责倒酒。要是还有狗窜进来打架,就不关我事了。”这一桌看样子该我倒酒了,好在杯子大,一人面前一大杯,乡下土窑烧的瓷杯,一杯三两三,我家也有。酒还是上回来喝的泡中草药高梁烧酒。一股药香气味,略有蛇蝎、兽骨的膻气味。 辛龙华喝过了,一口就喝了半杯。老庆显然喝得少,他像猎狗嗅了嗅,抿了一口,可能对浓郁的药味不太适应,还皱紧了眉头。 “老庆,这可是瑶家药王酒,喝了保证你上下通气不咳嗽,滋阴壮阳威风不倒。”我笑呵呵地说。 “好酒,要慢慢品。龙华叫品酒吗?这叫饮驴、牛饮。好酒白浪费了。不要给他喝药王酒了。给点尾巴酒给他喝就行了。” “你慢慢品。我可要牛饮了。”辛龙华嘿嘿笑着,从土鸡碗里找到一个鸡尾,挟进他碗里,“不会喝酒,多吃点菜塞住嘴巴。” 老庆真一口吃了,嚼得油汁四溢。吃完,眼瞪着辛龙华:“你这杯酒要干了。” 辛龙华不含糊,一口就吞下了这杯酒。 “你们省着点。我们先陪六位长辈的酒,还有兄弟陪酒,你们千万不要逞能。”我给他俩打防疫针,在山里喝酒第一不要失了礼数。 辛龙华猛省,他来过一次,为什么留下印象不深。人家以为你这孩子不懂礼,拿着杯子只顾自己喝酒,不知道赔客人的酒。客人以为你装大,摆臭架子;山里人更不鸟你,我们喝我们的,懒得理你。虽跟你喝了一场酒,可能连你姓甚名谁,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未完待续) 223八仙过海4 我刚给辛龙华斟满酒,老庆短命的丢了一块骨头在我的脚下,嗖嗖数条猎狗闪电般从几个人的胯下窜了进来,猎狗反应的灵敏度、身手、攻击力可见一斑。顿时,我的脚下汪汪汪地咬成一团,咬得李莎莎搂住我全身瑟瑟发抖,脚往凳上缩。三位长辈慌忙一起轰狗,我们可不敢轰狗,不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我对着老庆咬牙切齿,可是也无可奈何,他今天是地地道道的客人,怕失了他的颜面。老庆佯装不知,但一脸的奸笑,早就败露了他。 我看事态总算平静了下来。我该给他俩作榜样了。我首先站起来敬大伯的酒,大伯招招着手:“九娃子坐下来,坐下来喝。” 我真是还没张嘴,大伯就知道我要敬他酒了。我双手高举杯,跟大伯碰了碰杯:“大伯,感谢大伯没当萌根是外人。萌根祝大伯全家幸福,健康长寿,活过两百岁。现在活一百岁,不算什么了。要活两百岁了。你看这么大一家子人,真是儿孙满堂,福气盈门啦!” “好,好。大伯老了,搭望你们后孙子辈的福。大伯盼着你来,来了一家人喜庆!”大伯虽然是八十岁的人,说话中气很足。 我出了马,辛龙华直奔主人:“萌根陪大伯,我来陪阿爸。龙华祝阿爸幸福安康,家和万事兴。” 阿爸一愣,杯子没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辛龙华唱起了独角戏下不以台,李莎莎只是装着不知道,嚼她的牛皮。我忙帮他说话:“阿爸,龙华是孝子。他是我们当中最孝顺的一个。可能叫阿爸叫得还不顺口,以后叫顺口就好了。” 老庆瞎起哄:“我们都依着萌根叫阿爸,萌根跟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以后,您老可要当我们是干儿子。萌根叫我爸就叫阿爸,萌根是不是?” “阿爸,我们都是拜把子兄弟。我和连海是拜个神龛的老庆,龙华也是和我喝过血酒过命的兄弟。”我跟大伯喝着酒,还要照应这边帮他们接上亲。 阿爸总算乐呵呵地站起来:“阿爸看得出来,你们兄弟之间是真感情。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不会见怪。兄弟之间,就是要这样坦坦荡荡,不要存心。” “阿爸说得对。我们兄弟,包括这八个兄弟,我们都有名号了。萌根是老九,我是老十,连海自己要称两匹马。” “萌根,你们兄弟看起来是要年轻些,比莎莎大不了几岁,萌根最少。还是不要乱了年份,连海大些,叫老九,龙华老十,萌根老十一,这样好进家门一些。”阿爸一路安了下去。 “阿爸说了算。我让号了,我是老十一。九哥、十哥,你们要带头敬长辈的酒。”我一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 那边八个兄弟一伙起哄:“你们敬酒敬完没有?该我们兄弟喝酒了。” 我嘿嘿笑着:“你们一桌子兄弟一壶酒还没动静。干等着我们的。等下,我敬完长辈的酒,吃饭了。看你们喝不喝?” “老十一,你别耍花枪。你今天带了帮手来了,还想溜号。我们可要关着门喝。”老七说话很有点梁山泊好汉李逵的味道。 “弟兄们在一起,交个心,不要硬是把哪个灌醉。听大伯的,哪个说不要就不要,不准喝醉。”大伯说话讲的是一个公道人心。 “大伯发话,今晚不能一个人喝醉。哪个不听话,大伯要敲你的脑壳。”我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几个小朋友拥护我:“我赞成敲我爸爸的脑壳。一喝酒,就醉得跟死猪一样。” 小朋友的话立即笑喷了李莎莎,她已经在我脑壳上敲了一下:“你喝醉一次,我敲一次。” 我心里骂,老子喝醉也轮不到你来敲。当时,只能抱着脑袋躲避这个疯子,她可是真敲,阿爸喝斥了两声才阻止她:“话那么说嘛,还真动手。说就说,动口不要动手。萌根让你一些,他不让你你禁他一个指头都禁不起!” “她好在没练出八哥的三把刀真功夫来。”我奚落她。 “你们不知道,他欠揍。我一时不给他两下,他全身痒痒。”李莎莎有这么多兄弟宠着,哪有不上屋揭瓦之理? 我敬完这桌的长辈,还去女人孩子们那桌敬阿妈和二婶的酒。然后,我倒了一杯敬八个嫂子的酒,八个嫂子都站了起来,醉眼看八个嫂子都很标致,一家人没有一个肥胖的,也没有一个瘦精精的。我每个嫂子面前碰了一下:“老十一给各位嫂子敬一杯酒,祝各位嫂子永远这么年轻,永远这么开心!” “小兄弟,嘴巴会说,我们不会说,你看得起嫂子,经常来家里坐坐,也显得我们是一家人。”大嫂带头说话,估计大嫂五十开外了,还戴着银挂链,可能客人来了一定要戴的,长期劳动的人显得健康一些,喝了点酒,脸上黑里透红,是一种健康肤色。(未完待续) 224八仙过海5 “叔,祝颂敬你一杯酒。”祝颂是长房长孙,说话有他爸的自信和神气,他可能跟我仿佛年纪,已经务农,跟着舅老爷学砌墙,还是五短身材,紫檀脸,眼窝较深,额角有愣角。 我心想,我们是哪门子叔侄,但既然跟他爸称兄道弟,他就得吃点亏。“咱们少年叔侄,当弟兄。咱们——” “这不能少年叔侄当弟兄,竹子有上节,下节。叔就是叔,侄就是侄。”我的话还没落音被大哥打断了,“大侄子敬叔的酒是应该的。那看叔给不给侄子这个面子了?” “那我们就干了这杯,祝颂以后在外面发大财,做大板,在家里盖一栋大别墅。” “叔,我想到的话,你怎么都说出来了?”祝颂率真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我和祝颂干完这杯,刚想打拱手走人,祝华站了起来:“叔,祝华敬你一杯酒。” 我看祝华在十六岁左右,笑着说:“你还是初中生,不能饮酒。” “叔,我没读书了。不信,你问我妈。”祝华固执地举起了杯。 二嫂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过去,我们是没条件读书,现在他们读书读不进去。读书读到他自己说,妈,我不是读书的料。算了,我不读了。今年也满十七岁了,又不长个。” “学门手艺吧,学门手艺也不错吧。”我显得老气横秋。 “他说要学开车,到哪里找人学开车去。看他姑妈有不有办法。” “学开车,好事情。这事绝对办得到。你姑妈不给你想办法,我给你想办法。”我可不是说大话,这事我同学都摆平了。 “谢谢姑爹。”祝华跟我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倒弄了我一个红脸关公。当时,就有几个嫂子扑哧笑出了声。 我喝完还没亮杯。 山花和她的老公站起来了:“叔,山花和盘国宝一起敬叔一杯酒。” 盘国宝夫妇可能过年前回娘家团年。我忙喊李莎莎过来,不动声色地说:“你侄女要敬姑妈的酒呢。” 李莎莎瞪了我一眼,只好端着杯子过来,跟我并肩而立:“山花、国宝,今年加油攒钱,争取盖一栋楼。国宝少打点牌,现在有儿有女,要想着顾家,不要想到有个钱花一个钱。” “喝酒,不是上政治课。祝两位幸福万年长。”我打断李莎莎的“训示”。于是,我们双双对对碰在了一起,满饮了此杯。 还有一对,看来还处在热恋当中的红花和她的男友霍地站起来,红花的羽绒衣还很新潮,红花手老是放在鼻子边,有点忸怩:“叔、姑妈,红花、张小军一起敬一杯酒。” “说话呀!”李莎莎推了我一下,她自己抿唇笑了。 “祝两位钱发不尽,借点给姑爹姑妈发。”我幽默了一句。 红花瞟了我一眼,嗲声嗲气地说:“姑爹的钱花不尽,红花和小军可要沾光了。” “姑爹的钱肯定花不尽——”我话还没说完,脚被李莎莎的高跟皮靴踩住了,真是不好发作。只得消受这个疯女人的虐待了。我赶紧喝完这杯酒,总算晕晕乎乎,一瘸一拐撤了回来。 这边他八兄弟摆开了车轮战法,一个个轮流上来陪酒。我和李莎莎的位被七哥八哥霸占了,我们于是坐到了第二桌。 “宋萌根不错啊,现在可是深入虎穴了,虎胆英雄啊。”李莎莎火辣辣地看着我的脸,其实她的脸也飞了桃花。 “我们两个陪六个兄弟一起喝一杯,祝六位大哥儿孙满堂,金银满堂,五福临门。”我明白李莎莎的暗示,有她在这里,我们一对陪六个,他六个肯定喝。 六个哥哥其实在这里干等了很久,我们一提陪酒,全举杯了,我们成功地做得了一对陪六。 不过,被大哥追加了一杯:“老十一,好事成双,再来一杯。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交到你手里,你可要当作宝贝一样爱惜她。” “大哥的话,老十一牢记在心。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磕着碰着。” “你别酸了。你摆什么谱?大哥警告你,你老实点,不要欺负我。懂不懂?小心我大哥的铁拳金刚腿,一脚让你完蛋。”李莎莎说得她自己耸着肩膀笑了。 “大哥放心,有我一口饭,不会少了她一口饭。” “你以为养猫养狗。你赚的钱,以后,就要给我花。”李莎莎一句话让我哑然失笑。 “笑什么?”李莎莎紧盯着我不放。 “我没笑啊,我笑了吗?我跟大哥笑吧。意思你懂的。意思我宋萌根要是花了财,打造一根十公斤重的二十四K的金链子给你戴上,上面镶满十克拉以后的钻石。” “哼,看你也不是好东西。那不是狗链子吗?”李莎莎差点一杯酒全泼在我身上,好在我早有防备,只溅了一些在我波鞋上。(未完待续) 225八仙过海6 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我陪过六位兄弟的酒,我可以悠然自得地坐下吃一些冲鼻的芥菜。这芥菜你开始吃,吃不习惯,那冲味,让你眼泪、鼻涕直流,你吃习惯了,爱上这冲味,再加上酸辣味,特别酒后有点虚火,吃这种芥菜最醒神,解不解酒姑且不论。 还有一个受欢迎的菜,那就是芜荽,虽然那奇异的香味,开始有人接受不了,但久入鲍鱼之肆不闻其臭,久吃便接受了这奇香,爱上了这奇香,正像我开始闻不惯都市女性身上的香水味,久闻爱上了这浓郁的香气。你看,不上面的几位大伯都像老牛吃嫩草,大口大口地嚼着青嫩的芫荽。下面的嫂子们也毫不例外地嚼着水嫩的芫荽。 再看那席推杯换盏,七哥、八哥陪完酒,五哥、六哥接着上,辛龙华和冯连海可是坐庄,谁来陪,他们理应应官。八兄弟一个轮次下去,他们就是八杯。第着二个轮次又来了。他俩有了七八成醉意,哪里还管是谁陪酒,来者不拒。先是祝颂出马、祝华、祝融、祝龙、祝朋,再是山花、盘国宝夫妇敬酒,红花和张小军一对恋人上去敬酒。 第三个轮次却是女将出马,八位嫂子结伴上去陪酒。 我干脆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我知道在李莎莎的庇护下,他们不敢把我搞醉的,他们显然今天不当我是外人,辛龙华和冯连海又是成年人,喝得两眼发直,脸涨红,舌头都不灵晃,又爱说大话:“老九,不瞒你说。我平时喝的是白酒,度数比这个药王酒度数高多了。喝药王酒,真的,我平时喝矿泉水都没喝这么多。” “我就当矿泉水喝。老十一不行,他小子别看开始闹得凶,闹腾一阵子,坐在哪里凉快去了。老十一,我两兄弟今晚还没碰杯,我们三兄弟也要喝一杯。李莎莎,我还以为你把他拐跑了。”冯连海鼓着鱼泡眼,看着我们这边。 “老庆,你没看我现在跟八位兄弟干杯,我以一对八,单挑八员猛将啊。不信,我们换换。”我要是换上去,四位长辈更不要喝了,我打着如意算盘。没想到老庆、龙哥还真愿意换,还以为我这里是风水宝地。 “我——我们现在回敬各位大哥的盛情款待。你坐回去。你陪长辈。”他俩现在可是难兄难弟,两人拉拉扯扯坐到了我和李莎莎的位子上,李莎莎哼了一声,也不戳穿我的诡计。 这边八兄弟等着他们送上门来,他们又是一阵推杯换盏,杯子碰得咣咣作响。 李莎莎轻声跟我耳语:“谁最黑。宋萌根最黑。” “你心痛了?你心痛了,你叫他别喝啊?我可一杯也没跟他俩喝。他们今天高兴,我可不想扫了他们的雅兴。”我悄声说。 “你不是有活动安排。你可不要忘了你的正事。” 我真忘了,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往七嫂哪里瞟了一眼,七嫂跟几位嫂子捂着嘴大笑:“七嫂,还能喝。你跟七嫂喝几杯。就有好戏看了。” “我过去陪她几杯。你别喝了。你清醒一点。”李莎莎在我耳畔吃吃地说。我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四位长辈只装不知,他们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有晚辈来敬酒,他们给足面子。 李莎莎一走,阿爸就给我上政治课:“莎莎,这孩子是有点任性。她心是好的,别看她闹得凶,我们做长辈的看得出来,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要多担待她一点,她没要坏心思的。” “是啊,大婶是看着她长大的,会念书,会哄长辈开心,又懂孝道。你可不要以为她爱生你的气,就觉得她对你有什么想法。绝对没有。她心思全在你身上呢。大婶看得出,她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你看她在那边喝酒,还往你这边看,怕你多喝。”大婶说话也带三分醉意,平时听不到的话,现在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我只能频频点头,我哪有爱的权利?我要是说出我的真实情况,说不定,我马上就要被轰出寨子。青玉在等着我,青玉腹中的宝宝马上就要出世。我还有爱别人的权利吗?不过是逢场作戏。我心中含悲,但岂能表露出来。我沉默不语。当我在她们身上找到一种醉生忘死的虚幻感,同时又要为现实踏踏实实走稳每一步路。 “萌根啦,你配得咱家莎莎上,我们做长辈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你们是,什么——”大伯想不出更好的词语。 “天仙配。”二伯提醒他。 “对。你们郎才女貌啊,过去叫才子佳人,古戏里唱的,你们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配得很齐整,你跟咱家莎莎坐在一起,就是个般配。别人跟她坐在一起,他坐不住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谁看了也心疼。”大伯可能爱看戏剧,里面有很多的戏词。(未完待续) 226八仙过海7 酒席撤下去,生起了火搪子,咕嘟咕嘟烧着浓茶。我们四位客人,除了七哥、八哥还在陪客人,其他的人都回自己的家。我们团团围着火搪,到了夜深下冷度,山区显得格外的寒冷。又没有什么娱乐,那时,山区还没通电,看不上电视。有的村民就组织打牌,也有彩头,输赢都不大。 我真佩服老庆和龙哥,两人没事一般烤火,看来这酒对他们来说,真的就相当于喝白开水。我还以为他们为唱大花脸,看来他们也是老江湖了,小水塘里怎么淹得死老龙王。 我们呷着浓香的茶,这茶不是放了茶叶,还有好些草药在里面,我分得出的就有薄荷味。 老庆喝了一口:“哇,这是什么茶?” 阿爸说道:“这也是我们瑶山里的雷公茶。怎么叫雷公茶呢?传说喝了这种茶,你就是打雷也不怕的。不上火啊。这里面起码有十多种祛湿解毒火的草药在里面。我们瑶山里没有中药这一说法,我们就叫茶。请老先生开几服茶煎了喝。忌讳说药。要是上了年纪的人,你说他煎中药,他还骂你咒他死呢。” “阿爸,祛风湿的药,不——茶,阿爸,山里面有不有神仙一样的老先生,会开祖传秘方,治老风湿?”我总想着妈的腿病,这可是我的心病。 “有哇!有!要说这十里八寨最有名的,还数盘十七爷。” 阿爸的话还没落音,冯连海扑哧笑了。 “盘十七爷,名头大得很嘞。我活这么大把年纪,不乱说话,他投了名师,有几手绝活。那不是乱吹嘘的。”阿爸正色道。 “阿爸,老庆笑,盘十七爷,是他家爷爷。”我没半点正经。 “你姓盘,你祖上也是瑶家人?”阿爸看老庆现在一身劲霸男装,手上戴着女人纳底顶尖一样大的镶玉金戒指,脸色虽然还有酒力在发热,但也是白胖白胖。 “我爷爷还不是你爷爷,你宋萌根能占什么便宜?一个神龛拜过的庆家,还有两样话说。不过,你说盘爷爷是咱爷爷辈,我还说得过去。我跟宋萌根还有一位义气相投的兄弟叫蒋老四,他是瑶寨人,他应该是盘十七爷一个村寨的。萌根搬家,还去过他家里喝酒呢。” “是啊,盘十七爷教了我一些按摩的手法,他说教我针灸之法,可有等到寒暑假才行,他要传我手艺呢。”我怕老庆说漏了嘴,说出我家青玉来,那就全暴光了。老庆也是聪明人,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嘿嘿笑了笑,就是警告我,别惹他抖我的老底。 “可不能让你接他的卦。”阿爸不无担忧地说,“你学点针灸,学些药功,学点水师,倒也没什么。你千万不要接他的卦。接他的卦,就要接他的香火,他的法术都是世代单传。师父传徒弟,不会有后的。” 看来妈说的没错,阿爸肯定知道盘十七爷的家族背景。 “为什么?”李莎莎喝了不些的酒,她伏在我的大腿上,但没有睡,听到那么神,她不禁抬起亮汪汪的目光。 “世上很多玄奥的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辛龙华正经八百地说。 “比如龙哥、老庆今晚喝了这么多酒,为什么就不醉?这可能无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我借机来了一个幽默。 “我说一个法术,你听了,那根本就没法用科学道理解释的。”阿爸回忆说道,“就拿请师公,你看,师公跳来那跳唱那么唱一个睡着的孩子,竟然可以跟鬼神对话。你说他在生的事情,他对答如流的哦。这个你说怪不怪?” “真有鬼神啊?”李莎莎一对亮瞳胜过秋水。 “有啊!”老庆说,“我小时候放牛,我牵着牛到小河里喝水,正好河里有个人站在河中间的一块礁石洗澡,坐在石头上洗的,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回头拍了一下牛,牛便下到小河里,那人就看不见了。我越想越害怕,肉一阵接一阵地麻。赶紧上气不接下气跑回家叫大人过来,可是大人过来,也没看见什么人在河中间的礁石上洗澡。我肯定看到鬼了。” “咦——”李莎莎吓得直往我怀里钻。 “他吓你呢。老庆要是看到鬼了,现在不可能还有老庆。我听说看到鬼了,就活不长久了。老庆肯定是胡编的。他看《聊斋志异》看多了。”我下子揭了他的老底,他果然嘿嘿笑。 “鬼,我是没看到。但碰到过倒山鬼。”阿爸笑眯眯地说,“莎莎应该记得去外婆家的路。这条路我一月不走不走,也要走过几十遭,眯着眼睛都可以摸得回家的。可是,那年你外公过世,你妈怀了你。我要摸黑赶回来。我兴冲冲地往家里赶,两脚不沾地,咚咚地往家里赶。嗯,明明我是走在云井湾长山里,怎么转来去就在云井湾长山里。我越走得急,看起来这里是路,那里也是路,兴冲冲地走,绕来绕去还是在原地。”(未完待续) 227八仙过海8 “后来呢?”李莎莎明明怕鬼,也要竖起耳朵听他老爸讲。 “后来,撒泡尿,就清醒了。”我嘿嘿地笑着,接地了李莎莎地话头,把故事讲完了。 “萌根讲得大概差不多。遇到倒山鬼,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这个法子解掉。”阿爸深以为然。 “我没遇到鬼,也没看到鬼,但有一件事很诡异。”我想起小时候一件我亲身经历的事。 “你别编故事吓我,宋萌根,我警告你。”李莎莎指着我鼻子,凶霸霸地说。 “我还没说你怕什么?我那时七八岁,反正要放牛。可是,我经常遇到一条乌黑的蛇,我现在想得起,那蛇就盘成一团,有米筛大。头高高地竖起,向我吐着芯子。可是它也不咬我,也不追我。我吓得转身哭着就跑了回来。大人拿着竹棍去打,早就无影无踪了。可是,我隔三差五地碰上它。真的,碰到很多回,那蛇从来也没伤害我。家里人想办法打也打不了它。后来,来了一个瞎婆算命的,说我冲了蛇娘娘。烧化了很多纸,送走了娘娘,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那蛇了。” “哇,不会是现代版的许仙遇到黑蛇娘娘吧?”李莎莎没听出一点鬼气来,她反转身来笑话我。 “可能变成你了吧。”辛龙华借机幽了一默。 “我有那么黑吗?要说,我也是白蛇娘娘。哦,肯定还有一个黑蛇娘娘。” “你别瞎说。我说的是亲身经历。信不信由你。”我打断李莎莎的借题发挥。 “汗手,我倒遇到过。”辛龙华想起他的亲身经历,“我可能也读初二了,我那时也很调皮捣蛋。我家里条件比较好,也有人不服我家里。反正,我读初二,成天有气无力,再好的菜都不想吃,有时还莫名其妙滴清口水。我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爸爸带我到大医院也检查过,各项指标都正常,查不出什么病症来。后来有人提醒我妈,他小孩也有过我这种情况,病症差不多,说起那个庙里有个小和尚治得好。妈因此带我到庙里请小得尚,真的是个小和尚,我还记得他矮矮的个,穿着青布直襟,黑裤子,还包着裤腿,青布鞋。他带我朝菩萨烧了香,磕了头,让我不要起来。他噙了一口水,喷了过来。他揭开我的衣服,我的后背清晰可见一个大人的手掌印,五个指痕相当深。小和尚给我推拿了一番,我全身如释重负,一下子心里明亮起来,真是遍体通泰,轻轻松松,一点不骗你。” “我再给你一巴掌。你去死吧。”李莎莎啪地一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我们笑翻了。 “汗手有,汗手有。盘十七爷就有。这个我们都晓得。他不轻易害别人,他也不治。”阿爸说起来,一脸的神秘和敬畏。 “汗手,是不是武侠小说里点穴的功夫?”冯连海对这事,他还没闹明白,我们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搞笑。 “汗手有,跟点穴,是不是一回事,我也不太懂。有一件事,你们听来可能不相信,但我跟你阿妈,亲手做过这事。”阿爸一脸的深奥。 “阿爸,你也有法力?”李莎莎像突然知道阿爸不是她阿爸一样惊诧。 “这那是法力,还是别人告诉我们的法子。”阿爸吸起了旱烟管,李莎莎想听故事,没有阻止他,阿爸吸得堂屋里有股呛味了,悠然地说,“那年你三岁吧,可能是受了惊吓。每到熄灯睡觉,衣服一脱,就好像有人掐你似的。你一个劲地扯着嗓门哭,哭得小脸都是乌青的,满天都喘不过气来。怎么哄也哄不乖你。那时,我们住得很密,三兄弟,加爷爷奶奶,就挤在一座屋里。你一哭,全家人休想睡觉了。一哭就是哭通宵。你不是一个晚上哭,个个晚上哭。后来,只得给你信了迷信。有人告诉我,你可能在塘坝口子吓走了生魂,给你收魂。你妈在家里哄你,我就拿着钱纸、蜡烛、香,到周围的塘坝口子,边烧化边喊:莎莎,幺女崽,阿爸阿妈的心肝宝贝,跟着爸爸回家了。逢一个塘坝口子就烧化,一直喊到回家。到第三个晚上,你妈听到的,听到窗外有个毛毛的哭声,你妈赶紧喊:莎莎,幺女崽,阿爸阿妈的心肝宝贝,回家了。回来睡觉觉了。能干些,听话,回来了。外面的毛毛哭声就消失了。莎莎第二个晚上,睡得香甜得很,一夜睡到天明。你大伯说,你们请了什么法师,这个法师的师父银子,我来出。我睡了一个好觉。”(未完待续) 228最难将息 茶里也有咖啡因,还是有一点助神,我们聊得很晚,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阿爸说睡吧。我们本来客随主便。阿爸看李莎莎的眼神,他不敢说什么了。阿妈只含糊其词地说了一句:“不要玩得太晚,冬天天气冷。” 这句听起来很矛盾,我们现在在火搪烤火,烤得全身暖烘烘地,再说楼上也暖和,其实说我和李莎莎不要玩得过火。 李莎莎却迷迷糊糊站起来:“妈,等等我,我也上去睡了。宋萌根你反正都熟悉,你安排你的哥儿们睡。我睏死了。” 李莎莎打着呵欠,摞下我们不管了,不过她最后暧昧地飞了一下左眼,我知道她憋着笑,她想象得出那该有多么精彩! 堂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尻子兄弟。辛龙华还喝着热茶,冯连海双拳托着下巴,火光映着他满是油彩的脸,正对着红通通的炭火出神。 “是不是还没喝尽兴?”我冷不丁说了一句。 “老庆,你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寒了兄弟们的心。说好我们三兄弟一起作战,结果你掉链子了。我们被八兄弟压着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敢挑战?要是你跟我们捆绑在一起,也不至于最后被他八兄弟灌得喘不过气来。”冯连海提起这事气愤难平。 “是啊,我为了兄弟的面子,我未婚妻还得装着你的女朋友,不敢把戏演砸了。”辛龙华把压抑在胸中的闷气吐了出来。 “我没良心?你以为我愿意?我是被那个——”我压低了声音,“你没听出她话中的话,她要揭我老底,她要向我家里那位告发。你说,我还敢不鸟她吗?” “这个女人心计很重啊。老庆,你以后真要被女人所掌控。你就是大发了,你也是作不了主。你看我,哪个女人能左右我?你拿出点快刀斩乱麻的狠心来。无毒不丈夫,就是这个意思。”老庆说得咬牙切齿,他心里很不痛快。 “我现在基本上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她眼里哪有半点当我是老公?看来我结婚,也是为兄弟结婚,就是给一个家给她安心,好与兄弟名正言顺地来往。”辛龙华也向我吐着苦水。 “龙哥,我明天跟她挑明,她是你的人。朋友妻,不可欺。”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个二百五。你挑明了。她还跟我吗?她想出的权宜之计。我知道兄弟根本在跟她演戏,我更知道你在学校还有两个女孩死缠着你。但是,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辛龙哥捧着一杯酽茶,嘀嘀咕咕。 “人生就是一场戏。依我看,老庆,我们帮你演戏,你也帮龙华演戏,我还得求你帮我敷衍一下我家里那们。” “老庆,你少来!”我生气了。 “李莎莎会用那一手对付你,难道我就不会?你不帮老庆演戏,老庆也不帮你。咱们就翻脸。”老庆可是翻脸不认人的主。 “哎呀,你们两个老庆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哄哄亲家母,逗她开心一点,算不定她觉得做了对不起连海的事,安心在家里孝敬公婆,哺育子女。哈哈,连海啊,那你高枕无忧了。”龙华短命的唯恐天下不乱,他现在跟我老庆一鼻孔出气。 “老庆,保持一份圣洁好不好?为什么梅里雪山人类征服不了?就是要留住一份圣洁。但是,我会经常去看庆家母,看干爹干妈,看望干儿子。”我郑重其事地说。 “哇,我们两个是不是特俗。”辛龙华和老庆相视而笑。 “你两个短命的,将来雷打的。只顾自己玩,一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被他两个气疯了。 “我们遭雷打了。剩下这么多女人,吸你一口都把你吸成腊田鸡了。”老庆嘿嘿笑着。 “萌根,我想睡了。”辛龙华打了一个呵欠,“我们怎么睡?你安排我睡哪里?不会是冷被窝吧?” “你安排我们睡,你好上去抱热被窝了。”老庆话中有话。 “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我神秘兮兮地指着他俩说,“你俩可不能强人所难啊,要主顺客意。” “真有啊?”两人对视一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人顿时热血沸腾。 “跟我来。扣好衣服扣子,外面风凉。”我拿起桌子上的电棒,领着他俩轻手轻脚出了门,往走廊走百十步,就到了一家独门独院的新院墙。 我啪啪敲响了门。两人大吃一惊,神色紧张,有种做贼的感觉,没想到我大大方方地敲响院门。 里面果然传来一个很嫩的女声:“谁啊?这么晚来敲门。”(未完待续) 229好心没好报 “七嫂,是我,宋萌根。”我有意压低嗓门儿,显得有点神秘感。 “冤家,胆子还不小。”七嫂笑骂道。拉开了门栓。玻璃煤油灯光下,她披着一件棉袄,里面是花布睡衣,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削肩细腰,显得小巧玲珑。如此美娇娘,不知哪一点得罪了七哥,七哥视她于无物。 七嫂看我后面跟着两条“狼”暗自吃了一惊,七嫂木讷地说:“你们——” “七嫂,你家里不是有两个床铺,我要是一个人来,怕他们乱说坏话,我们一起来,就不怕人乱嚼舌根。”我老于世故。 “那是,那是。”七嫂映在灯光里,全身浮现出一种圣母的光辉,略有点酒晕的脸,可能刚睡了一会儿,披散着一丝乱发,更有一种睡眼惺忪的媚态。 “七嫂好,老庆说你这儿,睡着舒服。他就把我们领你这儿来了。不会赶我们走吧?”老庆已经跟她套过近乎了,已经消除了陌生感。辛龙华还有点面生。 “宋萌根,他是个坏小子,一门坏心思。我懒得搭理她。”七嫂羞答答地说,脸上已经有了一点羞涩,眼光低垂,睡衣起伏着,肯定心跳加快了。 “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七嫂,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我来帮你收拾他。”辛龙华终于插上嘴了,都拿我说事。 “喂,你们合伙欺负我一个学生伢子,你们也太狠心了吧?我不过是帮你们找一个好地方睡一觉,眼睛一闭,一阵鼾声过去,明天照样阳光灿烂。”我抿着嘴坏笑。 “看你那笑,就暗藏用心。你不就是说我们过一日大过一日,你呢,过一日成熟一日,你还少,我们都老了。”七嫂说话甜滋滋的。 “他明天死定了。我要他在一棵树上吊死。看他能春风得意几时?”老庆帮七嫂的腔。 “看他这个样子,以后怕老婆的,你敢不敢今晚就在这里留宿。明晚,我要你耳朵拧断。”辛龙华信口开河,明明是他的女人,我还打算在这里留宿看笑话。 我走过去把院门关了,插了门栓。背着手,昂首阔步走进了堂屋:“说好在这里睡,就在这里睡,男人说了胯骨就胯骨。” “还要生火吗?”七嫂放好灯,问我们。 “生个火也可以。我刚喝了一大杯浓茶,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辛龙华迟迟艾艾地说。 “那还不如到正屋里去坐着聊天,那里还有好大一炉火。”我故意抽他们的火。 “你懂个屁?正屋里,阿爸阿妈都睡了,我们还哈哈大笑。别人以为我们神经病呢。”老庆让我闭嘴。 “那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正屋用炭盆把火捡些来,我生个火。我陪你们打牌。”七嫂很为龙哥着想。 “不行,妹子穿这么少衣服。着了凉咋办。我跟老庆去搞,你们准备一下。”老庆很有牺牲精神。我还成了陪葬品。我俩只得抬了屋里的炭盆去正屋拣炭火。 一走出门,老庆就说:“你是添火,还是抽火?” “我看你急火攻心了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趁热打铁,你懂不懂?你打一个小时牌,你老老实实滚。李莎莎肯定会整你的,她心狠,肯定要向你家那位打小报告。那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庆恨恨地说。 “你威胁我?要是没有我帮忙,你们休想进她的屋。真是好心没有好报。” “哟,两老庆还说报不报?我们现在一条裤子穿着,老庆只是说,你要跟我们配合默契。你看,他们打牌,一个手势,这表示,不要吃我的牌;这个眼神表示,你赶紧和牌。摸摸鼻子,表示打张牌给我吃。” “喂,这些暗语,我记住了,呆会儿,我们让她输,输得她衣服都没得穿。” “你想冷死她。亏你出的好主意。”老庆还怜香惜玉了。 我俩说着进了堂屋,堂到里热烘烘地,我们捡了一半炭火,再加了一些炭。然后抬了出来。 “我们坐一会儿。”老庆诡秘地说。 “不会那么快吧?” “不怕你干柴火不燃,只怕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有心的话。孤男寡女,一点即着。”老庆很有把握。 “那我们到墙跟后面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你看你正事不足邪事有余,这么大冷的天气站在人家墙根外面,也不怕受冷挨冻。再说,要是有人当你做贼抓了,那你连喊冤都没处喊。”老庆说得很严重。 “那我们更得去!”我正色道。(未完待续) 230隔墙有耳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有什么好听的?不过是说些知心话。”老庆嘿嘿笑,两人现在可是沆齑一气。 “老庆,你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只想到在里面风光,外面隔墙有不有耳呢?我们是保驾护航。要是被捉了个现场。我看那时可叫做阴沟里翻船喽。”我阴阳怪气地说。 老庆急出了冷汗,拖着我快去,我故作神秘地说:“你是流动岗哨。负责外围巡逻,一有情况,你就做猫叫,叫三声。我就知道情况不妙。我赶紧敲窗,给他们报信。” “哇,老庆,你好像老手。” “我是从小说中读到的,今天总算可以学以致用。”我哂笑道。 于是,我俩暂时把炭火放在堂屋里,关了堂屋门蹑手蹑脚摸了出来。外面真的风大,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可是李莎莎要我描述细节。编的肯定漏洞百出。我看老庆还**一根长棍蹑手蹑脚顺着七哥的院墙逡巡,我心想如此天寒地冻,连个鬼影都没有,还会有谁吃饱了撑的,来管这个闲事,连七哥可能抱着杨寡妇鼾声大作了。可能是猎狗,真的识别出你的气味,连你晚上出动,也没一条狗多管闲事。 我看东厢房有了灯光,我摸到窗下,这窗不再是老式的木槅窗,而是玻璃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内透出昏黄的光。还好声音透得出来。 “不要嘛。等下,萌根他两个进来,我们,我们可没脸见人了。你可是规规矩矩坐在这里说说话。他们去了有一会儿,应该回来了。” “妹子,那我们抓紧一点。”辛哥有点呼吸急促。 “你别这样,再这样,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吧。我可不是吓大的,你这一招吓别人可以。吓我吓不倒的。那两个东西肯定在堂屋里烤着火。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没一个小时,他们不会进来。”辛哥是不是知道我在外面,故意说给我听了。 “好啊,你们三兄弟没一个好东西,怪不得宋萌根看着我就嘿嘿笑,原来就是他引狼入室,这个坏东西,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七嫂娇滴滴地说。 “他可是天下第一好的兄弟,你把火气撒在他大哥身上就行了。找他干什么?他还是学生伢子。他还是雏鸟,毛都没长齐。” “我们这算什么?不行。我可不想坏了我的名声。你还是走吧。这丑事好做,坏名声难当。” “担个屁?他宋萌根名声就好。别让我揭他的老底,要不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他做的臭事,可以写一本《金瓶梅》了。”辛大哥要是在我身旁,我真想掐死他。 “我没说他,他是你们兄弟,就是严刑拷打,可能从他嘴巴里撬不出半个字来。我是说——” “那个更不会,他还想,——嘿嘿——”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宋萌根,嘴巴又会哄,哄得三个老头把他捧上天了。他来了,等于小祖宗回来了。要是隔些日子没来,老头子还念叨呢。” “我知道了,你是恨她光说不练,是个空架子。” “你要死啊。我哪里配得上他?况且我家那位小姑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知道,我跟他有什么来往。今天不闹事,明天还不找些茬,那我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哎哟,你轻些——” 里面传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放光碟,变成了快放,我正听得起劲。突然,有只手搭到我肩上,吓得我差点窜起来!一看,是老庆短命的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过来,他将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此时此景,真够吓人的!他还一脸的坏笑。 他鼓着眼,将两个大拇指弯曲了,很形象地比划着。 再听那屋里,果然传出若有若无的嘤嘤声,听到这声音,真是一点也不怕冷,心跳骤然加快。 “我们到堂屋里烤火去?”我悄声说。 “不,这时候,我们应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悄无声息地把火抬进去,听我的。我比你有经验。”老庆的话显得很强硬。 于是,我俩抬着一炉燃得火星四溅的炭火进了院,轻轻地插上栓;然后,进了堂屋,我将堂屋大门也轻轻栓了。堂屋内本来有一扇门直通厢房,门带上了,但是虚掩着的。 老庆就跟我抢上了。门缝太窄,只供一双眼。我俩锤子剪刀布,我手气否,让老庆赢了。老庆趴在门缝,屏气静息看得眼珠子一眨不眨。(未完待续) 231斗牌 我俩坐下来,谁也懒得动一动,谁也没吱声。我们黯然。老庆显得很不耐烦,但看到只顾烤火,他坐不住了。他踱来踱去,沉不住气。 我知道他的心思,心里暗暗发笑。看来这次要好好折磨他一下。老庆不时回过头来睃我一眼,盼我给他意外惊喜。 我故装不知,只暖烘烘地烤火。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轻轻地烧着炭火,生得旺旺的。首先是老庆退回来坐着烤火,还憋着笑,想笑又笑不出声音。接着辛龙华出来了,他大声说:“你们抬炭盆怎么抬了这半天?我还以为你们烧炭去了。” “你才烧炭,我们早来了。”我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音。老庆就捂我的嘴,可是他自己也憋不住笑出了声音。 “我们抬火到厢房里烤去。”辛龙华招呼我们。 我们于是把火抬进厢房,七嫂已经躲在了床上,裹着被窝。她见我们进来,泪水涟涟。 “没事。两个短命鬼其实早抬回来了,知道我们做那事,他们故意不发出声音来。”辛龙华过去给她揩干泪水,七嫂嗯了一声,捶了他好几拳。 冯连海叹了一口气:“老庆尽把好事给你做了,我尽做苦差事。” “喂,是你叫我过去,抬炭盆的好不好?我比窦娥还冤。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不是人。”我叫着冤屈,心里暗暗发笑,我的任务基本完成。老庆能不能得手,管我什么事,看你的造化了。 “七嫂,你这里有麻将,还是纸牌?”我想装模作样打几局,就闪人。 七嫂用手指了指抽屉里,我拉开抽屉,是一副扑克牌。房间里本来有一张四方桌,可是七嫂让我们一起坐在床上打。我们四个人蒙着一床十斤重的百合花棉被,脚伸进被窝里暖着。我当然没有好位置了,我跟辛龙华对坐,好处现在给老庆了。估计老庆的脚不会安生。 然后,在棉被上放了一块硬纸板,牌就放在硬纸板上,我们四个人斗地主。 “我们先打三铺牌,那是有晌头子的。输家明天中午请客。我们三家吃一家。”辛龙华定出了决议。 “要是七嫂输了,明天就要七嫂请客?”我提出疑议。 “我代请,到龙华的大酒店请。”老庆抢先表态。 “别,别,大酒店不能去。你们去了,我就不敢去了。”辛龙华的意思我懂。 “还是老庆家里最方便。” 我的话立即得到大家一致同意。七嫂嘟囔着说:“我可不跟你们去。我首先声明。” “我会叫一个人请你过去玩。” “对,宋萌根说话肯定灵,那位不敢不听他的。”辛龙华窜掇七嫂,七嫂总算点了点头。 对于打牌,能赢我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打一张牌,我就能推断出他们的持牌情况;当然还有洗牌的技巧。我将几将重要的牌,比如大小王、四个A,我都有办法作牌。他们摸哪一张,哪怕好牌到他手中,我可以假摸一张,我手中拿一张,然后把自己手中的牌摸起给他们看,当然我顺理成章地将差牌过掉了。这是我与同学们在一起玩牌,斗的手法,他们哪里知道。三铺牌打下来,龙华抢到了两铺地主,可是输了两铺,我第三铺抢到了地主,顺利坐庄超分。那肯定是龙华请客了。(未完待续) 232情场得意赌桌上输 接下来,我们打一分一元,别小看一分一元,晌头子很大了。要是抓一手好牌,炸弹炸炸弹,那是要翻番的。还可以互相冲分。你叫一分,我冲到二分,他冲到三分。你如果还要加那就是四分。让你坐庄。你要是赢了,每人收获四元,收获十二元;你要是输了,每人要发工资四元。要是有炸弹,就翻一番,四元变成八元,十二元变成二十四元;要是有炸弹炸炸弹,再翻一倍,依次类推,那是惊险异常。 有一铺牌,我本来抓了一手好牌,辛龙华故意跟我较劲,我冲到了四分,他还要冲到五分。我让给他做地主。结果,七嫂炸了一炸,老庆炸了一炸,辛龙华炸了一炸,我最后是一个火箭。每人赢了八十。 辛龙华气得暴跳如雷:“你给我滚滚滚。” 我笑着说:“大哥,这就叫做情场得意牌桌上输。” “我们三个人打,他这个清华癫子,太诡计多端了,不跟他玩。你快滚。小心我奏你一本。”辛龙华把我从被窝里推了出来,没想到,老庆的脚快点缩了回来,他的脚也伸得太长了吧。唉,还是打人别打脸,揭人别揭短,装作没看见的好。我抓了一把桌子上的钱塞给七嫂。 我一脸坏笑:“七嫂,把他俩个口袋的钱,全蒸发干净。” 我走出场院,辛龙华搂着棉袄,走到院门口,悄悄地说:“你把赢了的钱,先借我。” 我摸了一把,也没数,估计有千把块,全塞给他,悄声说:“别玩过了头。黄金无假戏无真。” “去去去,小心别油干灯枯。大哥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大哥有分寸。”说完,把我推了出去,栓死了院门,把我关在了凄厉的北风当中。 我趁着清冷的月光,在院墙外,转了一圈,又凑到了窗下,窗蒙着一层浑黄的光,还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听到见,他们压低了嗓门说话: “龙华,你加不加分?” “你打,你打就是了。三个人打,可是更惊心动魄,出炸弹的机率要高很多哦。” “我都不怕,你两个大男人怕什么?” “其实,还是我两个大男人在斗。你反正又不冲分,赢了跟着赢,输了跟着输。只是牌好得不得了,才打一铺,那可是天牌,放心赢。” “老庆短命鬼,不可能手气那么好吧。他怎么打一铺过一铺?这里面肯定有鬼。” “是哦,他三吃一。不会,这个也有公式计算?” “他鬼着呢。没有一点天性、灵气,他能列为考清华尖子生?他肯定脑子好使,什么一学就会,一钻就精,一说就懂,一看就通,一摸就上手。你不服还不行。” “这小子,要是走正路,是个大人才;要是走上邪路,那更是一个大天狼星。” “有你们这帮好哥们,他哪能学坏?俗话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他还能坏到哪里去?” “你别说这小子挺讲义气,一点不乱来。很讲江湖道义。我试过他几次,他不缺心眼,不做有违天良的事。你们女人见不得这样的小白脸,恨不得拴在你的裤头带上。算不定是个银样蜡枪头。”这是老庆的鬼话。 “呸。”七嫂才不相信他的鬼话,那早就真刀实枪地偷偷跟我干过,可惜弄醒了我,我哄了她一场。 “你个白痴,他要是软皮筋的话,那位会像难断奶的毛毛,一门心思黏着他。不说他了,他有他的难处,我们有我们的自由。” “你看,短命的老庆一走,该我的手气来了吧。哈哈。” “你别得意,谁笑到最后还难说。”辛哥可能点着了他的雪茄,他精神不济的时候,就用雪茄来提神。 “嗯——好熏人。你直往我脸上喷。你想熏晕我!” “小妹,你吸一口试试。这可不是普通的烟,有名的雪茄。连海,要不要一支?” “我和小妹吸一支。”传来冯连海放涎不经的声音。 “死开点。” “哇,雪茄,真有回味,清凉,还有一股甜味。小妹,你吸一口,试试。又不是吸鸦片,怕什么?” “嗯——可以了。”传来七嫂呛了嗓子,娇声娇气的咳嗽声。 “来,吸我的,我的火力足,他的还没吸开,要些底气才能吸燃。” “嗯,好啦,好啦。”这回,还是传来细声细气地咳嗽。 接着,又传来发牌的声音,听他们打了几铺牌,没意思,我脚有点酸麻,抽脚要走,可是精彩的来了,这一铺应该险象环生,炸了几炸,里面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出牌还带有吆喝声:“我还有一炸!” “我火箭!”最后,竟然是辛龙华一锤定音。我估计辛龙华这一铺,赢大发了! “不玩了,一点不好玩!”(未完待续) 233暖被窝 “点到击止吧。我们玩点别的。” “我们一起来吸完这支烟,好不好?”七嫂一下子吸烟吸出味来了。 “我的烟给你吸。” 屋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我赶紧溜号了,回到正屋木楼,门还开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我赶紧栓死了门。火搪还有微茫的火星,我又加了很多的炭。下半夜,山里的天气更冷呢。堂屋暖着火,楼上暖和很多。 我蹑手蹑脚踩着木楼梯来到楼上,李莎莎栓了门,我三长二短敲了二遍,听见有趿鞋的声音,门栓拉开了,我摸了进去,房间没有点灯,一片幽辉。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睡熟了。”李莎莎悻悻地说。他穿着长长的睡袍,有一层圣洁的光辉,柔顺的长发泻在脑际,披散在肩上,露出一张月白的玲珑面孔。 “看什么呀?问你话呢!”李莎莎帮我宽衣解带,我的手冰凉冰凉,还不敢与她肌肤相亲,怕她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冰冻。 “我暖和一下,我再说给你听。”我脱得只剩下里面的的运动装。我们那时候习惯将运动衣当内衣穿,比现在的睡衣有多用功能。 于是,我们在被窝里说话,李莎莎在我耳畔说;“你不会守在窗户外,守了这么久吧?你看你全身,像块冰砣子,哟,手脚都沁我的肌肤。” 我于是将所见所闻一古脑,全讲给她听。李莎莎吃吃地不住地笑:“你真是个好导演,你应该考北影,做个大导演,不然浪费人才了。” “那你是总监制。”我的手脚暖和了,也开始活动了。 “明天,你还要做七嫂的思想工作,请她到冯连海家里做客。”我把允诺的话,给李莎莎说了一遍。 “什么?玩了一宿还没玩够,还要玩到城里去。真是岂有此理。去就去呗,还要三请四请,我才没哪工夫去磨嘴皮子?”李莎莎鄙夷不屑地说。 “好人做到底呗。你要是不做思想工作,她哪好意思去。其实,你就过去意思意思一下,就完了。” “哼,又要做表子,还要立牌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懒得理她。” “可我答应了他们。”我没想到会碰一鼻子灰,说话有点黯然。 “好吧,那要看你现在的表现,我满意,我就考虑一下呗。”李莎莎看我那么紧张,她戳了我一指头,她可是饱肚子的人怎么知道饿肚子的人急! “哼,为了别人,你就这么卖力!”李莎莎气鼓鼓地说。 “受人涓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是古训也。”我有气没力地说。 “连心爱的人,也拱手相送?” “你自己与他定亲的好不好?我可一点也不知道。”我没好气地说,其实是把自己身上的虱子抖得干干净净,做事千万不要拖泥带水,谁教我的,记不清了。反正,我和李莎莎就是有今晚,没明朝。 “你有青玉,她怀着你的孩子,哪我怎么办?我要是也有了呢?我能跟她住到一起吗?”李莎莎泪水夺眶而出,我吓得要死,赶紧搂过她,给她抹出泪水,女人的泪水抹是抹不掉的,热乎乎黏答答。 “我又没怪你,我照样跟你来往。”我打叠起千般温柔哄她,“你看,我的心是你的;你的人也是我的,我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我们金风秋露一相逢,胜过她们朝夕相伴。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能宽容我,让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知道你才不会成为我的包袱。” “呸,我知道,成为你的包袱,迟早要被你当作包袱甩掉。辛龙华比你可靠多了。我嫁就是要嫁一个可靠的人。气死你。我到时要举办一次隆重的婚礼,还要请你作伴郎。”李莎莎自己说着破啼为嘻了。 “到时,我帮你主持节目,带兄弟们闹洞房,把你两个折腾半死。”我阴恻恻地说。 “看你存心不良。你不会想把他一脚踢出洞房,你占了他的新房吧?” “我哪有那么大胆量?我会很有绅士风度地说:大哥大嫂,请早早安歇,早生贵子吧。” “啪”地一声,我挨了她重重一巴掌:“你别气我!大不了我全部抖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你神经!哎哟,君子动口不动手,动不动就动粗。好在没娶你,不然打都要被你打死。”我摸着发烫的脸,“明天肯定有五个指印,要是被人问起,你叫我怎么回答?” “要是青玉姐问起,你就说,莎莎妹妹帮你管教一下缺心眼的负心汉。”李莎莎恨恨地说。(未完待续) 234割脉 这天我可进了不少的货,将辛龙华和冯连海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李莎莎有说有笑与七嫂一起坐在辛龙华的车后面。我交了货,就要去老庆家里。可是,我的中文括机响了,我一按显示,上面写着一行字:“你快来,姚兰割脉了。我们在人民医院。” 我赶忙加速追上辛龙华的车子,叫停了他的车,跟他打了一声招呼,我直奔人民医院。 我冲到了急救室,姚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正在输液。黄艳丽坐在她床头,给她削一个苹果,看姚兰脸色苍白,浮着一种垂死的青光。她见我来了,淌着泪水,却说不出话来。 黄艳丽也只撑起黑亮的双皮眼,瞟了我一眼,眼光也很陌生。 “怎么回事?”我紧挨着黄艳丽坐下,急切地问道,“我们星期五晚上还玩得那么开心——” 姚兰只是摇头,咬着干裂的嘴唇说不出来,泪水一个劲地淌。她吸了吸鼻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祝你们幸福……我是个不幸的人……我生不如死——” “你别傻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好好说呀!”我看姚兰的声音有点奄奄一息,吓得我眼眶一红也跟着叭嗒叭嗒掉眼泪。 “你哭什么?叫你来不是叫你陪哭,叫你来想办法!”黄艳丽推了我一把,摔给我纸巾。 “可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呀。”我心急火燎地说。 黄艳丽看看这会儿,也没有医生、护士,她压低了声音:“姚兰有妊娠反应,有呕吐了。” 姚兰听到了,脸也挤烂了的莲花,又哭了起来。 我一愣怔,有些事情真的太不可思议了,祸根孽种往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不想有,它偏就有了!有的人想有,拼命耕种,就是连个屁都没得放。我可是过来人,我已经被拴住脚的鹞子,想高飞也难高飞。但她这种情况,与我不同,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生下来;她怎么行?难道留下一个祸根?我头脑里一片混乱。 看着心爱的人受煎熬,真的是一种恨不能替她受尽煎熬。 “你说话呀!”黄艳丽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面上一热,察觉了黄艳丽目光的份量,她要我接纳这个小生命!——我不能这么糊涂!这不仅害了姚兰,也害了青玉母子!男人当断不断当受其害,关键时刻优柔寡断,缺勇少谋,往往是带来无穷后患的主要原因! “这事包我身上!”我一口应承。 “怎么包?你可把话说明白。现在,我俩都在你面前,你要直截了当地说。”黄艳丽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我说你们脑子只有一根筋。我认识一个大姐,她是妇幼保健站的,拿掉就行啦!你不会要一个罪犯的血脉吧?我可以告诉你,那真的叫完了!”我很绝情地说。 黄艳丽和姚兰两对无言。我看着她俩的面色,开始舒缓了下来。我知道,这是现实,不是演电影,要接受残酷的现实,不能有妇人之仁。 “姚兰听话,至少证明你,你有生育能力。放心,以后会有高智商的宝宝。优生优育嘛。我们响应国家政策。只要你勇敢地走出阴影,养好身体,你绝对会拥有一个健康的小宝宝。”我不再遮遮掩掩地说。 “哇,我会不会没有?”黄艳丽逼视着我。 “你读读科普常识,好不好?我懒得给你上课,你自己去读吧。一次怀上的机率很少的。” “哼,你们都有过——”姚兰无语凝噎。 黄艳丽脸上飞上了一朵红云:“真的被他——” 她竖起一个指头,斜瞟了我一眼:“我被他哄上手了。不过,只给了他一次,不信,你问他,是不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不过,过了好久了,应该不会有事。” 我真是冤枉死了,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只是劝慰姚兰:“我们要敢做敢当,事情发生了,不要老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活着多好!将来的社会肯定是一个现代化的社会,谁甘心就这么像流星一查划落。” “你答应我,我要怀你的宝宝,其他的我不管。”姚兰倔强地说,女人执著一念,你拿她真的办法,我只能虚答应她。 “只要你把这个祸根拿下,我义不容辞。” “什么义不容辞?是不容反悔。我也要一个像你一样高大帅气高智商的宝宝。”黄艳丽以为定货呢。 “丑话说在前面,可不是我哄你们哦。” “喂,你真是个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个小人,马上就报仇了。我逼你的,行了吧?”黄艳丽诡秘地笑了。(未完待续) 235陪罪 “好,就这么定了。今天是星期天,下周就可以拿掉它。我现在就找她去。”我脑海里冒出一个方案,事不宜迟,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今天中午可是大好时机。 “你不陪我们了?”黄艳丽嗔怪我。 “我要把事情落实下来,你想一上课,哪有时间?这事不能拖,况且要放假了,越快越好。”我请求谅解。 “好吧。你找她去吧。可不要把她的肚子也搞大了。”黄艳丽后一句十分刻毒。 “最毒天下妇人心。”我捏了她一把,“有不有钱?我这里还有一些。” 我掏出一千块钱,递给黄艳丽;黄艳丽推回去,拍着我的肩:“你去攻关吧。一切费用包你身上。这里就不用你费心了。” “你晚上过来。”姚兰小孩子气似的撒娇。 “好吧。应该没问题。”我反正今晚的一站是麻坪乡,早去晚去都有地方睡。 我出了医院,传呼机就响了,是老庆发来的:“等你了,你不来没有味道。”我还是在一个公用电话亭停了下来,我投一个硬币,拨通了伍宇娟嫂子办公室的电话。电话空响了一会儿,有人接听了,是她嗲声嗲气地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嫂子,忙不忙?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你没做声,好不好?我还以为是搔扰电话,我还想挂断。不会又叫我陪酒,我醉了一场,是不是闹笑话了?我可一点记不得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床,还有人把我的衣服都换了。” “嫂子是我送你回家的,我帮你换的衣服,什么事都没发生。” “哼,我早晨醒来,身上有指甲痕,下身灼痛灼痛,不是你还会是谁?”嫂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但是没有发怒。 “真的没有。当时,我记得帮你解开后面的挂钩,突然弹出来,是你自己双手捧着的;下面根本没有拉下来。” “你个小坏蛋,还装蒜。你敢说没有抱我催尿吗?还不老实交待。” “那是你逼我的。你说教我实习,学会以后好给小宝宝催尿。我真的只看了一眼,没用手动过。我双手抱你的时候,可能你太重了,我的指甲抠进了你的肉里。嫂子,你骗我呢。你根本记得好不好?你分明记得,我真的没有趁人之危,什么也没做过。”嫂子说漏了嘴,她分明记得我抱她催尿,肯定记得我匆匆逃跑了。 “是不是后悔了,还想着嫂子。你别装正人君子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所谓正人君子。你敢说你没有非份之想吗?肯定有。是不是想约嫂子,再醉一回?嫂子再不上你的当,差点委身给你,连清白都保不住了。”嫂子嗔怪我。 “嫂子,真是约你出来吃饭。吃饭,不喝酒。你喝饮料。我喝酒。很多朋友,众目睽睽。我保证跟你保持距离。保证不抠,不挖……”我乱说一气。 “不吃。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好心。嫂子不上你的当,上你的当,都成了你的码子了。” “你不是鸡,我也不是黄鼠狼。我真心诚实请嫂子吃饭,向你陪罪。” “嗬,你自己承认是陪罪。你没有动我,陪什么罪。说明你就是打我的主意。我找你家青玉妹子评理去。” “别,别,嫂子。你告诉她,于你有何益处。况且,我确实规规矩矩请嫂子吃饭,很多朋友一起,她们都带了女朋友。” “什么?宋萌根,你也太荒唐了吧。你把嫂子当女朋友带出去吃饭?我更不能出去了,丢人现眼。再说我一黄脸婆,做你女朋友也有点寒碜。嘻嘻嘻。你做我干儿子还合适。”嫂子在那边自顾儿笑了。 “你去了,我俩都别说,让她们猜好了。他们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吃我们的饭,让他们去说吧。”我阴恻恻地说。 “我穿什么衣服去?我现在穿着白大褂,我穿白大褂,别人还以为我是来出诊的。”伍玉娟自己笑了。 “你骗我的,你们上班,难道穿着白大褂上班的,你的衣服换回去就行了。”我老于世故,“嫂子,给个面子,一起去吃吧。” “有不有那个麦总,有麦总,我肯定不去!那个肥猪佬,眼骨碌,就在我身上转,对了,那眼神老往你家青玉身上转,恨不得穿过布。我讨厌他。他在场,我真不去。”伍宇娟赌气似的说。 “没请他,真没请他,我还没当他是跟我混的朋友。你如果见他参加了,你立马走,你给我巴掌也行。”我说得坚决肯定。(未完待续) 236谁怕谁 “去就去,谁还敢吃了老娘?你来接我。”嫂子说完撂了电话。 我赶到妇幼保健站,嫂子已经背了包在门前等我了,她将的卷发扎了两个雀尾巴,更显得嫩。她一点不像快三十的人,皮肤水嫩,白里透红,还是个娃娃脸。她还是侧身坐在我背后,一只手搂住我。 “嫂子,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慢点,你戴了头盔,我可直接给风吹,风直往我脖子里灌呢。”伍宇娟嫂子悻悻地说。 “你说你不坏。你不坏,还在读高中,就金屋藏娇了。你还不坏,世上没有坏人了?”嫂子拧了我一把。 “我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我本性善良。”我狞笑着。 “青玉妹子把你带坏的吧?我明天告诉她,看她怎么收拾你!” “嫂子,你别老是拿她说事,你一说起她,我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真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我怕她怕得要死。她只要知道一件,我都死定了。其实,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我心里很内疚的。”我说出了我心底的秘密。 “哦。你的意思,我只要帮你瞒住她,你就——”嫂子又掐了我一下,“哼,我才不帮你瞒。你要是敢打我的主意,我立马告诉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就是我的护身符。” “哎哟,女人就喜欢掐,你看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了。”我怨恨似的说。 “哇,有那么多女人掐你?嫂子可才掐了一下,我看看,还有哪个女人比我掐得还卖力?”嫂子嘻嘻哈哈真要揭开我衣服看。 “大街上呢。拜托。还说我打你主意。”我呛了她一句。 “你坏死了。总喜欢往坏的方面想,美死你。嫂子,那么好被你粘上的。怕你没那么大的胃口,你要给嫂子买衣服,买金钻,买高裆化妆品,看你一个穷酸相,你买得起吗?我可不是你家青玉好打发,租一间破房,她就安心了。”伍宇娟说得我一阵阵肉麻。 “所以,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动嫂子半根指头。你要是动我一根指头。你是不是要给我买衣服,买金钻,买高裆化妆品?”我以牙还牙。 “嗬,我可养不起小白脸。去你的吧。哦,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钱,你一定有人养你。对不对?我准猜中了。好吧,我送你一套红豆西服,嫂子拼命赚钱,把你供养起来。”伍宇娟真是会乱联想。 “你算了吧。我们别互相挖苦了。路上的人听了,笑话咱。你有钱,也不会养我,找一个没手腕的养着,要他圆他就圆,要他扁他就扁。我可是社会上的浪子,江湖老混混了,养一条流浪狗,不如养一条宠物狗,宠物狗乖、听话、顺心,流浪狗野、坏、不守规矩。” “我喜欢驯狗,把你驯得乖乖的,买条狗链子把你拴着,成天牵你溜大街。”嫂子的口才非寻常人可比,与我相比,一点不逊色。 “那你为什么没拴住那个负心汉?对了,你们生活那么多年,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有?”我想起一个严肃的话题。 “蠢货。是他不要,他要爬前途。谁知道把他送上天,他就翘尾巴了。以后,把你送上天,你肯定会翘尾巴。我的今天,就是青玉的明天。”嫂子恶狠狠地说。 “嫂子,你干吗守活寡,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得了。一个人,心里总寻思那些破事,找个开心果,一天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找你啊,你娶了嫂子,不就得了嘛。”她又扑哧笑了,“我可没有那个手段,跟青玉妹子抢老公。有空陪嫂子开开心,嫂子就知足了。” “嫂子,你说的话,我没敢忘呢。你说要我带你出来散散心,你看我立马就有行动。” “赏你一个。” “哎哟,你不会是吸我的血吧。嫂子,你真的敢爱敢恨,你真了不起。相信你会,凭自己的勇敢,一定会找到幸福。”我大胆预言,“我的预言是很灵的。我敢保证。” “等你发了财,把嫂子供养起来,嫂子当然幸福,现在做你的地下情人,好辛苦。”嫂子冷讽热嘲。 “月下老早将你的红线系好了。好了那位有缘人,真便宜了他。”我叹息道。 “嫂子才一块肉,一哄你一条狗还哄不住,还想哄别人吗?”嫂子正经八百地说。(未完待续) 237都是二货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惊出我一身冷汗,李莎莎那关难过,她要是醋性大发,今天可就麻烦了! 蒋老四出来张望我了!肯定老庆专车去接他了。 “嗬,根弟,你带个城里美女来,兄弟,真是有福。”我摩托车刹在他面前,让他一饱眼福,他看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他哪里见过城里大美女。 “我嫂子伍宇娟,我最尊敬的人,这个是我结拜兄弟蒋老四,眼睛不好使,看人喜欢用青光眼。”我故意用话语敲打他。 “给你长点记性,今天不许你叫嫂子,你再叫嫂子,我跟你急。”伍宇娟把一脸的不快发在我身上。 “小娟,请。”她固执地挽住我的手臂,脸还贴着我的肩,好在我比她高一头,否则脸贴脸了。 我们走进客厅,李莎莎眼光刷地瞟过来,脸色突变,我得赶紧介绍:“这位是妇幼保健站的伍宇娟大夫,我家青玉的闺蜜。以后你们遇到个人麻烦可以找伍大夫帮忙。这位是长丰园大酒店的经理辛龙华,我大哥,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李莎莎;这位是我的老庆冯连海,二建公司的老板。老庆的相好黎娜;这位是蒋老四的结发妻子金小英。” 李莎莎脸色才稍有缓和,没想到伍宇娟笑吟吟道:“我看这位妹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要不要给你把把脉?” “不用。昨晚宋萌根把我的被子全部卷走了,冷得我感冒了……”李莎莎阴冷着脸说。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气氛顿时缓解。 伍宇娟回头戳了我一指头:“你不老实,看我的闺蜜怎么整你?” “他有奶就是娘。”李莎莎还在气头上,“到处惹情。这个人看怎么死。” “你可是他未来嫂子,他就喜欢打嫂子的主意。”伍宇娟嘴角都笑弯了。 一怒一笑,一个腔调地挖苦我。 “辛大哥作证,我有不有对不起嫂子的地方?”我向辛龙华求援,我做了一个眼神,大哥不能见死不救。 “唉,大哥妻,正好欺。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兄弟情分?兄弟好这一口,作大哥的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闹翻脸吧?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萌根兄弟,想上就上,你们看得再紧都没用。”辛龙华故意搞笑。 “你这个作大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金小英脸红到脖子上了。 “我跟萌根兄弟,可是清白的。他牵我的手都没牵。”黎娜抿着唇笑道。 “那是没看上你,你看与伍大夫相比,你算老几?你拿镜子照照自己,为什么咱萌根兄弟,对你毫无兴趣。”老庆短命的也拿我开涮。 “好,你说的,我偏要与萌根兄弟有一腿。”说着,黎娜当众坐在了我的腿上。 “别闹了。别闹了。萌根兄弟,经不起你们这么人折腾。就是一头牛,也要累垮了,你们倒是耕不坏的田,他可是累死的牛。”蒋老四一句损人的话,把大家笑喷了。 “你们不欢迎伍宇娟大夫来,那我可要领着她走了。”我故意装着牵着她的手,要离开。 “哪里,哪里。”蒋老四、冯连海、辛龙华都急了,赶紧鼓掌,“欢迎,欢迎,欢迎伍妹子。萌根兄弟,你不要寒了嫂子的心,就行了。” 伍宇娟挨着李莎莎坐了下来:“妹子,说正经话,他还没敢占到我的便宜。他带我来,只是没当我是外人,带来与各位兄弟姐妹见个面,以后有个关照。” “昨晚我说了一句玩笑话:我说我结婚,就请他做伴郎。他怀恨在心,马上找个人来气我。宋萌根,你真是个小人。”李莎莎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淌。 “哇,妹子,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你动了真感情。跟这种人,只当是演戏,事过则已,不要对他抱什么希望。他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伍宇娟与她惺惺相惜,“你想,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他既不能给你名分,又不能给你实际好处。刚才来的时候,他说要供养我,好啊,供养我,我要房子、车子、票子、钻戒、高档化妆品、高档衣服。我可不是你家青玉,一间破房,就安下心来;你问他,他当时哑口无言。” 伍宇娟一下子就消除了陌生感,她能说会道的天赋,让人眼睛一亮。 “我们四兄弟合伙供养你们。我们四兄弟不分彼此。”冯连海抢过了话头。 我哧哧笑出了声。 “你养我一个够呛,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心不足。”黎娜坐在我大腿上,绷绷实实地噌了一下,我难以自持了。黎娜觉察到了,狠狠地捏了我一下。(未完待续) 238真没喝酒 这些天,大家都喝都晕晕乎乎,中餐虽然冯连海照例准备了一桌美食,可是没人喝酒,都喝起了果汁。 蒋哥一个人也不想喝酒,也喝果汁。 吃饭的速度相当快,不到一个小时,连桌子都收拾干净。大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伍宇娟下午两点半要上班。看看表还是一点,可以休息一个小时。 冯连海只开了三个床铺。他们三对,各占一个房间,只剩下我和伍宇娟嫂子在客厅。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开了空调,暖气开得较大,伍宇娟脱了外面的风衣,与我坐在圆沙发上看电视,她掌握着遥控器。我一会儿蜷缩在沙发上,眼皮子打架睡着了。 可是,我蒙蒙胧胧觉得泡在了温泉,那水四处冒泡,就在我四周到处哧哧冒泡,我觉得泡着好舒服,浑身骨头发软。真的像那天在五福温泉,全身泡在软滑的软水中。我都快成了一只小海豚,在温泉中游来游去,真是太快活了…… 后来,温泉的水一下子咕嘟咕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过得真快,一个小时转瞬即逝,我们起身穿好衣服。我说:“我打个招呼,走吧。” “她们肯定也没睡。”伍宇娟春风满面,娇滴滴地说。 我推开第一扇门,真没睡。这是老庆和金小英在鏖战。我打了声招呼:“老庆,我走了。你们慢慢玩。” “好,下次再约你。” 于是我着门。到了拧开了第二扇门,却是蒋老四与黎娜在练习。我打了声招呼:“蒋哥,我走了。你们慢慢玩。” “你们这快要走,我送送你们。” “玩你的吧。我下次再找你玩。” 于是我拉开了第三扇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大吃了一惊,李莎莎披头散发,对着辛龙华又掐,又咬,又尖叫。 “莎莎,你醒醒,醒醒!”我拍打着她的脸,她眼前又出现暴力的画面,连我也不认识;我慌忙冲进卫生间,拧了一个湿帕子,敷在她额头上。她突然搂着我嘤嘤地哭了,哭得很伤心,搂得我很紧。 “龙华大哥,莎莎,我有事,我先走了。” 我将莎莎的湿帕子拿走,没想到莎莎赤着脚,追进卫生间,紧搂着我,不放我走。费了好大的劲,也说不服她。甚好伍宇娟在下面叫我:“宋萌根,快点,我要迟到了。” 我才借机脱身。我关好铁门,发动摩托车一溜烟跑了。 这回摩托车头盔给她戴上,我吹着刺骨的寒风;她紧搂着我的腰,紧靠在我的背上。 “嫂子,求你一件事。” “谁是你嫂子。” “还是叫嫂子,顺口一点;再说,你到我家里串门,不叫嫂子,会引起那位起疑心。” “你怕她起疑心,不怕我起疑心。她算得上你明媒正娶了吗?还不跟我一样,算不定我今天也有了呢?跟她是一回事。”伍宇娟说得我一阵阵肉麻。 “嫂子,我们言归正传吧,我还真有事求你。你可要帮我一个忙。”我想她应该会帮我了难。 “什么?你还金屋藏娇了一个人?”伍宇娟脱口而出。 “嫂子,这事与我无关。她可是受害者。不信你问她,她还在医院里,昨天晚上割腕自杀了,今天上午抢救过来的,人还在人民医院。她是被人欺侮的。我要是说了一句假话,五雷轰顶。”我不敢隐瞒半点,和盘托出。 “那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中华慈善总会的,想做善事?”伍宇娟冷漠地说。 “我的同学。出事那天,她有事找我,她以为我在河边散步,结果碰上了坏人。她可是乡下姑娘,真的好惨。她发现自己有妊娠反应,她觉得没脸见人,她怕周围人的目光,于是想割脉自尽——” “你是为了她,今天特意找我?”伍宇娟冷冰冰地说。 “我想帮她,我想到也只有嫂子您才能帮她——” “因此你想出一招拖我下水的损招。我最讨厌人被人利用。被人算计。我帮她,我可不能因为你帮她”伍宇娟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当时热昏了头,只想着如何帮她,没顾及你的感及,我道歉。算我欠你的一份最大的人情,我将想尽一切办法偿还你。”我郑重其事地说。 “你如何偿还?不要甜言蜜语哄我开心。小白脸最不可靠,我早就知道。” “一千块钱手术费,够不够?” “好。你有钱,你找要钱的主帮你做去。我可不敢要你的臭钱,出卖我的人格尊严。”(未完待续) 239契约 我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差点与迎面开来的车刮擦了。 “喂!宋萌根,你不会想不开,拉我给你垫背吧!”伍宇娟尖叫起来。 “对不起,嫂子。真不是故意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又有谁说得准。我们要是出了车祸,肯定是一个爆炸新闻。” “我看得出,那女学生对你很重要,你愿意拿命作赌注。宋萌根,重情重义重色,你有种。宋癫子,我开一个条件,你答应,我免费做。你不答应,我愿意跟你一起死,愿意来一个爆炸新闻。” “嫂子,你真想歪了,刚才真的是意外,我上有老下有少,我会做傻事吗?嫂子,你说,什么条件?” “陪我一千次。一年一百次的话,十年还清。”伍宇娟用淡漠的口吻说。 “这么丰厚的条件,我赚了。你可不要后悔。我答应。” “好吧。做手术之前,我们签一份契约,要保证我的合法权益,不然我可是要上门索债的。你想好了,打电话给我。我会带来咱们商量好的契约,请你在上面签字押手模,正式生效。你也可以做一份表格,做一次,我给你签一个名。” “不要了吧。一千次,很容易达到的。我相信你,你不会记错的。”我很不以为然,后来发现我错了,一年根本无法做满一百次,十年还债也无法还清,真的很辛苦。 “要不我们现在上去签约?”到了妇幼保健站,她解下头盔,怕夜长梦多,我变卦,眼内含有讥诮,看她风情万种,觉得也不亏,就没想那么多跟着她上了楼。 进了她的办公室,她给我冲咖啡,我按她的意思拟了一份契约,她是甲方,我是乙方,双方签名按手模画押。 “一式两份,你也要一份吧?” “我是君子协定,记在心里就行了。”我显得很大度,其实我是怕不好保管,要是被谁翻出来,哪不滑天下大稽? “一手好字。嗯,不错。”她亲了亲契约,然后递给我一杯咖啡,“宝贝,为契约干一杯。” “你要是有了男人,契约自动解除吧?”我提出附加协议。 “我偏不。”她小鸟依人拱在我怀中,“我要享尽一千次,以后嘛,更年期了,有不有哪个需要,无所谓了。宝贝,你要是还念旧情的话,老娘还愿意侍候你。”她拍着我的脸,有点得意忘形。 “你要收好,不要让外人知道。要是有外人知道,我可不敢履约了。”我嘟囔着说。 “你敢?不过,我没有那么傻,会拿着这个到处宣扬。我会锁进我的密码箱中。三百六十五个晚上,有一百个属于我。”她脸上乐得一颤一颤,像绽开的花瓣,得意的女人,美不胜收。 “我走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毕竟在这个县城生活,真要注意社会影响,人言可畏。”我再一次提醒她,怕她嘴不严。 “我会守口如瓶。宝贝。我不留你了。你自由了。我再说一遍,我再不想参加你的那帮水人的聚会,让人恶心。”其实伍宇娟是一个极为清高的知识分子,她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的。我不由高看她一眼。她的思想略有叛逆,那是她前夫给她心灵造成的伤害。 我出了妇幼保健站,骑着摩托车逛了一趟百货商场,给妈和青玉一人买了一件额尔多斯纯羊毛衫。然后,吹着口哨回家了。真是巧的很,又看见青玉提着菜篮和铁桶慢腾腾走出巷子,到井边浣洗。 想起那个契约,我良心还是隐隐做痛,凡是做了对不起心爱的人的事,男人都有一种赎罪感。因为我的心还在她身上,我依然是她的人。 “青玉,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和妈买什么了?”我一脚刹了摩托车,手里晃荡着两件羊毛衫。 “额尔多斯纯洋毛衫,这很贵吧?” “八百元一件。百货商场买的正品。”我得意扬扬地说。 “你又要挨骂了。买电视,妈都反对,你买这么贵的衣服,妈肯定要骂你。你不知道,给他攒钱吗?你真的不要有一个钱,花光一个钱。到时要钱了,你那些狐朋狗友不会借给你的。”青玉拍着肚皮,赌气看都不看一眼。 “我昨晚跟他们打牌赢的。” “什么?你还赌博?我不穿你的破衣衫。”青玉眼泪滚出了眶。 “赢的是老庆和辛龙华的,他们有钱,故意输给我的吧。我保证下回不跟他们打牌,再打牌剁我的一根手指头。你来剁好了。”我故意说得很决绝。(未完待续) 240挨骂 回到家里,果然气得妈脸都青了:“萌根呀,妈千凿子万凿子,交待你要存钱,把钱存进银行,不要有个花一个,老鼠都要存隔夜粮。要用钱了,你变一个钱都变不出来的。你看青玉的肚皮,一天天隆起来。到时候,你到哪里找钱?你要想长远,一件衣服穿不穿,有什么要紧?我穿了这件衣服,难道这就成仙了?退回去,我不穿!” “妈,只这一次,下回不买了。妈,只这一回。下不为例。”我给妈按摩,套近乎。 “一次也不行。你在哪里买的,原货退回去。” “退不回去的。你看是百货商场的。好不容易迎新年大酬宾,八八折,不然要一千块件。” “什么一千块一件?你要把妈气死。一千块,养头猪都卖不了一千块。你就买两件衣服。你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我们能赶得上那个时潮?穿得起这个名牌吗?你退了,青玉跟他一起去退!” “妈,八八折,不用一千块,出门不认货,国营商场的货,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王老子都退不了货。妈,儿子保证下回不买了。真的。我求你了。就这一回。儿子做傻事,也只做一回。不是吃一堑长一智,只当儿子花钱,交了学费,长了见识。儿子要是下回重犯,你再重罚不迟。”我差点跪下求她老人家开恩了。 “以后,买东西,你不跟妈商量,你也要跟青玉商量,不要自作主张。一家子人要吃要喝。生活比什么重要。还有孙子马上要出世,你不能让我的孙子受半点委曲。”妈说着揩眼泪。青玉陪着妈掉泪。 “是,妈。要是有下回。你拿鞭子狠狠抽我。现在抽一下也行。”我小时犯了错,墙壁上挂了一根竹鞭,当然是吓唬人的。我虽然被抽过几回,不过是打在衣服上,没有落到肉上,拍打拍打灰而已。 “妈,我给你拿一根来。” 妈破涕而笑:“小时候,我就抽他,抽得他满地打滚,他爸讲情也不行。问他敢不敢了,他说不敢了。不敢了,我还抽。下回还敢不敢不听话了。他说听话。再不惹妈生气了。我还接着抽。要给你长点记性,免得下次重犯。他说妈下次犯了再抽。我说下次犯了,加倍抽。他抱着头,满地打滚,哭得很伤心……” “妈,你可能很久没抽他,他皮痒了。”青玉笑着说。 “你代妈打两下。”我拿着青玉的手,往我脸上打了两下。妈在一旁笑了:“以后,两口子要和和气气,亲亲密密。不要闹意见。” “是,妈最喜欢的人,我最喜欢的人,现在是我的人了。”我捉住青玉柔美的手指,其实我的心还是隐隐作痛,一生怎么能背负这么美的一双手,这么美的一双大眼睛,这么美的玉人儿。 “妈不用你们陪,妈看看戏剧。你们进去说说话。难为玉儿一天陪着一个老太婆,妈也曾经年轻过,知道年轻寂寞需要有个伴在身边说说话,解解闷。”妈是过来人,很能体会青玉的苦闷。我的心一格登,我更是无地自容,骨头里像有一窝白蚁在啃噬。 我陪青玉回到我们的房间,腆着脸皮说:“玉,试试看,合不合身?” “妈没穿,我穿出来,像什么话?”青玉嗔怪地说。 “试试合不合身总可以吧?” 其实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喜欢豪华的时装,我拿剪刀要剪商标。青玉不让剪。 “这个剪了干什么?留着也好看啊。” “商标会搔你的颈脖子。妈总是要剪的。” “不剪。我现在又不穿。留着以后穿。”青玉夺过去,用手摩挲,手感真的很好。 我帮她脱掉外面的羽绒衣,给她穿上去。哇,她坐向穿衣镜前,真的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这件时兴的果绿色羊绒衫,衬着她披肩的秀发,秀颀的脖子,要不是腹部隆起,简直是一个模特。 “喜欢吗?真是我的小公主。” 我牵着她的手转了一圈,她扑哧笑了:“小公主,你见过肚子这么大的小公主?这颜色,我蛮喜欢。你眼光不错。是不是有人教你的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陪笑脸:“老公这点审美还是有的。哪件衣服,哪种颜色,我一眼就相中了。这是心灵感应,还需要不相干的人教吗?” “你吹吧。我不相信。”青玉抿着唇,脸上绽着好大一朵玫瑰花,幸福的美人就是这个样子。我为之倾心。为之心颤。(未完待续) 241卖力不讨好 去麻坪之前,我还是到野味店,买了一煲鸽子汤送过去。 “嘿,你们都在!”我提着鸽子汤走进了病室。 黄艳丽搞到很丰富啊,在病床上安了餐板,上面有三个大菜一个青菜:蛇羹汤、桂花鱼、焖野猪肉,再加一份翠绿的东安菜。我呈上鸽子汤。 “喂,真香。”我吸了吸鼻子。 “坐下,一起吃呀!”黄艳丽拉我坐下,我一愣,讪笑着:“我吃了,真吃不下。” “你妈的,神经病!”黄艳丽推了我一把,破口大骂,气得眼泪崩出了腮。 “我说晚上肯定过来,我没说一起吃饭。我陪我老妈一起吃饭。姚兰的事,我中午搞定了,下周做。你闻,我一点酒都没喝。这就是证明。在老妈面前,我敢喝酒吗?”我搬出老妈来做挡箭牌。 姚兰真的凑到我鼻子底下嗅了嗅:“看来没有撒谎。可是你害我们等你这么久,菜都凉了。我们守着一桌菜,你看的呼机,黄艳丽给你留了几次言。你自己看看。结果,你说你已经吃了。你不气死我们才怪。” “别生气了。野百合,再生气,你眼角有鱼尾纹了。不就是吃饭,我喂你吃。”我真舀了一勺饭,叉一点菜,送到她嘴边,她先抿住嘴,眼睛转来转去,其实黄艳丽的美全在她水灵灵的双眼,让你不敢得罪这双明犀的眼睛。 “宋萌根,假如我、野百合、你妈,三个人落水了,你先救哪一个?”姚兰可能心中的疙瘩解开了,比较开心,帮我解围。 “我妈不会落水,她腿脚不方便,不会到河里游泳,这没有可能。” “我两个呢?”黄艳丽接了这口饭,眼睛直逼我。 “我游泳技术一流,河边长大的。你两个,我都能救。”我突然想起,我学小海豚救青玉的情景,不由哑然失笑。 “说呀,我要你选择。”姚兰不让,硬逼着我选择;我可没有那么傻,只要选其中一个,我就逃不过另一个的攻击。 “他一脸坏笑,肯定我两个都不救,对不对?”黄艳丽嘴里的饭喷到我脸上,一点淑女气质都没有。 “我想着,我会学小海豚救人。我潜进水中,一个个把你们顶出水面。你们只要浮出水面,就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就不会有问题。我想到我是个小海豚,多么快乐幸福的小海豚,我就笑了。”我喂着黄艳丽吃。 “我也要喂!”姚兰把筷子一扔,她也不好好吃饭,等我来侍候她。 “你们当我是男佣了吧?”我叹息一声,只好一人一口。她们相视而笑,吃完了,就跟我要,我大勺大勺舀着往她们樱桃小嘴里送。 “喂,你慢点,想咽死我们。”黄艳丽咬着嘴唇,双目瞪着我,像一只斗鸡。姚兰的脸娇小,更显得眼睛大,她也咽得俏脸变形:“宋萌根,你做事有点诚心,好不好?” “我吃饭很快的,我是按我吃饭的频率喂你们,我一个人供你们两人,你们还应付不过来,怪谁?” “所以,我们两个以后侍候你一个喽。”两个妖精嘻嘻地笑。 “以后呢,有什么事,还是先给我说一声,不要做傻事;我嘛,会想尽一切办法包你没事的。不要想得那么绝对。”我板着大哥的面孔教训姚兰。 “知道了。老公。下次不会了。”姚兰又跟黄艳丽搂着格格地笑,笑得喘成一团。 “这次真的多亏野百合,她自始至终为你忙上忙下,好在她手腕硬,经济手段强,叫这些医生、护士像叫服务生一样,比我尽心多了。” “老公,你这一句才是人话嘛。不过是应该的,我们是一家人了嘛。我们是姐姐和妹妹,姐姐的痛,也是妹妹的痛。妹妹要是不舒服了,姐姐肯定也要帮妹妹啦。”黄艳丽也抿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明天能不能出院?”我怕姚兰耽误功课。 “不行。你看左手做了缝针手术,要伤口愈合拆了线才能出院。” “医生说要三天,因此拜托你给我补课。”姚兰给了我新的任务。 “我中午过来一个小时,晚上再过来一个小时吧,应该差不多了。”我摊上这活,可不轻松。中午好想午休,看来这三天又要成了瞌睡虫了。 “我也要来的哦,别想甩我的尾巴。我们这三天中餐、晚餐在一起吃吧。”黄艳丽也出馊主意。 “我有言在先。下次,我可不喂你们,主要不能搞坏习惯。”我指着她两个的鼻子说。 她两个笑得搂在一起。(未完待续) 242最后一次 两个坏东西,食量很少。每样菜略动了动筷子,就再也不要了。我逼姚兰喝完了鸽子汤,鸽子肉再怎么说,她都推开我的手。黄艳丽尝了一下鸽子肉的味道,直摇头,她也不想吃。 真是太浪费了。我仍然打好包,给她们当夜宵吃。可是我走的时候,黄艳丽硬是叫我全部带走顺便扔了。我可舍不得扔。桂花鱼就算了,戳得很难看了,扔给外面的流浪狗吃了。 然后,一个小时的奔驰,远离了县城的灯火辉煌,出现在麻坪乡零星的灯光照耀下的古石板街,两边的铺子打烊熄灯了。我现在进乡政府,只有按一下摩托车喇叭,大门就给我开了。 张玉华的宿舍还亮着灯,我现在有点担心,会不会跟她男朋友撞车。 我提着残羹剩炙,这样的破烂货只配吃残羹剩炙。我还是敲敲门,即使有人,也不会很尴尬。 张玉华穿着睡衣过来开门,睡眼惺松地说:“我还以为谁呢?你不会自己开门。你钥匙丢了?” “没丢。出于礼貌呗。”我没好气地说,一想到她有个男人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自己也不过逢场作戏,两人不可能有结果,可真要成了别人的专利,心里还是堵得慌。 “哟,还带了夜宵来!嗯,想死你了!”张玉华搂着我脖子,很卖力地表演着。我淡淡地说:“难得……有了新朋友,还没忘老朋友。” “那是。我也很纠结,我的调令下来了,我可能离你寸步之遥了,到时,你别老是躲在我的办公室,不分白天黑夜粘着我,像没断奶的乖宝宝。”张玉华拿出一份公函给我看。 我不看,冷冷地说:“身体换来的吧。” “哼,你别用这种眼光看,说话也别那么难听。我只给手给他牵了一下,人家就给我的事全部办好。看看本书记,不过暂时是副的,进常委班子,可不容易了。”张玉华坐在我腿上,打开红头文件,“我的办公室给你特权,你可以随到随进;还有,县委领导,谁没有新房,到时我给你弄一套,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的那位他住在市内,鞭长莫及。” “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心阴沟里翻船。还没上任,就想着情人啊房子啊,你肯定是个贪官,我可不跟着你去坐牢。”我冷峻地说。 “行啊,你懂得很多啊。算我没白疼你。我给蒋村长打好招呼,你以后来提货,直接住他家里,他给你收拾上房一间。平时,你不来,你就锁住;钥匙,你揣着。”张玉华还是有情有义,人调走了,还想到我的难处,给我安排妥当。 我被她一扇情,我还是起动了。我想到一事:“你不是又可以会你的老情人了?” “谁?你说周作敏。哼,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整他,他自己都战战兢兢过日子。”张玉华偏着头,踌躇满志。 “你生活作风有问题,我要举报你。”我吓唬她,我双手捏得她哎哟叫了一声。 “所以我不能得罪你。我的把柄全给你抓住,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你也不用吓唬我,本姑奶奶敢作敢为。但是,咱们彼此彼此,你也休想甩了我。我可以将你的档案扣住,你就是考了哪个大学,我说了算。” “成天搂着你,我怎么去考大学?我想好了,本少爷放弃读大学。” “你别发神经。我知道你是一中考清华的苗子,我还没那么大胆,你读你的大学,我们还有寒暑假,算不定我到你学校找你。”张玉华想得很美。 “我会让你大吃一惊!”我阴恻恻地说。我早就想好了,但是还不能跟她说,到时结果出来了,会有一个小小的地震。 “天气好冷,你抱我躺在被窝里吧。在被窝里做,不会着凉。”成熟的女性就是会体贴人。 做完那事,我们都舍不得离开彼此,也舍不得马上就睡。她用胳膊肘撑着下巴,滚在我怀里,一对古典美的丹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要是你不把我的单车撞坏,我们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故事?人生真是好有趣。偏偏我匆匆忙忙站起来,被你一双贼眼,看了个干干净净。” “在那样杳无人烟的山林,一个少妇,真的好想发生点什么。估计我就是一个杀猪佬,你都会愿意。”我奚落她。 “你就是个杀猪佬,好不好?很多好女人都被你杀了,被你眼光杀了,被你甜言蜜语杀了,被你哄人的外表杀了。”(未完待续) 243一瓶好酒 “你自己说的。你看你,好像刮干净毛的一头白猪,雪雪白白。”我坏得透顶。她掐了我好几下,女人就喜欢掐、拧、揪,狠不得扯下一块肉来。 “诶,你饿不饿?我有一瓶洋酒,我们干掉它。” “是那个绿头大哥送来的吧。”我没好气地说。 “绿林好汉,好不好。”张玉华哧地一声笑翻在我怀里,“我告诉你他的大号,你准吓一大跳。” “你怎么钓上他的,不妨说说看?” “他随齐书记来检查工作,我们见过面,那时,他还是市委办公室主任,架着厚边眼镜,看人就像用放大镜对着你一寸一寸放大。” “你不是说齐书记去年退下来了吗?”我听她说官场的故事,还是蛮有趣味了。 “他也是二婚了。前任可是一个很有名气的演员。明星哦。”张玉华讲着她未婚夫的故事,“可是那个女人红了,就不愿意跟他了,据说跟一个年纪可以做他爷爷的老外出国了。出国,可是很多明星拿肉体换来的。真够辛酸的。” “不错啊,一个钻石王老五啊。”我乱说的。 “差不多。他现在不在市委上班,下海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喏,这瓶XO就是他代理经销的。他以前是骑摩托车来看我的,现在可是换了皇冠了。他可有活动能力了。” “短短一个月?” “是啊,就一个月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暴富?” 我听得实在咋舌。我还以为我来钱快,真是小巫见大巫,人家一个月经营,鸟枪换大炮。 “开公司还好一些,要是贪官,你跟着他倒霉。我要是能跟他一起做生意就好啦。”我很神往跟着他做外国人的生意赚外国人的钱。 “你读好你的书吧。那有什么?一进一出,钱就到手了,就也叫做生意,我也会。”张玉华不屑地说,“我还是给张他的名片给你,他不可能不关照你呀,看在你们同处一个炮友的份上,也会给你关照。” 我接过名片一看,是烫金的名片:金汇外贸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星。 “我认识一个人也有这么牛气。他也是做生意的,可以说一掷千金。”我说的是麦子琪。 “男人有了钱,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会。你有了钱也会变坏。”张玉华指着我的鼻子说。 “怎么叫变坏?”我不解。 “变坏,把当年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抛到脑后去了。” “你已经变坏。”我讥讽她。 “我只有你一个,还是地下情人,不过,真感谢你,让我走出了情感的误区,让我领略到人生的风景。”张玉华当年为情所困,自从认识我之后,心境豁然开朗,命运之神再次眷顾到她头上。 “菜全部冷了,可能不好吃了。”那么好的酒,只能配残羹剩炙,有点过意不去。 “你先躺一会儿,我下去暖好,再叫你。乖。”张玉华冷得唏嘘,囟水点豆腐一般颤抖,穿好衣服,套上暖鞋,打开我带来的快餐盒,“哇,这么丰盛。蛇羹土鸡、清蒸老鸽子、这是焖野猪肉吧。怕没有一百块,做不到吧?” “那还不及一瓶洋酒的零头吧?”我语气中有点挖苦。 “你们两个心有灵犀,一个送酒来,一个知道带美食,配合默契。要不,我打电话约他一起过来把酒言欢?”张玉华有点恬不知耻的感觉。 “好啊,我们坐以论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算不定我们猩猩惜星星,英雄惜英雄。我们成为八拜之交的兄弟了。”我接着她的话开涮她,我就是借十个胆给她,她也不敢。 “死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张玉华恨恨地骂了我一句。 她打开煤炉子,乡下还没有煤气,一番忙活,就大功告成了,全部盛在细瓷青花碟子里。看起来形色香味俱全。 我应该第二次喝洋酒。第一次应该在黄艳丽家里,她天不怕地不怕开了她老爸的洋酒,与我对饮。 张玉华拿了两个高脚杯子,她给自己斟得少一点,我一大杯。洋酒的风味就是不一样,色泽鲜亮,略有辛辣,醇香浓郁,入口舒坦。 我拿了这杯满酒,我憋着笑:“玉,我们来喝交杯酒。” “你——”张玉华气得横眉竖眼,还是跟我来喝交杯酒,她太狡猾了,她噙了一大口吐进她手中的杯子。笑得她差点呛了。 我噙了一口非喂给她喝不可。 “总想占便宜,不肯吃一点亏,小气男人。”张玉华娇嗔地说道。(未完待续) 244她是蒋玉 第二天,张玉华也起得很早,她要亲手帮我搞定以后的住宿。张玉华要做什么事,肯定不会开空头支票。我就载着她,来到离乡政府三四百脚远的蒋村长家里。 可是迎接我们的是一条灰不溜秋,体形狭长,毛色油光闪亮的黑狗,冲着我们就作势欲扑过来。好在我会一招吓狗的办法蹬脚,一蹬脚,黑狗呜呜就侧转身;可是看我只是虚张声势,又掉过头来,意欲扑过来。我还有一招,那就是迅速蹲下来,黑狗吓得呜呜又掉过头去;没想到,麻烦大了,从不同的方位冲出四五条眼睛贼亮,叫声凶猛的大狗。我只有第三招了,找棍子。这招最管用,狗毕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没有主人撑腰,它们也只是叫得凶,不敢动真格的。可怜父母官张玉华吓得直往我怀里躲,背后也不能躲呀。狗也会抄后路,我舞动一根竹杠,噼噼叭叭打得山响,这伙畜生只能围而不攻。 “蒋大哥,乡长过来视察工作了!蒋大哥,在不在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大哥二哥,都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睡懒觉。真是的大嫂二嫂也不在家。”那女人穿着城里女人时兴穿的风衣,里面也穿着很考察的圆领毛衣,还围着围巾,趿着兽头棉拖鞋。年龄与张玉华相仿佛。只是她生得身材娇小,张玉华戴副眼镜,体态自然有一种少妇的丰韵。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蒋村长的妹妹蒋玉吧?”我听蒋村长说起过她。 “你是谁?不会是我大哥念叨你的白面书生宋萌根吧?” “哇,你两个神交已久。应该这样说,久闻大哥威名,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大哥人如其名,一表人才啊。”张玉华故作正经地说。 “他大哥?小弟还差不多。快进来坐吧。他们可能一大早,带着猎狗打场去了。”蒋玉招呼我们进屋。 有了主人赶狗,狗是很知趣的动物,骂上几句,自然散去了。我们进了堂屋,也没生火。 “是这么一回事。上次,我已经跟蒋哥说了,我以后要调动工作,这是我的兄弟,以前在我哪里落脚。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蒋哥说就住他家里。他收拾上房一间供他专门住宿。”张玉华知道没时间多耽搁,单刀直入把情况说明了。 “哦。我看怎么这么奇怪,他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布置得漂漂亮亮,原来是小兄弟的特供房。不好意思。老姐先享受了一个晚上。你今晚就要搬过来住吗?我还是住原来那间,我的香闺。”蒋玉说话也很风趣。 “你不是在林业局上班吗?”我没有回答她,反而问起她的情况。 “是啊。我们都想停薪留职出来做生意。整天窝在那山沟里,守着一个大林场,真不如一条狗,青春就这么白白流逝了。”蒋玉的思想看来很前卫,这些年很多有铁饭碗的都相继辞工下海。看来她也心动了。 “你老公同意吗?”我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结果把她俩都逗笑了。 “我老公,他肯定也辞啊。”蒋玉也捂着嘴笑,“他也来了,他可能跟着进山找猎去了。” “你们打算做些什么生意?”我很关切这个问题。 “肯定是竹木生意。小兄弟,你要是有门路,我给你送货。” “真有!但我不知道,他要多少货?你有电话吗?我只有一个中文传呼机。”我无奈地说。 “这是我的名片。”蒋玉给了一张名片,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很时兴广撒名片了。名片上写着:“下竹桥竹木加工厂业务经理蒋玉。”下面有联系电话,是座机。 “你等我电话,今天太我可能要到市场进货。你可不要学你大哥、二哥,说话一点信用都没有,说好组织货,等我来提。我来了,给我唱空城计。害我要到市场碰运气。” “哈哈哈,怨得对,都怨我!我应该将货收到家里来,不能临时抱佛脚。看,都收过来了呀。够份量吧。”蒋村长不知什么时候,带着三兄弟肩扛背驮,带回许多野物:野山羊三只,麂子一只,野兔七只,野猪二头,獐子一只。 真的是最丰富的一次!这么多,看来,我要租一台农用车了。 “小兄弟,向你学习,我们也下海了。”看来眼前这个戴眼镜干瘦的男人应该是蒋玉的老公了,他不是城里豆芽菜的那种,应该也是山里常见的铁骨男人。别看他瘦小,挑一两百担走山路,你空手都撵不上。 “他是我跟你说的妹夫罗满子,喊罗蛮子就行,别看他瘦瘦小小,也是个牛脾气,认准的事,别人三头牛拉不回,他九头牛估计也拉不转头……想着辞职下海,做老板赚大钱了。”(未完待续) 245你行啊 “你行啊,宋萌根。”李莎莎看这笔结算可不得了,是笔大数目。 “没功夫跟你耗。签名吧。” “资金结算困难,暂时没有现金。”李莎莎背过身,挫她永远锉不完的指甲。 “姑奶奶,我要上课。我迟到了,刘老师要罚我扫教室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送条围巾给你。我今天看到有人围在脖子上,很有美感。要是给你围一条,美死了。” “本姑娘不稀罕。”她脸也不抬起来,专心致志地锉她的破指甲,冷冷地说。 “我们一起合伙做笔大生意。钱,我两个平分。”我开出丰厚条件。 “本姑娘不差钱。” “真的,我骗你是小狗。老庆那天跟我提过这事,他基建队需要大量的竹夹板、搭架子毛竹、上浇预制板的木板。他要多少货,我供多少货,我找到了货源。我可只跟你合伙。我本来是要独家经营的。”我看她大眼睛转了几圈,脸上有笑容了。 李莎莎突然抿着唇吃吃笑了:“他休假一天。” “你也太狠了吧。抓得人家上班都不敢。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话没落音,她一巴掌扇过来。面对这个神经病,我必须留神,没有大清早被她结实的来一个耳光,今天准倒大霉。 “我给你管帐,其它都不会。”李莎莎的特长就是掌管财务。 “好啊,老庆短命的,估计不敢做手脚吧。何况那天是他主动问我的,我还一时没头脑呢。今天,我无意之中找到了合作伙伴。长年可以供货,你就把帐簿做死他,看他赖得了账吗。”我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李莎莎做帐,两老庆做生意,还有个人做见证,不会翻脸。 “给我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李莎莎真不好缠。 “你要干吗,十五分钟,我迟到了。下次吧,下次补上,这次欠你的。”我反正逃脱一回算一回。 “围巾还算不算数?”她还记得围巾的事情。 “算数。真丝的。我保证。” “不用那么好的。一般的就行了。拿过来吧。”李莎莎终于签了名,我像遇到大赦,赶紧要溜。 “你要是敢糊弄我,我下次有你好看的。”李莎莎冲着我的背影一板一眼地说。 我真的是踏着铃声进的教室,刘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了。我打了一声报告,刘老师凝视着我的脸,我心一格登。 “刘老师,是不是我没考好?” “嗬,你跟谁学会察颜观色?我还没看出你的心思,你就猜老师的心思。但你也没猜准,你还是第一。但我为你捏着一把汗。后面的追兵过去是望尘莫及,你一骑绝尘啊,现在叫板了哦。人家跟你两分之差。过去二三十分差距很正常。”刘老师忧心忡忡地说。 “知道了。刘老师,对不起。”我低垂着头。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资格说对不起。你要给我振作起来,你完全行。你有这个实力。期末考试,你要是不保住第一,我颜面何存?你呢,你有颜面吗?人都要为尊严、荣誉而战!”刘老师嗓门提高了八度。 我心里真的没底,以前拿第一,不过是信手拈来,这次,我心里真的很虚,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这么多事绊在我身上,我心里好乱,一团乱麻。 “记住了,为尊严,为荣誉,我一定保住第一。”我字字锵镪。 刘老师手按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取下眼镜,别过了脸,摆手让我进教室,教室里鸦雀无声。 姚兰的桌位空着,我的心又沉了一下。然后,我们上早自习。我不敢走神,将英语课文强记强背。不知不觉就下晨读。按惯例,我们要做操。我跟班上的大亨刘卫民走到一起, 刘卫民小声说:“宋萌根,你知道姚兰的事吗?”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有不有办法帮她?她太惨了。听说,那个坏人公安局抓住了,是一个惯犯,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真是该杀!她总不会生下一个惯犯的野种。”刘卫民气呼呼地说。 “你保密。我告诉你。”我隐秘地说。 “我要是说出去,我是王八羔子。”刘卫民发毒誓。 “我信你。放午学后,你坐我摩托车后面,我带你一起去看她,保证你有满意答案。” 刘卫民朝我伸了伸大拇指,然后与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很讲义气地紧紧拉了拉他。 刘卫民家境很好,为人也颇仗义,以前对我有点眼红,但我后来倒霉了,他对我的印象也随之改变。(未完待续) 246你什么意思 我和刘卫民提着餐盒、水果上楼,黄艳丽还没来,姚兰正在看书。“哦,刘卫民来了。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太对不起同学们了。” “没有。我和宋萌根商量一起来看你。还想,还想,是不是可以帮帮你?”刘卫民吞吞吐吐说。 “宋萌根,你什么意思?你真是王八蛋!”姚兰破口大骂,骂得刘卫民一愣一愣地。 黄艳丽拍着巴掌进来了,冷笑着:“我以为他很神气,他甩开我就溜号了。原来等着来挨骂。掌声应该隆重一点才行。” “听我说,听我说,我请刘卫民来。一是他自愿、主动;二是他是最有义气最讲原则的同学;三他有实力帮我们。” 我说着,刘卫民将我话重复一遍,对对,我自愿主动;对对,我讲义气讲原则;对对,我完全有实力帮忙。我老爸是大夫、老妈也是主治医生。上回,没敢跟老爸老妈说,不是不让我跟家长说吗。 “我虽然找到了做手术的人,虽然是个小手术,她跟我说这些程序少不了的,体检、血常规、体液化验、B超等一定要做的。我想,我们尽量不惊动医院,把这些悄悄请熟人做出结果。然后,跟她进手术室,不到十分钟就做完了。如果去妇幼保健站再做这些检查,哪要闹出很大动静。”我说出了我的方案。 “对对。我马上可以联系我爸爸妈妈,把这些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人。他们会帮我这些忙。”刘卫民说话还有点紧张。 “你就说做这些检查就行了。请他帮我们开出这些单据来,我们去缴费去做就行了。”我尽量把影响力控制在最低范围内。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刘卫民急出额头上冒汗了。 “我们等你吃饭。快点回来!”我嘱咐他办利索一点。 等刘卫民一走,她俩相对“扑哧”笑出声来。 “所以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考虑问题只看到眼前没看到长远,没顾及全面,咱们走一步,要看三步。等到做手术再处理这些棘手问题,那不全乱套了!什么事,一定要精心策划,细到每个节点,不能来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说得头头是道。 “对不起,萌,我还以为你带外人来看我笑话。”姚兰有点难为情,自己觉得骂得有点太过分了。 “不,我还是觉得骂得解恨。你别听他花言巧语,这个混蛋,你老实说,是不是故意甩开我!”黄艳丽指着我鼻子,怒气冲冲地叫骂。 “我有甩开你吗?我想,你天天掏腰包,今天不让你掏腰包。我们抢先买单而已。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不信,等刘卫民来了,你问他。你想想看,我有必要甩开你吗?大家的出发点都是一致的,谈得上甩开吗?你看侦探片看多了。满脑子都是盯梢,甩尾巴。” “我现在看宋萌根只要有利用价值,谁都可以利用。你真行啊,连情敌也可以利用。”姚兰抿着唇,吃吃地笑。 “哦,原来,你发这么大的小姐脾气,你心疼他的钱。”我故作恍然大悟。 “你混蛋!”黄艳丽扑上来,要跟我拼命。 “我怕你了。等下,二打一。我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我死给你看!”黄艳丽真的扑向窗台。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抱住她,她对我又打又掐,又哭又叫。 我心一颤,黄艳丽早跟我摆明了,她是真的;不是跟我闹着玩! “开玩笑的。你没看我,还在笑。可以了嘛。脸都被你掐变形了。我想,猪八戒就是这么掐出来的。”我陪着笑。 护士推门进来,看黄艳丽还在捶打我,她笑了一下,关了门退了出去:“声音小一点就行了。” 我脸上真的火辣辣的痛,下次可要将她的指甲剪短才行。这个疯子,下手没轻没重。 “来,过来跟我看看。”姚兰看我捧着脸,呲牙咧嘴,脸上肯定红一块,紫一块,似乎很心疼地说。 “我怎么掐你,掐得很痛快。比三伏天吃了冰淇淋还痛快无比。”黄艳丽得意洋洋地说。 “不是说骂是爱,打是亲,不打不骂没感情。”姚兰精神好很多了,有点妙语连珠。 “艺术家是疯子,你快赶上艺术家了。我们学校的当红头牌歌星,未来的艺术家。”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清华的癫子难听。”黄艳丽气呼呼地说。 “姚兰呢?姚兰素有君子兰之美誉,不会是疯子院倒了围墙,逃出来的吧。”我不能让一个得意一个冒火。(未完待续) 247说英雄 “所以说,我们三个都是疯子,谁也好不了哪里去,一丘之貉。”姚兰心情回暖,你想要她生气都难。 “我给你补课。”我像想起什么,只顾打打闹闹差点忘记正事。 “随便你。”姚兰一直对学习热情不改,最近有点放松了。 我拿出带来的书本和她的作业,我一边给她讲,一边指导她做作业。黄艳丽随便拿本书,无聊地翻看着。有时黄艳丽也问我,我耐着性子给她剖析。 “我怎么觉得你比刘老师讲解,我听得懂一些?”黄艳丽抬起困惑的眼神问我。 我本来想说因为你是疯子,好在姚兰抢着回答了:“因为爱鸟及乌,你当然听得懂他的讲解。” “今天,刘老师训他了,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过训着训着,刘老师自己哭了。好感人。可惜,你没看到这感人肺腑的一幕。” “对,对,对,我也看到了,我当时,也好想喊一句:宋萌根加油!”刘卫民大大咧咧进来了,扬着手中的单据,“都搞定。” “你缴费了?”我接过单据一看,都盖了红色印章。 “小意思,零花钱。你们真够朋友,还等着我。我还以为你们吃剩下给我留一点呢。”刘卫民也是蛮可爱的,一个人只要你愿意接受他,他也有好多可能之处。当你找到他尽可能多的可爱之处,就有机会做朋友了。我以前只有赵康、杨宏伟两个死党,现在与刘卫民从此拉近了距离,一步一步成了好友。 “你说什么?你当我们什么人了?我们好不容易凑在一起一块儿吃饭,怎么自个吃了,就是再好的菜吃起来又没味。独乐乐怎么比得上众乐乐?”我满口仁义道德。 “宋萌根天生就是做学问的。真的。”刘卫民帮我摆着搁板,把一个菜一个菜摆整齐,有心人一看,黄艳丽最爱吃烤鹅、烤牛扒,姚兰爱吃的黄骨鱼、炖老鸭,再加一份青菜。 我们四个人喝她俩爱喝的果汁。女人要哄。不能凭自己的口味鲁莽行动。 刘卫民想挟一块烤得很脆的胸脯给黄艳丽,黄艳丽一瞪眼睛,他还是自己吃了。我只顾自己吃自己的,主要怕大家尴尬,我也不习惯给别人挟菜。 “来,我提议,为今天我们有缘聚在这里干一杯。让我们共同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我举杯邀大家干杯。 刘卫民马上响应:“为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干杯!” 姚兰本举起了杯子,黄艳丽却嚼得有滋有味,含糊不清地说:“你们干,我祝大家友谊天长地久。” “来点气氛嘛。”我劝黄艳丽。 “你怕是个神经病,医院里搞什么气氛?等下护士进来骂你个狗血淋头。”她装着吃得很开胃。 “我们三个人友谊天长地久。”我举杯向姚兰碰去,姚兰早缩走了。“算了,刘卫民,我们哥们友谊天长地久。” “我俩哥们友谊一定会天长地久。女同学嘛,以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肯定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跟我们一条心,那出问题了。”刘卫民发表自己的高见。 “对!我赞成。我们还有半年,我可得好好珍惜这半年。” “宋萌根,我们同学都看着你呢。我们班看你的啦!期末考试,你要是保不住第一,刘老师肯定面子挂不住!按我们班上目前的状况,能考上本科的不过十人,大中专不过二十人,这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往年应届生考得最好的重点班也不过如此。”刘卫民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分析很透彻,有理有据。 “我保证我们班上考上一个清华。”我话中有话,我对姚兰说的话,我肯定要兑现。 “有志气。哥们,我们干杯。”刘卫民又跟我碰了碰,她俩撇着嘴,只管自个儿吃喝,一点不领情。 “这些同学当中,我最佩服的其实不是你,宋萌根,你猜是谁?”刘卫民跟我打哑语。 我可不敢再惹黄艳丽,我明知道说的是她,我不敢中枪,我虚晃一枪:“勇夺省运会冠军的周朝晖。” “他算什么?五大三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不欣赏。” “围棋高手熊国宝,我经常输给他,输得我现在都不敢跟他过招了。” “算什么?一个肥仔,大家都叫他小猪。我欣赏他吗?” “霹雳舞高手常彬彬,他有很多粉丝哦。” “塘里无鱼,虾儿贵,算不了什么。” “你说的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把班上的男生高手说了个遍,他都一口回绝。 “女同学。”刘卫民邪恶地笑了。 “在不在我们眼前?” 刘卫民沉默。 “宋萌根,你别叫我恶心,小心我吐了,你信不信?”黄艳丽气得浑身发抖。 “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姚兰。”刘卫民一话解了我的危局。(未完待续) 248有点过份 “为什么?怎么会是我呢?”姚兰有点恼怒,好在她心情不坏,还给足我们的面子。 “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挺过来了,你就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叫做什么?沧海横流才显英雄本色。真正的英雄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能够扛得住,就是不可战胜的英雄!” 我带头鼓起了掌,黄艳丽现在松了一口气,洗刷了她的嫌疑。因为她以前确实气过我,跟刘卫民装作很亲密,怕我现在赖她。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姚兰被刘卫民的话感动了,眼眶一热:“谢谢同学们这样看我,是你们给了我再一次活下去的勇气。请同学们放心,我姚兰再不会做傻事,我会成为不可战胜的姚兰。” 我们三个人又鼓掌,我又来劲了:“来,为姚兰破茧成蝶,干一杯。” 这次四个人齐心了,四个杯子终于碰响了。 “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情。”姚兰再一次与刘卫民碰杯,表达她的一份谢意。 “我也谢谢刘卫民,没有当我们是外人,我们——其实,友谊可以天长地久,就是——不说了。我与你干杯,友谊天长地久。”黄艳丽也与刘卫民碰杯。真是一下子刘卫民热闹起来。刘卫民显得很兴奋,没想到相逢一碰解千愁啊,以前同学的误解,一下子冰雪化解了。 “哥们,我们为合作愉快干一杯。相信我们还有更多合作的机会。”我与刘卫民又碰了一下。我们将一瓶.5升的果汁,喝到见底了。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想请同学们聚一聚,喝点酒,助助兴。宋萌根,你支不支持我这个提议。要是得不到你的支持,很多人是不会参加的。这样好不好,宋萌根,期末考试你夺下全校第一,我请全班同学聚餐,本县最好的大酒店长丰园。听说长丰园的牌子越打越响。”刘卫民豪兴大发。 “我支持。我要是夺不下全校第一,我请全班同学聚餐,向所有老师、全班同学,谢罪致歉!聚会地点也是长丰园大酒店。” “哇,我见证!” “我见证!”两个女生终于情绪高涨了起来,两人击掌而鸣。 “喂,这不行!这里面有问题。”刘卫民拍着脑门瓜,找出了问题的症结,“这里面形成了一个误会,一个错觉。你们想:要是宋萌根输了,大家还以为我吃里扒外,恨不得宋萌根失手;要是宋萌根赢了,我也理亏,我赌输了!那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喂,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还是个男人吗?这么快就出尔反尔!”黄艳丽马上批斗他,刘卫民知道黄艳丽的厉害,忙支支吾吾说:“我请客呀!我没说不请客。但是我得声明:我不是站在宋萌根反面的,我是站在宋萌根的后面的,是坚强的后盾。我怎么可能赌自己输呢?我是自己人。就这意思!我也是高三三班的。重点班的。宋萌根的同学。” “也就是说,输了,你也请!”黄艳丽乘胜追击。 “我也请!我不是跟宋萌根打赌,我们是团队,一个联合战队的。今天,我表现不错吧。我倾其所有,全力以赴。”刘卫民趾高气扬地说,“还有,我很想请教老爸,给宋萌根开点什么补脑方面的补品,比如高丽参、肉苁蓉、石斛什么的。” “你算了吧。你老爸要是有补脑的秘方,早就把你补好了,还是一个烂泥巴扶不起墙。”姚兰打了他的败兴。 “我体质不错啊,真是的,我很少生病。真不骗你。虽然经常来医院,但一年到头,都不打针吃药。身体特棒。打篮球,你问宋萌根,就是我敢跟他对抗。他撞不开我。他投篮,我就跳起来盖他的帽。”刘卫民打篮球确实与我不相上下,我是凭灵活、身高的优势;他是凭身体的力量,加过硬的篮球基本功。他是城里孩子,从小就有教练教,篮球素养好。 “每天还要排练元旦青春美文艺晚会的节目,我能不能少排练几次?”我借机向黄艳丽诉苦,第七节课基本上被排练占了。 “我们准备了大半个学期,你不要最后阶段给我演砸了,坚决不行!冯书记、艾老师都是很挑刺的。你要是缺练,他还以为你艺德不行,还以为你摆谱。满打满算也就是半个月了。”黄艳丽不为所动,一脸强硬。 “我代他主持节目。”刘卫民梗着脖子,一脸庄重。 黄艳丽拍打着姚兰两人都笑喷了。刘卫民本来是故意逗她俩笑,他更加卖力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嘉宾,晚上好!”(未完待续) 249一桩大买卖 下午放学,我给老庆打了一个电话,老庆移动电话里传来工地哐当哐当的声音,他对着电话叫喊:“老庆,听不到,有什么安排?没精彩刺激的,我正赶工程,离不开。” “没什么精彩刺激的。蒋老四说,他上次说活捉了一只獐子,他说非卖品,要杀了喝血酒的。他们猎人最在意捉了野家伙杀了喝血酒。我喝过一次,还真见效。但我喝的是穿山甲的血,哦,我记得那一次喝了穿山甲的生血。喝了之后,就是觉得热血沸腾那种感觉。不知獐子血,有不有什么神奇的功效?只听蒋哥说,反正一个冬天手脚都不敢放到被窝内的。有不有这么灵验?”我吊他的胃口。 “你不上晚自习了?逃学可不好。”老庆可没有好心管我上不上学,他是反话正说。 “我怕他杀了,不给我喝呀。我今晚就要他宰了,喝了算了。怕夜长梦多。他要不是酒喝多了,失口卖华山说出来的。他肯定想瞒着我们,他要不是酒后吐真言,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捉了活獐子这回事啊!过后,向我们显摆一番,可能打一个空头支票,下次活捉了,一定请兄弟们。下次,可是何年何月?岂不闻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辛龙华也去吗?” “他约的,他能不去吗?他有没有告诉你?”我这话有点挑拨离间。 “短命的有了好事,就把弟兄忘到脑后去了。今晚,我俩合伙,放倒他!”老庆义愤填膺。 “搞到他,分不清哪个是猪篓,哪个是嫂子床,就差不多了。” “好。一言为定。你不要被李莎莎识破,她鬼灵精,骨子里还是帮他的。”老庆可能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酸。李莎莎可不是善类。 我晚自习请假了,理由吃错了东西,肚子痛,想拿点药吃,回家休息一个晚上。 其实,我是怕错过商机!我要拿到老庆的订购合同。辛龙华、蒋老四可以作担保人,李莎莎可是我的合伙人。 今晚,我们可不敢惊动干爹、干妈和庆家母,我们直奔仙人沟庞都岭下的铜鼓寨,感谢人民政府重视修公路。一条黄砂路左盘旋,右拐弯,虽崎岖难行,但车到山前还是有路可走。老庆认识路,他开着他的马自达在前面领路,辛龙华紧随其后,我远远地跟着,路上灰尘太大,反正夜晚只有我们这个小车队,车灯将山山岭岭照得一清二楚。铜鼓寨,我走的是头一遭。现在正是家家关门闭户亮着昏黄的油灯吃晚饭的时分,山村吃晚饭通常七点过后,吃得晚的正炒得铁锅咣咣作响。 蒋哥家在院子中央,他们不兴起院墙,但是与姚兰的屋有相似之处,用片石砌很高的护坡,只能拾级而上,连车都开不上去。估计这些台阶纯粹是人工堆砌。房屋也是原木结构,却是新盖的,看来蒋哥还有两把刷子,把老房子翻新了。 蒋哥的屋前像是摆八卦阵,前面有牛栏、猪圈、鸡笼鸭笼,甚至还有杉皮苫的茅厕。怪不得蒋哥说,茅厕要上梯。原来就是个大茅桶,架了木梯上去;上面盖了木板,人踩在木板上出恭。上面垫得很平,没有想象的臭哄哄,但是山里的长脚蚊子很大个,咬得人起疱。 李莎莎出恭下来,叫我找花露水。我跟嫂子金小英说了李莎莎被蚊子叮了的事,嫂子说:“哪里有花露水。你给她抹点草叶汁就行了。” 嫂子就到坡地,用手电筒照着,寻了几片叶子,他叫我吐一泡口水,用手掌搓,搓出汁水来跟她搽。李莎莎将信将疑,我说:“随乡入俗,你懂不懂?” 我扯着她进了嫂子的卧室,关了门,给她疗蚊子叮的伤疤。我的天,真的肿了好几块,红肿一大块,如冒起的气泡。我给她搽上去,她说:“好凉,好凉!” 我咧着嘴说;“凉,就是祛风解毒。” “喂,你两个躲在屋里吃什么好东西。”老庆短命的未请自到,好在栓了门,只是他敲过不停。李莎莎恨得牙痒痒,只好草草地涂了草药汁。我给他开门。 “短命的老庆,以后,我再不信你。哪里有活獐子?獐子毛都没有。”老庆嘀咕着说,“我正赶工程哩。他妈的,到处搞竹夹板搞不到。我都涨到十五一块了。还是短货。” “多少?” “十五一块。你搞过来,再加你一块,十六块。” “老庆,你早说了吗?” “早说干吗?你真有货?”老庆看我不像是耍他,背着手神气十足。 “我们还是签一个供货合同。依照辛龙华大哥的套路,以后不要扯麻纱。各位按合同办事。”我老于世故。(未完待续) 250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们谈什么生意?有不有我一份?”辛龙华、蒋老四乐呵呵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吸着烟嘴的盘十七爷。 “盘爷爷好。”我像是见到了老神仙,忙给他行礼,让座。 “小老庆要给我供竹夹板,这有什么好签合同的,两老庆信不过还信别人?十六一块。你送多少货,我接多少货。难道肥水还流外人田。”老庆说得很坦率。 “不是信不过,我跟辛大哥也签了约。亲兄弟,明算帐。以后说翻了话,倒伤了庆家和气。辛大哥,借李助理用一下,保证不损坏。帮我拟两份合同。我绝对能按合同赚到钱。”高中开了《政治经济学》,现在我是活学活用,知道经济纠纷,就认合同。 李莎莎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和笔,按我和老庆商讨的细节,一一笔录了下来,毛竹多大的型号怎么算钱,木板的尺寸怎么算钱,竹夹板的规格、长短、质量等等都详详细细载明,还有结算方式,欠款最多欠多久,这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再大的公司也有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然后,甲乙双方签名押手膜生效,还请公证人签名押手膜。 “小老庆,真是越做越精明,辛哥你带出的好徒弟。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坐下来安心吃了。我白天还四处找夹竹板,县城几家做的都订购一空。没想到,太阳就在我眼前,小老庆给办了。量人不要量鼻涕虫。小老庆啊,按规矩夜晚要吃我俩的,我们签约成功。但我是你哄过来的,你要是不把活獐子整出来,我是吃白食,不吃白不吃。”老庆放下了一桩心事,啰嗦了一大通。 “活獐子,真有的。要价要得太高,比打死的獐子高了五倍不止。你要知道,獐子顶多只有七出的肉。他娘的,要整只过称,一两都不丢称。” “哪一家的?”盘十七爷问。我知道,盘十七爷出面,此事可能板上钉钉。 “小霸王李广吉用梯梯到的。”梯是一种打猎工具,猎物踩在梯上,就被高高悬空挂起来。 “是不是你搞他老婆的李广吉?”我脱口而出。 “萌根肚子里真藏不住话,我是跟你闹着玩。”蒋老四脸刷地红了,金小英哼着鼻子说:“可不是,李广吉是我用猎枪把他吓走的。” “我去讲个公道。客人都来了,他不能做这个不义的事,漫天要价,以后邻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好见面?我去。”盘十七爷敲敲烟杆斗子,我冲他们摆摆手:“活獐子,我搞定,其他的事,老庆包了。” “你把活獐子搞回来,老庆记你大功一件。”老庆伸出一个大拇指。 蒋老四想跟着过去,我将他推转了回来:“你要动手搞菜了。我肚子咕咕叫了。” 我跟着盘十七爷高一脚,低一脚,走在村寨坑坑洼洼的石砌路。走了半里路左右,就有晃荡着月光的一个水塘,水塘下面确实是空着桔杆的玉米地,前面有一家灯火昏黄的木屋,屋前屋后堆砌着石头,还有一个荆棘围成的篱笆。我们穿过篱笆就到了,照例迎着出来的是狗,有盘十七爷在,我就不用操这份闲心了,他还用手摸狗的头呢。 开门的就是一个黑脸大汉,体形彪悍,比蒋老四还要高半个头,满脸络腮胡子,隔三差五刮了,长出一脸的黑胡茬子。想必就是小霸王李广吉了,屋里确实有个女人出来瞟了一眼,又缩身回去,装着有事忙活。 “哟,盘爷,咋有功夫过来坐坐呢?”李广吉眼珠子骨碌碌转,看来是个钻刁蛮横的家伙。 “盘爷就不能过来坐坐了?看你这个招大的相,爷几天没拿烟杆斗敲你,你就给爷装大了。”盘十七爷笑着骂他。 “盘爷,骂的该。谁叫广吉嘴笨不会说话,不会像某些人会巴结爷。小艳,叫你泡茶,你泡哪去了?”李广吉对着里面的女人喊了一嗓子,“这位兄弟,想必不是咱乡下人吧?好面生。啧啧啧,我生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这样白白净净的后生仔;啧啧,细皮嫩肉的,像个大姑娘。大姑娘不见得这么俊俏。” “你少朗格里格的。他是爷关门弟子,辈份比你高,你应该叫叔。”盘爷招呼我坐在他下手。 赵小艳终于抱着一个白胎蓝瓷茶壶出来了,她低着头垂着眼,不敢正眼看我,看她身段与金小英差不多,也是山里那种小巧玲珑。穿着一件绣花黑镶边对襟棉袄,编着两条乌漆漆地长辫子。(未完待续) 251说合 “盘爷,请喝茶。”赵小艳略抬起头,害我期待了这么久,圆圆的脸蛋,一对亮汪汪的大眼睛。可能蒋老四坏了她名声,不敢正眼看人,只是瞟了我一眼;“小兄弟,请喝茶。” “小兄弟喝茶,你能不能正经跟别人说话,你装得再娇滴滴,他城里人还看得上你乡下大嫂,别老是自作多情。况且,盘爷说了,我们得管他叫叔,我们晚一辈呢。”李广吉又训起他老婆来。 “行了,广吉,你不怕丢人,爷还嫌老脸挂不住。” “盘爷不是说,他是你徒,不算外人。”李广吉对盘十七爷还是低眉顺眼的,但看得出来骨子里是不服的。 “我也是乡巴佬,不是城里人。”我喝着“花茶”,情不自禁地说,“好香。” “香。多喝一点。这是我们山里的灯盏茶,不是花茶。”赵小艳不再娇滴滴,而是淡淡地说。 “这种灯盏茶,就是一种水刺,长在深山里一大蓬,一蓬摘一斗。摘回来晒干了泡茶喝,比茶叶泡的茶要香。喝了清心明目,清痰化气,滋阴壮阳。”李广吉抢过赵小艳的话,给我介绍。 “广吉大哥,我们来不是喝茶聊天的,我听说你捕获一只獐子。不知道,你肯不肯出手?”我打开窗子说亮话,我还饿着肚子呢。 “卖。怎么不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吃了还心疼呢。况且,家里烘的腊肉,都吃不完。”杨小艳还是用淡漠的口吻说。 “老子就不卖给他蒋老四,老子要气死他!”李广吉眼珠子一突一鼓,甚是另类。 “那我们也不扯那么远了。你估个价吧。生意卖买是谈成的。”我显得少年老成。 “你是运走?还是在他家宰了吃?”李广吉还很纠结。 “我不哄你,马上宰了吃。” “那五十元一斤。不讲二价。我不是为了钱,我要出这口气!”李广吉吐着唾沫得子。 “我要是给你们兄弟讲和呢。以后,你在山里打的野物,我照样收走,跟蒋哥一个价,不二价。”我豁地站起来,一脸严肃庄重。 “兄弟,不要耍我。他蒋老四找了个生财的门路,搞得家里红火得很,老哥就是不服他这口气。平时,不收老哥一件猎物,就是收,也把价压得,跟白菜萝卜一个价。他蒋老四不仁,我李广吉就不义。” “我不是说了。我请你,还有嫂子一块儿到蒋老四家吃晚饭,大家从此吃了合伙饭,一家人和和气气,不再闹意见。如何?”我客客气气地说,其实我是以利诱之。 李广吉揪着胡茬不吱声,盘十七爷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那好,茶也喝过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你要是还认那个死理,我也没办法。萌根,我们走。” 我还舍不得杨小艳泡的香茶,吹了吹,又喝了一口,还是恋恋不舍地起身跟盘十七爷往堂屋外面走。脚刚迈出门槛,李广吉拖住我的手:“小兄弟,一头猪的钱,三百块,你牵走。” “你还没听明白盘爷的话,盘爷给你们做一个保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听说当初你两个一条裤子穿的。为了一点芝麻蒜皮的事,闹成仇家,何必呢。给盘爷一个面子,走,咱们一起过去宰獐子,酒桌上见个高低,灌死蒋老四。”我拍着他的肩,盘十七爷不给他面子,走到了庭院里观起了风水。 李广吉心动了,但是他眼珠子一转,怕我不给他钱,又转过脸去,我掏出三百块钱:“你说三百,就三百好了。今天我请客,三百块请兄弟们高兴一场。钱是什么东西?钱是他妈的孙子。” 我故意说得慷慨激昂,李广吉只拿了两张,嘿嘿笑着:“不瞒兄弟说,最近手头紧,不然头回也不好收兄弟的钱。下回,给兄弟送些实在货。小艳换件衣服过去,又不是过去相亲,你帮嫂子做菜,穿这么花俏干什么?” 于是李广吉到前院请回盘十七爷,李广吉领着我们到后院看獐子。獐子像一头小黄牛,但是长得灵秀,皮毛光滑,头部和身体的曲张很匀称,四蹄纤细,特别是它的瞳仁清澈明亮。见人来了,它眼睛里掠过一丝哀惋和忧伤。它的一只蹄垂着,显然是被梯梯伤的。 盘十七爷突然出手如电,骈指在獐子的颌下戳了一指,獐子闷哼了一声,侧翻在地,不动弹了。 然后李广吉动手将獐子蹿蹄绑结实了,用一根结实的窑杠来抬。我试了试,我起步都艰难。盘十七爷笑道:“还是爷来。你一个读书相公,出不了大力。”(未完待续) 252龙虎斗 我和赵小艳走在前面,盘十七爷和李广吉抬着猎物走在后面,李莎莎、辛龙华、冯连海、蒋老四、金小英和儿子蒋勇,还有几条狗一齐飞奔下护坡。 我冲老庆说:“老庆,我请的客哦。怎么样?” “我不用激将法,你舍得?怎么是个死的?你不是说活的?还能喝生血。死的,可不怎么值钱。”冯连海是冲着喝生血来的,看来獐子肉,他一定吃过;獐子血是稀有东西。 “这位兄弟,你眼睛太没水了吧。他要是死的,我割了自己的血给你喝!”李广吉说话相当冲。 “你的血一股膻味,哪个喝?等下,让你开开眼。”我一笑解了李广吉对老庆的冒犯,“蒋哥的血就有一股尿味。” “你个读书人,说话忒难听。”蒋老四瞟了一眼李广吉讪讪地说。 “我说广哥血有骚味,要是不说你,广哥不是心里不好受。”我冲着蒋老四说,“蒋哥,广哥,你两个要是长在宋代,绝对上梁山做好汉去了。” “说是好汉,还不如说我们长得像强盗。”蒋老四自形惭秽。 “蒋哥,我的意思,是好汉,敢作敢当。该主动向李哥握个手,表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牵过有点不大情愿的李广吉的手,再牵过蒋老四的手,将两人的手抓在了一起。两人开始不看对方。蒋老四还眼睛余光去瞟赵小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所谓人性难测,人嘛,有了一回,总是像吃了鱼腥的猫,看见鱼就嘴馋,就垂涎欲滴。这是一种身体自发产生的第二信号系统,想假装都装不了。 “蒋哥,说话呀!”我大喝一声,蒋老四抖索了一下:“兄弟,你把我的魂都吓掉了。” 李广吉还了一句:“吓死你,地方上除了一害。” “你短命的,难道是好鸟?你做的坏事,阎罗王难道没有给你记上?你逃都逃不掉?” “那我俩抱着从悬崖上跳下去,一起死了算了。你敢不敢?”李广吉横着眼睛说。 “走啊!哪个怕哪个?我死了,有这么多兄弟照顾我的家,你死了,你老婆马上跟一个人。” “我老婆跟谁,关你屁事!”说着,两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这样吧。跳崖就算了,来个公平决斗。两人现在手握着手,不许松手。两人站稳了,谁把谁推动了,谁就是大哥。谁违规谁就要挨我一鞭。大家都来见证。”我找来一根竹杖当作鞭子。辛龙华、冯连海可是凑热闹的主,跟着瞎起哄。 “来啊,谁怕谁?”李广吉牙齿一锉,开始运功使暗劲。 “来就来。”蒋老四怒目金刚,吼声如雷,他怎么肯在这么多人面前输给死对头,他也全力以赴。 “爸爸,加油!”蒋勇跳着、拍着巴掌给爸爸劲加油。 没想到村里爱凑热闹的小朋友一窝蜂来了,还有一些好事的村民,李广吉有一个儿子在帮他呐喊助威:“老爸,加油!老爸,加油!” “嘿——”两人的虎口紧紧钳在一起,开始鼓胀,充满血气,由暗红变成酱紫。蒋老四脸变了形,线条严重错位,眼珠子差点蹦出了眶。李广吉毫不示弱,也嘿嘿运着气,手臂上的青筋像一条贪食的青蛇鼓了起来。两人的马步越蹲越低,你拉,我突然卸力,引诱对方失去重心;但另一个早就稳如磐石,岿然不动,猛回拽蒋老四的手,意欲把他硬拉过来。看似使的蛮力,其实是在下套。蒋老四还故意给你拽,你拽吧,我就不吃你那一套,推过来,李广吉受到了考验,他的马步足够稳的话,就可以将蒋老四完全拉扯过来。但是他拉到了极限,再拉的话,他自己也要失去重心。 两人僵持了很久。蒋老四突然变招,不再前推,而是猛推了一把,李广吉防守,这在这一刻,蒋老四一个牵牛过栏,发出一个爆发力。李广吉早有防备,他运用蒋老四的一招,要考验你的极限,蒋老四也到顶了,还是拉不动他。 两人你来我往,你拉我拽,苦战了二十多分钟,还是难分胜负。两人都没有分神,事关一生的荣誉,哪肯半点疏忽?围观的人,给他俩助威,场面壮观,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点到为止算了。 我看准两个又推到了极限,我上去轻轻一拨,两个扑通一声都仆倒在地,大伙哄笑一气。两人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我借机举起两人的拳头,当众宣布:“今天这场龙虎斗,以平局收场。谢谢各位父老乡亲的捧场。今天到此为止,来日方长,改日再一决胜负。” 我抱着拳头,学着江湖卖艺的,打着拱手:“谢啦。本人初登宝地。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乡亲们哈哈笑着,散场了。(未完待续) 253做不成你的情人 “喂,你两个不会还想斗吧?放心吧,作为裁判员,我还会给机会给你们斗。比如,现在,你两个谁有本事,让獐子复活。谁算赢。”我又给他们出了一个题目,两个壮汉搔着后脑勺,咧着嘴说:“盘爷这一手,岂肯轻易传人?” “你两个一身蛮力,顶个屁用?看爷的。看好了。走!”盘十七爷指头像鸡啄米点了几下,然后重重拍了几掌,“起,起,起!” 果真,那獐子活转过来,乱弹乱跳,可是蹿蹄反绑,它动弹不得,只能哞哞叫唤,美瞳噙有泪花。李莎莎当时眼眶红了,哼哼唧唧,撇着嘴说:“你们男人真残忍。” 李莎莎的泪花,他们读得懂;獐子的泪花,他们是不会理会的。两个蛮汉,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我搂着她的肩:“别小气。没什么。我们的祖先也是打猎的。他们不打猎,早就绝种了。” 李莎莎不知哪根弦不对,抱着我痛哭失声。我搂着她的肩,离了人群,那些男人、女人先是呆头呆脑地傻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等我们离得远了,笑声暴起,笑得粗暴、狂野。 “他们是猎人,血腥的场面见得多了。这一带的山林又没设立保护区,他们靠打猎维持生计。不然,他们穷得叮当响。你看他们现在又盖房,又大碗喝酒吃肉,靠山吃山,有一天,山里的资源败光了,看他们还得意。”我说给李莎莎听的。 李莎莎板起脸:“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以后不许做这样的小商贩。” “那是以后的事,我当然会转型。你看,我不是跟老庆达成了一份协议。我肯定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看你也是,你也不会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李莎莎说着扑哧自个儿笑了。 “……能相遇不容易,做不成你的情人,我仍感激。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我哼着这首歌,这是那年最流行的一首歌,我不知不觉想起了黄艳丽,眼眶有点酸。 “哇,你会唱得这么涩!”李莎莎快乐地鼓起掌来。 “我不是变着法子,逗你开心。”我撑着下巴,看着她有泪珠的美瞳,真的有獐子瞳仁的清亮,“你比它更美。” “谁啊?”李莎莎以为我说伍家嫂子吧,她认识伍宇娟,伍宇娟的双眸,绝对是正宗的丹凤眼。 我投人所好吧:“伍嫂。她的眼眸嘛,有那么俏,有水波;你的眼眸,那是很来电,很让人颤抖,肉麻。” “呸——”李莎莎白了我一眼,“你老实交待,你现在有多少个女人?” “正经的,只有一个。”我眼光别扭,竖起一要手指。 “哪一个?”李莎莎穷追不舍。 “我不告诉你。”我打哑语。 “哼,你说的是青玉姐,你当我是傻瓜,她都怀着你的骨肉。当然,她占据着你的心田了。我们只能做一对秘密情人啦。”李莎莎对我是知根知底。 “你知道,我就不用瞒你啦。我做小商贩一半是为了我妈,一半是为了她。不过,谁叫我年轻,她之前也有男人,我们算扯平了。我们在一起,就有家的感觉,有幸福感。真的。”我在李莎莎面前,毫不隐讳。她是解语花,我的知心人。 “青玉姐是挺般配你的,她温柔、善良、孝顺、贤惠。对,最重要,她贤惠,她看什么事,都看得很透彻,是那种很会疼人的女人。我可不一样,我要你疼才行。不过嘛,她不在你身边,我就取而代之吧。”李莎莎调皮地说,她一点也不害臊,她是见个大世面的姑娘。 “其实,我,我还是有负疚感。我总是觉得亏欠她太多。我为我做的荒唐事,很愧疚。我一点也不纯情,我有时候觉得我背负了她对我的一片苦心。真的说清楚,很矛盾。还有一件事,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 “什么啊?有那么严重吗?你别吓我!” “青玉的小妹妹满翠,跟我订了亲,可是,可是,因为与她姐夫,也就是青玉的前夫有私情,被人发现,羞愧难当,投水自尽。我不知道我应该背负什么样的罪责。”我陷入深深地懊丧之中。 “人各有命。你说,我当年也是遭遇这样的事,可是我没有那么狭隘,什么年代了?她要是以开放的心态面对这种事,当然你也不会因为她失贞而怪罪她,她也不会含着屈辱悲愤交加,离开人世。”李莎莎是过来人,将心比心,她给我解开了死结。(未完待续) 254兄弟情分 我正沉浸在人生的悲雾之中,我的不幸,反而缓解了李莎莎内心的悲悯,这时候传来了两三声呦呦哀鸣,李莎莎情不自禁地抽搐,我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没过多久,辛龙华在门前向我招手,我知道此时李莎莎需要精神上的安慰,我用眼神告诉他,你们喝吧。 辛龙华却一副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怕我没弄明白,做着喝的动作。我呲着牙示意他眼前这位不得劲。辛龙华懂了,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正要离开。 “你去吧,我没事的。”李莎莎早就觉察了,她看我摇了摇头,“走啊,我们一起下去看热闹。我没有那么娇气。刚才有点不忍心,现在觉得,它就是一道美食。” 李莎莎反而拉我的手,我做了一个滑稽表情:“你装的吧?” “你别矫情,好不好?看你的表情,你特想喝。要是因为我,你没喝到天下如此奇妙的东西。你会记恨我一辈子的。我可不愿意让你记恨我一辈子。走呀,晚了,下面几个饿痨鬼喝光了。”李莎莎笑出了声。 于是,我们三个人走出大门,老庆把热血加了高度酒,然后倒在酒杯中,一人一杯,两位嫂子也喝,独李莎莎闭着嘴,捏着鼻子,一脸恶心的样子,摇着头,坚决不走近,远远地看我们喝。我走过去,端起一杯,带着血腥味,屏住呼吸,一饮而尽,大概受了李莎莎感染,觉得有点反胃,还好,没有什么不适。不过跟上回喝甲鱼血完全是两回事。老庆和辛龙华将剩余的全包了! 他们先用滚水烫毛,然后用杀猪刀刮掉毛;再倒置在铁靶上,将刮得雪血的獐,用稻草烤,烤得皮焦黄;烧掉蹄子的角质层。最后开膛破肚,将杂水清洗干净,一样也舍不得丢。 蒋老四却用刀将獐子下面的乳腺肿块,用一个荷叶包了,递给我。盘十七爷笑道:“萌根,这个你拿着。这是獐子身上的宝贝,你儿子呱呱落地,就要催乳,这可是上品。你拿回去交给你妈妈,你妈妈自然知道怎么煲汤给女崽喝。” 李广吉笑道:“我儿子出生,我为了找这个东西,在山里转悠了半个月,才得手。你可要闲时收着急时用。” “你懂个屁?”蒋老四臭他,“兄弟媳妇都显怀了,还闲时收着急时用,正赶趟。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李广吉拿眼看李莎莎,李莎莎可是穿着羽绒衣,很难看出她有没有显怀。李莎莎臊得满脸通红。 “短命的,你弄错了。这是辛大哥的码子。码子,你懂不懂?”蒋老四把李广吉骂得晕头转向。 “你别跟他打哑语了,这好笑吗?不知者,无罪。我老庆的媳妇今天没有来,她正在保养肚子里的胖娃娃。她是我老庆的红颜知己,辛哥的未婚妻。我们四兄弟,伤着骨头,连着筋。”老庆郑重其事地说。 “听到没有?四兄弟,萌根、龙华、连海,加我老四,四兄弟,一气连襟,同患难,共祸福。”蒋老四在死对头面前有意显摆,李广吉低头不语,显然他很羡慕我们这个小圈子。 “广吉,我认你作二哥,我们五兄弟,正好五义。”我看李广吉也挺讲义气。 “那要问我同意不同意,我是大哥,还轮不到你老四说话。”蒋老四故意脖子上搽猎血冒充砍头鬼。 “当年,我们是不是兄弟?”李广吉逼急了,翻起了陈年老帐。 “是兄弟,你还跟大哥翻脸?” “你短命的,做了对不起兄弟的事。还好意思说?”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差点脸红脖子粗。 “你短命的,就是这个结解不开。你没看到,宋兄弟当大哥的码子当自己的码子,我也可以当自己的码子,你信不信,要不要我做给你看?”蒋老四说得口水乱喷。我想起那个晚上,差点把我笑死。 “那我们挺有兄弟缘分的。小兄弟一进我家门,小艳就跟他很亲,待他比亲哥哥还亲。要是有大红袍,都要泡给他喝。”李广吉话没说完就被赵小艳拧了他一把,骂他死相,缺心眼。 “你们男人称兄道弟,别把我们扯进去。我们女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别给你脸不要脸,越说越离谱。十七爷,你也不管管这些砍脑壳的。”金小英向盘十七爷请驾。 盘十七爷正亲手操刀,捣碎头骨,嘿嘿笑道:“兄弟,怎么样也不要闹翻脸,闹翻脸就出祸的,不是兄弟,便是仇人。什么是拜把子兄弟?兄弟就是拜过盘王爷的,拜过神龛的,过得了命,上得了沙场的。自古以来兄弟就以义气为重,兄弟讲的忠义,情义,古代有杀妻全忠义的。” 盘爷的话,让我们几个坏男人笑翻了天,气得金小英敢怒不敢言。(未完待续) 255五兄弟 当晚,蒋老四先在庭院生起一团烟火,用柏香木、艾叶草、熏蚊草等烧起袅袅浓香,将宅前院后熏了一通,蚊蝇都熏跑了,然后支起一盏明瓦气灯,照得大庭亮堂堂。堂屋内,他养了不少鸡,气味不好闻。 我们就在大庭桂树下摆下一个大火锅。说是火锅,其实并不是现在火宫殿里那种火锅,而是泥砖砌一个大灶,上面一个大灶锅,咕嘟咕嘟墩着整只獐子肉,香气四溢。此时,天空一轮皎洁的明圆,天空碧蓝如洗,星光撒满天空,这是一个初冬天气,没有露水,略有点寒气,庭内还是很暖和。盘十七爷坐了上首,我们五个兄弟,加三个女人围锅而坐,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油亮油亮。每个人两个瓷碗,一个碗倒了蒜蓉麦浆做的调味酱,另一个碗则倒满酒。可以放在灶沿泥砖上。 酒在我们手中晃悠着,先敬天地神灵祖先,然后就敬盘十七爷。然后就开锅,大块朵颐。獐子肉之鲜嫩是天下之珍。盘十七爷是不会参与我们的斗酒当中,他细酌慢饮,品味人生。 我们五兄弟个个都是酒色财气的好汉。蒋老四和李广吉可要尽地主之谊,两人轮番向我们三个人敬酒,不亚于李莎莎家里的兄弟。这就叫做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金小英陪着盘十七爷、赵小艳、李莎莎边谈话边吃肉边喝酒。还有两个小朋友,也在大块吃肉。 我和辛龙华、冯连海三个人多吃少饮,让李广吉和蒋老四干着急。我们知道这样大碗喝,我们三个人都得趴下,我不喝看你怎么办。这么一大锅肉,不开量吃,对不起良辰美景。 蒋哥敲得我的碗山响:“小兄弟,你最年轻,我是你这个年纪,拿这个米酒当水喝。这个酒,你放心喝,我泡了盘爷开给我的二十四种中草药,那是喝了舒筋通络、祛湿活血,补气益精、壮阳补阴,那是不用医生开药方的。” “喝酒,又不是服药?我天生怕吃药。”我找借口。 “那好啊,我有没泡药的酒。小兄弟,你真要喝没泡药的酒。”蒋哥立即堵住了我的口。 “那没这个必要。害你现在又要蒸酒。还是客随主便,你喝什么我喝什么。”我的话把众兄弟都笑坏了。 “小兄弟,你做生意就是个爽直人,怎么喝酒就这么罗嗦?喝酒,不就是喝一个痛快,喝一个豪气。不要耍花花肠子了。到大哥这里,不放开量,就是看不起大哥。”言下之意,我不喝就是不给大哥面子,面子值钱,兄弟就舍命陪君子干了这碗吧。 我这一关,蒋哥打通了。我还没嚼完一只蹄子。李广吉杀过来了。他咣地一声碰在我碗上:“兄弟,今天我是冲你来的。你可不能不给二哥面子。别的话不说,今天你认了二哥,咱兄弟这是第一回喝酒,兄弟,咱们可得痛快点。” 两人敬酒词可是幼年功夫,出口成章,你不喝还不行,是啊,你不喝就不当我是二哥。喝吧,宁可伤身体,也不能伤兄弟感情。我干了第三碗。三碗酒,估计一斤半酒下肚了。这可不是喝啤酒,这是米烧酒,酒精度数估计在三十度左右,泡药的酒估计是二锅水的烧酒,酒精度数只有高,不会低。 金小英嫂子也是女中豪杰。她带头向盘十七爷敬酒:“盘爷,您老能来俺家吃饭是俺的福气。没有盘爷主持大事,俺小英,要没有今天。盘爷,小英敬您老一碗酒。” 这话让人听得眼圈发红,带有比天高比海深的情感在里面,盘十七爷举起碗:“坐,坐,坐,你们这些娃,哪一个,我都看着你们长大的?怎么舍得你们吃苦,受活罪?你的情,爷爷领了,这个酒,爷爷要山高水长,细水长流,多享几年福,多活几年,多看你们这些娃娃几年。我不能学他们年轻人,端起碗,酒就干了,我要多喝几口。”盘十七爷说话像水洗过一样,句句在理。 “盘爷,小艳也敬您老。盘爷这些大事小事,大矛盾小矛盾,都是盘爷化解。广吉这头蛮牛,也靠盘爷给他上鼻圈。盘爷是我们瑶家的福份。”赵小艳虽然没有说得那么感人肺俯,却也至真至纯,很地道的话语。 “今儿个,是小宋的大情面。你们都要敬客人,我们瑶家先敬客人,再敬自家人。你先陪莎莎妹子。” 盘十七爷话没落音,李莎莎站了起来,风情万种地说:“盘爷,我也是瑶家妹子,我不是客人。不是说,天下瑶人是一家。盘爷,我是五斗岭旺洞瑶家的。”(未完待续) 256两个现世宝 “哦,莎莎是俺们瑶家人!”几个人同时发出惊叹,李莎莎雪肌玉肤,掐得出水,怎么也不敢往山里人想。其实山里妹子,才有这般水色。城里妹子虽然白,那真是一种死血色。你看莎莎白里透红,笑靥如花,当然她受了城里现代文明的影响,着装很新潮。头发起着卷儿,我问了她,其实是自然卷曲,就那么用彩色皮筋扎成两个发鬏,发梢起着卷儿。头顶用彩色发夹别成了一排花式,分出了路子。白润的脸上掠过一绺发丝,额际的流海,映衬着娥眉、睫毛,更显得神采飞扬。 “那更好了,我们三个姐妹说话就方便了,自家人就不怕说错话了。”赵小艳没有了陌生感,说话没有开始来的腼腆,生分。 我有了几分醉意,我故意撩拨蒋老四和李广吉:“你们兄弟,几年没喝酒了,也应该当着盘爷的面碰一碗,表示自家兄弟,打断骨,还连着筋。” “这碗要喝,兄弟几年不喝酒?太不像话。”辛龙华马上响应。 蒋老四横着看了一眼李广吉,李广吉鼓着腮帮子:“不是一碗酒吗?蒋哥,兄弟得罪了。” 蒋老四得劲了,还瞟了一眼赵小艳,赵小艳装着没看见寻李莎莎说话,但是脸上无法掩饰那做贼心虚的羞红,这等于旧情难忘。人又不是动物,有了一回,难免没有第二回。 两人还站了起来,蒋老四端着酒:“兄弟多担待了。别的话不说了,进了一家门,就是自家兄弟。干。” 两人咣一声碰了像渴急了喝水一般,喉咙跳动了几下,咕嘟几声,亮碗了。我们送来了掌声,包括李莎莎,李莎莎喝了酒,真是桃红花色,赵小艳也是,不知是羞红,还是酒上脸,金小英脸娇小,酒还没上脸,只是鼻翼有细细汗珠。 我再出一主题:“蒋哥,说得对。进了自家门就是自家兄弟。我觉得,你们应该双双对对,互相敬一碗酒。这叫做互敬互谅。” 盘十七爷看出了我的小伎俩,笑着说:“小宋,你是客人,他们应该尽地主之谊,先陪客人酒。” “盘爷,我以后肯定常来常往,算不得客人,也跟自家人一样。他两个都算瑶家的女婿。今天没有客人,都是一大家子人。”我听说了庆家母桂兰是瑶家姑娘,辛龙华与李莎莎的关系渐趋明朗化了。 “蒋哥,咱也不差这碗酒。小艳,嫂子,我们共同喝一杯。看小兄弟还有什么题目出。” “两对夫妻,四碗酒,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冰释前嫌,是天大的好事情。”我再助把兴。 “小兄弟,说得对。胳膊肘拐了往自己袖子里藏。以后,都是自家的事,家丑不外扬。喝。”李广吉带头,四只碗碰在一起,四张嘴同时吧唧发声,看得我们心嘭嘭跳。我们哪是对手? 我找了一个大盆来,把剩下的肉,都打捞出来。就着这个汤锅,下红署粉条,粉条的味道绝佳。红署粉条已经用水发过的,往沸腾的锅里滚上几滚,只要浮上来,嚼起来不粘牙就熟了。大家吃得呼啦啦响。这可以当作主食了。然后一样一样地吃烫菜:蜂子蛋、鳝鱼片、鲜蘑菇、毛竹笋、百合、筒藁、芜荽、雪里红酸菜,没想到这种火锅别具美味。 然后,我提议:共同来一个满圆杯。盘十七爷就通不过:“不行,不行,小宋没喝到酒。我不让你们喝醉,最少八碗酒,这叫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八碗酒,就没有神仙的感觉。慢慢喝,慢慢聊,盘爷还有故事讲个你们听。” 我没想到,我受着盘爷的“照顾”,他关注着我喝了多少酒,果然是老江湖,没人能算计过他。但是听说,盘爷有故事讲,我们又来劲了。我知道柿子找软的捏:“英嫂,我陪过她酒。我陪艳嫂一碗。” 小艳脸轰地一下,血都集中在脸上,李广吉骂道:“小兄弟陪你喝碗酒,有必要脸红成那个样子,自然一点,从没上过台面。” “你脸皮厚,个个跟你比?”小艳还了一句嘴,但声音娇柔。 “你脸皮厚,我不是脸皮厚,我君子坦荡荡。”李广吉的话,把我们笑喷了。 “那么多废话。我陪你喝一碗。”老庆开始反客为主了,他要打死老虎了,他看李广吉比他起码多喝了三碗酒。 辛龙华站起来:“感谢蒋哥。今天搞得这么丰富,让兄弟我开眼了。” “对哇,这才有点气氛。你们早就该拿点豪气出来。干!”蒋老四声音高八度。(未完待续) 257酒兴 喝酒不能急,眼前月亮有点晃,两个孩子熬不了夜,早早睡了。盘爷精力充沛,眼光精亮:“萌根,其实你身上就有瑶族人的血脉。” “盘爷,我妈是汉人。我听我妈说的。”我说话舌头有点不灵晃。 “你爸是正宗的瑶族人。我见过。”盘爷开始要讲述历史。 “我妈以前就认得您?”我吃惊有少。我想起哪天,妈与盘爷见面的情景,我记忆犹新。 “认得,盘爷早年也参加了土改,还是区委军管干部。你妈呢,是本区数得着的大地主后代,典型的黑五类分子。你妈是在批斗中长大的。当年一个政治运动接一个政治运动,一搞政治运动就要将地、富、反、右、走资派揪上台批斗。批斗的人,就在前排戴一个纸糊的高帽子。最早,批斗的时候,你妈妈还抱在你外婆怀里,她还是一个一岁的小姑娘。唉,她生得细皮嫩肉,双皮眼,小酒窝,多可爱的女娃娃,可惜投错了胎,投在地主人家家里。” 盘爷说着咂一口酒,带他回到了那个革命狂潮的年代。我们也陪着盘爷默默地喝一口,老人不讲古,后人不记苦。盘爷缓缓地讲道:“我和邱长水当年都是工作组长李应生的干事,都是瑶族人。区委书记叫刘志农,区长叫齐武生……我常常回想共事多年的同志,他们一个个都是过得硬的老革命啊,行得正,站得直,群众威信高,做事雷厉风行。他们留下的陈迹还在。修双牌大水库,这是行署专员督办的全地区十大工程之一。修一0七国道,打道阳明山,将湘南与粤西贯通;架人民桥,修贤水河,通湘桂线铁路……一个工程接一个工程,一个冬天那是热火朝天搞建设。” “你妈应该念完了完小,就没再上学。十二岁跟着你外婆上工了,苦活累活脏活,都交给成分高的干,你不干,就送你上台子,批斗。没有人去的地方,再轮到地富反右走资派子女。那一年,你外婆跪着求邱长水,要他给你妈安排一个去处。邱长水原来是你外婆家的长工,邱长水哪敢?他明地里早就跟石家划清了界线。” “最后,还是到岑天河水库工地管理处养猪。你妈在养猪场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女大十八变,出落得一枝花。可是她成分高,谁敢沾她的边。一朵毒花。六六年一阵风刮起,文斗武斗了,又要清算改造好的反动反子。红卫兵小将们在天安门城楼上等到伟大领袖的接见。全国到处批修批孔,打倒一切牛鬼蛇神,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结果,你妈妈重新被人记起,再次被游街、上台批斗。那年月当权派也受到冲击,政法部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刘志农是理所当然的当权派。当时区上的红卫兵也有两派——” “一派是保皇派,名叫东风派,他们主张抓革命捉生产,喊口号吃不饱肚皮;另一派是先锋派,主张政治挂帅,反对唯生产是论。”我听伙计爷船工财头叔说起过。 “哟嗬,你还蛮清楚的嘛。大鸣大放,大字报排地盖地,区公所贴满了大字报,每堵墙上也贴满了大字报,山山岭岭剃了阴阳头,用石灰浆刷了斗大的标语,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封建主义的苗。哇,不得了,我们也整天学习,三天不学习搞不清当前的形势。还是说你妈妈吧。有个人始终在暗中保护你妈妈,这个人不是邱长水,后来被贴了大字报,咱们区公所工作组的组长李应生,他交待他从同情你妈妈,到对你妈妈产生感情。因为相处时间长了,目久生情。这是典型的政治立场问题,当即撤职查办。工作组长由邱长水接替,我任副组长。我俩的工作,主要是落实土改政策和有关军工干教的优抚和群众成分的划定,政策方针的具体落实。” “其实我敢打赌。李应生可能跟你妈批斗前,安慰她一两句有,比如说:石妹子,别紧张,走走形式。批斗完了,开个玩笑,我在台上,你在台下,都累。他俩不可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一个工作组长跑去找一个黑五类分子,打死我也不相信。在那个年代,没可能的。但是他的日记中可能写了一些带有同情性的不当言语,而且是尖锐的思想斗争。比如说:我真闹不明白。作为一个立场坚定的老党员,我怎么对一个典型的黑五类分子就恨不起来?我是不是放松了思想斗争这根弦?”(未完待续) 258还原真相 盘爷叹了一口气,他也闹不明白,他对那个年代既神往,又要莫名其妙的忧伤,他喝了一大口酒,我们的眼光始终在盘爷纵横交错的皱纹上,时而拧紧,时而舒展开来,纵横捭合,挺有苍桑感:“你们兄弟喝一碗,爷给你们往下讲。” 这是什么道理,拿故事劝酒?但爷开口了,我们五兄弟只得咣一声,碰了一碗——我太想知道那个年代的妈妈、爸爸都干了些什么?说到现在,我揣测爸爸宋和生和伙计爷财头叔应该出场了。 “哪个年代真不是哪个人的错?那是一个开天辟地,敢叫天地换颜色的年代?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要说头脑发热,是集体头脑发热。包括一批成长起来的后生仔,他们是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那时候人的觉悟相当高,我记得搞互助组,反援军工干教家族,照顾五保户,都是群众自发组织上门解决实际困难,谁都不愿做落伍分子。年轻人都干得热火朝天,包括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的热情也很高,能够吃苦耐劳,白天干农活,晚上组织扫盲……” 盘爷不愧是搞过政工的,他在吊我的胃口,他肯定知道我最想听什么,他却泛泛而谈,我得耐着性子听他做大文章:“年轻人当中,我们培养了一批政治热情高的好苗子,比如邱长水的儿子邱志和。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虽说是干部子弟,他压根儿没当自己是干部子弟。退伍当兵回乡,就当了民兵营长,他带的队,年年拿流动红旗,后来当了区委人武部长。这孩子死心眼,党培养这么多年,就过不你你妈那一关。很有前途的年轻干部啊,他真的与你妈谈恋爱了,这是在田沟地头有群众发现的。你妈做农活做得晚了,邱志和悄悄跑过去,帮你妈干农活,你妈在这头耨草,他在那头耨草;虽然离得很远,但两人肯定心照不宣……” 盘爷喝一口,嘴咂得很响:“这叫什么事?邱志和当即被戴了一个作风不正的帽子,连累老爸邱长水调往其它部门工作。我接替了工作组长的职务。人家都笑话:十七啊,你不要变成老三啊,意思前面两位工作组长都被你妈给拉下水了。我会不会是第三个被拉下水的?” 我心一郎格愣,妈不会喜欢上年纪足可以做她父亲的盘十七爷吧?我心跳加快。很想听下文。 “萌根,你喝几碗了?”盘十七爷关心我喝酒,他发话我得喝下八碗酒,我伸出一个手抓了抓,五碗了,我感觉脸有点发烫,但意识还是清楚的,我还不至于喝趴下。我看蒋老四眼睛浪红浪红,眼光乱瞟,死性不改;李广根脸红得像刚从油锅里捞出的扣肉面子;辛哥擦着镜片,脸上油光闪亮;老庆冯连海的哲学,就是嚼过不停,他不会放下筷子,有什么吃什么。我只得起立,跟四位兄长,再碰一碗,还差两碗。 盘爷干瘪的嘴唇一抿,皱纹拉扯了几下,接着往下说:“你妈确实是我看着她长大的,你妈的美,不是我不知道,我是尽量不看,不跟她说话,不敢她单独接触,尽量也不去想。我吸取前两任教训,保持距离,人言可畏啊。水还深着呢,老三还轮不到我来做。” 精彩的来了,我们几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盘十七爷,盘十七爷还是呷了一口酒:“我其实一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为什么?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要是搁以前,谁说我不是爸爸亲生的,我会跟他拼命,但是我现在学了遗传学,从理论上讲,我确实不是。因为从高度上讲,爸爸不到一米七,我却一米八三;脸型也不一样,他是典型的清瘦脸庞,我是柳条脸。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脸上,我做了一个鬼脸,摊开手,意思是我是谁留下的祸根,可不是我选择的。 “你猜让我想起谁?想起一个东北佬,他是老四野功臣干部,当时是二把手,区长!” “齐武生?”我脱口而出,我晕了,我听张玉华说起过齐武生,他是现任市委书记!现在还在任!这不是天大的绯闻! 盘十七爷睁大了双眼:“你妈跟你提过这事?” “没有,没有,她只说了她的大恩人,要我有机会报答她的恩人:邱长水父子,还有李应生。根本提都没提齐武生这个名字。”我只是听我的老情人张玉华说怎么走后门,提到了这个人不齿的事情。 “你妈今生最恨的人,应该是他。”盘十七爷冰冷地说。(未完待续) 259始乱终弃 现场气氛凝固了,盘十七爷很响地喝一口,脸上的皱纹在颤抖:“你妈不让你认他,是对的。你妈一辈子最恨的人是他啊,他毁了你妈一辈子。他为了保住自己官位名声,就演了一出贼喊捉贼!” “这厮背地里,跟你妈划清界线,人前人后,根本不看你妈一眼。背地里,他可大做文章。前面两任工作组长被整下去,也是他一手操作。但是他整人不是最终目的,他总得实施他不可告人的计划,他暗恋你妈有些年头了。你妈身边没人敢靠近,他也不敢靠近啊。怎么办?他当时在你们村蹲点,认识热血年青宋和生。他让你爸跟你妈见面了。你爸是一个贫农的儿子,他无职无权,又不是党员,他要跟谁谈恋爱,谁也管不着。表面上是你爸爸跟你妈妈谈恋爱,背地里,齐武生用许诺的方式哄你妈上当了。估计,说帮她家摘帽子,她家已经改造好了,以后再也不用上台批斗了。反正,你妈就那时候怀上了你,算来应该是六七年六八年的事,你应该是六八年出生。”盘十七爷算得特别准,我已经满了十九岁。 “现在纸包不了真火。你妈妈眼看要显怀了。他怕了。活该我倒霉啊。那天我找齐区长汇报工作,他让我在他办公室等一下,刘书记有急事找他谈点事,让我喝杯茶,看份报纸,他很快回来接着跟我谈。”盘十七爷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前脚走,后脚就传来了小声的敲门声,我拉开门,我惊呆了,是你妈。你妈看老齐不在,她转身想走。唉,我真是一时糊涂,问了一句:你找齐区长有事吗?你妈怯怯地点了点头。她低着头,揉弄着她的发辫,我于心不忍。我说:我也是等齐区长,他很快就回来了。她便进屋了。我们坐得远远地,也没聊天。我喝茶、看报,她可怜巴巴地等他给个准信。”盘十七爷将一碗酒,喝了个底朝天,我赶紧给他满上,盘爷说:“你们兄弟,边喝边听。” 我们共同举碗跟盘爷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五个人都到量了,看月亮的影子有点晃荡。 盘爷很响地咂了一下嘴,埋藏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活该我倒霉。老齐回来,拉着刘志农书记,还有一大帮干部,门一打开,我百口难辩。我说什么,别人也不相信。我们一隔离审查,政审的同志还说我不老实不积极交待问题。犯了作风问题,政治立场不坚定,后来给我来了一个一捋到底。还好,离开了大是大非的政治漩涡,我乐得逍遥自在。做起了我的盘爷。” 我们默无声息地喝干这碗酒,不知是为盘爷抱不平,还是为我生身父亲气愤填膺。 “你是高干子弟?怪不得,这么风流倜傥?”李莎莎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我是韦小宝。”我诡秘地笑道,但我要听下文,“盘爷,你以后,再没有见过我妈了吗?” “没有,再没有。我生活在这个大瑶山里,过着隐居生活。要不是你,哪有机会走出大瑶山?咱爷俩也颇有缘分。我枉当了虚名。命运又把你送到我身边,天经地义地叫我一声爷,还真应了那句话,龟儿子,他该给我当龟儿子。”盘爷骂骂咧咧,我们抿着唇笑。 “萌根,咱们打上门去,看他认不认帐?撕下他的伪装,还历史以真相。”辛龙华梗着脖子说着酒话,他大大小小算个人物,**理。 “对,我听说,可以做亲子鉴定。大不了,当场验证。”老庆也跟着瞎起哄。 “我作兄弟的坚强后盾,咱们讨回公道!”蒋老四捋袖扼腕。 “这个帐,就得算一算!”李广吉唯恐落后。 “难道你们想叫我去认贼作父?我姓宋,做人还有不有骨气?人家弃我母子二十年,我还送上门去,求他做爹。他做他的官,我做我的平民百姓,咱们两不相干。”我很冷静,我是读书之人,况且我读过《射雕英雄传》,我可要做郭靖,我怎么会做杨康?我心里还想着一件不齿的事情,我发誓以后再不去见张玉华了!真是冤孽! “萌根,说的对,做人就该当如此。找他干什么?他有没有良心发现,找过你母子,那我不得而知。他要找,应该找得到,你们一家就生活在他蹲点的村庄,他熟!”盘十七爷言辞激烈,“如此算来,他也威风不了几年,他该到退居二线的年龄,他能四平八稳地走到今天,他还是有些手段。顺其自然吧,这是政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未完待续) 260攻关姐 第二天,我先跟蒋玉打了电话,蒋玉真够厉害,一听我的声音就知道我是谁了:“小宋兄弟,这么快?有销货渠道吗?” “蒋玉姐,你们现在厂里有存货吗?”我怕她不够一车,我还得付租车费。 “有啊,有啊,你要多少,我供多少。你报个数字,我马上给你打货,我们有分散到农户做的,可以全部给你整齐货。”蒋玉姐很兴奋,她能销空仓库里的货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我想不能贪多,先订一东风大卡车吧,我报了一车的数据。蒋玉一听,数量够她忙碌几天了,她接受了这一组数字。 星期六下午,我和李莎莎带着一半的现款,租了一台东风大卡车,赶往下竹乡竹木加工厂。山路崎岖难行,好在师傅熟悉路线,哐当哐当,一路颠簸赶到了一个村庄,在公路旁边有一个搭着的高架竹篷,车倒进去。 蒋玉姐老公罗蛮子带着几名围着黑搭链的工人,指挥倒车。李莎莎帐簿熟悉,也就是从现在开始,她俨然成了我的财务总监,以后也是。她开始负责点数,我的角色是对帐,数现款,所以与蒋玉在办公室喝茶聊天;他老公和李莎莎在工棚一五一十核对数目。 蒋玉今天刚洗了头发,用发夹夹住,可能忙了一整天,怕汗味熏了我,下午刚洗了澡,浣了发,清清爽爽的,穿着一件桃红棉袄,有点像新娘子。蒋玉姐一见就我,起身站起来,看起来容光焕发,很美的双眼皮,如花的笑靥。 “蒋姐,真的,要不是老司机,这个地方好难找。”我一进门就抱怨。 “别跟我说,仅此一次。你说过,我长期供货,你长期收购。男子大丈夫,说话,不许赖。”蒋姐娇嗔地说,女人天生就是攻关的好手,三招两式,我就招架不住了。 “收货没问题。我担心司机同志不想来,来一个吓怕一个。真的,你看全是盘山公路,在半山腰上绕来绕去,稍一疏忽,就——”我说不下去,我至今还心有余悸。 “这叫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称师傅。能跑这条路的才算得上真正的师傅。就是个胆量的问题。照你这样说,我们都是走路进城的。跟你说,这些老师傅,开这样的公路,开惯了,一只手开,一只手还那样——”蒋玉做了一个很搞笑的动作,“十个司机,九个涩。还有一个很怕死。” “谁说我怕死了?”司机周怀仁师傅可能没有听到上半句关键字眼,只听到后半句,我和蒋玉偷着笑。 周师傅看我两人眉来眼去偷着手,指着我两个:“你们背后说我什么坏话了?小宋是个信得过的孩子,你可不要把小宋带坏。” “喂,老师傅,你凭什么说我带坏小宋?我有带过他吗?我只是想笑,忍不住笑,就带坏了他。他也太容易带坏了吧。”蒋玉娇滴滴地说,要是换不能开玩笑的女人,肯定要骂周师傅说话没老没少,老不正经。 “哈哈哈,小宋,我真是被小宋打动了才跑这趟,他一说什么地方,我就知道这山路不好跑。摘星子的路。可是小宋是挣钱,供自己读书,养老娘,还准备给老娘治腿病。说什么,我也要跑这一趟。”周师傅是我本乡本土的师傅,他真的为我的诚挚打动才来的。 “他还养了什么。你可能就不知道了。”蒋玉拿我开涮。 “我看小宋不像。小宋现在啊,别人拿钱给他差不多,他拿钱给别人,还是笑谈。”周师傅喝着蒋玉给他泡的茶,“好茶啊,这是野生云雾茶。小宋,这茶好,你多买些回家,你妈喝这茶,可以活血、舒筋、活胳,对她的腿病有好处。” “好啊,呆会儿,我送小宋兄弟一大袋。” “一大袋,你以为这是白菜价。山外面,卖得可不便宜。”周师傅是识货的。 “周师傅,你每回来,我就送你一袋。”蒋玉吊他胃口。 “那敢情好啊。有这等好事,小宋,下次叫车,我帮你叫。要几台有几吧。”周师傅是个实诚人,一下子被蒋玉给钓上钩了。 “听到没有,小宋兄弟,你这也是为山区做贡献。”蒋玉给我戴高帽子。 “蒋家妹子,要留住小宋兄弟的心,就有留住他的嘴。看你中午,搞些什么给我们吃,不会叫我们吃白饭吧?”周师傅来劲了,准备打秋风了。 “周师傅,虽然不敢叫你喝酒,但中餐绝对叫你翘起大拇指。山里别的没什么好,吃的都是地道的山珍野味,这不是哄你。”蒋玉妩媚多情,周师傅兴致勃勃。(未完待续) 261盛情难却 饭局就在棚屋里铺开,空气很好闻,弥漫着竹的清香。一张大圆桌,十把竹木椅,坐上去很舒坦。我们围桌而坐。罗蛮子忙里忙外忙得团团转,蒋玉姐却坐在席上,专门陪客。周师傅只喝茶,他要专门的山泉水,用茶屋烧茶。我们面前是一个酒杯,不是大碗,我稍稍放心。 李莎莎推说,她不喝酒,我也不揭穿她,因为帐目不能搞错。我可得应付,好在蒋玉对饮酒方面重在形式。可是五个师傅,他们可是海量,轮番敬酒,我找了一个小杯,每次喝小杯,他们喝大杯。山里人豪爽,并不计较我的“小量”,他们互相大杯大杯倒。菜肴真的丰富:天麻炖野雉,酸椒焖野兔,干笋野山菇,红烧猪根鼠,墩野猪腿,爆炒麂子肉,土鸡煲菜花鳖(一种无毒蛇),高压锅压出来的牛筋,清蒸野生鳜鱼,爆炒野生盘龙鳝鱼。十个主菜,个个美味,还有六个素菜,菜心、蕨根、凉拌野生藕、坛子芥菜心、大头萝卜、腌芫荽。 “在城里,你想也别想有这样的美味佳肴。”周师傅用筷子敲着一大桌菜,发出感慨。 “周师傅,你可要常来常往哦。”罗蛮子还不知道周师傅早就说了,豁去老命,也要随叫随到。人为食亡啊。 “罗老板,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厚道人。我就喜欢厚道人,做事爽快。没说的。我老周一生不说歪言巧语,说到做到。” “好啊。感谢周师傅看得起我们这个山旮旯。我俩口子敬周师傅一杯。”蒋玉和罗蛮子双双对对举杯敬周师傅的酒,周师傅看人家这么看得起他,他慌忙之中拿起我一小杯酒,与两口子碰杯。周师傅吧唧干了,以表谢忱。 周师傅最有意思的,他用筷子敲着一个菜,比如爆炒麂子肉:“操它的哥,大酒店里,这么一海碗,可以炒二三盘,一盘没有一两百,不放过你。” 再敲着墩野猪腿,赞不绝口:“小宋,吃哟,这是货真价实的。城里卖的野猪肉,十有八九是自己养的,哪有这个鲜味?就是有,这一盘,你吃得起。没有一两百放过你。我这一趟就白跑了。” “周伯伯,以后我们就把他们的竹夹板全包起来。” 我话没落音,全桌鼓起了掌。做这生意,比做贩卖山货生意路子要正,利润也高。我何乐而不为? 麻烦了,全桌站起来,在罗蛮子夫妇带领下要向我和李莎莎敬酒,李莎莎今天换了一个人似的罕言寡语,有钱赚还不高兴,是不是吃错了药?我横了她一眼,李莎莎装着很抱歉的样子:“对不住各位,我确实不喝酒。” 她拿起我的杯中酒,倒了一小口倒进另一个小杯,跟我并肩站着。 蒋玉大眼睛睃了我一眼,很大度地说:“妹子,喝一口,我们山里的米酒,也知道我们山里是个什么滋味?我们大山里,不愁吃喝,就是出入不方便。妹子,以后要多跟着兄弟进山里玩。” 我刚要开口说话,李莎莎抢了我的话头:“好啊,山里空气好,水好,吃的又是地道的东西。当然好啦。你看,姐姐,滋润肤白水嫩。” “哎哟,妹子的嘴好会说话。我哪里与城里的妹子比哟。你看妹子,比电视里看到的,还要养眼。” “女人就女人,美能当饭吃?我不美,就不吃饭了。”我调侃了一句,大伙儿捧腹大笑,当场笑喷了几位大哥。他们凭良心讲,是看不惯李莎莎的狐媚子妖气,刚才对他们的挑三拣四。我很明白地告诉她,过得去就行了,她还是打出很多次品。她一定要保证供货的质量,她打保票,她把关;我把关,她还不放心,怕我太好说话了。哎,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刚才李莎莎不让我说她是大瑶山的妹子,她知道生意场上,不能透出底牌。 李莎莎没怎么笑,还是保持她的矜持:“你看你,还没喝酒就耍酒风了。不能喝,就少喝两杯。没人会笑话你不会喝酒。” 李莎莎真是的,给她面子,她蹬着鼻子上脸了,当我是她的什么人,拿起面孔教训我来了。我做了一个滑稽的样子:“这叫诱惑,你懂吗?酒的诱惑,胜过眼前的一切。你看这酒,来自于稻谷、高梁,取的是山泉,还浸泡大山中的草药,看这色泽,胜过一切美玉。” 他们又哄然发笑。李莎莎看我说得不正经,她故意刺激我:“我说一种玉。保证,比这种颜色更要好看。” 我听她话中有话,我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不是说青玉?看她捂着嘴吃吃笑的坏相,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262小器男人 蒋玉也不知道我们说什么隐语,她看我收敛了,闷不作声喝完酒,坐了下来。她凭女人的第六感觉,知道李莎莎用什么法子牵住了我的鼻子。 李莎莎在我耳畔轻声说:“你一个人,他们哪一个人都比你能喝,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不理她,只管吃菜,她说的在理,但我总觉得没必要那么神经兮兮,商场真的是战场吗?可能一提到钱,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提到钱,就六亲不认了吗?我心里窝火。 李莎莎在给我吹耳边风:“小器男人。酒比你爹妈还亲。你呆会儿还要结帐。” 我看几个乡亲,想喝就喝,想醉就醉,谁奈我何?我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各位大叔,今天确实辛苦你们了。别的话,我不多说了。刚才罗哥、蒋姐说,我们以后常来常往,我以后就得常来常往。今天我们喝个认识酒。以后,在一起,就认识了,彼此也好有一个关照。” 我这番话,可是世俗上的话,李莎莎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她以为做生意就是数钱的交易,你赚我的钱,我赚的钱,那么简单。生意场上,重在情义。比如,老庆的货,同样的货,一定会优先我的。辛龙华的酒店,不是收购不到野味,他绝对优先我的货。 “好,宋兄弟,冲你这番话,我们干了这杯。我们都是只会做死事的人,不会说话,不会像宋兄弟说话有礼有节。我们一切尽在酒中。”一个络腮胡子大叔带头,其他的四位乡亲都站了起来,举杯与我碰在了一起,别小看一杯酒,一杯酒有情义在里面。 蒋玉赶紧造气氛:“宋兄弟,一看就知道是性情中人,我蒋玉素来配合这样重情重义的人中豪杰。我单独陪宋兄弟一杯酒。” “小宋这杯得喝。”周师傅开始帮她说话了,我朝周师傅笑笑:“周师傅,你也是性情中人,你带头,我们仨喝一杯。” 李莎莎想出面阻止,周师傅可关系中我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可是周师傅摆摆手:“不妨事。一杯酒,哪里会难得倒我老周?哪天不开车上山,小宋用摩托车带我上山,我老周跟你们喝个痛快。” 老周的话赢得了满堂喝彩。 “罗哥,我们一起加深感情吧。”我最会把圈子做大。罗蛮子本想置身事外,没想到我会点他的将,他很爽快站起来:“好啊,我本想单独与宋兄弟喝,好,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喝热闹。” “哇,罗哥,喝酒喜欢热闹。我也喜欢热闹。大叔,你们是不是一起来凑个热闹?我们一起喝,不是更加热闹。”我毫不费力把一桌子人都拉进了圈子。 “妹子,你难得来,也跟我们表示一个意思吧?”蒋姐不怕李莎莎的冷脸,她笑盈盈跟李莎莎打招呼。 “蒋姐姐,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小妹没有蒋姐姐的好酒量。蒋姐姐真的太客气了。嗯,我还是陪大伙开心一下吧。”李莎莎不敢扫大家的兴,也不能扫蒋姐的脸面,她还是往我杯中倒了一口酒。 接下来,大家随意,李莎莎亲自动手给我和周师傅都打来了米饭,有这个败兴的玩艺,我们三个人只好跟主人家、各位乡亲打了一个招呼,先吃饭了。吃完饭,我、李莎莎和蒋姐、罗哥当面一五一十结清了帐,这些钱由我和李莎莎共同垫付的。下山的路是重车,比上山更加惊险,周师傅熟练地打盘子,踩刹车,踩了离合器挂裆。脸色沉稳,我们也跟着心惊胆寒,下到主干道,我们绷紧的弦才松弛下来。这一车货直接送往老庆承建的宋家洲大坝工地上。 老庆一接我的电话,我真的送来了一车竹夹板,他立即开了他的马自达过来接货,他称忙得不可开交,叫直接卸货,按我们的数字结帐。李莎莎跟我对视了一眼,意思我俩真傻不知道虚报一些。 老庆带我们结出账,给司机周怀仁师傅开了运货。周师傅发动车要走,我觉得周伯伯是忍了一个中午,我抓脑袋:“周伯伯,你夜晚不出车了吧?” 周伯伯脱口而出:“怎么?中午不尽兴,晚上想找周伯伯加深感情?” “到我家里去。周伯伯以后也好认得家门,一个地方的,再怎么样吃顿便饭也好。”我要往乡情里说,周伯伯一拍脑门瓜:“好,你打我电话,我把车开回去。晚上七点,你过来接我。不要搞得中午这样丰盛,随便搞两个乡下菜,能下酒就行。”(未完待续) 263少你胡椒汤不辣 周怀仁师父兴冲冲地开着车走了,我看着老庆,老庆一脸阴云密布:“老庆,我真忙。你虽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工程可得赶啊。今晚的饭局,我可能少陪了。你不是还有麦哥吗,辛哥吗,他们作陪就行了。人太多了,吵烦老人家。” “吃饭不耽误工夫。我晚上也要到石岩头进货,我不会喝酒的。”我想,周伯伯摆明的架势晚上就是想一醉方休,中午面对一桌好菜,可是不能放量,真是一种遗憾,晚上他岂肯罢休? “你主人都说不喝酒了,那有什么意思?还是不去了。你胡乱应付一下子算了。” “少你胡椒汤不辣?我请伍嫂过来陪酒,她一个人就灌迷糊他,再加上莎莎姐,我可怜的周伯伯能不醉吗?” “你死开点。我累了,只想早点休息,我没空。”李莎莎也扳翘了。 “算了,看老庆一番苦心,我还是去。”老庆下了决心,我扑哧笑了,伍嫂的魅力太大了。 “走,上车,七点钟,你还要召集人马,你忙得过来吗?”老庆知道我笑啥,为我着想。我扯着李莎莎一起上了车,在她耳畔说:“今晚,我请客,你愁什么?我又不扣你的股份。我带你见见我的猪头大哥。算不定,我的猪头大哥,会垂涎三尺。” 李莎莎掐了我一把:“叫上辛龙华,我们合伙欺负猪头一个人,看他有多厉害。” “早知道,把蒋老四、李广吉一起叫过来,肯定要他醉成死猪。”老庆对瑶山里的两个大哥很有好感。 “下次吧。时间急,怕忙不过来。况且,有没有什么特色菜?这个时候,菜市场哪还有什么好东西?”我悻悻地说。 当下,我把车开到徐家井大市场,下午还有牛肚,牛腩,然后,走到鲜货摊,还有一条大蛇,估计卖了几天。看那么大,估计是人工养的,没办法杀低了价还是买了下来。然后到鱼摊,真有好东西,老庆把所有剖鱼的鱼膘都收集了,他爱吃这个东西。还有鳝鱼,选最大的买了两斤,炒盘龙鳝鱼最佳。然后选了一条三文鱼,老庆说他会做生鱼片。当然要买芥末。然后去买一只灰鹅,那是满载而归了。我们到麦子穗大哥,带着他的刘玫早就在陪我妈说话了。 我们一到家,个个手里拎满了东西,麦大哥一看:“哟,你看萌根兄弟太客气了。搞这么丰盛。” 妈扫了一眼,看那眼光也觉得我太奢侈了,可是这么多贵客,她陪着笑脸:“按道理,萌根是该好好招待你们这些好大哥。他能招待得起大哥,说明你们这些做大哥的做得好。” 麦子穗打着哈哈:“干妈,萌根兄弟,假以时日绝对是大老板。干妈,你老等着享清福。” “我也要叫干妈。”老庆呆头呆脑地说,“我跟萌根,是拜过神龛的,我儿子拜宋萌根做干爹,是正儿八经的老庆。” “喂,兄弟,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干妈,没说有了我这个干儿子,就不要你这个干儿子。这样说来,我们也是兄弟,我六六年的。” “我六六年的。你几月?我农历十月。”老庆在真人面前也没说假话。 “我十一月。那你是哥。”两人都是社会上混的人,很快就通报了姓名说到了一块儿去了。只是李莎莎一闪身,就吸走了他的目光,可是李莎莎像尾巴一样粘着青玉,两人下厨去了。 青玉出来拖我进厨房,青玉指着一只两斤重的一只甲鱼,小声说:“麦哥,说是野生的,好凶猛,指甲好锋利,你要小心一点。你看,你把手指头放过去,它扑上来就要咬。” “又破费啊?是他请客,还是我请客。给他钱吧。”我真不想揩他的油水。我兜里揣着大把钱呢。 李莎莎在青玉耳畔说:“我今天和宋萌根合作狠狠赚了一笔。他有钱了,他才说话才有底气。我最早见到他的时候,我不收他的货,他气得全身哆嗦。” 李莎莎说起过去,青玉却淌着泪说:“他,吃了苦,从不对我说。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到家,还是乐呵呵地,我不相信,他就事事顺心。” “姐,你看你。你现在不能落泪的!宋萌根做得是对的,他惹你生气,我饶不过他,辛龙华饶不过他,冯连海也饶不过他,还有蒋老四、李广吉都饶不过他,大家都当他是亲兄弟。他现在可威风了,谁也不敢欺负他。蒋老四、李广吉那爆脾气,跟别人动刀子,他俩都敢。”李莎莎没有抖落我俩说不明白的关系,她冰雪聪明。(未完待续) 264接客 麦哥、老庆、辛哥和我四个人一起动手,还蛮快的,没到七点,菜陆续呈上圆桌。伍嫂跟刘玫聊得很起劲,她们有共同语言。李莎莎一起跟青玉在一起懒得理这两个长舌妇,她嘴巴说不过她们。 没到七点,我的传呼机响了。麦哥让刘玫开车去接周师傅,我让李莎莎去,李莎莎不去;我只好跟着刘玫一起去。 车开出胡同,刘玫冷脸对我说:“你是不是忘了我?” “没忘。”我抱着脑袋,“这样挺好的。不要撕破脸面,撕破脸面,兄弟都没得做了。” “我讨厌肥猪的虚荣心。他搞得很豪,其实,他打肿脸充胖子,他还欠银行的贷款千把万。他四处追债。还要我去讨债,我都成讨债婆了。” “一千万?不是挥霍吧?是投资吧。”我对一千万还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概念,我手中有一万块钱,我觉得我很有钱了,一千倍,那要赚多少年?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天文数字。 “谁知道,他投什么资?又没见他的公司,成到是吃吃喝喝,你看,他天生就是吃货,成天骗吃骗喝骗感情。”刘玫很不齿他。可是谁他骗吃骗喝,他总是大把大把花钱,没有这样骗的吧。我听不懂。 我帮麦哥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也叫骗?他可是折大本了。” “他是一个很古怪的人,有时一分钱也吝啬,有时又挥金如土。他脑袋那么大,谁看得透他在想什么?” “你想得透,你是大老板了。”我漫无边际地说,“你看我的几位兄弟才没有他那么深的城府,我总是觉得我不是跟他做兄弟的。我跟我那些兄弟很有铁,对他,我真的觉得不是对等的,他跟我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隔阂。可能是麦哥,给人感觉不是大哥,而是大老板,大哥大那种。” “装的,他不过是在江湖多混了几年,比你出道早,认识人多,路子广,有很多兄弟。他胸无墨水,其实是个大老粗。你别看他说话,一套一套,都是练出来的。老混混。”刘玫对麦子穗了如指掌,可是人吗很奇怪,那么讨厌他,还跟他形影不离。 我们赶到了粮运大队。周伯伯手里还拎着一袋什么燕窝补品和一袋瓶装酒酒,他怕我没有好酒,看来是五粮液。我们停了车,周伯伯眼睛都绿了,不敢相信这是来接他的车,刘玫可是全城看起来是最时髦的少妇了,烫了小波浪,束着绸花;玉润的脸上,略施粉黛,描了眉,夹了睫毛,看起来明眸善睐;涂了口红,画了指甲,耳环、手镯、项链、戒指一样也不少,穿着裘皮大衣,看起来就像大上海的阔太太。 “周伯伯,你怎么还破费?我准备了酒。周伯伯,你提回去吧。”我在车上婉拒周伯伯的礼物。 “哎,你这样说,我怎么好进你的屋,你妈妈,我还要管她一声三嫂。你别管我的事,她——” “我是她司机。”刘玫憋着笑,一看就是假的。 “我可开不起你的工资。更别说卖这么好的车,你给我开车,给我开摩托车。”我把现实和盘托出。 周伯伯上了车,嘿嘿笑着:“萌根,加油,将来要达到这一步。周伯伯脸上也有光。” 我笑眯眯地说:“周伯伯,你今晚可要省着点喝,都是些酒鬼。我看他们,都要写服字。周伯伯,你是长辈,你喝得不要了,就不要了,不要管他们。” “嗬,那敢情好,周伯伯也是水浸鬼,哪里怕水的?”周伯伯夸下海口,“今晚伯伯不出车,看看伯伯这个周字怎么写的。看看你那些朋友,有不有三头六臂?周伯伯也是粮运大队的四大名捕。萌根,你记得送伯伯回家就行了。” 今晚周伯伯是主要客人。他一来气氛就起来了。妈跟周伯伯淘了一会儿白。伍嫂姗姗来迟:“萌根啊,我现在变成你家常客了?哟,今天要这么多稀客。你不会挖了一窖金子吧?可要分嫂子一点。” 我忙笑着说:“嫂子看得起萌根才来。嫂子,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这位可是我村里的长辈——周伯伯。我们村那时候吃国家粮,只有五个人,周伯伯就是其中的一个。周伯伯,她是伍家嫂子,我的好邻居,她在妇幼保健站是大名鼎鼎的大夫。” “周伯伯好,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的人。哟,又是你啊?”伍嫂对周伯伯是没有多少共同话题,马上转到了麦哥身上。 “什么我又来了?我干妈,我兄弟家,我什么时候来就来,还需要伍嫂你下批文吗?”麦哥的冷幽默是最厉害的。(未完待续) 265置身酒外 当着妈的面,当着青玉的面,我是不敢喝得酩酊醉的。我只有一杯酒,哪怕开的是茅台。 周伯伯的鼻子特灵:“嗯,我一闻,知道这茅台是正宗的,香气浓醇,有烈性,有劲道。” 我首先给周伯伯满上,周伯伯闭一眼深呼吸几口,吸吸鼻子,再细细品味,咂得嘴山响:“好酒,好酒!” 麦大哥听到这样的赞美声,好像就是赞美他一样,乐不可支地说:“大叔,喝个痛快。” “酒再好,也不能贪杯。”周伯伯不敢说大话了,知道这伙子人都是酒海子。 “今天喝酒,随意,随喜,随性,随便,随和,还随缘。”我边倒洒,边乱说。 “兄弟,这里面可有个故事。”麦哥的故事,我们是见识过的,我怕他说黄段子,赶紧岔开话:“麦哥,今天你们可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酒遇知己。你们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伍嫂却推了我一下:“我要听麦哥的故事,你少贫嘴。” 麦哥得意地笑笑:“这回这个故事,可有大学问,兄弟不信你听听。唉,你还别说,兄弟,我记得我讲的第一个故事,就改变了你的观念。你看,我这不是无心插柳,现在柳成阴了吗?” 刘玫也看着我扑哧笑了,青玉臊得脸红得脖子上了。想起我们在五福温泉,真的开了眼,洗了脑。 “话说在一个深山里,有一座古刹住着师徒俩。庙前有一块空地,春天来了。小和尚跑过来问师父:‘师父,师父,庙前一块空地荒着太可惜了,种点什么?’老和尚说:‘阿弥陀佛,随便吧。’小和尚,就撒了一些草籽。可是过了些日子,小和尚发现很多鸟在啄食草籽,他赶紧跑来报告师父。老和尚说:‘阿弥陀佛,随意吧。’又过了些日子,下了一场暴雨,大雨把泥土、草籽全冲跑了,小和尚哭着跑来找师父。师父说:‘阿弥陀佛,随缘吧。’过了些日子大水冲走的草籽,漂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草籽四处生长,小和尚兴冲冲地跑来报告师父,师父不动声色:‘阿弥陀佛,随心吧。’忽然有一天,来了一群羊,看到有这么多的嫩草,被它啃得一干二净,小和尚看了,哭得很伤心,老和尚说:阿弥陀佛,随和吧。’可是到了第二年,这些被啃过的草长得很茂盛。小和尚兴奋地跑过来告诉老和尚,老得尚无动于衷:阿弥陀佛,随喜吧。’过了些日子,小和尚看见向阳的草开了花,向阴的草还没有,跑过去告诉老和尚,老和尚说:阿弥陀佛,随性吧。’” 伍嫂拍着手,赞不绝口:“麦哥,你太厉害了!宋萌根只不过借题发挥,用随字组了几个词,你却编成了一个精彩的故事。” “其实,老和尚的话还蕴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麦哥跟周伯伯碰了一杯,出了一口大气,“你看,有了空地可种,就是有了机会,你可能犹豫不决,前怕狼后怕虎,不敢下种,随便,其实不是叫你乱播种。便,其实是一种选择,就觉得当下种什么好就种什么好。种了才会有收获。随意,不要计较一些小损失,丰年哪怕鸟吃禾?一点小损失,无伤大局。随缘,可是成功的最关键因素。你理顺了各种关系,那就是随缘,财不谋自至。随缘化缘。那是一种很高的商业境界。怎么投资怎么生利,就是一本万利。随心,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但随心才是正道,做生意还是要讲诚心诚意,不能搞欺诈。随心可能暂时长势不好,但是生长开来,会占有大片开阔地带。随和,这是讲商业遇到挫折,不要一蹶不振,这是一个低谷。下一个可能是高峰。商业讲的是和气生财。其实也指人缘要好。随喜,就是你的投资,可能是东方不亮不亮西方亮,你别指望你手中的股票,个个都是优绩股。” 麦哥的话,说得我心服口服,赶紧敬了麦哥一杯:“麦哥的生意经,看来是一本万利的。谢谢麦哥。” 麦哥很照顾我:“你慢点喝,这么一大杯,你一口喝完了,就不能空着杯子。空着杯子怎么陪后面的兄弟?这叫做细水长流。你要细水长流。你要流动,不能像我们疑是银河落九天。” 麦哥的歪理斜说,说得我们捧腹大笑。有麦哥在场,我不用太费心思,搞什么气氛,我完全可以置身酒外。(未完待续) 266伤离别 我只喝了一杯酒,欢乐是他们的。我只有陪着说话,插诨打科,随声附和,或者笑得直不起腰来。我陪了两个钟,九点钟的时候,我起身向周伯伯,向各位兄弟,向各位嫂子告辞。他们正在酒热耳酣的时候,麦哥、辛龙华、老庆起身要送我,我说有麦哥在,有辛哥在,有老庆在,周伯伯你一定要喝个满堂红。周伯伯乐呵呵地说:“萌根,年轻人,脑子灵活,趁年轻,多赚些钱,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周伯伯,托您老的福,萌根发了财,少不了孝敬您老人家。”没错,后来周怀仁退休后,还是我的车队长,他儿子下岗后,也在我的公司开车,她儿媳妇、女儿都帮我卖楼。这是后话。 我兴冲冲别了一屋子人,青玉腆着大肚子,送我到大路口,她脸上掠过一缕发丝,面色很沉静,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忧心忡忡,她看到了我的能耐,定下了心来。她一手叉着腰,一手向我挥手作别,我出巷口的时候,她还向我招手。 我摸黑赶到了石岩头,老韩叔家还没有打烊。小蝶也在,屋子里有很多人在看电视。老韩叔现在很持家,没两个月就买了一台黑白电视,邻里乡亲来看电视,他还可以卖些小炒,或者囟菜,或者腌菜、泡菜之类的,收入也可观。 老韩叔一见我,就骂我:“四眼,我眼睛都望成了八只眼,螃蟹眼了。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到了。上回听说,你跑到七宝那短命的家里,过了一夜。” 我摸着脑袋想了想说:“上一次嘛,韩叔,你可能全家吃酒去了吧。” “可能是,可能是,我说要留人。阿姨说,她娘家人都齐了,不能单缺我一个。唉,女人难侍候。好,小蝶,过来帮小宋哥推推摩托车。” “忙着呢。”小蝶嘴上如此说,人还是过来了,嘟着嘴,“又不是第一回来,再说以后,你只能自己推进去了。” “怎么?你不在这里做事了?”我失声说。 “是啊,在姑妈这里做事,再做几年,嫁都嫁不出去了。我还是出去打工,把自己嫁出去。”小蝶说话,话中有话,肯定是说的是气话。 阿姨过来了,陪着笑脸:“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嘴上成天挂着嫁这个嫁哪个,让你相亲,你又这不同意,哪不同意。女大不中留。姑妈只能打发你出去打工了,这回不再是什么辜家嫂子,而是在特区打工两三年的韩姨。她要是刚骗你,我揭了她家的瓦。” 我听了内心有些不舍,小蝶帮我推着摩托车,我痴痴呆呆默然地撑稳锁上。她坐着没动,我相对无言,她突然转声哭着上了楼。我追了上去。小蝶关了门。 我敲了敲门。小蝶在屋里说:“你别管我,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你下去看电视吧。” 我坐在门外站了很久,我知道我不能敲开门,既然不能相爱,我不能给她什么,我又何必自做多情,误了人家的美好青春。张玉华的做法就是明智的,我们不是在玩火?要是有一天,真相***,她还有何颜面立于世上?小蝶毕竟是嫁人的,我不能娶她,她一定得嫁人的。 这样想,我默不作声地走下楼,阿姨问我:“小宋,你吃过饭了吗?阿姨,可是问客杀鸡的。你没吃就没吃,阿姨好给你做。” “阿姨,你招呼客人吧。我吃了过来的。” “我们也是客人。炒两遍菜过来,我付你钱。”老韩叔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叫嚷着要两个菜。一个乡亲笑着说:“韩家嫂子,给韩老鬼打个八折。” “我是看小宋的面,给他炒几个菜。就来,你收拾一下,马上好。我还不知道你,盼小宋来,还不是盼他来与你喝上几杯,可惜人家不能天天来。”阿姨奚落着韩叔。 “天天来,你还有这么好的脸面子。我天天来,你都没有一个好脸面子。”韩叔的话,把大伙都逗乐了。 阿姨动作快,很快炒了一样腊麂子肉,一样新鲜牛鞭,一样猪腰花,一样虎皮青椒。 “我们上楼吃。”韩叔端两个菜,我端两个菜,一起上了韩叔的住房,用一张茶几当桌,两张马马凳,打开他藏了很久的正宗高梁泡蛇酒。 我给韩叔倒酒,韩叔心事重重,看着我半天没有言语。我不知韩叔想什么,说着说:“韩叔,小蝶要走,是不是舍不得?” 韩叔眼睛通红,喉咙里堵得慌:“小宋啊,小蝶这一走,屋里就剩两个老头子了,你说这日子咋过哇?”(未完待续) 267香火永继 我极力劝韩叔:“韩叔,凡是要想开一点。你想,也想不来,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韩叔老泪纵横,泪眼模糊:“你——你不知道,韩叔,也,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儿子……” “事已至此。韩叔,这可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时光不能倒流。想也没用,还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韩叔,要不,我认你做干爹。”我怕他伤心过度,反正有一个干爹,一个伙计爷,再认一个干爹也何妨。 “好啊,好啊,你等下。”韩叔打开一个他锁着的老牛皮箱子,拿出副画挂上,又拿出一本家谱,他便插香、燃起了烛,还对着家谱磕头,他招手,让我跟着跪下,我跟着跪下,我还以为不过是认干儿子的仪式。我听老韩叔念念有词:“老祖宗在上,第一百第十七代嫡孙韩元正,为了韩家千年香火永继,今认韩萌根为子,永嗣韩家……” 我心里一格登,我心想只是认干爹,我可没说做继子,韩叔看我疑惑,知道我的意思。 “老祖宗保佑,宋萌根将来多子多福,将来有一个子嗣承继韩家香火,我也能到地下见老祖宗了。”我隐约觉得,当时为什么让我跟小蝶在一起,他就有这个想法。生下来的儿子,过继给他!唉,一个家庭没有一个孩子真的很凄凉。我默许了。 韩叔祝祷完,翻开他的族谱,在韩元正与刘满姣夫妇下面,他把毛笔递给我,我只得写上韩萌根。——与人为善吧,糊里糊涂做了韩叔的养子,后来,我把姚兰偷偷生的一个儿子,叫韩彦直。 我写完,韩叔打开一个锦盒,取出一副金锁,下面还有一串小铃铛,我不敢接。我讪笑着说:“干爹,我都长大了。不用戴了。你留着以后干孙子出来了,你再给他戴。” 韩叔诶一声,答应得很欢喜,他收起了金锁。然后找出另外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对玉镯:“儿子,这是我们老韩家,一脉相承的宝贝,一对玉镯,是个儿媳妇的。” “干爹,你现在给我,我要是下次带她来看你,你不是没有礼物给她?你还是留着。你亲手给她,才显得有意义。”我可不敢要他的传家宝。 可是还有,韩叔打开另一个一米多长的锦盒,是一把长剑,还有一方玉玺。韩叔说:“传说啊,老祖曾经是大将,这是皇帝赐的尚方宝剑,这是元帅玉玺。你认了祖,这些理应传给你。你要妥善保管。以后,传给我韩家孙子。” 我没想到赌鬼老韩叔是将门之后!他输得全家响丁当,他也没有拿出来当钱用!韩家子孙哪怕穷困潦倒,对祖产的保护,没有愧对列祖列宗的!忠烈之后,不愧是忠烈之后,中华民族五千年长盛不衰,这种骨气长存,世代沿袭,不会改变! 我懂得了老韩叔天天以酒浇愁的痛苦所在!他不愁吃喝,不愁钱发,他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膝下无子,折磨着他。没续上香火,他认为是最不孝。他因此借赌博想逃避,想借酒浇愁。 老韩叔又拿出一个云锦卷轴,我帮他打开来,是一副圣旨,丹书宝券,加盖了奉天承运的玉玺,还有帝王私印。绢面还是那么光滑,字还是那么红艳。 我哪敢接受,老韩叔正色道:“你做我的干儿子不是闹着玩,你得继承我老韩家的香火!我了却了这桩心愿,我就是苦事累死,我也心甘情愿。别人劝我不赌,一万个人都劝不住,但你一劝我为什么听?你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我们冥冥之中,有就有一段父子情。也是老韩家,气数未尽,还有儿子送上门来。” “干爹,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这些东西,你暂时保管好,等我有了老婆儿子,带他过来认祖归宗。他再继承你的香火,好不好?我决不食言。要是有半句假话,我以后无颜面见干爹。”我把话说得决绝一点,不然他一定要我带上这个牛皮箱。 老韩叔搓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踱过来踱过去,我只得向韩家祖宗画跪下:“韩家祖宗在上,我韩萌根承诺的做不到,天地不容,五雷轰顶。” 老韩叔看我发了重誓,他总算肯信,方收拾起才能牛皮箱的传家之物。