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穿成了反派》
第1章：全家穿越
云桃恢复意识的时候感到有人正粗暴扯着她胸口的衣衫，一双粗粝的手正在她身上胡乱摸着。
浑身作痛，似要散架一番，伴随这一股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把眼皮子撑开，见到的便是一个衣着破烂奇异样貌狰狞的中年男子，双手都搭在自己上半身的场景。
瞧见这场面云桃顾不得多想，立马尖声叫了出来。
“你是谁！救命啊！”
胡麻子欲行好事，兴致正高。
被这叫声激得焉了一半，便面露凶光双手掐住了云桃的脖子。
“真是个扫兴的东西……”胡麻子恶狠狠在床榻边吐了口唾沫。
见云桃扑通的厉害，逐渐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一个瘦弱小姑娘的力气怎么能比得上身强体健的成年男子？
加上呼吸愈发困难，云桃感觉身体的力气不断流失着，四肢也逐渐抬不起来。
忽然一声闷响，伴随着男人的一声呜咽，脖子上的力度小了不少，身前的男人身形一顿便栽倒在了地上。
云桃得了片刻喘息，大口喘着气，捂着自己脖子被掐紫的地方警惕往前望去。
脑中凌乱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是石岗村，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眼前穿着粗布短褂，面容清瘦，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是她记忆里唤作爹的人。
半边脸上沾着已经凝固的鲜血，血正滴滴答答从头上砸落，浸染了衣衫，看起来分外恐怖。
云桃望着他愣了片刻，心中忐忑不已。
这喘息的功夫目光在屋内打量了一圈，脑内的记忆胡乱无序，最终停留在她“爹”的手上。
一根半米长的发黑榆木杆的榔头。
榔头末端木结的位置她再熟悉不过，像极了她爷爷家那把用了十几年再传到她家中的。
从小到大，她爸每次生气吓唬她，都拿着这个粗棍子作势要打她。
云桃努力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壮着胆子喊了句。
“爸……”
“诶！”
云华春听到这句话，绷紧的精神即刻放松下来。
半瘫软坐在这破旧的草席子上，握着云桃的手面容悲戚。
云桃干脆就冲到了云华春的怀里，抱着他顷刻间涕泪齐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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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啊！”云华春声音发颤道，轻轻拍了拍云桃的背。
云华春头疼得厉害，感觉脑子被人撕裂开来，但在女儿面前依旧强装镇定。
“快别哭了…你妈呢？”云华春慌张道。
云华春翻找了一下脑中陌生的记忆。
这一家三口的名字跟他家的一模一样！
他媳妇肯定也穿过来了！
只是他脑袋里没有丝毫关于媳妇去向的记忆。
云桃慌忙收了哭腔，从记忆里翻找出来：“我妈……不对，我娘早上出门时候，带着木桶去河边洗衣服了！”
“要不我们去河边找找？”
云桃哽咽着问道。
“去，去河边！”云华春抓着女儿的手，恨不得立马奔向河边。
两人刚刚下了床，瞧到地上躺着的人，脚步一顿。
“爸，这人怎么办？”云桃望着地上的人心神忐忑道。
“这人，先捆起来吧。”云华春思考片刻道。
这是隔壁村的无赖胡麻子，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不干好事。怎么就来他家行凶了？
他们未曾结仇！
云华春取了屋里的麻绳，把胡麻子手脚反绑了起来。
甚至还在他口中塞了小半根草绳，防止他醒来乱喊生事。
云华春做好这一切后转过身来看自己家的闺女。
却见她手中拿着个榔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爸，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吗？”
“哪来的？”云桃兴奋道。
这……哪来的？
云华春回忆了一番，自己醒来以后好像见着有人欺负自己闺女，想上前打人时这东西就出现了。
“它……它自己出来的！”云华春拧着回忆眉头道。
“那您再想想，能不能掏出点别的东西来？”云桃神情激动道。
云华春按照自己闺女的话想了想，可头疼欲裂，实在无法集中精神。
“别想了，赶紧找你妈去吧，什么东西都没你妈重要！”
云华春说完就拉着女儿往外屋走，顺带用井边的水洗了把脸，捡了竹竿上的衣服换了一身，才齐步走出了院子。
他们一家跟村里人向来不和，也就住的离其他村民远。
这边没有水流，日常洗衣挑水都要绕一大圈去村子里。
每次挑水打水的都是他媳妇。
云华春翻找着脑海中自己的所作所为，暗自唾弃了一番！
呸，渣男！
云桃则是惊恐又新奇的打量这个世界。
眺目远望都是稻草作瓦土作墙，黄扑扑的一片。
四周则是杂草丛生以及树木繁茂的原始景象，风中飘着一股鸡屎味，还有远处小孩子的嬉闹声。
父女俩越过小土包往村里走。
与此同时，一个青年举着锣似风般奔跑在错落的房土胚房。
两人才走到村口，便就听得一阵敲锣声。
噔噔蹬蹬……
刺耳且尖锐。
“村长有要事要说，快把你们爹娘给喊回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四五百米开外的地方传来。
父女俩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情况。
孩子们嬉闹推搡着往村外走着，奔向在田里干活的长辈亲属。
有些孩子迎面碰上了云华春父女俩，有意识的离他们远一些，再快步离开，像遇着煞星一般。
虽没说半句话，可这里里外外的意思都透露着嫌弃。
“云华春……”
管宝泉举着锣正跑着，瞧到正在村中悠闲散步的云华春立马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嫌弃之色。
“别带你闺女在村里逛，出大事了，赶紧把你媳妇喊来一起到村口。”管宝泉说完，急匆匆敲着锣跑了。
云华春苦笑着顺着管宝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不是闲逛，他是疼得走不动道，只能慢慢走。
回味着管宝泉留下的话，云华春又有些疑惑。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爹，你看，那是不是娘！”云桃开心指着远处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衫的妇人。
父女俩顿时提起精神，云桃扶着一瘸一拐的云华春往河堤边走去。
万红梅拧了湿透的衣角，打量着周围头晕目眩的场景。
这是哪里？
第2章：穿进书里了？
脑海中奇怪的记忆告诉她，她一跟头摔到了河里差点淹死……
“娘！娘！”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万红梅望着河堤上迎面走来的男子和女孩，这是她的丈夫和女儿？
万红梅脸上的神情顿时慌乱起来，犹豫着要如何回应这俩人。
“小万同志啊！”云华春热泪盈眶满含深情喊了一句。
瞧见她熟悉的皱眉表情，还有手边的小动作，云华春对眼前人的身份确信无疑。
这是他老婆！
听得熟悉的称呼，万红梅眼泪就下来了。
“老云啊，我的宝贝闺女啊！”
万红梅上前把自己闺女抱了起来。
闺女变小了，轻了很多。
扑了个空的万华春有些无奈，跟在一旁拍了拍闺女和老婆的背。
一家人在一起，这是万幸。
“红梅啊，你伤着哪里了吗？怎么全身湿透了？”云华春关心老婆道。
他跟女儿醒来的时候都处境不妙，老婆瞧着也遇到事了。
“没事，就是摔河里了，我游回来了。老云啊，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来这里了？”万红梅胸闷头晕眼含热泪道。
“这……”云华春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给老婆解释如今的情况。
“娘，我们穿越了！”云桃神经大条道。
“啥玩意？穿越？就是电视剧里面演的？”万红梅哭声渐小，逐渐回过味来。
“对，穿越了，我们一家人都穿越了。”云桃解释着，顺带拿袖子给万红梅擦了擦眼泪。
“那咋办啊？还能穿回去吗？”
“目前的情况看，不能。”
听罢，万红梅哭声渐大。
“我这打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快退休享清福了，你说，咋就碰到这种事了？”
“早知道要穿越就不那么辛苦，大半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用！”
云桃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
“娘，你先别哭，别难过……”
从那根榔头来看，她们一家穿越可能带来了别的东西，只是他们还未摸清楚。
“说不定，你和我爹的辛苦没白费呢！”云桃安慰她娘道。
噔噔蹬蹬……
嘹亮的锣声再次响起。
“都静一静，听村长说……”
“这是怎么了？”万红梅抬眼道。
“我们村里出急事了，先上去看看吧。”云华春安慰老婆道。
敲锣打鼓挨家挨户通知少有，定然是遇上什么大事。
一家三口也顾不得叙旧，泪眼婆娑相互搀扶上了河堤。
村口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正热闹闹找着相熟的人说话。
“你说村长这是闹得哪一出？好好的，把大家伙都给喊回来。”
“出什么大事了？”
“应该是县里的事情吧，要不然，村长也不会大家伙都给喊过来！”
云桃一家三口站在人群后，也有些纳闷。
“乡亲们都静一静啊！长话短说！”石方拄着拐杖道，他脸上密布的沟壑都染上一分严肃。
这话在沸腾的人群中犹如投进大海的石子，微乎甚微，泛不起任何一点波澜。
大家伙还在张家长李家短，三三俩俩打趣着，小孩子们甚至在人群中追逐打闹起来。
石方气的夺过一旁管宝泉手中的锣，泄愤似敲打着。
尖锐刺耳的锣声连续响了数十下才停歇。
众人顿时安分了不少。
“都大祸临头了，还在那里说闲话！胡人已经攻破永行关了，非得胡人站在村子口你们才安静吗？”石方憋着一口气吼道，脸色也惨淡了几分。
云桃听了却是瞬间傻眼。
永行关、石岗村、胡人……
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等等，这不是前几天闺蜜发给她的一本古言复仇小说《月雕栏》里面的地名吗？
这本书是以男主苏淮的视角展开，苏淮生在名将世家，是个锦衣玉食贵公子。
一夜之间突逢巨变，家人被奸臣陷害关入牢狱处死，苏淮被家仆拼死护出，流落民间数年。
恰逢国家危难，已经长成英俊少年郎的苏淮隐姓埋名混入军中。
立下不少战功，在朝堂上拥有一足之地。
拥有了权势的苏淮展开了自己的复仇计划，拥护新帝上位，一个个揪出了当年陷害自己家人的奸臣。
最后成功替家人沉冤昭雪，辞官归家，结局圆满。
闺蜜笑着跟她说，这书里的反派一家跟他们家名字一模一样。
云桃接过闺蜜手机看了几眼。
一开场就是书里的反派作为胡人的走狗迫害主角，大反派跟她爹的一个名字，她实在是无法带入，特别是在知道闺蜜剧透反派一家都死光后。
她更是直接弃书了……
“爹，我们是不是穿到书里啊？”云桃扯着她爹的袖子问道，少女的脸庞顷刻间苍白如纸。
“什么书？”
“我之前，在凉凉那里看了一本书，里面讲的就是什么永行关、胡人，还有一家人跟我们的名字一样……”云桃哭丧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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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家在里面都是反派，爹你还当了敌国的走狗，我们一家都被主角杀掉了。”
“书里还写了别的什么吗？这胡人打到哪里了？”云华春抓住关键信息问道。
“这……”云桃仔细回忆着，“好像是分东西而治，打到中部了吧，开头就打中部了！”
“好，我知道了，桃儿你别急，慢慢想想，我们回去再说。”云华春安慰女儿道，强压下了身体的不适。
前面的村民们已经炸开锅，甚至有的直接哭了起来。
“石叔啊！这胡人都是剥皮吃人的野兽啊！这可怎么办？”站在前头的一个又高又瘦男子嚎着嗓子哭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面露悲戚之色，人群又闹哄哄起来。
石方吹胡子瞪眼，眼神愈发难看。
“我让人去喊了半天了，你们在干什么？还在那里说闲话！快快回家收拾东西带好，逃命去吧！”石方说道。
“石伯，地里的粮食咋办呢？还有一个多月就收成！”
“表叔爷，我家里屯的鸡蛋还没卖，家里没钱买粮了啊……”
“石叔，我老娘病了，下不了地走不动道了……”
众人聚在一团，望向人群中的主心骨，石岗村的村长石方，七嘴八舌说着自家的难处。
“都什么时候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石方唉声叹气道。
“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吧，赶紧逃命去吧！”
第3章：金手指？
“再磨蹭，胡人就打到村门口了！”
听罢这话，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拉着一家老小屋里收拾东西。
人群顷刻散去，一个个撒腿跑的比兔子还快，留下云华春一家人在原地站着，一副呆傻的模样。
石方看了眼，皱眉叹气，准备离开。
“村长！”云华春开口喊道。
石方抬头，瞅了云家人一眼，拄着拐杖上前几步道：“怎么？”
“逃难，要逃去哪里？”云华春问道。
“这，自然是逃到胡人打不到的地方。”石方诧异了片刻道，没想到云华春会问这个问题。
“那要入蜀地，往北去京城，还是往东再南下？”云华春说完，就期待望着石方。
石方神色诧异，逃往哪里他是没想过的。
胡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跑就是了。
“去……蜀地吧……胡人攻不进那里……”石方报了一个地名。
石方这辈子就在白阳县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隔壁县。
蜀地的名气还是他从四处游走的商人口中听来的。
听说蜀地崎岖，入蜀之地分外艰难，可蜀地富庶无比，四季风调雨顺……
“可村长你怎么就知道，这胡人打不到蜀地呢？”
“万一胡人把蜀地围起来了？蜀地虽易守难攻，但也难派兵支援……要是长久围着，怕是蜀地也是下一个永行关……”云华春不急不慢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心中却是急躁不安，要是真跟自己的闺女说的那样，打到了中部，蜀地怕也是胡人囊中之物。
“好小子，那你说去哪里？”石方猛地打断他，脸色不太好，连带语气都有些僵硬。
“去南边吧……”
“南边地大，士族多，哪怕胡人打到那里了，还有士族扛着呢。”云华春说道。
“那为何不去京城？京城皇帝老爷在，京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石方反问道。
云华春听罢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苍白：“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去京城虽是安稳，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难民。一群难民饿肚子，村长是觉得我们都能抢得到饭吃吗？”
“南方粮多，再不济水里游的也能捞点起来吃，冬天温暖，我们倘若一路北上去京城，风餐露宿，恐怕到时候不少人会在夜里冻死。”
听到这里，石方的脸色凝重了几分，意识到自己遗漏之处。
他打量了片刻云华春，最终下定决心拱手道：“云秀才，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的自然比我这个村里的老头子多。这逃难路上……”
“都是一起住了这么多年的乡亲，以前有不敬的地方，我这个老头子给你赔罪了，你别放在心上。”
“要是缺装粮食的箩筐，我让家里人给你送点儿，其他的，等上路了我们再说吧。”
“好，村长。”云华春笑了笑，拉着闺女和媳妇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石方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村中恶名昭彰的一家人。
不急不慢往回走着，不似其他人鸡飞狗跳。
石方回忆起云华春刚刚那番话，眼神变幻几番，暗自下了个定论。
这是深藏不露？
云华春在闺女和老婆的搀扶下，一步一顿慢慢往回走去。
“爹，你是不是头疼的很厉害？”
“老云啊，你这是怎么了？”
云华春强装安稳道：“没事，就是刚刚来这里，有些晕……”
走到自家院口，云华春关切道，“闺女，那本书想的怎么样了？还记起来什么没？”
“爹，我就看了前面几章，写的都是你怎么怎么坏，欺负百姓和自己人，我就没看了。”
“凉凉说，我们一家没活到大结局就没了。”云桃哭丧着脸道。
“没事，那是他们一家人，又不是我们一家！”万红梅安慰女儿道。
“桃桃你放心，爹绝对不会去给胡人当走狗干那卖国的事情，我们赶紧逃难去吧，离这胡人远远的。”
进到院子里，万红梅瞧见院中地上的一滩血，顿时呼吸一紧。
再瞧到屋内柱子里绑着的胡麻子，直接尖声叫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娘？”
“媳妇，咋了？”
父女俩急忙关切道。
“这血怎么回事？还有这屋里怎么有个人？”万红梅指着胡麻子指尖颤抖道。
不是害怕，而是又气又急。
胡麻子此刻已经醒了，四肢被捆了起来，连带着嘴巴也堵上，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凶神恶煞的双眸。
“娘，这个人不是好人，我一过来就看到他扯我衣服，还把爹给打晕了……”云桃委屈并愤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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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我宝贝闺女和老云？”万红梅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捡起院脚搁着的锄头，气势汹汹跨进门栏，对着胡麻子当头一棍。
把胡麻子打得呜呜呜闷哼着，也不敢摆凶，涕泪齐下。
万红梅打累后才停手，胡麻子已经晕了过去。
父女俩在后面看得一愣一愣，却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一是这胡麻子本就是差点要了他们的命，二来，遇到这种事确实是要有个发泄口。
“下次再被我碰到你，你就跟这锄头一样！”说着万红梅轻松折断了这根粗壮的锄头。
父女俩对视一眼，满目诧异。
怎么媳妇/娘亲的力气变这么大了？
“娘，你没伤着吧？”云桃上前关切道。
看了看万红梅的手心，没有什么痕迹。
“媳妇，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万红梅摇摇头：“没什么事，头不晕以后就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顺手折了。”
云桃眼睛亮了亮，惊喜道：“娘，你这个是不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
“金手指，什么金手指？”万红梅没反应过来。
“就是普通人没有的东西……对了，爹娘，你们仔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金手指？”云桃说道。
“比如，我们家的房子！”
要是穿越把房子给带来了，那可就多了一个空间，他们家在乱世的求生几率也大了不少。
一家人折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不同之处。
三个人的手心都多了一颗痣，有的在左手，有的在右手。
云桃摩挲着手上的痣，想着回到自己家里，再抬头，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刚刚的破旧土胚房。
土胚房里瞬间消失了一个人。
第4章：把家给带过来了
万红梅和云华春傻眼了。
“闺女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我闺女哪去了？”两人急出了哭腔。
云桃正惊喜打量自己家的客厅，忽然四周围响起爹娘的哭声。
她是进来了，爹娘还没进来呢！
云桃摸了摸手上的痣想着出去。
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里。
迎接她的是两个急红眼的亲人。
“你这孩子，怎么忽然没了？吓死我和你娘了！”云华春拍拍胸口道。
“爹，娘，我刚刚是去咱们家了。你们摸摸手上的痣，心里想着回家里，看看能不能进去？”云桃开心道。
两人半信半疑按照云桃的吩咐做了，也瞬间消失在原地。
三人穿着与屋子摆设格格不入的衣服出现在玄关处。
“这，是咱家？”万红梅惊讶道。
“是啊娘，我们把家给带过来了。我看看家里少了什么没？”云桃说着，心中压抑不住的开心。
云桃上前按了按灯的开关发现有电，又回到屋子里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电脑，没有网络，但其他功能还能正常用。
她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云华春则是拉开的窗帘想要观查屋子外的状态。
门窗都是可以打开的，只是外面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看不真切。
云华春探出手，似有空气墙阻挡在窗户上，怎么也伸不出去，雾也摸不着。
他抬头看见柜子顶上放着木盒，他家榔头塞在盒子里。
万红梅则是在厨房和主卧间来回奔走，确定家里是否少了什么东西。
屋里的电器可以正常使用，就是水龙头里没水。
“云叔！我爷爷喊我给你送箩筐来了……”房子里忽然响起了陌生的男童声音。
这声音在他们的房子里格外响亮，一家人急忙往客厅凑，想着要出去。
瞬间，土胚房里又多了三个大活人。
“怎么了？”
一家三口急忙往外走去，见到的是一个半人高的小孩，怀中抱着好几个叠在一起跟他人差不多高的箩筐。
大半个身形被挡在箩筐后，小孩见到几个人把东西地上一搁，复述着爷爷教自己的话。
“云叔，我爷爷让你赶快把东西收拾好，村子里的人都要走了……”小孩学着大人的姿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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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撒开腿就跑了，没有片刻留念。
云华春上前捡起箩筐，拿着这箩筐望向院子四周围。
除了篱笆里围着的十几只鸡，栓在柴房门口的一只驴，外加一些干农活用的工具，便是一户农家人的所有财产。
“爹，我们要收拾些什么？”云桃望了院子一圈疑惑问道。
“把衣服捡一身带着，我去把板车拖出来，粮食装一些到车上，再藏点儿到房子里……”说到后一句，云华春压低了声音。
房子是他们家最大的秘密。
“那这人呢？”万红梅瞪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胡麻子。
“东西收拾完以后，把他捆到柴房，生死由他自己。”云华春冷漠道。
对待一个伤害他家人的坏人，他没必要心慈手软，可也做不到直接动手了结他的生命。
云华春先被万红梅拽到房子的客厅里处理伤口。
“疼疼疼……”云华春倒吸冷气道。
“知道疼了，还逞强！”万红梅嘴上抱怨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云桃则是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她的每月必备，“爹，吃这个止疼药，吃了会好点。”
一家人帮云华春处理好伤口后便开始匆忙收拾东西。
万红梅把家里粮食都倒腾了出来，在箩筐上底部铺了一层稻草，再把鸡蛋一个一个放进去。
家里的粮仓大概有两百斤的粮食，她匀了一大半到空间里，厨房还堆着一百多斤，她都放板车上了。
云桃则是把墙缝里藏的钱抠出来，放到房子的客厅内，用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装了起来。
放进去的时候她数了数，一百多枚铜钱加三粒碎银子，全家的存款。
放完这些，云桃又捡了些衣服和锅碗瓢盆丢空间里。
所有的粮食和器具放到板车后，云华春又从柴房里捆了一大堆的干稻草放到车上，顺带把鸡装到了笼子里，胡麻子捆起来丢到了柴房。
“桃儿，喝口水我们该走了……”万红梅喊道，再次确定家里没什么遗漏的东西。
万红梅拽着云桃的手，身上背着个竹娄，云华春赶着驴车，一家人匆匆忙忙往村口走去。
出了村口的路，一家三口瞧着四周围的人群有些茫然和惶恐。
纵横交错的乡间小道上，全是匆匆忙忙逃难的人。
有的汉子背后驮着自己老娘，胸前则挂了满满当当的包袱。
妇人们挑着扁担，左右两边的箩筐上各坐着一个稚子。
还有直接把孩子放到背篓后，左右两手拎着东西，匆匆忙忙向前走去的。
罕少见到拉车的牛和驴子，推板车的倒是不少，还有赶着羊的。
“云华春，云华春！”石杨逆着人群的方向跑了一截路。
他脸色又红又急，大颗的汗从他额头滴下，“云华春，我们村里人都走到半里外了。”
“你怎么才来啊？”说着打量了云华春的板车一眼。
板车上的东西已经堆成了小山般高，拉车的只有一头瘦驴。
云家人一家都空着手，全部的东西都等着驴来拉，石杨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我这收拾的东西有些多，所以多耽误了一会儿，麻烦小石哥来找我了。”云华春笑着脸上来打哈哈道。
眼前是村长的旁亲，算是村里有名的热心肠汉子。
“我来帮你们推车吧，你们也别闲着，都一起来推，这驴也得有人牵着……”石杨提了个主意道。
“那就辛苦小石哥了。”
云华春带着万红梅开始推车，云桃在前面牵着驴子。
这驴子拉不动车，主要是因为这道难走。
崎岖不平的泥土道，碰到陡一些的坡木轮压根滚不上去。
一家三口这是第一次用驴车运货，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
在石杨的帮助下，驴车的速度很快就快上去了。
半盏茶的时间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云华春跟上来了！”石杨嚎了一嗓子，惹得周围的人都往这驴车上看了一眼。
不过只是一眼就都收回了目光，大家伙都在亡命天涯，没空管别人。
“那我回去了，云华春你自个别跟丢了。”石杨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道。
第5章：第一顿饭
“好勒，辛苦你了，小石哥。”云华春上前感谢道，变戏法般从车缝里掏出来一瓢青中泛黄的杏子。
“小石哥，吃点儿杏子，去去暑气……”云华春微笑递上葫芦瓢。
石杨面色有些诧异，接着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云华春一眼。
“你倒是仔细，连杏子也带上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先走了。”这话说完石杨就快步离开。
云华春望着石杨远去的背影苦笑着，石杨嫌弃的脸色他瞧得明白。
“老云，这杏子兴许人家是不爱吃呢。你就留着咱家自己吃吧，等日后他有什么要帮忙的，咱再去帮忙！”万红梅上来说着安慰的话。
“老爹，别难过，可能是你太客气了，吓着人家了！”云桃吐了吐舌头道。
他们家在村里的风评不好，从不跟人客气。
云桃从葫芦瓢里捡了颗杏子，塞到嘴里，那浓郁的酸涩味让她疲惫的神色清醒了不少。
云华春把一瓢的杏子递给云桃，让她拿个够。
云桃摇摇头拒绝，“太酸了。”捂着嘴嚼完口腔里的酸杏。
云华春见状也不勉强。
直到天黑前，人和驴子都未曾停过。
“今晚在这里歇歇吧！”前面传来男人的吼声。
云桃捡了旁边的粗布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板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自己爹和娘，此刻都满脸倦容，汗水湿了满身。
云华春把驴子卸了下来，带到河边喝水。
“爹，喝口水。”云桃捧着一个竹筒上前道。
云华春接过竹筒咕噜咕噜仰头灌水。
“你娘喝水了吗？”云华春松了一口气道，转过头看了一眼。
这边万红梅已经麻溜从板车上捡出了锅碗瓢盆，准备做饭。
“喝了，爹，这还有止疼药，你吃吗？”云桃偷偷道。
云华春点点头，接过云桃手里的药片塞到嘴里。
止疼药吃多了是不好的，他顶着伤赶路实在是太难受，不能不吃。
此刻的河道边已经站着不少打水准备做饭的妇人，舀米洗菜，还有直接舀河里的水喝。
“桃儿，过来给我搭把手！”万红梅端着锅喊道。
“我来了，娘！”云桃捧着竹筒往回跑。
“你会用火石吗？”万红梅手中拿着两个石头，面色苦恼。
这东西记忆中虽使用过数次，她却怎么也擦不着火。
云桃接过火石，“我来试试吧，不行咱去问别人家借个火。”
她小学时候学校小卖部里便有这个卖，班里的男生都喜欢买这个，也有女孩买了，云桃偷偷把玩了一阵子。
云桃在柴火下放了一团干稻草当火引子，擦了几下，干草立马燃了。
“总算有火了！这东西你得教会我怎么用！”万红梅和蔼的目光看向女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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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放心吧，我包教包会。”云桃拍拍胸脯保证道。
就着夕阳的余晖，一家人端着饭碗迎来了片刻的喘息时光。
万红梅做的是杂烩面片汤。
把面粉加水搅和成小面絮，再加入家里的各种青菜蘑菇、还切了半块腊肉，随手路边拔的野葱野菜也加进去，香味传得老远。
青菜是自家院子里长得，车上搁了一天焉了不少，再放兴许要坏了。
周围吵吵闹闹的，一家人吃得肚子滚圆。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顿饭。
“我来收拾洗碗吧！”云桃抹了把嘴道。
她下午的时候还在车上坐了会儿，她爹娘则是一刻不停在走。
“行，你洗吧，我跟你爹歇会儿。”万红梅直接把碗交给了女儿。
云桃捧着碗去河边洗碗，万红梅和云华春虽是坐在那里，手却一刻也没闲着。
万红梅在用干草编着草席子，云华春则是拿着一些旧衣服仔细扯成布条。
“大妹子，你是石岗村的吧……”身边 忽然响起了一个妇人的搭讪声。
万红梅抬头，一个穿着灰衣的圆肩圆脸妇人端着碗讨好向万红梅看来。
“是啊，怎么了？”万红梅在记忆里翻找着妇人的脸，好像没见过。
“大婶，有什么事吗？”云桃端着碗从那妇人身边路过。
那妇人听罢面色不虞打量了云桃一眼，眉头一挑，欲要张嘴，可瞧到了万红梅的目光，神态立马变了。
“这是妹子你家的闺女吧，长得可真俊！”
“我是你们村桂花婶的亲戚，桂花婶你们知道吧。我就在你家旁边歇息，这一路逃难不容易，我家里的孩子闻着你这边的味闹得厉害，我就想着这吃剩的，不如给一些我。”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这是我自家老母鸡生的鸡蛋，好得很，拿过来跟你们换。”
说着自觉从碗里掏出了两枚鸡蛋，准备往地上搁着去换锅里剩下的东西。
云桃捡起旁边的锅盖把锅子一盖，再把碗搁在上面。
这是留给她爹晚上加餐的，谁也不许拿。
妇人顿时就面色凶狠了几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你怎么回事！”云桃不服气怼了回去。
“大人做事，哪有你这个小孩说话的份？”妇人口水四溅道。
“我自己家的孩子，怎么就不能做主了？”万红梅带着轻微怒气问道。
“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我这个岁数可是你的长辈……”妇人叉腰作凶悍道。
“哪有你们这么对待长辈的？”
云华春本不打算参与这妇人之间的对话，可这人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老婆孩子。
他不出声能是男人吗？
“你是谁的长辈？”云华春猛地站起来，比这妇人高了一个头的身形，顺带把母女俩挡在身后。
“哪来的疯婆子，讨饭就讨饭，还要摆长辈的谱？”
“认亲认到我家来？怎么不去河边对着河水照照自己？”
云华春言辞锋利，加上那过高个头带来的气势，把那妇人逼的往后退了半步。
“我哪里讨饭了？你说话可是要摸着良心，我拿了东西跟你们换！”说着妇人掏出了鸡蛋举了起来。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我拿两个这么大的鸡蛋，跟他换一碗吃剩的汤，怎么就成我讨饭了！”妇人尖声道。
这话惹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众人坐在自家的位置上，三两相熟说着话。
“这不是程巧娘吗？旁边那家……”
“怎么瞧着像云华春一家呢？”
“有意思，这两家都是不好对付的，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程巧娘也听了一耳朵。
第6章：听谁的意见
皱着眉看了眼火堆前凶神恶煞的男人，确定了是个不好相与的。
“ 算是我牛粪糊了眼睛！想着粮食浪费了不好，拿鸡蛋跟你们换剩饭，你们倒好，把我当成要饭的！真是倒霉透了！”程巧娘阴阳怪气道，把碗收回胸前准备离开。
云桃皱着眉盯着眼前的程巧娘，她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无耻的妇人。
“大婶我看你真是被牛粪糊了眼睛！这年头谁家粮食多的吃不完还有剩饭的？我们锅里有饭就是不要的剩饭，那别人搁在地上的担子就是不要的担子吗？”
“你说拿两个鸡蛋跟我们换这饭，我家这锅饭加的可不止两个鸡蛋，我娘怕路上鸡蛋磕碎了，往里面加了三个，还切了腊肉！加了精面和油盐酱醋！”
“你两个鸡蛋想我家的肉汤，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美了？况且我爹娘也没答应给你，你就自己拿了，这牛粪糊得还不少！”云桃清脆的嗓音响彻了周围。
周围传来些许的嘲笑声。
“两个鸡蛋换鸡蛋肉汤，谁家换啊？要搁我，我也不换。”
“老远就闻到云家饭菜的香味，我估摸程巧娘就是冲着这气味去的。”
“云家还真是奢侈，不年不节就吃上肉，真不愧是秀才家。”
程巧娘顿时面红耳赤，气的浑身发抖，望着云桃恨不得上前撕烂了她的嘴。
可云华春挡在前面，再生气她也只能拿着碗灰溜溜走了。
换不得半碗吃食，反而惹了一身骚。
“爹，我把你宵夜给守住了！”云桃语气略带得意道，像一只傲娇的猫咪。
云华春摸了摸女儿头，“好，爹谢谢你，来帮你娘编席子歇歇吧。”
一家人围着火堆坐下，又是一番埋头苦干。
不似周围人那般垂头丧气，打孩子，哭家园，伴随着周围的鸡叫声。
云桃拿了一捧干草过来，学着她娘的样子，仔细把草编织到一起。
跟扎辫子差不多，一个个细长的条子扎好以后，盘成一盘。
这一路上定然会刮风下雨，粮食淋了雨会发霉，人淋雨赶路会生病。
即便家里有遮雨用的斗笠，可只能遮人，这大太阳的天不好用，下雨了更遮不了车子。
空间里面的东西都不能拿出来用，太打眼了。
人要遮阳，车要遮雨。
只能自己动手了……
“云华春，村长喊大家伙过去说话，你去吗？”一个汉子站在不远处喊道。
云华春急忙站了起来，“去，等会儿就去。”
他搁下手中的布条，放在万红梅身边道，“我去开会，有什么事喊我！你们人要紧，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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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穿到这个世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放心去，有我护着闺女呢。”万红梅说道。
望着云华春远去的身影，万红梅低下头跟云桃说起了悄悄话。
“闺女，等天黑了，我给你盖上铺盖，你偷偷去屋里看看，咱们家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没？”
“好，娘。”云桃点点头，打量了一眼西边已经沉入山底的太阳余晖。
天穹的墨色更浓……
云华春走到火堆旁，火堆旁的人都在吵个不停。
石方正被吵得头疼欲裂，瞧见了云华春的身影，赶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云秀才来了，他比我这个糟老头子有见识多了，有什么事情去问他，”石方赶忙把云华春迎过来。
云华春听到这话心头一震，怎么就盼着他了？
这秀才可不是他考的，他啥也不懂啊。
可人都走到这里了，不能打退堂鼓。
云华春安静坐到了火堆边，一言不发。
人群此刻因为云华春的的到来也安静了不少，大家都盯着云华春，面带异色。
云华春不说话，场面眼看着就冷起来了。
“云秀才，你看我们村这一路要如何去南边？”石方开口问道。
他打听过了，云华春的秀才是外地考上的，县城那边的官员也核对过。
虽不知道怎么就来他们这边了，可人家也是实打实去过外面，不像他们，一辈子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
“走去！”云华春冷漠吐出两个字。
“石叔，我娘家还在齐平县那边呢，你看，要不咱们大伙往那里绕路？”
“村长，往那边走吧，我爹他们还不知道胡人打进来的消息，我得过去……”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这一路不安全，能带着一伙人过去，总比自己这一家子瞎摸去好些。
听到这话，云华春不觉皱眉，“是谁通知村里人，胡人打进来的？”
醇厚冷漠的男声在人群中格外的突出。
“是宝泉！”石方说道。
管宝泉顺势在人群中站了起来，望着云华春，满脸不信任。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知道的时候胡人打哪里来了？”云华春一桩桩问道。
“是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天不亮去县里做活，看到县外的路上都是人，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是逃难的，说城已经守不住，外面的将士已经被人打到永行关门口了，还死了不少人……”
“县里的有钱人都已经收拾东西跑了。”管宝泉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云华春听罢，皱着眉头，板了一会儿的脸。
“村长真要听我的意见？”云华春望向石方的位置问道。
“听的，听的，云秀才说吧。”石方道，他是彻底没了主意，才把希望寄托在云华春身上。
可村里人看云华春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村子里都知道云华春的臭脾气，对村里人从不和煦。
曾经有村里的人想把自家的孩子送到云华春家里去识字，但都被他骂了出来。
能把自己儿孙送去读书的，肯定是家中的宝贝，一来二去和好多人家结了怨。
万红梅是猎户的独女，成亲没几年猎户就去了，在周围也没什么别的亲人。
他们一家跟村里人不怎么来往。
有人觉得，这猎户就是被云华春磋磨死的。
偶尔跟云华春说几句话，起了口角还要骂人泥腿子，虽然大家都是农户，可也是爹生娘养的。
第7章：前路如何
凭什么云华春看不起他们，他们就要低声下气。
云华春是个不养家的，吃喝全靠着自己家的媳妇来。
村里人有多羡慕他，就有多讨厌他。
这十几年过去了，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云华春是一个脾气古怪不好惹的秀才，要是到他门头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定然是要指着你鼻子骂的。
还有一个急眼了跟云华春动了手的。
转头云华春就报官，把他送到了牢里关了几天，服了一个月的徭役，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有人来招惹云华春。
云华春脑子飞快转着，按照自己的女儿的说法，这胡人是破城无疑。
“我能给大家指什么路？只不过有几句话是要说的。我们是逃难的，逃难的该穿什么衣裳大家伙都知道吧。”说着云华春瞥了一眼角落处的一个男子，还有外围的一个妇人。
两人都穿着鲜亮的衣服，虽不是什么锦服，但在人群中足够显眼突出。
那俩人注意到了云华春的眼神，瑟缩了一下。
石方瞧了过去，是他家的俩亲戚，这俩不争气的平日里就是个不爱干活爱偷懒的性子。
“这逃难路上，一路都是荒郊野外。遇上个猛兽、山匪谁都逃不了，大家伙最好抱团走，人多有个照应。”
“比踩狼虎豹更凶狠的，是我们背后的胡人。我们用脚走路，胡人都是骑马。你走两天的路，胡人半天就能赶到了。”
“愿意绕远路去通知自己家里亲戚的人，你们自个去，夜里不睡觉走过去。我是不会跟你们绕路，被胡人追上了难逃一死。”
云华春说到这里，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
大家伙的脸色都难堪了不少，看来有不少人亲戚住的远。
“官道赶路快，我们这几天走官道。要通知亲戚的，现在就带足干粮赶紧去，日夜不休跑着，兴许能赶上村里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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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家兜里的粮食，大家伙都算清楚自己一天能吃多少，身上带的够你吃多久的。”
“能逃出去是一回事，逃难路上不被饿死就是另一回事了。”
听了云华春的话，众人似乎也都知道，问云华春比问村长管用多了。
“云秀才，我家的粮食还在地里没收，带的粮食都是去年存的有三百来斤，这能撑多久啊？每天吃多少才能去南边？”人群中第一个人发了声。
云华春看了他一眼，是个中年男子，皮肤黑黝黝的，表情有些木讷，瞧着面熟却叫不上名字。
“先紧着这几天的粮食，人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天快热了，野外的果子野菜都熟了，等我们离永行关远点……”
“碰到林子里有吃的，就采上一些，能节约就节约点……”云华春说道。
第一个大胆问出声以后，云华春回答的还算中肯。
后面的人也陆续问了自己的问题出来。
比如，逃难要去哪里。
哪怕这去向已经说过一次，还是有人不停在问。
云华春干脆冷着脸。
“我去南边，至于你们去哪里，我管不着。等你们走到北方，冬天就来了。北方的冬天屋内能冻死人，不管你们有没有粮食吃，冷不冷，想改去向的可以自己选。”
这话一说，大家伙也不敢多问去哪里了。
哪怕云华春说得可怕，可每一件都是在理的。
“云秀才，你再多说一些，还有什么地方要做的，我肯定按照你说的来。”人群中有人喊道。
“是啊，云秀才，你多说些。”
看大家伙都这么说了，云华春也没私藏，开始思考着一路上要注意的其他地方。
“大家伙路上遇到好使的棍子，一人捡一根。”
“累的时候当拐杖用，遇到坏人和野兽了还能当武器，不管男女老少都背一根，放在自己顺手的地方。”
众人听了点点头。
“你们要是想路上少出事，那就跟紧一起走。”
“今天丢一个人，明天丢一个人，走到后面就剩你一人了。”
“……明天，可不能这么早歇息。”云华春说道。
“明天要加快赶路的速度，天不亮就得起来，只能等这天黑了，看不见路了才能歇息。”
“今天晚上，把明天的干粮给备上，水也准备一些。”
云华春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云秀才，我看你家在撕开布条，你媳妇在编草条子，这是在干什么？”
见云华春忽然好说话，就有人开始打听。
“编帽子，天热了不停赶路要中暑的，草帽戴在头上，能防止中暑。”
“那布条是绑腿的，走路走多了，腿可是会疼，绑着布条会好一些，能走更远的路。”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
先前还嫌弃云华春杂七杂八带的东西多的人，现在顿时开始羡慕起来。
人家带的东西别看多，可都是有用的。
草能编帽子，还能防中暑。
也不知道云家的帽子是怎么编的，回去得问问自家媳妇，给家里每个人都整一个。
这天气确实是热，把人晒得都快冒烟了。
“没事我就走了……”云华春说完这话，准备离开。
大晚上的温都虽然凉快了不少，可这围着火堆烤火，着实把他热的不行。
额头背后都是汗，他也不好动手去擦汗。
云华春走了，众人还在这里，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又落在了石方身上。
“村长？”
有人开了这个口，石方就知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还喊我干嘛？有亲戚的自己去通知亲戚去，赶忙去。没亲戚的编草帽去，顺带把明天的干粮给煮了。”
“人家云秀才都替你们算好了，还在等什么呢？”
石方说道。
众人这才散了出去，前往自己家歇息的地方，和家里人说起了话。
顿时，四周围隐约响起了不少啼哭声。
“……你这走了，能赶上来吗？”
“我把家里的干饽饽给你装一些，你带一葫芦水……”
以石岗村为首的营地，顿时又搭灶开始做饭。
隔壁其他村的人不知道的弃之以鼻，这都什么时候，是想着吃一顿宵夜？
这才刚刚吃饭，吃了一顿又找一顿，怎么熬过今后的日子？
第8章：空间里剩什么
而在石岗村村民那里听了一耳朵的人也开始准备起来。
家里的皮孩子被他们派出去捡柴收干草。
女孩子们则帮着做饭，编个草帽藤条之类的。
云华春刚刚回自己家营地里，就见管宝泉带着个妇人走了过来。
妇人的模样有些害羞，上来打了个招呼，“云秀才，云娘子。”
“我男人听云秀才说，把腿绑着走路脚不会疼，就想过来问问，怎么绑腿。”
管宝泉，“我们是来请教云娘子的……”
说着望向万红梅，没有丝毫想跟云华春搭话的意思。
万红梅是个大气的，见这妇人咧嘴一笑，瞧着她手中拿着的草绳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大妹子，不能用这么粗的绳子，用我这个吧。”说着把自己编的草条给妇人递了两根。
“这个太细了，两条一起绑就会好很多。”
然后自己又捡起两条，绑着自己的腿示意道。
“你看，是这样绑，不要绑太紧了，这样腿不活血，就是拉紧以后站起来，感觉有些紧。”万红梅说道。
她自己家准备的是布条，村里人的情况看起来不是人人都用得起布条的。
用草条似乎也能凑合着，不过是硬了一些罢，总比没有好。
那妇人跟着万红梅学了片刻，立马就学会了。
绑在自己腿上，感觉有些紧又不是特别紧，似乎走起来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谢谢云娘子，我明天走起来腿可就不疼了。”妇人高兴道。
“婶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取下来，腿也是要休息的。要是一直绑着，腿会瘸。 ”云桃叮嘱一句道。
“唉，知道了，我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给云娘子你，全当是谢礼。”
“你愣着干嘛？快拿出来！”妇人督促旁边的管宝泉道。
管宝泉才木着脸从背后掏出了一个篓子。
里面装着一只鸡，还有不少的鸡蛋。
“这太贵重了，当不得这么多，你拿回去吧。”万红梅推辞道。
教人家绑了个腿，用不着这么多的东西。
“要的要的，这一路遇到些什么，还得云秀才给我们帮衬。”那妇人微笑着上前说道。
万红梅顿时眼神示意自己的丈夫，让他帮帮忙。
鸡对农户人家又多贵重她是知道的，能值不少钱。
更重要的是，这逃荒路上带着鸡也不容易，她家也养了不少的鸡。
要是给鸡喂粮食估计都不够自己吃的，所以她准备着等下就叫自己男人给杀了。
也就不好收别人的鸡了，多了也吃不完。
云华春接收了媳妇的示意，立马跟着说了句，“不用，我不爱吃鸡。”
这话一落音，云华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旁边的两人也有些尴尬。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原来住得远没什么来往，现在逃难了，大家都缺吃的。吃食你们就自己留着，要是我家遇到什么，需要帮扶的，你们搭把手就是了。”云华春说道。
管宝泉听了这话点点头。
“谢谢……云…秀才。”管宝泉开口道，连带着称呼也都变了。
“云秀才，云娘子，我们就先走了。”妇人笑眯眯打了个招呼，带着自家男人离开。
云家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要跟村子里的人打交道可太难了。
不是难沟通，而是他们初来这个世界，要是说错了做错了什么，就不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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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越来越深，万红梅从板车上捡了一床薄被子往云桃身上一盖。
低头说句，“有人过来了，我就大声说话，你注意着听。”
云桃点点头，闪身进了空间。
万红梅则是跟自家男人强打精神，盯着四周围。
众人鼾声响起，还有妇人哄孩子睡觉的声音。
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困得不行，可精神还是有些亢奋。
难得有个空间，他们逃难路上的底牌。
这里面的物资可关系到他们一家人的生存问题，得让女儿仔细看。
云桃进了空间以后，直奔厨房。
她爹说的对，粮食很重要。
但她家有多少的粮食，能吃多久，云桃心里也没数。
云桃一打开冰箱的门，发现上面一大半是空的。
有半板子鸡蛋，她数了数，一共十四颗。
最上面的是，四个装在塑料袋里的红苹果，一小盒的樱桃荔枝，半个哈密瓜，外带一排长满黑点的小香蕉。
菜只有吃剩的半盘子花菜，两根玉米，一升半的牛奶，还有一小袋子芹菜，几个西红柿。
下面倒是满满当当的，有冻的排骨牛肉鸡腿一类的东西，还有爷爷奶奶寄过来的腊鸡腊鸭，咸鱼粽子一类。
里面甚至还有她一个周前买回家的十几根雪糕甜筒。
因为冰箱有电，所以里面的东西还存的好好的。
冰箱角落靠墙的地方，还有几颗红薯跟芋头，早饭偶尔蒸这些干粮吃。
他们家的菜准备的少，菜市场离得近都是现买现吃的，最多会留两天。
冰箱里是今天早上买的，吃到晚饭后剩下的。
看到这雪糕云桃暗恨自己，当时要买的是十几根火腿肠或者十几袋饼干都比这雪糕香。
她又翻开了柜台，找剩余的粮食。
装粮食的塑料盒已经空了一大半，云桃算了算，按照她家平常一家人吃的五盅子米，这里面的米大概还够吃六七顿，或许更少。
米也是吃完了现买的，所以并没有屯太多的粮食。
另一个柜子里还放着不少的挂面干粮，云桃掂量了一下。
面还有一捆半，也是够吃四五顿的量。
那些五谷杂粮干香菇竹荪都是按照包装袋里的重量算的，加在一起不过十几斤。
所以厨房能吃的东西总共不到三十斤？
她又翻箱倒柜了一番，把柜子里陈年的能吃的各种东西都找出来，甚至调味料也翻找了出来。
找完这些以后，云桃又去玄关处的小储物台找东西。
平时她爹妈人情往来送些牛奶水果之类的东西，就塞这里面。
打开这柜子，里面除了牛奶就是酸奶，四五箱的样子。
翻找到里面，云桃找到了一罐子的粗粮粉，还有几罐子蜂蜜。
是当保健食品送的。
第9章：原著的线索
她看了眼盒子上的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应该是过年送的，保质期还有一年半，能吃。
云桃把里面的粗粮粉的罐子掏出来，放到厨房里。
连带着客厅桌子上放的橘子和一些饼干她都掏了出来，放到冰箱里。
忙完这些后，云桃忽然想到自己的房间里藏了不少的零食。
平日里，爹妈不让她吃零食，她就自己躲着偷偷吃。
不过屯的不多，她都是偷偷买完再买的。
云桃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拉开书架上的纸盒子。
里面放着些猪肉铺牛肉干之类的小袋零食，大概七八袋不算多，还有几小包的坚果和锅巴，外加几颗巧克力。
这些加起来才一斤多的量。
她中午要是没吃饭，这些一下午就能吃完。
才把纸盒子掏出来，云桃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是从她抽屉里冒出来！
怎么把抽屉里的东西给忘了？
云桃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大半只金黄色的脆皮鸡，旁边还有一瓶没开封的可乐。
她偷偷点的炸鸡外卖！！！！！！
云桃看到这炸鸡的一瞬间感觉有些幸福！
穿越还把炸鸡和肥宅快乐水带来了，也太好了吧！
幸福之余也有失落，这是最后的肥宅水和炸鸡。
云桃把这些都拿到了客厅，连带柜子角落她放了大半年的硬糖。
这些都是补充能量的食物。
整理完吃的以后，云桃又把家里的药箱给翻了出来。
确定了里面的药和消毒水之类的东西。
药箱是之前药店做活动送的，平时家里也屯了一些感冒发烧，或者小伤口处理的药剂。
酒精碘伏消毒液，创口贴止疼药都有。
云桃都捡到了显眼的地方。
收拾完后，云桃打开了水龙头，期待看着那边，心中默默祈祷奇迹的出现。
赶了一天路，身上被汗焖出臭味了。
水龙头沉默了半天，最终什么都没有。
她打开了煤气灶，这是接的外面天然气管道。
打了半天也没火……
这好好的房子，都有电了，怎么就没水没气呢？
云桃有些遗憾，但这遗憾也不算大。
有房子就好，这是他们家最大的幸运。
清理完一切的云桃闪身出了空间。
外面的光再微弱，云华春夫妻俩也还是注意到了薄被处的轻轻隆起。
“怎么样了？”万红梅低声道。
三个人的头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
“我算了，所有能吃的不到五十斤。”
“柜子里你找了吗？”
“都找了，家里能放东西的地方都被我找遍了，我连我零食库都贡献出来了。”云桃说道。
他们一家人，一顿最少能吃两斤吧，一天三顿饭就是六斤，六斤够吃几天的？
五十斤又能吃多少天？
万红梅想着，有些难过。
以前都是嫌弃家里的东西吃不完，让少买一些，现在是东西不够吃，要是当时多屯一些粮食就好了，哪怕多屯一袋子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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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水没气，电能用的。厨房里还有好几壶油，白糖冰糖也都屯了好几大包，能撑一段时间的。”云桃安慰道。
“那等过几天，山里能捡粮食的时候，我们往空间里屯点儿，大不了放冰箱里。”云华春说道。
夫妻俩点点头，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燃起了一点的希望，可这希望还远远不够。
他们从粮库里搬出来的粮食都只有两百多斤，加上自己家的原有的只能凑合到三百斤。
三百斤能吃多久？
一个半月？
“快睡吧爹，明天还得赶路呢！”云桃揉了揉眼睛催促道。
云华春刚刚准备睡觉，可眉头一挑，又想起了别的事情。
“桃桃，先别睡，那书里面的东西你还记得多少？能回忆多少就写多少，全部写纸上，我夜里偷偷进去看看。”
云桃心里一咯噔，发现自己把这个事情忘了。
“那我努力努力吧！”云桃叹了一口气道。
这都半个月前的事情，要回忆起来，确实有些难处。
可这关系到他们一家的未来，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一家人也就能多一分生机。
云桃回到自己屋子里去翻找出了纸和笔，开始提笔冥想自己看前几张的顺序。
男主遇到的什么人，有什么标志性的事件，还有那些他遇到的困难。
前几章包含的内容不多，而且第一章她爹就作为反派出场了，作为敌国的使臣跟大晋提条件。
还有苏淮话里说的，云家……
她爹也是有一大家子亲戚？
云桃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把重点的信息用红笔圈上才出了空间。
“爹，书里的男主说你还有一家亲戚？”云桃开口问道。
这个身体的记忆告诉她，自己家里是没有什么亲戚的。
他爹孤身一人，是赶考遇难，然后在山里被自己娘捡到。
云华春面色一黑，确实是这么回事。
“是有亲戚的，不过我是干了错事被家里人赶出来。直接丢野外被你娘救了，然后就这么过起了日子。”云华春翻找一下记忆道。
“爹，我们往南边走可以去投奔你家的亲戚吗？”云桃问道。
听苏怀话里的意思，云家好像人挺多，家底不薄。
“这……还是不了吧。”
“家里人把我丢野外，本来就是想我死。”
“老云，你干了什么事啊？”万红梅也来了兴趣。
就算做了不少的错事，也是原身做错的，她不会扯他老公身上。
“这……”
“我也不好说，要是改天遇到云家的人，我再跟你们说吧。”云华春面色尴尬道。
世人爱争权色财，这三桩事他都沾了。
不好说，不好意思说。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云华春督促道，一家人确实是困了。
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桃是被周围的鸡叫声吵醒的。
不少人家把自己家的鸡带了上来，有的是用篓子装的，有的是直接捆着的。
鸡跟人一样累焉了，早上还是坚持上班打鸣。
“起来了，桃儿，去河边洗把脸赶路了……”万红梅推了推女儿，打了个哈欠。
转过头看向云华春，黑眼圈加红血丝，似乎一夜没睡。
“爹，你昨夜睡得不好吗？”云桃关心道。
“我睡了俩时辰，看了半宿你写的东西。”云华春满脸愁苦道。
第10章：倒下的人
“爹你看出了什么吗？”云桃问道。
“看是看出了不少，我们估计逃到南边后，也不轻松。”
“怎么了老云？”
“苏淮管人要粮食的时候，大家都拿不出来，上面还说受了灾收成不好，说明了好些问题。”
“他都在外面打胡人了，上面还不给他粮食，反而是北方的富商筹了一些。”
“那说明受天灾的可能是南方。还有这北方，京城那边的党派斗阵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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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还去南方吗？”万红梅担忧道。
“去，天灾收成不好，但也没闹饥荒。要是去了北方吗，那可怕的就不是天灾，而是北边的人。”云华春说道。
苏淮派人送个急报都曲折了数个月。
还有书里说的，京城里是有皇子造反，百姓杀了不少。
去了北方有一定概率送人头。
兵乱和天灾哪个更可怕？
云华春认为是前者。
“实在不行，咱们去海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到时候，就算是在海边钓鱼，我也养活你们娘俩。”云华春做了最坏的打算。
前提是一家人能够顺利到南边。
“你那钓鱼技术，可别拿出来显摆了，靠你钓鱼，家里人都饿死了。”万红梅当即嫌弃道。
云华春没什么别的爱好，不抽烟不喝酒，平时还能去小区里参加个文艺比赛，下棋打球写书法还算能拿的出手的技术。
要说最丢人的一定是钓鱼了。
十几年的钓鱼经验，每次只能钓到小鱼小虾。
云华春钓过各种奇怪的东西，甚至纸币都能钓起来。
可就是没钓起过比巴掌大的鱼。
“那小鱼能吃嘛，你别嫌弃，有鱼吃就行。”云华春说道。
顺带跟娘俩低声说了几句，“那玉米和红薯就别吃了，留着当良种。”
“要是能种的话，在屋里就种起来。”
“万一南方饥荒了，我们这带来的粮食可是改良过的上好良种，高产还耐虫，到时候家里也有个盼头。”
“行，我知道的，别担心。”万红梅点点头。
能留到以后用的，万红梅都会好好存起来。
“先试试里面能不能种花养草，要是实在不行，你把玉米拿出来晒干了，到时候留着，也能种半块地。”云华春说道。
红薯不知道能存多久，反倒是玉米晒干后能存不少时间。
一家人谋划着自己屋里的东西能怎么用，又跟着村里人踏上了前行的路。
石岗村的人跟隔壁村的都不一样，一村子的人走得整整齐齐。
不是因为脚步一致，而是他们脚上捆着的东西。
每个人的脚上都用干稻草捆着了，走在太阳底下，阳光照起来明晃晃的。
惹得周围不少注意的目光。
“这怎么往脚上捆草了？”
“估摸着是多带着些草？”
“那他们头上怎么还都顶着个帽子？”
“娇气呗？还能是什么？”
对于这些疑惑或者是羡慕的目光，石岗村的村民皆不在意。
因为云华春的一番话，每个人都危急重重。
要是不走快些，就会被胡人追上。哪怕逃过了胡人，也逃不过后面没粮的日子。
村子里面每一家都有不少人，人多的家里甚至有二十多张嘴，谁不担心？
反观村里最少的人家，就是云华春一家。
他家的驴车堆得高高的，似乎准备了不少东西。
再看看他们，不少人家是人力拉推板车的，连驴都没有。
这一路走得十分艰难。
有板车的还能让自己家的老人小孩坐上去，歇歇脚。
没板车的可就更难了，挑着个担子，有的还拖着孩子。
没走半个时辰，挑担子的汉子就累的满头都是汗水。
云桃在前面牵着驴，夫妻俩也在后面推着车。
碰到难走的路，推的更加费劲，他们只是相对好一些，也不能帮别人家什么。
哪怕要帮，也得等到后面，逃得远一些了才行。
到了晌午，不少人家准备歇息做饭的时候，瞧着石岗村的人纷纷从怀里掏出了干粮，纳闷了片刻。
“你们哪来的吃的？不歇歇脚吃个饭吗？”
有相熟的人上去问道。
对此，村民的一致回答都是。
不敢歇，不让歇，这都是他们村里的秀才说的。
这胡人的马比你走得快多了，说不定歇一歇，就被胡人赶上了。
听罢，其他人也动摇了，不敢在路上歇息。
强忍着肚子饿，也跟着走。
也有一批人，累的不行，准备停下来歇息。
“石叔，就让我歇歇吧，我实在是赶不动路了，挑着这么多的东西，再走下去，我真的没劲了。”一个汉子放慢了脚步道。
他身后还跟着家里的孩子，不过半人高，就背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篓子。
一家人累得脸色发红，气喘吁吁。
石方看了一眼，心疼归心疼，但他也没办法。
“忍忍吧，前面有林子，里面凉快，到林子里再歇歇。”石方劝道。
他这把年纪了虽然不用拿什么东西，可走这么长的路也让人受不了。
男人气喘吁吁，最终没说什么话，放慢着脚步走着走着。
没过半个时辰，扑通一声，男人倒在地上。
身后的孩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爹，你怎么了！”
“儿啊！”
这一家有两个老人，两个孩子和一个男人。
男人的手不巧，不会编制草帽，老妇人也忙不过来，就绑了腿。
云桃一家在最后面，男人是如何倒下的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我上去看看！”云华春说道，快步上前。
石岗村的队伍就此停下了，人们的脸上有些茫然，甚至惊慌失措。
“这不是石大柱吗？怎么倒地上了？”
“累得呗，挑了这么多的东西，连走了这么多的路，太阳又大，还能是怎么了？”
众人在石大柱旁边围了起来，云华春挤到了人群里。
看这地上倒着的男人，又冷着脸道：“都走开一些，让我看看？”
众人听罢散开了一些，不得不说云华春的冷脸很有用。
石方也凑了过来瞧了一眼，拄着拐杖叹息了一声。
石大柱家就他一个能干活的，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
第11章：这些人有病？
他媳妇前几年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了。
大儿子不到十岁，挑不动什么东西。
云华春检查 一番发现石大柱脸色红得厉害，嘴唇已经干到流血。
看情况是中暑了。
看着眼旁边痛哭的两个老人孩子，他内心有些沉重。
“你爹早上吃饭了吗？”
“没吃，爹说留给我们吃。”石大柱的小儿子哭着道。
“喝水了吗？”
“家里就一个能装的水竹筒，早上在河边喝过了。”
想到这里，云华春有了成算。
不吃不喝负重训练，正常人哪个能坚持？
云桃也跟着到了旁边，云华春直接使唤起了女儿。
“中暑了，去把咱家的小葫芦拿一个过来，里面放点儿盐和糖，还有那药也拿过来。”云华春说道。
众人听罢诧异不已，盐和糖可是贵重东西。
就这么给石大柱喝了？
云华春和石大柱可是非亲非故啊！
云桃听了她爹的吩咐立马动了。
糖盐水她昨天夜里就准备好了。
甚至药箱子里面的药也被她拿了些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爹娘感觉自己不舒服，又不好进空间。
云桃快去快回，把葫芦和药都带上了。
那药米粒大小，毫不起眼，云华春把药塞到了石大柱的口里，又灌了不少水。
使劲掐了掐人中，过了一会儿，石大柱眼皮动了。
“动了，我爹动了！”
几个孩子满是鼻涕眼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云秀才啊，你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啊！”
石大柱爹娘当即跪下，给云华春磕起了头。
这般情况云桃父女始料未及，但云桃不知所措站在她爹身旁。
“别跪着哭，起来。你哭太大声，会吵到你儿子。”云华春来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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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柱家的人顿时不敢吱声。
“我这……是什……”石大柱有气无力说着这些话。
“给你喂了一些糖水，背这么多重物赶路，可不能空着肚子，一定要吃东西的。”
石大柱喘了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谢谢云秀才，我说着嘴里怎……么这么甜，第一次吃…到糖。”
人群中顿时多了不少的羡慕的目光。
好几声扑通声从周围传来。
云华春一抬头，看见周围倒下了不少人。
刚刚还活蹦乱跳过来看热闹，这些人有病？
云华春当即冷了脸道：“石大柱，你是我救的，你欠我一条命。”
“要么给我十两银子，要么替我干活五年？你看着办？”
众人听罢诧异不已，怎么一口盐糖水就这么贵？
石大柱刚刚醒来，人还是懵的。
十两银子和五年的活怎么选？
“我……我给你干活吧……”石大柱做了决定。
“爹，我也会干活，我来帮你干。”石大柱的两个儿子说道。
云华春扫了一圈地上躺着的人，个个面黄肌瘦没吃饱饭的模样。
“你们这些躺在地上的，也是想喝盐糖水的？”
“我往葫芦里添点儿水，一人分上一口。”
“不过，这喝了得给我十两银子，要么干五年的活。”云华春喊道，冷眼扫过四周围。
有的已经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亲人。
“起来吧，还装什么呢？”
“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哪里是中暑了？”
人群中叽叽喳喳，但没有几个提及给自家人喝盐糖水的。
“还有没有人要喝这水？快吱声，我忙着赶路呢！”云华春大声吆喝了一句。
见左右没人，扶着石大柱回了自己家的板车处。
石方在远处看着，瞧着石大柱跟着云华春走去，面上疑惑。
云华春这是占石大柱便宜，还是在帮石大柱？
石大柱无精打采跟着，到了云家的车位旁，心中却是没有底气。
“东西放上去吗？”云华春开口道。
石大柱一家愣了一会儿，听着云华春的话有些疑惑。
“你们把东西放上去，给我推车。”云华春说道。
两个老人有些迟疑，但还是照着办了。
“云秀才……”石大柱忍不住开口道。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又有些后悔，他知道这会儿自己头脑发晕没主意，可他觉得这些不对劲。
“怎么了？”云华春望向石大柱道。
“那，那我呢？”石大柱动了动嘴唇，面容拘谨，胸膛中的心跳快了好几拍。
“你怎么了？还不舒服？”云华春问候道。
石大柱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也是。
石大柱中暑了，他的头被胡麻子打破了。
虽然现在结痂了，吃了止疼药，可还是难受着。
“不是，我，我是想问我做什么？”石大柱手足无措道，眼底带着些怯弱。
万红梅面带微笑道：“你既然中暑了就好好歇着吧，这车上的位置还宽敞着，你把东西搁上面，帽子戴上，走不动了坐车上。”
坐车上？
石大柱傻眼了？
还能坐云秀才的车上吗？
“愣着干嘛？快来推车啊！”云华春故作刁难道。
云家的马车虽高，可上面的都是稻草，给人看看做样子。
所以再放百来斤的东西上去，也没有重多少。
石大柱一家的东西放上去以后，两个老人自觉在后面推着，连带两个孩子也不例外。
忽然多了几人推车，驴子似感觉轻松了不少一般，仰头叫了几句。
石大柱哪怕刚刚醒也不敢坐车上，也在后面慢慢推着车走着。
一家人比起刚刚，轻松了不少，心中的悲伤逐渐散去。
石大柱望着前面的云华春一家，忽然觉得给云秀才打工也不是什么坏事。
起码自己的孩子和爹娘不用扛着那么重的担子了。
天黑到看不见路时，众人找了块宽敞的空地歇息。
听到她爹喊休息时，云桃直接往地上一躺，顾不得别的什么。
万红梅喘着粗气从车上掏出了水壶，还有一小包牛肉干塞到女儿手里。
“先垫垫肚子……”
接着往云华春那边塞了些。
“娘，你也歇会儿，我等下帮你做饭。”云桃累的连拆开包装袋的力气都没有。
坐在原地缓了会儿，才站起来喝水。
云家的人往下掏东西准备做饭，石大柱一家的也在忙活着。
石大柱家煮饭用的陶瓮在他晕倒的时候摔碎了，如今只能用剩下的三分之一的边角煮饭。
第12章：朝霞不出门
一家五口这么多张嘴，煮起来颇费工夫。
“老云，你说咱要不要借口锅给他们？”万红梅望着那边开口道。
她煮饭用的是从空间里掏出来的一口陈年铁锅，破破烂烂的，压根不起眼。
原先煮饭用的陶瓮太重了，搬上搬下废功夫，煮久了还容易坏，丢空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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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看了一眼，摇摇头。
“等他们没锅再送吧！”
太多的好意，怕是别人接受不了，还惹眼。
“行。”万红梅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她做完了晚饭还得给家人准备明天路上的干粮，忙得很。
今晚驻扎的地方离河边远，打不到水，用的还是昨天屯车上的。
云桃捡了些柴回来，眼巴巴盯着家中仅剩的一桶水，像盯着块肉一般眼中闪着别样的光。
“怎么了？想洗澡？”万红梅撇了眼自己闺女道。
云桃点点头，挠了挠身上发痒的地方，像有小虫子爬过一般。
到这里后一直没有洗过澡，衣服也没换过，她都能被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
“唉，这得烧明天路上喝的水，等下留点水给你洗脸，擦擦。”万红梅心疼女儿道。
云桃收回自己渴望的目光，乖巧坐在旁边。
“娘我不着急洗澡的，天气热，喝水要紧。”
轻重缓急云桃还是能分清的。
“忍忍，等到了河边，我去打点水屯屋里，你们烧水洗。”云华春压低声音道。
空间里没水，但电磁炉还是能用的，乘着天黑烧水洗澡还是行的。
“好，爹，到时候我帮你打水。”云桃开心点点头。
万红梅照惯例煮了点面片汤。
分完锅里的汤，一瓢水麻利把锅洗干净后，她又炒起了米。
炒米不费水，饿就随手掏一把，还方便。
万红梅一边炒还往里面加了几勺子盐和一勺糖，自己尝了口才觉咸淡适中后装入大麻布袋子里。
“明天饿了，就从这里面抓吃的。”万红梅说着把口袋给系上。
云桃点点头，就着火堆的光芒把草席子铺在地上。
一家人吃饱后沉沉睡去，天朦胧亮的时候，周围传来不少的哭声。
云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眼周围空旷的地方，似乎多了不少人。
分散在四周围，十分热闹。
“那些出去的人回来了啊！”万红梅打了个哈欠道。
“又多了不少人……”云桃感叹道。
“起来喝口水准备赶路了！”四周围有人吆喝着。
赶了一夜路才赶上队伍的人大多有些狼狈，听闻又要赶路立马就垮下了脸。
“怎么又赶路？都走得这么急了，你们不歇会儿吗？”
“胡人也没这么快追上人，你们还日夜不停在这里赶路，人怕是要先熬死。”一个瘫坐在地上正啃着热腾腾蒸饼的男子说道。
他脚边便是蒸饼用的陶瓮，估摸着是哪家的亲戚。
听闻他这话，大家心中也起了倦意。
“村长，你看，我们这都不眠不休赶了一天一夜路了，能不能让大家伙歇会儿，晚点走。”离石方近的侯大海直接问道。
他便是出去通知自家亲戚的人之一，如今是死赶活赶追上了，可再这么走，身子真受不了。
天光还未明了，四周围笼罩着朦胧的夜幕。
石方听罢眉头皱了皱，转头望向云华春那边，看动作是正在往腿上捆绑腿准备赶路了。
“才走了多少里路，还想休息？胡人的马能日行千里，一下就追上了！”石方吹胡子瞪眼道。
“别坐着了，快点起来赶路。”
说罢，带着营地的人开始又踏上了逃命之旅。
云桃望了眼东方红色的霞光，转过头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爹，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云华春点点头，“去把咱准备好的斗笠拿旁边备着，到时候别淋湿感冒了。”
“我这就去拿。”云桃说罢爬上了板车从一堆干草里扯出自己一家的斗笠，连草席子也扒出来一些搁在板车头。
石大柱一家人离得近，听得前面父女俩说的话脸上诧异。
“爹，云秀才说要下雨了。”石大柱的小儿子说道，童言童语中带着份惊喜。
两个老人看向云华春的目光却是有些变化。
“那咱们也没遮雨的东西啊！”石大柱担忧道。
不止他们家没有，村里好多的人家都没带斗笠。
正午的时候，天阴沉的厉害，几颗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
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气味，路边的虫儿似乎也中了暑，叫得病恹恹的。
“下雨了，要下雨了！”云桃最先反应过来。
然后从车上抓起斗笠给自家爹娘各自分了一个。
一家人才戴上斗笠，这天跟被捅漏了似的，瓢泼的大雨直接倾倒下来。
云桃一家勉强遮住了头，袖子和裤腿都被打湿。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村长，雨下得这么大，怎么赶路啊？”旁边的汉子随手拿个锅盖遮住头道。
下雨最怕不是感染风寒，而是这些粮食湿透发霉了，今后就没得吃。
“去找个地方躲雨吧！”石方接过大儿子递过来的草帽。
他这把老骨头可不禁风吹雨打。
花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寻到一处山洞，洞口处站着躲雨的鸟儿，往里的洞道里铺着不少的蝙蝠屎。
众人声势浩大闯了进来，惊飞了不少洞中躲雨的动物。
云华春是个有成算的，带着妻女占据了一个靠外的位置。
既淋不到雨，也不用踩那蝙蝠屎。
毕竟，蝙蝠屎可不好闻。
云家早就备好了草席子来遮雨，所以只有顶上的稻草打湿了一些，下面的还好好的。
这让石大柱一家高兴不已，即便他们全都成了落汤鸡。
云桃熟练生好火以后，望着一边的老人小孩。
“你们也过来烤烤吧，小心染了风寒。”云桃面带笑容道。
她以为自己这算是亲切了，可话一落音她瞧到了那边的小孩子打了个哆嗦。
云桃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凝滞。
她没这么恐怖吧。
“还不快去！谢谢人家云秀才的闺女！”后边的石老太太伸手打下了自家小孙子的胳膊。
染了风寒可是会死人的。
第13章：胡人探子
石二狗摇摇晃晃走上前，姿势僵硬站在火堆较远的位置。
一张想哭却又不敢哭的脸。
云华春心里叹气，看来想让大家伙对他们改观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石大柱，跟我出去砍点柴。”云华春捡起斗笠，拿起斧子。
石大柱应了一声，立马站了起来。
“老云，这么大的雨，出去小心点。”万红梅叮嘱道。
“知道啦！”
石大柱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巨大的雨幕中。
冒雨出去砍柴的不在少数。
云桃看着那洞口用来接雨水的罐子，转而对万红梅道，“娘，我们给爹煮碗姜水吧。”
“诶！”万红梅收回目光，又掏出了罐子。
万红梅掏了块姜出来，切成细薄片，丢到小瓦罐里。
云桃趁着没人注意往里面悄悄倒了一袋子感冒灵。
感冒灵到进去以后，水立马便成了褐色，因为 瓦罐本来就是褐土色，所以根本不显。
哪怕别人问起来，云桃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这是姜的药性好。
瓦罐里的姜汤煮沸以后，万红梅把它挪到一旁慢慢等它放凉。
火堆下面烧了一层火星子时，云华春和石大柱就抱着柴回来了，石大柱那一捆明显比云华春的多不少。
云华春把树枝往自家草堆边上一搁，石大柱也跟着往上面搁着。
“石大柱，你砍的柴我拿一些，剩下归你了。”云华春擦了把脸上的雨水道。
石大柱愣了片刻，立马脸上一喜。
“谢谢云秀才。”
“没火从我家点些火回去。”
石大柱家有了自己的火堆，石二狗也开心着回了爷奶面前。
他贴着火堆，再没有之前那般难受。
云华春喝着妻女给自己煮的姜汤，辛辣之余带着点苦味，还有很熟悉的那种药味。
应该是女儿偷偷加了药，真不愧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云华春一家真会打算盘，喝了一口糖水就让石大柱干五年活，五年的工钱能买多少盐糖水啊！”
旁人尖酸刻薄的低语传到云华春的耳里。
他捧着瓦罐里温热的姜汤慢慢喝着。
“别人你情我愿的事情，要你操什么心？”
“人晕倒了 你们怎么不去救？怎么，家里没盐没糖？”
云华春搁下瓦罐悠然道。
这声音比起那道低语可大太多了，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石大柱望着那边的云华春，脸上露出了有些晦涩的笑容。
“要不是云秀才的那口糖水，我可能就倒在那里起不来了，我打心眼里感激云秀才，做五年的活又算什么？”
石大柱的声音比云华春大更多。
“一个个不是喊着累要休息？现在有功夫休息了，还在说别人的闲话，我看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石方不悦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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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石方看向云华春的方向，把小孙子喊到跟前。
没过一会儿，石方的小孙子捧着六个鸡蛋走到云华春跟前道。
“云秀才，这是我爷爷让我给你的，让你消消气。”
云华春笑了笑接过鸡蛋，打量了前面孩子半干的衣服。
“桃儿，拿块姜出来。”云华春吩咐道。
云桃应声立马从自己家的板车里翻出了两小块姜。
这是从山上采的野姜，云华春口味挑剔，肉里带腥不吃，万红梅每月都要从山里采点姜，这就派上了用场。
两块姜不大，加在一起只有小孩的一个巴掌那么大。
“替我谢谢你爷爷。”
这年头鸡蛋是个金贵的东西，云华春不好白拿别人的东西。
一起逃难，路上还需要村长帮扶着，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石方看这孙子拿回来的姜，目光复杂。
吩咐儿媳妇把姜煮汤分给家里人。
石大柱也在盯着云华春看，虽然他心里也跟村里人想的那般。
喝了口糖水就要他干五年的活，实在是太欺负人。
可才帮云秀才推了两天车，家里的儿子也不哭着跟他说箩筐太重背不动了。
他也没有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反而轻松了不少。
下雨了，他家粮食没被打湿，还有火烤。
或许云秀才一家不像他原来想的那么坏。
洞里安静了片刻，外面雷雨声轰隆，洞里面烟雾缭绕，众人被火烤得昏昏欲睡。
一道黑影一闪，山洞里冲进来了一个披着斗笠蓑衣的魁梧身形，身后还牵着一个马儿。
那男人拿下斗笠，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咧嘴一笑，周身带着一股诡异又逼人的气势。
“山洞里这么多人躲雨呢！”男人开口道，洪亮的语气中带着些笑意。
云华春看着他不觉皱眉。
这男人的模样，长得不太像大晋这边的人，白阳县身处边塞，多族混血的孩子不少。
可这个时候出现一个这般长相的男子，着实叫人警惕。
大家都在逃难愁眉苦脸，他反而还能笑出来。
“这位兄弟是干嘛的？”一旁的汉子问道。
他既没带东西，穿着又不像普通百姓，还是骑着马的。
“我是做生意的，听闻永行关来了胡人，刚刚从那里出来。”
“走的匆忙，身上只带了些碎银子和一匹马，可有好心人给我准备一顿饭食，我付他银子。”
男人话音一落，洞里的村里人纷纷应和着。
“我家刚刚杀了鸡，大哥喝鸡汤吗？”
“我家婆娘做饭可香了……
村中众人纷纷吆喝道，谁也不想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石方也跟云华春一般皱起了眉头，他瞧着这男人的长相不像是大晋人，可也不是很像胡人。
男子最终挑一户人家落座，豪气把碎银子一拍，响起爽朗的笑声来。
云华春顺着男人的目光瞧了一眼，那家的女儿似乎是村里最好看的。
而那男人也不停盯着那户人家的女儿。
“爹……”云桃轻唤了一句。
“那人不对劲。”
云华春点点头。
“丫头，你看出什么了？”万红梅问道。
“那人没带行李，马身上却带着草料。”云桃打量了一眼那匹棕红的马儿。
那说明，他是要远赶路的。
可赶路为什么不带干粮？
他怎么会安心？
云华春顺着女儿的话瞧了半天的马，目光最终落到了那马鞍上。
不好，这是胡人的探子。
第14章：为什么我们有家不能回
他认得这马鞍上前面的绳子，产自胡人草原常用的一种草。
云华春大脑隐隐作痛，胡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客人，家里没什么好的菜，只能给你准备这些了。”
石珍端着家里最大的汤碗，往那男人身边递。
她是石平的大女儿，家中厨艺最好，凭着这手艺便引得了不少媒人上门。
那魁梧男人盯着石珍眼睛发直，瞧着她递过来的汤后伸手去接，直接把手搭到石珍手上。
石珍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那男人。
手里的鸡汤是现烧的，本来就烫，这陌生男人还握着她的手，让她浑身不自在。
石珍缩了缩，想把手抽回。
洞里较黑，两人的小动作别人看不清楚。
“嘿嘿嘿……”男人笑着从上到下打量了石珍一番。
那男人抓得越来越紧，一来二去，石珍挣脱的更加用力，碗哐当一下砸在地上。
满满一碗的鸡肉面汤在崎岖洞窟四处横流。
“你怎么把汤砸了！”石平站了起来，看着女儿把汤摔了，准备骂她。
那男人却冷了脸，以为石平骂他，从腰间抽出长刀对着石平直接砍下去。
鲜血直接从石平的手边流了出来。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响起。
那陌生男人又捅了石平一刀，刀插入了石平的肚子里。
像宰杀牲畜般随意。
“把你们准备的家伙拿起来！”云华春抄起自己身边被削尖的长木棍。
云家三口一个不落拿了起来，而村中听了云华春的话早就准备好的汉子也拿起了棍子。
石家的儿女四处惊散躲到其他人家的背后，石平躺在血泊里不停呜咽。
“大家别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这么多人，把他围起来！保护我们的家人！”
云华春大喊道。
本来犹豫不决的汉子都拿着棍子上前了。
被众人团团围住，男人倒是毫不露怯，扫视了众人一圈，怡然把刀放了下去。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男人嚣张又骄傲的声音响起。
“我管你是谁，你伤了我们村里人，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管宝泉举着棍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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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胡人的探子？”云华春直接开口了。
装什么神秘。
听到云华春的话，男人面上的笑意更浓。
“既然你们知道我是谁，怎么还敢这么对我？”
“可汗的铁骑马上就要踏平这里，要是现在跪地求饶，我还能饶你们一条命！”男人肆意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不少孩子当场被吓哭了，但不敢出声。
有的干脆躲进了自己娘亲的怀里。
围着胡人探子的村民脸上也有退怯之意，他们怕死，怕胡人杀了自己。
“不许放下！”云华春大声吼着。
众人被他惊的一哆嗦，立马又把棍子举了起来。
“大家伙好好想想，为什么我们有家不能回？安安稳稳的日子过着不好吗？”
“辛苦了这么多年，田地和屋子都没了，每天风吹日晒？”
“带着全家人一起逃亡，每天累得闭不上眼，还吃不饱饭。”
“这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胡人！”
“他们要抢我们的家园，杀我们的亲人！我们只能躲，只能逃命！”
“都听过胡人杀人，把一个村子都杀了。没听说过胡人会放过我们吧！”
“他是胡人的探子，是胡人的狗，是派他过来探路害人的。就是他们害我们没了房子的地，害我们成了流民，现在他在我们面前，就一个人，大家伙还要放过他吗？”
“他一个人就像想欺负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我们要站着看他抢走我们的粮食，把我们当畜生一样宰杀吗？”
“杀了他啊！他是我们的仇人！”
云华春声嘶力竭道。
周围汉子不少红了眼眶，云华春说的句句在理。
“你们这些低贱的晋人，等可汗的兵马进来，定然把你们全都杀掉喂狗。想活命，现在给我跪下磕头……”那男人还在威胁。
不知是谁落下了一个棍子，其他人立马动了。
纵然男人拿起了刀，可扛不住前后这么多人一起打他。
常年干农活的男子的力气本就大，加上这些日子积攒的怨气，还有家园离失的惶恐。
全都发泄在了这胡人探子身上，你一棍子，我一棍子。
“你们这些该死的晋人，我要把你们都给杀了！”
“剖开你们的肚子，把心拿出来喂狗。”
“……停手，放了我，我会跟可汗说你们的好话。”
“……救命啊，饶了我。”
本来还痛苦尖叫的胡人逐渐没了声音。
“死了，这胡人死了。”有人开口欣慰道。
“打，打死这些胡人，就是他们害我们没了家。”豁了牙的老太太哭道。
“胡人坏，要杀我们！”还有孩子哭着。
汉子们停手了以后，云华春上去看了看。
确认了这人的心跳，已经微乎其微。
棍子都是实打实的，他身上多处被打骨折了，苟延残喘也熬不了多久。
“爹！爹！”
“儿子啊！”
石平的家人扑倒在石平身前，石平神情痛苦不停呜咽着，儿女哭声渐大。
“我要杀了这胡人，给爹你报仇！”石平的大儿子说道。
拿起刚刚宰杀了鸡的刀，用力捅了几下那躺在地上的探子。
几刀下去，那探子如死猪一样纹丝不动，伤口处平缓溢出些鲜血。
才开始逃难就有人出事，洞里气氛压抑……
万红梅凑了上来，“我给石平看看伤？”
石家的人闻言抬头，泪眼看了万红梅一眼，有些犹豫。
“万红梅会看病？”周围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媳妇的医术是我教的，比我还强？让她看一眼，能不能救。”
“不让看我们就不救了！”云华春说道。
石平大部分的血是从手上流出来的，看样子是砍到手部的血管。
“救，云娘子，求求你帮我爹看一眼吧！”
石平的大儿子石飞跪在万红梅面前哭道。
“可这救人的钱……”旁边的妇人开口道。
“救我爹要紧，管他什么钱。”石飞打了旁边的妇人一巴掌，分外响亮。
看得云家一家人直皱眉头。
万红梅检查了一番，就她见过的而言，不算太重。
第15章：赶出村子
可这是荒郊野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你们去准备一些热水，一定要烧开的。给我找剪刀来……”
“有草席子吗？把周围围起来，我救人不能让别人看的。再找个板子来，不能让人躺地上。”万红梅吩咐道。
即便她的要求有些怪异，村里人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来办了。
围起来以后，云桃也钻了进去。
石家的姑娘有些犹豫。
“没我的吩咐，你们别进来，热水好记得喊我！”
石平的家人不敢吱声，只听着云家的人吩咐着，其他村里的人干脆就看起了热闹。
“桃儿，你去把屋里的药都找出来。”万红梅说道。
云桃点点头，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了。
能治病的东西早就被收拾好了放在客厅桌子上，她直接拎着去了外面。
“云娘子，水烧好了……”外面的石家人喊道。
云桃掀开周围粗糙的布帘子，把水拎了进来。
帮着她娘一起清理石大柱的伤口。
穿来这个世界之前，万红梅就是护士长，还是急诊科的，处理的这样的情况得心应手。
万红梅用剪刀直接剪开了衣服。
石平手腕处的伤稍微包扎一下就行，所幸没砍到四肢的大血管，不过也流了不少的血，只能等他自己愈合。
至于腹部的伤口，万红梅没有什么器具，只能靠着自己的肉眼检查。
探子的刀比较宽大，用起来也钝，没捅到什么重要部位，但肚皮上是被划了一大道，血才那么恐怖。
还好……
但要是不处理，伤口感染只能是死路一条。
万红梅里面忙着，云华春在外头也没有闲着。
这胡人的探子已经被打死了，众人望着这尸体有些发愁。
“云秀才，把这人埋了吗？”石方开口道。
“埋吧。”
“埋之前，把他身上衣服都给扒下来……”云华春说着捡起地上的刀。
“这个归我，大家伙没意见吧！”
“没的，没的，云秀才你拿着吧。”
见众人没有其他的意思，云华春拿起旁边的水擦了擦刀。
刚刚打完探子的汉子们胸膛中热血尚未停歇，冒着雨出去挖坑。
把胡人扒个精光的汉子，拿着衣物和他身上剩下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直接送到了云华春的眼前。
云华春挑挑拣拣了一番，看到了上面的羊皮卷。
立马打开瞧了瞧，歪七扭八的压根看不懂，应该是胡人的文字。
罢了，先留着。
剩下的便是印章，还有几块金子一些银子。
“这羊皮卷上面写的是胡人的信，还有这印章，我要了。剩下的银子和金子都在这里，刚刚来打这胡人的汉子分了吧。”云华春望着周围的众人道。
印章和信对于整天刨土为生的村民没什么用，但银子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不少人家都兴奋了。
“我儿子刚刚可是冲在最前头呢！”
“我家男人也去了，把胡人打死也有他的功劳。”
没参与的人家则是有些羡慕，甚至还怪起了自家的男人。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刚刚还想躲老娘身后是不是？”
周围灼热的目光打量在云华春身上，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怎么分这银子云华春拿不定主意，但瞧见了旁边的石方：“村长，你来做主吧！”
“给大家伙分一下。”
烫手山芋被抛到了石方手里。
云华春又在探子余下的东西里仔细寻找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后，把这衣服丢到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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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烈火燃起，片刻就焚烧成灰烬。
接下来，就是等待草席子里人出来的时间。
一分一秒格外煎熬。
“我弄好了，这草席子可以撤了。”万红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四周围围着的席子掀开以后，众人瞧到了上身赤裸的石平躺在破的木板上。
手臂和腹部的地方，各围着一层白白的粗布一样的东西。
和石平黝黑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云娘子，这就救好了吗？”石飞焦急上前问道。
“伤口我处理了一下，等日后需要换药了，我再来换一些。不过我带的药也不多……”
“能熬过去这几天，你爹醒了能吃能喝就算能好。”
“那要是熬不过去呢？”石飞的声音发颤。
才娶妻的石飞并不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熬不过就是老天爷硬要收你爹的命。
“人我媳妇救了，就是尽力了！”云华春上来挡在老婆孩子面前道。
他瞧了这男人脸上愤怒的表情。
“啊，这药得花不少钱吧，还有那上面的白布，跟云一样白，得在县城里卖好几两银子啊。”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也没瞧见熬药……”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云娘子，我求求你了，求你把我爹救活吧！”石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石家的男女老少也跟着跪了下来。
“爹啊……”
“我苦命的老头子啊！”
“还没抱到孙子，你怎么就没了啊。”
石家的男女老少都哭了起来，还有直接再地上打滚的。
这番哭闹不像是在感激，反而是在医闹。
“哭有什么用？不是你爹冲到最前面把这探子请进来的吗？”
“怎么，还以为我是神仙，能跟阎王爷抢命？”
“我帮你们是看在一村子人的情分，不帮你们是本分，这一路上能救命的药有多贵重你知道吗？”
“村里人这么多，要是谁家出了什么事就跟我这么闹，那不如散伙算了！”
“我带着老婆孩子自己走了，这药钱我也不要你的。”
云华春撒气道。
这几天的路上他算是明白了，乡野间的山民哪有什么淳朴。
要人淳朴得衣食无忧，现在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饭，休息时候坐哪里吵架都要吵上半天。
一团散沙在路上别说逃难，就遇到一个胡人探子都能一齐跪下。
后面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指不定把他们一家都给卖了。
云家要自己走？
听到这话，村里人脸色各异。
“使不得啊云秀才，要是没了你领路，这后面的路还不知道怎么走！”
石方拐杖也不拄了，快步冲到云华春身边。
“我们一辈子住在村里面，去外面什么也不知道。”
“要是没了云秀才，再遇到个胡人探子他们就都不行了。”
“谁要是再闹到云秀才一家面前，我就把他赶出村子。”
第16章：拼命赶路
“还有谁心里不舒服的，趁早说。我老头子一家反正是要跟着云秀才，你们不愿意的，自己走自己愿意去的。”
这兵荒马乱的，赶出人群，能去哪里？
石方说完这话就望向云华春，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云华春算是明白了，这老村长是个老谋深算的。
“我们哪里不愿意跟着云秀才了！云秀才说的我们都老老实实做了，我儿子还跟着打了胡人呢。”
“就是，就是。”
“就是石平一家要闹，这忙着赶路逃命了，还在那里闹。”
石平的儿女一听这话立马慌神了。
村里人要是不带他们了，那岂不是一家人等死？
“云秀才，是我不懂事…”石飞说着扇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给云秀才你赔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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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重重磕起了头。
这洞里都是硬岩，磕两下头就立马青了。
不光石飞磕，他家里的人也跟着磕起了头。
苦肉计没用。
“我媳妇尽力了，你要有什么怨言找那伤你爹的探子去。打探子的时候见不着你出力，现在跑来找我媳妇麻烦。”
“我劝你收了这样的心思，欺软怕硬？我家里的人可不是能让你欺负的。”
万红梅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是护士，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思，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
在这里她仅仅能做的就是包扎和消毒伤口。
“这是药，早晚给你爹各喂一粒。你爹如今只能躺着，伤口也不能晒太阳。”万红梅递上几粒抗生素道。
最怕的是破伤风和细菌感染。
石飞接过药从地上站了起来。
望向云华春一家的背影，目光中有了些许的悔意。
“云秀才，雨停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石方跟在云华春身后问道。
这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走吧，探子都在后面，证明胡人的军队也不远了，大家伙抓紧时间赶路。”云华春的脸上浮现一丝忧愁的神色。
书里面说的未来他不知道如何。
可要是他们现在遇到胡人，一村的人在劫难逃。
大家伙说动就动，带上孩子，把闲杂物品全部装好。
“这马呢？”站在马旁边的汉子问道。
“马给云秀才！”石方立马拍定了主意。
他一方面想讨好云华春，另一方面，也实在是不好处理这匹马的归属。
给石飞家，村里其他人家估摸着会有 意见。
但给云华春就不一样了。
“这马得吃豆料，每天得喂两斤豆子，不然这马也养不好。我家里的粮食都不够自己吃的，哪里有养马的豆子？”云华春皱眉道，似乎有些嫌弃。
他瞧着村里本来还有些羡慕的人家，眼中多了些庆幸。
“这样，我家里有豆子，我每天送一斤给云秀才你，撑过这些日子。撑个十天，剩下的，我们十天后再说吧。”石方做主道。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车架。
他家有一头牛和两头驴，带了足足三辆板车。
“那我就先牵着。”云华春姑且算同意了这件事。
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要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每日不用推着那么沉重的板车，可不推，这车实在是难走。
有一匹马能解决很多问题。
马和驴子并走在云家车架前。
顾不得山野间的水坑和自己脚上的烂泥，全村人拼了命往外走着。
云桃原是穿着宽阔的粗布裤子，山洞里休息烤衣服的时候，绑腿就解开了，走的太匆忙，也没来得及再绑。
不仅裤子被打湿了，还拖了一裤脚的泥。
不管它的话，就这么湿哒哒黏在腿上，不仅人不舒服，走路也不方便，只能扎在膝盖处。
穿行山野，路边的野草和树枝划破了她的小腿，留下一条条的血痕。
不止云桃，其他人都是如此。
没一个人有闲工夫来抱怨，全都拼命往前赶路。
这一次，直到月亮爬上了中天，大家伙才休息。
“我去河边洗个脚，在打桶水来。”云桃说道，提着桶去了河边。
说是河，其实就是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溪，溪边满是乱石和杂草。
云桃来得早，眼疾手快提了一桶水。
来洗脚的人不在少数，她可不想等下用别人洗过脚的水吃饭。
云桃不仅带了桶，还带了葫芦瓢。
一瓢一瓢舀水，浇在自己脚上，尽量不往河里泄泥沙。
其他人就没这么讲究了，直接啪啦跳河边，在水里晃着腿。
来得人多，浑浊的水一下就变成褐色的 泥沙河。
月光下，照得格外显眼。
“你们这些孩子，就不知道等会儿洗脚吗？”
“把水都洗成这样了？我怎么打水做饭？”当即有大婶开始抱怨。
孩子们脸皮厚，扮个鬼脸离开了。
后来的人只得在这里等着，等水慢慢流清澈了再来打水。
“你是云秀才家闺女吧，瞧着小模样，长得真好，像你爹一样，看上去就是个有富贵相的。”一个薄唇尖脸的妇人凑到云桃身边道。
“这么一大桶水啊，婶子来帮你。”那妇人伸手要帮云桃拿水桶。
云桃赶忙侧身拎起，“谢谢婶子，我能拎得动。”
“婶子你还要忙着给家里做饭，我这点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这话云桃就赶紧跑回了自家的营地。
爹娘已经把车上的东西收拾了不少下来，万红梅直接把云桃扯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让她坐石头上面。
“娘，你这是要干嘛？”
云桃有些不明所以。
“能干嘛？来，把脚伸直，我给你擦点药。”
万红梅说道，掏出了撕去标签的碘伏药水和棉签。
往云桃腿上涂着。
云桃的腿上满是勒痕和路边枝叶划出的血痕。
药水一接触伤口，疼，云桃嘶了一声。
“我跟你说，这里可不比家里，万一破伤风，或者是碰到什么剧毒的蛇虫鼠蚁给你咬一口，那都没救了！”万红梅叮嘱女儿道，看着女儿满是划痕的腿有些心酸。
“娘，我没事的，你放心吧。”云桃拍了拍她娘肩膀，宽慰她道。
“咱家里有那个防水裤子，实在不行，还有那个雨靴，明天你穿着。”
“穿你爹那个也行，黑色的不招眼，但有点大了。”
“要不你别走了，坐车上吧。”
万红梅在脑内搜刮着一切能不让女儿受罪的法子。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要是有个万一，叫她和老云怎么办？
第17章：茶苦还是心苦
“娘，没那么夸张的，我就是绑腿解开了忘了系上。”
“对了，我屋里有几双旧的静脉曲张袜，是之前学校运动会发的，要不我找出来，明天用？”云桃忽然说道。
这腿上绑着布条跟静脉曲张袜是一个原理。
袜子穿起来可比这布条舒服多了。
“没几双袜子，你用就好，我跟你爹就先不用了。”万红梅神色温柔道。
女儿的关心和爱感受到了，只是，她想把更好的留给女儿。
“还有五双呢，你们要是不用，我也不用了！”云桃佯装生气道。
“用坏了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等到了城镇里，买布的地方，买点结实的布缠着，用，都用吧。”云华春解开了腿上缠着的布条，活动了筋骨。
他腿上是一圈圈的勒痕，全是布条勒出来的。
布条本就细，没有韧劲，用久了也跟绳子差不多。
妻女的腿上自然也不轻松，他这些天一直头疼精神紧绷，没注意到这些。
这日久天长绑着的，腿也得出问题。
可奈何，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一人就两身衣服，多的都没。
“哪用得着买布啊，直接把咱屋里的旧衣服找几件出来，撕成宽点的条子绑着。”万红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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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的布可贵了，何必花这些冤枉钱。
“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咱等下就弄？”云华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些天赶路，吃喝都在外面，空间里的东西他也大多用不着。
“我去吧，缝纫机我用的快，晚点儿去弄。”
乘着夜深的时候，万红梅闪身进了空间里。
去自己房间柜子顶上翻了一些陈年的衣服出来。
女儿跟她说过，越深的颜色越吸热。
所以路上这么热不能用黑色的绑腿，但白色的绑腿她也不好拿出用，现代工艺的 白色太显眼了。
找了几件灰白的旧衣服，用剪刀裁成长短一致的宽布条。
家里的缝纫机是之前商城抽奖中的，电动缝纫的，据说好几千大洋。
万红梅用多了，感觉也省力。
她把布条折好以后，在针前过上一遍，一条条宽度一致的绑腿就此形成，也不用担心它再翻卷了。
万红梅手脚麻利，也是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布条做好。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完早饭赶路时。
“云秀才一家腿上绑的什么？”人群里忽然有人开口道。
云华春一家如今可是村里的话题中心，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不禁看了一眼。
腿上白白的，这是布吧。
还是白布！
用来绑腿？
不少精打细算的妇人诧异不已。
“娘，我也想要。”孩子的撒娇的声音响起。
“要什么要？老娘上辈子欠了你的，什么都敢问我讨。”
“走路累！”
“谁不累啊？不走滚一边去。”
凶悍的妇人声响起，孩子立马收了声。
就这么连续赶了两天路，石平半路上也醒了。
万红梅检查了一次，伤口没有溃烂，人能活着，可石平的家人却是没这么高兴。
云桃感觉自己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前的声音。
“前面有驿站！”
“还有卖茶水的铺子！”
人群顿时热闹了不少。
有驿站，那就代表这有官老爷，那地方是安全的？
能喘口气了！
等众人兴冲冲赶到的时候，发现这现实跟他们想的差距太大。
驿站里面的官老爷都跑光了，现在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衣着华贵的贵人。
茶水铺子的主人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满头稀疏发白的头发，不知是跑不动，还是放弃了。
“老爷子，这里就你一个人了？”石方上前搭话道，眼神却在驿站那边。
驿站旁围着许多的侍卫，停靠着不少的马车。
刚刚他们想进去问路，被外面的侍卫给拦住了，不让他们进去。
“这来来往往的，不都是人吗？”老人沙哑又悲凉的声音道。
提起灶台上笨重的茶壶慢慢往桌子上挪着。
茶壶很大，大概能装下半桶水。外壳被岁月浸染出了一层包浆，黑灰中带着点苍白。
“喝茶吗？一文钱两碗。”老人颤颤巍巍倒了一碗茶。
“给我来三碗，再借老人家你的灶台做个饭。”云华春说着，在桌子上搁下了四文铜钱。
老人家上前拿钱，露出一双枯老如树皮又满是伤痕的手，老人只拿了两文。
“老人家，你家里的人呢？”云华春问道。
“儿子征兵走了，儿媳妇也没了。就我一个人，我儿子说过两年回来看我，我等了好几年，还没回来呢。”老人说道，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暮气。
“永行关都被胡人攻破了，你当兵的儿子估计凶多吉少……”一旁心直口快的汉子说道。
被他婆娘瞪了一眼，“胡说什么呢。”
汉子自觉把嘴巴闭上了。
老人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
麻木收了钱，打水，烧火，重复而机械干着这些活。
干完以后，坐在路的这边，望着永行关的方向等着。
“爹，这老人好可怜啊。”云桃望着那老人莫名有些心酸，想起了自己家中的长辈。
“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怎么样了？”万红梅直接眼眶红了。
几个老人早到退休颐养天年的岁数，都住在一个市里，每个月还能聚上几次。
他们忽然就穿了，长辈们会不会慌乱伤心呢。
“别担心了，哪怕我们不在，我大哥还有你妹妹都能照顾好他们。”云华春上前安慰自己老婆道。
云桃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微苦中带着些咸。
不知是茶苦，还是想起了什么心里苦。
一旁驿站挤满了不少人。
一位身着锦衣的女孩满脸不耐烦捂着耳朵在房间里踱步着。
最终走到窗口处瞧了一眼，转身奔向坐在床榻上歇息的妇人。
扯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道，“娘，外面的乡下人好吵啊！”
“让侍卫把他们赶走啊！”
那妇人睁开眼，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些愠色。
“去跟你大哥说，让他把下面的人赶走。”
女孩子得了母亲的诺言，立马奔向另一个房间去找她大哥。
接着，一个华衣青年带着俩侍卫出现在了茶水铺旁。
“各位在驿站旁太过吵闹，可否劳烦挪个位置？”青年柔声拱手道。
他来的时候村里人都注意到了他 ，一身锦衣走在他们这堆人中格外显眼。
可他声音太小了，加上周围的人都忙着吃饭，也没理他。
没人听他的话，倒是让这个青年有些为难。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旁边的侍卫眼神一对，干脆把刀抽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管宝泉吼道。
这几人进来以后，他就一直盯着他们。
村里汉子见有危险，立马把自己身边的家伙掏出来，把这几人团团围住。
第18章：我今晚要读书
三人即便有刀，怎么能敌周围几十人的木棍。
“误会，这是误会……”青年连忙解释道。
一旁的侍卫脸上有了畏惧之色。
“你拿刀对着我们，能是什么误会？”管宝泉冷着一张脸道。
云华春隔得远，打量了这青年一眼。
身上穿的锦服虽华贵，但也不似普通商户人家，连侍卫穿的都规整得很。
青年神情懦弱，文质彬彬，不像做出这种主意的人。
反而有些恶主欺奴的气势。
“这位公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何让你的侍卫抽刀？”云华春上前来打圆场道。
何泽宇瞧到人群中忽然冒出的清瘦男人，一双细长的眼眸中闪着和周围人截然不一样的光。
简朴的衣着遮蔽不住的自身光彩，而众人都一副以他为首的模样，何泽宇立马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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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泽宇拱手行了个礼，“这位先生，泽宇无意冒犯。”
“家母病重，在驿站中休息，先生这处格外热闹，泽宇本想来劝说，可未曾管教好家中的侍卫，惊扰了先生。”
“是泽宇的过错……”
“我只是山野间的一位粗鄙村夫，当不起你这先生的称呼。”
“大家伙都是逃难的，不容易。”
“既然吵到你们了，好好说话便是了，用不着掏出刀剑来威胁人。”云华春说道。
瞧着何泽宇周围的侍卫，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一番友好交流后，云华春把何泽宇送走。
“我们人多，一人一点动静就闹腾得很，还是小点声吧，免得这驿站里面的贵人来找我们麻烦。逃难本就不容易……”云华春叹了口气道。
村里人听罢点点头，教育自家闹腾的小子小点声。
他们一辈子就是普通百姓，不能跟贵人硬碰硬。
胡人的探子就不一样了，是毁坏他们家园的仇敌。
何泽宇回了驿站后，刚刚走上陈旧的木楼梯。
便瞧见了站前处的女童和少年，以及他身后的丫鬟婆子。
“大哥，雪儿说你被那些流民围住了！”少年满脸嘲意道。
女童干脆讥笑出声。
“回去我定然是要告诉父亲和爷爷！”少年扔下这话不屑走了。
何泽宇神色淡然回了走廊尽头的屋子。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后，床底爬出来一个人。
“阿泽，胡氏的儿女又来欺凌你了？”床底出来的灰头土脸的高壮青年道。
青年剑星眉目，身材高大威猛，面上带着些恼怒之色，以及眼前人的疼惜。
“无碍，一些跳梁小丑罢了。”何泽宇淡淡笑道，不同于刚刚人前的懦弱，倒是表现出一股君子如玉的温润气势。
“表哥，我在那群流民中倒是发现了个有趣的男子。”
“此人是从永行关逃难而出的，永行关离此地甚远，用良驹也得奔行数日。他却这般短时间，带着一村人赶了这么远的路。”
何泽宇带着青年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木窗，下面便是那个茶水铺子。
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云华春一家。
“那人吗？”苏淮指着云华春道。
“此人姓云，朝中姓云的人家有两户。”何泽宇细细点评。
“不过我瞧，没一个云家能养出这般子弟，应当是山中的隐士。”
“永行关已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此刻你随他们一起走，倒比跟着我安全得多，还不用东躲西藏如此狼狈。”何泽宇苦笑着。
“只是他们一村的人警惕性太强，你贸然加入怕是有些苦难。”
“回了北边能有什么用？”苏淮摇摇头，收回了目光。
“北边没有能替苏家伸冤的人！”
“胡人既已破关，朝廷定会派兵镇守，民间也会征兵。”
“表哥，你想去参军吗？”何泽宇抓住苏淮的肩膀，脸上满是担忧。
“蔡党已经被处置，军中正值无人之际。我爹说我天赋异禀，从小就教我行军兵法带我去军营，行军打仗对我而言不过吃饭喝茶。”
“可若是有人认出……”
“不会有人认出我的，我是江远，苏淮八岁那年就死了。”苏淮目光沉沉道，嘴角微弯安抚了眼前的亲人。
何泽宇无奈叹了口气，“我也护不住表哥，只能让表哥你去了。”
“阿宇，你为我做了足够多的事情，反倒是我，这个当表哥的不能帮你做什么，眼看着你被胡氏欺凌。”
“表哥，这些后宅的把戏我没放在心上。”
两兄弟难舍难分。
云桃捧着碗瞧到了她爹脸色的不对劲。
便拿着午饭搁到她爹面前。
“爹，吃饭了。”
今天吃的栗米粥和杂粮饼。
饼是贴在锅的边沿焖烤出来的，一边是脆的。
饼里加了不少的小葱，路边现采的，做出来的饼格外的香。
“谢谢闺女，你也吃吧。”云华春说道，面上的愁苦神色不改。
“爹，咱们都这样了，你在发愁什么呢？”云桃问道。
“我愁，我愁我们的身份啊。”
“士农工商，虽说农在士下面，可工和商怎么都比我们日子好，要是在家里种地还好。只是这一路上，别说遇到的大官，就是稍微有些身份，我们怕是要下跪。”
“城外还能抱团，要是到了城内呢？”云华春忧愁道。
这可不是他们那个法治社会了，街上的警察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若只是遇到官员跪拜还好，可要是遇到有权有势的强取豪夺怎么办？他又要怎么护住妻女呢？
“爹，你不是秀才吗？”云桃乐观道。
“秀才又不是我考的，要是人家稍微查几句，我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云华春低声道。
记忆里是有些繁杂晦涩的古文，可他读书的时候是个连八百字作文都难挤出来的人。
这文言文就更别说了。
哪怕他之前学历再高，可到这里就是个文盲。
“那咋办？”
“得看书！还得练字！”云华春咬牙道。
为了老婆和孩子，他得去看书。
字得练练，不然他这一手字随便写写儿就能露馅。
“爹，咱家不是有书吗！”云桃欣然道。
“还有字帖！”
原主家里就是有书，原主的爹每日还时不时拿出来捧读。
“那咱说干就干！今天晚上我就去读书？”云华春振奋精神道。
家里原来是有两三本书的，这时代书贵，一本就要好几两银子。
原主原来骗老婆和丈人买的，看倒是看了。
考举人不是看两本书就行。
第19章：离开这里又能去哪
“你们父女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万红梅端着碗也凑了过来。
“娘，我爹说要去读书练字。”云桃急忙跟自己娘分享这份喜事。
她爹上进要读书是好事！
万红梅倒是没有云桃那般开心，反而仔细思考了这件事的可行性。
“你能行吗？”万红梅疑惑看向自己家男人。
他们俩青梅竹马长大，知根知底。自从毕业后，云华春就鲜少拿书看过。
报纸倒是每天都看，可这不一样。
“不行也能行！这里的读书人发银子，还不用服徭役，这不念也得念。再多念一些，也不用当大官。”云华春拍板定案道。
不管是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是在这里，读书都是百利无一害光宗耀祖的好事。
“那念呗，不过你这白天赶路，晚上念书，吃得消吗？”万红梅担心的是这个。
“等再赶路一阵子，有马车厢的话买个车厢。”
“有马的话最好再买一匹马，这样也省的你们娘俩走路。 ”云华春细细说着自己的计划。
买马买车厢的事情是他早就想好的。
驴子是专门拉板车的，拉车厢的话，一匹马怕是拉不动，一家人起码要两匹。
“就是买的话，钱不够可能要把你的那些首饰卖去一些。”
万红梅的首饰除了夫妻俩结婚时候买的金三件，还有云桃满月时家里人送的金锁之类的。
金子不算太多，但凑一凑总有的。
“卖！都卖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用金子，只是叹息家里的金子太少了。
“早知道就把银行里存的钱换成金条了。”万红梅也跟着叹气道。
“娘，做人知足常乐，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团聚，健健康康的。”云桃安抚道。
少女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脑子仔细翻找着屋子里值钱的东西。
她记得还有什么别的值钱，不过还是到时候再说。
村里人在茶水铺子休整一番后，瞧着精神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遇到了还在驿站里歇息的贵人，觉得自己这一路安稳不少。
“我们后面就用不着这么拼命赶路。”云华春宣布了这个消息。
前几天的拼命赶路是云华春提出来的，加上后面受了胡人探子的刺激，这脚程也就越快。
对于他说的话，众人还在担忧。
“真不用这么赶了吗？那要是胡人杀过来了呢？”村里有人问道。
这是大家都担心的问题。
“逃还是要逃的，天热了，亮的早黑的晚，乘着天黑前找到地方歇息就行，到时候还是天不亮起来。”
“老是这么赶路，不仅人受不了，骡子也能累瘫。不用这么赶路也别高兴，我们还得想想粮食的问题……”云华春说道。
听完这话以后，四周围更加安静了。
谁家不是七八张嘴，大人孩子都要吃饭。
人多的人家，家里的粮食已经去了上百斤，不知道能吃多少天。
众人收拾了东西准备赶路。
云桃帮她娘收拾着东西，茶水铺的老人蹒跚上前给灶里添了一把火。
“老人家，要不你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走吧。”云桃凑上前道。
周围都是逃难的，唯有这老人还守在这里，胡人迟早是要打过来的，老人留在这里必定死路一条。
老人浑浊的目光打量看了云桃一眼，摇了摇头。
“我这把年纪了，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
“跟我们一起走，起码去个安稳的地方，到时候您再开个茶水铺都行啊。”
“您儿子肯定还活着呢，到时候胡人打过来，兵荒马乱，您也不好找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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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您在哪里藏封信，做个暗号留给你儿子，到时候让他来找你。”云桃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能劝这老人离开的办法。
老人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改变，平静往茶壶里添了一瓢水。
“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我出生以后就在这里住着，五十多年了。”
“我走不动了。”
不管云桃怎么劝，老人就是打定了主意不离开这里。
云桃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去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
“闺女，别想了，走吧。”万红梅拉起自家闺女的手，带着她离开。
就像那老人说的那样，离开这里，他无处可去。
离开是一种选择，留下也是一种选择。
他们村的人一起逃难了，还有村子的人，看着周围的人都离开了，守着自己的屋子和田地。
因为没了这些东西，他们就像无根的浮萍，漂浮无依，什么都不是。
云桃因为这事一连低落了好几天，直到他们抵达第一个城镇。
这镇子比云桃想象的小很多，街上也没什么招牌。
商铺只有寥寥几间，更多的是挑着担子蹲在街上的农人，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四周围的行人。
因为石岗村这群人过于庞大，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期盼。
“路过的客人，看看我家的菜 吧……”
“我家的鸡蛋，可新鲜了。”
云华春从队伍的前面逆向跑回来，走到家人身边道：“刚刚 有人去问了，一斤粮食涨到十一文了。”
“这后面的粮价怕是会更贵，我想买点，你们说呢？”
原来的粮价可是三文一斤的，已经翻了好几倍了，可又不能不买。
“爹，我们会在这里歇会儿吗？”云桃问道。
“可以歇半天。”
“那我们买多少粮食？”
云华春没说话，用手指比了个数。
三百斤。
“我往车上放一百斤，到时候慢慢吃。”云华春说道。
除此之外他还想买点别的，人不能只吃粮食。
他瞧着街上还有卖咸菜的，鸡鸭的，到时候屯点儿放空间里也行。
家里电能用，大不了敞着把空调打开，吹一下保鲜。
众人歇息的时候，云家人去镇子上唯一一家客栈要了间屋子。
“云华春还带着媳妇去住客栈？”
村里的人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坐着歇息，看着这一家人的举动直咂舌。
石方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村里人平日赶集为了省钱都是摸黑回家的，便是谁家来了亲戚也不会奢侈到去客栈里住。
这几天在外面逃命，大家伙都住在荒郊野外。
有这个钱买几斤粮食不好吗？
第20章：屯粮买车
非要去住客栈！
村里人想不明白，云家人没他们想象中的那般惬意。
客栈比云桃料想的破很多，被褥什么的压根不像后世旅馆那般都是新换的。
除了床和一套桌椅之外就没别的家具，都带着一股陈年朽木的味道。
不过，他们又不是真来歇息的。
锁好门窗后，一家人彼此对视一眼，闪身进了空间。
云华春和万红梅去自己卧室柜子里翻找那家里的几件金首饰。
而云桃也去自己屋子找她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大学和同学海边旅游的时候，带了点珍珠回来。
她同学家里的亲戚是养蚌的，收了她一百来块的蚌钱，卖了四个蚌给她。
没想到开出来几十颗小珍珠，勉强能做成一串手链。
云桃那个时候先是打电话给她妈，问她要不要。
妈妈说不想要珍珠后，她也就没做成手链。
挑了几颗圆润的让人加工成珍珠发夹，其他的用小盒子装了起来。
人工珍珠并不值钱，但在这里不一样！
云桃就在她常放东西的首饰盒里找到了那俩珍珠发夹，又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番。
小盒子也被她找了出来。
珍珠躺在两指宽的盒子里，上面还有几颗长得歪歪扭扭的珍珠，是发育不良。
云桃拿着这盒子去了客厅，云华春跟万红梅也带着首饰落座了。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摆在一起，外加桌上面家里的几两银子。
“我把要买的东西列个单子，到时候我跟你娘去买，你在屋子里看着。要是遇到 什么坏人，你赶紧去外面喊人，实在不行躲空间里去，知道吗？”云华春叮嘱女儿道。
这世道这么乱，云华春唯恐闺女会出什么事。
云桃点点头，“我知道的，爹，你放心吧。”
单子列好了以后，云华春带着万红梅出去了。
云桃在屋子里面呆坐着无聊，把手机从空间里翻了出来。
所有的消息记录都停留在她穿越来的那一天。
微信qq列表还有朋友和同学给她发的消息。
云桃划了一列看下来，心中酸涩不已。
退出了这些软件，开始找手机里别的东西。
除了一些大学上课要下的资料和文档外，就是表情包截图。
能联网的软件基本用不了……
云桃把手机塞了回去，专心等爹妈回来。
中途她等饿了，坐在桌子上倒了壶茶，吃着她娘做的炒米。
下午，云华春和万红梅才回来。
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壮汉，帮着他们把粮食抬到车上。
车厢是新买的，宽敞的很，比后世的三轮还要大上一些。
不过前面系着的是头驴，瞧着健壮 。
“桃儿，过来。”万红梅对自己的女儿招招手。
云桃走了过去，被她娘塞了一个油纸包。
入手的触感软软的，还有些温热。
“给你买的包子，是肉馅的，快吃吧。”万红梅笑道。
云桃脸上浮现欣喜的神色，“谢谢娘！”
她最喜欢的主食便是包子，而且不爱吃什么素馅，就吃肉的。
云桃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的猪肉包的。
皮很厚，不是什么酱香的，味道也很清淡，跟她爱吃的酱肉包子相差甚远。
可能在这个时候吃上肉包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云桃几下就干完了一个包子，望着她爹娘。
“你们吃了吗？”
“我跟你爹吃了，我们还买了肉，等晚上给你加餐。”万红梅偷偷凑到云桃身边说一句。
云桃幸福点点头。
真好，有了车厢以后，就能随时进空间了。
送粮食过来的大汉跟着云华春就在客栈门口忙活着，一群人把东西搬来搬去，好不热闹。
再加上车厢前面套着的一匹马和一头壮驴，瞧上去就威风凛凛。
“这车厢和驴得花多少钱啊！”
“还有这一袋袋的粮食，怕是有一两百斤吧！”
村里人议论纷纷之际，云华春带着老婆孩子归队了。
这花的是云秀才自家的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表示打心眼里羡慕。
原来的板车就交给了石大柱，让他赶着驴车运东西。
这后面的车厢便成了一家人的主要阵地。
鉴于云桃还小，拉不动这绳索，两人一致决定，自己轮流来赶车，女儿在里面歇着就行。
不过万红梅想着多赶一会儿，让云华春多些时间学习看书。
而云桃呢，就抽出功夫帮她爹一起学习。
她爹看不懂的地方帮他做了批注，她也不懂的地方，就翻出自己的书架上的文言文词典一个个翻着。
云桃还给她爹布置了作业。
不仅要背家里两本书上的内容，还要把她书架上的古文有关的书都看看，名篇更是要全部背诵朗读。
这可是上下五千年的精髓，多读读总是没错的。
瞧着太阳往慢慢坠到了西边，万红梅跟云华春交换了一个位置，进了车厢内。
“我们买了几斤猪肉，还有些菜，今晚我们开个荤！”
万红梅跟女儿兴奋说道。
云桃点点头，忍住了要流口水的冲动。
云华春这次出门弄的补给不少，除了几百斤的粮食外，还有几十斤的炭，以及一些七七八八的吃的喝的，猪肉也买了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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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回到空间里，立马把厨房的电磁炉给掏出来。
煤气灶不能用，电磁炉还是能烧菜的。
她直接用家里的米按照以往的分量煮了一锅饭，便开始处理猪肉。
万红梅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切成薄厚一致的肉块。
往锅底下点底油，放进一半的猪肉块开始煸炒。
猪油被炒出一锅底，原来的油脂部分此刻已经被剔除了不少，连带肉也有些焦黄发脆。
这是女儿爱吃的脆肉片，她男人爱吃的，是那种蒸到软烂入口即化的肉块。
万红梅把之前炒好的米拿出来，倒入破壁机以后，搅拌成碎碎的米粒。
再用各种调料腌制好的肉块裹上这粒粒的米，放到电饭煲上蒸着，这是在做粉蒸肉。
剩下来的肉馅万红梅直接搅碎，用盆装着塞到了冰箱里，到时候包到饺子或者饼里，一天用一点给家里人改善伙食。
外面传来安营扎寨的声音，万红梅赶忙从空间里出来。
第21章：粮食被偷了？
大家伙都在做饭，万红梅不能不做。
这会儿她做一点稍微填饱肚子，空间里的留着晚上一起去加餐。
今天出门买了不少的东西，这意思意思一下的晚饭她都做得格外丰盛。
她们家每次吃面，都是吃万红梅做的面片。
荒郊野外不好擀面，万红梅只能做成揪面片。
这面下锅后，万红梅就把炸过的猪肉渣混着鲜肉丝放了进去。
她还买了好几把的青菜，一文钱几把，便宜的很，买多天气热会坏，万红梅也只买了几把。
云华春家的饭菜，对于村里人来说是不一样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香。
隔壁左右远远望去，瞧着万红梅往里面下的东西就觉得好吃。
特别在他们看见云华春今天买了不少的吃食以后，他们觉得这锅里肯定有别的好吃的。
比如肉！
万红梅肯定在锅里下了肉！
不然怎么会这么香？
今晚的面片汤做的格外的稀薄，不过里面的滑嫩的肉丝和香脆的猪油渣混在一起格外的香。
云桃吃完一碗还意犹未尽，但还是忍着准备吃晚间的大餐。
夜深了，营地里的鼾声伴随着蛙鸣此起彼伏。
云家人偷偷摸摸进了空间。
可一进去，一家人傻眼了！
原来客厅的位置，被他们腾出来放了几百斤的粮食。
有出发时从家里带的，还有今天刚刚买的，怎么都没了？
难道空间里进人了？
万红梅恍惚往厨房走着，看这自家的锅碗瓢盆，原模原样都还在。
她做的粉蒸肉，还有调和好的肉馅都没了。
吃的都去哪里了？
万红梅只感觉心里空空落落的，像被谁撕了一半，那可是她们家用来活命的粮食啊！
云桃也被吓了一跳，她冲过去打开了冰箱，接着又去自己的房间找到原来放零食的柜子。
冰箱里被吃完的菜又出现了，还有她的零食。
前几天在路上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又恢复了。
云桃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桃儿！”云华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桃从房间里窜出来。
“我们家里的东西是不是没变？”云华春说道，一边望向妻女。
云桃点点头。
万红梅却是沉浸在几百斤粮食消失的悲伤里。
一家人在客厅里商量了半个小时，终于得出了结论。
空间是会刷新的，如果从他们穿越来的那天来算的话。
刷新的时间大概是十天。
十天，一切会重置到最开始的状态。
里面放进去的东西会全部消失，粮食也好，别的东西也好。
但是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
比如他们腿上绑的布条，还好好在身上。
对于这种情况，一家人忧喜参半。
“如果房子一直刷新，是不是不能往里面屯粮食了？”万红梅担忧道。
“放是可以放，不过我们路上带着的东西就这么多，要是放进去又拿出来，反倒是惹人起疑。”云华春皱眉道。
他那仅存的两本书也是，放在空间里都消失了。
“娘，十天刷新一次，说明我们一个月能多一百多斤的粮食。”
“就算以后都不能往里面放粮食，也不用担心饿死。”
尽管自己闺女一直安慰，万红梅仍旧感觉心里堵堵的。
“那板车上也不知道够我们吃多少……”万红梅担忧道。
在万红梅看来，家里能吃的粮食不过二三十斤，其他都没这些干粮实在。
跟那凭空消失的几百斤粮食，完全不能比！
云桃看出了万红梅的不开心，眼睛忽然转到了电视机柜台旁边的药箱。
“娘，要是咱家能一直刷新的话，就不用担心药会用完了。”
“这可比粮食重要多了！”
听到这里，万红梅脸上的凝重瞬间散去。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这是好事啊！”
万红梅的状态调整得很快，甚至比父女俩表现得还开心。
真正惆怅的只有云华春了。
“那书什么的，以后得拿出来放。到时候找到城镇，我还要去买书……”
原先放在空间里的银子也都没了，不过原来的金首饰和珍珠也都还在，还不算山穷水尽。
如此，一家人才出了空间。
今天买的东西也不是全都折损了，还有车厢和驴。
万红梅从空间里掏出了两床棉被垫在车厢里，还在上面放了竹席子和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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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则是躺在车外面。
“老万，要不你就睡这车厢里？”
“三个人挤一挤也还是能睡的！”万红梅说道。
她有些心疼自己家的男人，这个时候还要睡在车外。
“没事，我就睡外面，还凉快不少，你们娘俩自己睡就行。”云华春说道。
把放在车厢顶部的稻草拿了下来，铺在地上，倒头就睡。
车厢坐四五个人是没问题的，但是睡上一家三口有些勉强，大夏天的热得慌。
“娘，是不是这棉被和衣服隔十天丢进去，我们就不用洗了？”云桃忽然问道。
万红梅心疼老公正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听到女儿这话忽然愣住了。
“诶，那倒也是。”
万红梅的思绪被岔开以后，静静想着身上空间的利用办法。
就这样，也慢慢睡了过去。
越往关内跑，村里人发现四周围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很多难民不是跟他们这般，一大村子聚集在一起，更多是全家人齐逃跑。
当然也有比被丢下的人。
一路上，被抛弃的孩子、老人、孱弱的妇人，他们也见了不少。
他们带的粮食不多，乞讨恳请、卖儿卖女的声音遍布道路的两端。
“路过的老爷夫人，求求你给我孩子一口吃的吧……”
“……我老娘已经三天没吃过了……”
“……好心人看看我的女儿…”
同样赶路的，有一队富户。
估计是车厢里的妇人看到道旁的小孩可怜，赏了几个馒头。
侍卫刚刚把馒头递过去，跟在小孩身后的人就把他的馒头全部抢光。
这其中，甚至有刚刚抱着孩子跪地恳求的父亲。
男女老少争抢着，又脏又黑的肢体和手中的白馒头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那孩子，只是用无助的目光看着他们。
第22章：跳崖
他饿得半躺在地上，黝黑的眼中带着些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火星般，似要燃烧殆尽，化为灰屑。
这样饿得奄奄一息的不在少数……
他们大多穿着又脏又黑的衣服，头发如同路边的枯草般凌乱狂野，道路上满是哭声。
云桃把马车的帘子拉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万红梅拍了拍女儿的背，缓解她的紧张。
“我小时候住你外公外婆家也挨过饿，我奶奶就是被饿死的，那时候连树根都吃不上。”
“山野里还有吃的他们不去找，在这里乞讨。桃儿，我们救不了他们，我们自己吃的也不够。”
饥饿是逃荒之旅必须经历的元素之一，村里人现在还没饿成这样，但似乎离这样的情景也不远了。
路过一处山崖时，云桃在车厢里隐约听到了哭声。
似乎有老有少……
掀开车帘一看，悬崖处站着一对爷孙俩，正往火堆里撕烧着一页一页的书。
老人背影佝偻，头发半百，小童的身形瞧起来格外小，不过三四岁。
老人的哭声格外凄厉悲伤，“衔儿，这世道太难了……”
“你还这么小，爷爷走投无路了，只能带着你离开。”
“来世你投个好胎，找个好人家，别跟着爷爷吃苦了……”
而小童的哭声也逐渐大了起来，抱着爷爷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
爷孙俩朝着悬崖那边，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往下跳了。
云华春驾着马车离得近，一直听着这爷孙俩的动静，看到这架势不对。
“红梅，快来拉着马，我去救人！”云华春掀开帘子道。
万红梅立马蹿了出去，牵着前面的马儿和驴子。
云华春则是飞奔过去，拉着老人立马往回走。
“蝼蚁尚会苟且偷生，老人家，我看你家中藏书这么多，也是富庶人家，何必烧书寻短见？”云华春把这爷孙俩扯回了路边。
村里的人看云华春过去了，车队也慢慢停下，不少人凑到旁边。
小孙子依旧在老人怀里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似被吓坏了。
老人紧握着云华春，老泪纵横道：“我带着孙儿回关祭祖，谁知道胡人进关了，当官的老爷们都跑了。”
“祖宅的亲戚和奴仆都没了，唯我和孙儿两人。”
“我一个快进棺材板的人了，带不走孙儿，又不舍得留他一个人独自在世上吃苦，只能带他一起去了啊！”
“你救我干什么？你救我又不能带我走？不如让我去死了啊！”老人哭道。
云华春的目光则从是老人的身上，转移到了地上的书册。
不乏孔孟圣之道，还有《六韬》《三略》、《春秋左传》，甚至《晋律》都有，看来并非一般人家。
“老人家，你家里可还有亲戚在？”云华春问道。
“有……可都在千里之外……”老人边哭边喘着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悲伤过度而晕厥。
“实不相瞒，我们这一行人是往东边走的。老人家要是你不嫌弃，跟着我们一起走……”
“吃的我们也没多的，穿的倒是能分几件给你。”
“往东边走走，走到安稳的地方，到时候，不管你南下还是北上，投奔亲戚，把儿孙抚养长大，总有盼头。”云华春劝道。
“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我爷孙二人也没什么钱财被你骗。”老人家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语气。
云华春张了张嘴，直接把自己的目的给说出来。
“老人家，说来惭愧，我是个秀才，可多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实在没什么长进。”
“逃难路上，还把书给丢了……”云华春掩面悲痛道。
“我看老人家你的衣着打扮也不似普通百姓，家中藏书众多。”
“对我们读书人来说，这就是我们的命。”
“书烧了，实在是可惜。”
“你若不信，把这书抵给我，抵作引路费罢。”云华春努力从眼眶里挤出眼泪，抓住这老人的胳膊，来表明他的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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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这的原因有二，这一，是他确确实实是想来救人。
二，也有心疼这些书。
总之，这一路走过来的，众人即便是乞讨也还在努力活着。
这悬崖上唯有爷孙俩人自寻短见，要是一群人跟下饺子一样跳下去，十个他也救不过来。
“秀才，你这话可当真？”那老人拽着云华春的衣服激动问道。
“句句当真！”
“这些书归你了，等我片刻，我去山脚下收拾家当跟着你一起走！”老人喜上眉梢道。
事情解决的格外顺利，老人把还没烧完的书交给了云华春。
临了带着孙子走之前还托付了一句。
“家中还有不少的藏书，我去运些来。”
云华春表示自己想帮忙，则被老人拒绝了。
他们的祖屋就在山脚下，而且家中还有马车，快得很，不需要一帮人大张旗鼓去。
看着爷孙俩欣然下山，云华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云秀才，咱真的要带着这两个人上路吗？”石方拄着拐杖上前道。
他瞧不明白，云华春不应当是个如此热心肠的人。
“村长，你知道这些书有多贵重吗？”云华春示意自家马车上的残本。
石方瞧了一眼，“镇上的书铺里的书价格老头子我还是知道的。”
“一本一两银子，也就十几两？可这书又不能换吃的，也没什么用啊！”
云华春摇摇头。
原主是有过一段富贵日子的，祖祖辈辈都在朝中为官，这里面的书，便有他幼年时听族学里先生讲过名字却从未摸过的书，先生也惋惜过。
可见这一老一少，家中底蕴不浅。
“这里面的书，有的不是有钱能买到的，还得在朝中为官的。”
“他们爷孙俩，一老一少，就算是坏人，也伤不了我们一村子的人。”
“要是我们一路上平安带着他们回家，到了东边也不怕人欺负。”
“哪怕他的亲眷不在了，长辈还有余荫仍存，我们是流民，他们是官员之后，要是被官老爷欺负了，说不定能帮帮我们。”
云华春一番解释下来，村里人也都没了别的意见。
左右不花他们家的粮食，不占他们家的马车，就多了俩人跟着。
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在嘀咕云华春。
第23章：互通姓名
这心眼比谁都多，连过路人都盯着，一看就知道他家里是贵人。
不愧是考上了秀才的人，不是他们这些种田的能比的。
而此时的爷孙俩，走到山脚下约定的山洞里。
钟达对着山洞里喊了一句，“苏小公子……”
过了会儿洞门口出现了一个牵着马儿的高壮身影，竟是苏淮。
“你们如何？”苏淮上前关切道。
“那人村里的人同意带着我们一起上路了，做主的是公子说的那个姓云的秀才。”钟达一五一十说道。
小孩则是躲在钟达腿后，牵着他的衣角偷偷打量着前面的人。
“藏在流民的队伍里，不会有人发现你们。那秀才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们一起，此行定会安稳不少。”苏淮说道。
钟达还有些犹豫，“苏公子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苏淮摇摇头，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钟公请放心，姜家的恩情，苏淮铭记在心。只是国难当头，苏淮身为大晋的子民，不能临阵逃脱。”
“家中长辈泉下有知，也会促我去战场杀敌。”苏淮拱手道。
“苏小公子，老奴若侥幸回到家主身边，定然会将公子的救命之恩一一禀报。”钟达也跟着行了个礼。
“能救钟公的不是我，是钟公自己，回京之路定然无比艰辛，钟公保重啊！”
热辣的太阳晒着，众人在原地等得昏昏入睡时，瞧见山边一个马车慢慢行驶过来。
马车驾驶到了云家的身边，才停下。
云华春一看这马车，好家伙，还挺宽敞的，也不知道里面能装多少粮食。
怎么感觉像他被骗了……
“老人家，你这是东西收拾好了？”云华春问道。
老人的身子骨看起来硬朗的很，还能驾车。
“收拾好了，不过这书，秀才公你可要看，我就给你拿……”老人家说着，等待云华春的一声下令。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探头进去把书都给取出来。
这书要不要呢？
云华春犹豫了片刻，“不知有何藏书，让我先瞧上一眼？”
“好嘞。”老人答应的很爽快，低头侧身进了车厢。
接着一个黑色的木箱子被推了出来，老人家打开盒子盖。
一本本书籍整齐摆放在里面。
云华春瞧了瞧，从里面挑了三本出来。
“这三本可否先借我？”
“对了，还未和老丈你互通姓名。我姓云，明华春，我的妻子万红梅，闺女云桃……”云华春一一介绍着自家的人。
“我们是石岗村的，那位便是石岗村村长，石方，村里人好多户人家姓石。”云华春随意介绍了一些。
要是每个都仔仔细细全部介绍，他自己也是弄不明白的。
“老朽姓钟，名钟达，我这孙儿……”钟达说到这里言辞闪烁。
“孙儿是外孙，名姜衔。”
云华春点了点头，钟达的不对劲他也瞧出来了。
左右便是如同他说的那般，这一老一少要是想做什么坏事，也伤不了他们一村子的人。
“若是遇到什么难事，能帮得上忙的，钟老先生尽管吩咐。”
抛下这话，云华春拿着书径直回了自己的车厢。
万红梅开始赶车，一大批人继续往前走去。
姜衔掀开车帘习惯性依赖着钟达。
“爷爷，我们跟着他们去找爹爹吗？”姜衔声音奶里奶气，娇嫩清脆，语气里待着一丝担忧。
“小主子，我在书箱上面塞了一块千金的透光双鱼佩，那秀才瞧了面不改色，目中也无任何贪婪之意，不好钱财，不是家境富贵便是品行高洁。”
“若是真能安稳跟着他们回那东边，不管是南下去找您母族，还是北上回府里，都方便的很。”钟达细细跟身后的小童说着。
“这一家人只有个女儿，我看那姑娘目光清正大大方方的，也是个好姑娘。”
“若是小主子身份暴露了，也不必担忧，只是现在，委屈小主子你了……”
如今这世道乱了，又很多人身不由己。
能活着便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爷爷，我知道的，衔儿会乖乖听话的。”这话说完，姜衔回了车厢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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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坐在车厢里很无聊，但因为跟着一群人，姜衔心里安稳了不少。
作为当事人云华春压根不知道钟达是这么想他的。
其实那玉佩他也看到了，压根没在意。
他家里人都不戴玉，女儿打小就喜欢买些几块十几块的小首饰，亮晶晶的各式各样的都有，都不值钱。
便是知道价值又如何，他家里拿个破玻璃杯出去，估计都比玉贵。
村里人看着忽然多出来的一辆大马车，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它这么大的马车，让咱爹进去挤挤行不行，要不咱给他一点钱，一两文，到爹的伤好了。”石飞望着前面的马车跟自己的婆娘商量道。
这新来的跟云秀才家熟，说不定就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石飞的媳妇本是赞同的，可听到后面的要给钱的话，她脸色瞬间就变了。
坐也不是让她去坐，还要出钱，哪有这种事。
家里的人又不是推不动板车，为什么要花钱坐别人的车。
可对自己丈夫这话不能说。
“咱还是别把爹送去吧，云秀才都说了，他们家里有当官的人，我们只是个小老百姓，要是惹怒了官老爷就不好了。”妇人劝着。
石飞顿时怒气上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啊？”
“他们家里有当官的，云秀才都赶上去巴结，咱们家也不得赶上去结交一下。几个孩子年纪还小，要是到了那边，他给孩子们找活，不就占便宜了吗？”
躺在板车上的石平，虽伤口疼的厉害，但觉得自己家儿子说的话分外有道理，本因病重而无力的双眼都多了几分精气神。
“就去问问，又不会少一块肉。”石平头上盖着布巾面容苍白道。
这老头子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说不定他去就能搭上话了。
到了傍晚休息的时候，石平捧着自家媳妇做的一碗麦饭，几个煮熟的鸡蛋上前。
第24章：我家里不爱吃
“老人家，我叫石飞，跟云秀才一家熟的很。我看你们饭还没做好，是不是饿坏了？这是我婆娘做的，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些粗粮。”石飞笑嘻嘻上前，往两人身前递着两个破碗。
钟达阅人无数，一眼就瞧出了这笑容淳朴的汉子笑里藏奸。
便立马笑着把碗给推回去了：“小伙子，一路上大家伙都不容易，粮食是越吃越少，你们还是自己省一口饭吧。”
见了生人，姜衔则是跟被惊扰的小兔子一般藏到爷爷身后。
钟达安抚了身后的孩子，“别怕啊，没事的。”
他们这马车就停在离云家不远的地方。
云华春听了一耳朵，石飞这一家都是无利不起早，之前迎探子便是他家人最为热情。
但又怕他为难这一老一少，便嚎了一嗓子。
“石飞，我们一家什么时候熟的很了？乡里乡亲，这些年没见你往我家拿一颗鸡蛋，怎么就眼巴巴给别人送了？”
“你欠我家的药钱还没给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给？”
其他人一听，跟着笑了起来，打趣起了石飞一家。
石飞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这村里人的嘲笑算什么？
等他攀附上了贵人，就有他们哭的。
“云秀才，这不也是借了您的面子吗？要不是您，我们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石飞顺着杆子爬了上去，绝口不提药钱的事情。
“老人家，实不相瞒，其实我过来是有求于您。”
“我爹前些日子受了伤，我家里只有个板车，这风吹日晒对身体不好。”
“想借您的马车用用，您这马车宽敞，就一个孩子，要是能带上我爹的话，他老人家也能少受点罪。”
“我们也不占您便宜，每天给您两文钱，家里实在是没什么钱财？您瞧着如何？”石飞这话说完，还做了个四不像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这番话言语陈恳，一副赤子之心倒也叫人感动。
钟达面露为难之色道，“我这孙儿怕你也看到了，他见到生人会吓到梦里睡不着的。”
“而且我马车也实在没你想的那么宽敞，我们吃的穿的塞了大半马车，塞个孩子还能行，塞人是塞不下了，这忙我可帮不了你。”
石方倒也 不气馁，“没事，塞不下就塞不下。”
“都一起逃难呢，路上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嘛，老人家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喊我。”石飞笑眯眯拿着自家的东西退下了。
要不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知根知底，大家伙还真以为这石飞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一般懂礼。
乡里乡亲十几年，石平家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们一清二楚。
便是有孩子捡了他们家田地掉的麦穗，都要追着骂很久。
反倒是云秀才一家，平日里，没想占过谁家的便宜，对这些也毫不在意。
这就是家底丰厚！
才过一个镇，还多了马车和驴。
送走了石飞以后，钟达开始给姜衔做饭。
逃难路上，他也变不出什么好东西，最贵重的便是鸡蛋了。
其他的都是干粮粗粮。
便打了一个鸡蛋，做了小锅蛋花汤，蒸了几个饼子。
汤里的鸡蛋全都舀到了姜衔的碗里，钟达碗里则是剩下的小半锅水。
姜衔捧着碗看了一眼旁边的爷爷，又看了看自己的碗。
端着碗上前，“爷爷，太多了，衔儿喝不下。爷爷赶车辛苦，衔儿分你半碗吧。”
钟达见到自家小主这般心疼自己，心中高兴不已，但高兴之余有些心酸。
“爷爷不喝，你喝吧，爷爷没什么胃口，吃饼子刚刚好。”
“爷爷不喝，我也不喝了。”姜衔把碗搁下，抱着饼子啃着。
小小的脸蛋满是执拗，气呼呼的十分可爱。
云桃坐在一旁，听着那边的动静噗呲一笑，非常想上前捏捏姜衔的脸。
真是可爱又懂事的小朋友啊！
钟达无奈，舀了两勺子蛋花走，“你看，爷爷碗里有了，爷爷跟你一起喝。”
姜衔伸着脖子打量了比较了一番，“我碗里太多了，喝不下，爷爷再舀走一些……”
“再舀一些！”
瞧见钟达碗里的蛋花比自己多了，姜衔终于安心了。
捧着碗开心喝了起来，钟达则是无奈叹气。
小主子本该金枝玉叶，却跟他流落这里，连一颗鸡蛋都舍不得吃。
“你看看人家孩子，多懂事啊！”万红梅拿着锅盖恨恨道。
“娘，我每天吃完饭帮你洗碗，还帮你提水，我不懂事吗？”云桃乖巧道。
饭团探书
对，每天吃饭的活都是闺女帮着干的，那就只有一人不懂事了。
“媳妇，我……我去砍柴去。”云华春自觉离开了。
他做的确实是比较少，不过之前不都是因为他头上的伤吗。
他想做什么，母女俩都拦着他，不让他干活。
现在伤好，反而开始嫌弃他了，唉，做人真难啊。
云华春叹气从马车边离开了，去附近的山林里转悠。
转着转着，就着夕阳的点滴余晖，云华春瞧到了一旁山岭上的树有些不同。
同样跟云华春出来的不在少数，大家伙怕遇到野兽之类的，都在一团活动着。
云华春往后打量一圈，就一个人带了火把，还是个熟人！
“管宝泉，把你的火把借我用用？”云华春对后面背着背篓，还举着火把和砍柴刀的管宝泉道。
他装备精良，在一群人中格外精致显眼。
“天这么黑了？云秀才想去哪里？”管宝泉疑惑上前。
“我帮你举着火把一起去吧。”
云华春也没拒绝，带着管宝泉一起去了。
凑到了那树下后，云华春拿根树干打下一根枯枝。
再把树上掉下的小青果捡了起来，在火堆边看了看，嗅了嗅，接着塞嘴里。
看得管宝泉直纳闷。
听村里的石杨说，逃难那天云秀才家的车里还带着杏子。
管宝泉觉得，这云秀才还真是爱吃果子。
不过这青色的小果子太小，估摸着不太好吃。
尝到了熟悉的味道，云华春面露满意的笑容。
“这是好东西，我打点带回去，你也打点儿吧。”云华春指点着跟他一起过来的管宝泉道。
云华春对管宝泉的印象很好，是他回村里通知众人胡人打了进来，还挨家挨户告知，是个憨厚勤劳的汉子。
“我家里不爱吃果子。”管宝泉直接拒绝了。
第25章：这能卖钱？
四周围的林子黑的厉害，他举着火把也没离开，反倒是一副等着云华春摘果子的模样。
云华春哭笑不得，这哪里是果子啊？
先不说这晒牙缝都不够，正经人谁把这当水果吃？
“这是藤椒！不是果子！”
“藤椒？”
“好东西，跟姜一样，能去腥，染了风寒也能喝，比姜还贵好多呢！”云华春解释道。
“左右就这么几棵树，你不摘我可摘了！错过就没了啊！”
本来还有些嫌弃的管宝泉听了这话立马认真了 不少。
“谢谢云秀才！”
他把火把往旁边一搁，就开始霍霍这藤椒树。
藤椒树上都是刺，用手摘稍不注意就会扎刀。
他有砍刀，砍起来更快。
管宝泉挥舞起来，除了树顶太高够不着的，基本被他砍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两人的瓜分环节了。
还要把藤椒从这枝条上摘下来，得费不少时间。
云华春拿也带了篓子，装了满满一篓子的藤椒。
剩下的树枝他也没浪费，抱在怀里，回去当柴烧也行，免得老婆又嫌弃他。
两人往回赶，遇上欲去寻他们的村里汉子。
“管宝泉，你跟云秀才去哪里了？把你婆娘急死了！”那汉子说道。
“我跟云秀才去摘了点东西，我这就回去……”说完，管宝泉快步往回跑。
“你摘了什么啊？”
也不顾不得那汉子的后面问候的话。
“摘了些藤椒，树上还有呢。藤椒能去腥，祛风散寒，是个好东西。”云华春说着。
那汉子有些诧异，顾忌是没想到云秀才竟然会直接告诉他。
“那能卖钱吗？”那汉子搓搓手问道。
这会儿月亮升起，月光明亮皎洁，透过树枝的枝条。
云华春瞧到这汉子脸上的期待目光，以及他身上打满补丁的衣衫。
“是有地方收，不过还是自己存点儿吧，受了风寒也不用出去买药了。”云华春叮嘱道。
“谢谢云秀才！”
说完那汉子就往家的方向跑了，云华春不知道他是回去告诉家里人这消息，还是回去取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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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抱着一筐的藤椒回了家里，往地上一丢。
接着活络活络了肩膀，这个身体是没干过什么粗活，他自己也是，这一筐的东西叫柴太重了，可把他累坏了。
“这是……青麻椒啊！”万红梅看了一眼道。
“你怎么弄这么多回来了？”
“看到那边的树有，就摘了一些。到时候晒干了，留着自己吃，卖点儿都行。”云华春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那我等明天去收拾吧！”万红梅的话里有一点点嫌弃。
这青椒是一种做菜用的一味调料，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家里的空间又有不少的做菜的配料，还都是用不完的。
要是一筐果子，说不定她还能高兴些。
这东西对云家人来说稀疏平常，对村里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管宝泉背着篓子回去，迎接他的是媳妇的白眼。
“砍柴怎么还砍了这么久？家里的饭都凉了！”那妇人嘴上嫌弃着，还是上来帮着管宝泉卸下篓子。
篓子里面不仅装满了东西，上面还有重重一捆柴。
“我摘了些东西，云秀才告诉我的。说是跟姜一样，能驱寒去腥，就多待了一会儿……”
管宝泉才说完这话，刚刚去喊话的汉子也跟着回来了。
嚷嚷着家里的人给他准备火把和篓子。
“云秀才说了，那东西可是能卖钱呢！”
“家里的地没了，吃饭的人这么多，总要多点进项！”那汉子说着竹篓已经背在了身上。
管宝泉望着这一篓子的藤椒愣住了。
云秀才，这是真心想帮他？
管宝泉怎么想的，云华春不知道，只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听到周围不少动静。
像有人在说话，可又感觉静悄悄的就在耳边。
云华春翻了身，打了个哈欠。
揉了把脸，慢慢撑开眼皮子，忽然发觉视野里多了不少东西。
仔细一瞧，怎么都是人。
云华春立马从干草榻坐了起来。
旁边的村里人看着他起来了，立马讨好着带笑上前。
“云秀才……”
云华春疑惑看向他们，这么早不睡觉又不做饭收拾行李，围在他身前干什么？
“有事？”云华春问了一句。
“云秀才，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们在四周的林子找了一些藤椒。”
“就是不知道跟您摘的是不是一样的？劳烦您帮我们看看！”昨天那个被云华春点醒的汉子问道。
众人看云华春板着脸，心里有些担忧，是不是惹云秀才生气了？
云华春一醒来听到这事还有些懵，怎么大晚上去摘藤椒，林子里不危险吗？
脸色也不由得严肃了一些，在村里人看来，便是脸色不太好看了。
“拿上来给我看看。”云华春说道。
众人纷纷把自己摘的野果子拿上来给云华春看。
“这是对的……”
“这是红色的野果，这果子有毒，不能吃！”
“这不对……”
云华春看完一遍后，发现摘对的人家是少数。
其他人家，不少摘错了，摘成了别的野果子。
有的摘了蘑菇的，还算能吃。
看着村里人期待的目光，以及他们身上灰扑扑的打扮，云华春只觉心底酸涩沉重。
这些人不仅有身体强健的汉子，还有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的都是破到不能再破的衣服。
若是家里钱财足够，衣食无忧，哪用这般艰辛？
“这藤椒得晒干后放着，不然容易坏。”
“没摘到的也别着急，这林子多，总能碰上其他的东西。到时候大家伙多摘点，屯着吃，留着卖都行。”云华春喊道。
众人听了云华春的话神情激昂，逃难的疲惫和伤痛仿佛消去不少。
钟达在人群外围的地方瞧着云华春和这一村子的人。
心中感觉怪异。
云华春怎么瞧起来跟村中的人不太熟悉？
不过，倒是个为村里人着想的。
既读诗书还能辩草木，颇有学问。
“爷爷，藤椒，是藤椒油的藤椒吗？”姜衔从马车里探头，望着外面吵闹的人群道。
钟达笑着点点头。
第26章：云秀才的恩情
“衔儿还记得藤椒油？”
姜衔害羞笑了笑，“以前在祖母那里尝过，好吃。”
回想起记忆里的味道，姜衔的眼中闪着光。
“云秀才，这家里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你看这山野里的东西，我们弄点儿拿去卖，还是自己留着吃啊？”一个采了不少蘑菇的人问道。
被问到粮食问题，云华春稍稍诧异。
村里还有好多人家没有驴车，是挑着担子走的。
好一点的，家里有个板车。
人力是有限的，能带的粮食少。
这一路没有进项，张着嘴都要吃饭，每家每户的粮食都去的快。
他自己家带的粮食也不多，虽然空间里的能刷新，可要真是碰上山穷水尽了，只能保证人不饿死。
肚子是会饿的，等人人都饿到啃树皮的，那就不是什么树不树皮的问题。
易子相食的故事，他听过不少。
云华春被问到这里沉默了片刻。
在他看来，有一个比找粮食更重要的问题；
“夏天才到，山里的野草野果都有，先不着急。不过……”
“等我先跟村长商量商量，再说。”
“时候不早了，都收拾东西赶路吧。”
云华春催促众人道，意思是不再想往下说了。
其他人见状只能回去收拾自己家的东西。
云华春还没上门去找石方，石方就自己找上门了。
“听说云秀才，你有事要跟我商量？”石方带着拐杖找上了云华春。
说这话的时候，云华春正商量着跟自己老婆换个位置看书。
便立马从车上跳了下来，慢慢走着。
“是有事情！”
“我看村里好多人都是挑着担子，这一路要挑下去，估计累得很。”云华春说道，边回头看了看后面的汉子。
不少人家都挑着担子，背着背篓。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石方叹了口气。
不是村里人人都有驴车，有板车。
“村子里是不是有会做木匠的人家？可以做板车，推板车比背篓子好了不少。”云华春问道。
他听媳妇说过，但他是个不管是的，具体也不清楚。
“有是有，云秀才你想让这木匠给他们做板车？”
“这一路上要赶路，还要做板车，怕是不容易……”石方也没打击云华春。
“这钱……”
不能让人家木匠白做板车不给钱啊。
别说是逃难忙，这活不管谁来了，都干不了啊。
“钱……”
云华春也跟着叹了口气。
钱，他家里如今只剩下几十文。
空间里是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可要拿出来难免惹人注意。
他也不能掏这个钱。
他要是掏钱替大家买这些东西，不合规矩。
可要是长久没有板车来运东西，一部分人将会被丢在后面。
“我会做些木工，你去问问，先问问村里的木匠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谁家想做板车的，来我这里学吧。”云华春说道。
他瞧着石方面色有些古怪。
不知是诧异自己会做木匠，还是为什么。
“云秀才的恩情，我先在这里替村里人谢过了。”石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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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二是村里的木匠，他木匠的手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
打他记事起，他爷爷就是给人做木匠活的。
靠着这门手艺，家里吃喝不愁。
左邻四舍只有过节才能见荤腥的时候，他家每个月都能吃上肉。
平日里，十里八乡要是有人家嫁女儿或娶媳妇，家里总要打一两件新的家具。
这时，一般都是求到他家里。
有的付钱，有的付粮食，还有付山里打的猎物和自家养的鸡鸭。
乡下人没这么多的讲究，有人拿肉上门总能捞着一顿荤腥。
听到云华春要教村里人做木匠的手艺，李老二的第一反应，这不是胡闹吗？
云华春一个做秀才的哪懂什么木匠活？
可云华春是个秀才，万一他看的书里有教木匠手艺的怎么办？
一个秀才跑来跟他们抢饭碗吃，哪有这么玩的？
李老二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云华春其实不是学木匠的，他是给人做室内装修的。
但是做的多了，这木匠的手艺，多多少少也懂一些。
“云秀才，我们也能学吗？”其他人问道。
问这话的人，是家里有板车的。
但是学了这木匠，就多了一门手艺。
这年头手艺要么拜师，要么家里代代相传，就跟李家一样，家里人都是做木匠的。
不然这里面的本事，可轮不到他们。
“想学就学吧，我就在这里敞着教，能学的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云华春说道。
在他们那里，可没有什么能不能教的规矩。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本事看个人。
很多人不是学了就能做好的，还得看有没有这天分。
要是没有天分，学了做不好也白搭。
李老二站在人群里，听着这话额头青筋直跳，胸口堵得厉害。
“爹，要是村里人都学会了，那咱家靠什么吃饭？”李大郎担忧问道。
所有的人都去围着云华春，看他做板车的手艺。
那以后他家里的活就不是独一份的了。
“吃吃吃，吃什么？这逃难路上哪有活可以干？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李老二气呼呼丢下这话就离开了人群。
离开之前，他望了一眼云华春的方向，眼中带着怨毒的神色。
李大郎今年二十来岁，刚刚娶上媳妇，没有孩子，家中一切都是他爹做主。
如今，家里赖以为生的本领被人抢了。
他有些迷茫，也有些担忧。
可云秀才是考上秀才的人，他们不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去吵架。
村里如今人人都帮着他，他现在出去就是把村里人全都给得罪。
李大郎左思右想，还是放弃了。
这边一群人乘着中午的休息的时间，围着云华春，看他做活忙得热火朝天。
云华春说先给家里没有板车的人做一辆，这些大家伙都没意见。
在村里人的眼中，便是云华春不知从何处弄出一套做木匠的工具。
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刨木头，教他们怎么用木头钉木头。
云秀才还说，这个叫榫卯。
榫卯是什么村里人弄不明白，只知道，靠着云秀才教的这些。
便能把一堆木头叠起来，放在一起，方方正正的，也不用钉子。
木板车就成了。
第27章：夜晚脚步声
第一辆木板车做得小巧，木材用得少。
加上村里众人的帮忙，花了不到一天的功夫。
云华春本就打算做好以后绑在自己的马车后面。
马车买来的时候别无选择，里面小，装不下什么东西，后面能搭个板车，也能带不少的东西。
“爹，这后面用来放什么？”云桃问道。
家里的东西不多，后面的大板车也是靠着稻草堆起来的。
“能装什么就装什么，装些稻草也行。”云华春忙活着。
大人们忙得热火朝天，没有云桃什么事。
便是做饭，她娘也能全部做好，不需要她插手。
碰上村里的婶子们，也都是赶着给她帮忙。
每天就忙着赶路，其他啥都不用干，云桃其实挺无聊的。
“桃儿，你去帮我搬点儿木屑回来生火。”万红梅喊道。
村里近些日子，都会在中午抽一两个时辰停下做会儿木工。
就围在云家的马车边，木屑掉的满地都是。
“好！”云桃立马动了。
去外围抱了一把木屑，准备往回赶。
云桃目光一转，看到了一旁杂草堆里的孩子的身形。
他站在比他还高的干草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珠子四处打着转。
两人视线相交汇的一刻，那孩子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往后走了几步。
云桃噗呲一笑。
这个叫姜衔的孩子也太可爱，太让人喜欢了。
“你爷爷出去了吗？”云桃扬声问道。
姜衔也盯着云桃，见她说话左右两边望了片刻，发现是对自己说话以后。
点点头，害羞的很。
“你要是一个人害怕，可以来我家这边。”云桃发出自己的邀请。
她才不是觉得这孩子可爱，想去揉他的脸。
姜衔真的过来了。
小胳膊小腿哧呼呼跑到云桃跟前。
“姐姐！”姜衔甜甜叫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云桃。
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绒绒奶狗，乖巧等夸奖的模样。
云桃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她真的被萌到了，这孩子是真的萌。
真不知道怎么样的爹妈才能生出这长相和性格都萌出血的孩子。
“姐姐你不舒服吗？我来帮你拿吧，你快去休息。”姜衔关心道。
云桃晃了晃头，否认道，“不是，我很好，就是拍了拍胸口的灰。”
姜衔懵懂点点头。
“娘，木屑给你抱回来了。”云桃说道，屁股后面还跟着个姜衔。
万红梅向来喜欢孩子，原身是个不讨喜的。
村里的孩子平日里都见到她绕着路，更别说给她一个笑脸。
瞧见是路上捡的那个孩子，想着这孩子走投无路要被爷爷带着跳崖。
万红梅不由得母性泛滥，眼中多了不少的怜惜之意。
“婶婶好！”姜衔上来乖巧道。
“唉，你好你好，多俊俏的孩子啊！”万红梅夸奖道。
赶忙站了起来，往这个孩子手里塞了块米饼。
“饿不饿？等会在婶婶家吃饭？”万红梅关切道。
姜衔收了米饼，轻轻咬了一口。
米饼微甜，外面还有些脆脆的。
“谢谢婶婶，米饼很好吃。爷爷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白吃别人家的饭。大家伙都在逃难，粮食不够吃，我更不白能吃婶婶的东西，我拿家里的东西跟婶婶换吧。”姜衔说道，脸上的乖巧的笑容不变。
这对万红梅来说简直是贴心窝子的话。
她家里的粮食哪不够吃呢？
屋子里那么多零食，还有肉，就是可惜不能给这个孩子吃。
“哪能啊，这地里林子里到处都是吃的，今天就来我家吃饭，把你爷爷带来也行，婶子多做点。”万红梅直接做了决定。
她男人还要问钟达借书的，这年头的书多贵重啊。
人家一文钱都不要她家的，请他们来家里吃顿饭怎么了？
“娘，你这见了姜衔心里就没我了。”云桃挑眉道。
“怎么就没你了，不天天给你做饭呢吗！”万红梅说着，眼睛却是望向那边的姜衔。
心里盘算着要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吃点好的。
“桃儿，来，你看着火，娘去车厢里拿点儿东西。”万红梅说道，把手里的锅铲交给了云桃。
云桃拿着锅铲有些无奈，只能认命翻着锅里的菜。
不远处，李老二隔着树林远远望着，看着云家一家人，最后视线停留在了一旁的姜衔身上。
“老爷，那是您说的一家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用脏到发黑的手指指着云桃一家的方向道。
李老二点点头，沉吟片刻道。
“他们 一家就三个人，就住这个马车里。旁边的马车，一老一少，这个小子和他爷爷，也给我全部都处理了。”李老二下定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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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点点头，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
“好，那老爷您看，我这……”
李老二却是立马冷了脸色，“钱给你，他们一家装着不少的粮食，你们全都抢去。”
说着丢出去的一个灰色的钱袋子。
“至于别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爷您放心，我绝对给您办的妥妥当当的。”男人摸了摸钱袋子里面的东西，硬邦邦的分量不少。
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心实意。
云桃睡前，跟她娘躺在马车里，睡意上来了。
可想着白天的事情仍旧有些兴奋，感叹了一句。
“我要是有跟姜衔一样的妹妹，该多好啊。”
这样的乖巧可爱的性格要是个女孩子该多好。
万红梅本来快睡了过去，忽然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皮子。
“把你辛苦拉扯大，可花了我和你爹不少的心血。想要孩子，以后你自己长大的生一个就是了。”
“再不行，我把姜衔认作干儿子，你就有弟弟了？”
“这不一样啊娘！”
“哪里不一样了？”
“你们娘俩在这说什么呢？”云华春在马车旁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娘俩这会儿欲要争辩一番，万红梅忽然听到了马车外的声音。
自打穿越后，她的五感就格外灵敏。
要是村里谁家的孩子嚎了一句，她都能听明白是哪个方向，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不对劲，外面有脚步声！”万红梅猛地从马车里坐起。
云桃也立马坐了起，虽不明白是什么状况，本能背后一凉。
第28章：云桃受伤了
“老万，快别睡了！”万红梅直接从马车里窜了出来。
从马车盘底下拿出自己的家伙。
“我听到一群人跑过来的脚步声！”
云华春一个鲤鱼打挺，也从草垛上坐了起来。
大半夜来一群人，还是冲着他们车队的方向，能有什么好心思？
云华春直接从旁边掏出了一把砍柴刀，警惕看向四周。
茫茫夜色给一切笼罩上黑纱，除了虫鸣鸟叫他什么也听不到，但他完全相信他媳妇。
“爹，快把村里人给喊起来啊！”云桃急促道。
左右也不是他们家一个能解决的。
钟达也睡在马车外，离云家的马车近。
云家这边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听说有人来他就立马起身了。
钟达会武艺，但听不到远距离的动静，可他听说过有一种人五感过人，能听到寻常人耳力听不到的声音。
“村里不是有锣吗？”云华春说道，想着去问管宝泉要锣。
“就快到外面了，来不及了！”万红梅竖着耳朵道。
不能敲锣，只能靠着嗓子喊了。
“起床啊，来贼了！”云华春吼道。
这叫声周围的营地里格外突出，不少人睡得正香，忽然在梦中被惊醒了。
“来贼人了！”云华春仍旧在大声吼着，仰着脖子，吼得青筋直冒。
云华春一边吼一边去拉扯了睡在他家旁边的汉子。
“来贼了？哪里的贼？”
“家里东西丢没？大家伙快看看？”
“我孩子呢？”
众人慌慌张张醒了，目前没见到贼人，但都开始检查自家的贵重物品。
有的反应快的，直接把棍子给拿上的。
“快抄家伙啊！”
一路上逃难的流民也醒了，不止他们，四周围睡着不少的流民。
但像他们一个村一起逃的还是少数，大多是三三俩俩的一家人。
众人纷纷惊醒，警惕起来。
“云秀才，贼呢！”离得云华春进的一个汉子紧张道。
云华春还未开口，便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是他闺女的。
云华春当即被吓的魂飞魄散，这伙人是冲着他家来的？
云桃看着呜呜泱泱几十个人冲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带着棍子。
那棍子眼看就要砸到她和她娘身上了，就看着她娘直接踹飞了前面两个人。
怎么回事？
云桃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钟达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按理说是贼的话，怎么会直接冲着他们来？被发现了还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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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明确，冲的都是他和云秀才的马车。
“衔儿，你在这里躲好，要是不对，赶紧跑。”钟达叮嘱藏在马车的下面的姜衔道，从箱子的暗格里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姜衔倔强点点头，紧紧抓住马车下面的木竿，眼里闪着泪花。
那伙贼人似乎也没料到万红梅一个妇人能直接把两个汉子踹飞，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就是这个迟疑的功夫，万红梅举着棍子又打了好几个人，钟达也冲到前头。
两个人来来回回间，又有三四个人倒下了。
可人实在太多了，万红梅后背被人敲了一棍子。
那一下，疼得她浑身一震。
“娘！”云桃大喊了一句，眼眶立马红了。
这一叫吸引了不少贼人的注意，大人不好欺负，小孩可以随便拿捏。
便有人把手伸到了云桃的身上，扯着她的头发。
云桃被人扯着头发直后仰着，她感觉头皮都要被人撤掉了，疼，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了刀，对着背后的人的手刺去。
那是家里厨房刨肉用的长尖刀，小巧锋利还轻便。
“啊啊啊！你这个臭丫头，竟然伤我。”男人粗声叫着，扯云桃的头发更加用力了。
云桃被人扯着头发拖在地上，还被踹了几脚。
男人手上鲜血直涌，脚上的动作还未停止。
万红梅回过头，看着女儿被这般对待彻底怒了。
“桃儿！”
姜衔瞧着白天对自己很好的姐姐躺在地上，也激动得哭着跑了出去。
“姐姐！不要打我姐姐。”
万红梅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拿着木棍挥舞开了周围的人，冲到女儿的方向。
姜衔也扑了过去，想保护云桃。
男人怒极了，抬起棍子想挥舞下去，却发现棍子纹丝不动。
再抬头，瞧见棍子被一个妇人握在手里。
万红梅把那棍子抽了回来，用力挥在男人头上，男人直接被砸晕过去。
云华春带着人也赶了回来。
“桃儿，你没事吧！”云华春急忙扶起女儿道。
“都怪我，我不该跑这么远。”
云桃被扶着起来，就感觉头皮疼的厉害，还有被那男人踹了几脚的地方，都一阵阵发疼，她估摸着都紫了。
“姐姐，你疼不疼啊？”
“姐姐没事，别怕，没事的爹。”云桃扯了笑容，微微动了身子。
接着倒吸了口气，嘶，真疼。
村子里的人聚团以后，事情就很快解决了。
一个个都拿出了对待胡人探子的态度来看这些贼人。
有不少贼人受了伤，这些人很快就发现形势不对转身撒开腿就跑。
“娘！”云桃冲着万红梅的方向喊道。
刚刚那么多的人，冲过来打他们，就是她娘挡在前面。
那些人的棍子不少落在她娘的身上，每一棍都让她感觉无比痛苦与无力。
她们和这些人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会来伤害她们？
万红梅追着去打人，她一棍一个，敲晕了不少的人。
听到以云桃的话，急忙回过身来应了一句。
“唉，怎么了？”
“娘，你别伤着自己了。”云桃焦急喊道。
此刻的云华春也很着急，那伙恶人跑得快，他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走了几步还是决定回来照顾女儿。
这文弱书生的人设倒是坐稳了。
不过片刻，一群人逃的逃，跑的跑，跑不动的全都是被万红梅敲晕或者打断腿的。
还有几个伤得重，是倒在钟达的剑下。
看到坏人都被打跑了，姜衔也松了一口气。
“姐姐，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姜衔含着眼泪说道。
他脏兮兮的黑脸上流淌下两条长处的水光。
“我不疼的，衔儿伤到哪里了吗？”云桃强扯出一抹微笑道。
说不疼那是假的，可这种时候要是哭哭啼啼，只会让家里的人分心担忧。
刚刚姜衔要来帮她，被人踹了一脚，摔到她怀里。
“我没事的。”姜衔摇摇头。
第29章：这些人怎么处理
“只是姐姐肯定很疼！”
姜衔的眼泪流个不停。
云桃想要伸手给姜衔擦擦眼泪，抬手间发现自己手掌脏兮兮的。
往身上擦了擦，才抚上了姜衔的脸。
“姐姐没事，别哭了。”云桃安慰道。
等姜衔打着哭嗝，慢慢平复下来时周围的混乱已经平息。
“桃儿，伤的厉害吗？让娘给你看看！”万红梅上来关心女儿道。
“走，我扶你到马车上。”
此刻的万红梅头发散乱，身上也多了不少泥印子，跟睡前那个整洁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在外面不好给云桃看伤，这会儿天黑的，马车里面也也黑得厉害，空间就不一样了。
“老云，你过来看着，我去给闺女看看伤。”万红梅说道。
云华春应声上来了。
云桃却一把抓住她娘的手，“娘，先给衔儿看吧，他刚刚过来护着我被人踹了一脚。他年纪小皮肤嫩，我就是些皮外伤。”
她们去空间里好处理，但不能带着姜衔进去。
留姜衔一个人在外面，她放不下心。
万红梅被刚刚的事情刺激的不轻，眼中只有唯一的女儿，便是自己身上受的伤她也没顾上。
哔嘀阁
“行，我这昏了头了，衔儿，婶子谢谢你，刚刚还出来护着你桃姐姐，你伤到哪里了吗？”万红梅关切问道。
“我没事的……”
“哪里擦着碰着了跟婶子说，让婶子看看！”
姜衔性子有些害羞，他是第一次和陌生人这么亲密接触。
以前家中的下人奴仆要抱他的时候，他总是拒绝。
可在面对云桃一家人时，心中带着莫名的信任。
不但不讨厌吗，反而想要亲近。
姜衔乖乖站在那里，让万红梅检查。
“哪里疼？这里疼吗？”
“刚刚摔着哪里了？”
万红梅仔细问道。
姜衔示意了一下胳膊和腿，万红梅也就直接捞起他的衣袖和裤子腿看了看。
有的地方已经青了，衬着他细嫩的胳膊腿格外明显，在火光下格外阴暗突出。
手心手背处还有些许血丝划痕，不算严重。
得活血化瘀，再稍微处理一下伤口。
万红梅想着，闪身从马车里进了空间。
倒了些药酒到碗里，在装了些棉签和碘伏出来。
万红梅替姜衔洗了洗手，在用碘伏小心擦了擦，再擦了别的地方。
姜衔微微吸了口气，有点疼。
“疼吗？姐姐等下给你拿糖，吃了糖就不那么疼了。”云桃爱怜道。
姜衔这个孩子真是懂事到 让她心疼。
“我不吃糖，姐姐吃，姐姐不疼我也不疼。”姜衔认真道。
他的小脸在火光的照应下，格外温暖。
“衔儿，你在这好好坐着啊，婶子带姐姐进去看看伤，看完了再来看你。”万红梅说道，扶着女儿往车厢里走。
姜衔点点头，“我替姐姐守好这里。”
进了空间以后，万红梅就让女儿开始脱衣服。
空间里就她们俩，也不用顾忌什么。
等云桃把衣服脱下来后，万红梅看这女儿身上的伤，眼泪怎么都止不往下掉。
四肢都有淤青，连带着背上也受了不少的伤。
她顺着云桃背上的伤往上看，后脑勺也秃了一块。
连带发根都被扯了一块下来，上面还冒着血。
“娘，好了吗？”云桃问道。
自从长大以后，她就没有在自家娘前面前脱过衣服。
忽然脱得只剩内衣，云桃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我慢慢来……”万红梅颤抖着手道，声音也在发颤。
女儿便是她身上的一块肉，这是在割她的肉。
“快些弄好，我等下也帮你搽药。”云桃焦急道。
她看自己娘亲也受了不少伤，绝对不比她的轻。
云华春坐在马车口，胸口沉甸甸。
“云秀才，这些人全都被捆起来了，你看怎么处置？”石方带着村里的汉子上前问道。
说是来偷东西的，这伙人更像是来伤人的。
还像是特地冲着云秀才一家来的，石方心里嘀咕着。
云秀才这是碰上自己的仇家了？
“先捆着把，我等下去看。”云华春说道。
妻女都进了空间，他现在不能离开马车，不然会让人看出端倪。
“云秀才，我打晕了一个，瞧着像是这伙人的头目，不如你审审看？”钟达冷静道，双手紧握着腰间的长剑。
在火光的照耀下，仿佛一棵挺拔的千年松柏，仍有余力。
只是在望向火堆旁坐着的娇小身影，目光变得柔和且复杂，还有些愧疚。
“头目？”云华春看向钟达。
他怎么知道就是头目。
钟达似乎一眼看出了云华春心中的疑惑，“那伙贼人来的时候，他站在前面指挥他们。”
“我便先把人给打晕了，那人必然会知道些什么。”
李老二一家今夜驻扎的地方离村里人有些远，可以说是最外围的边。
李老二激动的一夜没睡，就是为了等天黑以后云华春的惨叫。
可惜刚刚听了几嗓子惨叫，就在他以为大仇得报的时候。
事情的转向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周围的家家户户都去打他雇的人，甚至他儿子也要去。
李老二急忙把儿子给扯回来了，让他安分在家里呆着。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李老二的心都格外忐忑。
直到他听到众人的欢呼，贼人被打跑了。
李老二后背发凉，心更是沉到了谷底，直接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爹，你怎么了？”
“爷爷……”
“公公……”
李家的人都围了上来，关怀的声音围绕着他，把他扶了起来。
李老二准备撒开腿就跑，跑的远远的。
之前就有人骂云秀才，被他关到了大牢里。
他现在对云秀才下手了，云秀才不得直接扒了他的皮，要他的命？
可是逃，能逃去哪里？
李老二犹豫的瞬间，心中转念一想。
要是那伙人都跑了，走得一干二净，是不是就没人知道是他干的？
“爹，您怎么了？您魇了吗？”李大郎担忧道。
他打小就听过，小孩子去山里玩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会被魇着，尤其是在天黑的时候。
可他听的都是小孩，没听人说过老人也会这样。
第30章：嫌疑人疯了？
李老二感觉脑子里空荡荡的，四肢疲软无力。
握着儿子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后悔吗？
他只恨自己叫的人不够多，但凡能把云华春重伤一顿，最好是个半死不活。
哪怕他被人抓了，也算是值了。
刚刚听前面惨叫的厉害，云华春一定出事了！
“爹，爹，你怎么了？”李家的儿女都担忧看着李老二。
以为他被这半夜闯来的贼人吓坏了，分外忧心。
几桶水泼在了那被钟达打晕的男子身上，他在地上蜷缩着打了个滚，在泥地里转来转去把自己弄得跟泥鳅一般，脏兮兮的，嘴上还不停呜咽着。
“哎呀，哎呀……”
云华春冷眼盯着地上的人。
“别扭来扭去了，再装给你点苦头吃吃，这伤人的手还能动，先把你的双手给你打断，手指一根根敲碎。”云华春恶狠狠地道。
地上的人马上安静起来，不敢折腾。
村里的汉子也打了个寒颤。
云秀才折磨人的手段当真是厉害，好在云秀才跟他们是一伙的。
“我问你，谁让你过来的？还是冲着我家里人？”云华春严声问着。
躺在地上贼人不敢吱声，心里打起了鼓。
说了，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
“不说话就割掉你的舌头，反正留着也没用……”
“我说……我说……”
躺在地上的人怕的厉害，也就不敢再装了。
“有人花钱请我来的。”
“我就是一个逃难的难民，不是山上的土匪，老爷饶命啊……”
“前天有个人找上我，给了我一袋子钱，让我来这里伤几个人，他还给了我粮食。”
哔嘀阁
“我家里人马上要饿死了，我……我没办法，我就答应了。”
“那人是哪里来的？长什么样？跟你说了什么？”云华春细细问道。
那人也一五一十交代了，哪里来的不知道，不过……
“那人是个老头子，看起来五六十岁了，头发白了一半，他左眼皮上有颗痣。”
“他当时就站在林子旁边，指着这里的两辆马车，让我把这马车上的两家人都打伤。”
“……他还说你们人少，都是些老弱病残……”
“老爷明鉴啊！全都是那人吩咐的，我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来……”
那人趴在地上磕头，不停跪地求饶。
云华春倒是细细想着，谁的外貌特征合适。
还有这作案动机，他以为只是针对他一家来的，没想到还针对了钟达。
钟达此刻也脸色诧异。
他行踪隐蔽，未曾跟人结过仇，为何有人会来害他？
难道是京城那边？
京城那边也应是精锐暗卫，而不是这些散兵游勇的流民。
“村长，村中的老人可有左眼皮上有痣的？”钟达望向石方问道，仔细看着他的神色。
石方心乱如麻……
这人——
“年纪大眼皮子上还有痣的，只有李老二了。”管宝泉说道。
“李老二……”云华春念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耳熟。
“李老二是村里的木匠！”
“可他不是没跟云秀才打过交道吗？”
围在旁边的汉子相互说道。
做木匠的，云华春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因为自己教村里人木匠手艺，抢了他的活，他心中愤恨，便请了流民来打自己。
打自己就算了，为什么连带着旁边钟达也要打？
难道他看钟达也不顺眼？
云华春望向钟达，恰好钟达也在望他。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钟达笑着行了礼。
谦逊有礼的老者模样，倒是让云华春不觉抖了抖。
这老爷子绝对来头不小。
手上的佩剑他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类似，不是电视剧那种轻飘飘的架势，这剑一下能刺死野兽。
能文能武，性子还好。
不像那些老爷和大官，这般岁数都是奴仆环绕，身处高位一身威严，没事就板着脸吓小孩。
可即便如此，云华春也不想跟他套近乎，不过作为受害者，有些事情还是要商量的。
“钟叔，您看，我们去找找这李老二？当面问一问？”云华春问道。
钟达点点头，“按云秀才说的办就行。”
一寻人找到李老二的时候，李老二正浑浑噩噩坐在自家板车上。
看到云华春一行人前来更是哆嗦了一下，怕的不行。
“李老二……”石方刚刚开口。
“村长！我爹被这贼人吓得不轻，还发了颠……呜呜呜。”李大郎说着就哭了起来。
李家的老老少少也跟着哭了。
李大郎瞧见后面走过来的云华春，更是如同见着了救星一般。
“云秀才，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娘子给我爹看病，多少银子我都给。”
“云娘子那么厉害？肯定能治我爹的病！”李大郎跪了下来，抱着云华春的裤腿道。
刚刚走过来的云华春却是一脸纳闷。
怎么他这苦主找上门，嫌疑人就病了。
装的？
“你爹人呢？”云华春问道。
李大郎指向板车那边背着的浑身哆嗦的身影。
“云秀才你看，我爹被吓得这么厉害了！病的不清了！”李大郎哭得更加伤心。
“你们这些天杀的恶人啊！爹，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场面一片混乱，石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都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他赶出村子！”石方皱着眉头道。
一个村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村里人是个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这事不是装疯卖傻就能逃过的。
“把人带上来认一认，是不是他。”石方开口道。
那贼人头目被村里的汉子像抓小鸡般拎着，拎上前丢在地上，啃了满嘴的泥，丝毫不敢吱声。
他后悔死了，为什么收了那老头的钱还跑来干活。
这兵荒马乱的，他带着钱跑了又能怎么样？
就算老头找到了，他死不承认，量那老头也不敢把亏心事到处说。
真是倒大霉了！
李老二这会儿背着身子，人抖得像个筛子。
“李老二，你转过来让人瞧瞧！”管宝泉说道。
李老二没有任何的回应，除了继续发抖。
管宝泉也就不跟他啰嗦，直接把人扯了过来。
牢牢按住肩膀，抵在那贼人面前。
“是他吗？”
第31章：钟达的秘密
贼人只看了一眼，便点头如捣蒜。
“是他，就是他，我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李大郎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大概知晓情况对他爹不利。
上前踹了这贼人一脚，“你这恶贼，说什么瞎话。”
村里人见状把李大郎往后扯开。
李老二像是彻底放弃，直接瘫软在地。
“李老二，这人说是你给钱指使他来伤人，我现在便问问你，这事是不是真的？”云华春望向李老二道。
不能光信这贼人的一面之词。
即便云华春心中愤怒，也不会被这些冲昏了头脑。
李老二不说话，沉默着，甚至头低得更低，意志消沉。
“不说话，便是不否认了。”
“我到村里这么多年，未曾和你接触过，也偷你家的抢你家的，不知有这般深仇大恨？”
“难道是因为我教村里人做木匠，抢了你家的生意？”
听到木匠活，李老二终于有了些反应。
耸拉着的脑袋抬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愤恨望着云华春。
这番反应，围在四周围的汉子心里也有了成算。
“这木匠活，是我家世世代代相传的手艺，祖祖辈辈靠着它吃饭。”
“如今村里人都学会了，那要我有什么用？”
“我这一家老小靠什么来活？”
周围的汉子听着皱眉，旁边的妇人甚至觉得这李老二心胸狭窄。
这是云秀才好心教给他们的，又不是让这李老二来教。
李大郎哭着扑在他爹身上，“爹，别说，别说了……”
越说越错，这世道本就不容易，再说下去，怕是对他们一家人会更难。
“李老二，这木匠的手艺我教给大家，是想着家家户户都有辆板车，能活着走出去。”
“做会了板车，不代表其他的手艺也能做。”
“况且到了南边，那边富庶的人家多，需要的工匠也多，就算村里有人学会了，也不能妨碍你的生意。”
“你世世代代是做木匠的，做的比他们好，那老爷怎么会要只能做板车的不要你呢？”
云华春一桩桩说道，像是解了李老二心里的结。
考虑的多了，便把自己走到了死胡同里。
“……是我做的，如今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吧。”李老二悲凉苍老的声音响起。
“只是求村长和村里的各位，给我的儿孙们留一条活路……”
李老二说着，重重磕头起来。
“爹啊！你糊涂啊！”李大郎哭道。
李家的人哭成一团。
但没人开口为他们求情，清冷的夜里满是他们的哭声。
“你既然起了这害人的心思，我就不能留你。至于你家的孩子，虽然没错……”
“但我也不敢留他们跟我一起上路，万一记仇再找些流民来害我，我家里应付不过来。”云华春说道。
“李老二，你叫的人伤了我的妻女，还伤了村里的人，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云华春和村里的众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做出了个决定。
医药费定是要李家人出的，没有钱就出粮食，村里正是缺粮食的时候。
还有这李老二，不是给钱就能算了的。
那些受伤的人家，一人打他一棍子，算作惩戒。
云华春把这个机会给了万红梅，让他老婆来。
“轻点儿……”云华春把棍子交到万红梅手上。
万红梅刚刚从空间里出来，看了女儿身上的伤心疼得不行，她怎么可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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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对方是个老人，想着他年老体弱了，得轻点儿……
万红梅下手还是用了七八分劲。
老人就是可以做坏事了吗？老人就能倚老卖老？
若是不高兴，直接说出不行吗？
就为了做个木板车，要害她一家人的命！
当真可恨极了！
村里人对于万红梅的力气都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能打得动这么多贼人，肯定非同寻常。
一人轮了一棍子后，李老二的裤子已经泛红。
“云秀才，这剩下的人怎么处理？”
剩下的是那些被擒拿住的贼人。
“手脚打断，全部丢外面吧。”云华春转过身道。
凄惨求饶的声音响彻了夜空，惊飞了不少树上栖息的鸟儿。
这一夜，不少人家的孩子被吓醒了。
听着这声音刚刚想哭，就被家里的长辈制止。
“你还哭，吵到了云秀才，等下打的就是你了。”家里的长辈吓唬道。
如此，孩子们都乖乖捂着嘴巴，吓得一动不敢动。
听着那便的叫声如此可怕，心里对于云华春的畏惧也多了几分。
云华春此刻不知，他已经有了治小儿夜啼的功能。
忙碌了半夜，大家伙都该睡了，可经过这事，也大多睡不着。
钟达哄完了自己的小孙子，云华春看着妻女躺下了，也就在火堆边直接坐下。
坐着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附近马车的钟达。
不知是不是被昨夜的动静吓到了，如今都不敢睡觉。
云华春朦朦胧胧熬到天边泛白，瞧见那边的钟达动了动。
“钟叔去哪里啊？”云华春问道。
钟达淡淡笑了笑，“小解。”
“一起去吧。”
他喝了一夜的水，这会儿尿意也上来了。
两人去了不远处的小树林，准备就地方便。
云华春刚刚脱了裤子，就看到一只蛇在草堆里扭来扭去。
“钟叔，小心有蛇……”
云华春急急忙忙提起裤子喊道。
这蛇还不知道有没有毒，被咬到了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等他视线转到钟达那边时，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钟达是蹲着小解的……
对于云华春赤裸裸的视线，钟达面不改色，笑吟吟穿上裤子。
接着掏出一枚石子，把蛇打飞。
慢慢走到云华春面前笑问道：“云秀才可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云华春没反应过来。
“钟某，其实是个阉人。”
“希望云秀才对钟某的身份保密，也莫要因为这个轻看了钟某。”钟达笑着拍了拍云华春的肩膀。
？？？？？
“钟叔说什么？”云华春一脸不可置信道。
他刚刚真没瞧见什么，注意力全在蛇上。
“这是钟某的秘密，云秀才万万不要告诉他人。”
第32章：该不该跟家里说
云华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么钟达忽然变成太监了？
这秘密来的太突然了，他接受不了。
这个世上什么人家能用太监？
云华春已经不愿意往后再想，他不想沾惹什么大人物。
只想到了南边以后，一家三口开始普普通通的生活。
周围已经有不少的人家醒了，炊烟燃起准备做饭。
万红梅带着云桃起来起来了，开始做饭准备今天赶路要用的东西。
云华春回来以后，看着老婆和孩子犹豫是否要告诉她们这件事。
老婆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今早起来后脸上都没笑。
云桃因为头上带伤，编了两个麻花辫，披在肩上，遮住伤口。
“爹，刚刚村长派人送来了二十斤粮食，说是给我们家的。”云桃看见自己爹回来了，急忙说道。
“村长怎么送粮食来了？”万红梅抬头问道。
粮食越吃越少，她本想拒绝，村长却让她问自家的男人后再说。
“是李老二家的粮食，当医药费赔给咱家的，收着吧。”云华春叹了一口气道。
一听这话，万红梅本来还有些稀罕的目光瞬间就变成了嫌弃。
为了这二十来斤粮食遭了这么一顿罪，真是……
真是把人气得胃疼。
云桃看出了自己娘亲的脸色不对，急忙安慰道。
“娘，这一路上整粮食不容易，我还要多吃几顿补补，我这么能吃咱就收下吧。”云桃撒娇卖萌道。
“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只是娘心疼你……”万红梅看向女儿的脸。
昨天受的伤，睡了一夜已经发青了，这伤的还是女孩子的脸。
她越看心里越是难受。
“我给你和衔儿摊鸡蛋饼！”
万红梅说罢，甩起了锅铲继续干起来。
“谢谢娘！”云桃开心道。
钟达回到马车旁，瞧见姜衔正对着一小袋粮食歪头坐着，睡眼惺忪。
心中了然，这应该是村里人给的。
“爷爷，你回来啦！”
姜衔开心站起来。
“衔儿，爷爷有事要跟你说。”钟达摸了摸姜衔的头。
“什么事？”
“爷爷把身份告诉云秀才了。”
姜衔抬头看这钟达，懵懂的模样似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爷爷不是说，不能告诉任何人吗？”姜衔望向了一眼云家的马车，脸上的反应不坏。
“衔儿，我仔细观察了云家许久。这一家人有情有义，苏小公子没看错人。”
“你的身份爷爷没告诉他们，只说了咱们和京都有关系。”
“到时候若是有个万一，像昨夜的骚乱，要是爷爷受伤了，不能护着你，跟他们一家熟稔些，爷爷也放心。”
姜衔仰着头，对于爷爷话里的危险有些担忧。
“衔儿！”云桃的声音响起。
姜衔眼睛一亮，望向声音的源头。
云桃用两个碟子装着饼走过来。
“我娘今天早上做了鸡蛋饼，这是给你和你的爷爷的。”云桃把饼递上去道。
给姜衔的是小碟子，里面装的是豪华加料饼。
饼是用空间里的面粉做的，还加了奶粉和蜂蜜。
吃起来又软又甜，这是她娘特意做的给她补身体。
而给钟达的，就是只加了鸡蛋和盐的饼。
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实际的口感只有吃的人自己知道。
不是他们舍不得这奶粉和蜂蜜，而是怕这钟达吃了，觉得太好吃，不好糊弄。
“谢谢姐姐！姐姐吃了吗？”姜衔接过给他的碟子道。
“你吃了姐姐就去吃！”
“钟爷爷，这是给你的。我娘说昨晚谢谢你！”云桃礼貌递上碟子道。
昨夜贼人冲上来的时候，钟达拔剑帮了她娘不少。
“谢谢云姑娘。”
送完了这饼，云桃快步跑了回去，要准备收拾东西了。
大家伙都是路上吃早饭，赶路一刻都不停。
云华春一边往马车里塞稻草，一边纠结要不要把自己刚刚知道的事情告诉妻女。
瞒着她们不好，可说了又怕给她们增加负担。
“老云，你心里藏着什么事？”万红梅从马车里钻出来道。
“没，没什么事……”云华春否认道。
“还说没事，你看这东西放的，全都放乱了。被子放草席上了，就差写脸上了……”万红梅挑剔道，走到草堆子前规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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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没睡好，事情也干的稀里糊涂。
“红梅啊，我有件事……想和你们说……”云华春决定开口。
云华春把自己的发现，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因为隔壁左右人多眼杂，他是在车厢里低声跟老婆女儿说的。
“老万……你说啥？”万红梅面色有些惊讶，但算不上欢喜。
“咱要是赶上去凑热闹，那不就是贪图富贵了吗？”
“再说了，就是攀上了能有什么用？”万红梅不解道。
她家祖祖辈辈都是普通人，她之前生活的地方也没有贵族。
对她而言，什么帝王将相是太遥远的事情。
也不知道有啥用……
“不管衔儿家里怎么样，衔儿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很喜欢。”
“我娘之前还想把衔儿认干儿子，现在看来是认不了了。”云桃说起来，还有些遗憾。
“咱就当做普通人家相处，能帮的帮一下，就左右隔壁的，他不碍着咱们，咱们也不碍着他。”万红梅说道。
虽不知道这京城的人怎么流落到了这里，但这孩子实在是惹人疼。
云家这边商量如何跟钟达相处。
而钟达这边看着手里的鸡蛋饼，觉其中的情谊深厚。
姜衔尝了一口开心道，“爷爷，这饼甜甜的，还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好吃。”
“好吃，那便都留给衔儿吃吧。”钟达说道。
这饼子 粮食磨得精细，便是在京城也很罕见。
也不知道云家的粮食是怎么磨出来的。
“爷爷，给你吃。”
姜衔塞了一口饼子到钟达的嘴里。
都塞嘴上了，钟达不能不吃。
才入口，舌尖味蕾一接触，钟达就发现这饼子不对劲。
这里面带着股牛乳的味道，还是纯粹的香，更重要是里面的甜味。
寻常百姓家做饼可不会放糖……
这云家，还是他小看了。
“爷爷，这饼不好吃吗？爷爷为什么摇头了？”姜衔问道。
第33章：恶有恶报
“太好吃了，爷爷没想到会这么好吃，所以才摇头了。”钟达说道。
他以前也吃过好吃的饼，但完全没有手中的饼好吃。
不知是处境变了，还是心境变了，或许是因为这饼子本就好吃。
如此一来，他更安心了。
“那爷爷多吃点吧……”姜衔递上自己的盘子。
马车缓缓一路向东行驶而去。
李老二一家停在原地，望着村里人离开的方向有些迷茫。
他们被赶出了村子，只能孤单上路。
“大哥，咱们不走吗？”李二郎上前问道。
村里的人都走远了，再等一会儿估计连影子都找不着了。
“走，不跟他们一起走。”李大朗愤恨道，目光又转到了马车里的李老二。
他爹从昨夜起就高烧不退，至今没醒来。
都是村里人害的！还分走了他家不少的粮食和钱！
“那不跟他们一起走，咱们……”李二郎眺望路的尽头。
已经看不到村里的人影了，这里树多阻挡视线。
“你腿上又不是没长脚？干嘛老是要靠着他们走！”李大郎生气道。
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不识相。
“可大哥你看周围……”李二郎慌张道。
不知何时，他们周围来了不少面黄肌瘦的流民，一个个眼神怪异盯着他们。
李大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家板车上装着的一袋袋粮食。
虽然赔了不少，可还剩许多，这是他们一家人路上活命的根本。
“走……咱们走……”李大郎慌忙道。
李家的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可没走几步，就被几个身材魁梧的流民给拦住了。
“就是你们村的人害得我大哥被打断手脚？”一个头发乱糟糟满身脏污的男人上前道。
“大哥，你们认错了，打人的不是我们？我爹也是被他们打伤的……”李大郎急忙否认道。
“我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你家出的钱，害得我兄弟手脚都断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今天别想从这里过了。”那男人挡在路中央道。
这会儿太阳升得老高，明明应该把人热得直冒汗，可李大朗却觉背后发凉。
“我……我这就赔给您……”他满脸恐惧，哆嗦着往外掏钱。
谁知那人一把抢过钱袋子，看了看里面的银两。
满脸不屑道：“这钱能有什么用？现在这世道能买到什么？”
“粮食呢？把粮食给我！”
说着带人直接靠近了李家的马车，解开了袋子上面的系着的麻绳。
“好呀，你这粮食可真备的不少，这一些，不，这一车都归我了！当做是给我们兄弟的赔偿！”那脏污男子眼中冒着精光道。
“兄弟们，来，把这车推走！”
一群人说着，就往外推。
“各位大哥们，使不得啊！这是我们一家活命的粮食啊！”李大朗急忙上前求饶。
“滚滚滚，现在是我们的了。”
一个精壮的汉子踹了李大郎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你要是再闹，把你们的手脚都给打断。”
李家人畏畏缩缩躲在后面不敢上前。
“娘，我们的粮食没了……”小孩子被吓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哭丧呢！”
一番恐吓之下，李家的人立马老老实实。
一帮人抢着李家马车上的粮食，忙得不行。
而围在一旁的其他流民见状，心中起了贪婪之意。
大家都饿的头晕眼花了，眼前有整整一板车的粮食。
只要抢到一口，哪怕一口，都能让他们熬过今天。
第一个勇敢的人上去了，其他的人也跟着上了。
“大哥，有人抢咱们东西！”那群流民慌了起来。
“快，护着粮食，谁抢我弄死他！”
一场混乱持续了很久，四周围的难民都像疯了一般，跑上前抢夺粮食。
粮食的口袋被他们扯破，粮食掉的到处都是。
有的人直接上来抓了一把，塞到嘴里，还有人捡着地上混着土的粮食。
毫不在意往嘴里塞着……
李家人站在一旁，吓得都不敢哭。
这是他们完全没想过的情况。
没想到自家的粮食，根本就守不住。
李大郎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爹！没了啊！都没了啊！”
“咱们一家都没了！”
没粮食，驴也被他们牵走了，这一路怎么走下去？
李家的情况村里人都不关心，甚至想起来有些后怕。
就因为云秀才教了他们木匠，李老二就要请人打云秀才。
那他们这些学了木匠手艺的，岂不是全都犯了错。
到后面，要一个个被解决？
还好把他们赶出去了，这种害人精在村子里留不得。
越往东走，天气越热，连带着水源也难找了不少。
夏天天亮的早，黑得晚，走路的日子也跟着长了。
万红梅赶着自家的马车，望着旁边快步走着的女儿。
女儿近些日子被晒黑了不少，哪怕头上戴着草帽，也满头大汗。
“桃儿，来车上坐着吧！你看那么热的天，万一中暑了呢？”万红梅关切道。
云桃摇摇头，拿起肩膀上披着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行，娘，我说了每天要走两个时辰，这才刚刚半个时辰，不能就这么歇了。”
“娘，别人家的孩子还驮着东西，推着板车赶路的，你看我什么也没带，不比他们轻松？”云桃望了一眼身后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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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这般年纪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在帮家里推车搬东西，得走上半天才能歇一会儿。
“咱家又不缺你拿东西，你上来歇歇吧。”万红梅劝道。
她这赶着马车，有车沿遮着都觉得太阳火辣辣的，能把人晒焦。
“我再走会儿就来！”云桃给了她娘一个笑脸。
她双颊热得发红，似要滴出血一般。
上次半夜遇袭以后，云桃就觉得自己没用。
太弱了，体能跟不上，碰到个坏人只能挨打。
她娘来安慰她，说她是个小孩子，打不过大人是正常的。
可云桃觉得这不一样。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不是原来的世界。
特别是从那一夜开始，云桃有了更清醒的认知。
想要活下去，不能靠着别人，她不能单纯依靠着爹娘，拖他们的后腿，她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第34章：何谓知言
所以云桃给自己制定了强身健体的计划。
每天走两个时辰，早晚各一个，这是开始的部分。
万红梅心疼完闺女，想着那个待在空间里看书的云华春不禁就来气，他还可能正在吹空调。
云华春说马车里摇晃，光线还不好。
要好好背书，还只能到空间里。
“云华春，给我出来。”万红梅喊道。
云华春听到老婆的声音急忙从空间里出来了。
“怎么了媳妇？”云华春慌忙探出头道。
还不到他跟媳妇约定的交换班时间，媳妇就把他叫出来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给我下去待着。”
云华春被丢到了车下，跟云桃一起并肩快走。
云桃看了一眼他爹，没有怜惜的意思，反而觉得刚刚好。
“爹，您要是看书看累了，可以下来跟我一起走走，放松眼睛，顺带背背书，说不定我还能给您挑错呢。”云桃笑道。
穿越以后，她记忆力变得特别好。
他爹从钟达手里拿回来的书，她看过一遍就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可惜，这个时代不能女子当官，不然凭着她的记忆里还有前面十几年的考试经验。
考官的速度和能力绝对比她爹快多了。
不过这个能力目前也有用，比如在监察他爹背书的方面。
哪里错了，她立马就能听出来。
“行……刚刚好背了几页，我背给你听听……”
“……辞知其所蔽，淫辞知其所陷，邪辞知其所离，遁辞知其所穷……”
云华春宏亮雄壮的声音在车队间响起。
因为天气炎热有些浮躁的青少年，听到这声音不觉安静下来屏神听着。
姜衔听着外面的背书声，不觉掀开了车帘，往那边看去。
“云叔叔很厉害！”姜衔开口夸道。
星星亮亮的眼神望向云华春那里，眼中已有崇拜之意。
钟达点点头。
他也念过一些书，跟云秀才是比不了的。
云秀才如今背的是些初学的内容，虽不明白云秀才为什么要从这本书开始背，甚至要去看这些。
可他能在烈日下看书，甚至一边逃难一边背书。
君子不为外物所动，要是朝野上上下下的勋贵和他们的子弟都有这般信念。
胡人也不会破关而入了……
想到这里，钟达眼中浮现一丝伤痛。
“……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既什么来着……”
“夫子既圣矣。”
“行，我从头开始，何谓知言……”
“云叔叔背错一个字，又重新开始了。”姜衔惊讶道。
钟达目光的中的欣赏之意更浓了。
转过头看了看旁边的姜衔。
“衔儿可曾想过，以后要什么样的先生？若是在家里，衔儿也到了念书识字的年纪。”
“想要云叔叔那样的先生！”姜衔不假思索道。
在姜衔看来，云家人现在自带光环。
比他见过的许多人都要好。
“好，爷爷知道了，爷爷想办法让云秀才把你收下。”
钟达望向云华春，脸上浮起了熟悉的笑容。
云华春的背书声很大，或者说，他开始背书以后。
村里人都没人敢说话，静静听着他背书。
“云秀才这读书人真不是咱能比的……”
“这会儿还顾着念书，要是我，我还真就书都丢了，只要粮食。”
村里人偷偷议论道。
不过议论之余，把自家的孩子扯到了离云家马车更近的位置。
“好好听着，人家云秀才背书呢，你要是都记住了，你也能考上秀才。”
云华春对村里人的反应全然不知。
陪女儿走完了剩下的半个时辰后，他累的不行。
带着女儿在马车里狂灌水。
“爹，要不以后，我下来走路的时候你也跟着来，跟我一起锻炼身体，顺带背书，这样，我们效率也能快点儿。”云桃喝了一口水提议道。
云华春讲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心中有点犹豫。
可不背书行吗，不行！
“行，以后我都来陪着你，就是以后不能像今天这么大声了，不然我多来几天，嗓子就要废了。”云华春喘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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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一次背书，他就光记着上学时候老师说的要大声。
不大声知识它进不去脑子，也就卖力了点。
到了做饭的点，万红梅开始发愁了。
“老云，今天走了一天了，这四周围都没水啊！”万红梅举着锅铲道。
不止今天，其实从昨天开始就没遇到河。
她这用的还是前天在小溪边打的水。
幸亏当时多屯了两桶塞空间里，不然今天还找不出水来做饭。
更没有明天喝的水……
“家里还剩多少？”云华春上前看道。
他今天就用了不少的水。
没水喝是比没粮食更可怕的事情。
人三天不喝水就会死。
“不多了，就这么一桶……”万红梅说道，视线望向旁边的钟达。
他也举着桶往锅里倒水，看来他们家的水也不多了。
“我看这旁边的路上，有一片竹林。”云华春指了个方位。
竹子生长茂密的地方，必然有水源。
“那你去取点儿水回来吧。”万红梅说罢往云华春怀里塞了个木桶。
又把自己家的水匀了一些出来，倒在另一个桶里，给自己女儿。
“我看衔儿也没水喝了，给他送点儿去。”
云桃正发着呆，想自家空间里刷新用水的时间。
接过桶，往那边走去。
“钟爷爷，衔儿，我娘让我给你们送来的。”云桃抱着水桶上前道。
“煮过的，可以直接喝。”
姜衔渴极了，取了一碗水就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谢谢姐姐。”姜衔感激道。
云桃瞧着姜衔的嘴上都起干皮了，连带一旁的钟达也不例外。
“桃儿，你爹拿着桶是要去取水吗？”钟达望向云华春离开的方向。
两家人熟悉以后，称呼也亲切了不少。
“是啊，钟爷爷你也要去吗？”
“去的。”
“好，衔儿我来帮爷爷你看着！”
云桃说完，开心牵着姜衔往自己家马车边走。
“姐姐等等我，我爷爷说给你们拿点东西。”姜衔便从马车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衔儿是拿什么？”云桃好奇问道。
手里的包袱看起来不小。
第35章：偷偷加餐
“爷爷说是核桃。”
姜衔个子小，抱着这包袱有些费劲。
“爷爷说不能白吃姐姐家的东西，所以衔儿想把核桃给姐姐。”
云桃接过这小包袱，入手的重量不轻，大概有六七斤。
“行，姐姐拿着了。”
云桃一手牵着姜衔，一手拿着小包袱回了自己马车边。
万红梅看到姜衔过来也给了个笑脸，“衔儿来了。”
“婶婶好！婶婶我来帮你烧火！”姜衔主动干活道。
“不用，不用，你跟姐姐玩去吧，婶婶自己来就行，婶婶给你做好吃的！”万红梅作势要进马车道。
她闺女说，家里的空间又要刷新了。
家里的冰箱还有些鸡鸭鱼肉之类的，冻在最下面。
之前忙得很她也不好拿出来做，毕竟人多眼杂。
不过近些天，她瞧着村里有户人家，走运抓了只野鸡，就直接杀鸡煮了锅鸡汤。
那香味经久不散，家里好久没吃肉，把她可馋死了。
腊肠是万红梅昨夜就切好的。
外带着她切成小块的沙丁鱼片，还用料酒和姜腌制了一会儿。
沙丁鱼在海里，大晋人估摸着都没吃过。
沙丁鱼没刺，只要她不说是肉。
丢锅里一锅炖了，饶是别人吃到了嘴里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万红梅就端着一个篓子从马车里出来了。
篓子上面堆成小山尖的野菜是她今天顺路摘的，下面藏着她切好的肉块。
沙丁鱼煮久了就烂，菜也是，得等到最后下锅。
村里人的不知道万红梅在煮什么，但瞧着他们家这么大一锅汤有些羡慕。
大家做饭都很难挤出水了，她家还在煮汤，肯定得费不少的水。
“水就这些了，还没河……”
“要是做饭了，今天喝什么啊？”妇人担忧的声音响起。
“那你也不能饿着我孙子啊！”老妇人的声音响起。
“我儿子，我能饿死他吗？”
“到时候水没了，家里怎么办！”
不少汉子在媳妇和老娘之间左右为难。
机灵的管宝泉就不一样。
“村里人都没水了，我等下去问问云秀才吧，看他能不能找到水。”管宝泉跟自己的婆娘说道。
他家水桶里的水也快见底了，一人分不上一口。
他媳妇听见云华春的名字顿时安心了不少。
“那我随便做点饼吧，做饼不废水，一人喝一口够熬今夜了……”
管宝泉这边时时刻刻注意着云华春的动向，看着他走了立马拿着自己的水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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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还背着一个竹娄，锄头棍子之类的工具一应俱全。
管宝泉快步跟了过去。
云华春和钟达刚刚碰头，听见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
“云秀才，你是去找水吗？我家里也缺水，要有什么活能帮得上，我来给你搭把手。”管宝泉毫不客气道。
完全把云华春当做了自己人。
云华春点点头，“就去那竹林看看吧，还有那边的山坳。”
凑近了竹林这边，云华春抓了一把地上的土。
很湿润，还有这边的竹子，长势丰茂。
竹子得生在水多的地方，没水它是长不起来。
“云秀才，你看土，我去下面看看？”管宝泉问道。
乘着这会儿天还没黑，下去还看得清楚。
“行，要是有水，你喊一句，没水还是上来吧。”云华春笑眯眯的。
管宝泉点点头，背着背篓往下走。
走的是下坡路，管宝泉走得格外快。
到了山坳这里，确实是有水的。
不知从哪里的岩壁里流出来，只有稻草粗的细流，还有下面的一汪水坑。
管宝泉走过去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把这救命的水给弄浑浊了。
转身摘了几片身边树上的宽大叶脉，从水坑里一点点，一点点往桶里舀水。
舀了小半桶以后，水洼里基本没什么能用叶子捞起来的水，他便把桶搁在水的源头处。
等下不谁来了，反正都是他先接水，谁也不许抢他的。
对着上面大喊道：“云秀才，有水，好小！接半个时辰才有一桶。”
“知道了！”云华春回喊了一句。
仍旧没有离开这块竹林的意思。
“云秀才，我们不去下面看看吗？”钟达望向管宝泉的身影道。
云华春却是摇摇头，又看了周围一圈。
“这地方有水？”钟达疑惑道。
他觉得自己是看不明白这云华春了。
“有，不过在下面，得挖开才行。”
云华春看了一圈，发现周围的土都有些发干，唯独这里的最湿润。
管宝泉说下面有水，更映衬他的猜测，这下面是有地下水的。
不然这么热的天，好几天没下雨这竹子能长得这么绿？
“底下的水，恐怕难取。”
“咱不是还有一村人吗？村里人肯定缺水，喊他们来一起挖水呗。”云华春淡然道。
在干活这件事情上，他从未操心过。
村里的人听云华春一说，每家每户都派了好几个人出来。
这用水可是大事，不能偷懒。
人多好干事，月亮才爬上来，周围欢腾的声音就响起了。
“有水了，有水了，我裤子都打湿了。”
最下面挖土的汉子说道。
“那上来吧，等等水就能出来了。”云华春喊道。
众人耐心等了一会儿，水确实漫了出来。
不过这夹着泥土满出来的水，都是浑浊的，瞧着脏的厉害。
不过现在也不是讲究的时候。
“这水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多，不然这样，大家把桶放在这里，派几个守夜的汉子给我们提水，其他的都会去休息吧。”
自从那次夜里遇袭以后，村里在 云华春的提议下便组织了四五个汉子，轮流守夜。
还配了村里唯一的铜锣，就是怕再遇到什么危险叫不醒人。
众人挨家挨户去提桶，云华春也终于松一口气，能休息了。
最先的一桶水，是打给云华春的，这大家伙都没意见。
云华春把这水提回家了，顺带放了两个木桶，在那里排队取水。
走至马车前，家里的火堆还亮着。
“忙活到这个点了，饭都没吃！”万红梅说着，掀开了锅盖。
里面炖的面汤正冒着热气。
第36章：没粮食吃了
“老万啊，除了水之外，还有个事要跟你说说。”
万红梅的语气忽然就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云华春吸溜着碗里的面，忙活了一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
“咱家里的粮食不多了……就马车上的，还剩下一百多斤……”
“屋里不是有粮食吗？”
“屋里的哪够啊，人不够吃，马估计也没草吃了。”万红梅忧心忡忡道。
这些日子，一直在赶路，不仅人要吃，驴子和马也要吃。
早就没给它们喂粮食了，吃的都是路边的草。
“我看这山里的林子里还有不少的野菜之类的，摘点儿，能收多少是多少。”云华春端着碗，忽然感觉嘴里的粮食咽不下了。
“娘，咱里面不是刚刚换过吗？”
“虽然不多，也不用担心饿死我们啊！”云桃从马车里钻出头道。
十天一刷新，一天就能匀出两三斤的吃的，能保证他们家里的人不饿死。
原先云桃还觉得自己家亏大了，房子粮食平白无故被吞了好几百斤。
现在看来，就算以后没有地方买粮食，吃不到东西，也不用担心空间里面的吃的会被吃光。
这空间真的厉害。
“里面的东西咱也不好一直吃啊，我看村里不少人在饿肚子了。”
这些天赶路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不少的孩子哭着喊饿，都被家里的大人给训回去了。
他们一家从未挨过饿。
特别是在有了云桃以后，两边的家里都在想着办法给孩子弄吃的，天南海北胡里花哨的东西她也吃了不少。
这些天，她也在想办法往家里的锅里倒腾空间的粮食。
不能全用空间里的，外面的粮食总数不可能不会变少。
“……娘，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一家顶多顾着自己。”云桃说着，视线忽然转到了那边姜衔所在的马车。
“再帮一下钟叔，其他的，帮不了啊。”
对于姜衔，云桃不知为什么心中带着莫名的怜惜感。
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姜衔都跑过来护着她，若是她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死这孩子。
“这样吧，我跟村长说说，看村里的人愿不愿意明天在这里停一天，找点儿吃的。”
“ 也能多打点水，存车里面，万一到了后面没水，也不用担心了。”
“夏天粮食长得少，等秋天山里的野果什么的也多起来了……”
“实在不行找条河我去钓鱼，我那鱼竿……”
一听到他说钓鱼，万红梅像是彻底认命了一般。
带着女儿回车厢里睡觉，无视在马车外念念碎的云华春。
见老婆孩子睡下了云华春有些无奈。
麻溜收拾碗筷，铺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云华春天不亮又起来干活。
他往空间里塞了两桶过滤好还煮沸了的水，听守着的汉子说，水还有多的，他又打了两桶回来。
万红梅起床惊讶了一番。
“老万，你什么时候起的？”
“没事，我就干了一会儿，要是困了，到时候去马车上补觉。”云华春不以为意道。
“那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万红梅说道。
村里人也大多醒了，不少人家挑着水往回走。
因水都是从泥地里涌出来的，都格外泥泞。
不过大家伙瞧着都不介意，有的直接带泥喝了起来，看得云华春有些发愁，这不会生病吗？
到时候得给村长说一句。
“云秀才……”管宝泉不知何时闪到了云华春的后面。
“我在山里摘了一些野菜，给你送些来。”
“谢谢，宝泉。”
云华春直接收下了。
是一种叫灰灰菜的野菜，他曾在异乡的饭店里吃过。
“一桶水里半桶都是泥，这样怎么喝？”
“你是个木头吧！光知道把干净水舀给别人，不自己给自家留点儿！没见过你这样当男人的！”
旁边响起妇人教训丈夫的声音。
云华春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那个汉子他认得，就是昨夜巡逻的。
今天早上也是他帮着自己把水给送过来。
管宝泉也看了一眼，心中沉默。
“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云秀才！”管宝泉说完就走。
云华春看着篮子里的灰灰菜，抬头望向四周，还有不少的人家挖了野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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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家都比他的准备充足。
但他还是得去跟村长说说。
“这后面的路，会没水吗？”石方最担心的是这个。
“村长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地底下总会有水的，现在就是存点儿水够大家路上喝的。”云华春说道。
“那挖的坑不够大，好些人家水里有几指深的泥，我们在这多停一会儿，装个两三桶，顺带林子里找点儿吃的，不然路上粮食不够吃。”云华春说道。
“行，都听云秀才你的。”石方点点头。
其实他早就想着找点儿地方挖点吃的，可碍于胡人还在后面追着，云华春不说停他也不敢让村里的人停下。
生怕慢点儿，就被胡人赶上了。
家里的粮食早就消耗了一小半，要是一路都没进项，只能坐吃山空。
云华春出谋划策结束后，就听着石家的小孩喊着大家伙都往他们家爷爷那里去，说有事宣布。
等他回家掏出篮子和锄头时，村里的男女老少也都装备精良，准备去山里掏东西。
你看看这里，我看看那里。
夏季正是野草繁茂，野果初生的时节。
你掏这里的，我掏那里的，不一会儿就掏了小半篮子。
还有的孩子熟练割起了野草，一捆又一捆的野草，整整齐齐堆了好几捆。
云桃也拿出了自己的背篓工具，对于这一天她早有准备。
可是人站到山里要挖什么呢？
“姐姐，我能跟你一起去吗。”那边的姜衔也高高兴兴走了出来，拿着爷爷给他的篮子。
姜衔从未见过一群人在山里找吃食的惊险，正新鲜又好玩。
“自然是可以的。”云桃点头。
“桃儿，衔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钟爷爷，你放心交给我！”
有孩子自然不能带他去危险的地方。
云桃想了想，她好像闻到槐花的味道，不如去山里找一找槐花。
云华春正蹲在竹林边苦哈哈挖着山野里的笋。
第37章：救命之恩怎么报
夏天的笋很细，特别是这些野笋，只有筷子般粗。
云华春实在折腾不出什么能吃的。
走到竹林处，发现没人打这笋的注意，他便打上了。
大家挖野菜的，打猎的，砍柴的都有。
挖笋的却只有云华春一人，他便挖完了这处，又去另一处挖。
“爹，我摘了槐花！可以蒸槐花吃。”云桃高兴道。
她摘了一背篓的花，连带着姜衔的小竹提篮里也盛满 一竹篮的清香。
“行，你们先回去，山里蚊虫多，爹马上就来。”云华春又拔了几根竹子幼苗道。
“爹，山里蛇虫鼠蚁多，你小心啊！”
云桃牵着姜衔的手往回走，身后一直有道目光注视着她的背影。
石二狗背着个大竹娄站在云桃后面，怯弱又羡慕的目光望向她们。
云桃出的时候，他是跟着一起出去的。
他慢慢走在云桃的身后，云桃摘花的时候，他挖旁边地上的野草野菜。
都是他奶奶曾经教过他可以吃的野菜。
石二狗出生以后就被家里人带着，大人干农活时把他放在篓子里，是在田野地头长大。
到能自己能吃饭拿筷子的年纪，就去帮家里人干活。
他埋头干活的时候，能一直听到云秀才的家闺女仔细教那孩子的声音。
她们说了很多话，还笑了起来。
那笑声塞满了他的脑子，也让他心中怪怪的。
就像家里人都围着他哥哥，夸他哥哥厉害能干活的时候。
可明明这会儿没人夸她们，他却有了这样的感觉。
石二狗想不明白……
明明那新来的孩子就比他矮一点点，还不是他们村的。
云秀才家给他那么多好吃的，云秀才的闺女也给他端吃的过去。
可不是他们家离云秀才更近吗？
石二狗把这些都藏在心里不敢对外人说。
云桃也不知马车背后的孩子有这样的小心思。
云华春挖笋挖得正忙，浑然不觉身后蟋蟀草丛边的危险。
一条黑体白边的长蛇正吐着毒信子慢慢往云华春的方向盘旋而去。
那蛇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窜到云华春脚边。
嗖的一下，一只箭羽破空而来，插入土里。
这箭的动静云华春听到了，还把他吓了一跳。
“谁……”
云华春刚刚想问是谁乱射箭，忽然就看到了箭下痛苦扭曲的黑蛇，被吓得一哆嗦。
银环蛇——
妈妈呀！
这蛇可有剧毒！
“云秀才，你没事吧。”钟达背着木弓上前道。
伸出手欲要扶起地上瘫坐的云华春。
“我没事，多谢钟叔。”云华春感激握着钟达的手。
可瞧到了脚下的蛇，往后退了几步，仍心有余悸。
“莫怕。”
钟达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佩剑，一剑把蛇头斩下，再补了一剑，把这蛇头彻底分成两半，防止它死灰再燃伤人。
没了头，那蛇扭曲了几下顿时丧失生机不再动弹。
“钟叔，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蛇死透了，云华春毫无顾忌展现了自己劫后余生的真挚感情。
“这恩我都不知道怎么报了！！”
“救命之恩……”钟达轻笑，眼睛微微眯着。
云华春顿时心里一咯噔，不会给他来一个以身相许吧？
“云秀才觉得我家衔儿如何？”钟达冷不丁来了一句。
云华春也脱口而出，“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一路上从不调皮捣蛋，见谁都有礼貌，便是村里的人也喊得勤快。
比他见过的小孩子强太多，但在他心里最好的，还是他闺女。
“云秀才可还收徒弟？既然觉得衔儿不错，不如收下他。”
这句话可把云华春吓了一跳，心情起起伏伏犹如坐过山车。
钟达既然是太监，他对姜衔照顾得这般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不一般。
他怎么敢收这孩子为徒呢？
察觉了云华春眉宇间的抗拒，钟达尝试了一种委婉的方式。
“实不相瞒，云秀才。衔儿的出身确实富贵，可你看要真是家中长辈人人喜爱，他怎么会流落到边关呢？”
“衔儿是正妻的嫡长子，他母亲生下他以后血崩去世了，衔儿的父亲不被他爷爷喜欢，被赶到了边关……”
“衔儿不满一岁的时候，家中的庶母把握后宅欺他年幼，把他关在屋子里，连饭都不让乳母喂，差点活生生饿死。”
“我是衔儿祖母身边的人。她心疼外孙，就把我送了过来，让我好好照顾衔儿。”
“毕竟是个孩子，不能保护自己，我老头子也只有一个人。便求了主子带衔儿一起去边关，盼着边关的生活能让衔儿磨砺长大。”
“可谁能想到，边关乱了。主子出了事，生死未卜，我只能带着衔儿逃回去。”
钟达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担忧。
“家中情况也不知如何，衔儿早已有了幼弟，若是贸然出现，那庶母说不定会加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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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要是回不去，我就带着衔儿在外面，把他抚养长大。”
“我已经这般年纪了，终有一日会走不动，到时候反而会成为衔儿的累赘。”
“云秀才是有大智慧的人，教教衔儿吧，我只求他能读书认字，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
“我身上的银子不多，学费还能给。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云秀才您直接开口……”
钟达说着，要给云华春跪下，云华春紧忙去扶。
他本就是半桶水的料，害怕被人拆穿了，才这么每天着急读书，就是怕以后出问题。
现在忽然让他收徒弟，这，他拿什么去教徒弟。
“钟叔，你这……我不是当老师的料子，怎么能教衔儿。”
“云秀才，我问过衔儿了，他说正想要您这样的先生，即便是在逃难的路上也不忘读书，这就是他想要的先生。”
云华春也就破罐子破摔，讲出自己的心里话。
“钟叔知道我为什么读这些书吗？因为我把学的东西都忘了。”
“一直住在村里，用不到书，学业一直荒废着。可如今，世道变了……”
“这一路上，最无用处便是书生。”
“我什么都不行，单说识字，我家中的妻女都能识。可她们做饭砍柴缝衣服，比我厉害多了。”
第38章：试验品姜衔
“倘若女子能考功名，她们定然比我强，我徒有这秀才的虚名。
“云秀才！”钟达抓着他的手神情激动道。
“我不要求衔儿将来成怎么样的大儒名士，能念书识字。便是如云秀才你一样，不论身处何处，不自暴自弃，便足以。”
钟达的要求都这么低了，云华春觉得自己不答应好像不行。
“收徒这事，让我想想吧……”云华春也没直接拒绝。
“谢谢云秀才了，对了，云秀才这个给你。”钟达说着从背后掏出了两只野兔。
兔子壮硕得很，皮毛上的血迹还未凝固，瞧上去是刚刚打的。
“山里的粮食不好找，钟叔你还是自己留着。”云华春没有接的打算。
“不不，云秀才误会我了。我实在是不会做饭，拿了这兔子也无从下手。所以，不如送给云秀才你，到时候做了分上一碗给衔儿，打打牙祭就行。”
钟达又把兔子递到云华春面前。
“做些炊饼，面汤我还行，兔子我是实在做不来，放我手里也是浪费。云娘子给衔儿塞了不少吃食，这兔子倒是小事……”
见云华春收下了兔子，钟达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拜师的事情也没一口回绝他，不回绝就好，说明后面还有机会。
摘完竹笋云华春拎着这两只兔子往家里走。
万红梅正在和面做饼，做得还不少。
这天越来越干，水得省着用，也就不用随时随地做饭。
不如做了干饼在路上啃着，反而省劲。
二来是这空间里的粮食，做成饼别人也瞧不出。
万红梅就往里面加了不少的料，都是用厨房的料理机磨碎的干粮。
“哪来的兔子？”万红梅抬头看了一眼道，手上的活不曾停下。
“钟叔抓的，钟叔说不会做，送给我们做了，到时候一起坐下来吃饭，给衔儿打牙祭。”
“那你把兔子处理了，毛别浪费，硝了留着做件衣服。”万红梅吩咐道。
原身的父亲本是个猎户，打猎剥毛很是在行，家里早先就存下了不少毛皮，这处理剥皮的工具他们逃难的路上也带上了。
云华春看了这么多年，脑子里也有处理皮毛记忆。
即便是个手生没做过的，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行……”
两个人就各自忙活起来。
云华春处理兔子，万红梅烙饼。
饼万红梅烙了两种，一种是纯面饼，除了揉面的时候，她往里面加了空间里的鸡蛋和盐，其他什么都没加。
另一种则是加了馅料的。
她从厨房的犄角抽提翻出了一包干梅菜，就想到做梅干菜肉饼。
她怕女儿光吃饼吃不下去。
肉自然是少不了的，用的是冰箱最底下的。
万红梅麻溜调好了馅料，往饼里包着梅菜，待面团搓成扁圆装，往上抹点儿油，一个个往锅里烙着，烙到两侧微微发黄，又带着些焦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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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在锅里慢慢烙着，香气也不断飘了出来。
村里来来往往的人看着，还有云华春正处理的两只兔子。
不禁眼馋。
云秀才家里就是厉害，这个还能吃上肉。
到了吃完饭的时候，万红梅把钟达两人喊了过来。
一家人手上捧着饼，就着她炖的一大锅红烧兔子，蘸着里面的汤汁一齐吃着，美得很。
云桃也吃的满口鲜香，肚子滚圆。
好久都没这么痛快吃过肉了！
周围人闻着这香味也是羡慕的不行，就着自家碗里的饭菜，肚里的馋虫叫个不停，连带着胃口大了不少。
因为今日停下来去林子里找野菜，不少人家难得吃了个饱饭。
吃完歇息后，云华春跟妻女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钟叔今日跟我说，让我把衔儿给收下当徒弟。”
万红梅就嫌弃道，“就你读的那几本书，拿教衔儿什么？”
“这话我也说了，可人家说了，不求衔儿能成大才，会读书识字，将来有一技之长就行。”云华春无奈。
“那要求还挺高的，你就会认字，填不饱肚子。”万红梅泼冷水道。
“爹，要不你收下衔儿吧。”
“识字简单，我也能教，再说了，家里还有字帖，就给姜衔启蒙用。等他跟着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要回自己家里。”
“况且爹你不是还说，等到了东边要是混不下去就 开个学堂吗？”
“不如先教衔儿试试。”
云桃提议道。
云华春前些时候，还在想着一家人到了东边该怎么生活。
种地他们家是不行的，他也舍不得让老婆孩子去种地，太辛苦了。
经商也麻烦，还需要本钱，商籍入了还麻烦，想来想去只有教书这个法子轻便，还能挣钱。
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来挣钱养家，而不是靠着老婆孩子。
“也不是不行……”被云桃这么一说，云华春也起了意。
“等过些时候吧，起码等有水了，我才能放心。”
万红梅和云桃点点头，这事就算成了。
云桃望着他爹，心里莫名感觉松了一口气。
私底下她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对于衔儿这个孩子，她第一眼就觉投缘。
能和他再亲昵点，云桃再高兴不过。
可能是她不自量力的想法，不知前路如何、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能带他走一步便是一步，能有一口饭绝不饿着他。
毕竟衔儿对她也是那般纯粹。
还有就是这孩子的脸蛋和性格真的太讨人喜欢了。
云桃就是个颜控，特别喜欢玉雪可爱的小孩。
村里人在原地休整了一天，水屯到了足够的分量。
能干的人家也从野外折腾出了几十斤的吃食。
一群人心满意足上路……
继续往东走了几日，一路上既没有下雨，也没看到河。
山坡的绿色植被都少了很多，地表裸露出一块块光秃秃的黄色土壤，像极了生了癞子人的头皮。
四周围的路上甚至出现了人的尸骸。
不知是饿死还是怎么死的……
再太阳底下被晒得发臭发干，还有野狼、秃鹫禽兽啃食着他们尸体。
吓得一村人放快了脚程，拼命往前走着，唯恐和身后的人一般。
死了无人收敛尸体，只能被野兽果腹。
能走到这里的，大多是扎堆逃难的。
赶了半天的路，石岗村的人也遇上了自驿站以外的第一个贵人的车队。
第39章：贵人的车架
里面坐的是什么贵人他们不清楚，只瞧着那中心刷着红色油漆的马车格外宽敞，一辆有他们村里马车四个那么大……
远远望去车壁上刻着精制鱼鸟花纹，美轮美奂、栩栩如生。
四周围还站着不少容貌精致的侍女，可惜如今身形狼狈。
宝马香车时繁盛的场景可窥其一。
“爹，那车好大。”云桃撇了一眼有些惊讶道。
里面瞧着都能摆下她家的双人床。
可等云桃看到前面的景象时，又说不出话了。
“宽敞是宽敞，都是人在拉车……”云华春看了眼车前和车后道。
车前四匹并肩而行的马儿瞧着瘦弱无力，不知是缺衣少食还是生病了，连毛皮都黯淡无光。
而拉车的主力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长长一大排的男子背负着绳索在前面拉着车。
左边一排，右边一排，各十几个。
旁边还跟着一群挥舞着鞭子的侍卫，看到谁偷懒或者摔跤，一鞭子就甩了上去。
“快点儿，走快点……”那看着百姓的侍卫喊道。
在他们眼中，人似乎和畜生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被甩到鞭子的人，在地上求饶一顿打个滚，又挨了几鞭子。
疼的不行，继续拉起了前面的粗绳子，拉着马车向前。
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跟他们身上的差不多破，但两队人是不一样的世界。
这是云华春最害怕的事情，可它还是来了。
此刻的马车内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子。
那女子丹眸朱唇，眼神凛冽而锋利。
除了她身前跪着的一个侍女外，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给她打扇子的。
她尝了一口前面侍女递上来的茶，然后皱着眉头把茶杯直接砸在侍女的额头上。
侍女白嫩的额头立马青了起来。
“我要的山泉水呢？”
“这是什么水？难喝死了？”女子朱唇一开一闭间，尽是戾气。
坐在她身后的侍女打扇子的弧度轻微变了，像是被马车中的变故吓到了，但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而被砸了额头的侍女立马跪下诚惶诚恐求饶。
“姑娘息怒，姑娘息怒，这一路上都没有水源，车队里带的山泉水用尽了。”侍女带着哭腔又强作镇定的声音说道。
“那别的水呢？”
“普通的水也所剩无几。”
女子听罢眉头一皱，“你们喝什么？”
“奴婢已经两天没喝过水了……”
马车里面的空间狭小，两人靠的近，
美艳女子伸出一只修长白嫩的手拎起身前侍女的脑袋，看到了她嘴唇上干裂的痕迹，脸上神色稍微安稳。
便放开了脑袋擦擦手……
“去找水，找到后先呈给我过目，我可不喝那些脏水……”
“还有这些，全部给我倒掉。”
那女子扫了眼桌子上的茶壶道。
侍女唯唯诺诺把茶壶端走了，下了马车，看着这壶里的水分外不舍。
可最终还是狠心倒了。
“这水你怎么倒了？”马车旁骑马巡逻的将士冲过来道。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现在人人都缺水喝，怎么会有人把干净的水倒掉。
侍女吓得一哆嗦，低下头，“是……是姑娘吩咐的。”
“姑……姑娘说，让我们去找点儿好水。”
侍女说完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
马车还在继续向前行驶着， 那将士怒不可遏，扬鞭策马往前走。
侍女见他走开了，立马松了口气，望了望地上的湿土块，又一阵肉疼。
两个车队的步调一致，都是天黑前才歇息，晚上驻扎的地方也离得近，仅隔着四五百米的小山丘。
车队这边，正在发饼子吃晚饭。
因为没水，不少人啃着干到翻白眼，也是拼命往下咽。
石岗村的人也在吃饼，不过每人都有水葫芦，吃几口饼喝一口水。
云华春啃完饼凑到了钟达身边。
“钟叔，你看那群人是什么来路？”云华春望了一眼大车队的方向问道。
钟达拿棍子拨了拨火堆上的火星子，“瞧着是女子的车架。”
“规格还是挺大的……”
“应当是什么藩王家的女儿，或者后院里的姑娘。”
“不过世道乱了，没瞧到里面的人我也不清楚。”
云华春点了点头，他还品出了些别的东西。
虽然钟达未曾说明白过自己的身份，但从这言辞里能看出来，他家主子的身份能与藩王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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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如何他就不想了，反正跟他关系不大。
“这些人不会为难我们吧！”万红梅也跟着担忧起来。
今天白天的鞭子声她听得清清楚楚，每一鞭子都把人抽得皮开肉绽。
“云娘子放心，我瞧着那车队有将士看守。军令严明的将士一般不会危难百姓。那拉车的百姓面上带着刺青，应是犯了错的大奸大恶之人……”
“若是要为难我们，早就过来了。”
钟达的话音刚刚落下，哒哒的马蹄声就响起。
仿佛是当场映衬了钟达的话。
不过来的就一个骑着马的将领。
他孤身一人来了营地这边，然后下来牵着马儿上前。
“各位乡亲，在下姓金，名金雷。是西北大营的将士，白天我们见过……”
“……一路上走投无路，找不到水喝，看着各位有水，可否匀一些给我。”
金雷抱拳道，言语诚恳。
村里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村民们大气不敢出一个。
金雷看他们不说话，心中有些无奈。
“这车队可有主事人？”金雷继续问道。
在金雷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后，云华春一家全傻了。
金雷，书里一开头被云华春害死将士，是男主苏淮手下的小弟之一。
金雷这个名字格外好记，云桃也就记得清清楚楚。
这就遇上了啊……
“爹……”
云桃推了推旁边的云华春。
“爹，没事的。”云桃安慰道，可她自个心里发虚。
对于云华春一家的反应，钟达微微有些诧异。
莫非他们跟这位金雷有过节？
“将军，这都是我们村子里的人……”石方颤颤巍巍上前，连自己的拐杖都拿不稳。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故意做出的样子。
每一步他都走得颤颤巍巍、东倒西歪，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
“我叫石方……”石方害怕道。
第40章：原著里的炮灰
金雷直接放开缰绳，上前扶着石方。
“老丈别客气，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士。”
“我手下的士兵们实在是找不到水喝，无奈来问你们买水。”
“我会付银子的。”金雷诚恳道，带着少年浓烈的热诚。
村里确实是备了一些，可是这水都是大家伙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大人，能否容我跟村里的人商量商量？”石方小心翼翼道。
“好，你去商量。”
石方慢慢走回去……
金雷看他走路的姿势还有些担忧他摔跤，可目光触及到周围百姓害怕紧张的目光，他便立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挺直身板站在这里，等候石方的回复。
石方回去以后，立马把孙子扯了过来。
“快去把云秀才喊过来！”
人都来喊了，云华春不能不去。
云华春的想法是，这伙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水，是有的，不能一个人出。
他家里的水用得慢，也是一天小半桶，可总共也没存多少水。
老婆女儿都想着把冰箱底下结的冰块抠出来煮水喝了。
“咱一家出这么半葫芦吧。”云华春掏出了葫芦比较道。
众人点点头，回去拿自家装水的葫芦。
走到云华春面前，一个个往里面倒水。
“云秀才，我家的水里还有泥沙，这好吗？”村里的一个汉子犹豫上前。
他家没那么精致，直接喝的带泥沙的水。
反正晚上放一夜早上就澄清了，也就懒得管。
这会儿水桶刚刚放下来，上面还是浑浊的。
“行，肯定行，你再把泥沙舀点儿过来……”
“要是水太干净了，他说不定会起疑。”云华春催促道。
已经数日见不到河了，他们存的水多本就惹人眼热。
他们还未在这将士前用水，就被他找上门了。
万一发现他们用的水太过清澈，是不是会更怀疑。
“行，我这就去再弄点儿。”
众人听了云华春的话也放开了胆子，甚至直接把泥沙装在水葫芦里带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半桶水就凑齐了。
桶不算太大，分给将士们喝应该是足够的。
“将军，您的水。”村里的汉子提着水桶道。
金雷看着桶里满满当当的水脸上顿时浮现喜色，至于桶里的浑浊完全是小问题。
“这是银子，谢谢各位乡亲了。”金雷开心递上自己的荷包道。
金雷拿着水桶立马走了，留下一个村的人看着石方手里的荷包有些好奇。
石方掏出一看，五两银子。
好家伙……
这要是还在他们石岗村的时候，哪怕花半文钱也不值这个水价。
“银子还是出水每家每户分，让云秀才给你们记上，到了能换钱的地方，我再分给大家伙。”
对于石方的提议众人没有意见，盘算着自己家能分到的银子。
早知道这么一点水就能换这么多的银子，当初就该多屯一桶水。
哪怕是半桶，存到这里便能换不少的钱财。
云华春瞧到了村里人望着金雷远去意犹未尽的目光……
“以后遇到了别人，可不要随便卖水了。”
“大家伙还记得来的路上躺着的人吗？这一路越走越荒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河。”
“你们是觉得自己能在水喝完前走出这里？有命挣钱，不知道有命花没。”
云华春打击道。
被云华春这般教训，村里人收回目光，讪讪望着云华春。
纵然这话听着点难受，可云秀才说的都是在理的话。
那边当兵的车队都没水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有水。
两车队并肩行了两天路后，云华春瞧着金雷转了个向往北边走去。
直到车队没影了他才安心。
碰到这些人，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云桃看着自己爹老是探出头往外面看，不禁打趣道，“爹，你是舍不得金雷吗？”
“我这……那边是什么……”云华春的语气陡然间就变了。
云桃从马车里钻出来，瞧见远方铺天盖地的一片，黑压压的还会移动。
眼看着马上朝着他们这边席卷而来了。
“沙尘暴！是沙尘暴！”云桃喊道。
她打小就住在南方水多的地方，从未切身体验过沙尘暴。
可电视宣传她是看了不少了。
今天第头一次见，脑子短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快让大家伙趴下，抱头，聚在一起不要被沙尘暴吹走了！”
“快趴下啊！”
云家一家人拼命喊着。
这风来得猛烈，刮的也猛烈。
在此之前，云桃体会过最难受的风不过是冬天的寒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割一样，有些脸疼。
不过只要穿的严严实实，围上围巾就不用担心这风。
可这沙尘暴不是裹住就能行的。
风中的沙子像个滚筒洗衣机一般，三百六十度无孔不入。
不仅眼睛睁不开，呼吸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能吸得满鼻腔的沙子。
更不要提张嘴了……
还有卷在风的碎石，砸在人身上，每一下都疼得厉害。
云桃躺在他爹娘的怀里，里面还用布裹着个姜衔。
一群人抱团才不被这风吹个四分五裂……
等到周围的世界安静了许久，云桃才起身，看着已经平静的天空。
吐出满嘴的干沙子……
“桃儿，你没事吧。”
“没事，就吃了点沙子……”
“钟叔你的头怎么了？”云桃惊讶道。
钟达的头不知何时破了，额角的的部分鲜血直涌。
钟达不以为意，摸了摸额头，看着手上的鲜血道，“被风里石头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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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发怒，这是老天爷发怒了！”
“老天爷饶命！”
“老天爷明鉴，我这辈子可没做过什么坏事。”
村里人纷纷跪了下来，不论男女老少都朝着那风来的方向跪拜着。
云桃看着这一幕，心中纳闷。
这跟老天爷有什么关系啊！
“一定是老天爷处罚我们，看我们背井离乡，这是老天爷的惩罚。”人群中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
云桃：……
真是给她整无语了。
“这是沙尘暴，戈壁滩上常有的景象，不是什么老天爷的惩罚。”云华春喘了口粗气道。
“大晋的子民有几千万，连带着番邦各国的，人多了去的。”
“老天爷因为你逃难就来惩罚你，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还把自己在老天爷心里挂上号了？”
第41章：渴死人
“这一路上逃难的人这么多，你看哪个是老天爷杀的？不都是自己饿死笨死的？”云华春恨铁不成钢道。
不知是云华春的毒舌起了作用，还是因为这风暴停歇了。
很多人在他说完后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
“爹，咱家水没了！”人群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水？”
不少人被惊得跳起来，甚至那些前一秒还在磕头的人。
云桃也翻上去看了眼自家的马车，刚刚沙尘暴来的时候他们躲在马车下面。
平日里喝的水是放马车里，空间里取水也方便遮掩。
云桃拂去盖子上的沙，打开上面的盖子。
虽然从边角进了不少沙，可里面的水没有折损。
其他人家就不一样了……
云桃从马车里下来，看着不少人抱着自家的木桶哭天抢地。
“老天爷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水桶被吹倒了，水全没了……”
不是每户人家都有马车，有的甚至水上还没盖盖子，沙城暴一吹过来，人都站不稳，后果可想而知。
可即便如此，路还是要赶的，不能因为没水就停下来。
因为不少人家折了水，众人一路上的兴致不高。
云桃看着桶里的水一天比一天少也开始揪心。
村里有的人家已经把尿存着了，准备没水喝的时候喝尿。
喝尿是云桃从未想过的事情，她心里也过不去那个坎。
“娘，我晚上的时候再给衔儿送一葫芦的水，屋子里面过几天也要刷新了，我们扛到刷新的日子就有水了……”
云桃说完这话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嘴唇早就干裂了，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疼。
万红梅没说话，点点头，继续赶车。
人要喝水，马和驴子也要喝。
要是驴子走不动了，这一大车的东西还不知道怎么办。
这些天他们外面的水舍不得喝，都是去空间喝自家的牛奶。
好在逢年过节送的那些饮料罐头还有好几箱，喝起来怪齁的，可比没水好。
白天赶路的时候村里人口干舌燥安静得很，到了晚上也就更加安静。
云桃正准备睡觉时，忽然听得周围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羊娃儿啊！没有你娘怎么活啊……”
“羊娃儿你醒醒啊，你喝娘的血吧，你别睡了！”
在这悲凉凄惨的哭喊声中，云桃慌忙爬出马车，跟着她爹娘一起去了哭声的源头。
一个小小的火堆边，头发凌乱的妇人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拼命往怀里的孩子口中塞，可那孩子一动不动，仿佛睡了过去。
万红梅走上前，看着这哭天抢地的妇人心中格外沉重。
“让我看看孩子吧！”
那妇人看到万红梅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怒极推了她一把。
云桃急忙去扶她娘，对这妇人心中也有了几分气。
“我娘好心救人，你推我娘干嘛？”
那妇人头一抬，两颊流下一道浑浊的泪光。
“都怪你们！非要往这里逃，这一路都没有水，把人活活渴死了！”
“我的羊娃儿是活活渴死的！”
“都怪你们啊！要是留在石岗村，我的羊娃儿也不会渴死了！”
妇人撒泼喊道。
云华春本还可怜这妇人，但听到这话他心中不禁来气。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逃难的时候是我们逼你了，还是我们请你了？”
“不是你自己跟上来的吗？”
“屯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屯了！还多了一天的时间让你们屯！水呢？”
“自己没本事护着水，现在把自己孩子渴死了却怪别人！”
“大家伙心里要是有怨气早点儿说！”云华春扫视一圈四周围道。
“我们一村人逃难是互帮互助，不是你怪我，我怪你，要都是跟李老二那样，不如早点儿散伙算了！好像跟我一起逃难是我欠你们的！”
眼看着场面不对劲了，石方赶紧给家中的晚辈使眼色。
几个妇人心领神会上前，还有汉子去劝着云华春的。
“云秀才你消消气，她这是看到自己的娃儿倒了，气糊涂了……”
“羊娃儿妈，你让云娘子帮你看看，有什么事大家伙都帮你，都是一个村子的，别难过了。”
在石家媳妇的几番劝诫下，那妇人终于松开了手。
万红梅站到了跟前检查孩子的情况。
“缺水太久了，要补水。”万红梅道。
石方也跟着叹气起来，这时候家家户户都缺水，还不知道这戈壁滩什么时候走出去。
饭团探书
万红梅当即就解开的自己的葫芦，往那孩子口里灌了些水。
再拍了拍他的脸，没过多久，人就醒了。
“我家也没多少水了，只能分一口给你，这是活命用的。都走到这里了，活着走出去，再也不会没水了。”万红梅说道，往羊娃儿身上的葫芦里灌了一点水。
黑灯瞎火的，大家也看不清她灌了多少。
羊娃儿眼睛眨了眨，嘴巴动了动，人看着虚弱极了。
万红梅把孩子塞那妇人的怀里，转身离开。
一夜的闹剧，似乎就此收场。
又轮到石方心情复杂。
他瞧着云秀才这一家都没他原先想的那么坏。
这么缺水的时候，他们还把自己的水分给别人，这可是救命的水啊。
村里的其他人也在琢磨着，万红梅到底往这个孩子的水壶里塞了多少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河……”万红梅担忧道。
云桃眼神闪烁，“快了，娘。”
“快什么？你知道什么？”云华春看向闺女道。
闺女是他们一家三口里学历最高的，懂得肯定比他们多。
“咱家不是有那个湿度测量器吗？”
“我之前偷偷拿出来玩一下，这边的湿度高了百分之十，应该有水流，还不小。”
“这不还没看到河吗，我也不好说出来。”云桃吐了吐舌头道。
空气中的湿度跟水的蒸发有关，说明是有裸露在外的水流，不下雨的话，不可能是湖，应该是河。
即便知道后面有河，但不知道是在哪个方位，距离还远，找起来也麻烦，云桃也就没对家里人说。
她打算等以后湿度再高点以后再说。
“真的吗？”万红梅高兴道。
“真的娘，我怎么会骗你们呢，就是这湿度高了，河也不好找。”
“唉，知道前面有河就行了，再走个几天肯定能找到的。”
第42章：破碎的未来
万红梅精神一震。
有水就好，哪怕没饭吃了，等到了有水的地方都好解决。
天依旧很热，还有时不时的沙尘暴来袭。
云桃每天都把屋里的湿度测量器拿出来，看着计量表上的湿度不断上升。
四周围的地皮也不那么光秃秃，偶尔还能看见一些植被。
一村人兴致高涨。
有绿草的地方，就代表着有水。
“爹，你听到什么没？”云桃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
“听到什么？”云华春疑惑，坐在前面赶车。
“我好像听到了水声了！”云桃兴奋道。
“哪有水声？”
“那边，那边有水声。”万红梅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的植被似乎也繁茂得多……
“走，咱们过去看看！”
水就在跟前了，那不得赶紧上前。
对于那边有水的事情云华春也不敢托大，只是跟村里人说，觉得那边树都长得多一些，说不定那边有水。
众人也就稍微偏移了方向，往朝东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一条宽广的河便在他们眼皮底下奔腾，河面宽敞得很，得有十几米，水流也湍急。
“有水了！有水了！”
众人开心惊呼道。
直直冲向下面的河堤，比谁都热情。
云华春感觉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压在他肩上的重担卸下了不少，纵然他一家人能活着走出去。
可要是村子里的人跟不上，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我牵着驴下去喝水……”
河流在陡坡的下面，马车下去了难上来，只能解开绳索带牲畜下去
而且河里的水浑浊不堪，云华春也没打算让给家里的人直接喝。
“爹，我去帮你。”云桃也拿了一个桶。
一家人忙活着喂马喂驴，顺带等水沉淀下来煮水，忙的不亦乐乎。
其他人家也都忙得不行，打水提水。
要不是这河宽，估计早就跳水里洗澡了。
所有难熬的过去仿佛随着这水一齐奔走，流入瞧不见的远方。
“爹，咱还要往里面屯水吗？”云桃问道。
这河里面的水怎么都喝不完，以后应该不愁没水喝。
“屯点儿，有备无患。”云华春道。
“行！”
家里的驴子难得喝了个饱，嚼了嚼河边的枯草，舒服的叫唤了一声。
云桃抬手摸了摸驴子，脸上带笑。
数里外-——
一队装备精良的将士正骑着高头大马往四周巡逻着。
瞧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赫然便是石岗村一村人所在的方向。
再往东瞧十几里，成排的士兵正在粗犷的原野上操练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般站满了整个军营。
一跺脚，大地便要震动片刻，一震声，地上的尘土都打起了小旋风。
扑面而来的尘土里，似乎也带着这些将士身上的汗味。
又干，又苦。
最高木桩上竖着的旌旗此刻也热的厉害，唯有风吹过来的时候，才怏怏摆了摆衣袖，露出一个灰底黑字的“卫”。
军营最中间营帐里，周围的小帐篷如众星拱月般聚在这大帐篷旁。
大帐篷的四周帘子都是拉开的，时不时从风卷着尘土灌进来。
桌子上的黄色土灰又厚重了一分。
一位穿着厚重铠甲的男子望着帐篷内板子上挂着的地图。
他的脸被遮在头盔下，侧面的位置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瞧见挺拔立体的轮廓。一把重剑环于腰部，摸索着地图的指尖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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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围穿着黑色铠甲的将士都牢牢盯着他所指的位置，大气不敢出一个。汗水顺着额头滑到了眼睛里，也不敢抬手擦汗。
“……胡人还没杀到，齐王却是先反了。”男人温润醇厚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怒气。
“本将这次只带了十万的人马，本以为能和齐王携手驱除胡虏。齐王封地里可是有十八万的将士……”
“将军，属下已经派下面的人去四周征兵了，北地的百姓多经战乱，齐王手下兵平日也在耕田种地，稀少操练，还请将军放心。”身后的将士上前抱拳道。
“齐王手下的士卒都是我大晋的百姓，这时候不联手抗敌，反而自己人打自己人。”那主帅说着，语气中的怒火更盛。
云桃正握着姜衔的小手给他洗脸洗手。
她爹给她屯了 不少的水塞空间里，让她晚上洗澡。
好久没洗过澡的云桃高兴坏了，但也没把姜衔忘了，带着他一起洗。
“衔儿，你要洗澡吗？”云桃顺嘴问了一句。
姜衔脖子一缩，目光有些闪躲。
“别害羞，你要是想洗，我就让爹帮着咱们多烧点儿水。你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爱干净……”云桃絮絮叨叨说着，以为姜衔害羞。
钟达坐在马车边瞥向云桃，嘴皮子动了动，把想说的话又给咽回了肚子里。
“我怎么听到周围有马蹄的声音？好像还不少……”万红梅举着锅盖忽然来了一句。
她抬眼警惕望向四周围，不会是胡人跟上来了吧？
没道理这么快？
“马蹄声？”
半里开外的荒原处，一队骑兵正驰骋而来。
这会儿还不到晚上，太阳大的很，把人晒得睁不开眼，云桃眯着眼看向四周围，犹豫着要不要把屋里的望远镜给拿出来看看。
她个子矮，四周围板车人影重叠，看不明白。
可还没等到她进马车，就听见那马蹄声近在耳边，骑马的人也出现在了不远的前方。
“来人了！”
“是骑马的官老爷！”
村子里不知谁喊道，像羊群里进狼一般惊慌。
片刻以后，云桃坐在自家的马车里，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从胡人手里逃出来，遇上了大晋的将士，让他们全村都去参军。
不仅要男的，女的也要。
战场上没人能保证平安，特别是他们这一村的老弱妇孺。
好不容易走出了这荒凉的戈壁滩，以为明天就有美好的未来。
然而，这未来还没摸着就直接破碎了。
还要去打胡人，还要跟胡人硬碰硬！
“桃儿，别怕，万一有事，咱们一家偷偷藏空间里，他们谁也找不到。”云华春低声安慰女儿道，他脑子瓜瓜疼得厉害。
“爹，我们躲了别人怎么办？”
云桃望向旁边马车上坐着的姜衔。
他们一家是能躲了，姜衔怎么办？还有一村的人？
难道要看着他们去战场上变成炮灰吗？
第43章：充军
“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后面的情形再说。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别人我们也护不住，只能护住我们一家人。”云华春叹气道。
一村子人就这么被拉到了军营里。
迎接他们的是手握长剑的将士以及他们手中泛着寒光的刀，这伙人身后还有一位穿着墨蓝色袍子的长胡子中年男子。
将士抬木桌上前，搁上笔墨纸砚，长胡子男人一坐下，便寻根问底。
村里人都被赶下了自家的车架围成一团，人群惊慌失措，还有被直接吓哭的。
“上来，报名字，叫什么……”
“大人，我们是逃难的难民，求大人放过我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我家孙子才四岁，话都说不明白，怎么打仗。”
这吵吵囔囔的惹得周围将士有些不快，直接阴着脸吼了一句。
“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都给关起来打一顿。”
不知是被这将士的脸色吓到了，还是吼的这一句有些效果，人群顿时没了声音。
云华春一家还算淡定，左右逃不了，还不如冷静一些，哭没任何用处。
钟达抬眼看了看旌旗上的字，凑到了云华春耳边，“云秀才，可否劳烦你把衔儿说成自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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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们查衔儿的身份，说不明白会惹来麻烦。”
云华春当即点点头，钟达对他有救命之恩，能帮的他一定会帮。
另一边，还有将士搜寻着众人板车上的东西。
左右翻找着，防止出现对大营不利的东西。
搜索一圈后，他们发现这伙人似乎是货真价实的流民。
穷的厉害，什么都没有，连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
视线在触及云华春一家的马车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校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一个身着红甲的人快步走到马前，打量了系在马车上的马。
拍了拍马背……
“这马不错，是匹良驹。”那校尉眯着眼睛道。
“秀才？看不出来你还考上了秀才，可有名册？”那誊写名字的先生问道。
云华春摇摇头，“逃难路上名册早就丢了……”
“上来写几个字看看？”那先生开口道。
说着从旁边拿出一叠白纸，把笔搁在一旁示意云华春上前。
对于这场面，万红梅跟云桃都开始揪心。
虽说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云华春提笔，写了一句《中庸》。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 恐惧乎其所不闻】
云华春搁笔吹墨，再把纸张递上前。
“还不错，就是字大了点。”那先生瞧着云华春的字，脸上浮现满意的神色。
这般夸奖，夸得云华春头上冒汗。
还好他最近练得不少，眼下能蒙混过关。
“这是你儿子和闺女？”那先生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姜衔和云桃身上。
“大人，这是我闺女，这个是我姑姑家的侄子和我姑舅。”
云华春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行吧，这账房还缺个会写字的，你去干着。”那先生低头写道。
云华春的去留被安排好了。
“那我的家里人呢？”
“妇人去厨房干活，你姑舅挑不动水就去劈柴。孩子小了点，但也得干活，营帐里可不养闲人。”那先生瞧了一眼云华春道，有些爱才的意思。
相对于云家人分配的工作，其他的村里人多有什么挖土搬砖，除了年纪大些的妇人能去厨房，其他的都要洗衣服，干些体力活。
“大人，那我的家的马车和别的东西呢？”云华春扯着笑脸道。
不止是他想问，连带着周围村里的人也想问，也都竖着耳朵听起来。
他马车上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这些牲畜，重中之重。
“你们吃饭不用钱吗？”那先生抬眸道。
“安心留在营内，这些东西放在营里没什么大用，倘若你们立了功，赏赐会比这些多得多。”
意思是，这些东西都充公了。
没什么是属于他们的。
虽然分工不一样的，好在睡的地方是在一起的。
云桃看着眼前几根柱子和绳子撑起来的营帐。
上面就是一层布，下面什么也没有，赤裸裸的地，胡乱铺着的干草。
说这是马厩她都信……
对她而言恐怖的不是要住在这里，而是今后可能一直住在这里。
还有比逃难更糟糕的吗？来了，他真来了。
“云秀才别急，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衔儿的父亲认识不少朝廷中人，若是有机会，我向外面传个信，或许能带我们出去。”钟达上前安慰道。
“钟叔，那就拜托你了。”云华春眉头紧锁道。
他没有太开心，毕竟古代的信息传递速度他也懂。
更别提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不知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明日，我努力看看，找找机会。”云华春六神无主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机会是什么。
众人还未安顿下来，就听得那便的将士在吆喝。
“哪些是伙房的？到我跟前来。”
“喊我们了，我们过去？”万红梅扯了扯女儿。
连带着村里的妇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去。
“就你们这些人是吧？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伙房。”
伙房是做饭的地方。
在这营帐的最后面。
看到伙房云桃心中安慰自己，这里的条件没她想的那么差，还有帐篷，不全是露天的。
伙房的师傅们穿的都是粗布衣，头上还围着布巾。
挥舞着锅铲，站在灶台前汗如雨下。
每炒好一锅菜，就用巨大的锅铲乘起来放在木桶内，在一个个提出去。
云桃打量了一眼桶内的菜色，并不是很好。
煮的不知是南瓜还是什么，连皮都没去，炖的稀烂，瞧不见油水也闻不到香味。
要是往差里说，她觉得猪食也不过如此。
不过最里面的帐篷里，时不时有人走动，偶尔带出来的一阵炒菜香味，却是让人馋的不行。
想必那里面就是给有品阶的将士做的饭。
“李师傅，这是路上遇到的流民，咱将军不正好要抓些百姓来充军吗？这不，带来给您干活了。”
“您瞧瞧，伙房哪里人不够，就让她们去干活。”
带她们来伙房的将士热情介绍着她们，如同卖家向顾客推销自己的产品。
第44章：不是你们能承担的后果
被唤作李师傅的是位五十来岁中年男子，留着一把又浓又厚的络腮胡。
腰间围着个奇怪的腰带，插着好几把大小不一的刀。
云桃看他的打扮神态，想必就是这伙房的负责人。
李师傅撇了她们一眼，“有会做菜的吗？”
村里的妇人纷纷点头，她们平日里都在家中干活烧饭，怎么还不会做饭。
李师傅仿佛看穿了她们心中的想法，“这是伙房，不是你们家，蒸个土豆可不算做饭。”
“会做菜的报几个菜名出来。”
话一落音，轮到妇人们开始为难了。
村里面能吃的有什么东西……
“我会炖鸡……”
“我会倭瓜炒蛋。”
“我会腌萝卜。”
李师傅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会腌萝卜的等下去削萝卜皮，正好今天送来了几车萝卜。还有呢？有会什么别的？”
万红梅见状也开口了，“大师傅，家常的菜我都会烧。红烧肉、烧鱼块，清蒸鲈鱼，烤鸭，葫芦鸡都会一些……”
这话倒是让李师傅微微侧目。
“哦，这些南来北往的菜色你都会，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万红梅不好说这些都是自己是跟着美食视频学的，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娘原来是在大户人家给人当厨娘，学了不少的手艺，也教了我一些……”万红梅说道。
原身的娘确实是在大户人家当过丫头，可去了这么多年了，也不会有人找出证据来证明她娘不是。
“行，你去内厨当帮工。”李师傅指着万红梅说道。
连带云桃也分了一个轻便的活计，去灶台烧火。
众人被喊到这里来，不是踩点准备明日上班，而是分了活即刻就干。
打水洗菜，还有切菜做馒头的。
云桃带着姜衔一人一个灶台。
这外面灶台上的师傅是负责蒸米饭的，看着这边烧火的云桃和姜衔颇有些怜惜。
笔趣阁
“你们要是渴了，就去这旁边的水缸打水喝。”
“谢谢爷爷。”云桃乖巧应道，脸颊被火烤得红红的。
若是在冬天，灶台烧火绝对是个肥差，可惜现在是夏天。
不过比起其他人干的体力活，自己这里除了热点儿也没什么别的可挑剔。
不少妇人被分配到屋里揉面做饼。
粉和面直接搁在她们面前。
“这是晚上要分给各个营帐的饼，你们要做三千个，做快些，别浪费了粮食，手脚麻利点，小心挨打。”穿着灰色褂子的伙夫道。
甩手离了帐篷，脸上神色随之一变。
“有人做饼，我也能歇会儿了”
万红梅被带到里面的营帐里，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人。
有蒸肉的，有切菜，还有正调酱料的。
或许是她的眼光太过直愣，反倒是惹了一些不快。
“盯什么呢？伙房可不是你偷手艺的地方！”一个握着勺的青年恶狠狠瞪着万红梅道。
万红梅当即收回了目光，“大人，我是新来的，不知道干什么，多看了一眼，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
“小林，你欺负一个妇人干什么？还不把菜备好，马上要上菜了。”
旁边的师傅吆喝，“你这妇人别在灶台旁添乱了，去把芋头洗了切了，等会儿要炖呢。”
万红梅急忙过去，把盆里细干净的芋头拿出来削皮切块。
她本想问问是要切多大的块，可听到那师傅说是要炖的，便都起切成了手指大小的粗条。
如果是炒菜，那得切更细。
一大盆的芋头全部切完花了一个多时辰，堆成了小山一般高的芋条。
万红梅的手痒得厉害。
“去把黄瓜切成丝，给我都切成这么粗的，切细了不好吃。”又一位师傅吆喝万红梅说道。
还举着其中的黄瓜丝做了对比。
万红梅又立马忙活起来，一刻都不得空闲。
伙房里端了不少的菜出去，连带外面锅里蒸的饭也端了几锅走。
又白又香的大米饭云桃好久没见过，来军营的路上她一口饭都没吃过。
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看米饭的眼神也炙热了些。
蒸饭的师傅打量了云桃一眼，让人端走了最后一锅饭。
拿着锅铲铲了下锅底，掰了块锅巴放到灶台边。
“拿去吃吧。”
那师傅说着，继续忙活自己手中的活。
“谢谢爷爷，爷爷你真好。”云桃开心道。
拿了这锅巴，云桃立马分成两半，把大一些的那块分给旁边的姜衔。
“衔儿，你快吃，别饿着了。”
“姐姐，你也吃，衔儿吃不下这么多，衔儿吃小的吧。”姜衔看了眼云桃递给自己，还有她手里的锅巴道。
“你吃，姐姐不饿。”云桃说道。
她饿了还能晚上去空间加餐，衔儿却不行。
“别争了，不够吃这还有。”那师傅说着又铲了一块出来，比刚刚的更大。
放在锅边，示意云桃去吃。
“爷爷，你真好。”云桃感激道。
姜衔也收了锅巴，窝在手里啃得很香。
云桃也咬了一口锅巴，这柴火焖出来的金黄色锅巴又香又脆，她好多年没吃过。
那师傅给的分量足，够她吃个几分饱还有剩的。
云桃本想问问能不能带些回去给爹娘，又怕开口人家觉得她贪得无厌，想要更多。
便把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留一点给爹娘带回去，空间里还有不少吃的，晚上她去做饭给爹娘加餐。
云华春和钟达没过多久也被带走了……
他们俩是石岗村里唯二会写字的，大营里能写字的少，就都被带到账房里做活。
才进这账房的门，云华春便瞧到了钟达的那一箱子书。
箱子打开静静搁在地上无人问津，出入账房的人有十来位，还有几位是穿着铠甲的将士。
“来了啊！”先前帮他们村誊写名字的房先生开口道。
“我们到了，房先生，有什么尽管吩咐。”云华春满脸谦顺上前道。
“我姓房，名秉兼，是帮军师大人管账房的。”房秉兼自我介绍道，喝了口茶润嗓子。
“你们就帮着核对每月发放的饷银，写写将士的名册。”
“诺，东西都搁在那里了，好好干，不要弄错了。军纪严厉、赏罚分明，要是做错了，轻则一顿打，重了……”
“重了可不是你们能承担的后果。”
第45章：偷偷带吃的
房秉兼的一顿警告对云华春来说作用不大。
来之前他就心里打鼓，生怕自己露馅。
不用房秉兼的提醒，他会自己更加谨慎。
花名册堆的有小山高，还要一个个核对里面的名字，工作量不小。
好在这里的环境不错，还有桌椅板凳，云华春和钟达坐下就开始干活了。
云华春来这之前也经常坐办公室，他年纪大了，离退休没几年，本来在办公室里享受最后的时光。
没想到一遭重来，还得从最底层开始。
两个人手脚麻利，工作效率也快，还从这堆账目里找出了几处算错的地方。
不多，就几两银子。
可也确确实实给公家省了银子。
如此，房秉兼看云华春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欣赏。
读书人年轻时取得功名大多有些傲气，年老时则容易暮气沉沉，醉心名利。
他瞧云华春的年纪不大，忽然被抓到营里来充军，处变不惊，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
云华春不敢提休息的话，到了吃饭的点才停下手。
拿毛笔字写了一下午，全靠胳膊发力，他拿筷子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账房的伙食不算差。
有米汤有馒头，一碟咸菜一个青菜。
云华春看了一眼，端着稀饭对钟达道。
“钟叔，这馒头咱们一人一半。”
钟达点点头，也没拿那馒头，夹了几筷子咸菜喝着碗里的粥。
这粥煮的不错，又稠又绵，比他煮的香很多，但跟云娘子煮的又比不上。
云华春见钟达也不动那馒头开口说了句，“我带回去给桃儿和我媳妇吃。”
“那华春你多拿一个，这么大的馒头衔儿也吃不下，我给他带一个就行。”钟达说道。
“没事，钟叔你吃，你多吃点，我年纪轻轻抗饿。”云华春说道。
两人再三推让，最后商量着把这盘菜吃了。
青菜不方便拿，咸菜还能夹馒头里。
房秉兼作为账房主管吃的比云华春好的多，两荤一素，还有个芋头炖鸡。
他瞧着云华春两人谦让的模样，目光从这书箱上抬起。
“云华春，你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后面为什么又耽搁了这么多年，不继续考功名？”房秉兼好奇道，云华春说自己考秀才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若是个不爱念书的，逃难路上何必带着一箱子书上路，重又无用。
问到这考试的问题，云华春暗自给自己擦了把汗。
原身是真的不爱念书，秀才还是为了同家中兄弟攀比才考上的，考上以后犯了大错，被家里丢了，此后还真没怎么看过书。
“家中有难言之隐，而后年纪大了，娶妻生子。大丈夫当顾小家方能成大家，若是连自家都处理不好，怎敢去做官造福百姓呢？”云华春飞快想了些冠冕堂皇的说辞。
他这话落音，倒是令在场的众人动了些恻隐之心。
钟达看云华春的目光多了欣赏。
虽不知是何缘故让云华春没再考取功名，在他看来，云华春有担当、有进取心，只是英雄不逢时罢了。
房秉兼看了这一箱子书，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许是家道中落，没钱再念书了。
不过这一箱子书贵重的很，云华春穿的破破烂烂的，也没动过卖书的念头。
书便是读书人的命，读书人的气结。
思及他那番顾小家才能成大家的话，必是个气节磊落之人。
便开口勉励了他一番，“来到军中是你的造化。若你踏实能干，他日班师回朝论功行赏，也有你的奖励。在军中立的军功，不比上朝为官差。”
“若吃不饱，我这还有馒头，尽管拿去吧。”
房秉兼鼓励了云华春道。
“谢房先生，我吃饱了，怕家里妻儿饿肚子才想把馒头留给她们的。无功不受禄，房先生的东西我不敢要。”云华春言辞凿凿拒绝道。
燃文
房秉兼看他那么坚持，也没再劝。
他也不能一直救济云华春，云华春要是个有能力的，就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让妻儿吃饱。
忙到落日时分，到了各人回营帐休息的时候。
万红梅和云桃放工得早。
母女俩一照面，万红梅掏出今日厨房分烤的土豆，云桃也从怀里掏出自己藏着的锅巴。
“娘，我给你带了点锅巴，是灶上的师傅分给我的。”
“我也给你带了烤土豆，还热乎着呢。”
这是厨房里的师傅给的加餐，看其他人都不大爱吃的模样，万红梅就多拿了一个。
反正不吃白不吃。
“我不饿，喝粥喝饱了。”云桃摇摇头道。
回来前，伙房那边的人给她分了伙食。
一人一碗杂粮粥，还是那蒸饭的大师傅给她打的。
她和衔儿的碗里都是稠大米，加上锅巴，不可能吃不饱。
“衔儿呢？吃饱了吗？”万红梅低头问那边的姜衔。
姜衔点点头，“婶婶我吃饱了，肚子都圆鼓鼓的，不信你摸摸。”
万红梅听罢笑了笑，“好，吃饱了好，吃饱了就能好好睡觉了。”
“那这些留下给你爹和钟叔，等他们回来了吃吧。”
两个孩子点点头，帮万红梅整理床铺。
没过多久，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营帐的帘子被掀开。
这会儿天虽没黑透，她们的帐篷里没灯，什么都看不见。
“爹，你回来了啊！”云桃喊道。
看到暗处的身形她 一眼就辨认出来这人是她爹。
“我回来了，你们吃了吗？饿不饿？我给你们带馒头回来了。”云华春说着，往外掏馒头。
“就是有点儿冷了，不过我还打包了点咸菜。”
云桃噗呲一声笑了。
“我和娘也给你们带了，怕你们饿着呢。”
“不饿便行，我听着旁人说，这营里是没有早饭的，只有一顿午饭和晚饭。留着明日早上吃吧，你们和衔儿吃。”钟达说道。
见到衔儿安然无恙，钟达安心了不少。
“我在厨房里帮工，看这军营不错，给的粮食足，饿不着咱们。要不你们也别往回带了，自个儿吃饱。厨房我待久了，要是能混着什么好菜，带回来给你们打打牙祭。”万红梅说着。
“床铺我要来了不少干稻草，钟叔你看还行吗，不行我给你加点儿。”万红梅问道。
“我自己弄就行，云娘子别这么操劳。”
第46章：刺鼻香味
云家这边其乐融融，村里也不太差。
石方年纪大了，那看守的将士也没给他分什么重活，就是搬搬柴火，给马喂草。
倒是家里的孩子哭丧着脸回来。
“爹，我被分到了营帐里，明日还要操练。我听人说要是到时候打起来，我就要上战场了。”石方的小儿子哭诉道。
上战场对他而言跟送命差不多。
“别哭了，咱们这离胡人还远着呢。”
“你又不是没打过胡人，怕什么怕，杀胡人可是立军功的大好机会。你要是这么贪生怕死，可别说是我石家的孩子。”石方冷着脸道。
“爷爷，我不怕，我要杀胡人……嗝”稚嫩的童声响起，还打了个嗝。
石方看这自己的孙子，已经快有他爹那般高了。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胡人？”石方放缓和了语气，试着鼓励家中的晚辈。
“打胡人能吃饱。”孩子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石方心里安慰了不少。
“比你爹有出息多了。”
“充军也有充军的好处，种地看老天爷吃饭，碰上旱涝无收的年头是要饿死人的。咱们的粮食吃的差不多了，来了这营里干活虽然累，可不都吃饱了肚子吗？”石方反问道。
石方小儿子自觉把嘴闭起来。
逃难这么久，他难得吃了一次饱饭。
苦了是苦了点，但真的能吃饱。
村里人心中的想法也差不多。
他们刚刚从戈壁滩里逃出来，以为自己快渴死的时候见到了河。
身上带着的粮食也不多。
来了军营里苦是苦了点儿，但他们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过惯了苦日子。
这些活干起来也不觉得累，比逃难多了一些盼头。
至于上战场送死的事情，虽是悬在众人心头的一把刀，可这刀没落下来之前，能苟活都是好的。
第二天天不亮，众人就被营地里的声音吵醒。
没什么起床的准备时间，就匆匆赶去他们各自分配的地方干活。
云桃揉了揉眼睛，昨夜睡得不是很安稳。
睡在稻草上，远没有马车上的垫子软。
帐子里还有蚊子，一直在耳旁嗡嗡嗡叫个不停，拍了半宿的蚊子拍死了好几只，叫声却停不了，帐内的人都没睡好。
“桃儿，洗把脸干活了。”万红梅说着，给云桃递了块湿布巾。
“知道了娘！”云桃擦了擦脸。
万红梅又开始给衔儿递湿布巾。
云家的人还算精致，特别是万红梅在厨房干活，她拿着更干净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便是这么日复一日，干了好几天，万红梅也逐渐适应了厨房的生活。
厨房里面的师傅看她干活麻溜，也把一些小菜交给她来做。
“军师大人说想吃豆腐，豆腐要做的嫩，还要豆腐里带肉。”
“我手里还有好多菜要忙，有没有人想试试的？”负责伙房的李师傅问道。
说完他望向众人，希望看到一个出头的。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没一个人站出来。
万红梅这边刚刚炒完白菜，拿着锅铲向前走了一步。
“李师傅，我之前做个类似的菜，要不让我试试？”万红梅开口。
见到有人报名，李师傅也安心了。
“行，你去做，左右做差了军师大人也不会罚你。要什么食材去问小刘要，她有库房的钥匙……”
“其他人都忙活自己的去吧。”
万红梅才接了活便听到耳边传来阴恻恻的一句。
“真把自己当块料了，什么菜都敢做。”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听着这语气，万红梅即便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做菜是她的分内工作，是她的责任。
再说，这饭菜是给军师吃的，军师吃了去打胡人，她这是为大晋的将士们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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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好材料以后的万红梅就开始做菜了。
听到李师傅说这要求，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麻婆豆腐。
正宗的麻婆豆腐里面加了牛肉，虽是肉糜，但满足了军师的所有要求。
万红梅不知道大晋里有没有麻婆豆腐这道菜，但她首先就碰到了问题。
这豆瓣酱没有，牛肉也没有，辣椒也没。
不过有猪肉就行。
万红梅先切了些葱下去，放到锅里炸，等油把葱的香味吸尽以后再把葱盛出来丢掉。
接着下姜蒜末煸炒，炒出香味后她加了些茱萸，再放了猪肉。
等到锅里面所有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就是下豆腐的时候。
豆腐烹煮成熟后，加入各种调味料，往上撒一小把的花椒面和葱末，淋上热油，这菜就成了。
万红梅的这道豆腐菜做得很快，加上做菜时候的味道大，惹得周围不少人瞩目。
“我做完了，可以上菜了。”万红梅乘出自己的麻婆豆腐道。
伙房里面的师傅虽然多，但因为灶台要建在最外围的地方散烟透气，加上这锅大多是下凹的，隔得远了，众人要照顾自己锅里的菜，也看不见万红梅锅里的东西。
闻着那边香味这么刺鼻，心里好像有蚂蚁在爬
端菜的时候他们瞧了一眼，像是汤羹。
想问，又摘不下面子来问，只好憋着。
万红梅不知道自己做的这道豆腐惹得周围人这么好奇，她拿竹篾子洗了洗锅，又开始炒李师傅分配给她的小青菜 。
云桃坐在灶台烧火，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刺鼻而又熟悉的香味。
抬眼一看，负责送菜的师傅正端着木制的食盒往外走。
这些天她坐在灶台门口闻了半天，大晋的菜香归香，但不会有特别刺激的，譬如加了辣椒花椒那般刺激。
云桃看着那提着食盒远去的人，心想，这是她娘做的菜吗？
秦升每日都和卫元亭一起用饭，军中进进出出也都是围着他。
近些日子，天越发热了，没什么吃饭的胃口。
他便随意点了些自己爱吃的东西，让伙房那边做。
伙房的食盒才被打开盖子，秦升就闻到了一股猛烈的香气。
“什么味，这么大？”秦升面色诧异了片刻，兴致勃勃望向气味的源头。
“军师大人，这是厨房按照您的吩咐研究的新菜色。”送饭的人恭敬道。
第47章：大功一件
秦升看着红绿相间的瓷碗中白嫩的豆腐，还未品尝狭长的凤眸中便带上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拿起旁边的小汤勺舀了一勺子。
顷刻间，裹着肉汁香味的豆腐滑入嘴中，与之随行的还有一股汹涌而来的刺激辣味，那味道从舌尖冒出来直冲七窍再到天灵盖。
把秦升激得眼睛都闭上，感觉鼻涕眼泪都要冒出来。
秦升立马吐出了口中的豆腐，捂着胸口大声咳嗽着。
“咳咳咳……这是个什么菜啊！”秦升边咳嗽边嫌弃着。
“军师息怒，军师息怒啊！”送菜人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卫元亭见状，拿起旁边的帕子上前递给秦升。
瞧见秦升额头都开始冒汗，这菜的威力不小。
“什么菜能把你折腾成这样？”卫元亭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
望向这汤羹的目光不觉带了一丝探究。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火辣辣的，汗都给我逼出来了。”秦升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道。
卫元亭取了旁边的汤勺舀了一口，待豆腐入口后果然是一股极为霸道而刺激的味道。
不过他的反应没秦升那么大，这味道在他能接受范围内。
吃了几口感觉还不错，鲜辣可口，让人胃口大开。
更重要的是，下肚以后感觉浑身热腾腾的。
若是冬日天冷的时候来上这么一道豆腐羹，应当比那铁炉子煮出来的羊汤更加暖和。
“这菜不错。”卫元亭开口夸奖道，又舀了一勺子。
跪在地上的人松了一口气，军师大人不喜欢，但将军喜欢。
还好，还好。
秦升皱起眉头，俊美冷艳的脸上略带无奈神色。
他灌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还没缓过劲来。
“喜欢你便端过去吧。”秦升大大方方道。
这菜他是不会再吃第二口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菜吃下去身子立马就热起来，还发了不少的汗。 ”
秦升眉头一挑，“那又如何……”
这话音一落，他脑子就立马转了过去。
“你是说这菜天冷了吃？”秦升眼眸一亮，望向这桌子上的菜也不似之前那般嫌弃。
“西北冬天冷得厉害，将士们睡到后半夜都睡不暖。若是睡前喝上这样一碗汤，估计都能睡个好觉。”卫元亭搁下汤勺道。
“去把这做菜的师傅喊来，本将要赏他。”
“是，将军。”
送菜的人欢天地喜下去了。
被将军赏赐，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事，许多大师傅在厨房做了数年都没这个机会。
万红梅就被这么稀里糊涂喊了过去了，走到营帐前，望着四周围站着的这些侍卫她心里还在打鼓。
就一道菜，也不至于把她喊过去讲菜怎么做的。
觉得鸡蛋好吃，难道还要去见见下蛋母鸡吗？
这话万红梅是不敢跟外人说的，只敢在心里想想。
进了营帐里她啥也不明白，跟着旁边的人。
喊她跪下的时候她便跪下，头也不敢抬起。
卫元亭瞧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有些诧异，他怎么记得伙房里大多是男厨子。
“将军，这是我们之前在路边巡视遇见的流民。他们是从西北那边逃过来的，您不是要招些男子充军吗？这男子带走了，女子没了去处，刚好军营里缺人，就把她们都给带回来了。”
“男子被带去操练练兵，女子便在厨房各处帮工。”一旁的小将领解释着。
卫元亭听着面色沉了起来。
他虽说找周围的村民充军，可把一村的男女老少都给抓来有些不太符合规矩。
按照惯例都是各家各户人头征兵，一家一户出个男子即可。
这征流民的做法实在是不合规矩，可人都到军营内了，眼下大战在即，确实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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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仗打完了，把他们都给送走。”卫元亭吩咐道。
“是，将军。”一旁的小将领给自己擦了把汗。
“你便是做这豆腐羹的厨子？抬起头来。”卫元亭望向前面跪着的妇人。
妇人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略带清秀的面容，肤色虽是黑了不少，可目光清正，毫无怯意，整个人看上去落落大方。
确实比他见过的有些官夫人都强。
卫元亭在打量万红梅的同时，万红梅也在打量屋子内的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帐子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想必这就是众人口中的军师和将军。
怎么这么年轻？
个子高还长得帅！
万红梅觉得眼前人比她看过的许多古装剧男主角还要帅气。
回想起女儿说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权谋小说，那也是，小说里的人能不好看吗？
许是万红梅的目光太过炽热，让在场的两位起了些探究打心思。
“你可会写字？你这豆腐羹的菜谱还记得吗？”卫元亭问道，收敛了平日里逼人的气势。
“会写，大人……不，将军，这菜叫麻……麻辣豆腐。”万红梅回复道。
会写字是一回事，拿到手里写字又是一回事。
万红梅瞧着周围人给递上来的笔墨纸砚，拿着笔犹豫了一会儿。
才接触这纸张，就感觉笔不听使唤到处乱跑。
这字也写的歪歪扭扭的，各自揣着各自的想法向四处奔走，跟旁边帐子上挂着的书法画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自己都觉得丑，可是没办法，她只会写硬笔字。
万红梅写完这菜谱安心搁下笔。
“咳咳……”秦升瞅着这字轻微咳嗽了两句。
惹得一旁的卫元亭白了他一眼，秦升见状也收敛起来。
“你这菜可用在大寒时节给将士们烹煮汤羹，乃大功一件。本将赏你五十两银子如何？”卫元亭开口问道，目光从菜谱上收回。
听了这个赏赐万红梅没有太开心，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你不满意？”卫元亭瞧出了万红梅神色的不对。
万红梅确实不满意。
她虽然现在没钱，可空间里面有不少贵重物品，怎么都比这五十两值钱。
况且要了银子，在这军营里她也没地花。
“将军，我能不能换个赏赐？”万红梅直接开口了。
“要什么赏赐？”秦升也跟着来了兴趣，玩味的目光盯着万红梅。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跟卫元亭讨价还价。
五十两的银子不算多，但拿去开个铺子，或是回乡买上数亩田地，都能让普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第48章：愧疚的云华春
“将军，我想用这五十两换一间好些的帐篷，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如果有个灶台能给家里人做饭就更好了。”万红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分到她们手里的帐篷实在是太差了，女儿每晚都睡不好。
若是有个正经能睡觉的地方，还能好好吃饭，那就再好不过了。
万红梅话音一落，秦升脸上笑意更浓。
他以为眼前的妇人是要替自己家的男人谋个前程，或者要些别的什么。
跟五十两的银子比起来，这个要求当真朴实无华。
帐子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住，灶台也是军中做饭的地方，带不走。
“行，本将这就吩咐下去。”卫元亭直接就答应了。
这些在他看来不过小事一桩，甚至都不能称为赏赐，不过万红梅是这么要求的，自然按照她的要求来。
带着万红梅一起来的领赏的是伙房的王二，他跪在地上听着万红梅说的话既嫉妒又嫌弃。
他嫉妒万红梅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被将军赏赐。
他嫌弃的是，这万红梅是个傻的，放着五十两银子不要，要那破帐篷有什么用？
是能吃还是能喝？
要是换他来，肯定高高兴兴接下了。
真是个不知勤俭持家的败家婆娘。
万红梅被人带着高高兴兴去领赏赐去。
主帐篷内留下的两人望着万红梅留下的菜谱倒是沉默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这妇人是个探子呢。”秦升轻笑着，看着这上面的的字。
打他念书以来，还未见过这般的字。
当真是丑的厉害。
“她若是什么都能做妥帖，挑不出错，反倒是问题挺大。”
卫元亭拿起那菜谱交给了一旁的人。
“让军医检查一番，这菜谱上的菜有没有问题，若是没有，上面的材料都备着些，那妇人若有异动也一并报上来。”
“末将领命。”小将士领了军令便出了营帐。
没跟万红梅同路的王二先一步回了伙房，看着众人八卦的目光，把万红梅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一番，讲给伙房里的众人听。
有那么一个败家的婆娘送到面前的银子不要，要什么好帐篷。
众人听了嗤之以鼻。
“你们很闲？手里的活干完了吗？就在那讲闲话！”李师傅发话了。
刚刚还热腾腾的伙房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烹煮食物和锅碗碰撞的声音。
云桃干完活往自家的营帐走的时候，有些迟疑。
这左右两边看到的树木还有草根的位置都一样，唯独自家原来的帐篷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大，更加宽敞的帐篷，就在她家帐篷原址往后半分的位置。
里面还有灯光呢，她之前住的地方可没有亮，全靠帐子里透进来的月光。
“姐姐，我们的帐篷不见了吗？”姜衔略带慌张的声音响起。
显然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云桃望向四周围，瞧着周围往回走的身形还有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是熟悉的人。
她家的帐篷不会被军营里的人强拆了吧？
那爹娘是不是出事了？
“别慌，我们先看看。”云桃牵住了姜衔的手安抚他道。
就在云桃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
就瞧见那帐前的帘子被掀开了，她娘就在那帐子里！
“娘！”云桃喊了一声。
“唉，我正想着你快回来了，准备去找你呢。”万红梅招呼闺女道。
“娘，这帐篷怎么来的啊？”云桃问道，不太敢往里面走。
“这是娘凭本事挣来的！”万红梅自豪道。
拉着云桃进了帐篷以后，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上一遍。
听得姜衔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万红梅的目光中有更加浓厚的崇敬之意。
“婶婶真厉害！”
等到云华春回来的时候，也在帐篷外站了半天不敢上前，看到妻女出来还一脸狐疑。
可当他知道这些是她媳妇挣回来的东西时。
替媳妇激动之余，心中有些股浓浓的愧疚。
他这个当男人的什么都做不了，睡都让家里人睡不好。
云华春忽然就想起了那日房先生跟他说的话。
在军中好好干，不比考取功名差。
可是每日核对花名册，算账目怎么才能立功呢？
云华春想到烦恼时便不再想了，等夜深人静大家伙都睡着时进了空间。
打算继续对着家里的字帖练字。
才进去，看到桌子上搁着一个小纸条，是闺女给他写的。
“爹，加油学习。我给你留了半只炸鸡在微波炉里，你熬夜学习别饿着自己了。早点儿睡，冰箱有牛奶，记得睡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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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拿着这小纸条把它夹在自己的字帖里。
练到饿了的时候，他就去吃了点闺女说的炸鸡，只吃了几口，剩下的装起来给闺女留着。
老老实实按照闺女吩咐的睡前喝杯牛奶，才从空间里出来。
这一夜，他们家的帐篷里有了床，大家都不用睡在地上。
姜衔是跟着云桃一起睡的，其他的人一人一个床铺。
万红梅特意做了一个隔开的布帘子，把云华春睡的地方和外面阻拦开来。
第二天早上，云桃甚至吃了她娘送来的热包子！！！
包子好吃吗？
毋庸置疑！哪怕里面是素馅的，没加什么调料十分寡淡，云桃也吃得很香。
这是她娘凭本事挣来的。
云家人变化惹得村里人十分羡慕眼热。
眼热之余也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拿不到这些赏赐。
不过也变相给他们指明了一条路，只要在这里好好干，或许不比村里种地差。
听说万红梅要被赏赐几十两银子呢！
他们不求几十两，几两都行。
万红梅是不知道村里人如此想她，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期盼。
今日进了伙房以后，她就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不太对。
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好像她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中。
这伙人什么毛病啊？
万红梅没在意这些，埋头干活。
她在伙房干活是有工钱的，虽然就两百文，可能在库房换不少东西，给家里人吃些好的。
这是万红梅努力的动力。
“万红梅，我肚子疼，急着去茅厕，还有三锅菜没炒完，你帮我炒下。”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凑到万红梅身边，脸色难看道，仿佛肚子正疼得厉害。
第49章：谋害云桃
万红梅正在锅边切菜，她负责煮的都是大锅菜。
大锅菜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的，军中的小将领们才有资格吃。
“我这还有三锅菜，你快去快回，手脚麻利点自己做了。”万红梅拒绝道。
她可没有替别人干活的善心，何况这人自打她来伙房起 就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她，还觉得她在偷学他做菜的手艺。
那青年听完，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不知是憋久了，还是被万红梅气的。
“你帮不帮？”青年严声道。
“都说是帮忙，别人主动帮你才是帮忙，你喊别人干活，那叫求。”万红梅不冷不热回应道。
不管最后吵起来还是打起来，她都是有理的，何况这伙人还打不过她。
青年脸色铁青快步走出了伙房。
万红梅继续专心炒自己锅里的菜。
“鲁山，你看那万红梅那得意的样子，拿了赏赐就狗眼看人低。”
“咱们好歹都是正正经经被请到伙房里做菜的师傅，她呢？一个充军的流民，这么大的脾气。”吴禹跟鲁山坐在小山丘上抱怨着。
鲁山便是那位想请万红梅帮忙的青年。
两人是一个县来的，碰巧军营伙房在招厨子，也就都报了名混口饭吃。
因为老乡的缘分，加上年岁差不多，两人平日里都混在一起。
伙房待了三四年，资历算不上老，也不是万红梅这种新人能比的。
鲁山正憋着一肚子气无处消。
他当时就是犹豫了一会儿，但心这菜自己做不好，可这犹豫的功夫就被万红梅抢走了机会。
这领赏赐的人本该是他！
“总有一天能抓住她的把柄！”鲁山恶狠狠道。
虽然他暂时没想到。
万红梅平日里按时来按时走，埋头干活，便是李师傅不在的时候也挑不出错。
人不爱说话，就一个闷葫芦。
也没看着跟伙房里哪个关系密切。
鲁山想抓万红梅的把柄，可想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第二天早上，他破天荒起了个早。
去伙房的路上他瞧到了万红梅牵着的两个孩子，看那热络的表情应当是她自家的孩子。
鲁山顿时困意都去了不少。
在万红梅身上找不到机会，但在这孩子身上能找到机会啊！
左思右想了数日，鲁山想出了一个法子。
将军治下军规森严，小偷小摸可是大罪。
这孩子要是偷了点什么，还是他手里的东西，那不就可以任由他拿捏了？
看着姜衔的年纪太小，鲁山把主意打到了云桃的身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自己的脾气，知道什么东西贵重，什么东西不值钱。
鲁山决定先得罪云桃一番，让她记恨自己，再引她犯军法。
“喂，那边的丫头给我过来。”鲁山大声喊道。
云桃这会儿正坐在灶台前专心烧火。
一开始听到这声音也没理会。
这里负责做饭的人看她年纪小，一般都不会为难她。
她不觉得这是在叫她。
看到云桃纹丝不动，鲁山直接气呼呼提着桶走到云桃前。
“我叫你呢？耳朵聋了听不见吗？”鲁山恶狠狠道。
云桃抬眼，望着眼前的人。
看衣着打扮是伙房里的厨子，身上还飘着一股油烟味。
“找我有什么事吗？”云桃问道，她看这人的神情就觉得是个不好招惹的。
“去帮我把这桶菜提去马厩。”鲁山搁下桶道。
云桃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向眼前的恶势力低头。
可当她打算提起桶的时候，发现这桶太重了，怎么都拿不起来。
“姐姐，我来帮你。”姜衔看着云桃抬不起桶，正打算去帮她。
“问你了吗？”鲁山一脚踢了过去。
姜衔被踹得老远。
“衔儿！”
云桃当即就红了眼，恨不得上前咬这人一口。
可姜衔更为重要，她便立马上前扶着姜衔，检查他有没有什么事。
“磨蹭什么？别耽误了爷干活！”鲁山不满道。
一旁煮饭的大师傅看不过眼了，这俩孩子这些天他一直瞧着，乖巧懂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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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山上来就欺负孩子，也太不是个东西。
“鲁山你不要太过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干，为什么要为难这俩孩子？”那大师傅阴着脸道。
“行了行了，又不是你家的孩子，跟谁着急上火呢。”鲁山不以为意。
“看什么看？在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给我干活去，再不干活我打……”鲁山扬起手，准备吓唬云桃。
可手刚刚举起来，就被人挟持住了。
“你想打谁？”万红梅的愤怒的声音响起。
隔得老远，她便听到了女儿的叫声。
本以为是自己忙糊涂了幻听，可又实在放不下女儿，便出来看一眼。
这一看倒好，竟然有人打她闺女。
她来得太晚了，这人还踹了衔儿。
万红梅感觉自己胸膛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手中的劲也越来越大。
反手压着鲁山的胳膊，疼得他直叫唤。
“松手，你给我松手！”鲁山反抗道。
他甚至连站直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婶婶！”姜衔躺在云桃的怀里眼泪汪汪看向万红梅。
“娘！”云桃这是真的流泪了。
“怎么了这是？万红梅你们在干什么呢？”伙房的人都围了上来。
鲁山眼尖，瞅到了正朝着他这边走来的李师傅。
“李师傅救命啊！万红梅要杀我！李师傅救命！”鲁山疼得眼泪鼻涕往外冒。
“不好好做饭，围在这里干什么？”李师傅脸色铁青道。
等到他瞧见了万红梅挟持住的鲁山，不由得脸色黑了几分。
“衔儿，衔儿你怎么了？”云桃的惊呼声响起。
万红梅一看，衔儿不知何时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便立马松开鲁山的手，去看云桃怀里的衔儿。
她慌慌张张帮衔儿检查身体，拽着他的白嫩的小胳膊才拉起来，就发现上面一圈青黑，是被人伤得厉害。
“这是怎么回事？”李师傅望了一眼云桃怀中的孩子道。
最终的目光落在了鲁山身上，这事跟他逃不了关系。
负责煮饭的师傅姓李，跟管伙房的李师傅是同宗的亲戚。
李师傅是他的晚辈，但自己在他手下干活也不敢拿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这事，众人看鲁山的目光不觉带了些鄙夷。
你说这么大一个人了，偷懒干活就算了，还欺负两个孩子。
第50章：太把自己当回事
“鲁山，送菜的活也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揽了活还推给一个孩子？”李师傅皱眉问道。
他在伙房里干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猫腻一眼便能看明白。
万红梅刚刚被将军赏赐，多多少少算是在将军面前挂上名号的人，应是惹人眼红了。
如此，他才更不应该轻松放过鲁山。
“李师傅，我是出来的时候感觉头晕，就想叫这孩子来搭把手，谁知道这小子要来捣乱啊，哎呦喂，疼死我了，我这手肯定废了……”鲁山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甚至在地上握着手腕撒泼打滚。
“万红梅，你把孩子领大夫那里瞧瞧，若是出了什么事，让鲁山赔你医药费钱。”李师傅劝道。
万红梅眼泪一颗一颗落下，这哪是什么钱不钱的事情。
可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跟鲁山计较，而是让衔儿快些醒来。
她懒得跟那些人争论什么，抱着孩子就往大夫那里跑。
她是护士，还是急诊科的。
可她学的是西医，脱离了现代的医疗器械和成品西药，她连开药都办不到，只有空间里的那些日常用药。
不然在房先生查人的时候她早就报上自己会医术。
万红梅痛恨自己的无用。
众人瞧着万红梅的离去，也歇了看热闹的心思。
而鲁山还在地上打着滚，不停叫唤着。
李师傅看着来气，白了他一眼。
“喜欢送菜以后别在灶台前待着了，去给我送菜去。”
鲁山一听急不过，立马不敢叫唤了，老老实实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满身的尘土都顾不上拍。
满脸讨好的笑容道，“李师傅，对不住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这灶台的活还是我来干吧，其他的人手艺没我好，伙房还缺厨子，要是没了我，伙房不就更忙吗？”
灶台的这个肥差鲁山是万万不愿丢掉的。
送菜的时候左右将士都看着，要是偷吃一口被人检举了，是要挨板子的。
灶台就不一样了，厨师做饭尝味道可是天理，多次几口都没人会说什么。
况且，那送菜的月钱跟厨子的月钱可不能比，这降职降薪降福利的事情他怎么能忍？
李师傅这会儿还在气头上，鲁山之前没犯什么大错，可小偷小摸的事情没少干，姑且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围内。
谁能想到他还能这么把自己当回事。
要是再纵容他，下次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让你送菜你就去送菜，不愿意干就离开伙房。没了你伙房难道还做不了菜？”李师傅吼着道，喷了不少唾沫到鲁山脸上。
鲁山这会儿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李师傅说什么，便是什么。”鲁山像个鹌鹑般应着。
要是再把伙房里的活丢了，他还不知道能去干什么。
万红梅抱着衔儿往大夫的方向狂奔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太阳晒得厉害，他眯着眼睛，笑眯眯扯了扯万红梅的胳膊。
“婶婶！”
万红梅漂浮不定的心回到了胸膛里。
“衔儿，你醒了！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婶婶？”万红梅关切道。
只有孩子说了哪里不舒服，她才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婶婶我不疼，我其实是装晕的。”
“我怕他们都欺负婶婶，我就装晕。”姜衔小小声说着，知道自己干了坏事理亏。
安静窝在万红梅的怀里，乖巧的很。
“下次不要装晕了，大人的事情有我们大人来解决，这是婶婶没有保护你好。”万红梅自责道。
“衔儿真机灵，还知道装晕给娘解围。”云桃夸奖道，擦了把眼泪。
“是明月姑姑教我的，有坏人欺负我，我就装晕。”姜衔往万红梅怀里拱了拱，害羞道。
“明月姑姑是谁？”万红梅问道。
伙房里没有人叫明月。
“是家里的姑姑，衔儿好久没见过她了。”回忆起明月姑姑，姜衔的语气都有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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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是家里的姑姑，母女俩心中顿时了然。
更加心疼姜衔这个孩子，在家被为难，只能靠着装晕来躲过一劫。、
这孩子命苦啊！
“衔儿，婶婶带你去看大夫，哪里疼可要说出来。小毛病发现不了，拖着到以后可是要成大病的。”
“嗯嗯。”姜衔乖巧点头。
军营里的大夫不少，给姜衔看病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老者替姜衔探了探脉搏，开了副药说问题不大。
那一脚踹到侧身，多半上是伤在了胳膊上，也幸亏是伤在了胳膊，不然五脏六腑哪个出了毛病，问题不小。
开完了药，万红梅给了钱就抱着姜衔回营帐里熬药休息。
“衔儿，姐姐给你换身衣服，顺带帮你看看身上有别的伤口没？”云桃哄道。
本来大夫也要替姜衔检查一番，可因为他害羞只看了胳膊，别的地方没肯看。
身上有淤青的地方，擦了药好得快。
姜衔脸颊粉粉的，摇了摇头。
“衔儿是害羞了吗？姐姐就是想看看你身上别的地方有淤青没？要是有姐姐给你擦药。擦完了药，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云桃慢慢哄着。
手是看了，可肚子还没看，不检查一下云桃不安心。
姜衔眼神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摇摇头。
“爷爷说了，不能随便脱衣服。姐姐，要不等爷爷回来了，我问问爷。”姜衔乖巧道。
云桃摸了摸他的头。
这么小孩子自我保护意识强是好事。
“行，姐姐先给你手上擦药，等爷爷回来，问爷爷行不行。”云桃哄道。
“好。”姜衔痛快答应了。
姜衔乖巧擦了药，再喝了大夫的药汤。
看着云桃神奇从自己的袖子里变出了一颗糖，惊喜不已。
似乎是药效上来了，姜衔也慢慢被云桃哄着沉沉睡去。
鲁山恨万红梅恨得牙痒痒。
他右手疼得厉害，完全使不上劲，感觉像是被万红梅捏碎的手骨一般。
只能用左手提着桶，摇摇晃晃提着桶往马厩那边走。
那该死的女人手劲怎么这么大？
“吃饭了！”鲁山吆喝着，把桶往地上一搁。
这是军营的马厩之一，马是军中最重要的资源。
鲁山打量着马厩里一匹匹高壮的马儿，心中嫉妒这些畜生。
第51章：钟达的决定
养马人每日只能吃上一道菜还是清汤寡水。
这些畜生每天的草料豆子都得花上十几文，还得加盐加药。
当真是人过得不如畜生。
马厩的几位马夫姗姗来迟，可都面上带笑，像是捡着了钱般乐得合不拢嘴。
鲁山心中诧异，便清了清嗓子，客气问了句。
“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我看几位师傅都高兴得很。”
若有好事，他也想沾一沾。
“好事是好事，不过不是你的好事，是这马的好事。”一个脸黑的汉子说着，舀了一大勺子的汤饭到碗里。
吸溜吸溜喝得大声。
那汉子忙着吃，鲁山心思不断。
“我只听过人有喜事，马能有什么好事？几位师傅能不能给我讲讲，让我见见世面，在这营里每日埋头干活怪闷得。”鲁山好奇道。
要是寻常的事情能把这几人高兴成这样？他是不信的！
“……这个啊，前日子收了些马，好像……”那汉子一边干饭一边口齿不清道。
“……那些人手里收了上来。这里面有一匹好马！”讲到这匹马，众人的神情激动了不少。
“那马有什么奇特呢？”鲁山面色恭敬礼貌问着，眼中却满是鄙夷。
马夫的吃相当真难看，一边吃一边哼哼唧唧，跟猪圈的猪没两样。
众人干活累了，忙着吃饭，也没人注意去看鲁山神色如何。
“马是纯种的三河马，用来配种，明年军营里又能多不少三河马了！”
那汉子几下把碗中的饭吃完，说话终于利索了。
“三河马贵重得很，军中难得有几匹，还是好久之前从胡人那里买来的，养了好几代了……”那汉子絮絮叨叨说着这匹纯种马的稀罕之处。
鲁山眼睛亮了亮，他好像知道什么了。
“师傅，这马是前些日子来从咱营里的流民那收上来的吗？”
“好像是从流民手里收上来的，这马想买也没地方可以买。”
“听说那伙流民是从边关来的，所以才有这好马……”
养马人感叹着，又狼吞虎咽干下一碗汤饭。
待桶里的吃食被倒干净后，众人意犹未尽刮了刮碗底。
“那各位师傅真是走大运了！”鲁山眸光明亮，笑得有些猥琐。
“是走运了，年底养好了，将军绝对会发赏赐下来的。”众人说罢又乐呵起来。
“那确实是好事。”鲁山也跟着咧嘴笑了，像是为他们高兴一般。
万红梅啊万红梅，这下可让我逮到你的把柄了吧。
将军最忌讳和胡人有染的人，上次有人扒出了一个胡人探子连升三级。
要是被将军知道了，万红梅算不死，也难留在军营里。
更别提跟他在伙房内抢功劳。
马夫们热切的笑声鲁山忽然觉得不那么难听。
最后全都是他的功劳，他的赏赐。
鲁山桶都懒得拿回伙房，直接去了找军中的将士，禀报这个消息。
云桃才把姜衔哄睡着没多久，就看见自家的帐子被掀开了。
她爹和钟爷爷回来了！
“爹，钟爷爷，衔儿刚刚睡下。”
“你们怎么回来了？”云桃压低声音道。
这会儿两人不是该在账房干活吗？
云华春看着自己女儿红红的眼眶，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
“咱们出去说吧。”钟达一进来就闻到帐子里浓厚的药味，神色顿时悲戚了几分。
“好。”
出了营帐，云华春把自己回来的原因说了起来。
伙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多，许多人围着看了一眼热闹，这其中就有他们账房的人。
那人回了账房就把这事当茶余饭后的消遣跟大家聊了起来。
说是伙房有厨子欺负俩孩子，一大一小，大的是个女孩，小的是个男孩。
那小男孩护着姐姐被人打晕了。
其他人听得唏嘘不已，云华春手中的毛笔当场跌落，墨染透了纸张。
虽不知道这话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自家的孩子，他光是往自家丫头身上带入就觉得撕心裂肺。
便跟房先生告了假，回来看看。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衔儿。”云桃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怪我！”钟达苍老的声音响起，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憔悴了。
“若不是我犹豫了这么久还未决定，给了别人可乘之机，衔儿也不会伤成这样。”
“你们在这里等我。”
“钟叔！”
“钟爷爷！”
父女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钟爷爷，衔儿睡之前还说等你回来，有事要跟你说。”云桃慌慌张张道。
她瞧钟爷爷这势头不太妙。
“钟叔，您教我不要跟人硬碰硬，万一伤着哪里了多不好啊？您别冲动啊！”云华春跟着劝道，上前抓着钟达的胳膊。
钟达转过身来，苦笑道，“华春，你们误会我了。”
云桃感觉自己脑子有岔，甚至脑补了不少画面。
钟达身上没戴剑，但这架势看着极像是拿剑砍人。
她甚至觉得钟达下一句要说，你以为我是去打那人一顿泄气吗？我把那人直接干掉。
“别管什么误不误会，钟叔你一定要冷静啊，衔儿没了你可真就没人疼了，钟叔你想清楚了！”云华春苦口婆心。
他虽然也想去找那人渣打一顿，可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做这事以后，妻女的处境会更难。
“唉，我想清楚了。我在军中其实有一故人，只是那人位高权重，我不愿去攀附。”
“就是我犹豫的这些日子，给了那些宵小可乘之机。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错的厉害，若是我早些时候与那人相认，衔儿也不会被人伤了……”钟达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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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云华春就放心了。
不是去打架揍人就好，是去抱大腿。
抱大腿好！
云华春手一松，神色激励。
“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钟叔您就去吧，您放心去。”云华春拍了拍钟达的肩道。
钟达点点头，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云华春想的是什么他自然明白，若非万不得已，谁会跟人鱼死网破。
一介匹夫，不值得他如此。
望着钟达的远去的背景，云桃好奇道，“爹，你说钟爷爷的故人是谁啊？”
云华春摇摇头，完全猜不到那人的身份，“应当能在军里说上话吧。”
第52章：要命的故事
军营最大的官是将军，这么些天了，他连将军叫什么都不知道，别的贵人就更不用说。
云华春没什么攀附贵人的想法。
秦升坐在案前处理公文，近些天热得厉害，下午不但食欲不振，人还昏昏欲睡。
就在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喊人泡茶时，守在外面的将士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
秦升慢慢挺直了身板，不再那么懒洋洋。
“军师大人，末将有要事禀报。”
“外面来一人，自称……”
云桃正在营帐内收拾着家里的东西，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万红梅刚刚从井边打水回来，现在拧着帕子帮衔儿擦汗，衔儿睡得脸红红的，鬓角鼻尖全是细汗。
云华春也没闲着，扫地擦桌子一样不落。
“是钟叔回来了吗？”云桃有些兴奋道。
是不是钟叔跟他的故人相认了，派人来接衔儿了？
“我出去看看。”云华春搁下帕子道。
他才掀开帐子门，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云华春只觉背后一凉，沉着眸光望向四周围。
前前后后围了几十个将士，手中都拿着刀剑，那指挥的将士的面孔还有些面熟，近些日子出入过账房。
难不成，钟叔跟他的故人闹掰了？
“各位大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要刀剑相见？”云华春把手举着，示意自己的无害道。
指挥的将士冷面无情，神色严肃发号施令，“把这帐子里的人给我全部拿下！”
云桃靠着她娘被一群人用刀刃相对，一步一步往未知的前路走着。
云桃神经大条，这个时候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倍觉刺激。
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但比看电视的感官强的多，直接参与，真刀实剑。
她心中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家没犯什么错事。
来军营这些日子里，除了住得吃得有些差，其他的还不错。
将军律下严格，个别老鼠屎抛除在外，没见着什么坏人。
烧饭的大师傅早些时候跟她说过，将军是个大好人，不仅不欺压百姓，还除了不少乡绅恶霸，为民造福，让她放心。
越往里走周围的将士越多，一排排往后看去，黑压压的望不见底。
他们手中全都都拿着武器，在阳光下格外刺目。
云桃估摸着，她们是到练兵之类的地方。
走过一堵土黄色的围墙，只见场地的中央站着不少的面容慌张的男女老少，正是石岗村的人。
“云秀才来了，你们看！”有人惊喜道。
“云秀才，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云秀才，将军怎么把我们喊到这里了？”
众人七嘴八舌问着，云华春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肃静！肃静！吵什么吵！”站在高台上的将士冷面喊道。
石岗村的人顿时安静了，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得台上的大人们不高兴。
“军师马上要来问你们话，如实禀报，若有瞒报虚报者，军法处置！”洪亮雄壮的声音响彻了营地。
数不清的将士身穿盔甲手势兵戈围在他们周围，面容严肃，气氛凝重。
秦升带着心腹正往这边赶，军营里出了探子，他要仔细审问才能放心。
正前面亲卫疾步走来，“军师，除了一个老头子没找到，名册上的人齐了。”
“我先去审问，加派人手去找那人，若真有奸细，极有可能是不在场的那人。”秦升思忖道。
“末将领命。”
秦升继续向前走去。
姜衔趴在云华春的背上，早就醒了。
瞧着这么多人围在周围，却没有爷爷的身影，姜衔的目光中有些茫然。
“叔叔，你把衔儿放下来吧，衔儿好的很，能自己走路。”
云华春闻言把姜衔放了下来，万红梅伸手替这孩子理了理衣襟。
“谢谢叔叔婶婶。”姜衔乖巧道，眉眼弯弯。
“那我呢？”云桃噘嘴吃醋道。
姜衔往云桃身上一扑，抱住她的腿道。
“我最喜欢姐姐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之际，秦升登上了高台。
“你们是从边关来的流民吧！你们的牲畜里有匹三河马，是谁家的？从何处来的？”秦升严声道，从左到右打量着这群流民。
仔细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似要从中挖出些蛛丝马迹。
听到三河马这三个字，石岗村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河马是什么马啊？
村里大多是驴子和骡子，有马的人家确实有几户，但也没听说谁家给马起名叫三河。
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啥三河马？俺家里可没马啊。”
“这马不行吗？”
“是不是吃太多了将军不高兴了？”
云华春听到这话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应当是从那探子手里牵来的马，虽然他对马有哪些品种不太清楚。
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已有大概猜想，定然是军中认为这马来得蹊跷，还是胡人那边养的马，决定查一查。
“去把那马牵上来！”秦升挥手道，心中的警惕还未放下。
这群人瞧着跟普通百姓无异，不可能全是探子，普通百姓自然也不明白三河马意味着什么。
若胡人真有那个本事把一群百姓都培养成了探子，且看起来与普通百姓无异，大晋怕是早就沦陷。
马儿很快就被牵了上来。
众人瞧着这马，马身上明显的红色的鬃毛让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云家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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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胡人探子手中牵来的马啊！
“军师大人，这马是我家的，这马的由来还容我向军师大人禀明啊！”云华春上前拱手道。
秦升眯着眼睛打量着云华春，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眼睛累了。
云华春从人群里站出来后，周身的气度明显与寻常百姓不同。
若是有探子，像他这般的倒也合情合理。
人自己站出来了，秦升也不用多费心思。
“行，你说说看。”秦升按捺下心思静静听着。
他倒是要听听这故事如何编才能合情合理。
“军师大人，我逃难出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两头驴。”
“这马是路上遇到了一个胡人探子，从他手中夺来的。”云华春娓娓道来。
秦升眉头一挑，嘴角的弧度微弯。
大热天无趣得很，还有人给他讲故事解闷。
只是故事编的不合情合理，可是要命的。
第53章：信物藏哪里了？
“……我跟着村里人一起找了个地方躲雨，谁知晓后面进来一个骑马的男子……”
“……那胡人单枪匹马，就想欺压村里的乡亲，我实在忍不住。大晋男儿当有气节，可以死在胡人的刀剑下，但绝不跪着待胡人宰杀。”云华春骂得愤慨激昂。
不止秦升的神色动容，在场的将士也不例外，恨不得提刀上马击杀胡人。
可话里的漏洞很明显。
“你说从胡人那瓜分的东西除了马匹外，还有份羊皮卷和官印。你们来的时候，身上和车上都搜过了，可没见着你说的那些东西。”秦升挑剔道。
听到这两个词时，秦升便察觉这东西的重要性。
只是，故事里的遗漏太明显了。
云华春面色一黑，顿时卡壳了。
这东西他拿到手以后觉得挺重要，但也没啥用处，就搁车里丢着。
遇到将士被带走路上，他怕这东西惹麻烦，连着家里的贵重物品塞到了空间里。
只在空间刷新的时候掏出来搁着，然后再塞回去。
当初匆忙塞进去的时候他没想这么多，谁知道被人当探子审问。
这下怎么办？
他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进个空间，给这位军师大人表演个大变活人吧？
这事就更麻烦了啊！
钟达站在宽敞的营帐前，运起轻功闪身进了营帐。
守在四周围的将士只觉一阵风刮过，沙子迷人眼睛，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吹营帐里去了？
才进里间，一柄长剑贴面而来。
钟达往后退了半步，正视着眼前的男子道：“卫将军别来无恙，多年未见，不知可还记得钟某？”
卫元亭察觉到了帘子周围的动静，以为是齐王派来刺杀他的刺客，立马拔出身边的长剑，想不到竟是故人。
“钟公公，怎么会是你？”卫元亭收了剑，欠身惊讶道。
“说来倒也惭愧，钟某被太后赏赐给了太子殿下，奉命照顾郡主。”
“太子来了西北，我带着郡主跟了过来。如今太子生死未卜，西北局势混乱不堪，听闻胡人入关，钟某无路可去，只能带着郡主一起逃难。”
“逃难路上钟某蒙人搭救，混入了流民的队伍，才侥幸逃到了这里。”
“不巧的是，卫将军把这伙流民抓了充军，钟某也在其中。”
“朝中有人说太子与胡人私交甚密，意图谋反，朝中正派人来寻太子。郡主身份尴尬，钟某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将军添麻烦。等着送信给他人验明身份，好脱离大营。”
“可郡主被人所伤，钟某愧疚难当实在等不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求见将军。”
钟达说着就跪在地上叩首，“求将军帮帮钟某。”
卫元亭急忙去扶钟达，“钟公公何必行如此大礼。”
“钟公公对我有救命之恩，把钟公公和郡主当流民收入军中，还让郡主受伤，是我的过错！”
“我这去接郡主！”卫元亭满怀歉意道。
还没等到卫元亭的嘘寒问暖上来，就听着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将军，军师大人有要事来报。”
“报！”卫元亭肃然道。
“军师说，前些日子收来的流民中有胡人的重要消息，还请将军一并前去。”
钟达和卫元亭对视一眼，不会凑巧就是那伙流民吧。
“路上搭救我和郡主的是一位秀才，秀才姓云名华春，他带着村里人一起逃难。此人性情淳朴、德才兼备、砥节厉行，可惜家中有恙，只考了个秀才，当是卧龙凤雏一般的人物。”钟达对云华春的喜欢就差写脸上。
卫元亭幼时便结缘于钟达，却第一次见他这么夸奖一个人。
许是在宫里待太久漂亮话说习惯了，有夸大的嫌疑，但心中也萌生了见见这位秀才的想法。
“那钟公公带我去瞧瞧吧。”
这边秦升瞧着台下的人脸色有些难堪，倍觉趣味盎然。
“军师大人，那东西在我身上！”云桃站了出来。
“哦，在你身上。”秦升诧异道。
秦升盯着云桃，忽然觉得这理由倒也有几分可信，只是这东西真能藏得住吗？
“我爹觉得这东西至关重要，但怕惹麻烦，就让我藏在身上。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不好拿出来，可否请军师大人准备间帐篷，我好把东西拿出来。”云桃清脆响亮的声音在营地中格外突兀。
秦升也没故意为难云桃，让人直接就准备了个帐篷。
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好当众从身上掏东西。
“军师，我娘能跟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害怕？” 云桃眸光闪闪道。
“自然可以。”秦升笑着同意了。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不卑不亢的姑娘，秦升不信她会怕什么。
量她们也不能整出什么名堂，秦升也就答应了。
见到妻女进了帐篷，云华春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生了个闺女，要是生了个男娃都不知道怎么办。
闺女真好，闺女真是他的贴心大宝贝！
云桃进了帐子里就开始脱衣服，惊得万红梅急忙拉住她的手。
“都脱下来啊？”
云桃面上带笑，“娘，这衣服肯定是要脱的啊！”
“做样子看，也要做全。”云桃低声道。
说完话云桃闪身进了空间，那羊皮卷就丢在客厅柜子的抽屉里，她迅速拿了出空间。
然后举着这羊皮卷，再腋下和头皮处擦了擦，甚至丢脚下踩了几脚。
“脏是脏了点，可要是太干净了别人会好奇。”云桃解释道，开始穿衣服。
万红梅点点头，觉得闺女的话说得在理。
云桃穿衣服的时候还故意把衣领的绳结换了个花样。
“军师大人，这就是我的爹让我藏的东西，我藏的可好了。”云桃高高兴兴拿着羊皮卷和官印出来邀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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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搜身的时候，负责搜她身的妇人看她是个小孩子，随意往她袖子捏了捏就没管她。
秦升的目光在云桃双手上停留片刻，心中诧异。
这是怎么藏起来的？
这小姑娘看着身无三两肉，羊皮卷不厚她能藏起来，可官印呢？
官印再小也有核桃般大，袖子里挂不住。
等东西交由将士递到秦升手中时，他忽然就闻到这东西上漂浮的一股怪味。
这小姑娘不会藏鞋里了吧？
这上面是脚丫子臭味？
秦升面色微变，他有洁癖。
第54章：身份大白
信物拿出来了，这匹马的来路也有了交代。
云桃和万红梅并肩回了人群，等待着军师大人的发话。
秦升瞧了一眼，这印章是用胡人那边特产的玉石，上面的雕刻的花纹也不似作假。
唯有这羊皮卷，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掀开去看。
“军师大人，将军来了。”身后的人禀报道。
秦升顿时松了一口气，卫元亭不怕脏，让他看！
卫元亭带着钟达姗姗来迟。
瞧见云家的人都在下面被将士围着，钟达有些心惊并庆幸着。
还好他没有再拖！
秦升抬头瞅见卫元亭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老者，墨色的眼瞳中带着些许疑惑。
待他瞧见那老者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台下那帮流民身上。
这是那个找不到的老头？
怎么跟卫元亭在一起？
“元亭，你这是？”秦升好奇道。
“待会儿去帐内我跟你细说。”卫元亭匆忙说着，转过头继续对着钟达道，“钟公，这便是你说的一村子人吗？”
钟达点点头，看着台下的石岗村人。
“不知郡主在何处？”
“郡主被云秀才一家带着。虽不知道村中人为何在此处，但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还请将军隐瞒一番。”钟达示意了云华春的方向。
“找到胡人的探子了吗？”卫元亭问道。
秦升摇摇头神色怡然道，“探子是没有，不过密信却是有的。有个叫云华春说这信物是他从西北来的路上杀了个胡人探子夺来的。”
“诺，就这些东西……”秦升示意桌子上的羊皮卷和印章。
“把云家的人带上，其余人都放了吧。”卫元亭吩咐道。
云家一家人被稀里糊涂请到了营帐里，剩下的石岗村的人就直接原地解散，审都不用审。
“这是怎么了？将军怎么把云秀才一家带走了？”
“云秀才家犯了事吗？”
“我觉得不像，要是云秀才犯了事，这伙将士怎么会把我们送回来？还跟我说不用干活了，直接回营帐休息？”一个老婆婆神色傲然道。
“那就是云秀才做了好事！将军要赏赐他！”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石岗村的众人脑补了一番，一致认为云华春此行是去领赏的。
云桃此刻坐在豪华的帐篷内，帐中的一桌一椅无不精制，边角的花纹不算繁杂，古朴大气庄重。
帐内的温都比室外低了数度，一股冷香盈盈流走，云桃瞧着那中间的铜鼎，外面附着一层水珠，应当是里面放了冰，但这香味她还寻不到源头。
云桃左右桌子上搁着茶水和点心。
云桃不爱喝茶，但这点心各个做得小巧精致，不禁让人眼馋。
这一天的曲折离奇，她早就饿坏了。
便拿了一块，塞到口里大快朵颐，也不忘给万红梅和衔儿各塞一块。
“爹，钟爷爷，你们也吃啊！”
云桃正大口嚼着点心，眼看着外面两个高壮的身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 军师和将军。
云桃又灌了一大口茶，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参见郡主！”卫元亭和秦升一齐行礼道。
因姜衔靠在云桃旁边，这行礼朝向半冲着云桃。
“噗……”
云桃吓得不行，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出来，疯狂咳嗽起来。
郡主是什么？这是什么剧本啊？
卫元亭两人诧异看了云桃一看，倒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抱歉将军，小女失仪了。”云华春上前告罪道。
“无事！”
卫元亭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个。
“姐姐你没事吧！”衔儿抓着云桃的裤脚有些担忧。
“不是对你，是对衔儿呢。”万红梅说道。
自家丫头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还能不清楚？
云桃大脑一时半会儿没转过来，被眼前两人刺激得不行，这会儿听了解释安心不少。
原来衔儿是个女孩子，怪不得这么可爱害羞！
衔儿的身世她们早先时候就猜想过，也不算诧异。
对于衔儿的身份，云家人接受的很快。
“我让大家伙受惊了！”钟达说着就对着云华春一家弯腰行礼。
云华春急忙去扶，“钟叔，你这一拜可得让我折寿了！”
“爷爷，衔儿看不见你人可担心了。”衔儿的声音响起。
“爷爷，去找卫将军了。这位是卫将军，我的旧识……”钟达向云家的人介绍卫元亭。
卫元亭颔首，向云华春见礼。
“不知郡主伤到了哪里？我去请军中的大夫来看看？”卫元亭恭敬道。
“将军，衔儿身上的伤我们已经请军中的大夫看过了，除了有些淤青并无大碍，手臂上的淤青上过药了。之前不知道衔儿是女孩的时候，以为衔儿害羞不让上药，说要问过钟叔才行。”万红梅解释道。
卫元亭这才把心放下了。
“伤郡主的那人我已经派人关了起来，不知钟公公想如何处置。”卫元亭恭敬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将军看着办吧。”钟达相信卫元亭会处理得当。
三言两语间，所有的事情被解决妥当。
卫元亭以有公务为由先离开了。
云家人跟着钟达姜衔一齐吃个顿丰盛的晚饭，接着又被请到了一个更豪华的营帐。
晚饭丰富的不只有云家人，还有村里的人。
今天下午，他们不仅没干活，还破天荒吃上了肉。
干饭管饱，还一荤一素。
村里人高兴地像过年了一样。
“我就说，云秀才肯定是立功了！不然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饭菜！”石方眉飞色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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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灰色的瓷碗吃得很开心。
碗里面的肉块头大得很，混在菜里，每人能分上三四块。
运气好的那一勺子可能有五块，大人和小孩都是一样的，便是过年时候他们也吃不上这么多的肉。
“就是，就是，肯定是云秀才立功了！”其他人抱着饭碗含糊不清道。
不少孩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吃到油水这么足的饭菜，高兴极了。
但也有人今晚不高兴。
鲁山报了消息以后就回了伙房。
看这那伙流民全都被带走，心中得意不已。
看吧，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那万红梅肯定没好果子吃！
然而鲁山开心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一伙将士把他围了起来。
第55章：钟达的恩情
“各位大人可是来给我送赏赐的？”鲁山喜上眉梢道。
来这么多的人，奖励的银子肯定不少！
为首的将士狰目冷笑，“东西不少，你可得好好受着！”
“自然，自然。”
鲁山觉得自己这事办得万无一失，瞧见那将士的脸色也不觉得奇怪，许是平常凶悍惯了。
也就趾高气昂跟了上去。
秦升与卫元亭一齐回了卫元亭的帐子。
“那小娃娃是太子的女儿？近些年朝野上下早有皇上不喜太子欲要废立的传闻，把太子丢到西北更把这传闻板上钉钉。如今胡人入关太子失踪，这女娃娃的身份更加尴尬，你是把屎盆子扣自己头上了！”秦升感叹道，似在惊讶卫元亭的大义凛然。
两人多年至交，这话中也有提醒的意味。
卫元亭倒是不急不慢给自己倒了杯茶，“所以我才只叫上了你，军中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她的身份。”
“你这是打算支持太子，偷偷救他闺女？”秦升眉头一拧道。
太阳下山的时候抱着被子去晒，寄希望于落幕余晖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卫家本就家大业大，卫元亭不需要靠着皇恩龙宠过日子。
卫元亭摇摇头，“我做这些倒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钟公公。”
秦升听了这话脸上疑惑的神色更浓，若说为了太子之女，搭救皇室血脉他还能信几分，为了一个公公？
“钟公公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他当年的搭救，怕是没了今日的我。”卫元亭思绪也跟着飘远。