重整菜肴,放下了一桩心事,喝酒叽地一声,就干了。 当晚,我可是与干爹同榻而眠,他给我讲了很多韩家老一辈的故事。(未完待续) 268除去心结 第二天大清早,我上经理室结帐,辛龙华也在,我当面与李莎莎结清。辛龙华看着一大匝钱笑着说:“九弟,你重色轻友。有钱的买卖不找我。” 李莎莎给了他一拳,我笑着说:“你才不在乎这两个小钱。我们搞点伙食钱。再说,我昨天都请你吃了。” “什么?昨天就那样算请客?哎呀,都变成那个肥猪唱大戏,冯连海说下次有他,就没他。我跟肥猪也说不到一块,自以为是,两只肉泡眼,眼珠子差点滚地上了。”辛龙华很不齿他,其实我也有同感。 李莎莎也气歪了:“别提他,提他我真恶心,简直死不要脸。你看,他恨不得凑到伍嫂脸上啃两口。你妈也是,还一个劲夸他。老太太,精明一世,**商所蒙蔽。” “不是我提他的。要不,我们聚一聚?” “好啊!”李莎莎兴奋地叫了起来。“好个屁。”辛龙华打败兴,“你那个老庆,今天你要是请他过来,我请客。他愁得头发都白了,银行的贷款没到位,市委传话过来,市委书记就要视察宋家洲电站工地。他不死,也要脱层皮。昨天,硬找我借了一百万。你知道一百万,对那么大的工程打水都不浑,估计也就维持两三天吧。” “也就是说,先期的预算资金,已经投入使用了。老庆要在三天时间,筹到上千万的基建款,银行上亿的资金,才会下拨?”我好像隐隐听老庆说过。 “是啊,那天不是跟我们说过吗?说谁要是有能耐给他搞定银行的贷款,他愿意下跪。”辛龙华把那天冯边海的话学说了一遍,我们都没有笑,隐隐觉得冯连海这回真摊上事了。 “大不了,我赚的钱,借他先用。”李莎莎一句孩子气的话,把我和辛龙华笑喷了,区区八千块钱,对他来说,扔进大海连个泡都不会起。 我的中文呼机响了,是伍嫂电话。我可不敢当着李莎莎的面接听,我对他两口子摆摆手,抓过座机,回了一个电话:“伍嫂有事吗?” “我准备好了,你的那位马上过来呀。拖得越久,越难搞。”伍嫂的话提醒了我,姚兰的事还没解决,差点抛九霄云外去了。 “好,好,好。我马上带她过来。谢啦。”我听了伍嫂的电话,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我一路奔驰,赶到人民医院,姚兰正在收拾东西。一见我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姚兰冷脸相向:“昨天去哪了?同学都来了,唯独不见你,你让我脸往哪儿放?” 我知道她的脾气不好,要是不哄顺她,贸然提出做手术,她会受到刺激,甚至可能跟我唱反调。我反应之快,匪夷所思:“昨天搞了一瓶茅台,请伍大夫喝酒,这事定下来了。不信,你呆会儿问她。我要是说慌,她不会帮我圆谎吧。我凑热闹重要,还是张罗大事重要?现在的人,很实际,你不给她一点好处,她嘴巴上说好好,又不见她行动。马上,她说马上,这事就这么定了。” “真的!”姚兰被我的语言感受染了,生活就是演戏!我这演技,拿个什么飞天奖应该不成问题。 “哪还有假?东西呆会儿,我来收拾。这事太重要,你要卸下包袱,轻装上阵。走,我马上带你过去。回头,我来收拾。”说罢,不由分说牵着她的手,两人风也似的下了楼。姚兰被这事折磨得差点命都不要了,现在就要做掉,她哪有不兴奋之理? 我们出了住院部,我给头盔给她戴上,风也似的直左妇幼保健站。我搂着她的肩来到伍嫂办公室,伍嫂鼻子挑了挑,意思是,我说话要算数。我们有协议,一个月赔她一次,哪里斗得过她这只老狐狸。 “伍大夫,这是做的各种检查,你看一下。”我把姚兰验血报告,还有彩超扫描片子,都拿来给她看。 伍嫂认真看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以看出一个职业人士的专心。 “你说要保密,一个护士都没有。你就是护士哦。”伍大夫目光看着我,我有点木讷,不知行不行,“很简单,你就端着装医疗器械的盘子,我要什么,你递什么?放松一点。” 我只得傻傻地点头。于是,我穿上了白大褂推着姚兰,跟着伍大夫进了已经消毒的手术室,狐影灯已经打开。伍嫂亲自给姚兰打麻醉。 伍大夫先进行体表清洗、消毒。麻醉生效了。我便捧着白盘子,上面是各种金属药疗器械、白纱布,注射针管。伍大夫戴着皮手套,当一声丢在盘子上,那金属器械的一头就带有粘稠殷红的血。(未完待续) 269有求于她 伍大夫可是经验丰富的主任大夫,对这点小手术,不用半个小时就完工。我推着姚兰出了手术室,找了一个病室等麻药散去。伍大夫亲自过来给她输液。 “身体要紧。以后做功课,要学会戴安全戴。”伍大夫笑着说。姚兰还羞涩地点了点头,看来她精神状态很好,吃这点苦头,她毫无怨言。 伍大夫拉我到旁边,小声嘱咐我:“等会儿,麻醉失效,会有一点痛。你好好陪她说话,分散她精神的压力。我的事做完了。” 伍大夫说完退了出去。我俯下身子,看她雪白的脸上有几缕发丝,她瞪了我一眼:“你不许笑。你一笑,我就心慌。” “我有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倒是抿着唇在笑。”我一本世纪正经地说,她真的眉毛弯成弓,嘴唇也弯成心型,大眼睛眯起来,脸上含着一丝媚笑。 我绷着脸,她唇越抿越紧,咬着嘴唇,还是喷出了笑,我嗔怪她:“哼,你能笑,我就不能笑,这太不公平了吧?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是你逗我笑的,好不好?”姚兰强烈抗议。 “你笑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像谁啊?”姚兰没了笑容,怕我歪派她。 “那个人,也不爱笑,后来笑了,可是笑了一下,把国家都搞乱了。她还是不笑的好。” “呸,我知道你就说我是褒妷。拿钱来,我笑一下,你要给我千金。”姚兰向我伸出手,我握住她的手。此时,麻药开始散了,她脸色骤变,轻声呻吟了一声。 “现在像西施了。”我学着西施愁眉苦脸,用手捂着心。 她扑哧又笑了,可是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知道她此刻有切肤之痛。 “好冷。”她抬起无神地眼光看着我。我搓热了手,放在她的小腹,她脸上又有了舒心的笑容。我不停地搓手,搓得热了,就放在她的小腹上。这样一折腾,我也出汗了。 后来,我的BP中文机响了,是黄艳丽留言:“你们在哪里?” 我给姚兰看,姚兰很要面子,支撑起来:“我还是回医院。” 我只好请伍大夫过来取下点滴。伍大夫笑道:“止着痛就好了。不过要注意调养。” 在妇幼保健站门口,我叫了一辆的士,扶姚兰坐上的士。我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带路,我们重新回到医院。黄艳丽打着两个快餐,她没准备我那一份。黄艳丽看我俩的神色不对,她睃了我俩一眼:“你俩干吗去了?” “没干吗?就在医院后面的假山旁边看金鱼。”我撒谎的水平达到了信手拈来,姚兰白了我一眼,意思她以后都不敢相信我了。 “没准备你的,怎么办?”黄艳丽要谗我。 “看你们吃呗。谁叫我命苦,生下来就开始饿肚子,现在我总感觉怎么吃也没吃饱。”我叹息道。 “喂,你别哭穷了。我们吃剩下的,都给你吃。”黄艳丽今天说什么,我都不能得罪她。我今天有求于她。 “行。别暴殄天物。你们先吃。留一口给我就行了。”我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新闻。 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才舍不得看我忍饥挨饿,她马上就将菜盒腾出来,将饭分作三份,我那一份,差不多占了一半。其实菜是丰富的,虽说是两荤一素一汤,够我们吃了。其实三个人打两份就够吃了。以往,她两个吃几口就倒了,今天反而多吃了几口。 “野百合,我们做一件大事,敢不敢做?”我嚼着脆骨,我爱吃脆骨,那时的脆骨,是上等好菜。因为还没有出现饲养猪,都是乡下的土猪。那脆骨,嚼得嘣脆。 “什么大事?是不是抢我老爸的银行?”黄艳丽拿筷子当武器,指着我。 “不是抢。我知道有个工地老板需要贷款,只要我们把贷款搞定。哼,好处大大的有。”我做着手势,可是黄艳丽没有反应。她用冷漠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老爸不会让我参与这些事情。” 我知道黄艳丽误解我了,他以为我利用她捞外快,当她是摇钱树。我只得老实交待老庆遇到焦头烂额的事。我想帮他一把。 黄艳丽吃完饭,托着下巴逼视着我:“你没编故事吧?” “真没有。我要是编故事,下辈子变个大王八。我老庆,姚兰见过的,那天在校门口开马自达来接我的。”我其实想请姚兰帮我做说客,现在她俩可是形影不离。(未完待续) 270等我消息 姚兰想了想:“是不是,那次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开车的人我没看清。我也奇怪会有开小车的人来接你。那就是你所谓的老庆?” “宋家洲大坝主体工程的承包人。他拿不到银行贷款,工程就要停工;工程一停工,就无法争取不到政府二期预算款到帐,他就要跳楼了。”我说得很恐怖。 “按道理我是可以帮这个忙的。关键我平时跟老爸的关系有点僵。我不怎么孝顺他的,我甚至跟他沤气,他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对,觉得我很叛逆。我回家就一回话:爸,我回来了。他说:嗯。就一个字,我便看都不看他一眼,进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呢,恨不得快点吃饭,不再看他的脸色。偶尔跟妈说一句话。一般都不理他两个。其实他两个也不怎么说话。”黄艳丽说得很恐怖。 “那有了。以改变你家亲情为主题,我们策划一个主题晚会。你爸一高兴,你就可以出马说事了。你爸不想把刚搞好的家庭关系搞糟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姚兰献出了一条“毒计”。 “好啊。亏你想得出。怎么搞活动?”黄艳丽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可是最喜欢搞活动的,她天生就是为艺术活着。 “K歌怎么样?”这是我们的强项。 “好啊,我俩可以合作几首歌,把气氛搞起来。然后就让我爸、我妈唱,逼他俩合唱!”黄艳丽高兴得蹦起来。 “长丰园大酒店,本县最大的酒店,行了吧?订包厢,一定带卡拉OK设备的。” “就我两人?姚兰,你能去吗?”黄艳丽还不知道姚兰动手术流产的事,我知道她肯定去不了:“算了吧。这次还是不要跑题好,就以撮合你爸、妈、你一家人的关系为主题,如果姚兰去,有点不伦不类。” “好吧。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搞到了钱,我应该有一份吧?”姚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喂,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有钱,还不是一家人用。”黄艳丽很另类,“酒店包厢,你搞定,我现在就回家,将他们拉过来。这点面子,他们不给,以后别想我再理他们。” “野百合,你要说,今晚请爸爸、妈妈帮我们审节目,看看节目有什么问题没有?”我想到说话可得要委婉,黄艳丽平时颐指气使,怕她爸爸妈妈接受不了。 “哇,爸爸妈妈叫得这么亲热?我好肉麻。”姚兰打趣道。 “那天去你家,你叫姚兰爸爸、妈妈叫什么?”黄艳丽想不起来,“你好像是叫阿爸阿妈来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拿我开漱。我恶狠狠地说:“好,我今晚就大着胆子叫,看他答不答应?” 我的话把她俩笑喷了。黄艳丽按捺住笑:“好,我让老爸老妈准备红包,你敢叫,我一定要他给你红包。” “神经病,办正事。不要让叔叔、阿姨恶心。我可怕他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甩手就走。”我正色道,“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可还要脸。今晚的主题,要让你爸爸回到初恋的情景。你要找一些他们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讲一讲故事。让他们泪流满面,情不能已。” “这有何难?我回家能找出很多,然后,我说给你听。你讲一段,我讲一段,咱们来扇情。让他俩哭个稀里糊涂。”黄艳丽说话的神情,很有点恶作剧的搞怪。 姚兰没有出院,护士还照样进来给她试体温、量血压,医生根椐她的情况,还给她打了消炎针,因为她手腕的伤口还没拆线。 黄艳丽带着我交给她的任务先走了。我借用医院的电话,给辛龙华打了电话,嘱咐他给我订一间最豪华的包厢。辛龙华嘿嘿笑着:“客人的大名单中,应该有我吧。” “你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我故意逗他玩。 “我好像听你说,你要和李莎莎做东道,请兄弟们欢聚一场,你这不来了吗?还照顾我的生意。” “辛哥,真没你。”我很悲摧地说。 “行。萌根,翅膀硬了,把大哥撇一边了。”辛龙华来真的了。 “你神经。今晚是为了冯连海的银行贷款。我请黄行长一家吃饭,你跑过去算哪门子?要是你乱说一句,他一恼怒,可能这顿饭白请了。贷款拿下来,我再请你,行不?”我可不敢得罪辛大哥。 “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请客,还能少了我?好,今晚我招呼厨房,给你们上的菜,最高级别的。”(未完待续) 271差点误事 我不敢大意,提先两小时来到长丰园大酒店,直奔辛龙华的经理室,经理室空无一人。我找到二楼大餐厅,辛龙华这时候最忙,他要协调各部门工作,还要与老客户见见面,套套近乎。李莎莎跟在他屁股后面,也在指手划脚,忙忙碌碌。 我可不敢打扰他们的工作。我只身来到预订的八楼水晶之恋豪华包间,服务员正在搞卫生。部长过来打招呼:“你好,你是宋萌根吧。我是八楼豪华包间的部长,多多关照。” 看他毕挺的黑色西服,白衬衫,配红领带,看起来风度翩翩。我握了他的手:“部长好,今晚要辛苦你们。” 我发现我现在对交际应酬来说,做得优裕有加,笑容也很自信。 “宋哥,辛哥有关照,你如果早来了,他开了一间房,你可以过去,先冲个凉。稍稍休息一会儿。客人来了,我再派人知会你。”部长肯定比我年龄大,叫我宋哥,是种尊重吧,看他说话,就知道他办事我放心。我何乐而不为呢?我没看电视,合衣在床上睡着了。可能是从来没有在如此静谧的房间睡觉,也可能最近的颠簸,我睡得很死。女服务员砸门了,我才猛然醒过来!几点了?我不会误了事吧!我昏昏沉沉拉开门,灯也没开,倒吓了美女服务员一跳。 “客人都等你好半天了。你看你中文机,呼你几遍了。”女服务员捂着嘴吃吃地笑。 “我是不是睡醒衣着不整?不忙,我洗个脸,清醒一下。”我不能手忙脚乱,可是我的心在突突跳,真有种有上舞台前的紧张感、忙乱感。 “你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女服务员含着笑走了。 我开了灯,赶紧洗脸、擦拭镜片、梳头、整理着装、擦亮皮鞋……走近“水晶之恋”豪华包厢,心像敲鼓一般,比上台主持节目还难以控制内心的紧张。 服务员帮我打开门,里面是暖洋洋的热气,正当中四平八稳坐着的一位中年男士,头发往手倒梳,一丝不乱,戴着金边眼镜,因为开了空调,他的皮茄克挂在椅背,手上戴着全自动机械表。侧面对着我的是头发打成卷儿,又扎成一团,露出侧面丰盈面颊,十指交叉,可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黄艳丽在调音。 “叔叔、阿姨,好。我来晚了,真抱歉。”我说话还真有点发颤。 黄叔看了我一眼,似乎还嫌不够,还把镜片往上推了推,想看得更分明,表情莫名惊讶地说:“你就是小宋?好熟诶。我一定见过你。真的,小宋,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叔叔?” 我可没有印象,黄叔有惊人记忆力,可能是那天假冒武老师男朋友,在林泉大酒店,武老师吸引了全场目光,我可能也沾了光。 “你发什么神经?”我还没说话,阿姨就嘘他,“小宋还会跑到你银行,找你喝茶聊天?” “阿姨,可能黄叔看了我们的晚会吧。我跟黄艳丽一起主持的。”我说话很得体,自我感觉声音有舞台上男中音发出的钢音。 黄叔一拍巴掌:“可不是嘛?我一见面,有熟悉感嘛?虽然台上化了妆,显得更光鲜一点,有点失真,但气质这东西跑不掉的。” 阿姨鄙夷不屑:“别瞎蒙了。电视上,我还见刘晓庆呢。” “宋萌根,怎么罚你?”黄艳丽推了我一把,她气得脸都变形了。可能我的迟到,有损她在父母面前的颜面。 “罚我唱首歌。我先试试音,也消除我的紧张心情。你知道吗?我现在心跳都超过二百次。”我紧张兮兮地说。可是说出这话,我就后悔莫及,我有可能打乱我预定的节目。这不是自乱阵脚吗?黄艳丽恨了一声。可是黄叔和阿姨鼓掌了。 我选了一首最近很流行的钟镇涛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开始还有点声音干哑,唱着唱着,声音、乐感都跟上了伴奏,加上不错的重金属低音炮的音质,真的很有震撼力。因为阿姨流泪了,叔也擦镜片。 黄叔叔和阿姨鼓掌的时候、黄艳丽向我竖起大拇指。黄艳丽跟我开始了深情对白:“岁月悠悠,人生如歌。当我从一个黄毛丫头,成长为今天的野百合。说得野百合这个名字,其实是妈最先叫出来的。有一次,我们去野外散步,我看见一朵开得很鲜艳的花。我跑去摘,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手不够长,我就攒着劲,一点一点去接近那朵花……”(未完待续) 272摧泪弹 “阿姨一错眼之间,嗯,艳丽呢?我的艳丽呢!阿姨还以为小艳丽跟她藏猫猫。阿姨走过去。大吃了一惊:这孩子!她一手紧抓住一棵小灌木吊在山崖上,一手还捏着一朵花!”我用丰富多腔的声音,绘声绘色描绘了当时的情景,“你这孩子,花重要,还是命重要?” “妈,花漂亮,还是我漂亮?当时我问了一句很可笑的问题。”黄艳丽陷入回忆当中。 “阿姨紧紧地搂住小艳丽,点着她的鼻子说:你就是一朵不听话的野百合。从此,野百合就成了小艳丽的小名,不但在家里叫,在学校,我们也叫。野百全。”我叫了一声。 “诶。”黄艳丽与我对视一眼,我的紧张感荡然无存,黄艳丽转换话题:“我小时,经常用听妈妈讲一个故事,故事中有狼外婆,有小红帽,有灰姑娘……” 这时我把《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的伴奏打开,音乐起,我俩男女声二重唱: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唱完这首歌叔叔、阿姨鼓掌的时候,我看阿姨眼眶通红,黄叔叔好很多,我心想,接下来,不让你泪流满面,你是不会在银行贷款上签字的。 “小时候,我特别特别的傻,我在门口玩,看到有车来了,就追出去,车开走了,我就拼命追。追不上,我就拼命地哭。妈追上我,奇怪地问我追什么?我哭着说:爸爸不要我了,爸爸理也不理我,就走了。” 我接过话:“傻孩子,那不是你爸爸的车,是别人的爸爸。别人的爸爸,当然不理你啦。你的爸爸在哪儿。阿姨说着,就像变魔法一般,爸爸的车真的回来了!” “爸——”黄艳丽这一声饱含热泪地呼喊,黄叔泪水潸潸,滚滚落下。 “妈妈很喜欢唱一首邓丽君的歌,请妈妈唱一首《我只在乎你》,掌声有请。”黄艳丽点了阿姨第一首歌。我们大声鼓掌。 阿姨坐了这么久,早就跃跃欲试了,她嗯了一声,接过了女儿手中的麦克风,阿姨根本不看镭射大屏,她就跟着伴奏带唱,黄艳丽即兴拿着一把油纸伞伴舞,我只有几个动作,要配合她默默地走一段很漫长的路,我们相对无言,黄艳丽转动关伞背转过身去,我走进她的伞仙,她真的在遮挡的一瞬间,我脸上感觉又湿又热。歌声还没完,黄艳丽将花送到爸爸手中,黄叔很配合,上台给阿姨献花,阿姨愣了很久,经过很复杂的思想矛盾,在孩子面前给足了他的面子,接过了花。我们突然“嘣”一声喷出了两股彩纸礼花弹,彩纸在转向灯下,放射出七彩的华光。黄叔忘情地搂过了阿姨,阿姨在这一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出了声音。 “最近很火的一首歌,听野百合说,爸爸会唱,妈妈也会唱,我们一起听一听黄叔、阿姨版的《萍聚》。” 音乐响起,这首歌略带伤感,听起来特别入情入境入味: “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 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 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 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唱到最后,阿姨接受了黄叔的怀抱,两人开始了合唱。我们掌声及时响起。 接下来,有一段别开生路的台词:“听说,黄叔很喜欢唱样板戏,特别是《智取威武山》片段,那是唱的京韵京腔京味……” 黄艳丽偏要把我推开,打断我的台词:“你说什么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妈的《大碗茶》听起来才是京韵京腔京味……” 我俩装模作样地吵了起来,结果请黄叔先唱《智取威虎山》片段,再请阿姨唱《大碗茶》。唱完,我俩还吵,我说黄叔唱得气吞山河,她说妈唱得宛转悠扬,余音绕梁。还吵得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最后,我提议黄叔和阿姨合唱一段《补锅》,两人夸张的演唱,我才明白有其父母,才有其女儿。黄叔和阿姨其实是绝配,两人都有演唱的天分。 唱完了,没想到黄叔点歌了:“今晚,主角应该是你们年轻人。你们年轻人唱一首。” 说完,黄叔、阿姨两人鼓起了掌,其实我俩早有准备。我只好报了幕:“一首《心雨》送给叔叔、阿姨。”(未完待续) 273大功告成1 我和黄艳丽珠联璧合的对唱,仿佛给黄叔、阿姨带进了葱笼的年华,他们的手不由自主地牵在了一起。 接下来是发生在她家里的一个小品:黄艳丽拿着一个杯子,我匆匆忙忙走进来找忘在家里的文件,找到了一文件,一回头,不巧撞了黄艳丽身上,杯子叭在丢在地上摔碎了。我瞟了一眼,是个杯子,急匆匆走了。黄艳丽我走了之后。复杂的心理矛盾和一大段独白。下班回家,我走进家,黄艳丽不再理我;我工作了一整天,本想得到休息、娱乐和放松。看黄艳丽这也不理我,那也不理我,丢一下句话:有本事,一辈子不理我!说完一句狠话,摔门而走了。接下来,又是黄艳丽又气又恨又妒的表演。我走在舞台另一边,也有大段心理告白:唉,她以前不是这样子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蛮不讲理……最后,是我买了一个精致的水杯回家。诚心诚意道歉。可是黄艳丽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放那里吧。不是打了杯子的事。 这段表演细腻、逼真,特别是黄艳丽悲痛欲绝的表演入木三分。阿姨哭得稀里哗啦,黄叔一个劲地阿姨说对不起,对不起。 接下来,送出黄艳丽要上学校元旦文艺晚会的主打歌《我的未来不是梦》,本来这首歌是男声唱的,但是女声唱来更具高亢、震耳发聩。这首歌让黄叔、阿姨看到黄艳丽带给他们的希望,眼前一亮。 黄艳丽点了我一首《跟着感觉走》,这是一首当年很流行的歌,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但是,现场唱起来,更能够风靡全场。加上我的卖力表演,也达到了火候。 他们拭干了泪水。我借机报出了黄叔和阿姨的下一个节目黄梅戏《天仙配》片段“夫妻双双把家还”,两口子牵着手,情意绵绵地唱完了这首歌,黄艳丽给爸爸妈妈献花,本来她要我上去的,我可不敢。 最后在《让世界充满爱》我和黄艳丽的对唱中结束整台晚会,刚好十个曲目,一个半小时。 然后舞台的灯光熄灭,头顶的水晶灯打开,我们开始就餐。黄叔和阿姨都去了洗衣间,他们泪水淌得够多的;我两个对击掌,兴奋地庆祝。现在感情的桥梁搭起来了,怎么切入今晚的主题,可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我是不能说的,只能靠黄艳丽了,我唯一能做的陪好黄叔的酒。 黄叔和阿姨有说有笑地出现在餐厅,他们换回了长者的温柔敦厚。黄叔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哪里是让我们看你们元旦的节目,分明是一堂别开生面的政治课。” “我开始怀疑,节目主持人说几句台词,有什么好看的,没想到——” “没想到,是整台晚会。妈,我们一家,可以拉上大舞台,都不成问题。”黄艳丽得意洋洋。 “你说什么?他——”黄叔听出黄艳丽话中有话。 “他是我最要好的同学。你们不要多想哦,我们只是同学,我知道,我们还小,不会有过份的想法。况且,他也太笨了。”黄艳丽口是心非,哄她父母。 “是啊,现在是求学上进的时候,今天爸爸读懂了,理解了你妈妈的良苦用心。你以后,也不要为爸爸妈妈操心。好好读书。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担心以后找不到更好的男朋友,你就当他是男朋友,我们也不反对。有男朋友,读书还更用功,因为不用搭理别的男孩子了。”黄叔的谬论,遭到了阿姨的反对:“你别胡说。咱们野百合,现在还小,很纯洁,不会像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妈妈,你又来了。小儿不宜。”黄艳丽的善意提醒,把我们都逗笑了。 “你看你们都笑了,还说不知道什么意思。说明你们两个鬼东西,都懂事了。”黄叔想使诈,看我们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这个,我当然懂了,妈妈的意思说:爸爸,有了妈妈,还想找别的女人。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听得懂,好不好?我要是装不懂,我不成傻瓜了?你们便当着我的面说很多暗语了。” “看来我们的野百合长大了,坏东西。鬼精灵。”阿姨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这些可是长丰园大酒店的招牌菜:先上四样开胃风味小吃,有翡翠茭头、酸辣笋尖、鲍汁豆腐乳、凉拌香菜。我们开了一瓶红葡萄酒。我们先碰了一下。黄叔抿了一小口,看来黄叔很会保健,不会拿酒当仇人。虽然风味小吃色香味形俱佳,但只是略动了动筷子,点到即止,看来与有身份的人吃饭就是不一样,吃的是一个气氛。(未完待续) 274大功告成2 接着上了第一道菜,湘菜是不会第一道菜就喝汤的,上的是瑶柱粉丝,与蚂蚁上树不一样,这是一个蟹壳里装一小口粉丝,粉丝里有很多蟹黄、蟹肉,粉丝有海鲜味,又细腻、软滑。但一人只有一蟹壳,还有一半没人再吃了。 阿姨用纸巾沾沾唇:“你们年轻人,多吃一点。味道很鲜。” “是啊,我们那时候,在水库里、小河里摸的蟹,烧着吃,比这个还鲜。”黄叔忆苦思甜了。 “你怎么老是跟我唱反调?我说摇柱粉丝鲜,你偏说你小时候摸的蟹,鲜。”阿姨的话,把我们都逗乐了。 “因为回忆是美好的,说明爸爸怀旧,不会喜新厌旧。”黄艳丽真是邪门,说的话都到了点上了。 “怀旧,就老啦。爸爸老喽。”黄叔有种饱经沧桑的感叹。 “你不老。还年轻。梅花二度春啊。”阿姨的话就是夹枪夹棒,含沙射影;可能争风吃醋是女人的权利吧;女人不争风吃醋就没有那么可爱了。 “当着孩子的面,你老说那些寒碜的话,也不怕煞风景。来,这道南乳烧鸽很不错的。不过,吃之前,喝的葡萄酒在口中,更有风味。来,咱们试试。”黄叔与我们碰了一下,都是小啜了一口。 阿姨赌气,不喝酒,就这样吃。黄艳丽偏强妈妈喝一口:“妈,爸爸是美食家,对事不对人,虽然人不如你的意,说的话还是很合口味的。” 黄艳丽硬是把阿姨逗乐了。黄叔对女儿的表现颇为开心:“这孩子让我多活了几十年。” “是啊,我让你少活了几十年。不就扯平了。”阿姨还是挤兑他。 “我没说哦。你嘛,要是再不开心一些,少活几十年,轮到你了。”黄叔略动了动筷子放下了。 “知道。你现在就怨我早死,我早死一天,你就早解脱一天。”阿姨越说越狠。 “妈——爸爸也早死,你也早死,难道就剩下我和他了……”完了,黄艳丽这句话出原则了!黄叔和阿姨愕然。 “不对,不对——爸、妈,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说,我们吃饭这四个人。顶多临时凑成四个人。走出餐顶,哼,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是同学。宋萌根同学,我说的对不对?”黄艳丽说得很严肃。 “是,黄叔、阿姨,我是农村的孩子,家庭也不好。”我吞吞吐吐地说,意思是我配不上她,这可是实情。 “我也是农村的,难不成是你阿姨嫌我是农村的?老是挖苦讽刺我?我现在才明白,你阿姨嫌我一身泥巴味。”黄叔正话反说,是在坦护我。 “爸,这是哪跟哪的事?你是农村出身,我当然也是农村出身,我血管里流淌着你的血。妈,我没错吧?”黄艳丽搂着阿姨的肩说。阿姨笑着说:“鬼丫头,我总觉得不对劲。今天请客,没那么简单。现在可以说老实话,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说。” 第三个菜芦荟麂肉片上来了,这菜有我的汗水。黄艳丽碰了三个人的杯子:“爸爸、妈妈,祝你们永远年轻,天天开心。我会想念你们的。” “什么?你要跟他——”阿姨的话,吓我一大跳。 “妈,你说什么呀?你就以为女儿总呆在你身边?女儿可是全省歌咏大赛的一等奖,有加分的。高考不说稳操胜券,起码也不在话下。我读大学,不离开你行吗?我还跟他私奔,亏你想得出来。”黄艳丽说话一点不会遮遮掩掩,说得妈妈自知失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 我和黄叔碰了一下杯,然后细细地嚼这美味。我吃过很多次麂子肉,大厨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口感嫩滑,入味足,彰显了麂肉的鲜味,越嚼越有味。这么鲜美的味道,真不是大块朵颐的,而是细细品味,这是一种工艺品,费了厨师不少心血。 “爸,女儿陪你一杯酒。”黄叔用纸巾沾了沾唇,黄艳丽举起了酒杯。 黄叔托起高脚玻璃杯,笑眯眯:“宝贝,菜过三味了。这回真要说事了吧。你先说事,我能答应,一定办到;办不到的,你就看着办吧。” “他求你。你自己说吧。你也举起杯吧。别装了,爸、妈早看出我们的特殊关系。但真不是我们之间的事,爸别紧张。”黄艳丽在卖关子。 我举起杯,站了起来:“黄叔。是这样的。我有一老庆,他嘛,跟我相处得很好。他是宋家洲大坝的包工头。他第一期已经投入了很多钱,如今工程第一期预算款早用完了;但是第二期预算款,可能要等市委考察之后,才能下拨。他现在资金链要是短缺的话,可能等不到市委领导来现场办公,他就停工了……” “你是冯连海的老庆?”黄叔简直不敢相信,“冯连海够缺德的,连你也不放过。”(未完待续) 275大功告成3 “爸,行不行吗?”黄艳丽展开温柔的攻势。 “说老实话,冯连海给了你什么好处?”黄叔说话一点不留情面,摘下镜片擦拭着。 “黄叔,我是偶尔去看他,我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大吃了一惊:你一个大包工头,怎么过得还不如我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快活?”我知道成败毕其功于一役了,要是过去黄叔说话这么冷酷,我早就不看他的冷脸了。我看黄叔细嚼着一块麂子肉,倾耳在听,我接着说了下去:“他就说了他的难处。我们今天在医院看同学,恰好碰到黄艳丽,我就说了这事。她说试试看吧。然后,她就要我先帮她的忙,再帮我的忙。黄叔,经过就是这样子的。” 我知道话语越朴素越好,再不要像表演那样过分强调情感因素。 第四道菜瓦罐煨鸡上来了,这是一道药膳,有很浓郁的中药香味。阿姨笑着问:“不会是你老庆买的单吧?” “妈,你别少看他好不好?他很会做生意的!” 黄艳丽这一句可是揭了我的老底,我默不作声,黄艳丽低沉地说:“对不起,我只是实说而已嘛。他没有爸爸的,妈妈还双腿不能行走。他就靠自己做生意养家,然后坚持读书,还是稳坐全校第一的宝座。” “就是你啊?哦,你就是宋萌根!”黄叔一拍脑门瓜,“这贷款没问题了,可能市委预算款也很快到位了。我看,这么眼熟。没错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不知道是黄艳丽的话打动了他,还是我可怜的身世打带了他,我没有激动,也没受宠若惊,沉稳地站起来:“谢黄叔。” “孩子,你坐,没事的。都过去了。来,叔跟你干一杯。” “干一杯?爸爸,你不会吧?” “你心疼爸爸,还是心疼萌根啊?”黄叔再不提我的姓。 “我当然心疼爸爸,他算老几?黑不溜秋靠边站着去。”黄艳丽趾高气扬地说。 “萌根两字的风水好,一听萌根两字,他来劲了,你看不出来?简直斯文扫地。”阿姨臭他。 “阿姨,说话的方式我听出来了。乍听起来,不好听,可是听多了,才明白,阿姨是把正话反说的。明明说,黄叔要少喝酒,反话正说,就变成了另一个隐喻了。”我说得阿姨还白了我一眼。 “萌根,你能不能喝?不能喝,叔帮你代一点。这杯叫什么酒?叫拍板。什么叫拍板?你是尖子生,这点比我理解透彻。叔,先喝了。”黄叔情绪很高,真的一饮而尽。当然这点酒对黄叔来说,不过是润润喉,面不红心不跳,黄叔是交际场上的人,不可能不喝酒。我跟着一口灌了下去。 “孩子,慢一点。你不比我,久经考验的了。”黄叔叫我孩子,这话语亲切得让人辛酸流泪。 “来,多吃点。这不是普通的鸡哦。这是山鸡,我们乡下叫野鸡。配上当归、天麻、熟地、黄芪、党参,这是补气的好东西。读书人用脑,多吃点。”黄叔亲自给我挟菜,我真是受宠若惊。我真是弄糊涂了,萌根两字,那么值钱?我看黄叔笑容可掬,不像演戏给黄艳丽看,是真当我是他的孩子?你看他空着筷子,看我吃得香不香,够不够味? “好吃,多吃点。”黄叔还要给我挟。黄艳丽搂着她妈说起了悄悄话,我也不知道她们说什么。结果变成了两派,阿姨挟菜给女儿吃,黄叔老挟菜给我吃。 后面的宴会,真的变成了家宴,气氛之融洽,颇耐人寻味。不过第二天,老庆给我打了传呼,中午放学我给他回了电话,老庆兴奋地告诉我,银行催他办理完贷款过户手续,高效率的。老庆说他要重重酬谢我。 我严肃地说:“黄叔说了,我不能收你任何好处费,这是办事的原则。他要是知道了,我打着他的牌子,捞好处,我不死定了!” “哟。我该死。怪不得拿不到贷款,我估计犯了大忌。老庆,你可给我上了生动一课。我明白了,什么叫感情投资?今晚我做东?”老庆出题目了。 “你忙你的吧?我这周还给你送货呢?你说吧。这周一车够不够用?”我知道他忙,我也忙,星期一哪能用来吃喝玩乐? “全面开工了,三车都不够用?你这周先发三车过来,一车竹夹板,两车毛竹,我打脚手架用。你这一车暂时解了我燃眉之急。你可要请老师傅运哦,周师傅那样的师傅才靠得住。” “你放心。周师傅帮我联系车,我没有不放心的?”我很有把握地说。(未完待续) 276我是唐伯虎? 下午第一节,是武老师的语文课,武老师穿了很时尚的蝴蝶衫,她写字的时候,张开手臂,真像蝴蝶的翅膀。她给我们上复习课,对本册书的知识点进行归类,这是横向整合。武老师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教室里。 我们刷刷做着笔记,那时候没有电脑、没有复印,打印也只限于重要试卷,还是油印时代,我经常要给武老师刻钢板蜡纸。 我听得很认真,记得很准确,最近精神饱满,情绪高昂,没有走神,也没有什么幻想。期末考试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了。 我连同桌周朝晖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秦莉举手,武老师说得正投入,看到了秦莉的举手,她还是很尊重学生的意愿。 “秦莉同学,有问题吗?” “武老师,周朝晖睡着了。”秦莉的一句话,马上让平静的课堂沸腾了起来;武老师圆润的俏脸蛋微微地颤抖着,我赶紧叫醒周朝晖,周朝晖睡得双眼通红:“啊,啊,怎么啦,怎么啦?” 懵头懵脑的乱叫一气,把大家笑得不行了。武老师没有笑,肺都要气炸了。我马上站起来:“武老师,别生气。周朝晖早晨练得太苦,他在我们还在熟睡的时候,已经练了两三个小时了。这时候,他坚持不住,情有可原。” 周朝晖是体校特长生,他保持着全省中学生三级跳远纪录。 “坐下吧。下不为例。”武老师暂息雷霆之怒,叫我们坐下。 周朝晖却冲着我说:“谢谢宋萌根。”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轻声责备他。他做个鬼脸坐也下来:“我听她的声音,就是催眠曲。还怪我?” 这一句嘟哝的话,说得分明,武老师怒不可遏,把书一砸:“周朝晖,你给我出去!出去!以后也不要上我的课。” “不上,就不上,有什么大不了。”周朝晖晃悠着高大的身体就要走出教室,我拽了他一把,他仰八叉推倒了我。这可犯了众怒,黄艳丽冲上来,一把推在他脖子上,周朝晖本着好男不跟女斗:“我推宋萌根关你什么事?他又不是唐伯虎?” “周朝晖,你要是走出这个教室,永远别进这个班的门。”黄艳丽的话,可是有分量的。 “野百合,我问你,我惹你了吗?这是我跟宋萌根之间的事,你凭什么强出头?我推他,因为他拉我,我不上课,碍着他了吗?”周朝晖蛮不讲理。 武老师已经离开了课堂,同学们示意,我追过去。我本来怕风言风语,既然同学们都指着武老师背影,我追了过去。我硬着头皮追了过去,好在武老师回了办公室,门开着。 我放慢了脚步,怎么说呢?真是代人受过,费力还不讨好。我硬着头皮叫了声报告,武老师没有理我。我厚着脸皮走了进去,诚恳地说了一句:“武老师,对不起。” 武老师回过脸来,蛾眉微颦,朱唇微启,眉宇间透露出半是嗔怪,半是关切:“我本不想计较他。你看他那态度?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眼里根本就没有尊长。自以为是拿了冠军,就了不起了。” “其实,他真的练得很苦的。你看他晒得像黑炭似的,意志很顽强的。可能一个人的精力还是有限的吧。全力以赴去拼项目,就没有精力应付学习了。”我替他解释。 “我也不是不尽人情的人。他站起来,本该说声对不起。他还故意制造噱头,故意引起全班哄笑。孰可忍,孰不可忍?”武老师气不打一处,看她盛怒的样子,真的是母老虎。 “他怎么说你是唐伯虎呢?”武老师自我解嘲似的又吃吃地笑了,可是有脚步声咚咚传来,武老师赶紧板着脸,我回过头去是周朝晖进来了,显然外面还有“押解”他的同学。 周朝晖耷拉着脑袋,晃荡着身体走了进来,突然说了一声:“武老师,对不起。”然后九十度弯腰鞠躬。 我现在不敢吱声,我抽身要出去。可是被周朝晖拽住了衣角,他知道我走了的话,他可能要家长过来了,可能要上报学校体育办公室了。 我只得回过头来,肯求武老师:“武老师,周朝晖诚心改错了。就给他一次改错的机会吧?” “武老师,我要是有下次,我自行了断,不要你说。宋萌根不是也在你手中犯过错误,他比我犯得多,你不是也原谅了他吗?我还是第一次,请武老师大人有大量,原谅学生一次。宋萌根能改,我也能改,说明在武老师,您的谆谆教导下,我成长起来了,我懂道理了。”周朝晖这话真有死皮赖脸的成分,但是还占着三分理。(未完待续) 277第一次彩排 这场风波,就这样不了了之。可是,我隐隐感觉这还没算完。周二下午进行青春美元旦晚会的最后一次彩排。 我几乎忘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下面坐着学校所有领导,还有指导老师,以及特邀专家,武老师也在其列。奇怪我的状态出奇地好,感觉挥洒自如。可是,我去刘老师问作业的时候,听到有说话声。团委书记冯水生和刘老师正在闭门闲谈。 “棒极了。真是一对金童玉女,我们学校这一对,就是拿到大学里,也毫不逊色。你看宋萌根那气质、台风,根本不是菜鸟那时候的拘谨,他挥洒自如,说话很有底气。黄艳丽更不用说了,伶牙俐齿,说话咄咄逼人,一口气就能说十八句。也只能是宋萌根配她,谈笑风生,插诨打科,天南海北,自由发挥,引得远,收得回,这才是黄金搭档。” “哎呀,是好事,也是棘手的事。”刘老师叹息道,“我宁可这个人不是宋萌根。你说一台晚会重要,还是学校的高考状元重要?我担心宋萌根的学业啊。前段时间,受丧父的打击,萎靡不振,愁得我,那是整夜难眠。现在嘛,走出了低谷,就摊上了这事。” “刘老师,你不愧是老班主任,要是没有经验的班主任摊上宋萌根这种情况,简直毁了他。你看,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良好状态,应该是好事情。别担心,刘老师,会读书的,搞这些活动,误不了学习。”冯书记倒是很看好我,赞不绝口。 “你不知道,宋萌根的良好状态,不是我的功劳。” 接着两人压低了声音,两人说了好一会儿,我听得不是很分明,应该是极度隐私。 “真有这事?”冯书记惊诧极了。 我满腹狐疑,刘老师应该说了我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冯书记难以置信。 “都有人叫他唐伯虎了。唐伯虎什么人,你不清楚?风流才子。难啊,这事能帮他解脱精神的枷锁,但也可能把他引向另一个早恋的陷阱。我还得为他愁啊,这样子陷下去,还得了?” “你不能找她聊聊?她毕竟是成年人,是师长,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适可而止。这可是出原则的啊。同学恋正常,师生恋,那就是畸形啦,世所不容啊。”冯老师叹息道,“其实,我也撞见过一回,我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心理咨询,没想到还心灵安慰。” “这事,我不能谈,我谈也只能与宋萌根谈;要谈,也是你们领导出面谈。再说,她可是我们学校树立起来的一块典型,我没有真凭实据,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她不骂我老糊涂才怪。我只教育我的学生。其他的免谈。”刘老师说归说,办事还是挺讲原则的。 “我也不能谈。我多去了几次她的办公室,就有什么风言风语。算了,反正还有一个学期了,估计也不会太出格。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冯书记和稀泥了。 “美女老师,风流学生,唉,偏就这么巧合,就凑到一块了。我原以为,他跟黄艳丽、姚兰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他与同学倒是好事。因为宋萌根这孩子不会主动去追人家。” “你说,她是主动的?”冯书记又大大地吃了一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家都看到她带着他在‘何绍基书法展览现场’,堂而皇之地出双成对。要不是老师主动安排,学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吧?”刘老师真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发展到哪一步了?”冯书记关心到家了。 “鬼知道。两人在课堂上,眉来眼去,高中生了,谁看不懂?要是在过去,贴她的大字报了!”刘老师气愤填膺。 “开放年代,随她去吧。其实在欧美,人家谈婚论嫁,也不关别人的事。见怪不怪自然不怪。”冯书记看来受到过欧美思想影响,看得开一点。 “你说,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好好找一个同事,国企高管,私企老板、或者年龄相仿的高干,都可以嘛。这不是挺好的嘛。你非要钻牛角尖,拉住一个学生不放,这事真邪了门。”刘老师找不到解,比哥德巴赫猜想要难。 我怕他们突然出来,我听了一会儿,灰溜溜地悄悄溜走了,心情十分沉重,十分复杂,十分矛盾。真有那么一回事吗?武老师是冤枉的!我才是最坏的人!我的鼻子很酸,我败坏了武老师的清誉!(未完待续) 278避嫌 武老师的课,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珠圆玉润、泠泠成韵,还是讲得那么绘声绘色、深入浅出。我对周朝晖侧目而视,周朝晖果然正襟危坐,又是认真记,又是举手发问,换了一个人似的,抢尽了风头。 我想到刘老师和冯书记微妙的对话。这难怪武老师吗?武老师有什么错?我前前后后回想起来。错真在于我!我那时意志消沉,英雄气短,整天神色恍惚。武老师看在眼,痛在心里。她只是想帮我,我却得寸进尺。明显是我在武老师身上犯了错误嘛,她还怕我有心理阴影,还骗我,还编那些故事…… “宋萌根,你来回答我刚才说的问题。”武老师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我走神了!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我好想知道她刚才提了什么问题,但是教室的空气凝固了。没人敢提醒我。我真丢人,丢到家了! “对不起,武老师,刚才,我又走神了。”说完这句,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教室里没有哄笑声,都沉重地低着头,知道我触了大霉头。 “你坐下吧。午休还是去我办公室。” 我脸唰地红了,我想说不,我再也不能去你的办公室了,难道你还嫌风言风语不够多吗?我低着头,再以言表。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更难堪的了?不是丢了我自己的面子,而是往武老师伤口上撒盐。 下课了,我没有走出教室,坐在座位上发呆。 我左肩被拍了一下,我回过头去,又没有人。我转到另一边,她躲到左边。 不是姚兰,也不是黄艳丽,而是昨晚举报周朝晖的秦莉。我苦笑着说:“你让我一个人坐坐,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是有人让我来的。我是受人之托,来救你的。”秦莉坐在周朝晖的桌位上。 “没什么。我不是怕去老师办公室,我是怨我自己,为什么老是走神?我在想这个问题。我真走神了。没有装。”我很苦恼。 “是啊,我就是在帮你解答你走神的难题啊。”秦莉抿唇一笑,像个牧师一样。 “那你说吧。这是为什么?我自己闹不明白。”我怅然若失,眼前一片迷茫。 “我说了,你别生气。”秦莉还是那副想笑笑不出来的德性。 “说真话。”我加了一个条件。 “好。百分之百真话。”秦莉在我耳畔悄悄说,“你被狐狸精迷上了。” 说完,她自个儿格格笑着,跑走了。剩下我在哪里,怔怔地发呆,我知道这句话不是她制造出来的,肯定是黄艳丽或者姚兰幕后指使,我恨她们。 “我提笔写了一个保证书:武老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思前想后,无脸去你的办公室,我太丢人了。我没脸见你。我保证以后,像周朝晖那样专心致志。希望你能给学生一次改过的机会。你真不想原谅学生,请放学后到经典咖啡馆,我再当面向你认错。我在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半这个时间段等你。” 写完我折成一只纸鹤,夹在作业本中间,还用胶水粘牢固,以免突然掉出来。我交作业的时候,语文课代表催我的时候,我才放进我那一组。我还不放心,我悄跟着课代表,怕她看我的作业。吴红梅是个纯洁的同学,她没有坏心眼,自始至终没有抽出我的作业本看一看。我总算舒了一口气。 我没把握武老师能不能看得到?但是我还是去了经典咖啡屋等着她。我还带了一本英语书过去背课文。 我要了一杯咖啡,细品着,读着背着,里面相当安静。顾客不多,即使有顾客坐在情侣卡座里,也不相干。只有萨克斯管吹出金属质细柔轻绵,飘飘悠悠,缠绵悱恻的轻音乐。 “嗬,很有小资情调啊?”武老师一声戏噱,眉眼生辉,出现在卡座。我放下书本,给武老师叫了一杯咖啡,我当即付了钱,确实价钱不菲。但孝敬老师是应该的。 “武老师,对不起。”我再一次郑重其事地道歉。 “搞得这么浪漫,你不怕有密探?”武老师眼睛满是嗔怪。 “你是冒风险来的?”我发现我又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要是再次曝光,武老师真的百口莫辩。 “看你吓的?”武老师展颜一笑,“终于知道害怕了。说明你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说出来给我听听。我不怕,你怕什么?”(未完待续) 279咖啡屋 武老师还是那样双眉微蹙,略带微笑,直光平静地看着我,我心头颤了颤:“武老师,我听到了我们不好的议论。”于是,我便把听到的闲言碎语说了一番,当然我没敢说是班主任刘海涛和团委书记冯水生,只说是两个老师。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你怕啦?”武老师眼光没有一丝畏缩,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我轻声说:“我是不怕的。我怕影响老师的名声,我算什么?我大不了开除,我本来就不想读大学。” “你别胡说。没有那么严重。风言风语,你别管它,自然就风平浪静了。我看你今天上课神不守舍,果然是着了魔。实话告诉你吧。做得开心我就做,做得不开心,我就下海经商。”武老师豁达地说。 “武老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学校少了你这块牌子,是个大的损失。”这句话是我最近学会的恭维话。 “你少来。我算是想通了,别以为这世界缺你不行,一百年前,我还没出生,这个学校照样办了起来;我没到这个学校,高考升学率照样名列前茅;我走了,一中照样是老牌子,长盛不衰。什么支教?根本就不差老师,也不差好老师,差的倒是新鲜的空气。”武老师的话比较深沉,“新鲜空气”,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不是指大山里面的新鲜空气,而是思想解放,人文方面的空气。 “武老师,你不生我的气了?我可以约你出来散散心吗?”我想带武老师到下竹桥走走,带着两个美女下乡,哪该多么牛逼啊。 “好啊,但不可以有姚兰、黄艳丽,或者秦莉,我讨厌她们的鬼精灵,人没长起来,鬼点子倒是长起来了。” “那当然了。那是人不知,鬼不觉,悄悄地带你到大山深处看一看,让你亲眼感受大山的生活。也许,你会对这儿的人,有新的认识,不会老是把几张老生的面孔,等同于本乡本土的厚道、淳朴。”我洋洋得意地说。 “对啊,我也很奇怪姚兰的父母老实巴交,怎么生出姚兰这么一个鬼灵精出来?还有她姐姐什么姚水仙,哎哟,简直就是一个发情的母狼。”说着,武老师自己笑出了声音,女人看女人就是不一样。 “武老师,在这里谈话,气氛真好,比你的办公室好一千倍。”我说着,享受着浪漫的萨克斯管,两人四目相对,轻言细语,时光如流水般从优雅的指间,从微微开启的唇齿间,从脉脉的目光中流淌。 “是啊,不然,你老是惦记着我身上的那点玩艺儿,一点出息都没有。”说着,武老师又笑出了声音。 “那以后,我可不去你的办公室,这里可是我们以后见面的老地方。”我一字一顿地说,跟武老师在一起,人都会变得高雅起来。 “老见面也没意思,最好心血来潮的时候,你就——” “我就在作业本里,或者试卷上,画两个爱心,一箭射穿,不过,你可要仔细批阅,不要让我独坐在这里。”我正色道。 “今天,你就差不多要独坐这里了。”武老师抿唇笑道,“我等了一会儿,你没有来,我以为你赌气。后来,吴红梅送作业进来,我本想让吴红梅叫你过来。我怕你回到了宿舍,女孩子哪好意思去你们男生宿舍?我欲言又止。你没来。我有些疲倦,本想午睡。我怕睡下去,你偏跑过来。真是左右为难。唉,改作业吧。我鬼使神差,第一个想找你的作业看看你做的答案。你的答案,是很多老师的参考答案,这当然是心照不宣的懒惰做法。没想到找开一看,里面粘了一只纸鹤,我全明白了。” “你要是不看,我真惨啦。”我不由发出感慨,有些事情偏会错过,有些事情偏就有巧合,这是人生的遗憾和精彩。 “萌根,我跟你说一件事情,这可是一件大事情。我们学校的青春美元旦文艺晚会,县电视台搞直播,这是开天辟地一件大事吧;还有更大的事情,市委主要领导、县委主要领导都要到现场观看,算不定还要跟演员合影。好大的排场啊。就是县宣传部搞的何绍基书法展,都没这么大的面子。你看昨天的节目审查得好严,有些节目要加进歌舞团职业演员进去,有些节目请歌舞团重新编排,好严肃。舞台也定下来了,县委大会堂啊,真是破天荒地。”武老师的话,让我既紧张,又兴奋,真想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黄艳丽,但我不能流露出来。因为在一个女人面前,想另一个女孩子,总是大忌。(未完待续) 280顾家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青玉显怀了,我要每天放学回家一趟,不能让她担水了,起码要保证有足够的水用,她一小桶一小桶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可不能横生枝节。我挑两三担,不过半小时的事情,足够娘俩用上一天了。 挑完水,我还有时间,便俯下身子,帮妈妈按摩,扶她硬梆梆地走一会儿。妈心痛地说:“别尽想着妈,你上课要紧,学习要紧。晚上还要赶夜路,要么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妈,没事,我这叫劳逸结合。盘十七爷说了,妈,你的腿绝对能治,只不过是暂时血管闭塞。只要打通筋脉,血液循环正常,你就可以正常行走。”我很有把握地说,“妈,我寒假第一件事,就是跟盘十七爷学针灸,只要我学会了,妈你一定会站起来行走。” “不要!”妈恼怒地说,奋力推开我。 “妈!”我得意地说,“即使如世人所说,学完就失去生殖能力,那也没关系,我有后了。” “妈,别人瞎说呢。”青玉也替我解释,“妈,没那回事,都是自己吓自己。不是说了,只要为人不做亏心事,不会有哪些事。” “我宁愿一辈子不下地走路,也不要你冒那个风险。听话,妈心里明白,这事没商量,你跟他学那些歪门邪道,妈就反对,妈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学那些东西。你好生读你的书是正道,妈腿脚不行,脑筋没坏,这事没得商量。”妈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妈这些日子一直忙着做孙子的衣服。 “妈,你抱孙子,也要站起来抱才行呀。”青玉说话现在比我顶用,她摇着妈的手臂劝她。 “妈想站起来,你以为妈不想?萌根啊,你以为盘十七爷是神仙,他不过是江湖郎中,我不信他。除了他,妈都信。好吧。”妈最近一直看电视,思想开通了,感谢电视对科普知道的普及。 “那好,妈,我们走科学之路,那就寒假到省城医院看看,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下定决心,因为手中有钱,心里不慌。 “那不行,孙儿一出生就要钱,你这钱不能乱打水漂。”妈真的很拧。 “妈!你怎么抱孙儿?再说,儿子还不差那几个钱。”我现在万元户啦,那时报纸长篇累牍报道万元户的事迹,我轻松就当上了万元户。 “我说了一个顺序,孙儿先,我这腿可看可不看,早看晚看都一个理,孙儿不一样,他可等不及。”妈的思想工作做不通,寒假给她治腿病计划可能要落空。 “妈,我有个想法,孙儿出世不过一万元吧。乡村有几家能拿得出一万元?萌根,先预备一万元放在哪里不动。然后,你再积攒钱,有多少,就出多少给妈治腿病,这没问题吧?”青玉其实比我聪明,她的想法是最现实的。 “这行。住在城里,没有钱,孙儿要花钱了。我哪怕腿好了,心痛都要痛死。”妈豁然开朗,接受了青玉的提议。 “妈,一言为定,这一万块钱,妈,你收好。”我当即拿出一张存款,上面的数字超过了一万元。 青玉接过一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就这样小打小闹,三个月时间攒够了一万元,还不包括请客,养家糊口。 “妈,萌根有办法呢。”青玉说老实话,她手中还有一笔存款,那是国庆哥留给她的。她跟我说过,我一直没敢用,我想国庆哥一回来,一定得还给他,这是他辛苦赚的钱,人不能昧良心。 “不能因小失大。你现在赚这些辛苦钱,是没法子的事。不能为了赚这些小钱,毁了一辈子的前途!”妈总是有危机感,生怕我误了前程。 “妈,我保证,期末考试,继续保持全校第一。”我信心满满。 “好,你拿到期末第一,妈开开心心跟你治腿病。”妈终于开了金口。我和青玉相视而笑,青玉又白了我一眼,意思是别荒芜学业。 我神气地一笑,能将我拉下王者宝座的人,还要等下一届吧。我对别的没把握,对考试成绩,那是从来没有含糊过。虽然这个学期,学习时间紧张,但我从来没有遇上不会做的题,我的精神状态反而比过去有过之无不及。 “妈累了,你们别在这里烦妈,你们都走吧。”妈赶我俩走,我俩回到自己的房。 我俩只得回房,青玉笑着说:“老太太,想治腿病呢。前晌跟我说,她要抱着孙子回村,要回村做弥月酒呢。”(未完待续) 281庆家母 下了晚自习,我给摩托车上好架,开始我今晚的仙人沟之行,我可能去得太晚,此时天寒地冬,干爹干妈都睡了,庆家母起床都披着棉袄,嘘着寒气帮我开铁门。我推摩托车进院门,她关好院门。 我们尽管开门的声音很轻,可能干爹上睡,但也不是外人,就说:“干儿子啊,你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吧?” “干爹,上周跟着老庆一起去蒋老四大哥家里,还见到了盘十七爷,没有到家里来了。”我如实告诉干爹,“老庆,我前几天见过,他在工地确实忙得不得了。宋家洲大坝工程到了攻坚阶段,听说市委过些日子还要到工地视察,可能没有时间回家。” “哦,我还以为连你也不过来了。萌根吃饭没有?” “干爹,我下了晚自习过来的。早吃了。干爹天气冷,你睡吧。我们一起睡吧。”我听见干爹窸窣起床的声音,但是干爹还是穿戴齐整起床了,“桂兰炒两个小酒菜,骑了这么晚的摩托车,烫壶酒去去风寒。” “干爹,把您老吵醒怎么抵当得起。不用了,睡个暖和觉悟就好了。” “你要上晚自习,我倒想让你过来吃晚饭了。有些快乐气氛。你干儿子一睡,我们大人也没意思,就抱被窝了。你来了,心热乎着呢,咋睡得着?咱爷俩唠个嗑。”干爹不由分说,生起了炭火,堂屋里顿时暖烘烘地,暖上一壶芽酒,放了好些姜片,是祛寒气的。 庆家母很快就蒸来了四盘菜,都是腊制品,风腊胆肝、香肠、酱板腊鸭、熏腊肉,然后还有四样素菜,一样拍黄瓜、凉拌芫荽,坛子芥菜、酸萝卜。酒还没暖上,就上了八个碟子,我还以为庆家母有魔法,原来干妈也在厨房,可能干妈还在厨房忙,压根儿还没入睡。 爷俩便喝上了。庆家母开了电视看,音量放得很小;干妈掐了一根草过来,我还以为干什么。干妈笑着说:“认了干妈,我这个干妈也不是白当的。按旧俗,干妈要做双鞋你穿。要做套新衣服给你穿。” “干妈,现在谁还信哪个老俗套?干儿子孝敬您老,才是正数。干妈,天寒地冻的,快别做了,把眼睛熬坏。”我忙推辞。 “不做不成礼数。这些东西做好了,你老庆要回家,请亲戚过来,要正式拜亲,拜神龛,上族谱的。” 我还以为做干儿子,不过一句话,原来这么繁琐,想起韩叔收我做干儿子那些古怪的仪式,我才知道干儿子上族谱是旧俗,不是韩叔心血来潮,是古礼。 “干爹、干妈,干儿子不知道这些礼数,要是礼数不周,二老千万不要见怪。”我担心我有失礼之处。 “你到时给干爹、干妈磕头就是。”桂兰扑哧笑了,磕头的旧俗在乡下还保留着,晚辈给长辈磕头,显得很有孝道。 我可不敢越礼:“要不,现在练习一下。给干爹、干妈磕头,少不了的。” “无礼不成俗。当着三亲六戚面前,要完成这个仪式。”干爹喝了一口热酒,咂着嘴。 “少康不是要拜我?我要准备礼物给少康?”我想起这事情。 “你给过红包了。不用再给了。”庆家母瞄了我一眼,她有着青玉的清秀、水灵灵。 “对了,我是不是要买寄名锁给他?我给他取的名?是不是有这风俗?”我想起韩叔的寄名锁。 庆家母抿着唇笑。干妈让我脱下鞋,真给我量着鞋样:“是呀,要买银锁,还要到庙里请观音娘娘开光,戴着有菩萨保佑。你还知道这习俗?本来是一家人,我正要告诉你呢。” “知道。银锁有什么好,我买金锁。”那时黄金并不贵,不到六十元一克,十克不过六百块,这个礼物送得起。不过,按当时市价,相当两头牛的价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老庆一次给我结算,我拿点零头出来就行了。 “买那么贵重就没必要了。这是个礼节,小孩子戴的东西,不要那么贵重。”干爹又与我碰了一杯,再吃些腊制品,不错的夜霄。 “干爹,您老定个好日子,我妈、还有,还有一个女朋友,一起过来认亲。” “你有女朋友了?”干爹放下筷子,笑容满面,难不成干爹还张罗我的亲事。 “是的,干爹。我跟她订了亲,她一直照顾着我妈呢。”我没敢说青玉都身怀六甲了,很有点难为情。 “哦,我听你说过,看我这记性。”干爹自怨自艾,庆家母头低着,像木雕似的看着电视,我知道她内心复杂的想法!(未完待续) 282好日子 干爹当即戴上老花眼,拿了老皇历在翻,干妈不许:“你会看什么日子?桂兰放担子,还说,日子没到,日子没到,要不是萌根,真的难说了。我还是找个先生看,你喝你的酒吧。这个日子,不由你定,我找先生算好了定下来,再告诉萌根。” “好,好,好,你定,就你定。”干爹颇觉得失了面子。 我忙说:“干妈,这世上没有什么半仙、活神仙,本来自己觉得这日子好就好。” “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东西不信也得信。你说,连海的婚期,你干爹算的,结果闹成这个样子。你都看到了,我桂兰哪点差过他在外面养的女人?你说信不信?还有这座屋,我说请阴阳先生看一风水。你干爹说,我自己会看,还请谁?你看自从盖了这栋楼,儿子就不归家了。”干妈絮絮叨叨数落了一番。 我没想到,干妈会有这样的逻辑;“干妈,老庆跟我说了,他与桂兰嫂之间,主要是他有一个愧疚心理,他本来很爱桂兰嫂,只是做了一些糊涂事,心里很懊悔,有点无脸见人的意思。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这与看日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屋也挺好的,你看冬天很暖和,夏天很凉爽,好风水呢。再说了,老庆的工程越做越大呢。” 我心里想,冯哥还想让我陪陪庆家母,这不是要跟她扯平,良心上好过一点。 “你听到没有?成天跟我过不去,总说我没管住儿子,我一点家治都没有。儿大不由爹和娘啊。”干爹满肚子的话要倾诉。 干妈认死理:“子不孝,父之过。你没有过错?就你管教不严。你要是有家治的,老子在高堂,你不听话,我绑起来打。打断腿,打断手,我二话不说。你看现在这个儿子,我有儿子,等于没儿子一样。逆子,逆子啊——” 说着干妈揩起了眼泪,桂兰抑制不了心中的悲伤,呜呜咽咽哭着进了自己的卧房。干妈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进了房间,用她那一套老话,说了一百遍,再说一百零一遍,我内心生起一种怜惜之情。 “干爹,我会想办法把老庆的心拉扯回来,老庆还听我的。不过要慢慢来,最近他确实忙工程。至于,他怎么处理个人私生活,我帮不了他的忙。我完全可以把他搞回家,干爹,我说到做到。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一条裤子穿的,不分你我的。”我有法子让辛龙华给七嫂播种,我就有办法把老庆弄回家,我想下周,一定把老庆弄回家,而且让老庆一亲庆家母芳泽。 “哎呀,别听你干妈的。他不回来,我还少恼个气;他回家,我还多个气恼。唉,现在他这么大了,打又打不得,说也说不过,你要我跟他拼老命?真叫我把他绑了,吊起来打?笑话。不是我老糊涂了,是她没个见识,说的都是小孩子话。不管她,我们喝酒。”干爹不相信我能把冯连海弄回家,他没有接我的话茬。哼,下周让你见识我的手段,我心里想,嘴里说朵莲花出来,还不如做给你看。 “干爹,您老要保重身体,也要理解老庆,他也需要关怀,他在外面吃苦受累,他回家没有说。可是,你们却没有理解他的心情,可是说得他一无是处,他也很烦恼,所以干脆敬而远之。”我是理解老庆的,他在外面做得很苦很累,很想得到心灵的慰藉,黎娜其实也并不是那种妖冶女子,她只是给了老庆想要的精神慰藉。 “不说他,不说他,一说他,酒都没味道了。坏了我们的酒兴。”干爹豁达地说。我也不敢再提,陪着干爹扯些过去的事,干爹说他当年怎么开山放炮,怎么刮五风喝了酒,冬天起着狗牙霜,要下田犁田。牛都不下田,怎么办?给牛捆一层布,再捆一层薄膜;可是绑得紧紧地,一下田,走不几圈,绑的东西滑脱了…… 我现在好喜欢听上一辈讲打土匪、斗地主;什么民兵训练、大炼钢铁,什么刮五风…… 干爹的酒是芽酒,喝着甜。这可是用烧酒浸泡在糯米酒酿的胚子中,所以特别的甜醇。干爹的酒壶也大,干爹打开话匣子,又没法停下来,我喝得天旋地转。 醒来的时候,我想喝水,我动了动。 “你醒了——我给你倒杯茶吧。”原来,我睡在外面,少康睡在里面,中间睡着庆家母! 我吓了一跳,一言不发,赶紧下床,用冷开水兑着开水喝了,急急忙忙回到楼上我的床铺上,全身瑟瑟发抖。我究竟做了什么?我头脑里一片空白。(未完待续) 283无言以对 可能天气冷,也没人叫我,我的生物钟叫醒了我,六点半了,我摸着起床推摩托车出堂屋。桂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声音很低沉:“来洗脸吧,我给你做了面条。” 我侧目看了她一眼,她低头弄她的手巾,我记起来了,昨晚干妈扶干爹回房睡了,我坐着烤火,她端来一盆水,给我烫脚。我不敢下脚,只脚擦脚。她嗔怪地说:“懒人洗脚,脚擦脚。” 她俯下身来,用毛巾帕子吹冷了,嘘——换一手,再吹,嘘——换一手,热腾腾的拧了给我敷在脚上,透骨的舒爽。老庆说她,不懂生活情调,谁说的? “别——”我木讷地说。 亲家母嘘向我作手势。我可不敢声张,享受亲家母红酥的手帮我洗脚,可能是最早的脚浴吧,我的血管、神经可得禁受她恶作剧的掐、捏,我又不敢叫,只得咬紧牙关。后来,她也把脚放进来烫脚,我俩就你掐我,我掐你,忍住笑,玩了起来。 后来玩到了床上。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两人都热昏了头;也并不是老庆说的,她像个木头一样,差点把干儿子动醒了。我们吓得滚到了冷冰的地板上,可是全身像一盆炭火,根本冷却不下来…… 我架住摩托车,进厨房洗脸,桂兰低声说:“我又不吃你。” 我踅进厨房,她给我倒水、找毛巾。我洗脸的时候,她在我身旁悄声对我说:“会不会怀上?” “我不知道。”我差点惊出冷汗来,是啊,有例在先,我真想掴自己一巴掌,别人说人不要两次犯同样的错误,我是一错再错。 “你说过,你这些日子可以让他回家的。”她低声说。 “好,我请他回家。你们久别胜新婚,你千万要跟他破镜重圆。”我知道这次,不把老庆请回家,我又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要是老庆不在家,媳妇肚子大了,哪还得了?风言风语,会搞死人的! “你别怕,他不会怪你的。他先做对不起我的事情。顶多,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庆家母吃吃地笑着说,“你呀,酒后就乱来,酒醒吓破胆。” “干爹知不知道这个事情?”我说话都有点打寒颤。 “爸知道也会装着不知道。要是闹翻了脸,谁也不好过。我走了,家里就剩下两个孤寡老人,他愿意?不过,我算对得起他们,我像老人的女儿一样孝顺,对得起天地良心了。”桂兰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女人,她没有想法是假的,只是很贤慧,怕她走了,对不起两位老人。像她这样的女人,不愁嫁不出去。好马不吃回头草,她认命了! 我羞愧地说:“我——我真有犯罪感。” “算了吧,你。我听冯连海说过,你在外面就有很多女人。你不知犯罪多少次了?” “冯连海跟你有联系?”我脊背上凉飕飕的。 “以前没有,有小康了,他有时打个电话问问儿子的情况。有时就说你,他说的都是些见得人的话。说我主动一点,什么男追女隔堵墙,女追男隔层纸。哎呀,反正他说他的那位,你也上过。” “他胡说。我根本没有动她一个指头,是辛哥好不好?” “对了,那天说,你还鬼得很,辛哥的未婚妻,差不多就是你码子。他知道你的码子就有五六个,不知道的还有不少。你真厉害。我算不算一个?”冯连海这家伙真的是败类。 我心跳加速,我难为情地说:“我真的很奇怪,我怎么老是跟年龄比我大的一样纠缠不清?我可能心理有问题。” 我答非所问,桂兰红着脸说:“哼,你也是甩我,我有你好看的。” “你从前对老庆怎么那么懦弱,怎么对我这么强硬?”我愤愤不平,真是一物降一物,我还真怕她张扬,她可是越张扬,越气死冯连海。 “吃面吧,别担心。我顶多拥有一个很高大、帅气的儿子,小康,之后叫什么?你要想好名字哦。”桂兰把一碗荷包蛋挂面推到我面前,我看着香喷喷的面,懒得理她,只管大嚼大咽。我真的太嫩了,在这些高手面前,我屡战屡败。 “没那么灵验。”我吃着面,呼噜呼噜吃得很响,味道出奇的好,我心存侥幸。 “我算过。昨晚是危险期,这些,我比你懂。” 我一惊,筷子掉地上了,这也能算?桂兰给我重新拿了一双筷子,恨恨地说:“我比你的青玉差吗?” 我差点窒息了,我无言以对。我真少看了桂兰!(未完待续) 284婚俗1 我这几天情绪有点低落,总觉得吞了一只苍蝇进去,有点恶心。星期四的晚上,姚兰堵住了我,我抬起眼:“晚上天寒地冻,你别回家了。” 我言下之意,你做了手术,身体还虚弱,没想到姚兰就生气了:“我不会坐你前面?一个小时有什么要紧?” 我看她那么倔,只好同意了,我让她蜷缩在我怀里,给她弄了一个头盔、一别皮手套,我们就向水口山进发了。水口山在湘江上游,顺着国道线奔驰三十公里,再转入一条黄沙路,颠簸十多公里就到了。不用一个小时,九点五十的样子就到了。 姚叔、阿姨、姚水仙还在择茶籽。姚兰家是茶油产区,一年能产百多斤茶油。别看茶油卖得很贵,那是付出了辛勤劳动。先要从大山里摘回家,然后晒开壳之后,要将茶籽和壳分开。然后再将茶籽晒干,还要送到榨油坊上焙、碾碎、煮熟、踩饼、上榨。 看看睡觉还早,我和姚兰便帮忙择。人多力量大,一簸箕一下子就择光了,姚冬青做完作业也过来择,她问我:“宋哥哥,你没有何哥哥来得勤。” 真是人少鬼大,我逗她说:“何哥哥喜欢吃你妈妈做的菜,你爸爸酿的酒。” “他才不是呢。”姚冬青朝大姐努了努嘴,意思是为了大姐而来的,姚水仙捏了她一下。 “哎哟,你掐何大哥掐惯了,连我也掐起来了。”姚冬青很夸张地叫起来,把我们笑喷了。姚水仙涨红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明天要我给你钱,想都别想。” “哼,你要我帮你挡轿门,我还考虑考虑。”挡轿门,是本乡的风俗,出嫁的时候,由弟弟或妹妹打把伞走在新娘子前面,到了新郎家,新郎家给红包,她才交出伞。 姚水仙语塞了,姚冬青不挡轿门,姚兰更不可能帮她挡轿门。阿姨拍了一下她的头:“你不听话,我还不让你挡轿门,你别以为没人给你大姐挡轿门。” “是啊,没有你,大姐就不出嫁了?”姚兰的话,乍听起来是说冬青,其实是讽刺水仙,说她求着水仙给她挡轿门。 冬青没听懂暗含的意思,朝她吐了吐舌头:“你的轿门,你不求我挡吗?最好别得罪我。” “二姐的轿门,你想挡也没得挡。城里没有这个穷讲究。”妈的话,不自觉地刺激了水仙,水仙眼泪滚滚落了下来:“你们都欺负我,都笑话我!” “爸爸和宋哥哥,没说话哦。没说话,也算欺负啊。”姚冬青反唇相讥。 “就你的鬼!我也学城里的样,不要挡轿门,只要轿车迎亲,看你还自鸣得意不?”姚水仙抹了一把眼泪,气呼呼地说。 阿姨可能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想挽回来:“水仙,你跟妹妹吵什么?妈帮你骂这个不懂事的小家伙。大姐以后回家次数少了,想她的时候,哭的时候没眼泪。二姐少回家几次,你带常常念叨,二姐怎么星期天还不回家?二姐不回家,宋哥哥也好久没来了吧?在一起,你就拌嘴,看你们还能在一起拌几年?” 冬青打躬作揖:“大姐,小妹说错了,小妹给你赔礼了。大姐,你大人有大量。” 水仙还是气恼地拍了她几下,冬青反应极快,往我怀里一躲,然后泥鳅一般钻到了她爸爸那边去了。 “你帮爸爸烧火去,别在这里捣蛋。爸爸做几样菜,跟宋哥哥叙叙家常,嘴巴里淡出鸟来了。” “爸爸,什么叫嘴巴里淡出鸟来?”冬青问得爸爸哑口无言。 “就是说,你爸爸酒瘾发作了。”阿姨的解释很接近原意,这是鲁智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不用了,大叔。别忙了。冷手冷脚,太麻烦了。还不如忙完了,早点睡。”我婉言谢绝。 “哼,你早点睡,倒好。我早点睡,一点都不好。”冬青的话,把大家怔住了,小屁孩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姨掩饰似地说:“好,你们大男人有吃有喝,我们也跟着有吃有喝。我们鸡蛋煮醪酒喝。一样的打牙祭,这回有我的份了吧。” “好啊!我们还可以围炉讲故事,玩到天亮。”冬青的话,让我们又好气女好恼。 姚叔牵着她的手进了厨房,剩下一簸箕茶籽,一会儿功夫就择光了,一会儿就收拾干净。洗了手,把炉火生得旺旺的,阿姨舀来大碗糯米酒醪倒进搪瓷锅里,加了山泉水,挂在炉架上,加了蜂蜜、姜丝,滚开了几次,取下来,将鸡蛋蓉倒进去,一搅拌,哇,有蛋的腥味,酒的甜香,蜜的清香。我和大叔只分得一碗,开开胃,祛祛寒气。一大锅呢,都是她们娘儿的夜霄,我们便喝起了药酒,聊些山里的乡风俚俗。(未完待续) 285婚俗2 姚叔心情颇佳,他跟我一碰杯,一饮而干,他炒的是一碗酸辣子牛肉,一碗酒槽鸡,一碗毛鸡蛋。我倒爱吃毛鸡蛋。 姚兰用筷子敲掉了我夹的菜,脸红得跟熟了柿子似的,我大惑不解。 姚叔敲着这碗菜:“其实,这是个误传。毛鸡蛋是孵化不出的蛋黄鸡;可能以讹传讹,就说年轻人不能吃,吃了影响下一代。” 我恍然大悟,看了姚兰一眼,吃吃笑,姚兰脸转过一边不理睬我,阿姨作色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宋,你吃牛肉,吃鸡肉,老糊涂自己爱吃,你让他一个人消受。” 我不敢拂了她们的好意,还真不敢动筷子,虽然香气扑鼻而来,还是闻闻味算了。看姚叔吃得嘎嘣脆响,在姚兰的监视下,我只能咽口水,嚼牛肉解馋。 我拿酒出气,陪姚叔喝了满满一杯。姚叔估计几天没有沾过酒了,喝酒很下喉,干完了,马上满上,他边斟酒边说:“那年头有口饱饭吃,都不容易,别说三餐有酒喝,有肉吃了。我跟你阿姨成亲那年是64年,那一年还好食堂下放,有自留地,可以种些蔬菜瓜果吃,也可以养鸡养鸭。那是结个婚,是新式婚礼。怎么样?墙壁上糊满报纸,剪些窗花、大红喜字贴上。我们照合影了吧?” 年代久远了,姚叔有些事情记不清楚了。阿姨羞答答地所说:“二十四前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清楚?照了,扯结婚证的时候,到人民照相馆照的。凭票照的呗。” “免费的?” “是啊,你要结婚,工作同志就给你开介绍信,到民政局还要背毛嗲嗲语录,然后给我们开了一张照像的票据,到桥头人民照像馆照的。那时候,东风大桥才通车,我记得走在东风大桥,觉就得好气派、好壮观,道路越走越宽广。”姚叔说着,做着姿势把我们笑喷了。 “你叔那时候笨死了。抽他背语录,他急得直冒汗,就是急不出一句话来,工作同志差点给他照读了,他还不知道。”阿姨说话的神情很腼腆。 “紧张呗,没见过个那么大世面,还有大叔大婶领着去的,不然摸不清头脑。你阿姨背得溜熟。”姚叔跟我又碰了一杯。 “妈,你不会做了精心的准备吧?”水仙娇憨地问。 “你这个死丫头。那时候每天喊语录,跟唱山歌一样熟了,还用得着背吗?你现在唱流行歌,你背歌词了吗?唱信口经一亲唱就行了。只有你阿爸笨得要死。他那时候就是个木头疙瘩。”阿姨说得姚叔个钱不值。 “妈,你不喜欢爸怎么还嫁给爸?”水仙一惊一乍,很来劲,我们可不敢打听结婚的事,她马上要结婚了,不敢羞羞脸。 “那时候说是新社会,还不是听介绍人一句话。你爸那时候上夜校参加扫盲班,我们还认识的。他那天到我家来送猪,我知道他存心不良。”阿姨不知是酒起作用了,还是想起了往事。 “送猪,那时候是力气活,抬一头猪抬到公社食品站,不是精壮劳力抬不过去。二十里山路,那不是开玩笑的。我穿了一身新衣服,拿猪的时候,蹲快一点,叭地一声裤子开了裆,害我走路不大自然。” “我还以为你爸是个跛子,你外公说,那个人是个跛子,你不能同意,我马上打发他走。我笑着说,我认识他的,他不是跛子,可能裤子开线了吧?” 阿姨的话,把她们笑得滚在一起,我差点把酒喷了出来。 “那时候相亲,就是要气力好。她家里的轻活重活,我基本上都包干了。那时候干劲大,做什么舍得花力气。” “听到没有?宋萌根,你今天做这么一点事,爸还要犒劳你,太过分了吧?”水仙拿我打趣。 我反应极快:“大姐,你错了,何秘书多做点才行。我可是跟大叔意气相投,酒逢知己千杯少呢。” “呸——”姚兰不知对我哪句话满意,被她真啐了一口,冲我瞪了一眼。 “兰子,别对客人没礼貌。”阿姨拍了她一下,姚兰咬牙切齿地说:“他欠揍,不揍他,他皮痒痒地。” “哇,不会吧,他皮痒痒,你也知道?”姚水仙惊诧地叫起来,两姐妹追着打了起来,姚兰恨恨地叫着:“看我不撕烂你嘴。” “行啦,在一家还有多少日子,还打不够?”姚叔上火了,用筷子指着她俩说,“你两个,在家里,天生是对头,打了这一二十年了,还嫌打不够?” 姚叔想起了什么事,一阵心酸,眼眶发红,泪珠扑簌扑簌往下流。(未完待续) 286婚俗3 “姚叔,她们是闹着玩的,我们尽管喝我们的酒,只当她们给我们演小品助兴。”我举杯邀姚叔碰杯,姚叔用衣襟揩了泪,跟我对饮。 “爸懒得理她两个疯丫头,我在听你讲故事呢。”冬青双手撑着下巴,听得全神贯注。 “少儿不宜,好不好?”水仙欺她年少。 “我要听,不然以后找个何秘书,一辈子都不开心;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小宋哥哥这样帅气的青年。”冬青的话让水仙气了一个半死。 “别淘气了,早点睡吧,明天又起不来。听话,小孩子不允说那样的话,说话不知轻重,不知好歹,惹人恼也不是,气也不是。”阿姨哄着冬青去睡觉,可是冬青才不听妈的话,她偏要听。 “爸,妈那时是不是一朵鲜花——嗯哼。”姚水仙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跟大姐现在一样?”冬青黑豆豆一眨巴,冒出一句让水仙气得要跟她拼命。 “其实啊,你妈哪时还真嫌我寒碜。她总不跟我走一路,就算跟我走在路上,她甩开我丈把远。别说搂抱,就是牵手,都没有过。”姚叔嚼得毛鸡蛋吱吱响,“那时姑娘追的,一是戴星星的,二是夹公文包的,三是站讲台的。你爸爸一个名字也写不全,《南京路上好八连》有一句,你黑不溜秋靠边站。” “爸,你别卖关子了?你怎么吃到天鹅肉的?”水仙推了老爸一下。 “爸这只癞蛤蟆,还真有癞蛤蟆的福。爸选上了生产队长。爸怎么选上生产队长?做事有公道,出身贫农,又是入党积极分子,干活卖力,做事情有头脑,当个县劳模。”姚叔数了一箩筐优点,我想那时姚叔黑、矮、矬,现在的姚淑养得有些发福。 阿姨撇着嘴听姚叔说了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你爸能干,泥匠活、木工活、篾匠活、石匠活、农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那时候选人也选有气力。你爸气力好,能出大气力。” 姚叔紫檀色的脸上有了张飞的炭红:“我是生产队长,那时一个生产队,是个大家庭啊,一百来口人,一半是劳动力,今天主要劳力做什么,女劳力做什么,二等劳力做什么,三等劳力做什么。安排得井井有条。叔就念了夜校,但是能记帐,能算工分,叔的算盘打得不错的哦,九九归一,打得溜熟。那是谁的功劳?” “妈的功劳。”水仙搂着妈的肩说,“妈同你一样上夜校,妈怎么学得那么好?” “有人讨好她呗,有人给她开小灶呗。爸只有罚站,挨骂的份,就你是榆木疙瘩,一点不开窍。”姚叔学着当时教员的话,把我们逗笑了,气氛又舒缓了下来。 “爸,这栋木楼,是你当生产队长的功劳吧?”姚兰家的木楼子确实是鹤立鸡群,她家的住房条件是最好的,有点小别墅的感觉。 “还是你妈的功劳。”姚叔几杯下肚,话语多了起来,“那是八0年了,水仙十四了。包产到户了。我这个生产队长名存实亡了。那些年,一下子到了农闲时节,都凑在一起打牌,开始赌点烟啊酒的,后来越赌越大。砸金花,谁都可以押,打个底,发三张牌。我那天输得也差不多了。你妈凑我的勇,赌到底。最后一铺,我拿到一个清水莲子,杀到只剩最后一家老赌鬼了。我有点怕了。我想丢牌算了,你妈说押到底。我有你妈凑勇气,就押到底。开牌一看,我一宝杀了五百多块回家。五百多块啊!那是八0年啊。干部工资才三四十块钱,相当一年的工资。就这个本钱,五百块钱,盖了一栋楼。” “妈,你真是巾帼英雄啊!”三个女儿都朝阿姨竖起大拇指,才让她们有了阁楼住。 “五百块钱,不过是有钱买木料,这些石砌还是乡亲们送的工,那时的人心好,一家盖房,全村帮忙。我就办伙食,我办的伙食啊,吃得他们个个长膘,他们想着给我家帮工。”阿姨把我们逗笑了。 “宋萌根,你老实话,我妈办的伙食好不好?”姚水仙真是条母狗,见谁咬谁。 我嚼着牛肉说:“你问何秘书去。问我干什么?” 冬青帮我的忙:“何哥哥说,要不是看阿姨的伙食好,早不来了。” 冬青一句话,气得水仙要死。冬青一点也不想睡,要是只打嘴仗,不准动手,冬青的小刀子嘴,说得水仙恨得牙痒痒。(未完待续) 287山里风情 星期六一大早,周怀仁师傅给我叫了两台车,一台杨梦全师傅的五十铃,一台郝长林的一汽解放,加上他的东风平头子,司机都是四十以上的老师傅,年轻的师傅开上盘山公路上都手颤脚颤了。 三台大车一路翻山越岭,穿云钻雾,颠颠簸簸开到了下竹桥。两车毛竹早就搭成架子晾晒,山里人想得周到,这样易于晒干水气,减轻货物的重量。竹夹板早就整整齐齐码在工棚里,还用烟熏着。我问了才知道,用烟熏熏,能用上好几年不会冷脆、不会虫蛀。这些小事情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影响着我今后的生意经。 蒋姐看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师傅,还有一位很有品位很高雅的淑女,她可不敢怠慢,专门接待我们。李莎莎虽然娇气,但她对待业务一点不马虎,她夹着她的帐本,一丝不苟地清点数目。山风呼呼地刮着,好在她对大山还是颇有感情,戴着一顶羊绒帽,裹着羊绒围巾,戴着羊绒手套,站在背风的树下,看起来是一个“暖羊羊”,一棵棵清点着,有时还量量尺寸,要是不符合规格的,她坚决是要打出来的,没有情面可讲。但乡亲们挑得很仔细,就是李莎莎把关这么严,也没挑出几根来。我很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很专业的李莎莎去做。 我陪着武老师到村寨里转转,蒋玉说拿根竹杖在手,可以赶狗。蒋姐本来要跟我们四处转转,可她要准备丰盛的午餐,我婉言谢绝了她的陪同。武老师带着很专业的长筒相机,我看了看周围,除了寨子,就是峰峦起伏的群山,眼前是莽莽苍苍的竹海,冬季山寒水浅,没有什么好花可拍。 武老师可不同。阿婆从山下砍柴归来,她要拍;篱笆深处正在种菜的大婶她要拍;村寨里的青石板路,她要拍;寨子里的石臼、石磨,她要拍;一条黄狗冲着我们很不友好地狂吠,她要拍;旁若无人嚼着青草的水牛,她要拍;水田里的鹅,她要拍;啃着红薯,流着鼻涕的山娃子,她要拍;高山上,曲曲折折,用毛竹引下来的山泉,她要拍;山谷间的雾气流岚,她也要拍;她对风景很敏感,我给她当模特,不停地摆POSE,拍了又拍;当然,我也给她拍了不少…… 拍得累了,我们跟着村民们到茶山里玩,看姑娘、婶子们采茶,她拍着好起劲,茶的人见有城里人拍照,当然采得也起劲,还唱着山歌,可惜没有带录音机来,山里人的唱的音调,城里人是没办法飙得上去的,即使飙上去也没有那么宛转悠扬。这采茶歌,还真得配上茶岭,原生态的才好听。 我略知一二而已,武老师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她兴致来了,也会唱采茶调,虽然声音清丽优雅,音韵不可能与她们相提并论的。武老师还跟很多采茶妹子、婶子、阿婆合影,她背着背篓,学着采茶,模仿采茶姑娘的指法,她不管怎么模仿,她尽管腰很细,扭成S型,就是没有她们那么舒展大方,婀娜多姿。我不由想起青玉,青玉采茶动作如行云流水,指法娴熟,可上镜了。 阿婆告诉武老师:“你看,我们这山上的茶叶,有一层银毛色的细毛,就是银毛尖云雾茶。茶叶这东西,最利于山上生长,它喜欢山上的云雾。没有这么好的云雾是种不出来的。” 武老师一高兴,她想把阿婆今天采的新鲜茶叶全部收下来,阿婆说:“妹子,不瞒你说,现在采的茶不是最好的,产量也很少,冬阳回暖,长出一些嫩尖。这是最后一批茶,叫做落脚茶。我们留着自己煎粑粑吃的。不卖的。等到开春,那茶一天一采,忙都忙不过来。谷雨的茶,品相最好,茶香最浓,卖得起价。细妹子,你要买的话,只能买家里存的老茶了。” 我们便随着阿婆来到她的家里,泥胚子版筑的墙壁,圆木架子,瓦屋顶烟熏得乌黑;跨过一道高高的青石条做的高门槛,是一个青砖铺成的天庭内院,有一个压水井;屋内地面也是土筑的,很光滑;打开堂屋,家里的摆设看起来杂而不乱。 武老师拍了很多有趣的东西:堂屋门楣上的雕刻、屋内的老式风车、箩筐、簸箕、米筛、团箕、麻筛;串串红辣椒、斗笠、蓑衣;还有古老的太师椅、八仙桌;还有束了红锦缎的房梁,燕子的空巢…… 阿婆便从厨房上面的烟熏火楼子上面,取下一个沾满锅灰的竹篓里,竹篓用报纸包着一大包茶叶。我看武老师眉毛蹙起来了。(未完待续) 288女人何苦为难女人1 武老师不好拂阿婆的面子,全部买了,阿婆说十元,收个手工钱;可是武老师不让,再加了十元,说这陈年老茶,要对得起这个茶,物有所值。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要辞行。阿婆看我们这么客气,她一定要留我们吃茶叶粑粑,武老师很好奇。要看她怎么做茶叶粑粑,说你先走吧,我在这里吃饭就可以了。 我挤弄了一下眼睛:“武老师,以后有的是时间过来玩。一下子全玩够了,下次,你可不想来了。” 武老师笑着说:“我还想结庐在深山,做一个隐士。” 我心想,要是碰上蒋老四、李广吉两个短命的,我看你做隐士,做他们的玩物差不多。我可不敢离她半步。 我看阿婆用打着皱褶的手,把新采回家的茶叶清洗一番,就放在一个擂钵里擂,直到捣成汁,再用纱布将汁过出来。 再用这个钵子擂米,将泡过的糯米擂成米浆,然后与茶叶汁和在一起,还洗了几片干枯的叶子捣碎裹进去,还加了蜂蜜,山里蜂蜜多,他们不习惯用蔗糖。 接下来的工序真是繁琐,先在锅里淌成团,揭下来后卷成糕;再放在蒸笼里蒸。这哪里是食品?分明是艺术品。出蒸笼后的茶叶粑粑,如翡翠透亮!吃起来,可以拉扯成丝,有茶叶的清香、蜂蜜的清甜,那几片叶子应该是薄荷叶和小茴香叶、枸杞叶,吃起来清凉爽口。 茶叶粑粑吃过错了,走的时候,我摸了十元钱,塞给阿婆,阿婆怎么也不收,硬是要塞给我,生气地说;“阿婆特意做给你吃的,还收钱,哪还要得?我活了七十岁了,还没做这种不厚道的事。我这是招待客人,不是卖钱用的。” 阿婆跟我打架一样打,硬是不肯收这十元钱。我倒是收回口袋不是,送又送不出去。 武老师笑着说:“不是的,阿婆,这钱啊,我们拿的是定钱,下次,你可要留明年开春最好的茶给我们哦。我们可拿了定钱。” 阿婆这才乐呵哥呵地说:“要得,要得,明年开春一定得来。阿婆给你留着上好的银毛尖云雾野山茶,不要让阿婆眼睛望穿了,见不到人啊。” 我们说着一定要来,一定要来。走出院门,就听到罗满子叔破铜锣似地喊:“宋兄弟——回来——喝酒了!等你开席嘞!” 我赶紧回应他:“罗叔,我们这就来了!不要喊了!” 我们走回加工厂,办公室摆上了两大桌,这次可不一样了:我们三位师傅、加我们三位,再加蒋玉夫妇,再加两位竹席厂的师傅,一桌;下面十个人一桌,都是力气活,清一色男村民,年青人居多数。 李莎莎问我们干什么去了。我说陪武老师摄影去了,可惜你在忙,不然可以给你拍一组。李莎莎摇着手:“饶了我吧。我这个野姑娘,怎么上得了那个长镜头?” 武老师充耳不闻,只是跟蒋玉说着话:“蒋姐,你太客气了,做这么丰富,太浪费钱了。” 蒋姐笑靥如花:“你是城里大美人,看得起我们穷乡僻野才过来玩。要是招待不周,那不丢了我们乡亲们的脸?” 武老师说话很有台风:“蒋姐真会夸人。我也是农村出身的,哪里是什么城里人,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哪个城里人查他八辈祖宗,还不一样是农村人。” 李莎莎冷瞅了一眼,很不快地坐了下来,这回武老师完完全全抢走了她的风头;我冷不丁瞥了她一眼,她好没意思地喝着一杯热茶,她忙了半天,这会儿才喝口茶,我们悠哉悠哉,还热情款待。 我坐在她身旁,不忘恭维她几句:“有你把好质量关,我高枕无忧。好姐姐,你辛苦了,我第一杯敬你。” 李莎莎给了我一张冷脸:“我不喝酒,你爱喝不喝?” 罗蛮子布着菜,一看菜明显比上次丰富多了:野猪肚子、野羊血胞胎、牛胎盘、蛇煲鸡、穿山甲开汤、油焖鼠仔……有的武老师吃,李莎莎不吃;有的武老师不吃,李莎莎偏爱吃。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女人啊,女人,就是没有男人心胸开阔,武老师也不能幸免。 三位师傅可大开了眼界,说这也能吃,那也能吃?尝过之后,可大嚼特嚼,胃口大开。他们都不敢喝酒,只能以茶代酒。 我倒了一杯酒应景,武老师却喝上了,她英姿飒爽:“罗哥、蒋姐,这番盛情,我拼却醉,也要敬一杯。” 李莎莎却煞有介事地用茶碰了碰我的杯子:“我敬你啊,细水长流,咱们年年岁岁有今日。”(未完待续) 289女人何苦为难女人2 武老师如牡丹一般高雅的气质,李莎莎无法比拟的,蒋玉看来也是厚此薄彼,与武老师频频碰杯。两人相对,说着开心的事。 武老师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她小时候就受到了父亲的影响,特喜欢看部队出操;战士们叭叭往地上一个虎跃的动作,一个接一个飞扑,看起来惊险异常。她特别喜欢跟着战士们一起唱军歌,她会几十首军歌,她在毕业典礼上唱的就是《兵哥哥》。我带头起哄:“武老师,给我们唱一个。要不要武老师,来一个?” 两桌的人除了李莎莎没精打采,象征性地拍拍巴掌,其他的师傅、民工都叫开了:“武老师,来一个!” 武老师笑道:“好,我唱一首,你们每人喝一杯。怎么样?” “好,好。”大家听说喝酒,水鬼还怕丢进水里,罗蛮子带头,他一饮而尽,他们可是干了一天的水牯牛,咕咚一声,都喝干了,我帮李莎莎喝了一大口,我再与她碰杯,她还是要我喝我喝过的,她偏小抿一口,你爱唱不唱。 武老师只当她是姚兰或者黄艳丽,还站了起来,有个师傅是村里鼓乐帮子拉二胡的,他拿他二胡,找了一大本乐谱,终于翻到了这一页。师傅拉了一个过门,武老师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他拉的很专业。大家不要少看山村里的人,七十二行都有人才,耍龙的、舞狮子的、走刀山的、踩花山的、唱花鼓戏的…… 不过,这首歌有点遗憾,武老师唱得活泼欢快,师傅拉得悠扬,但是配得很合拍。只是没有麦克风,少了一点卡拉OK的味道,有点走江湖卖唱的味道。 拉完了,我带头鼓掌,然后起哄:“要不要再来个?” 其他的民工师傅哪有不听之理,喊声一片:“要啊!再来个!” 武老师说:“老规矩,我唱一首,你们一杯酒呀!” 我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再饮了一杯,李莎莎才不管你唱不唱,她只略饮了一小口,在我耳畔轻声说:“你是不是从夜总会里请来的?” 说完,她瞥了一眼,我正色道:“别瞎说。我的语文老师,你再说,我跟你没完。” 李莎莎本来应该知道,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她,不过听我如此说,就不再笑了,正经八百地说:“好,我帮你敬老师。你可别怨我,把她灌醉哦。” 我悄声说:“你自己别喝醉就行。你不是说工作时间,不能喝酒,喝酒容易误事。” “谁叫你气我的?我借酒浇愁呗。”说着,她拿起酒喝了一杯。 我忙凑趣:“我来点一首,我点一首《洪湖水,浪打浪》。” 我知道二胡拉这支曲子,配上武老师宛转悠扬的演唱,那是满姑娘上轿,没得谈。师傅谱子记不得,但是翻到了这首曲子。他定定调子,调了几下弦,开始拉出了过门,武老师做一个手势,从来没有看现场演出的乡亲们巴掌拍得山响。没错,这首曲子配合得恰到好处,二胡的长调、颤音,配上武老师的高腔、装饰音,真是感人肺腑,哪怕不懂音乐的也听得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唱完了,他们顿时疲劳皆忘,一个劲地叫再来一首,再来一首。他们早就满上酒,武老师笑容可掬:“好,反正是给大家助兴,我喝酒不行,再给大家唱一首。宋萌根,我唱什么?随你点。” 那年电视播得最火的是《红楼梦》,我问武老师《枉凝眉》会不会拉唱?武老师问师傅会不会拉。师傅让我翻翻看,我还真翻到了这首当年很流行的曲子。师傅说,我先拉一遍试试看,他拉了一遍,感觉音调很凄婉,师傅说没问题。 武老师等他们喝完这杯,我当然也不例外,师傅就拉上了,哇,这首曲子,听起来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听起来很入戏。 这支曲子唱完,李莎莎终于带头鼓掌了,她也被这支曲子感染了,唱得人人如醉如痴,嚷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现在不用说,他们自己满上,先碰了这杯,嚷着再来一首。 我看李莎莎的心情畅快了,我笑着说:“李莎莎,给你一次点歌的机会,你点一首。” 说出口,我有点后悔了,我的老师凭什么让她点歌;要是武老师不给面子,那怎么下台?不是大煞风景。 李莎莎真是一个捣蛋鬼,她沉思了一阵,我真怕她点上海百老汇里的什么《夜玫瑰》、什么《酒醉的探戈》、什么《夜来香》、什么《舞女》……(未完待续) 290女人何苦为难女人3 李莎莎朝我淡然一笑:“欢迎武老师,给我们唱一首《mo莉花》吧?”我这才松了一口气,《mo莉花》这首歌曲调优美,歌词琅琅上口,也适合武老师演唱,武老师欣然同意了。这首曲子师傅也会拉,他不用看谱子就咿咿呀呀拉开了,这首曲子相当优美,没有了《枉凝眉》之悲,却有一种轻松活泼的气氛在里面,引人入胜。 武老师唱完,她主动退了下来:“你们唱,你们唱,你们唱,我也讨杯酒喝,润润嗓子。” 武老师给我们找到了乐趣,比那晚与黄艳丽一家联欢,更有一番趣味。我不敢冷场,我在歌本中打了一首费翔的《故乡的云》,虽然没有乐队配得妙,但是感觉师傅真的拉得很到位,我完全不用担心跟不上,两人很容易合拍。 我唱完也有会唱的师傅,唱了一首《四季歌》,也别有风味,略有沙哑,倒像摇滚的味道,可惜与二胡的伴奏有点脱节,但是师傅会调整,也差不离吧。大家还是掌声雷动。现在,看你喝酒还是唱歌,真带劲。会唱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害得师傅,赶紧乘选歌的空隙吃喝一阵。 有一个老乡被大家轰了起来,他自报家门,唱了一段花鼓戏《补锅》当中的一个片段《夸猪》“我家养了一头老母猪,腰杆子短,嘴巴子长,……”他唱念通俗,动作夸张,诙谐幽默,让人听起来捧腹大笑。 我跟董玉抢了一首歌:“董姐,我帮你忙,你少喝一杯,董姐唱一支。” 董玉颇上脸,脸上飞满了桃花,她连连摆手:“我五音不全,你们唱,我伴醉。” 大家都起哄,平时董玉在这群乡亲们眼中,她也是她们的女神,听我这样起哄,他们跟着吵起来。我们满上酒,只等董玉接歌,董玉强不过拿过歌本,她翻了半天,她扑哧笑出声音:“好,我唱一首外国歌曲。” 我们一听董姐行啊,不唱则罢,一唱还是外国歌曲;连罗蛮子都傻眼了,老婆什么时候会唱外国歌曲。我们都喝了酒,师傅可心领神会,他一拉旋律我就听出来了什么外国歌曲?不就是生日歌吗?我们都给她蒙了一杯,但也没办法,确实有这首歌,不过,大家都乐开了怀,效果还是出来了。我们也只得认了。 我强李莎莎唱一首,李莎莎喝了三、四杯,脸上酡红一片,她坏笑着说:“我说首歌,师傅不会拉,别怪我。” 我拿过歌本,上面有三百多首歌,我就不相信上面没有。李莎莎要唱毛阿敏的一支歌《绿叶对根的情义》,我一首一首找下去,还真让我找到了。师傅拉了拉,说:“好啊,这首歌调子,很不错。” 李莎莎却拿过歌本,讪笑着说:“我不会歌词啊?” 这就麻烦了,难道这么费劲,还要帮她抄一遍不行?师傅说,我拉一遍就行了。于是师父拉了一遍,再默默地拉了一遍,原来师傅有一种奇怪的记谱方法,他将简谱变成了啷格里格啷格啷。 大伙儿知道李莎莎是个厉害婆,大家默默喝了一杯酒,我跟武老师碰了一杯。李莎莎根本就是骗人的,她哪里用看谱,完全能够合拍地唱下来,她的嗓门也不赖,她是读过财会中专的,那年月漂亮女孩,谁不会几首歌? 李莎莎为人虽不为大伙儿称道,但歌还是获得了大伙的热烈掌声。我可不敢叫再来一首,万一乡亲们不给面子,不叫再来一首;或者,乡亲们叫了再来一首,李莎莎不给面子就麻烦了。 我想周师傅在部队呆过,估计周师傅能听军歌吧?我就起哄:“欢迎周师傅来一首,我们大伙都喝一杯。” 周师傅脸一下子涨红了,摇着宽厚的手:“我不行,我不行,我唱军歌差不多。老歌哦,你们爱听不爱听。” 乡亲们对周师傅有好感,都狂叫着:“周师傅,来一首!周师傅,来一首!” 周师傅咳嗽几声,清了清嗓门:“我唱一首《打靶归来》,很多年没唱了,有些歌词记得不全了。我唱到哪算哪?你们酒愿喝多少算多少?” “不,你们全喝,我有高手帮你。”我挤眉弄眼,周师傅会意请武老师一起唱这首歌。武老师一带,周师傅唱得山呼海啸,把我们笑喷了。 李莎莎突然拉起我的手:“我俩唱首,你们都要喝一杯。” 大家不敢不给面子,都喝了一杯,我们合唱了一首《心雨》,师傅拉得还不错,咿咿呀呀很合拍。我们情意绵绵的演唱,还是让乡亲们喊起了号子:“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可是武老师脸色骤变,我摇着手,抱着拳:“我不能当歌霸,大家演,大家乐。” 可我不敢请武老师合唱一首,毕竟她是尊长,不能够唱“明天你将形为别人的新娘”什么的,武老师默不作声;李莎莎活跃了,这个神经病,何苦为难我的老师?(未完待续) 291天方夜谭1 我们返回县城,武老师的摩托车停在辛哥酒店的停车场,她跟我们告辞,先回校了。李莎莎还要陪我一起去交货。可是我三台车到了宋家洲大坝,却被交警把车拦在了上大坝的弯道上。我跟交警理论:“同志,行个方便吧,我们是给大坝送打脚手架的毛竹和竹夹板。没有这些材料,打不起脚手架,那就要窝工了。” 交警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对不起,小兄弟。这条主干道,我奉上级的命令进行全路段封闭二小时,你就耐心地等两小时。” 我怕师父等两个小时,误了他们的工,我苦苦哀求:“大哥,行行好,领导不是还没有来,我开进去,一会儿就卸了,保证不会丢人现眼。” 说着,我塞了两张三大巨头,但是交警一把推开我,一脸的公正无私:“你想干什么?你想我受处分!你小子就看你心术不正,年纪轻轻,不学好,尽学些歪门邪道。怪不得说无商不奸,你小小年纪,学会了拉关系开后门送人情。这还如何得了?我今天就让你看到,有钱办不到的事情。” 这位黑脸交警拿我虎了一顿,李莎莎朝我挤眉弄眼。原是我不对,我只顾给自己行方便,忽视了他们正执行公务,我只好讨了没趣,认真看着有什么大领导过来。 正说着,黑脸交警的对讲机哗啦啦响了,传来了说话声:“各方面请注意,省长、市委书记、市长的车都过来了。确保万无一失。” 说话间,一排黑色的小轿车开了过来,小车并没有开上大坝,可能担心大坝的承受力。我想,我们的重车都开上去了,怕什么。 哎呀,真是新鲜玩艺!记者的新闻采访车下来扛着两台摄像机,有灯光师开着碘坞灯加亮光,后面陪同人员一长排。领导一下车,百万子的鞭炮一响,锣鼓喧天,还有学生鼓号队吹响洋号,敲响了架子鼓,咚咚锵,咚咚锵,好不热闹。一群拿着鲜花的学生,挥舞着鲜花:“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以前大人物,我们不认识,现在有了电视,还真能认出中间穿皮茄克,戴眼镜的胖脸中年人是省长,走在他后面,反而高过一头,显得比省长老的是齐书记。两人有说有笑,从我们的车队经过。 省长看我无聊地把脚架在驾驶室,抱着头睡大觉。他可能看惯了虚的一套,问身边陪同人员:“这三车竹子,是不是工地要用的材料?是不是因为我们要来,给耽搁了?这要不得嘛,人家是工作,我们是游山玩水。哪个重要?让开路,先让工程车进去,看他们卸了竹子,看他们搭架子,看工程搞得热火朝天,这个热闹场面,比欢迎仪式要隆重嘛。” 省长发了话,齐书记虎着脸朝黑脸交警打了个手势,黑脸交警只得打着手势,放我们进去。我们的车一倒,老庆赶紧组织工人卸车,一部分工作接着搭架子,可是全部行动了起来。 三台车都不是自卸车,都要工人上去卸车,我看老庆人手紧张,我就飞身上了一台车篷,踩着竹子解开上面的捆绑钢丝。钢丝一解开,竹子嘎啦嘎啦往下滚。 “小心!站稳了!”齐书记用苍老的声音在指挥我,其实没有想象的可怕,我还用脚踢竹子往下滚,嘎啦嘎啦滚得很痛快。一车竹子卸得一干二净,李莎莎忙着跟老庆点数,我就自告奋勇卸第二车,如法炮制,可是我大意了,我一却踩空,失去平衡,竹子嘎啦嘎啦往下滚,我也跟着嘎啦嘎啦往下滚。 我以为这可能要被竹子打个鼻青脸肿,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齐书记飞身用背堵住下垮的竹子,这个动作看得出他军人的矫健身手。我下滑的脚正好分叉在他脖子上,等于骑在他脖子上,书记上前了其他人还站着,一伙人全部靠上去,竹子减缓了下滑之势。我只是虚惊一场,并无大碍。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规规矩矩向前道谢,虽然我听张玉华说过他的很多龌龊事,但从救我来看,他是一个父母官,是个好官!此时,光线都汇聚在我和齐书记身上。 “谢谢齐书记,齐书记身手真快。”我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小伙子,长得蛮不错嘛。年纪不大吧,这三车竹子,你送来的?”齐书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毛手毛脚的小伙,能做这么大的生意。(未完待续) 292天方夜谭2 “嗯,做点小生意,很容易的,还要很多好兄弟们帮忙的。”我说得很轻松、很自然、很潇洒。 齐书记用宽厚的手掌拍抚着我的肩:“你叫什么名字?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嘞。” 我想起盘十七爷的话,对他有点反感,我一言不发;没想到黄艳丽的父亲也是陪同人员,他与齐书记耳语一阵。 省长对我上下打量一番,眼光很毒:“不会这么巧吧?像,像,真像。你年轻的时候,我见过哦。老齐啊,这里面有故事吧?” 我朝他们鞠了一躬:“尊敬的领导,谢谢你们,我还有事。你们忙吧。我不打扰你们正常的工作。” 我鞠完躬要走,齐书记挥着大手:“萌根,你站住。我还有话要问你。” 我决心不再理会他,我突然转身跑走了,头也不回,他们的意思再明显不够了——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天下哪里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巧合? 齐书记招着手:“孩子,我只问你这句家常话,没什么。你不用跑,这么多年,她怎么一直瞒着我呢。” 李莎莎与冯连海清完帐,走过来,冯连海拦住我:“谁欺负你?怕什么?在这个工地上,我说了算。” 黄叔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抱住我的肩:“孩子,这是历史造成的误会。你知道历史往往爱开玩笑。你看今天,你们之间没有缘分,如何如此巧合?血浓于水啊,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可以做医学证明的嘛。” 我眼泪不争气地盈满眶,我对黄叔说:“你告诉他,他认错人了,我有父亲。” 黄叔很会做政治思想工作:“其实,齐书记一直心中有你。那天与我聊天,他就说,他冥冥之中觉得有个儿子。我就觉得很诧异,齐书记只有一个女儿,跟黄叔一样。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着边际的话。我还以为他借酒浇愁。我没做声。齐书记说,这孩子要是像我的话,不会比我矮吧。你说是吧?有种像种。我找过几回,总打听不到,应该隐姓埋名了吧。我还以为什么原因走散了,拐骗了,总之,应该有很深的历史背景,很复杂的历史原因。从你的反应来看,你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你恨他,你不想认他。” 我转身偷偷地拭干泪水:“我不是为这个而哭泣,我是为我没有这么好的父亲而哭泣。我爸爸是农民,我是农民的儿子。我要是有这么好的父亲,我早认了。关键,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有父亲,我父亲跟我一模一样高大,难道长得高大的孩子都是他儿子?你们再去找别的高大的孩子吧?” 我挣开黄叔的手臂,没有与怔在那里的冯连海、李莎莎、三位师傅打招呼,周伯伯是本村人,他了解我底细,脱口而出:“萌根啊,这就对了嘛。你爸爸我见过,他还没我高,为人耿直、忠厚,不过有个火爆脾气,与你一点不挂像哦。” 我没理会周伯伯的呼叫,径直离他们而去。周伯伯叹息一声:“唉,这孩子,性格犟呢。” 我脑子被人跑了一遍马,乱糟糟的,我现在不需要他,一点不需要他,我自己玩得转。他是与不是,与我毫无关系。我为什么效世人,认一个不相干的人。他过他的奢侈生活,我过我的清淡日子,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说心底话,我不能背叛我心目中的父亲,起码是心目中最好的父亲,父亲高大与否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没有让我感到,他不是我父亲,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我们父子亲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小时候骑在他脖子上,大了他带我打鱼捕虾,最好吃的,从来净着我吃;省吃俭用,供我读书——不可能,他不是我父亲?错了,他们认错人了! 我昏昏耗耗走着,想回家,想回到妈身边,外面什么都是浮云。我突然记起,我还没跟老庆结算呢,我匆匆逃走了。他不会少我一个子的,这我心中有底。我凭经验跑到了公共汽车站,搭公共汽车去辛哥的长丰园大酒店停车场,取我的摩托车。 我刚跨上摩托车,辛哥的车开了进来,他在车里向我招手,我可能没注意到,嘟地一声飙走了,他喊我我没反应。辛哥却穷追不舍,在十字路口,正好碰上红灯,他追上我,在后面骂我:“宋萌根,短命的,生谁的气?连我叫你也听不见?李莎莎呢,怎么你一个人?” 我这才听明白了,是辛哥从白色桑塔那探出头来,我急火攻心,浑然没觉察有人叫我,我听他惦记着李莎莎,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被绑票了,我凑钱赎她呢,我这不,正百爪挠心呢。”(未完待续) 293百爪挠心 辛哥看我脸上没有很坏的笑容:“什么人?怎么会出这种事?你没报警吧?我们赶紧凑钱,我哪里还有些?对方索要多少钱?” “辛哥,你港台片看多了吧?”我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辛哥是实诚君子,说什么他都信,辛龙华破口大骂:“你咒她,你死的,我告诉你,看她怎么收拾你。是不是她整你的风了?” “你帮我打一个传呼给她,叫她结帐算了。”我说正事,不是怕冯连海不及时结帐,主要要资金周转。 辛哥提醒我:“这不符合程序。她不会结的。她本来只管帐,现在她又结帐,虽然你对她信任。可是这里面存在漏洞。你以后信任人是一回事,严守财经制度是另一回事。这是原则问题。你不能亲手破坏游戏规则。” 我对这方面可是不设防的,辛哥的话提醒我,我以后要建立严密的财经体系,不能有空子可钻。辛哥给我管理扫盲。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催他了,我们开到下一个路口,我到他车上聊了一会儿,我心生一计:“辛哥,晚上,我们一起到乡下,散散心。” 辛哥不知是计,他正百无聊赖:“去哪里?叫冯连海吗?” 我当即否定:“他现在忙得像个砣螺,饶了他吧。等他忙过这阵,我们,就我们兄弟俩,一定是野味、药酒、山里的时令菜。” 辛哥听我这样说,他来劲了:“走,现在就去,可以呆久一点。” 于是,我带路,辛哥车跟着,我俩直奔石岩头乡,这一年,正是干旱的冬季,山里面的公路两旁的路枝上蒙了一层灰尘,像包裹了一层蜜蜂。车带着滚滚风尘,我们一路赶到石岩头,我去干爹老韩家没几天,我直接转入了去门头村的黄沙路。驶入了山道,好在是冬干,黄泥路还不打滑,我的摩托车爬坡能力强,足足在山里兜了一个小时,才见到山涧旁的一座石头房子,我们将车停在晒谷坪,最先迎接我的是那条凶猛的老黄狗,他应该是侯七宝家的功勋老忠仆了,不过,没有其他的猎狗,说明侯七宝一伙还在打场。 何小姑没有从屋里出来,她是从旁边的篱笆菜园里,提着一篮子蔬菜,走了出来,她用发夹别着一个发髻,露出一张水嫩的脸蛋,束着黑布银链挂围,穿着皮袄,兜出一个小蟒腰。小姑是那种乡下娇小女人,但是圆圆鼓鼓,很结实,很饱满,很健康。 何小姑见我带来一个打扮入时,城里派头,钱数得手痛财古董青年,她眼光畏缩、有点腼腆,要是只有我,她早就对我百般挑逗了。 “七嫂,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年轻了?”她越是羞赧,我越逗她。 何小姑呸了一声,吸了一下鼻子:“你这个短命的,看你怎么死?把老娘都哄老了。” 我帮她提着菜,捏了一下,她桃红花色的脸蛋,坏笑着说:“我大哥,他属猫的。” 何小姑打了我一拳,却斜看了辛哥一眼:“你短命的,什么猫、狗,往我家里领,老七要是晓得了,一枪崩了你。” 辛哥吓得颤了颤,本来他也讪笑着,上前打招呼,这时,手缩了回去,我却旁若无人乱来了一通,何小姑假装推我,却是搂着我的脖子,我们开了门,走进了大院,我就闻到一股腥膻之气,七宝短命的肯定准备了不少猎物,等我提货。那时山里没有冰箱,不能保鲜,怎么办?都是采用家盐裹上,泡高度酒,用柏香木熏一熏,再挂在风头上吹腊肉。我看院里竹竿上,挂满了处理过的山货。 何小姑关了院门,她住在偏远的石头山坳里,鬼打死人也没人知道,有谁管这个闲事。 我笑着说:“七嫂,这位辛哥说带我洗桑那,我说我带你泡一回,保证你的魂都收不回。七嫂,烧一锅水,我给辛哥烫烫毛。” 辛龙华可能还被何小姑的一句玩笑话,吓得不敢心神不定:“兄弟,你别害我,要泡你泡,我什么时候说过泡来着?我泡不惯。” 何小姑白了我一眼:“你看,辛哥就是正经人,世上就你这种没良心的,带坏别人。什么泡不泡。辛哥,他说的泡澡,泡一种中草药,他也只是泡脚,也没泡澡;你别听他胡说。这么冷的天,怎么泡澡?这个短命的,我恨不得活剥了他,剜出他的心,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我指着她的心:“天下最毒的东西在这里面,比砒霜、孔雀胆要毒一百倍,好多好汉都被销形毁骨。”(未完待续) 294泡脚 我帮何小姑提水,她加了大把的中草药进去。她烧旺了火,火哔哔剥剥舔着锅灰很厚的吊锅;我帮她抬了一个重重地脚盆进来。一会儿水咕嘟咕嘟沸腾了。我还想去取,何小姑推开我,她用一个钩镰钩过来,原来悬挂的铁链可以伸缩的,拉过来,往盆沿上一磕就倒水了,一股生烟气味,扑鼻而来;再加上大半锅烧着,烧第二锅,冷了就掺。 我搬了凳过来,七嫂与我们对面坐着,我先将脚入到了蒸汽上面熏蒸一下,外面冷得脚有点麻木放在蒸汽上面,真是又痒又麻又酸胀。何小姑把她一双白葱的双脚搭在我的脚上,我不敢做恶做剧,水太烫了,怕烫伤她。辛龙华看我们无所顾忌,知道吓唬他的,看我俩玩得嘻嘻哈哈,他想,宋萌根不怕,我何必怕,来都来了,不跟着短命的玩,以后不带我出来玩了。他主意已定,三下二下除了鞋袜,加进了我们的泡脚当中。蒸汽没那么烫了,何小姑将我的脚往下一压,我的脚试了一下,像触火一般,钻心地麻!赶紧缩回来,何小姑收脚不住,她也烫了,她哎哟一声,赶紧缩上来,悻悻地骂道;“你这个小白脸真靠不住,一点痛,就不管别人了。” 我鬼笑着说:“辛哥靠得住,他最负责任。” 我将何小姑的脚勾到辛哥脚上,两人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何小姑脸红得如霞。我恣肆地笑道:“嗯,你俩是不是吃了辣椒,怎么脸那么烫?” 何小姑羞得满脸通红,辛龙华满脸愕然:“三弟,开玩笑别开过了头。你只管跟七嫂打情骂俏,别牵扯我。” 何小姑怒了:“喂,看你是个斯文人,怎么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跟他打什么情,骂什么俏?我们清清白白,要是不清清白白,我孩子都怀上了。” 何小姑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说话真够胆大。我坏笑着说:“他不是是非人,不说是非话。” 辛龙华被我逼急了:“老三,你短命的,你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拿我开涮,你小心点,哪天我跟你算总帐。” 我嘿嘿笑着:“我是武松,她是孙二娘,你是什么角色,你自己掂量掂量。” 何小姑可能不知道《水浒传》里面的故事情节:“什么孙二娘不孙二娘,我是何小姑,你是什么武松?看你那个脓包样子,不要说打虎,见到老虎都屁滚尿流了,不被老虎吃了才怪。” 何小姑把辛龙华说笑了,辛龙华帮她的腔:“他呀,早被老虎嚼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何小姑凑趣:“哪里有骨头,分明是死肉。” 辛哥睁大了眼睛:“死肉,你都知道。” 何小姑不饶他了:“你比他学要坏一百倍。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小姑对辛哥发起了进攻,她的脚蹬着辛哥的脚背,蹬得水花四溅。水没有那么烫了,可以把脚放进去了,真的太爽了。泡得我们咝咝吸着凉气,真是太享受了。我们泡在烟雾中,分不清谁的脚,乱踩一气。辛龙华现在很投入,完全入开了,开始大举反攻了,手提着裤脚,哈哈,乱找七嫂的嫩脚踩,七嫂吓得乱躲乱藏,可是她也偷袭他,踩一下缩回来,在我和辛哥的脚之间,伸来伸去。 泡了片刻,水温渐渐变凉。那壶水咕嘟咕嘟开了,我便趿着鞋,找来钩镰,学七嫂的手法,钩来吊锅,然后拿抹布取下锅盖,拿着一个耳子,将铁锅摁在盆沿,往里倒水,那热气滚治疗腾起,整个伙房里,成了一个云雾蒸腾的空间,药气弥漫,沁人肺腑。我灌满水,却趿着鞋出去了,打着呵欠,摞下一句话:“我先躺一会儿,七宝叔回来,记得叫醒我。” 两人不知所措,互相对视了一眼,七嫂低下了头。我还是沿用过去错误的叫法,叫七宝叫七宝叔,叫何小姑叫七嫂。他俩没有理我,管我走不走,只是痴呆呆地锁在葱笼的烟雾中,看不清他们怪异的表情。 我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把一对狗男女关在厨房里,到我以前睡过的房间,蒙头睡大觉去了。 我一觉睡得很舒服,蒙胧中,被人揪醒,醒来一看,是大毛子!大毛子提着油灯:“嘿,嘿,你睡够了,是不是晚上想整我们?” 我惺忪地睁开眼,骂着他:“大毛子叔,你知不知道,我正梦着数钱呢,你赔我钱。你有点素质好不好?” 大毛子逼问我:“你小子,做的臭事,你瞒天瞒地瞒不过叔的眼睛。”(未完待续) 295兄弟一场 “毛子叔,这种结果已经非常理想了。你知道他是谁吗?长丰园大酒店的经理,有身份有地位,只不过被我哄得热昏了头,做了一回傻事而已。”我可不怕他动粗,虽然他一却蹬下去,可能地要矮三分,但是他不会难为我。 大毛子咳一声长叹:“小兄弟,又不是给骡马配种,你这叫什么事?何小姑毕竟对你有那么一个意思。” 我伸着懒腰:“毛子叔放心,七嫂也是有那个意思,不信,你呆会看,他们怎么暗送秋波。” 大毛子更忧心忡忡:“坏了坏了,他会不会拐走小姑啊?” “我保证,他也是拐走小姑,我就到他的大酒店,让他无脸见人。” 大毛子又叹了一口气:“如今木已成舟,你要拿捏好火候,不要让七宝兄弟吃眼前亏。” “知道。他是我的大哥,他做了荒唐事,还敢张扬吗?现在,他见到我,还要怕我揭短呢。”我嘻嘻地笑着,“走,毛子叔,我们出去喝酒去。” 大毛子摇头叹息,总觉得哪不对劲,他一生都没经历过这样荒唐的事,当初拿我做筏,现在有替罪羊,又觉得我胡作非为。唉,人啊,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走了出来,堂屋里也没生火,大家干坐着,点着一盏油灯,火光在每个人油亮的脸上晃来晃去,谁也没吱声,谁都觉得太荒唐,但想说个理出来,又说不出一个什么理来;可是就这么算了,又觉得吃了哑巴亏,太窝囊了。七兄弟憋着一口气等着我出来,要当面找我给个说法。] 我走在大毛子叔前面,还是那副没精打采地走进堂屋:“哇,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生火?大家不怕冷吗?”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吭声。我走到何小姑面前:“哇,嫂子,沙子吹你眼睛里吧?我帮你吹吹。” 何小姑愤愤地捶打了我一阵,我夸张地叫着:“毛子叔,七宝叔,救命啊,母老虎要吃人了。” 师公小豹气不打一处:“我送根大棒给七嫂,捶死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白脸相公。” 二毛子也帮腔:“宋萌根,你——唉,你把我们八兄弟的脸都丢尽了。” 我走到辛哥面前:“你们真误会了。他是我辛哥,三十而立吧,人长得斯文,文化人,担任本县星级酒店长丰园大洒店的经理,威风八面。他手下多少城里的姑娘向他投怀送抱,他不为所动。我今天就跟他打一个赌。我说,今天我带你见一个人,你要是不动心,挖了我眼睛。” 我故意说得狠,现在生米煮成熟饭,当然不用挖了。 “辛哥说,哼,城里多少细皮嫩肉的妹子,我看都不看一眼,乡下妹子,我闻她一身汗酸味,我都呕吐。我说,好!我们打赌。他说赌什么?我说赌请客。你要是动了念头,你请兄弟们喝一场。你要是赢了,我请兄弟们痛快喝一场。七嫂,你宣布一下赌的结果?” 七嫂瞟了辛哥一眼,我这才发现辛哥嘴角有血,可能挨了一巴掌,乡下人的手粗,打得有点重,我心里真过意不去。他们肯定很大动静,我还睡得那么死! 七嫂呸——,不理睬我。我垂头丧气:“七嫂,真的我输了。愿赌服输。来,兄弟们,动手,今晚我请客,吃我的。”我抽出两张三巨头拍在桌子上。 “你短命的——”七宝眼含热泪,“你就是借别人家的牛犁田,你也跟主人打声招呼。你短命的自作主张,那以后还了得,我还算什么?你今天领张三来,明天领王五来,你当我王老五了,我——” 七宝叔憋屈,上一次逼着我上身,我吓得又赔礼,又赔钱,这次找了个替身,却伤了他的自尊心。 “七宝叔,我也是一时糊涂,没想那么多。对不起,七宝叔,要打要骂,七宝叔,你看着办吧。”我把脸凑上前,七宝推开我,他的气不往我身上撒,说白了,他还要往辛哥身上撒气。我抓起他的手,七宝甩开我,他气登了喉,拼命的心都有。 我知道弄不好,辛哥要吃大亏,这伙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草蛮英雄。我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你们当初如何逼我来着,现在事办成了,又翻脸主认人。我想了想:“各位叔,别紧张,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你们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要多。大道理,我不会说,我说一个我亲身经历的故事。你们听听,看到底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296现身说法 有一个农村姑娘,她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考上中专,找了一份好的工作,交了一个家庭条件、长相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朋友。有一次两人约会,情人嘛,都喜欢都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天他们约会到一个小树林,她们以为周围没有人,想浪漫一番。 可是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碜牙,他们逢上了一伙社会上的混混,结果当着他男朋友的面一个接一个轮着强bao了她,给她心理造成极大的伤害。虽然她跟她前任懦弱的男友分手,可是第二任,就惨不忍睹了。只要两人一交兴,她眼里就出现痛苦的回忆,她便歇斯底里地乱抓乱抠,乱撕乱咬,乱叫乱喊。这种痛苦的心理反应,她也看过心理医生,但是无法好转。两人想分手,就抛不下那份感情,两人就这样拖着,一拖就是好几年。 后来,那姑娘移情别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另位一个男人,那男人还是她男友的好兄弟。一天,那姑娘带着这位不知底细的男人去了她乡下的老家,在酒醉的前提下,那姑娘很主动地与他做完了全部功课。 说到这里,我故意住口了,神情木然。 七嫂说:“那姑娘后来跟谁了?” 听故事,当然想知道故事结局。我用嘴努了努眼前这位嘴角肿起,脸上发青的大哥。 “什么?她是你的女朋友?”七嫂惊叫了起来。 小龙反应很快:“你就是那位捡了便宜的男人了?” “小龙叔,你脑子转弯真快,我俩的故事,真实的版本,一点也没添油加醋。这有什么?辛哥,还当我是大哥,我当着辛哥的面说,我现在还跟那位藕断丝连,他也默认了啊。”我讪讪地说。 师公小豹艳羡不已:“小宋兄弟,你怎么总有这么好的桃花运走?” “桃花劫,好不好?你们要不是老是逼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知道,你们逼得我,上回在韩叔家里住了一个晚上。我真不敢一个人来了。”我愁眉苦脸地说。 “这么说,你是瞧不起我家小姑喽?”七宝气咻咻地横着眼看着我,在他心目中,小姑是最美的。 “喂,短命的,我和七宝叔亲同叔侄好不好,怎么做得出哪样的事?喂,你不是有七位兄弟,他们怎么不做这样的事?一个道理。我跟你们亲,我要是做了这样的事,你们还要犒劳我。不过,我,我真的做不出来。我觉得七嫂就是我大姐姐,亲阿姨。你问她,我对她不好吗?我可以搂着她睡,但是不会伤害她。但我的大哥就不一样了,他们干柴遇到烈火。” 我这一比划,把他们都逗笑了,当然少不了挨了七嫂的拧耳朵。 七宝与辛哥同病相怜,他主动向前认了一个错:“老弟,对不住你了。老七下手重了点,向你赔个不是。怪就怪你这会兄弟,他自作主张,我就是气不过,他当我家的小姑什么人了?话说开了,气也消了,咱们还是好兄弟。” 辛龙华这才知道疼,歪着嘴巴轻哼了一声,我赶紧说:“七嫂,一夜夫妻,百日恩,拿点田三七给你的野男人搽搽。” 我少不了又挨了一记掐,她还是屁颠屁颠当真给他弄药去了,亲手给他涂抹了药。 “有不有好吃的东西?今晚搞点咱们打个牙祭,两百够不够?”我拿着钱塞给七宝叔,七宝牛脾气来了:“你个小白脸,小心我拿大巴掌扇你。你到我家,还要你拿钱,你这不是拿钱打我脸?吃的是吃的,明天你拿货算拿货,一码归一码,收回你的臭钱。七宝穷,也不差你那两个臭钱!” 七宝叔一顿夹七夹八地骂,骂得我呲牙咧嘴,只得把钱收回去,山里人的性格你要懂,我犯了大忌,他们宁愿穷死,也不会要你可怜他的钱。他们待客之道,就是赚了钱,也拿来待客的。 七宝横了一眼,本想叫她烧火,看辛哥真够可怜的,心一软,自己下厨了。 原来,他们打了五只獐子,可能被他们追得无路可逃,给“灭门”了。那年月,山里面打野物的人不算违法,他们群居山林,打猎是他们最大的乐趣。就说某地的狗肉节,当地吃狗肉就是他们的一大风俗,虽然残忍,也是古风俗,可以说没有我们祖先的打猎,人类可能征服不了大自然,也不可能成为万灵之长。 当晚,烧开水烫掉一只小一点的獐子的毛,再用稻草脆了皮,然后一锅清墩出来,吃起来肉质相当嫩滑。(未完待续) 297杯酒泯恩仇 七嫂生了一大炉火,上面架一个大圆桌,十一个人挤挤一桌,一个獐子肉墩成四大海碗,这是主打菜。然后是熏野兔、酸辣子竹根老鼠、腌鱼、青椒酿肉丸,再就是野猪腿煲豌豆,炒新鲜菠菜、拍荞头、坛子芥菜、凉抖紫姜、少不了的芫荽,还有一样岩石缝里长的石斛。桌上摆满了才算数。 辛哥还有点放不开,我跟他坐在一起,我筷子长眼睛,第一把就挟了一块獐子腿给他,这一块足以鸡腿大。辛哥说:“你自己吃吧。我自己来。” 我笑着说:“你动作慢了,就吃不到肉,只能啃骨头了。” 我这是一句玩笑话,把大家逗乐了。长毛子嘿嘿笑着:“小砍头的,哪餐让你啃骨头了?” “我吃再多也没用。等下全部还给了你家的猎狗。” “什么?上次我的神箭三天懒动懒动,是吃了你吐的脏东西,醉成哪个样子的?”二毛子一惊一乍。 七嫂撇了撇嘴:“酒是人喝,糟是猪吃的,你不喝,又没哪个灌你?” 七宝道:“你别听他耍嘴皮子。没喝酒,他就在这里耍酒风了。我们今晚不喝酒,要不要得?” “我赞成。”只有我一个人举手,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憋着笑,嘴里鼓着食物,想大笑又怕把满嘴的食物喷出来,只有忍着笑,像球漏气一样,扑哧扑哧响。 “这样好不好?你们喝一杯,我就往一个瓶子里倒一杯,我拿回家慢慢喝。”我的话立刻遭到群起攻之。 “你是不是男人?” “我们男人走亲戚,走了没礼包的哦。女人走了,才打发大礼包。” “你别扫兴,实话讲,我们兄弟都是来陪你的。” …… 辛龙华嚯地站起来:“我陪兄弟们一杯。” 辛龙华举起杯,大家眼神瞟上七宝,七宝略顿了一顿,也嚯地站起来:“好,辛老弟爽直,我舍命陪君子。” 七宝一带头,七名汉子都举杯站了起来,我却坐着,七嫂拿酒凑近我嘴边,真的往口里灌,我怕倒湿衣服,只得咕嘟咕嘟喝水一般喝了。 他们九个人一碰一口气喝个底朝天,然后同时长喘一口气,像同时扎入水底,水底潜伏一阵,突然冒出水,大口喘气。 七嫂没有喝,我可不敢提这个茬,为了下一代呗。我的杯子重新满上。 “七嫂,这个酒是你酿的,也是你蒸的酒吧?” “是啊,没放蒙汗药,也没下春yao,你放心喝。”七嫂的话,笑得几个人同时喷了。 我阴阳怪气地说:“今年冬干,山里水快断流了吧。你多蒸几锅水,不会没水吧。这酒泡了药,还这么厉害。要是没泡药,就是烈火。比红星二锅头还要烈,不信,你们点火试一下。” 辛哥品过很多酒:“三弟,这是正宗的高梁酒,度数高。但是高梁酒比米酒要醇香。” “这才是行家里手。这么好的酒,给你喝了都白喝了。我们兄弟再来一杯。”七宝解开了疙瘩,倒是与辛哥惺惺相惜,有了交情。 两两相约,对碰对,彼此干了一杯。坐在我身旁的二毛子:“小宋啊,二毛子叔不能师出无名。给个面子,喝一杯,明天的货我给你打个八折八。” 二毛子的话把大伙都逗乐了。我碰了一下:“酒打个八折八就行了。” 我真留了一大口。二毛子叔涨红着脸:“我说的是货,红口白牙,兄弟们都听到的。我没说喝酒。” 二毛子硬逼着我把剩下的一大口喝干了。他才咕叽一口闷了。其实,他们喜欢我这样耍赖,显得他们有英雄气概。要是都像水牯牛一样,低着头咕嘟咕嘟喝上一气,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才够味。 二杯酒下肚,三两三一杯就是六两六,我开始感觉有些想喝了。我知道此时喝开了,我现在可有喝酒经验。我像老牛嚼嫩草一般,大口吃芫荽,也不知道解不解酒,反正吃着够劲道。 我拿七嫂的杯子倒了一杯酒,放在七宝面前,我碰了两杯:“我陪主人一杯。” 七宝翻着有血丝的铜铃眼,气呼呼地说:“你读书人,不要讲歪理。我凭什么喝两杯?是不是我自家的酒,就要多喝?” 我嘿嘿笑着:“七宝叔一杯,七宝阿姨一杯,阿姨不喝,你得代。” 我赶紧叫七宝阿姨,怕七宝挑理。七宝怪眼看着我,他灵机应变:“侄一杯,侄媳妇一杯;侄媳妇没来,你得代一杯。” 七宝的话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何小姑都笑得呛气管里,咳得很响亮。(未完待续) 298相形见拙 辛哥看我黔驴技穷,他再次挺身而出,解了我的围:“我代三弟媳妇喝一杯。” 这话颇令人费解。七宝愣了愣,他估计我同时喝两杯是打死也不干的,他竟然一手拿两杯,喝了一个连水杯;我和辛哥各喝了一杯。 大毛子笑道:“小宋,我们叔侄怎么喝?阿姨也没来,侄媳妇也没来。是不是咱们一人喝个双杯。” 大毛子的话,让大伙又哄笑了一场;我迷糊着眼:“大毛子叔、二毛子叔、解宝叔、解珍叔、解虎叔、小龙叔、小豹叔,咱们媳妇都没来,一起喝双杯,我喝。” 我知道他们车轮战法的话,当我是磨心,我肯定要“出门倒”、肯定要“逮兔子”、肯定要“骑陡坡”、肯定要“醉死狗”。 这一叫阵,他们兄弟也不愁这个,呼啦啦捋袖举杯,跟我连干二杯,我可到了五成的量了。我心里有数,这种酒,我顶多是三斤级别的,他们可能是三公斤级别的,我得尽量让他们队伍中火并起来,要是八兄弟,对我两兄弟,我肯定要跟醉死狗。 我攀着二毛子叔:“你们别看着我,走出门,顿伞把子,唉,小宋不喝,害我不好意思喝。我不管你们了。我跟二毛子叔猜拳。你们请随便。” 我俩玩抢筷子,一杯酒架四根筷子,谁抢完四根筷子,对方就要喝这一杯。 我俩开始猜拳大喊:“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八匹马啊,六高升啊,七巧对啊,九祥发啊,十全福啊……” 他们开始看我俩划拳,看着他们口干舌燥,架不住火,他们开始找辛哥喝,辛哥怕一杯杯喝,喝高了。他也学我,与七宝捉对厮杀。好家伙,我这一带头,大伙儿全挑好对手,捉对厮杀。一时间,好不热闹。我开始还输一杯,后来,我找到了二毛子叔出子的规律,他老是出三个子,出了三,知道我抓他三,他就换成全开;然后变成不出了。我抓得他,出什么,输什么。二毛子叔,被我灌得当时就醉死狗了。 我装着扶二毛子叔回家,大毛子扯下我:“我兄弟可能喝的是辛苦酒,胃里有寒气。你这个家伙柿子拣软的捏。大叔陪你猜几杯。” 二毛子酒醉心里明:“他,读,读书人,脑瓜子灵,抓住我的子不放。我出什么抓什么。算得贼,贼准。读书人啊,不愧是读书人——” 大毛子叔让小姑倒了一杯浓茶给他,让他在躺椅上躺一会儿,他帮兄弟复仇;我被拗不过,再加上酒兴,重新上阵,我头脑清醒得很。大毛子开始还变化多端,多喊得几回,他是先出一个兄弟俩好,再弹出两个指,再不动指,再全收,再全开……嘿嘿,我四杯满酒灌得他指法全乱,再灌他四杯,他手乱挥了,说话舌头大了,再灌他四杯。不好意思,跟他弟弟一样醉死狗了。何小姑赶紧给他倒浓茶。 小豹本来跟解宝划拳,硬是把我拉进去。我们三个人玩起了三国,也叫祝战官。输了的喝酒,还要出马再战;再输再喝再出马,祝得小豹,左右都输,没多大一会儿,小豹变成了醉豹,他也只得喝何小姑的浓茶去了。 然后解宝、解珍、解虎三兄弟向我开战,这叫三英战吕布,玩法很简单,我分别与他三兄弟划三拳,三打两胜,他们输了每人一杯;我输二拳的话,得一口气喝三杯。这可是风险系数相当高的玩法。我稍有不慎,连喝三杯,基本上要去喝何小姑的浓茶了。我连斩三将,骄气正盛。来啊,谁怕谁? 第一拳,我就输解宝了,我有点紧张。辛哥停了划拳,这边空气中充满了血性。第二拳对解珍,不好意思,我过关了。现在是一拳定胜负。三杯啊!三杯琥珀色的酒在轻轻荡漾,油灯的亮光让它的色泽有了血色。我跟解虎哥俩好,他再一次哥俩好,这是以不变应万变。我喊自己的拳三匹马。他再出七巧对啊,我再次三匹马啊,我没出子,他三个子僵在哪里!想变都变不了。 叔啊,不好意思啦,每人一杯。 他们兄弟仨发生内讧了。解宝说,我划三拳,输了我连喝三杯。他还是攻下第一拳。我没想到,他看清了我路数。一剑封喉啊。我再不敢不出子了。第二拳我偷袭他的全开,他还真的全开了。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第三拳,他还是迷信我会不出子,我知道他在演套路,六种出法,更替着出,我看他出了五种,就差出三个了,我准确地出一个擒他的三个子,大叫一声四季红啊!我可怜的解宝叔,要连干三杯了,解珍想帮他喝一杯,都被解宝推开了,他像斗红了眼的公牛,还要再战!(未完待续) 299大显神威 辛哥知道,我这个小贩可是一中的状元郎,没有一点过人之处,不可能雄踞榜首。划拳,比的是心机,你必须尽可能捕捉对方的信息,加以信息处理,迅速做出精准的判断,那是我的强项。 解氏三雄不管他单挑我也好,还是三英战吕布也好,反正他们想赢我难。越划到后面,他们毫无章法,只有喝酒的份。三兄弟战到全部醉死狗了,他们才肯罢休。何小姑赶紧给他们倒了三杯浓茶。 我说,到此为止吧。可是小龙叔,怎么也不肯答应,他就是想不明白。我一个小白脸,怎么会玩魔法。他猜枚猜了三十年多年了,还没见过我这样,跟人划到底一杯酒都讨不到喝的。 辛哥说:“七宝兄,我们一起杀将军吧。” 七宝也有点手痒痒,他在总体上还略胜辛龙华一筹,两人算棋鼓相当吧。两人通常一拳划下来,要吼上好半天功夫才分出胜负,再杀一个晚上,也难分出高低。可是,跟我来一剑封喉,那多刺激! 所谓杀将军七宝和小龙一边,我和辛哥一边。辛哥先出马,辛哥手正热,第一局就将小龙挑于马下;然后,七宝跟辛哥开始了马拉松式的对决,两人这一拳猜下来,你变,我也变,双方都捉摸不定,谁也猜不准对方,两人真像马超战许赭,杀得天分地暗,日月无光。最后,辛哥气力不济,稍有疏忽,让七宝给逮了个正着。这一阵足足杀了半个钟!该我了,我在旁边已经看了老半天,哥俩好啊,五魁首啊,抓一个不中;我再五魁首啊,五个指全出。七宝傻眼了,他怎么就一个都不出呢。真是邪门啊,我好像叫他不出子的一样,他自己都没想过没出子,凭感觉出的,可是—— 七宝叔喝了酒,不认这个死理,他先挑战我;我可不想跟他过多纠缠,四季红啊,他二个,加我二个,凑到多准确。七宝叔不明白!小龙看了我划了两拳,他抓我的五指全出,三个子,叫八仙啊;我叫八匹马啊。他再抓我的二个子,出三个叫五魁首啊,嘿,我等着你不变呢,我出一个子四季红啊! 小龙给自己掴了一巴掌,怎么没变子呢?真是鬼使神差。喝吧,两位大叔。 小龙红眼了,喝了酒,憋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一定要拼下我。没关系啊。我知道他盯着我的五个子全出呢,还有一个子偷袭。嘿,你变我变,你不过是想五个子引我的五个子出洞。我再出奇兵高升枚啊。一招致敌。七宝叔思虑了半天,他很出奇地冷静,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怕我使魔法:哥俩好,对得好啊。他出两个抓我两个。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我却给他来了个月半边啊,他两个子,正是月半边。七宝叔一凛,他简直不相信,他怎么这么笨,不会抓我不出子?拍了自己脑门,好几下,对啊,抓我不出子呀! 不服气,喝了酒再来啊。七宝叔咕嘟喝了一杯,脸色的血色进一步加浓。他这回先斩一个磨磨刀。先与辛哥,跑一遍马,两人呼三吆四,估计来了个万米长跑,最后辛哥以逸待劳,破敌成功。辛哥再战小龙,小龙斜刺里一刀,一刀将辛哥斩于马下。嘿,小龙叔,小龙瞑目思忖片刻,极力让闹哄哄的脑子静下来。然后,跟我握手,哥俩好开拳,一字马啊,他不出单捉我的一匹马。嘿,我虚晃一枪,我出了三个子,叫魁首;他出三个子抓好全开,大叫八仙啊!我一字马出来了,发财啊!小龙三个子僵在哪里,自己不是明明抓对了啊?他确实出一字马了,我怎么不再抓一次啊?小龙越想越糊涂。输了喝吧。再输,再喝呗。不用多久,七宝叔,身子一斜,从椅子上溜了下来,小龙去扶,两人都溜了下去。吓得我和辛龙华赶紧去一个人扶一个,何小姑的浓茶来了。 七宝叔突然啪地一声,拍落她手听茶:“这茶有砒霜,老子不喝!” 他一句话出口,哇啦哇啦,翻江倒海似的全倒吐了出来,这条狗窜过来,呱叽呱叽吃得一干二净,这叫醉死狗。乡下呕吐不用扫,唤狗过来,吃过一干二净。 接着小龙也开了呗,哇地一声,狂泻了出来。今晚不用喂狗,他们一个吃得醉醺醺的,真有点担心醉死狗。 我去扶七宝叔去睡,七宝叔骂骂咧咧:“脏,脏,脏东西,你脏了老子的被窝……”(未完待续) 300名节 我送完七宝叔去睡,回头只有辛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我摇醒辛龙华:“七嫂呢?” “谁啊?谁是七嫂?” 天啊,他还不知道七嫂是谁?他也醉迷糊了。我赶紧去找。厨房还亮着灯。我透过门缝一看,吓得寒毛倒竖,七嫂用一根绳子往椽柱上穿过去,系了死结,往脖子上一挂;心一横,踢翻了凳,双脚空荡着。 “七嫂不要做傻事!”我急得大喊,可是门推不开,显然栓死了;我怕来不及了,我助跑,然后抱着肩,一肩撞在门板上,门很扎实;我性急,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叭地一声,踢断的门栓。我冲了进去。赶紧扶正凳,将她高高举起,从绳套里把她解脱出来。 我看七嫂牙关紧牙,脸色惨白,像垂死的人。我顾不得那么多,放平她,按了几下他的胸,没有反应。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捏住她的鼻子,一呼一吸,嘴对嘴给她做人工呼吸。我大口大口地对着她吹气,然后松开鼻子,让她呼气;我再猛吸一口,帮她吹气。我可不敢怠慢,人命关天啊,要是七嫂出了事,可是毁了一个啊!估计我的气量大,几口气,将她灌醒了过来,七嫂胸口动了一下,有了微弱的呼吸,我再继续帮她呼吸。直到七嫂缓过气来,急促地喘息,我帮她按压,助她呼吸。我忙活了半天,七嫂虚弱无力地睁开眼,泪水夺眶而出:“小宋,我不想活了。我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怎么做,都没有意思。我命不好啊,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声泪俱下:“七嫂,你吓死我了。你好傻啊。七宝叔说的是酒话啊,你知道喝醉的人,出口怨气而已。” 七嫂恬淡地说:“酒醉心里明。她嫌我脏,她当我是潘金莲,我要跟西门庆用砒霜害死他了。他眼里哪还有夫妻情了?” 我哂笑着说:“七嫂,爱得越深,恨得越深。七宝叔爱你胜过爱他自己,这我看得出来。可是,他想要个孩子,只能出此下策了。那天,他不是逼我?我知道他是昧着自己的良心,我怕,我不敢。但又,又怕他再逼我,我就自做主张,弄巧成拙了。” “我看得出来,你超级聪明,凡人是比不过你的,他们八个人联合起来,也没你聪明。其实,那天,你真做了,他无怨无悔的。可是,你怕坏你的名节,始终不肯,今天又取了巧,事成了,他却反悔了。唉,既如此,何必当初。想是大错铸成了,以后有什么脸面见他,见他说那些难听的话,什么脏,什么砒霜。我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赖在这个家。”七嫂叹息道。 我忽然想起满翠,她可能遭遇七嫂一样的情形,一念之差,跳了太和井,要是有人能解劝,能帮她心理释放,该多好啊!哪里一顶绿帽子,就压死一条命了?我抚着七嫂秀欣的长发,叹息道;“七嫂,说句良心话,那天其实是我动心了。为什么我不敢?我已经做了傻事在先。我不敢一错再错。” 七嫂很诧异:“你有女人了?” 我便把我和青玉、满翠的故事原原本本地给她说了一遍。 七嫂叹了一口气:“满翠,真的死了的好。” “七嫂,你说什么啊?”我悻悻地责问,“我根本不计较的啊,我反而觉得我们拉平了。” “你说没名节,一个人还是有名节的。其实,满翠也不是只是为了名节,她可能知道,你跟她大姐的关系,她夹在中间,怎么做人?她算什么?她爱的人,原来是一个幻影,她就追着幻影去了。她走了,成全你跟她的大姐,这是多么聪明的选择。要是我,我也会如此选择。”七嫂偏激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满翠的悲剧不能再发生了,再怎么说,活着要好,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 我想我不是为自己而哀伤,我是要找到七嫂活下来的勇气。我说了庆家母桂兰的故事。七嫂听完叹息一声:“她比我勇敢迈出了一大步。” 我红着脸:“我醉迷糊了。她可一点不在乎名节。她要的是真实的生活。” “你意思,她守活寡,还不如找个男人相守着过一辈子。苦也好,甜也罢,毕竟是厮守一辈子。”七嫂略有所开窍,“哎,你说那个人的女朋友,真的跟你也有一腿?” 那个人当然指的是辛龙华,我坏笑着:“要不要哪天我带她过来,你看我当面表演给你看?辛哥都很开放的。我再给你讲一个类似的故事给你听。我也叫她叫七嫂,不过,她比你情况更糟。”(未完待续) 301好说歹说 七嫂吸了吸鼻子,双眼蓄泪:“我不怪他,他其实不是个坏人;他也很文雅,很懂得怜香惜玉。可我没那福气,我是低贱的命。” 我哄着他:“你会拥有一个,像他一样聪明可爱的小宝贝,那该是多么幸福。” 七嫂叹息一声:“其实,有不有,还是个命。哪有那么巧合?要是没有,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放心,有初一,难道不会有十五的?” “不——”七嫂神质地哆嗦了一下,“我再不可以了。我不能一错再错。” 我心里明白,每个人都有那种愧疚感,甚至犯罪感,我当初也有。我想到了伍宇娟嫂子。 “七嫂,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城里人,也有城里人的难处;文化人有文化人的难处。我有一个邻居叫伍宇娟,她有一份好工作,医科大学毕业,是县妇幼保健站的主任医生;找的老公更优秀,现在读博士了。开始两人还书信往来,你情我侬;可是过了一二年,两人烦了,牛郎织女的生活过不下去了。估计散伙是早晚的事情了。” “你们城里人可好了,不想过,说离就离了;我们离婚?还不如死了算了。”七嫂叹息道。 “为什么一定要做傻事?”我可是好说歹说,就是转不过弯来,何小姑太拧了。 “你哪里知道我们山里女人的命苦?离了婚的女人,哪有脸回娘家,回娘家也跟守寡差不多。娘家哪有钱供养你?房子都没有了,田地、山林都没有了。哥嫂早就把房子、田地分走了,我回到娘家住哪里?”七嫂说得很凄惨。 我想说我自己,我要不是遇上辛哥可能现在早辍学在家务农了,我又想起蒋老四有趣的故事。我便说蒋老四过去荒唐的故事,还有他怎么娶了金小英,怎么跟李广吉结下梁子。 七嫂抿着嘴笑了,她不相信世界竟然有如此荒唐的人物,我对天发誓,我保证没说一句假话。七嫂说,唉,七宝有蒋老四那么潇洒就好了。 于是,我又想到一个故事,老庆冯连海、亲家母桂兰、黎娜的故事。七嫂呸了一声:“我要是桂兰的话,我肯定要把那个野女人,打个半死。看她还敢不敢招惹我男人?” “所以,今天七宝叔就想打辛哥一顿。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七宝叔并没有错,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其实是酒后冲动,过后绝对后悔的。”我借机开导她。 七嫂沉默片刻,想起一个故事:“我相信你说的故事是真的。其实他们八兄弟,都有这样的故事。我不是说过小龙和小豹的故事。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荒唐的故事。” 这样最好了,我讲了我够多的故事,她要是能讲,当然豁然开朗了,也就想开了。 七嫂说:“大毛子两兄弟,是相依为命长大的。小时候,他爸爸、妈妈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爸爸是大队支书,妈妈是小学民办教师。日子过得可红火了。可是有一天晚上,暴雨倾盆,两口子不知为了什么,殉情自杀了。两口子紧紧搂住,从十八仔水库上游漂了下来,漂到了浅水湾。两口子发现的时候,搂得好紧,打捞了上来分都分不开,好像两人紧紧锁在了一起。后来,是村民们合伙做了一个很大的合棺,送他们夫妻入了土。村里人想不明白,日子过得这么红红火火,有什么想不开的。公安局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后来,两兄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事情一过二十年了,大毛子做了水库管理员。他也找了美凤嫂做媳妇,两人也很恩受。那天,也突降暴雨,眼开山洪就要暴发。大毛子甩开膀子就到了泻洪坝。大毛子要赶紧拉开栓子放水。美凤赶紧拿着电棒追了出去。大毛子一把扯开栓子,不得了大毛子的一只脚,被漩涡喝了进去。美凤赶紧拉。大毛子要美凤松手,美凤死死拽住不放。眼看两人都要拽进去漩涡中。大毛子急中生智,抱着栓子再栓回去。栓子很快再堵住了水口,他的脚虽然刮伤了,总算保住了命。大毛子突然醒悟了:当年他父母也是排洪,被排洪漩涡卷进去的!他逢人就说。这事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了一段佳话。” “七嫂,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思想单纯,容易产生真正的爱情。七嫂,你说句良心话,你有没有真的爱过七宝叔?”(未完待续) 302冲动是魔鬼 “什么是爱情?我可不知道。”七嫂羞答答地说,“是不是贾宝玉和林黛玉那样叫爱情?梁山伯和祝英台叫爱情吧?还是董永和七仙女叫爱情?” 那时候乡下还没有电,电视没有普及,知道这些爱情故事是从电影中看到了,乡下露天电影是相当普及的。 “是爱情,又不是爱情。那顶多叫理想化的爱情,爱情其实是一种信仰,信者有,不信者无。你像你信菩萨,你很虔诚地信的话,它就有;你如果不当一回事,根本是虚无子有的事情。譬如,你这一刻,突然觉得死也不离开七宝叔,其实就是爱情的表现。你可以为七宝叔死,那更是崇高的爱情了。”其实我根本不懂爱情,我跟青玉的萌动,对伍玉婷老师的崇敬,对黄艳丽、姚兰的初涉爱河,张玉华对我的填补真空,有爱情的成分吗?可能对青玉含金量要高。 七嫂也被我搞迷糊了:“我爱七宝,我为什么还——” “这更是爱情的需要。”我想到了韩叔,韩叔七嫂是知根知底的,“七嫂,韩父的故事。你知道吧?他以前可是赌得很凶,你知道他现在为什么不懂了吗?” 七嫂若有所闻:“知道,听说你的的功劳。你做鬼吓了他一跳,把他吓醒了。” 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我笑出了声,七嫂想必也听说了,也跟着一耸一耸地笑。 “韩叔,早先有个儿子吧?”我隐隐约约听小蝶说过。 “是啊,十七岁那年,下塘游泳,被水浸鬼拖下水活活地浸死了。” “什么水浸鬼?抽筋吧?”我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 “真的是水浸鬼。韩庚的水性相当好的,从这边河,游到那边河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抽筋?抽筋,他也会翻背游啊,朝天游对于会水的人来说,不费劲的。抽筋再厉害,翻背朝天总可以了吧?” “放痧?脑溢血?”我又冒出了一些猝死的病症。 “真的都不是,他打捞上来之后,他背上有鬼打青。我跟你说,我刚才你救我下来,只是我命中主了有你救;要是有命中无人救,我就成了吊死鬼。”说着七嫂把舌头伸出来,吓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发怵。 “七嫂,你不会想做鬼吧?” 七嫂长叹一声:“我也知道好死不如赖活。可是人活一口气。一口气受不了,就想不开了。不然,这个世界上哪还有寻短见的人?只想一了百了。” “人死如灯灭,人死了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做回人,我们真的要好好珍惜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有且只有一次,我们一旦失去,永远不再拥有。”我说得很神圣,七嫂若有所悟:“他要是再逼我,我还是活不成的。你说什么也没用?他要是脾气来了,说那难听的话,我还活得成吗?” 我想到时下很流行的所谓“行为艺术”,我灵机一动,对七嫂说了一个测试七宝爱不爱她的方法。七嫂也是很刁蛮任性的女人,与我一拍即合。 我马上跑出厨房,一路哭嚎:“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我哭嚎着冲进七宝的房间,七宝一骨碌爬起来:“小宋,是不是来贼了?贼在哪里?” “七宝叔,大事不好了!七——七嫂,七嫂,上吊了——”我哭丧着说。 七宝一听,脸色苍白,舅五雷轰顶,我可着慌了,帮他狠掐人中,七宝叔才缓过气来;“快——快——快救人呐!” 我们七手八脚冲进厨房,七嫂脖子上还缠着上吊的绳子,人绷得紧梆梆的,舌头像刚才一样伸出来,脸上抹了一层爽身粉,看起来惨白。七宝看了一眼,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嚎淘大哭,又扇自己的耳光:“小姑啊,小姑,我灌了黄汤,你知道的。我胡说八道。哪晓得你记了心?我哪有怪你——我也想有个后啊。我一时想不开,过后,我想得开的啊。你也不是昧良心的人啊。你跟我这么些人,苦也好,累也好,你哪里有一句怨言?小姑,小姑,你等我,你等我,你走了。我打光棍有什么意思?我还不如跟你一起直闻算了。” 说罢,抢起绳子,就要往梁上甩,可是他一拉绳子把七嫂拉痛了,七嫂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睁开眼睛,倒吓了七宝叔一大跳。七嫂狠狠捶着他的背:“你这个狠心贼,你不是叫我死吗?我死了,你不干净了?你找个小的啊,我不成全你?要不是小宋,送你过去睡了马上找我,你这时候还不是抱着冰凉的尸身了……” 七嫂数落得七宝叔反而嘿嘿地抱着小姑傻笑……我可不管那么多,我拖着辛哥,别人的闲事少管,咱们睡觉去。七个活宝睡得真死,打雷都打不醒。(未完待续) 303捆绑不成夫妻 第二天,辛龙华没有回酒店,他嘴唇还肿得老高,乡下人的手劲,可不是好玩的,牙齿没打掉,就算走运了。他要到医院拿点止痛化淤的药吃吃才行。我心里盘算着还有另一项重要使命,拉老庆回趟家!要是桂兰真怀上了,桂兰就麻烦了! 我交完货,直奔辛哥办公室,李莎莎已经上班,正在拖地板。 “昨天你把辛龙华搞哪里去了?”李莎莎没好气地问。 我摇着头:“没有啊,我是一个人去,一个人回来。” 李莎莎掉过吸水海绵拖把,当作武器:“你老不老实?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辛龙华还不来上班,我告诉你,酒店很多事情等着办,你看这些本该签名的,他还没签。我看他,迟早要被你害死。” 我不知道李莎说的是真,要是真的辛龙华不来上班,影响酒店,我可吃罪不起。我嘿嘿笑着,当代笑话把昨晚的事,来了个竹筒子倒豆子一五一十对李莎莎说了个全部,李莎莎捂着嘴笑得肚子都疼了。 李莎莎突然敛去笑容,板着脸说:“我昨天有反应了。” 我一愣:“什么反应?” “妊娠反应啊,你的种,你可不要赖帐。否则,我找青玉姐评理去。” 我脑子轰地一声,晴天霹雳,我怔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你,你开玩笑的吧?” 李莎莎说着,就捂着肚子,就往卫生间跑,我跟过去,用手搀着她,她先是倒胃直流清口水,再是呕吐;很恶心,想呕,呕不出来。 “是不是昨天,吹风吹久了,着了风寒?我送你去医院?” 李莎莎没有回答我,我看她好些了,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她嗽了嗽口,喘着气说:“走啊,到医院一查,你就死心了。” “莎莎,还是请辛哥,用车载你去吧。”我愁眉苦脸地说。李莎莎冷笑着说:“你别敢做不敢当。我找青玉姐评理去。” 我颓丧地说:“反正,我的麻烦事最近够多的。” 我把桂兰逼我的事,说了一遍。李莎莎嘿嘿笑着:“逼你的?哼,你做了坏事,总有理由。做了事,还要别人替你背黑锅。你荒唐不荒唐?” 我知道李莎莎的厉害,我可不是她的对手:“我陪你去吧。反正身上的虱子多,再捉几个放身上也不怕。” 李莎莎扯着我的耳朵:“大丈夫所为,敢做敢当。看你可怜的样子,我放你一马,别人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但是你看好了,保证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谢谢莎莎姐,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我再不敢,不敢——” “嗯?”李莎莎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 “再不敢,不听你的话了。”我没想到,我本来可以占上风的,现在反而被她牵着鼻子了,我悔不该当初—— “乖。看你昨天导演的好戏。我帮你把冯连海今晚约回老家。不过,你怎么感谢我?”李莎莎出面,我知道这事十有八九,就敲定了。 “我听你的。不过,你别老是跟我纠缠不清。辛哥娶你,这都是说好的事情。你别又拿出来翻炒,辛哥知道了,他心都会凉的。”我想敲打敲打她,她这人,说变脸就变脸的,我真不敢惹她。 “什么?你敢说我纠缠不清?”李莎莎又来气了,“我倒要找人评评理!” “姑奶奶,你省省心吧。”我朝她打躬作揖。我在她面前,没有过去降得住她,她越来越蹬着鼻子上脸了。 “你老实说,你有没有真爱过我?” 我咕哝说:“这不是爱不爱的事。这是现实,现实太残忍。我爱你,又怎么样?反正都已经定局了。我们不过有点背经叛道罢了。” 李莎莎一缕香风扑进我的怀里,掐着我:“你玩我?我只不过是你的玩偶?我跟你拼了。” 我搂着她,抓着她的手:“别闹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我跟你说,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爱过谁了?本来可以产生爱情的吗?但我不能爱。绝对不可能有爱情的嘛。她偏不离不弃。” “你讨厌青玉姐了?” “不是。绝对不是。我——你说爱她,我为什么还,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对她没有做到坚贞不渝;可是我心里,还是很愧疚,还生怕她知道。但我敢确定,她一定是爱我的,而且爱得纯洁。她越爱我,我越不敢再做荒唐事情了。”我这是真情告白。 李莎莎扑哧一笑:“要我是青玉姐的话,我即使知道,也装做不知道。撕破脸,那就没得过了。”(未完待续) 304你是谁啊 我听说,吃鱼,对孕妇来说,有很多好处,我到菜市场,左挑右选,最后看中一条河里的大鲤鱼,应该是绑网捕住的,鱼腮还受了伤,但是活蹦乱跳的。我骑着摩托车,到了万斛井旁,习惯性地看看水井旁有不有令我心跳加速的女人。有一个腿长的姑娘,穿着风衣,还背着相机,戴着眼镜,一看是知识女性。 房东阿姨对那个模特身高的姑娘说,那不是他本人吗?抬起头来冲我叫:“小宋,有个姑娘大老远来找你。是你家亲戚吗?” 我将摩托车往前徐行了一段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么高个的姑娘,我的老师,没有啊;我的同学也没有啊。我搜寻了所有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一头很厚的浓发覆在肩头,脸庞很圆润、白皙,是城里没见过太阳的那种蕊白,系着雪白的纱巾,风衣里面是羊绒粗毛线衣,下面是皮裤,还戴着毛绒绒的皮手套。耳环黄澄澄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钻戒,构手戴着一块很秀气的女式表,虽然麦子琪的码子刘玫穿着很考究,但比她相比,明显缺少她这种高贵典雅的气质,绝对不输给武翠婷老师。 我跟这样的女人说话,我的神态举止不由庄重起来:“大姐,你找我?” 我从年龄判断,她应该比我大,那姑娘嫣然一笑:“你叫我大姐,还有二姐,三姐吗?” “我——我只是觉得你比我大,我叫你大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叫你小姐,叫妹妹也可以。”我的话让井边洗菜的阿姨都逗笑了。 房东阿姨扯大大嗓门:“萌根啊,姑娘说是你姐姐,你亲姐姐。什么大姐、小姐、妹妹的。” 我脸一下子涨红了,惊慌失措地说:“你——你是——齐书记的女儿?” “笨蛋。你哪里还会有亲姐姐?我叫齐琪。王字旁,加一个其实的其。你应该叫齐萌根。”那姑娘摆着姐姐架势嗔怪地对我说,要是换种语气,我真生气了,可她冒着风寒,从一百公里外的市区跑来找我,东打听,西打听,凭这份认真劲,我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这是谣传吧?齐琪——姑娘,你别听别人乱造谣。有人说,猪妈妈生出一头小象。我才不相信。猪怎么可能生出小象来呢?” “姑娘——我现在成了姑娘?你叫我一声姐姐,都不肯叫吗?”齐琪说罢,眼眶一红,泪花夺眶而出。我不知道,弟弟对她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我可对她没有一点亲情感。 “齐琪姐,我认你做姐姐可以。我是认你做干姐姐。我们真没有,你说的那种血缘关系的。真的是他们乱造谣。我有父亲,有妈妈的。不信,我带你去见我的妈妈。不过,我妈妈身体不太好。”我的话,让周围的邻居非常非常诧异,我的身份如此复杂? “傻瓜,那位阿姨说你是萌根,我第一眼看你,你就像爸爸,说话、走路、生气的样子,都像。你再我,我跟你站一起,让街坊邻居认认,我们是不是一个爸爸生的?”齐琪说着,硬拉着我的手,跟她并肩负站着。 “像。真像。特别一对双眼皮,嗯,戴眼镜都像;还有一双长腿,说话的酒窝、嘴唇噘起都像。脸型,萌根的稍条一点,齐琪稍圆一点,还是一个脸型。”房东阿姨一番评头论足。我心里还是信息这个结论的,只是听张玉华说齐书记是那样不齿的官,再听盘十七爷说他当年那样的卑鄙无耻,我打死也不会认他的。 “姐,我认你吧。其他人,我就不认了。”我退一步,这么一个高贵的姐姐认一认,无伤大雅吧。 “你恨爸?”齐琪生气地说。 “我也没说恨他。他是你爸,我有我的爸。不同搞混淆而已嘛。”我狡辩。 齐琪气得柳眉倒竖:“要是爸知道,他不气出心脏病来?他那天跟我说,你有个弟弟,你想不想认?妈妈当时说,真的,我们就认,假的我们可不认。爸说:你看一眼,就知道真不真了。妈让我先来看看你,还让我拍照回家给她看。爸快六十岁的人了,很想你回到他身边;再说你回到他身边,他会给你一个良好的教育。” 我听齐琪姐说完,淡然而笑:“回屋吧,我仿佛知道你会来似的。我买了一条大河鲤鱼。我做一道红烧醋鱼,看我烧得有不有水平?” “好啊。算不定,姐比你做得好。我的车在那边,你等我,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 我往她手指方向看去,她的车比麦子琪的皇冠还要好,一点油门就做怪兽叫的保时捷。(未完待续) 305听妈的话 我提着一尾活泼乱跳的河鲤鱼,奇琪姐跟在我后面,她手中提着两袋精包装的东西。我也没怎么在意。 青玉可能听到我摩托车的轰鸣声,她走出院,往外张望,她一眼看我拎着鱼,后面跟着一个时髦姑娘,她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怕她闹误会,赶紧对她说:“她说,她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不信,你问她。奇琪姐,她是我的老婆。” 为了消除青玉的误会,我还特意把老婆两个字说得很响亮;这回该奇琪惊愕:“什么?你这么少!你——哦,我,那我该叫你弟媳妇了。我找了一个上午,才找到这里来的。我叫奇琪,我是她亲姐姐。那我也应该是你亲姐姐了。” 奇琪脸上很难堪,但她很快接受了眼前的眼实。青玉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只是点了点头,脸上飞满了红霞。接下来,还有更残酷的现实,我领着她走进堂屋,妈坐在轮椅上正在看电视,突然回过头来,看见一个洋气的姑娘,她愣了愣:“姑娘,你是——” “阿姨,我是齐武生的女儿,齐武生,你还有印象吗?” 妈艰难地摇了摇头,但是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齐琪靠近妈帮她揩干眼泪:“阿姨,你可不能不让我认弟弟呀。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以不管。可我这一辈子也许只有这一个亲弟弟。你可不能让我们姐弟不能相让啊。阿姨,你行行好吧!” 齐琪说着,哭着哀求着妈,妈妈一脸的木然。齐琪突然跪了下来:“阿姨,他是我亲弟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阿姨,你行行好吧?阿姨你看,我是不是跟弟弟一个样子。” 妈妈抬起泪汪汪的双眼,嘴唇抖抖索索说:“你,你起来。阿姨不是心肠硬,阿姨真不是一个狠毒心肠的人。你答应阿姨,你姐弟相认。阿姨不阻拦,你千万不要让那个,那个老——老头子知道。你们姐弟怎么就认识了呢?这世道,真个又变回去了吗?” “弟弟,你听到了吗?阿姨的话你总该相信了吗?弟弟,你叫姐姐呀。”齐琪抬起泪汪汪的眼,我鼻子很酸,眼前这位高大的姑娘竟然是我共血脉的姐姐! “萌根,我们长辈的事,不关你们晚辈。她是你姐姐,你叫姐姐。姐姐费尽周折找到这里来了。你不能不认。叫啊。” 其实我已经叫过了,我于是饱含着热泪叫了一声:“姐姐。” “诶,好弟弟。”姐姐忘情地搂着我,“我的亲弟弟。姐姐只带了一件礼物来,不知道你成家了。这是一款走时很准的汉密尔顿全机械自动手表。姐姐下次,给弟媳妇补一件礼物。” “不用了。第一次见面,怎么好意思要姐姐的礼物?”青玉讪讪地说,青玉总觉得自己的年龄比姐姐大;叫姐姐有点自形惭秽。 “你是我的弟媳妇,姐姐送礼物,就是应该的。弟媳妇长得肤白水嫩,姐姐一看就喜欢,弟弟好眼力。”姐姐真会说话,一句话让青玉含差带娇地说:“姐姐,说话好像大文化人。” 我骄矜地说:“什么像,就是好不好?” 姐姐笑了:“姐姐不会给弟弟丢脸的。姐姐北大毕业,现在省外贸局工作。爸爸说他不舒服,我回家看他。他原来是心病。” 妈妈便给我励志:“萌根,你可得像姐姐一样,好好用功。唉,他跟着阿姨吃了大苦头了。阿姨命不好。不说了,你们姐弟才相认,今天弄几个好菜,咱们娘儿几个好好热闹热闹。” 姐姐很兴奋地说:“阿姨,我跟萌根说,我烧鱼给他吃,姐姐要做一道好吃的菜,让他尝尝姐姐的手艺,以后一心想着要姐姐做鱼给他吃。” “姐姐,那一定喝酒的吧。我买酒回家,我们一起喝。”我可不想喝麦子穗喝剩下的茅台。 “姐姐今天开了车,不能喝高度酒,你买红酒吧,我们一起陪阿姨。”姐姐说话的语速很快,看来她办事是雷厉风行的。 “你会开车吗?不然,拿着我的钥匙开车出去买吧。” 我摇了摇头,又扬了扬我手中的摩托车钥匙,我开玩似地说:“我有宝马呢。放心,我的速度也很快。你的鱼没好,我保证就到家了。” 那天请黄艳丽一家吃长丰园的那几个招牌菜很经典,我不想麻烦辛龙华,自己打电话到餐饮部订了四个名菜:瑶柱粉丝、芦笋麂肉片、南烧乳鸽、瓦罐鸡。(未完待续) 306劝进 看着姐姐送我闪闪的进口手表,没有一点好菜,真是过意不去,我其实打心眼里,喜欢有个亲姐姐。我真想告诉辛龙华、告诉冯连海、告诉蒋老四、告诉李广吉、告诉麦子穗,我有亲姐姐! 我选了一组两瓶的原木包装的国产红葡萄酒,怕姐姐是喝酒的,买了一箱,十二组装,三百多块,相当于乡下的一条黄牛的价钱。那四个菜也相当于一个黄牛的价钱。我带着两头“黄牛”回到家。 姐姐的红烧鱼正好上桌,我先提回四样菜,姐姐嗔怪我:“不是说好,就做家常菜,你还跑到酒店里订菜,哪还不如我请你到酒店里吃?” 我忙说:“这些菜,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店做的,半买半送。不信,你看我把他的碟子都端来了。” 长丰园一般都没有外卖业务,我是熟客,又是总经理的人,拿三个碟子、一个瓦罐,送不送回去都无所谓。四碟菜,他用包装纸帮我密封好,拿回家还是烫嘴的,跟现做没有区别。 我然后搬了一箱红酒回家,姐又惊叫起来:“弟弟,没见过这样买酒的。你是进酒做生意吧?一件搬回家,哪要多少钱?看来弟弟,赚了不少钱啊!” 妈笑眯眯地说:“你弟弟啊,很能干,外面多,做生意赚了一些钱。生活过得还行。” “我的弟弟,肯定是人中龙凤。”姐姐说话很响亮。于是,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坐了一桌。姐烧的红烧鲤鱼居中,四个菜环绕,还有一个菜心。 “阿姨、弟妹、弟弟,你们先尝尝我的手艺。你们先吃大酒店的菜,肯定没有味道了。”姐快人快语。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她是采用京菜红烧的方法,加上又是野生河鱼,吃起来滑、嫩、香。妈妈可是赞不绝口:“嗯,真真好手艺。妈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鱼。” 青玉也赞不绝口:“同样是鱼,到姐姐手中,做出来就是不一样。不过,姐姐可教我做了,我下次也这样做。不过,肯定做不到姐姐这么精致。” 我吃了一大块,边吹边吃:“这不是我们本地味道。我们本地菜讲究辣劲,这味道讲究鲜。” “哟,弟弟还是一个美食家,肯定没少上酒店吃。这确实是京味。京菜一定要做出菜的本味来,再就是很讲究浇汁。湘菜追求一个味重,芦笋麂子肉,猛火、酸辣、肉质松口、鲜嫩;这个乳鸽,其实是囱汁里炖出来的,所以味浓;这个粉丝弄得像鱼翅一样,确实难得,还有扇贝的鲜味,估计是粤菜的做法;这个瓦罐鸡,应该是一道药膳,好浓的中药味。弟妹可要滋补呢。阿姨也要多补补身子。”姐娓娓道来,不愧是有学问的;姐说着,给妈和姐挟菜,反客为主了。 我忙着用开瓶器开红酒。姐看我手法娴熟,用手指着我:“看你,也是一个酒海海。” 青玉抿着嘴笑道:“平时,他在妈面前,喝得不多。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喝,就没人跟着去了。有一天,喝得满身是酒气,可是他睡了一觉,就没事了。他应该酒兴还好,不耍酒风。” “酒,少喝有益,可以助兴。但是多喝,会伤身体的。弟弟,一定要记得适可而止,不要跟朋友拿酒赌性子。”姐姐不失时机给我忠告,平时这些话妈没少说,听来总是那么亲昵。 我们三个人一起陪妈喝了一口,青玉喝的是鸡汤。妈妈很响地咂了咂嘴,很有回味:“我小时候,没享过地主家的福。听萌根外婆说,解放前,我家是一个大地主,有良田千亩,山林上百亩,有三个班看家护院的。平时,也是节节省省,财富都是牙缝里省出来的。今天姐姐在这里,我们说个体己话,姐姐也不会见责。姐姐是有大学问的人。萌根啊,钱挣得大,发得也大,大手大脚花钱。” 姐姐妙目睃了我一眼,严肃地说:“弟弟,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很多朋友。有些知心朋友,是可以跟你过得硬的。但那些成天跟你吃吃喝喝的,只不过是酒肉朋友。今天你有好酒好菜款待他,他跟你好弟好兄。明天你过不下去了,想找他帮点忙,比变色还快,变脸不认人了。” “是啊,姐姐说得对。我和青玉说过他多少回。他没有一个算计,今天跟这帮朋友喝,明天跟那帮朋友喝。你把那些钱攒起来,将来你儿子出世了,要钱用。再说,我们租人家这栋房子住,将来一辈子租人家的房子住?算计不到,一世穷啊。”妈妈目光长远,我真没往这些方面想。这才是过日子的金律良言。(未完待续) 307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1 齐琪姐姐发了一会儿怔:“阿姨,这只是权宜之计。弟弟不能长久这样做下去。他再也不能这样过,我会想办法的。亲弟弟不顾,我还顾谁?” 我笑着说:“姐姐,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说明我将来可以干一番大事业。” 妈拿筷子点着我:“话倒没错。苦了你,妈心疼呢。” “弟妹也心疼你呀。姐姐也心疼你。还有——”姐姐没敢说下去。 妈正色道:“孩子,他不可能认他的。其实他没生他,没养他,突然说出这话,等于天上掉下个午时来,这不已经过时辰了。” 姐是个读书人,脸上堆满笑容,说话很通情达理:“我会尊从阿姨的意愿,把阿姨的意思带到。其实,只有一家人日子过得和和睦睦,快快乐乐比什么都好。弟弟呢,也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子汉了,你看,姐姐说话,他知道害羞了。” 我追问了一句:“姐姐成家了吧?” “成啦。不然姐姐也太落伍了,以后你会见到姐夫的,他在省城,是党政干部,不能说走就走。也算红二代吧,他爸爸早年就是咱爸爸的老领导。其实姐姐的婚姻,姐姐自己也做不了主的。以后,你会明白的。”姐姐的婚姻看来是一场政治联姻。从姐姐说话黯然的神情来看,她并不满意,我姐姐这么天姿国色,姐夫不会是一堆黑牛屎吧。我当然不能把姐夫想得太难看,起码对得起观众吧。 “当官的。应该很威风吧。面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真要有点水平。”我想起周作敏在何绍基书法展,面对新闻记者谈笑风生,真的很有风度。 姐展颜一笑:“有水平,有大水平呢。能说会道。我俩姐弟合起来说不过他,他往这里一坐,唱主角的一定是他。” “好啊,我就喜欢听别人天南海北地说。我宁愿做观众。要是都像我这样,你看今天,要是有一个人能说笑话的,哪就很有气氛。妈,你平常不是爱说故事。姐来了,你说个故事给我们听一听。”我央求着妈妈,妈妈平时最爱讲过去的事情,一说一大堆,我对那个时代的了解,很多是听了妈的故事。 妈想起一件事:“萌根的伙计爷老财头,打了一辈子光棍,他始终解不开心中的疙瘩啊,苦了自己。” 财头叔就是撑船的伙计爷,在家的时候,我经常到他家借船,只要我开口,没有不借了。 妈妈说了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新段子。财头叔结过婚,新娘子还是十里八乡的美娇娘。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财头叔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角色,他参加过造反派,还到过北京串联,得到过领袖的接见。那时候是一件很红火的事情。财头叔年轻的时候一定比我爸要长得帅,我紧张地看了妈一眼,妈微笑着说:财头叔啊,就看上了贺玉梅。贺玉梅那时候前面梳着刘海,后面扎着两个雀尾巴,一身女军装,扎根皮带,哟,看起来她那腰细带可以用手对掐过来了。那苗条的身材,看傻了那个时代的好男儿。 妈说着扑哧一笑。也许是妈故意逗乐子。姐听了,也跟着吃吃地笑出了声音。 贺玉梅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那时进步的青年,都很激进。一上台,就对我们这些黑五类分子动武。可是,贺玉娥只在在场,我们就不必担心,她慷慨激昂一番演讲:“领袖说了,要文斗,不要武斗。谁要搞武斗,就是对领袖的不忠。我号召大家贴他的大字报!”她说话很有号召力,很有感染力,跟现在的明星差不多,有很多的崇拜者、追捧者。 “我爸爸是不是一个?”我姐弟两个不约而同地说。 我忙纠正:“我说的是我的爸爸,你说的是你的爸爸。” 妈显然没在意,淡淡地说:“你爸爸一副别人欠他五斗米没还的严肃样子,拒人以千里之外,不会给一个小姑娘所左右;你爸爸倒是跟着瞎起哄。我说他是小农意识,他是君子固本,不会死心塌地给人卖命。” “你伙计爷可就不同了,思想相当激进。成天拽着你爸爸做贺玉梅的左右手,她说贴谁的大字报就贴谁的大字报;她说谁思想反动,他们两个准跟着高举着拳头,高呼口号:某某是反动派,我们一定要打倒他,踏上一只脚永世不得翻身。(未完待续) 308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2 真是孽缘啊。你外婆家不是有个长工,叫邱长水。他有个儿子叫邱志和,他们四个人都是中学同学:贺玉梅、邱志和、刘财,宋三保。 你伙计爷把房子粉刷一新,洞房还贴了金泊纸,一应家具也做好了。两人结婚第二天上县城打结婚证,可是到了民政局。贺玉梅身上的介绍信找不到了。后来你伙计爷回想起来,贺玉梅用的缓兵之计,因为临出发的时候,他们检查过,介绍信好好地收藏起来。就是在路上碰到了当时坐着吉普车到县城开会的邱志和。你伙计爷本来用单车载着她的,那时候有单车还算上好人家。农村结婚达到三样齐全算不错了。哪三样?单车、缝纫机、收音机。 你伙计爷真是缺心眼。邱志和看见他俩叫司机把吉普车停了下来,你伙计爷还给他敬了双喜烟,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邱志和还说,第二天吃喜酒准到。邱志和很客气地说:一起上来坐吧,几十里山路蹬下来,蹬得筋疲力尽的。你伙计爷骑着一个单车,怎么搭他的吉普车? 邱志和说,那行。你不怕我把新娘子拐走的话,我们骑四个轮子,你骑两个轮子追我们吧。你伙计爷一想,载个人蹬起来太费劲。那就搭你们的顺风车到东风大桥吧。玉梅,你在东风大桥哪里等我。贺玉梅答应得很干脆。你伙计爷骑得满头满脸是汗追上去,贺玉梅果然在东风大桥笑盈盈地等他。两人会合,先去办证,可是到出示介绍信的时候,卡壳了。怎么也找不到贺玉梅大队开具的介绍信。那时候办事很讲原则,没有介绍信,你哀求也没有用。 行。等第二天办完婚礼,第三天再来补办吧。当天在大街上兜了一圈,买了一些衣服,欢欢喜喜回来了。 按照乡下的习俗,结婚女方要回自己的家。第二天,迎亲的队伍排着长龙七嘣隆咚呛扯呛,敲锣打鼓过去迎亲。可是娘家的人说,新娘子大清早就不见了。这个事,真是破天荒地头一遭!迎亲了,新娘子不见了!迎亲队伍这就傻眼了,派人四处去找,到处去车站码头去拦,哪里有贺玉梅的影子。 唉,造孽啊,你伙计爷哪里受到了这个打击,你看他白了那么多头发。那是一夜急白了头啊。 你伙计爷,总认为她混不下去,迟早要回来的,他就在渡头等她。 后来,才知道邱志和也失踪了,人们往这上面一联想,两人可能私奔了。可是到民政局一查案底,两人在民政局登记赫然在案了。邱志和单位也不要了,两人远走高飞了。 你伙计爷欲哭无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过来的。无数的人都去解劝他:算了,财头,事已至此,她既然不想跟你过,你何必还想着她,她无情你无义啊,这样的女人,见一个爱一个的,有什么值得爱的。有的说,你不如找一个比她更好的,两人恩恩爱爱过一辈子,气死她。她有什么好,出了汗,一身狐臭,只知道成天往身上喷香水。有的打抱不平,财头诶,明天我给你介绍一个,她心甘满意嫁给你,你两个可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说什么样的话都有,可就是说不动你伙计爷,他就那么死心眼,苦苦地守在渡口,一守就是二十个年头了。 妈说伙计爷,我不由想起青玉的大妹绿玉,她跟一个乡政府干事不是远走高飞了?看来逃婚也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只是他们把爱情都看得太重。 姐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阿姨,后来有不有贺玉梅、邱志和的消息?” 妈摇了摇头,璨然一笑:“有人到区公所找邱志和的父亲邱长水当面对质,邱长水万般无奈罚下毒誓说:他要知道这个孽在哪里?他要是捆不动他,他拿枪也要学岳飞辕门斩子。他要是做不到这点,就是当年奸贼秦桧发背疮而死;大汉奸汪精卫,死后锉骨扬灰,遭万世唾骂。” 我忽然记起盘十七爷的话:“邱志和叔叔当时在区公所是人武部长,有很好的前途,对不对?” 妈肯定了这种说法:“你怎么知道他是区人武部长?应该没错。他已经列为县委重点培养干部,有很好的前途。他确实自毁前程。不过,现在还杳无音信,他现在躲藏到什么地方?怎么过活?那年月各地盘查很紧,当然,邱志和肯定有准备,什么证件办齐全了。但有证件,也不能长期收留你啊。” 妈的故事,让我们唏嘘了好一阵子。(笔者按:邱志和与贺玉梅最终劳燕分飞。贺玉梅成功偷渡到香港。邱志和一直留在宝安县补鞋,他补了一辈子鞋;最终娶了一个寡妇,但一生走到头没有入本地户籍。贺玉梅改名龚玉梅下文还会出现,不再赘述。)(未完待续) 309耳边风 送齐琪姐姐走后,我喝了点红酒,陪着青玉睡了个舒心的午觉。醒来,青玉织毛衣守着我还温习了两个小时功课。此时,我收到了传呼,青玉白了我一眼,我为了表示清白,拿给她看,青玉偏过头去,冷冷地说:“我懒得看,妈说的话,你不要当成耳边风,少喝酒,不要喝醉。醉一回,等于大病一场。他们是沙场老将了,你还嫩着呢。你还离不了这帮狐朋狗友,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又不能跟着你去。” 我连连答应,还啵了她;她免不了要送我到路口,我便朝她回头不停地挥手,恋恋不舍地告别青玉上路了。 到了干爹家,已经亮起了灯光。老庆的桑塔那、冯连海的马自达都停在晒谷坪。我已经收到他们几次催促的传呼:“快点来了。就差你了。”然后是“你还不来,牛蹄墩烂了,筷子摆齐了,调羹摆歪了。”然后是“李莎莎说,你耍她,她要找人评理去了。”然后是“你亲家母说,宋萌根不来,你们跑来干什么?” 我知道那时候大哥大打一次,估计相当于一只鸡的钱,打了四五次,就相当于五只鸡被野狗叼走了。 我一脚刹在堂屋前,果然堂屋里照得亮堂堂的,嗬,干爹陪着盘十七爷正拉着家常。我赶紧上去,给盘十七爷请安,给干爹、干妈请安。 嗬,蒋老四、李广吉、冯连海、辛龙华每人都扎一阵破衣服,正在帮厨。我笑骂道:“你们是不是钱没地方花?我帮你花。你们花第一条,我就出发了。你赞助我一架飞机,我一起飞就到了。” “什么?打了几次?我只打了一次。”冯连海板着脸说,“蒋哥,我教了他一次。肯定是蒋哥打着好玩。一打传呼台。传呼台小姐说话的声音听着又甜又沙,听得上瘾了,打了一次又一次。短命鬼,打一次一只鸡的钱。” 蒋老四肯定不认帐:“李家妹子叫我打的,李家妹子,你帮我做证。” 李莎莎正在庆家母房里逗小康玩,李莎莎骂道:“你别不要脸。我叫你去跳楼,你去不去跳楼?” 金小英、赵小艳都帮李莎莎的腔:“李家妹子说,她陪夫人去了。你恩我爱,难分难舍。哪有你说的什么评理不评理?庆家母说了一句公道话,你却歪派她,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来了。你以为拨着好玩,就该你出话费。” 蒋老四歪着脖子说:“后一条,你家李广吉发的,你怎么不敢说?我是不是好欺负些。” 盘十七爷嘿嘿笑着说:“你们兄弟开玩笑,也要有个节制,不要伤了和气。萌根算了,老四就这个德性,你没办法计较他。他当闹着玩。他哪管你听了难受不难受。” 我忙安慰他:“盘爷,没事的。我只是告诉蒋哥,没必要那么浪费。拨打一次,一只鸡的钱。养只鸡不容易啊。” 盘十七爷一听也生气了:“你这个败家的玩艺。不是自家的崽,不心痛?” 蒋老四妞妞妮妮说:“你听他瞎嚷嚷。冯老二打着跟他码子少聊两句,都在里面了。” 冯连海气得破口大骂:“你短命的,什么时候看我跟码子聊天?你真是一条乱叫狗。” 蒋老四耷拉着脸,他现在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不是人:“你们都帮宋萌根,我不服。” 李广吉嘿嘿笑着:“蒋哥,我们乡下人斗不过他们城里人。” 我回敬了他一句:“你这是屁话。这里除了辛哥是城里长大的,可能都是农村长大的。” 辛龙华歪着嘴巴说:“你也是屁话。我辛龙华祖祖辈辈种田种地。我老子还种着三亩水田,你信不信?” 辛龙华对我是余恨未消,我笑着说:“你说的,哪天去你老家噌饭吃。” “下周。下周我们这些兄弟不去的是王八。”辛龙华肯定冲着我撒气。 “我怕做王八,我肯定去。”我吃吃笑着。他们争先恐后地说肯定去,肯定去。 李莎莎装着很关心的样子:“辛龙华,你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牙龈发痰吧,肿得这么厉害。今晚你不是白忙乎了你?你喝口汤算了。” “哎哟,是有点。我今晚真的不能喝酒。我吃素。不过,我这牙痛,老毛病了,没大关系的。过两三天就没事了。”辛龙华对李莎莎没有脾气,其实李莎莎早就知道了,她是故意讥讽他的。我背过身去,实在忍不住笑,扑哧扑哧笑出了声,被辛龙华狠狠地踩住了皮鞋,碾了又碾。(未完待续) 310大宴宾客 干爹抬了两张八仙桌并在一起,这样出现了六个面,可以坐十二个人,正好济济一堂。盘十七爷和干爹坐了上席,我们随便坐。不过,我们几个活宝还是坐在上面一席,女士坐在下面一席。 这次的菜肴,受城市风味影响颇深,都是一色的红花镶金边细瓷碗,应该是一整套的,看起来赏心悦目。菜以牛肉为主打,可能老庆下午跑到市场,收了几腿卖剩的牛腿骨、牛蹄,拆出来就是牛筋、牛皮,用高压锅压出来,味道相当劲道。 再就是牛百叶肚,亏他们刮得那么雪白,看来下了一番功夫。还有一海碗牛腩,加进了槐山,味道相当鲜美。我还以为真是“牛”宴。 冯连海不亏是冯连海,他从哪里搞来了一只小香猪,烧得香喷喷的,皮焦黄焦黄的。吃起来一点不油腻,香、脆、滑、嫩。 我可是第一次吃,小香猪名副其实,但我想,要是将整头这样烤出来,也一定有这么好吃。后来,我在佛山见了世面,真的是一整头年猪,这样用火烤出来吃,我大开眼界。 然后是少不了的野味,一头岩羊,他们仿效蒙古人的吃法,加了大把的花椒、茴香、甘蔗蔸把、老姜、干椒,墩成了手抓羊肉,冯连海还弄了脊髓,吹冷了给儿子小康吃,小康才三个多月,吃得啧啧响。小康与冯连海的亲情是隔不断的,虽然冯连海抱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现在冯连海抱着他,他一点也不认生;我这个干爹,他都不要了。 我心想,最好我不要留下什么孽种才好,庆家母真是不好惹的女人,乡下有种说法:不叫的狗咬人。庆家母是那那闷斗星,心里行事的;飞得不叫的家蚊子,叮一口痛了才知道。 “喂,你们一个个把肚皮撑圆了,现在该喝酒了吧?”蒋老四放下手中的羊蹄子,举起了酒杯,三两三的蓝花瓷杯。 “喝酒的不用客气,今天都不是外人。能者多劳。想喝的,喝吧。”我铭记青玉的话,真没有动酒杯。 蒋老四可抓住我的话:“小老五,你现在排行老五了,在这里坐着都是你的长辈,大哥,你不可能失礼吧。你是读书人哦,读书人要知书达礼。” 辛哥鼻子哼了一声:“短命的,中午到我酒店定了四个招牌菜,打谅我不知道,现在三个碟子一个瓦罐还没还给我。人家酒没醒,怎么喝?” 这他也知道,我笑道:“我姐姐来了,难道请你去陪我姐姐?” 李莎莎脱口而出:“青玉姐的妹妹?是不是像她一样水灵灵?” “没听清楚。我姐姐,省城来的,开着保时捷,看看我手腕上戴的是什么?汉密尔顿全自动机械手表,一块手表可以值你那台大哥大。”我亮出我腕上的手表抖了抖。 “你有亲姐姐?”李莎莎惊得眼珠子差点迸了出来,“不会是齐书记的千金吧?” 可是这句话让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嘀咕:“我只认姐姐,长辈是他们长辈的事。我妈今天说得很明白,我俩姐弟要相认的,毕竟有血脉亲情。刚才看小康,怎么就认他爸爸,不认我。我可是隔三差五见到他的,我还常抱他、逗他,可是他还是认他亲爸爸。我觉得姐姐跟我还真有亲情那种感觉。” 冯连海举着酒杯跟盘爷碰了碰:“其实,你跟齐书记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我真仔细看了。你们应该有亲情关系?” “你别胡说,你再胡说我跟你急。”我很气愤。 盘十七爷一仰脖子喝完了一杯,叹息一声:“冤孽啊,咋就见上面了呢?这么多年,他不闻不问不管,不认他,也在理。” 辛龙华陪了盘十七爷一杯:“盘爷,我敬你老一杯,祝你老长命百岁。” 盘爷笑道:“好,活一百岁。看你们兄弟一个个儿孙满堂,看小康添子抱孙。” 盘爷一句话把气氛带动了起来:“萌根,我不恨齐武生。萌根,你听盘爷说,他也是情有可愿的。我寻思着,我那天找他,他是知道的,可是你妈来,他不知道啊,可能也不是他设什么局?他当时很被动,革委会要他写交待材料,关于你妈和他的关系。他本想带调查组组长到他的办公室找我给他做证,没想到我给你妈妈倒了一杯开水。我倒了一杯开水,调查组的同志马上调转了矛头,就形成了另外一种结论。哪时候,同情她,都是要挨批的,做为一个党员立场不坚定,我应该挨批。我挨批,他起不了作用,完全是调查组一手整的黑材料,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想通了,不怪他!”(未完待续) 311说不清楚 我陪了盘爷一杯酒:“盘爷,不说他,我们爷俩说起他,败了酒兴。我还知道他做过的一件卑鄙的事情。我的爸爸是宋三保,一个正直无私的人。我现在感觉我为什么品德有问题,莫非真的与遗传有关系?” 李莎莎第一个扑哧笑了起来:“有种像种,肯定是。” 干爹骂我:“别把自己看得一个钱不值。你作践自己,对自己不公平!干爹欣赏你,有志气,有能力,还懂孝道。什么品德败坏?这个帽子乱戴的吗?” 我赶紧敬干爹一杯酒:“谢干爹的教导。晚辈言语失范,干爹教训的是。我真诚地敬了干爹一杯酒。” 干爹意味深长地说:“连海打认了你做老庆,懂了蛮多道理,有孝道了。你这是第一件大功劳。” 冯连海阴恻恻地笑道:“他还有更大的功劳,你不知道。” “更大的功劳啊,你儿子小康将来也要这么孝顺你。你夫妻和睦,人财两旺。这也是功劳。”干爹没有往那方面想,听话听音,老庆短命的明显话中有话。 我嘿嘿笑着,这顶绿帽子,可不能怪我,是她自找的,我瞥了一眼亲家母,亲家母在吃吃地笑,哦哦地与儿子小康咿咿呀呀地对话。她置若罔闻。 李广吉没给长辈敬酒,转而跟我碰一杯:“叔的话,不得不听,我们兄弟俩喝一杯。咱们一个人一样,我爸、妈,是你爸妈,你妈也是我妈。没什么好说的。都一家人。干。” 我冷冷地说:“你应该自己给自己掌嘴。上面坐着长辈,还是一个寨子的,怎么可能我们兄弟干起来?我不赖你,你要是喝了,我也不会喝。” 李广吉当真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回过头来先敬盘十七爷,盘十七爷忙说:“爷连喝了三杯了,爷不怪你,爷慢慢喝的。你们兄弟喝,爷细水长流,细品慢咽,享受人生。” 蒋老四嘿嘿笑着:“小老五,他端着一个读书人的架子,把我们大老粗挤到堂屋壁子上坐了。” 原来蒋老四也想跟我碰一杯,好在他落了李广吉半拍。我陪我长辈的酒,可以按兵不动了,做壁上观。直到他们四个敬完长辈的酒,我才冒出一句:“咱们划拳,行不行?” 干爹倒是赞成我们兄弟们热闹一番,乡下很时兴划拳,因为乡下住得散,难得来客热闹一番。猜拳大喊,可以驱驱阴邪之气。 辛龙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反对,我反对,他不把我们四个人全放倒才怪。他一个人划拳,将八个酒中豪杰喝得全逮兔子了。这是我亲眼所见。他反应之快,算计之准,我们没办法赢他一拳的。” “吹死牛吧?这样,你怕,你两个有钱人划。我,广吉,小老王,我们三个人杀祝战官。这年代,分田到户搞单干,谁怕谁?”蒋老四不信这个邪,偏要找我开战。原来,蒋老四素有“拳王”之称,他还自认为高手寂寞呢。于是,辛龙华跟冯连海单挑,我们三个人祝战官。蒋老四磨刀霍霍:“小老五,我们兄弟先来,带拳带酒出马。” 我试探了蒋老四几个来回,蒋老四真的很滑头,出子多变,寻找抓我爱出的子。第一枚,还真把我给挑落马下,我喝了头杯。 蒋老四得意洋洋:“小老五,承认了,君子不赢头局,蒋哥是粗人,不懂礼仪,别见怪。” 辛龙华瞟了他一眼意思是:“呆会儿,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第二枚,我出阵李广吉,李广吉在一旁观阵看我划了一枚,他觉得我爱不出子抓别人的子,他就抓我不出子。结果,我轻松过关,第三拳将他KO了。李广吉喝了一杯,让蒋老四拍了大腿。估计蒋老四特意想教训我,故意放水,他输给了李广吉,再次约战我。嘿嘿,你想喝,我就成全你。我早看出来了,他第二拳爱抓子,自己通常用两子凑数。我们喊过哥俩好之后,紧接着我没收子,出其不意地给他来了个三匹马。我猜得精准,他果然半边月的子。哈哈,喝吧,蒋哥。 蒋哥一拍后脑勺,大呼上当,只好喝了。接下来,蒋哥连喝两盅,他不干了,将李广吉干了下去。李广吉跟我交手,我一拳撩倒他。蒋哥有点想喝酒,还是有点想跟我争霸。他再次承让,喝了酒。与我开战。我们互相斗心计,他抓我不着,我抓他两子,再弹变成三子。只要他出两子,他绝对凭感觉弹出一个子,变成三子。两子逃脱之后,果然,我准确地逮住了他三子。蒋老四再次拍了大腿。(未完待续) 312兄弟,算了吧 蒋哥猜我子同时,他要提防被我抓住;我不是猜,而是引诱他,我故意连出,等他抓的时候,我转换了。他只能扑个空。他扑个空,我又来了;他反应过来,连抓的话,他就落入了我设的陷阱。怎么抓,怎么都没有。他一变,我又来了。蒋哥喝得眼斜嘴歪,面红耳赤,全身涨紫。 我笑着说:“蒋哥,李哥,我放你俩一马算了。到此为止吧。” 蒋哥头晃悠着:“不,不,不行,再,再来。” 金小英生气了:“兄弟,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辛哥善意提醒你,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知趣了吧。宋兄弟,就喝了第一杯酒,现在,他基本上一拳,就收拾你。你还不如自己捧着酒壶喝。” 赵小艳也搂住李广吉:“兄弟说,放你一马,你知趣吧。” 李广吉舌头大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高兴,我喝得高兴,见到高手了。一生难得见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人。魔法,魔法,真有靥法。” 辛龙华嘿嘿笑道:“你以为宋萌根浪得虚名?他每天做贩子,那些书呆子每天捧着书本读,他还是冠军。没有点歪门邪道,一中那么大一个学校,高手云集,唯他一枝独秀,是吹出来的牛皮?” 蒋哥晃荡着脑袋,眼睛红肿,有点睁不开:“醉得痛快,醉得痛快啊!人生难得几回这样的醉?小老五,这是神技啊。再划一拳,最后一拳。” 结果还是一样的,他出子就中招了。他端起这杯酒这要喝,我按下这杯酒,我帮他匀做两半,一人喝了一半。蒋哥竖起大拇指:“好兄弟,来日方长,咱们后,后会有期。” 冯连海叫道:“宋萌根,你行啊。一个晚上,喝了一杯半酒。不行,我跟你喝四杯满的。” 我笑道:“我们兄弟一拳一杯,怎么样?” 冯连海将我和他的筷子都架在一杯酒上,提出一个不平等条约:“我抢一根,你抢四根,我要是输了,绝对喝。” 庆家母搂过小康,意思很明显,要我灌醉他,别让他开溜。蒋哥、李哥起哄:“小老五,我,我们给你做后盾。来,来,大哥给你壮胆。” 我知道,冯连海颇有见识的,他大江大海里混过的,可不是一般角色。为了亲家母,我只有豁出去了。第一枚,我就喊得很难舍难分,他看我的子很久了,他明显在抓我抛出的诱子。我得反其道而行之。先试探。可是吃亏了,第三枚,我输了。我虽赢了两枚,还是要喝第一杯。 喝完第一杯,我静下心来,改变策略,以静制动,他气势汹汹,我冷面杀手,总是突施冷箭,一剑封喉。果然,零封了第二局,他只得喝了第二杯。 冯连海果然聪明,他不抓我的,也不管自己的,他出乱拳,坐五。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不想,随心所欲地出子,乱喊一气。四拳总会撩我一拳,果然不错。这在第四拳,他偏冒出一个五魁首啊,他出乱弹出四个子,我一个子撞在枪口上。愿赌服输,我只能喝了第三杯。这样算来,我喝了五杯半,再喝下去,我被老庆给放倒了。 我只能背水一战,他打乱拳,我要寻出他的规律。我不能乱,而且没有给他得手的机会。他不是乱拳,我以不变应万变,他乱不下去。你乱,都是空拳;对不起我等你的乱拳打过来。其实乱中,还是有章可循的。他乱在六种出子方法,随机地出;我就像转轮盘,要在乱中,捉到我要的子。最艰难的第四杯拿下,接着他方寸大乱,我连灌他五杯,他真的打乱拳,我再一鼓作气灌他五杯。他突然支撑不住,跌跌撞撞往卫生间跑,可是没跑几步,就摔跟头了,我赶紧去扶他,他就在我手上,就开了闸,像抽水机往外喷。 一股酒腥臊味,让人难受。我真不想,搞得老庆迷死狗,可是他不醉的话,他驾车就跑掉了,我岂不白折腾了?老黄狗可不怕这股臭味,吃得叭叭响。老庆伏在我身上,呕完了,全身虚脱,可能最近的劳累,他浑身浑力。亲家母递水给他漱口,他拉着亲家母的手,醉眼看人,人比较虚幻:“桂兰,好,好老婆。我,我不是人。我,我辜负了你。你,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婆。萌根,你老婆,比,比我老婆差。你老婆一脸寒霜,我老婆逢人还有三分笑。” 醉酒的人,你要顺着他的心意,我逢迎他:“老庆,你的眼力,看出来的人物,那肯定要百里挑一,打灯笼也难找的美人胚子。” 说着,我扶他头重脚轻,高高低低回房安歇,庆家母给他倒热水洗脸、洗脚,他已经醉成一滩稀泥了。庆家母悄悄掐了我一把,我扮了一个鬼脸退了出去。(未完待续) 313晚会现场1 我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我们的青春美元旦文艺晚会在县政府机关大礼堂举办。我可能是节目主持人,分到了两张票,我想妈一定很想看看儿子在舞台上表现在怎么样。我鼓动青玉推着妈妈去。 那天妈让青玉给她梳了堕髻,还包了头巾,穿上我买的毛昵外套。青玉也梳了两个雀尾发鬏,夹了发卡,略有几许发丝,显著出脸蛋、嘴唇、鼻翼柔美细腻的线条。她穿着羽绒衣,推着妈妈进的场。 没想到我的座位票给得太好了,在前排第五行的位置还居中。我陪妈妈到大礼堂,来的人还稀稀拉拉,找到座位之后,我就到后台上妆了。 黄艳丽在我旁边上妆,请的是正规的化妆师,画得很专业,我估计画出来之后,青玉都认不出我来了。 我要穿着厚厚的棉大衣,那时候,大礼堂也没有空调,必须要保暖,否则嗓子受凉,一会儿声音干哑,不会有那么金质玉帛的声音,声音一差,自我感觉上不去,那就大失水准了。 上舞台前,我俩肩并肩走向,团委书记冯书生拍了拍我肩:“宋萌根,看你的。黄艳丽,笑一笑,注意台风。” 我怎么觉得我是老江湖,很沉稳,黄艳丽真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板得紧紧的,我牵了一下她的手,哇,她有点颤,我还以为她台风比我好呢。女人就是会装,其实我才是老江湖,大场面小场面都见过了。我逗了她一下:“你不会搞铁板烧鳝鱼片吧?” 黄艳丽扑哧乐了,紧张感顿时云消雾散。她可能有点患得患失,给自己预设了很大的压力;我怕过鸟,不就是下面坐着几个大人物吗?他们也许还是一个不懂装懂的混球。 我俩落落大方,面含笑容,目光如炬,走向台,下面就有掌声响起来了。我边走边轻声跟观众互动:“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光临。”黄艳丽很诧异,我有如此好的现场感。 我们站到第一幕的中心位置,两人有个眼神交流,默念:“一、二、三,开始!” 我情绪饱满地说:“尊敬的各位领导!” 黄艳丽接到很正点:“各位来宾!” “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家长!” “各位同学!” 我们合声:“下午好!一中青春美元旦文艺晚会现在开始!” 掌声过后,我们有一小段激情的开场白。我由诗开头:“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新的一年,在我们翘首期盼中,姗姗来临;可以预见,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又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蓦然回首,我们由一个咿呀学语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莘莘学子;由一个懵懂少年成为一个饱读诗书的高中生。古人云:十年寒窗。今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十年寒窗。十年寒窗,说不尽的辛酸苦辣,说不尽的爱恨情仇,正是《红楼梦》那句,说不尽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我赶紧接:“是啊,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我想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这段难忘的奋斗时光,正是这十年寒窗铸就了我们不屈的灵魂,正是这十年寒窗铸就了我们一腔热血,满腹抱负。感谢这十年来,一起陪我们走过来的老师,感谢这十年来,望子成龙的爸爸妈妈,我想跟天下所有的老师,所有的父母,说一声:我们懂事了!我们一定会了却天下父母心愿!” 黄艳丽从我慷慨陈辞中接:“请欣赏歌伴舞《花好月圆》。掌声有请。” 黄艳丽的甜美的声音在缭绕,音乐响起,大幕徐徐拉开,一群穿着四香花裙的女生,穿着绿草紧身衣的男生,一起载歌载舞。