那年他才及总角，家中长辈带他进宫赴宴。
因为朝野上的龌龊，勋贵家的子弟趁着大人不在欺他年幼，赶走了四周围的宫人，把他推入水中。
他不识水性，隆冬腊月冰冷的荷花池里泡着的刺骨寒意与绝望他现在还记得。
路过的钟公公听闻他的呼救声，跳入水中救了他，再给他换了衣服，去找父母。
后来钟公公服侍的年老色衰的宫妃成了太后，身份也水涨船高。
离京之前两人曾在宫宴上见过数次，只是远远打着招呼，并未有太多交流。
这些年他赠与了不少的金银玉石表达谢意，但钟公公都是打趣说着让他留下娶媳妇，说救他是举手之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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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钟公公带着郡主逃难躲在难民中活命，也不容易。
卫元亭有些惋惜钟公公的命运，这么一个好人，老了还要四处奔波流浪。
“这么说来，你完全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而不是冲着人家郡主去的。”秦升听完了卫元亭的幼年往事，也把心给放下了。
“那你可要派人护送这位郡主回京？人家金枝玉叶，混在流民里可不是个好办法。”
卫元亭摇摇头，眼神微动。
“我只答应了钟公公要严惩那恶人，也没说要把人安然无恙送到京城。”
钟公公的救命之恩是一回事，这朝野的斗争就是另一回事。
“郡主可是个烫手山芋，摸不得。”秦升赞同道。
“若是钟公公开口，我倒是可以赠几个护卫送他们上路，先问问钟公公有何打算。”
云华春吃完饭就被钟达带着去求见将军。
对于为什么要带着自己，云华春想不明白。
还未进营帐，钟达就跟云华春扯起了家常。
“对了，还未同华春你仔细讲过郡主的身世呢！”钟达目光转向云华春说道。
“府里的情况我早些时候同你说过，衔儿的父亲其实是被派到西北处理军务的王爷，才进西北数日，局势乱成了一锅粥。衔儿父亲遇刺生死不明，衔儿孤苦无依，我只能带她逃难谋活路。”
“哪怕王爷落了罪，衔儿是皇室血脉，尚且年幼，罪不及她。宫里要么把衔儿丢给宗亲养着，到了年纪随便打发找人嫁了，要么丢到寺庙里青灯古佛了却一生。”
“便是寻常人家亲生子女满院子都照顾不过来，何况一个没依靠的宗室女。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风使舵的人我见多了。”
“即便回了家，衔儿也是继续被庶母磋磨。这世道对女子不好，我唯恐路上遇见什么打衔儿主意的人 ，所以才把她打扮成男孩，教导她守住自己的身份，隐姓埋名。欺骗了华春你们一家人，骗你们带着我上路。”
“初入大营我便发现了这是卫将军的军营，我昔年曾有恩于卫将军，但衔儿身份敏感，我贸然求助卫将军必然拖累他。只打算着写信于他人求救，带我们出营。后来衔儿受伤，我怕再有人加害她，迫不得已才去找了卫将军。”
“和衔儿朝夕相处这么久，这孩子实在惹人怜惜。我想请云秀才你再带着她走一程路……”
“若是路上遇到了危险，我绝不拖累你们，立刻走得远远的。”钟达一路说来，老泪纵横。
云华春听着不禁惋惜衔儿的遭遇。
这么好的孩子，生在帝王家却没个舒坦日子过。
他胸中的情绪翻涌过后，忽然就明白这话中的深意。
这话是特意说给他听的啊！
衔儿是个女孩不重要，丢了没了宫里家里都不会在意，也不会给村里惹麻烦。
刺杀的人也不会追着衔儿来的。
钟叔心里有成算，不会随意拖累别人，一开始没跟卫将军相认，日后更不会拖累自己一家人，让他放心。
最后还告诉他，衔儿的身份敏感，是不能打着她的幌子蹭富贵。
要是教家里的两个知道了，肯定会心软的。
钟叔啊钟叔，唉！
云华春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显。
“钟叔，我能当做不知道衔儿的身份继续带着她，可卫将军那里？”
听到云华春答应了，钟达捧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面上高兴。
“华春，你尽管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妥当。”
入了营帐，几人客套了一番，卫元亭便问了钟达今后的打算。
“将军出手惩治恶人，便是帮了我的大忙，后面不好再麻烦将军！”钟达行礼道。
“来的路上我跟云先生说过了，混在他们村子的队伍里继续跟着他们走，等到了南方再带郡主某出路。”
一直低着头不曾抬起的云华春忽然被点名，抬头见了个礼。
卫元亭和秦升听了钟达的话，对云华春此人有些好奇。
第56章：大晋有多大
知道这郡主的身份后毫不惊讶担忧，宠辱不惊。
瞧上去是个仪表堂堂的文弱书生，但学识才华一概不知。
钟达为何如此信任他？
左右钟达把郡主的前路寄托在这人身上，也没让卫元亭插手的意思。
卫元亭确实落得自在。
“今日军中声势阵仗浩大，我怕有心人前来探听，钟公公还是乘早启程。”卫元亭说完转而对向云华春，“你村中的村民本不该来服兵役，本将也放你们一并离开。”
云华春心里松了口气，又立马行了个大礼。
“多谢将军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
“你带来的这卷羊皮卷于军中有大用，是本将军该谢谢你，本将军可以给你一个赏赐，不妨想想要什么。”
先前云华春还能平静，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
怎么还能赶上赏赐！
钱财他不想要，带着钱财上路反而惹人眼，有自家的空间便万事足以。
虽有保护妻女的想法，他也不愿直接问人讨个官职，要当官他定然凭自己本事去考。
还是老老实实要个实在的东西。
“那便恳求将军给我们准备一些粮食吧，我们车上的粮食快吃完了，路上不好买粮。”云华春说道。
一路往南瞧着是不会缺水了，粮食还是个大问题。
“粮草早已准备妥当，这不算赏赐，你提个别的。”卫元亭神色诧异，耐心道。
粮草对他而言不过小事，此人要带着钟公公和郡主上路，他定然准备妥当。
“那容草民想想？”
云华春抬起头道，准备随便忽悠过去。
他不打算跟什么大人物留下深厚关系，目光忽然触及到营帐背后的一副舆图时，云华春忽然来了灵感。
“我瞧将军背后有副舆图，将军能否给我讲讲大晋的疆域，我自小住在边陲，虽知大晋疆域辽阔，可也没去过别的地方，这一路走下来心中不安，前路也相当茫然。”云华春诚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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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跟他说胡人打到南边，他便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可他瞧这地图跟他所在世界的完全不一样，一下心里又没底。
话音一落，帐内安静了下来。
卫元亭盯着这云华春，瞧着他的目光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舆图乃是军中机密，旁人贸然窥探定是死罪难逃。
念及云华春这一行人从边陲之地逃出来确实不知道去往何方，左右他讲些南来北往的商人能知道的消息，倒不算违背自己的许诺。
卫元亭举着一盏灯走到舆图前照亮周围，手指着左上的一个点道：“这是永行关。”
云华春点点头，永行关在这地图的最边上，只是这地图不似他原先居住的土地，形如公鸡，倒像个土豆般扁长。
卫元亭指着永兴关下面五分之一的边界处，“永行关往下这一块，雪山环绕，山顶终年积雪不化，没人能走出这片雪山，是大晋的一道天堑，这里便是我们所在的位置……”
云华春看着这地图心中拿着自家的公鸡地图作对比。
他公司每年都有公费旅游，全国各地他都去过。
这雪山就跟他故土西藏的雪山差不多，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在类比甘肃一带，所以会遇到沙尘暴。
永行关好比北疆那边，不过石岗村的气候条件比他去过的北疆要好得多，并不是什么沙漠上的绿洲，倒有点南方干旱地区的感觉。
“江南在这里，这是京城……”卫元亭又指了几个地方。
云华春猛地发现，这大晋似乎比公鸡大得多，他们日夜赶路从永行关到这里，还未走到十分之一，京城却是在大晋中心偏上一半的位置。
“京城北面千里开外也是极高的雪山，夏天清凉，才入秋便开始下雪，千尺的潭水也会全部被冻上。”
“南边往下虽温暖，但这最下面南蛮之地，树木参天，四季花开不败，稻子随时都能种。传闻林中有树干粗的巨蟒，鱼花皆能食人，危险重重。”卫元亭的语气变得严肃。
“传言有人走出了这片林子，说这林子的外头是片无尽之海，但事实与否本将不知。你若要去南方，千万别被人诓骗去这温暖之处。”
“最南边的郡县里每年会报上不少的失踪人数，后来朝廷查出来，是被骗到这密林中挖矿，救了一部分人，还有部分人干活时喂了野兽巨蟒，这深林茂密，人藏进去不好找，不知传言中的巨兽是否存在，但这上报的案宗一年比一年高。”
卫元亭说着瞧了云华春一眼，看他满脸仇大苦深。
“江南富庶易迷人眼，每年立夏开始便有水患，靠近海边之处还有飓风来袭，铺天盖地，能把人卷走，你住在永行关边可能未曾听过……”
云华春是海边长大的，海边是什么生活他自然清楚。
只是他没想到，这大晋也太大了。
女儿初中学地理的时候，他经常在旁边辅导功课。
用专业的说法来讲，上到寒带，下到热带，大晋全都沾了边。
世界都换了，大陆也不一样了。
难怪书中写胡人打了这么多年才占了一半的地方，太大了，占不过来。
本以为冬天前能摸到南方的边，现在不知道冬天前能不能入陕地。
南迁的风险太大了……
越说到后面，云华春的脸色越凝重。
这一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走更漫长。
“你去南方也算是个好去处，南方人少地多，水草丰茂。南方有三百多个郡县，我为你写封信，若是遇到了合适的地方，可借我的名号在那安居落户，能省去不少麻烦。”卫元亭开口安慰道。
他瞧着云华春的脸色应是被他的说辞给吓到了。
提笔写了封信，盖上好几个印章，再拿了份帖子一并交给云华春。
“这信你交给你安定处的县令，他自会帮你安排妥当。”
“这是我的名帖，若是遇见权贵为难，你递上这帖子也能相助一二。”
云华春双手接过，心中感激不尽。
“谢谢将军！”
“不必言谢，这是你为本将带来羊皮卷的功劳。”卫元亭微笑道。
秦升摇摇头，看着云华春服服帖帖的模样有些叹气。
果然是边陲小民，不清楚卫家在这大晋的权势，拿个名帖就能当宝贝。
要是卫元亭跟他说随便拿，他肯定把卫元亭狠狠宰一顿。
“明日便要启程，夜深了，钟公公快去休息吧。”
“我先告退，劳烦将军为我费心费力。”
送走了云华春和钟达，帐子中的人仍未离去。
灯火摇曳下，二人正对着桌上的羊皮卷细细观看。
第57章：不情之请
大晋跟胡人交战了上百年，朝中凡是从军的勋贵子弟多多少少懂些胡人文字。
而桌前的两人便是其中的翘楚。
“想不到，胡人已经渗透了朝野。”秦升面色不虞道。
“永行关的攻破竟早已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相较于秦升难堪的面色，卫元亭倒是显得平静的多。
“管他什么阴谋诡计，仗打赢就行。不过郡主倒也是因祸得福……”
“这羊皮卷递上去，便能洗清太子勾结胡人的污名。”
姜衔对她爹如何完全不操心，她正被万红梅带着洗澡换衣服。
戈壁滩上走了这么多天，到了军营里没地方洗澡。
难得蹭了个大腿，获得了洗热澡的机会，云桃高兴不已。
送水过来的婆子还送了好几块猪胰子，云桃用不惯这猪胰子，或者说不相信它的清洁力度。
提着一桶桶的水进到自家的空间里，用空间的洗发露和沐浴露洗了个痛快。
家里空间的功能她还没摸明白，但下水管道是可以放水的，她洗得安心。
待云桃洗完以后拿着干布巾狂野地擦着自己头发，往她娘那边的帐子走。
才进门，看见她娘也在给衔儿擦头发。
“姐姐好香啊！”姜衔感叹道。
云桃擦头的动作一滞，脸色微红。
这是浴室里洗发露和沐浴露自带的香味……
她用惯了这些，也就忘了这东西气味大。
好家伙，还好这里没别人。
“姐姐擦了香香，等会儿也给你擦好吗？”万红梅替女儿解了围。
衔儿猛地摇摇头害羞道，“那是姐姐用的，姐姐是大姐姐了，衔儿小，衔儿不用。”
“那等衔儿长大了再用吧。”云桃补充道。
“好！”
姜衔头发少且短，用布巾就能擦个半干。
万红梅帮姜衔整理好衣服以后，送姜衔回她的帐子睡觉。
姜衔金枝玉叶，总不至于跟她们再睡一个帐子。
不过在万红梅的要求下，一家人仍旧睡一个帐篷里。
才走到门口，三人正好遇到了从将军那回来的钟达和云华春。
“辛苦云娘子！”钟达感激道。
“举手之劳，钟叔何必言谢。”
云华春回到自家的帐子里，脸色既高兴又担忧。
“爹，快去洗澡吧。隔壁的帐篷给你备好了热水，现在过去水温刚刚好。”云桃催促道。
这些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云华春点点头，搁下东西。
“洗完澡我有些事跟你们说。”
云华春飞快洗完澡，回到营帐内，头发都顾不得擦。
“我把灯吹了，进去说。”云华春道。
灯火一熄，帐外的三个高矮不一的影子顿时消失。
云华春在自家的客厅里，把他听到的看到的都讲了一遍。
“衔儿还要跟我们一起上路？”云桃吃惊道。
她本以为这几日就要跟衔儿分道扬镳。
这一路的相处，令她心中有些不舍。
“卫将军不打算声张衔儿的身份，村里人全不知道，等我们到了南边，钟叔会有他的打算。”云华春说道。
云华春打量一圈自家的客厅，还是这里最让他安心。
“就是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会很辛苦。”
“我年轻的时候跟着你可没少吃苦。”万红梅白了一眼她男人。
“和爹娘在一起，我不怕吃苦的。”云桃振作精神道。
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也更加好奇，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加把劲，以后一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云家人怀着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云华春就被卫将军的亲卫请走了。
他到的时候，钟达也在。
秦升微笑着望着云华春，几人的目光全都停留在他身上，这让云华春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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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挖了什么坑等他？
“华春，我有个不情之请。”钟达开门见山。
“昨日的阵仗颇大，军中定然会有不少人探听。衔儿的身份不能教外人知道了，所以我便想了个法子……”
云华春绞尽脑汁想着，想不明白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认识什么贵人。
“卫将军家里有门姻亲姓云，这结亲的对象是一位尚书的长孙。”
云华春心里顿时一咯噔，这应该跟他南边的家里没关系吧。
他被家里人赶出来的时候，家里可没人当尚书。
“此人名云华霄，恰好与你名字相似……便辛苦你，装作是云家的人。若是外人探听起来，便说你跟卫将军是亲戚，昨日的事情也有了解释……”钟达说着自己的想法。
卫元亭打量着眼前的云华春，家中阿姐出嫁那年他去送过亲。
眼前人还真跟他那个姐夫有三分相似。
可卫元亭并没有把云华春往云家人身上想，因为他不曾听说过云家有在永行关任职的子孙。
便是有，也不应当如此落魄，连个贴身家仆都无。
云华春却是彻底傻眼了。
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回应这话。
他是二房的庶子，大房还真有一个大哥叫云华霄……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云家人以为他死了，他也以为自己无牵无挂。
“你自当放心，云家人不会寻你的麻烦，若是有事递上我的名帖即可。”卫元亭宽慰道，瞧着云华春的脸色越发难看，以为是他在担忧云家。
将军就站在他脸上。
这云家人的身份他是不认也得认了啊。
“那便依钟叔你说的吧。”云华春妥协。
最后一点的顾虑解决了，也该带着村里人离开这里。
石岗村的人昨夜便被告知今日要被送离军营。
他们不是来充军的吗？
怎么又要走了？
走便算了，家里的驴子和马都还了回来，车上还给他们装了不少的粮食？
这是为什么？
村里的人又惊又喜之余找上了石方。
这大将军发给他们的粮食拿着有些烫手，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害怕的很。
石方安抚了村里人。
其实他心里也发愁。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只有一次。
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哪年哪月给县太爷磕过几个头，什么时辰磕的，那天穿的哪件衣服。
来这大营里他还没见过将军！
第58章：将军给的赏赐
想着云家人被将军带走了至今还没回来。
石方心里琢磨着，给他们塞粮食放他们走，肯定跟云秀才有关。
等云秀才回来了，他去问问。
云华春被人指引回了马车前，才发现行礼全都收拾妥当。
马和驴子一匹都没少，就是马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匹马。
将军都给他准备了粮食，云华春自然也没那么小气。
胡人的马给他们惹了不小的麻烦，换了也好。
“华春，这是军师让我给你的。”钟达拿着个小木盒神神秘秘交到云华春手里。
云华春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都是钱，半盒碎银子和几贯铜钱。
“这怎么使得？”云华春当即要把盒子还给钟达。
“将军和军师待我不薄，给我准备了粮食和信件，我怎么好意思再拿这钱。”
“你收着吧，军师说这是买你家马的钱，你要去南方，这一路跋山涉水，花的地方太多了，军师也不在意这些小钱。”
云华春听罢也就收下了。
他家之前的钱全被空间吞了，空间里面虽有值钱的东西，掏出来花也麻烦。
搜身的时候他还被人鄙夷过，是个穷光蛋，铜板都没几个。
这下算暴富了！
“谢谢钟叔了。”云华春感激道。
云华春才回到家人身边，就听到女儿欣喜的声音。
“爹，车上还多了些东西！”云桃欣喜道。
云华春望向后面的板车，粮食多了他是知道，还多了别的什么？
云桃掀开了马车帘子，着实给了云华春一个惊喜。
上面摆着的那箱子书怎么像钟叔的？
待他再回头看向钟达时，发现钟达也微笑看着他。
算了，扯不清了。
云华春准备直接把钱塞书箱子里，发现这里面的书比之前多了许多。
剔除他原先在钟叔那里瞧过的，多出了数本治学文斋和游记域志。
不知是钟叔为他求来的，还是将军塞进来的。
云华春把这些恩情默默记下。
石岗村一行人来的时候是被巡逻骑马的将士带来，走的时候也是那群将士送他们走。
行至长河边，那领头的将士跟云华春告别。
“云先生，先前不知道您是将军的亲戚，有眼无珠带您充了军，还请您多多原谅。”那将士说着，恭敬行了个礼。
云华春听到他是将军亲戚这事就头疼。
但不好否认，立马扯出了笑容上前扶那将士。
“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征兵本是军令国规，你们平日驻守在这戈壁滩，保卫大晋子民辛苦得很，我感激都来不及了，哪能怪罪？也多亏你们，我才知道将军是我亲戚。”
他是个秀才，眼前的将士可是实打实有品阶的将领，他怎敢托大？
“那云先生您慢走，有缘再会！”
一群将士目送云华春的离去。
什么样的缘分能让他们再次相会？
云华春心想，这缘分不要也罢。
离云家马车近的人却是炸开了锅！
云秀才跟将军是亲戚？
云秀才跟将军竟然是亲戚！
众人默想这其中的关系，只感觉脑袋里有壶水烧开了，沸腾起来。
碍于那些将士在身后望着，他们也不敢上前去问云华春。
待到稍远的时候，就跟左右熟悉的乡亲分享起这个惊天秘密。
“啥，云秀才跟将军是亲戚啊！”
“我就说，难怪云秀才原先不爱跟咱村里的人来往。咱是祖上冒青烟 了，沾了这贵人的福气。”
其中石大柱一家最为开心。
“娘，云秀才跟大将军是亲戚。我跟着云秀才干，绝对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石大柱开心道。
本以为那十两银子会成为他们家沉重的负担，现在却成了他跟云秀才之间联系的纽带。
还好他聪明，要给云秀才干活。
他先前去县里给老爷们干活时，好多老爷都看不上他，嫌他太瘦没力气，没给家里挣到钱。
现在好了，他是给大将军的亲戚做活，四舍五入就是给大将军家做活，这是光宗耀祖打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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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喜也有人忧。
石飞原以为，他们这群人最富贵的当是云秀才救回来的那俩爷孙。
没想到，云秀才竟然跟将军有亲。
那他之前岂不是干了不少惹云秀才生气的事情？
石飞急得心砰砰乱跳。
天色渐晚，云华春吆喝着众人就地歇息。
石方拄着拐杖忐忑上前，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人。
“云秀才！”石方一张老脸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云华春正打算去提水喂马，听到这声音回头，就看到一大堆人在他身后。
“我听那将士说，云秀才你跟将军是亲戚？”
“……是。”云华春苦笑答应着。
“那便是托了云秀才的福，我们村的人才能从军营里出来。我老头子没啥本事，只能给你磕几个头了……”说着石方麻溜下跪，准备给云华春磕头。
吓得云华春急忙去扶。
磕头可使不得。
“村长你怎么能给我们磕头呢，你是我的长辈，这是折我的寿啊！”云华春说道。
“我跟将军是亲戚，但也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亲密。”
“将军跟我表叔家的三儿媳妇她舅舅的侄女的外甥家的二大爷是亲戚……”云华春随口编出了一串亲戚关系。
众人听了个云里雾里，只能干瞪眼。
云华春无奈道，“我跟将军十八杆子才能打着的亲戚关系。”
他瞧了眼村里人的脸色，知道自己这话他们是不信的。
“大家是不是想着，将军不仅给了我粮食，还给了你们粮食？”
“以为我跟将军是亲戚，是沾了我的光？”
“不是的，这些都是大家伙自己挣的，你们凭本事拿的。”
云华春站在人群前语重心长道。
“云秀才，我们什么时候挣了这么多粮食了？”
“哪有干这么几天活就给几百斤粮食的？我们又不是傻子，你可别骗我们了！”人群中有人反驳道。
“就是啊！”
“云秀才你要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跟将军是亲戚，我们不说就是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难道这个傻子只能他来当？
“乡亲们听我把话说完，我来给你们讲讲这粮食是怎么来的！”云华春大声喊道，生怕后头的人听不到，再自己脑补。
第59章：戈壁滩上的宝贝
“我们来的路上不是杀了个胡人探子吗？就是杀了这探子立的功劳！”
云华春从这探子讲起，讲到那日大家伙被一起被带了营地中间审问，又说了将军找他问了什么。
中间虽有他编造的部分，但大部分都是事实。
“我跟将军说了，这探子是我们一村的人除掉的。将军听了说要嘉奖你们，便把大家伙都给放了出来，还在车上塞了粮食，让我们继续走。”
“路上那兵老爷说我是将军的亲戚，是恭维我呢。将军查了我的身世，打趣我才这么说的，估计那兵老爷听了一耳朵。这十八竿子外的亲戚算什么亲戚？这么算十里八乡都是一家人了。”
“大家伙都知道，我家里没什么人了，在村子里面住了这么多年没离开过。要是有个当将军的亲戚，那我肯定早就投奔他了。”
“可我跟将军真的一点都不亲，不然他怎么不把我留在军营里给我官当，这不比逃难好吗？他也没给我塞什么好东西，不信我让大家伙瞧瞧。”
云华春话说完，瞧着周围人神情的变化。
怎么一个个的眼睛比之前更亮了？
“云秀才，你说的可是真的？这真是将军亲自赏给我们的粮食？”石方颤抖着手说道，整个人红光满面。
“不信你可以自己回去问将军？”
“我还给大将军立功了！大将军给我赏赐了！”人群中一个憨憨汉子笑道，打胡人的时候他出了力。
但那些没动手的人家不太好意思了。
打胡人的时候他们躲在最后面，云秀才却跟将军说是村子里的人一起打的。
一个个当即羞愧难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那我要好好谢谢将军，给将军磕个头。”石方拽着云华春的袖子激动道。
“对，您老不应该给我磕头谢我，应该给将军磕头。是他们把我们放出来，还给我们赏了粮食。”
石方拐杖一松，即刻又跪了下去。
不过朝的不是云华春，而是来的方向。
他额头扣地，磕得满脸黄土。
村里的人一个个也学着他的模样跪了下去。
长长一排人络绎跪下，壮观的很。
便是不会说话的小娃娃，也被大人牵着跪在地上。
“谢将军大恩大德！”
“谢将军大恩大德啊！”
激动嘹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钟达望着云华春的目光更加柔和。
自打云华春解释了一番，车队里的氛围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的热闹了起来。
走在路上扯闲话拉家常的时候都会说这件事。
“要是你爷爷还在，肯定乐得好几宿睡不着觉。你爹我也是被大将军赏赐过的人了……”一个胡子半白的汉子怀抱一双儿女讲道。
“我家的乖孙啊，这可是将军赏赐下的粮食，你吃了肯定聪明……”一个老婆子牵着孙子的手。
“媳妇，娘，你们多吃点，将军赏赐下的粮食可好吃了。”一个汉子高兴跟着家人分享着。
仿佛将军赏赐下的东西闪着金光，吃了就能一顿顶俩、光宗耀祖。
对于这种情况云华春安心得很。
只要大家伙都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功劳，就不会有人想起他跟将军是亲戚。
他只有老婆和孩子，没有别人。
快走出这戈壁滩的时候，一个孩子惊喜的声音在车队里响起。
接着又被长辈带到了云华春的面前，举着他手中石头问道。
“云秀才，家里的娃子捡了个石头，怪好看的，您帮着瞧瞧，这石头值钱不？”石田关切道。
云秀才见过世面，懂得多。
云华春看了一眼，是块石英。
石英遍地都是，算不上贵。
不过这块不一样，透明度接近玻璃，中间虽有些雾蒙蒙的，但不影响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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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只有小半个鸡蛋那么大，应是被周围的风沙打磨成的椭圆形。
“值钱，可以留着换点儿银子，但不多。”云华春估摸着。
“谢谢云秀才，谢谢云秀才！”石田高兴带着儿子下去了。
云华春还隐约听到了父子离去俩的对话。
“晚上让你娘给你抓碗咸菜吃！”
“爹，我想吃肉。”
“我从哪里给你变肉？”
石田一家捡了个值钱的石头在车队里不算秘密。
戈壁滩上五颜六色的石头太多了，有些小孩贪玩捡了些，大人忙着赶路没这么个心思。
听说这石头能卖钱，许多人准备捡些石头问云秀才值不值钱。
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人捧着石头找到了云华春的面前。
“云秀才你看看我这个石头……”
“云秀才我家这个值钱吗？”
人多了，云华春讲得口干舌燥，也累得慌，建议车队直接停下来，让他讲讲。
村里人听了兴奋不已，正好讲讲什么石头值钱，他们好去捡些回来。
云华春却不像村里人料想的那般指石成金。
“大家伙捡的石头其实都不值钱。”
这话一落，众人热情削去一半。
“但这地上的石头，还是有值钱的。”
这热情又立马回来了。
云华春随意捡了几颗，示意给众人看：“你们看这些，颜色鲜艳漂亮的。”
“这叫玛瑙石，这个叫金丝玉，这些个都是泥石……”云华春一一讲着。
室内的石板装修会用到各种石材，他懂一些。
“你们看到一些颜色漂亮的，还有这种跟肉一样的有光的石头，稍微值钱，有人要的话，拿一袋子可能卖个十几文吧。”云华春说着面色一沉。
“但也可能卖不出去！因为太小了，人家想做个珠串子，颜色都不一样。听说过戴金簪子和银簪子的，木簪子也有人戴，就没听过有人戴石头簪子。”
不少妇人噗呲一笑。
也是，她们戴个雕花的木簪子都算敞亮，石头簪子谁戴呢。
“大家想捡石头我不拦着，捡也捡一些好看的，发亮的。要是看到哪块石头像水一样透亮透光，那才是值钱的。”
“不然也只能捡一袋子石头丢给孩子玩……”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有了成算。
石田已经偷着乐了，他家的石头就是云秀才口中那种透亮透光的石头。
云桃上来看了一眼她爹周围堆着的小石头。
像她小时候吃过的那种石头巧克力。
第60章：捡蘑菇大赛
这里的石头从颜色和花纹来说，像打翻了颜料的盘子，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比巧克力石头好看多了。
云华春的话还没停，“还有件事我要跟大家说明白。”
“这天底下到处都有石头，咱们村的河小，河边也有石头，没这个漂亮。到了南边河多的地方石头更多，河岸下边全是这种石头，还比这大得很多……”
“所以我说这石头不值钱，除非是长得特别好看的，有些老爷瞧着会喜欢。可以带一些，别带多了，沉甸甸的费力气，饿了还得多吃一口饭。”
被云华春这么一冷一热，村里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们没见过世面，云秀才是见过世面的，听云秀才的没错。
满地五彩斑斓的石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怪稀罕的。
有人捡了几块，有人放弃了。
云华春见状也安心。
在他们那里也有不少捡石头的，小的去山野戈壁滩，大的南边买石料切石赌石，还有去国外河里淘金找钻石的，这都常见。
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不过也有村里人人可以捡的东西。
大地上的植被渐多，除了黄绿相间的灌木，地头也冒出了不少翠绿。
这其中便有块一白一块棕石头样的东西。
野蘑菇！
最难捱的夏天过去了，地里的野蘑菇全都冒出了头。
村里人平日也会捡些蘑菇，见着这满地的蘑菇心里高兴极了。
石头能换钱是以后的事情，蘑菇可是现在就能吃的！
当即就招呼家里的孩子，提着篮子去采蘑菇。
大平地上的蘑菇显眼得很。
云华春一家也不例外。
“这是马粪包！”云华春捏了个蘑菇给闺女看。
云桃不解，“这么白哪像马粪？”
“马粪包没熟透是白色的，熟了就发黄，长过头里面干了发灰，长老了就像马粪。”
说着云华春往旁边走了几步，捡了个发黑发灰的给女儿看。
“我旅……”想起钟达和姜衔还在旁边，云华春立马打住。
“……我在草绿的地方见过吃过，那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你娘也吃过。”言外之意，就是他跟万红梅之前外地旅游吃过。
云桃听明白了她爹的话，不过是她上学的时候偷偷带她娘出去玩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这东西能好吃吗？”
长得跟她见过的伞盖蘑菇不一样，像石头。
云家捡了半篮子白白嫩嫩的马粪包煮了一锅，村里人没这么讲究了，只要黑的不太厉害，他们都捡回来。
云桃吃着她娘做的炒蘑菇觉得鲜极，完全不是她想象的那种马粪的味道。
越往东南走，周围的绿意更浓，地里的蘑菇也随处可见。
从地头山野钻了出来，品种也更多。
路边跟他们一般逃难的难民已经很少，三三俩俩走着，也在捡蘑菇充饥。
村里人走走停停开始捡蘑菇，捡蘑菇大赛在不知不觉间展开。
捡来新鲜的蘑菇全部搁在簸箕上，放马车板车顶上晒着，晒干了再塞到粮食袋子里，这样能存更久。
云桃也不停捡蘑菇，不过她没村里的孩子能干。
云桃瞧着自己刚刚弯下腰摘了个蘑菇，一旁跟她岁数差不多大的女孩飞快掠了过去。
好似这蘑菇烫手般，才摘了起来，下一刻就丢篮子里。
至于下面土块多少，蘑菇的完整与否根本不是问题。
云桃也加快了手速，旁的孩子一天能捡个两三提竹篮的蘑菇，云桃能捡一篮半。
看着自己篮子里的蘑菇，又瞧了一眼别人家姑娘手里的蘑菇，云桃暗自在心里鼓励自己。
云桃你行的，你第一次捡蘑菇，后面一定不比她们差。
姜衔也在捡蘑菇，但只是凑个热闹。
满满一篮子里面捡了七八个蘑菇，剩下大半篮子是各种好看的花草。
捧来送给云桃，云桃开心收下花，摸摸姜衔的头。
小孩子间的暗自较量且不说，大人间的斗争更加强烈。
宋氏和薛氏是村里出了名的冤家。
两人是同一年嫁到石岗村的媳妇，村里人家长里短的时候常会拿俩人出来比较。
谁先生了个儿子，谁又生了几个闺女。
谁家媳妇做饭香，谁家的媳妇手艺好，鞋底纳得漂亮。
宋氏生得瘦弱，娇小可人。
薛氏打小就壮，吃的也不多，跟她男人靠一起比她男人都高
加上孩子长大以后，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外加小孩间的口角，两人的关系私底下闹得厉害，但在村里人面前是不显的。
宋氏嫌薛氏虎背熊腰不像女人。
薛氏嫌宋氏瘦得脸跟驴子般能拉老长，干不了重活。
宋氏埋头捡蘑菇的时候，打量着斜坡那里的粗膀子妇人。
眸光不觉聚焦在她手里的篮子上。
哼，粗手粗脚蘑菇只捡了半篮子。
宋氏心中得意，这次捡蘑菇是她赢了，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
天天跟村里人嚼舌根说她干活不利索，这胖婆娘还不如她。
“云娘子，这蘑菇嫩，你喜欢吃嫩的这个刚刚好！”薛氏声音在耳旁响起。
宋氏心里一震，急忙抬头一看。
她怎么把边角的那个人影给漏了啊？
那不是云秀才家的娘子吗？
这小妇原来是讨好云娘子去了！
宋氏心里气愤。
万红梅看了村中妇人示意的蘑菇位置，上前摘了下来，顺带道了声谢。
“谢谢薛嫂子，你别管我了，快到做饭的点了，你家里还等着你回去做饭呢。”
“不急，我家那帮皮猴一天到晚喊饿，我捡满了再回去，顺带帮你看看哪里的蘑菇嫩。”薛氏跟着乐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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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先跟云娘子关系便不错，逃难的路上疏远了，现在打好关系也来得及。
“云娘子。”娇俏婉转的妇人声响起。
“我篮子里快装不下了，有不少嫩蘑菇，你要是喜欢我分你一些。”宋氏提着篮子快步走到万红梅面前，把篮子里的东西给她看。
“就你那一篮子蘑菇……别……别送了人又找人讨。”薛氏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
薛氏跟宋氏经常敞着自家的院子门，各骂各的，她平日里开口就是跟宋氏吵架。
第61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因万红梅在一旁，两人收起了平时的做派。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做这些丢人的事……”宋氏傲气道。
俩妇人间的针锋相对万红梅看得明白，以前在村里没少听她们俩吵架。
这会儿见两人开始较劲，她也没夹在中间当馅儿的意思。
“我就不打扰你们捡蘑菇了，我去看看我闺女。”万红梅笑着离开道。
见万红梅离开了，两人都觉得是对方的原因。
白了一眼，哼了一句背过身去，动作姿态整齐一致，活像了冤家。
如今有大军在后面，众人也不担忧胡人立马杀过来，都开始屯粮食。
捡蘑菇的捡蘑菇，挖的挖野菜的，便是地里上能吃的都被他们摘了不少。
张桂花就在吃饭的事情上跟她婆婆产生了分歧。
张桂花家里孩子多，她自己一人就生了五个，大儿子也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婆婆家四个儿子，前面三个都娶了妻，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名副其实的人丁兴旺。
张桂花觉得，家里人这么多，做饭自然得多给些粮食。
可她婆婆却不是这么认为的。
“野菜和蘑菇不都能吃吗？一顿就要吃一斤粮食，到哪里去变那么多的粮？”
“这可是将军赏赐下来的粮食，你想一个月吃完把家里人饿死吗？”刘婆子死拽着粮食袋子道。
张桂花深吸了一口气，“那家里这么多的孩子怎么办？”
“你孩子饿着肚子得你这个娘想办法！我每天掏半斤粮食出来，一半都进了你家几个肚子里，还嫌少吗？”刘婆子的脸拉得老长，丝毫不肯退让。
张桂花是她的大儿媳妇，平日里都是她负责做饭分饭。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在逃难了！
刘婆子其他两个儿子的孩子加起来就三个，还都年纪小吃不了多少饭。
等于一大家的粮食都进了张桂花家几个的肚子里。
这哪能一碗水端平呢？
“娘，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孙子吗？你忍心叫他们饿着？”张桂花尖声替自家抱不平道。
“我怎么就饿着他们了？蘑菇野菜不都能吃吗？家里谁不是吃这个？”
“怎么？我老婆子是背着你们偷偷吃粮食了？”刘婆子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要实在不想吃我老婆子做的饭，分家算了，家里的粮食，分成五份。我跟几个没成家的孩子占两份，剩下的你们老一老二老三一人一份！”刘婆子话里带着怒气，破罐子破摔。
“娘你怎么能这样？”张桂花愤愤不平道。
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往死路上逼吗？
加上她男人一共七张嘴，这是想饿死他们？
“行了，你别跟娘吵了！他们几个干不了活，一顿饭吃一大碗还饿，霞儿每顿都是吃半碗，蘑菇一天能捡三篮子，省着粮食给大家吃。就听娘的，娘分多少吃多少。”石泉上来拍桌定案道。
他是刘婆子的大儿子，张桂花的男人。
霞儿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娘，你别气了，她也是心疼你的孙子，怕他们饿着。”石泉凑过去哄着自己娘亲。
媳妇那边，只能等下再说。
张桂花自知理亏，也没继续争论，只瞧着丈夫如此维护婆婆。
气得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珠里打转。
她只是想让几个儿子多吃一口，能有什么错？
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不都是姓石吗？
“娘，别哭了，我明天去多找些吃的来，不会让你饿着肚子。”张桂花的大儿子上来安慰道。
其他几个儿子也凑了上来。
“娘，我给你擦眼泪，我多喝水就不饿了。明天我跟大哥出去多找点吃的。”
张桂花擦了擦眼泪，把一肚子的气憋了回去。
她娘家住的远，没人去找，如今还不知逃到哪里了。
张桂花先前憋着气的时候想着，她是不是找个树吊着，人没了，就能省口粮食给孩子们吃。
没了娘家人，她的血脉至亲只有这些孩子了。
可想到她家那个偏心眼的，绝对会偏的没边，她没了，孩子更抢不着饭。
盼谁不如盼自己，她要好好活着，给孩子们找吃的。
她还要看着几个孩子长大，娶媳妇生孙子。
“娘天一亮就去找吃的，绝对不饿着你们。”张桂花安慰几个孩子道。
一家人的闹剧就此收场。
村里家家户户听了一耳朵，云家人也不例外。
云华春和万红梅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个忙村里人都没法帮。
“爹，我觉得往前面的林子里走应该会找到不少吃的。”云桃指着东南处一团黑黑的阴影道。
这会儿天快黑了，众人找了块密林间的空地歇息，远方的景色都笼罩着黑纱。
“秋天也到了，林子里的野果也该熟了。”
云桃有一个本子，是她房间里的书架上掏出来的空白记事本。
怕惹眼，她把本子旁边的线圈都拆了下来，剪了一个整齐的边角，让她娘帮她缝起来。
从军营里出来以后，她听他爹讲大晋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便起了画图的心思。
云桃在她爹的帮助下，画了一个跟卫元亭帐篷里差不多的图。
又把书箱里的游记全都看了一遍。
她过目不忘，看一遍就全都记上了。
再对照着每日的路程，自己默默掐算着，又拿出指南针来南北比较，她们应当快到通都府。
游记上说，通都府周围的林子有许多的野果可以充饥。
譬如柿子、板栗一类，通都城内的羊肉锅很出名。
“我们快到通都了，再撑一段日子，通都城里有吃的。”钟达开口道。
云桃诧异望向旁边的钟达。
钟达指着旁边一个环形缺口的山丘，“我原先从通都城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在这边安营扎寨。”
“我还记得这山丘的样子，长得跟别处的不一样。”
云桃点点头，看来她的猜测没错。
“虽然要到城里了，可这粮食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的。”万红梅叹气道。
村里人吃的粮食大多都是自己种出来，家里钱财多是卖粮食一文一文积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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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人家奢侈到能买粮。
第62章：第一次见石榴
“天会越来越冷，到天更冷的时候，不吃东西人扛不住。”万红梅想到了未来。
她平日里操心最多，看着村里人都担忧以后现在舍不得吃，不禁也开始担心以后的事情。
“办法总比困难多，到了城里，能找活干，比荒郊野岭强。”云华春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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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一步是一步，娘，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云桃也开始安慰道。
进了山岭以后，云家的马车一马当先。
云桃也不像往日那般专心致志看着正前方的风景，把眼神转向四周围繁茂的枝叶，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不光村里人忧心吃食，她家也是。
云桃眺望到十几步外的树杈上，挂着个红红的东西，像果子。
“娘，我去那边看看。”云桃拐开车队的前行方向，去往果树下。
走近以后云桃发现这确实是能吃的东西。
石榴。
石榴丢嘴巴里嚼嚼就没了，带着丝丝甜味。
不过这树上的石榴是野生的，长得个头不是很大。
云桃拽了一个半红半青的石榴下来，窝在手里只有蒜瓣那么大。
她用指甲掐开皮肉，里面的石榴籽是晶莹的粉色，汁水充盈。
云桃掰了几粒丢嘴里，还算甜，能尝尝味。
她便摘了几颗，对着村里人的方向喊道。
“这里有石榴！可以吃！大家快来摘啊！”
石岗村的人没见过石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到云桃喊着可以吃。
脚步快的孩子已经冲了过来。
石榴里面全都是水，能吃是能吃，但填不饱肚子。
胜在酸甜可口，是寻常百姓获取甜味的一个重要来源。
这边的石榴树少，只有零散几颗，生得极高，枝头上挂了不少。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可估量的，众人拿着杆子打果子，或是爬到树上，五花八门的办法摘这石榴。
石榴树上的果子被撸了个干净。
不过石榴拿到手以后他们也有疑惑。
这青红皮的果子还是第一次见着，怎么吃？
是煮是蒸，还是直接啃？
“石榴是剥皮吃的，把上面的皮剥开，你们看就是这样。里面的籽拿嘴里嚼一嚼，是甜的。”云桃给众人解释着。
剥了个石榴丢给姜衔。
姜衔望着这石榴开心笑着，她隐约记得之前自己吃过这果子。
不过 这手中的不一样，这是姐姐给她剥的。
“姐姐也吃。”姜衔说道。
云桃笑了笑，家里冰箱中的水果她经常吃，就是不好拿出来分给姜衔。
这一路上难得有个果子吃，她自然是给别人多分些。
“你吃，姐姐这还有。”说着给钟达也递了一个，“钟爷爷你也吃。”
云桃摘过来的几个果子都小，远远比不上她那个世界的石榴。
普通的都有两个拳头般大，别不要说那些特级的，都是精心培育出的优良品种。
林子里的石榴树上结出的果子小而多，她摘了五个，一人一个。
听说这果子就是吃着甜，塞不了肚子，众人心思五花八门。
小孩子的心思比较单纯，听闻是甜果子就想吃。
“云秀才，这果子能卖钱吗？”
“卖不了，野果不值钱。有些人家自己种的石榴比这个大得多，长得还红，那种才能卖钱。”
众人听罢歇了这个心思。
这果子吃不饱，还卖不了钱，只能自家尝尝。
不过这尝，仅仅限于浅尝即止。
一颗小小的石榴剥开以后，大约百来粒的粉色果籽。
其他人家倒不如云桃这边爽快，摘得再多只开了一颗，精打细算留着慢慢吃。
当家的妇人或是男子仔细数着，这个几粒，那个几粒，分给自家的孩子。
孩子们捧在手里视若珍宝。
他们从未见过石榴。
这般晶莹剔透的小果子，还是甜的。
石榴虽小但籽多，人人能分上几粒，张桂花也不例外。
刘婆子粮食上的事情不退让，石榴还是家中的孩子每个分了相同的数量，大人也有，但少一些。
张桂花也被塞了三粒，犹豫着要不要吃。
“娘，给你吃我的石榴。”张桂花的小儿子捧着石榴上前道。
他手掌心里躺着五粒石榴，是他奶奶刚刚分给他的。
怕弄脏这石榴，他还特地去洗了趟手，把手洗得干干净净。
这是从玩伴口里听来的，云秀才家每日吃饭前都要洗手，这样吃饭才干净。
“娘，我也有，我的也给你吃。”张桂花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捧着石榴上前。
张桂花眼泪落了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娘这里有，娘不吃你们的，你们留着自个吃吧。”张桂花泪中带笑。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们惹你生气了？”最小的儿子低下头懵懂担忧道。
“娘这是高兴呢！哪里哭了？”张桂花说着用袖子擦了把眼泪。
刘婆子见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乡下人家扒田野里的东西扒惯了，哪些草根野果花蕊是甜的，他们再清楚不过。
不是没尝过甜，只是这甜颇为珍贵。
有的石榴没熟透，甜味也不够，一粒粒的石榴籽是白色的。
牙齿咬上去，汁水在口中四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甜。
但被家里人询问的时候，
“妮儿石榴好吃吗？”
被问到的孩子猛地点点头，好吃的，是从来都没吃过的那种好吃。
一路沿着林子向里走，沿途还发现了好几颗生长在一起的石榴树。
上面结的果子不少。
村里人吃了几次，也吃出了经验来。
外面红得厉害的石榴才甜，而红得裂开的便是熟过头了，还可能坏了。
石榴籽白色的不甜，发灰的是坏了，粉色的最好吃，那滋味尝起来当真和糖一般美滋滋。
不知是因为往东南走了一些到了山里，还是因为这秋天凉得快。
夜里的温都忽然就降下来了。
白天在树荫下赶路都热得不行，晚上躺地上，只觉冷风灌得厉害。
云华春在草垛子上躺了一会儿，便感觉四肢发凉。
昨天晚上躺下不盖被子，不冷不热刚刚好。
现在倒是觉得凉飕飕的，特别是脚踝处，跟空气接触的皮肤发冷。
云华春本来不想打扰家中妻女的睡眠，坚持了一会儿实在冰得不行。
睡在草席子的后背都在发凉，他撑不住了。
第63章：问路与前路
“红梅，给我拿两张薄被。”云华春起来喊道。
车里响起细微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万红梅递出几张薄被。
“给你多拿了一床，别着凉了。”
“天冷了要不进来睡？”万红梅打了个哈欠。
之前是因为天热才不挤在马车里，如今不一样。
“等过段日子吧，我在外头睡惯了，再说了，白天不还热吗？”云华春拒绝道。
万红梅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云华春把薄被垫在草席上，又往身上盖了一层，立马就不冷了。
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云华春也慢慢入睡。
入睡前脑子里模模糊糊想着，要快些走了，不然冬天太难熬了。
第二天一早万红梅就拉着闺女说事。
“昨天你爹说外面睡着冷，我喊他进来不进来……”万红梅絮絮叨叨说着。
云桃跟着点点头，嘴里嚼着饼子，心想着等下去做做她爹的思想工作，喊他上车睡觉。
“咱这车里被子是少了点，原来家里带来的不行，太重了，又厚又重……”万红梅继续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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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难之前家里收拾的时候带上了，还塞在马车里。
家里盖的是那种粗麻直接做成的被子，一床被子十几斤，盖在身上跟压了层包袱似的，保暖效果就不说了。
“我房间柜子上还有好几床老被子，你冬天的厚被子我给你塞你房间柜子顶上了。放马车里太打眼了，到时候得缝一床拿出来，你帮我缝……”
云桃顿时明白了她娘的意思，让她帮着缝几床被子。
“行，娘我来帮你。”
万红梅忙着缝被子，云华春就成了全职马车夫。
万红梅先是把家里的旧被子捡了两床出来，又捡了一些家里的布料。
家里的衣服都是现代工厂生产出来的布料，细腻和光泽堪比丝绸，这里的布是纯手工，一眼就能瞧出差异。
万红梅特意挑了些粗糙起球的旧衣服旧布料，看着还是太亮了，万红梅差点没把家里的旧桌布扯出来。
还是云桃拦着，说那布味道大，那晚上闻着睡不着。
最后捡了几块颜色深的衣服，再拆了几件粗布衣。
让这棉变身缝缝补补用了数年的破被子，朴实无华。
“到时候冷起来，这被子就搭在外面，里面还盖你自己的。”万红梅说道。
另外，也把云华春盖的薄被缝了一层粗布。
昨天半夜人都睡了，没人瞧见，早上云华春又收得早。
不然他们家那印着花的现代薄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在车队里传开。
众人往南走了两天，走出了山岭。
越过一道山丘，忽然看见不远处整齐的田地。
这是到通都府旁了？
众人心里有些高兴，总算遇到有人烟的地方。
又走了一会儿，瞧见了不远处林间小屋的炊烟。
“这有人住，我们上前看看问问路吧。”村里当即有人吆喝道。
他们这一行人声势浩大，怕惊扰了这里的村民。
车队也停在原地，派了十几个人过去。
云华春便在其中。
山坡脚下只有四五间屋子，羊肠小径在屋子四周盘旋直至田边，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太安静了，真怪。
啪啪啪
一扇简陋的柴门被扣响。
云华春望着这紧闭的门，顺着门缝撇到了院子里的鸡。
鸡还在啄地上的菜，应当是刚刚有人喂过食。
可这大白天的，为什么把门锁得紧紧的。
昏暗的土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一个小孩的身影。
云华春看不真切，便扯了嗓子喊了几句。
“有人吗？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外乡人，前来问路的？”
“有人在家吗？”
大白天的院子门锁着，厨房烟囱还在冒烟，不可能没人在。
村里其他人去了周围几户，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门锁着没人，孩子声都听不着。
喊都喊了，没人应，便是屋里的人不愿意出来。
那他们也没法强求。
一个又瘦又小的身影慢慢从屋子口走了出来，是个孩子。
那孩子脸黑黑的，像是在灶台里滚了一圈，头发乱糟糟的，扎的是女孩子的辫子。
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黑曜石般熠熠生辉，里面盛满了警惕和害怕。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拍我家门干嘛？”那孩子用略带口音的话问着。
云华春听着，有些像他们那边洛阳和陕西的口音，他有几个老同事便是那附近的。
平日里听得多了，他也会了几句。
“我们是从边关来的，很远地方走来的。”云华春模仿那孩子的口音道，有五六分相似。
跟在云秀才身边的几个人心头震了震，云秀才这就学会了？
听到熟悉的口音那孩子似乎放松了警惕。
“我们路过这里，想问问路。”云华春说着指了指那边车队的方向。
孩子望着地头的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确实不像恶人。
“我去问问我奶……”
孩子说着，窜进了屋子里。
过了一会儿，院子的门打开了，石岗村的十几个青壮年挤满了院内院外。
主人家端了几个碗出来，还提了一桶水。
当家做主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婆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她一手提桶一手抱着孩子，桶搁在众人面前，还有个孩子在旁边打下手。
云华春瞧着，这婴儿应是妇人的孙辈，可家里却不见任何大人的身影。
“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只有汤水可以待客，碗全拿出来了，客人们喝口水吧。”老婆子砂砾似的声音说着。
怀中的婴儿开始啼哭，她又急忙去哄孩子。
“婆婆，你们大白天怎么都把门给锁着，是这山里有什么野兽吗？”云华春用委婉的语气问道。
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
云桃跟她娘坐在马车里打量着四周围。
目光扫至山丘的边角时，有什么棕灰色的东西在动，和旁边的苍绿灌木对比鲜明。
太远了云桃看不清，但又觉得不是熊。
便扯了她娘，“娘，你看那边山脚下是什么？”
万红梅闻声望了过去，一眼就瞧明白了山丘上的东西。
她的视力比之前强太多，别人是近视眼，她觉得自己变远视眼了。
第64章：指路枣林
“有人……望着咱们这边。”万红梅说道。
云桃疑惑的视线在山丘和远处的土屋间来回扫，这里的人这么怕外人吗？
竟是要躲起来？
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
是征兵！
他们害怕，都躲到了山里藏起来。
这边的院子里，老妇人也把自家苦衷说了出来。
“……征兵的官老爷来我家几次，我的家老头子已经去了。他们说人还不够，要再征一个，到处抓我儿子，我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老妇人伤心哭道。
怀里的婴儿也挣扎哭了起来。
众人心下起了几分悲戚之意。
他们就是刚刚从军营里出来的，还是沾了云秀才的光。
上了战场，便是生死未卜。
有家有户的人还好，死了还有衙役差人来报信，像他们这些逃难的，死了也不知魂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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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去通都府，虽听过名字，不知道往哪里走……”云华春说道。
“那抓人的官差就从通都府来！可别去那里！千万别往那里走！”老妇人神色紧张道。
“听说通都城里的人都跑光了，抓不到人，我们村里也跑了不少，他们才抓我儿子……”
“北边的齐王造反了，四处在抓人。前几天有几个路过的外乡人，是从隔壁县逃难而来的……”
齐王造反了！
石岗村众人诧异！
齐王是谁他们不知道。
他们逃难来这边只是因为胡人攻破了城关，却不是因为齐王。
怎么齐王也造反了？
四处都在打仗！
云华春想不明白的地方忽然就明白了。
难怪卫将军的兵停留在那处，他在营帐里也听了几句，大军是往北上走的。
他原以为是迂回计策，现在看来是准备去平定叛乱。
不过这消息捂得严严实实，他也是才听到。
糟糕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众人纷纷面露愁苦之色。
“谢谢老人家，我们就不打扰了。”云华春拜别老妇人，偷偷在碗上放了几文钱。
热汤费柴火，一老一少砍柴难。
世道乱了，钱也不值钱，大家伙都不容易，这钱是他的一些心意，当做热汤钱罢。
客人走了，小孩帮着奶奶收拾东西。
他拿起四周围搁着的碗，忽然发现其中一只碗里有钱。
把钱从里头捡了起来，走到她奶奶面前。
“奶奶，这里面有钱。”孩子惊讶道。
众人走回车队拉着驴子准备启程时，便瞧见刚刚那屋内的孩子拿着一个篓子飞奔着。
那孩子飞奔到云华春前面，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
“路过的客人，等一等。”那孩子说道。
把篓子往前一递，里面竟是一筐青枣。
枣子的个头很大，不少外皮泛红。
“奶奶让我谢谢你的钱，给你送点儿山上摘的枣子。”
“客人拿个东西出来接吧，我这篓子还要拿回去。”
“拿个东西出来接。”云华春转头对着妻女道。
云桃往外递去自己平日用的竹篮。
竹篮小了一些，枣子装满以后，又拿桶来接了个底。
“我奶奶让我告诉你们，往那边走十几里有个很大的枣子林，没吃的可以去摘些枣子，枣子长在深山，是无主的枣林，那里很陡，小心些。”那孩子说这话就跑了。
村里人刚刚还羡慕云华春，有人送枣子。
云华春这枣子不是白来的，花了钱。
不过这少年带来的消息，当真叫他们欢喜。
云桃瞧着这枣子挺干净的，捡了一个半红的塞到嘴里。
生脆清甜，好得很。
“云秀才，咱们去摘枣子吗？”村里有人问道。
“去，咱们绕个路，不往通都走。”云华春喊道。
他原本打算去通都，去城里找点儿吃的。
现在听说通都城里兵荒马乱，四处都在征兵。
他们刚刚从军营里出来，纵然有卫将军的名帖在，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那咱就往那里走，赶着天黑前到。”石方拄着拐杖道。
“唉，行，这就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枣子林的方向。
等到车队里的人走远了，躲在山丘上的人身影微动。
一个高壮的青年望着那边，确定那一行人不会再回来以后，撒开腿就往更深的林子里跑。
他越过枯木和大石块，翻到一处灌木丛生的地方，对着那里喊道。
“人走了，看样子不是官兵，出来吧。”
话音一落草丛里钻出好几个青壮年，身上脸上沾着不少泥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山岭里的路崎岖不平，比戈壁滩 上难走太多。
众人一边走一边看，当真寻到了枣子林。
看着枣子，石岗村众人欢欣不已。
大人小孩都下了车，便是平常走路都有些蹒跚的老太太。
拄着拐杖在这山岭里健步如飞，老太太走到树下，拿拐杖敲了敲树干，簌簌掉下几颗枣子。
老太太的牙坏了一大半，但这并不妨碍她吃枣子。
她从地上捡起枣子放衣袖上擦了擦，塞到嘴里。
用牙床磨着，再动用了几颗仅剩下的牙齿，尝着这寡淡的甜味，她笑了笑。
孩子们就更加开心，手脚麻利的直接爬到了树上，站在树枝上往下撸枣子。
云华春往四周瞧了瞧，这枣子林大得很，粗略一扫，周围至少几十颗枣子树。
他望向那山头更高的地方，上面还有。
就这一打眼的功夫，云华春转过身来，发现周围的人手脚麻利的已经装了一大筐的枣子，起码有二三十斤。
“大家停一停，听我说个事行吗？”云华春大声道。
大人们直接收了手，小孩子还没停下，跟个调皮的猴子般飞快摘着树上的果子。
“咱们是要一直往南下走的，这枣子林我看大的很，我们往里走一些摘枣子，把外围给他们村留一些。”
“他们好心给咱们指了枣子林的方向，咱不能把这四周围的枣子全都摘光了！”云华春的声音在四周围回荡，惊飞了不少鸟儿。
“云秀才我收手了，我不摘了，去里面摘。”当即有汉子喊道。
扛着竹筐往自家的方向走。
“快回来上车，咱们去里面看看。”不少妇人吆喝起来。
第65章：狗粮吃撑
翻上山岭，众人更觉视野开阔。
从上往下看，茂密绿叶间透出点点殷红，便是熟透了的枣子。
“摘枣子喽！”
不知谁开心吆喝了一声，大家把马车停好，便带着箩筐下去摘枣子。
人群进了枣子林，惊飞了不少憩息在树上的鸟儿。
鸟儿拍着翅膀飞得老远，掠过清澈的蓝天，扑翅遁入更远的山林里。
夕阳的光透过树梢和叶片照在地上，树枝轻轻一震，又有不少的枣子被收人收入囊中。
云桃提着自己的篮子往回走，家里的桶和竹篓子被匀出来好几个，都是用来装枣子的。
这是她刚刚提回来的一篮枣子。
云桃举起篮子，把篮中的枣子往桶里一倒，累得直接往马车上坐下。
万红梅也慢慢跟了回来，手中的篮子里还装了不少野菜。
村里人摘枣子的热情都很高，一家男女老少全部出动，有打枣子的，有捡枣子的，还有不停运枣子的，手脚麻溜的人家，家里已经装了百来斤的枣子。
看到云家才装了这些，不觉有人上来关切道。
“云娘子，你怎么不去摘枣子？是不是没人给你搭把手？”
“我家的娃敲树厉害，要不帮你敲几棵树来捡捡？”村里的妇人热心上前问道。
万红梅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家里这些就够吃了。”
“你们摘吧，我带着女儿把枣子分一分。”
“……那好吧，云娘子你需要帮忙可别跟我们客气，都是一村子的人，互帮互助也是应该。”
“那是自然。”
送走了热心肠的妇人，万红梅拉着云桃把这熟透的枣子和没熟透的分在不同的箩筐里，姜衔也在旁边帮忙。
半青半红的枣子是脆的，红透的则是软的，吃起来沙沙的。
“青枣子这几天吃了吧，也不禁放，红的咱晒晒。”万红梅说道。
“婶婶，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姜衔吃惊道。
在她看来，这堆枣加起来比她人还大还高，需要不少的时间。
“吃的完的，一天吃几斤，很快就吃完了。”
“红枣等天冷了，还能给你们煮汤炖汤喝。”万红梅说道。
姜衔没喝过枣子汤，不由得好奇道，“婶婶，枣子汤是甜的吗？”
“是啊，甜的，比这枣子吃起来还甜。”
姜衔想了想，往嘴里塞了个枣子，记下个甜味，心中暗自期待以后的枣子汤。
几人说着话，两种枣子已经被分完，天也更黑了。
云桃转了转脖子，“爹怎么还不回来？天快黑了。”
云华春跟村里人去四周围探路了。
“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不认得路，再说了，还有钟叔呢。”万红梅淡定道。
分完桶里的最后一颗枣子。
云桃点点头，也是，钟叔的剑法和武功都厉害。
天刚刚黑下来没多久，云华春带着村里人回来了。
到家以后，云华春把自己的竹篓一倒，从里面滚出来不少草球似的一团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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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里碰到几颗板栗树，捡了一些回来。要不咱今晚煮板栗吃？”云华春提议。
“板栗能放，留着以后吃吧。”万红梅一票否决这个提议。
云华春望着板栗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舍。
“先把不耐放的吃了，免得放坏了丢了浪费。这能放的等后面再吃，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别委屈了啊。”万红梅哄了几句。
云华春爱吃的东西没几样，栗子是便其一，每年都会特地从山里买上几十斤栗子屯家里。
所以他捡了栗子便迫不及待往家里送，他好久没尝过栗子了。
“顺手把这外面的皮给去了啊，我忙着呢。”万红梅喊道。
这喊的人便是云华春。
既没得吃，又要干活，云桃有些心疼自己老爹。
“爹，我来帮你干活。”云桃喊道。
就着火光，云桃用家中的钝刀去着栗子外面的草壳，剥开草壳，里面掉下两三枚栗子。
顺带跟云华春偷偷嘀咕了几句。
“今天捡枣子的时候，娘就跟我说了，让我少捡点儿，让村里的人多捡些。咱们家里面有吃的，村里人就车上这些，撑到冬天都难。”
“娘也是怕以后没吃的，所以才把栗子留到最后，爹，您放宽心！”云桃拍拍云华春的肩膀道。
云华春哭笑不得。
“一个栗子，你想什么呢？”
“栗子弄好了没？弄好了给我。”
万红梅安置好了枣子，又对父女俩喊道。
“还没好呢，娘。”云桃说道，手上的速度加快了。
逃难的日子都歇得早，基本上天黑了，吃口饭就睡。
云华春今晚还打算睡在外头，万红梅给他递被子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些东西。
“就这几个了，没了，以后再说吧。”
云华春感觉手里烫的厉害，拿到火边一瞧，是三个栗子，黑乎乎的，是刚刚丢在火里烤熟的。
本来夜里刚刚起风云华春还觉得冷，这下，瞬间被捂热了。
媳妇真好！
“媳妇，我明天再去捡点儿栗子。”云华春躺在马车旁，开心道。
“可把你能的，快睡。”万红梅快言快语。
云桃庆幸自己晚上只吃了几粒枣子，不然这狗粮可得给她撑死。
众人第二日启程，又往南边走了半里，撸去了最后几十颗枣树上的枣子，意犹未尽离开了枣林。
越往南走，一天比一天凉快，夜里还越来越冷。
某天夜里还直接飘了小雨。
云华春刚刚躺在席子上，忽然被冰凉的雨滴砸了满脸。
村里好多人家跟云华春一般直接躺地上睡的。
这雨刚刚落下来便纷纷惊醒。
“下雨了！”
“快醒醒，雨落脸上了！”
车队里的人醒了大半。
“老云，来车里睡吧，别睡外面了。”万红梅掀开帘子道。
“唉。”云华春应声进了马车里。
云桃往旁边稍微一挪，里面就能躺下三个人。
躺马车里的感觉和躺地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万红梅往车里垫了两层垫子，躺下去比草席子软多了，而且一点都不凉。
云华春是躺下了，可睡意全无。
他家的马车能遮风挡雨，可村里人的不行。
耳边便是村里人着急如何度过这个下雨夜晚的声音。
荒山野岭的，实在是变不出什么既能遮雨又能睡觉的办法。
第66章：下雨感冒
“要不咱在板车下面凑合一夜？”
“垫点儿干草在下面，躺车底下就淋不着雨了，这雨又不大。”村中机敏的汉子提议道。
其他人似乎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没过多久，车队里又安静了下来。
估计都是歇车底下了。
听到外面没了声音，马车里的人也逐渐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云华春就吆喝着村里人造个遮雨架子。
当然，他自家也要造。
以前住在西北，雨少风也少，地上半天就能干。
南边就不一样，连绵不断的阴雨，可以下一个月。
云华春刚刚开了这个口子，村里人便都动了起来。
不过这次要造车棚遮雨的人家多，也用不着做板车那般精细。
在林子里砍上一些笔直的树枝，十几根的树枝便能搭建一个架子，架子放在板车四周围。
车顶按照屋脊做个斜斜的顶，用草藤绑住，铺上稻草或别的的东西，铺开些，连板车周围都能挡住。
冬天冷的时候，在架子四周围搭上草席子，风也能小点。
村里人为云华春的智慧感叹！
不愧是念了秀才的人，知道的东西就是多。
云华春看着那光秃秃的架子尴尬笑着，这算什么知识。
有了这架子以后，雨不大的时候，村里人也能冒雨赶路。
不过下雨的晚上，确实是很难熬的。
第二天起来，车队里多了不少咳嗽的人，雨还没停。
万红梅想起之前摘的藤椒，本想喊村里人把点儿藤椒水喝，发发寒气。
可这雨一直都停不下来，火都生不了，细细绵绵的雨丝，恼人的很。
雨下了两日，村里人一直不能生火做饭。
云家空间里的电热水壶能烧水，只是这些热水只能家里人独享。
一口热水下肚，云桃感觉胃里的寒意去了不少，四肢都跟着暖洋洋起来。
吃饭的时候，她嚼了些枣子和炒米，再去空间里补了半碗热汤面。
有饼子的人家，吃了几块，没饼子的，吃的都是自己摘的枣子。
车队里咳嗽声多了起来，还有感冒发烧的人。
石方家的小孙子一直低烧，人昏昏沉沉睡了一日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家里的父母急了，送到了万红梅面前。
“云娘子，你帮我看看我的娃吧，从昨夜睡下后就一直睡不醒。”
“我摸摸他身子也不是很烫，但就一直这样，喂东西吃不进东西，喂了几口水。”石方的三儿子石原焦急道。
万红梅给孩子看了看，身体确实有些烫，不过嘴唇比较湿润，看来父母没少喂水。
“这几天吃了什么？下雨的时候淋湿了没？”万红梅问道。
“没淋湿，我家的几个娃娃在马车里待得好好的，都没见过雨。”
“吃的也是自己家摘的枣子，娃儿喜欢吃，这几天不方便做饭，昨天三顿饭吃的都是枣子。”
万红梅弄明白了。
“枣子吃太多了，积食，这几天下雨有点冷，可能也是原因。”
“我去车里拿点儿药。”万红梅说着，闪身进了空间。
她拿的不是退烧药，是消食片。
孩子年纪小了些，低烧不退的原因主要是吃多了枣子。
她家里备着的都是大人吃的药，没有儿童药。即便是感冒药，她都是能不给就尽量不给，靠药物不是主要手段。
万红梅把消食药片捣碎了，用小碗装着。
石家的人看着万红梅端了个碗出来，瞧见碗底的粉末稍微安心。
这就是云娘子的药，神奇得很。
“冲水给孩子喝了！勤快水，顺带给他擦擦额头和咯吱窝，看看体温能降下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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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明天不好，你再来找我。家里的其他孩子少吃点枣子，年纪小的受不了，煮点儿清淡的米汤喝吧。”
“等生火的时候，煮点儿水，水烧热以后，放凉一点再给孩子喝。家里要是有其他的人发热咳嗽也都喝点儿。”
万红梅一桩桩吩咐道。
石家的人如获至宝，端着药回去了。
村里人听了这话，他们家里也有些发烧发热的孩子和大人。
云娘子家的药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听说喝热水便能退烧，纷纷起了煮热水的心思。
可就是雨还没停，不好生火。
没过多久石原就把银子送过来。
“云秀才，云娘子，这是药钱，家里掏不出太多，只有这些，剩下的后面再给您看行吗？”石原捧着手里的铜钱道。
有一贯半。
太多了！
可云华春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又不好出尔反尔，便抓了一把，大概有百来文。
“行，这钱我先拿一点。其他的等以后到了地方，你看是要帮我做活付钱，还是后面自己挣了钱再付给我。”云华春说道。
拿银子治病不是他的本意，但不收钱人人都想占便宜。
“行，谢谢云秀才。”
“有什么事情，要我帮您搭把手的，您尽管说。”石原感激道。
后半夜雨终于停了。
村里人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家家户户砍柴烧水，孩子不舒服了，灌上一口就是。
“来，喝！”不少家长端着刚刚烧好的热水送到孩子面前。
小孩子是不爱喝水的，特别是这么烫的，不知道怎么入口。
“爹，我现在不想喝。你往这里放放，我等放凉了喝吧。”孩子撒娇道。
“云娘子都说了喝热水好，就给你烧了一碗，你小子还嫌弃了。”
“烫嘛！我手都烫疼了！”
万红梅 凑巧听了一耳朵，便替那孩子解了围。
“太烫的水不能喝，烫坏了肚子还会生病，等它放凉一点再喝吧。”万红梅说道。
热汤热水喝多了会得食道癌，这不是她一个人说的，是有科学依据的。
孩子的爹娘听了，也不逼孩子了。
“那等凉点儿喝，喝了就不咳嗽了。”
那孩子逃过一劫，点点头。
还是得赶紧出了林子去有人的地方，那样借宿也方便。
往南边再走了十来天，村里人人都加了两三件外衣。
这秋天比他们想象的来得更快。
村里人出了林子，走到了官道上。
官道平坦开阔，他们的脚程也快了起来。
石岗村的人多，一群人一起逃难，引得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
这其中有跟他们一样逃难的难民，还有些商户人家。
与此同时，仓兴府内的一座豪华大宅里。
一只蓝尾鸽子扑哧飞入府中的小院里。
院里的小厮正在扫地，瞧见了鸽子急忙跑过去，抱着鸽子取下他脚下的小竹筒。
转头往里间更精致的宅院走去。
竹筒在许多双手上传递着，最终交到了一个身着锦服的男子手里。
男子打开了竹筒，瞧到了上面写着的字，皱起了眉头。
“去把家里的几个老爷喊到我跟前来。”
第67章：好饿
等了许久，屋子里面多了三个人。
人不齐，坐在首座上的人也不说话，低头瞧着手上的书，屋内众人不敢吭声。
“老爷，二老爷来了。”
隔了小半个时辰，那人才姗姗来迟。
一个脸色发白留着两撇胡子华服男子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酒味。
男子行了个礼，不敢抬头看桌前的人。
“大哥。”
“都坐下吧。”首座上的男人开口了。
“知道我唤你们来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大哥。”迟来的男人头晃得厉害，似乎喝了不少酒醉得厉害。
“爹从京城飞鸽传书过来，说有一个人自称云家的子弟，在西北和卫元亭将军认了个亲戚。”
“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吗？”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怒气。
其他几个人继续摇头，“家里的子弟，没有去西北的。”
“便是二哥，也都是十来年前去的。”
“不过，我倒想起一桩往事。二哥有个庶子，据说是在西北丢了，找不到。”
说罢，众人的目光转向屋内满身酒气的那中年男子。
男子瞬间脸色又白了几分。
“大哥，那逆子应该死在西北了，绝对不可能是他。”男子晃晃悠悠站起来解释道。
“住口！”
“查明白这个人是谁，是否冒认了我云家的子弟。至于你，身为一个父亲，当众诅咒自己的亲骨肉。身为一个朝廷命官，整日喝酒放纵享乐，你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是父亲的脸，是云家的脸。”
满身酒气的男子顿时被吓傻了，脸色白里发青。
仓兴府内的事情云华春一概不知，只带着村里人一起赶路。
万红梅算着家里的米粮，抛开空间里面的不谈。
她每日做粮食都是省着用的，可即便如此，后面板车上的粮食已经去了一大半了。
每天从早走到晚，高强度的运动，消耗也大。
晚上的时候，她还偶尔喊闺女和男人进去加餐。
闺女已经瘦了不少！
这会儿已经深秋了，路边只有枯草，像挖什么也没地方。
之前摘的干蘑菇还剩半袋子，红枣也有晒干的。
袋子里的干粮已经不到两百斤了。
万红梅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家里人她的决定。
“以后要省着些粮食吃，家里的粮不够了。”万红梅说道。
云华春闻言，“要不我少吃点儿，给你们留点。”
他能饿肚子忍着，可不能让妻女也饿肚子。
“你饿着肚子也不行，真不够了，再不省着点吃，后面的粮食真要吃完了。”
即便有空间在，这事也瞒不住。
万红梅说这话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在忙着做饭。
钟达刚刚给姜衔蒸完饼，听到了旁边马车的话。
“我车里还有一些，衔儿胃口小，吃不了多少，我分些给你们吧。”钟达开口道。
云华春立马拒绝了，“钟叔，我们怎么好要您的粮食呢？再说了，这家里的还没吃完呢。”
“等走出这边的地界，去城镇里买粮食都行，饿不着我们的。”
云华春说了一些话来宽慰钟达，打消了他的心思。
哪怕所有的人都没粮食吃，他们也不用担心。毕竟空间会一直刷新，总之就是饿不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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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是早就开始饿肚子。
负责给云家赶马车的石大柱一家饿得不行。
将军给的粮食是按人头和年纪算的，他家俩儿子，三个大人，一顿能吃下去几斤，还吃不饱。
负责做饭的是石大柱他娘孙氏。
孙氏做饭没什么讲究，隔十来天做筐饼子。
做好以后摊在一旁，等饼子凉下来放干了能存好久，饿了就啃上一口。
这逃难路上，孙氏摸索出了一套做饼的门路。
做窝窝头虽然方便，但窝窝头干的慢，还是饼子摊开方便。
饼子里面的水不能加多了，加多了放潮了容易长毛，还有会发酸的，都不太好吃。
饼子做得不大不小，少放些水，搁个过夜的功夫就干了，还能让家里少砍些柴火。
以前还能往饼里掺和上野菜，野葱一类的东西。
现在，天冷了什么都没有。
原来的一天两顿也改成了一天一顿。
休息一夜起来喝口水，忍着走到中午，再吃口饼子，这样抗饿，能让人有劲走到晚上。
石大柱家的粮食掌握在孙氏的手里，每天中午都是她负责发饼。
她儿子要干活，发两个。她和老头子要推车，大孙子也在干活，一人一个半，小孙子只有一个。
到了发饼的时候，她掏出包袱里的饼，一个个递给家中的人。
这饼放干了，啃起来破费力气。
含着一口水嚼吧嚼吧，嚼的时间久了，似乎也没这么饿。
石二狗捧着块饼子啃得飞快，哪怕这饼子磕牙。
一张饼子下肚后肚子撑得满满的，走起路来，只感觉里面摇摇晃晃全都是水。
“奶，我还饿……”石二狗眼巴巴喊道，看着自家奶奶啃着那半张饼。
孙氏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饼子掰了个边角给他。
“没了。”
石二狗接过那一小块饼，狼吞虎咽，飞快塞了下肚。
云桃这会儿也饿了。
她家里吃的没比村里人好多少，胜在她娘勤快，每天早上都是要煮点儿杂粮的。
杂粮提前一晚上洗一洗冻在冰箱里，第二天丢锅里煮，一会儿就煮开了。
以前云桃是不爱喝粥的，特别是那种白米煮出来的粥，在她看来一点味都没有。
就着咸菜也难吃。
皮蛋瘦肉粥，海鲜粥之类的偶尔去饭店里还能吃上一碗。
可如今不一样了，别说是白粥，就是清汤寡水的煮豆子她都能吃下一碗。
因为人实在是饿了，饿得没办法。
早晨喝过粥，还不到中午就感觉胃里空了。
她读书的时候记得自己饭量没这么大，找了一下原因，肚子里没油水了，吃不饱。
云桃脚步浮虚走在路上，看着四周围的田间地头。
这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地，整齐得很，一排排地开垦得十分整齐。
原先种在地里的粮食已经被收割，有难民正在田野地缝翻找着遗落的粮食。
找了许久，看起来没有收获，两手空空回来了。
“桃儿，你回车上坐着吧！”万红梅喊道。
第68章：万红梅的金手指
云桃还在坚持每日走两个时辰，便是刮风下雨饿肚子从不例外。
“不了娘，我快走完了，让我再走走吧。”云桃挺直了腰板，继续朝前走去，走完就能吃饭了。
忽然听得一阵惊呼声，“有田鼠！”
“抓了个好肥的田鼠！”
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在田里喊道，把那田鼠举得高高的。
云桃顺着声音望过去，田鼠确实很肥。
那孩子两只手才能把它捧满。
等一下，这是田鼠？
田鼠生长在田野间，靠着啃植物的根茎和种子为生。
还会屯粮食！
对了，粮食！
地里刚刚丰收过一波，这田鼠吃得这么肥，肯定屯了不少的粮食。
“回去把这田鼠烤了吧！”田里的几个孩子商量道。
云桃也爬上马车，“爹，这边田里好多田鼠，咱们去抓田鼠吧！”
云华春没跟云桃思维同步，以为闺女饿傻了。
“闺女，田鼠不好吃啊！要不爹去里头给你找点吃的？”云华春紧张道。
媳妇虽然让他们少吃点，可空间里的吃食不少。
“不是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是想着，田鼠是会屯粮食的，它们都长得那么肥了。要不我们去找找它的窝，从里面倒腾点粮食出来……”云桃解释着。
万红梅也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把话一次说明白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饿昏头了。”万红梅拍拍胸口道。
云桃露了个傻兮兮的笑容，“娘，我确实饿了。”
“那你自己去拿点儿你想吃的吧。”万红梅说道。
这会儿差不多到家里吃饭的点了，每天中午吃的不太好吃，都是些干巴巴的干粮。
万红梅担心女儿，让她去空间里找点儿好吃的。
云桃点点头，往马车厢里一躺，瞬间进了空间里。
把家里的袋装小饼干拆了一袋子，往嘴巴里塞着，又从冰箱底下掏出了一根巧克力雪糕。
这个季节吃雪糕有些冷了，但天冷的时候吃雪糕有种独特的风味。
吃完雪糕以后，云桃赶忙把雪糕的塑料袋子藏好。
要是这么冷的天吃雪糕被她娘发现，肯定是要教育她一顿的。
好在过几天就能刷新，也就神不知鬼不觉。
云桃吃完了急忙擦擦嘴出空间。
这边云华春凑到了一旁的马车上，跟钟达说起了去田鼠洞里掏粮食的事情。
钟达听了面色有些诧异，但立马点点头。
“我捡些顺手的工具。”
两人把马车停在路边，顺带跟村里人说去地里找点儿吃的。
但没明说找什么，村里人看这光溜溜的地有些纳闷。
这里面能有什么吃的？
难道云秀才也是去捉田里的田鼠？
一行人停在路边，望着钟达和云华春。
在田间地头来回走动，似在找着什么。
村里人虽瞧不明白，但也准备好好观摩一番。
有想法是好事，但能把事情做好就是另一回事。
云华春带着钟达在田里找了半天，那田埂里的田鼠洞什么的，完全没找到。
不仅如此，连个田鼠的影子都没见着。
“娘，要不我去把爹给喊回来？让他别找了。”云桃犹豫道。
她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地儿，田鼠洞这么小，跟海底捞针也没差多少。
不熟悉这地的人，肯定不知道粮食藏在哪里。
“你爹不行啊！从田鼠洞旁边走过去都找不到，那么大一双眼睛瞧不见！”万红梅感叹着。
云桃狐疑看向她娘，“娘你看见田鼠了？”
“听到了。”
云桃杏口微张，一时间思绪万千。
“我去帮你爹看看。”万红梅说着下了马车。
在村里人看来，便是云秀才带着钟达找了半天，找不见地儿，云娘子又下去帮忙。
她带着两人往某处走着，指了块地。
云秀才就开始挖地。
挖着挖着，地里钻出来一只大田鼠。
钟达赶忙逮住那田鼠。
惊得一村人都说不出话。
云秀才饿得开始吃田鼠了？
云桃看着她娘威武霸气的举动，心里默默鼓着掌。
不愧是她娘亲，好厉害！
“挖到了，好多粮食。”钟达挖了一锄头。
就看见黄色的土块下面有个巨大的空间，泥土往下陷的地方，有一堆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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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颗饱满，个头都不小。
云华春抓了一把豆子，好家伙，质量挺高的。
钟达手上的田鼠不停挣扎，吱吱吱乱叫，钟达便随手丢了。
“我把这里面都给掏出来。”云华春说道。
云红梅也给空着，帮自家男人掏着洞里的粮食。
两人带的是竹娄，竹条之间的缝隙多。
连带着土块一起装了进去，拿着抖一抖就能把土抖出来，他们也不担心。
找到了一个田鼠窝以后，在万红梅的带领下，几人如同开了挂一般。
立马又找到了下一个田鼠窝，无情挖开了洞口。
把里面的粮食一粒不剩带走了……
田鼠的粮食五花八门，有豆子，有麦子，有花生，还有栗米等各种……
当然，这是目前他们掏出来的，还有更多没掏出来的。
云华春和钟达出去的时候一人背着一个篓子。
一个是用来装粮食的，一个是用来放工具的。
等回来的时候，篓子里面的粮食装得满满当当，工具便只能拿在手上。
村里人看得真真切切，着实眼热。
云华春的操作惊呆了一群人，原来不是去抓田鼠吃，而是把田鼠地里的粮食都给挖出来了。
不止村里人，连路边的流民都看傻了，还能这样的吗？
等云华春回来的时候，不少村里人都围了上来。
“云秀才，这真是从田鼠洞里掏出来的东西吗？”众人不可置信道。
云华春点点头，“那肯定啊，大家伙不都看得清清楚楚吗？”
真是用手掏出来的，没有作假也没有变魔法。
“大家可以看看，这里面的粮食都是好好的，没有一颗坏的，不信自己摸摸。”
当即有人下手了，翻出里面的粮食，嗨，还真没一粒坏粮食。
这田里的田鼠当真是成精了，囤了一窝好粮食！
不过它再厉害，也逃不出云秀才的手掌心。
“那我们也去找！”村里人信心满满道。
云华春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
知道田鼠洞有粮食，那些饿得走不动道的汉子，立马扛着篮子在田埂上来回奔走。
第69章：烤田鼠
钟达摇摇头。
找田鼠的关键不在于带了什么，也不在于你眼力有多厉害。
田鼠精明得很，自己的洞挖得又弯又深，凭借肉眼根本看不到。
他下去找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还是靠着云娘子聪敏的耳目才能窥探一二。
“娘，你真的太厉害了！”云桃上来准备给她娘一个大大的拥抱。
云华春凑了过去，云桃微微转身扑了个空。
“媳妇，这田地里还有田鼠洞吗？”云华春问道，看村里人忙得不亦乐乎。
“有，还有不少。”万红梅看了看四周围宽广的田地，从这往那左右两边的加起来起码有几十亩。
但没瞧见什么屋子，连农户的影子都见不着。
这会儿粮食都收完了，想必不会有人再来这里看。
“那，村里人要是找不到，咱们帮帮他们吧。”云华春想跟自己媳妇商量。
“好。”万红梅爽快答应了。
云桃在一旁见到自己插不上话，忽然明白了。
她应该在车里，不应该在这里，听到他们有这么甜蜜。
插不进去啊！
石岗村众人在地里忙活着，云华春这边不慌不忙掏出了纸和笔。
吆喝道，“大家伙要是找不到粮食也别担心，来我这里。”
“我能找到，我家里还有不少粮食。”
“大家可以问我借粮食，借一筐还一筐半就行，也不催你们还，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后面日久天长慢慢还。”云华春慢慢说着。
云桃听着她爹的话，觉得太凡了。
不仅凡尔赛，还把反派的人设贯彻到底，借一份还一份半份。
这借条相当苛刻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动了心。
石杨上前，“云秀才，我问你借两百斤粮食行吗？等以后找到地儿能种地了了，我慢慢还。”
云华春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帮他推车的热心肠汉子。
当即缓和了神色，“行，不过我拿笔记一下，打个借条，我们一人一份。”
石杨家里人多，能干活的成年男人有六七个，所以他们不担心自己还不上这些粮食。
现在都在逃难了，能不饿死就是好的，至于还粮食，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云华春当即就拿着粮食过秤，他们用的秤是那种秤砣加秤杆的秤。
算上刚刚他们挖回来的粮食，有七十来斤。
剩下的在哪里呢？
云华春神秘笑了笑，“劳烦你和家里的兄弟一起背着箩筐，跟我去田地找粮食了。”
石杨点点头。
他刚刚就是从地里回来的，他们家里没有那个本事，找不到地里的粮食。
云秀才能找到，自然是有他的诀窍，他们也不关心这诀窍是什么，只关心能不能给家里找点儿粮食。
“这是借条，你收好了。”云华春递上一小张纸道。
云华春的字比以前更好了，这是日夜不停再空间里练字帖的功劳。
云华春把纸裁剪成小条子写借条倒不是因为他小气，是他认为，村里人后面都会来管他借粮食的。
纸张不是空间里的，越用越少，能节约自然是要节约点。
石杨不会写字，云华春让他按了个手印。
石杨的几个兄弟当即就背起了篓子跟云家夫妻俩一起下田。
听着云华春的吩咐，指着哪处就挖哪处，当真没有挖空过。
旁边老鼠窝里面的粮食被他们倒腾出来不少。
这田间地头，仿佛变成了云家的后花园一般，当真叫人吃惊。
不一会儿的功夫，石杨和家里的兄弟就挖到了两百斤粮食。
其他从地里一无所获的人，也动了心思。
不过这借条可是得想好了再签，不然后面还不起会给家里造成不少的麻烦。
可家里的娃还喊着饿，自己也快不行了，能怎么办？
不少人咬牙上去签了这借条。
云华春也不敢贪多。
“这样，我们先挖着，等挖到了足够的粮食，你们再来要，要是粮食不够，我也不好借你们。”云华春说道。
“咱们按照顺序来，先来的先挖，后来的后挖。”云华春有序指挥着。
有借一百斤的，有借几十斤的。
车队里走走停停，甚至举着火把忙活到了后半夜。
才算给签借条的人挖完了粮食。
还有人没签，犹豫着。
云家给自己留了不少的粮食。
云华春和万红梅累的不行，躺在马车里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继续忙着。
他们自家也留了不少的粮食，板车后面塞满了。
如此，云桃也敢放宽心吃了。
爹娘出去掏田鼠窝，她在家里负责做饭。
那抓出来的田鼠也没浪费。
村里人好久没吃过肉，这地里的田鼠个头不小，有人便起了吃肉的心思。
把田鼠剥皮洗净，放到火堆上烤着。
乡下人烤肉没那么多的讲究，也没什么调料，把田鼠肉烤到金黄冒油，便是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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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吃的已经动手了，吃的蹭香。
家中的小孩还有些犹豫，但又馋不过。
家里的大人往孩子嘴里一塞，粗暴的喂食动作让这孩子噘嘴着本想哭出来，可这肉一进嘴里实在是太香了。
最终憋住哭腔，眼泪还在眼眶里转悠着，小嘴嚼个不停，遵从大脑最原始的欲望。
“好吃吗？”
“好吃。”那孩子点点头。
开了第一个头以后，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烤田鼠。
云桃闻着空气中的烤肉香味，是炭火灼烧出油脂的清香。
她也想吃烤肉了，可有些过不了心中的坎，她没吃过田鼠。
之前听班上同学说，广东广西一带的人喜欢吃田鼠，这田鼠肉卖的比牛羊肉还贵。
云桃想吃烤肉的愿望很快就成真了！
钟达抓了一只野鸡回来！
说要烤给她和衔儿吃。
“钟叔，我来弄吧。”云桃自觉接过处理野鸡的任务。
这田埂旁边就有一条小河。
云桃带着鸡去了河边，拔毛反复淘洗干净。
再拿回家，丢木桶里撒了点油盐汤之类的调味料。
又偷偷去空间里拿了点料酒，倒在鸡身上。
温柔给鸡做起了马杀鸡！
再接着，就是丢到火堆上烤了。
云桃烤了许久，许是烤鸡的手艺还不太娴熟，或是这鸡的块头有些大，不似田鼠那般小巧。
鸡的外皮都糊了，然而里面还是生的……
云桃欲哭无泪，啥时候能吃上肉啊？
第70章：坞堡招奴
“姐姐，我们的鸡是不是糊了？”姜衔看着外皮发黑的鸡问道。
云桃含泪点点头。
“那，要不煮吧，煮的鸡也能吃。”姜衔退而求其次道。
“煎一下吧，我去处理一下这鸡。”
云桃把鸡从火堆上拿了起来，对着胸腹的位置把刀口开得更大，顺带把外表烤糊的鸡皮都切了出去。
她又把家里的铸铁锅给拿出来，这锅有些小，但能把整只鸡完完全全装下去。
云桃往锅底下了不少油，把鸡放了下去，盖子一盖。
转头对着姜衔道，“衔儿，从一数到一百就能翻个面了，你数数看。”
云桃先替她爹承担起了教书育人的指责，教了姜衔一些简单的数学。
姜衔眼睛眨啊眨，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忽然从吃鸡变成了数数，小嘴微张感觉有些失落。
但闻着锅缝里冒出来的香味，姜衔深吸了一口气，数完就有鸡吃了。
“一，二，三，四……”姜衔开始掰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二十五，二十……”
云桃也帮着姜衔数，“二十六。”
“……九十九，一百！”姜衔开心道。
“我们衔儿真是厉害！”云桃温柔拍了拍手，鼓励姜衔。
接着掀开了锅盖，油滋滋作响，锅里的鸡正往外冒油。
云桃拿着筷子把鸡夹起来看了看，一面已经煎得焦黄了。
不错，翻个面再煎。
云桃麻溜给鸡翻个面，盖上锅盖。
姜衔刚刚闻了一鼻子的香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衔儿，鸡还得再煮会儿。我们再来数数，从一数到一百……”
姜衔回味着刚刚闻到的香味，点头答应了。
钟达倒是有些好奇云桃拿出来的这口锅。
这铁锅的形状颇为奇特，锅身浑圆平整，也不知是哪位打铁匠造出来的。
还有这平平的锅底，他也是第一次见着。
姜衔数到一百的时候，云桃再打开锅盖把鸡翻了个面。
换了规则让姜衔数，这次不是从一到一百，而是从一百零一到两百。
姜衔不知为何有些想哭，可能是闻着香味吃不到。
但想着姐姐是为了她好，也就一直跟着姐姐数了下去。
姜衔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计时器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人肉计时器。
鸡在锅里煎了许久，云桃终于确定锅里的野鸡熟了。
拿起洗干净的大剪刀，把鸡随意剪成了数块。
把其中一个煎得外表金黄酥脆的鸡腿递给姜衔。
终于吃到了肉，姜衔前所未有的满足，心中的委屈一扫而尽。
“钟爷爷，你也吃。”云桃把筷子递给钟达，让他自己夹。
“辛苦桃儿你了。”
钟达夹了一筷子鸡，直接用手捧着咬了一口。
这鸡不错，入口以后不仅没有任何的腥膻味，反而还有好几层的门道。
外面香脆带着一层壳，里面的鸡肉紧实，咬得汁水满口。
云桃的手艺跟她娘比起来丝毫不差，钟达心中想着，忘记了刚刚云桃把鸡烤糊的事情。
等云华春两人忙活回来，也吃到了云桃做的鸡。
夫妻俩坐在马车头，啃着锅里的鸡块。
云华春忽然觉得幸福莫过于此。
和家人在一起，无风也无雨，吃着美食，天色正好。
云华春带着村里人肆意挖着地里的粮食，倒是惹了不少路边流民眼热。
从白天到夜里忙了好几日，那他们车上肯定有不少的粮食。
一直有人转悠在村子的马车旁，等待着时机。
可即便到了夜里，这一村子人休息的地方也有人守夜巡逻，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机会。
旁边人的举动万红梅看得一清二楚。
“咱这夜里一直有人在旁边走来走去，我估摸着，我们是被人盯上了。”万红梅说道。
云华春听了神色凝重。
这一路上就没有不缺粮食的，看着他们倒腾了不少，盯上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明天快点赶路，要是遇着了大一点的车队，我们跟后头会安全些。”云华春说道。
“巡逻的人手明日也要加一些，这边的流民太多了。”
不知是因为车队里巡逻的人多，让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没找到机会，还是别的什么。
没走几日天上开始下雪了。
云桃遇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她家里住的地方偏南，冬日里雪下得少。
便是下了，也可能半天就化了，或者一个冬天不下雪。
难得遇上一场大雪，云桃却一点儿也不兴奋。
这对正在逃难的一村人不是什么好事。
周围的屋舍多了起来，行至一个岔路口处有不少流民。
一群人聚在一起，人挤人，吵得厉害。
“这是在干什么呢？”车前的人疑惑着。
却听得那处锣鼓敲得响亮，一个大嗓子的人吼着。
“你家男娃年纪太小了，做不动活，不要，养几年还费粮食。”
“女娃都要，只要过了三岁，没什么大病就行……”
云桃听到这里，心头震了震，这是卖儿卖女呢。
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
那个穿着厚蓝袍子的管事身后已经站了不少的孩子，有男有女。
他们双手被人系着绳子，表情麻木亦或者疑惑站在那里，还有哭闹着的。
妇人给孩子正擦着眼泪，哄她道：“四丫别哭啊！你去老爷家，是去过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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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家里能吃饱饭，比跟着娘强多了。”
还有男子带着孩子给那管事磕头的。
“求求老爷把我这个娃儿收下吧，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吃得少，干的多，求老爷赏口饭吃吧。”
但也有与周围众人悲戚的脸色不一样的。
一位男子捧着钱袋子眉开眼笑安慰旁边的妇人。
“她娘你哭个什么劲，孩子这是伺候贵人享清福去了。”
“我要是年纪小，我肯定抢破头也要进去。”
“诺，这银子给你，你拿着回家买粮，我去旁边镇上转转，找活干。”他从钱袋子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
云桃听得气愤不已。
这男人捧着卖了亲骨肉的钱这么开心，能是找什么活干？
肯定是去镇子上寻乐子了！
石岗村的人还未做什么，那负责买人的伙计却是走到了车队的前头。
站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坞堡的主人正在招奴。我瞧你们也是逃难来的，若是遇到难处，不如把孩子送到坞堡里，讨份生路……”
第71章：坞堡主人的坏心思
“我们坞堡就在前头，里面可宽敞了，诸位不信可以过去瞧瞧。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你们的孩子在里面绝对吃不了苦。”
那伙计得意介绍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万红梅冷眼瞧着他，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车队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还有村里人时不时往回看，姜衔也趴在车窗上。
那伙计看着这一堆人把他当空气，心中气愤不已。
站在路边望着这伙人，视线忽然落在了一辆马车上。
那车窗上趴着的孩子，生的玉雪可爱，若能买回去讨主子喜欢，定是大功一件。
便等不及吆喝来了一个喽啰，指着石岗村众人远去的方向。
“跟上他们，看看他们去哪里。”
万红梅耳目聪敏，这人说的话她听了个模模糊糊，但听到了车队后面不同寻常的步伐心中了然。
这是打算不放过他们，便把这事跟家里人一说。
“那伙人专门买穷苦人家的孩子回去，肯定是看到了我们车队里的孩子多，动了歪心思。”万红梅说道。
她也有孩子，若是有人敢动她家云桃，她定然会跟那人拼命。
车往南边走一会儿，忽然瞧见北边陡峭的山峰上有一个庞大的建筑物。
一座由黄土垒起来的方形大院子，能看到墙内盖了瓦片的屋檐。
外面的黄土墙又厚又高，占据了整个山峰，把里面的房屋包得严严实实。
山坡下面则是一排排整齐的田地，除此之外见不着什么别的屋子。
云桃在心里粗略估算，这外墙至少有五六米高，和他们那边的两层小楼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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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第一次在古代见到这么高的建筑物。
“这是坞堡。”云华春说道，他旅游时候在博物馆里见过类似的建筑。
“那收孩子的管事好像说过，他们坞堡里招奴，不会就是这里面吧。”
一家人看向这坞堡，之前心里的新奇瞬间散了个干净。
还是走快些好，离这晦气地方远远的。
石岗村的人打这边要离开，路的另一端来了一队人马。
不同的是，石岗村的人赶的都是马车板车，另一头的队伍众星拱月般抬着一个男子。
男子身上穿着一件白净长衣，斜躺竹椅上。
这竹椅光秃秃的，仅容一人坐下，支撑起这竹椅的是十来根粗壮的竹子和八个健壮的轿夫。
若硬要说这竹椅有什么稀奇之处，唯有这椅背上垫着的毯子花纹像极了老虎皮。
云桃瞅了一眼竹椅上的男子，是个其貌不扬的微胖中年人，脖子上戴着个玉牌子，好像是佛像。
这年头能当个胖子就代表家里不寻常。
这道修得有些窄，不知是否因为这挖田的人小气，把这道都挖去做了田地，只余下仅供一辆马车的通过的位置。
石岗村的人要打这端过，那一头的人要过来。
就这么迎面碰了上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
路下面便是田地，田里有个高低差，马车下去了可不容易上来。
就这么你望我，我望你，对峙起来。
坐在竹椅上的男子皱眉，“去……把他们弄走。”
一旁候命的小厮立马点头哈腰离开。
凑到石岗村众人的车队前凶神恶煞，“这路是我家主人修的，我们走自家的路。”
“你们这群外乡人打哪儿来的？还不快速速退开。”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们是个普通百姓，何况还在路上逃难，也就直接退让开来。
虽废了一会儿的功夫，好在这道也不长，路口的板车退出来以后，其他的板车也慢慢从这岔道里离开。
这伙人抬着轿子走了，拐了个弯往坡上去。
云桃望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果然是从坞堡里出来的。
心下了然。
难怪瞧着不像什么好人。
石岗村的车队继续向前。
跟在后面的那个瘦猴儿般的男子，望着前面竹椅子上的人眼中闪着光，仿佛看见美娇娘般念念不舍。
直接放弃了这队人，跟着轿子上去了。
“三爷，三爷，我是曹六管事手下的胡风您还记得吗？”胡风上前轻声细语道，脸上的笑容不断。
“去去去，我们三爷忙着呢，别来挡路。”
“三爷，我还给您送过丫头呢。”胡风喊道。
听到这话，坐在轿子上的胖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招了招手。
胡风便打着滚上前，跪在男子面前十分乖巧。
“最近可收了什么好苗子？”那三爷说着，把玩着手中的玉指环。
“曹六管事正收着呢，今天收了不少丫头。不过，曹管事还瞧见了一个更好的，那车队里有个孩子长得特别好看，跟画上走出来的一般，让我跟着呢。”
“就是您刚刚回来的路上，碰面的车队里面的。”
“哦，当真有这么好看？”那三爷来了兴致。
“是啊，我也看了一眼，确实很好看，还只有几岁，正好是三爷您喜欢的岁数。”那胡风说着讨喜的话。
“那他们不卖孩子吗？”
“问了，不卖。”
“不卖怎么办？”
“ 曹管事让我先跟着他们瞧瞧，到了地方，有个万一，他们估计就会卖孩子。”
三爷听罢点点头，“搞那么麻烦干嘛？直接过去抢不就行了。”
“一帮老弱病残，堡里这么多人，还怕他们？”
“这，叫大老爷知道了恐怕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大哥从不管这些小事，不过一些逃难的难民，死哪里都没人收尸。难道你还指望他们能怎么着？”那三爷嚣张道，像平日里做惯了这些。
“那我现在去喊人？”
“去吧，别磨蹭了。”
三爷说罢，心里被这胡风的话勾得痒痒的。
“快抬我回屋里，我去瞧瞧今天买的丫头。”
这边胡风领了命令，喊了三十来个人高马壮的男子，匆匆跟上那伙人的队伍。
过了田埂，云华春就告诉村里人那伙人不是什么好人，这坞堡里面估计有不少害人的勾当，让他们赶紧跑。
村里人便加快了赶路的速度，跑得飞快。
而胡风那伙人都是些乡野汉子，别说马，就是连驴子也不曾有。
只能在后面用脚追着……
一群汉子拿着刀跑起来，大冬天穿得厚实，手上还拿着重物，没跑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第72章：惩治恶人
完全没有武林高手那个范儿。
跑了半天，连个板车影子都没瞧见，小头目便问前头的胡风。
“你说的那伙人，真的是往这边走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胡风喘着粗气道。
“那我们还追吗？”
“……当然…追了啊！”胡风站在原地扶着腰喘气。
“要是……追不到那伙人，三爷肯定要罚我们。”
“要不咱抄个近路吧！”
众人点点头，不敢停歇向前接着跑去。
万红梅很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可这么多人，说藏也不好藏。
况且路周围的难民不止他们这些，万一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不就直接出事了吗？
万红梅把后头的情况告诉家中的亲人。
“我们虽然能打得过身后这帮人，可他坞堡里还有不少。若是都冲着我们来，我们肯定要遭殃。”
“就算躲进了附近的城池，谁知道这里面当官的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那谁能治得了他们？”云华春担忧道。
这番谈话还未结束，后面的人就跟了上来。
窜到了马车前面，拿刀棍对着他们，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每个人脸上恶意却是相同的。
明晃晃挡在路前，村里人自然不会认为这群人是好人，特别是在田埂处遇到了那群人跟眼前的人穿的差不多。
“后生，你拦着我的路做什么？”一个四十来岁的老伯问道。
他家中的儿子握起了棍子。
这会儿天快黑了，四周围的流民瞧见这边的动静立马一溜烟跑了。
“少废话，把你们车队里三四岁的孩子都交出来。留下孩子，饶你们一条生路。”
“若是不交，别想齐全着走出甘河坡。”胡风恶狠狠说着，目光在板车间来回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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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瞧出哪个是曹六管事说的孩子，把那孩子给抢走。
村里人不知道他们冲着姜衔来，只知道他们是来抢孩子的。
谁家没有个孩子啊？
“桃儿，在马车里面藏好了。”万红梅拿着自家的棍子道，她还没怕过谁。
一个想抢孩子，另一个不让抢，自然也就打了起来。
有万红梅和钟达两人在，便能一个打十，就这么几十个散兵游勇，完全不够看。
“想抢我孩子，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吧。”万红梅说着当着这伙贼人的面，把那碗口粗的木棍子当面折断。
那伙人躺在地上也傻了眼，不是说他们都是些老弱病残吗？
不说那个能打的女人和老男人，这一村的人还合起伙来打他们，真是坏透了。
“云秀才，这帮人怎么办？”村里人对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绑起来，绑到树上，我们赶紧走。”云华春说道，“快跑，一刻都不要停，他们坞堡里还有 不少人，估计会追过来。”
把那伙贼人绑到了树上以后，村里人马不停蹄准备逃跑。
云家的人也准备跑，坞堡里人更多，他们除了跑远些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来我们今夜，要赶一夜的路。”云华春说道。
“等一下，爹，这样不行，他们还会追来。爹，娘，你们会骑马不？骑马带着我，我们往回走，我有一个想法……”云桃眼睛闪光道。
马车前头有马，万红梅是不会骑马的。
云华春记忆里还有些原身骑马的场景，便自告奋勇带云桃骑马。
“我会一些，虽然好久没骑了，但以前的骑术还不错。”云华春说道。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天黑了刚刚好。”云桃赶忙说道。
“你小心点，别把闺女摔着了。”万红梅叮嘱着。
把马车前的马儿放了出来，马鞍在上面一直不曾取下来过，云华春熟练上了马，接着把女儿也拉上了马背。
“华春，你这是要去哪里？”钟达问道，看着云华春的举动有些诧异。
“钟叔，我带着闺女去处理一些事，我们去去就回，别担心我们。”云华春说着，策马样本带着闺女往反方向走去。
村里人瞧着也有些惊讶，云秀才喊着让他们快逃，怎么往反方向走。
便有人开口喊道，“云秀才你去哪里啊？后面有恶人，危险的很！快回来。”
云华春从马背上转过身，“我马上就回，大家别担心我，快些走。”
钟达看着纳闷，难道云秀才有什么办法来惩治那伙恶人。
马离了人群，云桃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一个无人机和一个用衣架棍子撑起的假人。
无人机是云桃大学时候打工挣钱买的。
说是假人，其实就是衣架上粘了个恶鬼面具和一件衣服。
云桃拿胶水把衣服牢牢粘在了衣架上，再往衣服里面塞了一些小报纸团，把上本身的地方撑起来，其他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衣服是一件长袖白裙子，云桃读幼儿园时买的，登台表演穿过一次以后就没再用。
云桃会画画，家里有不少的颜料，便拿了这最红的往白裙子上甩。
白裙子顿时脏兮兮的，点点滴滴，像刚刚经历了人间惨剧。
“爹，我们先去找那伙人试试。”云桃说着，有些迫不及待像看到那伙人的反应。
“行！”
父女俩下了马，偷偷来到半里开外的地方候在这些贼人的旁边。
云桃把假人固定好，又用纸球揉了个脑袋固定在面具上，再用胶水把假发牢牢粘在上面。
假人用根绳子挂在无人机下面，飞了几下确定了它的稳定性。
只见茫茫的夜色里，有什么东西嗡嗡作响。
对于闺女搞出来的这个东西，云华春一开始还有些忧心，这好用吗？
一件被血染透的白色衣裙正在半空中漂浮着，它的脸长长的发丝被牢牢遮住，看不见五官。凌乱的头发和空荡荡的染血衣摆在空气中舞动着，并随着无人机前行的方向缓缓向前。
云华春拍了拍胸口，幸亏是他看着闺女从空间里掏出来的，要是大半夜路上碰见 ，估计能把他吓得心脏骤停。
“爹，怎么样？吓人吗？”云桃兴奋道。
无人机买回家没用过几次，一只没什么用武之地，万万没想到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云华春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还不错……”云华春沉默了半天补充了一句，“怪吓人的。”
第73章：云桃很生气
云桃用手机麻溜操纵着无人机，向着那伙贼人所在的位置飞去。
这会儿天太黑，一群人被困在树上看不真切，只听得旁边有什么东西呜呜作响。
“二哥，你听到什么了吗？像是右边传来的。”
“什么声音？虫子？”
“冬天哪来的虫子啊！”
云桃的无人机可以传递声音和画面的，那伙人聊的说的全部传到云桃这边。
云桃按下了旁边的灯光控制按钮。
瞬间，一束光从无人机往下打在了那假人身上。
把那染血的白衣和散乱飞舞的发丝照得分外清楚。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浮在空中，一阵寒风吹过，空荡荡的染血衣摆随风舞动。
“大哥，那是什么东西啊？会发光！”
“啊啊啊啊啊啊！”
嘹亮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黑夜。
“鬼啊！有鬼啊！”
“救命有鬼！救救我！快放我走！”
当即有人哭了起来，拼命挣扎着。
石岗村的人用了不少草绳，把他们结结实实捆在树上，不管他们如何挣扎都挣不脱这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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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我没做过什么坏事，鬼大人饶命。”
当即有人被吓得尿裤子。
云桃看着这伙人的反应暗自摇头，她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尿裤子了？
云桃操纵着无人机绕着他们飞行一圈，让他们瞧了个明白后，便关了灯收回无人机。
至于多少人吓晕了，就不是她的问题。
“爹，咱去那坞堡瞧瞧吧，快去快回，免得娘担心。”云桃抿唇道，黑夜隐藏了她所有的情绪。
“行。”
云华春又带着云桃骑马至坞堡外。
云桃依旧掏出了手机，把假人整理了一番才放它飞起。
才飞过那道高高的土墙，无人机那边便传来不少的孩子的哭声。
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夜里叫得尤为凄厉悲惨。
云桃垂下眼眸，只觉吹到脸上的夜风格外冰冷。
她面容冷清操纵着无人机绕着坞堡飞了一圈，最终确定了一间点着不少灯的屋子。
里面还有女孩子的哭声，以及男子的斥责声。
云桃把无人机飞到窗户旁的位置，把声音调到最大。
捏着嗓子笑了起来，“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通过这头传到那头。
屋内的胖子正在兴头上，举着鞭子抽了几下床边的女孩子，那女孩疼的跪在地上打滚。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我以后一定听话。”
“嘻嘻嘻嘻……”
不知何处传来女童的笑声。
那男人神色一凛，提着鞭子转过身来，却见窗户角的位置有一个影子。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偷听他！
那男子气得提起鞭子就走。
他打开了屋子门，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出那个胆敢偷听他的人。
忽然见到墙角的位置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肯定是那胆大包天的人，便立马跟了上去。
可待他走过去以后，那边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男子疑惑，看了半天。
忽然听见什么东西嗡嗡作响，好像就在他背后。
“爷把你皮给扒了！”男子恶狠狠说着。
转过身却见一个毛茸茸似脑袋般的东西就在它身后，刚刚似乎是紧贴着他，那东西还闪着奇异的光，脑袋下面是一件沾了血的白衣。
他顿时背后一凉，刚刚怒火瞬间扑灭。
忽的狂风大作，那后脑袋上的头发被吹起，甚至浮在半空中。
一张极为狰狞的红面獠牙脸紧贴着他，那眼中忽然红光一闪。
“我死的好惨啊！老 爷 可 还 记 得 我 ？”云桃一字一顿道。
语调悲凉又欢喜，还带着一点小孩子的娇俏，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男人眼睛微微瞪大，当即晕了过去。
云桃却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关掉无人机的灯，操作着它绕着坞堡飞着。
“来嘛！出来玩嘛……”
“怎么没人跟我玩呢？”
“当初可是你们把我买回来，说要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
“嘻嘻嘻嘻，我一直记得呢。”
“我死了我都还记得，舍不得忘，回来找你们了。”
“我好冷啊！好饿啊！”
“让我看看，你们在哪里呢？”
“不许骗我!”
云桃模仿着小孩子的语调说道。
操纵着无人机飞来飞去，这无人机喇叭声在夜里格外响亮。
也有人被这东西吵醒了的，揉着睡眼打开了窗户。
云桃当即给他表演了一个左右闪现亮灯外加贴脸杀，坐实了自己恶鬼的名头。
“救命啊！有鬼！”
“有鬼！呜呜呜呜呜……”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哭声吵醒了。
“嘻嘻嘻……出来陪我玩嘛。”云桃开了一盏青色的灯在坞堡里飞来飞去。
好多人看到了明亮的影子投影在自己的窗户上，那身影十分娇小，像是孩童的。
“ 我死了怎么就不来找我玩了！”
“一个都不许走，一个都不许逃……嘻嘻……”
孩童诡异的声音在夜里响起，不少人躲在床铺里瑟瑟发抖。
玩了半天，云桃看着无人机所剩不多的电量，控制着无人机飞了回来。
把东西都收回空间后，云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握着她爹的手道，“爹，我们走吧。”
经过这么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想必他们也没工夫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云华春拉着闺女的手，发现这小手凉的厉害。“闺女，辛苦你了。”
“不辛苦。”
这世上的苦有千万种。
有的人生下来就在苦水里泡着，吃不饱、穿不暖，更不要提有人爱。
生活对他们而言是一种痛苦。
活得卑微，活得扭曲，可他们连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周围人对她们的爱护，还不如后院里养的牲畜。
云桃长吁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她口中呼出。
若有人真有来世，希望来世她们能生在一个好人家。
而那些恶人，将永远被关在地狱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云华春马不停蹄，到了后半夜才追上车队。
“云秀才回来了！”车队后方响起一道嘹亮的喊声。
“回来了！”云华春嚎了一嗓子。
听到云华春的声音，不少人安心下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石方的心也放了下来。
第74章：初入邵安府
“我估计那些人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大家不用着急赶路，就在这里歇息吧！”云华春说道。
“真的吗，云秀才？”
“我们已经走了好远，天黑了，他们定不会摸黑过来找我们麻烦，我们歇一会儿，明天早上早点起来赶路。岔路口这么多，往偏僻的地方走，不用担心。”
云华春安慰众人道，至于自己和闺女去干了什么，自然不能和他们说。
“好，那大家伙听云秀才的，歇歇吧。”
村里人累极了，听到能歇息便直接卸了担子开始原地歇息。
云桃跳下马背，发现姜衔正站在马车旁边。
“姐姐，你回来啦！”姜衔开心道，语气里满是倦意。
小脑袋一歪一歪的，像啄米的小鸡般，马上就要倒下去。
“衔儿怎么还没有睡呢？”云桃顺手抱起姜衔道，算算时间，现在都凌晨几点了。
“我在等姐姐回来，等姐姐回来一起睡。”姜衔边说着边打哈欠，脑袋都快歪云桃怀里。
“姐姐回来了，你安心睡觉吧。”
“好！”
姜衔撑不住的眼皮子终于垮了下去，一瞬间脑袋栽倒在了云桃的怀里，
云桃把姜衔交给了钟达。
“衔儿见不到你一直不肯睡觉，可算安心了。”钟达笑道。
“快要到邵安府了。”
“我知道了钟叔。”云桃点点头，钟叔后半句她没反应过来。
可想到邵安在游记中记载的位置。
过了邵安，顺河而下便是南方。
钟达的目光在云桃身上停留片刻，抱着姜衔进了马车。
虽不知道父女俩去做了些什么，但想必跟那坞堡脱不了干系。
大晋疆域广阔，治下藏污纳垢的地方太多。
钟叔原先的意思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往逃到这边，再去找自己的亲人。
想必过不了多久，也是几人分别的时刻。
“别发呆了，来睡吧，忙活了一夜。”万红梅拍了拍闺女的肩膀。
一家人钻到马车里，却没有料想中的那么快入睡。
万红梅此刻的好奇心胜过了她的睡意，闺女的计划跟她说过，但是她没用过无人机，心中好奇那些人的反应。
“无人机有录像回放功能，我们进去看看。”云桃说着，闪身进了空间里。
家里只有云桃会摆弄这些新潮的电子产品，所以她得进来看着。
云桃给无人机冲了个电，再连接了平板，把所有的画面放给她娘看。
她爹也跟了进来，凑在一旁。
先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着，再瞧着，便是一道光打在了黝黑的树林里，出现了那群人被捆在树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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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画面又变到了黄土墙内，黑漆漆的画面里多了不少声音。
万红梅听着，眼眶微微泛红。
随着画面的不停转动，云桃无人机的黑夜拍摄效果很好，万红梅也能看个大概，开灯的场景更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看到最后，万红梅又哭又笑。
“我闺女做得真好！这帮人，该！太坏了，黑心肝的家伙。”万红梅意犹未尽放下了平板。
“这无人机买得好！”万红梅夸奖道。
“钟叔跟我说，邵安府快到了。邵安府有一条大河，要是快的话，我们坐船便能从那里直下江南，比走路快。”云桃说道。
“不过咱家还是要往东边走一些，离中间远远的，邵安还不到中间。”云桃想道，往自己画的地图上添了一笔。
她点了一个黑黑的小点，代表自己去过的地方。
“行，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睡觉吧。”
“好，我把东西放下就来。”
一行人往荒凉的地方走了几日，确定后面再没人追过来以后便也安心慢了下来。
不过这冬天的冰雪可不慢，一日复一日下着。
若是不在板车旁边起个火堆，在野外直愣愣睡一觉能把人冻僵。
待到四周围有了人烟以后，云华春便去山野的农户处打听，问问这邵安府附近可否在征兵。
听到不曾有征兵的消息，他顿时安心了。
可以放心进城了！
天刚刚晴，一群人凑了个巧。
邵安府城门口的大道上排起了长长一条队，站着想要入城的流民。
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拖着板车，还有的牵着一家老小背着个包袱，他们脸上满是满目和警惕，衣服也破破烂烂。
像石岗村这么大一群人还有牛马在的倒是少数。
云家人的马车在前头，云华春四周打量着。
有不少排队入城的流民在门口打了个转又出来了。
待队伍排到前头时，云华春才发现，进城的队伍原来有两队。
一队是给那些贵人用的，出入的多是奴仆环绕或者是满车货物的富商。
再往前排了一会儿，云华春听到了守城的将士和百姓的争吵声。
“入城费一人三文钱，少一分都不行。”
“大人，我家孩子才四岁，孩子也要算到里面吗？”
“你家孩子就不是人了？这是上头定下的规矩，爱进不进！”守城的将士冷漠推开了他们。
“下一个！”
而另一头轻松快活多了，候在马车前的奴仆出示了身份令牌或者是递上一袋银子，守城的将士便恭恭敬敬迎着他们进去。
同一大门的左右两边，这差距太大。
云华春垂下眼眸，心情复杂。
入城的规矩他跟身后的村人讲了讲，每人要收三文钱，不管男女老幼全都要。
这话一个一个传了下去，让众人有些心理准备。
三文钱不算少，碰到孩子多的人家得交六七十文，许多人听了当即苦了脸。
怎么进城还要交钱呢？
他们去永行关可从未见过这事。
“城里安稳些，虽是要花钱，但有衙役巡街也不会碰到那些不讲理的恶人。我们进去了，还能看看哪里卖粮食，买一些，或者找点儿活干。”云华春说道。
邵安府是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不过这里，绕路到其他地方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左右进城只收他们的钱，又不是要别的什么。
待到云华春上前时，那边守城的将士打量了他们一眼。
“这都是你们一起的？”将士问道。
那将士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一张方方正正的脸，黑黝黝的，看上去有些亲和力。
“是的，大人。”云华春上前道。
“一人三文钱，马车板车和畜生按个头算，各一文钱。”将士说道。
第75章：入城费
“啊……板车和畜生也要收钱吗？”云华春惊讶道。
那侍卫哼了一声冷笑道，“进城以后这畜生的饮水、粪便皆需要人处理，那板车还占了那么大个地儿，难道不费功夫吗？”
“……那大人你等等，我去算算，算完了把钱一并给你。”云华春说道。
“呦，你还会算数？”那将士望着云华春，表情上有些不太相信。
“我考过秀才，所以会算数。”云华春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
“真是看走眼了，你这人穿得破破烂烂的竟然还是个秀才？你是秀才的话，你家的钱就不收了，这后面同行的是你什么人？”
云华春虽然想把村里人说成是他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可想着这将士给了他一个面子，他也不好帮村里人再占这几百文的便宜。
要是这一大排的人都免了入城费，估计他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是跟我一起来的村里人，我这就收钱去，大人稍等片刻。”
云华春过去挨家挨户收钱，本来一人三文钱就让他们肉疼，后来听到这板车和驴子也要收入城费，那就更加不舍。
石方陪在一旁道：“都走到城门口了，难不成你要把驴子和板车都丢了？”
家里的板车和驴子再多，也不及人头费贵，咬咬牙，也就交了。
云华春把钱收齐，用袋子递到那将士手中。
“大人，我们村一共一百七十八人，板车五十三辆，牲畜二十四头，一共六百一十一文，钱都在这里面了，大人您数数。”云华春彬彬有礼道。
云华春的举动倒是令眼前守城的将士舒心了不少，平日里见了不少秀才，还是第一个待他们如此客气的，不吵不闹，也不拿自己的身份压人。
“不数了，我信你这个秀才，你给的钱我放心。”那将士直接拿了钱袋子，把铜板倒入旁边厚重的木箱子里。
“谢大人了！”
“不过我有一事相求，我们一村人初来邵安府，不知城中的情况如何。这么多人住客栈得费不少钱，不知城中可有什么便宜的住处。”云华春说着递上一粒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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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碎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冬日天寒，守城辛苦，给大人们买口茶，暖暖身子。还望大人指点一二，感激不尽。”云华春笑道。
那守城的将士越看云华春越顺眼。
云华春给的银子不算多，有不少贵人家的奴仆动辄就丢一大袋的银子。
丢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捡，他们是贵人们口中的拦路狗，那些给贵人当奴才的人也把他们当狗。
云华春对待他们清清正正，既不谄媚又不低看，着实叫人舒服得很。
“邵安富庶，靠河一代的屋子寸土寸金。你们顺着河往西走，走到最下游有条街，那里人少，付上点铜板便能租个院子住。”
“西边还有座破败的城隍庙，住里面不要钱，之前住了不少乞丐。近些日子有许多进城的流民住里面，但你们一行人这么多的东西，要是去了城隍庙，小心被人偷了东西，不好抓贼。”那守城将士说道。
云华春听罢牢牢记在心上。
“谢谢这位大人了！”
“小事，不必言谢。”那将士也收起了冷脸，放云华春一行人过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了宽敞高耸的城门，才瞧见这邵安府里面的模样。
只见宽敞的道路两边，多是些两三层高的木楼，木楼刷着红漆挂着灯笼，商铺鳞次栉比，无数人穿行其中，不乏衣着华贵，奴仆环绕之人。
那漂亮的木楼从路的这一边排向路的另一边，看不到尽头。
左边的楼后有一条宽敞的河，虽是隆冬腊月，河里的水还不见结冰。
偶尔有船从河上穿行而过，船夫划着长竹竿，嘴里哼着曲调陌生的歌谣。
河上有数座宽敞的石桥，从这边通向那边，而桥的另一边也是高耸华贵的木楼。
一村子的人看傻了，站在城门口呆呆望着，一动不动。
他们先前住在西北，平日的生活便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不过边陲的永行关，永行关里灰扑扑的，最高的是永行关的城门，还是用黄土垒起来的。
哪像这邵安城里面的大街，刷着漆的木楼随处可见。
乖乖，这是他们做梦也梦不到的场景！
云桃打量着眼前的街道，比她看过的电视剧里要宽敞许多，能并排容下八辆马车在其中穿行。
左右的商铺冬天也还开着，空气里时不时飘来一股香味。
有香料，有花香，还有饭菜。
咕咕咕咕……
云桃肚子响起一连串的叫声，叫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饿了！
“咱走吧，顺着这河，往城西的位置走，那里有歇脚的地方，先去那里安顿。”云华春说道。
带着村里人顺着河那边走去。
有不少的大人和小孩看呆了，站在原地眼睛珠子一动不动。
前头的人动了，他还在原地微长着嘴，口水似乎要流下来，模样憨极了。
“走了，爹！”
“瓜娃子，看什么看，在看人都没了。”
石岗村的众人瞧着豪华的街道有些回不过神来，走在平坦的石板大街上，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从未见过的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刚刚交了钱还哭丧着脸的人，心中所有的不快被眼前繁华的场景取代。
这三文钱值啊，能来这个地方看一看，就很值了。
到了西边的街道后，云华春带着万红梅挨家挨户问，最终确定了两个便宜的院落。
万红梅拿出自己多年的砍价经验，指着这院子东东西西的地方挑了点儿毛病，最终，院子主子按照每天十文钱租给他们。
一间院子十文钱，两间加一起就二十文。
这开销不少。
看到有些人面色犹豫，云华春当即说道：“来的时候，我问过守城的将士了。”
“咱们村这么多人，想找地方安置不容易，这里面的院子就是最便宜的。”
“两个院子二十文，一个月六百文，咱们人这么多，摊平到每家每户身上也没多少。来的时候，我看河边有不少扛包袱的，可以赚钱，别的活肯定也有。”
“你要嫌贵，可以去城隍庙，那里不要钱。里面住着好多乞丐和流民，丢了东西，丢了人，可没人管，找不回来的。”云华春把这利弊摊开说得明明白白。
第76章：安置屋子
有些人觉得贵，但又害怕家中仅剩不多的财产被流民和乞丐偷走，也就打算在这里安顿下来。
一路逃难到这里，院子口停的几十匹牲口颇为壮观，引得街上左邻右舍围观。
云桃瞧了一眼，住在这里的多是些老人，很少见到青壮年，街道也有些老旧，和城门口那处的繁华对比鲜明。
钟达和云家分一间屋子，进了堂屋左右还有两个小隔间。
他们两家人少，便显得宽敞起来。
“钟叔，您要睡这炕，还是睡哪里？我打算把这边收拾一下住里面。”万红梅问道。
炕在堂屋里，虽然宽敞但只有一个。
“我不用这炕，我带着衔儿住隔间吧。这中间用来搁东西做饭不错。”钟达说道。
“行，那我就把东西搁这里面了。”
万红梅把手中的箱子搁下道。
“我有件事要麻烦云娘子你，我去街上归置些东西，不方便带着衔儿，要麻烦你照顾一会儿衔儿。”
万红梅摆摆手，“这算什么事呢，钟叔你放心去吧，衔儿有我看着不会出事的。”
“麻烦了。”
钟达笑眯眯出了院子，离开了这安宁的老街区，去到人潮翻涌的大街。
找了好一会儿，钟达找到了青云书铺前。
钟达径直走入了铺子里，对着柜台前的伙计问道，“小哥，请问你家掌柜的在店里吗？”
伙计看着钟达，瞧他虽然穿得破烂，周身气度不似普通人，便也不敢轻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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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掌柜的在二楼，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让我和掌柜的说几句话，你告诉掌柜的，我是本家那边的。”
伙计不敢怠慢，当即上楼传了话，接着下了楼梯。
“老人家你上来吧，掌柜的唤你上去。”
“劳烦小哥了！”
钟达上了二楼，进了间屋子。
屋子开着窗户，能瞧见江边的景色。但因为摆着好几个火炉，丝毫不觉得冷。墙角和桌边的位置还摆着好几盆的花草，郁郁葱葱散发着生机。
掌柜的正坐在桌子上看账本，瞧见钟达进来了手中的毛笔也不曾放下。
抬了下头，平静问道，“来了啊，你有什么事？”
钟达亮出了身上带的玉佩，搁在桌子上。
那掌柜的瞧见那玉佩吓得当即站了起来。
这是本家那边的玉佩，上面的图案他看得清清楚楚，每年过年前去本家见家主的时候，家中的几个小主子戴的都是这玉佩，一模一样。
“您……这……，怠慢了您，真不好意思，还不知您老人家怎么称呼。”那掌柜的急忙上前道。
甚至快步探出头，对着楼下的伙计喊道，“快泡壶茶上来，用最好的碧螺春！”
钟达脸上的和蔼的笑容不变。
“不用慌张，掌柜的，我不姓姜，只是刚刚好认识姜家四爷罢了，这次来还是有求于您。”
“有什么事您说，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掌柜的拍拍胸脯保证道。
“我想劳烦您带着我这玉佩去给姜家四爷传句话，就说，钟达来了，带着小孙女来了邵安，准备过些日子去仓兴，想和四爷见上一面。”钟达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把玉佩搁在了桌子上。
“您放心，我这给本家送年货的船才刚刚走。邵安每日都有去仓兴的大船，明日我就派人过去，给您传这话！”
“好，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您吃了吗？要不去旁边酒楼吃个饭？我做东请客！”那掌柜热情洋溢道。
伙计这会儿也端着茶上来了。
“不了，家里面的小孙女还等着我呢。”
“我先走了，就不打扰掌柜你干活了。”钟达准备离开。
那掌柜的一路把钟达送到了楼下，送了百来步还依依不舍。
钟达走到街口处跟那掌柜拜别，瞧了瞧左右的店铺，看着街上孩子拿着点心到处跑。
心中默默想着，天冷了，也该给衔儿添几件衣服，买点儿吃食，便拐进了旁边的街道，细细挑选起来。
云华春这边，带着老婆孩子开始铺床。
铺床简单，就是找点儿砖头石头垫在下面，搁上木板，再往上面垫上垫子便可。
万红梅力气大得很，自家的床铺很快就布置完了，顺手连钟达那边的也给布置了。
再把马车上的书，喝水用的葫芦，锅碗瓢盆都在炕上摆着了。
他们家里有个小炉子，做饭煮水方便得很，万红梅把炉子生了起来，准备待会儿做饭。
这院子里是有厨房的，但因为好久没人住都蒙着一层灰，万红梅忙完了屋里的活，就去帮着厨房的妇人们打扫。
院子里的水缸也有人挑水。
云桃带着姜衔收拾东西，云华春看来看去，就自己最闲。
摸了摸脑壳，生出了不少的主意，“媳妇，我出去买点儿炭，家里没炭了。”
除了炭肯定要买些别的东西，吃的喝的，都能花些钱。
云华春当即回屋带了些碎银子往街上走。
大人们都在忙，云桃这会儿肚子饿得不行，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云桃拽住了旁边一点儿一点儿挪东西的姜衔。
“衔儿你饿不饿啊？”
衔儿点点头，“有一点点饿了……”
说着还捏着自己小小的指头比划了一下。
“好，那姐姐给你变个戏法，你看好了啊！”
姜衔听了兴奋起来，“好！”
“那姐姐帮你把眼睛蒙上，你要闭着眼睛不许看！不然戏法会失效的！”
云桃掏出了一块布条出来，帮衔儿围上眼睛。
“我不会偷看的姐姐！”衔儿猛地点点头，甚至动手捂着。
确定衔儿看不见以后，云桃瞬间冲进了空间，掏了自家地上的两个红薯，然后又飞快出来了。
“看，衔儿这是什么？”云桃说道。
姜衔睁开眼睛，看见云桃手里的红薯哇了一声。
“姐姐变出红薯了，好厉害啊！”姜衔拍拍手，小嘴微张。
心中却想着，这红薯应该是姐姐早就藏在袖子里面然后掏出来给她看，逗她开心。
以前她看过的那些唱戏法的也是这样，可瞒不了她。
姜衔黑白分明的眼眶里满是欢喜，努力在识破了姐姐的戏法后表达惊喜。
“走，衔儿，我们去烤红薯吃！”云桃开心道。
好，成功从空间里掏了点儿能一起吃的。
第77章：柔弱的老爹
其他的东西不好当着姜衔的面吃。
这么冷的天，吃上一块甜蜜蜜的烤红薯，那肯定快活赛过神仙。
万红梅忙活回来以后，瞧见两个孩子把家里的物件规整的差不多了，屋内井井有条。
“辛苦你们俩了，我来做饭了，想吃什么跟婶子说。”万红梅爽快道。
“我吃什么都行，婶婶不管做什么都好吃！”姜衔乖巧道。
“娘，我要吃肉！”云桃哀嚎道。
逃难路上虽然能吃肉，都是晚上偷偷躲在空间里吃。
她娘说晚上吃多了不好，也就不让她多吃。
云桃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想痛痛快快吃顿肉。
万红梅听罢点点头，“我先蒸饭，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你爹出去买东西，肯定会给你带肉回来。”
云华春上了大街，很快就打听到了卖炭的地方。
卖炭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面上热情，赶着驴车在巷子角卖炭。
“客人您要多少斤碳啊？”
云华春刚刚想开口说要个五六十斤，可想了想，马车和家里人都不在这便，离住的地方还远，买那么多他压根搬不动。
“要二十斤吧。”
“好嘞，我这就给您拿炭。”
卖炭的小伙子立马给云华春拿了二十斤的炭，装在小竹篓子里。
云华春付了钱，抱起炭。
完蛋，好像有点重，买了炭还要买别的东西，要是抱不回去怎么办？
便把篓子放下，笑容有些尴尬望着那卖炭人。
“可以少买十斤吗？”
那卖炭的估计也没见过这种现场买了便要退货的客人。
云华春把原委说了个明白，那卖炭的小伙子表示理解。
“客人您拿不动，我帮您把炭送回家如何？左右我车上的炭不多，可以收摊了。”
“好好好，麻烦了，不过我还要去买点儿别的东西，等我一会儿！”
“好嘞！”
过了片刻，云华春带着卖炭的小伙子回了自家租的院子。
冬日里没什么新鲜菜，他买了两根萝卜，一块豆腐和一条鱼。
街上的冰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他也带了一些，准备带给家中的孩子。
那小伙子正往车下卸着炭，云华春把东西搁在门后，又急忙蹿到了院子口。
“我看你车上这炭也不多，不如全都卖给我，也省得我日后再跑一趟。”云华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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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卖炭人喜笑颜开。
“那谢谢老爷了，老爷您要是以后想买炭直接去街角喊我，我平日里在那里卖炭，您喊一句我就直接送过来。”
那人说着，换了个大箩筐，把炭全倒里面。
云华春付完钱送那人离开，看着门口的一箩筐炭，这他总能自己搬回去吧。
嘿咻！
云华春把买回来的东西提在手上，使劲把这一大筐炭搬了起来，摇摇晃晃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云秀才，你搬什么呢？搬得动吗？要不我给你搭把手？”院子里响起妇人的声音。
“不用，不用，我搬得动。”云华春咬牙道。
真不是他柔弱，是这身体太柔弱了。
他年轻的时候做房屋装修，可是能扛着两块木板一口气上十楼的人。
他家住的屋子有点远，从这门口要走一堵墙绕颗树才能到。
这几十斤……炭……实在……实在是……难不倒他！
云华春气喘吁吁想道。
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如同企鹅一般，总算把这炭给抱回家了。
“爹，你回来了！”云桃听到院子里的东西开心道。
“爹你累了吗？”
云华春才从篓子这边支起腰板，锤了锤腰，“不累，不累。”
“爹你买了好多炭啊，我来帮你来。”云桃当即就上来抱着篓子。
一鼓作气抱起来三两步走过门槛，把这篓子丢在地上。
看得云华春微瞪眼，真的是他太没用了吗？
云桃喘着粗气，这篓子里的东西太重了，难怪她爹搬着费尽。
“买了什么啊？”万红梅端着炉子出来瞧了一眼。
“街上没什么卖的，买了条鱼，一块豆腐还有俩萝卜。”
“对了，还买了这个。”云华春说着掏出了糖葫芦和栗子。
“买了糖葫芦和栗子，一人一根。”
糖葫芦是用油纸包着的。
云华春从里面掏出了三根，家里两个孩子给了两根，剩下的是给万红梅的。
“我瞧这糖葫芦不错，你不是爱吃山楂糕吗？这里没山楂糕，给你也买了根。”云华春说着给自家媳妇递糖葫芦。
万红梅怪嗔了他一眼，咬了口葫芦，剩下的塞回云华春手里。
嘴里嚼着山楂含糊不清道：“我吃一个尝尝味，剩下你自己吃吧，给孩子们吃也行。”
万红梅捡起云华春买的菜，麻溜开始处理鱼做饭。
倒教院子里站着的人看着羡慕。
有的人羡慕云家有这个钱财去街上买菜，买了那么大一条鱼回来。
小孩子们则羡慕云桃和姜衔，有云华春给他们买零嘴。
妇人羡慕万红梅这么好的命，嫁了个秀才，比他们家里的男人强的多了。
原本以为云秀才是个性格古怪的懒汉，从不做家里的活，都丢给万红梅来。
要是她们家里的男人出去一趟能给她们带些什么，带些她们喜欢的吃食，那可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万红梅真是好命啊！
能有云秀才这么好的丈夫，体贴得很。
冬日里没什么菜，万红梅烧了个萝卜块。
鱼煎了两面，煎出了奶白色的鱼汤后，把豆腐下里面。
米饭也快熟了，等着钟达回来开饭。
钟达回来的时候，也是大包小包带了一堆。
“云娘子，我买了些东西。”钟达说着，把其中一大摞递给万红梅。
“这里面有只烤鸡，我还称了斤点心。”
“近些日子天冷了，我还买了布和棉花。铺子里有卖鞋的，我不清楚你们的尺码，便买了些半成的，得劳烦云娘子你自己裁剪一下。”
万红梅接过钟达手里的东西，感激不已。
“钟叔你费心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云娘子一路上帮了我不少，还照顾了衔儿，这些东西能算什么？”钟达说道。
左右是件衣服和双鞋子的事情。
“快过年了，刚刚好添件新衣服，只是衔儿的衣也要麻烦云娘子了。”
第78章：做活
“顺手的事情，钟叔别客气，我把鸡热一热，钟叔一起吃个饭吧。”
万红梅收了东西，布料和棉花她直接扔隔间的小屋里，点心当即拆了给两个孩子吃。
“吃一点，别吃多，马上要吃饭了。”万红梅叮嘱道。
姜衔和云桃点点头。
两人都吃些烤红薯垫肚子，这会儿并不怎么饿。
那鱼汤这么香，他们怎么会放着鱼汤不喝去吃点心呢？
逃难这么久，难得坐在桌子整整齐齐吃顿饭。
云桃干了两碗米饭，还喝了一碗香喷喷的鱼汤。
吃过晚饭，众人歇息的时候，万红梅拿着布料裁剪衣服。
“今天我出去转了一圈，发现这邵安府内是有澡堂子的。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瞧着是有女眷在那里出入……”云华春说道。
“那明天带闺女和衔儿一起去洗个澡吧。”万红梅说道。
“好耶，娘！”云桃听着高兴极了，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
一路逃难没那么好的条件，她觉得自己脏的不行只能在空间提着热水擦擦。
“行了，别折腾了。快睡吧！我去里面做鞋子。”万红梅说道。
小院里是有油灯的，但油灯太暗看起来费眼睛。
用手缝棉衣还麻烦，万红梅比划了一下，打算去空间里用缝纫机，那方便也亮堂。
“那娘你早点儿睡！”云桃叮嘱道。
“知道的。”
万红梅也没打算一夜就做完，先给自家闺女和姜衔做了个底子。
其他的慢慢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用了些早饭，村里就有人上门询问云华春出门做活的事情。
云华春淡定喝了口热水，“不着急，我看这街上老人多，不如去问问他们，他们在城里住得久，肯定知道哪里有做活的地方。”
村里人点点头，也出了院子。
云华春出了屋子看见了钟达，“钟叔，不如咱们一起去转转？”
钟达点点头，“好。”
比起村里人迫切想要找点儿活干，两人不缺钱，都是不急不慢的主。
天气正好，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少老人坐在街口晒太阳。
甚至还有搬出棋盘在树下坐着下棋的。
两老者对弈，其他人在旁边看热闹。
云华春也凑了上去，看了几眼。
黑子与白子下得有来有回，可僵持了片刻，黑子便节节败退……
那执黑棋的老者看了眼街口的位置，“我家老婆子喊我回去吃饭呢！”
“时候不早，我先去了，这棋咱下回再下。”
老者搁下棋子匆匆忙忙要走。
“张老头，你怎么要输了就跑啊？你倒是把棋下完啊，要么你认输！”下白棋的老头子拉着张老头说道，不让他走。
“真是要吃饭了！不然我肯定能赢你，不信你留着，下回我再来！”
说完张老头推开另一个老头的手，走得远远的。
“唉，你说这人怎么回事，每次快输了就跑。下次再来，就说上回下的棋不算……”那老人家絮絮叨叨，跟人众人谴责逃跑的张老头。
云华春搭了句话，“老伯，这是您棋艺好呢。”
下棋的老头把目光停留在云华春身上，打量了他一会儿，云华春也在看他。
老头瞧着年岁不小，头上的毛发稀疏到簪子都快插不住，漏出里面光亮的头皮。
但不知这头发是怎么保养的，从发梢到发根多是黑的，少见白发。
“后生，你会下棋吗？”
云华春抿唇一笑，“会一点，就是个臭棋篓子，老人家你别嫌弃。”
“没事，会下就行，来陪我下几盘棋。”那老头拉着云华春道。
盛情难却之下，云华春陪着这老人下了几盘棋。
下得这老人笑声不断，“你这不会是看我年纪大，故意给我这个糟老头子让棋吧。”
“怎么会呢？我早就说我是个臭棋篓子，您还不信。”云华春无奈道。
围棋他是会一些，没考过段，也没参加过比赛。
平日里跟着三两好友随便下下，真不是什么高手。
而他那几个朋友也是，每次外面下棋输了就回来找他下棋，赢他几局找回自信。
“行！今儿这棋我下高兴了。我看你们是想来问事儿的吧，有什么事尽管问，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说。”老人家大手一挥道。
他脚边搁着一个小火炉，上面还烧着茶水，顺手给云华春倒了一杯。
云华春赶忙双手接过，“谢谢老人家，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林，你就管我叫林老头。”林老头爽朗道。
云华春也把自己来的意图说了一下，以及自己的难民的身份。
周围的老头听了都有些吃惊，“西北来的，这么远啊，那就在邵安待着不行吗？”
“邵安府周围可大着呢，随便找个地方都能安顿，便是我们这条街都行。”
众人七嘴八舌道。
“我南边还有亲戚，想往南边再走一些，只是年关将近，想在邵安附近歇歇脚罢了，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我再去投奔亲戚。”云华春说道。
想歇歇补充一下物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云华春有件想做的事情。
“近些日子城内多了难民，城里的不少富庶人家都在开了粥铺施粥。你们要是没吃的，可以去那里讨碗粥喝。”热心肠的老人指点道。
“只能做短日子的活，那肯定好些店不要你们。”
“通判大人近些日子要修河堤，修河堤有工钱拿。你们不如去帮通判大人干活，通判大人是个好官，体恤百姓，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难民，说不定就让你们干了。”
云华春听罢一一记下。
“好个屁，那通判哪是什么好官啊！”林老头忽然就变了脸色。
“后生啊，你听我的，你要是想干就直接去码头上搬包袱，别去修什么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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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城里的富庶人家来来往往运年货的不少，码头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
“街上有不少写对联的，我看你像个读书人。你要字写得好看，不如去街上卖对联！”林老头吆喝道，把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盒里。
“通判大人家族里的兄弟不争气，可通判大人确确实实是个好官啊！”
旁边的老人争辩道。
老头冷了脸色，“这好官啊，是要给百姓做主的。通判大人能给百姓做主吗？他别来祸害我们这些百姓就行了！”
第79章：邵安旧闻
“要是事情落到你家身上，就这么敷衍过去，你乐意吗？”
云华春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恩怨。
“我老头子打出生起就住在这条街，能记住的比你们这些人多得多，你们忘了，我可是记着呢。”
“老人家，敢问这位通判大人干过什么事？”云华春好奇道。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云华春有空，一个愿意讲，也就把那二十来年前的事情拉出来说了一遍。
这名通判大人姓周，唤作周明遥。
周通判二十年前只是邵安府的一个九品小官，他是本地的举人，家里财力丰厚。
周通判正在岗位上兢兢业业时，府里的人却给他拖了后腿。
这件事当年在邵安城内轰动一时。
大户人家每年都要挑不少的孩子进府里当奴仆，周家也买了不少。
一张卖身契，便买断了一切。
鲜少有人家想买回自家的孩子。
不过倒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家。
有个男子因为家中困顿没钱做生意，孩子多了吃不饱饭，无奈之下抵押了些孩子到牙行，送孩子去做活，谋条生路。
过了两年，这男子有钱了，想把家中的孩子给赎回来，却发现女儿没了。
他的小女儿，正是卖到了周府。
男子有了些钱财，心中也有底气，便闹了起来。
他好好的闺女，签的又不是死契，送到周家却没了命。
男子当即就去告这周家。
上头来的捕快一查，发现事情不对。
他去了周家埋尸首的地方，发现了不止一具尸首。
青天白日的，周围百姓都瞧得明白，原来周家是弄死了不少孩子。
大户人家打杀奴仆也是常有的事情，人没了到县衙说一句就行。
可周家一句话都没说，而且这地里埋的孩子不止一个。
查到周家后院，才发现关着不少的孩子，身上还有伤。
整个邵安府都震惊了！
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
只知道府里的孩子被送回了家，那些没了的孩子都挨家挨户赔了银子。
周通判当年还是亲自登门赔的银子。
至于做了这些事的人，据说是一个府上的管事。
哪怕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没了太多孩子有背天伦，那管事被押去处斩了。
可大家伙都门清，做这些事的哪能只是一个管事啊？
定然是府内的主子。
他们这些旁人又好说些什么呢？
管事也死了，这案子算是结了，
只好私下说着，又不敢得罪周家。
话听到这里，云华春和钟达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听着怎么跟他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么像呢？
“不知这位通判大人在邵安府是管什么的？”
“通判大人和知府大人共同议事，通判大人主管农桑和水利，平日里也上公堂。”
“邵安早些年起洪水的时候能淹死好多人，周通判管了这水利以后，河堤每年都修，再也没出过淹死人的事情了。”
不少老人夸奖这位周通判。
看样子，他确实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得很好。
林老头冷哼一声，“都给我起来，这是我家的板凳，这茶壶也是我的！”
把坐在旁边的人都给赶了，拿着所有的东西进了自家的院子。
砰一声把门锁上。
围在一旁的老头面色有些难堪，“你们也别怪林老头，林老头的儿子当年也被牵扯进了这案子。”
林老头的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
当年这案子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群读书人跪在陆通判的府衙门口为民请命。
这群读书人被衙役伤了，老林的儿子伤到了腿。
考举人要求五官端正，身体无任何残疾，腿瘸了做不了官。
老林儿子的前程便在此葬送了。
所以他一直都不喜欢周通判，哪怕这通判做的事确实挑不出什么错。
云华春听了，心中也不禁为这故事的主人公惋惜。
下棋的人没了，老头子们也换了个地方晒太阳。
云华春和钟达留在原地，两两相对。
“钟叔，你看这周家的人，像不像那日我们遇见的那坞堡主人。”
“像。”
“那坞堡的主人应当是周家的某个主子，跟周通判关系匪浅。”钟达想道。
云华春觉得也是如此。
若单单一个坞堡的主人，定然是不会这么大的能耐，光天化日就敢抢孩子。
笔趣阁
他想这坞堡背后必然有些依仗，没想到就在邵安城内被他们碰上了。
“钟叔，这事该如何？”云华春望向钟达道。
换在他们那里，马上报警警察就能解决。
便是家里有权有势的，把这事闹大了扯到网络上也没人能讨得了好。
钟叔是宫里出来的，处理这事应该比他有主意，看得更透彻。
钟达沉思了片刻，这事确实有些麻烦。
“买卖奴仆本是双方自愿，云秀才，这不关我们的事。不过，那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抢普通百姓中的孩子，应当是去知府那里报案的。”钟达给云华春指了条路。
这事不该他们管的。
“不过这邵安的知府，也不知这人如何。”云华春想道。
要是官官相护，就没他什么事了。
“留在邵安府的这些日子，可以瞧瞧。”钟达说道。
“行，我回去跟村里人说说。”
云华春说的自然不是坞堡这件事，而是如何在邵安府找活干。
林老头说码头可以搬东西，云华春也就带着村里人去找码头。
邵安府有条大河，邵安府有七成的富庶来自这条河。
云华春望着这宽广的河面，虽比不得他见过的什么长江黄河。
河面上船来船往，不乏画舫和运货船，站在船头的尽是些衣衫华丽的贵人。
出入码头最为频繁的却是那些衣衫破旧的青年汉子。
扛着包袱和各种货物来往于码头左右，为挣上一把铜板整日辛苦。
云家的人一齐来了，包括村里的一些汉子。
管理码头的是一个姓江的管事，听闻了他们的来意也就直接让他们干了。
这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得扛满六个包袱才有一文钱。
云华春面色平静，心中苦涩，这钱他是赚不来了啊！
第80章：干活赚钱
石岗村的人早就迫不及待想干活，立马上岗开始扛包袱。
万红梅也在原地站着，看着他们。
“我想去扛包袱。”万红梅说道。
不是试探，是肯定。
云桃知道自家娘亲的力气变大了，现在码头上也有不少正扛包袱的妇人。
“娘，会不会太辛苦了？”云桃问道。
“红梅，我去干别的吧，咱们家换个活干。”云华春劝道。
他一个大男人虽然扛不起包袱，但是也绝不能让自家老婆去干这些辛苦活啊！那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没事，咱院子里面的水缸装满水我都搬得动，轻松得很，就几个包袱，我去试试，要累得慌我就不干了。”万红梅说道，上前报了名。
包袱得从船上运到船下，再走过码头，送到外面的地上搁着。
这中间的路程不小，加上包袱沉重，普通人扛一个包袱来回一趟起码得四五分钟。
这还是快的，还有不少要中间休息的。
他们身上还背着个袋子，用来装竹条。
扛一个包袱给一根竹条，到时候拿着这竹条去换钱。
万红梅领了一个袋子，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上了船。
一手拎了一个包袱，似乎觉得还有些轻。
万红梅再加了俩。
万红梅去的时候，有不少扛包袱的汉子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过。
码头上扛包袱的女人少，但不是没有，那扛包袱的多是些雄壮的妇人，不比男人差。
像万红梅这么瘦弱的倒是少见。
把众人惊掉下巴的事情来了，这女人扛了不止一个包袱，一下拿了四个，左手右手各拿了俩。
力气再大的男子都只能扛两个包袱，她一下扛了四个？
有些难以置信的汉子干脆拿手揉了揉眼睛。
是不是他今天干得太久了，人累傻了？
定睛一看，那女人扛的四个。
而且别人一步步格外沉重，她如履平地，好像手中不是四个包袱，是四只小鸡。
在码头干了这么多年的江管事头一次见这种新鲜事。
便不在旁边的小屋子里和人烤火炉喝热茶，直接站了出来，看向万红梅。
此刻的码头上便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画面。
正在扛包袱活着正要去扛包袱的人都不干活了，全都盯着万红梅，看着她扛。
万红梅把包袱扛到了指定的地点，放下包袱。
云华春和云桃凑了上来。
“娘，怎么样？你累不累？要不咱们不干了。”云桃关切道。
一个包袱她都扛不起，何况这么多的包袱？
她记得之前在家的时候，她娘不是这样的。
去超市买了几十斤的东西回家，都是母女俩一起分担。
这包袱一个二十斤，加起来也有八十斤。
万红梅摇摇头，“不够。”
“不够什么？”云华春问道。
“就是不够重，我拎着还行，还能再拎俩。一次拎六个，就是一次一文钱，能省事不少。”万红梅一本正经道。
“媳妇，你真不累吗？”云华春不可置信。
“真不累，一滴汗都没出呢，这包袱拎起来一点都不重。”万红梅很中肯评价着。
“我去找那边的包袱的管事说个事。”
万红梅转身离开。
万红梅找那管事商议着，她一次扛六个包袱，给她一根竹条就行，到时候一起算，免得竹条这么多麻烦。
这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管事是个四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着万红梅面色古怪道，“我去问问江管事，江管事同意的话，我便依你。”
中年人很快就给了答复，江管事同意了。
万红梅加大了干活的力度，一次扛六个，步子也迈得飞快。
云华春和云桃在码头上站了半天，就瞧着万红梅走来走去，不停搬着比她人还高的包袱。
云桃感叹着，“娘这金手指有点厉害。”
云华春点点头，心想是不是这穿越的金手指给错人了。
大力气的金手指应该给他身上，现在却跑到他媳妇身上。
看着父女俩在旁边站着，万红梅中途过来赶了次人。
“别在这里站着了，出去找活干。看着我干嘛？”
父女俩无奈走了，步伐有些不舍。
出了码头，云华春四处打量着邵安的街道，去看看那些读书人聚集的地方。
有的在酒楼里伶仃大醉，有的在街角卖着字画，还有的在书铺里埋头抄书。
他……
他勉勉强强算是读书人吧。
虽然这秀才不是他考的，但他也是正经上过学的人。
便带着闺女去了书铺问纸张的价格。
“掌柜的，你这可有写对联用的纸？”云华春问道。
掌柜的指了一个地方，云华春上前看了看，红纸，一张张都没裁剪过。
他先买点儿回去，若是对联能卖，他就再来买。
卖不出去，送给左邻右舍或贴自家门上也行。
“这纸怎么卖啊？”云华春问道。
“一刀五十文。”
“五十文太贵了，能否便宜一些？”
“你要便宜买白纸啊，这红纸都是用了染料的，便宜不了。”掌柜冷脸拒绝道。
云华春心想，也是这么个理。
要过年了，谁家用白纸写对联啊，肯定是用红纸。
“给我拿一刀吧！”云华春说道。
好在笔墨不用他出钱买，他瞧着店里笔杆上那镶着金边的带子，定然是他买不起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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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可以给我买点儿这个纸吗？我想画画。”云桃指着旁边一摞厚些的白纸道。
“行，要多少？”云华春问道。
“买个几十张吧，多的用不完。”云桃说道。
一刀纸便是一百张，云华春给闺女买了半刀。
不过云桃点名要的纸也不便宜，半刀花了三十文。
给闺女花钱，云华春一点都不肉疼，当即付了八十文带着这些纸回家。
云华春把纸张裁剪好，问街上的老街坊们租了一个可以推动的小车当摊子，便带着闺女上街卖对联去了。
钟达跟姜衔待在屋里无聊，也跟着一起来了。
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云华春还是第一次当街叫卖。
不过让人来写对联，也得拿出些真功夫给人看看。
当即提笔，写了好几副不同字体的对联。
第81章：我信你
卖对联不是什么新鲜事，云华春找了个热闹的街道，把写好的对联放在桌角挂着，等着来买的人。
他家里字帖不少，什么欧体、颜替、柳体、赵体的字帖都有，他写了不少。
云华春看过这个世界的史书，孔孟圣人都有，诸子百家也争鸣过。
历史到了唐宋那阶段就拐了弯，再后面就是如今的大晋，繁华得很。
他写的这些字体也算花架式，比起他看过的各种书籍里的还多。
钟达瞧了眼，夸奖道：“华春你这字写得真好，各成一派。”
云华春含蓄笑着，那是，也亏了家里字帖多。
前面几十年都没写遍的旧字帖，愣是在这段日子被他翻出来练出了花样。
不过街上卖对联的不止云华春一家，还有些年轻的书生，样貌俊朗，说话还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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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里干得久了，熟客也多。
“大娘，几天不见，您老人家又年轻不少。我看您今日头上这簪子不错，可是家中的孩子给买的？”
“您孩子真孝顺，要不看看我这里的对联？快过年了，买上一副回去挂着？”
“大娘您眼光真好，一眼就看中了这画，这画上的仙童多俊俏啊，招福气！”
相比较起来，云华春就是个老腊肉，嘴还不甜。
走过路过的人多了，有的人瞧着云华春的字不错，也买了几幅回去。
挣到了几文钱，云华春终于不那么沮丧。
云桃这边不急不慢掏了个木板子出来画画。
拿着烧过的小炭条，在白纸上细细勾勒着。
云桃画着她的第一个模特，姜衔。
姜衔乖巧坐在小板凳上，手规矩搁在膝盖上，望着云桃的方向，眉眼带笑。
云桃从小学开始就在学画画。
一开始是因为看到电视上的动画片喜欢，自己私底下临摹了几幅。
拿到班上给同学看时，得到了一致好评。
从那个时候，云桃开始了自己的画画生涯。
家里的爹妈知道以后，大手一挥直接给云桃报了一个画画班，喜欢就去学。
油画、水粉画、漫画、素描云桃都学过。
从小学到大学，云桃靠着自己的画拿了不少奖。
偶尔画点儿喜欢的角色同人图，放在网上，也有了一定的粉丝。
这里的条件不太好，只有一只烧过的小炭条。
云桃为姜衔画的是速写素描。
用了半盏茶时间，云桃的画纸上已经勾勒出了姜衔所有的轮廓。
“衔儿，你随意些，不用坐着不动。”云桃说道，剩下的环节比较简单了。
“好！姐姐我可以看吗？”姜衔问道，眼神望向云桃有些期待。
“可以啊，你过来跟我一起坐着。”云桃笑道。
姜衔便搬着小板凳回到了云桃的身边。
看着云桃添上一笔又一笔，把她整个人画在画上。
云桃的写实风格对于这个时代无疑是非常新奇，不仅钟达看得目不转睛。
街上人来人往，路过不少人打量了几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云桃想着自己马上要跟姜衔分开，也把这些年的功底全使在这画上。
花了好久的功夫才把画完工，云桃搁下酸涩的手。
只见画上一个眉眼生动的小童，歪头含笑望着前方，活灵活现，人似要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拿着木板递给姜衔，“衔儿喜欢吗？”
姜衔猛地点点头，“喜欢。”
这画上画得比她照镜子还清楚。
而且姐姐把她画得更好看了，姜衔说不出来哪里好看，起码这画里的衣服本该是打着补丁的地方，姐姐都没画。
还有这眼睛，画里面她的眼睛亮亮的。
“你喜欢就好，这画姐姐就送给你了。”云桃笑道。
“谢谢姐姐。”姜衔激动道。
姜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给她礼物，虽然长辈也有给她东西，但那是赏赐，不一样。
这是姐姐送给她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姜衔牢牢盯着这幅画，爱不释手。
旁边看了许久的路人，便迫不及待开口，“小姑娘，你这画卖吗？”
这一问，惹得姜衔拿着画径直躲在了云桃身后。
“不卖！”云桃直接拒绝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我了！”说这话的是一个头上缠着青色头巾的年轻男子急忙解释道。
男子穿着一身深色的棉衣，身上的衣服像是新做的，颜色鲜亮，虽不及绸缎，也能看出用的布料不错。
“我是想花钱请你给我画一幅画。”那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是在邵安府做生意的，老家离这里远，有百来里的路程。
刚好家中的新妇生了孩子，便想请云桃给他画一张全家福，把他和夫人孩子一起画里面。
云桃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价钱可不便宜。”
那男人见云桃答应了满心欢喜，“小姑娘，你给我开个价吧。”
“一张画起码得八十文！”云桃说道。
八十文，就可以把她和她爹投入的全部本钱给赚回来了。
男子听了笑了笑，他还以为多贵，“行，八十文就八十文。”
“不过姑娘，我看你这画没上色，可否在画上上个颜色？”男子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上色，水彩画云桃是会的。
“上色我会，可我家里买不起颜料，若是你想上色的话，得自己掏钱买颜料。”云桃坦诚道。
她不是没问过颜料多少钱，一套就得几两银子。
她家里总共才多少银子，一下花这么多买颜料她是舍不得的。
虽然空间里面也有，但现代颜料色彩太过鲜艳，差距大了，不好拿人前用。
“行，我这就去给你买一副。”男子当即答应了。
男人转身去了颜料铺子，把所有的颜色都买了一份回来，一盒子的小罐子堆在云桃前面。
云桃张嘴微微有些吃惊。
这人也太迅速了吧！
“这位客人……”云桃清了清嗓子。
“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明天画吧。若是不介意，可以把您家中的住址告诉我，我明天去您家画，挑个天色好的时候，我也能画得更清楚。”云桃说道。
“好！”男人答应的爽快，当即留下自家院子的地址。
说完，抬腿就要走。
云桃赶忙喊道：“客人且慢，您这颜料不带走吗？”
男子回首笑了笑，“颜料你明天带着来就是了，你有这般的画技，我信你 。”
第82章：金手指的坏处
“那谢谢客人了！”云桃开心道。
时候不早了，一伙人收摊回了家。
回家以后，云桃也没闲着，把这买来的颜料都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
再涂在纸上试了试上色的层度，心中有了成算，明日能给人去画画。
天色渐晚，万红梅也带着一袋铜钱回来了。
云桃开心跟她娘分享着自己即将挣到的钱。
“娘，我明天跟钟叔去那人的院子里给他画画，画一张画就有八十文，我多画一些，我们就有钱了！”云桃兴奋讲道。
万红梅和颜悦色摸了摸闺女的头，“好，我们家桃儿长大了能挣钱了。”
脸色即刻又变得有些苦闷。
“明日我不去码头了，我在家看看有什么活计能做吧。”万红梅说道。
“媳妇，怎么了？”
云华春看着他媳妇的脸色变了，立马跟着担心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有人欺负他媳妇？
万红梅无奈把钱袋子放到桌子上，打开上面系着的绳索。
里面满满当当装了三百来文。
这么多钱！
云桃眼睛微瞪。
“今天在码头上干了一天的活，赚了不少钱。那码头的管事说，因为我一个人搬完了码头上的所有包袱，码头明日就不用那么早来上工了。”万红梅说道。
“可是那管事要赶你走？”云华春义愤填膺。
“不是那管事赶我走，是我自己要走。那管事本想把我留下来，我想了想，觉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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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头上干活的多是些穷苦人家的汉子，大过年的都指望挣点钱回家过年。我一个人能把所有钱都挣了，也就没有其他人的事。”
“再说了，就算我明日去了，码头上没货让我搬，在那里坐着，也是干等，不如回家给你们做衣服。”万红梅想道。
“没事，媳妇，我卖对联养你！”云华春拍着胸脯保证道，即便他今日只卖出了几文钱。
“娘，我明天去画画了，我画画也能挣钱的，娘你就在家里安心数银子吧。”云桃说道。
“行，让我也享一下闺女的福！”万红梅乐呵道。
去码头搬货的念头算是彻底歇了。
第二天一早，云桃在钟达和姜衔的陪同下去了那要画画的客人家的宅院，云华春则是继续上街摆摊。
万红梅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想着干点儿什么事。
之前说给闺女和姜衔做棉衣的，这会儿不刚刚好有功夫了吗？
万红梅拿着布料去街角阳光灿烂的地方，准备晒太阳做衣服。
忽然瞧见有户人家在杀鹅，那雪白的大鹅扑哧着翅膀，拼命叫着。
万红梅低下头，看了看旁边箩筐里的白棉花。
她小的时候，家里难得买件新衣服。
便是买了，也是给年纪大的孩子买，大的孩子穿过了给小的穿，一级一级传递下来。
万红梅是家里最小的，几乎穿不到什么新衣服，都是捡家里哥哥姐姐的旧衣服，不拘什么款式。
后来自己念书能挣钱了，才买到了新衣服，一件花棉袄，那时候她稀罕的不行。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近些年没穿棉服。
棉服又厚又重，穿的都是羽绒服。
看着那扑通的大鹅，万红梅心想，能不能倒腾点儿鹅毛缝衣服里面。
做不成整件羽绒服，也可以做几个小背心，给闺女和衔儿穿。
她男人这么冷的天站在寒风下卖对联，也该穿厚一些。
万红梅起了这心思以后，就开始收集鹅毛。
她当即去问了那杀鹅的人家，把人家不要的鹅毛捡了回来。
又去街上转了转，看哪里有卖鹅的地方，让人家给她留点儿鹅毛，用钱买都行。
云桃这边拿着画板敲响了那户院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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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一个稚嫩的女子声音响起。
门缝里钻出了一个梳着包包头的脑袋，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
“你们有什么事吗？”那丫头问道，眼神警惕望着门外的人。
“姐姐，我是来府上画画的，昨日有位客人请我去府上画画，留的宅子便是这里。”云桃甜甜应道。
那丫头恍然大悟，急忙把院子门推开，“昨夜爷跟我说过，明天会有个姑娘来画画。”
“想不到竟然是你。”
说着就迎着云桃几人进了宅院。
这是间两进两出的小宅院，背靠着河边风景不错，小院安静整洁。
正中心的院子里摆着一个水缸，不知养了什么，还能看见水缸底部的泥和上面浑浊的水。
几颗正在冬眠中的大树，和一处假山石块，便是这院子的全部。
出了院子在街上拐两个弯便是繁华的街道。
从地里位置和院子的环境来看，都是相当不错，云桃喜欢的很。
小丫头把云桃等人迎进正堂，一个老婆子提着热水出来倒茶端点心。
“姑娘稍等，我家夫人和主子正在更衣，稍后便来。”那小丫头说道。
“我们不急的。”云桃笑道，把画板搁在一边。
云桃端着茶喝了一口，里面泡的是枸杞和红枣，带着丝丝的甜味，入口温热，刚刚好。
想不到这主人家的茶如此养生。
等了片刻后，昨日所见那男子便携着妻子一齐走到了前堂，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中抱着孩子。
“夫人，这便是我昨日同你说的小画师，这姑娘画画传神得很。”厉清风夸道。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这是我爷爷和家里的侄子，陪我一起来的。”云桃客客气气行了个礼。
钟达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姜衔则是害羞藏在后面，对着妇人笑了笑。
那妇人眉宇之间带着些憔悴的模样，但瞧着云桃和姜衔的目光中带些慈爱，许是刚刚有了自己孩子的缘故。
“昨日虽是听你讲了，可这瞧见了才知道，年纪这么小的姑娘，长得当真俊俏。”谭氏笑道。
“夫人过奖了。”云桃乖巧道。
真不是她谦虚，她这一路逃难风吹雨淋，天天晒太阳，就是她戴了个帽子，勤奋擦了数日的面霜。
才没被晒成黑煤球和高原红，自己这脸有多黑她是知道的，俊俏还真用不到她身上。
第83章：入府画画
“你这画画可有什么讲究？”
“我听我夫君说，是要坐在外面亮堂的地方才行。可这外面风大，孩子见不了风……”谭氏担忧道。
“夫人放心的，可以在屋子里画，昨日是天色不早，我画不完才挑了今日过来。”
“如此，我便安心了。”
“那画吧。”
妇人接过襁褓里的孩子，和自家夫君并肩坐下在正堂的椅子上。
云桃也直接开干了，从打草稿到上色，手一刻不曾停过。
画到累时，甩了甩手便继续干。
几人来的时候早，便是到了中午才停下。
“我这腹中空空，想着该到了用饭的时候，府中略备了些酒菜，姑娘也去用饭吧。”妇人站起来道。
客随主便，云桃也想着休息会儿，起身搁下了笔。
“那便麻烦夫人了。”
“姑娘跟着我往这边来……”小丫头迎着几人出了正堂。
等几人走了以后，妇人把怀中的孩子交给奶娘。
这一上午孩子醒过几次，喂了几次奶，折腾得厉害。
不过这画得如何谭氏未曾瞧过，凑到云桃的木板架子前看了看，双目放光。
只见画中的妇人依着丈夫，手里抱着孩子，眉眼温柔似水。
不似她这般憔悴，反而精气神十足，甚至还美了不少。
谭氏看了几眼，有些痴了。
“当年我还在家里当姑娘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谭氏说道。
一旁的厉清风也跟上前，“夫人在我眼里一直不曾变过。”
谭氏怪嗔了自家男人一眼，“就你会油嘴滑舌。”
心中当即对这幅画更加满意了。
“夫君这画师挑得真不错，比邵安府那些老师傅强多了。”谭氏说道。
不仅这人画得传神，还把她画的年轻漂亮。
“这是自然的！昨日我见她在街边给家中的幼弟画画，画得分外出彩，便起这心思。她父亲在一旁卖对联，字写得好极了，想必也曾是书香世家。”厉清风感叹道。
他这是捡着宝了。
此刻的两人还不知道，后世有一种名为美颜的东西。
云桃画得也不算美颜，就是用现代的画法把五官画得传神写实了些。
妇人脸上的一些小瑕疵，皱纹与斑点之类的，虽被妆容遮住了，但肉眼还能瞧见一些。
云桃统统都没画，甚至把出彩的部分画得更好。
比如妇人巴掌大的小脸和精制的五官，云桃都在保证协调的基础上给她画得更加立体。
活灵活现，仿若真人入画了一般。
“去跟荷儿说，喊她伺候客人利落些，再把家里的点心和果子包上一些，等那姑娘走的时候一并给她。”谭氏眉眼舒展道。
谭氏自小在家中教养长大，念过几年书，被父母亲教导过一些待人处事的规矩。
自家本就是经商，从小不曾苛待她。
嫁了个夫君虽不如她家中富裕，对她呵护有加。
谭氏没吃过什么苦，待人热切大方。
瞧了云桃的画就直接喜欢上云桃这个人了！当即就想着拿些什么东西赏她。
云桃这边被迎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面还摆着火炉，暖和得很。
“客人先坐，我这就端菜上来。”荷儿说道，往杯子里添了些热茶。
很快 ，一个婆子端着案板就上来了。
依次把案板上的饭菜给放到桌子上。
清炒藕片，油炸丸子，银耳莲子羹，婆子带着荷儿又上了次菜，羊肉大骨汤，外加两道点心，竟是摆了满满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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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先吃着，若是有不够的，厨房再添。”荷儿说道把米饭搁在桌子上，站在旁边。
“辛苦姐姐了，姐姐快去吃饭吧，若是有不够的我再喊你。”
送走了荷儿，云桃几人便开始大快朵颐。
云桃夹了个油炸丸子，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东西了。
丸子入口云桃心中诧异，里面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有些小颗粒酥脆得很，肉是剁得极细的鱼糜做的，吃不到任何的刺也没有腥味，十分弹牙。
油炸鱼丸子云桃头一次吃，惊艳得很。
加上丸子不烫，她火速吞下了一个便指着这菜道：“钟叔，衔儿，你们快吃，这个丸子好好吃啊！”
说着就给两人夹了一筷子。
钟达细细品尝着，确实不错。
“这丸子里面还加了桃核粒，当真是心思巧极了。”钟达夸奖道。
邵安的富庶从这道菜中便可窥探其一。
云桃吃惊点点头！原来是加了核桃啊！难怪这么酥脆。
剩下的菜就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香，云桃吃得很开心。
“这些菜真好吃，要是能带回去给爹娘吃就好了！”云桃遗憾道。
钟达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云桃那便又振作起来。
“等我赚了银子，就去买好吃的，这样爹娘也能吃到，钟叔和衔儿也要来吃！”
钟达脸上的笑意渐浓，也不知夫妻俩是如何教导孩子的。
能把云桃教导得这般好！
姜衔也跟着开心道：“衔儿也要赚钱，给姐姐，爷爷，叔叔婶婶买好吃的！”
“好，那衔儿好好学习，长大了再赚钱。”
“嗯嗯！”
用了午饭，云桃接着去画自己未完成的画。
若是放在往日，画画摸鱼，这一副画她得画上一个周。
为了赚钱，云桃在加速又保证质量的程度上画着。
因为云桃说画稿画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两人再抱着孩子坐前面，等她画完就是了。
谭氏脸上笑容不断，“我这生了孩子以后腰就不好了，坐久了不舒服，姑娘说的真是贴极了我的心窝子。姑娘别太累着自己，该歇息的时候就歇着，这画不急。”
“夫人放心，累了我会歇着。”云桃笑道，继续慢慢勾勒。
谭氏转过头瞧了一眼，只见画上的自己比起上午的时候更加精致，心情大好。
恨不得就在旁边坐着看着云桃是怎么样把自己画出来，可她确实坐久了不适，只能回房继续歇着。
“姑娘这画要画多久？”谭氏问道。
“这两日便画成了。”云桃心里估摸着。
“姑娘若有空，便多替我画上几幅画吧。”谭氏笑道。
第84章：白龙使
有活干，云桃高兴还来不及。
“有空的，夫人，我会在邵安待到过年。”云桃说道。
“那便辛苦姑娘了，我先回房歇着，姑娘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谭氏说道。
“夫人慢走。”
谭氏回了屋子里，先是逗弄了一下摇篮中的孩子，孩子慢慢睡去，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唤着贴身的丫鬟，“青竹，老爷呢？”
丫鬟提着茶壶进了屋子，“夫人，老爷说去铺子上看看货，应该晚饭时候回来。”
“知道了，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煮几道老爷喜欢的菜，再热壶酒。”谭氏收回目光道。
“对了，给那画画的姑娘也备几道菜，待她走的时候包好一并送去。”
谭氏在房内歇息的时候听荷儿说过几句，那画画的姑娘吃得很开心。
谭氏想着自己既然有求于这姑娘，还盼望着她给自己画几幅漂亮的画，自然手头也不能小气。
画到黄昏时分，云桃高高兴兴拎着院里丫头给她准备的点心和菜回去了。
谭氏这边也换上了一件新衣服，拆了白天那些金闪闪的头饰，换了个朴素的木簪子，再戴上一对白玉石耳坠。
在烛光和夕阳的双重绚烂下，谭氏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温柔许多。
厉清风今天回了屋子，瞧见夫人没跟往日那样出来迎接他，想着夫人可能是累了。
刚刚推开门，屋内便有一阵暖香盈盈流走。
谭氏刚刚坐在梳妆台前，眉眼含笑。
“夫君回来了啊！”谭氏柔声道。
厉清风心里一咯噔，这是怎么了？
今天还特意打扮了，有什么事情等着他？
“我回来了，宝儿如何？”
“那讨债的刚刚才睡下！夫君你今日累不累，我来给你捏捏肩膀。”
谭氏上前拉着厉清风在一旁坐下。
十分卖力帮着厉清风揉捏肩膀。
若是在往日，厉清风定然享受这般温柔，只是他觉得自家夫人心里藏着事。
厉清风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人，便也开口，“夫人今天是怎么了？”
“你是我夫君，我对你好怎么了？”
“我还以为夫人是有话想对我说呢。”
“有是有的，夫君你看我今日如何？”
谭氏说着，松开手，往前面的桌子上一坐。
明亮的烛光下，佳人相对，厉清风看了半天，斟酌着开口道：“夫人今日很美！美若天仙！”
谭氏眸光闪闪，面露羞怯，“还有呢？”
还有？？？？
厉清风想了半天，“夫人这耳坠不错，是近些日子新打的吗？”
“不是近些日子打的，是我从娘家带回来的陪嫁。”
厉清风再仔细想了会儿，“可是岳母给你选的？岳母眼光真好！”
谭氏猛地眨眨眼睛，咬牙切齿道，“夫君不觉得我首饰少了些，该买些新的吗？”
厉清风恍然大悟，抚掌道，“都怪我！夫人戴什么都好看，我一时间也没看出来，瞧我这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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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喜欢什么，明日只管去买便是，银子不是问题。”
谭氏用满意的眼神看向自家夫君，这才算开了窍嘛。
云桃高高兴兴抱着一堆吃的回去了，厉家虽然还没给银子，但这堆吃的足以显示了他们的诚意。
“娘，我带了好多吃的回来了！”云桃开心提着竹篮道。
画画的工具都留在那小院里，明日再去便是。
云桃把这些是主人家送给她的事情说了一下。
万红梅赶忙拆开油纸包，瞧见是好几样点心，另外几包分别是炸丸子，蒸肉包和一块腊肉。
“我闺女真厉害！做什么都讨人喜欢！”云华春夸奖道。
相比较于云桃的画，云华春的卖对联之路就不那么顺溜。
一天不咸不淡卖上几幅，运气好的时候，碰上赏识他的，还能多给几文钱。
从早到晚能挣到二十来文，算是不错了。
云华春算是明白了，这个家就他最没用！
好在，闺女和老婆都厉害！
还是他的闺女和他的老婆！
“明天我给你装些点心，你站街上累了饿了填填肚子。”万红梅说道。
她在家里是不缺吃食的，就担心自己男人。
“好嘞，谢谢媳妇。”云华春开心道。
“我去找钟叔说个事情。”说着云华春凑到了钟达的旁边，给他一个眼神示意。
两人出了屋子去了院子里的一个僻静角落。
“华春，怎么了？”钟达问道。
“今日街上热闹得很，我听路人说，邵安府里来了个大人物。说是什么白龙使，钟叔，你知道白龙使是什么人吗？”云华春问道。
他只听过白龙马，想了想，两种风马流牛不相及。
白龙使不一定骑着白马来。
“知道的，是天子的耳目，督查百官。”
“岁末年关，白龙使要呈上各个州府的要况给京城。”
“不过如今白龙使的权利并不在当今陛下的手中，而是在太上皇手里。”钟达细细说道。
云华春忽然觉得自己又多嘴了，不该问这个问题，他不问就不会知道这么多隐秘。
“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云秀才，若是白龙使在的话，不用惧怕这邵安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龙使人数不少，应当会在邵安停留数日，云秀才若想状告这坞堡的歹人。有白龙使撑腰的话，云秀才自当放心。”钟达含笑道。
即便听钟达这么说，云华春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安。
“那，我得想想如何写状纸。”云华春说道。
“云秀才尽管放心，我是从宫里出来的，和白龙使的人有些交情。”
钟达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信服力，他就是笑眯眯说着，像极在憋大招的幕后主事者。
云华春心中忐忑，会去翻了翻各种家里书架上的各种名家名篇。
才憋出了一份状纸，写好以后拿给钟达过目，瞧了瞧。
“钟叔，你看这样行吗？”云华春问道。
钟达点点头，“行的，村里人那边云秀才你也要招呼一声。”
“这是自然的！”云华春应道。
云华春打算明日就去告官，告那坞堡光天化日之下抢夺百姓孩子。
而周府也不太安生。
特别是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更是热闹的厉害。
第85章：云华春报官
府内的三少爷前些日子被人从乡下给送回来了，说是三少爷病了，病得厉害。
送到府里才知道，这哪里是病了，是中了邪。
三少爷每天夜里闹腾着，说有鬼，有鬼在他身后。
神神叨叨的，非要把屋子里点满蜡烛才能安稳。
但安稳了人还睡不了，到处扑腾着，说自己背后有鬼。
府里的下人都盯着呢，鬼，哪里有鬼？
“有鬼！鬼！鬼在我后面！”
“别杀我！”
接着便是一阵人仰马翻，后院险些被点着。
桌椅烧了一些，换了间屋子，哪怕有人盯着也还是如此。
周明遥穿着官服带着一身酒气回府，刚刚想开口问自家弟弟的情况如何。
忽然听得后院一阵闹腾，伴随着男子的嘶吼声。
“就在我后面！有鬼！”
“我要把这鬼给杀了，杀了！”
周明遥无奈揉了揉额头，神色疲倦。
“老爷，三老爷这是又犯病 ，老爷您多多担待。”管家上来提心吊胆道。
“我让你们给他灌安神药，可是灌了？”
“喝了，都给三老爷喝了，可那药喝了不起效，三老爷闹腾得更厉害了。”
“那便多灌一些，下重药量，让他歇会儿。”
“老太爷不让啊，说灌了这药伤身子，不让三老爷多喝。”
周明遥听了，眉头皱得更深。
白天衙门里公务繁多，晚上他还要去喝酒应酬，忙得很，实在是没工夫顾忌这个弟弟。
“去把前面的屋子收拾一间出来，我今夜住在前院。”周明遥道。
“是老爷。”
云华春确定状纸无误以后，跟老婆闺女把这个事说了一遍。
他要去衙门报案，告那坞堡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孩童。
“爹，我支持你！”云桃高兴道。
万红梅对这事也是支持的，只是：“那坞堡家大业大，我怕你告了被人报复。”
“没事的，钟叔跟我说了，白龙使近日在邵安府内，有白龙使在他们不敢作恶。更何况，我们是逃难来的难民，本就不打算在此地安居，我们去了别处，躲远些，这周家日后想报复也报复不到我们。”
云华春说道，他这份自信是哪里来的，自然是从钟叔那里来的。
“那村里人，也要去说说。”
“这是自然。”
第二天一早，云华春就把这事跟村里人说了，若是到时候衙门里的人来传唤，他还需要村里人去给他作证。
在钟达的陪同下，云华春敲响了邵安府衙门的大鼓。
咚咚咚
衙门里面的人这会儿也忙得不行，把今年一整年的要务汇总给白龙使的人过目。
怎么这会儿外面有人击鼓了？
尚宏成便是邵安府的知府，他刚刚给几位白龙使的大人倒了茶，陪着他们清点去年一年的案宗呢。
就听到外面洪亮的鼓声，他这个时候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尚宏成心想，这击鼓的人最好有要事，若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打扰他，他定然要打那人几十板子。
“尚大人既然有事，便先去前头看看吧。”坐在首座上头戴乌檀木簪子的年轻人说道。
“那下官先行告退，齐大人若有要事便唤我。”
齐坤轻轻颔首，“大人放心。”
尚宏成轻手轻脚出了屋子，顺带把木门给带上。
甩着袖子，快步往前头前头走去。
升堂以后，尚宏成匆匆忙忙落座，看着台下跪着的云华春。
“台下何人，有何冤屈要申！”尚宏成拍了拍惊堂木道。
云华春双手举着状纸过头，“大人，草民云华春，从西北逃难而来。谁料经过邵安府一坞堡时，那坞堡中的人竟然强抢我家中孩童……”
云华春徐徐说来，心中依旧忐忑着。
听到西北流民和坞堡这件事尚宏成就觉得头疼！
西北流民怎么走到这里了？
再怎么走也不应该来他这邵安！隔得这么远！
邵安府外的坞堡没几座，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若是放在往日定然无疾而终，或者赔点儿银子，但是现在……
偏偏，白龙使在！
偏偏挑白龙使在的时候！
尚宏成看着云华春心中莫名不喜，这些难民去哪儿不好，大老远从西北过来给他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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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宏成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待到下面的人把状纸递上来以后，他看着上面的字小小惊讶了一会儿，注意力瞬间又转移到这状纸的内容上。
“你说十日前这坞堡的主人强抢你，为何今天才来报案？”
“只有一封状纸，可有什么人证物证？”尚宏成一一问道。
云华春摇摇头，“大人，我们是流民，匆匆逃过来心中不安的很。”
“从那坞堡走至邵安府花了几日，才安顿下来又花了几日，所以今日才来报案。”
“物证虽无，但我有人证，跟我逃难的有一村子的人，村里人都是我的证人。”云华春说道，跪得膝盖都有些疼了。
“去查查这坞堡和这伙流民……”尚宏成对下面的人吩咐道。
“是大人。”
中场收集证物的时间，云华春站在衙门的前院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一个搭理他的。
大家伙好像都忙得很。
“钟叔，你说周家会如何反应？”云华春凑到钟达旁边问道。
“周通判应该就在衙门里，这案子过一会儿就会传到他耳中。”
“云秀才，别担心。”钟达说道，微微笑着。
云华春开始无奈了，周通判马上就知道这事跟自家的干系，这是让他担心呢，还是让他不担心。
“大人，那坞堡是通判大人家中的老宅。”刚刚查到这事的师爷慌慌张张跑到尚宏成面前。
尚宏成手中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这事，可大可小，尤其是后院里还有一帮白龙使。
“你去跟周通判只会一声。”
“是大人。”
师爷又慌慌张张去了周明遥的小院。
周明遥听了下面人传来的消息，倒是不急不慢。
“一伙流民罢了，知府大人何必如此惊慌。”周明遥背着手从案前站起。
“知府大人的意思是，这事当着白龙使的面，自当禀公办理，还请周大人有个准备。”
“回去告诉知府大人，改日我请他喝酒。”
第86章：开堂审案
“我要好生谢谢知府大人。”
再次开堂时，石岗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衙门。
对于发生过的事情，众人怎么都不可能忘，口径自然也是一致。
云华春瞧着知府旁的位置多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正面色不虞看着他们。
心想，这不会就是那位通判大人吧。
石岗村的人口径一致，但这作为证据还不够充分。
“和你一起逃难的都是你村中的乡亲，他们可会偏袒你维护你，这些作为证据还差了些的。”
“云华春，你既说那坞堡的人抢你家的孩子，那你可还记得这贼人长什么样子？还有其他的证据吗？”尚宏达说道。
云华春低着头听着，有些无奈。
人只匆匆一面，他记住了一些，可别的证据一点儿都没。
云桃报着画板也匆匆赶来了府衙，她爹昨日就跟她说要来报案。
她跟厉家提早告了假，说家中有要事先走一步，丫鬟还送了她一程路。
她画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背景没画完。
对于她爹告官这件事云桃心底也有自己的想法，想着她是否能帮上忙。
云桃赶到衙门的时候，听到台上知府正在问他爹是否有别的证据。
她的正是时候啊！
“大人，民女有证据。”云桃举起手道。
“你是何人？”尚宏成望向人群中的云桃。
“大人，我爹是云华春，就是告状的人，这事我有证据。”
“有何物证，呈上来给本官瞧瞧。”尚宏成不急不慢道。
若是有证据，定然早就拿过来了。
听云华春说的，这村子的人打过贼人以后，便匆匆逃跑了，能带什么物证。
所以云桃一个丫头片子站出来的时候，尚宏成还真没往心里面放。
“大人且稍等，那些人抢人的时候，我把他们的样子一一记在了心里，还有坞堡的模样，大人等我画出来。”云桃说道。
“行，本官等你。”尚宏成悠然道。
在他心里这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云华春等人给出的证据根本算不上证据。
云桃庆幸自己把小炭条给带来了，不然用毛笔一点儿也不自在。
当即跪坐在地上，拿着自己的画板一笔笔画了出来。
云桃画的是简笔画，她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的神态全部勾勒出来。
加上她超群的记忆，坞堡里面的所有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个坐在竹椅上的人开始，云桃把他坐在竹椅上的冷漠神态画得淋漓尽致。
其他下人，云桃画得就没那么仔细，只画了个大头画。
但人物五官的所有特点都被她画了出来，头发长短，眉毛粗细，连带着脸上的痣和皱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头画云桃画得极快，两三分钟就一张。
刷刷刷的功夫，她带来的纸就用得差不多了。
云桃抬头道：“大人，我这纸不够了，可否劳烦大人赏赐一些？”
尚宏成对这小姑娘的画好奇，便让人给了纸下去。
厚厚一摞，看着百来张。
云桃当即感谢道：“谢谢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尚宏成对这小丫头的吹捧倒没放在心上，指挥了旁边的小吏去替他拿了几张画回来。
画递到尚宏成手上，他颇为新奇打量了半天。
这画风十分奇特！
是他未曾见过的工笔，也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寥寥几笔，就能把人脸上的特点和神态描绘殆尽，实在是新奇得很。
周明遥也在公堂上，站的是下面的位置。
自打云桃出现以后，他心中愈发堵得慌。
自家弟弟犯的事，他一直清楚。
可他就这么些亲人，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哪能送他去受苦呢。
周明遥就把弟弟送到了乡下，别在城内惹事即可。
连带着这些日子弟弟说的恶鬼上门，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再瞧见了云桃正在画的画像，他甚至觉得恶鬼跟眼前的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这小姑娘莫不是恶鬼投胎转世讨债的？
云桃画完所有的人头后，把坐在竹椅上的男子放在最上面，举着这画些道：“大人，这便是那抢我们车队孩子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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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府里的主子的模样，这是坞堡的模样！还有他家中的奴仆，我都画出来了，不知这些可否作为证据！”
周明遥此刻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小姑娘当真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他，里里外外都被她扒的干干净净。
周明遥当即脱了乌纱帽，跪在堂下。
“大人！这恶人正是卑职家中不成器的三弟！这坞堡也是卑职的祖产。”
“至亲作恶，卑职难逃其咎！”周明遥重重以首扣地，泪洒当场。
尚宏成暗自心惊，周通判的反应比他料想中的要快得多。
便立马下去搀扶，“周通判，近些日子你一直在邵安府不曾出去过。”
“这案子还没查清楚，不知你家弟弟现在身在何处，得带到公堂前面，审个明白。”
“家里人作了恶，罪不至通判你啊！”
一个痛哭流涕，一个苦心相劝。
云桃冷眼瞧着他们，这是打算把这事敷衍下去了？
因为这案子的嫌疑人没到，时候又不早了，只能放着改日再来。
具体得改到哪一日，还得衙役来通知他们。
“改日？”
“他们下次不会改了口供串通一气吧？”云华春担忧道。
“钟叔……”云华春回过头想找钟达，发现身边的钟达不见踪影。
尚宏成和周明遥下了公堂，携手向后院走去。
“周通判，你家三弟如今可还在那坞堡里，按规矩，衙门应当把他捉拿归案。”尚宏成说道。
周明遥拱手垂眸，“知府大人，实不相瞒。”
“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前些日子回了城内。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三弟前些日子撞了邪崇，整日疯疯癫癫，甚至连我也不认得了。”周明遥说着，又是一番悲戚神色。
“竟如此严重？”尚宏成惊讶道，一时摸不准这话里的真假。
“是啊！我觉得这案子有蹊跷，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我三弟病得这般厉害，与那流民只是萍水相逢，又怎会抢车队里的孩童呢？”
第87章：钟达的套路
“是呀！”尚宏成跟着点点头。
他就想不明白了，周家也不缺钱，在这邵安城内家大业大，什么样的孩子买不着，要去抢别人的孩子？
尚宏成是近十年到邵安府的，对邵安府二十年前的旧事不曾耳闻。
来之前便有人告诉过他，这邵安府十成富贵中，四成在百姓手里，四成在那大商户手里，还有另外的两成就在周家。
周家在此地根深叶茂，不是普通富贵人家。
但毕竟是个商籍，再厉害也当不了大官。
尚宏成在邵安府就职这些年，瞧着周明遥是个能干的，也就一手提拔了他。
周明遥从一小吏摇身一变成为通判大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
“明遥你莫担心，其中若有冤情，本官定然替你查清楚。你我共事多年，情同手足，我自当相信你的为人！”尚宏成拍了拍周明遥的肩膀道。
“爹！”云桃兴冲冲抱着画板冲向自己爹。
“爹你在看什么？”
云桃顺着云华春的目光看了看，没瞧见什么。
“钟叔不见了。”云华春说道。
“爹，你别担心，钟爷爷那么大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云桃宽慰他道。
“娘和衔儿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呢。”
钟达站在县衙对面的一处高楼，俯视一切，见到云华春左右寻找，心想必然是在找他。
“还以为手下的人认错了，没想到钟公公真在这里。”男子清冽的声音从钟达背后传来。
钟达转过身，身后站着一位凤眸清冷男子，身着银色丝线华服，腰间佩戴一块紫金令牌，贵气逼人。
“见过齐大人！”
“钟公公不应该跟在太子身边吗？为何在此处？”齐坤疑惑道，仔细打量眼前老者的神色。
白龙使监察朝野百官，太子也不例外。
“齐大人此言差矣，我奉命护在郡主身边，而不是太子。”钟达躬身道。
“那钟公公不如先回答我的问题？”
“钟达一路护着郡主，逃难至此……”
“下面的人钟公公认识？”
“认识……”
两人一问一答，钟达把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省去了有关苏淮的部分。
钟达告诉齐坤，自己只是以难民的身份混入了一个车队里，恰好就是今天来衙门的这伙难民。
“郡主金枝玉叶，不该待在难民当中。”
钟达闻言笑了笑，“这是自然，只是一路埋伏着不少的刺客，贸然暴露郡主的身份必定会引来用心险恶之人。唯有躲在难民里，才能安然到达邵安府……”
“我早已给姜家寄去书信，姜家是郡主的外家，自会待郡主周全，京城那边也派人传消息去了。”
齐坤背着手，点点头，“钟公公做事周全，我是放心的。”
“只是白龙使出现在此处的消息，钟公公必然早就知晓。”
“故意引得白龙使的人注意，钟公公是想我插手这的下面事情，还是不想我插手呢？”齐坤语气中带着微微笑意道。
“钟某只是陪同车队里的恩人一起来这里罢了。”
“钟某在做自己分内的事情，齐大人也只管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齐坤轻轻一笑，望了望下面的人。
“太子生死未卜，刺客也未捉拿归案，郡主若是遇到什么，尽管来找我便是。”齐坤说道。
“他日回京，钟公公若有空，还请来我们白龙使的衙门里指点一二。”
“能得大人邀请，钟达荣幸之至。”钟达恭敬行礼道。
“时候不早了，钟某先行告退。”
“我送钟公公一程……”
两人这番友好对话以后，分道扬镳。
齐坤站在高台下望着下面的人群，但他身后的下属便想不明白了。
“大人，郡主是龙子皇孙，我们真不用护送郡主吗？万一郡主出了什么事……”属下的人担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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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坤摇摇头，“南边的世家以姜家为首，有姜家的人在自不用担忧郡主安危。你我还有公务在身，要按时回京复命。白龙使不论行至何处，都是引人注意，带着郡主上路并不稳妥。”
“何况这钟公公也不是什么普通太监……”
“那钟公公故意来县衙，是要引大人你插手这里面的案子了！”下属恍然大悟道。
“钟公公有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即可。”齐坤意味深长。
那白龙使听不明白，以为自己说了什么惹上司忌讳的话，急忙跪下。
“大人，卑职多嘴了。”
“不是你多嘴了，你还太年轻，不明白这老狐狸的道行。”齐坤悠然道。
钟达的分内事是保护好郡主，安全把她送回京城。
他的分内事是监察州府百官，向天子和太上皇汇报这些。
郡主可是陛下的亲孙女，在他眼前遇着事了，还有人去报案，自然也是他分内的事情了。
他要是不好好把这事查明白，以后郡主回京顺嘴提到，说有人路上欺负她，天子发怒下来，遭殃的可是他。
如此想来，明明是钟达让他帮忙办事，反倒是变成他承了钟达的恩情。
齐坤无奈。
尚宏成刚刚给周明遥送走，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就听得下面的人传话过来，说白龙使找他。
立马连水都顾不上喝，捧着自己的帽子快步跑了过去。
尚宏成气喘吁吁到了院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整理了衣襟进门。
“下官参见各位大人，不知大人找卑职有何要事？”尚宏成扯了个笑脸热情洋溢道。
心里却苦哈哈的，太累了，事情太多了。
别是在卷宗上面挑出了什么错，让他去看看。
“尚大人，本官听闻外面有一伙流民告官，说是邵安府周围有人强抢孩童，可有此事？”齐坤板着脸问道。
“回禀大人，确有此事。这案子有了一些眉目，下官派人捉拿这疑犯去了，要审完还得等等。”尚宏成老老实实回答道。
他可没有偏袒谁！
“邵安府来了这么多流民，倒也没听说邵大人如何安置处理他们，不知尚大人作为一方父母官有何打算？”
屋子里面暖炉摆了数个，明明能把人热出汗，尚宏成却感觉背后发凉。
第88章：犯人周明杨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难民多是为了逃兵役而来的青壮年，齐王造反，朝廷征兵，他们逃了出来……”
“朝廷有朝廷安置的规矩，既没饥荒，又没瘟疫，逃兵役而来的也就不怎么……”尚宏成越说心底越是发虚。
“那本官怎么听闻，这伙难民是从西北边陲来的……”齐坤正色道。
尚宏成汗如雨下，脸色发白。
“确实如此……”
按理来说，肃云府和陇州都比他这里离西北近，那边同样富庶安宁。
这伙人还偏偏从西北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谁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呢？
“尚大人，此案相关的东西都递上来给本官看看。”
尚宏成忙不迭喊下面的人去拿。
云华春的状纸连带着云桃的画都一并递了上来。
“大人，这是那难民写的状纸，还有这画，都是证据……”尚宏成擦汗道。
齐坤粗略看了一眼，目光在这画上停留了片刻。
“嫌犯尚大人抓得如何了？”齐坤问道。
尚宏成心惊肉跳，“下官正欲派人去抓。”
他跟周通判说的是，明日把那周家三郎带过来，这事不着急。
“我派个人跟着尚大人你一起去吧。”
“大人……”尚宏成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尚大人觉得这事一个人不够？要本官一起去？”
“怎……怎敢，下官这就派人给白龙使的大人引路。”
有白龙使的人看着，府衙的人很快就冲进了周家，带着知府大人的令牌来把周明杨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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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画的那些大头画也带上了，对着画上的人像，一个个找出来，全都关进了县衙的大牢。
抓人的时候，周明遥也在。
“想不到，这人竟然藏在周通判家里？周通判跟着我们走一遭吧！”白龙使彬彬有礼道。
周明遥身形微颤，不知为什么回个家的功夫就天翻地覆。
尚大人害他？不应当啊！
云桃揣着云华春的手回家没多久，钟达提着些菜就回来了。
“钟爷爷，你是去买菜了吗？”云桃问道。
“是呀，前几日在街上问到一股特别的香味，循着味找去发现是家酒楼里烤鸭，那掌柜说买他们家的鸭子要提前几日定，我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去拿了，让你们担心了。”钟达把手中油纸包放下。
“这也巧了，我今天炖了鸭子汤！”万红梅抱着锅子说道。
她最近收了不少的鸭毛鹅毛，便顺手拿了只鸭子，冬天喝了暖暖身子。
“确实凑巧了！”钟达笑道。
他的鸭子是前几日就排上队的，不是他临时买的。
“今天有口福了！”云华春打着哈哈道。
钟叔不是那种不告而别的，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去处理了，钟叔不说，他也没必要追根究底。
“钟叔，我还给你和衔儿一人做了一身羽绒的小背心，等会儿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万红梅说道。
羽绒背心是钟达第一次听说，只听名字心中便有了些猜测，用鸭绒做的？
用了晚饭，万红梅掏出了这些天的劳动成果。
她早就让闺女和男人穿上了小背心，是用自家空间里的羽绒服改的。
鹅毛鸭毛煮煮晒晒，这些日子太阳也大，一下午的功夫就干了。
万红梅只给钟达做了上半身，姜衔的倒是长了不少，能到膝盖。
因为姜衔个子矮，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了一个小圆球。
钟达穿之前听万红梅说这衣服穿得暖和，能代替棉衣。
他就把羽绒服套在了里衣外面，外面又套上了自己的外袍。
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只感觉这羽绒的背心轻盈得很，不似棉袍和皮袄那般厚重，穿上也不冷。
“让云娘子费心了！”钟达感激道。
棉花万红梅也没浪费，找了块淡色的花布给姜衔做了一定小帽子。
万红梅是仿照着现代帽兜的样式做的，还在上面绣了两个毛茸茸的小耳朵，咋一看有些怪异。
戴在头上粉粉嫩嫩的，格外可爱。
云桃伸手捏了捏姜衔帽子上的小耳朵。
“好可爱！”云桃说道。
“那我把帽子给姐姐，姐姐喜欢的话，姐姐戴吧。”姜衔开心道，以为云桃各位喜欢这帽子。
“姐姐不戴，看着衔儿戴就行了，这帽子戴在衔儿头上最好看！所以姐姐才喜欢。”
姜衔被云桃夸得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搓了搓衣角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也好看！”
两个小朋友互相夸奖对方，屋内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早，衙门的人就上门来喊云华春，说是那坞堡的主人已经抓到了。
这么快就抓到了？
云华春面色诧异。
“谢谢各位大人，我收拾一下就去衙门。”云华春送着衙役离开。
转过头看着自己屋子的方向，云华春心里感觉，这事跟钟达脱不了干系。
到了衙门以后，云华春才发现今天的阵仗不一样。
坐在高堂的早就不是知府大人，而是一位华服威严年轻男子，知府大人挤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面容憔悴，像是一夜不曾好眠。
这肯定就是白龙使了！
云华春顿时胸有成竹，腰板都比原来挺直了！
“带人犯上堂！”齐坤冷声吩咐道。
一个疯疯癫癫的胖子就被几个衙役压着上来了。
胖子身上穿的衣服脏兮兮的，连带头发都乱糟糟。
口里含糊不清，一扭一扭，呜呜啊啊说着什么，脸色惨白。
“大人，案犯已经带上来了。”一旁的衙役说道。
齐坤皱眉，这人瞧上去怎么疯了一般？
“人怎么这个样子了？”
“大人，周明杨前日子撞了邪，人被吓疯了，前几天才回邵安府治病，所以才成了这副模样。”带周明杨上来的衙役解释着。
“我怎么瞧着，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白靖，你上去给他看看。”齐坤对着身边的年轻男子吩咐道。
两人身上穿的官服纹饰差不多，齐坤的官服鲜艳不少。
“是，大人。”
白靖奉命上前，给周明杨探了探脉，检查一番。
“大人，此人脉象晦涩不畅，气滞血瘀……确实是受了不小的惊讶，除此之外，卑职还发现了一件事，此人中了毒，毒入咽喉，便不能发声。”
第89章：她们不该被遗忘
“大人，昨日我见到周明杨的时候，他虽疯疯癫癫，但还能说话的，口里念叨着身后有鬼，有鬼要他的命。”候在一旁的另一个白龙使说道。
齐坤把视线投向了尚宏成。
“想不到这县衙内竟有如此恶徒，竟然敢当着本官和尚大人的面把这嫌犯给毒哑了。”
“审桩案子罢了，不至如此啊！”齐坤叹气道。
尚宏成直接扑通摔了下去，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大人明察，此事与卑职无关啊！”
他不敢在白龙使的眼皮子底下使这些阴招，一定，是别人干的。
尚宏成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心中即刻确定了这人的身份，周明遥。
除了他，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家亲弟弟下毒，怕他乱说？
一定是他！
尚宏成心中想着，开始暗恨周明遥，这是把他也给拖下水了！
齐坤倒是没工夫搭理尚宏成，“把尚大人扶到一旁，继续审案。”
周明杨虽然哑巴了，但他家中的奴仆还在，一个个都好好的，不曾哑巴。
一番审问下来，这事情似乎拐到了另一个弯里。
“……那群流民堵了三爷的路，我家三爷气不过，才叫我们去把他们赶走。”
“府内的小子们赶了一会儿，先是起了口角，然后打了起来。那伙流民一个个都壮得很，把我们坞堡里的奴仆打了一顿，伤得不轻，还请大人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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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跪在地上道。
再问问那小厮，事情似乎也变成了这般。
齐坤从桌子上挑拣出了一张云桃画的地形画，“那路这么窄吗？”
“是啊，大人确实这么窄！”
再问问石岗村的人，也是如此。
只是……
“大人，我们和那坞堡的人在道上相逢，我们让了路，不曾与他们争抢。后来他们追上来的时候，口里确实喊着，让我们交出自家的孩子啊！”
石岗村的人说坞堡的人为抢孩子而来，而坞堡的人说，只是因为路太窄了，过道的时候起了间隙。
因为路是他们坞堡修的，才打起来。
“那坞堡的奴仆，确实有追上去欺负他们，动手打人了？”齐坤问道。
管家即刻点点头，“是，大人，这意气之争，确实是我们做错了。”
抢孩子和口角争执是两回事。
前者罚得重，后者则是可以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行吧，此案本官明白了，你们若认罪，等会儿签字画押便可。”齐坤把全身的重量托在背后的椅子上。
这下面的人的小心思如何他不想理会，既然这些人承认自己确实去打架骂人，这案子也算定的差不多。
刺杀皇亲国戚，死罪难逃。
“大人不可啊！”云华春喊道。
齐坤抬头看了眼这站在前头的云华春，怎么瞧都不像个难民模样。
反倒是有些像平日上朝时候忽然跳出来，动不动以死明鉴的御史官们。
“大人，这案子不能这么仓促！草民虽然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这伙人为抢孩子而来，但周家已经害了不少孩子的命了……”
云华春当即把自己听过的二十年前的往事，以及他在路上看到的讲了出来。
周家二十年前就在府里杀了不少孩子，当时说是一个管家干的。
二十年后的今天，周家的坞堡还在大肆买着周围乡野的孩童。
“……大人若是不信，去那坞堡周围的山岗里查查，或是问问周围的百姓，定然埋着无辜孩子的尸骨！”
云华春义愤填膺道。
齐坤听罢沉默片刻，望向了台下的云华春，也望了望人群中的钟达。
“本官便以你所言，去那坞堡周围查查。若你在公堂之上做了伪证，定也难逃其罪！”
“草民愿以性命担保！”云华春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那天晚上他在坞堡里见的，至今忘不掉。
那么多的孩子……
她们还小，是活生生的人。
不应在坞堡里受苦，也不应埋在黄土下被人遗忘。
这案子是当着百姓的面审的，不止石岗村的人，还有不少邵安城的百姓也在。
案情牵扯到了周家，消息像决堤洪水般一泻千里，传得沸沸扬扬。
云华春走在回家的路上，还被路上的人指指点点，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但卖对联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敢耽误。
收集物证还要好几日，云华春照旧推着小车出去卖对联。
早上他才刚刚迈出院子，就瞧见下过棋的林老头站在巷子口望着他。
林老头板着一张脸，手背在身后，冷眼瞧着云华春，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
云华春心想，自己好像没说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
也没下棋赢他！
“后生！”林老头开口，缓和了面色，递上手头硕大的布包。
“这个给你。”
云华春急忙伸手去接，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还有水。
“林叔，这是什么？”云华春好奇道。
“这是我送你的，你拿好了，别还给我了。”林老头说完就跑了。
人跑了，东西还在他手里，云华春急忙打开布包袱。
竟然是一坛子酒，好像还是刚刚从哪里刨出来的，坛子四周沾少的泥土。
林老头怎么给他送了一坛酒？
云华春心下疑惑。
“后生，这可是好东西啊！你帮了林老头什么忙？他竟然舍得把这酒送给你。”旁边院子的老头拄着拐杖笑眯眯道。
“老伯，这酒有什么讲究吗？”云华春问道。
老头年纪大了，牙齿掉了不少，说话的嘴有些漏风。
慢吞吞跟云华春讲起了这酒的来源。
邵安府富庶，谁家要是添了孩子定然是要在院子底下埋几坛子酒，不论男女。
等孩子长大了再挖出来，邀上亲朋好友一起痛饮几杯。
若是生了女儿，等女儿出嫁的时候，这酒便叫女儿红。
若是生了儿子，等到儿子金榜题名，打开这酒便叫状元红。
林家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可惜以后不能继续读书考官，这酒也就一直封在地底无用。
林老头如今却把这酒挖了出来，送给了云华春。
“谢谢老人家为我解惑。”云华春笑道。
把酒郑重放回自家屋子里。
第90章：离开邵安
云华春推着小车去了往日摆摊的地方，才刚刚到一会儿，就见四周围来了不少人。
众人围在他旁边窃窃私语着。
“是他吗？”
“就是他！”
云华春听了一耳朵，他可没抢别人生意。
有一个穿着锦服书生模样的人率先走出了人群，走到云华春面前。
拱手行了个礼，“先生，你是卖对联的吗？”
云华春摆摆手，“我只是个卖对联的，当不得先生这个名号，公子随便称呼我就是了。”
“这对联怎么卖？”
“一文钱一副。”
云华春说道，他家对联应该是这条街上的最低价，旁的都要两文钱起步。
可来他这里买对联的都是些穷苦人家，他卖的便宜，还能给家里的亲戚朋友带上一副。
赚不了什么银子，只是利薄多销。
“那这些我都要了！”那书生说着递上一枚银子。
“客人这银子我找不开，您有铜钱吗？”云华春礼貌问道。
“不用找，这些都给你了。”
有人赶着上门送钱，云华春担心这里面有诈，也不敢贸然收。
万一是周家的人过来设局呢？
“您要是这样，我这对联就不卖了。”云华春收回自己的对联道。
“唉，你怎么就不卖了？”那书生满脸纳闷。
“这价钱不合适，不卖！”云华春理直气壮道。
那书生听了倒不生气，收回了自己的银子。
“是我迂腐了，我给先生赔个罪。”
书生转头就走了，没过一会儿带着几十文铜板回来了。
“这些钱够吗？”
“多了，我这里没有这么多对联，您要全买，我还得给您再写一些。”云华春说道。
小书亭
“不着急，你写，我等着就是……”
书生耐心等着，云华春慢慢写着。
可没等一会儿，又来了不少买对联的，云华春的小推车忙得热火朝天。
“这人倒是有趣，一身正气不去做官造福百姓倒是可惜了。”齐坤站在街角的位置说道。
“华春是考过秀才的，逃难路上也捧着书本读过，只是我看，他的心思不在做官上。”钟达说道。
“那钟公公得好好督促他了，加紧念书考科举，比当流民强。”
“人各有志，有的事情勉强不了。”
云桃给谭氏画完全家福以后，又给她画了好几副单人小像。
谭氏嫌这冬天的衣服臃肿，拉着云桃给她画了两身夏天的衣裙，屋子里面的火炉子更是摆的足足的。
好在云桃的画工给力，每一副都画得不差。
到了年前结银子的时候，谭氏给云桃包了二十两银子，还送了她几匹布。
“夫人，这太多了。”云桃惊讶道。
“拿着吧，要不是你在这里呆不久，我还想拉着你多画几幅。”谭氏说着，一边欣赏画卷上的自己，非常满意。
“听说你是逃难来的，这一路辛苦。女儿家留点儿银子防身也好，可别全交给家里了，留给自己当嫁妆都行，总要有点儿依仗。”谭氏教导云桃道。
“谢谢夫人了。”云桃把银子收下。
云桃陪着谭氏说了一下午的话，再带了些年货才回家。
至于银子，云桃一分不差全都交上去。
她不需要存这些钱，有爹娘在就是她最好的依仗。
万红梅开始倒腾年货，能放的东西倒腾了不少。
腊鸭腊肉，干果咸菜都买了一些，不放空间里，就放在自家板车上，带着路上吃。
云华春自从在邵安府出了名，每日都有人过来买他的对联。
云华春也不知道这伙人买这么多图什么？
他每日忙不过来，便收了摊子不再卖。
除开在自己院子口贴的，左右的邻居也都送了一副，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相遇全靠缘分。
“我听街口闹得厉害，一问，听说是周家的几个老爷被处斩了，连带着家产都充了公……”万红梅说道。
想起这桩事的始末暗自叹气。
“听说邵安的知府也要换了，不知换成了什么人。”
“换吧，反正我们要走了，这事咱们掺和不上。”云华春说着，帮忙用水洗着家里的桌椅板凳。
搬到院子里晒，这日头正好，做活也做得舒服。
“过几天吃顿年饭，我们就走了。”
“唉！说的也是！”
云华春一行人没在除夕这天吃年饭，腊月十几就吃完了。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告倒了周家，城里不少人家登门拜访他，想要见一见他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有的人听石岗村称呼他为秀才，打听了一番，便起了把他请回府里当先生的主意。
云华春都一一拒绝了。
他是来逃难的，不是来打工的！
被这些人搅和得烦不胜烦，云华春便起了离开的意思。
早点儿吃了年饭，早点儿走吧。
便挑了一个安静的早上，乘着天还没亮透，带着村里的众人赶着自己的驴车悄悄上了街。
人多动静大，怎么都藏不住。
云华春才把驴子牵了出来，就听见旁边巷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要走了啊！”林老头穿着一身单衣道，好像还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是呀，要离开了，您老人家身体保重啊！新年大吉！”云华春说着讨喜的话。
林老头听了面上没有丁点儿高兴，反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以后还来吗？”
他们的目标是去南方，邵安府这么远，来的机会不大。
“这事我也不清楚，反正有缘，总能再见。”
“你就连句骗我老头子的话都不会说啊！”林老头叹气道。
从院子里提了个木盒子出来，郑重交到云华春手里。
“听他们说你是个读书人，我见过的读书人不少，下棋还是你最臭。”
“拿好了！”
“这棋不值钱，我老头子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你。”
“收好了，好好练练，日后有了更贵的也不要把它丢了，送给其他的人吧。”
林老头说道，把木盒子强塞到了云华春的手里。
“林叔，谢谢您了。”云华春情真意切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那坛状元红，到这手里的棋盒，里面的情意太重了，重到他不知如何报答。
“是我该谢谢你。”林老头背过身，进了自家院子，吱呀一声把院子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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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齐坤相邀
他以前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世上的种种都瞧过，不会再有什么让他伤神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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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最伤神的还是离别。
云华春捧着盒子，把它好好放到了箱子里。
“走吧！”
天下没有不散场的宴席。
出了城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才走半里，云华春瞧着旁边骑在马背上的人有些眼熟。
而那人也下马朝着云华春的方向走来，定睛一看竟是齐坤。
“齐大人！”云华春赶忙行礼道。
“云秀才！不必多礼。”齐坤笑道。
“齐大人也一齐出门吗？倒真是凑巧了。”云华春说道，这秀才的称呼让他汗颜。
他对齐坤的感官不错，除了在公堂上差一点把案子结了，没什么其他大毛病。
尤其是齐大人还出钱安葬那些孩子。
“我倒不是今日离开，我是特意过来找人的。”
云华春心中了然，肯定为了钟叔而来。
“那我就不耽误大人了。”
云华春说着让开了路，好让齐坤去找钟达。
“云秀才，我是来找你的，不知令媛可在？”
竟然是来找他姑娘的！
“大人，我在的！”云桃闻声下了马车。
齐坤是为了云桃的画技而来。
他觉得云桃的画不错，若是这画用在办案抓嫌犯犯上，比衙门那些画师强得多了。
周家的案子进展的如此迅速，这画功不可没。
“不知姑娘的画技师从何人？”齐坤关切道。
“我……我就是自己想的，自己想应该这么画，就画出来了。”云桃把早就好的说辞给拿出来。
原本是想着谭氏可能会问她，但是谭氏至今没问，对她全都是夸奖，这借口也没用上。
“姑娘乃是奇才！不知姑娘有意来京城吗？”齐坤邀请道。
“姑娘这画对衙门办公有大用处，倘若姑娘有意，来京城当个画师，有衙门供奉，这辈子不愁吃喝。”
齐坤开出了条件。
去衙门里当画师，那自然就是公务员了。
云桃在自己原先的世界也还没毕业，还不到找工作的时候。
“京城里有女子当官吗？”云桃问道。
“宫里有不少的女官，侍奉陛下左右。衙门里女官倒是少，画师、太医里有不少女子，全都有官品，如男子那般。”
云桃点点头，她算是明白了。
“大人！我爹想日后安定下来了，在家里开个学堂。”
“大人觉得我能当先生吗？”云桃仰着头直视眼前的男子道。
齐坤望着云桃，眼中带笑。
眼前的小姑娘才及他胸口，脸蛋黑乎乎的，黑白分明的眼眸却格外执着。
“能！”齐坤肯定道。
“那日后我当先生了，齐大人身边要是有想学画的，可以来找我。”
齐坤点点头，心中期待。
有才华的人多有自己的脾气，至于眼前的小姑娘。
最好脾气不要像她爹那般。
“若是书院开了，姑娘记得写封信通知我一声，信寄到京城西街明贤坊的明贤茶楼里。”齐坤笑道。
“我一定会的！”云桃点点头。
在家当先生可比在京城当先生自在，更何况书上写着京城未来会乱。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穿越者，也不敢用这小小的身躯去撞击这个王朝的浪潮。
“那便就此别过了。”
“齐大人再见！”
石岗村一行人继续向着南方向走去。
在邵安住的这些日子，男男女女都在努力找活干。
男人去码头扛包袱，女子则是捡了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或是帮人洗衣服。
小孩子都没闲着，去后山砍柴劈柴，都攒了不少钱。
这一路上不缺吃喝，也没人在后面追赶，大家伙心中也就越发悠闲。
甚至对于云华春说的地方有些向往！
才到邵安便这般富庶，那云秀才带他们去的地方会不会更富？
车队里真正发愁的只有云华春一人，无他，仓兴府要到了。
原身土生土长，又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地方。
云华春本来是不打算往仓兴走，可不往仓兴走，四处的山岭密集，他要绕路都得多走一个月。
一个月的功夫还不知道能发生多少变故！
云华春安慰自己，大不了去了仓兴他就蒙着脸，谁也碰不着他。
反正仓兴那么大，他不进内城，偷偷打城外过，定然没人能逮住他！
仓兴府，某处宅院里。
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正坐在案前处理公文，只见屋内摆设装饰无不精致，玉石为砚，丝绸为垫。
案前的地方还站着一个躬身青壮男子慢慢说着话。
“老夫人那边安置好了……等到了年后，再过去接。不过前些日子，从邵安府那边来的人，带来了不少消息。”
“说那边有个逃难过来的秀才，告倒了邵安府的通判。那通判纵容亲弟残害幼童，被抄家处斩了。”
“……听说那秀才还叫云华春，这跟咱家里丢的那个少爷名字有些相似……”
听到这里，云达庭终于神色有了些动容，搁下纸笔，望向眼前的人。
“把你听到的，给我细细说一遍……”
常双得了主子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豆子般仔细说了个明白。
连带着故事中的云华春的妻女都讲了一遍。
那秀才的老婆是个力气大的，一次能扛六个包袱，女儿会画画，那画像是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一般，十分传神。
云达庭点点头，心想，按理说该娶妻生子了。
“他家里可还有别人？”
“倒是不曾听人说过，只知道是一家三口逃过来的。”
“把这事去跟二老爷说上一遍。再派些人去邵安，把这秀才……算了。”云达庭摇摇头。
“你去跟二老爷说，让他派些旧仆去邵安看看，若真是府上的少爷，把人给带回来。若不是，那便不管。”
常双立马出了院子，拐入府中的另一号小院前。
“二老爷在家吗？我是来替大老爷传话的。”常双对着守门的小厮问道。
小厮硬着头皮上前，苦笑道，“我们爷早上出去喝酒了，还没回来。”
常双听了皱了皱眉头，“二老爷去哪里喝酒了？”
“还是常去的那家酒楼。”
“行，我出府去找，二老爷要是回来了，你派个人过来喊我。”
第92章：云华春的往事
出了邵安府没几日，路上飘起了雪花。
这雪下得不多，洒在山野的枯草上，就像撒了把盐粒子。
星星点点的白，润了路边的黄土。
下雪不难受，难受的是刮风。
云桃坐在马车里，这风怎么都挡不住，直刷刷撞了进来，带着点雪花。
万红梅没其他法子，挖了点路边的沙土小石子，做个长条的小沙包捆在马车帘子下，才让风吹不动帘子。
不过这天，是确确实实冷了起来。
“好冷啊！”云桃感叹道，搓了搓手。
光坐在马车里不活动冷，下了车风吹脸上更冷。
“家里不是有热水袋吗？你去找几个出来，充好了电给你爹送一个！”万红梅吩咐闺女道，她也没闲着。
拿着旧衣服缝缝补补，再给云桃做鞋子。
云桃还在长身体，个头一个月一个样，原来的鞋子小了，穿着不舒服，万红梅便给她做新的。
“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云桃拍拍脑袋道。
原先住在邵安府里，烤的都是炉子，完全冻不着她。
如今在马车里，生炉子也不方便，这密封的环境搞不好二氧化碳中毒。
至于热水袋，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云桃去空间里把自家的热水袋给找了出来，插上电。
热水袋都是她在买在用，冬天睡觉的时候，一个丢脚边暖脚，一个丢怀里暖肚子，每隔两年都要买几个，看到喜欢的随手就买一个。
云桃在一堆粉色的热水袋中挑挑拣拣，选了个灰扑扑的小灰熊。
这个放了几年，有些旧，只能委屈她爹用这个了。
云桃给家里每人分了一个热水袋，热水袋揣在怀里，歪在马车上，舒服的叫人快要睡觉。
云桃歪了会儿，啃了点饼，喝了口热水。
“娘，我去空间里画画了！”
“知道了！”万红梅头也不抬。
云桃闪身进了空间里，热水袋也不需要。
空间有一个特别神奇的地方，温度变化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永远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
夏天不热，冬天不冷。
回到空间里，还得把自己的外袍脱下，不然会热出一身汗。
云桃去了自己的房间，桌前早就放好了画架和画板。
白纸上未完成的五人画像，赫然就是他们一家和姜衔钟达。
快到仓兴了，马上要分别，云桃没什么好送给钟叔的。
她有这般画技，给衔儿画了一幅，不给钟叔画就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云桃每日会来空间里待上一段时间，把这画画完，马车上太颠簸了不适合画画。
白天赶路，晚上众人围着火堆烤火夜谈。
“华春，马上就要到仓兴府了！我带着衔儿去城里，你可要一起？”钟达问道。
云华春当即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送钟叔你到城外就行，我在城边绕着走。”
云家就在仓兴府，他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我本想着到了仓兴，让衔儿拜你为师，衔儿的外家也在那里……若有什么，也能帮上你们什么。”钟达开始不动声色诱惑云华春。
“只能送到城外，若是钟叔你不嫌弃，随便找个地儿都能拜师！”云华春是打定主意不进这仓兴府。
拜师的事情云华春虽早就同意了，几人马上要分别，他能教衔儿什么呢？
“说来我也惭愧，教不了衔儿什么，空占个先生的名头。”云华春无奈。
“这事不急的，衔儿还小。华春你不是要办学堂吗，等你安顿下来，记得托人写信给我……”钟达说道。
这年头的世家子弟为求学去外地不是什么新鲜事，难的是寻到好老师。
钟达好说歹说，才劝得云华春在城外停留一日。
好让他和钟家的人见上面，拜师礼的事情，有长辈在更为靠谱。
姜衔本来因为要跟云桃分开了有些难过，可想着以后是要跟着云桃一起念书，便又开心起来了。
此刻的姜衔还不明白，念书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云华春火堆旁一席话让众人有些不解，钟达虽不好意思问，云桃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回到马车里歇息的时候，云桃就拉着他爹仔细问道：“爹，你当初是干了什么事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啊？”
云华春当场沉默。
“说嘛，又没有外人！”云桃撒娇道。
母女俩目光灼灼看着她，不禁让云华春有些难为情。
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那个时候，云家的二老爷，也就是云华春的爹领了京城的差事，给西北运送粮草，还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笔趣阁
就把家里的孩子给带上了，准备让孩子去西北见见世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正是这个理。
亲爹去了，云华春这个当儿子的也要去。
当时云华春刚刚考上了秀才，正是少年意气风发。
但作为庶子的云华春，心里还是挺自卑的，吃穿用行都比家里的哥哥差一大截。
自卑归自卑，云华春想过富贵日子，但他不是个爱吃苦的人。
考上个秀才便吃了他不少的苦，还是压着线考上的。
云华春当即给自己做了个规划，他要找靠山，一个可以让他轻松过日子的靠山。
他觉得自己长得玉树临风，家室不错，还是个秀才，怎么着都能攀附上一个高门大户的世家女。
仓兴府没有世家比云家高的，被父亲带着去了西北。
云华春心想，去就去了！
西北将领多，将军的闺女难嫁，说不定就给自己找了个厉害岳父。
云华春在西北谋划了数日，心里列了个名单。
挑了几户长得还不错的将军小姐。
他选中的第一个，便是一个姓李的姑娘。
便立马准备找人为难那姑娘，然后自己来个英雄救美！
谁料那姑娘武艺高强，不仅没上钩，还把一群贼人打得落水。
云华春见事情不对立马跑了。
兵荒马乱的，确实有一个姑娘落了水，被云华春的嫡亲大哥云华宣给救了。
两户人家就这么定了亲！
自己没捞着好，反而把大哥给搭进去了。
云华春羞愧难耐，自然是不敢开口说什么。
凑巧到了离开西北的日子，云华春打算默不作声逃了再说，只要他跑了，李家的人就查不到什么。
况且西北那么远，人家不一定会追到他家里来算账。
第93章：姜家长辈
坐上回家的马车，云华春以为万事无忧。
谁料刚刚走到半道上，那李家的小姐带着一堆人骑马赶了上来。
拦住云家离开的车队。
人证物证全都在！
云华春本来的英雄救美也不知怎么被说成了蓄意谋杀。
李将军可是朝廷正二品的将军，家中子弟也多是良将，家大业大。
这事没个交代就不好收场，便是捅出去云华春也落不着好处。
云达川怒极，把这个庶子打了一顿，丢在荒郊野外。
李家人见状也满意了，带着自家的人回去。
被丢在山野昏迷不醒的云华春被万红梅给捡走了。
“爹，这事不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吗？您怕什么啊？”云桃安慰道。
云华春摇摇头，“李家人是不追究了，可是他造的孽，哦，现在是我造的孽了……这孽搭上了我大哥一辈子。”
云华春的大哥云华哲是真的前途无限，但那落水的姑娘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就这么稀里糊涂嫁给了云华哲……
云华春当时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还有这大嫂如何了。
总之，他爹当时是气极了，当他死了。
现在要是再相遇，发现他还好好活着，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
他本来就是半路穿过来的，对这一家人只有多年前的记忆，谈不上什么感情。
所以还是离远点儿好！
雪一日比一日大，下的快有半尺深。
一脚踩下去，吱呀吱呀的，石岗村众人沿路打听，终于走到仓兴府旁边。
“顺着这官道再走十来里，就是仓兴府城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人家说道。
“谢谢了，老人家！”云华春感谢道。
老人戴着洒满雪花的蓑笠继续往前走去。
云华春转头对车队的人说：“前面有些农家小院，我们找个院子住一宿吧，这雪太大了。”
他记得小时候住在仓兴可没这么大的雪。
今年的雪不知为何来得晚，还下得这般大。
到了仓兴府旁，这物价水涨船高。
路边供过路人借宿的小院价格颇高，一间屋子就要五文钱。
奈何风雪太大了，众人只得咬咬牙把这个钱交了。
云华春一家要了一间小屋，钟达要进城，所以这屋子用不上。
“钟叔，风雪这么大？要不，等改日再去？”云华春劝道。
钟达带上斗笠笑了笑：“华春，这一路这么远都走过来了，就是雪大一些。”
“我不带衔儿，快去快回。”
“唉！”
听到这里云华春安心，不带姜衔，自己骑马上路确实比马车快上不少。
这路边的宅院平日里接待了不少的行商客人，家里平日备着菜，给客人的做饭食。
万红梅去厨房看了看，捡回来半扇小羔羊，剁了一些炖羊汤。
又切了一些肉块，让云华春做了些竹签子，准备做烤羊肉串。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和钟叔分别前的最后一顿饭了。
离别，总得吃顿好的。
钟达先走了，孩子们还没吃，或许等钟达回来还来得及。
万红梅把家里的小碳炉子捡了出来，放了足量的炭。
两个孩子围着火炉烤着肉串！
云桃还乘机去空间里偷了点儿烧烤的调料出来，洒在羊肉串上，围着火炉等羊肉上的脂肪烤的滋滋冒香，别提多惬意了。
“子献，这是什么味道？倒是香得很。”寂静的小屋里忽然响起男子清冽的声音。
屋子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蓝色棉袍的书童。
“少爷，隔壁院子在卖吃食，我去问问，是不是他们家卖的，我去买一份。”书童神情振奋道，似乎也被这股香味馋的不行，麻溜转身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书童哭丧着脸回来了。
“少爷，不是他们院子里卖的吃食，是租院子的客人正在烤肉呢！”
“我去问了，不卖！”
黎千宸顺着窗口眺望了片刻，眉眼明若星辰，“买不到确实可惜，等雪停了，我带你进城找家酒楼吃烤肉吧。”
“少爷，您真好。”书童即刻转悲为喜。
前来买肉的人被云华春打发走了……
那炉子小，一次只能烤个七八根。
烤完一回基本就能分完！
云华春每次都只能分一根，其他的留给俩孩子。
这是他自家闺女烤的，自己都不够吃，哪会分给别人呢！
村里的孩子对着冷风深深吸了一口，吸入肺腑的满是冰凉的空气，外加丝缕烤羊肉的香气。
有些疼孩子的长辈，家里虽然买不起羊肉，但买了几个红薯土豆之类的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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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到灶台里烤着，一个孩子分上一半，也能喂饱肚子里的馋虫。
钟达打马进城，问人打听了青云书铺的位置。
找到那店里，直接开口向那掌柜的打听了姜家的四爷在不在。
“您就是四爷让我等的钟老爷吧！”
“四爷不在，四爷要成亲了，实在抽不开身。家里的二爷和二小姐来了！半个月前就到仓兴了，是日日夜夜盼着您过来啊！”那掌柜的感叹道，对待钟达客气极了。
他虽然想不明白眼前穿的破破烂烂的老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但自家的好几个主子都在等着她，足矣证明他的身份。
“二爷他们住在旁边的小院里，说让我带您过去，钟老爷，咱这就走？”
“走吧！”
姜家四爷先前来过京城，两人见过一面，相谈甚欢。
二爷和二小姐他都没见过，不过姜家一次派了好几个主子来，足矣证明他们对衔儿的看中和爱护。
姜衔本来还沉浸在和姐姐离开的悲伤里，整个人闷闷不乐。
几串羊肉串下肚，她的悲伤瞬间不见了。
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串。
吃到肚子滚圆，人便有些困了。
万红梅收拾了炕，让姜衔躺炕上睡会儿。
姜衔睡得正香，还做了一个美梦。
她和姐姐在一起，继续逃难，路上还有羊肉串，这样的日子太好了，她不想离开。
忽然就听得耳边惊天动地的哭声！
一个女妖怪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说要把她关起来，不能再吃羊肉串，也不能和姐姐叔叔婶婶一起。
姜衔被吓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耳边哭声的不变。
确实有人在屋子里哭。
第94章：拜师
“我可怜的衔儿！”姜宜舒扑在火炕前哭得肝肠寸断。
完全不顾贵女的仪态，华丽的衣裙沾了灰，连带着头上的金簪散乱。
她同阿姐一起长大，自幼亲密无间。
离家之前，阿姐高兴跟她说，她要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这才几年的功夫，姐姐没了，只余下这么一个孩子。
还吃了一路的苦，躲躲藏藏到了仓兴。
姜宜舒的眼泪跟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泛滥，胸膛中满是悲凉与伤痛，夹杂几分庆幸和欢喜。
姐姐的孩子还在，还好好活着！
姜安琛站在一旁，从发丝到胡须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俨然一个威严中年世家掌权者模样，可在此刻也不禁红了眼眶。
“阿舒，衔儿在就好。”姜安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把帕子递到她手中。
姜衔有些懵懂看着眼前的人，她自幼长在宫中，除了尚在襁褓时见过一次姜家人，再无其他机会。
眼前的人她不认识，特别是身前的这个漂亮姨姨，哭得很伤心，让她有些慌张。
她望了望四周的爷爷，还有姐姐一家人，安心下来。
这应该不是坏人！
姜衔扯出了云桃送给她的帕子，有些不舍递到姜宜舒身前。
“姨姨，你别哭了，是有坏人欺负你了吗？你认识衔儿吗？”姜衔关切道。
姜宜舒万分激动接过这帕子，擦了擦脸，整理了表情，生怕吓到自己的外甥女。
“衔儿，我是你的小姨！”姜宜舒说道，扶着炕站了起来。
一把搂过炕上的姜衔，把她抱到怀里。
“我是你娘亲的妹妹，亲妹妹！”姜宜舒解释道。
“娘亲！”姜衔喃喃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中水雾弥漫。
她吸了吸鼻子，压下心中翻涌的思念和委屈。
安慰姜宜舒道：“小姨你别哭了！娘亲不在了，你还有我呢。衔儿就很乖，想娘亲的……时候从不哭……”
话说到后半句，姜衔打着哭嗝。
姜宜舒的眼泪流得更多了，这孩子这么乖巧听话，却偏偏生在了帝王家。
没过一天属于她郡主身份的好日子，便是连普通人家那般父母的关爱都没有。
便是万红梅，也不禁落泪。
衔儿命苦啊！
走了这么一路，遇到家人了，苦尽甘来！
众人哭哭啼啼声收场后，整理了衣襟开始说正事。
钟达来的路上，就跟姜家的两位主子讲过他们这一路逃难的事情，还有他打算让姜衔认云华春为师。
姜宜舒本来还有些疑惑，既然这么好的先生，又是无家可归，干嘛不请到姜家里。
姜家不缺房子和奴仆，自然能让这位先生衣食无忧专心教衔儿。
钟达解释了一些，讲了讲他的所见所闻，以及云华春一家的人品，说人家定然不愿意跟着姜家一起去的。
这样的隐士让衔儿先拜师，占了个师徒名分总是好的。
在钟达的良苦用心下，姜家两位主子悟了。
让衔儿拜这位先生为师定然是有好处的！
拜师礼之类的东西千万不要准备太多，多怕人家心里会不舒服。
钱财也不要给，这是折辱了人家！
两人了然，光是凭借着一路护送恩情，这云先生便足以成为他姜家的恩人。
拜师倒是其次！
“我拜师没什么规矩，倒杯茶就行了。”云华春说道。
他年轻时候也收了几个徒弟，都是男孩，在公司一起工作上班。
平日里还能约着出去喝个酒，吃个饭，培养感情。
姜衔的年纪太小了，云华春目前还没想明白怎么教这个孩子，还没上手。
对于拜云叔叔为师，姜衔开心不已，当即从钟达手里接过茶杯，抱着上前递给云华春。
“先生，喝茶！”姜衔语气郑重道，鼻头眼眶还在泛红，眼中满是欣喜。
云华春笑着接过了茶，喝了一口。
乡下人家没好茶，就自己炒的一些粗茶沫子泡了一些。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学生了。师傅没什么东西好送给你的，这有些我练字用的字帖，你回去好好学吧。”云华春说道，掏出一落七八厘米厚的白纸。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从自己练字的成果里掏出的精品。
装订成册，模仿他家中的书册，做了个教材的模样。
里面的内容也比较初学，无他，云华春也是初学者，也就给姜衔准备了这些。
姜宜舒欲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哪有当学生的拜师只递了杯茶，反而拿了先生一堆东西？
可看着周围没人开口，想起了云家不慕名利的话。
姜宜舒自觉闭嘴了，以后找着机会再给这先生送礼吧。
“谢谢…先生！”姜衔开心道，捧着这厚厚一摞的纸别提多开心了。
云桃不禁笑了出来。
她念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朋友领到作业这么开心的。
“好，这就成了！”云华春吐了一口气道。
没太多的讲究，便成了师徒。
“先生对我姜家大恩大德，姜某都不知如何报答。”姜安琛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姜宜舒也跟着行了个礼。
这礼，云家当得。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这一路互帮互补，若不是钟叔，我也不知道何时能走到这里。”云华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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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他谦虚，全都是靠着大家互帮互助走过来的。
大家都有出力，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老婆和闺女更厉害。
“拜师礼还未曾给先生准备什么礼物，这玉佩，当做信物吧！”姜安琛当即解下自己的玉佩。
云华春本来想拒绝，拜师也没教什么，给他这么一个东西他又不戴。放家里干嘛？
压咸菜坛子？
当信物，说不定日后还有点用处，云华春便没推迟。
姜宜舒当即脱下了自己的手中的一对玉镯，塞到云桃的手里。
“我一见桃儿就觉得亲切，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把这个给你，你拿着玩玩。”
姜宜舒递上的一对紫玉手镯，成色接近透明。
云桃打量了一眼，她虽不懂这价格如何，但也觉得这镯子贵重，也不敢接。
“收下吧！”
“恩师如父，这么算你也是我侄女了。若是桃儿不嫌弃，也把我当成长辈。”
看到万红梅点头了，云桃才敢把东西手下。
第95章：眼熟的人
礼物收了，先生也认了，自然到了离别的时候。
姜衔被姜宜舒抱出了院子，云桃送她上了马车。
才在马车里安顿下来，姜衔急忙掀开马车帘子，望着院子门口的云家人。
“衔儿要走了，姐姐叔叔婶婶要好好的，衔儿会努力认字的，你们要记得给衔儿写信哦！”姜衔念念不舍道，语气里带着哭腔。
云桃招了招手，“衔儿要好好吃饭，听小姨的话知道吗？”
“衔儿知道的！”
姜衔爬在车窗口，望着那黄土垒起来的小院闪着泪花，心中越来越难受。
直至看不见人影，她才乖乖回垫子坐下，靠在钟达旁边，不哭也不闹。
姜宜舒温柔拿着帕子替姜衔擦了擦脸。
“衔儿别难过，等你先生他们安定下来了，小姨再送你过去找他们好吗？”姜宜舒哄道。
听到还能再和云家人见面，姜衔高兴不已。
“好！”
“衔儿得听先生的话，好好认字，如此你才看得懂他们写来的书信。”姜安琛说道，把云华春送给姜衔的册子搁在车厢内的小桌上。
如同钟达说的那般，这云先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平常先生教学生练字，多是指点一二，让孩子自己去琢磨。
能仔细到这般的，连亲生父亲都不常见。
里面撇拉钩横的顺序一一都写在里面，包含所有的文字，字体也写了不同几种。
甚至在后面抄写了一些朗朗上口的篇章，还有诗词。
给孩子启蒙，完全够了！
姜安琛不知道后世的书都走的是浅显易懂的路子，能让人在家就自己学个明白。
云华春不会出书，模仿着教材写了一些。
要是能把空间里面的书掏出来给姜衔看，他也乐得自在。
说给孩子当先生，也不能只说不做花架式。
姜宜舒也瞧了一眼，世家贵女自小诗书相伴，云先生给衔儿准备的礼物确实不错。
对于钟达说的人家是隐士高人的话，更加信服。
送走了钟达和姜衔，云桃望着安静的院落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在院子里喊她的名字，再用稀奇的口吻讲述着自己的新奇发现。
黎千宸合上了小屋的门，把风雪挡在屋外。
他真不是有意要听人家墙角。
奈何隔壁的动静太大了！
原先是烤肉香，后面又来了一辆宽敞马车，马车上的人下来后，隔壁院子哭声不断。
看着样子似乎是接走了什么人，但为何，院中那一户人家不走呢？
纵然那马车来的时候没带几个奴仆，可瞧着马车规制，应当是仓兴府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还有对那院子里男子的称呼，姓云！
“少爷，您说这隔壁住的不会是云家人吧！”子献开口问道。
黎千宸摇了摇头。
“那要是云家人，可真就凑巧了啊！”
“是云家人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黎千宸伸了个懒腰，这屋子太小了，油灯的质量也不行。
点燃以后不仅熏眼睛，还照不亮多少的位置。
打开窗户外面倒是亮堂，就是风太大，有些冷。
黎千宸干脆放下了书，乘着雪停下，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身子骨，凑巧就听到隔壁院子离别的话。
“这话也是，少爷，那晚饭您还吃不？我去隔壁问了问，只有干饼和腊肉萝卜。”
“用些干饼吧……”
黎千宸好美食，但不是一个挑食的人。
云桃捧着一碗羊肉汤下肚，打了个饱嗝。
这味道让她想起了以前吃过的羊肉泡馍，云桃本来想揪点儿干馍泡着。
可她娘说羊汤煮多了吃不完，刚刚好空间里刷新的时间要到了，也不好放，让她挑着肉吃。
羊肉吃多了还有点塞牙缝，云桃闪身进空间里找牙签。
听闻钟达走了，村里人并不意外，钟达在他们眼里本就是有钱的老爷，被人接走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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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比较关心的是，去哪里安顿？
“云秀才，我们都到南边了，还要走到哪里呢？”
云华春想了想闺女画的地图，“我想去海边，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海边？”众人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茫然。
去海边云华春是有他的理由，海边又远又偏，打仗打不到那里，缺粮的时候又不愁吃喝。
他是在海边长大，大海能淘出什么东西，他清楚不过。
“海边有盐，到时候再也不愁没盐吃了，煮海水还能煮出盐来，还能卖。”云华春找了个理由道。
众人听说以后不用花钱买盐，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叫他们心动！
平日里省钱的人家，唯一的嚼头便是买点盐。
人不吃盐不行。
以后再也不用花钱买盐对他们来说诱惑力大得很，便甘愿跟着云华春再走一段路。
反正都逃难走过来了，不如去一个以后不用花钱买盐的地方。
像他们这些庄户人家，在哪里不是种地呢？
黎千宸依桌前，喝着热水。
隔壁的动静他凑巧又听了一耳朵。
这伙人是逃难来的，想去海边卖盐。
当今的盐权是掌握在官家手里的，唯有官家才能在明面上买卖盐。
可大晋疆域辽阔，自然有官家管不到的地方。
民间私盐兴盛，那些没有铺子的乡野市集卖的都是私盐。
私盐跟官盐质量相差无几，但价格相差甚远。
抛开了官员手中层层抽取的利润，私盐的定价权主要在掌握在小商贩手里。
但这事要是被查出来，按照大晋的律例来说，轻则抄家流放，重则处死。
先前他听人说过，住海边的家家户户都再煮盐，有的是卖给官家，有的则是卖给商人。
这卖盐一事也并非不行，只是他听着那人说话的口气，觉得他藏拙了。
带着这帮人去海边，应该不止为了盐，还有其他的想法。
黎千宸搁下碗，望着透过窗的光线。
天越来越暗了！
时候不早，该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云华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
钟达本来打算把马车留给他，但被他拒绝了，两辆马车太麻烦。
两人说了半天，决定把马留下来，这样他们赶路也方便一些。
所以云华春每天要多喂好一匹马。
宋氏坐在马车里心神不宁，许是车厢里的炉子太旺，熏得她头晕。
便掀开帘子打算透透气。
宋氏随意扫过车窗外的景色，瞧见一个男子正在小院前给马套缰绳。
那人怎么这么眼熟？
第96章：云华春的娘
“快停车！”
云华春这边套好缰绳，拍了拍马背准备喊老婆女儿出来搬东西。
“儿啊！”
后面传来一个大娘的深情呼喊声，云华春不以为意。
直到他被人从背后搂了起来，那人搂得紧紧的。
云华春急了！
“我的儿啊！你还活着呢？”
“大娘，你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儿子啊！”云华春费力掰开这个陌生妇人的手，往外推着她。
想不到这个妇人穿得贵气十足，还有家仆相伴，竟然是个到处认子的疯女人。
“我不可能会认错的，春儿！”宋氏紧紧拽着云华春的袖子，凄惨喊道。
云桃和万红梅听到院外的动静赶忙跑了出来，瞧见的便是一个陌生中年女子拉着她爹的场景。
“爹！”云桃喊了一句。
“春儿，这是你的孩子吗？”宋氏惊喜道。
云华春刚刚被人从背后抱住，慌得很，急忙推开这妇人也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她的脸。
这会儿宋氏被云桃吸引住了，云华春认认真真瞧了几眼。
心里当即一咯噔，好像还真有点眼熟。
还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宋挽月……”云华春从记忆里翻找出了这个名字。
他娘宋挽月，原来是云家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后来被赏给了他爹当妾室。
“……我的狗娃儿啊！”宋氏哭着扑在云华春怀里。
我的娘嘞！
云华春心里默默叹气。
一阵人仰马翻后，宋氏擦着眼泪坐在小院的炕上，握着云桃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小孙女。
絮絮叨叨讲着这些年堆积如山的思念。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是不信的。”
“我四处求神拜佛，求了那么多的年的菩萨，菩萨终于把你给送回来了。”
云华春坐也不是，跪也不是，被他老婆勒令站着。
“这是我的小孙女吧，多大了，长得跟你爹真像……”宋氏望着云桃泪中带喜道。
“奶奶，我今年十一了。”云桃甜甜道。
努力当一个乖巧的闺女。
穿来之前她二十一的，直接年轻了十岁。
“都这么大的姑娘了！”宋氏感叹道。
“你这媳妇也是个好的！”
宋氏问了云华春这些年的生活，得知是万红梅把他救了起来，两人就此成了亲，心中对万红梅感激不已。
宋氏自打儿子出事以后，一直吃斋念佛，盼着儿子能平安归来。
没想到愿望成真了。
儿子回来了，还成了家，这真是意外之喜！
宋氏在屋子里拉着云桃说家常话。
万红梅把云华春拉到屋外，“你娘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云华春也没想到忽然冒出来一个娘，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我先哄哄她吧！告诉她咱这是逃难，不好回家！”云华春说道。
他估摸着，他娘应该知道当年的事情。
稍微解释一下，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安定，实在不行，撒开腿就跑。
“行，你去吧，我去做顿饭，跟村里人说我们下午走。”万红梅说道。
原来的计划被突如其来出现的宋氏被打乱了。
天上掉下来的个婆婆，万红梅能有什么意见呢？
“奶奶，您吃菜！”云桃勤快给宋氏夹着菜。
“唉，我的乖孙女啊！”
宋氏难得享受了一次天伦之乐，心里美滋滋的。
“你也吃！”宋氏回夹了一筷子。
“儿啊！你既然回来了，就别去其他地方了，好好跟你爹认个错……你是他的亲骨肉，他总会原谅你的。”宋氏苦口婆心劝道。
云华春张了张嘴，“娘，这事再说吧！我是带着一村子的人逃难呢！”
“我留在这里？他们怎么办？”
宋氏虽然是个丫头出身，但也是有成见的。
“咱府上这么多的庄子，随便找个庄子就能把他们安置了。”
“你小时候最怕吃苦的，身子骨还不好，经常病。他们说取个贱名能养活，我就叫你狗娃儿。”
“每次都是我拿着糖哄你，你才啃喝药……”
“外面的生活那么苦，你又何苦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有娘在的地方不好吗？”宋氏问道，眼泪立马落了下来。
“……婆婆，你别哭啊！”万红梅急忙给宋氏递帕子。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最为尴尬，特别是第一次见这个婆婆，还是个古代人。
万红梅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只能递个帕子送杯水。
“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桃儿都十一岁了，马上要定人家，你还带着她在外吃苦……”宋氏借着云桃的幌子唱起了苦肉计。
云桃：……
十一岁在他们那里小学都还没毕业！谈什么嫁人？
她可不要嫁人啊！
云华春实在是听不进去了！苦肉计他也会！
“娘！我当初就是被爹打伤丢在外面的！我害了大哥，更害了云家！我有什么脸面留在仓兴？”
“娘想我留在这里，舍不得我，我都懂！”
“可娘你想过没？孩儿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你还让我留在这里？要是被爹发现了怎么办？”
“爹看见我了，那不得追着我打？”
“娘你也看见了！我如今有家室的人，以前我就一个人，没了就没了，要是爹再来把我往死里打！我的妻儿怎么办呢？”
“这次回来本来打算偷偷看娘你一眼，但找不着机会，我还想着给您养老送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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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就放我走吧！”
云华春说着，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跟着哭了起来。
宋氏不想儿子离开，更不想儿子出事。
如今看着他好好活着，心中还惦念着自己，心中多年的执念也能落地。
见宋氏不再说话，云华春心想，这事情成了！
“娘，您别担心，我以后会回来看您的。”云华春保证道。
宋氏抹了一把眼泪，“傻孩子，娘只要你好好的。这辈子见上你这一面就够了……”
“以后回不回来看我都行，要是方便了，逢年过节托人给我带句话，让我知道你好好的。”
“奶奶，别伤心了！我们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奶奶你这么瘦，多吃些。”云桃说着往宋氏碗里夹了块腊肉。
宋氏望着桌子上的几个盘子，见儿子一家人吃的飞快，还有他们身上质朴打扮。
心中不禁想多了不少……
刚刚她瞧着自己儿媳往包袱里塞饼子，那么干的饼子，嚼下去肯定嗓子疼。
这饭菜定然是他们平时舍不得吃，特意给自己做的。
第97章：逆子
之前儿子还在府里的时候，每日锦衣玉食，吃喝住行全有小厮伺候。
现在还要自己去给马套缰绳，带着妻女逃亡。
宋氏想着心中酸涩不已，饭菜也食之无味。
万红梅时刻注意着宋氏，见她不怎么动筷子，以为饭菜不合她胃口，或者是不太饿。
哪想到宋氏是看着他们吃着腊肉干菜，觉得他们是穷得慌。
其实今天空间刷新了，万红梅本来打算把空间里面的青菜菜炒炒吃了。
大冬天的没青菜可以吃，但空间里有，还有水果！
宋氏忽然出现，他们家不好吃空间里的东西。
吃了饭，在收桌子时，宋氏急忙把自己手上戴的，头上插的簪子全都取下来。
云桃看了颇为不解，“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宋氏当即把自己的宝石戒指和耳环往云桃身边一推。
“好孩子，你拿着！奶奶刚从庙里回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些给你，你去当了，换些吃的喝的……”宋氏说道，转眼间头上的金簪被她取了个精光。
云华春叹了口气，“娘！这都是你自己攒的首饰，我这个当儿子的不能给你添什么，你又何必把这些给我呢？”
“娘就你这一个孩子？跟娘客气个什么劲？到时候去了外面，买间小院子好好过日子。”宋氏含泪祝福道。
万红梅正欲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外面的动静。
“好像有人来了！”万红梅说道，“还不少。”
“什么人啊？”
云华春闻声推开了小屋的门。
瞧见一个头戴紫金发冠，手持一柄镶嵌金长棍的中年男子，气势汹汹正向着这里走来。
他身后还跟着俩小厮，一脸表情复杂。
这人云华春怎么都能记得！
还能记一辈子！
这是他爹！
“逆子！”云达川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你还有脸回来！我今天就打死你！”云达川说道，朝着云华春的方向冲来。
乖乖！
这怎么玩？
刚刚被他娘抓住，他爹就来了。
“老爷，别打了，春儿好不容易回来，你干嘛要这么对他呢？”宋氏哭着上前，站在云华春的前面拦着云达川。
夺着他手中的棍子，不让他下手。
“爷爷，别打我爹，我爹知错了！”云桃也急忙喊道。
这坏事不是他爹干的，她爹就是个背锅侠！
“你都有闺女了？”云达川迟疑道，棍子在手里高高举着。
“有了，是你唯一的亲孙女！”宋氏赶忙抢答道。
云达川眉头凝重了起来，最终还是落下了棍子。
砰砰砰，几声闷响。
全部落在了床榻的被子上。
接着便是棍子咕噜落地的声音。
云达川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搁在桌子上。
“这是五百两银子，你走吧，快走，别回来了。”
“老爷！”宋氏又惊又喜道。
云桃一家人神色也变幻了一番，这是唱的哪出？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活便活下来了。我对你没什么期望……”
“你从西北过来，还攀上了卫家的关系，你大伯早就知道，正在派人四处找你呢。你快走吧，走远一些，别回来了。”云达川说道，背过身子，掩饰脸上的愧疚和不舍。
“……爹。”云华春迟疑了片刻喊了一句。
“快走吧！你这儿离仓兴府这么近，瞒不了多久。带着孩子走远些……”
“家里，就当没你这个人了！”云达川说着重话，口气温吞。
“爹，娘，我走了。”
“你们的恩情，孩儿以后再报！”云华春说着，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这是他如今的亲父母……
不提那些过往的一切，现如今瞧到他，都是给他塞钱让他走。
有的感情他以前不懂，还是等自己长大为人父母了才明白。
云家的东西早就打包完，直接拎上车就能走。
三人迅速把东西收拾好，上了马车。
两人站在院子门口，云达川板着一张脸望着他们，没什么临别赠言。
石岗村的众人瞧着这俩贵人心中好奇，忙着收拾东西，只是扫了一眼。
黎千宸打算吃饱了饭进城，用过早饭，隔壁院子又闹腾起来。
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生了些羡慕之意，这几天瞧见的热闹比他家中几年还多。
羡慕归羡慕，唤着书童规整了东西，带好了信物。
两人正准备骑马出门，就瞧见隔壁院子里又冲进了一堆人。
他瞧着马车上刻着的族徽，是云家的。
真是云家的人，那倒也凑巧了。
云家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他瞧了一眼，是一对夫妻和一个黑脸的小丫头。
那位站在院子口的中年夫妇和穿着粗布衣的男子面容略有相似之处……
黎千宸打量了一眼，立马收回了目光。
君子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最近看多了听多了，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黎千宸带着子献骑马走了老远，瞧不见那边的人影，子献才开口道。
“公子，那不会是云家的哪个老爷吧？”
他瞧这穿着打扮，像极了。
“不清楚，哪怕是，也与我们无关。早些进城办事，便能早日回家。”黎千宸悠然的声音在雪地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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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一行车队慢慢向前，走得老远，直到看不见人影。
宋氏整理了仪态，心中欢喜不少。
儿子还好好活着，以后还有长远的未来。
“走吧！”云达川说道。
“老爷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宋氏好奇道。
云达川撇了宋氏一眼，没心没肺，“你身边带着的都是我的人，你遇着什么瞧着什么，我能不知道？”
宋氏本就是丫头出身，没养忠仆的心思。
听到这话心里堵得慌，片刻后又泄了气。
老爷都给儿子塞银子了，证明老爷心里是有儿子的。
才被丫鬟扶着上了马车，宋氏感觉眼皮下有东西一晃，好像掉马车下。
“宋姨娘！香囊掉了。”丫鬟急忙把香囊捡了起来，交还到宋姨娘手里。
是她小孙女刚刚塞给她的，宋氏心道，刚刚光记着哭，随意塞袖子里了。
宋氏仔细捏了捏这针脚，粗糙得很，一看就是初学者做的。
想着这应当自己孙女给她缝的，心中开怀不少。
这可是府里独一份！
那位从小养在闺中的大小姐可不会做针线活！
便是做了，也是轮不到她的。
宋氏捧着这香囊爱不释手，捏到下面，感觉里面塞了什么东西。
宋氏拆开上面的绳子一看，两颗硕大光泽明润的珍珠。
第98章：上门退亲
这是孙女给她的！
宋氏开心之余，不禁落了几颗泪，孙女真好。
看着这颗珍珠宋氏安心了不少，还能藏着珍珠，证明还有余财。
黎千宸坐在云家宅院的前厅里，望着小院前的一颗红梅在白雪中傲然挺立。
一行丫鬟鱼跃进了门栏，每个人手中端着不同的东西。
依次把茶水点心搁下，拨了拨炉子里的炭火，再轻步退了出去，从头到尾听不到多少的声音，这便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黎千宸端着茶喝了一口，好茶。
终于来了一点儿动静，管家匆匆进了小院。
“见过黎公子！我们家主刚刚回来，正在更衣，还请黎公子稍等片刻。”管家躬身行礼道，面上略带歉意。
黎千宸抿唇轻笑，“无碍！云世伯忙正事要紧，我一介闲人，能等的。”
丫鬟又上了一次茶，云达庭终于现身了。
“贤侄！实在是衙门公务繁忙，现在才过来招呼你！”云达庭面带歉意上前道。
说了些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话，连带着关心了一番黎千宸的家人。
“……祖母很好，只是千宸此次上门有个不情之请。”黎千宸弯腰道。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得上忙的，伯父定然帮你！”云达庭保证道。
“实不相瞒，千宸这次为退婚而来！”
退婚……
云达庭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但立马恢复了。
“为何要退婚呢？”云达庭和蔼可亲问道。
“千宸要为父母亲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得娶亲。再加上黎家已经败落，家中奴仆皆已被我遣散，唯剩下两个老仆伺候身体不好的祖母。”
“这三年的时间，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千宸如今还是一介白身，云家仅有一位小姐，定是世伯家中明珠。着实不应为了我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受这么多委屈，千宸不是什么良配。”
“所以才自作主张上门退亲，还请世伯原谅。”黎千宸弯着腰道。
云达庭把眼前的年轻人扶了起来。
“这事……我再想想吧，我去跟如君说一声，问问她的意见。”云达庭语气委婉道。
云家和黎家是世交，这亲事是早就定下的。
纵然黎家败落了，他却从未想过悔婚。
更重要的是，他颇为看好黎千宸这个年轻人。
“天色不早了，你就歇我府上吧！”
“那便麻烦世伯了。”
云达庭迎着黎千宸去了客人住的小院又匆匆被奴仆喊走了。
“少爷，你说这云家的老爷会同意退婚吗？他万一不答应怎么办？”
黎千宸悠然坐下，看了会儿窗口的景色。
“ 云世伯会同意的。”
他和云如君定的是娃娃亲，小时候来云家过年还被人打趣过，不过这未婚妻的面确实是一次都没见着。
无他，是这位未婚妻不想见他。
小时候都不想见他，还能盼着人家长大见他吗？
况且云家算上庶子庶女都只这一位小姐，定然是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听闻这位小姐去年过生辰时，家中的长辈还给她寻了一盏透明的琉璃盏，给她当作生辰贺礼。
便是如此，那位小姐也是稀疏平常对待。
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回家，他还怕被人嫌弃是破落户。
“少爷您没了未婚妻，找谁成婚呢？”子献忧愁道。
少爷本就孤苦无依，现在连未婚妻都没了，以后更难找媳妇。
“子献，你这么关心少爷我干嘛？你是想娶妻了？”黎千宸笑道。
子献急忙似拨浪鼓般摇头。 “少爷，我这辈子就陪着您，要什么媳妇！”
“世上的女子虽多，可妻子只有一个。娶妻是两人相伴一生，相濡以沫，定然是要好好选的，若是找不到，一个人倒也落得自在。”
“……少爷，您不能不娶妻！您要是不娶妻，那家里不是绝后了吗！”子献紧张道。
“子献不也说不娶妻吗？你家里就你一个儿子，不娶妻，不就绝后了吗？”黎千宸鹦鹉学舌道。
“这不一样的，少爷您是少爷，我是一个下人！”子献红脸辩解道。
“哪有什么不一样？这世间的人都一样。”
“若是日后遇到合适的，会娶的。”
云达庭回了自己院子，旁边的下人过来耳语了几句，他听罢眉头狂跳。
“去把小姐给我喊来，我有话问她。”
云达庭在院子里等了片刻，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姑娘出现在小院里，地上的白雪衬得她更为热烈，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爹，您喊我？”云如君上前道。
一头如瀑的乌发上戴着根金丝蝴蝶发簪，那镶嵌在蝴蝶翅膀上的红绿色宝石闪闪发光，似蝴蝶翩翩飞舞。
云达庭瞧着他这个老来女，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拱月。
千宸这个孩子是好的，可是眼前的这个……
唉……
“刚刚黎家的少爷过来了。”云达庭说道，瞧着云如君的脸色。
云如君立马垮了脸，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像晒焉了的花。
“他上门来退亲。”
“真的吗爹？”云如君高兴问道，双眸放光。
云达庭无奈长唏了一口气。
“我还没答应他！想先来问问你的意思，你可愿意？”
“那肯定愿意！我为何要嫁到黎家去？他连自家的祖宅都护不住，嫁给他，我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云如君撇撇嘴道，对这个人不是很满意。
“想不想见见他？”
“不想！爹，快给我退亲吧！随便嫁给谁都行，别把我嫁给他！”云如君摇晃着她爹的袖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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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知道了。”
云达庭心中满是无奈。
黎家虽然破落了，家底仍在。
高门大户纳妾都是常事，后宅矛盾更是多。
黎家家风严谨，又没有长辈在，黎千宸性子好、一表人才、饱读诗书，胜过仓兴府的无数才俊。
他原先想着把女儿嫁过去以后，有自家的人在，怎么都能保证女儿一辈子不受委屈。
如今看来，他闺女是没有这福气了。
“爹知道了，爹等会儿就找他换信物去！”
“谢谢爹，爹你真疼我！”云如君高兴出了院子，走路带风。
纵然这亲事成不了，故人的孩子上门，总能凑在一起吃个饭。
云达庭把家中的几个主子喊过来，陪着黎千宸吃顿饭。
第99章：游园相见
做不成女婿，但这其中的情意不会改变。
黎千宸七八岁的时候来过一次云家，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忽然瞧见这一桌子的人，倒是叫他吃惊了一番。
怎么隔壁小院见到的男子也在？
他听那院中黑脸的小姑娘是唤他爷爷。
云家原来不止一位姑娘！
倒是有趣！
黎千宸好奇归好奇，也没多问。
云达川这会儿坐如针毡！
那院子隔壁骑马出来的少年郎怎么会在自己眼前？
看着大哥还很关心他！
他不会多嘴吧！
云达川饭桌上的心思全在黎千宸身上，吃饭喝茶全都看着他。
黎千宸倒是不以为意，席间对着这位世伯礼貌笑了笑。
笑得云达川杯子都握不住，险些落下来，杯中的酒泼了不少。
“二弟可是身体不适？”云达庭开口问道，神色不觉带上一丝威严。
“……今日吹了会儿风，可能是染风寒了。”
“那二弟便先下去歇着吧。”云达庭神色温柔道。
“我先走了大哥！”得了号令，云达川恨不得撒腿就跑。
他搁下杯子才走到院外，就被管家拦住了。
“二老爷，大老爷说了，请你去他的院子里坐坐，他有话要跟你说。”管家笑眯眯道。
云达川站在冷风里，感觉头忽然疼得厉害。
难不成，那小子跟大哥告状？
云达川想不明白，心底发虚去了院子。
他左等右等，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重重的敲门声。
猛地睁开眼，便是他大哥站在门口面色铁青的模样。
“你今天可是瞧见了华春？”云达庭开口道。
“……大哥，我，我……”云达川支支吾吾，弓着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坐直了！”云达庭提醒道。
“他如何？你今日提着棍子出门，可是打他了？”云达庭一桩桩问道。
“……我，我没打他。他走了……”
看到自家弟弟这个不成器的样子，云达庭摇摇头无奈叹气。
女儿不行，弟弟也不行。
“走哪儿去了？他刚刚从西北逃回来，无处落脚。”
“我也不清楚，大哥，他自己有手有脚，去哪儿都行。”云达川无奈道。
“行吧，你退下吧。”
“这是你的儿子，我管不了。我连你都管不住，怎么好管他？”云达庭叹气。
云达川听罢赶紧跑了，他还以为大哥今天这么生气会要让他跪祠堂。
真是逃过一劫。
“老爷，京城那边要通知一声吗？”管家恭敬问道。
“我写封信，帮我寄过去便行。”
云达庭说罢，走到自己的书桌旁。
先是写了黎千宸退亲的事情，接着又写了家中的子弟云华春。
知道那人不是假冒云家人即可，他没什么深究的心思。
能和卫将军扯上关系也算他的本事，听说他还帮了卫将军的大忙，这其中的兜兜转转云达庭不清楚，但觉得这个晚辈是比他爹强的。
云家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
当今的世道不太平，仓兴虽还安定，说不定哪一日就出事了。
族中子弟能出去自己谋生路也好。
傍晚云家人找了个破庙安营扎寨，万红梅翻着白天收拾的干粮。
打开那个装了干饼的包袱，不少饼屑掉了出来。
里面的干饼被敲碎了不少，估计是中午被云达川敲碎的。
“你看这饼！”万红梅哭笑不得道。
“问题不大，娘，我一个饼吃不完，半个刚刚好。”云桃捡了块饼。
万红梅煮了锅热水，里头窝了几个鸡蛋，把饼蒸了会儿。
空间里有豆瓣酱，抹点儿酱，就着鸡蛋吃，一家人吃的老香。
“你爹娘的东西，我先塞空间里了？”万红梅问道。
“放里面吧，妥当些。等刷新的时候，记得拿出来就行。”云华春说道。
之前他还盘算着怎么赚钱，路过仓兴便收了不少的银子，他们家这算是暴富了。
“娘，我给奶奶塞了两颗珍珠，挑我屋子里最大的。”云桃一边塞着饼一边含糊不清道。
直接塞不方便，她便套了街上买的小香囊。
奶奶收随便塞袖子里了，不知道她现在发现了没。
想到这个万红梅就开始叹气，两个长辈还算不错。
婆婆把身上的首饰给她拆了个干净，她却不能为两个老人做什么。
“等咱日后在海边安定下来，托人给他们送点儿特产吧。”云华春开口道。
古代货物难运，到时候把海边的东西送点儿过去，也算是他们的心意。
“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别瞎想了！”万红梅感叹道。
围着火堆，一家人沉沉睡下。
第二天早上，黎千宸就拿到了当初两家人交换的信物。
黎家的信物是一件白玉簪子，留给云家未来的主母。
黎千宸把簪子放好，准备去前院跟云达庭告别。
云家有每日一起用早饭的规矩，其他时候各吃各的都不管。
黎千宸不好再凑这个热闹，只等他们吃完了才过去。
穿过长长的游廊，黎千宸瞥见了一个红色的衣角站在不远处花园里，还有女子时不时传来娇俏的笑声。
想必这就是云家那位小姐了。
黎千宸心中没什么想法，径直离开了没任何留恋。
云如君带着丫鬟正在院子里玩耍，转过身的一瞬，瞧见走廊里有个素衫男子转身走过。
惊鸿一瞥间，那男子眉眼精致，气质温润，倒是让她心中生出了不少好奇感。
“露儿，今天府里来客人了吗？”云如君问道。
“不曾听过有客人，许是来府里找老爷办事的人。”露儿懵懂道，循着自家小姐望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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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们去看看！”云如君欣喜道，提着裙子就要过去。
云如君对她爹院子的布局再熟悉不过，立马带着丫鬟去了她爹书房旁的小楼。
推开二楼的窗户，向下便能瞧个清楚。
“露儿，你瞧那个人是谁？”云如君白嫩修长的指节指向窗户处的人影。
露儿也瞧了过去，这人，不是黎公子吗？
“小姐，那是黎公子啊！”丫鬟迟疑道。
“什么梨公子？”
“跟小姐你有婚约的那个黎千宸公子。”
云如君当即瞪大了眼睛。
第100章：南潼府
面上的神色又羞又恼。
哐当一声，云如君把窗户重重关上。
“小姐，怎么了？”露儿神色紧张道。
云如君颦着一双柳叶眉，“不看了！我们走！”
她堂堂云家大小姐！
她爹是仓兴的知府，她爷爷是官居内朝的尚书。
仓兴府里谁见着她不得客客气气，便是那些青年才子都不值得她颔首相应。
何况一个家境破落的男子！
这人还偏偏跟云家有婚约。
云如君想着，不禁咬牙切齿！
刚刚在走廊一瞥纯属她看走眼，就是后院养的阿黄都比这人俊朗。
云如君的三分好奇在知晓这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以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厌恶与抗拒。
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处在叛逆期中，不服长辈的安排。
即便是再好的，此刻在她心中也是一文不值。
“小女顽劣，让千宸你见笑了。”云达庭告罪道。
这么大的地儿，什么都能瞧得一清二楚，这府里一贯好穿红衣裙的只有一人。
“无碍！云小姐真性情罢了。”黎千宸笑道。
有这么一出，他心中更加确信这位云小姐不喜他。
如此更好，这强绑在一起的红绳终于断了。
婚既已退，黎千宸收了信物带着子献出了云府。
“少爷，婚都退了，要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咱们会不会挨打啊？”子献担忧道。
“怕什么？祖母一向疼我，便是知道了，也会依照我的喜好，让我娶个喜欢的女子。”
“云家咱们是高攀不上了，退了亲更好。”黎千宸轻松快活道。
“走吧，该去京城瞧瞧了！”
说着少年策马扬鞭向前奔驰而去。
“少爷，等等我！”子献赶忙向前追去。
云桃这边一行人继续向南边赶路。
过了年关就是春天，往南走了半个月雪早就不见踪影。
大地上冒出了丝丝点点的绿意，雨也多了起来。
云桃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换上了轻薄的衣衫，唯有风大的时候再套一件厚衣服。
各家各户的马车棚都安置好，冒着小雨也能赶路。
到了江南，雨水充沛，四处可见河流与湖泊。
密密麻麻的水网交织在地面上，倒是真应了水乡的称呼。
今日的雨下得有些大，不好赶路，众人便找了一个破庙安顿下来。
“爹，我刚刚看到他们下去打水，捉不少鱼回来。”云桃拍了拍他爹道。
听到鱼云华春就来劲，“那咱也去钓鱼？”
“钓什么鱼？”万红梅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要去你一个人去，别把闺女带去。”
“……那我一个人去看看？”云华春无奈道。
云华春爱钓鱼不是一两年的事情，每周放假就抽空去钓鱼。
万红梅有时候加班忙，周末不能带孩子，云华春就把云桃带到外面的水库去钓鱼。
晒了一个夏天，把云桃好好的小白脸晒成了小黑脸。
万红梅当即怒了，不许云华春带着闺女出去晒。
晒黑倒是其次，主要小孩子皮肤娇嫩，晒伤了容易出问题！
从那以后，云华春只能自己孤独钓鱼。
一路上逃难无聊得很，云桃把自己书桌上的世界名著和期刊杂志都翻烂了，没什么别的打发时间。
难得能找到什么消遣活动，过不了她娘这一关什么都不行。
“帮我看着你爹，不能什么都依着他。”万红梅说道。
云桃调皮眨眨眼睛，“知道了娘。”
众人停得早，这天黑前的时间也就宽裕起来。
云华春带着闺女出去钓了一个时辰才回来，提着木桶高兴得不行。
“闺女，媳妇，快看，我钓了不少鱼！”云华春高兴道。
这一路走过来，有不少石岗村的人。
闻声凑过去看了一眼，桶里小半桶都是鱼，真不愧是云秀才。
“云秀才你真厉害！”当即有人夸奖道。
云华春开心笑了笑。
桶就搁在云家马车边，万红梅刚刚着手头喂马的活计，头都懒得抬，她心里有数。
云桃凑过去看了一眼，当真一大桶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最大的一条有巴掌那么大呢！
云桃当即挑了最大的一条，举起来给她娘看。
“娘，你看，有鱼汤吃了！”云桃捧着手里活蹦乱跳的鲤鱼道。
看到闺女手里的鲤鱼，万红梅终于多分了点目光。
喂完马以后凑过来看了一眼。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捅了鱼苗窝呢！
“这么多小鱼，钓回来你是自己不杀，等着我杀呢。肉没两口，麻烦倒是一堆！”万红梅嫌弃道。
她就知道，这本性穿越也变不了。
“我去杀，我去。”云华春乖巧道。
一条条小鱼都有鱼鳞，处理起来麻烦，可不处理更不能下口。
便捡了家里的剪刀，冒雨蹲在河边。
不得不说云华春钓鱼的功夫很强，一个时辰就钓了三四十条鱼。
按个头算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
去掉五脏六腑和鱼鳞鱼头，云华春端回来一小竹篮鱼。
万红梅起锅放在灶台边，待竹笠的水漏得差不多，加了点葱姜蒜胡椒粉等调料腌制了一会儿。
又沥干了水分，等到锅烧热以后，直接丢锅里去炸。
鱼下锅的那一刻，滋啦的油声在破庙里格外突出。
连带着鱼的香味，一会儿就飘出来了。
云桃安心蹲在火边添火！
油温不够这鱼炸出来的酥脆度不行，火太大了鱼容易糊，唯有她这些天积累出来的烧火经验才能帮她娘烧好这火。
新鲜出锅的鱼，万红梅放在小竹漏里，等油漏干，再往上撒了些椒盐调料，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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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都是空间里常备着的，小鱼也是家里常吃的。
“吃吧！”万红梅端了一盘子炸小鱼到云桃更前。
云桃拿着筷子夹了一个。
酥脆的很，连鱼骨头都炸酥了，一口吞下去不用吐刺。
云华春也没闲着。
炸完鱼的油锅和竹娄都得他负责清洗。
万红梅的意思是，谁叫这个人喜欢弄这些麻烦的东西？
他自己又不做饭，只能洗完洗锅。
“爹，快吃！”云桃乘机给云华春投喂了一口。
云华春嚼吧嚼吧，赶紧干活。
小鱼是酥脆，可吃到嘴里没有什么肉味，还得让闺女吃上肉啊！
怀着让闺女天天有肉吃的想法，云华春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确定了众人安定的地点。
南潼府。
第101章：林蒲见闻
南潼水域广阔，靠近海边，港口还有番邦船只来往。
在南潼府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腰缠宝石的番邦商人，用成袋的宝石和香料来交换瓷器和茶叶。
南潼府周围的几个州府都是盛产茶叶和瓷器的地方，但港口只在南潼。
无它原因，传说是南潼府内坐镇一位神女。
每年夏日飓风肆掠沿海州府的时候，唯独南潼安然无恙，船只房屋少被摧毁。
云华春不在意这位神女是谁，南潼靠海，台风来的时候还算安宁，便是一个好的去处。
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了，不同于行商。
才入这南潼外围的林蒲县就被人拦了下来，询问去处。
“大人，我们是从西北逃难而来的，想在南潼安定下来。”云华春如实说道。
“西北那么远，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守城的将士板着脸道。
在他看来，云华春一行人形迹可疑。
从西北大老远来这海边，还是成群结队，不是骗子就是藏着什么别的目的。
不从林蒲进去，其他地方不好走。
云华春无奈，只能跟着那将士去县衙一趟，连带卫将军给他的信和名帖都一并带上。
这么大一群人不好带县衙去，只能候在城门口外。
林蒲的县令是个年轻的举人，刚来林蒲任职，大事小事都要看上一眼。
做起事来一本正经，不看什么名帖和信，仔细盘查了云华春一番。
就差把他祖宗十八代给问出来，云华春嘴严实，没往外透露太多。
最终县令知道云华春念过书，考了考他的学问，才算过关。
“你既是个秀才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能省去不少的麻烦！”县令感叹道。
要是早知道云华春是个读书人，他便不这么为难。
“近日南潼府里来了不少琉球的探子，也不知这些探子在收罗什么消息。”
“你若想在南潼府里安顿下来怕是不容易，我劝你不如就近安顿下来，我这县里也行……”那县令劝道。
云华春受宠若惊，“大人，实不相瞒。学生这么远赶过来，一是为逃难，二是为寻亲。”
“我有一长辈早些年传信给我，说他住在海边。学生想去找找看，寻着家中的为数不多的亲眷。”
县令脸色不似刚刚那般热络。
“那你便去吧！”
云华春出了府衙，才算松了一口气。
年轻的县令却是摇摇头。
心中想着，这秀才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拿着卫家人的名帖来南潼。
许是不知这南潼的知府大人和卫家颇不对付。
然而私底下，他也不信服这位知府大人，所以才对云华春多说了几句。
云华春去县衙打了声招呼，众人便能进城了。
进了城才发现，这林蒲也不错。
还未入夏，街上就有叫卖水果的商人，据说是更南之处运过来的。
卖水产的也有。
蟹壳和贝类颜色各异，奇特的软若无骨鱼。
商人戳了戳桶里的鱼，竟然还会吐出不少墨汁。
一村人当真如同乡下进城一般，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个新奇的世界。
云桃打量了一眼，林蒲就很繁华了，不知道南潼能繁华成哪般。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了卖冰饮的人！
有各种茶饮、牛乳，以及现榨糖水。
所谓现榨糖水便是甘蔗汁。
那甘蔗洗干净以后，在特制的石磨上走一遭，汁水从周边流至下面的小口，被一个铜壶接着。
倒在劈砍好的竹筒里，便能带着随处饮用。
云桃眼睛都看直了！这都有吗？
“爹，我想喝这个！”云桃指着那小摊道。
云华春当即掏钱给闺女买了一杯甘蔗汁，老婆自然不会例外。
三文一杯，着实不便宜。
初春时节见不着冰雪，这甘蔗汁上面带着一层薄薄的冰块，当真是稀奇。
云桃打量了一眼小摊贩旁边的桶，厚厚一层包袱包裹着，让冷气丝毫不外泄。
不是后世商店的那种冰格，也不是开凿下来的冰块，反而是层层的碎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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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用硝石制冰吗？”云桃好奇问道。
那小贩瞧了眼云桃，这一家人穿的破旧，给钱痛快，没讨价还价。
便也和颜悦色起来：“小姑娘还知道硝石呢。”
还真跟她猜想的差不多。
大晋都有硝石制冰了，以后买点儿硝石回去，他们家里用些冰也不算奇怪。
“这里有卖糖的铺子吗？”
“有的，那边，都是卖糖的。”
云桃又急忙扯着她爹陪她过去看。
卖糖的铺子很是显眼，在一群商铺中格外气派显眼，穿行其中的多是些穿金戴银的大商贩。
一袋又一袋的红糖制成块状，亦或是沙泥的模样，装在袋子里，排列整齐，颇为壮观。
“丫头，看什么呢？想吃红糖吗？”云华春好奇问道。
自家闺女爱吃什么他还是知晓的，太甜的不吃，不喜欢吃红糖，可以吃些黄糖，可这铺子没黄糖。
云桃摇摇头，“爹，我就四处瞧瞧，看看有什么卖的。”
“到时候，咱家只能挑些别人没有东西。”
“赚钱不急，咱家有钱。”云华春低声道。
他们家穿得破，但是真的不穷，赚钱的事还有他，不需要女儿着急。
“我不着急的！”云桃笑道，心中仿若已有成算。
云华春又拉着闺女去旁边的书铺看了看，林蒲县里的书比起北方要便宜一些。
书卖得格外快，便是他们在这儿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不少的人过来买书。
白墙青瓦的小巷里，还有朗朗书声传来。
街上奔走做活的男子与女子皆有，孩子少见。
琳琅的商品满街都是，锦衣绸缎的贵人和衣衫褴褛的乞丐出现在同一条街上。
这便是江南富庶的一小部分，真是有些迷人眼了。
不知是因为林蒲太陌生，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变了，倒叫他们提不起多少的兴致。
林蒲繁华，日用百物皆贵。
在西北的时候，一文钱便能买两个拳头大的包子，能吃两个孩子。
可在林蒲，三文钱才能买一笼包子。
一个个小得出奇，一笼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吃饱。
第102章：安置下来
云家买了两杯甘蔗汁，其他的钱都没花。
众人过了过眼瘾，心中满足，继续向南潼的方向走去……
比起林蒲县，入南潼城时波澜不惊，没人拦着他们，但要收入城费。
众人想着不进去了，省下这个钱。
云华春去了衙门只见了一个师爷般的小官，便给他们安置下来。
让衙役引路带他们去了落脚处。
这事处理得出奇简单，让一村人又惊又喜。
这当真是托了云秀才的福！
云华春自己却是纳闷得不行，这么简单，甚至卫将军给他的信都没用上。
衙役骑着马带着众人走了二十来里路，才走到一处山岭密布的地儿。
这地儿靠山近水，从山岭这段到那段，有一处平坦的地界。
“就这了吧！”衙役下马道。
云华春打量了一圈，荒山野岭，这是什么？
“大人，我们就安置在这里？”云华春问道。
“南潼府周围人多，你们一村子人可不好安置。这地儿靠海，有水有地，还不满足吗？”
“这可是个好地方！”那衙役说道。
“那大人，我们住的地方，种地的地方在哪里啊？”云华春问道。
他瞧着这周边山岭多，山多好砍柴，可是种地种哪里呢？
“你只管开荒，那开垦出来的田地都算你的，到时候来衙门喊人登记在册便可。”那衙役说道，一副匆忙要走的模样。
“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衙门复命。”
说着，衙役打马而去。
石岗村众人看着身边的荒山野岭，心中想着林蒲的所见所闻。
“云秀才，咱是在这里安家了吗？”有人问道。
云华春的脸色不太好。
“是吧……咱以后就住这里了。”云华春说道，望着这块空地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从零开始的新生活。
逃出来了，要自己盖房子，自己种地。
“那咱休息休息，明日再开始盘算吧！”村里人当即吆喝道。
走到这里，他们终于不用在逃难，虽是荒芜，心中倒也安稳了些。
天不冷以后，云华春就没挤在马车厢里。
今天倒是破例一家人又躺在一块儿，说着未来的规划。
“咱家里有钱，我明天就招人过来给咱盖房子。”云华春打了个哈欠道，有些困了。
“爹，咱盖瓦房子还是木房子？”
“都行……”
“那可以盖个小院吗？”云桃想道。
她想在院子里种几颗树，等过几年长出来，就能摘自家的果子吃。
种花也行，院子便好看不少。
云桃小时候去外婆老家时特别喜欢那个院子，院子前的田埂上种了一排，各种果子都有。
还有一串葡萄藤，那葡萄大的很。
每次还未成熟她就迫不及待摘了下来，云桃心中不禁怀念。
“盖……都盖！”云华春闭着眼睛道，人快睡过去了。
万红梅伸手拍了下云华春的肚子，惊的云华春瞬间睁眼。
“怎么了？”
“困了？”万红梅问道。
“是啊！”云华春迟疑。
“困了就别说话，明天再好好商量，咱闺女说什么你别都应了！”万红梅说道。
倒不是她觉得自家男人的话不当真，这块地都没分出来。
一村子人，你住哪里我住哪里总得有个划分。
他倒好，直接想着盖房子了。
“知道了！”云华春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饱喝足坐在一起开会，商量这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干坐了半天，倒是确定了不少章程。
屋子是要盖的，这地儿宽敞，每户人家找个地儿围起来，哪怕是摆几个石头都行。
范围分好了，盖屋子的时候也没什么纠纷。
再接着就是种地的问题。
这块虽是荒凉了一些，但有一条狭长宽敞的河打这里经过，以后挑水浇水都不用操心。
先是确定了住的地方，众人又去看了看不远处的裸露在外的黄土。
庄户人家天天跟土打交道，这地儿看一眼他们就能知道肥不肥，这显然不是块肥地儿。
不禁开始忧心以后种地要怎么办。
云华春听了一耳朵，不急不慢劝了起来，“大家别担心，我家里有几个肥田的方子，到时候地养养就行。”
“实在不行，你们看这旁边山岭里好多树，树根下的黑土都能肥田的，不行挖点儿回来，填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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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才一路做事还算妥帖，倒也众人安心。
安抚了众人，云华春爬上了远处的山岭里看了看。
“爹，你看什么呢？”云桃对着远处喊道。
“看海呢！过了这山边就是海！”云华春高兴道。
当即就下了山，张罗一村子的人跟着他去海边。
石岗村的众人是听云秀才说过很多次海，但海是个什么东西他们想象不到。
海里都是水，那得有多少水？
村里的青壮年跟孩子都跟着去了不少，其他妇人和老人则是在原地收拾东西。
云华春让他们带着篓子过去，有些人家听了带了个小竹篮，有的什么都没带。
管宝泉就不一样，背着家中的大篓子，挂在背后能扛不少东西。
等他看到云华春带着篓子和桶以后，急忙回家提了个桶。
一看到海，云华春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赶海。
早上潮水退去后，能在沙滩里留下不少的东西。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肉吃，只能到海边捡些海鲜，运气好的，还有海参尝尝。
到了螃蟹肥的时节，经常能捡些螃蟹打牙祭。
众人翻过山岭，看到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时，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海里有多少水啊？”
便是最调皮的孩子此刻也不敢张嘴。
“天下所有的河流最终都流入海里，这海水有多少我也不清楚。”云华春说道。
“海潮每天早上退去，天黑了又涨起来。你们到时候小心了，家里的孩子别贪玩在海边留久了！”
“这潮水上来，就游不回来了。”
云华春叮嘱道，众人还痴痴望着大海。
这处的海滩还算松软，多是些沙子，礁石较少。
浪花来来去去，惹得孩子们惊奇不已。
“爹，你看这水会追我！”有孩童开心喊道。
第103章：赶海初体验
有的干脆直接脱了鞋，赤脚走在了沙滩上。
这会儿的沙子软，还有时不时打来的浪花漫过脚背，虽有些冷，走在上面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哎呦，这沙下面有东西扎我！” 有人抱着脚喊道，往后退了几步。
云华春凑到一旁，剥开沙子一看，“是海星啊！”
接着就把这红色的海星举起来，给石岗村的人瞧瞧。
“这东西，叫海星，剥开壳可以吃里面的籽，不过这个海星不太肥。”
“我来给大家伙讲讲，这沙滩上都有什么可以吃！”云华春说道。
弯下腰扫视一圈，瞧见窝沙留下的痕迹，急忙去那快沙子旁边，扒拉开。
拽出里面的猫眼螺给，捏着螺肉，水滋滋往外溢出。
“这个是海螺，可以吃的。”
又快速去了其他的地方，扒拉出蛤蜊和小螃蟹，一一介绍着。
“这个是蛤蜊，大家看啊，潮水上来的时候，他们跟着被海水冲上来，潮水退的时候他们没走，就窝在这沙子底下。”
“这个八爪鱼，我们在林蒲见过。”
“大家抓的时候主意点，别用手抓，他们会伤人的，小心伤着你。”
“这个沙上面有鼓包的可能藏着东西，还有带孔的都有。”
云华春边走边指点着大家。
“……螃蟹太小了就别吃了，不好吃，抓点儿大的。”
还有个孩子捡着一串海藻过来，“云秀才，这是海里长的菜吗？”
云华春看了一眼，这在他老家那边叫浒苔，算是一种藻类。
小时候还有人吃，不过吃起来口感不怎么样。
而且后来水污染了，一般人也不怎么捡这东西吃。
“算是海里长的海草吧，可以吃，不过吃着味道不太好。”
“哦！”那孩子应了一声，随手把手里捡到的东西一丢。
对于大海大家新奇的很，有的人去忙着捡云华春说的海鲜，有的则是瞧见了五颜六色的贝壳觉得稀奇，赶忙挖贝壳。
还有人直接捧着海水，满脸新奇喝着。
入口的腥咸滋味让他们不觉皱眉，这水里确确实实是有盐的，忍着喝下去以后高兴不已。
“咱以后都不用买盐了！”
“是啊！这海好啊！”
云华春看见赶忙上去阻止，“海水可不能直接喝！喝多了要出问题的！”
“咱去喝这河里的淡水，海水打回家用锅煮煮，煮干了就是盐了！可千万别再当水喝！”
“知道了，云秀才！”
众人吆喝道。
云华春也赶忙去捡些能吃的回家。
这个窝着一个月亮贝，那边礁石下藏着几只八爪鱼，等会儿还能逮住一只比目鱼。
云华春全都捡了出来，能带回去吃顿好的。
比起云华春的熟练，其他人都是初次赶海，纵然人多，但对沙子底下藏着的东西还要细细寻找。
不过有的已经抓了小半桶了。
“抓好的先回去，得把它放清水里洗洗吐沙！这东西每天都有，咱别贪多！”云华春叮嘱道。
这会儿临近中午，好在天不热，不然沙滩上能晒死不少鱼。
云华春先提着桶回去了，后面也有人陆陆续续回来。
有些人家第一次做这个摸不着头脑，也有直接到云家来问的。
“干净里放一会儿，等它吐会儿沙子，加点儿姜，蒸着就能吃！”万红梅解释道。
她也好久没吃海鲜了！
自家的做法也差不多，洗干净以后直接一锅蒸了，五花八门的海鲜全丢在个锅里。
想吃什么就捡什么，不用太多的调料，沾点儿盐醋就鲜得很。
乡下人饿肚子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饿了连虫子都是要吃的，对于海鲜的接受程度极高，哪怕他们是第一次吃。
尝着云秀才带着他们从沙子里捡的东西，当真是鲜极了，比起肉也是不差 。
有的人家处理起来粗暴，随便拿水里过了过，沙子没有清明白。
吃到嘴里的沙子格外突出，但吃肉对他们而言极为难得，舍不得吐，直接咽下去了。
“这八爪鱼留着晚上烧着吃吧！”万红梅说着，扒拉了一下水桶里剩下的海产。
笔趣阁
“咱家那地儿你看得怎么样了？想建哪里？”
云华春收拾了碗筷，指着旁边的一个坡地。
“那儿怎么样？我看那坡上有一大块空地，后面林子还近，就是打水要下个坡。”
“那地儿宽敞，院子可以建大一点儿。”云华春说道。
闺女说的想要院子他还记得呢。
“行，咱先在这边搭个棚子吧，以后做饭方便。”万红梅说道。
吃喝住都在马车上，锅要时常拿出来，放进放出麻烦，不如直接搭个棚子。
“行，等下就开始搭。明天我就请人来盖房子！”云华春说道。
一家人吃完午饭就在那空地旁搭棚子，这棚子搭的简单。
万红梅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往四角放着，再结实绑上杆子，搭上棚子。
上面铺点儿稻草，就能防风防雨。
“我来收拾把，剩下的你们歇着。”万红梅说道。
她力气大，搬东西简单，不需要父女俩帮她这个忙。
云桃则是从空间里掏出了自己的画板和白纸，往上添上四四方方的空格，开始构思规划着。
这里建房子不像后世那般建高楼容易，大多是平房。
“爹，你觉得咱家建多少间屋子？”云桃问道。
云华春想了想兜里的钱，还有这南潼的物价。
在南潼府里买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花个几十两银子就行。
他们在这里建房子，是打算长长久久住这里，连带着日后开学堂都在这里。
“我们家里人不多，厨房要一间就行了，可以建大一些。放杂物的屋子都是要的，厕所起码得建两个。”云华春说道。
想着自己见过的现代农村，有的厕所下面挖了管道，各种生活用水通向别处。
“烧水的屋子建一个吧，旁边再造个浴室，冬天洗澡也方便。”
“我和你娘住一间屋子就行了，屋子建大点，有什么东西你摆屋子里，就不用再归置书房，方便。”
“再整两间客人住的房子！养鸡养鸭不？”
第104章：盖房子
“养呗，不然你还指望着时时刻刻去买啊！”万红梅说道。
两人虽在城市里住了这么些年，小时候可都是农村里长大的，鸡鸭都是自家的。
纵然空间里有，那冻了许久的鸡鸭滋味不如新鲜鸡鸭的。
他们家里天天吃这些东西，也要有个解释，还有客人上门时，总得给人家做顿像样的吃食。
哪怕即刻进城，也不方便。
“行，那还得造个窝养，可不能养屋子里。”云华春想道。
“爹，要不咱养只狗？再养只猫？”云桃眼睛亮晶晶道。
之前家里答应她，等她毕业工作就养猫。
可现在工作没找到就穿越了，自己都难养。
“养狗行！到街上去看看，你挑只自己喜欢的。猫的话，这边猫跟咱们那边可不一样，这里的猫少，一只得几十两银子，还得去官家那里买。”云华春翻找脑海中的记忆道。
猫在大晋是一种名贵的宠物，不像后世的田园猫一般随处可见。
云桃听了不禁咋舌，“那不养猫，我们就养狗吧。”
云桃喜欢动物，但更清楚这几十两银子得赚多久。
他们家原先的财产都没几两银子，还被空间吞了，她要是抱个金矿猫，指不定哪天被人偷了。
哭都没地儿哭去。
“咱家地还是要种的，我原先想着种地累，不种地咱做点儿别的活，买粮食吃都行。”
“可这地要是不种，这红薯就不好交代了！”云华春想道。
书里说了，到了后期南方是要受灾减产的。
到时候要是地里没粮食吃，他就算是有钱也难买粮，不能指望着空间，光吃那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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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红薯金贵，等空间刷新刷不了多少。
种一茬，收成以后留作薯种，等下一茬再分给村里的人种。
“我想种樱桃！爹，我们家冰箱里还有樱桃！”云桃激动道。
冰箱里的车厘子特别好吃，可每十天才刷新，还只有一小盒，根本不过瘾。
云桃每次吃的时候，都想着留着这核，等着逃难到地方了种颗樱桃树，再也不发愁。
“樱桃长成可得五六年，不容易种，而且南边雨多，这樱桃容易长裂。”云华春说道。
家里原来有个亲戚动过在南方种樱桃的心思，为啥北方能种南方就不能种呢？
跑去问问才知道，樱桃在雨季成熟，雨下多了，这果子自然也就不好，难卖。
“不管！裂了也能吃，大不了在上面遮个棚子，我就是很想种樱桃！”云桃念叨道。
种樱桃是小事，云华春自然就答应了闺女。
“行行行，你喜欢种什么都行！爹都依你，这么大块空地，随便种！”
“咱这后院留块菜地吧，隔远一些，方便。”
“还有这地窖也得挖一个。”云华春边想边补充道。
云桃拿着纸笔快速记着。
至于家具摆件那些都是不着急的，得房子建好以后，再去慢慢想。
种地对庄户人家来说是头等大事，就在村里人还想着开荒的时候。
云华春带着一堆人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不少的牛马车，运着成堆的木料和砂石。
除此之外，云华春还运了一车特殊的东西。
“爹！你买了什么啊！”云桃捏着鼻子道，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
“夜香！”云华春说了个花哨的名字。
云桃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买了粪啊！
“咱家不是要种红薯吗？我看这边的地不行，花钱买了一车回来，先肥地，再种。”云华春努力减轻自己呼吸的幅度。
夜香旁边的空气实在不怎么好闻！
还是花钱买了一车让人给送过来，估计南潼城里找不到第二个跟他这般的人了。
云华春早让村里的人帮他挖了个大坑，把这一车东西倒里面，再时不时填点儿土，加点儿水，搅拌均匀。
稍微放两日，再匀到要种红薯的那块地里。
这算是底肥！
云桃嫌弃归嫌弃，但也捂着鼻子和爹娘开始干活。
家是她的家，她是家庭成员之一。
虽然她现在年纪还小，但不代表就能完全依赖爹娘，什么事都不做。
云家的房子如火如荼开工了，请的是南潼城的专业造房团队。
因这房子建在离海远的地方，淹不着不用起太高的地基，可到了夏天风浪就大起来。
他们给了云华春不少专业的意见。
房子最好是建成木顶的，南潼的瓦房有不少，风大的时候瓦吹下来危险。
穷些的人家还会用当地的一种棕榈叶晒干了，像稻草那般捆起来，盖在屋檐上。
这样抓力强，鲜少被风吹走。
哪怕吹下来了，等风停了，安回去便是。
便宜，简单，还安全。
云华春跟着点点头，还能这样的吗？
“地基打得牢固一些，不会被风吹走，用些好点的木料子，也不潮。”那师傅絮絮叨叨道。
云华春跟着听，他虽然是干室内装修的，但比不过这些专业人士。
早些时候，他出去旅游时，就听得当地宣传一些古建筑。
历经千年的风吹雨打都没倒，说着这古代的建筑工艺怎么高超。
只是在现代，全都失传。
南潼城边上就是港口，云华春瞧见了好多高高的木楼。
那些木楼没倒，说明大晋的建造工艺是过关的。
“您放心建，钱我来出！”云华春说道。
他们家不缺钱。
那老师傅见云华春这话说得实在，不觉多说了几句。
“不缺钱，我劝你多招些人，现在都四月了，海风来得早，六月就能来。”
“风吹得厉害，到时候你这屋子都建不了！”
云华春深以为然，“那多找些人吧。”
早点儿建好，就早点儿住进去。
“行，你倒是个痛快的！”
“您只管挑好些的料子，风吹不走，雨淋不透，不生虫，其他都不是问题。”
他就是海边长大的，风浪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但不是说南潼府周边有女神护着吗？
再大的风浪也没什么损失。
云华春信的不是什么女神庇佑，反而觉得其中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
例如这边的地势好，风到这里拐个弯就走了。
再比如，这便的海湾其实没他想的那么大，起不了什么风浪。
第105章：台风来了
比起云家的大张旗鼓，村里人盖房子倒是没那么夸张。
就附近的水道里拿木框套了些黄泥，便成了砖的形状，一块一块搭着。
这黄土厚实，干得也快。
每人每家起两三间土屋，做起来也快。
云家的木房子敲敲打打盖到一半时，村里人的土胚房已经盖的差不多。
河被他们挖空了一块，后面的山岭秃了不少。
还是学着当地人的习惯，用干枯的棕榈叶和木板搭了个屋顶。
在村里人看来，这叶子比稻草好得多。
他们住在西北，碰到风大的日子，屋檐上的稻草能被吹得满地乱飞，这叶子重得很，不容易被吹走。
更重要的是，这叶子随地可见，不用花太多的钱。
经济实惠，适合他们。
房子盖的差不多，种地也是个大问题。
南潼府这边多是种水稻的，西北没水稻，吃的都是栗米。
大米在西北是精贵粮食，平日里他们都吃不起。
可种水稻有个更关键的东西，水田。
这四周都是荒山等着他们开垦，荒地还没垦完，去哪里找田呢？
“要不咱先种点儿红薯吧！”云华春建议道。
大晋本就有红薯，据说是从南边的林子里找的。
云华春家的红薯不算什么稀罕货，除了亩产几千斤这点。
只是家里只有这么多，不够分，种其他的也赶不上季节。
众人听了云华春的话，纷纷答应了。
有地种就好，就怕没地儿种，他们不种粮食心里不安。
南潼城里虽然有活干，可哪能指望全家都靠着男人来干活买粮吃呢？
村里人便纷纷开始刨地，打算去城内买薯种，种红薯。
云桃看了看自家的屋子，又瞧了瞧村中忙碌的村民。
各家的屋子都在收尾阶段，有的人甚至已经住进了新房子。
有的人家整日忙活着煮盐卖盐，海边盐价贱，便是卖给专门收盐的贩子也换不了多少钱。
不过最好的便是家里不再缺盐吃！
孩子们赶海熟了，每天早上提着桶能带不少的吃食回来。
家家户户都能把海鲜当饭吃，忙活得津津有味。
目前看来，尚算安稳，可这样不行。
“爹，我们种点儿甘蔗吧！”云桃说道。
云华春搁下手里的木工活，问道：“种甘蔗也行，就是现在种晚了点儿，起码得等到下一茬，八九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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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甘蔗卖红糖？”云华春问道。
南潼城主要的经济作物是甘蔗。
每年产出的红糖卖往大晋各处，据说百年前南潼还是一块荒地，还是靠着当地人种甘蔗制糖富起来的。
“卖白糖。”云桃抿唇神秘道。
“白糖！！”
白糖跟红糖比起来，这其中的市场差距不言而喻。
“闺女你会做白糖？”云华春惊喜道。
“大学的时候上过一门历史课，这课上讲了！”云桃笑道。
她大学的时候选修了一门课，叫聪明的古代人。
白糖这个东西，不是近现代科学的产物。
它最早出现在明朝，还是用一个很简单的法子。
白糖制作的方法问世以后，大明凭借白糖赚了不少银子，各国的商人捧着宝石和黄金白银疯狂抢购白糖。
凑巧的是，大晋没有白糖。
“行，我本来就想着让村里人种点儿甘蔗！”
“种甘蔗比种地赚钱啊！”云华春感叹道。
“那咱家种多少甘蔗？”万红梅插了句嘴。
“我寻思，咱家不是种甘蔗的料，多了咱也种不过来。”云华春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漏出了个憨厚的笑容。
“那衙门的衙役不是说了，让咱们自己开荒吗？”
“这开荒好的地都能登记在册。”
“先把红薯种下，我们慢慢开荒！”
“咱要么花钱请村里人给我们开荒，要么自己开了，反正都不亏！”云华春想道。
这野外的荒地跟花钱买的地不同。
买的都是开垦好的良田，直接种就是了。
云华春打听过，他们这周围七八里都没什么人家。
最近的一户村子在八里外，便是他们现在开始开荒，也开不到八里外去。
就是赶着时间，在甘蔗结果前把地找衙役登记在册，就都是他们的。
“以后请村里人来帮我们种甘蔗，或者请外面的人来种都行。”
“这真不急的，爹。等我先实验实验吧。”云桃想道。
课堂上看了是一回事，等到自己动手做的又是一回事。
好在南潼这便的甘蔗一年能种两茬，他们九月买的甘蔗种子就是别人初春时候种的，等地里的甘蔗长好，还有数个月的实验时间。
还没等到种甘蔗的日子，夏季的台风如约而至了。
起先，是外头的风有些大，天阴沉沉的，连带海浪都大了不少。
“这是要起台风了吧！”云华春望着天道。
最近从沙滩上挖了不少的沙子铺自家院子里，他还花钱买了好些石板和鹅卵石。
准备从院子门口铺到屋门口。
南潼府里有卖石灰的，云华春原先想着用弄些水泥铺地，被云桃以太丑拒绝了。
确实，水泥固然牢固，但木屋子配水泥地不太衬。
“爹，咱们歇一歇吧，也跟跟村里人说说，让他们也停一停！”云桃想到，看了看自家的门窗。
门是安好了，但窗户还有些没装，大量的风从外面灌进来。
“我跟你娘去，你别出门，在家待着！”云华春叮嘱道。
闺女个子小，体重轻，指不定就被风吹走了。
“台风没这么快来呢，我会注意安全的！”云桃乖巧道，想着窗子怎么赌上。
云华春和万红梅挨家挨户跑了，告诉他们这几日可能要来台风。
千万别让家里的孩子出门，也别去海边赶海！
一个浪打过来，能把人卷走。
让这些大人也小心一些，别顾着出门干活，躲台风要紧。
众人听了点点头。
喊好了家里的小子，不让他们去海边玩。
可第二日早上，不管这外面的风雨如何大，依旧扛着锄头继续下地里。
雨大有雨大的好处，地湿了，好挖多了。
大风从他们身边卷过，走路都省力了不少，便是挥锄头都比寻常轻松了。
就是雨有点大，打在脸上挺疼。
第106章：有人不见了
云桃坐在堂屋，靠在充电小台灯旁翻看着杂志。
家里的窗户虽然还没安好，但也不能不管。
她爹娘早就拿柜子和木板把窗户钉上，想着等台风走了再拆下来。
能进光的地方都遮住了，屋子里面黑溜溜的。
云桃便把台灯拿了出来，还点了几根蜡烛。
连带着空间里面的毯子和枕头都带了出来，背靠着墙，悠闲设计着自家的家具，时而翻书参考。
屋子建得差不多了，要开始打家具了。
云桃瞧过这边铺子里的各种家具摆设，总的来说还算是不错，就是储物空间还不够多，也不够隐私。
云桃便想着自己画一些。
云华春和万红梅在一旁陪着她，各忙各的。
一家人都在学习进步。
外面的风很大，呜呜呜呜吹着，伴随着清晰的雨声。
这是他们的家，他们要住很多年的地方，只是来个台风，没必要遇见点儿什么就去空间里躲着。
不过到了做饭的点儿，后院做饭不方便，锅碗瓢盆没买齐全，万红梅还是去空间做饭。
万红梅把下面冻的鸡翅拿出一袋子解冻，做了个蒜香鸡翅。
蒸了碗鸡蛋羹，炒了盘青菜，再取了碟咸菜。
外面的风雨再大，一家人在小屋内吃得很香。
啪啪啪……
外面忽然响起拍门的声音。
云华春抬起头，往向堂屋门口的位置。
从门缝的地方透出来丝丝点点的光及雨水……
“云秀才，你在家吗？”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
云华春听罢，立马把碗搁下。
云桃把台灯一关，屋子里忽然就暗了几个度。
云华春拉开门栓，扑面而来的大风中夹着雨。
一个浑身淋透的小男孩站在他家跟前，一张惊恐无神的脸望着他，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
“云秀才！”那男孩喘着气道。
这是石大柱家的大儿子，云华春一眼就认出了他。
“怎么了？”
让一个小孩这个时候找上门，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爹不见了！找不着了！”石大狗慌张道。
“你爹去哪里了啊？”云华春皱着眉头道。
他不是挨家挨户去喊，让他们台风天不要出门。
这里不比西北，下一阵子就能停，这雨能下好几天。
“我爹下地去了……他说中午回来吃饭……还没回来……”石大狗的声音里染上一丝哭腔。
“……我去田里到处都找了，没见着我爹……”
“……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云秀才您。”
云华春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少年，不禁叹了口气。
就少种几天的田，能耽误什么事？
云华春立马从旁边掏了斗笠和蓑衣，“别哭了，我跟你去找！”
转过头来跟万红梅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我先去喊喊村里人。”
“你在家里和闺女一起，我去去就回。”
万红梅点点头，“要是等几个时辰看不到你，我可出去找人了。”
“你放心吧！”
云华春先给自己把斗笠蓑衣穿好，又给石大狗递了一套小的。
买这东西的时候，云华春 给全家都买了，甚至特意给云桃定了套小的，借给石大狗穿刚刚好。
“穿上吧！我们去找村里人……”云华春说道。
石大狗拿着手中的东西面上有些诧异，茫然听着云华春的吩咐穿上这些东西。
再跟着云华春离开。
云华春先是去了村长家，说明了来意。
石方赶忙喊着几个儿子一起出去。
“云秀才，我这把老骨头见不得风，怕摔着了，我就不跟着你们一起去！”石方告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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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您待在家里稳稳妥妥才是最好的。”
云华春说了一句赶忙走了。
几个汉子挨家挨户拍门，一会儿就凑齐了二十来个人，跟着石大狗去了他家的地里。
按照石大狗的说法是，他爹看着风雨不算大，还能正常垦地。
早上就扛着锄头出门了，说等到吃中饭的点回来。
可饭都做好了，一家人左等右等瞧不见人，石大狗才冒雨去找。
他找去了地里，甚至回来的路上都瞧了，风大雨大一个人影都没。
石大狗又回一趟家，还没见着他爹。
这会儿算是彻底怕了，赶忙来云华春家里敲门，想请他帮忙。
“……人不在地里，应该是回来的路上出事了，大家伙左右瞧瞧吧！”云华春喊道。
“就在这附近的路上找找！”
不一会儿的功夫，人找着了。
石大柱掉到了旁边的沟里，好像腿给摔断，风雨大爬不起来。
这路上没人，呼救声也听不见。
人还活着，其他都是小事。
“大家伙先背着他到我家去看看。”云华春说道。
石大柱就这么被背去了云华春家里。
云华春的房子建在后面的坡上，盖房子时村里人来人往都见着了，可这里面是什么样的他们还没见过。
走在前门的台阶上，就觉得格外的平整厚实，还会发亮呢。
这木头都是刷过漆！
刷过漆的木头不打家具，踩地上，在村里人看来是极为奢侈的事情。
“红梅，我回来了！”云华春敲敲门道。
屋子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大家望着里面布局更加吃惊。
这堂屋都这么宽敞呢，房梁都建得老高。
虽还没摆上什么家具，但这木头上刷的桐漆都能晃人眼睛。
“人找到了？怎么样了？”万红梅问道，忽然瞧见了那被人背着的石大柱。
心中估摸着，是伤到哪里了才被送到她家。
“腿摔断了，你给他瞧瞧吧。”云华春说道。
众人把石大柱放在一旁，肆掠的风雨不断从门口的位置吹进来，屋内的烛光也随之摇曳。
“把门关上，桃儿，多点几根蜡烛。”万红梅吩咐道。
“知道了，娘！”
云桃应声从一旁的箱子里掏出蜡烛。
她爹之前去南潼城时，带了一箱蜡烛回来。
云桃直接掏出十来根，在屋子两端点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照着，众人的影子都随着烛火摇曳起来，投影在木制的墙面上。
“腿摔断了啊！”万红梅看了一眼道。
石大柱在水沟里躺了半天，脸都被泡的有些发白。
万红梅替他检查了一番，确定了其他的问题不大后，按了按腿。
“这里疼吗？”
第107章：透窗的光
石大柱拧紧了眉头，胸膛剧烈起伏着，“疼……”
“知道疼，你为什么还出去？”云华春板着一张脸道。
他家家户户转了一圈，发现出去冒雨干活的不止石大柱一家。
可伤得最重的还是石大柱，这人当真是个倒霉蛋。
“家里就我一个人能干，不多开点儿地，我怕后面没吃的……”石大柱脸色苍白道。
云华春更是一番恨铁不成钢，但心中无力。
都知道冒着台风干活危险，可大家伙还是去了。
不是瞧见台风天好玩，也不是小看了它，而是都怕家里没吃的。
这种心情，云华春也能理解。
他同事里好多都有房贷车贷，还有孩子要养的。
年轻人最怕加班耽误休息时间，而那些养家的同事巴不得多加点班，多来点活，下个月的工资就能多一些。
甚至私底下去接活，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你们可都瞧着了吧！”云华春对着屋内的汉子道。
“我知道你们也偷偷出去垦地了，这台风比你们想象的厉害。”
“有人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石大柱吗？风吹不走你，雨也淋不坏你，就是得多花些银子去看病。”云华春告诫他们道。
众人点点头，没一个敢吱声的。
原先瞧见云家的木屋还有几分羡慕之意，现在全都转变成了对自己家庭情况的担心。
垦地固然是好的，可要是伤着了哪里，家里就得付出更多的东西。
“你这腿，我治不了，我只能给你打个板子。”
“还得去请城里的大夫给你看看！”万红梅道。
她就会一些应急措施，石大柱摔的是小腿的骨头，她已经用家里剩余的木板固定住了。
石大柱的爹娘也匆匆赶来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泣不成声。
“云娘子，这要怎么办啊？”老妇人望着万红梅哭道。
“等雨停了，去城里找个大夫。不找大夫的话，他这腿坏掉了，站不起来，以后地都下不了。”万红梅说道。
故意把后果说得重了些。
村里人能省就省的性子她是懂的，可这是看病，不是能将就的事情！
“这……我苦命的大柱啊！”石大柱的娘当即就哭了出来。
家里的两个孩子慌神不已，村里的众人也都沉默着。
“行了行了，天色不早了，都快回去吧！”云华春赶人道。
“搭把手帮我把石大柱抬回去！”
说着拿了家里的一个大木板，把石大柱挪到了上面。
“云秀才，我来。”
“我也来！”
众人冒着雨，把石大柱抬了回去。
石大柱家离云家近。
因为家里穷，屋子修的简单，就简简单单一间屋子，一个里屋和外堂。
两个老人带着孩子睡在里屋，石大柱在堂屋睡觉。
吃饭做饭的地方都在堂屋，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搁在里头。
小屋暗得很，挤不进那么多的人。
三四个汉子抬着他，把他搁在了地上以后就出去。
云华春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土屋内的氛围很是压抑。
云华春冒雨回去，回到自家堂屋里，摘下斗笠，问道：“咱家的钱盒子放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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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给人结工钱的时候，他顺手都交给老婆了，放哪里他不清楚。
“在咱那屋子的箱子下面呢！”万红梅说道，“要拿钱吗？要拿多少？”
“……拿三两碎银子吧。”云华春想道。
万红梅利落拿了三两银子，交到自家男人手里。
“我出去下，马上就回来。”云华春又冒着风雨下了坡。
云桃好奇抬起头，“娘，爹要给石大柱家送钱去吗？”
“不知道，干什么随他去吧。”万红梅说道，心情比刚刚好了一些。
石大柱家紧闭着门，孩子老人都在昏暗的屋内流着眼泪。
外面的风雨声不曾停歇，他们眼里的泪也没停过。
啪啪啪，几声拍门声。
“我是云秀才，你们把门开开。”云华春站在门口喊道。
石大狗站得离门近，急忙去开门。
“云秀才！”石大狗哽咽喊着他的名字。
云华春看了看屋内的人，都还齐全。
两个老人急忙擦了擦眼泪，掩盖着自己的悲伤道：“云秀才，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云华春走了进去，把手中的碎银子往桌上一搁。
“我来给你们送点儿银子，怕你们没钱看病。”
石家的人微微张嘴，有些惊讶。
便是床上心如死灰的石大柱也神色动容。
“石大柱，你别忘了，逃难路上我救过你的命，你还要给我做五年的活。”
“瘸子可做不了多少的活！”
“这钱给你，拿去看病，不够再来问我借，但利息是要给的，多做一年活吧，我都给你算好了。”
“你要是去城里不方便，我家的牛车可以借给你。”
“快点好了，来我家干活。”
“……云秀才……”石大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喊了下云华春的名字。
“人倒是没摔糊涂，就是不记得我的话，这台风的日子可不能再出去干活了。”
“……我记住的，云秀才，我记住的。”石大柱忍着痛，不禁落泪。
“记住便好。”云华春说罢，带上斗笠离开了。
看到石大柱家的人好好的，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小屋的木门再次被关上。
风雨被挡在屋外，可光仍然能透过缝隙照进来。
屋内的人不像当初那般绝望，只顾着流泪。
反而开始想着未来的路该如何。
“大柱她娘，等雨停了，我就带着大柱去城里找大夫吧。”
“……大柱你安心养病吧，地里的活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干得动……”
“爷爷，我也行的。”
“我也要去的，爷爷。”
几个孩子插嘴道。
石大柱感觉胸口沉甸甸的石头放了下来，不再压得他喘不过气。
云华春回到自家的屋子里，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啊！”万红梅瞧了一眼，“去换身衣服吧，这衣服都湿透了。”
“我这就去换，桃儿，等下爹有些话跟你说。”云华春说道。
云桃点点头，“爹，我人就在这里呢。”
云华春换好了衣服，拿着干帕子擦了擦头发，准备跟云桃促膝长谈。
“你知道爹为什么去给石大柱家送银子吗？”
第108章：世道难
“爹，你是想帮他们家，知道他们家穷，看不起病。”云桃说道，这其中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确实是这个理，但还不止这些。”云华春说道。
“爹给你讲两个故事吧，也不算故事，就是爹听过的别人家的事。”
有这么一个偏远山区的老人，也是靠着种地为生。
老人孤苦无依，没有孩子，没有老伴。
住在间破的不能再破的房子里，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人家唯一的收入来源，便是自家后山上的几颗桃树。
每年桃子成熟的时候，他挑着担子，走几十里的山路到城镇上卖桃子换钱。
某一年的夏天，他卖桃的时候，被人糊弄给了张假钱。
回家的路上，老人直接从路边的山沟里跳下去。
村里的人见他几天不回来，到处去找，找到的时候担子孤零零在路边搁着。
万红梅默不做声，打量着闺女的神色。
这个事她知道，这是她和自家男人的一个同学讲的。
那个同学是从小地方的山里念书考出来的，那被骗的老人是他家里的一个远方亲戚，那时候他还小。
他借着酒劲讲述生活的不易，哭着说穷的日子多苦。
好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扶贫工作还没做起来，山里穷的人家大把大把。
云华春接着又讲了个城里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倒是有钱了不少。
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年轻人，父母都是双职工，还在一线城市买了房子，有房有车。
怎么看这一家人生活都挺好。
可就是在大学体检的时候，这个年轻男孩被查出来患有癌症，好在是中期，还能抢救一下。
父母便带着他去治病，一家人走遍全国各地的医院。
男孩的病越来越严重，花光了家中存款，父母开始四处借钱，房车早就卖了。
可他身上的病丝毫没有起色，还越拖越重。
男孩觉得自己压垮了父母，让家中负债累累治着他这个治不好的病，便找个安静的角落吃药了断了。
留下一份遗书，说着对父母愧疚和亏欠。
“……爹给你讲这些个故事，是想让你知道，这事不只是帮不帮的道理。”
“石大柱确实穷，一家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石大柱还睡地上。”
“让他们家去掏钱看病，肯定连一百文都掏不出来。”
“可这病要是不看，石大柱站不起来，干不了活，地没种成，没粮食吃，欠咱们家的银子还不了。”
“他们家孩子还小，老人年纪也大了。”
“我担心，他们要是有个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云华春叹气道。
万红梅是在医院工作的，这些事他也听了不少了。
“这钱对咱们家来说是小事，对他们家不一样，能救他们的命。”
“我知道的，爹！”云桃认真点点头，脸上严肃不少。
“爹想教你，看见有困难的人，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帮一下，但也不是人人都要帮……”
“比如这街上的乞丐，他有手有脚，年纪轻轻还在讨钱就别帮了！”云华春话锋一转道。
“这不是什么只是好不好心的问题，有些人常说着独善其身，可人哪里是能一个人过一辈子？不跟其他的人交流呢？”
“世上的人太多了，好坏掺杂也是正常。”
“爹希望你做一个正直的人，凡是多看多思考，爹不希望你学什么独善其身，善良该有，但不要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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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遇着抢钱的贼了，爹能帮着追就去追。但如果被抢的是你，爹娘不在身边，爹也想着有人能站出来帮你忙。”云华春语重心长道。
你一边教着孩子不看不问不帮，又怎能期待自家孩子遇到事时，路人都是热心肠的呢？
世上有很多的大道理，便是他自己也讲不明白。
女儿还小，还有很多事情要教给她，他们会老去，会糊涂，总有闺女独当一面的时候。
有些事不是父母只靠嘴皮子说就行，还得亲自出来做榜样。
“爹，我都明白的。”云桃点点头。
她爹是想告诉她，她日后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不论如何，要保持自己的秉性，做好自己。
云华春看着闺女这幅认真的模样，还算放心。
可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跟着老婆忧心忡忡道。
“今天看着石大柱倒下了，我就怕万一有一天我倒下了怎么办？”
“我不在你们娘俩咋办？”
万红梅睁开眼睛，长吁一口气。
“你都老老实实躲屋里没出门呢，风雨哪能把你吹跑了？”
“再说，你倒了还有我给你撑着呢，你下不了地，我可比你能干。”
便是坏人来了，她一个人都能打跑。
云华春感动之余哭笑不得，“那闺女呢？咱们俩终有一天会变老，到时候可不能护着闺女。”
“咱们一家都是穿过来的，亲戚朋友也没几个。”
万红梅翻了个身，虽说这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她有时候也发愁。
“那就找个妥帖的女婿，找不到也行，咱家不缺钱，捡几个孩子养着，好好养大了，有人给咱闺女养老。”
“唉……”云华春叹了一口气。
便是如此，他也是不安的。
这世道对女子不好，这世道对普通百姓更不好。
他还是得努力些，挣点儿名望出来。
哪怕他有一天不在了，站不起来，还有些东西能护住他闺女。
第三天雨停了，石大柱家里过来借了牛车，邀着村里相熟的人家一起送石大柱去城里看病。
他们去的早，回来的也早。
城里的大夫给石大柱开了些药，喝的擦的都有，让他腿上的板子不要卸掉，时刻带着，好好养。
大夫没说能不能走路，只说叫养几个月再过去看看。
石大狗过来把这话给万红梅传述了一番，万红梅听了点点头。
在她们那里，腿摔断了可以做手术把腿骨固定，视病情而定有的也能不做手术。
石大柱的腿具体怎么样她不清楚，又不能拍X光看看。
不管石大柱以后能不能站起来种地，家里的重担怕是马上要落到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了。
“云娘子，我爷爷奶奶让我给你们家磕几个头，可云秀才最不喜欢别人磕头了。”
“我能偷偷给你磕吗？”石大狗眨巴着眼睛问道。
第109章：纱窗
万红梅望着眼前的孩子轻轻笑着。
“不行。”
石大狗的脸立马沮丧起来。
“谢人的方式不一定要磕头，你想谢谢婶子，那就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让婶子知道，这忙没白帮，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万红梅说道。
这一串话石大狗没听明白，为什么要感谢云娘子得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但云娘子总是对他好，也就点点头。
夏天的台风多，后面又来了几次台风。
经过石大柱一家的事情以后，大家都不敢冒雨出门。
云华春安心不少，闲暇的时候把云桃画的图纸送入城内，送到专门的木匠那里，家具一件件打出来。
屋子里的家具都一件一件安置下去。
“这窗户纸，能抗得住风雨吗？”云桃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道。
“用木窗户全把光遮住了！太黑了。”云华春说道，他这挑的还是最好的窗户纸了。
云桃盯着窗户望了半天，倒不是她不满意，只是总觉得哪里差些什么。
片刻以后，云桃眼睛一亮！
“爹，我知道缺什么了！”云桃笑道。
“缺什么？”
“缺纱窗！”云桃提醒道。
这房子是按照大晋的规矩来打造的，大晋如今还没用纱窗的习惯。
蚊虫来了屋内，多用山里头摘的草木熏一熏，就能安睡一夜，但这不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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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说有的人家还用那绸缎帐子安在床上，想必极为难得。
这窗户的木框很大，纱窗套在外面，应当防止蚊虫能飞进来。
“还有这纱帐门！纱帐帘子！”云桃提醒道。
她每天晚上睡觉都是蚊香不断，以前住在外面时，是靠着一层薄被把自己遮住。
仅仅留下鼻孔透气的地方，才能防止这蚊子过来咬她，当然，花露水她也没少擦。
跟不要钱一般从头到脚涂满了，像一个直立行走花露水瓶子。
可仍有胆大包天的蚊子下嘴咬她。
“明天我就去街上看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纱布，买几匹回来，给你做纱帐子！”云华春说道。
云华春还真就上街转了一圈，发现最清薄最透的丝绸，一匹就要五两银子。
不过丝绸太软了，哪怕他咬咬牙买下来，感觉也不太行。
便托相熟的木匠师傅，做了几个轻薄的木架子，连带买了点磁石。
“闺女，我看了一圈，丝绸合适，但太贵了。”云华春回来跟闺女说道。
“我想，我们家里不是有纱窗吗？我给你拆点儿下来。”
家里的窗户上都是有纱窗的，拆下来也简单，反正空间会刷新，不用担心不够用。
“爹，我们要丝绸干嘛？”
丝绸软归软，用丝绸来做纱窗好比用钱来贴窗户。
“我想着，能编点儿硬些的料子，不用像织布织那般细，应当做的出来的。”云桃想道。
“咱家里也没人会编这些啊，你是说找村里人吗？”云华春很快就反应过来。
“爹，咱请村里会织布的人来看看，能不能编出来，除了咱家自己用的，或许能给村里人找点儿活干。”云桃想道。
“这，我让你娘去问问吧，看谁家会织布，请她们过来织点儿纱。”
云华春是个男子，做这些事情不方便。
万红梅去请了几位村里擅长织布的娘子过来，就在云家后院的小屋里干活。
云华春掏钱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织机，还有各种织布用的棉麻线都买了。
按照云桃的要求，要轻薄透气，还要硬一些。
反复试验了很久，最终用棉麻织出来了一些比较硬的料子。
云家的窗户早就用空间里的纱窗代替了。
白天开着窗户，把门关上，也不会有虫飞进来。
来往的妇人看着心中好奇羡慕，想着云秀才跟他们是不一样，能花钱买纱窗不算什么大事。
更何况，云秀才家请村子里的妇人一起去织布是给钱的。
每人每天八文钱，可是不少。
织布虽繁琐，不是什么力气活，早上不用去太早，晚上做饭的点就能回家。
只挑了五六个妇人，其他没被选中的妇人羡慕得很。
“桃儿，你看这样子合适吗？”村中的妇人捧着刚刚织出来的一匹纱道。
这些天，全都是云桃陪着她们在织房里度过。
云娘子先前开过口，全都按照她家丫头的要求来。
倒不是给的这些工钱教她们信服云桃，而是这些天，云桃一直跟在旁边忙活着。
说着这织机哪里不行，还有这梭子又该如何，连带她们坐的凳子都挑了一些毛病。
她们工作的环境好了，织布的速度快了。
云桃是云秀才的闺女，一直没她们家里的孩子玩过，她们不太熟这个孩子如何。
换作她们家的闺女和孩子，这个岁数正是漫山遍野撒疯的时候。
特别是到了海边以后，在海边玩到整日不愿意回家。
在她们看来，云桃不愧是云秀才的闺女。
能在这房子里安安静静坐一天，会看书识字。
别人家的女孩子会织布，云桃则是会改织布机，还能改得更好。
这便是云桃的了不起之处了。
云桃捏着这妇人手中的布，却是轻薄透气，比她想的软了一些，但韧性不错，还能透光。
“可以了婶子，这做纱帐子行。”云桃说道。
“婶子们真厉害！”
“嗨，你这丫头嘴真甜！都是你的织布机改得好。”被云桃夸奖的婶子腼腆笑道。
做到这里还不算完工，云桃在几个婶子的帮助下，把这纱布镶在竹条框上，便成了纱窗。
边角绣上一圈，中间的地方绣上的小布包，把磁石放在里面，便能吸在一起。
屋子间隔得严严实实，蚊虫也都飞不进去。
云桃小时候家里也在用这种磁石做的纱门，现代的纱是用化工材料做的。
料子硬，不容易脏，清洗也方便，就是碰到火就融了。
后来住进了高楼里，蚊子没那么猖狂，开门只开一会儿，纱窗全都封着，蚊子便飞不进去。
这纱帐先在云桃的房间里安了一层，把她屋子的门和外面隔绝起来。
剩下的安万红梅房里。
“娘，爹，你们觉得怎么样？”云桃问道。
“还不错。咱家铺的木地板，这纱帐子在地上擦过也不脏。就是这蚊子防不胜防，还得做床蚊帐！”云华春摸了摸胳膊上被咬出的一个包。
层层防护，才能安稳入睡。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这东西拿去卖怎么样？”云桃问道。
--身体抱恙去医院了，明天补更。
第110章：买纱窗
“卖是行的，我瞧这城内，没什么用纱窗的人家。”
纱窗得轻薄的布料，布料贵，普通百姓用不起。
原身小时候用的是床罩子，一床罩子得花不少钱。
“……主要还是这价格的问题，要是价格低了，买的人估计多。”云华春说道。
对这个时代的百姓们来说，吃喝才是首位问题，吃饱喝足，手里有余钱了才会去想别的。
纱窗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蚊虫虽多，但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那爹你等等我吧！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云桃歪头道。
如今的法子，是让布料变硬。
变硬以后，布料使用的寿命、功能性会强一些。
她记得，纱布上面好像是粘着一层粉一样的东西。
云桃鼓捣了数日，拿家里的面粉泡了水，再泡了布料，这布不仅白了些，还硬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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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试了试米浆，发现有同样的效果。
软有软的好处，重有重的垂重感。
实验成功以后，云桃心下了然。
“爹，我知道了，知道该怎么做了！”云桃捧着硬化过的纱布上前道。
“你看这些料子如何？”
云华春上手捏了捏，质感果然就不一样了。
“不愧是我闺女！真厉害！”云华春高兴道。
云桃便把这布料的制成方法讲了讲。
万红梅上手捏了捏，“我想起来了，我奶奶还在的时候说过，小时候穿的鞋垫就是用米浆做的，那料子好，还耐穿……”
“家里没人做这种鞋垫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除了有点废粮食，其他的都还好。”云桃说道。
她用的都是空间里的粮食，如今家里不缺吃的，也有地方放，空间里吃不完的粮食都在刷新前掏出来放外面了。
“明天我带着去城里卖卖，或者问别人收不收？”云华春说道。
他家的房子是建成了，家具安置进去，还有一边边边角角的地方需要打理。
比如女儿说的花园，后院的一片荒芜还等着他去挖，去清理。
地里的开垦情况，他得也派人看着。
“爹，不急的，你再带点儿别的东西去。”云桃提醒道。
“什么东西？”
“配套的东西！”
这布拿过去得让人明白它是干什么用的，最好，直接把纱窗带过去。
或者支起个床帐子，让人明白能用在何处。
“家里就有木料，我来做。”云华春说道。
一些简单的木工他还是会做的。
纱窗有现成的，床架子支几个帐子便行。
第二天一早，云华春赶着马车，向着南潼城的方向驶去。
来南潼待了一阵子他才知道，入城收费是分日子的。
每月逢五逢十，都是要收入城费的日子，其他的日子入城免费。
人是免费的，马车不管啥时候都要收费。
云华春不知道这里面有啥讲究，但想入城不花钱，避开收费的时间即可。
他到了大街上，把马车停在专门看管的地方。
来了南潼，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听车场的概念。
南潼富商多，出入南潼的马车也多，全都挤在街上影响行人出入。
便有官府牵头，在入城的位置办了几个停马车的地方。
不过这快停车是要交钱的，胜在安心。
云华春利落把铜板交了，捧着自己的货物，放在箩筐上，四处转悠着。
他先去了近些日子打家具的铺子。
“贾掌柜的在吗？”云华春上前问道。
店里忙忙碌碌的，都是些出入后院的木匠，还有往外扛着家具的。
“我们掌柜的在后院呢，找他有什么事吗？”一个伙计热情招呼了云华春。
“我是来找贾掌柜做生意的，不知道他在不在？”云华春问道。
“您等等，我这就去传话。”
在云华春看来，与其在大街上卖纱窗，不如直接去找这做家具的厂家，到时候也能一齐推销。
云华春被人迎进了后院，见到了正在清点家具的贾老板。
“是云先生啊，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贾为丁的问道。
云华春在他这店里定了个木屋，还打了 一大批的家具，让他赚了不少，贾为丁印象深刻得很。
云华春虽住在城郊很远的地方，用的穿的不比城里的人家差。
比他那些老客户掏钱还爽快，看着也不像种田的百姓，便称呼他一声先生。
“我今日来，是想跟贾掌柜做一笔生意。”云华春说道。
“什么生意？”
云华春掏出自己闺女硬化过的纱布给这贾掌柜看，“纱窗的生意，我买不起城里的绸缎纱窗，便在自己家里琢磨出了这个。”
贾为丁上手摸了摸这白纱料子。
嗬，硬的。
再拿这光下面瞧了瞧，透光得很，对面的景色都能瞧明白，确实比富贵人家的绸缎纱窗要好一些。
还送到他这店里来了，是个剔透的人。
“你这打算怎么卖？”贾为丁问道。
“我这都是村里人自己做的，也不敢要多。我这里有两个做生意的法子，贾老板你看看如何？”
这第一个法子就是两人分工合作，他们出这纱布料子，店里出木框和架子，东西店里卖，利润三七分。
第二个法子就是，所有的东西他做好了拿过来，挂这里卖，店里占一分半利润。
贾为丁拿着架子笑了笑：“你倒占了个大头!”