一位男生他身着白色的西服,从追光圈中深情地唱着走出来…… 我们走向后台的时候,冯书记朝我俩竖起大拇指:“声情并茂。领导很满意。”他如何知道领导满意不满意?我倒是十分诧异。 我俩的节目排在小品后面,倒数第二。接下来,我一个人报幕:“处在和平年代,是我们的幸福。在红旗下长大,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幸福。在爸爸妈妈的暖怀中长大,更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幸福。让我们重温战争年代那一幕,我们这种幸福感,更是油然而生,请欣赏男女生对唱《两地书,母子情》,由宋萌根、黄艳丽主唱。” 我的话音刚落,我感觉掌声的份量,分明比其他的歌手要火爆、持久,当然黄艳丽拿过全省一等奖,我应该借了她的光。(未完待续) 314晚会现场2 音乐响起,舞台灯光暗下去,大幕开启,一位妈妈,一位军人的双舞。过门过后,黄艳丽一声演唱:“孩子啊孩子春天我想你……” 表演、声腔达到了一个唯美的高度,下面的掌声不由自主地暴发。黄艳丽唱完一段,该我的,我要融入音乐当中,深情地唱道:“妈妈呀妈妈,春天我想你……” 太美了!我也博得了掌声,可能有人带头的吧。很长的四大段对唱,掌声多达二十处之多。一首民歌获得如此多的掌声,让唱通俗歌曲的同学无形之中有压力,我们的歌特意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最后一首,绝对是压轴戏,是学校的大型歌舞红色娘子军,这个节目在全省拿过集体舞二等奖。还是唱响了主旋律,反响很强烈。 最后,是我俩一大段“贺新春”的倾情对白,最后在让我和黄艳现即兴演唱的《告别今宵》落下大幕,观众们起立长时间鼓掌,直到大幕重新拉开,演出的反响出乎意料的精彩纷呈! 领导们开始你请我请在全场掌声中走上台,我俩拿到了一张来宾感谢函,带着余情念了一遍,写在第一位置的是省团委书记曹孟军,第二就是市委书记齐武生,后面市、县两级干部,写满了一级红纸。我念黄景升行长念得特别响亮,黄艳丽踢了我一下;周作敏部长赫然在列。 重要领导曹孟军书记、齐武生书记,带着县委主要领导上台与我们一一握手,我与曹孟军书记握过手,我跟齐武生四目相对,我知道他代表市委一级的政府,我跟政府握手,我还是主动伸出的手,他抓住我手,那只手搂向我的肩,我看见他眼眶一红。然后转过脸去,用纸巾擦了擦眼眶,调整了情绪,无言地走过了。我长舒了一口气,不会太尴尬。 然后,我们集体合影留念,我被排到了第二排中间位置,真是冤家路窄,正好站在齐武生后面,不就是拍张照而已。 然后,电视台请曹孟军书记讲话,他深情地说:“首先,我代表省团委祝这次演出圆满成功。说实话,我当初应邀来看演出,我真的为一中的同学们捏了一把汗。我参加过复旦大学的晚会,中央党校的晚会,省直机关单位的一些晚会,还有本省一些大学、名牌中学的晚会,参加县立中学还是第一次。这第一次,就让我震惊!你们的节目,无论从艺术形式、文化档次、政治高度、思相涵养、艺术素养都不比他们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两位节目主持人,男主持人齐萌根,女节目主持人黄艳丽,两人可谓心有灵犀,不管是默契程度也好,还是台风也好,插科打诨也好,颇能感染观众情绪,我的情绪一直跟着他俩走……” 我看青玉向我招手,观众也开始离席,我忙走回到观众席上,妈脸上有不悦之色:“我要回家了,走,推着我回家。” 我默默地推着妈,随着人群,往大厅外面走去。黄艳丽匆匆忙忙跑过来,黄艳丽跟青玉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眼神很快分开了。黄艳丽气喘吁吁地说:“今晚在长丰园酒店,有县委组织的招待会,你是特邀嘉宾。” 我笑着说:“我还要进货呢。我不进货,他们吃不到新鲜东西?会怪我的。” 我将黄艳丽晾在哪里,没有停下来;这时,齐琪姐姐风风火火地分开人群走过来:“阿姨,阿姨,我爸想见你一面?” 妈哼哼鼻子,看她脸上的皱褶颤了颤:“我累了,想回家休息。孩子,你告诉他,过好自己的日子,活在当下,不要翻历史的旧帐。” 黄艳丽听懵了,可是有个女人跟我并肩推着妈的轮椅,她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呆呆地怔在哪里,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青玉有没有看到,青玉始终没有看她,只跟我无视地推着妈妈,脚步不停地跟着人流走出大礼堂。 外面光线烨亮,冬日的夕阳特别绚丽多彩,将整个县委大楼,镀上了一层金辉,我们每个人也走在金色的晖光之中。我穿着棉大衣,怕妈会伤风感冒,我赶紧脱了下来,披在妈肩上,妈说:“你穿着,你不能感冒。” 我拍拍妈妈的肩:“妈,我早有准备呢。” 我拿着青玉的袋子里走进卫生间,拿出我常穿的毛衣换上,将西服换了,领带解了,往袋子里随便一塞,穿上我的皮茄克和牛仔裤,然后在自来水管哪里哗哗洗去了厚厚的脂粉,回到真实的我。 走出来,青玉笑道:“不要洗,人家费了好大的功夫给你画上,你马上洗了,太对不起人家了。” 我在她耳畔悄声说:“放心。是化妆师画的。她是我的同学,别小心眼。” 我们走过县委大院,走出武警值班的大门。县城不大,我们正好可以散步,走回万斛井老街。我俩推着妈,慢慢地行走着。(未完待续) 315此事没完1 第二天是元旦节,富裕起来的人们组织了几个文化娱乐活动。街上有鼓乐队舞龙、耍狮子,公园有对山歌大赛。我接到组委会邀请,担纲这次活动的节目主持人。 邀请函是文化局专程送到学校,班主任刘海涛老师一大早东打听西打听,像过去接到政治任何马不停蹄地送过来的。我却一大早出去买菜了,妈认识刘老师,叫青玉给刘老师泡茶倒水。刘老师知道青玉是我的什么人。刘老师惨笑一下:“不忙,不忙,我跟老太太,说这句话就告辞,影响你们一家人过节了,不过应该半个上午就应该结束了。不会拖得很久的。中午可以赶回家一起吃团圆饭。听说,出场费还可观,可以补贴家用。年轻人嘛,可以出来锻炼胆子,这样的活动多参加,是好事,多社会实践,不读死书。” 妈接过邀请函认真地阅读了一遍,赫然盖着红印章,由县几个单位联合举办,不是民间活动,更不是商业活动。 妈识大体:“刘老师,还辛苦你,过大节跑一趟。刘老师,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的话比圣旨还灵。他是我的孩子,你的人,你说了算。”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一眼看见了刘老师,还以为刘老师家访,要在我家吃中饭,兴奋地说:“刘老师来了,我再去抢几样。今天买东西,就是抢,好像不用花钱似的。” 刘老师招手让我过来:“萌根啊,刘老师改日再来吃饭。你现在住在县城,寒假吧,寒假,老师肯定过来打秋负,不,是打腊风。今天,你另有任务。” 妈无言地把手中的红底烫金邀请函递给我。我接过一看,内心不由一阵紧张和兴奋,我说话都有点激动:“妈,去吗?” 青玉嗔怪道:“说话都口齿不清了。不要上台一紧张,再一哆嗦吐字不清晰,诒笑大方。可是没有彩排哦。” “刘老师,你也去吗?”我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刘老师推了推眼镜:“你最近忙,我抓个改试卷的人都抓不到。老师要给你们评卷。这一天一考,试卷一天一评,工作量大啊,老师抽不开身啊,还是你一家人去吧。老太太,山歌好听,好笑,您老过去乐呵乐呵,笑一笑,十年少啊。” 说罢,刘老师起身辞别了。我送刘老师到路口,离别之后,想了想到公用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老庆,冯连海在电话那头,杂音很大,他说:“我要在工地陪员工联欢啊,你们聚会吧。” 我只得做罢,又给辛龙华打电话,辛龙华电话里也是音乐,他也很紧张:“兄弟,这回真对不起了。白天、晚上都没空,要不,劈成两半算了。” 我有气无力地说:“钱是你大爷,跟你大爷好好过。” “别说风凉话。有钱,你是大爷;没钱,你是孙子。不跟你扯淡了,我忙了。忙过这阵,我做东。撑死你。”说罢,有女人叫辛经理,他随即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怏怏不乐地回到家,其实我想叫他的车过来,送我一程。月岩公园有点远呢。我忽然想起我租过的船。我跑回家,妈和青玉都没动,看着电视,我急匆匆地说:“妈、青玉,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啊。” 青玉织着毛衣:“妈说,我们在家里做菜,你回家就有吃了。刘老师在家,不好说不去。原本就没打算过去凑热闹。你一个人去吧。快去快回。” 我知道原因主要在妈身上,我就苦着脸说:“妈,我都安排好船只了。再说,请柬是你接的。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我挑水去。” 说着,我到厨房里找桶挑水去,妈慌了:“这孩子,在外面学了手段回来,非得把妈也治服了不可。去吧,青玉,崽大,娘难做。他去,我们就跟着他去,看他玩出什么花亲来。” 妈和青玉相视一笑,其实她们还挺担心我又被那帮政客包围脱不了身。于是我们赶紧换衣服,到河岸边,果然有船泊在哪里。那渔父,我以前租过他的船,算是老相识了,价值都是原先租的老价钱,半天五元。我们租了一条乌篷船,我在渔父的帮助下,把船拽上沙滩,然后,把轮椅抬上船,然后推下水,青玉和妈妈在船上轻轻地晃荡,我要将船推下水,然后撑着竹蒿上船。 撑船是我的拿手活,青玉扶着轮椅,我摇着橹,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月岩公园,我把船泊上岸。先把妈的轮椅,搬上岸;再把船泊到树阴下。(未完待续) 316此事没完2 月岩公园以靠湘江边的一块壁立斧削的摩天巨崖而得名,传说月亮出来的时候,月光可以通过摩岩激射到江面,江面反射着月光,两处光亮互相辉映,在空中形成一个素衣秀才、峨冠博带的形象。 今天是元旦节首届赛山歌大会的现场,这是老百姓自己的盛会。公园全天免费开放,因此提篮背筐,携老扶幼的特别多,卖零货的小贩们叫得特别卖力。公园的一块绿地当作观众场地简直万头撺动,人山人海,一些参天的古木上也爬满了孩子,声音相当嘈杂。 主席台设在一块天生的石头山上,扎了一个大舞台,拉着横幅,安放了黑高柜的音箱,还在树上挂了高音喇叭。 我提心散场了,我们会走散。于是,商量散场之后,青玉推着妈到保香寺等一等我。我来到组委会后台,女节目主持人,回过脸来,我心里格登一下——黄艳丽?我俩应该算走到头了,她知道跟我并排走着的人是什么关系了,但是做不了情人还可以做朋友吧,。 我缩头缩头地叫了一声:“嗨,美女。” 她面若寒霜,说话出奇地平静,她压抑着内心的愤懑:“快化妆呀。今天可是现场编词的,纯粹是即兴发挥,我们可不能大失水准。” 我跟化妆师打个招呼坐了下来,还是那位女化妆师帮我化妆,我讨好似的对黄艳丽说:“有你领着,不会跑偏。” “我没哪个本事?我怎么领得了市长大人的公子?” “你——”我脸都气黄了,我真想跟她大吵一场,“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人家的短处?” “别发大少爷脾气。大少爷,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黄艳丽的话把后台的工作人员都逗笑了,我可是气得有怒不敢发,只是恨恨地说:“我又没惹你?你何苦往我头上撒气?我也是很不幸的人。” “你很不幸运?哼,那全世界的人都不用活了。”黄艳丽肯定余怒未息,我不吱声了,我还是理亏,让她多说几句罢。 此时,文化馆女馆长陪着周作敏部长过来了,周作敏直奔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说:“小齐啊,拿出你昨天的状态,完全可以打满分了。” 我什么时候“小齐”呢?这不是以讹传讹?我转过脸,滑稽地说:“小齐没来,我是小宋,宋萌根。” 我的话把黄艳丽逗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音,周部长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都一样,我们谈工作,谈工作,不过是个称呼。嗯,这样,昨天那么大的招待酒宴,你应该到场,见见世面吗?我们这个小县,搞那么大的排场难哦?” 黄艳丽笑道:“他昨天犯了气管炎,回家捂被子,祛寒气。” 周部长一脸诧异:“你真跟武翠婷——” 我真想发作,黄艳丽笑得差点岔了气,但是我自知理亏,我们做了气他的事,他肯定装糊涂反咬一口,系铃还是解铃人,我直说了:“周部长,那事不赖我。你别记心上。武老师只不过让你早日找到你的幸福。” 周部长忙摇手,一脸涨红,直往外走:“唉,事已至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萌根,好好表现,看你的。我给你鼓掌助威。”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黄艳现起身,我跟着起身,她等我跟她站在一起,化妆师再看看两人搭不搭,然后竖起大拇指,表示很满意。我主动去拉她的手,她的掌拍开我的手,矜持地别地脸去。她用纸巾挹了挹泪花,醒了醒鼻子,冷冷地说:“别碰我。” 我俩拿起麦克风,全场的声浪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我俩试了试麦克风的音,调音师早就调好了。于是,时间指向八点半,音乐缓缓响起,我们饱满、铿锵的声音在全场回荡:“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评委,各位父老乡亲,上午好!祝你们新年快乐!在这里给大家拜个早年。现在,我荣幸地宣布:首届道县首届月岩杯山歌大赛正式开始!” “山歌唱响新年的序曲,山歌唱响新春的祝福,山歌唱响瑶家第一情,掌声有请来自大瑶山五斗岭乡罗翠妹,刘丽霞,李宝堂,贺国庆表演的瑶家山歌。掌声有请!” 五斗岭乡选送的节目有腰鼓、锁喇、芦笙、二胡伴奏。他们穿着穿着瑶家服装,女子戴着银头饰,走上台的时候叮铃叮铃响,男的裹头巾,滚黑布蓝底布襟短袍,系腰带。 有个矮墩的男演员掐了我下,我一回头:原来是他!(未完待续) 317山歌好唱 我报幕的时候,还没在意,因为在李莎莎家,我都叫七哥,现在念的是书名,李宝堂就是七哥,刘丽霞当然是他的相好了。七嫂肯定没有来。他们对山歌的形式,是带有舞蹈动作的,他们带来的第一首山歌《买花鞋》。 (生):荷花对水开哎哟, 香风吹满怀哎哟, 柳林树下站女裙钗, 衣喂支隆冬,女裙钗, 手提着花鞋卖哎咳咿嗬呀 (旦):你要买鞋请进绣房来, 衣喂支隆冬,买花鞋, 原是做招牌哎咳咿嗬呀。 (旦):书生对奴来哎哟, (生):大姐你好乖哎哟, 请问大姐花鞋怎样买? 衣喂支隆冬,怎样买? 说个价钱哎咳咿嗬呀, (旦):你要买鞋请进绣房来, 衣喂支隆冬,买花鞋, 原是做招牌哎咳咿嗬呀。 七歌夸张、搞笑的表演,逗得下面观众捧腹大笑,后面还有一首《郎在外间打山歌》,母女俩的的对唱,加上插科打诨,把人肚子都笑痛。 郎在外间打山歌,姐在房中织绫罗。 我不晓得,是何子个上屋下屋岭前坳背巧娘巧爷生出这样聪明伶俐的崽? 打出这样干干净净索索利利钻天入地飘洋过海的好山歌? 打得那鲤鱼是游不得水,打得那黄牛子滚下坡。 我绫罗子不织听山歌。 娘骂女:“你这只死夭婆,你为何绫罗子不织听山歌? 那山歌郎的歌子是听不得,他要唱得你去把他做堂客。” “叫声妈妈你莫骂我,你哪家年轻里头也爱听山歌。 你不听山歌哪有我? 我不听山歌,哪有外孙伢子喊你做外婆?” 后面也有很多精彩的,什么《十想郎》、《倒采茶》、《夫妻花鼓》、《韭菜歌》、《十二月绣球》、《十杯酒》、《磨豆腐》、《打单身》、《满妹子吵架》…… 我认为最精彩的是《满妹子吵架》: 女:小奴家在绣房绣麒麟罗嗬嗨, 绣来绣去闷哪沉沉? 小奴家要嫁人罗嗬嗨。 我的妈妈哟! 小奴家要嫁人罗嗬嗨。 母:乖乖儿说话少聪明罗嗬嗨, 年纪轻轻嫁个行么人?? 还要等过两三春罗嗬嗨。 我的乖乖哟! 还要等过两三春罗嗬嗨。 女:哥哥十八讨了亲罗嗬嗨, 女儿十六为何不嫁人? 爹娘心不平罗嗬嗨。 我的妈妈哟! 爹娘心不平罗嗬嗨。 母:乖乖儿说话要小心罗嗬嗨, 爹娘不开口谁个敢嫁人? 不能不能万不能罗嗬嗨。 我的乖乖哟! 不能不能万不能罗嗬嗨。 女:一不准哥哥走进嫂嫂房罗嗬嗨, 二不准爹爹上你的床, 大家一齐守空房罗嗬嗨。 我的妈妈哟! 大家一齐守空房罗嗬嗨。 母:开言哪骂一声死妖精罗嗬嗨, 手拿竹子将你打, 看你吵嫁不吵嫁罗嗬嗨。 我的乖乖哟! 看你吵嫁不吵嫁罗嗬嗨? 女:妈妈娘开口将我骂罗嗬嗨, 手拿竹子将我打, 打死奴家也要嫁罗嗬嗨。 我的妈妈哟! 打死奴家也要嫁罗嗬嗨。 母:请一个媒人与你做主张罗嗬嗨, 爹爹与你打嫁妆, 还要选个好才郎罗嗬嗨。 我的乖乖哟! 还要选个好才郎罗嗬嗨。 女:一不要媒人与我做主张罗嗬嗨, 二不要爹娘打嫁妆, 亲自找个好才郎罗嗬嗨。 我的妈妈哟! 亲自找个好才郎罗嗬嗨。 可是黄艳丽说:“哼,这个太低俗了吧。你就这欣赏水平。我喜欢《放风筝》,雅俗共赏。” 姐儿们闲无事去放风筝, 手拿一支篾扎的、 纸糊的、花蝴堞, 飞蝴蝶,蝴蝶儿, 阴阳相合美人园, 放,放风筝哪去散心。 哪哈哪哈依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哪哈依嗬 哪哈依嗬哪哈依嗬, 得儿! 放,放风筝啦去散心。 妈妈娘问女儿你往何方去? 女儿回言五里墩、 五里墩前、放风筝。 加响铃,响铃叮, 上面画个清风亭, 放,放,放至在半宵云。 哪哈哪哈依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咳嗬咳, 哪哈依嗬哪哈依嗬 哪哈依嗬哪哈依嗬, 得儿! 放,放,放至在哪半宵云。 小奴家来至在大门前, 那厢来了一书生, 人又好,手又尖, 八字眉毛,瓜子脸, 一口银牙白如霜, 他,他,他爱哪取的心。 哪哈哪哈依嗬咳, 得儿! 他,他,他爱哪奴的心。 小奴家来至在五里亭, 那厢来了武术生, 身骑着青棕马, 足踏着白马鞍, 左手扳弓右开箭, 连射三箭不落空, 正,正,正在哪日当中, 哪哈哪哈依嗬咳, 得儿! 可,可,可算哪一英雄。 陈凤英来至在大路坪, 那厢来了一美人, 左手拿着三弦子, 右手拿着琵琶琴, 自弹琴,自来哼, 四季相思闹五更, 会,会,会弹那满江红。 哪哈哪哈依嗬咳, 得儿! 可,可,可算哪一美人。 来至在青草坪杏花村, 杏花村前放风筝, 风筝一放半天空, 千里姻缘互牵, 陈凤英,放风筝, 风筝放起转回程, 明,明,明日哪来散心。 哪哈哪哈依嗬咳, 得儿! 明,明,明日哪来散心。(未完待续) 318大呼过瘾 我和黄艳丽说了不算。评委现场打分,当场公布结果,为了不影响第一个节目排位吃亏,让评委一个较全面、客观的比较,没有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公布评分,而是所有节目结束之后,才公布最后的得分和排名。 当评委紧张评分的时候,特邀演员唱了一首《阿里山的姑娘》,声音相当高亢,清甜。还没评出结果,黄艳丽唱了一首《十送红军》,把全场嗨翻了,观众在下面猛喊:“主持人,再来个!主持人,再来个!” 不知是评委故意搞鬼,还是时间还早,下面观众呼声太高,他们高呼:“主持人,再来个!主持人,再来个!” 黄艳丽问调音师:“有不有《两地书,母子情》?” 调音师有个大胡子,很兴奋地说:“有啊,要两对唱哦?” 黄艳丽笑道:“你放伴奏带。我保证有人对唱。” 我本来在下面,音乐响起,她唱了第一段,我只好在台下接上去,没想到这种效果好奇了!观众到处寻,嗯,谁在对唱?怎么没出来?我慢悠悠唱着走上台,观众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啊,男节目主持人也会唱!怪不得能主持,歌唱得这么浑厚、雄壮。唱完吼声如雷:“唱得好!要不要再来一个?” “来一个!” “来一个!” …… 唱完之后,文化馆女馆长微笑着说:“还等一会儿。你知道农民兄弟进一回城不容易,我们准备把奖状写好,奖品当场颁发。马上,马上请杨克老师写奖状。你们救救场,到时候,我们会按每首歌计酬,你看观众这么高的热情,流行、通俗、美声都给我上,农民兄弟进一回城不容易,别使他们失望。你看杨克老师都朝你们打拱手,希望你们把人浪压下去,别吵着他写字。” 黄艳丽笑了笑,给我报了首,难度很大的《八百里洞庭美如画》。这首歌是黄艳丽用钢琴教会我的。她自然知道,我会唱。我听过何继光老师唱的原声,因此我刻意模仿他的原声,声间飙升得老高老高。我平时唱,总是飙得高八度就没有气息了,看了人家山歌怎么飙歌。我也飙了上去。可能有这么好的音响,有这么好的观众,那真是热情澎湃,气势如虹。 我唱完,下面的农民兄弟怎么肯放我下台。喊声如雷:“再来个,再来个。” 嘿嘿,我给黄艳丽报了一首,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给黄艳丽报了一首《洪湖水,浪打浪》。我太熟悉她了,这首歌,听起来最过瘾,仿佛把你带入《洪湖赤卫队》女游击队长“韩英”划着船,英姿飒爽、叱咤风云的歌剧当中。 黄艳丽唱完,下面的观众简直从梦境中醒过来,原来歌可以唱这么优美的啊!于是,他们暴发了:“妹子,再来个!”“妹子,再来个!” 黄艳丽用眼神看了看杨克老师,杨克老师伸出一个指头,意思最后来一首,他就搞定了,于是黄艳丽学情款款地说:“最后一声《心雨》送给大家,祝各位父老乡亲元旦快乐,全家安康、幸福。谢谢。” 我俩个对这首歌可以以假乱真,唱得深情款款,如民歌相比,原来情歌可以唱得这么情投意合,亲亲蜜蜜。 唱完观众还是山呼海啸是叫再来一个。好在,杨克老师批出了OK的手势。 我跟黄艳丽一番真情告白之后,开始请嘉宾颁发优胜奖,优胜奖没有七哥的名字。然后是三等奖,三等奖也没有他们的名字,我很兴奋。很遗憾,五斗岭是二等奖,《满妹子吵架》也拿了二等奖。一等奖真的被黄艳丽猜中了,《放风筝》夺走了唯一一个一等奖。 一等奖颁奖嘉宾,却是齐武生书记!我的天啦,他还住在这里,没有回市里面。他由县委书记陪同,我和黄艳丽做了司仪,他从黄艳丽手中接过奖状、奖金,交到演员手中,还跟他们握了手。 最后,我们又是老套路,一起合影留念。留念完,请齐委书讲话。他拿着麦克风,手在颤:“乡亲们,我对道县是有感情的。我喜欢这里的山,这里的水,更喜欢这里的淳朴民风民情。今天听了乡亲们很土的山歌,我反而觉得非常非常的亲切,把我的思绪又带到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我就在我们县的一个区工作,一呆就是十年啊,我对……” 说着,说着,他哽咽了:“……当年,我们很年轻,很有干劲,带领乡亲们搞建设。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乡亲们,应该有回忆……” 下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齐书记是干实事的好官,是清官,是我们的父母官!” 有一个声音高呼:“齐书记是老干部,过得硬!”(未完待续) 319心太狠 齐武生手在颤,向这些苍老的手,挥手致意,还用纸巾揩揩红肿的眼睛:“齐武生想念大家,齐武生会经常回家看望大家。现在党的改革开放富民政策好,政通人和,不再瞎折腾,父老乡亲们,一定要勤劳致富,过好日子,齐心协力奔小康。今天的节目主持人说得好,今天我们用山歌唱响了新春第一曲啊!” 老家伙很会扇情啊,政治家不愧是政治家,但同时我看到了,他要是认准了什么事,是不达目的不止的,是不择手段的。要是我不参加这次现场会,他堂堂一个市委一把手,会在这个场合露面? 可老百姓太喜欢这个亲民、爱民的老干部了,很多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亲眼见证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父母官。他们送给他的掌声胜过送给我们的掌声,送给他们钟爱的节目。 齐武生说完,他还邀请了当年的父老乡亲,登台与他一起合影留念。我从上台的人群中见到了盘十七爷!盘十七爷背着军大衣,甩着两人膀子,吸着旱烟管,大踏步地上台来了。好在石头山的平台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宽,可以容得下千把人,挤挤挨挨挤满了人。 齐武生走到哪里,电视台拍到哪里。他在猜,很多名字爆豆子一般从他口里爆出来,十年,他该与多少人打交道?有当年的民兵营长吧?有生产队长吧?有劳模吧?有发生纠纷的村民吧……他握着一双手,有时跟人家一起回响当年发生的事,说得口水喷珠,说得两人为之动容,说得对方连声发出感慨:“诶!诶!我就是当年的红旗手刘娃子啊!齐书记,你还是这么年轻啊!”一件件,一桩桩,他似乎政绩斐然。不像张玉华说的,那么龌龊! 我心里倒是有一个恶作剧,看他怎么有脸面对盘十七爷,看来很快就要戳破他的西洋镜了。看他怎么下台。 齐武生一一握过去,终于与盘十七爷,四目相对,两人怔了很久。 “老盘!你是老盘!老盘,我找你好苦啊!”齐武生圆嘟嘟的手一把抓住盘十七爷老树根的手,抖了又抖。 盘十七爷咋了?像小孩子见了亲爹,呜呜咽咽瘪着嘴一时间老泪纵横说不出话:“老领导,盘十七给你丢脸了。” 我真的把肺气炸了,为什么不当面撕下他的伪装,还演戏。 “盘十七同志,你的事情搞清楚了嘛,当年做出的结论是错误的。工作组当年在没有调查的基础上,某些个人仅仅凭主观感情用事,没有事实根据做出的结论,是立不住脚的嘛。我一出来,就要求复核这件事,我记得八二年就给你评反了,要给你恢复组织关系,恢复职务。你难道没有接到公涵?” “接到了。接到了。盘十七现在享受着政府的津贴。齐书记,日久见人心,你是好人啊,好领导啊。”盘十七爷私底下,跟我说的话,根本不是一回事。 “盘十七,你为什么不出来继续革命工作?三中全会都做出结论了嘛,那是历史的一段误会,已经做了全面评反工作。我个人当年也受到了冲击嘛,政府一落实政策,我就毫无顾虑地出来干工作,抛开私心杂念抓建设。”齐武生说话慷慨激昂。 “老领导,不是盘十七不出山啊,而是盘十七觉得在山里更能与老百姓打成一片,连成一气。盘十七离不开他们,他们也离不盘十七。盘十七始终不忘党的教导,绐终把为人民服务放在第一位。我学的一套草药、针灸、跌打损伤、治蛇咬伤的祖传秘方,都用到了便民、利民上去了,我从不收老百姓一个钱,我对得起我的入党誓言。”盘十七面色严峻地说。 “好,好,这是老党员的本色,也是一个老革命的庄严承诺,就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不褪色!”齐武生紧紧握住盘十七爷的手摇了又摇。 “十七啊,你认得他吗?”齐武生拉了拉木然站在人群中的我。 “老领导,认得。我了解这个情况。我今天上台来,也想澄清事实,他不属于你。”盘十七爷说了这么多,终于说了一句气吞山河的话。 齐武生面色很难看:“我知道,我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补充道:“关键是,我不想天下掉下一个父亲,我更不想凭空一切都改变,我只想过我的平静生活。我也衷心希望你过得更好,你一心一意为党,为人民办更多的好事。总的一句话:我很好,不用你管我。”(未完待续) 320历史误会 我想当断不断,必为其害。我要是不跟他说清楚,划清界线;他倒存有念想,弄得他心悬两头,没办法工作。 齐武生抬起苍老的眼光,这眼光是复杂的、百感交集:有愤懑,有自责,有难堪,有慈爱,有温情……他脸上还是浮起笑容:“孩子,我不怪你。我真的不怪你。所有这一切误会,你可能要慢慢去解开;所有对你的不公平,你可能要包容,谁叫你是——你可能要用很长时间,甚至一生去理解我。我有错,只错在你身上,我对别人,没有错!你妈妈有来吗?请你妈妈上台,我可以对着台上的一千父老乡亲,当面对质。你妈妈有胆量出来吗?” 人群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来了!我们说清楚也好!免得你不死心!”妈的声音很凄婉,但很威严。 我下去帮助青玉把妈推上了台。 “怎么?你怎么——” “我遭到了报应了呗。”妈自嘲自讽。 “别这么说,小蓉。”齐武生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萌根,你妈妈的腿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如实相告:“老风寒,过去跪多了。” “没有治过?”齐武生眉毛一竖,很是生气。 “治过。他爸就是为了给我采草药,从老鹰嘴摔下来,不治了。”妈用淡漠的口吻说。 “这个家就靠你,一边勤工俭学,一边养家糊口?”齐武生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你有理由恨我。我有罪。我有罪。我真有罪。你真想知道,怎么有你的吗?” “那是六七年了吧。我到五星岭蹲点搞水库工程,也是那时候,认识你妈妈的。你妈妈那时用红绳子扎起两个小辫子,穿翠花衣服、黑裤子,走路很利落,一阵风似的。虽然她成分高,可是在老乡眼里,并没当她是外人,跟她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她暂时忘记了对她的批斗。 “我呢,在工地,不但要组织排工、研究开挖方案、搞文艺宣传、抓群众生产生活,还要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等一揽子事情。那天突降暴雨,出现山洪暴发、山体滑坡,出现了泥石流,我组织群众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我担心大坝要垮组织突击队,一面泄洪,一面组织用麻布填泥沙加固大坝。我带着突击队员率先跳入泥浆之中,组织打桩,保住大坝!” 齐武生说到这里,有个体魄分外健壮的黑脸大叔:“我们插着红旗誓死保住大坝,这是我们一年来的心血。文工团的擂鼓、打快板,我们胆气、豪气直干云霄,人在坝在!” “好在及时开闸泄洪,大水安全度汛,保住了大坝,当时齐区长晕倒在泥水中。我们七手八脚把齐区长抬上大坝,往医务室送。马上给齐区长实施全力抢救。可是传来了,山体滑坡。齐区长扒掉针头,直奔山体滑坡的老庙,哪里是群众食堂啊!”黑脸大叔回忆着当时的险情。 “泥浆直往食堂灌。我带人往里冲,不管什么人,都要救出来。你妈妈,当时就是我背出来的,亲自从泥浆中背出来的。当时,她被泥浆呛得人事不省。我用清水给她清洗干净。人命关天,没在乎那些儿女私情。”齐武生显得襟怀坦白,天底无私,我不相信;那么纯洁,怎么会有我?我冷眼瞅着。 “小子,别这样看着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不齿。你妈一定没跟你说。”齐武生瞪着我。 “别说了,武生。”妈泣不成声。 “他要听真实的,当着这么多群众作证,我岂有半句假话?”齐武生凛然生威,“险情过去了。可是这次洪峰的损失不算很大,天灾人祸嘛,哪有没损失的?按今天来说,已经是不幸的万幸。可是革委会硬是要深挖根子。矛头直指我,可是群众不答应,不让革委会的工作组带我走。我知道当时的形势,不能不走,我走出工地,就被抓去批斗了。批斗之后,又是淋天大雨,我怕工地出事,赶紧往工地赶。” “武生,这些不能告诉他的,他爸爸讳莫如深,从来没有说给他听。我们也不希望他知道这些。其实,我那天,那天撑船买菜回家,我一眼看见了冒雨奔跑的老齐。然后,我们一起撑船回工地。偏偏雨停了,我记得有个山洞,我们一起上去烘干衣服……”妈不让齐武生讲,怕他讲细节,只讲了一个大概。我和青玉对视了一眼,真是屋檐水点点滴,我也是在山洞中不小心播下的种子。(未完待续) 321给我时间 我给妈妈揩干泪水,想起我那些慌唐的事情,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哪里还有颜面做一个高干子弟。 我给他鞠了一躬,下在贩观众没有一个离场的,几万双眼睛注视着我,我很准静:“齐书记,你是父母官,我也是你的子民。今天是元旦节,我们要回去做饭做菜了。乡亲们也要回去做饭做菜了。就此,道别了。” 齐书记抓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可以原原本本把当年的事情,很真实地讲给你听。你不想听吗?” “给我时间。好不好?求你了。我真,真接受不了……”我突然鼻子一酸,泪水不争气地迸涌而出。 “好,好,你别哭。你别哭。我答应你。你陪妈妈先走吧。——你们走。我并不阻拦你们。”齐书记喃喃地说。 我再也没回头,与青玉一起推着妈妈走下舞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我们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径直走向河边。我到树阴下解下乌篷船,有泊在岸边的船夫帮我,七手八脚把妈妈连轮椅抬上船。 我道了谢,撑开船,击水中流。偶尔回过头去,高阜处,还站着齐书记、盘十七爷他们,我没再看他,摇着橹,越摇越快,摇出了他们的视野。 回到家,我们都有饿了,肚子咕咕响,我请示妈:“我们到餐馆吃吧。” 妈一口回绝:“要去,你一个人去。青玉要去的话,我回家随便吃一口饭。” 青玉可是与妈一鼻子出气:“你都买菜了。我娘俩回去吃。你去跟那个小妖精一起吃去。” “青青,生哪门子气?那是舞台,走下舞台,跟他是同学,你看,走了,也没打声招呼。别生那个闲气,要开开心心的,对小宝宝有好处。”妈帮我说她。 青玉扑哧笑了:“那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呗。” 可是,我们走到巷子口,一辆皇冠挡在了路口,车门打开竟然是麦子穗两口子,我心情豁然开朗,今天见到他有一种亲切感:“麦哥,我们去参加月光岩公园山歌大赛去了。麦哥,等很久了吧?” 麦哥一尊胖活佛立在路口,看了一下表:“没等多久,也就半个小时吧。过节了,怎么能不来与干娘团个年?干娘以后过节,干儿子可都要来拜见您老人家。” 妈连声说:“好,好。好在,我们没在外面吃饭,我娘俩还一个心气,坚决不在外面吃。你看,就觉得有客人来。” “干妈,干儿子也不是什么客人。就吃一口家常菜,也是香的。” 妈有笑容了:“这话在理,听着舒服。” 刘玫提着两大袋子东西,我问她要不要请哪个伍嫂来陪客?刘玫努了努嘴,意思问他。 妈作答:“请伍嫂过来,你又不喝酒。她一个人过节,也可怜,来一个人多双筷子。” 于是,我跑到她楼下,大声地喊:“伍宇娟嫂子!伍宇娟嫂子!我妈请你过去吃饭!” 她果然在家,她答应着,出现在阳台:“你老是喊得全院的人都知道。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过来。” 麦哥带的礼物一包是干货北海的海参,还有一包猴头菇。我也只买了一只土鸡,一条三斤重的螺丝青,还有青菜。房东阿姨也没吃,妈叫她也过来吃,真是的过节了她跑货的老公、儿子都没回家。房东阿姨本来拿了一只鸭子过来,妈怎么也不会要她的,要她拿回去养着。 我当然得再去买菜,我骑着摩托车直奔菜市场,快十二点了,菜市场的高峰期过去了,但是还是人满为患。我到鲜货档看了看,心想要买一些易做,又易出味道的。黄鳝买了一斤,冬笋买了两斤,然后买了一斤黄牛肉,嗬,真是运气好,有个老乡提着一只大甲鱼,可能他要价太高,还没出手。我问了一下价,真是要价较高二十元一斤,三斤半,七十元!相当于工人一个月基本工资。那时还没人人工养殖这一说法,全是野生的!指甲锋利,攻击人的速度相当快!听说很多孩子的手指头,都被甲鱼咬过。我没有回价,七十元,老人不敢相信,但票子,是真的就行。他一张一张验过,把甲鱼递给了我。我转身要走的时候,有人在我耳畔嘀咕:“刚才有人出他五十,你倒好七十,年轻人啊,真没眼光!” 可我现在需要是第一位,赶时间是主要的。拿回家,母亲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知道我又不计后果的大手大脚花钱,可这是为了她宝贝干儿子、干媳妇啊!(未完待续) 322烧菜 我回到家,麦哥不是外人,他亲自下厨,脱了皮茄克,束着青玉的花围裙,像个大厨。鸡、鱼,他处理好了,还用水发了一些海参、猴头菇,尝尝鲜。 我提着大甲鱼进来,麦哥眼珠子转了转:“嗬,你真敢下手,起码三斤半!” “麦哥,你真好眼力。真准。”我嘿嘿笑着。 “多少钱?” “五十。”我按照那人的说法。 “不可能。我估计喊价七十,你回价也就六十吧。十元的浮动空间。” “高手,真是高手!”我不得不佩服麦哥的眼力。 麦哥笑道:“这都是小窍门。你去开瓶茅台来。这东西,只能我两个喝,女人喝了都没啥用。” 我于是开了一瓶茅台拿进来,他拿了两个杯子放在灶台上,然后把甲鱼放到砧板上,嗬,这家伙很凶。你一接触它,它就用爪子挠你,伸出蛇一般的尖头,快速攻击你。好在麦哥早有防备,没有中招,我可不敢动手。麦哥找来一个洗衣板,往它背上一按,甲鱼头上伸出来,麦哥手起刀落,将它斩首了。然后,迅速捧起甲鱼放血,两股血泉全淋进杯中,直到往下滴。我兑上酒。他用筷子搅了搅:“来,兄弟,节日快乐!” 他咕叽一口闷了。我有点犹豫,他嘴上还有血丝:“屏住呼吸,一口闷了。” 我真学着他的样子,一口闷了。甲鱼的血跟穿山甲的血是一样的,冷的,不过要腥一点。还是獐血有温热的感觉,一股腥甜。怪不得要兑高度酒。麦哥又往杯子注入一口酒,他自己则倒了半杯。 “再喝口,压压就好了。”我跟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感觉好多了,胃里有酒的热力在滚动。 然后,我弄冬笋,冬笋壳多,中间肉少,但是相当嫩,炒牛肉的上品辅料。然后,麦哥教工切牛肉,牛肉可不能乱切,乱切炒出来根本嚼不动,而是要找到纹理,破坏它纤维状的组织结构。甲鱼还是麦哥亲自解刀,先撬下壳,然后切块。然后,配齐蒜、姜、葱、酸辣椒、紫苏叶、八角、茴香、桂皮等等。 麦哥一定要教会我,否则下次来了,他还得亲自下厨!两个灶,一个液化液灶,一个煤炉子,同时开火。 这可是很有讲究的。先将土鸡爆炒,加了海参,上瓦罐放煤炉子上慢慢炖,其它的菜好了,炖土鸡也到火候了! 然后提了房东阿姨的煤炉子来,干哥同样先爆炒甲鱼,祭酒,配上生姜、蒜,放在沙锅里,壳还压在上面,再盖上盖,打开盖先大火墩,然后慢火煨。 接下来是红烧鱼,麦哥已经打了花刀,腌了盐、加了料酒、酱油入味,然后裹上一层糯米粉。烧沸了油,油温控制在八十度左右,也就是筷子放进去有气泡往外冒,就可以下锅炸了。炸得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然后,加上番茄做的浓汁淋在上面,这就是一道松子鱼了,酸酸甜甜,色香味形俱全啦。 盘龙鳝鱼,可真要功夫。先不要放油,冷锅下鳝鱼,盖上锅盖,再打火。哇,真是残忍,鳝鱼嘣嘣在里面窜得盖子乱响,然后锅温增加,声音渐渐平息。打开盖,锅里一团蒸汽,所有的生命过程基本结束。偶尔有一条还在动,不过是垂死挣扎,然后浇上油,文火爆,一定要爆得团成一个圆圈才罢休。然后加上料酒、酱油,生姜、蒜、酸辣子、紫苏草,一拌和,就快速出锅。闻闻香气,就知道有多香了! 爆牛肉,那才叫手艺。先给冬笋、猴头菇飞水,火力开到了极点,大火往上冲,往锅里几颠,牛肉的香气、冬笋的清香、猴头菇的菌香一齐飘了出来,马上配上佐料,就可以出锅。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一尝牛肉味道,香、嫩、滑。 这三个菜上桌之后,稍等片刻,瓦罐鸡、沙锅甲鱼都出来了。 青玉腌了芫荽,房东阿姨做了几样青菜、坛子芥菜过来,凑成一大桌菜,人坐了一圆桌,开了茅台,酒香、菜香熏熏,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这才像过节。 打开热气腾腾的沙锅盖,里面还有一个黑盖子——甲鱼背壳,就叫做盖了帽了。 麦哥说了一个好彩头:“萌根兄弟高考一定会一举夺魁。这个帽,要由我们状元郎来开。” 我为了讨个好彩,当然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一举揭起盖。 妈乐呵呵地说:“萌根啊,一定要实现干哥给你的话。妈,梦里都会笑醒啰。” 麦哥见多识广,做出来的菜的口味,也是南北结合,老少皆宜,顶呱呱的好。(未完待续) 323烤火 元旦节过后,生活还得继续。我现在走进校园,不管同学,还是老师,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有的悄悄说:“高干啊。怪不得那么高的基因。”有的说:“私生子,看来品种还要优良。”有的说;“生活一逼,他的天赋全部暴发出来。先天和后天都发作了。” …… 最不能接受的姚兰和黄艳丽不再与我说话,她们都有了新的男朋友:刘卫民和姚兰有说有笑,周朝晖跟黄艳丽高谈阔论。我回复了孤独。我是“高干”,谁也高攀不起!甚至武老师也懒得看我一眼!我静下心来,把子曰诗云、ABC|三角函数、元素符号、能量守恒等拼命往脑里塞,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天书。 一次次考试,我找回了满分的感觉。孤家寡人有孤家寡人的好处,自得其乐,下了课,可以在校园香径独徘徊;体育课可以打得火爆,用不着啦啦队的聒噪,没有啦啦队就不打球了。 接下来,天下起了大雪,我没有去进货,大雪封山进不去。辛龙华发短信,叫我别进山,危险!别要钱不要命!我知道特别在晚上,上山的路是很危险的。可是,他们真够浪漫的,一下课操场上到处是打雪仗的身影,没人邀我打雪仗,——照他们的说法,我要是摔倒了,有个三长两短,哪不塌了天?我知趣,午间时间跑到武老师办公室烤火去了。武老师办公室生有一盆炭火,暖烘烘地。 武老师戴着暖绒帽,只露出一张漂亮脸蛋,像个瓷娃娃,武老师笑道:“不怕人说闲话了?” “流言蜚语抵不过严寒,还是你办公室暖和。再说,我怎么说也是有女人的人了。”我说的女人是青玉,现在已经不再是秘密。 武老师莞尔一笑:“再不逼我了?” “其实师生情谊,也是蛮重要的。可能你一句话,就会影响我一辈子。可能你一个眼神,我会记你一辈子。”我实心诚意地说。 武老师板起面孔:“少跟我说那些肉麻的话。来,写几个字吧。我给你研墨。” 武老师的砚台可是天下闻名的端砚,墨出来的墨浓妆淡抹很相宜。我饱醮了墨,踌躇了一会儿,最近心中有块垒,写了一首《浪淘沙赤壁怀古》。 武老师看罢:“嗯,深得何绍基真传秀润畅达,中豪用笔,一笔到底,四面都有,浑厚大气。说明你有历练,有独到创意了。” 我烤了烤火,武老师笑道:“你来临摹一遍《岳阳楼记》。不要出错哦。” 我知道这可是细致活,我要据据画册提供的字体,然后摹写到卷轴上。可是武老师布的作业,岂敢儿戏。我先把每个字的神韵了然入胸,然后看他的墨色浓淡,再在纸上仿写一写,有感觉了再一挥而就。武老师帮我研墨,还帮我移动画轴,我就不必担心写的角度不对,潜心挥豪走笔。这一幅字写下来,我忘记了烤火取暖,一个小时,弹指一挥间,一幅七尺长幅,总算完工。 武老师点评道:“有你的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神韵毕俱;不过吗,似乎缺了点什么?” 我学古人作了一揖:“请武老师,多多指点,小生这厢有礼了。” “哟,宋萌根还会唱戏?我怎么不知道?” 黄艳丽说着话,就轻轻推门进来了。武老师抬起生气的眼光。 黄艳丽并不慌乱:“武老师,上课铃响很久了。我是来叫他回去上课的。别人不敢来,我是临危受命,捧了刘老师将令来的。” “知道了。告诉刘老师,一幅字画还缺题款。这是送省里参加中学生‘芙蓉国里’书法大赛的,只需五分钟就完工了。要不,你在这里帮帮忙,免得别人说闲话。” “哇,这幅字是你写的吗?这么长!是岳阳楼上揭下来的吧?”黄艳丽故意一惊一乍。 武老师拍了她一下:“就你这张巧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不过,现在好了,所有误会都解开了,同学们也安心读书了。” “是啊,我还以为他敢打武老师——您——”黄艳丽抿着唇,不敢说下去了。 武老师又捏了一下她的脸:“就你鬼精灵,他跟我练了三年字,感觉他走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只是想他多写几幅,留存纪念。” “武老师,我也想写一幅给你,留存纪念。”黄艳丽的话,把武老师逗笑了,黄艳丽也捂着嘴笑。 接着姚兰赶过来了,第二道金牌来催了。我赶紧用上印章,好啦,一幅书法作品出炉了。(未完待续) 324好大面子 我跟着两个坏东西走了。走在校园里,我健步如飞地走在雪地里,踩着雪咯吱咯吱响,远远地把她俩撇在后面,我打了一个报告。刘老师并没有上课,他还在做思想工作:“这个学期确实是个多事之秋,发生了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风风雨雨,我们一起走过来了……” 我怕刘老师没听到,又打了一声报告。刘老师回过脸来:“我们这么多人等了,啊,十分钟来了。你在外面才等了十秒钟。就不耐烦了。派了一个同学去请你,又派一个同学,你还是迟迟没回,好大的面子,上课还要三请四请。” 刘老师一直是向着我的,今天他发这么大脾气,肯定很生气了,我低着头不敢申辩。刘老师看我眼光低垂,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后面黄艳丽和姚兰兴冲冲追了上来,看我站在哪里,如遭雷击。黄艳丽嘻笑着说:“报告刘老师,宋萌根忙了一个中午。武老师要他临摹了一篇七尺长幅《岳阳楼记》,说是参加什么省里书法大赛的。铃声响,他们听到了,因为作品后面的题款,还没有完工,所以就拖延到现在。” 刘老师局促不安,左手捂着右手拳轮不自然搓了搓,取下眼镜拭了拭,突然转过脸来,向我郑重其事地道歉:“老师太武断了,没弄清事实真相,批评你了。给你道个歉。老师不是圣人,也常常犯急躁的老毛病,刚才的批评说重了,我正式收回。” “不,该说对不起的我,我耽误大家了。我罚扫教室。”我红着眼眶说。 “回来上课吧。没错,就不存在什么罚。要罚就罚老师扫教室一次。”老师的话,教室里轰地笑开了。 周朝晖马上站起来:“我替刘老师扫。” “这话有两层含义,一是老师确实批评错了,该罚;二是,学生帮老师扫是学生应该做的。”刘老师的话,再次引起同学们发笑,周朝晖倒是显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老师笑着示下他坐下,“坐吧。好,言归正传,同们们看到自己的试卷……” 下课的时候,我主动做着值日,上台擦黑板,将教室纸屑清扫了一遍。黄艳丽跑过来:“我还够仗义吧。” “谢谢你,我衷心地谢谢你。” “哈,你真是没良心,你这不咒我死吗?我成了幸子,你有什么好处?”我开始还没意识到,原来这句话是日本电视剧《血凝》里面的一句台词。 “没那意思,我真没那个意思。我要是有那个意思,我马上得白血癌。”我慌忙罚了毒誓。 “你早就该死了。”黄艳丽恶狠狠地说。 “谁早就该死了?”姚兰玩得额头上热气腾腾,头发上还有雪花,肯定打雪仗打疯了。 黄艳丽指着我鼻子说:“哼,老奸巨滑的白眼狼,中山狼,大尾巴狼,骗吃骗喝骗感情。” “还骗你祖上的传家宝。”姚兰补充了一句。 黄艳丽扑哧一声,破涕而笑:“姚兰,看我不掐死你!” 两人追追打打吵吵闹闹,我却心事重重,充耳不闻,闷闷不乐地独自坐下拿起一本厚厚的《英语沙龙》合订本看了起来,两人轻声轻气地走过来,突然有个人捂住我的眼睛。我闻那气息,就知道是姚兰。 “别闹了,姚兰。别惹我了,我身上全是晦气。”我没好气地说。 “要不,给你冲冲喜。你看《红楼梦》里冲喜的方法,借黄姑娘给你冲冲喜?”姚兰抿着嘴,耸着身子,吃吃地笑。 黄艳丽恨恨地说:“我要讨回一个公道!” “好吧。本法官,就审一审这一桩公案吧。是谁先诱惑谁的?”姚兰一句话,又惹来黄艳丽的追打。 我看有她两个在教室疯疯颠颠,我独自走出教室,到雪地里漫步,眼前是一片粉妆玉砌的世界,平时的色彩都消失了,草地、屋楞上铺上了厚厚的棉絮,一棵棵也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突然飞来两个雪弹,砸在我的牛仔外套上,立即散成扑面的雪尘。 还用说,是她两个,她两个对我发起了猛攻,啪啪在我身上砸成一团雪雾。我真火了。我开始捏起雪团向她们还击。雪团落在她俩的羽绒衣上,飞腾起一团雪尘,好像把我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我啪啪奋力不泄着,砸得她两个鬼喊尖叫,反正校园里全是一团欢腾声。老师跟老师,偶尔也会开战,当然学生可以“打”老师,老师不过很少还手,只是手手跺跺脚,走进办公室去了。欢乐是我们的,我也有份了,我被她两个打得没有一点脾气,因为我还要顾及不要砸得太重,不要砸错部位!(未完待续) 325赏梅 放晚学回家的时候,我骑摩托车骑得很慢,打滑打得厉害,经过西山的时候,很多人往山上跑,我不知道西山发生了什么事。我停下摩托车好奇地问一个跟着凑热闹的大叔,大叔指着山上的红影:“你看,西山的红梅开了!昨天开了几朵,今天雪下得越大,它开得越多,真是奇观啊!哟,你不是齐书记的儿子齐萌根吗?代我向齐书记问声好。” 我应付似的回了一句。真是前面说得好好的,怎么扯到那事?县城这么小,梅花开了都要传遍,何况这么大的新闻,肯定一个县城传开了。有电视的话,可能在电视上看到了,县电视台实况直播了两场演出。虽然后面的花絮剪掉了,但是有人会指点,你看那男节目主持人,像谁啊?你说像谁啊?像齐书记吧。那天,我们亲眼看见当众认亲了…… 我回到家,青玉正在井口洗菜。旁边的阿姨说:“你的帮手回来了。” “西山的梅花开了,哇,开得山头都红了!我们离得这么近,他们大老远都跑来赏梅。走,我们赏梅去!”我兴高有烈地说。 “你问妈去不去。妈去,我跟着一起去。”想想也是,不能把妈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对青玉说:“冷不冷啊?” 青玉嗔怪似的说:“冷就不吃了?井水还热乎呢。你看冒好大的热气。” 可是话虽这么说,她的手指还是冷得像紫芽姜一样。我照例帮她提水,帮周围的阿姨打水上来。然后,我先把摩托车推回去,然后挑了水桶过来挑水。我打上一桶桶的水,然后挑水回家,我把水挑好,青玉的菜也洗好的。然后,我挑着水,她提着洗好的菜,我们一起回家。 回到家,妈烤着火,这炭是我从山里面买回来的,火力很足,但是不知怎么搞的,经常火星四溅。我一开门,啪啪火星乱窜一阵。 “妈,你怕冷啊?” “真冷。城里比家里冷得多。”妈悻悻地说。 “妈,你见过红梅没有?”我想到西山的红梅。 “刚才还听阿姨说,西山的红梅开得红艳艳的,你怎么也知道了?” “我回家远远看西山上面有一团团红影,还有很多游客往山上走,我还问了一位大叔,大叔告诉我的。”我据实相告,“妈,我们一起看红梅去?西山寺可以求签呢。” “你今天没有晚自习?” “老师很人性化的,雪太大,晚上不安全。在家里烤火,或者在被窝里看书。”妈,看看,我们就回家。”我恳求道。 “我怕冷。你跟青玉去吧。你要护着她,寸步不许离开她。” “妈不去,我不去,你一个人去吧。”青玉还是那句话。 “去,那就赶早。等下天黑了,怎么赏花?赏完花,再回家做饭做菜。”妈当即立断。 于是,我给妈披上军大衣,我推着妈,青玉锁上门,我们就出发了。房东阿姨听说我们赏梅,她也锁上门,跟我们一路同行。上山有两条道,一道石径路,另一条是公路。我们推着妈走的大道。车轮辗着雪吱嘎吱嘎响,黄昏的天空,雪停了,但是彤云密布,雪似乎还没有下够。整个大地一片白茫茫,放眼望去都是闪着雪光的山顶、瓦楞、树冠,雪地的风不是很大,外面反而没有家里冷手冷脚。 看见红梅了!青玉很兴奋!她可能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红梅,只是从图上看到过吧。你远远地看雪积在枝头,虬劲的枝头压着雪,一片叶子都没有,竟然有火红的梅花从雪中绽放出来,闪着璀璨的红光!梅花并不大朵,很精致、很鲜艳,略比桃花小一点吧,是重瓣的,显得很厚重、大气,不会像桃花那么浅薄。梅花可称道之处很多,傲霜斗雪、枝干虬劲,我欣赏它的凝重、大气。 我们随着游客上了山。梅花开得真多,一个山头全部都是,要不是有梅花从雪中探出头来,你还真看不出这是红梅老枝干。有的在枝头含雪怒放,有的抖落雪娇艳吐霞,有的刚从薄薄的雪,探出一粒红宝石般的花骨头。好在没有叶子,要是积着厚厚的雪,这么美的花就笼在雪堆里了。其实梅花每年都开放,只是今年的花期正好碰上这场大雪,从晶莹的雪花中,衬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朵,真让人感到稀奇。 “青玉,有不有香气?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芬芳,清淡之极。”我兴奋地问她。(未完待续) 326群芳争奇斗妍 青玉心情很好:“我早闻到了。真的很好闻。” 阿姨跟妈聊着天,她们心情也很好。她们说桃花、李花、油菜花、油茶花……在她们眼里,会唤起很多美好的回忆。 我们边看着花,边说着话,跟游人到了山顶,山顶几棵古树,支起一个大雪冠或大雪球。西山寺屋顶也落被雪覆盖,想起“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真的看到了西山寺被层层叠叠古木衬得“白屋贫”。 寺前的数株红梅,可能有人扫了雪。看起来更加光彩夺目,流光溢彩。画家支开画架在画,摄影师兜售生意,带相机来的四处拍摄。我跟一位摄影师说好了,帮我们拍一组照片,我去他照相馆取照片。我们四个人以怒放的红梅做背景拍,妈跟阿姨拍,我跟妈拍,青玉跟妈拍……我和青玉拍得最多,青玉喜欢拍映着雪的红梅,含着雪的梅、吐着雪的梅,总之,她喜欢雪中的红梅,反而不喜欢山顶扫了雪的梅,于是,只得委曲摄影师跟着我俩到半山腰拍,我俩的服饰有点不和谐,早知道有摄影师,我应该穿羽绒服,我还是牛仔衣、牛仔裤,不过我们拍得很浪漫,我们四目相对,脉脉含情;我们牵手奔跑在雪里,红梅在闪耀……可惜,我不能搂着她,飞旋起来照,那镜头应该更富有动感。后来,光线暗了,估计我们一气拍了一百张了吧。 我俩嘻嘻哈哈上山,妈和阿姨转悠了很久。妈看我们出现,展颜而笑:“两个小家伙,怕我俩碍眼,躲着我俩拍。” 我辩解:“妈,她喜欢有雪的梅花。山顶雪扫得太干净,她不喜欢。” “好。我们求一签,就回家吧。”妈看天色渐暗。 我们推着妈往寺里走,可是我背上挨了一雪球,我正要发作。后面,嘻嘻哈哈笑成一气,原来是黄艳丽、姚兰、秦丽、刘敏、吴红梅、王文君、蒋思思一大帮女同学都来赏花。 她们一起围上来,给妈妈和阿姨问好。黄艳丽真是坏东西,她嘻嘻哈哈推着我,拉着青玉,大声问我:“宋萌根,给我们介绍一下,她是谁啊?” 我大大方方搂过青玉:“你们说,她是我什么人?” 她们齐声说:“哇,你真快要做爸爸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理直气壮地说。 “切。你是穷人,全世界都是穷人了。”姚兰闪着亮闪闪的眸子说。 妈正色道:“是,孩子们,你看阿姨,阿姨是个命苦的人,阿姨这一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阿姨拖累了萌根这孩子。” 她们闪着明眸,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还是黄艳丽嘴会说:“阿姨,你年轻的时候,一点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谁叫你生得那么俏生生。阿姨,你小时候像不像她?” 黄艳丽把姚兰推出来,姚兰却反推她:“阿姨,你看她,将来会不会红颜薄命?” “阿姨,你看她怎么说话,安心咒我活不成。” 妈被她两个的打闹给带笑了:“你两个,应了王熙凤那句话,天下哪有这样标致的人物?阿姨年轻的时候,被斗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有你们一丁点快乐,就好啦。” 青玉一声不吭,含羞带怯,我牵着她有点冰凉的手,她小声说:“你不怕你同学笑话?” “有什么好笑的?迟早还不是要嫁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在古代早就嫁了。”我强词夺理,这可把她们给惹恼了。 “阿姨,我投诉你,宋萌根,欺负我们。”秦莉带头起哄。 黄艳丽又帮我:“喂,你真不嫁人?你要是不嫁,迟早要到这里来,这里有你一席之地。哼,我迟早要嫁人的。我才不会伴青灯古佛。” 黄艳丽指着西山寺,秦莉没想到黄艳丽反说她,秦莉知道打嘴仗,肯定不是她对手,就追着她打。 姚兰神经病:“阿姨,黄艳丽送给你家做丫环要不要?” 黄艳丽气得抓住姚兰:“阿姨,她给宋萌根做填房丫环,要不要?” 妈心情大好:“你们啊,《红楼梦》读多了。我那时候,也没有什么书可读,真真读《红楼梦》,读得魂都跟着走了。你们啊,不要真真被书误了。” “哇,阿姨,你不知道,她已经被《红楼梦》误了。你看她像不像林妹妹?”黄艳丽把姚兰推到妈面前,姚兰捏着黄艳丽的脸蛋:“阿姨,她是薛宝钗,面善,工于心计。”(未完待续) 327干女 妈笑着说:“你说了不算。阿姨说了也不算,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看着你们这么开心,阿姨羡慕你们,生了一个好时代。” 蒋思思说:“可是,我感觉一点也不好。每天书本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天出来透透气,还是偷偷摸摸的。” “你就喜欢偷偷摸摸,好不好?”吴红梅笑话她。 蒋思思恨恨地说:“你别学野百合,好不好?说话那么尖刻。” “喂,蒋思思,我招你惹你吗?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黄艳丽平白无故被她指责,她拉住蒋思思不放,蒋思思可能是故意挑衅她的:“你看你发怒的样子,完全像个泼妇。” 黄艳丽很霸道地抓住蒋思思的领口,不明真相地还真以为黄艳丽欺负她,王文君是个老好人:“你们别闹了,阿姨生气了。” 黄艳丽自知没趣松开了她,蒋思思更来劲了:“我要是阿姨,你不会选你当儿媳妇。你太泼辣了。阿姨,对不对?” 蒋思思知道黄艳丽来打,她早就闪身在吴红梅后面,黄艳丽并不追她,却对妈说:“阿姨,你不知道,她已经被抛弃了第十二次了,心里不痛快,拿我寻开心。蒋思思,你要是生在宋代,皇帝就是给你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你还是思思。嗯哼。” 我还以为她为说她是歌伎,她还留她三分薄面。蒋思思气得脸色铁青,反而要找她寻仇。黄艳丽格格笑着:“不错啊,其实在当时,算得上大红大紫的歌星。” 蒋思思怒气冲冲,想奚落,反遭她奚落一顿,没好气地说;“你才是真正的歌伎。” 姚兰恼了:“别说了,别说了。也不怕阿姨笑话。” 我笑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肯定要唱台大戏。” 秦莉首先向我开炮:“哼,你们男生更不是好东西。” 我还了一句:“男生是阳,为青阳之气,浩浩乎宇宙之间。女生是阴,浑浑然沉沦于风尘之间。” 秦莉反应真快:“阿姨,宋萌根真不孝,她连你也骂了。我帮你教训他。” 吴红梅上来帮腔:“呸,我们女子钟灵锍秀,禀天地之英气,聪颖慧悟,比你这个蠢材强多啦。” 青玉抿着嘴笑道:“平时欺负我,今天,你浑身是嘴,你也说不过了吧。该。” 妈也眉开眼笑:“说话不能伤众。你犯了兵家大忌,以少犯多,岂能不败?” “阿姨,你读过很多书耶。”妈的话惊得她们直咋舌。 秦莉拍着我的背说:“那当然啦,有其母必有其子。” 刘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这句话说出来,我黯然了,同学们都朝刘敏看着,看得刘敏脸直发烫:“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说这个词,没想别的,真的没想别的。” 妈说:“没关系,宋萌根,他姓宋,当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爸爸对他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他的个性就像他爸爸,不服输的。” 妈开明的话,又让她们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姚兰推了我一下:“别煞风景了,好不好?大家陪阿姨说话,难道还要像古代一样忌口?我才不管那么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青玉眯眯笑着:“别理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 “哇,大姐,这句话,可非常非常经典。”秦莉惊讶地说,青玉还摸不着头脑,“大姐,你敢说你,没读过《红楼梦》?” 青玉摇了摇头,妈说:“你呀,不小心说出了《红楼梦》里精彩的一句话。” “妈,是哪一句?”青玉疑惑不解。我便解释给她听,是林黛玉说贾宝玉的一句话:“别理他,过一会儿,他就好了。” 这句话把大家逗乐了:“大姐,你真厉害。不小心就说出了一句经典的话。” 青玉更羞赧得满面通红。妈看着她们一个个天真烂漫的样子:“嗯,今天看梅花,还不如看你们这群可爱的孩子。有你们说说笑笑,阿姨,打心眼里高兴。” “是啊,妈,你成天闷在家里,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说说笑笑了。” “妈——”黄艳丽真的现世宝,她跟着青玉喊下去了,急得她满脸通红,“不,阿姨,你喜欢我们,我们可以经常来看你啊。” “妈——哇——叫得真甜。”她们一起起哄,窘得她的脸红得比梅花还要红,她一急,急中生智:“我拜阿姨为干妈,阿姨,我做你的干女儿,好不好?” “好啊,好啊,萌根有个姐姐,还没有妹妹,你就做我干女儿。” “阿姨,我也认你做干妈。我跟她是一起的,她有干妈,我也要有干妈。” “好啊,好啊,阿姨高兴得紧。”妈连声说。 青玉却喜上眉梢:“妈,恭喜你,又我了一对干女儿。” “阿妈,我们也想叫您老叫干妈。”她们齐声撒娇。 “好,好,好,妈都认了。求完签,今天一起到家里吃晚饭。”妈一开心,一口气收了七个干女儿。 旁边的房东阿姨也翘起大拇指:“老太太,你真是大富大贵的命啊。”(未完待续) 328观音灵签 西山寺不大,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槛很高。跨进门槛,便是前庑,四大金刚的神像分两侧,中间正廊端坐着弥勒佛。走前前庑,中间一个天井,广植佛肚竹,两廊立着十方观音,正殿三进三间,里面香烟缭绕,香客挤挤一堂。大殿端坐渺渺观音大士的金身像,端坐莲花台,手托插着柳枝的净瓶,两旁立着童子,对面则是韦陀神像,看起来与《西游记》描述的观音菩萨别无二致。 妈要我推她到功德箱前,她拿出手巾包着的钱,毫不吝惜地投了十元钱,有人便给她香。妈便带着我和青玉一起拜香,然后还要求签,求签不用布施。妈这一带头,她的“干女儿”们可忙碌开了,请香、拜佛、许愿、开光、求签。 妈一定要我和青玉搀她跪在拜垫上,妈双膝可以跪得下,但需要我和青玉两边搀扶着,她对着菩萨,嘴唇颤动着,唠唠叨叨说了半天,估计是说保佑她的孙子平平安安健健来个这个世界上,保佑我高考金榜题名,保佑青玉母子平安…… 然后,我们三个人拜了签,我得的是上签,青玉是上上大吉,妈也是中签。然后拿着签到解签室,请大师解签。 妈的签是第三十三签,签上写着:“咬金聘仁贵中签诗曰:内藏无价宝和珍,得玉何处外界寻。不如等待高人识,宽心犹且更宽心。” 大师很宽慰妈的心:“此签虽是中签,咬金聘仁贵。中老年人求得此签,有旺子之相……” 我插了一句:“大师,我妈的腿,能不能好?能不能站起来走路?” 大师推了推眼镜,把我的签,拿过去,我是第九十二签,签上写着:“蔡卿报恩上签诗曰:自幼为商任设谋,财禄盈丰不用求。若是只身谋望事,秀才出去状元回。” 大师用竹签点着说:“签书上面说得很明白,你报得恩到。这辈子享儿子的福,老太太好福气!” 我拿青玉的第第八十一签给大师看,签上写着:“风送滕王阁上签诗曰:梧桐叶落秋将暮,行客归程去似云。谢得天公高著力,顺风船载家珍归。” 大师相了半天,方说:“这是遇贵人的签,要么喜得贵子,要么得遇良人。” 青玉拍了我一下,满脸羞红。三个签,妈都很满意,脸上浮起了喜彩,又往功德箱里投了十元钱,那时候的十元可以买二十斤米啊。 黄艳丽、姚兰一伙人早跟着我们进来了。我看黄艳丽的签是第七十七签,签上写着:“捧璧归赵中签诗曰:梦中说得是多财,声名云外总虚来。水远山遥难信宝,贵人指点笑颜开。” 大师相了相她的面相、手相,还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笑道:“先凶后吉,先失而得,有贵人相助之相。不要担心,将来会有时来运转的……” 姚兰的是第八签,她兴高采烈求大师解签,签上写着:“姚能遇仙上签诗曰:茂林松柏正兴旺,雨雪风霜总莫为。异日忽然成大用,功史成就栋梁材。” 大师把眼镜推到鼻梁上,看了手相、面相:“好签啊,有高人相助,必成大器啊!” 秦莉的是第十九签,签上写道:“子仪封王中签诗曰:急水滩头放船归,风波作浪欲何为?若要安然求稳静,等待浪静道此危。” 大师解为逢凶化吉之相。郭子仪是唐朝平定安史之乱的主帅,六朝元老,活了八十五岁,颇有贵人之相。 蒋思思求了一个更有仙气的签,第十八签,签上写道:“曹国舅为仙上签诗曰:金乌西坠兔东升,日夜循环至古今。僧道得知无不利,士农工商各从心。” 大师解为这是平步青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好签! 吴红梅是第四十九签,签上写道:“王祥求鲤中签诗曰:鲲鸟秋来化作鹏,好游快乐喜飞腾。翱翔万里去霄去,余外诸禽总不能。” 大师解为孝心感天动地,将来有大富贵。 王文君是第九十七签,签上写道:“六出祁山中签诗曰:当风点烛空疏影,恍惚铺成杨里花。累被儿童求牧拾,怎知只是白浮槎。” 大师解为虽然有抱负,难成大业。 刘敏的签不给我们看,结果被王文君抢了出来,她的签原来是第八十七签,签上的话,吓得她半死:“咬金探地穴中签诗曰:人行半岭日衔山,峻岭崖岩未可安。仰望上天为护佑,此身犹在太平间。” 大师安慰她:“不用怕。这不但不是凶签,虽有凶险,但是逢凶化吉,得金,大富大贵之相。”(未完待续) 329火锅情 阿姨求的签更邪乎,她求了第一百签:“楚襄王阳台梦醒下签诗曰:欲就东兮欲就西,逢人说事转痴迷登山不见神仙面,莫若归休更勿提。” 大师面含微笑,相了阿姨的面相、手相、算了生辰八字:“本签者。无常无定之象。外虚少实者也。第一百签是盈数,为全数之末。也就是说,它是前数之终,后数之始。《易经》推算:黑暗将去,黎明到来之征。表面上是没落之相,其实是通亨衢之意,集福之本,宜小心集之。这签为百祈之未,可解为营谋用事费力流连,也可解为亨通利用。” 阿姨若有所思:“大师如何转运?” 大师捻须说道:“运势不是人力之可为,你只可谨小慎微,顺其自然罢了。” 阿姨还纠结,妈笑道:“大师的意思,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时运,它就是一种趋势,不是你想转化就转化,我们尽人事,守本分,务营生,过好自己的日子。” 大师向妈竖起大拇指:“正是此意,正是此意,老嫂子说的是正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老姐妹慢慢参详。说多了,天机泄露,其罪不少,其罪不少啊。” 一句话,把我们九个晚辈逗得大笑不止,我们才不相信他的说法。于是,我们推着妈出了西山寺,此时夜幕降临,雪光映着灯光,显得相当明亮。 妈说:“孩子们,要不要到家里坐坐?让宋萌根给你们买些好吃的,咱们吃火锅。” “好啊,好啊,我们今晚反正不用上晚自习!”她们七个人欢叫起来,她们可是最喜欢聚会了。 于是,我回家推了摩托车到菜市场买菜,下雪天,物价略有浮动。冷手冷脚,可是生活还得继续。我可不想买难做的菜,还好挂着一大腿牛肉,比平时略高一点。人多嘛,我要了一大块犍子肉,一称十斤多,当然买得越多优惠越多。然后,挑了一只老鸭子,在市场收拾干净算了,收了一元加工费。然后就买火锅底料、青菜、豆腐、粉条、腐竹、金针菇等。 回到家里,她们已经把圆桌擦干净了。可是,我说先要把老鸭子,用压力锅压出来,鸭汤是最好的火锅汤料。因此,大家要耐心地等我,将牛肉全部切片。十斤啊,阿姨刀工又快又好,我可是大块大块切。老鸭出锅了,牛肉总算切好了,然后给牛肉加盐、白酒、酱油拌和好,再腌一会儿,入味。 这个火锅是阿姨的,估计有些年头了。全部是铜制的,形状像乡下腌菜的坛子,不过是鼓鼓的,里面烧炭火,边沿就是汤锅,有双耳的铜盖。等到火锅的汤咕嘟咕嘟响了起来。十一个人济济一大桌,真是热气腾腾。我把牛肉分成十一份,一人一份,自己涮吧。每人再发一小碗我用酱油、蒜泥、辣椒酱、芝麻油配的酱汁。人人都等了很久,有点饿,吃得咂吧咂吧响。妈也可以自己动手,但是坐在她旁边的青玉,另一边的黄艳丽往她碗里放,妈忙说:“你们自个儿吃,阿妈自个还行。” 黄艳丽满脸红光,看来没有了恨意,说话伶牙俐齿:“干妈,宋萌根真会做事,他知道做别的菜,他也做不好。吃火锅涮牛肉才是最好的。涮羊肉,有的人吃不惯。涮鱼肉更不好吃。他还知道,老鸭汤,是最好的火锅汤料,老鸭肉质也很合大家的口味。” 妈还没搭腔,我不服:“谁说我别的菜做不好?我告诉你,我最近学了好几样拿手菜,只是今天时间仓促。我听到你们的肚子咕噜噜响。因此,什么容易做,我们只好吃什么了。” 青玉笑道:“看事容易,做事难。” 黄艳丽这话是有下文的:“好啊,我们等着你的拿手好菜。” “好啊,我们都等着干哥哥的拿手好菜。”她们可都不是善类,一齐起哄。 我借《沁园春雪》巧答道:“欲尝宋某人的手艺,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青玉白了我一眼:“你大话别说太早了。看事容易做事难,干哥教你一次,你哪里学得那么快。到时候,大话说出来了,你做出的菜,我和妈妈不挑口味而已,其实味道真不怎么样。学烹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我笑着说:“放心,她们又不是美食家。不吃生的就行了。” “行。我们给你表现立功的机会。”姚兰也吃得满面通红,香汗淋淋,这么大的火锅,火力旺盛,蒸汽熏熏,又烫又辣,真够味的。(未完待续) 330红酒惹的祸 每人一斤牛肉,真够她们撑的。青玉看她们吃了一小半,就懒得懒动。她想起上次齐琪姐,喝剩下很多红酒,她就拿了一瓶出来,让我开了一瓶。喝红酒一定要玻璃杯,除了青玉不喝,十杯,一瓶真不够分的,再开了一瓶。 我们共同举杯,她们高呼“Cheers!” 阿姨不明白她们说什么:“你们说什么啊?扯丝,还是拔丝?” 姚兰喝了一口,喷了不少喷在我脸上,我坐在她和青玉之间,其她的也笑腰了弯。青玉抿着嘴,忍住笑:“阿姨,她们说的是洋文,干杯的意思。” 阿姨不见怪,只要大家开心就行,她也凑趣,跟我妈碰了碰杯:“我俩老姐妹,也扯丝!” 妈真跟她很投缘:“好,我们老姐妹也扯丝。” 长辈带头了,我们晚辈更大口喝酒,大口涮牛肉。红酒配牛肉,其味更加鲜美。 阿姨说:“这酒啊,初喝有股涩味,比不上咱们的芽酒好喝。但是喝了一次后,喝开了,它有回味。这回味是什么呢?就是人生,苦涩中带有甜蜜,甜蜜中带有苦涩。” 今天热闹,酒就是喝个气氛。我又开了一瓶,能喝的,我都给满上,当然也不强求。第一杯都喝得快见底了,我给大家一一满上。黄艳丽看阿姨不胜酒力,她的话明显有说故事的成分,她可是跟我一样,特爱听故事,她就举杯跟两位阿姨干杯:“两位阿姨,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这么开心。我敬两位阿姨。” 妈和阿姨都笑眯眯地跟她碰杯,阿姨说:“可惜了——” “喝酒,老姐,什么可惜不可惜。人生就是要个热闹,你看,今天在一起,多开心。”妈知道阿姨要说什么,阿姨虽然脸上有了酱红色,但是心里还是明白,不能乱说话。青玉面上略有不快,好在青玉也在跟其她的姐妹说话,她今天也特别开心。住在陋巷,没有亲朋好友来往,难得有机会这么尽兴。 阿姨喝了一口酒,对青玉歉意地说:“大侄女,莫生阿姨的气。阿姨其实是说,阿姨就是丢不开手。你知道,你周伯伯,他跑长途运输。天南海北地跑,我没有跟在他身边,我悔不该当初。” 阿姨从来没讲她的故事。青玉笑着说:“阿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都是晚辈,怎么会生长辈的气?况且,你也没说我什么。” 阿姨释然一笑,眼里含满浊泪:“我知道青玉这孩子很懂道理。阿姨喜欢你。阿姨看你,就想起我的周晓敏。她要是在的话,可能与你一般儿大。我也是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长大的。” 妈劝她:“老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就活这一辈子。你不珍惜自己,谁珍惜你?我当年,跪着活了下来,我现在坐在轮椅上,也是过日子。老姐,各人各命,说不得的。” 黄艳丽这个神经病,她要听故事:“阿姨,你也有一个大姐姐?她一定长得很美吧?” 我真想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勾起阿姨的伤心事,她肯定不吐不快:“是啊,她也读了高中,早你们三年参加高考。她没考上。她心里憋屈,我也知道,叫她复读,她心灰意冷,成天痴痴呆呆,看别人有大学念,她没有念,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托了关系,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就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工作挺好的。她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还买了双卡录音机,嘭嘭嚓嚓,在家里跳舞。” “她就不该跳舞。瞒着我,整天在这个舞厅跳,那个歌厅跳。唉,跳来跳去,认识一些社会上的花花公子。上班也没心思上了,成天混迹在不三不四的人堆里,我到处找她,我打过她、骂过她,也哀求过她,甚至给她跪下。她就是灌了迷魂汤一样,根本听不进去。她说上班去了,可是一走出家门,她就大摇大摆地,坐在人家的摩托车后面,跟这伙人外出混去了。” “当时社会上的人,都叫她叫什么?叫敏姐。她很威风。别人亲眼看她在大街上打一个小弟的耳光,小弟就捧着脸给她抽,还手都不敢还。” “单位上的领导找她好心谈话,她当面表示悔过自新,可是背地里,叫人收拾她,结果把她们公司的女经理,打成二级残废。听说,她不止一次找人教训她们公司的领导,只是没有这一次厉害。只是没有证据抓她,她逍遥法外,还自以为天下她第一。”(未完待续) 331青春误 事情的发生,是由她弟弟引起的。晓敏对她弟弟周晓捷关爱有加。晓捷那天鼻青脸肿回家,我问过他,他说没什么,跟一个同学打篮球,两人打了一架。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老师打我们都写了检讨。我们握手言和了。 你们同学之间打打闹闹,这不算个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晓敏却问清楚了。原来,晓捷是为了一个女孩打架。你看一个读高中的孩子,为了一个女孩子大打出手,读的什么书?还瞒着家长说,打篮球打的。晓捷要是说的是实话,班主任不怕麻烦,要是早一点找家长到校,这事也不会越闹越糟。 晓敏当初也是想警告他一下,她就在那天上晚自习,她也是一个人去学校,把那个男生找出来。她当面问他,有没有打我弟弟周晓捷。那个男生也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生,他看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翻着白眼,摇头晃脑地说,打了怎么样。 晓敏当时忍气吞声,问他,为什么要找我弟弟? 他很有挑衅意味:他很可爱,我打他玩,行不行? 晓敏没有动气,只是很冷酷地盯了他一眼:以后,我不要听说你,你动他一个指头。 那家伙看她是一个女孩子,态度相当蛮横无理,横着眼睛说:嗬,要不要我当面打给你看?老师我也敢打,何况你弟弟?我看不顺眼,就要打。我不只是打过你弟弟,很多人打过。我还玩女孩子,你不有兴趣,跟我玩? 晓敏没动声色:好啊,我约你,到老河口舞厅,咱们一起跳贴面舞,怎么样? 那家伙不知死活,眼睛一突:好啊,不去的,是王八龟孙子。 晓敏当天也没真想打他怎么样。那家伙带着七八个兄弟,自以为天下无敌,他不过是学校里的一个学霸,井底这蛙,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他一走进舞厅,二十几名大汉,将他们团团围住。 灯光下面,晓敏将那个家伙提过去,问他要不要玩啊。他当时吓得都尿裤裆了,磕头如捣蒜,还自扇了自己一个小时耳光,打得脸肿得像个猪头,指天发誓再不敢惹晓捷和晓捷女朋友,见了晓捷和他女朋友都要躲开走。 这家伙还真消停过一段时间,真没惹他,可是放假前一天,晓捷跟他女朋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结果双双被他们一伙人弄走了。你想想看,这家伙报复的心理相当狂热。他自以为这一生,都没丢过那么大的面子,他女朋友当场受尽了虐待,他也一直被鞭抽,脚踢、狂虐……可怜晓捷被关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被群众发现,送医院抢救,不治身亡;她朋友也受尽了屈辱,落下精神病的病根。公安机关当即立案抓捕嫌疑犯。 我当时气得躺在医院的床上,也是不想活了。我要是清醒的话,当时应该看住晓敏,不让她插手这件事,有公安机关管,你操哪门子心?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这一伙人躲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她带人过去,把这伙人堵在废弃的厂房里。一个都没跑掉,二十多个人。全部挑断脚筋、手筋。其中,学霸是她亲自动手,还剪掉了他命根子……结果,晓敏,她数罪并罚,组织黑社会团伙罪、故意伤害罪,判处死刑。 阿姨沉寂在悲痛之中,呜咽不能语。 妈劝慰她:“老姐,这都是上天安排的。他们前世的冤孽,这世来报。由他们去吧。” 阿姨抹去了泪水:“我知道。你看这签多准啊。冥冥之中,真有上天安排。第一百签,谁想抽也抽不到啊,我其实心里明白,一百是个满数,月亮满了,就要残了;十月怀胎,满日子就要放担子了;你们十年寒窗满了,就要高考了。凡事都有个定数,过了这个数,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懂。我怎么不懂?那天,小宋来租房也是有定数的,为什么不碰上别人?偏偏就碰上我。我还开玩笑说他在水井里洗手。他是口渴了,用手捧水喝。” “阿姨记得很清楚,我看那水,清幽幽的,我没东西打水喝,我就俯下身子,倒挂金钩,用手捧水喝。阿姨过来挑水,我一问知道阿姨有房租,于是,我们一拍即合。真是巧合。”我想起租房的情景,真是很有趣,“我跟阿姨走着,别人还问,这是你哪房亲戚?怎么以前没见过?” 阿姨抹了泪,摆脱了忧伤:“是啊,我也想身边有这么一个娃。你问房租,我叫了一百,你都没还价。这孩子多实诚!你要是说八十、五十,阿姨也同意,后来,阿姨就少了你两个月,一年算十个月。” 青玉说:“他不是实诚,他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这么好一个住处。”(未完待续) 332家 阿姨拍着我妈的手说:“大妹子,你要是有意,我跟大伯说,他现在住在省城,年过八旬了,哪还有心思管这套老宅子?这宅子,比我家大,我家是老四间,他家是五排六间。你看,青砖瓦房高门楼,雕梁画栋秀朱阁。前庭后院中天井,斗拱飞檐悬匾额。这老宅子,有些历史了呢?” 黄艳丽看一看:“阿姨,你还会吟诗!这首诗几乎说出了这栋房子的特点。” 阿姨笑道:“不是阿姨写的,是大伯写的,我老人家,有好些笔墨,他宝贝似的搬家都搬走了。以前,他可是足不出户,就在家里写写画画,吟诗作对。” 姚兰哼了哼鼻子:“怪不得,我一走进来,就有一股墨香味。原来,是一处书香门第。” “对,对,这是书香门第哦。我大伯是民国手里做过教育局长,这么大的宅子,因为他是开明绅士,硬是没有没收。他一生就做教育,他很有清誉的。”阿姨说起她大伯,来了精神。 妈沉吟说:“这么大的宅子,做梦都想,当成自己的家。就我们这个条件,哪里出得起哪个价钱?” 阿姨说了一些酒:“我大伯,开价五万。我跟他说,他不缺这个钱,半价。” 黄艳丽惊讶:“阿姨,五万,足可以盖别墅楼了!” 阿姨低声说:“这房子比别墅不差!还有地皮呢?这么大一块地皮。五万是货真价实的。你看过这一片老房子了吗?政府明文规定不许拆,这是文物,也就是说这房子祖祖辈辈受政府保护。” 妈眼光投向我,我其实身上就有这一笔钱,但我要给妈治腿,不过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她要是转让给别人,我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书香门第安家?我相信我筹一笔款子应该是没问题。我当即表态:“阿姨,你有如此美意,我一定接下来。跟阿姨住在一起,妈特别开心。古人说,择邻而居。妈,这么开心,大爷要是有些意,我没有二话可说,一定接手。” 阿姨开心了:“好,你准备好钱。他春节应该回趟家。你就趁此机会,跟他办好过户手续。” 青玉颇为赞同:“真的很好的。这地板,一抹,还有花纹;这些墙壁要是全部抹干净,都刷了油漆。堂屋上面的匾额,好像嵌有贴金边框,肯定是过去大人物住的。” 阿姨笑道:“对啊,你看这合抱的柱子,上面的榫头,听说不用一颗钉子,就靠严丝合缝地合榫,民国初年建的,匾额上写有民国几年几年吧。匾额上四个字,听说是当时省政府熊廷弼赐的‘尚武崇文’。算来,六七十年了,你看它没有虫蛀,没有走样,也不漏雨。” 妈陪阿姨又喝一点酒:“屋是好屋。冬暖夏凉,没有霉味,也没有异味,连只老鼠也没看见。家里啊,老鼠一到晚上,阁楼上就像放马一样放。” “妈,阿姨养了猫。每次来了,我都喂了。”青玉捂着嘴笑了,再好的房子与老鼠没有关系。我们都笑了起来。 阿姨说:“对啊,住这种房子,一定要养猫的,否则老鼠一来,这些木器,都遭殃了。我家养的猫,也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捉老鼠没得说的,不是菜猫。我家历代养猫,不养狗。” “什么?猫也有品种?有菜猫,也有好猫?”秦莉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阿姨笑道:“俗话说,买牛买马看种子,打把锄头看样子。菜猫,它就成跟你要吃的,吃饱喝足,成天呼噜呼噜睡大觉。好猫,它不跟你要吃的,它自己会淘食。” 姚兰笑着用筷子指着我,意思我是一只好猫,我不由窘态十足。 青玉忙岔开话题:“妈,不要担心,到时,我回家跟余庆说清楚,他要那栋房子,我拆价卖给他。” “你那楼不能卖,我说了,再穷也不能卖!”妈严词拒绝。青玉不敢吱声了。我安慰青玉说:“妈有妈的道理。我说了,这房子,只要大爷肯转让,我一定会现金交易。” 黄艳丽带头鼓起掌来,姚兰站起来:“好,为我们的宋家找到一处好住宅,好书香门第,尚武崇武的好门风。咱们干一杯!” 一伙人都站起来碰杯,我与她们都碰了杯,我笑着说:“我老了,以后就在天井种花;在阁楼上,像大爷一样吟诗作画,好不悠闲自在,逍遥快乐。” 妈笑着说:“没出息。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要跟同学们一样,立志求学,争取学有所有,上无愧于国家,下无愧于祖宗,了却妈妈的心愿。” “阿姨说得太好了。”黄艳丽又带头鼓掌。 我坏笑着说:“我上无愧于妈妈,中无愧于青玉,下无愧于宝宝。” “呸——”青玉红着脸,捏了我一把,佯怒道,“你没喝多少酒,偏在这里装酒疯。”(未完待续) 333残羹剩炙 大家吃得教很撑,谁也不想再涮了。估计还剩下三斤牛肉,还有老鸭肉,还有那么多配菜,关键还剩下四瓶葡萄酒。我灵机一动:“我叫车送你们回家。你们到那边烤火看电视。” 我马上到外面公用电话亭,给老庆、辛哥打了电话,两人答应马上过来。我赶紧收拾一番,把牛肉重新归碟。赶紧把碗洗刷干净,将火锅的汤荜出来,把火锅底子清洗干净,把灰倒了,重新灌汤。青玉、黄艳丽、姚兰、秦莉一起帮我拾掇。一会儿功夫,堂屋里收拾得亮亮堂堂,跟没吃过一样。 青玉抿着嘴笑:“等于考试舞弊。” 我们刚收拾完,汤刚沸腾,他俩的车来了。老庆、辛哥一人提着一瓶瓶装酒,嗅着鼻子:“哇,这么香,这么多美眉。” “来,吃火锅。”我可吃饱了,只是嘴上的油抹光了。 “老鸭汤,涮牛肉,嗯,不错。小老庆,是不是份量不够?”老庆看一堂屋人。显然三大碟牛肉不够吃。 我嘿嘿笑着:“她们来看电视,她们不吃。她们早吃过了。” “那也是,下晚自习过来的吧?唉,学生时代也清苦,五弟,我们去打些菜过来,大家一起聚一聚。”辛哥一看美女就想献殷勤。 我故意问:“你们还吃吗?” 她们嘻嘻哈哈应着:“吃你们的,我们看电视。喝你们的酒吧。” 我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我早问过了,她们不赏脸。请客,不如顺客。来,我们吃我们的,她们看她们的电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估计他俩喝白的,我开了辛哥提来的五粮液,我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他俩并不介意,知道我妈盯着呢。 他俩可不管我,稀里喝罗,边涮边醮着酱吃,像我们开始吃时一样,吃得满脸涨紫,汗水淋淋。我给他俩满上酒,三个人碰了一杯。五粮液的香气,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虽说她们在看电视,青玉拿瓜子给她们嗑,泡银毛尖云雾茶给她们喝。我们聊的话题,可不敢出格。辛哥说,山里路滑,一定要等雪化了,才进山,钱是赚不尽的。老庆说,我也不敢开工,今天跟民工打牌,还赢了他们千把块。我说,你也太黑了吧。老庆说,愿赌服输呗…… “这个火锅炉子好啊!”辛哥说,“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炉子卖?五弟,你哪里淘来的宝贝?” “房东阿姨的,祖传下来的。估计是当年达官贵人用的。”我煞有介事地说。 “这是货真价实的。你看这火力,铜胎,还有景泰蓝工艺,就知道是有些年头了。现在仿制品,达不到这个水准。”辛哥敲着锅沿说,“工艺品,就是古代做得好。现在失传了一样。” “你看这宅子的架构,我告诉价钱现代人也做不出来。”老庆是建筑的专业人士,他是识货的。 我借机说:“我想买下这栋宅子,你们赞不赞成?” “好啊!”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有不有赞助?” “我出一万。”老庆想都没想就抛出一个数字。 “我也一万。”辛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一万。 我真有点过意不去,请人家来吃残羹剩炙,人家出手就是一万,我出五千,这房子就是我的了!我默不作声。辛哥催我:“先答应下来。是不是还不够?总共要多少?” “财政预算款一到位,我先垫上。”老庆快刀斩乱麻。 我吞吞吐吐说:“本来要五万的。阿姨说,给我半价。” “什么?阿姨也太便宜你了。我告诉你,这宅子,我可以拿我的别墅跟你换。它升值空大得很。何况,这么大块地皮。”老庆是识货的,最后一句,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举杯跟他们碰了一杯:“我是感动。知不知道?你们出口就是一万,我才出五千,就可以安下家来了。我怎么不感动?” “干了,干了。你什么时候跟三哥、四哥婆婆妈妈?我还以为你嫌少。我们——”辛哥看了一眼我那位,我那位在跟学生妹们聊得正欢。 我喝红酒,他俩真是大胃王,将两瓶白酒一人一杯全部拿下,将桌上的牛肉全部扫光,还吃了一小半老鸭,还涮完了金针菇、青菜、白豆腐,红薯粉条,撑得他们实在不要了。 走的时候,姚兰直向我竖大拇指,残羹剩炙,我用摩托车载着姚兰在前面带路,后面两台车载着六个同学,欢欢喜喜地回了学校。(未完待续) 334好大一场雪 第二天上学,我可不敢骑摩托车,眼前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房屋成了几何图形的平面,林荫道上的路枝不堪其负压断了枝条,甚至电线杆也压断了,电线埋在有雪堆里,街道积满了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响。我们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瓜皮帽、手套、围巾、棉大衣、暖鞋把自己保护得暖烘烘的。临出门的时候,青玉逼我穿上军大衣,看起来像巡夜的警察。 同学们都穿得很保暖,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说话吐着白雾。有的女生还戴着口罩,黄艳丽就戴着一个有兰花的口罩,怎么会有绣花的口罩?真是太邪乎了。姚兰趁人不注意,把我的围巾拿走了。她蜷缩在我厚厚的围巾里。 融雪天气是冷的。虽然有阳光,但是冻手冻脚。秦莉有小手炉,不过真够麻烦的,要往里加炭。一下课,她就求我,帮我加炭,我便跑到刘老师或武老师办公室帮她加炭火。刘老师通常会说:“不要惯坏她们。她自己不会来?”武老师会说:“你不怕别人忌妒你啊?就你逞能。” 我通常万般无奈地说:“她求我,我只好厚着脸皮帮忙。” 我中午被刘老师叫到办公室,刘老师勾了一组题给我做,给我开小灶。我做得很快,刘老师先改试卷。后来,我做完了,我帮他一起改试卷。他便问我:“为什么不认亲生父亲?” 我可不敢隐瞒:“刘老师,我本来姓宋,突然姓齐,接受不了。” “你还恨他?” 我还是想起张玉华说的事情,我要是认了他,我父子不是禽兽不如,但我可不敢对刘老师坦白:“不恨。完全是陌生人,对他没有一点感觉。” 刘老师知道的事情挺多的:“可是,你姐姐又认了,爸爸偏不认?按道理说,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好爸爸,你情感上需要啊。” “他说,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接受他。”我低声说。 刘老师笑道:“我倒希望你慢慢拖,但我是有自私心的,舍不得你走。你认了,肯定要转到市一中去读。我们的师生缘分就此了结了。” “不,绝对不会的。我不会走的。他也不会逼我的,我敢保证,我不离开这个学校、这个班,不离开刘老师。” “嗯,刘老师真舍不得你。那天话说重了,还有想法吗?” “没有,我早忘了。刘老师不教育我,还有谁教育我。何况刘老师说的没错,我有故意嫌疑。”我有自知之明。 刘老师可是无话不说:“你觉得刘老师好,还是武老师好?” 我笑了,搔了后脑勺,刘老师很小孩子气:“不许想,直接回答。” “刘老师好。”我正经八百地说。 “为什么?我要听你心里话。” “刘老师关心我的成长,我的未来,这是大爱。”我反应挺快的。 “哦,武老师就不关心你的成长,你的未来,是小爱了?”刘老师反问得更妙。 “武老师,只在她一门学科倾注心血,刘老师教的整个人生。相比之下,刘老师是大爱,武老师就是小爱了。”我怯生生地说。 刘老师郑重其事地说:“我就喜欢你懂道理,大事不糊涂。凭良心说,武老师对你倾注了不少心血,从高一就辅导你的书法、写作、阅读,不计任何报酬,这是一份了不起的恩情。但她有私心的,不说突出你的语文学科,更重在对你寄托一种莫明其妙的期望。” 我知道刘老师话中有话,我不敢狡辩,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萌根,你寒假有什么打算?” 刘老师终于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我脱口而出:“当然是陪妈妈到省城看腿,不能再拖了。要是我爸爸在的话,也许妈妈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眼眶一红,眼泪婆娑,刘老师叹了一口气:“我支持,我支持。你妈的腿病,要治,要治。刘老师要有点表示。” “不!刘老师,不瞒你说。我做生意赚了有一笔钱,估计治腿病应该没有问题。刘老师上次组织那么大的捐助活动,我还没谢您呢。”我低垂着头,很是感激。 “不,刘老师出一千块钱,出个来回路费,你以后赚到钱,还我也有行。刘老师的心啊,你不知道,你要是不接手,我是不安心的。你让老师安心,你就接受。” 我吓了一跳,那时候的工薪阶层一个月总收入不高二百来元,一千块,相当于半年工资。我说:“刘老师,我先拿着,但我一回家,就马上还你,行不?” 我抬起泪眼,刘老师咬紧嘴唇,总算点头许可。这,我才安心了。反正一回家,我就打算看望刘老师,马上就把钱还了,就可以安心过年了。(未完待续) 335融雪阳光 星期五晚上公路上的积雪就融化得差不多了,我有三天时间,没进山了,我想多跑几个点,因为下雪天,猎人们通常会在山中有重要收获。我第一站选择石岩头,因为公路上的积雪化得快,但是山里面的积雪融化得慢,再说雪一化,雪水在泥坑积蓄,到晚上又结成冰砣,摩托车一陷进去,冰是打滑的,很容易出事故。 这周一直没上晚自习,我一下课就赶紧出发,那时夕阳在山,山顶还浮着雪,树冠上也积着雪,田野堆着雪,雪水哗啦哗啦往山下流。要是晚上公路上面肯定会结冰块,现在我跟着车辙行驶,一点也不打滑。 日暮时分,我就赶到了干爹的酒馆,干爹老韩可兴奋了。酒馆里客人比较多,都是送山货过来的。七宝叔八兄弟也在。干爹拖着我上楼,哇,猎物堆了半间屋子,什么都有,野兔、雉鸡、野猪、獐、野山羊、獾猎……这场大雪,真是野物的一场灾难! 七宝追着我上楼,附在我耳畔:“侄,我有后了。” 我展颜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走,下去,我让干爹暖酒,咱们几兄弟好好喝几盅。这几天,我差不多犯酒瘾了。” “萌根,就一杯一杯喝,不准耍花枪。” “喂,是你自己同意划拳的,好不好?”我抿着唇偷偷地笑。 干爹说:“你干妈做出来的菜特地道,我刚从山里弄来好草药,泡的一缸药酒。你们滚在雪地里睡大觉,别怪我就行!” “老韩头,你咋认干儿子了呢?不摆几桌酒席,谁知道?空口说白话,我也会说。我儿子出生,我准摆上几十桌。你少说,左邻右舍要请齐吧?”七宝寒碜干爹。 “免不了的,免不了的。也少不你七宝几个短命鬼。今晚算我老韩头请客,给干儿子提个名分。摆酒席,我选好日子了。腊月初八,对节日,到时还给你喜帖。”干爹声音爆豆子一般欢快。 就是下周,腊八还没放寒假,陪妈过来认了亲,带着喜庆去省城更好。我兴奋地说:“好日子!我妈、干儿媳妇一起来认亲。” 干爹喜上眉梢,让我陪七宝八兄弟聊天。我笑着说:“七宝叔很会做菜,我也想学做菜,到时,去干儿子家,好有好菜吃。” 我给七宝叔戴了一顶高帽子,七宝嘿嘿地笑:“今晚跟着咱侄打秋风,不动手还行。” 干妈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干妈说:“厨房很呛人。萌根,你别进来。” 我拉着七宝叔进来,我笑着说:“我跟着干妈学烧菜手艺。” “什么好学的?热油、猛火,再加酸辣。”干妈说着一个爆炒麂子肉片就出锅了,“你给第一桌端过去。” 我应了一声,做起了伙计:“酸辣麂子肉一份——” 他们也是我认识的猎户,硬要逼着我跟他们喝一盅,我推辞不过,跟他们碰了一杯。我说等下七宝八兄弟干瞪着眼要报仇,我可不能陪你们多喝。我想了想九个人要吃要喝,不能让干爹破费太多。于是,借机溜了出去。到老街坊上走一走。嘿,此时正是鸭子、鹅回家的时候,我花了十五元从老乡手中买了一只大鹅,一只洋鸭,扑哒扑哒提着回来了。干爹一看我,跑出去又乱花钱,心痛死了:“孩子,你这不是乱花钱?到干爹这里,还要你花钱?快送回去!” 我满不在乎地说:“干爹,你不知道,这是谷子养出来的,田野里放养出来的,就是香。一点都不贵。” 七宝出来也佯装生气:“嘿,你这像话吗?你来了是客,哪有客人待主人之理?不行,不行,你说多少钱?这钱,我出。” 我笑着说:“你出力,你把它弄干净。要是吃到毛了,罚酒一杯。” 七宝不正经地叫道:“大毛子,二毛子,你两个先要罚酒一杯。” “老七,看我们兄弟坐在这里不服气。走,帮他动手。早点搞完,早点上席。” 他们八个活宝提着鹅、洋鸭到了后院,有的压水,有的宰杀,有的烫毛,动作麻利得很。我帮干妈炒菜,干妈余怒未息:“下次,不准你这样样乱花钱!干妈还指望你存钱,养儿养女。” 长辈的话都差不多,我嘿嘿笑着:“我本来怕他们强我喝酒,出去散散步;偏偏刚出去就碰上了老爹。一说,他就给我优惠,让我挑。我当然就不客气了,挑了他最壮实的。” 干妈板着脸:“你要攒钱!干妈开这个店,吃喝不用愁;要是你干爹现在不糟蹋钱,还有余钱存款呢。你要买房、添人口,干妈还要给你助力呢。”(未完待续) 336玩一把 桌子上堆满了菜,什么炖野猪腿、酱野兔、清蒸野雉、米粉洋鸭、麂子排骨、盘龙鳝鱼等等。我可是大块朵颐,不动杯子。我看你们沉不沉得住气。 七宝可是好菜没有酒等于白吃了的主。七宝举起杯子:“喂,你是晚辈,你知道规矩的。你干爹、干妈不陪一杯?还说有酒瘾了。” 干爹帮我推托:“你懂什么?空腹喝酒容易醉。先打打底,喝酒就强身。” 干妈说:“多吃菜,酒少喝。酒是癫狂之药,喝多了都是酒癫子。” 我嘿嘿笑:“听到没有。我听干爹干妈的话,不可能听你的话吧。你爱喝不喝。干爹的酒,还要招待客人呢。我们每个人喝三斤,哇,这一海子去一大半。不行,我给干爹省一斤是一斤。就是挑水,从大山里挑出来也不容易。” 干爹用筷子点着我:“你们八兄弟,人家一个娃娃。当然不跟你们喝,来,我们是兄弟,一起喝。等出了门,不要说老韩小气,不给酒你们喝。” 于是我郑重其事地陪干妈:“干妈,我敬您老人家一杯酒,祝您老越活越年轻,健康、长寿。” 干妈举起杯子:“好。干妈不喝酒,也喝了这杯。喝了这杯,干儿子要走大运,发大财,干妈跟着干儿子享福。” 七宝八兄弟跟干爹喝了一杯,他干着急,没办法。我接着吃菜,看他八兄弟怎么个喝法。他们八兄弟又是长辈,总不会晚辈敬长辈的酒吧。 吃完,我敬了干爹一杯酒。他们八兄弟等着我喝八杯满的。我拿了两只空杯,往大毛子面前一放:“划拳,每人面前两杯。这话怎么说?拳头一开,五福临门,八仙进庄。” 八兄弟摇着脑壳:“不来,不来。我们就一杯接一杯喝。” 他们还心有余悸。我找年龄最少的小豹:“豹叔,我们先开拳。” 小豹连连摆手;“痛快一点喝。不搞那一套。” 