云华春正色：“我这纱布有它的好处的，比寻常的料子硬，不容易坏，而且更透气。”
“加了秘方才炮制出来的料子，这秘方的成本也得花不少钱。”
云华春一桩桩说道。
贾为丁听了点点头，左右是赚钱的生意，他能做这个主。
跟云华春协商了半天，最后确定了按照第一种法子来，做成的纱窗和帘子三七分。
当然，这是在能卖出去的情况，要是卖不出去，可就没钱赚。
云华春的纱窗便都留在了那里。
就在两人签订契约的时候，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走到店里来。
跟店里木匠说了几句话后，视线忽然就落在了云华春制好的纱窗上。
“这是纱窗？”
那年轻人上前问道。
生意上门了啊！云华春眼睛亮了亮。
“正是，这位客人，您真是慧眼识珠。”云华春夸道。
那年轻人摆摆头，对云华春的夸奖不以为意。
第111章：开销路
“这纱窗怎么卖？”
“单定一个是六文，定多了自然给您便宜！”贾为丁说道。
“还有别的东西吗？”年轻人上手摸了摸。
“有的，还有这床上的纱帐子，还有纱门！”贾为丁说道。
云华春把这些东西的用处跟他讲的清清楚楚，连带可以黏住的磁石纱门都讲了。
这也是贾掌柜爽快同意这门生意的原因，云华春实诚不私藏！
年轻人听了点点头，“那去我家里量量窗户和床的尺寸，给我也做一套。”
那年轻人说着，打量了纱窗半天。
云桃让村里妇人织出来的纱布空隙比寻常的布料大，也就更透光。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卖出去百来文的纱窗连带着纱帐。
云华春跟贾掌柜约定的是每次送货来结钱，他这次带来的货本就不多，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去了小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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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纱布你明日还得让人送过来。”贾为丁望向云华春道。“……我派人去拿也行。”
这会儿正是夏季，蚊子多。
家里的蚊子不管多少，有一两只在屋内便足够恼人。
特别是睡觉的时候，一直在耳边嗡嗡嗡，拍也拍不着。
“贾掌柜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着，不过我家里人手少，要是买的客人多，还得等等。”云华春说道，这桩生意做成了，他心里高兴。
因为是老客户，地址也不用留。
云华春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家了。
他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云桃正握着一个小锄头在后院挖土坑。
云家的院子原先是有木栏杆的，后来台风来了，全都吹歪了，云华春也歇了再钉的心思，打算等日后建个砖瓦围栏。
马厩牛栏都在院子不远的地方，云桃搁下手里的工具，拍了拍身上的土。
“爹，你回来了？饿不饿？锅里给你留着饭？”云桃问候道。
“我不太饿，路上垫了点干粮，补点儿也行。”云华春忙着把马下车架，牵到一旁的马厩里。
云桃凑过来看了一眼，见马车里的纱布不见踪影。
眉眼含笑道：“爹，都卖出去了吗？”
“卖出去了！我没去街头卖，找的咱定家具的店。刚刚把生意定下，就有一个来买的，定了一百多文，还算不错。”云华春说道。
“那我可以让婶子们继续做了！”云桃开心道。
接着到后院的屋子里，跟婶子们讲了这个消息。
众人自然是高兴不已，有人买布，她们便能继续织布。
在云家织布有他的好处。
各种棉麻都不用自己买，织机也都是准备好的，省了她们本钱。
而且还不用自己操心，每天拿着工钱，还能回家照顾家里的小子，便是比起她们男人进城干活也不差。
没过几日，贾老板就派活计来云家取纱布。
马车停在云家的后院里，纱布织出来的不多，只抱上去四五匹。
“云先生，这货太少了啊！前几日，有个来店里定帐子的，他家里人多，这都不够给他做帐子。”那活计虽是抱怨着，但不敢说重话。
总之就是想让云华春多做一些，这纱窗的生意打开了以后，不少人来他们店里买纱窗纱帐。
纱窗便宜，更加透亮，买的人不少，连带店里其他的东西的销路也好了。
云华春笑呵呵，“我下次交的绝对比这次多！”
“您放心！”
送走了伙计，云华春摸了摸手中的几两碎银子。
还得卖好多次，才能回织机的本钱。
不过能发的工钱都有了。
云华春把银钱递到闺女手上，“桃儿，来这些给你。”
云桃正忙着自己的樱桃大业，把樱桃核丢土里，希望它来年能长出小树苗。
浇水施肥勤快得很！
“爹，你给我银子干嘛？”云桃看了一眼没有去接的意思。
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
“你拿着，以后卖纱布的银子你都拿着。给村里的人发了工钱剩下的都归你了。”云华春说道。
“算是爹给你攒的小金库！”
云桃听了脸上带笑，“我不要小金库，你跟娘存着就好。”
万红梅提着桶从屋内出来，“这是你想的法子赚的钱，你就拿着。”
“你自己记账，给村里人发工钱，想买什么你出钱，一样的。”
对于这笔银子的归属万红梅没啥意见。
闺女挣得钱，自然是给闺女花。
况且闺女的年纪也不小了，得自己学着理财记账。
“行吧，那我留着。”云桃点点头收下了银子。
就是得在屋子里倒腾出个地方用来放银子，婶子们的工钱也都是她管着，她要记账了。
销量大了起来，生产也跟上。
云华春在村里多请了些妇人来帮忙，他也没偏颇着谁，一家只能出一个。
让她们当场织布，看谁织的合格就让谁来。
最终挑挑选选，选出七八位妇人。
后院的本来建了两间放杂物的屋子，云华春把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清了出来，把众人的工作地点改到了那里。
云家的织布机声音从早到晚响着，傍晚还多了些孩子喊娘喊饿的声音。
云家的院子热闹起来。
没过一个月，贾掌柜亲自登门，神色凝重找云华春说话。
客人来了自然得端茶倒水，云桃忙活了一阵。
过了片刻，云华春出堂屋喊着：“桃儿，你快来屋里见见客人。”
云桃来了屋内，乖巧给贾掌柜见了礼。
贾为丁倒是对云华春的这番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家的纱布是我闺女想出来的，这事咱当着她的面说没什么。”云华春解释道。
“令媛真是厉害！”贾为丁夸了云桃几句。
顺带把他今日登门的来意给说了说。
城里面不少的铺子开始卖这种纱布了。
两家的纱布成色差不多，虽没有云家的白，但价格便宜一些，买的人家不少。
云桃听了心中了然。
这制纱布的法子简单的很，被人学会了她毫不意外。
“我这里有个别的法子，贾掌柜想听听吗？”
“小姑娘，你只管说就是了。”贾为丁着急道。
这不仅是纱窗的生意，还关乎他店里的其他生意。
第112章：种甘蔗
云桃的法子就两种，一是促销，二是提高产品的档次。
比如满九十九文送些别的什么，买的多把零头减去，这得贾掌柜自己考量。
提高产品档次则是，用些好的木材，价格也能稍微提高一些。
亦或是在这纱窗上印上花鸟等装饰，花样比人家多，也好看些。
“掌柜的，若是要画画，我可以代劳，画些花，刻在木头上。掌柜的可以把自己店的名字印在那上面……”云桃一条条说道。
贾为丁细细想着云桃说的话，觉得其中有不少做生意的道理。
仔细记在心中，准备回去试试。
临走前邀着云桃画了几朵映日荷花和白雪红梅等简单工笔画，带回了店里。
让店里的雕刻师傅一雕，便制成花印子，直接印在纱窗边角上，连带着纱帐子也有。
贾为丁甚至想了个私人订制，客人倘若有别的要求，也可以印在上面。
当然，银钱是要给足的。
对于那些买的多的客人，贾为丁瞧他没买纱窗，还会送他几个。
贾为丁想着云桃说的商标，在新打家具里垫了张红纸。
写上了自己铺子的名字，连带着讨喜的话。
经过这么一遭，哪怕有人继续模仿，也会有人牢记他铺子的名字。
南潼城内提到这新出的纱窗和纱帐子，都会想到贾为丁的店铺。
他家铺子里的纱窗雪白透亮，花样子多，买多了还会送东西给你。
贵是贵了些！
但是贵有他贵的道理。
普通人家买纱窗会选择那些经济实惠的，那些不在意这种小钱的富贵人家自然会定好的。
如此一来，铺子的名号不仅响亮了些，纱窗的销路稳定起来。
贾为丁还亲自登门给云桃道谢。
这对云家来说，倒是一桩小事，相互客气 几句就完事了。
因为云家有更忙的事情。
到 八月底了，天马上就不热，蚊虫也少了。
快到了种玉米种甘蔗的时候，连着地里的红薯也要开挖。
云华春排了排时间，先把甘蔗种下去，地里的红薯还不着急，等玉米种下去再收也来得及。
甘蔗虽是一年能种两季，但两季种植的时间紧紧挨着。
便是收割完了再种时间太挤，田地一年到头不休息，土壤肥力不行，种出来的甘蔗品质差，也不甜。
加上夏天海边台风等各种原因。
大多是在八月底九月开始种。
也有一些想多挣点儿糖钱的，家里地多，二月也在种。
云华春是直接从商贩手里买了一大车甘蔗回来当种子，花了他不少的银子。
村里人有想种的，有的人家咬咬牙还能买得起甘蔗，但有的人家买不起。
“大家伙别急，买不起的可以来帮我干活来换甘蔗。”云华春当着村子人的面说道。
他拉着一大车的甘蔗回来时，就有不少村里人围在他周围。
“云秀才，这甘蔗要怎么个种法啊？”村里人开腔问道。
他们没种过甘蔗，只知道甘蔗是可以做糖的，金贵得很。
“大家听我的安排就行了！”
“我说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先在我地里种好了，你们再回自己地里鼓捣。”云华春说道。
种甘蔗之前，先要整地施肥。
整地倒是简单，难的在于施肥。
好在海边壳多，贝壳和各种海螺壳碾碎了能作为肥料之一。
云华春早些时候跟村里人说过，赶海后抓着的海鲜，吃剩的壳别丢了。
压碎找个地方埋着，能当肥料。
再接着，便是草木灰和粪便。
杂七杂八的肥料混合在一起，当作底肥埋到土里。
肥料不够，甘蔗可能就长得不好。
云华春没准备那么多的肥料，依旧买了好些夜香。
弄得南潼城内收夜香的都认识他！
听说城外新迁来一些流民，被安置离城很远的地方。
那群流民里有个土财主，喜欢种地，还喜欢买夜香来肥地。
本来这些东西的处理都成了难题，要运得远远的，还不能靠近城郊那些贵人的庄子，不然少不了一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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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花钱买这些，还花钱请人送过去，自然是高兴不已。
挖地有挖地的规矩。
云华春当着村里人的面，给他们挖地做示范。
“这地，一定要挖这么深的，挖浅了不行。”云华春说道。
他挖了一排就累得慌，当真是太柔弱了。
每块沟里都要保持一定距离，不能靠太近了。
云华春挖了两排地才收手。
“爹，喝水。”云桃递上水葫芦道。
好在种甘蔗的日子不怎么热，换做大夏天，早就忙出来一头汗。
“好嘞。”云华春喝完水，葫芦放在地头。
云华春挖地，云桃则是在一旁放甘蔗。
带芽苗的甘蔗最好种，云华春成车买回来的甘蔗，没那么多讲究，砍成长短差不多的甘蔗条当种子。
云桃在地里摆甘蔗，万红梅收拢了土。
一家人齐心协力忙活着。
示范了几排以后，大家伙都明白怎么种甘蔗。
云华春还仔细叮嘱了一番，“千万别种的太挤了，不然都长在一块争肥料，到时候长出来的甘蔗不甜，你们哭都没地哭。”
“云秀才，你放心，我们一定听你的！”不少握着锄头的人保证道。
种这甘蔗大家伙都是咬着牙！
盼望着能靠甘蔗去换些银钱，水田养起来慢，而且现在也不是种稻子的日子。
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听云秀才主意。
至于云秀才说的种的挤了甘蔗不甜，更是牢记在心。
云秀才的好，他们记在心上。
帮着种甘蔗能花多少力气？
他们平日里就是种地，顺手的事情罢了。
一顿人在田间地头忙得热火朝天。
“云秀才，你前些日子跟我说着地登记的事情。”石方找到云华春跟前。
官府允许他们垦荒，也没设置时间限制什么的，在石方看来是不着急的。
却是不知道云华春为什么这么着急？
“嗯，石叔怎么了？”云华春扛着锄头道。
“我是想着，咱村里人如今只能垦这些地，要不，等着再过些时日看看？”
“多开几亩，就能多重些了！”石方劝道。
被官府登记在册以后，虽也能再开荒，但人家不会给你登记第二次。
要是多开了几亩，不计在自己名下，那不就可惜了吗？
云华春扶着石方，往地头走了几步。
村长的担忧他完全理解。
大晋的农作物亩产低，要想养活一家老小，得花时间多开好些地。
不像他们那里，几块田就够一户人家吃一年。
“石叔，我跟你偷偷透个底，你别跟别人说了。”云华春悄声道。
见云华春这么慎重，石方的脸色立马严肃了不少。
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你尽管说，我老头子绝不告诉别人！”
“我买的粮种啊，可不是一般的粮种！”云华春极力压低声音道。
——晚点儿还有两更，早点睡，可以明天看，啵啵大家。
第113章：收红薯
石方跟着点点头，表示自己跟着听。
“我前几个月不是种了块红薯地吗？那地里的红薯种子，是我花了高价专门从一个番邦商人那里买的！”
“那商人说了，这可是能亩产两千斤的粮食啊！”云华春表情夸张道。
石方也跟着瞪大了眼睛，一双浑浊的眸子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
“云秀才，你可别被那些番邦的人给骗了！那些番邦人坏着呢！”石方用力拽着云华春的胳膊道。
在石方看来，大晋人就藏着不少坏人。
那些番邦人大老远来大晋占便宜，没安什么好心。
胡人破关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倘若不是那些胡人，他此刻还好好待在自己家里，晚年享清福呢。
哪用这一路辛苦到南边，从头开始。
“石叔，您放心，我这不是被骗了。”云华春拍着胸口保证道。
确实，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亩产千斤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亩产几百斤都是丰收的好年。
“我买的确实是好种子，您别担心，没人能骗着我。”
“等这甘蔗种完了，我种点玉米，就能把这地里的红薯挖出来了！”云华春朝着自家地的方向说道。
“挖的时候您来看，看一亩地能挖出来多少！到时候您就知道，这是不是好的红薯种！”
云华春努力保证道，可石方的心里仍然不安。
亩产千斤是个什么水平？
就是说以后能少种不少地！
“……等红薯挖出来以后，咱们村得赶紧去衙门把这些地落实了。万一别人看着眼热来抢咱的地，地契不在我们手里，哭都不行。”云华春说道。
这是他这么关切地契的原因之一。
荒郊野外没名没分的地，主要是因为不值钱，便没有人来跟他们抢。
等地里种出值钱的东西了，那就不好说了。
哪怕云华春没有细说，石方也听明白了这里面的门道。
“再等等吧，等这波开完了，我带去县衙里把衙役请过来量地，你安心喽，这个事情我绝对给你办好了！”石方正色道。
哪怕没有这亩产千斤的粮食，村里的地也应要去衙门立契。
轰轰烈烈的种甘蔗活动行动后，众人按照云华春的指示来挑水施肥。
对待这地里的甘蔗十分精细。
要真能做糖，可是实实在在的金疙瘩啊！
云华春不急不慢看了眼盆里的干玉米。
空间里有两根玉米，万红梅直接拿出来放阴凉的地方晾干。
干玉米粒能直接做种子。
因为这玉米是甜玉米，吃起来的口感跟大晋的玉米差距太大。
云华春暂且打算不给村里的人种。
免得惊喜太多了，让他们冲昏了头脑。
自己家种几颗就是，其他的来日方长。
云桃还从厨房扒拉出了个发芽的小土豆，直接在后院找个土坑埋了。
南潼这地儿冬天不会下雪，说是会冷一段时间，但也用不上棉衣之类的，四季都能吃得上绿菜。
“爹，咱家地里的红薯也该收了吧！”云桃端着盘子里的红薯酥道，莫名感觉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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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家早就开始吃地里的红薯了。
地下红薯还没长出来多少时，她娘就摘了不少嫩红薯叶回来炒菜吃。
那么一大片的红薯，炒菜吃不完。
家里还去城内买了不少的坛子回来腌咸菜。
每天早上都能吃上红薯叶小咸菜，云桃都快吃吐了。
近些日子好了些，地里的红薯窜了不少个头，万红梅就挖了一点儿回来蒸着吃。
好吃就是好吃，就是吃多了她受不住。
便开始想方设法做红薯。
“不急，再等等。”云华春算了算天数道。
主要是这地里的红薯没怎么施肥，他怕挖得早小一些。
红薯这个东西怪的很。
你施肥了它可能长得勤快，但它不一定会甜。
水浇多了也不行，也会不甜。
所以云华春是不敢浇水不敢施肥，静静等着地里的红薯自己长大窜个头。
再等了十来天，云华春终于下定决心去挖红薯。
便去了石方家里，把石方家能干活的人都喊出来，帮忙去挖红薯。
才挖了几个出来，石方看着一根藤上结出的这么多红薯着实有些吃惊。
云秀才还真没让人骗？
石家的几个儿子也暗自心惊。
红薯他们家里也种了，怎么云秀才这么点儿地挖出来这么多？
石家的妇人也跟在一旁忙活着。
男人们挖，她们跟着刨土，生怕把红薯弄破皮，那样就不好存放。
云华春掐着面积算，让几人挖半亩地就停下来。
“歇歇吧，大家伙都歇歇。”云华春喊道。
石河以为云秀才累了，便喊道：“云秀才，你歇着吧！我们不累的！”
家里的老头子喊他们过来帮云秀才干活，他们哪里敢偷懒。
便是说个累字，身上估计都会被老头子的眼神戳出窟窿来，回家了就更不好交代。
“云秀才，你歇着吧！”石方也跟着喊道。
石方此刻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似所有的热血都涌上了脑颅，看着这地里的红薯他脑袋里嗡嗡嗡作响，连带着吐出肺腑的气息都炙热起来。
这地里的红薯太多了！
就像云秀才说的那样，亩产千斤！
不，他绝对不止！
万红梅不知道石方此刻的感受，不然定是觉得老头子高血压上头了。
“歇着吧，刚刚好挖了半亩地。把这半亩的红薯都挖出来，过秤称称，看有多少。”云华春说道。
“好嘞，我去拿秤。”
“我去装红薯。”
石家众人也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他们干活慢而嫌弃他们。
不过他们也都在好奇着。
这半亩地究竟种出了多少的红薯，田间地头都堆的满满的。
云家几人帮忙装着红薯，云华春装的没那么仔细。
个头太小的他直接不要了，丢在地里。
大的过秤以后，都是要入地窖存放。
“这一篓子七十多斤……”
“我再来秤这边的……”
“这个八十多进。”
石方忙活道，心中记着每一篓子的重量，比过年还要高兴。
地里的红薯秤的七七八八，最终的重量是，一千七百多斤。
石方听了一遍，有些难以置信。
“多少来着？”
第114章：香软可口
“一千七百多斤，村长爷爷！”云桃说道。
她在旁边算着呢。
“一千七啊！”石方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发红，望着云华春止不住的笑容。
半亩地就能种出一千七百斤，这说明什么？
他们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云秀才啊！”石方走过去拽着云华春的胳膊，身子颤抖着。
“村长，您别激动！”云华春看出了石方的不对劲。
怕老人太激动有个万一。
石方喘了半天的气，终于憋出了一句。
“我这不是做梦吧？”
“不是梦，是真的！不信您自己摸摸看！”云华春说道。
他们那里亩产万斤的粮食也有。
这红薯刚刚从地里扒出来，上面沾着不少的土块，一千七百斤里有点儿水份。
但算上这些小个头的红薯，差不多。
还有这大晋的一亩地比他们那里的一亩地要大上一些。
云华春自己是用肉眼估测的，具体大多少他不清楚。
总之，这个产量算是中规中矩，并不突出。
“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啊！”石方双手合十念念叨叨道。
“以后饿不着肚子了！”石方的几个儿子高兴道。
云家的薯种不多，也没种多少地。
带着石方的几个儿子孙子，忙活了一天就全部挖了出来。
一群人想着这块地的产量心中高兴，把全身的劲都给使出来了。
挖好以后，送到云家的地窖里屯着。
“村长，我给你捡些尝尝吧！”云华春说道。
石方一家人帮他挖地，辛苦得很，他有请人家吃饭的准备。
这挖出来的红薯这么多，他一口不给人尝，未免太过小气了。
“唉，这怎么能吃？你不是打算明年当薯种的吗？”石方拒绝道。
云华春早就跟他说过，这批红薯是留到明年分给村里人当薯种的。
这么金贵的红薯，怎么能拿来吃呢？
“石叔，都存几千斤了，绝对够村里人种的！”云华春劝道。
“再说了，红薯种出来不就是用来吃的吗？您老就不想尝尝这红薯的滋味如何？”
“石叔，您别客气了！晚上就留在我们家吃饭吧！我跟您直说了，我厨房堆着好多，已经洗干净下锅了！”万红梅说道。
想到这红薯都下锅了！
石方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干嘛一定要给我尝？自己多尝几口不好吗？”
石方心痛归心痛，更多的是期待。
红薯洗净外面的泥土以后，万红梅在锅底加点水直接下锅蒸了起来。
云家的厨房里有两口大铁锅。
平日里，一个锅用来焖柴火饭，另一个锅用来炒菜。
旁边专门炖汤烧热水的小灶台且不提。
两口大锅便能蒸几十斤的红薯。
在锅内大火焖十几分钟，掀开锅盖拿筷子戳一戳就能知道熟透没。
红薯蒸好以后，万红梅用大盆端着，装了好几盆出来。
石家的男女老少都在屋内，每人拿碗捡了个红薯。
“别客气，大家使劲拿，锅里还有！”万红梅吆喝道。
云桃在旁提着茶水。
这是中午烧出来的茶水，早放凉了。
她刚刚回家又烧了一壶，两壶水对半掺一起，温度刚刚好。
云桃帮着倒水，递茶。
石家的孩子围坐在一团，大人都坐在堂屋里。
云家的凳子没那么多，众人便坐在地上。
乡下人没那么多的讲究，云家的屋子里是木地板，瞧着怎么都比他们家的桌椅干净。
红薯拿到手，有些烫。
但闻着手中香甜的气味早就迫不及待，恨不得一口吞下。
云家的红薯皮很薄，轻轻一撕开就下来了，露出里面香甜软糯的橙黄偏红色薯肉。
一口下去，甜的很。
比起来糖都不差！
石家人没吃过糖，此刻手中握着这红薯，感觉吃糖也不必这个差！
真香啊！
石方之前还嫌弃云华春，怎么就把这红薯给蒸了。
直到这红薯吃到了嘴里，他才知道什么叫真香！
石方年纪大了，牙齿松动了数颗。
平日里家中做饭，都是依照他的胃口来做些软饭，多蒸一会儿便是了
逃难路上没那多功夫来做饭，大家伙都是随便吃吃。
每天啃着硬邦邦的饼子，把他的牙齿都给啃掉了好几颗。
在南潼府安定下来，才算拯救了他那几颗仅剩下的牙齿。
“云秀才，这红薯甜的很嘞，你也吃！”石方捧着红薯也不忘催促云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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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叔，您吃！我其实自己偷偷尝了不少！”云华春说道。
这话倒是不作假，他从逃难开始就在吃红薯。
连带这些日子地里的红薯熟了，他还时常挖些回来吃。
做的蒸红薯，红薯饼，红薯酥之类的各种。
吃的她闺女叫苦连天，说甜到受不来了。
石方心想，也是，云秀才说过了，他还去地里挖了块看看。
如此，他便不再强求，自己啃着手中的红薯。
后面万红梅还去蒸了一锅，吃到石家人个个抱着肚子回家，开心到不行。
“婶子，这些您带点儿去吧。”万红梅送着石家的人出院子，手中还提着个篓子。
这些是个头小的红薯，最大的不过两三根指节那么粗。
个头小了些，没被送到地窖里，但也还能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石方的婆娘说道。
“都是自己人，再说了，这红薯还是你们帮着挖出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
“留到早上蒸两次，也就吃完了。”万红梅劝道。
“那麻烦你了。”
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都见不着半点。
村里星星点点的屋子里闪烁着昏暗的油灯光，石家人摸着夜色慢慢向家里走去。
心中满满的，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村里人也是种了红薯的，在南潼周边的农家里买的。
石方家里也种了红薯，收完云家的红薯，赶忙又去收自己家的。
西北红薯和南潼红薯的差距石方不明白。
想着云秀才这红薯种子是从南潼买的，心中估摸着，不会差很大。
哪怕产的没云家那么多，但它总得是香软可口的吧。
石家的子弟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家里种的多，众人慌忙挖了一亩地，挖出来的红薯照旧称了称。
第115章：人人羡慕
五六百斤，还算不错。
他们家里种了好几亩，光靠着这一茬的红薯，便能吃到明年。
晚上收工的时候，石方兴高采烈跟村里人打着招呼。
“收红薯了吧？”
“你家地里挖了不少吧！”
“我看你施肥挑水勤快，好家伙，这么大的个头，少见！”
乡下人家能互相吹捧的东西少。
你便是说谁家的小子长得再机灵，都不如说他家里的粮食长得好，实在妥帖。
能让种地的汉子高兴好久。
石方拿着锄头回家，家里的孙辈正在门口拿着红薯藤嬉戏着。
你用红薯藤给我编一个花环戴头上，我也给你编一个，好不热闹。
看着几个孙子孙女跑来跑去，石方搁下锄头关切道。
“跑慢点儿，地不平，别摔着了。”
他跨过门槛，进了家门。
大媳妇端着一盆红薯搁在桌子上。
“爹，你回来啦！饭刚做好！”
“好！”石方满意点点头。
盆里的红薯堆得满满，让他想起了那日在云家尝过的滋味。
等到家里人坐齐以后，众人望向正座上的石方。
唯有长辈动手了，他们才能开吃。
石方此刻正打量着盆里的红薯。
他们家地里的红薯蒸熟了，外皮是发黑发灰的，没有云家的那么红。
闻起来的气味，也不如云家的香。
石方抓了一个红薯到手里，掰开，里面的红薯肉黄中偏白，虽是热气腾腾，跟那天看起来的差距太大。
石方咬了一口，不够软，沙沙的，也没那么甜。
心中自是感叹一番！
还是云秀才家的红薯好吃！
再抬头来望向桌边的一家人，全都盯着他。
“看我干什么啊？吃啊！”石方说道，又嚼了一口红薯。
石家人的心理活动跟石方差不多。
满怀期待来吃这第一茬收上来的红薯。
本以为会吃到前几日那些香甜的滋味，结果，差太远了！
压根没得比！
可这话是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说的。
在饭桌上嫌弃饭不好吃，绝对要讨一顿打。
乡下人吃完饭，洗洗就歇着了。
石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怎么了？折腾半宿了。”旁边的婆子开了口，跟着翻了个身。
石方想着红薯的事情，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是跟他婆娘说，婆娘肯定不明白他想的什么。
最终决定还是自己把话咽在心底。
“没事，就是白天干活累着了，睡不着。”石方找了个借口道。
“那你就少干些，都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岁数，路都快走不动，还扛着锄头往地里跑，那么多儿子，哪个干活不比你快……”
“你偏偏要跑地里帮忙，谁要你帮这个忙呢？”老妇人跟着抱怨起来。
就是因为这糟老头子白天偏要去干活，耽误了不少功夫，儿子也跟她抱怨着，让她劝劝。
石方：……
好在他没开口说自己心中的烦恼！
不然这婆子肯定废话更多。
云家认不知道，石方因为红薯口感这件事而转辗反侧。
云家人这会儿刚刚忙过收秋，想着冬天没啥活干了，规整起了院子和地窖。
放红薯的地窖在院子后面，靠近后山那块。
家里人平日吃的粮食，以及咸菜之类的，则是放在院子底下的地窖，搭根梯子就能下去。
这两日，贾掌柜店里的伙计送些柿子过来，说是掌柜家自己院子里结的。
“有劳贾掌柜还惦记着我，特意给我送柿子。”云华春感激道。
“云先生别客气，南潼城柿子熟了，城里城外都是卖柿子的，不算什么稀罕玩意。”那伙计说道。
甚至心里觉得自家掌柜是个抠门的。
送礼哪有送人柿子的？还送这般多？
估摸着是家里吃不完了，拿来做人情。
寒暄一番后，云华春把柿子收下了，送着那伙计离开。
看着一筐青青黄黄的柿子，云华春尝了一个，不算软，酸中带涩。
说实在点就是不好吃。
“这柿子要不别吃了吧……”万红梅说道，她也跟着尝了一个。
“不吃浪费了人家一番心意，丢了也可惜。”云华春想道。
万红梅白了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想着做成柿饼！”
“咱闺女是个不爱吃柿子的，就我们俩吃，做成柿饼放着到过年，到时候谁家上门，当点心都行。柿饼比柿子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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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饼，云华春拍了下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柿饼啊！果然是忙昏天了，什么都不记得。”
“做柿饼刚刚好，还能放。”
“那你停两天，先把柿饼给做了。”万红梅说道。
“行！”
那伙计送来的柿子足足有三筐，云华春想不到贾掌柜家的院子到底多大，结出这么多的柿子。
云桃也从屋里出来帮忙。
做柿饼简单，就是把柿子外面的皮削去，
找个阳光充足还通风的地方，用绳子一根根系上，挂在竹杆子上就行。
入了十一月，才有了些冷意，河里的水摸起来冰极了。
云家的碗筷和衣服，不止万红梅在洗，云华春也在动手了。
洗碗还能在自家屋内喜，洗衣服就得去河边了。
“云秀才，你也来洗衣服啊！”村里的妇人蹲在河边跟云华春打招呼道。
“云娘子呢？”
这一路走过来，她们发觉云华春不像原先那般冷漠，也就热络起来。
“是啊，今天我来洗衣服，红梅在家里忙别的。”云华春说道。
这是云华春第一次独自出来洗衣服，主要万红梅在忙，他就主动承担起了这个重任。
以前家里有洗衣机，都是丢洗衣机里面洗。
现在空间里洗衣机没水，打水还麻烦。
偏偏自己还是个提不动水的，不想麻烦媳妇，媳妇手头在忙别的事情，只能自己来河边洗。
这番话，听得村中的妇人羡慕不已。
村里头洗衣服的男人可少了！
只有那独居的鳏夫才会自己洗衣服，不然，都是女子洗。
现在心里也越发羡慕万红梅，嫁了个这么好的丈夫。
云秀才能干，念过书，还会洗衣服。
云华春不知道村里人咋想的，只想着靠这河水是不行了。
井水天冷的时候不冰，家里人打水也方便。
既有了这个想法，家里还不缺打井的银子，云华春立马就动了。
第116章：年前准备
云华春去城里请了会打井的匠人过来，在自家后院挖井。
一辆驴车坐了好几个大汉。
下了车，选定了位置他们就开始干。
村里人路过这块坡地，看着院子的汉子干得热火朝天，便有人好奇问了句。
“云秀才，这是干什么呢？你们家还要建房子吗？”
云华春笑着上前解释，“这是挖井呢！”
众人听了纷纷祝贺一声。
大晋有聚水生财的说法，云家盖了新屋又打井，定然是财路不断。
云华春笑了笑，没往心里放。
他这花的是爹娘给的银子，纯粹在啃老，还没到赚钱的时候。
云家的井打的差不多了，石方也把县衙的差役请过来丈量土地。
一般人家，开了七八亩地。
最多的不过十来亩，还只是把上面的杂草给除了，大多庄稼没来得及种。
差役来的时候，云华春也跟着去了。
他家开的荒地不少，各种各样的都有，林地、山地、沙地，都占了点儿。
开了二十来亩，确实是清理过的荒地。
云华春塞了点银子，那些衙役耐着性子给他量了量。
不过也有衙役好奇问了句，“你费工夫开这些地干什么？又种不了粮食。”
“大人，不种粮食，我还能种树种草种菜，我就随便养养。”云华春说道。
他占这些地，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差役打量了云华春的神态穿着，看着他不像差钱的，倒也没劝他的意思，继续量着这边的土地。
这一块都是荒地、林地，要想开荒近的，先得要把上面的树砍掉，根挖出来，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去掉才能种地。
大晋地广人多，南潼虽富庶，多是些往来的商户，算上户籍在本地的人终究是少了一些。
所以才给他们这些流民优待，让他们垦荒自己种地。
当然不是给你时间无休止的垦地，最多能垦一年的荒，每户不超过十二亩。
超过的都要交银子，算是买地的钱。
不过荒地也便宜，每亩交一两银子就行。
村里就云华春家的地超过了限制，他也就多交了十来两。
衙役们丈量土地量了两日，到了年底前，这地契终于从衙门那里发下来。
村里人手中拿着地契，心中顿时感觉安稳不少。
种地的人有了地，才算扎根。
忙活到了年关，云华春带着一家人进了城。
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买些回来。
“爹，我想买些树和花，种在咱家的后院里。后面那块林子地，可以种点儿果树，鸡鸭也该买了！”云桃一桩桩想道。
家里的牛棚，鸡圈都准备好了。
就差住户入住。
“这不急，咱先买点儿过年用的，其他等年后买。”云华春说道。
先带着闺女媳妇去了专门卖活禽的街坊，鸡鸭各抓了五六只，往篓子里装着，放在马车后面挂着。
牛羊之类的云华春也想买。
牛买回家种地，买点儿羊挤奶都行。
云华春问了一遭，牛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想买就直接买。
羊倒是有几只，都是瘦羊，挤不了多少的奶。
养羊产奶的想法只能暂时放弃，牛，得等以后来办手续买。
“爹 ，这些东西咱家不着急要，慢慢来。”云桃劝道，视线忽然就停留在街边的两只小奶狗身上。
卖狗的是一个圆脸小姑娘，蹲在街角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神色怯弱。
云桃走了上去，蹲在两只狗面前。
那姑娘才开了口，“客人，你买狗吗？”
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紧张。
一只棕灰色，一只棕黄色，从下巴到肚皮都是白毛，黑溜溜的眼珠子上还有一双黑色桂叶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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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有些像她见过的柴犬，但颜色是不一样的。
两只小奶狗正是调皮的年纪，被草绳拴住脖子。
一只咬着绳子玩，一只转着圈咬自己短毛尾巴，活泼可爱的很。
云桃上手摸了一把，小狗立马蹭过来舔舔云桃的手，蹭的她手心痒痒的。
性子也温和，是她喜欢的。
“你这狗怎么卖？”云桃问道，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
南潼的冬天虽不算冷，但她身上穿的十分单薄。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 ，望着云桃比划了一个数字。
“两百文可以吗？”
两百文能买不少东西了，这狗着实有些贵。
云桃本想砍价一番，但瞧着这小姑娘的模样也不太容易。
便开口道，“两百文买两只狗有些贵了，你家的狗跟别人家的比起来有什么长处吗？”
那小姑娘捏着，表情有些局促。
“我家的狗儿被训练过，不会乱撒尿，还会自己埋粪便，不会咬人……”
云桃听了噗呲一笑。
“它们可有名字？”
“暂时还没起，我爹叫它们老大老二。”
“这狗狗可乖了，你喊它坐下，它会自己坐下。”那小姑娘开心道。
摸了摸棕灰色的那只，“老大，坐下。”
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手，以为是跟它玩闹。
“老大，快坐下……”
“汪汪！”小狗高高兴兴喊了两句。
那姑娘当即小脸涨红。
“快坐下！”她拍了拍地。
小狗狗终于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乖乖坐在地上。
确实是被训练过的。
“看着还不错，那我买了。”
“爹，咱给钱吧。”云桃说道。
云华春掏出了两百文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你仔细数好了，可不要算错了。”
把铜板握在手里的小姑娘立马神情变了，不似刚刚那般怯弱，眼中生出了不少的光。
“谢谢，谢谢客人！”那小姑娘捧着云华春递过来的铜钱感激道。
仔细一枚枚数了，装到自己的荷包里。
那小姑娘直接把篓子给了云桃，让她方便把狗带回家。
云华春背上了篓子，一家人继续逛着。
万红梅去铺子挑些生活杂用物品，如盘子碗一类的。
云华春带着姑娘逛起了花鸟市场。
院子里还差些东西，买点儿花草回去填充着，果树也行，想吃的时候还能直接摘果子。
云华春直接去了一个大铺子，杂七杂八定了一堆，让这店里给他每样包上一些。
云桃则是看着四周围的花苗。
第117章：新鲜的花儿
除开梅花这些冬天开的花儿，竟然还有菊花、兰花一类的花草绽放。
云桃看着这花下面瓷白的花盆，确定是自己买不起的花。
她视线转到了一旁，忽然瞧见了一颗矮枝上结出的红色果子。
那果子头顶远远，底部尖尖，像极了辣椒。
云桃凑了上前，看了看，还真是。
“小姑娘，不买就离远些，别碰坏了我这颗富贵果！”坐在铺子前的老板瞥了一眼云桃道。
云桃看了看四周热闹的铺子和小商贩，还有这间冷清的老铺子，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
这个季节种出辣椒不算什么稀奇事，她只是第一次在大晋看到辣椒，还是当花卖的。
哼，她家里也有辣椒。
到时候种出来了，随便卖，随便看。
“闺女，怎么了？”云华春从那边的铺子走出来，跟店里的伙计约了把树苗送他马车那边。
“我刚刚瞧见有卖辣椒的。”云桃指了指自己出来的店铺。
云华春跟着瞧了一眼，确实是卖辣椒的。
“那人怕我看坏了他的辣椒，不让我看！”云桃无奈道。
云华春跟着瞧了一眼，急忙安慰闺女道。
“咱不看了，爹给你买肉，咱回家煮辣椒火锅吃去！”云华春大气道。
牛羊买不到，但集市上却是有牛羊肉卖的。
贵是贵了点，大冬天的刷火锅刚刚好。
“好！”
父女俩携手往回走。
“嗷，汪，汪汪……”云华春背后篓子里的小狗开始闹腾起来。
云华春急忙把篓子挪到前头看了一眼，小狗挠着竹篓子，像是想要下来。
云华春便把篓子搁在地上，让这小狗爬出来。
棕灰色那只跑了出来，找了一个树边蹲下撒了泡尿，接着刨土埋上。
另一只则是乖乖蹲在篓子里，跑来跑去，也不闹腾。
“爹，这狗真会自己尿尿，还会埋上，干净得很。”云桃惊喜道。
这两百文算是花值了。
“是啊！”
两百文贵是贵了些，不能给闺女买猫云华春本来还有些愧疚，买个乖巧的狗倒也算安慰。
看到这狗如此懂事后，他倒是觉得这两百文非常值。
南潼城离村子远，几人没逛多久就到中午，云华春把媳妇喊了回来，去了一家小馆子吃饭。
那馆子坐落在巷口的位置，是间民宅改的馆子。
云华春来这条街上就注意到他了，出入的不乏一些老者亦或是拖家带口的，里面的香味也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不算浓烈，倒是一些很温馨的味道。
“客官几位？您请自己入座！”忙着擦桌子的小二喊道。
那小二手在桌子上来回快速摩擦着，中途换了个肩膀上干净的帕子，再擦了了一遍。
院子里还有四五桌客人，就一个店小二，确实忙得不行。
云华春带着家里人找了个桌子坐下了。
“你们这有什么特色菜吗？”云华春问道。
那活计擦好了桌子笑着上前，“我们店里的特色菜多了去了，老顾客最喜欢点蛤蜊炖鸡，天冷了，吃这道菜也暖和。”
“鸡肉和蛤蜊都嫩着呢！我看您还带着孩子，不如点这个菜，再点个素菜就行了。”伙计推荐道。
“有虾吗？”云华春问道，闺女喜欢吃虾。
“有。”
“那一个蛤蜊炖鸡，炒个虾，再给我上碟子素菜就行。”云华春说道。
“行，您稍等。”那伙计说着，又拎了一壶茶过来，往杯中添上热水后便退下。
背篓里的狗狗似乎也闻到了院子里的香味，开始闹腾。
轻声呜呜着，爪子扒着篓子壁，有些着急。
桌子上没什么吃的，云桃怀里还揣着半块饼，便分了给狗狗们吃。
有了饼以后，狗狗不闹腾了，专心啃着饼，开心的很，看样子是饿坏了。
菜也很快端了上来，蛤蜊炖鸡有很大一盆，虾的个头也不小，青菜则是炒了碟莲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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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夹了一筷子，尝了尝味道。
蛤蜊炖鸡云桃不是第一次吃，小时候跟着爸爸去海边吃过很多次。
后面交通便利起来，内陆也有了新鲜蛤蜊，但一般不会用蛤蜊炖鸡。
还是海边的新鲜蛤蜊最原滋原味。
蛤蜊除了中间一块肉便都是壳，壳不能给小狗吃，云桃挑了几块鸡骨头，连带着鸡爪一起给小狗吃。
两只小狗尝到了肉味，摇着尾巴吃得欢快。
小院不大，菜的分量却很足。
云桃等人吃不完，还打了包。
剩下的鸡骨头也喂给了狗狗，狗狗的尾巴摇晃的越发厉害。
下午一家人又逛了一圈，买了些果干糕点，满载而归准备回家。
云华春带着妻女往马车停放的地方赶，没走几步就被街角一个穿着灰袍面容急促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先生请留步！”那男子喊道。
云华春瞧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自己出来一趟只买了东西。
难道惹人眼热，是什么古代骗局吗？
便摆出了一张冷脸：“有什么事吗？”
“先生……你这狗……”
“狗是我的！”云华春说道。
“先生你误会我了！”
“……你还不快过来。”男子转身说道。
过了片刻，那一个红着眼眶的圆脸小姑娘站了出来，赫然就是刚刚卖狗的那个。
“怎么了？”云华春问道。
“……先生，我家这丫头不懂事，卖狗要了您这么多银子。我来给先生道歉，把钱退给您。”那男子说道，面容愧疚。
原来是训狗的师傅，那个小姑娘的父亲啊。
云华春打量了一番这个男子，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只是脸色发青面容憔悴，看着像是生了重病的人。
“还不快给人家先生道歉！”男子对着女孩严厉道。
女孩涨红了脸，吸了吸鼻子。
带着哭腔说道：“先生对不起。”
“我不该问您要这么多的钱！我……”
“没事，这钱是我心甘情愿出的！”云华春说道。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这么小的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况且这狗养的不差。
“这狗实在值不了这么多钱！”
男子说道，递上钱袋子。
“小女顽劣，给先生添麻烦了！”那男子行了个礼道。
第118章：买狗与教女
“你这人，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嘛老是觉得你姑娘做错了？”云华春不解道。
换做别人，占便宜高兴都来不及的事情，他却是一副生气模样。
“……这狗是家中母狗产下的幼崽……家里实在是养不起这两只小狗，我本想将狗送人，谁料这丫头拿街上卖。”
“……狗能卖出去算是她的本事，可她实在要了您太多钱，实乃不义之举！”
“……如今她年岁还小，当父亲的自然是要好好教导她，不能纵容着他。”那年轻男子满脸病容道。
教导闺女从小事做起，云华春跟着点点头。
这人瞧着是个读书人，确实有读书人的风骨。
“那行，不过你只卖我二十文是不是便宜了些？”云华春摸了一把钱袋子里的铜板。
这小姑娘拿到手以后，五十文五十文串了起来，差了多少打量一眼便能明白。
“不便宜，家里养的土狗，先生喜欢，日后捉几只就是了。”那男子鞠躬行礼道。
“……我听说，你是会驯兽的。”云华春趁机问道。
男子诧异了片刻，点点头，“我家祖上便是给贵人驯兽的，后来贵人的兽园拆了，便回了老家讨生活……”
两人寒暄了数句，云华春也没透露自己的底。
只说了这狗不错，以后还想买几只。
那男子满脸恭谦道：“我家就住在西街最后面的一个胡同里，往里走水井右边的门就是。不过今年是没有狗了，要等到明年了。”
如此，两人相互拜别。
云桃走的时候往这小姑娘手心里塞了点东西。
偷偷凑到她耳边喊道，“拿下吧。”
然后撒开腿就跑了。
那圆脸的女孩有些窘迫无奈，交出手里的小纸包，递给她爹看。
“爹，这是刚刚那个姐姐塞给我的。”
用轻薄的油纸包起来的两块点心，瞧起来价格不菲。
“既然是人家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小姑娘拿着点心吃也不是放也不是，感觉烫手的很。
“爹爹不吃吗？”
“爹不吃，你吃。”男人轻轻摇摇头，“你别怪爹对你这么凶，爹是为你好。”
父女俩这番对话云家人不知，一家人装着满满当当一车的东西往村子里。
到了院子里，云桃赶忙把竹篓子倒放在地上，把两只小狗抱拿出来。
小狗还小，骨头啃不大动，只能当磨牙棒似的东西，咬在嘴里尝尝味，再吐出来。
见云桃要把他们口中含着的鸡腿骨拿走，还有些不愿意。
“乖，松开，上面的肉没了。”云桃说道。
强行从狗狗嘴里把骨头夺走了，然后丢在篓子里。
云桃篓子举起来，它们咬不着！
“呜嗷……汪……”狗狗委屈喊了几声，扒拉着云桃的裤腿。
“乖，别闹！我给你们弄好吃的去，好不好？”云桃说道。
云桃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狗头，狗狗便立马不闹了。
满院子蹿起来，看看这里，看看那里，还有围着树桩子打转跑着的。
“娘，那带回来的菜里还有不少汤，我给它们用肉汤泡点儿饼！”云桃喊道。
万红梅忙着搬马车上的东西，“唉，你自己去弄吧。”
云桃拎着带回来打剩菜去了自家厨房。
大晋打包饭菜多用的是竹筒和油纸包，不带汤水的饭菜用油纸包直接打包起来。
带汤的则是装到那大号的竹筒里，有的还在上面两端打了个孔，拿油纸包一封，再拿绳子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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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个可以提着回家的天然打包盒。
也有酒楼用瓷盘瓷碗来打包，但吃上一顿饭定然花费不小，竹子一年就能蹿老高，还是大片片的长，竹筒用得多。
云桃把汤汁匀了一些出来，再捡了两三块鸡肉，撕碎了丢锅里。
掰了个馍馍，丢锅里一起煮了，云桃没没煮太烫。
煮好后分在两个碗里，端着去了墙角的位置。
“来，开饭了！”云桃喊道。
两只小狗正在新奇探索这个院子，听到云桃的声音边撒开腿，撒欢往云桃身边跑去。
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别提多开心了。
云桃把碗搁下，两只狗狗埋头努力干饭。
云桃又去屋内找了两只旧碗出来，往碗里倒了点儿温热的水，让狗狗们解渴。
“老云啊，这树明天种吧，现在天都快黑了。”万红梅说道，打量了一眼天色。
“行，我放后院搁着，洒洒水……”
云华春说道，连带鸡笼里的鸡鸭都放到后院的鸡圈里。
云桃找了点干稻草，还有院子里用剩下的没硬化的纱窗边角料，给狗狗们铺了一个窝。
就放在厨房一墙之隔的杂物房里，那里暖和一些。
做完这些，云桃安心睡了。
来大晋的第二个年头。
一家人终于过上了安稳日子，有了自己的小院，不用再奔波劳碌。
可生活远不止如此。
云桃刚刚收到了他爹娘给她的两个红包，揣在怀里，高兴劲没持续多久，就听得外面的一阵铺天盖地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
云桃走出了院子，打算往村子里看看，两条小狗每天被云桃喂饭，亲热的很。
跟在她身后，一晃一晃像兔子跳般活跃，想要跟了出去。
“包子，油条，快回去。”云桃喊道。
这是她给两只狗取的名字，棕灰色的叫包子，棕黄色的叫油条，都是她的早饭挚爱。
“汪汪汪……”
狗狗表达着自己的不愿。
“快回去，快回去，别跟着我。”云桃往院子内推狗。
她是真的怕这两只小家伙走丢了，找不着家了。
“要不你在家里待着吧，我出去瞧瞧……”云华春说道，刚刚擦完桌子。
“爹，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云桃说道。
老在屋子里待着，怪闷得慌。
“别跟过来了啊！”云桃望着两只小狗摆着凶脸道。
这两只狗聪明，听得懂人话，还能分明白叫的是谁的名字。
云桃养了几日，摸透了它们的脾气，知道它们俩聪明。
两只狗站在院子口，依依不舍，晃来晃去。
下了坡，瞧见了大人小孩聚在一起，扎堆跪着，气势浩荡。
一群人跪着的方向还摆着好几个大碗，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些海产海螺贝壳肉一类的东西，红薯和干馍馍也摆了一碗。
第119章：制白糖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正用哭腔唱着她们听不懂的奇怪曲调，手舞足蹈着。
“云秀才，你来了啊！”一旁的汉子说道。
众人纷纷挪开，给云华春让了个位置。
“这是干什么呢？”云华春好奇道。
你说他像祭祖嘛，他又不单纯是，还有人在旁边唱歌呢。
“这是给家里的长辈传话呢！”一个上了年纪的汉子说道。
石岗村是整个村子迁徙到这里来的，在衙门登记的名字也叫石岗村。
有些习惯，无论在哪都改不了。
到了岁末年初这一天，总要祭拜自己家的先祖，讲一讲过去发生的事情。
可他们都逃难来这里，先祖还在西北呢。
所以就都聚在一起，朝着西北的方向跪地哭拜着，说着自己的不孝。
告诉家里的长辈，他们来了南边，不孝子孙有愧长辈，现在过来祭拜长辈，保佑他们明年，家中安宁，地里的粮食收成好。
“云秀才，你要拜拜吗？”村里的人热情邀请道。
云华春听明白了，就是求长辈保佑他们。
“不了，我不……”云华春刚刚想说自己不信这些，他祖宗不在这儿，但这话说出来不太合适。
“我拜得早，我在家里拜过了！”云华春说道。
“这样啊！”
村里人听罢也不强求，父女俩看了一会儿，又去地里看了看庄稼。
“爹，地里的甘蔗快长好了。”云桃说道。
甘蔗已经有两指多宽，要不了多久就要熟了。
“闺女，你说的那个法子 能行吗？”云华春关心道。
“自然是能行的，就是差了点儿东西。”云桃笑道。
“什么东西？”
“我觉得，咱家还得盖个小屋子，最好是泥的……”
如此一来，她的理由才能顺当起来。
云华春听了闺女的想法和操作过程，便招了几个村里的汉子过来建小屋。
村里人很快就把屋子给搭建好了，靠近云桃屋子旁的方向。
“爹，是不是还差个石磨，水缸，大锅咱家里有，可以煮糖。”云桃一桩桩说道。
“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啊！”云华春拍了拍脑袋，赶忙去城里定这些东西。
等到东西都送到云家以后，地里的甘蔗熟了。
云桃拜托爹娘给她砍了捆甘蔗，开始了自己的实验。
甘蔗直接煮出来，便是红糖，偏红黑色。
为什么是红黑色呢？不是因为它里面有营养，而是里面杂质多。
红糖经过萃取，剔除里面的杂质，得到的才是纯正的白糖。
这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在甘蔗汁里混入黄泥，让黄泥和这些杂质混合，沉淀吸附下来，留下的糖浆就清澈多了，便能制成更加白的糖。
云桃对着窗户翻阅自己的笔记。
那是大二时候的课，虽然是选修课，但也要考试的。
云桃拿了个本子做了些笔记，老师当时讲得很详细，云桃对这门课比较感兴趣，笔记做得齐全。
现如今，她有些感谢过去的自己。
那么认真，老老实实把笔记写好了，才有如今做糖的机会。
云桃从年前就开始屯家里的玻璃杯，玻璃瓶之类的东西。
塞在自己小屋的柜子里，等每次空间刷新以后，她都会倒腾一些出来。
糖浆分层用一般的杯子看不出来，用玻璃杯则好的多了。
云桃的制糖用的法子叫黄泥水淋糖法。
据说在明朝，有个做糖的匠人，家里的墙倒了，墙上的黄泥土直接倒在他家的糖浆里。
然后在清理黄泥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家的黑糖变白了，反复试验，便研制出了制白糖的法子。
云桃觉得，拿墙泥去贴不太现实。
应当是糖浆熬出来以后，里面的杂质跟黄泥相遇后混合沉淀起来了。
再过滤提提纯，才制造出的白糖。
黄泥水淋法用的是瓦漏，云桃准备试验了一番，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
偶尔只开门端个三餐，要么让爹娘帮她煮些甘蔗糖浆出来。
其他的时间都是空间，屋内来回跑。
过滤好的糖浆，要煮出来确定浓度。
还有这黄泥水添加的比例，随着时间流失而产生的各种变化，云桃都一一记在，写在册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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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又端了饭菜到云桃屋子前。
敲了敲门，“吃饭了！”
“知道了娘！”云桃拿着笔在她记录的册子上添了一笔。
又拿着玻璃杯看了看里面糖浆的颜色，分别记录下来。
再倒到不锈钢的小杯子里，放到空间电磁炉中熬着，等糖浆熬干了再分取出放凉。
云桃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她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抓头发，好在不用出门。
揉乱了，拿橡皮筋再扎一遍就行。
不用出门也不用梳那些复杂的头发。
做完了手头的活，云桃打开了房门准备吃饭，赫然发现她娘就在屋子门口站着。
“娘，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那不是等了很久了？
“娘来看看你。”万红梅说道，摸了摸闺女一团鸡窝似的头发，心中有些嫌弃，也有些心疼。
本想着跟往日一般说些教育她的话，但心中的疼惜终究胜过了一切。
“吃完饭，好好歇会儿知道吗？别忙太晚了，想吃什么跟娘说，娘给你做。”万红梅叮嘱道。
“知道了，娘！你做什么都好吃！”云桃端起旁边的木案板喊道。
两菜一汤，应是村里最高的伙食待遇了。
而且吃完了也不用她洗碗，直接搁在外面就行，着实过了一阵快活日子。
两只小狗也乘机越过了门栏，跑到云桃脚边，蹭了蹭，高兴叫着。
平日家里就云桃跟他们玩，所以跟云桃亲厚。
自打云桃不出屋子以后，它们就乘着送饭的时间过来探望云桃。
“来，包子油条，出来，姐姐要吃饭了。”万红梅喊道，站远了一些。
两只小狗近些日子长大了些块头，没之前毛茸茸时候那般可爱，但还是奶味十足，不管谁喊它们都非常热情。
云桃顺势把门关上，两只狗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几眼。
跑门上蹭了蹭。
“包子油条，来啊！”万红梅再次喊道，把狗狗给喊走了。
第120章：方子留不得
云桃吃完饭，继续呆在屋子里研究造糖。
在屋子里关了七八天的时间，云桃终于把这个黄泥水淋糖法整明白了。
拿着自己的做出的白糖，用碗装着拿去给爹娘看。
“爹娘，你们快看！我终于弄清楚白糖怎么做了！”云桃高兴道。
她用碗装了一碗自己做出来的白糖，另一个碗装着空间里的白糖。
平日里炒菜，炖甜汤，是要放些白糖提鲜提味。
云华春看了一眼，闺女制作出来的白糖颜色已经接近家里的白砂糖，纯净度比起来差了点，还有就是个头上。
自己做的白糖凝结成块，估计还要磨碎一番。
“怎么样？”云桃开心问道。
云华春用手捻了一点儿尝尝味。
“不愧是我闺女，真厉害！”云华春夸道。
白糖的制法研究出来了，那村里人种的这一茬甘蔗不愁卖。
“好好歇歇吧！都累瘦了！”万红梅说道。
她在意的不是闺女能不能做出白糖，只希望闺女能好好的。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这么久，一直没出来透透气，对身体多不好啊！
“娘，瘦了好啊！”云桃笑道。
万红梅不赞同这话，瞥了女儿一眼，终究是没开口教训她。
她知道有些姑娘以瘦为美，她在医院可见过不少因为太瘦而病重的女孩，亦或是为了瘦身而有了各种毛病。
“快好好去洗个热水澡，出去逛逛！”万红梅催促道。
“我去给你烧水。”
心中却是默默想着，等着下会，一定会好好教训闺女。
云桃快乐出了院子，两只小狗儿屁颠屁颠跟着她身后，跑的欢快。
云桃直接在廊角的大石块上坐下，开始逗弄狗狗。
等到她娘唤她洗澡的时候，去屋里捡了几件衣服，进了专门洗澡的浴室。
带到云桃洗完澡出来，用了顿饭，一家人坐在旁的杂物屋里开会。
说是杂物屋，其实是原先建出来准备待客的地方。
云家的客房造了两间，但心中估摸着他们家里没客人上门，也就没摆什么床榻之类的东西，柜子和桌椅都打了一套。
放了些冬天的厚被褥，还有数个小坛子，准备将来搁点儿泡菜咸菜之类的东西。
这屋子面积小，架个火炉就暖和得不行。
乘着天光还在，说话也方便。
云桃扒拉了一下自己未干的头发，又摸了摸在身边拱来拱去的包子油条。
“桃儿，这个做白糖的方子，我估摸着咱家是保不住。”云华春面容严峻道。
云桃眨眨眼，心中并未诧异。
“我知道的爹，我早就知道。”
白糖在历史上占据了多重要的位置她还是清楚的，老师讲课的时候还笑着说，为了这白糖还发生了不少的战争。
从唐代到近代……
唐代的王玄策一人破一国，为了的就是白糖的方子。
罪恶的黑奴贸易，便是把黑奴卖去美洲种棉花甘蔗。
“……所以我打算，先让村子人跟着做几日，到时候，在出去卖之前，我进城一趟，去知府那里走一遭，把这方子献出去。”云华春说道。
那些为了钱财和利益杀人的故事他听了不少。
白糖能挣到来多少的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们哪怕全村逃难过来，也是普通平民百姓。
他明天带着白糖上街卖，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安全回家。
不管把这白糖方子献给谁，都不如献给知府安稳。
一来，知府是城内最大的官，什么他都管着。
二来，研制出白糖一事，怎么都能算是政绩一宗，白送上门的好事，想必知府大人也不会把他拒之门外。
“行，不过爹，咱这准备工作可别忘了？”云桃笑眯眯到。
“什么准备工作啊？”
“墙你得让它塌点儿，不然，到时候找不到借口怎么办？”云桃反问道
造糖的法子之所以出现，就是因为家里的墙塌了。
要是大家伙过来一看，墙还好好的，那怎么办？
云华春拍了拍脑袋，“行，我这就去拆墙！”
一家人又蹿到屋外，准备对木屋旁的小土屋下手。
云华春握着拳头拍了拍这黄土墙，好家伙，纹丝不动。
村里人建的可真牢固！
“还是我来吧！”万红梅自觉道。
做了个准备姿势，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推着这墙。
终于，墙体开始晃动。
晃了数下，墙终于倒了。
云华春见状松了口气。
“想要把做糖的方子拿出去，咱家可以说是亏大了啊！”云桃感叹道。
自己出钱造了间土屋子，现在又把土屋子给拆了。
且不算她研究的时间，还得费力去教众人。
云桃倒不觉得被村里人占了多少的便宜，只是觉得颇为废力。
“不着急，闺女，你等着，爹不会让他们白占咱们家的便宜，我一定会把这钱都给赚回来。”云华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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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听到这茬，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爹，你的学堂什么时候开啊？”云桃笑眯眯问道，绝对没有逼她爹办学堂的意思。
……这
这确实让云华春有些为难。
“学堂的事，不着急，等明年吧，今年事太多了。”云华春努力推延道。
他是真的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靠自己来养活儿女。
“起码，等这红薯种下去，还有咱村里的人，都富起来。”云华春说道。
第一届的学生只能收自己村里人，城里他是指望不上了。
他秀才是白捡的，论学问，他觉得自己学问不够，教不了科举之类的东西，给人启蒙马马虎虎。
“半个小学幼儿园之类的，我随便教点儿，等他们有钱了，我才好意思收他们学费。”云华春说道。
“行，爹你到时候也教教我。”云桃笑道。
“上了这么多年学还不够呢！”
“不够的，我这里的书都没看过几本，还是个文盲！”云桃吐槽道。
“不过我觉得咱家这个院子有点小了，办学堂是不是要往外一些？”
“衔儿还说到时候要来念书呢，衔儿要是来的话，咱家的房间是不是要空一间出来？”
“……不急不急，明天再说吧！”云华春说道。
西边的天际线早已泛红，一家人各自回了房间，准备休息一夜努力面对明天的挑战。
第121章：甘蔗和糖
天刚蒙蒙亮，石岗村旁的小路热闹的很。
大人们忙着去地里干活，看看自家的庄稼，亦或是垦地开荒，准备入春了种些什么。
小孩们则是提着桶，跑到沙滩礁石上，看看潮水退去后给他们留下了什么好吃的。
捡回家里，又是一顿饱餐。
之前住在西北的时候，一年到头吃不到肉，来了海边就不一样。
对于赶海这项活动，孩子们乐此不疲。
只要他们赶海勤快，每天都有肉吃。
但也有孩子不喜欢赶海的。
石杨今日把家里的孩子带到甘蔗地里干活。
甘蔗地旁边长了些草，石杨怕这杂草吃了地里的肥，让他家的甘蔗长不好，便扛着锄头一根根挖过去。
石岗村四周没什么村子，静得很，蹲在地里虫鸣鸟飞听得明明白白，哪怕这开春没多少的虫。
那七八岁的孩子蹲在低头，帮他爹扯草。
他爹挖出来的草根，他扯出来，丢到远处等它自生自灭。
手里拽着草根，眼睛望着这地里的甘蔗没挪开过。
那孩子努力干了半天活，终于憋不住了。
“爹，我啥时候能吃甘蔗啊？”语气里满是委屈。
石杨头也不抬，继续干活。
“这得等你娘同意了，你娘让你吃，我才能给你整。”石杨说道。
听云秀才说甘蔗是用来制糖的，家家户户可稀罕着。
毕竟村里人再有钱，也不回拿钱去买糖吃，如此金贵的甘蔗，哪能自己吃了呢？
得留着造糖呢！
那孩子今天来甘蔗地，就是昨日听了邻家的小孩说，甘蔗熟了他尝过了，特别甜。
邻家的小孩是去地里偷偷尝的，那甘蔗别提有多好吃了。
他也眼馋，口水快要泛滥成灾。
“哇呜……”想着想着，最终抗不下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口水从眼中溢出。
他也想吃甘蔗！
石杨慌忙赶到儿子身边，仔细前后检查了一番，“怎么了，是有虫咬着你了吗？”
这会儿天冷，还不到蛇出现的时候。
那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啊，你说啊……”石杨拍了拍儿子的背。
“……爹……”男孩瘪着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想吃甘蔗。”
“唉。”
石杨叹气一声，拿袖子给儿子擦了擦脸。
“别哭了，吃就是了，爹给你挖一根。”石杨说道。
便动手挖了根紫色的甘蔗，连根拔起，递到儿子跟前。
“吃吧！”
这甘蔗长得虽不如竹子粗壮，但比这孩子高了许多。
哭腔即刻止住了，那孩子拿着甘蔗心中安慰了不少。
石杨继续埋头干活。
石岗村的人没吃过甘蔗，只听了云秀才说过可以吃，可以造糖。
具体怎么吃，他们不清楚，云秀才没给他们演示。
那孩子握了一会儿，横着举着甘蔗，一口咬下去。
哇，咬不动。
他便再次下口，这下用的咬合力大了不少。
“哎呀！”
“又怎么了？”石杨疑惑道。
那孩子一手紧握着甘蔗，一手摊开掌心朝上。
“呸……”
往外吐了血。
有些迷茫望着他爹道，“爹，我牙掉了。”
石杨再次叹了口气。
云华春把家里布置一番后，赶忙去村里找石方。
云华春风风火火跑到石方家门口，看到一群孩子正在嬉闹。
“云秀才！”
“云秀才你来找我爷爷吗？”
孩子们热情打着招呼，不知是不是因为家中人的教导，对待云华春敬重了不少。
“对，我来找石叔，石叔人呢？”
“爷爷去隔壁了，我去帮你喊。”
一个机灵的丫头立马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石方拄着拐杖，笑眯眯从隔壁的土屋里走了出来。
“云秀才，怎么了？”
石方的腿脚没啥毛病，就是腰不太好，拄着个拐杖舒服些。
“石叔，我这不是为了甘蔗的事情来找你吗？”
石方跟着点点头。
“地里的甘蔗熟了，也该教大家制糖！”云华春说道。
石方顿时感觉有什么涌上了脑袋。
“真做糖吗？”
“真的啊！”
他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人？
“你等等，我喊人去！”
石方拐杖也不拄了，直接窝在手里，健步如飞，“快快快，给我喊人去！”
石方对着自己家院子的儿孙喊道。
大家伙刚刚在这里落户，也没整理出什么专门开会的地儿，便挑了块离云家近的空地。
挨个把云家制糖用的东西给搬出来。
看着四周围着的人，云华春把自家闺女事先造出的白糖拿出来。
“我给大家伙分点儿尝尝，这是甘蔗做出来的糖。”云华春说道。
拿了个小勺子，舀了一勺糖块，准备每人分上一些。
“来，大家伙都尝尝……”
村里人脸上兴奋，但还不大敢伸出手来接这糖。
“别客气，来尝尝味，知道是什么味了，你们才能做出糖。”云华春说道。
这糖粒子有大有小，他还是磨了一番，尽可能做到大小均匀。
小灰碗里的半碗糖，云华春都分出去了。
围在周围的人他都分了一些，再远的他可管不着了。
有的人接了糖，一口闷了下去，果然是满嘴甜蜜。
石杨站在前头，也分到一些糖，但他舍不得吃，转过身摸了摸儿子的头。
“过来。”
石杨把手心里的糖都倒在了孩子手中，“拿去给你娘分一分，再分点儿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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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立马把手紧握成拳头，高高兴兴走了。
石杨的手心还沾着些糖粒子，他舔了舔手心。
真甜！
“这地里的甘蔗快熟了，我知道大家伙都着急，不知道怎么做糖。所以今天喊大家伙过来，是来教大家做糖的！”云华春说道。
把早就准备好的甘蔗掏出来。
“先是要洗甘蔗，把这甘蔗都给洗干净！别偷懒了！不然甘蔗上混着脏东西，坏了甘蔗汁！”
云华春动手一桩桩操作道。
村里人瞪大眼睛看着，把云华春的举动牢牢记住。
众人第一次种甘蔗，也是第一次学造糖。
对他们而言，还不知道这白糖有多贵重，更不知道这南潼城里卖的都是红糖。
唯有村里此刻云秀才教的，是独一份的制糖法子。
第122章：学方子的要求
“这做糖的方子我能教给大家伙，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我家里人少地多，希望大家伙多过来帮帮我，工钱我也照着给。”云华春说道。
他已经到了熬糖浆的步骤，制红糖便是如此。
他们家里的甘蔗种的多，光靠屋里的三个人忙活不过来的，况且他也没想着靠制糖为生。
赚钱的法子还有别的。
种甘蔗可以请外面的人过来，但是制糖这法子，终究亲疏有别。
好在他们村是外来的，周围没其他的村子，也不跟其他村子的人来往，如此便也不担心有人会眼红。
请人帮忙干活还给钱干，这可是好事啊！
“云秀才，你别担心，有我看着呢，我看谁学了方子不来给你干活。”
“他怎么有脸在村里里待下去！”石方拄着拐杖道。
待到甘蔗汁熬到浓稠泛黑以后，云华春把它全都倒入木桶里。
“熬糖就是这样，这糖浆熬出来，要制白糖，得去我院子里。”
“你们每家每户派一个人过来吧，跟着我到里面去学！”云华春说道。
“要来的可得想明白，以后得给我干活！上午在我家里干完活，下午回家自己去做，不管怎么做，我都不拦着你。”
“当学徒的时候，是没工钱的，学好了能干活，才有工钱。”
云华春虽然说了教村里人怎么做白糖，可这不是男女老少都能一起看明白的。
毕竟人多眼杂，看的人多了，就会以为这不是什么值钱的方子。
世事便是如此，你白送给别人的，哪怕再金贵，对他来说轻而易举拿到的，不会珍惜。
若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知晓它的价值，才能妥帖藏着，藏得严严实实。
云华春的话音一落，人群就热闹起来了。
这年头手艺都是讲究不外传，什么传男不传女，就是怕女儿嫁出去了，把这手艺给带到夫家。
一般都是派家里能干的男子去。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家中长辈还能干活，当老子的自己上了。
干不动的，定然是挑选顺心如意的孙儿。
“这事不急，可以等会儿来，等会儿都来我院子里，我来给大家伙记个名字。”云华春说道。
写上名字的，就等同于他日后糖坊里的工人，谁都跑不了。
夏天过后，纱坊里的活就停了，做白糖也是。
等甘蔗成熟，做完以后就没了。
云华春干脆用之前屋子，懒得再收拾间房子，又不是一年到头的活，不用腾出那么大的地儿。
石岗村的村民没过多久就选好了人，众人在云家院子口集合以后，兴奋又期待望着这间井井有条的院落。
口里夸赞不停，这院子真好看，不愧是云秀才家的院子。
云华春不仅种了树，还在院子里铺了些石板和鹅卵石。
石板从院子口延伸到各个屋子门口，鹅卵石则是围在树苗间，圈出来一个个小小的花圃。
木屋偏中心的位置还摆了一个小水缸，众人不明白用处，觉得兴许是接水的。
只是视线移到那小土屋时有些沉默。
这屋子谁家的儿郎搭的？
才几天就塌了？
回去定要好好问问。
“都来了，大家伙来写个名字。”云华春说道，往外搬着座椅板凳。
万红梅也在一旁帮忙。
包子油条在屋子和桌子间来回蹿着，见到这么多人，它们高兴不已，但也害怕。
只围在主人身边，不敢上前，更不敢乱叫。
云桃也没闲着，继续忙着做白糖提纯的事情。
黄泥水淋糖法能造出白糖，但跟空间里白糖的差异还是差了一些。
且不是所有的糖都偏白色，在色泽上还有些许的差异。
靠着这些，就能把白糖分成好几等。
而且云桃知道，用不了多久。
南潼府里都是卖白糖的，她们家的生意不再不稀罕。
白糖刚刚出来的时候定然稀罕，能卖出高价，但时间久了，糖价就会稳定。
况且她们村只是小作坊，比价格是比不过那些专门做糖的大商贩。
如此一来，想进一步提升，只能靠着提纯白糖的品质，尽量达到她家空间里白糖的颜色。
这是云桃的设想，目前还未跟人透露，包括她爹娘。
她想过些日子看看，起码自己能想出一个便宜实用的过滤法子。
白糖不是一天两天能造出来的，云华春教了一会儿后，让他们回去准备着，过几天再来看。
大人们开始收割起了甘蔗，家家户户都带着甘蔗去河边洗，洗净泥土抱回家里，准备做糖。
没有云秀才家的石磨子，就自己动手做个木头的。
挑些硬质的木头，亦或是问别人去借，或用石头去锤，想方设法把这甘蔗汁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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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余钱的人家，则干脆去城内买石磨，南潼城内造糖的百姓多，因此卖这些的店铺多。
瓦漏倒是便宜，用些黄泥便成，大家伙都不用担心这个。
那些弄不干净的甘蔗，倒是便宜了家里的小孩。
孩子拿在口里嚼了嚼，还剩些糖味，但也少不了大人的嫌弃。
制白糖这事有条不紊开展了，云华春看着村里的人做甘蔗，等着他们做出白糖。
顺带吓唬他们：“白糖的方子不要跟外人透露，千万别跟城里的人说，小心他们惦记我们的糖来抢。”
众人不明所以，但听到有人回来偷抢，心中疑惑并害怕着。
云华春又安慰他们，“我们是外地来的，指不定会被人给欺负了，我听说有的商贩就喜欢欺负外地人，给银子还给一半。做完别着急，我给你们找买家。”
“等全部做完了我帮你们卖，大家伙一起去卖，定然没人敢欺负我们。”
石岗村偏僻，四周见不到什么人。
众人信服云华春，加上他们第一次做糖，稀罕的很，便潜心做白糖。
等到村里的糖做的七七八八了。
云华春找了个小竹篮，装了些鸡蛋，再用竹筒乘了一筒自家院子产白糖，挑了件规矩的衣服，赶着驴车向着南潼府走去。
院子的村民还在熬甘蔗汁，白糖装了一罐又一罐。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把这糖制完。
云华春停好驴车，直接去了府衙门外。
敲了敲府衙的侧门。
第123章：进城寻知府
开门的是个举着扫帚的小童，见了云华春疑惑道：“你找谁？”
“我是从石岗村来的，想找知府大人。我是个秀才，想谢谢知府大人让我在南潼安了家，给他磕个头。”云华春说道。
上次来府衙时，他可没跟里面的人说自己是秀才，怕惹上什么麻烦。
但这次来不一样，他怕自己见不到知府大人。
若是普通百姓，知府大人哪有那个功夫来见你，秀才就不一样了，好歹是个有文凭的。
听说云华春是个秀才，那小童神色不似刚才那便冷漠。
“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问问。”
说着把门合上了。
云华春耐心在门外等着。
他是来给知府大人送白糖方子的，希望知府大人不要把他拒之门外。
没多久，门又打开了。
一个小厮迎着云华春往里面走，云华春顺带打量了一眼院子。
素净的很，亭台楼阁虽少，一草一木分外雅致。
他听闻知府在任已有八年，不知这些素净是做给人看的，还是心中便是如此。
起码说明，他这个人是能做面子功夫的。
小厮把云华春迎到一个小屋前，屋里面围坐着几个男子，穿着深色的长袍戴着帽子。
桌上摆着一摞堆得老高的公文，瞧上去能把人的脊梁骨压弯。
云华春打量了一眼便低下头，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心中却道，这屋子里没有知府。
“听说你是个秀才，前来找知府大人？”一个留着八字胡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开口道。
颇有兴致打量着云华春。
“是，大人。”
“学生从西北一路逃难至此，幸蒙知府大人恩泽，才能全家老小安顿下来。”
“……所以专门过来感谢知府大人一番，想给他磕个头。”云华春道，提到知府就双眸放光，仿若一个狂热的粉丝。
屋内的男子瞧了一眼云华春的篮子，转头对着身边的同僚小声道：“篮子里装着鸡蛋呢。”
说着那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知府大人忙着呢，你瞧我们桌上这么多的公务还没处理完，你若有心，在府衙前磕个头便是了。”那八字胡男子说道。
云华春脸上的期待瞬间变成了落寞。
“我这次是为了知府大人而来……”
“……知府大人忙着呢，没功夫来见你。”
“我特意给知府大人准备了礼物，还请大人代为转告一声，若是知府大人不见人，我就在府衙长跪不起！不让我跪府里，我就去跪外面。”云华春声音洪亮道，当场就掀了袍子跪下。
做戏得做足，他知道自己是要来烦人的，所以态度得好些，这样人家才不会把他赶走。
“……你这秀才！”那八字胡的男子脸色恼怒。
但也真怕了云华春说的日日来跪。
其实这人知府大人压根就不知道，况且提着一篮子鸡蛋算什么礼物？
名不至举人，知府大人是不会出来瞧他一面的。
见到男子拂袖走了，云华春心中了然，这事有戏。
便是在他们那里，想见个局长市长都不是那么容易，他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做足了准备。
来的路上，他往膝盖里垫了些小棉花垫子，特意穿了个带长袍的衣服。
他们又不会过来搜身，看不出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云华春何在，知府大人唤你过去。”
云华春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腰不酸腿不疼提着篮子高高兴兴去了。
他当个好人还挺难的。
云华春跟着小厮入了内院，去了一处守卫森严的院子。
这应当就是知府在的院子。
入了堂屋，云华春发现刚刚那八字胡子也在，旁边站着一位面容清瘦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便是你要见本官？”裘明峰望着云华春问道。
“……大人，学生云华春……是从……”
“行了，行了，别说客套话了。”裘明峰拧着眉头道，“如今你见着本官了，也该心满意足，也该走了吧。”
说着侧过了身子，神色不太耐烦。
“我给大人您准备了礼物，保证是您没见过的。”云华春笑道，提着的篮子，神色为之一变。
“礼物的话便不必了，你自己带给家中的妻女……”裘明峰早就看到了云华春提着的一篮子鸡蛋。
他见过各种登门送礼的，送鸡蛋倒是头一回，真不知道此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还是个秀才。
“大人，学生家里还留着很多，大人放心。学生只是听说白糖这种东西，在南潼是没有的，所以才给大人您送点儿过来……”云华春笑道，嘴角弧度微弯。
等下着急的就不是他了。
“……什么糖？”裘明峰转过身子道。
“白糖啊！大人！”云华春说着把篮子搁在一旁。
拿出里面的竹筒，倒出白糖放在手心。
“大人你看，是白糖。”
裘明峰凑近了一些，看着云华春手心里的东西。
雪白的颜色，比起盐倒是差了一些，但要说它是糖。
南潼糖多，白糖还是裘明峰头一次见。
“学生偶然制出了白糖，心中高兴不已。若不是因为知府大人，我尚且不知如何安定下来……”他肚子里准备了不少拍马溜须的话。
“……停，你别说这些。”裘明峰急切道，神色不似刚刚那么淡然。
云华春听罢，乖巧闭上了嘴巴。
可云华春不说话，裘明峰又着急。
“真是白糖？”
“真的，不信您尝尝。”云华春伸手道。
裘明峰做惯了知府，虽没跟人结过怨，但也知道来路不明的人递上来的东西不能乱吃。
“你尝尝看？”裘明峰说道。
云华春当即塞了把糖到嘴里。
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吃糖实在是太甜了。
便是如此，裘明峰也不安心。
派人找条狗过来，把云华春的糖化开喂给狗，见狗舔得欢快，也没任何中毒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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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明峰才尝了尝糖水。
当真是甜的！
“这白糖是你做出来的？”裘明峰再次问道。
他明白云华春手中白糖有多金贵。
“这是自然，我起了个大早过来，本是想把做白糖方子献给大人您。”
“不过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学生赶着回家，这糖我留在这里？明日再献方子如何？”云华春诚恳道。
第124章：裘明峰变脸
他瞧知府这样子是不想收他的礼物？
反正着急的不是他。
时候不早了，云华春赶着回家，再不回去天黑了。
“且慢，你既要献上这方子，又何必等到明日？”裘明峰问道，稍微缓和了脸色。
云华春拱手行了个礼，“大人，我天不亮就出了村子，赶到南潼城内来给您送这礼物。我等了数个时辰才见到大人您，大人您仍旧不想要我这礼物。”
“……天快要黑了，若是不及时出城门，那我就回不去了。”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挥挥手示意旁边的男子，“你先出去。”
八字胡的男子出去了，裘明峰换了副脸色。
“你姓云是吧，是个秀才……”裘明峰问道。
这话让云华春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点点头。
“你先前来府衙拿着的是卫家的帖子，你跟卫家的人什么关系？”
裘明峰远以为，眼前的人是卫家派来的，卫家人的小心思他不想懂，也不屑跟卫家人为伍。
连带着云华春也有几分不喜，不过这安置的事情还是按照规矩给他们办的。
便是卫家的人亲自上门，挑不出任何错。
连带着云华春送礼上门，他都认为这是此人过来耍心眼结交的手段。
可事到如今，云华春献上的白糖方子，倒真是叫他吃惊。
这不是卫家的手笔，更不是卫家人这种莽夫能想出来的法子。
要是他们手里有这个方子，早拿上去自己立功，轮不到他来。
但这事还不能这么下定结论，他要好好问问眼前这人。
“……之前拿着的帖子和信，是卫元亭将军给我的。大人也知道，我是从西北逃难过来的，我逃难的路上遇到了卫元亭将军……”
“……我帮了卫将军一个忙，将军便把我放了，还给了我这帖子和信，让我逃难到了南边后，方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云华春说道。
省去中间的那些细节，云华春倒是仔细讲了自己从胡人那里夺来羊皮卷，还有被路边巡逻的将士抓去冲充军的事情。
裘明峰听得脸色变幻几番，对待的云华春神色和蔼不少。
“那姓卫的果然都是莽夫！”
“先前，本官以为你是卫家人派来的，对你多有误会，是本官的不是，本官给你赔罪了。”裘明峰说着拱手行了个礼。
“大人，您是知府，我不过一介小小书生，您何必对我这么客气。”云华春说道，面上惶恐。
心中却是想着，本以为靠着卫将军的帖子能沾点儿光。
这光没沾上，蹭了一鼻子的灰。
卫将军啊！卫将军！
云华春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但也没对眼前的知府完全放心下来。
他和卫家沾亲带故，这知府对卫家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指不定知道这关系以后，对他忽然变了脸。
“……天确实不早了，白糖方子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事情。大人，要不我们明天再说？”云华春问道。
光说没用，还得把具体操作展示给那知府大人看。
云华春估摸着，还得他往家里走一趟，或者是把家里的那些工具搬一些到府衙来。
“这是大事！”裘明峰说道。
“你家就住在外城不远！我跟你去一趟！”裘明峰拍板定案道。
“这合适吗？大人？”云华春抬眸，脸上神色虽有些疑惑，但心中的担忧算是彻底放下了。
“哪有合不合适，如今你既做出白糖，南潼百姓以做糖为生，能有什么比这事重要？”裘明峰急促道。
扯上百姓的名号着实是冠冕堂皇了些。
裘明峰自己打心眼里明白，白糖的方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本是京城里的官，因跟卫家生龌龊才被派到这偏远的南潼府。
再大的地方官，终究是任命边陲之地，升迁慢得很，一年到头便是天子都见不着。
陛下记不住他，京中的官员更别说了，怕得罪了卫家，眼看着就要耗在这南潼府。
这白糖方子献上去以后，必是他仕途更进一步的机会。
能让他在陛下面前露个脸，甚至日后这白糖销路广阔，走到哪里他都能沾一份光。
“大人，那这鸡蛋呢？”云华春指着这篮子鸡蛋道。
年后家里抓了些小鸡养着，如今还不到下蛋的时候，这蛋是他从别处买的。
“我让人送到后厨，明日，我会细细品尝的！”裘明峰说道。
“那大人觉得好吃再来。”云华春笑道。
裘明峰立马去换了套衣服，带着自己的亲卫和云华春出了府衙。
知府亲自出去了，整个府衙都热闹起来了。
今日是要早些放工吗？
“知府大人怎么这会儿还出门？”
“听说是来了一个秀才，给知府大人送礼物了。”
“秀才？”
“那秀才送了什么，能把知府大人带走？”
“那就不得而知。”
众人不明所以，心中好奇。
但天色着实不早了，在府衙办公一天累的不行，只盼着回家好好泡脚。
出了府衙门，云华春就被引到知府的马车上。
云华春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拍了拍脑壳：“大人，我家的驴车还在城门那里停着呢！”
“我不能坐这马车，我要回去赶驴。”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心中叹了口气。
这秀才真是的！
“你把那铁条给我！我让手下的人去帮你赶驴车，驴车少不了你的。”裘明峰说道。
在城内停马车是要用特殊的铁条，铁虽贵重，但不及一辆驴马的价钱，且贼人不易仿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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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特殊编号的铜条都有两个，便是想骗误认，都不知道主人拿的是什么编号的铜条。
“行！那便麻烦大人了。”云华春从怀里掏出被捂热的小铁条。
知府顺手交给了身边的人，让他们去办事。
云桃把今天造出来的糖好生收拢起来，等着明日村中人来干活。
忙活以后她看了一眼天色。
时候不早了，她爹怎么还没回来？
万红梅这会儿做起了晚饭，还是跟往日一般煮了三个人的分量。
这做着做着，忽然听见老远的地方有很大的动静。
她看了一眼锅里的菜，往里头加了些水，又去灶台扒了点灰把火埋上。
第125章：进展顺利
万红梅出了厨房，望着院子里忙活的云桃。
“你爹回来了！”
“好像还带了不少人！”
云桃听罢茫然抬头，看了看小院。
院子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包子油条还在院中树下打闹。
云桃拍了拍手上的灰，在井边打水洗了下手。
忽然就听得热闹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包子油条听到声响开心朝着前屋跑去。
嗖的一下，一群人涌进云家宅院的范围，吓得两只狗连滚带爬往后退，甚至汪汪叫了几句。
最终还是躲在了云桃身后，被吓得不敢乱动。
院子里忽然涌现了这么多人，云桃着实吃了一惊。
看他们的衣服不似普通平民百姓，腰上悬着刀剑也没有对着他们。
云桃平静望着，等待她爹的身影出现。
裘明峰的护卫先冲进了屋内，裘明峰下了马车邀着云华春慢慢进了院子。
这会儿天色未黑，裘明峰打量了一番周围。
除开山下的那堆小土屋，这木屋子倒是格外宽敞气派，座落在小坡上，迎清风之徐来势。
因为云家还没建院子墙，就是这么几间木屋子凑在一起。
云华春迎着知府从屋子侧面进去，“大人，这是我的妻女。”
云华春介绍道，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早就说过自己的妻女对他的帮助有多大。
“这位是知府大人！”
万红梅和云桃急忙见礼。
“不必多礼！”裘明峰说道，心思全被小院里坍塌的土屋给吸引住了。
按照云华春的说法，就是这土屋的墙倒下来，他才发现并制出白糖的方子。
看着裘明峰想要往土屋里，云华春心想着知府这是太着急了。
“大人，做糖的地方在那里！”云华春指向旁边的一个小木屋道。
裘明峰脚步一顿，“那便去吧……”
“桃儿，拿些蜡烛过来，到屋子里点上。”云华春唤道。
“好，爹。”云桃赶忙去屋子里拿蜡烛。
云桃捧着蜡烛，一根根拿着火引子点亮的时候，云华春在给裘明峰介绍自家做糖的小工坊。
“大人您看这里，便是用这瓦漏……”
“这是造出来的白糖……”
云华春解开了旁边的用草绳系上的罐子，给裘明峰瞧瞧。
裘明峰就着烛光看了眼罐子里的白糖，不错，他很满意。
可又瞧到了四周围这么多的罐子，都是封得严严实实的。
心绪几番来回，便立马明白了。
“这都是你做的白糖？”裘明峰指着罐子道。
“是的，大人，我家里忙不过来，便让村里人帮我做的。”云华春如实说道。
裘明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喜乐，望着云华春的目光慎重了不少。
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他哪能不懂人心呢？
这秀才这么高兴献了方子，若是刚刚制出来就献了出来，只能说是一片赤子之心。
可他这屋子里的糖都造的七七八八了，裘明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来寻求他的庇佑！
知道自己保不住这白糖的方子，所以才找上他来。
甚至于旁边屋子泥土砖块痕迹太新了……
新到裘明峰都怀疑，这秀才是不是早就掌握了做白糖的方子，然后特意来了海边，建了木屋子后又建了间土屋子，才让自己的理由如此顺当。
“你今后有何打算？”裘明峰问道，接着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出去。
两人独处在屋内，云华春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大人，我想着卖卖白糖，养养妻女。等日后挣了钱，我再开间书院，招几个学生教着……”云华春说道，这确实是他的全部设想。
官场复杂了些，他还不是原装本地人，跟他们打交道怪麻烦的。
况且过几年，大晋是要乱起来的。
他若想做官，不靠着自家的长辈，只能老老实实考科举，进京城。
等他耗费了数年的功夫考上了官，再进京城，京城都乱起来，何必呢？
云华春想明白了，挣点儿钱，跟老婆孩子在这个地方老老实实过日子就行。
当富贵闲人没什么不好。
裘明峰心中却是不太认同云华春的话，但他不好逼的太过。
云华春给他献上了白糖房子，他不能不做这投桃报李之人。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跟本官讲讲，若是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想法，本官定然帮你。”裘明峰许诺道。
这方子递上去，得了赏赐的定然不止他，还有云华春这人。
当然，云华春才是主要人物。
想要什么，云华春开口了，他才能在折子上写明白。
云华春咧嘴一笑，他当是什么呢。
便拱手道：“大人，我确实没有进官场的想法。”
“只盼着一家人能顺顺利利，我这白糖能好生卖出去。”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沉默了久量，点点头。
“你这白糖还有多少？”说着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罐子，装酒装酱油用的普通陶土小罐子。
用来装白糖，实在是寒碜了些。
“不多，我这里就装了十几来罐。”
“不过村里人都做了白糖，大人若是想要，我可以帮大人去收些……”
“你村中人人都做了白糖？”裘明峰不可置信道。
“不是人人多做了，那些种了甘蔗的人家，我都把方子教给他们了，也没白教，让他们来帮我做活。”云华春咧嘴笑道。
裘明峰平日里写公文遇到要仔细斟酌的地方，总会大拇指按按笔杆子，想上一会儿。
这会儿他手中没有笔，藏在袖子下的拇指摸了摸食指指腹。
“你倒是比我想的大气。”裘明峰说道。
他行官这么多年，见过不少请君入瓮的把戏。
云华春这人，终究是他小看了，是他先入为主小看了此人！
裘明峰心中叹气。
“我这…我…买几罐子走吧。”裘明峰说道。
他本来说，自己想带几罐子走。
这是献给陛下的白糖，整个大晋都是陛下的，没道理捧着这糖罐子去问陛下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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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想着云华春说了几遍这糖是卖的，还反复念叨了数次。
他堂堂一个知府，还不至于为了些碎银子占人家的便宜。
“行，大人您要多少？”云华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第126章：买卖成了
裘明峰看着屋内的糖罐子。
心想白糖稀罕，便是皇宫里也没有白糖。
他起码得送两罐子过去，才够诚意。
顺带他家里，自己家得买上一罐子，家中的亲戚，还有那些同僚，都得送上一些。
原先想着云华春把白糖做完了才找上他，此人心思无比缜密。
现在倒是亏了云华春能等，不然白糖轮不到他来买。
怕是马上要被南潼城内各家踏破门栏了。
“我要五罐子！你这白糖怎么卖呢？”裘明峰问道。
普通的红糖，这么一罐子得称重卖上二三两。
“这价格我还没想好，没卖过糖，也不清楚白糖怎么定价，但总归是要比红糖贵些的。”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心中摸不着准，云华春这人到底是想要多还是要少呢？
总归白糖金贵，目前还是南潼里独一家的。
“这样，我买上五罐子，十两银子一罐，我给你五十两如何？”裘明峰问道。
裘明峰三个月的俸禄都不够五十两，他不是靠着那点儿俸禄过日子的人。
平日里府中开销甚多，五十两买这罕见的白糖也算物有所值。
五十两银子可太多了啊！
云华春想，这是不是太贵了些。
“大人，除了我家有白糖，我村中的乡亲们，家中也都造了白糖。”云华春说道。
他是不指望每一罐都能卖上这个价钱，但是这个价格……
“也是，不过这南潼府内，你们别卖了。我明日让人找些商人，把这些白糖分了去，你只管放心，价格只高不低。”裘明峰说道。
全大晋只有一村会做白糖！
起码今年这一茬，白糖能卖出天价。
“只是过了今年，明年怕是卖不上这价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裘明峰说道。
物以稀为贵，商人们转手拿去卖了，说能卖上五十两银子一罐他都是信的。
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做派，向来是珍珠为帘，丝绸铺地。
若把白糖运过去，定然能引得众人疯抢。
“我知道的，麻烦大人了！”云华春说道。
交由知府大人操作他绝对放心，比这些白糖更重要的是白糖方子。
方子他都交上去了，知府大人怎么会扒着这些白糖不放呢？
瞧着云华春此人风轻云淡的模样，裘明峰忽然就觉得。
云华春这是故意拿着白糖方子逗他呢，引着他忙前忙后。
“如今之计，我先让众人看着，等你的封赏下来了，这方子才能交由其他的商户和百姓。”裘明峰说道。
若是先走漏了风声，保不准南潼城内的人有什么想法。
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价值千金的方子。
更重要的是，裘明峰想卖云华春一个好。
这方子云华春能坦然教给周围的村民，方子到了陛下手里，定然是会派人下来，督促着他们开白糖工坊。
到时候，那些做糖的大户可能会花点儿钱买方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红糖卖不过白糖，左右小户们也会知道，毕竟这法子确实是简单。
反正锁住消息，能卖的只有这会儿了。
“一切都麻烦大人了！”云华春说道，拱手行了个礼。
“行了，行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日后这南潼城的知府可是个肥差，我是托了你的福啊！”裘明峰开怀道。
“这糖罐子我先抱走几罐，今夜就让人往京城里送。”
“至于这剩下的，明日再派人来拿。”裘明峰说道。
“对了，还有一事我要你备着，白糖方子不是什么小事，南潼城内有好多番邦人，我派些差役到你这村子口来守着，吃住都在这里，你可别嫌弃。”
“大人这是派人保护我呢？我怎么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云华春笑道。
裘明峰做事比他想象的妥帖多了。
裘明峰带的人不多，考虑到白糖方子这件事有多重要，带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亲卫。
几罐子白糖运上马车，云华春送着裘明峰下了山坡。
夜幕渐深，好在今晚的月亮足够圆。
哪怕不提灯也能看得明白。
“大人慢走啊！”云华春依依惜别道。
若是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他还能留人家在这里住上一夜。
知府大人……
云华春猜知府大人是不愿意住的，况且他家中也没那么多的客房给这群人住。
所以也不说什么客套话，让他留宿一宿。
早点儿把事情办利落了，他才能开展下一步计划。
“爹，饭都凉了，你还吃饭吗？”云桃问道，看着一群人举着火把离开。
猩红的火光暴露在旷野中，格外显眼。
“吃，早就饿得不行了！”云华春摸摸肚子道。
马车上有茶水和点心，点心偏甜他不爱吃，倒是喝了一肚子茶。
用完饭，云华春洗了个热水澡就睡下了。
云桃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白糖提纯的法子。
她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不过看如今的情况她丝毫不急。
第二天一早，云桃就被院子前热闹的声音吵醒，推开窗户一看。
院子聚了不少的人，想着她爹前些日子说的话，应当是知府派过来的护卫。
万红梅和云华春安置起了这些人。
村里人才到南潼，建的屋子少，如今只能安置在他家里。
云华春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床是没有的，只能打地铺。
不过来的差役当中，有不少青春洋溢的少年郎，云华春看着颇为顺眼。
既是当公职的，又会拳脚功夫？
要不给他闺女相看几个？
这事云华春只是存在心中，并未多言。
白天这些人住在云家，帮着云华春干活砍柴，连带着巡视村子四周围。
后院的柴都堆得老高。
云华春想着，也不能亏待他们，便煮了热水给他们洗漱。
谁料这群少年郎都是不洗脚的。
“你们晚上不洗脚吗？”云华春问道，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云先生，洗脚脱靴子太麻烦了，我们隔三四日才洗上一次，您不必如此操劳。”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郎说道，笑容坦荡毫不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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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的老父亲心碎了一地。
-周一开始补，狠狠更。
第127章：看糖
“那何时洗澡呢？”云华春问道。
逃难路上条件不行，他们没机会洗澡，但能换的衣物一直在换的。
到了南潼以后，冬天不怎么冷，也是三四天洗上一次，对上了眼前人洗脚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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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洗上一次，等天暖和了，都是去河里洗澡的。”少年郎说道。
周围人都是如此，他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没什么奇怪。
“行……那你们洗把脸吧。”云华春说道。
“谢谢云先生。”
烧了这么多的热水，不用就浪费了。
古代的生活条件是差了些，估计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日日洗上热水澡。
云华春心中想着，给未来的女婿设定了几个门槛。
首先得是个爱干净的，不能像这帮小伙子一样不爱洗脚。
再英俊的少年郎，闻上去臭烘烘的谁能受得了。
第二，起码家里有些钱财，不能让他闺女嫁过去，澡都洗不了，那还不如入赘他们家呢。
少年郎不知道云华春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怎么样的机会。
只觉得住在这云家的日子不错。
隔两日能吃上肉，干粮咸菜管饱，云家人说话客客气气 ，不会摆谱子，更不会故意找什么事来为难他们。
云华春则是家家户户传了句话，让他们把做好的白糖全都规整起来，准备着有人过来收。
村里人开心极了，刚刚做好白糖就有人来收，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村里人种的甘蔗不算多，收拢的糖没云家的多。
但平均下来，每家每户两三罐子还是能拿出来的。
裘明峰没有自己来，派了府里的管家过来。
管家是个和蔼的中年人，脸圆圆的看着喜庆老而敏锐的目光中满是恭敬。
“大人让我给先生您传话！这白糖先按四两银子收，当作本钱。剩下的，等转卖到外地后，四六分账如何？”老管家问道。
一罐子能卖上四两银子，这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再加上这后续的分账，估摸着能收点儿本。
云华春点点头，“知府大人想好的法子，自然是好的，我先替村里人谢谢大人。”
云华春接着把这话转达给了村里人，首先知道的就是石方。
四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是他们家种地一年，把粮食全卖了都不一定能换到的钱。
“真能卖四两银子吗？”石方紧张问道。
“自然，我怎么会骗你们呢？有南潼府里的大人从中担保，不会有问题的。”云华春说道。
老管家这次出门带了一大盒子碎银子，连带铜板也装了一袋子。
每家每户站到他跟前，抱着自己的糖倒入油纸上过秤。
确定好了重量，那边的人提笔写下后，再给你记上一笔便能拿银子走了。
云华春家现有的糖也乘着这次机会全都卖了，地里还有一些甘蔗没割出来，这不着急。
开春不算是个好时节，若是等到过年那阵子卖，家家户户逢年过节是要送礼送人情，这白糖估摸着都能卖上天价。
老管家盯着府里的人收糖，收到的糖全都装在了瓷白色的罐子里。
南潼府边上的州府便有以瓷器闻名！
这些上了白釉的罐子可不便宜，一个得卖上几十文。
人靠衣装马靠鞍， 白糖颜色雪白，放在漂亮的罐子里可比普通的陶土罐子要值钱，兴许还能贵上数倍，这是云华春给知府提的意见之一。
老管家年纪虽然大，可眼睛不瞎。
粗略看了一眼，这些白糖质量参差不齐。
有的雪白，有的颜色偏黄，总的来说，还是云家的质量最好。
不过怎么都比红糖值钱，一股脑收上去没那么多的讲究。
白糖收得差不多了，那老管家拱手跟云华春拜别。
“云先生，我先走了，若是还要卖白糖，尽管来知府大人府上找我……”
“辛苦您了！”云华春感谢道。
送走了收糖的人，村中众人掂量着怀里的银子，家家户户都乐得合不拢嘴。
连带着看云华春的眼神都比原先火热！
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什么秀才，是闪着金光的财神爷！
求神拜佛这么多年没啥用，不如云秀才指一条路划算。
有的人家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赚了十几两，相当于全家老小干几年才能攒到的钱。
至于这别的分成的钱，他们也不敢多有期盼，有这些就足够了。
云华春此刻也没有泼冷水的意思。
“有了钱，你们也别乱花。乘着今年台风来之前，把家里修一修……”
“房子小的还能盖两间，添点儿别的东西。”
“云秀才，您放心吧！”
村里人保证道，家家户户回去收拾自家还未做完的甘蔗。
难得有件高兴的事情，就让他们先高兴高兴。
明年的糖价，便是明年的事情。
献给陛下的白糖，裘明峰早就连夜打包送走了。
其他的交由自己熟识的大商户，让他们自己处理了。
卖糖这件事，还是得找本职工作的人来。
气温渐暖，甘蔗也早就收完了，云华春吆喝着村里人开始种红薯，把自己的薯种卖给村里人。
云华春倒也没多说，只说了自己家的薯种都是上好的，比一般的红薯产量大。
村里人全都信了，掏钱买了云华春手里的红薯。
至于云华春，就没他什么操心的事情。
薯种轻而易举分了出去，村里家家户户欠他人情，抢着来他地里干活，他倒是有些闲得慌。
整日养鸡放鸭喂牛，顺带琢磨着院子里的围墙怎么起牢固些，保证台风天不被吹跑。
随着宫里的一道圣旨发下来，整个京城炸开了花。
白糖！
天子眼皮子底下百姓富庶，更别说是那些当官的，没一个差钱的。
可南潼距离京城这么远！
他们想看看这白糖也看不着，只能派府里的下人赶忙备马去南潼买！
有些人家只能听听白糖的名头，但有些人家是能尝到的。
听说陛下龙颜大悦，当即就赏赐了一些给宗室亲王们。
有些亲王回去开了宴席，直接邀请满朝的文武去他们府上开席。
不过不是请众人去吃白糖，而是去看白糖。
第128章：京城来人
京城里宗室多，皇帝才得了两罐子糖，除了要分给三宫六院，还要孝敬自己的宗室长辈、叔叔伯伯，受宠的大臣们也要分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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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分的人太多了，可糖只有这些，怎么办？
只能分少些了，约莫一小茶盏那么多。
内院挑了些好看的盒子，给各位亲王宠臣送了过去。
只见百官携着家眷到了亲王的府上，瞧见高台上的刷着黑漆的小盒子。
大概比女子的胭脂盒还要小，放在手心里只能占一半的位置，还是扁扁的。
白糖就安安静静躺在盒子里，当真色泽如雪白。
只是这味道嘛，他们是吃不到的。
过过眼瘾就行，宴席上还有其他的菜可以吃呢。
白糖的消息流传到了街头巷口的百姓里，更是增添了一股传奇的色彩。
南潼府里造出了白糖！
传说那糖如同白雪一般，入水即溶，甜味甚浓。
有人说白糖是用冬天的白雪做成的，颜如雪轻如纱，一口气吹过去轻飘飘的，放在手心里都会化。
百姓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知道白糖是什么东西。
可对于他们而言，白糖完全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勋贵们念念不忘的白糖没过几日就有消息。
说是有南潼来的商人，运了一批糖过来卖。
一时间，所有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涌入了卖白糖的铺子，抢着要买白糖。
更有那肆意妄为的纨绔，直接带着家仆闯进了铺子，丢下钱 就抱着罐子跑路的。
销量好掌柜的自然高兴，可各家各户拿着自家的牌子砸他脸上。
他是谁谁家的仆人，他家的主子官居几品，在朝中任什么职位。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么多的官。
卖糖的掌柜谁都惹不起，可到底是经商多年，背后也有人，丝毫不慌。
“我只是一个卖糖的小商人，不敢得罪您府里的大人。要不您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这糖是按照官职买，还是先来后到买的……”
京城里比陛下还可怕的是那些御史，动不动要递折子，还不怕死。
下人们不敢当面惹麻烦，只能规规矩矩。
白糖的价格不便宜，以小盒子卖上一百五十文，一罐子估计能卖上几十两。
众人不差钱，白糖很快就被哄抢空了。
抢不到的也不气馁，派了家中的奴仆，准备去南潼府里买。
还有人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准备去南潼府掺和一手这白糖的生意。
小道消息穿得飞快，比礼部官员的脚程都要快。
等白糖的消息传到南潼府内，南潼府内的大商全都纳闷起来。
京城里传来的消息说，南潼府里有人造出了白糖，还在京城卖起了白糖，他们南潼人怎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纷纷打听着，看谁家做出来了白糖。
石岗村离着南潼府远，周围没什么本地人，便是担货郎都不来的穷苦小村子。
因着云华春早就说过这事，村里人虽不知道白糖的方子有多精贵，也没往外说。
谁会跟外人说自己家的厉害，靠着做糖挣了多少银子？
这不是让人眼红嫉妒吗？
但也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村中的小孩子聚在一起玩闹时，都会吹嘘着自长辈的厉害之处。
“我爹可厉害了，我家的糖卖了七两银子！”
“我爹和我爷爷才厉害，我家的卖了十一两银子……”
其他的小屁孩听罢纷纷往上加码，不甘示弱。
“我爹说了，云秀才才是最厉害的！”一个脸上挂着鼻涕的小孩子望着他们道，神色傲气。
孩子们听了顿时不在争执。
任是他们在这里吹牛，也是不敢吹自家的大人比云秀才厉害的。
“云秀才家的地，是我爹帮着垦的！”
“……我爷爷，我叔叔也都去了，云秀才还夸了我家地里的甘蔗好呢……”
小孩子们攀比的方向瞬间就变了。
这些云华春都不知晓，只瞧着天气快要热起来了，做纱窗的生意快上要提上日程了。
卖白糖让每家每户挣了不少的钱，多些挣钱法子便多些钱。
云家后院又响起了织机的声音，手脚麻利的妇人和姑娘们再次来了云家后院，忙起了纺纱。
南潼城内，知府派人传了消息过来。
说是京城封赏的官员到了，让云华春准备一番。
云华春听了心中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帝王的封赏。
在他之前那个世界，有次夜里回家，遇见了个晕倒的小姑娘，帮忙打了妖二零，小姑娘没过几天就来他单位送锦旗。
接着整栋办公楼都知道了，门口看门的保安都认识他了。
“那我可要准备些什么？”云华春问道。
“您只管挑件干净体面的衣服穿着，别穿太花哨了，院子打扫干净。”
“明日知府和那礼部的官员一起来，其他的您不用担心。”负责传话的人说道。
云华春点点头，这道理他是懂的。
“可要备些饭菜？”
“备些茶水便是了，对了，知府大人说了，若是有白糖可备上一些，别备太多了。”
传话的人走了，连带着那住在衙门的差役。
云家的小屋空荡荡的，云华春心中还有些惆怅。
跟小伙子住多了，甚至感觉自己都年轻起来。
感叹之余，“红梅，帮我多打点儿水！我来帮你烧！桃儿，你眼光好，快来帮爹挑衣服！挑件显年轻的！”
云华春喊道。
来了南潼府以后，他忙得很，新衣服都没做几件。
古代染料不行，再鲜亮的布拿去洗几次颜色都掉的一干二净。
买来的布料做出的几件衣服，除了几件颜色深的还像样子，其余浅色的衣服都褪的差不多了。
所以那大户人家每月都要做上几件新衣服，不然客人上门了，穿着褪色的旧衣服根本不像话！
云桃挑了件中规中矩湖蓝的衣裳，这衣服没穿两次，还算新。
一家人赶忙洗了个热水澡，第二天起来又把院子和屋内打扫了一遍。
冬天种下的小树苗和园圃不少抽了绿枝，给小院添了几分春意，云华春怎么瞧怎么满意，专心坐在前堂等着。
快到正午时，封赏的官员姗姗来迟。
一位身着绿衣袍官服的男子，从枣红色大马上翻了下来。
身后还跟了不少头戴纱帽的男子，老幼皆有。
“你便是献上白糖方子的云华春？”章善眯着眼睛打量云华春道，这太阳光太刺眼了。
-晚上还有。
第129章：沾闺女的光
“大人，正是我。”云华春上前说道。
“跪下领旨罢。”
云华春及身后的众人当即跪下。
石方等村子里上了年纪的老者也在，这辈子难得能见上一回宣读圣旨。
云华春早就跟他们说了，村里会有大人过来，他们激动了半天，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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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倒是心中淡定并好奇着。
这圣旨听着写的很短，类似文言文那种，约莫是夸他如何聪慧，此举有利百姓，陛下他如何开心，再连带着感谢了一番上天。
顺带封赏了他一个爵位……
等等，爵位？
云华春心中一惊，这可跟他想的不一样啊。
原以为是会赏赐一些东西，最好是整点儿钱，实用些，没想到会赏这么些。
“……起来领旨吧。”章善说道，望着身前跪着的云华春。
“我姓章，是工部的侍郎。”章善说道。
云华春听罢行了个礼。
工部。
工部？
不是礼部吗？
其实这封赏的事情章善也没想到会落在自己头上，按理说怎么都该是礼部的官员做主。
不过礼部户部的人他都带来了，因为自己品阶最高，所以这圣旨由他宣读。
“云男爵，以后得麻烦你跟本官一同督促建这白糖工坊了！”章善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云华春捧着圣旨，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我……不，大人，草民惶恐得很，怎么就成男爵了？”云华春问道。
公、侯、伯、子、男这五等的封赏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忽然就封爵，他是没想到的。
“这是陛下的意思，你若有意见可面见找陛下。”章善笑道。
从目前来看，这云华春的性子是个好像与的。
章善只希望这糖坊能顺利建成，做出一番功绩。
云华春哪里敢去找陛下啊！
“云某不敢的，辛苦大人了，大人请屋里坐，家里只有些粗茶和糖水，请大人尝尝罢……”云华春说道，连草民都不敢再称呼，像是认同了这个爵位。
章善往屋里走了，裘明峰跟在后面，云华春急忙凑了上去。
“知府大人，这怎么跟您原先说的不一样啊！”云华春疑惑道。
裘明峰之前说，估摸着会赏赐些金银之类的东西。
可他听了圣旨，除了赏了一个封号，还有些爵位和土地，也没其他的。
“好事啊！这是好事！”裘明峰一脸高兴道。
“我本以为陛下会赏赐你金银财宝，陛下的心思谁能摸得透呢？”
“男爵可比真金白银实在！爵位是能传三代的，还有五百亩的田地！”
“就是你家中只有一个姑娘，可得赶紧整个儿子出来继承爵位！”裘明峰对着云华春挤眉弄眼道。
比起银子，这爵位和田地可真是无比实在。
银子用用就没了，爵位能世袭传三代，每年还能在朝廷领银钱和粮食。
“我先进去了，章大人还在里面等着我呢……”裘明峰拍了拍云华春的肩膀说道。
裘明峰心中有个疑惑不解之处。
他问云华春有什么要求，云华春说让他不要跟京城那边说他是个秀才。
毕竟他是西北逃难过来的，名册如今也找不到了，再加上他没什么功名利禄之心，所以也不用特意说他是秀才。
裘明峰想了一番，这其中有他的道理。
万一陛下想着西北的事情生气了如何？
便也隐瞒下了这事，只说了南潼城内的百姓，况且，这秀才的功名在陛下眼里跟百姓也没多少差别。
云华春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进去了。
寒暄了一番，把圣旨专门收拾出了个房间供着，然后送各位大人离开。
“这是我家中自己做的白糖，赠与各位大人，聊表心意。”云华春说道，递上了陶土的小罐子。
这罐子做的非常迷你，大概成年男子两手刚刚好握住的大小。
有些人家用这罐子来装油。
云华春还是赶忙去城里买的罐子，装了些糖。
章善看着这糖罐子，想起刚刚在云华春家喝的糖水，倒也没客气，伸手接下了。
“云男爵，日后我与云男爵一同在糖坊共事，可别再这么客气了。”章善说道，顺带示意身后的小官们把糖罐子收下。
便是陛下也没收着多少，还分了给周边人。
他们收了云华春这礼，心中高兴。
“今日因公务上门匆忙，过几日，我再请云男爵一同煮茶饮酒。”
送走了章善这一行人，云华春才明白，这不是事情的结束，反而是事情的开始。
今后这白糖坊开在南潼城内，也有他的一份责任，他要负责去帮忙。
每日还要去上班？
不至于吧？
云华春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就搁下了，还是到时候去问清楚靠谱。
“爹，这些东西怎么办？”云桃望着这一车子的赏赐。
大大小小的盒子堆了满车，没打开之前她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搬进去看看吧！”云华春说道。
一家人把大大小小的盒子搬进了屋子，拆开了里面的东西，发现是些男爵身份的印章令牌，连带着一套从头到脚用的官服。
布匹和各种都赏赐了一些，不过瞧着太过鲜亮，不是他们家能穿出去的。
总的来说，只有云华春一人能用的东西。
“爹，都是你的东西！”云桃吐吐舌头道，她的好奇心已经被满足了。
“没事，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还有五百亩地呢！”云华春说道。
这地想必是南潼府周边的荒地，章大人跟他说了能自己选，不过有地就行，他也不挑。
大不了，到时候找些人去垦地，随便种点儿东西。
“知府跟我说了，这爵位是能传下去的，我问问能不能传给你，万一我和你娘不在了，也不担心你饿着自己。”云华春说道。
至于裘明峰说的再整个男孩的事情他压根没想过。
他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精力生养孩子。
纵然是收养的事情他都没想过。
他们一家三口有共同的秘密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哪怕自己亲生的孩子都难以融入进来。
更别提去养别人家的孩子。
“爹，你说什么胡话呢！”云桃跺脚道。
“爹没跟你瞎说，哪怕传不了，爹也会给你买上百亩地，让你不愁吃喝！”云华春严肃道。
他这男爵都是沾了闺女的光！
第130章：踏实日子
就是不能用他闺女的名字报上去，不然怎么会轮到他呢？
终究是这世道对女子不好。
“爹，我不要这地，什么都不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云桃眉目含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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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而言，只不过是把自己学过的知识重新捡了起来。
他们一家人一荣俱荣，她爹的荣耀便是她的荣耀。
云华春本以为，自己能清闲一阵子。
哪怕是办白糖工坊，选址都要一会儿。
哪知道章大人第二天直接把他抓了壮丁，去教工匠们怎么用这瓦漏做白糖。
南潼城内的甘蔗都收完了，基本没什么剩下的。
云华春多嘴说了句，那制出来的粗糖能再加工一次，说不定能制成白糖，让章善高兴不已。
当即在城外买几间院子，让云华春带领那些从京城来的匠人，琢磨这红糖再加工的事情。
去的第一天云华春就看穿章善这个人。
他哪是只盼着自己上班啊？
他是恨不得自己直接在糖坊里住下来，日夜不停干活。
连床铺都给他准备好了。
云华春早出晚归了数日，被云桃顺嘴问了一句，便解决了这难题。
好在，有他闺女帮忙。
云桃想出来了进一步提纯这白糖的法子——活性炭。
活性炭好做，用些硬质的木条和石灰。
洗干净后，磨成粉末加到糖浆里。
让活性炭进一步吸收里面的杂质，糖的颜色也就更白了。
现代工艺的制糖技术在于离心机，把糖浆里的糖晶体给甩出来。
现在连蒸汽时代都没进入，哪谈什么电子科技时代产品。
不过白糖总算是给弄出来了！
章善挥挥手让云华春不用来这么早。
核心技术已经学会了，其他的，只有手下的工匠来处理。
只是南潼已经没甘蔗了，等下一茬的甘蔗量产出来，起码要等到明年。
云华春觉得自己，理应发挥一些作用，便自觉去了章善的书房。
“大人，南潼府夏天的甘蔗不好种，台风多，甘蔗苗种下去，台风来了都会连更拔起。”
“甘蔗种在南边热的地方，一年能种上两茬，得种在靠近内陆，自然是海边更好的！”
“所以云某觉得！白糖虽现在只存于南潼，但日后产糖的主力不会在南潼。”
“应是更往南边的内陆，大人觉得如何？”云华春说道。
南潼只能种一季糖，糖坊大部分时间处于闲置状态。
章善听了点点头，确实，他现在就挺闲的，没什么事干。
“云男爵还有什么计策，不妨继续说说……”
“虽产糖的主力不在南潼，不过日后，南潼作为港口，各国商人都来往于此地，应该是卖糖买糖的重要地方。”
“糖市应在此！大人的糖坊不用着急建这么大，不如寻一处好种甘蔗的地方，再想着该在南潼何处开糖坊！”
云华春细细说着自己的心中的想法。
他倒不是想让章善赶紧离开这一块，去产糖的主要地方发展，别在这里折磨他。
完全是发自内心，提出了的中肯意见。
“云男爵说的有理，大晋产糖的地方不在少数。”
“先前没有白糖，云男爵想出了这做糖的法子，才有陛下的决策……”章善说道。
这做白糖的规矩还没定下来，陛下才派他过来管理这些。
却不想眼前人什么都想了个明白，甚至给他制定了日后的方向。
当真是走一步，看百步。
“我会派人去周围的州府找人种甘蔗，不过这南潼的糖坊还是要继续的，起码先把工匠给培养出来。”章善摸摸胡子道。
对云华春更加欣赏，顺手拢起袖子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们工部的人若是人人跟云华春这般能干，连带后面的计策全想个明白，倒真是替陛下分忧、为百姓造福。
“谢谢大人。”云华春说道，举着杯子直接喝了。
他早就讲得口干舌燥。
“云男爵想不想去工部任职？”章善乘机问道。
听到这话，云华春口里的茶差点儿喷出来。
“大人，我这性子不适合做官。”云华春说道。
章善颇不赞同摇摇头，哪里不适合？
云华春不骄不躁，做起事来条理分明，不论是他周围的同僚还是下面的工匠，对云华春全是赞不绝口。
更重要的是他正当壮年，年轻有劲。
今日一番话，更是让他对此人有了不一般的认识。
“云男爵谦虚了，你是男爵，有功勋在身，又有谋略，做出这一番事业后，何愁不能加官进爵，荫蔽妻女呢？”章善说完，仔细盯着云华春的神色。
见他有些犹豫，心道还要在加把力。
云华春确实是心动了，因为最后一句话。
荫蔽妻女。
他这官做的好，老婆孩子的未来也有保障。
后世的农产业发展都有针对性，比如什么省份适合种什么，然后经济中心又在哪里。
云华春觉得自己的计谋不过拾人牙慧。
不过这仅仅是一瞬间的想法，他还没忘这未来的走向呢！
大晋的乱象，边关的胡人。
不管怎么想，现在做官都不是明智的想法啊！
也就摆了个愧疚的脸色道：“章大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云某心里还记挂着别的东西，不能安心做官啊！”
“什么东西！”
“云某想当个学堂先生！”
“学堂先生？”章善望着他满脸不解。
他听过想出人头地、位极人臣的，却不想遇到了一个想当学堂学生的。
“正是！”云华春笑道。
当老师多自在啊！
面对的都是孩子，孩子们念书都要交学费，他有的赚，靠不是老婆孩子。
“当先生简单，当官麻烦！云某打小就佩服那教书的先生，所以盼着日后自己能当个先生。”
“实不相瞒，云某打算明年去考试，先考个童生，再考个秀才，若是考上了秀才，我便开个学堂，收些学生。”云华春想道。
他在南潼落户用的不是秀才的名号。
云华春这些日子看了不少的书，科举考试的书也看了不少。
大晋的秀才不算稀罕，但也是登记在册的。
问他哪年哪地考的，他既不能胡扯，也不能把自己是云家人的事情说出去。
唯有自己去考上一趟，才算踏实。
第131章：量地
村里人人都喊他云秀才，他得拿出些真才实学出来。
房子是靠爹娘建的，功名是靠女儿来的，家里还有媳妇操持着。
这世上能有哪个男人如同他这般享福？
“当先生还得去考取功名……”章善劝道。
“云男爵若是回心转意了，尽管告诉我。这世上做官封爵的路子太多了，不一定要科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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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算绝了这念想。
毕竟云华春都想着去科举考试了，考到最后终究是要做官。
到时功名在身，又有自身的才干，自然官路一片平坦。
“多些大人……”
两人这番谈话结束以后，章善在造白糖这件事上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忙着给京城写奏折，顺带在南边找适合种甘蔗的地方。
云华春乐得自在，在后院开了两亩菜地，规整后院的鸡鸭牛羊舍。
云家的小院绿意更浓，三两只小花伸展出了篱笆，包子油条在院中嬉戏时，咬坏了花草。
被云桃按着头教训。
“包子，油条，你们给我过来！”云桃拧眉道。
两只小狗听到叫声就乐呵过去了。
跑到云桃身边高高兴兴吐着舌头，围着云桃打转，以为云桃是要给它们喂什么好吃的。
云桃拍了拍它们的头，指着那被咬秃了的花杆子道。
“以后不能咬花草知道吗？”
两只小狗跟刚到云家的时候相比个头已经翻了个倍。
吐着舌头望着云桃指着的方向，歪了歪头，好像没听懂。
云桃又指了另一处残留的两三只小花，两只狗狗上前蹭了蹭，当即一口咬了下去！
把花吐在云桃身前，还摇了摇尾巴。
神气极了，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
云桃：？？？？
云桃眼睛微睁，每只狗拍了一下头，力道不算重，她怕打坏了小狗，又想给它们一个教训。
又顺手捡了跟身边的棍子，用力敲了敲地。
“再咬花就要挨打了知道吗？”云桃严肃道。
两只小狗此刻像真听懂了人话一般，尾巴摇晃的不那么厉害，头也微微低了下来，口里呜咽着，像极受了委屈的小孩。
“不许咬花，也不许咬别的？再咬就要挨打了！”云桃继续教育狗狗道。
院子里的花虽算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可要狗狗咬习惯了，把整个院子都咬秃可就不妙了。
好习惯要从小培养……
没走几步就是菜地，说不定下一步就把地里的菜都给啃秃了。
“云男爵在吗？”一道陌生男子的呼喊从前天传来。
云桃赶忙抬起头，瞧见了院前站着的两三个穿着衙役服的男子，心中了然。
“我爹在后院理地。”云桃声音清亮道。
家中差役来得多了，她见怪不怪。
其中一个年长穿着便服的男子上前拱手道：“我们是知府大人派来给云男爵量地的。”
“各位叔叔伯伯往屋里坐坐，等我片刻，我去唤我爹。”云桃起身道。
她家堂屋的门从早到晚一直敞开的，都是乡里乡亲，也没有贼。
嗓门大的喊上一句，整个屋子范围内都能听清楚。
就是没个院子围栏，从正面的房子一拐，整个后院一览无余。
云桃起身跑了过去，包子油条乐呵跟了上去。
几位差役还在空地处站着，不敢往屋里走一步。
纵然是个普通的农家小院，但这院子的主人爵位在身的。
他们直接进去失了礼数，总是不对。
云华春很快就扛着锄头回来，累的满头大汗，云桃则留在地里帮她娘干活。
“各位来了哈！”云华春喘着气道，把锄头搁在院子角。
“云男爵！”众人上前见礼道。
“稍等我片刻，我去喝口水。”
云华春说道，赶忙去堂屋提起他家的大陶壶，往旁边的碗里倒了一满碗水。
“各位要喝吗？”云华春提壶道。
“不了，不了。”众人急忙摆头，男爵给他们倒水，他们怎么受得起呢？
纵然云男爵把自己当普通庄稼汉子，他们可万万不能也这养想。
众人的惶恐云华春不知，以为他们是着急去量地。
搁下茶碗，露了个笑脸道，“不知道这量地有什么章程？”
云华春望向这些差役，其中一个穿着便服的男子有些面熟，曾经在知府大人府上见过。
那便装男子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
“南潼城周围无主的田地，云男爵看上了哪里都是行的……”
那人说着，顺带解释一番。
因为云华春的爵位，故而每年都可以从朝廷那里免费支一些官家的工匠帮自己干活，免费的种地的也有。
南潼城内官家的工匠少，所以云华春用不到那些工匠。
故而今年会多支一些银子，给云华春垦地用的。
云华春在意的倒不是工匠什么的，他是个怕麻烦的人。
“既然哪里都行，我家四周的地行不？”云华春说道。
太多了管不过来，太远了没功夫去管，他这个人怕麻烦，瞧着这四周围的地还算不错。
至于地肥不肥他完全不操心，自有肥田的法子。
“行……”那衙役点点头。
云男爵还真是随和。
众人把马栓在云华春家门口，随着他往后面走。
在云华春看来，自家后面院子的风光还是不错的，大片大片的树林，空气清新。
当然也有些乱世杂草丛生处，还有远些的地方，靠近石地树长得少的，也格外荒芜。
“从这，到那里吧……”云华春用手指了个范围道。
差役们便拿着丈量工具上前，一块一块量着。
还有带着小炭条出门的，直接在纸上画着。
五百亩的土地按理来说大极了，难量得很。
因云华春没怎么挑剔，他们就直接边量边走。
便是如此，还是量到了日落时辰才把这土地给量出来。
云华春穿行林子间，看着他们忙活着，瞧着自己离家的方向越来越远。
好家伙，他之前对五百亩都没什么概念，光是觉得多，但光凭着脑海中的想法又想不出来是多少。
这么看下来，都顶二三十个他家小区旁的公园。
“云男爵，地不平的地方差了的边角，我就给你多量一些。”那差役擦了擦头上的汗道。
第132章：请人垦荒
“麻烦各位了！”云华春说道。
地量的差不多了，差役搬了块石头在边角做了个标记。
“大概是到这里，云男爵。”衙役示意那石块道。
多的没人会在意，少的甚至可以自己补点儿，南潼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地。
差多差少不是什么问题。
南潼城内的大户人家，一个院子都有两三百亩，这还只能算是他们的田地之一。
云华春的这点儿地是还是不够看的！
“辛苦各位了！”云华春拱手行了个礼。
“男爵，这是我等分内的活，怎么能算辛苦呢？等我们回衙门登记好，立马把这地契给您送过来。”
云华春回头望了眼这苍茫的山林。
他原以为家里是不缺钱花，如今看来，还得努力赚钱开荒。
送走了衙役后，云华春做了起开荒的打算。
不拘是村里人，还是南潼城里干活的。
石岗村的青壮年少，还要忙活自家地里的活。
这种事，自然是人多好办事，云华春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村里人身上。
云华春不差钱，去城里吆喝一声，便有身强体壮的汉子络绎踏来。
“开荒得赶早些，不然天热起来了，台风也该来了。”云华春说道。
“种树种地之类的事情，倒是要等台风过了。”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商量着这五百亩地的处理问题。
“爹，我们家里种些什么呢？”云桃问道。
云桃觉得，全都种粮食的话不大行。
“我记得你老家那边有不少种茶叶的，要不咱种点儿茶树？”万红梅提议道，回忆了过去走过的地方。
“开茶园的话，以后还要请人来采茶，炒茶。”云华春说着面色为难。
这些他不大懂。
“没关系的爹，我书架上的书里有。”云桃说道。
她依稀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书里说，红茶白茶绿茶等，其实都是由驴茶叶炒制出来的。
茶叶可以按照种的茶树来分成不桶品种，譬如毛尖、乌龙、碧螺春。
但产自同一颗树的茶叶可以制作成同种不同颜色的茶，如红茶和绿茶，主要看温度发酵。
“要不咱还是种甘蔗吧，种茶确实麻烦。”万红梅想道，光是采茶就得费不少功夫。
茶价和糖价还不是一样的，白糖更加金贵。
“种啥不是问题，主要看你们喜欢，地里的粮食已经够我们吃了。”
“其他的，种些果子什么的，我去城里收点儿果树。”云华春说道，自家院子后面的几颗不够看。
“咱这地方靠着南边，说不定那些热带的果树都有。”
“要是没有，花点钱，找些商人帮忙带些。”
云桃想了想空间里的粮食，忽然拍了拍脑袋道：“咱厨房里那么多杂粮，是不是能直接当种子啊？”
厨房里红豆绿豆花生之类，都是超市买来的，按理说全都是现代改良过的优良品种。
比起大晋绝对不差！
高产的不止有红薯，还有它们，但不属于主要粮食作物。
“对！我怎把这个事给忘了？光惦记红薯去了！”云华春说道，可能是路上红薯吃多了，他满脑子只有红薯。
思路客
“水田也种几亩吧，就是可惜咱家没水稻种子。”
提到高产的粮食，万红梅就想到了她那里高产的水稻。
“娘，咱家要是有那么多高产的种子，不得惹人眼红吗？有个红薯就行了。”云桃说道。
“那把空间里能种的拿点儿出来，到时候咱家种上一些。”云华春拍案决定。
完美解决了这几百亩地要种什么的问题。
“爹，咱家的这些粮种亩产这么高……你看……”云桃坐在窗户边，不觉往外瞧了几眼。
“太惹眼了！不行！”云华春神色严肃道。
白糖方子和亩产千斤的薯种可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做的再好，对于百姓而言，白糖不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必须品。
不吃白糖能过日子，吃白糖只能代表你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粮食是国民根本，是百姓的根基。
这东西你说自己能产千斤万斤又能如何？
村里人才刚刚种上，哪怕他像给全南潼种上，家里的存货也不够分。
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证据出来，甚至被用心险恶的人盯住了，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
所以云华春暂时没有献出去的想法，大晋还没闹饥荒。
“吃不完，大不了我们家里拿出去卖，卖给城里的百姓，价格低一些。他们种下去，瞧着好了，自然会留种……”云华春说道。
可以传出去，让周围的人都种上好薯种，但这么直愣愣献出去不行。
垦荒是个力气活，云华春先去村里问了问，吆喝了一些愿意干的汉子来帮他干活。
算了算人头，又去城内找了些汉子。
不拘你是高矮胖瘦，能垦荒就来。
云华春也没为难他们，选的都是些平坦开阔的地方。
每人分组，划分了范围。
“我这里干活没多大规矩，你干的好，干得多，我自然会给你加钱。偷懒也可以，我不会盯着你们，反正到时候地没垦完，活做不完，工钱拿不全的。”云华春笑眯眯对着众人道。
一群衣衫灰扑扑的汉子站在山丘上， 身上扛着锄头，亦或者拿着砍树的斧子，瞧上去怪凶的。
里面云华春熟悉的面孔居少，多是云华春从城内请来的。
外乡人不知根知底，你也不知道他干活如何。
家里人更没功夫来盯着他们，万一天天挖不完，在地里耗时间怎么办？
于是云华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按劳分配。
再划分之前，他早就亲自下过地，完全按照自己一天的工作量来。
总不可能这些身强体壮的汉子垦地垦不过他吧。
“老爷，您尽管放心，我能干着呢！”
站在前头的方脸汉子保证道，手臂上的肌肉把他的粗布衣撑得满满的。
云华春打量了一眼，有些羡慕眼前人的健壮，但又立马收回了目光。
“行了，你们都忙着去吧，缺水自己去棚子里打水，吃的到了吃点就有。”云华春喊道。
在喊人开荒前，云华春就做好了充足准备。
在这离家老远的地方起了好些灶台和棚子。
桌椅板凳不算多，能保证这些汉子们下雨的时候都有地儿遮雨，口渴了便有水。
第133章：快乐并不相通
不包住，吃喝都有，还有钱拿。
这便是云华春一喊就引来了不少的汉子原因。
哪怕他们去城内给大户人家做活，也是不给饭吃的。
大晋是没有工作餐这个概念。
便是在宫里做官的，唯有被陛下留下来时才会有吃食，这算是陛下的赏赐。
碰到陛下心情不好，亦或是惹怒了陛下的大臣，干脆不给赏饭了。
出去做活的百姓更不用说，得自己带些粗窝窝头过去，揣在怀里。
饿了啃一口，渴了喝口人家的井水。
云华春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垦荒的地有些远，哪怕自己走来走去，回家吃饭都麻烦。
更何况那么多的汉子，若是来他家里吃饭，他家里没那么多的地。
便请了村中人搭了些灶台和棚子，连带请了几位会做饭的妇人。
一群人干得热火朝天，因是力气活，还不到晌午，肚子叫得不行。
便暂缓了手中的工作，抬眼看了眼棚子。
那里冒着白烟，饭肯定要熟了吧！
汉子们饿得不行，仍惦记着吃食，心中还算有干劲。
等到那棚子里的妇人吆喝了一声，开饭了。
一个个活像了从笼子里困了数日的猛兽，一拥而上。
“别挤，一个个排队！”握着勺子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年岁不小，常年在家中管教儿孙，故而这凶脸颇有威慑力。
先来的汉子们自觉排起了队伍，后来的乖乖站到了后面。
一个棚子里有两个灶台两口锅，一口上面摆着高高的蒸笼，瞧不清蒸了些什么。
而另一口锅上盖着木盖子，大量的白色水汽往外涌出。
掌勺的妇人掀开锅盖，站到前面的人眼尖瞧了一眼。
锅内白白的，像是煮了什么豆腐汤。
“一人两个窝窝头，一碗汤。”那妇人说道。
掀开旁边的蒸笼，拿出尚带余热的饼子，搁在板子前。
又打了一勺锅里的豆腐白菜汤。
那汉子见状要去拿，妇人拿勺子挡一挡。
“唉，等等。”妇人喊道。
又从旁边掏出来一个黑黑的陶罐，陶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香气四溢。
她舀了一勺子罐子里的东西，撒在这汤上。
酱色的颗粒和闪着油光的酱汁，让整碗汤立刻升华了不少。
“行了，你可以端走了。”
后面的人看着眼睛都瞪大了，这是什么？肉吗？
一个个心中期待不已，恨不得马上吃到嘴里。
捧着碗众人便去一旁的棚子下开吃了。
入口后满嘴的鲜香与众不同的口感，让他们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哦，我吃出来了，是八爪鱼，里面的肉是八爪鱼。”一个汉子欣喜道。
八爪鱼他家里也吃过，馋肉的时候就去海边弄点儿这东西。
但跟他现在吃到口里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回家是水煮，这里面加了油的，加了油炒出来的果然不一样！
石成跟眼前掌勺的妇人是邻居，心中也好奇不已。
“四奶奶，这罐子里面是什么啊？”轮到石成时，他凑过去亲热问道。
妇人看了他一眼，舀了满满一勺子撒在上面。
“是臊子！”妇人说道。
这是云娘子教她做的，说是浇在汤饭上，这饭菜会香一些，臊子的名字也是云娘子说的。
自己亲手做的，里面的用料她再清楚不过，加了些咸萝卜丁、豆干、猪油，还有这海边抓的鱼。
酱料是云娘子给她的，说是自己家做的。
万红梅随意喊了个名字，实际是葱爆鱿鱼粒。
这么好的东西，云娘子一家却拿出来给这些外乡人吃。
倒叫她心中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她也不会叫自家的儿孙过来干活。
她孙子可是会做糖的，去城内糖坊里给官人做糖去了。
做糖可比垦地有出息，这手艺是能代代传下去的。
“臊子是什么？”石成好奇道。
来到这南潼城，他可见着了不少新奇东西。
庄户人家吃饭管饱就行，对食物的口味和品种没那么多的要求。
“云娘子家的东西，你吃便是了。”妇人没有多说，在她看来这算是秘方一类的东西，不能外传。
石成听到是云娘子家的，心中高兴不已，捧着碗找个空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嘴里的那一刻，石成精神为之一振，果然好吃！
此刻不少外乡人庆幸着，自己走了运。
遇到这么好的主家，给钱给饭，饭里还带肉。
收工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汉子当即跟村里的人感叹着。
“今日我吃到了那汤上浇着的肉粒，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汉子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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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同行的汉子嘿嘿一笑。
“我今日领饭去的晚，那做饭的妇人见后面没人，把锅里剩下的两根肉骨头都给我了！”
肉骨头？
什么肉骨头？不是从罐子里舀出来的肉粒吗？
吃到肉骨头的汉子瞧着同乡脸上茫然的神色，心中更加窃喜。
明日也去晚一些，说不定还能分到两根肉骨头。
人类的欢喜并不相通。
垦了几日荒地，众人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每个棚子的菜色是不一样的！
有的是肉骨头，有的是肉粒，还有的里面加了肥肉呢！
肉骨头之间也有区别，有的是猪大骨，有的是鸡鸭。
因为做饭的棚子隔得远，他们一开始只挑就近的，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如今知道了其中的诀窍了，到了饭点也不着急。
先跑过去问一问，这边的棚子吃的是什么。
这个吃的肉粒，这个吃的骨头汤。
什么？
今天还有螃蟹汤？
众人纷纷交换信息，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配菜，再去那灶台前排队打饭。
虽只有这一个菜，肉还多以卖剩的猪骨和各类海产居多，但足以叫他们欢喜过一天。
吃完饭，歇上一会儿，又能干一下午。
云华春不知道自家的地里这么热闹，只是在城里找了些菜农，让他每日送菜过来。
连带着海边捞起来的各种不太贵的海产也了带一些，做些小配菜，加点儿油水。
干活的人肚子里没油水就没劲。
云华春带着妻女逛起了南潼城。
与上一次花鸟市场不同的是，云华春这次带着闺女逛的是些南来北往商贩专门贩卖奇珍的地方。
第134章：橡胶
南潼富庶，大街上满是二三层的气派木楼。
才入这奇珍街口，云桃眼尖，瞧到了高台上被关在笼子里黝黑的一团东西。
那是什么？
“各位路过的少爷小姐看看啊，看看我这新运过来的昆仑奴。你们看看他这身材，壮得很，带到街上威风凛凛……”头上系着青色头巾的男子卖力介绍着。
昆仑奴，云桃心中默念。
瞧了一眼高台木笼子中的男子。
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非洲黑人，反倒是像那他们那晒得极黑的东南亚裔男子。
皮肤偏棕色，嘴唇生的有些厚，头发短短的，像是被人刚刚剃光后才生出来的几厘米。
懒散坐在笼中靠着木杆，望向大街上的人没有丝毫惧意。
站在高台之下的不乏一些锦衣男女，打量着台上的昆仑奴，眼中闪着光芒。
云家人只是瞧了一眼就继续往下走了。
这昆仑奴对富贵人家来说，是个新鲜的玩物。
他们家便是想买干活用的奴仆，也不会买这昆仑奴。
“爹，我们去那里看看吧！”云桃瞧到了不远处一个摊子。
上面似乎放着不少绿植。
还有的正在摆卖从南边带过的奇异果子。
云桃瞧了一眼，有芒果椰子香蕉之流，不过芒果是青芒果，外面生了不少斑点，瞧上去不太好吃。
香蕉一大挂结在枝干上，绿得厉害，也是没熟的。
她视线扫了一圈，忽然看到了摊子上白色的块状物体。
那物体白得诡异，材质不似普通的木块亦或是土块，瞧上去绵密。
云桃心中有些想法，但没上手之前她也猜不透。
“这是什么？”云桃指着那团东西问道。
小贩见来了客人，热情开口招呼着：“这是树浆……是南边几百里的密林米才有的怪树……南潼没有这东西的……”
“那树生的粗壮，拿刀割开以后会流下白色的汁液，放干以后粘稠得很……”
云家人心下了然，橡胶树！
这个他们知道。
前几年开始流行什么橡胶床垫橡胶枕头，逢年过节收礼时也收到了一些橡胶枕头。
公司公费去旅游时，云华春曾在云南等地看过橡胶树。
云桃抿唇一笑，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那小贩见得一家人神色微动便知道这生意有戏。
南通城富庶，不少人家就喜欢买些新奇东西，他就是来往倒腾这些，靠着这些新鲜玩意谋生。
“你这怎么卖？”云桃开口问道。
“五十文。”
云桃拧着眉头，五十文够买三四斤猪肉，一大块橡胶能做什么？
“您要是诚心要，我给你便宜一些，四十文如何？不能再便宜了！我这大老远运过来的，你看这街上，只有我一家有卖，别处可没这物件。”
小贩循循善诱道。
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也挑不出什么用处。
南边那块有些调皮的孩子喜欢去割这树玩，他就是来碰碰运气。
云桃还站在原地望着这块白色橡胶，牢牢盯着它。
像是很想要，还犹豫不决意思。
“闺女，你要是想要爹就给你买了。”云华春说道，他今日出门带足了银两。
“爹，不急，我是在想，买这东西能干嘛？”云桃说道。
买回家去做什么橡胶枕头橡胶床垫不现实，做橡胶手套也不只用橡胶。
云桃有些惋惜，自己不是学化学的，不然一定知道怎么做橡胶手套，亦或是橡皮筋。
转而抬头对着眼前的小贩笑道：“我想要弄出这东西的树，你能帮我弄些颗过来吗？”
反正自家地大，种点儿橡胶树不亏。
“最好是树苗，越多越好。”
那小贩愣住了，有生意上门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这树在南边漫山遍野都是，还不值钱。
他要是挖过来，这笔钱不就挣到手了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树，运过来不容易……银钱……”
“钱你放心，我给的起。树连着下面的土块一起挖出来，路上给它洒洒水，我要活着的树，你要送些快枯死的树苗过来，我可是不买的。”云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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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站在摊前，纵然身形小巧面容稚嫩，温柔而有条理的语气足以教人信服。
“行，你们得付订金，咱们去街口差役处立个契，到时候树运回来我好给你们送过去……”那小贩说道。
在南潼城做大笔的买卖是有这种规矩。
要到街头的差役那去立个字契，付些订金。
订金会拆成两部分，大头放在差役那里，小头自然是给卖家去定做。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在这里立契。
起码是登记过户籍的本地人，外地大商也有，不过得去专门的商会里找人担保，唯有异国商人不在此列。
此乃南潼本地的商贩保护律例之一。
若是云华春毁约了，东西拿来了他不想要，订金就会补偿给卖家，拿不回来。
几人去了借口那敞开的小院子，云华春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把契纸递了上去。
那差役瞧了一眼名字和住址，当即就从桌椅上站起弯腰行礼。
“见过云男爵！”
屋内其他三四差役也立马纷纷低头行礼。
王起当场愣住。
这跟他谈生意的还是个爵爷？
他平日里见惯了贵人和老爷，自然懂这规矩，便立马弯了腰跟着行礼。
“不必如此客气！”云华春干笑道，表情有些尴尬。
“爵爷，草民先前不知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王起恭敬道，心中有些忐忑。
跟贵人们做生意既是荣耀，也是负担。
“我就是买东西的，不必搞那么多的规矩。”
“这树我买了，你可得负责给我带过来。”云华春说道，赶忙出了屋子擦了擦汗。
“爹，你的名头挺响亮。”云桃笑道。
云华春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宁愿不愿意要这名声，怪难受的。”
当了大半辈子普通人，忽然来了这等级森严的时代，纵然能彰显他的身份。
可云华春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个小市民，普通百姓，今天他们见自己要行礼，明天自己见着更大的官，指不定要行更大的礼。
亦或是遇到以权欺人的事情，只能低头认错。
还是他们那里好些！
第135章：知府府上
好在差役们瞧见他也不认识，只知道他家那地儿有个叫云华春的爵爷，便对座入号。
一家人逛了一圈，又定了些茶树苗、石榴、荔枝一类的枝苗回去，花了不少的银子。
云华春数了数钱袋子，要这么花下去，真是要走上卖空间里金银的老路。
这可不兴卖啊！
赚钱事小，云华春还有件事得去做。
得去知府府上，麻烦他一趟。
便提了些礼物带着妻女上门拜访知府大人。
这次倒是比之前顺利的多，才报上自己的名号，云华春就被迎了过去，迎他们进门的小厮知府说稍后就来。
云华春是乘着沐修日子来的。
去糖坊待了些日子，云华春把哪天放假摸得明明白白。
才进了院子，便见着一身便装的知府迎了过来。
知府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插着金簪珠光宝气的妇人，应当是知府夫人了
云家人上去一一见礼。
他们一家虽穿的素净，但站在那里便跟普通人家的气质划分开来。
“云男爵不早派人通知我一声，不然这酒菜早就备好了。”裘明峰用略带嫌弃的口吻道，迎着云华春亲热往主座上走。
“我喝不得酒，本就是上门有事相求，怎么好来蹭吃蹭喝呢？”
“吃人嘴短，我怕我吃了府里的东西不好意思说了。”云华春笑道。
几人在前堂寒暄了片刻，喝了口丫鬟们端上来的清茶。
裘明峰引着云华春去了书房，知府夫人则带着万红梅母女俩进了后院。
入了书房后，裘明峰遣退了周围的丫鬟小厮，让几个护院守在门口处。
“云男爵可有什么要事找我呢？”裘明峰问道。
云华春给了他不少惊喜，他见着云华春热切得很。
“实不相瞒，我为科举一事而来。”云华春说道。
“来南潼府登记时，我登记名册上写的是普通百姓，之前虽考上了个秀才，但名册早已弄丢了……”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心中感慨，他当是什么大事呢。
“你放心，这名册我让人给你补发一个便是……”
男爵可比秀才贵重，他信云华春的，自是不拘泥于这些小事。
“大人您误会我了，我为的不是补发名册的事儿。我是想自己再考上一次……”云华春说道。
补发名册，不可避免要问道他是哪年哪月在哪个考官手下考的。
纵然他还记得，但这一切毫无意义。
“自己考上一次？”裘明峰笑容一滞，有些不解。
“先前学的我在逃难路上忘了个干净，我想开个学堂收些学生。若是拿不出真材实料，定然是要被学生嘲笑的。索性自己再来考一次，就是不知我这个考过的人可否再考……”
云华春疑惑道，翻找了原主的记忆，没有说过这些，他心中存疑。
秀才的主考官就是知府，不如他上门问个明白。
“依大晋律，自是可以的。朝中有个姓许的大人，家中的幼子考秀才时便是案首，他怕幼子年轻气盛，便让他再考一次，谁知还是个案首。”
“只是……这秀才，可不是那么容易考的……”裘明峰说道。
南潼府周遭有几十万百姓，秀才不及一千人。
每年来考秀才的成百上千人，但能考上的不过二三十人。
他不是个徇私枉法的人，只是担心眼前的云华春能否考上。
读书考取功名多是为了加官进爵，云华春已有爵位。
别说秀才了，便是府里的七八品小官见着他都要行礼。
“……这我自然知道，可我既起了这个念头，便是不做不肯罢休的。”云华春说道。
就好比他那里的教师资格证，他考上秀才就是持证上岗。
没考秀才，心里也没个底气。
“我考秀才虽是数年前的事情，但起码中过秀才，对我来说也算轻车熟路。”云华春说道。
脑袋里学过的知识还残留一些，加上他这些日子的刻苦读书。
云华春还是有信心的。
“那……可不能从秀才考起了，得从童生开始考。”裘明峰摸着胡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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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云华春点点头。
先是童生，才能秀才。
“今年的童生考试已经考过了，你须等到明年春天。”
“我这没什么东西好给云男爵的，我让下人收拾些历年的考题卷宗，云男爵回去仔细琢磨。”裘明峰眼神在后头博古架上停留片刻道。
他不会给云华春徇私枉法，这考题卷宗不算稀奇，城内的书店里就有卖。
不过他这里倒是多了些优秀学子的答卷，这是外面没有的。
若云华春能考上，倒是一桩喜事，哪怕考不上，他还是个男爵。
“那便麻烦大人了！”云华春拱手行礼道，眼角都笑出了褶子。
正愁怎么弄些教辅资料，知府大人就给他弄过来了，真是贴心极了。
两人在书房里，从读书谈到考试，再从做糖谈到种庄稼。
裘明峰忽然提醒了云华春一句：“云男爵府上还是找些护院！”
“南潼城内番邦人多，前些日子还有琉球人偷东西。南潼府内的大户人家自是不敢打你家里的主意，但要小心那些番邦人……”裘明峰认真叮嘱道。
云华春点点头，“多谢大人提醒，我回去就请些会拳脚功夫的护院。”
他下半年打算念书，家中田地太多，妻女操劳不过来，本就打算请些人帮忙。
云华春没打算请村里人。
既是见过不少用人唯亲的后果，知晓其中的厉害，其次是因为村中人都不识字。
管田地可不是看看就行，得会记账写账册。
这事回去后就得马上办起来。
后院里，知府夫人拉着万红梅母女俩坐在凉亭，看着花园的风景，扯着家常。
凉亭旁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红、金鲤鱼穿行湖中逍遥自在。
庭院两边种了不少的花儿，海边风大，一阵风吹过，阵阵粉色花瓣雨落下，芳香四溢。
树下的小径被染成了粉色，连带湖中的鲤鱼也时不时探出头来偷吃花瓣，打出层层涟漪。
云桃第一眼瞧到就打心眼里喜欢，奈何不会吟诗作对。
只能默默感叹一句，真好看。
知府夫人姓白，自打见着两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怕两人拘谨，话题扯个不断。
“……万夫人，你家的闺女真是乖巧可人，我心中稀罕极了。”白氏笑道。
第136章：落魄秀才
白氏这说的也不算客套话。
云桃五官挑着父母的优点长，加上近些日子白了些。
坐在那里，乌发如云眉眼灵动，任谁看了都是个未长开的漂亮小娘子。
云华春帮了裘明峰一个大忙，白氏日日听自家丈夫念叨着，不免有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再加上她自己闺女嫁到远方，日日思女心切，看着云桃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就心中欢喜。
“这孩子乖巧倒是乖巧，平日里坐在屋子里看书，我倒是担心她会闷坏了！”万红梅感叹道。
她和自家男人每天忙自己的。
闺女跟村里的孩子玩不来，平日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万红梅怕她闷坏了。
但闺女忙起来，做糖纺纱往往要忙上数个日夜，她又心疼极了。
“爱看书啊！看书好啊！”白氏夸道，她瞧云桃安安静静的以为是父母教的好。
没想到还爱看书，这可比南潼府里不少人家的贵女强太多了。
那些女子书没读得几本，未出嫁的整日专研什么女德女工，成了亲的便是盼着生个孩子，亦或是争宠夺权。
“不知桃儿平日里爱看什么书？”
云桃掩唇一笑，眉目生辉。
虽然她在屋子里看书，但看的都是空间里的，有时候甚至还会打开电脑玩些单机游戏。
自然是不能给外人说的。
“夫人，我看得都是些闲书，就是打发时间的时候会画上几幅画。”云桃说道。
白氏听着望向云桃的目光更多添了几分欣赏，“女孩子会些手艺总是好的，多学几分，便多了几分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云桃点点头，正是如此。
“我的画还算不错，夫人若是有什么想画的，可以来找我。”云桃认真说道，望着白氏。
白氏笑了笑，没往心里放。
小姑娘年轻气盛，有些骄傲倒是常事。
她少年也有这般傲气，后来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早把这些傲气磨平了。
“等我想画时，自然来找你。”白氏客套了几句，没往心里放。
几人又扯了一些家常话，听得前面丫鬟传来的消息，说是书房里的老爷办完事了。
该回家了。
白氏送着热络送着几人离开院子，临了还递上个巴掌大的盒子当做礼物。
云桃打开一看，是一对珍珠耳饰，以及两个小簪子。
不知是送给她的，还是送给她娘的。
万红梅看了一眼，她向来是不爱弄这些的，闺女小时候倒是喜欢那些小玩意。
“你留着吧，留着自己打扮。”万红梅说道。
“谢谢娘！”云桃开心道。
捧着这盒子里的东西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云华春把自己从知府那里听来的话一说，顺带说了给家里请个护院和账房的事情。
他们家 的生意不小，连带着白糖和后面那块山丘，请人自然是要请信得过的。
小书亭
云华春就跟知府打听了几句，知府是个不通庶务的。
他们那些大家族，当管家的都是家里住了一代又一代的奴仆，唯有如此才够衷心。
不过知府倒是给云华春推荐了一个人。
一个脾气不好的老秀才，年轻时候得罪了人，被人打断了写字用的右手。
他便练了一手左手写字的功夫，只是可惜不能再科举当官。
但考上了秀才，每月是有银子和米钱领的。
老秀才住在家中的破院子里，不愁吃喝。
这秀才是有真才实学的，脾气又硬，平日里还会教城中乞儿学些字，给路边的老乞丐几个包子，几十年如一日。
此人品行不错，若能请回家当账房，倒也安心。
更重要的是，云华春不是商户，让秀才给他当账房也不算折辱了这位秀才。
所以云华春带着妻女离开南潼城前，又被知府府中的下人引着去了那秀才的小院。
那小院在离城门不远处，热闹中流露出一股荒凉的意味。
云华春拍了拍生了青苔的门扉。
“有人在吗？周秀才可在这里？”云华春拍门道。
万红梅屏耳听着，望着这门口长了杂草的院子。
“屋内有人咳嗽，应当是有人在家的。”万红梅说道，她听得明白。
云华春有些为难。
知府大人说这秀才孤身一人，那咳嗽的定然是这老秀才。
可这秀才要是卧病在床，不能开这门，他们不好硬闯进去的=。
“有人来了！”万红梅说道。
一股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门刷的一下被拉开，一个头发黑白掺半面容冷清的老人站在门口，身上的衣袍挂了不少补丁，瞧着落魄极了。
他单用个左手开了门，右手藏在衣袖下瞧不明白。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嘛？”周相宜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知府大人引荐过来的，我想请位能写字做账的先生回家，知府大人便让我来此处找一位姓周的秀才。”云华春上前道，拱手行了个礼。
周秀才想必就是眼前人。
周相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眼前的云华春。
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有工钱吗？”
“有的，工钱定然是有的，还包吃包住。”云华春说道。
“……我便是周相宜，你要请我回去当账房也行，能否先给我预支五两银子。”周相宜说道。
后面的语气不似刚刚硬气，一张老脸开始泛红。
云华春也没想到刚刚见着这位秀才，便是问他逃五两银子。
这钱他给得起，只是一见面便问他要，有些怪异。
万红梅看出了自家男人眼中的疑惑，又听了几句屋里的咳嗽。
“可是屋里有病人？”万红梅问道。
周相宜猛地看向万红梅，点点头。
“我略通医术，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帮你瞧瞧。”万红梅说道。
周相宜便径直带着云华春几人进了屋内。
院中杂草丛生，屋中家徒四壁，唯剩下几册书卷还算值钱。
可看到了床榻上穿得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小儿，云华春吃了一惊。
这是周秀才从外面捡来的小乞丐？
“他几日前淋了雨，就一直高烧不退，我花钱买了几服药，给他吃了，一直不见好。”周相宜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慌张。
-明日五更，大家早点睡。
第137章：重操旧业（第一更）
万红梅询问了一番情况，又检查了这孩子的身体。
低烧不退，小孩子容易见这种毛病。
不过她瞧着这孩子的嘴唇还是湿润的，应当没少喂水。
云桃也在打量这屋内的两人，老秀才穿的虽破旧，可打理的干干净净，反倒是这床上躺着的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飘着一股臭味，唯独脸上干净些。
“我随身带了些药丸出来，你这屋里哪里能烧水，我去烧水冲药丸。”万红梅说道。
周相宜望着万红梅拧着眉头道：“药丸能治好他？”
这帮人忽然就来了他家，先是请他过去当账房，现在又要给这孩子喂药。
未免太过突然了，让周相宜有些怀疑。
周相宜又立马甩开了心中的疑虑。
他已经穷成这样，仅剩的一间破屋子还天天漏雨，他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我先给他喂下去，若是明天还不好，明天你再去请大夫。”万红梅说道。
空间里是有退烧用的感冒灵，药性不重，给孩子吃还算合适。
说罢出了屋子去厨房烧水，周相宜也跟了上去。
后院的厨房很破，房梁上结着陈年的蜘蛛网，倒是见不着一只蜘蛛。
灶上积了一层灰，唯有靠近门边的小火炉子还算赶紧。
炉子旁堆着几个小瓦罐和破碗，碗里还有被水泡发的馒头。
水烧好以后，周相宜帮着把水倒出来，搁在灶台上，“水好了。”
周相宜望着万红梅，等待着她化药。
万红梅，“我这化药的手法独特，是家传秘方，不能教外人看见了。”
周相宜自觉退出厨房，站在院外。
万红梅立马闪身去了空间，拿了两袋感冒灵，还带了半粒退烧药。
感冒灵她倒了一袋水里，又倒了一袋罐子里，褐色的药剂在水里化开。
万红梅在指尖碾碎了半颗白色退烧药，撒入碗中。
刚刚烧开的水烫手，万红梅捡了个碟子，把碗里的药端碟子里往外走。
周相宜在小屋里静静等着，看着万红梅端了一碗汤药过来。
碗里的水变成了褐色，还飘着些药味，这是她的药。
“放会儿吧，现在太烫了。”
“还剩一点儿药在罐子里，明天早上再喂一次。”万红梅说道，把碟子搁在床头。
如果只是低烧不退的话，这些药想必能起作用。
“周秀才，这是五两银子，天色不早，我家住在城外，得走了。”云华春说道，往桌子上搁下了几粒银子。
他不敢保证这孩子吃了一碗药就会好，还是得留些后手。
听闻这周秀才无亲无故，床上的人应是他在外面救下的乞儿。
五两银子若能救条人命，哪怕被骗他也愿意。
“慢着！”周相宜沉着眼眸打量眼前的几人。
来的突兀，给钱还给药，就算好心肠也得有个限度。
周相宜走到桌子边，单手掏出了纸笔，磨墨提笔写字，再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印章。
写好以后，他递给眼前的云华春。
“这是借条，你拿好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我都写全了，你只需添上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我是秀才，秀才每年都有银子领，我这贱命一时半会儿老天爷还收不走，若是还不上，我把这院子抵给你。”
云华春上前收下这张纸，妥善放在怀里。
他信周相宜，收下手中这借条更是对他的信任。
“我就住在城外往南二十里的石岗村，你只管来找我就是。”云华春说道。
带着家里人离开了小院。
“咱家要不再起几间屋子吧。”云华春想道。
照如今的情况看，他们家中定然要添人，不管是这周相宜还是谁。
账房先生要请，还是来后面干活的，住他家木屋里不方便。
他们家有很多的秘密，不能教外人知道。
“行，不过起什么屋子呢？”万红梅问道。
“木屋吧，明日我再来趟城里。”云华春拍板决定道。
云桃坐在马车上，看了眼南潼城的大门。
“爹，明天我也要来。”
“我想去街上的铺子里看看……”云桃说道。
“你想买什么吗？”云华春问道。
云桃却是摇摇头，笑道：“我要卖东西。”
“我想看看这街上的画如何卖，我能不能卖画赚钱。”
先前在邵安府中，她靠着自己的画赚了不少的银子。
知府夫人说的不错，女子多学一些东西便有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要适应这大晋的绘画市场。
想到这里，云华春心中百感交集。
“行，你别累着自己，咱家里还有银子。”白糖卖了不少银子。
一家人平日里没什么花销，花起钱来，都是盖房起院，买树苗等大件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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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济，年底多种些甘蔗，总能赚些钱。
“我知道的爹，我这不是闲的无聊吗。”云桃趁机撒娇道。
她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想为这个家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还有就是，她真的闲到发慌。
爹娘每日有做不完的事，地里的活轮不到她做，家里的活她干起来没她娘利落。
便是制糖纺纱，大家都学明白了，她没啥用处。
第二天，云华春进城来找贾为丁，找他再定几间木屋子。
云桃则是拐进了一条清幽的街道，寻找街上卖画的铺子。
坐落在街口的是间古董铺子，里面挂着不少的书画。
店内环境清幽，没多少客人。
云桃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等她的画值钱，估摸要等到她死后百年。
云桃转而去寻第二间书铺，出入其中的多是些书生，看衣着打扮应是家境清苦。
这店的墙壁书柜角落倒也没瞧见卷轴和画，云桃心中有些纳闷。
南潼府里的人不爱看画吗？
找了许久，她终于找到了一家挂满画轴的铺子。
多是些山水花鸟画，或者是侍女图。
云桃站在店铺门口观望了一番，思考自己画的市场空间和价值。
这店的柜台上站着两个壮年男子，一位瘦高个盘着算盘，一个丰腴的胳膊支在柜台上四处打量着。
“小姑娘，看画呢？你想买什么画？”那胖掌柜面带笑容问道。
“这店里什么画最值钱呢？”云桃好奇问道。
胖掌柜咧嘴一笑，“最值钱的自然是春……”
“哎呦喂……”那胖掌柜五官拧成一团，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跟朋友打赌，不五更再单身十年。
第137章：观音与孙悟空
“什么话都敢跟人姑娘说，不怕污了这小姑娘的耳朵。”瘦高个白了一眼身边人悄声道。
胖掌柜哭丧着脸，他委屈啊，他这说的不是实话吗？
“小姑娘是给谁买画？”那瘦高个问道。
云桃外头想了一会儿。
“给家中的长辈。”
“妇人还是男子？”
“是位婶婶。”
云桃想道，不觉带入了知府夫人的形象。
像知府夫人那种贵妇人，喜欢什么样的画呢？
瘦高个从柜台走了出来。
“南潼城内信佛的人多，送给长辈，买观音图的不在少数。”
有钱的人家请上一座白玉观音像，没钱的买副画挂着也是一样的。
“卖最贵的是观音送子图！”那胖掌柜插话道，立马收获了一枚白眼。
“别在客人面前犯浑！”
“你是晚辈，给长辈送这……观音送子图不合适。”那瘦高个说道。
“若是知晓长辈喜欢什么花，给她买上一幅，或是请位画师过去，给你那长辈画幅小像……”
云桃听了点点头。
“送子观音图多少钱一副呢？”云桃问道。
那瘦高掌柜正在慢慢介绍他店里的画卷，听到这话语气一滞，胖掌柜当即噗呲笑了出来。
“最便宜的五两银子，贵的能卖上几十两……”
“那我能拿画来卖吗？”
店中两个掌柜都有些诧异。
这小姑娘问了半天，原来是个来卖画的。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挂在店里的画，有它的规矩，得匀出三分利来……”胖掌柜热情洋溢道。
不论是买还是卖，挂在他们店里的东西不会教他们吃亏。
云桃点点头，看了那几幅挂在墙壁上的画，心想自己能画出的东西。
“那我改日托长辈来卖画……”云桃说道。
临走前在店里买了些厚的画纸，准备回去作画用。
胖掌柜满面笑容收下了云桃递过来的银子，给她找了些铜板。
“下次再来啊客人！”
“会来的。”云桃捧着画卷道，转身离开这铺子。
“这小姑娘买的是店里最贵的纸，果真人不可貌相，穿得朴素，掏钱比谁都痛快。”
“这样的客人多来几个，多好啊！”胖掌柜感叹道。
瘦高个却是没理他。
刚刚那姑娘年纪虽小，但他瞧着是个懂画的。
店里挂着的这些多画，价格相差甚远。
外行人只能看个门道，目光多是停留在那些鲜艳热闹的画上。
那姑娘眼神停留久一些的，多是些工笔一流，小有名气的大师画卷上。
他好奇的是，这姑娘是替家中长辈问的，还是自己问的。
若是自己独自来问，当真是少年英才。
家中的小院热热闹闹再次开工，云桃坐在屋内，对着画卷回想着观音的姿态。
仰着头看了半天屋顶的云桃，忽然想起来家里电视机柜子底下，还有些压箱底的碟片。
有老版的西游记，还有她小时候喜欢过的白龙马蹄朝西动画片。
前者是她爹喜欢，买回来收藏的。
后面是她小时候喜欢，闹着她爹给她买的。
云桃想罢，闪身进了空间，翻出那些旧碟片，放在电脑光驱上。
准备仔细观摩一番观音的形象。
云桃花了三天时间，把这两个版本的西游记碟片都看完了。
心中感叹剧情不错，百看不厌，她还没有回过味来。
至于观音菩萨，早就被她抛到了一旁，满脑子都是唐僧四师徒历险记。
真不愧是四大名著之一，老少皆宜，百看不厌。
云桃看了几天剧，虽在摸鱼，但也记住了观音出现在哪一集哪一分钟 。
把电脑调到那出场的进度条，仔细考究一番后，摊开两份卷轴。
一副画观音，一副画孙悟空。
观音是云桃准备拿到店里去卖的，孙悟空则是画了挂在自己屋内欣赏。
云桃掏出铅笔，细细勾勒着，从描线到定稿。
花完草稿以后，云桃开始打磨上色。
她画观音用的颜料，是从邵安府里带来的。
画孙悟空的，用的自己空间里的颜料。
虽说是为了赚钱，云桃画那孙悟空时更为费工夫。
两幅画同时完工，左边观音图，右边孙悟空图。
观音端坐于莲台之上，法相端庄慈祥，手持净瓶杨柳，眼眸半开半合，似在西方极乐打量世人，聆听世音。
莲台左右各坐着一个金童玉女，圆脸圆身子，表情憨厚可掬。
传统的山水画水墨画法中融入了不少现代的元素。
轮廓不仅比那店铺里的画像深，连带着观音本身都多份灵性。
云桃用特殊的画法给观音的眸子添了些光彩，不论站在正面还是侧面，都会瞧着观音正在慈眉善目打量你。
对云桃而言，更喜欢的是这幅孙悟空的画。
她用的是现代漫画的手法，画了副叱咤云霄的齐天大圣。
望着这幅画她心痒难耐，忽然生出了画份《西游记》漫画的想法，说不定也能卖钱。
不过云桃把这念想暂且搁在一边，漫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等观音画像晾干以后，交给她爹。
让她爹下次进城的时候，带到铺子里去看看，那铺子的人收不收画像，收的话她还能多画几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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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还没往南潼府里走，周相宜倒是自己上门了。
一个背上驮着破布包袱，左手拄着拐杖的人出现在石岗村前。
云华春正看着自家的小院院墙堆砌的如何，周相宜便出现在不远的坡下，跟村里人交谈着。
两人目光相对间，云华春脸上带笑。
“云…男爵。”周相宜单手行了个礼。
“不必客气，叫我……”云华春想罢，“算了，叫什么都随你。”
“云老爷。”周相宜从善如流。
他瞧云华春是不太喜欢男爵这个名号的。
他一路打听至此，走到石岗村时才知晓云华春的身份，竟是个男爵。
村民们谈起云华春时，语气里满是推崇和自豪，想必这位男爵定是个仁厚的人。
思及眼前人对自己的恩情，他怎么都得客气些。
“你家中孩子如何了？”云华春关心道。
“当天晚上烧就退了，第二日再喝了一碗药，好全了。”周相宜如实回答道。
“那就好。”云华春说道。
引着周相宜往他家的小院里走。
-剩下的八点半见。
第138章：周秀才
小院里正在盖木屋修院墙，尘土飞扬。
云华春迎着周相宜往自家的客房里走。
客房是早就收拾出来的，床榻座椅都是现成的。
“周秀才暂时住这里，旁边的小木屋近几日才开工，等他盖好了，你便有自己的屋子了。”云华春说道，指着木窗外的一堆忙碌的匠人。
“座椅板凳就这些了，你看看还缺什么，我给你安置着。”
“不缺什么了，这些够了。”
“老爷，这是你前几日给我的银子。”周相宜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子。
乞儿喝了万红梅的药病就好了，云华春给的银子便无用武之地
云华春收下钱袋子，拍了拍脑袋；“对了，还有个东西给你……”
说罢云华春疾步去了自己的房间，拿着那张借条匆匆忙忙赶过来。
“银子你给我了、，借条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周相宜握着这借条，面容清冷，心中风起云涌。
云华春又絮絮叨叨说起了周相宜的工作范围，还有这平日里吃喝拉撒，最后谈到了银钱。
“我问了问南潼府里的掌柜的工钱，我给你一个月半贯钱的工钱可行？”云华春说道。
这是暂时的工资，其他的日后再加。
“逢年过节，或是事情多的时候，我再给你加银钱。”这是加班费。
周相宜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木然点点头。
“一切依照老爷你安排就是，只是这药钱，我是要给的。”周相宜说道。
他没用云华春的钱，但乞儿喝了人家的药，总是要给钱的。
“行，你随便给些银子就行了，就是家里搓的药丸子，不值钱。”云华春不以为意道。
又给周相宜塞了个钱匣子，还有一堆的账目。
钱匣子是给周相宜留着发工钱的，账目是之前的花销，今后做账工作就由周相宜负责了。
两人交结了两人，人人都知道云秀才家里多了一个账房先生，也是个秀才。
那账房先生从今后便管着他们这些给云秀才干活的人，钱也是他发。
一时间，对待周相宜客气极了。
周相宜活了大半辈子，吃了不少的苦头，哪怕是考上了秀才，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人如此敬重。
饶是上百人的恭维和讨好，也让他内心翻不起任何的波澜。
唯独在面对云华春一家人时，心绪翻涌。
热闹和善意来的轻松愉悦，走的时候更是刻骨铭心。
所以周相宜从不跟云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哪怕是在旁边备上一桌也不愿。
自己端着碗筷到屋子里独自吃饭，吃完还把碗给洗了。
有时看到水缸里的水不满，顺手还会打些水。
周相宜只有一只手能用，做起这些事来颇为不便。
云华春跟妻女说过，只当这是寻常事，不管他。
就这样，周相宜在云家安家落户，日日帮云华春盯着屋里的生意和后山的田地。
周相宜每隔三日会请上半天假，天不亮就出去了，赶在正午时分回来，继续干活。
云华春问他是不是去见那乞儿，周相宜如实回答了。
“等小木屋盖好了，你可要把乞儿带来一起住？”云华春问道。
那乞儿的年纪比自家姑娘还小，周相宜既然花了钱给他看病抓药，自是待这乞儿不一般。
说不定是看着自己年纪大了，捡了个孩子养养，打算养老送终。
周相宜却是摇摇头，“我跟他非亲非故，只是看他可怜救了他一次，没必要管着他的吃喝拉撒。”
云华春却是心中暗笑。
说不关心，可每隔几日就往南潼赶，又是为了谁呢？
云华春不提这乞儿的事情，转而说了些别的事情。
“等着院子建起来以后，以后是要请些手脚麻利的人来摘果子打理院子。”
“你要是担心那孩子饿着冻着，不如给他介绍给个活干干，起码能自己养活自己。”
周相宜这次再没拒绝，对着云华春俯身行了个礼。
“谢谢老爷。”
他年纪大了，终有一天会老会死，便是日日去看，他也看不了那孩子。
云华春买回来的果树连带着橡胶树都陆续种到了院子里。
夏季的台风也紧跟着过来了。
怕风把树苗吹走，云华春让村里人帮忙在树苗便多埋了些土块石块，稳固根基。
饭团探书
南潼府的台风不算特别厉害，云华春的果园没啥损失。
只是麻烦的是，日后每年都要做些台风来之前的准备了。
家里有陆续请了些周围的庄稼汉，帮着来打理田地。
云华春彻底当了甩手掌柜，日日苦读诗书，为来年的考试做准备。
“村长家里今天娶新媳妇了，你可要去瞧瞧？”万红梅说道。
一家人刚刚用完午饭，正收拾饭桌。
“我……去瞧瞧吧，带些礼物过去。”云华春说道。
他昨夜有些策论上的题目没弄明白，本来想着今天下午去找周相宜请教一番。
周相宜天不亮就去了南潼城，云华春估摸着他是去看望乞儿了。
自从找了周相宜请教了一次，云华春便找到了学习上的秘诀。
有不懂就找学霸问，一次不明白就缠着他多问几次，总能弄明白。
周相宜也像知府大人说的那般，博学笃才，啥都会，甚至能从基础给他讲起。
云华春欢喜的很，恨不得天天拉着他问问题。
周相宜虽然脸冷，但从未说过一句云华春一句重话，属于从问必答，有惑必解。
倒是让云华春本人有些羞愧，周相宜开学堂教学生肯定更合适，比他厉害。
村长家娶媳妇，他不好不去。
“行，那你也去吧。”万红梅跟着自家闺女说道。
这话不是询问，是命令。
云桃收拢了竹筷子，眨眨眼道：“等周爷爷回来了，我去问问我的画卖多少钱，问完我就去。”
“那别窝在屋里了，出去带着包子油条转转。”万红梅说道。
“知道了，娘！”云桃这声娘叫得百转千回。
云桃观音图一送过去卖出了高价。
便是扣除了三分的利，分到云桃手里的还有二十来两。
甚至那掌柜的还传话来，让云桃多画几幅，是只分上半成利都是愿意的。
第139章：再分银子
能卖出银子云桃高兴极了，但家里不缺钱，她不用那么着急。
加上她最近有了新的癖好，画《西游记》漫画。
倒是把画观音图的进度搁浅下来了，一个月只画上一幅。
如今只画了三幅图，画上没有姓名，只专心画观音。
云桃赚了有百来两的银子，都如数交给了她爹娘。
临了，云桃只能感叹一声，饥饿营销真有用啊！
接着画自己的漫画。
云桃画画本来就是出于兴趣爱好，因为热爱，才坚持到了现在。
但万红梅看来，闺女整日宅在屋子里不出去，一点儿不健康，就想方设法把闺女往外拉。
“你好不容易不近视了，天天做屋子里，早晚又得近视。”万红梅说道。
“知道了娘，知道了娘，我这就出去转转。”云桃点点头，撒开腿往外跑。
忽然有些明白，孙悟空的紧箍咒是个什么念法。
傍晚，云华春带着家里人提着一篮子鸡蛋过去了。
大晋这边成婚嫁娶有送礼的规矩。
送什么的都有，除了亲近之人，鲜少人会送银钱。
乡下人家更是没有太多的规矩，你上门来看上一眼吃些喜果儿，沾沾喜气，便足以。
关系亲厚的，可能会提些米肉上门。
大晋的普通百姓是没有吃喜宴的概念，穷人家一年到头的粮食都不够吃。
哪里有余粮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呢？
只有那些富贵的人家才会请上乡里乡亲，一同吃饭。
其余的，自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便是了。
鸡蛋是云华春后院养的鸡生的，家里人少吃不完，还经常带到南潼城里卖。
这些都是周相宜全权负责的。
“云秀才……你来了啊！”石方站在门口，一张脸笑开了褶子。
云华春封了爵爷，大家还是习惯管他叫秀才。
“来了，带着家里人来看新娘子了。”
迎着云华春一家急忙往院子里走。
石方家里也新起了好几间屋子，备给家中的儿孙作新房。
此刻院子里围满了小孩大人，满是欢声笑语。
大人们见了云华春上前热情打着招呼，寒暄家常，小孩子远远站在一旁，不敢靠近，用羡慕又崇敬的目光望着云华春一家。
“新郎官回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云桃望着山坡上几个人影晃动，一个牵着驴子的男子回来了。
此刻夕阳西垂，临近黄昏，便是昏礼。
石岳赶着驴车，牵着新媳妇往家里赶。
他这辈子第一次娶上媳妇，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心中的欢喜快要涨破了胸膛。
驴车赶到了门口处，石岳扶着新妇从车上下来。
给她介绍自己家中的亲朋好友。
云桃打量着这古代的婚礼，颇为新奇。
两新人各穿着一套新衣服，新郎官穿着绿色褂子，新娘穿着青色衣裙，头上还插着一朵红色的绢花，来显示她今日与众不同的身份。
没有红盖头，没有敬茶，两人落落大方面带微笑面向四周宾客。
云桃想不出什么浪漫画面，只觉得这配色葱葱绿绿，健康的很，还有红花相衬。
“这位，是我们村里的老爷，云秀才！”石岳隆重给自己的妻子介绍云华春。
“我阿爷说，要是没有云秀才，我们一家人不知道这会儿在哪儿逃难呢！”
说着，两个新人直接附身行了个礼，感谢云华春。
“客气，客气了，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云华春说了句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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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完了客人，就是分喜果的环节。
所谓喜果，便是新娘的驴车上装着的两篓子红枣。
两个新人抓着篓子里晒干的红枣，分给周围的人，让周围的人沾沾喜气。
云桃被塞了一大把的枣子，多到她衣兜都有些装不下。
她尝了颗枣子，甜丝丝的，心中为这对新人高兴。
枣子分完了，驴车上还剩下一些家具，这些是新娘子的陪嫁。
一伙人帮着抬家具到屋里，安置下来，这婚礼便算成了。
云桃看着蓝色天幕上白色的月影，心中想着到了西游记里的女儿国。
唐僧长得俊俏，被女儿国国王一眼瞧上了。
女儿国里没有妖魔鬼怪，却有一道人人难过的情关。
可恶啊，她画完西游记以后，一定要画个百妖图，把里面的妖怪都画得漂亮一些！
万红梅见闺女望着天空出神，拍了拍她的头。
“看什么呢？”
“看月亮，娘！”云桃说道。
万红梅抬眼看了眼月亮，今天十五，正是月圆的时候。
这是石岗村来这里安定下来的第一件喜事，村里人都跟着高兴。
没过多久，他们便迎来了第二件喜事。
知府大人派人送银子过来了，说是京城卖糖的商人回来了，送来的分成。
一时间，家家户户得知这个消息比过年还开心。
怎么还有钱分？
听得都去云秀才领钱的消息，家中的顶梁柱一刻都耐不住，去了云华春家门口。
“我喊名字，一个个来。”周相宜捧着账册望着眼前的人群道。
白糖的消息，便是他这个落魄秀才也有耳闻。
传闻南潼府里个平民百姓琢磨出了这白糖的方子，便封了个爵爷，他是后来才发现，传闻中的爵爷便是自己如今的主家。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云华春竟然把这方子教给了村里的人，带着家家户户做白糖。
这般豪气，便是家财万贯都做不到。
他后来又听说这方子保存在官府手里，那些做糖的大户人家，花了天价的银钱去买这方子都买不到。
总之，看着每日账册上的进出。
他觉得主家是个能散财的，什么都能散，都敢散，哪怕自己没钱。
“管宝泉是谁，上来领你的银子……”周相宜说着，用手麻利打着算盘。
又从旁边大箱子里掏出来不少银子，放在小盒子里，递上前。
这木盒子口深，人群站得远，若是不仔细瞧，是瞧不明白盒子里面到底装了多少钱。
“谢谢周秀才！”管宝泉开心道。
把银钱拢在自己袖子里。
管宝泉是第一个拿到银子的。
云华春瞧着四周围的人，还算齐全，便喊了句，“大家伙领完银子别走，我有些事要跟大家伙说。”
第141章：圣贤之理
那些恨不得立马回家数银子的人听罢心中又高兴了不少。
暗自脑补着，还有什么比领银子更开心的事情等着他们吗？
“云秀才，你家这地走进去就会掉银子，我们怎么舍得走呢？”
“我都恨不得在这边上住下嘞！”
村里的一个汉子笑容满脸说道，其他人也都笑容灿烂。
“那感情好，今天多待会儿。”云华春说道。
他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只是希望他们听了以后不要太难过。
村里的人家就那些，按户数来发银子，周相宜虽只有一只手，但手脚麻利，一盏茶的时间就把银子分完了。
“银子都领到手了吧……”云华春笑道。
“可还有人家没领的？”
“没了，没了，我拿到了。”
“我家早就领到了。”村里人热情回应着。
云华春脸上笑容未散，“这钱是上半年卖白糖的余钱。”
“我说过要带大家伙赚钱的，如今不算食言……”
“就是以后，这白糖卖不到这么多的钱。”
云华春话音一落，村里人笑容淡了不少。
光是种了一年的甘蔗，就赚到了先前他们种地几十年都赚不到的钱。
不少人夜里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
觉得自己跟着云秀才逃难出来，真是走对了。
“这白糖，其实是我家里的方子。南潼城里原是没有白糖方子，卖的都是红糖。”
“白糖是独一份的，所以才贵。我把糖方子献给了知府，知府献给了皇帝老爷，我才得了这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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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一桩桩说道，先前爵位是怎么来了，他没有细说，只说了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件大事。
才被京城的皇帝赏赐了，村里人自是不敢打听。
直到今日，众人才知道，云华春立功竟是因为这白糖方子。
“……方子我是献上去了，如今除了官家，只有我们村能用，可是独一份的恩宠。”
“……日后虽赚不到今日这般银钱，但大家伙每年都种甘蔗，还是能赚不少的。”
“就是这白糖方子，千万别告诉外人，也别被人哄了卖出去。被官家逮住了，可是杀头的重罪……”
说到杀头时，云华春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石岗村众人却是脖子发凉。
原先云秀才这么哄着他们，不让他们外说，竟是因为这个。
这个时代的方子贵重，云华春教了他们怎么做白糖，他们心中稀罕着，知道不能外传的道理。
可今日还是第一次知晓，外传是要掉脑袋。
“大家伙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云华春问道。
众人一时间不敢吱声，但也纷纷保证不会把这方子外传。
云华春见状安心起来，今日的大起大落够他们琢磨许久。
当然，若是有人敢把这方子卖出去谋取钱财，他定不会轻轻揭过。
倒是有一点云华春没说，他交给村里人的是最原始的办法，而如今糖坊里用的是进化过的提纯法子。
活性炭提纯的法子，他没打算交给村里人。
到了下半年，许是会卖些活性炭给他们，让他们做些更白的糖。
这些云华春都搁在自己心里，打算以后再说。
今年甘蔗还没种呢，起码等到明年做糖。
台风的季节过了后，就是秋天。
今年的秋天比往常都热闹，来往穿行港口的商人中，绝大多数为了白糖而来。
纵然他们有不同肤色，不同国籍，但都有一个共同目标，捧着银子等白糖。
章善跟云华春说这事时，嘴都乐得合不拢。
“云男爵你是不知道，如今这白糖卖得可热闹了，原本那琉球的宝石、西域的香料，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宝，有钱都难买。”
“原先想采买这些东西，还得对那些番邦人好声好气！”
“现如今，轮到他们来求我们！”
白糖卖成这个样子，着实叫人出了一口恶气。
云华春每月都来糖坊看两次，这个月是第三次，今天是章大人特意叫他来。
听得这消息，云华春也跟着乐呵。
“卖的出去便好！”
反正赚钱的都是大晋人，他也是大晋人，自己人赚了前，不亏。
“今日唤云男爵过来，倒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章善说道，脸上的笑容不变，给云华春亲自倒了一杯酒。
“我明日要动身去南边的州府，带着当地的百姓种甘蔗造白糖。”
云华春接过这杯酒，面上带笑，心中忽的有些怅然。
章大人要走了。
“白糖之事，倒真如云男爵说的一般……等南边的塘坊都建起来了，或许你我二人才能再会。”
章善平日里话不多，便是同僚之间喝酒纵乐也不似今日这般健谈。
升官加爵固然能令他心中欢喜，但云华春带来的白糖方子，让他瞧见了另一种可能。
南方穷苦百姓能靠着这甘蔗富起来，百姓的日子能好过起来。
赚的还多是番邦人的钱财，这可比在朝廷上跟那些大人你来我往吵架有意思多了，吵完他们还要摆谱。
而这一切，眼前的人功不可没。
章善说的多了，皆是肺腑之言。
“……华春你可知道，我当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百姓拖家带口走到我面前……”
“……跟我磕头谢我的……谢谢这糖卖了这么多钱……”
章善酒劲上头，脸色红得厉害。
“书上的圣贤都说，科举做官便是为天下苍生。”
“……我以前没见到这事，想着他们做官哪是为了天下百姓，明明是盼着自己位高权重……”
章善说着说着，脑袋一下子就扎在了桌子上。
云华春摇了摇旁边空荡荡的酒壶，章大人这是喝了多少啊？
云华春起身欲要站起把这章大人扶到床上，却感觉脚踢到了什么，低头一看。
好家伙，下面还有三个酒坛，他家的水牛都没这么能喝。
云华春心中诧异，动作温柔把章善扶到了床榻上。
章大人年轻，出生富贵之家，不识百姓疾苦。
第一次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了些事，被百姓感激了一番便能高兴成这样。
这对百姓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啊！
第142章：还粮还钱
云华春替章善盖好被子，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每个人有自己的前路，他也应当走向自己的前路。
白糖算是云家人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第一个新奇物件。
云华春左思右想，白糖目前还算稀罕，过些年估计满大街都是。
不如赶着这个时候，给相近的人送点儿礼。
一来，是送点儿土特产给他们，连系情谊。
二来，是告诉他们自己过得还不错。
“给我爹娘，还有钟叔他们送点儿吧。”云华春说道。
万红梅点点头，对这事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家里的糖不多了，要不你去买点儿？”万红梅提议道。
家里的白糖卖的差不多了，想再做只能等明年。
南潼府还没白糖卖，自家男人就是塘坊里的，别人买不着的他能买。
“娘，要不咱们把空间的糖送了吧。”云桃提议道。
空间里一直刷新物资，近些日子不缺吃喝，除了些新鲜水果，财米油盐之类的东西基本吃不动。
“行！”云华春跟着点点头。
“屋里的白糖更白，送人也合适，我倒点儿出来用石磨碾一遍。”
空间里的白糖颜色更为透亮，就是晶体颗粒太过均匀，难免让人看了疑惑。
云桃帮着她爹，拆了两袋子砂糖，算是把空间里的存货全都倒里面。
但云桃瞧着，这些糖还是有些少。
“爹，我想起来，我还有一袋子霜糖，要不拿出来凑合凑合？”云桃问道。
霜糖是云桃买回来做甜点用的，厨房里还剩大半袋子。
一个是砂糖，一个是霜糖。
这两样糖当做礼物送过去，倒也不寒酸。
不过云华春还是耐心等了一回，等空间再刷新一次，又捡了些糖，装在精制的瓷白盒子里。
又去城内的店铺里买了些海参虾米海带之类的东西。
找了个妥帖的镖局，分别送往仓兴府和江溪府的姜家。
礼物慢悠悠运了出去，云桃掐算日子，当做冬天的年礼刚刚好。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云华春便开始闭门苦读的日子。
日日在书案前坐着，除开按时吃饭遛弯之外，都是关上门读书。
还有就是找周相宜请教题目。
云华春说过自己是为了再进考场，可在周相宜看来，这架势倒不是考举人的。
可他家老爷不早就是秀才了吗？
为何再考一次呢？
周相宜疑惑归疑惑，不是个多话的人，云华春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绝口不提心中的困惑，也不跟外人说。
到了红薯熟的时节，整个石岗村再次沸腾起来。
今年地里的红薯可挖了不少！
不少人家挖出来发现数量不对，这地里的粮食怎么这么多？
起码是去年收的两倍！
买了薯种的人家，忽然想到了这红薯种是从云华春家买的。
先前问云华春借粮的事情，众人没敢忘。
云华春虽从来没催促过他们，可他们还记在心里呢。
主要是缺粮食，还不够还。
可只待了一年多，钱有了，粮也有了，日子当真是天翻地覆。
村里人收了红薯后，纷纷到云家门口排队，还起了粮食。
本来石岗村的人打算感谢云华春一番，当着他的面还他粮食，奈何云华春是真的忙。
考试的时间一天天临近，他想童生秀才一年考过，为此便要付出更多的功夫。
收粮食的事情，依旧交由周相宜处理。
不过，还是有人见到了云华春，给他磕了个头。
石大柱一直在给云家干活，两人当初虽有约定，要他来干上五年，在工钱上云华春一分都没少石大柱的。
他腿上伤是好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重的活干不了，在云家的后院里捡了个轻松的活计干着，众人也都帮着他。
地里的活，他家里的老人能干，孩子也能帮着干。
但家中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收入，来自云家这边。
攒了两个月做糖的工钱，石大柱又从云桃那里学了一手修剪枝条的手艺，帮着打理云家山林里的树。
外加自家卖糖的钱，他终于攒够了十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是云华春给他看病的，十两银子是逃难路上欠下，他凑了好久。
石大柱捧着钱袋子，在院子里左等右等，等到了云华春，便一瘸一拐上前了。
“云秀才！”石大柱高兴道。
“是大柱啊！可是遇着什么喜事了？”云华春问道。
他看书累了，出来晃晃。
“云秀才，我是来还你银子的。”石大柱说着，把钱袋子递上前。
“……攒了许久把这钱攒够了，他们甘蔗卖得多，我这腿不行，家里甘蔗就种了那么点块地，做出来的糖只凑了些罐子底……”
石大柱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闲事。
村里人都是一罐两罐卖的，他家中做出来的甘蔗连半罐子都没有。
一开始被知府大人收上去，卖了二两银子，他心中高兴极了，但也懊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劝，在暴雨天出去。
不然能种更多的甘蔗，赚更多的钱。
好在后来又补了一回银子，补了七两。
加上家中的余下的钱财和自己攒的，才凑齐了这一包的钱。
云华春看着这厚实的钱袋子，接到手中一看。
沉甸甸的，分量不轻。
拆开上面的绳子，只见里面装着不少铜板，整个钱袋子的重量都是由这满满一袋子的铜板支撑出来，上面放着些碎银子。
“……云秀才，钱我凑齐还给你了，我不想欠着您，可……可我还想在您家干活……”说到这话时，石大柱语气不似刚刚那般轻快，甚至结结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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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点点头，拿了粒碎银子。
“你起码要给我干五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这三两银子，是你当初欠我的药钱，我拿了。你说给我干活抵债，剩余的银子，你就不欠我的了。”
云华春说道，把剩下的钱还给石大柱。
“云秀才……我……”石大柱心情激动，“这银子我不要，我只想给您干活。”
“你若执意要给这银子，那我们只能算两清，明日你不用来我家。”云华春笑眯眯道。
第143章：考试
石大柱左右为难，他觉得自己欠云秀才，可不收这钱，以后再也不能留在云家。
便把钱袋子给接了过来。
“好，现在你我两清了。”
“人这一生总能遇到些麻烦事，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就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云华春宽慰石大柱道。
所谓人情往来便是如此。
村里人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都算知根知底，若是外人，他定不会这么轻易帮忙。
石大柱心中喜忧掺半，只觉得这恩情无以为报。
唯有更加辛勤帮着云秀才做活，做好这一切，才是个正理。
云华春继续回屋内埋头苦读，便是除夕当晚也没停歇。
云家的新年过得格外冷清。
村里人也听闻了云华春闭门读书的消息，拉着自家的小子好生教育了一番。
要玩耍去外面耍，别凑到云家的坡下，扰了云秀才念书。
云桃望着窗外的花开花谢，算着自己度过的年年日日。
过了这个年，她十三岁了。
“桃儿，快来帮我抓只鸡！”万红梅在厨房门口喊道。
云桃正歪在屋内的小榻上，提笔画着她的漫画。
听到她娘的呼喊，念念不舍补了几笔，穿上鞋子，跑了出去。
“娘，公的还是母的？”云桃探头望着厨房里。
万红梅正挥舞着大菜刀，剁着案板上的鱼块。
小灶的台子上早就摆好了各色的调料配菜，铁锅刷得干干净净，青菜叶片绿得发亮。
沾着泥土的菜根跟鱼鳞安静躺在地上的篓子里。
“抓只大的，你看着随便抓，再帮我拔几根葱过来！”
“好！”
云桃熟练捡了根绳子，快步想向着一墙之隔的鸡圈走去。
包子油条长了不少个头，有云桃膝盖那般高。
它们看到云桃出了小院，快乐扑了过去，围着她打转。
云桃平日里没少喂鸡，这会儿不少鸡扒在矮枝上打着盹。
狗狗兴奋上前，惊得不少芦花鸡从树枝上飞下来，扑哧着翅膀跑远一些。
有些鸡不怕云桃，干脆就躲到云桃身后，咯咯咯叫着。
云桃笑了笑，顺手一抓翅膀一捆，拎着鸡往自家院子里走。
那鸡咯咯哒叫得厉害，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对，可惜太晚了。
“别在那踩鸡屎了，快走吧！”云桃对着包子油条喊道。
两条狗狗马力全开，又惊飞了不少鸡鸭，快乐跟着云桃跑去。
云桃把捆好的鸡放在厨房的地上，又去小院旁拔了几根葱。
葱就种在厨房旁边的地里。
云家的院子除了前面种了几簇鲜花，后面多是些实用的花草，譬如能吃的。
云桃拍拍手，“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等会儿来烧火，你爹回家估计还早，饭蒸熟了再做吧。”万红梅给手中的鱼撒了把盐，切了些姜丝腌制着。
“好，那我等会儿过来。”
“别等会儿了，去切点儿甘蔗。”万红梅又使唤起闺女。
刚刚入春，没什么水果，地里的甘蔗倒是多得很。
门口的差役瞧见云华春出了考场想跟他行礼打招呼，可回忆上面交代的话，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只能对着云华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云华春正四处打量着，跟他一起考试多是些年轻的孩童，更有七八岁的少年，但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
他这个年纪夹在其中，不上不下。
不过能考过就行了。
云华春一转身，忽然就瞧见一位笑得满脸褶皱的强壮大汗，当即心惊肉跳一番。
此人为何盯着他笑？
莫不是笑他年纪大？
云华春当即甩下了心中的想法，骑着马儿奔回家。
裘府的管家姗姗来迟，四处打量了一番，瞧不见云华春的踪影，上前跟差役搭话了几句。
“可瞧见云爵爷了？”
“瞧见了。”
“去哪儿了？”
“早就走了。”
管家拍大腿叹气，来晚了！
若是他早来上一刻钟定然能请云爵爷回府吃酒。
云华春策马扬鞭到家时天已黑透了，摸黑把马儿牵到了马厩中，忽就闻到了院子里飘着的香味。
“爹，你回来了！”云桃提着灯笼上前道。
“你娘做什么好吃的了？”云华春摸了摸肚子，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童生考试只考一天，但从早到晚都得在考场里。
吃喝都得自己负责，复杂的带香味的饭菜都不能带，只有两三张薄饼果腹。
云华春是中午吃的饼，卷子没写完就饿了。
“土豆焖鸡，红烧鱼块，还你最喜欢的锅巴粥！娘都不让我动筷子，等着你回来吃呢！”云桃撒娇道。
这会儿不算晚，换做他们那里不过七八点，算不上宵夜。
“好好好，吃饭去！”云华春迫不及待往用饭的堂屋走。
才入小院围墙，瞧到了一旁小木屋内的烛火。
“给周秀才送菜过去没？”云华春问道。
周相宜住进小屋以后，就不跟他们家一起做饭吃，自己烧自己的，整日吃些素菜咸菜，颇为清淡，还只做一顿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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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万红梅瞧到后，就每日会送些菜过去。
有自己炒的青菜，烧的鸡鸭鱼肉或是赶海带回来的海鲜。
周相宜也没拒绝，吃完自觉洗干净碗打扫院子。
“早就送了，爹，你放心。”云桃说道。
她娘给她喂了几块土豆，给包子油条喂了些鸡爪鸡头，周秀才那边倒是和往常一样送了饭菜。
因今日菜多，送的是两小碗，堆得满满的。
“好！”云华春说道，拉着闺女去吃饭。
万红梅正往屋里端着菜，桌上的饭菜皆是热气腾腾。
一家人围着饭桌吃着饭，不可避免要谈到成绩的问题。
“考的怎么样？”万红梅问道，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菜。
云华春吸溜喝粥的动作一停顿，觉得这场面有些似曾相识。
“应该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能过童生考试吗？”
“这，我又不是阅卷的大人，我不清楚”
云华春说道，回忆起了这画面哪里见过。
多年前他闺女考试的时候，媳妇也是这么问的，不过回答问题的对象如今换了个人。
“那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等上半月。”
“好。”
云桃专心吃饭，万红梅没继续问，云华春可算松了口气。
v-姜衔和男主都要来捏。
第144章：收学生
在家等成绩的这些日子，云华春不敢放松。
童生一考上，隔两个月就是秀才考试。
没等到云华春去城里看成绩，知府家的下人先来报了喜。
云华春考上了童生，第九名。
这名次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云华春脑子里有些经验，加上周秀才和知府的帮扶。
对这个成绩 云华春还算满意，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小三元的料，案首和状元更是没机会，只盼着考上秀才万事大吉。
又在家中关了数月，终于等来了今年的秀才考试。
考秀才可跟考童生不一样，要在考场里待上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白天在小棚子里考试，晚上就睡小棚子里。
如此，云桃和万红梅便打算好好准备一番，做些吃食给云华春带着。
吃好睡好才能考好。
家里今年多了不少的红薯，云桃去地窖里刨了些出来，切成手指宽的条装，拿去烤干做成红薯条。
又买了些猪肉，做了一斤肉脯。
饼子烙了七八张，撒了点盐和芝麻。
就是青菜不好装，云桃给她爹塞了些鸡蛋，装了点小咸菜。
考场里的小炉子和炭火都是能自己带的，到时候煮点儿鸡蛋，吃点儿干粮配咸菜就行。
家里空间虽然有泡面之类的东西，可进考场里是不能带气味大的东西，否则算是扰乱考场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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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吃泡面也不营养。
云桃又捡了一床薄被和几件厚衣服，如此才算收拾妥当。
吃的东西全装被万红梅在木盒子里，装了满满当当一盒子。
穿的用小包袱包了起来。
南潼城不远不近，云华春自己骑个马过去更快，母女俩也没送。
云华春自己把东西在马鞍上栓好，心中有些紧张。
县试明天开考，云华春早在城内定好了客栈，准备歇上一夜直接去考试。
“看看还差什么东西不？”万红梅说道，又检查了一番。
“够了，就这些了。”
这盒子里沉甸甸的全都是吃食，再吃两天都行。
再说了，考场上还会发汤粥，饿不死他。
“行，那你走吧。”万红梅收了手，望向她男人。
就这么走了？
云华春一时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怎么了？”
“担心考不过吗？考不过明年再考一次呗。”
云华春没有吭声，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爹，我相信你可以的。”云桃鼓励她爹道。
云华春摸摸闺女的头，感觉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
万红梅却是撇撇嘴，那么大的人了，还想怎么样？
还以为是跟她闺女小时候考试那般，等着她去安慰鼓励一番吗？
“那我走了，你看好闺女。”
“放心吧！”
云华春依依不舍上了马儿，策马扬鞭向着南潼城的方向走去。
离家数百米后，他远远回了个头，瞧见屋外那一处模糊的红色身影。
云家地势高，站得远还能瞧见些东西。
万红梅今天穿的衣服，正是腊梅红色。
云华春感觉心里有什么忽然东西放下了，但更为沉重。
不就是个秀才嘛！
不考他也是！
可考上了他就是货真价实的秀才，还能自己赚钱养媳妇！
他参加过那么多的考试的人，怎么会怕这小小的一场县试呢？
在考场里待到了第三天，云华春把薄被一拢，卷着自己有些发臭的衣服出了考场。
考场站了不少人，都在等候自己家考试的亲人。
云华春心中算着时辰，家里应当早就准备好了晚饭等他回去吃饭吧。
“望哪儿呢？走哪儿呢？”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云华春一抬头，瞧见他媳妇。
不似其他的妇人一般，站在人群中张望着，直接冲到了他脸上。
“考傻了？”万红梅问道，看着丈夫疲惫的面容有些担忧。
云华春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你怎么来了？你没说你会来啊！”
心中小小激动着。
“咱闺女呢？”
“……送你是没功夫送，接你还行。闺女在家做饭呢！”
正在家里洗菜的云桃忽然打个了喷嚏。
谁想她了？
“等多久了，累不累啊？”
“倒没多久，先问过周秀才，他跟我说了县试考完的时间，我掐着点过来了。”万红梅说道。
夫妻俩一边走一边聊，不同于街上欢喜或丧气的考生，平静而恩爱。
取了马车，夫妻俩慢慢悠悠赶着马车往回走。
万红梅下午出去的时候，吩咐云桃把饭蒸了菜洗了，菜不用炒。
云桃一再表示自己会做饭，让她娘安心回来吃饭就行，可终究是被万红梅拒绝了。
包子油条比云桃更早听到动静，小跑着迎了出去，汪汪汪叫着。
云桃赶忙走出去，瞧见她爹娘正在默契十足给马儿下缰绳，从马车里掏东西。
“爹娘，你们回来啦！”
“爹，你累不累啊？我来帮你。”云桃上前欢喜，想帮她爹忙。
“不用，你歇着吧。”云华春把包袱揽在自己怀里。
夫妻两忙碌一会儿，又去了厨房跟前。
“娘，我来帮你烧火做饭！”
“我来吧！”
云华春说道，先一步进了厨房。
云桃望着往常属于自己的烧火小板凳被人占据，站了一会儿，心中了然。
多余的总是她罢了，是时候离开这里。
云华春不用困在书房里看书以后，日日跟着万红梅里里外外忙活着，倒叫云桃有些无奈。
家里的地请了人打理，账册有人管，先前她还能干干厨房的活。
可谁能想到，她爹考上了秀才以后，就成了家里的主厨。
日日做饭，换着花样来，万红梅倒是成了烧火打下手的那个。
好在学堂慢慢要建起来。
终于，云华春要收学生了，云桃也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学堂在建的日子，云家寄了几封信出去，一封是寄到姜家，一封是寄到京城。
顺带告诉村里人，他要办学堂了，若是谁家儿郎想来读书，可以来他这里报个名。
这消息一散布出去，村里人沸腾了许久。
云秀才收学生喽！
那可是他们盼望过却不敢妄想的事情！
若是在以前，他们定然是得好生考虑一番，可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钱了。
多送几个儿孙过去念书完全不成问题。
云秀才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儿孙若是能学得他半分的本领，这辈子都能活个明白。
第145章：离别后的第四年
离别后第四年的春天，窗外的枝丫爬满了绿芽。
姜衔终于收到了心心念念之人寄给她的信。
四年前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每日醒来后，望着床榻正前方挂着的那一副小像。
姜衔不停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梦，一切都是真的，叔叔婶婶都是真的，姐姐也是真的。
可姐姐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姐姐给她寄过礼物，寄过甜蜜蜜的糖，就像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这四年姜衔见了不少人，多了许多疼爱她的人和玩伴。
可瞧着那群身形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玩的开心时，她心中却感觉分外疏离，融不进去，她也不想参与。
姜家的长辈告诉她，她是当今太子的嫡女，大晋南边世家之首姜家的外孙。
便是宫里的那些个女子，没一个身份比的过她，她应当是大晋最尊贵的贵女，不该受那么多的委屈。
可有时夜深入睡前，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白天见不到的人，只能在夜里牵肠挂肚。
有她娘，她记不清娘的样子，但小姨说娘是爱她的。
有姐姐和叔叔婶婶，可是叔叔婶婶怎么还不来看她，也不喊她去找她们呢？
每每想到这里，姜衔委屈得很。
只能日日叔叔给她的字帖她日日练着。
字帖翻多了，封页被她磨损坏了。
姜衔想过写信，可看了眼自己的字，终究是不满意。
姜家曾有长辈笑着拿价值千金的礼物跟姜衔换这字帖，她是不愿的。
世上百物有其价格，可这些东西在她心中千金不换的。
但更重要的是，她的信写出来以后，满满都是埋怨和怀念。
只能告诉叔叔婶婶自己有多想他们，姜衔看了一眼，觉得不好。
挑了一页自己写得最漂亮的大字寄了过去，告诉叔叔她有好好练字。
又给姐姐寄了个帕子过去，是她亲手绣的，丑是丑了点儿，可她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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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看着手中的信，姜衔激动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想了想这信上说的开学时间，又把眼泪给憋回去。
信上说，南潼府夏天有台风，若是不乘着台风来之前过来，只能等台风走了以后。
她要过去，只能现在过去。
姜衔自然是想快些过去，佷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提着裙子往后院里跑，她要去找外祖母。
在姜家一直乖巧懂事的姜衔狠狠闹了一场，终于让姜家的主事人同意她去南潼求学。
钟爷爷有事得回京城一趟，不能陪她一起去。
姜衔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这一切都值得。
马车摇摇晃晃带着姜衔一路前往南潼府，在南潼府内，姜衔见着不少新奇东西，可心中最为惦念的还是姐姐一家人。
便是马车都不曾下过，只盼着能早些时候见到姐姐。
终于，陪同她一起赶路的丫鬟告诉她，云家到了，院子就在前头。
姜衔深深吸了一口气，陈年的委屈在胸膛中酵着。
提着裙子一股脑跑了出去。
却见院子门口有两只狗冲着她汪汪叫着。
“郡主，慢些儿……”丫鬟喊道。
姜衔慌慌忙忙冲到了后院，却见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姐姐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
一口一口给她喂着饭，逗弄她吃着东西。
姜衔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姐姐，是她的姐姐！
可那个孩子是谁？
“姐姐！”姜衔喊道，瘪着嘴。
之前她委屈她都能忍住不哭，可这一次，她有些憋不住了。
云桃听到有人喊她，急忙抬头去看。
“你是……衔儿？”云桃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从她的五官依稀辨别出了属于姜衔的轮廓。
“姐姐！”姜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暖儿嚼吧完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自觉张开口。
“姐姐，暖儿乖乖吃完了。”
云桃赶忙又喂了一口。
姜衔感觉心中更加酸涩。
这孩子许是叔叔婶婶新添的孩子吧。
瞧着不过两三岁，就如同她遇着姐姐的时候。
只是姐姐，不再独属于她一个人。
云桃给暖儿喂完了饭，牵着她的手赶忙上前。
瞧见穿着一身红色纱裙的姜衔，回忆起脑海中那个灰扑扑的小可怜形象，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衔儿，你一个人来的吗？”云桃欢喜问道。
姜衔拽着衣角，看着云桃开心的模样，把所有的不快暂时扫到一边。
“祖母她们派人送我过来的，姐姐，衔儿好想你。”姜衔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我也很想衔儿呢！”云桃说着，伸手摸了摸姜衔的头。
从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可爱的大姑娘了。
变化太大了！
“姐姐，要吃饭饭，饿。”暖儿扯了扯云桃的衣角喊道。
“姐姐，这是谁……”姜衔望向云桃身边的小姑娘神色警惕道。
心中打翻了的醋坛子一般，倍觉酸涩。
这个小姑娘好生没礼貌，没看到她在跟姐姐说话吗？竟然还让姐姐喂饭！这是在跟她争宠呢！
“这是暖儿。”云桃蹲下身来介绍道。
摸了摸暖儿的头，“暖儿，这是姜衔姐姐，你以后也要管她叫姐姐知道吗？”
暖儿瞪大着眼睛看了会儿姜衔，懵懂点点头。
“暖儿又多了一个姐姐了，姐姐吃饭！”暖儿指着姜衔道。
“暖儿的意思是，给你喂一口饭。”
姜衔年岁尚小，心思简单。
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不跟这么小的孩子计较。
瞧见这孩子愿意分饭给自己吃，心中的芥蒂消了大半。
应当不是叔叔婶婶的孩子，不然姐姐会直接告诉她。
“姐姐不饿，暖儿吃吧。”姜衔学着家中长辈哄孩子的口气道。
云桃见她们两人相处融洽，倒也安心，跟姜衔介绍起了暖儿的身份。
“暖儿是我家账房养的孩子……”
她家里有个账房叫周相宜，心地善良捡了个乞儿，取名为冬儿。
冬儿之前在外流浪，去年才到她家中干活。
冬儿也偷偷捡了个孩子，便是她身边的暖儿。
两人相依为命了许久，便是因为暖儿，冬儿才不愿意被周账房收养。
周账房一口气养了两个孩子以后，都带了她家中。
暖儿额头上有不知何时摔了个大大的坑，很多事情都记不住，周相宜送她去看了大夫。
大夫说了，这小姑娘是个傻子，傻病治不好了。
冬儿捡到暖儿的时候，暖儿连话都不会说，还是冬儿细心教了许久。
第146章：朝阳书院
这些日子暖儿病了，吃了药有些闹腾。
周秀才去了城内，冬儿白天要干活。
云桃觉得这孩子可爱又可怜，就带在身边喂了几口饭。
听了这番解释，姜衔心中安慰不少。
“小姑姑，你……你等等我啊！”男孩稚嫩的声音从院子口传来。
云桃抬眼，瞧见一个豆绿色衣服的小胖子呼哧呼哧跑了过来。
小胖子比姜衔矮上一个头，脸蛋又白又圆，活像颗行走的汤圆。
配着身上的外衣的绿色，又似一个水灵灵的圆白菜。
小胖子想要跟过来，可瞧见了院子树边被绳子栓住的小狗。
吸了吸鼻子，颤抖着身子站在原地。
满脸委屈望着姜衔，似那深闺中的怨妇。
“小姑姑！”姜焕风喊道。
姜衔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过去，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了过来 。
姜焕风立马转悲为喜。
“衔儿有朋友了呢！”云桃笑道。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我是他的姑姑！”姜衔凶巴巴道，对着姜焕风话里有些嫌弃。
可转身面相云桃时，又是那个明眸皓齿，温柔乖巧的小姑娘。
“姐姐，外祖母硬要他来陪我念书！”
“他可胆小了，动不动就哭，不像我。”姜衔撇撇嘴。
“他要不是我的晚辈，我可真不想带他！”
云桃看着小朋友间的一来一往有趣极了。
她觉得姜衔定然是极为喜欢身边的这位小男孩，不然怎么大老远带来南潼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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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认识一番后，云桃把暖儿托付给她娘，带着两人去他们去今天学习的地方。
她家后院旁的另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为了建这个院子差点把她爹的老底给掏空，里面的教室、食堂、厕所、学生公寓、应有尽有。
按照她爹的说法是，准备长期扎根此地发展教育事业。
她家这块地偏僻，自然要把所有的东西给建全，就如同他们那里的学校一般。
万红梅听了以后撇撇嘴，就一个人开学堂，还建了那么大块地儿。
云华春想着也是这么个理，通过知府的关系请了几个先生过来。
这群先生里有秀才，有举人。
不过云华春倒没有一股脑全都收了，仔细考察一番，选了些踏实清贫的先生。
毕竟他收的都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云华春没指望着他们全部都能念书当官。
旨在扫盲认些字，走到哪里都好。
云桃笑着说，这不就是希望小学吗？
如此便得了这书院的名字，朝阳书院。
大晋的孩童便是同初升的朝阳，是大晋的希望和未来，照亮大晋的每个角落。
这书院名字传了出去后，引得南潼城内不少读书人的感叹。
有人以地名来命名书院，有人以祖宗的名号来命名书院，倒是这朝阳二字，皆是对学生的期盼。
书院的先生们听了深以为然，尤其是他们在书院里住了些日子后，对云华春更是肃然起敬。
书院建的这般宽敞整洁，学费却收的这么少。
不愧是男爵，当真是品行高洁之人。
云华春嘿嘿一笑，没打算细说。
读书是个花钱的事儿，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靠这条路走通。
云华春没打算只收村里的孩子当学生。
云桃带着衔儿往书院里走，姜家来的下人们帮着搬运行礼，留着包子油条在院子里伤心。
近些日子来朝阳书院的人多，还都是些小朋友。
云桃怕家里的狗乱跑吓着他们，只能用绳子把他们栓了起来。
书院的门口守着个老头，是石岗村中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云华春还请了两个扫院子的婆子，连带着花草都有人打理。
朝阳书院的匾额是云华春亲自写的，他没什么本领，唯独这一手练了许多年的字还算满意。
走进院子满眼绿意，郎朗书声不绝于耳。
姜衔好奇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姐姐，我以后是在那里念书吗？”
云桃摇摇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用在那里念书。”
姜衔听罢满心欢喜，“我是跟姐姐一起念书吗？”
云桃抿唇一笑，指着后面的院子，“我不念书，但我在学堂里。现在学生还没齐，后面的院子里就是你念书的地方。”
说着云桃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一墙之隔，环境更为清幽。
“那边是学生宿舍，不过衔儿你是女子，跟他们住在一起不太方便，你可想住在我家的院子里？”云桃问道。
“那屋子可能小了些，你要是东西太多，我另外匀出间屋子给你放东西。”
做糖纺纱的地方已经挪到坡下的新屋子里。
后院的几间屋子也收拾出来，要住人自然是能随时住进去的。
若是姜衔不愿意，只能另做打算。
“愿意，衔儿怎么会不愿意呢？”姜衔开心道。
她恨不得跟姐姐朝夕相处，如今能住到一起，更是开心的不行。
屋子小点儿算什么？
太大的屋子冷冷清清没人味。
“小姑姑，那我呢？”姜焕风问道。
他第一次来南潼府，陪着小姑姑来，自然也不想跟小姑姑分开。
“你是来念书的，你肯定是住书院里，喏，去看看自己喜欢哪间，赶紧住进去。”姜衔指着远处的一排木屋道。
左右不是她住！
“我一个人住，怕……”姜焕风委屈道，有些想哭。
云桃看着这小男孩，这性子竟比姜衔还软和。
反倒是姜衔，近些年多了些脾气，有些像家中的小霸王。
云桃开口安慰他道：“这宿舍是两人一间，你要是怕，等来了其他学生，我给你安排一个舍友。”
姜焕风听罢，心中更为悲戚，还有别的生人。
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憋不住……
他想家了，他想回家。
“怎么哭了呢？”云桃赶忙低下头，用帕子给他擦眼泪。
姜衔叹了口气，“姐姐，你别管他。他就是胆子比兔子还小，动不动就哭……”
“别哭了，大不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你可以不用陪我念书。”
小白胖听了立马收住眼泪，擦了擦鼻涕。
“我不哭了，我听小姑姑的话。”
两个孩子的相处方式叫一旁的云桃目瞪口呆，还能这样的？
明天早更四更磕头捏。
第147章：姜焕风番外
“草木枯荣，沧海桑田，皆能变迁，唯有这穿堂的清风，四季不变，从未断绝……”
姜焕风打小就听母亲念叨这句话，这是父亲给他取的名字。
他是家中焕字辈的孩子，所以叫焕风。
母亲时时刻刻念叨着父亲，但自打记事起，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们说父亲隆冬腊月在山岭狩猎时，遇上了狼群，被狼啃了个干净。
他们还说，父亲之所以独自去山上，是想为他母亲打上一只白狐做披肩。
真是如此吗？
姜焕风听着这些话，不大明白。
只觉得母亲是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 有好吃的第一个给他吃，每天晚上要抱着他，哄他睡觉。
说话温柔细腻，对下人也是如此。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母亲这般疼爱他的人。
可母亲也有她不好的地方。
母亲日日啼哭，把眼睛给哭瞎了。
姜焕风知道，府里的人不喜欢他母亲。
说母亲出生低，说母亲克死了父亲，害了父亲。
姜焕风是不信的，倘若母亲要害父亲，怎能因为想父亲而把眼睛哭瞎了呢？
可府里的人不喜欢他，更不喜欢母亲，也没人给母亲请大夫看病。
就在姜焕风以为自己的日子会越来越惨时，有一个漂亮的仙人从天而降。
府里的孩子都喜欢捉弄他欺负他，他很怕，回去跟母亲说过这件事。
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告诉他只能哭。
哭得大声些，总有大人能为他撑腰。
那天他按照往日一般哭得很大声，盼着周围的孩子能离他远点儿，不要再欺负他。
“你们在干什么？”
姜焕风忽然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女童声。
他干嚎着嗓子，眼泪鼻涕挂了满脸，睁开朦胧的泪眼时，瞧见一道红色身影站在亭子里，正插着腰打量着他。
那是姜焕风第一次看到姜衔。
“别哭了，他们欺负你了吗？”
“走，我带着你去找你爹娘去，让他们给你做主。”姜衔给姜焕风递了个帕子道。
姜焕风擦了擦脸，再低头时发现府里的孩子跪了一地。
他被那从天而降的仙人拉着走了一路，见了不少平日他害怕的长辈，都对眼前的仙人客客气气的。
姜焕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那仙人牵着他的手跟他说。
“他们欺负你没爹是吧！我也没娘，我爹不管我，好歹你娘管你，你娘心里还有你爹。不像我爹，后院里都是女人，哪里还记得我娘？”
“我爹坏，你长大了可别跟他学。”
“别怕了，以后跟在我身边，没有人敢欺负你。”
自打见过那仙人以后，姜焕风发觉周围的人都变了。
以前欺负过他的，如今都躲着他。
那些平日里对他不闻不问的长辈皆是和颜悦色，连带他娘跟前也多了几个大夫，仔细帮他娘看病，院子里多了好些下人。
府里最厉害的祖爷爷把他叫到跟前，跟他说了不少话。
他姓姜，那日救他的小仙人也姓姜，不过她有两个姓，另一个姓氏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姓。
而他的姜姓，只不过是姜家拐了十八里外的旁支姓氏，很不值钱。
“被郡主看中，真是你小子走大运了。”
“日后要好好跟在郡主身边，顺着郡主，前途无量。”
姜焕风茫然点点头。
他娘日日求神拜佛，希望天上的神仙能帮他们。
她从天而降，还帮了自己，不是仙人是什么。
被神仙带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姜焕风才知道，那个仙人，不，那个仙女是姜家嫡系的人。
姜家的家主是她的外祖父，而她的祖父，是大晋至高无上的帝王。
姜焕风暗搓搓想着，那她也很厉害。
姜家嫡系的院子更大，那里的人对他很好。姜焕风知道，是因为姜衔这个仙女在。
他甚至想好了，以后就叫她仙女。
可姜家的长辈拉着他算了算辈分。
仙女变成了小姑奶奶，以后得叫她小姑奶奶了。
姜焕风性子柔弱，不敢反抗，只能点点头。
“我不想当奶奶。”姜衔拧着眉头说道。
待姜衔瞧见了姜焕风眼中闪着泪花，又立马改了口。
“你管我叫小姑姑吧，都是一样的。”
姜焕风的眼泪又收了回去，甜甜叫了声，“小姑姑。”
从此以后，便是小姑姑长，小姑姑短。
姜焕风每日要去族学念书，他以前没有这般待遇，不过白天念书之余，还要抽空去陪着小姑姑玩。
姜家的人都是这么教他的。
要哄着小姑姑，做些让她高兴的事情。
姜焕风不知道如何讨小姑姑开心，只能捡一些让他开心的事情，讲出来让小姑姑高兴。
小姑姑的反应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反而说他傻。
姜焕风没了办法，只能陪着小姑姑玩她喜欢玩的。
小姑姑学什么，他都去跟着学，怕小姑姑一个人闷。
小姑姑学刺绣，他跟在一旁拿起针和线。
府里的姐姐们给小姑姑染指甲，小姑姑便拉着他一起染指甲。
过年回家里时，他听见有人说他是小姑姑的玩物。
姜焕风心中不解，只觉得小姑姑对自己好极了，才不是什么玩物。
是这世上除了娘亲外第二对他好的人。
会记得他的生辰，会关心他吃饱穿暖没，还不让人欺负他，甚至比娘还好。
只是有一点，小姑姑有时候会闷闷不乐，望着画发呆。
他便偷偷去问了一直跟在小姑姑身边的钟爷爷。
钟爷爷告诉他，小姑姑想起了一些人，心中记挂着他们。
姜焕风心中不解，既然牵挂，为什么不去看呢？
“……纵然是生于钟鸣鼎食的显贵之家，也难有诸事顺心顺意之人。”
“你对衔儿的关心我知道，所以这满院的孩子，衔儿最喜欢你。”钟达说着摸了摸姜焕风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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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焕风听罢很开心，小姑姑最喜欢的孩子是自己。
可这份开心没有持续多久，他瞧见小姑姑拎着裙子不顾仪态去了正院。
他偷偷凑了过去，听到了小姑姑在院子里的哭声。
他想冲进去看看小姑姑。
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他得去保护小姑姑！
身边的下人把她拦下了。
没过多久，小姑姑出来了。
眼睛红红的，可嘴角的笑容格外耀眼。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叫人欢喜得哭出来吗？
“姜焕风，我要走了，去找我最喜欢的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姜衔笑着问道。
那一刻，他有一丝心酸。
原来小姑姑最喜欢的人不是他，还有一个姐姐。
可心里仍旧美滋滋的，小姑姑谁都没喊，只喊了他。
他怎么能辜负小姑姑的期望呢？
第148章：樱桃熟了
姜焕风心中仔细衡量了一番，一个人住和一个人回家哪个比较难。
算了，还是一个人住吧。
便叫家中的下人帮他把行礼都搬到了学舍里。
学舍的房间不大，奇奇怪怪的格子多，能把他所有的衣物装下还有剩余空间。
而且学舍的床不在地上摆着，高高在上，可及房梁，要经由一个梯子才能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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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焕风看着，心中担忧。
姜衔两三下就爬了上去，坐在床榻神色兴奋。
“姐姐，这床还能睡这么高，真好玩！”姜衔说道。
对于学舍里的一切她都感觉分外新奇。
姜焕风看着姜衔这么开心，心中的忧虑少了不少。
“云姑娘，不知我等住在哪里呢？”跟着姜衔的丫鬟好奇问道。
她们都是姜家精挑细选出来服侍姜衔的，琴棋书画与娇俏样貌都是寻常，还有各自的看家本领，譬如医术厨艺武艺。
“……这，学院里是不让带丫鬟婆子的。”云桃说道。
这学院是按照他们那边规矩建的，他们那里没有带仆人上学的习惯。
“不过做饭洗衣服的婆子都有，除了这屋子需要自己打扫，外面的地方都有人看管。”
几个丫头皆是面露为难之色。
“我等是家主特意挑选出来伺候郡主的，若是不能伺候郡主，怕是有违家主的命令。”
“可否请云姑娘通融一二……”
这事可不好通融。
云桃敛眸沉色，慢条斯理，“我听闻他处的学院皆是不让带服侍的人，有些书院能带书童，朝阳书院什么都不用带的。”
“一是没给你们准备住处，学院里只准备了学生住的地方，你们想住的话其他学子就住不下。”
“二来，若是给你们开了这规矩，这后来的学子难免心中不忿，也要带些贴身奴仆过来。”
几个丫鬟听了垂头丧气，知道这事算是无望了。
“……不过。”
丫鬟们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
“学院每隔六日会有沐修，你们还是能来看衔儿……”
姜衔乌黑眼睛转了转，手扶着床边的木围栏，“祖母让你们跟我来是为了照顾我，我是大姑娘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们要是怕回去被责骂，就去城里租个院子，或是在旁边租间院子住下吧。
对这几个平日里一直伺候她的姐姐，姜衔心中感官不错。
若是把她们赶回家，定然少不了一顿责骂，说不定差事还会丢。
几个丫鬟得了命令，心中感激。
跟去城里住相比，自然是选附近的小院更好些。
主子住乡下吃苦，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住在城里享福呢？
便托了云家的关系，在村子里到处问问。
村里人近些年种了甘蔗手头有余钱，不少人家修了新屋子，虽比不上云秀才家宽敞，但儿女们逐渐只有了自己的房间。
几个丫鬟挑了个离得近的院子， 收拾了一番安顿下来。
云桃顺便为她们指了条路。
“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来书院的厨房帮忙干活，每日做菜打饭，也能照看衔儿一二。”
几个丫鬟听了都很高兴。
做饭不过小事一桩，重要的是能照顾郡主。
至于姜衔，在云家住下以后更是乐不可支。
临近六月，海风渐大，种在院子里的樱桃挂满了枝头。
这颗樱桃树是云桃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核种的，静悄悄长了四年多，期间虽长了些零星小果子。
姜衔来了个巧，今年恰是樱桃繁茂的时候。
还未红透的樱桃挂满了枝头，远远瞧着艳丽娇嫩。
为了这颗樱桃树，云桃还喊她爹特意做了一个巨大的遮雨竹帘，每次下雨就把竹帘支起来，挡住雨水。
才保证了这树上樱桃的品相，不因下雨而发裂长虫。
小白胖呆呆望着，不争气的口水要从嘴角溢出。
“想吃吗？”云桃问道。
如今还不到开学的日子，两个孩子平日里待在她家院子里。
姜焕风点点头，立马补充了一句。
“小姑姑也喜欢吃樱桃。”
姜衔闻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这颗樱桃树。
一颗颗樱桃红的堪比宝石。
“我前日子摘了几粒熟透的，先给你们尝尝味，剩下的，等它再长些时日。”云桃说道。
装模作样去了厨房，实则是进了空间，把冰箱里剩下的一小盒子樱桃拿了出来。
用水洗净装在盘子中，端出来给两个孩子吃。
樱桃虽好吃，但每次空间刷新都有，反复吃了几年，也有些腻味。
樱桃装在青瓷釉的盘子中，衬得樱桃红色更深。
姜焕风望着姜衔，等她动手先吃。
姜衔抓颗樱桃塞嘴里，嚼着嚼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又把盘子推到了姜焕风跟前，尝到了滋味，两个孩子瞬间就解决了一盘子樱桃。
“姐姐，树上的什么时候熟啊？”姜衔擦了擦嘴角红色的樱桃汁，意犹未尽。
“快了！”
等上数日这樱桃就能吃了，只是云桃担忧，若是到时候台风来得早，怕是一树的樱桃都要摘下来，能把两个孩子吃吐。
“这樱桃真好吃，比家里的还好吃。”姜焕风跟着评价道。
南边少樱桃，姜焕风沾了姜衔的光，每年能尝上几次。
“后院的山林里还有别的果树，别着急。”云桃笑道。
又拉着两个孩子逛起了她家后面的一块封地。
杨梅正值尾声，树上还有些剩下的。桃李生的正好，还有荔枝、芒果、百香果、西瓜、青瓜等。
叫两个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姐姐你家院子里的果子好些我没见过嘞！”姜衔惊喜道。
云桃点点头，给两个孩子摘了几粒泛红的荔枝。
荔枝西瓜倒是寻常，芒果和百香果一类的果子是她爹花了大价钱让人去找的。
有些果子是南边百姓用来充饥调味用的东西，且不算大众水果。
若不是因为她们那个世界交通便利，世界各地的水果都能吃到，这些东西便是送到她跟前，没见过的，她也不敢吃。
“快吃吧，要是今年风不大，还能吃一个夏天呢。”云桃笑眯眯道。
第149章：后来人
要是风太大，吃几天就没了。
两个孩子这话听得茫然，姐姐说风雨大就没果子吃。
大风大雨他们都见过，能有多大。
风逐渐大起来的时候，云家院子里的樱桃树被摘了个精光，两个孩子吃的有些腻味。
学堂里目前都是村中的孩子，那些孩子处于启蒙阶段。
这院子里面的两个娃认了不少字，倒不用那么争分夺秒学习。
台风大起来的那一天，姜焕风举着油纸伞从学舍走到云家。
一路上，小胖子的衣袖早就被四处乱窜的雨水打湿，而风也大，把他衣袖吹得随风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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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听包子油条在走廊上叫得厉害，推开了屋门。
瞧见风雨中，一个小小且圆的身影举着伞，正一步步艰难走过来。
云华春赶忙打伞去把他接过来。
姜焕风被进了屋子，屋内门窗紧闭，哗啦雨声不绝于耳，窗户被风吹得微微震动着。
姜焕风抖了抖，用心有余悸的语气说道，“小姑姑，我差点儿就被风吹跑了，被吹走，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屋内四人笑了笑，万红梅给姜焕风递了个干帕子。
云华春又去屋内给他找了件衣服。
朝阳书院的住宿生是有校服，姜衔和姜焕风来得早，校服做得差不多了，放在屋内。
姜焕风换了衣服，心中的恐慌逐渐平复。
万红梅去帮着云华春做晚饭，云桃带着两个孩子干坐着难免有些无聊。
想起了自己画了许久的西游记画册，便点一屋子的烛光。
“姐姐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云桃神神秘秘道。
两个孩子自是欢欣不已。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在东胜神洲傲来国，有一座花果山。”
“山上有一块仙石，一天，仙石崩裂，从石头中滚出一个卵，这个卵一见风就变成了个石猴，猴眼射出一道道金光，向四方朝拜……”
云桃一边说着，把画册架在两个孩子面前，一页一页翻着。
亏得她穿越以后过目不忘的金手指，西游记她看上一遍全都记在心中，才能和孩子们讲得如此流畅。
她这画册画了几年，画完以后觉得黑白板太过单调，又往上添了些颜色。
一页纸两幅画，两个孩子边听边看。
平日里，家中长辈也给她们讲过些故事。
但多是些教育小故事，希望她们能学好，远不及姐姐故事里的石猴子生动。
眼前这彩色的画卷，对他们的视觉和听觉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孙悟空拜别了菩提祖师……”
“吃饭了！”
万红梅喊道，两个孩子听得入迷，不愿意抬头。
云桃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吃饭了，我们等会儿再讲吧。”
姜衔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望着画册依依不舍，可瞬间又站了起来。
“我们快点儿吃完，就能快点儿回来继续听了！”姜衔说道。
姜焕风也跟着爬了起来，跟在姜衔屁股后面冲向堂屋！
快点吃完，快点来听故事！
两个人上了饭桌后既顾着平日的礼仪，不敢吃的狼狈，又惦念着那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
菜都不夹几筷子，拼命捞着碗里的干饭。
万红梅和云华春看向闺女，眼中带着疑惑的神色。
云桃勾唇一笑，“我给她们俩讲西游记了！”
“嗨，我还以为你们饿坏了呢。”万红梅松了一口气。
云桃给两个孩子碗里各夹了一只虾，这是昨日她爹买回来养在家中水缸里的鲜虾。
“慢点儿吃，别着急，你们吃完了，姐姐还没吃完呢！”
如此，两个孩子才慢起来。
吃完饭，云桃本想跟往日一样活动一番，哪怕下着大雨，屋内还能走动。
可瞧见两个孩子眼巴巴望着她，那眼神可怜极了，想听故事但又忍住不开口。
“走吧，姐姐继续去给你们讲故事。”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来着？”
“……讲到孙悟空离开了菩提老祖！”姜焕风抢答道。
姜衔自觉找了个软垫，坐在那放着画册的架子前，仪态端庄为云桃倒了杯茶。
“唉，我来了！”云桃叹了口气道。
估摸着，这西游记讲完之前两个孩子是不会消停。
夏季的台风持久，一个多月刮不完，书院里其他的学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她也能趁着这个时间把西游记讲完。
到了台风的季节，南潼城城门落锁的时辰会早上一些时候。
即便城门关了，也还有守门的差役待着在城门旁的小屋内。
外面的风呼呼刮着，天色渐晚，差役昏昏欲睡。
砰砰砰……
忽然听得几声闷响，差役抬头四处看看。
屋内的一盏小油灯亮着豆大的光，每有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小油灯都要抖上一会儿。
砰砰砰，声音又响了。
差役急忙凑到了城楼之上，往下看着，四五辆马车停在城门口。
巨大的漆黑雨幕下，城下的马车黑得像块石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来南潼城？”差役吼道。
“我们从京城而来，车架里是白龙使的大人。”
“来的路上遇着风雨了，看不清路，可否通融一番。”
白龙使的大名大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守城的差役自是不敢怠慢，立马开了城门。
马车慢慢行驶向前，找了一处就近的客栈。
仆人们先跳下马车打了伞，迎着马车内的主子下车。
倒有一辆马车例外。
一个身着堇色衣袍的男子举了把伞，径直从车上跳了下来。
成线的雨水从他伞沿滑落，衣襟瞬间被风雨打湿。
“子献，你先去换衣服吧，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便可。”黎千宸对着车前的子献说道。
子献冒雨赶了一路车，早被淋成了落汤鸡。
“这怎么能行呢少爷？”
“您是少爷，我是下人，怎能让您操劳。”子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
“你淋了一路雨，不早些换衣服，定是要染上风寒的。”
主仆俩僵持了片刻，倒是店内的小二自觉凑到跟前。
“客官，我来把马车赶到后院！”
如此，两人才前后进了屋子。
有点困，晚点儿更捏。
第150章：黎大人
台风来的天气没什么人出门，客栈也没多少客人。
见了这么多衣着华贵的贵人，掌柜的高兴都来不及，赶忙派人烧水煮饭。
众人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黎千宸只穿着一身素净里衣，擦了擦未干的发梢，把微湿的长巾丢在一旁。
忽听得外面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他房间的门前多了个人影。
咚咚咚……
“黎大人，胡大人邀您过去喝几杯酒，暖暖身子。”
“我知道了，稍后就来。”
黎千宸随意从箱子里捡了件桑茶色的外袍，披在肩膀上，推开屋子的门。
子献捧着一碗热汤站在走廊尽头，看到自家少爷立马凑了上来。
“少爷，刚刚煮好的姜汤，您喝一口吧。”
黎千宸摇头轻笑，“你自己喝吧，胡大人唤我过去。”
“那好吧，少爷你早点儿回来。”子献捧着汤，语气里有些遗憾。
黎千宸脚步轻快，走向了二楼一处灯火明亮的房间。
还未推开这木门，黎千宸便嗅得一阵酒香。
心道，这酒怕是酒劲不小。
推开门以后，几个男子围坐在小桌旁，桌上搁着一个炉子，袅袅水雾伴着酒香从那炉中传来。
旁边还搁着七八碟各色小菜。
黎千宸上去一一见礼，“胡大人，花大人，谷梁大人……”
“黎大人何必如此客气呢！”
坐在最左边的满脸小胡子的男人说道，邀着黎千宸坐下，给他倒了碗酒。
喝酒时不免谈些家常，几人不约而同就抱怨起了这南潼城的大雨。
“……齐大人跟我说，让我路上准备些遮雨的，我一人备了件蓑衣，可谁能料到这雨能下得这么大。”
“是啊，京城一年到头的风加起来，怕是都没这风大。”
“车窗都遮不住，马车差点儿被风吹走。”
屋内暖洋洋的，酒香四溢，熏得人快要睡着。
众人吃着酒，不免就说到了此行的目的。
“听上面的大人说，我等此行来拜师学艺的对象是个小姑娘。”
“……齐大人说，他当年见那姑娘时不过十来岁，凭着一手精湛的画技轻而易举破了一桩案子……”
“……如今那小姑娘算着有十几岁了，不知嫁人成亲与否，若是嫁做人妇，我等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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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来之前早就知晓，此行是跟一个小姑娘拜师学艺。
他们周围同僚皆是娶妻生子的年纪，还有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
让他们唤一个小姑娘为师傅，心里多少有些抵触。
坐在桌子边的几人，都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黎千宸听罢，不觉抬头。
“我听齐大人说，寄来的书信是那姑娘的亲笔，想必这位姑娘早有打算，各位无须操心。”
黎千宸又补充了一句，“……婚姻嫁娶是这位姑娘的私事，我等还是不要商议这件事为好。”
听完这话，众人纷纷噤声，酒劲醒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黎某不胜酒力，先回房休息了。”
说罢，黎千宸离开了屋子。
屋内余下三人，其中一个身着墨灰色衣袍的男子离开以后，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
“这黎大人未太较真了！”花秀望着一旁胡越的神色说着讨好的话，胡大人是他的上司。
“黎大人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又考上了探花，入了白龙使，能耐自然比一般人强。”胡越摸了摸胡子道。
黎千宸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胡越不打算应和身边的人。
“可他为何来跟着我等来了南潼府？”花秀不解道。
他跟胡大人在白龙使里算是闲人中的闲人，加上年纪大了，怎么都比不过这些青年才俊。
可他们混了这么多年才有这个官品，黎千宸一进白龙使就只比他们低了半品。
明明前途无量，为何来了这里？
胡越悠然喝了一口酒，双颊越红。
“你说的这事，我也听人说过一耳朵……”
“就是黎大人放着其他六部不去，为什么加入了白龙使，我听人说，是因为他家里的缘故？”
花秀闻言，脸色凝重了几分。
“黎家？”
黎千宸家里人没什么亲眷。
父母早逝，唯独剩下一个祖母。
“正是如此！”胡越挤眉弄眼
听到这里，花秀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黎大人，当真可怜。”
听闻，这黎大人的父母亲死的不明不白。
闲话说了半篓子，两人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醒来，外面的风小了不少了。
昨夜的谈话虽有些不愉快，但众人年纪摆在这里。
都是官场上的同僚，不会因为几句口角而闹起来，哪怕心里有怨气，都会藏在心里。
热热闹闹打了几声招呼，便开始坐下吃饭。
“雨停了，风小了，各位大人看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呢？”谷梁迪问道。
他和这几位白龙使的大人不同，他家祖祖辈辈都是宫廷画师。
到了他这一代，虽不成器，但也在京城衙门里混了个脸熟，不愁温饱。
听白龙使里面的大人说，遇见一个画技奇特又无比传神的小姑娘，他便起意过来。
左右路费和吃住都是白龙使出钱。
他过来学好画技，回去还能涨工资，谷梁迪乐得自在。
“用完早饭我找个掌柜的问问，这信上写的地名离南潼府近不近，若是近，我们早些时候动身。”胡越说道。
纵然他是闲人，也不能堕了这白龙使的威名。
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行！”
问过掌柜的后，掌柜的说这地儿就出城二十来里。
众人便麻利收拾了东西，驾着马车继续向着石岗村的方向赶去。
府衙内，裘明峰捡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揽镜自照，准备去拜见白龙使的大人们。
可才穿好了衣服，就听得下面的小厮传话来，白龙使的大人们出城了。
裘明峰心中诧异。
昨天他不好拜见，今天便起了个大早。
怎么现在就走了？
当真是路过这里？
确实，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又不是监察百官的日子，白龙使怎么回来他这南潼府？
想必是路过这里，看到风雨太大了，过来借宿。
裘明峰自己说服了自己，便歇了去见白龙使的心思。
不过今天衙门里清闲，没什么公务。
“夫人在干什么呢？”裘明峰开口问道。
“夫人正陪着表少爷用饭。”
裘明峰听罢对着铜镜整理了一番衣襟。
“去跟夫人说，我要带着雄儿去拜会云男爵。”
第151章：到书院
云华春书院的进度裘明峰一直知道，书院建好以后，近些日子就开始收学生了。
要说云华春写文章学问，算不上极好，这把年纪又去考了个秀才，心性上可算超脱众人。
请来给家里的孩子当老师，却是不合适的。
他家里的两个儿子，都考上了进士做了官。
但有一点不得不说，云华春写得一手好字，还是好极了的那种。
便是放在京城的名家中，也是挑不出错，更重要的是，他还会写好几种。
若说做学问来请教云男爵差了一些，但认字练字跟他学是绝对没错的！
这样看来，写好文章考上举人乃是小才，毕竟进士举人层出不穷。
每有新人，旧人便会被忘记。
反而练得一手天下皆知的好字，谁也忘不掉。
所以裘明峰在家中的晚辈里挑选一番后，选得了他夫人娘家的一个小子。
白温雄今年六岁，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
来之前被家中的长辈好生教导过，此次来南潼府舅父家念书定要仪态端庄。
他的舅父是南潼府的知府，他一言一行不能坏了舅父的名声，更不能坏了自家人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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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明峰上了马车以后，望着眼前的孩子一板一眼坐得极为规矩，心中纳闷。
“雄儿，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束，自由散漫些。”
白温雄点点头，“是，舅父。”
依旧端坐着，连同衣衫上的褶皱都纹丝不动。
裘明峰摇摇头，心道算了。
送到云男爵那里去，他那学堂孩子多，指不定就放开了。
裘明峰便安坐在车内，等待车马行至石岗村。
白龙使的人脚力快，一路边走边问，很快就找到了云家的所在处。
黎千宸出了马车，打量着山坡脚下俨然的屋舍，小坡上层层叠叠的木屋子。
再远处阡陌纵横、六畜兴旺，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以及海滩上时不时打来的白色浪花。
此景虽寻常，但又极不寻常。
胡越扫了周围一圈，等待着小厮上前去敲门打听。
可谁知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忽听得旁边一阵读书声，众人心想，这不是走错院子了吧？
胡越作为众人中品阶最高的，自然而然开了口，“要不我们去那读书声的方向瞧瞧？”
其余几人自是点头答应。
听闻他们拜师学艺的小姑娘家开了个书院，想必就是这后面的书院了。
拐过长长的院墙，墙边便是枝叶繁茂的小径，许是因为风大的缘故，落了满地的花瓣和叶子，泛着些被雨水冲刷后的冷香。
四周围的树都被风吹得有些秃，一时间不清楚这花是从哪棵树上落下的。
众人顺着朗朗读书声找到了书院前。
只见眼前的地上不知铺着何种的灰石板，平整且找不到缝隙，竟是块整体。
不过门前灰扑扑敞开的两道木门上挂着的匾额，赫然便是朝阳书院的名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胡越说道。
带着众人想要进这书院，拜访书院的主人。
才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众人走书院门口，才发现书院门口是有间小木屋。
此刻小木屋的窗户是敞开的，一个满脸褶子穿着粗布衣的老头站在屋里瞪着眼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进书院想做什么？”
“老人家，我们是从京城来的白龙使，来这朝阳书院拜师学艺……”胡越微笑说道。
石轮一辈子都在地里埋头苦干，从未和官家打过交道，不知道什么白龙使的名号。
得了这工作，每日坐在这里就能领工钱，石轮对云华春的感激不已。
云华春吩咐他的事情，自然牢牢记挂在心。
书院门口虽是敞开的，但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特别是在孩子们上学的时候，这是严重干扰书院教学秩序的事情。
“我不管什么白龙黑龙，这书院不是谁都能进来。”石老头说道。
这……
众人有些诧异。
不过石老头不是蛮不讲理之人。
“你们若是想来报名念书，得先去找院子里的先生。这么多人一起去不行，只能派一个人跟我去……”
“行！”胡越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各位大人，不如让我家中的小仆过去？”胡越问道。
他们是来拜师学艺的，自然要守这里的规矩。
可他们毕竟是有品阶的官员，递名帖这种小事自有下人来操办。
“胡大人，我去吧。”黎千宸上前一步说道。
“这……黎大人，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我等既是来学艺的，就要带着些诚意过去。”黎千宸说道。
石老头可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快些过来，我还要继续回来看门嘞。”
书院里有几个先生在，石老头把黎千宸引到了几位先生的屋子里，就在屋子门口站着，张望着院门那边。
生怕那伙来路不明的人动了，又怕有其他人进来。
黎千宸刚刚做完自我介绍，说他是京城来的白龙使，几位先生纷纷俯身行礼。
“见过白龙使大人！”
他们虽是些秀才举人，白龙使的名号如雷贯耳！
“不必如此多礼，不知这书院的院长云先生何在？”黎千宸温声问道。
“院长乘着今天雨停出门采买去了，下午应会回来，不过院长家的独女在。云姑娘也是我们院内的先生，也是大人此行学习画技的先生！”众人毕恭毕敬道。
“可否带着我去见见这位女先生？”
“这是自然！”
书院里的先生们战战兢兢出了屋子，引着黎千宸往后院里走。
路过这前面的教室时，黎千宸打量了一眼。
屋内的学生有大有小，竟还有女学生，他还是第一次瞧见男女混着念书。
心中默念着朝阳二字，黎千宸觉得颇为有趣。
绕了两堵院墙，黎千宸听得了女童的笑声。
进了院门，瞥见窗户里梳着垂挂髻，插着几朵珍珠珠花的后脑勺。
瞧着不过七八岁，若这女子是教他画画的先生，年纪也太小了吧。
这事黎千宸只在自己心里想想，面上并未诧异。
他是来求学的，不能挑老师的年纪。
第152章：似曾相识
几位先生上前敲了敲门，“云姑娘在吗？”
云桃推开门，见几位先生站在门前脸色怪异，他们身后还有个高高的年轻人。
她望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云姑娘，书院里忽然来了一位白龙使的大人……”为首年纪大的先生解释道。
黎千宸望着门口处穿着萍绿色襦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白白净净倚门而立，自成一幅仕女图。
黎千宸心中却是道了句万幸。
还好不是窗户中的那个后脑勺，不然那个年纪的师傅哭起来了他可不会哄。
“白龙使，哦，我知道了。”云桃点点头，她年初是给齐大人寄了一封信。
“那位便是了吧……”
“是啊，姑娘。”
云桃见状上前俯身行了个礼。
“见过白龙使大人！”云桃说道。
黎千宸赶忙回礼，“这理应当我来行，怎能劳烦先生。”
黎千宸凑近打量了云桃的容貌，心中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到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云桃顺势问了黎千宸的情况。
“大人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吗？”
黎千宸摇摇头，笑容中有些无奈。
“和我同行的还有三位同僚，只是被书院的守门人给拦住了。那位老人说只能一人进来，我便自告奋勇进了书院……”
思路客
会不会得罪了这些大人？
云桃暗自心惊道，打量了一番眼前人的神色。
一副笑吟吟彬彬有礼的模样，目前也看不出什么，谁知道不是个笑面虎呢？
“守书院大门的是我们村子中老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更不知晓白龙使，我替他向几位大人赔罪了，大人勿要挂在心上……”
云桃说罢，匆匆忙忙带着这人去了前门接几位白龙使的大人。
迎着几位大人往书院里走，“我爹是朝阳书院的院长，不过今日我爹不在，我先带几位大人去你们住的地方。”
到了宿舍门口，云桃从旁边的抽屉里掏出了一摞小册子，一一发到几人手中。
“这是我们朝阳书院的学生手册，各位大人看看吧……”云桃说道。
这几位是来学画画的，也算是他们的学生。
手册拿到手以后，几人颇为新奇打量了一眼。
这手册的质感不错，看着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
上面的《朝阳书院新生手册》这几个字也不知道是怎么造出来的，竟然还有凹凸起伏。
几人上手摸了摸，颇为新奇。
打开手册以后，上面粗略画着整个书院的布局，包括饭堂、宿舍、学舍、书楼等……
书院虽小，但却五脏俱全，这是黎千宸看到手册的第一想法。
再往后翻，就写着住宿事项，为首的第一条便是不让带仆人。
朝阳书院里吃喝住行皆有人照看着，住宿的地方还是两人一间，便不能带仆人。
黎千宸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几位大人，见他们还在看着第一页的地图，赶忙对着云桃说道。
“云姑娘，可否再给我一份手册，我的书童也是来求学的。”黎千宸及有礼貌道。
云桃倒也没多想，直接给黎千宸一份。
黎千宸塞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子献手中，惹得子献满腹狐疑。
几位大人抬头瞧了一眼，不过并未多说。
左右回去上报也只能报一个人的钱，黎千宸的书童若要学，只能他自己给钱。
几人很快分了宿舍，把行礼安置在自己的屋内。
黎千宸跟着子献一间，胡越跟花秀一间，谷梁迪独自一人一间屋子，倒也乐得自在。
黎千宸把小屋的门一关，喊停了旁边收拾东西的子献。
“子献，停一停。”
“少爷怎么了？”
“日后在书院里，你别喊我少爷了，喊我……千宸哥吧。”黎千宸想了片刻道。
“千宸哥？”子献皱着眉头念道，自家少爷这是闹的哪出。
“你可否觉得那姑娘眼熟？”
“不眼熟，少爷，哦，不千宸哥。”子献摇摇头道。
“现在想来，我们应当是在仓兴府见过她的。”黎千宸说道。
刚刚想了半天他没想明白，直到看到了手中的学生手册，他顿时明白了。
云华春此人的名字他听过，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在京城里，听说南潼有个人献上了白糖，闹得大晋沸沸扬扬，此人名叫云华春。
云家确实有华字辈的人，咋一听，他还以为是云家人干的事。
可联想到，那一日曾在仓兴府的小院外见到了一个跟云家相关的人，还有云家的二爷。
那人似乎说过，要去南边煮盐卖。
难不成，跟这递白糖的是同一个人？
黎千宸只是在自己的心里过了一遍，并未跟别人说。
第二次听到云华春的名字，是在云尚书府上。
云尚书邀他过府一叙，府里不免备上些时下新鲜的白糖。
喝着糖水，云尚书跟他馅料，家中当年有一个庶出的子孙丢在了外面，不明不白的，也叫这个名字。
不过他家的子孙丢在了西北，而这个云华春是南边南潼府的人。
两地天南地北，人有同名也是寻常，就是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同宗的。
“什么时候见过？”子献搜肠刮肚想了半天。
黎千宸笑容灿烂，“你还记得我们在仓兴府外的小院里，隔壁住着的一家人里那个黑脸的小姑娘？”
“黑脸小姑娘？”子献从脑海里翻找出了一些记忆，她家的饭似乎格外的香。
“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少爷，他们是云家人？”子献似乎也记起了什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我都是来南潼府里求学的，我们跟云家早没什么瓜葛。”黎千宸说道。
谜团解开便可，知道这一家人姓云。
黎千宸除了感叹他们能干之外，别的暂时想不到。
不过，按照齐大人的说法是那小姑娘还没如今这般白净时，便有了一手高超的画技。
云桃这边送了几位白龙使的人进宿舍，赶忙去厨房吩咐几位做饭的大娘备上一些酒菜。
才忙完这些事，有什么画面在云桃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了，想起那个眼熟的人是谁！
在仓兴府小院外，住在隔壁来买他们家饭菜的人！
第153章：食堂相会
云桃赶忙回了自己小屋，闪身去了空间里。
云桃站在客厅里头喊了句。
“爹，娘，咱家来白龙使的人了，你们快点儿回来。”云桃喊道。
这是近些年她挖掘出的空间的新用途，只要在客厅里大声做点儿什么，家里人都能听到，哪怕人不在空间里。
但如果只是在房间里，便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云桃喊了一声后立马出了空间。
黎千宸的事情她还没说，因为她也不清楚黎千宸记不记得他们一家。
只是萍水相逢，何况隔着四年时间，谁会这么认真记一个路人。
万红梅和云华春这会儿正在城里买东西。
忽然听得空间里传来女儿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
给白龙使寄信的事情他们知道。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人就到了。
“要不咱们再买点儿菜回去？”
“行，多买点儿。”
夫妻俩携手转身去了菜市场。
大人不在家，云桃一个人不好招待这些白龙使的人，便让烧饭的阿婆叫他们自己去食堂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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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饭菜备的多，除开来书院里上学的，还有随行的五六人。
白龙使住在书院里面，每一学期可是要交三十两银子的学费。
云桃不好一顿饭都不请他们吃。
她给姜衔姜焕风两人端了些饭菜过去，又给包子油条的碗里添了些吃的。
又听得前院传来消息，“知府大人来了！”
云桃心里吃惊，怎么都来了？
云桃又匆匆忙忙跑去前院，裘明峰带着白温雄站在院子门口。
“裘叔叔，您来了啊！”云桃笑着脸上前。
两家人多有来往，云桃私底下管裘明峰叫叔叔。
“桃儿啊，我今天带着家中的晚辈过来瞧瞧，看合不合你爹的眼缘，能收下他不？”裘明峰说道。
拍了拍白温雄的背，示意他上前。
白温雄板着一张小脸，上前恭敬行了个礼。
“见过小姐。”
云桃回了一个礼。
“我爹说了，诚心来求学的他都收下，不拘年纪。不过裘叔叔，我爹出门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学堂里今天来了几位新学生，正在食堂用饭。”
“要不，我带您去我家里坐坐，给你备点儿饭菜，下午再带你们看看这院子？”云桃柔声乖巧道。
她家就在前面，近的很。
“哦，来了新学生？要不我们也去食堂吃？”裘明峰问道。
身前的这个小子太过木讷，应该认识一些同龄人，活泼点。
云桃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转，这样好吗？
“刚刚好这孩子要来念书，认识些同窗正好。”
既然裘明峰自己都这么说了，云桃也就带着他们去了食堂。
进了食堂，瞧见那边坐着的几位成年男子。
裘明峰心中诧异，怎么这么大年纪还来学院念书？
虽心中诧异，但他身为一方父母官，不能轻慢百姓，还是读书人。
便上前搭了句话，“几位是来朝阳书院求学的吗？”
胡越等人虽不认识裘明峰，但瞧着云桃在旁边站在，跟着点点头。
“尔等这般年纪还刻苦读书，真是心性坚韧！”裘明峰夸奖道。
顺带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拉着白温雄也一起坐下。
“我带着家中的小子来书院里求学，日后，你们便是同窗……”
白龙使的几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孩，坐得规规矩矩，正视前方一动不动。
胡越是有儿有女的年纪，父母心他懂。
至于裘明峰失礼之处他没计较，估摸这是裘明峰老来子，格外疼惜的那种。
他是白龙使，平日里职责监察百官，但主要还得爱护百姓。
见裘明峰这般热络，随意吃着菜闲聊了几句。
裘明峰的饭菜端上来后，两人交流了一番心得，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临了吃完饭出了食堂，裘明峰拉着胡越的衣襟道。
“胡兄实不相瞒，我在南潼府衙里当差，听你口音是外地人，你在朝阳书院念书，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找我。”裘明峰说道。
虽不知此人念书如何，但裘明峰估摸着，应当是没考上秀才才来了书院。
他跟此人聊了片刻，对他颇为欣赏。
听闻裘明峰在南潼府衙当差，几位白龙使出于职业习惯看了他一眼。
谷梁迪则是摸着胡子笑了笑。
站在院子口，裘明峰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云华春是骑着快马回家的，一下马就冲到书院里。
擦了擦头上的汗，转了一大圈，找到了食堂前。
“知府大人，白龙使大人！”云华春赶忙见礼道。
裘明峰脸上堆满笑容，直到听见白龙使三个字。
“见过云院长！”白龙使的几位也跟着行了个礼。
他们是来当学生的，对待师长自然得客气。
裘明峰的脸色逐渐发青……
听闻旁边这位是知府，对云华春行完礼，他们又对裘明峰拱手。
“这位，见过知府大人！”
胡越面上带笑。
“白龙使大人！刚刚，多有得罪……”裘明峰苦着脸道，心里快要哭出来。
好好的白龙使，怎么来朝阳书院求学了呢？
难道也是因为云男爵的字？
“几位认识？”云华春诧异道。
“刚刚在食堂饭桌上认识的。”胡越面带微笑说道。
瞧着裘明峰脸色变了，多了些逗弄的心思。
“那感情好！我带各位去参观一下书院吧……”云华春说道。
径直引着几人往里面走。
食堂做的尚算宽敞，目前摆下的桌椅板凳能容下四五十人。
旁边还有一个小隔间，几人估摸着是给学堂里的先生吃饭用的。
抛开这些，宿舍、教室、藏书阁，还有一块极大操场，云华春都一一介绍过去。
对于这些建筑，白龙使的几位倒没什么好奇，唯独瞧见了操场地上的一大块平整的灰地诧异不已。
“云院长，我瞧书院这地的材质颇为奇特，之前从未在他处见过……”
“哦，这是水泥灰铺的地。”云华春解释道。
用鹅卵石的话，走来走去硌脚得很。
用石板或是砖块铺满，花费太大了。
云华春思来想去，还是用水泥灰最便宜实在。
海边潮的厉害，时不时一场雨下过来，总不能让学生在泥坑里走来走去。
第154章：白龙使的发现
“南潼靠海潮得很，下雨了地里都是泥。说来倒也惭愧，办这书院花了不少的家财，买青石板又贵，我才想出这法子。”云华春说道。
白龙使的几人听了，若有所思，一时间瞧不出什么。
“我瞧着这水泥法子倒是极好的，若是华春你愿意卖，想必能换不少钱。”裘明峰说道。
云华春若是缺钱得紧，随意把这方子卖给南潼城的大商便能换不少银子。
他虽能借钱给云华春，但借钱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人家的方子本来就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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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宸瞧着这水泥地，想起上次云华春献白糖的时候。
当时国库紧张，陛下便一分钱都没拨出去，给云华春赏赐了个最便宜的爵位还有几百亩地。
能借着五百亩地盘出了个书院，算是眼前这人的本事。
“其实云某家里还有余财，就是觉得这水泥路铺的不错，又便宜。”云华春笑道。
胡越没插嘴，这是云华春自家的秘方，怎么用是他的问题，轮不到自己操心。
不过工部那些人瞧见这地，怕是能为方子抢破头。
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时候，挑个好机会他再去提点院长大人一番。
逛了一圈后，裘明峰把云华春拉到一旁说话。
没说自己误会白龙使失礼这事，倒是提了提自家的晚辈。
“……这孩子，我就交到华春你手里了。不过，白龙使的人，也是来书院里念书的吗？”裘明峰好奇道。
都当上白龙使了，怎么可能再来从秀才念起。
“几位白龙使的大人确实是来求学的，不过拜师的对象不是我，是我家里的闺女。”云华春笑道，一副极为自豪的模样。
裘明峰回想了下云桃，倒没想明白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闺女画画跟别人不一样，画的传神了些，先前被白龙使的大人邀请去京城。”
“我闺女不想去京城，便让白龙使的大人们来我家里求学。”
“这不，书院刚刚建好，他们就来了……”云华春说道。
裘明峰倒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想的那般就好。
可终归想到自己刚刚那般举动，心中得紧难堪。
“……那孩子我便托付给你了！”裘明峰说道，拍了拍云华春的肩膀。
“裘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公子的。”
云华春拱手道，送别了裘明峰。
看着他慌慌忙忙上了马车，心想，许是家里有急事。
云华春瞅着站在原地板着脸的白温雄，上前笑容亲和道：“我是这朝阳书院的院长，裘大人想必已经告诉你了，我领你去学舍吧。”
“多谢院长。”白温雄一脸正经行了礼。
学院里既然有了两个男孩子，自然是要让他们住在一起。
姜焕风听说来了新同学，心里慌得厉害。
可他看了看，那几个年纪大的叔叔不跟他住一起，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转眼间又来了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
他害怕……
姜焕风顿时饭都吃不下了。
姜衔见他怕的厉害，索性搁下筷子拉着他去了宿舍。
两个人坐在屋内，姜衔啃着饭后水果，姜焕风坐在凳子前愁容满面。
“你怕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嚷嚷着，要去五行山下把孙悟空救出来吗？”
“就你这样，怕是没见到孙悟空，随便路上见到一个人，就先哭了……嗝……”，姜衔啃完桃子，打了个饱嗝。
“这，这不一样！”姜焕风愁眉苦脸道。
“哪里不一样？”
忽然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姜衔立马坐直了身子，把桃核藏了起来。
云华春带着白温雄进了屋子。
瞧见屋内的两个孩子，便给白温雄介绍起来。
“这是你今后的同窗，这位是姜衔，这位是姜焕风，你以后跟他住这间屋子。”云华春和蔼可亲道。
姜小胖怕人的毛病云华春知道。
只是这位新同学看起来呆呆的，极为温和，不是什么欺负人的坏孩子。
两人若相处得好，说不定能帮着姜小胖克服这毛病。
白温雄跟着行了个礼。
姜衔拍拍手站起来回了一个端庄的礼仪，倒是姜焕风，看了看白温雄有些害怕。
最终顶着小姑姑的目光，跟着行了个礼。
如此，云华春才算安心。
帮着这孩子规整了一番，又把书院的规矩和对应各项职责的人介绍了一番，才安心退下。
临了还说了句，“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来找我，找我娘子和闺女都行。”
几位白龙使此刻凑在了一起，神色严肃说着自己刚刚的发现。
这朝阳书院里，竟然有姓姜的人家。
一个叫姜焕风，一个叫姜衔……
听这名字他们诧异了片刻，想起那女童的年纪和面容。
“皇长孙女怎么会在此……”胡越说道。
花秀和黎千宸都在屋内，避开了谷梁迪，几人分享着白龙使才能知晓的消息。
“我等可要向上禀报此事？诸位大人怎么看？”胡越望向周围的同僚。
黎千宸沉眸，细细思索着。
太子头上的污名已经洗清，人如今在宫中修养。
虽不曾听闻郡主的消息，但宫内也没任何指示。
“郡主在此求学，姜家应当知道。况且，郡主已经隐姓埋名，我等贸然站出去，只能惹郡主和姜家不喜。”
“宫里也没消息，等郡主遇到了什么危难，我等再出手护她也不迟。”花秀摸摸胡子说道。
“我赞同花大人的说法。”黎千宸说道。
“行……”
几人短暂开了个小会，一致同意了这个决定。
暂且装作不知道郡主就在此地，只当是寻常姜家姑娘。
黎千宸回到屋内，坐在桌前仔细沉思着。
这云家的几人真是给了他不少惊喜，竟还能跟宫里扯上关系，倒是比起云家本家那些子弟强了不少。
不过黎千宸心里没有任何攀附的意思。
好不容易退了婚事，他日子过得上逍遥自在。
甚至还在心底暗暗想着，不要跟这几人扯上关系。
特别是那位教他画技的小姑娘。
不过按照如今的情况，两人的师徒名义是变不了了。
黎千宸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今天还有四更。
第155章：美滋滋的姜焕风
书院里既来了这么多人，开学的事情就不宜推迟到台风季后。
白温雄几人换上了校服，榕绿色的窄袖外衣衬着千草蓝的边，带着少年青葱感。
倒是姜焕风衬得有些像圆白菜。
圆圆滚滚，包上绿皮。
白温雄是个很懂礼貌的人，每日临睡起床都会跟姜焕风打个招呼，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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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两人在学堂里没有其他太多的交流。
没过几日，姜焕风习惯了白温雄的存在，接受了他。
小姑姑住在云家里面，每日午休放学跟他去的不是一个方向。
除了晚上吃完饭后，两人要一起去云家的院子里听会儿故事。
但听完故事回来后天就黑了。
有一次走夜路，姜焕风还在路边碰到一条小蛇，他怕得不行。
姜焕风怕走夜路，但更怕没有故事听。
一来二去，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白温雄身上。
但若带着白温雄过去，还要征求云姐姐的同意。
姜小胖便乘着午休的时候，跑去找云桃。
“姐姐，我能带着跟我住在一起的白温雄来听故事吗？”姜焕风问道。
云华春和云桃这会儿在一间屋子里，听到这个消息父女俩对视一眼，有些吃惊。
“自然是可以的！”
“如果白温雄愿意跟你一起来听故事，我自然是欢迎他。”
“不过他来了以后，我怕是要从头开始讲喽，再听一遍，你会觉得无聊吗？”
云桃问道。
姜焕风立马摇摇头，“不无聊的，我愿意等。”
“好。”
如此，姜焕风开心离开了小屋。
嘿嘿，以后有人陪他走夜路。
“让这两个孩子住到一起倒是住对了，没想到他们关系能进展的这么快！”云华春感叹道。
姜焕风怕生性子内敛，白温雄规矩得不像个孩子。
“若是多一些孩子，说不定更加热闹。”云桃感叹道。
“不过爹，我书架上《三国演义》和《西游记》都有，您改天看看，挑几本抄出来，或者让人印几本分给几个孩子当课外书看看吧……”
“还能多认几个字。”云桃说道。
全是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这个年纪的孩子读起来未免太过无聊。
闺女的要求云华春怎么会不答应，只说等自己忙过这些日子，再去写。
吃个午饭，两人各自歇了会儿，就抱着自己的书和教案出去上课了。
云桃最近给白龙使的大人上素描课。
她挑了些干净的瓦罐子，竹筒，鸡蛋等东西，在他们面前摆成一排。
又掏出自己早就画好的画，摆在前面给几人观赏，讲起了今日的课。
“今天我们来画这几样东西，各位大人别着急画，慢慢来，我们讲的是光的投影。”
云桃指着她的画说道。
“你们看这窗外的光，照在物体上，迎着光的一面更亮，另一侧会留下些影子……”
“这个白点最亮，我们就叫它高光，高光不是光，是这个东西上最亮的地方。画在画上的时候，这块发白……”
云桃细细挑了些学术名词讲着，以她的画为事例。
几人神色严肃听着云桃的讲解，心中默默消化牢记着，这些东西对他们太过新颖。
倒是谷梁迪一脸神色兴奋，像是嗅到了什么大餐一般，恨不得立马风卷残云下去。
说着云桃简单画了几笔，在空白的纸卷上勾勒出个陶罐的形状。
“画画有个渐进的过程，先从模仿开始，几位大人先模仿我的画吧。”
“模仿完了以后，试着画画这下面的东西，按照你看到的光来画，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云桃说道，笑眯眯离开了屋子。
画画就是这样，她不能手把手抓着他们来画，得自己慢慢领悟。
黎千宸拿着手中特制的炭笔，心中仔细思索着。
这画法确实很奇特，以传神为主。
看来不下一番苦功夫，是学不会了。
黎千宸一边画，一边揣摩这眼前物体上的光阴重叠部分。
遇到画错的或是落笔颜色太重的地方，拿出块灰黄色的物体擦了擦。
这东西云桃叫它橡皮擦，是用云家院子里一种特制的橡胶树制成的东西。
云家的新鲜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黎千宸生出细长均细的指节 ，抚下白纸上黏着的橡皮屑。
“千宸哥！”子献的声音响起。
黎千宸转过头，望着坐在他身边皱成苦瓜脸的子献。
“我能不能不学画了？我实在是画不明白。”子献委屈道。
他本就是个书童，陪着少爷读书就算了，如今还要跟少爷再学着新鲜东西，他实在是学不明白。
人都坐在这里了，黎千宸怎么会让他走。
“不会画，就对着先生的画画上一遍，银子都交了，不能退。”黎千宸说道。
子献想想那五十两银子，咬咬牙。
自己一年吃喝连十两银子都不到，要忍住！不能让这钱浪费了！
见旁边的子献憋着一股劲画了起来，黎千宸心道，若是子献学的比自己好，日后他用子献的画便是了。
熬过了艰难的上课时光，终于放学了。
姜衔早像脱笼的鸟儿般撒腿跑了出去，白温雄默默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白温雄，你晚上有空吗？”姜焕风上前问道。
白温雄抬头打量他这位同窗，点点头。
“那晚上我带你一起去听故事好不好？”姜焕风眼中闪着光道。
听到故事两个字，白温雄想到同窗每天都是在他就寝后才回来。
听故事听得这么入迷，会耽误学业吗？
“我跟你说，这故事可好听了，还有画可以看。你就陪我去嘛，就在云先生家里，近得很，是云桃姐姐讲的故事！”
“不止我在听，姜衔也在呢！你真的不来吗？”
姜焕风诱惑道。
在白温雄听来，这话里似乎蕴藏了别的深意。
既然是在师长家里，怎么能是贪玩享乐听故事呢？
定然是私底下给他们讲课！
自己是后来的，不知道这事，姜焕风才邀请自己一起去。
再三思量过后，白温雄同意了陪姜焕风去听故事。
“好，我跟你去。”
“太好了，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姜焕风心里美滋滋，以后不用一个人走夜路了。
第156章：郭晟
两人吃完饭，姜焕风掐着手指算着时间，估摸着云桃那边要开讲了，拉着白温雄立马过去。
“我们不带纸笔吗？”白温雄问道。
“带纸笔过去干什么？”
“自然是把先生讲的记下来，自己回来后温习。”
姜焕风拍了拍脑瓜子，对啊，孙悟空的故事这么好听，他怎么从来都没想过记下来呢？
“白温雄你真聪明！我都没想过这事……”姜焕风说道，主要是他认得的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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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他认的字多一些，肯定是要把姐姐讲的故事全都抄下来，日日抱在怀中看着。
白温雄再次认同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觉得姜焕风这个人不错，他跟师长家亲近，师长给他开小灶，他把自己给带过去。
他日后，对姜焕风定然要更礼貌一些。
两人便抱了些笔墨纸砚过去。
满屋的烛光亮得耀眼，云桃刚刚把画册翻开，翻到第一页，就瞧见两个孩子提了个小木盒子过来。
“你们带了什么东西啊？”姜衔率先问道。
白温雄的出现她并不稀奇，姐姐早就告诉过她，还说这故事要从头开始讲。
“我带了笔墨过来。”姜焕风上前自豪道。
“白温雄说把故事记下来，我自己想看的时候就能看了。”
白温雄神色镇定中夹杂些许诧异，他望着云桃画架上的色彩鲜艳的图画，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倒也不用着急记，我让我爹帮你们抄了一份。到时候多抄几份，分给你们就行了。”云桃说道，当做给孩子的课外读物。
姜衔听了自然是高兴不已。
“好了，快坐下吧。”
三个小孩并肩坐下，认真听着。
烛台上积了厚厚一层烛蜡，外面的虫鸣渐渐大。
云桃估摸着，差不多八点了。
“好了，今天的故事我们就讲到这里，你们回去好好歇着，我们明日再讲吧。”云桃说道，把画册合拢。
姜衔和姜焕风两人听过一次，再听一次只是寻常，但也不觉厌倦。
姜焕风提着灯笼慢慢往前走着，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吓了一跳。
只感觉黑溜溜的夜色中藏着什么，似乎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一条蛇，在他脚边打着转。
姜焕风转过身一看，只见白温雄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的月光下，仰着脖子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你怎么啦？”
白温雄听了一夜的《西游记》完全被故事里的孙悟空吸引了心神，那个在画卷上手持金箍棒肆意云霄的猴子。
“你说这天上真的有孙悟空吗？”白温雄呆呆问道。
今天的月亮格外圆润，银色的月辉撒了满地。
黑色的夜幕中虽仍片片白云存在，但不像白天那般洁白，甚至发灰发暗。
这就是孙悟空骑着的筋斗云吗？
他要是爬到云上面，这云会不会也变成他的筋斗云？
白温雄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困惑。
“没有啊！”姜焕风坦然道。
“为什么啊？”
白温雄收回了悠远的思绪。
“因为孙悟空不服管教要去大闹天空，后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呢……”姜焕风回想起自己听过的故事。
白温雄得知了这个消息，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所以啊，他后来一直在地上，没有回天上了。”
姜焕风的故事已经听到了孙悟空保护唐僧去取经，他们只能用脚走，不能飞……
白温雄当即瘪了嘴，心中难受到想哭。
那么神气威武的齐天大圣，怎么就不能在天上飞了呢？
姜焕风瞧出了白温雄神色的不对。
“你怎么了？你别难过啊！我知道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我也很难过了。”
“不过你别担心，会有人来救他的！”
“真的吗？”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我都听到后面了！”
姜焕风拍着胸脯保证道，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窃喜。
不知是窃喜自己知道的西游记故事比白温雄多，还是窃喜以后有人陪了。
知道孙悟空有人救以后，白温雄胸膛中的酸涩顿时散去了大半。
他不似平常那般板着脸，换了副揪心的神色问道。
“那，这故事你听了多久了？”
“额……听了，很多很多天了！反正我比你来得早，我都听到孙悟空打妖怪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讲了。”
“为什么啊？你刚刚不是还想知道孙悟空怎么样了吗？”
“我想听师长讲，不想听你讲。”
“哦，那我不讲了。”
“不过，你真的不想提前知道吗？”
“我不想，我不想！”
白温雄语气里有几分抓狂。
两个矮矮的身影相伴回了屋子，一边走一边拌嘴。
学舍之间隔得近，两个孩子叽叽呱呱回了屋子，闹腾了半天才安静下来。
黎千宸坐在桌前，继续修改着白天未画完的画。
听了阵热闹，心中有几分好奇。
这两小朋友这么晚除了云家也没别的去处，不过两个小朋友怎么闹了起来？
好奇归好奇，黎千宸本人又不好去问。
只能默默改完画，吹了蜡烛躺床上。
他上次这般刻苦念书，年纪比这隔壁的两个孩子还小。
但在朝阳书院里终归是不一样的，有的玩，有的学，还没长辈上，比家中放松。
南潼城内一处精制宽敞的宅院内。
西北角的小院子中。
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慢慢折叠着自己的衣物，往旁边的箱柜里塞。
他屋内干净得厉害，外头的圆桌上摆着一套灰扑扑的茶具，朝北的桌子上堆着一摞书，桌上几根烧底的蜡烛，还有床榻上几件衣服。
床上的纱帘不知何时安上的，如今已是发灰发黑，还裂了几个大洞，蚊子随意出入，自在的很。
窗外的院子及屋檐倒是修得宽敞大气，这小屋里却是穷的家徒四壁。
少年把衣服叠的差不多了，忽听得外面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少爷，他们卫家的奴仆真是欺人太甚！”一个穿着沙青色布衣，插着根木簪子的女子闯进屋内。
“我想去找舅老爷评评理，他们硬是拦着我，不让我去！”
郭晟抬头，瞧见了婉玉范红的眼眶，心中无奈。
婉玉是母亲的贴身丫鬟，也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陪伴。
第157章：新同学
母亲病逝后，父亲另娶新妇，又生了新的弟弟妹妹，他在家中的位置越发难堪。
便写了信，寄给自己唯一的舅舅，求舅舅帮帮他。
舅舅把他接到了南潼府的家中。
过不上以前备受宠爱的日子，可起码有间能遮风挡雨的小院子。
舅母不待见他，但吃喝给足，虽说话有些刺耳，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直到近些日子，舅母打算送他去念书。
“婉玉，你别去打扰舅舅了，舅母送我去念书是好事。”郭晟说道。
“男儿念书考取功名，是一等要事，舅母是为了我好！”
婉玉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舅夫人要送少爷去念书她心中感激，可为什么舅夫人给自己的儿子请先生到家里念书，送少爷去乡下念书呢？
但凡舅夫人送少爷去城内随便一个书院念书，她都不会这么想。
“少爷，舅夫人她哪是……”婉玉想要点醒自家少爷。
“我怎么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一位穿着正红色衣衫，戴着满头珠翠的妇人握着帕子走了进来，身后呜呜泱泱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皆是满身绫罗绸缎，比屋内的主仆瞧着更像主子。
“见过舅母！”郭晟急忙行礼。
“婉玉正说着舅母的好呢，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看书冷清，舅母记挂我，特意为我选了书院，送我去念书。晟儿铭记在心！感激舅母！”
卫夫人勾唇笑了笑，瞧着郭晟眸光锋利。
“你知道舅母的好就行！”
“晟儿，你可别以为舅母让你去乡下念书是害你，这朝阳书院可好着呢。知府夫人的侄子念的也是这个书院，学费一年都要花五十两银子！”
“府中里里外外都得舅母操持着，你舅舅更是忙得家都少回。”
“这五十两银子可够府里花很久了，舅母为你好，才忍痛出了五十两银子。”
“这学院管得紧，听说一年只能回一次，你在学院里要听师长的话，好好念书，考上个举人，光耀我卫府的门楣。”
“……舅母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给你塞二十两银子。”
“你平日里要买些什么，让婉玉帮你去买。”
说罢，旁边的丫头丢了个钱袋子在桌子。
“哦，对了，你舅舅近几日出城做生意去了，不在府内，有什么事，跟我这个舅母讲就行，别麻烦他了。”卫氏摸了摸头上的红宝石簪子道，朝着婉玉的方向望了一眼。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收拾东西，外面的马车还等着你呢。”
卫氏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大摇大摆离开。
出了院子，卫氏心中越发快活。
这个小累赘终于打发走了，不会在府中碍她的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卫氏捧了个瓷白瓦罐，捻着罐中的鱼食给池中的锦鲤喂食。
“夫人，郭少爷走了。”
卫氏听罢心中越发舒畅，“他那讨人嫌的丫鬟跟着一起去了吗？”
“走了，是门房看着他们上了马车，离了巷子。”
卫氏把手中的白瓷瓦罐递给旁边的丫鬟。
“去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我今儿胃口好。”
丫鬟们领了命令马上下去了。
卫氏走了一会儿觉得乏了，回房小憩。
才刚刚合上眼，忽听得外面丫鬟的声音。
“夫人，老爷回来了！”
卫氏猛地睁开眼，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这是路上碰着了吗？
这个拖油瓶可别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了！
卫氏急忙去了前院，见到丈夫独自一人，身边没有郭氏的身影，轻拍了胸脯。
“夫君不是说过几日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卫氏面上带喜道，心中分外忐忑。
“今日是晟儿的生辰啊！我早谈完了生意，赶了回来。”卫术峰说道。
“晟儿呢？”
卫氏脸上的笑容都僵了起来。
她哪里会记得那个拖油瓶的生辰！
“我来去匆忙，没给晟儿带什么礼物，只能现在带着他去街上挑选。”卫术峰瞧了自己夫人一眼，打算抬腿往郭晟的院子去。
“夫君别去了！”卫氏急忙喊道。
“怎么了？”
“晟儿走了。”卫氏整理了仪态。
卫术峰疑惑看向自己的夫人。
“晟儿走了？去哪里了？郭家来接他了？”
“倒也不是，晟儿去念书了。”卫氏露了个苦涩的笑容道。
“夫君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两人在软垫上坐下，“我前些日子出府参加宴会听了件新鲜事。”
“咱城外开了间朝阳书院，连知府夫人都把自家的侄子送了过去。”
“哦！”卫术峰恍然。
“你把晟儿送书院去了啊？何时去的？那书院在何处？我去把他接回来！给他买点儿东西，再送他回去。”
“去不得啊！夫君！这书院不是一般的书院！”
“为何去不得？”
“我听知府夫人说，这书院格外严格，学生去了以后，一年、放一次假，其他的日子只能待在书院里苦学。晟儿才刚刚去，你就去接他回来，这怕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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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儿这孩子命苦，指望他爹是指望不上了。我这个舅母不好对他严厉，又怕他这个年纪贪玩。 我听婉玉说，晟儿路过他母亲之前住的小院，还偷偷哭了一次。”
“我给咱们儿子请了先生，本想叫晟儿一起念书，但怕他在宅子里睹物思人，过分思念他母亲。送到书院里也好，先生虽严厉，这孩子也能早些成才。”
“他若是考取功名做了官，自是扬眉吐气，让那郭家人肠子都悔青了！”
卫氏抓耳挠腮说了这番话，盯着自家夫君的神色，感觉有些胸闷气短。
卫术峰低着头，忽就抓起了卫氏的手。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我平日在外忙碌，多亏了夫人帮我操持内宅，教导孩子们。”
卫氏抿唇一笑：“这是应该的，谁叫夫君娶了我呢！”
“那我就不去接晟儿了，我去给他送点儿银子吧！”
“他一个人住在书院里，我平日又忙，只能给他点银子，让他自己买点儿东西。”
“夫君！”卫氏惊呼道。
“夫君以为我不知道今日是晟儿的生日吗？”
第158章:期待
“他走的时候，我给他备了两百两银子当生辰贺礼了！！”卫氏喊道。
“那书院不比咱家里舒适，他若是想吃些好点儿的饭菜，自然要用银钱去打点下人。”
“夫君以为我会亏待晟儿吗？”
“那孩子才去，夫君别去打扰他了，免得瞧见了夫君你又想起了他娘亲。夫君等过些日子再去看看他吧！的这么急，夫君肯定累了！我去吩咐下人给夫君烧水沐浴去。”
“好！”卫术峰应了一声，感觉周身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卫氏望着自家夫君走远了，脸上的笑容立马褪了个干净。
她是听了妇人们闲聊，说知府妇人把自家的侄子送去了一个乡下书院。
乡下的书院能是什么好地方？还一年只能回来一次，不让带仆人伺候着。
他们这些富贵人家有个孩子，定然是捧在心尖尖上，丝毫的苦头都不愿让孩子吃。
怎么会让孩子去一个连仆人都没的地方呢？
定然是知府夫人心中不喜，想磋磨那孩子！
凑巧，她家里也有这么一个拖油瓶。
五十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大钱！
若是让她一年到头见不到这个拖油瓶，再添四五倍都行。
把那孩子送了过去，也省了自己夫君时长给他买杂物的钱。
卫术峰每次买礼物都要买上两份，郭晟那一份定是自己儿子的贵上一些。
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别人的孩子。
硬要让她多分些水，她不愿。
她宁愿把这水倒了都不愿分给别人！
人已经送走了，只盼着这书院如同那些夫人说的那般严格，不让这孩子离开。
郭晟坐了一路的马车，人被晃得有些头晕。
下了马车后，他任由府里的小厮引着他去了书院，替他交了银子，迫不及待要离开。
“表少爷，箱子搁在这里了，天色不早了，奴赶着回府，就不陪您了。”
说完，驾着马离开了。
三个木箱笼搁在地上，连带五六个包袱。
郭晟今年才八岁，婉玉虽有二十来岁，但只是个弱女子，怎么能扛得动这沉重的箱笼。
“你是书院新来的学生？”云华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郭晟转头，瞧见了一个满脸笑容的清瘦高个男子站在院子口，身后还跟了一个大姑娘，几个孩子。
男子的笑容叫他想起了舅舅。
那几个孩子站在后面看着他，穿着颜色相似的衣服，应当是书院里的衣服。
“是的先生，我叫郭晟。”郭晟低头行礼道。
一旁的婉玉也跟着弯腰行礼。
“他家的人走得真快啊！”姜衔小声感叹道。
几个孩子跟着点点头。
“来了书院，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吧。我姓云，命名云华春，是书院的院长。”
“我来帮你搬行礼吧！”云华春对着这个姓郭的小朋友说道。
说着，喊了几个年轻体壮的汉子过来帮忙，云华春自己是搬不动的。
东西搬到了一旁的屋子里，郭晟跟婉玉跟着云华春去了院长办公室。
云桃也在一旁跟着。
“学费给了，不过有些信息你还没填呢！”云桃从书架上翻出了记录学生信息的册子道。
“你家住哪里？父母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云桃一一问着，郭晟乖巧回答，等填写在纸上。
填写到生辰那一栏时，云桃惊讶抬头，“今天是你的生辰呢！”
“祝你生辰快乐！”
郭晟点点头，他记不得了。
婉玉听着，眼眶忽然红了，这初次见面的外人都比舅夫人关心自己的少爷。
填信息的时候，云桃简单了解了一下这个孩子的家庭情况。
他爹姓郭，是个八品的小官，娘亲去的早，近些年被舅舅家。
他舅舅姓卫，倒是叫云桃恍惚想到了卫将军。
不过他舅舅是经商的，应当不是那个手握兵权的卫家。
再仔细问了一番，好在不是。
填完信息后，云桃递给郭晟一份新生手册。
“我带你去挑选宿舍吧！瞧中了哪间就住哪里……”郭晟握着手中的册子，心中感觉有些不一样。
这书院比他想象的好，好很多。
云华春正打算陪着他们过去，就听得外面的传来的消息。
“院长，又有来咱们书院报名的学生！”守门的石老头喊道。
云华春急忙迎了出去，把剩下的活交给闺女。
郭晟走在路上，翻开了手册看了几页，瞧见上面写着不让带仆人的话。
“云姐姐！”郭晟开口道。
云桃回过头，“怎么了？”
“我看书院的手册上写着，不让带家仆。婉玉姐姐不是我的家仆，是我的亲人，若是不跟着我，她没别的去处了。”
“可否劳烦姐姐通融一二，哪怕让她在书院里做些打扫的工作。”郭晟拱手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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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玉感动不已，又觉心中酸涩无力。
“这……书院里确实没地方可以住。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去处……”
“书院下面的村子里不少民宿，有个院子里住着不少的女眷，也是我们书院里学生的亲戚。你花谢钱财租上一间屋子便行了，至于这活计，总会有的！”云桃说道。
郭晟自是感激。
不用跟婉玉姐姐分开，还能时长见着。
院子里宿舍就这些，云桃带着他去了临近姜焕风的屋子。
几个人以后便成同窗，住在一起方便。
云桃又喊人帮郭晟把箱子
“我以后就住这里了，婉玉姐姐你安心吧。”郭晟对着婉玉说道。
婉玉点点头，她本以为这书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来这里走了一遭，发现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少爷若真的能考取功名，她自是不剩欢喜。
“少爷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婉玉笑道。
郭晟送着婉玉离开了院子，把卫氏给的银子全都塞给婉玉。
“你拿着用吧！”郭晟说道。
“少爷这太多了！”
“不多的，你女儿家在外面，总要用些钱，况且，我身上还有舅舅给的不少东西，你不用担心我。”
婉玉拿了十两银子，怎么都不肯再收，郭晟倒也安心。
郭晟在自己的房内收拾着东西，没过多久，忽听得屋子门被人敲响。
云华春带着一老一少出现在门口。
第159章：金戒尺
这一老一少容貌极其相似，都是圆脸圆眼睛，还有被腰带捆住的圆圆肚子。
郭晟看着眼前这个脸圆圆的少年郎，心想，这是自己的舍友？
“这位是项博财，这位是郭晟，你们今后住在一个屋子里，可要好好相处！”云华春说道。
郭晟上前拱手行了礼，“见过项伯伯，项同学。”
项金良拍了拍自己的儿子，项博财脸上赶忙出现了笑容。
“你好，我叫项博财！”项博财笑道，笑容有些生硬。
看起来憨气十足。
“你们先收拾东西，等会儿我再带你们四处去转转。”云华春说道。
书院难得来了这么多孩子，而且都是给他送钱的金主，云华春怎么能不好好招待。
“云院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呢？”项金良笑眯眯问道。
“自然，自然。”云华春说道。
项金良就拉着云华春到了院外，笑容自是不曾停歇过。
“云院长，我家中这个小儿子最为愚笨。还劳云院长费心，多看着他一些，让他多学点儿。”
“要是他不听话，你只管教训他，只要人打不死，就给往死里打！”项金良满脸郑重说道。
云华春不敢应这话，心道项金良是个严父。
“辛苦云院长了！” 项金良说着掏出了一个狭长的红木盒子。
轻轻打开了盒子盖，里面是一把搁在绸缎上的金色戒尺。
黄金做的戒尺云华春第一次见，倒是叫他多看了几眼。
“这是特意给云院长你准备的礼物！”项金良说道。
来之前他就打听清楚了，云院长可不是一般人。
既考上了秀才，还有个爵位。
他的消息比南潼府其他的人灵通，别人不知道消息他可知道。
这位就是南潼城里大户人家都想找的那个白糖方子的主人，又管着南潼糖市里的生意，知府大人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何况他这个商户人家呢？
项金良是南潼府里的大商，虽不做白糖生意，但不妨碍他把儿子送来求学。
一来，是儿子确实要找个老师，二来，他是送儿子来认识些人物。
有个男爵当老师，可比南潼府里那些酸秀才好。
“这……”云华春无奈笑笑。
“项先生…这礼物太，要不，您换个法子？”云华春笑道。
“什么法子？”项金良好奇道。
云华春便给项金良说了自己心中的设想。
朝阳书院这个摊子打开以后，得花不少的钱。
目前靠着他自己去挣一堆钱不太现实，不如来个招商引资。
“……若是您诚心想给我送些财物，不如直接给我银子。”
“这笔银子不是用在我身上，是用在书院前面的那些个孩子身上。他们大多是些穷困的农家子，想继续进学不容易。”
“若是有天赋的人，因为家中困顿没钱考试，那不就浪费了他们的天赋吗？”
“所以这笔钱，用在他们身上，帮助他们来考试求学。”
“……到时候我会在学院里立个碑，把您这些捐助财物的大善人名字都记上去！”
云华春细细说道，这个想法他是早就有了。
不过目前还没找到投资方。
项金良却是眼睛亮了亮！
这买卖实在是好啊！
把银钱给了那些农家子，既是给他和云院长添上美名，又能培养出不少未来的栋梁之才。
一举多得啊！
“云院长，您需要多少钱，什么时候给。”项金良痛快道。
若是别人问他要钱，他定然是给的不痛快。
可听了云华春这番话，他心里舒畅，恨不得立马掏钱。
“不着急，现在不着急。到时候要立碑的时候，我喊您。”云华春笑眯眯道。
“那这金戒尺！”
“金戒尺你回去吧，还是按照我的说法来。”
“好。”
两人相谈甚欢，等两个孩子收拾好了东西以后，带着他们逛了逛，吃了顿饭。
项金良也在朝阳书院吃了一顿饭，菜色跟他家的比起来毫不逊色。
不仅好看还好吃不少。
红烧大虾、清炒时蔬、鸡蛋羹，还有海带排骨汤和一碟子水果。
项金良吃得开怀，临了还嘱托了云华春一番。
“云院长，你们书院的饭菜滋味太好了。我家那小子平日在家吃得多，马都爬不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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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由着他来吃，不然他一顿能吃半锅。”
云华春自然是跟着点点头。
“您安心，这书院给的饭菜都是分量来的，不会给他多吃的。”
“我们书院里还有强身健体的课，孩子们念书之余，能学些拳脚功夫。”云华春说道。
听到这话，项金良彻底安心了。
依依不舍告别了云华春，督促着他早日喊自己来捐银子。
而这边，项博财坐在食堂里，微张着嘴，嘴角疑似存在水渍。
“云姐姐，这是什么？”项博财目不转睛道。
他看着眼前一叠松软的糕点，心中有什么情绪不停翻涌。
“这是一块糕点，给郭晟的，今日是他的生辰。”云桃说道。
郭晟来得早，她帮忙弄完以后，随手去空间里烤了一个蛋糕。
就是打了个鸡蛋清，混合了面粉黄油。
空间里面打蛋器烤箱都有，她家后院的厨房里也有烤箱，不过空间里更快更顺手。
云桃大学的时候无聊，跟着视频学了些做小点心的法子。
这蛋糕就是一个纯纯的蛋糕胚，没有奶油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品。
简单又香的出奇。
“给我做的？”郭晟抬头道，望着云桃。
“这是我老家的习惯，也是学院里的规矩。”云桃面上带笑，“若是碰上谁的生辰，给他做一块这么大的糕点。”
“这糕点用的是我家的秘方，绝对是你没吃过的。”
“尝尝看吧……”云桃说道。
逃难路上她没什么心思做蛋糕，在南潼府里安定下来后，又把这手艺捡了起来。
爹娘生日的时候她做过一些纸杯蛋糕，她娘也会准备上一大桌子的菜。
她的蛋糕虽占比小，算是锦上添花，更是心意。
“这，我……谢谢云姐姐！”郭晟有些紧张道。
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糕点，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来帮你吧！”
第160章：上门生意
项博财自告奋勇道。
他奶奶大寿时，他爹曾经定过一个很大的糖馒头。
家里人都没想好怎么吃时，是他先想出来要切开的。
云桃望着这俩孩子无奈笑了笑。
“快些吃完，这糕点不耐放。”云桃说道。
说完云桃拍拍手离开，把剩余的空间交给两个孩子。
项博财把蛋糕一切为六，郭晟给项博财拿了两块，剩下的自己尝了一块。
又从宿舍的抽屉里翻出一块干净的碎布，把剩下的点心包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啊？”项博财咬着蛋糕脸上美滋滋，见郭晟要走慌忙抬起了头。
“我去见我姐姐。”郭晟道。
婉玉姐姐就住在坡下的院子里，他得了这点心，也得给姐姐送点儿吃的过去。
“那你快去快回哦……”项博财说道。
他尝着这糕点，心中满意极了，但还有些可惜，可惜这点心少了些，不能尝个够。
虽说是生日蛋糕， 但云桃也不能厚此薄彼。
她一次烤了两个小蛋糕，这边的两个孩子给了，也得给姜衔她们尝尝鲜。
不过，白龙使那几人云桃却是没有送。
云桃端着蛋糕盘子心想，都是比她年纪大的人，总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要让她来哄吧。
所以四个孩子都有了蛋糕吃，还知道这蛋糕是生日时候才有的。
这一切都是沾了郭晟的光。
送完了蛋糕的郭晟手里捧着一双鞋，是婉玉姐姐给他纳的。
这会儿天虽未黑，太阳被挡在云层后，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海边的风大得很，一会儿就吹开了天上的云，露出丝缕残阳。
时不时传来的鸡鸭叫声，还有山野间汉子爽朗的笑声。
走过这一片低矮的屋檐，郭晟心中无比轻快。
这日子都比他想象的好上太多。
书院里的学生多了以后，一切逐渐走上了正规。
云桃平日里除了教白龙使画画，还在不停完善学院里的各处。
今日便是帮她娘整理了后厨的菜谱。
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换着花样来做。
靠着后院那几百亩的地，想吃什么就种什么，想养什么养什么，再不济还能去海里捞点儿。
唯一一处缺憾便是，牛羊肉不常备，还得时不时去城里买。
云桃坐在自家堂屋里，把能想到的吃食都填在了纸上，这是她娘交给她的任务。
写成册子也好，以后学院里的孩子多了，食堂的菜单便是现成的。
忽听得院子里的几声狗吠。
云桃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神色若有所思，往早餐上添了油条两字。
包子都有了，怎么能没有油条呢？
“云姐姐，外面来了个人找老爷。”周冬儿戴着草帽慌忙跑了起来。
“他是来送孩子念书的？还是来干别的什么事？”云桃搁下笔墨问道。
“他说书铺的掌柜，来给老爷送书的，顺带想见一见老爷。”周冬儿懵懂道。
听到送书两个字后，周冬儿心觉是件大事，不敢耽误立马跑了过来。
“哦，我知道了，我过去看看。”
云桃慢慢出了屋门，走到院子口，瞧见了站在马车前儒雅的男子。
这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穿着件碧玉色的长衫，容貌还算清秀，就是太年轻了，不像是个大掌柜。
身边还站着个穿着粗布衫的男子，四十来岁，像是给他赶车的马夫。
“先生是城里书铺送书过来的吗？把书给我就行。”云桃说道。
三两只藤蔓不知何时爬上了院墙，生的翠绿，被系在马车前的马儿正努力伸长舌头舔这藤蔓吃。
尹凡拱手行了个礼，“不知云男爵可在，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云男爵在上课，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云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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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凡瞧了一眼云桃，这小女子怎么能拿定主意？
“不知云男爵什么时候上完课，我能等他！”
“那你慢慢等着吧。”
见那男子神色一副看不起自己的模样，云桃也没什么迎他进门的意思。
不想跟自己说就不说。
云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尹凡却感觉自己吃了顿闭门羹。
一时间心中无力，但也不敢做些什么。
云桃回了院子里继续编写食堂菜谱，等她搜肠刮肚写了几页，她爹带着书回来了。
“爹，上完课了？”云桃喊道。
她爹主要是教前院的孩子认字练字，讲经典做文章的事情自有其他的先生来。
“外面有人找你，说是送书过来的，但不肯把书给我，非要见着你。”
“桃儿，咋啦？”云华春问道，他听闺女的语气中，似有几分怨气。
“没怎么，你出去看看吧。”
云桃说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云华春听罢出了屋子，瞧见院门口站着的青年倒是陌生的很。
他回忆自己近些日子去的书店，可没这掌柜的。
“您是云男爵吧！”尹凡赶忙行礼道。
“是我，你找我有何要事？”
“我是崇海书铺的！”尹凡介绍了一番。
云华春瞬间就记起来了，是自己去定《西游记》和《三国演义》的铺子啊。
“云男爵，我今日不仅是给您送书，还想找您做笔生意！”尹凡恭敬道。
这后面的话尹凡哪怕不说，云华春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为那两本书而来。
“您这两本书我拿回去看了看，茶饭不思数日……”
尹凡自是一番吹捧，接着遗憾这书只有几卷，印不完。
大晋这片土地上存在过三国鼎立的历史，但几百年的王朝云烟已不可考究。
纵然有详细的史书，都存于在世家的藏书阁里，世人并不知晓。
三国的详细历史如何尹凡也不知道，他看了云华春拿来的这本《三国演义》。
写的极为奇特，把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描绘其中，仿佛这些往事发生在他眼前。
虽然《西游记》也很不错，可尹凡心中最为喜欢的还是这三国。
所以才找上门来，想要跟云华春合作把这书印出来。
凭着这两本奇书，他崇海书铺的名号必然要响亮整个大晋。
尹凡说的愤慨激昂，给云华春拍了一连串马屁。
可云华春无动于衷，无他，这人得罪了自己闺女。
先塞牙缝，后面晚点儿有捏。
第161章：为何分数低
“至于这收益，您占大头，我占个笔墨的工钱如何？”尹凡想道。
此书若能面世，定然给大晋的文坛造成不小的震撼。
尹凡是崇海书铺的小少爷，他们家书铺的遍布各个州府，南潼只是其一。
他为的不是利，而是这名，这先机。
“不成！”云华春拒绝道。
“这书不是我的写的，我是印来给书院里的学生看的，况且这写书的先生书还未写完，谈什么卖的事儿？”
他是真没想靠着是书挣钱，哪怕要卖，也不会找眼前的人合作。
尹凡听了，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低头沉思了片刻，换了个口风：“云男爵，您看，要不我出钱买这书。您跟这写书的先生商量商量。”
“我给不仅给钱出书，这卖得的钱都归那先生，另外，我再给男爵您一份利，如何？”
开出这个条件，尹凡觉得自己是出大血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可想想那两本书，尹凡觉得，若能拿到手，什么都值了。
“那先生也说了，书暂时不打算卖，你劝你还是收了这心吧……”
云华春说道。
“对了，你托你印的书，你印好了吗？”云华春问道。
“印…印好了，在这马车上。”
“那便给我吧。”
云华春喊来了院子里的周冬儿，帮着他把书搬到了屋内，便不再理会站在自家门口那人。
可尹凡还执着在门口站着，一站好几日，倒是像极了诸葛亮三顾茅庐的架势。
云华春不理他，云家人也不理他。
尹凡心中难受，不知自己到底哪里不够陈恳，还是这云男爵打定了主意不肯卖书。
奈何人家是男爵，有陛下亲封的爵位，他除了求找不到别的办法。
时间久了，也自觉没趣，退了下去。
“爹，人家站了这么久才走，你心里不感动吗？”云桃打趣问道。
云华春抬头望向自己闺女，笑中带着无奈。
“我感动什么？他为自己而求，又不是为我而求，你还没告诉爹，他怎么得罪你了。”
云桃歪着头，“倒也没怎么得罪，就是莫名不喜欢他。”
这人因为他是个小姑娘就看不起她，她多少有些不喜的。
哪怕这人态度再软和一些，或许这事就不一定了。
云桃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还没想好。
“爹，这书日日拿出去印也是个麻烦，不如咱家自己开个印刷的书坊吧。”云桃提议道。
“开书坊？”
云华春认真思考起了闺女这话的可行性。
自家的后面的这块地大的很，哪怕是再起几个院子都行。
“可以是可以，就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做，还得找些识字的匠人过来。”云华春想道。
“爹，你不是在操心小学班那群女孩的出路吗？”
朝阳书院除了姜衔几人是特殊精英教育，前面开的小学班则是传统的认字环节。
那里大多是从未认过字的孩子，男女都有。
云华春收的学费极低，半年就二十文，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笔墨纸砚的费用，后面吃喝住行他们也享受不到。
小书亭
因为价格低，不少村里人都把自己的孩子给送过来了。
他们开始卖白糖以后，每年少说都有几两银子的收入，不愁吃喝以后，逐渐考虑起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故而舍得花钱。
小学班的课不是那么好上的，每个月都有一次考试。
考及格的人都有奖励，一些纸张或是笔墨，前三名更是直接奖起了钱财。
可即便如此，村里人只会把孙儿送来念书，不会送女子过来。
送孙儿来念书是能考试做官的大事，送孙女念书，只是花钱不讨好的事情。
云华春纵然有心让村里的孩子都来认字，可让他家家户户去劝，都不一定会奏效。
如此，在学院里添了一条新的规矩。
女子来念书免除学费，考试奖励双倍。
如此，很多人家才把自己家年幼的女孩送了过来。
家里的活是有限的，若在学院干的好，还有钱拿。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们年纪还小，若是大点儿就好了。”
造纸是力气活，印刷的话，相对耗费的力气较少，而且女子手巧，说不定会做的更好。
“这事不急，爹，西游记我先拿去分一分。”云桃看着这一堆书道。
“你忙着吧，我再去看看别的。”云华春想道。
父女俩心中想法如何，村里人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朝阳书院好极了。
让他们家家户户都能把孩子送去念书，而且不贵。
若是有人能考上个举人，全家的门楣都会就此改变。
黎千宸在书院里住了个把月，也觉得这书院不错。
每日只用悠闲画画，画完了给小师傅交作业，等她批改完，又教自己的新画技。
不从操心衣食住行，每日食堂里的饭菜变着花样来，小半月都不曾重样过。
还有婆子帮忙洗衣烧水，虽有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事情，但少之又少。
唯有一点，有些遗憾。
便是在这画技上，他在小班里排不上前三。
黎千宸自幼时饱读诗书，若不是殿试上被圣上钦点了一个探花，也能传出一段小三元的佳话。
唯独这画画上，他觉得自己画的不错，为何总是垫底？
难道是这小师傅针对他？
黎千宸想不明白。
抽了个上课的时间，仔细打量着。
云桃站在讲台前细细讲着，近些日子讲到了颜料的混合用法。
黎千宸认真听着，旁边的子献奋笔疾书。
其他几位大人要么在画，要么认真在记。
黎千宸却是没记的，因为他记性好，很多事情听过见过一遍就不会忘记。
等到下课讲完以后，黎千宸拿着前几日布置的画画作业交到了云桃手里。
顺带开口问道：“先生觉得我的画如何？”
“画的挺好的。”云桃看了一眼道。
画的很不错，从初学者的角度来说。
“我也觉得不错。只是，学生有一事不解，我画的也不算差，只是为何每次分数比其他人低上一截？”
黎千宸说着，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这事算是没完。
云桃抿唇一笑，“很简单，分数不只是画画。”
身体实在不舒服，喝水都难受，所以又鸽了，晚点儿补上，抱歉。
第162章：小先生
“分数由三个部分决定，一部分是平日上课的出勤率，一部分是你们做的笔记，还有一部分是你们交上来的作业。”云桃笑道。
黎千宸挑眉，似笑非笑道，“学生明白了！”
拱手行了个礼，出了学堂。
几人每日都是一样来上课，他自然也来了，最大的问题便是他每日都没做笔记。
原因找到了，这解释倒还算合情合理。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
黎千宸学着周围众人乖乖做起了笔记。
临了看了一眼小先生给他打下的分数，终于跟周围的人一般高。
“怎么，还算满意？”云桃问道。
“难道小先生不满意吗？”黎千宸反问道。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沉默不语，久量收回了目光，各干各的去了。
黎千宸拿着自己没画完的纸张往宿舍的方向走，心中想的却是这些年遇见的女子，多是上了年纪的婆婆婶婶。
年轻一些的，不过是些躲在帷帐后的小姑娘和还在流鼻涕的孩子。
像小先生这般的女子倒是少见。
回去得好好画画，指不定下一次又要挑出他什么毛病，
云桃不知道黎千宸心里有这么些想法， 忙着书院的活，又忙着给她爹当后勤。
裘明峰这日上门来拜会。
马车停在朝阳书院门口，裘明峰来的多了，守门的大爷认识他了，也就直接让他进来。
裘明峰此次过来，还让人带了不少的东西。
四五个小厮抬着两个木箱子往里面走。
走到了后面的院子，裘明峰望了望平日上课的教室。
怎么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心想，这些孩子是去哪里了？
罢了，还是先去找云华春吧。
裘明峰往院长办公的地方走了几步，听到围墙内传来不少孩子的声音。
原来人都在这里啊！
裘明峰立马迎了上去。
才过院子口，便看着一团黑影在天上飞着！
直冲他而来！
那黑影飞得太快了，裘明峰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觉脸上一疼，头脑发晕便瘫软在地。
今天天气爽朗，日头不大不小。
云桃给书院里的孩子们发了新的蹴鞠球。
孩子听说那球是橡胶做的，虽不知道橡胶是什么东西。
那球拍一下都能弹老高，更不要说用脚踹一下，能飞得老远。
书院里的孩子们便开始高高兴兴踢起了蹴鞠。
不拘前院后院的，都聚在一起踢球。
白温雄第一次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玩，心中开怀，一脚踹了上去，也不知这球能否飞到对面的球门，只图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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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心欢喜还未通过运动宣泄出来。
就瞧到球的位置飞偏了……
砰的一下砸到了门边的人。
望着那人忽然倒地，白温雄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慌忙跑上去，准备道歉，却发现这晕倒的人是他的姨夫。
怎么偏偏是他姨夫呢？
裘明峰晕晕乎乎再次睁眼时，感觉鼻尖萦绕着什么刺鼻的气味。
四五个人脸聚在他头上，还有那灰色的木头衡量，他脑袋晕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没瞧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姨夫！”白温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踢球把自家的姨夫给踢晕了！
离家之前，家里人千叮万嘱他不要丢了姨夫的脸。
脸是没丢，因为他直接用球砸了姨夫的脸，还把姨夫给砸晕了。
“裘大人，你醒啦？”云华春问道。
他喊自己媳妇过来看了，没什么大问题，皮外伤都没有。
就是被砸晕了。
好在是个橡胶球，不是什么别的重物。
“唉……诶？”裘明峰稀里糊涂应着，后面一句语气高了半个调。
裘明峰缓了半天，大脑才缓和过来。
听了身边一群人讲了半天话，又瞧到自家小孩那哭丧的脸。
他作为一个长辈，怎么好过多斥责自家的孩子呢？
“下次蹴鞠小心些，别再把球踢飞了。”裘明峰开口道。
“姨夫，对不起，我错了。”白温雄瘪着嘴垂头丧气道。
裘明峰恍惚了一会儿，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便掀开薄被下床站了起来。
“华春，我今日是来找你的……”裘明峰说道。
围在屋内的人自觉退下了，云桃牵着白温雄的手出了小院。
给他递了个帕子让他擦擦脸。
“云姐姐……”白温雄哽咽道。
“好啦，别哭了，你姨夫都没怪你呢！”云桃安慰道。
“我……可是我自己怪……我自己，要不是我……”
“既然木已成舟，现在重要的不是你如何后悔，而是想想做错以后该怎么办？除了跟你姨夫道歉，还应该如何弥补他……”云桃说道。
白温雄拿着云桃的帕子擦了擦鼻涕，不再哭得那般伤心。
反而想起了道歉后该做些什么？
姨夫既然伤了头，是不是应该吃点儿补补？
往日他在家中大病初愈后，娘亲总会给他做点儿好吃的，让他补补。
姨夫既然伤了头，他是不是该去找点儿补脑的东西？
“我知道了，云姐姐。”
白温雄不再哭丧着脸，转身离开奔向他处。
屋内的人散了个干净，云华春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讲究。
拉着裘明峰在旁边靠窗的位置坐下，习习凉风从窗外吹入。
“裘大人喝茶！”云华春说道，给裘明峰倒了一杯茶。
这是自家庄子里产的绿茶，还没给外人喝过，先给裘明峰试试。
裘明峰灌了一口茶下去，感觉大脑清明不少。
“我这次来是跟华春你告别的……”裘明峰说道，望向云华春。
“……我的调令下来了，马上就要离开南潼府。”
说起离别的话，裘明峰心中分外感伤。
“那裘大人升至何处？”
“京城！”说起升官这事裘明峰心中颇为自豪。
但所有的功劳，都来自眼前这人。
经过献白糖那档子事，他本早该调离南潼。
硬是他贪心，给圣上写了个折子，说只有自己熟悉南潼这边的情况，在糖市稳定之前，没人比他更合适这南潼的知府。
“那我便以茶代酒，祝裘大人前程似锦，一路顺风……”云华春捡了些吉利的话说着。
“谢啦！”
两人握着茶杯相视一笑，无须太多的客套。
我好多了，明日正常三更加补更。
第163章：托梦
“前路如何，我不知晓，不过有些消息我得跟你细说。”
“……你是从西北逃难过来的，几年前的胡人南下抢掠，藩王作乱你都遇到了，你应该都清楚。这些年国库不算富足，为了打这仗花了不少的银子。”
“……藩王平定后，胡人还占了两个州府。虽暂时停战了，朝野上闹个不停，咱这地远还算安稳，所以不显。”
“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我此行去京城虽是升官，可京城局势乱得厉害，我心中欢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云华春慢慢听着，回忆起闺女写给他的剧情。
按照剧情，过几年就是他们一家作为反派出场的时候。
不过如今的情况瞧起来，胡人还没打到中部，只占了两个州府，比剧情中的好上太多。
“南潼虽安定，但南来北往的人多，有些人难免怀着些别样心思。”
“尤其是你，家中秘方甚多，可要看好了。”
白糖方子虽显眼，但 近几年云华春也折腾出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如红薯粉、米线一类的吃食。
裘明峰尝过，感觉口感不错，还挺新鲜，买了点儿回去。
“财物粮食你也多备一些，以防万一。”裘明峰细细叮嘱道。
云华春跟着点点头。
书中的灾荒是近几年的事情，只是云华春还找不到把这高产红薯递上去的由头。
裘明峰七七八八说了一些后，又说了自己带来的东西。
“……当年我见着你时，误以为你是卫家派来的人，跟你闹了些不愉快。”
“我虽跟姓卫的不同道，但不得不说，胡人入关这几年，一直都是卫家军挡在最前面。他们保家卫国，值得敬佩……”
“如今快入秋，万物凋零之始，也是你我分别的时候……”
“我没什么礼物好给你的，送了些经卷书册给你，都是外面买不到的。”
此次告别，裘明峰欢欢喜喜过来了，本以为给了书说上三两句话，就会离开。
谁知被球砸了一脑袋，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话。
最终是感慨万千。
“此去一别，你们二人再会说不定是我告老还乡之日。华春，可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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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大人，你也保重啊！”
两人在屋内说着情深义重的话。
咚咚咚，小屋的门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姨夫，你在吗？”白温雄问道。
“哦，是雄儿，进来吧。”
白温雄端着一碟子菜走了进来。
“姨夫，这是我给你做的菜，雄儿伤了姨夫心中愧疚，只能…只能……”
只能做这些给舅父补补脑子。
白温雄本来想去炖点儿猪头汤之类的，他听娘亲说过病人吃东西讲究以形补形，伤了什么就用什么补。
只是现在炖汤来不及了，他去厨房溜达了一圈。
发现厨房有猪头肉和核桃，便想起了之前吃过的菜。
做了个凉拌猪头肉加核桃，里面还夹些菠菜韭菜等。
裘明峰看着这碟子绿油油的菜，心中虽有些诧异，面上仍旧欢喜。
这孩子以前在家中犯了错，都是跪祠堂认错。
家里教的一板一眼，时间久了比谁都主动，知道做错了就去祠堂。
现在倒是懂事了不少，裘明峰只能说，心中欣慰。
“你如今这个样子，姨夫很开心。这盘菜我等下让人包起来，带回去吃。”裘明峰高兴道。
临了还感谢了一番云华春。
裘明峰走了，云华春却是心中震荡。
原书的剧情快要开始了！
云华春喊了媳妇和闺女晚上到空间里开会，仔细商量今后的打算。
云桃看了番剧情，把他们家可能面临的问题都挑拣出来。
“南方是要受灾的，受灾粮食收成不好。”
“这天灾也不知道是干旱还是水涝？”
云桃说道，剧情里只写了南方受灾的事情，具体哪种没说。
“干旱不怕，咱这靠海，也不怕没水，水多了粮食不好，但还能长。”云华春说道。
这就是他来海边的原因。
可想了会儿裘明峰说的，云华春眉头又皱了起来。
“就是南边都受灾了，咱这肯定不好过。”
人没吃的就会到处跑，背井离乡，如同他们这般。
“那咱家的红薯和土豆呢？”云桃问道。
红薯大晋原本就有，可大晋是没有土豆的。
云桃当初从厨房翻出来的一块发芽土豆，如今都长了一片田。
平日里就是自己家吃吃，再分点儿给村里人种。
“这，献是得献上去，就是……咱不能直接这么献上去！”
“直接献上去，可有太多的东西要解释！”云华春说道。
白糖方子献上去太惹眼了，他们家里的好东西太多，层出不穷掏出来，定会惹人眼红。
云桃歪着头脑子飞快转着，忽然瞧到了桌子上搁着的书。
是她上次拿出来忘了放进去的神话怪谈。
“有了！爹，我知道怎么办了！”云桃拍手道。
史书上可写了不少名人的玄乎事。
比如汉高祖刘邦为了给自己造势，编了个其母大泽遇蛟龙的故事，说他是赤龙的儿子，真龙天子。
云桃自然不会编这些奇怪的故事。
她随口想了一个。
比如，路上瞧见了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人，自家人给了他一口饭吃。
那个老人因为得救，记得他们的好，给了他们一本家传的农书，才得这些神奇的方子。
“那这是什么书？万一京城的人问咱们来要书呢？”万红梅问道。
云桃吐了吐舌头，“那就说托梦好了。”
“托梦给咱们种红薯种子？”
“那，要不你们想一个？”
云华春拍了拍脑壳，想了半天，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那托梦给谁呢？”
“爹，还是你上吧。”云桃想道。
若是京城里要传召，定然是要喊这托梦的人过去瞧瞧。
云华春却是摇摇头，“闺女，要不托梦给你？”
“啊？”云桃呆愣道。
“要是京城那边再赏赐下爵位，不就是到了你的身上吗？”云华春说道。
“不成，爹！这事不成！”
“我是个女孩子！”
“而且我今年快十五了！书院里烧火的婶子还在打听爹你给我相看人家没！”
“要赏赐下来的不是个爵位，是个赐婚怎么办！”
第164章：关家兄弟
云桃早就打听过，大晋的律例还算宽松。
穷苦人家的女儿嫁的早，十四五岁便送出去了。
富贵一些的人家，大多是在十八岁嫁女。
若女子18岁后还未定亲，排除某些特殊情况后，便有官媒上门来给你做媒，随机配些未婚的适龄男子。
如果再成不了，每年要交一大笔银子的罚款，直到你成婚为止。
云桃早就做好了交银子的准备，只是……
“我看了不少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写的。万一，我被惦记上了呢？”云桃面色怪异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听罢，云家俩夫妻点点头。
“那爹自己去找人说，这梦是托给我的，可这裘大人要走了，这事也不好再麻烦他。”
“爹，你何必找其他地方的人，咱院子里不就有白龙使吗？”
直接找院子里面的白龙使大人，不比去找其他人更方便吗？
就是这故事的逻辑，还得再完善一番。
“咱家这挣钱的摊子也得支起来！”云华春说道。
他们安定下来以后，得了白糖的方子让村里人跟着富起来。
后面又马不停蹄规整了自家的院子，接着开了书院。
云华春说自己的忙得厉害吧，但多数的事情都是请人去做的。
他只是个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唯一的变化就是钱结结实实花出去了，从他爹那拿来的银子，外加自己家卖白糖的，花去大半。
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云华春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可处处受肘制。
若是今后的世道要乱起来，不管他处如何，他得把这块经营好。
不缺钱，不缺粮，他才能彻底安心。
“什么摊子？”云桃好奇道。
“太多了，一样一样来！”
云华春最先想的还是水泥方子。
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这路修好了，来往商客行商不就更方便了吗？
城里也有不少的大户人家跟他过来打听出过价，他当时还未答应。
第二天，村里人刚刚更往日一样催着自家孩子早些去学堂念书，闹得鸡飞狗跳时，就听到村里人说，云秀才要是收些身强体壮的汉子教他一门手艺。
一时间，大人们倒不催着家里的孩子去学堂。
“快来看看，我这身衣服还整齐吗？”
朝阳书院入学是有要求的，孩子们穿的衣服都要整整齐齐。
穿个破衣服不要紧，学院的婆子会给你缝补好，但唯独衣服要穿的整齐。
家里的孩子每天早上起来念叨着，先生说了，衣服要穿得整齐。
时间一久，听家里的孩子日日说着，村里人也都觉得云秀才喜欢衣服穿得整齐的人。
“整齐是整齐！不过脏了点，这裤脚上都是土，要不你换一件？”端着木盆出来的妇人说道。
把木盆里蒸好的干粮往桌子上一搁，帮着自家男人整理了衣襟，拍了拍身上的灰。
“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这么快就走，不吃了饭再去？”
“咱家住那么远，现在才听到消息，我再耽搁一下，云秀才把人都选完了怎么办？”
“那你拿根红薯路上吃吧！”
“行！”
妇人从桌子上的木盆挑了根最大的红薯给自己男人递过去。
男人接了热腾腾的红薯，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忙活出了家门。
妇人望着自家男人的背影，心思也跟着去了。
围坐在桌上的孩子们终于不被催吃饭，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始挤眉弄眼打闹起来。
“不吃就去学堂上课！”妇人皱眉喊道。
屋内又瞬间安静下来。
石杨家住的不近不远，他是听了消息就立马出门的。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靠着地里的粮食赚钱是不可能。
粮价贱，卖了不如自己吃。
粮食不需要天天去看，农人在播种的丰收的时节忙的厉害。
以前住西北雨下的少，隔几天就要去地里浇水。
现在住海边，不用那么勤快浇水，可干三日歇一日是懒汉才会做的事情。
石岗村的众人各自寻起了出路，有的人时不时去城里找活干，有的人把主意打到了前面的海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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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鱼煮盐，忙活了起来。
村里有、些幸运的汉子被选去糖坊，日日干活，还有工钱拿，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份运气。
妇人们纺纱做纱窗，也有一些赚头。
但有谁会嫌弃钱少呢？
听闻云秀才要招人传授手艺，全村上下的汉子都涌了过来。
云家院子下面的小坡上人头攒动，前排挤满了青壮年，还有些年纪大的，觉得自己有力气，也凑到了后面。
云华春正在指挥着关家的几个汉子搬运水泥石灰一类的东西。
关家的几个汉子是他雇来打理后山茶园果树的汉子。
这几人他是通过周相宜认识的，说是踏实肯干的汉子，什么活都能干，能吃苦。
在码头前扛过包袱，帮人运过镖，甚至盖过房子，什么手艺都会一些，算不上精通，但胜在踏实。
具体怎么踏实肯干云华春不知道，只是他第一眼过去瞧几人的时候。
凑巧有个挑枣子过去的小贩，箩筐没放稳，滚了半箩筐的枣子。
有些人爱沾小便宜，见到这滚到路边的枣子就直接揣自己兜里带走了。
他们几人却是捡了枣子，交还给那小贩。
云华春瞧了一眼，只觉品行过得去。
平白领几个陌生男人进他家的院子，云华春难免担忧妻女的安危。
听周相宜说几人都命苦，除了老大是个好的，剩下的两个弟弟生下来都有问题。
老二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说话，老三一个耳朵不灵光，但右手有六根手指头。
六根手指头在南潼府是极为不吉的事，所以老三一生下来，他娘就被休了。
爹是个不上心的，整日喝酒烂赌，不管自己家的几个孩子。
好在老大当时年纪大，能自己干活赚钱。
就这么带着两个弟弟，他做什么让弟弟跟着学，讨口饭吃。
看到可怜的乞丐，他们都会帮扶上一手。
所以这三兄弟哪怕话不多，性子木讷，但做起事来整齐一致，看起来怪稀罕的。
云华春让他们干了几天，觉得这几人还算不错，云便收下了他们。
第165章：水泥路
让他们在旁的小院里住着，每日管吃管喝，还给工钱。
“放这就行了，你们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等下再弄。”云华春说道，听着下面的动静，觉得人可能是齐了。
“老爷，我跟着您一起去？”关大郎问道。
“不用，我等下带着人过来，你做给他们看看就行了。”云华春说道。
关大郎得了吩咐，转过身给自家两个弟弟做了个手势。
这是他摸索出的跟几个弟弟交流的法子，两人回做了个手势，跟着点点头。
云华春安心出了小院，往坡下走着。
“云秀才！”
“云秀才来了！”
瞧见了云华春的衣服角，众人纷纷喊了起来。
云华春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大家伙都来了啊！”
“我今天找大伙来，是想找些人教个修路的手艺，就是我家那块灰泥地。”
“这活说好干也好干，但每日风吹日晒，还是个体力活，辛苦得很。”
云华春先把这利弊讲出来，防止大家太过上头，这可不是做白糖那种能赚大钱的事。
可说完以后云华春看了一眼，好像他们的脸色没什么变化。
“云秀才，我做什么不是风吹日晒啊？有活干就行了，不挑的！”其中一个黑脸的汉子喊道。
他黝黑的肤色就是这句话最好的证明。
“云秀才你放心，我不怕苦，我就怕没活干。”
谁不知道跟着云秀才干活能赚钱呢？
怕苦怕累算什么？
没钱才是真的苦！
“这活干起来是真的不容易，我估摸着干起来得长久干，你们要是实在想学，就跟我去上面的院子看看。”
云华春说道。
倒也不拘什么，全都带了上去。
水泥在这个时代稀罕，是因为这方子只有他知道，别人是不清楚的。
修路是露天施工，不是藏在小屋子里。
有心人一看，就能把材料配方给学走。
所以云华春压根没打算保密，学吧，学就学去了，能做好是两回事呢。
云华春带着众人去了他家的院子里，围了一圈，在关家几兄弟的帮忙下，演示了一番怎么混水泥，还有这水泥怎么铺。
铺的就是院子前的小路，不宽不长，就四五米的小路。
路铺到一半，云华春想到了个要点，便跟转过身打算跟众人叮嘱一番。
“这水泥灰没干之前，可前往别碰别踩，不然整条路都毁了！”云华春说道。
要是碰到的好奇心重的，上去按了个手印，那他的巴掌可就留在上面了。
“咯咯咯咯咯咯！”
“汪汪！”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母鸡，飞过院墙扑腾向前。
云华春还没开口，就看着这只鸡冲向刚刚铺好的水泥地，一路踏了过去。
包子油条不能翻墙跑过来，从院子角拐了个弯，飞快冲着那鸡跑了过去。
在水泥路面上，留下了好几串花印子。
云华春当场愣了片刻，想教训几句狗，又觉得当着众人的面不好。
努力平缓了心情道：“没盖好之前，都得围起来。”
“不然你们看，这路踩坏了就得重新铺。”
石岗村众人跟着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一小块水泥路被重新铺整，包子油条也扣了几天的肉骨头。
云华春先让村里的人试试手，拿了他家后那几百亩的地。
也没让他们铺太宽，就铺了两三米的宽度，弯弯长长从路的那边绕了过来。
铺好以后，围了起来，再教着他们用稻草铺起来，隔多久浇一次水。
这些是职业技能，更重要的是职业操守。
“你们出去做活可不能偷工减料，不要想着能省就省，省多了可是会坏事的！”
“就和我们家里做的白糖一般，你要是不仔细做，得到的白糖品质不好。”
“卖出的价格也不高！”
“唯有做好了，才能保证一直都人来买。”
“有个好手艺，啥都比不怕！”
村里人跟着点点头，“云秀才放心。”
“好话我说在前头了，这不好的话我也要说上一些。”
“请你们去干活修这路的，都是家里不缺钱财的。要是他们少你工钱或苛责你们，我还能借两三份薄面去给你们讨钱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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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们自己把活干坏了，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丢的可不是只是你们的脸面，还有同村的脸面，我的脸面。”
“……知道有人把活给干坏了，谁日后还会请我们村的人过去呢？”
众人听了点点头，牢记在心。
云华春看着一村子青壮年，他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跟做到把质把量。
可如此警醒了一番后，若有人做错了什么，其他的村里人也会跟着监督一番。
众人的手艺学得差不多以后，云华春便给他们介绍了活。
去给城里的一个大户铺后院的水泥地。
水泥地是个新鲜东西。
南潼的富商多，特别是出海做生意的，家中富足。
水泥地就是用石灰跟泥沙等造的，价格不算太贵，胜在新鲜。
富贵人家不缺钱，出了个新鲜玩意，自然是人人都想拥有。
这次是给一个姓王的老爷做院子，地面铺好以后，王老爷特别满意。
借此机会，还给云华春送了个礼。
云华春退了回去，让那王老爷给了村里人结好工钱就行。
后来如何云华春不知道，只是听人说了几句，村里干活的人都得了半贯赏钱。
生意开张以后，订单便如潮水一般用来。
好多城里的人家都来石岗村邀请这会水泥活的匠人回去给自己铺院子。
大大小小的院子都有。
一是因为新鲜，这东西还是头一次见着。
二是因为实在，南潼雨多，铺上这个就能少踩点儿泥水。
三是因为便宜。
这是最实在的原因。
拿几袋子水泥一混，铺个水泥小路可比买青石板便宜好多。
有些拮据的人家，便用起了水泥路。
毕竟是个新鲜东西，谁不喜欢呢？
可石岗村的人毕竟有限，城里人人都想第一时间用上这水泥路。
于是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伙匠人，也是给人铺水泥路的。
有人把这消息传到了云华春面前，云华春听罢没啥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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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榜样
“学就学去了，那是他们的本事。”云华春说道。
前来传话的村里人瞧着云华春的脸色，觉得云秀才许是真没往心里放。
没过多久，南潼府里又穿了新的消息。
说是有一户人家建了新的水泥院子，请客人过去参观时，客人才过去，没走几步，院中的水泥块被踩裂开来。
没过几日，太阳越大，水泥地裂的越大。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本想去定做水泥地的人都有些犹豫。
要是自己家花了大价钱做的地就这么塌了，不得让人看尽了笑话？
那还不如不做。
石岗村出去干活的人，立马替自己辩解了。
“做水泥地的手艺是从我们村传出来的，我们村都是搭伙出去干活，倒是没听村里人谁去那户人家铺地了。”
“许是请了个偷师的，手艺学不全，水泥地自然也做不好。”
这消息一传出来，当即有人去问了问。
那户人家还真没请石岗村的匠人，那做水泥地的是谁呢？
“老爷，外面有府衙的官差找您。”关大郎对着云华春的院子喊道。
“府衙的人？云华春听罢推开了屋子的木门。
等他走到院子前，便瞧见了三五个穿着差役服的汉子站在他家院子门口，还有三四个被麻绳捆起来的汉子。
一张张被太阳晒得黑黄的脸。
“见过云男爵，这几人是偷学您的水泥方子，还出去败坏您名声的贼人。”窦忠上来拱手行了个礼，热情介绍着。
“还不快速速认罪！”
说着，几个被捆住的汉子被衙役推着跪了下来。
“这……不可。”云华春开口阻止道。
水泥方子不是他首创的，他怎好拿乔？
“这方子本来就简单，任谁看了都能学个七七八八。他们做活也辛苦，虽说没学个明白，但也不算败坏了我的名声。”云华春说道。
窦忠倒也没想到云男爵会如此宽宏大量。
“那云男爵想如何处置他们呢？”
这话倒是让云华春有些为难。
“要不这样吧，让他们去跟着铺几日水泥地学学手艺，学得好就每人给我五十文钱当学费。不给钱也行，来我家给我修半月路。”云华春说道。
“绳子也解了罢。”
窦忠人彻底傻眼了，还能这么办吗？
云男爵哪里是宽容，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绳子被解开以后，几个汉子站在原地面容局促。
本来他们偷学方子被人逮住，害怕不已。
可站在男爵面前听得了这话，心中担忧虽无，反而老脸发红。
“我村里的汉子都会铺水泥地，你们去跟着学几日，学好了，再好生去给人家干活吧。”云华春说道。
“就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他们定会给几分薄面。”
三个汉子听罢羞愧更甚，当即跪下给云华春行了礼。
“谢谢云爵爷的大恩大德！”
“谢谢云爵爷！”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差役们面色古怪，本想抓几个贼人来云男爵面前立功，却不想这事情竟这般收场了。
“对了，辛苦几位差役了。”云华春拍了拍脑袋道，差点把这事忘了。
“几位辛苦这么远赶过来，进屋喝口茶吧……”
门口热闹得厉害，姜衔躺在窗户边听了几句。
姜衔趴在云桃的屋子里，屋子离院子口近，窗边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云桃窗下摆着个软灰布塌子，姜衔躺了一次喜欢极了。
云桃说过给她做一个，但被姜衔拒绝了。
若是她房里也有，怎么好意思再来姐姐的屋子里蹭？
“姐姐，叔叔为什么不罚那偷师学艺的几人，反而还教他们手艺呢？”姜衔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
云桃躺在一旁，拿开脸上盖着的书睁眼道。
“因为……他们也很辛苦。”
云桃打小就听周围的人夸他爹，是个好人，说她爹的性子好，能容忍人。
云桃想了想，倒不是因为她爹有多好，本质是因为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在他们那里修路造路是一种极其辛苦的活，每天在野外顶着风吹日晒，常年回不了家。
便是诗歌常赞颂的螺丝钉，辛勤工作，是社会中不可或缺的环节。
谁家往前数几代不是工人农民呢？
他们家本就是普通人家，虽有了穿书这种奇遇，倒也没想过凭着现代的各种技术手段疯狂敛财做个人上人。
她爹本质上也是想赚钱，但这相对于其他的赚钱方子来说，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方子。
在大晋，更是纯手工修路，没有机器帮忙。
混土混沙铺路，听上去虽简单，但得花不少的力气。
况且这方子，不是他们家独创的，有什么好计较的？
都是劳动人民，何苦相互为难呢？
“他们虽偷学手艺，可这手艺的关键是力气，况且，我爹不是收他们学费了？”
“衔儿，你还记得我们逃难路上遇到的人吗？”云桃开口问道。
衔儿努力回想了一番，“记得一些。”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逃难的路上连个驴车都没有，只能靠着脚走。”
“抛弃自家的宅屋，拖家带口走那么远的路，哪怕逃出来了也是荒郊野岭，一切要从新开始。”
“南潼府附近的种田的百姓，每年收成以后，都要交一大笔的粮税，交给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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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们，不用种地却能吃到粮食，都是因为那些种地的农人。”
“若是世上的人都不种地，纵然有一屋子的金银财宝，也难买到粮食。”
云桃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话题扯远了。
姜衔本就是达官显贵之后，纵然幼年坎坷，但如今衣食无忧，不愁没钱。
“衔儿，我爹不是没跟他们计较，教他们手艺，也问他们要了学费。”
“这世上的许多事不能用是非对错讲明白……”
“他们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为富不仁的人，是靠着体力活辛苦谋生的百姓，是大晋的根基。”
“倘若这伙人被惩戒，下次出去给人铺地定然会隐姓埋名小心不少，可水泥地也仍旧铺不好，坏了周围匠人的名声。”
“倘若他们学会了，能铺好地，自己能挣到钱，还能给我爹学费，这样不好吗？”
“我爹是男爵，也是书院的院长。作为男爵自然是要庇佑一方百姓，确保他们安居乐业。作为院子，要给院中的学子做个好榜样。”
“他们日后出去科举做官，也能做个爱护百姓的好官。”
卡文了。。
第167章：献礼
云桃说完，都觉得自己这番话冠冕堂皇。
总之这水泥方子是小事，犯不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姜衔听了点点头。
“衔儿定然会跟云叔叔好好学的！”
这事就算揭过了。
不过城里的匠人不知从何处听了这话，纷纷找上了门，来拜师学艺，学这做水泥的法子。
云华春倒不在意，直接让关大郎和村里人教他们。
这些人都收了些学费，除开村里人。
虽没收村里人的钱，但云华春让村里人帮着修路。
云华春让村里人把村子四周围的路都修了修，连带着从他们村去南潼城的路都修起来。
一条灰白色的水泥路覆着黄土，从南方到北一路蜿蜒至数里外。
这路铺的时候，还引得十里八乡的村民过来围观。
瞧着这又长又平的路，众人心中稀罕极了，纷纷去石岗村拜师学艺。
同时，也吸引了不少外乡人来南潼。
找不到路也没关系，在南潼城外走上一圈，找到那条又长又灰的路。
顺着那路一直走，便能找到石岗村，学水泥手艺的地方。
为此，不少村民还把自己家空闲的屋子租了出去，给这来往的学徒住宿用。
学徒们住不上多久，每个人最多住上四五天，便带自己学成的手艺满意归家。
南潼府商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人多，见着南潼府里新鲜的水泥地，难免心动。
一打听，竟然是请匠人铺的，而且这价格还不贵。
顿时心动不已，请上一位匠人跟着自己回老家铺地。
于是在石岗村学成手艺的人，纷纷有了出路。
每日都会有人从城中过来，请他们去周围郡县，或者是更远的地方给自己铺水泥路和院子。
在朝阳书院日复一日的郎朗读书声中，大晋南边轰轰烈烈展开了一场修水泥路活动。
期中，也有官府派来的匠人。
云华春忙的厉害，没在意水泥地的后续如何。
京城，气派恢弘的朝堂之上。
一个身着红色朝服气势威严的老者手中捧着笏板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有何要事？”年迈的帝王隔着层层的珠帘望向下面的老臣。
“臣有一物献给陛下！”
话音一落，一个小太监捧着个盖着红色绸缎的木案板走了上来。
交由那位红色朝服的老者手中，那老者径直把绸缎掀开。
露出里面的水泥块。
朝堂上下数百双眼睛齐齐盯向这水泥块。
这是什么？
一块长得丑的石头？
江溪府姜家后院。
近些日子，姜家请了个戏班子给姜老太太做寿唱戏。
江溪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更是来了不少。
孩子女眷围了一院子，热闹得很。
姜老太太作为辈分最高的长辈，晚辈见了她都是乖巧听话极，讨老太太开心的话说了一筐又一筐。
只是，这话再好，人心都是偏的。
姜老太太最喜欢的晚辈，是她那远在南潼求学的外孙女。
望着这满院子的孩子，老太太心中关切，也不知道她的乖外孙女如何。
“老太太，前院传话来，说郡主给你送的贺礼到了！”府里的大管家赶忙走了过来。
“是衔儿吗？衔儿给我送了寿礼？”姜老太太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开心。
“是啊！就是郡主！”
“快呈上来给我看看！”姜老太太急忙说道。
“……只是，老奴担心有些不妥，唯恐冲撞了周围的夫人。”
顿时，左右的官夫人都说起了讨喜的话。
“郡主这么小年纪便如此贴心，老夫人有福了！”
“什么礼物我没见过，郡主给老妇人送的礼物定然是好极了的！怎么能说冲撞！”
于是乎，管家把礼物给带了上来。
瞧着一位穿着粗布衣的健壮黑脸汉子低头走了进来，束手束脚跪在姜老夫人面前，给她磕头问安。
本来还热闹的院子随之一静，只有台上的花旦还在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姜老太太拿着凝神静气用的药鼻烟轻轻嗅了一口，缓和心中激荡的情绪。
这是个什么礼物？
不过片刻之后，这汉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甚至带来了姜衔的真正礼物，一副她亲手给外祖母画的话。
见着这画，姜老夫人心中宽慰，甚至落了几滴热泪。
那汉子被管家带了下去，院子里的夫人们又纷纷夸起了姜衔的画。
时间一溜烟又走到了，九月底，天气越发凉爽。
秋收的时节到了，云华春索性给书院里的孩子们放了七天小长假，让他们帮着回家干活收粮食。
前院的孩子放假了，后院的孩子自然也放了。
不过他们放假却是不能回家的，除了家离书院远之外，他们还有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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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把他们一个个都抓到田埂上，说着认识五谷杂粮，其实是让他们也跟着干点儿农活。
如此一来，书院里真正闲下来的只有白龙使几人。
“少爷，咱要不出去逛逛？”
“来南潼府这么久，咱们还没出去逛过。”子献提议道。
那日匆匆入城进了这书院没再出去过，可把他给憋坏了。
“去逛什么？”黎千宸头也不抬问道。
近些日子，他在书院的藏书室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书，每日除开吃饭上课，心思都在这书上。
这个问题倒是把子献给难倒了。
“逛什么都行，少爷，我们出去瞧瞧吧。”
黎千宸听罢，搁下了书卷。
“行，我带你出去看看。”
过了片刻，子献看着山野里挑着担子走来走去的农人，以及漫山遍野青绿的带藤红薯。
“少爷，我来这里干嘛？”
黎千宸抿唇微笑，“你不是要出来逛逛吗？”
“我听闻院长大人家院长着不少奇珍异植物，神往久已，与其去外面瞧别的，不如来这这后面的山林逛逛。”
“那行，听少爷你说的。”子献挠挠头有些茫然，但慢吞吞跟了上去。
走过这一片片的林地，子献确实见到了不少的新鲜的植物。
可走至一块正在开挖的红薯地时，子献发现，黎千宸站在原地不动了。
“少爷，你在看什么？”子献望了一眼好奇道。
黎千宸不说话，继续望着。
第168章：发现红薯
来往的农人皆是面上带笑。
力气大的汉子们用锄头挖着开土壤，扯着粗壮的红薯藤，拉出几颗带着湿润土壤的大块红薯。
孩子们成群结队，从挖开的土坑里把红薯连藤一起丢进箩筐里。
还有汉子，挑着慢慢一担子的粮食，往家中走去。
穿行其中，满是秋日丰收的喜悦。
姜焕风站在红薯坑前，院长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小锄头。
挖啊挖，他挖了许久才挖见地底埋着的红皮红薯。
“小姑姑，我挖出来了！”姜焕风开心道。
“不错，你好好干。”
姜衔头也不抬道，拿着自己的小锄头费力挥舞着。
一边干一边心想，做农活可真不是个容易事。
云家的红薯种了十几亩，从山坡的这边到那边。
每次若是收上些什么，定然是要请上一些短工过来帮忙。
甚至还特地腾出来一小块田给书院的孩子挖，孩子们干不了多少活，只是过来体验农人的辛苦。
云桃帮着她爹再粗估估算了一亩地的产量，似乎比去年高了不少。
许是因为年初时肥料给的足，后面的阳光雨水都很均匀。
不过，要怎么去找这白龙使呢？
云桃望着地出神。
“小先生……”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桃转了个身，瞧见了身后站着黎千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了？”云桃问道。
“我凑巧路过这里，瞧到这地里的红薯，似乎……挺多的……”黎千宸说道。
他家里也是有庄子的，以前每年丰收的时候，祖母都会去庄子里看看，顺带把他给带上。
黎千宸觉得自己哪怕不是在田间地头日日看着庄稼长大的，可一亩地里能长多少粮食，他心中有数。
“是啊！”云桃笑了笑。
刚刚琢磨着怎么钓鱼，鱼就自己上钩了。
“我刚刚算了算，我家今年的红薯亩产有三千斤。”
黎千宸听罢沉下眼眸，久久没有出声。
“你是不信吗？”云桃瞪大眼睛道。
“我信。”
地里有多少粮食，他有眼睛，能瞧个明白。
“那你干嘛这幅模样？”
“这亩产三千斤的粮食，小先生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以后不需要种那么多的地，不用那么辛苦，意味着很多人能吃饱饭了。”
云桃望着身后成片由红薯藤蔓结成的绿色旷野道。
挖红薯是一项繁琐的体力活，可望着地里的粮食，大家脸上满是笑容。
他们那里的世界，原先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有人吃不饱饭。
有人衣衫褴褛。
只是有人一直在背后，日夜辛苦付出，才有后来的一切。
“小先生，此事事关重大，我得马上回去找几位其他的大人。”黎千宸说道。
云桃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两人准备分道扬镳，云桃打算去看看几个孩子，黎千宸准备去书院里喊其他的白龙使。
小书亭
云桃欲抬腿，往这旁边的田埂上走。
昨日下过雨，地里松软的很，还有些积水在田埂上。
云桃踏上了青绿的田埂野草上，谁料这野草下面的泥松软的厉害。
她走的急促，中心都在前面。
一脚踏了上去以后，人直直向着前面倾倒而去。
“啊……”
云桃正要喊出声，心想自己等会儿肯定是要面朝下啃不少的泥。
人已经扑通到了半空中，知觉腰上忽然多了一道强而有力的力道。
揽着她，把她扯了回去。
身后似有一堵墙般挡住了她的身形，头顶好像也磕上了什么东西。
云桃猛地抬头，发现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刚刚黎千宸扶了她一把，她跌回人家怀里，把人家下巴磕了一下，然后再抬头，又磕了一下。
这……
黎千宸见云桃站稳以后，立马松开了手。
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小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
云桃干巴巴笑着，瞧见黎千宸的下巴处的肌肤有些泛红，心中有那么一丝愧疚。
“我有没有撞疼你！”云桃关切道。
“无事，不疼！”
黎千宸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
“我先走了，小先生小心些，别再摔着了……”
黎千宸转身离开。
脚步急促朝着书院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说实话，有些疼。
若说第一下是不小心撞到的他能接受，那为什么先生站稳以后，又用头磕他一下？
难道是平日里不喜欢他，伺机报复？
黎千宸只是想想就把这这些念头从脑海中抛去了。
唯记得一条，这小先生头硬。
云桃看着黎千宸远去的背影，心中尴尬散去，仅剩一丝丝的愧疚。
日后再想想怎么感谢人家吧。
云桃没想多久，旁边田埂里的红薯挖了两排以后，黎千宸带着白龙使的几人去而复返。
直接找上了不远处的云华春。
“姐姐，我累了，我挖不动了！”衔儿抱着锄头，满脸疲惫道。
她的衣袖上沾了不少的泥。
一开始挖红薯还挺新鲜的，但是挖了一会儿，她除了累，还是累。
云桃望了几眼她爹身旁的白龙使，转过身，瞧了瞧几个孩子。
“累了？”
“要不，姐姐回去给你们做点儿红薯吃？”云桃问道。
“好好好！吃红薯！”姜焕风率先喊道。
近些日子他尝了不少的红薯，甜的很，他很喜欢，只是食堂的婆婆不肯多给他吃。
目光立马望向自己挖出来的一篮子红薯。
“云姐姐，我挖了好几个大红薯，可以给你带回去做饭。”
“先生，我也挖了！”
项博财不甘示弱道。
“那咱们把这些红薯带回去做好吃的吧。”
“……云院长，你既然知晓这红薯亩产千斤，为何不早些告诉……上面的大人？”花秀问道。
“花大人，我说我家的红薯能亩产千斤您信吗？空口无凭的事，只有我把红薯挖出来了给大家伙伙看看，这事才算作数。”云华春悠然道。
花秀一是语塞，拱手行礼赔罪道。
“是花某失礼了，给院长您赔罪。”
“没事没事，就算知道亩产了，这红薯种也找不出来那么多 ……”
云华春跟几人滔滔不绝。
黎千宸沉默站在后面听得有些无聊，忽然转身，瞧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
第169章：花生糖
“糟了，云姐姐，我的葫芦没拿！”姜焕风喊道。
姜焕风西游记看到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出场时，对他们手中的紫金葫芦又爱又恨。
凑巧瞧到后院菜园子里结的葫芦，当即央着云桃给他做一个故事里的葫芦。
云桃便留了几个老葫芦，晒干后给几个孩子做了喝水用的小葫芦。
往上画了几个西游记里的简笔画，叫几个孩子稀罕的不行，每日喝水都要拿着它喝。
出去干活更是不忘带！
“那我们快回田里去找找吧。”姜衔说道。
云桃转过身，恰好瞧见了田埂上身着蟹青色衣衫的男子正转身盯着她。
云桃脚步一顿，不知道该是继续往前走，还是……
黎千宸勾唇，拱手行了个礼，转过身去。
君子非礼勿视，他不该这么直直盯着小先生。
郭晟跑的最快，几个孩子飞快冲到田埂上，找到了姜焕风丢掉的葫芦，举着葫芦跑了回来。
“找到了！”
“喏，给你。”
“谢谢你，郭晟。”
“走吧，我们回去。”
几个孩子自己解决了问题，催着云桃回去给他们用红薯做好吃的。
到了云家院子里，孩子把篓子往地上一搁，站到井边打水洗手。
“你们帮我把红薯洗洗，我去准备些东西。”云桃吩咐道。
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想着该做些什么。
烤红薯跟蒸红薯非常简单，但答应了孩子们，自然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东西。
红薯条和红薯干太过麻烦。一时半会儿做不了，不如做些红薯酥。
云桃便捡了几个洗干净的红薯，去皮切块，上锅大火蒸了起来。
这蒸红薯的时间，正好用来做酥皮。
云桃以前做红薯酥喜欢偷懒，直接拿冰箱底下的蛋挞皮当酥皮。
直接把馅心塞里面，合拢压实一烤，简单极了。
现在好几双眼睛盯着她，她不好偷懒。
拿出猪油粉面，老老实实做起了水油皮，醒面发酵。
红薯蒸好以后压碎，混入白糖牛奶。
没有细铁漏网，云桃便拿纱布过滤了一遍。
再包入水油皮里，做成一个个半元宝饺子的形状，往上耍一层蛋黄液，撒点儿白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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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入烤炉等它烤熟就行了。
云桃水油皮做了 不少，除了给几个孩子做，还有白龙使几人的份。
黎大人帮了她，她哪怕道歉了，心中难免有些歉疚。
送些吃食过去，也算两清了。
“云姐姐，红薯酥要烤多久啊？”
几个孩子期待问道。
云桃做的时候，他们一直围在灶台边目不转睛盯着。
光是做馅就叫他们馋的厉害，姜焕风看着碗里剩下的红薯泥直流口水。
“拿去分了吧。”云桃笑道，递过碗里剩下的红薯泥。
碗里的红薯泥不多，每个孩子分了一勺子，顷刻间尝完了味道。
“真好吃！”项博财感叹道。
虽然学院里好吃的多，再多上几样他绝不嫌。
“甜甜的，好像糖啊，比糖软不少，入口就化。”
“你笨啊，这里面本来就有糖！”
“可是家里的糖就没这么好吃。”
“夏日的瓜果再甜，也没这酥甜。”
“先生在里面加了不少白糖，我家里不让我吃糖，唯有客人上门时，才能蹭点儿糖水喝。我家里的糖没有先生的白糖好吃！”项博财舔着瓷勺子感叹道。
“你们是小孩子，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云桃教育道。
可转念一想，又不是他们那里，大街小巷都是卖糖的。
大晋近几年才有白糖，虽卖的贵一些，可学院里买不到。
她这担忧纯属白搭，这么想眼前几个孩子还真有些可怜。
连糖都没痛快吃过。
瞥见了墙角放着的半篓子花生，云桃心中起意。“那今日便吃个痛快，我给你们做花生糖！”
“好！”
“先生你真的太好了！”
几个孩子雀跃不已。
花生是半月前收的，洗了泥晒干放那里，做起来倒方便。
“你们也来帮我干活。”云桃说道。
姜衔率先抢了烧火的活，其余的几个孩子在云桃的指挥下混着沙子炒熟了花生，剥壳去皮、熬煮糖浆，乐在其中。
胡越几人商量了一番，觉得此事重大，定然是要请上面的大人过来见证的。
回了书院里，欲要写急信寄给上面的大人。
忽听得一阵敲门声，花秀过去打开门一瞧。
见到个婆子端着两碟点心站在门口。
“这是红薯做的点心和花生糖，院长吩咐我送来给两位大人尝尝。”
花秀瞧着碟子里的四块金黄点心，还有七八块糖。
“替我谢谢院长。”花秀笑道。
捡了块红薯酥往嘴里塞，一口下去，咬掉了不少酥皮。
当即眼睛睁大了几分。
“快来……尝尝这点心，真不错。”花秀含糊不清说着。
听闻是红薯做的，胡越心中起意，也尝了一块。
不知是因为加了不少的糖还是因为红薯本身的甜味，这红薯酥甜的厉害。
“确实不错。”
“这花生糖也好吃！”花秀跟着点评道。
他虽不是嗜甜之人，可主要是平日鲜少能吃到这般甜的点心。
一个酥脆，一个香脆，各有千秋甜度也不一般。
这两碟子点心不算多，二人很快就分了个干净。
“朝阳书院的吃食太好了，倒教我有些不舍离开。”胡越感叹道。
按照白龙使的规矩，他们是要跟着回去汇报一番，少说会离开数月。
“少爷，你真的只尝一块吗？”子献惊讶道。
“尝一口便够了，你吃吧。”黎千宸说道。
拿着桌旁的帕子擦了擦手。
“这么多，我吃不完，要不放到明日。”
子献看着满满两大碟子点心。
堆得老高，快要从盘子里溢出。
若是一次吃完了，未免有些可惜。
“你自己看着处置。”黎千宸说道。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欲要伸手拉开左边下面的抽屉，片刻后，黎千宸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信很快寄了出去，上面的大人要过些日子才能过来。
为此，云家特意留了几亩红薯，等来人了再挖。
小长假放完了，学生们照旧上起了课。
白龙使几人既是来学画的，自然不能抛了主业。
第170章：后悔
只不过今日有些不寻常。
今天云桃教了些新东西，按照惯例，学新画的这几日都是不用交作业。
唯有先生教完了， 过几日子才会留下作业。
这个时候，云桃还会看看他们留在学堂里的画，准备明日点明问题。
眼看着人都走光了，云桃打算看一眼离开教室，忽瞧见了门口多了一个人影。
是黎千宸。
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云桃望着黎千宸莫名有些尴尬，心中倒也紧张起来。
“小先生……”黎千宸率先开口，声音一如既往清冽温和，如玉石相扣。
“有什么事吗？”
“我进些日子画了副画，有些地方，总是画不明白。”
“便带了画卷，请先生为我指点一二。”
黎千宸说道，别在身后的手递出了画卷。
“拿到台前给我看看吧。”云桃平复了心中莫名的慌张。
还好是学习上的事情！
素白色的卷轴慢慢在桌前摊开，露出画卷上并肩而立的夫妻俩。
这是只描了线稿的双人图。
从画卷上两人的五官轮廓和服饰，云桃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这是你的父母？”云桃开口问道。
“嗯。”
黎千宸点头，面色不变。
“是觉得哪里不好呢？”
“我许久未见过家父家慈，只是凭着记忆而画，画来画去都觉得不满意，不够传神……”
云桃瞧了一眼，确实有些眉眼的比例画的不够好，线条也有些僵硬。
“那我帮你改改？”
“小先生要改哪里？”
“倒也简单，我对着你改改就行了。既然这画上的是你爹娘，你便如同他们的影子，世上没有人比你再像他们的人。”
她第一眼瞧过去，就发现黎千宸的眉眼跟画上的这位夫人极其相似。
脸型倒是像极了左边这位男子。
总之，照着黎千宸本人画绝对挑不出错。
“那我改了？”
“劳烦小先生了。”
云桃拿起橡皮擦了几处，又补上几笔。
黎千宸仔细瞧着，确实更加符合遥远记忆里残留的面孔。
“这样改行吗？”
云桃搁下笔问道。
黎千宸点点头。
“小先生画的很好。”
“谢谢小先生……”
“无事，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客气。”云桃拍拍手道。
云桃在学堂的画架前转悠了一圈，见黎千宸站起前面的长桌上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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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走了啊！”
“小先生慢走……”黎千宸拱手行礼道。
云桃快步走出了院子，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像极了被老师逮住的坏学生。
可不对啊，她是老师，黎千宸才是学生！
他是男子，自己是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云桃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己。
可往前走了几步，云桃又开始咬牙切齿，她骗不了自己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黎千宸长得是真的帅！
瞧着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待人接物极为客气。
可云桃觉得他一点儿也不文弱，待人极为客气反倒是一种疏离的表现。
有些像陈年默片电影里的明星。
无声无息，靠着动作表情就能展现光彩，还有股独特的岁月悠长的味道。
所以归根到底是个帅哥嘛！
她瞧到帅哥比较紧张！
黎千宸望了许久的画，听得外面的一阵风声，枯叶落地沙沙作响。
便收了画卷，回了宿舍。
“少爷，您回来了啊！今天晚膳有鱼汤，我给您打了一份回来！”子献说道。
他家少爷一向喜欢吃鱼，京城的鱼少，口味吃起来还没南方的好。
吃过书院里的鱼片后，他跟少爷皆是赞不绝口。
也不知书院里的厨娘怎么做的，能把本来就很嫩的鱼肉做的这么嫩。
“我给您搁这里，还热着呢，您乘热吃！”
黎千宸把画卷放回左边的抽屉里。
转过身，盯着眼前的子献，“前几日送来的花生糖呢？”
“我昨天看着你还在吃。”
“吃完了啊！少爷！”
“您不吃，我又怕放坏了，辛辛苦苦吃了几天终于吃完了。”
“少爷，要不我让食堂的婆子给您再做一份？”子献问道，忽然瞧到自家少爷的脸色不太好。
黎千宸轻叹了一口气，“吃完了，便吃完了。”
“算了。”
黎千宸在桌子前坐下，打开了子献给他带回来的鱼汤，慢条斯理吃着。
这怎么能算呢？
子献便揣了袋子银子去了食堂。
奶白色的汤上飘着满碗的白嫩鱼片，还有点点葱粒缀于其上。
他来朝阳书院后，第一次吃到这般做鱼的手艺。
书院的后厨里时常做鱼，有鱼片、鱼脍、鱼丸、鱼块、鱼头、炸小鱼，各色各样，做的很好吃。
很多他未曾尝过的滋味，酸甜苦辣都有。
子献去食堂晃悠了一圈，找到了那日送点心过来的婆子。
“少爷，那婆子说，点心是院长家做的，她们后厨不会做。”子献失望回宿舍道。
“没便没了，无碍。”黎千宸说道，继续用着自己的饭菜。
子献挠挠头，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他就不吃那么多了，竟然一块都没给少爷留。
黎千宸此刻心中也有些悔意。
那日点心端过来以后，他便知道是谁做的。
白糖金贵，没人舍得放这么多糖。
只是点心太甜了，他尝了一块红薯酥就没再吃。
他不是不喜欢甜，只是怕自己尝过这甜味以后，日后在其他地方吃不到，心中难熬。
可听了小先生的话，他突然想尝尝这剩下的花生糖。
可惜了，是他自己错过了。
秋意渐浓，院子里的菊花开得分外灿烂。
云桃提着水壶给花浇水时，忽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声势浩大。
“云姐姐，院子外来了好多人！”
周冬儿慌忙进来说道。
“他们腰上带着刀，看起来好凶，还有一辆好大好大的马车！”
云桃搁下水壶，心想，难道是来她家里看地的。
她站着院子口望了一眼，瞧见一排排高壮男子腰系令牌，头戴纱帽，心中顿时了然。
是白龙使的人啊！
云桃继续拎起了水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这是大人的事情，她只是个小姑娘。
云华春还在课堂里上课就被人抓了出来，拉着他去那红薯地里挖地看地。
瞧着一群人神色激动，特别是为首那个年纪大的，甚至当场跪在地里痛哭流涕。
云华春默默回想闺女给他编的故事，等下要开始讲故事了。
第171章：遇仙
深秋的太阳不算刺眼，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
云华春讲了个自己路上遇仙人的故事。
怎么说呢……
这故事得从几年前讲起。
几年前他们一家人从西北逃难归来的路上，遇到一位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人正
云华春的闺女心善，便给了这老人半块干饼。
正是因为这半块干饼，老人活了下来。
等他逃难归来了南边以后，有一天晚上忽然就梦到了这个老人。
老人说，他是转世下凡的神仙，来感受人世间的爱恨嗔痴。
谁料穷困潦倒了一生，最后还沦落到了快要饿死的地步。
云家人给了他一半块饼，救了他一命，便跟他产生了因果。
当神仙的不能跟凡人有因果，于是乎他就给云华春送了几块亩产千斤的红薯，是他从天庭里拿出来的。
又教导了云华春一番，告诉他凡间能用的来增产的东西。
第二天云华春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家门口有鸟儿的叫声。
看着几只白鹤衔来红薯，放在他家门口。
梦醒以后，他还记得那老人说的话。
说给了这些东西，算是了结了两人的因果，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云华春讲完这故事以后，猝然长叹……
“我当时都不知道那人是个老神仙，都是我家的女儿心善，见他快饿死，才给了他半块饼。”
这故事便是当初闺女给他编的。
按照闺女的设想，故事里面那个遇仙应是他自己，所以仙人才会托梦给他。
可为什么不托梦给他闺女呢？
明明是他闺女结下的因果。
“那梦中仙气飘飘的老者跟我说，他担心我闺女年纪太小了，听不明白这些东西，所以才托梦给我。”
“老神仙说了，他要了结跟凡人因果，也盼望人间再无饥饿百姓……”
云华春说完满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倒是叫周围的人表情各异。
“红薯蒸好了！”万红梅敲了敲门。
“各位大人尝尝这地里的红薯吧！好吃极了！”云华春说道，赶忙去帮着拿红薯。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红薯被端了上来，分到屋内众人手中。
万红梅蒸的多了，屋外站着的白龙使都有份。
屋内的老者盯着这红薯，热烈盈眶。
激动咬了一口下去，连皮都不剥，入口的滋味比他想的更好。
脸上的老泪便流得更多了……
“云男爵啊！”娄昱丁满怀深情道。
“怎么了，娄大人？”
“云男爵！”娄昱丁上前拽住了云华春的袖子，“我替天底下的百姓，谢谢云男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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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造福百姓，是云某人的福分啊！”云华春笑道。
直至夜深露重，云家的小院才安静下来。
云桃望着桌前的烛光被夜风吹得摇曳个不停，起身走到窗边，抬手拢上了木窗。
“桃儿冷吗？多加件衣服。”万红梅说道。
一家人正围在桌子旁说着话。
“我不冷，就是晚上风太大了。”
“蜡烛都快被吹熄灭了！”
云桃坐回位置上，面上表情有些惆怅。
“行了，别难过了，又不是见不着你爹了。想见他的时候，去空间里不都能见着吗？”万红梅说道。
云华春这次北上进京，要走很远的路，一来一回，没三四个月的时间不成。
“我也没太难过，就是我爹一个人去那里远的地方，我舍不得他！”云桃撒娇道。
这话说得云华春高兴极了，嘴角的笑容怎么合不拢。
“来吧，干活！”云桃说道，摊开纸和笔。
因为云华春要走了，母女俩商量着给云华春带点儿东西出门。
“厚衣服带些吧，鞋子要要带几双，我听说东边那地儿特别冷，你得穿厚点儿。”
“……吃的……你想吃点儿什么呢？”
万红梅问道。
“随便带点儿吧，大不了晚上的时候，我来屋里找你们，你们给我塞点儿吃的。”云华春想道。
以前觉得空间的用处不大，每次刷新一点儿东西还不够吃的。
如今在南边安家落户以后，更是用不着了。
不过这次出远门，云华春发现这空间实用了不少。
要是想吃个什么，白天起来以后去空间里喊喊，客厅里喊什么，两人都能听到，等会儿闺女老婆就都给他准备好了。
不用考虑距离和时间。
“总不能全从咱家空间里掏吧，你带点儿！”万红梅说道。
“行行行，我带……”
云桃在旁边拿着纸笔一一记下。
“爹，祖父是不是在京城啊！你这次去京城，要上朝吗？会不会见着祖父啊！”云桃提笔忽然想到了这个。
她爹的爷爷就在京城，好像还是个不小的官。
云华春听罢，从记忆里翻找出了关于自己爷爷的记忆。
太久远了，他也记不清了。
啊……这……
“这，祖父他老人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我了，许是不记得我了。”云华春说道，不停安慰着自己。
“爹你别怕，你去京城是去造福百姓的，又不是干坏事，祖父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
可即便这么说了，云华春一想到京城里还有云家人，心里就便不安极了。
一行人在朝阳书院里停留了两日，装了辆大车红薯。
“爹，家里的还有晒的虾干，我给你拿点儿，你路上煮面吃！”云桃说道。
“太多了，要不你自己留点儿吃吧。”
云华春看着这虾干道，这是闺女给自己做的零食，本打算拒绝，他不爱吃零食。
云桃使劲眨眨眼，“你就收下吧。”
这暗号云华春懂了，意思是空间里还会给他塞，让他装点儿。
“行，别太多了，太多了吃不下。”
母女不停给云华春的马车塞东西，小到针线，大到冬天的被褥，塞得满满当当。
云华春此次进京，谁都没有带。
赶车的是南潼城里的官奴，他一路带过去，还得带回来。
一行人卷起了一路的尘土，向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万红梅带着闺女给站在院前招招手。
“你爹可算走了！”
“家里都快给他搬空了！”
万红梅叹气道。
云桃听了却是噗呲一笑。
搬空家里的可不是她爹呢。
瞧到白龙使的一行人离开了，姜衔偷偷摸摸从院子里溜了出来，站到母女俩身前。
“姐姐婶婶，你们别难过，还有我呢！”
第172章：烧鸡和香味
云桃笑罢，摸了摸姜衔的头。
人总得向前走，不管生活是好是坏。
南通城周边修了不少水泥路，连带着附近的官道也是水泥路。
云华春坐在马车上感觉比逃难的日子舒服了不少，起码不会颠坏屁股。
云家平日习惯都是中午吃好，晚上吃少。
因着云华春不在家了，万红梅跟自家闺女商量了一番，改了习惯。
每每夜深人静，车队里的篝火烧得啪啪作响。
夕阳渐沉时，云华春就会听到空间客厅里的动静。
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外加妻女的说话声脚步声。
云华春人顺势往垫子上一歪，盖上自己的薄被，身形瞬间在马车里消失。
“来，洗个手吃饭了！”万红梅说道。
空间里没水，万红梅每次进空间前都会提前备盆水。
今晚吃的是海带排骨面。
炖了一下午的海带排骨汤，加上新鲜扯出的面条，再烫了几根青菜，配了两碟子小咸菜。
云华春轻嗅了一口，赶忙在水盆里洗了手，又拿旁边的干毛巾擦了擦。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认真吃着晚饭，客厅里满是吸溜面条的声音。
云桃抽了个纸巾擦了擦嘴，慌张说道，“衔儿好像在我屋外找我，我去了。”
从哪里进的空间，就能听到那处附近的声音，所以姜衔的声音只有云桃能听到。
云华春吸溜喝完了面汤，收拾了碗筷放在木盆里，木盆的水他洗完手就随手倒掉了。
“媳妇你辛苦了，我回去一定天天帮你洗碗。”
万红梅听了这话没有丝毫感动，端着木盆离开空间前挑了下眉头。
“早点睡。”
空间里的人都走光了，云华春自然也出了空间。
吃饱了人就犯困，正好睡觉。
可没等他睡意上头，就听得外面的人喊他。
“云男爵，白龙使的大人打了几只兔子，男爵下车来喝完肉汤暖暖身子吧？”
嗝……
云华春在车厢里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自从跟家里人一起在空间吃饭后，他都跟外面的人说着自己过午不食，不爱吃晚饭，不用管他。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吃吧。”云华春拒绝道。
外面的人听到这话便也不再强求，云男爵不吃便不吃。
只不过，到了某些郡县，瞧见了什么新鲜东西。
譬如吃食头花一类，云华春总会买上一些。
良西县的烧鸡做得极为好吃，众人路过此地在客栈留宿时。
买上几只，就着客栈里的下酒菜，悠然享受着晚饭。
娄昱丁点了几个菜，相邀云华春一起喝酒。
盛情难却之下，云华春跟着吃了几口。
一尝，这烧鸡的味道果然不错。
“娄大人，这鸡是外面买的？”
娄昱丁点点头，顺带点评道。
“我当白龙使东北西走数年，去过大晋不少地方，吃了不少的吃的。良西的烧鸡当是大晋最好吃的烧鸡，只可惜烧鸡冷了味道就差了，别的地方是吃不着了。”
云华春听罢点点头，夹了一筷子鸡肉。
“确实不错。”
等会儿给他媳妇闺女买几只回去。
于是吃晚饭后，云华春唤着客栈里的小厮，帮他跑腿买了两只烧鸡，带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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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使中人皆是耳目聪颖。
云华春买烧鸡的时候没避着谁。
云华春不爱吃晚饭的事，白龙使的众人也都知道。
黎千宸坐在客栈内堂捧着茶杯瞧了一眼二楼，客栈里还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周围热闹的很。
见着店小二领了赏钱高高兴兴从云华春的房间出来，黎千宸收回了目光。
天色渐黑，店里只剩下掌柜的拨弄算盘的声音，还有三两醉酒的客人挑拣着残羹冷炙。
黎千宸凑巧去厨房要热水，瞧见了院子角落的一个熟悉人影。
是云华春。
似乎是把油纸包里的鸡骨头分给院子里的狗。
黎千宸瞧了一眼，骨头的分量还不少，想着店小二拿上来的油纸包，应当是两只鸡。
云华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着抬头。
是黎千宸！
“见过院长大人！”黎千宸拱手道。
“黎大人啊，都不在书院里了，别这么客气。”云华春跟着打哈哈道。
看了一眼脚边的骨头，夜色这么黑肯定看不清。
“我今日胃口好，便吃多了一些，让黎大人见笑了！”
“烧鸡很好吃，学生也贪嘴了，院长不必介怀。”
两人打了个招呼，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黎千宸站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若有所思朝着云华春的背影望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在院长的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味道极为寡淡，他在书院上课时每日都从小先生身上嗅到过，连续嗅了半年，还算熟悉。
应是女孩子用的香膏一类，黎千宸当时并未多想。
可白天凑近院长时，并未闻到他身上的香膏味。
黎千宸不由脑部了云华春一个人在屋子里吃了两只烧鸡，吃完还擦了点香膏。
这……
黎千宸觉得，院长大人应当不是如此繁琐之人。
难道是自己想小先生了？
回忆起记忆中的女子，黎千宸很快甩开了脑中的思绪。
小先生很好，但毕竟是他的先生，他自当尊师重道。
云华春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香味被黎千宸瞧出了端倪，回到客栈里，整理床榻上了女儿给他织的围巾。
是今天晚饭时女儿给他的，风大了，戴起来刚刚好。
往北走了半个月，天是越来越冷了。
云华春早就换上了媳妇给他做的羽绒服，可人不走动，坐在马车里，穿再多也冷得厉害。
便每日抽空下来走一两个时辰，走上一段路，身子就热乎了不少。
云华春此举，颇得白龙使的几位大人欣赏。
只是，越往北走，路边的乞丐似乎更多了。
不少青壮年和孩童跪在路边乞讨，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
“娄大人，今年是哪里发生灾荒了吗？”云华春问道。
他在朝阳书院呆久了，许久不闻南潼之外的事情，鲜少和南来北往的行商打交道。
虽知道书中未来要会发生的事情，可心中摸不着准。
第173章：书中的结局
“倒不是灾荒，是从西边北边来的难民，太多了……”娄昱丁摸着自己的白胡子叹了口气。
“胡人占了好几座城池，百姓们流离失所，只能往这边的跑。”
云华春听罢，沉默不语。
他们家、他们村都是走运了。
南潼隔得远，逃难的人一般不会选择去这么远的地方。
而且那会儿战乱刚刚起来，胡人才刚刚入关，大晋还算安稳。
“那这些难民……”云华春想开口为这些人说些什么，可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行。
“各个州府都在施粥救济难民，可难民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吃饱肚子。”
“大晋地多，官府也在努力安置这些人，有些人愿意种地便去开荒种地了，还有些人，便是你眼前这些……”
娄昱丁转念一想，瞥了一眼车后重兵把守的红薯。
“若是在以前，娄某绝对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不过如今，有了这后面的红薯！”
“有朝一日，大晋的百姓定然能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娄昱丁满怀希望道。
云华春倒是没娄昱丁这么乐观。
要想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便是在太平盛世，也会有难处。
大晋最根本的祸患之一，便是胡人。
他回想起闺女写下的书里的内容，如今还不到他们出场的时候，便是出场了，也是两国战争进行到白热化时的事情，外面还有得打。
战场是一场持久的消耗。
除了粮食物资，最根本的是那些保家卫国，挥洒热血的年轻汉子……
云华春想着，心情有些复杂。
他原先来的世界也不平静，只是凑巧生在了一个安静的国度。
便合拢了衣襟，回到马车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女瞧到了云华春一进空间表情就不太对。
还不等她们开口问，云华春便自己说了起来。
“爹，我在想一件事。”云桃拧着眉头道。
“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碰上了卫将军吗？”
“裘大人话里透漏了几分卫将军的家底，卫家都从武，家里应不止一人在军营。”
“可是书里写的却是，过几年军营里没有能与胡人想对，苏淮才有立军功的机会，甚至把胡人赶走……”
云桃想道，这其中不免有作者给男主添上的金手指。
可，卫将军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还有云家！”
“云家似乎也出了什么事。”
云桃回想了开头，苏淮跟反派云华春相遇的时候。
苏淮说，那个时候的云家已经全部沦为阶下囚了，云尚书甚至尸骨未寒。
苏淮指着云华春鼻子骂他怎么好做叛徒？
“祖父，他……”云华春皱眉回忆着记忆中温和且严肃的老人。
纵然他们家是穿过来的，可他在这里的身份是跟他们血脉相连的人。
而且在路上遇到他爹时，他爹对他并不差，纵然他是个庶子。
“爹，你去京城要小心些啊。”云桃叮嘱道。
京城里面的风起云涌他们远在南潼看不出来，可是从书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似乎告诉他们，这背后似乎藏着不少东西。
而且云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忽然想起了凉凉当初跟我说的一句话……”
自从穿越后，云桃以前的记忆清楚了不少。
“她当初拉着我说，这本书跟普通的权谋书完全不一样！结局跟超乎想象的好看，一般人看个开头绝对想不到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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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稚嫩悦耳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哪里不一样？”万红梅神色也跟着凝重了几分。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屋内的氛围不约而同紧张起来了。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个男主成长文，按照剧情，他成长为将军，替家人洗清冤屈大仇得报后，许是个抱得美人归的结尾……”
“但不是一般的结局。说明他在做完了这些以后还做了些什么。一般人走到他这一步，要么告老还乡，要么继续往上走。”
“告老还乡不是什么离奇的情节，难道苏淮往上走了以后，还做了什么？”
云桃猜测道。
“谋反？”云华春说道。
“我觉得谋反倒算个正常结局，毕竟他如果心怀怨恨，觉得皇室是他的仇人，出手谋反倒不是什么大事。”
云桃想道，这个结局是她能猜到。
可凉凉口口声声跟她说，是她绝对猜不到的。
云桃脑子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云桃拍桌站起道：“有了！爹，我知道是什么了！”
“有没有可能，这本书的结局是苏淮跟胡人扯上关系了？”
“因为他一开始就是靠着跟胡人打仗赢了，所以才立了军功，不停往上爬。”
“为什么一直立军功的是他，不是别人？”
“他最不可能扯上关系的，也是胡人！”
听了女儿的这般解释，云华春夫妻俩都觉得有些道理。
“那这苏淮咱们也没见过啊！”
“说他潜入军营了，咱们这可离得太远了。”云华春说道。
“爹，不管他做什么？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所以爹，你这次去了记得回来啊，别被忽悠到了京城去做官！”云桃叮嘱道。
“你放心，京城哪有咱家好呢？”
“况且那地儿怎么听都危险，我巴不得不去呢。”
一家人吃完了饭，赶忙出了空间，各自忙碌起来。
“对了，娘，忘了跟爹说，咱家要不要多修个地窖，还是在山里挖个洞什么的，到时候存点儿东西进去。”云桃说道。
纵然书里写着胡人怎么都打不到南边来的，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屯点儿吃的总是没错的。
可惜就是空间里屯不住，不然早塞里面了。
“明天跟你爹说一句，我再去四周围找个地方看看。”万红梅说道。
云桃点头，“除了粮食，咱再藏点儿钱吧。”
“那也得有钱藏啊！”万红梅叹气道。
云桃噗呲一声笑道：“那咱家的东西可以卖点儿了。”
云华春赶到京城时，野外早已银装素裹。
他拉起车窗，看着城外搭着不少的草棚子，还有四周围燃起的火堆，一缕缕黑烟从白雪地里升起。
入城的队伍排得老长老长。
车前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白龙使有要事进城。”
顿时，马车就动了起来。
城门周围的人纷纷散开，给云华春所在的车队让路。
第174章：入京城
云华春望着车窗外恢弘大气的城楼，瞧着似有二十来米高，大约四五层楼的高度。
再入城内，高层木楼随处可见，商铺鳞次栉比。
因冬天冷，不少人穿着皮袄穿行街上，身后自是围着不少奴仆。
街上卖吃食的铺子不少，街道里飘荡着一股食物的香气，还有店门口阵阵白色蒸腾热气。
更重要的是，此刻街道上铺着灰色地面，他怎么瞧都像是水泥。
京城已经用上水泥地了？
有点快啊！
云华春打量了几眼就放下了帘子。
因是白龙使入城，不少百姓都盯着这一行车架。
他瞧外面的时候，外面几十双眼睛也在瞧他，盯得他怪难受的。
马车一路向前，驶入白龙使所在的衙门。
“云男爵，到了。”娄昱丁的声音从车前传来。
云华春跟着下了马车，打量着门前的牌匾。
——白龙司
一个在大晋如雷贯耳的组织。
出入其中的皆是些衣着一致的青壮年男子。
“娄大人！”
“见过娄大人！”
不少白龙使跟娄昱丁打着招呼。
虽对娄大人身后跟着的清瘦中年男子有些好奇，但只瞧了一眼便不再过问。
云华春却是看了又看，好多俊俏少年啊！
白龙司还真不错！
娄昱丁引着云华春往内堂走，“云男爵，你在这歇会儿喝口茶。”
“待会儿就要更衣，准备进宫面圣。”
“白龙司没沐浴更衣的地方，条件简陋了些，还请男爵见谅。”
“无事，无事。”云华春摆摆手道。
昨日在郊外的驿站他早就洗过澡了，大冬天的，几天不洗澡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着急进宫。
白龙使的人帮着云华春把马车上的箱子都运了过来。
甚至妥帖把门给带上，退了出去。
云华春在这屋子的四周围瞧了一圈，瞧见帘子后还搁着两个火炉。
茶和点心都是热乎的，这白龙使倒也贴心。
于是开始换了自己的男爵服。
换好衣服后，云华春低头看着穿着绿色绸缎褂子的自己。
要是没有官服上的这些花纹，估计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绿竹竿子。
算了，丑是丑了点，好歹这衣服贵。
云华春推开门，望着院子里的人。
“衣服换好了，我们现在走？”云华春问道。
黎千宸此刻跟着一行白龙使站在院子里，抬眼瞧了站在门栏上的云华春。
云华春的官服穿错了，腰间的腰带系偏了，连带头上的发冠都戴反了。
官服穿不好，可是御前失仪的大罪。
院中人自是清楚云华春的来历，知晓他是第一次穿官服，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云男爵，您腰带歪了，发冠没戴正。”黎千宸出言指点道。
“啊，穿错了吗？”云华春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头，面色惊讶。
这衣服里里外外好几件，他穿着有些麻烦，还是琢磨了半天才穿成这样的。
“云男爵若不介意，黎某来帮你整理一番。”黎千宸站在前处道。
云华春算是他的师长，这事由他来做不算失礼。
“那麻烦你了。”云华春也不跟黎千宸客气。
自己穿不好，有人来帮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进了屋子把门关上，云华春解下腰带在黎千宸的指示下帮忙系着。
发冠也重新戴了一次。
“这样好了吗？”
“好了。”
黎千宸望着眼前的云华春，忽然开口问了句。
“云男爵平日里用香薰吗？”
云华春诧异抬头，“不用的。”
他一个大男人用那些东西干嘛？
可想到自己家里平日用的洗漱用品之类的，多少带点儿香味，哪怕他直喜欢用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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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估摸是黎千宸闻着什么味了。
“我家里的澡豆估计带点儿味。”云华春解释道。
“宫里的贵人们都喜欢熏香，等会儿进宫了。若是宫里太监们让云男爵沐浴更衣，许是要让男爵抹上点香油香膏之类的东西。”
黎千宸退到一旁道。
“这样的吗？”云华春嘴微张，有些吃惊。
“不过，若是陛下着急见男爵，应当不会如此繁缛。”
“谢谢黎大人提点了。”云华春道谢。
虽不知道黎千宸为什么忽然问起了香薰的话题，但人家帮他整理了衣服，他于情于理都应当感谢一番。
黎千宸神色自若推开了屋子门。
跟着黎千宸出了院子。
院长既然不用熏香一类的东西，那天应当是他想多了。
出了院子以后，云华春上了白龙使的马车。
南边，云家小院。
云桃站在院子口拢了拢衣襟。
不知怎么的，今天下午的风特别大，吹得人凉飕飕的。
云桃给包子油条的窝里添了几块破布垫子，抬头听见院子里有人咳嗽的声音。
抬头一看，是暖儿站在院子口咳嗽。
“暖儿，这么大的风，你怎么不去屋里？”云桃上前道。
暖儿摇摇头，“哥哥去地里了。”
“哥哥说去看甘蔗，看完甘蔗给我糖吃。”
甘蔗。
云桃心中想着。
再过几个月，甘蔗就要收了。
“去屋子口站着吧，站在那里高一些，冬儿哥哥回来，你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云桃说道，牵着暖儿的手回到屋内。
小孩子风吹多了，会感冒的。
不过她在南潼住了好几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冬天冷成这个样子。
云桃忽的抬头，望着天上厚厚的积云。
赶忙转身去后面找了自己娘。
“娘，今年冬天这么冷，你觉不觉得有些反常？”云桃问道。
万红梅点点头。
“这里也没个天气预报。”
出门之前都要看看天，会不会刮风下雨。
要是天阴沉得厉害，还会备一把伞。
“是不是寒流来了？”云桃若有所思道。
“寒流？”万红梅停下手中的活。
万红梅从小到大住在南北交界处，北边的暖气她蹭不着，冬天下雨下雪，冻得人瑟瑟发抖的日子很多。
降温这种事，她习以为常，也没多想，只喊着闺女多添一件衣服。
“寒潮来了，指不定会下雪，地里的甘蔗一冻，可能冻坏不少！”云桃皱眉道。
“你别担心，这事有我呢。”万红梅安慰闺女道。
甘蔗种到开春便能做糖，是石岗村收入的主要来源。
晚点有。
第175章：光冕殿
一年到头，全村的人都盼着地里的甘蔗能在长好些，好卖些糖去换银子。
云桃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
到了下午，气温又降了好几个度，逼人又裹了几层衣服。
“娘，你看撒点儿草木灰能补救吗？”云桃问道。
云桃把家中的书看遍了，有些课外书上写着草木灰能保暖，云桃便想到了这个。
有啥用她也不清楚，只能算个死马当活马医，有备无患。
“可以是可以，就是咱家地这么大，要是寒潮真来了，干活的人就这么些，撒灰压根撒不过来。”万红梅说道。
种地看起来能自给自足，但是碰到这种老天爷不给饭吃的时候，靠人力完全无法解决。
“那我让关大郎跟村里人说几句，咱家的地就随它去吧。”云桃无能为力道。
算上周相宜和关家几个兄弟，他们能干活的不过五六人。
而且烧草木灰都要好久，根本忙不过来。
云桃让关大郎去跟村里的人说了她的猜测和相应措施。
家家户户一时间都去挖灶里的草木灰。
云华春原先跟他们说过，草木灰能当肥料使，所以村里人平日里攒了一批。
今天更是把灶台里的灰给掏了个干净。
大人小孩都背着竹篓子木桶往甘蔗地里走。
管宝泉装了一大背篓的草木灰，准备跟着他爹一起去甘蔗地里撒灰。
正出了厨房门，往院子里走，看见他娘跪在堂屋的一副画像前，嘴里念念有词，还不停磕着头。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我地里的甘蔗不要被冻死了！”
一个妇人跪在土屋正堂，屋内正中心挂着副色彩简单的菩萨画。
画像正下方是个装满黄沙的碗，碗上插着三根燃着火星的香，正一点一点往下掉香灰。
沙子上的白灰积了有半厘厚，似乎平时没少燃香。
管宝泉往堂屋方向走了几步，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娘，你干啥呢？”
“我在求菩萨，保佑咱家的甘蔗地。”
妇人闭着眼虔诚说道，屋内本来就黑，她的身形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你的拜这个菩萨有用吗？”
“他又不能给你掉银子，又不会给你掉肉，我看啊，不如去拜云秀才云娘子！”
“嗨，你这孩子，菩萨勿怪，菩萨勿怪！”
“娘，你别念了，跟我去地里撒灰吧。”管宝泉跨过门栏，扯起了他娘的袖子。
在他看来，求神拜佛确实没啥用。
云秀才在他眼里可比菩萨厉害多了。
“这天地下求菩萨的人太多了，你要是再这么跪着，不去地里撒灰，咱家的甘蔗说不定就真冻着了！”
“……我说你这孩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欠了你的。”
妇人满口嫌弃道，手脚麻利跟着儿子出了家门。
菩萨画卷前的三根香还在染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燃着，风一吹就能熄灭。
有些人家草木灰不够，当即就把自家的柴火烧了不少。
连带着好几天的干粮都给蒸了出来。
下无湿意更重，一阵海风吹过来，像是刮肉骨刀般，能把人吹下一层皮。
草木灰撒下去被吹走了不少，众人只能带着锄头，边挖土，边往里填灰。
按照云家人的说法，就是把根埋厚实一些。
风渐小时，天上似乎开始下雨了。
凉凉的细雨滴砸在地上，似让周围的寒意更浓。
这雨滴砸在屋檐上的声音似乎和平时不一样。
云桃伸手去接，发现竟是小小的冰粒子。
这……
“姐姐，这是下雪了吗？”姜衔的声音响起。
一个蜜荷色的身影冲到云桃身边。
“不是雪，是霰。”云桃想道。
“那跟雪差不多，冰冰的。”姜衔仰着头说道。
虽然听不懂姐姐话里的霰是什么东西，但她觉得姐姐不是很开心。
“小姐，小姐！”关大郎的声音响起。
关大郎喘着粗气跑到云桃的院子前。
“怎么了？”
“小姐……地里，多了好多人，乡亲们来咱们地里撒草木灰了！”关大郎把这话说完，脸上神情激动。
“衔儿，我们去看看！”
云桃牵起姜衔的手道。
两人走到后面的甘蔗地时，瞧见的便是石岗村的男女老少都在她家地里帮忙拢土撒灰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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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望着眼前的村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村里人挺好的！”万红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娘！”
云桃叫了一声，心中的不安逐渐消退。
京城——
云华春随着娄昱丁下了马车。
娄大人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安安静静走着，偶尔看了几眼周围的宫墙。
不似故宫的红墙琉璃瓦般鲜艳，皇宫的宫墙是沙青色，比瓦蓝还要深上几分，瞧着幽深静谧。
左右行走的都是手持长戟身穿盔甲的宫内侍卫，浑身上下闪着寒光，威严极了，云华春不敢多看。
往里走就好多了，宫墙的颜色明朗了起来，四周围的花草也多了。
左右湖光木楼相辉映，湖面上结了一层碎冰，遮住了湖底的水光。
白雪铺了满地，染白了路边的枯草，衬着红色的宫墙。
环顾周围，能见着不少压着墙沿的梅枝，浸透于点点寒风。
偶尔有姿态窈窕的宫娥打一旁路过。
“阿嚏！”云华春打了个喷嚏。
前头带路的老太监听了，转过身来面带笑容道。
“到了光冕殿就暖和了，男爵再等会儿。”
云华春吸吸鼻子，“谢谢公公。”
光冕殿是谁住的云华春不清楚，左右宫里能传唤他的不过两个人。
听闻白龙使的权利是把握在太上皇手里，云华春心中想着，等下先见太上皇的几率大一些。
穿过几堵厚重的宫墙，云华春终于瞧到了光冕殿的匾额。
几人被引进了侧殿，宫女太监依次端上了热茶和点心。
“几位大人请稍后，在这殿里暖暖身子再进去，太上皇不能被寒气冲撞了。”老太监笑着说道。
云华春看着四周围的火盆火炉没啥意见，反正比外面暖和。
几人在里面待了片刻才被迎到内殿，可走到里面后只剩云华春一人，白龙使的人留在外头。
说是太上皇想单独见他！
云华春面上不露声色，但心中犯愁。
光冕殿很大，一间大殿里门中又带门，说是殿中殿也不为过，宽敞极了。
云华春被旁边的小太监指引着向前。
直到最后一扇门被打开时，忽瞧见了前面穿着红袍的身影。
云华春观其衣着打扮，应当是大太监一类的人。
那红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拱手低头行礼。
“见过云男爵。”钟达笑道。
第176章：面见太上皇
故人他乡相逢，自是不胜欢喜。
云华春眉眼一亮，拱手还了钟达一礼。
“见过公公！”
钟叔啊钟叔！
他就说嘛！
哪有太监是普通人家，还带着家里的孩子跑这么远。
如今想来，钟达是太上皇身边的太监，那衔儿的身份也不简单。
“男爵跟我往里面走……”
因有熟人在，云华春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殿内摆着一个巨大的铜制的巨兽香炉，浓厚的香味从里面飘出，越往里走气味越浓。
不似香水的香甜，反而是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让人闻着清醒了几分。
走到了寝宫里，云华春终于见着了歪在床榻上的老人。
瘦小而干柴，黑白掺半的头发被简单束起，浑浊的目光中带着股锐劲。
老人望着云华春虽是面上带笑，可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不容置疑。
“臣见过太上皇！”云华春跪下磕头行礼道。
一路上白龙使的人还帮他紧急复习了一番礼仪。
左右，见到宫里的贵人磕头便是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沙哑的而粗粝的声音响起。
长孙璟打量眼前的云华春，比他想象的年轻不少。
“你知道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长孙璟开口道。
“是为了臣家里的红薯。”云华春起身了，仍旧不敢抬头直视太上皇，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红薯的事，朕信你。”
“但是朕想听你说说，你逃难路上遇仙的故事。”
云华春心中一咯噔，它来了。
他就知道，比起这能让天下百姓吃饱的粮食，权贵们更喜欢那虚无缥缈的神仙故事。
可这事有个问题，这问题云华春还是刚刚发现。
钟达是跟着他一起逃难的，路上遇到些什么，钟达都一清二楚。
云华春只得把故事重新讲了一遍，把那个老人的出现挪到钟达出现之前。
至于这中间的内容，闺女昨夜还帮他补充了一遍，让他实在记不住就在神仙身上找借口。
“那神仙可跟你讲了他仙号？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长孙璟期待问道。
“回禀太上皇，仙人并未说过他的身份，至于容貌，臣也不记得了。那仙人说了，神仙相貌凡人是记不住的，怎么看都记不住。”
“那饼也是我闺女给的，我连那老人都不曾见过。”云华春乖巧回答道。
“那你闺女呢？怎么不把她给带来？”长孙璟的声音里带着丝显而易见的急躁。
“臣女，胆子小。”云华春盯着自己脚尖道，她闺女怕赐婚。
“胆子小？怎么敢给路边快饿死的人吃石？”长孙璟皱眉道。
“臣女心善。”
“……”
长孙璟叹了口气，无奈摆摆手，他怎么看都想不明白，仙缘怎么降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那老神仙可还跟你说了别的没？你仔细想想，这凡间还有别的神仙吗？”
“……臣不知。”
见云华春低头看着脚尖，答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钟达上前开口解围道：“太上皇，云男爵这仙缘是因为他家中人心善。”
“老奴能活着回京城，多亏了男爵。”
“况且那老神仙说了，若非肉身破灭，魂归天上，那老者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下凡的神仙，云男爵本就是凡夫俗子，哪能知道神仙的事呢？”
“咱不如看看这神仙赏赐下来的良种！”
长孙璟听了这番话，再打量了几眼云华春，摆摆手。
“去把那良种给朕端上来。”长孙璟无奈叹气道。
洗干净的红薯很快就被小太监端了上来。
纵然是亩产千斤的红薯，看着跟普通红薯没什么两样。
“会做饭吗？”
太上皇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云华春立马应道：“会一些。”
“那去给朕做顿红薯吧，朕牙口不好，吃不得硬的。”
云华春听得满头雾水，但人家是太上皇，他只是个小小男爵，能咋地？
认命捧着这一碟红薯往后厨走。
“太上皇何苦为难云男爵呢？”钟达望着云华春的背影道。
“谁让他什么都不记！光献个红薯上来！让朕白白欢喜一场。”长孙璟的语气像极了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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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端上来的东西不好吃，朕更有理由罚他！”
听着太上皇这话钟达无奈摇头笑了笑。
太上皇这一关云男爵算是过了，陛下那边问题不大。
云华春跟着前面的太监规规矩矩去了御膳房。
做什么点心呢？
云华春回忆起自己闺女平时做的，好像他一样都不会。
太上皇这年纪吃不得太硬的东西，要只是蒸个红薯似乎有戏弄太上皇的嫌疑。
算了，随便做做。
御厨们瞧着眼前忙来忙去的绿衣爵爷，不敢吭声。
“有糯米粉吗？”云华春开口问道。
“有！”
“行，给我捡二两糯米粉过来，一半给我，一半你们帮我炒熟，记得用小火慢慢炒，别炒黄喽！”云华春叮嘱道。
这么个小事他就不去求助闺女了，反正问了他一时半会儿做不会。
云华春把红薯去皮下锅蒸透，放凉后再捣烂混着糯米粉和猪油，又回蒸了一次。
这做法跟雪媚娘的皮子差不多，也是云华春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重重叠叠的宫墙另一侧，御书房内。
“云男爵在太上皇那如何了？”帝王搁下手中的奏折。
“禀陛下，太上皇让云男爵去御膳房做菜了。”老太监一五一十回答着。
听着这话，帝王顿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不是胡闹吗？”
“摆驾，去光冕殿。”
云华春花了小半个时辰把这红薯卷做好。
层层叠叠的薯肉皮上粘着白色的糯米粉，有点像驴打滚，但又没有那馅心。
在这荒莽的冬日中，盘中点心瞧着分外鲜艳。
点心被装在木盒子里，下面的隔层里还放了刚刚烧开的热水，防止点心冷掉。
有小太监帮忙提着，没云华春什么事。
帝王走到光冕殿时，云华春正陪着太上皇在闲聊。
“……这红薯种收的时候，得好好挖，不然这皮破了，不好保存……”
“陛下驾到！”
伴随着一声太监的唱和，屋内三人都停了下来，向正门口望去。
披着玄色金边皮袄的帝王已经站在门口。
晚点儿两更，我发现凌晨更了中午才会同步，大家中午看吧，明日还有三更。
第177章：皇上来了
“参见陛下。”云华春自觉行礼道。
“免礼！”
天家父子之间就没这么多的客套，长孙翰脱下自己的外衣往殿内走了几步。
“太上皇传召云爱卿是为何事？”帝王往前走着，边打量了云华春几眼。
长孙璟坐直了身子，面上带笑，“皇帝你来得正好，我让云男爵做了碟红薯点心，你有口服了。”
“钟公公，给皇上拿块点心。”
钟达奉命轻手轻脚端了块点心上前。
长孙翰捻着点心塞入口中，又拿了旁边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近些日子天越发冷了，太上皇注意龙体。”
长孙翰说着，走到塌子边替太上皇整理了腿上的软被。
“云男爵为要事而来，朕便先带走了。”
“不可！”
长孙翰狐疑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虽敬畏父亲，但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早不似当太子那般谨慎。
“为何？”
长孙璟却是一下掀开了锦被，把穿着白袜的脚露在外头。
“殿里够热了，再捂就捂出汗了。云男爵立了大功，孤有东西要赏他。”
“皇帝你不应当也赏点儿东西给云男爵吗？”
“我刚刚想问云男爵想要什么赏赐？”
云华春低头不敢吱声，没想到这话题又回到自己的身上。
“太上皇所言极是。”
“云男爵献上红薯，于国于民于朕，都是一件大喜事。”长孙翰说着背起手来，眉宇间不觉带上了帝王的威严。
“云男爵想要什么赏赐？”
云华春俯身行礼道：“陛下已经赏给我爵位了，这些对我来说足以。”
“金银玉石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臣挨过饿、挨过打，若是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老有所依少有所养，这样就很好。”
这话落音，两位帝王脸上的眼眸渐沉。
“云男爵如此忧国忧民，乃是百姓之福，不过云男爵当真什么赏赐都不要？”
“朕鲜少给人这般机会，错过了这次云男爵可别肠子悔青了！要什么，大胆说出来罢，加官进爵、功名利禄只要你开口就有。”
朝廷之上，便有不少大臣喜欢玩这一套。
一边说着皇恩浩荡不要赏赐，他作为皇帝不好不给，那些大臣倒也真麻溜收了。
长孙翰觉得，眼前的云华春瞧上去虽淳朴，但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人。
云华春抬头咧嘴一笑，“陛下，臣还没说完呢！”
长孙翰听罢，心想这还算正常。
“你这小子，不老实！”太上皇嫌弃道，语气中带笑。
“臣想为臣的闺女求个恩典！”
“能得这仙缘，皆是因为我闺女心善。臣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自是捧在手中娇惯养大，唯恐我老了不能为她正风挡雨，想为她求些什么，但臣也不知道求什么好……”云华春说道。
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已经这个岁数了，纵然穿越变年轻了一些，可他不能陪闺女到老。
“云爱卿倒是爱女。”长孙翰听罢想着自己的几个女儿。
有早夭的、有持宠而娇的，还有病逝的，如今就剩下两个闺女。
如今年岁渐长，父女之间不似当年那般亲昵，偶尔只会在宫宴上瞧见，看他几眼都怕得不行。
“你小子是个真傻的！为闺女讨什么恩宠？不如讨几个美人回去生个儿子，高门世家贵女也有，何愁不能继承家业？”太上皇提醒道。
云华春却是被这话吓的急忙下跪。
“太上皇万万不可啊！”
“有一个闺女足矣，她还给我带来了仙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我与夫人相濡以沫数年，对我情深义重还给我生了个女儿，可在我眼中，一家三口便是最好的，再也插不下别的。”云华春说道。
“你是想朕给你闺女赐婚？”帝王听罢开口道。
“陛下，不可。臣本就出身草莽，婚姻嫁娶自然是门当户对的好。嫁到大户人家去，臣怕她受了委屈，臣没什么本事，到时候都不能给女儿出气。”云华春急忙说道。
他闺女不敢过来就是怕赐婚什么的，他要是给闺女整了这么个东西，怕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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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孤懂了，那就赏个公主当当吧，驸马不满意就换。”太上皇似笑非笑道。
云华春低头不敢应话。
这……
其实当个公主也不错，但他和太上皇相处了一会儿，太上皇话里的真真假假他摸不准，自是不敢答应的。
“太上皇，时候不早了，您该喝药了！”钟达上前说道。
“哼，你就会给他打掩护，他怕是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奴这不是算着时候提醒您的吗？”钟达哭笑不得指向旁边的香篆钟。
“得了，吃了药又得睡，今天只能这样了。”太上皇不高兴道。
“父皇，您安心吃药，云爱卿我先带下去了。”长孙翰说道。
这一次，太上皇没有阻拦，任由云华春跟着皇帝往外走。
出了光冕殿，皇帝上了小轿子，云华春只得跟在后面，被风雪吹了满脸。
听闻光冕殿周围的动静越来越小，长孙璟叹了一口气。
“钟达，你说孤这是贪心吗？”
钟达端着个小金碗上前，里面装了半碗褐色药汁。
“奴不知道。”
“自始皇起，便有人源源不断去海外求长生之术，可未曾有人见过仙人。谁知道，这天底下真的有神仙，还有人遇到神仙！”
“孤已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本想就这么熬着，可孤不甘心啊！”长孙璟说道。
“太上皇，该喝药了，喝了药身体才会好，药凉了更苦。”钟达递上小碗道。
长孙璟啧了一声，接了药一口灌下。
“便是那天上的神仙都要下凡受苦，在路边饿死冻死，太上皇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在老奴心里啊！那神仙高高在上不跟百姓占因果，唯有太上皇您和陛下兢兢业业，为的都是天下百姓。”
“所以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让他们下凡冻死饿死，而太上皇您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您就该好好的！比神仙好！”
被人贴脸拍了番马屁，长孙璟的脸色好了不少。
可还是吹着胡子嫌弃道：“你就会哄孤 ！”
第178章：你的消息
“哄来哄去都是为那男爵说好话！”
“日久见人心孤不信，有的人穿着人皮装着人心，装得再像也不是人。云华春此人如何孤不知晓，翘起来是比朝堂上那帮人好多了。”
“孤不问他，自然会有人来找她，挡也挡不住。”
钟达把碗放到一旁，换了个装着清水的瓷碗。
“那些人哪敢在太上皇面前作祟呢？有太上皇护着他，云华春自然是能安稳的。”
云华春跟着皇帝的车架一路去了上阳宫。
前头的公公走哪里他跟哪里，端茶他就喝，喝完还致谢。
长孙翰走在前头，侧耳听着。
跟了半路他算是明白了，这云男爵是个锯嘴葫芦，问什么答什么，就三言两语。
平日里，都是臣子跟在他身边，主动开口说话，哪怕是讨要什么。
这人倒是老是乖巧，坐在原地等他开口。
“云爱卿饿否？”长孙翰开口道。
“回陛下，不饿，臣刚刚做点心的时候尝了几块。”云华春说道。
怕做坏了他尝了一块，其余的便是御膳房的厨师们做的点心，他顺带吃了两块。
“到晚膳的时候，你陪朕用顿饭吧。”
“是，陛下。”
皇宫里的御膳还算丰富，各种肉类做了好几碟子，蒸的、煮的、烤的，各种各样，就是大冬天没什么青菜，萝卜白菜为主料。
其中的味道自然是不用说的，花样和口味都做得很足。
萝卜做了两道菜。
一道是凉拌萝卜丝。
发丝般粗细的萝卜丝均匀摆在碟子上，上面撒了点点葱丝，雪中覆绿，精神得很，入口生脆爽口。
旁边还有一碟子油醋汁之类的东西，云华春估摸着是调味用的，直接倒了上去。
还有一碟子菜云华春也不知道叫什么。
上面飘着好几朵晶莹剔透的花，下面是奶白的汤羹，像雪上生莲。
云华春尝了几朵花，发现是生萝卜切片做的。
第一次在大晋吃这么新鲜的饭，云华春吃的津津有味。
坐在高座上的帝王瞧了云华春一眼。
见他埋头吃饭，不似刚刚那般含蓄说自己不饿，一时间心里有些好笑。
大殿内一时之间只剩下两人动筷子的声音，其他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吃完饭，云华春还等着陛下训话呢。
谁知他刚刚站好，就听得上面的人说了一句。
“今天时候不早了，爱卿明日记得来上早朝。”
轻飘飘一句话，砸的云华春有些晕。
还要上朝的吗？
他不是来领赏赐就走的吗？
“陛下，臣没上过朝啊！”云华春无奈道。
他以为跟陛下私底下见个面，他把红薯交上去就行了，哪整那么多麻烦事。
“朕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上朝的，去把钟公公喊来，找人教教你吧。”长孙翰摆摆手道，脸上戴着些许疲惫。
听闻有钟达，云华春安心了不少。
但心中好奇，钟公公在这宫里究竟是个什么位置？
怎么太上皇和皇上都用他？
难道是大晋皇宫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了雪，北方呼呼刮着。
云华春在侧殿等了片刻，听到前头的一阵动静，起身望了一眼，是钟达来了。
“钟叔！”云华春笑道，脸上神色轻松了不少。
“华春！”
两人各打了一把伞，在长长宫巷慢慢走着。
“钟叔原先可没跟我说，您在宫里当大太监呢。”云华春无奈道。
先前钟达说他就是个普通太监，衔儿是个普通王爷家的郡主。
如今想来，彼此之间都埋着不少秘密。
“我原先奉命照顾衔儿，如今衔儿有你照顾，我也安心。”
“那衔儿父亲呢？”
在钟达原先的描述下，衔儿的父亲就不像个合格的爹。
这么小的孩子生下来就不管她，然后从京城带到西北，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还碰到胡人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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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自己……
罢了，他也不提自己了。
钟达眉眼似带笑道：“衔儿的父亲如今回来了。”
“我带你走的这条路，便是去见衔儿的父亲。”
云华春看着远处东宫挂着的牌匾。
“衔儿的父亲是太子？”云华春神色一凛道。
“正是。”
“不过太子殿下并不知道你是衔儿的师傅，他只知道姜家给衔儿选了一位老师。”
东宫之主可跟普通王爷是两回事！
云华春没来京城前就知道王爷这位置是能传三代再削掉的，所以京城里的王侯贵族遍地都是，但不一定有实权。
云华春忽的不说话了，沉默走着，走着。
他得好好缓一缓，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还不到东宫门口，身着锦服头戴紫金发冠的男子迎了出来，样貌瞧着跟陛下有几分相似，理应是太子了。
云华春赶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瞧着比他年轻，面容白净，像极了肤白貌美的俊俏书生。
长孙颍赶忙上前扶住云华春：“男爵客气了，不必如此大礼。”
“男爵送良种进京，为天下百姓不再忍饥挨饿，是百姓的福星，更是本宫的福星。”长孙颍饱含深情道。
太子这般礼贤下士，若是其他朝臣在此，自是欣慰不已。
可在云华春的心里，姜衔的父亲形象实在不是很好。
即便此刻太子再亲切，云华春还是本能对他不喜。
他不知道太子要多偏心，才让自己的亲闺女被人欺负。
一路相处，他虽不敢把衔儿当亲人，但也颇为怜惜这个孩子，所以对待太子，他并不像对待两位帝王那般心中敬畏。
一路太子热切跟云华春说着话，云华春一一应着。
“男爵今夜便歇在这里，缺什么男爵尽管吩咐下人。”长孙颍留下这句话出了屋子。
“钟公公。”云华春看向身边的钟达。
“时候不早了，明日上朝，我再来接你。”
“唉，好！”
听到这话了，云华春心中妥帖。
钟达欲要离开，又把头转了过来。
“对了，有一事忘了跟华春你说。”
“在你来之前，白龙使的人把你的身份都打探明白了。”
云华春瞪着眼睛，不知该错愕还是该吃惊。
第179章：祖父
“那我家中长辈你们都知道了？”
钟达点点头。
“华春你放心，陛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对陛下和太上皇而言，你先献了白糖方子，又递了红薯，这功劳大过一切。”
“京城里爱胡闹的权贵子弟不在少数，离经叛道的事情他们做了不少，陛下不会跟你计较这个。”
“若你当初真有什么大碍，想必陛下定会帮你从李家那里讨回公道。”
纵然钟达安慰了云华春一番，可他终究心绪难平。
左右事情已经这样，他还能如何？
东宫里的太监给云华春备了好热水，他泡了个脚就上床歇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住在别人的地盘，非常没有安全感。
云华春今夜连空间都没进，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努力逼自己睡觉。
云桃跟她娘躺在一张床上，昏昏沉沉间感觉身边人在翻来覆去。
云桃打了个哈欠，睁眼望了眼漆黑的屋内。
今天降温，晚上更是冷得厉害，家里没厚被子，便压了好几层薄被。
她娘担心晚上会很冷，让她过来一起睡。
“娘，怎么了？”云桃困倦的声音响起。
“担心我爹吗？”
这话落音后，一旁布料摩挲的声音停下了。
“倒也不是担心你爹……”万红梅沉默了半晌补充道，“他今天一天都没进空间，怪不习惯的。”
云桃听了只想笑，倒没有笑出声。
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那我爹肯定今晚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唉，不管他了睡吧。要是明天再不进，我真担心出什么事了！”万红梅叹了口气。
云桃闭着眼默默思索着，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景色。
第二天，云华春醒得极早。
床榻虽软，但他睡得并不舒服。
云华春刚刚在床上翻了身，便听得屋外太监的敲门声。
“云男爵，您醒了吗？”
“醒了，怎么了？”
“时候差不多了，您该更衣上朝了！”
云华春看了眼透过窗户的晨光，应该七点不到。
“行，我这就起来。”
“那奴把衣服送过来！”
云华春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往外走了几步。
准备伸个懒腰活络一番筋骨，刚刚抬起手来，屋内忽然闯进一大批的太监宫女。
进来收拾床榻，端水送饭，还有弯腰请他往桌前走的。
“我伺候男爵您洁面涑口吧！”小太监笑靥如花道。
云华春却是绷紧了背脊冷着脸拒绝道：“我自己来就行。”
“我不喜与人接触。”
得了云华春的吩咐，小太监俯身安静退到一旁。
洗完脸吃完饭后，宫女们给云华春带来了套新的男爵服。
云华春瞧着布料的成色，应当是刚做出来的新衣服。
穿上去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这朝服宽松，身形做个差不多都能穿，不拘高矮胖瘦。
到了穿新鞋的时候，云华春心中诧异。
未曾有人过来量过他的脚，这新鞋穿进去倒是分外合脚。
细节虽小，便足以体现这皇宫服务人员的职业素养，当真厉害！
吃饱喝足的云华春在小太监的指引下，一路向着广阳殿走去。
拐过了一道宫墙，云华春听着前面声响渐大，期待并好奇着。
站在岔道口，云华春瞧着那些按照品阶穿着各色朝服的大人络绎朝着正前方的大殿走去，一时间心神澎湃。
这可是古代帝王上朝，正在他眼前上演着。
只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此刻天阴沉沉的。
要是太阳能漏出几分光彩，肯定更加夺目。
“云男爵，您往这边请！”小太监示意广阳殿的侧殿。
“您先去侧殿喝口水，陛下稍后会传召您的。”
广阳殿的侧殿富丽堂皇，金丝楠平铺地，左右的桌椅用的黄花梨、紫檀一类的木材。
云华春 昨日心中慌张没有仔细打量。
现在看着这满屋子的家具，随便带一件去他们那里，都是能换上间小房子的价格了，说是黄金铺地也不为过。
云华春坐下后，太监依次给云华春上茶端点心。
云华春刚刚端起茶就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影。
他缓缓抬起头，从脚尖慢慢往上看着。
瞧着一个身着紫袍，腰束金玉带的男子站起他面前。
这个脸！！
云华春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茶都没端稳，泼出来不少。
“呼呼……”
云华春手忙脚乱把茶搁在旁边的桌子上，在衣袍上擦了擦手中的水渍，好在茶水不太烫，不然指定给他烫伤了。
笔趣阁
“小心些。”云徽言见状给眼前人递了块旁边拿的帕子。
云华春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心中纠结了一会儿立马妥协了。
“祖父，谢谢……”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记得老夫！”
云徽言站在云华春面前，面色不悲不喜，只寥寥几句话，都云华春有些紧张。
“老夫要上朝了！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瞧你一眼。”
“祖父！”云华春心中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等下出宫去我府上坐坐吧。”
云徽言说罢转身离开，挥一挥衣袖，让云华春揪心了半天。
小时候他经常见祖父。
或者说，祖父是看着府里孩子长大的，不分嫡庶。
云家的规矩严格、赏罚分明 ，府中的孩子犯了错 ，小到挨骂 ，重到挨打，谁来求情也没用。
但有一点跟别的府里不一样，云家的嫡子庶子都是养在一起的。
他甚至还记得幼年时祖父训过的话，无论嫡庶他们都是云家的子孙，是手足相亲的兄弟，应该互帮互助，同心同德。
如今回想起来，同辈的孩子里，他许是最差的了。
云徽言慢慢往外走着。
家里丢了个孩子的事情他知道，十几年前云徽言曾惋惜过。
哪怕那孩子做错了事。
做错了还有弥补的机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人命不一样，人没了就真没了。
这么十几年过去了，家里人都以为云华春早就不在。
可谁料到，他回来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云徽言回想了自己这些年一步步走过的路。
他是科举考上来的，在官场起起伏伏了数年，靠着自己的本是走到了这二品尚书的位置，此生怕是难再进一步。
他年岁已高，快到告老还乡的日子。
第180章：早朝赏赐
他离开朝堂后，云家就没在京城的人了。
对于这些事，云徽言看得很明白。
家中的儿孙是他看着长大的，没什么高中三元的天纵奇才，入朝为官也不是一蹴而就。
况且大晋这么大，青年才俊层出不穷。
与其在京城跟人争个头破血流，不如回乡好好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家中最为勤勉的子弟便是他的大儿子，不过在仓兴府当了个知府。
知府摆在京城是完全不够看的，可足以庇佑家中的子弟。
谁知道，这半路杀出来的南潼府的男爵也是他的孙儿。
从陛下那得知这个消息，云徽言心情复杂想了半宿。
第二日上朝是还被同僚探听陛下问了他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云徽言一个字都没往外透露，摇摇头，把这些事抛下。
儿孙自有儿孙福。
孙子能在外面混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他自己的本事。
自己这个当爷爷的没帮他什么，又怎么好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去占便宜。
云华春在侧殿待了一会儿，就被太监带到了广阳殿外的长廊外。
说是让他在这里候着，陛下等下要传召。
云华春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望着前面站着好几位同样身着官服的大人。
那几位大人看着年岁不小，皆留着一把长长的胡须，瞧了云华春一眼，许是看到了他身上男爵服的颜色，也就不再打量。
一行人安安安静在廊下吹着风，冻耳朵。
“传召云男爵！”太监的唱和声一路穿到廊上。
云华春赶忙埋着步子往前走。
“这位便是云男爵？”
“我以为是年近古稀的种地老汉，想不到竟如此年轻！”
“早知道上前跟这男爵搭几句话，沾点儿仙缘呢！”
廊下的几人语气中有些惋惜。
云华春还没走到殿前，就瞧见里面呜呜泱泱的人影，早些时候他就在广阳殿外见着了不少人。
今日是大朝，满朝文武齐聚一堂，云华春望去瞧着像是装了两三百人的模样，从殿内到殿外。
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上上下下人都望着他，几百双眼睛齐齐盯着他。
其中不乏一些熟人，譬如他祖父、裘明峰、齐坤、这些他比较熟悉的人。
再抬头往上前，帝王戴着冠冕坐于龙椅之上，自是威严肃穆。
“臣云华春，拜见陛下。”云华春跪下叩首行礼道。
“免礼。”
“谢陛下。”云华春麻溜从地上站了起来。
“爱卿带着良种千里迢迢从南潼赶来……”
长孙翰当着朝臣的面把云华春夸了又夸，说他遇仙得此红薯，先给朝廷，乃是大功一件。
周围的大臣们听了跟着纷纷附和。
这不仅是大晋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
顺带拍了拍陛下的马屁，还是陛下您做的好，神仙才会赐下如此良种，如此，还是陛下您最厉害。
云华春在一旁竖耳听着，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
“朕听闻，那老神仙还传授你一些育田之法，可让这地里的粮食增产，你可还记得多少？ ”
云华春低头拱手上前：“那神仙给臣讲了一番种田的道理，臣大抵还记着！”
周围的大臣全都安静听了起来。
跟神仙讲话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也不知道这男爵记住了几分，。
仔细听听，说不定会沾上几分仙缘。
“人要吃粮食才能活，吃的多了长得壮，这地里的庄稼也是一样的！”云华春捡了一些大白话说着。
大意就是，地里的庄稼要产量高上去，肥料少不了。
如果不肥地，地里的庄稼吃不饱，收成就会一年比一年差。
但这肥地也有它的规矩，得在庄稼种下去之前便添好肥料，剩下的时间也能浇，但不能浇太多了，否则一口喂太多庄稼会被烧死。
其次，这肥料也是有区别的。
比如这林间落叶的烂泥，比如这剩下的骨头蛋壳果皮，还有人畜粪便等。
关于如何炮制这些农家肥，云华春还举了几个例子。
“……这肥料的来处方便，炮制出来后，地里的粮食能增产，普通百姓也能轻松一些，不用种那么多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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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满殿的大臣云里雾里！
这似乎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
仙气飘飘的老神仙传授的尽是些屎尿屁的东西？
跟什么长生之法完全不搭。
一时间，他们对云华春的七分好奇只降到了两分。
户部的大人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在云华春说了这肥料能用的粮食广泛，不止是在红薯上，其他的地里的各种粮食都能用。
如此一来，过几年大晋就不会有缺粮问题！
每年也不用耗费那么多的粮食在赈灾上。
“此法让户部的人记下，传给天下百姓吧。”
“若天底下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爱卿的功劳不小！若是朝野上上下下都能如爱卿这般为朕分忧，我大晋何愁不能国富民强！”帝王说着望下扫了一眼。
有些夸奖优等生再拿差生做比较的意思。
周围朝臣对云华春也是马屁拍穿了。
有亩产千斤的良种是谁都挑不出错的好事，这个时候谁敢挑毛病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平日里挑剔的御史大人们，罕见的安静，除了夸了几句云华春。
有遇仙的传闻在，且不论这良种如何，要是云华春讲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们定然是跳出来指着云华春的鼻子骂。
平日里他们连皇帝都没少骂，帝王再生气也不能斩言官。
而云华春的表现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只提了种地的事情。
语气态度不卑不亢，不居功自傲。
“既是大功一件，朕给云华春提几品爵位，众爱卿以为如何？”长孙翰顺势说道，难得今天他心情不错。
“臣赞同！”
“云男爵一心为民，自然得赏！”
众大臣纷纷附和道 ，只有云徽言端着没说话。
他这个当爷爷的怎么好给自己孙子说话？
“不可啊！陛下！”云华春当即就跪了下来。
“哦，为何不可？”
“臣只想老老实实种地， 其余的事情臣一切不懂。”云华春说道。
第181章：荔安
“要说这仙缘也不是臣得来的，那老神仙只是担心臣女年幼，不懂这仙种的贵重，陛下要赏赐，不如赏赐臣女吧！”云华春跪下请求道。
一时间，大殿之内安静了不少。
这仙缘确实是云男爵靠着女儿得来的。
但在座之人扪心自问，这么大的功劳放在眼前，他们是做不到跟云华春一般大公无私。
“行，朕便依你。”
今日大朝把文武百官给喊过来，主要是喊大家来瞧瞧这仙种。
瞧过了也就散朝了！
皇帝的赏赐很快就给了下来，封云桃为县主，同时还给了一块封地，在南潼府边上。
作为县主，不是人人都有地的。
王爷藩王都可以替自己的儿女请封号。
大晋虽大，虽不至于满大街都是宗室女，但每年都能冒出好几位，再多地也不够分。
于是一般的县主公主都是空有名号，顶多京城旁边分几百亩地，逢年过节领点儿宗室发的零花钱。
云华春的男爵便是空头支票之一。
算是安抚世家和王侯的一种手段，跟爵位传承是两回事。
唯有那受宠的公主才有机会封地，但公主的孩子终究不是皇姓，有个封号的还能继承母亲的半边封地，没有封号的只能等地被回收。
云桃不是皇姓，长孙翰念着仙缘打算卖云桃一个好，在圣旨上加几笔，让她多传几代。
南边人少，都是野兽遍地的山林，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作为县主，各类封赏少不了，京城旁边的地都能分得千亩。
云华春硬是在御书房大胆跟皇帝讨价还价。
“陛下，能不要这京城旁边的地吗？京城离南潼太远了，这么远的地种着不方便！”
长孙翰欲要叫旁边的太监拟旨，听闻这话抬头打量着云华春。
“不要京城的地？”长孙翰眯着眼睛道。
“对啊！京城太远了，来来回回要走几个月呢！”
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京城入秋太早了，冬天又漫长，一年四季种不了什么东西。
哪像南边，四季都能种，还有青菜水果吃！
这话云华春只在心里想想，不敢跟帝王这么说。
“都是用来种粮？”
“自然不止粮食，南边的水果多，种点儿水果，吃不完的制成蜜饯，一年四季都能吃，还能种菜……”云华春随口道。
“行，果子熟了也给朕送点儿。”
长孙翰心想，既然云华春心中只有地，他这个做皇帝的自然是要满足臣子。
本来国库就空虚，要从他私库里挑点儿好东西赏赐下去，还要在京城里挑块儿地给云华春造府邸，要花不少银子。
如今看来，全都不用了。
直接划点儿南边的荒地，既是帮着朝廷开垦荒地，富足百姓，来年还能多交点儿税。
实在是一举两得之事。
“是，陛下。”云华春一时有些语塞。
最终圣旨写好了，陛下把南潼旁的荔安县封赏给云桃，云华春的爵位倒是不变。
“朕听闻爱卿在南潼府开了个书院，还给女子免学费，朕的长孙女便在你的书院中念书。”长孙翰搁下手中的笔墨问道。
云华春马上弯腰俯首，一副聆听圣意的模样。
他收的时候可不知道衔儿是谁的孙女！
“爱卿既喜教书育人，何不考虑留在京城国子监？可教天下才俊……”
“陛下，臣惶恐。”
“臣没什么大志向，更没什么才华，怎么敢教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的学生教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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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盼着周围村民的孩子能多学认点字！他们若是不识字，一辈子只能垦地种菜，穷到卖儿卖女的时候，连卖身契都看不明白。””
“ 哪怕童生考不上，当长辈的能识字，那孙辈自然也不差。若是他们的后代识了字，刻苦些的考上个秀才就能改换门庭。”
“村村都识字，那村子的人肯定不会穷到吃不饱饭！”
“臣能力有限，只能在自己村子旁边建书院，教教村子里的人，其他人是教不过来了。”
云华春可不敢讲启迪民智富强百姓的说法。
自己眼前站着的是王朝的独裁者，帝王可以爱民，但不一定希望天底下的百姓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多了，便管教不过来。
他刚刚壮着胆子不要京城旁边的封地，也有装傻的嫌疑。
“况且，臣是收了郡主学费的，还收了五十两银子呢！”
帝王抿唇，眉宇间透露着满意之色。
“若是朝野上下能多几个跟爱卿一般的贤臣，朕这个皇帝能轻松不少啊！”
这话长孙翰倒是发自内心。
云华春的背景被白龙使摸了个干干净净，虽不知他什么时候有了奇遇。
但从目前的一言一行来看，他是一个不多见淳善之人。
还不慕名利，只爱种地，虽不入朝廷，但在山野里也能给朝廷做贡献。
若说先前长孙翰还有些羡慕云华春的仙缘，可瞧着云华春种地的执念，他一时间摸不准。
难道眼前人或他闺女是农神转世？
下来给大晋种地送粮的？
帝王的心思转瞬即逝。
把写好的圣旨塞给云华春，让他麻利滚出宫。
爱种地就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去，明天别忘了去户部写方子。
看着他有仙缘还挺烦的！
云华春捧着圣旨一时间有些茫然，这就成了？
“云男爵，您是打算去哪儿呢？太子殿下嘱咐过奴，送云男爵一程。”一旁的太监笑容灿烂道。
太子吩咐的？云华春有些诧异。
不过更关心的是自己去哪儿？
昨天是歇在宫里的，他的东西和马车还在白龙司，明日还要去户部找户部的大人们写肥田方子。
云华春左思右想，“去刑部云尚书家里吧。”
云尚书是他祖父，白龙司没住的地方，他去祖父家里住一夜总行吧。
要是祖父不让他住，他只能去住客栈了。
“男爵稍等，奴这就去驾马车过来。”
云华春上了马车，车后面还跟着几个宫里的侍卫。
他上车看了一眼，以为宫里的马车都是这样的。
殊不知在他马车后，还跟着几位持剑的白龙使。
第182章：云尚书府上
“太上皇要让我等在暗处保护云男爵，可这云府你我进不去。”
“等下，我记得云尚书隔壁是洪大人的院子，你跟洪大人是表亲。”
“不如我们去洪大人府上瞧瞧。”
“走！”
皇宫正门外也候着不少人，带着自家的马车奉命蹲守云华春。
云华春虽刚到京城，可他的画像早就传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宅院。
更有甚者，直接把他的画像挂在墙上，跟旁边的神佛像一起，企图沾沾运气。
遇仙之人终究跟凡人不一样！
瞧到云华春上了宫里的马车，众人歇了心思，纷纷驾着自家的马车回府禀报去。
这不是他们请不请得回来的问题，而是他们压根不敢。
自家的爷见着陛下都得下跪，他们怎么敢去拦皇宫的车架。
马车驶到云府正门，太监下车敲了敲门。
门房瞧见自己门外站了位公公，不禁打了个哆嗦。
虽不是第一次见公公，可瞧见宫里来了人，难免心中害怕。
到地儿了，太监自然该走了。
“云男爵，奴该回宫向太子复命了。”太监恭敬行了个礼道别。
“辛苦公公了。”
“能帮云男爵做事，是奴的运气，怎么能说辛苦呢？”太监笑得灿烂如花道。
心底确有几分诧异的，这云男爵姓云，来了这云尚书的府邸，要说两人没有关系他是不信的。
只是，这消息藏得太结实了，他还是才知道。
云府的大门很快打开了，下人迎着云华春往府里走。
云华春是第一次来自家祖父在京城的宅子。
虽说祖父是个二品官，但宅院比他想象中的小不少。
前院没什么景致，一排冻成光杆的竹子立在墙角，地上的冰雪还未化开。
云华春觉得自己穿的就像根竹子，不禁多打量这竹子几眼。
“祖父！”
瞥见了回廊那边走来的人影，云华春赶忙上去行礼。
“嗯，这是你…几个侄子。”云徽言示意身后的几个孩子。
云华春瞧了一眼，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最大的不过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想必是来京城赶考念书的，所以才在这里。
不过他出了宫就来云府了，什么礼物都没带。
唉，厚脸皮也不是第一次了，日后补上吧。
“见过伯父！”
几个孩子纷纷行礼道，偷偷抬眼打量这位伯父。
他们之前一直住在仓兴，幼时从未见过这位伯父，家中人更是谈都不曾谈起过。
忽然冒出来一个伯父，还是个男爵，更是同窗口中争相讨论的对象，一时间不免有些好奇。
入了内堂，小厮端上来暖茶和点心。
云华春捧着茶杯坐立难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几个喘息间，似是下定了决心。
搁下茶杯跪在地上忏悔道：“孙儿有错！”
云徽言叹了口气站起来，“起来吧，这么多年过去了。”
几个坐在一旁的晚辈被这场面惊得不敢动弹。
“孙儿不敢起来……”云华春悲痛道。
这错虽说不是他干的，但这个锅得他扛着。
“这么多年了，都没多少认记得了，你吓着几个孩子了。”
“怎么，是要我老头子亲自扶你，你才愿意起来吗？”云徽言望着眼前的云华春道。
云华春自是不敢拖大，立马站了起来。
“祖父！”
“人好好的就行。你都当爹当先生的人了，日后记得时时刻刻警醒自身，给家中的孩子，给你的学生做个榜样。”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是，祖父！”云华春老老实实道。
府里的几个主子聚在一起吃了晚饭，府里没有女主子，老夫人身体不好，早就会仓兴府养病弄孙。
桌上菜肴虽丰，但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吃完孩子们熬不住先跑了。
云华春看了眼祖父，心想该说些什么。
倒是云徽言先打开了话匣子。
“你今后有何打算？”
“孙儿打算继续回南潼种地教书。”
云徽言听罢点点头，还算不错。
“你有个闺女，是叫桃儿吧？”
“是啊祖父，桃儿这个孩子可孝顺了。”
云华春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词形容自己的闺女，闺女在他眼中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可跟祖父不能这么介绍，只能选个中规中矩的词。
“那孩子今年多大了，遇仙一事后，你为这孩子如何打算？”云徽言挑着要处问道。
云华春大大咧咧来了他府上，想必明日这是他孙儿的消息传得满城皆知。
若这事只是个孙儿还好说，可有仙缘的是他的曾孙女。
女孩子名声太大了，在这世道不是什么好事。
“我跟陛下为桃儿求了封赏，得了个荔南县主的封号，荔南便是桃儿的封地……”云华春慢慢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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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封号在，他就不担心闺女的未来。
“那孩子定亲了吗？你可曾想过她日后的姻缘？出了遇仙这事，她怕是今后的姻缘不好说了。”云徽言想道。
若是桃儿是个男子，有这名声在，不愁娶到好妻子。
可若是女子名声太盛，一是担忧求娶的人太多，二是担心这些人别有用心。
“桃儿还小，我想把她在身边多留几年。挑选夫婿这事……不止要我们满意，更是要挑一个桃儿喜欢的，待她好的。”云华春斟酌了一番道。
选女婿是个太遥远的话题！
闺女才十五岁呢！
这会儿上门提亲他统一当禽兽处理了！想都别想！
云桃还在襁褓的时候，云华春就担心过这个问题。
他见过不少结婚又立马离婚的人，大马路上都是。
倒不是说不合适就不能离婚。
只是他想闺女少走点冤枉路，少 受点儿挫折。
那要是遇上一个最合适的人，一辈子宠她爱她是最好不过的！
“你心中有数便好！”
出了这事以后，这曾孙女自然是不能跟寻常家的女孩一样对待。
便是多留几年也无碍。
谈到孙辈的婚事，云徽言心中不知怎么想到了黎千宸。
那孩子他喜欢的紧！
黎家和云家有婚约在，当初并未指明是哪个孩子，但能成为一家人自是好极了。
不过现在婚约没了，云徽言没提这茬。
第183章：隐藏剧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这个孙子便是很好的例子。
若是他事事都要操心，怕是不能安享晚年了。
跟祖父聊了几句，瞧着天色不早了，云华春自觉告退。
尚书府不算大，但人少宽敞，收拾出两间客房足够云华春住的。
白龙司那边也派人把东西送过来了，云华春在自己带来的东西里翻找了一番，要了个热水就回床上躺着了。
云华春睡得极早，还不到点蜡烛的时候。
白龙使的人蹲在屋檐和墙角，观望着院子那边的动静。
“男爵今日歇息得真早啊！”
“许是上朝累极了。”
“男爵赶路的时候不也是歇这么早的吗？”
“盯紧点儿，可别懈怠了。”
与此同时，云家附近的宅院也不安宁。
听说了遇仙的云男爵就在云尚书府上，不管聪不聪明的人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
“好你个云徽言，藏得这么深！”
跟云徽言相熟的人抱怨道。
“原来是云尚书家的人，为何先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不是说这人是西北逃难来的难民吗？”
众人想不明白其中的干系。
李家却是平静不了，或者说云华春出现在朝堂的那一刻，便在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早些时候，京城里听到的白糖方子 ，听到这献上白糖的人，李家几位主子顿时就想到了云华春。
尤其是在知道这人是西北逃难来的，这云华春当初不就是被打个半死丢在西北吗？
还是他们家中几个兄弟一起赶过去看着打的。
这人会不会记仇呢？
几人心慌之余，听到陛下的给云华春的赏赐顿时安心下来。
赏了个男爵当当。
男爵是个什么东西？
京城随便随便丢块砖头砸人，都能跟侯爷伯也车上关系，别提什么男爵。
可当云华春忽然出现在朝堂上，还带着仙种而来。
这是他们当年万万没想到的结局。
难道这人是来报复的？
已嫁做人家的李家小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砸了好几个茶杯。
这些消息云华春都不在意，因为他躺在床上以后，立马进了空间。
好几天没跟媳妇闺女见面了！
万红梅和云桃也早早歇下了，除了因为近两日天冷了一些，还有在等云华春的缘故。
听到空间里有动静，母女俩对视一眼，表情兴奋，闪身进了空间。
“爹！”云桃喊道，上去抓着她爹的胳膊。
“爹你没事吧，你好几天没进空间了，纸条都没留一个。”云桃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呢？在家帮你娘没？”
“媳妇！”云华春看着万红梅忽然出现，开心喊了一句。
万红梅看着自家男人出现安心了不少，表情也不似之前热络。
“怎么？记起我了？我怕你在京城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了！”万红梅带着几分怨气道。
两天都没个消息，怪叫人担心的。
“我这不是一直在皇宫里吗？都不好进空间！”云华春诉苦道，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的这几天的经历。
“……我一进太上皇的宫里，就碰到了一个熟人，你们猜是谁？”云华春卖起了关子。
“是钟叔吧。”万红梅说道。
自家男人哪有那么多的熟人？
“媳妇你真聪明！”云华春夸奖道。
云桃吐吐舌头，有点无奈。
“钟叔既然在太上皇身边，那衔儿……”云桃想道，这两人身份自是不同寻常。
“衔儿是太子的长女。”
“什么？”云桃不觉提高了音量，脸色一变。
夫妻俩看着自家闺女，“怎么了？闺女？”
“衔儿真的是太子的女儿吗？”
“真的啊！钟叔没必要骗我，我也见着太子和皇帝了。”
“那太子，只有一个吧。”
“爹，衔儿开场的时候也出现过……”云桃说着，脸色发白。
书里面写了 一句，说是大晋想要和胡人议和的时候以表诚意，送了太子的女儿前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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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郡主去胡人的营地没多久，就病逝了。
后来太子也死了。
书中是从苏淮某个小弟的视角来描述的，那个小弟救了一个从胡人营地掏出来的侍女，从她口中得知了不少关键信息。
而这侍女便是郡主生前的侍女，说郡主受辱而死。
提到这个郡主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
而且当初云桃完全没想自己能跟皇室的人搭上关系，所以这条信息对他们没用。
云桃只仔细列出了跟自己家有关的信息。
听完自己闺女的一番话，夫妻俩都沉默起来。
衔儿可以说是他们俩看着长大了……
被送去和亲的真的是衔儿吗？
“闺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们？”云华春问道。
他看闺女的脸色不太对。
听到这话，云桃惯性抿唇，这是她紧张时候会做出的反应。
“……衔儿的事情，我没想瞒着你们。我们遇到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个小男孩。哪怕知道她是郡主我也没想过书里面出现的人是她，有没有可能找了替身？”
“或者说，太子不止她一个女儿。”
“太子好像确实不止衔儿一个孩子，我明天再去打听打听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确实瞒着你们了……”云桃无辜道。
“爹，你知道云华春为什么能当胡人的使臣跟大晋谈判吗？”
“为什么？”云华春摇摇头道，不明白。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件事。
哪怕他叛国投敌，既没本事又没学问，怎么能当谈判的使臣呢？
原身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
“因为，云华春把自己的女儿献给了胡人二王子当侧妃。”
“二皇子非常喜欢他这个侧妃，云华春才当了大官。”
这是她爹为什么从废柴变成了大反派。
也是云桃看不下去的原因之一，看着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卖身求荣，还不得好死，这书谁会喜欢呢？
而且，云桃没想到他们一家人真的能穿书。
为了防止爹娘担心，她就删去了这部分，只说了自己爹未来是反派。
等他们逃到南方以后，就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胡人这么远，她去哪里遇见二王子呢？
嫁是不可能嫁的！
第184章：文弱但不傻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呢？”万红梅又气又心疼。
“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吗？我们刚刚穿过来就碰到胡人入关，况且……咱现在不是来南边了吗。”云桃自觉理亏道，语气不断变小。
“没事，没事。现在咱闺女是县主了，还献了良种上去！哪怕是胡人打过来，陛下都不会让闺女嫁过去的！”云华春安慰自家闺女道。
纵然他不懂什么政治，也知道闺女如今在大晋的重要地位。
红薯对整个大晋来说极为重要！
还有他这些没誊写出来的肥料方子，用下去以后，地里的粮食增产是一定的。
不管在原著里自己闺女怎么认识的胡人王子。
两国这种关系，大晋不会让他闺女嫁到敌国。
“我不担心我自己，就是怕你们担心。”云桃轻轻眨眼道。
“唉，你这孩子。”
云华春今天晚上进空间，本来是想跟闺女媳妇分享闺女得了封赏这件喜事。
可听了闺女隐藏的剧情以后，几人都有些担忧，草草说了几句，各自出了空间。
“你这孩子，藏着掖着干什么？”万红梅抱怨女儿道。
“娘，我这不全都跟您说了吗？咱家刚刚来的时候多乱啊，还有胡人在后面追，我那个时候脑子一团乱，剧情也记不明白……”
云桃哭丧着脸道，企图装可怜蒙混过关。
“那是原书剧情的选择，又不是我的选择。您担心我还不如担心衔儿呢。”
“我就怕衔儿是书里写的那个郡主。”
万红梅听了又跟着叹了口气。
“你爹说他明天再打听打听，等他打听明白了，咱再想想办法吧。”
云华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赶忙去户部干活。
薯种还不到种的季节，但肥料方子可以现在学。
云华春坐在户部办公的衙门里，左右一群上了年纪的大人围着他。
看着他提笔写这秘方。
土氨肥：鲜牛粪五十公斤，黄豆粉半两，熟石膏粉五公斤，密封存于阴凉处三天，即可使用。
硫酸肥：人尿五十公斤，熟石膏五公斤，水二十五斤，密封存十天后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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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堆肥：鲜稻杆麦秆，均匀泼上粪便和水，以及少量粪便石灰，一层一层堆积，至五六尺，放置十天，待其烂透熟透即可使用。
蛋壳、鱼骨、草木灰、林中烂泥、牲畜粪便……等皆可当做肥料。
云华春提笔写着，顺带写了些注意事项。
云华春写完以后，众人相互传递传看。
“云男爵，百姓们种地没少用这牲畜的粪便，我看男爵这肥料还要炮制一番，有什么道理吗？”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人问道。
这其中的道理云华春也不大明白，总是跟什么微生物化学反应相关。
要他细细解释，他解释不来。
“这方子是仙人告诉我的，我不大懂。”云华春一脸正经道。
问这其中的诀窍是什么，不如去问仙人吧。
诸位户部大人拿着肥料方子无比郑重。
“这肥料不拘红薯地还是什么地都能用，不过不能用太多了，烧苗。土氨肥做的时候怕热，要是天太热，得在山里挖个地窖存里面。”云华春说道。
土氨肥得放于二十五度以下空间发酵，没有温度计，云华春也懒得解释这二十五度究竟是多少。
放在地窖里，大地恒温，冬暖夏凉 ，也不用测量。
“这方子我等马上抄写，想必明年开春便能传遍各个州府了！”为首的一个老大人摸摸胡子道。
白龙使亲自去南潼府的地里挖过红薯，白龙使说亩产千斤他们是信的。
亩产千斤的良种只是其一，这手中的方子却能令所有粮食都增产，比起红薯只好不差。
写完方子后，云华春在户部一群人再三挽留下笑着离开。
云华春一直说着自己有别的事情要忙，倒不是借口。
他出了户部以后，直奔最热闹繁华的大街。
在祖父家虽能蹭吃蹭喝什么都不管，但云华春脸皮没那么厚。
况且京城如此繁华，怎能不给家里人带点儿东西。
云华春先去书店里转了一圈，给府里的几个侄子挑了些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孩子们看什么书他不知道，笔墨是消耗品，总会用得着。
虽然有家长给孩子买补习资料的嫌疑，胜在中规中矩。
其实主要还是穷！
云华春此次去京城，万红梅给他兜里塞了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他们家加上整个学院一月买菜吃饭的钱都用不了五两，还是每天换着花样吃，两顿有肉。
这二百两算是把他家底给掏了大半。
可放在京城来看，不值一提。
云华春刚刚瞧见了块雕工不错的砚台，问了下价格，八十两。
太贵了，买不起！
云华春又去点心铺子里逛了一圈，尝了几块，给老婆孩子买了些口味不错的点心蜜饯。
胭脂水粉铺子云华春不是没去。
只是他在大街上观望了一圈，刚刚选中了一个瞧着不错的铺子，才走到门口，便见着一个举着团扇扭来扭去的女人。
云华春当时就转身走了。
这京城的铺子怪怪的，胭脂水粉还是算了，自家老婆女儿在空间里还有化妆品和护肤品。
这古代的东西不一定有现代东西好用。
云华春走的利落，没瞧见那女子欲要追上来的身影。
总之，云华春在街上转来转去，乱七八糟买了一堆，挑的都是些安全正常的店铺。
至于那些不正常的店铺也有。
他一往门口凑，那里头的人瞧见他好比饿狼看见肉。
他是文弱，不是傻。
云华春出来的时从府里带了两个健壮的门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而在云华春不知道的地方。
白龙使混入人群中，扮作普通百姓、卖艺人、担货郎、扫地大爷。
时时刻刻守候在云华春身边，防止他出什么意外。
每当路边有人贼眉鼠目盯着云华春望时 ，角落便会涌出一帮穿着低调粗布衣的白龙使，拿着自己的令牌把那人捂嘴带走。
云华春这一路平静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小心谨慎，而是有人不停为他操心。
第185章：宠辱不惊
京城的街道上多了不少人。
“少爷，您在看什么？”一道口音略微晦涩的男声响起。
一个高壮男子倚在窗边，寒风不停从窗户灌入屋子里。
男子长得高极了，头快撞到窗户顶，满头鸦发被一根白色发带捆起，又黑又亮，像闪着光的细软绸缎。
男子听到后面的声音转过头来，深邃的眉眼灵动非凡，左眼眼皮上长了一颗痣，带着些魅惑的意味。
“在看外面的人，有趣。”男子开口道，语气间有些意犹未尽。
“京城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据说有人遇到了神仙， 从神仙那得了亩产千斤的红薯给大晋的帝王。”老仆的声音里带着些焦虑。
“红薯啊！可惜，咱们那地儿种不了。”
“看来这满大街的白龙使是为了保护那献红薯之人了。”男子摸摸下巴，打量了一眼窗外。
“少爷，外头风大，您小心着凉了。”
“不碍事，我自小就在风雪中长大，这京城的风吹不坏我！”
“你派去查查这神仙的消息。”
“是，少爷。”
云华春买好东西以后，一股脑装在了马车上，府中的下人要帮忙他都没让。
乘着坐马车回家的途中，他把自己买不少点心蜜饯塞到空间里。
放好喊了句话他就立马出来了。
马车慢慢行驶到云尚书府侧门，云华春下了马车回府，抬头碰见府里的老管家冲着他走来。
“爵爷！”老管家行了礼道。
“怎么了？”
“京城各个府邸送来了不少的帖子和礼物，都是给爵爷您的。老爷吩咐了，让爵爷你自己来处理。”
云华春两手拎着礼物，听到这话面色稍稍诧异。
“那礼物能退回去吗？”
“能是能，只是……”
“那便辛苦你帮我退出去了，告诉他们，我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收不得。”
管家得了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把礼物一一退了回去。
云华春带着自己买的礼物回了屋子，再把他带来的东西里翻找一番，又去找了府里的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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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便去街上给你们买了些纸笔，你们平日里念书时至总有用处。”
“另外还有几份字帖，是我……我师傅传给我的，不是什么名家，但还不错。”
“还有这糖盒子，是南潼的特产……”
云华春一桩桩递上礼物。
字帖是他用空间里面的字帖翻版做的，是专门做给书院里的孩子用的。
闺女乱七八糟给他塞了一些，昨夜去空间又让闺女给她拿了两份，刚刚好一个孩子一个份。
几个少年每人都被塞了好几样东西，双手堆得满满。
这礼物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豪华，但意外的踏实。
这位伯伯多年未曾谋面，还是个男爵，不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难相处，反而十分和蔼可亲。
“谢谢伯伯！”几个少年郎弯腰行礼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我去给你们祖爷爷送东西了！你们忙着！”云华春吆喝道。
又带了东西去管家那里。
云徽言此刻还在衙门里，尚未归家。
云华春便把礼物交给了府里的管家。
“这是我从南潼带来的白糖，不算稀罕，但品质比你们能从京城买的强上不少。”
“这是我媳妇自己做的鹅绒背心，京城天冷，祖父冬天上朝冷得厉害。棉服穿着厚重，不如把这个套在里面。”
云华春一桩桩交代道。
自己家里做的白糖早就卖光了，他带来的都是空间里刷新的白糖，品质好极。
外面想买压根买不到，拿来待客送礼能算个稀罕东西。
鸭绒背心是他媳妇给他新做的。
因为马车宽敞，就给他塞了好几件。
他穿的都是旧衣服，新的舍不得穿。
祖父年纪大了，穿着厚重的衣服上朝想必累得很，这鹅绒用上后能轻便不少。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云华春压根想不出送什么礼物。
祖父官至尚书，不缺钱不缺财。
到了这个岁数，还有什么不能称心如意的事情？
哪怕祖父做不到，换他来，他更是做不到。
只能从细节出关怀
云华春把这些东西塞给管家以后，去白龙司走了一趟。
他想见钟达一次，可奈何人在云府初来京城，不清楚跟宫里递话的规矩。
既然白龙使都是太上皇管的，他去找白龙司里的大人说清楚自己的来意，不就能给钟达传话了吗？
云府后院书房。
几个少年郎抱着云华春的礼物面色欣喜之余有些苦恼。
“大哥，这位伯伯给我们送了好多的纸呢，还有这墨水。这些东西，府里的下人都会采买，伯伯何必花大价钱买这么多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苦恼道。
云华春买来的纸张不少，若说一摞有新华字典那么厚的话，每人手上都捧着了三四摞。
“伯伯自是盼着我等能好好进学，光耀云家的门楣。”
“等下，大哥！你看这字帖！”
“字帖怎么了？”
屋内响起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
“这字帖好极了！想必是出自书法大家！内容还如此详细，若是放在京城的学堂里，定然是千金难求的好帖子！”
“哦！我懂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恍然大悟道。
“叔伯送我们这么多的笔墨，就是为了让我们好好练字，用上他给的字帖！”少年连称呼都亲昵了几分。
屋内其他几位少年皆是神色动容，觉得这话颇有道理。
“那叔伯为何给我们送糖呢？”
众人看着手中巴掌大的白瓷盒子想不明白。
“叔伯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念书识字便如同白糖一般。拨云见月后，才能得如雪之糖，更能品生活之真。”
少年们看着瓷盒子里雪白的糖粒子颇为稀罕。
“叔伯对我们真好！”少年们感叹道。
云华春不知道自己随便挑出的礼物让家中的孩子脑补了不少。
只在黄昏时分得到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说是太上皇允许钟公公出门，明日来外面跟他见上一面。
听了这消息，云华春开心不已，拜别了白龙司众人，欢喜回家去了。
“院长大人真是宠辱不惊。”花秀几人站在一起感叹道。
第186章：打听消息
三人站在白龙司的廊下，望着门口正在告别的云华春。
立了如此大的功劳，不仅不居功自傲，连赏赐都不要。
见谁都是乐呵呵的！
“院长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君子。”胡越跟着评价道。
黎千宸跟几人凑在一起，刚刚领了升官的公文。
献上这红薯，他们也有功劳。
若是随便换做别人，他们定然是高兴不已。
可在面对云华春时，多多少少有些羞愧难当。
“黎大人，我等升官皆是因为院长大人，你看我等不如给院长大人准备些礼物或是别的东西？”胡越问道。
黎千宸站在两人身后眼眸微动，跟着点点头。
“胡大人说的话有利，但我想着，若是寻常的礼物院长定然是不直接愿收下。”
“不如先前院长吃顿饭，再想想别的。”
两人点点头，“黎大人说的极是。”
自打三人一齐升官后，关系似乎跟着亲密了不少。
“那小先生那边？可要准备些祝贺的礼物？其实我前几日就在琢磨了，就是想着这礼合不合适。”花秀摸着胡子问道。
提到小先生，黎千宸眼前不觉浮现了那日离开时站在屋门口挥着手的女孩。
“你我终究是男子，贸然给小先生送礼物不太合适，不如买些颜料给小先生。”
“黎大人真是厉害，我想几天都没有想出来送什么，你一下就点醒了我。”
“那我明日去街上看看，有哪间铺子卖颜料，买点儿回去。”花秀眉飞色舞道。
黎千宸瞧着云华春人已经走过了门槛，收回了目光。
他哪是立马想出来的？
他也想了许久。
或者说很早以前就想到的。
南潼虽富饶，但还是比不上京城。
许多颜料是用宝石研磨而成的，南潼府里买不到，也凑不到一整套颜色。
他便想着，等这次来京城给小先生带一套。
他们几人一起送了，也算有个由头，比他自己一个人送更为妥帖。
云华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约着钟达去京城的酒楼里吃早饭。
云徽言因为经常要上早朝，所以并不和家中人一起吃饭。
每日洗漱完毕，匆忙用碗粥，再揣着两个蒸饼或水煮蛋再去上朝。
不过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
昨日，他归家时管家送来了孙儿给他的衣袍。
那衣袍据说是鹅毛做的，穿在身上轻盈无比。
云徽言在自己屋内穿着试了试，确实很轻，许是因屋内的火炉多，他也没有感觉到多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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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走在上朝路上，感觉确实很轻。
比起棉服和皮袄来说，实是轻盈无比。
其次，便是这保暖问题。
今日的风很大，但吹到身上丝毫不冷。
特别是上朝时，众人挤在大殿内，云徽言竟然还感觉有些热。
听到坐在龙椅上的帝皇跟前面的大臣据理力争时，云徽言罕见走神了。
不过下朝以后，云徽言在衙门脱了官服，一旁的下官望了他好几眼，最终开口。
“云大人您身上粘着什么东西了。”
云徽言闻言瞪大眼睛左右看着，最终在袖子中发现一朵白色的绒毛。
“哦，你说这个啊！”
云徽言望着手中细软的鹅毛，笑了笑。
鹅绒做的衣服，穿起来会掉鹅绒也是正常。
“大人穿的比往日单薄了些，近些天更冷了，大人要注意身体啊！”一旁的下属提醒道。
云徽言摇头，脸上的笑意不曾断过。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云华春这边去了约定的酒楼后，喊店小二点了不少的吃食。
包子点心一类的一样点了不少，蒸饼煎饼都有。
“等另外一位客人来了再上吧！”云华春说道。
菜单是挂在墙上的竹排，每一道菜都写在上面。
他一边瞧一边点，把某些菜名记在心里，等下打包回去给媳妇孩子尝尝。
“钟叔，你来了！”云华春看着门口出现的人影欣然迎上前。
钟达穿着深蓝色的袍子从寒风里走进了酒楼。
“我先点了一些吃的，钟叔你看要吃什么？我们加点儿？”云华春笑道，两人之间已经非常熟悉，不用那么多的客套。
“你点菜的功夫我是信的！”钟达笑道。
一路上，他吃了云家不少的东西。
钟达虽在宫里尝过不少的美食，可回想起逃难的那些日子，似乎吃到的东西并不比宫里差。
倒不是食材有多稀奇，而是做菜的人手艺高超极了。
不仅云娘子会做，眼前人也会做。
“那行，我带你去楼上。”云华春说着，给钟达往前带路。
两人一落座，店小二就不停往屋内递着盘子，云华春点的菜都上好了。
“这包子是店里的招牌，钟叔你尝尝。”云华春说道，自己也给夹了一个。
包子做的小巧精致，里面的馅儿似乎是用笋一类脆脆的东西，夹着鲜肉一起做的。
具体是个什么云华春说不出来，只觉得咬下去满口肉汁，好吃极了。
大晋的早饭没有油条，但也有油炸食物。
把新鲜面条切得细细的，放油锅里炸上一圈，或是用极薄的面片炸上一回。
他们那里也有，像是煎饼果子里加的那种脆片，云华春喊不出名字。
又点了份薄饼，让酒楼给他准备了好几样的咸菜肉酱，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夹在卷饼里。
鲜香脆一口便能吃到。
“钟叔你尝尝，味道还不错。”云华春说道。
钟达照着云华春的模样跟着吃，只能在心中感叹，云家人果然会吃。
两人专心吃完了早饭，点了壶热茶开始聊天。
“衔儿应该好几年没回过京城了吧，钟叔什么时候带衔儿回去呢？”云华春说了半天闲话，忽然把话题扯到衔儿身上。
“衔儿的事不着急，太上皇和太后觉得，把孩子托付给你安心极了。”钟达说道，喝了口茶。
可云华春哪是想赶姜衔走，他是想问问太子府里的情况。
“那为何不告诉太子那边呢？”
“这事……”钟达说着，跟着叹了口气。
“衔儿的生母去的早，太子要处理政务……他一个人养不好衔儿。”钟达犹豫道。
“那是衔儿可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第187章：遇险
“太子膝下子嗣少，除了衔儿，另外一儿一女皆为太子侧妃所出。”钟达说道。
关于太子别的闲话他不敢多言，但太子有几个孩子的事情，皇城里怕是没几个不知道。
“太子侧妃曾苛待过衔儿，只是，侧妃生的龙凤双胎意义非凡，加上太子一再为侧妃求情。宫里也赞成把衔儿养在外头，不过衔儿终究是太子名下的嫡长女……”钟达说道。
也算解释了姜衔可以一直不回宫的原因。
衔儿年岁较小，自保能力差。
侧妃先前苛责过衔儿，但为皇家生育了两个孩子，外加太子的袒护。
当年被惩戒后，也就安静下来了。
未来如何，他也不知晓。
人人都羡慕皇宫里的富贵和权利，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明白，那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云华春听罢点点头。
话说到这里他差不多明白了，人家母亲还在，自然把自己的孩子照顾周全。
再加上这么个偏心的爹，便连宫中的人都不赞同衔儿留在东宫。
自家闺女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被送去和亲的很有可能就是衔儿。
“我会好好照顾衔儿的，让她多学些本领，性子刚硬些……”云华春说道。
衔儿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他这个当老师还能说上一句话。
可偏偏生在帝王家里，他帮不上什么忙。
她得有自己的本事，有自己的才干，才能被人重视，不被那么轻易送去和亲。
“你对衔儿的好，我自然知道，只是……”
咚咚咚……
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客人，您的点心到了？”
云华春抬头，神色间有几分茫然。
他就点了早饭没要点心。
“我没要点心。”云华春望向小二。
“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给您的两碟子，给您尝尝鲜。”
那小二面上笑容不断，端着两碟子点心往里走，把点心一碟碟搁在桌子上。
搁好碟子以后，他朝着云华春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二忽的木案板下翻出一把刀，寒光一闪，向着云华春的位置刺去。
钟达见状直接丢了自己的手中的杯子，往那小儿的手砸去，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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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响起清脆的瓷器落地声以及重物倒地的闷响。
云华春跌在一旁，摔了个屁股墩。
他抬头开口想说些什么，见钟达和那店小二打的难舍难分，赶忙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云华春在窗台边喊道。
楼上楼下聚集的白龙使们，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瓷盘碎地声有些纳闷。
再听到有人呼喊！
不好，这声音好像是云男爵的。
一时间，隐藏在各处的白龙使再也不藏了。
挑着担子走来走去的担货郎，直接搁下自己的竹担子，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正在包子铺里卖包子的小二，面色一半，从蒸笼最底下掏出了自己的武器。
还有那大叔，直接把扫把上的绳子解开，干枯的枝条撒了一地，露出了里面的佩剑。
人群听到骚动不约而同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白龙使也在看，等他们快步冲上前。
只见那酒楼门口直接跳出了十来个手持长刀的壮汉，身上杀气腾腾。
瞧着几人连面都不遮，白龙使众人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
唯有死士才不遮住脸，当面行凶。
刀光剑影教错间，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溜烟推搡叫喊着逃跑了。
屋内， 钟达和那店小二较量了一番，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占据住了出口的位置。
云华春瑟缩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
帮忙他是帮不上，说不定还会给钟叔添乱。
至于这伙贼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也很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他？
钟达举起旁边的凳子，挡住那贼人刺过来的一刀又一刀。
几个回合下来，钟达夺走了他手中的短刀，丢在一旁。
没了刀以后，那贼人气势弱了几分，几下被钟达打退，一脚踹到了门外。
“华春你跟在我身边，小心些。”钟达拧着眉头。
“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两人出了屋子没走几步，楼下的黑衣人纷纷窜了上来。
三四人持着长刀向着云华春而来，钟达赶忙又捡了旁边的门板一个个去挡。
才半个来回，钟达便明白了自己跟身边几人的差距。
太大了，一个人他还能挡住，四个人就难说了。
“华春你快走，我只能挡一会儿！”钟达咬牙道。
“好，钟叔！”云华春跟在一旁瞧着，脚底有些发软。
他看了半天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伙人是冲着他来的。
他要是跑走跑远了，钟叔自然会安全一些。
云华春便打算偷偷跑掉，只要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就能去空间里藏着。
那一伙人瞧着云华春要走，赶忙提着刀想去追，对于身边强加阻拦的钟达多了几分怨气。
从袖子中甩出一枚暗器，对着钟达眉心丢去。
钟达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可还是擦到了太阳穴旁边，流下一道细长的伤口。
在伤口流血的那瞬间，钟达便感觉脑子昏沉沉的。
这暗器上似乎沾了麻药。
云华春正在往下逃窜，没注意到钟达那边的情况。
他还没跑出大堂，就瞧见一柄刀冲着他飞过来，直直插入离他半毫之隔的柱子里。
等到他回过头时，几个黑衣人不紧不慢走到了他身后。
这……
不会是要他当场表演一个大变活人吧。
这，不太好吧。
云华春努力转动着脑筋，忽然听得大堂里响起了什么声音。
“哈……”有人打了长长一声哈欠。
“外面是干什么啊？这么吵？”男子疲惫的声音响起，似乎刚刚睡得正香被人吵醒。
大堂旁包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位铜绿色衣袍男子打着哈欠出现在众人面前，腰间还别着一杆长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男子问道，眼眶中还闪着打哈欠留下的泪花。
凶徒打量了他一眼，彼此间眼神交汇，心中了然。
一柄飞刀朝着那男子飞去。
哐当一声冰刃相接声。
那飞刀碎成两端。
“扰人清梦就算了，还打打杀杀，这样不好。”男子抱着剑感叹道，脸上带笑。
“我本不打算伤人，可是你们先挑衅我的！”
说罢，男子拔出了长剑，一个漂亮的闪身上前，跟几个恶人搏斗起来。
与此同时，酒楼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群白龙使带着御林军包围了整间酒楼。
白龙使带的人不少，几下就解决了客栈里的恶人。
钟达脚步浮虚，被人扶着下楼。
第188章：蛛丝马迹
“华春，你没事吧！”钟达对着堂下的云华春说道。
云华春赶忙上前扶住钟达，“钟叔我没事，你怎么样？”
“我没受伤，就是有些头晕。”钟达努力稳住身形道。
云华春望向一旁持剑的青年，上前拱手行礼。
“多谢壮士出手相助！”
“无碍，举手之劳。”青年拱手道，笑容坦荡。
云华春打量了一眼身前的男子， 身材高挑、眉眼深邃，模样像极了那些电视上的古装明星。
左眼皮上有一颗小痣，倒是让他区别于旁人。
两人匆匆一见，就此分别。
对于帮过自己的人，云华春自是心怀感激，难以忘怀。
只是这青年出现的太过突兀，又太过漂亮耀眼。
像极了电视剧里姗姗来迟的角色，云华春感激之余有些好奇。
这动静闹了半天了，他怎么才醒？
可真能睡！
听得白龙司的人送钟达回宫去看太医，云华春才安心回了云府。
钟叔好好的，他也安心。
白龙司的人护送云华春回云府，左右的白龙使跟着进了府内。
“云男爵，这次刺客来得蹊跷。我恐有恶人再来为非作歹，让派几个人贴身护着你。”齐坤说道，表情也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云华春跟着点点头。
“行，不过钟公公他，他好了能告知我一声吗？”
“这是自然。”
“我要去查案，便先告退了。”
云华春送走了齐坤，看着左右门槛立着的两位白龙使。
“二位是要跟我同住一间屋子吗？”云华春问道。
两位白龙使看着约莫二三十来岁，都是年轻俊朗的青年。
“我等需守在云男爵你屋子旁边，若再遇到有刺杀您的人，对外发号施令，候在屋外的护卫便会出现，绞杀贼人……”
原来是家里周围还潜伏着人。
好家伙。
“那行，辛苦你们了。”
云华春站在侧门跟几位白龙使说话。
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府中的几个孩子急匆匆走了过来。
“五伯伯您没事吧！”几个少年关切道。
他们在云徽言那里打听来的云华春的辈分，便如此称呼他。
家里忽然闯进来一堆白龙司的人，他们本还有些慌张。
可听闻是五伯伯遇刺，白龙使的人保护他回来！
几人便更加慌张了！
左等右等，终于把云华春给盼回来了。
“没事，我好得很。”云华春摆摆手道，有事的不是他。
“刺客已经被抓起来了。”
云华春安慰几个孩子道，让家里人为他担惊受怕他心怀愧疚。
“五伯伯，若是有什么地方能用得着我们，您尽管说……”
云华春笑了笑，“你们在府里好好呆着，京城是天子脚下，抓贼的大有人在，何况咱家里还有白龙使。”
“你们好好上课进学便是了，我还担心我影响你们了。”
云华春劝了几句，把几个少年郎劝回书房学习。
让府内的下人给他和白龙使准备了午饭，便开始在屋内熬时间。
府内没什么娱乐设施，云华春只能抓着房内的笔墨开始一遍又一遍的练字。
云徽言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爵爷，老爷回来了，正在往您院子里面赶。”府内的小厮前来报备道。
云华春练字练困了，加上屋内的炉火烧得旺，正半躺在塌上昏昏欲睡。
听闻这话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整理了衣襟。
再打开门，见祖父已经走到他院子门口了。
“祖父！”云华春赶忙行礼迎云徽言进来。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云徽言沉着脸语气和蔼道，身上的官服早被冰雪浸透。
他是刑部尚书，今日听说京城有人刺杀朝廷要职人物，他先是诧异了一番。
便是党派斗阵也不会在年关时节干这种事。
后来听说被刺杀的对象是自己孙子，云徽言当即心里沉了沉。
哪怕知晓人平安无事，他也无法平复内心的忧虑。
处理完公务后便立马回家，连官服都没换，直奔云华春的院子。
“你伤着了吗？”云徽言一路黑着脸，进屋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祖父我没事，我有钟公公护着，后面还不知哪里冒出了一个壮士，也帮了我一把。”
云徽言点点头。
云华春赶忙给杯子里倒了些热茶，递到祖父面前。
“祖父您喝茶！”
“这次刺杀你的死士留下的蛛丝马迹，很像是胡人那边的人……”云徽言语气凝重道。
云华春听罢内心不复之前的轻松。
“胡人？”
他不都离胡人十万八千里了？怎么胡人还来刺杀他？
“那些人留下的许多线索都像极了胡人的死士，不过此案不能就此定论……”
“虽有可能是胡人，但也有可能是幕后之人故意留下的线索。边关的征战未曾停歇过，你也是才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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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你的皆是死士中的精锐，能以一敌十。”
“如今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云徽言望着这个孙子道。
“什么可能？”
“要么，这些人是确实是胡人派来的，早就隐藏在京城里的死士。要么，便是朝中有人不喜你，要你的命，故意布下的疑阵。”云徽言叹气道。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不是个好消息。
京城重地，不管这刺杀的人是谁派来的，都说明此人所图不小，不敬皇家。
云华春瞬间明白了祖父话里的意思。
“那，那些死士呢？”云华春问道。
“他们被押到大牢中以后，全部毒发身亡了。”
云华春眉头跳了跳。
还能这样的吗？
他进京献红薯，把红薯和肥料方子交给朝廷。
为的皆是天下百姓能安居乐业，这样不好吗？
云徽言一直盯着自己的孙子，察觉他脸色变了。
再三思量，开口安慰道。
“这世事便是如此，你切莫太过担忧，有我老头子在，我活一日便能护你一日。”
“你好好歇息，我让后厨给你煮安神汤。”
“谢谢祖父。”云华春感慨万千，只能说声谢谢。
说完这话，云徽言推门离开了。
不一会儿后厨就把安神汤给端过来了。
云华春盯着满碗黑褐色的药汁，感觉这汤肯定苦极了。
拧着鼻子喝了下去，果然好苦！
可这是祖父的一番心意，他怎能辜负？
第189章：郁华仪
云华春喝完药，想着时候不早了，到了往日家里吃饭的点。
今日他可以在屋内用饭，也能去空间里看看。
只是刚刚发生了这么一遭事，他怕自己藏不住。
便写了张纸条留在空间里。
然后出了空间，等着窗外天光散尽。
万红梅进了空间，看到桌子上留着的纸条。
【媳妇，今天府里有事，我先忙去了，你和闺女好好吃饭。】
万红梅盯着纸条出神。
“娘，你想什么呢？”云桃好奇问道，她见她娘盯了纸条半天。
万红梅把目光转向自己闺女，万般郑重道：“你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从来不留纸条，怎么今天留纸条了？”
云桃眼睛转了转，脸上的神色若有所思，最终把目光定在万红梅身上，神色柔和道：“那凡事都有第一次，说不定我爹是真的在忙，又怕您担心他进宫不好进来，所以才留了张纸条。”
万红梅点点头，“有道理。”
便把纸条搁在一旁，不再理会。
二更时分，京城内又飘起了小雪。
天牢灯火通明，不曾停歇过。
一阵踩雪的嘎吱声响起，一个青年从天牢里一步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差役。
“你的剑，还给你。”差役把剑丢给青年。
青年拿回了剑，脸上笑容不断。
“多谢大人！”
两位差役瞧了此人一眼，表情怪异中带着一丝嫌弃。
见青年走远了，便收回了目光。
高祖在位之时，改了宵禁的规矩，三更之后才禁止百姓出行。
但这么冷的天，别说等到三更，太阳落山就几乎见不到人影。
青年抱着剑一步步回了客栈。
一位老仆匆匆出来迎接，“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急死老奴了。”
“少爷您饿吗？冻着了吗？”
“陈叔，我饿了，我想吃烧鸡。”青年的语气中带着些孩子的稚气。
“少爷，这个时候到哪里去给你找烧鸡啊！喝点热粥吧，我再给你蒸点儿包子。”
“好吧，有包子也行。”
老人哄着青年进了院子里，客栈的后厨不一会儿就飘起了炊烟。
青年进去以后，两个藏在暗处的白龙使出现。
站在厨房的外墙处观望许久，又隐去身形。
青年坐在昏暗厨房的小桌前，老仆满脸恭顺端过来冒着热气的白粥和包子。
青年捡了个肉包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面朝着墙壁，脸上带笑。
“你把粥喝了。”
老仆不敢多话，捧过粥碗一口气咽了下去，顺着咽喉而下的皮肤被烫的微微发红。
青年慢慢吃完了一个包子，擦了擦手。
抱着自己心爱的宝剑，往客房里走。
“我累了，我先去睡啦！”带着三分稚气的声音喊道。
夜深了，齐坤书房内的灯一直不曾歇过。
他书房大门敞开着，寒风夹着些许的雪花滚滚涌入屋内。
屋子里摆着的火炉足够多，雪刚刚飘进来就化成了水泽。
“大人，那人的消息查到了。”门前忽多了一个人影。
“讲！”
那人往屋内走了几步，递上公文。
“此人姓郁，叫郁华仪，甘河府虎马乡人士。”
“他父亲是西北三位赫赫有名的剑客之一郁传飞，跟白龙使有些渊源。不过其父在其满月时跟仇人相遇，恰逢旧疾复发，便死在了外头。”
“他母亲是他父亲指腹为婚的妻子，一个普通百姓的女儿，目不识丁。把郁华仪养到两岁忧思过重便病故去了。”
“郁华仪是家中老奴养大的，据说这位老人把他纵容的厉害，郁华仪不想去上学念书他便不郁华仪送去，反而求了郁传飞的故人把他送去学武艺。”
“郁华仪是逃难来京城的，说是父亲的故人为他找了个活干，在京师镖局里当镖头。”
齐坤跟着点点头。
这背景当真完美。
目不识丁、父母双亡，还是因着胡人逃难来的京城。
凑巧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酒楼，救了云华春。
“哪个镖局？”
“天贤坊下面的四海镖局。”
齐坤闻言抬头。
这镖局背后的主子是内务府。
“这么巧？”
“既然是忠义之士，这满身的武艺留在外面可惜极了，不如把他收拢到白龙使里吧。”齐坤沉色道。
此人行迹可疑，武艺超群。
这所作所为怎么看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如此干净整洁的背景可不多见。
与其把他放在外面，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为周全。
“那大人云尚书那边……”
“明日我进宫自会向太上皇汇报。”齐坤说道。
云华春老老实实在房子里待着，哪也去不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白龙使的人传话过来。
说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让他在京城里待上数日。
没过多久云徽言回来了，也是这么说的。
云华春只能认命，乖乖呆在屋子里。
待久了他怪无聊的，而且媳妇那边也需要一个解释。
云华春左思右想，编了一个把他排出在外的故事。
“……京城里最近出了事，说是胡人的死士来刺杀一个朝廷命官。现在处处戒严，不让出去，我也想马上回家，可我赶回去也赶不上过年。”云华春愁眉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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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么远，胡人都过来刺杀了。”万红梅神色紧张道。
“还好咱当初逃难没往京城里走。”
“不过你也小心些，别随便出门了，晚点儿就晚点儿，要是实在碰到什么事了，你往空间里藏好了，他们绝对找不到你。”万红梅反复叮嘱。
自家有空间这个利器在，她丝毫不担忧自家男人能出什么事。
云桃眨眨眼睛，望着他爹。
她怎么听都觉得这故事的主角是她爹呢？
特别是在他爹描绘外面有多危险的时候，要知道她爹平日里可是风轻云淡，笑看千难万险。
不过她爹现在四肢健全，还在云府里待着，说明没什么大事。
“爹，前几天来了寒流，今天温都才恢复正常。我觉得今年的气候可能有些不正常，你在京城也注意下。”云桃说道。
反常气候是时常有的事，每年的天气预报都能报道出一串。
可大气运动不会只停留在一片。
往往会涉及周围的区域，甚至覆盖更远的地方。
“京城的雪倒是不大，我这屋子里天天都有火炉子，你们放心吧。”
六点两到三更。
第190章：闲人云华春
“等我回去，估计春耕都迟了……”
一家人照例扯了些家长里短才出了空间。
第二日，宫里来了人，说是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云华春。
瞧见了带头颁旨的公公是钟达，云华春顿时安心。
“昨日吓着男爵了，陛下和太上皇让我送来了些礼物给男爵压压惊。”钟达说道。
云华春打量了一眼，是些药材布匹一类的东西。
宫里的赏赐云华春不敢拒绝，乖巧收下了。
“钟叔你还好吧。”云华春叩谢了赏赐上前问道。
“我好的很，就是如今京城里里外外严的厉害，你切莫因在家中而松懈大意。”钟达惊醒道。
“你放心，我肯定比逃难那会儿还要警觉。”云华春认真保证道。
瞧见钟达平安无事，云华春心中安稳。
后面门房又传来消息，说是京城里的各个王侯大臣往府上递了不少礼物，其中有不少的药材，都是送给他的。
那些大人本想亲自上门拜会，但因为京城此刻人心惶惶，不好上门，便拖管家传了几句话。
云华春听罢暗想，难道是怕这候在府外的白龙使？
还不等到云华春把东西退出去，天上的雪落得更重了。
城内外不少百姓的屋子被雪压塌了。
云华春抬头了眼木制的房梁，还有屋内的好几个炉子。
侧屋搁着一屋子木炭，每日活烧得旺旺的，不曾少过。
云家的几个孩子一人只有一个炉子，冬日天气冷，都是兄弟们俩俩凑在一间屋内，这样暖和一些。
便唤来管家，“前些日子府里不是收了不少药材吗？”
“你把那些药材拿出来，除开宫里给的，给那些灾民送去。你找个专门赈灾的衙门送去，别说是我给的，把那些送药材的府邸名字报上去。”
“若是有御寒衣物或是值钱的东西，也一并送过去。”云华春说道。
“这屋内的火炉子也给我撤几个吧。”
“这怎么能行呢？京城冬天冷的厉害，万一男爵您染了风寒。”管家不赞同道。
放这么多火炉是他的意思，是府里老爷的意思。
“留一个就行了，我身强体壮不怕冷。”云华春坚持道。
府里的下人拗不过云华春，把火炉子撤了几个，但是换了一个更大的炉子过来。
云华春也没啥意见。
在自己屋子里倒腾出了纸笔来，按着管家送过来的名帖。
一一给那些送礼过来的人家写道歉信。
内容具体如下：
XXX大人，你我二人未曾见过，但大人你心地善良给我送来这么多的药材。如今我病好了，这些药材放在府里用不上。
正好京城受了雪灾，我在这里自作主张，把您送过来的药给百姓们送了过去，用的是大人您的名号。
这些药用在百姓身上比用在我身上更合适。
我在这里替百姓们谢谢大人了。
写完一封道歉信，云华春又提笔写了另外一封。
除开主要称呼外，其他的内容写的差不多。
刑部的夸几句断案入神，兵部的他说几句兵强马壮，等等……
都是按照管家送来的名单，对着职称仔细想了想。
把这些信写完，云华春觉得无聊的厉害，屋子里也冷了些，便穿上了厚衣服，在府里晃悠起来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
冰天雪地里没什么光景，便是墙角的梅花都被冻落了花朵。
水榭边的瓦檐上结了一大串的冰溜子。
云华春吩咐府内下人把这冰溜子都给打下来，免得伤到人了。
实在是找不出什么事干的云华春，忽然瞧见了远处的炊烟。
“这是在做饭了吗？”云华春问道。
跟在他旁边的小厮点点头。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应是府内的厨子在做饭。”
“走，咱去厨房瞧瞧。”
云家人口简单，厨房也不大。
因着今年来了好几位少爷，连带着云华春，府里的管家还多请了一位会做饭的厨子。
屋内两个厨子三个婆子，外加一个烧火的小厮，见到云华春赶忙跪下。
“参见爵爷。”众人跪下行礼道。
“别客气，你忙你们的，我就过来随便看看。”云华春说道。
一厨房的人起是起来了，可主子在厨房内，总不能跟之前那么自在。
连带着切菜的手都有些哆嗦。
云华春在厨房里看了一圈，冬天里没什么吃的，还是些萝卜白菜之类的东西，是在秋日冻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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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鸭鱼肉倒是有，鱼在水缸里游得自在。
云华春想了想这几日吃的东西，确实是有些吃腻了。
“你们今日做什么？”
“豆腐鱼汤，清炒山药，白菜肉片，还有……山菌炖鸡。”厨子慎重说道。
冬天能吃的食材不过就这些，顶多再加些小咸菜。
遇到贵客了，就会把家里的糖和盐拿出来，炮制一些蜜汁烤肉片。
云徽言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况且能顿顿吃肉的，已不是寻常人家。
“那要不，今天我来做饭？”云华春开口道。
厨房内的厨子婆子顿时跪了一地。
云华春：……
“我不能长久陪在祖父身边，担心他老人家吃不好睡不好，就来厨房尽下孝心。”云华春说道。
让下人去把他房里的几个箱子搬过来，围了个围裙，准备大展身手一番。
府内的管家见状也开始犹豫着，老爷不在家里，要不要去请几位少爷过来劝劝爵爷？
让爵爷在厨房做饭实在不合适。
云华春把围裙围上以后，四处走了一番。
“你们把这鱼抓起来宰了，然后把鱼肉剃下来，鱼刺都不要，会吗？”
“会的。”其中一个高瘦的厨子说道，他最擅长的便是刀工。
“要顺着鱼的脊梁骨剃鱼肉，那骨头不要丢了，等下还有用处。”云华春说道。
厨子点点头，按照云华春的说法慢慢来。
“家里有鸡蛋吗？取一些过来。”
云华春有条不紊吩咐着 房里的厨子们干活。
管家见状安心下来。
不是爵爷亲自动手就好了。
下人们取了云华春的箱子过来，看着他从里面掏出不少的东西。
一桩桩皆是众人不认识叫不出名字的物件。
第191章：大厨云华春
这个季节实在是没什么好吃的，云华春想了想平日里媳妇给自己做的。
从记忆里挑出了不少东西。
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南潼的特产过来。
什么虾干鱿鱼干，海带紫菜之类的，装了不少。
家里人怕赶路来京城，荒郊野外没啥吃的，便塞了不少。
住在的京城的厨子鲜少见到这一类的海产，只能按照云华春说的一桩桩来。
海带可以炖个排骨汤，但是炖汤费时间，马上要吃饭了，泡海带都来不及。
云华春让人数着时辰煮了三四个蛋。
等到外面一圈蛋白微熟蛋黄还未凝固的时候，把鸡蛋取出来戳个孔，把蛋黄全部倒出来。
混着早就切好的肉沫、香菇、火腿丁，再夹着些烫熟的菜叶子。
混着流动的蛋黄又塞回鸡蛋里，上锅蒸。
云华春有些遗憾，没点儿绿色的菜叶子，不然这什锦鸡蛋会更好看。
剩下的鱼，他让厨子剁成了肉糜，混着鱼骨熬制出来的奶白高汤，把肉糜一点点放进去，再切了些嫩豆腐丁，加了点他自己造的红薯水淀粉。
鱼羹便成了！
他让厨子炸了鸡肉块，做了个辣子鸡丁，清炒了份小白菜给几个孩子送过去。
这一顿饭做下来，本来还有些担心云华春做菜受伤的管家眼神完全变了。
自家男爵哪里是农神下凡？
他一定是厨神在世了！
云华春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掏出了不少的香料，都是他平日里用惯了的。
白龙使的人偶尔瞧见云华春做菜，觉这味道香得厉害，没往这香料上想。
只认为云华春做菜的手艺出神入化，气味便能勾人魂魄。
许是今日的饭菜做的太香了，云家的几位小主子闻着味立马把手停下。
“今天的菜色都变了？”
“禀少爷，这是男爵吩咐后院厨子做的。”
“这是什么？”云钦光指着盘子里面红彤彤的干辣椒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干辣椒。
“这是晒干的富贵果。”送饭菜来的下人说道。
富贵果因为长得红彤彤的，颇受贵人们喜欢，便有不少人在自己的暖房里种了这果子。
几人曾见过。
但还第一次见到放在盘子里的富贵果干，也就没认出来。
这，富贵果能吃吗？
富贵果价格高昂，一颗便要好几两银子。
换做他们，是不会尝的。
不是怕难吃，而是根本吃不起。
他们一个月的月钱不过几两银子，怎么敢把富贵果当菜吃。
“那这呢？”
“这是捣碎的鱼肉做的鱼羹。”
鱼羹啊！还算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此物，像是鸡蛋？”云钦才说道。
“少爷您聪明，此物就是用鸡蛋做的。”
几个少年晃了晃心神，围着桌子坐下了。
大家都很自觉不去碰那富贵果做的菜。
一人分了一碗鱼羹，慢条斯理喝着。
鱼羹做的香极了，里面的鱼肉软嫩可口，一进嘴就流到了喉咙里，没有鱼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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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尝了尝其他的菜，做的也不错。
只是……
“大哥，这菜我们真的不吃吗？”年纪最小的少年对着云钦光问道。
富贵果做的菜，他还是第一次见，心中好奇。
“吃吧，是五伯伯的一番心意。”说罢，云钦光带头夹了一筷子。
云钦光不敢去夹着富贵果，夹了旁边的鸡肉。
入口以后，滋味千奇百怪，又麻又香，不似鸡肉往日的平淡。
吃完一筷子只觉胃口大开，还想再来一筷子。
一旁的少年郎心性重了些，夹了一小块富贵果干。
塞到嘴里后，那刺激的感觉把他眼泪都快激出来了，舌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厉害!