看来他们有攻守同盟,跟他们喝,他们八兄弟是长辈等着陪一轮,我差不多要打醉拳了。我太清楚不过了。 我还得变招:“干爹喜欢打牌。喝酒也能打牌。我们翻牌,怎么样?” 他们八兄弟交换了眼色,我划拳那么厉害,翻牌就是靠运气,不可能那么走运吧。大毛子早按捺不住:“行,行。翻牌就翻牌。陪书生喝酒,不玩点花样出来,他是不会喝的。” 解珍、解宝、解虎三兄弟也捋起袖子,他们只喝了一杯酒,嗓子眼都冒火了:“行。老韩哥,拿牌来。” 干爹坐着没动,讪笑着:“我家里现在搜不出一副牌来的了。有牌,我都剁手指头的。” 干妈说想起来了:“那天,有个小朋友落了一幅军棋落在桌子上。我放在柜台上,你看看有不有用?” 我大笑起来:“好啊,我们就玩军棋。五十个子,每人一把抓五个子,抓多了喝酒,抓多几个子,喝几杯;抓少了也喝,少抓几个子也喝几杯。每次出一个子,我们比大小。最大的不喝,第二大的喝一口,第三大的喝两口,第四大的喝三口,第五大的要喝半杯,依次类推,是少的要喝一杯满的。但是出现炸弹,集体喝一杯。出现地雷,有工兵,工兵不喝,其它的都要喝。出现军棋,要是有工兵。军棋要喝,要是没有工兵,其他的人都得喝。对碰对,嗨,那是兄弟好,各喝一杯。好不好玩?” “新鲜玩艺,好玩。读书人,就是鬼点子多。军棋也能玩出花样来。好。哪个怕哪个!我先试试,五个子,有多少。”侯七宝先抓了五个子,反复演示,大家都分了五个子,先试试手感。我也不敢大意,我也试试五个子的手感。 小龙颇聪明:“还要定个庄家,不是萌根一个人当庄家。” 我知道他们都不笨,只好再定庄家:“喝得最多的当庄家,庄家右手边先开牌,依次类推,就要秩序了吧。” 我找了一个米斛子来,把五十个子都倒进去。然后放在桌子上,依次摸。第一局,大家小心翼翼每次抓五颗子,基本上数过。没人错。我看我五个子,一个工兵,最大是军长,最小是排长,还有两个旅长。我看了右手边干爹的子,又偷看了七宝的子。 七宝按了一个地雷,推了出来。我搞个工兵押下去。他们押下来,结果,他们第一轮都出大子,炸得落花流水。每人一杯。我逃过一劫。他们懂了,这里面有诀窍。第二轮押子,我出了一个旅长。没有炸掉。我排在第五,只好喝了半杯。第三轮我看见干爹押了军棋,我赶紧按了一个排长。结果没有出现工兵,我们都得喝一杯。小龙和小豹最倒霉两个司令碰对,还要再罚一杯!接下来一轮,是炸弹碰炸弹,我们一起喝一杯,炸弹碰炸弹解宝和二毛子要喝一杯……(未完待续) 337讹诈 第二天,我租了一台农用车,拉了一车山货送进长丰园大酒店。采购部主任何晋何胖子说,你这一车,现在一天就全上桌。这几天,都没敢挂牌。我说,大冷天,进山不容易;冬天的东西,新鲜。这一车,算来,收入颇丰啊! 我结帐的时候,财务告知,李助帮你提走了现金。我一格登,这娘们,肯定要找茬了。 我敲了敲门,好在辛哥也在,辛哥正在核算帐目:“老五啊,你这一趟下来,比我这个经理收入还要高啊。” 李莎莎板着脸:“儿子的奶粉钱,我要扣出来。” “我要投诉你。做为公司行政人员,扣合作方的钱,就是贪污行为。我要举报你。” “去啊。大不了,我母子两个在牢房里,过一辈子呗。” “辛哥,你是不是虐待老婆?”我坏着说。 “你俩的事,不要扯我头上来。”辛哥置之不理。 “拿来,我给你。”我只好跟她硬抢,她一把扔过来,骂了一句;“臭东西!” 我抽出一张十元的,递给她。她鼻子哼了一声:“打发叫化子呢。” “可以了。”辛哥帮我说话了,“重要的是,他认帐。他认帐,就不怕了。” 李莎莎嗯地一声,抓起这十元,向我扔过来:“奶粉钱,也太便宜了吧?你帮他说话,是不是宋萌根出高了,你以后拿不起这个价,也掉份子。” 说罢,李莎莎吃吃笑得花枝乱颤。 辛龙华红着脸说:“宋萌根,你出卖我。你太重色轻友了吧?生意跟她合伙做,赚了钱,跟她分红。还听信她的话,设计谄害我。” “我今天见侯七宝了,好像他说,他有后了,还请我们一起喝姜酒。哪里管你要奶粉钱。你比我走运,好不好?” “什么?她真——”辛龙华太激动了,他不相信他的繁殖能力那么强。 “我比她不一样。他有老公顶帐,我可是没人买帐,我当然要为儿子未雨绸缪了。” “什么?你们不是说好结婚的?怎么出尔反尔?辛哥,你说是帮我,算不定你在害我!”我跟他急红了眼。 “她不结!她说,不能让儿子认贼作父。我作贼了吗?那些荒唐事,要不然是你宋萌根故意找乐子,要不然你李莎莎也有份。” “我再说一百遍。我不结这个婚,我宁愿做单亲妈妈,我不想找个假爸爸滥竽充数。”李莎莎这话故意刺激我和辛龙华,这话明明说我,亲生父亲不认,认一个死父亲,我急得肺得气炸了,但是转念一想,惹急了,我真斗不过李莎莎,我输理。 “你和辛哥结婚,你说条件吧?”我铁青着脸。 “没条件,我也不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不可能找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过一辈子。”李莎莎眼圈红了。 辛龙华摊开双手,意思我这个她不爱的人,我帮不到你。我爱莫能助。 “你别哭。哭对孩子不好。你要开心一点才行。我们都做了荒唐事,现在要为荒唐事买单。我认儿子,儿子生下来,一切由我负担,然后有机会,我接回来,跟我另一个孩子一起生活。” “这才像句人话。”李莎莎破啼为笑。可是我头皮一阵阵发怵,怎么向青玉坦白?她为了我离家出走,我却负了她,她会不会悲痛欲绝。我想最好还是我出钱,由李莎莎帮我抚养。 我沉默不语。李莎莎却搂住辛龙华的脖子:“辛哥,我们凑合着过吧。他的儿子,你干吗要给他埋单?你存着钱,我以后再跟你生一个,你的钱,往他身上发,好不好?” 辛哥摆开手:“好,我们现在扯平了。我要出奶粉钱,你养了一个,对不对?我这个大男人,容得下。你也不要纠结。你看逼得五弟脸色都变了。明天,我们一起回趟家,你可是毛脚媳妇上门,要表现好一点。” “喂,一起去哦。”李莎莎想试试她说的话,对我好使不好使。肯定好使,我唯有点头应允,这个狐狸精,早知道她会把两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玩得我俩疯疯颠颠,我碰都不会碰她一下。唉,早知当初,何必如此! “老庆也一起去吧?”我近乎向她打报告请示,李莎莎扑哧笑了,她得意洋洋地说:“别紧张。他爱去凑热闹,带他一起去吧。青玉姐一起去,我也不反对。” 说完她自个儿吃吃笑了。我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我还是找个借口溜走吧:“我上午还有课。你们慢慢磨合,床头打架床尾和。拜拜了。” 说完,我两脚不沾地,飞一般跑掉了,后面有一串李莎莎银铃般轻脆的笑声。(未完待续) 338不可能 我骑着摩托车往学校赶,在徐家巷,差点刮擦一台宝马的车门了,我惊出了一声冷汗。我快到校门口,那台宝马又追了上来。驾车的是一个丰满的女子——张玉华!我把摩托车停在校内停车棚,再出来看她,她还在耐心地等着我。 我拉开车门上了车,她马上启动了。 “喂,我要上课,还有十五分钟了。” 她让我看起来有点陌生,开着车,不搭理我。 “你不怕你老公跟踪你,到时又是一场春梦。”我调侃她。 她一声不吭,面无表情,像受了什么刺激,全神贯注驾着车。 “是不是被扫地出门?活该!” 她还是不理我,只管驾着车,还是很熟练地打着盘子,显然是刚拿的驾照。 “你说话呀?不说话。我跳车了!” 她终于把车停在了路头,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她摘下眼镜,细细地擦拭着,还是一言不发。 我推了她一把:“你他妈的受了老公的气,别来找我出气!”我真够倒霉的。刚摆脱李莎莎那个神经病,又碰上一个不正常的。 她从座垫下拿出一张片子给我看,我看漆黑一团,但是下面的鉴定结果,赫然写着:胎位正常。我急出一身冷汗! “我们分手一个月了吧?” 我想从张玉华那里得到证实,这个胎儿与我无关。她递给我另一张胎声报告,两个月之后,才有胎声!——我可是知道的!足以说明她早就有身孕了!我怔了那里,手心出汗。 “能不能不要啊?”我可怜巴巴地说,没想到张玉华一个耳光扇过来,接着放声大哭。 我忽然觉得我很卑鄙、无耻、下流,齐书记曾经让她打了一次,我再让她做一次!她摸着我打痛的脸,一头扑进我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玉华,你想要的话,你就不能伤心。要勇敢面对,听说,你的伤心,会影响孩子的发育。要是生个不健全的孩子,孩子会痛苦一辈子的。”我多少还懂得一点育儿常识。 她就在我的棉大衣上拭干眼泪,幽幽地说:“我们酒店、婚纱都订好了。可是,我还是不想跟他走进洞房。” “你见过你说的哪位干爹吗?”我有转换话题的嫌疑。 “见过啊,他离休了。没什么用了。” “谁说的?他不是现任市委书记?” “你神经病哦。我干爹叫齐大福,现任市委书记叫齐武生,好不好?” “真的!”我差点叫出了声音,总算解脱了我的精神枷锁,父子总算没滑天下之大稽。 “什么真的?假的?要不要带你去见我干爹?他人还是蛮好的,不过,现在他没有非分之想了。” “好吧。生下来,我认帐。”我想,我以后大不了开家幼儿园,估计庆家母也会送一个来。不知道武老师,有不有可能送一个来;伍宇娟有不有可能。还有黄艳丽!算算可以坐一个小组了。 “我取消与刘星的婚事?你开句口。”张玉华眼光灼灼地看着我,这双大眼睛曾经让我魂牵梦绕,现在让我凉到骨头里。 “婚姻还得继续,否则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就从指间溜走了。我说,我的娃,我认。”我一字一顿地说。 “那还不是闹得满城风雨?”张玉华低声说。 “你先帮我养着。我供应一切必需品。然后,条件成熟,我就接走。”我只得出此下策,跟李莎莎的承诺如出一辙。 张玉华沉思良久,抬起眼睑,语气温婉地说:“你给儿子许个名字吧?”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张玉华执拗地说:“我想要个儿子,长得像你一样聪明、英俊,有才华。快呀,再不想好,你可要迟到了。” 我马上将我存在脑海的词不达意汇都折腾出来,马上有了:“你看,我叫萌根,你叫玉华。我扎下根,你开了花,那么就有结果,就叫小果。你看,行不行?” “小果?宋小果?好,小果。”张玉华拍着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听到没有,你叫宋小果。小果,长大要认爸爸哦。” 我拿出今天赚的钱,递给她。张玉华推了回来:“谁要你的臭钱?看你赚的两个辛酸钱。我看着都辛酸。我给你一张银行存折,你拿着,我可以往里面打钱。你需要钱。你拿着这个,我以后想找你,就给你打传呼。” 我拿出我的中文机:“我不是有啊?你怎么忘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好吧,我记一下。有事,我给你打传呼。我送你回去上课吧。”张玉华把车掉过头来,送我回了校。可是,我还是迟到了——谢天谢地,这节课是武老师在上课。我一打报告,立即示意我见教室了。(未完待续) 339你真牛 辛龙华没让我开着摩托车过去,而是教我开车。他家住在市内,县城通往市内是一条大道。小车的原理跟摩托车是一个理。摩托车双手控制车把保持平衡,轿车控制好方向盘。辛龙华教我熟悉几个档位,打着马达,踩离活器,挂二档,轻踏油门,车就起步。 车起动了,我心里有点慌张,方向盘有点乱,辛龙华一点不客气,像猛兽扑过来,一把扯正,比刘海涛老师凶多了:“你想搞死我们!” 我心想:短命的,你又没说清楚怎么控制方向。我赶紧扶正方向盘,车子缓缓前行。碰到弯道,我又抓虾了,还没到弯道,我就乱打。辛龙华又猛扑过来,反拉了几把,怪不得教练车要有副驾驶方向盘。辛龙华吼道:“你随弯倒弯,知不知道?跟着弯道,车到方向盘准确打到位;没弯度,很自然地回过来。” 其实你玩一款新游戏,也没有一上手,就玩得风生水起;肯定要反复摸索。我可不敢顶嘴,老老实实看路,打方向盘。可是到下坡路的时候,辛龙华又河东狮吼了:“丢油门,挂空裆!” 可是我忘了踩离合器。辛龙华再次吼道:“挂裆前,记得踩离合器!” 我赶紧踩离合器,抢进空裆,溜坡。速度较快,他没说,我脚点了刹车,他说可以控制一下速度。 车快到坡脚,辛龙华语气稍和缓:“挂五裆,轻踏油门。匀速前进。” 我这次学乖了,踩离合器,推到五裆,脚一踏上油门,车速快了起来。 “对,要有一点速度,不然到我家,要吃晚餐了。冯连海早到潇湘大桥了,估计在车上睡大觉了。” 我感觉车速有那么快,我一直不敢走内道,只开外道。辛哥又叫:“你有速度,走内道!” 我只得抢了内道,跟着一辆大货,我可保持着车距,他快,我快,他慢我慢。辛哥很不满:“你干吗?人家是大货,我们是小车。鸣笛示意他让道,超他。” 我按了按喇叭,大货让道了,我赶紧轰了一脚油门,忽地与大货擦身而过,吓得李莎莎叫了一声:“吓死人了。” “你想快一点,挂七裆,试试看。” 我抢七裆,车却轰地一声,跳了一下,辛哥说:“你动作不谐调,动作不娴熟,脚到、手到。加油吧。前面是长坡,加点油,冲坡快一点。” 我将油门踩到了底,车速飙到了一百二十码!果然前面是长坡,我的车速快,马上冲到了半坡;辛哥没叫,我知道该换一裆爬坡了,这回我注意了手脚并用,动作干劲利落,果然没有响裆,车也没有跳跃;加上油门直接冲上了坡。然后,是下坡到了高坡,车速起来了,我赶紧丢油门,换空裆溜坡,手踏刹车。 “你记住了,空裆,脚刹刹不住的,只有拉手刹,所以溜坡,情况复杂的话,不要挂空裆,可以抢个高速裆进去,不踩油门。” 我知道了,速度不减还是一百二十码,高速行驶了一段。我看到了冯连海的马自达了! “辛哥,老庆的车在前面呢。”我兴奋地说。 “你短命的,风驰电擎一般,怎么不追上他!”他嘿嘿地笑着。 李莎莎打抱不平:“你这叫什么屁师傅?开慢了,你说人家慢;开快了,又说人家快。” 辛龙华还是嘿嘿地笑:“不是说走慢了是sao货,走快了是妖货。” 我可不敢顶嘴,现在到市区了,路况复杂,辛哥短命的,成心拿我玩命;我得全神贯注地开车,没功夫跟他俩个打嘴皮子孙仗。现在,辛哥也不说了,任由我时快时慢,时停时超。他只是指个方向,左拐啊、直行啊、我在反光镜中看见老庆的车紧跟着我的车。 到了市中心,辛哥还是让我开,好在我开摩托车开熟了,有一定的基本功。繁华市区,道路有斑马线,很有规则,红灯停绿灯行。要有耐心,保持车距,不要随便超车,跟紧前面的车。小心无大错。辛家住在市耐火材料厂。她妈妈是厂里面的工会主席。他哥哥、嫂子、两个妹妹都在厂里上班。他们住在厂部后面北围墙左侧的一家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他爸爸也五年前驾鹤西去了。 我将车停在了树阴下,冯连海看我开车门出来,他打量了我半天:“老庆啊,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辛龙华突然爆笑起来,我不知他笑什么,肚子都笑痛了:“现教现会,包教包会,拿来吧。师傅银子。” 老庆脸色剧变:“什么啊?我学车的时候,在大操坪练了半天,还不敢上路。上路只开个三裆慢慢行。你倒好,油门轰到底了,连我都追不上。辛龙华,你也不怕死,在市区,你也让他开?你真牛!”(未完待续) 340书记公子 辛妈妈一头黑汪汪的齐耳短发,微胖的脸,略有发福,穿着黑昵长外套,显得仪表端庄。我悄悄地将李莎莎推近辛龙华,辛妈妈相了相李莎莎,李莎莎跟辛龙华在一起,不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也是相差甚远,一个高佻俊秀,一个酒槽鼻子加五短身材。看来辛妈妈觉得理应如此,她的家境好啊。 于是,我们五个人走进客厅,客厅很大。一组沙发围着一台进口大彩电。辛龙华的哥哥、嫂子、妹妹还当我们是陌生人,只是淡淡地向我们点了点头并没起身招待我们。他们看电视,他嫂子正吃饭,碗里并没有什么好菜,青菜加瘦肉,可能要加班。他的侄子、侄女正跟抢着摇控器。 辛妈想给我们倒茶,茶叶没有了!只能喝杯清水!后来,老庆说,他车上有银毛尖云雾茶,他拿了一大袋。我说:阿姨,我来吧。阿姨就给了我,我泡了一大壶,正要给每人倒茶。我的呼机响了,是齐琪姐的,有一段时间没见姐姐了,心里还是想她的。我要了老庆的电话,给她打过去。 “弟啊,你在哪里?星期六,你还去跑生意吗?” 我大吃一惊:“姐,你到万斛井老巷子了?” “我一大早就过来接你,明天是爸的生日,我想给爸一个见面礼。”姐说得我左右为难。 姐见我没有吱声,焦急地问:“弟弟,你在哪里?说话呀!” “我到了市里面,不过是在一个朋友家里。我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们有五个人,我可不能不讲道义溜号的。”我说得郑重其事。 辛妈呆呆地看我接电话,我用眼光跟辛妈打了一个招呼,辛妈跟辛龙华说什么,也不知辛龙华说了什么。辛妈赶紧回到室内,我发现辛哥起立了,嫂子也没吃了,换了衣服开着家里一台人货车上出去了。两个孩子也哄走了,两个妹子赶紧收拾,一个拖地板,一个进厨房。 “你晚上在市内住下来,你几个朋友?明天你带你的好朋友一起见爸爸,反正没有别人,一起图个热闹。我给你们订宾馆。我订好了,将信息发到你括机上。” 我估计李莎莎不会住辛家,谁叫她是我姐姐,我同意了:“五个人,有两对,加我一个。” 姐嘱咐我:“中午别喝醉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你姐夫也回来了,叫他做东。” “好啊,姐,不过,我有点紧张。我还是让我的兄弟们一起去吧。” “没问题。你歌唱得那么好。姐,跟你一起唱K。”姐很高兴。 老庆看了我几眼了,估计打掉了他几公升气油了,赶紧跟姐姐说晚上见。老庆说:“我可不敢去。你一家人见面,我们去了算哪根葱?” 黎娜也紧张:“我这样子,穿的不伦不类,你看,在这里人家都瞧我们老土;要是到了哪个场面,我不是递茶倒水不够格了?” 辛妈讪讪地说:“哪里哪里?很好啊,发型、服装都很得体。” 辛哥也打退堂鼓:“你一个人去,K歌,我们唱歌跑调,哪不笑掉大牙?” 李莎莎却很另类:“哼,你们一个个是小河里的鱼虾,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偏去。听说,你姐姐是个大美女。我可是开开眼。美女,究竟美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比我多长了什么?” 我吓一大跳,她可是在婆婆家里,在婆婆面前说话,根本没把婆婆当回事,以后婆媳之间的矛盾可是比海还深啊。 “不去的,我马上跟你断交。看谁不去。”我恶狠狠地说。 “哪要不要把蒋老四、李广吉叫过来?还有七哥、八哥?”辛龙华将我一军。 “还有侯七宝。”老庆说着,就哈哈笑了起来。 “接吧。打架,我们也人多。”我鬼笑着。 一会儿,辛龙华妹妹端了水果沙拉过来,这可是由红提、波萝蜜、山竹、樱桃、苹果、贡梨、甜橙、台湾青枣等水果组成的大拼盘。 她年龄比我大:“哇,辛姐姐,这是有喻意的吧。” 她脸上顿时红了,娇柔地说:“代表我的心意,祝哥哥和未来的嫂子,百年好合,幸福万年长。” “早生贵子。”老庆插了一句。李莎莎瞥了我一眼,脸上有鄙夷的神色。 我说:“这叫红红火火,这叫甜甜蜜蜜,这叫冰清玉洁,这叫夫唱妇随,这叫四季平安,这叫白头偕老,这叫金玉满堂。加起来和得睦睦,团团圆圆,美美满满。” 我说完赢得了满堂喝彩。(未完待续) 341练习曲 我们吃着水果,不知辛姐姐加了什么,有一种薄荷味,有一种清香味,有一种油香味,有一种花蜜味,还有乳香味,吃起来特别可口,李莎莎偷偷地笑,意思我明白。 没过多久,辛大哥、辛大嫂回来了,哇,他是不是要大摆筵席。有我最喜欢吃的灰鹅,黄鳝,他不知到哪里买到了麂子肉、野猪腿,还有牛犍子肉、牛百叶,还有甲鱼、鲟鱼,老河鳖…… 辛大哥一个劲地抱怨:“唉,平时,我不要买的,什么桂花鱼、鲈鱼、鲟鱼都有,今天只有一条鲟鱼。我要是出手不快,那家伙还在砍价,嗨,我一把夺过来,你不想买的我买,我就这价买了。” 嫂子说:“这条菜花鳖一看是野生的,冬眠了还那么凶。你逗逗,还蛮凶的呢。” 我关心地问:“大嫂,不用加班了?不会影响工作吧?” “不会。我打个电话,请个假就行了。你大哥,做出来的菜,就差了好大一个档次了。他只能打打下手。我可是正儿八经地学烹饪专业的。” 辛大哥说:“上次,鲁厂长、张书记硬是说,她做的菜可以达到五星级水准了。呆会儿,你给她打打分。” 辛妈说:“你快点把楼上的设备调试一下,让客人上楼K歌,他们晚上要到南华大酒店K歌呢。” 辛大哥一拍脑门子,怪自己疏忽了,一迭连声说:“不用调,不用调,打开就可以唱。” 我苦笑着说:“不好吧。会扰民吧?” 嫂子说:“有什么?何况我们家在墙角落。你大哥有事没事就在工会娱乐室,吼上几嗓子也没人干涉的。没什么的。” 盛情难却,我们上了楼。楼上布置就像个K歌厅。有激光镭射投影,有带线的麦克风,有调音供放、大音箱、放的是大碟。辛大哥把灯光全部打开,还有七彩霓虹转向灯呢。碟够多的。我就不用练习了,专门负责给他们正音。辛哥和冯连海基本上是吼的那种,唱黄土高坡那种。黎娜却太矫情了,唱得人直起鸡皮疙瘩;相对来说,李莎莎要好很多,人家毕竟是正品牌子大专生。要想不跑掉,我让他们反复听原声,反复模仿。这是黄艳丽教我的法子,要像我这样唱准音的话,非要跟着钢琴唱,可惜我的键盘水平太差,虽然房间有电子琴。但我只能给他们一个调子,我用电子琴弹不出黄艳丽那么好听的和声,弹琴是幼年功夫,黄艳丽虽教过我,但进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要是黄艳丽在的话,那可大不一样了。我的音乐素养,就是她给我恶补出来的。她教我弹琴,与蒋老四教我抓蛇,与辛哥教我开车,都是异曲同工。 他们一个个在恶补功力,都怕今晚出丑,都是我惹的祸。我用电子琴一首歌一首歌帮他们反复正音。有些节奏上的错误,还好办一些,最怕把音唱跑了,那就不堪入目了。每人准备了两首唱下去,基本上能对得起观众的歌,当然也要有鲜明的个性。 辛龙华本来下去帮厨,也被他大哥轰了上来专门陪客人。辛家妹子还给我们研了巴西咖啡豆,煮了喷香的咖啡。他们四个人轮番上阵,一次一次打磨,一个上午的功夫,总算让他们唱得有模有样。 辛哥笑道:“五弟,我们打平了。我教你开车,你教我唱歌,咱们互不相欠。” 冯连海想了想:“哪天我教你搞工程预算。我的教法,比他要文明得多。” 李莎莎笑道:“我已经教你很多了。” 因为有辛家妹子在,她好歹没有说出格的话,她的意思,她教我怎么泡妹子的,她给我尝甜头的。黎娜笑着说:“小老庆,我教你什么呢?织毛衣、钩围巾、烹饪、涂脂抹粉,描眉画指甲,还有按摩。你挑一样吧?” 老庆笑道:“你教小老庆撒娇吧。你最会的是嗲声嗲气。” 老庆的话把我们笑傻了。我说:“近朱者灶,近墨者黑,老庆可以出师了。庆家母你要发毕业让给老庆。” 我们仿佛为了准备一场晚会,特意排练节目,达到某种演出效果,哪里是搞娱乐。午餐真上了档次,瓦罐炖土鸡、椿芽盘龙鳝鱼、烤鹅、酱汁滑牛肉片、水煮鲟鱼、红烧麂子肉、白灼牛百叶、清蒸河鳖、煲野猪蹄、爆野蜂子蛋,我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辛家嫂子开心得双眼笑成一条缝。 可是午餐都不敢猛喝酒,只是喝了一点红酒,憋着一个劲。(未完待续) 342忙中出错 辛哥说真要接蒋哥、李哥他们一起接过来。我说最好把盘十七爷也请过来,这才热闹。管它,我姐有的是钱,她要的是热闹。于是,我们兵分两路,还是我开着车,现在半生不熟最想开车了。我开始找一下感觉,后来就加速了,开得比较稳。李莎莎很少来市区,想到百货大楼买件衣服晚上穿,她可不想太掉价。我们买了衣服下楼,有交警过来向我们敬了一个礼。辛龙华赶紧说:“同志,有驾照,我的车。” 他二话没说,拿着辛龙华的驾照走到一台交警车前,车里坐着一名队长。队长先开了一张十元罚单,然后对辛哥说看你老实,到那个十字路口指挥交通,一个下午。 我一头雾水,想求个人情:“同志,我们赶时间,能不能罚款,就行了?” “不行。罚款和谨记交通安全教育一起进行。”黑脸警官一脸公事公办,翻看着辛龙华的驾照。 我傻呆呆地说:“同志,是我开的,罚就罚我吧。” “你没驾照行驶,罚一倍。”黑脸警官笔画了几画,又撕了一张,十元。 李莎莎气愤地说:“他,你也敢罚?” “为什么——你是,你是齐书记儿子?哪天谁说的,齐书记儿子找到了,跟齐书记长一个样,就你吧?哟,一个长相。”黑脸的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像见到了真神! “你罚吧。你罚他站哪里就知道,看看是真还是假?”李莎莎很刁蛮,我封李莎莎的嘴封不住,她偏要胡说八道。 我忙说:“同志,我缴罚款吧。刚才确实是我开的,我还没考驾照,今天刚学的,违章了也不懂。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只是有点赶时间,能不能只交罚款,不罚指挥交通?” 黑脸警官一脸公事公办:“好吧。现在你朋友站在哪儿,我看是不是你开的?要是行的话,明天我给你发证。” 黑脸警官叫我上他的警车,我有什么不敢的,警车还不是车,我稳稳地打着盘子,他指路。市区比较宽,我开着兜了一大圈。他笑着说:“开得不错嘛。几时学的?” “真正学,还是今天。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可是今天真是太不走运了。” “就碰到我这个倒霉星了,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本不该在那里停车,可是到处停满了。我看哪里有空隙,就泊了进去。”我老老实实地解释。 “往那开。”黑脸警官叫我往交警大队开,我吓一跳,“警官,还真要办学习班?我还是高三学生,我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姐从省城过来,今晚要在南华大酒店请我们吃饭。我要接几个朋友过来。我真没半句假话,我拿出我的中文机,调出信息给他看。” “哦,明天是齐书记生日?”黑脸警官接过我的中文传呼机,按了按,不冷不热地说。 我沮丧地说:“是啊,能不能搞快点?我学得很快的,搞个速成班,行不行?” 他板着脸:“我要为你的安全负责。” 我看今天碰到了黑脸包公,交警大队的电闸门开了,我只好按他的吩咐把车开了进去。他带着我上了培训部。培训部有一个摄影办公室。他叫摄影师给我拍照,什么?还要拍照。黑脸包公用黑皮包向我一挥手:“你先照着,我找人给你开班。师傅给小帅哥,拍好一点,他有女朋友了嘞。” 黑脸包公丢下一句话,自顾儿走了,摄影师打亮了灯光,她亲自给我梳头发,喷发胶,打了领带,反复弄了几弄。对着要照了,走过来,又给我扯了扯衣领,总算按下了快门。 黑脸包公过来了:“赶紧给他冲洗出来。” 他也叫我交钱,带我上楼上课去了。走进三楼办公室,给我上课的是一位中年女教师,女女胖胖。黑脸包公说:“徐老师,他不及格,不行的哦。” 徐老师笑着说:“看他的造化了。” 于是徐老师单独给我上课,交通标志的认识、交通规则、遇到紧急情况的处理、还有汽车工作原理、故障的处理,汽车保险知识。一个小时后,她就找来一张试卷,我赶紧答题,她拍了照。估计十五分钟完卷。还是她改的。她一路判下来,全对,后面一道分析题,她扣了我两个零点五分,最后判分九十九分。 徐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徐老师煞有介事地报了成绩,回头对我说,你再坐一会儿。她新手给我泡了一杯咖啡,我连说了几个谢谢。她微笑着看着我,很和蔼可亲。 过了一会儿,黑脸包公终于过来了,他招手叫我出来。我跟他下了楼,我傻笑着说:“谢谢警官,这么快学习完了。”(未完待续) 343不会吧 我喝过咖啡,我能接受厚重的苦涩中散发出来的豆香,颇能提精气神。大约喝一盏咖啡,徐老师给我加第二杯的时候,门推开了,黑脸包公招手让我出来。我跟黑脸包公上了来时那台交警车,黑脸包公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硬壳工本,簇新的,闪着烫金字——机动车驾驶证!? “我的?不会吧……”我迷惑不解。 黑脸包公嘿嘿笑道:“先是桩考,再是路考,然后办完了学习班,全部通过。这就该拿正式的驾照。” 黑脸包公打开驾驶证,太不可思议了,我的照片已经扫描上去了,偏号、钢印、印章全部齐全! 面对这本突出其来的驾照,确实有点烫手,我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黑脸包公拉过我的手,交到了我手中。我局促地说:“谢谢警官大叔!”我拿到这本宝贵的驾照,内心有点惶恐,我真拿不准我该不该拿这本驾照。我打开一看,我都傻眼了,真是神奇的效率,两个小时拿出了驾照! “警官大叔,要交多少费用?” “我有名字的嘛,我不叫倒霉蛋哦,大叔叫赵晖,交警支队的支队长。” “谢谢赵叔。赵叔,该交多少钱?” “赵叔有说要收你的费用吗?免费办的。就冲你刚才一句赵叔,你是赵叔的直系亲属,真系亲属办证,不就是跑跑腿,说个话,举手之劳嘛。你看徐老师还请你喝咖啡。”赵支队长笑眯眯,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让我坐了主驾驶的位置,他又递给我一个本本,我打开一看,这是一个行驶证。 “放心。是你考出来的。这车呢,我还有一台。你不是要接什么客吗?你那一台坐不下去,再说你开着我这台车,谁也不敢拦。要停哪就停哪?” 我可不敢见便宜就拣,我也知道这便宜是冲着谁给的:“赵叔,行驶证,就算了吧。” “赵叔送台车给你又怎么样?这台车停在这里也是停在这里,现在不过是借你开一段时间,你不想开了送回来就行了。” 赵晖叔的话让我想拒绝都没法拒绝,但是我知道这份厚礼,我要是接了,可能会坏了齐书记的名声,何况我还没有正式认他。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赵叔,你的好意,我领了。驾照的事,你还要为我保密。我可不敢乱说。要是,要是家父知道,我可死定了。这个行驶证,你一定要收回去,否则,好事变成坏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家父的脾气?” 赵叔哈哈大笑:“好,好,好。赵叔可不敢强人所难。赵叔跟你说实话吧。你拿着驾照,一定要多开,熟能生巧嘛;赵叔安排这台车给你开,目的让你有台专车可以练车。你要是隔一段时间不开;把技术丢生分了,再开的话,我担心这个本本倒办砸了。” “赵叔放心,我有车开的。”我很执拗。我知道做人要适可而止,不能贪得无厌! “好吧。叔看你的技术咋样,送叔叔回趟家;然后,你开车回去。你的朋友的处罚也就到时间了。”赵叔像钓到一条大鱼真舍不得这条鱼就这样脱钩,故此又横生枝节,可我惦记着我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如今可没有好日子过。现在落在赵“黑子”的手中,我哪里敢造次。我驾着车,按他的指点,开了一段路,进入了交警支队宿舍大院。 赵叔让我把车停在楼下,楼下是一个开放的车库,由一排支撑大楼的圆柱组成,有些车位已经泊了车,有警车,也有轿车。我按赵叔的吩咐,小心谨慎地打着盘子倒着车。 这个车位存心要跟我这个菜鸟过不去,竟然要从两台车中间嵌进去,可能对驾驶技术熟练的司机是小菜一碟,对于我这个今天刚学车的菜鸟来说,还是一种冒险行为。 赵叔先让我下车看一看,我想了想打了一把螺丝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弧形圈。赵叔在下面给我指挥。我坐正了位置,从反光镜中看到了我画的线,这可不是倒桩,这是现场;倒错了,就有可能刮擦人家的车。我踩下离活器,将铛位推进了倒铛,脚点了一下油门,车身蹦了一下,吓了我一大跳。我赶紧踩了刹车,好险啦!——差点冲向了左边的车头。我忙往前开了一段。 赵叔可一点也不惊慌,可能觉得我撞了别人的车也不怕。他说加油门的时候脚慢慢踏上去,控制速度就行了。 我惊魂稍定,从十米远的地方,开始挂倒铛往后徐行,一分一分往弧度上拐进去,总算一把到位。赵叔给我竖起了大拇指。(未完待续) 344甜蜜蜜 赵叔领着我进了家,他家住的是复式楼房,采用红木装修,显得古朴典雅。赵阿姨肤白,烫着波浪式卷发,有双下巴,要是夏天穿裙子,那更丰满。今天是星期六,赵阿姨正跟儿子、儿媳、女儿一起打麻将,噼哩叭啦,正热火朝天。赵剑长得彪悍,一身军装,一杠三星;赵雪一身皮衣皮裤,勾勒出迷人的身姿;赵剑的旁边是娇小的媳妇,颇有点明星气质。美女配军官,那是绝配。 我一心想着快点回到扣车地点,让辛龙华解脱出来,也不知道辛哥怎么骂我。李莎莎可是有孕在身,要是她在公路上吹西北风,说不定她想着法儿怎么收拾我。我可要寻脱身之计。 阿姨本来坐着没动,赵叔在她耳畔咕哝了一阵。阿姨哗啦一推:“哟,小齐,贵客!来,坐阿姨这里,跟兄弟、姐妹们玩一玩。大家打着开心的,我们没有打钱。” 我讪讪地说:“阿姨,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你们玩,你们玩!赵叔说拿点东西,我们这就走。” 赵叔是不是回家拿点东西,我不知道,我这是暗示赵叔,我不能耽搁太久。赵叔哈哈笑着,有谄媚的成分:“好孩子,心里惦记着他的一个朋友。我不送你了,你不会要阿姨送吧?你要大哥送,姐姐送,大嫂送,你挑一位。” 赵叔打着呵欠坐回了麻将桌,眼光很舒坦地看着儿子媳妇女儿,意思要他们主动一点,三个都坐了起来,都说:“爸,我帮你代劳吧。” 原来出的是这道题目,要我与他的子女结识,现在不过是一面之缘,所以要送我,当然就有了进一步的接触。 我看一眼大哥,赵哥看了一眼妹子,他会意把妹子推了出来:“阿妹,你们都是高中生,有共同语言。” 赵叔的肌肤应该是日光晒黑的,他的女儿赵雪真如其名,雪堆的一个人物。她笑语盈盈走过来,眼神很疑惑:“我高三啦,你呢?” 赵叔代我回答:“高三。你在市一中,他在道县一中,很有可能要转回你们学校。” “是嘛?”赵雪眼光满是兴奋。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我可不能以讹传讹:“不过,我还是要在县一中读完的。因为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了,我还是要在母校读完的好。来到了一个新的学校要适应环境,老师、同学都是陌生的,反而不适应。” “那倒是。走吧,帅哥,我们边走边谈。”赵雪拉起了我的手,我想缩,当着她爱人的面,再说她一身大城市的活泼,也不容我拒绝。我没敢缩回去! 阿姨提着一个大包装袋出来,急急火火地叫住了我们:“怎么说走就要走?小齐啊,你是第一次来,阿姨总不能让你空手走。没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你大哥从北海带回来的海产品。” “阿姨,我没带什么礼物来?怎么好要阿姨的礼物?阿姨,我真不能接!” “我哥吹牛说,北海的珍珠有电灯泡大,下次我让他给你带一颗电灯泡大的珍珠。这点干货,就相当于小鱼小虾。我帮你接下来了。”赵雪却从她妈手中接过了礼物,她的执拗,让我望而却步。我面对赵雪这样的人物,真是束手无策,一百之肯定有百次中枪。 赵剑头一偏:“忘不了,你的珍珠项链包在我身上。我要你脖子上,挂满大念珠,比老佛爷还老佛爷。” 赵剑一句话逗得一家人乐翻了天。赵叔正经站起来,递给我是另一套钥匙:“你们开这台奥迪出去吧。不会惹人耳目。” 赵剑又来了一句冷幽默:“车可以不还,我妹妹一定要还回来。” 说得赵雪脸上飞起了一团红晕,朝哥哥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叔还是嘱咐我:“听说你爱喝酒。开车不许喝酒。你两个起码有一个不能喝酒。” 阿姨接过话茬:“雪儿,小齐喝酒,你不准喝酒。” “妈——我岂是那么容易喝酒的?” 我头有点昏,好像将赵雪捆绑在我身上;虽然是一件极美的事情,可是对我说说,不啻是晴天霹雳。我心目中再容不下一个美女了!对,当她是妹子,我不是叫她爸爸叫叔,她就是我堂妹。想到这,我微笑着说:“叔叔、阿姨,放心。我不会让她喝酒的。我会像大哥一样保护好妹妹。” “好。君子一诺千金。”赵剑说话很有军人的豁达。 “去你的!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赵雪生气地推了我一把,带头走出了门,我赶紧跟上。(未完待续) 345不速之客 我开着奥迪,比猎豹警车感觉好多了。我几个加速,就到了中心大街十字路口。黄昏的北风冷飕飕有劲,辛哥举着一面红旗,穿着黄马甲,站在街心安全岛尽职尽责的指挥着交通。他叨着口哨,打着手势,一路小跑着,看来他进入了角色。这时正是下班高峰,他五墩的身材淹没在自行车流当中。 我将车停在安全岛附近,他跑步过来,冲着我往前方指,意思不要减速开过去,不要影响后面的行车。我本想,停下车拉他上车算了,怕又违反交通规则——算了。忍得一时之气,消得百年之祸。不要自找麻烦了。我把车开到了扣车点,拦车的交警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将车钥匙和驾照还给了我。我掏出二十元缴罚款。他把我的手一推,径自上了巡逻车,砰地一声拽开车门,嘟一声开走了。可能他在这里也守了很久了,早就守烦躁了。我走到辛哥的车前,李莎莎倒好,她买了一包瓜籽,正在有滋有味地嗑瓜籽! 李莎莎见我晃荡着车钥匙上了车,她气不打一处:“你别得意了,看你那个熊样。你看现在几点了?你还接不接蒋哥?” 我坏笑着说:“你看辛哥,真的很敬业。你要向辛哥学习。我肇事,他受过。” “他是熊大,你是熊二。”李莎莎鄙夷不屑地说,但还是跟我下车去看辛哥中规中矩指挥交通。 李莎莎扑哧笑了:“丢人。在家里丢人算了,还丢在市里面来。也不知道害臊!” “喂!辛哥是代我受过好不好?做人要有点良心。”我荏言厉色。 “普天下的人可以说我没良心,你不可以说我没良心!”李莎莎勃然变色,脸色腊黄。 我赶紧自我救赎:“我没良心,我没良心。你的良心大大的好!” 急得我连“皇军”的话也说了出来,她才破啼为嘻:“讨厌。” 我一愣怔,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要是再上赵雪的车,等于自寻死路!我得让辛龙华帮我享受享受一番。 “莎姐,你留步。小弟去请大哥。你回车,外面风大,灰尘大,还是回车呆着吧。” “死相。”李莎莎白了我一眼,钻回了车。 我赶紧三步并走两步走,分开人群了安全岛,一把抱住他:“辛哥,你受苦了!” 辛哥回过脸来,脸冻得酱紫色,眼镜蒙着一层雾气,傻愣愣地问:“交警同志,放过我们了吧?” 我伏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一番,辛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会不会把我赶下车?” “你说,兄弟的姐姐派人来接他了。你跟我是死党,比亲兄弟还亲,可以同生死共患难的。你只管把好听的话说。要是冯哥在这里,一定乐开了花。你要像冯哥一样说得天花乱坠。把你那天哄七嫂的话把拿出来,肯定会成功。” “哇,你再说,我跟你急了!”辛哥梗着脖子,装出要跟我翻脸的样子。 “好。这次是算帮兄弟了难。好不好?这回,可是赵大队长的千金小姐。”我故意拖长的声音。 “得了吧,你。”辛哥可是被我害了两回,一听说什么千金大小姐就气不打一处,现在看到鳝鱼当蛇拿了, “辛哥既然没兴趣,那我就让她打道回府算了。反正,该办的事,赵叔帮我办了。咱们只逢一回,下一回栽在他手中,又不知何年何月?”我故意吊辛哥的胃口,装着向赵雪的奥迪走去。辛哥像个泼妇掐了我一把,算是报复:“我记着,下次,我有难,你要是不舍命帮我。我作狗都要咬你几口!” 我嘿嘿笑着:这回可是正宗的黄花闺女,千金小姐,还算帮我了难。这样帮兄弟了难,了一百回,我也做。只怕你玩疯了,作疯狗咬我。 我悻悻地回到辛哥的车上,李莎莎扫了一眼:“嗯,他怎么还不回来?” “这回该你喝三坛醋了。等下,你就看明白了。他现在有多么春风得意。”我鬼笑着说。 “他就是把天上的嫦娥搞到手,我也乐观其成。只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点可惜。”说着,她把瓜籽壳往我脸上砸来,满不在乎。 “你看那辆奥迪。看到没有?” 看来辛龙华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笨,他的口才可是不能小觑,辛哥开着车,还伸出头来向我打了一个响指,看那神情,他自鸣得意。 车子掠过的一瞬间,赵雪脸探出车窗,向我们这边投下一瞥——杏眼桃腮,眉目当中含着千般风情。这是大城市千金小姐才有的风情。 李莎莎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得叫出了声!(未完待续) 346欢聚一堂 我们三路人马,辛哥和赵雪到石岩头接了七宝和何小姑;冯连海和黎娜回仙人沟接了盘十七爷和蒋老四、李广吉夫妇;我和李莎莎回旺洞接了七哥、八哥夫妇。 我们十六个人簇拥着盘十七爷,叽叽喳喳走进了南华大酒店的会客大厅,前台经理吓了一跳,这是群什么人?差点叫保安,打110了。好在,姐齐琪从电梯上下来了,一阵风似的向我迎了过来:“萌根,我都望眼欲穿了。快,快请客人上八楼全家福包厢吧。客人请!” 姐今天又换了一身宝石蓝笔挺长西装外套,里面是苹果绿羊绒衫,披着杭绸围绕巾,长发束在脑际,衬出姐姐的高佻、飘逸、文雅。她擒住我的胳膊肘儿,怕我飞了似的,喋喋不休地说:“你这么淘气,姐姐真放心不下你。” 姐怎么知道我淘气?淘气指的是我有一大帮女人?我很害臊:“姐,都是我贴心朋友。” 姐凑在我耳畔:“你家里那位——” 我猛醒,现在半依半偎着我的是李莎莎,一个颇有城市味道的丽人,而那天我亲口说的,可是一位比水还纯的山村少妇;一个是城里女孩的洒脱,一个是小家碧玉。 我羞惭地说:“姐,你想哪里去了?她是我的生意合伙人。我们一起做竹夹板生意。莎莎,对不对?辛哥,蒋哥、冯哥都可以给我作证。” “你别问我,我不知道。”李莎莎反而小鸟依人般钻进了我怀里,这样好了,变成姐姐和她绑架我。 姐点着我的鼻梁:“爸知道了,会生气的。” “那我还是别见他,别惹他生气的好了。”我嘟哝着说。 “爸生气也是为你好!我小时候也挨爸爸的打骂!难道我就不见他了。你呀。”姐数落着我,听起来受她的教训,其实都是恨铁不成钢。 我们走出电梯,一伙人开进全家福大堂。铺着厚地堂的大堂只坐着寥寥几个人,一个是省团委书记曹孟军,旁边陪着他竟然是黄艳丽和她的爸爸黄景升行长和妈妈黄阿姨。 我当时怔在那里,不知所措。倒不是怕别人,黄艳丽正若无其事地跟她妈妈写着什么,她压根儿没抬眼看我! “叫呀!他就是你姐夫啊。”姐推搡了我一下。 “姐夫好。”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曹孟军拉过我的手,姐夫看起来与姐姐一定也不般配,姐夫起码有四十岁了,还有身材估计比姐姐要矮半个头,脸面子还疙疙瘩瘩。 “萌根啊,我和你姐姐的婚礼,你没参加。作为齐琪唯一的亲弟弟,你没参加是颇有点遗憾的。但是婚礼又不能补办。我该给你的礼物,我还是要补上的。这是我爸爸,也是你亲家爷,送给我的一块玉,我现在送给你。你也要把老革命的精神发扬光大。” 姐夫说着,真的拿出一块绿莹莹的一块玉佩,亲手给我戴上,我木讷地说:“谢谢姐夫。” “喂,我们是兄弟。兄弟不能这么拘谨的,越随便越好。亲兄弟,哪能搞得像阶级敌人、政治斗争一样?来,来,兄弟的亲戚朋友,也是我的亲戚朋友。兄弟,你要一一给我引见一番。这个是少不了的礼节。” 我先从长辈盘十七爷介绍开始:“盘十七爷。齐书记——” “什么齐书记?爸爸怎么能用官名代替?没有这种叫法。”姐夫要纠正我。 姐怕我难堪,推了姐夫一下:“你怎么一点不懂人情?给爸爸一个意外惊喜也好啊。” 曹孟军拍着自己的脑瓜子:“那好,那好,反正来的都是一家人,彼此都了解这个情况,也不会感到意外。盘十七爷,就是老爷子曾经的同事。我也应该尊称大叔。” 曹孟军紧握着盘十七爷的手,官场上的人,对谁都很亲热,都没有陌生感。 盘十七爷激动得颤巍巍地说:“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我介绍辛哥、冯哥、蒋哥、李哥、七哥、八哥、侯七宝大叔一一与曹孟军握手。然后介绍女人。 我介绍到李莎莎:“长丰园大酒店的总经理助理,也就是辛哥的助理。我的生意合伙人。” 李莎莎落落大方地与曹孟军轻轻握了握手。有了李莎莎的示范,后面的黎娜、赵雪、何小姑、金小英、杨小艳、七嫂、八嫂一一与他轻轻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这些可是土生土长的辣妹。曹孟军的笑声多么爽朗! 然后,我幽默地指着黄艳丽说:“姐夫,她不用介绍了吧?” 曹孟军仰天哈哈大笑:“她呀!你差点把我搞糊涂了。我和你姐姐是有心——” 姐姐又掐了他一把,意思不要他乱点鸳鸯谱,我欠下了不少的风流债,以后还不知道怎么一个偿法!(未完待续) 347压轴戏 姐夫拉着我问了一大串问题:萌根,听说你学理科的?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学文科?你要不要到省城重点中学读书?缺不缺钱花?现在是学习阶段,一定要刻苦用功,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 我心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他是姐夫,我得小心翼翼地回答,姐姐嗔怪曹孟军像审犯人一般“审问”我:“孟军,你招呼客人。自家兄弟,以后有的是时间拉学常。拉住就说个没完没了。你看,今晚有些什么安排,你提前跟客人打个招呼。” 曹孟军才放开我,颇有些风度地走向巨大福字下面的舞台,拿起麦克风,用手轻拍了几下,有声音,他操着普通话向闹哄哄的客人说:“今晚呢,按照传统习俗,是给泰山大人暖寿。咱爸呢,是老革命,不搞那些繁文缛节的庆祝场面。只让内弟萌根邀了一帮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咱爸呢,现在还有些公务没忙完,可能晚到一个小时。因此,我们呢,可以先表演什么节目。今晚的宴席,按照咱爸的意思,搞家乡风味,土特产为主,不准来那些洋玩艺,遵照老爷子的意旨,我搞了一个八大八小,虽比不上满汉全席,也算得上五福临门了。现在,我们先体验一下挨饿的滋味,用音乐充饥,先精神后物质。下面,萌根,黄艳丽,看你俩的。我们给他俩一些掌声,助助威。” 我那些“狐朋狗友”齐声吆喝、鼓掌,我瞟了一眼我身边的李莎莎,我不怕黄艳丽,我怕死了她,她要是向青玉说些什么,哪不天崩地裂;她兴致蛮高,她不是那种小气量的人,带头鼓着掌,还推了我一把。 我拿着脉,与黄艳丽并肩站在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我们虽没有对台词,纯属临场发挥,但我们是老搭裆了。 我们一对神眼,一张嘴就有:“各位亲友,各位来宾。晚上好!” 可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先下手为强:“今天是一个欢聚一堂,团团圆圆,和谐美好的日子,请黄艳丽同学为我们演喝一首《好日子》。” 黄艳丽挖了我一眼,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的。包箱DJ放起了《好日子》的伴奏碟。黄艳丽唱得活泼欢快,有板有眼,音韵谐趣。这首歌把很多客人、服务员唱来了,以为我们请了演员来演唱。一曲终了,博得掌声雷动。 黄艳丽有了话语权:“谢谢大家的掌声。今晚的主唱不是我,大家说,今晚的主唱是谁?你们想听谁的演唱?” 曹孟军带头喊:“齐萌根!” 下面的人也跟着喊:“齐萌根!”“齐萌根!” 黄艳丽得意扬扬了:“为了满足大家共同的心愿,有请齐萌根,给我们带来的一首《把根留住》。” 这首歌寓意深刻,亏她想得出。我只得模仿童安格的腔调,中规中矩地翻唱了一遍,效果不错。我趁大家鼓掌之际,赶紧说:“谢谢。谢谢大家。姐姐、姐夫一定准备了一个好节目,本来用来压轴的,还是让我们一睹为快。我相信大家掌声有多热烈,姐姐、姐夫的节目就有多红火。” 姐姐、姐夫落落大方地走上台,姐夫笑着说:“兄弟说得对,我们准备了一个精彩的节目。可是我们的主角还没现身,我们得保留。因此,我和夫人只得给大家献上一段黄梅戏对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希望大家喜欢。” 姐姐、姐夫基本上还唱得很见功力,像他们这些人,肯定是经常K歌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赢得满堂喝彩。 姐姐、姐夫连说了几个谢谢:“谢谢!谢谢大家!夜晚是家父五十五岁生日,五十五,在浩瀚的时光长河,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对于人生来说,那是十分的漫长,家父从齐鲁大地一个贫穷的小山村走了出来,有幸赶上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时代,参加了沂蒙山新四军,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历经大大小小数百次战斗,为新中国的诞生立下了汗马功劳。解放后,他作为南下干部,来到了我们县当任一个区长,一干就是十年。这十年,他的战友加同事,孟十七爷见证了这一切。以后,在十年浩劫,在他人生最美好的年代,他受到了不公正的批斗;当他一落实政策,重新走上工作岗位,他没有一点遗憾,满腔热忱地投身到祖国的建设洪流当中,一干又是十个年头。家父对我说,他一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直到有一天,他亲口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弟弟……” 姐姐哽咽住了,这时,掌声突然响了起来,全体人员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未完待续) 348官爸爸 齐武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全场响起了掌声;后面有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矮胖女人与他携着手,走了进来。齐书记放开夫人的手,健步握了握盘十七爷的手,然后与屋里的客人一一握手。官场的握手,真够麻烦的。后来,我想通了,你不麻烦,还真不行。你与他握了手,不与他握,他就心生怨恨,你对老子有看法;你有什么了不起,在老子面前摆谱。一一握了手,就团结一心了。 齐书记在姐夫的搀扶上走上台,姐夫推了推怔怔地站在原地的我,轻声催促:“叫呀!爸等着呢。” 我喉咙了很干涩,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弟弟,叫呀!”姐急得泪水直淌。 “爸——”我对着一个陌生的人,极艰难地嘣出了一个字。 “诶!我的好儿子。爸爸等这一声,等了十九年了啊!”爸爸搂着我老泪纵横,“儿子,我的好儿子。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我齐武生的儿子。不会有假,绝对错不了。” 黄叔忙向前恭贺:“好,今天是双喜临门,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恭喜齐书记,贺喜曾姐。” “小黄,你也过来。萌根,我这个阿妈没尽得多少责任和义务,我没有什么可送你们的。这是一对金锁,你俩一人一个。阿妈没别的意思,就是锁定你们的平安、健康、幸福、快乐。不要像你爸爸这样,一生波折,几次九死一生,他可是劫后余生啊。”这个阿妈看来是一个有修养的阿妈,说话很有水平。 “谢谢伯母。”黄艳丽腼腆地笑笑,双手接过了系着穗子的金锁;我也说了声谢谢阿妈,接过了另一把金锁。 爸爸笑着说:“萌根,我可没准备什么礼物。这是一块怀表,你拿去用吧。这块表是爸爸随身之物。当年团长送给我的奖励品。跟我三十余年,拧紧发条还走得很准。当年的工艺水平还是蛮高的。” 我不敢抬头看他,低声说:“爸,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 姐笑着说:“爸还有什么不能给你?他一身乌纱帽都想脱下来给你戴。” 姐的一句话,把大家逗乐了。爸爸点着她说:“你们姐弟可要齐心哦。弟弟,现在回来了,就看你姐姐怎么帮他了。” “放心吧。爸爸。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就是十个八个,我也能带好他,你就安心你的革命工作吧。” 姐夫很是信心满满:“爸,这不成问题。兄弟,大学毕业,我可以让他在省政府哪人部门呆一段时间,再到地方打磨打磨,然后有了政绩,那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怪不得姐夫说要我读文科,其实理科从政的干部也不少,我心里嘀咕。再退一步想,我对官场毫无兴趣,我有兴趣的倒是做生意。可能我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就这么折腾一下,就赚个盆满钵满,多痛快。可我不敢说出口,扫了大家的兴。这个场合只能说大吉大利的话,不能任性,不要大煞风景,这我懂。 “谢谢姐姐、姐夫。”我违心地说。 “以后,你在姐姐面前,不许提这个谢字。”姐佯装生气地责怪我。 姐夫立即帮腔:“一家人,怎么提这个谢字。姐夫、姐姐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好,爸爸、妈妈,那我们就开席了。” “你准备什么酒?”爸看来也是喝酒的,没问菜,先问酒。 “茅台酒的兄弟。”姐姐在爸爸面前显得很可爱,敢跟爸爸说逗乐子。 姐夫看我一头雾水,笑着说:“本市产的茅根酒。这是我们本地开发的一种保健酒,用本地的茅根酿制出来的一种酒。远销港澳台以入东南亚一带,产值上亿了。爸爸可是身体力行,带头喝这种茅根酒。” 阿妈说:“这酒是一种保健酒,不伤身体。能清肺、清热、祛风寒,灵得很呢。” “早知道阿爸阿妈爱喝保健酒,我可以带很多大山里面泡的药酒过来喝。那是大山里面纯中药泡制的,有很多神奇的功效!特别是瑶寨的药酒,真的很出名!”我脱口而出。 “爸也喝过。爸在山区工作十年,怎么没喝过?”爸正色道。 盘十七爷道:“我知道你爸爱什么。我给爸带了五十斤装的一大塑料桶来呢。” “好啊!不瞒你们说,我可是有些年头没喝瑶家的药王酒了。老盘啊,没兑水吧?”爸风趣地问。 “老齐,我老盘做什么事,也不会掺假啊?” 两位老友说罢,相对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349八大八小 曹孟军按本地习俗安排的菜谱是八大八小,所谓八大八小,原来八个瓦罐,八个碟子。瓦罐煨的是炖野鸡、炖野猪蹄、炖海参、天麻老鸭、蛇里脊等,八个碟子,都是焦盐鸽子、烩麂子肉、盘龙鳝鱼、桂花鱼等。 我虽不敢多喝酒,我们喝的是茅根酒,度数在四十二度,比瑶王药酒度数要高。我要敬爸爸、妈妈,敬盘十七爷,敬黄叔、黄阿姨,敬姐姐、姐夫,还有我的一帮狐朋狗友,算下来,也喝了不少,好在是金边细瓷小杯,一杯不过一两。齐书记怕儿子喝多了,一个劲地说:“萌根,多吃菜,酒助兴,酒慢慢品。” 辛哥、冯哥心领神会,我在今天这个场合是不能喝高了的,他们要替我担当。于是,他俩牵头主动帮我敬酒。 爸却很老到,他举杯站起来,跟我的诸位兄弟一一碰杯:“萌根,全靠你们这些好兄弟帮忙。我多多少少听说了,萌根养父遭遇不幸,家庭的重担落在他肩上,他一面读书,一面做贩卖山货养家糊口。全靠你们这帮兄弟的支撑。作为萌根的亲生爸爸,心中有愧的。我敬你们一杯酒,深表谢忱。” 说是谢意,爸妈喝一杯,下面的兄弟全跟着喝了一杯,真是谁谢谁分不清楚了。我看这位妈喝了两杯酒,脸色平静,看来她也是喝酒的。五十多岁的人,还保养得肤白光润,妈见我眼光看着她,她微笑着对我说:“今儿个你爸高兴,喝几盅,话就多起来了。” “爸多喝几杯,讲讲过去的话给我们听才好。” 爸和几位长辈喝的是瑶王药酒。他心情好,又满上一杯,接过我的话茬说:“爸的故事真的可以说一千零一夜。不过,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今天,我们放眼现在,你的未来更重要。” 姐搭话说:“我和你姐夫在省城,工作又忙,不常回家。只有你可以常常陪伴在爸爸身边。” “不行。”我脱口而出,黄艳丽看了我一眼,她也颇感意外,她肯定不支持我回市里上学。 黄艳丽代我解释:“他呀,现在离不了家乡。” 齐妈含着笑:“接你妈妈一起过来住呀。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才能团团圆圆。” 李莎莎看了我一眼,捂着嘴笑了,姐也会意抿唇一笑:“妈,弟弟还有个人,准确说是两个人也要接过来。” “好啊,那妈妈就要升级为奶奶啰。” 我涨红了脸:“爸,对不起哦。” 我等于承认了姐说的话,其实姐肯定说给爸爸听了,爸爸很大度:“农村有句老话: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既然是你的人,那就是我儿媳;是你的儿子,就是我齐武生的孙子嘛。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大喜事嘛。” 我羞愧地低着头说:“爸、妈,我还是不过来住。我觉得有点荒唐,会风言风语的。我会常回家看爸爸妈妈的。” “那不行!过去,我们找不到你,现在找到了,还天各一方,这像什么话?”爸很执拗。 爸一逼我,我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妈忙哄我:“不哭,不哭。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孩子,我们不逼你。你爸就是这种急性子,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陪着他。可是,我们也不能罔顾事实,孩子,妈给你的房子都收拾好了。你今晚住一个晚上,表示你回家了;明天又是你爸爸的寿辰,你更要好好陪陪爸爸。孩子,你看妈妈说的在不在理?” 爸干瞪着眼看着我,看我流泪了,他将满肚子的话硬噎了回去。姐夫乐呵呵地说:“对啊,萌根,你朋友,我都可以安排住酒店,明天我们在家里闹热一番。我们一起动手,每人做一个拿手菜。这样显得更有孝心。” 姐挺有把握地说:“明天,我负责把那位妈妈、那位妹妹接过来,那我们就红红火火闹闹热热了。” 齐妈正拿出纸巾给我擦眼泪,我忙接过纸巾,可是齐妈妈按住我的手,一定要为儿子擦泪水。我过去看小说,总觉得不是亲生妈妈不会当别的女人生的儿子是亲生儿子,可是齐妈妈完全跟妈妈一样,知冷知热。 “就这么定了吧。”爸爸还是叹了口气。 盘十七爷忙打圆场:“老齐,让孩子们自己乐去吧。我们老哥们喝几盅。” 黄叔也解劝:“老齐,你在报告中说:做事,要一步一步做,不能一凿子凿个菩萨,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我看是这个理,还是慢慢来,急不得。”(未完待续) 350屈指算来 这种场合,没有谁敢跟酒过不去,大家都适可而止。姐姐怕我难为情,怂恿大伙先到家里坐坐。我偷偷看了一眼黄艳丽,她跟她爸爸妈妈有说有笑,似乎早知知道我的底细,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再看李莎莎,她可不管那么多,自始自终跟我肩挨着肩,只是没抓住我的胳膊;而刚认识的赵雪,小心地跟辛哥交谈着,看来赵雪与辛哥相处得不错! 我还是带着李莎莎开着辛哥的马自达,姐诧异极了:“萌根,你可不能无照驾驶?上姐姐的车吧。” 我神秘地一笑:“姐,我有驾照呢。” 这时华灯初上,整个城区一片五彩斑斓。我全神贯注地驾着车,外面的霓虹灯映得挡风玻璃上华光四射,影响了我的视线。 李莎莎碰了碰我:“我不住酒店。” 我方向盘打了个摆子:“姑奶奶,别节外生枝。回到县城,你可以任性,这里千万要照顾一下面子。” “你也要面子,要面子,怎么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接回家里,我就不行?我肚子里照样怀着你的血脉。” “我错了,行不行?”我说的错,就是我根本不应该碰她。 “认错就好。那就快改正吧。今晚我就入住。”她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住啊。我住酒店。”我气呼呼地说。 “喂!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你要撕破脸也可以,我可不怕,我有理走遍天下。”李莎莎自鸣得意。 天下最难缠的其实是女人——我现在懂这个道理,可是为时已晚! 我知道李莎莎不会吃硬的一套,我便来软的:“连我都不想住这里,要不我们一起住酒店?” “你别哄我。我可是酒店经理助理,酒店登记住宿要结婚证的。我俩有吗?可是在家里,我们愿意怎么睡就怎么睡。” 我笑了一下:“今晚,辛哥不是不能行其好事了。” 李莎莎扑哧一声笑了:“你死的。你专门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你,她不会善罢干休。你以为她那么好欺负的?别看她小绵羊似的,其实她今天克制自己,委曲自己,她肯定有手段的。你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动吧。” “我反正现在不碰陌生女人了。我有你一个,——一个足够了。”我正话反说。 “你说的!我是你的唯一哦!” “唉,要是不碰其她的女人,其实也是蛮好的。可我已经做了糊涂事,现在时光又不能倒流。”我自喟自叹。 “别骗我了。你看,今天黄家小妹妹,可是玉琢雪雕一个人物。她好虔诚地接了齐妈妈给她的金锁,可是后来,后来你的故事就来了。她好沮丧。”李莎莎简直幸灾乐祸,“可惜啊,老天爷不长眼。本来嘛,跟你是那么般配,才子佳人,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还有啊,她父亲好像跟你爸爸又是至交,还是门当户对。唉,真是造化弄人。” “别发神经了。”我骂了她一句。 她更来劲了:“宋萌根,你老实交待,你有没有上过她?” “上过又怎么样?没上过又怎么样?”我忿忿不平。 “要是她肚子没被你搞大,你可以抵赖;要是她肚皮隆起来了,你死路一条。”她漫不经心地说,吓得我直起鸡皮疙瘩。但愿老天爷保佑,只是做了一次,不会就种下种子了吧? “宋萌根,你老实说,像我这样的女人,你究竟碰了多少个?” 我装聋作哑,不理她,专心开我的车。 “你说实话,我开一个条件:你要是老实说的话,今晚,我可以放你一马。我住酒店。”她手中握着杀手锏呢。 我想想这个交易可以做,她知道我上了多少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对的情况知之甚详,要是实话告诉她,她可能还知难而退。 “我说你数吧。”我诡异地一笑,我既自鸣得意,又无计可施。 “实话实说。” “第一个,就是青玉,你认识。后来嘛,有一个女老师,我们做过一次;再后来嘛,有一个女乡干部,我们做过很多次;后来,与今天这个女同学做过一次;再后来就是你;最后是三个嫂子。” “三个嫂子?一个是你庆家母?还有一个呢?哦,我想起来了,是伍宇娟吧。还有一个呢?” “你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那女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你,哇,你真够胆大的。就是你干哥麦子穗的老婆,对不对?” 我默认。 “哇,整整八个!”(未完待续) 351一号楼 姐应该跟门卫打了招呼,我们的车直驰市委大院。爸住的肯定是一号楼,独门独院,院内可以停数台轿车。我不是俗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我心怦怦地跳:这是我的家?我当初悄悄跟黄艳丽到她家,我被她家的别墅小楼惊呆了,认为这是人间天堂了;当我走进,现在可以称自家小院,才知道天外有天,楼外有楼。一号小院,主体建筑是三层小楼,典型的欧式建筑;庭院很大,有几棵落光了叶的梧桐树、北风鸣着枝条;还有巨伞一般的樟树,树叶沙沙地响着,走在下面很清幽。大厅的门敞开着,厅内亮着水晶楼,显得璀璨夺目。大厅像一个演艺厅,有辛龙华家里的家庭影院,配有重金属音响,还有一台钢琴。我安排住在二楼,二楼铺有猩红地毯,走在上面像走在厚厚的草甸子上。齐妈妈打开门,原来里面是一套房间,有卧室、书房,还配有盥洗间。 齐妈妈开了壁灯,室内一片粉红,拉起落地窗帘,星光满室。床是铜架床,铺着席梦思,罩着床罩;壁柜、床头柜、书柜还空着,一切虚位以待。 爸爸说:“三楼上面是健美房,咱爷俩可以健身。会打乒乓球吗?会游泳吗?” 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花了眼,爸乍然问我,我木然地点了点头,我还没回过神来,以后这就是我的家? “何止?宋——齐萌根的篮球打得特别棒。”黄艳丽帮我答话。 “那是的,这么高个,不打篮球白长这么高个了。”姐姐拍了拍我的肩,“姐就住你隔壁。不过,姐半年难回家一次。回家一次,收拾一次,每次回来蒙着厚厚的灰尘。妈总叹息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你可是男儿身,你可不能像姐姐这样,像盆泼出去的水。” 姐了齐妈妈的短处,齐妈妈嗔怪地刮了她的鼻子。 “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也难说。”姐夫抬杠子。 “在家里好好说话,不要打官腔。芝麻大的官,说话哼哼了。当了朝廷要员,哪不嗡嗡了?”姐抢白了他一句,姐夫看来是惧内的,嘿嘿笑着,没有反唇相讥。我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姐姐有孩子吗? 我想问,可是觉得在这种场合问,有点不合时宜。 爸爸住的是最当头的一间,齐妈带我们走到最后一间,打开门,也是空着的,给妈一个人住,实在太阔绰了! 爸爸牵着我的手说:“今年过年啊,本想回山东老家一趟。看来今年回不成了,明年吧,明年我要带你回家省亲,你要认祖归宗,给你上族谱。” 我想既然是齐家的根,肯定要认祖归宗,这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再加上明年高考完了,当然再好不过了。我点了点头。 “我们也一起陪爸爸妈妈回家。”姐姐也响应爸爸的话。爸爸连说好好好。 二楼有露台,露台好像悬空的,露台由前庭四根柱子支撑着;其实是一个小花园,现在有开残的菊花,还有含苞待放的梅花,空气中含淡淡的花香。黄艳丽是一个享乐者,她袅袅娜娜张开双臂,飘向露台,像向星空奔去,站在露台上,吹着晚风感觉是有点飘飘欲仙。 “小心着凉。”我随口说了声。 “谁要你说?”黄艳丽话语中透露出对我的不屑。 李莎莎掐了我一把,意思别自作多情了,人家已经对你伤透了心。 “弟弟,你知道吗?我经常一个人在楼上,没人跟我玩,我就趴在露台上看星星看月亮。我的童年是孤独的,现在又碰上一只呆鹅,又不会哄我开心,我还是一样的孤独寂寞。”姐姐自怨自艾。 “姐姐,你说的,好像我。我为什么喜爱音乐?因为我总是一个人唱歌给我自己听,给自己解闷儿。”黄艳丽像是找到了知音。 姐搂过她:“好妹妹,你可现在不要学姐姐找一只呆鹅。” “姐,呆鹅也是一只天鹅啊,总比不会飞的家鹅好啊。可我连只家鹅,也没看住。” 黄艳丽的话把大家逗笑了,她既捧了姐夫,又把我比作家鹅,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参观完二楼,我们一起到三楼看看,三楼分成三个部分:中间宽敞的是游泳池,我今有点心痒痒,我是河边长大的,有这么好的游泳池,哪该多么自由自在啊!游泳池左边是健身房,右边是一个乒乓球室,看来爸爸是打乒乓球爱好者。(未完待续) 352家庭音乐会 最后,我们下到大厅。姐姐看看时间,还是七点多钟。一面招呼大家坐,给大家放录相《神雕侠女》,一面叫我和姐夫抬了一筐香柚、一筐脐橙、一箱贡梨、一袋红提,一袋山竹。我们一起动手,洗了洗,然后用大盘盛了,端了出来。最后,搬了一箱椰汁出来给大家喝。 酒后,吃水果,那是个爽。 姐夫说:“看录相,看几集上了瘾,又要走了。不如,大家唱唱歌,搞搞娱乐。” 姐夫的提议很快得到大家的响应,于是关了录相;关了大门,关了窗,拉下窗帘,然后打开灯光、音响,可能怕影响吧。大厅原来装了当时很先进的激光镭射,可以将音乐MV投影到大屏幕。这是为那些记住了台词,跟不上节奏准备的,我和黄艳丽唱歌,完全是多止一举。 姐夫试完麦克风,笑着说:“爸,你先说两句?” 姐又呛他:“你真是死性不改,家庭娱乐用得着做报告吗?如果你话痨来了,我们给点掌声,你说两句,好不好?” 姐夫可骑驴看唱本:“好,我说两句。今晚是爸暖寿的好日子。首先,我祝爸爸五福临门,心想事成!” 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姐接了一句:“然后呢?” 我们忍俊不住地发笑。 “然后祝妈妈越活越活年轻。” “再然后呢?” “祝我的亲兄弟齐萌根考上清华北大。” “总算说了句人话,前面说的都是神话,我要瞪眼看着我,我没说你没说人话,你说的是神话啊。什么五福临门,什么灵丹妙药,长生不老,你说,这是不是神话?” 姐很善于插科打诨,说得姐夫只有嘿嘿笑,临了:“还有不有?” 姐夫眼珠子一骨碌:“祝在座的好梦成真!” “你就是不说人话。还有不有?”姐挤兑着他。 “最后祝各位玩得开心。” “最后一句还算是人话。”姐的话让我们捧腹大笑,真有点像相声。 “姐,姐夫,你们这不算节目,你们来一个节目!来一段戏曲,还是对唱?”我点了他们的节目。 “好。我和你姐姐给大家来一段武戏对打,那是不可能的。”姐夫也诙谐了一句,“来一首金童玉女唱的《心雨》,我们找一找金童玉女的感觉。” “算了吧。我可丢不起哪个人,还是请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来唱《心雨》吧。我们唱一首怀旧的吧《校园的早晨》。”姐换了歌,他们唱这首歌,唱得很陶醉,确实有感觉。 我知道姐姐夫唱完肯定要点我们的卯,果不其然:“接下来,请真正的金童玉女给我们唱《心雨》。掌声有请齐萌根、黄艳丽。” 我俩只得起身,在掌声中接过麦克风,黄艳丽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真有一丝莫名的忌恨。 音乐起了,我赶紧回到音乐,很投入地跟黄艳丽演绎了一段绵绵绯恻的爱情歌曲,真的把大家带入了美好的爱情境界,不但看到了我俩声音的珠联碧合,也看到了我们情意相投,眼内屏出的火花。 歌声完了,我听到黄姨轻轻地叹息。唱完黄艳丽摞下我,捂着脸,我听到了哽咽声,脚步匆匆跑回了妈妈身边,她似乎要哭泣。 我拿着麦克风,掌声停了,我动情地说:“此情此景,我想起一首歌《烛光里的妈妈》,请黄艳丽倾情为大家演唱。” 黄艳丽只得用纸巾挹挹眼眶,重新走上台,她接过脉,对着妈妈,很凄婉地唱完了这首歌。唱得齐妈妈和黄姨都抹泪了。 黄艳丽马上报复似的给我点了一首腾格尔唱的《我有一个好爸爸》。这是一首刚出炉的歌,姐夫这个临时DJ找不到伴奏带。 姐说:“我弹贝司,你打架子鼓,黄艳丽弹钢琴。” 其实,贝司、架子鼓激烈的节奏就行。黄艳丽坐在钢琴架旁,架上麦克风,她试了试音,就示意开始。曹孟军不愧是团委书记,打架子鼓很专业,打得激情澎湃,可能是他的架子鼓征服了姐姐吧。姐姐的贝司跟得很合拍,黄艳丽的键盘水准是一流的。我像跟一个乐队合作,来了一首现场版的《我有一个好爸爸》,我将腾格尔的豪放、苍凉、韧劲、热烈发挥到了极致。特别是那句“我不是不幸的人”,他们情不自禁地鼓了掌。这回是爸爸热泪潸潸而下。 当然不能简慢客人。请八哥表演了他的绝技《舞双刀》,黄叔、黄姨合唱了《刘海砍樵》,爸爸唱了京剧《林海雪原》打虎片段,盘十七爷清唱了谣家山歌……(未完待续) 353今夜无眠1 我的身高跟爸爸差不多。爸爸把他的新睡衣拿给了我,我冲了一个温泉浴,穿着老爸的纯棉睡袍,室内开着空调,室温婉如二四八月的二十四度。可我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睡意全无,头脑里思绪万千:童年的回忆,养父慈祥的面孔,妈妈的佯装生气,还有那么多的同学兄弟女人,还有亲生爸爸、亲姐姐、齐妈妈,一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五内氤氲。我辗装反侧。想到青玉、亲家母、李莎莎、张玉华肚中的孩子,真是罪不哥恕。 我翻天覆地睡不着,干脆拧亮灯。起床到书房里找书看,书架上倒有一排崭新的四大名著和世界名著。我一眼瞟到了一沓宣纸,还有一个很不错的端砚,笔架的有一排狼毫!我太兴奋了!这个书房比武老师的办公室阔绰多了。 我研了墨,试了试墨色,这墨也是一块徽墨,馨香润泽,墨色黑漆,写在纸上不化。我先用小毫,写了一幅蝇头小楷《出师表》,写完了感觉状态不错,要是有武老师在好了,她肯定不会让我臭美,她会挑出很多瑕疵。想到武老师,当然还有点沉迷她的身体,我真怀疑,武老师会不会像李莎莎一样。武老师怀上我的孩子,我倒有点自洋洋得意。想想看,那么高的学问,那么有涵养的武老师怀着我的孩子,比诸葛亮打了胜仗还要美的一件事。我不怕武老师怀上我的孩子,就像不怕张玉华怀上我的孩子。我想,我是不是有点坏,有点玩世不恭。亏我想得出,自己的恩师怀着自己的孩子! 其实女孩子对这件事看得很重要的。想想姚兰,她遇暴之后,差点想不开寻了短见。想想真好笑,她要是自愿的,你怎么样都可以,她无怨无悔;你要是违背她的意愿,霸王硬上弓,就是万恶不赦。不顾别人的意愿,把自己的快乐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而不是两情两悦,不但得不到爱情本身的欢悦,还要深深地伤害一个人,确实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罪人。 我逸思横飞。又用中毫写了一幅《洛神赋》。曹植为什么喜欢他的嫂子?可能少妇成熟的气质,让他魂牵梦绕吧。说老实话,我更喜欢成熟的女性。包括青玉,第一次就被他俘虏了。别人都喜欢少女,为什么我都不在乎什么冰清玉洁?一点不在乎什么贞洁。只在乎她的魁力,她对我的深深吸引,让我着迷,让我不能自拔。 写完《洛神赋》,我手有点酸,搁笔活动活动手腕。可惜没带我的印章来,要是用上红泥的印章,字幅就完美了。我擦拭了一番眼镜。 还是用中毫吧。我用行楷再写一幅《赤壁赋》吧。我凝思在笔端,笔走龙蛇,渲泄着自己的情绪。我想古儒生,之所以能修身,其实书法就是一种修身。书法还是一种健身运动,精气神贯注于手臂,运笔如椽,确实有一种力量贯穿尺幅,有一种浩然之气,激清扬浊。 说良心话,要是我早知道黄艳丽对我是真感情,我一定不会去碰任何“嫂子”了,可是现在骑虎难下,还是不要再将她卷入漩涡中,她绝对可以找到她的真爱。像她这样聪颖灵秀的女孩子,绝对不愁找不到倾心相慕的如意郎君。 我突然想到赵雪,我看到她哀怨的眼光,我是不是乱点鸳鸯谱?今晚真的会与辛龙华结合吗?他们是玩火吗?能有真感情吗?想到这里,我搁笔站了起来。眼前仿佛是他们如火如荼缠绵的情景…… 再怎么说,赵叔对我额外有恩,还信赖地让女儿开着自家的车送我,我不但不领情,还玩太极推手。我不能恣肆践踏一份热心肠,我怎么能做不仁不义之事? 我看手表,还是晚上十一点。我用电话拨通了辛哥的电话。辛哥接听了:“喂,你是哪位?” “辛哥,你睡了吗?”我其实是试探性地问。 “五弟,做恶梦了?”辛龙华显然睡眼惺忪,说话打着呵欠,“是不是想要找个人陪你?” “白天哪位怎么样?” “什么哪位?嗨,你想哪去了?我跟她,哪是哪?”辛哥的话让我放心,又让我莫名惆怅。 “辛哥,你说过帮我的。你可不能食言。” “我怎么没帮你?说话要凭良心说。”辛哥跟我较真了,“就是白天,我还不清楚,你就是让我帮你了难。否则,那位会轻易饶过你?五弟,你真行啊。就那么一会儿,坏事变好事,不但给你拿驾照,还宝马香车,美女相送。”(未完待续) 354今夜无眠2 “兄弟有福同享。我还以为——”我不怀好意地说。 “你还以为我与赵雪同席共枕。亏你想得出,五弟,我看你越来越荒唐了。你知不知道,其实李莎莎很委曲。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她思前想后,就是过不了那一关,她不能嫁给她一个她不爱的人。可是她不嫁给我,她又能怎么样?你家里已经有一个女人,外面还有几个跟她情况差不多的女人。何况还有那么强的竞争对手。她毫无优势可言,唯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拿来要挟你。说说,她挺可怜的。”辛哥短命的话,说得我汗流浃背。 “辛哥,我们同病相怜,好不好。”我揭他的短,“不过,今天我是好心的。一方面我可以腾出手安抚那一位,另一方面,你又可以展露风情。” “你算了吧。”辛哥嘿嘿笑了,“说吧。我怎么帮你?” “明天,我家里那位来,你知道,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主,你一定要做好你办公室那位的思想工作。否则,明天上演一场闹剧,丑就丢大了。”我深知后果严重。 辛龙华大笑了起来:“那也不行。今天你两个双双对对,明天视同陌路人,而跟另一位出双成对。那也让人百费猜疑,不过,我比你更懂莎莎,别看她今天跟你闹;真到了你下不了台的时候,她会深明大义,给你台阶下的。” 我想想也是,今晚她故意卖个人情,就让我过了一关。李莎莎比我想象要聪明。 “喂,说话呀。明天我担保她不会抢位子。她会很识趣地靠边站。”辛哥见多识广,看事情还是比较准的,我相信他的眼光。 “其实人心是肉长的,你好好对赵雪,可能你们歪打正着。你们成了,我绝对祝福你们。我还保证,我不再逼莎莎嫁给你。”我想,还是让他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合,对辛哥才公平。 “这话是你说的,你不要反悔!”辛哥骨子里还是怕李莎莎的,李莎莎给他造成的阴影,他至死不忘。 “绝不反悔。反正,我头上的虱子多,多一个也无所谓。李莎莎跟我闹,也是我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不逼她,她该满意了吧。” “好吧。我们聊天聊天这里吧。你想再聊,我用酒店电话打你家里的座机,说老实话,用大哥大接,太不合算了。”辛哥做经理的,懂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就这样吧。你睡吧。”我当即挂了电话,总算吁了一口长气。 我还是全无睡意,坐下来继续写完《赤壁赋》,书法要善于用笔锋,锋出生光辉,锋收藏玄机。我刚凝神写完,落了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是睡吧。我歪在床上,刚想睡。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谁啊?”我悻悻地抓起电话。“老庆,听说你,想入非非,睡不踏实,想找人聊天。我刚睡了一觉,短命的辛龙华打电话打我吵醒。要我安抚你一下,你这颗容易受伤的心。” “你别安抚了,你越安抚越受伤。睡吧。没事。”我一口回绝。 “我在阳台打的电话,黎娜打着酣,不会有谁听到。”老庆阴恻恻地说。 我懒洋洋地说:“没事了。辛哥解决了。睡吧,明天准备你的拿手好菜。” 老庆偏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对啦,明天要不要搞点野味来?” “不用。姐夫早搞定了。” “他哪里搞山里面的野味?再说,你姐回娘家是客人,你是内弟,本应该你做主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再说了,你一大帮兄弟,主要是招待你的兄弟。应该做点贡献。你又不是搞不到,你还是山货贩子,还不为自家搞点珍本子货。” 他这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我有一个伙计爷是河边打鱼为生的,不知道冬天能不能打到鱼?” “打得到。怎么打不到?冬天的成了窝,有经验的渔民,比平时打得多!这样吧,你开着辛龙华的车找你的伙计爷买河鱼,我带着蒋哥、李广吉进山搞山货。明天就会搞得很隆重。” “哪不便宜辛龙华?让他也做一回二道贩子,让他带着赵雪进山搞野味去。” “好。我跟他说,我还跟他竞争,看谁搞得到好东西!” “行啊,明天搞热闹一点也是应该的,亏你想得到。睡吧,明天开车还要精神。” “老庆,我以后出来不再带着黎娜了,好事净给短命鬼,你看,两个七嫂,一个也不安排给我,还有那个赵雪,大城里的妹仔,你也甩给他。我俩是老庆,我再怎么样,庆家母都舍得给你。”(未完待续) 355今夜无眠3 他不说便罢,一提到庆家母,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我怒火便盛了:“原来是你做的好事!怪不得庆家母——” “说老实话,这一年,我连她指头都没碰过,你知道为什么?” 我质问他:“她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小康不是我的种。” 老庆的话石破天惊,我惊谔不已:“你是犯了疑心病吧?” “绝对不是我的种。”老庆吐出了他心中的郁闷,“她自知做了亏心事,哪里有脸管我?我就是在家,我也不理她。” “谁的种?” “不是我的,当然也不是你的,因为当时她还不认识你,是你的,咱还认了。”老庆是鬼迷了心窍吧。 “哼,我带小康跟你做亲子鉴定,你别信口雌黄,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哟,一日夫妻,百日恩哪。你别看她表面装得很贤慧很淑贞,其实骨子里,比我们还放荡。因为我们放荡,还有个消火的出处。她闷在心里,骚在骨子里头,这是我们乡下那种烧草木灰,你见过烧草木灰吧,这叫闷火烧身。” “我敢肯定?你是犯了疑心病吧。很有可能,你事情繁忙,做了事,记错了日子。总之,我会让小康跟你做个亲子鉴定。” “不用做了,肯定与我有血缘关系。你是个聪明人,不要把窗户纸挑破了,大家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吧。挑破了,反目成仇,大家都没意思。小老庆,你理解我的苦处了吧。不过,她下半辈子应该是幸福的,因为你给了她一个好种子,她好好培养,完全是有可能出人投地。” 我自知理亏,不敢回应了。 “小老庆,你虽然荒唐,但是不用背思想包袱,其实我还是没看透,患得患失。可能书读少了的缘故吧。”他自言自语,“我亲眼看着蒋哥跟黎娜做,我可是没有恶心的感觉,觉得兄弟们玩得很开心,很刺激。可是,我想起那一幕,我就有吐血的感觉。我无法原谅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相信,你闹了误会。无缘无故怀疑她。有句话叫什么。你爱得越深痛得越真。其实,你是深爱着她的,内心一犯疑,恨从心头起,怒火填膺,却又强颜欢笑。因此到了吐血的境地。” “好吧。你有时间多陪陪她,有机会帮我问问她,她有可能对你说实话,也算了了我一块心病。”老庆的话,让我胆颤心惊。 “你不吐血?” “你搞个妹仔补偿我一下,比如赵雪。”老庆这家伙,自己在外面偷三摸四,还疑心老婆在家里不守妇道,真是岂有此理! 我便把白天怎么被扣车,辛哥怎么罚指挥交通,我怎么跟着赵队长回交警队学习,学习完了怎么意外地拿到了驾照,还怎么到赵叔家里,硬要用自家车送我,赵雪就这么跟来了,我怎么怕李莎莎大发雌威,特意让辛哥做挡箭牌,还确信现在赵雪住的是单间。就这么一回事。 “嗬,我说呢,凭辛龙华哪副尊容,怎么配得上那朵鲜花。原来,他也不过是挂起腊肉吃光饭。不过,跟她紧挨着坐坐,耳磨厮鬓一下,牵牵小手,肌肤相亲一下,嗅一嗅那若有若无的肉香,也是蛮有风味的。” “睡吧,你在梦乡里,慢慢去嗅吧。” “诶,我有个问题问你。反正,我现在跟你一聊天,感觉很亢奋,我就不相信你就不兴奋。我保证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白天就憋在心里,现在只有我俩,我才问问。” 我没好气地说:“什么问题?” “你姐夫姐姐有不有小孩?按道理,外公做寿,外孙肯定要来。再说,你这个舅舅,总要看一眼亲外甥吧?” 我们这些兄弟真是臭味相投,我想到的问题,他也想到了。我沉默了一会儿:“我真的没问。姐也没说。要不,明天,你问问我姐夫?” “你别耍我了。我还以为你知道,你竟然也不知道。好啦,睡吧。别人的闲事不要操心,睡好自己的觉。”老庆说着要挂机。 “喂,我姐姐没有孩子,怎么个说法?聪明的,你倒说个主意。”现在,倒成了我拽着他出馊主意。 “睡觉,睡觉,明天再说。”狗杂种,他竟然吊我的胃口。 “明天,我让赵雪上你的车,黎娜跟辛哥。如何?”我胡诌的。 “别醒我的味了。不可能的。我还是睡自己的觉,抱自己的女人。” “嘿,你跟我使狠。好,我明天就告诉辛哥,小康不是你亲生儿子——” “短命的,你真会治人。好,我怕你了。其实,我想到的,就是你有那么多儿子,你可以考虑送一个给姐姐做儿子。首先,我声明,我冯家那个,你别打主意,我估计桂兰死也不会答应。你权衡着办吧。这回,我真睡了。”(未完待续) 356其乐融融 第二天,我还在梦乡,门就被敲醒,姐姐就在外面喊:“小懒虫,起来搞运动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以为外面也暖烘烘的,推门出来,寒风飕飕,其实外面都打了霜,屋愣上白皑皑的,树叶上也凝了一层银光。我穿着羊毛衫,配牛仔裤。姐却拿了一套没拆包装的耐克运动衣,运动鞋叫我换上。姐也穿着白色的长运动衫,胸脯挺得高高的;走出来,外面是一个冰冷的世界,姐拉着我的手就往楼顶上跑。 姐夫正跟爸爸打着乒乓球。两人打球的水平都不低,扣杀很有力。看来我这水平只配跟姐姐打,姐姐水平也很高。我原以为,我打姐姐应该没问题,姐姐倒不扣杀,她是削球手,我相信,她在少年宫练过,有很好的基本功。我连扣七八拍,她连削七八拍,她要是削的角度刁一点,我就中招。不是扣在网子上,就是出台面。 姐还不停提醒我动作,怎么站位,怎么移动,怎么控制角度,抽杀的手型怎么样,怎么转身发力等等,打着打着全身暖烘烘了。姐说,我的力量很大,为什么打出的球没有威力?是我击杀的爆发力不够,手腕还不够灵活。但练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非苦练不可。 姐夫却接过话茬:“我们又不做专业运动员,打那么精湛的技术干什么?” “凡事都要精益求精,好不好?你下围棋,为什么老是总想赢?你就不能随便下?” 爸爸赶紧打圆场:“生活中很多东西,靠我们自己去悟。其实很多东西,都逃不过一个理字。这个理,就是我们悟出来的道。我们做到有道,就有德了。就拿打乒乓球来说,我就悟出了一些个理字。你不能心浮气躁,你要全神应付;你要抑制对方,打出自己的特点;你要调动对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你要该发力的时候,一定要发力,不能讲客气;你要打得坚决果断,不能优柔寡断……” 爸爸一边说着,一边长短结合,快拉抢攻;对方球送得稍微正一点,侧身反拉,角度拉得很死,姐夫接球下网。爸爸看起来老当益壮,打得虎虎生威;可能姐夫有让的嫌疑。 姐夫深有感触地说:“凡事总得长个心眼,做个明白人。” 后来,齐妈扎了发髻,一身雪白,穿着一身连襟长衫灯笼裤,她是练太极剑的。剑在齐妈的手中,挥洒自如,看起来英姿飒爽。 姐看起来香汗淋漓,我找到感觉,可能劲道加大,有了难度,姐显得有点吃力。姐夫收了拍,笑道:“萌根,你陪爸爸练练。” 姐也力挺我:“打败爸爸。看他悟出什么道来。” 我换到了姐夫的位置,爸说:“儿子,不许留一手,要全力以赴。” “爸,我就这水平。”我苦笑着说。 我发了一个球,爸一个推挡,我根本接不了。姐忙支招:“你发给我的球,高一点无所谓,我只是削一拍。你发给老爸接的球,一定要低平下旋,不要出台面。” 爸发了一个抛发球,可我一接,竟然嘎地一声,嘣出了台面。这是怎么一回事? 姐夫知道玄机:“萌根,你要抖动手腕,爸的球是加了大力摩擦的,你必须借力打力,否则,那力道就跟你过不去了。” 可能我第一次跟较专业的人打球,平时的伙伴根本打不出这种球来。 看来,我发的球就是菜球,爸不是推死角,就是轻易起板扣杀,打得我无还手之力。爸发的球,对于我来说,就是接过去,也会遭到强力扣杀。爸爸是一点不讲客气,一点不留情面。 齐妈笑着说:“你爸是市直机关工会乒乓球赛的冠军。你开始跟他打,能打得这样算不错了。我可不敢跟他打。不要灰心,坚持打。” 接下来,我找到一些克敌制胜的法宝,我对角反拉弧圈球,直冲台面。爸不敢扣杀,只是推了一板,我轻扣了一板,反而遭到爸重扣过来,我回球出台面。 爸说:“有进步!动脑筋了。你手上必须加力搏杀。” 但我还是一胜难求,姐夫再给我出谋划策:“萌根,爸教你发球抢攻呢!” 我发了同样的球,爸仍然推挡了一拍,我这回手腕加力,轰了一球过去;爸没有对拉过来,而是推挡回来;我不客气,再一次重扣,轰在台面;爸连续推挡,我连续重扣;我连扣了十多拍,还是没有一锤定音,最后,爸反戈一击,胜利仍然被他捞走。姐一直在帮我叫嚷:“再扣!再扣!” 爸擦了一把汗:“初生犊牛不畏虎啊。”(未完待续) 357伙计爷 我跟爸妈说了一声,开着辛哥的桑塔纳一个人去见伙计爷。伙计爷刚收了鱼网上岸,脸冻得酱紫,说话冒着寒气。河面上也丝丝缕缕飘着雾气,水面平静如镜,河水清澈碧透。 我老远就喊:“伙计爷——伙计爷!” 伙计爷估计在河畔,看山村小跑过来的我,也有点模糊,回应着我:“谁啊?是我萌根吗?萌根,你回家了吗?” “伙计爷,是我!还有谁叫你伙计爷?” “诶!伙计爷听得有点糊涂,好嘞,怪不得前晌火扯炉,我还以为哪个贵客来?哦,我的萌根崽回来了。哎哟,伙计爷还以为走什么运?今天早晨收的鱼比平时多了不少,还估摸着早一点上岸卖鱼。根崽回来了,哪就不用卖喽。”伙计爷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过不停。 我快步冲到河岸码头,哇!伙计爷真厉害,打了一网兜河鱼,养在河水里,起上岸在网兜里欢蹦乱跳,鳞光闪闪。 “伙计爷,估计要卖多少钱?”我提了提网兜。最近我做山货贩子,对重量特别敏感,凭手感,在十公斤左右。 “管它多少钱?拿回去,咱爷俩打牙祭。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爷凑两个钱,你明年读大学了,爷出把力。” “不是的,我想知道伙计爷打这么多鱼,有多少收入。是收入提高了呢,还是收入减少了呢?”我摇头晃脑地说。 “根崽,不瞒你说,这一网兜鱼,少说能卖这个数。” “五百?” “对喽!”伙计爷喜笑颜开地说,我知道有些鱼,现在能卖高价了。 “伙计爷,你快说,哪些鱼能卖高价?” “对喽,过去卖鱼一秤称,现在可是卖条数了。这样的河鲤鱼,一斤以下的不过二块五一斤,你看这条,起码三斤,估计要卖三张工农兵了。这种,你看,黄骨鱼,这种少的跟河鲤鱼价格差不多,这条一尺来长的,贵了,二十元一斤。大口鲢鱼,上一斤一条,就可以把价格喊到二十了。这还不是最贵的,这种鳜鱼,一口价要五十元一条。” 我是河边长大的,我看到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鳡鱼,知道这是一条凶猛的鱼,号称水老虎。 “伙计爷,鳡鱼呢?” “这条,一口价八十。”伙计爷说得很干脆。八十,相当于公务员一个月的工资。 “甲鱼呢?有两斤重吧。” “一百。”伙计爷说得很爽快。 “一个晚上的收获?” 伙计爷嘿嘿笑:“两个晚上的,都在这里。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一般赶集卖一遭,你正赶趟儿。” “伙计爷,这些鱼,我替人买了。你快换件衣服,我陪你见个熟人。”我帮伙计爷抬着鱼,赶紧回到家,然后,翻箱倒柜给他找衣服。找来找去,一套半新的中山装还算过得去,伙计爷穿上也合身;裤子有一条毛哔叽的,还不错,然后配上一双猪皮鞋。嗬,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出来了。 我郑重其事地塞给伙计爷六百块,伙计爷脸陡然跌下来:“孩子,你打爷的脸。爷咋要你的钱?要钱的话,你别拿爷的鱼!” “伙计爷,你听我说,这钱不是我的,我要是不给你,他还以为我骗来的。你拿着,我也没哄她。再说,你去了,一见那人,就全明白了。要不,你先拿着这钱,等我上大学了,你再给我当路费?” 伙计爷瞪眼看着我:“你别糊弄爷,这鱼,是爷说了,拿来爷俩吃的,非卖品。提那钱,就是打爷的脸。” 看来我拧不过爷:“伙计爷,我是替人拿货,当然我替人出钱,公平交易。我要是没给你钱,回去,我说给了。这不是典型的贪污行为?伙计爷,你要是白给她的,我们亏了;我要是拿了她的钱,绝对是贪污。” “听话,根崽,你不认我这个伙计爷,你就跟伙计爷谈交易!”伙计爷一句话,呛得我无话可说,手只好垂了下来。 爷俩收拾好,将二十多斤鱼装了两个蛇皮袋,然后充满水,鼓满气。伙计爷找了根竹扁担,我抢着要挑,爷俩又是一番争执,最后还是伙计爷一肩挑着,来到村口停车处。伙计爷看着一两乳白的桑塔那,眼瞪圆了:“根崽,你的车?” 我赶紧说:“我朋友的车啊。我不是说了,我是帮朋友的忙。你又不相信,伙计爷,这回你该接了吧!” “你别再跟我提钱的事。这钱,你无论如何拿着,你进了城,要读书,石板上能长出粮食来吗?你拿着,多多少少是爷的一番心意。按理说,爷还要供你读书呢。”伙计爷越说越离谱,我只得作罢。(未完待续) 358不是梦 我的车速比较快,伙计爷先是傻乎乎看我开车,我开得一点不含糊,他这才放下心来。看外面的风景,有时还伸出手向窗外的熟人摇一下手。 我不住地提醒他:“伙计爷,你的手不能伸出窗外,很危险的!” “我知道。根崽,不要以为爷是个土乡巴佬,爷开的机帆船跟你开车一个理。”伙计爷觉得我说话大不敬,我朝他挤挤鼻子作罢。 到了城里,伙计爷确实看得眼鼓鼓的。伙计爷进县城可能经常来,县城与市区相比,市区可就是花花世界了,到处是宽阔的街道,街道两道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车流。 最后,我开进了市委大院,伙计爷看着挂的招牌,他吃了一惊,我拿了一张卡就放行了。车直驶向一号大院。我可不能鸣笛让家人来开门,显得我太摆谱了。我自己下车开了铁门。我的车鸣声,惊动了屋里的人,大厅里走出一伙人,姐姐动作真快,可能她的车好,驾驶技术又好,不用到乡下去,先行把妈和青玉接了过来。 伙计爷只认得妈和青玉,指着这楼:“嫂子,这是嫂子的家?我不是在做梦吧?” 妈显然梳理过一番,看出妈的美来了,她脸上浮着浅浅的笑靥:“我想开了。娘儿寡母,累了儿子,还是让他认了吧。” 看来妈没有怪我,私底下就认了爹,她一口应承了下来。 “认了!认了什么?”伙计爷叫了起来,“嫂子,你把兄弟搞迷糊了。” “你就是刘财?变样了,变大样了。”盘十七爷眯缝着眼相了他半天,二十年的离别,人的变化太大了。 伙计爷看了看眼前这位瑶家老人,黑瘦的身材,脸上布满鱼网似的皱纹,但眼里射出矍铄的光芒——伙计爷还是一脸茫然。后面还有一位高大的人物,今天两人撞衫了,他也穿着中山装。 “你不会是齐区长?”看来爸的面容改变不大,盘十七爷简直是没法辨认了。 “准确地说,我是萌根的亲爸爸。”爸伸出宽厚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刘财,你变样了。过去,可是个威风凛凛的小伙子,革命小将。” “嫂子,这话从何说起?”伙计爷也是愣头愣脑,看来他也蒙在鼓里。 “刘财,你看我父子站在一起。”爸拉过我,给伙计看。 伙计睃来睃去,一巴掌拍在脑门子上,喃喃地说:“三保,你哄得我好苦。三保,是个好人啊。” 妈擦着眼睛:“兄弟啊,那年月,保住一条命,就算老天保佑了。” 姐忙说:“伙计爷,别站着说话,回家里坐着慢慢说。现在,都搞清楚了,都是一家人。” 我忙说:“伙计爷,你猜她是谁?” “你姐姐?像,也像。”伙计爷连连点头,现在总拨云见日,明白过来了。 “姐,你看这是什么?”我打后汽车后备箱,两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是鱼吧?你姐夫出去买菜了?你还买什么菜?”姐怕我乱花钱。 我神气十足地说:“伙计爷打的河鱼,姐夫不可能买得到。” 伙计爷指着我的额头说:“根崽,你咋不老实跟伙计爷说呢?还骗我,什么大哥要货,还拿着钱来打伙计爷的脸。你说,要是伙计爷接了这个钱,伙计爷还有脸见人吗?” 姐帮我说话:“伙计爷,您老辛辛苦苦冒着严寒打来的鱼,我们后生晚辈要吃您老捕的鱼,应该拿钱。不拿钱,吃了白头发。” 姐的话把大伙逗笑了,伙计爷乐呵呵地说:“这闺女,嘴皮子厉害。” 我一一打开给姐姐看:“姐,你看,这是什么鱼?” “小心!它咬你!”姐吓得脸色大变。 伙计爷嘿嘿笑道:“姑娘,根崽跟着我打鱼,他什么鱼没碰过没拿过。放心,咬不到他。” “姐,这鱼叫鳡鱼,水老虎,什么鱼都怕它。但我抓住它的腮,凭它怎么动弹,逃不过我的手掌。”我抓着这条鳡鱼掉进鱼池子里。我一一把的抓了出来,我都能叫得出名字来。 “这么多?”姐眼睛睁得大大的,城里长大的姑娘显得好贫血,什么也不懂。 “潇水河里的鱼啊,我有些年没尝它的鲜喽。今天要做个大胃王了。”爸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河鱼,又是我的伙计爷来了,他心情很舒畅。 齐妈泡了茶出来:“来,来,随孩子们闹去,我们进屋里说话,话一说,什么都云开雾散了。” 长辈们进了屋。青玉没见屋,拉着我的手悄声说:“妈说,我们还是回自己家。金窝银窝当不得自己的狗窝。”(未完待续) 359早有安排 姐明明在忙进忙出,可是专门听我们说话,她没等我说话,变色道:“青妹,万万不可说这样的话。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妈的脚不治的话,落下终身残疾不说,以后能抱孙子吗?远的不说,你现在还能照顾她老人家,你要生养了,你还能分身照顾妈吗?即使你有那么心,你也分身乏术呀。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劝妈,现在跟姐和姐夫到省城骨科医院去治。病要早治,如今又拖了一段时间,还要等弟弟放假,弟弟又不是大夫。青妹子,姐姐、姐夫,敢跟你说,你们到了骨科医院,住院都住不进。” 姐的一番话,说得青玉面红耳赤,羞羞答答,只往我身后躲,没有言语。姐知道青玉起重要作用,最能影响妈,她看青玉理屈词穷,进一步展开攻势:“青妹,据我看来,蓉妈的腿病问题不大,可能是风湿关节炎。不过,拖久了,肌肉萎缩,那就麻烦大了。我和姐夫的意思,你陪妈明天跟我们的车走,后天就住院,你现在妊娠反应不大,还可以照顾妈,况且一住院有护士照看,你白天有时间陪妈说说话,晚上,我接你过来,跟我们住在一起,你爱看电视看电视。不看电视,我们姐妹谈天说地。我还会绣花,我教你湘绣,很好玩的;你织毛衣织得不错,你教我织毛衣。弟弟这么大了,这段时间自己照顾自己,管他呢,不要牵挂他。再说,他可以住宿呀。想吃好的,开车过来,爸妈会做好吃的给他。” 姐的一番话,说得青玉唯有点头的份,哪里敢强词夺理,姐终于肯冲她嫣然一笑:“别紧张。你慢慢做蓉妈的工作。她老人家最听你的,你一说,她就豁然开朗了。多好啊!凡事往好的地方想,这样少了好多麻烦。” 我也开窍了:这段时间,我不但可以集中精力学习,还可以把我那些旧帐清一清,顺便可以一门心思赚它一笔,过个快乐幸福年。 姐正做着青玉的思想工作。辛哥和老庆的车来了,姐夫买菜的车也回来了,一下子热闹起来了。辛哥和老庆的后备箱买满了,什么野猪、獐子、野兔、野鸡、麂子、果子狸等野味。而姐夫确实买的只是家常菜,但是他也是爱牛肉的,不但买了几腿黄牛肉,还买了几个牛百叶肚;其它的就是鸡鸭鹅鱼,皮卡后面装满了。 好在有主厨的师傅,再加上蒋老四、李广吉、七哥、八哥都是行家里手,他们一帮厨,辛哥会安排,老庆会管理,李莎莎会算计,倒是显得忙而不乱。李莎莎一算客,准备开六桌,爸爸有些老朋友闻讯要过来凑热闹。六桌可以在大厅里摆开,一点不拥挤。爸妈招呼客人,我、青玉和姐、姐夫帮着倒茶,上糖果,唯一没有敬香茶,爸是禁烟主义者。黄叔一家也来了,黄艳丽默默地帮我招呼着客人。 黄艳丽悄悄跟我说:“要不要给你爸爸订个生日蛋糕?” 我可没有那个穷讲究,城里过生日还要订生日蛋糕?我转身悄悄去问姐姐,姐姐神秘地说:“你姐夫早订了。只是爸爸一直反对搞排场。爸如果问起,你说,是你订的,他就不会反对。” 我心领神会,有这么能干的姐姐、姐夫,我乐得做老好人。 十二点钟准时开席,没有燃放鞭炮,也没有张灯挂彩,更没有请鼓乐,不过,蛋糕店送货过来,爸爸铁青着脸说:“谁让你们订的?” 爸生气地样子是很可怕的,虎着脸,谁也不敢吱声。 我硬着头皮说:“我订的。” 爸果然换了一张脸:“你爱吃吗?小家伙,是不是喜欢吃奶油?哎呀,怎么有这么多层,五十五岁,也只有五层,怎么就变成十层了呢。难道是要爸爸活一百岁?活一百岁,你可不能把爸爸往养老院送?” 我赶紧说:“祝爸爸万寿无疆。” 爸更笑坏了,眼泪都笑出来了:“小家伙,你这句话不能说,叫万寿无疆的人,都万寿了,都千秋万代了。” 姐忙说:“爸,您老天天快乐,少发脾气就行了。” 爸又严肃起来:“我不生气行吗?你还不搞得像慈禧太后做大寿。不过,今天吃的喝的,都是地道的,都是老乡老友送过来的。小家伙,带头啊,切蛋糕啊。” 姐夫叫我点上一支蜡烛递给爸,拿着爸的手去点一个引线,引线点着,突然火花四溅,光芒照耀,音乐放起了生日歌,我们跟着唱起了《生日快乐》。 姐忙说:“爸,你许个愿?” 爸郑重其事地说:“我最大愿望,你做姐姐、姐夫的带好弟弟,弟弟将来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姐喜笑颜开地说:“爸,你一定会好梦成真。”(未完待续) 360适可而止 这时,燃得最后,顶层自动爆开,展出字幅:“生日快乐!”客人鼓起了掌。 然后取下上面的装饰物,拿着一把尺长的刀切蛋糕,还是我帮爸爸用力,一块一块切下来,送给在场的所有客人。我看妈妈,青玉给她送了;我赶紧趁乱给李莎莎送了一块大的,李莎莎眉飞色舞:“我记得有我。” 然后,我给黄叔三家三口送过去,黄艳丽不搭理我,任我放在她台面。我可管不了那么多,还有老庆、黎娜,辛哥、赵雪……要保证六十个客人都送到,非要这么大的蛋糕不可。 爸最后说:“小家伙,你自己留了没有?” 姐早就有了安排,姐指着青玉和妈妈坐的那桌,原来每个位上都放了蛋糕,姐考虑真周到,送客人吃,也不能忘了主人。原来,我们一家人是要坐在一起的,看来我不能跟狐朋狗友坐在一起大吃大喝。可我们一家坐不满,齐妈自做主张,请黄叔、黄姨带黄艳丽坐了上来,满满一桌。 当然我要客串上菜员。第一个大菜:当归鸡汤。爸爸先倒了一杯红酒,向各位举杯敬酒:“各位亲戚朋友,感谢大家!我本来是不做生日的,现在,由不得我了,不做生日,儿女们觉得不热闹,满足一下孩子们的愿望,大伙在一起热闹一番。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大家随便怎么尽兴都可以。想喝醉了,也没关系。安排到宾馆里住宿。孟军、齐琪、萌根,给客人倒满酒,陪客人喝酒。孩子们,不要客人没喝醉,你们倒先喝醉了。” 在笑声中大伙觥筹交错,频频向爸妈敬酒。今天开的是干红葡萄酒,度数不高,不会喝醉。 第二道菜大三鲜,何谓三鲜?三鲜指海参、墨鱼、鱼翅。我第一次吃到鱼翅,鱼翅像有筋道的桂林米粉。爸不停地给我挟菜,怕我吃不饱似,我给了好些给妈,妈没抬头看爸。偶尔低着头跟青玉说上几句话。 齐妈说:“蓉妹子,吃菜呀。” 妈忙说:“璐姐,你别客气。我吃了很多。你这么辛苦,要多吃一点。” 我和姐姐相视一笑,爸用筷子点着我两个说:“笑什么?有话就说出来嘛。” 姐说:“两个妈妈过去一定都是大美人。” 爸爸给齐妈挟了一些菜,笑着说:“你妈妈吃的苦也不比我少。今天不提这个事,以后啊,我离休了,慢慢讲给你们听。” 齐妈却笑着说:“其实,我和蓉妈当年是认识的。只不过,我是工宣队的宣传员,蓉妈是阶级敌人,地主家的大小姐。我和蓉妈都不知道会碰上你爸爸的,反正都是误会。结果误会,闹成了一家人。” 齐妈越说我越糊涂,姐可能知道:“妈的故事,可以写成一部一百合的章回小说。” 妈笑着说:“还是璐姐有福气。” “小蓉,不能这么说。这些二十年,你过的生活,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我没有找过你,你知道,当时我也失去了自由,我在牛棚里关着嘛。出来了东打听西打听,你始终杳无音信。”爸举着筷子,停在空中,锁紧了眉头。 “你找到,我也不会跟你走。我很幸福。只是命不作主……”说着,妈眼眶红了,偏过脸去。 “你们说,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自己还说。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不提过去的事情。再提,罚酒一杯。”姐笑容可掬。 “萌根这孩子,想听。”齐妈可能很能从眼神里读懂一个人的心理活动,我确实想知道。 我嘟哝着说:“我反正也不知道哪一句真,哪一句假。况且,知道又怎么样。算了,可能那时候,爸很帅,工作单位又好,追他的人蛮多的。爸一不小心,就犯了两个错误。我的三宝爸爸是一个至仁至圣的人,他呢,用自己的一生去相爱一个永远不会爱他的人。” 我的话把大家逗笑了,黄艳丽插了一句:“你是将心比心吧。” 这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热血哄地涌上我的脸,我闹了一个红脸关公,青玉推了我一下,却眯着嘴唇朝我笑了笑,打趣地说:“萌根,你是不是吃了辣椒?” 只有姐马上能帮我解围:“弟弟是酒喝多了。喝酒,常常误事。以后,要少喝酒。” 妈叹息一声:“其实真不怪他。刘老师到家里善后,我听得一清二楚,大家都逼着他娶亲。为什么娶亲?娶亲回家照顾我呗。” 知道的,都是老乡老友送过来的。小家伙,带头啊,切蛋糕啊。” 姐夫叫我点上一支蜡烛递给爸,拿着爸的手去点一个引线,引线点着,突然火花四溅,光芒照耀,音乐放起了生日歌,我们跟着唱起了《生日快乐》。 姐忙说:“爸,你许个愿?” 爸郑重其事地说:“我最大愿望,你做姐姐、姐夫的带好弟弟,弟弟将来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姐喜笑颜开地说:“爸,你一定会美梦成真。”(未完待续) 361有话好说 爸抓着脑门瓜子:“萌根啊,你可不要犯爸这样的错误。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自己好好抚养。爸对你,是有愧的啊。” 我的脸孔涨红,心里有鬼啊,支支吾吾说:“知道了。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孙子吗?你也可以带孙子的啊。你没带我,以后带孙子,也一样。” 爸用筷子敲着我:“好,好,好。这个提议好。我们父子,就这么定了。离休后,我专门带孙子。有几个带几个。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姐沉默不语,我隐隐感觉姐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敢问,怎么好开这个口,可是看姐的表情,很郁闷。姐夫轻推了一下姐,姐会意,淡笑了一下。 齐妈却点破了:“琪啊,你难过什么?你看到弟弟有孩子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以后,弟弟的孩子,还不是你的孩子?姐弟两个,怎么分得开。” 妈妈、青玉和我都大吃了一惊,黄叔、黄姨显然是知道的,姐吸着鼻子,齐妈垂着泪:“这孩子命苦。命里不会有孩子。” 姐看起来这么健康,怎么会不能生孩子呢?我知道世上有不育不孕症,姐姐难道也得了这种症状?我笑着说:“姐,别担心。到时候,我领你捡几副瑶家的中药吃,保准成功。” 姐擦干泪:“弟弟,别担心。姐很开心。来,我们一起敬爸爸妈妈的酒。” 于是,我和青玉,姐姐、姐夫,没想到黄艳丽站了起来,一起敬长辈的酒,好在黄叔、黄姨也站了起来,才避免尴尬。 然后,我们陆续把菜上上来,按照乡下习俗,做成了十个大碗。厨师的做法,当然更加烘托出河鱼、野味本身的香甜。 喝酒也喝得很文雅,陪酒也是象征性,话说得多,酒随心所欲地抿一口。我看蒋哥、李广吉、七哥、八哥这些酒中豪杰也斯文起来,喝这样的葡萄酒估计他能当饮料喝。可是,我敬他酒的时候,他就那么抿了一小口,好像喝伏特加似的。乡下有句话:到哪山中哪唱哪歌,到哪田中解裹脚,真是一点不假。 酒喝得不多,菜吃得差不多,剩菜较少。我看齐妈也是艰苦朴素的,所有剩菜收集起来,并没有倒,可能都是些河鱼、野味,倒了可惜,晚上加热还可以吃。乡下就是吃两三天也不会倒。 天下无不有不散的筵席。客人陆续告辞主人离去了,妈妈悄悄拉住我的手说:“萌根,我们吃也吃了,喝了喝了,我们也该走了。明天,你还要上学。” 我向青玉使了个眼色,青玉与我是有默契的。她在妈耳畔说了一阵子,我看妈的表情阴阳不定,姐本来在帮齐妈收拾,她察颜观色,感觉妈的脸色不对,赶紧走了过来:“妈,怎么啦?一家人有话好说。” 妈看姐是和颜悦色,难为情地说:“孩子,宋妈这条腿,不治也罢。哪里有那么贵气,还到省城去,要治就在市医院看看就好了。” 姐莞尔一笑:“妈,你说哪里话。你是弟弟的妈,也是我的妈,一样的。你看女儿不顺眼,你骂女儿打女儿,也是应该的。妈,你这腿,要治的,不治,你怎么抱孙孙?我们都商量过了。一来,我们在省城熟,又有车,到哪里都方便;二来,有地方落脚,有亲人照顾;三来,早点治好,全家人过个快乐年。妈,我说得在不在理?” 妈听了这番话,这话也只有亲生女儿才说得这番至情至理的话出来,妈揩着眼泪,别着嘴说:“孩子,你真是妈的亲生闺女。” 齐妈也走了过来:“我们姐妹想开些,以后啊,给他姐弟创造一些好条件。有朝一日,我们好安心闭眼睛。要是,咱孩子在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怎么安心闭眼睛?” 姐嗔怪地说:“妈,你说什么呢?” 妈倒对这话很受用:“大姐,没想到我们阶级敌人,有朝一日做亲姐妹。真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姐回过头笑着对齐妈说:“这么说,妈妈,你斗过宋妈。” 妈赶紧说:“真是冥冥之中上苍有安排。你妈不但没斗过我,还帮我说了不少的好话。你妈是工宣队的,说话像打快板。说得他们都良心发现,我少吃了好多苦头。原来,上苍安排,我们以后是要做姐妹的。” “大妹子,我那时,不瞒你说,我也不懂政治不政治,我只懂得做人要讲良心。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为什么要折磨一个人?大妹子当年可是一枝花,我不允许他们摧残你。”齐妈跟妈说得很投缘,我和姐相视而笑,总算一块石头落地了。(未完待续) 362关起门来是一家人 客人们全走光了。我的狐朋狗友也不例外,辛哥要上班,老庆天晴了要赶工日,伙计爷要打鱼……盘爷离不了瑶寨,每天找他的人要排队,不是医病,就是排解矛盾,当然也有看风水、祭祖等等是少不了他们的。加上赵雪一台车,他们三台车,坐得满满的,挥手告别而去。李莎莎临上车的时候,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我眯了一下左眼,意思是,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爸走在最后,把院门哐当关了。姐夫打趣道:“现在,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了。说话也没有压力了。” 原来,姐夫是个厅级高干,说话处处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是不轻易跟人打招呼,也不轻易跟人套近呼。 姐推了他一把:“少得瑟。官越大,摔的跟头也越大,时刻要给自己打预防针。” 姐夫明显话多起来了:“我知道走咱防跌,吃饭怕噎。小心无大错。再加上我有这么好的贤内助,还能阴沟里翻船?做人关键是,像爸爸一样,凭良心吃饭,凭良心做人,凭良心做人。” 爸爸对这句话很受用,手指头点着他哈哈大笑:“小曹的话,让我三伏天吃冰淇淋,每个毛孔听来都舒服。” 青玉推了我一下,意思叫我记住爸的话,做人要讲良心,我当着大家的面说:“知道。我一定会发扬光大。” 姐突然神秘地说:“弟弟,有一件事,已经做到青出蓝胜于蓝。你们猜,是什么?” 青玉用指头点着我,抿唇吃吃地笑,我涨红着脸,半天局促地说:“爸爸博大精深,我哪能及爸爸一个小指头。” 姐夫似乎猜中了姐指的是什么,责怪似的说:“出原则的话,别乱说。” 齐妈也向姐使眼色,可是姐还是眉飞色舞地说:“你们要歪想,我也没办法。不信,我带你们到弟弟房中一看究竟。我要是帮弟弟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的,我可是识货的哦。” 姐的话,更把大家带入云山雾海之中,连我也猜不邮姐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到,大家走进我的房中,原来,我昨晚失眠写的字幅,都一一装裱了起来,成了卷轴。 姐展开一幅,我写的蝇头小楷《出师表》。爸爸背着手,逐字逐字看了一遍过去,连连点头:“这字有名家指点。非名家指点,不能写出这般洗练、干净利落的字来。萌根,你师承哪一家?” 我的脸差点又红了,还是怯生生地说:“武老师,我跟她练了三年字。” “武老师,武什么?” 我心里一格登,难道爸爸认识她?我想不可能。武老师在县一中,离市里山遥水远,我如实地说:“武玉婷老师。她是北京师范大学的高材生。不过,我真走运,她分配到我们学校就教我们,我一直跟她练字。” “武玉婷?那真巧了。”齐妈大概也认识,齐妈看我大惑不解,“武玉婷的爸爸,说来应该是你爸爸老上级,还跟你爸爸一起关牛棚,两人关系相当铁。老武长你爸五岁,现在是省纪委书记。可惜,这孩子就是留京也有条件,她偏要支教。可能教完你们就要调省委机关里去了吧。” 爸慢条斯理地说:“在北京,也有一个老战友,当年打仗不要命的徐小兵,现在晋升中将军衔,可了不得。他跟老武也是共过命的,当年是老搭档,关系可不一般,听说,玉婷读大学,就住在他家里。” “怪不得——”我脱口而出。 “怪不得什么?”姐看我神色有异。 “她有单独的大办室,别的老师就没有。我练字,就可以在她的办公室安安心心地练。她参加活动,连县委书记都要过来敬她的酒。”我当然只说了一些表面现象,我跟她的私底下的关系,那可不能随便炫耀的。 “老战友啊,没想到,这孩子对我也有恩情呐。”爸爸看着我的字幅自言自语。 “她哪里知道,我是你的儿子?”我想到,武老师还安排好了,我要帮她报复徐小兵。这话怎么能随便拿来当话资,我是绝口不提的。 姐夫应该也是书法的行家里手:“这字,兼具了王右军的端庄,颜真卿的虬劲,柳公权的凝重,何绍基的灵秀,了不得啊。假以时日,我们家里要出大书法家啊。” 青玉看我脸上有得色,打趣道:“他的字,只配贴在乡下门楣上,有个喜彩。” 姐夫连声道:“拿绸子当抹布,可惜了,可惜了。”(未完待续) 363一家人 一家七口人站在饭厅吃饭,还显得空空荡荡,要是姐姐、姐夫走了,剩下两位老人,估计更空空荡荡了。 怪不得姐姐话那么多,她要把气氛调动起来,房子里才有一点快活的空气。晚餐没有增加什么新鲜菜,爸爸、妈妈还是节俭的。不过,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厨师给青玉单独做了鸡汤,我们还是喝干红葡萄酒。一家人喝酒,就没有陪酒了,只有聊天。 姐呷口酒,就有话题:“弟,你的那些朋友应该都挺能喝的吧。” 青玉抿着嘴笑:“都是酒海子。不然,怎么说是酒肉朋友?” 我强烈抗议:“喂,我的这些朋友都过得硬的,好不好?” 此话是货真假实的,我们可以不分彼此,你的朋友是我的朋友。老庆把嫂子往我怀中推,我撮合辛哥跟李莎莎完婚,跟两个七嫂行的好事……再换个人,谁干这样的傻事?经济上,更不用说了,辛哥帮我走出了困境,老庆帮我有了不菲的积蓄。 爸吃菜总是把菜往别人面前撬,自己略吃点带骨头带筋的,估计爸的牙齿不坏。他说话,筷子便拿在手中停在空中,好像武器是不能离手的:“这些朋友,很淳朴,很厚道,讲义气,可以交。不过,青青提醒得对,不能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朋友不但不帮你,关键时刻,还要反咬你一口。爸是吃过这样的亏。” 爸便讲他受迫害那段历史。爸当年是区公的区长与区委书记刘志农是好搭裆,两人情同手足。 姐比我大五岁,应该出生在六三年。爸在与齐妈的婚姻上犯了错误。爸在战争年代,根本没机会考虑个人终身大事。他到地方工作,已经三十岁了。刘书记极力为他撮合一个姓张的女同志,当时区公所的一名女干事。人也长得乖巧、清秀,对这位颇有军人气质的区长有很有意思。 可是有一天,他无意中老刘工作本中掉出了张干事的黑白全身照,老刘先一愣,后哈哈大笑:“小齐,别误会,这是小张托我把这张照片,假手转交给你。我顺手往书刊工作本里一夹,事情一忙,忙昏了头,竟然忘记给你了。今天,咱们谈工作,它自己掉出来了,可能它也知道主人来了,它要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老赵乐呵呵地拾起这张照片递给了小齐,小齐也没有往坏的方面想,后来工作组的同志,要审查小张的问题。小张开始不向工作组坦白。当时,小齐也不知道小张犯了什么事。那时候犯事,都半犯在不清白的历史问题,还有复杂的社会背景,经常审查组织关系。 后来,老赵找小齐谈心:“小齐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小张这个事,你我是最清楚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能犯啥事?” 小齐也糊里糊涂点头:“对啊,有啥好审查的?怕又是捕风捉影吧?” 老赵对小齐耳语一番:“可能有人举报她谈恋爱。谈恋爱有什么问题。还不如公开向组织坦白,承认我们谈恋爱。关系一确定,组织定调子,把你们的关系进一步明确,那就水到渠成的事了。人间又多了一对幸福伴侣了。” 小齐有点局促:“可是,我认识她时间不长,怕——” “咳!这说哪里话?有情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我看你两个,你有情她有意,再就是郎才女貌,再就是志同道合,根正苗红,都是党培养的好干部,嗨,这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对的好夫妻啊,我这月下老,可要讨杯水酒喝了。”老赵说得口水溅珠。 小齐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脸色刷地红了:“老领导,我坦白。我不能跟小张谈恋爱。我请求组织批准,我跟刘璐璐同志正式谈恋爱。” 老刘听了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小齐,你这是唱的哪一曲?婚姻大事,怎么当儿戏?” “老领导,组织上,不是还没找我谈话吗?其实,我早就想找个机会,向领导汇报这件事,可是一直说不出这个口,一拖就拖到今天。”小齐索性竹筒子倒豆子,说了一个干净。 “那不行,你不是一直在跟小张谈恋爱吗?”老刘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老领导,你不是说先介绍我们认识。我们怎么发展,看我们的?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你怎么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小齐据理力争。 “我这是干涉吗?这是做人的道德,做人的良心。啊,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我说你喜欢她,她乐得吃了蜜似的。突然说,你不跟她谈了,她怎么想得开?再说,这事已经传扬开来。组织找她谈话了。”老刘说得青筋一鼓一鼓,像是碰上了难缠的顽敌。(未完待续) 364不正当关系 那年月对党员内部的不正当关系审查相当严! 小齐被老刘夹七夹八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地,他彻底失了方寸,手撑着下巴,失了神。 老刘给小齐倒了一杯白开水,坐下来继续跟他谈心:“小齐,我不难为你。你替小张过了组织审查这一关。以后,你们谈不谈恋爱。我管不着。这事因我而起,我有心牵红线,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不到一块去。强扭的瓜不甜。这样吧,过完组织审查这一关,你愿跟谁谈,跟谁谈去。你自由恋爱去。老领导乐观其成。” 小齐听还有转机,心想,小张也确实与自己每每相遇,她羞答答地冲他嫣然一笑,然后扭头就走,这不是姑娘对心爱的小伙动了心的表示。行吧,帮小张一把,承认自己与她恋爱,正当的自由恋爱,有啥可审查的。 于是,小齐当晚主动,敲开了工作的办公室,红着一张脸,不声不响地找到政工组组长。 组长照例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语重心长地说:“小齐啊,地方工作开展不错,群众反应很好。找我,有问题要反映吗?” 小齐闷着脸:“有!我打仗的时候,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现在和平年代,转到了地方工作,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吧。” “哦。这倒是我们疏忽的问题。这个问题提得好,可有合适的对象?”组长对过去立过战功的同志那是格外关照。 “有,可是你们要审查她。”小齐很有情绪。 组长哈哈大笑:“有这么一回事吗?小齐,你猛打猛冲,有员猛将。谈恋爱,也有这么猛吗?” “请首长解除对小张的审查,给我们继续恋爱的权利和自由!” 组长背着手在房里走了一圈,拉长了脸:“小齐啊,对组织可要说实话。谈恋爱也要说实话,不要替某些人背黑锅。” 小齐知道现在骑在虎背上,只有硬扛下来:“报告首长,我确实在跟小张谈恋爱。不信,请看我手中她的照片。” 小齐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小张星眼瓜子脸,妩媚动人。组长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笑着说:“小齐啊,谈恋爱可不要操之可急,要慢慢考察一个人,看看她的性情合合,两人在一起可有共同语言,还有群众的议论怎么样。” 小齐看组长的语气有了回旋的余地,咧嘴笑了:“请首长放心,齐武生一定完成首长交给我的任务。” 于是,小齐一口咬定他在跟小赵谈恋爱,政审工作就只能不了了之。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原来,小赵有了身孕!小齐可是吃了哑巴亏了,凭空做起了爸爸! 小齐发现这一情况,知道中招了;可是,老领导的重托,他只能“忍辱负重”。然后,有一个人不让,那就是刘璐璐,她怕齐武生真的跟赵姐好上。糊里糊涂替人受过。她于是勇敢地找赵姐,刘璐璐进来的时候,赵姐将一个东西飞快地藏进抽屉。赵姐跟她关系也很好,刘璐璐一时开不了这个口。没想到,天助我也,赵姐有人找,她出去了。刘璐璐大胆地拉开她的抽屉,原来是一个压膜塑胶封面日记本,她快速浏览了几页,翻到了赵姐与刘志农书记两人的一些臭事。刘书记先是关心她的日常生活,送好吃的,送衣服,送手饰,再是常常说个话,到有事无事找她谈谈心,再发展到动手动脚,最后成了地下情人…… 刘璐璐拿着小赵的日记本,直接去找小齐,小齐看了几页,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怎么一回事。他思前想后,刘志农是他的老领导,不能背后使绑子。于是,他拿着这个日记本,悄悄去找刘志农,刘志农吓得脸色突变。忙关了门,拌抖索索说:“小齐,老领导的命在你手中。老领导一时糊涂,你可要法庭老领导一回。老领导待你可不薄。看在老黄牛领导一家老少面前,你好歹帮老领导这一回。” 小齐于是生气地说:“老领导,你千不该万不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古脑栽在我头上。我其实拉小赵的手都没拉过。怎么可能搞大她的肚子?老领导,其它的黑锅,我能给你背,但小赵肚子里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可不能含糊。” “小齐啊,你想啊,我这一承认,这不犯大错误了。整风,整到自己头上来了。小齐啊,你帮人帮到底,你在外宣称继续跟她谈恋爱,暗地里,你与小刘谈恋爱。等风头一过,我肯定要认我的亲血骨肉。这个我敢担保。”老刘额头上沁满了虚汗,真是百爪挠心,一不小心犯了大错误。小齐还是很同情他的不幸遭遇,日记本还给了他。(未完待续) 365防人之心不可无 老刘可是对小齐感激涕零,以后,两人不仅工作上推心置腹,生活上更是亲密无间地照顾小齐。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谁都知道老刘和小齐都是好搭裆。那年,发大水,五星岭水库大坝冲毁。专家调查组要调查这起事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专家组已经做出结论,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水,水库大坝排洪比较及时,虽然为了排洪的需要,爆破了出水口,对后期的恢复工作影响不大,基本上保住了坝体。 可能是小赵与刘璐璐发生口角,她向刘志农吹了枕头风。齐武生冒死救黑五类分子,还如何帮她冲洗泥浆,如何共同撑排回家,她来了一番添油加醋。刘志农当即向专家调查组反映了情况,问题的性质立即变了,变成了政治斗争。 齐武生被隔离审查,承担一切后果。既有黑反类分子破坏,又犯了立场错误,武断地炸毁人民用血汗凝固起来的大坝。结果,齐武生被抓到五七干校进行思想改造,下放到江永农场,六八年干到了七八年,齐武生才落实政策。 爸爸的故事,让两位妈妈泪水婆娑,姐姐两腮也泪水涟涟,她挹干泪水:“弟弟,爸说这个故事,人心隔肚皮。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眨巴着眼睛说:“可能坏事变好事了。你想想看,要是爸当时没有下放到五七干校,还在风口浪尖上,那就是刘志农的下场。” 刘志农后来东窗事发,被长期被批斗,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 姐夫支持我的观点:“福是祸所倚,祸是福所藏,福兮,祸兮,它是互相可以转换的。萌根,有见地。” 我自鸣得意:“爸,我可能命中克你,你看,我还没出生,你就大祸临头。” 姐姐生气地说:“你真八卦。跟你沾不上一点边。你那年还在娘肚子里。要说克,也要出生落地有生辰八字,连常识都不懂。” 爸挟了好些菜放在我碗里:“我是唯物主义,一个人的信仰,怎么可以随便动摇呢?你就是克爸爸,爸爸要是知道有你,也会把你带回身边来,克一克爸爸身上的傲气。” 妈却认真地说:“你属猴,你爸属猪的。猴猪是相冲的,六冲之一。” 爸爸却摇着头笑了起来:“小蓉,你弄错了,我三三年的,属鸡,雄鸡一唱天下白,八字好得很。为什么我就变成了三二年呢?那是为了参加革命,多报了一年,我十五岁参加革命,就变成了十六岁了,我长得高啊,连长硬没看出来啊。” “哇,爸爸,你真的革命一辈子了。”我由衷地赞叹。 “爸爸是过得硬的哦,党多年培养出来的忠诚老干部。可以说他一辈子没做一件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就是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他白天积极参加生产劳动,晚上在油灯上读书,写日记,写各种汇报材料。”齐妈话语中充满了深情。 爸严肃地说:“你们都是红色后代,绝不允许做任何一件有愧于党,有愧于人民的事。以后,这句话就是我的遗嘱。再加一句,齐萌根、齐琪,你们亲姐弟,任何时候不离不弃。” 我和姐姐互相看了一眼,郑重其事地说:“知道了。” 齐妈拿着筷子,挟了点菜:“菜都凉了。生个火锅吧。大家边吃火锅边聊。” 其实中午吃了那么多,晚上听聊天都饱了,可是不能扫长辈的兴,我和姐姐便寻了火炉出来,好在这是烧液化气的,锅里倒时菜汤,火一打即着,比炭火炉子要先进。 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可以吃到热气滚滚的烫菜。 爸吃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萌根,你要是考上清化或者北大,你完全可以住徐伯伯家里,徐伯伯也只有一个女儿。你住在徐伯伯家里,徐伯伯不会当你是外人,他呀,前几天他不知听谁说了这事,还特意打长途过来,过问你的事,小齐啊,你一个儿子找不到,我关你禁闭。当年,他是我老首长,以后他总让我带突击连,突击营。” 我吃着菜,想着徐伯伯犯下的错,稀里糊涂地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爸的脸板了起来,一脸虎威。 “怕话说早了,考不上。”我赶紧搪塞,其实我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不想读大学。 “人要有志气。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姐夫给我喊出了口号。(未完待续) 366此语重卿卿 吃过饭,看了一下电视,没有什么好节目。姐夫提议,切磋切磋书法。 于是,在大厅摆上书案,铺开笔墨纸砚。我们请爸先提,爸虽没读过正式的大学,但在党校深造多年。他饱醮浓墨,一挥而就,是一幅狂草,引用陆游的一句:“读书本意在元元。” 可谓是底气深厚,势如破竹,笔端藏诸多变化,手腕发力,一气呵成,写完一手叉腰,踌躇满志。 我们都齐声叫好。 然后,姐夫推我写,我央求姐夫写。姐夫一捋袖子:“好,姐夫献丑了。” 姐夫醮了醮墨水,再润了润笔锋,也是用的悬腕,他用的行草,引用论语中的一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姐夫的字果然端庄得体。爸爸的笔力可谓是恣肆汪洋,纵横捭阖,力贯纸背;姐夫却是内敛含蓄,深沉凝重,稳健干练。 我还是推姐姐写,姐姐笑眯眯地接过姐夫的笔,润笔用隶书,写的是初文,引用《诗经》中的一句:“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姐看来对金文是有研究的,他写得圆转灵秀,有种峰回路转的美。 该我了,再没有推托的理由。我想还是用赵孟頫的正楷字写了一篇《归去来辞并赋》。因为这贴,武老师特喜欢,高一的时候让我反复临摹,我揣摩得烂熟于胸。我认真书来,一字不爽地写了出来。 姐夫等我写完,却叹气:“可惜,可惜。” 我们都诧异地看着姐夫,姐夫袖着手,不紧不慢地说:“要是有印章就好了。萌根,这幅字,我收藏了。爸,我先下手为强了。” 爸笑颜满面:“急什么哟。你还怕以后没有好字。萌根,你有印章吗?” 青玉代我答:“有。他有时间,就在哪里刻字玩。刻里一个又有一个,还盖了让我看,问我哪一个好?我就知道,刻得端正的好。潦潦草草的不行。” 青玉的话把大伙逗笑了。 然后,姐夫又强我用怀素体草书,写了一幅曹操的《短歌行》。何绍基体写了《爱莲说》等等。 姐看我写了很多,有点心疼:“好了,好了,不写了。弟弟手都写酸了,拿回去肯定当礼物乱送人。” 姐夫笑道:“唉,真是美中不足,要是落上印章,真是上品。” 妈满口应承了下来:“明天萌根送一枚印章过来,盖上印章。” 姐夫笑道:“萌根,你要上课,我跟你去,你送我一枚印章,不就得了吗?” 我只得答应。于是,大家各自回房安歇。青玉本来要陪妈一起睡,可是妈推她跟我睡:“萌根,明天你让你跟我走,你们就说说话吧。” 齐妈却推着妈进了房:“我俩老姐妹,今晚好好说说贴心的话。你们年轻人,跟我们唠不到一块。” 齐妈摞下爸随手就把我们关在了外面,我和青玉只得回了自己的房。我们一起泡了热水浴,然后躺在一起,都没有睡意。我开始听宝贝在肚子里的动静,后来,我们挤在一起,说悄悄话。 青玉告诉我一个惊天秘密:“我昨天上街买菜碰到余庆了,余庆还叫我嫂子。我听有人叫了一声嫂子。我起初以为不是叫我,可是他又叫一声嫂子。我回过头来,原来是余庆。余庆说,他住了我们的房子,想出点租金。我说,你别胡说。后来,他非要我接了一只鹅。我要他到家里吃饭,看看三婶,他又说忙,他还在鱼塘里养鱼,喂了五十头猪,干得很起劲。本来,我看他走了有那么远了。他又走回头来。对我说,不知道有句话当讲不当讲。我说,自家兄弟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他说,其实满翠没跳井,她跟着熊青石远走他乡了。有人看见了,告诉我哥,我哥怕她跟着人贩子走了,赶着追她去了。” 怪不得打捞不出,我怔了怔:“要是追上她就好了。” “怎么好了?” 我怕青玉恼气,只是讪讪地说:“不会落入坏人手中。” 我想起小蝶的遭遇,满翠肯定也有小蝶那样勇猛。可是,真落入人贩子手中,命运真是难以捉摸。这倒是我造的孽。我无语了。 我猛然触到青玉的面颊,湿漉漉的,她哭得很伤心,我惊异地说:“你哭了?你不是不能哭的。你要是哭的话,会影响肚子里的宝贝的。其实,她想不开,我们也没办法。再说了,她活着,我们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以后,要是她能返乡,我们再想办法补偿她。让她过上好日子,也算,我们仁至义尽。”(未完待续) 367有爹的孩子 第二天大清早,青玉把我推醒,我咕哝着说:“早呢。我调了闹钟。再眯一会儿。” “我还有话跟你说。”青玉可能在陌生环境,睡得一点不踏实。 我睡眼惺忪:“宝贝,说吧。” 青玉叹了一口气:“姐夫说,福是祸所倚。现在,我觉得我们突然大富大贵,心里反而没有过去踏实了。心像悬在半空云中。我真有点,担心有什么大祸临头。” 青玉心理素质太差,怕享无缘无故享福,我将她搂在我怀中:“妈妈都确认,我是他的儿子。哪有亲生儿子不认父亲的道理?认是认了。我听你的话,又没搬进来住。我们还住咱们的学士阁楼去,不比别墅楼差。我决心盘下这栋宅子,永久居住。” 青玉眼睛放着幽幽的光:“嗯,妈的脚好了,我们还住县城。你去求学,我和妈就守着孩子。你大学四年,就可以分工,然后我们跟着你去。” “我上大学,你们怎么生活?”我先要难一难她。 “最好,妈的腿病治好了,孩子交给她带。我嘛,到辛哥酒店打工,当服务员。我给你寄生活费。”青玉神气地说。 我摸着她细腻的手:“傻瓜,谁舍得要这么嫩的手端盘子?放心,你是专职家庭主妇。老公自有安排。” “别依赖你爹。”青玉以为我的意思,要做啃老族。 “不会的。我自有安排。” “也不依靠你那些狐朋狗友。有吃有喝,好弟好兄。有一天,你倒大霉了,一个个躲得远远的。”青玉对我的朋友总是不冷不热,原来她认定我们只是酒肉朋友,我当然不跟她争。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跟他争论,最后,还得自己哄转她。 后来,闹钟响了。我给她掖了掖被角,又亲了亲她脸颊:“你别起床。我不叫醒妈了。一切听姐姐、姐夫的,存折上的钱发光了,你打电话给我,我再打钱进去。” “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你可要学好功课。要是你功课落下来了,以后我不准你出门,每天在家里温习功课。”青玉叮嘱我,她可是说到做到的人物;我很神气地说:“我参加考试了,第一就没有悬念了。” “别吹牛。要是考了第二,看你羞不羞。”青玉嗔怪我太自负了。 姐夫又催我了。我赶紧穿戴整齐,快点洗漱,走下楼来。我们要一人开一台车,因为这台长安皮卡以后就归我了,有台车,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姐夫就开他的保时捷,姐夫笑着说:“你开这台,感觉一下名车?” 我冲姐夫说:“不敢开。开这么贵的车,手脚不灵活。” “什么灵活不灵活?轰上油门,能跑路就行。那不勉强你了,你走前面,我跟你的车。”姐夫怕认不得路。 长安皮卡应该没买几年,坐垫都很新。发动起来,声音还很好听,车速也不慢,稳定性很好。我从反光镜中看姐夫的车在我后面亮着防雾灯。 早晨打了霜,路面结了冰,方向盘有点打摆子,到了县城,天大亮了。我驱车到了长丰园酒店。 姐夫说:“我们先拿印章吧?” 看来姐夫是先工作,再填饱肚子。我笑着说:“姐夫,这里吃早餐的人多。我们先点好。你看份报纸,我就拿来了。” 我陪姐夫走进客服部,那些服务员都认识我了,笑着说:“宋萌根,结帐走错了地方?” 另一个服务员抿唇笑道:“没看到吗?帮我们酒店做生意,带客人来消费。我们可以给你打八八折,要是找李姐可以找六六折,要是找经理,可以五五折。” 我却反唇相讥:“别小看人。你们要是把这位先生陪好了,我给小费。” “切。谁稀罕你的小费?” “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拿我们姐妹开涮,我们是做三陪的小姐吗?”一个泼辣的妹子跟我干上了。 姐夫拉了我一把:“各位姐妹,我其实是他姐夫,不是什么客人。他说陪客人,也不过说句玩笑话。别见怪,别见怪。” 那些服务员可能闲得无聊,却把我俩围堵上了:“宋萌根,今天不给我们鞠个躬,说声说不起,我们别放他走。” 顿时,我被一群姑娘嘻嘻哈哈包围了,她们手搭手,围得密不透风。 那个调皮的姑娘说:“宋萌根,你别乱钻哦,我会夹住你的——” “胡闹!”客服大厅走进一个头发梳得溜光的客人,他是县宣传部长周作敏,臂弯里缠着他的新任夫人。 “周部长,周部长。”众姑娘吓得吐吐舌头各就各位。 “曹书记,对不住了。怎么只有他作陪?”周部长可能以为我是县委派过来陪客人的,省团委书记就是在市委,也要一把手陪同,连县委书记都不在场,这是怪事一桩。(未完待续) 368狗仗人势 于是,我陪着姐夫走进了二楼餐厅,服务员给我们送来一张菜单。姐夫要了一碗白粥,一个北方老面馒头,一根油条,一碟腌萝卜;我说跟姐夫一样吧。想了想,加两个咸鸭蛋。我说姐夫,这里的盐鸭蛋很有名气的。 服务员瞟了我们一眼,意思我们吃得太抠门了吧,还不如在外面大排档吃。 看一眼,餐厅坐满了人,估计我拿了印章来,不一定轮到我们。我找了解份报纸,姐夫嘱咐我多拿几枚来给他比较一下。我说没问题,就匆忙走了,不忘朝客服厅的服务员挤挤眼睛。她们哼一声偏过头去,咕哝一句:“狗仗人势。” 我气喘吁吁地拿了一包印章来,走进大厅,服务员却走过来,笑容可掬:“宋萌根,客人上了八楼贵宾青云阁,请你移步八楼青云阁。” 我心想:糟了,惊动地方官员了。这都是我惹事生非,回头要是告诉老爸,老爸肯定会给我上政治课。 我急匆匆地上到八楼,走出电梯,辛哥、李莎莎都在,姐夫正襟危坐在青云阁的首席。陪坐的却是县委书记谭松林、县长顾准,还有文联主席杨克,还有三位,我不认识,反正都是地方要员。 周部长正在跟辛哥商量菜单,李莎莎拿笔记,然后给楼层部长下单。姐夫在里面说:“周部长,不要破费了,不过一个早餐,我们坐下来说几句吧。本来是私事,现在变成了公事。” 我提着包跑了进来,忙跟这些父母官打招呼。 周部长转身回来:“萌根,包里是什么宝贝?” 姐夫接了过来:“嗬,有份量。” 姐夫径自一枚一枚拿出来,拿眼镜做放大镜,看了看:“好啊,刀功精湛,刀功精湛。” 谭书记拿了一枚来看,眼睛一亮:“这是古玩吧?这什么字?” 杨克老师凑过来看:“这是金文,钩抹点划,细若蚊足,字体形若鸿泥雪爪,美哉美哉,具足神韵。” 于是,一桌人鉴赏起来,无不赞不绝口,书记说,人才啊,人才。县长说,百年难出一个。杨老师说:直追宋唐,有白石老人之风骨。 “不是吧?萌根,是你刻的?”姐夫难以置信。 “姐夫,你快挑两枚吧。我可能不陪你吃早餐了,我上课去了。”我看看表,难为情地说,我知道这些誉美之词靠不住,姐夫说的,还有可信度。 书记、县长异口同声地说:“齐萌根,吃完早餐再走。” 我歉意地说:“本来想陪姐夫吃个朴素的早餐,速战速决,谁知道被你们绑架了。” 我的话把大伙逗笑了。 姐夫挑了唯一一枚玉质的,这玉是武老师给我的,我忘了拿出来了。我一把夺了过去,狡黠地说:“除了这一枚。” 姐夫点着我的鼻子说:“这枚有故事。我挑一枚甲骨文的,一枚金文。姐夫也要你帮我刻两枚,材质最好是玉石的,也是一枚甲骨文,一枚金文。不用急,估计要等妈妈腿病好了,接近过年了吧。” “没问题。姐夫,你还要回省里,可不要耽搁久了。”我怕他难以脱身。 姐夫看了看表:“现在七点十分,我八点一定要动身。萌根,有事打电话。” 姐夫帮我收好其它的印章,一直送我到电梯前,我还是不放心:“姐夫,你们出发了,让姐给我留言。” 姐夫拍着我肩膀:“没问题。姐夫有脱身之计。没这能耐,还在江湖混。” 我经过服务台的时候,那位调皮的服务员喊:“喂,宋萌根,你的早餐。” 我还以为她拿我取笑,我白跑了一趟。可是,她手里真有一个快餐盒:“是周部长给你打的,叫我在这里交给你。” 我提在手中,沉甸甸的,什么早餐,两份大餐似的,估计是什么三馅包之类的,上面有个什么瓦罐汤。 我可没功夫吃,先去上早读,我几乎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武老师闻了闻我身上味道,我的衣服姐帮我熨了之后,可能加了香料吧。 一下课,我赶紧到我的车上提了早餐出来,直奔饭堂,姚兰早盯了我的梢,我一出现,同学围了一大桌。我想,要是小笼包,一人还分一个。可是,我打开第一个快餐盒,一大盒烧烤墨鱼仔!第二盒是一大盒白灼虾,第三盒是烧生蚝,美得同学们高叫了起来,像中了头彩还要兴奋,你一点,我一点,吃得美滋滋地。特别自谓功劳大的刘卫民,一叉子叉了一长串墨鱼仔,吃得稀里哗啦,满嘴雌黄。(未完待续) 369小心眼 还剩下最后一点了,周朝晖说:“留点给黄艳丽!” 我说;“算了吧,留给她,她也不吃。” 我想黄艳丽怎么会吃残羹剩炙,我让大家吃了一个精光,我还是打了一份早餐吃。同学们都以为我吃腻了。 我们班总算风平浪静,回到了正常轨道来,我上了晚自习。黄艳丽跟我一样,她经常缺晚自习的,今晚她没缺。 下了晚自习,北风刮得很紧,我们都把脖子缩进衣服领子里,我走出来,感觉冻得全身直筛糠。可是,赚钱还是要赚的,况且现在我不要吹西北风了,我坐进车里,搓了搓冻僵的手。刚要打着马达。另一边车门砰地开了,姚兰、黄艳丽两个鬼东西推推挤挤都塞了进来。 黄艳丽一副兴师问罪:“喂,怎么不留墨鱼仔给我?我的那份。” 姚兰马上自我表白:“我声明,不是我告诉她的。不信,你问她自己。” “是你告诉我的,怕他干什么?欺人太甚。”黄艳丽说着眼眶红了,女人这一招够损的。 我赶紧说:“姑奶奶,吃剩下的,你会吃吗?与其扔掉,还不如让同学们吃个痛快。” 黄艳丽哭哭啼啼地说:“我扔,是我的事,你的心意可不能扔!” 我刚轻松上了一天课,心情很爽,马上就惹麻烦了,我忙说:“我们去姚兰家里搞夜宵吃。姚兰家里有糯米甜酒,可以烧甜酒喝,那天,我们都喝醉了。” 姚兰赶紧说:“是啊,我爸爸念叨你,小宋有些日子没来了。我帮他收的货,什么时候来提?真怕变了味。有些,我妈帮你做成腊味了。” “可爱的野百合,去,还是不去?” 我看她破啼为嘻了,神采飞扬地说:“我们买些东西过去吧。打边炉,吃火锅!我晚餐,只吃了一口就倒掉了。真的,今晚的饭有股糊味,烧糊了。” “我后面还可以坐两个人。姚兰姐姐嫁出去了,有的是地方睡,再找两个人去,咱们热闹一番。”我提议。 “谁啊?”两人抢白我。 “我觉得刘卫民很讲义气,还有周朝晖,杨宏伟,熊国宝……”我说了长一串名字。 “你不是说两个人,怎么坐得下这么多人,再说我家也睡不下啊?”姚兰犯难了。 黄艳丽定调子了:“你说两个,就两个,大丈夫一诺千金,快说两个。不要优柔寡断!” 我只得选了刘卫民和周朝晖两个胆大妄为的。于是,我下车把两个洗了干净准备睡觉的家伙拖了出来。两个家伙冻得直跺脚,还以为我找他俩帮我教训谁,那年岁看了武侠小说和电影,同学们爱打架。我边走边跟他说,他俩一拍脑门瓜,我们还没向寝室长请假。于是,我又耐着性子,等他俩去请假。他俩走过来,一个扶着一个,我估计刘卫民说他肚子疼,周朝晖自告奋勇送他回家。 等我们带着冷气上了车,黄艳丽直埋怨:“我还以为你,迷了路了呢。” 刘卫民、周朝晖同声说:“我请客。我身上有一百。” 姚兰骂他们:“神经病,别显摆了。有钱,也没处买。走吧。” 我稳稳地开着车。他们看得目瞪口呆,但那年月县级公路沆沆洼洼,颠簸一下,姚兰吓得尖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把我抛向了半天云里。” 我稳稳地掌着方向盘:“放一百二十个心,不是驾驶技术的问题,是路况不好。烟酒门市部还没关门。我买瓶好酒。” 于是,我停车,买了一条烟,两瓶郎酒。上车的时候,我逗他俩:“吃烟不?” 周朝晖打趣我:“怎么看,宋萌根是给丈母娘买礼品。” 姚兰回过头来,给了他一拳,打得周朝晖痛得乱叫喊。 山路更加坎坷,六十里路,我开了一个半小时,总算到了姚兰家里,真是冤家路窄,我刚带着一伙人在堂屋里坐下来,茶还没斟上,外面就有一辆摩托车开了进来,不消说是何永祥秘书和水仙。 姚叔眉开眼笑:“说不回来,一个不回来,说回来,一起回来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姚兰妹妹姚冬青马上反驳:“爸,还有一位大姐,两位大哥哥呢。” “就你心眼多,嘴巴多。同学,都是一家人;一国家,是家人,一个民族,是一个大家庭。有问题吗?”姚叔说得冬青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但是很不服气:“明明说错了话,还不承认。大人说错了话,可以。我说错了话,就不可以。”(未完待续) 370酒战 我对阿姨说,腊味的卖,太不合算了。自家吃算了。姚叔带我看腊味的,可是腊了一竹竿。姚叔说:“你明天走,腊味的,我送给老太太过年吃。你可不要算钱。” 我知道这是姚叔的一番心意:“姚叔,你可不能亏本。吃了,还带走,是不是很没脸?” 姚叔冲我说:“这个冬天,我赚的钱,可以买一家人的口粮。还不是搭望你,我的好孩子。” 我忙说:“这些都是姚叔辛苦得来的。” 姚叔说:“山里的老猎人,都想认识你。你给的价钱公道,他们自己拿出去卖,还卖不了这个价。” “卖买要公道。姚叔,你的话,我记住了。” “好孩子,对,做人,要有一杆称,公道人心对得起天地良心。”姚叔质朴的话让我,受用一生。 姚叔有一个高压锅,剁了一个野猪蹄压;一腿腊麂子肉要干蒸;一个竹根鼠要酸辣椒炒;一个野雉要煮。这四个主打菜已经够丰富了。阿姨种的筒蒿、菠菜,腌的芥菜、大头萝卜,凉拌的荞头、芫荽,摆上桌来,满满一大桌。腊菜有一股腊香,别有一种风味。有嚼劲,越嚼越有味。 本来我说,我开车,我喝糯米甜酒,但遭到何秘书的强烈反对:“兄弟,别不给面子。谁不知道你是海量。上次,你把我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今天高挂免将牌,不但对不起这一桌子野味,也对不起第一次来的同学。” 我忽然想,我要是跟周作敏说一声,可能何秘书做个乡长,甚至进城都没问题。可是,我知道,这是拉关系,开后门,爸是坚决反对的。我只能自个儿摇了摇头。 刘卫民却不放过我:“宋萌根,你别讨厌,难得出来一次,你不搞点气氛出来?以后,同学们,谁跟你屁股后面出来?” 周朝晖可是摩拳擦掌了:“宋萌根,别矫情。是不是黄艳丽不让你喝?黄艳丽给个眼色。” 周朝晖真是五大三粗,头脑里少根筋,这是在姚兰家里,怎么看黄艳丽眼色?还是刘卫民反应快:“姚兰,发个话,宋萌根喝什么酒?” 姚兰和黄艳丽相视而笑,只装着没听到,她两个不再像过去一样争风吃醋,姚冬青却人小话大:“宋哥哥,我说了算,你是男孩子,跟男孩子喝酒,不能跟我们女孩子混在一起。羞羞脸。” 冬青的话把大家笑喷了。大叔发话了;“萌根,少喝几杯。大家喝个尽兴,不要谁喝醉。我也不要大家陪。大家就这么一杯一杯喝。这酒好啊,喝了活络、旺血、祛风、散瘀。萌根,不是叔说你,叔的酒比你买的瓶装酒要好,以后不兴拿东西来。” “叔,这酒度数高。你可以泡高级药酒。保证味道更醇。”我选的是度数较高的。 “这个没问题。叔泡高档酒,一定留着你来喝。” “爸,这么多客人。你又偏心。”冬青又打抱不平。 大叔说了算,我只得喝大叔泡制的药酒,虽比不上瑶王药酒,但大叔泡了很多味山上的中药,还有蛇呀、野蜂呀、蝎子呀,有股浓郁的药香味和腥味。我慢慢地饮着。 水仙却冷不丁地碰了碰我的杯子:“大酒陪你喝杯酒,领不领大姐的情?” 我慌了:“不行,你喝的是糯米酒,我喝的是米烧酒,不公平吧。” 姚兰站出来说话了:“我姐不能喝米烧酒,好不好?你连点常识都不懂。” 我懂了,水仙姐有了。我涨红着脸:“好。我这杯敬祝水仙姐、何大哥,早得贵子,五福临门。” 我可得把何秘书拉扯进来,何秘书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绽开笑颜:“萌根,你带头陪酒的。这杯,我喝。” 水仙姐这一带头,姚叔的规矩就打破了。我还得敬姚叔、阿姨的酒,同学也跟着我敬酒,当然何秘书更得敬岳丈的酒。 水仙这一规矩,还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姚兰拿糯米酒陪我,我又得喝米烧酒;黄艳丽也要跟我喝一杯,冬青拿着糯米酒,也要跟我喝。我说小学生不可以喝酒。她眼睛一瞪:“我跟她们喝的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陪?” 同学之间不能不碰杯吧,眨眼功夫,我就喝开了,来者不拒了。姚叔的一壶酒马上见底,再舀了一壶。 喝酒喝到五六成功夫,那是最想喝的时候,那时血气翻涌、说话多了一份豪气,早把控制自己的打算抛到九霄云外了。 眼前的面孔变得越来越亲热,说的话也说得格外掏心窝子。(未完待续) 371酒话 后来,阿姨看我们一个个喝得晕头转向,叫姚叔不要再上酒,周朝晖歪着头脑:“我——太——高兴了。宋萌根,太够意思了。宋萌根,我们兄弟,再干一杯。” 我也在兴头上,乜斜着眼睛:“干一杯大的。用碗来。” 黄艳丽很鬼地说:“少罗嗦,你们喝酒的,姚叔除外,一人一碗。” 姚叔也喝滑了喉:“看不起叔,叔也来一碗。” “好。我帮你们倒酒。”姚兰先给周朝晖、何秘书、刘卫民倒了满满一碗,再接着给我倒,才倒了一口酒,壶就干了。姚兰又去舀了一壶,给我斟满,然后给他老爸斟满。五个白瓷碗,醉眼中,那种琥珀色的药酒。我们一碰就干,我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嗯,怎么淡而无味?姚叔想说什么。姚兰赶紧说:“爸,收桌子。我们煮茶喝了。”姚叔知道女儿是鬼灵精,没有揭穿。 这下好看了,何秘书到量了,眼里布满血丝,打着酒嗝:“你们年轻,有本钱。我也不服老。我还不到三十啊……” 周朝晖糟了,一口气,喝了个碗朝天,他顺势从桌子上溜了下去,刘卫民还好心去扶他,结果,两人撞到了一块,我知道大事不妙,拿了一个盆出来,两人吐得稀里哗啦。 我搂着刘卫民,姚叔和阿姨搀住周朝晖的胳膊,两人虽然大部分吐在盆里,但是还是吐得一地的狼籍,好在有两条狗吃得啧啧作响。我干脆把盆放到外面任两条狗吃个痛快。 姚兰笑着说:“你是不是想醉死我家的两条狗?” 刘卫民却号淘大哭:“姚兰,你太绝情了吧。醉死两个人要紧,还是醉死狗要紧?” 姚兰嘻嘻笑着:“我叫你喝了吗?你喝的时候是英雄,现在是狗熊,怪谁?” 刘卫民气得干瞪着眼,继尔搂住我泣不成声:“兄弟,我是不是很丢脸?” “醉不丢脸。武松喝醉了还能打猛虎醉打蒋门神,李白醉酒诗千篇,我也醉了不止一回两回。兄弟,醉了,哭,流泪,才丢人!兄弟,你才醉第一回吧?没关系。醒过来,明天照样上课。”我说话的语气慷慨激昂,因为刘卫民受了我的鼓动,哼哼呶呶说:“兄弟,我,我这是动真情了。” 周朝晖冲着刘卫民怒吼:“哭,哭,哭,又不是三岁娃娃!人生难得几回醉?我读书佩服宋萌根,喝酒也佩服宋萌根。喝酒,要有酒德。大叔,大妈,对不对?” 我好生感激姚兰,她当我亲人一般呵护着。估计也有黄艳丽在跟她唱双簧。我不明白,她俩为什么让他三个人喝醉? 这边才扶他俩坐在竹椅上,那边何秘书像开了坝的水库,哇哩哇啦全吐了,连拿盆接都来不及。只好唤狗进来吃。所有女士捂着鼻子都跑开了。我和姚叔、阿姨三个人收拾干净。 何秘书摇晃着晕乎的脑袋:“萌根兄弟,我是借酒浇愁啊,我心中的苦水,想借这个酒倒一倒。” “何大哥,话说得了费神,刚呕吐了,身子虚,现在养养神。” “萌根,你不知道。我这个秘书,一做五六年,我这个农校算白读了。我的同学有的,都当县里一把手了,我还一个乡里面的副级都混不上。你看那些乡长、书记,一个个带着人只知道催粮催款,抓计生,抓赌,下指标,派任务。老百姓都叫他们搜山狗。乡干部主要的职责是什么?他们一个个肥头肥脑,知道个屁。” 阿姨劝他:“孩子,想开些,有碗轻松饭吃,就行了嘛。总把面朝黄土,背朝天,泥里来,水里去,种田要好。” “好,我是读农校的,拿了家艺师的的证书,我种田也比你们种得有科学。” “你吹吧。哪天喝了酒胡说八道,被刷出来。”水仙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姥姥的,老子还不侍候了呢。我跟着萌根兄弟做生意,强过他妈的一百五十块一个月的死工资,养你不肥,饿你不死。” 水仙哭着鼻子:“他就是这德性,喝了酒就不是他了。耍酒风了。他了不起,农大生,农艺师,他要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什么屁话都说得出口。” 我护着何秘书:“水仙姐,何大哥真是怀才不遇。他是科班出身,那些喝酒,喝上去的酒囊饭桶干部当道,他有什么办法?” “你信他,我是不信。一副熊样。”水仙嗤之以鼻。 何秘书被呛得眼里直喷火:“水仙,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好歹是农校正品牌子的大学生,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农艺师,老党员,正编干部……”(未完待续) 372茶话 阿姨看我们醉得一塌糊涂,赶紧熬解酒茶。她弄了一大锅晒干的草药,放了一大锅山泉水,挂在火搪子上,咕嘟咕嘟煲着,锅盖叭叭顶开喷着蒸气,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味,把堂屋里的酒精气味盖住了。 我们五个酒鬼,一人一大茶缸。趁着热气,吹上几口,喝上几口,舒心暖肠胃。 何秘书嘘嘘地吹着,喝着,他酒醒了大半:“萌根兄弟,我酒醉心里明,我平时看不惯,只当作没看见。今天,见了萌根兄弟,不知怎么的,觉得不吐不快。” 周朝晖是个炮筒子:“因为宋萌根,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他跟他爸爸说一声,你别说当个乡长,就是当个县长,也不在话下。你说,你当了乡长怎么干?” 我真想掐死周朝晖乱说话,他怎么考察起干部来了?我忙说:“周朝晖,我们是学生,怎么能搞这种不正当关系?考察干部,那是组织的事。我也只能洗耳恭听,帮不了任何忙。” 何秘书喝着茶:“我没说,要当乡长啊。我跟你做生意,帮你跑腿,行不?” 没想到姚兰却天不怕地不怕:“姐夫,我许你一个官,水口山一把手,乡党委书记兼乡长,你说了算。你说吧,说说你的施政纲领。怎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姚兰——” 姚兰嘻嘻笑道:“只许你有好爸爸,我就没有好爸爸?” 她一句话呛得我脸色发青,我知道她古灵精怪,我被她一句话噎得无话可说。姚叔骂她:“你是有个好爸爸,你好爸爸上山会打猎,下田能犁田。” 姚叔自嘲的话把我们逗笑了。 何秘书却呼噜呼噜喝着茶,说开了:“我要是主政本乡,首先抓特色经济。什么特色经济?靠山吃山。我们山有高山、丘陵、良田千顷,水库、塘坝一百多座。一是开发山上的楠竹,竹笋、竹凉席、竹夹板等这些产品大有可为;二是开发山上的林木,打造家俱、根雕产品;三是发展庭园经济,推广板栗、香柚等产值高的果木;四是成片种植百合、当归、田三七等经济价值高的中药材;五是因地制宜,发展养殖业,以黄牛、黑山羊养殖、以及蛇、甲鱼、野雉、野猪、獐子人工驯养,推广稻田养鱼,以养黄鳝为主;六是修路,要想富先修路;七是发展小水电;八推广蘑菇、黑木耳种植技术;九是争取村与村联办榨油厂、粉丝加工厂、棉花加工厂等集体加工厂;十争取小额贷款扶持资金。我计算了,我乡是一个五万人口的大乡,不出五年,我乡经济完全可以突破一个亿,人均收入过二千大关!” 我听何秘书滔滔不绝地数下来,后面说到一个天文数字,当年人均收入过两千,那比城镇收入还要高。 “爸,我们家今年收入过两千没有?”冬青偏着头问爸爸。 “没有,没有。五口人,哪有一万元的收入?”爸爸摸着头,憨厚地笑了。 姚兰神经病严肃地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写个报告上来,我帮你送上去。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五年,要是你不能兑现你的话,你又要官复原职。” 我闷不作声,任姚兰半真半假地开涮。黄艳丽推了我一把,我装着没察觉,只顾喝自己的茶,越喝越有味。 黄艳丽却抿着唇,吃吃地笑:“好,现在,我们举手表决。我给通过。” 黄艳丽鬼笑了一下,举起了手。她一举手,不得了。姚兰、刘卫民、周朝晖、水仙等分别举起了手。 我知道何秘书怀才不遇,但是我要是帮他讨官,我知道是有违组织纪律。我不表态不行了,我笑着说:“何大哥刚才说的一番话,我很钦佩,有眼光,有胆量,有魄力,有开拓精神。我打心眼里支持何大哥。我举手。” 我义无反顾地举起了手。黄艳丽得意洋洋地宣布:“全票通过。” 姚兰马上说:“现在请何永祥同志,谈谈升官感受?” 水仙笑得最疯:“你别拿他穷开心了。” 何秘书却一本正经:“党和人民给了我手中的权利,我会用好手中的权利,实现我对党和人民的庄严承诺。谢谢父老乡亲们对何永祥的信任和大力支持!何永祥愿意把学到的农艺技术毫无保留地拿出来,带乡亲们走出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何秘书酒后吐真言,现在我可要左右为难了。我明知道他上任一定是个好乡长,可是我能说一句公道话吗?我说的话,能左右一乡之长的任命吗?我的话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这不过是我们酒后围炉夜话罢了。(未完待续) 373恩重如山 姚叔真厉害,把我长安皮卡小货箱塞得满满的,我苫上帆布,跟姚叔当场结算清楚。我带上一伙同学,风驰电擎般返回了学校。我密嘱他们,一定要保密,不要到处宣扬。自此,刘卫民、周朝晖成了我不折不扣的死党,一下课就围到我的桌前,恨不得上厕所都跟着我去。 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可不敢跟他们扯淡,我老是赶他们多花时间在学习上,我还警告他们,你俩学习成绩下降,到时,你们的家长肯定不让你跟着我走。他们嘿嘿笑着:“我过去每门功课不及格,现在及格就行啦。” 我给他们一个目标:“你们平均分提高五分,进入全班前二十名,我们寒假好好玩玩。怎么样?” 刘卫民、周朝晖两个咬咬牙,跟我拉勾:“没问题。” 姐经常给我BP机留言:“我们出发了。不要担心。你姐夫跟我们同行,他叫你不要想着。” “我们到省城了,跟省骨科医院挂上号了。” “确诊了:透视显示,妈骨小板畸形,要手术正位。小手术,不要担心。” “妈住进了医院。单人病室,高干房。” “青玉说,你要少喝酒,这段时间生意少做一点,搞好复习。钱赚不尽的。” …… 中午放学,我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昨晚的酒还是有点过量,好在有阿姨煲的醒酒茶,喝了精神好多了。 我刚要睡,为常彬彬吸跑过来传话:冯水记叫你过去一趟。 冯老师找我干什么。我恹恹地敲开冯水生老师的门:“冯书记,你找我?” “齐萌根,你坐坐。”冯老师给我倒了一杯开水,房间生着火炉,暖烘烘地。 “冯老师,我爸说,我可以在学校叫宋萌根的,不用改姓。”我怯懦地说。 冯老师递给我一杯香茶:“其实不用那么固执,齐萌根,叫起来也顺口。” 我没敢提出异议,他是尊长。冯老师叫我跟他坐下来烤火,我坐在冯老师对面,冯老师说:“你一个人在家,这段时间,上面打招呼要我多多关心你。你说说看,有什么困难没有?” 谁啊?谁吃了饭,没事干,打这样的招呼,这不是害我吗?我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乱编吧:“我想,多到图书馆看看书。我现在没资料可做了,这个学期的发的都做完了。” 冯书记想了想:“你来我办公室吧。我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搅。我给你开物理奥数的小灶。你看,我这里一大堆资料,你都可以看。” 我可不敢推掉冯老师的美意:“冯老师,那我每天最后一节课来吧。” 我很兴奋,因为冯老师就是带物理奥林匹克学科组的。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哦。我还会让屈宜静老师给你辅导化学。”屈宜静老师是化学奥林匹克学科组的,有两位特级老师给我开小灶,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有不开心的。我要是物理、化学也能达到奥数水平,那是天大的喜事。 “嗯。那老师我第七课来,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点点头,知趣地想告退。 “你看,这是什么?”冯老师拿出一个礼品盒,我傻愣愣地看着,不敢做声,“这是给你的。你记得,一次切一小片噙在嘴里,不要吐,最后咽下去。这是最好的高丽参,很能提神补脑。你现在最需要了,这个阶段要有旺盛的精气神,这个东西就能帮你提神。” “冯老师,我不要——”我怯生生地说。 “冯老师给你的,你拿着。你考出好成绩来,就是对老师的最好报答。”冯老师说得无上荣光。看来,我不接,就是对不住冯老师的一片爱心。我只得怀着极为崇高的敬意,接了过来。最后,不忘说声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我走出冯书记的办公室,心里还是极为不平静,师恩如山啊,老师对我,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我走着走着,心生好奇,一点睡意都没有,想看看武老师在干什么? 我刚走到她的专属办公室,我听到里面有干呕的声音——武老师病了!我敲了敲门,武老师打起精神,问了一句:“谁啊?” “我,宋萌根。”我不紧不慢地说。 武老师趿着鞋给我开了门,她穿着一件米黄色长风衣,脸色有点憔悴,嘴巴干裂。 我关切地问:“武老师,你不舒服?” 武老师关了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进来烤火吧。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未完待续) 374混帐 “给你。”我想借花送佛,送给武老师算了。 武老师接过一看:“高丽参?这么大一盒,好几支吧。哪里来的?” “我又不会种出来,山里也采不到。你说哪里来?” 武老师看我嘻皮笑脸,塞给了我:“小坏蛋,我不能补。你自己吃吧,你这个时候最需要这些东西补脑了。” 我不无担忧地说:“武老师,你不舒服?我送你去看看吧。我有车。”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你偏要问。我就告诉你。”武老师冷冰冰地说,“我有了。” 我想,没有才怪呢。但武老师亲口告诉我,我还是又害怕,又兴奋莫名,这么气质高雅的美女老师,竟然—— “你说话呀。”武老师审视着我阴晴不定的脸色,眼里满是焦灼。 我反正丐帮帮主身上的虱子不嫌多,咬着嘴唇,眼里尽是狡黠:“我有儿子了?” “看你说的。你害不害羞?你还是学生,说出去丢死人了。” “你别骗我。我知道你的底细。哼,省纪委书记的独生女儿,怕什么?”我有恃无恐。 “谁说的?”武老师气得全身颤抖,说着她又要作呕,我赶紧给她左揉揉,右按按,她的妊娠反应很大。 “谁说的?说!”武老师蛾眉倒竖,丹凤眼生怒,脸上变色,甚是恐怖。 我不紧不慢地说:“我爸爸,齐武生同志。你爸爸跟我爸爸就是战友,还有北京一个老首长——” 武老师浑身发抖:“那有怎么样?” “我爸,说我俩已经指腹为婚了。”我乱编的。 武老师听了我的谎话,鼻子都气歪了:“你胡说。哪有什么指腹为婚?你真混帐。” 我故作镇定地用双手烤着火,武老师沉默了半晌:“小冤家,你还得意洋洋,你惹大祸了!我怎么跟家里交待?我支教,好,支出风言风语来了。好事,变坏事了。我丢尽了老爸的脸,老爸不被我气死才怪。” “不怕。叫我老爸去说。他们老战友,喝上一壶就行了。”我轻描淡写。 武老师冷笑:“你别骗我。你早就有一位订婚的女人跟你生活在一起。你当我是傻瓜。我俩——你别扯淡了。” 面对高智商的武老师,我的盾牌不堪一击,我垂下了头,心想:何止一个。 武老师推搡了我一下:“说话呀。” 我沮丧地说:“能不能不要?” 我话没落音,挨了武老师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在我面前消失!” 我捂着生痛的脸,自知理亏,惭愧地低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让我钻进去算了。武老师看我形同枯蒿,她用纸巾抹着泪,又来抚摸我脸上的指印:“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心里很乱,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别人看我的眼光。我真的太淘气了,以前老不听爸爸的话,我现在知道我太任性了。爸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更恨她把我送到她战友家里,我支教,其实就是跟他过不去。好了,现在,你一步报复到位了。” 我小声说:“你要想孩子健康,你可要开心。” “你叫我怎么开心?”武老师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我这周又带你去麻坪乡下竹桥竹木加工厂玩,蒋玉姐特喜欢你,说你气质高雅,说吐风雅,很喜欢你去做客。” “我不去,除非——” “除非李莎莎不去?对不对?可是,她要做帐。” “她去,我不去。”武老师很执拗。 “今晚,你跟我出去玩。到石岩头我干爹家,他人可好了。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样。” 武老师抬起亮汪汪地眼睛:“我还骑摩托车去吗?” 我想了想,要是武老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上我的车不太好,我马上有了主意:“武老师,你到潇湘大桥桥头与我会合。放学就走,我不上晚自习,我五点半出发,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到桥头。你的木兰摩托车完全可以放到我的后座。” 武老师挹干了泪水,白了我一眼:“我现在唯一的快乐,就是跟你下乡。” “说好了。要开心一点哦,真的,要是不开心,会生一个傻子出来的。”我迎着她杀伤力很大的目光,抬起了头。 武老师看我忧心忡忡,她扑哧笑了:“我怕你没良心。以后,不认我。” “我哪敢?你对于我,可是有多重身份。我的恩师,我的挚友,我的情人,我的爱人,我的知己。” 武老师轻蔑地一笑:“放心。我不会死皮赖脸缠住你的。”(未完待续) 375半途拦截 我离开冯水生老师的办公室,我就不敢回宿舍,我直接向停车棚走去。此时,放学的同学比较多,我没有勇气当着同学的面把车开出去,那太惹人注目了,会得红眼病的。我看时间却很紧,我先拉开车门上了车。 估计一时半会人潮还在继续涌动,这时,却有一辆吉普车出校门,我欣喜万分,我赶紧发动车,跟在一辆北京吉普车后面。他简直为我开路的,我咬着他的屁股后面出了校门。吉普车开了没多远,却停了下来,我正想超车过去,车里探出一个四眼,鱼泡眼,厚嘴唇,冬瓜大脑袋,一看就知道他就是周作敏部长了。 我只得一脚刹住车,探出脑袋叫了一声:“周叔叔,好。” 周作敏招手叫我上他的车,我只好把车靠边,上了他的车。周作敏一脸笑眯眯的,脸上有肉的人,笑起来油光发亮,挤成几个大肉团子。 我忐忑不安:“周叔叔,找我有事吗?” 周作敏脸上的肉团泛着光:“你姐夫临走的时候,嘱我把你当自家兄弟看,你也不要客气,需要什么说什么?高丽参吃了没有?” 我惶恐不安:“高丽参是周叔叔的?” “论辈份,你还是叫我哥,周大哥,我跟你姐夫是哥们,当然我们是平辈之人。我叫你爸爸叫叔叔。长安皮卡,大排量的,是个油老虎。这是一百公升油票,你先拿着。现在油票紧张,我下次给你带多一点。保证你的四个轮子运转正常。要是大哥这点忙不到,你姐夫会生吃了我。”周作敏说得很爽朗。 我知道油票供应紧张,爸爸给了我也是一百公升油票,估计也是他节省下来的。我接过油票,掏出了钱:“周大哥,我给你钱吧。” 那时一公升油卖到一元五,我拿出一百五给他,他脸色一沉:“你当我是大哥哥,你就不要提钱的事!提钱,大哥就生气。你现在是学生,是消费者,哪里来的钱?我还不知道,你做那点小生意。唉,挺不容易的。听说,伯母还在住院,我也没时间去医院看望她老人家。这点小事,也算我,尽一份绵薄之力。萌根兄弟,不瞒你说,大哥手头还算宽裕,以后大哥混不下去了,你接济一下大哥,难道还要大哥付钱的吗?即使要付,也等到以后再付。” 以后,我真兑现了他这句话,那是十年后的事情。 我只得做个乖乖生,接过油票,他又问我最近有不有什么为难的事。我可能对周大哥的追问急了。我就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把何永祥秘书的才干、抱负、打算详尽说了一遍。 “行啊,萌根,你算不定你独具慧眼发掘出一位真抓实干的好干部,功莫大焉。这事包在我身上。” “不。周大哥,我只是随便说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酒话,还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你们还是按照组织程序考察他吧。他行就行,不行可不要赶着鸭子上架。”我先声明我的立场。 周作敏眉飞色舞,他像从我嘴巴里淘出了黄金:“那当然啦。公是公,私是私,一码归一码。工作中,我决不参杂个人感情。我一定会将他列入重点考察对象。你还没吃饭吧?要不,咱俩兄弟找个地方坐坐?” 我突然想起武老师还在桥头,看来武老师真是命中该有周作敏这个克星,要不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他把我截住了。我很歉意地说:“我还要赚点小钱。有时间再说,好不好?” 我真嘴欠,还留下话柄。周作敏马上派给我一张名片:“有时间,记得给周哥哥打电话。周哥哥带你吃燕翅鲍去。” 我想快点跟他道别吧:“行啊。周大哥,再会。” “再会。记住,搞不定的事情一定要告诉周哥哥。姐夫不在这里,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我只得含糊应着,跟他挥手道别,开了自己的车,说声:“周哥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唿”地一声飙走了,武老师戴着头盔,包裹了厚厚的围巾,风飕飕有劲地掀着她的围巾,她坐在木兰轻骑上,一动不动地等着我。我又犯了一个错误,河边的风刮得特猛。我的车靠她停下,她取下头盔,赶紧钻进车里,悻悻地说:“再不来,我要被冻成腊肉了。” 我歉疚地说:“我为了摆脱一个人的纠缠,费了一点功夫。” 于是,我把轻骑举上载货厢,做了一下加固,冻得我的手直发麻。我回到车上,赶紧开了暖气。我一个人开车的话,是舍不得开暖气的。 “谁啊?”武老师没好气地问。 “别想多了,不是母的,是公的。”我知道女人都有点爱吃醋,武老师也不例外。 “我问你谁啊?我有问你什么公的母的?”武老师别过脸来,一个冷脸面子,还是过去纯洁的师生有味道,现在搞成“六不象”真是下不了台。 “周作敏大哥哥。今天的高丽参是他送的,怪不得冯书记那么大方,原来是借花送佛。”我慢条斯理地说。 “你看,以后送礼,送得你头痛。你以后要学会拒绝。不要人家说得天花乱坠,你就着了人家的道了。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我咕哝着说:“他还送我一百公升油票。” “还他!高丽参,你开盒没有?全部还他!你要吃,我买给你!”武老师冷瞅着我,我意识到我犯错误了,我局促地说:“还没有。谁吃他的。知道了。我有他的名片,明天打电话还给他。” 武老师沉下脸:“你怎么跟他说?” 这难不倒我,我编一句硬气的话:“爸知道了。要我一定不要接别人的礼物,不然把我扫地出门。” 武老师白了我一眼,淡淡地一笑:“编瞎话的水平登峰造极了哦。”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不然,我是退不了的。”我娴熟地打着盘子,得意洋洋地说。 武老师又想起一事:“你带我去你干爹,你怎么介绍我?” 我早有心理准备:“干爹,这是儿媳妇。” “别瞎说。”武老师涨红了脸,含羞地低下了头,看着脚趾头,拉着手套的指头。 我看意思了,我打着盘子:“你知道吗?干爹姓韩,宋朝忠义公的后裔。他还保留着好多文物。最难得是那把宝剑,估计是韩元帅当年的尚方宝剑,那天晚上抽出来给我看,一千年了还寒光凛凛。可是干爹没有儿女,硬逼我拜了祖先牌位,把我上了族谱,我改姓韩了,叫韩萌根了。” 武老师扑哧笑了:“你究竟有几个姓?又是姓宋,又是姓齐,现在又姓韩。” “我很快还要有个姓。我暂时不告诉你。不过呢,这样挺好的。干爹那天拿出一对祖上传下来的玉镯给我,说是给儿媳妇的传家宝,我说我娶了儿媳妇再说,你亲手给她,不是更有意义。”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我想决不能让韩家断了香火。历史上的,忠义之后,应该香火永继。” 武老师掐住我的脸:“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了。我说呢,你安什么好心,甩了那个妖冶女人单独带我出来,原来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让我的儿子留在乡下。” 我稳稳地开着车:“乡下的孩子比城里的孩子健康。你看我,乡下长大的,就是比城里的豆芽菜要长得彪悍,有一股子不服输的蛮劲。再说了,迟早我要接回身边。我吸取了教训,我的娃,我一定会自己培养。” “宋萌根,你太成熟了。你现在老于世故,巧于周旋,工于心计,是个奸滑之徒。”武老师点着我的鼻子说。 “现在,该叫韩萌根了。”我嘿嘿地笑着。“这一切都是逼出来的。你不让我读了一篇小说《蛇是怎么长出毒牙来的》,我是环境逼出来的。” “可我还是爱单纯的宋萌根。”武老师抱着双臂,冷冷地说。 “可我不会装萌了。我现在长出根来了,有叶子,开了花,马上要结果了。我还萌吗?”我很鬼地说道。 武老师叹了一口气:“我过去怕你太单纯太幼稚,吃眼前亏,恨不得你一下子变得成熟;现在,你真成熟了,我才知道,我拔苗助长了。错应该在我,但我也被自己的错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我看武老师说得那么郑重其事,我有点胆寒:“武老师,你后悔了吗?” “人生无悔。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我坦然面对呗,我没说你安排得不好,只是怕你被这种成熟害了,那我罪莫大焉。” “武老师,我也受到了上苍的惩罚。”我情绪低落万丈。 “怎么?老天给你这么多儿女,还怨老天?” 武老师的话让我哑然失笑,然后收敛了笑容,长叹了一口气:“我姐姐,一个小孩都不能生。这不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未完待续) 376小祸 冬日的乡村,山色开始溶入夜色之中,水田像镶嵌在窗格子上的玻璃,飘着寒气,湖水那就是一面寒镜也飘着缕缕寒烟,偶尔可以见到大畈大畈的草紫花、油菜花,村庄笼罩在袅袅炊烟中。 我在一个赶鹅回家的老乡前,刹住了车。老农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刚下过一场冷雨,他冷得像紫竹的手拿着一根长竹篙,将一群鹅控制在他的竹篙范围内。 这么多鹅!嘎——嘎——叫声相当喧哗,有的叭叭伸长了脖子,拍打着翅膀;有的看见什么可吃的,正在淤泥里啄着食物;有的刚昂首阔步,走在队伍最前面,归心似箭…… 武老师这回带了相机,虽然是黄昏,她打开镁光,连拍了几张。 “宋萌根,买那只!” 武老师知道,我停车的目的,她指着一只大公鹅,她哪里知道,别看公鹅长得威武雄壮,其实根本没有母鹅壮实。 我笑着问大爷:“鹅怎么卖?” 大爷听到了城里姑娘的叫喊:“那只十元。” 我狭黠地笑道:“我要一只小的,那只,是不是八元。” 大爷看我是识货的,他嘿嘿笑了:“小兄弟,我不宰你。这只十元好过那只十元。姑娘,看东西不能看外表,你看到那只,它华而不老,全是骨头,没肉。” 武老师羞红了脸,我忙掩饰:“她喜欢公鹅能打架。” 大爷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小兄弟,十元,你挑一只去。” 我下了车,要了老人的竹篙,看准了那只健硕的母鹅,一伸竹篙将那只肥鹅稳稳地压在竹篙下,其它的鹅拍着翅膀,大声鸣嗥,奋力往前四散逃走了。老人帮我拿住几只鹅:“小伙子,眼力不错。看人也眼力也错,找了一个好姑娘。” 武老师的脸上飞满红霞,她只装着没听见,不停地拍着眼前的景物。大爷随便找了几根稻草,扭了几扭,将鹅腿系上。然后将翅膀交叠一错,它就老实,只有不停地鸣叫了。我给了大爷钱,接过了鹅,大爷说:“小伙子,吃了我的鹅,保证你五子登科,金榜题名。” 我一面将鹅丢在后座,一面笑道;“大爷,你的鹅是天鹅吧?” 大爷乐癫癫地说:“小伙子前世修来的福,好好珍惜。我们这里山好水好,经常回来。下次,给你打个折,不要你十块,八块。” 看着大爷爽爽朗朗的笑声,让我怔了很久,才发动车,恋恋不舍地开走了。武老师扑哧一声笑了:“癞蛤蟆终于吃到天鹅肉了。” 我晃悠着脑袋说:“双吃。” “什么双吃?”她突然明白了,我的“双吃”什么意思,她像青玉一般拧着我的脸,女儿情态十足。我开着车,只是坏笑着。 车快到乡政府,我可能开得太快。一头牛突然横过马路,我一脚急刹车,一头小黄牛“哞”一声,撞进了水沟中。我只得停了车。 放牛的大叔叫了一声:“撞死了!撞死牛了!” 他这一嗓子,附近村民拿的拿扁担拿的拿锄头拿的耍棍,从田间地头、前村后寨,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我下了车,并把车反锁了,我怕伤害武老师。 我看那头小黄牛,偃卧在水沟里,挣扎着几下爬不起来,只是不住地哞哞哀鸣,估计活不成了。 我大声问:“谁家的小黄牛?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吧?我也是这地方上的人,又不是十里八乡的外地人。撞了你牛,陪就是。难道还要杀人?” 我义正辞严,领头的黑胡茬大伯气势汹汹:“那要看你怎么一个陪法?” “这头牛,我不小心撞了,我买下这头牛。”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这头牛,不是菜牛哦。长大了,二十亩水田,等着耕。你以为是菜牛?买回家一刀宰了。过去的话,你撞伤耕牛,判你的刑。”黑胡茬大伯拿过去的一套说事。 “大伯,你拿来到钱,哪里又买不到牛?要不,我明天带你到市场买条你满意的牛。”我知道遇上蛮不讲理的,只能让步。 另一个矮张飞,横了我一眼:“废话少说。给多少钱?” 我知道牛的行情,这头小黄牛还不到成年,当时市价也就是二百块:“赔一百块的话,黄牛还是你们的;赔两百,黄牛,我买下来了。” 矮张飞看我出的公道:“这个没问题。可以成交。可是我们来了这么多人,误工费,怎么算?” 最后一句话,应该可以说是敲竹杠了。 我拉长了声音:“喂,大伯大叔,你不要幸灾乐祸,好不好?我做点小生意,容易吗?我还是学生。不信,我拿我的学生证给你看。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点小生意?我是被逼得没法子。我们是一个乡的,我是老河口的,油山岭的云雾茶就出在我们哪里。与石岩头一条水路。今年九月份我父亲为我娘采风湿药从老鹰嘴悬崖上掉下来,连见一面都没见,只留下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我一边读书,一边做点小生意,既养家,又养娘,还要交城里的房租、水电。大爷大娘,你帮我算算,我这一个月下来要多少开销。我刚下了课,赶时间,开急了一点,出了这个事。我也没赖帐。要是我赖帐的话,我加上油门就跑了。” 人群被我一番诉苦,说得他们鸦雀无声。可是有个好事的带头起哄:“别听他演戏。一个学生能开这么好的车?哟,车上还藏着一个美娇娘。编吧,编吧,小子演戏的吧!” 人群马上起哄:“不给老子一包烟抽,没想走。” “老子要一包白沙。立马走人。” “老子要瓶酒钱,不要烟。” “老子烟也要,酒也要,美人也要。” …… 好事者起哄,一石激起千层浪,我有点招架不住:“车上坐的谁?我的老师,县一中高三毕业班的语文老师,不信,你可以问她,她是下乡家访!看呀,这是我的学生证!这车,你们看牌照,哪里的?长丰大酒店的。为什么给车给我开?我帮他们进货,当然给我提供交通工具,这赚两个小钱,生活都过不下去,有钱买车!这车前灯被撞了,还要我找人修呢。我还要掏腰包!” 我扯起破嗓门,又是一番辩解,人群稍稍安息下来。 人群中有人见过我:“你以前好像骑着一个嘉陵摩托车的吧?” 我像遇到救星:“大叔,对啊,我就是那个收山货的高中生啊。乡政府旁边那个开酒店的老韩,就是我干爹。对了,门头村侯七宝,是我拜把子兄弟,大毛子、二毛子、解宝、解珍、解虎、小龙、师公豹,加上我,我们八兄弟,我是老八。” “走喽。”有人偃旗息鼓,钻进人群回家了,其他的人一听侯七宝,将手中的锄头放下地也息事宁人了,更多地人看没有油水可捞,抽身闪人了。一下子,人群作鸟兽散了。其实猛张飞、黑胡茬根本不是牛的主人,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伯:“孩子,你给二百吧,这黄牛,你牵去处理了。大伯下不了这个手。” 我知道大伯是爱牛的,要他下手宰这头心爱的黄牛,肯定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我看现在大局已定,我开车门拿钱,抽了两张出来。 刚递给大伯,大伯还没揣进腰包,一伙人咚咚从公路上跑了过来,我想这回坏了,老乡们好糊弄,这些社会上吃闲饭的可不好糊弄。可是跑过来的却是大毛子一伙人,都扛着鸟铳,干爹气喘吁吁跑在后面,一连声喊:“没这个天理吧。我的干儿子都有人敲杠!” 大毛子一鸟铳顶着老伯:“荣庆哑子,你拿了我兄弟多少钱,老实拿出来!” 大伯抖抖索索把两张还没捂热的四巨头迟迟艾艾要还给我,我推开大毛子的鸟铳:“乡里乡亲的,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伯,我当着乡亲的面赔给你们,我们结清楚了,以后不再有挂噶。” 大伯诶诶忙答应了,接了钱,连声说:“孩子,你是读书人,是讲道理的人。你好人有好报。大伯知道好歹,大伯家住在那个院子里,以后到屋里喝口水,大伯养着鸡也有,鸭子也有,水酒也有。” 我拦着七宝他们,放大伯走了。他们还要用强:“老八,打我们做大哥的脸呢!” 我拦了下来:“兄弟们,算了;干爹,算了,拿钱消灾弥祸。大伯养条牛不容易,再说大伯还要买牛呢。再说,我允诺的条件,不能不算数,君子一诺千金,我才出了这么小的钱,况且还得了一条黄牛。” 老韩叔看来也不吃眼前亏的人,他还想拿回一些钱来,但是我极力劝说,他才作罢。我却拉着干爹的手:“干爹,这是你干儿媳妇。” 还有一个看热闹的好事者没走;“喂,兄弟,你刚才说,她是你的老师。怎么一下子变你媳妇了?” 他话没落音,屁股上被师公小豹踹了一脚:“滚。有多远滚多远。” 武老师羞生生地叫了一声:“干爹。” 干爹搓搓手:“干爹走得急,没带红包,等下到屋里再补红包。” 武老师忙道:“干爹,看您老说的。我们没什么东西孝敬您老人家,还能要您老人家的东西。” 七个活宝齐声叫道:“要的。要的。不给不成礼数的嘞。”(未完待续) 377礼数周全 武老师羞答答地半依偎在我怀中,她呼吸着原野的新鲜空气,拢了拢寒风吹乱的发丝。 我搂着她的肩,体贴地说:“你还是回到车上吧。公路上尽是泥水。” 看看干爹,穿着长筒雨靴,雨靴上沾满了泥。再看七位大哥,大毛子挽着裤脚,一只裤脚可能走得急,垂了下来,赤脚踩进了泥水里,衣裤上也沾满了泥浆;小毛子穿着解放鞋,可是已经过了水,走起路叽咕叽咕响,好像里面有只青蛙在叫;七宝倒是穿着一又皮鞋,可是当水草鞋穿了,泥浆将皮鞋裹满了,极像梵高的油画《农夫的鞋》;解宝、解珍、解虎三兄弟、小龙、师公豹一色的赤脚,他们怕裤脚散下来,倒是用麻线绑了。这个寒冷的冬天,他们怎么会赤着脚? 干爹看我望着他们的脚出神,干爹说:“我一听到报信,就叫他们赶紧动身。他们怕自己的鞋弄脏了,脱了!说打赤脚跑得快!怕你吃亏。” 兄弟们的情谊,让我内心一热。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来?” “唉呀,他们七兄弟,管他刮风下雨,有事没事,都有到我这里喝上几杯。一来要打探你的消息,二来也解个闷儿。” “你们不会开赌吧?”我真怕干爹老毛病重犯。 “我们七兄弟都不赌不嫖,就贪三杯老水酒。”大毛子哈哈大笑,“你干爹,我们帮你看着呢。他赌,我就抓他的钱打酒喝。兄弟的干爹,也是我们的干爹嘛。” 大毛子其实快奔四十的人了,还是跟我兄弟长兄弟短的,他不折不扣是叔辈了,但他愿意跟我兄弟称呼。 我言归正传:“干爹,你看这黄牛怎么处理?” 干爹下到水沟里拍拍黄牛,黄牛虽受惊,但站不起来,只有呦呦哀鸣。干爹摇了摇头,肯定伤得不轻。干爹又给了一个眼神给我,就是要我看好那位。于是,我上了车,摇起了挡风玻璃。武老师还以为外面风冷,我要开车走了。可是,我突然将她搂到我的大腿上,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车窗外传来一声凄惨的鸣叫,接着是垂死的哼叫。肯定有人把黄牛补了一刀。 我感觉武老师全身颤栗。我忙宽慰她:“干爹看了,救不活了,与其让它痛不欲生,还不如让它早死早抬胎。” 武老师可怜巴巴地说:“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心惊胆寒。我是不是特胆小?” “有句土话:既然你生成了猪,就不要怕宰。它既然是头牛,迟早也会有这么天。其实,它还不如早死。你看,它要耕二十亩天地,不管是春寒料峭,还是炎炎酷暑,它都要拉着犁耙耕作,真的是活受罪,生不如死。”我说黄牛一生一文不值。 武老师推开了我的咸猪手:“有人看着呢。萌根,你的认识有点片面。你要这样看待事物,我们要善待生命,不管它过着怎样的日子。你的看法,有点高姿态,有点像奴隶主对待奴隶,喂,你命不好,这辈子别想好日子过,下辈子吧。我们不能主宰任何生命,最好让生命自生自灭,保持它的自然生存、繁衍、死亡状态。” 我知道武老师说的是正确地对待每条生命,可我心里有个小九九,照武老师这样说,这些猎人也喝西北风了。他们才不管什么生命自生自灭,他们要的是美味佳肴,口腹之美。 我唯唯诺诺答应着:“知道了。每一个物种都有上帝赐予它的权利,在这个星球上繁衍生息,谁也不能剥夺它的生存权。” 武老师掐了一把我的脸,我的脸不知怎么招惹这些女人,老是掐我的脸,她白了我一眼:“不准口是心非。你虽然没有直接杀生,但是你间接助长了猎杀行为,以后,你不能再做小商贩了,你要为他祈福。” “嗯,我应该要改头换面,鸟枪换大炮。”这句话有点粗野,但是在乡下,说的肯定是乡野俚语。 “我想开了,我放弃复仇了。你可以在北京上学,到徐老贼家里落脚。”武老师说不复仇,但是难消她心中的怨恨。 我沉默不语,我要是说实话,是对老师的大不敬,只有沉默是金,以后让她跌断眼镜。 干爹指挥七兄弟,将漓干血的黄牛抬上了后厢。干爹四个人挤着坐后座,还有四个只好跟黄牛一起吹西北风了。不过,到干爹的酒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把车停在门口,带着武老师径直进了酒馆,不让她看到血淋淋的现场。干妈迎了出来:“哟,萌根,这个大美人想必是——” “干妈,你叫她干儿媳妇。看她答应不答应?”我跟干妈可以说俏皮话。 干妈手里拿了红包:“干儿媳妇,叫声妈,妈准备了红包。” “干妈。”武老师被逼得面红耳赤,叫了一声干妈。干妈赶紧递过来红包。武老师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接还是不接,我代武老师说:“谢干妈。托干妈的洪福。” “好!干妈有这个好宝贝儿媳妇,做梦都打哈哈。快,快到屋里坐。”干妈可能早听说了,她在桌子上堆满了柚子、板栗、脐橙、柿子、花生、银杏果。我忙招呼兄弟们一起来吃。大毛子嘿嘿笑着:“你是哄儿媳妇的,我们哪好意思吃?” 我粗鄙地骂着:“那你多咽几泡口水算了。我们吃了。快来吃吧,吃完干活要麻利点。我还没吃晚饭。你们也没吃吧?” “没吃,都没吃。你这一说,还真咕咕直叫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七兄弟最搞笑,打起架来,不要命;吃点东西,还像个大姑娘扭扭捏捏,与则才的猛虎下山架势判若两人。 干妈泡了一壶热茶出来。她特意送到武老师手中,七兄弟懂的,他们赶紧掏腰包。武老师给他们泡一杯茶,他们说句彩话:“弟妹早日给兄弟生个大胖小子。”一个红包要放在茶盘里。可以,不包红包,钱直刷刷地码在茶盘里,十元一个。那年十元抵现在二百元用。干爸也放了茶钱,却是一张四巨头的! 武老师太聪明了,敬完茶,把茶盘端给干妈:“干妈,这钱您老收着吧。这是玉婷孝敬您老人家的一点微薄心意。” 干妈说:“这不行的。这不行的。不是这个礼数!你不接着,就是不认这些兄弟们,不认干老子。你一定要接的。接了,就是自家人了。说话说错了,也不生气了。” 干妈把亲手把茶钱收齐整了,一古脑塞给干儿媳妇。这是礼数。武老师看着我,我笑着说:“有礼不在日。我们以后多回家看看干爸干妈,就是我们的孝心。” 武老师来了一个转换,这头黄牛等于干爹干妈和众兄弟帮我赔了。 众兄弟嘻嘻哈哈把一桌水果吃完,肚子垫个底,他们就七手八脚给黄牛去毛、开膘、洗刷内脏。一头牛怎么也吃不完,炖了牛排,高压锅压了牛肚,然后炒牛肝、牛舌、牛鞭、加里脊肉。 干爹在神龛点了蜡烛、香,还烧化了纸钱,供了酒、牛头。让我和武玉婷一起上了一炷香,拜了神灵、祖先。干爹果然掏出了一块手帕,手帕里包着两块绿莹莹的手镯。干爹说:“今天,祭祖,用了大礼,看来是天意。干儿媳拜了神龛。萌根算得上我的半个儿子,上了我韩家的族谱的。你也是我的半个儿媳妇。这对手镯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干妈存了二十年,现在该给你戴上了。” 说着,让干妈给武玉婷戴上。武老师这才知道,我说的话不是哄她的。 大约八点钟,大盆大盆热气腾腾地肉端上了桌。鹅也给炭火烤熟了,抹了香油,斩了块拌上蒜泥、香菜、辣酱,香气四溢。我想:要是像武老师说的那样,人类遵守生命自然法则,哪有这一桌美味佳肴?我绝对做不到素食主义者。素食主义者,能摆脱这一桌的美味佳肴的诱惑,说明他们超越了自我。 武老师也做不到,她吃得鼻头冒细汗。我们更不说了,都愿做饱死鬼,大毛子拿根大排骨啃得胡须茬都冒油;小毛子爱嚼牛筋;七宝爱吃鹅脖子,嚼得咯嘣咯嘣响;师公豹爱吃鹅腿,大口大口扯着吃;小龙爱吃鹅翅膀,他一边用手撕,一边大力啃;解珍吃鹅掌,大嚼特喟,他喜欢啃硬骨头;解虎将肉塞满了嘴,不管是牛百叶,还是鹅脯肉。 干爹先吃了一个半饱,开始给我们倒酒了。武老师是滴酒不饮的,给他泡了一杯大山里的浓茶。干妈陪着她喝茶。我们九个人可是斟到了九分九,三两三的瓷酒杯。 我要懂礼数。携武玉婷起身,一起敬干爸干妈一双酒。我和干爹实打实的喝了两杯满酒。干妈笑盈盈地说:“喝了狠心酒,吃了狠心肉,要狠心读书,狠心做大事业。” “谢干爸干妈的美意,干儿子、干儿媳妇一定会不负您老的期望。”要说喜彩的话,讨个皆大欢喜。干妈笑得合不拢嘴,干爹愣了半天说了一句荡气回肠的话:“我韩家有后了。我对得起祖先在天之灵了。”(未完待续) 378祖先阴德 送走七宝兄弟,我帮干爹打烊,干妈烧了滚滚的开水给武老师沐浴。这个用来洗澡的木桶相当于城里的浴缸,一个人完全可以睡在里面,还可以不停地加热水。这水煲了黄栀子、羊角刺、桂花、过墙风、门冬子、艾叶等,洗了之后,祛风止骚痒,皮肤滑嫩水白。 我本不洗,可是武老师不让,我知道她有洁癖,要是不洗干净,她肯定不会让我碰她,还是受点折磨吧。我说:“不要烧水了,就接着洗。” 干妈笑着说:“你不懂。女人洗的配方,跟男的两码事。一个是阴性,一个阳性,怎么能洗一盆水呢?” 我想辨驳,那怎么会有鸳鸯浴呢。算了,干妈是好心,只是害她老人家又要烧一大锅水。 我怕烫,开始把水调得很温,仰天睡在长木桶里,再一瓢一瓢往里加油水,加着,加着,我泪水涟涟。我想起我的养父,他也做了这样的长木桶,我在里面还可以游泳,打得爸爸一脸的洗脚水,妈妈不拿竹鞭进来,我不会听话。没想到,今天我睡在长木桶里,他老人家不知身在何方?不知哪一天,我也会飞向何方,长木桶依然安好,物是人非…… 我不知在长木桶里泡了多久,也不知武老师进澡堂里,武老师看我双眼在灯光下晶莹发亮,人却又痴又傻。她知道我可能睹物思人了,肯定也猜出我想谁了。我被她拧痛上,有了意识,赶紧捧水洗了一把脸。 武老师又掐了我一把,嗔怪似地说:“还想哪些干什么?逝者长已已,生者空戚戚。何况你现在认了那么多爸爸,再加上那么多岳父,哇,你还不知足?” 说完武老师莞尔一笑,我真服武老师,她能从我眼神里,就读懂我的忧伤!可能我们相处三年,她对我的喜怒哀乐,比我自己还要更了解。我出浴出来,干妈领着我俩上了阁楼,我知道干爹又搬出了他的牛皮箱。窗栊已经放下,韩元帅的画像已经高高挂了起来。下面摆好了香炉。 干妈燃起了烛火,干爹边烧化纸钱边念叨:“皇天后土,历代韩家祖宗在上,第一百一十七代嫡孙韩元正、黄兰凤,第一百一十八代嫡孙韩萌根、武玉婷,叩拜列祖先宗。嘉佑我韩家,名垂千古,香火永继……” 干妈给点了一把香,每人手中拿一炷,四个人跪在蒲团上,行三叩九拜大礼。干爹、干妈的虔诚,让我俩也充满敬畏。 拜毕,干爹请出他收藏的先祖遗物。干妈打开一个锦盒,拿起一个串着红缨小穗子的黄金寄名锁,拿给武老师:“这个是给第一百一十九代嫡孙的。保护他好养好带,长大了能文能武,报效祖国。” 武老师捧在手中,她百感义集,心里涌起一种认同感。以后,她乖乖地躲在这里生小孩,满百日后把韩小鹏交给干爹、干妈带到三岁,才由我接走。这是后话。 干爹把牛皮箱里面的锦盒一个一个拿出来,上次我见过的尚方宝剑、一方玉玺、云锦圣旨,武老师是识货的,她看尚方宝剑,寒光透彻,剑中隐隐有暗光忽隐忽现,细细看来是一条鳞甲飞扬的光龙破空而来,她再试试锋芒,拿在手里摆动几下,寒气阴森可怖。她看了我一眼,意思是真家伙。她再看玉玺,质地是和田无瑕璧玉,字刻刀法细腻灵秀,字是宋时流行的阳刻篆文,果然是“韩世忠印”四字,如此刀功非造假者所能炮制,再看印色浸入璧玉半寸之深,没有千年的浸染难以上色。再看圣旨,云锦虽然光滑,但其色明显有黄斑,且有丝绒;打开里面朱砂字迹略有浸润,但字迹丝毫不走样,字体正是瘦金体,玉玺文字略有缺角暗纹,恰是失踪千年的和氏璧,汉时摔了角,虽有填补,终有暗纹,传说和氏璧跟着南宋小皇帝一起投海,自此这枚传国玉玺再没见天日。没想到,还有玺印! 武老师颇感诧异,这些都是国宝级文物啊! 干爹捧起宝剑、玉玺、云锦圣旨,让我跪下,板着脸,语气生硬:“韩萌根,你要记住,这是祖宗遗物,你就是饿死,你要不要拿来当钱用。你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我不敢接,干爹说:“你既然上了韩家族谱,你得就履行韩家子孙的职责。你要把这些东西,传给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就要传给你的孙子,世代相传,不得有违祖训。接祖宗信物!” 干爹最后的语气相当锵镪,我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给我卖钱打酒喝的,我只是代他传承,否则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我只得双手高举过头顶,干爹郑重其事地把祖宗信物交到我手中。他像完成了圣火传递一样欣慰,我可接过圣火,重任在肩! 完成这一切传承仪式,干爹干妈如释重负,原来他们背负着祖宗遗训,怕稍有差池无颜见列祖列宗。看来,我也得小心,不要到最后无颜见列祖列宗,我发誓要光宗耀祖。当然我认同了我是韩氏家族一分子,至少我的儿子韩小鹏是名正言顺的韩氏后裔。干爹干妈交给我的祖宗信物,我必须世代相传,无愧于天地祖宗! 我当着韩氏祖宗圣像祝祷:“第一百一十八代嫡孙韩萌根、武玉婷立誓,继承韩家香火,谨守祖宗遗训,安分守己,精忠报国,一心一意光宗耀祖。无愧于韩氏遗风,做一个韩家英雄儿郎。” 武老师也祝祷:“第一百一十八代嫡孙妇武玉婷敬祝,保我韩氏一脉,世代忠良,香火鼎盛,儿孙满堂,光耀祖宗门庭,泽披后世。伏飨。” 祝毕,干爹、干妈还让我俩敬酒、献茶,一切献祭,有章有法。