可这是长辈做的，他不能吐。
少年含泪扒拉了口热米饭，似乎更辣了。
不行，再喝点儿鱼汤。
好像更难受了。
少年哭丧着脸，吞下了那一块富贵果干。
“如何？”
其他两位没动筷子的少年问道。
“还不错。”
“富贵果干尝起来滋味十分奇妙。”
“我瞧你额头出了不少汗呢？”
少年闻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确实，吃让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那把富贵果干给祖父留些吧，你们尝几筷子旁边的鸡肉，还不错。”云钦光开口道。
他吃下去以后，也感觉背后冒了层细汗，倒不似弟弟那么激烈。
几个少年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一顿饭下来能吃空桌子上的饭菜。
不过那道辣子鸡丁倒是留了大半。
每人夹了几块鸡丁，辣椒是动都不敢动。
“五伯伯做的菜真好吃啊！”少年感叹道。
“那是，那富贵果干里还加了不少的香料，光是茴香我都见着不少，桂皮香叶八角都有……”少年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的发现。
“那鱼羹上面撒的好像是胡椒磨成的粉吧。”
几个少年郎默契对视一眼。
那这一桌子饭得花多少银子？
大晋的香料便宜一些的几两银子一斤，贵一些的好几十两。
因为大晋种不了这些香料，皆是番邦商人一箱箱运过来的，十分稀罕。
“曾祖父说，五伯伯是从西北逃难过来，自己独身一人去了南边才发家。”
“我看五伯伯吃穿用度皆不像什么穷奢极欲之人，可送给我等的皆是贵重礼物……”一个少年感叹道。
“五伯伯对我们真好啊！”
云华春此刻吃着鱼汤泡饭和辣子鸡，怀里揣着个热水袋，感觉生活惬意极了。
“海带泡一个时辰就好了，等下让他们把海带切成排骨大小，丢锅里炖几个时辰。等祖父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海带面。”
云华春刚刚吃上饭，不忘吩咐身边的人去做饭。
下人领了命令，马上向厨房传话。
到了晚膳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每人面前放了一大碗的海带排骨面。
炖好的海带排骨面上撒了些油炸过的豌豆粒，飘着点点的油花。
桌子中心摆着云华春中午做的什锦鸡蛋和辣子鸡。
云徽言还未动筷子，看着这花花绿绿的菜色把目光对准云华春。
“这是你想出来的？”
“是啊，祖父！孙儿在屋内闲得无聊，便琢磨起了给您做点儿菜。”
“这是辣子鸡丁，这是什锦鸡蛋，这面是海带面。海带是海里捞出来的，跟菜一样的东西，时候炖够了就很软，您尝尝看。”
云徽言看着眼前巨大的汤碗，那褐色块状的物体便是海带。
听闻这是孙子从海里捞上来的吃食，他终究在心底叹了口气。
“辛苦你了。”
第192章：罗不
“不辛苦，不辛苦。”云华春脸上乐呵呵的。
南潼可好了。
特别是在家里有钱以后，他把南来北往的果子都种了些。
数量上目前比不上后世的水果超市，但是他敢说整个大晋都没有比他家水果种类丰富的地方！
“祖父您尝尝这菜！这旁的干果说是什么富贵果，我家里管它叫辣椒，种了不少，炒菜炖汤往里面搁点儿，吃完后血脉通络浑身舒畅！您尝点儿试试！”云华春介绍道。
云徽言听罢伸手拿出筷子，夹了一小筷子干辣椒。
“祖父，您吃鸡肉！”云华春动了筷子给云徽言夹了一块带着软骨的鸡丁。
“这辣椒刚刚种出来是嫩果的时候才能直接吃，这晒干的不能吃，就是给菜添点儿辣味！”
“就跟葱蒜一样，您吃这鸡肉。”
云徽言听罢，夹起自家孙子递到碗里的鸡肉块。
他尝了一口，确实是辣的厉害，与生姜的辛辣不同，更多是一股香味。
家中几个少年收回盘子上的目光，彼此对视一眼。
这富贵果干不是吃的？
鸡肉才吃是的？
那他们刚刚忍痛吃了好几个。
“来，你们别客气，快吃！”云华春吆喝道。
知道辣椒干不是用来直接吃以后，几个少年郎对桌子上的菜没有那么抗拒了。
吃完碗中面，众人泡了个热水脚上床。
躺在床上，盖着和平时厚度一样的被子，火炉子也没加炭火，怎么就比平时暖和了不少呢？
倦意上头，几个少年郎也没多想，直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幕后主使一直都没抓出来，但近些日子白龙使抄了不少人的家，据说天牢里人太多，挤都挤不下。
饶是如此，京城的风雪没停过。
云华春待在自家院子里，没事就看看书，做做菜，俨然过上了养老生活。
他教着后厨的婆子烟熏腊鸡腊鸭，又自己拿竹筒灌了点儿香肠。
把云府后院的厨房整的热闹非凡。
皇宫，光冕殿内。
“这小子每日换着菜做，看来厨艺不错。只给孤做一道点心，真是便宜他了！”太上皇听完下面人的汇报，捻了捻胡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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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若喜欢，不如唤男爵进宫，让他给太上皇做菜。”钟达笑道。
“哼，你又哄孤。”说罢叹了口气。
“我听白龙使说，南潼是个好地方，那小子回南边的时候，你跟着他一起去吧，那是个养病的地方。”
钟达脸上温和的笑容淡了几分，弯腰低头行礼道。
“太上皇的身体尚未痊愈，奴怎敢先行离开？”
“得了吧，这宫里的奴才多的是，少你一个不少，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你顺心如意，还不会跟孤顶嘴。”
“你去南边，也能照顾下孤的曾孙女。你要实在不愿意，孤下旨让你跟这小子认个干亲，他可就甩不掉你了！”长孙璟吹胡子道。
说完这一番话，他喘了喘气。
“郡主早已懂事，能自己照顾自己。奴放心不下的只有太上皇你……”钟达低头陈恳道。
“好了，孤不想听这些。你好歹也有长孙家的血脉，当了几十年奴才还真认为自己有奴才命了是吧！”
“孤让你去你就去，孤是这宫里最大的，听孤的！”
南潼府，云家。
云桃跟她娘商量着买过年的年货。
今年和以往不一样，哪怕她爹不在了，院子里这么多的孩子不回家，总是要给孩子们准备吃食和玩意。
过年除了压岁钱外，便是新衣服。
万红梅请了南潼城里功夫了得的绣娘给几个孩子都做了两身新衣服。
布料算不上多贵，依着个人的口味挑的颜色，算是新年的彩头。
关家几个兄弟连带着周账房和两个孩子，她们也准备了礼物。
其余的鸡不用买，自家后院养了不少，还有地窖里存着的水果。
牛羊肉是缺的，买些零食干果也差不多。
因为近些日子不用上课，几个孩子凑在云家一起玩耍着。
见云姐姐和师娘在干活，便主动上去想帮忙。
万红梅说要去地窖里看看，扒拉些东西出来，几个孩子想要跟着去，除开项博财。
因为地窖里有虫，他怕虫。
“云姐姐，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项博财问道。
云桃看了看几个孩子提着篮子欢喜离开的背影，想会儿。
“你们想吃什么，我们来列个菜单吧。”
“好啊好啊，我有好多想吃的，红烧鱼块、清炖狮子头，炸肉片……”项博财麻溜报出十几个菜名，都不带停顿。
“停一下，不是让你点菜，我们买点儿肉回来自己做吧。”
“一样买上个几十斤，吃到年后再去买。”
“我来说，你帮我记吧。”云桃说道，拿出了纸和笔，想锻炼一番项博财。
项博财欣然点点头。
在吃这件事上，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牛肉，先买个六十斤吧 ”
“猪肉，八十斤。”
“鱼的话，买个十五条吧，买新鲜的还能在水缸里养养。”
“……大蒜也没了，买个十斤。”
……
云桃慢慢说着，想到哪里记到哪里。
等她说的差不多了，万红梅拎着一篮栗子从外面回来了，几个孩子手中的小篮子里装了不少花生。
“刨了点儿栗子花生，我炒点儿吃。”万红梅说道。
栗子和花生是入秋是存在地窖里的，还算新鲜。
“你们先去玩自己的吧，等下栗子炒好了记得来吃！”云桃吆喝道。
项博财把纸笔搁下撒腿就出了堂屋，跟着其余几个同窗离去的方向跑着。
“娘，我刚刚算了算要买的东西，你看行不，我把周爷爷他们的分量也算里面了。”云桃说道，捡起那纸看了一眼。
忽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万红梅狐疑看向自己闺女。
云桃哈哈大笑，把项博财写的那张纸递过来。
只见白色的纸张上写着歪歪扭扭一排字
牛肉 六十斤
朱肉 八十斤
余 十五条
大算 十斤
罗不 二十斤
“嗨，这孩子，平日里上课肯定偷了不少懒。”万红梅莞尔道。
几个孩子虽然念书的地方同一间教室，但学习进度完全不一样。
郭晟学的最多，其次是姜衔和姜焕风，再接着是项博财。
第193章：冬天的菜
入学半年，先生们平日只让他们抄书，还没到考试时。
一到考验真才实学的时候，项博财就露馅了。
“看来，明年要加点儿考试和家庭作业了。”云桃拿着这张纸笑道。
她能感受到项博财有很努力在写， 努力把字写得整整齐齐。
但还是不行……
他们书院还是要面子的。
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在一起玩的开心，完全不知道过完年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云华春虽没赶在过年前回来，但云桃的封赏风雨无阻从京城来了南潼府。
知府陈大人带着礼部的人登门拜访云家。
云桃一跪一起间，身上多了一个封号还有块地，砸得她整个人晕乎乎。
“县主，您可是哪里不适？”一旁颁旨的太监关怀道。
云桃立马扯了个笑脸，“忽然得了这赏赐，臣女一时间欣喜若狂，不知该如何是好。”
“县主得了仙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县主大公无私、心地善良，这赏赐都是县主应得的……”太监说了不少讨喜的话。
一旁的陈知府也在祝贺。
云桃此刻处于一个忽然暴富的慌张状态。
虽然她爹跟她说过这件事，当时她不以为意，甚至压根没往心里放。
今天封赏降下来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不一样。
这跟多了套别墅多了一层楼可不一样。
是有人拿着地图在前面圈了一块地给她。
这地连城池都能修建几十座，还有那块地上生活的百姓，算是她的子民，以后都要给她交税。
云桃听着旁边几人的解释，感到其中更多的是责任。
这还不如给她个成百上千两银子来个痛快。
以后她当县主就要操心县里百姓发展问题，她上学时候连班干部都少当，哪里想过这个？
这起码是个市长了。
不过云桃很快就把心中忧虑给压下去了。
反正没她之前，那地儿的百姓都能正常生活，她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欺压百姓之人，也不会更差了。
送完院中的众人，云桃望着一屋子的赏赐有些发愁。
“娘，我以后……我以后是县主了？”云桃感叹了半天道，一屁股坐在自家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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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上前拍了拍自家闺女的肩膀，“闺女，娘以后养老就指望着你了。”
发愁之余，云桃有了不少的发现。
“爹，我当县主竟然能自己养护卫养兵，还能铸造铁器呢！”云桃捧着一摞厚厚的册子道。
一家人在空间里讨论荔南这块地该如何使用。
“铁器！造铁器好啊！”云华春感叹道。
原先石岗村刚刚建成的时候，云华春还不是个男爵。
他想买点儿铁农具，犁地用的铁犁都要去官府登记，贵倒是次要问题。
特别是有了后院的地以后，铁器的需求更多了。
在民间私自造铁是犯法的，那些打铁匠都记在官府名下。
不过当男爵要铁器简单了不少，但仍然是要去官府登记。
有了荔南的封地以后，云桃便是那块地的主人，荔南的法规她都能自己制定，自己开炉造铁不在话下。
“能自己打铁造铁器的话，种地也方便。”
接下来便能想想荔南那么大一块地，种点什么了。
“好是好，就是咱家没钱了。”云桃眨眨眼道。
不能说太穷，几百两还是能拿出来的。
只是铁可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一把上分量的铁器得能要好几百文，贵重一点的铁犁价格翻倍。
况且铁还容易生锈，是易损耗物品。
普通百姓家掏钱买个铁器都困难，还要承担容易生锈的风险。
如此，鲜少有人家富贵到能全用铁器来开地。
云桃虽多了一块地，但规整起来会有很多问题，没有钱更是不行。
“钱！钱是小事，爹给你挣。”云华春拍拍胸脯保证道，他得养家。
其实云华春心里有些后悔，是他开口跟陛下说全都要地，不要金银玉石。
早知道多要点儿银子，哪怕几百两都行了。
云华春心底默默叹气，自己造出来的孽，得自己的来解决。
云桃笑眯眯看着她爹，又看了眼自己腿上搁着的《十万个为什么》。
这是家里最厚重的一套书，算的上空间里最珍贵的一套书。
小时候爹妈给她买了一份少儿版的，里面有好多生动插画，让她爱不释手。哪怕是一天几十页，一套书让她足足啃了两个月。
算是她同年最喜欢的书之一。
后来有一次路过书店，看到新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两大箱子书，还打四折，只要五百多！
云桃觉得，自己要是不买就亏大了。
狠心买了下来，然后打电话喊爹妈来帮她拿。
爹妈没说她什么，毕竟她是用自己存下的钱买的。
这两箱子书整整齐齐放在她书架的最下面，一直没有打开过，直到她穿越了。
实在是没啥娱乐活动，把这书拿出来看了看。
云桃看过大晋的铁器，跟他们那里的品质差距有些大。
这书里面虽然没有明确讲造铁的工艺，但大致的流程和配方写了一些。
按照大晋如今的锻造技术，她找些匠人摸索一下总是行的。
云华春跟闺女说，他会想办法赚钱，可怎么赚钱呢？
卖糖？
白糖虽贵，但在京城的大户从不缺糖，蜂蜜饴糖一类的都有。
况且想赚多些钱财，光靠着空间里刷新的白糖是不行的。
云华春想了几日。
忽然瞧着家中的厨子从外面带回来些绿叶青菜，大葱韭菜，还有一小把青菜。
“爵爷，这是从京城暖房买回来的菜，留着过几日年夜饭用。”婆子解释道。
云华春看了点点头。
“买这些多少钱啊？”
“这些，十两银子。”婆子犹豫道。
跟这位爵爷相处了数日，厨房众人都知道他节俭的性子。
那些贵重的食材他统一不让买，来来回回靠着鸡鸭做出了几十道菜的花样。
“什么？十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啊！”云华春提高语调道。
婆子结结巴巴解释着：“冬日……京城里没什么青菜……这是暖房里种出来的。”
“……暖房日日要供着火炉，花销不少。”
“……况且冬日只吃这一回……”
“我也不是怪你，就是这菜实贵了些。”云华春缓和了语气道。
这在他家那里，别说十两了，两文钱都不用的菜！
第194章：归家意
“罢了罢了，终归是见不到绿菜。”云华春无奈道。
南潼府冬天不冷，过年也有绿叶菜吃。
要是在现代，可以把菜通过空间运过来，省了不少运费，更能吃上新鲜的。
可这是大晋。
他刚刚才送过来神仙带来的良种，寒冬腊月又弄出来一堆新鲜菜。
他连自己祖父这关都过不了，更不知道给别人解释这菜的来处。
云华春摇摇头，不行，这法子不行。
他左思右想，倒是想出一些可用的法子。
比如发豆芽。
云华春也想种大棚菜，大晋没有塑料，可以提高棚子的温都，但菜晒不到阳光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呢。
豆芽就不一样了，不需要光，盖一块黑布就成了。
厨房十二个时辰都有火，温度也合适。
云华春让厨房准备了些颗粒饱满均匀的黄豆粒，又去空间里找媳妇询问了制作办法。
发豆芽可以用黄豆也可以用绿豆，云华春听罢准备了两种。
先在温水里泡了一夜，直到每颗豆子都喝饱水。
再拿块黑布一盖，每隔两三个时辰撒一次水。
发上七天就能长出豆芽。
豆芽发好时，年夜饭先吃过了。
但这完全不妨碍云华春炒豆芽。
他清炒了两碟豆芽端上桌。
“这是何物？”
“豆子发出的嫩芽，你们都来尝尝。”
几人尝了几口，感觉这菜甚是爽口。
冬日里没什么青菜，豆腐萝卜白菜早就吃腻了。
“还不错。”云徽言开口夸奖道。
“我想把这豆芽当菜卖出去，换点儿银钱，祖父觉得如何？”云华春望向祖父道。
云徽言听罢搁下筷子，“我在京城有几间铺子，其中一间是杂货铺，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让府里的管家把掌柜的喊来，你随意使唤。”
“谢谢祖父！”
云华春原先还发愁怎么卖这豆芽。
现在祖父把铺子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只需要把豆芽给准备好。
不过在此之前，云华春还得给宫里送点儿豆芽。
长孙家两父子品尝着碟子里的清炒豆芽。
“太上皇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没什么味。”太上皇说着，手中的筷子并未停下，继续夹着碟子里的凉拌豆芽丝。
长孙翰见状不再多言。
太上皇嘴上不饶人，动作却是诚实得很。
“太上皇您得吃清淡些的，我没让厨子给您多加盐。”钟达一旁笑道。
“我就说怎么越吃越没味！”太上皇的声音里多了丝气愤。
“冬日里没什么菜，太上皇喜欢，多用一些，云男爵把发豆芽的方子送来了。等太上皇身体好些了，便能用些味道重的饭菜……”长孙翰温柔道。
这东西能发豆芽的方子他本以为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譬如云华春从神仙那里学来的仙法，才可在这冬日万物凋零时结出这一盘嫩芽。
谁知那人说，是山野的普通方子，农人吃不起菜的时候便发上一些。
听起来丝毫不解风情。
这嫩芽胜在不用埋土里晒太阳，搁上块黑布，每天勤快浇几次水，便能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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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翰听了，让人在自己的书房养了一盆，便是如今他碟里的菜。
如今敲起来，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确实是个乡野间的普通方子。
至于云华春说的卖豆芽这事他也没意见，毕竟拿了别人的方子，还被免费送了一箩筐的豆芽。
纵然臣子能干，当皇帝不能开口逼人家，何况他吃了别人的东西、拿了别人的方子。
生意做的再大，也得交税。
为了发豆芽，云华春还专门在府里拾到出了两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摆着两个火炉。
炉火能日夜不歇，方能保证屋内水不会结冰，豆芽也能发快些。
云华春坐在发豆芽的屋子里翻阅账册。
他的豆芽跟京城暖炉里的菜比起来可算是便宜了！
普通豆芽五十文一斤，精品豆芽一百文，两者皆是天价。
差别主要在于黄豆芽粗一些，绿豆芽细一些，故而取名精品。
许是因为京城里的富贵人家多，那些人连眼睛都不眨，一口气要定个几十斤，还指定全都要精品的。
怕豆芽放久了会坏，云华春硬是弄出一个限购，每家每日只能买上五斤。
铺子每天开门后一直排起长队，便是连外面的酒楼派人来府上谈生意。
云华春合上账册，揉了揉眼睛。
说实话这钱来的太快了，让他感觉自己飘在天上。
卖了半个月豆芽，云华春赚得盆满钵满。
偷偷通过空间给自己闺女塞了一千两银子过去，让她去操办自己封地的事情。
顺带还捐了一千两给朝廷，用来给灾民安顿。
京城的春天来得晚，便是开春了，种了才还要等它慢慢长起来，豆芽生意还有得做。
只是他已经在京城里待得够久，想回家了。
刺客的事情已经闹了很久了，能抓的早就抓了，所以云华春跟白龙司的人提了这件事。
“男爵稍安勿躁，待我向上面的大人禀报一番。”
“我能懂男爵想归家的心，回南潼的路途遥远。我怕男爵这路上再出什么意外，总要多做些准备。”齐坤劝道。
云华春点点头，“麻烦大人了。”
反正他哪怕自己不等，这些人也不回让他出门。
云家院子外有多少白龙使云华春不清楚，反正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伙子一直在。
每当他对着院墙多眺望一会儿，他们都会跟劝小孩似的告诉自己外面有多危险。
云华春一把年纪的人，自然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更不会给人乱添麻烦。
一直安安分分待着。
没过几日，他从白龙使那边得了消息，说是上面的人同意他回家了。
能回家好！
云华春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不过府里的人，他也得有个交代。
“我来的时候身上没什么钱财，没给祖父您买礼物，在您府上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实在是心中愧疚。”
“这五百两银子，算是孙儿的一点儿心意。”
“还有这发豆芽的方子，我都写在这里面了。日后这豆芽的收成祖父您留着罢，带回仓兴府给我爹娘也好，算是我这个不肖子孙的一点儿心意。”云华春说着推上一个小木盒。
里面装着五百两银子和发豆芽的方子。
第195章：跨时代
云徽言目光越这木盒子，抬头打量起了云华春。
这个孙子，在他众多的儿孙中模样不出挑，情才算不上高了，更是个庶子。
经历虽是曲折离奇了些，但是个有福之人。
“这银子老夫不要，你若要送给你爹娘，你当着他们的面去给吧。”云徽言说道。
“当年的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只是，你有心悔改，不如自己回去看看。逃避不能解决事情……”
“你离京之事不易招摇，老夫便不送你了，祝你一路安好吧。”云徽言说着，离开了屋子。
云华春对着面前的银子发愁。
祖父不要，那这银子怎么办？
罢了，罢了，他到送特产回仓兴把这银子带上也是一样。
日日夜夜盼着早些归家，可到了临行的前一晚，云华春有些睡不着了。
京城，某间小院。
郁华仪坐在桌子前，面无表情正视前方。
他的半边肩膀裸露在外，老仆举着蜡烛给他一点点擦着伤药，胸口处巴掌大的伤口结了痂。
“少爷，药上好了。您伤得这么重，何必明天一定要跟着上路呢？”老仆不解道。
“唯有我替齐坤挡这一剑，他才会信任我。”郁华仪沉着脸道。
“卫家那边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少爷您放心。”
“那你便留在京城，替我好好看着。”
“我们折进去的人手……”
“没便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了这些人，我身后没了尾巴。”
郁华仪表情纹丝不动，不似人前的儒雅风流模样。
“只是老奴不知道如何向那边解释……”
郁华仪听罢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动。
“你去告诉他们，云华春此人于我草原霸业有大用，我与其留在京城跟那些皇子打交道，不如把他拉拢过来，收入囊中。”郁华仪说道。
他的脸一半在光下，一半藏在阴影中，哪怕再俊俏的面容在此刻都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老奴听了不再多言，有了主子这话，他好写信禀报。
齐坤书房倒是灯火通明，烛光投了好几个细长的人影在窗上。
“郁华仪此人，我始终是不放心他，我觉得这些刺杀跟他脱不了干系。留他在京城终究是一个祸患，他去了南潼也好，京里说不定会安静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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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功夫我已经试探过了，完全不是你们几人的对手。若他漏出任何马脚，立刻将他斩杀。”齐坤神色严肃对着身前的五位青年道。
京城里最近时不时冒出来几场刺杀，有些还是冲着白龙使来的。
那些人除了正面打斗外，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阴险。
除开一些在外的人物，白龙使京中武艺高强之人受了不少伤。
这次要送云华春归家，郁华仪自己主动上前报名。
齐坤倒便没有拒绝他。
“是，大人。”
几位纷纷行礼。
黎千宸穿着身黑衣站在其中，神色严峻。
这么危险的人物送到南潼可不是什么好事，学院里孩子多，伤到了孩子不好，伤到了院长一家更不好。
哪怕到了他这一代跟云家没什么交情。
云家人对他不薄，可院长一家更甚。
云华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本打算偷偷告别，谁知他刚刚出了院子，就瞧到了站在院口的几个少年郎。
“五伯伯！”少年郎们一齐行礼道。
这会儿天还刚刚亮，开春外头冷的很。
“你们这么早站在这里干嘛？”云华春惊讶道。
“我们来给五伯伯您践行！”云钦才说道，眼眸明亮。
“五伯伯在云府的这些日子待我们好极了，我们虽舍不得五伯伯离开……”
“五伯伯，我们给你准备了些礼物，这里面还有婶婶和妹妹的，也不知道她们喜不喜欢。”
“礼物我们让管家装好放在马车上了。”
云华春听了点点头，“等你们考完了试，记得来南潼玩！”
“好好念书，不要辜负曾祖父对你们的期望。”
云华春勉励了一番，静悄悄出了云府。
云华春离开的时候，云徽言刚刚上了轿子准备去上朝。
听了旁边下人的禀报，点点头。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云府离开，后面还跟着两车的货物。
拐出了巷角，云华春跟白龙使的人回合了，一路安静出了京城。
“都让你跟他走了，你不愿意，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长孙璟喝完药照例抱怨道。
钟达笑眯眯接过碗，“南潼虽好，但不是我的家。这天底下认识奴的人没几个了，都在皇宫里，除了皇宫，奴还能去哪里呢？”
马车一路向南前往南潼时。
云桃这边去荔南转了一圈，在自己的封地上起了几个高炉炼铁。
作为一县之主，有钱有权，自然是不愁招不到铁匠。
不过荔南没有煤矿，还没有铁矿。
好在云桃只是想造些铁器，不需要多大的规模，也不需要多高的产量。
找了些铁匠把书上的铸铁法子传授给了他们，让他们仔细琢磨。
两个月后。
在大晋无比平静又寻常的一天内，纵然北面冰封千里，西边战乱不修，中部的居民还在考虑着要不要逃难。
而最东边偏南的方向，荔安某处山坡小院内刚刚出炉破开模具的一个个通红铁器，标志着大晋迈入了锻铁的新时代。
有锄头、犁头、柴刀、斧子等各种用具。
带这些东西铸好后，云桃抓在手里挖了几锄头。
不错，比在南潼府里买的锋利不少。
“县主，您觉看这些东西如何？”几个铁匠看着刚刚铸造好的农具，满脸欣喜。
这年头铁匠稀罕，主要是这铸铁的秘方难学。
听过了云桃遇仙的传闻，几人心中自是恭敬不已。
再加上云桃毫无保留把铸铁秘方教给了他们，让他们铸出了如此神器。
遇水不易生锈，使劲用还不会碎。
心中更是对云桃奉若神明。
“还行吧，用着还算顺手，你们慢慢来。”云桃说道。
见过了现代机械农业生产的云桃对这些东西不算特别开心。
要是天上能直接掉下个收割播种一体机之类的多好啊，一路开过去，万事不发愁。
这事不是不可能，只是对于如今的大晋来说，是很远以后的事情。
短的话几百年，长的话上千年。
第196章：县主上任
对于这些铁器，云桃本打算分给荔安县的百姓。
可清点了一番县里的人数，纵然荔安是个小县城，还有七万人口。
分到各家各户，这铁器不说要个上万把，五千把是要的吧。
云桃看了看自己的钱包，还是算了吧。
五十把她送出去都有点心疼，何况这么多的铁器。
大不了等上几个月，等库存多了些，她再便宜租给百姓们。
所以第一批铸造出的铁器，云桃先用在了自己家庄子上。
荔安那边，云桃也有打算。
云华春在京城挣的钱不止一千两，后面又给自家闺女塞了不少，加上朝廷发下来的县主安家费。
两千两银子砸了下去，荔安县里多了不少新鲜东西。
除开县外头好几个炼铁的炉子，县内收拾了好几间宅子，四处招着工人。
为保证自己的招工工作能正常展开，云桃特意喊了村里几个能认字的大孩子，捧着告示念给周围的百姓听。
“……县主 想招些能干活的男工和女工去她府里做活。男子，要求十六岁以上身强体壮，能吃苦的……女子，则是要求十三岁以上，心灵手巧……”
“先要去县主府上报名，选中的话会把你们的名字贴出来，些在这县门口的城墙上。学半个月，学得好的，县主会留你们在府上做活，管饭吃，有银子拿。”
“哪怕没被留下来，学半个月手艺的机会可难得了，还不要钱。学好了都能去外面找活干！”
那从朝阳书院出来的少年捧着手里的纸张大声朗读道。
从前几天的羞涩，到今天的泰然自若，少年们成长了不少。
云桃站在远处二层小楼上，环视周围一圈。
荔安是真的穷啊！
放眼望去整个县城只有这有个二楼，其他的都是灰扑扑，亦或是土胚造的房子。
荔安真是太穷了……
不过要是足够富有，也没她施展身手的地方。
“县主，咱待会儿去看什么呢？”一旁的县令恭恭敬敬问道。
夏济合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他是秀才出身，在荔安县当县尉。原来的县令升迁以后，朝廷一直没派人过来。
便由原县令做担保，让他继任了县令。
不出意外，这是他这辈子能走的最远的路。
奈何荔安实在是太穷了，县里面压根没几个读书人。
便是秀才也很稀罕，加上他没什么本事，只能跟之前那般不好不坏过着。
直到有一天朝廷下了旨意，说这县赏赐给了荔安县主。
夏济合松了一口气。
他这把年纪，告老还乡也没差多少，左右都住在县里。
县主来了以后，先是看了县衙一圈，觉得县衙不太行，出钱修缮了一番。
那漏了十几年雨的县衙，终于不漏雨了！
这是上一任县令在任都没办到的事情！
连带屋内的桌椅板凳都换了新的！
以前县衙就几个差役，荔安穷的厉害，发月钱都是用收上来的粮食来发。
县主来了以后，他们终于能摸上响叮当的铜板了。
至于他这个县令，也因为帮县主办事得力而多了些赏钱。
不管是谁，兜里有钱底气自然足，连带着说话的口气都能大上几分！
至于县主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朝廷让他听县主的话，他就好好听着！
“让下面的人去找几个宽敞的院子，没有就建两个。”
“我从南潼带来的工匠给他们安置好，让他们过几日教教城中的百姓。”
夏济合听了点点头，不过面色上有些疑虑。
“县主，您带来的工匠愿意把这手艺教出去吗？”
云桃听罢眸光一闪。
这个时代，手艺讲究的是父子相传、传男不传女，世家大族都是敝帚自珍。
有个什么方子藏得深深的，不愿和外人共享。
不过这个时代也没知识产权保护。
“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云桃抿唇笑道。
夏济合听罢恭敬退了下去，按照云桃的吩咐来办事。
自从当了县主要处理自己的封地大小事务后，云桃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像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许是在爹妈的羽翼下待久了，没见识到世人的险恶之处。
有些匠人之前就反抗过云桃，说宁死也不肯把自己的手艺教给外人，觉得云桃坏了他们这一门的规矩。
云桃便笑眯眯让县衙的人用绳子绑了那匠人。
既然宁死不屈 ，那就去死吧。
左右是在她的地盘，她是县主，没了一个匠人，不过是件小事。
在生死抉择间，那匠人立马屈服了，跪地痛哭流涕说着改过自新的话。
其他的匠人看到了自是老实本分，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老实实按照县主的吩咐来干，有吃有喝有钱拿，不听话自是死路一条。
县令带着人下去了，云桃身后还跟着两个差役。
云桃望了眼身后的两个差役，差役们立马把头低得死死的，生怕唐突了县主。
荔安县衙算是她的第一个班底，但县衙里的都是男子，且不说他们老弱病残，还得负责干县衙里的活。
作为县主，她得有自己的小秘书小帮手。
并且这些人，都是女子。
所以，去哪里找这些人呢？
云桃摸着下巴想道。
自县主要招百姓教手艺的消息传开以后，荔安县每天都热闹得不行。
排队的人从县衙门口都能排到县城外，这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上到六十的老叟，下到七八岁的小童，都想着过来凑凑碰运气。
负责登记的几个差役对着眼前的少年打量了一眼，便直接喊着，“下一个！”
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婆子。
“官爷，我这儿子有十六岁了，为何不收呢？”那婆子口水四溅道。
差役耐着性子抬起了头。
眼前的少年郎怎么瞧都没有十六岁，最多十二三的模样。
近几日浑水摸鱼的人他可见了不少，还有比这更离谱的，带着六七岁的孩子过来求他们收下。
大晋的户籍登记没那么齐全，很多住的偏远些的，家里添丁甚至压根都不来登记。
他们一辈子生活在山沟沟里，不用出门，种地为生，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两三个村子外，不出荔南，更不要路引。
再加上报名的人太多了，哪怕对着户籍翻找他们也看不过来。
只要瞧着差的不太离谱的，他们都算过了。
“你儿子瞧着只有十二三岁，县主有令不收小余十六岁的男子，我等自然不敢违抗命令。”
“官爷，我儿子真的有十六岁了，就是打小吃不饱，长得瘦弱了一些。”那婆子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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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根柱子，你带你儿子对着柱子上画黑线的地方去量，有线高我就让他报名。”差役说道。
婆子便立马带着孩子过去了，可那孩子哪怕踮起脚尖也够不着那根黑线。
第197章：不再收人
“官爷，您看我这孩子虽是瘦了些，可他确确实实有十六岁了啊。”那婆子坚持道。
这样的人差役见多了，头也不抬道，“县主说了，是年满十六岁身强体壮的男子……”
“既然瘦了点，就不符合后面那一条身强体壮的规矩。”
“你要是再在此次纠缠，小心你儿子划上红名，以后都不能来学了！”
之前也有过来闹事的。
百姓们只知道有便宜可以占，便千方百计来占便宜，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还有躺在地上碰瓷的。
差役们平日跟他们打惯了交道，自然有办法惩治他们。
那婆子听罢，脸上讪讪笑了，灰溜溜带着孩子离开。
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愤愤不平。
凭什么不要年纪小的，都要年纪大的？
年纪的小的学东西不是更快吗？手脚更加麻溜！
“下一位！”
接着有青年上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住址，差役瞧着他年纪恰好，便再册子上给他记下一笔。
那跟木柱子是临时立出来的，松松散散埋在土里。
虽上面划了一根黑线，可下面半截埋在土里。
不少被刷下来的人盯着这根柱子若有所思，要是这个柱子矮上一些，或是短一截，自家的孩子是不是就能过关了。
于是第二天差役们照例过来上班时。
有人目光往旁边的柱子上一扫，发现有些不对。
“你们看着柱子，是不是比昨日矮上一截？”
“好像确有此事。”
“县主在下面留的一道砍痕不见了！”
众人推了推这根柱子，推得周围的土块松软了往外拔了一尺，果然下沉了不少。
“估计是那些个没选上的人想出的花花肠子！”
这柱子上的高度是县主定的。
云桃思虑了一番，定了一米五的高度。
就她所见的大晋成年男子来说，长得几乎都比她高。
云桃用空间的尺子量了量，自己有一米六四，不算太高，也不算矮。
男孩的生长发育比女孩要晚上一些，可再晚，十六岁时一米五总有了吧。
所以便量出了这根柱子当做衡量指标。
差役们对县主的话自是放在心中，牢牢按照县主的吩咐，哪怕七大姑八大姨的恳求都没松过口。
今天县衙门口排队的人比昨日少了一些。
一是因为古代消息传播得慢，哪怕县城里人人都知道，而那偏远的山村里还有很多人不知晓这件事，周边知道了的人第一日就来了。
二是因为很多人还在观望，犹豫要不要去学这门手艺。
哪怕孩子听了心中向往，觉得自己进城能赚大钱。
有十六岁的孩子都是家中干农活的顶梁柱，学手艺一天到晚要待在城里，家里的活谁来干？
哪怕不花钱，粮食总是要花不少的吧。
差役们望着前面排队的人，还有不少昨日见过的面孔藏在其中，还有他们身边矮个的孩子。
指不定这事就是他们干的！
“都给我听好了啊！县主仁慈，让你们来免费学手艺，多个谋生的路。”
“可昨天半夜，有人偷偷把这量身长的木柱子往下钉了不少，你们这叫什么？这叫辜负了县主！”
“若是再有此事发生，你们的所作所为虽不算盗窃，但是不仁不义之举，品行不端正之人县主一律不要！”
“我们查不到是谁干的，但要是再出这种事，县主就一个人都不收了！”差役扯着嗓子喊道。
人群听到这消息，如同一锅沸水炸开了。
他们当中有从昨日便在辛辛苦苦排队的人，要是不收他们的孩子了，他们怎么办？
“官爷您明鉴啊，我可没做这件事，我家住城外，昨天摸黑回去，今天天亮才过来。”
“我长得个子高，儿子都生了两个，早不止十六了，这事绝对不是我干的！”
“隔壁王家的，你昨天半夜院子里有开门声，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一群百姓开始吵起来。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下不为例，再吵今天就不收了。”
差役说道，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个乖巧上前排队，眼睛却是盯着周围的人，企图在人群中寻找出这作奸犯科之人。
出了这档子事以后，差役们第三日来看时没发现什么端倪。
只是，县主有吩咐。
一次最多收其七八百人，他们瞧着人数差不多了。
便告诉周围的百姓们，从明日开始不再收人。
“为何不收？我家小儿子明日才能从外县回来！”
“这是县主的吩咐！你们听着便是！”
差役们没有明说。
县主虽说以后还会再收人，但也是等这批人学成毕业以后，不然师傅们根本教不过来，院子也塞不下。
教出来的优秀学员说不定就是下一次的师傅，来教新人。
至于这批人什么时候能学好，他们也不清楚，只能说现在不收了。
“官爷，怎么就不收了呢？”
“县主说最近不收了，没说以后不收。”
“那下次收人是什么时候？”
“能收人的时你自然会知道了！”
周围的人关心的不是以后收不收人，对他们而言意味着县主不要人了，从今以后都不要人。
云桃还想着如何划分这几百人到不同师傅那里去学手艺，便听差役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有几个百姓送了那破坏木桩子的恶人来了县衙。
让县主狠狠惩治这人！
这……
云桃挑了挑眉头，“让夏县令去处理吧！”
夏济合上了公堂，看到那破坏木桩之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衣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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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大人，这便是那顶木桩子的恶人。”台下的百姓义愤填膺道。
夏济合捻了捻胡须，心中叹气。
县衙地上趴着的人叫卢豹，是当地的一个懒汉。
他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岁。
卢豹身材矮小他儿子随他，长不高。
卢豹爱赌，把家中的两亩田地连带着屋子赔了个干净。
眼看着日子没什么奔头，直到他听到了县主收男子学手艺的消息。
卢豹好吃懒做，不愿花这个功夫自己去学手艺，便把主意打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第198章：学什么手艺
卢豹整天在外快活，媳妇早就跟人跑了，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儿子在做。
他觉得自己儿子是个能干活的，就是年纪小了一些，过不了差役的审核。
便把主意打在了那根柱子上。
“卢豹，你碍差役办理公务，你可认罪？”夏济合坐在高堂上面容清冷道。
“我认罪……我认罪，大人。”卢豹哭哭啼啼，脸上一块青一块紫。
把卢豹绑来的是几个大汉，看来没少给卢豹苦头吃。
“你既认罪，那本官就按照律例罚你十个板子，再去服三个月的徭役。”夏济合定案道。
就是把柱子往下顶了一些，算不上什么大罪。
只是跟卢豹一般心思的人不少，若不能重罚他，下一次还会有人铤而走险，浑水摸鱼。
枪打出头鸟，所以卢豹不仅要挨打，还得去老老实实干活。
徭役可不是学手艺的地方，做的都是苦力活。
他当初要是自己老老实实去报名，说不定就过了，走这邪门歪道反而把自己给搭进去。
卢豹被处理了，百姓心中燃起了点滴的希望。
“大人，这恶人既已惩治，县主何时再人招工呢？”
“大人，我家的孩子都是被这恶人连累的。”
四周围百姓的恳求之声不绝于耳，夏济合心中为难。
他当官之初也曾怀着一腔热血，想为百姓干些什么。
县主让他看到希望，可这事做主的是县主，连他也是听县主的话。
这……
“教人学手艺这事倒不是因为卢豹停下的，而是县里的工匠师傅只有这些，教不过来。你们想想，假如你们家里有三个孩子，家里只有一个能种地的人，还能勉强把孩子养活。要是一百个孩子，怕是一人一口都分不上。”
“县主曾跟本官说过，她要让荔安的百姓不再饿肚子。若是一口气把荔安的所有人收了，人围着人，人山人海的，师傅站在中间讲，外围的人岂不是听不到？”
“所以县主只先收一批，等过些日子，这些人学好了，把本领学会了，再招第二批学生。”
“县主不会不管你们的！”夏济合正色道。
周围的百姓望着县令，哪怕心中再有不甘，他们只能认命。
毕竟谁让他们自家中的人报名来晚了，这一耽搁也不知道能耽搁到何时。
“县主，您说的下一步是什么呢？”夏济合问道。
“过几日，把这登记上来的人数清点一番，看看有多少人。”
“先从他们中间挑出一批机灵的，让他们去学会制肥料，再到各个乡里去教百姓们制肥。”
“……还有这县城 ，也该修修了。”云桃说道。
多了这么多青壮年，是不是能算免费劳动力？
不过这修县城的钱是得她来出。
云桃摸了摸钱包，她这摊子太大了，得想办法弄点儿钱！
夏济合用县令的名号在县城内租了几间便宜的大院子，把所有的人凑到一起，从中间挑选出机灵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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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一共凑了七百二十一人，其中女子有八十多人，剩下的都是男子。
从老到少，皆是精神饱满的青壮年。
对这些劳动力云桃很满意，不过她看向那边的女子。
大多已数是妇人，不乏头夹白发的婆子，干活是能干的，云桃心底终究有些失望。
年轻的女孩们在干什么呢？
差役们挑出了五六十个性格年龄各异，说话有条理的男子，带着他们往别处走。
望着这群人被带走，不少人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些被挑选中的年轻少年郎更是挺直了腰板，迈着大步精神气更足。
有差役在前面带路，他们没发现什么不对，直到周围的气味变得难闻起来。
有些人捂住了口鼻，有些人颦了眉。
越往里面走，这气味越大。
直到走到了正在发酵的农家肥堆前。
“到了！”差役说道，面上神色轻松，似乎闻不到这股浓浓的味道。
“官爷，敢问我们来这里学什么手艺？”一个胆子大的青年开口道。
那差役瞥了他一眼，“学的就是眼前的东西。”
众人看向身前堆的半人高的臭草堆，脸上的表情极为微妙。
这是哪门子手艺？
云桃打算回家的时候听差役们说，有些被派去学农家肥的男子嚷嚷着要回家，不肯学了。
“你先去告诉他们这肥料有多重要，学会了能让田里的粮食增产，马上要春耕了，肥料制好了，过几月庄稼都能丰收，学其他的手艺不用着急。”
“若是执意要走，他们会被打上红名，以后不论县里教什么东西都不能学。”
不想学的云桃不会强硬留着他们，只是她手头实在是找不出太多的人去周围的村子教百姓们炮制肥料。
这些人要是学会后按照云桃的进度来干，能给云桃帮不少的忙。
要走也行，得付出代价。
差役按照云桃的吩咐传话下去，走了几个人，大部分都留了下来。
至于留下的人学得如何云桃顾不上。
因为她已经坐上了回南潼的马车。
荔南离南潼近，云桃也走了足足半月才到家。
万红梅看着瘦了不少的闺女，捏了捏她的脸，转而笑道，“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今天刚刚送了一桶鲜虾过来，娘给你做油焖大虾。”
云桃眼睛一亮，“谢谢娘！”
“咱家里的甘蔗怎么样了？”云桃看着周围忙碌的人影。
“还行，收了五六成了，还剩一些。”
“今年的甘蔗减产了些，村里人估计会赚少点儿。”万红梅絮絮叨叨说着，看了院子中的景色。
嫩芽抽出满树绿条，几朵花蕊迫不及待绽开了，点点花苞藏于其间。
原先，有个人影经常站在树边浇水修建枝条，照顾满院花花草草。
“你爹也快回来了，等你爹回来估计会做点儿新买卖。”万红梅说道。
家里没那么多能干活的人，优先对象还是村里人。
来了南潼以后，能种的粮食比西北多了不少，再加上他们给村里人分了不少良种，传授了肥田的方子。
第199章：攒东西
每家每户不说存够的粮食够来年吃一年，但家中起码不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
今年村里不少人在田埂和屋前种了果树。
靠海赶海，靠山吃山，菜是天四季都能种，还能甘蔗制糖。
完全不是以前为桶水都要吵上半天的石岗村了。
万红梅说着看自家闺女一眼，看她走神想着什么事。
“怎么了？荔南那边出什么事了吗？”万红梅关切道。
云桃摇摇头，“没啥事，就是我爹给我的钱大半都砸里面了，摊子好像有点大，还缺点儿。”
以前家里就三个人，都是逃难过来的，只要家里有口吃的就没别的事，至于钱的问题是从未发愁过的。
今时不同往日，她得照顾整个县的发展。
没钱难倒英雄好汉，何况她只是个小女子。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你早点儿跟你娘我说。”万红梅慈祥笑道。
“娘，咱家还有银子吗？”云桃好奇问道。
云家资金是有各自明确的用途，书院收来的学费是用在书院的发展上，白糖赚回来的都用在后山的地里了。
她在荔南花的，是她爹最近给她挣的。
“你等会儿，我给你拿去。”万红梅说道。
转身去了自己屋内柜子里翻箱倒柜一番，从里面翻出了两个木盒子。
云桃跟着去了，伸手帮她娘拿盒子里的东西。
入手以后，分量可不轻！
像有十来斤的重量。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云桃先是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云桃惊讶发现这盒子里装的满满当当全是金饰，她娘的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还有她的金锁。
光上面放着的金锁都有几十把，看样子是花了不少空间刷新的次数。
“娘，这些都是你屯的啊。”
万红梅点点头，“原先我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家里没钱花。反正屋子里能刷新，就攒了这些。”
“逃难的时候没地方放，我就没拿，等咱家这院子建好以后，我记起来的时候，就去空间里拿。”
“拿了都存在里面锁柜子里。人在家就放外面，不在家就塞空间里，我怕这空间刷新了，我给弄忘了……”
用了这么多年空间，一家人摸索出了规律，空间十天刷一次，每次都在午夜整点。
半夜都睡觉了，谁还在空间里守点，要存什么东西都放外面。
“我也不是每次刷了都拿，就攒了这么些，万一遇上个什么事，家里也有点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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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是知道你现在会缺钱，我肯定多攒一些了。”万红梅说道。
闺女拿这些钱不是乱花乱买，反而是用在整个县的基础建设上，造福一方百姓。
她自然是乐意把这盒子掏出来给闺女用。
“那另外一盒子是什么？”云桃好奇问道。
“这盒子啊，这盒子是你屋子的东西。”万红梅说道，打开了盒子盖。
满满一盒子光泽银润的珍珠！
“我每次刷新前都从你抽屉里拿了几个漂亮的，就攒了这些。”万红梅说道。
“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云桃有些吃味。
云桃不是因为她娘拿了她屋子里的东西而生气，而是因为这跟他们和自己说的不一样。
“你当初不是教导我，不能靠着空间刷新拿里面的东西过日子，要自己努力挣钱吗？”
她爹娘说的有多大义凛然她至今还记得。
云桃压根没想着靠空间过日子，谁知道空间哪天会偷偷消失呢？
还是外面的东西实在一些。
突然知道她娘一直在背着她攒东西，云桃心绪复杂了些。
“这事我跟你爹说了。我们没告诉你，确实是我们不对，娘要跟你道个歉。对不起，闺女。”
“这些东西我一直在攒，可我只攒了两盒子，准备应急用。”
“你看我跟你爹一直都没花这两盒子东西。现在你缺钱了，娘把这钱给你急用。”
“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想法，跟爹娘生气，知道不？”
万红梅循循善诱道。
云桃吐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他们一家人是个整体，爹妈早答应过她不把她当小孩子，当成大人来对待。
“娘，那有利息吗？”云桃愁眉苦脸道。
她是有一点点生气，但是她干嘛跟最爱她的人置气？
就像她娘说的那样，他们来南潼后也有捉襟见肘的日子，特别是在书院的花销上。
那个时候爹妈都没花空间里的金子，反倒是知道她缺钱，给她匣子里存的东西，且不说她爹之前努力给她赚的。
与其说是万红梅说服了云桃，倒不如说是云桃自己说服了自己。
用她的所见所闻说服了自己。
爹娘真的对她好极了。
“利息就不要了，但这是借，不是投无底洞！有借有还！要是你投进去打水漂了，下次娘不给你拿了。”
“娘！”云桃刚刚的感动仍存三分之一。
要是投资失败了，她肯定以后不会往荔南塞那么多的钱。
“这些东西能还多少钱啊。”
“娘也不清楚，几千两总是有的吧。”
母女俩吃过饭，把这事跟空间里的云华春说了一嘴，隔天便把盒子里的东西套现了。
那一盒子金饰看起来多，但是融了金锭子也就只有三锭。
珍珠倒是贵一些，可南潼在海边，算是珍珠的产地之一，不缺珍珠。
再加上忽然出现了这么多数量的珍珠，库存大了，价格也跟着下来。
那两匣子东西总共换了九千多两的银子，万红梅和自己男人商量了一番，努力给云桃凑了个整。
拿了一万两给她。
云桃看着盒子里的钱，感动之余有些发愁。
这一万两砸进去，啥时候能给她回一万两的本呢？
她好像是都是花钱项目，没什么收费羡慕啊。
但云桃花出去的钱，并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最近荔南县人流量多了起来。
不止有本县的百姓，周围其他的郡县，连带山野的百姓都频繁进城。
就是为了见一见大家口中神乎其技的水泥路。
荔安修了一条路，从县城门口直通县衙。
原先在朝阳书院旁学习的匠人们多是给大户人家做院子，鲜少修外面的大块的路。
并且这水泥路的技术也是有个更新换代过程的。
原先是粗糙水泥路，如今是升级版豪华水泥路。
第200章：女子学堂
先前的水泥路铺的粗糙，一手摸上去全都是沙子的颗粒感。
新铺出来的水泥路平整多了，用的水泥灰铺制，摸上去虽不及桌子那种平滑的质感。
但一屁股坐下，比有些人家的床榻还要平整结实。
荔安县七八里外，卢家村。
卢是荔安县的一个大姓，县里有两成的百姓姓卢。
卢豹前些日子在荔安出了名，说他偷偷坏了县主选人的规矩，让县主生了气不再选人。
于是乎，县中人纷纷恨起了姓卢的人家。
除开家里有个姓卢的亲戚，不然见到其他的外人，脸色都不带好的。
卢家村虽然都姓卢，可卢豹却不是这个村子的。
后山的小径旁，一个少年背着一摞比自己头顶还高的柴垛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竹篓子。
篓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野菜，菜根上粘着湿润的泥土。
“哥哥，你歇歇吧，我们晚点儿回家。”少女稚嫩的声音响起。
这少年背着重重一摞柴，走得摇摇晃晃。
“不行，打完捆柴 ，等下还要给隔壁刘嫂子打一捆。”少年郎咬牙道，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
“哥，为什么要给刘嫂子砍一捆柴呢？”
“她家又不缺砍柴的人，我们也不欠她人情。”少女噘着嘴道 ，黝黑的脸庞上满是不解，望向自己哥哥的眼中满是心疼。
少年把稍微滑落肩膀的草绳往背上拉了拉。
“以后我每天都要去县城里学手艺！白天我不在家，家里没人，你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我给刘嫂子送一捆柴，让她帮忙照看你，遇着什么事你就去找她。要是不去县城上课，哥以后就没法给你攒银子，攒嫁妆……”少年的疲惫的声音中饱含希望。
“哥哥，我不想嫁人，我不离开你，你别那么辛苦。”
“傻妹子，你不嫁人哥也能养你一辈子。我听人说，学好了手艺出去给人做活能赚不少的钱，这样哥就能每天让你吃饱饭，让你过年有新衣服穿！”
卢望的父母去的早，家中就他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
他们家的亲戚都在外村。
父母去了后，亲戚们接济了他们兄妹俩，但也限于几斤粮食，几块碎步之类的东西。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顿顿能吃饱的人家不存在，一年过完了，能省点儿余粮都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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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和周围人的帮助卢望记在心中，默默感激着。
“哥，等我长大了，我也去当女工。”少女坚定道。
“不着急，等你长大还有好多年呢。我听说，县主以后还会招工的，等时候你也去学点儿手艺……”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心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第二天清晨，卢望起了个大早，整理了衣襟，在朦胧的晨光中向想着荔安城走去。
少女站在自家破烂的木门槛前，望着远处逐渐模糊的背影。
半个月后……
卢望上完课后，迫不及待往外跑着。
走在他身后相熟的人议论道。
“这小子跑这么急干什么？他往日不都是最后一个走的吗？”
“你还不知道吧，他妹妹被选到女学堂去了。女学堂也是这个点下课，他赶着去接妹妹去。”
“女学堂！”
“那好啊，要以后被选上了，可真是一辈子的福气享不完！”后面的人纷纷感叹道。
云桃作为县主身边得有助手，这些人还得是女子。
若是当丫头买一些过来，年岁大了难免有自己的心思，况且买来的也不一定合适。
如今推崇贤良淑德、琴棋书画的女子标准根本不符合云桃的要求。
她又不是娶个古代侍女持家，且不说那样的人要多少银子。
所以还是自己先培养一些。
便从中掏了两千两银子，用来筹备女学堂。
女子学堂主要收的是四到十五岁的姑娘，她们在学堂里学的一切知识都是为服务县主做准备。
不只教她们认字，不学那些考科举用的经书。
重要的是，这学堂是免费的。
适龄的女子都能免费来上学，每学期能考上魁首的，还有一两银子拿。
学完两年合格的，还有免费的粮食领。
如果这些赏赐不算让人心动的话，最后一条，怕是要让众人抢破头了。
县主回从学成的姑娘里面挑出一些优秀的女子，来当自己的贴身侍女。
当她的侍女她包吃包住给月钱，出嫁了她还会送一份嫁妆。
消息一传出来，全县的父母亲都跟疯了一般，扯着自家适龄的闺女去报名。
这世道也有跟男子科考做官一般让女子一步登天的机会吗？
对他们来说，给县主当侍女可比考秀气派多了。
他们县上没几个秀才，秀才见了县令不用下跪，见县主却是要下跪的。
考上秀才不能当官，县令都是听县主的，县主身边的人也是听县主的，每日跟着县主见一些达官贵人，岂不是比县令老爷还威风？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上呢？
云桃人还在家时，就听到荔南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报名的女子有一千多人。
毕竟女学堂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只能从中挑选出部分。
按照云桃的吩咐，县令让人教了这些女孩一些字，看哪些人能记下且学的最快。
再从中挑选出了一百多人，作为女子学堂的第一批学生。
剩下的那些……
云桃心中叹气。
她要是有钱，她肯定会让荔南的所有的女孩子都有机会念书。
只是，她现在还太穷了，只能先教一部分人。
等过几年就好，过几年荔南富起来，就有钱去建学堂，实现全县女子的义务教育。
对于云桃的所作所为，很多人不解。
县主为什么只给女子开学堂，不给男子开学堂呢？
要是建一个免费的学堂给男子念书识字，那这些上过学堂的孩子考取功名后都是县主的助立。
可在听闻了女子学堂的考试方式后，不少人放弃了这个想法。
女子学堂考试用的是什么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是什么？番邦的数字？
就考算术？
这不是小姑娘过家家吗？学算术有什么用？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的是。
这题目是云桃特意留下的，为的是女子入学试的公平。
不止穷人家的女儿会来，富贵人家的女儿也会来。
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姑娘都提前念过书识过字，若是考些寻常东西，那岂不是把所有穷苦人家的女儿排除在外？
第201章：卢银儿
众人不明白云桃的用心，以为她是胡闹，随意写了一些东西出来选拔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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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心意相通就留下，不相通就不留。
饶是如此，还是选拔出了一百多位聪敏的姑娘。
这些姑娘中，七八岁以上的占多数，家中富裕的占比不少。
但更多的，是普通人家的普通姑娘。
对这个结果，云桃非常满意。
以后这些女孩子便是她的助力之一，也是荔安富强的希望之一。
卢望匆匆跑到女学堂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妹妹。
出入女学堂的女子们都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扎着同样颜色的腰带。
这是入学堂发的新衣服。
“哥哥，给你这个！”卢银儿上前，开心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到哥哥手中。
“这是什么？”卢望摸着手中略带体温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鸡蛋。
“我帮食堂的大娘干了活，这是大娘给我的，你快吃吧。”卢银儿笑道。
女学堂里有食堂，吃食得花钱，学堂不强迫学生去吃，要么花钱要么自己带。
学堂中好些同窗都是自己带饭过来。
有些人觉得食堂里的吃食不是很好吃，都是些没有油水的干粮。
但对她这样的人家来说，填饱肚子就行了，没那么多挑的。
可在先生说了能通过干活来换一顿免费的午饭后，卢银儿毫不犹豫选择了干活。
便每日乘着午休的时候帮学堂干活，这样还能给家里省不少粮食，学堂里好多女学生跟她一样。
干好了今日的活，明天就能领一份免费的午饭。
学堂给她们的活并不重，卢银儿今日分到的是帮食堂的大娘打饭菜。
分完以后，大娘见还有剩的煮鸡蛋便给她拿了一个。
食堂分的饭菜只能在食堂吃，不能带走，也不能给别人吃。
但这只鸡蛋除外，卢银儿拿了鸡蛋第一时间就想到给自己哥哥吃。
“银儿你上学辛苦，你吃吧。”卢望把鸡蛋递回去。
卢家穷的连只母鸡都没有，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鸡蛋。
卢银儿摇摇头，“哥哥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今日午饭每人都分了一个鸡蛋，所以才有剩下的。”
“那你明天吃！”
“我听先生说了，县主打算在荔安附近养几百只鸡，到时候鸡蛋多起来，女学堂每日都会分上一颗鸡蛋。你吃吧……”
兄妹你让我我让你，卢银儿说着下个周还有鸡蛋吃，执意不要。
卢望最终还是把鸡蛋送收下了。
“师傅说了，过几个月我就能去干活赚钱。等有钱了，买几只鸡养在家里，就不差鸡蛋吃。”卢望说道。
“哥哥，先生说了，等我毕业也能赚到银子。”卢银儿笑道。
“那我们一起赚钱！”
卢银儿的名字是她娘请算命先生起的。
卢银儿出生的时候她爹站在屋门口看到了大鱼浮上水面，认为这是吉祥之事，便打算给她取名鱼儿。
她娘觉得不行，鱼儿生长在水里，天天冷水塞肚子，日子不好过。
她听闻富贵人家身上会戴玉，玉跟鱼同音，玉比鱼富贵。
可那样的富贵明显不现实。
卢银儿两个月大时，她娘遇到了一位游走乡野的算命先生，她给那先生塞了几个鸡蛋，让他给女儿算算命。
那算命先生说了，玉太贵重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摸不着，不如取名叫银儿，起码还摸得着。
卢银儿她娘想了一会儿，也是这个理，就把女儿的名字改了，叫银儿。
金子不一定能摸到，但银子还有机会。
云桃一边规划南潼的产业，一边数着日子盼着她爹回来。
朝阳书院早就开学了，只是今年开春有些不同。
一群人捧着银子带着自家的孩子过来，想要把孩子塞进朝阳书院。
“小姐，今日又来不少人，在书院门口等着……”周冬儿说道。
他也在书院里上课，因不是内院，每日只用上大半日的课，放学放得早。
那些捧着银子过来的人都是想把孩子塞进内院，外院他们才不稀罕。
“我知道了，告诉他们莫再吵到院中的学生，不然不让报名。”云桃说道。
书院里做主的不是云桃，而是她爹，她爹现在没回家。
虽然通过空间也能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当面办比较好。
云桃的托词是等她爹回来了再来说这件事。
那些人来学院不单纯是为了学习，而是冲着她，冲着她这个荔安县主，或者说她家里的各种方子。
守在书院外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而是几十家。
他们家中的孩子也不止一个，如此云桃便有些头疼。
先晾着他们再说。
“姐姐，我瞧着今日书院外又来了不少人。”姜衔到跑云桃的房间里问道，身上的装书的布袋子还未放下。
“姐姐，要不多收点儿学费？刚刚好姐姐你缺钱，他们又想花钱进来。”姜衔说道。
这些人不是第一天来了，送了好多礼物过来，五花八门的都有，这些姜衔见过不少。
云桃却是摇摇头，“书院是学习的地方，收了他们自然是仔细教导，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你还小，这些事情姐姐来操心就行了。不过衔儿，要是书院里收了别的女学生，你可会不高兴？”
衔儿眨了眨眼睛，坦然道，“衔儿早就想过了，书院里来了别的学生，她们也不会住在姐姐家里。”
“哪怕她们想，也没地方住，所以只有衔儿能住，衔儿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云桃听罢无奈笑笑，“你怎么想的这么远啊！”
“衔儿也没有想太远，衔儿喜欢姐姐叔叔婶婶。就像学堂里的先生一般，学生少，我们四个人一人能分好几个先生，但要是学生们多了起来，我们只能几个人共一个先生了。”
“不过，多了同学也有好处。项博财太笨了，作业都不会写。”
“郭晟太老实了，说抄作业不好，不让我抄，让我自己做。”
“多了别的同窗，那肯定有人让我抄作业！”姜衔眸光坚定道。
“噗……”云桃噗呲一声笑了，“那姜焕风呢？”
谁料姜衔叹了生气，“我抄了一次，姜焕风写的答案很多跟我不一样。先生改了作业以后我才知道，他写的是错的，我写的才是对的！”
晚点儿还有，不建议等，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202章：圈套
“衔儿，不会做的可以来问姐姐，以后不要抄别人作业了，姐姐教你，还能给你检查作业。”云桃说道。
她这算是承担起了家长的重任。
不管以后书里出现的那个和亲郡主是不是衔儿，起码现在，她能护住衔儿。
她要多教衔儿一些东西，让衔儿能自己保护自己。
“好，姐姐。”衔儿乖巧应道。
待到春耕过了，云华春姗姗才归。
“云秀才，云秀才你回来了！”
“云秀才，你在外面过年，吃的好吗？”
石岗村的听闻云华春回来了，立马凑了上去，把云华春左右围了个满满当当，还有守候在书院前面想要报名的人，也都乘机围了上去。
白龙使的人跟在后面下车了。
看着前面的人山人海，郁华仪微微侧目。
郁华仪打量着云华春周围的人，又瞧到了云家院子走出了好几个人，目光在云桃和姜衔身上来回打量，最终定在了云桃身上。
听说云华春有个女儿，今年十几岁的年纪，应当就是这位。
一下马车黎千宸就在打量郁华仪，察觉到郁华仪的视线在小先生身上停留了许久。
“郁大人，君子非礼勿视。”黎千宸出言提醒道。
郁华仪笑了笑，面露困惑之色，“黎大人你说什么呢？”
“我没读过书，你这文绉绉的话我听不懂。”
“那郁大人闲暇时候多读几本书，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可以来问我。”黎千宸客气道。
“好啊，好啊，黎大人你真好。”
两人的针锋相对，外人不清楚。
站在周围的白龙使微微侧目好奇。
黎千宸今日是怎么了？
虽然这郁华仪问题很大，但黎千宸还是第一次正面跟他针锋相对。
云华春马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屋子里搬了，搬完后跟周围的乡亲招了招手。
“赶了好几月的路累的厉害，有什么话，乡亲们明天再说吧！”
“那云秀才你好好歇着！”
“云秀才，我家年前养的老母鸡，我给抓了一个，你留着炖汤喝啊！”
乡亲们的好意，云华春一一收下了。
入了屋子一家人围着桌子吃了顿饭，云华春洗了个热水澡准备躺床上休息了。
哪怕每天都能在空间里相见，可回家的感觉终究不一样。
云华春伸了个懒腰准备往床上一倒，忽然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是桃儿吧，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吧。”万红梅说道。
万红梅正对着铜镜擦面霜，年纪大了，该保养时要保养。
云桃推门进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爹，你在京城出了事怎么都不跟我和娘说啊！”云桃面上带着几分焦急。
万红梅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带云华春的背也跟着绷紧了。
“出什么事了？”万红梅问道，目光转向云华春。
一家人围着屋内的桌子坐了下来，两双眼齐齐盯着云华春，听他如实坦白。
“白龙使不是说替我隐藏这件事吗？你怎么知道的？”云华春神色立马变了，心中急躁了几分。
刚刚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知道了？
难道白龙使里有闺女的内应？
云桃却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盯着她爹。
“这么大事的，怎么藏得住。爹，你跟娘背着我藏钱，瞒着我就算了，这样大事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娘呢？”
“我也不想啊，刺杀的人还没抓到呢？”
“什么，刺杀？”母女俩异口同声道，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云华春望向他闺女，闺女……
“你不是知道了吗？”云华春诧异道。
云桃也跟着变了脸色，坦然道，“我是数了数白龙使的人，觉得他们多了不少。”
“那么多白龙使无缘无故跟着爹你干什么呢？我打算来诓你……”
云桃刚刚被周相宜叫走了，问其余的白龙使安顿在哪里？
云桃本以为是随行的侍卫，可瞧了瞧名单上面的人。
多了这么多，十来个白龙使送她爹回来？她爹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还有她爹回家耽误的时间，她爹对家里说是宫里要留着他问话。
什么话能问一个月啊，云桃不信！
便装作已经知道的样子，进来问话。
“你这臭丫头，你学坏了！”云华春有苦说不出。
谁知道几个月不见，自家闺女不仅骗人，还设圈套骗他上钩。
云桃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
早知道她就该偷偷骗她爹了，不当着她娘的面。
“先别怪闺女！你给我老老实实说明白，今天要是说不明白，别想睡觉了。”万红梅震声道。
云华春只得苦哈哈解释，把自己在酒楼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说完了， 真什么都事都没有。”
云华春说了自己在酒楼遇刺的事情，还跟钟达在一起。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钟叔，钟叔可以给我作证！再不行，你问外面的白龙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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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了？”
“没了！我绝不骗你！”
解决了云华春的事情，万红梅催促闺女去睡觉。
云桃讪讪出了屋子们，心中有那么一丢丢后悔。
早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去诓她爹，找个她娘不在的机会。
云桃想着，脚步慢了下来。
“云华春！”身后忽然爆了万红梅的声音。
“你小点儿声，闺女还在外面呢，小心闺女听到了。”
云桃脚步一顿，她已经全部听到了。
屋内的万红梅听罢降低了音量，“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瞒着我这么久？”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你要是有个万一，缺胳膊少腿了，是不是还等着回来以后才让我知道！”
云桃偷偷往屋子前凑了几步，蹲在墙角听着。
“怎么会呢？老婆，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
“大过年的出这种事多不好啊！”
“你还知道不好！”
“我要是跟你说了，我这回来的路上你不得一直提心吊胆怕我再出事吗？”
“你今天这些事情瞒着我，明天是不是还能瞒着我别的事情？”
屋内两人争吵不休，云桃蹲在墙角仰着头听着，边听边欣赏头上的月亮。
月凉如水，她也如水。
“姐姐！”
姜衔的声音忽然响起。
云桃往周围一看，姜衔正站在路的那边，一路小跑往这里走着。
“姐姐，叔叔婶婶这是怎么了？”姜衔担忧道。
第203章：鞋子和橡胶
云桃牵着姜衔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搂着她的肩膀，轻抚着她的背。
“这事大人处理事情的样子……”云桃语气迟缓了片刻。
“你别担心，他们感情很好的，吵架是因为担心，因为心里有彼此。”
对于小孩子来说，童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父母的争吵，这会让她们感觉非常不安。
“今天你别睡床上了，给我睡地上。”万红梅的声音响起。
“那好吧，我就睡地上了，媳妇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又是一阵万红梅的念念碎，屋子里烛火忽然熄了，动静也瞬间消息。
“姐姐，叔叔婶婶不吵架了吗？”姜衔压低声音道，声音不似刚刚紧张。
“不吵了，别怕，他们明天就好了。”
屋内又响起了动静，“谁让你上床了，脸皮真厚！”
“脸皮重要还是媳妇重要？我不要脸也要我媳妇。”
“那你还真是个不要脸的！”
姜衔和云桃听了一会儿，姜衔神色有些茫然。
她还不理解为什么刚刚叔叔睡在地上，脸皮厚就可以去床上了。
云桃瞧见姜衔的月色下茫然的脸赶忙岔开了话题。
“今晚你要跟姐姐一起睡吗？”云桃低声道。
“要的！”
“那我们偷偷回去，别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偷听！”
“好！”姜衔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笑意。
云桃哄着姜衔睡了一觉，早上依旧喊她起床吃饭上学。
小姑娘背上布书包瞧着叔叔婶婶跟往常一样的热络，心中安心不少。
偷偷跟云桃一阵眼神交汇，开心上学去了。
第二天到家的云华春依旧不想干活。
吃完饭，云华春听着妻女说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因为极端天气白糖今年减产了不少，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二。
白糖的价格早就不如原先了，但因今年的大面积减产，糖价蹭蹭蹭往上涨，有了第一年的架势。
春耕前陈知府来石岗村大肆收购薯种，不少村民把自家的红薯种留了下来，其他的全卖出去了换成了银子。
云家也不例外，七八文一斤，赚了不少。
“爹，荔安那边我建好女子学堂，她们在学堂里学上几年，过几年荔安经济起来了，那些女学生也能派上用场了。”
“……就是，咱家这边，你看这后山的生意怎么做呢？”云桃眼眸明亮道。
她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她其实做过研究。
抛开外面能挖掘的新生意不谈，后山种下的树苗早就长成了树林，能派上用场了。
云华春不急不慢喝了口温茶，“闺女，你看中什么了？”
“橡胶！”
“橡胶？”云华春抬头道。
后山的百来颗橡胶树，长得有几层楼高了。
“爹，我想了很久。”
“大晋的鞋子跟咱们那边的差太多了，要不是因为不用干活，我估计一年到头穿不上干鞋。鞋底纳得再好，碰到下雨天还是会湿，哪怕下面套了干草。”
她的鞋底是皮的，但仅限于鞋底。
因为皮太贵重了，她们家只能做个底。
原先逃难的日子云桃是偷偷穿了空间里面的鞋。
大晋的布鞋草鞋穿着不舒服且不说，在野外碰到点水，脚底板就没干过，冬天更不用说了。
野外逃难偷偷穿一会儿没事，还能在外面套东西，再不济塞空间里。
到了城里以后，她穿的都是跟大家一样的鞋子。
在南潼安家落户后，才传上了皮鞋底。
云桃曾在南潼城内见着不少穿着木屐的年轻男女。
白袜配木屐，看上去仙气飘飘倍有范。
木屐根高，只要雨下的不太大，袜子基本不会湿，碰到大雨木屐也没办法。
文人雅士也都偏爱木屐，再不济还有皮鞋子。
可下面的百姓不一样，有双整洁的布鞋都算家境不错。
可若是遇上雨雪，布鞋也会变得非常难熬。
南潼不会下雪，但经常下雨，若鞋子能防水，定然会有不少人想买。
云桃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自己的各种橡胶发展计划。
除了能造鞋底之外，还能造皮筋、球、雨衣、热水袋、气球、橡皮筋等各种东西。
当然，云桃目前想到的只有鞋相关的。
这纸张云华春瞧了一眼，说实在的，他是不懂怎么做。
“闺女，你要是会做你就做，爹全力支持你！”云华春说道。
云桃却是笑眯眯，“不急，我只是做一个大概的设想。”
她那本《十万个为什么》里虽然也有讲，但不会把方方面面给讲清楚，很多东西只能靠着自己来摸索。
但有个摸索方向总比盲人摸象好。
天然橡胶的优点是柔软，很多卖天然橡胶枕头床垫的。
她在现代穿的鞋子用的是合成橡胶。
关于合成橡胶云桃在书里找到了答案，是用石油提炼物来合成的。
大晋哪里有石油呢？
可就算是拿到了石油，云桃也无能为力。
“天然橡胶太软了，只能在里面做内衬，下面的底子可以套点儿什么。”
“爹你有没有想过，培养一点儿化学家物理学家之类的？”云桃顺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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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过，我也培养不出来。”云华春坦诚道。
他上学时候都没学好物理化，怎么敢教别人呢？
“来都来了，别惦记那些了。”万红梅说道。“做不了鞋子做个防水的袜子都是一样的。”
“娘，你真聪明！”云桃神色一振道。
她光惦记鞋底去了，忘了可以在里面做文章。
解决了这事以后，云桃说了说后续计划。
“对了爹，你觉得水果罐头怎么样？”云桃问道。
“今年我们家里的糖都没卖，水果吃不完可以做罐头，密封有橡胶，不用太操心。”
云家后山几百亩的地中十来亩种的是粮食，哪怕只有这些，一年种出来的东西，一家人吃个两年也吃不完，顺带供应了书院。
剩余的，种了各种各样的果树亦或是别的东西。
“行，这个倒是好办。”云华春赞同道。
他心中忽然想起了京城那位，那一位说让他寄点儿好果子过去。
再好的果子也禁不住几个月的长途运输，但水果罐头可以。
第204章：多学习
一家人围着桌子商量了半天，总算是制定出了今年的发展方案。
橡胶是重中之重。
商议完了这些，云华春忽拍了拍脑袋。
“坏了，我这坐着说一天，都忘了去看白龙使了！”
这么多白龙使在书院里。
人家大老远送他回来，他总要有些表示。
白龙使的众人倒是不如云华春想的那般焦急
既然回了朝阳书院，黎千宸和胡越几人是要继续留在书院里上课。
其他几人到各自要忙的地方，总之是不用回京城。
对于郁华仪齐坤有他的安排。
京城是大晋的核心，虽高手众多，但郁华仪作为一个不稳定因素应该离京城越远越好。
南潼便是个不错的选择之一。
郁华仪当上白龙使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保护那些同海外商人做生意的官员。
在此刻的大晋，除开那些进贡的外国使臣，海外番邦商的身份地位并不高，跟他们做生意自然用不着什么大官。
白龙使的身份非同一般，派他们去做这些事，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可郁华仪此人，实在是蹊跷的厉害。
京城大大小小好几次刺杀，除开第一次是冲着云华春而来，其他遇刺的人身份一个比一个贵重。
齐坤本以为那些人是针对云华春而来，可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打消了他的疑虑。
加上白龙司本身受到的不小冲击，只能把郁华仪往外赶。
毕竟郁华仪他爹有功于朝廷，他自己也立了不小功劳。在他没有漏马脚之前，白龙司不能贸然捉拿处置他。
齐坤怀疑过郁华仪，没把他往胡人身上想，觉得他许是藩王或世家安插进来的人手。
“辛苦各位大人从京城送我回来了！”云华春进了院子，看着围坐在一团的白龙使上前行礼道。
“份内之事，云男爵何必跟我等客气。”邴源跟着还了一礼道。
这次白龙使做主的人是邴源。
“云男爵虽归家了，也切莫放松警惕。”
“那是必然的，大人放心。”云华春说道。
经京城一行，他已经发现了外面有多危险。
不说窝在家里不出去，起码是要请些护院，毕竟家业已经大了起来。
光是请长短工来打理后山远远是不够的。
不过云华春目前只是想想，请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想好。
石岗村的村民都是他的乡亲，聘请到家里干活的名义都是个奴仆，这年头奴仆都是要卖身的，不太合适。
可若是到南潼城或其他村子里请人，云华春更是放心不下。
加上刚刚回家，手头要忙的事情太多，只能暂时搁置这件事。
“大人们不如在我这书院里住上几日，尝尝这海边的海鱼海蟹……”云华春邀请道。
他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邀请。
云华春在京城住了一阵，花了不少时间呆在厨房里。
发现大晋饮食以牛羊肉贵重，其次是鸡鸭和淡水鱼蟹。
吃水产的人有，但在少数。
贫民百姓会去水里捡点儿螺蛳、小鱼小虾来打打牙祭。
若是让他们花钱去买些虾蟹，定然是不愿意的，还不如买鸡鸭。
富贵人家倒是吃的多一些，譬如鲈鱼脍生酿蟹之类的菜色在宴会上很常见。
云华春吃不惯，生的吃下肚会有寄生虫，他更不想冒这个风险。
还是家里的葱爆鱿鱼香一些。
“云男爵放心，我等这次出来便是来南潼公干的，会在南潼待上不少日子。”
“好，那大人们便多留几日，尝尝我……我这书院的手艺。”云华春笑道。
西红柿小说
朝阳书院离海近，海鲜从被捞到入锅，用不了半个时辰。
加上云桃写的菜谱和家中充足的各色香料，云家小院的香味就没断过，风一吹，整个山头都是饭菜香味。
近些日子蹲守在云家旁的人闻着这气味，仰着脖子嗅了嗅。
“真香啊！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听说朝阳书院的饭食很好吃，今天一闻果然名不虚传。”
可闻归闻，自家主子让他们办的事情还没办明白呢。
不止是围在院子外的人犯馋，坐在前院的学生心思全都被这些味道吸引走了。
先生们自然也闻到了，“罢了罢了，到吃饭的时辰了，我看你们心思都不在这里，便早些回去吧。”
正在课堂上讲着生字的先生，瞧到台下学生视线纷纷转向窗外，特别是风大起来时，吸了吸鼻子。
不止学生馋，他们闻着这味道也有些饿了。
不过跟坐在前面的学生不同，他们是能尝这后院的饭。
“你们既然觉得这味道诱人，平日更应勤勉念书。等下半年考试考到内院后，便日日能尝到这后院的饭菜了。”先生说道。
有的孩子听了神情振奋不已，有的却是灰溜溜低下了头。
从入学报名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自己跟后院孩子的差距。
他们进来念书一年只需要五十文，女孩子还不要钱。
后院的学生却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年的得花上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数字。
可云秀才说了，只要他们学的好了，可以考试考到后院，考过去的不收学费，吃穿用度跟后院的孩子是一样的。
有的人把这个当做自己的理想目标为之努力，有的却是只敢在心里想想。
后院是另一个世界，能进后院的人都是能当官的料。
再不济也能跟先生们一般，考上个秀才，当个老爷。
前院的孩子羡慕后院的孩子，墙外的人羡慕墙内的人。
在云华春的极力挽留下，白龙使的人在书院留了两日，尝了不少的美食。
云华春想多留他们几日，邴源说公务耽误不得，日后沐修自有机会相遇。
几人收拾东西带上郁华仪一起离开。
郁华仪瞧着黎千宸毫无动静的模样，好奇道：“黎大人怎么不收拾行李呢？”
黎千宸听罢看了他一眼。
“我是朝阳书院的学生，齐大人特意派我来朝阳书院念书。”
郁华仪恍然大悟，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吃惊。
“我以为黎大人你是念书念得好才当上白龙使的，原来跟我一样啊，难怪黎大人劝我多念书。”
黎千宸风轻云淡瞧着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第205章：新生
旁边的邴源却是开口了，“黎大人考上探花才来白龙司，跟你不一样。他来朝阳书院不学识字……”
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他瞧得明白。
邴源作为上官不想偏袒谁，也不想看着两人如此模样，便开口解释了一番。
黎千宸都考上探花了，来书院当个院长都错错有余，自然不用学那些。
只说是白龙司的齐大人派他来这里学画技，朝阳书院里有位画技了得先生，学好了回去有助办案。
至于这教画技的先生是谁，邴源没有跟郁华仪透漏。
云桃是县主，更是女子，被一群男子在背后议论总是不好。
郁华仪听罢点点头，郑重转向面对黎千宸，“那黎大人可要好好学画，别辜负了齐大人的期望。”
“黎某自然知晓。”
“不过，大人既让我念书，我自己又看不明白，那我是不是能在这朝阳书院跟着念书？”郁华仪问道。
郁华仪这话叫众人一齐望向他。
这是跟黎千宸较劲上了？
“郁大人能不能在这里念书不是我能决定的，况且郁大人不是瞧见了吗？书院外围每日站着那么多的人，都是想报名进书院的人。”
“郁大人才会写自己的名字，怕是有些困难。”黎千宸认真说道，院中吹风缓缓吹动他的衣摆。
“那黎大人你进书院考试了吗？考试难吗？”
“没有。”
“黎大人既然没考试能进，我为何不能呢？”
“因为我是写信被院长请过来的。”
“那我也去问问院长好了！”郁华仪胸有成竹道。
邴源本想开口劝解一番，谁料郁华仪接着笑容满面往他这边凑了几步。
“邴大人，我既然在南潼府任职，沐修时候能来这学院念书吗？”
邴源缓缓点头，“自是可以，但前提是院长愿意收你。”
郁华仪虽可疑，目前没找到任何证据之前，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他既愿意上进，邴源又怎么好拦着他？
不过，云华春收不收是另一回事了。
郁华仪是如何问云华春的，众人不知道，只知晓云华春同意让他作为插班生在前院念书。
众人疑惑之余有些佩服。
虽不清楚郁华仪是想跟黎千宸斗气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但他们这把年纪了，让他们跟那些流鼻涕的小童做同窗，他们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临走之前，郁华仪还挥着手依依不舍道，“黎大人，我过几日来看你。”
若是让外人瞧见了，定然会以为是两人感情深厚无比。
马车顺着水泥道走得飞快，一会儿就人影。
胡越叹了口气，分别总让人伤感，“人走了。”
“不过黎大人，郁大人似乎格外在意你。”
哪怕郁华仪语气再热情，胡越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年轻，两人之间风起云涌任谁都能看个明白。
胡越在白龙使里的级别差上一些，年纪大了，武艺也不行，对于齐坤交代下的别的东西并不知情。
“不清楚。”黎千宸转身道，视线望向云家飘着炊烟的方向。
“郁华仪此人，有些古怪。”黎千宸开口提醒道。
这在场的白龙使中，只有他知道一些内幕。
“许是不通文墨，鲁莽了一些。”花秀说道。
白龙司还是头一回收不认字的人当白龙使，哪怕他武艺再不错。
“我倒不是这么觉得。”谷梁迪给跟着开口道。
谷梁迪没有跟着去京城，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书院中，郁华仪还是他第一次见。
“我幼年跟着祖父出入宫闱，曾见过一位公公，待谁都是客气极了，落落大方。”
那位公公待人热情的程度不亚于郁华仪。
谷梁迪见过了宫里各位傲慢的公公，对这位印象深极了。
可后来听家中的长辈说，那位公公心狠手辣，手里沾了不少人命时吃了一惊。
他进宫时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小太监确实是很怕这位公公。
日久天长，他逐渐知晓了这位公公的真面目。
“幼童生下来时便如一张白纸办空白，后面的言行举止由长辈教导。自小被溺爱的人心中无所畏惧，自然脾气大。家教甚严者，言行举止必然规矩……”
“……要么被溺爱太过分了，要么幼年坎坷……”谷梁迪说道，总归是白龙使的大人，他不好说话不太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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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郁华仪虽是热情大方，但给他感觉跟那位公公差不多。
黎千宸听了点点头，“我觉得谷梁大人说的有理。”
谷梁迪是个画痴，心思自比其他人纯粹。
能感觉到常人察觉不到的细微之处。
其余两人听了心道，这郁华仪不在都能闹一句，等郁华仪沐修时过来上课，估摸着会更热闹。
黎千宸瞧了眼满院的春色，心中的危机感重了几分。
原以为此人能威胁到院子里的学生，如今想来，是他想多了。
他是冲着云院长，冲着小先生来的。
那日郁华仪瞧小先生的眼神，他瞧得真切。
眼见为实，不是他瞎想。
白龙使之间的风起云涌云华春尚不知晓，前后一堆事，外加书院里的各种事物，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太多了。
那些想进书院的人，日日派自家奴仆在外守着。
不让他们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书院本来就该收学生。
云华春原先的打算是下半个学期再收学生，现在书院的名气扬出去了，现在收一些也算自在。
不过朝阳书院并不是交钱就能进的书院。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闺女大大小小是个县主了，后院里还有太子的闺女，他更是应当严格收徒。
朝阳书院宣布生的消息传出以后，当天就有一百多人来报名。
到报名截止之前，总共登记了三百多人。
可考完试一看，直接进了后面书院的不过八人。
“现在不是书院开学的日子，你们现在进去得收点儿插班费，还有这学院的规矩，我给给你讲明白了……”
能直接考到内院自然不是普通人家，插班费云华春收了十两银子，这些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小事。
“我这学院过年是不放假的，每年秋天开学为上学期，春天到夏天为下学期。”
“南潼夏天有大风，放假放得早，假期有三个月……”
一群孩子站在云华春面前点头听着，学习是大事。
家中兄长族亲外出游学的不在少数，一去便能去几年，过年不回家他们能接受。
写完看了一眼，两章一下就看完了，不过瘾。吐槽自己，但是真的写了蛮久。
第206章：生意断了
他们本是南潼及周边人士，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
云华春又讲了书院内不能带奴仆的事情，好些孩子脸直接垮了。
“洗衣做饭都有婆子来，花一点银子就行，书院里还有澡堂子，每天都有热水……”云华春叹气道。
要知道这条件可比他当初念书好多了。
“但有一点你们得牢牢记住，你们来书院中，是为求学而来。不管你们之前如何，到这里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要爱护同学，尊重亲友。书院里干活的人虽是花钱雇来的，但他们不是你们家的奴仆，对待他们也要客气些，切莫随意辱骂，被我发现了轻则停课反省，重则踢出学院。”
“还有同学之间，应当相互帮助，他们都是你的同窗，没什么贫富规矩，也不用看他家中长辈几品官……”
云华春板着脸说着些规矩。
前几日入学考试时，他瞧见一位少年郎当众踹了个书院里工作的乡亲。
虽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那少年只有六七岁，受不了什么伤。
云华春当即脸色变了，取消了那少年的考试资格，把他逐出书院。
这事在场的几个少年郎都清楚，点点头记在心中。
后院只收了八位少年，前院收了不少人，足足有二十来位。
还有些年纪大的想要来报名，云华春直接拒绝了，直言我这里教不了你。
都考上秀才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他这里只不过是间乡下小学堂，教教孩子。
前院的人不能住书院里，不能一起吃饭，便租了旁边村民的小院子。
亦或是喊来了城里的木匠在不远处搭起了房子。
朝阳书院连带整个石岗村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热闹了起来。
住在这边求学的人时不时找村人买些青菜，或买只鸡，有些力气活还请了村中壮汉。
不少闲在家中的汉子也算有了些收入。
云华春本以为收了学生以后，这外面的热闹事能告一段落。
谁知周相宜找上了他，跟他讲了件和收学生相关的事情。
朝阳书院有自己印刷教材的地方，印刷用的墨水和纸张都是从城内购买的。
自己在家炒菜，用不着从造铁锅开始琢磨。
买纸买墨的生意是周相宜负责去谈的，因为要的量大，供货的价格便宜了不少。
如今那供纸的纸坊忽然切断了生意，连带卖墨的地方也切了。
“我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纸坊跟尹家有关系，就是原先要买老爷您《三国演义》的书铺。”
“南潼城内全是他一家的生意，若是去附近县城买倒也行，就是得多花上不少银子……”
“我听说，他们家几个少爷都来咱书院报名了，一个都没选中。”
听到这里，云华春恍然大悟。
印书那事过去多久了，他还想着怎么到现在才发作？
原来是因为书院没考上。
“那咱后面的书够吗？”云华春问道。
当初第一批辅导资料印完以后，印刷室的人说没活干，云华春便让他们多印一些。
“堆了半屋子，够了。若是下半年再开学，定然是不够的！”周相宜说道。
书院里印的书册确实不错，特别是字帖。
周相宜甚至自己掏钱买了几份，藏在家中自己练自己看。
家中两个孩子进了书院后都会发免费的书，不用他操心。
“那，从外县买要多花多少？”云华春问道，纸张价格加上运输费他并不清楚。
每年的价格都有变动，时时刻刻在变。
“一车子许是要贵上十来两银子……”周相宜说道。
纸张本就不便宜，书院里用的还是上好的白纸，一本书贵的都要几两银子。
加上从外县运过来，运输费各种，若是远一些的，许是要更多。
“十两？”
“十两还是少的。”
“那可太贵了！”云华春拧着眉头道。
书院便是花纸的地方，十车纸都不够一个书院用的。
“一年确实能贵不少……”周相宜说着打量云华春的神色。
读书本就花钱，何况朝阳书院能自己印书，那一库房的书能在外面卖上天价。
只是，书院里的书实在是有些多。
前院的学生都能每人分一本免费的，光是识字用的，后院的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要是换在别的书院，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光是发书都能把书院发穷。
那五十两银子的学费在周相宜看来，每年花这些钱去买书都不一定能买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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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书的时家中条件不好，辛苦攒了些纸钱，去书店抄书干活，再给自己抄一本。
院长开这个书院着实是为了周围的百姓着想，砸了不少钱进去。
“那些发出去的旧书可以让他们念完后收回一些，这样能省不少钱了……”周相宜提议道。
“收回去，他们还有书看吗？”云华春担忧道。
“可以让学生们去藏书楼借书，那里有很多书。”
“周掌柜，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事我再想想。”云华春说道。
云桃自打开始上学念书，云华春就经常接送闺女。
每年开学，学校会发一堆新书，能装满满一书包。
这还不包括各种练习册作业本，课外书就更不用说了，每年都要买不少。
云华春想着自家闺女从小到大至少有两百本课本，给书院里的孩子门发一本不算过分吧。
发书那日他去瞧了。
前院的孩子领到书以后高兴得很，听乡亲们说，有些孩子回家都多吃了一碗饭。
这书发给他们又收回去，他们定然会伤心。
“爹，要不咱们自己开个纸坊算了，纸厂去了这么多次，造纸的技术我都能倒背了。”云桃说道。
他们原家先生活的城市便是个知名纸张的原产地，还留着几个有好几百年历史的造纸坊。
打幼儿园起，但凡云桃学校组织活动，没少带着他们参观本市的著名历史景点。
远方来了亲戚或是朋友，周围没什么特别著名的景点，就去那历史悠久的造纸坊走上一遭。
所以一家人整整齐齐至少去了七八次了。
“行，不过你不是在研究橡胶吗？你忙得过来吗？”云华春关切道。
自家闺女可是把自己关在屋内许久。
云桃干笑了几声，“橡胶鞋是没了，我没琢磨出来，做个橡皮筋倒是行。”
第207章：愿不愿意教给别人
云桃一开始还雄心壮志想让天底下的百姓都穿上干鞋子。
可忙活了许久，她高中学的那些理化生知识全都不够用。
她便开始暗恨自己大学没有选理科。
天然橡胶太软了，碰到硬物很容易破。也就是说，要是哪里被戳坏了，压根不能防水了。
她以前穿鞋的时候感觉脚上的鞋子平平无奇，没有同学的好看。
压根没想过就是这么一双普通的鞋子，凝聚着许多技结晶。
是许多人努力了千百年才拥有的成果。
毫不平凡。
“没事，橡皮筋也行，做个裤腰带挺有用的。”云华春说道。
他们家刚刚穿来的时候，就因为裤腰带没弹性，剪了一截空间里面的皮筋系上。
云华春勉励了闺女一番，皮筋挺好。
“就是把天然橡胶热压一下，它自带弹性，那弹性也不是我弄出来的。”云桃叹气道。
接着就开始着手造纸的问题。
云华春顺带去南潼府里打听了一番尹家的情况。
裘明峰离开之前，曾跟云华春介绍了几个知府的老人，都是些辞官归家的老人。
虽不是什么有品阶的大官，但对南潼府的事情一清二楚。
裘明峰临走前告诉云华春，有些不清楚的地方，都可以去打听。
云华春这次过去就是想打听尹家的这个崇海书铺。
“男爵问我算是问对人了。”章盟搁下茶碗道。
章盟住在城内的一个小院里，小院离街道近，不少热闹从院墙外传来 。
“尹家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尹家可是百年的世家之一！崇海书铺是他们家最主要的产业。”章盟说道，炯炯有神的双眸瞪大了几分。
“那跟江溪府的姜家比如何？”云华春好奇道。
“那自然是比不得！尹家再显赫，也只有两百年的族谱，姜家可是从商朝传到现在，据说是姜太公的后人呢。”
“近些年尹家靠着免费抄书的规矩，在读书人间赢得了不少的好名声，这才逐渐显赫出来。”
云华春听罢点点头，原来是个世家，难怪都不给他这个男爵几分面子。
有些世家豪横起来，便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的。
“不过男爵怎么问起了这事？”章盟好奇道。
对于云华春此人，章盟客气恭敬极了。
一是因为云华春是男爵，身份在这里。
二是因为云华春做了不少的好事，让官府的税收高了不少。章盟的儿子是在府衙当捕头，县衙税收高了，赏钱也多，日子好过了几分。
如此衣食父母一般的人物，自然是比他的爵位更值得让人敬佩。
“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是开了间书院吗？书院的纸张需求量多，我跟尹家的人生了些间隙，他们便切了这白纸的生意。”
“哦，竟有此事！”章盟吃惊。
眼前的云男爵的性子有多好，便是他这个不在衙门当差的人都听过。
每次去办公的差役给他们倒茶，碰上饭点了便请人一起吃饭。
无论是封男爵前还是封男爵后，一直没变过。
他能跟尹家生什么间隙？
章盟便先入为主认为是这尹家欺负人，毕竟人家是个大世家。
“我听说姜家在城内也是有书铺的，不过他们家的书铺卖的纸张贵上一些，带着什么花纹和香味，专供贵人用的。”
“云男爵不如去找姜家试试？”
“让他们少印上一些，价格估计也会便宜一点。”章盟提主意道。
便是知府大人在此，都不敢轻易招惹南潼的世家。
“这事我自有办法，多谢章兄为我费心。”云华春笑道。
两人闲聊了几句，云华春便出了院子。
走到姜家和尹家的书铺前看了几眼，尹家的书铺叫崇海，姜家的叫青云。
一个环境清幽，出入其中多是些衣着华丽之人，亦或是提着盒子来买东西的家仆。
而另一个走的是亲民，铺子里面挨挨挤挤全都是书，见不到丁点装饰，出入其中的也多是些素服的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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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的生意看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云华春瞧了几眼，摇摇晃晃去买了只羊腿，准备带回去给闺女做一顿烤羊肉，犒劳犒劳她。
四月春花谢尽时，云桃捧着自己造出来的纸铺到自家堂屋的桌子上。
“爹娘，你们看怎么样？”云桃问道。
这纸造出来耗费了她一个多月的功夫。
倒不是因为方子有多难，其实第一批纸云桃花了一个周就造出来了，就是不够平整，太粗糙了。
后来她又不断调整工艺，总算平整了不少，有点儿现代技术残次品的味道。
哪怕是残次品，都能在这个时代称得上优秀。
“不错，挺好的，能印书就好。”云华春说道。
“我闺女真厉害。”万红梅也跟着夸奖道。
“就是太废树了，造纸要砍不少树，砍树容易种树难。”云桃感叹道。
大自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有借得有还。
“那改天带着书院里的孩子去种树……”
“闺女，我说的那种草纸你做的怎么样了？”
“做好了，诺，在下面了，这个可简单了。”云桃说着从下面抽出一沓草黄色的粗纸。
不似上面的纸张雪白透亮，粗糙到纤维都在上面。
“行，这个就行了。”云华春笑道，摸了摸闺女的头。
“不过爹，你要做这个干吗？这纸用来写作业也不行啊。”云桃好奇道。
“这不是给书院里的学生用的，是给其他人用的。”
“谁？”
“过些日子爹再告诉你吧。”云华春神神秘秘道。
云桃整日操心做纸，还要关心荔安的事物，忙的不行，便也没究根到底。
云华春独自回书房写了封信，再拿了一本书和一些草纸，包在一个包袱里，让人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云华春找自家闺女问了一件事。
“桃儿，你愿不愿意把这个方子教给其他人？”云华春问道。
云桃坐在院中的石凳下，摸着包子油条的头，茫然抬头，“这造纸术又不是我独创的？教是可以教，就是我教起来太累了。”
“跟我一起造纸的姐姐话婶婶们都会，让她们教，我有点儿困了……”云桃说着打了个哈欠。
第208章：抄书
云桃这些日子除了要关注纸坊的进展外，还要时不时处理荔安的事物，书院里的课更是不能落下。
从早忙到晚，很少歇息。
难得闲下下来了，吃过饭就开始犯困。
“爹知道，这纸是靠着你做出来的，日后家里的纸坊赚了的零钱爹都算你的。”云华春说道，算是给闺女攒家底了。
“爹，我不要这钱，钱收起来也麻烦，要钱的话，我跟会跟你和娘说，提这些就见外了。”云桃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快去歇着吧，外头风大，别在石桌上睡着了。”云华春督促道。
造纸的技术说来也简单，就是把书剥去外面的树皮后，丢水里泡上数日，待起全部泡软后丢锅里大火蒸煮一日，去除杂质。
再加石灰煮，煮软剪碎捣碎，反反复复，待其成为一团白色的泥浆，再拿极其细的网框盛起浆水。
主要分为浸泡、蒸煮、洗涤、漂白、抄纸、压榨、烘纸等步骤。
造纸的原材料好取，树皮、稻秆、竹子等纤维都能造纸。
云桃造出的草纸用的就是稻杆，南潼水稻种的多。
每一季收了稻子后，剩下的稻秆就会被农人晒干收好，当做喂家中牲畜的饲料，亦或是放在柴房，当做柴火烧。
要制出那种上好的白纸，材料自然贵得多，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也就更多。
云华春想，“日后书院里印书，用好些草纸吧，也能给前院的孩子多印几本。”
云桃听了点点头。
云家便忙起了开设纸坊的事情，云华春打算在朝阳书院旁开一个小的，大一些的自然是开在荔安县里。
便宜谁都不如便宜了云桃封地里的百姓，如此云桃还得派人回荔安布置一番，得派几个手艺娴熟的匠人过去。
荔安还在选造纸坊地址时，朝阳书院这边纸坊悄悄开张了。
云华春改了学院里的规矩，除开原先发出去的一本薄薄的书册外，云华春还印了本厚厚的工具书，上面写了八千个常用字。
由云华春和书院里的先生一起整理的，取名为《朝阳字典》。
模板是云华春参照着现代字典的模样编写的，在的尾页还致谢了一干编写人员，书院的先生们，几位帮过忙的白龙使。
再写了几句勉励学生好好学习的话，大晋的第一本字典就此诞生。
此外，为了节约成本，云华春也改变了书院里的发书方针。
连同后院里的孩子，不再给他们一人发一本书，随意看。
反而是在书院的藏书楼里扩大藏书的分量，提供免费的纸墨，若是有上课需要的书，让他们自己去抄书。
抄一本记一本，更有利于学习。
这项改动不光是针对后院的孩子，也是针对前院的孩子。
他们也能用免费的笔墨去抄自己想要的书。
这消息一宣布出来，前院的孩子开心极了。
先生不仅给他们发了字帖字典，还让他们去藏书楼里随意看。
虽然以前也能去，但是为了保护书籍，藏书楼里的书是不能带走的，他们也不敢提这个要求。
生怕带回家自己的弟弟妹妹贪玩，坏了书册，不好跟先生交代。
现在不一样了，藏书楼里有免费的笔墨，喜欢什么书，自己抄上一遍，就能带回家日日翻看，而且那本书还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唉，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第一次抄书呢。”项博财揉了揉酸涩的胳膊道。
以前上课不用动脑筋，先生讲到哪里，翻开书便是哪里。
便是先生布置了功课让他们背书，也能回去看几眼蒙混过关。
现在好了，如果不抄书，上课就没有书看了。
那么大个课桌，他桌子上空荡荡的。
先生不仅会说他几句，还会让他来到台前，跟着先生一起看他的书。
大庭广众之下，这比他当众受罚更加羞愧。
这种滋味项博财体验过一次便再也不敢了。
“别叹气了，你看看你的笔墨，都把纸染花了……”姜焕风开口提醒道。
项博财的笔墨放得随意，溅了好几滴墨水到桌上，不仅染花了项博财的衣袖，连带纸张上也多了一大团的黑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项博财捧着纸大声尖叫道。
只见一张姜黄色草纸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纸的中心晕染开了好几滴墨点，把本就脏兮兮的字团弄得更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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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啊！”项博财带着哭腔含糊不清道。
“嘘……”姜焕风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小点声，左右的人都看着你呢。”
项博财闻言，抬头看到平日的同桌连带前院的孩子都盯着他。
他立马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焉了，哭丧着脸盯着前面的黄纸。
呜呜呜呜，本来就抄的不好看，这下好了，更丑了，墨都染花了，就更看不清了。
算了，能抄一页是一页，明天先生最多讲两页，后面抄多的也用不着。
项博财伤心道，继续抄着。
云华春此举让院中的学子兴奋了不少，能自由抄书，便给他们省下了不少钱。
此事有好也有坏，学生们每日抄书练字得花上不少的纸。
他们年纪小，写的不好看，还有墨糊了的地方，写错一处全都得重新再来。
每日藏书室的厚纸消耗可不止一摞……
藏书室的人跟云华春说了这纸张的浪费问题，云华春听了笑了笑。
“这些纸你让他们别丢了，找个地方收拢起来，改日让书坊里的师傅带着他们去试试造纸，他们自会珍惜一些。”
“孩子们念书认字本就耗费纸张，也是常事，用的多了便能学得好。这纸张造得便宜。一大车稻草不过两三文，却能造一筐纸，价钱比原先的白纸便宜不少。”
“改日他们字写好了，让他们帮藏书楼干些抄书活，一本给上几十上百文。学生既练了字，藏书楼也多了书，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下面的人听了深以为然。
这草纸粗糙的很，价格跟原先的白纸比起来省了不少钱，何况是书院自家造的，成本节约了不少。
且院中学子读书热情高涨， 实乃一举两得的事情！
第209章：爷爷，孙儿不辱使命
在如此氛围的感染下，石岗村的村民们发现，自家的小子认字勤快了不少。
以前放学就到处疯玩，如今回家自己抱着书本坐在门槛上认真看书。
一边看，还一边在旁边的沙地上写着，直到太阳落山。
这刻苦学习的劲可把家中长辈给高兴坏了，恨不得立即只鸡给家中儿孙补补。
最终想了又想，决定每天都给孩子煮一个鸡蛋。
日后赶海捞上的海鱼也要给孩子多吃些。
抄了半月的书，项博财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你们看，我这字是不是写的更好了？”项博财举起自己的课本给周围小伙伴看道。
后书院虽多了好几位的学生，但其中有不少是南潼府内达官贵族的子弟，哪怕不是家世显赫，也是书香门第。
对于项博财这个南潼府富商的儿子自是所有耳闻。
他们自持身份自是不屑跟项博财混在一起，况且项博财还是个吊车尾的成绩，天天被先生训话。
所以四个先来的孩子依旧是一个小团体，其他的孩子各自抱团，亦或是独进独出。
“是好了不少，工整了些。”姜衔开口道。
四人中她的字写得最好。
姜衔是打小用着云华春给的字帖练，自然写得比周围人都强。
其次是郭晟和姜焕风，郭晟是自己刻苦，姜焕风则是被姜衔督促。
至于项博财……
姜衔觉得，项博财实在是被先生督促的没办法了才认真念书，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混到学院里的，许是拖了哪里的关系。
“好多了，你以后能省不少功夫了。”郭晟开口道。
项博财进步飞速，原先抄的自己都读不懂，现在连先生都看明白他写的什么了。
“嘻嘻嘻！”听了小伙伴的夸奖项博财喜上眉梢。
抱着自己抄的书亲了一口，亲得满脸的墨印。
这傻乎乎的模样逗笑了周围几人。
“这些我帮你丢了吧……”姜焕风开口道。
项博财身边还搁着一堆以前抄废的纸张，整整齐齐摞起来，能有旁边的烛台一般高。
“别丢，别丢，我要留着。”项博财急忙阻拦道。
“这些留着有什么用啊？”姜衔好奇道。
“留着给我爹看！”项博财美滋滋道。
“我爹一直说我傻，不会念书。我写这么多字拿出去给他看看，我这般用工，他一定很开心。”
众人捂着嘴又笑了半天。
能写成这般模样还这么努力的，书院里确实只有项博财一人了。
不过姜衔也有一个疑惑。
后院其他的学生每个都挑出来都不差，为何他们也天天跟着项博财一样抄抄抄，从未停过，也没见过他们扔什么纸。
“他们天天也在抄，从早到晚，你知道他们在抄什么吗？”姜衔小声问道。
朝阳书院的藏书楼建的格外宽敞，三间相互打通的宽敞屋子，连带一个二层小楼。
那三间屋子里供着热茶，人便多一些。
小楼的环境清幽一些，书也更多，几人每次都是来小楼抄书。
后院的孩子也是聚在这里。
“不知道，他们课本早就抄完了，先生也没说让他们多抄别的。”郭晟说道，“难道他们是在偷偷学？”
“那我过去瞧瞧。”项博财说道。
假借拿纸的名义偷偷从他们身边走过。
后院的学生少，加上小楼宽敞，他们都是分开坐，一人一张桌子，只能看到桌面上的书，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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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博财轻手轻脚凑了过去，往其中一人桌子上望了眼。
只见那人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如痴如醉的，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出现的人。纸张上赫然写着孙悟空的名字。
项博财了然于胸跑了回来，“他们在抄《西游记》。”
“西游记？”其余三人目光有些疑惑，抄这个干什么。
“我知道了，云姐姐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本《西游记》，但没有给他们发。”项博财说道，声音偷偷压低了一些，脸上带着兴奋且得意的笑容。
云华春本是打算印一些《西游记》发给学院里的学子看，或是当神话故事图书卖一些。
可他们家编出了一个遇仙的故事，这个时候再拿出一本讲神仙历险的故事书，怎么都有泄露天机的嫌疑。
于是云华春就断了这个念想，已经拿出去的书，他便没有动。
其余的全都压在自己家的箱底。
藏书楼里仍存着几本漏网之鱼。
云华春不知道的是。
他这收进学院的学生里，有些并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子。
听闻南潼府有位姑娘曾经遇仙……
神仙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长生不老，意味着有别于世俗凡尘的机遇。
有些人一辈子求神拜佛，得不到神佛的感应。
还有人炼丹炼药，妄图成仙
此时此刻，他们得知了一个消息，这个世上真的是有神仙的。
有人已经遇到了神仙，神仙还给他们不少的好东西。
那些人便纷纷打听起了南潼府这一家人的故事，就差把他们的里里外外扒个干净。
好多人蠢蠢欲动，明面上长孙翰已经警告过了。
说男爵于大晋有大用，若是谁想了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便不会对他们手软。
众人哪怕再想成仙，也要顾虑一番世俗的权利。
加上周围盯着云华春的不在少数，于是乎便在私底下动了脑筋。
比如，知道了朝阳书院收学生，把自家的儿孙隐姓埋名混入其中，说不定能窥探出仙缘之类的东西。
不然这么一座师资平平的书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孩子抢着要来？
这些孩子都是被家中长辈反复叮嘱过的，要讨好云华春一家人，跟他们套近乎，探出他们的仙缘。
一开始来书院的日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苦。
他们在家中本是聚集全家目光的天之骄子，连磨墨这种事情都有侍女来做。
可到了书院里以后。
床要自己铺。
地要自己扫。
婆子虽然给他们洗了衣服，但要他们自己晒，自己叠。
很多孩子第一次干这些事，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日子久了，勉强习惯了。
直到有一天，院子要他们抄书，还发了那么粗糙的黄纸。
书院没钱了？
这些孩子在藏书室里待了数日，忽然发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讲的是什么神仙下凡的故事！
便纷纷给家里寄去了暗信，爷爷，孙儿不辱使命！
第210章：半个娘
藏书楼的书不让外借的，他们只能在这里偷偷看，看完了背熟，再回宿舍默默誊写。
一来二去辛苦得很！
白天要忙着上课，还得自己干宿舍的活，剩余直接在藏书楼泡着，偷偷摸摸背西游记，跟做贼一般，提心吊胆。
那样的日子苦极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院长让他们自己抄书，这便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啊！
“我说呢，他们怎么这么认真，一下课就往藏书楼里跑。”姜衔恍然大悟道。
“不过他们肯定没有看过彩色版本的，不知道这孙悟空长什么样！”
“对，他们也没有装水的葫芦！”
项博财拉回了一程，心理平衡不少。
自己成绩是比他们差，但自己拥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除了抄书这条规矩，还有一些别的影响。
郭晟抽了个下午少课的日子，率先溜到了食堂。
“婶子，我想要两人份的饭菜，两荤一素吧，帮我装在食盒里，谢谢婶子。”郭晟说着，往旁边投下了两枚木制的签子。
这是朝阳书院特制的签子，发给学生当饭票凭证一类的东西。
原先人少的时候不用木签子，毕竟整个书院都找不到几个人。
现在人多了起来，为了方便管理就给学生们发了木签子。
伙食费早就连同学费一起收了，签子按照月份发，每人一日三餐都能顾上。
近些日子樱桃熟了，每隔几日还会给学生们发上一碗樱桃。
洗干净的樱桃红润透亮，粘着晶莹的水珠放在瓷碗中，咬下去蜜汁四溢。
吃过的人无不感叹味美。
云家的樱桃不知是怎么种出来的，好吃极了。
“来，你自己选菜。”那站在档口穿着围裙的婶子抡起了自己的大勺。
“荤菜这四个各来一份吧，两个素菜选炒青菜和酸辣土豆丝。”郭晟熟练点道。
书院的菜色丰富，每天都换着花样做，且香的出奇，吃了一段时间，算是把郭晟的口味培养出来了。
他喜欢吃辣一点，炸鱼和辣子鸡很好吃，只是婉玉姐姐吃不得这些重味的，尝一口会咳嗽许久。
郭晟便点了些清淡的，青椒肉丝，糖醋带鱼，香干炒肉，蛤蜊蒸蛋。
掌勺的大婶万万不敢手抖的，她是被聘用来给学生们分饭的。
早就被教导过职业素养，一定让院子里的学生们吃饱吃好，不然是要被云秀才问话的。
何况院子里的学生身份都不一般，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不敢得罪。
她这把年纪找这么个轻松赚钱的活计不容易，自是珍惜得很。
“够吗？要不要再给你添一些？”
“够了，谢谢婶子。”郭晟感激道，他带的饭盒被装得满满的。
郭晟虽想到是偷偷带饭给婉玉姐姐吃，心中莫名有些愧疚。
书院没有禁止过他们给外人带饭吃，但目前只有他一人带饭，郭晟觉得占了书院的便宜。
“对了，小郎君，今天晚饭又发樱桃了，后厨还在洗。这应该是最后一批樱桃，错过了，下次可要等明年了…… ”那大婶说道。
“不过我这食盒放不下了。”郭晟道。
原先樱桃都是放在窗口边，他今日没看到，以为是没有。
那樱桃他尝过，确实很甜，而且南潼没有樱桃，稀罕的很。
“小事，我给你找个竹篮子，到时候你还回来就行。”大婶热情道。
郭晟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拎着篓子往婉玉住的小院走去。
到了婉玉住的地方，郭晟先是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在以后又去隔壁敲了敲。
小书亭
婉玉隔壁住的是姜衔家的几个姐姐，他知道那些姐姐都是服侍姜衔的丫鬟。
至于姜家是个什么情况他并不知晓，但清楚姜家并不简单。
姜衔跟他是关系不错的同窗，也是他的朋友，交朋友不是看家境的。
反正院长都是男爵，云姐姐都是县主了。
咚咚咚——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是郭晟啊！怎么了？今天放学来找婉玉姐姐？”一个面容姣好粉黛未施的女子热情问道。
她瞧着郭晟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心中了然。
郭晟不是第一次敲隔壁院子的门。
“兰姐姐，我刚刚敲了半天门，发现婉玉姐姐不在家。”郭晟腼腆道。
“进来坐坐吧，婉玉估摸去印刷坊干活了，我去给你喊喊……”
“谢谢兰姐姐。”
郭晟在院中的木凳子上坐下。
没过多久，院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婉玉从小院门口疾步走了进来，“少爷，你怎么来了。”
“婉玉姐姐，我来看你。”郭晟立马站了起来。
“我给你带了些饭菜，还有院子里发的水果。”郭晟示意自己的左右手。
他凑近了几步，瞧到了婉玉额头上的细汗，心想婉玉姐姐定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跟姜家的几位姐姐道了谢，郭晟跟着婉玉进了隔壁的小院。
小院子很简单，两间土坯房挤在一块，院子里种了一颗槐树，才有屋檐高。
婉玉自己用竹竿子搭了个木架子，上面晾晒着一些衣物和菜干。
院子角落多了些姹紫嫣红，倚着院墙生长，隐隐约约飘来一阵芬芳。
郭晟前几日过来时还没有，估摸是婉玉姐姐从哪里移过来的。
“少爷下次来跟我提前说一声，我提前给你准备饭菜。”
“你从书院里带饭菜给我，若是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啊，况且我是个当下人的，不值得少爷您这么费心……”婉玉絮絮叨叨说着。
把食盒里的饭菜仔细挑到旁的小碟子里，一碟碟摆好。
“木签子是我问云桃姐姐要的，给了钱的。我说了是给你带饭，云桃姐姐还说让我今天带，说几日食堂里有樱桃，让我给你带些尝尝。”
“错过了这回樱桃，今年就没有了。”
“婉玉姐姐你尝尝吧。”郭晟打断说道。
婉玉对他的关爱他都懂，他打小跟婉玉姐姐在一起，婉玉姐姐可以说是他半个娘。
这样的日子郭晟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在书院里待久了，让他觉得这样不好。
他是男子汉，不能靠着婉玉姐姐一个弱女子过日子。
“婉玉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先生说我过两年就能去试试童生了……”
第211章：自己的价值
“童生过后便是秀才，当了秀才我每个月都有米粮领。”
“近些日子院长跟我们说，等我们字练好了，可以给帮书院抄写书放在藏书楼里，到时候院长会换算成铜钱发给我。”
“我就能自己赚钱了，可以养婉玉姐姐你。”
“婉玉姐姐你不必为我这么辛苦，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说着郭晟往婉玉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来了书院以后，他逐渐有了自己的目标。
哪怕考不过科举，当不了官。
起码他能去认字学手艺，靠着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顺带养活婉玉姐姐。
不再是那个住在小院子里日日忧心忡忡的少年。
婉玉看到自家少爷这么懂事，自然是欣慰的。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少爷您比我更重要。”
“只是，少爷您下学期又要交学费了，这银子不少，我怕舅夫人不愿意出这个钱……”
婉玉这些日子想尽办法在找活干。
朝阳书院虽好，可终究这学费太贵了。
婉玉虽是个丫鬟，但也是精挑细选出来，识过字念过书的。
听得书院的印刷坊要招人，她便去干活了。
印刷坊给的工钱不少，加上婉玉当个小管事，手底下管着一批人，工钱自然也更高上一些。
可辛辛苦苦干了半年的活，哪怕工钱再高，婉玉发现自己才攒下了五两银子，不够给少爷交学费的。
“这些你不用担心。”郭晟搁下筷子说道。
“云桃姐姐跟我说了，学院的前三名是免学费的，我次次都是第一，下学期便不用交学费。除了这些，学期末还有第一名的奖励拿。”
“云桃姐姐还跟我说，你在印刷坊里做的很好，不止是印书，造纸的手艺比其他人都利落。她很想派你去荔安县，但你舍不得我……”
“婉玉姐姐，晟儿在书院里有同窗师长照顾，过得很好。云桃姐姐是县主，院长大人是男爵，我的同窗们个个家境不凡，他们都对我很好。”
“书院里没有什么坏人，便是回了舅母家，她想为难我，也得掂量掂量我身后的师长。”
“婉玉姐姐你虽是母亲的丫鬟，但你在我心里，你对我同母亲一般重要，我也想婉玉姐姐你能过好些。”
“婉玉姐姐若是想去荔安，便直接去吧，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是姐姐在荔安当上了大管事，那毕然威风极了，我也会为婉玉姐姐高兴。”郭晟面上带笑道。
他这话落音，小院子里安静极了。
婉玉手里拿着筷子，豆大的泪往下落。
在印刷坊待着的这些日子，婉玉确实很快乐。
哪怕月钱没有她原先当大丫鬟的时候多，活也比之前累。
大家都是埋头干活，没有什么主子，做错了便重新再来。
云娘子不会责怪她们，反而会问她们哪里不懂，细细教着。
同她一起干活的小娘子们也是满腔热情。
因为学会了一门手艺，她们不愁今后没饭吃，家中人也分外看中她们。
“我是想去的……”婉玉说道，眼中带着些许的渴望。
“可我不敢去，不只是因为舍不得少爷你。更是我心里没底气，我从没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去县主封地的纸坊里做大管事，我怕替县主办坏了事。”婉玉说道。
县主跟她说了，那纸坊里以后会有几百人，甚至更多。
她此去不仅要教那些人手艺，连带着纸坊的运作也要打理。
原先婉玉想着，若是交不上少爷的学费，自己就去荔安那里打工攒银子。
如今看来，用不着了。
“婉玉姐姐你去吧，晟儿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郭晟笑道。
“先生曾经跟我们说，这世上的种种杂事太多了，人不是生来就能会的。不会或做错了不是问题，怕的是人停在原地不能往前走，甚至往后跑……”
“姐姐去了印刷坊以后开心了不少，晟儿希望姐姐以后能更开心。”
郭晟说完这些话，婉玉泪湿了衣襟。
她本就是主子买回来的奴仆，主子不在了，她的身家性命都是小主子的。
可如今，小主子却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做什么。
婉玉记忆里爹娘的模样已经模糊了，只记得被自己被送入主子身边时，他们喊着自己一定要听主子的话，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主子没了，她跟着小主子。
小主子却让她自己去选……
“我……我去！”婉玉擦了擦眼泪说道。
郭晟给婉玉递了一张帕子，“婉玉姐姐，这是开心的事，别哭。”
郭晟心里激动之余有些不舍，只是他不能把这份不舍说出来，来动摇婉玉姐姐的心。
他不是来给云桃姐姐做说客的。
就像院长说的那般，人在世上总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婉玉姐姐的价值不是围绕着他来过日子，婉玉姐姐应该有更好生活。
过了几日，在朦胧的晨光中。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向着荔安的方向驶去，婉玉挑开车帘，望了望身后的方向。
郭晟起了个大早，给婉玉姐姐塞了不少路上能用的东西。
托白温雄的福，让他家中的下人帮忙跑了腿。
“走吧，马车都走远了！”项博财打着哈欠道。
还是他这个室友体贴，一大早陪他出门送别。
“辛苦你了，我明天教你写作业吧。”郭晟说道。
“教就不用了，你给我抄抄吧。”说到写作业项博财立马就不困了。
“不行，不能给你抄。”项博财义正言辞道，“你若有不懂的地方我能跟你讲讲，抄了你又学不会。”
“行吧，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吧。”项博财无奈撇撇嘴。
荔安县内正在大肆动工，改进后的铁器很不错，下面的人都说很好用，省了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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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一个缺点，就是铁器太少了。
云桃看着下面人的来信有些无奈，这事她也没办法。
荔安不产铁，这些买回来的铁器还是她用县主的身份要来的。
说自己的封地要垦荒种地，上面的人才给她拨了点东西过来。
想要铁，还是要写一封信啊。
云桃便又抬笔写了封信，这信是寄到京城那边。
简单说了一些自己的封地有多穷，百姓生活清苦，垦地有多难，县主很苦恼。
她原先的买回来的铁全造了农具分了出去。
继续恳求京城那边给她再弄一些铁，还是用来造农具。
小白太优秀了，没啥缺点，写着写着就把他写忘了，都怪我写太慢了，晚点儿还有一更。
第212章：铜镜送礼
此外，还附带了四罐子的樱桃罐头。
这是云家最先做出来的一批水果罐头。
云桃在信中写着：这是小女自家种了好几年的，就院中的几颗树，臣女父亲惦记着陛下，便给陛下送点樱桃罐头。
南边种樱桃不易，这樱桃种得辛苦。可我想起陛下为大晋矜矜业业之时，觉得陛下应当是世上最辛苦之人，所以把这个罐装樱桃寄给你陛下您。
云桃狠狠拍了些马屁，让陛下感受到她的诚意。
为什么不让她爹来写呢？
荔安毕竟是她的封地，还是她自己写信比较合适。
南潼到京城的水泥路，可以称得上是大晋修得最快的水泥路，这条道上的半成官道用的都是水泥路。
毕竟工匠都是本地产的，修也是先修自家的。
有了水泥道，送信的路快了不少。
云桃送信的动静不小，特别是加上那几罐樱桃，让南潼周围的有心人都知道这件事。
荔安县主给陛下送了些东西，是用马车运过去的。
郁华仪挑了一个沐修的日子去了朝阳书院。
上完课以后，他抱了些礼物去云家扣门。
开门的是周冬儿，他见到郁华仪迟疑了片刻。
直到周冬儿看见了郁华仪手上捧着的书，那是朝阳书院里给学生发的，便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听闻郁华仪是来找老爷的，“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没过多久，周冬儿就应着郁华仪进去了。
今日只有万红梅在家。
“见过院长夫人！”郁华仪上前行礼道。
郁华仪打量着眼前穿着朴素的妇人，还有她身后满院的花花草草。
虽朴素，但一点也不普通。
“我家老头子跟我提过你了，还说了京城那次多亏了你挺身而出，他才没受伤……”万红梅笑容和蔼道。
“举手之劳，院长夫人何足挂齿。”
两人客套了几句，郁华仪就扯入了正题。
“我在南潼当值见着了不少海外商人。我帮了一个商人，他赠与我一面镜子，这镜子我留着无用，想起院长我收入书院，我未给过拜师礼和学费，便把这面镜子送了过来。”
“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却是学生的一番心意。”郁华仪彬彬有礼道。
露出了木盒子里的镜子。
一面打磨得光可鉴定人的铜镜，镜边有不少的缠枝花，花蕊中镶嵌着红色的宝石。
万红梅打量了一眼，心中一咯噔。
大晋的黄铜可是能当做来用的，这镜子如此光滑，上面还有宝石，怕是不便宜。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你自己留着吧。留着送给家中的亲友和长辈……”万红梅拒绝道。
“夫人，我家中没有什么亲友长辈，我父亲在我尚在襁褓中便已亡故，母亲也跟着病逝了。留着这面镜子，确实对我没什么用。”
“那你拿去换银子吧。”万红梅劝道。
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是不好收下的。
哪怕收下了，也只能当装饰品用，家里人 不会用它来照镜子。
“我入学时还未交学费，院长虽不收的学费，但我心中还一直惦记着。这镜子我留下来没什么用，哪怕拿到当铺去，我才开始念书识字，不懂这当行的规矩。”
“不如拜托夫人您帮我去当了吧，换得的银子当做我的学费好了。”郁华仪言辞诚恳道。
万红梅听了这孩子的可怜身世，再加上他帮过自己的男人。
刚刚想开口答应这件事，忽就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那些电视新闻上说经常讲的诈骗就是这个。
例如你买东西幸运抽到了一个奖券，本来三千八玉器的东西现在卖给你，只要八百，结果买回去了，只是个百来块的边角料。
还有什么人记着出自己传家的玉器首饰古董，还有鉴定书，跟买家说着自己缺钱，不懂行价，装着老实人。
其实都是在骗钱。
怎么瞧这都有些像。
万红梅便把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这样吧，我家里有个账房，经常去南潼城。你若怕当行的人骗了你，我让他领着你去，卖多少钱你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如何？”万红梅热情洋溢道。
万一人家觉得他的东西当低了，自己和外人合伙骗了他的钱。
那不也成了一桩麻烦事？
郁华仪终是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
“那便麻烦院长夫人了！”
那笑意从未达过眼底。
云家比他想象的难接触多了。自己抱着便宜上门给他们占，他们也不愿意，当真棘手。
两人在院子里没说几句话云华春就赶了回来。
见到救命恩人云华春自是热情不已，说要留郁华仪在家吃一顿饭。
郁华仪没推辞，痛快答应了。
只是饭桌上环顾四周，却没见到云桃的踪影，心中终究有些遗憾。
郁华仪知晓自己的来提这件事不合适，大晋的他也懂得一些。
若是随意提及别人家的女儿，终究会引人不喜。
他只能靠着自己本事，考到前院，才有更多接近云家人的机会。
郁华仪待在南潼府这段时间，收集了云家不少的消息。
眼前的这位院长大人颇有价值，他的女儿荔安县主更不例外。
郁华仪的直觉告诉他撬动这一家人的关键，还在云桃身上。
可惜这位县主倒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容易收买。
茶余饭后，云华春关心了一番郁华仪的学业，顺带给他送了一大摞的草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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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颇为贵重，学生还是不要的好。”郁华仪说道。
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书院，不知道书院里发生的事情。
“你收下吧，这草纸不贵重，干草便能做。”云华春劝道，“你要练字，离不开纸的。”
“我这纸是自家造的，比南潼城里卖的纸张便宜。这一摞也不值多少银子，许是过些日子，南潼城内就有纸卖了。”
郁华仪盛情难却，收下了这些纸。
心中就着干草这个字反复思量了一番。
若材料只是干草的话，岂不是大晋之外的地方也能轻松制得。
送走了郁华仪，云华春感叹了一番，“这么好个小伙子，可惜了啊！”
“你可惜什么呢？过来收拾碗筷！”万红梅喊道。
“可惜他不识字啊，哪怕他识字也差了点。”
万红梅当即就明白了云华春的意思，这是相看女婿呢。
第213章：引人
“这人虽然帮了你，可你也不能把咱闺女这么随便托出去了啊。”万红梅说道，眉头皱了几分。
“媳妇，我都说了他不行。我这不是瞧他长得不错吗？小姑娘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咱闺女小时候看电视剧上的明星好看，不还说着长大以后要嫁给他吗？”云华春赶忙自证道。
“书院里面不还有个白龙使，那个姓黎的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呢，你怎么不想他？”万红梅搁下碗筷道，捡起旁边的布巾擦了擦手。
比起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郁华仪，万红梅还是比较中意黎千宸。
那小伙子不仅长得好，还懂礼貌，听说住在书院的白龙使里他官位最高，还是个考上探花的人。
探花多厉害啊，相当于他们那里的全国状元！
听得万红梅啧啧不已。
多好一个孩子啊！
万红梅曾经旁敲侧击打听过黎千宸家境，听说他父母出了事，不在了，家中还有个长辈。
听到这话，万红梅跟着惋惜了一番，但心里依旧觉得这孩子不错。
这么懂礼貌，证明家教好。
考了个全国状元，证明基因好。
还没婆婆来管教她闺女，婚后就是小两口的事情，简单的很。
万红梅虽然年纪不小，但绝对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何况经过了现代互联网时代的信息大爆炸。
要是闺女跟那小伙子忽然恋爱，她也绝对不会阻挠，反而会多加支持。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自家的闺女跟他丝毫不来电。
每天上课，上完课改作业，然后就没别的事情。
“黎千宸？”云华春顺着媳妇的话想了想。
虽不错，但不可以。
“咱闺女年纪小，等她自己开窍吧。”云华春说道。
云桃如今才十六岁，已有人打探过他的口风，问了问他家的闺女。
他都用闺女原先想好的理由拒绝了。
云桃为了感谢神仙赐下的良种，要为这位神仙祈福三年。
如此，拖延到十八九岁谈恋爱也不着急。
而云桃本人，拿起荔安寄过来的信，又在细细打算着将来的产业发展。
制肥的法子传下去以后，最先得到反馈的是当季成熟的蔬菜。
下面的人报告，荔安县内青菜增产了不少，颗颗长得又大又壮。
不愧是郡主传下去的农家肥，信里拍了不少马屁。
长势好是一方面，菜多了以后，荔安县的菜价降了不少。
在云桃的安排下，织坊的女工们已经开始正式上岗赚钱了，纸坊还在筹建，至于其他的匠人，哪怕全教出来，荔安县也容纳不下他们。
如此便要进行劳务输出的……
光把劳动力送到外面可不行，得把人吸引到荔安来。
有了人流量，荔安便能富起来。
云桃上完课，坐在书院里办公室里想了半天。
忽然一阵风吹过，阵阵檀香飘到屋内。
云桃皱眉，估计书院外又来了不少焚香拜她的百姓。
自打她遇仙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少寺庙和道馆给她抛出了橄榄枝，邀她过去讲学。
云桃全都拒绝了。
编故事是编故事，身为社会主义光辉下成长的阳光青年，她毫不动摇相信科学。
可遇仙的故事都从她这里出去了，她自然是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这帮人……
云桃望着窗外托腮想了片刻，刷刷刷写了一封信寄到荔安。
没过多久，荔安周围的郡县都听说了一件事。
那遇仙的荔安县主，传授了自家做饼的手艺给她手下的人，在荔安开了一家饼店。
这饼，便是当初她送给路边神仙的，由此得了仙缘。
众人听了，纷纷惊起。
这神仙吃的是什么饼，他们也想尝尝。
便派家中下人驱车前往荔安，或自己直接坐马车过去。
等众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到了荔安。
荔安城门。
门口派着的长长的入城队伍。
不少人心中担忧，自己这是来晚了？
要是饼卖完了怎么办？
谁料刚刚进了城，便有一个穿着整齐朴素的男子站到了他们跟前。
“这位客人来南潼可是来买仙人吃的饼？”
马车中的人探出头，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
“客人，我是县衙雇的短工，这是我的工牌，不信您可以去那旁边的差役问问。”那男子说着，亮出了腰上的木牌。
“如果您想买饼的话，我来给您带路。若是您进城想找别的地方，我也能给您指指路……”
“您也瞧着了，县城里面现在这么多人，找个酒楼吃饭都不容易。”
坐在马车上的中年男子视线左右打量了一圈，这水泥道上确实都是马车。
荔安县城本就小，现在一齐融入了那么多人，整个街道都显得十分拥挤。
那些穿着奇怪蓝背心的差役都正在指挥马车有序停放。
哪怕是有身份的人，此刻也不敢放肆。
一来，这是荔安县主的地盘，这地方人家说了算。
这二来，进城的时候左右两侧持着冰冷长刀的将士他们都瞧了个清楚，刀剑无情。
那些壮汉，个个身强体壮。
他们本就是为仙缘而来，怎么能跟荔安县主闹个不开心呢？
乖乖进城了，乖乖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行，你来带路。”
那领着工牌的青年引着马车一路向前。
讲一行人带入一栋新盖好的木楼中，出行其中不乏衣着华丽之人。
“大人，您要在这里沐浴更衣吗？”那领路的青年问道。
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想了想，点点头。
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他舟车劳顿，能沐浴更衣轻快一番自是极好。
况且吃这仙饼也要有些诚意。
“好嘞，您稍等。”青年说着，从旁边掏出一个纸册子。
“我们荔安县内的沐浴更衣是有标准的，请问您是要几等的……”说着，青年递上了纸册子。
雅文吧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怎么等级后面怎么还写着价格？
不过哪怕是上面最贵的对他来说只是普普通的价格，自然而然挑了那最贵的。
沐浴过后，酒楼的下人依次端上了膳食。
这些吃食的分量都很小，大约两三口，皆是装在普通的小木盘中。
摆放起来，很是精妙，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一碟又一碟的菜端上来，菜色新奇，有些上面还飘着花瓣。
中年男子拿着筷子和木勺，慢慢试着，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满意。
这是补昨天的更新。
第214章：荔安饼
荔安县里最近多了不少新鲜吃食，都是从云家运过去的。
做菜的师傅也是从朝阳书院里请走的，带到荔安县里边教边上工，菜色是朝阳书院里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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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摆盘是云桃想出来的，模仿她那里的米其林餐厅的那种摆盘。
菜分量一定要少，浅尝即止。
摆盘一定要好看，让人感觉贵有贵的好处。
其次是味道。
上来的十几道小菜里，有好几道是甜的。
譬如，糖醋里脊、焦糖爆米花、红糖冰粉、蒸米糕。
大晋虽有玉米，但爆米花是没人会做的，特别是撒了糖的，一口下去香脆无比。
冰粉是用薜荔籽手搓出来的，不像外面的冰粉一般切成小块。
云桃教厨子把它固定在一个圆底的模具里，在中间放上一朵可食用的小花。
等冰粉凝固后，花便能在其中绽放。
蒸米糕则是仿照蛋糕的做法蒸出的细腻米糕。
特点就是很少。
其他的菜色更不用说了，譬如拌面，鸡蛋羹豆腐汤，还有炙肉片。
十几道菜用完了，只能吃个半饱。
虽有些意犹未尽之意，但端菜上来的小仆说最后还有县主遇仙送的饼。
那中年男子也就耐心等了起来，等饼上桌。
“客人，您跟我往这边走吧，饼不在这里吃，在里边的屋子里。”
男子皱起了眉头，半信半疑往前走着。
走入了木楼后的小屋里，肃穆清冷的小屋门一推开，里面点着几盏蜡烛，正中的房檐下垂下两层白色的纱帐。
此时是白天，蜡烛光虽不显亮，给小屋营造了一种别样的氛围。
中年人看着安静的小木屋，一时间顿住脚步站在远地。
“这是什么意思？”
候在一旁的小二道，“客人，这里面挂着仙人的画卷，是县主亲自画的，饼便搁在画卷下面。”
“客人若是不想在这里用饼，可以换个地方 ！”
“不必，就这里了。”男子甩了甩袖子道。
他大老远来荔安便是来探究这仙缘，如今画卷都摆在他眼前了，怎会退缩呢？
男子大步走了进去，掀开帘子，神情被正中间的画吸引住了。
这画不知用什么画法勾勒，鲜亮的颜色中掺杂着几分凄凉，跟传统的水墨工笔画相差甚远。
山野泥泞小道上，一个衣衫褴露的人趴在路上，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的容貌。
他手上袖子短了一大截，露出了瘦的皮包骨的手肘。
这便是荔安县主当场遇到的仙人的模样？
男人神奇诧异打量了一番，捡起画下碟中的饼啃了一口。
这饼是用粗粮做的，吃惯了精细粮食的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但还是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总的来说，这仙缘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神仙下凡竟然如此困苦，饿成这个模样。
男子擦了擦手，准备离开。
他刚刚转身，忽然想起了家中的老头子，来之前还念叨着他，让他给他带一份仙缘回去。
“这画卖吗？把饼给我包上一些。”那中年男子说道。
他实在是不明白，荔安县主为什么不修个庙宇，供着这位神仙，反而故弄玄虚卖个饼。
“客人，我们画是不卖的。县主只画了这么几幅……”
男人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忍了下来。
这是荔安县主的地盘，得罪了人家他怕是走不出去。
其次，这饼和画真没看头。
男人想着，再抬头看了画一眼。
不知为何，他侧眸时忽然瞧见了画中的仙人似抬手动了动。
他心中一咯噔，往前走了几步。
却发现画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怪了，真是太怪了。
难道是神仙显灵了？
他想抬手去摸摸，又怕惊扰了神仙，便把手收了回来。
“快准备些东西，我要拜拜这神仙。”中年男子说道。
焚香叩拜了一番，内心平静不已。
有仙人，荔安真的有仙人，遇仙这是好像是真的。
他刚刚是不是也遇着神仙了？
男子这边心中高兴着，云桃这边在书院里拿着几张画给几位学生讲着视觉错觉。
“大家看这图，先看中间，再看外面，你们有没有感觉这画在动？”云桃示意状态上她画的一幅画道。
坐在台下的几人按照云桃的吩咐观察着，神色皆是一变。
这画动了，真的动了。
“小先生，这画有什么蹊跷？为什么会动呢？”谷梁迪当即开口问道。
云桃笑了笑，“这画叫，额，涛浪错觉。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那古书现在找不到了。”
“我便是按照上面说的办法来画画的，算是个投机取巧的法子。”
“有心人人都画的出来，没什么蹊跷。”云桃说道。
具体涉及到人体的大脑的构造，选取了特定的颜色和图形刺激运动了知觉，让人感觉画微微动了，但实际上画没动。
“你们今天可以自己画一幅试试看……”云桃说道。
送到荔安县的画卷里她便做了这些手脚。
有些人是天生免疫这种错觉。
云桃的画得隐蔽，得用特定的角度和高度才能看出来。
哪怕有人仔细看，也看不出太多的东西。
虽然是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但是信有仙人在的人仍旧会信，不信的自然也不会看。
所谓心诚则灵，便是如此。
得把人吸引到荔安来，必须做点儿小动作。
哪怕赚了钱，云桃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荔安县的百姓。
自从这荔安饼的名声传出去后，吸引了络绎不绝的人来荔安买饼。
众人心中一清二楚，这饼并不好吃。
硬撑着吃完一张饼，算是享受了跟神仙的一样的待遇。
不过有些人口里嚷嚷着，自己在荔安真的遇到了神仙，画上的神仙显灵了，动了动。
这消息口口相传，越传越远。
众人觉得这说自己遇到神仙人是故弄玄虚。
荔安县主遇到神仙了，神仙可赐下了东西给她。
你呢？
神仙给你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
那便是骗人的。
除了这荔安的神仙之外，众人去了一趟荔安，不得不提一件事。
那便是荔安县的饭菜很特别。
特别好吃，是别处都没吃过的新鲜花样。
第215章：总结
荔安菜肴的材料算不上多稀罕，吃过的人皆是念念不忘，觉得这里的厨子别具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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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来了，不如住在这里多吃几天。
饭菜也不贵，尝个饱。
古代交通闭塞，消息要传出去，得传上很久。
荔安卖饼的消息只是在周围的郡县流传了一番，更远的地方暂时传不到。
有去自己尝饼的，尝完还给亲友带上一些，便打包了不少饼回去。
仙饼是没什么好吃的，但其他的饼好吃。
各色的饼店在荔安落地生根、百花齐放，有肉饼、酥饼、脆饼、薄饼、卷饼、炸饼、蒸饼等各色饼累。
一天吃两顿，吃上一周还不带重复的。
其他的各色小吃更不用多说。
南潼府，吕家。
吕家仆从今日里里外外忙活个不停，说是在外求学的小少爷今天回来了。
小少爷本该两个月前就回来，有事在外面耽搁了许久。
一辆马车风尘仆仆从南潼城门口驶来。
吕家的老头老太太带着几个小的，出门来接这位小少爷。
只见马车摇晃了一番，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竖着个小发冠。
吕老太太见了欣慰极了，长胖了，代表这孩子在书院过得还不错。
“奶奶，我从书院回来之前，凑巧路过荔安，住了一阵子。”
“荔安卖的饼好吃极了，孙儿便学了这做饼的手艺，回来给您做饼！”吕家小少爷兴奋道。
荔安的吃食好吃极了，可惜他待了半月只学会了做酱香饼，好在那是他最爱吃的。
老太太的笑容有片刻凝固。
她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耳背。
这出去求学的孩子，怎么学了身做饼的手艺回家？
围在一旁的几个孩子听了心中雀跃不已，啃着手指头暗暗期待着。
哥哥从外学来的饼究竟有多好吃？
吕家小少爷进府忙碌了一番后，给府中的亲友发了刚刚出炉的酱香饼。
众人吃着，赞不绝口。
只是老夫人仍旧有些疑惑。
现在出去求学都要学做饼吗？
荔安县饮食行业的口子算是打开了。
那些学了厨艺的学员们，已经逐步开始了上岗就业环节。
只是云桃仍旧不太满意。
厨子可以请走，再好的厨艺都能被带到他处。
纵然其中一部分人能富起来，但仍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云桃暂时没工夫想着后面的发展，因为朝阳书院要放暑假了。
到了台风季，书院就开始放暑假。
她可以放假了！
前院的孩子倒是不用收拾东西，但后院的孩子，特别是来得早的几个，如今却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明天就要放长假了啊。”几个孩子放学后聚在后山的小坡上。
从这里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稻田和俨然的屋舍，阵阵腥咸海风吹来，吹走初夏的燥热。
姜衔想着马上要见不到姐姐了，心中感伤。
项博财叹了口气，“先生发的暑假作业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做呢。”
“项博财，你可以去郭晟家找他写作业啊！”姜衔提醒道。
听到这话，郭晟身子微僵，一时间沉默不语。
那是舅舅家，不是他家。婉玉姐姐走了，他要一个人回家了。
“可都放假了，我想好好玩，不想写作业。”项博财拉长着脸道。
白温雄看着周围的小伙伴，严肃提醒着。
“项博财，你不能不用功。你要是留级了，就会被送到前面的院子！就不能跟我们住一起，玩一起了。”
听到这话项博财小圆脸立马白了几分，“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那我回去得好好学。”项博财带着哭腔道。
前院的孩子吃不了食堂里的饭，还没有地方住，太惨了。
他可不要去前院。
“我听说，过几天有学年总结，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郭晟开口道。
众人摇摇头。
学年总结这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顾名思义，就是总结过去一年所学所知。
考完试的这天下午，先生们说傍晚要开个学年总结。
下午过半，众人搬着板凳一排排坐在平日的蹴鞠场地。
后院的孩子是考完试过来的，越过院墙他们惊奇发现，后面一大排水泥地挤满了人。
竟然都是前院的孩子。
转念一想，虽然前后院学的东西用的东西不一样，但起码他们都是书院里的学生，都有资格来参加总结。
孩子们落座以后，云华春整理了衣襟走到前头。
上台前，他紧张许久。
云华春本想着自己念上秀才后，然后教几个学生收点儿学费，谁能想到摊子不知不觉这么大了。
和当初赚钱的念头比起来，云华春想法已经完全变了。
赚钱是干什么都能赚，他们家不算大富大贵，不愁吃喝，不着急赚钱。
而对于身前的这批孩子们，他们不一样。
他们很多人的命运是能改变的，能通过念书来改变。
帮助眼前的这群孩子改变今后的路，比赚钱更有意义。
上了前台，云华春心里酝酿了无数的话。
上台后，云华春面向众人热情洋溢笑着。
“同学们下午好！”说完，云华春行了礼。
台下孩子们仰头看着云华春。
村里的孩子们多是感叹，云院长的脾气可真好啊，完全不像逃难时那般恐怖。
至于那些来自世家的孩子，敛眸屏神，起身立马回礼。
后院的孩子跟着蹭蹭蹭站了起来，跟着行礼。
“坐下吧，大家都坐下。”
“今天没什么大事，就是跟大家说说朝阳书院这过去一年的变化，大家随意一些，不必拘谨……”云华春站在台上笑容满面道。
过去的一年里，朝阳书院从无到有，收了一百四十三名学生，老师有十七位，其他教职工二十来人，共同促进学院的发展。
学院的发展，离不开每个人的贡献。
但云华春首要讲的是学生们。
云华春准备了一个名单，分别选了内院和外院的前三名。
内院的前三名是，姜衔、白温雄、郭晟。
三人名次不分前后，只评前三名。
后面的孩子因为来得晚了，只上了半年不到的时间，所以不计入这次前三的总结。
对此，前院的孩子们并没有疑惑，毕竟他们只上了不到三个月的课。
天气变化重感冒了，本来这是昨天的更新，昨晚发烧了，欠了一堆债，我慢慢补吧。
第216章：姜安铭
项博财也领了一个奖，最佳进步奖。
项博财开心到嘴都合不拢，拿着先生发的奖状坐在位置上笑了半天。
奖状后面是一副印刷出来的黑色线条画，画着朝阳书院大致的沦落。
正面则是院长的题词以及一些勉励的话，写上了某年某月某地，还盖上了云华春的印章，特发此奖，以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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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孩子有三个拿到了奖状，都是石岗村的孩子，石保、石开山、石喜儿。
石喜儿是其中唯一一个女子，七八岁的孩子。
进步奖就更多了，云华春发下去几十张，男男女女都有，这其中的比例女子占多数。
获奖的除开一张奖状，学院还给他们发了不少吃食。
一盒小巧的点心和一小篮水果，拿到奖状的都有，前三名还发了一篮子鸡蛋。
后院的孩子自然也不例外。
在场的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摞草纸，算是给今年画上了一笔圆满的句号。
学生们发了奖品，先生们自然也不例外。
除了水果点心一类的吃食外，云华春每人都还多发了二两银子，当做奖金。
纸张自是不用说了，书院里先生们都是敞开了用，不用顾忌。
教职工们都发了半贯的赏钱，不算多，讨个喜头。
领了一堆东西，孩子们自是欢欢喜喜散了。
云华春也不担心后院里吃不完的鸡蛋和满后山的果子了。
后院里养的鸡本就打算给孩子们吃的，如今放了暑假了，便让他们带一些回去清清库存。
等下半年开学了，怕是又要屯得不少的鸡蛋。
不过就在当天，姜家四爷姜安铭来了朝阳书院。
见到自家舅舅，姜衔自是高兴不已，扑了上去。
“小舅舅！”
云华春打量着姜安铭，姜衔的眉眼跟眼前的姜安铭有几分相似。
放在女子身上是英气，放在男子身上便是风流倜傥，何况姜安铭气度不凡，自是无比耀眼。
“云男爵！”姜安铭上来行礼道。
“姜四爷。”云华春跟着行了个礼。
姜家是南边的世家之首，云华春自是不敢托大。
“小舅舅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姜衔开心问道，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姜安铭摸了摸姜衔的头，“小舅舅是来接你回家的，顺带跟云院长谈笔生意。”
姜衔听罢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有几分明了。
“那我回屋里看看，还有什么没收拾好。”说完这话，姜衔撒开腿跑进了屋内。
云华春做了个请的手势，迎着姜安铭往他的书房走。
前些日子，他给姜家人寄了本《三国演义》问姜家人有没有合作意向。
云华春的主要合作项目不是三国演义，而是纸坊里新出的草纸，连带荔安纸张的纸。
草纸和书一并寄了过去，《三国演义》作为四大名著之一，云华春很有信心。
不过寄书的时候云华春也留了个心眼，只寄了整本书的三分之一过去，要是姜家不同意这生意，他也不怕把书全都折进去。
若是姜家同意了，自然皆大欢喜。
“云院长，你我两家关系匪浅，姜某便不说那些客套话了，直接跟你说点心里话。”姜安铭开门见山道。
“云院长寄过来的书我看了，看完以后，姜某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得不到此书的下册，姜某怕是要抱恨黄泉！”
“只是姜某有一事不明，为何男爵要把这草纸当大头生意？”姜安铭不解道。
光是《三国演义》这一本书，哪怕卖的贵一些，都能赚不少的钱财。
而云华春寄来的书信里的意思，是把这价格定的低一些，不当做主业卖，反而把便宜的草纸当主业。
姜家也有纸坊，造纸能有多大的利益姜安铭再清楚不过，府中的生意多是他在打理。
纸是死物，书才是活物，两者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姜安铭理所当然认为，云男爵既然能造的出草纸，也能造的出更好的纸张。
为何偏偏要卖这草纸？
“我这草纸虽简陋，可价格便宜，人人都能买得起。”
“大晋所有的百姓中，能用得起白纸的不足千分之一。然这千分之一中，又有不少小官小吏。小吏们每月收到的俸禄仅够养家糊口，何来钱财买纸看书？”
“我卖这草纸，一是为了我闺女封地里的百姓，能多些营生。这二嘛……”云华春语气停顿了一番，脸上笑容带着些无奈。
“我与这尹家的崇海书铺有些过节，我办书院自是离不开纸的。尹家不卖纸给我，我是要自己找出路的，可他让其他的铺子不卖墨给我，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缺造纸的法子，我想到若是日后书院的孩子要是被这事钳制了，心中担忧不已。”
“可我每日需打理书院，要给学生们上课，实在是抽不开身来开书铺，便想招人合作。”
“听闻青云书铺不错，我便给四爷写了这封信。”云华春娓娓道来。
先是说了自己的无奈之处，顺带吹捧了一番姜家的书铺。
这事让姜安铭觉得好笑之余，又有几分庆幸。
亏得这尹家豪横，才让自己有机会摸到《三国演义》。
其次，近些年崇海书院靠着免费抄书的规矩让尹家的名声越来越大，朝野上下对尹家皆是夸奖。
免费抄书的又不止他一家，只不过是尹家扯着嗓子到处喊罢了。
寒门学子被他笼络了不少。
这不花一分钱的生意，让尹家赚尽了名声。
其他人家虽颇有微词，但犯不着因为这么个事跟尹家人计较，这不是撞人家枪口挨打吗？
姜家的主业不是书铺，书铺只是产业之一，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心思。
况且姜家先前有个当太子妃的女儿，要是赚尽了百姓口中的赞誉，让太子怎么想？
让陛下怎么想？
于是姜家行事愈发低调。
可低调有用吗？
“我和院长一拍即合，不如现在仔细商量这生意该怎么做。”姜安铭说道。
这生意他不做，自有人来做，这种好事他怎么能跑呢？
青云书铺在不少州府都有，不过跟崇海书铺不是一个路子。
如今，添了些便宜的草纸，总有有些章程。
两人就着这草纸的生意商量了起来，一谈就是天昏地暗。
到了晚饭的时候，姜安铭拉着云华春要喝几杯，被云华春执意拒绝了。
说他满身酒气，怕给学生做了坏榜样，其次还不到庆功的时候。
云华春说等生意做成了，下次请姜安铭喝自家酿的好酒，如今不请，是因为佳酿还需几年。
把姜安铭说得高兴不已，硬是和云华春相见恨晚，要以兄弟来称呼。
硬是让姜衔给劝走了。
第217章：苦尽甘来
生意定了下来，姜安铭如愿以偿拿到了《三国演义》的剩下部分，捧着书如此如醉在回程的马车上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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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衔歪头盯着马车上的小舅舅，看他拿着书读得入迷。
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姜衔看过，讲的是三国里的人物。
在姜衔看来，远没有《西游记》里的那只猴子吸引她。
见小舅舅看得认真，姜衔把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打扰舅舅了。
从南潼到江溪府姜家，其中一段路是用水泥修建的。
这次的回家之旅，姜衔感觉比以往快了不少，坐在马车上也舒服了不少。
南潼的台风季节忽就来了。
今年的风依旧不大，就是雨好几天都不见停。
院子里的学生们都走了，白龙使们还在。
“少爷，咱都一年多没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啊？”子献宿舍里发愁道。
少爷年初还回了一趟京城，反倒是他，一直待在这里，可是给他闷坏了。
“下学期的课上完，就不用待在这里了。”黎千宸说着，整理了一番桌上的颜料画卷。
子献听得瞪大了眼睛，从桌椅上站了起来。
“那咱是不是毕业了啊？”
“是。”
“毕业以后，就不用来了吗？那我岂不是要好好珍惜这剩下的日子？”子献面带愁容道，忧心的内容瞬间变了。
朝阳书院日复一日的学习生活虽有些枯燥，但这样的日子安逸极了。
每日除了上课外，子献最期待的便是食堂里的饭菜。
“好好珍惜吧。”黎千宸说道。
其实他们本该早些离开的。
谷梁迪是名副其实的画痴，从早画到晚，上面要求的素描他已经学明白了。
能很快画出各种人物样貌特征的简笔。
他们跟谷梁迪自是不能比的，但画个马马虎虎也还行。
小先生懂得太多了，谷梁迪学得如此如醉不愿离开。
他们这些还没学明白的，便趁此机会巩固一番。
都待了一年多了，总是要走的。
“少爷，那我们走之前可得去食堂多吃几顿饭。我怕我们走了以后，再也吃不到书院里的饭菜了。”
子献忧心的方向很快就变了。
黎千宸低头看着自己桌上的画卷。
朝阳书院的安逸生活他也很喜欢，大晋怕是找不到比这还好的地方了。
只是这份安逸，是需要人付出代价的。
小先生也好，院长也好，云家似乎藏着很多的秘密。
这里面的秘密黎千宸不想细细探究。
不管是从白龙使的立场或是书院里的学生。
像院长这样的人，应当过好好的，长命百岁。
小先生，自是如此。
子献叹完气转过了来，看着自家少爷盯着桌上的画出神。
心想以前少爷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如今倒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小先生呢。
不止因为小先生是小先生。
知道了云家跟自家少爷的那层关系后。
子献有时候在心里暗自想过。
若是云姑娘在云家，当初和自家少爷结亲的许就不是那个云家的大小姐。
小先生多好啊，比其他的女子强太多了，根本不是养在后宅的女子能比的。
不会那些琴棋书画不重要，小先生年纪轻轻就有了封地，活的痛快自在，能自己养活自己的，比世上的许多男子都要强。
可要是自家少爷跟小先生在一起了，那不就是吃软饭了吗？
子献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左思右想一番，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问题。
罢了，左右要是少爷真的喜欢小先生，那便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云桃人不在荔安，但荔安百姓的口中，皆是云桃这个县主。
荔安县城外，造纸厂中。
成捆的白纸被工人打包好，再用南潼运来的特制橡胶包上一层。
这橡胶有白有黄有黑，颜色各异，不知县主是从何处弄来的这种东西。
水浸不透，神奇的很。
唯一怕的便是刀和火。
雨季到了，纸厂的人担心这刚刚做出来的白纸被雨大打湿发霉，便用橡胶全都包了起来，万一夜里风大吹走了哪片瓦，损失也就大了。
至于草纸，分量多，价格便宜，众人便没有那么稀罕。
直接用刷了油的油纸遮了遮。
纸这种东西最怕水了，哪怕边缘有一点地方沾到水，就会慢慢把所有的纸都给渗透。
“天快黑了，该放工了！”纸厂的小管事喊道。
“李管事不急的，等我做完这一些，马上。”
“我把这些包好就行了。”
众人继续忙碌手头的活。
管事无奈，回去向他顶头上司汇报了一番。
婉玉穿了身露草蓝的窄袖褂子，头发简单被一根木簪挽了起来，低头翻看着账册，再查阅着纸堆肃穆，眉宇间多了几分干练。
“婉玉管事，我催了，他们都不愿意走。”李平上前恭敬道，脸色有几分无奈。
“那便让他们再做一会儿吧。等会儿太阳落山了，真要让他们走了。天黑透了，看不清回家的路，这厂里不少工人是女工，容易出危险。”婉玉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对了，明日的纸打包好了吗？”
“打包好了，姜家的人明天就带马车过来。”
婉玉听罢点点头，“行，早些准备好，别等人来了再准备。”
“管事您放心，我绝对给您办妥了。”李平说道。
李平是造纸厂的小管事之一，在几个月前报名了县主的招工。
他识得字，肯吃苦，很快就被推荐来了造纸厂当了个小管事。
厂里的工作一部分是他负责的，比如每日的查勤和放工，他都要来看上一遍。
确定厂里没什么人了他才能离开。
每日上工，他来的最早。
工作是早出晚归，胜在轻松自在，不用讨人脸色。
县主人不在荔安，一切都由县主派下来的管事代管。
李平以前在大户人家的给人当奴才，是个家生子，他爹娘都是奴才。
不出意外，他这辈子也是在府里给主子当个奴才，娶个丫鬟，不咸不淡过一辈子。
可奈何胡人入关，家中主子举家逃望，奴仆也都遣散了。
李平的爹娘早就不在了，他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听说家里南边有个亲戚。
便千辛万苦来了南边，到了荔安。
谁能想到，他一到荔安能碰到这种好事，当真是苦尽甘来了！
第218章：红樱桃
每每想到这里，李平心中得意极了，认为这是爹娘在天上保佑自己。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时，李平再次催促了一番，终于把工人给催回家了。
工人们上工这么积极李平不意外， 毕竟是按照工作量来给钱。
若他们做的活多，得到的工钱也就高一些。
众人也就拼了命的干。
跟夜里守场的几个长工打了声招呼，李平迈着大步回家了。
对于守夜工人李平心中有几分羡慕。
他们包吃包住，还有额外的夜班工资拿。
夜里哪有什么活干呢？
不过是在院子里养了几条大狗，躺在床上睡觉罢了。
这些都是按照县主的吩咐来的。
县主哪怕从未在他们面前出现过，他们也都心里明白。
自己如今的一切，吃的穿的，全都来自于县主。
包括整个荔安县如今的热闹，都是县主的功劳。
荔安正在积极向上发展，云桃送罐头的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京城。
罐头这个词，龙椅上的这位还是第一次听。
待罐头抱到了前头，长孙翰看了一眼。
这陶土罐子普普通通，像极了百姓家腌咸菜的罐子。
便让一旁的太监打开瞧瞧，取了一碗樱桃出来。
这年头的糖是稀罕东西，云桃本想着有点儿水果吃不错了，谁往里面加那么多的糖。
但又担心樱桃一直在水里泡着，甜味都跑了。
她用这几罐子樱桃本想是讨好陛下，万一不甜，还不及京城那边的樱桃，怎么讨好呢？
便大气起来，往里头装了不少糖。
帝王用筷子夹了一个透红的樱桃，塞入口中，果肉微脆，满口甜津。
京城的樱桃才刚刚过季，皇家里冰库里还冻着不少。
宫里每年都存上一批樱桃，做成樱桃酪，再存上几个月，把樱桃的食用期延长。
作为帝王，自然这个时节还有樱桃吃。
不过，京城的樱桃不怎么甜。
不少人家吃的时候，还要往上浇一层蜂蜜或是合着糖水吃，这样才够甜。
长孙翰尝了一口，慢慢嚼完后又立马塞了一个。
“把那罐子拿上来给我看看？”长孙翰吩咐道。
下面的太监自是恭敬把罐子递上来。
别说着罐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里面的樱桃却是颗颗红透。
南边的地儿不适合种樱桃，荔安县主却能种仔细种出樱桃，还颗颗红润饱满。
“县主用心了！”长孙翰感叹道。
要知道今年内务府献上来的樱桃都不是颗颗红亮，多是黄红交替。
长孙翰用完一碗樱桃，心中舒畅不少，顺手捡起云桃的寄过来的信件，仔细翻看了一番。
候在大殿内的小太监手脚麻利又盛了一碗樱桃，分量比刚刚少了一些。
看完了信，长孙翰又捡起了旁边的樱桃，嘴里塞个不停。
作为帝王，这天底下的好吃的，自然是都吃过的。
不过这么甜这么红的樱桃他还是第一次吃，吃完以后，甜味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把这剩下的三个罐子给我打开了，看看哪一罐比较红，给太上皇送一罐子去。”长孙翰抬眸吩咐道。
“是，陛下。”
一旁的小太监立马动了，开始拆罐子看樱桃。
按照惯例，若是陛下得了什么好东西，先是要往后宫送一些的，首要分给太上皇。
其余的宫嫔妃子也能分上一些，接下来便是受宠的大臣们。
“等等，别拆了。”长孙翰抬手阻止道，小太监才开了一罐子。
“把那罐子拿上来给我看看。”
又一罐子樱桃被搁在了桌前，长孙翰探过头瞧了一眼。
这罐子樱桃和第一罐一样，里面的樱桃全都是红彤彤的，衬得罐子发亮。
“把我用过的这罐子匀称一半给太上皇送去，剩下的半罐子给后宫一人分上一些，再拿半罐子，分给大臣们。”
“其余的，放到冰窖里存起来，小心些。”
“是，陛下。”
没过多久，后宫的嫔妃以及前朝的大臣们都受到了陛下赏赐的樱桃。
宫嫔们聚在一起，看着桌上瓷白的小碗中，一颗硕大红亮的樱桃，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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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是陛下赏赐的，众人暗自高兴了一番。
这么红的樱桃，她在宫里好几年都没吃到过，何况樱桃季早过了，定然是陛下特意赏赐给她的。
量少又如何，贵在心意。
可等她们美滋滋的劲过去了，抬头一看，怎么四周围的人碗里都是红樱桃？
大臣们收到了陛下的红樱桃也是云里雾里。
樱桃他们常吃，不过这么红的不常见。
这是陛下赏赐的，便恭恭敬敬捧到祖宗牌位前供奉了一番，再喊上家长的长辈，和自己的妻儿，把这颗樱桃分而食之。
便是碗里剩下汤汁也不敢懈怠，兑了一锅的水，和家人继续分享。
陛下赏赐下来的樱桃如此甜美，众人自是毫不意外。
只是有一点颇为好奇。
为什么这樱桃还带汁？而且这汁如此甜？
“我听说，有个丫头给你送了四罐子樱桃，那你怎么只给孤送了半罐子啊？”长孙璟在自己的寝宫里耍起了脾气。
京城夏季的风泛凉，树上的叶子刷刷往下落。
长孙翰每日都要来探望自己的父亲。
明面上的东西自是避不开后宫人的注意，何况这人是他的父亲，上一任的帝王。
“荔安县主写的信里说，这罐头能存上六个月。我本想给太上皇送一罐子来，可左思右想。”
“这满罐红樱桃罕见，若是一次吃完了，以后没得吃，那岂不是可惜？”长孙翰老老实实交代道。
“哼。”太上皇冷哼了一声，两撇小胡须动了动。
这理由算是过关了。
“这樱桃也不是白来了，那丫头送樱桃过来，是为跟朕讨东西的。”
“什么东西？”
“铁。”
听到这话，太上皇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那丫头要铁做什么？”
“她说是造农器，需要的分量还不少。”
父子俩都是当皇帝的，听闻下面的人要起了铁器，警惕性即刻提了起来。
荔安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南边多山林，说要铁来开荒自然也过得去。
“皇帝你打算怎么做？吃的人最短，你吃了人家这么多樱桃，总不可能一点铁都不给她。”
病好了，明天三到四章， 先搞事业再谈恋爱。
第219章：锋利斧子
“给是自然要给的，我找了些人去瞧瞧，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的用铁在种地。”长孙翰说道，看了眼空荡荡的陶罐。
“樱桃虽好，可甜味太重，太上皇少用一些为妙。”
“你那还有两罐子呢，可别糊弄孤！”太上皇说完，一顿哼哼唧唧。
长孙翰抿唇笑了笑，“这樱桃虽好，但在宫里不能长久吃到，若太上皇喜欢，我让人去那丫头家里要几颗樱桃苗。太上皇过几年便能吃到樱桃了……”
“孤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到几年后？”
这话落音，殿内一静。
长孙翰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面上挤了点儿笑容，努力做个乖巧的儿子。
“太上皇安心，您自然能长命百岁。”
“孤不想长命百岁，孤只想临死之前看到胡人走出我大晋的疆土。翰儿，不是孤给你压力，胡人一天不死，孤难以安眠啊……”
“是，父皇。”
长孙翰低头俯身行礼道。
若是他年轻个二十岁，定然会御驾亲征，把胡人赶出大晋外。
而如今的太子，也是个靠不上的。
太子虽能处理政事，但性情软弱，被个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连自家的发妻都顾不住。
想到其他的皇子……
长孙翰开始忧心，他的儿孙是一个都不出色啊。
要么软弱，要么窝里斗，偌大一个长孙家，找不出一个让他顺心如意的。
长孙翰虽当上了皇帝，但有个太上皇在上面，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带上太上皇的人，好让他安心。
此次派去荔安探查的人不仅有白龙使，还有兵部的官员。
这群人到了荔安县以后，直接找上了夏济合，让他指路炼铁的作坊。
夏济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带着后面的一大帮子人前往县城外的铸铁小院。
县主当初说荔安县城太小了，容不下太多的东西，便把这些铸铁的产业迁到了外面。
夏济合从没操心过那些工匠，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京城里来了这么多大人物，都是冲这些铁匠来的。
几人进了院子，看着里面忙的热火朝天的铁匠，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按照惯例，又去探查了一番造出来的铁器。
原先送过来的铁是有数目的，荔安县主既然说铁全部造了农具，那么这铁的数目要对上。
否则便是大问题。
可待了一会儿，他们发现了一件更大的问题。
“孙大人，你平日里用过斧子吗？”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白龙使上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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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库房里再普通不过的一把斧子上前。
被唤作孙大人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一张方字脸和蔼可亲。
“怎么了？”
“孙大人试试这斧子。”白龙使的人说道，把手里的斧子递了上去。
孙大人看着这斧子，对着一旁的小木桩子随意挥舞了一下。
手腕粗的树苗就这么断了，像折了一根枯枝……
孙洪面露诧异之色，便是他们兵部的利刃都不能平整砍断这树苗。
“快去清点铁器数目，看对的上吗？”孙洪说道。
这般利器，怎能藏于小小一县城？
因为铁器贵重，全都登记在册，且都是用在云桃名下的庄子里，众人花了半日的功夫就找到了全部铁器。
对着账册仔细核对了一番，甚至比上面发下来多不少。
“这多的铁器，是要用荔安原先的铁重铸的……”夏济合解释道。
众人捧着铁器仔细看了一番，数目对上了，全都是铸成了农器。
只是……
这荔安的铁器非同一般的锋利。
铁器能造比刀剑还锋利，这事他们必然要向上面禀报。
于是一封快马加鞭的信件连同一把斧子被送往京城。
夏济合看形势不太对。
这京城来的官人怎么去铸铁的庄子看了一眼就把铁器全都收走了？甚至把铁匠全都看管起来。
还在如今不是春耕的季节，用其他的东西也能凑合。
夏济合偷偷让人给云桃带了句口信，说了这件事。
口信前脚到，白龙使和兵部的大人后脚就到了。
他们打算去南潼府朝阳书院里询问一番，县主这铁器是怎么来的？
云桃被众位大人围了起来，无辜眨了眨眼睛。
“铁器自然是铁匠打出来的，我瞧见铁匠打铁好奇，自己上手试了一番，觉得按照我的法子可能会更好。”
“果然造出来的铁器不仅不易生锈，而且还锋利，做活也更快。”
“想必，这是老神仙在天上保佑我！”云桃说着，双手合十故作虔诚的模样。
把周围的大人听得云里雾里，也跟着抬头看看天。
当真是神仙庇佑？
天佑大晋啊！
黎千宸站在人群后，抿唇不语，眉眼却染上几分笑意。
小先生这糊弄人的话当真是一句接一句。
这些日子和小先生一起学画画。
从小先生的言语中，黎千宸有一些自己的推测。
小先生的画技是她的先生教的，这些新奇的东西都是她先生教的。
至于那先生是谁，黎千宸不清楚。
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仙人，他更相信自己。
那些忽然冒出来的东西，用仙人来解释便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来南潼查探消息的众人听了云桃的话，自是不敢懈怠，把云桃说的消息一并禀报上去。
不管这铸铁的法子哪里来的，总之，是于朝廷有大用。
落到了官家手里，比在荔安县城里当农具有用多了。
不过消息送出去的同时，荔安的铸铁坊被封了起来，学会这铁匠手艺的全都被看管起来。
连带着云家内，云桃的行动都被限制了。
若是云桃想要出门，周围必然会有白龙使的人相随。
不管是去后山，还是去南潼城里。
身边多了两个大汉如影随形，云桃去哪里都不自在，干脆就宅在家里，一心一意当宅女。
好在现在书院放假了，没有什么学生。
不然让学生们看到了，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误会。
石岗村的村民们倒是习以为常，毕竟，云秀才都是当男爵的人，云秀才的姑娘还接了皇帝老子赏赐下来的圣旨。
家里多几个伺候的下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出门了，剩下的晚点更，大家早点睡。下章应该有感情互动。
第220章：小先生
天天待在屋子里，人总是会闷。
若是碰到风雨不大的日子，云桃喜欢傍晚时出去溜达一圈。
哪怕旁边有人跟着她都认了，在自家后面的林地里溜达溜达，宅了一天，人需要放松一下。
下午下了好一会儿的雷雨，傍晚时夕阳探出了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芬芳，云桃瞧了会儿窗口，很想出去逛逛。
她才推开屋门，却发现守在院子门口的人是黎千宸，脚步一顿。
黎千宸听到声音，抬起了头，望着云桃，颔首示意。
“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桃接连发问，对于黎千宸的出现有些吃惊。
黎千宸认真道，“我也是白龙使。”
“哦。”云桃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她立马把这份尴尬藏了下去，转身迈向院外，步伐比起往日都要急促几分。
也是，黎千宸本来就是白龙使，现在过来看着她，是职责分内。
不过平日里老是给黎千宸上课，她把这一茬给忘了，只当做一个求学的学生。
黎千宸快步跟了上去，走的风轻云淡。
其实这活轮不到他来干，是他特意跟几位同僚换过来的。
只是这事，他不会特意告诉小先生，免得小先生多想。
往外走了半里路，云桃才慢下步伐。
耳边的虫鸣鸟叫，以及空气里清新无比的味道都在告诉她急不得。
要慢慢欣赏。
她停下步伐，猛的转身，想要看看身后的黎千宸走到哪里了。
却发现那人以及站在她的身后半米开外的地方。
云桃吐了口气，转过身欲要继续往前走去。
“小先生，走慢些。”
云桃脚步一顿，放慢了步伐。
“别摔着了。”
摔这个词似乎唤起了云桃久远的记忆。
她已经在身后人面前丢过一次脸了，可不能再丢脸了。
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一步步走的仔细。
山野间的路有些泥泞，云华春给后山铺了条窄窄的水泥道，却是依着园子的大致形状来的，不能顾及太多的地方。
云桃平日闲逛不往那里走，反倒是喜欢走些芳草萋萋处。
黎千宸慢慢跟了上来，两人并肩走着，一阵无言。
云桃倒也轻松，不开口就好了。
“下雨后，山涧泥土松动，蛇会在溪边游走。”黎千宸幽幽道。
他瞧着云桃是想走到山涧里，不由得开口提醒道。
今日他是第一次跟云桃出来，也不知道她往日是怎么走的。
云桃拧了眉，忽然觉得身边这人有些扫兴。
来了大晋以后，她在野外见着不少蛇，怕是不怕，但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往蛇身上凑？
立马歇了心思，准备换个地方。
“小先生想看景色的话，不如我带小先生去个地方吧？”黎千宸提议道。
“刚好就在旁边。”
云桃转过头来看向黎千宸，见他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便点点头，同意跟着他一起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七拐八拐，走了一里多路，才走了一处小山坡。
好在一路上的半人高的矮草和灌木都是黎千宸替她拨开 ，她只负责走后面的就行，甚至因为脚下有草踩着，鞋底都没沾上泥，更是轻松自在。
“到了。”黎千宸说道，拨开前面的杂草和头顶的树枝。
走了许久，云桃有些累了，顾不上什么形象工程，插着腰上前。
抬眼， 下面是一处低洼形成的小池塘，不过两三亩地大小。
许是因为刚刚下过雨的缘故，水涨的高一些，不少生在陆上的杂草都被浸了半腰，夹着水中清澈的倒影。
天穹映树，水跃光影，明净透亮，徐徐清风拂面，观之让人心旷神怡。
可这些都不是重中戏。
真正瑰丽的是挂在天边的那抹彩虹，虽已褪去三分之一，模糊了轮廓，但早已印入她的心里。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彩虹？”云桃惊喜道。
“先前无聊时，便来周边瞧了瞧，发现这处的景致不错，便想着带小先生来这里看看风景，我也不知道今日雨后会有彩虹。”黎千宸说道，背手而立看着眼前的景致。
云桃点点头，不再多言。
打算直接坐下，静静看会儿风景。
云家，小院内。
郁华仪带了些礼物过来登门拜访，说是想感谢师娘为他指路，他才能把东西当了换了银子，就给云家每人都买了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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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华仪捧着礼物，眼神望向云桃的房间所在的位置，希望她会出现。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什么？”万红梅说道。
看着郁华仪捧着几匹布，这年头的布并不便宜。
在万红梅的印象里，这个孩子无父无母过得非常辛苦。
这些天走来走去，穿得都是像是同一件衣服，自己节省，对他人倒是阔绰。
“我也不知道县主喜欢什么，便自作主张买了这些，师娘莫要再推辞了。那卖布铺子的老板是个好人，跟我说不喜欢可以换。”
“不如师娘拿去给县主瞧一眼，不喜欢，我就拿去换了吧。”
“那丫头不在家，你别管她叫县主了，她平日不爱听这个……”万红梅絮絮叨叨起来。
郁华仪听罢，眼眸中闪过几分失望的神色。
不在家啊。
为什么他每次来都不在家？
万红梅继续说了些什么郁华仪已经听不下去了，只得腼腆笑着，笑得乖巧可人，眼中墨色越发深邃。
看来大晋这边温柔的法子并不适合他。
他每天等来等去的，连人都见不着。
得找一条别的可行之道。
云桃在小池边看完了彩虹又看完了火烧云霞，肺腑间满是清新微冷的空气。
她对这样的闲适满意极了。
“今日谢谢你，多亏了你才找到这么个好地方。”云桃开口道。
她于黎千宸的交流不多，但这样的交流尺度刚刚好。
“小先生不该谢我，来与不来，这景色都在这里。小先生若喜欢，多来看几次便行。”黎千宸淡淡说道。
如一面八风不动的旗帜，树在原地。
云桃嗯了一声，点点头。
今日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该回去了。”
话音一落，黎千宸又在前面一言不发开路。
第221章：炒饭
夕阳落下天幕，几缕余晖撒在茂林里，顷刻间被树枝枯草瓜分个干净。
天黑了，回程的路不太好走，特别是在深林里。
云桃晚上的时候不大爱出门，没有路灯全靠天上的大月亮指路。
今天虽是一轮满月，可并不亮。
云桃不由得在心底抱怨了起来，这月亮今天是罢工了？
“小先生若是怕，可以牵住我的衣摆。”黎千宸开口道，听到背后踌躇的脚步声，还有云桃鼻息透出来的小情绪。
“我不怕。”云桃肯定道。
但没过多久，终是牵住了黎千宸的袖子。
不得不说，有个“人形”拐杖方便了不少。
许是心中安稳，连带脚下步子也快了起来。
两人一路走至水泥路面时，云桃便立马松开了衣摆，道了声谢。
能回家就好了。
天黑时分，白龙使们照例查探了一番县主的踪迹，听闻她带着黎千宸出去了还没回来。
众人心中疑惑了几分。
县主把黎大人带哪里去了？
不管了，黎大人武功高强，定然能护着县主的。
守在云家院外的白龙使看着两人平安归来，心中放松了几分。
至于万红梅，拿胳膊肘戳了戳云华春，示意他看看外面。
云华春点点头，没多说话。
“快走，别让闺女看到了，我们俩都在这里看她，她指不定要恼羞成怒！”云华春说道。
万红梅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快步跟了进去。
自家闺女难得跟小伙子出去了一趟，她得平常心才行，不能太过注意，不然让她害羞扭捏了可不太好。
云桃才回到家，瞧着灯火通亮的堂屋已经熄灭了光。
爹娘的屋子里倒余些许烛光。
怎么她今日回来的晚一些了，连晚饭都不给她留了？
爹妈直接洗洗睡了？
云桃瞪大了眼睛，心中有几分无奈。
黎千宸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小先生，夜深露重，早些歇着吧。”黎千宸说道。
“你吃饭了吗？”云桃转过身开口道。
她走了半天的路，累极了，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
黎千宸摇摇头。
云桃当即眼睛一亮，笑容温柔道：“不如，我请你吃个饭吧。”
“走，我带你去厨房。”
云桃脚步轻快向前走去，没给黎千宸拒绝的机会。
对于黎千宸这个人，云桃是有几分好感的。
但好感仅限于他是自己的学生。
当老师的，整日上课，班上有个长得乖巧可爱的帅学生，怎么会不喜欢呢？
时间一久，云桃看淡了，或者说看习惯了，总算回归平常心了。
黎千宸很好，各个方面都很好。
画画也好，人也好。
一年多的相处，黎千宸总是恭谦有礼，对待她这个师长多有尊重。
不像后院里有些孩子，看到她是女子，目光中藏了一些别的意味。
云桃不会跟孩子计较。
想来想去，黎千宸在她心里终究是不一样的。
云桃知道自己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何况两人现在是师生的名义。
好感是有好感，但截止目前，不会更进一步。
这时代跟他们那里不一样。
上来便是谈婚论嫁，成婚以后在家要相夫教子，男子还能娶三妻四妾，生一堆庶子庶女，这些都是被法律保护的。
哪怕能和离，名声受损的都是女方。
云桃倒是不在意周围人对她的看法，只是婚姻嫁娶是一件大事。
目前她仅仅是有好感，谈到成婚就远了。
其次，人家小先生长，小先生短，在心里既把她当一个先生，还当一个小孩罢。
感情这事，云桃并不强求，看到帅哥也不会直接贴上去，顺其自然吧。
走到厨房，云桃摸了摸灶台，还带着几分热气。
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留了两小碗菜和一碗饭，下面还放着热水暖着。
云桃轻轻眨眼，原来爹娘是给她留了饭啊。
不过黎千宸……
“你吃炒饭吗？我来炒个饭吧，你帮我烧火吧。”云桃说道，用了块厚抹布把微烫的瓷碗从锅里捡了出来。
黎千宸自觉坐到灶前，往锅里添柴。
云桃切了点腊肉和土豆，再添上米饭，在锅里焖到焦黄，匀了些青菜过去。
“好了。”云桃摆上筷子道。
“只有这些了，吃完没了。”
“谢谢。”
两人在昏暗的厨房里，沉默吃完碗里的饭菜。
云桃嚼着嘴里的锅巴，感觉味道有些淡了，因为腊肉里有盐，她便只放了一丢丢盐。
偶尔吃到微咸的腊肉，也算合适。
吃完饭，云桃想往锅里添点儿水，把碗筷丢里面一起洗了。
“我来吧。”黎千宸开口道。
顺手捡起旁边的洗碗布，理了理袖子，开始洗碗。
“你添点儿葫芦里的水，去油。”云桃说道。
葫芦里的是她娘用皂角捣出来的类似洗洁精一类的东西，这里做饭油用得少，洗洁精也不合适拿出来用，便鼓捣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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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宸听罢在灶台看了一圈，拿起一旁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葫芦。
往锅里添了一些，仔细洗着，又换了几回水，才算把碗筷给清理干净，一丝不苟摆在旁的地方。
他拧了拧抹布，把灶台周边的地方擦了一遍。
连带烧火棍都给摆好整理，才算结束。
云桃看着被黎千宸打扫过的厨房，竟然比她娘扫过的还要干净。
忍不住开口，“你平日里常做家务活吗？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说完这话，云桃意识到有些不对。
黎千宸站在昏暗的厨房里，烛光和月光把他的身形映得朦胧。
男子清冽而温润的声音响起：“君子远庖厨说的是君子不忍看到宰杀牛羊的画面，所以离厨房远远的。”
“世界万物皆有其灵，人食万物而生。”
“君子不忍看，但烹熟的牛羊却可以痛快吃。”
“把这话常挂在嘴边胁迫他人的，定然是假仁假义之辈。我自然是不是说小先生你……”
说罢语气又变得有几分轻快，“圣人的道理，喜欢便听几句，不喜欢的便不听，圣人并非完人。”
“一日三餐，能吃饭自然是要会洗碗的。”
云桃瞧着黎千宸，听他语气里的忽然染上的几分笑意，面上有些茫然。
哭唧唧，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怎么写，太为难我了，凑合看吧，感情线会比较拖拉。
第222章：卖书
“今天辛苦小先生了。”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眼眼眸转了转，“不辛苦。”
“明日见……”
听到这话云桃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回答，便鹦鹉学舌了一句，“明日见。”
两人从厨房就此分别。
黎千宸回到宿舍，子献急忙给他开了门。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食堂的饭菜都要凉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不敢去热饭，我现在去小厨房给你热热吧！”子献说道，端着食盒欲要出门。
“不用了，留着明日吃吧。”黎千宸说道。
“这怎么能行呢？”子献欲要一阵念念碎。
“我吃过了。”
子献想了想，书院附近虽有些石岗村百姓开的小食肆，但书院休假的日子都不开火。
“在云家吃的。”
“哦。”子献意味深长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把食盒里的饭菜送到小厨房里。
等着明日再吃便是了。
云桃洗漱完躺在床上，心中想着明日还是黎千宸吗？
又要一起去看风景？
心中有事，云桃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了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下起了大雨，风也不小，把雨滴斜斜吹入窗内，云桃把窗户合上。
回桌前点上了蜡烛，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惆怅。
斧子很快就送到了皇宫里，当天晚上，帝王传召了好几位亲信大臣入宫。
直到夜深十分才放人离开。
旁人问起这件事，皆是闭口不言。
不少人在心底琢磨着，这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两位帝王聚在御书房内，皆是面容严肃。
身前宽大且盖着层绸缎的桌子上，赫然搁着从荔安运过来的那把斧子。
钟达跪在桌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原先他讲了云华春的事，现在讲的是云桃的事。
这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荔安县主自己造了批铁器，格外的好。
比起大晋现有的铁器还要锋利，甚至能称之为神兵。
这秘方若是掌握在其他人的手里，陛下必然是要起疑的。
县主是陛下亲自封赏的，连带匠人、铁料子，都是从朝廷领走的。
铁的数目都能对上，且荔安县主真的是在造农具。
钟达跪在殿前，瞧着两位陛下的严肃的脸色，丝毫不为云桃担心。
两位陛下的性子他清楚的很，何况云桃是个女子，这炼铁之术于大晋有利而无弊。
“朕把司马家献上来的那柄神刀试了试，这斧子除了笨重一些，丝毫不差。”长孙翰说道，眼神望向桌上的斧子时多了几分炙热。
“此物若是用在战场上，定然能让我的大晋的将士所向披靡。”
“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那丫头。”太上皇开口问道。
“朕必然是要好好嘉奖她……”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卫立韬，朕便把这事交给你来办了。你可不要让朕失望……”长孙翰说道。
话音一落，一个站在卷帘后的男子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陛下，臣定不辱令。”清朗的男声在大殿内回荡。
太上皇枯瘦的手指轻敲着桌面，骤然抬头道：“皇帝你怎么不把这丫头传到京城来？”
“人放在京城不是更好，我听说这丫头今年十几岁了，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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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翰听罢望向自家的父亲细细说道，“太上皇，这件事暂且不能放在明面上，胡人探子还看着呢，等兵器运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丫头许是被神仙点化，开窍了，才有了这造铁之法。”
“倘若把这丫头娶到长孙家，太上皇觉得谁合适？”
“我看谁都不合适。”
云桃既得了神仙点化有了这铸铁的法子，以后指不定整出其他什么东西，自然不能把她当做寻常女子来看待。
太子的年纪大了些，有太子妃的事在前，长孙翰是不敢让他随意娶个云桃。
其他皇子倒是适龄，可把云桃许给他们，许是要让朝野上下胡思乱想。
宗亲不行，大臣不行，世家更是不行。
“朕看，不如把她封为公主，找个青年才俊当驸马，挑个她喜欢的模样，估计她心里还要惦记着朕的好。”长孙翰说道。
他也曾年轻过，年轻人的心思他到底懂上几分。
“选个身家清白，小门小户的吧，明年科举开了，把她喊来京城挑挑就是了。”太上皇也颇为赞同这一点。
云桃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被两位皇帝私下讨论决定了。
虽出入不算自由，云桃看着荔安送过来的账册，心中的紧迫感小了几分。
一箱箱的车纸被送到了青云书铺，铺子常来的客人看着这草纸本是不以为意。
后听说书铺里卖着一本名为《三国演义》的奇书，且众人口口相传。
心下好奇，便去买了一本。
《三国演义》是和草纸放在一起的，还在旁边挂了个牌子，十五文钱一刀。
出入铺子的人无意中跟掌柜的闲聊了一句，说是这草纸是三国时期传下的工艺做的。
买书还送一刀纸。
书卖八百文，纸要十五文钱，不要白不要，买回去随便做些什么都好。
众人买书的时候顺手把纸给带了一刀回去。
三国的历史读书人自是知晓，可三国时期的猛将和名臣如何，终究是隔着几百年的面纱，让他们瞧不明白。
此书非同一般，把群雄逐鹿中原的细节描绘的清清楚楚，讲述是三国时代的各色风流人物。
读之让人废寝忘食。
虽然此书问世以后非常火爆，仍有不少的质疑的声音。
说这书是杜撰出来的。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书册上写着一个罗贯中的名字。
罗贯中何许人也？
三国时期可没姓罗的名臣，他从何得知这其中的风起云涌？
难不成是哪个读书人自己写出来的？
有人去问了掌柜的，得到的答案是肯定，这是一位姓罗的先生写的。
于是在此书大卖的同时，南潼城周围州府的人纷纷开始寻找一位叫罗贯中的先生。
想登门拜访这位先生，与他清谈一番。
哪怕此处是杜撰出来的，也足以显示此人的非同一般的学识。
士族能居上层，自然是以读书识字为荣。
第223章：罗先生在哪里？
读书人在哪都能被优待，才华横溢者尤为甚之。
罗贯中此人便以一传十、十传百之势，由南潼府向周围扩散。
南潼府城内某书院。
几个青年围坐在一团，桌上摆着一壶茶，两碟点心，还搁着不少的纸笔
“罗威，这罗贯中可是你家中的哪位族叔？”其中一位青年问道
被唤作罗威的青年摇摇头，“要是我族中有这么一位人物，我还有心思跟你们坐在这里闲聊？早就求见我这位叔叔去了！”
众人家境算不上富裕。
但有余钱供子女读书的家庭，起码温饱不是问题。
几人花钱一起买了本三国演义，但书只有一本，人人都想看。
便围坐一团，抄了起来。
笔墨虽贵上一些，更贵的纸有草纸来代替，抄上一本买上一刀纸搓搓有余，还能给周围的人匀一匀。
如此，南潼府的大街小巷内，不少读书人围坐在一起共赏此书。
便是茶馆里的说书人，也纷纷换上了《三国演义》。
“上一回咱们说到了张飞拍马赶到关下，关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八路诸侯，同请玄德、关、张贺功……”
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茶馆里响起。
下面坐了一群读书人，还有那闲来吃茶的目不识丁者，皆是屏声凝气看着台上，听得津津有味。
要说这本书是个闲书，可其中的经韬纬略、阴谋阳谋读来分为精彩，比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更加生动。
越品越觉酣畅淋漓，仿若三国的云雨近在眼前。
若是云桃知道，定然是要在心底吐槽一番。
后世的爽文可太多了，各种小说几千万本，估计一辈子都看不完。
《三国演义》的销路上去了，连带青云书铺的草纸销路也上去了。
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本是不屑用这草纸的。
后听闻写这《三国演义》的罗先生是在翻阅史书的过程中，无意找到了这方子，说是三国时期流传下来的，便同此书一起售卖。
还有一个说法是，罗先生是个落魄的老头子，他写书时，此书的手稿便是用草纸写的，便在一旁卖起了草纸。
不管这说法可不可信。
但对于南潼府的广大学子来说，有了草纸，能让他们省下不少的钱财。
那些不愁用纸的大世家毕竟占少数，哪怕是官宦人家也有嫡子和庶子的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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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子不用发愁钱财，然庶子想要念书识字，和同窗交际往来，难免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这其中不乏些小官小吏，在百姓面前虽是光鲜靓丽，可私下每月挣的钱勉强够养家糊口。
若是不送自家的孩子去念书，很难把家族的荣耀延续下去。
为此每月都过的抠抠搜搜，就盼着孩子有个美好的未来。
如此，去青云书铺买纸的人多了不少。
陈桂作为知府，自然能知道一些下头不清楚的消息。
南潼府里热卖的《三国演义》他知道是哪家出的。
荔安县的动静，他也知道。
陈桂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草纸，对着烛光提笔挥毫一番，纸质还不错。
这纸 能用在衙门里。
荔安草纸的销路忽然就打开了，纸坊里整日忙个不停。
缺了干草和树枝，纸坊便向周围的民众去采购。
为此，不少贫苦的百姓靠着砍柴也能换上几文钱。
不过为了砍柴这事，还闹出了不少问题。
云桃花了大价钱在荔安种了一批树苗，等其枝繁叶茂投入生产的一换。
有的人偷懒，直接拔了小树苗充数。
好在每日负责清点树枝的人格外认真，瞧见其中一些树苗不太对，怎么没见过，拿去一问，发现这是县主让人种下的树苗。
如此，衙门的人当即去了那人家里。
家里有在县城学手艺的，当即遣退。
树苗是谁挖的，抓到牢里关上数日，在罚他做上几个月的徭役。
为此，县令还让差役挨家挨户去通知。
若是谁再敢拔县主种的树苗，定不轻饶。
族里族外还会连坐处罚，逐出荔安。
对于此事，云桃也听说了，夏济合的处理方式她没意见。
山野间的百姓，不能说上完全淳朴，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只能说富起来的同时，还得兼顾百姓的教化。
不然他们有了钱，不知道如何正确利用，或是被外地人全都骗走了。
云桃揉了揉额头，果然当县主并不轻松。
南潼府，尹家。
伴随着《三国演义》的发售，崇海书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冷清。
无他，因为青云书铺也能让广大学子抄书了。
甚至还多了不少规矩，有当场能吟诗作赋者，不拘打油诗和绝句，只要和《三国演义》相关，都能领一刀纸的奖品。
于是读书人都疯狂涌入了青云书铺。
这年头没有版权保护的说法。
见《三国演义》的销路好，其他的小书铺也在偷偷印书卖，不卖南潼府，卖别的地方总是行的。
崇海书铺也想卖。
可便是偷印了，他们也印不全。
因为市面上的《三国演义》只有上半卷，下半卷什么时候出来，青云书铺的人没有说，这也是大家疯狂找这位罗先生的原因。
下一卷呢？
上一卷看一半，看得人挠心挠肺，下一卷怎么没了？
全大晋只有青云书铺知道这罗先生的消息，还有这没写完的下半卷。
青云书铺才便有了如今热闹的景象。
抄书的，打听消息的，前来买书的络绎不绝。
连带着草纸生意的走俏，尹家的纸张生意也受了影响。
“就因为一本书，书铺的生意就被你们打理成这样？”尹家二爷在后院发脾气道。
他身后站了一帮男子，有老有少，皆是低头望着脚尖。
“父亲，这《三国演义》我知道是谁家的，是朝阳书院的那个云华春，他定是怀恨在心，才弄出这些。”尹凡急忙上前说道。
他房中至今搁着一卷自家书坊印刷出《三国演义》，想到云华春此人冷言冷语，连带着这书没写完的怨念，他把书册束之高阁。
不舍丢弃，只放在那里不再翻阅。
云华春不是说不会印吗？
怎么出尔反尔？
“云华春？云男爵？”尹家二爷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
第224章：京城来人
“他如何怀恨在心？”尹二爷问道。
尹家的人便把这恩怨前前后后细细说了一遍。
从一开始的印书到后面的入学考试，以及切断的纸张买卖。
在尹凡的口里，他们家是想和云华春友好往来，虽然人家只是个男爵，起码是个读书人。
虽是个戴空帽子的爵位，但做起生意来尹家给了云华春极大的优惠。
比如云家从他们纸坊买走的纸，是用极低的价格。
谁知这云男爵恩将仇报，不仅不识好歹，还不把尹家的孩子拒之门外。
谁给他的底气？
于是，下面的人便切了这生意。
云华春定然是怀恨在心，把《三国演义》交给了别人合作，甚至琢磨出了这草纸。
这不伦不类的粗鄙纸张，当真是坏了他们世家的品行。
“明日我去朝阳书院会会他。”尹二爷说道。
云华春虽被封为男爵，许多人没把这事往心里放。
那深在帝心的爵爷们都被陛下在京城赏赐了府邸，不说举家迁往京城，但起码会有像样的封赏。
云华春的封赏他们也清楚，几百亩的荒山，算什么东西？
为此没少笑过云华春，不过他们家中一两个庄子的大小，落魄的很。
哪怕尹家知道了云家遇仙的传闻也没放在心上。
尹家明面上最大的生意是书铺，实际上是粮食。
南边很大一部分粮食生意是由尹家主导的，尹家自己院子里种的粮食远远不够卖。
所以尹家主要负责倒买倒卖，沟通大江南北。
此次胡人入关，他们靠着倒腾粮仓赚了不少的银子。
良种出来了，粮价必然会跌，尹家的生意受损。
两个安身立命的生意都被云华春坏了，他们还谈什么敬畏？
阻人财路如谋财害命，便是神仙在前，也难挡他们向前诛神的心。
尹二爷决定明天一早去会会云华春。
与此同时，一大队人马从京城快马加鞭到达南潼府。
卫立韬从京城带了一大批人过来，圣旨上说的是，云桃功劳不小，宫里赏赐了一大批奴才和侍卫给云桃。
这些人的名单握在卫立韬的手里，这帮人的成分卫立韬再清楚不过。
一些是来学手艺的匠人，而另一些，是陛下的人手。
用来伺候荔安县主可以说是大材小用，卫立韬能把这些人理解成保护，亦或是陛下对县主的掌控。
若是县主遇到什么危险，这些人能以命相护。
当然县主的一言一语，都会被这些人知晓，传达到陛下那边。
这里面有白龙使的人，白龙使有他们特殊的通信渠道。
黎千宸得知这个消息时，思量了片刻，找上了云桃。
并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
陛下派了一大群人来了南潼，人已经在离南潼府不远的地方，估计马上要到云家。
陛下派来的人中，有不少是伺候云桃的。
剩下的，估计是为了荔安的铁器而来。
至于那帮伺候云桃的人，许是陛下对她的一种监控，铁器于大晋是一件要事。
“只是……小先生这炼铁的法子一出来，怕是要得罪某些人家了。”黎千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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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世家掌握着高超的炼铁技术，不往外泄，云桃此举，便是坏了世家的权威。
“小先生倒也不必太担心，陛下手里已经有了炼铁的匠人。哪怕此次前来的人是陛下的耳目，这些人也定会护着你。”
云桃本还疑惑黎千宸有什么事找她，听完这话神情凝重了三分。
“那，那些人要怎么办？”云桃有些六神无主道。
“陛下派来伺候小先生的，小先生随意用着便是。陛下看中小先生，自然不会让小先生出什么事。”黎千宸说道。
云家藏着很多秘密，这个时候需要提前藏好。
“你……”云桃仰头，打量身前的人。
黎千宸一如往日般清冷，像吹过山岗的清风。
疏忽间，云桃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谢谢你了。”云桃说道。
“小先生不必跟我这么客气。”黎千宸颔首道，察觉到了云桃面色的变化。
云桃脚步匆忙走了，留下黎千宸在原地思量片刻。
他只知晓白龙使跟随一大批人过来的消息，其余的内容皆是他的猜测。
听闻派遣过来的人中有宫里的女官，他便有了这些猜测。
只是，不论消息真实与否，对于白龙使而言，他把消息告知小先生都算逾矩。
小先生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云桃快步跑了回去，跟爹娘说了黎千宸告诉她的事。
“咱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赶紧收起来，别让宫里的人瞧见了。”云桃急切道。
“闺女，这事，你不要紧吧？”万红梅关切。
“没事的娘，黎千宸都说了，是宫里派过来照顾我的。”云桃宽慰她娘道。
许是派些宫女贴身保护她吧。
“娘，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在地窖里放了一个空间里的咸菜坛子？你快去看看，收进去了吗？”云桃提醒道。
万红梅浑身一震，好像还真有这事。
那咸菜坛子是玻璃的，上次做咸菜装不下去她把空间厨房里的坛子拿了一个。
不过她怎么记得自己放回去了？
被闺女一提醒万红梅也不确定，赶忙去地窖里看看。
至于云华春，想起了自家书房，他好像在屋子里随便丢了点工具，他也得去看看。
万一哪天忘了，被宫里的人瞧见了他说不出个名字怎么办？
云桃也回房收拾去了。
把自家房间里所有不属于这里时代的东西全都塞回了空间。
比如她平日里画画用的木架子，虽然是木的，但也是现代工艺做的。
还有她随意画的现代卡通画。
要么塞空间里，要么放在木柜子底，压得严严实实。
一家人收拾个差不多，确定没什么事了，在堂屋会面后又翻找了一番。
“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没了。”
一家人松懈没多久，就听得外面有知府的人传来的消息。
说是陛下从京城派了一批人过来，如今已到南潼城，让云家人做个心理准备。
云华春上前道谢应付了一番，各自回房换衣服。
刚刚到处找东西，身上沾了不少的灰土，还累出了一身汗。
洗澡是来不及了，衣服得换一下。
“老云啊，你说这小黎是不是对咱闺女有点意思？”
“不然怎么会把这提前消息告诉咱闺女呢？”万红梅开口道。
第225章：京城来人啦
云华春手上动作一顿，点点头。“我寻思，也有这么个意思。”
这话说完，云华春心底有几分惆怅。
自家的白菜若是要被猪拱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不过这事还没个准，云华春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京城派来的一行人远比云华春想的要多。
看着院子门口拉得老长的队伍，云华春目测了一下，起码得有几百人。
“见过县主，见过男爵。”卫立韬上前行礼道。
意气风发俊朗的少年都尉下马上前行礼。
身后的宫女侍卫更是跪了一地。
云桃望着身前的人，目光不觉落在一旁的黎千宸身上，但只是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黎千宸察觉到前面的视线，也瞥了一眼，这架势比他想象的大。
“宣圣旨……”卫立韬恭敬捧来圣旨道。
圣旨的意思很简单，就是陛下夸了云桃如何如何厉害，有用。朕心里非常安慰，便给你一堆人，帮助你一起打理荔安。
还有云桃献上来的礼物，陛下他心中非常满意。
卫立韬宣读完圣旨后，恭敬把圣旨交到云桃手里。
眼前眉目清雅的小姑娘，和卫立韬想象中的县主有些差距。
本以为是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见了面才知是个温婉女子。
“谢谢卫都尉。”云桃道了声谢。
云家的院子太小了，塞不下这浩浩荡荡一批人。
众人一路都是安营扎寨过来的，倒也不差这一夜的功夫。
万红梅和云华春忙着去找石岗村的村民帮忙，给这帮人做饭烧热水。
云桃身前跪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瞧着二十来岁。
说是派来贴身伺候她的，请她赐名。
“你们原先叫什么？”云桃问道。
“奴叫阿大。”
“奴叫阿二。”
云桃低头想了片刻，“你叫新绿，你叫新蕊如何？”
“多谢县主赐名。”两个侍女磕头道。
“不必客气了，起来吧。”云桃说道。
新绿和新蕊美的各有千秋，皆是沉稳大气。新绿脸圆一些，新蕊的下巴尖一些。
两人穿着一身整齐的宫装站在那里，行走间流露出的仪态让云桃打心底佩服。
但也有些发愁。
“我家里没那么多的空屋子，你们俩可能要挤在一起了。”云桃说道。
“奴婢谢县主体恤，奴婢睡哪里都行的。”新绿说道，新蕊紧跟着表明了衷心。
安置完这一群人，云桃心中叹气。
一家人凑在一起，开个了小会。
以后空间是没那么容易进去了。
“好在，咱们现在不靠空间也能过日子。”万红梅感叹道。
外面不缺吃，不缺喝，所有的东西能用得上。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伺候的人，我有点儿不习惯了。”云桃面带忧愁道。
那些院子里的婆子倒还好说，就是新蕊新绿两人要贴身伺候她，让她难以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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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她想倒杯水，就是两人抢着帮她倒，替她试水温。
想换个鞋子，立马有人蹲在地上替她换鞋。
吃饭的时候，两人候在一旁帮她布菜。
就差直接塞她嘴里了。
万红梅那里也遇到了不小的状况，后院里来了两个婆子，说是从宫里学了厨艺来的，帮着云家做饭。
另外还有打扫院子的太监，守门的侍卫，会赶马车的车夫。
可以说是样样俱全，无微不至。
虽然云桃小时候幻想过有钱人的生活，但这已经不是有不有钱的事情，是要把她给养废了。
临了只能感叹一句，圣上真是太贴心了，直接派了一个服务团队过来。
“咱家，可能小了点。”云华春说道。“得再起几间屋子……”
当初建这屋子的时候，只起了几间房子和客房。
逃难过来的人，哪能想那么多？
虽然后来封了爵位，但自家赚的银子，很多投入到了书院里，外加自家闺女的封地，后山的林地，花了一家人不少的心血。
“爹，荔安的盈利我看还不错，我明年就能往家里拿银子了。”云桃说道。
荔安的饮食行业最近赚了不少，纸坊生意只能算是利薄多销，主要是让周围的百姓养家糊口。
“荔安赚的银子你自己留着就是了，还有好多地方要花。有书院在，还愁收不到银子吗？”云华春宽慰闺女道。
————一家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去荔安呢。”
卫都尉是为了荔安的铁器而来，他此次前来带着皇命，连带着云桃也要跟着去荔安一趟。
云华春夫妻俩放心不下自家的闺女，决定两人跟着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云家一家人开始收拾东西。
因为云桃多了两个贴身侍女，所以也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说了自己要带哪些衣服她们便能收拾个妥当。
“南边夏天大雨多，你们多拿两把伞吧。”云桃嘱咐道。
朝阳书院里多了印刷坊，油纸也能自己做，便找了个会做竹篾的匠人，帮着他们做了一大批油纸伞。
发给院子里的学生后，自己家里还屯了一大批。
“是，县主。”
云桃站在原地想了想，“若是没什么官家人在，你们叫我小姐就是了。”
“是，县主。”两人一齐俯身行礼。
万红梅和云华春自是不要什么贴身侍女的，不过一些嬷嬷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帮忙收拾家里的东西。
忙完了手头的活，云华春找来了周相宜。
“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事情就都交给你和詹公公处理了。”云华春对着周相宜和詹公公说道。
詹公公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公公，样貌清秀，是陛下派来伺候云华春的。
云华春跟詹台聊了几句，发现詹台此人能说会道，还在宫里念过几年书。
本来在宫里就能打理一个宫殿，他家的小院更是不在话下。
云华春立马把盖房子的事情嘱咐给他了。
一去一回要在路上过一个月的时间，具体要在那里待多久云华春不清楚，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嘱托给两人。
他这次去荔安，去看自家闺女的封地，也算享了闺女的福。
尹二爷来的极为凑巧。
一旁的宫女太监刚刚伺候云家人上了马车，准备启辰去荔安，他就到了。
“云华春何在？我家老爷要见他。”一个戴着锦帽的小厮上前道。
卫立韬今日换了身常服，欲要上马，听到这话把缰绳交给周围的亲卫。
第226章：重金求炭
“你家老爷是什么人？”卫立韬问道。
“我家老爷可是六品的秘书郎。”那小厮掷地有声道。
卫立韬闻言面色不变。
“你家老爷姓什么？”
“我家老爷姓尹。”
听到这里，卫立韬豁然开朗，尹家的啊。
来南潼之前，他便摸清楚了南潼周围的情况。
一个在南潼府里负责看书馆的小官。
放在京城有几分本事，到南潼府估摸就是个闲差使。
“那我怎么听说，秘书郎只是个从六品的官，到你家老爷这怎么就变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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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你家老爷是准备愚弄百姓，愚弄圣上，还是在愚弄自己。”说道后面，卫立韬语气染上几分威严。
尹二爷坐在车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不妙。
赶忙掀开车帘下了车，环视周围一圈，目光落在了眼前的青年身上。
这人周身的气质像是出自军中，候在他身边的小厮更是如出一辙。
来自军中，还知道官阶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将士。
尹二爷急忙踹开自家的小厮，拱手上前行礼，“家中的奴仆不懂事，不知阁下是……”
卫立韬勾了勾嘴角，心平气和受了这一礼。
“鄙人姓卫，是个普通的都尉，云男爵的家护院，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卫立韬客气问道。
陛下派他来荔安办事，顺带照顾周全男爵一家。
他假托自己是云家的护卫，没什么不对。
尹二爷听了腿当即一软，差点儿直接跪下。
都尉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官，正五品的都尉！何况眼前的人姓卫！
怎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给云华春当护院？
马车里的云华春自是听到了动静。
“爹，让卫都尉去解决吧。”云桃说道。
刚刚那小厮趾高气扬的声音她听得真切，估计是什么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你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卫立韬问道，双手背在身后审视起眼前的老头子。
年纪挺大，派头更大。
“没……不……”
“没事？”
“我，我想来拜访云男爵。”尹二爷说道。
“我家老爷今日没空，要出远门。”
“那……我便不叨扰了，改日再来……”尹二爷一番话说的哆哆嗦嗦。
“那便带着你的人退开吧，别挡在路中间。”卫立韬吩咐道。
尹家也有一些人在朝廷之上，不过是些小官，听闻他是卫家的人巴结得紧。
至于这南潼府一个小小的秘书郎，也不知从何来的底气。
许是觉得云爵爷是个小官？
卫立韬想道。
若是放在以前，他也是这么觉得。
可从圣上那里领了命令，卫立韬倒是认为，圣上此举是在保护云男爵。
京城是个大染缸，云爵爷一家性情淳朴，不适合待在这染缸里。
铸铁的法子也不是在京城想出来的，许是这南潼当真是个风水宝地。
尹二爷带着自家的马车从一旁的水泥道上挪开，去了下面的泥地。
尹家人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云家的院子里走出的一群人。
连带着四周围驻扎的将士，一大群人呜呜泱泱走了许久才走完。
甚至那院子里还有别的将士和穿着太监服的宫人，把院子门给合上了。
尹二爷站在原地，脸色由红到白到青，丰富多彩。
一时间，想不明白。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院吗？
怎么里面有这么多侍卫？
难不成是陛下在此处的行宫？
尹二爷怎么想的云家人自是不知。
从荔安到南潼的路修了一段，加上众人的脚程快，花了七八天的时间便到了荔安，时间比起云桃上来次回家快了不少。
不过这七八天的时间，要云桃规规矩矩坐在马车里，可是难熬极了。
前几天她还在新绿、新蕊两人面前做做样子，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怎么舒服怎么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职业素养过高，倒也没说云桃的坐姿怎么怎么，只关心了云桃累不累。
每日给她捶肩捏腿，弄得云桃怪不好意思的。
荔安落地以后，众人安置了一番，便急匆匆去了荔安的炼铁坊。
大晋很多打铁的地方，各个城镇都有，不少百姓买了铁器回家种地，当然这仅限于家中颇有钱财的。
没钱的继续用着木锄头，木犁。
云桃今天的任务就是带着一群人参观造铁器的院子，近距离观看铁是怎么造出来的。
众人才在院外下马车，就看着院子上空飘着高高的白烟，院内时不时传来铁器相撞的悦耳之声。
“这是铸铁的炉子。”云桃指着那炉子说道。
就是把带着原料的铁丢到里面煅烧，先把铁提纯出来，再把铁送去锻造。
卫立韬看着旁边的一堆木炭，眼前一亮。
“这铁都要用银霜炭烧吗？”卫立韬的语气有些吃惊。
云桃眨眨眼，银霜炭这名字一听就很贵。
“这是我让他们砍树烧出来的。”云桃说道，往前走了几步，示意那烧炭的土丘。
“炭就是从那里烧出来的，卫大人要去看看吗？”云桃问道。
“劳烦县主引路！”
荔安冬天就冷那么些日子，还不会下雪，用不上炭，当地人对于木炭的品种不太清楚。
何况从小没烧过炭的云桃。
她只知道，靠着寻常的木头烧不了铁，必须用一些燃点高的东西。
煤炭大晋也有，运过来麻烦，云桃便自己烧炭铸铁。
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做，她总不能告诉卫立韬她在电视上看过。
银霜炭，不，这铸铁用的炭烧起来简单。
找些硬质的木材一层层垒起来，再在周围涂上一圈泥土胚，底下留几个排气孔，等里面的木材烧着了便堵上孔，等它自己在里面碳化。
为了方便烧炭，云桃干脆让匠人建了一个几米高的碳炉子。
卫立韬来的凑巧，这会儿炭刚刚制好，有不少人正在扒炭。
看着一筐筐的银霜炭从眼前黄土堆里扒出来。
跟卫立韬一起来的一行人震惊到说不出话……
便是在宫里，那些龙子皇孙们也用不上这么多的银霜炭。
“县主？臣能跟您商量件事吗？”卫立韬拱手恭敬道。
“什么事？”
“县主这制炭的手艺可否能传授于我，我花重金购买……”
第227章：有求于我？
这话听得云桃有些云里雾里，既然炼铁铸铁的法子都学走了，何必在意这些炭。
卫立韬屏退了左右的人，跟云桃讲了讲原因。
卫立韬出自卫家，卫家有个大名鼎鼎的将军卫元亭是卫立韬的小叔叔，也是他自小崇拜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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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元亭在西北的日子过得很苦。
那地方清苦，冬天冷的厉害，将士们经常冷得整夜睡不着。
很多炭烧起来烟熏火燎的，人闻多了还身体不舒服。
更不要说冬日冻伤的将士。
所以卫立韬想把这烧炭的法子给他小叔叔送去，让他小叔叔天天用上银霜炭。
云桃听了一阵轻笑点头，卫元亭将军她认识。
“既然是送给卫将军的，又何须你来花费钱财，这法子你喜欢，拿去就是了。”云桃大方道。
“卫将军在前线保家卫国，我身为大晋的子民，能出一份力再好不过。”
卫立韬面上欣喜，心中对云桃的敬佩之情犹如海边的巨浪，铺天盖地。
“银霜炭如此贵重的方子，我怎么好白拿？卫家不缺钱财，这钱我是一定要给的。”卫立韬坚持道。
云桃转念想了想，“卫都尉，不着急，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等瞧完了这边，我再跟你说这银霜炭的事。”
“任凭县主吩咐。”
云桃带着卫立韬逛了逛这铸铁的院子。
信寄出去查明后，上面就给云桃分配了一批铁下来。
这院中的铁匠，正在赶忙打铁铸农器。
来往的匠人中不少是选拔出来考试过才进这铸铁坊的。
不知是谁知会了一声，亦或是他们自己心中明白。
在瞧见云桃时不约而同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跪下给云桃行礼。
“见过县主大人！”
“不必多礼，你们忙你们的吧。”云桃说道。
卫立韬私底下跟云桃说过，这帮匠人许是要被送去大军后面，铸造新的铁器。
如今这铸铁坊里铁匠，都是原先的老师傅培养出的学徒。
而那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早就被送到军械处教导众人新的铸铁法子。
大晋的将士人数太多，一时间想把武器全部都替换根本办不到。
铁可以挖，但这个时候需要大批量的铁匠来打铁。
荔安正是这个人才输送中心。
云桃一开始也想过人才往外输出。
可她最先想的是许是有些人会请些厨子、木匠一类的到周边去，或者把本地匠人造出来的东西销往他处。
却万万没想到，最先来帮助她进行人才输出的，是千里之外的陛下。
不过，这样她也轻松。
在铸铁坊子转了一圈，众人皆大欢喜进了南潼城。
作为东道主的云桃热情请大家伙吃了一顿饭。
荔安一条街的生意都是她做的，在这条街上免费吃吃喝喝不用花钱。
众人便把街上的饼尝个遍，吃完东家吃西家。
听着这伙人是跟着县主一同来的，众人都客气得很。
“小郎君您这么瘦，来多吃点，我再给你切块饼。”
“酱料给多一些吗？”
“要热汤不？我这有刚刚烧好的热汤！”
“夫人您尝尝这个，这是我自家做的点心。”
走了一圈，众人撑得不行。
云桃站在一间二层小木楼，望着楼下繁华的景象，嘴角微弯。
比起她上一次来，荔安繁华不止一点半点，多亏了那些不停送钱过来的旅客啊！
“去把卫都尉喊来，我有事找他。”云桃对着身后的侍女吩咐道。
新绿行了个礼，应声下去。
云桃看了眼下面转得津津有味的爹娘，心中安稳。
卫都尉被新绿一路引着，去了后厨的库房。
一路上卫立韬边走边看。
感叹云桃极有本事，能把南边这个穷的小县城打理成这样。
可惜云桃是个女子，不然能耐更大，也能被陛下重用。
进了库房，卫立韬看着桌上燃着小炉子，还有上面隔着的两幅碗筷，心下了然，县主这是来请他吃饭。
不过刚刚他尝了不少饼，吃得有几分撑，但不能不给县主面子。
“见过县主。”卫立韬上前行礼道。
“卫都尉，请坐，我请都尉来尝尝荔安的特色菜。”
“那卫某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相对坐下，新绿新蕊上前服侍着，依次烫了烫桌子左右两边的薄肉片、肉丸、菜叶子……
辣火锅云桃吃的津津有味，倒是卫立韬第一次尝这么辣的东西，没吃几口汗如雨下，甚至脸色发红。
“卫都尉，这拨霞供的味道如何？”云桃抿唇笑道。
拨霞供是火锅在大晋的本地名字。
卫立韬擦了擦额头的汗，“好是好吃，就是有些……”
“有些辣是吧？卫都尉吃了，是不是感觉胃中灼烧浑身发烫，非常热？”
卫立韬望着云桃点点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能警惕了几分。
“卫都尉知道炉子里这些红色的东西煮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世人叫它富贵果，这是晒干了的富贵果。”
卫立韬正拿着茶杯猛灌水，听得这话呛了一口。
怎么这水越喝人越热？
“去给卫都尉上些冰镇乌梅汤。”云桃吩咐道。
喝到了冰镇乌梅汤的卫立韬脸上的燥热褪去三分，只是依旧不明白云桃为什么要给他吃这富贵果煮的拨霞供。
难道是有求于他？
“我家的事想必卫都尉全知晓，我也不跟都尉你卖关子……”
“若是西北的将士们，每天能吃上这富贵果煮的汤羹，必然餐后浑身暖洋洋的。”
卫立韬点点头，搁下杯子一脸正经道，“县主所言极是，我可以买几十斤给我小叔叔寄过去。”
卫立韬掂量了下自己的钱包，看了看云桃身后一包包类似富贵果的东西，装在粗布包袱里。
好家伙，这一包的东西得花他多少银子啊？
他就说县主怎么好好的请他过来吃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卫都尉误会我了，我想卖的不是几十斤。”云桃人畜无害笑着。
她们家辣椒可种了不少，后山种了七八亩的地。
去年留的种今年全都分到荔安这边。
她甚至还在荔安扩大了种植面，不说家家户户都有辣椒重，起码七成的人家种了。
第228章：盈余
今年收上来的干辣椒不少，鲜辣椒的亩产在五六百斤，这还是在大家初次种植下收货的成果。
她们那边高产的能有大七八千斤，七八千她自是不敢奢望。
辣椒晒干以后还得缩水一番，五六百斤剩个百来斤也差不多。
荔安的百姓今年种的少，最多的种了半亩地。
一是分到的种子不多，二是因为普通百姓家的田地本就不多，要分配出时间来伺候这些辣椒，完全是上面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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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分下去的辣椒品种口味甚为辛辣。
炒成菜直接吃，有些第一次吃辣的百姓都受不了。
云桃便让夏济合负责把那些晒干的辣椒收上来，囤在一起。
哪怕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放在厨房里烧烧菜也是行的。
“富贵果价值不菲，哪怕在下有心也无法买下这库房里所有的富贵果。”卫立韬面色为难道。
云桃痛快把银霜炭的秘方送给他，他感激得很。
只是一颗果树上就那么几颗果子，就得好几两银子，几十斤估摸着是他大部分的身价了。
“卫都尉还不知道这些辣椒多少钱呢？”云桃笑道。
“多少钱。”
“三十文一斤如何？”
卫立韬身形一顿，呼吸不觉快了几分。
“县主手里有多少的辣椒？”
“几千斤是有的，若是还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种，荔安这边气候好，过半月雨季停了种也来得及。”云桃笑道。
“我全要了！”卫立韬拍案决定道。
“那我便替县里的百姓先谢谢卫都尉了，不过，我想跟卫都尉谈的生意不止这些。”云桃说道。
在云桃的计划里，荔安百姓们必须需要种上些经济作物。
埋头苦干种粮食并不能致富。
一斤粮食和两块蒸饼的价格是一样的。
可一块蒸饼能用得着多少粮食？
一是油料作物，二是能卖出去的农产品。
云桃原先想过让荔安百姓养蚕织丝，蚕丝这种东西，养起来辛苦，终究是为那些高门世家服务。
要是她得罪了谁，被人拿捏在手里，蚕丝销售不出去是个大麻烦。
不如做些受众大的，百姓们都能用的。
辣椒一斤虽贵，但一斤买回去不可能一次全部吃完。
每次往锅里添上几根，就够一大家子吃。
还有那在外赶路的人，天寒地冻，煮汤羹时加点儿辣椒，定然能温暖自己的味。
再不济，做成辣椒酱也非常下饭。
南边盐多，辣椒酱又咸又辣，可比干吃饭好。
云桃的规划很多，但是第一步，先打动眼前的人，沟通他和京城那边的生意。
“供给西北的将士只是一方面，我想大晋北方这么冷，若是人人能吃上辣椒，想必冬天的夜里也不会被冻得睡不着觉。”
“还有这银霜炭，能让炭价下降不少。”
“卫都尉觉得如何？”
“县主想跟我做生意？”卫立韬抬头望向云桃，眼中带着些犹豫和困惑。
他不懂做生意，不过卫家却是有会这些的人。
“卫都尉是陛下身边的肱股之臣，供给军需的生意不小，我自然是想和内务府一起做。”
卫家虽然厉害，抱大腿还是要抱最大的。
何况她的这些东西想要大批卖出去，都要从上面那位同意。
不如直接跟上面做个生意。
士农工商，商是最低层，她身为一个县主明面上行商贾总有些不妥。
但只要上面那位同意了，她就是奉旨行商。
以后谁拿行商这事说她，她就直接打谁的脸。
卫立韬似懂非懂点点头。
县主不愧是跟仙缘的女子，竟然想直接跟陛下做生意。
“此事我定会跟陛下禀报，县主放心。”
“不过这辣椒可否让我先买上一些，给西北的将士送过去。”
云桃笑得端庄大方，“一切任由卫都尉安排。”
卫立韬担心他在西北受苦受难的小叔叔，急忙凑钱买了一大堆辣椒送了过去。
荔安今年收上来的辣椒去了大半，云桃在府里清点完银子心中开怀。
今年的收入不少，便那些要背井离乡去为大晋效力的铁匠们分了点路费。
五十文钱，不算多，全当县主的一份心意。
一百多个铁匠们收了赏赐，个个当即痛哭流涕，恨不得把云桃供起来。
此去路途遥远，可他们是被官老爷的带去给将军们办事。
夏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感受到了县主对百姓的爱意一般，浑身充满了热情。
种地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是个好出路。
种地吃饭看老天爷，家中年复一年勒紧裤腰带，为了留些余粮给明年，他们皆是从小饿到大。
更不要说拿粮食去换钱的话。
哪怕县城里有活干，他们也不一定能抢到。
如今学了这手艺就不一样了。
不仅有专门给他做饭的厨子，顿顿能吃饱饭，还能时不时吃上一顿荤腥。
要知道以前只有过年时才能尝到肉味。
如今包吃包住，还有工钱拿。
他们在家里时可是连饭都吃不饱，活干不好还得被爹娘骂。
每日田间地头忙活个不停，更别说攒钱这事。
对于云桃，他们都是感激极了。
县衙下命令时，差役们挨家挨户拿着红纸去他们家里，告诉他们爹娘这件好事。
左右邻居、亲朋好友羡慕了好一阵子，羡慕能被选中去州府给官老爷干活，还有银子挣。
“县主才是神仙下凡吧！”一个大汉握着手中的铜钱激动道。
县主给他们吃，给他们喝，还给钱，实在如同再生父母。
而被人人称赞的县主如今正在府衙内吃着水果翻阅账册。
云桃不在荔安的日子里，荔安的旅游饮食业蓬勃发展。
真是太好了！
算上陛下给她的赏赐，这投进去的亏空算是慢慢填平了。
“小姐，外面有个叫婉玉的姑娘求见您。”新蕊提着一壶茶进来说道。
“哦，喊她进来。”云桃说道。
这次来荔安云桃本就打算四处看看，查巡她在荔安的制造业。
才赶了过来，又跟卫立韬谈了笔生意，太忙了，别的还没顾上。
没想到婉玉自己找上门了。
写了半章，剩下半章晚点儿见。
第229章：纸
“见过县主。”婉玉上前行礼道。
听说云桃来了荔安婉玉激动到不行，恨不得飞奔到云桃跟前。
遇到云桃以后婉玉才明白，她活着的意义不仅是围绕着小少爷。
她还能为自己而活……
“起来吧。”云桃笑道，上前扶了扶婉玉。
“纸坊的生活如何？过的还习惯吗？”
婉玉猛地点点头。“工人们很好，纸坊每日出产的纸张不少。”
“我听说还有些纸张要运往京城，纸坊的生意……”婉玉滔滔不绝说着。
云桃抿唇笑了笑，一双黑瞳熠熠生辉。
她想问的不是纸坊的生意，生意如何她看账册就明白，她想知道的是婉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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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在纸坊可还习惯。”
“习惯的，纸坊好极了。”
云桃瞧见了婉玉眼眶下的青黑。
心想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也没有夜生活，婉玉大半夜不睡觉还能为了什么。
云桃便劝婉玉好好休息，说了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之类的话。
好好休息才有未来。
说得婉玉感动不已，离开时还流着眼泪。
倒是让云桃的良心莫名有些愧疚，她好像蛊惑人心的资本家啊。
草纸在周围城池的销路一发不可收拾。
大晋纸贵，上好的白纸一张能卖到十几文，然对高门大户来说，这种纸张还算廉价，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恨不得在纸张上撒些金箔才能凸显他们的特殊之处。
对于这些高门大户，云桃也想过做他们的生意。
南边花多，云桃早些时候就让人收集了不少的花，拿到蒸锅蒸出精油。
精油在现代的用途一般是护肤品。
云桃想的却是白纸造好以后，撒点儿到纸上，给纸提香，再于纸上印出各种图案。
于是乎，带着花香和图案的花筏就诞生了。
这些纸被牢牢封在木盒子里，平日里会时不时喷点儿花水保养。
这特殊手艺造出来的纸张偏硬，丁点儿花水根本不是问题，反而会使香味越来越浓。
她不仅想赚下层百姓的生意，更想赚高门大户的生意。
因为目前市场还不熟悉，也不清楚那些高门大户喜不喜欢这纸张，云桃便让人试着在周围的青云书铺上架了一些，只有百来张。
想不到上架以后，立马被抢购一空。
四十文一张的纸，他们买完还觉得少了，价不价钱的且不说。
云桃看着账册心中两眼暗暗发光。
高门大户都是肥羊！
是时候开拓一些产品，面对高门大户了。
云桃细细盘算着，忙个不停。
时间一长，朝阳书院开学的日子快到了，云华春不得不回书院上课。
看到女儿事业蒸蒸日上，云华春欣慰的同时有些不舍。
“忙完了记得回来！”云华春说道。
哪怕空间里能见面，可家里都是外人，不太方便。
再说这空间，在好也不能时时刻刻待里面，生活总是在外头的。
云桃不舍拥抱了爹娘，忽然间猛地抬头。
“爹，后院的树长大了，给我寄点儿，我什么都要。”云桃毫不客气道。
云华春哭笑不得，“好，都给你寄，要多少给你寄多少。”
当初花了大价钱收集的，如今能派上用场倒也是极好的。
“谢谢爹。”云桃甜甜道。
云桃挥了挥手，继续当自己的拼命三娘去了。
云桃脑子里的想法很多，要用言语表达出来，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能完全领会。
她想做些什么，造些什么，总得自己亲自看着。
做出来上手以后，确定无误了才能投入使用，只能自己慢慢来。
云华春早些回朝阳书院，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如今女儿的事业起来的，他的事业也要有点儿起色。
要是连自家闺女都比不过，不用别人说，他自己都觉得羞愧。
拉赞助那事儿云华春一直没忘。
可要拉赞助，收学生便是必要的。
有钱的学生必然是来自士族大家，先不说人家看不看得上他这地方。
便是来了，都是脾气不小的。
学院管不管得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云华春建立朝阳书院的初衷是让那些家贫不能识字的孩子都能识字。
若是招了些世家子弟，岂不是违背了他的初衷。
左思右想，云华春决定出门换点儿别的东西教。
比如，书法。
读书识字的，哪个不是以字好为荣？
恰好他家的书法书堆的有小山一般高了，随便挑一本名家的真迹，估摸着能让大晋的文人追捧不已。
所以，云华春打算另外开一个书法班。
银子自然是不会少收的。
但云华春把这件事做得格外亮堂。
他回去反反复复用五种不同笔法各写了一篇山水赋。
并通过南潼知府的同意把这五副字画挂在南潼的城墙上。
旁边还写了一篇告示。
里面的大意便是，云华春没钱了，囊中羞涩。
相助学院里的农家子成才，奈何钱袋子已经空了。
没有办法，就写了这五副字，挂在城楼上。若有喜欢的领走一副，看着给点儿银子，全当心意，用笔墨给学生们换点钱财。
当然，若是有缘人，云华春会传授他这上面的书法。
这事，不少世家大族听了弃之以鼻。
一是觉得云华春穷，身为一个男爵怎么能这么穷？
这二是觉得云华春庸俗，这么好的字，你竟然拿出来卖？
揭这笔墨的有吗？
有，大有人在。
有个脸圆圆肚子鼓鼓的汉子捡了第一幅字以后，当即准备去捡第二幅、第三幅……
“等等，这位郎君，这字一人只能领一副走。”守在字下的差役说道。
那圆脸郎君听罢，面色诧异。
“我家中不缺钱财，这五张笔墨的钱我都付得起。”
“郎君，这是男爵定下的规矩，您哪怕再有钱，也只能拿一副走。多余的您拿着也没用，不如留给其他人吧……”差役循循善诱道。
“怎么没用了？我五副字拿回家，轮流欣赏不行吗？”
“不行，一人只能拿一副。”
那青年无奈，拿着手中的纸卷走了。
剩下的四副也很快被人领走。
来得晚的，自然什么都不剩。
不少高门大户听了以后又开始暗骂这云华春，当真小气极了，只挂五副是什么意思？
瞧不起他们？
第230章：新的书院
他们可不差钱！
众人对于云华春这种行为表示谴责，可又在私底下偷偷打听，拿了字的是哪些人家？
自己能弄到手不？
至于那些拿了字迹的人家，自然是忙不迭回家拿钱，赶着去报名了。
最先抢到字画的都是提提前到消息的人家。
比如项家，项博财的哥哥项博闻。
项金良生了好几个儿子，唯独这个老来子最是憨傻，便想着帮他找个书院念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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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了几年，项金良都没选出满意的。
后来朝阳书院横空出世，哪怕这书院毫无名气，可是个男爵开的。
哪怕学不到什么东西，去书院里认识一些朋友总是好的。
这次项博财回家，着实给了项金良不少的惊喜。
且不说项博财的同学是南潼前知府家的亲戚，连带着男爵他闺女变成了县主，他们院子里还有宫里的人伺候着。
这是去镀金了！
再看看自己儿子，捧回来的一大堆纸张。
虽然前面的纸丑了一些，但后面越写越好，比起邻家秀才郎的小儿子也算不差。
项金良从未对自家的傻儿子抱有多大的期望。
以前他也给儿子请过先生，那些读书人脾气大的很，说他儿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扶不扶得上项金良自己有数，外人来骂自己家的宝贝儿子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去了朝阳书院就不一样了。
那厚厚一摞草纸，说明了自家儿子有多努力。
回家以后，项博财晒出了先生给他的奖状和奖品，说他认真求学，每天都有进步。
假期的时候，项博财也不忘日日学习，还偶尔去同窗家中一起商讨作业。
看着儿子越来越努力，项金良心里那个高兴的啊！
云男爵真乃神人也！
他儿子哪里是烂泥，明明是那帮人错把黄金当粪土！
听说了朝阳书院缺钱这事，项金良抱着钱袋子就想上来。
钱是小事，若是用这些钱能换得儿子成才，再多给些他也愿意。
周围人想捐钱的心蠢蠢欲动，但云华春设了一个上限。
最多只能捐一千两，最少，最少不设限。
云华春倒是没跟那些拿了他字的人说这条规矩，反正多余一千两的他都劝回去了，说自家只收这一千两。
这种事以后还会有，他没必要收这么多。
云华春钱收了，自然是给人办事的。
当即在学院里立了一块碑文，问了问碑上刻谁的名字。
让人快马加鞭把碑造好了，立在学校旁的空地上。
告诉学生们，这是资助他们念书的捐赠人。
这笔钱财自然是用来给前院的孩子的。
“媳妇，我打算在城里再开一个书院。”云华春说道。
万红梅听到这话，头也不抬道，“开呗。”
自己男人做事有分寸，她一点也不担心。
“我想城里开一个和前院一般的书院，再开一个露天的，免费教人念书。”云华春说道。
万红梅听到这话终于停下手中的活，“露天的书院？”
“就是找个板子，每日教上一些字，哪怕是城里过路的人也能听听。”
云华春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计划。
在这个年代，百姓不识字似乎是一种常识。
要是个普通人家，家中里里外外都识得字，那兴许叫隐士家族了。
该念书的不止有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亲戚。
学习是不分年纪的，若有向学的心，什么时候都可以学。
知识是无价的，学习是有门槛的。
在这里，门槛便是钱财。
“露天书院不需要教多了，一天教三个字，一年就是上千个字。”
“明年重复教这些字，再另外多学一些，长此以往，这周围的百姓不就能多识些字了吗？”
钱到账了，云华春在南潼府也有人脉，这朝阳书院分院很快就开起来了。
云华春找了几个性子好的先生，另外找个宽敞靠近城门的院子。
院子内是孩子们念书的地方。
依旧是每人收上五十文的学费便能念一年，女子学费全免。
这消息刚刚传出来就有不少人来打听。
可在听说了，这只是朝阳书院的分院，完全由其他人来打理，云华春甚至不会来这里上课以后。
不少人索然无味，这哪有正经的朝阳书院好。
来报名的有吗，有，只在少数。
不少打算送孩子去念书识字的人家，觉得这五十文实在，想把孩子送这里。
可终究，朝阳书院跟别处是不一样的。
对于前来报名的人，先生把规矩讲的明明白白。
你想把孩子送来念书识字行，我们这里能教五六千字，学上几年你的孩子想必是认字无碍了。
当若是冲着科举考试来，你可就走错了地方。
这里不教科举写文章，老师也不一定有秀才的文凭。
只认字，不教科举？
超出了不少人家的想象。
这年头读书谁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考上了秀才举人，便是改换门庭。
读书不为做官，为什么？
所以这书院的招牌一打出来，受到了不少人的质疑。
既不能为科举所用，这书院有何用呢？
光认字有什么用？
对于这些话，云华春都没出门回应。
另外收了几个学生，开了个书法补习班，教这些学生写书法。
分院的门栏低，就摆在那里，爱念书就念书，不爱念书就不念书，没人能挡着你。
即便如此，有不少的商人和工匠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去。
入了商籍的人家，几代之内科举无望，除非碰到什么大赦天下之类的好机会，否则很难出头。
做生意的不能不识字，朝阳书院便宜，便把自家的孩子送了过去。
匠人们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期望自家的孩子能考上科举，但盼着他们认了字，未来会好些。
还有不少小吏。
云桃在空间里跟她爹聊过这件事以后点点头。
荔安也该建个书院了，建给荔安的孩子们。
等到过几年，朝阳书院的学生们长大以后，甚至可以直接来荔安任教了。
那些孩子们成不了秀才，可靠着自己的本事找个差事干不成问题。
何况这还是个包分配的好工作，他们应当不会拒绝。
第231章：小咸菜
父女俩的打算众人不知。
云华春此举闹出了不少的风言风语，有的人说他沽名钓誉，有的人说他异想天开。
但对世家大族来说，云华春虽教百姓识字但不教其诗书，不指望他们走科举之路，这相当于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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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整日种地做活，学什么字呢？
学了地里的粮食能增产吗？
不少人觉得云华春在胡闹，可想到他只教百姓一些字，不传他们诗书，尚未触及到世家们的特权。
加上不少人去凑了个热闹，瞧了瞧云华春那露天识字的教室。
院外竖着一个黑漆漆的木板子，上面用灰白色的灰写着三个大字，后面还接了一连串的笔顺。
这，能做什么？
这就是朝阳书院弄出来的识字？
“这字写得真是不错。”有人夸奖着。
“但这教人识字的法子，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路过的读书人，都不看好。
许多人勤学苦读数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何况这如同幼儿游戏一般的把戏。
云华春图个什么呢？
众人瞧了瞧围在旁边的愚昧百姓，望着板子上的这字，一脸呆傻相，还有那在路边蹲守着的乞儿。
指望教这帮人识字，还不如给他们个饼实在。
同时，荔安县里也开个了朝阳书院分院。
城内有，城外也有。
环境虽简陋，听闻是县主让人办的，便有不少人好奇去凑了凑热闹。
云桃开办的工坊里，管事们积极号召着大家去念书识字。
具体措施便是，若识得三百字，每个月工钱涨十文。
一千字，就是二十文。
甚至有人还听说一个小道消息。
日后工厂里招工，收的都是认字的工人，得认多少字才是标准。
一时间，不少人上前去凑了个热闹，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一天学上几个字。
到时城里的秀才说什么，他们也能看个明白。
给百姓启蒙的工作正有条不紊进行着，云桃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
一来是因为学习是一个长久的事情，不像学做活那般，学上个一两个月就能摸索个大概，后面的工作往往是机械而重复的。
学了字，还要念字看书。
荔安以后会有免费的图书馆，面向普通的百姓开放。
这一代的努力，必然会影响下一代。
南边的夏季长，不知不觉秋收的日子就到了，太阳依旧火辣辣。
百姓们扛着农具走入田地，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绿色藤蔓，开始享受这一年的劳动果实。
红薯种分了下去，肥田的法子传了出去。
比起往年，今年是个实实在在的丰收年。
“爹，娘说让你先去挖个地窖，咱家原来的地窖太小了，今年新收的粮食装不下了！”一个赤脚的孩童在田间奔跑道，稚嫩声音在田埂上散开。
男人搁下锄头，擦了擦汗，“知道了，我下午去。”
“老刘，今年收成不错嘛。”
“还行还行，我看你家地头长得东西也不少。”
红薯除开下面的薯块，上面的薯藤爷是能吃的，农人自不会浪费。
不少农人会掐一些嫩绿的藤叶回家煮汤羹吃。
老一些藤叶的带回家喂猪喂鸭，也能让家禽们饱餐一顿。
云桃本想着今年教百姓们用红薯做些红薯淀粉、粉干之类的农副产品。
可转念想了想，这两年的情况或许会不太好。
还是留着吧。
造农副产品虽能卖得贵些，但留给百姓吃的就少了，等上一两年再说。
除了收红薯外，今年的水果也迎来； 小丰收。
云桃的罐头厂顺势建了起来。
南边水果多，山野的林子里不少清甜野果结在树上被鸟雀啄食，或是掉在地上烂掉，属实浪费。
左右橡胶也有了，云桃便安排了一群人烧制陶罐，做起了水果罐头。
罐头厂从入夏便开始工作，云桃挑了些能做罐头的果子，如桃子、橘子、荔枝一类的水果。
云桃打小就喜欢黄桃罐头。
大晋糖贵，这做出的罐头也分成好几个等分。
甜味种的自然排上品，下品的就压根不加糖，全靠果子自身的糖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反季节能吃到水果就不错了。
关于水果罐头的销路，云桃丝毫不担心。
直接找上了卫立韬！
卫立韬天天关心卫将军吃饱穿暖了没。
水果罐头这么好的东西，你确定不给你心爱的小叔叔来点儿吗？
“卫某实在很想买，不过如今囊中羞涩，县主可否通融一些时日，我让家里送些钱财过来如何？”卫立韬拱手问道。
云桃笑了笑，“卫都尉别担心钱的事，罐头你可以直接拿过去。卫都尉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的，不过，我还有些东西要给卫都尉看看。”
说到做罐头这事，不得不提各种咸菜罐头。
水果罐头是属于一个时代人的记忆，后来交通便利了，新鲜的水果一两天就能从南运到北，众人不用发愁吃水果这件事。
反倒是一种东西，从未在历史的帷幕上退下。
——咸菜。
罐装咸菜的分类很多，从酱黄豆、腐乳到各种酱蘑菇榨菜。
蘑菇可以养，黄豆酱可以做，榨菜也能种。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东西都还不齐全，不能大批生产。
云桃便打起了红薯叶的主意。
漫山遍野的红薯叶都是能吃的，用油盐加工一些更加美味。
她当即让人做了一罐小咸菜给卫立韬送了过去。
小咸菜里加了盐和辣椒，一口吃下去又香又咸，多吃两口可能就齁起来。
西北行军匆忙，带上这一瓶咸菜，能省事很多。
况且菜里有盐有油水，将士不用担心吃不到盐。
卫立韬看着摆在自己身前桌上的瓶瓶罐罐沉默了片刻。
他不能否认自己心里的声音。
想买，非常想买。
可是……
“卫都尉不必担心，钱不是问题。”
“哪怕一时付不完，你可以分期付款。”云桃笑眯眯递上了一张欠条。
卫立韬犹豫再三，最终签下了这张欠条。
他买辣椒的事传到京城以后，后面又有人传信过来，说户部的大人会帮他补上这笔钱。
户部的大人补不补卫立韬不清楚。
他钱包要被荔安县主掏空了！
不止如今的钱包，还有未来几十年的钱包！
第232章：遍地开花
人这短短一生能有多少个几十年啊？
当然这事不能全都怪荔安县主。
怪他，怪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非常想买。
卫立韬只能期望户部的大人能补上大部分的钱，他这起码是给军营的将士买的。
剩下的，他只能回家找老爹要了。
卫立韬的公务还未完成，回家是很久远以后的事情，目前他仍然能写信回家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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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之前他立了不少的功劳，护送匠人也好，保护荔安县主也好，起码让家里知道他干了活。
就在卫立韬写信回家要钱的同时。
银霜炭方子已经先一步在京城落地开花。
内务府在京郊的皇庄里仿建了一个烧炭用的高炉。
皇家最不缺的是人手，做起活来办事效率也比一般的地方高。
高炉没用几天就堆了起来。
一个庄子每日产出的银霜炭能有数百斤。
以前宫里最好的炭都是紧着陛下皇后、太上皇一类的人用，太监宫女们用的炭火烟熏火燎。
除了太子的地位高一些，其他皇子公主，特别是不受宠的，用炭的品质和数量自然差了不少。
可今年不一般了。
宫里的炭多到用不完了！
原先宫里好炭都不够用，需在外采买一些。
如今便是连厨房烧火的炭，都能换成银霜炭了。
当然这碳炉子只能端给皇上，一般人享受不到。
皇庄里银霜炭产量这么高，长孙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赏赐朝臣的机会。
按照官阶每人每户赏赐了不少的炭。
多的有五十斤，少的有二十斤。
顺带告诉他们，以后内务府会做这卖炭的生意。
今年的银霜炭价格会比往年便宜上不少，买的多优惠更多。
众位大臣闻弦而知雅意，哪能是内务府给送他们的炭？
这是喊着他们去内务府里买。
众人仔细比较了一番。
内务府里出产的银霜炭不仅质量好，而且还便宜量大，内务府的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银霜炭？
众人好奇归好奇，皇家的秘密不是那么好窥探的。
纵然知道这是秘方又如何？
有些卖炭的人家急红了眼，这是皇家的生意，你能怎么办？
而且皇家卖的比你还便宜，销量还大。
于是乎，这锻铁用的银霜炭就在京城杀出了一条血路，连带着周围的州府也来纷纷购买。
云徽言分炭的时候，被分了三十斤。
是内务府的小太监亲自送到他府上的。
“云大人，您若是需要炭尽管到让人去内务府吩咐一声，下面的人就会把炭给您送过来。”
“缺多少您直说，可别跟奴客气了。”小太监热热闹闹说着。
“公公还跟我说了，不收您的钱，以后您家的的炭啊都不收钱。”
云徽言听了有些疑惑，哪怕心中有些念头，也不敢确定。
“为何？”
“这事是陛下吩咐的，奴也不清楚，这都是陛下吩咐的。”小太监笑得脸都要起褶子了。
别看有的人家整日在外耀武扬威，说自家多得圣心。
呵，那算什么人物？
自己眼前不显山漏水的云大人才是深得圣宠。
云徽言想了一圈，自己在两位陛下手头干过活，从来都没有如此被陛下优待过。
这原因想必不是因为他。
不知怎么，云徽言想到了自己那个在外的孙子。
许是因为他们一家吧。
“劳烦公公了。”云徽言客套道。
云徽言想着陛下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没往下说。
至于这些事到底是什么，陛下没其他人说，反而给自己送了免费银霜炭。
陛下不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了，自己不必去担心。
长孙翰本人正在太上皇的寝宫说到这银霜炭的事情。
云桃口里的免费送，只是送给边关免费的将士，因为他们守卫疆土实在是辛苦。
但这银霜炭的生意，她是想掺和上一手的。
云桃也没把这心思藏着掖着，直接写在信里一起寄到京城了，至于先给帝王的那份烧炭方子自然是白给的。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云桃怎么敢跟陛下讨价还价。
木头可以随便伐，土也可以随便垒，唯一的成本便是人工。
银霜炭价格昂贵，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也都用不起，常见于世家高门。
如今哪怕卖得便宜了，一百多文一斤，也能给内务府赚的盆满钵满。
滚滚的钱财流入长孙翰的内库，他虽富有天下，看到这些钱财也难免晃神一番。
后宫时不时要修缮，还有朝廷上拨不出的银子，他都要从内库出。
逢年过节他还要赏赐他人。
至于国库里的钱财，得用在百姓身上，不是他能动的。
特别是近两年跟胡人打仗，费了不少的银子。
他便勒令后宫节省了。
当皇帝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收到云桃寄过来的信，他毫不犹豫让下面的人建起了高炉。
“荔安县主既出了这方子，朕分三分利给她吧。”长孙翰摸摸胡子道。
这三分利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便是太子，也没从他手中拿过这么值钱的东西。
“你既拿了那丫头的方子，身为帝王怎么能如此小气？只给上三分利。”太上皇说道，声音比起往日虚弱了不少，甚至还带着些咳嗽。
长孙翰看了面容越发憔悴的太上皇，恭敬应道，“太上皇言之有理，那朕便给她八分利。那丫头既然有钱，修公主府的银子就从她自己的钱里扣……”
“唉……咳咳……”
旁边候着钟达恭敬把药端上来，熟练服侍太上皇喝药。
近些日子太上皇的身体越发不好，长孙翰每日忙完朝廷的上的公务，便来陪着他，给他讲讲最近的事，多是报喜不报忧。
近些日子银霜炭赚了不少的钱财，是一件难得的喜事。
对世人而言，这两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无比。
可私底下，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父子，平等面对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皇帝啊！”太上皇擦了擦嘴道。
“父皇……”长孙翰坐在床榻边，看着眼前枯瘦的太上皇。
“那丫头厉害，你便待她好些。说不定因为她，孤临死之前还能听见这打胜仗的消息……”太上皇喘着气说道。
第233章：身后山河
长孙翰抬手给太上皇顺顺气。
“父皇，您安心。”
太上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长孙翰每每看着太上皇咳嗽就揪心一分。
他知道太上皇迫切想听到打胜仗的消息，一日日强撑着。
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胡人大肆南下，搅得西北的百姓民不聊生。
仗都打起来了，谁还操心种地，带着妻女一路逃亡南下。
云桃一行人逃得早，路上还有不少的吃食，甚至有的地带非常安稳。
逃难晚的，便没那么好运了。
难民多了，一路上连草皮都被人啃了个干净。
不少村落的草房子早已坍塌，沦为野兽居所。
逃难出来的，哪怕吃草还有个活路，那没逃出来的，自是生死不知。
仓兴府最近多了不少难民。
云达庭作为一方父母官，自是愁得焦头烂额。
作为知府，接收安顿百姓是他的职责。
可来的人太多了，每日都有上千的难民徒步过来。
仓兴府本地的百姓温饱且不易，便是朝廷粮仓里的粮食哪怕全部放出来，也填不了这个缺口。
云达庭做不到活活看着他们饿死，一遍规劝了城中的权贵和乡绅们募粮捐钱，一边给朝廷那边写了求助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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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冬天越来越近，城外不知道还要冻死多少人。
上面忽然传过来了消息。
南面和北面州府可以用红薯支援你，你要吗？
云达庭当即点点头，要啊，要啊，能吃就要啊！
古代消息传播速度太慢，薯种也有限。
今年是仙种推广的第一年。
哪怕云达庭听过了仙种的传闻，可他这仓兴府既不在南潼周边，挨不到京城，分薯种也分不到他。
他每日处理难民问题处理到焦头烂额，分给粮食的心思就少了。
于是乎，南边的州府得了号令，纷纷开始收红薯支援中部地区。
若是在往年，要百姓们从自家的粮仓里掏粮食给外面的人送去，他们定然是不愿意的。
难得迎来了一个丰收年，自己家能屯点儿粮食，明年吃饱喝足一整年不好吗？
今年红薯丰收让那些种红薯的百姓沸腾了好一阵子。
这仙种埋下去，按照仙家传授下的知识照顾着，收获的红薯是去年的好几倍，抵得上往年他们一年收成，甚至还多不少。
且不谈其他的农作物，他们也用仙法伺候着。
于是不少官员和云桃商量了一番，假借云桃的名号宣传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因为荔安县主积德行善，用干饼救了饥饿的老人，才得了这仙缘。
你我既然沾了这仙缘，也应当帮助一下其他的百姓，把这仙缘传得更远，替自家的子孙积德行善什么的。
百姓们痴信神佛，这话信了一大半。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今年的粮食收的多，捐出去一部分完全不会饿丢子。
加上差役们不停宣传着，捐多少粮食明年后年的农税会减多少，让不少人心动。
于是乎，家家户户都去自己屯粮食的窖里扒粮。
南方的地窖跟北方的地窖不一样。
南边山岭多，不少村子建在蜿蜒的丘陵上。
在自己后院的高处的土坡里挖个洞，丰收时节便把收好的粮食屯在里面。
这洞口挖的小，人得弯腰进去，收好粮食以后，拿黄土砖块或石块堆上，再拿泥土和干草糊上，防止老鼠黄鼠狼等进去偷吃。
听到减税的消息，人人刨开自己的地窖口上的砖头和泥土，成筐的红薯从里面被运出来。
云华春自是不敢落后，留下明年的良种以后，把家里的余粮捐了个干净。
他比谁都希望能打胜仗。
后听闻这些粮食不是捐给将军的，而是捐给难民了。
他若有所思多捐了些别的东西。
人命哪有贵贱之分，谁的命不是命呢？
一起吃。
上百万斤的红薯从各处运往中部的州府，其中还掺杂一些别的粮食。
运粮的队伍拖的老长……
好在深秋时雨少，这一路的脚程快了不少。
收到红薯以后，云达庭身上的重担减轻了不少。
可听这送东西过来的人说，南潼府的云男爵捐了不少的粮食和草药，是个心善之人，云达庭好奇之下打听了一番名号。
听说这个男爵原是个秀才，深在圣心，爱戴百姓。
这人听着有些耳熟，怎么跟他那个侄子一般。
可南潼府能有几个男爵？
听闻这人的名字叫云华春，云达庭心绪复杂
果然是他……
自己这个侄子，能有这番造化他是没想到的。
他那个弟弟不成器，生了个儿子却如此不错。
咚咚咚……
云达庭书房的门敲响了。
“何事？”云达庭抬头问道。
“老爷，二老爷晌午时喝醉睡了过去，衙门里的其他大人正在等他……”
云达庭听罢，脸色当即黑了几分。
这个弟弟，当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去把他弄醒。”云达庭说道。
在仓兴府周围，一堆枯草搭起来的草棚子中。
难民们正在艰难求生着。
“儿啊，你快吃，这是神仙赐下的粮食，你吃了就好了。”一个妇人把刚刚拿回来的红薯掰开，分了一半到自己孩子手中。
那孩子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带着几分病容。
红薯刚刚蒸熟正散发着腾腾热气，那孩子顾不得红薯的滚烫，刚忙往嘴里塞去。
其他的草棚子里，也在口口相传关于这红薯的事情。
“你小子，爷爷不是跟你说了世上有神仙吗？这便是神仙赐下的仙种……”一个枯瘦的老人滔滔不绝道，教育自家的儿孙。
他痛快教育了一番，忽就潸然泪下。
“爷爷，你怎么哭了？”
“家没了，人没了，这神仙为何不早些救我们？”
老人痛哭了一番，捧着手里的红薯。
“官差说去城内干活能领到两顿红薯，我年纪大了，干不动了，你要自己养活自己。”
“你要好好活着，为你爹娘活着。”
“活到仗打赢了，去收敛你爹你娘的尸骨，送着他们回家……”
老人含泪教育孙子道。
纵然此刻他们苟且偷生，可在他们背后山河中，是堆积成山的尸骨，是他们亲人的血肉。
他们从未伤过那些胡人，胡人为何要杀他们的亲人，抢夺他们的家园呢？
第234章：可恨
不少人骨子里充斥着对胡人滔天的恨意。
纵然有心杀敌，可他们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凭着求生的本能，一路麻木逃到这里，家中的亲眷死的死，丢的丢，心中满是伤痛。
握着手中的红薯，听着周围人讲的神仙故事。
他们不禁心中疑惑。
仙人真的会眷顾他们吗？
北境荒原的簌簌风雪中，一群将士正在寒风中演练着排兵布阵，一招一式间，他们手中的刀剑便寒光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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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风大极了，像刀子刮在人的脸上，要刮去一层肉。
不过将士的精神状态比起往日好了许多，甚至面色带着些红晕。
一阵阵寒风吹入从帐角正中心的营帐里，因着屋子里摆着四个炭盆，除了把火星子吹得大一些，再无其他作用。
卫元亭半依靠在床榻上，单手握着一只陶土罐子，望得出神。
这是他侄子近些日子给他送过来的吃食。
什么样的吃食能从千里之外的南边送过来？
卫元亭前几日开了一瓶，发现里面是酱菜一类的东西。
他尝了一口，怪咸的，还有股辣味。
不过神奇的是，这东西装在罐子里面大老远送过来，竟然一点都没坏。
今天百无聊赖，拿在手中研究。
“看什么呢？”秦升掀开帐篷带着一身的风雪走了进来。
他把自己的斗篷直接脱在地上，搓了搓手，把手探到火盆上烤。
“在看这罐头，立韬送过来的。”卫元亭说道。
“那玩意又不好吃，有什么好钻研的？”秦升说道。
帐篷里暖如阳春三月，他一进这里面就活了过来。
不过他却丝毫不羡慕卫元亭这般待遇。
毕竟他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虚弱的很，不能受寒。
秦升望向卫元亭另一边被包扎的肩膀，今日已经不往外渗血了。
“你喝些粥，听大夫的话吃些清淡的，这些放着吧……”秦升道。
卫立韬送来的罐头不少，各种各样的，种类繁多。
秦升每个都尝过一口，这些罐头有些共同的特点，就是咸的发齁，还辣的厉害。
他嘴刁不爱吃！
可若是这么个东西抹一点在干饼里，能把士卒们吃的津津有味。
秦升也试着吃了块饼，确实能把干饼升华了不少。
不过秦升最中意的还是卫立韬送过来的发豆芽的法子。
天知道在这种鬼地方，他有多久没吃过带叶子的菜了。
至于平日的伙食就更不用说了，上阵杀敌时，谁还顾得上吃饭。
眼前的这位比他更狠，在野外待了四五天，吃草根喝雪水过日子。
“若是这罐头能做得轻便一些，当行军用干粮还是不错，你帮我拿去放着吧。”卫元亭说道，举着自己的右手。
曾经威武霸气的大将军此时娇弱得很，连自己下床都办不到。
“行……”卫元亭上前接过罐子，放到旁边的包袱。
那里面搁着的都是卫立韬送过来的东西，说是特意为他小叔叔准备的。
秦升把罐子搁稳，忽停下手中的动作。
盯着包袱里的一个油纸包，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一股香味。
“这里面是什么？”秦升问道。
“你打开看看便是。”卫元亭不以为意道。
他不方便挪动，这罐子是刚刚来换药的亲卫给他端过来的，亲卫不敢乱动他的东西，闻到什么自然不敢作声。
秦升便不一样的，连吃带拿毫不客气。
只是他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秦升掂量着手中的油纸包，大概一两斤重，他飞快拆开手中的油纸包。
发现，里面又仔细包了一层油纸，一个个包成长条的形状，连带这里面的香味更浓了。
秦升拆开了其中一个长条，一颗黄白之物落在他手上，香味便是这个东西散发出来的。
秦升毫不犹豫丢嘴里尝了尝。
口感有点硬，甜的厉害，还带着股奶香味。
卫元亭躺在它上看着他，秦升嚼了嚼口中不知名的东西，连带往卫元亭嘴里塞了一个。
“这是什么？”卫元亭尝着口中的香甜物品。
“卫立韬送来的，你这个当叔叔的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秦升说着把手中的东西妥善放好。
“像是牛乳做成的……”秦升手上的动作一停，忽然又从里面翻出一张小纸条。
“从荔安县主那里拿来的，是牛乳糖。”秦升又把纸条往 卫元亭眼前一递。
这纸条是卫立韬写的，说着牛乳糖是荔安县主送给他的。
说这个东西能补充体力，若是野外遇到什么事没饭吃，可以发挥重大作用。
具体巴拉了一顿，秦升也懒得看。
只能感叹一句，“早知道那小姑娘那么厉害，把她留在军营了，说不定仗能打快点儿。”
但秦升也只能是感叹。
军营里除了一群臭男人什么都没有，更造不出这么多的东西。
军营里新进了一批铁器，是军械处送过来的。
众人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的每一把都是稀世神兵。
什么时候，神兵能扎堆了？
卫元亭和秦升知道些消息，这是云桃造出来的，心中肃然起敬了几分。
后面又有源源不断的刀剑运了过来，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怀疑麻木，最后演变成了期待和习惯。
这刀拿到战场上，说是所向披靡也不为过。
不少将士拿着自己手中的长刀，一把砍断了对面胡人的短刀。
还未分出个胜负，大晋这边军心大振，有盛必有衰，胡人那边士气便是节节衰弱。
连打了好几场胜仗，把胡人逼的不行，弄出些阴招来刺杀卫元亭。
打赢了仗秦升高兴还来不及，可自家兄弟半死不活，他当真是心情复杂。
“鸟雀困在笼中多是死路一条，何况她是雄鹰，有自己的天空。”卫元亭感叹了一番，话题又转到了秦升身上，“你今天来的有些早？”
“他们没议事吗？”
秦升面色古怪，冷哼一声，“那帮老家伙乘着你不在事事依仗江远，江远能文能武，智谋双全，有我什么事？”
以前军营里都是卫家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他们跟胡人打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没人过来援助。
现在打了几场胜仗都过来了！
还有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个江远。
说是一皆普通士卒提拔上来的，普通人家能有这般底蕴培养出能文能武的孩子？
秦升是不信的。
这人可疑极了！
但比这人更可恨的是那群老头子，卫元亭一倒就喊着江远来争权夺利，怎么不见他们一个个上阵杀敌？
第235章：长孙蔓
卫元亭偏过头，看着帐角的飘进的风雪。
“只要这仗能打赢，是谁赢的并不重要。”
“呵，你倒是豁达。”秦升冷讥道。“少操这些心，好好养你的伤。”
对于权利这些争来争去惹人厌烦的东西，秦升心中更在意的是眼前人的性命。
卫元亭是在战场上遇刺的，战场凶险，下一刻便是生离死别。
胡人准备了一支精锐来冲击卫元亭，而大晋这边的精锐分为好几支，其中两支便在卫元亭和江远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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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江远就在卫元亭几里外的地方，他不仅没去支援卫元亭，反而乘胜追击胡人的残兵。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江远的所作所为在常人来看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追击胡人跑远了，听不到卫将军传来的求援信息。
江远顺势擒拿住了胡人一名王子，立了大功，众人怎么会怪他呢？
唯有秦升不信这一切的巧合。
这人肯定藏着些什么，指不定就是胡人的内应。
“你好好歇着，我还有事。”秦升说道，捡起旁的斗篷走了出去。
另一边的营帐里。
江远刚刚跟一批老臣商量完近日的军策，走出营帐，他的亲卫忽的凑上来耳语几句。
他脚步一顿，换了个方向。
被抓的人是胡人二王子，听闻这位二王子颇得大汗喜爱，考虑到他的身份和重要性，自是不能跟普通战俘一般对待，困在牢笼中，也就给他弄了一个重兵把手的小帐篷。
江远掀开帘子进去，瞧到了坐在火盆边上手脚栓着铁链的络腮胡青年。
听说这位二王子有异族血统。
瞧着眼前人棕偏红的络腮胡卷了满脸，以及他发绿的瞳孔，懒散坐在那里，仿佛一只充满贵气的猫。
“江将军，别来无恙嘛。”二王子开口道，操着一口极为标准的大晋话。
江远拱手行了个礼，“看来二王子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对于胡人，江远自然是没什么好脾气。
“江将军如此人才，在大晋当个小小的将军实在是可惜了。在我们草原，你可是能封上王侯，拥有一大批美人的……”二王子悠然道。
江远听着他这些疯话不做理会。
二王子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说出的这些条件江远完全不心动。
抖了抖纤长的睫毛，口气悠闲问了句，“不知江将军知道乌朴此人否？”
听到这个名字江远浑身一震，原先漫不经心的眸光终于凝在一起，盯着眼前的人。
“他也是你们大晋的人，投入了我父王的麾下，如今有着享受不尽的富贵。你们大晋有句话，叫什么……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你应该听过吧。”二王子说道，语气中带着股低沉的笑意。
江远沉默久量开口：“二王子真是博学，识时务者为俊杰用在你身上再贴切不过。”
说完这话，江远就掀开了帐子角走了出去。
乌朴是他父亲的挚友，也是他的义父。
当年苏家举家灭门，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逃出来，多是因为这个义父以命相护。
义父传授他武艺，教他做人的道理。义父没有亲人，待他如亲子。
然十岁那年不告而别，让他自己出去闯荡，两人多年没见过。
回想起这一切，江远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这究竟是胡人下好的一盘棋，还是那二王子故意使出的诡计，用来诈他的手段。
可若说这些是胡人一早谋划好的，只能说胡人的野心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战场的战局如何，云桃不太清楚。
只要她在荔安一日，心里眼里，全都是荔安的发展。
罐头除了供给军需外，还能卖给行商和驿站。
古代出院门不易，一路上荒郊野外的，夏天还好说，能从路边扒点儿野葱野菜嚼吧嚼吧，冬天大雪封山可就没地方找菜吃了。
云桃对于咸菜罐头的前景非常看好，其次是水果罐头。
做罐头用的榨菜和蘑菇好寻，就是果树树苗种下去，等它结果起码要个两三年的时间，如此更要等上不少的时候。
不过水果罐头多是些富贵人家买，离普通百姓遥远的很。
靠着仙饼传出的名声确实能吸引不少的人，但荔安必须有点儿属于自己的特色，能吸引游人不断来此处。
所以这个特色到底是什么？
云桃想了许久，找了个定位。
要说风景名胜，荔安就是个小土丘，境内没有高山大河，不靠海也不下雪，平平淡淡，像它名字一样安全。
云桃对照后世自己见过的旅游城市标准来看。
荔安还是一个灰尘扑扑、满身土气的小姑娘，虽在不断进学巩固强化自己，但也称不上美丽。
有了，不如先种点儿花吧。
名贵的花云桃种不起，随便种点儿野花都行，不拘这花的品种。
只要带点儿花香，颜色好看，铺成烂漫的花海怎么都有人喜欢。
而且种野花容易，撒点儿种子就能开得烂漫，这个时节让人收种子刚刚好，明年开春的时候种下就行。
云桃便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收点儿花籽准备着，明年要在荔安外开一大片的地，种花。
下面的人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县主吩咐的，下去做就是了。
要知道，自从荔安繁华起来，每日出入城门的百姓商贩不少。
不少人为了便利，直接在城墙外搭起了草屋做起了小生意，还有人直接住那里的。
古代的建筑规矩没这么严格，差役们每天忙得不行，县主没说，便也懒得管外面的百姓。
如今县主要在县城外种花，这两边的草棚子自然得拆。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何况这住在县城边上的人没地契，心中的气势便弱了几分。
官差让他们走，自是不敢拖延，不过口角之类的少不了。
连带着拆草房子的尘土，卷了满天。
长孙蔓便是在如此情况下出现在荔安县门口。
旁的侍女掀开马车的车帘，让长孙蔓瞧了眼外面乱糟糟的景象。
漫天飞舞的尘土和草根，以及庶民的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
皇兄跟她说，荔安县主把她的封地打理的极好，让她来学学。
这便是皇兄说的极好？
第236章：会面
长孙蔓作为公主，虽跟当今圣上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自幼乖巧可人，讨得太上皇喜爱，对于自己那个皇位板上钉钉的皇兄也多有尊敬，受了皇家不少恩宠。
她乖巧端庄，不掺和政事，孝敬长辈，公主的生活过得颇为不错，除了至今已换了三四个驸马这点被人诟病，没什么其他的缺点。
和离很常见，何况人家夫妻你情我愿的事情。
便是有人想议论，考虑到会被打上不敬皇室的帽子，自是不敢到处说。
至于那些能光明正大批评皇帝的御史大人们，要么监察百官，要么督促陛下，为天下大事忙得不行，怎么有闲心去关心公主的驸马。
长孙蔓的日子过得舒坦极了，除了一点。
她封地的百姓越过越穷，不说税收给她收银子上来了，前几年收成不好，甚至有不少人家卖儿卖女，或是逃至其他州府讨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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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蔓皇恩在身，自是不用靠着那些税收过日子。
甚至还给百姓们免了几年的农税，可压根没有任何作用。
该跑的跑，该穷的穷。
纵然她打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不会治理封地就是不会，哪怕兄长派人教导她，她也学不会。
今年兄长更是发号施令，让她来跟荔安县的县主学学。
好好看看人家，人家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的。
长孙蔓本来不打算来，可近些日子京城里多了不少新鲜东西，都是荔安那边运来的。
加上京城里不太平。
她便听了皇兄的话，前来荔安会会这县主。
单凭县门口发生的事情，长孙蔓觉得不算什么。
起码荔安县门热闹，不像她那里冷清，城中百姓都没几个。
入了城以后，瞧见了城里热闹的景象。
长孙蔓的神色认真了几分，这荔安当真比她想的繁华。
差役们虽把城门口的草屋子拆了个干净，可临了又把那拆屋子的人家喊到跟前递了个小纸条。
县主有令，以后县城门口不能私设草屋。
你要建屋子可以，可以去县城后面的地方，那里宽敞。
若是想做小生意的，可以领着这牌子去衙门那里登记。
以后城里会有专门做生意的地方，县主还会给众人提供免费的摊子。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他们拿了这纸条，就是先一步的凭证。
众人听了，心中诧异并高兴着。
真的能免费领个摊子？
荔安县门口还在继续拆草棚，黄土依旧漫天飞舞，只是百姓纷纷期待了县主说的那些个摊子，真的能分到自己身上吗？
长孙蔓的帖子递到了云桃这里，云桃诧异了一番，她南边这么穷的地儿，怎么来了个公主？
云桃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当即让人收拾了个干净的院子。
荔安穷苦，希望这位公主不要嫌弃。
就这样，长孙蔓一行人被迎到个安静的小巷前，说这是荔安县主安排的。
长孙蔓长途跋涉过来，自有兵尉相护，只是按照大晋这边的规矩。
她去的别人的封地，这些兵尉只能驻扎在城外，不能跟着她一起进城。
所以她马车边上只跟了七八个护卫，三五个丫鬟婆子，其余人都安置在了城外。
长孙蔓的派头在宗亲中还是小的，她喜好清净，平日里带的人不多。
即便人再少，这么一群人涌入小院，都能把小院塞得满满当当。
长孙蔓正低头看着院中的水泥地出神，又打量了院子四周围和眼前的三四间瓦房。
墙角处种着一排细竹，井边还种着小树苗，像是今年新移过来的，才及人高。
“公主，县主就给您等安置在这里？这院子也太寒酸了！”旁边的侍女抱不平道。
确实小的厉害，估计她公主府的柴房都比这屋子大。
可进了里屋，看着屋子里面的各种摆设。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简陋却齐全。
还有四周墙角搁着的花盆以及插在盆中的鲜花。
小到喝水用的汤勺，大到洗澡用的浴桶。
屋里的各种摆设，新奇得很。
长孙蔓看着桌子上搁着的花朵样式的粉色杯碟，心中不觉对云桃生出了几分好感。
荔安县主，当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
看完这些后，长孙蔓在房中找了一个类似贵妃榻的地方躺下了，等着侍女给她烧水沐浴。
身下的垫子不知填充了何种东西，软极了。
长孙蔓随手打开旁边精制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点心蜜饯。
长孙蔓捡了一个尝尝，还算不错。
为了把荔安打造成旅游城市，云桃废了不少的心思。
要是荔安热闹起来，城内的房价便会水涨船高。
云桃其实一来荔安就购置了不少房产。
从仙饼街的筹划开始……
她大手一挥，包了县城内三分之一的地，虽然县城本来就不大。
她花了些银子把原来住在这里的百姓安置到了后方，一是为了拓宽县城，二是为了方便以后的规划。
自家的小破院子换新院，还有银子拿，作为荔安第一批拆迁的百姓自然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房子太多了，盖了重建太麻烦，云桃让人花钱大肆修缮了一番。
虽然外面看起来灰扑扑的，但里面的布置和摆设都是好极了。
这会儿还没有后世精装修的概念，云桃对照自己空间里有的东西，全都安排了一番，里面的墙面拿白石灰刷了一次。
装修了几条巷子的屋子，但目前还没投入使用。
长孙蔓来荔安是云桃没想到的，便让人赶紧把精装修的院子收拾出一套。
还往里面塞了不少的东西。
譬如那花瓣瓷器，是云桃让下面罐头厂烧出来的。
那鹅绒垫子，是城内的养鹅今年刚拔下来的鹅毛。
这些东西产量不高，也不是主要农产品，云桃本就是打算走高端精品路线，卖给高门大户，换点钱财。
如今送给公主用，算是提前宣传自家的产品。
长孙蔓沐浴更衣完，喝着下人端过来的热汤，感觉浑身上下妥帖极了。
心中对云桃此人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澡都洗了，便是两人见面的时候。
云桃是在县衙后院见到这位公主。
第237章：瞌睡送枕头
约莫三十来岁的贵妇人，穿着一身红色宫装，衬得皮肤洁白如雪。
一如云桃想象中的那般端庄大气，从侍女图中走出来的标杆。
不过这位公主跟衔儿长得丝毫不像，也不知衔儿长大后会是如何模样。
云桃上前见礼道，“见过广阳公主。”
“不必多礼。”长孙蔓扶手道，自然而然在一旁的塌子坐下，等着旁边宫人的伺候。
“县主把荔安打理的不错。”长孙蔓开口夸奖道，脸上挂上亲和的笑容，“本宫就是在京城里待闷了，出来逛逛。”
“我才打理荔安没多久，县衙也是今年修缮的，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公主见谅。”云桃谦虚道。
荔安虽小，但她敢说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好吃的比这里多的地方。
哪怕是京城，也不一定见到这么多的水果和菜式，便是饼都能数出几十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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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百姓脸上的笑容云桃心中有几分骄傲，但云桃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谦虚，特别是在品阶比自己高的公主面前，反正乖巧听话别人就挑不出错。
“县主不必如此谦虚，我皇兄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长孙蔓尝了杯中的花茶，茶中的清香顺着茶水一起流到喉咙里，比起每年上供的茗茶也不差。
长孙蔓虽然是过来学习云桃如何治理封地，但她年纪在这里，怎么说都是个长辈。
这年头推崇好学，但鲜少有长辈能像晚辈虚心求学，长孙蔓不过是个俗人。
她打算多住一阵子，观望观望，看不明白再找云桃。
两人初次见面，相互客套了一番，准备各干各去的。
云桃临走之前还递上了礼物，一盒子乳白乳青色的瓷瓶。
长孙蔓好奇看了一眼，“这是何物？”
“这是荔安本地的特产，几十斤……几十朵花才能酿造出一滴花露，几百滴花露中才有一滴油，耗费上千多鲜花。我用了一些，擦些花露在脸上，有美白嫩肤之效。”
“花油的味道重一些，比起香料也不少，还能驱虫，就是花油稀少，不好得。”云桃说道。
其实就是纯露和精油。
荔安这边鲜花有限，她今年是为了白纸整点儿噱头才弄出这些东西。
纸坊里面用剩的被她拿了过来，当做护肤品用着。
属于是她明年想开拓的生意之一，便让人包了些，准备找人试试水。
凑巧的是，长孙蔓过来了。
云桃本想说几十斤花才压榨出这么些东西，显然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几十斤这个字眼粗俗了些，得用高级一点的词汇。
比如成千上万的鲜花才能造出这些东西了，不就听着高端极了吗？
长孙蔓听罢点点头，拿起其中一个瓷瓶，摘下上面的木塞，一股浓烈的花香从中飘出。
这应当是蔷薇花的香味……
长孙蔓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摸了摸鬓角的细发，“县主当真是费心了。”
女子爱美是天性，长孙蔓的内心告诉自己，她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位县主。
比起京城那些郡主宗亲，还是眼前的人妥帖。
“公主您喜欢就好，今年的花蕊有限，我让治下的百姓明年多种点儿花，到时得了新的花露和花油，再给您送过去。”云桃笑眯眯道。
长孙蔓听罢对云桃满意极了。
荔安县主是个女中豪杰，难怪皇兄这个喜欢她，自己第一次见她心中难挡对她的喜爱。
云桃也是美滋滋。
卫立韬被她榨了个干净，本想找新的大户，广阳公主就来了。
这是瞌睡了给她送枕头！
一番叙话，宾主尽欢。
长孙蔓让人拿着花露回了小院，而云桃继续忙碌这县里的工作日常。
云桃沉迷工作不可自拔，有些人却是急坏了。
万红梅和云华春还好，时不时能在空间里见着闺女，知道她没了，瘦了没。
黎千宸见不着小先生，意味着他们的毕业又要延期许久。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小先生是县主了，封地的事情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不过最焦急上火的还是郁华仪。
整日对着那些猪头猪脑的番邦商人，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叽里咕噜说着鸟语。
西北那边传来了不少的消息。
听闻大晋不少将士手中多了件神兵，这神兵削铁如泥，而胡人节节败退，隐约要让出半座城了。
郁华仪拧紧了眉头，这帮废物是干什么用的。
郁华仪最近听说了不少的消息，坊间流传着一位能铸出锋利锄头的匠人事迹。
他铸出的铁锄头好极了，不仅不易生锈，还能轻松刨开土壤。
往日百姓耕地多用木犁，便是牵上牛也颇为费力。
这匠人铸造出的铁犁极为锋利，两人一前一后相互协作，便能犁开厚厚的土地，如此耕地也不一定要牛。
郁华仪听罢，沉思了许久。
过了几日，有人去府衙报案，说是城里少了一个打铁的匠人。
这匠人是从荔安被请过来的铸铁师傅。
好好的，人怎么没了？
前去办案的捕头询问了这匠人家中的情况。
他今年刚刚娶上媳妇，是被南潼府里的大人特意请过来教学徒的，因此还分配了小院子。
捕头看了眼院中正在啼哭的妇人，心中有几分怜惜。
没有仇人，也没欠赌债，好好的人，大好前途，怎么就不见了？
众人找了几天，找不到踪影。
这事传到白龙使的耳中，白龙使众人终究是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
一路飞鸽传书，在向西北的各个关卡设防。
终于在两百里外的一个州府，找到了一个怪异的青年。
那青年被困在马车中，看着是个富家子弟，但瞧见驿站的官人便冲了上去。
青年那个时候已经被毒哑了，说不出话，好在他当初学过几个字。
会写自家的名字以及他家的名字。
他叫孙二牛，是从荔安来的。
他在纸上反反复复写自己的名字，以及荔安南潼府的名字，不停用手比划着，众人看了心下了然。
他是从荔安来的啊！
消息再传到南潼时，众人庆幸并心惊着。
这事是谁干的？
第三章了，明天也努力三章。
第238章：争吵
这消息在白龙使内部流传着。
“荔安县主当真有先见之明，教自己治下的百姓认字……”
“若那人不认字，许是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白龙使众人感叹道。
先前有不少世家大族看了云男爵的一家的笑话，觉得他们教庶民认字识字乃是无稽之举。
现在看来，此举极甚秒。
因为这人消失得颇为蹊跷，还是被人带往西北的，指不定就是胡人的谋划，所以哪怕人找回来了，案情并没有向外声张。
官府那里白龙使知会，日后给这匠人派几个差役照顾着，想必不会出现这种事。
白龙使聊这些时，郁华仪也在场，听着这些话，他脸色沉了几分。
这事本该万无一失，谁知那匠人还会写名字。
可郁华仪再难受也没办法，云桃身边的人多，护得严严实实的，何况云桃现在不在南潼，他想下手难得很。
郁华仪的心思云桃自是不知。
秋收寓意着一年的丰收，云桃除了要操心明年的春耕，还得关心一番今年的过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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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带着新绿与新蕊，换了身简朴衣物去了大街。
卫立韬带着自己的人手藏在人群间，于不远处保护云桃。
第一年的学徒早就学成了，县城里不少负责盖新房子的匠人就是第一批学徒。
他们当中学得好的，手艺好的都留在学堂里，一边督促工地上工人的进展，给他们做指导，另一边，等待着明年再收新匠人。
荔安风头最盛的除开纸厂，便是罐头厂和纺纱厂。
荔安的草纸便宜，源源不断的商人来此处购买草纸，运往其他郡县。
纱布的销路也不错，哪怕天气冷起来没有蚊虫，但纱窗的作用大，南边不少人家都会备上。
后面有人说纱窗挡不住屋内的蚊子，云桃若有所思让下面的人做出了蚊帐。
今年的蚊帐销路刚刚打开就入秋了，可丝毫不能阻挡人们购买蚊帐的热情。
购置这些的都是不缺钱的人家。
商人们大老远运过去，十几文的东西翻身一变几十文，上百文，也都乐得运。
还有的人脑子灵活，知道现在纱布销量少货量大，等明年夏天想买都排不上队，便打起了囤货的主意。
这一来一往的路上，啃着些干粮多无趣。
既出了咸菜罐头，带一罐在路上吃多好？
还有那水果罐头，若是他们手中余钱够的，也会买上几罐子，转手卖到外地，能得不少的利润。
至于那些来荔安寻仙的大户更是不缺钱财，古代路遥且辛苦，走的时候带几罐自己喜欢的咸菜路上吃刚好。
拿回去走亲访友，送给他们，说是荔安沾了仙气的咸菜，倒也算是个不错的礼物。
主要是，这咸菜的味道确实不错，还分了不同品种。
这年头的调味品少，用荔安咸菜就着汤羹或是蒸饼，嘴里能多不少滋味 。
云桃瞧着街上络绎不绝的商人，还有搬着重物穿行的匠人队伍，总算找回了她那个世界车水马龙的感觉。
一行人逛着逛着，路过某个巷子口，听到里面的议论声，似乎有人还喊着荔安县主的名字。
云桃心下好奇，带着两个丫鬟凑过去听个墙角。
“……县主的女学再好，你也不能不嫁人！”
“男子读书能做官封相，你这书念的再好，还指望县主能给你封个官？”
“……嫁人才是……”
后面响起了女子的啼哭声和男子的嘶吼声，话也支离破碎。
“……你看看那些进了工厂的妇人，一个个连家中幼子都不顾了，你……”
云桃站在墙角听了一会儿，院中人的对话了解了个大概。
他们是在说女子学堂和工坊的事情。
她把大量学习的机会让给了女子，让她们识字工作，希望她们能独立过日子。
但这个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并不能被完全接受。
云桃倒没有觉得他们说错了什么，她反思了一番，发现自己的书院确实有些问题。
唯有那些成绩拔尖的女子才能过来给她当助手，其他女子，哪怕念书识字了，终究是要嫁人相夫教子。
譬如这院中的长辈一般，觉得自己女儿去念书耽误了大好年华。
当了女工，哪怕有工钱，可不能照顾家中老人孩子，整日忙着做活，也 让家中人颇具微词。
“县主，女子能做活养自己实属不易，县主已经给了县中女子不少优待，又何必为旁人这些小事而纠结？”新蕊劝道。
要知道在京城，年轻妇人想找个活都难，多是卖身为奴，奉献出自己的一辈子。
有些铺子会招些年纪大的婆子，但终究少数。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还是我做的不够妥帖。”云桃想道。
若是招的工都是男子，他们的长辈定然不会抱怨，甚至还会觉得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这样有活做的男子，是份极好的姻缘。
在他们那里都有很多人说着读书无用论，哪怕是这里。
所以，得给女子多些依仗才行。
“你们说，若是女子靠着自己的本事买上院子，养活自己，是不是能更有一番作为？”云桃抬头望着蓝天道。
新绿、新蕊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惊。
在她们俩看来，县主已经为荔安的女子争取了够多的东西。
县主还想做些什么？
许是因为在街上听到了这番话，让云桃惊醒了不少，亦或是她今天格外的累，吃完晚饭便直接歇下了。
往日，云桃总是要点着蜡烛看好一会儿的书。
新绿新蕊两人并肩回到住处，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县主应是今日听到小院中的话伤心了。”新蕊说道，面色忧愁。
“县主为荔安的百姓做了这么多事，他们却如此不领情……”
云桃每日的忙碌新蕊都看在眼里。
她是宫里出来的，见过听过的不少，高门士族皆不把庶民的命当命，她们作为奴仆也能感同身受。
来到县主身边以后，看着她日日为荔安百姓的操劳。
在她们心里，云桃如同朝堂上为社稷操心的大人般身姿伟岸。
第239章：操心
“那些人说的没错，女子嫁人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女子若是婚后不能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定会让公婆抱怨，引来不少流言蜚语。”新绿跟着说道。
世道便是如此。
两人在这边为云桃操心，而云桃这便。
躺在床上拱进被子里飞快进了空间，找爹娘商量起这件事。
云桃虽已成年，也出去兼职过，但并没有正经当过白领，对于职场女性的存在的各种问题不能全面领悟。
她娘就不一样了，拥有多年工作经验，身边还有许许多多跟她一般有家庭的女子，加上她在医院里工作，见过的各种离奇纠纷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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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便把忧愁告诉爹妈，让他们帮着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才算妥当。
“家里有孩子的话，如果孩子年纪小了，把孩子丢家里确实不方便……”
“还有怀孕的，孕期各种反应，她们肯定工作起来不舒服，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 万红梅说着女性职场的各种问题。
“还有一种最为可恶，我见过一个小姑娘怀孕辛苦上班，回家撞见老公搞外遇把那小姑娘害到流产的！”万红梅说着拍了拍桌子，颇为义愤填膺。
云华春坐在一旁看着妻女，讪讪不敢开口。
云桃跟她娘商量了一番，最终想出了些解决办法。
首先，在工厂附近建个托儿所之类的地方，让妇人们能把孩子带来上班。
工厂里设个茶水间，每日备些热汤，让她们时时刻刻都有茶水喝。
若是有孕妇，生产时便放个产假休息休息，平日也能请假。
还有居所的问题。
云桃想的是，建一个员工宿舍。
目前这些宿舍面向女子，女子若在厂里做工，每月交上一点点钱便能住在宿舍里。
工作满足多少年限，这个宿舍直接就分给她，当做她的财产。
左右是从自己获得的利益里扣出大头给女工们。
云桃治理荔安的初衷是想让百姓们把日子过好。
她不愁吃喝，平日里也不花什么钱，近年的大头花销都是荔安的建设。
所以，这是把从羊身上得到的羊毛织成背心还一些给她们。
说到房产这个问题，云华春想起了一些事。
“那电视上是不是经常放些财产纠纷，说夫妻为房子争起来的事？还闹出了不少命案……”
云华春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这样的新闻云桃见过不少。
她们那里房价贵，别说夫妻，便是父母子女之间的利益纠葛也不少，花边新闻还天天爆料爱恨情仇，电视剧上也全是这个。
想到这些，云桃不免开始担心。
职工宿舍可以分给他们，万一到手以后，被他们的父母子女亦或是丈夫夺走了怎么办？
这年头，女子在这方面占弱势。
“要不这样，职工宿舍等她们满足多少年年限后，免费给她们住，且只属于她们。若是日后，人不在了就收回……”云桃想道。
对于自家闺女的想法，夫妻俩表示赞同。
云桃之所以建这员工宿舍，是为了这厂里的女工，至于她们的孩子，不是她们需要操心的内容。
既顾着员工，哪能还顾着员工的子孙后代？
做慈善都没这么做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没本事也不能指望别人过日子
“闺女，你这建房子得要不少银子吧，钱还够吗？”万红梅关心道。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问题。
云桃听罢俏皮笑了笑，“够的。”
“真够吗？”
“你这丫头别自己撑着，要是不够你直说，我去给你拿点儿。”
“娘，你放心，我绝对够的。”
对于钱这件事云桃毫不担心。
她献上去的铸铁方子领了朝廷不少赏赐，加上从卫立韬那薅过来的钱财。
卫家跟她定了一大批的罐头，说是要供给好几年的军需，付了她一大箱银子。
更不要说正在营业的工厂给她赚的钱。
重中之重是，她打算明年开春就薅高门大户的羊毛。
云桃跟自己身边的新蕊新绿闲聊了数句，知道大晋的官宦人家不少。
高门大户更是奢侈不已，仆人成千上万，锦衣玉食、酒池肉林绝非虚言。
可惜的是，荔安太远了，卖点啥都不方便。
反正，她先从周围世家开始卖吧。
云桃把自己的花露库存又挤了点出来，分装在一个个手指大的瓷瓶里，交给那些出入南潼的商人们。
对于如何把手头的小瓶子卖出高价，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
职工宿舍的规划也提了上来，荔安不缺匠人，便是把所有能工作的匠人都派去建房子也赶不上如今荔安基建的进度。
忙着忙着，一年又过去了。
云桃抽空回南潼过年,带着自己的侍女和侍卫，大包小包坐上马车前往南潼。
云桃从荔安回来带了不少人，一时间石岗村村口热闹得很。
“你这丫头，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石方拄着拐杖在村口说道。
以前的石方逃难路上还能举着拐杖健步如飞，如今整个人佝偻着，把全身寄托在拐杖上，像根干瘦的柴火。
他满头的白发掉了一半，连簪子都盘不住。
说完这话石方脸色忽然就变了，意识到了自己这话不太对。
云桃都是县主了，哪是他一个普通百姓能这么称呼。
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见到云桃的第一反应还是云秀才家的闺女，云秀才家的独苗苗。
“石爷爷，好久没见到您了，您身体还好吗？”云桃上前亲热道。
“好，好的很。”石方咧嘴笑道，露出他仅剩几颗的牙齿。
云桃跟村口的村民们一一打了招呼，才回了自家院子。
村民们也拿出自家菜园子里的菜和后院养的鸡，送给云家添碗菜。
瞧着院子里站着的几位白龙使，云桃小脸一红。
她在荔安忙得厉害，把自己这个几个学生抛在了一旁。
好好的年华又被她耽误了年，想到这里云桃有些羞愧。
不过她不在的日子，给几位白龙使留了画卷和作业，他们照着样子画定然能有不少的进步。
想把画技学好，除了天赋异禀便是勤学苦练。
其他事亦是如此。
第240章：崔家人
云桃在心中成功找好了理由安慰自己，这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
可见了几位白龙使的面，她犹豫了片刻才上去。
“我在荔安待了半年，耽误你们了。”云桃说着行了个礼。
“小先生既是县主，当把治理一方百姓摆在首要之处，我等不着急。”胡越说道。
其他几人跟着附和。
云桃目光在黎千宸身上停留了片刻，觉得他高了一些，察觉他目光望向自己，露出一个坦荡的笑容，缩了回去。
黎千宸眨了眨眼，暗想小先生为何冲着我傻笑？
寒暄了几句，众人进了院子各自忙碌去了
今年跟往年最大的不同是，家里多了不少伺候的人，帮她开门的，打扫院子的，端茶倒水的。
让云桃心中有些感叹。
家中做饭的婆子是圣上派过来的，会做不少京城的饭食，加上万红梅的培养和云家极为丰富的菜园子。
做出的菜色和内容已经能与后世的大饭店相比。
今日虽是家宴，姜衔把姜焕风带上了，姜焕风把白温雄带上，如此四个孩子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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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旁负责端菜倒茶的丫鬟，人多热闹的很。
吃完饭，姜衔狠狠控诉了云桃的无情以及自己对她的思念。
最终得了一句，“我们衔儿都是大姑娘了。”云桃摸着姜衔的头道。
姜衔抬头望向姐姐，明明还是姐姐，总觉得她跟以前比起来有些差别。
姜衔说不明白这些差别是什么。
许是姐姐太累了。
“姐姐，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好好歇着吧，衔儿今天就不打扰你了。”姜衔恭敬退下。
临了又偷偷送来一枚小香囊，说是安神用的。
云桃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嘴角微扬，这孩子果然长大了，还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虽然是回家过年，可云桃一刻都没闲着。
把白龙使众人的作业拿过来批改了一番，又抓着他们上了几日的画画课，把这半年差的东西恶补回来。
不知不觉，除夕便要来了。
南潼城内外一片热闹，石岗村也不例外。
听说今年南潼城里多了花灯会，是知府特意办来庆祝岁末的丰收，万红梅跟家里人说着，到时候定要一家人去瞧瞧。
她们来了大晋还没正经参观过什么旅游景点，刚刚好去放松一番。
石岗村二三里外的水泥路上，百来人的队伍护送着一列长长的牛马车正往石岗村的方向赶去。
为首的大汉打量着四周围的景色，“这城外越走越繁华，倒也稀奇。”
“传说云华春得仙种于此地，还在自家屋子旁开个了书院，收了好几屋的学生。这城外有城内般繁华，不算稀奇。”坐在马车上的男子掀开帘子道。
男人留着瘦长的一撇胡子，头上裹着黑色纱帽，穿着身沉青色的锦袍，乃是时下最流行的文人墨客扮相。
万红梅正在指挥家里的仆妇准备明日年夜饭的饭食。
忙着炸丸子、炖牛肉、磨豆腐，除开她们自己吃的，还有不少是给家中伺候的人准备的。
云家的规矩没那么大，她们吃什么，伺候她们的人也跟着吃什么。
也不是什么极奢豪，做工复杂的大菜。
云桃也厨房里忙活着。
她准备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做点儿小蛋糕。
她们老家过年有给亲戚邻居送菜的习惯。
不拘什么菜色和价钱，你家炸的丸子，他家煮的栗子，还有红豆芋头汤，你一碗，我一盘，相互送着。
主要是云家年前收了村民们不少的菜，加上云家的日子还算富足，这个习惯便捡了起来。
顺带和村民们联络感情。
咱们还是老邻居，不是什么你成了高不可攀贵人，我是普通百姓。
云桃左思右想，便想做些蜂蜜小面包。
就是些油面糖的混合物，虽比不上西式面包，当年曾经风靡大街小巷。
比其他的面包简单，还好看精致，不拘烤箱温都，用锅都能煎出来，一次能做一大批。
云桃准备了一大批的材料，带着新绿新蕊一起做着。
厨房正香气四溢，一伙人敲开了云家的大门。
云华春听说有客人找他，搁下了自己手中的活找了过去。
崔谊在崔氏一族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不止是因为他是嫡系的弟子，更是因为他治下的手段，既苛责又使人信服。
众人想到崔谊，除了他脸上的标志性的温和微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处理的人的手段。
落到他手里说是脱层皮也不为过，所以有人喊他崔家笑面虎。
不过崔谊处理的都是崔家作奸犯科之人，行事光明磊落，自然是不会被他惩罚。
听闻崔家人找上门，云华春诧异了一番。
清河崔氏鼎鼎大名，说是世家中的豪门也不为过，怎么来他家找他了？
听闻崔家来的不少的人，还带着几十辆的马车，上面装满了一箱箱的东西，瞧不真切。
云华春当即有了些不好的想法。
云华春出门迎了崔谊到堂屋，“乡下小地方，没什么好茶，还请崔先生不要见怪。”
崔谊温和笑了笑，狭长的眼眸衬得他整个人凌厉了几分，然脸上的笑意刚刚好化开这分凌厉。
“云男爵何须客气，喝了男爵这里的水，我反倒是沾了沾仙气……”崔谊笑道。
两人公式互夸了一番，崔谊便说明了来意。
“我此次来南潼府，是为家中的侄子提亲而来。”崔谊说道，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几分。
云华春端着茶水抿了抿，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原来如此啊！”
“崔家要有喜事了，我也沾沾喜气。”
云华春笑着看向崔谊。
崔谊笑着点点头，当即站了起来，给云华春行了个礼。
“我为家中的侄子求娶男爵您的独女，荔安县主云桃姑娘而来。”崔谊把话说了个明白。
云华春面上笑容依旧不变，心中却是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不爽。
喝什么茶？早知道自己就给他喝冷水。
还请他进院子，想都别想。
“这不合适吧！”云华春笑容淡了几分，搁下手中的杯子。
第241章：求娶
“县主蕙质兰心、娴静端庄，策论治民的本领不输男子。品行高洁，还有遇仙之美名。”
“我崔家男儿也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县主一嫁过来便是宗妇，受崔家上下敬重……”崔谊滔滔不绝夸着。
云华春手中握着杯子的力道紧了几分。
自家闺女有多好云华春当然知道，可是跟你们这些姓崔的有什么关系。
“崔先生，我觉得此话不妥。”云华春开口道。
崔谊停顿住，望向云华春，身上不觉流露出属于世家的那股傲气。“有何不妥？”
“崔先生，我家是小门小户，想法跟别的人家不一样。婚姻嫁娶乃是一件大事，男女素未谋面，何必连终生都托付了。”云华春努力缓和着脸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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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谊点点头，“男爵言之有理，我与男爵的祖父云尚书有一面之缘，云尚书为人亲和，不卑不亢，我自是相信云家家风。至于这相见的问题……”
“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男爵让子女提前相看互相了解，也是好极……”
这番话说的云华春胸中怒火蹭蹭蹭上来了。
眼前这人怎么就笃定自己闺女会嫁过去？
哪怕是清河崔氏又怎么样？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闺女说不嫁就不嫁。
“劳烦崔先生费心了，陛下去岁就传话过来，让我家的姑娘去京城挑选夫婿，先生这算是来晚了。”云华春强忍怒火道。
谁料崔谊听了笑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大晋的男子，能胜过我崔家儿郎的人有几何？”
“我此次前来，为彰显我崔家的诚意，哪怕亲事不成，这其中的情谊仍在……”
“此次上门极为仓促，叨扰了男爵，崔在这给男爵告个罪……”
既然崔谊已经服软，云华春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子发作。
大过年的，闹出些事不好。
也就没了留崔谊继续喝茶的心思，把他送出了云家的大门。
崔谊带着这么大一批人过来，这动静自然是瞒不住后院的云桃和左右的邻居。
云桃没过多久就知道了有崔家的人上门提亲。
提亲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她？
云桃听了继续和着手下的面团，拿糖和芝麻调了一碗甜底。
她相信老爹能替她拒绝了。
不过，她年纪也不小了，快十八岁。
再不定亲，要么官服找上门给她相看人家，要么得交罚款的银子。
云桃跟人打听过这该交的银子，数额不大，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大不了她往宫里多递点儿好东西，让宫里的那几位惦记着她的好，至于暂且不想成婚这点小事，是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云桃的算盘打的很响，许是因为她觉得十八岁还太小。
不过书院后的宿舍里，子献听了这事当即为自己的少爷操碎了心。
“少爷，崔家的人都来向小先生提亲了！”子献慌张道。
黎千宸一言不发，紧抿着唇。
子献一张嘴叽叽呱呱想再说些什么，看到黎千宸的脸色不好，终是把嘴给闭上了。
“少爷，我去给您端碗热汤。”子献说道。
子献急忙去了书院后厨房，一是端汤，二是那儿地好，看得清云家院前的情况，他去打听打听情况。
子献陪着后厨房烧火婆子闲聊了片刻，看到人口的队伍散了，心下了然，崔家的人是走了啊！
当即提着热汤开心回去报信。
“少爷，他们走了，崔家的人都走了。”
对于此话，黎千宸脸色依旧，没什么表示。
子献只得小心端上热汤，退到一旁，不弄出任何的动静。
少爷近些年的脸色越发高深莫测了，他瞧不明白。
待到身前瓷碗上方的热情褪尽，黎千宸捧着碗饮了一口。
朝阳书院的后厨的汤，浑厚而清冽，比他在许多地方喝过的都要好。
只是，算算时间，可能不够了。
黎千宸搁下瓷碗，推开窗子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南潼的冬天不冷，纵然野草枯黄还有新叶过来衔接，挤得满眼的青翠，三两花枝点缀其间。
大抵到了冬日，太阳并不热切。
临近黄昏时分，还能瞧见蓝色天穹上隐约的白色月痕。
世间风景各异，人亦各有所爱。
黎千宸最为中意这天上的月亮，不论阴晴圆缺。
不是因为它清冷皎洁高不可攀，而是当月亮出现时，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了。
小先生就像这月亮。
傍晚时分，云家的小面包做好了。
便挨家挨户，按照人头分这小面包，香甜的气味传得老远。
众人得了这点心心中欢喜，当即尝了一口，被这里面的甜味吓了一跳。
纵然家家户户种上了甘蔗，可那是卖银子用的，做出来的糖他们是一粒都不敢吃。顶多嚼嚼那被榨过的甘蔗枝，回味一下甜。
又因云家说这东西不耐放，顶多两天就坏了，坏了指不定要吃出病来。
还说了以后有分点心的机会，催促他们赶紧吃，别不舍得。
于是当着云家人的面，不少人家给家中男女老少分了这点心，一人一个。
这年过得当真是甜蜜蜜！
书院依旧给院中的孩子做了几身新衣服，分了些过年吃的小零食。
今年多了不少官宦子弟，书院用的布料便宜，跟他们平日里的穿的丝绢差远了，可在书院里只能穿校服，不能穿自家的衣服。
加上他们都是少年郎，过了半年长高了不少 ，再挑就真没衣服穿了。
好几位少年聚在一起，看着彼此身上差不多颜色的新衣。
便宜是便宜了些，但穿上身上还算不错。
还有院长按他们各人名字送过来的勉励字条和各种新年的用品，以及一个装在红封的压岁钱。
对他们来说，也算是礼轻情意重了。
“娄老四，书院发的蜜饯你吃了吗？我听说你平日不爱吃甜，丢了浪费，不如给我，我帮你解决了。”
“不给！”被唤作娄老四的少年冷着脸拒绝道。
“你给我嘛，我拿银子跟你换，你不是想用点儿白纸吗？我用纸跟你换。”另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继续诱惑道。
第242章：情根深种？
今年书院发下来的蜜饯里有一种枣干。
不知这枣干是怎么做的，不似红枣般香甜绵软，一口咬下去，嘎吱嘎吱脆，像在嚼冰溜子。
纵然他们在家都是锦衣玉食的少年郎，可来了朝阳书院，瞧见不少新东西，好奇不已。
娄四郎平日虽不喜蜜饯，但尝了口枣干喜欢极了。
收到蜜饯当晚就在被窝里吃到夜深，嘎吱嘎吱嚼了许久。
好在他没半夜吃，不然左右隔壁的同窗铁定以为宿舍在闹耗子。
枣干都如此好吃，且不说别的蜜饯，还有这冬日的水果罐头 。
哪怕他们自名门，可在家中的位置并没有那么核心，但被家中长辈看中，日子不算差劲。
临了捧着这些东西只能感叹一句，朝阳书院真好。
虽没有几十个仆从随身伺候，但真的很好。
“吃完了，没了，再问也没有。”娄四郎气鼓鼓说道。
听说他吃完了，围在他周围的少年郎先是诧异了一番，最终和蔼了面色。
“吃完了，你早些说嘛。”
“我听说院长在食堂设了板子，让我们把想吃的东西写上去。要不我们去看看？你我既都喜欢这枣子，干脆把枣子写上去，让书院多发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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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少年郎点点头，整齐冲向后院食堂。
往日他们在家中是不需要为吃食担忧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一年到头都在食堂里吃，纵然它每样都很好吃，吃多了总会腻。
为自己争取福利这事，放在哪里都不为过。
吃完了年夜饭，拜访了左右的邻居，云华春领着一家去了南潼府看灯。
云华春本想邀着学院里的学子们一齐出去玩玩，可想到自己这院长的身份，他们想不来都不太好拒绝。
放假难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由他们自己去了。
左右书院里有专门的马车，他们若是想去，雇个车夫也能去。
其他学子不去，姜衔却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姜衔从昨日起就盼着进城赏灯，早上起得早，马车一路摇晃过去，临近黄昏，还未下车人就趴在车厢里睡着了。
云桃看着睡得正香的姜衔，戳了戳姜衔的脸蛋，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只能把她丢在车厢里，自己去看花灯。
云桃把新绿新蕊留在车厢里照顾姜衔，跟着爹娘上了街道。
南潼府比起先前还要热闹，除了拖家带口的普通百姓之外，还有不少瞳发怪异的番邦人。
一家人穿行其中，温馨寻常。
见过了现代都市的灯红酒绿，瞧着一整条用烛火照明的街道木楼，有种别样的美感。
说是花灯，但古代人的制作水平有限，造不出全透的轻薄纸张，用木雕的板子刻出了一盏盏精制的走马灯。
灯上的人物精巧生动，加上数量累计形成的长街，足以震撼人心。
“娘，我想去那边看看。”云桃指着桥边道，她看着有不少人在放河灯。
“去吧，小心点儿。”万红梅轻拍女儿的手叮嘱道。
女儿身边有宫里的人护着，更不要说藏着人群里的白龙使，万红梅自是放心。
瞧见女儿走远了，万红梅拿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人。
“看到小黎了吗？”万红梅左右望着。
听说黎千宸他们今日来了花灯会，哪怕不是一起出来的，可指不定就撞上了。
万红梅之所以这么放心闺女出去，更多是想给闺女留一些年轻人的空间。
闺女年纪不小了，从那日崔家登门拜访以后，万红梅担忧之余也开始发愁闺女的恋爱问题。
听说花灯会上有不少来相亲的年轻男女，哪怕黎千宸不在，万红梅也不担心。万一闺女跟谁看对眼了呢？
再不济等今年去了京城，让陛下给她闺女挑一个。
可在万红梅心中，黎千宸是个难得的好人选。
要是缘分这东西来了，挡不住的。
郁华仪为了今日准备了许久，听说南潼府里要举办花灯会，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云家人。
有如此盛事，定会来凑一番热闹。
这便是他出手的好时候，机会向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云桃本想凑过去看看河里的花灯，谁料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前面有免费的灯送，一时间人流全涌了过去。
她费力挤出了人群站在墙角，一抬头便看到几位白龙使。
黎千宸在，胡越、花秀、谷梁迪都在。
“巧啊！”云桃笑着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想不到还能在这里碰着小先生，我先去楼上看花灯，就不打扰小先生赏灯。”谷梁迪说道，扯着身边的两人就走了。
谷梁迪官位不及身边两人，扯着两人往外走着实有些失礼。
可两人都是聪明人，走了几步都想明白了谷梁迪这番动作里藏着的深意。
便纷纷八卦起来，“谷梁迪，你是怎么发现这事的？”
“发现什么事？”谷梁迪抬头，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那你把我们俩拉过来，不带黎大人？留他和小先生在一起？”花秀开口道，目光怪异打量着谷梁迪。
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云黎两家的往事，两位大人不知道吗？”谷梁迪疑惑道。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带着疑惑。
“什么往事？”
“前些日子，我收了家中长辈的书信，听长辈们说了些陈年往事。黎大人和仓兴府的云家有婚约在身，我想了许久，黎大人大好前程为何来这南潼，许是因为此事。”
“次话当真？”
“自然当真。”
胡越花秀两人恍然大悟，这样便能说得通小先生为什么早些时候给黎千宸打低分了。
少女心思反复，她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未婚夫，所以给他低分。
日久天长，觉得此人不错，分数高了起来。甚至还有小先生被困在院子里的那些日子，黎千宸时不时换班去看小先生，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他们不知圣上给云桃的许诺，只觉得黎千宸为了这个未婚妻付出了太多，甚至跑过来给她当学生。
哪个男人能为未过门的妻子做出这些事？实乃情根深种！
可为何平时一点风声都没有？
感情戏不会快，罚款都准备好了……
第243章：不想你误会
谷梁迪虽知晓云黎两家的婚事，却不清楚黎千宸早就把这个婚给退了。
早在多年前退个干干净净。
云桃瞧着几人忽然离开，有些茫然，望了眼人潮又望了眼身旁的黎千宸。
却见黎千宸手里掌着盏花灯，提着灯往她身前递。
云桃愣了片刻，这应该是给自己的，便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小先生想去河边瞧瞧吗？河上的花灯不错。”黎千宸开口道，等着身边人的回复。
“好。”云桃应了一声点点头。
花灯什么的，看看也挺好。
河边漂浮着的花灯多是用纸做的，纸张够轻能浮于水面上。
往年纸张是个稀罕事物，因着草纸的流行，而便宜了不少，纸上刷层油便能防水。
百姓们平日里拮据惯了，逢年过节才肯掏钱买上三两纸灯，放于河道。
一是祈求来年的丰收，二是向那些寄托哀思于自己远去的亲人。
云桃会折纸船，但多年没折，一时间想了会儿具体的步骤，打算去买纸。
这个空隙她瞧着左右的女子飞快在手中折出了一朵似莲花模样的纸灯，一时间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当真巧手啊！云桃感叹着！
她再转身看向黎千宸时，见他走到了卖纸的地方买了两三张油纸，又捡了两个灯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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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里讲纸张随意对折，很快手中便绽放出两朵纸花。
黎千宸捧着纸花，依旧递望云桃神前。
“想不到你有这般手艺？”云桃赞叹道，接了纸花。
“刚刚学的。”黎千宸平缓说道。
一时间云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望着他。
“看一会儿就学会了？”
纵然云桃穿越后多了一个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不代表所有的东西她能全部记清楚。哪怕背书也是读上三两次才能完全背下，更不要说动手能力了。
看明白了和做明白从来都两回事。
“看了两眼，便就会了。”黎千宸认真道。
“你真厉害！”云桃眼睛亮闪闪夸奖道。
她这是金手指，人家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瞧着眼前人笑靥如花，黎千宸跟着抿唇笑着。
放完了花灯，云桃跟黎千宸闲聊了几句，话题不觉就聊到了先前的会面。
两人的第一次会面不是在南潼府，而是在仓兴院外。
听着云桃说着过去的事情，黎千宸在一旁跟着点点头。
“那个时候刚刚逃难过来，凑巧在那院子里住着。你当时住隔壁院子，我家院子里的热闹你是不是都瞧见了？”云桃侧头问道。
“听了一些，没瞧多少。”
漫天冰雪，谁会在院子里看隔壁的热闹。
“那你知道仓兴云家吗？”云桃不由得问道。
那个时候黎千宸既出现在仓兴府，何况他还是个读书人，没理由不知道仓兴府的云家。
黎千宸认真点点头，他不仅知道云家，还和云家关系非同一般。
忽的刮起一阵妖风，吹得木楼上的一排灯笼摇摇欲坠。
晃了几下，终究了掉了下来。
“小心。”
黎千宸眼疾手快，把云桃往右拉了半个身子，那灯笼摇摇晃晃掉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被里面的火芯点着了。
还有的砸在人路人身上，灯笼虽是轻物，但终究有些疼。
“谢谢。”云桃吃了一惊。
两人便挑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走着。
走到了长桥上，忽听得后面一阵热闹的动静，云桃抬眼一看，是郁华仪被人围在中心，跟人起了纠纷。
而缠住他的人像是些地痞流氓，正拦腰抱住他，不让他走。
“是郁华仪，要不我们去看？”云桃问道。
这人对她爹有救命之恩，她过去帮帮算是人之常情。
“别去。”黎千宸开口道，打量一眼那边的郁华仪。
“为什么不去？他不是白龙使吗？况且他还帮过我爹……”云桃好奇道，难道两人不合。
“郁华仪此人形迹可疑，从京城到荔安他做了不少事。南潼府的铁匠被掳走一事你可知？”男子清朗的声线响起。
云桃点点头，这事她当然知道。
“极有可能是郁华仪干的，院长在京城遇到的刺杀跟他脱不了干系，此人恐与胡人有关。”
听到胡人这个字眼，云桃立马浑身绷紧。
胡人他来了，他又来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云桃脱口而出，问完这话她又觉得自己有些白痴，黎千宸是白龙使他当然知道。
“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
“怕你被他骗了。”
这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偏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人骗了？
云桃撇撇嘴，安静了一会儿。
南潼府的差役很快就赶了过来，带着郁华仪和那几个地痞无赖去了他处，黎千宸见状嘴角微扬。
“小先生问我知不知仓兴府云家，我还没告诉小生生呢。”黎千宸轻声道。
“云黎两家是世交，自我父母亲过世了，云家的世伯每年都会派府中下人来照看我，瞧瞧我过得怎么样，这份恩情我牢记在心。”
云桃听罢，杏口微张，她没想到竟是如此。
那黎千宸岂不是认识她爷爷？
“虽是世交，但我家住得远，我只在幼年见过一次云家的伯父，那次我去仓兴府便是去云家拜见云家的叔伯。”黎千宸一桩桩说道，声线在夜色与晚风中逐渐温柔。
“那也是凑巧了……”云桃默默吐槽道，把手搭在桥上的木栏。
“我去云家，是为上门退亲。”
“我尚在襁褓时，父亲便给我定下了云家的亲事。”
云桃眼睛瞪大几分，呼吸一滞，真有这么巧？
“虽是父母之命，可我与云家的小姐未曾照面过，自幼便无感情，若是相见便是谈婚论嫁，终究有失公允。”
“何况我家早已中破落，那时一介白身，便上门恳请了云世伯，求他解除这门亲事。”
“本是无缘，却兜兜转转有了缘分。”黎千宸感叹道。
这句话云桃没听太明白，她担心黎千宸下一秒说出更让她震惊的消息，暂时安静听着，并未深究。
“我把这些事与你说个明白，是因为，我不想你日后误会。”
第244章：心与月
周围游人热闹喧嚣，云桃却感觉自己心中宁静到可怕。
“我对小先生，是有几分非分之想。”
云桃听着，脸颊刷的一下开始泛红。
她这是被表白了吗？
云桃以前也有过被表白的经历，高中时候收了一两封情书，还未拆开看，就被同桌抓住胳膊，嚷嚷着要看她的热闹。
云桃坦荡拆开了信封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还有某某某的署名，连个都真名不敢漏，便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大学时候也有人跟她表白，那时候云桃急匆匆去上课，被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子拦住了，跟她诉说了自己的心思。
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示爱云桃难以接受，她忙着上课，开口拒绝了那个男生。
后来某次上课才知道，那个男生跟自己选修了同一堂课，竟是同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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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里的教室太多了，学生也太多了，涉及各个专业，大家匆匆忙忙来，匆匆忙忙走，上完了这节课找下节课的教室，别说认全所有的同学。
顶多跟室友熟一些，其他的人根本不认识。
万一没有室友，自己一人住，便是独来独往的侠客。
而黎千宸……
两人之间确实还挺熟的，是“师生”关系，但不是什么正经的老师学生。
“非分之想？自是我想的那种吗？”云桃顶着红红的脸颊，神经大条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黎千宸应道，心中大石落地。
他本想等，等着等着，直到崔家的人上门，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等。
若是迟了，便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云桃低头看看脚尖，又抬头看向黎千宸，心里乱七八糟的，终究是有几分意动。
“我能问问你看中我哪里了吗？就是说，在你眼中我和别的女子有什么不同……”云桃开口道。
“有的。”黎千宸轻声道。
他眼前是长河落月，灯火漫天。
“小先生对我而言，就像河里的月亮……”
云桃听罢，望了眼河里的月亮。
时不时有粼粼波光散开，搅乱一团月色。
“月亮一出来，哪怕周围灯火璀璨，照亮凄凄夜色的只有月亮。”
长长的灯河里，每盏河灯都很亮，月亮并不起眼。两边的木楼里，并排高挂着的灯笼比月色更亮。
云桃托腮倚栏，她大概明白了。
喜欢的人，哪怕他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总是能第一眼看到他。
说白了，其实是她心中对于身边人也有几分喜欢，很多时候都能第一眼见到他。
可谈婚论嫁是件大事，不是仅凭着一时间的心动能够肯定。
“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自然。”黎千宸耐心道。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做什么的？我听说他们成年时都有通房、侍妾，你有吗？你平日喜欢做什么……”云桃问了一大串的问题，比查户口本还仔细。
“我家中有些田地，一间老宅，主母住在老宅里。在京城有个院子，拿白龙使的俸禄买的。”
“除开年事已高的祖母，自幼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子献……”
云桃听了这话，猛地抬头。
“书童？”
子献不是黎千宸的室友吗？
“子献虽是家中给我安排的书童，我与他一起长大，情同兄弟。”黎千宸解释道。
“原先我担心他要住到书院外，便替他报了名，让他多学一门手艺。”
当初黎千宸偷懒把子献塞了进来，却没想过今日之事。
“他不是白龙使啊！”云桃回想了一番，难怪这子献学得如此艰难又格外认真。
“现在不是，然子献学成后也能去白龙使里任职。”
黎千宸写信说了子献的事，上面的大人回了信，黎千宸问了问子献的意见。
子献从小陪着黎千宸长大，看了不少书，身上虽无功名，但撰写文章引经据典不比秀才差。
云桃点点头，能学到东西就好。
至于子献到底是不是白龙使不重要，他能学好才是最重要的。
黎千宸又交代了一番家中的种种，除了向云桃交代他的家中的亲眷外，更是像云桃说明：
他这个白龙使跟荔安县主比起来，只能算是个破落户。
“行吧，仓兴云家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一直和我爹娘一起……”云桃也交代了自家的情况。
“可我觉得……我们应当先相互了解，相处一番，若是直接谈婚论嫁太过仓促了。”
“如何？”云桃说道。
这个暂时关系等同于她们那里的谈恋爱。
黎千宸自是扬唇答应了。
小先生的一番话超出黎千宸的设想，但也符合黎千宸的设想，若是小先生直接答应，他怕是要怀疑一番。
夜晚风更大了，吹在云桃发烫的脑袋上，给她脸颊降了降温。
她只是个普通人，第一次恋爱会兴奋会害羞。
逛了个花灯会，就多了个男朋友，云桃回去路上都晕乎乎的，嘴角一直不曾落下。
黑灯瞎火的，万红梅瞧不清闺女的脸色，一家人直接在城内找了个院子歇息。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过早饭上了马车。
姜衔在云桃车厢内懊恼自己昨晚睡着了！
万红梅却是拉着云华春说起了悄悄话。
“老云啊，你看咱闺女是不是不对劲？”
“我刚刚瞧她在看小黎，小黎也跟她笑了。”万红梅叨叨道。
云华春一听脸色即刻严肃了几分，“真的吗？”
万红梅立马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她一看云华春就瞧见他眼神不对劲。
自家闺女这岁数也到了，谈个恋爱多正常的事情啊，怎么到了他这就闹的跟仇人一样。
“我跟你说，你可别想什么歪心思，我看小黎就不错。”万红梅叮嘱道。
“你别想着去为难人家！”
云华春脸色苦兮兮的，“我哪里想去为难他？我这不是关心咱闺女吗？”
“小黎虽然好，但他是当白龙使的，要到处走动、监察百官，万一得罪了哪个大人物，不就危险了吗？”
“再说了，白龙使天天在外面，不就让咱闺女一个人待在家里？闺女嫁给他，是不是要嫁到京城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放心吗？”
第245章：他的小先生
“你这人！”万红梅撇撇嘴道，“前几天崔家人在的时候，你还说闺女嫁给谁都比嫁给崔家好。”
“书院里的白龙使都比崔家人强，起码是个事业编，现在口风又变了。”
“我说你啊，你这个人挑来挑去的，有用吗？”
“你是指望着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还是你能陪咱闺女到老啊！”
万红梅一顿发作，说得云华春不敢吱声。
“那行，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云华春无奈道。
“看什么看，顺其自然吧。”万红梅跟着说道。
回到书院，众人修整了一番。
云桃找到了她爹娘，把黎千宸的怀疑告诉他们，包括她爹遇险可能是郁华仪预谋这事。
“怎会如此？”云华春满脸不可置信道。
他最不能相信的是郁华仪此人和胡人有关系。
“爹，既然和胡人有关，咱们还是小心点吧。”云桃说道。
她们家拿出了不少显眼的东西，虽有圣上想护。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一本书，还是写她们一家惨淡结局的书。
万一剧情的力量太过强大，给她蝴蝶过去了怎么办？
等一下？
云桃忽然想到了黎千宸说的话。
他说郁华仪对她图谋不轨，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心思吧？
万一她被郁华仪骗到手了，成婚生了孩子，而郁华仪凑巧是那胡人二王子。
那时她家就更难以撇清和胡人的关系，一家人在大晋完全没有立足之地。
云桃这么想着，冷不丁开口，“万一郁华仪是胡人二王子呢？”
两夫妻被这话吓得不轻，立马望向自己闺女。
“胡人二王子？闺女你确定吗？”
云桃摇摇头，她心中并不确定。“郁华仪的样子，仔细看有几分混血儿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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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百姓有不少轮廓深邃之人，可一旦疑心起来了，就像一点火星点燃了整个草地。
怎么都不能熄灭。
“这么想，他确实有点奇怪。”云华春也回忆起了当时的会面。
“桃儿，你和黎……”云华春想开口，立马被万红梅拧了一下。
“哎呦喂。”
云桃坐在桌上好奇望向爹娘，“怎么了？”
“有蚊子咬你爹。”万红梅率先回答道。
云桃抿唇点点头，屋内凝重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一家人扯了些闲话，话题又回到胡人身上。总之，对外人小心谨慎一些不为过。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和黎千宸，算是在谈恋爱吧，我跟他说了，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先处处试试……”云桃坦然道。
眼前是她的亲爹亲妈，没必要瞒着他们，云桃不觉得她的父母亲是些不开明的长辈。
况且自己两辈子的岁数加起来都快奔三，当了这么多年的小孩，谈恋爱也是常事。
夫妻俩估计也没想到自家闺女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一时间没吭声。
沉默久量，云华春开口道。“闺女，你怎么想的？你也喜欢他吗？”
“不能看着他长得不错，就被他……的表象迷惑了……”
云华春一边打量媳妇的神色，一边斟酌用词道。
“他还跟我说了不少别的事情……”云桃倒豆子般把云黎两家的婚事交代了一番，以及黎千宸跟她说的家境。
至于黎千宸说的什么星星月亮，云桃自然是藏着没说。
她能分得清是好感还是欣赏。
“我今年要回荔安操心荔安的发展，圣上还说让我乘着春闱去京城相亲，我要不要把这事暂时给推了啊？”云桃有些苦恼道。
“我回荔安，就是异地恋，古代的异地恋可真是好久都见不着。”
“还有圣上那边，我如今跟黎千宸既然有点意思，我就不能去相看别的男子了，我要是把这话给圣上说了，他直接写了道圣旨怎么办？”
云桃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恋爱是这么复杂的事情，还关系到这个王朝主宰者的决策。
“圣上那边，爹帮你想办法。”云华春说道。
云华春看着眼前的闺女，觉得她长大了不少，不仅有自己的想法，还能照顾他老父亲的心思。
让云华春欣慰不已，便把给黎千宸挑刺的事放在一旁。
两个人隔得那么远，指不定哪天就吹了！
黎千宸回了书院后去了宿舍，从箱中翻找了出一个小盒子，掏出了里面的印章。
“少爷，您找这东西干嘛啊？”子献诧异道，他隐约记得少爷说这个东西再也不会用了，留着全当个念想。
“这不是……”
“自有他的用处。”黎千宸找出这枚印章，写了封信。
这印章是他父亲留下的。
父亲的故人曾经找上过他，让他日后有事用这印章联络。
他生性懒散，家中祖母年岁已高，不想掺和那些危险的事情。
可人再懒散也有个限度。
他的小先生，他得自己护着。
“少爷，您是打算以后不留在白龙司了吗？”子献疑惑并担忧道。
黎千宸收好印章，看向眼前的子献，“白龙司只是一个开始，不是终点。”
信鸽一路挥着翅膀，历经千难万险和冰霜雨雪飞去了南潼府五百里外的一个山庄。
庄子里的下人们解开鸽子脚下的信，赶忙喊院内的人。
“快把这信给王爷送去！”
使命达成，送信的鸽子直接趴在地上，拢着双翅，这么冷的天往北飞太为难它了。
它不是鸽子，它是累鸟。
云华春焦头烂额了许久，还未想出如何给闺女拒绝圣上安排了相亲。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太上皇去了。
“太上皇他……”云华春想着宫殿中喜欢吓唬人的老头子，终究是叹了口气。
太上皇没了，举国大丧，不止春闱要推迟，大晋上下更是三个月内不能操办任何喜事。
云桃自然也不用去京城……
伴随太上皇去世的消息，还有胡人被逼退一城的胜事传来。
听闻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是位名为江远的将军。
云桃一听，立马感觉不妙。
江远不就是男主苏淮的化名吗？
他这么快就初绽头角了？
虽如今的战事跟书中的设定已经完全不一样，云桃心中担忧难免。
“苏淮已经成大将军了。”云桃喃喃道。
第246章：只传内眷
她们一进工厂，工资会比周围的女工高上许多，加上女工有属于自己的宿舍。哪怕她们嫁人生子，不愁被夫家扫地出门，能有一片独属自己遮风挡雨的屋檐。
选这些的多数是穷人家的女子，鲜少一部分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还有个大胆的女子直接站到了云桃的跟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县主，听说女学的学生可以留在女学当先生，我想当个女先生！”一个穿着朴素麻衣的女子上前行礼道。
云桃听了笑了笑，“好，自然可以。”
还有八人选择跟在云桃身边。
人数顿时缩减了一大半。云桃看到这里，满意点点头。
接下来可以让这些姑娘去学习一些专项内容，再投入到荔安的岗位里。
云桃看着她们的成绩单，挑选了几个数学成绩不错的，问她们有没有给她当私人账房的意向？
因为是云桃亲自问，几个女孩顿时受宠若惊。
“愿意的县主。”
“县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几个女孩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让云桃有些忍俊不禁。
“那明日都来县主府报道吧。”云桃说道。
云桃宣布了这件事，让被选中的八位姑娘高兴不已。
其余留在屋子里选择了他处的姑娘们，望着凑在县主身边的几个同窗，心中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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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们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想着能留在县主身边，服侍县主。
可几年的学习生涯着实磋磨了她们。
她们中有不少来自大富大贵之家的娇女，可能穷苦人家觉得这女子学堂好。
可在她们看来，这里的生活太苦了。
有些人熬不住退出了，有些人强忍着没退，还有人是真心想靠近云桃。
有的家中给她们相看了合适的男子，就等着在女子学堂镀层金回去成婚，云桃给她们的选择，某些程度上满足了她们的需求。
还有些是穷人家的子女，对她们而言，最好莫过于成为工厂里的女工。
有个铁饭碗，每月有工钱拿，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离开父母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说不去嫁人成婚。她们周围的许多女子，有的是从小一相处的玩伴，早已嫁做人妇，孩子都会叫娘了。
若是不去嫁人，她们老了没有子女奉养，那该如何？
哪怕她们前来读书，终究是不能逾越过这些世俗的规矩和眼眶。
女子学堂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女子念书会有更好的未来。
虽然这仅仅是存在于荔安的未来。
云桃一共收下了八个女孩，年纪皆在十四五岁左右。
望着眼前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庞，云桃不得不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虽然这些女孩子要去规范学习一段时间，但在云桃这里，实习生是有工资的，比起县衙的差役只多不少。
云桃在荔安的县主府有些简陋，是云桃来荔安临时准备的宅院。
一开始破旧不堪，院子又大又冷清，后面慢慢修缮开了，如今更是一点都不冷清。
云桃给几位姑娘每人分了间屋子，算是她们今后的个人休息室。
又收拾了间院子，给她们当做学习工作的地方。
若不出意外，这几位姑娘应该是她最初的班底外加左右臂膀。
新绿新蕊两人跟着云桃有一段时间了，对云桃的性子熟悉。
如今院子里多了些漂亮姑娘，捧着给这些姑娘们准备的布匹酸溜溜道，“如今院子里来了这么多年轻好看的妹妹，看县主这么关切她们，怕是要把我和新蕊在县主心中的地位分去不少。”
云桃听罢笑了笑，“哪能呢？妹妹是妹妹，姐姐是姐姐，两位姐姐每日跟我同吃同住，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你们，哪能不重要？”
“院子里的妹妹漂亮好看，我和新绿怕是容颜不及她们。”
“朝露易逝，红颜易老，这是天地常理，可两位姐姐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永远不变的。”云桃笑道。
逗得新绿新蕊两人乐到合不拢嘴。
比起院子中的这些新来的姑娘们，云桃更放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两人。
她们虽是圣上派过来的，圣上既把人给了她，证明会长长久久留在她身边。
宫里出来的女官被教的很好。
云桃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们什么都能做。
日常的煮饭缝衣服，检查核对账册，敲打下面的人，她们做的很好。
云桃有时候甚至在想，这摊子做起来以后，自己这辈子许是离不开两人了。
新绿新蕊虽跟云桃酸了几句，但比周围所有人都清楚县主心中所想，以及她手上的事业。
县主真的很忙，需要一些人来分担。
日日早起晚睡，迟早是要把身体给累坏。
多些人来帮县主处理事务，她们高兴得很，巴不得县主每日只用动动嘴皮子。
不需要每晚在油灯下冥思苦想，处理杂事。
院子里的姑娘们多了起来，热闹并冷清着。
热闹的是一群姑娘吃饭闲聊的时候，冷清的是姑娘忙碌时。
一个个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自己的活，亦或是学着新的东西，连都水来不及喝。
云桃把手里的活爽快分了一大部分下去，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检查了一番送到京城里的东西，云桃安然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深秋暖洋洋的太阳。
云桃这次给宫里备了不少的水果罐头，连带着荔安这边新研究出来的牛乳糖都备上了一些。再接着便是羽绒服，各种果干蜜饯一类，花露花油不用说，挑的都是极好的。
就是看到那鸭绒披肩时，云桃忽想起了一件事。
她们那里是可以戴白花的，成亲是穿的衣服可以是白色的，但她把白色绒花拿出去卖，好像有些忌讳。
便把这东西收了起来，束之高阁。
鹅绒披肩估计是不耐洗，再小心，穿了几次，白鹅毛会变脏。
脏了一洗，鹅毛形状就会被洗坏，不仅掉毛还不好看。
但这不是云桃操心的问题，也不是她需要担忧的问题。
普通百姓用不着，只有富贵闲人才用。
第247章：橄榄枝
云桃给自己休假时，女学正在准备今年秋天的招生。
今年学成的女孩子里，有一个留在学堂里当起了女学生。
女先生跟女学生是两回事。
先生被人尊敬，有工钱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夸赞。男先生就很厉害，何况女先生。
所以还在书院念书的女孩们心中有了个念头。
自己好好念书，成为一个女先生如何？
在许多人看来，女子学堂真的太好了，她们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而且当先生的待遇很好，还有那些学成的女子，有的被添了嫁妆，有的去了工厂当女工。
要知道，现在工厂可是不随意收人的。
这批人还是云桃几年前招的，当年的考题众人记忆犹新。
虽听说县主只留下了八人，可八人也不少，万一自家的闺女中了呢？
一时间，荔安县里有不少人找起了女学里的学生，打听当年入学考试学的东西。
当年考题很难这件事许多人记忆犹新，要是今年还是很难，她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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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男子那边也不大批量收免费学徒了，每年只收上寥寥几十人，精细培养着。除了极有天赋者会被留下专门培养，其他的，多是让他自家去找活干。
工厂的数量是有限的，荔安人人都想进工厂，岗位有限，就不收那么多的人了。
荔安人流量多起来，各种岗位的需求多，这个年代没有专业对口的要求。
只要你手脚灵活，做事麻溜，要是识得几百个字，那就更好了。
实在不认识，可以去城门口的树下，找个板子看看。板子上面写着字，一笔一划的都有，照着看都能学一个。
问问这树下的小老头，说不定他懂得比你多。
就是在这么一个人人都知道工厂好，但不是人人都能进工厂的情况下，听闻荔安和南潼两边同时开了一个新厂。
是什么厂众人不知，只知道这招工的规矩挂在那露天的书院板子处。
识得两百字者，可获报名资格。
要认识两百个字？
一时间，这消息传得老远，让周围的人家沸腾起来。
要知道大户人家招奴仆都不会要求奴仆能认字。
能念书识字的都是家境不凡之人，怎会去工厂给你当工人做活赚钱呢？
露天的书院门口站了不少人，准备看看这工厂是如何招工的。
招牌挂了几天，大街小巷里全都议论着这件事。
其实不少汉子想去工厂里当工人，奈何他们不认字。
白天要忙着做活，哪有时间去认字啊？
要说这认字的人有吗？
还是有的。
有些好奇心重的百姓上前去问了问自己的名字，他们虽有名字，但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书院的先生听了，抽出一页草纸，当即提笔给他们写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端着写给他们。
纸张和笔墨都是贵重东西，不少百姓这辈子都是摸过。
接过这张纸是，还有些紧张慎重。
擦了擦手上的尘土和汗，开心并拘谨拿过了草纸。带着这张纸回去，向家中的幼子和妻女炫耀着。并妥善放在家中的某处，珍藏着。
这许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接触笔墨的机会。
偶尔路过露天的书院也会看上几眼，记在心上。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识字量也没有两百个。
或许他们见过的字早就不知两百，但记忆不明确，又没有信心，不敢上前饱满。
“我能报名？我认得的字有两百个。”
众人循着这略微沙哑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少年站在前头。
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入秋的季节，身上的破布快要遮不住身子，穿着一双破草鞋站在人前。
头发乱糟糟的，像从未打理过。
不少准备看云华春热闹的世家子弟嗤笑了一声。
“这不是个乞丐吗？”
“这年头，乞丐也能认字呢？”
“这朝阳书院当真大有可为！”
众人哄笑作一团，可眼神还汇聚在那边的乞丐身上。
这书院的人会不会把乞丐收下？
乞丐能认字他们是不信的，不过平白无故闹个笑话。
他们主要想看的是书院的先生会不会让这个乞丐来参加考核。
把乞丐拒之门外，虽是合理不过的事情，但违反了他自己黑板白字的规矩。
云华春在南边的名声不小。
把乞丐拒之门外虽不算什么大事，但能成为众人指责他的某点理由，并时不时拿出来乐呵一番。
写着认得两百字便把人收下，可真有个识字的乞丐站到你跟头，你不愿意收，这是虚伪还是假仁假义呢？
书院里的先生也没想到一个上来报名的是个乞丐。
今日在外头当值的是施柯林。
施柯林在朝阳书院当值不过一年，每日只要写上三个大字，再陪路过或是闲坐此地的老街坊聊聊天，他们若有什么认字识字的疑惑，讲解一番。
每日的活计轻松，喝喝茶聊聊天，银钱不少，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拿。
有些老童生，考到白头时都没考上秀才。
施柯林的秀才考了十几年，硬生生散尽家财才考上，不是所有考上秀才的人能把自己的日子变好。
施柯林今年四十来岁，都是能当爷爷的人了。
哪怕考上了，每月领到的贡米还不够家中老小的吃喝，他觉得自己拖垮了全家。
而他本人，不擅长交际。
直到他被云华春请到此处……
虽年纪大了些，可性子却是十足的与世无争。
这也是云华春看中他的原因。
施柯林吃了不少的苦头，没有年轻秀才郎的那股傲气，反而像一方被岁月打磨过的青石，棱角圆润又不失方正。
“哦，跟我进来吧。”施柯林说道。
笔墨纸砚都在屋子里面，连带着考试用的试卷都在里面。
少年郎乞丐站在原地，望着前面再普通不过的木门，心跳如鼓，脚也跟灌了铅似的抬不动。
施柯林说完话，才迈过门栏，忽察觉到后面的少年郎没有跟上。
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少年郎，看着他紧张不已的模样，顿时心中明了。
施柯林和蔼笑道，“你既有胆量来报名，怎么没进院子？”
第248章：露马脚
“别怕，我们这又不吃人。”
少年郎的这番犹豫，惹得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领居哄笑不已。
“小乞丐，你别怕，认字是件堂堂正正的好事，快进去吧。”
“都走到书院门口了，你就不想进去看看吗？”
“快进去吧，我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你若是今天认全了，我明天就把我家的小子捉来看看……”
周围的声音纷纷传到小乞丐耳中。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施柯林引着这小乞丐走到里面的屋子里。
这是一间特别的屋子，里面摆着许多的木架子，架子上面的板子上粘着一张张草纸。
每日清晨打开窗，阳光照进小屋，把屋内的草纸照的熠熠生辉。
施柯林对于这上面的字熟悉得很，有不少都是他写出来的。
先在纸上写好，再到外面的板子上写。不论四季，除开那些风大雨大不好出门的日子。
然而这些字，都是从石岗村的朝阳书院那里拿过来的。
云华春亲自挑选出来，让他们照着写。
这里面保罗万物，姓氏、天气、数字、五谷杂粮、衣食住行各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极为简单容易上手的字。
“你是第一个来的，你来看看，你认识这上面的哪些字？找出来，念出来，我帮你记着。”施柯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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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虽是考试，但并没有准备试卷之类的东西。
施柯林听院长的意思是，许多百姓能看着板子上的字认个大概，但让他们提笔写出来太为困难。
不如把字摆出来，让他们看看，自己去找。找个差不多就行了，不一定要精细到两百字。有些人一紧张，说不定就忘字了。
施柯林听了点点头，门栏就设置在这里，看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用心。
小乞丐看着草纸上面熟悉的字，心中平静了不少。但害怕自己会弄乱弄脏了这一屋子的字，便只敢站得远远的，站到目之所及处，指出认识的字。
“这个是，五，田，雨，这个是日……”
“果，一，长，古，正……”
小乞丐一个个指着，一开始还有些流畅，后面便开始晦涩不通。
施柯林数到过百时，便不再数了，只在那少年乞丐身后静静看着。
施柯林记着院长跟他说的不必纠结于两百字的门栏，有些人紧张时候会忘字，给他放放水。
可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施柯林此时此刻想的是他家的小儿子。
他的小儿子岁数跟眼前的小乞丐差不多，识得的字比小乞丐多得多，但都是他平日里逼着念的。
不认真学字就会打手心，那孩子平日里没少敷衍他。
一开始还有些扭捏，后来皮厚了，干脆不认识就不认识，便是打也不怕了。
来了南潼城里当先生，离家远了，施柯林也顾不得那孩子。
一时间，施柯林心中愁绪万千，叹了口气。
小乞丐望着周围的字，不认识的占多数，还有些模模糊糊记着，心中正慌张想着，忽听得身后的先生叹气。
一时间，脸色涨的通红，他这是认不到两百字吗？
“够了。”
“先生……我……我”小乞丐结巴起来，浑身发抖。
施柯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了，你过关了。”
听到这话，小乞丐抖得更厉害了。一时间脸色发红，不知道喜是悲，望着施柯林满脸不可置信。
“先生，我，我，我真的……”
“真啊，你过关了。从今天起，你能去工厂里报名了。”施柯林说着，从旁边抽出了个册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高兴得不行，可瞬间又感觉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
“我……没有名字……”
“我最近住在旧城隍庙那里，他们叫我……叫我……脏乞丐……”说完这话，小乞丐又抬起头，“捡我回来的爷爷死了，他以前叫我大郎。”
施柯林听了，面色越发和蔼。
“还有跟你住在一起的乞丐吗？”
“有的，他们叫二郎，三郎……”
“爷爷走了以后，没人这么叫我们了，他们都叫我们小乞丐。”
“我知道了，我给你写个名字吧，至于剩下的……”施柯林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事应该向院长说一番，“你明天再来这里吧。”
小乞丐点点头，欣然出去了。
小乞丐在里面考试花了两刻钟的时间，他走出门栏，发现外面比刚刚还热闹。
“怎么样？考上了吗？”
“你看人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肯定考上了！”
“好了，这下有活做，以后就不用当乞丐！”
不少汉子在街头看着热闹，还有年轻书生小媳妇相看着。
小乞丐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怎么都抑制不住。
“我考上了！”
施柯林望着他，再望着周围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拱手行了个礼，继续站在外面的板子前，等着前来考试的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当即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去路边的包子铺上买了几个肉包子。
递到那正要离开的小乞丐跟前。
“拿着！”
小乞丐愣住，一时不敢去接。
“我祝田青生平最佩服两种人，第一是为民做主的清官，二是有情有义的汉子。”
“云男爵他不是当官的，但他平日里多替百姓着想，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你是个乞丐，吃不饱穿不暖，还在认字。这点我祝田青佩服得很，收下吧。”
“当我庆祝你考上了，好好吃顿热饭，做活以后就能吃饱穿暖。”
那汉子不由分说把包子塞到了小乞丐手中。
小乞丐握着手中的油纸包，感觉这包子烫的厉害，不止烫手，连他的胸口也在发烫。
“谢谢！”小乞丐道了声谢，捧着包子高兴离开了。
他打出生以来，从未有一天像今天这么高兴。一步步走在回城隍庙的路上，这一路前所未有的快。
“我带包子回来了！”小乞丐捧着油纸包道。
这会儿天色还未黑，城隍庙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孩子。
“大哥，你哪来的包子啊？”其他几个衣衫褴露的孩子问道。
“路边的好心人给的。”
第249章：坏了
“仙种贵重，分给庶民……”那女官语气含糊。
“罢了，既让我做主，那便痛快分出来吧，平岭的百姓本来就少，再不留点儿人，我怕想找人种地都找不到。”云桃说道。
她知道这个时代门地之间鸿沟严重。
广阳公主打理不好自己的封地除了胡人入关，也有她自己本身的原因。
许是在她看来，自己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为何要去操心一堆庶民生计。
这个时代虽提倡君主爱民，可高门大户终究是不看重庶民。
毕竟有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阶级森严摆在这里，不是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云桃叹了口气，从荔安挑挑拣拣出一批人。
再找了一个厉害的当领头，有老话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要是不捡些脾气大的人，指不定去了平岭就被人欺负了。
云桃不打算把自己这边的产业宜到平岭。
造纸与饮食皆是她这里的特色，至于匠人，她荔安也缺，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主要先派一帮人过去指导百姓炮制农家肥，顺利度过春耕，先让百姓吃饱。
好在北边春天来的晚，现在启程完全来得及。
那些个被云桃选到的人，各个神情激动，嘴角笑得快要裂开了。
他们便是最初去学沤肥的一批人……
炮制肥料实在不是一件体面之事，每日会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回到家中家人难免嫌弃。
可把乡里的百姓教好以后，百姓们看到他们脸上都是带笑的，感谢你教了他们这些。
可这事荔安第一年就办妥了，后面便无他们用武之地。
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
被县主手下的人派到其他的地方干农活了，亦或是进修当个匠人。
如今县主派他们去远方公干，一个个像是领了皇差般荣耀不已。
别看沤肥又脏又臭，可它轻松，比起很多百姓干的体力活都轻松。
何况被县主派遣出去公干的人有赏钱拿的，回来以后若有机会推选管事，也是他们优先。
一群人便开开心心去了，带着家中给他们备好的厚衣服前往平岭。
太上皇病逝，京城笼罩在一片重重的哀愁之中。
除开那西北传来的战胜消息，很难让百姓振奋。
京城安安静静，平日里纵马游街的纨绔都不敢再街上惹是生非。
整个皇城都沉浸在太上皇仙逝的悲伤中，陛下心情都不太利落，你这赶着去闹事，不是送人头吗？
连带着丧事结束，京城里也安静了好些时日。
难过了许久的帝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
上朝，批折子，骂大臣。
听到西北传来的捷报时，圣上脸上总会多几分欣喜神色，然后黯然许久。
便是在这微妙的氛围中，京城这面平静无波的古潭又荔安送来的东西，搅出了阵阵波澜。
荔安送来的各种新鲜物件。
花露花油、咸菜罐头、水果罐头，一时在高门走俏。
大晋也有花油，作熏香之用，各种名贵香料调和而成。
没有荔安产的花露清淡，满是花香，据说还有美白嫩肤之效。
有位贵妇人用花露敷脸当即白了不少，不少人便去买了效仿，对镜照了一番，好像真如传言一般。
云桃不在此处，不然定要吐槽一番，这哪里是用了立刻变白，是脸被水泡发涨白的。
也不知是从哪出传来的留言，总之这花露到了一瓶难求的地步。
除开花露，还有荔安特制的胭脂。
胭脂滋润，颜色从粉红到大红紫红，各色各样，一时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个贵妇人打理后宅不缺钱，钱袋子一抛全都带走。
也有人仿制做了不少的胭脂，可终究在颜色上不抵荔安产的，各种颜色掺杂其中，且每一次造出来的颜色都不同。
虽跟着走俏卖了一批，但更多妇人喜欢荔安运来的胭脂，且点名要买。
因其中的正红色红的热烈灿烂，只有正室夫人才能使用，受得一大批贵妇好评。其他颜色的用起来也很好，淡淡抹上一层，不管是唇上还是脸颊，似天然妆成、出水芙蓉。
其他胭脂铺的比起来就差多了，有的脸上掉粉，有的跟抹泥一般，匀不开。
总之，这批货从各方面赢得了贵妇人的一致好评。
如果要挑缺点的话，就是太便宜了，配不上她们的身份。
云桃是学美术的，对各种色号烂熟于心，特别是经过了后世铺天盖地的口红营销。
她自己用过一些口红，哪些颜色能衬黄种人皮肤她再清楚不过。
其次就是做花露的花瓣用一次就丢了太浪费了，她重复利用，榨取了最后的剩余价值。
不过数量也不多，投入进去，完全不够分的。
好在贵妇们不止是靠着胭脂水粉过日子的。
咸菜罐头在远行的商人间走俏，不少人对着能存放半年的罐头起了心思。
这批罐头大老远从荔安运过来，咸菜的卖三十文一罐，各种酱豆、腐乳之类的卖上三十五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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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后面的更耐吃。
抹上薄薄一层，便够他们吃下整张饼。
有心人拆开这罐头一看，上面的螺旋结构颇为精巧，可随便一学就能学会。
可上面这白色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瞧不明白，觉得用处不大，没它左右罐头盖子能合拢就是了。
至于里面酱料的手艺，不就是咸了一些吗？
他们多放点儿盐也行的，有的菜不放盐也能吃。
一时间，不少小作坊开始模仿炮制。他们虽不明白什么叫价格战，但纷纷开价比荔安的便宜，不少人心神一动，买了这些更为便宜的罐头。
日子要精打细算才能过下去。
而有些人喜欢荔安罐头的口味，依旧买了荔安产的。
开上一瓶罐头，妥善保存，够整个车队的人吃上三四日。
那卖罐头的人说了，夏天开了罐头以后，放在阴凉处，能放四五日，冬天能放一个月之久。
行商车队里人多，等不到罐头变质前就能把它吃个干净。
不过今日倒出了个怪事。
两个行商车队一路结伴行走，一个车队开了个罐头，发现里面的咸菜早已发霉发臭。
一时间，买罐头的车队主人哀嚎不已！
好好的罐头，怎么坏了？
第250章：吃亏
就在其中一只车队主人诧异不已时，另一个车队跟着打开了自家的罐头。
他先开了一罐咸菜的，发现罐头完好无损，里面的菜还能吃。
另外又开了一瓶带酱的，依旧是好的。
见状，他即刻把心放下。
另一个车队主人仔细瞧了眼隔壁车队的罐头，似乎跟自家的买的不一样。
“你这罐头是哪家买的啊？”买了荔安罐头的车队主人开口道。
“城外路边的小商贩那里。”
“买的不是荔安罐头吗？”
“不是啊，这家的更便宜，谁知道买来都坏了呢？”那男子叹气不已。
这次上路他买了二十来瓶罐头，算是花了大价钱。
价格虽比荔安的便宜，谁知道没放几天全都坏了，而且他都启程了，不好折返去找店主人。
“罢了罢了，当是吃个亏，以后不买这家便是。”男人感叹道，临了望向了另一个车队，“你这罐头卖吗？匀我几瓶？”
“不卖！”
……
不止是车队这里，京城里不少图新鲜手切手中有余钱的人家也买了些罐头回去。
他们可不想车队，走了就不能回来，当即去了卖罐头的地方闹事。
说他们怎么给客人卖坏罐头！
那些闻风而上的商人要短时间凑足生产线不容易，除非背后有大股的财力支持。
可这事不是有不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少人家拿那些便宜罐头跟荔安的罐头对比，哪怕人家大老远从荔安运过来，路上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仍旧好好的，没有变坏。
再看看京城本地做的，没放几天就坏了。
为什么？难道这荔安县主真的有神仙保佑吗？
一时间各种传闻来了。
熟咸菜能保存几个月不变质本就是新鲜事，不过说到底它还是咸菜。
这风声起来的时，不少权贵采购了荔安寄过来的罐头。
特别是家中有痴迷炼丹求仙之术的长者，把那罐头买回来，放在自己丹炉中，企图炼些什么出来。
但除了咸菜味的面团，别的一无所获。
也有人觉得，这关键是在罐头上。
这罐头能保存数个月，不腐不败，是不是代表着，人吃它也能延年益寿？
一时间，荔安运来的罐头被一抢而空。
反而是京城模仿的那些，不仅无人问津，还被不少人家嫌弃。
你这罐头卖上几十文，拿回家放几天就坏，我买这罐头作甚？还不如买两斤肉，买些咸菜回去。
其实主要是因为罐头少，一般人家买不到，能买到的人家自不会轻易对外出售。
近些日子，某些高门大户的内宅仆从经常看到自家太老爷的炼丹房里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闻起来怪怪的，跟自家的咸菜缸子有些神似。
老太爷的炼丹房平日里进的都是人参鹿茸灵芝一类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有咸菜呢？
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宫里，圣上听了若有所思，让人写了封信去荔安问问。
这咸菜罐头究竟有什么诀窍，顺带问了问云桃何时进京。
云桃看到京城寄来的信有些无奈，先写了咸菜罐头的事情。
这个年代还没有消菌杀毒的概念，很多罐子能洗干净都算不错了。
她先把罐子放到蒸笼里高温去蒸，杀死里面的细菌，等其自然晾干后，同水油密封咸菜，加上里面撒了足量的盐。
盐分高的食物，微生物不容易寄生生长，这才是根本原因。
至于这诀窍哪里来的？
云桃就拿锻铁的法子搪塞了一番，说自己忽然开窍就懂了。
至于什么时候去京城，云桃说，自己要为老神仙祈福感谢一番。
她不能辜负这些恩赐，至于婚姻嫁娶那都是小事，哪有为百姓做贡献重要呢？
其次，京城她会去，会记得给陛下送礼过去。
云桃一封信写的言辞陈恳，看得自己都感动了。
长孙翰这边收到信以后，看了一眼。
云桃对大晋确实做了不少的贡献，他甚至不能否认如今的胜利也有云桃的一份功劳。
女子能有此能耐，婚姻嫁娶确实是小事。
长孙翰让宫内的宫女太监按照云桃的说法去做了几罐类似的咸菜罐头。
只封存了半月，开罐以后果然没有腐烂。
但寻常百姓家咸菜腌制的罐头也能放几个月，虽短上一些日子。
荔安的咸菜罐头充其量就是咸了些，还加了些辣椒，除了适于远行之人带些身上下饭，没什么别的作用。
荔安靠海盐不值钱，可不靠海的地方盐价贵得厉害。
这其中的奥秘长孙翰知道以后，便没放在心中。
世家的人觉得此物能延年益寿，大概是平日里珍馐佳肴吃惯了，没吃过咸菜。
不食肉糜，不知百姓之疾苦。
长孙翰静静瞧着下面的人闹着，没放在心上。
今年京城的税收涨了不少，都是这些世家贡献的，蠢便蠢着吧。
而云桃有了两块封地要打理，忙得不行。
才入夏，荔安县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胭脂坊的一个女工消失了，闹得人心惶惶。
那女工是晚上下工后没的，连带着家中的丈夫一起没了。
难道是丈夫带着她一起走了？
很多人觉得不可能。
县主前些日子才宣布，给荔安所有的女工一人分一套房子，这房子已经建好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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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入场的先后顺序分。
那个时候，云桃还带着不少的女工去参观。
两间宽敞的砖瓦房，每间都带着一个小阁楼，前面还有一块院子，能种菜晾衣服，养些鸡鸭。
若是年轻夫妻俩分上这么两间屋子，生活刚刚好，哪怕生了孩子都能安置下。
一时间，厂里不少未婚的女工身价水涨船高。
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上门问候。
可有人说了这房子是有条件的，每月住着得交钱，十文不算多，他们的工钱比十文高多了。一年下来也就一百多文，得做满十年才能免费给你住。
十年就是交一两多银子，一两银子能换来这么宽敞的两间屋子吗？
恐怕是不行。
而且县主说了，这房子是归属厂里的女工，只让她们住着，除非人不在了，不然不会收回。
也就是说，能让你住到老，遮风挡雨到寿终正寝。
至于死后之事，就不是她们担忧的事。
第251章：消失的女工
厂里的女工福利既然条件这么好，前途一片光明，怎么会走呢？
云桃听说这事时是第二天上午，这事让她觉得非同寻常。
边让人去找人，边去那女工的家里看了看。
衣物干粮被带走了不少，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证明是蓄意离开，而不是被人绑架。
那个失踪的女工叫杏儿，是高家村人，上个月才成的亲，娶她的是个外地年轻小伙子。长得颇为俊朗，据说在他家在外地有个铺子，老爹是当掌柜的。
许多人说，杏儿以后有福享了。
云桃听着下面人汇报上来的消息，眉头一挑。
“得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人估摸是找不回来，日后挑女工仔细一些。”云桃着背过身子去看窗外的景色。
应当是哪里的人家看中了她这里的秘方，一时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便找了些男子来哄骗女工。
骗的高杏儿跟他成婚，再甜言蜜语把她哄到了外地。
不过，这方子不是那么好偷的。
云桃让人把杏儿被骗走的事情告诉了众人，虽没直说怪罪杏儿的话，但也明晃晃告诉了众人：杏儿是因为方子被人骗走的。
今天杏儿被外地的男子骗走，明天说不定就有个春儿直接被人掳走。
让大家小心一些，盯紧外地的贼人。
看到贼眉鼠眼的可以向县衙报案，若真是坏人，还会给一两银子的赏金。
消息在官府的加持下越传越远，一时间人人自危。
高家庄的人甚至把杏儿的父母押到云桃跟前。
瞧着县衙门口跪着哭到颤抖的两个老人，云桃上前扶起了他们。
“杏儿性格纯良，在厂里的活干得很好，都是坏人哄骗了她。子女之过虽不及父母，但你家里人今后再不能进工厂里干活了。”云桃轻轻揭过道。
云桃都发话了，自然不会有人为难两口子，便把他们放了回去。
甚至荔安上下称赞着县主的仁义。
在这个年代，祸连九族乃常见之事。家里若做了什么事，名声不好，那家人的儿孙连科举考试的资格都没。
荔安的行商多，卖货运货的同时跟四海的人交谈着，把云桃仁善的名头传得越来越远。
对此，云桃并不知晓，也不关心。
那位女工是在胭脂坊里工作。
胭脂坊里的胭脂不算什么稀奇东西，大晋能做胭脂的铺子多了去了。
那些人真正看上的应是胭脂坊里做花露的技术。
云桃的花露神奇，花香浓烈，在大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有些人眼馋她的方子，便从厂里女工下手。
每日在造花蜜精油的都是宫里分给她的人手，只七八人，花露和精油的产量不高，用这些人足以。
陛下派过来的人手云桃是信得过的。
制花露的器材是一口深锅和两个密封的木柜子。
柜子是用锁锁上了，里面装着冷凝用的管子，是云桃一手拼装的。
云桃觉得陛下许是不会对这些妇道人家的东西操心，况且她每年都给宫里献不少的东西，自然包括这些花蜜花油。
别人现成送上来的东西不比自己辛辛苦苦去鼓捣简单吗？
当然，陛下富有天下，若是陛下开口问云桃要这个方子，云桃定会乖乖献上去。
精油得密封在不见光的地方，否则易挥发。
花露原液酸碱不稳定，云桃怕贸然上脸出了问题，拿自家空间里的试纸一一试过酸碱度，调配过的。
还有这香里加了别的东西。
高杏儿每日上工的地方离造花露的屋子近，可要仿造出荔安特产的花露不是那么容易。
这也是云桃没让人去追究的原因之一。
人家既然有备而来，这会儿估计早就跑远了，何必废那些力气呢？
况且想知道是谁干的，只需静静等上一些时日。如果有人冒出头，幕后主使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离荔安百里远的某条山道上，一个女子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她的身边坐着一女二男，青年男子是她的丈夫，另外的一男一女是她的公公婆婆。
高杏儿紧拽着衣摆听着三人用她完全不熟的外地话交流着。
他们三人时不时说笑或用眼神打量她，这让高杏儿心中紧张不已。
“相公……”犹豫再三高杏儿开了口。
“怎么了？”贾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弄得有些不耐放。
“我饿了，想下车煮些汤羹。”高杏儿语气虚弱道。
她早上醒来用了些干饼，这一天都没喝过水。
丈夫和公公婆婆都有自己的水囊，丈夫跟她说，夫妻一体，她可以直接用丈夫的水囊，便不用另外准备。
早上的时候高杏儿开口问过了，丈夫水囊里的水早就喝尽，用的是公公婆婆的水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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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公公婆婆口中讲的晦涩语言她根本听不懂，高杏儿不敢开口要。
高杏儿试过讨好公公婆婆，可语言不通，没有办法。
虽然公公婆婆一开始的时候对着她笑了，可高杏儿觉得这笑容并不和蔼。
丈夫带她出门这件事，高杏儿心中有些疑惑。说是丈夫家中出了急事，祖父重病，急着带她这个孙媳妇回去看看。
至于工厂那边，丈夫说已经帮她跟人打过招呼了。
高杏儿觉得哪里不对，可自打自己和丈夫认识以来，他便对着自己百依百顺，无微不至。
虽然这路上表现的有些冷漠，毕竟有公公婆婆在。
“饿了？吃干饼，装干饼的包袱就在你背后，你饿了不知道自己拿吗？” 贾冰不悦皱着眉头道。
“我……”高杏儿抿了抿唇，最终没开口说自己渴了这件事。
忍着吧，她还能忍。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向前，高杏儿不知未来如何。
荔安夏天的第一场台风刚刚走时，一队白龙使的人送来了消息。
说是走丢的高杏儿找到了……
高杏儿被送到云桃跟前时，瘦的不成样子。南边夏天潮湿，她的身上生了不少的疮，不停往外冒着浓水，一会儿就把衣服浸湿了。
擦了药也不见好，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身子缩在一团，头顶露出好几块头皮，上面接着血痂。
云桃拧着眉头看了一眼，心中有些难受。
第252章：外人眼中
“送她回去吧。”云桃说道。
病成这个样子，以大晋的医疗条件，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云桃手下的人领命把高杏儿抬了下去，送回高家庄。
白龙使的人则继续向云桃汇报他们如何找到高杏儿，还有这带走高杏儿的人。
是南边一个姓潘的人家，某个知府家小妾娘家亲戚。那小妾家中经商，做的香薰生意，便起了这坏心思。
白龙使之所以找到了他们，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卖花露，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说着，白龙使的人递上了几个瓷白瓶子。
云桃拿过来轻嗅一口，味道并不清冽，仿佛泡坏的烂花叶子。
“高杏儿被他们带回去以后，日日打骂，逼供了许久才逼出这方子。贼人已尽数伏诛，那知府也被严惩贬官，县主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白龙使的人仔细问道。
能把人给她活着带回来，还是在云桃未开口的向白龙使求助的情况下，云桃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呢？
“多谢各位大人出手相助，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满呢？”云桃笑道，恭敬行了个礼。
云桃作为一个县主还没有在白龙使跟前拿乔的资本，况且白龙使帮了她，她本就该道谢。
“我等分内之事，县主何须挂齿，此次办得利落多亏了黎大人。”那名白龙使说道。
听到黎千宸的名字，云桃有几分诧异，怎么还跟她的男朋友有关。
听白龙使说这花蜜售卖的消息是黎千宸提供的。
云桃点点头，寒暄了几句把白龙使送走。
有人虽然不在，可时刻注意着她，还本事不小，云桃抿唇笑着。
高杏儿回家这事动静不小，是县主手下的人护送回来的，被很多人瞧到，高家庄也好，周围其他的村子也好。
有不少好事者想上门去教训这高杏儿一番，如此辜负县主心意，跟男人偷跑。甚至可能带走了工厂的秘方，当真是狼心狗肺啊！
一群人怒气冲冲来到高家，看到床榻上的病得厉害的高杏儿，顿时偃旗息鼓。
高杏儿病得不成人样了，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
若是高杏儿此刻完好无损，他们还能义正言辞教训几句。可这姑娘瘦成了这幅模样，吃饭时连饭都吞不下，只能喝点米汤。
看着，看着……
看着就没多少的日子的活头。
果不其然，高杏儿回家没几天就去了。周围的人听得这消息心中有些惋惜，高杏儿的品行如何他们并不清楚，县主都夸过她，那她肯定是个不错的女工。
走丢后被找到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回家了甚至没活几日。
好歹，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荔安县的人自然不认为是县主罚了高杏儿，毕竟高杏儿丧事结束以后，高家老两口还去县主府门前叩谢了县主一番，感谢县主的大恩大德。
所以这问题还是出在娶了高杏儿的那个男子身上！
一时间，荔安县人人自危，不论百姓还是富商。
他们知道自家今天富贵的日子是哪里来的，没了县主他们什么都不是。
各种稀奇的方子都是县主拿出来的，还有不少人学的手艺都是去县城里免费学的，学完还给分配工作。
这在以前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别说免费学手艺，你去人家铺子里当学徒都是要塞钱的。
一时间，对于荔安县主的彩虹屁又多了不少，经由商人带到四方。
清河崔氏，院中。
近些日子，庶民们口中没少谈论远在荔安的那位县主故事。
崔谊偶然路过一条街道，听街上的庶民讲着荔安县主的仁善，拧着眉头回了家。
云桃的治事法子他是不赞同的。
几百年前，这片土地还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生为士族一辈子便是无上荣耀。
隋帝提出的科举制，打破了这种平衡。
世家千年的根基，岂是寒门子弟轻易能动摇的？
不少人是这么觉得的。
可看着下面寒门走出来不少杰出人才，他们的文采和才情皆不弱世家子弟，还普遍比世家子弟强。
可再强又如何？他们没有空有文采没有权势，不少人被请到了显贵家中，给他们的子孙当老师。
这样的老师能有许多个……
若是教不好他们的子弟，他们还能换，左右他们的子弟也能在朝野上占据不少的位置。
可近几百年，这种局势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愈来愈多的寒门出现在朝野上，他们不仅能参议朝政，还能朝堂上割据半壁江山。
至于民心，更是不用说了。
出身寒门的官员自比他们这些世家更受庶民欢迎，民心是世家们不屑一顾的东西，他们不需要也不稀罕。
笔趣阁
自家的成千上万的奴仆还不够使唤吗？
要庶民的爱戴有何用？
也正是当初世家的高傲，才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寒门在朝野上的力量越来越大，世家甚至难以与之抗衡。
坐在最高位置上的那位对于这事更是摆在明面上支持。
这几百年的功夫，世家一朝不如一朝，早知道在数百年前那位隋帝提出科举选官时，他们应当大力阻止。
近几年，南潼出了个男爵教庶民识字这件事更是惹得世家纷纷意动。
他还出了一本名为《三国演义》之书，这书的内容虽精彩，但在崔谊看来，真正核心的不在于上面的风雨激荡的三国历史。
而是此书中的标点符号……
这标点一出，庶民也能识文断字，再晦涩难懂的文章有了断句也能慢慢读明白。
以前没有标点符号，一书可解百家之言。
从今往后，怕是只有一家之言。
世家书库里的各色藏书一时间失色不少。
特别是云华春还南潼府教庶民读书这件事挑战了不少世家人的底线。
奈何他又圣上点名护着，家中左右皆是圣上的人。
听闻圣上明年要在科举上推行写文章用符号，上效下行，云华春又招人恨了不少。
特别是云华春免费教人读书后。
寒门子弟读书尚且要费家中不少钱财，你如今免费教人读书，是想干什么？
第253章：崔家少年
纸张和字如何贵重，纸便宜卖就算了，字也免费交给庶民。
一时间不少人家去打听了，看到了云华春教人识字的摊子，嗤笑不已。
就这些东西……
听闻一年只能识得几百个字，估摸知能把自己的名字给写明白，但写信还有些差距。
何况看书？
世家的人看了，只把这事当做云华春闲着没事干的无聊之举。
逗南潼府里的百姓玩玩，顺带发发自己善心的举动，真正念书识字哪能只学这些呢？
何况他的书院是点明了不教科举做官的书。
众人便没放在心上，甚至不少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
云家一开始就站在世家的底线上跳舞，后面荔安发生的一切他们也并未在意，教百姓做活算什么？给女子分两间屋子算什么？
小仁小利罢了。
世家的根本是田地和隐户。
他们吸收了大量的百姓到自己的庄园里，形成了自给自足的生态链。
隐户不用向国家登记交税，战乱也用不着服兵役，连同自家的孩子都是庄园主人的所有物，他们的所产所得全都归主人，和后院的牲畜没有区别。
这片土地上战乱不断，而世家的庄园里永远安宁祥和，这也是百姓们愿意成为隐户的原因之一。
除非天下大荒，隐户快要饿死，不然这辈子都不会踏出那片土地。
管你王权变动，他守着庄园千年不变。
而现在他们听着南潼传来的消息。
那里的普通百姓不仅能吃饱穿暖，还能念书识字，有自己的房子，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一时间，人心躁动不已。
崔家的历史很久，比这个王朝的历史还要久。
崔家人也发现了世家逐渐衰败的事实，并在不断探险着解决之道。
这个时候，云华春一家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把云华春收入世家的羽翼下显然不行，而把云桃就出现在了他前。
云桃年岁正小，还是个女子，若是娶回家中是不是刚刚好能振兴崔家？
缓解崔家如今衰败的迹象？
想到这里，崔谊不由得叹气。
他去了一次南潼，连云桃的影子都没见着。
而在庶民的口里，那个荔安县主爱民如子，时长混迹在庶民当中，关心关切他们的生活。
这也是崔谊想不明白的地方，荔安县主既治世之才，又被神仙点化过。
为何甘心混迹于庶民之间，指点他们的生活？
“家里几位小郎君行囊收拾好了吗？”崔谊开口问道。
一旁的下人上前俯首行礼，“回郎君，收拾好了。”
“那便让他们早早启程，去京城备考吧。”崔谊说道。
崔家再不喜这科举制度，也还是要送自家的孩子前去考试。
且在此之前，打小就要给他们请上许许多多的名师文人，教他们识字作本章的本领。
崔家不缺书，不缺钱财，教导子弟也颇为严格，郎君很难被养坏。
当然，哪怕养坏了，崔家人也不会放在台面上，除非他想把自己千年世家的面子丢了。
世人口中赞誉的，皆是文采斐然、风流倜傥、才貌无双的崔家男儿。
而这种天之骄子们，也没有辜负世人的设想。
大夏天的，他们在自家的演武场上玩起了蹴鞠。
十几位穿着白衣头上分别系着红绿两色头巾的少年郎，正在水泥地上奋力奔跑着。
争相追逐着那颗黑色的蹴鞠球。
球凑到黄色头巾这边的少年郎，他用力一踹，把球换了个方向。
只见那球飞快离了地，往空中飞了一小段距离，又跑到了系着绿色头巾的青年脚下。
他把球朝着转向前的方向踹去……
“崔丰，快抢球！快点儿，快点儿！”
“乔鸿把球踢给我！”
“球到我这里了！哎，我的球呢？”
“你犯规了，你怎么用手碰球？”
少年郎们奋力追逐这颗球，声嘶力竭喊着。
这是从南边新传过来的球，跟蹴鞠球很像，弹的比它高，好玩得很。
这新球自有新玩法，众人能踢来踢去，唯独不能用手碰球，或者用手去拦住对面的人，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
见一个人用自己的手碰了球，少年郎们立马吵作一团。
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刚刚究竟是谁不守规矩！
有人在球场上争着，也有人在坐在一旁的阴凉处摇着扇子，慢慢看着。
两个瞧着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一旁的古树下，他们头上是下人匆促用丝绢搭起来的遮阳用顶棚。
一个肤白似雪、气势温如玉清如泉，另一个则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眉星剑目，热血方刚。
两人身边还摆着四个冰盆，里面乘着吐着丝丝冷气的巨大冰块。
肤白青年摇着羽扇，嘴角蓄着笑容望向这前方蹴鞠的少年们。
“崔钰，你不上去瞧瞧吗？我看你弟弟跟他们吵起来了？”一个肤色偏黑青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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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处理这些事。”声音如玉石叩地。
那青年听了点点头，不以为意继续看着。
忽的一个仆从凑了上来，“小郎君，谊郎君让奴过来问问，您的行囊准备妥当了，何时启程去京城。”
“告诉叔叔，崔钰这就去。”崔钰站了起来，温润说道。
“辛苦小郎君了，奴这就回去禀报。”
“你这就走了吗？”
“不然呢？”
“我爹不是说你要留在崔家娶媳妇了吗？你媳妇呢？”
崔钰听到这里抿唇笑了笑，“常林，并非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能看中我崔家的男儿。”
被唤作常林的男子扭过头来，满脸疑惑神色。
“这世上还有看不起你崔钰的人吗？”
“叔叔并未指明谁来娶她，想着崔家的男儿哪的得她眼缘才有这份殊荣，被瞧不上的何止我崔钰呢？”崔钰笑道。
听到这里，常林干脆是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便是皇帝家的女儿拒绝崔家前也得衡量一番？
崔钰说的人是谁啊？
不过崔家被人当面拒绝了，肯定是不好向外说这事了，常林不好打听。
无奈跟了上去，他也要去京城。
夏天的蝉闹得厉害，燕子掠过崔家俨然的屋舍，飞往围墙外的农田。
整齐的农田上，百姓们正在辛劳耕作，汗水早就打湿了他们破旧的衣裳。
还有妇人带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在田埂上耕作。
孩子被放在树下，哭闹个不停。
这就是生活。
第254章：新的问题
没过两日，云桃就收到了黎千宸寄给她的东西。
一盒子珠翠绢花，还有半匣子闪闪发光的宝石，各色各样装了满满一匣子。
云桃拆开黎千宸写的信，信上说，这是给她的礼物。
宝石是磨颜料的原料，是黎千宸寻来给她画画用的。
珠翠绢花是如今京城流行的款式，不知云桃喜欢什么，便都给她挑了几样。
云桃看着盒子里的宝石，大小颗粒不一，纯粹透亮。
这个年代的宝石不如他们那里的贵重，炒成各种婚戒概念，但也不便宜。
从南到北要收集这些，得废不少心思。
信中黎千宸还说了，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寄信给他，他来帮忙。
这让云桃不禁深思起来，这人不是远在京城吗？
寄个信一来一回都要小半年的时间，除非八百里加急，等他处理不就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难道他不在京城，而在就近的哪里？
云桃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
黎千宸已经脱离了白龙使去了他处任命，而这任命的地方，凑巧离荔安不远。
云桃找了一包今年制出来的蜜饯，给黎千宸回了封信，让他好好工作别想自己。
紧接着就投入荔安的规划大计中。
荔安的发展明面上的是靠着旅游业和来往商贸。
哪怕贵人们想一掷千金，也只能买点儿花露花油回去。
田地不能全都用来种花，南边雨水多，风险极其大。
扩大生产必然导致货物价格下降，如今的速度很好，除了给宫里的一部分，其他都不着急。
可靠着零散种花来让百姓富庶不太现实，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若是一个村子的人全都靠着种花为生，哪天出现了极端气象，整个村子一年的收成都没了。
百姓们要稳定生计就必须种粮！
云桃暂时没有大面积扩充花田的计划，看着今年添的五十亩地心满意足，暂且靠着这些了。
至于普通百姓在家赚钱的营生，云桃左思右想一番，还是种甘蔗吧！
每家每户种上一亩半亩，她再集中收上来，一年下来便能让普通百姓攒下一些余钱，比卖粮食强。
而且糖是硬通货物，高门大户虽不缺甜份来源，可甘蔗不是哪里都能种的，北方就种不上来。
不卖给高门，卖给那些来自海外的商人也行。
云桃远在荔安都听说了番邦商人为抢白糖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总之，哪怕大晋的高门不买账，有的是国外贵族想买。
所以种甘蔗是完全没问题的！
吃饱的下一件事是穿暖！
云桃在荔安开了一个很大的养鸡养鸭厂，鹅绒鸭毛收了不少。
云桃原是准备大展宏图，走羽绒服的路线。
可做羽绒服的面料贵重，产量少，一时间想扩大生产有些难度，不过少批量做几件没什么大问题。
云桃捡出了今年送到宫里的分量，给京城的太爷爷的，再给衔儿，仓兴府的云家和黎千宸的衣服后，便所剩无几。
云桃没给爹娘和自己准备是因为南边的冬天一点都不冷，压根用不着羽绒服。
看着轻飘飘浮在打转空中的小羽毛，云桃忽生出灵感。
她让人收了些极细且完整漂亮的绒毛，做了个头花。
雪白的绒花挂在头上，风一吹动，便似花朵乱颤飞舞，有种洁白精致的美感。
新绿新蕊看了也都说好。
便是没风的时候走几步，都好看得很，似雪花怒放，活灵活现。
“县主，不如把这鹅毛拿去染些颜色，五颜六色的花，岂不是更好看？”新绿开口道。
云桃听到这话笑了笑。“我倒觉得白色最为好看，雪白衬乌发，况且染了色指不定能像现在这般轻盈。”
新绿点点头， 觉得云桃说的很有道理。
她是做奴才的，肯定是听主子的。
殊不知云桃心里想的是她那个世界的各种鹅毛大毽子，扎着各种毛染成五颜六色的模样，不是很好看，还很土气。
她很难想象有人把彩色的羽毛别在头上。
听说鸟儿有时会嫉妒同类漂亮的羽毛，从而把嫉妒对象的羽毛啄下来，别在自己身上。
云桃想到了这里，撇了眼笼子里的鹦鹉，赶忙停止了想象。
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头上细碎的鹅绒，小小的，精制的，这样就足够了。
除了做成绒花外，云桃还让人挑了些细软鹅毛做成围脖一类的东西。
鹅毛要一根根黏上去，再用细绳绑起来，这东西做起来颇为麻烦，产量也不高。
里面包不住，就在外面老老实实漏出来吧。
左右，今年上供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还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云桃看着自己准备的东西，满意至极。
便宜、新奇、实用、贴心、量大！
实在是完美！
解决了上供用的保暖物品，就该来解决一下荔安百姓的保暖问题。
云桃听爹妈说过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家里兄弟姐妹多，没那么多的钱去买衣服。
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不拘男女，依次相传下来。过年时能买身新衣服，多年后回想起来都是非常幸福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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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亲戚朋友里谁家富裕些，能捡找很多质量不错的二手衣服给家中的孩子穿。
云桃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很不错，加上是独生女，并没有遇到这种窘迫的情况。
只是，云桃回忆起自己小时候买衣服时，妈妈每次带她出去，都说她的个子会蹿起来。
现在穿起来刚刚好的衣服，等明年就穿不下了，不如买宽松大一些的，还能再穿一年。
云桃听了点点头！
于是乎，她每年都买了宽松的新衣服，每年都没穿过一件合身的衣服。
大晋的百姓更不用说。
家中孩子穿的衣服都是拿长辈的旧衣服改小的。
袖子短了就给你添块布，裤子小了给你多缝一块裤腰。
缝缝补补度过了童年，长大了继续穿大人的旧衣服。
普通百姓没有夏衣和冬衣区别，只是层层套着，跟套娃一般，一年到头就那么身衣服，冷了添点儿，热了就脱。
天冷的时候不用洗澡，自然也没有换衣服的烦恼。
许多人长大后第一次穿新衣是在自己成亲时。
第255章：女学验收
荔安产麻。
苎麻便宜，随处可见，去山头逛一圈能瞧见不少，许多农人甚至用苎麻叶来喂养牲畜。
云桃看了看荔安这边的苎麻，也是普通百姓常穿的粗布衣服，虽透气干爽。但远达不到现代工艺的细腻标准，且现代工艺许多都是棉麻混着用。
麻好是好种，不如棉布轻软，吸水，而且麻布极易缩水。
荔安雨多，不适合种棉。
大晋推广过棉花种植，可实际种植不算大，未形成规范产业，有不少富贵人家会在自家的庄园里种棉花，用棉布。
高门大户女子的陪嫁中会有不少的洁白棉絮做的被子，锦被也有，但根据家中受宠程度不同，带的数量不一样。
丝绸易坏易褪色，还是棉被实在。
对寻常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而言，能有一床粗麻布做的被子已是极好。
云桃想了想，可能和种植技术有关，也可能是棉籽贵重，百姓们买不起。
荔安不合适种棉，平岭合适。
前去平岭打探的人收集了不少平岭信息交给云桃，包括气候，主要农作物、牲畜和饮食习惯等，皆是按照云桃的要求来。
若是弹棉花和做棉布的技术都是云桃提供，想必广阳公主没这个意见。
平岭冬天冷得厉害，既本地产棉，首先能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
其次是卖棉养家的之事……
广阳公主既然把平岭交给她打理，那就由她来做主。
不过云桃还是提笔写了封信，写给广阳公主，阐述了自己的规划。
她想在平岭种粮、种棉，顺带发展平岭交通枢纽的重要位置。
平岭的棉花种起来后，便宜些接口荔安百姓，这就形成了商贸往来。
云桃寄信的同时，让人收集了不少的棉籽，准备着明年的播种，今年是来不及了。
同时，云桃进了空间，向爹妈请教一番旧式的弹棉花工具。
云桃小时听爹妈说了不少，只见过没摸过，还得找爹妈去问个仔细。
听爹妈描述，云桃在纸上画着，再找工匠实验了一番，找些类似的东西，教导着手下头脑灵敏之人，让他们带去平岭，来年自己琢磨着。
帮着闺女琢磨完了工具，云华春继续操心学院里的事情。
反倒是万红梅感叹了一声，“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我就是个闲人！”
忙完这些事情，已入深秋。
荔安开办的第一个女子学堂到了验收的时候。
听到这事，云桃诧异了一番，时间过得真快啊！
下面的人递了个名单上来，云桃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把合格的女子聚在一起瞧了瞧。
荔安县的百姓对云桃熟悉得很，女学云桃也经常去，便是此刻想低调点都难。
云桃去了女学，最高兴的莫过于女学的学生们。
她们在女学里刻苦读书的同时心中时刻惦记着县主，希望成为县主的左右膀臂。
“参见县主。”众女子见到云桃一齐行了个礼。
“不用客气，起来吧。”云桃说道。
今日云桃特意挑选了身华贵的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威严干练一些。
她打量了眼前成排的少女，许多跟她年纪相仿，最小的也有十二岁。
快到了嫁人定亲的年纪。
哪怕在云桃以前的那个世界，女孩不嫁人生子都要忍受不少的流言蜚语，何况这里。
年纪小的也有，但因为年纪太小了，还不到能做事的年纪。云桃便让小姑娘们选择继续念书还是学几年的手艺。
继续念书就能蹭学堂几年的饭，偶尔还有衣服发，不少父母乐得自在。
当然，那些合格的女子也有部分被送去学了手艺。
能留在云桃眼前的二十三人，全都是拔尖的女子。
云桃想着今日前来的目的，严肃开口道，“你们在女学念了几年的书，今日学有所成，我甚是欣慰。我今日来虽是带走你们中的某些人，但有些丧气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
“你们中不少人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必平日里被家中人催促了许多次。我这里的差事都苦得很，要做起来，起码一两年内不能成婚。哪怕成婚了，也要出去抛头露面。”
“我不认为女子抛投露面是件令人羞耻之事，男子凭着自己的本事在外挣钱，女子为何不行呢？”
“只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对你们的议论肯定不少。哪怕以后有了孩子，不能在家相夫教子，还会惹得公公婆婆埋怨。给我做事并不轻松，我会用要求男子的规矩来要求你们，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对你们格外优待。当然做错了事也是要惩罚的……”
云桃一桩桩说着，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少变了脸色。
“你们现在想离开的，我可以给你们添点儿嫁妆，让你们顺利嫁人，也算不辜负这几年所学。不要嫁妆的，可以要荔安工厂里的一个女工职位。因你们念过书，识得字，这工钱会比其他女工高上一些，如何？”
话说到这里，不少女孩的脸色缓和了些。
虽然女学里的条件不错，每个学期还给奖品，还有免费的午饭吃。
若是辛辛苦苦学了几年，既没被县主选上，又没什么成就，回家定少不了父母的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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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选我前面说的这些，当然也可以选留在我身边。”云桃扫视着身前的女孩。
“留在我身边，从今以后为我所用，许是长期不能服侍父母身边。我能给你们的，只有保证你们吃饱穿暖，不轻易受打骂，每月有银钱领，老了能有个容身之所。”
“选择跟在我身边，不仅婚事要推迟，许是比普通女子更艰难些……你们自己选吧。”云桃说道。
云桃让荔安县女子来念书识字，一方面是想自己培养一些助手，另一方面是希望荔安的女子接受良好的教育。
云桃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们，看着她们若有所思的模样静静等候着。
很快，眼前人分成了几波。
一些想回家嫁人的，云桃点点头，让人记下她们的名字打算给她们添一些嫁妆。
有一些选择去工厂的。
第256章：新姑娘
她们一进工厂，工资会比周围的女工高上许多，加上女工有属于自己的宿舍。哪怕她们嫁人生子，不愁被夫家扫地出门，能有一片独属自己遮风挡雨的屋檐。
选这些的多数是穷人家的女子，鲜少一部分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还有个大胆的女子直接站到了云桃的跟前，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县主，听说女学的学生可以留在女学当先生，我想当个女先生！”一个穿着朴素麻衣的女子上前行礼道。
云桃听了笑了笑，“好，自然可以。”
还有八人选择跟在云桃身边。
人数顿时缩减了一大半。云桃看到这里，满意点点头。
接下来可以让这些姑娘去学习一些专项内容，再投入到荔安的岗位里。
云桃看着她们的成绩单，挑选了几个数学成绩不错的，问她们有没有给她当私人账房的意向？
因为是云桃亲自问，几个女孩顿时受宠若惊。
“愿意的县主。”
“县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
几个女孩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让云桃有些忍俊不禁。
“那明日都来县主府报道吧。”云桃说道。
云桃宣布了这件事，让被选中的八位姑娘高兴不已。
其余留在屋子里选择了他处的姑娘们，望着凑在县主身边的几个同窗，心中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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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们也是抱着同样的目的，想着能留在县主身边，服侍县主。
可几年的学习生涯着实磋磨了她们。
她们中有不少来自大富大贵之家的娇女，可能穷苦人家觉得这女子学堂好。
可在她们看来，这里的生活太苦了。
有些人熬不住退出了，有些人强忍着没退，还有人是真心想靠近云桃。
有的家中给她们相看了合适的男子，就等着在女子学堂镀层金回去成婚，云桃给她们的选择，某些程度上满足了她们的需求。
还有些是穷人家的子女，对她们而言，最好莫过于成为工厂里的女工。
有个铁饭碗，每月有工钱拿，还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离开父母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说不去嫁人成婚。她们周围的许多女子，有的是从小一相处的玩伴，早已嫁做人妇，孩子都会叫娘了。
若是不去嫁人，她们老了没有子女奉养，那该如何？
哪怕她们前来读书，终究是不能逾越过这些世俗的规矩和眼眶。
女子学堂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女子念书会有更好的未来。
虽然这仅仅是存在于荔安的未来。
云桃一共收下了八个女孩，年纪皆在十四五岁左右。
望着眼前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庞，云桃不得不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虽然这些女孩子要去规范学习一段时间，但在云桃这里，实习生是有工资的，比起县衙的差役只多不少。
云桃在荔安的县主府有些简陋，是云桃来荔安临时准备的宅院。
一开始破旧不堪，院子又大又冷清，后面慢慢修缮开了，如今更是一点都不冷清。
云桃给几位姑娘每人分了间屋子，算是她们今后的个人休息室。
又收拾了间院子，给她们当做学习工作的地方。
若不出意外，这几位姑娘应该是她最初的班底外加左右臂膀。
新绿新蕊两人跟着云桃有一段时间了，对云桃的性子熟悉。
如今院子里多了些漂亮姑娘，捧着给这些姑娘们准备的布匹酸溜溜道，“如今院子里来了这么多年轻好看的妹妹，看县主这么关切她们，怕是要把我和新蕊在县主心中的地位分去不少。”
云桃听罢笑了笑，“哪能呢？妹妹是妹妹，姐姐是姐姐，两位姐姐每日跟我同吃同住，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你们，哪能不重要？”
“院子里的妹妹漂亮好看，我和新绿怕是容颜不及她们。”
“朝露易逝，红颜易老，这是天地常理，可两位姐姐在我心中的位置是永远不变的。”云桃笑道。
逗得新绿新蕊两人乐到合不拢嘴。
比起院子中的这些新来的姑娘们，云桃更放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两人。
她们虽是圣上派过来的，圣上既把人给了她，证明会长长久久留在她身边。
宫里出来的女官被教的很好。
云桃需要帮忙的时候，她们什么都能做。
日常的煮饭缝衣服，检查核对账册，敲打下面的人，她们做的很好。
云桃有时候甚至在想，这摊子做起来以后，自己这辈子许是离不开两人了。
新绿新蕊虽跟云桃酸了几句，但比周围所有人都清楚县主心中所想，以及她手上的事业。
县主真的很忙，需要一些人来分担。
日日早起晚睡，迟早是要把身体给累坏。
多些人来帮县主处理事务，她们高兴得很，巴不得县主每日只用动动嘴皮子。
不需要每晚在油灯下冥思苦想，处理杂事。
院子里的姑娘们多了起来，热闹并冷清着。
热闹的是一群姑娘吃饭闲聊的时候，冷清的是姑娘忙碌时。
一个个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自己的活，亦或是学着新的东西，连都水来不及喝。
云桃把手里的活爽快分了一大部分下去，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检查了一番送到京城里的东西，云桃安然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着深秋暖洋洋的太阳。
云桃这次给宫里备了不少的水果罐头，连带着荔安这边新研究出来的牛乳糖都备上了一些。再接着便是羽绒服，各种果干蜜饯一类，花露花油不用说，挑的都是极好的。
就是看到那鸭绒披肩时，云桃忽想起了一件事。
她们那里是可以戴白花的，成亲是穿的衣服可以是白色的，但她把白色绒花拿出去卖，好像有些忌讳。
便把这东西收了起来，束之高阁。
鹅绒披肩估计是不耐洗，再小心，穿了几次，白鹅毛会变脏。
脏了一洗，鹅毛形状就会被洗坏，不仅掉毛还不好看。
但这不是云桃操心的问题，也不是她需要担忧的问题。
普通百姓用不着，只有富贵闲人才用。
第257章：报名
云桃给自己休假时，女学正在准备今年秋天的招生。
今年学成的女孩子里，有一个留在学堂里当起了女学生。
女先生跟女学生是两回事。
先生被人尊敬，有工钱拿，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夸赞。男先生就很厉害，何况女先生。
所以还在书院念书的女孩们心中有了个念头。
自己好好念书，成为一个女先生如何？
在许多人看来，女子学堂真的太好了，她们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而且当先生的待遇很好，还有那些学成的女子，有的被添了嫁妆，有的去了工厂当女工。
要知道，现在工厂可是不随意收人的。
这批人还是云桃几年前招的，当年的考题众人记忆犹新。
虽听说县主只留下了八人，可八人也不少，万一自家的闺女中了呢？
一时间，荔安县里有不少人找起了女学里的学生，打听当年入学考试学的东西。
当年考题很难这件事许多人记忆犹新，要是今年还是很难，她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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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男子那边也不大批量收免费学徒了，每年只收上寥寥几十人，精细培养着。除了极有天赋者会被留下专门培养，其他的，多是让他自家去找活干。
工厂的数量是有限的，荔安人人都想进工厂，岗位有限，就不收那么多的人了。
荔安人流量多起来，各种岗位的需求多，这个年代没有专业对口的要求。
只要你手脚灵活，做事麻溜，要是识得几百个字，那就更好了。
实在不认识，可以去城门口的树下，找个板子看看。板子上面写着字，一笔一划的都有，照着看都能学一个。
问问这树下的小老头，说不定他懂得比你多。
就是在这么一个人人都知道工厂好，但不是人人都能进工厂的情况下，听闻荔安和南潼两边同时开了一个新厂。
是什么厂众人不知，只知道这招工的规矩挂在那露天的书院板子处。
识得两百字者，可获报名资格。
要认识两百个字？
一时间，这消息传得老远，让周围的人家沸腾起来。
要知道大户人家招奴仆都不会要求奴仆能认字。
能念书识字的都是家境不凡之人，怎会去工厂给你当工人做活赚钱呢？
露天的书院门口站了不少人，准备看看这工厂是如何招工的。
招牌挂了几天，大街小巷里全都议论着这件事。
其实不少汉子想去工厂里当工人，奈何他们不认字。
白天要忙着做活，哪有时间去认字啊？
要说这认字的人有吗？
还是有的。
有些好奇心重的百姓上前去问了问自己的名字，他们虽有名字，但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书院的先生听了，抽出一页草纸，当即提笔给他们写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端着写给他们。
纸张和笔墨都是贵重东西，不少百姓这辈子都是摸过。
接过这张纸是，还有些紧张慎重。
擦了擦手上的尘土和汗，开心并拘谨拿过了草纸。带着这张纸回去，向家中的幼子和妻女炫耀着。并妥善放在家中的某处，珍藏着。
这许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接触笔墨的机会。
偶尔路过露天的书院也会看上几眼，记在心上。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识字量也没有两百个。
或许他们见过的字早就不知两百，但记忆不明确，又没有信心，不敢上前饱满。
“我能报名？我认得的字有两百个。”
众人循着这略微沙哑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约莫十三四的少年站在前头。
浑身上下穿得破破烂烂，入秋的季节，身上的破布快要遮不住身子，穿着一双破草鞋站在人前。
头发乱糟糟的，像从未打理过。
不少准备看云华春热闹的世家子弟嗤笑了一声。
“这不是个乞丐吗？”
“这年头，乞丐也能认字呢？”
“这朝阳书院当真大有可为！”
众人哄笑作一团，可眼神还汇聚在那边的乞丐身上。
这书院的人会不会把乞丐收下？
乞丐能认字他们是不信的，不过平白无故闹个笑话。
他们主要想看的是书院的先生会不会让这个乞丐来参加考核。
把乞丐拒之门外，虽是合理不过的事情，但违反了他自己黑板白字的规矩。
云华春在南边的名声不小。
把乞丐拒之门外虽不算什么大事，但能成为众人指责他的某点理由，并时不时拿出来乐呵一番。
写着认得两百字便把人收下，可真有个识字的乞丐站到你跟头，你不愿意收，这是虚伪还是假仁假义呢？
书院里的先生也没想到一个上来报名的是个乞丐。
今日在外头当值的是施柯林。
施柯林在朝阳书院当值不过一年，每日只要写上三个大字，再陪路过或是闲坐此地的老街坊聊聊天，他们若有什么认字识字的疑惑，讲解一番。
每日的活计轻松，喝喝茶聊聊天，银钱不少，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拿。
有些老童生，考到白头时都没考上秀才。
施柯林的秀才考了十几年，硬生生散尽家财才考上，不是所有考上秀才的人能把自己的日子变好。
施柯林今年四十来岁，都是能当爷爷的人了。
哪怕考上了，每月领到的贡米还不够家中老小的吃喝，他觉得自己拖垮了全家。
而他本人，不擅长交际。
直到他被云华春请到此处……
虽年纪大了些，可性子却是十足的与世无争。
这也是云华春看中他的原因。
施柯林吃了不少的苦头，没有年轻秀才郎的那股傲气，反而像一方被岁月打磨过的青石，棱角圆润又不失方正。
“哦，跟我进来吧。”施柯林说道。
笔墨纸砚都在屋子里面，连带着考试用的试卷都在里面。
少年郎乞丐站在原地，望着前面再普通不过的木门，心跳如鼓，脚也跟灌了铅似的抬不动。
施柯林说完话，才迈过门栏，忽察觉到后面的少年郎没有跟上。
转过头望向身后的少年郎，看着他紧张不已的模样，顿时心中明了。
施柯林和蔼笑道，“你既有胆量来报名，怎么没进院子？”
第258章：吃顿热饭
“别怕，我们这又不吃人。”
少年郎的这番犹豫，惹得一旁看热闹的街坊领居哄笑不已。
“小乞丐，你别怕，认字是件堂堂正正的好事，快进去吧。”
“都走到书院门口了，你就不想进去看看吗？”
“快进去吧，我们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你若是今天认全了，我明天就把我家的小子捉来看看……”
周围的声音纷纷传到小乞丐耳中。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施柯林引着这小乞丐走到里面的屋子里。
这是一间特别的屋子，里面摆着许多的木架子，架子上面的板子上粘着一张张草纸。
每日清晨打开窗，阳光照进小屋，把屋内的草纸照的熠熠生辉。
施柯林对于这上面的字熟悉得很，有不少都是他写出来的。
先在纸上写好，再到外面的板子上写。不论四季，除开那些风大雨大不好出门的日子。
然而这些字，都是从石岗村的朝阳书院那里拿过来的。
云华春亲自挑选出来，让他们照着写。
这里面保罗万物，姓氏、天气、数字、五谷杂粮、衣食住行各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极为简单容易上手的字。
“你是第一个来的，你来看看，你认识这上面的哪些字？找出来，念出来，我帮你记着。”施柯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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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虽是考试，但并没有准备试卷之类的东西。
施柯林听院长的意思是，许多百姓能看着板子上的字认个大概，但让他们提笔写出来太为困难。
不如把字摆出来，让他们看看，自己去找。找个差不多就行了，不一定要精细到两百字。有些人一紧张，说不定就忘字了。
施柯林听了点点头，门栏就设置在这里，看的是他们到底有没有用心。
小乞丐看着草纸上面熟悉的字，心中平静了不少。但害怕自己会弄乱弄脏了这一屋子的字，便只敢站得远远的，站到目之所及处，指出认识的字。
“这个是，五，田，雨，这个是日……”
“果，一，长，古，正……”
小乞丐一个个指着，一开始还有些流畅，后面便开始晦涩不通。
施柯林数到过百时，便不再数了，只在那少年乞丐身后静静看着。
施柯林记着院长跟他说的不必纠结于两百字的门栏，有些人紧张时候会忘字，给他放放水。
可看着眼前的小乞丐，施柯林此时此刻想的是他家的小儿子。
他的小儿子岁数跟眼前的小乞丐差不多，识得的字比小乞丐多得多，但都是他平日里逼着念的。
不认真学字就会打手心，那孩子平日里没少敷衍他。
一开始还有些扭捏，后来皮厚了，干脆不认识就不认识，便是打也不怕了。
来了南潼城里当先生，离家远了，施柯林也顾不得那孩子。
一时间，施柯林心中愁绪万千，叹了口气。
小乞丐望着周围的字，不认识的占多数，还有些模模糊糊记着，心中正慌张想着，忽听得身后的先生叹气。
一时间，脸色涨的通红，他这是认不到两百字吗？
“够了。”
“先生……我……我”小乞丐结巴起来，浑身发抖。
施柯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了，你过关了。”
听到这话，小乞丐抖得更厉害了。一时间脸色发红，不知道喜是悲，望着施柯林满脸不可置信。
“先生，我，我，我真的……”
“真啊，你过关了。从今天起，你能去工厂里报名了。”施柯林说着，从旁边抽出了个册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高兴得不行，可瞬间又感觉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
“我……没有名字……”
“我最近住在旧城隍庙那里，他们叫我……叫我……脏乞丐……”说完这话，小乞丐又抬起头，“捡我回来的爷爷死了，他以前叫我大郎。”
施柯林听了，面色越发和蔼。
“还有跟你住在一起的乞丐吗？”
“有的，他们叫二郎，三郎……”
“爷爷走了以后，没人这么叫我们了，他们都叫我们小乞丐。”
“我知道了，我给你写个名字吧，至于剩下的……”施柯林沉思了片刻，觉得这事应该向院长说一番，“你明天再来这里吧。”
小乞丐点点头，欣然出去了。
小乞丐在里面考试花了两刻钟的时间，他走出门栏，发现外面比刚刚还热闹。
“怎么样？考上了吗？”
“你看人家脸上都是带着笑的，肯定考上了！”
“好了，这下有活做，以后就不用当乞丐！”
不少汉子在街头看着热闹，还有年轻书生小媳妇相看着。
小乞丐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怎么都抑制不住。
“我考上了！”
施柯林望着他，再望着周围的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拱手行了个礼，继续站在外面的板子前，等着前来考试的人。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当即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去路边的包子铺上买了几个肉包子。
递到那正要离开的小乞丐跟前。
“拿着！”
小乞丐愣住，一时不敢去接。
“我祝田青生平最佩服两种人，第一是为民做主的清官，二是有情有义的汉子。”
“云男爵他不是当官的，但他平日里多替百姓着想，我打心眼里佩服他。你是个乞丐，吃不饱穿不暖，还在认字。这点我祝田青佩服得很，收下吧。”
“当我庆祝你考上了，好好吃顿热饭，做活以后就能吃饱穿暖。”
那汉子不由分说把包子塞到了小乞丐手中。
小乞丐握着手中的油纸包，感觉这包子烫的厉害，不止烫手，连他的胸口也在发烫。
“谢谢！”小乞丐道了声谢，捧着包子高兴离开了。
他打出生以来，从未有一天像今天这么高兴。一步步走在回城隍庙的路上，这一路前所未有的快。
“我带包子回来了！”小乞丐捧着油纸包道。
这会儿天色还未黑，城隍庙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孩子。
“大哥，你哪来的包子啊？”其他几个衣衫褴露的孩子问道。
“路边的好心人给的。”
第259章：坏了
“仙种贵重，分给庶民……”那女官语气含糊。
“罢了，既让我做主，那便痛快分出来吧，平岭的百姓本来就少，再不留点儿人，我怕想找人种地都找不到。”云桃说道。
她知道这个时代门地之间鸿沟严重。
广阳公主打理不好自己的封地除了胡人入关，也有她自己本身的原因。
许是在她看来，自己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为何要去操心一堆庶民生计。
这个时代虽提倡君主爱民，可高门大户终究是不看重庶民。
毕竟有句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阶级森严摆在这里，不是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云桃叹了口气，从荔安挑挑拣拣出一批人。
再找了一个厉害的当领头，有老话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她要是不捡些脾气大的人，指不定去了平岭就被人欺负了。
云桃不打算把自己这边的产业宜到平岭。
造纸与饮食皆是她这里的特色，至于匠人，她荔安也缺，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主要先派一帮人过去指导百姓炮制农家肥，顺利度过春耕，先让百姓吃饱。
好在北边春天来的晚，现在启程完全来得及。
那些个被云桃选到的人，各个神情激动，嘴角笑得快要裂开了。
他们便是最初去学沤肥的一批人……
炮制肥料实在不是一件体面之事，每日会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回到家中家人难免嫌弃。
可把乡里的百姓教好以后，百姓们看到他们脸上都是带笑的，感谢你教了他们这些。
可这事荔安第一年就办妥了，后面便无他们用武之地。
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
被县主手下的人派到其他的地方干农活了，亦或是进修当个匠人。
如今县主派他们去远方公干，一个个像是领了皇差般荣耀不已。
别看沤肥又脏又臭，可它轻松，比起很多百姓干的体力活都轻松。
何况被县主派遣出去公干的人有赏钱拿的，回来以后若有机会推选管事，也是他们优先。
一群人便开开心心去了，带着家中给他们备好的厚衣服前往平岭。
太上皇病逝，京城笼罩在一片重重的哀愁之中。
除开那西北传来的战胜消息，很难让百姓振奋。
京城安安静静，平日里纵马游街的纨绔都不敢再街上惹是生非。
整个皇城都沉浸在太上皇仙逝的悲伤中，陛下心情都不太利落，你这赶着去闹事，不是送人头吗？
连带着丧事结束，京城里也安静了好些时日。
难过了许久的帝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
上朝，批折子，骂大臣。
听到西北传来的捷报时，圣上脸上总会多几分欣喜神色，然后黯然许久。
便是在这微妙的氛围中，京城这面平静无波的古潭又荔安送来的东西，搅出了阵阵波澜。
荔安送来的各种新鲜物件。
花露花油、咸菜罐头、水果罐头，一时在高门走俏。
大晋也有花油，作熏香之用，各种名贵香料调和而成。
没有荔安产的花露清淡，满是花香，据说还有美白嫩肤之效。
有位贵妇人用花露敷脸当即白了不少，不少人便去买了效仿，对镜照了一番，好像真如传言一般。
云桃不在此处，不然定要吐槽一番，这哪里是用了立刻变白，是脸被水泡发涨白的。
也不知是从哪出传来的留言，总之这花露到了一瓶难求的地步。
除开花露，还有荔安特制的胭脂。
胭脂滋润，颜色从粉红到大红紫红，各色各样，一时间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个个贵妇人打理后宅不缺钱，钱袋子一抛全都带走。
也有人仿制做了不少的胭脂，可终究在颜色上不抵荔安产的，各种颜色掺杂其中，且每一次造出来的颜色都不同。
虽跟着走俏卖了一批，但更多妇人喜欢荔安运来的胭脂，且点名要买。
因其中的正红色红的热烈灿烂，只有正室夫人才能使用，受得一大批贵妇好评。其他颜色的用起来也很好，淡淡抹上一层，不管是唇上还是脸颊，似天然妆成、出水芙蓉。
其他胭脂铺的比起来就差多了，有的脸上掉粉，有的跟抹泥一般，匀不开。
总之，这批货从各方面赢得了贵妇人的一致好评。
如果要挑缺点的话，就是太便宜了，配不上她们的身份。
云桃是学美术的，对各种色号烂熟于心，特别是经过了后世铺天盖地的口红营销。
她自己用过一些口红，哪些颜色能衬黄种人皮肤她再清楚不过。
其次就是做花露的花瓣用一次就丢了太浪费了，她重复利用，榨取了最后的剩余价值。
不过数量也不多，投入进去，完全不够分的。
好在贵妇们不止是靠着胭脂水粉过日子的。
咸菜罐头在远行的商人间走俏，不少人对着能存放半年的罐头起了心思。
这批罐头大老远从荔安运过来，咸菜的卖三十文一罐，各种酱豆、腐乳之类的卖上三十五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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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后面的更耐吃。
抹上薄薄一层，便够他们吃下整张饼。
有心人拆开这罐头一看，上面的螺旋结构颇为精巧，可随便一学就能学会。
可上面这白色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瞧不明白，觉得用处不大，没它左右罐头盖子能合拢就是了。
至于里面酱料的手艺，不就是咸了一些吗？
他们多放点儿盐也行的，有的菜不放盐也能吃。
一时间，不少小作坊开始模仿炮制。他们虽不明白什么叫价格战，但纷纷开价比荔安的便宜，不少人心神一动，买了这些更为便宜的罐头。
日子要精打细算才能过下去。
而有些人喜欢荔安罐头的口味，依旧买了荔安产的。
开上一瓶罐头，妥善保存，够整个车队的人吃上三四日。
那卖罐头的人说了，夏天开了罐头以后，放在阴凉处，能放四五日，冬天能放一个月之久。
行商车队里人多，等不到罐头变质前就能把它吃个干净。
不过今日倒出了个怪事。
两个行商车队一路结伴行走，一个车队开了个罐头，发现里面的咸菜早已发霉发臭。
一时间，买罐头的车队主人哀嚎不已！
好好的罐头，怎么坏了？
第260章：火炬
小乞丐平日里在街上见过不少人，要讨饭得有些察言观色的本领。
云华春一进来，他就感觉云华春是能帮他说上话的。厂里的大管事见着他都像小猫一般，大管事做不了的主，他肯定能做。
“你先得把事情说明白，我才能给你做主。你若讲的是堂堂正正的事情，不用跪下来。你若所求甚多，跪下来也没用，站起来吧，我不喜欢别人跪下求我。”云华春严肃道。
小乞丐犹豫了片刻，似懂非懂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诉求讲了出来。
他有个弟弟学了不少的字，有一百多了，马上就能来考试了。可是他弟弟的腿是瘸的，所以他心中犹豫。
所以他今天来就是想求求大管事，能不能通融一番，哪怕他帮弟弟做些活，只要弟弟有活干。
石明听了这事有些为难，一时间不敢做出决定。
乞丐就算了，谁没穷过呢？
当初他们逃难的时候还险些在路上饿死，可是乞丐加瘸子。
瘸子能不能走路还不知道，谁知道来了厂里是不是添麻烦？
“你考试的时候，看到板子上的规矩了吗？”云华春问道，缓和了脸色。
“看到了，认识两百字就能报名。”小乞丐说着点点头。
“那认得两百字就行了，哪管你是什么人，腿行不行？”云华春说罢拍了拍这孩子的肩膀。
“跪着求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要是想不明白可以多读一些书，读书能开智，以后厂里会有书房……”
那小乞丐懵懵懂懂听着，虽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可他知道读书识字是真的有用，自己学了两百字，就有活干了。
以前没有免费认字的地方，也没有这这样规矩，更没人会收乞丐。
“你家中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云华春开口问道。
“七个，我想带的是我五弟弟，他可厉害了，一学就会，过几天就能学到两百个字。”小乞丐说道。
云华春听着这话，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的感觉，安抚了眼前的少年，让他明日带着那孩子过来考试。
第二天，小乞丐扶着自家的弟弟过来考试了，云华春也在。
云华春观察了一番那小乞丐的弟弟，也是十来岁，但瘦的厉害，腿虽是瘸的，给根拐杖的话应该能自己走动。
两人今天来这里看起来特意收拾过，哪怕衣服破了些，可脸上手上都是干净的，头发也用根绳子捆了起来。
这少年考试时，云华春也跟了进去，少年认识的字显然比他哥哥多一些，甚至不止两百。
云华春心下了然，打听了一番，五郎被爷爷捡到的时候腿就断了，当时在路边病得奄奄一息，如今命大活下来了。
云华春不清楚是被拐卖了还是如何。
临了这个少年考完了以后也跟小乞丐一样没有名字，在登记名字的时候愣住。
“我给你们起个名字如何？”云华春上前问道。
两个少年抬头看向云华春，一时间没说话。
云华春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却看得两个少年忽然行个笨拙的礼。
“我去街上打听了一番，有些叔叔和爷爷告诉我，要称呼您为先生。”
“先生昨日说不许我跪下，我今天就去找人问了怎么行礼。先生对我的恩情重如山，给我活干，还给我名字。”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您……”少年紧张而诚挚的声音在室内来回回荡着。
另一个少年跟着拱手，但站得不稳，摇摇晃晃，脸色也跟着发红。
云华春盯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绪复杂。
“不用报答，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就行。。”
“你们既在南潼府里，以南为姓如何？”云华春问道。
“听先生您做主就是。”
“我叫你明书吧，你叫明韧？”
两个孩子点头如捣蒜，他们以前没有名字，叫什么都比没有好。
两个孩子拿了名字，欢欢喜喜出去了。
书院外，依旧挤得厉害，今日来考试的人多了，学习的人更多。
云华春望向外面汹涌的人流叹了口气，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一路都很沉默。
跟着周相宜身边的小学徒有些好奇，犹豫再三开口道，“周账房，老爷刚刚还很高兴。为什么忽然脸色这么差了？”
周相宜听了望向云华春的马车，眼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因为这世上的穷人的苦，千种万种。”
小学徒听罢，瞪大了眼睛。老爷这么富贵的人家还能吃苦？
他可是听人说了，家里伺候老爷可有宫里的太监，太监都是伺候皇帝的人！连普通大官都不能用，老爷比大官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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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家的房子那么多，后面的园子更是望不到边，怎么还会觉得日子苦呢？
果然富贵人家的生活是他不懂的。
云华春回家以后当即就把自家闺女喊到了空间里，喊她帮忙。
他老了，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哪怕懂一些，但他始终觉得自家闺女更厉害。
见过书院门口报名的两个小乞丐，云华春知道自己努力没有白费。
可即便如此，他的力量太小了。
只能提供一部分的就业岗位，还得拉着闺女一起来想想办法。
靠着种地吃饭，是能自给自足。
可有些跟小乞丐一般的人，没有田地没有家，可能还有别的跟他们一般，逃难过来的，对当前一筹莫展，还有形形色色的……
云华春想自己做点儿什么，不止是为自己的未来。
而是为这里的人，这里的百姓。这一切对他而言早已不止一本写定结局的书，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活生生的汹涌人群。
哪怕只是给个工厂，给他们提供就业岗位。
云华春不觉得自己能帮太多的人，哪怕一点点的改变都行。
就这样，云桃刚刚给自己放的假期直接泡汤了。
白天关上门冥思苦想，再时不时进空间看书，晚上溜达一圈，陪着她爹妈一起构思未来。
他们不想做太阳，只想小小的火炬，照亮一方。
这个秋天，云家的人过得格外忙碌。
哒哒的马蹄终于走到了京城，赶在雪厚前带来了一箱箱荔安特色货物。
第261章：进贡
这其中的一部分流入宫里，还有一部分流向市场。
望着荔安来的商人送入府中的一箱箱东西，云徽言摸着胡子，终究是弯唇摇头笑了笑。
给姜衔的东西云桃不好放在明面上。
羽绒服她给宫里送了五件，不说皇上皇后，还有个太子摆在衔儿前头，要是分不到衔儿那里怎么办？
云桃给衔儿做的是小衣服，衔儿那个偏心爹万一把东西给别的孩子了呢？
云桃便让人单独送到了姜家的院子，让他们代为转交衔儿。
宫里时时刻刻有银霜炭烧着，一点儿也不感觉冷。
不过圣上有时候还是会外出的，这衣服也算有用武之地。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和往年一般，听着太监念着各地岁末送来的贡品。
其他地方念不念问题不大，每年送来的东西都差不多。唯独南潼荔安每年能整点儿新鲜东西。
长孙翰让太监全都拿出来，一样一样念着。
“……荔安县献上羽绒服五件。”
长孙翰靠在龙椅上翻看着奏折，殿内的香炉正缓缓飘着烟，让人昏昏欲睡，听到这话他忽然抬头。
“羽绒服是何物，拿过来给朕瞧瞧！”长孙翰说道。
小太监立马恭敬把衣服递了上来。
只见一件月白色的厚衣服被装在箱子里，那衣服的材质明显不如寻常的布料，把箱子撑得满满的。
长孙翰上手摸了摸，柔和极了。
若是白一些，倒是符合他想象中的云。
“陛下，这是荔安县主献上来的，据说是用极其纤细柔软的鸭绒做成，穿上去防寒保暖，还轻飘飘的。”旁边的小太监照本宣科道。
“给朕试试！”
这羽绒服做的轻薄宽松，冬天的衣服本来就厚，不论是穿在里面还是搭在外面都行。
屋子里炭火旺盛，长孙翰刚刚穿上去还没什么感觉，只觉这衣服轻飘飘的仿若无物。过了一会儿才感觉火气大了些，怪闷的。
便让太监伺候自己脱了这羽绒服。
“给太后送一件去吧。”长孙翰吩咐道。
“给皇后也送一件。”
太后是他亲娘，的了东西自然是要给亲娘尽孝心。皇后是后宫之主，是他的妻子，这是他给妻子的尊重。
至于这剩下的，长孙翰暂时没想好给谁。
“荔安县主有心了，还给圣上送了冬天的衣物过来，难怪世人常言这女儿多是贴心。”旁边的大太监说着讨喜的话。
长孙翰听罢摇摇头，“此物胜在新奇，终究是些便宜东西。”
长孙翰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许多年，天底下的奇珍异宝见过不少，还不至于为这简简单单的鹅绒动容。
不过，这鹅绒穿在身上当真是非常保暖。
刚刚上身时长孙翰想了不少，鹅绒易得，若是百姓人人一件……
可摸了摸这鹅绒外面的面料，不似普通绸缎一般光滑细腻，反而带着股韧劲。
他便知道这东西是简单不了。
有心算是有心了，这衣服穿着比皮毛保暖轻巧。
这丫头确实满脑子奇思妙想，只是，这东西还不到让他称赞的地步。
听着太监念着荔安一样样的东西，各类果脯蜜饯，还有糖果之类的名字，这位陛下终究是神色动容了一番。
让人一样样拿上来，端出来尝了尝。
今年送来的罐头里还有荔枝和橘子，芒果干、椰子脆片的一类的且不说，便是陛下最期待樱桃罐头也排在了后面。
长孙翰嗜甜。
云桃第一次送来的樱桃罐头他满意极了，这次送来的各种水果罐头、果脯奶糖一类的东西，让他尝了个新鲜。
一个个尝了过去，用了不少，芒果干和椰子脆片他是第一次吃。
大晋虽是地大物博，可这位陛下自小生长在皇城里，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还有很多的美食没尝过。
旁边的太监看着，陛下拿着碗筷用得开心。
可太医说过了，让陛下少食多餐。
虽不知荔安县主送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可光是水果罐头陛下都吃了两碗，更不要提那些各色的果干。
太监不得不开口提醒道，“陛下，您还要去陪太后娘娘用晚膳呢！您要是吃不下饭，太后怕是要担忧一番。”
听到这话，长孙翰意犹未尽搁下了筷子。
再拿了一块椰子软糖塞到了嘴里。
这位陛下虽是第一次吃椰子，但对椰子的味道满意极了。
“县主送来的这些东西，给后宫的妃嫔送一些吧。”这位陛下极其大方道。
看完了荔安送上来的各种甜食，其他地方的奇珍异宝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宫中库房里都是，还每年都是那些。
长孙翰披着身皮毛披风出了宫殿，被迎面的冷风吹了满怀时。
忽想到了刚刚的羽绒服，“今年内务府卖炭的生意怎么样？”
帝王忽然开口问起了这件事，把旁边的大太监问住了。
陛下怎么关心起这种小事了？转念一想，这炭跟荔安的县主有关。
哪怕他不知道具体的生意如何，但总是听人说过几耳朵，便捡了些中规中矩的话应着。“回陛下，银霜炭卖得极好了。”
“让内务府把那丫头的分红送过去，顺带让她再送几层鹅绒被子过来，那些点心罐头也备上一些。”长孙翰吩咐道。
岁末都是臣子给皇帝送礼，这丫头却是让他送银子的第一人，长孙翰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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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国之君，他总不好空着手问一个小丫头讨东西。
旁边的太监低头看着脚尖的雪花，心中感叹着，荔安县主当真是了不得。
宫里每年都要举办宫宴！
前几年因为胡人的事，宫里气氛紧张，办得不是很好，特别是胡人入关那一年，干脆连宴席都没办。
可今年不一般，今年战事不断告捷，着实让京城上下沸腾了一般。
除开进宫给皇帝拜年，这也是家家户户给孩子相看对象的一个好机会。
不是所有嫡子嫡女都有资格来参加宫里的宴会，总归就那么大的位置，总得把全家最出挑的孩子给带上。
让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看看他们的家风和孩子，看对眼的甚至可以直接结个亲。
这放在普通官宦人家珍惜不已的位置，在世家眼中却是稀疏平常，不过来还是要来的，派个将来要入朝为官的子弟，提前认识官场上的大人们。
第262章：宫宴
崔钰便是在这个时候被家中人带入皇宫，让他提前掌掌眼。
今年的殿试推延到了秋天，崔钰中了举。
因面色如玉才华过人，被圣上钦点成了今年的探花郎，任职翰林。
崔钰每次出门归来，马车里总会找出成堆的香囊手帕。大晋风气宽容而开放，女子追男子不是什么稀罕事，从前朝就有。
若是成就了姻缘，反而会成为一番美谈。
只是这位崔家郎君从不会回应这些手帕香囊，每次出门连大风都刮不动他家的车帘，倒叫满京城的年轻姑娘含恨不已，连隔窗见人的机会都没有。
听闻崔钰要来今年的宫宴，不少人家把家中适龄的女儿给带上了。
万一崔钰想看中了呢？
这位崔钰郎君在崔家分量不小，且正妻的位置一直悬着，就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那可是崔家，清河崔家！不少人眼热想着。
再加上崔家郎君容貌过人才华横溢！谁家少女不喜欢？
感受到周围灼热的视线，崔钰低下头屏蔽外头乱糟糟的一切，努力吃着小碗里的点心。
今年宫里的点心有些特别。
长辈们一直喊着崔钰多活动活动，认识周围的大人，以后都是朝堂上的同僚，互相帮扶。
可他瞧着那些大人们更盼着自己来认识他们的闺女！一个个恨不得把他套个麻袋装走的模样。
如今他还能安坐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碗里的点心。
大晋有着过年时吃红软糕的传统，无论皇宫内外。
今年的红软糕做的比往年好吃多了，甚至比他崔家的方子还要好吃。
软糕做好后一般要往上面撒一把炒碎的干粮，示意来年的丰收。
宫里往年撒的都是果脯果干，吃着和外面贵一些的铺子没什么两样。
这软糕不过手指厚，元宝般大小。以前都是从里红到外，这红色不比花朵鲜艳，红的发黑，仿若一团酱菜。
今年倒是红如樱桃，且层层叠叠颜色分明，上面撒着白色的果干，似白雪缀红梅。
那果干入口后，叫崔钰惊讶了一番。
便跟身边端菜布菜的小太监闲聊了两句。
“崔大人，这厨子是今年从荔安来的，果干也是今年送来的贡品。”小太监乐呵呵道。
崔钰听罢抬头，扫了扫四周的人，觥筹交错间，暖气夹着阵阵暖香与酒气飘入他的鼻腔。
被崔钰目光扫到的小娘子们，胆子小的当即红了脸颊，胆子大的立马给崔钰抛了个媚眼，欲要眉目传情一番。
崔钰看了眼周围人的桌子，发现大多数人都把这红糕吃了个干净，几乎找不到没吃的。
当即摇摇头，心中有些失落。
也是，这糕点一端上桌就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忍住不馋呢？
说到底是宫里小气了些，得了好东西只肯分出一点点出来。
这话崔钰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敢向外人说道。
吃完红软糕，崔钰的赏宴的心思淡了，整理了衣襟离了宴席。
看着崔钰离开了，围在他左右的姑娘又是一番暗自气恼。
这崔家的郎君怎么这么无情呢？
出了皇宫，外面也是一阵喧闹。崔钰只尝了块糕点和几筷子菜，心中有些意犹未尽。
坐在马车上，忽然闻到了远远飘过来的一阵香甜气息。
那是什么？
“停车。”车内传来崔钰清润的声音。
不一会儿，这位崔家贵公子循着味道找到了卖红薯的摊子。
卖红薯的是位年纪跟崔钰相仿的年轻汉子，手脚麻利炭炉里扒出来了一个烤得冒蜜汁的硕大红薯。
刚刚出炉的红薯烫的厉害，那汉子从旁边的漏子里拿出了一个干草编织的小草兜把红薯裹上，再捡了个木勺递给身前的这位郎君。
“郎君，趁热吃，刚刚烤出来的仙种可甜了！比蜜还甜！”
崔钰看着手上的东西停顿了片刻，这还是金贵的崔家郎君第一次碰干草和木勺，看着无比简陋却又无比诱人。
哪怕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崔钰瞬间就找到了实用办法。
扒开烤干的红薯皮，舀一勺里面的橙黄的红薯肉。
香极了，甜得厉害，宫里的红软糕似乎就有这种味道。
崔钰尝了几口，很满意，丢下一锭银子把整个红薯车都给包下。
看着自家郎君带着一堆干草加黑红的土块回来，把府里的下人给吓到了。
“这是烤熟的荔安仙种，给家中的主子一人送一份去吧，对了，给常府也送一些！”崔钰吩咐道。
荔安仙种的大名大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哪怕是仙种也是穷苦人家吃的番薯啊!
崔家的郎君如此金贵，怎么能吃庶民吃的东西呢？
不过这是主子的话，下人们按照需求去办了。
今年的红薯种植地又大了些，特别是荔安的仙种，比起普通红薯当真是又大又甜，里面向塞了蜜一般。
无须太多复杂的做法，丢到锅里蒸，火堆里烤，都能得到一份香甜的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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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百姓很少吃到甜味，荔安仙种今年让他们尝到了不少甜头。
临了只能捧着红薯感叹一番，不愧是神仙传下来的仙种！
跟自家的粮食就是不一样，甜如蜜。
哪怕隆冬腊月没什么东西吃，捧着这甜红薯也是难得的美味。
西北大营里也小小热闹了一把。
如今他们把胡人驱逐出两城之外，想必收复失地只是时间问题。
今年军心大振，上头给的补给足，正值佳节。酒是喝不了了，人人却道自己今年把肉给吃撑了。
西北大营几十万的将士，哪怕一顿饭吃上半斤肉，也能把西北草原上的牛羊吃去一小半。
牛羊贵重，自是不能敞开肚子来吃的。
但还有别的肉来代替。
军营里伙房上方，飘荡着一股咸香的滋味。
守在四周围的将士们轻轻嗅了一口，刚刚吃撑的肚子似乎又生出了点空隙，口腔里自动开始分泌口水。
虽然卫将军受了重伤，退居二线，可对将士们关心依旧不变。
神通广大的卫将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堆鱼和虾，当做年夜饭的添头。
第263章：卫元亭的梦
西北水少，虽有大河流淌而过，但河里水流湍急得很。
想去捞鱼且不说要顾忌这小命，还得看有没有本事能捞出够全军将士吃的鱼。
众人先是期待了一番，接着听说有人看到一车车晒成柴火棍似的鱼干送到了军营。
哪怕是个柴火棍，可它也是鱼！饿的时候连土都能吃，何况区区几根柴火棍。
一盆盆咸鱼被剁碎蒸好以后，端上了饭桌。咸鱼在做之前便被处理过，腥味不大，鱼本身的油脂都借由太阳光保存了不少。
炉火一蒸，不仅使鱼肉遍软，还把鱼里蕴含的咸香全都逼了出来。
众人嗅了一口，只嗅到了零星腥味，咸味更甚，更多是满鼻的肉香。
难得有个肉吃，谁还管腥不腥。夹了一筷子塞到嘴里，跟寻常的绵软洁白的鱼肉不一样，甚至比起牛羊肉更有韧劲。
平常吃个鱼肉还担心卡到鱼翅，这咸鱼就不一样了，细骨又咸又软，不少人直接咽了下去。大些的硬鱼骨嗦了嗦咸味，就着白饼还能吃几口。
咸鱼就着蒸饼，将士们吃的大快朵颐。
“俺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吃肉！”有人感叹道。
鱼晒成柴火棍能这么好吃，等他们打胜仗回家以后，定要去村边的水渠和沟里捕些鱼，存到过年时再吃！
“听说隔壁帐子里立功的百夫长还被将军奖励了一罐子虾呢！”
众人说着，嚼着口里的咸鱼，心中想象这虾又是如何的美味。日后立了功劳，一定要尝尝。
咸鱼只是其一，晚上煮了牛骨汤，烧了红薯。
牛肉鲜少，多的是羊肉，全都是他们打胜仗从胡人那里夺过来的，想到这里士兵们吃得更为起劲。
一口热腾腾冒着白气的牛羊肉汤下肚，身上的寒意便被逼出几分。
在啃上一口香甜软糯的烤红薯，围着火堆往地上一躺。
这苦寒的西北之地，似乎瞬间充满了不少美好时光。
卫元亭的伤好了大半，许是卫家的财力雄厚，药和大夫不要钱似的塞进来。
前几日他还带着手下的人，打退一支胡人精锐，向周围人证明他还是那个能上战场大将军。
只是行事和作风变了不少……
或者说，这只队伍里出了位新的能干将军，且实力不在卫将军之下，让卫将军的光彩黯淡了不少。
刀不磨都会生锈，人许久未上马，卫元亭虽是能打，可没之前般耀眼。
有人说，江将军出头的日子到了。
可江远再厉害，卫家在军中经营了许久，内部关系盘根错节。哪怕他后面有一堆推手，总归是在卫元亭的名下任职，怎么都低他一头。
前几年卫元亭吃了几年的败仗，丢了数城。如今战事频频告捷，江远名头虽大，可终究越不过卫元亭。
凭什么江将军这般武曲星下凡的将士要委屈在卫将军的名下？
难道只因为卫家的势力大？
不知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是别的什么，军中的五花八门的声音不小。
“你还真是坐得住！”秦升恨铁不成钢道，“你没听到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
卫元亭在营帐里悠闲喝着热茶，拨了拨身前的炭火。
“江远能干，就让他干吧。”
“我让你搜罗的东西如何了？”卫元亭忽转了话题问道。
秦升听罢眉头又沉了几分，脸色黑的能当墨汁用，“你既知道他是罪臣之后，又何必处心积虑替他搜罗洗清污名的证据？你这是赶着法讨好他呢？”
卫元亭摇摇头，一副闲散模样。“他既是于国有功之人，帮帮他又如何？”
“他这个人邪乎的很，我们还是离他远些。你在这里跟他惺惺相惜，谁知道他心里想的又是什么？”秦升说道。
江远在军中崭露头角之时，秦升便开始派人调查他。
查了许久，查不到头绪，终于从某些大人的口风中透露了点蛛丝马迹。
苏家虽然早就消亡，可苏家人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能记得苏家人相貌的人很多，且多是些辈分不小的老人。
这也是江远能这么快在军营里站住脚的原因之一。很多人老将士认出了他，认出江远的模样和当年的苏将军相似。再打听了年纪，不就是当年苏将军的小儿子吗？
难怪如此杰出。
苏家当年的案情卫元亭也听家中长辈说过几句，但时隔多年，很多证据已经模糊不清。
哪怕他让秦升去收集，也只能收集到零星的物证。
秦升不知道卫元亭这么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在他看来，卫元亭受伤以后整个人都傻了。
而秦升不知道的是，卫元亭正在回味着自己病重时做到的一个梦。
梦中，他遇到刺杀后死了。
而大晋节节败退，秦升也受了重伤。
军中无人之际，江远站到了前头扛起了所有。
他梦中粗略闪过一些江远受伤的画面，他为大晋出生入死，九死一生。
卫元亭觉得，自己若讲出来了，旁人只能当疯话听。
可他心中确信这并不是一场梦，这似乎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那刀，再偏一些，就是他的胸口。
卫元亭身上的伤养好以后，不停思考那日遇险和梦境之间的差距。
唯一一个可能是，他身边的亲卫换上了军械处送来的神兵，把胡人打了个猝不及防。哪怕是胡人精锐，手中的刀剑也不及神兵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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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此事卫元亭并未多想……
只是后面的梦境里，他去世以后，江远帮了卫家的人，也帮了他身边的秦升。
若是这话讲出来，定然会有许多人认为他疯了。
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卫元亭去帮一个潜逃在外的罪臣之子，疯了是吧。
卫元亭捧着茶杯饮了一大口，这茶是南边送来的米茶，香得厉害。
活着的感觉比死好多了。
能过一天是一天。
梦很长，他在梦里知晓了江远的计划。江远既想通过立军功来替自家人伸冤，他就放手帮帮他。
秦升望着自家将军咸鱼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深叹了一口气。
“你天天捧着这茶喝，他是不是偷偷在你茶里下了迷魂药！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第264章：永远的利益
卫元亭听罢里咧嘴笑了笑，呼出一口白气。
他还记得梦里秦升和江远化干戈为玉帛的场景，两人并肩协作，为自己报仇，后面还在自己坟前亲亲密密、惺惺相惜。
想到这里，卫元亭暗恨自己没有神通。要是把他的梦录下来给秦升看看，说不定秦升就不会这么讨厌江远了。
卫元亭忽想到梦境中出现的胡人使臣，赫然是云华春的模样。
他望头看向四周围，全都是卫立韬给他从荔安县主那里掏过来的东西，那是云华春的独女。
究竟是那里不对了？
梦中的云华春还跟他家有份姻亲，卫元亭让人去查了查，竟果真如此。
还有梦中的各种小细节，卫元亭醒来以后探究了一番，全都是真实存在的。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轻易相信梦中的一切。
胡人越战越勇难道是云华春的作用？可他瞧了瞧梦里的云华春也不像个能臣，反而觉得梦中的人跟他见到的那个云华春是两个人。
卫元亭想不明白的地方有很多，总之，他还活着，仗也打赢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西北大营里正在庆祝新年，战事暂歇，胡人也跟着喘了口气。
胡人的习俗里也有过年这事，不过胡人的草原冬天寒苦，万物凋敝，他们一般是在秋天庆祝新年。
可仗已经打成了这样了，不是他们南下入侵，反而是被晋人追着往老家赶。
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谈什么抢夺？巴不得离晋人远点儿！
晋人过年，他们也能休养生息。
草原的生活并不容易。
什么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见牛羊，那都路过的人一时美好的感叹。
草原人以放牧为生，牛羊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牛羊吃草他们许多时候也跟着吃草，不似大晋百姓稳定繁华。
时长宰牛烹羊的日子，便是草原上的大首领也过不上。
且草原上物资匮乏，盐铁矿石奇缺。
早些时候，草原上的百姓还过得穷巴巴，一个个跟周围邻国苦苦求盐，拿着牛羊去交换。
几百年前，草原上的大首路过西边的小国。
发现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洁白盐海，心中羡慕不已，抬手把那小国灭了。
虽然距离远了些，但他们再也不需要拿自己的货物去换盐，草原上也不再缺盐。
草原百姓因此尝到了不少的甜头，自己缺东西不打紧，可周围的小国有啊！
而且他们比自己富饶，直接抢不就完事了？
靠着长期的掠夺，草原有了极大的发展，周围小国被他们吞并完毕，最终把目光放到了南边的大晋身上。
草原和中原的摩擦久已，他们知道大晋不是好欺负的。
便养精蓄锐了数年，带着草原所有强壮男儿南下抢夺。
那一仗让胡人明白了大晋的富庶，就一个城池便能和西边的无数小国相比，大晋那么大的地方，还有那传说中无比富饶黄金作宫殿的京城！
那将会是个什么景象？
不过胡人没有得意多久，大晋的军队很快就过来了。
草原的男儿死了不少，这一仗他们损失惨重。
就这样持续了几百年的摩擦，直到近些年。
草原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牛羊多了草场却不够，出现了被饿病的牛羊。
抢掠过来的盐湖如今已经枯竭，草原的百姓们快要没面临没盐可用的问题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大晋拿，大晋富饶什么都有，只要他们能抢过来，便都是他们的了。
于是乎，准备了几十年的战争开始了。
一开始，就如同他们想那般非常顺利。
可没打到中原，胡人们发现大晋的士兵纷纷换上了神兵利器。
不是他们手中动不动就会生锈的铁刀可以比拟，那刀轻轻抚过，就能割破皮肉。而他们手中的刀，如不稍微用力，连烤羊腿上的肉都切不下。
晋人的胜利，离不开这把刀。
胡人最中心的营帐内，围坐着许多身披皮毛头戴黄金玛瑙头饰的贵族。
而在他们最中心的桌子上，搁着一样样的东西。
晋人手中的锋利长刀
传说是神仙赐下的神奇种子
装在瓷白瓶子里能飘出浓烈花香的香水
还有一罐罐晋人吃的菜，据说里面放了不少盐。
以此类推的东西太多了。
贵族们望着桌上摆着的这些东西，眼热不已。
坐在最高位置上的可汗脸色却是不太行。
晋人的东西再好，也难以抚平他这些日子打败仗的不悦情绪。
“大汗，您唤我们过来，可是要把这些东西赏赐给我等？”
胡人规矩里虽有尊卑和等级的明确分别，但唯独是没有礼这个字。
一群贵族看着眼前的物品稀罕不已，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便是先询问一番大汗，而不是自己动手去拿。
“这是二王子让人送过来的晋人东西。”可汗开口道。
坐在下面的众人纷纷回忆起这位二王子的相貌，似乎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十几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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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二王子一直在晋人的领土上生活，能送来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一时间纷纷说起了阿谀奉承的话，“二王子真是有孝心，还惦记着可汗您。”
“二王子真是孝顺。”
近些年，他们学了大晋不少的文化，还有大晋的语言，也就大晋更加眼馋。
“大晋如此富庶，还有神仙眷顾赏赐粮食！尔等难道就甘心一直住在草原上，看着晋人过着好日子！”
甘心吗？
自是不甘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不是他们点点头就能解决的。
“大汗切莫着急，二王子有一计献给您。”一个中年男子拱手上前说道。
和周围穿着皮毛的贵族不同，他身上穿的是晋人的丝绸衣物。
丝绸的花纹虽早已褪色，但仍旧挡不住他周身的光彩和气度。
可汗被这声音打断了怒火，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中年男子，这是他父亲给他的留下的谋士，一位大晋人，名为乌朴。
草原人平日里最是不屑大晋人，可在看向此人是满眼欣赏。
无他，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265章：回礼
乌朴为他们所用，为草原的事业添砖加瓦，自然就是他们自己人，他们的朋友。
夜深时分，众贵族才从营帐里离开。
一个个手中捧着大晋那里的金贵礼物，在萧瑟的寒风中笑得满意。
乌朴仍坐在帐中，跪在可汗身前，神色谦卑。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大晋？”可汗开口问道。
“可汗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二王子把一切准备妥当。”乌朴恭敬道。
听到这话，可汗脸上的神色满意不少，抬手拍了拍乌朴的肩膀。
“我儿若能成就大业，这草原的权利我便能安心交出去。”
“可汗，这是您的天下，您想做什么，自会有人争先恐后为您效劳。”乌朴俯首行了个礼。
乌朴的马屁拍得可汗舒服极了，恨不得拉着他的手畅谈一夜。
可汗高兴起来嗓门大得很，普通的帐子根本挡不住，周围的不少就将士都听到了这话。
再传到有些人的耳朵里，意味就很明了。
可汗打算把自己手中的权利交给那个在外什么事都不干的二王子？
凭什么啊？
就凭他在外献上来的这些礼物？
他们在可汗跟前为可汗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而有人在大晋待了十几年，享受了十几年的大晋富足生活，这不公平！
大汗的心是偏的！
大汗不给，他们只能自己来拿了。草原的霸业从来都不是谦让来的，得自己抢。
云桃过年时依旧回了南潼，陪着爹娘吃完了年夜饭，再被她爹抓着干了几天活。
各种蓝图已经规划完毕，不过这蓝图的实施地依旧在荔安。
他们一家人都是盼着百姓越来越好，可地方官毕竟统辖一方，他们不好不越过官府去做什么。
荔安便成了最好的地方。
云桃首先打算今年在荔安开一个育婴堂，来抚养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们。
其次是选一批人去平岭负责今年的种植业发展。
要使唤得动百姓，一靠粮食二靠钱。
百姓因为没有吃不饱肚子跑了许多，如今失地收复的消息传来，不少流浪在外的百姓肯定都盼着安定。
平岭位置巧妙，云桃担心的不是没人，而是在担心她的落户和给粮措施落实后，人口会不会容纳不下？
平岭终究是广阳公主的产业，怎么做都得给公主过过目。云桃照例给长孙蔓写了信，说明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云桃的信写得十分诚恳，先说了平岭的大好发展前景，又说了缺人的近况，不过公主您别担心，怎么招人我已经帮您想好了，只要您点点头。
其他的小大规划，云桃都让小助手整理了一部分，做成厚厚一摞信封送过去。
至于广阳公主看不看，就是她的问题了。
信中的最后，云桃还写道，要是上面的都不行，今年大批量种点儿红薯吧。
先保本，不饿肚子，再想别的规划。
自然，她家这边现有的空间里的优良品种她都会送一些过去，不种白不种。
就在云桃想着要花多少银子筹备育婴时，京城里忽然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送东西过来的是个小太监，护送的他自是白龙使等人。
只是这次送来的东西让云桃有些意外。
一箱子银票!
云桃打开盒子粗略看了一眼，这厚度估摸有几万两，还是圣上给她的？
云桃捧着盒子诧异了半天，难道圣上看到她送过去的东西开心不已，给她包了不少压岁钱？圣上这么大方吗？
虽然正月十五都过了，可云桃心中仍旧非常开心、感激并激动着！
圣上真是个大好人，瞌睡了就送枕头过来。
云桃正心中欢喜，却听得那边的太监清脆开了口，“县主，这是内务府给您卖煤方子的分红，陛下还有口谕让奴转达给您。”
“您送过去的羽绒服陛下喜欢极了，陛下让县主再准备些羽绒被子。还有您送进宫里的吃食，陛下都很喜欢……”
这话听得云桃脸上的笑容生硬了半分，她这是不好当小太监和白龙使的人面垮脸色。
亏她还激动了半天，如今发现这招实在是空手套白狼啊！
钱是她应得的，不是陛下另外赏赐的，但这该给的东西她一样都不能少给。
云桃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
古代的帝王真会享受，才见着羽绒服就想到了羽绒被，换作她，自然是没有这般头脑聪颖。
便是她家里如今还没用上羽绒被，盖的是麻制的薄被。
羽绒被好说，果干蜜饯一类的东西有些难弄。
送入宫中的皆是她做出的存货，现在才刚刚入春，南潼虽然不冷，可花都还没开，哪里能长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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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可真是会难为人。
抠点儿陈年物件出来还是行的，就是分量上没有过年送的那么多。
陛下既然给她分了点银子，她起码得意思意思。
“这些东西做起来颇为复杂，需要消耗一些时日，还请公公回去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云桃说道。
安顿了小太监和白龙使，并给他们准备了南潼的特色美食。
至于给羽绒被和果脯罐头一类的东西，怕是起码要等到夏天。
云桃今年过年给周围的人准备了不少的东西，也收到了不少的物件。
黎千宸那边的礼物从春节前到春节后一直没停过，各种各样，便宜和贵的都有，多是送给云桃的。
小到山珍蘑菇，大到树苗矿石，让云桃不得不感叹一句 ，黎千宸送的东西都很符合她的胃口，都是用得上的物件。
只是，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云桃好奇道？黎家不是败落了吗？
便也给黎千宸写了封信，让他省着点花，别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留着钱做点儿要事。
黎千宸的信回得很快，大意思便是，给云桃买东西便是要事。
顺带让她别担心，他家中还有数千亩良田，虽不及荔安富饶，可给云桃买些东西绰绰有余。那些东西是他当做是云桃新年礼物的回礼，并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开心。
捧着黎千宸寄来的信，云桃啧啧道奇。
本以为捡了个落魄小郎君，谁知道人家扮猪吃老虎，家里那么多家产！
第266章：栖良木
云桃没太纠结这一点，黎千宸有家产，她有事业，刚刚好。
黎千宸送来的礼物云桃妥善收下了，除了她的，还有她爹娘的份。
夫妻俩当然不是会被这种小恩小惠收买的人，但终归是人家孩子的一份心意，心中也惦记着他的好。
就在云桃刚刚把育婴堂筹办起来时，就听闻西北传来的消息，说胡人想要议和投降？
这……
原书的剧情里是有这一块的，不过，不过那起码是几年后的事情。
还是胡人被打退到关外的情况。她虽不清楚西北的战事，但起码知道胡人现在还在关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离开的。
怎么剧情变动这么快了？
那是不是马上要开始原男主的复仇情节？
还有云家出的事情？
云桃一直惦记着这事没忘。
在原书的剧情里，云家是出了点事的，导致云老爷子的官位被扒了，后面又碰上了云华春成了敌国使臣，一家子干脆下的大狱，全家处死。
云桃想了一会儿，去空间找爹娘商量一番。
战事稳定了，是不是以后可以专心发展了？
还有云家将会碰到的事！
京城是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在南潼发展了这么些年，算小有成就了，云华春不能轻易抛下自己这份家业。
况且京城里都是达官显贵，不缺念书的地方，留给普通百姓的空间反而更少。
所以云华春暂时不打算离开南潼，哪怕向外发展，也不会去京城。
但是云家的问题，不得不解决。
“祖父的年纪大了，他老人家坐到这个位置上不容易。虽然知道未来可能会出事，但我们不知道是哪个环节会出事，这事不好说啊！”云华春说道。
无缘无故跑去跟祖父说云家会有大难吗？
“要不，我给曾爷爷写封信？”云桃揉揉脑袋想道。
“就说，我梦到了一些东西，云家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云桃这个法子咋一听有些扯淡，但她遇仙的名头在这里，她的梦起码比别人的梦管用一些。
也就含糊写了封信，寄给远在京城的云徽言。说自己在梦里梦到了云家会出事，让曾爷爷小心一点。
云华春把信寄出去以后，开始在南潼搞起了副业。
农业想要盘活盘出钱，还是搞特色的好。
海边最大的特色就是海里的吃食。
这个时代的大海处于未完全开发的状态，不说随便捞了，每日赶海都能捡到不少的东西。
赶海虽好，但不能形成养殖产业。
云华春在空间里翻了翻，在角落里找到了以前给老家亲戚查的关于海产养殖的资料。
便开始了自己的养殖筹划之旅。
云华春想养殖些紫菜和海带，这些东西晒干了能运向远处，鱼虾之类的，云华春暂时是不敢想了。
其实主要是因为养这些东西简单，生产周期短，也不需要什么成本，种成了还收益高。
云华春便想试试，万一成不了，也损失不了钱财，试上几次都不行，那就不种干了。
紫菜乘着天还冷也能养些试试手，到了天热时，可就看不着了。
要扩大养殖规模的话，并不是靠着海就能养，比如他家门口的这块地，赶海还合适，养紫菜海带就差了些。
为此云华春把南潼周围转了个遍，每日带着几个侍卫骑马出去看，有时候一出去便是几天。
终于在五十里外的一块水乡确定了自己的紫菜海带养殖基地。
虽是郊外的荒地，但云华春还是跟知府报备了一声，花了些银子租下了。
先租用试试，要是养得起来，他再直接把地给盘下。
云华春就这么忙前忙后的，整日不在学院里待着。
前院后院的学生还好，有几个靠着捐钱进来学书法的世家子弟对此颇具微词。
他们先入为主认为云院长的书法这么好，定饱读诗书是个谦谦君子，性情高洁。
可凑近一看，整日为耕地种菜忙碌！
再一打听，云华春种这些东西是为了赚钱。
哪有读了书去为种地赚钱忙碌的？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斯文。
云华春不在书院的日子，还是尽职尽责给学生们布置了作业，甚至每次回家都要抽空批改上课，丝毫不耽误的上课时间。
他往往提前一日回家，彻夜给学生们备课批改作业，第二天又抱着书去上课，教学生们写字认字。忙完自己的教导工作后，才会歇上一会儿，然后继续不分昼夜赶路去养殖基地。
下面的人乘着云华春上课的时候能休息一日，反倒是云华春自己没空休息。
母女俩都开始心疼云华春了，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下面的每个环节都得他自己盯住，一步一步来。
易文琢望着云华春匆忙远去的背影，见四下无人，旁边只有个打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友，便开始抱怨起了这件事。
他满脸不悦说着云华春为钱财而忙碌，实在是当不上如此高雅的名声，像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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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公子既视钱财为粪土，我等怎么未曾听闻过易家往外丢银子的事儿？你若觉得院长大人德行不配，我斗胆问问易公子口中的德行是什么？”
“世上的谦谦君子多了去了，鸟雀尚且会栖良木，易公子何苦委屈自己，待在这小小的书院里，何不去他处谋名师？”少年掷地有声道。
易文琢转头，瞧见了站在窗子边的几人。
正是郭晟、姜焕风、白温雄和项博财四人小团体。
一时间易文琢脸色发青，抿唇一言不发。
席炀瞧着场面不对，说起了缓和气氛的话。
“几位同窗勿怪，文琢今日身体不适，便说了些气话。”
项博财撇撇嘴颇不认同，“身体不适不该在床上躺着吗？怎么会有闲心来外面逛？”
本就是他们理亏，在背后私自议论师长，席炀一时有些词穷。“我……这……”
“我定会带着文琢去院长跟前道歉。”
“不必了，我能懂你的怨气，若是不喜，不用待在朝阳书院里委屈自己。”白温雄说道，板着脸一本正经。
第267章： 对不住啦，李蟠！
“君子三立，立德、立行、立言，没人做的比院长好。”郭晟跟着应和着。
几人只匆匆聊了几句便不欢而散，留下脸色不好的易席二人。
易文琢脸色铁青想着，自己终究是冲动了，脾气上头就开始抱怨。
还有刚刚郭晟说的话，君子三立，除开三立还有四不、三戒、九思……
明面上是在夸院长，可实际上是在骂他，当真可恨极了。
看着几人走远了，欲要开口泄愤一番，可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终究是憋着一口气回了宿舍。
他一定得憋着！
“你们看到刚刚易文琢的脸色了吗？变来变去，比画册里面的孙悟空还快。”项博财迫不及待吐槽道。
他说的画册是云桃前几年给他们画的巴掌大的纸册子，快速翻动时，画册里的人物便跟活了一样，会自己动起来。
挑的是他们喜欢的角色，一人手中珍藏着一本。
好几人挑的是孙悟空。
“易文琢是昌洛易家人，我们刚刚是不是得罪他了？他会不会伺机报复我们啊？”姜焕风担忧道。
这些小孩子报复来报复去的把戏他见过不少。
他姓姜，他不担心。他比较担心的是郭晟和项博财两人……
“没事的！”白温雄抬手拍了拍身边两个好友的肩膀，宽慰他们“我之前在家串门的时候，听长辈说过易家的规矩可多了，古板极了。”
“他骂院长的事情要是传到他家长辈的耳朵里，指不定能挨顿毒打，别说报复了！他要是敢做什么，我就把他说的话抖得全院都知道！”白温雄安慰道。
世家最重清誉，收拾族中的不孝子弟的手段更是一套接一套。
白温雄打小听着这些恐怖故事长大，深以为然。
孩子们的小打小闹云华春不知晓，抽空去看了看自己养在海里的海带苗以后，回来忽然瞧见了两个孩子往他身前一跪，低头道歉。
“这是怎么了？”云华春赶忙上前去扶道。
“学生犯了大错！学生在院长背后非议院长您……”易文琢脸色发白道，身形纹丝不动。
旁边跪着的席炀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云华春哦了一声，大概能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估计是私底下偷偷说他坏话被其他人听到了，面子上过不去，就来道歉。
他看着眼前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还是孩子嘛。
吐槽他几句就跑过来跪下，是云华春没想到的。
他读书的时候，同学可没少在私底下评论老师。哪一科的老师漂亮，哪一科的老师学生成绩最好，还有谁谁班的老师凶得厉害。
但跟好感度直接挂钩的还是作业量，谁布置作业最少，讲课幽默风趣，好感度最高。
云华春本来打算走这个路线，可怕人家觉得他吊儿郎当的，便选择了当严师人设，布置作业从不手软。
“那你们知道错了吗？”云华春问道。
“学生知错了。”易文琢起来道。
“知错就好，圣贤都会犯错，何况是你我本是凡夫俗子……犯错不可怕，犯错后要仔细想想你为什么会犯错，日后能否引以为戒……”云华春开始悉心教育起眼前的孩子。
易文琢听着云华春的训话，低头紧咬着牙根。他更愿意先生拿起戒尺打他一顿，而不是让他回想怎么犯错。
“先生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也经常犯错。你要是觉得先生有哪里不好，可以讲出来，我听听，改一改。孔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云华春说着说着，不觉背了段熟悉的课文。
听得易文琢终究是松开了牙根，低下了头。
“先生您很好，学生知道了，是学生的错。”
云华春伸手摸了摸身前孩子的头，心中忽然记挂起自己地里的海带苗。
许是天天过去看海带，让这些孩子觉得他不务正业了吧。
不过韩愈的《师说》真是不错！
这个世界里没有唐宋，更没有韩愈此人，可教书育人是不分年代的，好的文章总是能洗涤人的心灵！
云华春送走了俩孩子，找了张大纸提笔写下《师说》，再提上韩愈的名字。
末尾还加了句，说这篇文章是他的友人韩愈送给他的，让他好好学习。
对不住啦，李蟠！
云华春把这纸挂在了书院中间的一个告示板子上，想让学生们都来看看。
忙活完这些云华春又想起了海带苗，开心向他媳妇汇报自己的成果去了。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思路客
语气从疑惑到凝重，再变成惊叹……
书院的一众先生站在板子前，看着院长挂出来的文章。
起先众人还有些疑惑院长挂了个什么东西。上来瞧了一眼，念着念着，便让他们开始羞愧了。
院长爵位在身，但不重名利，不收高额学费，甚至还拿自己的钱财补贴院中师生学子。
院长有什么东西从不藏着掖着，且不提那一手惊叹世人的好字，更说提书院中的各色藏书。自己印刷字帖分给学生，备上免费的笔墨让学生们自己抄书自己学，还能带回家。
如今得了这篇文章，还拿出来分给他们看看。
众人羞愧之余，开始打听这位姓韩的先生。
你们可曾见过？或在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他何时来书院里任职啊？
若是韩先生真的来，他们必定扫榻以待，倒屣相迎。
韩先生，我们都想跟您请教学问啊！
先生们看了一遍，感叹了一番韩先生的高尚品德后，把文章摘抄一遍才肯离去。
定在挂在卧室的墙壁上，时时刻刻勉励自己。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读书人何必自傲！求学无贵无贱，无长无少！
先生们抄完以后满意离开了，院子里的学生们好奇凑了上去。
前院的孩子鲜少有几个能看懂的，但后院的孩子看得懂啊！
他们看完这篇大字以后，皆是目光呆愣表情复杂。
家里面一直喊他们尊师重道，可从未有先生明说过师道是什么。
天地君亲师……
师者如父。
第268章：脑子不清楚
先生相当于他们的半个爹！
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当学生的只能认真听先生讲。
若谁传出了忤逆师长的名声，那仕途多半是毁了。
至于先生不如弟子的话，怕是当世没几个老师能说出来，不，一个都没有。
若不是先生懂得比他们多，他们又怎么会来这里辛苦求学呢？
可在他们眼前的这篇文章是什么？
一时间，学子们感叹不已。
纷纷抄起了这篇文章，准备寄回去给他们的亲爹看看。
爹你看看，我们书院的先生是怎么说的！你又是怎么说的！
此后，书院里掀开了自《西游记》后第二次抄书热潮。
左思著《三都赋》时曾引得洛阳纸贵，《师说》问世以后，南潼的草纸一时间也卖到脱销。
众人纷纷抄写文章，寄给亲朋友好。
大晋重儒道，韩愈在儒学上的基础写下《师说》，一方面继承吸收了古代圣贤之言，另一方面提出了“无常师”等新型观点。
把文人的虚怀若谷和身为师长的诲人不倦显示得淋漓尽致。
实乃文坛开模！
书院里的先生们平日里也有交际，在南潼府里的文人圈子里，找着三三俩俩相熟的人交流自己平日的读书心得。
因他们是朝阳书院的先生，能看到珍贵藏书的机会比起其他好友多，故而时不时分享自家看到的新书。
而今日他们恰好把院长写下的文章带了过来。
给自己的挚交好友瞧瞧，什么叫师道，什么是师者风骨。
于是云华春写下的文章刷的一下在南潼府里传开了。
不少书院里的学生感叹着，自己先生最近和颜悦色了不少。
往日动不动拿着戒尺打他们的手，说他们无用，最近挨打的次数实在是少了很多！
众人探寻了一番原因，原来是出在一篇文章上，让先生反思了自己的为师之道。
一时间，众位学子也跟着去探寻那精妙文章。
是什么厉害角色，能让自家的先生变得如此和蔼可亲？
读了一番《师说》他们深以为然，很难不在赞同这文章上的话。
可看了看署名，再打听了这文章的来路。
朝阳书院里来的，是书院的院长写的吗？
《三国演义》就是他家的！
《三国演义》如今版本出全了，且表明了这书只是个话本，仅供休闲娱乐，可还是有很多文人爱不释手，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朝阳书院的院长既认得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先生，又认识这写《师说》的韩愈先生！
他到底还认识多少有能耐的文人？
众人想到这里，心中对云华春多了些敬佩。
或者说羡慕他认识的一干文人！
怎么一个个文学大儒在大晋不显山露水，各种著作都从他的书院里冒出来。
科举考试是士大夫和寒门学子晋升的主要路途，大晋重文风，更重师道。
《师说》一出，大晋上下文人难有与之匹敌者。
于是朝阳书院和云华春的名字进入了更多的人视野。
原以为是个教庶民认字的普通书院，想不到藏着这么多厉害先生。
一时间，云华春收了不少人家的帖子，说想把自己家的孩子塞进来求学。
云华春忙着种海带紫菜，这类帖子全都看。
朝阳书院每年秋天开始新学期，那个时候才能开始招生，想提前塞人进来，没门。
不过闲暇时候，云华春走在书院的长廊上发现不少先生偷偷盯着自己。
若是一个人这么看，他还不觉得什么，十来个先生偷偷看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惹得云华春本人也很疑惑。
“诸位先生，可是遇着了什么难事了？”云华春开口道。
海带苗种了一次就很成功，云华春近些日子心情不错。
“学生有些不情之请，读了那布告栏前的《师说》，我等如雷贯耳。想跟院长大人您询问一番韩愈韩先生的下落……”一位年轻的先生上前径直开了口。
就是想跟韩先生讨教一番，研究一下学问。
哦，韩愈啊！在大唐呢！
“韩先生，他不喜与外人交际，我也是走运认识了他。”云华春和蔼笑道。
“不过你们别担心，若是以后韩先生再给我寄什么文章，我定会拿出来给你们瞧瞧的！”
“那便多谢院长大人了！”
得了云华春的保证，众人开心不已。
虽见不到韩先生，如有机会拜读他的作品，也能令人神情振奋。
这文章悠然传到了京城，着实让京城的文人惊叹了一番。
南边如此贫瘠之地，竟有这般文人。
一时间心中蠢蠢欲动，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南边去看看，准备求学。
还有的启奏了陛下，欲要将此人请到国子监，当国子监的先生。
而坐在龙椅上的那位，看着下面的臣子吵闹一团。
摸了摸胡子，觉得分外有趣。
《师说》他早就读过了。
朝阳书院里有什么新鲜事，没人能比这位远在京城的陛下清楚。
云华春对外说是有一位姓韩的先生寄给他的文章，可下面的人告诉他，压根没什么姓韩的人来过，云华春更没见过什么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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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逃难之前遇到的先生？
龙椅上的这位想得可比周围的人多。
他听下面的人汇报了许久云华春的动向，再瞧了瞧这位男爵的动静，有些怀疑韩先生其实本就是云华春。
长孙翰这么猜测，主要的依据是云华春的所作所为。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兢兢业业爱戴百姓之人？连他生出子女也是如此。
不过这事有尚有美中不足之处。
云华春虽有大才，却不来朝堂之上？若云华春入朝为官，定然能为他分忧不少，帮到天底下的百姓。
可他偏偏要蜗居在南潼府的一个小村子里，天天带着手下的人种地种菜，收的学生也多是普通百姓。便是给他爵位，他也想要。
这些都让这位陛下怀疑，难道世上真的有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之人？
所以长孙翰觉得，《师说》可能就是云华春本人写出来的。
能力是不错，就是脑子不太清醒。
什么时候头脑清醒一些，能为他入朝效力，他才能真切欣赏这位臣子。
第269章：治国良策
关于件事，朝堂上的人议论半日就没讨论了，因为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胡人议和之事。
胡人屠杀了如此多手无寸铁的百姓，占领了数座城池，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近两年好不容易局势翻转打赢了几场胜仗，夺回几城，眼看着马上就要把胡人赶出关外，他们却要来议和！
朝廷上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继续打下去，把胡人赶出关外，让胡人血债血偿。
另一派则是认为，战争是持久的消耗，已经有无数的将士和百姓失去了生命，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胡人已经准备议和了，再起战事便是有伤天和。
胡人投降本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投降之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理，着实是件麻烦事。
朝廷上，吵了几天都没分晓。
长孙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大臣吵得厉害，揉揉太阳穴宣布退朝。
片刻以后，太子被太监引入燃着暖香的御书房。
“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恭敬行着礼。
长孙翰搁下手中的奏折，把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太子身上。
“关于胡人议和之事，太子觉得如何？”长孙翰问道。
听到这话，太子胸有成竹上前，“父皇，孩儿觉得应该接受胡人的议和。这场仗胜负已经分晓，再打下去只是劳民伤财……”
太子上前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帝王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让他退下去……
太子被小太监请出了御书房，心中纳闷，难道父皇想的不是议和，而是继续打下去？
长孙翰瞧着这些人吵不出个什么，忽心中起了个念想，让下面的人写了封信寄给远在的南潼的云华春，问他如何看待这件事。
因为是皇帝的亲笔密信，没用几天的功夫就传到了云华春手里。
捧着这封信，云华春有些纳闷，怎么来问他治国之策了？
云华春左思右想，可能觉得这事不止如此。
毕竟是皇帝派人送过来的，他在大晋手下讨生活，自然是要好好写答案。
便在桌子前冥思苦想两个时辰，仔细斟酌了用词写出了这封信。
他支持议和，但不是无条件的议和。
这场战争是胡人的侵略战，他们打不过就道歉认输，自然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得让胡人赔点儿东西，比如胡人那边的马儿和羊。
胡人那边的马儿好，让他们赔上大量的马匹，或者签订条约，让胡人每年赔多少马，让他们付出代价。
其次，是关于胡人的规划问题。
胡人整日骑在马背上讨生活，各个擅长骑术。而大晋征兵往往是征的普通农家子，在这个方面上远远不如胡人士兵。
以后哪怕再打起来了，大晋的将士也比胡人差一截。
所以得改变一下胡人的生活习性，让他们从游牧改成农耕，亦或是稳定下来。
云华春再阐述了一番草原的优劣势，比如缺盐，缺矿缺水之类的问题。草原的环境很难生存，而大晋比他们富足，这也胡人南下的原因之一。
想过好日子都是人之常情，但能把日子过好的只有胡人的贵族，下面的奴隶和普通的百姓的日子皆不好过。
可以利用两者之间的冲突，慢慢分化他们，再教化他们的百姓。
譬如经商往来，种植贸易等。
胡人的手中的羔羊和马匹都是珍贵的东西，同时也可以开放边域的联姻。
需要说的地方太多了，云华春想到哪里说到了哪里。
甚至还提出一点，加强西北的基础建设，例如筹建来往西域各国来往通商渠道等，在这个基础上扩大西北的兵力，让他们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让西域各国的人看看，也让胡人看看，大晋的百姓日子如何好。
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心理落差。
长此已久，胡人不足为虑。
这其实就是他们那里的民族融合问题。
天底下的人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可好日子只是属于少部分人的，下面的大多数百姓日子过得并不好。
国家强盛繁荣，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别的国家自然是不敢攻打你，连带他们那里的百姓都想换个地方生活。
他们那里的移民就是这个。
不过移民的话云华春可不敢说。
如今的胡人如此凶猛，把他们放进来，不是把饿狼放入羊群吗？
再说了，他们也只会骑马放羊放牛，大晋没那么多的草原给他们放，他们移民过来也不回种地，没啥用。
云华春想到哪里些到哪里，写完以后删删改改，把他十几年看新闻联播的经验翻出来，找了一些官方词措写了上去。仔细斟酌一番，终于誊写出一张最完美的答卷，交了上去。
议和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陛下怎么会拿这个考验他呢？
虽然这个信交上去有暴露自己的嫌疑，可云华春是真的想这天底下再无战事。
饭团看书
打仗不好一点都不好。
临了，云华春在末尾加了一句。
陛下，臣是逃过难的人。逃难的日子真的太苦了，臣是走运才逃到了这里。臣逃的早，这一路忍饥挨饿，拼命往前赶。转过身时，尸横遍野瞧的不少，何况如今？
大晋的锦绣山河，不应满目悲凉。
所以臣在这里种地教学生，希望他们能吃饱穿暖，能懂礼仪，能支撑起大晋的未来。
云华春写完这些，把信寄过去。
他就是爱种地，他甚至赶打包票，大晋上下没一个种地能比他们家强的。
毕竟他们家空间里装着的是现代科技优良过的品种，还有他们从现代带来的知识。
所以，陛下您哪怕接受了我的提议，也别来找我好吗？
我是真的只想种地教学生！
云华春的信送得飞快，没几天就被递入那亭台无数的皇宫内院。
帝王看完这封信以后，沉默了许久，终是冷哼了一声。
“去把钟达给朕喊来！”长孙翰开口道。
帝王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怒火。
他不是不满意云华春的答案，而是太满意了！
他既有治国良策，为什么不早点儿献上来！反而得他这个做皇帝的大老远写信去问？
第270章：难道是真的？
本是良臣谋将，却不为他所用。想到这件事，长孙翰非常生气。
钟达自太上皇离世以后，便自请到了姜衔身边照顾她。
东宫不算远，但也不近。
钟达听闻陛下请他过去有事，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钟达心中已有大概的猜想。
若是因为衔儿，陛下定然不会直接让他过去，许是因为云男爵一家。
云男爵送到京城里的东西钟达全都瞧过，在汇聚天下奇珍异宝的京城里着实稀罕，价值不菲。
不过最近钟达最近也没听说南潼送来什么新鲜东西。
难道是和胡人有关？
钟达疾步向前走去，身侧是恢弘华丽的宫墙，只是这景色他早已瞧过上千遍，已无心欣赏。
进了大殿以后，帝王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要云华春为他所用，但是这个人太不识相了，并不想入朝为官。
所以他想问问钟达，云华春此人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钟达恭敬俯首，想了一会儿，最终开口，“男爵最在意的，应当是家人。”
一路上的相处让钟达觉得，这世上对云华春而言没有比家人更重要的。
帝王听罢点点头，能对症下药就好。
不过长孙翰心中想的家人，却和钟达口中的家人是两个概念。
长孙翰想的是，云家人，譬如朝廷上的那位云尚书，是云家的人。
还有仓兴府的云家，也是云家人。
他们身上能做什么文章呢？
钟达被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回到东宫时，旁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郡主在他的屋子里等他。
钟达匆忙赶了回去，长孙衔听到了脚步声急忙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钟爷爷，可是出什么事了？”长孙衔面带焦急神色道。
姜衔在回归皇室以后，用回了长孙这个姓。钟达身份非同一般，沾着些皇室血脉，倒也能被长孙衔如此称呼。
“我没事事，衔儿别担心。”
“是跟云叔叔他们有关吗？”姜衔问道。
钟达点点头，屏退左右的人，让他们把门给关上。
京城已入春，冰雪还未消融殆尽，树上虽冒出三两嫩枝，但也冷的厉害。
不过内务府管着银霜炭的生意，皇宫里自是不会却炭烧，屋内还染着炭火。
“陛下想把男爵唤来京城。”钟达说道。
长孙衔听了眸中迸发出些许期待，神色欣喜道，“云叔叔他们要来京城了吗？”
不过片刻，长孙衔又神色失落，“南潼那么好，云叔叔他们应该不会喜欢来京城的。”
不止是云叔叔，她也是。
京城虽繁华无比，可对她来说，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朝阳书院里。
那里很好，比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都好。
长孙衔莫名想起了云桃给她讲过的睡前故事。
从前有一只鸟儿，住在世间最华贵的笼子里，可鸟儿并不开心。
以前她读不懂的故事，长大后慢慢懂了。
她便是那只鸟。
生在皇家是她的幸事，也是她的不幸。
钟达看着长孙衔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开口安慰她道，“既然圣上动了这个心思，自然是会让男爵一家过来的。”
可圣上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呢？
东宫几堵墙外，一个穿着轻薄宫装的华美妇人神色漠然听着身前宫女的汇报。
“钟公公从陛下那里回来，便去见了郡主。把伺候的下人都喊走，在屋子里说了会儿悄悄话，至于说了什么，奴婢不大清楚。”
那妇人听罢神色多了几分怨毒，望着窗外的某个放心，染成朱丹色的指甲掐紧了几分。
陛下为何总是惦记着那个小妮子，不看看她的一双儿女？
云徽言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南潼寄来的信，是他那位未曾谋面的曾孙女写给他的。
云徽言拆开信封，看着纸上工整大气的笔墨，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夸赞。
可信看到后面，云徽言神色跟着凝重了起来。
曾孙女告诉他，梦到云家出事了，让他注意些。
若是旁人说的话，云徽言定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会发番脾气。可自己这位孙女颇有一番际遇，信中满是关心提醒，云徽言怎会生气？
他平日里秉公办案，从未做过亏心事，会遇着什么险事？
搁下这信封，云徽言出了衙门。
还未向周围的同僚打招呼，却看着一批大户人家下人打扮模样的汉子把自己围了起来。
“云徽言，还我儿命来。”吴王怒气冲冲上前。
云徽言心中诧异，自己曾孙女的梦是真的？
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院内的樱桃挂了满树，引得许多学子常来院外驻足观赏。
就是这么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云华春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说他祖父云徽言被收押进了天牢。
云华春反复看着这封信，里面的大字他都认识，就是内容读不大明白。认真读了几遍，但内容依旧令他十分费解。
思路客
关于自己祖父进入天牢的原因——
吴王有个儿子，就那么一根的独苗苗，在十几年前的一桩往事中走丢了。
为此，吴王找了十几年，未曾放弃过。
近些日子京城的当铺有人收了个木珠子，这才让吴王手下人有了些头绪。
那木珠是吴王的母亲，某位太妃在世时从高僧手中求过来的一串佛珠，给家中子孙一人分了一颗，保佑他们平安。
每一颗上的莲花图案都不同，吴王世子也有一颗。
吴王当时不在府内，吴王手下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当珠子的青年，觉得他是走失的世子，锦衣玉食供起来了。
因为孩子走丢这事，吴王妃当年还和吴王闹了和离，回家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听说孩子找到了，吴王妃立马上门说相见自己的亲儿子，但没过半日，吴王妃就发现眼前的人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自己亲儿子。
他儿子身上有的胎记他没有，长相也跟父母俩八竿子打不着。
一怒之下严刑逼供，那人便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这珠子不是自己的，他是从别处偷来的。
众人便去寻找那被偷珠子的人，才发现那青年已经去了。
前些日子，城外有个杀妻的案子，闹得很大。
第271章：探监
杀妻的是个读书人，他妻子求救的早，侥幸活了下来。
而那伤人的是个读书人，交友甚广。出事之际，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在场。
处理案子的本该是京兆尹，可案情特殊牵连甚广，甚至还和某些大人家的子弟有关，京兆尹便往推了一层。
推到了刑部，由刑部处理。
按照惯例，该打犯人几十板子，板子落下后，那青年挨不住直接去了。
主犯没了，受害人苟延残喘着，这案子也算不了了之。
可谁能想到，一个死了的人竟然是吴王流落在外多年的世子。
这案子的性质顿时就变了。
吴王世子生来尊贵，伤了个农妇算什么？不过是些小事！
可如今人没了。
吴王本对这个孩子不抱希望，以为他早就在外面没了，好不容易燃起了一点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上了刑部尚书，让他还自己儿子的命。
云华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想了半天。
这事也能怪他祖父？
可祖父甚至现在已经被关到天牢了，这……
云华春把妻女都喊到了空间里，说起了这事。
若是原著里出现这种情况，云家人也有可能被问罪，但罪不至死。主要的问题估计出在云华春身上，云华春当了敌国的使臣。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吴王是皇室中人，这年头议论皇室都是大罪，更何况死了个皇室的宗亲。
这个王朝，终究贵贱有别。于是这案子还能往上提另一个高度，谋害皇室。
能做这个主的，是最高位的那个陛下。
陛下那边透露的意思是，谋杀皇室怎么都算是个诛九族的大罪，虽云尚书是秉公办理，但死了一个皇室中人，总得有个交代。
若是你云华春愿意将功赎过，给朕打工，这事可以算了。
云华春听到这话外音有些无奈，他甚至怀疑这位陛下是故意设套让他跳进来。
“爹，你怎么看？你要去吗？”云桃问道。
“我……我这，半桶水的料子，我去干嘛？”云华春无奈道。
他的本事考个秀才都很勉强，让他直接入朝为官，他怕是不行。
可要是不去，那位陛下不愿意放人怎么办？
这件事牵连的不止有云尚书，还有云家的子弟，那远在南潼府的云家人估摸着全得下大狱。
自家人的性命都被拿捏在这位陛下手里，云华春这是不得不低头了。
挣扎了一番，云华春决定给陛下写一封信，说他愿意去京城当官。
只是这边的家业还放不下，还有他书院的事业。
他得处理一番，过些日子再去。
“爹，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云桃说道，给她爹加油打气。
不过这个时候就有一个问题，“咱们家是不是要一起去京城了？”
云桃话音一落，夫妻俩脸上的神色泛起忧愁。
“我跟你娘先去吧，过些日子你再过来。”云华春说道。
“我先准备妥当，我不在的时候，这书院都得你来打理了，还有你荔安里的事业，估计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
云桃点点头，她确实还不能现在去京城。
信件寄到长孙翰手中时，他看着云华春的来信还算满意，美中不足的是云华春来的有些晚。
晚上几个月，不行，这上路还要不少的时间，你必需马上来，现在立刻来。
这位陛下大手一挥又给云华春回了封信。你若来京城，朕在京城里给你一块地开书院如何？
想收多少学生收多少，把你那南潼的学生带过来都行。
别为那些破事忙活了，快来给朕干活。
若换做其他人，定然感激不已。
陛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当真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
可对云华春来说，这事可太难办了。他以前都没当过官，现在让他去当官。
他也就字写得好看些，近些年虽学了不少写文章的句式，考上了秀才，写个公文只能算马马虎虎。多的是挤不出来，更别提跟文武大臣一起上朝。
还是种地简单啊……
挖个坑，埋点土，时不时观察作物的生长状态，施肥浇水，按时收割，享受丰收喜悦。
且不说官场上的阴谋诡计，这可不是人人平等的时代，顶头的上司就是王权本身，伺候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云华春愁得啊，几夜都没睡好。
人人都想读书科举光宗耀祖，成为帝王手下的名臣良将。
可云华春对自己肚子里的半桶水清楚不过，刚刚种起来的海带还没卖呢。
还有他尚未规划完的养殖业，还有工厂。这些东西要怎么办？
京城，天牢。
云徽言端坐在天牢的某间牢房中。
只见牢房左右墙壁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刷着白灰，连带身后的稻草也是今天刚刚换过，闪着金光。稻草上叠放着整齐的软枕和被子，云徽言身前还搁着小火炉和茶壶，小火炉旁边的木桶里装满了银霜炭。
虽已入春，到京城里冷得厉害，更别提京城里的阴暗潮湿。
有个小火炉，随时有热茶喝，还能取暖。
“云大人，您今日可有想看的书？小的去帮您拿几本。”天牢的小吏恭敬问道。
天牢里有个办公室，云徽言有事时会过来，那里面放着他不少的书。
这是关押朝廷要犯的天牢，平日里也关犯事的皇亲贵族。
云徽言在刑部当尚书，这天牢里的事情没人比他更懂。
可自从他被陛下发号施令关进来以后，刚刚吃了几天苦头，就被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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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两荤两素还带水果，茶水和点心都是候着的，甚至待遇比他对面的宗亲纨绔还要好，叫对面的纨绔看得一愣一愣的。
云徽言自己也纳闷。
吴王闹着要他偿命，他觉得自己虽罪不至死，可陛下竟如此厚待他？为何？
“云尚书，外面有位姓黎的大人，想进来探望您，您看要放他进来吗？”小吏恭敬上前问道。
这可是上面发了话了，陛下说了要好好照顾云尚书，他们这些吃皇粮的自然不敢怠慢。
第272章：什么本事
听到黎这个姓，云徽言的第一反应就是黎千宸。
能这个时候过来探望他，想来这个孩子已经做出了一番成就，但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的心意。
“见吧，有劳了。”云徽言当即答应了。
“尚书大人您客气了，别跟小的们客气，有事您使劲使唤。”小吏笑得无比灿烂。
云徽言虽是刑部尚书，但性情温和，对他们这些下面的小人物和蔼可亲。甚至不用圣上吩咐，他们都会客气几分。
这会儿圣上更是下令要好好对待云尚书，他们自是不敢托大。看如今的情况，云尚书在这天牢里走上一遭定是要飞黄腾达！
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做什么小手段为难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赶着找死吗？
黎千宸提着木盒子走进来看到云徽言的牢房时心中跟着诧异了一番，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见过云尚书。”黎千宸说道，把木盒子搁下。
“千宸，不用如此客气。”
两人寒暄了一番，说了说近日的事情，以及这牢里的情况。
“我想此事许是跟尚书您的孙儿，云男爵有关。”黎千宸说道。
“陛下近些日子在朝堂上拿出了份策论，说是南边的一个先生写的，具体名字陛下没说。”黎千宸说说着看向眼前的云徽言，他应当心中有数。“因着这份策论，胡人议和之已有定论。”
云徽言听得点点头，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能有这般能耐。
“我怕云尚书您在天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特意买了些东西过来。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让你操心了。”云徽言感叹道。
不过云徽言心里有些怪异，这孩子以前喊自己爷爷，为什么现在喊起了尚书？
可是许久不见，两人生分了？
东西带来了，黎千宸自是不好再拿回去，便一一递了出来。
一些松软的点心和一床薄被，以及一双鞋子。
云徽言拿着感叹了一番，“你这孩子真是贴心，可惜我云家没这么好的福气。”
黎千宸听罢，眸中闪现莫名光彩，嘴角微弯道，“这福气还是又的，以后我说不定得喊云尚书您一声太爷爷呢。”
太爷爷？
这话听得云华春片刻失神？
这……
这孩子，和他的曾孙女。
“桃儿？”云徽言开口道。“你们定亲了？”
黎千宸摇摇头，“我听桃儿的意思，她若愿意，我自是立马上门提亲。”
云徽言听罢神色复杂点点头。
两人之间的关系跟他想象中的差距有些大。不过，也算意料之中。
桃儿那孩子不是普通女子。
先前他还有些遗憾，遗憾黎千宸不能成为自家的孙女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转回了他家。
当真是世事难料！
云华春被帝王一催再催，本分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去京城。
下面的人看到了，当即又给京城传信，说云男爵开始收拾东西了。
在京城和南潼交汇的这条道上，也不知累坏了不少信鸽，掉了多少鸽子毛。
看到云华春有来的迹象，帝王也就搁置下手中的其他事情，开始审理云徽言的案子。
云尚书一举一动，皆是按照大晋律法所来。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时时刻刻警醒自身，不敢犯错，唯恐下了黄泉难面祖宗。
尚不清楚那人是不是吴王世子，哪怕他是，吴王世子本就是做了错事才进了天牢。
如今朕要为了一个罪人，去伤朕的肱股之臣吗？
于是又下令彻查此案。
这案子查来查去，下面的人又发现新东西。此人竟然不是吴王世子，木珠子是他买的，只是一个普通庶民。
云尚书秉公办案，也没伤皇室众人，吴王的报案自然不成立，云尚书也该放出来。
朝野上下的大臣们听了长孙翰的圣旨，一时间心情复杂，陛下心中竟然如此牵挂他们这些臣子。
至于那死去的人是不是吴王世子，根本没人关心。
就算是吴王世子，吴王把他认回来了只能玷污了皇室的名声。世子能当着好友的面杀妻，还闹得满城风雨，定是要被御史大人指着鼻子骂。
不是的话，那刚刚好。
反正这案子陛下说了算，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世家人心中怪异得很，不知帝王此举是要遮皇室的丑，还是要维护一介臣子。
总之，云徽言无惊无险的放出来。
宫里给云家送去了赏赐，安抚了这位老臣。满朝的大臣们也纷纷上门，关心这位尚书。
吴王被陛下惩戒了一顿，然后从宗亲那里抱了个孩子给他养。
既然想孩子，那朕给你一个孩子，别给朕闹腾了。
吴王本就一闲散王爷，时长在外溜达，时不时宠幸些民女，奈何努力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孩子。王妃生下的孩子是他的独苗苗，许是因此，才格外看中。
不知是陛下惩戒了，还是吴王得到了孩子很开心，闭着府门不出。
而云徽言此刻在家中关起大门，细细思索着，他还在想一些事。
比如自己曾孙女给他写的信，再比如他的孙子要入朝为官的事。
陛下前脚把云徽言放出来，后脚便写了道圣旨赐给南潼府的云华春，喊他进宫当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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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谁啊？没听过，怎么能当太子少傅？
喊一介白衣进宫当少傅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要知道少傅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多少人终其一生，都爬不上五品，他一来就是二品。
少傅之位空悬多年，许多人盯着，这不是抢了他们看上的职位吗？
众人打听了一番，是个南潼男爵。男爵又如何，他得有本事啊。这是太子少傅，不是什么南潼乡下。
纵然那南潼府男爵确实有些本事，可白糖与罐头皆是奇技淫巧，怎么能当少傅呢？
他能教太子什么？这是治理国家，不是做匠人做生意。
于是朝廷上传出了不少劝帝王三思的话！
陛下您喜欢他可以先封赏个小官当当，带回来看看，不要以上来就封这么大的官啊，谁知道他有多少本事。
可长孙翰当着百官的面，说胡人议和的那份策论是云华春写的，一时间台下默然。
这位男爵，确实很有本事。
第273章：云家众人
长孙翰又夸了夸云华春，说写《师说》的韩愈是他的好友。
人以群分，这位品行和修养肯定跟韩愈先生般。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于是大家很默契换了个口风，既是德才兼备之人，自然能当得太子少傅。
不少人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关键问题，这位男爵是真的有才干，而陛下也是铁了心想让他入朝为官。
且不看吴王真假世子那件事闹的，吴王好歹是个宗室皇亲，陛下半点儿亲情都没顾。
不少人知道云华春是云徽言的孙辈，前脚放了云尚书，后脚又发了圣旨。
指不定，这君臣中间有什么入朝为官的交易。
或许整个事情就是个幌子，用来喊这位男爵入朝为官的幌子。
人家既有本事，又有陛下的爱护，酸个什么劲呢？
朝堂下，云徽言不少同僚直接上门祝贺。
云家如今出了个太子少傅，当是一大喜事啊！
因为消息传得慢，云华春和帝王之间的通信用的是急件，且帝王对云华春回来京城这件事抱有极大的信心，所以并未下旨把仓兴府的云家落狱，只把云徽言关了起来。
云达庭看着京城父亲寄来的信件，神色莫名。
“去把二老爷给我喊过来，其他老爷也一并喊来。”
云家出了个太子少傅，是件大事。
云达川被喊到府内一通训话，想着几年不见的儿子如今已是翻天覆地，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真是他的种吗？
“大哥，咱爹是不是老糊涂了，认错人了？我家那小子哪能这么有出息？”云达川神情担忧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自己不是个能耐人，日日混吃等死，怎么生出的儿子这么厉害？
难道是因为姨娘家的祖坟好？
云达庭听罢不悦撇了这个弟弟一眼，“你修要胡说八道，被父亲知道了又要罚你跪祠堂。”
云达川听罢抖了抖，当即不敢多言，幼时父亲的严厉他还记在心上，自然是不敢多言。
不过，自家庶子成了太子少傅，那姨娘那里。
“宋氏那边……”云达川开口道。
“我让你大嫂给她备些礼物，过几日开个宗祠，把她名字写到族谱上。”云达庭说道。
哪怕云华春是云家最有出息的儿孙，正妻还在，云家没有平妻的规矩，顶多写成侧室，祖宗规矩不能乱！
云达川从正院里出来，看着周围的一帮兄弟跟他道喜。
“二哥，你这儿子可算是有出息了！”
“我家那不成器的孩子，希望二哥多多提拔。”
“二哥，这么大的喜事要请我们喝上几杯酒。”
诸如此类恭喜的话说了不少。
自己儿子成了太子少傅，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云达川倒是不像众人想的那般高兴。
“改天请，改天请。”云达川跟家中的兄弟寒暄完，叹了口气，回了院子里。
云达川正妻姓周名岚，是个小官家的嫡次女，虽官位不及云家，但出自书香门第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颇好。
云达川没什么出息，靠着父兄在仓兴府里当个小官，且整日喝酒爱误事，名声和能力都不行。
好在只有喝酒一个爱好，虽不似其他人读书人满腹经纶，但也不吃喝嫖赌。
日子过得还是算安生。
那位嫡次女是看中了云家二少爷的正妻之位嫁给云达川，不是看中了云达川这个人。
两人成亲后膝下就云华宣一个孩子，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大任后，再无其他孩子。
完成了对双方父母的交代，周岚就开始了悠闲贵夫人生活。
云达川的后宅就两个女子，一个正妻，一个母亲塞进来的妾室，宋氏打小生长在府里，知道自己的身份，生下儿子以后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婚约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敬重自己妻子。
云达川直接进了周岚的院子里，把这事告诉了她，连带着要把宋氏写到族谱上。
“……这是大哥的决定。”把事情说完，云达川补充道，打量了自己这位正妻的神色，担心她忽然站起来挠自己。
多年前他被狠狠挠了一顿，至今记忆犹新。
周岚听罢点点头，“知道了。”
云达川看着眼前的嫡妻，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个反应。云达川没放弃，一直盯着看，想看出些什么。
“你看什么呢？”周岚不觉皱起柳叶眉。
她今日打扮得素净，头上就插了两根簪子，本打算过几日回娘家的。
如今庶子有了出息，娘家人怕是要上门祝贺一番。
“我看夫人……今日头上的簪子不错。”云达川停顿片刻道。
听到这话周岚白了身前人一眼，“戴了几年的簪子，你今天看出不错了？”
云达川自觉说错了话，把嘴给闭上。
“行了，你就是怕我生气。”周岚说道，直接把这窗户纸挑破。
她儿子大好前途一片，被家中庶子连累得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
要说气，周岚肯定是气的，她还指望着儿子考取功名以后，给自家找一个大家闺秀当儿媳妇。
这年头结亲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娶个好媳妇对儿子颇有助力，毕竟爹已经指望不上了。
哪怕是她娘家的女子，都比一个边陲之地的小官闺女出色。
想到这里，周岚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她以为那孩子没的时候，还叹息了一番。
那孩子自小她瞧着长大的，也算有几分感情。云家家风清明，嫡庶有别之余对待下面的孩子一视同仁，皆是盼着他们能够成才，互帮互助。
云华春学得好，对她儿子也是一个助力，逢年过节时，周岚没少给这个孩子准备礼物。
至于家产家业什么的，有这个爹，她只盼着二房不败落就好。
小门小户的媳妇懂事听话，这样的儿媳有她的好处。只是那孩子没了命，想到这里，周岚惋惜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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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前几年知道云华春还活着，云达川嘴上没把门，什么都跟她说了，周岚心中没啥感觉。
自打家里收到了南潼府的东西，她就知道那庶子日子过得不错。
第274章：离别（一）
给家里寄东西算是有心了，回不回是他自己的事情，周岚也不在意。
后面听说他当了男爵，闺女当了县主，再到现在的太子太傅。
周岚不由得感叹，宋姨娘生了个好儿子。
别人是投了个好胎，宋姨娘这一胎却怀了个文曲星。
哪怕庶子出息了，云家人也是把姨娘记成了贵妾，没有动她这个正妻的意思，周岚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周岚抚了抚发簪，“我去给宋氏准备些像样的衣服首饰吧！”
估计过几天的宴会，要带着宋氏一起过去。
自家老爷有多少钱她是知道的，买酒喝的花销不少。公中每月虽给银子，但不够她这么悠闲，她靠的是自己带过来的嫁妆。
宋氏自然是没什么嫁妆，当了十几年姨娘，怕是全副身家都不到一百两。
“还是夫人妥帖，夫人要是缺了银子，我去给你拿点儿。”云达川说道。
周岚仍旧白了他一眼，“老爷既有这个心，自己给宋氏送去，不用到我跟前说。”
看到妻子这么开腔了，云达川自不敢应的，“打理后宅是夫人事情，还是夫人做主吧。”
说完这话，云达川又让人把自己压箱底的银子给送过来了。
送了二百两银子过去，算是云达川的小半身价。
不过云达川心疼的不是钱，他依旧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太子少傅？
宋氏听着自己儿子当官的消息开心之余满脑子糊涂。
听说儿子当了个二品官，自家老太爷也是二品官。虽知道这个官职很厉害，但宋氏一直生活在后宅里，平日里官夫人们之间的交际应酬也不够格去，对官位品阶没什么概念。
只是知道这官很大……
再接着，她收到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送来的礼物。
大夫人送来一千两银子，还给她送了些布匹珠钗首饰钥匙，顺带让人给她换了个大院子。
二夫人送了四百两，告诉她里面的二百两银子是老爷给的，其他的首饰衣服且不用说。
二夫人还给她院子里添了两个人，用来伺候她。
宋氏还被带着去了官夫人的宴席，看着一群贵妇人上来说着恭喜的话，宋氏整个人晕乎乎的。
她没有飘在云端的感觉，反而心中有些后怕。
后怕之余，又想起了自己儿子。
前几年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他是逃难过来的，这几年不见的功夫他当了大官。
满院子的少爷们为了考取功名下了不少苦工，何况她的儿子呢？
得吃了多少苦啊？
宋氏就这么病了，没去参加宴席。
不过云家请的大夫很给力，几幅药下去，宋氏病好了大半。
若说有什么难受之处，就是心中任然思念儿子。周氏见状，也不带宋氏去参加什么宴会，由她在院子里绣绣花，看看风景。
云达川嗜酒，这是有心人稍微打听就能知道的事。以前云达川出去喝酒要花不少银钱……
自打云家出了个少傅的消息传了出去，不仅有人抢着给他买单，还往他家里送了不少的酒，讨好他。
天天喝酒被一群人围着，还不断给他敬酒。
云达川新鲜了两天就腻了，不出去喝酒了，在家也不喝。
闲得无聊偶尔看起了书，听人说他儿子的书院里有本《三国演义》卖的很火，便花钱买了一本，日日看着。
看完了三国，又看起了师说，背地里慢慢搜罗着儿子的消息。
云华春不知道，云家因为他的决定发生了不少变故。
他正忙着收拾东西去京城。
既然要去京城当官，从他这个岁数到告老还乡还有几十年。
这几十年的时间都要住在京城，自要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周全。
比如自家已经种到地里的种子，好的良种带一些过去，喜欢的菜籽也带一些过去。
包子油条在云家住了好几年，孙子都有了。
云华春决定，把包子油条带过去，孙子也带几只过去。
伺候在云华春身边的太监便看着这位搅得大晋风起云涌的太子少傅，先摆弄完自家的土狗，又摆弄家里的咸菜缸，甚至连这樱桃树都准备挖了带过去。
一时间有些揪心……
少傅大人究竟什么时候能收拾好呢？
知道云华春要走，一时间书院里的孩子纷纷表示他们的不舍。
学书法的几位还好，还能跟着云华春一起去京城学。反倒是白温雄几人，因为学业，只能暂时留在此地。
“院长，我舍不得你走。”项博财直接开了口，眼中盛满了悲伤。
“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好好念书，若是考上了举人，就能来京城找我了。”云华春宽慰他们道。
“啊，那我这辈子见不到您了啊！”项博财当即落泪。
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别说考举人了，他就是考上了个秀才，也算不辱没院长的教导了。
“你瞎说什么呢！”白温雄当即捂住项博财的嘴。
“院长大人，我们会努力过来的。”郭晟开口道。
他准备明年就去试试童生，童生考上的话，顺带考个秀才。
“我也会去京城的！”姜焕风前所未有肯定道。
小姑姑就在京城，他一定会去那里，去见小姑姑！
“好，你们都好好的。”云华春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
他说完这话抬起了头，瞧着围墙后面也站着一堆孩子，多是外院的孩子，有男有女。
一双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望向他，让他感觉此刻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你们，也要好好念书知道吗？”云华春开口道。
“若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父母亲不让你们念书，记得去跟书院里的先生们说，让他们帮你想办法。”云华春叮嘱道。
这些认字的孩子们，不论男女，都会优先被选入工厂工作。若是父母有些拎不清，可以凭着这个理由让他们继续念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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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还好说，有些人盼着自家的孩子通过科举改换门楣，便全力支持着他们。
女孩子云华春虽有些担心，但有自己的闺女在，也不算太担心。
实在不行，把人送去荔安，让她们找些活干。
第275章：离别（二）
“先生，我会写三百多个字了，我还会算数。”一个七八岁穿着粗布衣的孩子上前道，忽把一摞草纸搁在云华春跟前。
云华春捡了起来，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是用书院发的炭笔写的。每一页都写着他的名字，石冲。
整篇字看下来，就他的名字最为工整。
文笔稚嫩，但能瞧出他十分认真。
云华春拿着这纸张点点头，“很好，以后多学点。”
那孩子听了眼睛亮了亮，开心往后走。
其他孩子也纷纷上前，搁下自己带来的东西。
有的是他们写得最好的字，有的是编得简陋的竹篓子，有的是山林里采的野果，有海边挖的贝壳和鱼干，还有的是一小罐盐。
各种各样，云华春扫了一圈，大概明白了。
这是都是孩子们自己给他送的礼物。
云华春一一收拢起来，告诉他们要好好念书认字。
念了书不一定要去考科举，但多念书一定会改变他们的人生。
云华春让手下的人把这些东西给装到马车上，他要一起带着去京城。
孩子们散了没多久，云华春就听完院子的人传话说，石岗村的乡亲们也有东西要送给他。
“云秀才，我给你拿些苞米，都是我家去年晒的。我前几天听说你收了些苞米，准备带去京城，就给你拿了这些。我家了的苞米可是村里最甜的了，还有鸡蛋……”
“我家的鸡可肥了，煮了能熬一大锅油……”
“还有我这饼，里面加了糖做的。”
“云秀才，你什么时候走啊！”石方穿过人群上拽着云华春的手道。
石方已经很老了，头发掉得差不多了，牙齿更是一颗都不剩，仅脸颊的部分还有些丰腴。
因为住的地方靠海，时不时赶海捡些鱼蟹打牙祭，家里经济条件上来以后。且不说盖了好几间新房子，自己养些鸡鸭之类的更不在话下，吃饱只是小事了。
若是还在西北，他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了。碰到缺粮的光景，他们这些干不动农活的老头子就会直接找个没人的山坡跳下去，给家里节约粮食。
在石方的记忆里便是如此。
石方有很多事情不记得了，但有些事情记得特别清晰，比如逃难路上的艰辛，比如看到胡人时的害怕。
还有家里第一次煮盐，第一次从甘蔗里榨出糖。
不缺盐，每年有糖尝，儿孙有书念，家里不缺粮，
他活了大半辈子，怎么都想不明白能好过成这般，便是做梦也梦不成。
“云秀才，我今天托个大，当是你的长辈，长辈给晚辈准备些东西是应当的。”石方语气温吞说着，语气苍老又虚弱，但带着欣喜。
接着往云华春手里塞了一个小布包，一双枯瘦苍老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掌。
“你可拿好了，别给我了！”石方说着把头往前凑了凑低声道，“虽然这银子少，这一路这么远，你肯定有用钱的地方。”
“我把我买棺材板和儿孙的钱留下了，剩下的都给你了。你可别还给我，不然我老头子死了可不安生。”石方神色紧张道。
他知道云华春这一走，自己这辈子许是再也见不着了。
他老了，没多少日子的活头了。
而他越过越好，能去京城，能当大官，这便足以。
云华春心中感慨万千，感觉手中的小布包烫得厉害，握在手中，千斤之重。
“什么时候走啊！我老头子想送送你……”
“后天，后天早上，吃饱喝足了再走，我走得晚，您别着急，等太阳升起了，到时候来我家里吃点早饭。”云华春说道。
升官发财本是件喜事，应当宴请四方庆贺一下。
云府上近些日子收了不少的帖子，都是南潼府及周边有名望的人家寄来的，这其中不乏与他关系密切的姜家等。
他们请云华春到府上吃席，云华春不打算去，也不打算在家里办宴席。
一是时间紧张，二来是他本不打举办宴席。
乡里乡亲的，不吃席的话吃点包子庆祝一下吧。
包子实在，也不用大家来送礼，吃饱了就能沾沾喜气。
此去一别，他日再会都不知是何光景。
能多聚一刻，便多一刻的欢喜。
村里人给云华春塞了不少东西，像石方这样塞钱的还是少数，但无论贵重与否，云华春全都妥帖收了起来。
石方的钱，云华春转交给下人，让他们每年过年过节给他送点礼物，再给些钱财，慢慢交还给他。
那布包云华春没打开看，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
除开村民们，书院里的先生们也给云华春准备了不少东西。
文人们的送别就不那么实在，送书送画的，字他们是不敢送的，因为写不过云华春，但其他的能想出的法子都送了。有的送了柳枝，有的送了荷花，各色各样……
南潼的知府也不例外，赶在圣旨到的时候上门祝贺欢送了一番。
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一个太子少傅，人家直接成了他上面的顶头上司，还是见了要行大礼那种，知府自然不敢怠慢。
其次，他在任的地方出了一介名士，怎么都是他值得夸耀的资本。
直到傍晚，云华春才把全部的东西给收拾妥当。
坐到了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风景。
几年前他们来这里时，这儿还是一处荒地，海风呼呼吹着，连野兽也不多见。
如今屋舍俨然，阡陌纵横，喧嚣无比。
云华春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太阳慢慢从西边落下，看着西边的霞光一点点散去，清凉的海风吹了满脸。
“天都黑了，快进来吧，最近有蚊子了。”万红梅从屋内探出头。
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想要跟上来了，被她摆摆手示意退下，便行了个礼退到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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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以前不习惯有人来伺候的，奈何宫里培养的宫女职业素养极其高，还特别机敏能懂人心。时间久了，用得顺心如意，她也就习惯了。
老夫老妻凑到一堆，并肩而坐，看着天空沉默了一会儿。
“舍不得走？”万红梅开口问道。
第276章：无辜的搓衣板
“住久了，习惯了，舍不得是肯定的，还是要走。”云华春说道。
“这日子总的朝前看。”万红梅感叹道。
“咱闺女那里我是不担心了，我就是怕有天我们不在了，这个摊子没了。”云华春忧心忡忡道。
不仅仅是书院，还有工厂，还有他身后的一切。
“那你坐这叹气没用，你得好好干。行了，行了，一大把年纪，别在这悲伤风月！”万红梅说道。
“我这不是又年轻了几十岁吗？”
“我看不像，我看你更像更年期到了发愁。”万红梅无情道。
夫妻俩拌了几句嘴，又看了会儿星星，终于回到了屋子里。
虽然伺候在旁的下人虽听不大懂，只能在心底由衷感叹一句，少傅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第二天，云华春让府上的婆子准备了不少的粮食，准备明日蒸上一些包子，分给乡亲们。
乡亲们说要给他送行，这件事不是云华春阻拦就行的。
一大早起来，可不得吃些饭。填饱了胃部，情绪总会好些。
云华春虽说了那日让大家过来吃饭，但没明说什么。
云秀才都要走了，能准备什么吃食呢？众人疑惑并遗憾着，在厨房做饭的婆子传出了一些话，说是做包子之类的东西。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云家的包子。
于是当天天不亮就起来了，期待着云家的那边的动静。
云家和书院后厨里蒸汽弥漫，灶里的柴火从黑溜溜的黎明烧到天色渐亮。
云华春收拾东西出了院子时，瞧见外面已经在发包子了，大家伙正吃着包子，跟他打着招呼。
“云秀才！起来了啊！”
“云秀才，你看，今天是个好天。”
云华春一一回应着，直到马车被牵了过来。
“大家早起送我到村口就行了，多的就不用了。现在不是农忙的时候，地里的活少不了人招呼着，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云华春说道。
话是说了，该送的还是送的。
每家每户携着全家老小往外走，送着云华春到了村口。
有的人跟着继续走，有的人在原地望着，还未离去。
云华春看了一眼，就把帘子拉上不再去想。
马车走了一会儿，云华春心里算着，应该是十里开外的位置了，便开口问了句。“他们都回去了吗？”
“少傅大人，都回去了。不过，又来了一些人……”
又来了？
云华春心中疑惑，掀开了车窗帘子往外看。
看着外面站了许多的人，这人太多了，云华春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压根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可瞧到他们身上沾着的水泥灰，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不过熟悉的人也有，之前去因为认字报名去工厂的乞儿，现在应该叫他南明书。
他们也站在那里，站在人群中。
四目相对，南明书的眼中有片刻欣喜。
先生看到他了，望着他了。
那些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站在马车后面，静静送着，不吵不闹，跟着马车走了一段路。
云华春胸膛中有股莫名的情绪涌动，蓦的放下了帘子。
不再看他们。
万红梅给身边人倒了一杯茶，吐出一口气。
云桃早些时候就回荔安去了，因为她要负责春耕和她爹未完成的事业。
一家人每日都能通过空间见面，不差这些送别的功夫。
云桃先是听说了乡亲们给她爹送东西的事情，后面又听说了，路过某个郡县时，那里的郡守给他爹送美人的故事。
这消息云桃是从空间里听得一手资料。
主要是某天晚上照例一进空间，看到她爹跪在搓衣板上对墙面壁思过。
云桃一时间不敢吭声，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她娘，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云桃对自己爹妈的感情状况非常清楚的。
她爹是一家之主，只做大事的主，小事从来没他说话的份。一家人平平淡淡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她爹有惹她娘生气的时候，但跪搓衣板这种事她只听过别人家的，自家还是第一次看。
云桃上前撒了几句娇，万红便说起了云华春自请跪搓衣板的原因。
两人路过某个驿馆时准备在那里歇歇脚，而那地儿的父母官也在那里等候着他们。
看人家诚心诚意设了宴席又极力邀请，云华春打算去喝几杯，而万红梅觉得自己累了，打算去歇息。
忽然听得驿站里的一阵动静，万红梅赶过去一看。
打开门看见云华春躺在地上，胸口上还趴着一个女子。
万红梅当即气得把摊子都给掀了。
虽然那女子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场面看起来也是云华春努力挣扎过的。
可谁家媳妇看到自家男人胸口上趴着个异性会开心？
云桃听了深以为然，上前哄着她娘，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娘，跪搓衣板可不解气，要不我去拿两包方便面！还不能跪碎的那种！”云桃缓和气氛道。
云华春当即脸色苦了几分，真是他的漏风小棉袄啊。
“哼，我哪敢让他跪搓衣板啊！这是他自己闹着去跪的！”万红梅说道。
“那我爹肯定知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一个人去赴宴了，不信你问他是不是？”云桃说道。
“是啊，媳妇。以后他们请我去宴会，我一定把你给带上，没有你我绝对不去！”云华春极力保证着。
“我爹一穿过来，就伤了脑袋，流了一地的血，您就当他大小脑不协调吧！娘，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爹，你看看，你的金手指是什么！”
“这事你也有责任啊！说明在这关键的时候，得您来保护我爹啊！万一下次来的不是美人计，而是刺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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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紧跟着胡诌了一顿，岔开了话题。
表明了他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许是挣扎不过去。
而这个时候就凸显她娘的重要性，要保护好她爹。要是某天，她爹不仁，她娘也可以不义，云桃绝对是站在她娘这边的，实在不行咱娘俩撇开他自己过去日子去。
听得云华春额头青筋直跳，想要起来教育闺女。
第277章：以前见过的先生
但她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上来就跪着了，希望她娘不要生气，说明还是娘最重要。
哄来哄去，万红梅被自己闺女绕得晕乎乎的也就摆摆手，“行了，起来吧，闺女给你说了这么多好话。”
“你得记着咱们闺女的好！”
“要是下次再有这种事，闺女都救不了你。”
云华春自是一番保证，说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独自出去，顺带哭着喊着让万红梅好好保护他，外面的人坏人太多了，他害怕。
至于那扑上来的姑娘，白龙使问云华春打算如何处置。
云华春全权交由自己媳妇处理了。
万红梅本想着做刺客处理了，可听身边的人说，若是当刺客，刺杀朝廷官员可是一等死罪，最终还是心软了。
挑了个对上官不敬的罪名报了上去，挨了些板子。
连带那个官员被问责一番，据说至少是个降级的处理，连带考上也要记上一笔。除非日后自己立了大功，或背后有人帮扶，很难升上去了。
对此，云桃并不关心。
忽然听了她娘感叹说了句，“今年雨水太多，除开离开南潼的那几天是晴的，这一路雨没停过。”
她爹娘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雨没停过！
云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是不是书中的灾祸？
人祸倒是给他们蝴蝶走了，可这天祸不是说变就变的。
“看来要屯点儿粮食了。”云桃感叹道。
“我听说过陛下那边给我们准备了个府邸，还有些庄子，我这带过去的粮种可不就刚刚好？”云华春感叹道。
云桃点点头，想起了荔安的近况。
她今年开春时狠狠种了一批红薯，期待着秋天的丰收。
荔安气候湿润，时长下雨。
今年南方雨虽多，但对荔安而言还不到粮食减产的地步。
只是红薯再好，新鲜红薯只能存放半年。栗米豆子就不一样了，能存放四五年。
云桃又一次在心中懊悔，没有把现代的高产水稻带一些过来，不然天灾根本不是问题。
在他们那里天灾是不会饿肚子的，但在大晋，天灾是会要人命的。
荔安偏南暖和也有它的好处，就是有的作物可以种上两季。
以前的问题是担心土壤肥力不够，种多了收成不好，农家肥的出现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
如此，就慢慢再苟一年吧！
缺粮食对于云桃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
荔安地小，粮食库存不够多，但随着各种工厂的开办，财力是完完全全上去了，不行可以买！
以前想开个什么厂子，提到建厂招人的问题，钱袋子里的钱总是会让她捉襟见肘一番。
如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担心钱不够用了，甚至还要想想多余的钱财用在哪里比较好。
钱放在箱子里存着是不会增值的，唯有投放到市场里让它流动起来，才会有更多的钱财，百姓生活也能富裕起来。
不过有钱以后，云桃可以干很多事，比如买些东西。
荔安一直走的是输出路线，各色各样新鲜的货物源源不断运到大晋各地，可它本地有不产的东西吗？
有的，比如油料作物。荔安的餐饮业起来以后，整个荔安县的油都不太够用。如此只能向外面购买。
主要是买菜籽油，这些油买回去制成的菜品溢价很高，多是卖给来往的富商，所以赚头很大。
还有马匹牛羊等东西，都要从外面买来。
手头的钱多了以后，云桃便花了大价钱让商人给她各带了二十来头能生崽子的牲畜，再利用自己权利把荔安本地的牛羊拉过来配种。
太多了她买不起，别人也不卖。
当然，这只是她的第一步计划。
云桃的计划是请一个会伺候牛羊的师傅，让他带上几十个徒弟，把他手头的本领学会了，挑出一些人派到平岭。
平岭那地方好放羊养牛！
为此，云桃去家里把她娘压箱底的书给翻了出来。
万红梅是当护士的，她的职业选择有一部分家庭的影响，云桃她姥爷是畜牧站的站长。
虽是兽医，但好歹是个医生。
万红梅当年没考上大学，但在她那个年代考个职高都算是个高学历，书自然看了不少。
其中一部分书是家里的旧书，掺和着几本兽医相关的书自然也很正常。
云桃花了老大的劲从角落里翻出沾满灰尘的泛黄书册，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什么《动物内科学》、《动物外科学》、《家畜饲养管理》、《家畜微生物学》、《动物解刨学》等。
云桃翻看了一番，其中的某些名词和语言太过于新潮了，不能直接拿出来。
还得她自己来翻译。
图画的部分也好说，她自己会画。
云桃把自己汇总出来的各种病状，以及应急措施写了一番，甚至包括母猪的产后护理。
书册是准备好了，可能料理牛羊的师傅难请啊。
这年头没有专门的兽医，但是能把牛羊养的服服帖帖，还能给牛羊治病的人总是有几分本事的，起码能认得几个字，会自己给牛羊抓药。
云桃让人去打听了一番，这些人有是有，但属于专项人才大多掌握在世家手里，或者在遥远的州府。世人称为养马奴，地位不高，买过来还不方便。
听闻荔安县主派人过来打听，这些人一时间十分热切，不过这些热切是有代价的。
云桃衡量了一番摇摇头，忽然想起之前在南潼府里见过一个会驯兽的先生。
能驯兽，自然是懂几一些动物的生活习惯，那么饲养牛羊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那先生如今怎么样了，便派人过去问了问。
云桃的人到南潼时，秦贞儿正红着脸在家中接待媒婆。
媒婆给她说亲的对象是隔壁街上的屠户，那屠户今年三十了，娶过一任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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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因为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去了，至今没续弦。
一是因为他屠户的身份不好娶媳妇，屠户是贱籍，普通百姓的姑娘嫁过去平白无故成了贱籍，怎么都是个赔本卖卖。
第278章：秦贞儿
二是因为那屠户长得凶神恶煞，每日持着一把刀屠宰牛羊，众人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煞气，跟他结亲都怕他得很。
何况他前一任妻子死的不明不白，许是被他手上的冤魂给冲撞了。
便拖了几年，一直没妻子。
今年便狠下心来，加了不少聘礼，拖媒婆给他说个身家清白的姑娘。
无他，他年纪大了，至今膝下没有孩子，想娶个媳妇传宗接代。
纵然银子给的多，可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位屠户样貌越来越凶。
十四五岁的年轻小姑娘打量他一眼很难不被吓哭，更别提嫁给他。
这位屠户虽然是难找媳妇，但也有些脾气的。
他花了大笔的钱财，自然是想找个满意的，见到他一面就能哭出来，何况被娶回家呢？
媒人本也不抱希望，直到秦贞儿的出现。
秦贞儿几年十四岁，年纪虽小了些不好生养，娶回家养几年总是能生出胖小子。何况屠户家里不缺肉吃，日子自然不差。
最重要的是她瞧见那屠户不害怕，在他摊子上买过几次肉，丝毫不慌。
秦贞儿羊毛不错，屠户以前是不敢奢想这样的小姑娘，主要是秦贞儿自己愿意。
秦贞儿她爹病了许多年了，今年更是病入膏肓。
家中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再也拿不出什么钱财。
秦贞儿听街上的大娘说了这事，便咬咬牙准备把自己嫁出去。
十五两银子，够给她爹看病买药了。
因为家中没有其他的长辈，她爹还在病榻上，秦贞儿便自己过来应付媒婆。
“秦姑娘，你别看他年纪大，这年纪大的男子会心疼人。你一嫁过去就是掌家娘子，家中里里外外都得你操持着，他头上也没长辈……”媒婆正在滔滔不绝说着那屠户的好处。
秦贞儿红着脸听着，点点头。
忽听得院子里一阵敲门声，急忙去开了门。
瞧着门口站着的差役，秦贞儿吓了一跳，她可没犯什么事。
可差役说这伙人是从荔安府来的，就是南潼里大名鼎鼎的那位少傅的闺女，荔安的县主，话里话外就是人家非常富贵。
今天专门派人过来找你，这得有多大的面子啊？
秦贞儿云里雾里听了一会儿，可听说人家是为了她爹而来，想找她爹去荔安驯养些牛羊。
秦贞儿知道，她爹是不在意做什么活的，只要这钱来得正道，可这会儿她爹正躺在床上病得厉害。
怎么去荔安？
被云桃派来的人中有个女子，名为朱红，是云桃从女子学堂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心思玲珑剔透。
她看到了秦家院子里的媒婆，再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小屋，顿时明白了秦贞儿的想法。
心中当即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姑娘，便开口问她，懂不懂得驯养牲畜。
秦贞儿听罢认真想了片刻，说了陪自己爹去接生过牛和马，家中的小狗都是她养的，每次吃饭都会叼着自家的木碗上前。
不过家里太穷了，没多的粮食给狗吃，那些小狗要么送人要么卖了。
朱红询问了一番秦贞儿的情况，便直接开口邀请秦贞儿，问她愿不愿去荔安。
县主打算招好了老师再招学徒！
秦贞儿有基础在，还认识字，有自己的优势。
不过这活不太适合小姑娘干，又脏又累。不过她愿意过去的话，当不了老师，当个学徒都行，师傅可以慢慢熬，学好以后就得为县主效力。
当学徒都有工钱的，到时能给她爹治病，干满了十年以后还有自家的房子，虽然所有权还是县主的，起码能住到她寿终正寝。
秦贞儿听巷子口的大娘们说闲话时，便听过荔安那边女子的日子过得有好。她心中自然是跟着羡慕过的，也遗憾过自己不是荔安女子。
秦贞儿咬着唇想了一会儿，一边是嫁给屠户当妻子，一边是去荔安当兽医。
她自然是想多一些选择，只是她爹的病拖不了。
“不如我写封信去问问县主，先给你透支点儿银子。你前几年的银钱会少一些，哪怕干不了这活，去工厂里当女工都行。”朱红关切道。
工厂里如今还在找女工，但门栏提高了不少，一般人进不来。
对于这种识字的女工，她们是极为欢迎的。
听到这话，秦贞儿眼里闪着些许的光亮。
她想去，真的很想去。
这些小事云桃早就交代过了，让她们自行解决。
朱红便哄着秦贞儿签了个劳工合同，这个名词是县主教朱红的。
秦贞儿拿着那合同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了上面没什么问题，但心中仍然有些疑惑。
哪有管吃管住还管活的，真有这样的好事吗？
可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想试试，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朱红收下了劳工合同，当即拿出钱给秦贞儿请大夫。
秦贞儿的爹唤作秦舟，是个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中年人。
几服药下去，秦舟的病好了不少，能下床走路了。
朱红来之前也看了不少畜牧的书，平日里县主看什么她们也都要跟着看的。便提了几个问题考验那秦舟。
秦舟回答得很好，朱红非常满意，准备把父女俩打包回荔安。
此行县主本就是让她来请秦舟过去，一次得俩，这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不知是荔安的水土养人，还是药贵效果好，秦舟来了荔安一个月，病就好得差不多捧着云桃交给他的书，一时间惊为天人。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给人看病都没有这么详细的医书，县主竟然有一本给牲畜看病的书，而且是图文并茂。
秦舟捧着书实在是爱不释手。他祖上就是养牲畜的，给贵人养了不少名贵品种，这里面的道理是相同的，他也懂得许多独门秘方。
这书里面不仅囊括他能解决的各种病症，还有许多他束手无措疑难杂症，且治病方法都写在下面，实在是一本可以传家的宝书。
雅文库
有了秦舟的加持，畜牧养殖便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一边学习，一边教导着自己手下的学徒，也不居长自傲，学徒们对这个师傅也多有敬重。
第279章：尔拜
云桃对此非常满意，把手中的摊子交了出去。
准备弄个快速突击班，等这些人学成以后送到平岭去。精英肯定放在荔安这边，最好的东西当然是要留给自己。
云桃轻摇着扇子，喊人给她端了碗甜汤。
荔安近些日子热起来了，她让人在海边找了些海石花，收集起来煮了些类似透明果冻的甜品。
撒上蜂蜜、牛乳，新鲜果粒，软蜜饯等各种东西，酸甜可口，舀上一勺子，美极了。
渔民们哪怕挨饿，第一选择都是赶海，不是捡海草，也不关心这些小东西。
云桃做的时候厨房的人就在一旁学，煮海石花没啥技术含量，立马就能学会。
她当即让厨房的人多做了一锅，分给府上的姑娘们。不说新绿新蕊，便是院子里扫地的小丫头都有一碗，轻而易举收获了一大片姑娘芳心。
众人尝着碗中的甜羹，不停感叹县主有多好，恨不得以身相许。
海石花吃起来的口感类似冰粉，还带着一股海腥味。
不过这主要的亮点不在海石花上，而是这碗里的蜂蜜。
荔安有大片的花田，花朵的娇艳成长离不开蜜蜂的传花授粉，云桃便让人养了一大批蜜蜂。
有了蜜蜂，蜂蜜自是不缺。云桃估算着自己县主府内存着的大罐蜂蜜，今年荔安县城的菜单上许是能添上一道甜品。
平民百姓是点不起甜品的，不如卖贵点儿，云桃想着。
这些都是小事，云桃平日要处理的事情不少，看到什么时难免会多想。
可能别人封县主是用来享受的，她封县主是用来操劳的。
新绿端着茶入了凉亭，瞧见云桃在自己摇扇，立马搁下手中的茶盏凑上前道，“县主，让我来吧。”
云桃笑了笑，“好。”当即把扇子交给新绿。
天天有美人给她摇扇子，是当县主的福利之一。
可惜躺一会儿就要起来工作了。
对整个大晋来说，如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胡人议和。
听闻胡人破关，不少百姓内心惶惶一番，读书人更是抱柱痛苦山河沦陷，自身无用。
如今打了胜仗，一个个当真是比过年还开心。
可轮到胡人时，他们就不大开心了。他们打不过就算了，还得赔好些牛羊马匹过去。
草原上最贵重的是牲畜，牛羊马说是胡人的命根子也不为过。
可打仗打不过别人，要么自己送过去，要么被别人抢，他们能怎么办？
听闻大汗准备议和的消息，胡人贵族内部闹了不少的矛盾。
他们好不容易南下抢占了大晋的土地，灰溜溜逃回去就算了，还要议和！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大汗当即把喊出了那些义愤填膺的贵族，让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兵出去跟晋人打一架。
若是打赢了，就不议和了。
输了半年，还能赢吗？那些贵族当即就不吭声。
大汗有自己的人马，胡人的大军中有一批人是属于这些贵族。谁这个时候出去跟晋人打架，那不是赶着去送死吗？
打不过还削弱自己的实力，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当听说晋人让他们赔些牲畜出来时，他们无疑是愤怒的。
这些是他们的财产，是生命中不可失去的一部分。可后面又听说晋人会给予他们一些别的东西，比如盐，比如粮种，再传授他们种地造房子的手艺。建立商坊，促进两国之间的有好商贸往来。
听到这话，胡人贵族沉默起来了。
晋人会这么好？
是盐里藏毒还是粮种带刀？
可晋人极为讲道理，推行君子之风，是不会骗人的吧！
一群贵族当即为了这个通商往来的职务抢破头。大汗，这事交给我吧！我对晋人极为熟悉。
牛羊马虽然重要，可只他们留住一些种，就能源源不断生出新的小牛小羊，好好养几年就行。再说了，如今不是草场紧张吗？送出去刚刚好。
何况人家晋人说了，能分期付款，慢慢给他们就是了。
盐不一样了，再没盐真就没法过日子了，况且晋人的好东西不止那些，而且他们答应用低价来卖。
下面的人已经忘了自己败仗的耻辱，全为了这议和补充条款福利抢个不停。
而大汗正喝着大晋送过来的酒，跟乌朴在帐内大骂晋人。
帐内酒气冲天，王座下倾倒不少黄金酒杯。
胡人大汗举着酒坛把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丝缕酒液顺着他的胡须流直衣襟，再抬头时，他便藏下眼中的不甘。
“吾儿现在如何了？”尔拜开口问道。
乌朴恭敬弯腰行礼，“二王子已经准备好了，让大汗您安心。”
“议和只是一时的，等大军养精蓄锐数年，一定一举杀入大晋。”
“你们千万不要忘却草原的霸业。”尔拜眼中燃着伤痛与野心的光芒。
尔拜是胡人对王的尊称，也可以唤作他们的姓氏。胡人的文化简单，没那么多的忌讳，像什么不能跟长辈同字，还要贴合五行八卦，怎么方便怎么来。
尔拜是胡人语言里天神之子的意思。
一个王死了，会有新的王继任，尔拜更像是他的姓氏。
尔拜的年纪很大了，纵然他年轻时是靠着自己勇猛无双的本事抢夺了王位，可他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老了。
他再也举不动草原上最重的铁锤，也打不过如今的勇士。
还有大晋手中层出不穷的神兵，让他自己觉得真的不行。
可尔拜称霸这片大陆的野心从未停歇过，就像草原上的风，越吹越深。
在很久以前，他就开始谋划。
他抢了很多大晋的女人，生下了不少带着他血脉的孩子。他等这些孩子长到三四岁时，放到一个木栏里，圈养他们。
每天给出不够量的食物，让他们厮杀抢夺。
要想活着，必须战胜其他人。
木栏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食物也一天比一天少，到最后，只有少数人能活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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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活着出来的人才有资格当他的儿子，也不是所有儿子都能封为王子，有一个孩子特别出色，尔拜第一眼就看中了他。
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极为贺氏。
就这样，尔拜多了一个汉人长相的儿子，尔拜封他为二王子。
把他送往大晋，用大晋人的方式生活，替他披上晋人的皮囊。
第280章：亏欠
尔拜从来都不敢小看大晋，只是大晋十分排外，不肯轻易教授外族人东西，想把胡人安插进去很难，毕竟长相差异在这，不能蒙混过关。
可有本事的晋人大多看不起他们这些胡人，很难收买，唯有自己的血脉最为放心。
尔拜就想出了这个法子。
看着他的儿子源源不断从大晋给他送来的东西，尔拜很满意，这个儿子将来必然会成为他草原霸业的一大助力。
可惜，晚了一些。
若说胡人的前行步伐像一只猛兽，在森林肆意横冲直撞收获猎物。而大晋几年的变动，就像多了一辆战车。
猛兽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撞在冰冷的车上可疼会得厉害。
不过，这个二儿子给了他不少惊喜。尔拜布下的局不止这一环，只是没料到形势变得这么快。
议和是最好的办法。
晋人讲风度讲君子，他们草原人可没这种讲究。
狼饿了必须去森林里狩猎，自己活下来是最大的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等他们养精蓄锐几年，再狠狠咬回去，而晋人提出的议和条件虽有些过分，但也不算伤草原的根本。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故作大方把盐粮拿出来，到时候他们多备一些，就能打更持久的战争。
狼崽子哪有养得熟的？
尔拜想着，等他的儿子盗取了大晋神兵的机密，再把他们的京都搅得一片风云，那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在此之前，他只需要等。
尔拜盼着自己修养生息占点儿大晋的便宜，好一举吞噬大晋王朝。
大晋这便已经开始谋划，如今把握草原的经济命脉，分化他们的人民和贵族。
这些具体的措施，要等太子少傅来了才能实施。
京城的文武百官等啊等啊，终于在炎炎夏日里等来了这位少傅。
云华春出现之前，朝廷上的众人已经把云家的消息翻来覆去查了几遍，甚至还叫人回忆了云华春的长相。
少傅来京城，跟此事关系最大的莫过于太子。
云华春这官叫太子少傅，主要是要来教太子的。
太子早些时候见过云华春，觉得他性情敦厚只是个有福气的男爵。
后又拜读过了云华春的策论，回想了一番自己当日在御书房说过的话，当即明白了父皇让他退下的原因。
叹气之余，对于云华春的到来多了些期待。
毕竟少傅的性子那么好，策论比太傅还强。太子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不合格的储君，许是少傅来了就不一样了。
长孙颍今天穿上了朝服，去了京城几里外的地方迎接云华春。
长孙衔也一早起来打扮，挑了一身时下京城最流行的装扮，别了两根钗子，开开心心出门去了。
虽然听说云姐姐没来，但叔叔婶婶来了她也非常高兴，何况叔叔是她的先生呢？
父女俩一前一后出了宫门。
给云华春封官的时候长孙翰还想了会儿封个几品，还有这出入宫门的频率。既然能把人从南潼抓过来，自然是要放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使唤着，太子少傅便刚刚好，还能顺带替他教教太子。
这职位又闲，找不到人干事了都可以推给他来。再说了，太子不是个小孩子，不需要老师时时刻刻盯着。
刚刚好，少傅的位置没人，就他了。
自己的孙女拜云华春为师的事情，长孙翰早就知道了。
太子确实不长进，不如自己闺女。
长孙翰正在殿内纳凉，听小太监禀报了东宫那边的动静，眉宇间多了些意味深长，他还挺想看看太子的反应。
云华春被白龙使的人知会过了，说是今日太子会来接他，其他官员也来。
到了相会的地方，云华春下了马车，看着前面整整齐齐的一排人，拱手一一行礼。
今日他特意早起准备了一番，不过这场面还算行，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见过少傅大人！”不少人行礼道。
云徽言今日也来了，站在人群里，恭恭敬敬受了云华春的礼拜。
云华春是他的儿孙，哪怕当了太子少傅只是从二品的官，他的尚书是正二品，高上一些。
一行人打了番官腔，就各自散了。
长孙颍是陪着云华春去了他的少傅府，他有些问题想向这位少傅请教。
既是二品官员，府邸自是不会差，少傅府坐落在京城的一处清幽地段，左右门槛处都站着不少仆从，肃穆威严。
云华春打量了几眼，收回了目光。
“少傅千里迢迢来京城，辛苦不已！”
“本想今日给少傅备宴接风洗尘，又怕少傅劳累，孤便定在了后日，到时再请少傅过来……”孙颍客热情道。
忽听得一声甜甜的呼喊，“先生！”
长孙衔从正门小跑出来，瞧见了门口的父亲，她诧异了一番，收起刚刚的娇憨，端庄走了过去。
“见过父亲，见过先生，见过师娘。”长孙衔端庄行了个礼，钟达也跟在后头。
“衔儿都这么大了！”云华春感叹道，想上手摸摸她的头，碍于人家亲爹在一旁忍住了。
长孙颍诧异不已，看了眼平日里跟自己并不亲厚的闺女，又看了眼少傅大人。
“少傅和衔儿……认识？”长孙颍开口问道。
“回太子殿下，郡主便是被少傅一路护从西北回来，县主在南边的那位先生，也是少傅……”钟达慢慢说道。
先前钟达有向太子禀报这些事。
可太子日理万机，没工夫关心自己闺女的先生是谁。
甚至那段逃亡都被太子当做是他们在西北遇到了姜家的熟人被护送回来，一点都不危险。主要是郡主的名声重要，混在流民中逃亡会影响郡主的名声，更会影响皇室的形象，所以对外统一都是说被姜家的人护送回了南边。
后面姜老太太舍不得外甥女，便留了些日子。
听到这话，长孙颍脸上的笑容有些龟裂，但多年的修养与气度让他不至于当场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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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长女，长孙颍心中亏欠。可看着长女的模样越来越像她的母亲，长孙颍心中的歉意便散去不少，多了些厌烦。
第281章：偏心
长孙颍令有所爱，但皇家娶妻从不是成全爱情。
便只能委屈他的心上人当个太子侧妃，只是侧妃娶回来后，时常被心胸狭隘的太子妃为难，于是夫妻俩的关系越发差。
长孙衔出生的时候，太子甚至松了一口气，还好是个女孩。
取名这件事夫妻俩也争论过，太子想管孩子叫娴儿，女子应娴静淑德，而太子妃觉得不妥，哪怕是女子，也应当如同男孩一般顶天立地，便起了个衔字。
两人吵完没过多久太子妃就去了，长孙颍便把这个名字留下了。
毕竟是皇室血脉，哪怕长孙颍的心再偏，下面的人总能把这个孩子照顾妥当。
直到宫里面这些个污秽之事摆在台前，长孙颍觉得自己是错了。
人心都是偏的，长孙颍的心更偏，他知道侧妃 有错，仍旧偏袒了她。
便顺从了太后的安排，把钟达送到她身边，甚至带着她去西北，希望她长大后能坚韧些。
至于后面的事情，长孙颍自己也不想提……
“原来如此。”长孙颍笑容僵硬道，算是接受了自己闺女拜了同一个老师的事实，但师姐这种事他是不会承认的。
“宫里还有要事，孤便先回东宫了。”长孙颍行了个礼道。
众人自是高高兴兴送了别了太子。
太子走了以后，衔儿脸上的笑容真切不少。
尤其是看到马车上跑下来的包子油条时，更是一声惊呼跑上前，“怎么包子油条也来了！”
长孙衔开心揉了狗。
包子油条似乎也认出了身前的长孙衔，热情扒拉着她，开心汪汪叫着。
“就是你桃儿姐姐有事，不能跟我们一起过来……家里能带的东西都被带过来了。”万红梅说道，指挥着下人往外搬东西。
长孙衔摸了摸身边的大狗，跟着点点头。
京城富足，什么都有，但云华春还是觉得自己的东西用得习惯。
用得越久，越有感情。
不是什么贵不贵的问题，只是最为妥帖。
“衔儿在京城住的还好吗？”万红梅关切道。
刚刚太子的表情万红梅看得清清楚楚，哪有这么当爹的？
想到太子以前做的事情，万红梅心中对太子生出几分不喜，她以为只是偏心。如今现场看到了，更是不喜欢，可不喜欢她能如何？
人家毕竟是储君，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万红梅不敢得罪他，只能对衔儿好点儿，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姑娘，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还好，只是感觉没有朝阳书院好，可京城终究是我的家。”姜衔语气平和道。
书院的时光她会一直珍藏在心中，这辈子不会忘。
“嗨，要是无聊就来这少傅府，把这当自己家都行。”万红梅安慰道。
“钟叔，咱现在住的近，你和衔儿常来府上吃饭……”云华春跟着说道忽语气一顿，“不过今天是不行了，这一堆东西要收拾，估计明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明天来啊！”
“明天我亲自下厨！”云华春说道。
“好！”
乔迁乃一大喜事，自是要喊上亲朋好友相聚在一起。
一群人热热闹闹在少傅府门口说了番话，又进了府内，直到傍晚，长孙衔从少傅府离开。
这少傅府外面的情况被有心人交流着。
太子去了他们能理解，为什么长孙郡主过去了？还留到了傍晚？
回到东宫里，长孙衔面上的笑还未散去，穿过围墙，忽瞧见了前面浅豆红的身影。
只见一个穿着华丽宫装，艳若桃李的美妇人带着两个宫女站在回廊前，点点萤火飞于湖面，衬得妇人更为冷艳。
看一眼衣角长孙衔便能知道是谁，温侧妃，她父亲心尖尖上的人。
“见过侧妃。”长孙衔上前随意行了个礼。
温侧妃似偶然路过忽听到长孙衔的话才飘然转身，吃惊道，“这么晚了，郡主怎么才回来？”
“郡主这是去了哪里？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这么晚回来可对名声不好。”
长孙颍扫了温侧妃一眼，“我跟父亲去了同一个地方，温侧妃若有什么意见可以去问父亲。”
说完这话，长孙衔就和温侧妃擦肩而过。
长孙衔这样冷漠的态度让温侧妃非常恼怒，她自是知道长孙衔去了哪里。
可她身为东宫里唯一的女主人，还不能管教一个小姑娘吗？
“我好歹是郡主的长辈，郡主对待长辈怎么能如此失礼？”温侧妃细柔的女声中带了一丝委屈，让人闻之不禁心生关切。
“我母亲是侧妃的长辈，侧妃为何从不去祭拜我母亲，便连我母亲的忌日都不曾去。这就是侧妃对待长辈的态度吗？”长孙衔站在原地冷声。
温侧妃被这话气得胸膛微微起伏，和还是端着姿态，苦口婆心道，“我说这些话，是为郡主您好……”
“温侧妃还是把这话说给自己的孩子听吧。”
长孙衔抛下这话就走了，不想跟身后的这个女人过多纠缠。
她今夜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过来问问自己跟云叔叔是什么关系，这话不如去问她爹。
回了自己的院子，长孙衔放下身上端着的架子，转身望向钟达，“钟爷爷，若是我不喜欢住在东宫，是不是能搬到宫外呢？”
钟达垂眸笑了笑，他自然知晓长孙衔话里的意思。
“你年纪还小，宫里没有这个岁数就出去住的规矩，不过凡事都有例外。”钟达和蔼道。
“若是皇帝爷爷答应我，是不是就行？”长孙衔说着，调皮眨了眨。
长孙衔打小长在宫外，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孺慕之情，在朝阳书院时看了不少史书和杂书。
虽算不上知识渊博，可起码拥有了自己的主见，知晓了一些朝堂上的规矩。
她的父亲性情温和，做帝王差得太远。
且不说皇爷爷如今在位还能压着他几分，让他顾忌一番，估摸着皇爷爷不在以后，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温侧妃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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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长孙衔能自己看明白，她知道皇爷爷一定能看明白。
再说了，如今皇爷爷只给她父亲请了太傅少傅，朝廷是按时上的，并没有送他到六部去锻炼，不如其他的叔叔伯伯。
第282章：并非一人
长孙颍回了京城后，找了东宫的舍人了解她父亲的近况。
那舍人高兴极了，以为长孙衔过来关心太子，事无巨细讲了个清楚。
长孙衔听完以后觉得自己爹帝王相差了些，只占了个太子名头，当好皇帝的机会渺茫。
谁来继任自是皇爷爷说了算，她是个女子，走不上这个位置。
可要是讨得皇爷爷欢心，哪管她父亲如何？何况父亲的心从不在她这里，她讨好父亲没用。
钟达点点头。
皇权之下，特例多了去了，他自是盼着衔儿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如今孩子长大了懂事了，那是最好。
少傅府内收拾了几日，云华春算是把一切都处理妥当，准备上朝了。
上朝之前，云华春仔细研究了一番，又找身边的公公问了问。
陛下年轻的时候都是在卯时上朝，就是现代七点的样子，碰到国事频繁的年头，四五点就起来了。如今年纪大了，统一改在辰时，大概八点。
然而上朝的大臣需要在六点前就到位，守候在宫门外。
云华春感叹了一番，他在朝阳书院都是五点才起床。如今上个朝，三四点就要起床准备，古代这官不是那么好当的。
“少傅无须担心，陛下三日一休，又有大小朝之分，您用不着天天上朝。”太监说道。
听到自己不用天天上朝，云华春点点头，算不上多高兴。
上朝人多还能跟着混，当少傅就不行了。
以前教书院的学生都只用教些浅显的道理，教太子却是不太适用，他得想着给太子备课。
不过云华春的一手好字，朝堂上下早就传遍了。
讲课之余，云华春还教了教太子书法。讲讲如何处理百姓之间的事务，连带地区间的协调发展。
云华春是用后世的眼光来讲这些事，他去过很多地方，抛开大城市的繁华，给太子讲些因地制宜的发展问题。
顺带提了提农业和工商业的发展方向，让太子听了信服不已。因太子身份特殊，太傅少傅都回给他们开些小灶，讲些治国之策，云华春自 不例外。
伺候在上书房的太监把云华春每日讲课的内容给长孙翰汇报了一些。
长孙翰听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让其他皇子也跟着去听听。”
长孙翰的子嗣不多，抛开生下来就夭折的，只剩寥寥五人。总归是龙子皇孙，精英教育全都得抓上。
云华春便见到了其他几位皇子。
太子占长占嫡，其他分别是，长孙嘉、长孙岂、长孙淳、长孙琥几位。
大的和太子年纪相仿，小的也有十五六岁，正值青春年少。因为年纪大了，学的差不多了。各自去宫外开了府，来宫里听课的次数也就少了，太子除外，太子本就住在宫内。
几位皇子对于陛下的安排显然都很满意，新来的少傅大人的名头他们也曾听过。
这课虽讲得浅显易懂，但实在新颖得很，听之令人豁然开朗。不论是打理自己的封地，还是处理衙门的公务，都能用上。哪怕是讲孔孟圣贤、诸子百家，这位少傅都能讲出前人所未曾说过的见解。
有才能的人到哪里都会被人敬重，很显然，云华春靠着自己的本事受到了众位皇子的欢迎。
而云华春每天下课后都要给自己擦汗。
回家吃完饭一头就栽进了卧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讲课有多累，其实他是要赶紧去空间里看书补充知识，再准备明日的课程。
作为一个优秀的社会主义青年……
这指的是云华春年轻的时候，家里屯了不少书籍。什么《X选》、《XX指导方针》、《XXX思想》等，不要太多。
不过多是放在书架上吃灰用的，饭厅背后的置物柜上最层就是这些书，《资本论》和《国富论》都有。
他翻来覆去看着，里面的内容太过新颖，不适合全面讲出来。
他往往是自己看上许多遍后，再挑出一些贴合大晋的内容，结合事实来讲着。
比如胡人议和之事……
“草原依靠游牧为生，草原上百姓的生活都离不开草场。可以说胡人王国的社会环境脆弱得很，不种植就没法屯粮，一旦遇着什么天灾，牛羊挨饿，百姓也挨饿，他们便会南下……”
“没有树没有炭，冬天越来越冷时，他们在草原里过不下去，便会劫掠其他人。草原百姓自小和马儿打交道，人人擅长骑术……”
云华春从公平客官的角度来评价了一番草原的优劣，完全不似其他大臣般开口就是蛮夷，丝毫瞧不起胡人。
胡人能有什么好的？茹毛饮血的蛮人，更不懂礼仪文字，仅有一身蛮力。
所以下课以后，云华春受到了不少皇子的邀约。
“京城近日新开了一家食肆，听说里面在卖南潼菜色，少傅大人可有兴趣尝尝？”其中一位皇子邀请道。
少傅大人学识渊博，他很想与之深入交流一番。
云华春听罢点点头，正色道，“殿下若想尝南潼的菜，不如去我府上，我府上的厨子便是南潼来的，不说比得过外面，起码有些独门手艺，我夫人也会做不少的地方菜。”
那皇子听了当即眼睛亮了亮，心中欢喜不已。少傅大人邀请他去府上自然是比去外面食肆好，其次也说明了，少傅大人非常看重他。
“那好，本王一定会去。”
云华春送走了这位皇子，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话云华春没敢说，那食肆是他家开的。若是说了有替自家招揽生意的嫌疑，还是让他默默无闻开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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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还得回去跟他媳妇说一下，有皇子来家里吃饭，总得准备一下。
那名皇子当即回府找了贴身太监挑选了合适的衣服，再准备了些礼物。
第一次去少傅家里，他要给少傅留下个好印象。
那日他提着礼物上门，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选了府中最低调的车架。
进了少傅府后，小厮引着他往前走。
拐过了院子，走入了内堂，瞧着堂内左右坐着的几个人，当即瞪大了眼睛！
他的哥哥弟弟们都在，甚至连太子也在！
原来少傅不止请了他一人！
第283章：求娶
众皇子无奈之余，也打心底佩服这位少傅，既有才干又有品行。
虽想把他收拢在麾下，可奈何他这个人油盐不进，什么都不理会。
也罢，不理会自己，不理会其他兄弟，这是让他们心里唯一安慰的地方。
皇子们对云华春多有好感，朝廷上的大臣们看出了云华春的能力以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颇具微词，哪怕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放到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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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云华春升官这件事最有困扰的，当属云桃了。
本来她爹升官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她也跟着开心。
可那大晋的一帮权贵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纷纷来荔安递上名帖求娶她？
明明她以前都还没这么炙手可热，怎么今年就成了个香饽饽？
云桃前几年就听她爹说了一些求娶自己的人家，比如崔家来的那位郎君，还有各家被拦截下的帖子。
当前面这些都算是要脸面的人家！被拒绝以后，就再也没来了。
近些日子来荔安的净是些脸皮厚的！
拒绝了还赶不走，日日在她县主府外吟诗弹琴，扰得她烦不胜烦。
好在这些士族是爱睡懒觉的，每日起的不早。
等他们起来以后吃饱喝好，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抱着琴去她县主府墙外的位置，弹琴唱歌，意在表明爱意。
要云桃说，这外面的士族弹琴还算凑合，唱歌是真的不怎么样。
一个个扯着嗓子，跟唱山歌似的！哼哼哈哈！五音不全！
再配上旋律并不轻快明朗的古代乐曲！
这个唱完那个接上，还有相互合唱的，说是扰民完全不为过。
好在他们都是在云桃起床吃饭处理完日常事宜后才开始，要是每天大清早天不亮就来唱歌，真的要把她逼疯了。
这边云桃刚刚铺开一张白纸准备拿着炭笔画点儿东西……
就听得外面突然响起的一声哼哈伴随铮铮琴唱和声，像极了谁家傻儿子在练嗓子。
云桃手中的炭笔划拉一下，就拉长了。
“县主，我让府内的下人把他们赶走吧。”新绿在一旁打量云桃的神色道。
“不用了，让他们唱。”云桃说道。
近些日子权贵多了，荔安街上各种铺子的营收跟着蹭蹭蹭往上涨。
光是最近十天的营收已经抵得上去年三个月，这也是云桃至今容忍他们的原因。她不是享受这些人的追捧，而是这些人的钱袋子很足。
云桃还特意把他们住的旅店民宿全都翻倍，可人家丝毫不在意，甚至开始攀比谁住的地方最贵。
只要忍受一点点的噪音，就能促荔安的发展，何乐而不为呢。
“快晌午了，县主可要备饭？”新蕊上前俯身问道。
“可以准备了……”话一落音，云桃忽的抬头，“去找几个会摆盘的厨娘，送到他们住的旅店去，给他们看看荔安的特色菜，记得把价格翻倍。”
“是，县主。”
新绿新蕊噗呲笑了一声，转身下去吩咐。
冤大头的钱不赚白不赚。
云桃没有逼着他们去买，但她知道，给这些世家子看上一眼后，他们便会去争相购买。
外面的喧嚣声吵上一个时辰便会消停，这是云桃被闹腾了几天揣摩出来的规律。毕竟那些世家子弟向来金贵，不会扯着嗓子嚎上半天，他们比谁都爱护自己。
县主府门外，一阵嘈杂的琴声渐停。
两个坐在路边软塌上的青年站了起来，抬手伸开双臂任由自己的侍女替自己整理衣襟，再抱着铜镜、象牙庶、装满水的木盆之类的打理发冠。
确认自己的样貌依旧英俊潇洒后，两两相互拱手行礼。
“庞兄，你今日的曲子弹得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前朝宫大家写的谱子……”
“祁兄当真厉害，一听就能听出是宫大家的谱，我家族上曾和宫大家有些交情，家中藏有他的旧谱子。庞兄的笛子吹得也很不错，如果我没看过，笛子上的白玉坠应是赖大家的手笔……”
两人夸赞起来，从发冠到衣角再到线头，滔滔不绝相互夸了一遍。两人都是世家子，在宴会上早就见过彼此。大家都羡慕前朝诗人的风流做派，便学了上来。
凑巧在荔安相遇，反正县主不理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好好交流一番，切磋音律。
两人正说到幸头上，忽听得一个汉子的大喊声。
“让开让开，施肥车来了！”
“快让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拱手道别。
“庞兄，在下先行一步。”
“祁兄，你我改日再会！”
说完这话，两个世家子带着自家的侍女，抱着乐器飞快从县主府外离开。
施肥车的苦头他们是吃够了，不愿再吃了。
呸，不是吃，是闻。
前几日，一伙贵族子弟在这闹腾着不敢走的时候，施肥车来了也不让路。不知怎么施肥车就翻了，车内趟出的东西和味道当即让他们全都吐了出来。
听说有的人回去洗了半宿的澡，没能没洗去身上的味道。
有些人当即叫嚣着要收拾那些蠢笨的奴才，可荔安县主都不见他们，怎么会答应他们这个请求。
他们风流倜傥的名声在外，自是不好回家找长辈主持公道。
要是长辈问起来，说你如何跟荔安县主手下的人结怨，该如何说。
所以这哑巴亏他们只能咽到肚子里。
听到这施肥车的呼喊声，夺得远远的就是。
来荔安住了这么些日子，他们见过不少的新奇东西，便越发觉得这荔安是个好地方。可若要挑出一点不好的地方，便就是那施肥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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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哪里走不好呢？非要打县主府旁边过！都不知道避讳县主吗？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云桃用来赶他们走的最后一招。
唱完了还赖着不走的话，云桃就会吩咐施肥车往这里走上一趟。
在不走就小心车翻了！
待到下午小憩后，云桃照例会去荔安的工厂和田间地头看上一看。
今日才从府内出来，准备上马车时，一个人影忽然窜到了旁边。
“县主！在下终于等到你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云桃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瞧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握着折扇满脸期待看着她。
第284章：阻碍
新绿新蕊立马凑到前头，拦住这位男子的前进的步伐。
“公子留步。”
“县主，我有要事想跟县主商量。”那男子开口道。
云桃径直上了马车，并没有搭理那人。
新绿新蕊两人板着脸道，“公子若有要事请去门房递帖子，县主看到了，自会前来邀请你。”
接着把人挡在车外，不让他前进一步。
云桃上了马车揉了揉脑袋，居然觉得早点定亲不是个坏事。
外面的狂蜂浪蝶太多了，看多了惹人心烦。
视察了一圈工厂和土地，云桃又去炼铁的坊子看了看。
荔安最近新推出种特色铁器，铁钉。
大晋的铁产量如何云桃不清楚，反正自打她的铁器方子送出去以后，又培养了源源不断的铁匠给朝廷。
朝廷那边就没有断过铁，每月都是按照她要的分量过来给她送铁矿。
对此，云桃非常满意。
远远不断的铁钉被造了出来，用在荔安的各处。
有句话叫做甘愿做一刻螺丝钉奉献自己。
螺丝钉虽渺小，但至关重要，生活里很多地方都需要它，铁钉也是。
有了铁钉以后，以前要造上数个月，敲敲打打多次才能成功的卯榫家具，如今只需要把木板钉上钉子。
简简单单，非常轻松！
手脚麻利的木匠一天可以造出十来个木柜子。
换做以前，是他们完全不敢想的工作量。
铁钉钉出来的家具有一个明显的缺点，便是不如卯榫的美观大气，士族们瞧不起这有的家具。
可这家具是给普通百姓用的，云桃哪里会在意外面的人瞧不瞧得起呢？
先让荔安的百姓吃饱，接着让他们人人有房住，有衣穿，闲暇时家里做个活计，混点儿钱财。再不济，把地里种出多余粮食拿出去，也能攒钱。
这是云桃觉得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地步。
再进一步，许是要靠广大人民群众的努力，不能单单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
而那些正在学堂里念书的，便是荔安新生的希望。
和他们的父辈比起来，他们能认字，能做活，拥有自己的思维，许能创造更好的明天。
荔安蒸蒸日上，云桃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平岭。
如今战事刚刚停歇，平岭百姓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云桃本打算让百姓们种植棉花，她在让公主手下的人出面收上来。
可是相对于棉花，百姓们更加喜欢在意产量高的粮食。
蒋行风是云桃特意从荔安挑选派到平岭来的助手，在此之前，他是衙门里最普通的一个小吏，领着微薄的月银。
自打县主来了荔安以后，一切都变样了。
蒋行风原本就识得几个字，便是靠着这认字的本事才被选上当了小吏。后面在县主开的进修班里学了不少，譬如认字，譬如各种种粮做活的诀窍。
按照云桃的说法，他们就是基层干部。
蒋行风对这个词不大懂，只知道县主非常信赖他，他来这里还带着家中人的期盼。
一开始众人来传授肥田方子时，百姓们是不愿意配合的。
可没过几天，或者说半个月以后，地里的菜长势好了，百姓们发现了他们的好处。
一个个抱着地里新鲜长出来的菜感激送过来。
知道这些肥料能肥田以后，百姓们不免进入了一个操作误区。
觉得肥料多加一点，一定会好，就使劲往地里施肥。
这个时候又得蒋行风的人去拦着，一家家告诉他们，不能施太多，会烧苗，这样地里的庄稼会死。
有些人家不听劝，觉得这东西会让粮食长得更好。
直到亲眼看见了同村人的操作，地里的良种被烧死了不少，抢救也无济于事。
一个个施肥也不是，不施肥也不是，开始担惊受怕。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按照蒋行风的嘱咐规矩行事，不敢多给，也不敢少给。
回到自己的小院内，蒋行风从井里打了桶水，用土灰色的瓷碗舀了口水喝，又往自己的水葫芦里装了些。
他平日里脾气挺大的，但一直记着县主的教导，许多百姓愚笨，得废很多功夫去跟他们讲明白。
身为一方官吏，上官爱戴百姓，下面的也不例外，就需要多费口舌讲清楚一些。
蒋行风日日跟百姓讲着道理，唯有急眼的时候才会吼上几嗓子。所以这嗓子也一天比一天沙哑，每日需喝上许多的水。
蒋行风前脚刚刚歇下，就听得外面的一阵匆忙脚步声。
“蒋大哥，我们去问了，一个个都劝了，他们不愿意啊。”后面匆匆走进来的个方脸汉子说道。
“好生劝了吗？有没有说给他们说那棉花地直接分给他们的事？”
“说了，说了，没用，他们不想种棉花。”
“哎呀，一个个的都只认死理，就想着弄口吃的，也不看看自家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我听说平岭天冷会冻死不少人，他们许多人家，孩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也不知道冬日怎么熬过来的！”
后面又进来的汉子抱怨道。
他们都是南边来的，打小生长在南边，突然来了平岭觉得这边又干又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不过平岭的夏天比荔安的夏天凉快，风雨也没荔安大。
来之前，县主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厚衣物，说是平岭的冬天冷得厉害，让他们小心穿些，别冻坏了。
一身好衣服价值几何他们是清楚的，何况是里面加了棉的厚衣服。
一时间感动不已，准备更加卖力给县主干活。
县主做的一桩桩事情都是为了荔安的百姓着想，百姓们虽疑惑，但人人明白一个道理，相信县主总是没错了。
来了这边以后，差异太大了。许是平岭的上官没有荔安的好，他们不信上官，也不愿选择更好的东西。
雅文库
一个个喊他们种棉花，极为不愿意，像要害他们一番。
要知道今年平岭出了新的规矩，若是谁家开荒种棉花，那开出的地就是他的了。
哪怕如此也没多少人动，无奈之下，众人给云桃写了封信。
许是饿怕了……
第285章：运动
云桃无奈，只得让公主府的人出面，先征用了大量的田地准备种棉花，再用粮食来雇佣百姓垦荒种地。
面积算不上很大，但棉花种好以后，云桃会把它以极其便宜的价格流向平岭和荔安的百姓，让他们能换上新衣服。
忙完这些事以后，云桃收到了黎千宸的来信。
信中依旧是问候云桃最近过得好不好，给她送了些东西。
黎千宸信中特意说了荔安天热，苍蝇和蚊子多了起来，让她小心一些。
云桃看罢，觉得这信里的蚊子意有所指。
果然，第二天，外面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云桃听下人说世家公子们全都打道回府了！
让云桃暗自叹了声可恨！
钱袋子没了，少赚了不少，这可怎么办！
不过云桃很快就宽慰了自己。
若是小黎大人身边围着一群大家闺秀，哪怕他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她也会吃醋。小黎大人替她解决了这件事，也好。
苍蝇蚊子走了还会有别的豺狼虎豹，是时候准备点防护措施了。
云桃思来想去，想着自己的身边应该多一些护卫。如今她钱够了，加上县主的这个名头在，多养个百来人不是问题。
这百来人必须身手敏捷，年轻力壮。
云桃听说，世家的护卫都是从小培养起的。
她现在开始培养显然差了一些，可要如何在短时间内选拔出这样的青壮年了。
云桃想了想，他们那边不是从小到大都在搞运动会吗？
从运动会上挑选出百来个合适的人不就行了！
大晋虽有武举，但武举显然不如科举热门，在朝廷上也不如文官受用。
都说穷学文、富学武，这年头能念得起书的都不是普通人家，何况学武。
且不说是那学武的要请些功夫过关的教头来家中教导，每日高强度运动后的吃吃喝喝，蛋白质补充，外加耍弄的长刀长枪，都不是便宜买来的。
起码在云桃铸铁的方子递上去之前，一把锋利的宝剑价值千金。
但是现在，几十两银子就能买到。贵是贵了些，价格降了不止一点半点。
云桃提笔，在长幅的纸卷上写下几个大字。
-第一届荔安运动会
关于运动会这件事，荔安百姓口中人人都在谈论这个。
运动会这事他们是前所未闻的，但看着县里正在搭建的一个巨大台子，心中的第一感觉是，这运动会比起唱戏的热闹只多不少。
后又听说，这报名的规矩。
十一到十五岁的男子为一组，称为少年组。十六到二十一的男子为一组，接着便是三十以下的男子为一组。
项目分为长跑，短跑，举重，跳高，跳远，铁球等。
女子也是如此，女子也能来报名！
听到女子能报名，众人诧异了一番，男子女子如何相提并论？
后面又有人去打听了，知道男子女子各比各的，排名靠前的都有奖品。
而第一名都奖十两银子！
不少人当即激动了！
十两银子啊！自己要做多少的活才能赚到十两银子呢？
还等什么？快点去报名啊！
听说不仅第一名，后面的名次也有一些奖品，比如第二名就是六两银子，第三名三两。
这么好赚钱的机会，不去试试吗？
仅用了半天的功夫，荔安县衙的报名点就被挤了水泄不通。
有儿子带着老子过来报名的，有全家男女老少全上阵的，还有的干脆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喊过来的。
“等等，你这上面的籍贯可不是荔安的啊！”衙门的差役看着手中的文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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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话是两个汉子，其中的矮个子笑容可掬，“这是我舅舅家的亲戚，是外县的，他今年二十一了，能干活，又能跑……”
矮个子滔滔不绝夸赞自己身边人，他身边站着的是高他一个头的青年，看上去表情木讷了些，笑容没那么生动。
被差役问话时，还抓了抓自家的衣角，神色拘谨。
“外县的不行！这是荔安县人才能参加的！”差役斩钉截铁道。
“大人，您通融一番！”
“这事怎么能给你通融呢！县主举办运动会是想与民同乐，把这奖励分给荔安的百姓，不是人人都能来参加的！”
“还有啊！你们可别浑水摸鱼，把外县的人塞进来。”
“一人塞一个外县人过来，要是最后都是外县的人赢了，把银子全都卷跑了，不就便宜他们了吗？”
“不管你们是打这些注意，还是看到别人带着外县人过来的，统统来县衙举报，若是查实了，会有奖励。”
“那些虚假报案和假报户籍之人少不了到牢里走上一遭！都给我小心了啊！”差役说道。
这一会儿的功夫，人群又热闹了起来。
不让外面的人参加啊！他们都是荔安的普通百姓，自家人肯定都是荔安的，自是没有这有的烦恼。
他们的侄子侄女不一定能选上，但是若查出谁不是荔安的，还有奖励。
一时间在街上张望起了陌生面孔，看左右邻居家的孩子，谁是没见过的。
“李老四，你这旁边跟着的是谁啊？怎么看着面生？”
“娘家的亲戚，你有娘家吗？”
“你老娘娘家的，你老娘不是外地的吗？”
“张二，你这带着的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白净，不像你老张家的种！不不不，我没说你的意思……”
“这旁边的女子是谁啊？你媳妇？成婚了吗？落户了？啥时候成亲的？我怎么没去吃席？”
云桃想起了郁华仪和高杏儿的事，不免心中犹豫。
她表面上是开运动会，实际上是给自己选护卫，要是有些心怀叵测之人在里面安插了人手怎么办？
于是把选拔的门栏做了些限制，且鼓励百姓们找出浑水中的鱼儿。
如此筛选出来的人，会安全不少。
就这样，前来报名的上千人顿时筛选走了近百人。
都是因为户籍有些问题，或者是看着可疑的。
差役们处理这些人得心应手得很，对于有嫌疑的人，你既然是这个村子的应该村里的村民都认识吧。
一个个报出名字，名字报得出来就一个个认人。
第286章：邓三娘
哪怕这些都认识，随便带你家门口指几块田，你应当知道是谁家的吧。天天在你家门口种地会不知道吗？
那真是可疑极了！
就这样，筛选出了不少有问题的人选。、
不少世家把自家的奴仆安插进去，还有的想探听荔安秘方的人，都安插收买了人手，还有单纯冲着银子过来的。
仅此一遭，许多探子都被了揪出来。
这些人暗自道了声晦气，怎么就只收荔安人呢？
不过，也有混进去的人。
但这仅仅是第一步。
云桃把参加的年纪限定在十到三十岁，但实际上有前来报名的有不少不符合年纪规矩的。
比如今年八岁，还有的今年三十三岁，觉得自己还行，准备来试试的，云桃让差役在年纪上放了一把水。
为什么限制其他除了青年以外的人来呢？
因为青年最有体力，不是年纪大就占优势，哪怕混进去了也白搭，想赢还很难。但是要是年纪大，体力也厉害，自然是能破格录取。
年纪太大的云桃也不敢要，生怕他们来的路上磕着碰着了，有个万一。
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年纪多大，而是有多少人能入选。
运动会有筛选门栏！
报名轰轰烈烈进行了半个月，男女齐上阵。
最终，初选的日子定在了七月二号，男子上午初选，女子下午初选。
初选的项目很简单，就是跑步。约莫五公里的路程，在规定的时间内跑完，前两百名才有资格参加后续比赛。
上午是男子，下午是女子。
女子的参赛人数少了很多，只有两百多，大多是些年轻的丫头，其中不乏身材魁梧的妇人。
毕竟这十两银子还是吸引人得很。
筛选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长跑，一部分是举重。
云桃深思熟悉了许久，有些人可能身体技能不好，跑不动，但是力气大也是一种本事。
举重冠军许是跑不过一般长跑运动员，但也不能否定他们本身的能力。
所以第二日是举重赛选赛。
跑步没什么观赏性，等人到齐以后直接开跑。
荔安城门口有一条极为宽敞的水泥路，修得有几里长。
云桃让人确定好五里的位置，分为五批让参赛人员人跑。因为人太多了，几百人一起挤在跑道上，有前有后站着，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
亦或是人太多了，路上出了些状况跑步过去。
哪怕是分为五批，也只有前四十名能够进去。
各家的儿郎为了争夺这个机会，算是拼尽全力，不少人家提前去求神拜佛。家中富裕直接给家中的儿子买了双新鞋，希望儿子能跑到前头。
荔安多雨，下起雨来，地面泥泞不堪，要是走上水泥地上，自然会舒坦不少，百姓们也多有爱护。所以水泥地上见不着什么小石子，土块之类的东西，平日又有专门的人来护养。
百姓们都珍惜的很，生怕地坏了，宽敞又整洁。
云桃今日也来了，过穿了身最寻常的衣服，戴上帽围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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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放眼望去，见到不少青壮年穿着草鞋，露着脚趾。
一声号令，少年便奋力向前冲去，如同一阵风般嗖的一下就挂过。
云桃望了望最前面的人，一道又高又瘦的影子冲在最前头，把后面的人甩得老远。
然后面的不论老少，也都在拼命跑着，不想认输。
周围的家人的祝愿之声不绝于耳。
荔安如今没什么计时工具，不好计算时间，只算让跑的最前头的人，如此比较方便。
云桃看到如此景象，摸了摸下巴想着，要是高手都出现在一个组，是不是会不公平呢？
便让人骑马往城门口赶去，看看比赛的状况。
云桃没过多久也上了马车，马车到了城门口之际，还有不少人气喘吁吁没跑到。
而她最开始瞧见的那个少年，笑容明媚站在人群中，快活和周边的人谈论着事情。
成绩差不多的但没到前四十的人差役都记下了，让他们集中在一起，再跑一次。
下午的姑娘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完了。
一个个年轻的小姑娘累得浑身大汗，哪怕大晋风气开放这场面也不适合一群男子围着看，云桃便让人把终点设置在了其他地方。
邓三娘是渔夫的女儿，她爹邓东成原是在荔安附近的河上打渔的，偶尔也去海上打渔。
自打荔安换了位县主逐渐热闹起来后，邓东成的工作也换了一份。
从船夫到河边画舫上撑船的船头。
船头的日子比渔夫好过，不用风吹雨打，每顿有饱饭吃，还不用担心天不好的时候不能去打渔，银钱都由上面的人给。
邓东成是家中的顶梁柱，全家都指望着邓东成的那艘小船过日子。
他们平日里最担心的是，邓东成划船在外会不会出什么事。
船翻了，家里赖以为生的活计没了，更可怕的人也会跟着没。
自从邓东成的活换到了画舫以后，家里人安心了不少。邓三娘时常去画舫上做零活，见过了不少文人墨客。
那些公子都说，南方的女子温柔似水娇艳似花，走路起来弱柳扶风。
可当那些公子看到她打旁边走过时，立马改了口。
并非世上的女子都生得精细，还有如高山般雄壮巍峨的，指的就是她！
对于这种形容词，邓三娘一开始还有些伤心，不过听多就麻木了。
不仅家中七大姑八大姨会问，连隔壁四邻都好奇她是不是她爹亲生的。
为什么如此瘦弱的邓东成生出她这么个魁梧的女儿，跟普通人家的女儿站在一起，一个能顶三个。
有些人觉得她是能吃才长得这么壮，或许邓家的粮食要被她吃去一半。
可邓三娘的饭量也不大，只比家中姐妹多上半碗，能干的活比家中儿郎加起来还多。
如此，邓家的人十分看重她这个闺女。
乡下人还比较淳朴，不看重女子外貌，也不主要什么形态，只有你手脚麻利能干活就是一个好姑娘。
要是非常能干，那可太厉害了。
第287章：初选
再经由周围众人口口相传，于是十里八乡的媒婆都知道，邓家有个吃的少干得多的闺女，再传给了相熟的村人。
纷纷派媒人上门相看。
可看了几年了，邓三娘还没嫁出去。
从十二三岁，变成了十七八岁，过了一般女子定亲的年纪。
媒人看了都挺好的，谁家里多个能干媳妇不开心啊。
虽是父母之命，但定亲之前都是要相看一番的。不看一下哪知道对方是不是有吹得那么好？
万一身负缺陷或有疾病缠身怎么办？
男方父母见到邓三娘时沉默了片刻，只需打量一眼他们就知道媒人不是骗人的。
邓三娘生得魁梧，确实很像是会做活的样子。
只是，父母看过只能算是满意。轮到娶妻的男子自己过来相看时，立马就不干了。
娶这么个媳妇回家，晚上同睡在一张榻上都提心吊胆，还是不要了吧！
就这样，邓三娘的婚事一推再推，便是官媒上门了也心有戚戚。
根本找不到男方跟邓三娘相看，就连罚款的银子都不好收了。
好在邓家人对这个女儿还算不错，早就做好了女儿嫁不出去的打算。日后给她立个女户，给间屋子，再从家中兄弟那里过继个孩子给她，算是父母能最大程度的爱护。
不过荔安开始招女工后，邓三娘一招就上了。
不论是打铁，还是搬货，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在工厂里干活是管饭吃的，邓三娘每顿吃个饱给家里省了不少粮食。
工厂里按照工作量结工资，邓三娘干的多，结的工资也更多。
跟她一起做活的男子都知道，她每月结的工钱可比一般男子多个两三倍。
听到有邓三娘如此能干活以后，不少人动了心思，可打量了一眼邓三娘的体格，把这想法又按捺回心中。
自己的大腿还没有邓三娘的胳膊粗，这前次得有命享。
听说县主的运动会有举重项目，邓三娘欢欢喜喜来报名，觉得自己一定能拿个名次回家。
奈何她气喘吁吁跑到了终点，看到同村的小娘子跟一群人欣喜站在一起。
邓三娘默默抹了把头上的汗，叹了口气。
她是力气大了些，可这么大的块头跑过来非常费力。
女子组的负责人里有云桃的小助手，对于邓三娘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邓姑娘何必叹气，明天还有举重项目呢！你一定行。”
邓三娘抬头看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笑容亲切仪态落落大方的女子，再瞧着周围众人对她的态度，便知晓了她的身份。
让全县姑娘都羡慕的县主院子里的管事娘子。
“多谢姑娘！”邓三娘感激道，但心中的失落仍旧还在。
就赛事本身来说，跑步应当比举重热情洋溢些，还多了些观赏性。
可对于百姓们来说，还是举重好看。
因为跑步一溜烟就跑没了，站在身后的人除了能吃一嘴的灰别的啥都没有。
今日举重用的东西是县主让人特意造出来的，一个个几十斤重的巨大铁饼，套在一根极其粗的铁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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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这些东西的时硬是花了十来个大汉，抬了好几趟才把他们全部都抬上来。
昨天跑步前四十名的人稳妥获得了报名资格，今日的举重来不来就无所谓了。
但还是有人想来试一试，看看自己的本事。
初赛比较简单，能举得动那根铁棍子就行，上面还套了两块铁饼。
参赛的选手没到齐，百姓们却是早早来占了个好位置，有的直接扛着板凳和干粮过来了。
饿了不用挪位置，直接站到晚上。
选手们依次登场……
多是些面容稚嫩的孩子，还有些瘦弱的中年人。
他们走上台前活络一番筋骨，接着使出了吃奶的劲，连带着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但还是无济于事。
铁棍子就搁在木桩上，一动不动。
“台上的汉子，抬不动就下去吧，让其他人上来吧。”围在旁边的百姓吆喝道。
那汉子不信邪，咬着牙根蹲在地上。
想要跟平常挑担子一样把眼前的这个铁家伙抬起来。
哪怕他把自己的肩膀给顶红了，仍不能挪动这个铁棍丝毫。
便吐了口气，坐在地上。
“下一位……”负责登记的差役喊道。
多数是抬不起这铁棒的，但也有人能抬得起。
一个魁梧的汉子走上台前，弓腰用力抬起了这铁棍，用手托起了片刻，才慢慢放到地上。
他轻嘘了一口气，抬起自己的双臂，迎接他的是台下的一阵热烈欢呼声。
“好！好样的！”
“真厉害！”
汉子听到这些夸赞笑容中多了分羞怯之意，手脚拘束，可看到台下的媳妇和孩子也在为他欢呼时，当即裂开嘴笑得开心。
举重的过程极其短，上台后抬不动的人怎么都抬不动，不管他怎么努力。
男子组的流程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是女子组。
昨日的长跑有很多小姑娘入选，也有很多小姑娘落选。
那些落选的小姑娘对于今天的举重根本不抱有希望，压根没来。
今日女子组参赛的就三个人，抛开邓三娘，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妇人和一个年轻姑娘。
邓三娘打量着那年轻姑娘，她个子长得很高，比一般男子都高，身材匀称修长，眉目清秀。
若穿上男子的衣服，说她是个俊俏郎君也不过。
那姑娘似乎察觉到了邓三娘的视线，望向邓三娘笑了笑，当即让邓三娘老脸一红。
心中默默想着，这姑娘不仅长得好看，笑起来也格外生动。
魁梧的妇人首先站了上去，废了会儿功夫把举重的铁杆抬起数厘，可这有姿态仅仅保持了数秒，就立马垮了。
云桃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位妇人……
参赛的条例上写着，能抬动这铁棍的就能入选。
她抬起来，算是入选了。
如果女子组没人参加举重的话，这妇人能入前三。
接着是邓三娘上场！
不少荔安百姓认出了眼前的女子——邓三娘。
“三娘子！你一定行的。”
“三娘！”
邓三娘看着身前的铁棍子，心中默默估算着它的重量。
她就是因为力气大被选入了铸铁的坊子，这铁棍加起来应当有百来斤吧。
邓三娘想着，轻而易举就把身前的铁棍拿了起来。
第288章：姬容
抬至胸口的位置，保持了许久。
台下的百姓也在沉默片刻后，爆发了惊天动静的欢呼声。
“邓三娘，好样的！”
“三娘子！”坐在最前排的士族郎君开始呼喊起来，开心往台上丢起了香囊玉佩，总之身上零零碎碎能丢的东西都被他们丢了上去。
扔在邓三娘的脚下。
大晋民风开放，女子瞧见欣赏的男子都会扔上自己的香囊和瓜果之类的东西。
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这些士族郎君们绝对不是喜欢邓三娘，而是欣赏她。
瞧见邓三娘如此厉害，举起寻常男子都抬不起的铁棍子，一时间胸中热血沸腾，纷纷拍手称好，扔了些常用的挂件上去。
邓三娘也认出了台下的郎君们是她在画舫里见过的。
一个个见她体态魁梧，但不曾出言羞辱过她，还请她到家中当女护卫。
邓三娘捡了地上的玉佩香囊。
按照大晋的规矩，这丢给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了。
这香囊上绣着上好的金丝边线，玉佩用的也是上乘的玉料，邓三娘虽不认得，但知道这些东西能值不少的银子。
等会儿她去街上找个当铺把这些东西当了，换了银子全都捐给县主的育婴堂。
邓三娘捡了东西默默退到一旁，准备瞧瞧那个陌生娘子的操作。
只见那人走了上去，扎着马步扛起了身前巨大的铁棍，举在手中落落大方向台下的人展示她力量。
邓三娘望着，眼中带着丝羡慕。
那娘子跟她一样孔武有力，身材却这么苗条，真好。
姬然强忍住肌肉撕裂的酸痛，把手中的铁棍子放下。
都怪这个荔安县主想出的奇奇怪怪法子，还不许外面的人参加。
他硬是装扮成女子才蒙混过关！
本以为他自己的力气在女子中是最出挑的，可看了一眼高台边上站着的魁梧女子。
姬然心中对于荔安不禁起了几分敬意，当真是卧虎藏龙！
初选过后就是比赛的开幕。
荔安为此热闹了好些日子，引得了不少外县人前来观赏，其中有富足的高门大户子弟，也有普通的闻风而来的汉子。
乘着此次机会，荔安的红薯条和炒花生炒豆子一度卖到脱销，至于上面抹了蜂蜜的红薯干卖得更走俏了，不少世家子连吃带拿打包回去，各地的商人也抱着罐子跑来购买。
红薯干本就甜，加了蜜和油的就是超级加倍的香脆，让那些世家子嚼得不肯放下。
至于价格压根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他们只关心今日还买不买得到这样的吃食。
荔安虽不缺吃食，但其他地方粮食减产的消息一直传来。
今年入春的雨不曾停过，夏季开始时又热得厉害，入秋时的天气才让人歇口气，可是本该丰收的季节地里歉收，农人怎么都不会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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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云桃让人去地里看了一番，确定今年地里的红薯长势不错，压根不用担心减产后，才下令让人做这些小零食。
喜欢吃自然是可以吃个痛快，至于这价钱就是另外的问题。
运动会足足举办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算确定了所有的名次。
云桃虽说第一名能有十两银子，要是所有的项目男女组都是十两银子，她得亏出去不少钱。
她家乡那里是国家举办财大气粗，她一个小小的县主，没有那么多的钱。
几百两银子她赚的不是很容易，于是用的是累计积分。
前十名每个基础一分，每往上一名多一分，第一名十一分。
所以拿到一个冠军还不算稳妥，唯有所有的分数累计起来第一名，才有十两银子。
普通百姓一年满打满算都用不了二两银子，十两银子够他们在城内买间小屋了，对于这个累计积分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文状元只有一个，武状元只有一个自不例外。
让他们真正惊喜的是，所有排名靠前的人都会受到县主府上的邀约，问他们愿不愿意去做县主的护卫。
当护卫日有银子拿，管吃管住。
干上几年，就能存下不少的银子！这才是让他们真正心动的奖励！
这帮人毫不犹豫答应了！
一个个兴高采烈签下了雇佣合同，这合同能让他们在十年内衣食无忧，这才是这次运动会最为重要的东西。
云桃看着下面的人递上来的名单很满意，这是她荔安百里挑一选出的护卫。
不知里面混没混进来其他人，得仔细筛查一番！
至于女子那边，云桃拿着成绩单看了一眼。
邓三娘排在第二名，她是举重和投掷铁球的双冠军，其他的成绩一般般。
其他的女子很难在这两点上胜过她，要想考前只能独占鳌头。有些女子在长短跑上占了些优势。可有一人，在每一项比赛上都占了个居中的位置，说是全才也不为过。
云桃看着她的名字，姬容。
姬姓在荔安稀少得很……
说是某个商人过继过来的闺女，刚刚好上过户籍，也就有资格参加荔安的比赛。
云桃回忆起台上的瞧过的女子，让手下的人去查查她。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姬容就像资料里写的那般，左右四邻全都认识她，甚至还有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未婚夫，在工厂里当工人。
就是这么完美的一个背景，让人丝毫挑不出错。
她拒绝了当县主护卫的邀请。
拒绝倒是其次，作为冠军要梳妆打扮一番，迎接县主的接见。
就在下面的人准备给她换衣服时，她翻墙跑了。
翻墙跑了？
这事怎么都透露着一股诡异感，姬姑娘总不可能是因为害羞才跑了吧。
便派人四下去寻找，连姬容家中也没放过。
天黑时分，众人从阁楼里找出了被捆在起来塞住嘴巴的姬容。
姬容说自己这些天一直被打晕塞在阁楼内，而她爹近些日子恰好去外地经商。
那参加运动会的那位姬容，不言而喻是个假的。
真姬容虽生得高大，但是个实打实的弱女子，别说举起铁棍子，连长跑都有些费力。
因为她自小长得个子高，便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所以不爱出门。
可见过两个姬容的人都说，他们俩长得一模一样。
第289章：猜测
云桃的第一想法是，那个姬容是个化妆高手。
他可能是个男子，不然听到换衣服怎么就跑了呢？
不过，这是谁手下派来她这里参加热闹呢？
云桃思索了一会儿，暂时没什么头绪。
姬容没了，其他的名次就得往前面推。邓三娘成了第一名，后面的第四名小娘子成了第三名，也有了奖励。
怎么看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邓三娘有些失落。
她十分看好的那个姑娘没了，甚至还可能是个男人。
难道，世上如她这般威武雄壮的女子就只有她一个了？
邓三娘的小小失落云桃不知，把这件事在荔安广为告知了一番。说是有人假扮成女子来连参加运动会，在最后获奖的时刻被人识破跑路了。
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项目，前些日子的运动会刚刚让他们激动了一些时日，闭幕以后又结束了。
眼看着心情马上要平复下来，上面又出现了这样的新闻。
让街头巷尾好生议论了一番！
“咱们荔安如今可真是块风水宝地！我看其他地方派了不少的人过来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男子男扮女装来比赛的！不过之前为啥没查出来啊？”
“还能为什么？不是县主心善，女孩子又少，他们查的就松了。你们可小心了，先前有个高杏儿……现在有个姬容……”
“小心哪一天盯上你家的人，把你家里人偷偷捆起来换掉了！”
这话落音引得一片嘘声，“我家里穷的响叮当，又没什么本事，谁看得上我？”
百姓们就这这充满传奇色彩的新闻议论了半天，但在住在荔安休假世家子里耳里就不是这般了。
荔安如今的繁华直接说荔安县主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不愧是被神仙赐福过的姑娘，能把荔安打理得井井有条，鲜少有这般女子。
她爹云华春本就是个出色人物，如今已经去朝廷为陛下效力了。
上面对这一家人的喜欢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哪怕王位上的人换了，这家人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吃得开。
无怪会引得多方的视线注意。
荔安县门口有块巨大的花田，从春到秋各种鲜花依次开放，冬天也有花，就是面积不如其他季节那么大，没那么烂漫。
高门大户家中不是没花，就是荔安的这片花田实在是太大了，让人观之赏心悦目。
起风时候坐在花丛里的凉亭上，感受着来自山野间湿润的山风，吹拂着周围的花海与嫩叶，似水中泛起的涟漪层层叠叠望外铺开。
思路客
花香四溢，阳光正好，还有那轮换着一个月都吃不完的各种美食。
虽说在家也能达到这种效果，在这里不仅要花钱，还要忍受一个他们永远见不到女人的欺压。
可是这里，真的跟家里不一样。
哪怕每日享受的都是同一个朝阳和落日，也叫他们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人间难得的富足烟火气息，是京城也没有的。
他们都是被君子之礼从小教到大，无礼是庶人的事情，作为士族千万不能丢了身上的气结。
于是在享受荔安这片宁静同时，有一部分人心中想着自己不如帮扶这荔安县主一把。
荔安在云桃手中能被打理得这么好，落在旁人手中许是不一定了。
哪怕到时会还能来纳凉，可终究是不一样。
便有人给云桃透露了一些信息，譬如，某些大户人家会在宴席中有让家中男仆扮成女子歌舞取乐的习惯，还有谁家的男舞姬比较好，还有谁家的奴仆会化妆，县主可要小心了。
云桃听着下面的人汇报过来的信息，只能感叹一句古代人真会玩。
普通的女仆已经满足不了他们，让男子扮成女子来取乐。
这消息聊胜于无。
“去把后厨房研制出的点心礼盒给他送一份过去吧。”云桃说道，合上了书卷。
忽然想起小黎大人跟她写的信里说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
云桃思量了一会儿提笔写了封信，把荔安最近发生的事情写在上面，寄给了小黎大人。
亲爱的男朋友说他有本事，那就交给他来办。
信件慢慢寄到了黎千宸的手中，看到这厚厚的信封，黎千宸嘴角微弯。
小先生还是第一次给他寄这么厚的信。
等他拆开看完了信，眼睛微眯起来。
对于这个男扮女装的人，黎千宸心中有些猜想。
可能不是世家的手笔，世家处事向来霸道，不会想出这么温柔的法子。其他的小是不够看了，许是游侠一类的人物。
他们在南北游荡着，听到了南边荔安富庶的消息，便想过去一探究竟。
黎千宸在自己屋内看完了信，轻轻抿了口茶，提起笔墨准备给小先生写封回信。
但片刻他又搁下了笔墨，从匣子里掏出另一种特制的纸。
他在王爷手下效力有些特殊权利，能够动用一些人马去干点儿活。
让他们打听一个游侠的消息简单的很。还是先托那边的人办点儿事情，事情办妥了再给小先生写信吧。
黎千宸写完信，唤来手下的人，把那封特殊纸张写的信传了出来。
又从桌上捡起云桃给他写的信件珍重放在信封内，搁在床边柜子的木盒子里。
盒子里原叫装着不少零碎的信件，画卷。
一样样，一桩桩，都是云桃给他的。
做完这些，黎千宸收敛了脸上温柔了神情，拢了身深色的披风去了外面，跟院外的人交流了一番信息。
“黎大人，胡人的车队已经在城外十几里了，马匹备好了，咱真要去接这胡人的二王子吗？”站在黎千宸旁边的下官问道，表情怪异。
郁华仪就是胡人二王子。
先前听西北那边说，也抓了一个二王子。
谁知道这其中有些信息差，那个二王子是普通胡人王爷家的孩子，而这个二王子却是胡人可汗的亲儿子，地位完全不一样。
胡人可汗的儿子一直隐藏在大晋，学习这大晋的风俗文化。
这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第290章：剧情
之前不知道郁华仪的身份，黎千宸和他手下的人没少对他严刑逼供。
郁华仪的嘴格外严实，什么都没问出来，甚至出现了一帮神秘人把这郁华仪给直接劫走了。
黎千宸怀疑，胡人在大晋内部安插了人手。
跑了没关系没关系，他在荔安学的画技很有用。黎千宸当即画了许副郁华仪的画像，让刻了章子开始印画，在大小州府各个城镇张贴寻人。
可大晋太大了，人若是藏到山沟沟里，很难找到，郁华仪也就一直没消息。
直到胡人投降的消息传来，顺带了传来了关于郁华仪的消息，他摇身一变成了胡人的二王子。
众人虽知道他在胡人那位置非同一般，却没想到他居然是胡人大汗的儿子。
给自己捏了把汗的同时又骂起了胡人的狡猾，竟然藏得这么深。
如今胡人已投降了，不成大患。
郁华仪的身份虽变得不重要，但知道他是胡人的王子后，不少对他处刑的人都有些担心他的报复，所以心中忐忑。
“接，寻常对待即可。”黎千宸说道。
手下的人点点头，收敛了脸色。
黎千宸可以确定的是，郁华仪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小先生身上。
想到这件事黎千宸眼眸凛冽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黎千宸和众人上了马匹，赶上一批车架，并跟在后面慢慢向前。
这是宁王的车架，宁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黎千宸如今效力的对象。
远远看着一大队的人骑着马儿赶到城门口时，黎千宸下了马儿跟在宁王车架边。
“宁王到！”太监的唱和声响起。
宁王年近四十，许是因为保养的好，瞧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皇家的基因经过众多貌美后妃的不断改良，一个个皇嗣皆是样貌过人。
宁王的样貌生得极好，眉似铁剑、目若朗星，身长八尺，气宇轩昂，加上他格外不凡的身世。可惜至今未曾娶妻，连通房都不曾有，这是让京城贵女们唯一安慰的地方。
她们不曾摘取的明月，其他女子也不能摘下。
哪怕她们已经嫁做人妇、相夫教子，也不妨碍她们把宁王当做自家的梦中情人。
后来她们的闺女长大了，瞧见宁王也是喜欢极了。
常年在外奔走让宁王肤色黑了几分，这不仅没损坏他俊美的容貌，还平添了几分岁月的魅力，让人看了无不赞同。
哪怕和风姿卓越的探花郎一起行走，京城少女们的目光多是放在宁王身上。
“马雷见过宁王殿下。”穿着一身皮毛头外袍戴着玛瑙金珠头饰的郁华仪行礼道。
黎千宸微微侧身，避开这礼。
“二王子别来无恙。”宁王开口道，面色柔和却不见丝毫笑意。
郁华仪隐藏在大晋的这些日子不仅学走了不少本领，还给大晋添了许多的乱子。昔日郁华仪是阶下囚时两人就见过，宁王并不打算跟他装不认识跟他客气，这天底下没几个人值得他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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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宁王身体可曾安好？”郁华仪开口道。
相对于宁王的面色寡淡，郁华仪脸上的笑容就热切真挚得多，尤其是在看到旁边的黎千宸后。
“劳王子费心，本王很好。既然王子是熟人，就无需那么客套话，我直接迎王子进去……”
“天要冷了，宁王多穿衣服。”郁华仪温柔笑道。
郁华仪此次前来是代表胡人议和的诚意，前来商讨要如何赔偿大晋牛羊，以及商道的开辟。
败军之将尚且要客气几分，何况人家是来送东西的，自是要欢欢喜喜。
郁华仪到来的消息一路传到了京城，直到台上的那位陛下知道了，甚至在早朝时候当众说了这事。
听完这话里云华春面色发白，哪怕下朝了也没缓和过来。
“云少傅可是身体不适？”下朝以后跟云华春相熟的官员上来问候道。
主要是云华春的脸真的很白，再加面容严肃，怪吓人的。
“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我回去歇歇就好了。”云华春说道，谢过了关心他的几位大人，捧着笏板飞快往家里赶。
“少傅好些休息。”其他大人说道。
看着云华春一阵步伐匆忙，要不是宫内不允许奔跑，许是早就跑远了。
临了在内心感叹一番，年轻真好。
云华春到家时候连朝服都来不及换，说自己累了要歇息了，顺带让人把夫人喊过来。
夫妻俩一同进了空间，又急忙呼喊了女儿，让她快些进来，有要事要商量。
云桃听到空间的声音时正在外头，急忙赶回家了，躺在榻上进了空间。
新绿新蕊两人诧异了一会儿，偷偷在檐下说了两句悄悄话。
“县主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匆匆忙忙赶回来歇息？”
“不知道，许是累了吧。”
“都怪我没用，不能替县主分忧。”
屋外的话云桃尚不清楚，只瞧见自己闪身进了空间以后，爹妈两人急的不行。
“你可算来了！”万红梅感叹道。
云桃有些好奇，“怎么了？”
“郁华仪来了！”云华春开门见山。“他要来京城了！他是胡人二王子！”
听到这些云桃面色顿时严肃起来，她之前怀疑过这事。
现在听到真相，不算太离谱，也在她能接受分范围之内，便轻松往沙发上一坐。
“他这次来代表胡人来投降议和，说代表胡人的诚意，过来和亲了。”云华春语气夸张道。
派个公主来和亲他还能理解，派个王子过来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云华春可以在歹徒面前神色镇定谈笑风云，可这事涉及到自己家闺女，他怎么镇定不了！甚至还非常急！
原著里写着郁华仪是他闺女的官配，本以为胡人投降他们一家逃了出来，能把剧情搅乱。
哪知道他还能用这种方式圆了回来！
“爹，我现在的身份圣上不会把让我和胡人凑在一起的，您放心吧。”云桃宽慰她爹道。
云桃自觉没什么政治嗅觉，但觉得自己掏出了这么些方子好歹算有点本事，头上那位甚至不会让敌国的人跟她走太近。
“这事爹当然知道，爹担心的不是圣上，是剧情。”云华春拧着眉头，语气格外认真道。
手伤了，实在太痛了，今日正常更。
第291章：汪季
“剧情……”云桃轻轻念着这两个字。
“爹，你见着苏淮了吗？”云桃开口问道。
“苏淮还没班师回朝！他们还在负责西北的安顿，过些时日才回来。”云华春把朝廷上的信息分享了些。
“苏淮成长起来，还有一个漫长的复仇期。爹，你在朝廷上当官小心一些。”云桃说道。
云华春自是点点头。
按照剧情云家跟苏家是无冤无仇，可谁能保证未来不被牵连到。
男主的剧情应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可挡的。
“对了，爹，后面还写了陛下忽然离世，朝廷混乱，皇子们争权夺势的事。”
“陛下看起来挺好的……”云华春想着，“几位皇子，关系倒也不差。”
陛下年纪虽大，但不过五十来岁，哪怕太上皇在病榻上爬不起来，也撑了几年，证明大晋的医疗技术是过关的。
听说今年春耕的时候，陛下还待着百官去了地里参加播种，自己挖了半亩地，怎么都不像要出事的样子。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前面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阴谋诡计在等着他们。
“看来咱们逃过来了没用啊！”云华春感叹道。
“我当初要是多看几眼就好了，哪怕看眼章节名都行。”云桃托腮愁苦道。
“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一家都能熬过去！”云华春安慰闺女道。
“对了，爹，我的护卫已经找好了……”云桃絮絮叨叨跟爹娘说起了近日荔安的变化，她身边又添了什么人，遇到了什么事。
怕空间里待久了让人起疑，一家人快速说完了话又即刻出去。
云桃躺在床上，望着床榻心中莫名惆怅。
这剧情还要走多久才结束？
大结局是王朝的平定还是乱世的开启呢？
想着这事，云桃慢慢睡了过去。
——
云桃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卧室的桌前，手中握着根中性笔笔。
她桌上的电脑开着网页，键盘下面搁着作业本。
她看着眼本子上写的字和旁边的便利贴。
这是老师布置的两千字小论文，她要赶着写完。
云桃看了眼网页内容和论文题目，感觉自己脑袋里模模糊糊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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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呢？
云桃坐在原地沉思了片刻，感觉喉咙有些痒想喝些水。
“新绿……”
喊出这个名字时，她自己诧异了一番，新绿是谁？
她的同学和朋友里没叫这个名字的。
自己口渴为什么会喊她？
叮咚——叮咚——叮咚——
尖锐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云桃的思绪。
她搁下手中的笔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朝着玄关的方向走去。
云桃先在右边的可视电话里看了看，一个穿着花衬衣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肩上挂着一个单肩公文包，看上去文质彬彬。
“有什么事吗？”云桃按了下电话按钮问道。
可视电话那便的男子听到这话，对着摄像头露出了笑容。
“你好，我是物业那边的。我是来通知您该交电费和代购费了，我这边是来给您送账单的，如果确定无误就在上面签个字吧。”
年轻人说着掏出了一摞厚厚的文件，对着可视电话那边示意给云桃看。
云桃点点头，原来是物业的人。
不过眼前的这人可真是够年轻的，物业现在都在招大学生吗？
云桃想着，打开了防盗门。
汪季笑着站在门口，递上了厚厚一摞账单。
瞧着这一摞厚厚的电费账单，云桃一时间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多张？
“笔在这里，给您，签个字就行了。”
云桃拿着纸本能往下翻着，看着上面除了电费外，还有粮油，各种生活用品，以及金子的费用。
电费已经非常离谱了，要交好几万。
怎么会这么贵？
云桃想着接过这个笔，本能打算签下去。
就在她落笔的前一秒，忽想起了什么，直接伸出手拽住眼前人的衣领。
狐疑警惕盯着他，“这是穿越十年的空间使用费？”
汪季听罢猛地一抖，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了笑。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就是物业收电费的。”汪季轻声说着，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云桃倒也不急，把手中的一摞白纸往她身后一扬，文件直接掉在地上。
“是吗？我要是不签呢？”
“你是打算再使一次这样的招数，还是去找我爹妈，骗他们？”
云桃气定神闲道，确定了自家的穿越跟眼前的人脱不了干系。
汪季脸上的笑容在破裂的边缘，“怎么会呢？这是我的业务范围，小姑奶奶饶我一命好不好？”
“我好好的现代人，被你弄到这么个地方，没得吃没得喝！天天逃难还要承担生命危险。你让我饶你一命，谁来饶我呢？干你们这一行的，有没有投诉的地方？”云桃模仿汪季的语调高深莫测道。
在大晋锻炼了这么多年，还当了几年的县主，她早就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的小姑娘了。
汪季被云桃的老练吓了一跳，笑容逐渐消失在了脸上。
“您这不是当上了县主？不好吗？我看皇帝还准备让您当公主了，您不开心吗？”汪季缓和语气问道。
“你这么喜欢你怎么不来当？要不你来当公主，把我们一家送回去？如何？”云桃皮笑肉不笑道，把长袖往上拢了几分再双手环胸，有种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意味。
汪季心中掂量了一番，礼貌伸出了右手，“我们谈谈？”
“谈！”
“坐！”
云桃伸出了右手，示意眼前人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没有丝毫跟他握手言和的意思。
“说吧！”云桃坐在沙发上开口道。
汪季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属于特殊职业者。
按照汪季的说法，他们的穿越完全是一个巧合。
这个书里的世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在云桃原来的世界，她们一家因为遇到事故，一家人整整齐齐挂了。
而她们的灵魂恰好和这一家人的灵魂契合，甚至连名字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她们一家人穿到了这里面。
这是件好事啊，平白多了几十年的寿命，还年轻了十几岁。
“这是天大的缘分啊！”汪季捡着好处说道。
“呵呵，还有这种缘分呢？”云桃听罢冷笑不已。
第292章：金手指和空间
“重新拥有一次生命不好吗？你们还是带着记忆穿越的，这是开挂了啊！”汪季循循善诱道，目光瞥了眼地上的合同。
云桃一直警惕着汪季的神色，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心想这合同的事情定然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对汪季来说不重要，他何必弄这些东西来骗自己签上？
“一般人死了以后，灵魂会直接笑死还是转世投胎？”云桃问道。
“这是私密问题，我拒绝回答。”汪季乖巧闭上嘴巴，把手搁在大腿上，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乖巧。
当年他选中这个小姑娘时，她可没现在这么凶。
“我不管死后会发生什么，但一般人起码不会被抓到这里当反派吧！”云桃逼问道，紧紧盯着汪季。
汪季抿唇笑着望向云桃，嘴角纹丝不动，装作聋哑人。
“我要是不签合同，弄点儿奇怪的动静出来，会不会影响到你呢？”云桃挑眉。
“你说，要是男主没了……或者我直接把答案告诉男主……还是说这个王朝更乱了……”
“姑奶奶，我错了！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都告诉你，不能说的能不能别为难我！我是有职业操守的……”汪季哭丧着脸道。
“行！”云桃眉眼弯弯道。
对着汪季直接开问了。
她们一家的穿越确实跟汪季脱不了干系，但至于是怎么穿过来，为什么穿过来的，汪季不肯说。
不过为了保证她们的穿越之旅能顺利，汪季给她们申请了不少金手指。
比如，她的过目不忘，她娘的力拔山河，还有她爹的……
“我爹为什么没金手指？”云桃疑惑问道。
“我这不是怕他会变坏吗？男人有钱都会变坏了，万一他有了金手指变坏了，给你找后娘怎么办？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看看那些男人……”汪季苦口婆心道。
“说人话！”
“……其实金手指名额有限，三个人只能有三个，我给你们选了一个空间，让你们逃难路上有保障，另外两个就分给你和娘了。”汪季撇撇嘴道。
云桃听到这话稍微舒缓了神色，这个解释还过得去。
“那怎么别人的空间有灵泉灵田，还有神兽，能修仙，能长命百岁，我这个空间是我自家买的房子，这算是什么金手指？”
“那是他们打出的骗人的幌子！万物生长有序，能修真的世界有这些倒是寻常，普通世界多了这些东西不就是乱套了吗？天上不会掉馅饼，努力奋斗才能实现目标。姐，你看我都在努力打工了，您信我吗？”汪季讨好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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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听了点点头，眼眸婉转语气甜美道，“他们是谁呢？”
……
汪季又不说话了，甚至把头别了过去。
云桃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过分，缓和了口气，“空间为什么能一直刷新？还有你那电费和物资费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倒也简单。就是用你们家自己的钱买的……”
“嗯？”云桃听到诧异了一下。
按照汪季的说法是，他们干这一行是要经费的。因为要去不同的时空，少不了吃喝拉撒，但是又没钱，又没空打工，只能跟当地人交换。
要遵循什么什么规律，至于这里面的主要内容属于行业机密不能跟外面透漏，他也不方便跟云桃详细说。
总之空间里的吃喝，包括电费金子什么的，全都是她们家用自家买的。
什么钱呢？
她爹妈原来存在银行卡里的半辈子的积蓄。
“直接扣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签合同呢？”云桃疑惑道，顺手捡起了地上的合同看了看。
终于在其中一页最后面的一栏小字，乙方收取总额的10%作为手续费。
云桃仔细看了下合同，她们家这些年零零碎碎花了二十来万，电费占大头，其他的粮食之类的倒是便宜，按照她们当地的价格，连一万都没用到。
粮食主要是在逃荒的时候吃了些，安定以后就不怎么用空间里的粮食。
其次，是她妈柜子里的金子。
至于她的珍珠，不是很值钱，哪怕她攒了一盒子，上面的扣费也是几千。
“手续费啊！全都到你兜里了？”云桃扬了扬手中的合同道。
“嘿嘿。”汪季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就是赚点儿小钱！跑任务要经费的，美女行行好可以吗？”
云桃跟着笑了笑，笑得汪季头皮发麻。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呢……”
“但是什么？”
“你想要好处，我也想要好处。”云桃笑道。
她爹妈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伤心，虽然她们一家人对回去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起码这些是她爹妈辛苦打拼大半辈子攒出来的家底，就这么送给眼前人，她有些不甘。
“要不，我把书给您看看？”汪季说着，欲要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什么。
“剧情都变了，这东西还有用吗？”
听到云桃开腔，汪季讪讪把手给收回来。
确实没啥用，他们一家都不是反派了，只要不做什么作死的事情，自是可以安稳到大结局。
“那您想要什么啊？”
“给我代购点杂交水稻，高产粮啊，特效药什么的？你看行不？”
汪季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
“空间里原有的东西已经被你们带过来了，红薯土豆都是高产粮食，杂交水稻肯定不行。你要实在想要，我可以给你弄点儿杂交水稻的技术，你自己培育几十年就行了。”汪季深思熟虑道。
“不过这价格，不便宜就是了。”汪季说着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像嗅到腥的狐狸。
可云桃没那么好应付。
“行，反正空间里面的东西，我们家也不太用得上了，这合同不签也是行的……”
“姐，我错了，我干这行不容易啊！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着我吃饭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商量的呢？咱可以商量到你满意为止！”
“我要是不签，是不是这些钱都得你垫付啊？”云桃试探问道。
毕竟东西已经用了，汪季又急着上门要钱。
面对云桃炙热的目光，汪季点点头。
确实……
金手指是空间，而空间里刷新出的东西不是金手指的内容。
第293章：三十来万
“你真可怜！”云桃叹气道。
听到这话，汪季不由得热泪盈眶，终于有人知道他的苦了！
知音啊知音！
“可我比你更可怜……”云桃说着叹了一声更长的气，头低得更低了。
汪季：……
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姑奶奶不会变的那么容易说话的。
“银行卡应该还有三十来万吧。”云桃开口道，自家有多少钱她还是清楚的。
当初爹妈还说要拿着这笔钱给她首付一个房子，被她拒绝了。
大半辈子的努力，没必要跟个房子过不去。
汪季迟疑点头。
“我都给你，咱能不能商量点儿别的事情？”云桃语气温柔道。
汪季心动道：“啥事啊！”
“咱先说说别的，你们担心我们这些穿越者，把世界弄乱吗？”
“什么乱？”汪季疑惑道。
“就是我的金手指太过逆天，把科技往前推了好多年。”云桃说道。
“没那么玄乎，就你现在做的，还不到科技文明初期。要走到这一步还需要好多年，光凭着你空间里的发展可不行……”汪季摇摇头道。
“其实吧，只要小世界能欣欣向荣，这些事情都是小事……”
汪季的说法是，科技文明发展多快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些小世界能稳步发展，不断繁荣。
“行，那我和我爹妈商量一下吧，要不你也来？”云桃说道。
汪季却忽然笑容腼腆，“这么快就见父母了吗？这不好吧！”
“怎么？打算留下来当上门女婿？”云桃皮笑肉不笑道。
汪季却是猛地摇摇头，“不敢的，我来玩笑的。不过这是我设的环境，您得出来了才能把他们喊进来。”
“我先送您出去吧，不过我待会儿还有别的业务，比较赶时间，要不您给我发个邮件？”汪季打量了一圈屋子道。
“发邮件？”云桃的表情有些纳闷，怎么发邮件？
“我去给你修个电脑，开个网页吧，我留个邮箱，您想好了喊我过来？”汪季乖巧问道。
“行。”
“好嘞，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云桃躺在床榻上猛地睁开眼。
她看着四周黑漆漆的景象，也不知道是刚刚夜深还是天快亮了。
无论如何，云桃都睡不着了。
她先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
然后进了空间，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
电脑一打开，电脑的网页就自动弹出了。
一个简单的白色界面出现她面前。
wangji8173.@
云桃盯着这个网址看了半天。
穿越还有专门邮箱啊，真是先进，后面的是8173是汪季的编号吗？
云桃就一直望着，望了会儿打开电脑里的各种下载的电影打发时间。
直到她听到了外面的鸡鸣声，才出了空间，准备洗漱。
“今日就不出去了，我想在府内歇歇，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去吧。”云桃说道。
“县主可是哪里不适？”新蕊关切道，“可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云桃轻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放你们出去看看，我就在府内看看书就行。”
“前些日子你们不是说想去新栽的树林看看吗？去吧！”
新绿新蕊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云桃的身上不似作假后，高兴道了声谢。
“谢谢县主，后天沐修我们再去吧，我们就在院子里待着挺好的，县主有事喊我们。”
云桃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就浪费了。”
新绿新蕊不在旁边，云桃却是开始想跟汪季要点儿什么东西。
说实在的，她对于后面的剧情非常心动，但只要自身够强大就可以避免一切的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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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汪季的样子，准备开口不小，所以她不打算要书，准备要点儿实际能造福周围百姓的人。
比如杂交水稻的培育方法，她是真的很心动。
到了中午时分，云桃吃过饭，掐算着她爹下班的时间，去空间里面喊了喊爹妈。
说她有要事要告诉两人。
到了下午，快吃晚饭的前一段时间，一家人在空间里相聚。
云桃把自己的梦，还有遇见汪季以及汪季跟她说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啊，咱们没了吗？”万红梅听到这话有些失落，她以为自己能有机会回去的。
云华春的表情也不太好。
哪怕他没看过穿越，也知道别人穿越是事出有因，但一家人都出事了。
“没事，咱一家人不是还在这里吗！”云华春安慰老婆道。
“咱想想那三十万该怎么花吧！”
“我是什么都不缺了，闺女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云华春问道。
他年纪大了，学习能力不如年轻人，况且他走上了这么个位置，做点儿什么事情都惹人注意。
自家闺女鼓捣出什么，都能占个神仙名头，还能在自己封地里鼓捣。
“我，想要一些知识，不过我看汪季的样子肯定不会简单给我想要的，后面肯定还有坑。”云桃想道。
“闺女，我有些想要的东西。”万红梅说道。
云桃望向她娘……
“我想要点儿医书！我也想干点儿活！”万红梅说道。
父女俩都有自己的事业了，她虽然平日里可以打理铺子，看看账册，可这些东西下人来做都可以。
她是学医的，不懂抓药，不懂看脉，她所学的东西在这个王朝有些行不通。
可是它有用吗？确实有用。
这些年学过的知识仿佛融入了自己的骨血，西医也是西，万红梅想自己倒腾出一点东西，继续当医生。
“行，我给汪季发邮件去了，咱们晚上见？”云桃问道。
云华春和万红梅点点头。
一家人来到了云桃的房间里，看着她打开了电脑屏幕，在网页上发个邮件。
再确定了已传达的标志后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咱们吃个饭再来吧。”云桃说道。
“行，今晚早点儿睡。”
爹妈是先出去了，云桃还坐在电脑面前。
过了十几秒，她忽然听到电脑叮咚一声。
打开一看，是汪季寄给她的邮件。
说她们要的东西有些难办，得按照规矩来，具体是什么规矩晚上来的时候再跟他们说，并且相约了晚上九点见面。
第294章：限制和希望
空间里的时间是停滞的，包括钟表都是不会动的，但是电脑时间不在内。
云桃就守着电脑，看着上面的时间一点一点走到九点。
她和爹妈都在她的房间里，忽的客厅响起了一丝动静。
一家人齐齐出门，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汪季。
汪季依旧穿着他的花衬衣，一家人则是穿着各种古代的衣服，梳着古代的服饰，仿佛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们好！”汪季招招手道，看到云桃脸上的笑意本能一寒，这小姑娘太可怕了。
“你好！”云华春上去跟汪季握了握手，笑容亲热的很。
双方有好招呼了一番，然后就各自的需求展开了交谈。
“其实你们说的这些不是不行，就是我来回穿梭带着这么多的书麻烦，而且我也没空去一样一样弄……”汪季无奈道。
“除了体积要少，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东西必然要跟你们有交际，不能凭空弄出来。”
汪季说着，心里想了不少。
他去过不少世界，过去未来都有，要是这家人想要些未来的技术，倒真是让他难办。
“必须要有交集是什么意思？”云桃仔细问道。
“就是，比如万女士想要的书都是她自己看过的摸过的，跟她交集很深，这有才属于合法携带品，不过这个体积有待评价！”
“但如果你说出的书名字我找不到，或者你让我专门去搜寻某方面的知识，那就有些难办了！我的工作时间也是有限制的！”汪季的话很陈恳，让云家人一时间沉默起来了。
云桃的专业不是学农，或是其他工科的专业。
“能弄个硬盘吗？”云桃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啊？”汪季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打断了思绪。
买硬盘做什么啊？
“硬盘你买个质量好，在里面存点儿知网论文怎么样？你把整个数据库复制过来，知网我上了不少，这总行吧！”云桃眼眸微亮。
知网论文……
听到这话，汪季眯起眼睛。
知网是什么他知道，汇集各种论文周刊的网站。
但是拿个硬盘装起来，也太离谱了！
这能装多少的论文啊！但这话似乎也符合规定。
“这，我回去申请一下看看吧……”汪季说道。
不管拿什么，汪季都要从上面申请一下的。
云桃对此没有意见……
过几天，万红梅收到了她要的那几本书，云桃也收到了她要的硬盘。
不过一切，不是没有代价。
以后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再刷新了，用了就没了，电也有使用量。
汪季说，上面扣除了一部分的手续费，另外留下好几万电费给她们。
不然空间里的电脑不能用，会比较麻烦。
所以最后只剩下几万的电费，电用完了，空间里的电脑就不能使用了。
与此同时，汪季取消了空间里的刷新功能。
这个功能一直开着也是要钱的，并且往外面拿东西也是要钱的。
对于云家人没有什么意见，关了也好，她们一家如今不依赖着空间生活。
上面的人虽然允许云桃查看论文，但不是无休止的查看，每个月只能看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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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是什么时候才能看，由她自己规划，反正时间一到，硬盘里的东西就会自己锁定，到了时间才会刷新。
“我去把家里的电器都给拔了吧，这样用不着什么电，其实屋子里面不开灯也挺亮的，把电留给闺女的电脑用吧。”云华春说道。
“咱以后也不往外面拿东西，应该花不了什么钱。”万红梅跟着感叹道。
电费耗尽以后，空间就只有储物功能了，不能再次刷新。
“爹娘，以后你们有什么想问的，我帮你们找！”云桃活跃气氛道，但也不算特别开心。
知网虽是厉害，但里面的知识不算特别齐全。
有论文是一回事，看了论文能自己造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说实在的，操作难度还是有的。
很多人对着视频学做菜都做不利索，更何况是这类科技方面的。
云桃不觉得自己能凭借里面的知识造点儿发电机之类的出来。
发电她行，但是造出能够适合电脑使用的合乎规范的电压她恐怕是不行的。
空间里的东西不会刷新了，一不小心把电脑炸了她就完了，还是老老实实用空间里的电吧。
一度电五毛，几万的电费能用好久。
于是忽，云桃坐在电脑面前看了两个论文，确定了第一件事，水稻是要种的。
但是光凭她一个人的功夫，还有几年的时间恐怕是难以实现。
哪怕这条路很长，甚至希望渺茫，但她还是很想试试。
首先要找到论文里说的基因突变水稻，这是进行培育的关键。
听说荔安县主画了很多的画，传授给下面的老农们，让他们到处寻找一棵稻子，还用了百两的重金。
这是疯了吗？
荔安县主找稻子干嘛？
“县主，为何要找一颗稻子呢？”新绿新蕊不解道。
“种呗！”云桃说着，拿着剪刀修剪了花园里的花枝。
她准备先拿花练练手，试试嫁接的技术。
“那稻子有什么奇特之处吗？”新蕊问道。
“有啊！我昨夜想到一个问题！动物要繁育，植物也繁育，有的种子好，能结出许多的果实，要是把这个种子保存下来，精心培育，看看它的下一代能不能长出更好的种子。”
“这样一代一代培育下去，得到的种子就越来越好了！”云桃说道。
杂交水稻的道理跟这个有点相似，但她没法跟她们说明白。
“你看着院子里的野花，本是黄色的，有的泛红，有的泛白，把最白的和最红的种子挑出来，一代代养下去，就能养出红花和白花了……”
新蕊新绿听不大明白，只觉得县主说的很厉害。
还有一点是，“县主，那把这花种出来不是要废很多的时间吗？”
听到这话，云桃笑了笑，“是啊！”
“说不定某天就种出来了呢！”
她在论文里看到，那颗稻子找了四年才找到，她这里不知道要找几年。
第295章：有缘人
也许三年五年，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
这么多稻田里找颗稻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希望总是要有的。
云桃让游走四方的商人把这个消息传了下去，连带着稻子的画卷越传越远。
不少世家人弄了一份过来，看着上面画的稻子图心中疑惑，但偷偷让自己手下的人去找。
荔安县主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荔安县主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人去找一些无用的东西，所以这稻子肯定是有用的。想到了云桃献出的良种，心思灵敏之人觉得这稻子许是用来增产的。
可哪怕他们拿到手里也不知道怎么用，总之这东西有用就行。
世家不缺钱财，也不缺人力物力，便让手下的人去慢慢寻找。
云桃这会儿重心从水稻上离开，转移到了海上。
靠海的地方风浪大，对居住在海边的居民来说不太友好，可是大海里藏着那么多的宝贝等待着人去挖掘。
南潼是个好地方，云桃直接修书一封寄给了南潼的知府陈大人。
希望跟他来个友好的商业拓展。
财物和人力她都可以出，主要是要在当地修个港口和买地修工厂的事情总得给人知会一声。
陈知府很快就给云桃回信了，他热列欢迎云桃过来办厂。
毕竟荔安的工厂办得有声有色的事他清楚的很！
私底下友人还拿他跟云桃做了对比，说荔安县主是从他那里出来的，如此有才能，他怎么不去学习学习，取取经！
但这话他肯定是不会往外说的，云桃办厂买卖东西都要从南潼城里走些税收，还能给百姓提供岗位，发放工钱。
兜兜转转，最终都是有利于南潼！
地方钱袋子重起来，知府怎么能不高兴呢？
为了这件事，云桃还特意搬回南潼住了一段时间，督促工期。
因为云桃是未婚女子，陈知府不好上门嘘寒问暖。
但云桃要的东西他是给的足足的，特意找了一大批的工匠等着开工。
还派了手下的人过去，候在云桃身边听候拆迁。
“木匠来了多少？”云桃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道，一群从女子学堂里选拔出的女助手站了一排。
年轻的姑娘们穿着花红柳绿的衣服站在院子里，个个年轻貌美，看上去赏心悦目。
云桃最近又回家里住了，爹娘不在了，家还在。
便让人把院子收拾起来，带着姑娘们最近住这里。
“回县主，荔安的木匠来了两百多人，知府那边也送来了几十名木匠。合计是二百六十三人。”乌芬穿着棣棠色的纱裙往前一步道，气质温润明媚。
“那吩咐下去，让他们至少一个月造一艘船出来吧。”云桃说道，看了眼院子里的景色。
“是，县主。”
其他姑娘也纷纷禀报了自己的差事，顺带跟云桃说了近些日子的营收，确定无误后纷纷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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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打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全都是她爹布置的。
种的时候她也在，眨眼间过了这么多年，忽的有些让人感叹。
“云姐姐！”一个男孩的呼喊声响起。
云桃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了站在墙角的几个孩子。
“你们下课了？”云桃开心上前道。
云桃今天刚刚回的石岗村，只跟家中负责清扫的下人提前知会了一声，让他们把院子打扫干净，免得云桃回来没地方住。
村里人和书院的人都不知道。
多的东西都在南潼城内，只带了两辆马车轻装简行到了家门口。
乘着农人回去吃饭的时间，估摸是没多少人瞧到。哪怕瞧到了，朝阳书院来来往往的人多，也没往云家身上想。
“我看到院子那边前几天就有动静，我就猜是你回来了！”项博财乐呵呵道。
“云姐姐！”姜焕风也跟着喊道。
“那你们进来吧！”
几个孩子也凑上前，恭敬给云桃恭敬行了个礼。
云桃还未成为县主之前，他们关系虽亲厚，也打心底尊敬云桃这个县主。
几人念了几年书学了不少道理，哪怕院长一家富贵了，也不会凭着以前的关系去贸然攀附。
“你们在书院里待得可好？”云桃望着眼前站成一排的青葱少年道。
这话一落音，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逢年过节时询问成绩的讨厌亲戚，便岔开了话题。
“我从荔安带了不少东西过来，等下让她们给你们送过去吧！”云桃笑道。
“谢谢姐姐！”白温雄开口道。
孩子们把云桃围了起来，七嘴八舌说了一堆。
譬如——
“姐姐，你这次回来住多久啊？什么时候走啊？院长大人过年会回来吗？”
“姐姐，你这次回朝阳书院是来做什么的。”
云桃不嫌小孩子们闹腾，坐在石凳上一一解答他们的疑惑。
“过年的话，我爹估计是回不来了。我是在荔安住得近才回来，不过有机会回来的话，他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这次来荔安，我是为港口而来。打算在这边开个厂，一边出海捕鱼，一边做些鱼干。”云桃说道。
几个孩子失落之余，心中仍旧有些期待。
“港口，会很大吗？会有很多船吗？”
“有的。”云桃想道，有多少船她也不清楚。
在她们那里，靠海的多是搞养殖业。云桃一开始也想搞养殖业，后来发现自己想岔了。
她们那里是捕捞过度，加上需求量巨大才开始搞养殖的。
大晋的海域都是天然未开发，海里的鱼类数量和种类应该很丰富，目前还用不上养殖。
就算开始打捞了，需求量在那里，不会对大海生态造成多大的破坏。
也算符合她爹原先的设想，来海边煮盐抓鱼过日子。
“那鱼干好吃吗？”项博财问道。
云桃想了想她吃过的各种鱼罐头和鱼干零食，“好吃的。”
“等鱼干开始卖了，姐姐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去买一些！给我爹送去！”项博财神色兴奋道。
云桃点点头，“好。”
“云姐姐，若是港口建成了，这船会航行到其他神州吗？”姜焕风开口问道。
“什么神州？”云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东胜神洲傲来国呢！”
云桃：！！！！！
几个孩子一齐望向她，眼睛瞪得像铜铃。
云桃面色一凌，抿唇：“不知道，有缘人会吧。”
第296章：造船
不等几个孩子发问，她就赶忙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有事要去忙。
“我怎么觉得云姐姐走的很急！”项博财好奇道。
“云姐姐可能忙吧！”白温雄点点头悠悠道。
姜焕风望着云桃远去的方向，“难道是我们的问题太多了，把云姐姐问晕了？”
“唉，云姐姐太厉害了，但她也太忙了！”
几个孩子在原地感慨了一番云桃有多能干，打算各自回宿舍或藏书楼待着。
回到屋内，云桃想了想远洋航行的事情。
其实，她也很好奇海的对岸有多少的大洲大洋，至于东胜傲来神州是完全不存在的。
南潼府的港口每年会有无数海外的商人远洋航度而来，他们用船装满各色的异国珍宝，用来换大晋的丝绸、瓷器、以及白糖。
近几年的重中之重是白糖！
白糖有多走俏云桃略有耳闻。
大晋海外的市场就像一个巨大的吐金兽，无数的船只满载金银过来换取白糖，在他们的国度，白糖比同等量的金银更值钱。
南边州府几年的动向云桃一直清楚，上面的官员都在鼓动下面的百姓种甘蔗，或者是雇人来种甘蔗，百姓们也很乐意种甘蔗。
甘蔗种起来轻松，且比粮食值钱。
中部地区还有些因为战乱逃过来的流民，因为战争流民们无家可归，战乱平定以后有些人准备回去，更多的不打算回那个满目疮痍的家，还有的见识了中原的繁华后准备留在此地。
哪怕如此，中部州府能安顿的人数有限，不可能把这些流民全都安置下来。
干脆，朝廷上的大臣们一合计，再由下面的州府来交接，朝廷出了一笔路费和安家费费，就把人全都丢过来种甘蔗。
许多流民对此没有意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再好不过。
云桃对此事有些耳闻，她是不赞同此刻的大面积种植推广。
且不说书里写的大晋近几年会有灾情的事情，若是一味种甘蔗赚钱，从而忽视其他农业的发展也不好。
这里还未有过种甘蔗开拓殖民地的历史，但她学的史书上早就写过，黑奴贸易便是如此。
如今南边人人都知道种甘蔗比种庄稼值钱，人人都种甘蔗，就没人去种粮食了。
云桃知道，那些流民被送到南边来官服给他们重新注册了户籍，分了土地和甘蔗苗，生活待遇也不似那帮奴隶。
可只顾着种甘蔗是不行的！
农业要均衡发展，不能一味冲着赚钱的东西去！
但如今找不到比这个更赚钱的摊子，南边的世家大族也自己的庄子上种甘蔗。
有本事的早就弄到了制白糖的方子，没本事的把种出的甘蔗拿出去卖也能换得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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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周围人的衬托下，最先鼓捣出白糖方子的云桃跟周围人有些异类。
她不怎么让荔安的百姓种甘蔗，甚至严令限制多种甘蔗，违者还要受处罚！
于是，有钱才的人偷偷摸摸在外面垦荒种地起来。
只要不在荔安的范围内种甘蔗，就不会被县主严惩。
所以农畜业均衡发展的大旗，还得云桃本人来扛起。
木匠们收到云桃发下的号令有些纳闷。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从荔安速成班学的手艺，然后又不断精进学了数年，但手艺还是差了些。
知府大人送过来的都是有几十年从业经验的老木匠。
两者站起一起，手艺不太行的毛头小子和工艺精湛的老师傅立见分晓。
闵天详就是老木匠中的一个杰出代表，听说一个月至少要造一艘船，他率先提出了疑惑。
在古代造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造船用的都是年份足够的松木杉木，砍到了木材是其次，这木材要不断炮制，刷上桐油才足够防水。
桐油也不能只刷一层，要反复刷着，等油渗透到里面，如此才能造出好的优质的木料。
把全南潼的造船料子都汇集过来，也不能在一个月时间内造出一艘大船。
也是听说了县主仁善的名头他才开口，若是换了个蛮横的主子，许是要挨上一顿鞭子。
“为何？”云桃开口问道。
朱红：“木匠们说了，造船的榫卯手艺得造几年……”
“让他们用铁钉。”
“老木匠说铁钉遇水易生锈，船常年泡在海里，若是船体有个损坏要把板子拆下来，许是整个板子都用不了，维修得费不少时间。哪怕用铁钉也得几年换上一次……”
“那能用十五年吗？”云桃开口道。
过了片刻后，云桃得到了回复，能的。
撑十五年不是问题。
云桃心中感叹，要是论文能无时间限制观看就好了！说不定她还能弄出个远洋航运的轮船。
钢铁大船可比木船难，但也不容易坏。
不过云桃心底给自己留了点后路，先把钢铁制造业提上去吧。
为此云桃从荔安拨了不少铁匠过来，直接丢在正在建造的港口旁，开起了造铁厂。
哪怕是在南潼，会造铁钉的铁匠都是相当稀少的，优秀的直接被朝廷带走不少。
荔安出来的铁匠，可是非常抢手的人才。
听闻此事，陈知府高兴得当晚在家中小酌一杯，不过他偷偷喝的，谁也没说。
云桃让他们把木材晾晒在铸铁厂火炉一墙之隔的地方，蹭蹭那里的温度，说是如此油料渗透得快。
至于里面的诀窍云桃没有细说，众人老老实实按照云桃的吩咐来办。
两百多个工匠一齐造船，花了二十七天的时间，造出第一艘像样的船支。
说是大船，云桃瞧着就比河上的画舫大一些。
不过这船主要是出海捕鱼用的，船上的所有位置多是用来装鱼，当天去当天回来，用不着去太远的地方。
后世的渔船需要去远的地方有两个原因。
一是近海没有鱼了，得去远些的海域才能捕获到更多的鱼。
二是技术足够先进，船上直接装有冰柜，鱼捕捞以后可以用各种技术保鲜，不用发愁时间。
没有现代科技保险带回来的鱼，许是用不上两天就直接臭了。
不过，这些对于云桃来说都是不大问题。
第297章：步骤如下
经由知府大人介绍，云桃得到一群经验丰富的渔民作为她鱼场出海的班底。
其实南潼府周边打渔的渔民不少，但是大多是小规模小作坊，往往以家庭为单位。
爹带着年长的儿子出去打渔，辛苦一天，不一定满载而归。
天气好的时候捕鱼打渔，碰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只能在家晒网缝渔网。
船员齐了，船好了，就可以开船了。
开船之前往往有个焚香祭拜的仪式，摆上各种牲畜和瓜果，敬告海上的女神和海底的龙王。
自己要出海远了，希望神灵庇佑。
云桃戴着白色的帏帽站在人群中，身边站着两个小助手。旁边的人群以及左右两边的阁楼上藏着卫立韬的人，正在紧张巡视周围。
新绿新蕊太过招眼了，一看到她们俩，不少人能猜出这帏帽下的女子是云桃，所以今日云桃没带她们出门。
待到船头的祭祀结束后，开始上船升帆。
云桃的新港口还在建设中，今日用的是旧港口。
造了这么大的一艘船实在是个新鲜事，不少百姓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特别是听说这船是荔安县主让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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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荔安县主，百姓心中有股特别的感觉。
感觉她是有权有势的贵女，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就像宫里的皇帝老爷。另一方面，他们都觉得荔安县主人很好，云家的人都很好。
这是荔安的工厂，还有露天的朝阳书院带来的影响。
人人都知道荔安县主对着自己封地的百姓很好，而她爹更是在南潼设了一个免费书院让南潼的百姓闲暇时分都能去认几个字。
要是谁村子里出了个工人，这可是能被津津乐道许久的大事。
且提到工人，总人知道这就是比秀才老爷差上一截的好差事。
为什么差一截呢？
秀才能认字，每月朝廷还会发粮发银子。
工人也能认字，每月都有工钱，做得好的还有房子住。
寻常人家培养一个秀才不容易，但把自己孩子送过去学一些免费的字还是简单的很。
秀才是官老爷，见到他们要行礼，这是两者主要的差距。
知府的人也跟在云桃旁人，一群人引着云桃上了大船。
“怎么有个女人上了船？”台下的围观百姓好奇道。
海边的局面有不少的忌讳，有的觉得女子阴气重，容易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大海上又凶险无比，一般不让女人上船，显得不吉利。
“女子怎么了？你不是女人生的？”一个圆脸大婶瞪了这说话的人一眼。
“这船是荔安县主让人造的，荔安县主也是女子呢！”
“……那登船的是县主吗？”
众人听罢纷纷望向站在船头的女子，心中躁动。
恰好一阵海风吹过，吹开了云桃头上的帏帽，露出了大半张脸。
让台下的众人一饱眼福！
普通百姓没读过书，看着船上站着的云桃。只想着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白净细嫩的闺女，精制如庙里的菩萨一般！似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
转念一想，荔安县主本就见过仙人，那就浑身上下飘着仙气！
人群里还站着不少世家子弟，对着台上的云桃惊鸿一瞥后，顿时间倒吸了口腥咸的海风。
原先听闻荔安县主不愿于外人相见，众人也就不大清楚她的相貌。
什么叫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说的就是眼前人！当真是稀世奇女子！
云桃被海风吹歪了帏帽，本能顿住了脚步，停了片刻整理头上的轻纱。
待她停手后，却忽然听见船下的人喊着她的封号。
“荔安县主！荔安县主！”
“荔安县主！”
“荔安县主，在下牧攸海，今日荣幸得见县主……”
自报家门的男子不在少数。
云桃皱着眉打量了台下热闹的人群，往船厢里走去。
云桃看了眼船厢里放着的渔网，船帆之类的各种东西……
大晋的渔网多是用粗布家麻做的，材料纯天然，捕捞的能力有限，还容易烂。
云桃接着看了眼船帆，还是粗麻布和油布制成的，料子贵的很。
这些都是易损物品，包括船。
油布秦汉时期就有了，先用的苏子和荏子油涂在表面，后面又用的荏子油和油漆，不断提高它的耐水耐磨性。隋帝除了创立科举制外，还造了历史上的第一件雨衣。
雨衣虽好，但只有富贵人家能用，平民百姓根本接触不到。
船头发现云桃盯着船厢望了许久，上前担忧道，“县主，这些东西可有什么不妥？”
云桃摇摇头，“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
船头和周围几个船员的心跟着紧了几分，这是县主的船，县主要是不满意，他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就是这网和帆不太行，等我去找一个会制网的匠人。”云桃轻声道。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诚惶诚恐行了个礼，感激县主的大恩大德。
云桃在船上转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
可上了甲板看着船下的人还未散去，便让人传话于卫立韬，是时候物理清场了。
卫立韬的人很快就出现了，给云桃清出了一个畅通无阻的道路。
有胆子肥想上前看看的，都被卫立韬和他手下人的拳头劝退了。
仅此一遭，云桃的美名传得更凶了。
而云桃本人呢，回去掐算着时间去空间里走了一遭，看了篇关于如何制作尼龙布的论文。
尼龙是个好东西，防水耐磨，她们那边的渔网用的全是尼龙。
尼龙制作步骤如下：
1.将1,5-戊二胺和己二酸配成尼龙盐水溶液
2.尼龙盐水溶液浓缩
3.浓缩后的尼龙盐水溶液预缩聚，得预聚物
4.预聚物进一步脱水聚合，得尼龙56熔体
云桃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些字她每个都认得，和合在一起后，她除开尼龙和盐水啥也不认识了。
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在云桃是个过目不忘的，她再看了两眼记了下来，接着紧急出了空间把这制作步骤写了下来，用的是自己的才看得懂的拼音加英语。
不会做没关系，只要记住了方子总有一天能造出来！
哪怕造不出来，她起码还有方子，有个念想。
云桃心中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想着：她是不是要捡起化学了？
第298章：好吃吗
云桃掏出了高中化学书看了半天，发现除了炭是随处可得的东西，其他的都难弄到手。
哪怕她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了，也不能上上下下全由她一人打点。
制出了尼龙要扩大生产得有一批工人，不能只传授手艺，还得安排一些学过化学的专业人士，想来想去，都是个大摊子。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最擅长放弃了。
有些事情着急也没用，不如顺其自然。
对于渔船，云桃的计划是今年先造四五艘大船，安排轮流出海捕鱼，捕回来的鱼直接制成鱼干和鱼罐头，再销往大晋各地。
为此，荔安特别培训了一批腌咸鱼做罐头手艺好的厨子去南潼府。
保证捕捞回来的鱼每日都能新鲜制完。
渔船天蒙蒙亮就从港口出发，载着一船年轻力壮的汉子，往另一边宽阔深邃的海面开去。
这个时候还没有重型的远洋中吨位巨轮，船行驶在海面上，总是被大海的波涛无情翻涌。
要是风大，甚至能直接给你掀翻，碰上暗礁也讨不了好，所以每次出海都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南潼这地方有些特殊，跟周围靠海的州府比起来，这边的风浪特别特别小，说是有女神在保佑着。
因此渔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逐渐去了更远的海域。
小船的捕捞能力根本不能跟大船相比。
渔民早上辛苦开船出去放网，中午便要赶着收网往回走，傍晚才能到家。打捞回来的鱼在桶中存放到过夜，第二天一早再让家里人拿到集市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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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好的话，卖上个几十文的铜板，运气不好，晚上只能提着水桶回家，用桶里半死不活的虾蟹果腹。
好在海边的盐不贵，吃不完的鱼还能洗净涂抹上海盐，放到阴凉处量着。留着自己吃，亦或是攒到一定的数量卖到铺子里，换点儿钱财。
因为南潼的咸鱼卖的不是很贵。
其他地方也有腌制咸鱼的习惯，但终究是没有海边居民多。
主要原因是盐贵。
古代的盐不精细，一颗颗糙黄的矿石般的颗粒，做饭的时候就拿这盐粒子到锅里沾沾。当家的妇人做饭时都要精打细算，家里的汉子要干活不能不吃盐。
一家人半年的吃盐量，许是不够腌制几只鱼的。
谁家嘴馋了，有本事的去河里能捞到大鱼，没本事的还能去沟渠水洼处抓个小鱼。鱼是好弄的，就是盐不好弄。
加上鱼腥得很，寻常百姓家料理用不到生姜，更不懂怎么给鱼去腥，所以他们吃到的鱼味跟贵族餐桌上的差异很大。
如此，对普通百姓来说鸡鸭才是首选，鱼不是，鱼在普通人家那里不算大受欢迎的种类。
加上各种原因，咸鱼并未在大晋打开市场。
云桃第一时间想做的，从不是高端市场。
船厂的第一艘渔船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终于在下午归来。
船上十几个船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渔民，这个时代还没有声波打渔之类的工具，硬生生凭着自己的本领捞了三四百斤的鱼回来，属于是开门红！
一桶桶的活鱼从船上被运了下来，交由渔场里面的女工。
先是把鱼分门别类装在不同的桶里，有鱼有虾，有海参还有鱿鱼，不同分类处理方法也不同。
妇人们拿着炮制过的坚韧竹片，一手抓着鱼，一手熟练刮着鱼鳞。
铁属于贵重物品，且易生锈，这年代还没有铁菜刀的说法，女工们刨开鱼腹时用的是竹刀。
去干净鱼鳞，剔除内脏的鱼被继续放回桶里交由专门的工人运到了另一侧的厨房。
这厨房里没装灶台，倒是摆放着成袋的海盐和一筐筐的竹钩子。
厨子们把鱼晾在架子上，待表面的水分晾干以后，均匀抹上一层厚厚的盐，挂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晒。
南潼不缺炭，一旁的铁厂里每日都在烧炭火，借由一旁的高炉炭又建了个密封的熏晕房直接把鱼熏个半干。
经由厨师们一个个挑选，筛选出那些没干透的，继续放在里面熏上几日。
最后得到的鱼块像一一块块泛着焦黄油光的肥皂，鱼肉泛黄透明，鱼骨架根根分明。每只咸鱼的骨骼都无比明细，细腻中带着些泛黄的污渍，当然那不是污渍，是附着在上的盐块。
这是最基础的腌咸鱼，当然咸鱼罐头、豆豉鱼罐头、鱿鱼丝、鲍鱼干、虾干等就是另外的做法。
做好的第一批成品全都递到了云桃的案前。
她仔细看了看，让厨子每样做了一份。
“好吃吗？”云桃对着身边的侍女和女管事问道。
一群人点点头，“好吃，鲜鱼肉细软，这咸鱼特别有嚼劲。”
“就是有点咸，那清水漂洗了许久，还咸的厉害。”新绿说道。
云桃听罢点点头，“咸就好，咸能多喝些水。”
鱼肉被晒干以后重量缩水不少，云桃就着一块咸鱼干掉了大半碗饭。
咸味是有了，但是太过单调，加上些辣椒腌制就好了！
不过有的人不喜欢吃辣味，云桃便让下面人做的辣和不辣两种。
除开产品测评，云桃还去厂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正在劳作的工人们。
打铁铸铁的那边没什么情况，厨师们工作用的厨房夏天许是会热一些，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问题，她会给下面的人发高温补贴。
倒是那些坐在板凳上在低头处理鱼肉的妇人有些辛苦，云桃围着她们身边看了一圈，惹得那些妇人有些诚惶诚恐。
她们脚上穿着的草鞋浸在水里，袖子高高往上撩起，手更是一天到头浸在海里。
云桃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站在云桃身边的几人想开口问些什么，但又想到了云桃平日里总是习惯站在原地思考一番，便屏气凝神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云桃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家中有一种手套是粗麻布编制而成的，特点是上面沾着一层胶。
这是她爹偶尔做电工修理家中的物品用的手套，那手套上面的一层胶似乎就是橡胶。
第299章：梦中情刀
橡胶本身就具有粘性，是不是可以凭借橡胶的本身的粘性制作手套呢？
云桃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维跑偏了……
她一直想的防水鞋，似乎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达成！
“有了！”云桃大喜。
众人彷徨望天，什么有了？
只见县主欣喜回了家，于家中待了几日。再从房中掏出了厚厚一摞纸，一部分是给铁坊的，一部分她交给橡胶厂……
云桃想了想，还是留在自己手里到时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那日云桃去看渔厂巡视工厂女工时，发现她们手中用的竹片刀又不少已经钝了，甚至有的竹纤维起来了，扎到手指上，留下不少的伤痕。
云桃当时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哪怕没有刮鱼鳞用的刀，用个啤酒瓶盖也是极好的。
对啊！
啤酒瓶盖是用薄的钢板做的。
钢无非就是铁中的碳含量在百分之零点零二到百分之二区间的铁碳合金。
含炭量在百分之二以上的叫做生铁，铁坊里如今的铁制品就是钢。
做个钢板的难度可能有些大，但让他们做个小的刮片许是会简单一些。
云桃画了几张图纸交给了下面的人，又在上面写了些铸造的要点，是她看了半个小时论文看出来的。
云桃让铸铁坊的人做出了侧面类似长水滴状的圆型小刮片，捏住厚的一段就能用另一端轻松刮掉上面的鱼鳞。
有的鱼有鱼鳞，有的鱼没鱼鳞。跟淡水鱼相比，海鱼的鱼鳞更加细小，不刮鱼鳞时用来剔除五脏六腑之类的也是极好用的。
小刮片有两个，一个钝一些的用来刮鳞片，一个锋利的则是用来切鱼。
云桃本想直接让下面的人造一把用来切鱼的钢刀，但因为她铸铁坊子里造出的武器属于危险用具，还比较敏感，便绕了些远路让人做了这些出来。
万一被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看到了，说她私下铸造大量兵器怎么办？
或者哪里的贼惦记她厂里的刀，偷偷顺走了那不就亏大了？
铁匠们一个个做的顺手极了，第二天就按照云桃的要求做出了这些器具，交给了隔壁的女工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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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刀其实不是很好用，有的匠人炮制竹刀的手艺并不行，上面的边角一点都不锋利，还有的边角没整理过，里面细小的竹纤维永久了就会掉出来，伤到女工们的手。
哪怕伤口很小，但她们一直在水边做活，愈合便有些慢。
还有的，是被鱼鳞割伤的，伤得多的就有些恐怖。
连带这些小钢片一起发下去的，还有两双粗布手套。
手套上目前没有粘上胶，但起码能保证她们的手不直接受到伤害。
收到这些东西的女工，捧着手里用麻绳穿起来的两个小钢片和两双手套，一时间感激不已。
“行了，别站着发愣了，这些东西每日下工了都要放在厂里，严禁偷偷带回家了。”领头的管事说道。
“知道了，管事大人。”
来工厂做活的机会来之不易，她们都珍惜的很，甚至早就做好了被主家为难的准备。
谁知道不仅没人为难，反而上面的主子还尽力替她们着想。
怎会如此？
众人虽想不明白，但知道了荔安县主究竟有多好。拿着主家的工钱，不说什么报恩，只能认真把手头的活给做好。
“这小刀做的倒是精巧。”卫立韬捧着份样品夸赞道。
“若是改一下形状，制得宽大一些，军中人人能备上一把，在野外估计能能方便不少，打猎去毛都能用上。”
云桃点点头，瑞士军刀便是如此，“卫都尉所言极是。”
卫立韬对云桃的神奇之处有几分向往，他听到云桃这么赞叹他的设想，是不是过几日会掏出一个这样的小刀来！
然后他去军中打个报告，给卫家的精卫一人配上一把！
岂不美哉~
云桃忽视了卫立韬晶晶亮亮的眼神，转头看了眼端着去皮瓜果的新绿，看了看果子外侧的刀痕。
忽然想起来，大晋是不是没有刮皮刀？
提笔又画了模样交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去做。
刮皮刀只需把上面的一层刮刀做成钢的，再做个木框架，铁匠木匠她都有。
下面的人很快把东西献了上来。
卫立韬看着下面人递上来的盒子，神色中满是期待。
这不会是县主听了他的话以后特意去做的吧！是特意给他做的！
只见这盒子端上来以后，新蕊捧了个绿色的青瓜上来。
卫立韬：拿瓜果试试这刀的锋利！好！
新蕊捧了个瓜，拿起盒子中的刮皮刀，顺溜刮下了一层薄皮。
卫立韬：？？？？？？？？？
新蕊看这卫立韬盯得她手里的刮皮刀目不转睛，心善把瓜和刀塞到了卫立韬的手上。
“卫都尉可是想试试？”
卫立韬捧着手中的瓜身子僵硬了好一会儿，才举着刮刀刮起了青瓜上的皮。
轻轻一带，皮就下来了。
卫立韬一边刮一边打量起了手中的刮刀，上面的刀刃轻薄无比，边缘稍微带着些锋利，比不得寻常刀剑能伤人，但用来刮皮倒是极好。
卫立韬一丝不苟转着圈刮完了手里的青瓜，甚至把盘中的另一个瓜也给刨了。
新蕊拿着菜刀把瓜切成一瓣一瓣，忽注意到了卫立韬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手。
便递上了两片切好的青瓜夸赞道：“卫都尉的瓜刨得真好！”
卫立韬哪里是惦记着瓜，他是惦记上了新蕊手中的那把菜刀。
据说是铁坊新作出的成品，刀刃轻薄，浑身银光，极易清洗且不会生锈。
它要是再小几分，不就是自己的梦中情刀了吗？
卫立韬愤恨咬了口瓜，清甜的滋味在他唇齿间爆开，但也淡化不了他心中幽怨的情绪。
他恨！
云桃打量了眼卫立韬的神色觉得有趣极了。
只是卫立韬身份特殊，自己这边不好私自造大批的刀具，还是等铁匠培养出来了送到朝廷那边，让朝廷的人自己琢磨去吧。
不过这刮皮刀当做小工具是可以卖的！
南潼府的新铁厂在造铁钉，铁钩等一系列内部专用货物的同时，对外开始贩卖刮皮刀了！
第300章：羡慕红眼
五文钱一把，价格不算贵，主要是铁贵重。
不少酒楼买了回去，能给后厨的厨师省下不少的功夫。
还有手头宽裕的人家也好奇买了一把回去，一是新奇，二是因为这个刀确实很好用的。
不会手抖削出来过多的果肉。
一时间，工厂里接了许多刮皮刀的订单，小刀卖到脱销。
不仅本地的百姓买，游走的四方的商人定了不小的数量准备带到外面去卖。
没过几日，云桃听就下面的人说，坊间开卖用竹片制成的削皮刀。
竹片锋利，也能刮皮。
且这刀片卖得便宜，只要一文钱一把。
下面的人的意思，要不要去追究这些人的责任。
“算了，人家做竹刀也辛苦，任由他们去吧。”云桃说道。
百姓们能仿照，能做出相似的东西是好事。
哪怕这竹刀能做出花样来，韧度和耐用程度都难以和铁皮像比较。
想到这里，云桃忽然又想起了，她们那边有用瓷做的刀。
不过陶瓷刀的工艺较难，且价格偏贵，一把需要上千块，远不如几十块一把的菜刀划算。
不过，能让下面的匠人从这个方向摸索也不错。
便下令，若是谁做出了小的创新，便按照从五到一百两的奖励区间赏赐着。
这年头的一百两赏赐比中五百万的彩票值钱。
众人听到这消息震惊的同时开始抓耳挠腮想着创新的法子，要是琢磨出了新法子，这可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不说大的，最少就是五两，相当于他们两三年的工钱了！
科技对历史的创新推动无疑是非常缓慢的，纵然劳动人民勤劳能干，但能做出创新的仍旧是少数人。
云桃对自己的钱袋子非常安心。
铸铁坊里的活她可以交由铁匠来忙活，可橡胶厂里的活她得自己来。
对此，云桃刚刚给自己整了个时间表，准备朝九晚六出入橡胶厂。
这天她刚刚出门，却听说云家外来了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
纷乱的马蹄声伴随着马儿嘶鸣响起，云桃心神一动，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凑巧目光落在了最前面骑着高大马的棕袍男子身上。
阳光洒在他身侧，仿佛镀了金光，熠熠生辉。
这不是她的男朋友吗！
云桃眉眼弯弯，抿唇一笑，马上的男子也会心一笑。
云桃心中暗道果然男人误事，上班的第一天就赶上门了，破了她勤劳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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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云桃还是笑着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叫卫立韬等人看得有些云里雾里，这些男子是谁啊？
不递帖子就跑过来找县主，懂不懂礼啊！
可看到了云桃跟黎千宸迎了上去，卫立韬又把心中的疑惑收进了肚子里。
一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县主这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卫立韬感叹之余，忽然觉得天上的太阳分外耀眼，照得他都快睁不开眼睛。
黎千宸看着眼前的小先生，许久不见她长高了些，脸上也黑了些，许是在外操劳久了，倒是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个黑脸的小姑娘。
黑点好，黑点健康。
“见过县主！”黎千宸恭敬行了个礼，眉眼温柔。
外人面前，这些礼节还是要有的。
云桃也俯身回了个礼，“黎大人别来无恙。”
卫立韬觉得太阳光似乎更加热烈了，闪瞎了他的眼睛。
接着引着黎千宸进了屋内，院门一锁谁也见不着。
“你怎么过来了？”云桃好奇道。
黎千宸眉头一挑，认真道“我从此处路过，便想来看看你。”
其实是有人看过云桃登船的模样，传了出去，黎千宸担心有人贪图他的小先生便过来瞧瞧。
“就是只是想来看看我吗？”云桃追问道。
就不会说想她吗？
“自然不是，我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
云桃看着黎千宸手下五花大绑捆过来的一个脏兮兮的男子，眉目间有些疑惑。
给她送个男人？
“这是前些日子从荔安运动会跳墙而走的那个男子。”黎千宸解释着，他手下的人逮住了，他就送了过来。
云桃点点头，不愧是黎大人，真是可靠。
“他说了不少，你荔安里那个姬容跟他是一伙的，你小心些！”
听到这话云桃神色肃然。
原来荔安里还有这么多没被拔出来的钉子。
云桃根本没用心扒，胳膊最粗的钉子直接在她家里，还会有意识剔除其他钉子。
当然，她没有不敬圣上的意思。
“所以你给我送了一个男人过来？”云桃疑惑道。
哪有男人给对象送这个的！
黎千宸又让手下的人带上了两个中年男子。
“此二人说是鲁班后人，真假不知，但做出的木匠活极其别致。他们被先前的主家抛弃，我觉得你许是有用，便给你送过来了。”
“这礼物甚合我意！”云桃眸中闪光道。
……
收下了礼物，云桃心情不错，就跟黎千宸闲聊了几句，问他最近在干什么，问他吃的好不好，穿的还不好，什么时候走。
“小先生这么着急赶我走？”黎千宸端着茶杯笑道，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云桃想想，也是，屁股还没坐热她就赶人家走，何况她还收了别人的礼物，是不是显得她那啥无情。
便似想起了什么，让新绿去拿了个盒子过来。
“这是我手下匠人造出的一把小刀，可以折叠着用，你若是在野外，应该能用得上。”云桃说罢，打开盒子把手中的刀交给黎千宸。
黎千宸看着云桃手中黑色檀木包裹着的银白色金属，不过两三指粗，握在手中小巧精致得很。
等云桃拉出里面的几种不同的刀具，有长有短，有尖头有圆头，还有剪刀和弯钩。
每一把都锻造的J极为平整，光可鉴人。
刀刃可以拉出收回，整合到一起毫不起眼，藏在身上十分方便，一般人也想不到这其中藏得的是利刃。
黎千宸接过云桃手中的礼物，自是开心无比。
“我很喜欢！”
一旁的新绿新蕊两人心中有叹气。寻常未婚男女都是送簪子、玉佩、香囊之类的东西。
到了县主这里，却是送男人和刀。
不过，县主和黎大人倒也登对。
只是可惜了卫都尉，还好卫都尉不在，不然看着黎大人手中的物件怕是要羡慕红了眼。
第301章：提亲
黎千宸真的是顺路过来，来这里待上半日就要走。
“天黑赶路不危险吗？”云桃开口关心道，语气中有股淡淡的忧愁。
“若是不走快些，怕是来不及了。”黎千宸说道，替云桃扶了扶歪掉的簪子。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许是等到明年开春了。”黎千宸说道。
“那你以后能长久待在京城吗？”
黎千宸不大明白云桃话里的意思，但认真思虑一番道：“我如今在王爷手下任职，近几年要时长去各个州府，时间多是在路上，许是每年待在京城的日子只有三分之一。”
“那……下次回京城去我家提亲吧。”少女娇柔的声音里响起。
黎千宸神色一怔，眸中的温柔竟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股浓浓的笑意。
“你可想清楚了？”
云桃点点头，“想清楚了。”
“好!”