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午夜,我们回各自房间就寝,小蝶的房间,现在是我的卧室。不过房间已经焕然一新,里面的杂物全部清空,显得相当空阔;家俱不多,有一套全新组合家俱,即当年时兴的高柜、梳妆台、茶几、五屉柜、藤箱、板仓;木壁已经重新上漆,地板刷了桐油,光亮照人;床也换成宁式雕花床,睡在时面,就像睡在棉花堆里,软绷绷的。只是没有城里的家用电器。 我和武老师两个人睡在宁式雕花床,还觉得床太宽,就是再睡几个人也睡得下。我没熄灯。武老师偏要熄灯。她熄了,我就开着。她恨恨地说:“你还用开灯?” 我说:“晚上着锦衣,谁看得见?开了灯,那才是秉烛夜游。” “我警告你,你太鲁莽,你会流掉你的小祖宗。”她在我耳畔轻声说。 我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但我算算,应该两月有余了吧。我鬼笑着说:“你别糊弄我。我现在就是拿金箍棒,小祖宗也不会有意外的,就像白龙马进了老鹰潭。” “哟,你挺有经验的嘛。看来,已经是过来人了。”她暗讽我。 我小时候最喜欢剥笋壳,原来还有比剥笋壳更神奇的事情,灯光透过藕合色的纱帐,百合被上是一幅文艺复兴时期的世界名画。 武老师的肌肤相比青玉的紧实是两种感觉,她是松软的雪肌玉肤,跟张玉华、伍宇娟、刘玫差不多,但她自然有种贵妃神韵,让人神魂颠倒。 做完功课,我很想睡,她偏不让我睡。有一茬没一茬地强我说话:“要不要告诉你爸爸?” 我恹恹地说:“不要了吧。” “要不要带你去见我的爸爸妈妈。” 我很虚脱:“以后吧。” “喂,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在韩家,我们是夫妻。出了韩家门,我们是师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我以后还嫁不嫁人?” “条件合适的。嫁了省心。” 我便脆生生地挨了一巴掌,然后有她嘤嘤的哭声:“你是头猪!我白疼了你!你真是白眼狼。你真的是玩我?有没有付出真感情?” 我摸着生疼的脸颊,看着她亮晶晶的泪光,内心万分负疚:“亲,顺其自然吧。我对不起你,你要是打两下,觉得舒服一些,你就多打几下。我们举行婚礼,有可能吗?” “有!你出国留学。我跟你出国!到那时,我们到大教堂请牧师给我们主婚,到日内瓦度蜜月,到豪华游轮上环游世界。”她一脸神往,现出小女生的甜蜜。 “我答应你。”我知道这个梦应该给她,否则打了左脸,又要打右脸了。我想睡,我眼皮子打架,她还这么亢奋,我怀疑她还想再温习一遍。 “喂,你要是没有任何压力,你选谁?”她偏摇着我的头说。 “你。武玉婷。”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傻瓜,否则一记耳光扇过来,还以为打蚊子呢。 “骗人。风流灵巧我比不过姚兰,国色天香我比不过黄艳丽,妖媚狐惑我比不上李莎莎,还有你家里的秋水伊人青玉。她们都是美人胚子。哪一个你都难以割舍。”她却自形惭秽。 说良心话,我虽与她年龄有差距,与我姐姐同龄,其实她才是我的美神,不管是姿色、人品、气质、风韵,在我心中绝对风华绝代。我美美地说:“人生得一武玉婷足矣。此生夫何以求?”(未完待续) 379大胆设想 “你再不见我。后果自负。伍。” 再过一周就是期末考试了,这几天抓紧复习,星期六补了一天课,星期天下午才给我们自由支配。我本想中午睡一觉,下午同李莎莎约齐三位师傅到下竹乡竹木加工厂拉一批货,这几天天气晴朗,冯连海已经给我发短信来催货了。没想到收到伍宇娟的短信,我才想起有三周没见她了!我严重违约! 我想别忙,先把生意忙清楚。我到电话亭给李莎莎打电话,让她约周师傅三位下午两点出发。 这两个小时,我可以还愿。我开了长安皮卡,赶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开了门,阴沉着脸:“想赖,是不是?” 我关了门。看她头上插了发夹,一头发发被她夹成一个光溜溜的发髻,更显出脸蛋的圆润。她已经脱了白大褂,看来她不用值班。 “神经。还有一周期末考试了,我要抓紧时间复习,临陈磨枪,不快也利。”女人要哄,伍大夫也不例外。说着,我一把横抱起她,她没有惊叫,搂着我的脖子说:“我还没吃饭呢。我刚下班,就给你打了一个传呼。我还以为你带快餐来一起吃的。” “我先喂饱了你再说。”我很坏地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不行。你不能动我。”伍宇娟不动声色地说。 我不怀好意地说:“喂,你究竟哪里饿?” “傻瓜,我有了,你要当爸爸了。”她忽闪着黑睃睃的大眼睛,这句话,我早不意外了,这是处处留情的恶果。我不得不买帐。 “你有老公怕什么?”我想来一个太极有推手。 她抿唇一笑,又板起了脸:“你想给他戴绿帽子?没机会了。他一直催我办离婚手续呢。他说他可以补我十万块。我拖了他一年。他有一年没碰我了,他是人类胚胎学博士,这点小玩艺还搞不懂。到时候,我先红杏出墙,有把柄在他手中。我肯定要败诉。” 我来劲了:“你说什么?胚胎学博士?” “是啊,跟她的小助手好上了,哪里还看得上我这个接生婆?” “他是不是做人工受孕的?” “可以。很多大学生献精,然后他就弄一个鲜活的卵子,在试管里受精成受精卵,然后植入母体,就可以顺利地生下一个宝宝。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搞什么地下交易吧?”伍嫂看我问得这么详细,她坐在我的大腿上,她很重,压得我有点酸胀。 “没有啦。是我姐姐。我姐姐说,她不会生,难道她不会排卵?” “你姐姐?齐书记女儿?怪不得你这么关心这事。这事,我比你懂。要请你姐姐、姐夫做一个生殖健康检查,查出原因,然后可以采取科学的治疗方案,不是你像个江湖术士,乱开药方。”伍嫂太肥了,我只好让她的头睡在我大腿上,安心跟她说话。 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他们肯定有检查,我姐说她不能生,意思是姐夫能生。因此,姐要是能排卵的话,好说;要是不能排,找个人提供一个。” “我可不求他。我们闹崩了。”伍嫂神情很黯然。 为了我姐姐,我豁出去了:“我们要是帮了我姐姐,我们的孩子就好办了。她可以说服我的齐妈妈带孙子。我看齐妈妈,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教出来的孩子,肯定温文尔雅,像我姐姐一样气质高雅,风度不凡。” “什么?你让市委书记的夫人给你带儿子?”伍嫂惊得舌头伸出来收不回。 “所以,你要尽一切可能帮我姐姐,让我姐姐如愿以偿。齐妈帮我们带孩子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想,难道我把你带过去对爸爸和齐妈说,这是我另一个女人,我爸一个大耳瓜子扇过来。你在外面胡搞,还带到家里来。可是,让姐姐跟齐妈说,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我看伍嫂扑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 “那我们永远是地下情人?” “我的天啊,法律不允许。你要我坐上几年牢?你都看到了,我家里有一位了。事到如今,只能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相安无事。她要是闹腾起来,那我可就活不成了。”我说得可怜巴巴,要以情理打动她。 伍嫂望着天花板:“你写的契约在我手中,比结婚证还顶用。” 我弄着她的衣扣:“我少不更事,被你引诱上钩。还说我没良心,我现在绞尽脑汁摆平这些事。我差不多一夜白头,你知不知道?” 伍嫂奚落我:“那当然了。否则你是高干子弟,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你现在——” 说着她吃吃地笑了。我冷笑着说:“等我老爸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他迟早要将我扫地出门。到时候,我流落大街,你也跟着我睡大街吧?” “我能养活我自己。”她歪着头,一脸嘲弄,“我帮你生下娃,我就交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理。我照样上我的班,接我的生。” “最毒妇人心,我算是领教了。”我点着她娇美的脸蛋,“我告诉你,有一个人特痴迷你。你知道是谁吗?我看你跟他也挺有缘分的。” “你错了,他痴迷的是你家的青玉,他的眼神,我看得出。你家青玉屁股那么大,她扭着屁股,看得他口水哈喇都流了出来。我嘛,她想玩我,我想玩他,他知道我身上长有刺,可是你家青玉就不同了,她就是一块没见天日的美玉。” 我重重地掐了她一下:“我说你,你扯她干什么?她又没得罪你。每次你到家里,她当你是亲姐妹看待,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哟,你还护着她。算了吧,我看得出,她也是像我一样用阴谋诡计抓住你不放。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跟她根本不般配,跟你般配的是那两个小妖精。你把两个小妖精伤得够深的。你真是一个笨蛋,该爱的不去爱,不该爱的,偏痴迷不悟。你呀,就是一个荒唐公子爷。”伍嫂用指头戳着我的额头,她是过来人,说的话句句像针扎在我心头上,但我不能让她看出来。 我气呼呼地说:“我喜欢嫂子,怎么样?” “哄鬼。”伍宇娟推了我一把,“再过十年,我三十八了,我人老珠黄,哼,你年方二十九,如日中天,看我一眼算不错了。不过,你不会毁约吧?”她在我大腿上笑得差点岔过了气。 “笑话归笑话。我姐姐的忙,你一定要帮。”我抚摸着她的脸,十年后真的会变得惨不忍睹吗?真是难以置信,现在看起来可是白里透红,艳如桃花啊。 她嫣然一笑:“帮呀,我没说不帮。估计他也会买帐吧。我同意离婚,放他一马;条件仅仅是帮个忙,他何乐而不为?我再拖他两年,他都奔三十了,还有什么光彩?” 我不想跟她说那些荒唐的话,我转移话题:“走,我陪你吃中餐去。” “好呀。我闻了一天的血腥味,一点也不想吃荤菜,只想吃点素菜、酸梅汤什么的。走,我知道哪里有对我口味的。”伍宇娟坐了起来,她戴了一顶绒帽,裹了一块厚围巾,攀着我的胳膊双双对对走了出来。她的同事看见:“哟,伍姐,好眼光啊。” 伍宇娟落落大方:“小燕,一起吃饭去。” “算了吧。我可不去当电灯泡。祝你们吃得开心,玩得痛快。”叫小燕的白衣护士说着笑着走进了病房。 伍宇娟不知想起什么,掩着嘴吃吃地笑着;我问她:“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们公开走到大庭广众之下,你怕不怕?” 我摸摸鼻子,轻哼了一声:“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走吧,还是少张扬的好。人言可畏。” 伍宇娟又抿着唇笑:“我是为了她们好。她们以前都同情我的不幸遭遇,现在就不用同情了。我过得很好。他也不必遭到报应。她们也不用人前人后议论我了。我也可以过平静的日子。” 我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走出了县妇幼保健站,她上我的车,她当然又得惊讶一番。我开着车,她指着路,我们开到了郊区一个小酒馆里。我一停车,就有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拉客人:“两位,请里面坐。” 我俩上了楼,找了一间安静的雅室。服务员马上给我们端来了一盆炭火,先让我们烤着火。烤得暖烘烘后再点菜。伍宇娟说了算,她只点酸梅子汤、一碗红油菜薹、一碗泡干竹笋干蘑菇粉丝。我吃过了,只应景似的动动筷子,确实风味独特,只是太清淡,花钱不多,还白费了店家一大盆炭火。吃完了一结帐,真的跟吃快餐差不多。服务员还是那么客气:“两位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上了车,我看她面色很沉静,我问她:“是不是旧地重游?” 不问还好,问了她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她使劲忍住了泪水,点了点头。 没想到我一句话触痛了她的旧伤,我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是专家,你应该知道育儿期间,你是不能流泪的。”(未完待续) 380二个女人一台戏 打开车门的一瞬,李莎莎脸色相当难看,伍宇娟面含讥笑坐在副驾驶座上:“不好意思。小妹妹,你要坐后面了。” 李莎莎气呼呼地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她拿车门撒气,砰地一声把车门砸上。她知道她肯定斗不过少妇。 “哟,妹子,劲挺大的。宋萌根,你是不是喜欢劲大的?”我正发动车,她推了我一把。真是的,骑着鼻子上脸,我得维护一下我的莎莎。 我没好气地说:“怪不得你被人家休了。太要强了。” 李莎莎扑哧笑出了声,伍宇娟可被我剜了一刀,她扑倒在我身上,死命夺我的方向盘,气得脸色苍白:“好啊,宋萌根,连你也看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就那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不有更毒辣的招式?她又没惹你,她要是泼辣的话,当面跟你闹翻脸,可能比与我闹翻脸还要更惨烈一些吧?”我推开她,她不依不饶,好在我脚踩住了刹车。 李莎莎在我身后,抿着嘴吃吃地笑。伍宇娟抓住我的方向盘不放手,摆出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子。猛一想,她不就是说了李莎莎一句狠话,我有必要揭她的伤疤,这样想,我的软了下来:“算了。开玩笑的。她跟你一样,都是我心头肉。不是说手掌手背都是肉。我就是看你太欺负她,说了一句公道话。” 她还是对我又撞,又掐,又咬。我真怕她了。我搂过她:“你看,都有人看热闹了。大酒店门口,人来人往,传出去不好。你不怕出名,我可怕出名。” 我知道她怕痒,我就搔的痒处,弄得全身痒不可耐,咯咯笑出了声来。我赶紧一把推她到副驾驶座上坐好了,帮她绑上安全带。我赶紧加上油门开溜,这年头,人们最喜欢看热闹。只要有人围观,马上所有行人驻足,围守里三层外三层看稀奇。 我突出重围,到大桥上与周师傅三辆大货会合,一起往下竹桥开去。虽然晴了一周,可是山顶还是有少量积雪没有融化,准确地说应该是雾凇。到了山顶,山上的林木银妆素裹,挂满了冰条儿。她俩可能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一直看着窗外。我可不能分心,路面的冰虽融化了,但是还是有点打滑。 我冷不丁说道;“两条母狗,怎么不狗咬狗了?” 李莎莎啐了一口:“你一个应付不了,最好少惹我。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伍宇娟回敬一句:“我要他圆他就圆,我要他扁他就扁,你信不信?” 我不能分神,打着盘子,不怀好意地说:“母狗的战略,就是装疯。你要是不装疯,我绝对不怕你。” 伍宇娟突然咬住我的脸,我吓了一大跳,车差点失控了,好在我一把打了回来,暴跳如雷:“母狗!你想搞死五条人命!”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折不扣就是一条大尾巴狼。”伍宇娟咬得我脸上生疼,一定有她的齿印,她被我骂了几句,怒气难消,“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不让你当狗给我舔,我不会放过你。” 李莎莎好像最了解我:“他求之不得。这算什么惩罚。我讲一个笑话,我也是听来的。有一个地主老财娶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总是闹意见。一天,大老婆说,她根本没把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夫人放在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管了?地主老财忙哄他大老婆:夫人消消气。我拿刀杀了她。地主老财手持砍刀,追着小老婆,把小老婆一直追到柴房里。半天没动静。大老婆还以为地主老财听了她的调拨离间把小老婆给砍成肉酱了呢。她毕竟还有妇人之仁。想饶过她这回。可是她走到柴门一看,大吃一惊:老杀材,你要杀她,不如杀我。” 伍宇娟开始没明白,夫人为什么说要杀她,后来她明白了,她骄矜地说:“我刚被他杀了一回。差点把我捣成肉酱了。”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正是如狼如虎的年龄,你不把他吃了,就是好的。你怕什么?”李莎莎的话说得我嘿嘿笑了,当然李莎莎含沙射影,骂她是黄脸婆,还跟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纠缠不清。 伍宇娟岂是善类,恬不知耻:“我喜欢打少林拳的,一套少林拳打得我浑身舒泰。宋萌根,你到哪里学的少林拳?少林真功夫啊。” “我知道宋萌根爱什么。他小时候是个放牛娃,他跟我说他放的是一头老牛,这头老牛不但喜欢吃嫩草,他说老牛还喜欢吃嫩竹笋,吃得牙齿都掉光了。”说着,李莎莎笑翻在后座上。这是一句当地很恶毒的话,我们当地土话骂人,你敲了牙齿说话。开始我不明白啥意思,后来明白了。这话骂人骂得太恶毒了!李莎莎暗地里引用了这句恶毒的话。 伍宇娟当然而知道李莎莎变着法儿在骂她,她哪里肯吃半点亏,她也变着法儿骂她:“你会说段子,我也会说段子。我说个段子给你听。有个老财主家养了一个女儿。她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加上家道殷实,因此上门提亲的人踩断门槛。可是老财主就是不松口。但是人家上门提亲的礼物,他没有退还。这日来了一个无赖,他也上门提亲。他没想到来提亲的,客厅里坐了几桌。他无聊拿起一个肉包子逗狗玩,把狗全招引到财主家里,他就是不给狗吃。财主忍不住问:你一个肉包子哄几条狗?那无赖回了他一句:你说我一个肉包子哄几条狗,你一个肉包子哄几条狗呢?” 我嘿嘿地笑着。这话明显讽刺李莎莎还有男朋友。李莎莎可不是省油的灯,她马上接了一个故事:“你这故事有什么稀奇的?我说一个更妙的。我听说包公铡美案中,有个段子被删掉了。秦香怜痛斥陈世美停妻再娶,欺君罔上。陈世美当场翻供:清官大人,近前听端详。想我陈世美求学五载,家妻如何身怀三甲?想必她熬不过孤苦伶仃,一枝红杏早出墙了。如此不贤妇,小生当然弃她如草芥。” 这个段子编得也太露骨了,简直就是指桑骂槐,女人啊女人,何必跟女人过不去?我只是嘿嘿一笑置之。伍宇娟跟她打起嘴仗来岂肯落下风,她马上接力过去:“你别得意。我还有更精彩的故事,说出来宋萌根肯定要笑掉牙齿。话说妲己当年还是个狐狸精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坏,她也是个单纯的玉面狐狸精。可是玉面狐狸精有一次跟着朋友到野外游玩,被一群恶狼围住了。她同来的男朋友,为了保住自己,不知廉耻地说,我是给狼王送礼来了。于是,一群狼想把玉面狐狸精撕了吃。狼王说,你们真是个吃货,只知道吃吃吃。这么好的尤物吃掉多么可惜。你们看着,我带头玩个新花样给你们瞧瞧。于是,狼王就带头把玉面狐狸玷污了。其它的狼纷纷效法狼王的做法,干得玉面狐狸苦不堪言,她发誓要报复这个世界。以后,她就成了妲己,祸害人间,作乱朝廷,不过,后来作恶多端,被判斩首示众了。据说,给她行刑的将官看到妲己,都怜香惜玉,一个个骨酥眼麻,举刀都举不起来。后来,用三昧真火烧死的。” 我可不敢笑,这个故事太恶毒了,不是说李莎莎遭人强bao的事,真是最毒妇人心,这样的伤疤也要揭。可是,李莎莎说陈世美的故事也太刻毒了一点何尝又不伤伍宇娟的心? 我忙从中调解:“停,停。打住,打住。说点正经的,不要把别人的痛苦,当作快乐。什么心态?什么人品?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 两个女人虽是对掐,但也没怎么把对方的话当话,这是与敌做战的法宝,不要为敌所伤,自己才有力量和勇气伤害对方。两人都是高手。 “你说!”“你说!”两个女人也斗累了,嚷着要我说。 我可不敢编排谁,我等车进了山,到了平坦的古栈道改的公路上,虽然有点颠簸,但不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慢条斯理编了一个故事:“传说三国时候,曹操灭了吕布。当年有个说法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其实吕布有三宝,一件是赤兔马没错,一件是方天画戟,还有一件,就是他的夫人貂蝉。曹操觉得灭吕布,关公功劳最大,他想笼络关公,就把吕布的赤兔马和貂蝉赏给了关公。关公是英雄,但是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关公得了貂蝉,有点急火攻心真想马上行其好事。可是,回关公的亭侯宅子还有一段路。于是,他抱上貂蝉,骑上赤兔马,快马加鞭回府。可是人有三急,关公可能在丞相府喝多了茶,他尿急。因为貂蝉在马上看得真切。她看到神武盖世的大英雄,那活儿只是一条鼻涕虫。她想,还不如死了算了,一头跌下高头大马来到阴曹地府找吕温侯的神物去了。” 说完了,两人同时呸了一声,很有经验地说:“你骗谁呢?它会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一样。大大大,就大得撑破了天。”(未完待续) 381冬之韵 到了下竹桥,一抹冬阳在山,山上略有雾气,山坳间平地、村庄、小溪也有一层水气,感觉湿漉漉的。车行驶在山石上,方向有时还打摆子,一定要急刹车,或把方向盘打得太急。三台大卡车开得也很缓慢,一直跟在宋萌根的皮卡后面。四台车穿云破雾到了竹木加工厂。看来,这种天气到山下伐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到竹木厂一看。竹木厂前面坪地堆了小山似的毛竹,又加盖了两座竹棚,竹棚里堆满了竹夹板,工人们开着打孔机,钻得滋滋地响。 我要是再不来提货,他们的货严重积压在仓库里了。罗蛮子从工棚里跑出来,他身上落满竹屑,看来他自己还要掌车工;他老婆蒋玉一扭一扭地从办公室小跑了出来:“哎呀,是小宋吗?还真是。可换了车了。我还怕认错了。可把我们给盼的!” 山里人厚道,说话不会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说什么。 我把车开到了角落里,给大车挪空间,从车上跳下来:“罗哥、玉姐,前些天忙了一阵子,又加上大雪封山,我还怕你组织不了货源。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罗蛮子忙说不会不会,赶紧给司机敬烟。蒋玉看我车上跳下李莎莎,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艳妇。 我正要给伍宇娟做介绍。李莎莎嘻嘻笑着,把伍宇娟推过来:“这是罗哥、蒋姐,我们的合作伙伴。她是接生婆。生宝宝找她没错。” 我忙纠正李莎莎的戏谑:“罗哥、玉姐,别听她取笑。她是妇幼保健站的大夫,伍大夫。” “是啊,我不只是接生婆,我主要是给难产的孕妇,做剖腹产,还会无痛人流。李莎莎认识我多年了,我们是老朋友了。她最了解我了,我可以给老朋友免费做的。” 李莎莎涨红了脸:“你胡说。谁找你了?” “狗咬狗,满嘴毛。”我懒得理她俩,带头钻进了办公室烤火。李莎莎不是来玩的,她可要对帐,她披了一件雨衣出去监装,山里的湿雾就像下毛毛雨一样,站在露地里久了,身上一层毛毛的水雾。 伍宇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咯咯地笑出了声音,她自认为羞辱得她应该无地自容了,看她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蒋玉也算领教了城里人的泼辣。那么多的空竹椅,她不坐,她偏偏挤在我的的椅子里,蒋玉给我们泡山里的云雾茶忍不住问:“伍大夫,小宋怎么认识你的?” 我忙说:“我们是邻居。她是八仙之一的何仙姑,喝酒厉害得很。她帮我陪客人,把个麦总陪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还把你陪倒在我的床上了。”伍宇娟插了一句出原则的话,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你呀,一个大名鼎鼎的大夫,说话,比手术刀还厉害。李莎莎怪会说的,你在车上说得她恼也不是怒也不是。”我替李莎莎打抱不平。 伍宇娟指着我的鼻子:“我跟她的矛盾。你最好少掺和。她说我是应该的,你没听她先出言不逊的吗?我偏要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我捏了她的脸一下,半是劝她,半是骂她:“你确实要改改泼辣的性格。以后要把人都得罪光了,看你怎么办?” “你是不是存心咒我是寡妇?”伍宇娟这回真生气了,她听出了我话中含着的意思。 “《阿Q正传》里说:有癞子的,你不能叫人家是癞子;没癞的,你叫他癞子,才是闹着玩。你老公又没死。怎么可能说你是寡妇呢?” “呸。你宋萌根话中有话,我还听不出。你说我守活寡。 蒋玉看我俩有一搭没一搭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又不便于插嘴,知道这个伍大夫不是好惹的主。她给我们斟完茶,借故走了出去:“萌根兄弟,伍大夫,你们聊,我看看厨房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忙客气地说:“玉姐,你不要搞得太浪费了,够吃就职行了。搞那么多菜,肚子都快撑破了。” 蒋玉回头嫣然一笑:“哪里呀?就怕不合你的口味。” 蒋姐走了,我俩烤了一会儿炭火。伍宇娟有点厌倦:“一点不好玩。我好像就是专门为了来吃一餐饭的一样。” 上回陪武老师到村里转转,村里的阿婆太好客了,请我们吃茶叶粑粑,于是我说:“走,我带你到村里转转。我认识一位阿婆,她待我可好了。走,一起去见识见识。” “有什么好玩的?”伍宇娟抬起她圆而大的眼睛,其实她确实是蛮温柔的那种,可惜被不幸的婚姻弄得她脾气越来越坏。 “走呀。一定会让你不虚此行。”我很兴奋,牵着她的手,要她跟我走。她没法,只得跟我懒洋洋地走了。 我牵着她的手走过黄砂路,走了一段青石板路,眼前豁然开朗,果然看到一个寨子,寨子依山建在半山腰,有石砌小路通到村子里。山下是白茫茫的田野,长满了草紫花,还有牛在大口大口吃草;小溪里有鹅,叫得很欢。可是,我们刚接近村寨。一条老黄狗就发现我们,忽地一声,向我们窜过来。我在我是乡下长大的,有经验,往地上一蹲,吓得它倒转了身,溜走了;但是没走几步,又冲着我们汪汪汪直叫唤。 伍宇娟吓得躲在我身后,恨不得快点逃跑。可是,我捡了一条竹棍,东敲敲西打打,吓得老黄狗离我们总有一丈来远。可是,老黄狗一叫,它的援兵就来了!竹篱里、鸡窝里、门缝里……一下子,四面八方来了几十条狗影子,它们还有狼群的习性,合群来攻击。好在,它们是狗,我挥动着竹棍,它们还是东躲西藏。 一位牵着牛的大爷吆喝了几句,狗群灰溜溜地散开了,他问我们:“两口子来走亲戚吗?你们是哪家的亲戚?” “我找一位阿婆,她上次给我们做过茶叶粑粑吃,我这次来,想想再次拜访她老人家。” 大爷头顶箍着黑毛巾,衣服是连襟黑褂,腰上也扎着长带子,带着浓重的山里口音问:“你知道阿姨婆姓氏吗?” 我不知道上次忘了问,还是仓促间压根儿就没问,我摇了摇头。大爷想了一想:“你还记得阿婆的家吗?” 这我可有记忆,我指着石头小砌上的一座老式吊脚楼说:“就是这家。我记得阿婆还在那边采茶叶。她领我们到她家,然后给我们做茶叶粑粑。” 大爷憨厚地笑了起来:“哦。就是你两口子。怪不得我家老婆子说,他今天遇到良人了。我做几个茶叶粑粑给他们打个尖。没想到,硬要塞给我拾块钱。哎,我是不是老糊涂了。客人的钱,也要。我说,下次来了,你还给人家。我那婆子常站在阁楼上望,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有?想把钱还给你们。” 我吃了一惊:“大爷,这是我给阿婆的辛苦钱。她为我们做了那么好吃的点心,我们没有什么礼物送她,只能表示一点心意。” “不行的,不行的,吃点点心,还要客人的钱?她真是老糊涂了。客人请,到家里坐坐。”大爷让我们走前面,可是伍宇娟怕牛怕得要命,她怎么也不敢与长着一对铁塔似的弯角的水牯牛擦身而过。我只好请大爷赶着牛先行。 上了石阶,到了场院,大爷叫喊声一片:“阿莲,阿莲,你整天念叨的客人又来看你来了。你快出来迎接城里的客人啊。” 阿婆果然从大门健步走了出来,她还是那样眼不花,背不弯,走起路来一阵儿。她像见了亲人一样紧攥住我和伍宇娟的手,她打量了伍宇娟一会儿:“姑娘,有些发体了吧?” 我忙说:“阿婆,上回来的是我的老师,这回来的是妇幼保健站的大夫。” “大夫?什么是大夫?是不是做大官的?” 我笑了:“她是医生。看病的医生。不过,她是专门,专门给妇女、小孩看病的。” 伍宇娟看我委婉地说话,她捂着鼻子笑了。于是,阿婆把我们迎进了堂屋,阿婆进屋搜索了半天,她真掏出了上回,我们给她的十元钱。我忙推阿婆的手:“阿婆,您老就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下次来,我知道了,我带一份礼物来。可是,第一回客人送的礼物。阿婆,你无论如何得收下。” 阿婆变了脸:“不行。孩子,我收了客人的钱。睡不好,吃不好,还挨你大爷的数落。你放钱在这里,阿婆可没好日子过。” 听阿婆如此说,我内心一热,这是一个最朴素的老人说出的话,让我内心十分震憾,钱是什么东西?在这里钱,可不是能买到主客的情份的。 我拿着这张熏得有点发黄的钞票,不知说什么好。伍宇娟对我说:“你记住了,下次给阿婆带些需要的礼物,而不是你的臭钱!” 阿婆看我接了钱,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她又忙碌了起来,她今天倒不是给我们做茶叶粑粑,因为今天没有新鲜茶叶。她在堂屋的火搪给我们煮了一搪瓷茶,这不是简单的放一把茶叶;而是山里面的药茶。 我笑着说:“阿婆,她能喝吗?”意思是伍宇娟身怀六甲了,会不会受影响。(未完待续) 382命相 “能喝。”阿婆皱纹舒展开了,“怎么不能喝?喝了,还能保胎安神呢。” 我眼望着阿婆说:“阿婆,你生娃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喝这个茶?” 阿婆看我问的话幼稚可笑,面含羞色:“阿婆啊,喝药茶,生了八个娃,八个都健健康康,没有一个养不大的。” 伍宇娟白了我一眼:“你又来了。” 我还是忍不住要说:“阿婆,我生孩子;为什么我的亲姐姐不能生呢?” 阿婆吹着茶,细抿了一口,咂着嘴:“你姐可能血气不旺。要是血气不旺,经血不调,就像婆婆养的母鸡下的蛋,软壳子,孵化不了的。阿婆帮你挖些草药,你下次来,吃了看有不有效。” 这个比喻是不雅,理还是这个理,我忙谢过阿婆。 “那,我就不用跟那位摊牌?”伍宇娟看着我说。 我想哪里有那么灵验,只不过碰碰运气。我笑着说:“阿婆用的是上策,你用的是下策。” “哟,搞得像个狗头军师一样,还上策,下策。” 阿婆看我两个打口水仗,阿婆乐呵呵地说:“姑娘,你说话,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刀子嘴就出来了,这可不好。” 我捂着嘴嘿嘿地笑。 伍宇娟大惑不解:“怎么不好?” 阿婆看了伍宇娟的面像:“你本来生了一个旺夫的相,可是你自己破坏了风水。你看你现在,眉目清秀,脸蛋和颜悦色,内含金贵之态,是个仪态万方的贵人相。你刚才说话的面相,一脸煞气,坏了自己的好福态。” “阿婆,你是不是叫我不要生气?你就直说嘛。”伍宇娟被阿婆说得很难堪,我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大笑不止。 “看你乐的,好像我倒霉,你开心似的!” 阿婆看伍宇娟又横眉冷对,一脸恶相,她长叹一声:“姑娘,听阿婆的话,改改性子。你真有大福大贵。” “阿婆,你看看我的手相?”伍宇娟把她一只白嫩的手掌伸给阿婆枯枝一样的手。 阿婆拿出一副老花眼镜,戴上细细地看她的掌纹,曲起她的右手小指看右手侧面,边看边说:“姑娘,你的感情线横穿过土星丘、木星丘,直达主脑丘,你不但是个有情义的姑娘,对感情也很理智。不过呢,你看你的水星丘侧,刻划了几条横线,婚姻波波折折。而且呢,主婚姻这条与感情线断开了。” 我指着伍宇娟,伍宇娟咬着嘴唇,脸色刷白,我不敢再挖苦她了。 “姑娘,你看你的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弓形的线带叫金星带,与主脑线配合,你情感细腻,内心温柔,很好呢。郎怕入错行,女怕嫁错人。我说你有好运,是这条线,它与婚姻线平行,向前延伸,直到太阳丘,你会嫁入豪门,一生衣食无忧。” 我哈哈大笑,伍宇娟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抓过我的手,要阿婆给我看看。我想不到阿婆懂这么多东西。 阿婆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着看,不时屈着看,半天才说:“你这孩子,这条结合线与几条竖线结合,你现在与几个女孩子扯不清关系呢。” 伍宇娟扑哧笑出了声音,我满脸涨红,申辩了一句:“那不能怪我,是命中注定的呢。” 阿婆眼中也有笑意:“孩子,你不得了呢!” “什么不得了?”伍宇娟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比我还性急。 “你看你的命运线起自金星丘,虽然亲属有靠,但这条线短,靠不住,只能受一时恩惠。下端有岛纹,你有异性朋友相助,还可能与你有不正当关系。”我不敢做声,现在轮到伍宇娟吃吃笑了。 “你看你这条起自月亮丘的线,与命运线、太阳线相交,不得了啊,这是主名扬天下,你是做大事业的人。” 我确实感觉有点自命不凡,我有点洋洋得意。伍宇娟咦了一声,努起了嘴。 阿婆细细审视良久:“孩子,你的头脑线相当良好,末端这条支线直达水星丘,水星丘可是掌管天赋的,天赋异禀,头脑灵活,能做大生意赚大钱的。” “不会吧?他现在只是个小商小贩,哇,我可要傍紧你,傍大款啊。”伍宇娟说着拉住我的右胳膊肘儿不放。 “阿婆,你说的话,要是灵验,我给你老人家盖栋高楼。”我一时兴奋,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给阿婆盖高楼就不用了,阿婆是无福之人。给我们下竹桥盖栋学校,阿婆就在天有灵了。”阿婆说着,笑着,直起了腰。 我们正说得兴奋,蒋玉姐一路叫开了:“萌根兄弟——萌根兄弟——” 我们只得与阿婆告辞,说好下次来拜访阿婆,阿婆一直送我们与蒋玉相会了,还站着看我们走远。 我俩乐不可支地回到竹木厂,李莎莎冷瞅了我们一眼,我知道她现在心气有点不顺,我当众搂搂她的肩:“辛苦了,美人儿。” “妹子,北风吹成一个冷美人了。啊哟,可不得了,来姐姐帮你揉揉。”伍宇娟还是死性不改。 “阿婆说你,要改改性子,要温良恭俭让,做个贤淑的女人。你没忘吧。”我给她泼泼冷水。 “狗改不了吃屎。”李莎莎冷不丁地骂了她一句。 “你——”伍宇娟面色骤变,李莎莎还在我手中,我顺手掐了她一把,李莎莎推开我,又骂了一句:“一对贼男狗女。” 周师傅刚走了进来,帮我的腔:“李姑娘,你还是个姑娘,说话不能随口而出。” 周师傅是长辈,李莎莎没有还嘴,闷着脸坐在哪里,伍宇娟却跟我眉目相对,扑哧笑了,她自然想到了阿婆的话,她捡了宝似的,乐不可支。气得李莎莎以为我俩合伙欺负她。 我忙哄她:“刚才阿婆说她,她只要见人面带三分笑,她一生荣华富贵享不尽。要不,我带你也过去看看手相。” “我才没那份闲心,听那些无聊的话。”李莎莎心情稍稍回暖。 三位师傅到齐了,就开席了。我们十个人围着一口大锅,锅下面烧着炭火,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是一锅大杂烩,有到火候的野猪蹄、有大块的獐子排骨、有麂子大腿肉、蛇里脊……我给李莎莎挑了很多她爱吃的,当然不能忘了伍宇娟,女人都小心眼,不能厚此薄彼,吃个皆大欢喜。 我爱吃带骨头的,嚼得嘎嘣嘎嘣响。李莎莎爱吃牛筋,伍宇娟爱喝骨髓,我啃完骨头上的肉,她就很耐心地用筷子弄里面的骨髓喝。 我们没喝酒,因为开了车,山路湿滑,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蒋玉给我们泡了云雾茶,边喝茶,边大块吃肉,也是蛮有味道。只是苦了周师傅,他可是有讲究的,有好菜没有酒,真不是个滋味,等于没吃。 我笑着举起茶杯说:“三位师傅,货送到,晚上,我再请你们打牙祭。中午,我不让罗哥上酒的。这么好的茶,我们以茶代酒,多喝有益。来,我先敬主家一杯,感谢罗哥、蒋姐的美味佳肴。” 罗哥、蒋姐忙站起来与我碰杯,罗哥说:“萌根兄弟,你绝对要一周来一次。你不来,我们这里可是堆积如山啊。搞点好吃的,山里面容易不难。今天中午的酒,我给你们带上。晚上,你们回家再喝。” “哇,还有大礼啊!”我露出孩子般的兴奋,还有几分贪婪。 蒋玉说:“这姐啊,你罗哥可是亲自酿,亲自蒸馏,亲自泡药,一点都不马虎。” 周师傅来劲了:“太好了。萌根,咱们约好了,一周来一次,你不能放鸽子。” “周师傅放心,咱们言而有信。来,咱们共同喝一杯。”于是我提议大家共同喝了一杯茶。 周师傅眼光有点不对劲,老是拿眼光直视蒋玉,蒋玉还是风雨不惊,面带微笑与他碰杯:“干杯。合作愉快!” 吃饱喝足,我跟蒋玉姐结算了帐。罗哥给我的后备厢,放了一桶二十公斤装的药酒。我们满载而归。 到了宋家洲,老庆冯连海带着黄色安全头盔正在与几个头头在研究,马上卸了货。我到财务室结算了现款,与李莎莎分红。我给了一百给伍嫂当小费,李莎莎笑道:“哟,真的是三陪啊,还要付钱的。” “我懒得理你。”伍嫂接过钱,还弹了几弹,得意洋洋。她现在真的在控制自己。 我想了一下,家里没人做菜,老庆又在工地忙碌,辛哥酒店又太贵了,我打了一个电话给麦哥,麦哥正在打着麻将,手机里传来咚咚的响声:“干哥,忙啊?” “不忙,不忙,这不跟兄弟们搓几圈,消磨时间。咱们兄弟有些时间没见面,要不咱们兄弟聚一聚?”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我故意装着有点为难:“麦哥,我没人做菜呢。” “你准备菜,你还不相信大哥的手艺。你打下手,大哥教你做。我打完这圈就来!不见不散。”麦哥可是有约必来的主。 “又是那个猪头。”伍嫂鄙夷不屑地说。(未完待续) 383夜宴 “我去老河头,你们去不去?”我回过头问车上的两位。我希望一位同行。 “去。跟你去见阎罗王都去。”李莎莎冷冷说道。 “我也去。我不用上班,以后不上班,我就找你。”伍宇娟面带微笑。 有车真好,简直缩短了时空概念。轰上油门,半个小时,我和两个艳妇出现在老河头,我冲着河面喊几声。伙计爷的船就摇了回来。 李莎莎跟着我叫伙计爷,伍嫂冲他老人家妩媚一笑,表示问候。伙计爷一脸苍桑:“萌根啊,你把伙计爷没享过的福,享回来了。” 我嘿嘿笑着:“伙计你,谁叫你那么痴情?死要命子,活受罪。她俩要是跟人逃婚,我烧高香。” 她俩被伙计爷说得满面通红,后听我歪派她俩:“呸——” 伍宇娟在生人面前收敛一些,可是李莎莎已经认识伙计爷了,她冲伙计爷说:“伙计爷,你知道他有几个女人吗?” “三个。” “三个?”李莎莎要揭我的老底,我想捂她的嘴也捂不了,“只有你家青玉不知道,伙计爷,我告诉你,据我所知,就有六个。” 伙计爷乐呵呵地说:“齐人之福啊。” “什么齐人之福?是不是他姓齐?就该享受齐人之福!你老祖宗姜子牙给你的基因,就有这个福份啊。”李莎莎戏说一番。 “我这孩子,你们跟着他,有享不完的福。”伙计爷觉得这不是难为情的事,而是我这孩子福份高,你们死皮赖脸缠着他,只不过没说出口而已。 “哼。”李莎莎可不敢跟老人家犟嘴,只冲我哼了一声。我自鸣得意地嘿嘿笑,我心里想,我还姓韩呢,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伙计爷教我用地膜纸把车厢覆盖,灌大半水,然后把鱼倒进去,再蒙上一张破鱼网,绑牢固,那可是天然小池塘。伙计爷有四十多斤河鱼,比较杂乱,有鲤鱼、草鱼、鲫鱼、黄骨鱼、鲶鱼、鳜鱼、鲥鱼、鳙鱼、鳊鱼等。没想到,河边一声喊,来了几条鱼船,他们都把鱼卖给了我,伙计爷帮我定价,他熟悉这边的行情,我付钱。我总是给他们整数,让他们有些赚头。一会儿功夫,我就收了二百来斤。 我先把鱼送到长丰园酒店。他们对河鱼怎么进货还不清楚。后勤主任何晋何胖子只好打电话给经理辛龙华,辛龙华让李莎莎接电话,两人商量了一个报价。不同的鱼,不同的重量,价格都不一样。很麻烦。只好分类来称,然后分门别类计价。最后一结算,稳稳赚了一千块。李莎莎睁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我在短短两个小时就赚了一千块!还留下四条鱼晚上吃。三斤重的河鲤鱼,三斤重的回鲨,两斤重的甲鱼、二斤重的鳜鱼。 五点钟的时候,带着两个美妇打道回府。麦哥随后就到了,他带着尾巴刘玫,开着他的大奔,风尘滚滚地驶进老巷。 麦哥买了一腿黄牛肉,再加上这么多鱼,可以大开宴席了。于是,我把房东阿姨请过来帮忙,她也是帮厨的好手。我赶紧给辛哥、老庆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吃晚餐。 麦哥看我带着伍嫂和李莎莎,他很诧异:“兄弟,干妈,跟弟妹呢?” “哦。这事,我还没跟干哥说呢。妈应该在过年前会站起来走路。现在,我姐把妈接到省城大医院看病去了,青玉当然要跟着去,我抽不开身。” 房东阿姨知道这事:“对啊,走了一个礼拜了。我天天盼着老姐妹回家。没有一个老姐妹解解闷,这日子难熬得很。” 刘玫偷偷地看了我几眼,我用眼神告诉她,她别当着老公的面,跟我眉来眼去!我打开电视安顿三个女人看电视,然后从房东阿姨那边用煤换了一个煤火过来。干哥性急,往煤中浇了油,煤瞬间烧起了明火,先烧了一壶开水,给女人泡茶。女人太享受了,怪不得跟着我,不离不弃。 于是,我跟麦哥一起动手,我不敢对付鱼,特别是回鲨,可是有淡水鲨鱼之称,凶猛异常。麦哥是此中老手,他手起刀落,先用刀背把回鲨砸晕,然后再给它解体,那就稳稳当当了。 我将牛蹄上的肉剔下来,房东阿姨帮着切,她刀工好。 我用煤火烧牛蹄,将牛蹄一只只敲掉。然后,纯碱抹在牛皮上,用开水淋上去,将牛蹄上的毛和黑质层刮掉。用大斧将牛蹄敲碎,斩断,就可以下锅墩了,放下大把的八角、回香、桂皮、草果、生姜、干辣椒;盐出百味,放盐可大有讲究,不能多放,也不能少放。 麦哥将鱼收拾好,然后教我烹鱼。四样鱼,四种不同的做法。河鲤鱼汆汤,要将汤熬了姜汤,配好料,放鲤鱼下锅煮;回鲨则是把热锅红油往上面一浇就可以吃了;甲鱼爆炒之后,清炖;鳜鱼腌制,入味之后,清蒸。 忙碌到晚上七点钟,客人都到齐了。周师傅还是我开车接过来的。这次可不要他拎什么酒了。周师傅还有点丢不开面子,非要提了一兜脐橙,他才客客气气进屋。我说,我的那些兄弟都是两手空空进屋的。他嗬嗬笑着,我们是同村之人,乡俗不能改。做客不带礼,等于进庙不烧香。 老庆带了黎娜来,辛哥最不简单,他把赵雪请过来了。不过赵雪是开着她家的雪佛来,辛龙华反复强调:“我是以你的名义请过来的。” 赵雪则落落大方:“齐萌根,你住在这里。我当然要到家里来看看。不然,我不是枉担了虚名?” 赵叔待我不薄,我当然有礼相待,我给她一一作引荐。有的,李莎莎,她是见过面的。我们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就可以坐下全部人。 喝酒的却只有我们一色男同胞,女同胞都倒了茶喝。麦哥看了一眼伍嫂,伍嫂照旧以茶代酒。我笑着说:“她呀,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就不喝了。” 老庆乐癫癫说:“赵家妹子,还能喝吧?” 赵雪红着脸:“你这是什么话?我开车,不能醉驾。我不是不能喝,我可才拿到驾照,喝了酒,怕出事。” 老庆坏笑道:“我给你透个消息。某人晚上独睡。醉了怕什么?大不了给他暖被窝。” 我怕赵雪生气,忙骂他:“短命鬼,你说话要看人。她岂是我们说笑语的人。赵雪,明天叫你老爸扣了他的车。我告诉你,他的车牌号。” 老庆吓得连连打嘴,不停地打躬作揖:“大妹子,我是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撮合你们的好事。” “你还来!”李莎莎吓唬他。 赵雪却并不生气:“我像生气吗?再说,你还没那么无聊,为了一句话,找老爸挟私报复。齐萌根,你说的话,其实最损了。我跟你喝一杯。” 众人一起起哄,我再不给面子,那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我把她推给辛哥,她表面上没生气,其实怀恨在心。 家里现在剩下茅台酒还有三瓶,两瓶干红葡萄酒,还有两瓶周师傅提过来的孔府宴酒,再就是一大桶药酒。麦哥倒了一壶药酒,然后把酒壶里加了一杯孔府宴酒,也就是增加了度数,还有一股醇香。 酒杯是三两三的酒杯。赵雪“咣”地跟我碰了一下,她一饮而尽。我吓了一跳,她这么能喝?这帮狗男女都欢呼雀跃地给她鼓掌。辛哥却充当他的帮凶,倒着我的手,逼着我喝毒药一般喝了下去。 我喝完了,冲着辛龙华说:“你太重色轻友了吧?” 赵雪脸色一沉:“你又说错了。我再跟你干一杯。” 我冤啦。麦哥不由分说,给我俩满上,她跟着众人起哄,“咣”一声,碰得我心慌意乱,我看来栽就栽在女人手中。辛哥还是帮我端杯子,我干脆就在他手中喝了满满一杯。我平时说,话到嘴边留三句,一不小心,就说错了。 房东阿姨怕我喝醉:“来,来,这么多菜。喝酒之前,先要把肚子填饱。萌根啦,多吃点菜,压压酒气。” “还是阿姨疼我。” “你又说错了!”李莎莎带头起哄,一帮女人闹哄哄又逼我。我不认帐:“我没说错啊,现在是阿姨关心我的健康。你们关心我了吗?恨不得,像潘金莲联合武大郎给我灌药。” “你说她是潘金莲!”伍嫂又跟着起哄。 “谁是潘金莲,谁自己心理清楚。”赵雪喝了两杯酒,脸上起了桃花,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话,拿起筷子吃菜了。 “吃菜,吃菜。”我一带头,大伙儿各取所爱,吃得稀里呼啦地响。 麦哥对刘玫说:“今天晚上,本来我跟几个玩得好的朋友说好,玩个通宵。我一接兄弟的电话,赶紧推了。兄弟,这边气氛好。我们在一起,人都多活几年,逍遥快活。” 刘玫不冷不热地说:“当然啦,这里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美女如云,既能饱口福,也能饱眼福。”(未完待续) 384有意无意 麦哥的手艺,那是满姑娘咳嗽,没有谈(谐音痰)。特别是红油浇回鲨鱼片,滑嫩鲜香,还有嚼劲。这道路菜首先被吃了一个盘底朝天。虽然很辣,辣得李莎莎嘴唇红得像饱胀的熟草莓,咝咝地吸着冷气。 “你看我干吗?”李莎莎推了我一把。 “秀色可餐啊。”赵雪脱口而出。 麦哥接过话茬,调侃了一番:“其实,大老爷们吃辣椒,没味。老毛说,不辣不革命。现在又不时兴革命。其实这辣,就是身体革命,有种热血沸腾,热情洋溢。你看,你们一个个辣的,那平添了几分春光,一个个满面红光,面红耳赤,绯红如霞,娇喘微微,心跳加速,达到了一种妙不可言的境界。辣椒其实是为女人生的。辣妹子,辣妹子,就这么喊出来的。” “贵妃醉酒醉态很美,杨丽华睡姿很美,貂婵月影很美,西施病态很美,褒姒笑姿很美,赵飞燕舞姿很美,看来你们辣的样子很美。”我接过麦哥的话,乱发挥了一通。 李莎莎坏笑着说:“武玉婷高贵的美,黄艳丽高雅的美,姚兰妖媚的美,青玉水色的美,伍宇娟的肥美,还有赵雪冰肌玉骨的美。” “李姐,你别说我!”赵雪佯装生气。 伍宇娟捏了李莎莎的脸蛋:“还有你粉嫩的美。” 李莎莎推了一下赵雪:“反正,你迟早逃不过他的魔爪。早被他吃,晚被他吃,结果还不是一样的。送上门来的尤物,他这只猫,早闻到你的腥了。” “李姐,有长辈在这里,你没喝酒,好像在说酒话。” 伍宇娟冷笑着说:“她天天醉生梦死。” 我对麦哥说:“麦哥,你多么幸福。” 麦哥开怀大笑:“我还羡慕你呢!阿辛、阿海,恨不得假冒你。” 辛哥举着杯子:“麦哥,你说出心里话,你恨不得跟五弟,互换角色。” 两个狗咬狗的,碰了一杯。在酒桌上,他们都说粗话,一点风度都没有。 刘玫板起脸:“我们女孩子,就是给你乱开玩笑的?” 麦哥却借酒发疯,托起她的下巴:“我这个货,有不有愿意换?大坐的,要是愿意,我立马交换。” 冯连海来劲了,他举杯跟麦哥一碰:“我换。不换,不是人。” 黎娜呸一声,啐在他脸上。我赶紧说:“各位哥哥,玩笑开大了。喝酒就喝酒,不要借酒发挥。你们走题了。罚酒一杯。怪就怪李莎莎乱弹琴。” 我硬是逼辛哥、老庆跟麦哥喝了一杯。当然,我陪周伯伯一杯:“周伯伯,他们今天说话有点过火,你老别见怪。他们其实爱开玩笑,说些低级趣味的话来下酒。” 周伯伯跟我碰了一杯:“没事,没事。又不是官场。就是官场,我听他们说话,又是说女人。” 周伯伯这一老不正经,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麦哥说:“今天,干娘不在家。随便说,不打紧。萌根兄弟,他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对啊,他是做了不说,我们是说了不一定去做。”辛哥倒跟麦哥一唱一和。 “你算了吧。五弟对你特别关照,给你安排一个又一个,我呢?还倒贴本。”冯连海说着,他自己笑喷了。我知道他狗肚子里吐不出象牙,说桂兰嫂与我的事。真是被人抓着把柄,说什么话也不硬气。 我装着没听见,房东阿姨陪酒:“阿姨,谢谢你,收留我。让我有了一个安心之处。” 阿姨以茶代酒,她乐呵呵地说:“你呀,带给阿姨的快乐,阿姨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阿姨跟你妈都认姐妹了,你应该叫我姨了。” 我赶紧叫:“姨妈,外甥给我敬酒了。” 阿姨还真倒了一杯酒,跟我喝了。我连干三杯,周伯有点不乐意了:“萌根,你这么一杯一杯倒,你会喝醉的。来,来,多吃菜。” 周伯伯把一大块牛蹄筋挟给我。我知道牛筋是李莎莎的最爱,我转挟给她,她嗵一声倒在我碗里,可能是别人挟过的菜,她不吃。我只能美美地大嚼特嚼,胃口大开。在我的带动下,又是一轮大块朵颐。 我现在是鸭子吃了萤火虫心里明白,我喝醉了,这三个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的两个女人在这里,不能让他们沾边。再说,赵雪跟辛哥好像貌合神离。 我不再豪饮了。麦哥却好了这一口,跟辛哥、冯哥、周伯伯碰得杯子咣咣响。周伯伯是沙场老将,他杯杯见底。他叫我少喝,自己却喝开了。 周伯伯竟然主动说要陪新姨娘一杯,姨娘脸得脖子里,她端起茶杯,麦哥眼疾手快,夺走了茶杯,而是一大杯酒。他们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周伯伯跟姨喝杯酒,我也只能讪笑着,不能干预。 周伯伯还有劝酒辞:“萌根,再怎么说,是我一个村的人。在村子里,他要叫我伯伯。现在住到这里,多亏大妹子关照,他有了一个安稳的家。这杯酒,我代表我们家乡父老,也要敬大妹子一杯酒。” “应该的。”“应该的。” 麦哥、辛哥、老庆这三个短命鬼跟着起哄。还有,爱看热闹的刘玫、伍宇娟也跟着瞎嚷嚷:“远近不如近邻。我们每次来,都觉得阿姨特亲。” 姨被她们说得满面春色,笑盈盈地说:“好,好。坐下喝,坐下喝。老哥,你酒量好,老妹杯子倒过来喝酒的。老哥的海量,老妹实在陪不上,只能略表寸心。” 哇,好像对台词一样对。周伯伯说:“那好,我帮你代一口,大妹子,你要全部喝完了。” “那,老哥,你要喝半杯,才够意思。” 姨端起她的酒杯给周伯伯喝,周伯伯刚沾上唇,姨就灌上了,周伯伯呛了口气,喝了一大口,快大半杯。姨乐得捂着嘴,偷偷乐。我们不停地起哄。然后,两人双双对对碰杯,喝干这一杯。 姨这一开金口。老庆首先站了起来:“姨,你是萌根兄弟的姨,我和萌根结为庆家。我当然也要喊声姨。我敬姨一杯。” 姨喝了点酒,此话在理:“孩子,吃点菜。有礼不在日。少喝酒,多吃菜。” 姨给老庆挟了一个大鱼头。老庆爱吃鱼头,姨都观察到了。老庆也给姨选了她爱吃的牛皮。我们也跟着吃。等着看好戏。 老庆还想跟姨喝一杯,猛咽了几口,看姨吃好了,放下筷子,再次举杯:“姨,外甥敬您老人家一杯酒,祝姨越活越年青。今年八十,明年十八。” “姨还没八十那么老吧。”姨展颜一笑,看起来一脸福态,她没有推辞举杯跟老庆碰了碰,喝了这杯。她难道想一醉解千愁?姨颤巍巍地满饮了此杯。众人还啪啪鼓掌。 赵雪凑热闹:“周伯伯,我敬您老人家一杯。” 周伯伯眼睛开始有点发红,看人物有点走样:“妹子,这么客气。我就喝了。” 这些人怎么了,名义上敬老,还不如说把老人家灌醉。看着周伯伯与赵雪又喝了一杯。 我得保护弱者。我要点将了:“赵雪,你还没跟麦哥喝呢?” 赵雪很狞:“有本事跟我喝,谁怕谁?” “哇,把他挑下马。我们的穆桂英要挂帅了。”伍嫂带头助威。 我可不能中她的计,嘿嘿笑着:“酒喝多了伤身体。喝酒更不能赌兴。你能喝,有本事找高手对决,找我这个软柿子捏,算什么本事?” “谁说你是软柿子?我做证。”李莎莎鬼笑着,想把我和老头搞醉,看来他们有了默契。 “赵雪杯子快凑到我的嘴边。”赵叔的余威,我领教过,看来她是将门虎女。 “赵雪,我俩划雪,行不行?”我退而求次,看她中不中招。 “来,就来,谁怕谁?” 大伙儿瞪大了眼,可是没有一个人背叛我,只是暗暗为赵雪捏了一把汗。 赵雪还像女侠,跟在坐的抱抱拳,她将一杯满意匀成四份。她满以为,可以让我喝个心服口服。 她原来是会划拳的。我俩就兄妹好,好兄妹。她看她相当机敏,六种出法,没有规则。想乱拳取胜。可能对付一般的人,没有问题。对付我,她就大错特错,几轮划过去,我记住了她的基本出法。这是一种概率换算吧。也就是从她六种出法里,像六合彩一样分析出一个空间曲线。不好意思。我用最高超的数字记忆,加奥林匹克冠军的运算方式,我让她输得连脾气都没有。我看她连喝十多杯。 我拿起一杯,跟她喝一杯赔情酒;可是她喝了拳酒,按住我,眼里全是血浪,我知道此刻她头脑里应该是虚幻的:“不行,我要奉陪到底。我输了,输得很彻底。我输得起——” 辛哥却不怀好意地说:“五弟,是你搞醉了她的。我现在不管了。交给你了。周伯伯,我还没敬您老的酒的呢。光看他俩的戏,我们也要有所行动。” 周伯伯看我划拳,他也手痒痒:“我们划拳。开了拳,就不喝硬的了。这么样,我们打通官。” 通官就是每人划一轮过来。大伙都赞成。我看赵雪醉眼迷离,我有点怕:“周伯伯,姨,兄弟们,我先送她回家。我估计一个小时回家。”“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别说一个小时,一个晚上都没关系。” 麦哥意味深长地说。其他的人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385两个神经病 赵雪紧紧搂住我的左胳膊,脸紧靠在我的肩头,身体斜倚在我身上,一股特有的异香扑鼻而来,让我难以自持;我右手得扶住她另一边肩头,否则,她会一个跄跄仆倒在地。好在我没喝多少。头脑还算清醒,于是,我们告别众人的嘻嘻哈哈。我可不敢开她开来的雪佛来,我开我的长安皮卡。我开了车门,先将她扶上车,关上门。我再开另一边门上车,怕她醉酒胡乱推开车门掉下去,把她的肩头往我肩上靠一点。 可是,没想到,她就顺势睡在我敏感部位,她的脸紧挨着。我只得心慌意乱驾着车。她的脸蛋,就在上面起起伏伏。我们行驶在县城到市区的主干道上,车况较为复杂,我全神贯注开着车。也不知开了多久,我突然感觉下面很湿热,我吓了一跳,方向盘差点没掌稳。 我开着车,她猫一样钻进我怀里,原来她已经是做了准备,好在车内比较宽敞,我扶稳方向盘,心慌意乱,外面的视线,只能看见一个人影扑在我身上,还算比较隐秘,她就蛇一样盘曲、扭动,然后悸动…… 结束了,她还赖在我身上。她给我看:“我是第一次哦。” “痛吗?” 她点了点头,此时,眼角还有晶莹的泪花。 “你好像很清醒,你没醉啊。”我诧异极了。 “你才醉了。其实我噙一口,就悄悄吐一口,全吐在纸巾上了。”赵雪毫不隐瞒,笑嘻嘻地说。 我迷惑不解:“你明明知道,我跟许多女人纠缠不清,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家里人会说我没用。光长了麦子,没有面。”她幽幽地说着。 “可我知道,玩得太过火的背后,一定会是一场苦果。你知不知道,我内心想玩,但是又怕负担不起这么多的情。刚才我想推开你,可我没有勇气。” “男追女隔堵墙,女追男隔张纸,一张纸,一捅就破。”她格格地笑着,没有一丝怨恨。 “你不怕冷啊,穿上吧。小心感冒。” “你不是开了暖气了?我穿这么厚的衣服还热呢。”赵雪吃吃地说。 “我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万般无奈地说。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的高大、帅气,还有那么一丁点傻气。现在,还喜欢你有点坏,有点另类,反正有种说不出的怪怪的想法,就想与你发生点什么。真的,我太想了。要是别人那样耍我,我早就生气了,我反而忍了,还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不择手段地要跟着你。”赵雪在我耳畔娇声娇气地说,“其实,我觉得你很可笑的。老辛,挺可怜的。被你耍得一愣一愣地,还屁颠屁颠跟着你玩。” “他真该成个家,可是——你跟他,我也没意见的。”我实话实说。 她拧了我一把:“我才舍不得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为辛哥抱不平:“他只不过矮一点,黑糙一点,他好歹是个大酒店经理,有身份,有地位,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还不如跟一个木偶在一起。你可以换位思考,我让你追一个丑女,尽管她很富有,你愿意屈就她吗?” 她的话又让我想到满翠,其实她一定不丑,还很丰满,虽然没有青玉的清纯,绿玉的俏丽;她要是像城里女孩这样打扮入时,一定风光无限。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国庆哥有没有找到她。还有绿玉姐,她在他乡还好吗? “喂,你想什么呀?”她看我默默地驾着车,轻推了我一下。 我猛然觉察我的意识走得有点远,我淡然一笑:“从此,你是我的人了吗?” “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了,还能怎么样?你要我圆我就圆,你要扁我就扁。我还能翻了天?只不过,不想被你抛弃啊。”她傻傻地说。 “我要补偿你们。”我四平八稳地优雅地开着车,开始到郊区了,我还是把她推了下来,我一边开车,也一边穿好。 她知道入城了,不能乱来。她还是听话的穿好了。 “你说呀?怎么补偿我们?” “我赚很多的钱给你们花,让你们过得无忧无虑,我所有女人都过得很滋润,一生衣食无忧。要房有房,要车有车。”我说出我的惊天补偿计划。 赵雪冷冷地说:“对我毫无吸引力。” 哦,赵雪可是官宦子弟,哪知油盐柴米贵。我想不起她要图什么:“你图我什么?” “我是齐萌根的女人呗。”她脱口而出。操,这很荣耀吗? 我听她的话,一半是自嘲,一半有戏谑的味道。 “要是赵叔知道了,会不会打死我?”我也是不正经地说。 “我爸要是知道了,他兴许还会要你给他添上一个外孙孙。”赵雪真是无聊透顶,我正是为这些错误的钟子,烦得人瘦了一大圈。 赵雪看我紧绷着脸,弄着我的脸:“哟,看来怕做爸爸。儿孙满堂不好吗?我是有了,我保证生下来。养得胖胖的,天天喂他奶吃。” “你多大了?”我忘记问这个很关键性的问题。 “你不是问过了。我跟你同年啊,还同一年级。明年七七事变,就参加高考。喂,要不要跟我同班?我班上好多妖精,你要是来的话,这些妖精,肯定被你一个一个摆平。”她缠着我。 我不松口:“这个问题没得改变。我一定要在县一中读完。我要是到市一中,人地生熟,到时候成绩一下降,我到哪里喊冤去?” 当然不是这个理由,我只不过捡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塞责她一下,她肯定不是傻瓜:“哼,谁不知道,你在学校,连老师也上了?肯定离不开那个老师。我敢肯定,是那个女人勾搭你的。我都看出来了,你其实并不主动。只是别人投怀送抱,你也却之不恭,消受而已。没有猫不吃腥的呀。你这样其实保护了自己,要是肚子大了,哼,是你自己硬往枪口上撞,怪谁?飞蛾扑火呗。” 赵雪说得我太不堪了,我严肃地说:“我真的有内疚感。我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会负起全部责任。我说到做到。” “不是说,上有悔,不上也悔。”赵雪扑哧笑出了声,“不过,你很优势。我要相信,就是把你和我结合的种子,培养长大,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你成绩很拔尖?”我很兴奋。要知道,我所接受的女性,武老师是最高学历,然后就是伍宇娟、张玉华、李莎莎是有学历的,黄艳丽是艺术类的,姚兰,我从没真正上手。青玉、桂兰、刘玫文化程度都不高。 “全校前十名应该没问题。”赵雪很有把握地说,看她富有心计,就知道她冰雪聪明。聪明人,确实常被聪明误。其实,那年月高考,一届学生,全校也就考十到三十个本科生,没有全校前十名,还真不能稳操胜券。不过,市一中,省重点中学,前十名,应该很有含金量。 “我给你泄个密,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波澜不惊地说,“我想好了,我不会读大学。” “为什么?”赵雪惊讶万分,对于她这个城市象牙塔上长大的人,不考大学,能干什么?只有考大学,要工作,要公职有公职,随着而来的是名誉、身份、地位、金钱。 “但我一定要考上清华。不为自己考,为学校考,为别人考。”我答非所问。 “为什么?你疯了!”赵雪对我的话,双眼瞪得又大又圆,她可是双皮眼,黑眼珠,绝美的丹凤眼。 “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瞎传。不过,以后你会清楚的。我要是读四年大学,我不知赚了多少钱了?还有我读大学期间,我的女人,我的儿女,怎么办?谁给她们奶粉钱?我不是说,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我告诉你,我会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亿万富翁,这才是我的理想。不然,我能养活这么女人,这么多儿女?我还告诉你,我不但有两个妈妈,一个爸爸,还有干爹、干妈,一个伙计爷,我都要赡养他们。让他们生活富足,安享幸福晚年。” “亏你想得出。”赵雪脸靠过来了,她现在一点也不惊讶,在她看来,我说的很有见地。读大学,固然很美满,但是挤独木桥,有什么好? “我是不是有点叛逆?到时候,我想一定会石破天惊!不过,我要在十年之后,让所有人看到我这个从没念过大学的人,怎么成为念大学的大老板!我要让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海外留学博士生,甚至工程院士,都为我打工。”我口出狂言。 赵雪诡秘地说:“梦想和现实的差距,看着很近,以为触手可及,其实,遥不可触,你可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家伙,要么成为成吉思汗,要么成为神经病。不过,我还是喜欢跟你一起疯的。因为这个世界的人,都有点神经不正常,不过程度轻重不同而已。” 赵雪最后一句话,让我用一生去捉摸:怎么样做是神经正常?怎么样做神经不正常?(未完待续) 386热舞 进了市区繁华的街道,恰是灯光辉煌,商店广告灯、街头霓虹灯、公路车灯,交相辉映。我感觉浮在灯光的海里,正要往她家里那条路上拐,赵雪说:“不回家,不回家!我来开!” 我松了油门,靠了边,赵雪其实比我更疯。她钻进我怀里,我溜到她的座位上,任她开车。死就死吧。她是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是一个大老爷们,还怕什么。只是我的那些哥们没来,真有点遗憾。 我还是忍不住问:“赵雪,去哪里?我起码有知情权吧?” 赵雪嫣然一笑:“送你去盘丝洞,我们把你当唐僧肉,清蒸了吃。” “谁吃谁还不一定。”我嘿嘿地笑着,“我猜去你一个闺蜜那儿玩。” 赵雪硬是不明言:“去了就知道了。留一份神秘,一份意想不到,还有一份恐惧吧。” 赵雪开着车拐了几条街,到了新区,盖了许多新楼,最后到了一个写着兰桂苑的,我不由哑然失笑,赵雪从内视镜看我偷偷地笑,她以为我来个这里:“你笑什么?你不会还有老相好,也住在这里吧?”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冯连海的大老婆叫桂兰,我忍住笑,瞎编了一个理由:“我笑你,还不是跑到别人家里来玩?” “那不一样,包你乐不思蜀。”赵雪朝我挤挤眼睛,她开着车,跟看门的保安打了声招呼,拿了一张车卡,直接开了进去,停在一栋住宅楼下面。她仰头看了看:“运气真好,在家等我们一样。” 停了车,她牵着我手,蹦蹦跳跳上楼,可才上了一层楼,她便耍娇:“萌根,你行行好吧。你背我吧。我感觉有点灼痛。上楼一抬脚,一摩擦那地方,就有撕裂的感觉。” 我一把横搂着她,她还有份量,百把斤吧。好在四楼,她让我放她下来,她笃笃敲门,里面传出一个娇柔的女声:“谁啊?” “嫂子,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 “雪丫头,你没说话,好不好?”那女人说话嗲声哆气,门开了,我俩都一愣,这不是她哥哥赵剑的老婆吗?我还问叫什么名字? 我很腼腆地叫了一声:“嫂子,好,打扰了。” “这,这不是齐萌根吗?快,快进来坐。”嫂子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屋,屋里装修相当考究:客厅相当大,铺着湖蓝的地毯,可能嫂子不喜欢红色的;窗帘也是宝石蓝的,还有钢琴架上一对青花瓷的花瓶。不过,墙壁一米高的红木,门也是红木包门,最显眼的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吊灯周围还安装各种转筒灯,还有粉色壁灯。空间大,只有一头,放有一组沙发,正对着前面一组家庭组合影院。后面相当空旷,墙壁上只有一张婚纱照。客厅这么大的原因,因为上面是阁楼!餐厅有一组红木楼梯可以通上去。下面是厨房、浴室、娱乐室、书屋、收藏室。 赵雪领我在下面转悠了一圈,她问我上面要不要上去看一看?我答非所问:“剑哥呢?” 我觉得客人来了,他不出来见我,肯定太不给面子了。嫂子端了现榨果汁出来,笑盈盈地说:“他在青海湖边,你要不要请他回来。我闻你们满身酒气,想必吃饭了,喝杯果汁,醒醒酒,不然满嘴酒话。” “哦,怪不得你喜欢海青色、藏青色?”我找到了理由,那是赵剑常年在青海湖畔给他带来的灵感。 嫂子抿唇一笑:“你倒是读懂了他。看来你俩是知己,可惜他回部队了。不过,他很快转地方工作了,到时可以跟你混在一起了。” “是啊,有这么美的嫂子在家,他怎么安心在部队里呆着?”我打趣道。 “切,你可不要打我嫂子的主意哦。破坏军婚,那是犯罪哦。”赵雪嘻嘻笑道,嫂子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看你瞎说的,让小兄弟脸都红了。”嫂子长睫毛扑了扑,一对视眸,定定地看着我。 “嫂子,怎么不随军?”我想转换话题。 “想啊,可惜他只是一个上尉,还有那里的环境,他怕我适应不了。”嫂子叹息道。 “嫂子,你在家有正式的工作的吧?”我问得很仔细,没有固定的收入,住这么豪华的房子,真是不可思议。 赵雪代答道:“我嫂子是市歌舞团的演员,你没看到我嫂子魔鬼的身材?这是职业演员,练出来的纤纤细腰,你来握握,刚好你的手,可以握满。不要怕,我嫂子的腰,男演员经常摸的。” 嫂子打了一下俏皮的小姑子,脸上飞起了红晕:“你净瞎说。你说者无意,人家听者有心。” 嫂子掩饰似的,到贮藏室捧出一个果盒,有芝麻饴、巧克力、奶貉、牛轧糖、肉干。嫂子说。这牛轧糖是牛皮熬的,赵剑从青海带回来的,嚼起来很有嚼劲。还有奶貉,我吃了一小片,好大的膻味。 嫂子笑道:“这才是纯正的奶貉味,不掺假的。” 嫂子还让我夹核桃吃,我却不用核桃夹。用两只核桃捏在一起,一使劲,啪地一声,总有一只四分五裂,很方便。 “哟,你的手劲,可以跟赵剑掰腕子。”嫂子打趣道。 “嫂子,她劲道相当足,你可以试一试,看谁的劲大啊?哪用得着掰腕子那么费劲?”赵雪的话,让嫂子又打了她一下,红着脸说:“别瞎说,你吓着萌根兄弟了。” 然后是大个大个的石榴,这么大的石榴,真是少见。我要用刀切开。赵雪骂我土乡巴佬,还没开过洋荤。她只是揭开一块皮,就露出玛瑙红的子,一粒粒像玉米粒一般排列有序,很容易掰下来吃,汁水多,相当甜,不酸不涩。吃完一格,再揭一格,毫不费力。赵雪没让我剥,她一小撮一小撮喂给我吃,她自己也吃。嫂子自己剥着细嚼慢咽,很斯文,不像我有点狼吞虎咽,谁叫赵雪一撮一撮喂我吃,她动作又那么快,不然,我要被她塞满了。 吃完了,嫂子说:“看录象,还是跳舞?电视,没什么好节目,不厌其烦的打广告,学武你往哪里行?南北武校天下行!” 嫂子学着广告词,把我俩笑喷了。赵雪笑着说:“跳舞,看录象,可以两不误。我们三个人,总有一个人闲着啊。因此,总有一个人要看录象喽。” 我苦笑着说:“跳舞,我不行。我只会跳简单的快三慢四。” “那就行了啊。”嫂子笑着说,“这就算入门了。” 赵雪坏笑着说:“不收你学费,还包你揩油。你划算吧。” 我这才明白,赵雪拐我来当她俩的舞伴,她哥哥走了,她俩姐妹跳,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嫂子开了暖气,屋子暖烘烘地,她俩便进去,换了裙子出来。哇,太养眼了!赵雪一袭抹胸,嫂子还好,不显山露水,是晚礼裙,真衬出她纤美的腰来了,这是标准的小蛮腰! 赵雪逼我换了一套西裤,白衬衫系领带,黑皮鞋。我换好走出来,嫂子先放了一曲华尔兹舞曲。其实,黄艳丽教我跳过,我在前面有提到过,这次派上了用场。我先跟赵雪舞了一曲,赵雪能跳很多花样,就像一只蝴蝶在我眼前穿花度柳。我只要跟上步伐,迎来送去就行了。 第一曲,嫂子没跳,第二曲是恰恰恰,我真不会。嫂子当男宾,先跟赵雪示范,让我记住她的步伐。然后,嫂子手把手教我,我托着嫂子的手,细若无骨,我不禁缩了回去,怎么握着赵雪就像握着自己的手一样? “怎么,还会来电?”赵雪嬉笑道。 嫂子拍了她一下:“还是你来吧。” 赵雪把她嫂子往我怀里一推,跳皮地说:“齐萌根,玩过的女人,你数都数不过来。还装萌。你应该是情场老手了,还装嫩,你应该叫齐老根了。” 嫂子带着一种让我冲动的异样感觉,我真的对嫂子,对成熟气质,对她的眼神、气质、风韵有种特别的感觉。我心一横抓住嫂子嫩滑软酥细柔的手,她便细声累气教我慢慢地走步子,走着走着,我便记熟了。赵雪便打开音乐,这时候的画面,太出格了,全是jin片。只是音乐不搭调!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些画面。我血流贲张,觉得看这种东西有种犯错误的感觉,又忍不住盯着看。 嫂子感觉我有异样的变化,她贴紧了我,步幅减小了,像与我跳贴面舞。那种场合,那种气氛,那种画面,你不得不进入情景。 赵雪把主灯全关了,只留粉色的灯,然后是不堪入目的录象。我时而换成赵雪,时而换成嫂子,嫂子在我耳畔问:“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不要跳了一个晚上,我教了你几种舞步,不要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说呀!我嫂子叫什么?说不出,要受罚的哦。”赵雪紧盯着我。 我似乎听赵雪提起过,可是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摇了摇头,说了一声对不起。(未完待续) 387玩的就是心跳 赵雪提示我:“我说一句唐诗,你从唐诗里面找名字。江清鸟愈白,蝉鸣林愈静。” “江清?”我说出这个名字吓了一跳。 嫂子白了我一眼:“你才江清。” 我又猜:“江静。” 赵雪摇着头,但是说:“猜中一个字。” “俞静。” 一个熟悉的名字从我的嘴边嘣出,赵雪将她再次推给我:“猜对了,奖励你一支舞。” 俞静可是专业舞蹈演员的水准,全身的韵律感极强,每个花样的眼神、身姿、动感、步伐、节奏达到了完美,我可是相当笨拙,一心想着自己的步伐,难以做到洒脱自如。好在嫂子并不在乎我跳到怎么样,她只在乎她自己的表现。当然,我在高手的带动下,我进步神速,伦巴、探戈、桑巴、狐步等等,基本上能做到步伐不乱,跟上脚步,像模像样。 嫂子偶尔会给一点小恩小惠:“有进步。学东西快。奖励你一个。” 然后跟赵雪跳,她最爱跟我跳我熟悉的华尔兹,赵雪能跳十多种花样,我全部能带起她来,她旋转如一滴墨水滴在水中,展开如一朵漂亮的花,欢快如行云流水。跳着跳着,我开始享受舞蹈,忘记了其它。眼睛不再看那些不堪的画面,高雅的艺术,反而能涤荡一个人的灵魂。 我们一支接一支的接力跳,我们跳到了凌晨一点。她俩还意犹未尽,我也渐入佳境。客厅只开着壁灯,灯光只有粉红一片,我开始还以为节约用电。后来,我才明白,她俩原来是真空上阵。因为裙子旋起的一刹那,还有肢体相触的一刹那,完全可以发现。可能是跳惯了吧,也许这样跳感觉更超凡脱俗吧。反正,灯光暗淡,若隐若现,让你难以捕捉。 我抬腕看了看表,我最怕难以自持,准备告辞了:“赵雪,很晚了。我们走吧。玩得太晚了,明天会有黑眼圈的。你们也跳累了吧。嫂子,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 她俩吃吃地笑,看样子,笑我真傻。 “你们不会,要跳一个通宵吧?”我可不敢恭维,虽然搂着嫂子的手感太撩人心魄,可是我是过来人,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嫂子不吱声,赵雪意犹未尽:“再陪我们每人跳一支,我们就走。最后的结束曲。好不好?” 我懒懒地说好吧,早跳完早睡觉吧。俞静换录象带,赵雪关了窗,她走过来,我感觉有异样,我从荧光屏的亮光中看到了,她天然去雕饰了,我也被她天然去雕饰,然后再跳——亏她想得出。我知道这是最辣的舞了。 这哪里是跳舞,完全是挑逗。我故意碰她,她故意撞我,嘻嘻哈哈,不亦乐乎。 下一曲,我想穿回衣服,可是音乐起了,嫂子也是天然去雕饰。我知道这是跳的什么舞,要的就是这种怦然心跳,其实她才不会让我真正一剑封喉。我心慌意乱地跟她跳了一曲。 才跳了一段,赵雪突然亮起全部灯光,我俩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嫂子步伐并不慌乱,她神定自若,该扭胯送臀,就该扭胯送臀,该踢脚的踢脚,该交换身位的交换身位,眼神、身法、步法、节奏全然不乱。 我可方寸大乱,多次出现错误,造成我们无故对撞,好在她就是要我碰撞似的,她终于肯格格笑了。不过,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到位,我攻不破她,她只是玩,玩的就是心跳,她空闺寂寞;她并不想发生什么。这我就放心了。反正,她逗我,我逗她。 这一曲玩完了。我们赶紧抓起衣服,恢复了本来面目,做回了人的尊严。我俩要告辞了,嫂子手执在门把上,低着头,羞怯地一笑:“你千万要记住:不准你一个人来跳。妹妹带你来,你才能来。” 赵雪敬了一个礼:“放心。我绝对会看好嫂子,保证嫂子不会红杏出墙。” 俞静打了小姑子一下,静静地说:“真的要保密哦。破坏军婚,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也装模作样地敬了一个礼:“是。严守秘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嫂子这才亲手拽开门,送我们下楼,挥手跟我们告别。我俩像是来做客似的,因为这样的房子气密性相当好,一关门窗,外面几乎看不到一点动静。 我开车出来,街头灯阑珊,车辆稀少,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冷风刮得呼啦啦响。赵雪其实一上车就想睡觉。我问她:“现在,是不是送你回家?” “回市委大院。” 我手一抖:“深更半夜,吵醒他们,我可不敢。” “难道我就敢吗?将心比心。拜托。” “那仍然跟我打道回家?”我看只剩下最后一种选择。 “谁让你那么傻?有豆腐吃,不吃,偏跑到大街,喝西北风。” 我十分震惊:“她是你嫂子!” “我哥有eiie我。他不准我说。他也跟我跳过。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赵雪的话让我大倒胃口,原来她小时候受过侵犯。估计是那种兄妹间,出于神秘感,有点不轨行为。 “你想把我送进三监狱?”我阴阳怪气地说。 赵雪鬼笑着说:“怪不得胆战心惊。原来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她很失望,你看不出?其实,不怕偷,只怕说。你不在外面乱宣扬,她自愿的。谁知道?” “饶了我吧。我又不是看着女人哭的人。我干吗要冒那个险,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为一个女人铤而走险,犯不着。”我豁达地说,虽然俞静的秀色还在我眼前晃荡,可我一定也不觉得可惜,我不愁没女人。 赵雪跟我说不到一块,睡在我大腿上,有了细微的鼾声。我只得把暖气开大一点。其实,车越开越里面越热。我把车开到万斛井老巷,已经快二点半了。我发现家里还亮着灯。我开了门,里面一种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炭火还没熄,可是桌子、地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阿姨真好,肯定是我那些驴送走之后,她一个人收拾的。 赵雪突然竖起耳朵听了听,我笑着说:“可能有那只猫吧。睡吧。” 我抱起她,走回房间。赵雪叫我到妈房间去看一看。我以为来了贼,妈的房门是活动的,一拧就开;我拉亮灯,蚊帐放了下来,传来周伯伯故作镇静的声音:“萌根,回来了。伯伯,喝多了。糊里糊涂睡着了。” 我影影幢幢看见还有一个人,看床下面还有一双鞋,是姨的!她俩好人了!我捂着嘴,差点笑出了声音。我忙熄了灯:“周伯伯,打扰你休息了。我们也休息了。晚安。” “晚安。”周伯伯掩饰似的打着哈欠,我关了门,退回自己的房间。 赵雪问我:“是不是还有人在家里睡?” 我也学着周伯伯打着哈欠:“没人。是猫。早点睡,别胡思乱想。” “你其它的房间,看了没有?”赵雪可能没睡惯这种老式宽绰的房间,她有点疑神疑鬼。 我打消她的疑虑:“看了;阁楼上,我都看了,除了猫,连个鬼都没有。” 她听我说鬼,吓得紧搂住我的脖子:“你要搂紧我睡,我怕得要命。” 赵雪露出她的女儿态来了。这样一惊吓,把她睡眠吓跑了,她不准关灯。我眯上眼,她就摇醒我,有一搭没一搭强我说话:“喂,你不是那么喜欢嫂子,今天碰到极品嫂子,怎么就认衰了?” 我嘿嘿笑着:“因为你把我的子弹打光了。弹药空虚。睡吧,宝贝。” “我爸爸真是重男轻女。我爸爸倾其所有,为我哥买官买房子买媳妇,我好像该扫地出门似的。”赵雪没完没了。 “娶媳妇,怎么说是买呢?”我有气无力地挑字眼,我眼皮子一打架,她就摇我,狠心、自私又加任性的女孩。 “哼,就是买。爸帮俞静买进歌舞团的,她不得不嫁给我哥哥。”俞静吐露实情。 我眼皮子又要发粘,她又当我是摇钱树,使劲摇了一通:“说话呀。你睡着了,我会吓死的!” “我有幸目睹你爸爸的尊容,你爸爸神通广大,等你大学毕业,他一定会帮你分个好单位,有份好工作,将来找个金龟婿,人人都称羡。”我数快板一般数。 “屁,我爸爸要牺牲我的幸福,换来他的仕途亨通,她让我攀上你的高枝,还不是得到你老爸的提拔。”赵雪说话一针见血,她看得很透。 “你愿意牺牲的,好不好?别什么事,都老往坏处想,也许,你老爸觉得我俩可以交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自己想歪了,一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你怪谁?” 赵雪又推了推我,撒着娇:“到市一中来读,好不好吗?” “门都没有。这事没商量。睡吧。”我搂着她,像拍宝宝一般拍着她睡。 “我要告诉你齐妈妈,请齐妈妈给我作主。”赵雪推开我,滚到里面去睡,不理我了;可她的话让我魂飞魄散。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扳过她娇弱的身子,其实她完全具有她老爸精于算计的基因。(未完待续) 388无事献殷勤 “齐妈妈对我的印象好极了,她要我做你思想工作,要你下个学期回市一中读书,做我的同班同学。”我不知这话是她编的,还是真的。 “我不信。” 我想到把她推给辛哥,我偷偷笑了,把笑强往肚子里咽。 “信不信由你。齐妈妈说,市一中的教育质量高,又离爸爸近,因为你爸爸想好好管教你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你所做的事,其实,你爸爸基本上是知道的,他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忧心忡忡。不知如何管教你,怕你越陷越深。”赵雪的话看来不是空穴来风,让我暗自惊心。 “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他白捡了一个儿子。大不了,咱们回到从前,谁都不认识谁,我也不玷污他的名望。” “你爸爸就怕你来这一手要挟他,他既想管你,又怕管你,两难啊。他只能变着法儿管你。他当爸爸,比他当市委一把手难多了。”赵雪果然绝顶聪明,她把我家的各种矛盾,分析得八九不离十,我无语了。果然没有打虎艺,哪敢上南山。赵雪自恃自己绝项聪明,做事不计后果,这性子倒是跟我一个德性。我相信,这话一半是她总结出来,一半可能齐妈跟她诉过苦有关。 我想父子之间,最好不要心存芥蒂,赵雪的话倒提醒我了,我不能有好处就捞,没好处,连爸爸妈妈看都不看一眼。我主动对她说:“明天,我带你回家看爸爸和齐妈。睡吧。你赢了。” 赵雪又猫一般蜷缩进我怀里:“齐妈说,你爸爸看你跟青玉双双对对走到一起,他心里想吐血。” “你别瞎编了,好不好?”我愤怒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赵雪看我怒火旺盛,她才闭上眼,气息甜美地睡着了。我被赵雪一番话,说得睡意全无。其实,我被她说得惊恐万状,今天又多了一个鬼精灵,看来我真的苦海无边了。我本来摆平了一些事情,今天又犯晕,再次陷入泥坑!我想起大禹治水的策略,看来我千万不能跟赵雪斗,我要因势利导,驾驭赵雪的绝顶聪明,为我走出眼前的困境。想到这里,我轻轻地抚摸她瓷娃娃的脸蛋,小坏蛋,咱们骑驴看唱本,看你玩不玩得过全省奥林匹克冠军。 第二天醒来,太阳从玻璃窗射了进来,看来又是一个艳阳天,我看看表,哇,九点一刻了。我起床,看妈妈房间的门敞开着,周伯伯和姨劳燕各自飞了。 我洗漱完毕,小懒猫还没起床。我看得脸蛋红扑扑的,发丝乱扑扑在脸上,惹人喜爱。想弄醒她,又有点下不了手。 于是,我看还有剩牛肉,我做了两份牛肉酸辣粉,开了电视看早间新闻,一边咝溜呼啦地吃早餐。我刚吃了一口,赵雪在里面叫:“齐萌根——齐萌根——” 我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你又不是三岁娃娃,自己爬起来,就行了。我做了早餐,起来吃吧。” “你看。”她拉开裤子给我看,原来要护垫。我找了一个青玉的护垫给她,她才起床洗漱。女人真麻烦。 她洗漱清白,走了出来:“哇,少爷还会做早餐?” “快吃呀。我们一起过去,陪爸爸、齐妈吃午餐吧。”我睡够了很清醒,不能再跟她僵持下去,她不是省油的灯。 赵雪先用筷子弄了一小根,尝了尝:“嗯,还能吃。” “我要是一个人回去,我是不买什么的。我带你回去,还是买些礼品回家的好。你说买什么好?”我看着她吃得呼啦啦的欢快,带着商量的口吻问。 赵雪以胜利者的高姿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别开玩笑了。你那么懂齐妈,你说,齐妈想要什么礼物?” 她用筷子敲着碗:“你的心意啊,你当齐妈是你亲妈妈一样,有这份孝心就行,礼物不在乎轻重,只在你有这份亲情。” “等于没说。”我还是忍不住,挖苦了她一句。 “不信?你什么都不买。老爷子,齐妈都欢天喜地。”赵雪忽啦啦吃着,“就像这碗牛肉酸辣粉,只要是你亲手下的,就有味道。” “昨天忘记留一条河鱼,我可以做河鱼,好像齐妈爱吃河鱼。” “你有心,一定会有河鱼。”赵雪像个牧师一样说。 我看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你快吃,我们到伙计爷那里看看,他昨晚有不有收获?要不,你吃完先走,我随后买了鱼就到。” “我也去。你伙计爷,他老人家可喜欢我了,觉得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能与你般配。” 我瞪着眼睛看着她赌气似地说:“那我们就看看伙计爷,见了我俩会说什么?” “行。不让你开开眼,你不知道王八是几个眼的。”赵雪很有把握。 赵雪再吃一口,饭一推:“不吃了。走吧。” 我看她嫩白的手,她怎么可能像青玉那样去洗碗,还是亲力亲为吧。我俩还是开着我的长安皮卡,又到了老河头,喊了一嗓子:“伙计爷!伙计爷!” “啊,萌根,来得好,来得好,虽然一个晚上,我可有收获。” 伙计爷从远处咿呀呀把船摇过来,一般他是摇着船打鱼的。伙计爷看我又显摆似的带了一个女孩。 “伙计爷,我们见过面了吧?”赵雪叫得嘎嘣脆。 “见过,见过。”伙计爷笑得灿烂晶莹。 “伙计爷,你老评价一下,我跟萌根所有的女孩子,你见过的,哪个最与你干儿子般配?” 其实伙计爷也不喜欢青玉,更不喜欢上次来的李莎莎、伍宇娟,他抠了抠后脑勺:“说实话,我的伙计崽,还是雪儿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知道这是赵雪的诱导,可是也不得不配服赵雪的步步设疑,最后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赵雪回过头来,眼望着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可我不能当着伙计爷的面,揭穿她的小阴谋。还是看伙计爷一个晚上的收获吧。我轻轻提了一下,后面的网兜子。一般他不会把大鱼丢进船舱,因为船舱一掀盖子,大鱼完全可以一个纵体,跳进河里。 网兜里只有一条大鱼,一看是条三斤重的大鲈鱼,这是相当难捕到的,一般都是一斤左右。伙计爷还是按收购价,接了钱。我们还要回到万斛井老巷,因为赵雪现在要开她的雪佛莱,我们一前一后开往市区,开进市委大院。 我当然先到家,赵雪停在后面。果然,爸爸和齐妈迎了出来,我欢快地叫着。爸爸和齐妈看见赵雪还是一愣。赵雪甜甜地叫伯伯、婶子,还兴奋地说:“真巧!我在家里闷得慌,想开车出来溜溜,刚驶向道差点撞到车了。原来是齐萌根!” 真会编!我不由暗暗佩服她编故事的本领。 齐妈赶紧说:“哎呀,年轻人开车,一定要稳重。要做到一看,二慢,三通过。” 爸爸看我后面有条鱼,在噼哩叭啦打水,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你不要老是买菜。” “爸,是伙计爷捕到的,这么大的鲈鱼,很难捕到的。”我很是炫耀。 “下不为例。爸爸专们安排人做菜,回到家里吃家常便饭就行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大手大脚花钱,要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爸的政治课来了,齐妈笑着说:“父子俩,回到房里再上课。雪儿,到家里,随便些,你也不是客。” 爸横了妈一眼,意思责怪齐妈不要乱说话,我和赵雪便陪着爸、妈进了屋,我可不敢再讨没趣,说自己做菜。 我可不敢要爸、妈泡茶,我忙泡了一壶上好的茶,给大家倒上。赵雪笑语盈盈:“齐妈,齐萌根可以用英语跟我对话呢。他在县一中,学的英语也很纯正。” 放屁,她根本没跟我说过一句英语,我这才知道,她死的可以说成活的,她的话真真假假。嘴是两块皮,说话不要力。 “你们是外教的,对吧?”齐妈可能担心我的英语,学成了汉化英语。 赵雪便用英语作答:“是的,我们的外教不说汉语。我们可以直接面对面地进行口语训练,说出来的是地道英语。” 齐妈也用英语:“萌根,赵雪说英语,你听不听得懂?” 齐妈的英语那么好,太出乎我的意料。看赵雪卖弄的,我便用英语说了一大段:“我们的英语老师年轻,有魄力。我的英语老师是湖师大毕业,一口纯正的英语,她上英语也不说汉语,而且她还兼职我们县外事翻译,有一次我还被带着接待一会外宾,我说话她完全听得懂,她说话,我也完全得懂,并不存在语言障碍。不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再说,我也不会崇洋媚外。外国的月亮就真的华夏的月亮圆?” 齐妈被我流利的英语惊呆了,我的天赋让齐妈叹为观止。 爸爸不懂英语,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齐妈,一会儿看看赵雪,不知我们叽哩咕噜,说些啥,看起来是审问我,语气还坚锐。(未完待续) 389代沟 爸爸急得敲桌子,生气地说:“不要欺负我,不会说外语。你们搞什么鬼?” 我趾高气扬地说:“赵雪瞧不起我们的英语老师,她挖苦我们英语老师教的是汉化英语。我要用事实证明,我说的英语,外宾听得懂,我也听得懂外宾说什么。” “哦,我还以为背着我说什么,不让我知道的机密事。”爸爸宽厚地笑了起来,“是啊,现在与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增多了。英语可要学好。你妈一直学英语,在外贸部门混了这么多年,她是权威。有时间你们母子再交流。” 齐妈笑起来很美,可是爸受害那十年,深深刻在她脸上了,有深深的皱纹,现在不管用什么养颜护肤品,也无法修复了。齐妈一笑,额上几道皱纹和眼角鱼尾纹暴露她真实的年龄。 “这孩子天赋,好得不能再好了。你说,老天待他不公,老天却赋予他相当高的天资了。所以嘛,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生,也没有完美的人。”齐妈感慨地说,“齐妈打开窗户说亮话,让你跟爸爸住在一起,免得整天长叹短吁地。你只要答应转学,我们一定把你转到市一中,你要愿意到赵雪所在的奥赛班,我也可以把你转进去。” 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意思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要是到市一中,我全部生活将颠覆!我再次偏执一词:“爸,妈,你说,不要搞关系。你看,为了我的学习,你们要东奔西跑,儿子于心何忍。再说,儿子本来就读得不错。要是转移环境,适应不了,那时不是更后悔。我在那儿,学了三年半了,就差一个学期,我想用高考成绩报答学校,报答恩师。爸爸,我以后再忙,我保证星期天陪您老一起度过。” 爸爸沉吟良久,向齐妈摆了摆手,齐妈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赵雪却说:“期末考试,我们是全省统一摸拟统考。你要是期末考试考不到全校第一,而且你的总分,拿到我们学校进入不了前三甲,你就乖乖听齐妈的话转入市一中我们班。” 齐妈不由高看赵雪一眼,这可是很苛刻的条件,可是我对成绩一向很自负:“行啊。我接受挑战。你要是考不过我,你就转到我们班。” “你这孩子,人往高处走,你还要她转到县一中,窝在山区,有什么好?”齐妈笑着责备我。 赵雪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哼,好男不跟女斗。你算什么英雄?” 爸爸和齐妈都捧腹大笑,看我两个挺有意思的。 爸爸叹息一声:“崽大不由爷。萌根,你的婚姻大事,你不能自作主张。你跟青玉的事,我整天跟你妈妈说这事,理不出一个头绪,我心里一团乱麻啊。赵雪,你在这里听着也好,还有那个黄艳丽,你们都是朋友。啊,在一起可以结下深厚的友谊,不能超越友谊之外。因为你们还是高中生,对感情、对人生——啊,甚至对爱情、对家庭的理解太幼稚,还不足以谈婚论嫁!再说,你们还要读大学,以后各读各的大学,在大学里面还不能恋爱,要等到大学毕业,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了固定的收入,就有了成家立业的根本基础,那时你们可以自由恋爱,组织家庭,像你姐姐、姐夫这样,完全合乎组织程序,法律许可,社会承认,家族认同,他们是一对合法夫妻。” 我默不作声,赵雪用眼光偷偷地瞟我,老爷子看来,不再旁敲侧击,而是当面锣对面鼓,把话题摆在了台面上。 齐妈补充说道:“你听爸爸的话,已经造成的既成事实,我和你爸爸商量,我们做长辈的负起责任来。孙子,是你的血脉,我和蓉妈予以承认,给你抚养长大。你一心读好你的书,让你心无旁骛,考好高考。以后,顺顺利利地读完大学,顺顺利利地分配一个好单位。这是我和你爸爸整宿整宿唠这个事,忧心忡忡的事。” 我眼圈红了,泪水夺眶而出,不知有感于父母恩情,还是有愧于荒涎不经的行为。齐妈、赵雪都要给我揩泪,还是赵雪帮我挹干了眼眶,我自己取下眼镜,擦拭明亮。 “爸、妈,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会自己承受。不想牵连你们老人家。我要是牵连你们老人家担忧,那是孩儿不忠不孝。孩子保证,自己的屁股一定自己擦干净。” 赵雪为我的土话,“扑哧”笑出了声:“你也说得太不雅了吧。不过,你做的那些臭事,真的,太,太,太不雅观了。有伤大雅。要是在我们市一中,肯定闹得满城风雨了。” 爸、妈展颜一笑。赵雪怕我语多有失,她忙用轻松诙谐的语言,一笑以蔽之。我真想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五十步笑一百罢了。 爸又叹息一声:“现在,这个社会风气有点让孩子们学坏。这明显是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想的泛滥。” “我们传统的爱情观,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早就束缚不了啦。你啊,思想还没跟上形势。”齐妈批评爸爸。 爸爸频频点头,咕哝着说:“我接到红头文件,现在又有大的改革动作,农村承包,现在进行城市工矿企业的承包。我吃不透这个政策,这个好好的集体国有企业,一下子全包给个人,这行得通吗?” “爸,改革开放九年了吧。这九年三资企业和私营企业蓬勃发展,而集体国营企业,过去的弊端全部暴露出来了,你看,政企不分,劳资不分,企业就是一个小社会,背上沉重的包袱,再加上粗放型管理,只重产能,不重科技含量,根本不具备市场竞争优势……”我已经学了政治经济学,我背课文一样背了一大通,“我可以大胆地预测,不用十年,我们的集体、国营企业,将面临生存危机……” “照你说来,承包制一定要落实下去?”爸爸其实从感情上,他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有点徘徊,“很多在集体、国营企业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一听到承包转轨,纷纷上书,他们思想上转不过弯来。说老实话,你爸爸脑筋也没转过弯来。萌根啊,你刚才一番话,让我眼前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你再往下说。想到什么,说什么。” “爸爸,我是读到一本《哈佛商业管理》这本书,我才明白。承包,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一个临时性过渡的办法,还不是真正行之有效的办法。” “哦,新鲜!你说,什么才是一个行之有效的长久方案?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爸。我要有国际眼光,国际做法,企业是与政府剥离开来。” “国家投资的钱,不要了?”爸最担心的是国家资金、资产流失。 “不,爸爸。国家投资,只是一个投资主体,这是一种投资行为。那么公司成立之后,还是由公司运作,公司是一个团队。公司由职业经理人,也就是CEO来执行。他们要负责资本的运作、盈利,否则股东有权炒掉他,甚至解散他们的团队;他做得好,就有工资历、有奖励,甚至有分红。同时,公司也可以吸引其他股东投资、参股,进一步把公司做大,做强……”我把我知道现代公司管理体制一点的皮毛,现炒现卖,但是说得爸爸连连点头。 “对,老子就这么干,咱不承包了!咱们搞公司,走公司这条路!萌根,你能不能把你那本书借给爸爸,让爸爸也读读?” “好啊,爸爸,我下次,给你拿来!” “不,明天,明天,你开夜车送过来,我开夜车读完,我还要研究对策。这不能儿戏。”爸爸有点茅塞顿开之感。 负责生活的秘书阿姨走了进来,看我们室内谈笑风生:“齐书记,今天雨过天晴啊?中餐,可是难得的美味佳肴哦。” “茅台,我好像还有一瓶瓶台。萌根,陪爸爸喝一杯。” 我听说,才喝一杯,有点失望。不过,有一杯,总比没有好。主菜是一个清蒸大鲈鱼,揭开盖,真是香气满厅。 还有几样菜,一样霸王花鲜汤,一样拍黄瓜,一样韭菜黄炒鸡蛋,一样菠菜,还有一样肉丝茄子煲。我想,要是没有我送来的鱼,真是清汤寡水。菜上齐了,没有外人,齐妈照例是要请秘书阿姨、司机、厨师、勤杂工同桌吃的。倒也热闹,只不过,大家都吃得很精细,这么香的鱼,他们略动动筷子,真受不了他们。 我给爸爸夹菜,爸爸给我夹。齐妈则要给赵雪夹菜,还不停地给工作人员夹菜,齐妈吃这顿饭,真够累的。可是齐妈,不给他们夹,他们硬是吃点素菜,不吃鱼似的。 “爸,我陪你喝酒。”我故意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爸爸一杯满满的,爸爸并不在意。爸爸也只是小抿一口,我也只能更轻微地碰碰酒香就行了。喝酒真是品的,那酒香沁人心脾啊。要是一口灌下去,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哪管它茅台,还是汾酒,五粮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