黎千宸自持是个君子，一向都不喜形于色，只是人生难得有这般欢喜之事，一时间难免开怀了，第一次主动牵起了云桃的手。
“我很开心。”
云桃也不知自己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的，直到忽然被黎千宸握住手，猛地生出了几分羞怯。
黎千宸来不打算过来，只准备让手下的人把东西送给云桃。
听某些人耳语了几句那日她登船时的盛景，又把自己出行的时间掐算了一番，终于挤出了一日来看他的小先生。
“你在开心什么？”云桃明知故问道，耳根有些发烫。
“有夫人了！自是非常开心。”
“我也很开心，能遇见你。”云桃说道，握住黎千宸的手。
关于她和黎千宸之间，云桃想了很久。
两个人曾经以老师和学生的名义相处了几年，云桃对他的性子算有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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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有几分傲气，上课不爱做笔记，但他确实有能力，能做好画好。
她挑出他哪里有错了， 他会立马认错，立马改，非常尊重她这个先生。
这人傲气中带着几分闲散，不与人争强好胜，是个好品质。
洁身自好就更不用说了。
但能做到这些事的人有很多，不止他一个，哪怕样貌好也是。
云桃见过不少前来求亲的男子，此外还有给她送男宠的。
黎千宸好在足够了解她，知道她需要什么，懂得投其所好。比如今日的木匠，不是什么簪子珠花，也不是诗歌画卷。
只挑优点，云桃若细细数来能数好几页，但最重要的是……
若说这世上除了爹妈之外，若有什么愿意一起欣赏山河的伴侣，她最先想到的应该是黎千宸了。
况且她年纪到了，求亲的人来了一堆又一堆，也时候该定下来了。
她对黎千宸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但非常有安全感。
爱情的模样有千万种，她们俩之间是其中一种。
“岁末沐休，我有空就来看你。”黎千宸说道。
此刻已入深秋，离冬天不远。
“都行，要是不远的话可以来看我，要是远点儿，你还是先回京城吧。”云桃说道。
“可是盼着我早些去你家提亲？”
“去不去随你！”云桃哼了一声道，难得带了些少女的娇羞。
“好，都听你的。提亲的话，先喊个媒人上门！你若是介意，等我回去我再亲自登门。”黎千宸说道。
原先他退了云家的亲事，现在兜兜转转又要去云家提亲，好在他当初没说什么大话。“请媒人吧。”云桃说道。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云桃送黎千宸出了院门，看着他上了马儿。
骑在马上的黎千宸自是丰神俊朗，云桃偷摸摸在心里说了声好帅。
“黎大人，路上小心些！”云桃招招手，笑容甜美。
“我会的，县主也要珍重。”
黎千宸一行人走得很快，没过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路上那一边，留云桃在原地有些惆怅。
“县主这是怎么了？”卫立韬蹲着墙角好奇道。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变了脸？
他又想起家中长辈 说的话，女人的心如同四月的天，顿时深以为然。
“卫都尉还没瞧明白？”朱红开口道。
“明白什么？”卫立韬一脸纳闷。
朱红摇摇头离开。
她就说，卫都尉这长相这身家怎么二十来岁还未定亲，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卫立韬一脸纳闷看着院子里的人，好奇他们究竟在说什么，还不给自己说明白！还是小叔叔好啊，小叔叔每次都会给他讲个明白。
-
云桃跟黎千宸说了提亲的事情，爹妈那边不可能不通知。
云桃把爹妈喊到空间里把这话一说，两人反应倒也寻常，云华春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这下那些大人们再说这事，我就能拒绝他们了！”云华春说道。
“什么大人？”云桃好奇道。
“就是朝堂上的！”
云华春如今在朝廷上说是个香饽饽也不为过，不仅陛下看中他，众位皇子也跟着夸赞他。
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个遇仙的荔安县主。
这闺女还没定亲！
虽然不知道荔安县主如何，但有这么个爹在，肯定是不差的。
一般的人家不敢肖想云华春的闺女，找他喝酒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全都被云华春用之前喝酒出过事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他喝酒差点儿遇刺，便答应了夫人不在外面随意喝酒。做人要言而有信，所以他不能单独去。
谈论婚事本是件喜事，那些大人不介意云华春把自己夫人给带上。
反正，被云华春以各种理由敷衍过去了。
经常这么闹云华春看淡了，对黎千宸的敌意少了许多。
主要是他在京城待了许久，打马游街的纨绔见了不少，姬妾满园的男人更是多。便是朝堂上的大人们，逛秦楼楚馆只是寻常。
那些大人的子弟他一个都看不上，还是黎千宸看着顺眼些，这是云华春这么淡定的原因之一。
“黎千宸说要请媒人上门提亲，可能过些日子就要来人了。”云桃说道。
“那是不是要给咱闺女准备嫁妆了！我还什么都没备着呢！”万红梅拍着大腿说道。
第302章：增值服务
忽然说到嫁妆问题，云桃一时间愣住。
她第一次定亲，没什么经验，要做什么完全不知道。
“我要准备什么吗？”云桃望向爹娘到。
钱财她是不缺的，需要什么完全可以用钱来买。
“傻姑娘，哪用得着你来准备，我跟你爹准备就是了。不过这边跟咱们那边不一样，姑娘都是打小准备家具，一样一样添置着……”
万红梅参加了几次宴席跟其他的夫人聊了不少，也知道了一些。
“不过没事，提亲到成婚还远着呢，到时拖拖总行的！”万红梅说道。
云桃听罢点点头。
先定亲再说，哪怕定了亲，也没那么早成亲。
夫妻俩匆匆忙忙出了空间，就开始翻找纸笔，又唤来了他们的万能管家詹公公，询问给闺女置办嫁妆要置办些什么。
詹公公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定然比他们强。
然而詹公公也没多想，上到陛下，下到普通百姓，都要闺女置办嫁妆，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他在宫里听了几句，是还要封赏公主的，他平日里见的也是公主出嫁的规格，便捡着公主的规格说了
大到家具奴仆，小到水杯针线，这全都是要置办好的。
特别是姑娘家的嫁衣，要提前半年请绣娘绣才行。
“……尚宫局里绣娘多，十来个绣娘绣也得绣上半年……”詹公公说道。
云华春听了他的话前一秒还在担心自己闺女出嫁时候可能穿不上嫁衣了，后一秒想着下次立功了，要不请陛下帮个忙。
“詹公公，你把这些东西列个单子出来吧，我明日上街置办去。”万红梅吩咐道。
“是，夫人。”
詹公公心中想着，许是府上喜事近了，可也没听说是谁家郎君。
看着嫁妆单子，夫妻俩研究了一会儿。
家具锅碗瓢盆她们都懂，人手的话闺女身边应该是足够了，怎么还要准备古董字画？
“要不咱把这个去了？”云华春试探问道。
万红梅：“算了，你先别去，先问问咱闺女吧。”
这是给闺女添嫁妆，肯定得问问闺女的意见。
云桃自然是不要的，要那东西干啥，又贵又不能吃， 放在家里欣赏？她是现代派，欣赏不来古典派的东西。
保存的再好，几百年后都不知道流落在谁手里。
干脆道：“爹你字写得好，给我多写几幅字是一样的，说不定以后值老鼻子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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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云华春心中生出不少自豪与感动，还是闺女好。
“好，闺女你放心，爹一写最好的给你。”
云华春每日不是上朝就是要给皇子上课，出门置办嫁妆的任务就落在了万红梅身上。
万红梅带着一干丫鬟婆子外加几个护院出门，难得摆了一回少傅夫人的派头，直奔那打家具的木工店，让他们打几套家具出来。
挑了几样不错的花样子，再选了木料，万红梅把两千两银子的定金一交就走了。
少傅府有不少人注意着，就是平时太低调了，没啥活动。
今日万红梅大张旗鼓出来，非常引人注意！
许多人家的小厮等万红梅一出来，就凑到店里打听了一番，刚刚那位夫人来买了些什么？
听说都是些寻常的家具，还置办了不少。
可这事不是交由府上的管家来做吗？怎么少傅夫人亲自来了？
不少人心中好奇。
甚至追根究底，探寻这木工铺子背后的主人，是朝廷里一个姓徐的四品官家的。
这徐大人还是个文官，难不成少傅对这位徐大人青眼有加？
眼线们还没回去报信，就听说万红梅又进了一个卖布的铺子，还逛了好几家。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什么暗号吗？
卖布铺子的掌柜虽不认得万红梅，看她穿得一身朴素，但瞧着她左右跟着仆妇都是训练得体，心道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笑着上去相迎道，热情介绍着，吩咐下面的人倒水端点心。
万红梅看了一圈，什么丝绸锦缎的她瞧着都挺满意的，就是价格不便宜。
“瞧着不错，我再去别处看看……”万红梅说道。
掌柜的：……
刚刚端上来的茶水点心她都没碰，就怕自己不在这里买，占了人家的便宜。
给闺女置办东西是一件大事，她可是听那些夫人说了，这些料子放久了会褪色。外加这价格，她总得货比三家才行。
好在这边卖布成衣的铺子都是在附近两边的街道，围上去转了一圈，这家看看，那家看看。
逛了半天，万红梅终于确定一家，泰隆布庄。
布料的样式多，价格也便宜一些。至于质量，这来来往往的人足以说明一切。
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行走间规矩极严，让万红梅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也不好确定什么。
“夫人随我上三楼吧，三楼的布料和绣线都适合年轻女子。”掌柜的热情上前道。
万红梅点点头，心想这古代服务人员的质量不错。
她各种布匹混杂着看，竟是看出了她是给年轻女子挑东西。
上了三楼以后，上面摆着的格式花花绿绿的布料颜料清丽了些，适合年轻女子，旁边的绣线各色各样，从金到银都有，甚至还绣了金线的帕子样品。
帕子上的绣工精湛，花鸟栩栩如生，便是看不门的艺术的万红梅也驻足观赏了半天。
穿在她闺女身上一定很好看！
“夫人可是来给女儿挑东西的？”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万红梅循着声音望去，忽然瞧见了一个仪态端庄身着绫罗的美妇人站在前头笑盈盈望向她。
当即收回了放在布匹上的心思，警惕了几分。
“是给小女买的，您有什么事吗？ ”万红梅问道。
许是没想到万红梅的能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妇人诧异站在原地，但立马缓和了脸色，捡了话题道。
“我膝下也养了几个闺女，这儿女都是操不完心……”那妇人扯了两句闲话忽把话题转到了万红梅身上，“夫人可有看中的料子，又了好料子还要有合适的绣娘。夫人可需要绣娘，我手下刚刚好有几个会苏绣的绣娘……”
万红梅这下听明白了，这是店里的增值服务呢！
买布还给你推荐绣娘！
第303章：娄氏
至于刚刚那番话她也可以理解。
在她们那里也有不少的推销员，穿得漂漂亮亮跟她共情推销东西。
她看眼前这位夫人虽穿得漂亮，但头上的首饰简单得很，不像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人家。
“有成品吗？给我瞧瞧！”万红梅开口道。
娄氏暗暗咬牙，心想这少傅夫人可真不客气，许是把她当做店里的仆从了。
罢了，她能忍。
“夫人在这坐会儿吧，我就这唤人给您取。”娄氏说道，这本就是她名下的铺子，让下面的人去拿也行。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位仆妇就端着几盘子的帕子、香囊一类的东西上前。
万红梅粗略看了几眼满意的很，一个个绣的都很好看。
想着这种绣工怕是不便宜，可是给自己的闺女准备的，多少银子她都愿意出。
“夫人可还满意……”娄氏面带笑容问道。
“满意，能带回我府上吗？”万红梅询问道。
她听那些夫人说，都是自己府上养了些绣娘。她跟老云那么大岁数的人了，穿衣服都不兴那些花花绿绿的花样。
除了做几身平日里出门的衣服，在家穿的都是朴素寻常，破了也会缝缝补补，所以来京城后一直没请绣娘。
因为宫里的赏赐下的仆妇们各个多才多艺，补衣服也是非常在行的。
万红梅开了这个口就是心动了，但她瞧着眼前的妇人脸色变了变，怕这事有些难办，便开口宽慰她道，“我家中不缺钱财，这银子给的足，你放心。”
娄氏被万红梅这顿保证弄得云里雾里，这都什么都跟什么？
她今日是来跟少傅夫人交好的，怎么就变成买卖了？
可这时候她偏偏还不能透漏身份，少傅平日里不与官员们来往，连小宴都不去，她要是透漏了自己的身份，许是这买卖成不了了，情谊也没了。
便沉下心问道：“不知夫人想绣些什么？”
“给我闺女绣些衣服，出嫁穿的嫁衣……”万红梅直接说了出来。
娄氏：！！！！！！！！！
荔安县主要出嫁了！什么定亲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
“不知夫人想什么时候绣好呢？若是婚期比较赶，怕是要多找些绣娘。”娄氏不动生色打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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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急，还没定亲呢。”万红梅想道，起码要等上门提亲以后才开始商议婚期。
娄氏听罢，把心又安了回去，没定亲就好，没定亲就好。
皇家子嗣不丰裕，但王爷侯爷就不一样了。
不少王爷家有适龄的儿子，可世子之位只有一个，庶子且不说，那多出来的嫡子难免心里不平衡，享不了家里的富贵，只能自己拼搏。
投胎在王爷府上，还是个嫡子，必定自小锦衣玉食，等一个娘生个哥哥被封了世子，他们再生出这份忧患意识时已经晚了。
自家爹都是王爷了，还靠不上，如此只能靠岳父了。
娄氏便是因此事找上了万红梅。
娄家算不得显赫的大家族，但家中盛产美人，前朝还出过一个荣宠后宫的贵妃。到了如今，不知是审美变了还是什么，家中嫁得最好的女儿去了王府当续弦。
娄氏自己嫁给了个普通大家族的嫡次子。
平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说，她在家当姑娘时就体会过了。多子多孙有他热闹的福气，但人少也有他的好处。
若是娶得了荔安县主，就有当朝少傅在背后做依仗了，有一个有能耐的岳父比自己不上心的爹更好。更不要说荔安县主本就有本事，那生意做得满京城都有耳闻。
每次荔安出了什么新货，都是被一堆人哄抢的。
娄氏这次不是替自己家的儿女操心，是替她那个嫁到王府里的姐姐来打听。
“不知令嫒喜欢什么花样呢？”娄氏关切道。
“这……”万红梅一时词穷，便委婉道，“我闺女不在身边，许是写上封信再寄些花样子给她瞧瞧。”
晚上回去，就到空间里让闺女选。
“我跟您讲讲吧……”娄氏开口道。
万红梅点点头。
关于万红梅的出身京城的人家早就打听过了，大家闺秀都算不上，只是山野一介农妇。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了，竟然能成少傅夫人。
她对少傅的救命之恩全京城的贵妇人都知道！
主要是来自她们的丈夫————朝堂上的大人们。
或多或少说过云华春惧内，便是外出喝酒也要得他夫人允许，至于别的风流事，更是想都别想。
这个大人跟自己夫人说了，后宅妇人碰上个宴会小聚便说起了这件事闲聊，如此一传十十传百。
都知道云华春惧内！
这对各位大人来说是笑谈，但对京城的贵妇人来说却是个极好的品质啊！让她们羡慕到牙痒痒！
少傅大人有权有势，怎会怕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野妇人？
众位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都是对外的托词罢了，人家明明是夫妻恩爱！那些想养外室的人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加上云华春才名在外，官阶又高，众人对万红梅当真羡慕极了。
娄氏也听说了这些，她想着万红梅许是不懂这些秀在衣服上图案有什么寓意，便捡了些细细讲着。
松鹤延年，龙翔凤瑞、龟鹤齐龄都是些大街小巷都知道的祥瑞，万红梅自不例外。
讲到“马”上封“侯”(猴)，“福”(蝠)在眼前，鸳鸯贵子之类的吉祥寓意……
万红梅默默记在心中，边听边想。
娄氏显然是个极为擅长聊天的人，跟万红梅坐在三楼聊了小半个时辰，从时下流行的花样子，到妇人成婚生子，以及一年四季各个季节的讲究都说了个遍，期间要了两次茶还未讲完。
“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用膳了。”万红梅身边的丫鬟春枝过来低声提醒道。
万红梅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坐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腹中也有些恶意。
娄氏是个心思剔透之人，见万红梅的丫鬟凑过来了，哪怕没听到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夫人，这到了晌午，该用午膳的时候了，要不等您用完咱们来接着说些花样子？”娄氏体贴问道。
她瞧着万红梅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不想人家为难。
“娄夫人要一起用膳吗？”万红梅问道。
第304章：交心
娄氏今日是为了亲近万红梅而来，得到她的邀请自是欢喜答应。
而万红梅觉得人家跟她相谈甚欢，教了她这么多不懂的东西，请她吃一顿饭也是寻常，日后许是要有其他事情麻烦她。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下了楼，去了隔壁大街的汇香阁，云家自家开在京城的菜馆。
因为汇香阁的菜色做的好，出入其中的不乏达官显贵，亦或是闻名而来的外地商人。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里都热热闹闹的，
汇香阁的掌柜姓王，是从荔安来的厨子。
见到万红梅立马热切迎了上来，“夫人来了！”，引着她去了楼上的包间。
汇香阁有个专门的包间是给云家人自家人准备的，云华春不常出去吃饭，想吃什么府中的厨子都会做。
便送两个牌子到尚书府给云徽言，让他和家中小辈去吃饭，自家人的饭馆，自然是不收钱。
当然，云徽言府上也有荔安来的厨子。
云徽言年纪大了，没什么去酒楼凑热闹的想法，便让家中的小辈去。
而云家的几个小辈也不敢占这个便宜，他们中有的刚刚中了进士，在朝廷的安排下当了个小官。平日和同僚出去吃饭喝酒难免会有应酬，但也会提前预约，还会自己给银子。
如此，这个包厢也不怎么用得上。
进了包厢后，王掌柜殷勤端茶倒水，再捧着近日的菜单给自家夫人看，一旁的自然娄氏也有。
娄氏打量了一眼菜单又看四周清幽的环境，联系了掌柜热切的态度，立马想了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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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夫人喜欢吃什么，自己点吧。”万红梅热情招呼道。
难得有了个可以说得上话的同龄人，自然是要热情一些。
娄氏笑了笑，搁下手中的菜单，“也不怕夫人您笑话，我身体不好，茹素多年了，夫人您看着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万红梅是当护士的，听到娄氏说身体不好，本着职业操守立马开口关切道。“是哪里不舒服呢？”
“怎么会吃素呢？天天吃素对身体更不好啊！”
娄氏捧着茶杯的手一愣，没想到万红梅会如此究根探底，她再看向眼前妇人，脸上关怀的神色不似作伪。
忽想起了家中母亲婆母以及手帕交的反应，鬼使神差把原因说了出来。
娄氏茹素的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她身体真的不好，时不时不舒服，总之见了荤腥也没胃口吃。
二是，她想有个孩子，便在佛祖面前焚香叩首，说信女愿意茹素多年换一个孩子。
这是京城妇人间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话一说出来，娄氏心中生出一股哀怨。
听到娄氏的话，万红梅就更不赞同了，立马抓着她的手道，“身体不好多吃肉！素菜吃多了，更好不起来。”
“你看那些个……”万红梅刚刚想举些科学例子，又觉得不合适，“山林里的野兽，强壮凶猛，都是吃肉吃的。我听说胡人那边的妇人都很强壮，每日都是要喝着牛羊奶，吃着肉……”
“再说了佛祖也不是天天茹素的，佛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西域那边的和尚出去化缘，都是主家给什么他们吃什么，不挑食。前朝皇帝不喜佛教，才下令让僧人只能吃素！”万红梅一本正经教育娄氏道。
来了这里她看了不少的史书，知晓前朝和本朝的历史。
“人家佛祖都没下令不让和尚吃素，说明还是吃肉好！”
万红梅的一番话把娄氏听得一愣一愣，不是说少傅夫人是山野妇人，大字不识吗？怎么连前朝的历史都知道，而且这事她都没听说过。
“吃肉真的对身体好吗？”娄氏问道。
“我从不骗人。”万红梅认真道。
肉里面的各种蛋白质和维生素矿物质，都是菜里没有的。其实人要是生病了，胃口好起来了，就该多吃肉。
万红梅说罢，刷刷点了几道清淡的肉菜，吩咐下厨去做。
主家来吃饭，上菜自然是不会慢。
就在娄氏为万红梅的理论所震惊时，菜就全部做好端上来了。
“娄夫人，来尝尝这酸菜鱼……”万红梅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
剩下的烤肉串，鸡汤之类的且不说。
看着碗里的肉，娄氏拿着筷子有些犹豫，她已经吃素好几年了，这时候破戒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快吃！”万红梅督促道。
不知是被万红梅一激，还是这碗里的菜太香了，娄氏拿着筷子夹起了碗中的鱼。
这鱼肉做得滑嫩极了，且没有鱼刺，入口即化，鱼肉除了本身的香味外还带着酸菜的香辣可口。
娄氏吃完一筷子胃口大开，忽的再想来一筷子。
青菜再好吃，吃久了人都会腻 。
万红梅点的都是些清淡的菜色，加上荔安来的厨子都是用现代的烹饪手艺教导过的，配上荔安种植的各种香料，肉类吃起来不带腥味，更大程度上激发了食材本身的香气。
娄氏恍惚吃着碗里的菜，许是这么多年，她自己也不抱希望，许是桌前的菜太香了。
婆婆只会觉得她不够资格为人妻，没给丈夫生下嫡子，让她多看大夫多吃药。母亲也认为她不够虔诚，没在佛祖面前好好恳求，觉得她丢了娄家女儿的脸面。
丈夫便更不用说了！满院子的姬妾，给他生儿子的人大有人在，还想把庶子抱到她膝下抚养，还是她坚持不肯让步，才没那让妾室得逞。
除了家中的小女儿，没人关心她开不开心。吃到一半，娄氏才发现少傅夫人给她布了很久的菜。
哪怕她生于官宦之家，嫁的又是门当户对的夫家，可品阶上不如少傅，尊卑应有序，怎么能劳烦少傅夫人给她夹菜呢。
“劳烦夫人为我布菜了。”娄氏感激道，眼眶泛红。
今日见着了少傅夫人，她才觉少傅夫人和口人口中的形象天差地别。
“没事的，你要多吃一些，除了吃肉外，牛羊乳也用上一些。若是哪里不舒服，及时看大夫就是了……”万红梅关切道。
她近些日子看了不少的医书，除了把原先学的东西捡了起来，还学了些新东西。
第305章：依依不舍
万红梅也尝试过学号脉，可是天赋差了些，如今还在入门摸索的阶段。
她的医学书里各种药方都有，但万红梅自觉手艺不行，还不敢给人开药。
现代医学的常规手段她倒是很熟练，奈何没有西药，只能说还在艰难学习中。
也不敢给人看病。
“看是看了，只是……”娄氏语气犹豫。
“只是什么？”万红梅疑惑道。“我学过一些医术，夫人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跟我说说。”
虽没药，但起码能指导一下人家。
娄氏抬头望了眼眼前的万红梅想着她的关切不似作假，再思略少傅府上的风评，遣退了左右的丫鬟，只留下两个心腹丫头说了这事。
就是些妇道人家的毛病。
府医多是男子，她不好向外透漏，大晋不是没有女医，但少的可怜，且都在宫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事事都劳烦太医呢？
还有当初生女儿时留下的各种毛病，以及娄氏如今备孕的艰难。
丈夫每月只有几天来她房中，家中婆婆和母亲都埋怨她生不出儿子，还有府中的庶子庶女等。说到委屈处，娄氏还落了泪……
万红梅无奈，只能给她一张帕子擦擦泪。
她们学医的不止要学医术，还要学病患的心理，学着安抚病患的情绪。
娄氏的身体问题，家庭矛盾占了主要因素。
“你若是信得过我，我给你支点儿招吧。”万红梅说道。
先针对娄氏本身的毛病提出了一些性方针，说她应该如何治疗。
其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古代卫生条件不行，多洗洗，勤换内衣服。
再其次就是身体的问题了。多吃肉，多运动，身体自然强健。
“运动是何物？”娄氏问道。
“就是身子活络起来，人手脚动一动，就会有劲。”万红梅说道。
“那我每日去园子里走一走可行？”
“那不是运动，那是操劳。”万红梅说道，“我说的这个运动，得你全身在动的时候，心跳跳得很快，如此才算有效。运动多了，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动一动。不会手脚冰凉，气血不旺。”
要提高心率的运动才算是有效运动。
“我这里有一套健体操，夫人可要学学？”万红梅问道。
娄氏点点头。
万红梅当即就把医护人员之间流行的那套体操传授出来。
看得在场的丫鬟们一愣一愣的，这是何等招式？看着甚是古怪。
这操也简单，都是些重复的动作，就是动动四肢，扭动腰肢脖子，就是在高门大户看来不太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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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万红梅还不打算传授，主要是觉得娄氏有些可怜，其次，娄氏让她重拾一些当护士的热情。
白衣天使是个多好的职业啊！
可是实际上手以后，就会发现这工作累的很，不论病人难不难缠都很累，医患矛盾她还是遇的少，可也听过不少。
累归累，可每次拯救生命，看着他们健健康康准备离开医院向医生护士道喜时，心中便充满了成就感。
这便是她当护士的初心。
“娄夫人你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吃饱穿暖睡好。多喝些水，不要喝太烫的。就这几个招式，你换着做，若是觉得做得轻松的，便多做一会儿，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强制自己做。”
“人生这这么短短几十年，不要把什么糟心事都往心里塞，凡事多想着些自己！”万红梅劝道，充当了心理医生的角色。
“过些日子你身体调理好了再来找我，我跟你讲讲易受孕的讲究吧！”万红梅顺口说道。
娄氏刚刚沉浸了万红梅的安慰里还没有走出来，忽听得她说受孕这件事。
“受孕还有讲究？”娄氏吃惊道。
“就是哪些办法易孕。”万红梅道。
无非是现代的安全期，和一些易受孕的日子。
这话一落音，激动得娄氏紧紧抓着万红梅的手，满含热泪道：“夫人待我真好。”
万红梅感受着手心那传过来的力道，弯唇笑了笑。
“夫人帮我，我帮夫人，互相帮助何必客气。”
她哪里是来帮少傅夫人的？
她明明是别有居心来接近人家的，可这等事她又不好明说。
“夫人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左右我在家中无事，不用主持中馈。夫人若是想找绣娘，问花样子……”娄氏说了一堆，“我住在杭长街的田昌坊，夫家姓景，是府中排行老三的少媳妇。”
娄氏顺带把自己的家底给透漏了。
万红梅听罢点点头，眸光中对眼前的妇人多了几分理解，一大家子人，也难怪。
“我家住在……”万红梅也把自己家底给漏了。
让娄氏日后有什么毛病再来找她，跟她问问些生理健康知识也行，她正愁没病患。
两人热热闹闹吃完了饭，又在包间里谈了时下新鲜的花样子，娄氏还让家中的下人把她房里屯着的花样子图册送了份过来。
不论这些东西有用与否，与少傅夫人聊了一下午，娄氏感觉胸中的郁气散去不少。
周围人都告诉她要如何哄回丈夫，顺着婆婆的心。少傅夫人告诉她自己最重要，命是自己的，身体也是自己的，她才是首位。
其次交换住址的交心更是让娄氏感激不已，她虽知道少傅府在那里，可不比少傅夫人的亲自邀请。
至于家中姐姐托付的任务早就被她抛到了一旁。
姐姐家那几个外甥她是看不上的！
少傅夫人这么好的人，要是选了她外甥做女婿，不说倒霉，定然是要操不少心的。
时候不早了，临了娄氏还有些依依惜别。
万红梅让下面的人端了两个食盒上来。
“你今日讲了这么多话，小心保护嗓子，我让你给你炖了罐梨汤。还有一些，是些小点心，许多是牛乳做的，你若喜欢可以常来汇香阁吃，带给家中小女吃也行，小孩子吃牛乳补钙能长高。”万红梅跟着叮嘱道。
娄氏接过这些东西，实是感激不已，开始羞愧自己的别有用心。
只能感叹一句，少傅夫人对她真好。
娄氏让丫鬟提着食盒，依依不舍离开了汇香阁。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娄氏感觉喉咙不适便，想起万红梅的话让丫鬟打开了食盒里的汤羹。
第306章：夜长梦多
洗干净的雪梨被挖去果核，中间塞着些银耳和枸杞，缓缓的水汽正往上飘荡，马车厢里瞬间就充满了梨子的香甜气息。
娄氏让丫鬟舀了一碗，端着瓷白的汤勺尝了尝。
甜的很，比她在家当姑娘时喝过的糖水还甜。
万红梅看着娄氏离去叹了口气，她的第一个病人走了，也不知道她把自己的吩咐做到哪一步。
回家以后，万红梅喊着闺女挑了喜欢的花样子。
“这么早就绣嫁衣？”云桃疑惑道。
“不早了，要绣好久呢，除了给你绣嫁衣，还要绣别的衣服。”
云桃点点头，随手点了几个花样。
她听说不少女子都是自己绣自己出嫁的嫁衣，她是没这个本事了，还是交给外面绣娘的好。
除了选嫁衣，还要选家具瓷器上的花样子，云桃听她娘说了一堆，感觉有些头大。
便只能道：“娘，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欢那么复杂的东西，怎么简单怎么来吧！”
说完这话，云桃赶忙逃出了空间。
这么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爹妈来干吧，这事比南潼的发展还难，她还是操心南潼的秋收吧。
今年南潼的收成不错！
红薯水稻各种庄稼都丰收了，因为收的量足够多，甚至可以不用发愁明后年的吃食。
云桃让手下的人统计着今年的收成， 心中安稳。
明年忙完春耕，她要进京城了。
在此之前，需要把一切都给安顿好，连带着今年送到京城的上供，给爹妈准备的新年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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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那边忙得厉害，京城也热闹得很。
胡人的二王子到了，来京城签订战败赔偿协议了。
京城的大人们几年前有悲切，今年就有多开心！比起过年还要快活！
便是有些大人高兴得去喝了些小酒，回头被御史看见了，哪怕写了折子问罪，只要说自己是因为胡人投降高兴，也不被怎么问责。
整个京城沉浸在一股欢乐的氛围中。
郁华仪就是在如此欢腾的气氛中来到京城。
郁华仪坐在马车内，听着车厢外百姓的热闹的议论声，悠然掀开帘子瞧了瞧。
比起他上次离开时，大晋的京城有了不小的变化。最明显的是路面，从原来宽敞的灰蒙蒙的黄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来往的人群里，混杂着许多白龙使，乍然一看已有些碍眼。
他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分辨人群的普通百姓和白龙使。
大晋的富饶，当真是叫他羡慕！
在大晋待了这么多年是没有什么感觉了，但回了西北再来京城，对比就很明显。
世人都渴望拥有美好的东西，他自不例外。
郁华仪放下车窗帘子，连带把眸光中的贪婪小心藏起。
比起郁华仪的悠闲，整个胡人的队伍就惨淡多了。提起战败没人能高兴起来，特别是战败后还要来牵赔偿条款。
条款倒是其次，内容是早就拟定好的。
胡人需要像大晋赔付良驹十万匹，牛羊各五万，分期数年。因为怕草原上的牛羊繁殖跟不上，除首付需各交一万匹，余下的每隔一年需要仅供五千匹良驹，牛马每年各两千匹。
然这附加条件是，大晋会给胡人的皇宫修水泥路，提供工匠给胡人盖房子，教他们种地、提供种子和盐，另外还有盐茶等各种稀缺东西。
这些事物，由云华春全权负责。
郁华仪进了京城以后，马车径直行驶到皇宫门口，再被宫门口的侍卫太监搜了好几次身，接着被人引去了正殿之上。
行了三叩九拜之礼以后，郁华仪才被允许向前一步。
“二王子平身吧。”长孙翰声音响起。
郁华仪的随身侍卫都在宫外，进宫的只有几位随行使者，皆是胡人朝廷中的一些贵族和大臣。
低头站在郁华仪身后 战战兢兢，像个鹌鹑。
反倒是郁华仪不卑不亢，一副晋人的面孔引人注意。
郁华仪拿着胡人那边的文书照本宣科念上一遍，具体内容是欲要结交两国之好，听得朝堂上的大臣们哼声不已。哪有战败投降书这么写的？
接着大晋这边又念了一遍文书，把赔偿内容给念了出来。
牛羊是胡人一定要给的，工匠却不是免费送过去的，把工匠借过去干活都是要给钱的。
“二皇子可有异议？”云华春念完手中的文书看向郁华仪。
“若无异议，便该盖上印章，签上名号了。”
郁华仪默然签字，盖上自己父亲的印章。草原的政权依靠的不是印章，这印章是依照大晋的要求制出来的。
协约签订后，朝上的文武百官面色一片和煦，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也难免嘴角上扬。
“陛下，马雷此次前往大晋除了来签订条约外，还有另外一件杂事要麻烦陛下……”郁华仪俯身行礼道，马雷是他在胡人的名号。
“为表草原对大晋的诚意，特命我过来和亲。”郁华仪清润的声音响起。
左右的文武百官脸立马停住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仇大苦深。
谁家倒了八辈子霉了要把闺女嫁给胡人的王子！
若是其他的小国还好说，偏偏是攻打过大晋的胡人。朝野上下，想带街头的百姓们提起胡人都是没有好脸色，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哪怕把女儿嫁给街头的乞丐，都不愿意嫁给胡人。
“婚姻嫁娶应是人生大事，若王子在大晋遇到两情相悦之人自是可以来向朕求圣旨成婚，也算美事一桩。”长孙翰不咸不淡道。
送个公主还好说，随便塞到后宫哪里都行，送个王子确实麻烦的很。
“多谢陛下。”郁华仪行礼道。
今日除了朝堂上的喜事，还有云家的喜事。
黎千宸派来说亲的媒人也在今日登门。
倒不是特意选的今日，而是黎千宸的信件一路飞快寄向京城，只在前日到达。
先知会云家的人，又在一日内凑齐了需要的聘礼，终于赶在今日能上门。
按照云华春的想法是越快越好，郁华仪来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308章：陈旧的圣旨
郁华仪到了京城门口时，聘礼一箱箱已经被抬入了云家的大门，因上面缠着红色的绸布，引得左邻四舍看了会儿热闹。
左右门口的奴仆盯着一抬抬送进府里的箱子，转头向府内的主子汇报了一声。
这会儿大人们都在朝堂上，但他们夫人们都在府内。
听罢少傅府上送去了一箱箱东西，心中立马有了成算！
这是定亲了啊！
可定亲的对象是谁呢？
便让人去查了查这队人马的来处，怎么就藏得这么深呢？
薛九娘是京城里有口皆碑的媒婆，虽跟其他的在官府登记过专做贵人喜事媒婆比起来差了些身份。
但经由她保媒的人家，多是平安喜顺夫妻和睦。
许是因为她年纪小了，比不上那些资历大的媒婆，三十来岁的脸衬着头上的大红花怎么都俗气，但不妨碍请她的人多。
“见过少傅夫人！”薛九娘行礼道。
“不用多礼了，端茶！”万红梅招呼府里的下人道。
黎家的家庭情况万红梅早就知道了，所以今日上门的是黎千宸的舅舅舅母。
黎千宸的舅舅是京城附近的州府的一个小官，位居七品，忽听得外甥报信让他替自己去少傅府上求亲。
惶恐之余感叹自家的外甥真有能耐，都能娶少傅的闺女了。
吕莫寒同自己的夫人赵氏见了个礼，两家人开始高高兴兴交换庚帖。
成婚结的是两姓之好，能受到双方长辈的祝福再是开怀不过。
除了交换庚帖这事，还得拿着婚书去衙门里走一遭。两家人都知道此事的急切，几乎一坐下就交换了庚帖，更是马不停蹄准备去换婚书。
因这云桃被封赏被县主身份上打了皇家的印记，亲事是要往宗室里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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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先前还犹豫着要不要跟宫里说一句，毕竟陛下还惦记着他闺女，但这最近陛下忙得厉害，又不好拿这种小事麻烦他，便憋住没说。
下朝时分，众大臣按常理都要参加宴席，庆祝一番今日盛事。
云华春想着怎么溜走的时候被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喊走了，说陛下有要事喊他。
云华春听了有些疑惑，他可没做错什么事，陛下怎么又盯上他了？难道订婚书的事情被知道了？
“云大人快去吧，莫让陛下就等了。”小太监劝道。
看着云华春走远了，身后的大人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什么叫圣宠优渥，说的就是云少傅！满朝上下没有一人可以与他比拟。
云华春才到帝王的寝宫，听着门口太监的唱和声：“云少傅到！”
“云爱卿进来吧！”帝王年迈深沉的嗓音响起。
云华春忐忑迈过宫殿的高高门栏，低头往前走着。
满屋子的布料摩擦声，陛下正在换衣服。
小太监引着云华春走了几步，云华春一直不敢抬起头来。
“知道朕喊你来干什么吗？”长孙翰开口道，语气清淡，不辩喜怒。
他瞥了眼台下的云华春，这会儿头比胡人的使臣还低，一时间眯起了眼睛。
从来都是臣子问他讨要恩宠，没有他赶着给人家送的。
“朕原先说了，给你姑娘说个亲事，怎么就偷偷瞒着朕定亲了，看不上朕给你选的人？还是不愿朕给你赐这个婚？”长孙翰幽幽道。
云华春听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很熟练开始狡辩，不是，是辩解。
“臣怎么会不相信陛下呢！只是陛下近些日子为国事操劳，臣不敢拿这些小事来打扰陛下您。”云华春说道。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接到书信，说的这事……”
总不可能跟陛下说，他们一家提前通过空间开会，都知道这事了吧。
“陛下，其实臣还有件事瞒着您，倒也不算瞒着您，只是没有细说……”云华春细细说道。
长孙翰看着身前跪着念叨不停的云华春，着实有些拿他没办法。
满朝廷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能用还衷心能用的人。
不是朝廷找不出纯臣，而是那些纯臣都是些蠢货，蠢还不自知的东西。
长孙翰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自认为见过了不少人了，臣子哪怕贪权好色热了不少事，他都能睁一只闭眼闭一只眼。
可眼前这位啥都没有。
私底下就像个地痞无赖一般不顾礼节！
云华春不知道长孙翰心中是怎么想他的，把自家人和郁华仪相遇相识的经历说了上去。
“臣觉得，郁华仪惦记着小女！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是要小心护着……所以定亲匆忙了些，也没叫上陛下您。”云华春卖力装可怜道。
“行了行了，你起来吧！”长孙翰无奈叹气。
这事他是知晓，不过他找云华春可不是为了这事。
云华春听罢麻利爬了起来，他知道陛下不喜欢别人逆他的意，况且陛下看起来也不是要责罚他的样子。
“朕今日唤你过来，不是让你讲故事的！”长孙翰语气悠长道，陡然沾染上几分伤感，“太上皇还在的时候，还说要奖励荔安……”
忽然听到太上皇的名字，云华春想到了那个干瘦的老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太上皇若知晓胡人投降，应当会很开心吧。
“公主府已经建好了，荔安却迟迟不入京。如今定了亲，总是要回京城成亲吧。”说这话的时候，长孙翰打量着云华春。
“是，陛下。”云华春立马肯定道。
“你闺女当了公主，朕也给你封赏个爵位吧，被自己闺女压过一头，可不合适。”
长孙翰抬手，一旁的小太监把写好的两道圣旨捧了下去。
云华春看了看，一道是封赏他一家三口的，一个是给她闺女赐婚的，赐婚的另一道写了有些年头了，墨迹有些陈旧。云华春往下面的落款一瞧，看到的是太上皇的落印。
原来这赐婚的圣旨是太上皇写的！
云华春捧着手中的圣旨，忽感觉千斤之重。
“等荔安回来了，让她去太上皇墓前为太上皇尽尽孝心……”长孙翰的声音响起。
云华春捧着圣旨跪下来，“臣……臣太感激了，臣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臣一定会带着臣女过去的。”
云华春的声音中带着些哽咽，长孙翰听了还算满意，抬抬手让他下去了。
第309章：医者仁心
京城的文武百官对于云少傅又受封赏这件事，既惊讶又平淡。
云少傅被封候了，自家夫人成了侯夫人，这唯一不寻常的是他家的闺女被封了超品阶的公主，封号广南，陛下又把南边大片的地赐给了她。
这倒是叫人费解又羡慕！
不过也不算特别羡慕，毕竟云华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位置再高，都是没有儿子继承。不少人家打过给云华春送美人的主意，连少傅府的侧门都没进，帖子全被扔出来。
云华春甚至直言，谁要再送人过来，他就不客气了。
他媳妇一介农妇，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众人想不明白，只能羡慕云家人，特别是云桃，这位看起来比她爹更受宠。
不过有门道知道的人自是清楚云桃把荔安打理得很好这件事。
特别是户部的那些大人们。
先前南方贫瘠指望不上，自从白糖方子献上来以后，户部的税收和国库的收入涨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程度。
户部有些心酸往事，以前户部的银库里进了老鼠，被老鼠偷了些铜钱走，气得户部尚书带领下属亲自抓老鼠。
奈何没本事抓到老鼠，就养了只瘦弱的猫。
如今那只猫任谁见了都会疑惑怎么猫还能肥得像猪崽？此外它还多了七八个小弟。天气好的时候，一群肥猫经常趴在户部屋子的瓦房上晒太阳，悠然自得。
这并非全是白糖立的功劳，这账册上还有其他的税收占比也不小。
荔安县主在其中出了几份力他们还是知晓的，甚至私下觉得，这哪是农神啊！明明是财神下凡了。
如今县主成了公主了，陛下还给公主赏赐了大面积的封地，他们高兴得搓了搓手，以后会有更多的税银入库了！
县主封地本是不不用交税的，除非是县主不在了，晚辈来接任。
荔安县主在荔安待了两年把荔安发展得井井有条后，就写信上谏，说自己的封地也是大晋的一部分，如何不用交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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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的人也有，可陛下说了，这圣旨是太上皇写下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满跟太上皇说去，别找他！
……
提到税收这件事，因为云家的工厂分布在荔安内外，有的要收税，有的不收税，统计来统计去有些麻烦，云桃就干脆全都交税了。
身为县主，她身上打的是皇家的印记，交税还有优惠。
其实主要是云桃怕自己这摊子做大了惹人眼红，特别是上面这位。万一哪天觉得她赚得多了，挑刺怎么办？
钱不钱的云桃不在意，主要是想交保护费，让上面的老大护着点她。其次是希望大晋这艘巨轮会行驶得更远一些，它即将面对各种风风雨雨，云桃自己也在这条船上。
她都把赚到的大头补贴工人了，还会计较这点儿税收吗？自是不会的。
只是在听到陛下她的封地扩大了几倍以后，云桃心中仍旧有些怀疑。
这位大爷是不是真的觉得她是个有能力的打工仔，就让她做点儿活了！
真是可恶啊！
云桃是听她爹转述的圣旨，看到圣旨上有条补充是，她的封地是子孙不能继承的，因为面积太大了，只赏赐给她，除非她的孩子能有本事挣到相应的爵位。
子孙继承无所谓，云桃看到这条补充的第一想法是，谁稀罕给你当苦工啊！
云桃想了想荔安附近的州府，她其实，是有些心动的。
荔安附近都穷的厉害，或者说荔安本身就穷的厉害。
吃不饱的人家大有人在，好在荔安不冷，山岭繁茂，粮食能种好几茬。哪怕有人不种粮食，那些有本事的总会弄到吃食。
但地方偏僻，人口密度不高，该穷的还是穷。
云桃是从空间了跟她爹交流的这件事，圣旨如今还没到南边，但是南边的郡县都有向她荔安学习的意思。
云桃桌子前摆着一张张的帖子，都是周围县令郡守写来，说是想来学习她如何治理荔安。
看是可以看，但是看完了能学会是两码事。
地方官想把自己的属地打理好，创造出一番业绩本是常事。只是他们的出发点多是自己能多些政绩，把属地治理得仅仅有条，而不是关心街上流浪的乞丐吃饱穿暖了没。
所以哪怕学了过去，工厂的制度也不会在他们那里贯彻。他们那里没有工人，只有买断身家性命的奴仆。
云桃治理荔安谈何容易，靠的都是现代知识以及她对周围百姓的怜悯，说是爱岗敬业毫不为过。
所以这些想要仔细的学习的拜帖她并不打算回。
若是后期发展了起来，许是工厂增加，工人的需求量扩大，会出现背井离乡的农民工的形象，这些云桃都可以理解。
但若说大晋上下打理得跟荔安一般，还是很难的。
云桃打算在离开之前再晚膳一番荔安的规章制度，让下面的百姓对上面的管事多些监督，如此才能保证工人制度的优越性……
就在云桃拿着本子在想如何规划完善荔安的规章制度时，万红梅在闺女定亲后也捧着医术不断开始进修。
中医是她们那里的传统医学，有几千年的悠久历史。
万红梅当初问汪季要医术考虑到这里没有西药了，要的都是中医典籍。哪怕她要了一堆西药，怕是没放几年都要过期。
与其靠西药，万红梅觉得还是自己努力学吧，吃鱼不如学渔。
在大晋女子学医是个稀罕事，女子要拜师学艺，不少大夫听了都有些诧异。
不过这对有权有势的人家来说不算是难事。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媳妇想要学医术，云华春自是全力支持。请了一个世代行医的老大夫，这大夫是正正经经会开方子会号脉的，不是路边贴狗皮膏药的骗子。
只是老大夫年纪有些大了，路虽走得动，但眼睛已经看不清，便只能让自己的孙子去教导万红梅。
放在寻常人家，许是要说上一句胡闹，可万红梅倒也答应了。
教万红梅号脉的小大夫不过十五六岁，比她闺女还要小上一些。
云华春选中这大夫也是有原因的，他常年在巷口给普通百姓看诊，开的药普通穷人能买到的，不收什么诊费。
只是这样的人家也赚不到什么钱。
医者仁心，以仁立医自不会差。
第309章：万红梅的事业心
不过这年头的百姓小病等自愈，大病求神问佛。
穷人家哪怕兜里有一点点钱，多是愿意买些香火去几十里外的寺庙面前恳请神佛赐福，而不是拿着这钱去看大夫。
药贵也是一个原因。
小大夫姓孙，名孙棋。
孙家人少，孙棋的几个姑姑都是远嫁，父亲在他还小的时候山上采药遇到塌方了，人直接埋土下了没了。
没了丈夫，孙棋他柳氏娘悲伤欲绝，整日吃不下饭。
还是孙老大夫前来劝儿媳妇改嫁，把她气得活奔乱跳，当天吃了一大碗饭，说要好好把儿子抚养长大，这才恢复了正常生活。
柳氏本不想儿子学医，赴他爹的后路。
但儿子一直偷偷摸摸跟着爷爷去看诊的地方，家怎么都关不住。
直到家中有了些余钱，可以另外请人采药，公公跟柳氏保证不会让孙子山上采药，柳氏这才让儿子安心学医。
“万婶婶，你探脉探出什么了吗？”孙棋一张稚嫩的小脸认真问道。
万红梅沉吟了片刻，“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应该是喜脉。”
一妇一少坐在简陋的黄土小院内，院子周围的地上挤满了各种晒干的草药。
孙棋听罢，脸上带了些笑意，利落松开了手中挣扎个不停的黄狗，黄狗叫了几句，缩到了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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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确实怀孕了！”孙棋开心道，“就是不知道怀的是谁的……”
黄狗：汪汪汪汪汪
倚在门口偷听的柳氏当即眉头跳了跳，极易压抑住自己声音中的怒气。
“棋儿！”
“诶，娘，你喊我干什么呢？”孙棋欣喜道。
万红梅看着身前的小童，眼中有些同情。
孙家的人不知道万红梅的身份，只当她是祖上学医的普通家中有些钱财的妇人，为了不辜负祖宗留下的医典，自个就跑来学医。
这份毅力让柳氏听了敬佩不已。
当然，万红梅前来求学也交了学费，这笔学费算不上多，可以让孙家不那么拮据，柳氏对万红梅自是欢迎极了。
“娘，怎么了？”孙棋开心跑到屋内，脸上还挂着笑容。
“你怎么能如此胡闹呢？带着万夫人给狗看病！”柳氏数落起儿子来！
在她看来，儿子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无礼了，好在万夫人性子宽厚，才没跟他计较。
“我没让万婶婶给阿黄看病啊，我就是让万婶婶摸摸喜脉……”
“阿黄健康的很，又没有生病！”孙棋掷地有声道。
……
柳氏的脸忽然白了几分，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气的。
“你这孩子……”
万红梅听得屋内柳氏教子的声音，默默收回了目光。
柳氏是个好母亲，她不该插手人家管教儿子。
兽医也是医生，拿黄狗练练手万红梅并不反对。毕竟她是初学者，到哪里去找个孕妇给她当实验诊脉呢？
孕妇没有，求孕心切的妇人倒有。
娄氏回去以后，按照万红梅给的锻炼方法找着做了。
她生于官宦人家，自小的言行举止都被要求符合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教育，这些动作做来实在不雅。
可她如今已经这般了，还能更差吗？
便按照万红梅的法子来做了。
遣退左右的丫鬟，一个人待在闺房里，娄氏初次尝试时感觉有些费力。她偏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咬牙做了好一会儿，汗打湿了衣襟，第二日还腰腿酸软乏力。
做了小半个月以后，娄氏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好了不少，便慢慢增加了运动量。
一个多月下来。
她按照万红梅的吩咐，吃了些强健体魄的肉食。
府内厨子做的菜她吃不惯，便让下人去外面的汇香阁买。
再加上万红梅教导的那勤换衣物，做些喜欢的事情等。
两个月下来，娄氏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跟以前一般病恹恹的，气色好了不少。
以前是擦了粉都往下掉，遮不住的蜡黄气色。
如今整个人白了些不说，皮肤更加娇嫩，还有些白里透红的意思。
用万红梅的话来说，这叫运动使人身体健康。
身子骨好了起来，做什么事都顺心了，那便可以开始备孕了。
所以娄氏又给万红梅写了份帖子，约她再见一面，说自己身上的恶疾好得差不多了。如今身子骨养好了，给万红梅看看。
两人再次约在了食汇阁。
“万夫人！”娄氏笑脸相迎道。
“我瞧着你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人看着年轻了不少。”万红梅直言道。
娄氏听罢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是托了万夫人您的福气！”
客套了几句，两人开始了正题。
万红梅给娄氏讲了讲备孕的准备，说了每个月容易受孕的那几天。
又指点了一番怀孕期间的饮食，要吃些什么，多补充含叶酸的吃食，这些东西对胎儿和孕妇有利。
但也不要多吃了，怀孕期间不能太瘦或者太胖，保持一个平稳的体重，孕妇吃太多吃太少都对胎儿不好，要少吃多餐。
至于要吃什么，万红梅直接写了一个小册子交到她手里，让她换着花样吃。
从怀孕前到怀孕后的各种知识万红梅都仔细写上了。
娄氏拿在手中，如获至宝，感激不已。
“夫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您了。”娄氏的语气里有些哽咽，这些知识放在世家定然是世代相传的秘方，眼前人就这么轻松给了她。
万红梅自己只有一个孩子，但娄氏仍旧没有怀疑她给自己的怀孕秘方。
除了这纸上写的受孕日子有些特殊，其他的都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东西，她平日也吃了不少，一般人家也绝对想不到这些吃了能有用。
广南公主那样的孩子，定是神仙厚爱才让她独得云家的恩宠。
更主要的是万红梅之前给娄氏看病，教导她的那些东西确确实实让身体更好了，比求神拜佛管用多了。
家中的小女儿见了她也说娘亲跟过去不一样了，手帕交见了还偷偷问她有什么秘方，这一切都让娄氏开心不已。
万红梅看着眼前的娄氏，温柔道：“我最近刚学了诊脉，若是不介意，等你怀上以后让我诊诊脉如何？”
第310章：佩奇
随便给孕妇开药她是不敢了，诊脉还是能诊的。
娄氏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迷茫，依旧点点头利落答应了。
两人这算皆大欢喜。
说完了正事，娄氏让手下的人掏出一个檀木的小黑盒递了上去。
“夫人帮我这么多，我本想给夫人准备些礼物，金银玉石一类的太俗气，怕折辱了夫人您，我便准备了这些……”娄氏推着一盒子的花样上前。
这盒子里收录了京城及大晋各地的花样子，甚至还能追溯到几百年前，是娄氏花了好大的心血收集来的。
远在荔安的云桃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谁惦记起了她。
近些日子她早出晚归待在橡胶厂，又掐算着论文刷新时间，翻烂了空间里的书，终于制造出了第一双橡胶手套。
这橡胶是粘附在粗布上的，制成以后还要剔除边角修整一下。
云桃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手套，虽然这橡胶手套看着起来脏兮兮的，跟她们那里街头五毛钱的廉价手套都比不过，但阻挡不了云桃目光中的款款深情。
云桃让下面的人打来一桶水，她戴着手套把手伸进头里抚了好一会儿的水，大概有三四分钟的时间，手在粗布中感觉不到丝毫的水意后，再把手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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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云桃开心道。
“恭喜县主。”新绿新蕊两人异口同声道，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县主为了这东西忙里忙外很久了，她们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们清楚县主为它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如今看着县主做成了，也是高兴得很。
如今看来，这东西跟皮一般，能隔绝水，实在是神奇得很。
做橡胶手套只是第一步，云桃第二步的计划是做出橡胶鞋。
手套都做出来了，做鞋自然是轻车熟路。
云桃的第一双橡胶鞋花了四天的功夫制成，说实话，不是很好看。
颜色呈现棕灰色，还有些斑驳。
云桃大概看了下空间里的论文，需要用钛白粉一类的东西，制作起来还有些麻烦。
好不好看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功能性，它能防水！
穿上它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云桃把手艺传授给下面的人以后，就开始橡胶鞋的生产线。
橡胶鞋底有好也有坏，防水是防水，太平滑的旧式鞋底并不防摔。
所以云桃让下面的人，专门做了一个带花纹的鞋底。
如此，她今年献给宫里的东西有了。
此时橡胶鞋是做出来了，但是具有粘性的胶没做出来，缝合橡胶用的还是针线。
用上极细又有韧性的针线，再往里层加上一层皮子，就能做到防水又保暖。
最先来云桃这里打听的是一个姓孟的世家子，说想出重金购买云桃手上防水的靴子。
荔安南潼种的橡胶树多，除了供给宫里的，其余的量足够供应许多地方。
不过就是价格并不便宜的问题。
当然这些世家子们并不缺钱，他们很缺这种能凸显他们身份的新鲜东西，比如能防水的鞋子。
深秋的雨水不多，一场秋雨一场凉。
秋天的雨下得凉飕飕的，普通百姓都知道这个时候要添置衣物，下雨天让孩子不到外面玩耍，小心感染风寒。
而这个时候，那些前来荔安购买了防水鞋的世家子们。
一个个穿着自觉最为风流倜傥的衣服，脚上套上防水靴，举着伞相约在外面的街道见面。
平整的水泥路不走，他们专门往水里踏，试试这鞋的防水性。
云桃听府中下人说得外面热闹的动静，跟着去看了一眼。
这些世家子举着油纸伞穿行秋雨中，袖子皆是宽大飘逸，随意一走便能沾得不少秋雨。秋雨打湿了衣裳，他们不但不觉得冷，反而满脸的沾沾自喜。
专挑泥坑多的地方走……
“这些贵公子真是癖好奇特。”新绿忍不住感叹道。
“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新蕊补充道。
虽有些羡慕他们脚上的鞋，但对他们的行为丝毫不羡慕。
云桃听罢噗呲一笑……
云桃：“这鞋应该叫佩奇快乐鞋。”
小猪佩奇就爱往泥坑里跳。
“原来这鞋叫佩奇啊！”新蕊惊叹道，姐妹俩一起夸了这鞋的名字精巧。
听得云桃努力维持端庄憋笑，肩膀一耸一耸回了府内。
虽是玩笑之语，但不知何为这鞋的名字传了出去。
大家都不喜欢叫它胶鞋，觉得胶鞋这个名字太过粗俗，佩奇鞋倒是可以的。
佩，大带佩也，通常指君子挂在身上的玉石。
奇，当说此鞋的奇特。
佩奇二字十分符合他们的期望！
他们都是谦谦君子，这佩奇鞋就如同君子佩戴美玉，乃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听着不少人来荔安求见她，想要购买佩奇鞋，云桃一开始笑得不行，后面干脆麻木了。
每卖出一双佩奇鞋，都有一只小猪受到伤害，好在佩奇本猪不在。
佩奇鞋奇货可居，自然是要卖贵一些了。
只是周边都是不缺钱的主，云桃便跟他们商量起来，换了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比如周围郡县的特产，还有粮食一类的。
只是云桃离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给女工们用橡胶手套的心越来越远了。
如今一双橡胶鞋能卖上几十两金子，哪怕拿出了几十两金子也买不到。
若是直接给了工厂的女工们，反而会给她们招惹祸患。
橡胶的产量就这些，目前工人还在学习并制作中，一时间想扩大产量，让所有人都拥有橡胶鞋，除非能勘测到石油。
石油原油可以大批量制作石蜡，煤油灯，聚合胶……
云桃当然只是想想，哪怕勘测到石油，怎么弄打油井，顺带从原油里分离出这些东西，都是一些复杂的技术。
在此之前不如督促一下工人，努力促进已有科技的发展。
什么时候制造出薄如纸片的铁片，还有细丝弹簧，便能朝着新方向跃进了。
铁匠那边努力着，木匠那里倒是有了不少新发展。
云桃之前让木匠做过一个橡胶底的模子，说是防滑用的。
木匠们听了以后回去做了些新木轮子。
第311章：引以为荣
这些木轮子防滑功能增强了，但碰到坑坑洼洼的路，比如野外泥泞的土路，定然会在轮子缝隙里填满了泥土和碎石。
虽不适合所有的路，但荔安城里都是水泥路！
这种轮子一出，还是相当实用的。
因为木匠进行了创新，云桃便给按照规矩给了他们一些奖励，一人赏赐了十两银子。
这创意是从云桃让他们做的东西上演变出来的，算不得很大的创新，所以奖励有限。
给十两银子一是因为他们给创新开了个好头，二是因为佩奇鞋最近卖得很好，让云桃赚了不少。
总之，木匠们在云桃的指点下，做出了类似黄包车一类的拉车。
用的就是木匠们新造出的木轮子！
借由人力拉着两个轮子，便能一路平缓快速向前，比轿子快了不少。
云桃便自己做主，让下面的人造了几十辆黄包车，放在荔安县城门口。
又招了一群吃苦能干的汉子来当车夫，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荔安本地的就业。
此车唤作木轮车，坐上一次需一文钱，能给你管拉来拉回。
木轮车跑的极块，比起轿子又平又稳。
云桃严格限制了进入县城的车辆，牛车马车除非有特殊通行证，否则疑虑不许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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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东西运进城，可以啊！
不仅有二轮的木轮车，还有三轮的运货车。
在木轮车的诞生后，云桃终究对自行车的轴承动了心，她让手下的木匠做了一个木式的车轴出来。
人在前面蹬着车轮，就可以带动整个轴承，顺带让车轮动起来。
这种三轮板车的价格跟木轮车的价格是一样的，自然也属于普通百姓用不上，世家子抢不过来的水平。
有的纨绔当即把钱一丢，想要拿几辆车回家。
木轮车他想要，三轮车他也想。
最后，他得到的只有牢狱之灾。
因为那纨绔抢车伤了人，云桃直接命令护卫队把他丢到了监狱里，好好反省！
这是荔安的地界，她的地盘，不是这些人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除开卫立韬手下的兵将，云桃还有自己的护卫，连带荔安守县城的护卫，人多势众，闲杂人等都不敢放肆。
第一个抢车的人去坐牢反省了，其他的世家子不敢妄动，但不妨碍他们抛钱让车夫拉着他们到处跑。
近些日子，荔安新出的脚蹬车衍生出了一种新的活动。
——赛车。
一些世家子随意抛一袋子铜钱过去，便能雇的车夫为他们驱使一天。
车上载着侍女，带着美酒，享受着扑面而来的风，以及这极快掠过眼前的景致……
虽不及神仙腾云驾雾，当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这样的把戏，他们可以玩上一整天。
如此，便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游戏。
有的坐在三轮车上吟诗作对，还有的开始了拉力赛。
一群纨绔从一条道上一齐出发，看谁的车夫跑的最快，能最先达到终点。
各种各样车塞在明面上展开，一时间闹得荔安人仰马翻。
甚至还引发了交通事故，撞到了人！
云桃听到下面人的禀报，气得拍了拍桌子。
她在想方设法促进这个时代的发展，而这些人！不思进取，拼命玩乐，还要伤人！
“把那些伤人的都给我抓起来，管到牢里，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云桃怒气冲冲道。
如此，一群壮汉闯入了纨绔们在荔安的小院，把他们带了出来，管进了荔安的大牢里。
荔安自云桃治理之下，没什么作奸犯科者，小奸小恶之徒都被抓去修水泥路了，给饭吃给活干，一天到晚忙得不行更没时间作恶。
便是一些外来偷盗的贼人，也都充分利用抓去做工了。
倒是这些纨绔，进了牢狱一看，都是老熟人啊！
便开心唠嗑起来了！
云桃本打算对他们小惩大诫，不打算怎么得罪他们，毕竟自己目前势单力薄，干不过周围这么多世家。
谁料到他们出狱以后，还把自己坐牢的经验当做一种资谈。
“苏兄，我不过在城内赛车拿了个第一名，就在县衙牢狱中待了三天。”
“我就比你多一些了，我待了五天！”
还有纨绔不以为意，怡然自得道。
“我可被县主关了半个月！县主还说，下次再犯关我一个月。就是可惜了，是县主身边的人来通知的，不是县主亲口跟我说的……”
总之在牢狱里走上一遭并不妨碍他们出来继续赛车吹牛，当一个快活潇洒的纨绔。
云桃气的有些脑壳疼，最终下了以下命令。
凡是荔安闹事者，禁止一个月内预定任何荔安的新产品，代购者连坐。
其次，以后进了牢房要服徭役，具体工作内容为修路施肥。
还是有不信邪再犯的纨绔。
于是被抓去了修路施肥，狠狠干了一个周的时间才放出来。
放出来以后，他还代购买车，接着在街上制造了车祸。
要知道纨绔之间交往甚密，花些钱财都就能解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
不过这事情也简单，执法人员当即去查看了一下车底的编号，看看这是谁买的车。
每一辆车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编号，卖的时候都会登记起来。
如此，代购一行人都被加入黑名单。
除了些简单的吃食，罐头、奶糖、羽绒被、蹴鞠球、佩奇鞋等等，他们全都买不到。
之前大家都不当回事，可当荔安这边的规则真正运作下来，大家都有些怕了。
万一下次出什么新鲜东西，他们被记在黑名单上买不到，岂不是很丢脸？
一时间，倒也安分下来了。
在自家院内玩玩，亦或是在县城外玩玩。
总之，荔安此刻已经成了周围世家纨绔的新天堂，不仅吃得好，还有许多好玩的。
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怕是整个大晋都难找到第二个同此地一般的地方。
世家纨绔们用新车寻欢作乐，但对于百姓而言，这些三轮车的问世给他们省了不少力气。
有些人买不起县城里的车，自己回家动手仿照这车轮做了个差不多的拉货板车。
不用牛来拉车，凭靠人力就能把这车带动。
第312章：张虎
只是，没有平坦的水泥路面，这车子行驶起来颇为费力。
可只靠着脚力能解决的话，比买头牛养只骡子之类的牲畜便宜不少！
这车的做法简单，用铁链可以用木片或者竹片来代替，因为荔安县城以外仿照的人很多，甚至有人专门做出了刷了彩漆和镶了金玉的豪华车架，专门卖给世家权贵，供他们在家中作乐之用。
对于这些抄袭品云桃不怎么在意，因为这些东西丝毫不影响她以后的布局。
——
天蒙蒙亮，一个农家小院里的篱笆门被拉开了。
一个身形高壮的汉子在朦胧的晨光中向外走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嚼着什么，手脚处的袖口裤管都用粗布一层层捆了起来，他步子迈得极大，几步出了院子。
“阿虎，等等，你水没拿！”一个老妇人追了出来，手中拿了个葫芦。
“奶奶，不用了，我可以回来再喝。”张虎嚼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子说道。
不同于他高大的身形的是，他的面容稚嫩得很，说是十五六岁也有人信。
“你干活这么累怎么可以不喝水呢？带上，再带几个饼子！”老妇人不由分说把葫芦和干饼塞到孙子的手里。
“早些回来，别跟那些人起争执了，早点儿挣钱就能早点儿给你娶媳妇了。”
老妇人又替孙子整理了一番衣角和袖口，才放心收手。
“哎呀，我锅里的水还烧着呢！”老妇人忽然道，匆匆忙忙往回走。
屋内没有灯，只有几缕红红的灶火的照亮了墙壁。
张虎看了一眼往屋子里走的奶奶，安心出了小院。
他是荔安本地人，在不久之前，记忆里都是些截然不同的日子，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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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家中只有一老一少，前来探查的差役说他家符合两项特殊情况。
具体是个什么特殊情况张虎没弄懂没，总之，他们家在领仙种的时候是免费的，甚至村子里还派了人给他们家种地。
说是帮忙了可以多拿一份粮食，这份粮食由县主出。
自仙种丰收以后，张虎的记忆里再也没有饿肚子的日子。
后来县主招工，县城免费收学徒教人做手艺，甚至运动会，这些张虎都去了。
张虎学的是修路，可以修水泥路的那种。
张虎的手艺学得很不错，有外地的商人请他去远方修路。
可想起了家中的奶奶，张虎不愿意。
一边在县城的露天学堂里认真学字，一边在县城里的酒楼里跑零工。
张虎原想着，等自己的学的字够多了去工厂报名。
工厂的活轻松一些，每月有固定工资。且过几年，县主都给工厂里的工人分屋子。
虽都只能够住到他们寿终正寝，但这样足够了！
可还没等到张虎认识那么多的字，就听说县城里在招一批身强体壮的车夫，来拉县城门口的木轮车。
车是属于县主的，只能在城内拉，但挣来的钱都是属于他们的。
这车前两个月免费啦，后面是要给县主交月租，当然，你两个月后想不拉车也行。
对张虎来说，念书识字有些头疼，但他真的很想拥有工厂里的活，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念书。
他们都说工厂里的有的活轻松，有的活累，当然你干得越多挣得越多。
张虎在外面酒楼跑腿打工，不论每日的活是轻松还是累，他每月都是固定的工钱。虽然这钱足够他一人不愁吃喝，还有些余钱。
但日子不是这么过的，他还有奶奶，他想奶奶晚年能享福。
所以这车夫报名的消息一出来，张虎就去报名了。
他想去试试，能不能多赚点儿钱。
拉车的车夫们都在县城门口干活，他们有一个单独的车棚，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且比种地轻松一些。
不过进城的客人是有限的，每日来的权贵也有限，碰到客人难免要争夺一番。
有的车夫喜欢拉世家子，死命的拉，跑得快了就能收不少赏银。
有的动辄有几两银子的赏赐。
于是有的车夫专门去抢那些衣着华丽的客人，哪怕被他们使唤得到处跑，比狗还累，但每次收到的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几年吃喝不愁。
许多车夫为了抢客人，差点儿抢得打架起来。
张虎虽羡慕，但拉的多是些往来的富商，他不想跟人打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奶奶等着他。
这些富商性格各异，有的会多给他一些钱财，有的则按照规矩给，总之，不会少了他的。
张虎每日老老实实拉着车，挣的铜钱不少。
张虎把葫芦系在腰上，把干饼揣在胸口，蹲在自己的车架前，等人招呼着。若是有左右踌躇的富商，他们就会拉着车上去，问他们要不要试木轮车。
便宜的很，县城哪里都能去，来回一趟只要一文钱！
这便是张虎每日的工作。
反之那些专门拉贵客的车夫们，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有些精明的，开始持续拉客。
车夫这种职业开始在周围的郡县流行开来。
倒是没有荔安这边经过严格的规划，有车的人都拉着车去城门口蹲着，问来往的客人要不要试试这车架。
比起轿子更加平稳，而且速度更快。
外县的进城没有荔安那么严格，多是自己驾着车架进城的。
有的人自己有车，自是不想试试这小车，不过有些还是想来试试的，为此闹出的问题不少。
“这帮人把荔安弄得乌烟瘴气，是要好好管管了。 ”云桃皱着眉道。
管好县城里的，又有闻风而来的纨绔，依旧在城内竟相赛车，且屡禁不止。
大晋这边还未有过交通事故的先例，如今荔安的各种交通事故层出不穷，管了又管，还是管不住。
云桃静下心反思了一会儿，责任的主体不仅在那些纨绔身上，还有那些车夫，也得治治！
让他们别见了银子就死命拉车！只认钱不认人。
所以云桃把发下去的车又收了回来，甚至给那些车夫下了命令。
以后他们的工资归县衙管，坐车不能收钱。若是有人想给银子打赏他们，县衙自然不会过多干涉，会让他们自己来处理。
第313章：新规
这会儿荔安进城又有了新的入城规矩。
若是乘坐车马前来的外地人，车马被限制停在城外后守城的将士会给他一个牌子。
凭借这个牌子能免费乘坐一次来回城门口的拉车或者板车，带货物进城的还能直接猪租运货车。
这算是给他们不能带马车进城的一个补偿。
对此，进城的商人不仅没有任何意见，甚至夸了一声县主仁厚。
车夫们凭借牌子来干活，不能直接接收银钱，客人的赏银不在其中。
当然，若是城中的人想要乘坐这些车子，可以到专门买车牌的地方，买上一挂木牌子，出入一次，只用一枚。
每张木牌子都又专门编号，且价格便宜，只要你的货物不多到离谱，一次占个两车，还会有专门的人给你给你送出城连带搬运。
这些人都是县里挑选出来做事的人，手脚规矩，干活又麻利，成为了很多富商的首选。
此外还有一些印刻着特殊印记的铁牌子，主要用途是充当包月卡，其实是个小铁片。
每个牌子上都印着相应的月份，每个月更换，出示月卡，自是一月无忧。
据说，还有一种打磨的极为光滑的钢卡，称之为年卡。
年卡价格不言而喻，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一经推出俨然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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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世家子，聚在一起，相互喝酒聊天时，会不经意露出自己的钢牌子。
“梁兄腰上所挂，是县衙新出的年卡牌子吗？”
一群纨绔们坐在一起喝酒，忽然看到某人腰上挂着亮闪闪的东西。
“正是！我前日让家中的小仆去买几块，谁知这牌子还要限购，一人只能买一块！”
“荔安县主当真小气！我等又不缺钱财，她这般小家子气可是看不起我等！”
“就是，就是！”
一群人说到云桃时总是义愤填膺，觉得她这个人太过小气。
什么好东西都不肯多给别人，拿着钱财换也不行。他们想在荔安要些特权都要不到，哪怕把他们背后的身家搬出来也没用。
可正是如此，又凸显了这些东西的稀罕之处。
且不说这是别处都没有的，大家一起出来玩，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家里的叔叔是当什么官的，你爹又是个什么品阶，彼此都一清二楚。
哪怕你家里再厉害，在这里也使不上劲，还是我厉害一些，弄到了荔安县的东西。
就好比一些限量版的球鞋，只能靠着抢，当然你有钱可以加价去买，但这里都是不差钱的。
这钢牌子有限，一共就十几枚， 抢不到手的大有人在。
“梁兄真是走运，我家的仆从去晚了一些，什么都不剩了！可惜了……”
众人惋惜了一番，又开开心心喝起了酒来。
表明上都是好朋友，但私底下，眼神不经意从牌子上闪过，心中不禁有些吃味。
【如此珍惜的牌子为何你有我没有？】
便铆足了功夫，听那剩下十几块牌子的去想，一定要重金购买一份，不然不够凸显的自家的身份。
云桃不知道是，一群纨绔为个公交卡都能争斗起来。后面这群人吵到云桃跟前，她又派人多做了几十面牌子，反正亏钱的永远不是她。
纨绔那边乱花钱的事情解决了以后，云桃着手于车夫的培训问题。
一是按时上下工，其次是拉车的速度。
荔安县门口的车架如今分为两种，一种是纯靠人力拉的木轮车，一种则是脚蹬的车子，两种车子各有各的好处，留给人选择的余地也多。
只是云桃对于车夫做了严格的限制，只能在某条道路上行驶。
其次车速不能过快，轻则停工几日，重则直接辞退。
脚蹬车省力，不一定要十分强壮的车夫，你干不好，能干的人大有人在。
吃了第一批红利的车夫很多。
之前纨绔们给了那么多的赏钱，自然是不愿意单单拿这死工资。
那些人便准备自己出来单干，只是县城里的差役人员霸道的很，不让外来的车辆进入，必须是工厂里出来有标识有序号的车辆才能在城内形势。
百姓们淳朴归淳朴，见钱眼开的不在少数，有些觉得县主仁厚，便想闹起来。
但云桃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想庇佑吃不好穿不暖的百姓，盼着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至于那些想捣乱的人她也不会客气，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该丢去修路就去修路，毫不客气。
留下的车夫虽是听话肯干，但是纨绔们拿着牌子坐车时，命令他们快点儿，说了些要给赏赐的话，车夫的双眼便又被金钱蒙蔽了。
限制车夫是一方面，云桃不指望着他们能自己一直自觉。街道上还有负责巡逻的执法人员，看到他们车速过快，会立即逮捕。
甚至云桃还出了以下命令，车夫若出了事，不仅一人要受罚，全家都要不同程度上记过。
车子路过哪些街道，百姓可以不用上前制止，直接向街道上的巡逻人员举报，举报的人会得到奖励。
但不举报的，整条街都要连坐，特别是出事的街道。
饶是逮了好几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夫后，剩下的车夫人人自危，一时间不敢再犯。
连在学堂中懵懵懂懂的孩子都知道，县主对县中的车子格外看中。架势这些车子得守规矩，不然就会被抓起来，关在大牢里。
除此之外，还会张贴一张大字在候车的亭子里。
写上，某某某不遵守哪条规则如今被停职多少天。某某某屡教不改，直接革除资格。
这年头的文化活动还是少，加上荔安百姓的识字量增大，街头巷尾有不少认字的百姓凑过来看了看。
没什么文化娱乐，便争相传播着大字报的内容，古代交通闭塞，车夫都住在附近的地方。
一时间，犯事人的家庭住址都知道了。
这家人的名声就跟着坏了，这是后话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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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的工作都收归县衙以后，代表着张虎今后的工作会越来越稳定。
不论风吹日晒、客人多少，县衙里发的铜钱不会变少。他奶奶知道了这件事，高兴得买了条鱼回来庆祝。
第314章：心上人
荔安县有岗位的百姓工资稳定得很，平均一个月能有一百多。
张虎除开这一百多文的收入，时常帮富商们搬运东西，或者利落一些指指路，帮人一个小忙，能得到不少赏赐。
碰到人多的时候，一个月估计有两三百文的收入。人少他也不担心，毕竟还有固定工资在。
如此，车夫这行也成为了一个吃香的职业。
每日张虎蹬着车，除开接送来往城内的客人外。
某些店铺里需要人来帮忙运东西，他便蹬着板车过去。把那一箱箱的东西搬运在自己车上，再按照规定的地方给人送过去。
有卖炒货的老板有时会给他分上一捧炒货，虽是些豆子花生之类不太值钱的玩意，但他吃的开心。
今日张虎帮忙搬运的，是县主名下的香膏铺子。
运送的过程中有个瓷盒子被店活计摔到了地上，把瓷器给摔碎了，里面的香膏有一部分沾了灰，不能卖给贵客了。
张虎想出些钱财买下，掌柜把沾了灰的部分挖走，用个小木盒装着给他。
“不要钱，你拿走就是了。”掌柜的说道。
那香膏的厂房里每日要浪费不少的香膏，县主告诉他们，成品得好好做，不能有丝毫污染，否则都要丢掉。
这香膏丢了实在可惜，不如顺手给这车夫，拿去给家中的妻儿长辈也行。
张虎高高兴兴把香膏揣在兜里，然后去布坊里扯了半匹布。
他扯的是暗红色的布料，稍微带些鲜亮，店里的掌柜们说了这是妇人们常穿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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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染色的布料贵的很，但听说这些是县主的弄出的香膏坊里产出的布料，颜色经久不褪，且比寻常的白麻粗布只贵上几文。
张虎今年难得挣了些钱，想买点儿好的回去给奶奶，算是置办年货。
张虎拿着这些东西回去后，老妇人小心翼翼握着木盒子的香膏和这染了花色的布匹，两眼盯着挪不开，嘴里却是抱怨个不停。“这些东西得多贵啊！”
“我当年跟你爷爷成亲的时候都没穿过红衣裳，都这个年纪了，拿这布做衣服多不合适啊。”
“村里的小姑娘都不擦香膏，老婆子擦香膏出去，肯定是要被人笑话的！”
老妇人不停抱怨道，“虎儿啊，奶奶知道你心疼奶奶，这些都拿去退了吧，换点儿银子实在。”
张虎往桌前的板凳一坐，把腰上的葫芦一搁，有点儿无奈。
“奶奶，我都说了，这香膏是今天送货的掌柜给我的，原来装香膏的盒子摔坏了沾了灰，客人不要，我就拿过来。”
“这布也不贵，是我买给你的，是我的一份心意。您把我养这么大，我还没给你买什么像样的东西，给你买点儿布料怎么了？”张虎叹气道。
“你这孩子，浪费这个钱干什么？我一个老婆子穿什么都行，这钱你省着早日娶媳妇多好啊！”老妇人争辩道，语气里带着丝幸福笑意。
“要不，我把这些给你放着。留着等你以后说媳妇的时候，当聘礼给人家姑娘送过去。”
说着老妇人在昏暗的屋子里翻找起来，腾出柜子，准备把这些东西装进去。
张虎则是打开了香膏盒子，乘着他奶奶走上前的时候拽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香膏擦在他奶奶手上。
如今已入冬了，南边的冬天虽算不上冷，但每日务农洗衣做饭都要接触冷水，手上脸上会长冻疮。
张虎的奶奶手上便生了不少冻疮。
“奶奶，我听那掌柜的说了，这香膏里面加了药，冬天能治冻疮。贵的香膏我买不起，这是捡人家掉在地上的，等我以后有钱了，我肯定给你买那些好的香膏，买那些装在瓷盒子里的！”张虎说道。
“那掌柜的说了，这香膏只能放半年，半年就会坏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媳妇！还是你先用吧。”
“你这孩子！”老妇人握着香膏，眼角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那这布留着吧，留着以后给你媳妇穿，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穿什么新衣服了……”说着，她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块破麻布。
把这块暗红色的布料仔细包好，妥帖放在衣柜里。
对于自己奶奶口中说的成亲的话张虎没往心里放。
他心里一直偷偷藏着一个人……
自打在街上见过一次县主后，张虎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长得像仙女一般的人。
他们村里好最好看的姑娘，还有他在街上偶尔瞧见过的大家小姐，完全不能跟县主比较。
县主对自己而言就像居住在云端上的神仙。
县主不仅人美，还心地善良，一直未百姓着想。自己能吃饱穿暖有活干，全是因为县主。
这些恩情，张虎铭记于心。但他也很清楚自己跟县主之间的身份差距，他只求能远远看县主一眼就好。
县主偶尔会出城，虽然是坐在车里，但只要知道车里坐的是县主他就非常安心。
眼馋云桃的不止一人，但云桃定亲的消息还在京城未传出。
不知荔安里的男儿会心碎多少。
岁末年关，云桃的贡品慢悠悠抵达京城之际，她爹在空间里跟她反馈了陛下的良好反应，顺带问她为什么胶鞋变成了佩奇鞋。
云桃也很无奈，自己随口说了那些纨绔像佩奇一般，谁知道人家还这么开心，当真是误会大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佩奇鞋在京城的火热……
陛下都穿上了，听说荔安那边不少人家都买了，他们怎么就不能拥有了呢？
本着对陛下的尊重，云桃把其他的鞋子都延后半个月卖。
陛下的是最先送往京城的，哪怕京城里的铺子开卖，也是半个月以后。
所以佩奇鞋一开卖，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佩奇鞋虽卖的好，但也有不少被人诟病的地方。
鞋子就那些，鞋码也少，很容易就断码。
脚小一点的还好说，能在鞋里塞点儿东西，脚大的一点可就难办了，想塞到塞不进去。
而且这次，荔安运来的货里只送了大人的鞋码，一点儿小孩的鞋码都没。
不少爱子心切的妇人想给家中的小子买一双都没机会。
第315章：祖母准备的
一到冬天，京城的冰雪就铺天盖地。穿着普通的鞋出去，不说容易打湿，还会把脚给冻伤。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用动物皮毛缝制的鞋子，但是再厚的皮底部多多少少有些不防水。
橡胶鞋底便能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行走在冰雪上，再也不用担心鞋袜弄湿。
一时间，京城里出现不少穿着佩奇鞋往雪坑冰窟窿里跳来跳去的富贵闲人，又叫京城的百姓们看了不少的热闹。
说到这佩奇鞋的好处，让那些买到了鞋的人来说，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当然最好的一点是自己买到了鞋子，其他人都没。
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穿着妥帖了，也觉得这鞋不错。
让人问了问荔安来的人，这鞋的产能如何。
荔安和南潼种了一大批的橡胶树，先前还没生产橡胶鞋时就屯了不少的橡胶，除了做球之外，还有半个仓库，产能是完全跟得上的。
长孙翰听了点点头，“冬天雨雪多，不易行走，给朝中的大臣也备些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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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喊了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过来量鞋，测定大小。
陛下关怀他们给他们做鞋子送温暖，文武百官顿时感激不已，一个个就差吟诗作对来感激皇恩浩荡。
看着脚上的鞋子，长孙翰站在雪地里走了片刻忽顿住了脚步。
广南这么能干，把她从荔安喊回来是不是有些浪费？
不过公主成婚了，也能回去打理封地。
忽想到了荔安那边交上来的税收，长孙翰对一家人满意极了。
“陛下，外头冷，咱回屋里吧。”老太监在寒风中缩瑟道。
“不急，朕再走会儿……”长孙翰说着，继续在雪地里踏步，厚厚的雪面多出一排排脚印，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冰雪声与风声。
老太监被冻得不行，但也知道陛下这是心里高兴，哪怕再高兴，也是身体重要。
而小太监就没想那么多了……
他瞧着不少穿了佩奇鞋的大人，一个个似荣光焕发般走在雪地里，不畏风雪，好似这靴子穿了能不怕冷一般，当真让他好奇。
不过小太监知道的是，这靴子在上陛下的脚之前，确实在火炉子前稍微烘烤过， 鞋里垫着的垫子也是提前烘烤过的。
荔安派来的人说，这鞋子防水防风但怕热，靠火太近会烧坏的。
佩奇鞋不及大晋传统的筒靴高，稍微过脚踝，但大晋冬天穿的靴子一般又高又深，所以这佩奇鞋也有春夏秋冬之分，冬日送来的靴是高一些，过小腿一半的位置。
穿在脚上虽有些重，但它的防水性能毋庸置疑。
虽说这鞋子在权贵们看来丑不拉几的，但丝毫不妨碍人人想拥有这双鞋子。
如雪花般的订单连带着云桃的封赏一起飘向荔安……
先一步到的是云桃的封赏，她被封赏成了广南公主，陛下还给她赏赐了一些封地。
这消息云桃已经提前知道了，所以拿到封赏的那日宠辱不惊。
按照惯例说了些谢恩的话，明面上风轻云淡。
倒是荔安的百姓高兴无比，甚至开始庆祝他们的县主成了公主。
看到下面的百姓们如此开心，云桃不好不给点儿表示，给荔安连带她新封地的百姓都减了税。
附近的县令和郡守也很开心，抱着广南公主这金大腿了。
总之，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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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宸是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到的荔安。
来的时候云桃正在后厨做馒头。
因为大晋生产力落后，磨面粉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说磨出现代那种极其精细的面粉，起码到吃着入口顺滑，没什么颗粒感，起码要磨上七八次。
但这种行为，放在京城定会被御史官说是奢靡，还要写折子告状。
云桃不管那么多，奢靡的人多得是了，她只想整个馒头罢了。
拿出今年晒干的红枣，稍微蒸一下，再过筛去掉皮和核，混在馒头里，让馒头微微泛甜又带着红枣的清香。核桃是敲碎放里面的，蒸了以后也不立即变软，反而极大程度上丰富了馒头的口感。
磨好的新鲜面粉发酵一会儿，再揉上枣泥和核桃，上锅大火蒸着。
出炉以后，香甜松软可口。
云桃把馒头分给府上众人，获得了一致好评，便是新绿新蕊也说在京城从未吃过这有的馒头，把云桃夸得开心不已。
在她们那里，老家腊月二十八有蒸馒头的习惯。大晋这边虽没有明确的规定，年关将至，大家都是在屋里准备吃食。
云桃算不得做馒头的好手，只是吩咐下人把这两样东西融合在了一起，如枣夹核桃一般，光吃上去平平无奇，两者相遇却是对彼此的一种升华。
听得府中的下人说黎千宸进府了，云桃微微抬头。
“把这蒸好的馒头挑两个出来。”云桃说道，望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蒸锅。
“多蒸一些，给县衙那边也送一些过去。”
“是，公主。”
厨房里的厨娘们又七手八脚忙活起来，蒸腾的白气透过蒸笼缝隙拼命往外冒。
云桃走在前头，新绿新蕊提着放在食盒里的馒头往外走。
来到偏院处，黎千宸正在吩咐下面的人安置车马搬运行礼，听到一阵脚步声凑近，抬起头来。
瞧见云桃站在院子边，黎千宸脸上瞬间浮现了笑意。
凑了上去，关切道：“外面冷，你快回屋子里待着，这会儿风还大。”
“没事的，这点风吹不坏我。”云桃看了眼院子里正在搬运的箱子。
“你这又是带了什么？”
“给你带了些外地的年货，是我自家庄子上产的，还有祖母让我给你带的。”
提到黎千宸的祖母，云桃才发现自己过年时忘了给祖母置办年货了。
家里的人她都送遍了，黎千宸她也送了。如今两人定亲了，虽未没过门，也算是有了关系。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会有身边的宫女太监来提醒着，可他们之前也不知道 定亲的事情，近些日子来圣旨才知道的，所以也没想提起知会云桃。
第316章：聪明的劳动人民
黎千宸看眼前的云桃微微瞪着眼睛，有些呆愣可爱的模样。
上前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自然而然握着她的手道：“我刚刚从祖母那里过来，祖母也是才知道你我定亲之事。她还催着我什么带你回去给她老人家看看……”
入手触感温热，证明云桃真不冷，他才稍微放心。
云桃点点，“等明年春耕完就能回去了。”
“好！祖母定然会很开心。”
“对了，我给你带了些馒头，我是刚刚做的，你快尝尝，别放冷了！”
后面的新绿立刻递上馒头，黎千宸捡过馒头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他吃的速度很快，又不会给人狼吞虎咽的感觉，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馒头，还准备去拿另一个。
“吃慢点儿，别噎着了。”云桃关切道。
黎千宸握着馒头抬眸轻笑，笑容如冰雪中绽开的鲜花一般耀眼，一时间叫云桃看愣神了片刻。
在心里暗暗道了句真帅。
是她的人。
两人携手去了大厅，用了些热茶，如朋友一般闲谈着。
荔安上下都知道公主定了亲有驸马，未婚夫妻俩凑在一个客厅自是不会大惊小怪。
两人就坐在侧厅里，拨了拨炉火，聊了会儿天。
等着厨房上菜……
荔安的厨子多，经由云桃的指导，各种菜色做的愈发得心应手。
哪怕云桃是公主，一顿最多用三道菜，还是分量小的那种，每顿用得干净。
今日还是因为黎千宸来了，才添到六道。
脆炸藕片、蟹黄豆腐、清炒白菜、葱爆鱿鱼丝、小炒黄牛肉、莲藕排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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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的丫鬟依次把菜给端了上来，鲜香的味道飘了满屋。
这菜色中有不少南方特色菜，去了别处都吃不到的。
不知是菜好吃，还是旁边的人让人舒心，两人都吃得很开心。
用完了午饭，丫鬟又端来下午茶。屋内炉火旺，暖风熏熏得人昏昏欲睡。
黎千宸饮了口茶，神色清明了不少。
看到云桃在一旁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了泪花，正欲开口喊她去睡觉。
忽见院外的女管事走了进来，面色欣喜道：“公主，外面来了俩木匠，来给您献农具。”
云桃捂着嘴正在吸气，整个脑袋像蒙着一层雾，有些疲惫，听到这话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什么农具，我去瞧瞧……”
“我陪你一起去吧。”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却是摇摇头，“你舟车劳顿，好好歇着吧。”
古代远行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云桃深有体会。
黎千宸却是抓着她的袖子似小孩子般执拗，但又云淡风轻道：“我不累，我跟你一起去。驸马需要为公主分忧……”
肉麻得很！
听得云桃又醒了几分。
如此，云桃把黎千宸给带上了。
前来送东西的是两个木匠，一老一少，说是父子俩，这年头的手艺父子相传倒是稀疏平常。
两人见了云桃当即下跪行礼，两人身后摆着的一堆木架子，显然是他们带来的东西。
“起来吧，把你们带来的东西给我瞧瞧。”云桃问道。
两个汉子起身，开始组装起木架子，许是用过了许多次了，组装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云桃看着他们把这庞然大物组装起来后，一个一人高的简陋木箱子堆积物。
云桃看不太明白。
直到父子两人演示了一下，往其中一个口里倒入了稻米，吱吱呀呀的木轴声响起。
这是一个人力驱动的碾米机，可以把稻子的外壳去掉，留下米粒和稻壳。
云桃看了一眼他们组装的过程，里面似乎有陶土烧制的硬物，烤烧硬的陶土去壳。
不过这个东西做的粗糙得很，米粒和稻壳是一并出来的。
而且这个运作的量，看起来也有些少。
但比起直接捣碎的米更加完整，出来的都是去过壳的稻米。
云桃上前抓了一把表皮泛青大米，看了一下去壳的程度，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
现代的超市里卖的大米都是表面抛光打磨过的大米，一粒粒洁白无瑕。
眼前则是简单去壳的糙米，颜色不太一致。
“不错。”云桃点点头道。
“确实很灵巧。”黎千宸夸奖道，不过这产量有些少。
一般人家都是捣米，虽然捣出来的大米粒大小不一。但让两者一起行动，指不定哪个会快一些。
云桃曾在电视广告里看过米粒的加工。
现代都是一体化装备，从收割稻子，到把稻米加工成大米都可以在一天能完成，且产量非常大。
云桃不能把眼前的去壳机当成小玩意，哪怕它目前粗糙得很。
它代表着科技的萌芽，新生的希望。
劳动人民还是很聪明的啊！
“这东西很不错，我收下了，你二人可愿在我手下的木匠坊里工作？”云桃挺直腰板，颔首问道。
父子俩对视一眼，大喜过望。
立马跪在云桃面前磕头道，“愿意的县主，我们愿意。”
临近除夕，街头巷尾都在忙着准备新年，厨房的烟囱从早到晚冒着烟，井口河边提供打水的人络绎不绝，小孩子们嘻嘻哈哈推推搡搡走街串巷，人间的烟火气息愈发浓重。
新年说忙也忙，说闲也闲。
手中的活忙个不停时，看着身边的熟人不由得说起了今日的新鲜事。
“听说了吗？有个做木匠的，好像姓赵，就是城西老赵家木匠铺子。他们家给公主献了个东西，公主喜欢极了，给了他好多银子……”
“多少啊？”
“听说有五十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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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说了那家说，为了把故事讲得生动传神，有不少人还添油加醋。
“听说了吗？城西木匠铺，有个被公主赏赐了八十两。”
“……听说他们家找到了个宝贝，献给了公主，公主高兴极了。给了两百两银子！整整两百两啊！”
“……我知道这事，地里挖出了个东西，说是仙人的，一看，上面写着公主的名字……”
流言越传越离谱。
传到最后，衍生出了许多个版本。
总之讲的是有个人给云桃献上了什么好东西，她喜欢得很，所以赏赐给这人一大笔银子。
这事云桃暂且不知，她拉着黎千宸在书房写对联。
第317章：登对
两人站在桌子前，手上各执一只狼毫笔。
云桃提笔写了个福字，端详片刻觉得太过单调。
想了想今年是羊年，便又拿了张纸，在福字上多添了几笔，增添了许多羊的符号。
虽不符合传统的庄重，但又极为生动活泼。
云桃写完后捡起这页福字，嘴角带着温婉的笑容问向身旁人，“好看吗？”
黎千宸自是点头夸赞，“好看！”
“那我就送给你了。”
“好。”
说罢她搁下这字，拉着黎千宸去了院中欣赏美景。
两人白天准备着过年的小物件，凑在一起吃饭喝茶，俨然一副老夫老妻模样。
此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越界之处，细水长流也叫云桃过得安心。
在大晋，公主除了驸马外还能养些合乎心意的面首。云桃没什么养面首的想法，看过后世那么多的宫廷剧，那些争风吃醋闹得满后院腥风血雨的故事太多了，她没当主角的想法。
还是一个人好，一个人自在。
再说了，她的小黎大人长相也不错，还是探花郎出身。
身的黎千宸似乎也所有感应，望着云桃回以一笑。
本来以为可以过一个安心的新年，直到年三十那天晚上，云桃在空间里见了她爹娘，听她爹说了一件事。
郁华仪找了一个民间女子请陛下赐婚。
“那姑娘跟你长得很像。”
这话听得云桃眉头皱得厉害。
因为陛下曾经许诺郁华仪，只要他找来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便能直接给他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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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郁华仪带来的姑娘姓易，叫易怜月。
是个普通农户家的闺女，家境再普通不过。抛开那张跟云桃过分相似的脸，看不出任何端倪。
因为只是个普通百姓，陛下自然而然给郁华仪赐婚了，婚期在正月后。
郁华仪带着人出现在云华春面前时，陛下的圣旨已经写好了。
便是云华春想阻止什么，也有心无力。
不过陛下那边，他还是照例去知会了一声，陛下听说了以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反而安抚了云华春一番，大晋和胡人正在议和，不能因为这种事而伤了和气。
这道理云华春自是明白。
只是有不良人士觊觎自己的闺女，云华春怎么都不安心。
好好的过年氛围，都被这人被打扰了。
“没事的爹，我跟小黎在一起呢！他会保护好我的。”云桃安抚道。
听到这话，云华春眉头猛跳，心里忽然生出了更重的危急感。
怎么这人又去了？？？
不过这危机感浮上心头后片刻就消退了，小黎是他实打实的女婿了，他犯不着跟小黎置气，还是这个黎千宸最气人。
“行，那要让他多陪着你，照顾好你。”云华春开口道。
万红梅则是关心了过年准备了什么菜，冷不冷，辛苦不，对着女儿一番嘘寒问暖。
一家人聊了片刻，出了空间。
处在大晋的南北两端，一家人整整齐齐失了眠。
万红梅和云华春躺在床上，没有翻来覆去，更没有唉声叹气。
两人睁着眼睛一齐望着头顶的纱帐发愣，屋外的雪厚厚的，闪着白光，顺带折射点光芒到屋内，让屋子里朦胧带光。
“我还是担心。”云华春说着碰了碰身边媳妇的手。
“我也是。”
云华春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我要去给陛下写个折子，处理胡人的问题。”
郁华仪敢使这种招式恶心他，还把人明晃晃带到他跟前，不就是依仗自己是胡人二王子的身份吗？
他要使足了劲折腾胡人，分散胡人的力量，就跟他们的那的处理民族问题一番，把胡人的草原吞并到大晋的领土里，让他王子都当不成，看郁华仪还嚣张的起来不。
想到这件事，云华春就充满了干劲。
“这么晚了，别写了，明天还过年呢。”万红梅劝道，但话锋一转，“府里前些日子请了几个厉害的拳脚师傅，我也跟着去学几招。”
不然她空有力气，金手指没啥大作用。
“行，明天再忙活。”
大好过年氛围，偏偏有人来破坏，真是晦气的很。
夫妻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闺女，希望她能平安无忧。
两人牵着手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的准备和打算，又说了新年要忙活的事情，渐渐的，夜深十分终于睡了过去。
云桃这边也有些辗转反侧，直接后果是第二天起床眼眶下泛着青黑。
“公主，可要盖上一层粉？”新蕊开口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不用，今晚早些休息就好。”
早上陪着黎千宸吃饭，黎千宸自然也注意到了云桃眼眶下的青黑。
黎千宸想了会儿，荔安最近没有什么烦心事。
睡前也是好好的，难道是临近年关，想到了岳父岳母便夜里睡不好了？
纵然黎千宸聪明过人，直接想到了这事跟云华春夫妻俩有关，可他没任何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便想了些别的逗云桃开心的法子。
“桃儿，想去外面转转吗？”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有些不明所以，但过年本就闲着无事，也就答应这事。
“不过要等我一会儿！”云桃说道。
云桃样貌许多百姓都见过，不算稀奇，但大摇大摆上街终究是会招惹麻烦。
百姓定然是爱戴她的，但荔安杂七杂八的人太多了，难免其中会出现什么危险分子。
所以还是乔装打扮一下比较好。
会画画的人，化妆技术一般都不差。
云桃拿着眉笔给自己画了画眉毛，又在镜子里添了几笔眼线，找了个颜色深一些的粉扑在脸上。
只见铜镜中气质温柔、肤白如雪、眉眼精致的圆眼小姑娘，瞬间就变成了眼眸狭长、眉毛粗犷略带些英气的女郎，不像之前那精美华贵。
再把衣服一换，哪怕她和“广南公主”长得再像，也不会有人把她们当做一个人。
云桃走出来的时候，还教黎千宸多看了几眼。
“画得很好，要是在街上遇到，我都怕认错人了。”黎千宸夸奖道。
云桃浅笑调皮道，“黎大人若是想，可以扮成姐妹跟我出门。”
“那不妥。”
“哪里不妥？”
“若桃儿是个小郎君，我自是愿做美娇娥。桃儿既是女郎，为了和桃儿登对，我定不能做女郎！”
第318章：最佩服
这般言辞凿凿听得云桃不禁失笑，她以前都不知道眼前人如此能说会道，把这抗拒之词说的情意绵绵。
云桃并未过多纠结，拉着黎千宸从侧门出去了。
新绿新蕊是不用带上，但卫立韬是必须带上的。
悄默默隐藏行踪跟在云桃身后的卫立韬，抬眼望着不远处身形交至的两人。
默默在心中感叹着，终于知道太阳为什么耀眼了！大冬天的还要闪瞎他的眼睛！当真可恶！
虽是冬日，荔安的风景和阳光好得很，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哪怕是过年的前一天，街上也热闹得很。
主要是因为那些世家公子们还在，来往的商人忙着着搬运货物，赶着春天卖个好价钱。
他们不走，各行各业的服务人员都不能断，街上的车夫、卖东西的铺子、酒楼的厨娘和小二等等……
过年虽重要，但跟赚钱比起来，孰轻孰重众人心中明白得很。
况且这些老爷们过年时更加大方，打赏下面的钱财更多，那些从事服务业的百姓便更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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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荔安的繁华比起京城也是不差的。”黎千宸开口夸道。
“是吗？我还没去过京城。”云桃说道，看了眼水泥灰的城墙。
城墙是近几年新建起来的，里面烧的陶土砖配上水泥灰，看着有些粗糙。
哪怕是极力抹平过的，看不出石沙颗粒感的水泥墙，既耐脏耐磨，又防风抗雨。
但对见过他们那个世界繁华的云桃来说，实在是灰扑扑的，不太好看。她想用别的颜色，可惜颜料太贵了买不起。
不过百姓们都喜欢得很。
甚至在某些富商眼中，荔安城墙的颜色比大晋任何的城池都要耀眼，乃是他们的梦中情城。
“京城找不出这么老者带着孙儿出来。”黎千宸说道。
大晋至上而下推行孝道。
在饱读诗书的家里，家中的老太爷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但在穷人家里，许多老人年纪大了，干不动活，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位置。
甚至不少地方的风俗是老人年岁大了自己寻死，且不说那些身患重疾者。便是在京城也难以看到如此多的老人带着孙儿上街。
南方贫瘠，许多人家连小儿都养不起，更不要说老人。
“这个啊……”云桃听着点点头，“许是因为年纪大的老人能领些粮食吧。”
荔安富足以后，她便给到了五十岁的老人每月发一份粮食。
不算多，吃个半饱是够的。
“不止。”黎千宸说罢，目光望向一位挑着竹篓子的老人，他在慢慢朝着街上一个摊子走去。
那摊子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似乎是他的儿子。
他走到摊子前把货物一样一样搁下，他儿子递上水葫芦和干饼，父子俩在街边吃着饼，叫卖着摊子上的小玩意。
“还是因为荔安富起来了啊！”云桃感叹道。
荔安的新鲜东西层出不穷，又有整个大晋作为荔安的产品输出市场。
说实在的，荔安不富真的很难。
“走，我们去那边瞧瞧。”云桃带着黎千宸道。
除开叫卖东西的，街上还有不少杂耍手艺人，阵阵欢呼声传来，属于最热闹的
不过这人围得最多的不是杂耍艺人旁，而是一个商铺二楼的台前。
云桃拉着黎千宸往人群凑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站在二楼之上，穿着华丽富贵，且大大方方打量着台下之人。
而台下热热闹闹站了一堆人。
“今日我家小姐选夫婿！”
“我家小姐是戴氏布庄的独女，如今恰逢婚龄，府上的老爷夫人着急的很，想出这个法子前来招婿。”
“这选婿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武试前三名者，可被邀作我戴府的贵客……”
台下的管家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台下当即有百姓嚷嚷道：“你家是选状元还是选姑爷呢？”
“文弱书生比武艺比得过砍柴夫吗？还是你让砍柴夫跟书生比吟诗作对？”台下的百姓当即起哄。
云桃混在人群中，也觉得分外有道理。
“这怎么比啊？”
“就是啊！”
那站在二楼上的明艳的姑娘听了，不仅不扭捏，反而当即伏在栏杆上上对下喊。
“这世上自然有文武双全的男儿，哪怕没有，我也可以等！”
“这一次选的不行，再选就是了！我的夫君定是要才貌出众的！”
“小姐，你看我如何啊！”当即有厚脸皮的大汉喊道。
“不行不行，你长得太矮了！”小姑娘嫌弃道。
“小姐，那我呢！”
“你太老了，看着年纪比我爹还大……”
“……你太丑了，我怕夜里做噩梦。”
这小姑娘每回答一个男子，便逗得台下之人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文绉绉的书生站了许久上前发问道，“小姐如此挑选夫婿，不觉得太孟浪轻浮了吗？”
“如何孟浪轻浮？”
“小姐不当以貌取人！”
听得台上的小姑娘有些生气，当即瞪圆了眼睛：“我哪里以貌取人了？我长得不差，想要个模样周正的郎君有错吗？”
“我家境富贵，年轻貌美，何必委屈自己！”
这话倒是正理。
云桃想了想自己，也符合富贵貌美四字，便抬头打量了一眼身边的黎千宸。
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很好！
黎千宸不知云桃的想法，见她嘴角笑意渐深便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可是笑这小姑娘有趣？”黎千宸温声问道。
“不是，我是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你很好。”
黎千宸听罢想捏捏身前小姑娘的脸，但考虑这是外面不太合适，便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嗯，只对你好。”
湿热的气息喷着云桃的耳垂，发痒发烫，当即让她脸发烫，当即如红霞般晕染开。
她这是没什么经验，情话听得少，动不动就脸红，便测过脸不去看他。
一阵风吹过来，带来阵阵凉意，也解救了云桃脸上的温度。
却有听得台上的小姑娘说道：“……我生平最敬佩的女子当是广南公主。广南公主创立女子学堂，说女子不比男子差……”
第319章：失望而归
“男子能聘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女子如何不能招个让她满意的夫婿？”
那书生却仍旧念念有词道：“君子当重内在，而不重外貌，君子以德……”
书生念叨多了，有些惹人烦。
那台上的姑娘当即就扯着嗓子喊道。“我不懂什么内在外在，我只想找个样貌周正的夫君，不然我图什么吗？图他丑，图他穷，图他上坑不洗脚？”
这话惹得台下一阵哄笑。
“各位公子你们自己想想，娶妻是娶貌美持家懂诗书的女子，还是娶一个样貌普通心不灵手不巧的姑娘。凭什么你们能娶好的妻子，不让女子选好的夫婿呢？”
“姑娘此言差矣！娶妻娶贤……”
台上台下吵得厉害，云桃看了一会儿，觉得台上的小姑娘跟台下的正经书生倒有几分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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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说去，双方都不能说服自己。
女子能当街跟男子争辩婚姻自由，倒也算一种进步了，云桃想罢。
看了一会儿热闹，云桃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拉着黎千宸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进了间茶楼，要了壶茶。
两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碟点心，吃着茶。
听着茶楼里来来往往的热闹动静。
云桃捧着茶杯跟喝得妥帖，忽然听到茶楼中不知何人说了她的名号。
“听说了……有个人前日给公主献了个宝贝，公主高兴极了，给他是赏赐了不少银子。”
“不过我怎么听说是公主很喜欢那东西，顺带把那人给收下了！”
“听说那人是个貌美的男子！！！”
周围人聊八卦聊得起劲。
云桃听罢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钱？男子？貌美？
这都什么都跟什么？
黎千宸不急不慢拿着帕子替云桃擦了擦嘴角和身上的水渍，又把桌子上的水渍给抚去，让店小二换两盘子点心。
“是我不好，挑这个时候带你出来了。”
云桃顺手接过帕子摇摇头，“不怪你，我们再听听。”
两人听了一会儿云桃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原来是赵家父子前来献脱壳机这事。
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也就越传越离谱。
云桃歇了闲逛的心思，塞了口点心道：“我回去在城门口贴个告示吧，免得他们越传越离谱。”
“好。”黎千宸收起眸中的锐意。
这些事情小先生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便不需要他来。
两人回去的路上，云桃觉得有些饿便又揣了包炒栗子。两人路上走着，黎千宸一颗颗剥着栗子，剥完一颗便塞给云桃。
云桃塞完一颗又一颗，小嘴嚼个不停。
投喂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黎千宸乐在其中。
走到安静些的巷口云桃回望了一眼热闹的街道，才慢慢回头。
“还想去玩吗？”黎千宸问道，慢慢给云桃剥着栗子。
“不是。”云桃往嘴里塞了个甜软的栗子。“就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黎千宸也跟着想了片刻，少了什么？
“何处能寻到这少了的东西？”黎千宸开口问道。
云桃确实摇摇头轻笑着，“何处都没有，有你就行了。”
这话答得妥帖，黎千宸却仍旧好奇这缺了的东西。
云桃想放烟花了。
过年这么热闹的日子，就应该放烟花鞭炮。
空间的论文里应该讲烟花制作的，不过大晋还没有烟花。
烟花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现在造出来不好，而且它跟炸药相关，它应当出现在恰当的时候。
云桃想做的太多了，可空间里的论文刷新有时限。
算算时间，年初一那天刚刚好更新了，可以想着明年看什么了。
这么想着，回家的路她走得愈发轻快。
大晋虽没有鞭炮，但却有烧竹子的习俗，竹子放在火上炙烤着，自然爆裂开来，每逢新年，家家户户都会火烤竹子作驱逐瘟神之用。
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声，带来的是新年的喜悦。
两人第一次第一次过年，悠哉闲适。
云桃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放了假，没准守什么过年的老规矩，怎么舒服舒服来。
大年初一那天清晨，荔安上上下下的百姓都出来拜年，路过城门口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告示。
写着对赵氏木匠的奖励。
说是县城里有一个姓赵的木匠，父子俩做出个新鲜东西，能给稻米去壳。
献给了公主！
公主见了以后非常欣慰，把他们俩收入木匠坊里工作，给了五十两银子的赏赐。
顺带还鼓励百姓们不停创新，凡是对农事亦或是其他事有帮助的创新，符合规矩的都可以带着东西来公主府，若是有用，自然可以得赏赐。
这告示一贴，之前的误会自然就解除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热闹的氛围。
一个给稻米脱壳用的东西就能领五十两的赏赐！
乖乖啊！要是他们想出了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是不是也能领这么多赏赐了？
这条赏赐的规矩一直都在，只是城中众人没把它当回事。
更多是因为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不知道该如何去创新，或者什么样的东西才能称得上创新。
给稻米去壳去能算创新，那他们想一个割稻子的农具，或者松土更快的农具是不是会能领赏赐？
过年走亲访友本再寻常不过，就在这寻常的氛围中。
关于云桃这条规矩传得更远了。
人人都想创新，不是，人人都想赚这个银子。
便是整日埋头苦读的书生也仔细思量起了自己身边到底有什么能创新的工具。
不过，有热情跟能做出来的是两回事。
第二天，就有人带着工具去了县衙门口。
有用木头做了几个耙子，各种奇形怪状的。
还有的突发奇想给木碗木筷子系上身上，戴在身上。
简便的农具也有。
还有送来两端都可以扫地的扫帚……
诸如此类奇怪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
云桃看了一眼忽觉有些头疼。
便交给下面的人看了。
下面的人不知道如何判断，云桃就给他们列了条准则，就是能用工具省时省力，其次是用工具工作来直接代替人手的东西。
如此筛选下来，就不剩什么东西。
兴致勃勃拿着这些东西过来的百姓，不少失望而归。
云桃也很失望……
钱财不是问题，问题这钱得用在实处。
第320章：这是什么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来。民众人在一种极大的创新氛围里，总会被这些氛围所影响。
可惜的是，新年一过，小黎大人就要走了。
云桃替黎千宸准备了些东西。
自打荔安畜牧场的牛马养起来以后，多了不少的牛奶羊奶。
云桃便教着下面的人用最原始的办法用牛奶分离出了些奶油奶酪和黄油，当然这些东西的产量都极小。
云桃边做了些晒干的奶酪条，还有一些奶粉、奶味小饼干之类的东西给黎千宸装上。
这些东西在现代再普通不过，小朋友们都喜欢吃。
除了香软可口之外，最大的特点是热量高，比一般的干粮顶用。
云桃故意把奶酪制作的很干，小饼干也是。
就算这个年代还没有防腐剂，这样的小饼干也能放上很久。
云桃塞了又塞，把果干奶糖小咸菜，咸鱼虾干之类的塞了个便，才稍稍放心。
黎千宸看着一车子的吃食，无奈轻笑。
“太多了，我吃不完。再说，我这次又不回京城，是替王爷去办事，赶路也只用小半个月。”黎千宸上前道，眼中满是柔情。
云桃倒是不以为意，“没事你吃，吃不完就分给下面的人，我也没准备很多。”
“春天雨多，要是路上有个万一，你们没地方生火，吃点这些东西，能扛好几天的饿。”云桃说道。
“好，我会分给下面的人。”黎千宸握着云桃的手道。
他的小先生给他这么多的东西，他能给予她的却是很少，便连最简单的陪伴都不能给予。
四及此处，黎千宸的眸色重了几分。
“我再去想想，有什么东西没给你准备……”云桃说罢，准备到她的仓库里去看看。
她就像一个勤勤恳恳的老母亲，“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那种。
生怕黎千宸在路上饿着冷了，什么东西都给他准备了一堆。
直到黎千宸说着再也装不下，她才放心让黎千宸走。
看着黎千宸远去车架，整个荔安还笼罩在一片欢腾的新年氛围中。
云桃让身边的助手们把今年的各项计划罗列出来。
陛下给她扩展了封地，连带着平岭那边也需要发展。
她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今年定下了婚期，她要赶在春耕后去京城，秋日忙着结婚。
实在太忙了！
云桃着重挑出来了今年的首要任务，确定了她好去看论文。
其次，还有平岭那边的发展规划。
她只要说个头子，一旁的女助手们就会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甚至条条框框记录下来，她缺了哪里就会给她补上。
让云桃感觉实在是太省心了！
悠哉靠在椅子上，就着发展要点说了一会儿，一旁还有人给她地上温都正好的茶杯。
喝完茶歇息一会儿继续说。
小助手们则是坐在云桃一旁的桌子上，听着云桃的教诲，把各种发展纲要列出来，边听边急。
在座之人无不感叹公主的足智多谋！
不愧是给神仙看中的女子，跟他们的差距就是大。
这边，黎千宸离了荔安城门，远走了一会儿，行至某处荒山处。
虽不见人烟，但脚下的水泥路仍旧平坦通向远方。
车队前行的路程渐渐慢了下来，一个灰衣人忽然从林子间蹿了出来。
“禀大人，此行一共查货二百七十余人，皆已处理干净。”灰衣人弯腰道。
黎千宸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早就不复面对云桃时的温柔明朗。
如同一把出窍的宝剑，展露锋芒。
眉眼之间，满是锐意。
“可，下去领赏吧。”黎千宸说道。
看了一眼后面马车上堆积东西，小先生给他堆满的。
他把东西分给了下面的人。
他手下的人皆是要隐藏在暗处，亦或是在山林总匆忙奔走之人。
有些探子行踪隐蔽，在林子里火都不能生，只能带一些干粮上路。
干粮拿多了难免累赘，带些体积小又管饱的东西上路再好不过。
小先生给他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胡人那边牛马多，等胡人的牛马送到大晋来，大晋的牛奶羊奶也就多了起来。
到时候不管是做饼干，还是做奶干都方便又便宜。
回想起女子欢快的语调，黎千宸心中便一片柔弱。
小先生既然有想做的事情，他就护着她。
他愿意做小先生身前的一把利刃，替她清楚一切的荆棘和危险。
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黎千宸在官场中沉浮了几年，又当过白龙使，如今又身负要职，处理起这些钉子起来得心应手。
倒是那些安插钉子的世家管事负责人又扼腕长叹了一番！
荔安真是难搞定！
而远在京城的云华春也忙活个不停。
直到郁华仪对自家闺女还不死心后，云华春气极了，恨不得带上人去郁华仪住的院子里把他狠狠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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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云华春按捺住了，乘着过年的功夫在家中埋头苦干。
写了几千字的发展方针。
明年上是讲如何把促进胡人和大晋的贸易往来，实际上，如何用大晋的力量影响胡人。
让胡人离不开大晋。
其次，大晋和胡人草原有环境相似的部分，胡人那边能发展，大晋自己这边自然也是能发展的。
牛羊多的地方，自然是以畜牧业为主力。
云华春的想法就是，把整个胡人草原变大晋的后院。
说后院可能好听了点，羊圈吧，就是个养牛羊的地方。
关于如何实施这些措施，云华春更是把前世他的所见所闻，以及在草原上有利看到的各种知识汇总起来。
再结合大晋的具体情况，洋洋洒洒写了上万字的发展方针。
还是他涂涂改改写了数次才汇总起来了这三千字。
恰逢新年喜庆时刻。
大臣们在受到陛下赏赐的同时，往往是要抓耳挠腮想一想今年给陛下准备一些什么新年贺礼。
朴素的人家可能写点儿字画，或者让家中的女眷做一副精美又带寓意的刺绣送了上去。
豪气的人家送各种各样东西都有。
云华春写完这份新年贺礼，心中满意。
太监们递上了一个小木盒子，说是云侯爷送贺礼。
云华春第一次送贺礼，长孙翰还是有些期待的。
当即让人打开看了看。
看着一张张的字，长孙翰以为是什么精彩绝伦的文章，可拿上来仔细看了一眼，是处理草原之策。
当即眉头皱了几分，这是什么玩意？
第321章：特别的脸
当皇帝的不一定兢兢业业，不一定爱民如子，更别说什么个个都是千古一帝之类的明君。
长孙翰觉得自己马马虎虎，每日按时上朝，审理政务，算得上勤勉二字。
若是后世论述他功绩，战胜胡人这事一定能给他添上浓墨重彩一笔。
只是再喜欢的事情天天做，年年做，终有做烦的一天。
就好比处理政务这事。
哪怕他手中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可这跟他想日日处理政务是两回事。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难免有些心累，加上年纪大了，更是力不从心。
这过年大好休息的时候，还有国事叨扰。
就像好学生也会厌学一般，这位年迈的帝王有些厌烦国事。
长孙翰瞧了一眼便有些不耐烦了，松开手任由纸张飘散在大殿上。
可这位陛下回过味来，终究是理智站了上峰，让太监捡起了那些纸张，看了片刻。
一看就是大半个辰时，至于其他大人给的礼物，自然就被搁到一遍。。
伺候在帝王旁边的太监，比其他人会察言观色。
见陛下看得如此用心，便不敢拿别的事情来打扰陛下，反而多点了几盏灯，增添了屋子里的光亮。
过了会儿，掌灯的太监看了看时辰，上来提醒道：“陛下，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长孙翰坐在软塌上动了动眼皮子，开口说：“知道了。今日就在这用膳吧。”
“去跟皇后说，朕今日有国事要处理，就不陪她用膳了。”
“是，陛下。”
小太监拱手低头弯腰轻轻退下，生怕打扰了陛下。
云华春把新春贺礼送了上去，一直在等着陛下的反应。
期间，他带着万红梅一起去参加了次宫宴。
实际上就是去给陛下拜年……
再美妙的歌舞，云华春都欣赏不进去。
特别是看见了坐在角落的郁华仪跟他的妻子夫妻情深的模样，叫云华春恨得有些牙痒痒。
他只能把视线转向台上的陛下。
一直瞪着眼睛看着陛下……
这么灼热的视线长孙翰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有的时候他也头疼，这位臣子太过于刚直了，不懂变通。
许是因为云华春的视线太过明显了，也让其他的大臣跟着看起来了。
云侯爷为什么一直盯着陛下？
云侯爷如此得盛宠，难道是有什么讲究？
让我也来看看。
于是，盯着陛下看的大臣多了一个，两个，三个……
一群人都盯着长孙翰，这位陛下再怎么都装不下去了。
当即在高位上换了姿势，望向台下的云华春，又唤来旁边的小太监。
云华春一直盯着陛下看，再看着小太监向自己走来。
顿时眼睛亮了亮！
奏效了？
“云侯爷，陛下唤您过去。”
“好嘞。”
云华春立马上去了。
让旁边的大臣们看着赞叹不已，不愧是云侯爷！
独得恩宠的法子有够特殊的！果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懂的。
不过他们也看了半天，陛下怎么不让他们也跟着去呢？
难道是看的不够多吗？
还是说，云侯爷此举别有深意。
“爱卿可是对宫里的歌舞不满意，不看歌舞，一直看着朕。”长孙翰开口道。
云华春拱手弯腰道：“陛下，臣惦记这给陛下您写的策论，也不知道陛下您看没看……”
“臣一想到这件事，就没法安心看歌舞。”云华春满怀深情道。
……
长孙翰当即就感觉胸口有些堵得慌，怎么还惦记这事呢，过年了呢！
“你若想插手西北的事情，等宁王回来了，让他带着你一起去西北。”长孙翰心累道。
“那宁王何时归来呢？”云华春追根究底。
长孙翰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有些不痛快，通俗来说就是更加心累了。
“爱卿不如自己写信去问宁王。”
“臣诺。”
看这云华春兴致勃勃退了下去，长孙翰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云华春，他视线望着周围一转，发现朝上的百官都在偷偷看他。
这是在做什么？
云华春被帝王唤到前头说话，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郁华仪也跟着瞧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手不小心打翻了旁的酒杯。
杯里的酒水溢出，撒在桌面上。
一旁的易怜月急忙用帕子擦了擦水，又把帕子拧干藏到袖子内，接着低头不做声。
本想过来的收拾的太监宫女落了个空，只能把酒杯擦了擦，倒满酒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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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华仪沉默久量，“以后让伺候你的人来收拾，记住了吗？”
易怜月轻轻抖了抖，低着头不敢抬头，片刻后又点点头。
“知道了要回我话。”郁华仪开口道。
似在轻声安慰，实则声音冷漠无比。
“知道了，王子。”易怜月声若蚊蝇道，坐在位置上抖得跟厉害。
郁华仪见状把手轻轻搭在易怜月肩膀上，贴着她的耳畔道：“你抖什么？你很害怕吗？别抖了。”
易怜月即刻浑身僵直，不敢动弹，似木偶般呆愣，心跳似擂鼓。
在旁人看来，这位胡人二王子非常关心他的发妻。不嫌弃的发妻的出身把她带在身边，实在是难得。
可只有郁华仪本人知道，他对眼前人有若厌弃。
除了一张过分相似的脸，其他什么都像。她不似云桃聪明漂亮，反之蠢笨如猪，来参加个宫宴都能害怕成这样。
怎么能配得上他？
倒是让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可惜晚了。
易怜月是在周围人羡慕又惋惜的目光中嫁给郁华仪。
有人说她嫁给了敌国的王子，要是陛下哪天厌恶胡人了，她的下场肯定很惨，听得易怜月脸白如纸。
爹娘说她能嫁给一个王子当正妻，以后肯定有享不尽的福气。
在穿上嫁衣带着金发冠的那一刻，易怜月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所有的梦都在成亲的那一晚破碎了。
王子不仅没有碰她，反而恭恭敬敬把她从床上请了下来。
让她以后不要再睡在床上，免得脏了他的床。
他还明明白白告诉了易怜月，之所以成为王妃只是因为她的一张脸。
她的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呢？
第322章：喜讯
易怜月对着铜镜欣喜抚摸着自己的脸。
难道是因为她的脸长得好看？
她确实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每次出门，都会有很多男人偷看她。
易怜月常听人说，男子喜欢容貌姣好的女子。
难道王子喜欢她好看？
没过多久，易怜月便认清了现实。
王子不喜欢她，一点都不。
哪怕王子是为了她的脸娶了她，可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
一次她不小心在外面说错话失了礼，王子回到家中狠狠抽了她一顿，鞭子不小心伤到了她的额角。
王子请了最好的大夫，给她看额头上的伤，给她擦药。
至于身上的伤……
从那以后，易怜月就害怕照镜子，害怕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她恨自己这张脸。
和王子一起的生活虽然富裕，但她从未开心快乐过。
每晚噩梦连连，醒来无人倾诉，所有的一切只能埋在心中。
郁华仪看着身边人恢复了正常便继续举起酒杯饮酒。
他的视线偶尔扫过云华春的方向，偶尔扫过台上的大晋皇帝，眸中一片清冷。
得到了长孙翰的回复云华春满意极了。
回去的马车上就跟媳妇说起了这事。
“陛下说，等宁王回来，就开始着手处理胡人的问题。”
万红梅听了忽然抬起头：“宁王？”
“是小黎给他打工的那个宁王吗？”
“是啊。”云华春说道。
“这宁王听起来像个挺厉害的角色，就是咱闺女只看了个开头，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万红梅疑惑并好奇道。
云华春回忆起朝堂中大人偶尔跟他提及的宁王。
“听说宁王长得俊朗无双，是陛下的左右膀臂，为他奔走大晋各地。”
陛下的亲兄弟，还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一个长相好看又强大的人无疑让人心生好奇。
云华春就开始期盼着宁王的归来。
宁王啊宁王，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没有您，我这个新年都不舒服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小院里。
院中衣着华美的男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身边属下即刻关怀道：“王爷，可是冷了？”
宁王摇摇头：“没事，下去吧。”
这个新年，云华春除开带着媳妇去尚书府蹭了几顿饭，其他时候一直闭门不出。
倒不是云家冷清没有人缘。
如今云华春成了侯爷，身份地位水涨船高。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外面太危险了。指不定宴会上遇着一个给他送美女的，一个个都想陷害他，没门。
云华春火热，万红梅也是不差的。
万红梅对那些宴会没什么兴趣，一边学着医术，一边在府内练拳，还要操心着女儿的嫁妆问题。
跟那些世家大族的官夫人是完全聊不来的。
今天冬天冷得厉害，不少人染了风寒。
风寒就是感冒，古代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一个传染俩再正常不过。加上小孩老人的抵抗力差，到了冬天得病的老人小孩不少。
这些毛病算是个小毛病，便有了万红梅施展身手的机会。
探脉、开药、写病历。
因为来看病的多是穷人，用不起贵的药。大冬天的大雪封山、万物凋敝，药价也跟着贵起来。
万红梅是个不差钱的主，便试着自己开药制药，便宜卖给百姓们。
一个便宜治好了病，一个锻炼的医术，极大欢喜。
后面万红梅跟孙老大夫一合计，买药制药，制出了不少药丸分给百姓。
还熬制了几大锅预风寒的汤药，架在某个巷子口，分给来往的路人。
前来领药的都是一些穷苦百姓。
他们不知道什么侯爷夫人，更不知道什么云侯爷，哪怕上面的侯爷爵爷轮了一番，跟他们的生活也丝毫不相干。
他们只知道眼前这个姓万的女大夫是孙大夫旧友的闺女，是个厉害的大夫，听说家境很是富裕。
而且在她这里可以买到更便宜更有效的丸。
她还给免费给路过的百姓们发放汤药。
豪气，阔绰，不嫌弃他们这些没钱的人反而热心帮助他们。
便是这些，就让万红梅受到了不少人的爱戴。
就是那些命妇官夫人日日期盼却又日日见不到人，站在京城里穷破小脏乱差的巷子里，对着往来的百姓笑脸相迎。
不过，万红梅也不是谁都拒绝的。
娄氏递来的帖子万红梅就没拒绝。
因为京城里人多，万红梅便约着娄氏在自家府里相见。
少傅府的地儿没有挪，就是换了牌子。
娄氏第一次被邀请去侯府，受宠若惊。
见到万红梅急忙行了礼：“见过夫人。”
万红梅笑着相应：“别这么客气，我不喜欢弄这么多的排场，之前怎么样，咱现在怎么样就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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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万红梅能通过面相判断一个人身体状况。
中医中的望闻问切的第一位是望。
她看娄氏面色红润，双眸清亮，不施粉黛，比起初次见面气色好了一大截。
若说有什么差别的话，许是脸颊丰腴了不少，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
这种韵味万红梅以前在不少人身上见过，便关切道：“可是有身孕了？”
娄氏欣喜点点头，“有了，才两个月。”
“行，你得好好保重身体。”万红梅说道，听到这话她就放心了。
娄氏有些心理上的疾病，这病的主要问题在生育上。
她觉得自己怀不上孩子，就想尽办法怀上孩子。
不仅连孩子都没有，还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万红梅觉得，她按照自己的办法做了，哪怕恢复了活力，但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就一直闷闷不乐。
孩子虽重要，但人的一生不能只围着孩子过。
如今娄氏怀孕了，这心病也不药而愈。
“夫人，我会的。”娄氏说着眼眶湿润，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怀孕以后，娄氏感觉自己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动不动就哭。
可这是给侯夫人报喜呢！她这时候哭不是晦气吗？
便立马行礼告罪道：“让夫人您见笑了。”
“孕妇要注意情绪，缓和心态，不要大喜大悲……”万红梅严格叮嘱了一顿。
娄氏听着点点头。
等到万红梅讲完了，娄氏开口问道：“夫人先前说要给我诊脉的，现在可还想诊脉？”
第323章：利弊
万红梅这些日子给穷苦人家看病，接待了不少孕妇。
不像之前那般窘迫，找不到下手的对象。
她之前邀请过娄氏，便点点头，开始给娄氏诊脉。
娄氏的脉象很好，身体很健康，比她诊过的那些个孕妇都要健康。
万红梅又跟她说了孕妇需要注意的地方，娄氏如获至宝。
让身边的丫鬟写在小册子上，带回家中仔细保存着。
娄氏多年无子，一朝怀孕了，让朝廷中的不少官夫人有些好奇，便上门打听着。
关于自己和侯夫人的关系，娄氏压根不敢透漏。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问，怎么下帖子，娄氏都说是自己求佛多年所得。
众人便纷纷询问是那座寺庙，怎么这么灵？
……
旁的人都能瞒住，娄氏却怎么都瞒不住她的手帕交胡氏。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
胡氏算不上出身显贵，爹娘也算不厉害。
跟她同岁的女孩还在爱慕英俊郎君的时候，她自己咬咬牙，嫁给朝中一个大人当续弦。
那位大人已经有了亲子，且年岁不小，胡氏嫁过去就是当后娘。
这些事情是一般小姑娘想都不敢想的。
可她偏偏嫁了过去，在家中相夫教子把家业打理得极好。又生了一双儿女，儿子聪慧的名声在外，甚至越过了原配的妻子。
她的丈夫也对她敬爱有加，后宅里没什么闹心的小妾姨娘，叫周围的夫人羡慕不已。
要外人说这是这胡氏运气好，实际上是人家手段了得，能把家中上下打理得当。
胡氏年岁不算大，还能生，看到多年无子的手帕交怀孕了，她便有些心动。
不断逼问下，娄氏终于透了个底，拉着她，让她切莫干跟别人说了。
帮她的，是京城里那位炙手可热的云男爵的夫人！
“你怎么跟云夫人有联系？她还给你怀孕秘方！”胡氏吃惊道，一双美目里闪着精光。
“我这……我这说来也是凑巧。”娄氏说道。
省去了娘家人给她分配的任务，只说了自己在布庄里遇到万红梅的事情，她帮了一个小忙，两人就此结了缘。
胡氏听了羡慕不已道：“你倒是运气好，遇到了云夫人。”
说完，长叹一口气。
“咱们做女人的命苦啊……”胡氏开始叨叨起这些年自己吃过的苦头，还有如今的烦恼，说着还擦了擦泪。
“妍儿，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引荐一下云夫人。”
妍儿是娄氏的闺名。
“你膝下不已经有了个麒麟儿吗？”娄氏问道。
在她看到，胡氏儿女双全刚刚好。
反倒是自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能给夫君传宗接代。
“你是不懂我的苦衷啊！那个大的最近媳妇怀孕了，请了太医来看，说怀的是个男孩……”
“我看府里的老爷太太高兴极了，说府里好几年没添丁，要给那未出世的孩子准备家业。”
“这肚子里还没生出来就如此受宠，我怕生出来以后更没有我们娘几个容身之地了。如果能多几个孩子，府里热闹起来，家里的太太绝对不会那么看重那一个小子……”胡氏面容凄凄。
娄氏听罢，跟着叹了口气。
胡氏说的，是原配留下的那个孩子。
胡氏的苦楚她也懂。
自己这个手帕交在家中虽是嫡女，不大被爹娘看重才给自己谋了个这么出路。
这出路也算不得好，还是她自己一点点拼搏出来的。
“妍儿，你就帮帮我吧！若是云夫人愿意，让我做什么都行。”胡氏红着眼眶道。
娄氏的丫鬟在一旁看着。
想着侯夫人说的话，不能在自家夫人面前哭哭啼啼惹她不开心，要给她挑一些开心的讲。
胡夫人如此握着自家夫人的手，丫鬟瞧着有些担忧。
想上前阻止，担忧碍于胡氏的身份和自家夫人关系亲密，还是朝中大员的妻子，哪有她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就是这犹豫的期间，娄氏动摇了。
“云夫人约我两个月后去见她，你若是不着急，两个月后我帮你问一句，她若愿意，我就带你过去。她若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娄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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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听罢立马不落泪了，直接激动握着娄氏的手。
她那染成红色的细长指甲紧紧握住娄氏的手，感激道：“妍儿，你待我真好。”
这般真情流露都倒是让娄氏有些愧疚。
到时会，她要是办不成这事怎么办？
岂不是要眼前人伤心？
又怕自己打扰了候夫人，心中愁绪堆积。
胡氏走了以后，丫鬟看着门栏外远去的艳色身影，转过来关切道：“夫人，候夫人说了。您怀孕了，看不得那些哭哭啼啼的事，不能让外面的人影响您。”
娄氏听了点点头，唉了一声。
“知道了。”
其实娄氏自己心里也摸不准，要不要把这事跟万红梅说。
在她看来，万红梅不跟京城里其他的贵妇命妇教好，独独帮自己一人。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她的小小虚荣心。
要是这其他的妇人都去打扰她了。
一是她不好，把这事到处说了，让万红梅觉得她是一个长舌妇。
二是，她就不再是府上唯一的女客了。
这些高门大户的纠结，下面的百姓是不怎么在意的。
他们怀孕了便生，生下来就养着。
普通人家，对于添丁这件事都高兴得很，多个人，家里多了一个劳动力，就能干更多的活了。
可自打去年以来，地里的收成就不怎么好。
这个时代粮种的传播跟云桃想的有些差别。
云桃觉得，自己都在努力对外传送优良品种了，那大晋很多地方的百姓应该都种了这些良种吧。
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能说，在少部分地区。
譬如靠近荔安的治下。
主要是因为良种是这里来的，加上云家人在其中的运作。
自己种的多，留种多，还卖给周围的百姓。
云家园子虽小，每年都供货，加上良种便宜，百姓们多多少少能买到好的。
可是在别的地方，良种千万里运过去以后往往会卖出高价。
这不是普通庄户人家能承受的。
便是有些人家准备咬咬牙买，也不一定能买到。
运货购货的渠道掌握在上层，高门大户们优先种这些良种。
第324章：苦皮藤
离繁华城池较远且地处偏僻的小城镇里，百姓还在继续种着自己家中去年存下的种子。
肥田的方子传了下去，可人力有限。
那些农官没荔安的农官细致。
荔安农官挨家挨户讲如何炮制农家肥，如何肥田，还会讲错误事例，不能一味顾着施肥。
不少人家走了弯路，或者没怎么放在心上。
哪怕肥料再有效，胜不过天灾。
能保产的只是那些高门大户的田地，他们能轻松度过这个灾难。
对于下面的百姓而言，该挨饿的挨饿，该勒紧裤腰带的还是得勒紧裤腰带。
减产是年年都有的事情，地方官也并未在意。
去年打了胜仗，陛下心情好，说不定把减产报上去还能少交点儿税。其次，就是良种的问题，说不定上面还能拨点儿良种下来。
荔安那边产的粮食比别地的产量高，虽比不过仙种，但和一般的地里的粮食比起来，能多产几百斤。
大家都觉得是南边的风水好，许是神仙下凡沾了仙气，连带着周围的粮食也变好了，产量不一样般高。
他们可都听人说了，京城里里外外的庄户里，不仅种了仙种，还种了许许多多的良种。
可良种抢手，一般的购买门路找不到。
那些手里持有良种的人，让他们便宜卖给下面的百姓，他们是不愿意的。
红薯虽好，但百姓们谋生不能只种一种粮食。
云桃便是担忧这件事。
除开空间里的现代改良产品，云桃想着，还得培养一些专项农业人才来搞杂交。
自然界的植物都能杂交，除开著名的杂交水稻，许多的水果和花卉都是杂交出来的。
宽皮橘和柚子夹杂出了橙子，柚子和香橼杂交出了青柠，柠檬和柚子又杂交出了柠檬柚。
市面上所有的玫瑰花都是由蔷薇培育而来。
新年的文献时间，云桃还是留给农业相关的知识。
虽然化学很重要，但现在进展起来太过于夸张了，落到有心人眼里可能还会被误解。
不如专心搞农业的好。
但做农业的第一步是识字。
云桃在办男女学堂的同时，增设了农业课。
在普通人看来，读书是为了改换门楣，不再去当泥腿子，依靠种地为生。
可现在，念书识字是为了去更好的种地。
这样的想法太过超前，普通百姓接受不来。
所以目前只能找一些有兴趣的孩子来培养着，在课堂上表现突出的，可以往这个方面培养。
不过，填鸭教育也不是没有。
云桃紧急培训了一批能识字的人，让他们跟着去学了畜牧和种植的相关的知识，准备派遣他们去往别处。
一是平岭，二是仓兴府。
仓兴府的已经在年前走了。
去年冬日，她那个远在仓兴府的伯公给她寄了信。
说是仓兴去年的粮食歉收，也不知道今年的光景如何，想花钱从她那里买一批良种过去，分给仓兴府的百姓。
其实这样的信件和帖子云桃收了不少，多是些世家大族寄过来的。
想在自己的庄园上种上荔安的良种。
云桃对他们不感兴趣，而且他们语气嚣张，要求的数量又大。想走后门自然不肯能，要买自己排队限量买去。
上面的长辈给她写信，还是为了城里的百姓，这个面子云桃还是要给的。
云桃不仅准备了粮食，还准备了一群善于打理农务的专业人士一并送了过去。
不止是为了亲戚间的面子，更是为了她自己。
云桃做这一些是有条件的，她想在仓兴府开一个专门售卖南方特产的铺子，用来售卖荔安及其周边的货物。
其次，云桃还准备在那里建一个试验田，用来培育一些农作物。
那些送过去的人，专门打理那里的农田的。
做这些事需要有人照应着，所以云桃便写信给伯公，让他帮自己照应一下那边的人。
这事谈妥了，双方都很高兴。
平岭在北边，此刻冰雪还未消融，去平岭等到年后去正好赶得及。
除开专门人士给传授的知识，云桃还准备另外教他们几样新手艺，每一批人都传授了。
公主府的人把准备派遣过去的几十人聚在院中，准备教他们如何制作麦芽糖，让他们一步步学习，且自己动手制作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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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手下的小助手已经很多，教导下面的人用不着她亲自出面。
一帮人看着一捧麦子里生出的糖，惊喜不已。
想到这些是公主的恩赐，瞬间把云桃奉若神明！
除开制作麦芽糖的技术，云桃手下的人还给了他们一样东西。
——苦皮藤
一种野外生长的藤状灌木。
不能吃，不能喝，且有毒。
“你们此次背井离乡，要去遥远的北方，不知何时能归家。公主本想赏赐一些钱财给你们，但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给的多了，遇上遇见什么流寇，终究是不妥。”
“若是遇到了什么缺钱的时候，可以用这制糖的法子赚点儿银钱。”一个女管事穿着身深色窄袖衣服站在院子中道。
“若是哪天回了荔安，也能用这法子在荔安卖糖。”
“苦皮藤能杀掉害虫，要妥善利用，切莫有害人之心。”管事叮嘱道。
院中一排人纷纷点头，把管事的话牢记在心。
任何事情的展开都不是一帆风顺，农业更是如此，抛开各种自然灾害和人为因素，还有虫害。
荔安今年发展就遇到虫害的问题。
这个年代没有农药，云桃看了会儿文献，找出了一篇讲天然杀虫剂的论文。
大自然里面有各种神奇的植物，苦皮藤便是其一。
苦皮藤在大晋广泛分布，是一种常见且易得的植物。
苦皮藤里含有的苦皮藤素能杀死部分蔬菜粮食的上的害虫，抛开这些，它的树皮还能造纸。
总得来说，浑身上下都有用。
随便扒拉一些，回去炮制一番，让苦皮藤里的毒素渗透到水里，浇灌在害虫多的区域，一定程度上杀死部分害虫。
苦皮藤大家认得，长在野外，谁也没想过它能杀掉粮食上长得虫子。但这是公主说的，他们肯定信！
第325章：背井离乡
公主还让手下的人教他们制糖了！
公主对他们的恩情，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古代的交通不像现代那么便利，一日便能往返千里之外的地方，甚至跨越国界。
长途跋涉背井离乡前往他处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且外面还充斥着很多意外与危险。
所以云桃打算给他们点甜头，譬如教他们做麦芽糖。
甘之如饴里的饴，便是古代的麦芽糖。
大晋有非常悠久的制作麦芽糖历史，不过掌握在高门大户的手里，寻常百姓是不知道的。
高门大户不缺糖，在甘蔗出现之前，他们能制饴和收集蜂蜜，但这两种糖比不上白糖精细实在。
这些甜份来源谁都不能取代谁，只能说各有特色。
白糖昂贵，更能体现高门大户的身份，所以现在他们多用白糖待客，而不是用饴糖。
一群普通百姓学了制作麦芽糖，日后也多了条谋生的手艺。
平岭天高地远，若是他们路上准备偷偷逃跑，云桃手下的人自然是做好了这些准备。
逃奴被抓住了，难逃一死。
虽然目前他们的身份是自由民，但卷着手艺逃跑的性质就变了。
云桃不缺卖麦芽糖的那些钱财，便把这些手艺传给了下面的人。
这些被选中了学会了制糖的手艺欣喜是肯定的，欣喜过后心里有数。
以前是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个时代并不是有才有能就能自由施展的，万一碰到个恶霸上前抢夺，一般父母官都不会为他们伸冤。
且不说恶霸，要是被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爷看中了，别说伸冤，能不能活着走到县太爷跟前都是难事。
以前荔安穷的厉害，有三三两两的恶霸，都在公主来了以后被清扫了。
公主让他们吃饱饭，有钱赚，孩子能念书，还能在县衙里替他们伸冤。
仔细看看周围，这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地方吗？
外面哪里能有荔安好呢？便是换做京城他们也是不去的，此次前去平岭，是公主分配下的任务。
有些人把云桃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不敢背主，也没瞎想。
但有些人膨胀起来，难免会有些飘。飘起来以后，就有了一点其他的小心思。
要知道荔安的各行各业竞争相当激烈，况且掌握这门手艺的人多，自然是要到其他地方才有得发展。
他们一路北上前往平岭。
荒郊野外的艰险且不说，走到城池前，看着被守城差役勒索的商人。
那商人被差役训斥的跟孙子一般，还得笑眯眯把自己的钱递上。
“进城交钱是规矩，你们的银子呢？”差役拿着刀恶狠狠说道。
他看着荔安来的一行人衣着整齐，个个健壮，不似普通百姓般面黄肌瘦。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牛车，上面堆满重重的货物，觉得这群人肯定是肥羊。
领头的是一个男管事，他笑眯眯递上一个钱袋子，又出示自己的身份。
作为云桃麾下的人，自然是带着云桃的信物。
差役一看，竟然是广南公主的人，便立缓和了脸色。
“原来大人是公主的人啊！大人，您给这银子就见外了。”差役笑道，把钱袋子还了回去。
广南公主的名号差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还遇到过神仙。普通百姓家敬畏得很，据说有的人家中不挂神佛专门挂这位公主的画卷，参拜她。
公主高高在上，不是他们这些能见着的，至于公主身边的人，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您这守城门辛苦，没事，收下吧，大冬天的，买壶酒暖暖身子。”
这番寒暄双方人都很满意。
进了内城，众人寻找歇脚的客栈民宿。
两边街道上，多是举着碗乞讨的乞丐。
这么冷的天，乞丐们穿的破破烂烂，跪在湿淋淋的泥地里打滚。
给了他们强烈的感官刺激。
因为许久没见着乞丐了。
荔安是没有乞丐的。
不能说没有，原先也有过。但是公主的命令发放下来，不允许街上有乞讨的人存在。
若是见着了街上有乞讨的，立马向上面举报，会有专门的人把这些乞丐带走。
带到做活的地方，给他们换衣服，还有饭吃。
公主说了，人活着有手有脚，就得靠着自己的双手来挣钱。
乞丐的群体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走投无路，被逼的乞讨为生，还有纯粹的懒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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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想去干活，就想乞讨点儿东西为生，荔安富庶，路过的人给的钱财多，何必自己辛苦干活呢？
后云桃又立下规矩，张贴在入城的地方给众人观看，其中一条便是。
看到街上的乞丐不能打赏，要举报给监管人员，不举报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如果你给乞丐打赏就是违反的荔安的法律。
不管你是谁，都要追究你的责任。
所以那些乞丐看到监管的差役就跑。
但能乞讨的地方只有城内城外，差役又多。
就这么整治下来，大概半个月的功夫，荔安城内外就见不到乞丐了。
荔安需要人的地方有很多，给乞丐们一份活干，再给些吃食和银钱，总之就是不允许他们再次上街乞讨。
乞讨的乞丐有些身负残疾，县衙那边也派大夫给他们看病。
身体太弱的，早就被淘汰的，所以基本不存在什么不能做活的问题。
看到街上躺着的一群乞丐，让荔安来的这群人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荔安很好，好到让他们都有些感觉不真实了。
外面的世界，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敢拿假货耍弄爷是吧！”街上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叫喊声。
总人循着声音望去，瞧见一个抱着捆糖葫芦的卖货郎和骑马的锦衣男子站在一起。
“这位大爷，我这真是荔安传过来的糖葫芦，我亲自学的手艺，怎么会骗人呢？”卖货郎解释道，声音有些弱势。
“众人皆知荔安的糖葫芦都是琥珀色，你看看的这糖葫芦是什么颜色？黑的！哪有黑的糖葫芦！”穿着锦衣的男子大声喊道，把手中的糖葫芦重重往地上一砸。
深红色的山楂从竹签上掉落，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男子掏出鞭子抽打卖货郎，街边的乞丐开始哄抢掉落泥地的糖葫芦。
第326章：做媒
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响起。
那锦衣男子抽得肆意，旁边没有什么上去帮忙的人。
这条街上叫卖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怎么敢招惹贵人？
“管事，这……”
管事摇摇头，“我们管不了，这是别人的地盘。”
众人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糖葫芦。
其实糖葫芦就是用山楂球在糖浆里滚上一遭，变得酸酸甜甜罢了。
荔安街道上有家铺子专门卖这个，有不少富家子去买。
山楂不值钱，糖贵。
一串糖葫芦要五文，上面的糖用的是白糖。
白糖贵重，且供不应求，一般人家买不起，他们自然也是舍不得这五文钱买这糖葫芦。
不过红糖比白糖便宜。
他们瞧着，这卖货郎应该是用红糖熬制的糖浆。
颜色深了一些，但也是糖葫芦。
待锦衣贵人走远以后，那挑货郎相熟的人把他从泥泞里扶起。
稻草棍上插着的糖葫芦落在地上，被乞丐抢了干净。
卖货郎也是一身伤，可他们没办法。
他们与贵人相争，挨打都是轻的。
众人心事重重回了客栈里歇息，明日还要赶远路。
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们看不过来，帮不过来。
有些揣着小心思的人，也纷纷歇了小心思。
荔安很好，公主很好，他们哪里都不想去。
前往平岭的人正在路上，往仓兴府走的人却是早就到了。
他们到了以后，府衙的人把他们妥善安置了下来，给他们找了铺子，准备好了田地。
让这些人感叹着：“咱公主的面子就是大！”
能让千里之外的仓兴府如此善待他们这群人，他们哪里知道公主的伯公就在这仓兴府当知府。
许多人家都不知道仓兴府的云家和云侯爷、广南公主是一家人。
一是因为距离远，二是因为云家人没对外宣扬过。
当年自家的那些丑事，就不用扯出来跟外面人仔细说道了。
云达庭忙完手里的公务，忽抬头对身边的管事道：“街上的铺子安置好了吗？”
管事低眉顺眼，“安置好了，铺子已经在装修了，应该用不了几日就能售卖货物了。”
云达庭点点头，“田地那边的屋子呢？”
“老爷，早就建好了，水渠也通了。”
“好，你仔细盯紧点儿，看看他们还需要什么东西。”
“是，老爷。”
管事知道这群人是广南公主派过来的，自是不敢怠慢。只是心中有些好奇，为什么广南公主要把人送到这边来种地。
这事云达庭也有些好奇。
他问云桃买些种子，云桃爽快答应了，但作为交换条件是：
她要在这里开铺子种地，并让他照应一些。
当长辈的自然该照顾晚辈。
且不说种地这事。
云桃把荔安的货物输送过来，特意在仓兴开卖。云桃开辟了商道，说着等生意坐起来以后，直接出资修一修仓兴附近的水泥路。
云达庭不懂，这个晚辈为什么要把好处都给他？
荔安的货物有多抢手他是知道，大晋各地游走四方商人都知道，唯有荔安的货物最为吃香，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许多人家重金预定，为求荔安的佩奇鞋、蹴鞠球、白糖等。
云达庭听说前些日子城内一帮纨绔花一百两银子抢一双佩奇鞋，抢得头破血流。
后来双方私了，鞋被卖给其中伤得最重的一个纨绔。
云达庭心中琢磨不透，难道仅仅是因为亲戚关系吗？
仓兴云家是不缺佩奇鞋的，佩奇鞋产量上去以后，云桃给云家人送了一些过去。
不过鞋码合不合适就不是云桃的问题了。
云桃选仓兴作为销售市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地儿有自己人，好照应。
荔安的产品多了，需要向外倾销。
商人贩卖商品没个定价，谁贵谁先来。
人人都想买橡胶鞋，想买蹴鞠球一类的东西，至于她工厂制作出来的咸鱼反倒是没这么抢手。
因为这个不算新奇，也不算必须品。
运到外地后，富贵人家不爱吃，穷人买不起，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云桃想了想，不能这样，所以商道她要自己来开辟。
首先，定下仓兴的市场，这样沿途的城镇都能卖。
京城那边不缺人来买，所以云桃不着急往京城开辟，再过几年，等水泥路修好了，交通基础起来，荔安的货物才能运向更远的地方。
外人的心绪起伏云桃是不知道的。
她除了要忙碌春耕外，还要收拾去京城的行李。
当公主了，身边的人比以前的人都多，她还得带一些人跟着她回京城。
还得处理下面的事物，防止她不在的时候，下面这群纨绔在荔安胡闹，没人镇得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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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把卫立韬唤到了跟前，说明了意图。
“卫都尉准备好留在荔安的人选了吗？”云桃问道。
卫都尉跟云桃在这便待了许久，难得能回家，近些日子心中高兴得很。
“准备妥当了！不过，有件事想拜托公主您。”卫立韬欢喜道。
“什么事？”
“劳烦公主您做个媒。”
做媒？
“就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兵，看中您那儿的管事了。”卫立韬搓搓手道，有些期待。
卫立韬手下有个叫卓晖的小将，看中了云桃手下的女管事田思禾。
听卫立韬的话是，两人有那么点意思，所以卓晖厚着脸皮找了上了卫立韬，想让自己这位主子帮忙想想办法。
田思禾是云桃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是要问问云桃的意思。
云桃听了点点头，“我去把她喊过来问问她，若是她愿意，我便做这个媒。”
说完这话云桃就把田思禾喊了上来。
一个穿着桃黄色对襟，头上插着两朵珠花的圆脸女子走了进来。女子身材稍微丰满，喜庆得很，眉眼生动，面色柔和。
“见过公主。”田思禾行礼道。
“思禾，卫都尉今日是替人求亲而来。”云桃开口道。
田思禾听罢，当即红了脸颊。
云桃看着田思禾，感觉这事差不多成了。
“你可知道这事？”
“思禾知道这事……”就是田思禾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人昨天才说，今天就找上了公主。
第328章：注意休息
“那你可想本宫给你做这个媒？”云桃问道。
“公主能给思禾做媒，自然是思禾天大的荣幸。”田思禾说着，声音微微发颤起来。
“好，婚书定下以后，本宫给你添些嫁妆。”云桃说道。
田思禾当即跪谢了云桃，卫立韬也说着拉卓晖来给她磕头。
云桃摇摇头，磕头就免了，成亲是件喜事，小两口私底下肯定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就不用在她这里浪费时间了。
卫立韬这群人是被陛下派过来的，各个出身不凡。
这个不凡是相较于普通百姓而言。
这群护卫都是从京城来的，父母兄弟多多少少有些编制。便是没有，也是家境殷实。
在荔安人看来，这群京城人身上镀了层金光。
卓晖和田思禾要定亲的消息传了出去。
让府内的不少的姑娘羡慕着！
卓晖长得高大威猛，只能称得上端庄。虽跟她们梦中的风度翩翩才子差距有些大，可男子气概十足。
她们甚至听说，卓晖家里有个当官的爹，而田思禾只是个普通商户的女儿。
这一嫁，不等于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府中的小丫鬟们都因为这事窃窃私语了数日，语气十分兴奋，云桃听了几耳朵。
“公主，我去好好教导这些丫头！一天天不想着做活，竟是做些白日梦！”新蕊听得外面的吵闹声道。
云桃看着窗外的大好春光惬意道：“无碍，年轻姑娘总是爱做梦的！”
“麻雀哪是那么好当凤凰的？凤凰的位置只有一个呢。”新蕊感叹道。
“人各有命，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田思禾和卓晖是两情相悦。
这个时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站首位。还得父母亲答应了才能做媒……
因为是云桃亲自开口做的没人，卓家人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不制止这份婚姻。
但是成婚以后是什么光景，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要经营好自己的婚姻，这件事靠的不是门地，更不是学问，得夫妻双方共同努力。
这个时代的婚约男女不是平等的，男人能纳妾养姨娘，女人得恭敬顺服。
想到这里云桃就有些感叹。
好在她是公主，公主能找面首，驸马却是不能随意纳妾的。
云桃有些向往她爹妈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的，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希望小黎也是个好男人！
远在京城的云华春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谁又想起了他。
云华春唤来了府上的管家，“地买得怎么样了？”
“侯爷，买好了……”管家神色疑惑道。
“行，天气暖和起来后，记得提醒我去种瓜。”云华春说道。
管家面色古怪看着自家老爷，点点头。
“侯爷，可要请一个会种瓜的农夫？”管家问道。
云华春摇摇头，“不用，到时我自己去看看就行。”
云华春口里的瓜，是西瓜的瓜。
云华春种这瓜不是用来吃的，是打算给他媳妇做西瓜霜用。
万红梅前些日子就念叨着有些药不好找，又说到这西瓜霜是一味好药，就是这个年代西瓜不便宜。
买来的熟瓜不好用，得生的。
云华春当即让人去打听了一番，哪里能买点儿西瓜种子。
大晋早就有西瓜了，不过价格有些昂贵。
在盛夏时节，一个甜瓜能卖上百文。主要是因为不少人家都种不好瓜，有的西瓜种出来以后，虽水份足，但吃起来完全不甜。
久而久之，京城的西瓜就有些两极分化。好吃的贵，不好吃的不贵。
一位会种出甜瓜的农夫，对瓜田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是相当有身价。
所以管事询问了一番，生怕自家老爷种出的西瓜不满意。
他哪里知道云华春种的瓜是为了给万红梅制药。不管这西瓜甜不甜，乘着西瓜没熟的时候摘下来，才能制药。
云家的动静周围的人都注意这，听闻侯爷买了十几亩沙地，这是做什么？
要知道，沙地可是什么粮食都不能种。
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云徽言听了一耳朵，就在喊云华春回府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你前些日子怎么买了这么多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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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种西瓜用的。”云华春解释道，怕自家爷爷不懂，又补充了一句。
“沙地种出来的西瓜甜。”
“为何要种这么多的西瓜？”
寻常人家，在庄子里种半亩地就够一家人吃的了。
“红梅制药用的。”
“制药！”云徽言眉头一抖，想到了什么。
其实万红梅去年就开始制药、。
万红梅首先想做的是酒精，酒精用粮食发酵就行了。
但现在的工艺只能制出纯度比较低的酒，还要要靠着蒸馏这步骤来把酒提纯。
蒸馏酒精那几日，侯爷府里满院子的酒香。
官宦人家都住在一条街上，据说这酒香还引得隔壁的一个大人爬墙过来寻找美酒。
后来被院子里的小厮发现了，当即送到府尹那里，当做是行窃的盗贼。
可谁知道，那贼还是有官位在身的大人。
还说自己被酒味馋的不行了，不小心进了云家的院子。
云华春当然不会听他胡言乱语，后来这案子还闹上了刑部，把这大人惩治了一番。
但云家院子里的酒香是真的有吗？
有的，还飘在院子外，满巷子都是这个气味。
这香味让所有人都很好奇，云家这是酿的什么酒。
一个个递上帖子，送上金银，准备拜访。
他媳妇在那提纯酒精呢！哪来的什么烈酒啊！
云华春护着媳妇，不让外面的人打扰她。
奈何陛下也开口问了句，有什么好酒吗。
云华春努力交代了，说这酒不仅不好喝，还伤身体。
最后把酿酒的方子献了上去，交给内务府，这才算过了一茬。
朝廷中文武百官好酒太多了，一个个追问得非常热情。
万红梅带着酒精出门治病，一个病人偷偷喝了酒精！一口就倒！
把万红梅吓得不行。
万红梅干脆不酿酒了，开始酿醋。
高纯度的醋酸也是能消毒的！
云家院子的院子里飘得再也不是酒味，而是醋味。
“就是用没熟的西瓜晒晒，晒出一层霜，刮掉外面的霜。”云华春轻描淡写解释道，这是他从媳妇那里听来的。
“红梅还在给街头百姓看病呢？”云徽言问道，这事他也知道。
“在呢，每天忙着呢。”
“让她注意歇息。”
最近去练拳击，初学者把手给伤了，疼了我好几天，大家引以为戒，明天加更。
第328章：女子医馆
云尚书不太管教儿孙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闯自己的。只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偶尔帮扶一把。
对于这个孙媳妇云徽言有所耳闻。
据说自己孙子当时病了，病得快奄奄一息时，是被她爹妙手回春救活的。
她家里是学医的，医术有些了得。
不过她自己小时候没怎么学，所以现在开始恶补，准备把学医这事重新抓起来。
云徽言听罢，心中对万红梅多了几分赞赏。
这个年纪还在学新的东西，实属难得。
“桃儿的婚事你准备的如何了？”云徽言问道。
云华春搁下筷子认真道，“都准备妥当了，我原先还准备了一些别的。”
“宫里派人来说，桃儿是公主，公主府建好了，嫁妆的事内务府会帮着操持。”
“过几日我让府上送点儿东西过去，当作家里给桃儿添置的嫁妆吧。”云徽言说道。
长辈给的东西，云华春自然不敢拒绝，神色恭敬道，“我替桃儿先谢谢祖父了！”
没过几日，侯府就收到了尚书府送过来的东西。
珍稀典籍、孤本两箱，古董字画一箱、还有金银玉石等各色东西一匣，两个庄子、一个铺子、还有三千两银子的压箱钱。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重的不是这钱，而是情谊。
云家如今不缺钱，或者说是钱太多了，败家都花不完。
云华春晚上去了空间里，把闺女喊过来，细细跟她说着，曾爷爷给她准备了什么，让她记住曾爷爷的好。
“爹，我知道的，我会的。”云桃点点头道，“我娘呢？”
万红梅最近都没进空间。
云华春听罢叹了口气，“你娘忙着呢！”
忙到连他都没人理。
“娘在忙着治病吗？让她好好休息。”
“你娘在忙着带徒弟呢！”云华春叹气道。
云桃微微抬起了下巴，不禁好奇道：“男的女的？多大了？”
“女的，各个岁数都有。”
“那娘还会爱我吗？”
……
云华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媳妇搞起事业来，连他也不大理会。
说有时候自己忙到太晚了，怕打扰他休息，就不会回房睡了，独自睡在侧院。
自己的媳妇云华春怎么可能嫌弃呢？
可媳妇执意要这样，他怎么都挡不住。云华春甚至还偷偷去了侧院，等媳妇回来睡觉。
可万红梅听说云华春在里面，直接屋门都不进，去了其他地方。
家里大也有家里大的烦恼啊！
以前媳妇在医院加班，不管多晚回来，都会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现在呢，连他房门都不进。虽然他知道媳妇是为了他好，可云华春难免有些哀怨。
想到这里，云华春悲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云桃上去拍了拍她爹的肩膀安慰道：“爹，你也别太难过了。”
“习惯了就好。”
……
云华春感动不过两秒。
收女子做土地这件事是万红梅想了许久才做下的决定。
男女皆需求医，但这个时代行医的多是些男大夫。
是女子没有需要吗？
并不是，而是他们无视了女子的需求。
就拿女子的月信来说，这是一种生理自然现象，代表着女子身体器官发育成熟。
但很多人把这东西当做污秽，觉得晦气。
久而久之，也有女子觉得自己不好，自己不行。
遇上了妇科疾病，不敢及时求医。哪怕说出口了，这大夫也不一定能解决。
所以万红梅想来想去，开了家女子医馆。
这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她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且学了一段中医后才作出的决定。
中医很神奇，把天地间生长的草木按照各种不桶的剂量混合在一起，炮制成药丸或汤药后给人治疗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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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有西医的优点，哪怕这里没有西药，各种方便的医疗器具，加上她看过现代医学所学的各种病例。
比如中医看病说的肺热，邪气入侵等，她能更加直观说出各种病因病例，以及治疗方案。
两者相辅相成，互相帮助。
当然最基础的还是医书。
万红梅看着自己手中的《赤脚医生手册》陷入了沉思。
万红梅的医术逐渐娴熟以后，就在外面开了一个医馆，主要给妇人看病。
当然，她不是主治医师，她还请了两个坐堂大夫。
一个是孙老大夫，一个是宫中退休的医女。
孙老大夫年纪大了，各种不方便，主要的效果是充当吉祥物。
老大夫，一看就很厉害。
那名医女姓姜，约莫四十来岁，医馆的人都唤她姜婆婆。
两位都是万红梅重金聘请过来的，她能解决的病，她就自己解决。
她解决不了的，就找两位大夫一起参详着。
闲暇时分，还和两位大夫一起教着女弟子，日子过得充实无比。
至于家里的事情，万红梅是不用操心的。
主持家务有管家，家务活有下人干。
至于她男人。
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不至于照顾不好自己。
万事不用万红梅操心，她也能安心搞事业。
医馆每逢一、五、十的日子都会给人免费看病。
但只给女子看病。
这引得不少怨言，凭什么只给女子看病？瞧不起男人？
有人想闹事，可这条街不是普通人能闹事的地方。
这条街有四分之一的铺面是属于云家的。
一部分是云华春买下来的，一部分是陛下赏赐的。
既然这里是陛下的产业，那说不准剩下的铺子里主人是谁。云华春想，自己这么轻松买下这些铺子，估计就是陛下那边放行的。
这条街上有卖豆芽、香膏、佩奇鞋、蹴鞠球、荔安菜等各种铺子。
可以称得上是荔安特产一条街。
贵夫人们买完香膏闲逛时，难免会到汇香阁去尝尝新进的花茶和特色菜。
还有拿到自己预约的佩奇鞋，高兴得去汇香阁庆祝的男子。
不少达官贵人出入汇香阁。
至于斜对角开一个女子医馆的事，他们并不关心。
他们生病了，有府上的府医，病得不行，还能去请太医。
也就更不知道，云华春的妻子，那位传闻中的侯夫人就在女子医馆内坐诊。
此刻，汇香阁二楼的某间包间窗户正敞开着，朝着女子医馆的方向。
第329章：坐诊
“你在这看什么呢？都看了一天了！”
包厢内响起男子不耐烦的声音。
秦升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爆米花，有些坐不住了。
“你不用在这等我，可以自己先回去。”卫元亭说道。
“不行，我还得看着你。”秦升说道搁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行，你就坐着吧，饿了自己点菜，我付账便是。”卫元亭失笑道。
秦升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我还得替伯母督促你回家喝药，天黑前你总得回去。”
卫元亭是近两日才回的京城。
因为他身上有伤，先一步带着亲卫回了京城。
圣上那边都知道，但这次打胜仗的主角是江远，要等江远班师回朝再论功行赏。
自从收拾后，卫元亭愈发低调。
低调归低调，卫元亭发现这次回京城多了许多的新鲜玩意，全都在这条街上。
临出门前，卫元亭跟母亲说了他要来这里。
母亲还开口让顺路带些新出的花露、花油回来，不仅母亲要，家中的姊妹都要。
卫元亭满口答应了，买好了东西准备待会儿带回家。
转过身的瞬间，瞧见了街角铺子里的万红梅。
对于万红梅卫元亭记忆犹新。
不仅是因为他们曾在西北见过，更是因为梦境里的一切。
卫元亭仔细想来，云家一家人的行为格外奇怪。
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人。
卫元亭想拿些东西来对比，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对比。
可能这就是常人口中的有仙缘。
他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万红梅所在的医馆，听说是给女子看病，还经常免费看病。
京城从未有过女子医馆，更未有过免费看病的医馆。
卫元亭想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
云家人的奇特之处在于，他们做的，都是别人从未做过的事情。
不管是做出别人未曾见过的新东西，譬如这佩奇鞋这样的奇鞋，还是开医馆这种寻常事，都能做得跟寻常人不一样。
他梦里跟现实发生的变化，也是因为他们吗？
卫元亭想到这里时，心里已有答案。
所以在这里多坐了一会儿。
他看着日头渐迟，旁边的秦升越来越坐不住了，正准备开口喊秦升一起回府，忽听得下面一阵骚动。
四五个汉子抬着一个木板来到医馆前，那板子上还躺着个妇人。
卫元亭看到这动静，不觉站了起来，凑到窗户前。
今日不是免费看病的日子，来的妇人有些少。
孙大夫先回去了，姜婆婆和万红梅坐在医馆里。
姜婆婆教着女弟子，万红梅写着病例。
两人各忙各的，准备再待半个时辰收摊回家。
医馆前面忽然来一大群人。
四五个大汉抬着木板子，站在医馆门口。
一个满头大汗的健壮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子吧！”
万红梅被忽然出现的这帮人弄得有些懵。
本着医生的本能凑上去看了看。
躺在板子上的是个妇人，腹部高高隆起，裤子上还沾着不少血。
妇人脸颊瘦的厉害，肚子大得有些突兀。
万红梅的第一反应，这是难产了？
“什么时候开始发作的？”万红梅上前问道。
跪在地上的男子闻言抬头看了万红梅一眼，绝望的目光中又浮现出些许希望。
“昨天中午，我媳妇就开始肚子疼……”
“怎么现在才送过来！”万红梅皱眉道，使唤起了旁边年纪大的学徒，“把她抬到里面去，我给她看看。”
看到自己的媳妇被抬到了里面，跪在地上的男人立马松了一口气，瘫软坐在地上。
万红梅跟着去了里间，吩咐弟子们开始动作。
她看到弟子抬手就去解那妇人的衣服，不由得开口训斥。
“洗手了吗？先去洗手！”
屋内的弟子低下头，灰溜溜跑去洗手。
妇人身上沾着不少的尘土，裤子早就被血和羊水浸透了，脏兮兮的，要处理干净还需一会儿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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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趁着这个空档，把那个男人喊到跟前问了问。
问问孕妇这两天有什么症状，吃了什么。
男人一一答着！
男人的媳妇中午就发作了，疼得不行，他当即去村子里请了稳婆过来。
稳婆在屋子里待了半天，又是焚香，又是跳来跳去求神拜佛。
孩子没生出来，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
疼了一下午，男人实在忍不了，把那产婆打走了。
“那婆子还说要给我媳妇喂符水，我不让喂。”男人讪讪说道。
万红梅握住手中的炭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上喝了点儿米汤，疼的厉害，实在是喂不下去。”
“今天早上，我娘给她炖了鸡汤，喝了半碗。我又抬着她进了城里，找了好几家医馆，他们都不给我媳妇看，都说我媳妇救不活了。”
“还是路过的一个婆子让我抬这里看看……”男人絮絮叨叨说着废话，话里话外都是对万红梅的感激。
万红梅专心记录着孕妇的状况。
米汤和鸡汤可算不上补充体力的食物。
孕妇耽搁了一天，饿着肚子，应是多胞胎，这样生起来更难。
万红梅把情况记录清楚后，去了里间。
看着原来的板子上留着孕妇的粗布衣，还有沾了血的裤子散乱在地上。
想着她们是按照自己的吩咐给孕妇换过衣服了。
转而去吩咐其他年纪小的学徒去备一些盐糖水过来。
被万红梅唤去干活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正是馋甜食的年纪。
医馆里放着两大罐的盐和糖，师傅经常分给来医馆的客人。
她打开两个瓷罐子，分别舀了一勺糖，小半勺盐，盐和糖都是雪白的。
看起来分不清，但味道是不同的。
她家里从未用过这种糖。
但她偷偷尝过一次，甜得很，比她之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甜。
她偷吃的时候被师傅发现，师傅不但没有骂她，反而告诉她想吃就堂堂正正吃，做人不能小偷小摸。
师傅第二日拿了两个罐子，搁在医馆里，让医馆的人泡水喝。
除了这些糖水，师傅还经常给她拿各种点心，都是甜的。
所以这糖罐子里的糖，她并不馋。
晚点还有。
第330章：母子平安
小学徒把盐糖水端到外间的桌子上。
再对着木门里喊了句，“师傅，糖水备好了。”
便有穿着白色罩衣，头上戴着白帽子和口罩的妇人出来，把碗端进去。
一丝丝醋酸味从屋子缝里漏出。
妇人全身上下罩在白布里，一根头发丝都不外露。
这是万红梅吩咐的！万红梅这边的规矩还很多。
为了让这些女子安心学医，哪怕是学徒都有工钱拿。
但要是被万红梅发现不洗手，第一次不洗手扣十天的工钱，第二次不洗手扣一个月的。
屡教不改者，直接赶出医馆。
众人不明白平时和蔼的师傅为何在这个方面如此严苛。
但不遵循师傅的要求被会赶出医馆。
这年头收女子学徒的地方很少，何况是有工钱的活，再加上是学医。
她们都珍惜得很，把万红梅的规矩牢记在心。
万红梅的规定是进手术室必须洗手换衣服，众人按照规矩换了衣服。
医馆外的男子等得有些心急，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忽听得里面妻子的叫喊声，他便激动了几分。
之前妻子疼得厉害，哭都没力气，现在有力气说话了。
这大夫果然是神人啊！
男人喜极而泣！
“二弟，你别担心了。你看这大夫二话不说就把弟媳妇收下，这大夫肯定行。”男人的亲属过来安慰道。
汇香阁二楼窗口。
秦升看着卫元亭望了许久，便跟上去看了看。
他循着卫元亭的视线望去，瞧见了一个热闹医馆，医馆的匾额上写着女子医馆几个字。
女子医馆，倒是新奇。
“你在看什么？”秦升脑袋凑了上来。
“刚刚有个妇人被抬了进去，好像是难产。”卫元亭解释道。
女子生产是一道生死关，有许多女子熬不过这一关而一尸两命。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平等，不分贵贱。
秦升听了皱起眉头，说不上同情还是怜惜。
他在战场上待了许多年，早上跟你亲热打招呼的兄弟，下午可能就是一具尸体，甚至连全尸都没有。
生死这东西他早就看淡了。
他沉默了片刻，望向卫元亭：“你怎么喜欢看这个？”
秦升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对卫元亭此举的迷惑。好像在说，你一个大将军，不爱美人不爱骏马，爱看妇人生产是什么怪癖？
自从卫元亭从鬼门关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你可知那医馆里的大夫是谁？”
“是谁。”
“云侯爷的夫人，广南公主的母亲。”
听到这话，秦升立马散去面上的疑惑不解，跟着往下看了几眼。
人群闹哄哄的围在医馆周围，看不到卫元亭说的那个人，也听不到任何医馆里的动静。
卫元亭是不会拿这种事骗他的！
秦升想不明白，好好一个侯夫人，不待在侯府里，来当什么大夫？
秦升跟着卫元亭看了许久，下面的人群有些热闹。
直到医馆里面燃起了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客官，该掌灯了。”店小二说道。
“进来吧！”秦升喊道。
这会儿夕阳悬在天边，丝缕余晖斜斜射入屋内。
油灯一点，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妇人生产十分耗费时间。
卫元亭看了一会儿，母亲还在家中等他呢。
“我们回去吧。”卫元亭开口道。
两人行至楼下，忽然听到了一阵人群喧闹声，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
两人对视，朝着那女子医馆的方向走了几步。
里面出来一位穿着白色奇怪衣服的女子，浑身上下都被白布遮着。
头发鼻子嘴巴，甚至袖口也被遮得严严实实。
那女子扯下口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生了，两男一女，母亲也好。”女医说道。
“我，我能进去见见我的孩子媳妇吗？”男子问道。
“我们师傅正在帮你看孩子，你媳妇累得睡过去了，等等吧。”女医拒绝了他。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男子喃喃着，脸上满是开心神色。
听得屋内热闹的孩子哭声，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世人看来，婴儿就该呱呱坠地，哭得越大声代表越有力气。
听得孩子的哭声，不少百姓凑了过来。
刚刚这伙人抬着孕妇过来的时候，他们凑巧看到了。
原先没注意到这女子医馆，没想到她们还真有几分本事，把难产的妇人给救了回来，众人窃窃私语着。
过了一会儿，里间的大夫把男人唤了过去，让他到里面看看孩子。
孩子都被包在襁褓里，好在今日女医够多，人手一个。
“这……我……”男子激动的想要上前去摸孩子的脸。
被屋内的女医立马拍掉了手，“先洗手。”
“别摸脸，可以给你抱抱，小心点。”女医严厉道。
男人看了看医馆内堂，有些手足无措。
“来这里，后院有洗手的地方。”有人给他指引道。
男人洗了手，碰到了孩子。
三个孩子还不会睁眼，脸上皱巴巴的，还有些发红。
男人轻轻碰了碰，就不敢再碰了。
万红梅这会儿出了手术室，看着外面傻乐的男人。
“你们先回家，明日再来吧。妇人刚刚生产，还走不动路。准备些换洗衣物，大人孩子的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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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你去买些新鲜牛乳或羊乳过来。算了，你还是直接去对面的汇香阁买吧，从侧门去，就说是我这医馆吩咐的……”
万红梅一桩桩说道。
妇人难产了一天，对身体损伤很大。
三个孩子三张嘴，都要吃饭。妇人刚刚生产完，还不能奶孩子。
“那我能看看我媳妇吗？”男子问道。
万红梅看了他一眼，病人家属自然是能看病人的。
这会儿妇人刚刚好被抬了出来，男人立马迎了上去。
他看着媳妇躺在一张奇怪的带木轮子的床上，人睡得正沉。身上盖着被子，头上还敷着汗巾，他上前捏了捏媳妇的手。
暖暖的，让他心里妥帖。
男人只摸了那一下，立马退到一旁，小声道：“神医，我先去买奶了。”
说着男人出了医堂，准备去买牛乳。
“大山，你孩子媳妇怎么样了？”男人的亲属跟上来问道。
“好着嘞！睡着了，孩子也好好的。”男人开心应道。
他身边的亲属听罢也为他高兴着，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家伙！别人一胎一个，你一胎三个瓜蛋子，有三个孩子喊你爹……”
卫元亭和秦升站在人群后方，看着灯火明亮的女子医馆，照亮着独属于它的一方天地。
“走吧。”
第333章：如遭雷劈
医馆收了个孕妇，万红梅忙到很晚才回去。
第二天，万红梅照例出门坐诊。
从侯府坐马车过来太招摇，万红梅每日都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衣从侧门出来，徒步去医馆。
侯府的下人少，多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不会胡乱嚼舌根，自然不会随意跟外人说自家主子的事。
万红梅今日背着药箱过来，才走到自家医馆门口，才发现街上挤满人和马车。
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行人不好过。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万红梅费力挤了进去，才发现自家医馆面前的人更多。
一个个多是穿着厚袍锦服，腰上悬着牌子，管家模样的人。
孙大夫坐在堂内，被他们围在中央。
七嘴八舌说着什么，还有往上递名帖和箱子的。
万红梅走了进来，一旁的学徒急忙凑上前：“师傅，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今天这么多人？”
学徒摇摇头，茫然并担忧着，“今天一早，这些人就来了医馆。说是请我们医馆里面的女大夫，回去给他们府里的夫人看病……”
学徒只是普通百姓出身，且若是弱女子，看着这些趾高气扬衣着不凡的管事害怕极了。
这些管事身边都跟着不少健壮的奴仆，也不敢把他们往外请。
万红梅听学徒说这话，大概明白了。
应当是她昨日给孕妇接生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人大抵是觉得她有几分本事的。
那些达官贵人们就派自己府里的管家过来请人。
万红梅看了看自己的医馆，里面大多是些女子学徒。
唯一的男子是孙大夫。
孙大夫年纪大了，耳背得厉害，那群管事们正在自报家门。
孙大夫竖着耳朵听着。
“什么……什么府？”
“好……你得了什么病啊！”
那些管家和孙大夫正费力交流着。
万红梅当即就出了医馆，去旁边的铺子里借了点人。
“女子医馆，非病人一律不得入内。”
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这群管事和奴仆都给赶了出来，不分男女。
“大胆，我是陈大学士府上的！你们怎么敢把我赶出来！”一个留着一撇细长羊胡子男人指着医馆里的人喊道，他穿着长衫文绉绉的。
万红梅疑惑看向外头的人，“陈大学士是男是女？听名字像个男人！”
“我这里是女子医馆，只给女子看病。”
“这位陈大学士若是女子，身患疾病，劳烦请她本人过来看病！”
这话当即把管事气得眼眶发红，浑身发抖。
围观的百姓却是不厚道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
“哈哈哈哈！”
还有冷静站在旁边头戴朱钗的锦衣女子，木然看着眼前的闹剧，上前行了个礼。
“这位娘子应当是此间医馆的女大夫了。我家主子想请您过府看看，不知娘子可否有空？”那女子恭敬有礼道。
万红梅望着门栏外站着的女子，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得力侍女。
“我们医馆的大夫只在医馆里看病，不出门接诊，你家主人若想看病得来我这医馆，先挂号排队。”万红梅不咸不淡道。
“不知挂号的地在何处？”那女子接续开口道。
“进门左边。”万红梅指着门口道。
那里坐了一个女学徒，三十来岁，写得一手好字。
锦衣侍女按照规矩上去挂号。
那些不服气想闹事的继续着闹事。
可万红梅喊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把人直接礼貌丢在街角。像丢垃圾一般，扛着就往外丢，根本没有动手打人，话都没说一句。
一行人把医馆外的位置清理一番，腾出一条空道。
这群壮汉还在离医馆几米开外的地方站着，震慑那些想来捣乱的人。
这群管事见这医馆如此嚣张，油盐不进，立马跟自家主人禀报，还有的直接去告官说他们伤人。
这些万红梅且不知道。
万红梅坐镇在医馆内，看着外面站了些妇人，都是往日熟悉的面孔。
那些妇人有些脚步迟疑站在门口，不敢往前一步。
万红梅心中叹了口气，医馆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早上冒出的这群人影响了医馆的生意，导致今日都没什么人来看病。
万红梅在医馆内没事干，开始磨药、看病历、教徒弟，就在她和往日一般坐到了晌午。
忽然瞧见一群差役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我们衙门接到了报案，听说你们这医馆有人纵奴伤人闹事！”差役上前凶恶道。
万红梅抬头瞧了一眼，她身边却有个人影向前一步。
“夫人，我替您去看看。”詹公公上前一步道。
万红梅不是鲁莽的人，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她想着自己今天早上这般举动，定然会惹那些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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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但狗只能是狗。
他们喜欢拿权势欺压外人，自己又不是没权势，干嘛藏着掖着？
“这位差爷，这报案得有人证物证。”詹公公上前笑道。
詹公公的声音低柔似女子，面无胡须，差役瞬间就知道了身前人身份不一般。
怎么一个小小的医馆里还有位公公？
“我就是人证！就是他们打得我！”一个中年男子捂着胳膊道，还叫唤着疼。
詹公公听罢笑得灿烂，翘着兰花指道：“你报案得把话给说全了！不是我家主子纵容奴仆伤人，而是你们在我家医馆闹事，被赶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是被丢出的管事之一。
他也没想到这医馆里面还有公公，这么的小的医馆，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
定是装模作样！
那差役是衙门的老人，天天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达官显贵、三教九流都有。
这京城里丢块砖，指不定就砸到哪位贵人了。
特别是家里用得起公公的，就更不一般了。
便笑脸上去仔细问着：“不知您是哪个府上的？”
万一得罪了个大佛，他丢了帽子都是小的，指不定把命都给丢了。
詹公公捂嘴轻笑，“咱家是云侯府的，这医馆是我家主子的。”
差役当即背后冒冷汗，云侯府。
京城里姓云的侯爷只有一个，还有个太子少傅之名。
“原来是云侯府的！”差役讨好笑道。
涉及到侯府，就不是他们能管的范畴。
“是啊，我夫人正坐在医馆里呢！”詹公公捂嘴轻声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大家都会知道。
差役如被雷劈，愣在原地。
侯夫人也在！！！！
“差役觉得这事如何呢？”詹公公问道。
若是从权势论起，不是医馆伤人，而是这群人叨扰了侯夫人。
哪怕按正常的流程走，也是这伙人在医馆闹事被人赶了出去。
怎么都不占理。
差役没想这么多，当即腿一软想下跪。
詹公公上前稳稳拖住了差役，关切道：“你这是腿脚不便利？”
剩下的晚上更。
第332章：先下手为强
女子医馆的大夫是侯夫人这件事当晚就传遍了京城。
大家都知道云华春的夫人是个山野妇人，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妇人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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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些大人们来说，重要的不是万红梅的医术如何了得，能保着难产的妇人母子平安。
男人不生孩子，他们用不到万红梅。
一个山野的妇人医术能如何了得呢？
在厉害也厉害不过宫里的太医。
要是家里的妇人难产，他们是愿意去请太医，而不是一个小小医馆的女大夫。
但万红梅是侯夫人这件事就另当别论。
听说这女人不讲礼节，粗俗得很。
把前去求医的高门大户家里的管家都赶了出去，甚至还要求他们跟庶民一起排队。
他们怎么能跟庶民一起排队呢？
哪怕是他们府中的下人，也比那庶民高上一等。
听说那妇人还当街羞辱陈大学士！
朝廷命官怎么能让一个妇人羞辱？
士族喜欢抱成团，有些人想要看热闹，有些人则在写折子上奏，要求陛下处理万红梅。
万红梅身为候夫人，品阶极高。应当是京城妇人的典范，怎么能做如此失礼的事情？
云华春回家以后，知道了自己媳妇在医馆被人欺负的事情。
他想了想，估计朝堂上那帮人又会因为这事闹起来。
上了这么多天早朝他早就知道了那帮人的尿性！
一个个不说有多大的作用，和为民请命甚至毫不相关，说他们本分都是夸奖了。
一天天的，为了屁大的事情争吵个不停。
所以云华春拿着牌子连夜进宫了。
其他的大臣没有这般殊荣，拥有随时进宫的令牌，云华春却是有的。
云华春进宫见了皇帝以后，当即跪下大声哭闹了一番。
说那些大臣欺负他的夫人。
他夫人好好的开个医馆，给人看病治病，那伙大人却派自家的管家去捣乱。
知道他夫人是侯夫人还老实了些，要是不知道他夫人的身份，岂不是要谋财害命！
云华春说得声情并茂。
长孙翰在龙椅上坐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走了下来，亲自安慰这个心腹大臣。
“给云侯爷递个湿帕子。”长孙翰开口道。
长孙翰拍了拍云华春的背，安慰他道：“朕知道了。”
“明日，朕定会严惩他们。”
得到帝王的许诺，云华春安心走了。
伺候长孙翰的老太监感叹道：“云大人的性子真是耿直。”
长孙翰有些无奈摇摇头，“他处处使唤朕，哪里是耿直了？”
虽是埋怨的话，但长孙翰语气说得轻松，大殿里的人都心知肚明，陛下对云侯爷到底有多宠爱。
说到底，长孙翰心里还是偏向云华春的。
自从云桃遇仙的消息传来，长孙翰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天命所归，才会有仙人下凡这事。
虽不是赐福于他，可对整个大晋都是有益的。
云华春一家踏实实在，反倒是朝廷上的那些酒囊饭袋，平日里当官当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才闹出这事。
“陛下，太子求见。”外面的小太监疾步上来道。
太子这个时候过来了，长孙翰眯着眼睛，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想。
果然，太子一进来直奔大殿，就叩首说着云华春的事情。
“参见父皇，儿臣今日听人说了云侯爷府中医馆的事，儿臣觉得此事侯夫人受委屈了……”
长孙翰眯着眼睛，听着他这个长子絮絮叨叨。
长孙翰年轻时候中过毒，这毒让他久久不能有子嗣。
还是太上皇见他膝下空虚，使劲找神医给他看了看。
这毒他二十来岁才解开，慢慢有子嗣，子嗣少，还来得晚，毒素的副作用还会让他衰老得快。
外人看来是成熟，只有长孙翰自己知道，自己老得太快了，时日无多了。
可把江山交给眼前人，他是不满意的。
太子做能做一个仁慈的帝王，可当帝王要的不仅仅只有仁慈。
长孙颍跪在下面恭敬说着，没注意到身前他那最敬重的父亲望向他时，目光中满是失望，就像他看着自己的嫡女的眼神一般。
云华春归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是从宫里出来的。
长孙翰还吩咐宫里的将士送了他一程。
进了家门，云华春向下人打听了自己媳妇的踪迹。
“夫人在吗？夫人回来了吗？”云华春关切道。
天黑时，媳妇一般都会到家。
今日有了这么多意外，他有些摸不准。万一来了重疾病患者，指不定就住医馆里了。
“老爷，夫人前堂等着您呢。”管家说着，提着一盏灯笼。
“好！”
云华春神色有些兴奋。
媳妇今天专门等着他，是不是要夸他？
媳妇今晚看起来不忙，今夜是不是不用独守空房了？
云华春才进了正厅，发现厅堂里堆着一大堆的东西，密密麻麻，堆成好几座小山。
云华春径直越过了这些小山，走到万红梅跟前。
万红梅正坐在桌子上，看着身前这堆东西。
“红梅，吃饭了吗？”云华春问道。
“没吃呢，等你回来。”万红梅看了她男人一眼。
云华春听了心里不禁美滋滋的，媳妇心里有他，饭都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好在他还没吃，云华春直接在万红梅旁坐下。
“你不看看吗？”
云华春听罢狐疑抬头，“看什么？”
“看看这地上啊！这地上的一堆！”万红梅指着周围的东西道，面色忧愁。
云华春听罢仔细看了几眼。
这堆东西都是由一个个木盒子堆积起来，看起来价值不菲。
“把单子拿给老爷看看。”万红梅吩咐道。
一旁的管家便把记录好的礼单送了上来。
云华春看着礼单的东西，忽的抬头，“那些人家送来赔罪的？”
送礼的人家不少，府尹也在其中。不年不节的，没人会这么勤快送礼。
“是呀，这些东西你看怎么办？”万红梅问道。
其实那事她没忘心里放，下午回家甚至都快忘了。谁料到这些人家给她送了这么多的东西。
万红梅谈不上高兴，只是心里有些怪怪的。
“退回去吧。”云华春说道。
“行，就听你的。明日退回去就是……”
第333章：扯不下面子
第二天，就如同云华春所预料的那般。
果然有大人谏言说他夫人德行不佳，当街殴打百姓。
云华春当即就杠了回去。
“不知曹大人有何证据？告状可是需要人证物证的。”云华春看着那位瘦长马脸的男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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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没注意到这人，这种时候倒是跳到前头当小丑。
“这满街的百姓都看见了！还需要什么人证物证？令夫人身为侯夫人，不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反而行事如此粗俗……”那马脸男子上前说道。
“我看曹大人这些年的官是白当了！连三岁稚子都知道办案要讲究证据。难不成大人走路丢了鞋子，看到街上穿鞋的路人，便觉得是他们偷了你的鞋子？”云华春站出来道。
“不知道令夫人在街上遇到恶徒时，是让身边的下人把恶徒打回去，还是哭哭啼啼喊求饶。”
“你……你这人……真是……”曹响用手指着云华春想要训斥他，奈何这是朝堂之上，他不能如此。
“曹大人，本官是你的上官。你怎么能用手指着本官，不尊重本官呢？今日不把本官放在眼里，过些日子是不是连圣上的话都不放在心里了？”云华春问道。
曹响没见过如此泼皮无赖的人，一时间气得脸色发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大人此言差矣！曹大人不过一时情急……”
“一时情急就能谅解吗？要是曹大人一时激动，明日做了有愧大人您的事情，您会原谅他吗？不管什么是事都能吗？”
“……”
“大人何必慨他人之康！”
前来说好话的，云华春来一个杠一个，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下来，没人再想和云华春辩论了。
大殿之上的人许多品阶比不过上他，不敢多嘴。还有的，就是脸皮没他厚，说不过他。
“都不说了，让朕说两句吧。”
“府尹呢？”
“臣在！”一个方脸的白白胖胖男子上前。
“你可接到百姓报案，说这侯夫人伤人？”长孙翰坐在龙椅上问道，一张脸挡在珠帘后，不见神色，声音悲喜不分。
府尹立马低头回话：“回禀陛下，不曾接到百姓办案。”
说报案的话，其实是有的。
但报案的人又亲自把这个案子给撤了，所以约等于没有。
哪怕有，他也知道这事没戏。
不过是一帮狗仗人势的恶奴在外面欺负普通百姓，谁料欺负到了真佛脚下了，人家不追究都算好的。
凭着陛下对侯爷的偏爱，退一万步来说，哪怕侯夫人有错，陛下也不会惩罚侯府。
当初陛下为逼侯爷入朝为官，牺牲了吴王亲子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皇亲贵族陛下都能舍弃，何况这些小小的恶奴。
“没人报案，何来当街殴打百姓之事？曹响，你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亲眼看到的？”长孙翰开口道，声音里带了几分威严。
曹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磕头。
“陛下，臣有罪，臣不敢人云亦云。”
“朝堂是商议家国大事的地方，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拿到朕跟前说，该报案的报案，改上刑部的上刑部。”长孙翰怒气道。
大臣们又扑通跪了一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他们还是怕的。
云华春见状也慢慢跟着跪下了。
“云侯爷被他们如此污蔑，受委屈了。”
“陛下，有您这句话，臣不委屈。”
君臣俩在大殿上一唱一和。
听得下面的一排人不知是何表情。
本以为能趁机扯到云华春的小尾巴，没想到又被他给秀到了。
真是可恶。
曹响等几个不同程度开腔 次责云华春的人，都被罚了饷银。
哪怕被罚，他们也是千恩万谢，说着感谢陛下的话。
至于云华春，不知他们是在心里痛骂还是如何。
近些日子，听说京城夜里出现了一些怪事。
有男子在夜里哀嚎着奸臣当道、迷惑圣上的话！
打更人听了，当怪谈讲给他人。
当今哪有什么奸臣？圣上治下，大晋越发强盛，国泰民爱。
陛下哪里被迷惑了？
这声音是半夜出现的，指不定是鬼怪什么的。
众人听罢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前朝的鬼怪吧！
死前满肚子冤屈，没人替他们伸冤。所以冤魂一直飘荡在街道上，喊着这些话！
就这事百姓们好生热闹了一阵子。
当然，权贵之家也有些热闹。
原先那些高门大户们觉得云华春娶了一个山野村妇当媳妇，粗鄙得很。
自从云华春在朝廷上怼了那么多人以后，众人觉得夫妻俩都很粗鄙，实在登对。
粗鄙归粗鄙！
他们的夫人对万红梅还是非常好奇的。
一个好好的侯夫人不做，不享受这些荣华富贵，隐姓埋名去开医馆当大夫，图什么？
肯定图不了钱和利。
人往高处走，万红梅若真医术了得，应当会受到宫里贵人们的召见。
要知道，把一个难产的三胞胎孕妇给保下来，是一件多么了不得事情！
旁人是会觉得，女子生产算不了什么大事。
只有女子间会相互爱惜。
比如年长的母亲疼惜怀孕的女儿，怕女儿有个万一。
这个时候带着女儿去看看大夫，或者在生产的时候把万红梅给请过来，指不定能救命！
所以她们依旧派人去请万红梅！
这次派的不是府里的管家，而是自己的贴身侍女。
她们让侍女去告诉万红梅，只要她答应来看看自己家的孕妇，什么钱财和条件都可以开。
可无论去了几次，带了什么礼物。
她们得到的话只有一句，不出外勤，要看病来医馆挂号。
当即让那些夫人气得不行！
气归气，可她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想去。
一个侯夫人，荣华富贵都有，不可能贪图别的东西。想来想去她们觉得万红梅是有大本事的，但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自己要是大张旗鼓去了，被其他夫人知道了，是不是丢了这个脸？
身边机灵的丫鬟立马想到了解决办法：“夫人，可要戴着帷帽过去？”
这倒是个好主意！
坐诊在内堂，戴着帷帽过去谁也看不到了！
于是乎，一群人整装待发去了女子医馆。
谁知道，戴着帷帽的妇人不少。
第334章：医馆
长长队伍从医馆内排到医馆外。
这些贵妇人们平日走到哪里都是奴仆成群，吃饭喝水有人伺候着，遛个弯都有一大群人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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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怀孕的是不是她们，都让她们有些生气。
刚刚想出声斥责这医馆里的女学徒，这么没眼力劲，都不知道搬个凳子给她坐坐，就让她这么直接站在外面。
欲要开腔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偷偷过来的，要是让京城里的其他夫人发现自己来这家医馆，指不定明日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闲聊的对象。
说自己竟然来找一个如此粗鄙的村妇看病，贻笑大方。
想到这里，妇人只得把一肚子的气往心里憋。
而排到号的被请入内堂的妇人，第一时间被告知一次最多只能进两人。
一个病人和一个病患家属。
听到这里，年长妇人当即掀开了帽围，“为何只能进两人，那这扶着我女儿的丫鬟怎么办？”
女学徒今日见了不少事多的妇人，已经习惯板着脸应付。
“只能进两个人，要么您让丫鬟进，要么您自己进。”
“您有半盏茶的时间考虑，时间到了您不想进去，只能喊下一位了。”
这话听得妇人脸上表情凶狠了几分，终究是服软自己亲自带着女儿进去了。
难缠的病人这几日来了不少，一个个还想堵在门口说服学徒让自己多带下人伺候着，还有喊自己独自霸占医堂的。
她们便把师傅说的那些条条框框拿出来跟她们说了一遍。
至于那些不服规矩的人，会有专人把她们请出去。
妇人带着女儿落座以后，看着前面戴着口罩的万红梅。
心中的第一反应是，这云侯夫人也知道用面纱遮住脸，害怕自己的样貌外露？
还真让人吃惊呢。
她们哪里知道万红梅戴口罩是习惯，防治病毒。
云红梅写完刚刚的病例，头也不抬问道：“姓名，哪里不舒服……”
近些日都是些身体好得不能再好的妇人，除了弱柳扶风没啥大毛病。
“本……我姓张，叫张倩儿，大夫，我是想让您帮我看看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面容清瘦的女子摘下帽围道。
万红梅填上她的名字后，抬头看了一眼。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万红梅说道。
女子伸出纤细洁白的胳膊。
万红梅把手搭了上去，摸了摸脉。
“你这胎四个月了？”万红梅问道。
“是啊……”女子来了兴致准备说一堆。
万红梅填上了日期以后，开始说了起来：“你年纪太小了，这么早怀孕生子，对身体有损害。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万红梅说了一大堆。
其实没有现代仪器她也不能检测出什么，只能根据现有的手段做出一些诊断。
这些人没病没痛，让她帮着看孩子，她还差点以为自己是送子观音。
万红梅照本宣科把对每个人说的话差不多说一遍。
“行了，没什么事了，出去吧。”万红梅头也不抬道。
“夫人，就这些了？”一旁年纪稍大的妇人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
“夫人不开些安胎药吗？只说吃这些东西？”妇人不可置信道。
“开什么安胎药？药是治病的，不是强身健体的。吃好睡好就行了，没病没痛，不需要吃药。”万红梅说道。
“夫人……”那妇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眼前的大夫是云侯府的侯夫人，她说自己女儿健康，她应当开心才是。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来一遭，这大夫看了跟没看一样……
“等下，还有这个，拿上吧。”万红梅说道，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两人。
“你们是识字的吧，识字就拿回去好好看看。”
这小册子简陋得很，是用原色的草纸印刷的。
封页的地方写着几个大字《孕期注意指南》。
这，这是什么书？
这母女俩都识得字，当即翻了翻这册子。
册子里面的字似乎是才印刷的，带着一股油墨的香气。
两人细细看了几眼，除了写了一些万红梅讲的，该吃什么的话之外，还写了该怎么睡觉。
不同月份睡觉的姿势有不用的讲究。
夫妻之间，不宜再进行房事。
捏着册子的孕妇年纪尚小，看到这里手指紧了紧，脸上燥热了些。
另外，还有少吃药，少吃盐，勤洗澡等。
写得分外仔细。
特别是膳食了一类，分门别类说了吃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处等。
这些说法倒是闻所未闻……
平日里，都是炖些鸡汤候着。
看到这小册子，两人心中还算有些安慰，不算什么都没得到。
有孕妇来看病的，还有不孕不育的来看病的。
同样的，万红梅从桌子下的另一个篓子里拿出一本怀孕指南给她们。
详细问了她们的月信以后，在册子的日历上画了适合受孕的日子。
还有其他毛病的，万红梅都给了相关建议。
这些妇人来之前尚有几分怨气，出来以后感觉安慰不少。
她们都觉得自己拿到的那本小册子是侯夫人的独门秘方，比那些府医强多了。
预约看病都是要收诊金的，一次收五百文。
那些妇人都不缺钱，临走时多半是掏出一大锭的银子丢给收钱的学徒。
学徒要找零，她们都说这不用找了。
好歹是让侯夫人给她们看病，自己不至于几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学徒问到万红梅跟前了，万红梅便让学徒收下。
不过收下的时候，顺带问那些妇人要不要留下自己的名字。
说这笔钱她们会用到妥善之处，到时会定上门感激之类的。
许多隐姓埋名过来的夫人自然是不会留下真名。
有几个妇人留下了假名，还有的留下自己讨厌人的名字。
那些寻常人家的妇人，多是趁着免费看诊的日子过来。
贵妇人们不屑免费看诊的日子过来，普通百姓则是想省点儿钱财。
彼此时间安排妥当，互不侵扰。
不过普通妇人也不是奔着占万红梅便宜来的。
有的病好以后，提着自家院子里种的菜，母鸡生的蛋，还有的攒了点儿钱财给万红梅买了点东西。
她们是因为身患疾病才过来的。
一般的小病她们不怎么去看，拖成大病或是实在忍不了了才会去看大夫。
万红梅帮她们看诊解决了病痛，她们是真心感激。
第335章：木屋子
医馆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万红梅除开每日培训学徒，还时不时接待一些难产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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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起来后，万红梅干脆把铺子后面的宅子全都盘了下来，当做待产室。
而那些贵妇人回去按照万红梅的医嘱照做了，有的身体好了不少，有的成功怀上了孩子。
哪怕她们不向其他人提起这件事，但心里终究是感激万红梅的。
有些人想报恩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办法。
万红梅忙碌之余找上了自己女儿云桃，想向她订购一批东西。
医生洗手要肥皂，戴的各种口罩，以及一些医疗器具。
万红梅现在还做不了手术，给孩子接生难免会用到产钳。
她先前是用硬质木抛光做的产钳，木头再硬不如钢铁。
还有一些其他的刀，镊子等各种器具。
京城虽有打铁的地方，但不如自己闺女那便方便。
刚刚好闺女要回京城了，万红梅干脆让她多做些，一并带过来。
自己娘亲有需求，云桃自然是要满足的，何况这些都是些小事。
她手下的人成天嘀咕着创新，云桃也纵容他们去打造各种各样的器具。
科研不是凭空创造的，要研究经费。云桃目前还给不起那么多的研究经费，但下面的人需要的材料她都给了。
一群人近些日子做了不少奇怪的器件，云桃给他们布置了这些要求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有些得心应手。
处理完了这事，云桃又惊喜收获了下面人的创新。
学堂里的学生用两种不同的野果杂交得到了一种新的果子。
用野生的小柚子培育而出，得到的体积稍微大，颜色偏黄的野果。
这种果子类似柚子。
只是外表和内在类似于她们那里的橙子，当然味道有待提升。
这是几个学堂里的学生做成的，有男有女，大家都份。
云桃当即按照创新奖励，给他们平分了五十两银子，让这群年岁不大的孩子激动不已。
这个消息再次点燃了荔安这个县城，让普通百姓们意识到种地能也是有前途的。
于是有人琢磨起了给县主送去别人未曾见过的果子。
后来云桃在这堆果子里发现了很多后世见过的奇怪野果，这是小事且不提。
因为云桃正在召集手下的人办一件更大的事情。
社会进步的标志之一，是生产力的解放。
生产力解放以后，人们才有能更多的时间去投入其他的事业。
大晋不缺人，但在云桃看来，很多劳动都是没有繁杂且无意义的。
比如磨麦子这件事。
穷苦的人家直接用麦子蒸饭吃。
富贵人家，只吃磨上五六遍的细腻麦粉。
精细的麦粉比麦子贵上四五倍，许多人加过年才能吃上一顿。平日吃的吃得最好的，也是带着些粗粝口感的蒸饼。
所以云桃想到了小时候在书上的看的风车磨坊。
荔安算是离海比较远的地方，骑马到海边需要一日半的时间，但晚上的风很大。
陛下把荔安周边的地儿都划给了云桃，为云桃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她当即把手下的木匠和铁匠召集起来，拿出自己花的图纸，摊平在桌子上，让他们按照图纸来制造出一栋风车房子。
轴承等部件都是用硬质木头做的，铁匠坊里近些日子打造了不少锋利的铁具，配合上各种刻度精密的量尺工具，让木匠活的效率比以往块了不少。
木匠做了不少三轮脚蹬手，做风车轴承很是顺手。
哪怕是做大型的轴承，一群人围在一起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建起整个木屋子。
在外面人看来，这木屋子实在是有些怪。
一个木屋子上面挂着四个巨大的木片，架起来比屋子还要高。
木屋子做得是整洁，但只有一间，门也有窗户也有，还有这外面四个巨大的木架子，这要怎么住人呢？
围观的百姓们好奇看了半天，打听了一会儿。
“什么？这屋子不是住人用的！不住人用来干什么？”
施工的木匠们也摸不着头脑。
总之，公主喊他们做的东西，定然是有大用的。
所有东西拼凑起来后临近黄昏。
众人看着眼前的屋子，好奇它要里面的轴承要如何动起来。
众人正准备离开时，傍晚的风凑巧大了起来。
吱吱呀呀的木轴声音响起。
“动了，这屋子动了！”众人指着风车木屋觉惊喜道。
动的不是屋子，而是屋子上巨大的风车。
它被风缓缓的带动，连带着里面的轴承转了起来。
木匠们急推开门去里面看，看到里面的轴承正在有序滚动。
荔安周边不产铁，把铁运过来要花费很大的力气，再炮制出铁的轴承也需不少时间。
所以云桃让下下面的人统一做成了木的，只在几处关键的东西用了钢铁。
众人看着屋子里面的轴承一环扣一环慢慢动起来，还是不大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直到众人把云桃身边的管事唤了过来。
管事来的时候，风车还在慢悠悠转。
管事把随身携带的布袋子打开，掏出里面的晒干玉米粒，倒在某个口里。
众人看着管事的动作，不大明白。
这木家伙还要吃粮食吗？
过了一会儿，管事拉开了下面的一个木板挡板，众人才发现了这里面的诀窍。
黄色的细碎玉米粒，正缓缓往下掉。
这下面是一个能装几十斤大米的套筒木盒子。
中间用好几层网纱隔绝着。
细一点的玉米粉落到了最下面，粗一点的玉米粒则在最上面。
“成了！可以回去给公主报喜了！”管事欣喜不已道。
“原来这东西是磨粮食用的。”众人恍然大悟。
片刻以后，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要是每个村子有这么一个东西，是不是会方便不少？
以前磨粉要么用人要么用牲畜。
一年收获的粮食得磨好几天，特别是如今粮食增产后，需要的时间就更多了。
有这么一个东西，不需要人不需要牲畜。
只要把粮食往这一倒，把下面的木盒子做大一些，就能等它自己全部磨完。
顶多派一个小孩子来看着，能给全村上下省不少力气。
第336章：不负责任
云桃听下面的人说了磨坊完工的消息，看了看呈上来的粉。
还有些粗，不过这是用风力磨出来的面粉，属于跨时代的进步。
云桃让下面的匠人加多一些轴承，改进一下磨坊，让粮食能多磨几次，这样出的粉更加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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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准备着在靠海的地方多建几座这般的磨坊。
夏天快到了，沿海地区的风将会变大。到时候带动风车转起来，能省不少的力气。
荔安的建筑小队人很多，修路的盖屋子都有。
哪怕人手不够，还能临时招人培训。
就在云桃指挥着下面的匠人大量建风车磨坊的时候，府中的下人传来了消息。
说黎千宸要过来，来接她。
“公主，黎大人应当下午就到城外了。”新蕊说道。
信件是昨日飞鸽到的，黎千宸的人马在百里外。
新蕊算算时候，早上还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
“这么快。”云桃抬起头道。
收回停留在地图上的目光，她的磨坊才刚刚开始建呢。
“客房已经收拾妥当了，府内今日还买了些鲜果子，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必了，这些就够了。”云桃说道。
云桃搁下炭笔，忽然就有些发愁。
她这里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处理完，黎千宸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呢？
云桃倒也不是不想离开。
只是担心自己一走，会出什么乱子。她爹妈还在京城那便，云桃还是很想去京城的。
可能她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一旦留在京城，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云桃的担心没有持续很久，黎千宸的出现就带走了她全部的思绪。
傍晚时分，公主府内掌起了灯。
古代油灯贵，普通百姓都是赶在天黑前就上床睡觉了。公主府掌灯的时候，也是公主府里下人歇息的时候。
夜里除开云桃的院子，其他的院子夜晚都没灯。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府内有客人要来。
前后后院灯火通明，亮堂得很。
云桃坐在堂屋里，看着杯子里凉掉的茶，打了个哈欠。
入夏以后，她下午都会小睡一会儿。但今天她担心自己要赶着回京城，时间不够，便就没午休，直接忙了一下午。
“公主，要不您用些晚膳先歇息了？这时候也不早了。黎大人会体谅公主的。”新蕊弯腰上前说道。
云桃摇摇头，“再等一会儿吧，他既然说今日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那奴婢给您再煮一壶茶。”新蕊说道，捧着茶壶下去了。
云桃托着腮看着昏油灯外的院子，这里能看到墨蓝色夜空边角，天上正闪着星星。
院子里的蝉叫得热闹，屋内的香炉里熏着草药，一股特殊的清香从香炉内飘出，让人闻之提神醒脑。
这草药是万红梅特意给云桃配的，跟主要的作用是驱蚊。
万红梅近些日子看了不少的医书，从里面找到了一个类似花露水的配方。
云桃一到夏天就特别怕蚊子，被蚊子咬得地方肿得非常厉害。
她们家的门窗都是关得严严实实，家里面常备着杀虫剂和花露水。
今年的空间不能刷新了，便再也没有花露水和蚊香可以用
南边蚊虫多，万红梅担心自己闺女，便翻出了这个配方。
万红梅做了好长时间的实验，把这个配方放到饲养牛羊的地方，去驱赶那里的蚊虫，确定有效以后才给自家闺女送过去。
云桃闻着这香味正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听到了前院里的动静。
云桃起身，想要出去问问。
守前院的丫鬟忙不迭跑来报信，“公主，驸马回来了。”
报信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平日里听身边人说黎千宸是公主的驸马，便也跟着叫了起来。
云桃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身边的人多是叫黎千宸黎大人的，所以这声驸马听得有些突兀。
云桃出了院子，往外赶去。
黎千宸也在下人的指引下，向着云桃的院子走去。
走过长廊的拐角，云桃便见着了那个身穿黑玄色长袍，头戴纱帽的男子。
有几分从古代画轴里走出来的士大夫的感觉，就是面容嫩了些。
“桃儿！”黎千宸上前自然握住了云桃的手。
“你可算回来了。”
“辛苦你等我了。”黎千宸说道。
“不辛苦，吃了吗？厨房还给你留着饭呢。”
黎千宸听到这话脚步轻轻一顿，但立马恢复过来，跟着身边人自然而然走去。
小先生这是晚饭都没吃，等着他呢。
她们走到前屋时，府中的丫头正在尽然有序上菜。
黎千宸赶了许久的路，有些累了，云桃也正饿，两人一齐坐在桌上吃着饭。
偶尔给彼此夹几筷子，交流了一下路上的日常。
饭吃到后面，云桃困得厉害，哈欠连天。
“以后早点儿吃饭，早些歇息，累了便别等我了。”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捂嘴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行还是要等的。”
“你是我未过门的驸马，是我未来的丈夫，我等你吃饭，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黎千宸哑然失笑，心里却感觉分外温暖。
“好，那我以后早些回来。”
“好。”
送云桃到了院子门口，黎千宸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嫩且带着些晚风的凉意。
“早些休息。”
“我会的。”云桃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你也早些休息。”
黎千宸站在院子口，看着云桃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云桃想到什么忽然转过头，看到院子笔直站着的黎千宸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我看到你进去了才安心。”
云桃往前走了几步，“我有些事要想跟你说来着，差点儿忘了。”
“什么事呢？若不急，等明日再说。”
比起那些不相干的事情，黎千宸更在意的是她的小先生。
“荔安近些日子有些事情，我不能马上出发去京城了。”
去京城是为了成亲，她身为新娘拖延婚期，似乎有些不负责。
“没事的，我等你，多久我都愿意等。”黎千宸温柔的声音伴着晚风吹进云桃的耳畔。
黎千宸看着眼前困得睁不开的小姑娘，有些无奈有些好笑，还有些心疼。
第337章：惊吓？
云桃弯眉一笑，笑容有些困倦。
“快歇息吧。”
黎千宸催促着眼前人回了屋子，合上了门，再看着屋内的火光熄灭，他才安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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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的月光照亮了回屋的路，黎千宸缓缓走着，忽得顿住脚步抬头。
跟在他身后的下属忽然关切问道：“大人，怎么了？”
“无事，我看看月亮。”
下属也跟着望了望月亮，嗯，今晚的月亮挺圆的，像个大圆桶。
单身的人哪知道有情人看月亮都是情意绵绵？
就这样，黎千宸在云桃的府内住了下来。
云桃不忙的时候，两人偶尔一起煮茶赏景，看书作画。
或者等云桃忙碌完了以后，换了身寻常百姓的粗布衣，牵着走到外面，乘着太阳落山前，去街道上看看热闹的晚市，像寻常小夫妻一般。
黎千宸时常拿着铜钱去给云桃买吃食，云桃吃不完的直接丢给黎千宸，让他帮忙解决，黎千宸倒乐得自在。
云桃偶尔准备防蚊虫的香囊时，会给黎千宸准备一份。
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也会给他备着。
黎千宸也是如此，还时不时给她送些鲜花过来。
这样闲适的日子过了小半个月，云桃把收尾的工作做好了，两人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一行人从荔安前往南潼。
去了一趟朝阳书院，探望那里的孩子。
郭晟的功课学得很不错，今年已经考上了秀才，是南潼府里年纪最小的秀才。
所有的孩子在努力着，白温雄也想去考，但是家里人说他还需要再磨炼两年，没必要这么小的年纪去考科举。
姜焕风和项博财都很不错，项博财有了很大的进步。
云桃在书院里逛了一圈，临行前又吩咐院子里的下人把后院收拾了一番。
故地重游，人难免会生出几分感慨。
“我们是在这里相见的。”黎千宸望着满园的绿意说道。
随手折下枝头上的红花，别在云桃头上。
云桃看了眼被恰掉的花枝调皮道：“这是我爹给我娘种的花，我都不敢折，你小心被我爹知道了。”
“那在我娶到桃儿前，劳烦桃儿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成婚后，我定登门向岳父大人负荆请罪！”黎千宸轻笑，拱手行了礼。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是驸马，我自是会护着你的。”
“好，那便劳烦公主多护着我。”
黎千宸说着握着云桃的手，顺势把她搂在怀里。
故地重游了一番，两人终于启程。
这一路不是直直往京城走的，途中还要路过丰冶，去黎千宸的老家。
丰冶就在仓兴边上。
黎千宸祖宅便在那里。
去之前黎千宸还询问过云桃的意见，是要接着他祖母一起过去，还是他单独让人送祖母去京城。
成亲是件大事，家中长辈须在场。
云桃自然乐意去认识接纳黎千宸的家人，答应和黎千宸去接祖母。
她是公主，路上随行伺候的人多。
老人家年岁大了，跟着她也方便一些。
为此，黎千宸还感谢了云桃一番。
黎家祖宅是在丰冶府旁的小镇子里，小镇旁有一条弯弯的小河。
黎家的宅院便建在河边，带着南边水乡特有的诗情画意。
老宅清净，没几个下人，都是些年长的奴仆，见着家中的少爷带女子回来高兴得不行。
急忙打扫院子，上街买菜，连屋子也置办了一番。
云桃公主的仪仗停在丰冶府外的驿站旁，身边只带了简单几个人。
黎千宸的祖母年纪已经很大了，满头雪白的发丝被一根木簪子盘了起来。
别看老太太年纪大，身体还是相当硬朗。
看着孙儿带女子回家，当即高兴得要去摘自己刚刚种下的嫩菜叶。
“这菜是我自己种的，浇水施肥都是我研究了几十年才研究出来的，吃过的都说好吃。”老太太一遍弯腰摘菜，一边自夸道。
云桃跟着赶忙去帮忙。
“菜篮子重，让他来，他来拿。”老太太当即使唤起了孙儿，转而握着云桃的手道：“孙媳妇你这么瘦，得多吃点。”
云桃笑答：“好，我一定多吃几碗。”
黎家是书香门第， 被娶回家的媳妇自然也不简单。
老太太虽然会做农活，主要是因为关在宅子里闷得慌。
她瞧着云桃带过来的下人，小厮都配着把剑，身材高挑气势凌厉。丫鬟则是仪态端庄落落大方，看着比城里的大家闺秀还好。
老太太当即把孙儿拉了过来，偷偷问道：“乖孙啊！你这是娶了哪家的姑娘啊？看着家里不简单。”
关于孙儿娶妻的人选，老太太没准备操心。
黎云两家是有婚约的，她原想着孙儿会娶云家的姑娘。
孙儿离家两年后，把信物给送了回来，甚至托人给她带了句话。说他自己把婚给退了，他不能耽误云家的姑娘。
老太太为此发愁了半年，自己不停安慰自己，确实不能耽误了云家的姑娘。
人家的姑娘家里那么好，怎么能嫁到她这破落户家里呢？
然后再过了一年，黎千宸又让人把东西给要了回去。
说他遇见了喜欢的姑娘，想要求亲。
老太太高兴了几天。没看到婚书前都是空欢喜。
老太太年纪虽大，但人一点儿也不糊涂。
后面很久没了消息，直到去年，孙儿又派人传话，说他可能要定亲了。
直到年后，孙儿派人跟她说，已经上门提亲了。
老太太看着孙儿派人传来的信，觉得这姑娘可能家里不简单吧。
老太太这辈子没去过京城，但提及这个地方，天子脚下，心中总有几分敬仰。
又看了看孙媳妇身边跟着的下人。
好几个伺候的人，看着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但是小门小户的她也不嫌弃，只要是孙子喜欢的她都不嫌弃。
仔细打量了孙媳妇，还有她家的下人，老太太感觉不太对劲。
“祖母，桃儿是公主。”黎千宸坦然道。
这事他还没跟老太太说，准备去了京城再跟她说。
“乖乖呀！你娶了皇帝的女儿？”这是老太太的第一想法。
“祖母，桃儿是云家的闺女，之前跟我们家有婚约的云家。”
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晕乎乎的。
暂时没想明白云家怎么就出了个公主，云家的人难道是皇亲贵族？
这孙媳妇的爹是皇帝？
那可别啊！
第338章：纳婿
黎千宸看老太太的表情不太对，便解释了一番：“桃儿她爹是陛下封的侯爷，我们的婚事是太上皇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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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爹是侯爷，那还好。
等等，怎么又扯出了个太上皇？
看着老太太神色，黎千宸觉得自己是把祖母给说晕了。
便给老人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甚至包括在路上遇到云家人的事情。
老太太长年住在院子里礼佛种菜看书，对于外面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仙种和胡人的事她听下人说过，如今再听孙子讲了讲这些东西给跟孙媳妇的联系。
让她对孙媳妇这家人不一般这件事深信不疑。
扯着黎千宸的袖口道：“她吃过不少的苦，你要好好对她。”
黎千宸点点头，“奶奶，我知道的。”
安抚好了老人以后，黎千宸带着云桃在老宅里转了转，又带她去小镇的街道上。
“我幼时本在府里念书，家中只有我一人。长辈怕我孤僻，便把我送到了学堂里。”
两人走过一个低矮的黄土块垒起的小院，里面正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我便在这里念了半年书。”
“为什么只念了半年？”云桃好奇问道。
提到往事，黎千宸面不红心不跳坦然道：“我小时候太过自傲了，先生教的我都会。哪怕不会，听一遍也都会了，所以课堂上便没心思听讲。”
“似乎是把先生惹生气了，最后把我送回了家，说教不了我。”
听到这话，云桃脑海里就能想象到一个聪颖的问题少年，课堂上搞小动作被先生罚了，然后打包送回家的故事。
能考上探花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那后来呢？”
“后来，我父亲便亲自教我。”黎千宸说道。
提到黎千宸的父亲，云桃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黎千宸似心有所感，揉了揉云桃的脑袋安慰她道：“没事的。”
“我再带你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说着黎千宸带着云桃穿过了热闹的街道，来到了一片热闹的水塘边。
水塘边上有许多取水、洗衣的妇人，三三俩俩在这闲聊着，她们的孩子则在不远的树下嬉闹。
“原先这里是一片荷花池，满池的荷花很漂亮，伸手就能够得住莲蓬。我不想念书的时候，就会跑出来，一个人躲在这里。”黎千宸话说到这里，目光在周围停留了片刻。
“原先这里还有这么热闹……”
水池的边角上种着些荷叶，如今只有整个水池十分之一不到的面积。
荷花池下面还有一大片的绿色的萍草……
路边的嬉闹的孩子中，有几个戴着荷叶帽的。
也不算物是人非，只是更加繁华。
“我带你去见我爹娘吧。”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点点头。
黎千宸的父母就葬在旁边的小山丘上，黎千宸带着云桃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上去。
这山很高，景色也不错。
上山的路途中，云桃见到不少孤坟埋在杂草堆里。
走到黎父黎母的墓碑面前。
墓地似乎经常有人来探望，旁边的野草被清理得很干净。
黎千宸走到坟前跪了下来。
“爹，娘，我带着桃儿来看你们了。”黎千宸说道。
云桃也跟着跪下。
想了会儿，开口喊着：“伯父，伯母。”
还没过门，应该这么喊。
黎千宸说着牵着云桃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桃儿是你们未过门的儿媳妇。”
“回了京城，我们就会成婚……”
黎千宸说话的时格外温柔，不止是对云桃还是对他的父母。
云桃想着，得有这么温柔的父母才能养出这么温柔的孩子。
虽然她跟未来的公公婆婆未曾谋面，但也能想象到他们是多么好的人。
以及，在失去父母亲的那段时光里，黎千宸的痛苦。
“我们回去吧。”黎千宸跟爹娘说完了喜讯，转身温柔道。
“好。”
黎千宸就牵着云桃往山下走。
徐徐的晚风吹来，山野的禾草荡漾开层层绿色的波浪。
许是山里头有些冷，此刻的阳光一点儿也不炙热，行走在山林里，风中吹来阵阵的凉意。
“桃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黎千宸忽的开口道。
云桃摇摇头，牵着他的手，轻轻晃着，往前走。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说好奇，肯定是有的，但云桃其实对这件事有所耳闻。
听说黎大人带着夫人参加宴会，遇到了一场刺杀。
但是，没必要再次揭开这伤疤。
“哪怕她们不在了，以后有我。”云桃说道。
她其实不大会安慰人。
小时候遇着什么事，都是爹妈哄她，变着法的奖励她各种东西。
大人做错了事，可以自己弥补，可这事没法弥补。
黎千宸听罢，在原地顿住了脚步。
轻轻捏了捏云桃的脸，“这事跟你没关系，无须想得太过沉重。”
“人世间有各种各样的苦难，各种各样的意外，生死谁也逃不过。”
“但想着和桃儿你一起度过剩下的时间，一起游览山河，看春光冬雪。想到这里，我就很开心，非常开心。”
黎千宸说着，抱着身前的人，揉了揉她的脑袋。
云桃把头贴在黎千宸的胸膛上，听着耳边强而有力的心跳。
搂着眼前人的腰肢，点了点头。
祭拜了父母，又带上了祖母，两人准备一齐离开丰冶，回京城。
其实离开前，云桃本想去一趟仓兴，去看看她爷爷，顺带把云家的人也给捎带上。
她在丰冶的这段时间，手下的人帮她去了仓兴。
得到的消息却是，云家的人早就启程了，去了京城。
吃两人喜宴的人都提前走了，反倒是这俩正主还在这里不咸不淡游山玩水。
这让云桃有那么一丁点的羞愧。
万红梅和云华春倒是不着急，还在让府里的下人有条不紊准备着婚期。
还告诉云桃，婚期定在八月初三，是个宜纳婿的好日子。
听得云桃噗的一声，差点呛着。
万红梅告诉她，这日子是钦天监报过来的。
云桃是公主，算是皇家的闺女，成婚后两人住在公主府里。
所以这不是下嫁，而是纳婿。
云桃不可置否点点头。
第339章：谋划
所以万红梅并不催自家闺女，只让她赶在婚期前回来就行。
但要是把这个时间误了，这就是另外的账，得另外算。
云桃满打满算，去掉了路上可能耽误的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提前一个多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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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如今不少官路换成了水泥路，马车行在上面快极了。
只用了半月的时间，云桃便走了大半的回京路，这还是在不赶路的情况下，比她想象的快多了。
知道自家闺女要回来了，云华春精神振奋了不少。
每日也不指望着跟朝廷上的大臣们抬杠逗乐子，日日盼着闺女回来。
万红梅倒是依旧那么忙，忙着教学生，给病人看病。
学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起码得带好几年，把手上的第一批徒弟带成以后才能松口气。
云桃的婚事多是交给下面的人置办的。
说是府里的下人，很多的参与其中的都是皇宫里，内务府的人。
帮着云桃置办她的公主嫁妆。
云华春夫妻俩对此也很放心，人家是专业的，肯定比他们俩强。
内务府的人倒是有些吃惊，这侯爷还放心把东西全部交给他们，当真是……
不能说侯爷不上心。
只能说侯爷非常看重他们。
内务府的人对云华春敬重得很，一是因为人家是侯爷，而是因为的占内务府收入大头的煤炭方子是云华春给的。
有钱的自然是大腿，众人置办起云桃的婚事丝毫不敢马虎。
陛下看中，侯爷看中，可不得好好办吗？
加上婚期近了，操办的事情更多，每日来来往往出入宫门多了，难免会引人注意。
长孙衔也知道。
长孙衔被困在宫里很久了。
自从她父亲知道自己跟她有同一个先生后，看见她的脸色差极了。
哦，我不太想看到她。
长孙衔不大孺慕这个父亲。
她跟云叔叔的关系哪里是她爹能比的？
她是云叔叔亲手教导大的，磕过头的唯一弟子。
而她父亲，不是坐在学堂的中的龙子皇孙中的其中一位罢了。
便是喊她一声师姐也是没资格的。
被父亲关在东宫不让她随便出门以后，姜衔恨恨想着。
温侧妃也送了几个人过来，说是教导她学刺绣女德，教导她成为一个合格的郡主。
气得长孙衔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还是钟爷爷帮她的忙，给云叔叔带了信。
云叔叔是她的师父，还是皇爷爷的宠臣。皇爷爷的话，她的太子爹一定得听。
在云华春的帮助下，长孙衔换来了重进御书房的机会。
她能跟着的自己爹，还有叔叔伯伯们一起学习。
但她知道的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多久，起码在她定亲前，或许只有两三年的功夫。
长孙衔多希望自己能和云姐姐一般，在自己的封地上自由自在。
前提是她能成为公主。
可长孙衔不希望自己能成为公主。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爹当皇帝。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爹一旦当上皇帝就没人能管教他爹，更没人能限制得住温侧妃。
她最好的处境不过是被她爹赐婚给宠臣，去当别人家的媳妇。
在逢年过节时，和许多人一般，遥望着站在台上帝王和宠妃。
有的时候，长孙衔真的很希望她爹能换一个人，不管是她哪个叔叔伯伯，哪怕是云叔叔也好。
但在云叔叔的教导下，长孙衔明白了一点。
机会不是自己等来的，而是自己创造的。
这日长孙衔算准了时机，故意来得迟了一些。
看着御书房里坐满了人，她的叔叔伯伯都在听少傅讲课。
长孙衔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外面候在宫殿外的小太监不要声张。
她就抱着自己的本子，跪坐在门栏外，静静听课，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
云华春今日在讲数学里的分配问题。
“假如西边的州府和南边的州府同时受灾了，西边的州府有四十万灾民，南边的州府有二十五万，南边的州府有一百万斤的余粮，西边的州府有一百五十万的余粮。”
“京城这里一共筹了七百万斤的粮食，要各给两边运多少，才算公平？”
这其实是一道很简单的小学算术题。
云华春教了一阵子发现，许多龙子皇孙并不精于此道。
加上最近多了些年纪小的皇亲来听课，十来岁的孩子，更不擅长这些。
他便简简单单出了个题。
长孙衔自小在朝阳书院里熏陶，这题目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只是坐在殿内的小叔叔伯伯们，或许有些困难。
“衔儿，你怎么坐在外面？”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长孙衔惊得腿上的本子掉在地上，急忙跳起来行了礼。
“见过皇爷爷！”长孙衔低头行礼道。
长孙翰身边的太监立马捡起了孙女掉在地上的作业本。
那位陛下抬手，太监就心领神会把本子递了过去。
长孙翰翻看了手中的作业，字迹清晰，条理分量。每道题不仅抄好了题目，还把答案写的详细。
不只有数术，还有策论、治国。
长孙衔都写上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稚嫩，但公正在理。
作为长辈，关心晚辈学习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长孙翰看完以后满意把作业本教给了自己长孙衔，见她还低着头，轻轻拍了拍脑袋。
“怎么，怕皇爷爷吗？”
“我不怕皇爷爷的！可我怕我说话太大声了，吵到了先生。”长孙衔低声道。
长孙翰又望了眼里头的晚辈，确实都在冥思苦想着。
云华春也埋头在黑板上写字。
“走吧，跟皇爷爷来外头。”
长孙衔听话跟了上去。
“你还没跟皇爷爷说，你今日怎么蹲在外面上课？”长孙翰背着手，带着孙女慢悠悠走在这侧殿的园圃中。
长孙衔原是不被允许来御书房听课的，或者是说，没有郡主来听课的先例。
来御书房听课的多是些龙子皇孙，开国至今从未有过一个女子能来这里。
可长孙衔早就拜云华春为师，哪有不让师傅教自己亲传弟子的道理呢？
长孙翰觉得，读书是件好事，便允许这个孙女进御书房念书。
此前，他也听过了儿子和孙女的矛盾。
“衔儿今日起晚了，到御书房迟了些。先生已经开始讲课了，衔儿怕自己进去打扰了其他人，便蹲在门口了。”长孙衔老老实实说道，像等待认错的乖孩子。
第340章：要求
小孩子贪睡，再寻常不过。
若是长孙翰没看那本作业本，他估计也会这么想。
可是看完了以后，长孙翰觉得眼前的孩子不会因为贪睡而耽误了学业。
何况，这是她唯一能在御书房上的课。
起晚了，就蹲在门口不进去，可见这孩子足够懂事了。
“是昨夜睡迟了？今日起不来？”长孙翰耐心问道。
他是年纪大了才有皇子，孙辈的人目前很少，且都养在宫外。
加上近些年，朝中事务繁忙，他并未和孙辈有过多的相处。
许是老人们年纪到了，看到儿孙难免会慈祥些，何况衔儿是个女孩。
“皇爷爷，衔儿没有睡迟，衔儿每日都睡得很早。”姜衔乖巧道。
“就是今日……可能起晚了些……”姜衔低头说道，小手捏着衣角，有些促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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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儿每日走来上学的？”长孙翰开口问道。
忽然瞧见姜衔的脚上沾着点儿泥土。
宫内的主子都是能坐轿子，稍微远一些的宫殿路途较远，所以一般都是下人抬着轿子。
今年，荔安献上来几辆带轮子的车。
比起轿子轻快，也不晃，皇城的人用上以后喜欢极了。
长孙翰也不是个吝啬的人，除开自己用的，给后宫和前朝都按惯例赏赐了。
太子自不例外。
各个宫殿里铺的都是砖块，今年不少地方铺了水泥路，泥土路也有，少的很。
鲜少有人会往哪里。
长孙翰倒也没问孙女是坐着什么来上学的，鞋上的泥是怎么来的。
带着孙女往旁边的石凳子一坐，开口问道：“衔儿每日一个人来上学吗？”
长孙衔点点头，“衔儿是一个人来的。”
“钟达呢？没伺候你？”
“是衔儿不让钟爷爷跟着的，衔儿想自己上学。”
听到这话，长孙翰就有些不满。
他倒不是对钟达不满，而是对太子。
太子和自己亲闺女每日一起上学，连亲闺女都不好好带着，还能指望他什么？
“衔儿，平日爱都做些什么？”
“衔儿每日上课，念书，然后回去背书，看新书，学习，画画……”长孙衔掐着手指头算道。
“皇爷爷是问你爱做些什么……”长孙翰对着孙女和蔼脸色道。
长孙衔歪着头，一时间没有回话。
“是不是不喜欢在宫里待着？”
长孙衔前些年都是待在宫外，还是近几年才回了宫。
刚刚回宫的时候，衔儿见到他这个爷爷笑得开心，灵动得很。只是近些年越发沉闷了，和宫里其他人一样规矩行着礼。
鲜少有晚辈对他笑得那么快活，长孙翰便记了下来，只是……
长孙衔点点头。“衔儿不是不喜欢宫里，只是……”
“衔儿每日除了看书念书，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以前是在朝阳书院念书的，书院里还有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跟我一起……”
“每日上完课，我们可以玩，还有强身健体的课，云姐姐每晚会跟我讲故事……”
谈起以前的日子，长孙衔滔滔不绝，眼神里逐渐有了光彩。
长孙翰听她说着，也问了几句。
比如朝阳书院里的女学生。
大晋的书院里鲜少收女学生，朝阳书院倒是收了不少，长孙翰便问问她们学什么。
听闻书院里收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不仅不收她们学费，反而想方设法给她们补贴一些钱财，让她们能继续念书。
长孙翰听了有些新鲜，并未直说。
他知道云华春收了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却没想到他连女孩子都收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了，衔儿显然被她教导得很好。
“衔儿想回朝阳书院吗？”
长孙衔立马摇摇头，“衔儿想的，但衔儿的家在这里，衔儿得回家。”
“先生说了，人得向前走。就像书院里面的人，他们念了书，就得去考科举做官，然后念更多的书，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书院……”
“衔儿虽喜欢书院，但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我不止是衔儿，我还是长孙衔……”
“念书哪里都可以念，只要有书念，衔儿就很开心。”长孙衔说道。
长孙翰听了长孙衔这般童言童语，有些吃惊。
“衔儿为什么这么喜欢念书？”
“读书使人聪颖，衔儿想做一个有用的人。”长孙衔认真说道。
但她脑海中忽然飘过了云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念书可以找些目标，比如，为大晋之崛起富强而念书。
“衔儿想长大以后，变成一个厉害的人，让大晋更加强大，百姓富有安乐。让这四海的邦国皆来俯首称臣！”长孙衔热情澎湃说道，一双眼睛闪着光。
说完这话，小姑娘的脸蛋红扑扑的，似有些害羞，又立马把头低下。
长孙翰倒是没有想过自家的孙女还有这般志向，摸了摸胡子，欣慰笑了笑。
比她爹有出息多了。
伺候在长孙翰身边的太监听着这番对话，知道郡主今日是彻底入了陛下的眼。
“好，很有志气。”长孙翰拍了拍孙女的肩膀。
“皇爷爷不会觉得我不安分守己吗？”长孙衔胆子大了起来，牵着长孙翰的袖子问道。
“怎么会呢？衔儿有如此志向，皇爷爷开心都还来不及。”长孙翰安慰孙女道。
倒也明白了孙女话里的意思，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嚼舌根了。
有这么一个有志气的孙女，长孙翰高兴的很，他的这些儿子就说不出这些话。
只是想起了太子东宫那边情形，长孙翰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分忽略这个孙女了。
“衔儿以后可愿换个地方住？”长孙翰开口问道。
“换什么地方？我不想离开皇爷爷，我还能住宫里吗？如果出宫的话，能带钟公公一起吗？”长孙衔疑惑开口问道。
“衔儿……愿跟太后住在一起吗？”长孙翰摸摸胡子道。
“太后的寝宫离御书房近，每日上课就不用去那么早。”
“等过几年，爷爷让你去宫外念书，可好？”
长孙衔听着这番安排，点点头。
“能和太后一起住，衔儿高兴得很。皇爷爷的安排衔儿都会听的……”长孙衔乖巧道。
长孙翰抿唇，望着这个孙女：“不要辜负了皇爷爷对你的期望。”
第341章：可能
长孙衔点点头，乖巧应道：“皇爷爷，衔儿会努力的。”
太后不问宫里的事很久了，每日吃斋念佛，对儿孙都慈祥得很。
长孙衔小的时候出了那事，便被抱到了太后宫里。
后来太子带她直接离了皇宫，去了西北。
如今搬回去，不会太过突兀。
长孙家的家庭关系没外人想得威严，帝王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更是亲密。
长孙翰做出这个决定，除了护着这孙女一番，更是想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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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止是长孙衔的机会，更是长孙翰的一次尝试。
他发现自己狭隘了些，过多把目光停留在儿子的身上。
但他的儿子中，并没有令他特别满意的人选。
孙辈们还未长大……
长孙衔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可以开始培养孙辈。
可这个培养，不是直接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上。若她有心，自己会争。
长孙翰虽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子嗣相互斗争，可若是把皇位直接交到平庸无用的皇嗣手中的，无异于把整个长孙家的打下的基业全部葬送。
长孙翰当年被扶持上皇位，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来自他的母亲，便是如今的太后。
前朝也有女子为帝的传统在。
无论是谁，只要是长孙家的孩子，只要能撑得起这个位子。
长孙衔只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目前还不代表她能承担这一切。
自御书房门前一见后，长孙衔住所就换到的太后的寝宫。
太后的寝宫是这皇宫仅次于帝王寝宫最好的宫殿。
离朝廷和御书房都很近。
被安排在太后的寝宫，长孙衔高兴的同时又不停警醒自己。
她高兴的是终于不用再待在东宫，看着她爹和温侧妃的儿女亲亲热热，自己像个外人。
至于长孙衔心中的担忧……
所有事情没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她而言重要的除开皇爷爷的恩宠外，便是自身的能力。她若能变得更加厉害，便是她亲爹当上了皇帝也不能限制她。
所以她得努力，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
住进太后侧殿后，长孙衔除开每日探望太后。
就是在念书看书，骑马射箭。
皇上年岁大了，几十年没选过妃子了，也不曾有子嗣。
长孙衔的出现，让后宫很是热闹了一番。
后妃们年岁大了，儿女都在宫外，不能时刻见着。
哪怕在身边，哪有眼前这个十来岁的漂亮乖巧的小姑娘讨喜呢？
纷纷给长孙衔置办起了东西。
这个宫殿今日送盘点心过来，那个明天送几匹布，还有送首饰的。
长孙衔一一收下，并登门道谢，还给后妃们还了礼，后宫看起来一片祥和。
除开长孙衔本身乖巧可爱的魅力。
更重要的是皇上的决定。
皇上要对这个孙女好点儿，她们自然是紧跟皇上的心意，也对她好点儿。
终归是个晚辈，还是个小姑娘，要不了几年就出嫁了，宠点儿没事。
长孙衔是好过了。
但她亲爹，长孙颍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自家的亲闺女，被他亲爹，万人之上的帝王带去亲自抚养，还养在太后身边。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个当爹的没用，不能教导好自己的女儿。
长孙衔被接走的当天，长孙颍就过去认罪了。
帝王并没有跟往日一般敷衍这个儿子，而是确确实实说明了自己的失望。
“还记得朕曾告诫你的话吗？”帝王坐在榻上抬头问道。
看着下面俯首跪着的亲子。
“儿臣记得。”长孙颍颤抖说道，额头开始冒汗。
“你既然记得，为何还是如今这个模样？朕对你很失望！”长孙翰说道。
他失望的不只有太子对待自己亲女的事情，还有很多……
“父皇，儿臣定会改过自新的。父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衔儿的……”长孙颍说道，重重磕了个头。
长孙颍不觉得自己有偏颇长孙衔。
为她请了郡主的封号，还满足了她一切的要求，让她跟自己一起上学。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长孙翰难免又失望的几分。“少傅是个好老师，你去向他好好求学。”
“是，父皇，儿臣定会向少傅认真请教的。”长孙颍又重重磕了个头。
长孙翰的这番话，无疑是说明了云华春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可对长孙颍来说，父皇又指责他更多的错处。
不止不能好好照顾闺女，还连少傅的课都没上好。
回到东宫的长孙颍有些失魂落魄。
听得下面的太监说：“太子殿下，温侧妃求见。”
若是往日失意，太子都是要见见自己最宠爱的侧妃。
可今日，父皇说他做错了不少，还说了衔儿的事情。
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温侧妃苛待衔儿，他被父皇怒斥之事。
温侧妃本来要被处罚，是他说尽好话才免了责罚。
而如今，父皇旧事重提。
难道是不满他太过儿女情长，还是温侧妃又做了什么？
可念及起往日的旧情，长孙颍终究是没准备处理温侧妃，而是打算冷落她。
“告诉侧妃，孤没空见她。”长孙颍失意道。
小太监低头诺了一声，准备出去传话。
“慢着！”长孙颍再次开口道，“跟温侧妃说，以后没什么事，待在自家的屋子里安分些，不要出来。”
说完这些话，长孙颍背过身去，心中有些沉闷。
温侧妃同他青梅竹马，他对侧妃的性子再清楚不过。
如今自己因为父皇而冷落她，实乃无情无义之人。
只是，他必须这么做！
他是太子，是外来的储君，不能让父皇失望了。
外面的温侧妃，听了小太监传的话，顿时面如白纸，身形摇摇欲坠。
怎会忽然如此呢？
太子为何忽然冷落她？
片刻之间，温侧妃就想到了答案。
长孙衔……
当年她的母亲挡着自己的路，现在她又来挡路，当真是她命中的克星。
心中想了片刻，温侧妃低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哽咽道：“妾身知道了，劳烦公公转告太子，让太子注意身体，莫累坏了自己。”
第342章：奇怪风气
长孙颍听了太监的传话后，心中悲切不已。
亏欠温侧妃的，他只能日后补偿。
东宫里的情况如何，长孙翰并不操心，他逐渐把目光放到长孙衔身上。
长孙衔搬到后宫以后，长孙翰给长孙衔安排了些老师，请的皆是朝中有才有德的臣子，学文又学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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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衔这一代的孩子虽少，但也不是没有的。
还有宗亲皇室家的孩子，都不少。
但身份尊贵，能跟她一起的上学的极少。
长孙翰开口问了长孙衔是否需要伴读，被长孙衔拒绝了。
她要好好学习，能学习就不孤单，也不想和伴读一起玩。
可听闻云桃即将来京城的消息，长孙衔再也坐不住了。
主动跑到了长孙翰面前。
“皇爷爷，云姐姐要回来了。衔儿能歇两日吗？等姐姐回来，衔儿想出宫看看她，衔儿会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的。”长孙衔去了帝王办公的地方直接说明了来意。
提到云桃，长孙翰神色微动，接着点头。
“去吧。”
得到了爷爷的首肯，长孙衔高兴极了，像只脱笼的鸟儿一样欢快回了自己的宫殿。
自从搬离了东宫，什么事都不用长孙颍同意才能做，长孙衔也把她爹抛到一边。
——
闺女要回来了，云华春夫妻俩高兴归高兴，但因为每日都能在空间里见面，其实也没那么想念。
除开要操办闺女的婚事外，云华春还得负责给媳妇打下手。
之前买的几十亩沙地里的西瓜都熟了，地里的西瓜个头窜得老大。
媳妇去了医馆，云华春闲着没事，就去地里摘西瓜。
一个个长得滚圆的西瓜被云华春摘下来，准备拿回去给媳妇做药。
古法炮制西瓜霜的方子里写着要用未成熟的西瓜，但西瓜没熟就切了，只能喂给生出，非常浪费。
夫妻俩合计了一番，成熟西瓜皮也是瓜皮，粮食不能浪费，遂决定用熟了的西瓜皮制药。
自己的地，自己的瓜，把人招齐一摘，成车运到了万红梅医馆所在的后院。
自打众人知道这女子医馆是侯夫人开的以后，医馆周围汇集了不少的目光。
要知道，大晋的水果价格并不便宜，何况是香甜的西瓜。
众人看着一车车的西瓜运到医馆里好奇了一番。
粗略一看，能有几百斤。
若是靠着医馆里的人来吃，一日三餐都吃不完，于是众人都觉得，这医馆许是要开个副业，出售西瓜。
但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医馆把招牌挂出来。
云华春当初挑选瓜田的时候，可是仔细研究过的。
哪块地昼夜温差大，水源好，种出的瓜田。
云华春还让自己闺女看了几篇论文，跟他讲讲种瓜的诀窍，再让下人小心培育着，浇水施肥，有章可循。
西瓜霜主要靠西瓜皮，这样一来，里面的瓜瓤直接丢掉有些浪费。府里家医馆的人一起，每天三顿吃西瓜都吃不过来。
为了不浪费西瓜，云华春让人在城里开了个摊子，把西瓜瓤便宜卖给路过的百姓，就在街角的地方开了一个摊子。
西瓜要被掏空制药，不能跟普通卖瓜人一般切瓜卖，所以得用容器装着，比如碗。
碗装西瓜的价格极其便宜。
吃饭用的碗一文钱，大一些的汤碗大抵是两文。
现吃现挖，新鲜的很。
京城百姓生活富足，除开温饱外，还有三瓜俩枣去买水果。
这里西瓜价格便宜，一经推出便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前去卖瓜。
携着妻儿父母亲，亦或者带着相熟的同僚，到那卖瓜的摊贩那里，要上一文一碗的西瓜，酣畅淋漓一碗下肚，大热天的别提多舒爽。
没胃口吃饭的人，吃了这碗也能填饱肚子。
西瓜甜美，汁水充盈，这年头的百姓吃糖吃得少。有人尝到这便宜的甜头，便想一直去买。
不过也有人好奇，为何这西瓜是掏空了卖的，不带着瓜皮一起卖？
卖瓜的是侯府的下人，笑眯眯向客人道：“我家的主人想要这西瓜皮，瓜肉丢了浪费，便让我拿出来卖给街坊邻居。”
卖瓜的摊贩熟练地在西瓜顶部开一个口子，再用勺子挖出里面的西瓜，放到碗中。
确定鲜红的果肉被掏得干净以后，再把西瓜顶部的西瓜皮盖回去，简单用两个竹签插上，保证头身不分离。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点点头。
不过这西瓜皮有什么用呢？
正值西瓜成熟的季节，街上卖瓜的不少。
西瓜价格不低，多是提供给富贵人家，普通百姓偶尔会买上一颗半颗回去打牙祭。
但有一户卖得便宜，百姓们都跟着去卖了。
云侯府街头的摊子一支起来，便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卖瓜。
但一个院子里能挂的西瓜有限，所以卖出的西瓜也有限。
摊子摆了几天，侯府和医馆的后院里挂满了西瓜。
西瓜霜是把芒硝填入西瓜皮内，把起挂在阴凉处风干十日左右，待其表接出一层洁白的霜片。
把霜片用小刀刮下来，便制成了西瓜霜。
万红梅做这药并不着急，西瓜霜主要用来治疗咽喉病，消炎去肿。
算不上什么神药，但颇为有用。
所以也不着急，只等院子里的做完了，地里的瓜长些日子，再做下一批。
卖瓜肉却是其次。
不知怎么的，京城掀起了一股奇怪的风气。
以往卖瓜的摊贩都开始模仿云家的瓜摊，只卖瓜肉，不卖瓜皮了。
瓜皮被他们留下来，精心包装，卖给了大户人家。
瓜肉不值钱，瓜皮卖出天价。
提起云家人的那些仙缘，再结合如今的这些事。
侯夫人都这么做了，是不是说明西瓜皮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妙用呢？
一时间，不少铺子里推出了用西瓜皮做的点心，茶铺里开始卖西瓜皮煮水。
亦或是切果子的时候，只用瓜皮待客。
上面的官宦人家都在吃，下面的普通百姓也觉得西瓜皮有妙用，一时间争相购买。
渐渐的，京城里的西瓜皮卖出了天价，比西瓜还贵。
还有买瓜只要皮的人家。
晚点还有俩。
第343章：起起伏伏的瓜皮
有人信神拜佛，也有人不信，特别是那些跟云华春不对付的大人。
摸清楚这股歪风邪气的来源后，立马写了奏折上奏，细数了云华春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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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在京城引导不正当的风气，把本是无用的西瓜皮炒出了天价，让百姓吃亏上当。
而他自己种了这么多亩西瓜，是何居心？
这奏折递到了长孙翰跟前，长孙翰看了几眼。
招来白龙使问了问，弄明白后把身边负责内务的太监喊来。
“今年宫里的西瓜可有云侯爷献上来的？”
小太监不明所以摇摇头，“禀陛下，宫中的西瓜皆产自皇庄。”
所以，就是没给了。
长孙翰倒是不会为了这事特意把云华春喊进宫，不过，次日早朝散了以后，把云华春留了下来。
“你可知朕把你喊过来，是为何事？”长孙翰开口道，站在大殿中打量着这位臣子。
云华春一如既往恭敬俯首行礼：“臣不知。”
“这几日有不少人给朕递折子参奏你。”
云华春不禁在心里好奇，这又是哪几位事儿妈？
一天到晚不关心百姓生计，尽关心他。
“你自己看看吧。”长孙翰说道。
一旁的小太监立马把分拣出来装在盘上的奏折递给云华春。
云华春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陛下，臣知错了。”云华春非常诚恳认错道。
对于云华春这么快速度的认错，长孙翰倒是有些吃惊，往日云华春多会义正词严辩驳一番。
“那你跟朕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臣不该把收西瓜皮这事藏着掖着，让其他大人们瞎猜。”云华春言辞陈恳说道。
不过是看到他家收西瓜皮，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罢了。
“臣要是早跟这些大人说清楚，西瓜皮是用来制药，许是不会闹这么大的动静。”
虽然他有一点的责任，但这些人的责任更大。
“臣竟不知，这几位大人竟如此关心臣，实在是让臣汗颜。”
他自己在家倒腾西瓜皮关他们什么事？让他们这么在意。
云华春一番自省（阴阳怪气），听得长孙翰不以为意。
长孙翰也明白这是云华春的无妄之灾。
“爱卿家的西瓜长势不错……”长孙翰意有所指道。
云华春跟这位陛下相处久了，立马懂他话里的意思。
“陛下，其实这头一茬的瓜不甜，还要等十来日，第二茬的瓜长出来，才算真正的甜。”
“臣听种瓜的老农说，等到天最热的时候西瓜才最甜，臣便一直等着，等着给陛下献上最甜的西瓜。”云华春恭敬道。
帝王什么样的甜瓜不能吃到呢？此刻瓜甜不甜不重要，重要的是话甜。
听到这话，长孙翰满意点点头。
可身为九五之尊，哪能为了甜瓜就把下属喊过来教训一顿。
虽然也有因为西瓜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想敲打云华春，让他看清眼前的情形。
“爱卿觉得这折子该如何处理？”长孙翰问道。
“陛下，此事既然因臣而起，不如交给臣来处理吧。”云华春上前恭敬道。
至此，君臣尽欢。
长孙翰无疑是极为喜欢云华春的，云华春能干，听话，不慕名利，爱惜百姓，拥有贤臣的所有美好品行。
但私底下又是一个极为平庸的人。脱下这身朝服以后，读书做饭，种地摘瓜，比一般的老农还要辛勤。
在偌大的朝廷里，带着一股新清脱俗的味道，这味道的前提自然是云华春本人有本事。
云华春回去以后找到万红梅把这事一说，当即准备开始卖药。
女子医馆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招牌，上面写了西瓜霜三个大字。
大晋从未有过西瓜制药的先例，穷苦百姓更是连西瓜都很少接触。
这招牌不同于以往挂在店铺门面上的匾额，反而是在医馆门口竖了一块大牌子。
不仅写了出售西瓜霜，还写了西瓜霜怎么制作。
把新鲜的西瓜皮用秘方炮制，放到阴凉处晾晒十天，便得这霜块，专用于治疗咽喉肿痛。
其次，招牌上还写了这西瓜与众不同之处。
特意挑的沙地，还挑的靠山的地方，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大，种出来的西瓜才甜，甚至还讲了授粉和施肥的讲究。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培育和炮制才得这西瓜霜，用来医治咽喉肿痛。
这药制得如此不容易，好用吗？
咽喉肿痛在现代是个非常常见的毛病，古代也不例外。
当即有人买了这药回去试试。
遵循着万红梅给的医嘱，要么敷着外用，要么热水冲泡当汤药服用。
大晋的大夫给病人看病，大多是开的煎服汤药，喝到嘴里的满嘴的苦涩。
且见效慢，通常要等上数日。
西瓜霜问世以后，不少人家发现这药的疗效极好，不仅没汤药苦，还见效极快。
这年头还没有营养均衡的说法，大户人家吃饭精细，多以肉为贵，菜也有，但占比少，水果更少。
咽喉肿痛是大人小孩常见的毛病，虽算不上什么大病，但痛起来叫人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也很难受。
高门世家在见识到了西瓜霜的妙用后，纷纷开始购买此药。他们不缺钱，反正药有用，过来买点儿屯着就是了。
西瓜只这一季，卖完了就没了。尤其是到了秋冬季节，咽喉毛病更多。
自打云候夫人囤西瓜皮做药的消息传出来以后，这西瓜皮的价格就直线往下跌。
然西瓜霜的疗效被证实后，瓜皮价格又蹭蹭蹭上来。
上来也没用，旁人不知道如何用瓜皮炮制西瓜霜。
而云侯府也没对外收购西瓜皮，纵然人家买回去了，也没啥用。
不少医馆买了，回去研究制药。
几番起起落落，京城的西瓜皮价格终于跌了回去，没人买这玩意。
碗装西瓜是彻底流行了起来。
碗装西瓜虽是起源云侯府，但两者差距极大。
不同于云家的豪放挖法。
许多勤快的小贩会把西瓜切成小块，挑去里头的西瓜籽卖给过往的路人，比单买一整个西瓜便宜，妇人小孩子吃了不会呛到。
来买的人多了，生意做得红火热闹。
第344章：个别棘手
至于那些写奏折状告云华春的人家。
云华春一人送了个西瓜和小瓶西瓜霜过去。
写信反问那些大人们，自己买地自己种瓜，西瓜吃不完便宜卖给周围的百姓，犯了什么错？
有些大人当即上门道歉，说自己误会了云华春。
但也有人顶住了压力，对此事不屑一顾，甚至把云华春送过来的东西给丢了。
至于那些大人怎么想，云华春并不关心，他只操心他家里的事情。
万红梅开办的女子医馆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京城里又火了起来，这里的大夫不只会给妇人接生，做的药还特别好使。
慕名前来求医不只有女子，还有男子和孩童。
对于孩童万红梅倒是破例看了几个，可成年男子万红梅直接拒绝了。
“师傅，我们这么做不会得罪了那些人家吗？”学徒们担忧问道。
她们虽听说了万红梅的身份，骨子里对达官显贵们心中畏惧。
“不必在意，你们安心学医就行。”万红梅安抚道。
患者不分男女，但她医馆的大夫皆是女子，除开孙大夫这一个例外，孙大夫也不大接待患者。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好，女医给男子看病难免惹人非议。
在成为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前，先要保护好自己。
万红梅拒绝了那些达官显贵，碍于种种原因，他们并未再上门。
这并不妨碍那些官夫人上门求医。
求来求去，孕妇难产的居多。
万红梅兢兢业业，不论贫富贵贱，一律以拯救病人的性命为主。
但难产这事哪有万无一失的？
但凡她接手难产的孕妇都要在进生产室前签订一份难产协议。
这份协议既说明了她会努力保护母亲和胎儿，又表明了遇着什么情况，她无力回天时，造成的伤亡她不必负主要责任。
有些孕妇是在生产前自己提前预约过来的，自己看过这协议。
女子生产是一道生死关，来了这医馆定然会比家里稳妥些。
而且医馆的主人是侯夫人，那些个后宅阴私涉及不到这里，怎么都让她们安心。
有些孕妇是难产时送过来的，孕妇不清醒，则需要她们的家人来签订协议。
有些妇人邀请闺中密友前来说闲话时，难免提到了这医馆发生的事情。
说某某府上的小妾难产，快要一尸两命时被送到了医馆里。
那当家作主的夫人身边的丫鬟帮忙签了产前的契书，意思是母亲怎么样不重要，优先保肚子里的孩子。
当即被候夫人教育了几句，赶了出去。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会尽力保住那小妾的性命，让她们别来操心医馆里的事情。
作为正妻自是看不起小妾的，但万红梅这番话无疑让她们内心触动。
哪怕她们是正妻，若在生产是遇见这种事，府内的接生婆子指不定会被要求只保小的。
夫人没了可以再娶，重要的是子嗣传承，而不是她们这些嫁过去的妇人。想到这里，嫁作人妇的妇人们对于万红梅多了几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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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还不知道什么细菌真菌，更不知道生产时不注意卫生而导致孕妇感染的事，多是当孕妇产后虚弱而病逝。
医馆里的女医被万红梅天天勒令换衣服洗手，对卫生极其重视。
有心的妇人留意到了这个问题，但凡在女子医馆平安生产完的妇人，多数不会产后虚弱。
她们想来想去，只当是侯夫人医术高明，外加神仙保佑。
便告诉左右相熟的人，若是遇到难产或是担心别的问题，尽管安心去那女子医馆。
——
不是所有人都有被万红梅接生的机会，京城的妇人那么多，她天天接生可忙不过来。
哪怕把万红梅手下所有的徒弟都给喊到一起，也做不到给q全京城的妇人接生。
所以除开那些遇到风险难产的妇人，想在医馆里生孩子得提前预约。
每月只开放二十个对外接生的名额，孩子不是掐着点来的，只能估算个差不多的时间。
有的妇人提前开始预约，如果这个月没到时候，可以延顺到下个月。
如此，这预约的名额非常昂贵珍惜，但能预约的都是不差钱的。
难产等情况除外……
来的妇人中不少是求安心，并不是因为难产，接生起来倒也顺手。
加上医馆对卫生情况重视，接生胎儿、剪脐带，以及对妇人的产后护理都有一套严格的规矩。
虽有无力回天的情况，但多数都是母子平安。
也有这么极个别棘手的情况。
今日忽然就送来了个昏迷的妇人，人送到时，羊水已经破裂。
女医们按照规矩登记了妇人的信息，顺带填写了她昏迷的原因。
据说是撞见了京城当官的丈夫养在京城的小妾，又跟丈夫起了些争执。
当场气得羊水破裂，还晕了过去。
妇人今日才来京城，伺候她的丫鬟皆是初来乍到，正准备去请大夫时，在路边好心妇人的指引下来到女子医馆。
“你家夫人的亲眷可在？在我们医馆里产子，要先签个契书。”
丫鬟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契书？”
医女们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一般产前契书要家属来签署，这会儿只有一个丫鬟和几个仆从。至于那妇人的夫君，听说是气得夺门而出，并未陪同。
丫鬟虽识得几个字，但不敢做这个主，也不敢签，哭哭啼啼道：“我们家夫人的娘家人长辈在京城，容我去请……”
可医女们关心并不是这个，救人是契书孰轻孰重？
孕妇已经昏迷过去，情况瞧着有些凶险。
凑巧的是，万红梅今日不在。
万红梅昨日早就告诉医馆里的人，她的亲女在外地待了许久，今天归家，要在府里准备些饭菜，便不留在医馆看诊。
女医们找了医馆里的姜婆婆，作用不大。
她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万红梅留在医馆的丫鬟，请万红梅回医馆。
医馆后院养着匹马儿，那丫鬟即刻骑着马回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万红梅便骑着马出现。
众女医都像看救星一般迎了上去，“师傅，你回来了！”
第345章：家务事
万红梅把缰绳交给身边的丫鬟，快步走了进去，准备消毒换衣服，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手术室。
云桃一路千里迢迢到京城时，并未对外张扬。
云华春一大早就到了京城外的驿站，准备接闺女回家。
父女俩久别重逢，寒暄了几句。
因为车上还带有黎千宸的奶奶，云华春过去见了个礼，迎着一车人回了京城，去侯府吃了顿饭，接风洗尘。
“我娘在忙什么？”云桃好奇问道，父女俩坐在一个车厢里。
“医馆里临时来了一个孕妇，说情况有点危险，你娘就去了。”
云桃点点头，并不吃惊。
自打她记事时，便经常见万红梅因为患者而留在医院的事，逢年过节也不例外。
孰轻孰重云桃分得清，母女俩见面的时候多着，不差这一会儿。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许久，舟车劳顿，简单用了一顿饭就准备各自歇息。
黎千宸便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他要带奶奶回府的事。
他虽官阶不大，但早就在京城里购置了小院子。告别了云桃和云华春，带着祖母回了小院。
女婿走了，闺女歇了，媳妇不在。
云华春打算去给后院的花浇浇水，自己找个地待着去。
门房又传了话来，说是尚书府的那边的孙少爷有急事找上门了。
什么急事？
“五伯伯！”云钦光满脸焦急，脚步匆匆进了云侯府的院子。
“出什么事了？”云华春关切道。
“是曾祖父让我过来的……”
云钦光把事情的起因说了一遍。
今日尚书府来了个小丫鬟，是他们的姑姑云如君的贴身丫鬟。
丫鬟说云如君今日来了京城，不知怎么起了些后宅纷争，然后人晕了过去，孩子有些难产。
便让他赶紧来云侯府，请府里的擅长医术的伯娘万红梅帮忙看看。
云华春刚刚想说，这来的不太凑巧，他媳妇正巧去医馆里照看难产的孕妇去了。
可转念一想，要是那孕妇恰好就是云如君呢？
“那，如君人现在何处？”云华春问道。
“说是送到了街上的一家医馆里，还得亲属过去，那大夫才肯医治……”
那丫鬟急得哭个不停，话说得含糊不清，并未指明哪家医馆，只说了在哪条街。
丫头不知道女子医馆在京城的名气，只盼着回府能找些人救救她家小姐。
云钦光一听这消息就立马过来了，忙着过来请万红梅。
在他看来，外面的医馆都比不上自家伯娘的医术。姑姑许是要被接回来，在府内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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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却想着，亲属到场那个是得亲属在场签协议吧。
女子医馆的协议是他拟定的……
这么巧？
“你婶婶今日不在，不过，你我先去看看吧？许是送到你婶婶的医馆里了，女子医馆也在那条街上。”云华春说道。
两人急忙出了门，走到街口，凑巧遇着了云尚书府的马车。
那丫鬟正引着云尚书的人去那女子医馆。
果然，到了那条大街以后，马车拐了几个弯，被引到了女子医馆的前头。
云徽言有事不能前来，但是派了府中得力的管家婆子，还有沾亲带故的妇人前来照看。
那妇人认得云华春，下了马车见到云华春在一旁，急忙上前行礼。
云家不少下人凑到了女子医馆前，把医馆的路堵了大半。
左右四邻倒也见怪不怪，各自忙各自的。
既然人在里面，他们就能安心了。
云华春倒是也没着急去问里面的情形如何。
问了也没用，他并不能帮上忙。他媳妇才是专业的，他媳妇会做到最好。
其次就是这事的处理问题。
云华春把一旁哭哭啼啼的小丫鬟喊到了跟头，问了问这事的起因姑爷的情况。
从年纪和辈分来算，云如君是他的晚辈，是他的堂妹。
当哥哥的，理应给妹妹撑腰。
当务之急，是把这姑爷找到跟前来。
“婢子今日才跟小姐进城，也不知晓姑爷会去哪里……”那丫鬟哭哭啼啼道。
云如君所嫁是南边一个大家族，嫁过去时，丈夫还未取得功名。
那丫鬟说，她们是姑爷去年的考评通过，开春才被升迁到京城。
凑巧小姐有孕，一路走走停停，花了数月的时间才到京城。
还未顾上和府里联系，就直接去找姑爷了。
谁料到姑爷在京城养了外室，还对小姐动了手脚。
云华春听丫鬟说了这事，才发现孕妇难产的原因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女子怀孕本就辛苦。
当丈夫的不体贴一下，反而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被发现以后还对媳妇动手动脚。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呢？
产房里的事情云华春帮不上忙，产房外的事情他总得帮上！
云华春当即找了些相熟的官员，弄清了他这位妹夫的职位。
冯景锐，祖籍抚宁，从七品的赞礼郎，就职于太常寺。
这个工作相当于国家礼仪部门的一个编制公务员。
如此对待为他生儿育女妻子的人，怎么还能当赞礼郎？
云华春准备里子和面子都不给他留，当即派人找到了冯景锐的同僚和上官，询问了他平日里可以去的地方。
云侯府的人忽然来拜访，没借着上官的名义，反倒是说了两人之间的亲属关系。
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这事不简单。
众人把他们知晓的消息说了出来。
最终，云侯府的人在某间喝花酒的小楼里找到了冯景锐。
人正在包厢里喝酒，还喊了几个美人作陪。
下人把消息传过来时，云华春还站在原地诧异了片刻。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云华春虽是个肩部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能打的。
他当即让府里的下人冲进楼里，把这冯景锐给拎了出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冯景锐大喊道，醉地有些神志不清。
花楼的管事瞧见有人闹事，立马派了壮仆上去阻止。
云侯府的下人亮了牌子。
“云侯府处理家务事，诸位可有什么指教。”
“不敢的，爷。”管事上来扯了个笑脸告罪道。
冯景锐就这么被扯出了花楼，像拎小鸡一般拎到了女子医馆门前。
第346章：母子平安
云桃听说这事时，刚刚睡午觉起来。
爹娘都不在家，她急忙换了身衣服去了医馆。
云桃第一次来京城，在侯府下人的指引下到了医馆，她娘工作的地方。
才下马车，便看见一个跪在医馆前的男子，衣衫凌乱，鼻青脸肿。
这应该就是她的姑丈。
旁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公主。”云桃听到声音转过头，瞧见府中的下人恭敬候在她身后。
“侯爷在汇香阁里等您。”
云桃望向身后热闹的酒楼，好像是她家开的饭馆。
再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店铺，好像卖的都是荔安的东西。
云桃跟着进了一旁的汇香阁，这会儿虽已过饭点，但任能瞧见不少出入其中的客人。
云桃看着二楼的围栏，忽瞧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卫元亭和秦升。
充军的记忆刻骨铭心，云桃至今没忘。
云桃看到卫元亭的那瞬间，卫元亭似有所感转过头，望着云桃轻轻一笑，眼藏柔光，好像跟她打招呼。
但卫元亭并没停留，径直进了里间，云桃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如今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像以前畏惧卫元亭。
不过。
云桃看了眼汇香阁门口，佩着长剑垫着脚尖满脸兴奋神色看热闹的卫立韬。
又回想起了刚刚卫元亭的仪态。
倒是让她有些怀疑，这两个中是否有个是被捡回来的。
差距还挺大。
云桃上了二楼，她爹早就坐在包厢里。
“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自己点。”云华春招呼道。
目光透过窗户，看着二楼的医馆，等待里面的动静。
女子医馆里多是女大夫和病患，云华春不合适待在那里，便来隔壁坐着了。
“爹，这进去多久了？”云桃问道，在一旁坐了下来。
“两个半时辰。”
包括云华春到场以后找这冯景锐的时间。
“我跟你一起等着吧。”云桃跟上来道。
——
卫元亭今日跟友人一起来吃饭，汇香阁的菜做得不错，他经常来吃，还能看看云家的热闹动静。
进厢房时他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转过身时，第一眼就认出了云桃。
卫元亭看了看旁边的秦升。
虽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但有些话并不适合跟秦升说。
直到下楼，卫元亭看见了他家中的小辈，卫立韬。
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立韬转过头来，发现来人惊喜极了。
“小叔叔，您也在呢。”卫立韬高兴道。
叔侄俩亲热说了会儿话。
忽然医馆里传出一阵热闹的动静，隐约有婴儿的啼哭声。
冯景锐被云家的人打了一顿，跪在地上时酒醒了大半。
跪在医馆前这段时间想了许久。
他初来京城，虽知道云家有个当尚书的长辈，但一直未曾见过，并未放在心上。
云如君不在京城，他觉得自己能安置好后院的美人。
至少能在夫人来之前提前处理，再找一个合适机会安置进府里。
可谁料到他夫人忽然就来了，两人不免起了些争执。
争执过后，冯景锐一怒之下直接走了。
云如君性子一向霸道，他不想跟她争辩。
谁料到是这么个情形？
还有这忽然冒出来的侯爷又是怎么回事？
云家有个侯爷？当初跟云家结亲时怎么没听人说过？
冯景锐跪在地上，心中悲切。
这要跪到什么时候？
恍惚听到了孩童的啼哭声，冯景锐猛地抬头，看着前面的医馆。
云桃跟她爹从楼上下来。
云桃进了医馆，凑进去看了一眼。
医馆里的女医正好出来报喜，母子平安。
冯景锐得知这个消息当即瘫坐在地，不像之前那般担惊受怕。
冯家的人姗姗来迟，得知这个消息大喜过望。
带着冯景锐凑到云华春面前，满脸讨好的笑容道：“云侯爷。”
“你是他什么人？”云华春问道。
“卑职是冯兆驰，这不孝子弟的叔叔。”冯兆驰解释道。
“这便是你们冯家的家风？”云华春严声问道。
冯兆驰一听这话脸色立马白了几分，心情如坠谷底。
“云侯爷，这不孝子不顾夫妻情谊，委屈了君如，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冯兆驰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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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不容易把这个侄子升迁到京城，塞到太常寺中，谁知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得罪谁不好，敢去得罪云侯爷！
他当初知道自家跟云家的关系，高兴了几日。可云侯府不接待外人，他这亲没攀上。思来想去，冯家决定把冯景锐弄过来。
反倒是惹得云侯府十分不快！
当真是让冯兆驰把肠子都给毁青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景锐此举太……”冯兆驰数落着冯景锐的罪行。
云华春那边眼尖，看到了媳妇穿着身手术服从门帘缝里路过，立马走到闺女身边。
至于冯家人，谁会关系在意呢？
“快去喊你娘休息。”云华春拍了拍闺女的肩膀。
女子医馆里现在都是人，他不方便进去。
云桃点点头，凑了进去。
“娘，你这里忙完了吗？”云桃进到医馆内堂道。
云桃看了看她娘，头上的帽子和口罩都被摘了下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屋子里蔓延出。
“忙完了，母子平安。”万红梅说道，想上去碰碰闺女但又想起自己这会儿接生完的衣服还没换，脏的很。
“你怎么来这儿了？不在家里歇着吗？”万红梅说道。
捡起了旁的病例看了看，查看孕妇的信息。
姓云，倒真是有些巧了。
“不止我来了，爹也来了。娘，你接生的妇人是不是叫云如君，她是爹的堂妹，我的小姑姑！”云桃解释道。
此外，她之前还跟黎千宸有婚约。
“云如君？”万红梅拿着册子满脸诧异道。
怎么会这么巧？
“倒是个……可怜的姑娘……”万红梅感叹道。
万红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好的姑娘，嫁了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好在母子平安，没什么事。
“娘，我能进去看看她吗？”云桃问道。
“等人出了产房你再去看吧。”万红梅说道，接着又忙活起了其他事。
云如君现在身体虚弱，得在床上躺几日，更别说照顾孩子。孩子不足月份出来，也有些虚。
她得去找个奶娘来奶孩子，还得安排些学徒照看云如君。
旁的妇人万红梅定不会如此操心，毕竟是她自家的亲戚。
第347章：逃过命的交情
云如君还在昏睡中。
万红梅忙着把一切安置好，顺带开了侧门，把云家的几人带到屋内，给她们看了看孩子。
除开云钦光，还有一个嫁到云家的何氏。
至于冯家的人，谁会操心冯家的人呢？
“万大夫，谢谢您救了我家小姐。”云如君的贴身丫鬟露儿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万红梅的方向磕头。
她也被带进来瞧了她家小姐和少爷，看到两人都好好的，不禁开心哭了出来。
今日的情况那么厉害，露儿差点以为人要保不住了。
“万大夫的恩情，露儿一定替小姐偿还。”
万红梅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丫鬟，倒是个乖巧可爱的相貌。
“你这丫头倒是忠心！”万红梅夸奖道，“送到医馆里的病人，就是我的责任，大夫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
万红梅打量了一眼这丫头，应该是夏天热，急得满身汗，这会儿身上沾了不少的尘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由得叮嘱道：“伺候你家小姐记得换衣服洗手，孕妇抵抗力差，身体恢复时候不能见外面的灰尘……”
抵抗力之类的露儿听不懂，但她能听明白万红梅后面话里的意思。
小姐体弱，不能见外面的灰，她定会牢记在心，不让小姐碰到这些东西。
回到家以后，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夫妻俩都忙活了一天，累得不行。
用了饭以后，各自回房歇息去了，顺带告诉了云桃明日还有小宴的消息。
“早点儿睡，明天还要跟你爷爷吃饭，云家的人都要来。”万红梅想到这事叮嘱云桃道。
云华春当即拍了拍大腿，“对了，陛下可能要召你入宫呢。”
“还有你封公主那事，跟太上皇有关，你还得去陵园那边谢谢太上皇。”
睡了大半天完全不困的云桃点点头：“爹娘，我知道了。”
“没事，你后天再递递牌子也行，陛下…他日理万机，很忙。”云华春停顿了片刻说道。
宫门一进一出得花不少时间，云华春怕闺女太赶时间，便把时间推迟到了后天。
云桃听明白了她爹话里的意思，不必太在意陛下，自己先把自家的事情给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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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在心里嘀咕道，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但这话她是万万不敢往外面说的。
哪怕睡不着，黑灯瞎火的，躺在床上没事总能睡着。
凑巧的是云华春这几日没有大朝，便不用上朝，直接呆在家里陪陪闺女。
夏日天亮的早，卯时太阳光便照遍了大地。
门房刚刚起来，就听到了侧门的敲门声。
打着哈欠过去开了侧门，一见眼前的人直接张大了嘴，不知这嘴是闭是合。
长孙衔昨日就听说了云桃的回京的消息，开心的快要一蹦三尺。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把这份喜悦压抑了一番。
立马去找到了长孙衔，说了明日告假之事。
乘着宫门打开的最早时候，一大早就等着开门出去。
来归来，长孙衔来得早，但又担心自己来得太早云桃还没醒。便一进门便告诉侯府的下人，她自己能等会儿，等云家的人醒了再告诉她们自己来了这件事。
第一次接待皇家的郡主，管家战战兢兢，发愁如何处理。
来宫里的人，还让她们妥帖不能告诉府里的主子，这是什么事？
好在云华春每天上早朝，把生物钟养得早了。
起床后才喊了院内的下人端水洗脸，便听门房那边的下人传话。
“侯爷，郡主来了，刚刚来了府里，说等着您醒呢。”下人们按照长孙衔的吩咐道。
门房也是刚刚才到。
哪个郡主能这么直接进他家？
云华春瞬间明白是长孙衔来了！
“去多准备几个菜，顺带把小姐给我喊醒。”云华春吩咐道。
“郡主还说了，让我等不要着急喊醒小姐和老爷夫人您。”门房迟迟道。
一边是自家的老爷夫人，一边是郡主，他哪个都不敢忤逆。
“喊便是了……”
小孩子们跟长辈多是没什么话聊，但看到年纪比自己的稍大的哥哥姐姐，多是想凑上去跟他们一起玩。
长孙衔对云桃的感情很复杂，这得从她还是姜衔的时候说起。
——
云桃初来京城，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床让她睡得有些不踏实，也醒得早。
长孙衔来了以后，云桃站在原地，欢喜归欢喜，但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终究归于平淡，甚至还有些忧愁。
待云桃洗漱好，挽了个简单的簪子出了院子门，就瞧见一个嫣红的身影飞扑向自己。
“姐姐，衔儿好想你啊！”长孙衔紧紧抱着云桃道，语气里带着丝丝的哽咽，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之情。
感受到怀里温柔的身躯和力量，云桃轻轻拍着长孙衔的背，安抚着她。
云桃抬头，又看见了穿着宦服的钟达。
钟爷爷也老了不少，但人精气神十足。
钟达恭敬给云桃行了个礼，目光中带着笑意。
大家都是熟人，便没那么多顾忌。
屏退了左右的下人，几个人围坐在桌子上，俨然像当初那般亲热。
哪怕钟达再推辞，云华春也是把他拉着坐下。
“钟叔，没事，就一顿饭，咱几个自己吃吃就好！”云华春说道。
“咱们当初可都一起饿过肚子，逃过命。”
钟鸣鼎食这个词是专门用来形容显贵人家的吃饭用的排场。
但在云家，这条规矩不适用。
云家的厨子在云华春的指导下学会了做豆腐脑，那豆腐脑做得又嫩又滑，堪称一绝。
除开豆腐脑，还有油条、煎饼，小米粥和豆浆。
都是云华春让人早就准备好的，平日里他上早朝可不吃这些，多是匆匆卷个饼和鸡蛋就跑了。
这些在京城可能有些稀奇，但在朝阳书院属于再普通不过的早饭。
几人用起来，也颇为怀念。
吃完饭以后，云华春才让下人进来收拾。
吃饱了饭好干活，夫妻俩把空间和时间留给自家闺女和衔儿，让她们好好叙叙旧。
而长孙衔却是拉着云桃的胳膊，眼睛亮闪闪望向她，问道：“衔儿给姐姐准备了礼物，姐姐想去看看？”
第348章：礼物
云桃点点头。
她本以为是荷包绣帕，亦或是字画一类的东西。
却不想长孙衔拉着她出了府，去了一处清幽宽敞的宅院。
宅院的牌子还未挂上，但瞧着门口站着的侍卫，还有府里出来伺候的奴仆，云桃心中俨然有了几分猜想。
这应当是她的公主府什么的，她爹早就跟她说过。
“姐姐跟我来这里！”姜衔一路拉着云桃去了后院。
拐过一道道青砖砌起的院墙，云桃看着院子里富丽堂皇的建筑倒没什么感想。
毕竟在她们那里高楼大厦和园林公园见得太多了，这里的建筑如何精美，再怎么也比不过那边。
可当她目光留意到院子里栽种的树木时，终究是动容了几分。
那些树木长得高大极了，有七八米高，看着至少有百年的年头。
应当不是这里院中生长，而是它处移植过来。
树根脚下并未有泥土翻动的痕迹，想来种下去很久了。
相比较于前院参天的高树，后院的树就显得低矮不少。
但满院子的植物郁郁葱葱，是和前院截然不同的风光，还有点儿石岗村那边云家后院的感觉。
可见布置它的人，用了不少的心思。
“衔儿准备的礼物姐姐可喜欢？”长孙衔上前调皮道。
云桃看了一圈，靠墙的石榴树上缀满了红花，路边的杏李也早就缀满了枝头。
很有她家后院务实的风气。
便点点头，“姐姐很喜欢，辛苦衔儿了。”
云桃逛了一圈忽然注意到了院子的几棵树，树干和枝叶瞧起来像极了她家院子口那颗樱桃。
昂贵娇气，种在水土不宜的南方得让人时刻精心护养，才能结出一树甜美的果子。
“这树看着眼熟？”云桃说道。
她记得当年陛下曾让人把她家的樱桃移植过去，她见过的樱桃树品种不多，并不清楚这是不是同一颗。
长孙衔看向那棵树，点点头。
“这是从祖爷爷宫里移过来的，祖爷爷说要给姐姐留着。”长孙衔的语气微变。
望向那棵树，似在透过那棵树想起某人。
提起太上皇。
那个素未谋面的老人。
云桃心中涌起不少愁绪。
“姐姐，你别不开心，祖爷爷把这个赏赐给你，定然是觉得你会开心的。”长孙衔上去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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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站在院子中，听着耳边的蝉鸣鸟叫，感受着枝干间飘过来的柔风。
“姐姐没有不开心，姐姐开心得很。”
不管是太上皇觉得她有用才赏给她，还是觉得用来时刻惊醒她的法子。
太上皇对她好，她定会牢牢记住。
两人在院子里闲逛了一会儿，把云桃的公主府瞧了遍。
里面的一砖一瓦早就铺好了。
床椅和各种家具已经搬了进去，门前的帘子也大多布置上了。
只是如今下人还比较少，每个院子只配上了一两个清扫的下人。
管家听闻云桃过来，诚惶诚恐带着她四处看着，给她讲解。
走到院子里，云桃看着地上铺着圆形平整石块，一路蜿蜒盘旋从这边通向院子那边。
路的两边铺了些碎鹅卵石，还种了不少低矮灌木，鲜花混迹其中，倒是有几分可爱质朴的感觉。
管家察觉到云桃的目光，立马告罪道：“公主，这院子里的路前几年就铺好了。”
“京城还是近几年有的水泥路，把这路拆了铺上水泥路许是耽误了您的婚期，奴才们不敢挖路再造，还请公主恕罪。”
大晋赫赫有名的水泥路便是眼前公主家里的方子。
如今的王公贵族府里都铺了不少的水泥路，反倒是公主的府上没铺。
管家想到这事，有些担忧自己的前程。
不是他没请人过来铺路，主要是这铺院子的水泥匠人太抢手了。京城里的王公贵族又多，铺一个院子得耗费不少时间。
铺完了这家还得去那家，实在是赶不过来。
云桃倒没想到管家会忽然跟她提起这个。
水泥路用来铺外面的路是因为它经济实惠，虽然目前在大晋还不便宜，但她审美还跟得上。
“不必了，不用在院子里铺水泥路。日后把院子里泥泞之处铺上水泥路即可……”
“是，公主。”管家心有余悸擦擦汗，心中感激云桃。
要是换了脾气差了点儿的主子，他今天许是逃不过一顿打了。
云桃边走边看，吩咐府中的下人把不少地方做了些调整。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云桃打量着跟在自己身边满脸兴奋的小姑娘。
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
手感很不错，难怪某人那么爱捏她的。
她也曾捏过自己的脸，但感觉不行，可能还是别人的脸好捏些。
“时候不早了，衔儿早些回宫吧。”云桃说道。
“那姐姐送衔儿出去吧，这样衔儿才舍得离开。”长孙衔拽住云桃的袖子撒娇道。
“好，我们衔儿长大了。”云桃欣慰笑道。
小姑娘之前还在朝阳书院时，她每次催她睡觉，她都是要趁机耍赖一番，还说想跟自己一起睡，又赖着不走。
长大是好事，但只有不被偏爱的人才会学得如此懂事。
云桃想到这里，轻轻握住身边小姑娘的手。
不管未来如何，她会帮她。
送走了衔儿，云桃回到家里，又被爹妈督促换身衣服。
“为什么要换衣服？我这穿的不行吗？”云桃看了看自己。
除了朴素一些，没别的毛病。
“晚上云家人都要过来吃饭，你穿这身不行！”万红梅斩钉截铁道。
“那好吧。”云桃嘟囔道，接受了她娘的提议。
找了身鲜亮的衣服，戴了几个珠花发簪。
才换上没多久，就听说云家人上门了。
今日云侯府要给云桃办个小宴，庆祝她来京城，主要是带着云桃和云家的亲戚认识认识。
若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许是围坐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
但云桃如今是公主，可实际上，也是坐在一起吃个饭。
听闻了前来的云家人，云桃倒是有些好奇。
不是说仓兴府的云家人早就动身了吗？
为什么现在还没到京城？
今日来的是她曾爷爷和几个堂哥。
第349章：指点迷津
云桃瞧见几人出现，里面上去俯身见了个礼。
“见过祖父，见过几位兄长。”云桃俯身道。
几人都微微侧开身子，受了半个礼。
云桃虽是他们的晚辈，但如今的品阶和封号都比他们高，说是他们给云桃行礼都不为过。
所以只敢受半礼，甚至又立马回了个礼。
“见过公主。”云家几个晚辈纷纷行礼道。
“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客气了。祖父您坐这里……”云华春引着几人上桌道。
云桃被安置在了她娘右边，再往右是她的几位堂哥。
云家就这么些人，全都聚在一张桌子上，坐不满桌。
寻常人家宴会看着晚辈子孙，许是要教考一番学问。不论男女，都要问问念过书否，平日里爱做些什么，甚至有的还得催婚一番。
再捡着其他人家的孩子说说，相互比较。
席上的都是男子，不会说这些热闹场面的话。
加上前几日云如君的事，心情算不上太过凝重，倒也不算开心。
吃完了这顿饭，几人留下给云桃的礼物，打算回府。
云家的几位子弟临行前站在一块，跟云桃说了句话。
“云…我托个大，算是公主的堂兄。公主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云钦光说道。
他没什么妹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妹妹，身份却这么高，让他们不知该如何亲近。
云桃扬唇笑了笑，温柔乖巧道：“我自小一个人长大，未曾有过兄长。日后还望几位兄长多多护着我。”
平白多了一个乖巧聪颖的妹妹，几人高兴还来不及。又听了云桃这番话，心中暗自激动了一番。
要是再年轻个几岁，指不定要带着这个新鲜出炉的妹妹去大街上四处玩闹。再带给相熟的小伙伴炫耀一番，我家的妹妹如何如何。
可惜几人早就及冠，还有人当了命官，时刻需规矩着。见云桃还要送他们一程，急忙阻拦道：“桃儿妹妹别送了，你千里迢迢从荔安来京城，好好歇着。”
“好，几位兄长路上小心。”
“会的，会的。”
送走了云家的人，云桃也开始准备其他的事情。
荔安离京城太远了，这年代传递信件非常不便利，千里迢迢传个信件花费昂贵倒是其次，主要是信件送到手最快也得个把月，更不要说传回去。
于是这段时间，云桃便能偷懒不用处理事务。
一下子闲了下来，也不用赶路，让云桃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婚礼前她还有得忙。
首先得去宫里谢个恩，谢谢陛下的封赏和赐婚。
可云桃来的不巧，牌子才往宫里递了一遭，便听说陛下身体抱恙，卧病在床。
虽不能让云桃进宫谢恩，但还是传了话，让云桃别忘了去太上皇那里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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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还有长孙衔托人传来的话，说她要照顾皇爷爷，也不能来找姐姐了。
云桃听罢心领神会，当即让身边的人收拾了东西。
准备在太庙里为太上皇祈福半月，祭拜太上皇。
这事还需还把黎千宸给带过去。
赐婚的人不只有她，还有黎千宸。
不过太庙不是随便能进的，云桃作为公主，还得提前申请一番。
得到上面的允许了，她才能待在那里，为太上皇祈福。
因为是陛下的口谕，那边的人审查极快。次日就派人传了话过来，让云桃放心过去，已经准备好了的屋子和念经的道士和尚。
云桃听到府中下人的传话，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何表情。
道士和尚都有，倒也罕见。
第二天一早，云桃用过早饭就准备去太庙。
云华春去宫里给皇子们上课去了，万红梅也一大早去了医馆，忙着看病教徒弟。
云桃的回归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虽然在这个家里掀起了点点涟漪，但又立马恢复了正常。
这种情况云桃很坦然接受了，要是爹娘时刻关心着她，不停嘘寒问暖，她才真的开始担心。
“公主，黎大人到了。”新蕊传话道。
云桃立刻出了院子。
瞧到了树下穿着素净长袍的男子，正眉眼温柔等候着她，让云桃莫名感觉心底踏实。
“吃饭了吗？”黎千宸问道。
“吃了。”
“吃了几碗？”
“……还能吃几碗啊，这么一大早，肯定只吃一碗……”云桃拽着黎千宸的袖子道，不觉带了些小女儿的情绪。
“你多吃些好，我怕你太瘦了。”黎千宸关切道。
赶路那些日子，他的小姑娘身体不适，时常吃不下饭。时常早上只吃几口便回车里躺着，瘦了不少。
黎千宸看着，有些着急。
后来他知道是夏天赶路太热，更没胃口吃饭。
便想法设法弄了一大批硝石，给云桃备在马车上，才好过了些。
天更热的时候云桃也逃过难，还遇着过没水喝的日子。家中虽有钱财，但在她看来，在古代赶路是弄些降温的东西太过奢侈。
虽有钱，但也不能这么花。
谁料到黎千宸还真给她弄到了冰，让她开心之余，又有些感叹自己生活的奢靡。
“不瘦了，我爹娘吃饭时候给我夹了不少菜呢……”
除开一天三顿，还带点心。
未婚夫妻俩熟练贫嘴道，一同上了马车前往太庙。
太庙在京城外头，路途遥远。
府里的下人早就在马车里备好了茶水点心和冰块。
冰块放在铜鼎里，丝丝的冷气往外逸散。
云桃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了个靠枕躺下。
黎千宸熟练拿起一旁低矮木匣子里的书，跟云桃讲些山野趣谈，还有些狱讼案例。
一个讲得生动传神，一个听得津津有味。
云桃便是如此打发路上的无聊的时间。
黎千宸见云桃喜欢，便在私底下花了不少的心思去搜集这些书籍，准备日后慢慢讲给她听。
寻常未婚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黎千宸不大明白。
旁人曾为他指点过迷津，大抵是做些姑娘们喜欢的事，买些昂贵的礼物，便能夺得姑娘的欢心。
黎千宸听了，觉得还算有些道理。主要是，投其所好这一点。
至于寻常女子的喜好，听了跟没听一般。
他的小姑娘不比寻常女子，喜好也不一般，他就直接开了口。
第350章：身份不够
云桃便捡了些在这里能实现的爱好说了说。
游戏玩不着，电影没得看，只能认真看书了。
只是这里的典籍多是用文言文写的，看着不仅费脑还费眼睛。哪怕能看懂，云桃也觉得格外无趣。
她把这些优缺点陈述了一番，黎千宸立马应了她的需求，为她找了不少生动有趣的故事。
黎千宸每次讲之前，会把书大概先看上一遍，把故事记在心中后再娓娓道来。
遇到云桃不懂的地方，比如刑事诉讼中的律法，便跟云桃讲解其中的缘由。
云桃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不得不说，认真又体贴的男人格外让人喜欢。
“公主，太庙到了。”
云桃惬意听了会儿故事，发现时间过得飞快。
两人整理了衣襟，云桃被黎千宸扶着下了马车。
踩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云桃忽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起码有她出了一份力。
太庙建于大晋开国后，至今已有数百年的风雨。
墙高院深，清幽宁静。
云桃被太庙里的宫人引着向前，走过静悄悄的回廊，行至碎石小径，终于听到了些许的动静。
云桃透过院门瞧见里面的绰绰人影。
凑近才发觉，是满院子的道士和尚，一个个手持拂尘佛珠，面目祥和候在院中，口中念念有词。
云桃还是第一次在大晋看到道士和和尚一齐出现，有点儿佛道交流活动的意味。
道教讲的是道法自然、清净无为。
佛教则是注重因缘际会，诸法因缘而起。
概括起来，核心要点都是不注重外物。
云桃进院子时，不觉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了一旁虔诚的大师们。
殿中香炉里正飘着袅袅白烟，轻嗅一口，凝神静气，让人不觉忘却了身外烦恼。
云桃和黎千宸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的点燃的檀香，恭敬行礼叩首数次，再插入身前的香坛里。
云桃看着眼前的香案上立着的牌位。
——大晋仁宗孝武皇帝之位
无论生前功过如何，留给后人缅怀的只剩这静默无声的一块木板子。
云桃跪在垫子上，似被周围环境感染，不觉又叩了几次首。
太上皇对她的好她是回报不上了，只能多给他磕几个头。
云桃对着牌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太上皇您对我恩情，我只能尽力回报在衔儿在这天底下的百姓身上，希望她们都能安居无忧。
云桃这番举动让守太庙的老太监惊喜不已，不禁红了眼眶。
如今宫中的小辈们，哪一个还能如此寄挂着先帝呢？
难怪先帝对眼前这位格外优待，甚至还封了公主下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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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穿堂风吹入，灌满屋内，案上的白烟晃了几缕，似在感应云桃的诚意。
“公主，切莫忧思过重，伤了身子。”老太监哽咽开口道。
云桃忽然睁眼，看着屋内。
不知是被屋内的烟火呛得，还是眼睛乏了，几颗泪珠滑落脸庞，让她不禁抬手去擦。
这本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但在周围的宫人看来可是有些不得了。
默默在心里赞叹着云桃的淳善至孝，恨不得当场扑在灵位前对着先帝哭喊。
——太上皇您的眼光真是没错！广南公主她太好了！
候在这里的都是先帝身边人，以前他们有多受人讨好追捧，如今过得就有多冷清。
这巨大的落差算不上人走茶凉，但也让他们明白了，皇权之下鲜少有真情。
以前一个个跪在宫外求着给先帝侍寝尽孝的人，如今是一个都找不到了。
甚至每年只在祭祀先祖时才来瞧先帝一眼。
只有陛下和先帝情谊深厚，才会在祭拜时落泪，其他人便不用说了。
哦，还有一个云少傅，一年会来个几次，除开清明祭祖和皇家祭祀，还会在先帝的诞辰过来，顺带安抚他们这些老人。
不愧是云少傅家的亲闺女，有其父必有其女！
“公主，这屋子里凉，奴带您去旁边的厢房歇息吧。”太监热情道。
云桃也没推辞，在黎千宸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不过在行到院外时，她忽然注意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怎么觉得院子里的和尚道士都在偷看她，好似狼狗看到了肉一般，闪闪放光。
“公主，您往这边请……”老太监开腔道。
云桃回过神，默默向院子的另一边走去。
可当她背过身去，那种感觉又来了！
好像身后的和尚道士都在看她！
云桃忽然回头，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们继续低头看着各自的脚尖，念着各自的经。
“走吧。”黎千宸柔声道，顺带给云桃使了个眼色。
云桃心领神会。
去了厢房，屏退了左右的下人，云桃迫不及待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怎么觉得他们都在看我？”云桃望向黎千宸道。
他们指的是院子里的和尚道士们。
“自然是在看你的，哪怕没睁眼，心却跟着你一起跑了……”黎千宸笑道。
“这些和尚道士们整天念叨着自己庙里的神佛，却从未见过神佛，而你是那个见过神仙的……”
朝阳书院外一直有不少的和尚道士，时不时来云家沾沾仙气。
他在朝阳书院的时甚至还听白龙使的人说，石岗村附近的不少地是被道馆和寺庙买了下来，作为清修地，时不时派自己门内的优秀弟子过来清修。
至于修到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非常抢手，他得看紧了。
黎千宸把里面的缘由给云桃说了个清楚，云桃无奈笑了笑。
这叫自己造的孽，得自己负责。
“若是不想见到他们，可唤这太庙里的太监给你换个地方。”黎千宸说道。
祈福哪里都能祈。
“好。”云桃点点头。
看来待在太庙的这几日，少不了他人的注视目光。
不过云桃也不在意，看几眼又不会少一块肉。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护着，那群和尚道士也不敢冲上前。
云桃是要一直待上些日子，但黎千宸不用。
实际上是身份不够。
他还不是驸马，没沾上皇家的亲，不能在太庙里留宿。
第351章：劫匪
只能挑着白天有空的时间来陪着云桃，到了晚上必须离开。
太庙离城内远，一来一回颇不便利。加上这是皇家的地儿，周围鲜少有百姓居住，想卖什么只能往城里去。
云桃来的时候只收拾了点儿要紧的东西。
住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难免会少点儿东西。
“你先住着，我明日再来看你。要是觉得缺什么，我让人给你补上……”黎千宸说道。
“好，你早些回去，路上小心。”云桃送别黎千宸道。
在太庙住的这些日子，云桃每日就是给太上皇抄抄经书，再对着他的牌位给他念经。
云桃把管事的太监叫过来问了话，让他讲了讲这太庙里供奉的人，又带着她四处瞧了瞧。
除开大晋历代的帝王，能入太庙的还有些忠臣名将。
此外，云桃还在太庙里见着了一群尼姑。
一个个剃光了头发，穿着灰色的衣袍，也难掩其姝丽容颜。虽然有些看着年纪大了，四五十来岁，但也有不少人二三十来岁，正当风华的年纪。
皆是面容不见悲喜，垂头抄书念经，只有此起彼伏的木鱼声相互回应。
“这些原是先帝宫里的嫔妃，分位不高，未有子嗣，便都送来这里给先帝祈福。”老太监解释道，语气里有些几分愁绪。
都是些可怜的人，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又何尝不是呢？
云桃侧目望了过去，恍然瞧见这么一大群人，心中涌起了一股怜惜。她们入宫时应当都是青春年华，被岁月蹉跎了年华，临了还要青灯古佛，被困在宫墙之内。
感叹归感叹，可她人还在太庙里，若说做点儿什么，她目前还不能办到。
太庙里清净，算是一个休养的好地方。
但也因为荒僻素净，住在太庙里的宫人多是吃的素斋。
大晋的植物油还比较少，用的多是些猪羊油。
如此，太庙里见不到什么荤腥，皆是些清汤寡水的素淡菜色。
云桃也不是不能吃素，主要是水煮清蒸素菜吃多了有点难受。
只能说太庙里的厨子，手艺不是很好。
云桃晚上偶尔会进下空间，跟家里说着太庙这边的情况。
万红梅知道后，问云桃要不要给她偷偷通过空间递几盘子肉，让她打打牙祭。
云桃咬牙拒绝了。
从科学来说，她在这里吃素吃菜并不对故去的人造成什么也影响。
但是给太上皇祈福，诚意是要有的。
“太庙跟咱们家瓜地挺近的，要不你吃点儿西瓜？”云华春问候了一句。
西瓜是素的，不碍事。
云桃点点头，应了下来。
有点儿甜口的西瓜吃也好。
自家瓜地就在旁边，云桃毫不客气多要了些西瓜。
不止分给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还把太庙上上下下分了一遍。
那些吃斋念佛的后妃也没错过。
云桃对身边的人向来是大方的，加上自家瓜田里的西瓜多，运来足足两车。
除开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便毫不犹豫分了出去。
云家的西瓜极甜，吃过的多说好。
太庙里的人鲜少尝这些鲜甜果子，偶尔吃上一次，叫人能回味许久。
夏季蝉声热闹的小院里，一盏瘦长的油灯映出两个纤细的影子。
“姐姐，今日广南公主派人送了些瓜来，我尝了些，可甜了，便给姐姐带了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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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什么能把你高兴成这样，不过就是两块西瓜。”这位稍年长的声音显然有些不以为意。“就能把你收买了……”
“我都好些年没吃过这么甜的瓜了。”年纪稍小的女子娇憨道。
直接掏出了食盒，打开里面的西瓜。“这西瓜放井里冰过，解暑得很。”
年长这位虽嘴上强硬了些，但还是捻了块西瓜尝尝。用完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还算甜的。”
“公主是个好人呢~”
年长这位嗤笑一声，“给你几个西瓜，就是好人了。皇家的人，哪有一个好的？”
“诶，我倒是听说，这位公主倒不是皇室血亲，是立了功劳才被封赏。”
“我说呢，原来不是姓长孙的，也难怪……”
话音中带着无限的悲凉与哀怨。
云桃不知因为自家的西瓜还让她们感叹了一番。
送完瓜的次日，新蕊拿了几个香囊回来，说是那边为先帝祈福的太妃们送来的回礼。
“太妃们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她们自己收集的一些干花做的香囊，能驱夏日蚊虫，还往公主收下。”
云桃捡着盘子上的香囊看了几眼。
布料用的稍旧，不过上面的绣工却是精湛得很。
一股浓郁而纯粹的花香，应当是综合调配好的，清雅凝神，并不刺鼻。
“你替我谢谢太妃们。”云桃轻嗅着香囊。
而后家里给她送来的一些点心果干，牛乳的之类的她也给那些的宫妃们送了些过去，权当作是回礼。
太庙的生活可谓是枯燥极了，只有黎千宸偶尔的探望。
若说有唯一的好处，那便是从早到晚睡了个好觉，为婚礼养精蓄锐足了。
云桃祈福完，带着身边的侍女收拾回家，不免又要处理婚事。
比如再修改一下嫁衣的尺寸，确定一下宴请宾客的名单，以及公主府里的布置。
在这忙个不停的日子里，她终于听到了跟她爷爷相关的消息。
说是身上带着的财物多了，引了路边匪寇的注意，在荒郊野岭的地儿被抢到寨子里了。
幸好府中的机灵的奴仆乘机逃出去报案。
又凑巧碰上了班师回朝的江远江大将军，把那土匪窝直接给捅了，带着云家人顺路上京。
云桃手里捻着茶杯，听到这消息一时愣神，不知该如何回话。
竟是兜兜转转，又给它续上了。
“那爷爷他们现在如何？还好吗？”云桃问道。
“公主放心，云大人周全着呢。据说是已到城外，没几日就到京城了。”新绿说道。
云家从仓兴府过来，带了不少的财物。
虽找了不少镖局，一路上也再走官道，但难免也有不长眼的，直接开始抢。
好在云家一早就做了安排。
女眷和货物分开行走，女眷们轻车简行送来京城。
第352章：亲人相会
次日又听人传话，说云家二夫人来了云府。
云家二夫人不就是她爷爷的夫人吗？
云华春是小妾生的，是个庶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云华春也不着急向众人争辩，逢人就坦荡说了出来。他是妾生的又如何？
难道正妻生出来的是人？妾生的不是？当然这话他没往外说。
只说了自己敬重生母，又敬重亲母的事。
名义上的他的母亲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爹的正室周氏。
两个妈都来了，云华春赶紧带着媳妇和闺女去拜会。
因为云桃的亲事，整个尚书府最近热闹了不少。
对此云华春深有体会。
上次他自己来的时候，还觉得偌大的府邸冷清得很。如今过来没，府内原先的下人都不够用了，请了些新的下人。
一进门，门房热情地把人往里面领。
“侯爷，侯夫人，公主，二夫人院子在这里。”引路的小厮笑容灿烂道。
云桃隔着墙壁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有几个扫院子的丫鬟在说话，声音稚嫩又兴奋。
可进了院子，发现主人不在。
“夫人她们刚刚听门房传话来说侯爷来了，赶忙去前面迎接去了……”候在院子里的大丫鬟赶忙解释道。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院子大了，走路都可能走偏没遇着。
下人们又赶忙去寻二夫人……
“夫人，侯爷他们去院子里寻你去了。”这边的丫鬟赶忙过来道。
倒叫周岚和宋挽月惊讶了一番，怎么路上没碰到，就这么错过了。
“这倒是不凑巧了……”周岚感叹道，赶忙带着宋氏过去了。
下人们去寻二夫人了，云华春带着妻女不敢不走，只在院子口等着。
也不敢去屋子里坐着，哪有晚辈坐在屋子里等长辈的？
瞧见远远走过来的一群身影，云华春急忙过去见了个礼。
“见过母亲。”云华春弯腰道。
云桃跟她娘也跟着行礼，“见过母亲/祖母。”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周岚站在那里端庄笑道。
云桃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奶奶，倒是好奇身后多出来的一位妇人。
穿着一身锦缎站在周氏身边，约莫二十来岁，模样清婉秀丽，不过瞧着有些局促。
见面这会儿的功夫不仅没抬头，反而一直紧紧攅着手里的帕子。
周氏察觉到云桃的目光，立马把手搭在那女子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这是你大哥的妻子，盛氏。”
盛氏听到这话硬着头皮上去见了个礼。
“见过侯爷，夫人，公主……”盛氏轻颤道，声音娇柔。
“原来是大嫂啊！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都是自家人，大嫂不必客气。”云华春赶忙笑呵道，心底却有些发愁。
这是不是当初被他坑害的那个姑娘啊？怎么这么年轻啊？
还是说，大哥如今又换了个媳妇？
“奶奶，大伯娘长得好生清丽，我险些以为是哪家的姐姐了。”云桃娇俏上前道。
周氏点点头，对着云桃热切道：“你大伯娘进府后我就一直瞧着她，这几十年过去了只老了几岁，我与她一同出门去宴席，倒是让不少人误会她是我家的孙辈了，真叫人羡慕……”
样貌年轻是年轻，就是性子有些登不上台面。
毕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能要求过高。
她也不是没教过这个媳妇，可是教了没用，话说重了些她会哭，儿子又会来烦她。周氏便也没了要求，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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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媳老实本分听话，不惹是生非就好。
云桃这番话倒是解了云华春的疑惑。
还是被他坑害的那位呢……
几人寒暄了几句，周氏就说赶路累了，带着儿媳先下去休息了，把宋氏留给了他们。
人家是亲母子，总要留点儿空间说话的。
宋氏看见亲儿子无疑是高兴的，但想着儿子如今的身份又有些畏惧。
只能站在原地，怯怯喊了句：“春儿！”
“姨娘，怎么了？”
“没事，姨娘开心。”宋氏想关心一番媳妇和孙女，可想了想她们如今的富贵，终究没开口。
一时间找不到话题，便把话题又推到了云达庭身上。
“你爹能在婚期能赶来吗？”
“姨娘你放心，爹是跟着江将军一起回来呢，肯定不会再遇着什么事。”云华春拍拍胸脯保证道。
宋氏听这话微微一愣，“什么事？你爹可是遇着什么了？”
宋氏问完这些话，当即眼眶红了起来，似要马上掉眼泪。
云桃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难道她爷爷遇到的事情，奶奶她们不知道？
云华春无奈拿胳膊肘碰了碰媳妇，示意她想想办法。
万红梅立马上前扶着宋氏：“姨娘，侯爷就是听到了公公跟江将军遇到的事，嘴快说了几句，没事的。”
“侯爷跟江将军是旧识呢！”
宋氏眼泪堆在眼眶里，迷迷糊糊看了圈儿子和儿媳，“真的吗？”
“真的！姨娘！”
被夫妻俩合伙一骗，宋氏顿时信了大半。后又觉得自己今日忽然就哭了，有些失态，太给儿子和孙女丢身份了。
惦记着夫人来京城前反复叮嘱的话，切莫做些失态的事。便有些难受，自己回了屋子里。
等到云达川过几日回来的事，那便是后话了。
拜见了周氏，又见了府里的老爷子。
忽听得那边的丫鬟传话来，说是大夫人想求见万红梅，当面谢谢她。
大夫人是云家的长媳妇，云华春的大伯娘。
云达庭是朝廷命官，没有朝廷的诏令不得轻易离开封地。
大伯娘要见万红梅也没其他的事，估摸着就是为了云如君的事亲自感谢她娘一番。
万红梅去了一会儿就立马回来了。
云府的人今日才到京城，舟车劳顿，带来行李等都要安置，一切都乱糟糟的，实在不是待客的时候。
夫妻俩是赶着过来问安的，便也没纠结什么。
万红梅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匣子回来，说是大伯娘给的礼物，她实在不好推辞。
“娘，小姑姑如何了？”云桃问道。
提到云如君万红梅又叹了口气。
第353章：备嫁
“身体是好多了，情绪不大行，我感觉有点轻度抑郁。”万红梅说道。
产后抑郁症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毛病。
但这个时代，对人身体健康都没个全面的系统的总结，更何况心理毛病。
提到这位小姑姑，云桃心中有几分惋惜。
在这个时代，男人找小妾是完全合法合理的事情，周围的人都会劝着正室要大气。
没有容人之量的妇人，反倒是会被人诟病不喜。
想到这里，云桃就想到了黎千宸。
他和小姑姑的婚约是过去式了，她不会在意。
但如果，小黎婚后也是这般，那她可不会哭哭啼啼吵着不能娶妻。
作为公主，可是有优先休夫权利的。
“这事还得看冯家人……”万红梅说道。
看冯家人那边的处理态度，若是处理得好，许是日子还能过下去，但若是处理不好，她也不知道会如何。
“那冯家人来了吗？”云桃好奇道。
“冯家的夫人来了几位，过来探望了一番。”万红梅提到这几位妇人脸色不太好，“但看的人缺不大对。”
“这事我有和你爹在呢，你别操心了，快关心你的婚事，都要成亲的人了！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是急。”万红梅催促女儿道。
云桃无辜眨了眨眼睛，“娘，都备好了，我有什么好急的呢？”
探望完了云家的亲戚，云桃又被锁在了院子里待嫁。
成婚的这段时间，黎千宸来过好几次，给云桃捎了不少的东西。
但都被府中的下人拒绝了，说是未婚夫妻成婚前不能见面。
黎千宸倒也没什么意见，只说了把东西交给公主。
云桃看着黎千宸送来的几样新鲜的糕点和几本书册，抬手抚了上去，嘴角不觉扬起。
黎千宸送的书册依旧都是他往日与云桃说的趣谈，不过是用他自己笔墨写出来的白话故事。
云桃看着上面熟悉的笔墨，一页一页慢慢翻着。
忽然想到自己还小的时候，和小伙伴们吆喝过的青春伤痛台词。
大意是，礼物不在于其价格贵重，而在其中的心意。
黎千宸的心意，她感受到了。
对于成亲这事，云桃虽有些惶恐不安，但一日一日过下来。
数着日落星升，看着府里越来越多的红色摆件，云桃慢慢多了些期待。
婚期定在八月三日。
成亲那一日，云侯府热闹极了。
云桃一大早就被丫鬟婆子从床上拉了起来，还在不停捂嘴打哈欠。
丫鬟给云桃梳洗沐浴更衣，待她坐到前面台子时，拿着一块块干帕子给云桃擦干头发。
待到半干时，开始化妆。
描眉刷粉抹胭脂，穿上嫁衣。
云桃身着一身红衣坐在宽大的檀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逐渐从清丽变成浓艳，瞧着明艳逼人，她自己也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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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唇上那血红的胭脂色，有些触目惊心。
她注意到了梳妆的婆子沾了一大块的胭脂，还要往她脸上抹时，云桃急忙出声：“够了，这样就好。”
婆子手一顿，急忙收住：“是，公主。”
云桃又打了个哈欠，眼睛泛起了点水光，缀在眼尾，慵懒中带着一丝勾人意味。
新蕊不由得感叹着：“公主您今天真美！”
云桃憋住了下一个哈欠。
美什么美？
困是困得很。
昨天晚上她想着今天要结婚了，人生中第一次结婚，难免有些兴奋，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睡不着倒是其次，天不亮就被逮了起来。
哈……太困了。
云桃梳洗完毕，这天才刚刚亮。
伺候在云桃房里的下人，赶忙向外面通报。
万红梅和云华春也激动了一夜没睡着，一大早鸡还没叫就推醒了身边人。
今天是闺女出嫁的大日子，可不能再睡了！
在出院子前，云华春还拉着万红梅偷偷问了句，“红梅，你紧张吗？”
万红梅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拽得用力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我紧张。”
……
云华春点点头，看着自己媳妇一副淡然的模样有些纳闷。
努力宽慰了自己一番，终究还是心里有些堵得慌。
“怕什么？哪怕嫁出去了，还是咱们家的闺女。”
两人去了云桃的院子，左右的侍女立马行礼，迎着两人进屋。
瞧到穿着红色嫁衣的姑娘，乖巧端庄坐在凳子上，一回头，红艳逼人。
自打闺女怀在肚子里的时，万红梅就想过很多未来的事情，甚至想到了她成婚场景。
但万红梅怎么都没想到，闺女成亲的时候是在另一个世界。
万红梅笑了笑，走到闺女身边。
“娘！”云桃趁机撒娇，环住了她娘的腰，把脸埋了进去。
万红梅急忙训斥，“规矩点儿，别擦花了脸。”
云桃嘟嘴撒娇。
“以后你就是别的妻子，你孩子的娘亲了。可不能这么再这么孩子脾气了！”万红梅叮嘱道。
“那我还是娘你的宝贝闺女吗？”云桃仰着脖子眼睛亮晶晶道。
“无论你在哪里，去什么地方，都是娘的闺女，永远的宝贝闺女。”万红梅说道，抬起了手。
本想摸摸闺女的脸，脸上了妆，头上梳了发簪。
便弯着腰抱了抱云桃，贴在她耳边道。
“我的宝贝要出嫁了，嫁到别人家里。不管在哪里，你都要开开心心的。碰到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和爸爸永远是在你身后。”话说到后面，万红梅隐约带了些哭腔。
温热湿润的气息喷在云桃的耳朵上，让云桃感觉怪痒的。
可窝在母亲的怀里，她又格外惬意。
云华春站在一旁，看着母女俩抱成一团感觉温馨，但又有些委屈。
他养了这么多的年白菜，被猪给拱了。
这番温馨的场面，叫围在一旁的下人羡慕不已。
今日请来梳妆的婆子是从宫里来的。
她年岁大了，见过不少公主出嫁，还曾被邀到不少的富贵人家，给那些出嫁的新娘们梳妆打扮。
往少里说，起码有百来家。
却独独只见过云侯爷这么一家人，娇宠女儿。
想到京城中的传闻，她暗自感叹了一番。
公主果然是被神仙眷顾的人啊！
第354章：出嫁
今日广南公主大婚，是件值得全城庆贺的事情。
不少达官显贵受到了邀请，前往公主府参加今日的婚礼。
崔家也在受邀之列。
崔家本是打算随意派个人过来，他们和云华春的关系不算亲厚，甚至还有些间隙。按理说，哪怕送些礼物不让人去都行。
谁知崔钰却主动找到了家中的长辈，拿来那受邀的帖子。
换了身得体端庄的衣服，崔钰上了前往婚宴的马车。
走到半道上，马车忽然震了震，一个锦衣玉冠的男子掀开车帘进来了。
崔钰正拿着书，端在手上打发时间，听到这动静头也不抬道：“你小心些。”
常林却是一屁股坐了下来，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衣服坐出皱褶。
“你参加婚宴，怎么不跟我说一句？”常林语气似带着些哀怨。
“你不是昨夜才回来吗？”崔钰微微抬头道，瞥了一眼身侧的男子。
正毫无坐像斜躺在车上，吃着他盘中的点心。
“昨夜回来，跟我今天来吃喜宴有什么关系？”常林不解道。
“你娘不怕你累着？”崔钰不解问道。
提到这事，常林几下吃完了手里的点心，往后瘫了几分，拧着眉头诉苦道：“听说卫家人，和那个刚被封赏的江将军都回去。我娘……她巴不得我过来……”
崔钰轻轻点头，原是如此。
他走的是文官的路，好友跟他不同，走的是武将的道。
常家从文，在军营里没什么人，若想儿孙出头，必须在几位将军前露脸。
“不过这天不太好，瞧着是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今日的宾客来得多不多。”常林忽道。
崔钰闻言掀开车帘，瞧了一眼外面的景象。
虽有些阴云蔽日，但实在是热闹得很。
特别是远处的酒楼，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繁华得很。
成亲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三，只定了日子，没定天气。
云华春看着这天使劲念叨着：“今天不会下雨吧？”
“多带些伞。”万红梅念叨道。
闺女坐在轿子里，自然不会被雨淋湿。不过，下雨天容易出什么意外，淋着雨就不好了。
云桃用了些早饭后，被一些宫里的婆子以及云家的妇人拉着说了一番吉祥话。
然后盖上了红盖头，被人扶着出了门。
被红布遮住了头，只能低着头从缝隙看着路，这一路便走得慢了些。
云桃花了以往往常三倍的时间才走到门口。
“公主，小心门槛。”云桃旁的侍女提醒道。
她正要提着裙子跨过去时，盖头下的缝隙里忽然伸过来一只修长洁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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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黎千宸。
云桃不知为何，心跳快了几分。
“我来扶着公主。”黎千宸说道。
云桃把手搭过去，感受手中传来的温热触感。
黎千宸今日穿着一身红衣，像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灼热刺眼。骑着高头大马走来的路上引得不少的百姓驻足围观。
京城里不少人都好奇这广南公主的事，毕竟沾染着遇仙的传闻。
街头巷尾流传着她的样貌，说是广南公主如天仙下凡。
才听公主来了京城，便是她成婚的消息。
什么样的男子能娶天上的仙女呢？
今日瞧见了骑在马上的红衣新郎官，他们忽然就理解了。
黎千宸扶着云桃上了车架，看着她稳妥坐好以后安心放下车帘。
一路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唢呐声印着车队向公主府走去。
跟在身后的，还有整整一排的嫁妆车队。
云华春看着家中的几个侄子跟了上去，心中有些哀怨。
侄子能去，他不能去。
唉！
“看你这样子，大喜的日子，在这愁眉苦脸，高兴点儿。”万红梅瞪了一眼云华春。
被媳妇嫌弃了，云华春兴致不高：“我这不是舍不得咱们闺女吗？”
“你要是舍不得，你就搬公主府去住。”万红梅说道。
夫妻俩拌嘴是难免的，两人都知道彼此的性子，也没继续在门口纠结。
搬到公主府是可以的，但是近些日子不成，云华春细细想了其中的可能性，忽看见媳妇往里走，便立马跟了上去。
万红梅走了几步，脚步一顿。
望着热闹非凡的云侯府，因布置婚事，来往的下人匆匆，比起往日还要热闹。
闺女也是日日在空间里见，说回来也没回来几日。
可她这心就是空落落的。
万红梅叹了口气。
忽然感觉搂过来的一只手，“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父母不能陪她过一辈子。”
“不是还有我吗？”云华春对着老妻道。
万红梅笑了笑，握住了身边人的手，眼角微微湿润。
许是秋天要到了，叫人多愁善感起来。
云侯府到公主府有一段路，按平日的脚程走，虽是不长。
但吹拉弹唱的队伍在这里，难免要走得慢些，让路边的人也来沾沾喜气。
郁华仪站在旁边的酒楼里，双手背在身后，一言不发盯着台下送亲的行伍。
他的目光在车架上停留了片刻，忽然又转到了一旁的黎千宸身上。
而黎千宸似有察觉，直直回望了过去，瞧到了站在酒楼上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郁华仪轻轻一笑，拱手行了礼，似在祝贺黎千宸的新婚。
这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直到瞧不见送行的队伍才慢慢散去。
他瞥了瞥屋檐街道站在的人。
除开白龙使，还有不少禁军。
今日的阵仗倒是不小。
郁华仪心中想着，准备离开之际，忽把手伸出窗外，接了接窗外落下的雨滴。
顷刻间，豆大的雨滴直直砸落。
想着今日那人结婚会淋成个落汤鸡，郁华仪心情不禁好了几分。
在他们草原，妇人再嫁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哪怕他惦记的人被人娶了又如何？
只要他活着一日，终有一日会抢到手中。
公主中早就候满了观礼的宾客。
瞧着新郎扶着新娘入了礼堂以后，大雨瓢泼而至，倒让他们诧异并惊喜着。
难道这是哪路的神仙施了法术，让公主进屋以后才下雨？
这心头在他们心中转瞬即逝。
观礼重要，谁还注意这些雨啊？
第355章：寡人
众人的目光随着那对身穿红色喜服的新人向内堂移去。
见到两人牵着红色绸缎站在原地。
一时间，心中诧异。
怎么还不拜天地行礼？
崔钰站在人群中，望着那披着红盖头的身影，若有所思，目光忽就转移到了门口。
忽然一阵太监的唱和声响起：“陛下驾到！”
站在人群中的官员左右对视了一番，即刻俯身行礼，云桃和黎千宸自不例外。
一排排的太监侍卫涌入公主府正院，开出一条宽敞的路。
帝王穿着一身深茶色常服，背手慢步从正门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撑伞的小太监，长孙衔也在其身后，粉色的衣裙缓缓向前。
“众卿免礼！”长孙翰说道，上了高座。
陛下会来这件事云华春早就跟云桃说过了，所以她并不吃惊。
倒是一干皇子站在原地有些惊讶，但又立马释然。
广南公主既被封为公主，那跟他们也算名义上的兄妹，他们的父皇，也能算广南公主的爹。
长孙颍瞧着帝王身后粉色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果断收回了目光。
长孙翰上了高座以后，新人才开始行礼。
先拜天地，再拜帝王，最后夫妻对拜。
在进洞房之前，帝王留下夫妻俩说了句好，“朕盼着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多谢陛下！”夫妻俩一齐行礼道。
拜完堂以后，云桃被送入了婚房。
前面如何热闹她不大清楚，被人搀扶着坐在床榻上，想着身边喜婆说的盖头得新郎官来揭，她只能枯坐，着等黎千宸来揭。
倒也没让她等多久。
不一会儿的功夫，黎千宸就进了屋子。
“驸马！”屋内的人一齐行礼道。
“你们，先退下吧。”黎千宸吩咐道。
伺候在屋子里的，有一小部分是宫里来的宫女和嬷嬷，听到这话有些犹豫，这似乎有些不合礼节。
但又怕惹了公主和驸马不快，只能曲着身子退了下去。
一阵衣服的摩擦声夹杂着轻微脚步声过后，吱呀一声门合上了。
云桃看着脚下的红色地毯，一双红色的靴子慢慢停在了自己身前。
下一秒，她的盖头被人掀开了。
她是第一次看黎千宸穿红色，鲜红如血一般的颜色。像烈日侵占大地一般，充斥了她的脑海。
艳丽中透着几分精致，像陈年的酒一般，闻一闻，看一看，便有些痴醉。
黎千宸看着床榻上端坐的爱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好像生长在自己的心间的一棵树，萌发抽枝，缓慢生长。
而在今日，结了一树的花。
“累吗？”黎千宸问道，抚了抚云桃散乱在肩侧的长发，再往下牵起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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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就是有些困了，还有些饿。”云桃说道，心跳不觉快了几拍。
“你先在屋内歇着，我让她们给你端些饭菜来。陪客人喝完酒，我再回来陪你？”黎千宸温柔道。
“好，那你少喝些酒，喝醉了不好。”云桃叮嘱道。
黎千宸眸中的笑意渐浓，点点头，“好，夫人放心，我今天定不会喝醉。”
云桃送着黎千宸出了屋外，听着他吩咐站在院子里的丫鬟。
再接着，便是丫鬟们进屋服饰她卸妆更衣的过程。
把这繁杂的发式和沉重的宝石、金簪一样样拆了下来。
坐到桌上时，厨房端来的小菜也备好了。
云桃早上才吃过，因为睡得不好，她没什么胃口，一路结亲行礼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觉就用多了些饭菜。
酒足饭饱，人就开始犯困。
云桃打了个哈欠，“新蕊，我先歇着了，等驸马回来了喊我。”
“是，公主。”
下面的人又陆续端来洗漱的热水，替云桃整理床榻宽衣。
云桃这一觉睡得很沉，前院的动静丝毫影响不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下午雨停了以后。
天上的乌云散开，露出西斜的赤日，竟在这片土地上方凝结出了一道彩虹。
叫前来观礼的宾客啧啧道奇。
本以为成婚的时候下了大雨，不是个好日子。
哪知道，竟有后面这一遭。
哪里不是好日子，这是天上仙官给广南公主送祝福呢！
“难不成，这是仙人送给公主的新婚礼物？”人群中不觉有大人问出声。
“雨后彩虹多得去了，又不是什么稀奇事？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彩虹都是仙人送的礼物？”当即有人追问道。
“好了，好了，莫要争了。公主大婚，是件喜事！”
“我等都应为公主祝贺！”
几位大人拌了几句嘴，又立马开开心心吃了婚宴。这大喜的日子，御史官都不敢挑错，也能肆意喝酒，何必为这奇景相争。
长孙翰受了礼便离了婚宴。
他倒也想留下来，不过他留下，整个公主府的人怕是安生不了，便带着长孙衔离开了公主府。
像街头巷尾百姓说的那般，吃杯喜酒，沾沾喜气就够了。
长孙衔坐在车内，忽听得外面人群一阵躁动。
像是在说着长虹印日的话。
“皇爷爷，衔儿能掀开帘子看看吗？”长孙衔开口道。
长孙翰点点头。
不用长孙衔动手，伺候在宽敞马车里的太监，立马把左右的车帘子给掀开，露出外头的景致。
雨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一道弯弯的彩虹悬于天边。
长孙衔看了几眼，收回了目光。
她望向那边的皇爷爷时，发现皇爷爷望得出神，不似在看彩虹，反而像是在透过彩虹看什么人。
皇爷爷也有思念的人吗？
看了好一会儿的彩虹，长孙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行了，放下吧。”
“衔儿……”长孙翰苍老沙哑的声音里多了些什么。
“皇爷爷，我在呢。”
“衔儿，你陪着皇爷爷住在宫里，可会觉得寂寞？”
“衔儿和皇爷爷在一起，怎么会寂寞呢？还有这么多的宫女太监陪着呢！”
听得旁边孙女娇俏的声音，长孙翰失笑。
“帝王这条路，可是孤寂得很。”
“你怕吗？”
车厢里忽然响起了这句话，听得一旁的太监身子震了震。
陛下这是！
长孙衔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想了片刻。
“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大晋的子民和江山，刀山火海衔儿也不怕。”
帝王布满皱纹的眼眸微垂，似笑非笑。
抬起了右手，“到爷爷身边来。”
长孙衔乖巧凑了上去，规矩坐在一旁。
第356章：回娘家
云桃睡得迷迷糊糊时，忽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
半梦半醒睁开眼眸，看着站在门口处一身红衣的黎千宸，以及左右桌台上烧得热烈的红烛。
忽然回想起来，今天是她结婚的大日子！怎么就直接躺下了，便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我睡了多久了？”
黎千宸也往床榻上走，抓住云桃欲要撑起的手。
“不久，刚刚好。”黎千宸宽慰道。
云桃这才坐下，看着身前的人，嗅到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气。
“你刚刚沐浴了？”云桃好奇问道。
黎千宸摇摇头，“还未沐浴，不过换了身衣服。”
“那怎么还是这身红衣？”云桃好奇道。
“因为想穿着这身喜服跟公主好好待会儿。”黎千宸这话说得格外认真，倒是让云桃失笑不已。
黎千宸顺手揽住云桃的腰道：“下午下雨时淋了些雨，中途又沾了些酒气，怕酒气熏到夫人了，我便换了一身。”
“公主在笑什么？”
看着那张越凑越近的脸，云桃脸上笑意淡了几分，顺手环住了眼前的脖子。
“有了如此俊朗的驸马，我开心不行吗？”云桃说完，毫不客气在黎千宸侧脸亲了一下。
“别叫我公主，我叫桃儿吧。”
“好，桃儿。”黎千宸轻轻亲了云桃的眉心。
云桃窝在黎千宸的怀里，这胸膛宽敞舒服得很，趴在他怀里蹭了蹭，把脑袋搁在他肩膀处，赖在他身上。
感觉到怀中的娇软的身躯和那鼻尖萦绕着的清香，黎千宸喉结滚了滚，轻轻拍了拍身前人的背脊。
“该喝合卺酒了？”黎千宸说道。
云桃这才起身，接过酒杯。
这合卺酒也不知是用什么酒酿的，微凉的液体滑入喉咙，没喝到丝丝酒意，反而还有些甜。
两人交手饮下这酒。
黎千宸接过杯子，放在桌上，灭了几盏油灯，唯留下窗口的红烛，缓步走了过来。
放下两边纱帘后，床帐内的灯光昏暗的刚刚好。
黎千宸和云桃一齐躺在床上时，云桃又不觉打了个哈欠。
“累坏了？”
云桃搂住黎千宸的腰，两人紧紧贴在一块，感觉困意又往上涌。
“也不是很累，就可能睡多了，人有些晕。”云桃说着眼角泛了点儿泪光。
黎千宸抬手，替云桃擦去眼角的水泽，亲了亲她的脸。
“那就好好睡吧。”
“那今晚的……洞房”云桃有些迟疑。
“桃儿已经嫁给我了，又何必急于一时？你歇息最重要。”黎千宸安抚道，手轻轻拍着云桃的背，安抚他快些睡觉。
说困云桃也算不上困，可人一沾软床就难免有些犯困。
她把头凑近贴在黎千宸脸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从眉毛眼睛，到鼻梁嘴唇下巴，在昏暗的灯光里，云桃定了定神，摸了摸黎千宸的脸庞，对着那唇吻了下去。
结婚是件大事，洞房花烛夜浪费了有些可惜。
这事本是她主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黎千宸主动，云桃被吻得迷迷糊糊，眼波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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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那落在身上的吻，烫的惊人。
嫁作人妇是什么感觉？
云桃第二日起来，歪着头对着梳妆镜想了会儿。
就看到镜子中的人影走了过来，俯身搂住了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耳垂。
“桃儿发什么呆？”
怪粘人的，原来没想到黎大人有这么黏人。
“在想什么时候去谢恩呢。”云桃顺口说道。“还要回门……”
“无事，我陪着你慢慢去就是了。”黎千宸抚了抚镜中人的发丝。
作为公主，成婚后第一日是要去宫里谢恩的。
夫妻俩携手进了宫内，给皇帝皇后磕了个头。
领了赏赐以后，两人被留下来吃了顿午饭，接着又是去太庙叩谢太上皇，去陪黎家的亲戚吃饭，认认人。
黎家的人少，除了黎千宸奶奶，其余的便是黎千宸母亲那边的亲戚。
一行人见了云桃恭敬极了，低着头行礼，便是饭也不敢在一个桌子上吃。
初次见面，云桃对这些亲戚的脾气也不清楚，只听了黎千宸说，来往的不多，只是走个过场，倒也没怎么亲热。
倒是黎老妇人对云桃热切的很。
抓着云桃的手，不停嘘寒问暖，还把自家戴了多年的镯子套在云桃手上。
“这镯子，跟你头上的簪子是一对。一个是给新妇的，一个是当家人戴的。我老婆子戴了许多年，公主别嫌弃了。”老太太抓着云桃的手关切道。
“奶奶，您别叫我公主了，叫我桃儿吧。桃儿听起来自在，我们都是一家人呢。”云桃说道，打量了一眼躺在盒子中的镯子。
“好，桃儿。”老太太跟云桃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心里话。
譬如，她担心黎千宸很久了，以为自己活不到看他娶媳妇的日子了，没想到真的娶到了媳妇。
甚至还说了黎千宸小时候的糗事……
“这小子小时候可皮了，他爹说他太傲气了，以后肯定没小姑娘喜欢他。他就噘嘴顶撞他爹，说媳妇能有什么用？女人能干的他肯定干得更好……”
老太太边说便笑，笑得眼中有了几分泪光。
云桃转过头看了一眼能干黎千宸同学，风轻云淡坐在原地，望着她无辜笑了笑，仿佛讲的不是他的事情。
到了第三日，云桃带着黎千宸回了云侯府。
这次回娘家，又是一番热闹。
只是云桃也意识到了一点。
成婚嫁人后，她有了新家，晚上的时候又了枕边人，便不能时时刻刻乘着夜深进到空间跟她爹妈说话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万红梅拽着云桃的手道。
“我在想，以后晚上不能跟娘你睡在一起了。”云桃眨眼道，话里带着话。
万红梅自是明白闺女说的意思。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老惦记着跟娘一起睡，知道不？”
“知道的娘。”
母女俩会看翁婿两人，也正热闹聊着天。
云华春一直盼着闺女回家，但又想着闺女晚点儿回来。
因为闺女的婚事一过，他就要去西北了，和宁王一起。
第357章：回门
黎千宸一直在宁王手下办事，翁婿俩就着宁往上随意聊了几句，再说了说黎千宸的工作。
“你这次可是要跟着宁王一起去西北？”云华春问道。
女儿才成婚，他是不希望看着女婿直接过去的。况且京城里还有些危险分子对他闺女虎视眈眈。
“宁王先前问过我，我说我想在京城多陪桃儿些日子，宁王便答应了。”黎千宸说道。
后面宁王还笑着称他为晚辈，这话黎千宸倒是没往外说。
他能留在京城，靠的还是夫人的面子，这事黎千宸再清楚不过了。
“那以后呢？还要去南边吗？还是就在京城任职了？宁王有没有与你说过……”云华春问题问个不停。
黎千宸一样样老实回答。
以云桃为中心展开，说着既已有家业，当以家中的妻子为主。
一番问话，听得云华春满意极了。
可临了心中又在担忧。
这小子把话说得这么动听，是不是精通花言巧语，自己闺女要吃亏上当了？他得问个明白。
哪怕黎千宸成了女婿，云华春多多少有些看不顺眼，这可能就是夺女之仇。
直到下人传话说，饭菜准备好了，云华春才停止了追问。完全忘了还在书院的时候，自己对眼前的年轻人有多欣赏。
中午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晚宴则是和云家的人一起。
除开云尚书，还有云华春的一个爹两个妈，嫂嫂婶婶侄子等各色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围了两桌。
晚宴是在尚书府吃的，这会儿天还没黑，众人推杯换盏间，忽瞧见管家凑到云徽言身边耳语的几句。
云徽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嘱咐了身边的管家，继续招呼着家里的客人。
“娘，这是怎么了？”云桃把头凑过去问道，她娘的耳朵可能听到不少的动静。
“冯家人来了，来赔罪送礼。”万红梅淡定给闺女夹了一筷子菜。
“哦。”
云桃尝着碗中的菜叶，对冯家人并不关心。
云府外，管家脚步匆匆走了过来，板着脸对着门外的人吆喝道：“我家老爷正在府中待客！不方便接待客人，冯老爷改天再来吧。”
冯兆坤这才有些着急，他故意挑的今日，便是冲着屋子里的客人来的。
“如君是我家中的媳妇，我想探望自己家的媳妇和孙子，乃是人之常情……”冯兆坤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转头对身后的冯景锐使了个眼色。
冯景锐立马跑上前，开始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词。
“我夫人才为我生下嫡子，那孩子……”
管家冷眼瞧着台阶下冯家人的做派，不屑哼了下。
“姑爷既然想探望小姐，何必等着今日过来？该来的人早就来了。”
该来的早来了，那么现在来的就是不该来的。
冯景锐听到这话，不禁有些生气，刚刚想与云家人理论几分，却见那管事把门一关，让几人碰了一鼻子灰。
晚饭过后，黎千宸陪着云家的长辈在屋子里说话。
万红梅拉着云桃去探望云如君。
虽两人的之间的亲事有那么一丝尴尬，但云如君毕竟是云桃的长辈，作为晚辈的不能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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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云如君住的院子路上，云桃打量了一番周遭的景色。
她听说姑姑是云家那一辈唯一的女孩，自小从家中父兄宠爱。
瞧着那院子周边郁郁葱葱的景致，云桃算是对这话有了个七七八八的了解。
云如君刚刚放下孩子，明氏疾步进了屋子说了广南公主要来的话。
云如君一时间不知所措，心中莫名发慌。
早些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二叔叔一家子弟有出息的事。
母亲给她寄来的书信里，会偶尔告诉她这些消息。
譬如堂兄封男爵了，堂兄去京城当少傅了，再接着便是堂兄当了侯爷，他女儿成了公主的事。
这晋升之快，叫她咋舌。
一开始云如君还有几分欣慰和自傲，但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提醒着她，不要因为这关系在外胡作为非，这堂兄还与他们家还有些误会，堂兄一家的态度可说不定。
云如君看着往后寄来的信件，便没那么开心。
直到后来听说了，堂兄家的侄女定了亲，定亲的对象是黎千宸。
黎千宸？！！
云如君早就嫁作人妇，回忆起当年的少女心思只觉得稚嫩。
黎千宸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可偏偏，娶了她的侄女。
听说这二位是情投意合，还是太上皇亲自定的亲。
想到这事，云如君曾担忧过。
同为妇人，看着自己丈夫定过亲的女子，拈酸吃醋倒是寻常。
偏偏她母亲又是自己和孩子的救命恩人，这叫云如君心绪复杂，好几夜没睡好觉。
“你这是个什么脸色，快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丢掉。那是你嫡亲的嫂嫂和侄女，高兴些……”明氏警醒道。
被母亲点了一番，云如君抿了抿唇，努力扯了个笑。
“娘，我知道的。”
这头听见传话的声音，两人立马出了院子相迎。
“见过，侯夫人，见过广南公主……”云如君和明氏上前行礼道。
“都是自家人，这么生疏做什么？”万红梅笑道，顺手给云如君介绍了云桃，“这是我闺女桃儿，按辈分还得叫你一声姑姑。”
“姑姑。”云桃俯身行了个小礼。
云如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满脸明媚的笑容，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可能真是她小家子气了。
迎着人到了屋内，又是一番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孩子睡了吗？”万红梅问道。
“下午醒了会儿，刚刚这会儿工夫又睡了。我本想婆子让婆子逗着他，让他多醒会儿，谁料这小子吃饱了就睡……”明氏便说着，便让婆子把熟睡的孩子抱过来给两人掌掌眼。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一天睡八九个时辰也算正常。”万红梅说道。
云桃瞧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白白嫩嫩，可爱的很。这眉眼有几分像云如君。
“我瞧这眉眼跟姑姑很像，长大后定然是个俊俏少年郎……”云桃夸道。
听了云桃的话，明氏心中的大石落地，这位心里没疙瘩就好。
看了孩子，万红梅又跟两人说了几句养儿的要领，留下了给云如君母子俩的礼物。
家事完了，事业开始。
第358章：八月末
送走了万红梅，明氏松了口气。
看了看女儿的神色，握着她的手劝道：“她们瞧着都挺关心你的。”
云如君点点头，兴致不高。
“你安心养好身子，其他的事，别记挂在心。”明氏劝道。
“万事有娘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到这话，云如君眼眶中泛出些许泪花。
倒不是因为明氏的话感动，而是她知道，哪有这不受委屈的事呢？
自从嫁到冯家，她便受了不少的委屈。
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跟她说，女子应该宽容大气。男人哪个不风流，哪怕再留恋外面，终究是要回家的，她始终是正室夫人，只要她生下了孩子，就没有人能动摇她的位置。
诸如此类的话，云如君听了不少。
娘亲也跟她说，有了孩子就好了。
可这孩子差点儿就没了，还是没在他亲爹的手里。
这样的话，让她如何再信？
娘亲对她肯定是好的，只是男人生性薄情，让她如何相信？
——八月，平岭。
今年的太阳格外热烈，自打入夏以来就没下过几场雨。
偶尔傍晚来了阵雷雨，来得匆匆，又去的匆匆，不用太阳晒，风一吹，没一会儿功夫就干了。
天不下雨，可人要喝水，牲畜也要饮水，这河边的水位一天比一天浅。
普通百姓并不担心这水的事。
每年都是这样的，再寻常不过，干是干了点，晚上又凉得厉害。
到了冬天，更是漫山遍野的雪，什么农活都不能干。
乘着冬天到来之前，大家都加把劲干着活，准备多屯点儿粮食。
胡人被打跑了，他们就不用背井离乡乞讨为生。那些没离开的人庆幸着。
平岭地广人稀，还缺水和牲畜，想要多干些活是有些难，不过仙种分发下来以后。哪怕是再缺水，收的也比往年多了不少。
这仙种好看好吃，不像他们这里的番薯，肉是白色的，不仅不甜，有的还发苦。
其他干粮也有，不过煮起来费劲，要不少的柴火。麦子和豆子他们都不敢多磨，一般人家没有石磨，要的花钱租，要么自己在家捣。
众人吃来吃去，还是觉得仙种好，带着家里的儿孙去开垦田地，准备明年多种点儿。
“老刘家的，这是去哪儿呢？”
“村长找人去村头说话呢！说要县里招人去干活。”
“什么活啊？”
那扛着锄头准备下田的老汉听到这话就来了精神。
“不知道，村长没说。”
干活，一般是有钱拿的。
可是想到上面官老爷的脾气，老汉有些不确定，指不定征他们去修路造路还不给钱……
可他又想到了自家去年发下来的仙种，有些犹豫。
万一是个什么好事呢？
纠结再三，老汉还是带着儿子去了。
旁听了一会儿，说是县里的老爷说，田里的棉花熟了。
让他们过去摘棉花干活，工钱按斤算。
棉花？
众人听着这个新鲜词有些摸不着头脑，棉花是什么？
这花摘了能吃吗？
疑惑过后，许多人过去报名。
到了约定的日子，村长引着他们去了县里。
一人分了一个背篓后，弯弯绕绕走了一个多时辰，走到了棉花田里。
放眼望去，一颗颗枯黄的枝叶上，结了许多白色的团子。
白得仿若天上的云，风一吹，还摇摇晃晃。
怎么枯枝上能长出这个东西？
许多汉子看了，站在原地发呆，不敢上前。
“愣着干什么？快去摘棉花啊！记得把上面的棉都摘干净，手脚麻利一些。”
看守棉花田的管事催促道。
在摘棉花之前，管事们让他们都洗了半天的手。
先前不明白，在看到棉花的这一刻全都懂了。
背着篓子的汉子们慢慢动了起来，小心翼翼碰了碰棉花，入手的感觉软极了，一按就塌下去，仿佛稍微用点力就会捏没。
缓缓把这团白絮状的团子从枯黄的枝条上摘下来，才慢慢去碰另一颗。
“磨蹭什么？你的工钱是按斤算的，采不满棉花就没钱。”管事们催促道。
听到钱，众人回过神，开始加快了采棉花的速度。
飞快向前掠去，手忙脚乱摘着棉花。直到身后的背篓重点一点点增加，里面放满了棉花他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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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们摘完了棉花，称重后，倒在板车上，便会有人把这一车车的棉花运走，送到别的地方。
哪怕召集了周边的汉子过来采棉花，可收完这一片的棉花还是用了半个月的时间。
除开看管这些收棉花的，还得时刻提防着游走在棉花田边的人。
有的是过来偷棉花的贼人，有的是被小伙伴怂恿过来的好奇孩子。
那些孩子被训了一顿，并被处罚摘一篓子棉花，然后被各自的父母领走，没多久，路上便传来一阵哭声。
至于那偷棉花的贼人，都被处于重刑。
这个年代的刑罚还是很厉害的，有的偷窃者会以断手罪处之。
前来赶工摘棉花的人私底下议论纷纷，想着棉花如此金贵的东西都有人敢偷，那贼人定然会被断手示众。
没等到贼人被断手的消息，一个猛烈的消息在人群里炸开了。
那摘棉花摘的最多的汉子，竟然有一两银子的赏钱！
他摘了多少啊？
众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人这摘了七千多斤的棉花。除开自己应得的工钱，还领了这一两银子的赏钱。
来摘棉花的人或多或少领了一百多文的工钱。
一百多文，孰轻孰重？
要知道寻常做工的匠人，一个月可挣不到一百文的工钱，能拿几十文都算不错了。
半个月的时间便能挣一百多文，可以说是相当高了。
当然也有偷懒摸鱼的汉子，多多少少也有几十文。
这跟那一两银子完全没有可比性！
众人心中琢磨这事，想着自己也有力气也能干，是不是下次摘的最多，也能获得这一两银子的赏钱呢？
便纷纷找上了管事，问还有摘棉花的活吗？
哪怕没有这赏钱，能挣到一百多文还是非常不错。
管事听了，倒也和气，“今年是没有了，等明年吧。”
第359章：良驹
明年，明年这活能不能落在他们手中还不一定。
不过拿了这么多的铜板回家，总归是高兴的。
棉花工的干劲被反馈到了一个姓詹的管事那里。
詹良正在巡查平岭的棉花加工坊。
刚刚采摘下的棉花要送到阴凉的地方，风干晾晒几日。
再清除掉棉籽等杂物，经由开松、梳理、牵伸、加抢等步骤进行多遍梳理，把棉花纤维制成牢固的棉线。
加抢的手艺早在大晋这片土地上传承许久，会织布的妇人就会这手艺。
棉线制成后，送到他处便可加工成布匹。
棉被工序倒是比棉花简单，用上纱棒弓竹棉花弓等工具，把脱了棉籽的洁白棉花，弹至松软。
不过这是个力气活，干起来并不轻松。
弹松以后，再确定好这棉花被的尺寸，绑上纱线，再用摞盆按压，便制成了厚软的棉被。
詹良是被云桃精心挑选且培养出来的管事。
他原先是个落魄秀才，快把自己饿死的那种。
如今是个精通一千以内加减乘除的算数高手，还会木匠、泥瓦匠、棉花匠等各种手艺的优秀管事。
来种棉花前，云桃还给詹良弄过好几床的旧被子，让他自己试着弹棉花，把他培养成一个独立且全能的棉花匠。
第一批棉花成熟后，詹良就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了他的棉花事业。
棉花收得差不多时，棉花坊里已经制了好几十床的棉被。
和詹良一起接受过训练的人，正在手把手的教会平岭的百姓们如何弹棉花，造棉被。
如此倾囊相授，让广阳公主府下的管事们感激不已。
广南公主对他们家公主真是尽心尽力了，还把这独门秘方无私奉献给他们。
他们虽未曾见过富贵人家用棉花制棉线，只觉手艺复杂的很，工序还多。哪有现在轻松便利，还有这弹棉花的办法，当真是巧夺天工！
詹良不知道管事们还在为这事激动，摸了摸刚刚晒过太阳的棉花被。
软极了，上面还带着一股特殊的清香，让人不禁想埋里面。
肯定很舒适！
“詹管事，这棉被的成色真不错。”平岭的管事跟着夸赞道。
詹良点点头，“棉花开花的那几日天气好，不曾下雨，今年的棉花都结得不错，是个好兆头。”
詹良感叹完了，又带着几人去看了纺纱织布的院子。
女工们正在操作各种木制的工具，把棉花纤维紧实整合。
一匹匹干净柔软的棉布在这间屋子里诞生。
这织机也是荔安带过来，改良过的新织机。不仅工作效率快了，布匹也比之前紧实。
詹良用手扯了扯棉布，测试了棉布的质量，又巡视了一圈，确定整个作坊运作良好以后，带着管事出了院子。
“几位管事可还满意？”詹良问道。
来之前公主就跟他说过，他们是来此地帮助平岭发展，不说做得有多好，起码要平岭那边的人，广阳公主的手下们满意。
毕竟，他们是要给公主写信打报告的。
“满意，满意极了!”几位管事笑得合不拢嘴，胡须都跟着一抖一抖。
“詹管事，不知这些货物何时运往京城？”
詹台回过身，诧异道：“运往京城，为何要运到京城啊？”
“这，先得献给公主……然后，再卖出去啊……”其他管事说道。
一般封地里产的好东西，归属权都是属于公主的。
公主用不完的再贩卖给其他的达官贵人，从中牟利，便是封地的财物收入。
詹良撸了下靠墙矮枝的叶子，悠然道：“公主没跟你们说过吗？”
几个管事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装着疑惑。
“我替我们家公主前来打理平岭，除开要打理平岭三年，还得拥有五年的处理权。”
“几位不信，可以去写信去问公主殿下。”
詹良既然开了这个口，他们哪里会不信呢？
“我等自是信得过詹管事的，就是不知詹管事要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詹良不急不慢走到树荫下，把自己塞在树影里，树下凉风阵阵，舒适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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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棉花应当是优先供应南边，我们家公主的封地。”
为此，云桃还特意跟长孙蔓签了契书。
这第一批是云桃花钱买的种子，找人种的地，所以第一茬的收益全部归她。
甚至后面平岭产出的棉花，每年都要以三成的额度优先供应南边。
买东西是要出钱的。
自家地里的东西还没长出来，便有人给她规划了种什么，还想好了给她送银子，长孙蔓自是开心不过，满口答应了云桃，任由她随意操作。
“不过各位放心，这第一批做好的东西肯定是要送到京城，给咱们的两位主子掌掌眼。”詹良说道。
他们家公主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几位管事听到这里彻底放心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詹管事尽管吩咐我等便是。”
詹良跟着笑了笑，拱手道，“辛苦几位了。”
“詹管事哪里的话？这些事都是您一手的操办的，我们只是负责打了个下手，哪里辛苦了？”
詹良笑而不语。
他越是这番样子，叫长孙蔓手下的人看得越是高深莫测。
有人替他们把事情办妥当了，还把赚钱的营生送了过来，他们也乐得自在。
只是他们哪里能知道，詹良心中谋划的，并不是赚钱。
而是天下百姓皆有衣穿皆不畏寒的大任。
詹良记得自己离开荔安前，公主跟他讲的一番话，托付在他肩膀上的重任。
他此行不只是为治安，还为了天底下在寒风中瑟缩的百姓。
詹良小时候家境不好，挨过饿，受过冻。
便发奋念书考取功名，只是考上了秀才以后，他依旧不能把日子过好。三十多岁的人，落魄不已。
还是公主找到了他，帮他重拾了心中的信念。
让他明白了为百姓谋福祉，不仅有当官这条路。
公主对他而言无异于伯乐，既遇伯乐，他自然是要做好自己的良驹的本分，驰骋千里。
詹良回望了这热闹的织坊。
今年是种棉花的第一年。
明年他把棉花推广到各家各户，达成种植人数过半的目标，再把弹棉花的手艺传授给他们。
第360章：开始心动
来之前，公主跟他讲了不少治理百姓的道理。
想让百姓抛开顾虑种植棉花，必须让他们觉得种棉花这事比种粮有更大的利益。
单只是让他们观望一番，拿着语言去忽悠他们，这可不大行。
得实打实拿出一些好处来，能让他们装到钱袋子里，如此才能稳定他们心中的不安，让他们放心去种棉花。
詹良左思右想一番，不仅在当地招了大量织布的女工。
还招了不少摘棉花弹棉花的汉子。
只是如今收上来的棉花有限，入冬前就能把这批棉花给处理完。
云桃给詹良这批人传授了不少的知识，虽然那些知识詹良如今还没听明白。
但詹良知道，按照公主的话来做总没错的。
比如，不管搞什么产业，总要发动当地的百姓，给他们提供活计。
用公主的话来说，那叫就业岗位。
有了钱了，不管是买衣买粮都好办。
一方的百姓都能生活富足，当官的哪有吃不上粥的呢？
詹良定下心想了想，这几日要处理的事情，吩咐手下的人捡几十床好的棉被棉布给公主送过去。
听说公主回京大婚，他这个做属下的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送给她。唯有的把手上的事情办好，办得尽心尽力才能算稳妥。
除开棉被，詹良还让人收集了一些当地杂七杂八的农副产品，勉强算些新鲜玩意。
而平岭周围的村子里。
采棉归来的汉子们，纷纷向家里人讲述着那棉花田的壮观景象，重中之重还是自己这些天挣回来的铜板。
关上门来，和家中的妻女，父母兄弟一起数着。
“这么多钱！”家中亲人感叹道。
“我这哪里算多啊？我听说有个采的最多，还被管事们赏赐了一两银子呢！”
“那人好像就是我们隔壁村的，也就比我多拿了十文的工钱！”
男人感叹道。
要是自己多加把劲，是不是能超过这个人了？
一两银子得干多久的活啊！
还是管事没跟他们说了，要是早些时候说了，他肯定能摘更多的棉花。
男人只觉得自己能行，却忽略了这个消息传出来以后，自己会多更多的竞争对手。
“那咱下次还能去吗？”
“不能了，管事说，今年田里的棉花已经摘完了。要想做这活得明年了……”
“干半个月的活，就能拿这么多的工钱，明年肯定有不少人来抢这活……”男人滔滔不绝着。
就在一家人感叹不已时，忽听得家中的破木门被人敲得厉害。
这家的男人急忙打开门一看，却见是同村相熟的伙伴。
“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啊？”同村的汉子满头大汗站在门口。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管事把工钱结完了以后，我没走。就听到那管事又要招人干活……”话说到这里，这汉子脸上有几分得意。
“我就凑上去问了问，问我能行不，管事同意了。还说要另外找几个力气大的汉子，我就立马过来找你了！”
“杨二郎，咱俩真是好兄弟！”这家的男人激动不已。
有活干，就代表着有更多的工钱。
“咱快去，去晚了人手满就轮不到我们了！”
“诶，诶，来了！”
“爹娘，媳妇，我先走了！”
“快去吧！”
说一落音，两人便匆忙跑了过去。灼热的日光下，乡间的泥土小路被草鞋带了一阵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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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跑得快，到了干活的地儿，才知道自己这次是撞大运了。
管事让他们把田里剩下的棉花枯枝收起来，堆放到仓库当柴火使。
这在农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收割剩下的稻秆麦秆都被农人收起来，堆在自己的院子当柴火。这些都是优质火引子，干脆易燃，一点就着。
一般人家做饭还舍不得全烧这种柴，还得搭配着山里砍回来的木柴一起烧。
收柴不算什么运势，拿的工钱也没摘棉花多。
真正的好事是，管事们让他们把地里的干棉枝收完以后，去油坊里干活。
平岭何时有油坊他们并不知晓。
他们去油坊干活，还能学到油坊里的手艺。
有工钱拿还有手艺学，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何曾碰到过这种好事。
乡里乡亲的，想把自己儿子送去当学徒学手艺，还得攒点儿银子当学费。
进了油坊，他们才知道，榨油的竟然是棉籽！
詹良把收采下的棉籽精细挑选，留下明年的种子后，剩下的便都用来榨油了。
公主说，棉籽的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年头的百姓哪有多吃油的呢？
不管这棉籽油造出来如何，首先得把它给造出来。
詹良并不介意给坊间劳作的工人们看到这棉籽油的制作过程。
他用来榨油的都是从荔安带过来的铁器，想要仿造可有些难度。
这次绵花种的少，棉籽还得留够明年的。
所以造出来的油也是有限的。
但詹良使了个小的心眼，让手下的人拉着两桶油打那些短工面前经过。
让他们看到了桶里装满的油。
用公主的话来说，让百姓们强制种棉花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把这种棉花的观念深入人心，毕竟这公主大老远来此处种棉花的初衷是，让天底下的百姓可以御寒。
贫民百姓多的是织布换钱，让他们用钱来买布的可能性不大。
但若是自己主动种了棉花，迟早会穿在自己身上。
在詹良看来，这么多问题的根源是，平岭是广阳公主的封地，不是他们家的公主的封地。
要是自己的封地，也就不用那么辛辛苦苦督促下面的百姓种棉花，还得想办法把周围的人口吸引过来。各种事干起来畏手畏脚的。
想到公主还说的因地制宜，詹良拍了拍脑袋，抬头望着夜幕上幽深的月光。
明天还有不少需要他忙活的。
这个秋天，平岭的百姓们算是彻底明白了棉花的用处了！
这棉花不仅能造御寒的衣物被子，还能用籽来榨油。
平岭冬天的冬天冷的厉害。
大家伙的粗麻衣里塞的多是从父辈传下来的皮毛了，硬邦邦的，还冷得厉害。
他们也想换身好点儿的御寒衣物，能给儿孙准备好东西。
只是，多数穷苦百姓既没有钱财去购买新衣，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山岭里狩猎野物。
先前不知道棉花有多好，现在知道了！
纷纷开始心动。
第361章：没放在眼里
南边，沿海的村子。
往年，对于这些海边的居民来说，最难熬的是夏天。
夏季的台风来得猛烈，一刮至少一个月。
风大起来，是连人都能刮走的。
不过今年的海风旺季过了以后，他们发现周围多了不少的奇怪的土屋。
这些土屋是台风来之前就建好，时不时有人进出维修。
直到近些日子，土屋外面装了不少的木架子，他们才意识到这屋子的奇怪之处。
上面有好几片巨大的木扇子，呼哧呼哧转着，好像一直张开翅膀的巨鸟，还会叫！
一开始还有不少愚昧的村民在这土屋前跪拜。
说这木架子能动的这么厉害，肯定是神仙显灵，他们这里不是有个大人物在海边遇到过神仙吗？
直到众人意识到这屋子的用处。
通洋县，卢家沟。
这里说是个沟，其实是个靠海的小渔村。
这里的百姓主要靠着海生活，庄稼收成不好的年头，更是一整天都在海里扒拉吃食。
能捞着什么吃什么，捞着多了还能拿出去卖，换点儿钱财。
村里的人没事在村口闲聊时，讲过他们上面的大官换了的事情。
据说换了个女子……
讲这话的人，是经常去县里卖鱼的卢六郎。
卢六郎跟村里人神神秘秘分享了这件大事，说是上面的官换成了女子。
这世道，女子还能当官吗？
这却是他们未曾听说过的。
后知道这女子是公主，是京城最尊贵的皇帝老爷的女儿以后，村民们都很淡然。
皇帝家的闺女当官，那肯定是可以的。
不管上面的官换成了谁，对他们这些渔民的生活并没有多少的影响。
可今年来了不少县衙里的差役，给他们村里安置了不少的东西。
比如建了间土屋子。
这土屋子建得高大，又比寻常百姓的屋子厚实。
他们以为是有什么大官要到这里来住才建的屋子，后来又见人往里面送了不少的东西。
村里人都是好奇不已，直到他们知道，这屋子叫磨坊，是用来磨粮食的。
县衙来的小吏当着众人的面，把一袋子粮食倒了进去，再看着另一边出来了磨碎的粉末以后。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来望去，企图要望出这里面藏了个什么怪物。
官老爷们说了，这是公主免费建给他们的，给他们村子里的人一起用。
这东西不需要什么技巧，就是风大的时候转得快。
这是给公主借给他们的，不是送给他们的，还是属于公主。
用的时候可以全村一起用，若是有人损坏了也要全村一起处罚。另外，还有差役每个月过来巡查，若是有人独霸磨坊，敢独占公主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客气。
“卢狗蛋，你都占了一天了，你家有那么多的粮食要磨吗？”
“这磨坊村子里的人都能用，大家都是按时间来排队的，我先排到的，等我用完怎么了？”站在磨坊里用竹筐装粮食的男子不悦道。
“我早上看着你舅家挑着担子过来了，你还不会是给你舅舅磨粮食吧？”
“这磨坊是给咱们村里的人用的，可不是给外村人用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给我舅舅磨粮食了？这拿不出证据的话，你可少说！”
你一句，我一句，就着这磨坊的使用权吵了起来。
不过再吵也有停下的一天，因为他们不会有磨不完的粮食。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留给村长调解就行了。
下面的县衙里倒是办了不少偷盗铁器的大案。
磨坊里面的研磨粮食的核心，都是用铁造的。
有的贼人受人驱使来偷这磨坊里的东西，且不说他们拆不拆得下，想要把这铁疙瘩带走都有些费劲。
下面的人小吏找不到头绪，主要靠百姓们举报，愣是抓出了不少的小贼。
铁乃贵重物品，加上云桃的身份，偷盗此物按照大晋刑罚可判死罪。
生死关头，有不少贼人交代幕后的雇主。
也有作案成功，带着这铁器逃之夭夭的。
不过他们把这带回去了没用，就是一块形状规则些的废铁罢了，要这东西运作起来，还得靠着一圈圈的轴承和巨大的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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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这幕后的主使者是个什么心思。
“严管事，下面的人来报，说有不少磨坊的铁器被偷了。”
荔安铸铁坊内，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正在巡查作坊，他身后还凑着个穿灰布衣的男子，站在他身后。
“真找不到了吗？”严宽背着手，眉头微颦。
“城内都找遍了，找不到了。”
“行，该放消息下去了。”
过几日，荔安县里传来消息，说是县里的铸铁坊对外开卖磨坊了！
若是想在自己家里安一个磨坊，亦或是自己县里树一个，都可以来找他们订购。
他们会带着专业的匠人过去。
不过，施工的匠人是有限的，想要定得乘早来，还有这这价格，并不便宜。
要知道，如今在外窥探荔安秘方的人并不少，几乎每个月都能抓到一个心怀叵测之人。
这荔安人竟然就这么直接出去给人建磨坊，难道不怕自家的秘方外泄吗？
说实话，他们还真不怕。
这条命令是云桃走之前留下的，各地的磨坊建的差不多以后，就可以对外销售了。
这磨坊没什么大用处，磨个粮食还是行的。
人力可以磨，牲畜也可以磨。在大晋，人力并不值钱。
云桃把这东西弄出来，除了替周围的百姓省点儿力气之外，还有别的用意。
具体用意是什么云桃手下的并不知道。
只知道他们公主说了，以后荔安这边的精面会便宜不少。
荔安的便宜面粉涌入市场以后，南方的面粉价格肯定会下来不少。
再等到荔安这边的磨坊建好以后，谁家的败家子想来建，就毫不客气要钱就行了。
钱给足了，想建什么都行。
若是谁上门来学艺，也不要拦着，让他们自己学个明白。
云桃手下的人听了云桃的吩咐以后，只能感叹，他们公主是个大好人。
哪知道云桃心中想的更多的东西。
磨坊这种远古的时代的农具，在她见识了普通工厂的生产效率以后完全不够看。
云桃看了一圈空间里的论文，还真没把磨坊放在眼里。
第362章：汤哲
用风力代替人力来磨粮食，在这个时代无疑是个非常新奇的举动。
加上荔安本就时时刻刻被人注意着，风车磨坊一问世，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特别是听说，可以对外建磨坊以后。
不少权贵派自家的奴仆过去打听，想要请荔安的匠人去他们那里建造。
靠不靠海不重要，这天总会刮风，所以这风车也会转起来。
至于是不是用来磨粮食，跟他们想要这大风车毫不相关。
在听说荔安的匠人手艺可对外传授以后，有不少前来求学的人。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学，除开荔安本地的一些百姓，其他的地外人需拿着上官的推荐才能求学，用来证明自己的户籍。
这帮求学的人中，有一个人格外突出。
此人姓汤，名哲，说是北边来的人。
整天穿着一身素色长衫，文质彬彬，跟他相熟的人都说他是念过书，考上过举人的。
考不考得上举人坊里的师傅并不关心。
此人把风车转动轴承的原理学了个透彻以后，向坊里的师傅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内陆的风没海边大，但有汹涌的河流。
可否利用这湍急的流水来带动轴承，从而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可是难倒了木匠和铸铁坊的师傅，毕竟他们也没做过，不能确定可行，但还是鼓励汤哲一番。
“公主曾跟我们说，想做便去试试。”木匠坊一位老师傅说道。
自从在云桃手下干活以后，他们算是开了眼界，做了许多自己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东西。
比如这风车磨坊。
汤哲跟木匠坊里的师傅相处了数月，除开木匠坊，长安所有之处生机勃勃，老有所依幼有所学，像极了圣人口中大道之行。
但让他更为意动的是这荔安的神兵利器。
并不是战场上杀人不见血的神兵，而是能使一方百姓生活安宁富强的神物。
“师傅们的指点之情，汤某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难处，可来堰江府寻我。”汤哲说着，在桌子上留下自己的帖子。
木匠坊里的师傅都是些普通百姓，未曾跟士大夫们打过交道。但也从管理坊间的管事那里听说过，不少大户人家相互交往会递帖子。
在他们看来，递帖子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费笔墨还费纸。
有啥事他们都是村口喊一句，实在不行去那人家门口喊。
几位年长的木匠坐在屋子里，看着前来道别的年轻人。
“不是啥大事，哪用得着去那个什么江去找你啊？”一个稍微年长的木匠师傅说道，说完这话感觉嗓子里干巴巴的。
“荔安好得很，他们待在这里就行了。”
“就是，我们可不跟你走。”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留在荔安的坚定决心。
汤哲听罢轻笑：“是我没考虑周全，这帖子师傅们留着吧，若是遇到了什么危机的事，总有用得上的地方。”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小子可别诅咒我们！”
“走就走吧！还弄出这么多的花样！快些走吧，别让我们再瞧见你了！”
汤哲轻笑着，脸上笑容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知道师傅们的性子，只是分别时候有些不舍，才故意说出这些话。
他后退几步行了个大礼，一一拜别了各位师傅。
出了小院，汤哲进了在院边宽敞的马车。马车在这里等候多时。
跟汤哲身上穿的粗布衣不同，这马车里的装饰极尽折耗。
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雨过青色的一套茶杯，桌子脚下垫着花纹繁杂的羊毛地毯，马车上的摆设无一不精致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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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婢子伺候您更衣吧！”穿着丝绸的侍女看见汤哲进了马车欣喜上前道。
汤哲轻轻摇头，“不必。”
侍女听了有几分失落。
“婢子特意给郎君做了身新衣服……”侍女略有遗憾道。
他们家郎君那么贵重的身份，怎么能穿着这么一身粗布衣呢。
若是还在这木匠坊里她倒能理解，可如今郎君离了木匠坊要回堰江了怎么还能如此打扮。
“等日后到了停歇的地方再换吧。”汤哲吩咐道。
马车一会儿就行驶到了热闹的地段，街上繁杂的声音传到车内。
汤哲拉开身侧的帘子，看到街上热闹的景象有些不舍。
他当初之所以来荔安，就是被商人们带来堰江的货物所吸引。
能弹得很高的蹴鞠球，能防水的鞋子，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吃食。
汤哲本想来此地散散心。
直到来了荔安，真切见到了这里的东西，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广南公主离开了荔安，留下了磨坊的图纸，工匠们正在各个村镇忙着建磨坊，热闹得很。
在汤哲看来，磨坊在南边的用处不大。
南边多是水稻，虽然庶民们一天到晚吃不了几次白米饭，多是粗粝的干粮。
荔安也有各种加工稻米的工具，可以轻松给稻谷脱竿去壳。
稻米不需要费那么多功夫加工成粉末，但对小麦等农作物来说，实属神器。
若是能全部用上，满城的百姓都能吃上便宜面粉，而不是那粗糙的麦粒。要知道，哪怕在极为富贵的人家，也不能每次吃饭都用极细的麦粉，但这机器可以办到。
可堰江没有那么大的风，带不动轴承。
为此，汤哲冥思苦想了数日，直到他看到了荔安农田里灌溉用的水车。
水力能带动轮子，堰江湍急的河流那么多，是不是也能带动磨坊里的转轴？
他问了问木匠坊里的师傅，师傅们也给他确定的答案。
但汤哲自己想，他应该回去试一试，或许能成功。
侍女瞧着汤哲恋恋不舍的模样，开始忧心忡忡。
她们家公子不声不响来了这贫瘠的南边，荔安这镇子虽热闹，但没他们家里好，更没有京城繁华。
她近些见过不少来荔安的富家子弟，多是为玩乐美食而来。
她自小就被家中的夫人分配到公子身边，伺候公子十几年，陪陪着他度过了无数个日夜，一起念书识字，不是其他下人能比的。
家公子虽未沉迷玩乐，但去了庶民中间，问题更大，叫人害怕极了。
此地再神异，也配不上她家公子的身份。
“公子，路边灰大……”侍女委婉劝道。
汤哲倒是没把侍女的话听进去。
他回看了几眼这繁华的街道，对这荔安的主人云桃越发好奇。
第363章：未归家
京城。
云桃新婚后，收了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帖子，京城众人纷纷想结识她这位遇仙的公主，但云桃本人的兴致不大。
一是新婚燕尔，她日日陪着自己的驸马时间都不够。
这二，是她爹要走了。
云华春要去西北，负责筹建西北的重建与胡人的商贸。
除开她爹，她娘也要跟着一起去。
才回京城，爹妈又要走了，叫云桃有些不舍。
对于媳妇也跟着自己去西北这件事，云华春极力反对。
西北那么穷苦的地方，他们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怎能看着自己媳妇跟自己一起吃苦呢？
恰好今日云桃又来了府上，云华春急忙喊了自己闺女，“快，跟我一起劝劝你娘！”
万红梅正在屋内收拾东西。
云桃带着黎千宸匆匆上前，看着她娘忙前忙后的模样。
“娘，你想要什么开口让下人做就是了，不用自己动手。”云桃上前说道。
“自己收拾的，我自己放心。”万红梅收拾着手里的衣服。
西北可比京城冷，衣服要多带一些，还要带些厚实的。
云桃无奈笑了笑，回望了一眼她爹，正在坐在对她挤眉弄眼，手里还在叠着衣服。
云桃心中叹气，开口，“娘，爹不想你跟着他一起去西北。说实话，我也不想你去。”
“虽说西北安定了，但爹去的地方是军营。”
“他每日要跟驻军和胡人的官员打交道，您是一个妇人，不好跟着过去。倒不是说危险的事，只是您哪怕跟过去了，也只能晚上跟我爹见面。甚至有的时候还见不着……”云桃说道，刻意提了晚上这件事，晚上还能在空间里见呢。
倒不是她不相信她娘，她娘的金手指那么厉害，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护住自己，反倒是家里人需要她的保护。
哪怕跟了过去，也是少聚多散。
“娘，你不是说医馆里的徒弟还没教明白呢，她们许多人才学医，很多地方没学明白，离了你，这医馆还能行吗？”
云桃絮絮叨叨说着这利弊，说得万红梅停住了手。
她看了看闺女，又看了看云华春。
“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行。”云华春强硬道，落位处又有些委屈。
“行……”
“那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万红梅说道。
云华春脸色微变，似乎更委屈了。
这就行了？
云华春不可置信看向自己闺女，还是闺女管用。
“娘，我给你带了东西，咱们出去瞧瞧。”云桃说道，拉着她娘往外走。
黎千宸对着坐在床榻上孤零零的云华春露个笑脸，“岳父大人，我跟着桃儿去了。”
说完黎千宸也走了。
留云华春独自在屋子里拽着手里的衣服，放也不是丢也不是。
媳妇同意留下了，可他这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媳妇同意留在京城，总归是件好事。
云华春麻溜叠完手里的衣服放在一旁跟了出去，他也要出去看看！
云桃这次上门给万红梅带了东西，都是万红梅之前让云桃在荔安的铸铁坊定做各种器具。
各种剪子和刀都有，还有铲钳、镊子等器具。
因为用在人身上，总得做得精细一些，打磨平整才行。
云桃先回来了，带了些样品，这些是昨日才送到她手中的。
不只万红梅要用，她手下的学徒也要用
万红梅看到这些东西面上的愁绪散去了不少，抚摸着这些熟悉无比的医用器具，她又想起了医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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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她去操心，转头会望闺女道：“桃桃，说的对，我确实要留在这里。”
徒弟教了一半，她不能直接就走了。
她不能一直围着丈夫转。
“娘，又不是见不着。”云桃眨眨眼道。
万红梅搭着自家女儿的手点点头，是啊，还能在空间里见。
迟来的黎千宸见到这母女和煦的场面，乖巧在一旁站着。
视线转到一旁的工具上，脑海中有什么思绪稍纵即逝。
相比较于仓兴的云家人，他娘子这一家似乎都有超于常人的运势。
比如岳父认识的那些有才华的先生，还有岳母师从的先生，每个放到京城，都是要被人踏破门栏的人物。
黎千宸把目光放到自己妻子身上，他的妻子也不差。
所以，他更要守护好眼前的人。
云华春收拾好东西去西北是一件很快的事情，不过在临行的前一天，宫了传话把他喊进了宫内。
一切平静如以往。
云桃住在公主府里，并不知晓这件事。
直到听到空间里的动静，她娘正在空间里喊她爹的名字，她这里也能听到。
黎千宸此刻不在家，去外面当差。今儿恰好是他值班的日子，要巡逻到亥时才能回来。
黎千宸是算是二品的侍卫，名字听着差点儿，品阶却是从四等的，比起一般的知府还高。
亥时不算晚，换算成现代时间是九点，回到家就是九点多，云桃每日都是等他回来一起入睡。
云桃看了眼时辰，黎千宸快回来了。
赶忙跟身边的丫鬟说自己困了，要先歇息一会儿。
等丫鬟们退下后，云桃往床上一躺，伸手拢了下薄被，闪身进了空间里。
万红梅早进了空间里，等着云桃，见她进来急忙喊道，“桃桃！”
“出什么事了，娘？”云桃神色担忧道。
万红梅抓着闺女的手，感受到手中温热的肌肤，她才稍稍安心。
“你爹去了宫里，还没回来！”万红梅说道，眉宇之间满是忧愁。
“我就是担心，宫里出什么事了。”
云桃牵着她娘往一旁坐，“娘，你别担心，我们在这里说话爹能听到呢。况且真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了，他一定会马上进空间的！”
话说到这里，云桃又想到了剧情之间，京城里原本发生的混乱。
这混乱究竟是怎么回事？
“爹，你找个机会进来说句话。”云桃喊道。
云桃又安抚了她娘。
母女俩的对话云华春都能听到，可是此时此刻情况虽算不上危急，但有些特殊。
便是他说想去旁边小憩，都有太监候着，云华春实在是不能脱身。
第364章：圣旨
云桃出了空间，算着时辰。
她等了一个时辰，还没等到黎千宸回来。
不过云桃并不像她娘那般着急，拉开床帘喊丫鬟们掌灯。
“公主睡这么会儿功夫可够？要不公主接着歇息，时候也不早了。”新绿劝道。
“吩咐后厨把汤煨着，等驸马回来了，让他喝点儿汤暖暖身子。”云桃坐在床榻上说道。
“我看会儿书再睡吧。”
丫鬟们把云桃未看完的书捧了上来。
云桃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觉得这些和日后混乱毫不相干，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云桃看了会儿书就困了，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吹了灯轻手轻脚退出屋外。
屋内的蜡烛静静燃着，在窗上透出昏黄的光影。
直到天明，滴了满烛台的蜡，云桃隐隐约约听到了空间里的动静。
揉揉眼睛，直接进去。
她爹娘都在空间里。
云华春穿着一身朝服，眉眼间满是疲惫和凝重。
看到忽然出现的穿着睡衣的闺女，云华春不觉开口关切道：“多穿些，别冻着了。”
“爹，宫里出什么事了？”云桃问道，揉了揉头发，睡了一夜的头发有些乱糟糟，被她这一揉更糟糕了。
云华春望了望妻儿，表情分外严肃。
“陛下把我喊到宫里是为了安排衔儿的事情。陛下写了圣旨，要封衔儿为皇太女。”
“这……”万红梅一时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桃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要知道，立一个女子为帝并不容易。
除非皇家没有别的血脉。
可衔儿上面除了她爹外，还有好几个伯伯，更不要说皇室的宗亲。
可想而知，这阻力不小。
“陛下还下了诏书，要废除太子……”云华春一桩桩说道。
废了亲爹，却把亲女儿立为皇储。
这件事无异于把长孙衔架在火架上烤。
“爹，陛下他……”云桃开口道。
云华春望向闺女，微微垂头，“陛下，不大好了。”
“怎么会呢？”万红梅不可置信道。
按理说陛下年岁虽大，可是有太医时时刻刻诊脉，出了什么毛病都能立马看出来。
遇事不先找医生，反而立遗嘱，这在万红梅看来有些离谱。
“陛下这是陈年旧疾了，医不好了……”云华春丧气道，他也不大相信这件事。
只是事到如今，就像命中安排好了一般。
“爹，陛下把衔儿托付给谁了？”云桃问道。
除开她爹，应该还有别人。
“宁王，卫家，还有一些老臣，都是陛下心腹之臣……”云华春对那些老臣不大熟悉，平日的交际不大。
那些老臣们敬重陛下，并不代表他们会同意陛下的决策。
昨夜混乱得厉害，不过结局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那衔儿呢？”云桃关切道，这事不可能衔儿不在场。
“这事是衔儿自己解决的，衔儿说服了那些大臣，心甘情愿扶持她上位。”云华春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衔儿才十来岁，便有如此的魄力。皇帝之位虽至高无上，但对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女孩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宫里许是今日就会对外传消息，你们安心在家等着吧。”云华春说道。
京城入秋以后就一天比一天凉。
街上的百姓们逐渐换上了厚衣服，小商贩们纷纷卖起了热汤羹。
守城的将士们也穿上了厚重的铁甲，铁甲又重又凉，一夜的巡逻格外考验人的体力和意志力。
黎千宸穿脱下了满是寒意的官服，换上了自己的便服。
想着自己一夜未归，甚至未给公主府那里传信，也不知家中的妻子如何。
黎千宸边想边往外面走，满院子的同僚都正在吃早饭喝热汤，热腾腾的蒸汽从他们碗中与口中冒出。
虽闻不到香味，鼻腔里满是薄凉的晨风，但瞧着也让人发馋。
早饭自然黎千宸的份，不过他惦记云桃，想早些回去。
“黎大人！”
黎千宸还未出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黎千宸立马转过身，面色清淡如水。
“黎大人，宫里头传话说今日还要更多人巡逻，咱们这能做主的就您了，劳烦黎大人多留一会儿。”那传话的侍卫说着俯首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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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黎千宸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轻轻吐了个字，转身回了屋内。
前来传话的侍卫擦了擦汗。
大早上这么冷，跑这么远的路把他累得不行，刚刚跟黎大人提要求时流的都是冷汗。
满院子的大人们，就黎大人品阶最高。
他既是驸马又有个做少傅的岳父，院子里的大人们哪怕职位比她高的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毕竟他们在宁王手下任职，人家是亲戚，他们是下属。
镇场子还得黎大人行。
听到要在这里再待一会儿，黎千宸回到办公里的屋子，亲手写了封信，托院中打扫的仆从送给云桃。
他们这地儿不比他处，奴仆不能居住在一旁，所以晚上不能托人带信，到了白天人多便稍微好些。
虽然托巡逻的侍卫送信也行，但黎千宸并不想如此，此举有滥用私权的嫌疑。
但更重要的，是他怕云桃担心。
信中并未写什么大事，黎千宸只说了自己这边缺人，一时之间找不到代替的他的人手，还让云桃安心。
他稍晚时候会回去，给她买盒她喜欢的柿子。
云桃细细读了这一页信，轻轻把它收拢在匣子里。
知道宫里出了个什么事，她便能知晓自己的丈夫在做什么。
她爹还在宫里好好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云桃转而吩咐厨房重新炖一锅汤，再备些热水。
今日阳光不错，可以把床榻上的被子拿出去晒晒，这样晚上更容易入眠。
——
帝王寝宫内。
文武百官和龙子皇孙在外跪了一地。
他们在此处等了许久了，虽陛下未曾言明要他们跪在此地是为何事，但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分晓。
今日宫外候着不少巡逻的禁军，大殿周围又有候着不少的内侍白龙使，瞎子都能察觉到氛围不对。
等了许久，陛下的贴身太监出来。
捧着圣旨，念道：“陛下有旨，太子颍川，地惟长嫡，位居明两……虽无功无过，然今宠妾灭妻，枉顾祖训……”
太监念到这里，长孙衔面如白纸，身形摇摇欲坠。
他身后的大臣跟是把头低得厉害。
因为住在西安内外事务繁多，最近状态也不对，更的少了，这个周一定振作起来。
第365章：决心
看这阵仗，陛下是要废太子了啊。
宣旨的太监继续念着，说了太子藐视祖训，大逆不道。
甚至还细数了其他的皇子的毛病，有的体弱，有的短视，有的德行不配。
“……立长孙衔为皇太女，正位东宫、谨告天地……”
听到这里，众人纷纷抬头侧目。
没听错吧！
封长孙衔为皇太女……
且不说这长孙衔郡主年幼，她还是个女子。
这，这是古今未有之事。
“我不信，我要进去看看父皇！你们是不是害了父皇！”长孙颍暴起怒吼道。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了！
父皇为他花了这么多的心血，怎么会把他废了立衔儿为太子？
一定是父皇被人胁迫，出了什么事！
“陛下说了，大皇子不必进去。下午开朝时，各位大人按时上朝即可。”太监捧着圣旨，一板一眼道。
如今他眼前这位已经失势，自然不需要跟以前那便毕恭毕敬。
加上这新封的太子跟这位关系不好，日后更是要避嫌。
大臣们退了下去，等待着待会儿下午上朝。
几位皇子神色各异站在长孙颍身后，有的直接上前，面带笑道：“我要恭喜大哥了。”
“哪怕大哥不是太子，大哥的亲女仍旧是。”
“行了，你少说几句。”
长孙颍仍旧跪在原地，双手支撑着上半身，眼中的神采早不复当初。
外面的热闹散去以后，宫殿里也有了些动静。
长孙翰并未病到不能起身，穿着里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笔墨一笔一划写着。
长孙衔与云华春等人规矩厚在纱帐外，等待着里面的动静。
待里面的人搁下笔墨后，终于抬头看了纱帐外的人。
“衔儿，换身衣服，跟朕上朝。”
长孙衔上前两步，俯身行礼，“是，陛下。”
女子比男子早些抽条。
长孙衔虽只有十二三岁，但个头已经超过了同龄的男子，跟站在她身后的宁王相比只差了半个头。
长孙翰早有立这个孙女为未来太子的意思，衣服也给她准备好了。
帝王穿的是明黄色，太子稍次之。
长孙衔戴的依旧是发冠，梳的是男子发式，唯鬓角留下的几丝碎发带着些女子的娇俏。
换好衣服后，长孙衔看着太监搬过来的铜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她父亲这辈子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轮到她了。
要说有什么感觉，其实也没有。
只能感叹一句，不过如此。
可若是有人要从她手中夺走这一切，她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想到这里，长孙衔觉得她的父亲此刻一定很恨她。
长孙衔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擦手的湿帕子，是用蚕丝做的，是她以前都不敢用来做衣服的料子。
——
云桃在下午终于等到了黎千宸。
“累不累？”云桃迎出了院子。
黎千宸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下人，脱下外衣擦了擦手，才上前握住云桃的手。
“我不累，衙门有歇息的地方。让公主等了这么久……”
云桃笑了笑。
“你们都退下吧。”黎千宸吩咐道。
候在屋子里的丫鬟们依次退下，屋内只余下夫妻俩人。
两人坐在桌边，云桃拿起汤盅的盖，给黎千宸舀了一碗鸡汤。
“喝点儿，再歇会儿。”
黎千宸接过汤羹。
炖好的鸡汤上飘着零星几丝油花和几粒绿葱，葱粒翠绿得很，能看出来是刚刚丢下去的。
黎千宸拨弄了几下汤勺，“桃儿，你陪我一起歇会儿吧，我有话跟你说。”
云桃点点头，温柔应道：“好。”
黎千宸喝完汤，两人并肩回到房内。黎千宸跟云桃讲了讲自己从宫内听到的事情，顺带说了自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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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千宸忽然转身抱着身前的妻子，把她搂入怀中。
屋内静悄悄的，两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几年，京城可能会有些骚乱。”黎千宸缓缓说道。
女帝上位，不服的人肯定很多。
云桃把脸侧着贴在黎千宸胸膛里，蹭了蹭脑袋。
“我知道。”
“我虽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但我一定会护好你。”黎千宸无比认真道。
云桃嘴角微扬，“过几年，我们去外边吧。”
“我想回南边住，我们去南边住怎么样？”
“好，到时我陪你一起。”
自这番谈话后，黎千宸给云桃身边加了不少会功夫的护卫，来保障她出入的平安。
而云华春去西北的计划也被搁浅了。
若是陛下有个万一，新帝忽然上位定会根基不稳，还得他们帮扶着。
去西北的建筹建胡人往来贸易的计划只能交由其他人去处理了。
万红梅感叹以了一番衔儿的命运，又庆幸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接着献身于自己的热爱的事业中去。
云桃见不到衔儿，但从黎千宸那里听说。
衔儿被封为皇太女的时候，太子发了很大的脾气，甚至搬出皇宫时还闹腾了一场。
这一闹惹得陛下生气了，直接给他封了个小王，赶到北边偏苦寒的地方去。
甚至下令，除非帝王亲诏，他这辈子不得回京。
长孙颍收拾完出宫的那一天，甚至没能去外面的府邸，就这么直接灰溜溜给赶出了京城一日都不曾停歇。
从东宫到北边的苦寒之地，这差距待遇未免有些大。
但也说明了帝王的决心。
他要扶持长孙衔上位，会为她扫清所有的阻碍。
首当其冲，便是先太子长孙颍。
不过云桃后来也她爹那里听说了，衔儿是如何说服其他的大臣。
衔儿说自己是女儿身，能继承大统不过是比父亲和叔叔们强了点儿。
她百年之后，定会把权利交到合格的儿孙手中。
云桃听到这话时，思索了片刻，心中无奈之余，感慨万千。
消息传到外头，听说有不少的文人书生聚集在门口向陛下陈情。
说这女子，如何能当皇帝？
当今那么多龙子皇孙，如何能让女子上位？
宫里的陛下只是病了，不是聋了。作为帝王，既然下定了决心，又会被其他人所阻碍呢？
于是把云华春喊到了宫里，让他动手写篇文章。
第366章：看热闹的卫元亭
云华春心领神会。
他们那里早就搞过女性运动，让他写一篇关于女性独立的文章再简单不过。
该吹捧的还是要吹捧。
云华春找闺女要了点儿她空间里的论文文献。
先说了当今陛下如何贤明，慧眼识珠，觉得挑选明君才是首位，性别则次之。
然后又说世上的男男女女都是母亲生的，女子何其伟大。
你们在这里苛责一个女子，觉得女子不如男子，可曾想过母亲养育子女的辛苦，是如何不亲不孝。
让有能力的女子当位，而不是以能力不及她的男子登位，哪个好？
云华春这文章一出，便被京城不少的权贵记恨，特别是宗室那批人。
他们觉得这文章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讽刺他们，觉得他们不如一个女子。
这文章不是主要的问题。
更重要的事后面朝廷直接宣布了新的规矩。
前来抗议闹事者除开牢狱之灾外，直接剔除身上的功名，还会被剥夺九族三代参加科举的权利。
九族三代之内都不能参加科举，无异于从士族直接往下落。
书生成了阶下囚，当官的更不用说了。
陛下大刀阔斧的操作，旨在为太女扫清所有的阻碍。
世家都不敢贸然行此事，谏官也闭上了嘴巴，还在宫门口求情的人自然就成了靶子。
陛下如今还好好的，人能正常上朝，不是临终垂危的情况，自然不容其他人质疑。
一番操作之下，士族私底下怨言颇多。
但是百姓们没什么意见，上面换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
他们最关心的是今年地里的收成以及家里的余粮。
有余粮，有银子，风调雨顺，才是他们的好日子。
要说近些日子这些措手不及的变化，感受最深的莫过于卫元亭本人。
朝廷之上鸡毛蒜皮的事不少，他的梦境越发怪异。
他梦到江远还未到京城门口，就已经听说了京城里乱成一团的消息。
说是陛下病重了，太子摄政了许久。其他皇子派了太医一查，陛下竟然是中了毒，生命垂危。
这嫌疑毫无疑问落在了太子身上。
众人群起而攻之，把太子从台上拉了下来。
至于宫里病榻那位的情况如何并没有人关心。
他们为谁上位的问题争夺起来。
各个皇子背后都有人站台，京城乱成了一团。
据说菜市场的门口的血，怎么都洗不干净。
江远这个时候班师回朝，是受了先太子的命令。
这个时候先太子没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
江远无奈，只能慢慢拖延了归期，准备等京城出现了能做主的人再回去。
他还在路上时，就收到了宁王的信。
宁王邀请江远跟他一起平定叛乱……
最后在众人的推举下，宁王上位了，成为新的帝王。
可是宁王膝下无子嗣，大臣开始纷纷上奏宁王册立后宫。
宁王并不打算生子，跟大臣们说，决定从宗亲中抱些孩子养在膝下。
这样，京城才慢慢安稳下来。
卫元亭相信自己的梦。
梦中重重且不提，如今的情况倒是比梦中好不少。
陛下早一步废了太子，重新立了太女，如今的朝廷也很安稳。
特别是太女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的帮扶。
想必京城的情况会比梦中好不少。
至于陛下中毒那事，卫元亭怎么觉得，当今陛下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才如此着急给太女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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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卫元亭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问题，便由他去了。
京城安稳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抛开这些异常，卫元亭主要的注意力在云桃一家人身上。
云桃大婚那日，卫元亭也去了，并未看出什么特殊的情况。
云侯爷他不好接近，本以为侯爷去西北以后他能凑个热闹，如今看来，怕是更难了。
不过，卫元亭倒是听人说苏淮手下的动作不少。
苏淮还经常往城外跑。
这会儿手下的人又传来消息，说是苏淮去了女子医馆。
卫元亭皱眉细思，什么人能让苏淮带去女子医馆呢。
“爷，我们继续去打探？”卫元亭手下的人问道。
“不，我去瞧瞧。”
卫元亭站了起来，“跟母亲说，我出门和朋友喝茶，便不陪她用饭了。”
说是喝茶，骑士卫元亭独自一人去了汇香阁。
汇香阁的菜不错，还有大份小份的区别。
他色各色样都点上一小份，挑个靠窗的位置就行。
听说汇香阁二楼请了些说书人讲故事，这解闷的活都有了，他能待更久。
卫元亭来的凑巧，刚刚上了楼上雅间就瞧见江远凑到医馆门口，给里面递了不少的东西。
那急切的模样，叫人愈发好奇帘子后的是谁。
卫元亭悠然点了几个菜，热茶刚刚倒上。
就医馆里出来个女子。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脸上带着伤，消瘦的肩膀和凸起的肚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女子怀孕了？
应该不是江远的，卫元亭想着，捧着茶杯小酌了口。
楼下。
江远看着走出来的女子，藏在袖下的拳头紧了紧。
“多谢公子送我来医馆。”那妇人上前行了礼，但面上不大开心。
“你……没事就好。”江远说道，“若是他再欺负你，你只管找我便是了。”
听得这话，那妇人猛烈摇摇头，“我夫君很好，公子……多虑了。”
江远的眼眸微动，努力平复胸腔中的怒气，扯了扯嘴角。
“好，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前来寻我，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公子，我自己会回去。”
那妇人惶恐道了声谢，拿着大夫开的药自己往人堆里走。
而江远还站在原地，痴痴望着。
卫元亭磕着瓜子看着楼下这一对，感觉有点意思。
招招手，喊来手下的人，“去帮我查查，这女子的身份。”
从这女子的年纪和江远来西北的时间算，这女子不可能是他爱慕之人。
江远身边一直未曾出现过女子，应当是亲眷什么的。
江远的户籍上说他是西北人，因为西北出了乱子，已无处查询。他父母都是死在胡人手里的，大家便听由他说的话，把他当西北人。
第367章：另一家
卫元亭手下的人很快就带来了回复。
女子家住在城外，她是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抱养的，生父母不详，村里人都说她是捡来的。
这对夫妻是普通农户，平日以买菜为生，过得颇为拮据。
女子长大以后有人上门提亲，夫妻俩希望女儿能嫁得近一些，便把她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男子。
谁知道这个男子不是个好的，听左邻右舍说，他经常打骂自己的妻子。
婆母也经常磋磨这妇人，重活累活都是她干，挺着大肚子也是这样。
妇人挨打的时候就被路过的江远给瞧见，打了那男子一顿，送她来医馆。
这便是事情的始末。
卫元亭听了，心中有些可怜这女子，可怜之余，想了想此人跟江远的关系。
“那几年，京城周遭可出了什么大事？”
“……前一年陛下遇刺，死了不少大臣和家眷，第二年朝堂震荡，有不少人被抄家……”
“有几家被抄家处斩的？你去仔细查查。”卫元亭若有所思道。
下面的人很快就递上了名单。
卫元亭看了许久，目光落在苏家上。
这里头的武将不少，但唯独只有苏家比较出挑，能培养出江远这样的男儿。
而且从人口子嗣来说，苏家人更符合江远的条件。
苏家有好几个男儿跟江远的年纪相当。
这女子不一定是苏家的小姐，可能是外嫁女的子女。
江远把所有的人家逐一排除，目光终是定在了苏家人身上。
苏家有个小少爷，算起来年纪倒也和江远相仿。
更重要的是……
卫元亭回忆起军中老将看江远的眼神，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卫家人虽在军中有人，但毕竟不是驻扎西北的军队，不认识苏家人也算寻常。
西北的老将中，可有不少跟苏家有深交的。
但要是抓着他们仔细问的话，他们定然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
卫元亭想了许久，这都是他的怀疑。
倘若他的猜测都是真的，那女子定和江远沾亲带故。
如今江远富贵起来了，有权有势，肯定不会置她于不顾。
卫元亭让手下的人注意那女子家的动静。
果然，没过几日。
那对老夫妻家里来了个远方亲戚，是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说是父亲做生意发了点儿财，让他来千里寻亲。
一直找着，就找到老夫妻家中。
他给老人换了大院子，购置了不少新东西。
后面又见了自己的远方表妹。
发现表妹怀孕还挨了婆家的刁难，当即带了一伙人去把那家人打了一顿。
从婆婆到相公，连带着家中的其他男子，一个不落。
再把那女子接回了家中，安静休养起来。
那男子放了狠话，那家的儿子再敢欺负他家的姑娘，他就打断那男人的手脚。
这般恶霸般的举动，倒真是把这家人镇住了。
不敢打扰那女子……
听说，那男子还请了丫鬟婆子到府中伺候着，叫村里的人羡慕不已。
卫元亭听罢，摸着下巴笑了笑。
江远这举动倒是合极了他的胃口，这既然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做什么。
有江远护着，那妇人以后定然会过上好日子。
卫元亭才悠闲吃完了江远这边的瓜，另一边又吃上了云家的瓜。
巧的是，都是跟妇人相关的事情。
云家跟冯家结了亲，那出嫁的姑娘受了委屈，从生孩子到出月子一起住在尚书府。
冯家就派了罪魁祸首，冯景锐上门负荆请罪。
要知道京城这么冷的天，光着个膀子还背着一捆荆条还是很难受的。
这些都是卫元亭听人说的，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并不知晓。
至于冯家人如何诚恳他并不关心，他只想看看云家人的态度。
云家除了一位尚书，还有一位深得帝心的侯爷，除开这些，他还是女帝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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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看了，都是一条极粗的金大腿。
冯家算不得什么显贵人家，结了这么一门亲，普通人求神拜佛烧高香还来不及。
如今结了怨，闹成这般。不是把家里的神仙往外赶吗？
就是因为这事，云桃回了一趟云家，陪她大伯娘和奶奶撑场面。
不管冯家的几位妇人如何客套，云桃始终连个笑脸都没露。
板着脸喝完了茶，听了她们的干巴巴的话语。
这些家长里短，几千年来就不曾变过。
“夫妻俩如何，毕竟是姑姑自己的事，过日子的人是她，还是听听姑姑的意见吧！”云桃搁下茶杯开口道。
说着云桃头上的金步摇晃了晃，衬得她愈发富贵明艳。
几位冯家的妇人立马把嘴巴闭上。
她们在这坐了半日，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位连个笑脸都没给她们，让她们心惊肉跳了一番。
不过，开口说话就好了。
云如君因为要照顾孩子，并未来外头见客。
这是云桃的主意，姑姑身体还未修养好，何必让她见那些乱七八糟人影响她的情绪呢？
“我去后面瞧瞧姑姑吧。”云桃说着，带着身边的一干丫鬟起身去后院。
几位冯家妇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想一起过去。
云桃微微侧目道，“几位夫人还是别去了。”
“唉，公主说的极是。”几人立刻行礼道，生怕得罪了云桃。
其实云桃也没什么为难这些人的想法，这年头的后宅妇人有哪几个是幸福的呢？
她们只是因为夫家惹了祸，被推出来弥补一种手段，说话做事都是要站在冯家人的立场上。
可她又不是冯家人，为何要替冯家着想？
“不知姑姑如今可有什么打算？”云桃进了屋内，对着云如君问道。
目光掠过窗下几盆开得灿烂的菊花，院子里的三三两两的枯叶正随风飘落。
屋外一片凄凉景色，屋内却有勃勃生机。
云如君听了云桃这话，心中有些发堵。
若是没有这孩子，还有家人给她做主。她许是会和离，可是有了孩子……
“姑姑，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姑姑多为自己想想。”云桃轻轻说道，瞧到了云如君的目光。
云如君听到这话，望向云桃的一双杏眸中带着几分诧异。
第368章：灾祸
“我想回冯家。”云如君拉耸着脑袋说道，这是她仔细思索后得出的答案。
大夫人听罢眼中的担忧与心痛多了几分，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想去哪里，娘都依你，娘只希望你好好的。”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的，打小就捧在手心，对她千依百顺。
可谁知道，出嫁会是这个光景。
云如君见状，赶忙上去握着她娘的手。
“娘，你别担心，我回去以后，定不会跟之前那般受欺负，我要那姓冯的后悔。”云如君说到这里，语气中染上了几分锐意。
“傻孩子，你何必跟他耗着呢？”大夫人看着女儿道。
如今云家有靠山，便是她闺女想嫁个好的都容易得很。
当然这话大夫人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可它早在私底下去劝她闺女。
她女儿年岁不大，哪怕找个寒门学子都行。
在大夫人看来，男人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穷的时候还好，富贵就更难说。家中有了一堆庶子庶女还不满意，还要弄出些个外室出来。
也不是人人都是公主，能让这男子始终从一。
但嫁个门地比自家低的男子，总能拿捏住他。
“娘，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谢公主，婶婶了，为我的事操心了这么久……”云如君说着上前行了礼。
“姑姑不用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云桃笑道。
看来，她姑姑是打算走正妻复仇路线了。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帮扶一把。
而不是强硬给姑姑什么，还告诉她这是为她好。
事情尘埃落地以后，云桃从云如君的院子里出来。
跟周氏走在回去的小路上。
阵阵秋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除开墙角的松竹，其他多是些发黄的落叶枯草。唯独隔墙的一棵柿子树还剩星星点点的红柿子。
挂在树梢最高处，难以被人采摘。
云桃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周氏陪着她看了会儿。
“说来也不怕公主笑话，南边的柿子生的不好吃，结果的时候多是青黄不接。到了京城，看到这后院上挂着的红柿子，我馋的很，让人摘了些下来。”
“下人说，这柿子结果的日子雨多，生的并不是很好。我尝了一个，确实不大甜。前日子丫鬟从街上买了盒柿子回来，倒是甜得很，公主若不介意，我让人取一些过来。”周氏陪着云桃，瞧到云桃望着那边的柿子，不由得开口道。
秋日里没什么新鲜果子，甜柿子也少。
云桃跟着点点头，眼眸明媚转了过来，北边的柿子确实比南边的好吃。
只是，“祖母，我看的不是柿子。”
“那可看到了什么？”周氏好奇道。
“在看……看天吧……”云桃说道。
周氏跟着看了一会儿，今日日头不错，景色算不上美，便也跟着点头道，“这天，是挺好的。”
“听说京城冷的时候，河里的冰能结几丈，公主到时多穿些……”
“祖母也多穿些。”
一老一少友好交流道。
看了会儿景色，接着送云桃上了马车。
马车平缓行驶过云尚书府门前的路时，云桃坐在车厢里听了一耳朵前面的动静。
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
许是在京城闲了太久了，让她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可她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京城，只能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了。
云桃作为公主，陪嫁是有不少皇家的庄子。
他爹妈也买了不少的庄子，不过，杂七杂八种了点儿东西。
云桃想了想京城这边的市场，马上就冬天了，估摸着除了豆芽都不好卖。
如果有大棚的话，倒是可以种点儿菜。
只是，大棚要塑料，她得去哪里变塑料呢？
要塑料不如要些玻璃现实，虽然她有造玻璃的想法，但在这个风口浪尖，还是少搞点儿引人注目的事情。
安安心心在庄子里发点儿豆芽卖，不只可以卖豆芽，还能卖豌豆苗。
云桃不搞事，不代表着其他人不搞事。
女帝上位以后，不止京城，其他地方也跟着震荡了一番。
过了十来天，外地的官员忽然上奏，说某地地龙翻身后。
地底竟然涌现出不少的黑水……
这黑水所及之处，庄稼枯死，寸草不生。
乃是灾祸的预警啊！
如此，本不满意长孙衔上位的人，便纷纷上折子，说这是天生异象，预警当今陛下，颠倒阴阳。
这世道阳为主，阴为辅。
陛下册封女子为太子，把阴置于首位，天神开始预警了。
当即，这话在京城里传遍了。
云桃甚至坐在椅子上，听下面的人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这黑水听起来有点像石油啊！
“公主，如今外面乱糟糟的，那些学子们又出来闹事了……”新蕊担忧道。
“无碍，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云桃毫不留情吐槽道。
她辛辛苦苦把良种传播到京城，希望天底下的百姓都吃饱饭。
可有人吃饱饭以后就是正事不干……
云桃一听就知道这东西是石油，云华春自不例外。
他看着朝廷上的众人吵吵闹闹，各执一词。
又望了望穿着朝服站在前头的衔儿，努力挺直着身躯，心中叹气。
背后站着这么一群蠢货，怎么能好过呢？
这话听得长孙翰心中有些动摇，若真是上天预警……
长孙翰想罢把目光落在云华春身上，瞧着他一点儿也不担忧的神色。
说是上天预警，这朝堂上还站着一位有仙缘的呢。
便当机立断退了朝。
退朝以后，长孙翰照例把云华春喊到了跟前。
问问他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提到石油的用处，他自能说一箩筐，只是这话不适合他说。
“陛下，臣不知，陛下不如派臣去那地儿瞧瞧，指不定能瞧出什么。”云华春低头恭敬道。
“爱卿为朕分忧，朕心甚慰。”
这场面话，君臣两人都说得颇为熟练。
既然一拍即合，云华春就直接收拾东西去探测石油了。
在探测之前，云华春去找了他万能的闺女，问了问石油开采有什么要主意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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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正这些日子的文献要看什么，不点有用的东西就浪费了。
第369章：只有一代
不过在此之前，云桃还有点别的想法。
“爹，你既然不去西北了，那去西北的人换成了谁？”云桃好奇道。
“自然是换成了其他的大人，四皇子也在。”云华春说道，望向闺女。
“怎么了？”
“爹，你跟四皇子熟吗？能不能帮我塞几个人过去？”云桃问道。
“能是能，你想干什么？”云华春望向自己闺女。
说到塞人这件事，云桃有些担心的。
她手下的人虽被她教导过，学会了这个时代不被常人所掌握的手艺，但他们终究是普通人。
若论起士农工商起来，还是要被掉落在农字下面，身份更加低贱。
跟那些上面的士大夫阶级提意见，别说采纳了，许是人家看你不舒服都能打你一顿。
她爹要是跟着去了西北的话，还能照顾这些人。
但她爹没去，这些人去了西北，没个靠山想造出一番事业很难。
能不能不去呢？
自然是能。
可羊身上的羊毛线、毛毯、羊脂等物品。
还有风干牛肉、黄油、奶酪芝士、奶粉、奶豆腐等不能被造出来，真的是太可惜了。
荔安那边的手工皂都是用猪油、豆油造出来的，用食用油未免太过奢侈。
可羊脂就不一样了！
把羊身上的羊毛拿去蒸馏便能提炼出不少的羊脂，羊脂稍微加工还是一种极佳护肤产品。
黄油可以烤蛋糕，可以给人吃。更不要说奶粉、奶酪、奶糖等。
要只是几个小作坊的规模，肯定没这个诱人。那边的产地是整个草原，若这条路被拓展出来了，甚至可以囊括她日后的化妆品和吃穿用度。
这么大一块蛋糕放在眼前，真的很难不心动。
“行，我知道了。”云华春看向闺女道。
“不过不能用你的名义，得用我的名义。”云华春说道。
说来这事简单得很，塞一些人过去干这些活，也是对他西北同化方针的一种补充。
云华春之前还未想到这么细的方面，听了云桃的话，顿时感觉有很多可以补充的东西。
说实在的，草原不适合种地，要是那边能发展农业早就发展起来了。
牲畜要吃草，若是只停在一地，迟早要把那里的粮食给啃光，所以草原的畜牧业是移动发展的。
云桃说的这些东西，从短期来看，能给草原带来不少的利益。
毕竟羊毛和牛羊奶这种东西，今年没有了，明年还能再有。只要有牛羊，就能源源不断生产出这些东西。
可要是长此以往依靠这些，胡人靠着大晋的买方市场来生活。
大晋哪一天不买，对胡人的百姓定然是影响很大。
当然，直接影响他们的肯定不会是大晋人，而是胡人自己。
“那把那东西给我准备一份，我带着进宫。”
云桃在荔安就有畜牧处，在研究这些东西时自然随身带了一些，不过还有些欠缺。
云桃点点头，“可以，不过有的东西不齐全，要等上几日。”
奶糖奶粉是有的，可云桃上路哪里会带着黄油？
不过黄油是可以现造，把鲜牛奶发酵一晚上，再不停搅拌就能得到黄油。
说来简单无比，无疑非常耗费人工。
可那里是西北，牛羊最多的地方。
相比较于大晋这边匮乏的畜力，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养上耕牛。
那边的牛羊可就自在多了，几乎不用耕地，除开拉车，大量的畜力得不到良好的运用。
两个相结合不就能相辅相成了吗？
这是云桃做风车磨坊前想到的，用什么来代替人力。
荔安并没有那么多的牲畜，所以她放弃了。
等到云桃把东西凑齐后，云华春就带着些东西去了皇宫。
给当今陛下展示了他精湛的厨艺。
用黄油烤肉，奶粉煮奶，配上云华春精心调配的酱料。
整个大殿里飘荡着一股香气。
用奶来造油，是闻所未闻之事。
云华春说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匠人，从民间搜罗培训过的，准备带到西北去大展身手。
如今用不上了，或者说不知道交给谁，所以决定交给陛下。
黄油的的味道尝着不错，奶粉除了冲泡服用外，还能当作行军作战时候的紧急干粮。
长孙翰想都没想就同意的。
除开这些民生民计的东西，长孙翰更加在意的是云华春的布局。
若以此钳制住胡人，长此以往，胡人便不足为虑。
云华春退出大殿后，殿内的黄油香味夹杂着熏香久久不散。
长孙翰看着盘子中油光发亮的肉，慢慢开口道：“衔儿！”
“皇爷爷，衔儿在。”长孙衔伺候在旁道。
近些日子，不论是处理政事，还是召见大臣，长孙翰都把她带在身边。
长孙翰越教这个孩子，越觉得满意。
只是还有些遗憾……
这孩子太小了，自己不能多教她几年。
“衔儿觉得云华春如何？”长孙翰开口问道。
“先生，自然是好极了。先生是衔儿的衔儿，衔儿十分敬重他。先生的才能能为大晋所用，造福大晋的百姓……”长孙衔慢慢说道。
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身姿。
除开这些，先生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把她从西北带了回来。
往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长孙衔甚至想过，云叔叔要是她爹该多好。
可人要知足，云叔叔成了她的先生，她也很满意。
只是近些日子皇爷爷教她，帝王不能轻易向大臣展露自己的心思，喜怒哀乐不能轻易示人。
哪怕再信任哪个人，也不能把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倘若有一天云华春不在了，朝堂上你还有谁可以用？”长孙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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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儿，许是会用先生教导过的其他学生。”长孙衔若有所思道。
听到这里长孙翰不赞同摇摇头，“世家的祸患便是在此。”
“刀不能只有一把，你要把刀分到各处……”
话是这么说的，长孙翰心里也明白，云华春这把刀究竟有多好用。
哪怕云华春心思再纯粹，日后凭借他名号上位的人定然不少。
这些人更是鱼龙混杂，且越聚越多。
宠臣只有一代，没有代代相传的规矩。
“衔儿知道了。”长孙衔低头道，眼神有些不大对。
“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长孙翰看向眼前这个孩子。
第370章：不对劲
长孙翰说着，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长孙衔赶忙上前过去替他拍背顺气，太监宫女们络绎往上递着帕子和汤药。
长孙衔服侍着长孙翰喝完药，才刚刚松口气。
谁料，长孙翰又猛烈咳嗽起来了，身子起伏得比刚刚还大。
咳到猛烈处，竟然从口中咳出了血。
“皇爷爷……”长孙衔担忧喊道。
这已经不是长孙衔第一次看到爷爷咯血，可一次比一次严重。
“太医，快去喊太医过来。”
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染红了帕子，长孙翰抬起颤颤巍巍的手，他的手早就枯瘦发黄如树。
他一把拽住了旁边的长孙衔，“衔儿，爷爷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要记住爷爷的今日的话，倘若有朝一日，云华春不舍权利，咳咳咳，你要留着除掉他的后手……”长孙翰慢吞吞说道，每说一句话，他脸色跟着灰败了几分。
“衔儿知道，衔儿定然会守好大晋的江山。”长孙衔眼神坚定道。
可在心底。
皇爷爷，衔儿不想伤害云叔叔。
衔儿不觉得云叔叔会这那样的人。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衔儿会拿走他手中的权利，送云叔叔回家养老。
“好，好孩子。”长孙翰笑了笑，他每咳嗽一下，都要牵动肺腑。
不知这陈年旧疾怎么忽然发作，竟然来势如此凶猛，连一点时间都不给他。
其他的事情长孙翰不大担忧。
唯一担忧是这眼前这孩子和云华春的关系。
养虎为患的故事他见过太多了，哪怕云华春是个好的，不代表他将来，他的后人都是好的。
云华春确实能干，但和自己的孙儿牵扯太深。
所以他走之前，得不停警醒着这孩子，告诉她不能心软。
这会儿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监欣喜的声音：“陛下，太医来了！”
大殿内又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
云桃送走了她爹，把目光放在陛下赏赐给她的几个皇庄身上。
她没在北方体验过冬天，所以不知道冬天准备些什么。
豆芽是要发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冬天没什么蔬菜吃，也就非常容易缺乏维生素。
云桃想屯点儿什么，可也没地方给她买东西，也没地方给她存。
让人买了些栗子红薯之类的，可以存放久点儿的东西。
到时有东西换着吃，打打牙祭。
此外，还有办年这件事。
因为菜品本身就不丰富，所以能炮制的年货也不大多。
云桃让人买了不少的猪肉，准备做点儿香肠腊肉火腿之类的东西。
庄子也产了不少的野味，下面的人询问她要不要准备些野味年货。
云桃没吃过野味，没什么经验，又被她娘教育了一番，说野生动物身上携带的各种病菌。
让她别吃，云桃就放弃了，苟这一点总是好的。
公主府里的下人忙里忙外，外面的人盯着里头的动静，日复一日，掐算着时间。
入夜，万籁寂静时。
“准备的如何了？”
“禀报大人，一切准备妥当了，应当就这几日了。”
“好。”
里皇宫不远的一座小院子里，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向另一人禀报着。
这院子里不见任何的灯火，只有枯黄的草木在寒风中凝上一层银霜。
话音暂落，一眨眼的时间，院内的两个人影消失不见。
刚刚的一切，如同鬼影一般，不可琢磨。
第二天，云桃还在梦中，就被府里的下人喊醒。
咚咚几声敲门声。
云桃睡得模模糊糊，碰了碰枕边人。
黎千宸猛地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公主驸马，宫里出事了，陛下去了……”新蕊的尾音拖得长长，染着浓重的哭腔，即便隔着一道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云桃和黎千宸一齐坐起，睡意全无。
这会儿天还未亮，伸手朦胧可以见五指。
陛下去了。
怎么会去得如此突然？
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夫妻俩一个是公主，一个负责守卫皇城。
如今情况特殊，两人都难睡下。
便立马起来换了衣服，一个准备去宫里，一个准备去办公衙门。
“我先送你去宫里，再去衙门。”黎千宸说道。
早就换好了一身利落的官服，戴上了发冠，站在云桃身前。
若是在平时，云桃还欣赏一下眼前人的官服，可现在，她没这个心思。
“你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云桃扯了扯嘴角道。
黎千宸摇摇头，“不行，我送你进宫了我才能安心。”
“我忽然肚子有些疼，我想出恭了，我怕耽误你时间……”云桃随机扯了个理由道。
“无事，我等你便是。”
既然撒了谎，就得把这个谎给圆下去。
云桃其实不是肚子疼，她就是想找理由进一下空间。
爹妈那边还不知道清不清楚这个消息，她得进去通知一声。
她娘那边她不清楚，她爹肯定是不知道。
空间里这个时候还没动静，肯定是都不知道，所以她必须得进去通知这件事。
虽然这个点不对，两人估计还在梦里。
云桃怕的是她进了宫里，就没机会进去通知他们。
云桃去了屏风后面，屏退左右的人，闪身进了空间。
站到客厅里几人都能听到的位置，大声喊着。
“爹，娘！快醒醒！陛下去世了！”
云桃喊了几句，也不知道她爹妈听到了没，喊完以后她就出了空间。
推开门往外走了几步，扑面而来的，是干冷的晨风，吹在脸上，吹走了她的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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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红梅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闺女在喊她。
这话里说的似乎是，陛下去世了？
万红梅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床帐。
难道是做梦了？
云华春这边听到空间里动静也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看到黯淡的天色准备继续睡。
忽然听到深夜里的一丝细微的响声。
他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的背部开始绷紧。
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记得驿馆里，是有整夜的鼾声，上夜接着下半夜，他昨天听了一晚。
怎么都停了？
第371章：有人杀我
云华春这疑心一起来，怎么都收不住。
他悄默默听了会儿动静，终于从一片静寂中捕捉到了点不同的东西。
那细微的声响越来越大，好像一直往他屋子里凑。
这会儿天冷得厉害，云华春盖的被子是万红梅特意给他收拾的。原本他还觉得矫情，上了路云华春知道这被子的好。
驿馆的东西不像后世酒店的设施，稍有权势的出门都是各带各。
云华春出门只带了詹公公和一个拳脚稍微厉害的贴身护卫，所有东西都是詹公公帮忙布置的。
被子确实用处极大，厚得很，这几日天睡觉他热得不行，总得把手脚漏一半出来才能好点儿。
但此时此刻，他的背脊凉得厉害，跟被窝里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这慌神的片刻，云华春心神一动，进了空间里。
原本拱起的被子瞬间就塌了下去。
进了空间后，云华春顿时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在云华春进去的那一刹那，一团极其小的黑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忽的一下扑到床上，它在床上窜来窜去，摸索了一会儿，似乎找不到床上的人有些迷惑。
这轻微的动静，云华春在空间能稍微听个明白。
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布料，但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清楚，大抵是不像人的。
想到这个，云华春瞬间又些后怕。
云华春进空间的动静有点大，母女俩都听到这动静。
云桃坐在马车内，心神微动。
马车摇摇晃晃上前，黎千宸坐在她身边，云桃捏了捏袖子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黎千宸看向旁边的云桃，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
“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桃摇摇头，“我没事。”
黎千宸低下头，轻轻把手搭在云桃手上，安抚着她。
他虽不知道身边人在忧愁什么，云桃不愿意说他不会强问。若是开口了，他定然会帮着她一起渡过难关。
云桃不能进去，躺在床榻上的万红梅算是彻底醒了。
刚刚空间里的动静是真的，现在动静更大了。
肯定不是她闺女，那只能是她男人了。
可是他这个点进空间，是怎么了吗？
万红梅闪身进了空间，看到里面穿着里衣的云华春一脸担惊受怕的模样。
“怎么了？”万红梅开口道。
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云华春猛地一抖，然后拍了拍胸口。
“红梅啊，你吓死我了！”
“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这个点在这里面？”万红梅上前关切道。
云华春还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但是万红梅一开口，他就不大能听清楚。
于是赶忙用食指抵住嘴唇，做了个嘘声的万红梅。
万红梅见状也不发问，耐心等着云华春。人在里面安安全全的，比什么都好。
进入空间的通道是个体双向且不能互通的，空间外头的人能听到空间的声音，仅限于他本人的进入点。
一家人同时从同个地点进入，一家人都能听到外头的声响。
万红梅从自己卧房进的，只能听到自己卧房里的声音，听不到云华春进入点的声音。
见云华春神色紧张的模样，她不禁在想是什么东西，能在半夜把云华春逼到空间里。
——
被子里的东西窜了窜，找不到人以后，又飞快从门缝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暗黑的回廊里慢慢响起了一点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这脚步声慢慢向云华春的床铺靠近。
在空间里的云华春抬着头，竖着耳朵听着。
那人快步走进以后，一把掀开了云华春床上的被子，摸了摸床铺。
“还是热的，人没走远。”
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脆响一声。
七七八八的脚步声都向这里汇聚而来。“人一定藏在附近，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男子的声音中带上一丝怒气。
云华春站在空间里，背又凉了几分，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红梅……外头有人要杀我，京城里出什么事了吗？”云华春努力平复情绪道。
他现在有些担忧跟自己一起出来的詹公公等人。
可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如何能护得住詹公公呢？
“什么？”万红梅的声音大了几分，注意力全在前头几个字上面。
刚刚下马车的站在宫门口的云桃瞳孔瞪大了几分，空间里的对话她能听到。
黎千宸还未离开，察觉到了云桃的情绪不对，立马握住云桃的手问道：“夫人，怎么了？”
“我有些不太舒服。”云桃说着，紧紧抓着黎千宸的手，声音也有些发虚。
许是逃难之后太过顺利了，让她们忘记了书中的凶险。书里早就写了，陛下驾崩以后京城死了不少人。
她以为，陛下安排妥当了一切会没事……
“我陪你一起进宫。”黎千宸说道。
他是驸马，有陪着公主的一起进宫的权利。
至于衙门，他哪怕暂时不去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云桃倒是没有拒绝，握着黎千宸的手轻轻点头，“好。”
“桃儿，我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着。”黎千宸在云桃耳边轻声道。
从云桃上马车开始，他就发现了云桃的神色不对。
他作为丈夫，自然是要保护好妻子替妻子分忧的。
黎千宸知道，这许是跟云桃身上的秘密有关，所以他并不强求。
他唯一所求，只有身边的人安好。
两人一齐穿过宫门，在太监的指引下，执手进入这幽深又昏暗的宫门。
一排太监提着昏黄的灯笼在前头引路，在这曙光还未到来之际，更显凄冷。
饭团探书
云桃的心思都在空间里父母两人的对话上，这一路走得心不在焉。
可当她紧紧抓住身边的人手时，确实能给她不少的安慰。
云华春还在空间里絮絮叨叨说着，“我没事，就是我一时半会儿得藏在空间里了。”
云华春说到这里，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陛下去世了，京城现在肯定乱成了一锅粥。
若是衔儿知道了，是不是也会跟着慌起来。
“我现在不好出去，就算出去求救，外面指不定是个坏人……”
第372章：黎明前
“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下手的是谁都不知道……”云华春话说到这里，忽然想向万红梅。
神色无比郑重认真道：“你和闺女都在京城，他们说不定会对你下手，你要小心点儿！”
万红梅神色凝重点点头。
“冷不，我给你弄点儿衣服。饿不饿？我给你准备点儿吃的。”万红梅问道。
云华春摇摇头，“我不冷，衣服可以给我拿几件。”说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我要几双鞋子吧。”
想到这里，他环视空间，又叮嘱了两句。
“要不在这里面屯点儿粮食？要是有个万一，咱们在空间里也有吃的。”云华春说道。
万红梅跟着点点头，“行，等我起来就去弄，我先去给你弄点儿衣服被褥……”
两人说了几句，万红梅嗖的一声出了空间。
云华春看了看自家的屋子，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他可能要在空间里待上一段时间，想了想，走到厨房把冰箱通上电，准备往里面放点儿粮食。
又把桌子上的东西给收拾了。
做完这一切，云华春坐在客厅沙发上，抬头听着外面的动静。
万红梅回到自己卧房，拉开床帘子，燃了盏灯。
昏黄的灯光一亮，惊动了院子里的奴仆们。
这会儿天快亮了，厨房的仆妇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烧水。
看到屋子里亮灯了，院子里的动静立马大了起来。
“夫人，您起了吗？可是要给您备点儿热水热茶？”丫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万红梅每日天蒙蒙亮就起来，接着就是洗漱换衣去医馆。
虽然今日有些早了，但时辰也差不多。
万红梅刚刚想开口拒绝，想起了屋子里的云华春，“准备一大壶热茶吧，再蒸点儿早饭，我有些饿，多备些。”
院子里的奴仆们得了吩咐利落动了起来。
万红梅举着这灯多燃了好几盏灯，在屋内翻箱倒柜起来。
如今家里富贵起来了，便多做了几身衣服，好在衣服够多，她拿几身进空间里也不回让人起疑。
万红梅麻利收拾了几件，从头到脚都准备好了。
几声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夫人，热茶和早饭准备好了。”
“行了，端进来吧。”万红梅说道，自己慢慢走到桌前坐下。
提茶壶和早饭的丫鬟们络绎走了进来，把早饭搁在桌子上。
云家的早饭吃得简单，粥、三四碟小菜、外加几块鸡蛋薄饼。
万红梅平日里都是吩咐下人准备少一些，只准备够她吃完的分量就行。
今日万红梅开口了，厨房便做了一些。
粥里加了青菜叶和鸡丝，小菜的分量比往日大了一倍，鸡蛋饼多了些，另外还上了两碟点心。
“你们下去吧。晚点儿给我准备出门用的马车，我吃完了还想歇会儿。”
“是，夫人。”丫鬟们听罢一个个静悄悄退了下去。
万红梅平日里都不让她在身边伺候，一个个倒落得自在。
不过院子里的人少，她们除开伺候人这些活，还要干些使粗丫鬟的活计，比如扫院子，剪树枝。
要知道，在别家府邸里，伺候人的丫鬟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特别是贴身伺候主子的，除开照顾主子穿衣出行便不用干别的活计，她们还有伺候自己的丫鬟。说是下人，但也算小半个主子。
云侯府的规矩倒跟别处是不一样的，即便如此，她们也不羡慕。
因为侯府里的主子从不苛责下人，犯了大错就直接赶走，或者送去官府里。
平日里，她们有个头疼脑热，夫人还会亲自给她们看病抓药，这是在别处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要不偷奸耍滑，藏着妄想能一步登天，在侯府的日子还是相当自在。
丫鬟婆子们按照万红梅的吩咐退了下去。
听到周围的脚步声都远了，万红梅端着盘子，拎着茶壶，身形消失在原地。
“快来吃点儿，我要赶着去趟医馆。”万红梅说道。
端着东西直接往餐桌上一放。
万红梅翻出保温壶，用大壶里的茶水清洗了两边，把茶全都灌进去。
又把云华春平日用惯的茶杯拿出来，心中想着，等下出去要给他鼓捣一些茶叶。
云华春看着桌子上孤零零的一双碗筷。
他瞬间意识到媳妇这是要了早饭。
“红梅，你先吃吧，你吃了我再吃。”
万红梅听到这话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略微有些不满：“快吃，别磨蹭，等下我还要端出去呢。”
“碗筷我只要一副，要多了不好说。我先给你弄这些，我等下去了医馆还能吃……”
“你先吃吧，你吃了我再吃。”
“我不饿。”
夫妻俩僵持了片刻，万红梅心里有数。
尝了几口不太烫的粥，捡了个饼子卷着三两小菜吃着。
“起太早了，我真不太饿，先吃这些了，剩下的你吃吧。等中午，我去汇香阁给你弄点儿吃的。”
看到自己媳妇吃了些，云华春放心吃了起来。
厨房食材准备的充足。
但因为刚刚经过了这么一遭，夫妻俩都没什么胃口。
“我把冰箱插着电了，应该不会用多少吧……”
“弄点儿能放的东西放久一点，我估摸着，起码要两个月，不过还是得多存一些，有备无患。”
万红梅边想着，边从厨房捡了个盘子，把蒸好的点心放在盘子里。
“我吃饱了，这些吃不完了……”
“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万红梅说道，端着茶壶盘子从原地消失。
客厅里的钟是用电池的，不过云华春早就把里面的电池拆了下来。
想到这难熬的时间，他又拿起了钟对着云桃电脑上的时间调了调，再把钟挂回墙上。
拿起了平日里自己打发时间看的书籍，坐在沙发上。
轻轻翻着书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说是看书，其实云华春的心思全部都在空间外头，但是他现在又不敢出去。
思路客
临了又看了一眼时间。
6：15
天快亮了。
万红梅出了空间以后，喊丫鬟过来收拾碗筷。
跟往常一样出了家门，临了还嘱咐了府里多备些粮食，快要入冬了，把能放的东西都给备上，特别是干粮，钱不够去账房支。
下人们听话点点头。
第373章：不对劲
万红梅走在路上，看了眼还未明朗的天光。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闺女这会儿进宫了，待会儿大臣命妇们都要去宫里。
她是侯夫人，按身份也能去的。
陛下驾崩这么大的事，虽然一时半会儿还没人来喊她，指不定等下宫里就派人过来了。
今日还是不去医馆了。
不去医馆，那这会儿做点儿什么？
万红梅想罢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去把账房给我喊来。”
可以让账房屯点儿物资，收点儿药材。
跟在万红梅身后的奴仆立马就动了。
账房来了好几位，听着万红梅的吩咐列着账单，准备写好名单后就去准备。
深秋正是收药材的好时候，各地的商人会把晒干的药材运来京城。卖个好价钱后，再倒腾点儿货物，满载而归回去过年。
府里的账房一直被万红梅安排着购置药材，女子医馆里的药材都是他们一手操办的。
原先医馆只进不出，砸了打把的银子进去。
后面医馆的名气大了起来，各色贵妇人纷纷前来预约。
除开她们的诊金，还有不少的赏金，这些都要入账。
云侯府赚钱速度之快，让府内的管家们咋舌。
他们都是从荔安跟着过来的，见过了各种风风雨雨，看着这些东西心绪平静。
除开这些药材，万红梅还让他们采购了一大批的生活必备品。
破晓时分，众人出了侯府。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侍卫，严密巡逻着，不禁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
安排了府里的管家出去采购物资。
万红梅把原先屯着的干果捡了些出来，让府里的丫鬟又做了些点心，再乘机给空间里送了好几桶水过去。
这些东西够她男人在空间里面撑两天了。
-
云桃和黎千宸携手来到帝王寝宫外，此刻已有不少宗亲跪在宫殿外哭声震天。
阵阵哭声夹杂在寒风中，把哀愁的情绪吹了满园。
“公主，驸马，奴带着您去旁的侧殿换身衣服吧。”一旁的小太监上来低声道，格外小心谨慎。
云桃似被院内的景象所感染，兴致不太高。
两人一起走到旁的宫殿里换了衣服，临出去前，黎千宸往云桃手里塞了点东西。
云桃第一感觉是纸，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她举起手中的东西一看，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荔安特产的牛乳糖。
“许是要待很久，你揣在怀里，饿了吃几粒。”黎千宸轻声说道。
云桃轻轻捏了捏黎千宸的手，眼神微动。
两人回到殿外，按照男女被分到了不同的席位。
云桃看着人堆跟着趴了下去，周围一齐跪着的都是身穿孝服的宗室贵女。
云桃轻轻抬头，看到跪在自己前排的人，似乎就是广阳公主。
她回京以后，一直忙碌得很，收了广阳公主的帖子没去她府上。后面有空约了会儿，广阳公主那边的人说公主有事。
就这么拖到了今天……
云桃心想，近些日子收到平岭那边的信件，说棉被这几日要运到了。
心下想着，到时会给广阳公主送一些过去。
大晋还没有喜丧的说法。
亲人去世，亲友同悲，这走的还是当今圣上。一群人围在一起，哭声震天。
云桃坐在女眷当中暂时没感觉到异常，跪了两个时辰，还没吃早饭，她感觉自己低血糖要犯了。
黎千宸给她的奶糖她中途偷偷拿了出来，乘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塞到了嘴里。
补充了点能量，这才好些。
说到哭，她难过归难过，可想着自己爹遇到的事情，心绪复杂，怎么都哭不出来。
周围的女眷在哭呢，她不能一滴眼泪都不掉。
努力酝酿了情绪，才算憋出了一些眼泪。
想到圣上还在的时候，想到逃难遇到的那些事，还有她不明了的未来。云桃心中难过，哭声大了些。
“公主不必太难过了。”旁边的人安慰道，给云桃递了个帕子。
云桃接过帕子道了声谢，擦了擦哭到发红的鼻头。
还有许多真正的难过是无法用哭声来表达的。
后面太阳升了起来，照在人身上，才让她感觉舒服不少，哪怕腿脚早就跪麻了，总好过阵阵冷风吹脸。
“各位贵人先去侧殿歇着吧。”管事的太监走过来说道。
跪在殿前的女眷纷纷被自己的贴身宫女扶了起来，走到旁的慢慢走入旁的侧殿。
进了侧殿，端茶倒水送早饭的宫女都有了。
众人用过早饭，整理了衣襟，心绪跟着平复起来。
云桃打量了一眼殿中陌生的面孔，广阳公主正在跟相熟的人低声说着话。
其余的，她不认识人家，人家也认识她。
就在云桃想着找个什么地儿坐下的时候，又有个小太监凑了过来，低声说道，皇太女请她过去。
衔儿……
云桃想罢，跟着走了出去。
这是在陛下寝宫旁的侧殿。
长孙衔穿着身孝服，站在殿内，看到云桃走了过来，神色微动。
快步走了上前，“姐姐。”
“见过皇太女殿下……”云桃低头行礼。
“姐姐，衔儿……许久未见姐姐了。”长孙衔站在大殿声音沙哑道。
她今日哭了许久，哭完以后还得吩咐下面的人做事。
看着大殿中的人对她的态度，她明白，这一切终究是不一样的。
见云桃想开口，长孙衔又急忙说道，“姐姐还是叫我衔儿吧，若是你我生疏了，衔儿会非常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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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垂眸上前，轻轻拍了拍身前人的肩膀。
哪怕她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那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衔儿累吗？”
“姐姐，我不累。”
“好，那衔儿累了，要告诉姐姐。你可以来姐姐这里，姐姐给你讲故事，做点心……”
云桃安抚着身前的孩子。
另一边的黎千宸跪在人群中间，陪着皇亲国戚们一起哭丧。
在这个过程中，他主意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前头的几位皇子，似乎情绪不太正常。
有的哭得太过撕心裂肺，有的则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望向先帝寝宫的眼神中，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第374章：没气了
夫妻俩出宫时已是深夜。
临走前宫里的太监给她们传了话，说是皇太女体恤广南公主，让她在家休息几日再来。
先帝走得突然，出殡是件大事，得钦天监算好日子，各种事情忙起来许是要等许久才下葬，不像寻常人家般简陋。
云桃想了想，应当是衔儿给她的优待。
宫里这会儿乱糟糟的，人人都挂着一张哭脸，待在那里确实心里堵得慌。
云桃今日回的不是公主府，而是云侯府。
她想着自己爹今天刚刚遇到的事，担心她娘，便想着回去陪陪她娘。
黎千宸对此倒也赞同，因为他还得去衙门一趟。
才下马车，站在云侯府门口，黎千宸替云桃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又给她套上一件披风。
捏了捏身前人的手，确定她手不冷后叮嘱道。“夜里风大，多穿一些，睡前别躺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早点儿歇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桃看着身前的丈夫道，眼角眉梢带着些许困意，又强打精神露出了点笑。
“不清楚，许是比平时要久点儿。”黎千宸说着忽然搂住了云桃，贴着她的脸，细声道。
“京城里可能不大太平，你要仔细些。”
云桃听罢脸上的笑意散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我知道的。”
关于这件事，她知道的比黎千宸多，只是不能告诉他。
“我给你换了些护卫，若是遇着不对了，出城往南走，二十里外有个陈记茶楼，去找那里的掌柜的。”
黎千宸说完这些，蹭了蹭云桃的脸。
两人站在寒夜里吹着风，脸都有些冰凉。
云桃听黎千宸话里的意思也大概明白了他准备好的后手。
确实，云侯府和公主府里里外外的都是宫里的人。要说这天下的共主，也是宫里。
若是宫里发号施令，或者有心人利用这些，她和她娘都会受到威胁。
云桃不是不信长孙衔，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够了解这个世界。
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都是从另一个世界得到的东西，而不是这个世界。
看着黎千宸骑马扬长而去，云桃情绪还有些低落，但想了想府里的她娘便直接进了府里。
母女俩回到屋子里，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一齐进了空间。
“爹，怎么样了？”云桃关切道。
看着媳妇和闺女，云华春心中的不安散去了不少。
“我在这听一天了，一整天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云华春皱着眉头道。
整个驿馆都是人，一点儿声音都听不着。
这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人都被迷晕过去了，一整天都没醒来。
这二，是人都没了。
哪怕有空间在，云华春到现在还鼓足勇气出去看。
“我们得想想办法，不能这样。”万红梅说道。
云桃望向自己的屋子，想着书中的剧情。
不说原著本身记载的凶险，如今剧情改变了，她们依旧得直面凶险，是不是得多要点儿保障。
“我去给汪季发个邮件吧……”云桃看着自己电脑的方向。
现在情况特殊，她要点换点儿别的东西保命不过分吧！
外面的人都要杀她爹了！
在云桃看来，汪季比外面的人都靠谱一些，当然，黎千宸不在此比较的行列。
云桃给汪季的邮箱寄了封信，写上了她爹将要遇到的危险，让他看看能不能再弄点儿东西出来。
要是汪季不给，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家人短暂交换了一番信息，各自回到床上入睡了。
云华春睡在自己的卧室里，不过没睡床上。
床上的东西早就用布罩子封了起来，当作留念，他在床旁边的位置铺了个地，就直接躺在地上。
外面虽然是深秋了，但空间里不受影响，除了地硬了点儿。
云华春开着房间门，就这么睡着。
睡到了半夜，他模模糊糊听到了一点儿动静。
好像是有人进了他驿馆的房间。
接着有什么滋滋啦啦的声音。
云华春瞬间惊醒，站了起来。
这声音听着不像人的动作，反而有点像别的东西啊。
云华春赶忙出去，忽瞧见屋子里熊熊的烈火。
这是有人要放火烧驿站啊！
这会儿火势已经不小了，云华春匆忙去了别的房间。
推开门，看着躺倒在地的熟人。
他赶忙上前过去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没了……
身子也早就凉透了。
他们的表情还维持在睡梦中，只是早就没了生息。
那一瞬间，云华春感觉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沉甸甸的，从咽喉到心底。
因为他能逃，所以他是唯一活下的人。
可这些人呢……
火势越烧越大，噼里啪啦的，有木梁砸下的声音。
云华春忽然想起来空间的用处。
能不能把他们带空间里藏一藏，躲过这火势，起码有个全尸。
云华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抱起其中一个侍卫。
他不知道能不能带这些死人进去。
他默念着要进空间，瞬间，他就进去了。
发现能带着他们进空间以后，云华春脸上的表情有片刻动容。
赶忙动了起来，把一个个人丢在他们家的沙发和客厅里。
这一路，云华春从二楼忙到一楼。
其中有的楼梯被烧塌了一截，他直直滚了下去，摔倒在地，几乎直不起身，可想着楼下住着的人。他咬牙站了起来，跑到他们的房间里，把他们给抬了进去。
忙活到最后，客厅里连带厨房都堆满了人。
云华春赶在自己被火焰吞噬前进了空间。
再回头，发现母女俩站在他身后，此外，还有个穿着现代衣服的男人。
云华春忙得有些晕头转向，看着这人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汪季。
“你怎么弄了这么多人进来？空间里不能随便带人进的。”汪季开口道。
云华春心里难受得很，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万一他们醒了，那可就麻烦大了，我可没清楚记忆的权限。”汪季还在不停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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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云华春愣在原地。
醒了？
“他……”云华春指着客厅周围躺着的三十来号人，除开跟他一起出门的，还有驿馆里的小吏。
“他……他们不是都没气了吗？”云华春指尖颤抖道。
第375章：你的伤
汪季摇摇头，又抬起两根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我这眼睛可是镶了东西的，死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说着汪季摸了摸下巴语气悠长，“我看着，像是中了毒一类的，可能是喂下去的毒，也可能是什么东西咬的。”
汪季这些话全是经验之谈，他眼睛上又没长化验仪。
云华春心中暂时有了定案，如果毒药是下在茶水和饭里，他应该早就中毒了。
结合他夜里听到的动静，应该还是什么动物的动静。
云华春还在想，汪季上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呼吸还有，就是太微弱了，几乎察觉不到，人应该陷入了假死状态，还没死呢。”汪季上前探了探，又站了起来。
“不过这毒，要是解不了，人不吃不喝迟早会没……”
云华春把视线转向汪季，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期待。
“您能帮我救醒他们吗？”
“不能。”汪季说得很坦然。
“我不会救人，帮助他们也不是我的业务范围，我是来回应你们金手指的事情。”
“云桃寄过来的信我看了，本来我不打算来的，但是想了想，你们的穿越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我不能不管你们，但也不能老是来管你们。”
“我这次来是跟你们说个明白。”
汪季作为业务员，不能老是过来服务他们。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金手指已经给过了，上面的要求不能给再多。
这些都是次要的，汪季过来主要是想告诉他们。
“剧情被你们改变了很多，走向已经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虽然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不大，但是对我的影响挺大的。你们做好了，我还有加工资的机会……”汪季摸着下巴道。
“如果有什么很急的事情，性命攸关那种，让我带点儿速效救心丸还是行的，也得我赶得及送过来，就算送，我也只能给你们送一两次。其他的，我爱莫能助了。”
对此，云桃不算失落。
一家人客气送走了汪季。
不能说汪季这次来没有作用，起码他告诉了云家人这一屋子的人都活的好好的，没出事。
“这会不会是蛊虫什么的？”云桃疑惑望向自家地上横七竖八摆着的人。
“爹，如果你那边问题不大，还是得把他们送出去。”
“唉，知道他们没事就好了。”
云华春视线忽然拐向角落里的詹公公，往外吐了一口浊气。
人活着就好。
“我先等这外面的火烧得差不多吧。”云华春说道。
“你们去睡吧，没什么事了……”
“我和闺女在这里陪着你吧，要是真的有谁忽然醒了，还能帮得上忙。”万红梅说道。
对于屋子里这帮人能否忽然醒了，一家人都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主要是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云华春还把人全部都塞在客厅里，母女俩怎么都睡不着。
只能陪着他一起守着。
“不行，我还是得出去！”云华春忽然抬头。
“等下屋子都烧塌了，外头说不定就来一堆人，我得在其他人来之前把他们弄出去，不然，到时候就不好弄。”
“客栈里面这么危险，你怎么出去？”万红梅忧心忡忡道，她是不赞同丈夫这个时候出空间。
“我来之前看了的，门就在旁边，实在不行，我可以翻窗出去。”云华春回忆起了自己进的最后的一个屋子。
“那我给你备点儿东西。”
万红梅翻出了家里的铺盖，把外面撒了一层水，又把湿毛巾可口罩备了一份，再掏出了手电筒，塞给已经包好自己的云华春。
云华春瞬间出了空间，出现于熊熊火海中，浓烟和火光包围着他。
他举着手电筒打开了窗户，正准备翻出去的时候，吱呀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砸下来了，他赶忙闪进了空间里。
和母女两对视了个正着。
“怎么了？”
云华春赶忙扯了个笑脸，安慰道：“没事，我就进来看看。”
他听着外面的一阵重物坠地声，确定这声响停了以后，又闪身出现在刚刚的位置。
果然，他前面的窗户已经点燃的木架子砸了下来。
能走后面吗？
云华春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的浓烟和火光更多。
便把心一横，裹着湿被子翻了出去。
人砸在燃烧的木架子上，打了个滚。
好在这驿馆的院子够大。
云华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正被熊熊燃烧的木楼，滚滚黑烟正在往外冒着，着实有点呛人。
云华春找了一块稍远的地儿，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
驿馆里应当是被浇了油才会烧得这么快。
他发现院子的路上，还有点滴的黑色液体，他凑过去闻了闻，这刺鼻的味道应该是石油。
是他此行来的目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被人计算好的。
云华春把手电筒搁在旁边的地上，开始一个个往外搬人。
每进去一次，难免和母女俩见个面。
不过，他要是蹲着搬，也就不需要那么大的力气，加上空间是可以瞬间进入出去的。
云华春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人给搬了出去，放在院子里。
不过这天可是有点儿凉，睡在外面会不会感冒呢？
感冒就感冒吧，还是命重要。
那接下来，这伙人要怎么办呢？
“要不，去外面守着？我想来想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不能总呆在空间里！”云华春回到屋子里跟母女俩商量道。
“爹，我觉得这伙人还会留后手的，你小心一些！”云桃关切道。“我明天就去找一下衔儿，或者我跟千宸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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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不知道衔儿此刻能否指望上，但是黎千宸都能她觉得一定能指望。
“行，要是有个万一，你赶紧进空间。”万红梅说道，编理由是不行了。
云华春点点头。“你们也快睡吧。”
万红梅却是瞥了他一眼道，“等下睡，让我看看你的伤，伤哪里了？”
“什么伤啊？”云华春懵懵懂懂道。
刚刚太吓人了，他都忘了自己身上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这一阵子忙下来，好像也习惯了。
“你都快站不起来了，还在这里装！”
第376章：还活着
被万红梅这么一念叨，云华春忽然有些心虚。
疼是疼的……
“让我看看伤哪里了！”
云华春把袖子裤腿一撩开，四肢上淤青不少，特别是脚腕，已经肿了，更不要说腰上的瘀青。
万红梅干脆让云华春脱到只穿着一个大裤衩，把身上的伤瞧了个一清二楚。
万红梅看了一眼，本想开口念叨一番，最终叹了口气，忍了下来。
从家里找出药酒和药膏，轻伤和脚腕擦擦药酒就行，腰部的伤贴上了膏药。
“爹，我有止痛药，你要不要吃点儿？”云桃沉默久量开口道。
云华春刚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痛是痛了点儿，可还没到吃止痛药的地步，他能忍着！
可目光忽然瞧到了身旁的万红梅，眼神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好像他要是再故作坚强，身前人就会一口把他吃了。
“也不是很疼，但是可以吃一点点吧。”云华春轻飘飘说道，又看了一眼自己媳妇，见她收回了目光自己也偷偷放心。
云桃回房去找了一下止痛药，这是之前屯的，目前还没过保质期。
她又顺带掏出了自己好久之前屯的发热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她爹夜里要在外面站着，肯定是非常冷的。
直到云华春吃完了止痛药，老老实实穿上厚衣服，娘俩才安心放他出去。
临了，云桃还给云华春塞了自己仅剩的几颗奶糖，这是黎千宸给她，剩下的被她贴身带荷包里了。
吃着奶糖，裹着被子，云华春站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前，望着身前的躺着的一堆人，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有老婆孩子，还有这躺在地上的一帮兄弟等着他。
母女俩回了床上，万红梅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说，咱们当初是不是做错了啊？要是咱老老实实在南潼待着，自己种地养活自己，就没有这些麻烦了。”万红梅感叹道。
“娘，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说了，要是我们一家当个普普通通的人，遇上苛捐杂税和战乱，我们更是保不全自己。”
“低调有低调的好处。权势也有他的好处，我们不光能护着自己，也能帮一下别人！”云桃说道。
她想起了荔安的百姓，原先饭都吃不饱，每天都在为粮食发愁。
现在一个个热情洋溢，每天为好日子而干活。
还有自己府前时不时收到的干粮和各种东西，都是那些百姓送来感谢她的。
说实在的，云桃并不后悔。
“万一遇着什么危险，我爹还能进空间呢！你就放心吧！”云桃宽慰万红梅道。
“再说了，爹那边还等着我们去帮他呢！我们要是不休息好，怎么能他？”
“你说的有道理。”万红梅翻了个身，忽然拍了下云桃，“行了，快睡，明天早上醒来再想办法。”
-
云华春在外面坐了一夜，一开始他也有点儿支撑不住，就在旁边的墙壁上靠着，靠着睡觉！
天蒙蒙亮时，他也醒了。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人。
他们好像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人不吃东西可以活很久，但是不喝水就不太行。
云华春扶着墙站了起来，决定给这伙人喂点儿水。
这喂水也有技巧，他不能一股脑全部喂下去，指不定给他们呛着。但一个个慢慢喂，也来不太急。
云华春便想到了漏斗。
找个漏洞装嘴上，他一个个一点点倒点水就行了。
可是这荒郊野外的，他去哪里找漏斗？
云华春就去空间里找了一个塑料瓶，不太大的那种。
他把塑料瓶的盖戳了一个小孔。
把瓶子装满水以后，一个个凑到他们跟前，掰开他们的嘴，往里面挤点儿水。
一次他不敢挤多，大概只挤了半口。
就这么一个个轮流喂水喝，直到他喂了七八瓶，喂得他自己都有点累了。
刚刚想坐在地上歇会儿，就听到后面的传来的马蹄声。
云华春赶忙把塑料瓶收好，再把那一身擦了不少灰的衣服掏出来穿在身上，又在脸上抹了点儿灰。
驿馆的门在云华春打算喂水时就关上了。
外面的人直接暴力破门而入。
一群差役带着几个穿着盔甲的将士，不少人手中还握着刀，另外一批人手里拎着水桶，看样子是准备救火。
这群人破门而入以后，看着院子里齐刷刷躺着的几十号人，又看着瘫坐在地的云华春。
望着那还在冒烟的屋子！
一时间满是诧异，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华春瞧着这伙人一齐涌了进来，一开始心里还有些没底，可看着他们一脸疑惑的模样，心中顿时就来了主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扶本官起来！”云华春狐假虎威道。
啊嚏……
说完他就打了个喷嚏。
昨夜风有点大，他好像感冒了。
“大人，不知您是？”
“本候姓云，是先……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少傅！”云华春大声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举起了随身挂着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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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令牌有两份，一份他放在家里了，让媳妇给他拿的。
一群人七手八脚忙活了起来，赶忙去扶起云华春，扶着他往院子外走。
还有的上前试了试躺在地上的人的鼻息。
“全都没气了！”那人吃惊道。
“他们没死，不信你贴过去听听，还有心跳呢！”云华春说道。
在汪季说这伙人还活着的时候，他起先还疑惑。
没了呼吸，身子发凉怎么还会活着？
但是他凑过去听了一下，确实有心跳，不过跳得有些慢。
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他们死了。
这是什么原理他自己弄不明白，就像他弄不明白自己怎么穿越一样。
那伙人听罢，赶忙扒开地上的人的衣服，听了听。
真有心跳！
“大人，这些人……”那些差役疑惑并犹豫道。
“他们是被贼人放出的毒物咬伤了！也是那伙贼人放的火！还好本官躲了起来，还把他们给救出来了！”云华春义愤填膺道。
众人看着云华春满脸怒气的模样也不敢细问。
“把他们带走安置起来！给他们喂药喂水！”云华春皱眉道。
第377章：隐秘
众人把云华春带了回去，核对了一番他的身份，确认了他真是侯爷后，毕恭毕敬伺候着。
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也全都带了回去。
因为县衙里装不下他们，县令还特意租了几个民宅。
云华春这会儿待在县衙里，这才知道是给驿站送菜的小贩去县衙报的信。
送菜的小贩前一天去送菜没人开门，也没当回事。第二天走在路上，远远就看见了驿站里的大火，又没有人在外救火，便觉得是出了事，赶忙去县衙喊了人。
众人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云华春在院子里照顾的人的场景。
“大人，全县的大夫都来了，可还是救不了他们……”县丞在旁边毕恭毕敬道。
云华春这会儿刚刚喝了药，心里还有些忐忑。
“我已经写了信送到京城，只能看看京城那边的大夫了！”云华春无奈叹气道。
人还可以米汤茶水喂着，吃喝拉撒虽然有些烦琐，但是花点钱就会有大批人愿意来干这个活。
可人若是持久不醒，多多少少会出事。
京城里此地不算远，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
只是，幕后黑手既然能利用此地石油，就证明人还在这里等着他，指不定县衙里的人也是。
他待在这里危险重重，唯一的后路只有空间。
幸亏有个空间在，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办。
其余的，云华春只能盼着京城那边快点派人来。
-
云桃问过府里的人，知道黎千宸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
准备等他睡好醒来以后，再跟他说这件事。
这一夜云桃和万红梅都没睡好，眼眶下都挂着些青黑，连带早饭都没心思吃。
“我等下去医馆里问问，顺带去找些大夫。”万红梅说道。
云桃点点头，让下人开始准备早饭。
丫鬟们刚刚把早饭搁下，院子里传话的婆子赶忙进来说，“驸马醒了，正往这个院子里赶。”
黎千宸醒了？
云桃诧异抬头，站了起来，刚刚走到门栏处就发现人已经走到院子里。
黎千宸还穿着昨日那身衣服，看到云桃时露出了一个微笑。
“公主在屋子里等我就是了，不用出来。”
云桃走出了门栏，依旧惦记着昨日黎千宸回来的时候，不依不饶道：“你天亮才回来，怎么这个时候醒了？”
“我在衙门里歇息过了。”黎千宸轻声道。
跟万红梅道了声早，请了个安。
三人落座后，万红梅开始念叨着，“小黎啊，你别看自己现在年轻，觉得你身体好，有资本能熬夜。这人睡不好觉啊，浑身都不舒服！”
“别熬坏了自己，身体是你的，你得好好休息……”
黎千宸点点头，表示自己有用心在听，虽然有些词听不懂。他站在门栏的时候就发现云桃和万红梅有些不对劲，瞧着无精打采，像没睡好的样子。
“千宸受教了，岳母大人也要好好休息。”
听到黎千宸关心的话，万红梅就想起了昨夜的事，本想叹个气。想到自己闺女女婿都在，又把这忧愁塞回了肚子里，沉默吃了口早饭。
温热的几口粥下肚，不仅没有温暖胃，心里隐隐约约还有些堵得慌。
不知道云华春如何了，现在吃饭了吗？有没有危险？
人一直没信儿，看着应该是没事。
越想万红梅越吃不下，匆忙塞了几口了事，赶着去医馆里看典籍找大夫了。
万红梅走了，小两口之间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吃完饭，黎千宸开了口，“桃儿能陪我歇会儿吗？”
云桃点点头，直接答应了。她昨夜没睡好，歇会儿也行。
屏退了左右的丫鬟以后，黎千宸牵着云桃的手，忽然望着她。
“怎么了？”云桃微微睁大眼睛问道。
“桃儿怎么了？昨夜怎么没睡好？”黎千宸带着人在床榻上坐下。
云桃一时间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也就没说话。
“可是有什么心事？你若想说，我会耐心听着的。若不想说，桃儿好好歇会儿吧。”黎千宸跟身边人说道。
昨日云桃和万红梅一日睡的。
按理说，按照黎千宸所了解的万红梅和云桃的性子，两人不会因为睡觉而起间隙。想到两人这一夜都没睡好，说不定是因为什么共同的原因。
岳母那边他帮不上忙，自己夫人的他却是可以帮忙。
黎千宸也不会硬逼云桃说出来。
作为驸马，他是来分忧的，不是来让云桃担心的。
云桃想了想昨夜在空间里见到的事，想了个自己最常撒的谎。
“我昨夜做了个梦，梦到我爹出事了。”云桃望着黎千宸说道，一双美目中尽是担忧。
听到这话，黎千宸不由得认真起来，仔细听云桃说。
“你知道，我先前做的梦，成真过。”
“桃儿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有人要害我爹，我爹被人推黑水里了。”云桃有些艰难说出这话。
云桃听云华春说，有人要用这原油火烧客栈的事。
但是她在这千里之外，总不好直接说这黑水其实是可以烧的，便弯弯绕绕说她爹掉黑水里了。
黎千宸听罢认真点点头。
自己夫人说的话他信，特别是他夫人还有些常人没有的恩赐。
“我派人过去瞧瞧？”黎千宸问道。
云桃点点头，准备跟黎千宸吐点儿她知道的东西，“我有别的怀疑。”
云桃没直接说她知道的事，仅仅是就着现有的局势分析。
说了先帝去世这个时候，她爹离开了京城，衔儿的处境有些艰难。
而她爹被先帝托付要照顾好衔儿。
这些个事情凑到一堆，指不定有什么阴谋凑在一起。
听完了云桃的担忧的话，黎千宸眼眸中满是思索之色。
“你不信我吗？”云桃问道。
黎千宸听到这话摇摇头，紧紧抓着云桃的手。“桃儿，我信你。”
“我昨夜这么晚回来，也是因为宫里的事情。陛下，他……似乎是被人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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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放入棺椁时，有位亲王瞧着陛下面色不对，请了太医过来看。”
“太医说陛下早就中了毒，这些年一直在治，几位亲王都不信，觉得这事跟皇太女有关，是太女加害陛下。”
“还是宁王从中协调，说陛下早就传位下来，太女怎么会做这种事？”
隔离遇上停电了，我太难了，明天加更吧。
第378章：丽娘
听黎千宸说着宫里发生的事情，云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这一切跟原来的剧情一样发展着……
哪怕已经跟原先的局势大不相同。
云桃一时间想了很多，甚至开始在想这背后是否有运作之人。
黎千宸看着云桃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开口安慰着她：“没事的，有我呢。”
“我现在去安排一些人去岳父哪里看看。”
云桃点点头，一时间找不到头绪，“我手下有一些荔安来的人，你也带几个过去吧。”
荔安那些借由运动会被选出来的人，云桃还算放心。
虽不算有什么大的用处，但总体上是一群臭皮匠抵过诸葛亮。
“好。”
夫妻俩各种忙活起来，找了一批人往东边去，准备去帮助云华春。
这边万红梅去了医馆，找了姜婆婆和孙大夫问了问。
孙大夫大抵是年纪大了，不管万红梅说什么他都听不清。
听了半天以为万红梅让他帮自己诊脉，便帮她诊脉起来。
姜婆婆那边万红梅也问了，姜婆婆说，并未听说过大晋有什么毒能让人处于假死状态呼吸微弱。
“不过听说南疆那边的大夫叫苗医，会些奇怪的医术，不过这些人多是躲在山林里，不轻易跟外人往来。”姜婆婆说到这里，目光转了转，直勾勾盯着万红梅。
“我先前曾听人说过，陛下的书房里藏着各式各样的奇书，记载着天下的奇闻异事，指不定那里面就有……”
万红梅听罢点点头，跟姜婆婆道了声谢。
南疆太远了，这会儿赶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哪怕去了，南疆那边的大夫也不一定能救人，救人倒是其次，人家跟不跟他们来都是一个问题。
先帝刚刚去了，宫里人太多了。她这会儿为了御书房里奇奇怪怪的书金进宫求衔儿，指不定会招人闲话。
其次云华春那边的消息没传来前，她都不能跟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书，万红梅暂且把这个想法搁置了。
哪怕去京城里找其他的大夫，也得等到云华春求救的消息传过来。
孙棋平日里倒是习惯看些稀奇古怪的医术，还看了不少，云红梅便让医馆的学徒去把孙棋给请了过来。
万红梅今日把所有的活交给了手下的学徒和大夫，专门在后院等着孙棋。
孙棋从后门进了医馆，两人坐在后院的小屋内。对于万红梅说的这种毒，孙棋显然非常感兴趣。
孙棋眉飞色舞跟万红梅讲述他在书里看到的一切，“我听说有人会驯养毒蛇一类的毒物，让它们听从自己的号令……”
孙棋说了半天话锋一转，“我还看在话本里过，公输家的人能做出自己动的木鸟和木蛇，会不会是有人用这些东西……”
孙棋还在那边滔滔不觉说着自己的想法，虽然这种毒他没见过，但是关于下毒的方式他有很多的想法！
万红梅的注意力却是早就不在孙棋那边，她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停了。
似乎是在听到他们屋子里的声音后，停了很久。
孙棋还在开心讲着，忽见万红梅站了起来，走到在门栏处眼神直勾勾盯着院子。
万红梅此刻看院子里的仆妇，手里握着个扫帚正站在屋子旁边，似乎听得入迷。
院子里种了几颗宽大的银杏树，枝蔓叶茂长得极其高大。秋天时满树金黄好看的很，就是风一吹，便能吹满院子的叶子，下雨就是一地烂叶子，时常得人来打扫。
孙棋好奇地转过头，“万婶婶，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听到孙棋的声音，那仆妇慌忙转过身。发现万红梅正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赶忙行了个礼，“见过馆主。”
万红梅回忆着这眼前妇人的名字。
“你叫……”
“奴叫丽娘。”那仆妇说道。
丽娘，万红梅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打量着眼前的眼前的仆妇。
约莫三十来岁，瞧着比她年纪还小一些。这妇人五官精致动人，年轻时候应当是个清丽佳人，如同她的名字一般。穿着粗布衣也难以掩饰她独特的气质……
可惜的是，左边脸上留了一大道疤，看起来狰狞恐怖。哪怕容貌生的再好，这恐怖的疤痕也绝了大部分人亲近的心思。
万红梅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隐约记得这妇人是医馆的学徒带到医馆里的。
说是这妇人可怜，刚好院子里缺一个打扫的仆妇，便推荐她过来了。
当时万红梅并未多想，点了点头直接答应了。
听说这妇人可怜的很，家里无依无靠，还被人拐跑了女儿。便一边打工，一边打听女儿的下落。
可不可怜万红梅不清楚，她倒是觉得可疑得很。
“你方才为何站在院子里听了半天，是故意来打听我这里的消息，还是知道什么？”万红梅开门见山道。
丽娘一怔，整个人有些局促，她伸手捏了捏衣摆，抬头望着万红梅道：“馆主说的这种毒我会解，我……”
丽娘还有些犹豫怎么开口。
万红梅大喜过望，拉着丽娘往屋里走。
“没事，你说，坐下来慢慢来。”
万红梅这么热情丽娘大抵是没想到的。
她在这里待了许久，医馆里的女大夫们都是些很好的人。她们这么好，许是有馆主在。
听说馆主的身份高贵，不仅医术极好，对待下面的普通妇人也是多有帮助。想到这里，丽娘不禁放宽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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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她哪里知道，万红梅不仅医术好，连拳脚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了得。
没学拳脚功夫前，力能扛鼎，三五个大汉难以近身。学了拳脚功夫以后，不说一个打十，打二十个都是绰绰有余。
丽娘这种弱女子万红梅都没放在眼里。
丽娘缓缓跟万红梅说着自己的身世。
丽娘的母亲是南疆那边的人，跟外面的男子成亲而出了南疆。
南疆内部分为好几个部落，每个部落里都有各自的圣物。
这圣物不是别的，正是南疆的蛊。
专门养蛊的人成为圣子圣女，丽娘的母亲离开南疆前正是族里的圣女。
第379章：以后别说
除开蛇虫鼠蚁外，蛊还包括林子里各种能被驯化的有毒动物，因此，每个部落之间用的蛊也不尽相同。
丽娘自小被母亲教导，在蛊道上没有天分，对蛊多是一知半解。
但她生了个女儿极有天分的。
只是，她们家突逢大难，她母亲去世，连带着女儿也被坏人带走。
留下她孤身一人，来了京城，孤苦无依。
因为万红梅帮了她，所以她想去试试，能不能找到女儿，顺带帮万红梅口中的人解毒。
万红梅听了这话，思索了片刻。
安抚眼前的女人道：“你也是命苦，我也就一个闺女，若是她丢了，我也会到处去找她。”
“治病的事麻烦丽娘你了，我再找一些人跟你一起去，帮你找你的女儿。”万红梅关切道。
万红梅安抚好她，唤来府中的丫鬟照顾，给丽娘准备了专门的院子和下人。
被万红梅这番安抚，丽娘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感激的不行。
人送走以后，万红梅找来了医馆来中介绍丽娘来的学徒，询问了丽娘的情况。
学徒们对丽娘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说她好，有的说她做活惯会偷奸耍滑，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不过有一点没得说，丽娘会读书会认字，偶尔还经常教年纪小的学徒认字。
不过把丽娘引荐过来的女子说，“那日我回家晚了，遇到了路上的登徒子，是丽娘把我救了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那些登徒子浑身喊疼，像被什么咬了一般……”
万红梅听了，心中立刻有了成算，丽娘有会一些防身用的蛊。
丽娘应当是之前家境优渥，没做过什么活。如今女儿丢了，落魄了，无奈出来找活维持生计。
不过万红梅始终没有听她提起自己的丈夫。
女儿丢了，她的模样也不算着急。
带走她女儿的，应当是她的丈夫，或者是熟人。不然她早就去报官了。或许她知道报官无用，才在京城慢吞吞寻找着。
她的丈夫，指不定就参与了背后那群人的谋划，准备杀自己的丈夫。
万红梅一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
丽娘还有用，她得拉拢一番。
万红梅安置好丽娘，匆匆回了家，跟云桃说起了这件事。
云桃刚刚送走了黎千宸，让他准备些人手，就从她娘那听说了丽娘的事。
云桃在荔安处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看待种种事情比之前全面多了。
“丽娘是被她娘带来京城的，那带丽娘她娘离开南疆的人，是不是也别有居心？”云桃不禁想着。
许是在几十年前，皇城之内已经有人中了招。
“好了，别操这些心了，操心一下你爹吧。多给你爹送点人过去，希望他能好过些……”万红梅说道。
母女俩的动作很快，或者说黎千宸的动作很快，很快就把人给准备好了。
不过为了妥当一些，两人还是等了等，等云华春求救的消息传来。
这边的云华春，在县衙里待着也是度日如年。
他以养伤的名义整日宅在屋子里。
云华春从京城带来的人全都出事了，陌生人他不安心，只能自己苟着。
吃喝之前都得掂量一番，会不会有人在他的饮食里下了毒。他吃饭的时候都避开了旁人，把饭菜丢空间里处理了，吃的是老婆和闺女给她送的干粮。
睡觉时候也是，得门锁都锁上了，自己躺到空间里才能安心睡着。
云华春这番小心谨慎，让县衙的下人们感觉有些怪异。
不过，这侯爷倒是个性子好的，不随意苛责他们这些小吏，那些小毛病也不值一提。
县衙的某个角落。
“送去的饭菜你确定下了东西？”
“真下了，我拿那剩下的饭菜喂院子外的野猫，那野猫都死在路边了！”另一个人不解道。
“那他怎么一点儿事也没有？”
“还是跟大人禀报吧!”
云华春毕竟是个侯爷，暗地里的人不敢直接把人给处理了。
只能派人下毒，外加暗杀。
可不管是怎么下毒，还是夜里暗杀，没一例成功过。
杀手夜里过来，发现被窝里没人。
他们掀开凉飕飕的被窝，找了找床底，又找了找房梁和柜子，哪里都没有人。
奇怪，这人明明在屋子里，还能消失了不成？白天送饭的时候都有人，到了晚上就找不到了。
“要是实在不行，只能乘着白天，把他解决了！”
这些事情，云华春不大清楚。
他还在等着闺女和媳妇那边的消息。
云华春等了两日，按理说，他送信的人怎么都该到了。
怎么现在都没动静？
云桃和万红梅也站在等着。
等来等去，等不到人，只有一个解释。
云桃对着黎千宸询问了一番。
黎千宸早就派人去打探了，但也至今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双方的消息都不能互相传递。
黎千宸为此还安慰了云桃了一番，让她别太担心，直接派人过去就行。
得到消息的云桃立马回了空间，找了自己爹，明明白白告诉他。
“爹，你躲在空间里吧，别出去了！”云桃慎重道，“外面太危险了，千宸派过去人至今没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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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听罢叹了口气，终究是到了这个程度了。“爹知道了。”
这些日子里，万红梅给云桃给空间塞了不少的吃食。
肉干、笋、米面油一类的东西装了不少。
除开厨房，客厅里也囤满了，怕的就是有一朝一日，真的走到了那个地步。
还未得到先帝出殡的消息，云桃就从黎千宸那里得知了废太子带着人马候在城外的消息。
怎么会？
“废太子带了多少人在城外？”
“废太子往宫里传话，说是为了祭拜先帝而来。先帝早就传召，没有帝王的特召，不得进京。他想让皇太女放他进京城……”
“宁王的人发现到废太子的后方还有大批的人马，起码有几万人。”
说到这里，黎千宸面色凝重牵起了云桃的手，“我不担心宫里，我担心你。”
“京城四处的宫门都有重兵把守，若是出了什么事，想出城门很难。但南边的河道是开着的……”
云桃用食指抵住他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临终遗言，我不喜欢听。以后别说了……”
第380章：离开
黎千宸能得到的消息，其他人自然能得到。
京城的兵力除开东郊军营的两万人外，剩下的便是两千御林军。
虽跟城外候着的人马有一战之力，但打起来都是要吃亏的。
京城最近的驻兵有些远，一时间想召过来有些难。
长孙翰在时，托孤的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宁王手中没有兵权，有且只有几千武艺精湛的亲卫，这是每个亲王都有分份额。
剩下的兵权，除开卫家和其他几个老将军，最多的便是江远手下的人。
大晋面积辽阔，人口不少。
这年头除开有些官阶一直待在军营里的将士外，多是些强征来的普通百姓。
江远一边打仗一边招人，在卫家军的基础上召了不少人。
除开卫家军，他手下的兵力扩展到了八多万人。
这数量跟其他将士比起来不算多，但绝不算少。
先帝留下的命令是，等西北安宁后，让江远把手里的人放一批下去。
朝廷养不起他们，没有战事，养着费钱。
江远自是遵从了圣旨，他自己也养不起那么多的人。
可如今西北还未规划，那帮人大部分还留在西北，用来震慑胡人。
虽在西北离得远，可也不能无视他手里的人。
皇太女还未举行登基大典，还不算名义上的帝王，加上先帝的丧事还未处理好，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很多方面不能顾上。
譬如，江远这边。
如今的形势，长孙衔似还未缓过神一般。
对于这位年幼的未来女帝，江远心中不可置否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混入军营里，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为家人平反申冤。
等女帝能完全把控朝堂，仍不知需要多久。况且，他还未找到当年栽赃陷害苏家的人。据说这份案宗藏在宫里，江远至今没见到这案宗。
对于如今的情形，江远心中担忧。
女帝太过软弱，不能支撑起一切，将来的朝廷也不知道是何景象。
从宫中归来的江远看着自己桌前摇曳的灯火，静静想着这一切，他的报仇之路，太远了。
“将军，屋外有个老人求见，说是将军您的故人。”府中的下人忽然过来说道。
江远侧过头思索了片刻，故人。
年纪大的故人他没几位。
想到他自己刚刚从宫里回来，许是伺候在皇太女身边的钟公公找他。
江远小时候跟钟公公有几分善缘，钟公公也知道苏家的冤屈。
江远便没多想，让手下人把那老人给带了进来。
那老人进了屋子里，摘下帽子，江远才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钟达，而是许久未见的乌朴。
“淮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乌朴苍老的声音中夹杂着长长的叹息。
“你怎么会在此地？”江远声音冰冷道。
他多年未见的义父，如今胡人的走狗。
这一切让江远无法接受。
“远儿，我是为你而来。大晋的朝廷软弱无能，让一个女子当了皇帝。难道你想为一个女子效力吗？你莫不是指望着这女子能为你江家平了冤屈？”
江远冷眸望着眼前的人，打断了他的话，“大晋虽和胡人议和，我苏家的祖祖辈辈和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还在天上看着我！乌朴，我今日不动你是念着你当年救我的恩情。你要是再说这话，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江远威胁的话，乌朴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如同一个温和的长辈般宽慰江远。
“淮儿，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给苏家报仇，你还在四处寻找着陷害苏家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根本不用到处找仇人，害苏家的其实就是这姓长孙的！你何必替自己的仇人卖命！我与你父亲……”
“够了！”江远一声怒吼打断了乌朴的话。
“你休要在提我父亲！你也别叫我的名字！能这么叫我，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义父，而不是一只胡人的走狗！我是苏家养大的，我比你更清楚父亲会怎么做。你休要再挑战我的耐心……”江远握紧拳头道。
江远也好，苏淮也罢，不论他是谁，他都不会向胡人投诚。
“淮儿，终有一天，你会跟明白我的苦心……”乌朴依旧笑眯眯说着，戴上了帽子，转身离开。
江远沉着眼眸吩咐下面的人，“若是他下来再来，直接给我打出去！”
下人战战兢兢领了命，退出了院子。
两人就此不欢而散，江远自是不会送他出门。
出了苏家，乌朴上了街上的一辆普通马车。
“如何？”郁华仪悠然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殿下，他不愿意。”乌朴恭敬道，竟然是在大汗面前还要谦卑的模样。
“不急，这场戏长着呢，来日方长……”
郁华仪的语气不急不慢，冷漠中带着几分傲气。
“走吧，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去，带着两人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
平岭送来的棉花棉被到了，云桃挑了几条塞到了空间里，剩下的送到广阳公主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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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那边的人道了声谢，说等长孙蔓回来再给回复。
高门世家手里有不少庄子，除了本地不能产的东西，大多是用自己庄子上产的。
京城的局势有些紧张，但总体的物价没什么变化。
云家人是近几年才来京城的，实力没有其他高门雄厚，云桃只能让下人去多采买了一些。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要购置东西，公主府这番动静不算什么稀奇事。
进出往来的人多了，要核对的账目的地方也多了，云桃把这些都交给手下的人。
她时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对原来的剧情抽丝剥茧。
直到，钟达的上门。
钟达是为长孙衔传话而来。
故人相逢，欣喜多于忧愁，云桃开心地让下面的人给钟达倒茶。
“钟爷爷，你喝这茶，这是我今年从荔安带来的，本想给你送点儿过去，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来了，你可以要带一罐子走。”云桃开心说道。
钟达笑了笑，面上带着几分苦涩，“公主，我是来替皇太女给您传话的。”
“皇太女让您即刻离京！”
第381章：还有
“现在？”云桃有些错愕。
现在离京，去哪里呢？
云桃暂时没有想好。
“太女说会专门拨出一队人手，护送公主您和侯夫人离开，不管是回荔安还是回南潼府，您在那边待上几年再回来，到时候她把朝堂整顿好了，需要您的帮忙。”钟达细声细气安抚云桃道。
瞧着云桃的面色不好，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我这就收拾东西。”云桃说道，“你让衔儿，自己保重。”
“奴定会转告给太女殿下，公主放心。”钟达俯身道，声音中是无尽的苦楚。
说到离开，云桃还以为自己会在京城稳定以后离开。
只是没想到，先开这个口的是衔儿。
她留在京城，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在府里担忧，不如去做一些别的事情，能切切实实帮到长孙衔的事。
云侯府的下人忙忙碌碌开始收拾东西，云桃和万红梅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不能再等那边派人过来了，她们赶紧把人派过去。
因为是长孙衔开口让她们走，现在送人过去的借口都有了。就说是派人给她爹送口信，告诉他自己离开了。
她们出城的时候，直接把这帮人带出城就行。
另一边，钟达回到宫里，向长孙衔汇报了自己已经完成的任务。
“孤知道了。”长孙衔背过身说道，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周身是挥散不开的冰冷气息。
“公主还让我转告殿下，让殿下要保重身体，她会等殿下的。”钟达垂眸说道。
眼前的孩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大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事到如今，钟达总感觉心疼。
“孤，会好好的。”长孙衔应道，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回想起了以前，皇爷爷跟她讲过帝王权术。
————“皇爷爷，帝王为何称为寡人。”
“帝王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也不能有自己的软肋，唯有孤身一人，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怎么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长孙衔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一旦动手就危及她所在意的人。
虽然有些担忧，但好过无依无靠。
这座庞大的皇城里，没多少她在意的人。爱人她没有，亲人不止靠着血脉相连，唯有姐姐一家人让她体验过难得的温暖。
她想守住这最后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
长孙衔让云桃离开，不仅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手段。
要稳固朝政，离不开雷霆镇压的手段。
从很久以前她就明白，不要把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也不要心软放过敌人。任何一丝松懈都可能是以后她日后的杀机。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云桃准备带着万红梅离开。
万红梅担心医馆的学徒，想了想，让她们停止接待病人，只干完手上的活就不再干别的了。
学徒工钱照样发，一切等她回来，或者送信回来再说。
学徒们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点了点头。除开担心万红梅这一去要多久……
关于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万红梅自己也不知道，便也没回答。
京城后续安稳了，她总会回来的。
-
“人要走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殿下，才刚刚离开府邸，奴就给您报信了。”
“让外面人立刻动手，谁也不许离开京城！”
“是……”
云桃想把黎千宸带上一起离开，黎千宸以还有公务为由拒绝了。
不过没拒绝的太狠，他说自己这个时候要陪在宁王身边，暂时不能离开，但有空的话，一定回去看云桃的。
丈夫不能跟自己一起走，云桃多半是失落的，甚至还有些担心。
云桃这会儿上了马车，遣散了伺候在马车上的丫鬟，准备跟她娘一起进空间里瞧瞧。
忽听到马车外传来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阵的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怎么了？”云桃警惕道，立马掀开了车帘。
万红梅也跟着望过去，发现了源头处，好几匹惊慌失措的马儿，正在街上横冲直撞，伤到了不少人。
云桃出门带着不少的护卫。
这些人在街上的骚乱发生以后，立马拔出来刀，对准外侧的人，不许她们靠近。
可这失控的马儿越来越多。
还有的被马踢到，直接往这边飞了过来，人流也跟着四处乱窜。
着马路修得不算宽，马车占了大半个道，还有一大堆的百姓拼命往外逃，马车很难掉头往外出。
普通马车还好说，云桃上路用的是公主仪仗的马车，比普通的马车大上数倍，一时间更难走出来。
“公主，夫人，这马车难往外走，咱们先下车避避吧，等下再来。”管家上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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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被街道上的马儿给影响了，自家的马儿都有些躁动不安。
万红梅正想开口说话时，车前传来丽娘的声音。
“夫人，这马应当是被一种蛊虫咬了，中了毒，才会到处乱跑。我瞧着街上飞着不少的蛊虫，我们这马儿旁边也有，好在我的虫儿比他们大，全给抓了！”丽娘上来邀功道。
母女俩听罢下了马车，看了看丽娘说的虫。
一个大概蚊子般大的飞虫，是只硬质的甲壳虫，躺在丽娘的手心一动不动。而此刻丽娘的肩上也趴着一只虫，是只全黑色的，跟天牛差不多大的虫。
那虫趴在丽娘的黑发上，不仔细看完全看不着，万红梅眼尖瞧到了，云桃的注意力还在丽娘的手中的小虫上。
京城虽冷，但还没到下雪的日子。
若是用虫下手 ，寻常人很难会注意到的。
“丽娘，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们的马车可能早就翻了，咱们一起到旁边的巷子避避吧。”万红梅感激道。
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蛊虫，带着丽娘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哪怕她本身比虫更加可疑。
“夫人放心。”丽娘高兴道。
一行人进了旁边的小巷里，看着一批差役赶了过去。
“这马应该很快被牵走，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就是。”丽娘眺望外头道，知道自己很有用以后，她就变得比之前健谈不少。
万红梅确实警惕看向四周围，“还有……”
“还有什么？”丽娘捧着手中的宝贝蛊虫四处看了看。
第382章：跟我走
忽的响起一声嘹亮悠长的鸟鸣。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巨大的鹰，飞到天空中盘旋了一圈，直直冲着云桃她们所在的巷子飞了过来。
眼看这鹰飞得越来越近，似要朝着云桃直直冲过来。
万红梅当机立断夺过一旁侍卫手中的刀，对着这鹰一刀劈过去。
当即一缕鲜血飞溅在小巷青灰色的石壁上，顺着墙壁一缕缕滑下。
丽娘惊讶看了眼地上的鹰，又看了眼手持刀剑冷静无比的万红梅。
夫人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丽娘呆愣了片刻，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娘。
夫人就跟她娘那般厉害……
虽各有千秋，但总是会站在最前面为女儿阻挡危险。
想到这里，丽娘的望着万红梅的眼眸不禁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情。
万红梅砍完这鹰还察觉着别处的动静。
看来今天出城是很难了，只能先回府里。
“我们先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改日再说。”万红梅对着众人说道。
云桃点点头。
有的东西是怎么都躲不了。
随行的侍卫瞧着万红梅刚刚英勇的动作，像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按照万红梅的吩咐，警惕送一家人回云侯府。
哪怕她们再小心翼翼，也逃不过别人的处心积虑。
才走百来步，就在这光天化日的大街上，一群黑衣人从路两边冲了出来。
街道上的百姓本就不多，瞧着忽然冒出来的一群人作鸟雀惊散状离开。
护在云桃周围的侍卫，更是小心警惕起来。
齐齐竖起刀剑，准备迎接强敌。
这伙贼人的武功确实了得，云侯府的护卫根本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可是他们当中有一个带着根骨盖世的万红梅！
哪怕她只随便练了一两年，还没怎么刻苦，就能超过绝大部分的人。
在万红梅的带领下，这群人很快就被拿下。
黎千宸骑马姗姗来迟。
“桃儿，岳母，你们没事吧。”黎千宸牵着缰绳道，面上满是担忧。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云桃吃惊道。
“我听人说南边的城门口出事，我就立马赶了过来。”黎千宸下马道，走到云桃身边，紧张看了看云桃。
“我们没事，不过这伙人是冲着我们来的。”万红梅有些迟疑。
她们一家在京城并未与人结怨，甚至不跟京城的人家往来。
“确实如此，可这事不只是冲着你们来的。”黎千宸说着，望向朝北的方向，那里是大晋王朝的中心，皇宫。
皇宫是皇城里最好的位置，依次靠外，除了办公的衙门外，还住着不少的皇亲国戚。
皇太女要继位，最不服的是那些皇亲国戚。
很大一部分古板的宗亲们觉得，长孙家不是没有男儿，何必让一个女子来继位。
若说之前陛下的还在的时候他们不好开口，现在陛下的死因存疑，他们便好从中动手脚，谋一份利。
“我来的时候，听说京城其他的地方，也有不少城门闹出了动静。”黎千宸说道。
黎千宸一脸神色凝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先送你们回府吧，这外面太危险了。”
万红梅和云桃点点头。
京城确实是乱糟糟的，如今出城怕是更危险，还不如回到家里，吃住的地方都有。
“桃儿，我带你上马吧。”黎千宸说道，对云桃伸出了手。
云桃这会儿正在想事，随意把手搭在了黎千宸的手上，但是瞬间，她又猛地缩回来，倒吸一口气，站在她娘身后。
万红梅见状，立马抽出刀，警惕看着眼前的女婿。
“你不是我的驸马，你是谁！”云桃问道。
黎千宸喊他桃儿，这称呼再寻常不过。
可是黎千宸说了，在外面都喊她公主。他是驸马，不能在外这么亲密叫她，应当尊敬她这个妻子。
云桃每次听了都是笑笑没当回事，可这人就是古板正经，硬要在外面这么喊。
起先，云桃还没当回事。
后来，摸到了他的手，触到他手中的灰尘。
黎千宸这个人爱干净极了，怎么会弄得满手的灰呢？
平日里，他都随身携带了擦手的帕子。
更重要的是她刚刚跟黎千宸接触的那一刻，黎千宸不是握过来，而是轻轻摸了她手背，虽然在刻意隐藏这举动。
但这一切结合在一起，让她感觉很奇怪。
再说，这事情才刚刚发生。黎千宸若是要来回赶，怎么会来的这么凑巧呢？
想到这里她打量了一番黎千宸身边穿着官服坐在马上的人，都是些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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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她更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桃儿，你说什么呢？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啊！”黎千宸面上多了些不解，但仍然十分耐心。
听到这话，云桃更加确信了。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怎么装都不像！”云桃冷冷道。
她还不至于不认识自己的丈夫。
黎千宸听到这话，拧着眉头似有些痛苦，但片刻后，扬唇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黎千宸？”假黎千宸笑着问道。
不同于黎千宸温暖明媚的笑容，他的笑中满是冷漠、厌恶、贪婪与杀戮。
“纵然我不是黎千宸，但我对你的爱一点也不比黎千宸差？你若愿意跟我走，黎千宸还有个活路，若是你不愿意，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假黎千宸悠然望着云桃，等待她的选择。
“郁华仪，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云桃盯着他道。
听到这话，假黎千宸的眸子猛地亮了起来，惊喜看向云桃，笑容又浓烈了不少，“桃儿真是懂我！你我当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云桃感觉胸口堵堵的，有些犯恶心。她就是诈一诈，谁知道还真是他。
阴魂不散几个字对他都是夸奖了。
像是被一团湿乎乎的臭狗屎黏在身上，怎么都甩不掉，让人恶心的很。
“桃儿，你若跟着我走，我自会好好待你，连你夫君我也会放出来。若是你不跟我走，过几天许是要换个新驸马了。”郁华仪不急不慢说道。
“桃儿，有娘护着你呢！”万红梅举着刀道。
她就知道这个不安好心的人惦记她闺女很久了，她今天怎么都不会让闺女被这个人带走。
第383章：投诚
“娘，你别担心，我不傻。”云桃站在她娘身后道。
“我驸马在没在你手中还是两说，他要是在你手中，我跟你走了，他怕是没命回来了。”云桃冷静思索道。
绑票不是这么绑的，她也不是傻子。
“驸马没了可以再换一个，但永远不会是你。”云桃说道，把郁华仪的路堵得死死的。
“好！”郁华仪抚掌大笑，撕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他的真容。
真的就是真的，比他家中的那个假货活泼多了。
“桃儿，我等你心甘情愿那一天！”
说完，郁华仪策马离开了。
确定人走远了，云桃紧绷的神经迎来了片刻的松懈。
“桃儿，小黎他现在……”
“娘！他一定会没事的！”云桃对她娘坚定道。
万红梅点点头，女儿比她清楚郁华仪，她自是相信女儿。
既然出了郁华仪这一遭，后面指不定还会出其他的事情。
母女俩都是见过大世面的，还算淡定。云桃忧心的只有一点，郁华仪敢这么大动干戈，一定是宫里出了事。
后面的一干下人都傻了眼。
好些人不知道郁华仪是谁，便是知道京城里有个胡人二王子也不知晓他的名字。
只觉得，这人怎么会如此大胆，敢冒充他们驸马爷，还被公主当面戳穿了。
这不是嫌命长吗？
“我们快回去吧！”云桃催促道，街上指不定待会儿要生乱子。
一行人匆匆向云侯府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远，就看着手持长戈身穿铠甲的将士整齐划一向这边跑来。
察觉到她们这一大批人马，上前询问身份。知道母女俩的身份后，为首的将领行了个礼，提醒两人不要在街上闲逛，快些回家去。
万红梅寻思着应当没人敢在街上假冒将士，道了谢，带着女儿赶紧回家去。
她们前脚到家，后面就听下人传话来说，黎千宸回来了。
跟着万红梅回府中的下人面上皆有些惊恐。
这，驸马又来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不可能不出去看。
“这次应该不会是假的。”云桃说道。
郁华仪不会有这么无聊吧。
两人才走到门口，就看到府中的侍卫警惕围着黎千宸，手中紧握着刀鞘。
黎千宸目光看向她们，目光中虽有不解，看到两人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岳母，公主。”黎千宸喊道，“你们没事吧。”
云桃上前握住黎千宸的手，盯着他看了又看。
“怎么了？”
云桃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没什么，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我在衙门听人说你们出城的路上出了事，便立马跟王爷告了假。”黎千宸说道，“你们伤着哪里了吗？”
“我们去屋里说吧。”云桃牵着身边人的手道。
进了屋，云桃把她和她娘遇到黎千宸，还有蛊虫的事情说了一遍。
黎千宸听罢神色凝重起来。
“其实我回来，还有一件事。”
“叛军就在城外，你们现在不管是出城还是待在城内太危险了。”
“叛军？什么叛军？”云桃吃惊道。
“目前看来，是太子的人，京城内也有不少的人手。”黎千宸说道。
“那郁华仪如此明目张胆……”万红梅皱眉道，“是跟谁勾结在一起了？”
“胡人的野心，从未停止过，不过目前京城暂时没出现胡人的人马，岳母，桃儿，你们跟我一起进宫吧。”黎千宸说道。
“为什么要进宫？”
“这还是太女的意思。先皇的后妃都挪了个位置，后宫空荡荡的，还有重兵把守，比这里安全。”黎千宸压低声音道，“宫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太庙，若是到时候出了事，你们可以从那个密道出城。”
“那你呢？”
“我不能走，我得留在这里，守住皇城。”
云桃望向黎千宸，眸中满是担忧。
她的丈夫既是朝廷命官，这个时候守在皇城是他的责任，可让她独自离开逃命，把丈夫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她很难办到。
“我陪着你吧。”云桃坚定道。
到时候若出了事，她不仅可以自己进空间，还能把黎千宸带进去。
黎千宸摇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桃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呢。只有你走了，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安心抗击反贼。你留在京城里只会让我分心，让我想起你，所以我想你离开。”黎千宸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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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干得发疼。
“我……我答应你，你，你得照顾好你自己。”
“我会的。”
一家人即刻启程，前往皇宫。
先帝才走，大臣和他们的家眷被喊到宫里哭了好久的丧，对城外近在咫尺的威胁毫不知晓。
只是大概发现，宫里进进出出的将士多了。
每走几步都能看到一个站岗的将士，把周围守得密不透风。
这会儿，皇太女还未继位，宫里风声鹤唳，有这么多将士看守倒也寻常。
万一闹出个什么的事情来，他们还能稍微安心。
众人一天到晚跪着，哭来哭去，哭停了就去旁的宫殿里吃会儿饭，没什么别的心思。
此刻，几位出身世家的大臣聚在一起，悄咪咪说着话。
“看这宫里的情况，怕是有人准备动手了。”
“城外人马的消息诸位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有人应和有人点点头。
“不知诸位看好哪位？”
……
这话说完，几人不约而同沉寂下来。
若是这么一档子事，他们许是看好这位即将上台的女帝。
可先帝才刚刚走，局面还不算有多差，女帝闭门不出，只让身边的内仕大臣来给他们传话。
不禁让他们开始多想。
这女帝真的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吗？还是偷偷在宫里哭鼻子呢？
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虽然哪位当皇帝对他们都没有影响，哪怕他们不在朝堂，也能控制一方土地。
可要是选错了人，总会让新帝有些膈应。
“诸位，你我都是先帝的旧臣，陛下有令，当臣子的自得遵从。”
其他几人想了一番，称赞道。
“大人说的在理。”
打是要打的，谁打赢了就向谁投诚。
第384章：后手
在此之前，他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即可，谁的队伍都不站，只说自己是先帝的旧臣。
不管谁上位了，跟着过去跪拜就好。
几位朝中大员在此商量着。
崔钰注意到了几人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跟身边的长辈提及了此事。
“钰儿，先帝和太上皇都不简单。”
崔钰听罢，也没回话，点了点头，旁观起了宫中的乱象。
他对宫外的混乱有所耳闻，皇太女还未继位，便有人结党营私，暗地里开始支持其他继位皇子
虽朝堂还未稳定，但这做法……他不太认同。
“叔父，您觉得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崔钰侧面问道。
“这几日便能见分晓了，耐心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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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云桃被黎千宸带进了皇宫，把云桃送到宫殿内黎千宸又被宁王的人匆匆唤走。
这是后宫的一处偏殿，虽然已入深秋，院中松竹繁茂，造型奇特又独具韵味的石碓摆放期间。
一处弯弯的水渠打院角经过，给整个院子带来不少的生机。
靠植被的那块铺的是细沙和石砖，靠内边宫殿的，铺的则是精细的水泥。
水泥上面画着各式的花纹，繁杂精美，有鸟雀枝头争鸣，还有富贵花开等各种吉祥兆头。
让母女俩诧异了一番，盯着看了半分钟。
“这地面做的真精细。”云桃感叹道。
水泥路面在她们那里修平整就行了，想不到这宫里修的水泥地还在上面画画。
也不知道得花费多少工夫和时间，才能完成这幅画。
“也是。”万红梅也跟着点点头。
果然，这东西到了不同时代，还有不同的面貌。
“公主，太女那边传话的公公来了。”新蕊上前说道。
云桃点点头，“把人喊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从宫门进来，对着两人依次行了个大礼。“见过云侯夫人，见过广南公主。”
“太女殿下让奴给两位贵人传话，太女这会儿还有要事处理，不能来招待两位，让奴好生伺候两位贵人。”
“侯夫人，公主，咱里边请吧。”小太监笑靥如花道，上前引路。
除开新绿新蕊和万红梅一个常带在身边的丫鬟，其他的丫鬟都站在殿外等候着。
小太监带着几人笑眯眯往前走着，到了殿堂里间，又转过身来跟两人道，“太女还有要事让我托付给两位。”
“这闲杂人……”
小公公话音一落，屋内的三个丫鬟都自觉行礼退了下去。
“夫人，公主，这边请。”
小太监带着两人往内殿走着，走过一处屏风，来到了屏风的背面。
忽的拧开的旁边的鸟雀状态的铜灯台，从中间掏出一把钥匙。
再对准了旁边墙壁上雕刻的龙凤飞舞的图案，对准中间的龙尾巴插了进去。
一阵轻微的轰隆声响起。
密道缓缓出现在墙壁之后的地方。
“这就是太祖皇帝建在此地的密道。”小太监介绍道。
这密道是太祖皇帝给儿孙建的，秘密由世代皇帝把守。
太祖皇帝熟读史书，知道这世上没有屹立不倒的王朝。纵容自己做的再多，终有一天江山会到他人手里。
或许，自己当不了几年皇帝就没了。
便在宫里修建了这个密道。
这密道通往宫外的几十里太庙，漫长而幽深。
因为几百年没人打理了，密道里指不定有什么底下生存的蛇虫鼠蚁做了窝。
近几日，皇太女让他们清理过了，密道里应当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这下面不大透气，而且潮的厉害，火把不能用。
路只有一条，虽然难走了一些，可只要是顺着这路一直往那边走，总能到太庙的另一端的。
小太监事无巨细交代着，甚至还说了这宫殿里早就备好了干粮和水。
到时候宫里一出事，两位贵人就可以走这密道去往太庙。
小太监慎重把钥匙交给两人，笑容略带沉重道，“太女说了，希望两位贵人能好好的。”
这话万红梅听着心里不大是个滋味。
她们在密道逃生了，那衔儿呢？
“太女呢？太女怎么办？”
“太女让奴转告两位贵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叛军入宫，除开太女，最危险的应当是两位贵人。太女身边有禁军高手想护，自是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只是两位贵人，太女到时候有心无力，只能委屈贵人们来密道。这钥匙有两把，一把在这里，一把在太女那里。”
“若太女支撑不住了，也会走这密道的。”
太监把话说到这里，万红梅放心了不少。
衔儿也有钥匙就好。
送走了太监，云桃从万红梅手中要过钥匙仔细打量起来。
万红梅看着贵女絮絮叨叨道，“要是我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大了，咱们就去这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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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衔儿，要是真有人打进来了，我去把她带来一起走吧。你先躲空间里，我带着衔儿，还能把她藏空间里……”
万红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把人带进空间里，然后骗骗她，说是神仙相助。
“娘，这钥匙是合金的。”云桃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
万红梅看向云桃手中的钥匙，他们那里很多东西都是合金的。“合金怎么了？”
“合金说明这东西很难做，我猜这钥匙只有一把。”云桃望向墙壁道。
“一把？”
“你听那太监说了吗？既然是太祖皇帝做来逃生用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多造一把钥匙呢？”
“我觉得这东西只有一把，另一把是那太监按照衔儿的吩咐来骗我们的。”
“衔儿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云桃想道。
“先帝既然看中了衔儿，自然也会想明白衔儿将会面对的一切，说不定还留了后手……”
云桃有一个想法，但是现在不敢肯定。
“闺女，你说什么呢？娘没听明白！”万红梅疑惑道。
“娘，我们进去找爹吧！找爹商量一下。”云桃忽然眼睛亮晶晶道。
万红梅也没拒绝。
便跟身边的下人说她们需要休息，遣退了宫殿里所有的人，闪身进了空间。
第385章：送你上路
云华春坐在空间的客厅里，端着个汤碗正在吸溜面条。
看着老婆闺女进来了，云华春急忙站起来，拿着帕子擦擦嘴。
桌子上乱糟糟的，砧板，擀面杖，面粉胡乱放着。
这个时代还有没有干面条。
云华春想吃面得自己手揉现擀，手揉面条他本来也不会，逃难路上学的。
甚至来京城后他还钻研明白了兰州拉面的做法。
空间里没什么青菜，他切了半块红薯，煎了个荷包蛋，就着酱油和盐，还有小咸菜一起煮的，还算有滋有味。
“爹，你别急，你接着吃。”云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们去宫里了，从宫里进来的。”万红梅补充道。
“怎么进宫了？出什么事了吗？”
云桃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顺带还说了自己的猜测。自先帝去世以后，衔儿一直没有什么动作，按照云桃对衔儿的理解，她不会是这么软弱的人。
所以云桃觉得衔儿可能留有后手。
“爹，你怎么看？”
云华春在朝堂上待了这么久，自然是能知道一些云桃不知道的事情。这些细枝末节他有时来不及向妻女提起，但回想起来，还有不少值得回忆的地方。
“我倒是知道一件事，跟胡人打仗赢了以后，陛下没记着遣散兵将，几个月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陛下说军队的开支太多，得遣散一批人。我记得，是遣散了十来万人……”
“陛下不是在朝上说的，而是私底下，拉的户部人和几个武将一起。”
云桃听罢点点头，或许这就是陛下给衔儿留的后手。
不过云桃还是有些担心。
一家人商量了一番，得出了个决定。
到时候，叛军要是杀进来的，他们就躲进空间里，不着急去密道。
要是情况实在无法缓解，他们就从密道逃生。
云华春端起面碗，拿筷子捞起一把面条，正准备继续吃的时候，忽然手一顿，“这外头好像有些动静。”
“我怎么听到人哭哭啼啼的求饶的声音呢？”云华春竖着耳朵来了这么一句。
云华春进空间前研究过的，他不能躺床上进，得站在门口，才能把里里外外的声音听个仔细。
这会儿几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确实找不到云侯爷了，大人，我这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
“那就把这地给我挖了！”
云华春听了一耳朵，且不说这人是好是坏，怎么听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外面好像正在到处找我……”云华春开口道。
云桃忽然望向云华春，高深莫测道，“爹，宫里的事情解决了，你再出去吧，现在别着急出去。”
“你放心，你爹这么大的人，还会照顾不好自己吗？”话说到这里，云华春的语气莫名有点虚，他昨夜趁着夜深人静，还真的偷偷溜出去了。
云桃目光从一旁的垃圾桶里收回，垃圾桶底部堆着点泥。昨天睡前来空间里看还没有的，应该是今天扫的地。
大白天的她爹肯定不敢出去，一定觉得晚上没人就偷偷去看了看。
云桃倒也没把这话挑明，因为她一旦把这事摆台面上，她娘不免会啰嗦几句。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增加这种争吵来破坏心情。
——
十来里开外的驿站里。
长孙颍正带着自己的麾下守在驿站里，等待着京城里的旨意。
接到先帝过世的消息，他悲痛不已，好几日没口味吃饭，忙不迭赶来京城，想起这诏令又不敢进京，人硬生生瘦了好几斤。
只能带着身边的亲卫，蹲守在这驿站里。
父亲过世，他这个做儿子的却不能进城，想到这里，长孙颍心中悲痛不已。
哪怕他被父皇废弃，不再是当朝太子，可回想起父皇这些年悉心教导他的时光，更是让他心如刀割。
被流放的这些日子，长孙颍一路上想了不少。代替他的是他的亲女，好过大权落在其他兄弟手中。
父女亲情他是不指望了，他如今只希望这孩子能网开一面，放他进去见先帝一面。
于是，长孙颍便焦急在驿馆里等着。
只是等了许久，他不曾收到宫里的消息，既没有拒绝他，也没有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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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颍心中苦闷不已。
“殿下，殿下！”走廊里传来太子内侍的叫喊声。
长孙颍急忙站起来，“如何？”
内仕高高兴兴迈进了门栏，对着长孙颍说道：“殿下，外面来了大批京城的禁卫军，太女让他们来接我们回宫啦！”
长孙颍喜极而泣！
“真的吗？”
“ 我怎么会骗殿下呢，他们已经守在院子门口了。”我怎么会骗殿下呢，他们已经守在院子门口了。
内仕引着长孙颍看了看院子口的人。
长孙颍看见后，立马认出了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只有皇帝才能驱使的御林军。
想必，是他那大女儿派来。
长孙颍既高兴，又觉得堵得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让内侍给他整理了衣冠，准备下去。
长孙颍努力保持着先前太子的仪态，走到众人跟前。
骑在马上的众人瞧见长孙颍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就是废太子？”
这话一出，长孙颍的面色瞬间白发。
“本宫，便是废太子。”长孙颍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道。
“好，我等奉皇太女的命令而来，接废太子上路。”为那将士轻笑道。
长孙颍瞧着这群人，极为不满。
身为御林军，怎么行动如此轻浮？
哪怕他是废太子，也是皇室之人，先帝的大儿子，怎么能被眼前这帮人怠慢羞辱？
可他想到，这极有可能是长孙衔的命令。为了羞辱他这个父亲，为了报以前的仇。
“既来接本宫，何不准备车轿？”长孙颍挺直腰板道，脸色微愠。
听到这话，那群骑在马上的御林军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长孙颍被气的微微发抖，眼眶都在泛红。他身后的内仕更是把头低下了，战战兢兢。
“既是送废太子上路，又何需车架呢？”
长孙颍听罢面色微变，刚刚伸出手指准备指责他们
只见为首的将士举起手中的长刀用力一挥。
忽的一声闷响，鲜血溅在马儿身上，马儿动了动马蹄，仿佛受到了惊吓。
内侍身上深色绸缎添了几滴墨汁，连带着眼中也溅入了鲜血。
“杀人了！杀人了！”内仕尖锐的嗓音响起。
第386章：斩草除根
“太女，现在京城内外都在传……是……是您处死了大皇子……”齐坤吞吞吐吐把这话说了出来。
宫殿里伺候着宫女太监，还有身穿朝服和铠甲的将军守在大殿内。
这会儿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唯有大殿中间的雕着金龙的铜香炉正在缓缓往外冒热气。
长孙衔放下手中拿着的奏折，回忆起关于自己父亲的点点滴滴。
她的生父，也是对她好过的。
虽然温侧妃那时候对她不好，可每当父亲来探望她时，她总能得到了一些赏赐，还有一顿饱饭。
当时她年纪小，被温侧妃威胁的不敢对外诉说。
后来温被处理了，她被父亲带着去了西北。
西北路途遥远，水土不服时，她病怏怏的，吃不下药，是父亲过来一勺一勺喂给她，又给她喂了汤饭。
她流落宫外多年，回来第一次见到苍老的父亲时，父亲沉默许久了，对她长长叹了口气，说她在外头受苦了，给她准备了不少赏赐。
这是长孙衔记忆中为数不多的父爱，这点点滴滴的过往她都记得分外真切。
更多的是她和父亲争吵，甚至在她被立为太女以后父亲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今咀嚼起来，却是那么干涩无味，甚至又让人觉得可笑。
寻常人家的女儿是怎么样的？
她们的父亲又是怎么样的？
长孙衔都不大清楚，身边唯一的对比只有云叔叔和姐姐，她羡慕又抗拒，还很自卑。
她甚至想好了跟自己父亲兵戎相对的局面。
却唯独没想到他会死。
长孙衔失神了片刻，似走马观花般回忆起了她和自己父亲的过往。
就如同皇爷爷说的那般。
如今，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先找个地方安葬了，等皇爷爷安葬好以后。”长孙衔在此停顿了片刻，“再迁入皇陵……”
“太女，那外面的流言呢？”
“不着急，还未到动手的时候，过几日一并处置了。”长孙衔轻飘飘说道，喉咙却疼的厉害。
“殿下，外面都这个情形……”几位武将忽然跪到长孙衔面前道。
他们实在是憋不住了。
“不用告诉孤，孤都知道。”长孙衔站起来说道。
殿里已经烧了地龙，还未及隆冬，已经热得厉害。
“孤比你们都要着急……”长孙衔向前走去，看着窗外的景色，草木枯黄。
“这颗毒瘤根深蒂固，唯有等它枝叶全部展露出来，才能斩草除根。”
——长孙衔回忆起很久以前，皇爷爷还在的时候。
“衔儿，当皇帝，光贤能不够。不止要造福百姓，还得大权在握……”
“重文不重武，外敌入侵时你的疆土和子民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别以为除了外患就能相安无事，许多内忧等着你，世家枝繁叶茂，乡野草寇横行。只有你手中握着刀，才能解决这一切。”
“朕知道，若是让你上位，朝野上下定然有很多不服之人，还有宵小之辈在暗地里等候着。你是帝王，无须在意这些，若有谁不服，就打到他们服。”
“你既然说服了朕，让朕破例立你为太子，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皇爷爷早就替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把兵权移交到她手中，为的就是这一日。
除开这些，还有早就在暗地里潜伏着的逆贼。
“朕身上的毒便是他们当年下的，太上皇还在的时候，为朕请了名医。那大夫说，朕这毒此后无碍，除非这下毒之人再次出现……”
“皇爷爷，宫里有奸细，我帮你把奸细找出来……”少女带着哭腔的慌张声响起。
“你不用慌张，这一天爷爷等了许久了。朕功业建够，不担心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为唯一担心的是你。”
“你登基为帝王，或许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少女的哭腔渐大。
“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皇爷爷的身体情况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皇爷爷一日日虚弱，躺在床上靠着汤药度日。
长孙衔悲痛无比，每当她哭时，皇爷爷都会跟她说，当皇帝的人不能随便掉眼泪。
她牢记在心，不会再哭。
为的就是这帮人出手的时机。
他们不仅渗透的朝堂，甚至连皇子的后宅内院也没放过。长孙这才知道，她几位皇叔都不同程度受了那些人蛊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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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还算潜移默化，现在倒是直接下了狠手，让皇叔们性情变得多疑暴虐，瞧着是埋伏很久了。
经过当年那件事以后，太医院里添了几位会蛊的太医，太上皇除了皇帝谁也没说，怕的就是他们有朝一日卷土重来。
如今太医们早就老去，他们的弟子偷偷继承了衣钵，进入太医院。
虽救不了长孙翰，但却能瞧出长孙家子弟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长孙衔一直没让人医治，只等着他们动手。
等那帮人露出更多的东西，正是她收网的时机。
“就用这些人的血，来祭奠皇爷爷。”长孙衔空灵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殿内众人看向这位年轻的太女，额头冒汗，心中忐忑。
皇太女跟外面的人想的都不一样，别看太女年纪小，却比他们这些老头子还要沉稳。只能说，先帝的眼光毒辣无比，觉得皇太女可以托付。
可是他们还不知晓这暗地里潜伏的东西有多大的能耐，万一输了呢？
这可不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打败仗了还能后退还能逃，这一输，就是把全家老小的性命都给搭上了。
想到这里，殿内的大臣们开始安慰自己。
他们这一家老小怎么比得上长孙家的江山呢？太女可是把长孙家的江山都来下赌注了。
——
黎千宸今日的差事换成了巡城，这是他自己要求来的。
虽辛苦了一些，但能随时发现城内人的动作。
近些日子皇城里流传着一些对太女的不利言论。说是太女麾下的御林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太女的亲父。
如今皇城的局势紧张，百姓们不敢在黄天化日之下说些什么，但他们私底下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第387章：谣言
黎千宸按照规矩向上面禀报以后，上面倒是没什么吩咐。
第二日，街头巷尾出现了不少说书人。
讲起了各种历史典故，甚至还偷偷跟街头的百姓说起了隐秘，茶楼酒馆里也有读书人在说近日的流言。
他们细数了皇太女上位在太子位置上的所做出的功绩，甚至说了，太女当年颠沛流离在外时，父女之间的感情如何深切。
抛开这些不谈，往后退一万步。
太女是先帝在时亲自定下的继承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位置，怎么会去谋害自己的父亲呢？
太女这会儿正在坊间严查这件事，想要找出杀人凶手替父报仇。
当天城内甚至贴出了告示，通缉这活儿谋害太女父亲的贼人。谁都要捉到，赏金千两，加官进爵！
百姓之间的风口完全变了。
他们关心的不再是太女是否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了，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皇帝老子早就把接班人定好了。
现在重要的是找到这伙贼人的线索，看着什么古怪的人就去举报一番，指不定能赚一千两赏金，还能给家中谋个出路，改换门楣。
这可比十年的寒窗苦读来得容易多了。
为此，顺天府尹的衙门里接了不少的报案。
虽有不少是毫不相干的人，还有的是些偷鸡摸狗的小贼。那些有嫌疑的人朝堂一个都没放过，全都抓了起来。
这些人当中，却出了些意外的惊喜。
那伙逆贼的一个藏匿点被百姓给举报了，衙门的人带着他们过去的时候，在里面搜罗了出了不少的刀剑，皆是从荔安传过来的手艺。
京城这边只给御林军配了一些，甚至还未配满。
“全都带走，去查查是哪里造出来的。”
“是，大人。”
白龙使的人跟着过去了。
那检举的是三个汉子，银子他们平分了。上面还问他们有没有男儿想当官的，有这功劳在，能分给好职位。
那些汉子都是些普通百姓，虽家有些孙儿能识得几个字，但算不的聪明，也没有走科举一途的打算。
只要求，自己能娶上媳妇，有个差事，有个院子。
这些要求再简单不过，宫里的全都满足他们了。
上面的官员还叮嘱了他们，要小心仔细，切莫泄露自己的信息，万一贼人过来报复。
那些汉子听罢认真点点头，只把这事跟自己家里的人分享了，顺带叮嘱他们千万别往外头说了。
这会儿坊间传言四起，说谁家的谁谁谁拿到了赏赐，全家都搬进了大院子，拿到了好差事。
还说了哪个坊，这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今天穿的是东边，明天穿的是西边，只说了哪条路，没说具体哪户人。
京城这么大，想找到究竟是哪户人家可有些难。
不过这皇榜一日没有揭下，代表这一日没有缉拿归案，也说他们还有机会。
京城的普通百姓之间热热闹闹的，跟过年一般。
其他的大户人家也有些心动。
他们不比世家根基深厚，往往是靠着家中出众的儿郎入朝为官才有荣耀家族的机会。
官是当上了，要升迁可难的很。有这么个机会，能直接立大功，升一级官他们也心动啊！
谁不想加官进爵呢？
哪怕坏消息连连，在朝堂的把控下，整个京城的局势朝着平稳的方向发展。太女的继位没人想的那么悲观，反而让人感觉日子多了一点奔头。
百姓们的局势稳定下来了。
长孙衔把自己几个皇叔的嘴也堵了回去。
长孙衔拿两位的皇帝的起居录丢在这些皇叔们的脸上，让他们瞧个明白，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居录是由史官记载的关于皇帝的日常重重的史书，上面记载的内容哪怕是皇帝都不能轻易更改，更别说焚烧和毁坏。
看了起居录以后，几位亲王哪怕情绪再不稳定，再怎么多疑都相信了长孙衔的话，准确来说，是相信了起居录上的记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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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先帝实打实确定的继承人，没必要谋害先帝。
皇子们安定了以后，也到了送先帝出殡的日子。
按理说，这场合要由长孙衔亲自主持，一路护送先帝前往皇陵。
这是祖宗规矩，不可僭越。
但这暗地里的恶贼连大皇子都杀了，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
长孙衔女子为帝本就是站在风口浪尖，若是不去，更是会被世人谴责。
可去了，指不定会遇到刺杀。
面对几位老臣的恳请，长孙衔悠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众位爱卿无须担心。”
护送先帝去皇陵，一路上会有重兵相随，还有各种朝臣和侍卫。
长孙衔知道，那些人的爪牙就混迹在朝堂里。
而且一路上这么多人看着，不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
哪怕他们要护送某位登上皇位，扰了先帝的殡葬，都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所以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改朝换代，他们目前做不到。
所以长孙衔觉得，这次出殡反而是最安全的机会。
但是回来以后，就不好说了。
只是各方都被她安抚住了，她想不出下面的人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皇陵离的不远，先帝的去世，乃是国丧，随行了不少将士，把整个出殡的队伍围得密不透风。
长孙衔带着一干大臣行完礼以后，乘着天黑前回了皇宫。
厚重的宫门隔开了身后如血的夕阳。
长孙衔带着一干太监宫女走在回帝王寝宫的路上。
哪怕她此刻还未登基继位，她是这宫里分为最高的主子，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
临了走入寝宫前，她回看了一眼，看着冷清的宫墙，似乎在透过这宫墙看什么人。
“太女殿下，外头冷，小心染了风寒。”
长孙衔沉默着走入了大殿内。
第二日，京城里飘了漫天的白纸，纸上都写着一件事。皇太女非皇家血脉，不配为帝王。若登基为帝，混淆真龙血脉，天神会降罪大晋。
皇城门口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蚂蚁们循着路线一直走着，如潮水般冲击着城门。
黑压压的一片，似灾祸般应验纸上的话。
第388章：竟然是你
“这不是胡闹吗！”万红梅气得拍桌道。
她们进宫才住了两天，这外面的一天接一天的变。衔儿解决了一件，又冒出一件。
“娘，别担心，这说明暗地里的人已经没法子了。”云桃安慰她娘道。
先帝去世，太子和太子妃早就不在了，若说长孙衔血脉不纯，倒是真没办法反驳这一点，那贼人也是实在想不出其他借口了。
云桃不用多想，就知道这城门口的把戏是如何弄出来的。
白糖是她亲自造出来的。
把白糖水融化以后涂抹在墙壁上，便能吸引蚂蚁聚集。
白糖贵重是对普通百姓而言。对豪门权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在京城守卫如此森严的时刻，这帮人还能指挥的动守城的侍卫，让他们在城门口涂抹上糖水。
说明真正的敌人不在外部，而在他们当中。
想到这里，云桃不禁有些好奇。
原著中到底是谁登上了皇位，驱使了苏淮为他卖命。
云桃想罢，把自己知晓的皇室中人名单一个个填了上去。
除开宗亲家的，就是几个亲王，还有几位辈分大的王爷，以及他们的子孙，各色的男儿。
几位新出炉的亲王便是长孙衔的几位叔叔，看起来，竞争力似乎都差了点，其他的就更不用说。
因为早就立下了太子，长孙翰在世时便对他们的培养没那么仔细，毕竟不用做帝王，无须如此努力。
这几个人就可以稍微排除……
云桃剩下怀疑的人很多，但一个个挑出排除以后，名单上面只剩下了几人。
她一眼就瞧中了那人的名字。
那人她从未怀疑过，但如果把一切的原因归结在他身上，也能解释得通一切。
只是，他为何要如此？
云桃想不明白。
甚至对于黎千宸，云桃在那一刻也有怀疑。
——
太合殿。
长孙衔正在试穿内务府送来的朝服。
长孙衔是第一任上位的女帝，内务府给皇帝做了几百年的衣服，还是第一次给女帝做衣服。
给女帝做男子式的衣服，他们怕冒犯了女帝，若是新做了几身女子穿的帝王朝服，他们更怕女帝降罪。
便过来询问了一番，长孙衔让他们先按照祖辈的规矩来做，其他的，日后再说。
今日内务府把做好衣服送过来，给长孙衔试穿，确定样式和尺码，以免登基大典那日出错。
穿好朝服后，长孙衔忽然抬头问了句，“宁王呢？”
“禀太女殿下，宁王今日未来宫中。”
听到这话，长孙衔微微沉了眸子，并未多说什么。
入夜，一片安宁。
辉煌宽敞的宫殿到了夜里就换了一副模样，格外冷静清幽。
哪怕殿内染着灯火，也阻挡不住四周围的清幽。
长孙衔躺在帐子内，寝宫内的烛火轻微摇曳，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又平静无声。
长孙衔闭上了眸子。
那幽风直直吹入帐内。
掀开帐子时，里面竟空无一人。
“叔公，在找我吗？”长孙衔的声音响起。
宁王转过身时，发现长孙衔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身边围着不少持刀的护卫，将长孙衔围住，持刀对准宁王。
被人抓了个现行，宁王不急不躁笑了笑，一如以往般清雅华贵。
“衔儿，你信我吗？叔公并不想伤你。”
宁王身上没带着任何的兵器，但这个时候偷偷出现在长孙衔的寝宫，足以说明一切。
“我信的。只是皇爷爷嘱托我，要守好这大晋的江山。”长孙衔轻声道。
她以为叔公是遵从皇爷爷的嘱托来帮助她的，她甚至觉得叔公会保护她。如今看来，皇爷爷之前旧疾发作也跟叔公脱不了干系。
“叔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长孙衔规劝道。
“来得及……”长孙乾轻笑着，目光穿过人群望向站在正对面的长孙衔。
“晚了，早就晚了，来不及了。”长孙乾的目光瞬间变得敏锐，“我本想带你出宫，给你喂点儿药，让你忘掉皇宫里的一切，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人家大小姐。现在看来，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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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逆贼拿下。”长孙衔开口道。
在知道是宁王下手以后她想明白了很多问题。皇爷爷的病，父亲的死，那接连不断的一切，还有这宫内外的布置。
宁王知晓她手中大部分的底牌，想对她下手简单的很。
今日宁王把她擒下，随意给她安插一个罪名。大臣们不会追究，反而会觉得宁王的话可信度高。
所以只能在今晚，把宁王除掉，擒贼先擒王。
至于宁王在宫里的布置容不得她想那么多。
“桃儿，快起来。”万红梅推了推身边的云桃。
云桃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不解问道：“娘，怎么了？”
“外面有动静，有一群人在跑，脚步很整齐，应该出事了……”万红梅想道。
云桃立马睡意全无，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那我们现在去找衔儿？”云桃问道。
“我去，你别去。你留在这里，有不对劲你就躲空间里去。”
“好，娘！”云桃点点头。
“被子盖好了，别着凉了。”万红梅看着闺女坐了起来，替她理了理被子角。
万红梅换了身衣服，很快就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因为担心会出什么事，万红梅提前几日就把宫里的地形给研究琢磨透了。
她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飞快往长孙衔的寝宫奔跑着。
这一路上碰见不少人。
“站住，什么人！”
被人瞧见了万红梅不担心，瞬间进出空间，完全不会被人抓住。
等到人不见了，再偷偷往长孙衔的寝宫跑去。
万红梅这般操作，吓到了不少巡逻的将士，以为宫里开始闹鬼。
这些将士有不少是宁王的人。
本就是做着谋朝篡位的亏心事，发现宫里闹鬼以后，更是怕的不行。
万红梅对这些不清楚，等到她赶到长孙衔的寝宫时，发现里面已经打成一团。
长孙衔站在一群人身后被人护着。
宁王单单一个人，手中拎着一把长刀，三五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身后站的还有一群持刀侍卫。
今天就可以这宫变写完，明天开始写基建。
第389章：忐忑
万红梅站在角落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摔炮。
这是她在家清理时找出来的，应该是亲戚家的小孩过年过节时带来的，只有一个。
万红梅当初在空间里试了试，还能用。
逃难的那段日子，乘着空间能刷新便屯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把摔炮丢出去的那一刻，万红梅的心里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这东西还能不能用。
凭空冒出几声砰响，在场的所有人被吓得一震。
长孙乾既有谋反的心，自然不是个胆小的，很快就寻找到了声音的源头，也发现了穿着一身黑人站在院子里的万红梅。
“云侯夫人也在此地？”长孙乾不动声色道。
他得到的消息是，此女武艺超群，天生神力，不可小瞧。
这一家三个人都怪的很，满身的本身，层出不穷的新奇东西，都不是他能解释的由头。
“宁王，巧了啊！”万红梅快步上前道，掏出自己半路顺来的刀，挡在长孙衔面前。
跟宁王刀刃相对时长孙衔眉头都没皱一下，看到万红梅出现那一刻，长孙衔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胸膛中不知何时灌满了酸楚，像一个准备对长辈诉苦的孩子般。可她不是孩子了，长孙衔很快就驱散了心中的情绪。
恢复原先冷静的模样。
“婶婶，这里太危险了！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长孙衔说道。
“衔儿，婶婶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好你。”万红梅头也不回道，握紧了手中的刀。
她早就想好了，万一遇到太危险的地方，就带着衔儿直接进空间。
其他的人性命她管不了，可是衔儿，她不能不管。
“如此情深，倒真叫本王羡慕。”宁王笑道，拍了拍手，站在他身后的一群杀手纷纷快步往前。
对宁王来说，万红梅是一个难以掌控的人，他不会让万红梅破坏自己的布局。
一个个的杀手冲了上去，被万红梅一个个击倒或踹飞。
在超乎寻常的力量与武艺面前，再多的精锐也是白搭。
大概几分钟的功夫，万红梅就解决了宁王身边的人。
像处理小鸡似的一个个全都打趴。
宁王见状，脸上有疑惑的神色，但更多的是欣赏。他从未见过一个妇人功夫能如此厉害，而且还是近几年开始学武艺的。
原来武学奇才真的存在。
可惜的，这样的人才不能为他所用。
就在宁王身后的人准备动手时，万红梅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宁王身边，击溃他身边的几个护卫，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切，似乎来得太过轻松了。
“都给我退下，离开这个院子！”万红梅挟持住宁王，再对着周围的将士说道。
这些皇宫里的侍卫，早就变成了宁王的人。见到自己主子被抓住，一时间慌了神，不敢往前一步。
“杀吧，杀了我，你们今天也逃不出去。”长孙乾悠然道。
万红梅看了宁王一眼，心中琢磨起了该如何收拾接下来的局面。
“你倒是想得美，想一死了之。”万红梅恶狠狠道，她本来说什么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发现自己也没这种本事，随意想了一个记忆深刻电视剧，变换了一种口吻胁迫宁王。“宁王，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刑罚，是把人关在黑屋子里，蒙上眼睛捆上手脚，硬生生把人逼疯。”
听到这话，宁王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婶婶，把他嘴给堵上，我们挟持他出宫。”长孙衔说道。
“好！”
万红梅直接答应了长孙衔，找了个东西把宁王的手脚给捆上了，再跟拎包一样拎着他，脖子上架把刀。
“我们先去接桃儿！”万红梅说道。
一大群人折腾了一番，带上了云桃和长孙衔的心腹，骑着马儿离开了宫门。
皇城门口打开之事，云桃看到了骑马匆匆赶来的黎千宸，望着他们一行人诧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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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黎千宸带上吧。”云桃开口道，心中难受到发疼。
“好，不过得把他捆着。”
一行人行至城外，终于和长孙衔隐藏在城外的人手汇合。
几万大军藏在山上，可以掩护长孙衔平安离开此处。
整个营地因为长孙衔的到来而热闹沸腾。
云桃找了个角落，带着她娘一起，看向被捆绑在角落的黎千宸。
“我能相信你吗？”云桃开口道，她喉咙疼的厉害。
她也不确定答案与否。
黎千宸是宁王的人，在宁王手下干了很长一段时间。
黎千宸平静望向云桃，在看到宁王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桃儿，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我也知道你怀疑我，我若说我不知情，你可信我？”黎千宸开口道。
信……
云桃心里信他是个好人。
只是，她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感情，来让周围的所有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云桃闭上眸子思考了片刻，陡然睁开眼睛。“我愿意信你，可你拿什么来证明。”
这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她全身心信任之人。
黎千宸沉默起来。
其实，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就让他有所怀疑。
甚至包括后来宁王对他的提拔，让他参入手下的决策。
这一切，看起来理所应当。如今想来，都是冲着他的妻子一家而来。
“我不能证明不是宁王的人，你若是怕我，我能理解。”
“你们若打算处置宁王，可以连我一起处置了。我不能留在军中，若我是宁王的人，迟早会威胁你们。”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此刻心乱如麻，黎千宸的说的话她都无法思考。
“你何时加入宁王麾下的？”云桃问道。
“在把簪子给你后。”
“你为什么要被宁王招揽？”
“我父亲曾跟宁王有旧，我加入白龙使之前，宁王曾经给我抛出橄榄枝，邀我去他麾下。白龙使虽好，那时我想着我既有意中人，就得考虑娶妻生子。”
“后才加入了宁王麾下。”
黎千宸一桩桩说道。
云桃望向他，眨了眨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去看的风景吗？”
“记得。”
“是后山的院子，你说我就像后院的桃花。”云桃眼眶微微湿润道。
“我都记得，桃儿。”黎千宸望向云桃，眼中似乎也藏着千万的情谊。
这一刻，云桃的心不再忐忑，抓了旁边的利剑一把刺入黎千宸胸膛。
第390章：动手的原因
哪有什么后院的桃花。
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明白。
若是黎千宸跟他们是一伙的，那个时候郁华仪怎么会带着黎千宸的面具过来。
那个时候她担心黎千宸，让他跟自己一起进宫，黎千宸说自己的职责是守护皇都不能离开。
连带对黎千宸的招揽，都是宁王设定好的局。
她相信郁华仪所说的黎千宸那个时候的打算。
可郁华仪知道这一切又代表着什么呢？
于是云桃毫不犹豫举刀刺了下去。
“桃儿，你这？”万红梅惊讶道。
万红梅相信闺女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但是这举动叫她有些看愣。
“我说过，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怎么装都不会像。”云桃冷冷道。
“你们把他怎么了？”
郁华仪顶着黎千宸的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为什么你会认出我，难道你真的那么爱他？”
“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怎么会是你一个外人能懂的？”云桃往后退了几步道。
“娘，跟衔儿说，我想让宁王把黎千宸换回来。”
“这个假货也要处理了。这种把戏玩多了，我烦的很。”
云桃冷漠望着面前的郁华仪，一开始她也差点儿上当受骗了。刚刚那般情况，她都以为黎千宸真的跟她一起回来了。
等她回过神来，觉得那番煽情的话不是黎千宸能说出来的。
心中仅存的一点点的疑惑，让她顺嘴问了一句。
倘若郁华仪真的答出来了，他可能会相信。
她们家后院确实有桃花，因为她爹一起买了很多种水果树，桃子只是其中的一种。
而交心相见的地方，并不是什么桃花下。
云桃想到这里，不觉干呕了几下，像是被恶心了一番。
“闺女，你没事吧！”万红梅关切道。
“我没事，就是看着他怪恶心的。”云桃直接了当道。
看着郁华仪被人带走，万红梅上前给云桃摸了摸脉象，惊喜并担忧道，“是喜脉。”
“啊，喜脉？”云桃微微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没有刻意避孕，但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会怀上。
知道自己即将成为母亲，云桃惊讶之余心中是浓浓的担忧。对这孩子的未来的担忧，以及孩子的父亲。
她不想孩子出生以后就没有父亲！
想到黎千宸，云桃眼眶发涩。
“没事的，有娘在。我们一定会把黎千宸会带回来的。”万红梅安抚女儿道。
皇城外都是宁王的人，长孙衔这会儿打回去吃些吃亏。
京城里的兵力长孙衔清楚的很，只是她并不知晓宁王在周围埋伏了多少的人手。
且不说伤到城中的无辜，在兵力上双方还有不小的差距。长孙衔手中只有十来万人，宁王手下的人不少，还在后面步步紧逼。
皇城易守难攻，很难打进去。再说那满城的百姓，全都是无辜的。
如今，长孙衔只能暂时退到一方，再做打算。
在带着宁王离开的路上，长孙衔一路南下，直接去了离京城最近的通州府。
云家人自然也跟着去了。
可有一点长孙衔想不明白，为什么宁王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皇爷爷甚至还跟她说过，宁王最是不慕权势。当年皇位差点儿落在宁王身上，还是宁王让给他的。
所以长孙翰让长孙衔放心信任他。
就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伤自己最深。
“这件事，老奴或许知道一些。”钟达说道。
关于当年宁王的事情。
宁王还是皇子的时候，是皇后最小的儿子，因为相貌生的出色，当时的敌后二人都非常疼爱这个孩子。
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把皇位传给宁王。
可谁知道，年轻的宁王一次出宫，认识了一个南疆女子，想被她偷了心一般爱上了她。
宁王回去就说，要把这个女子纳进府里。
不过是纳个女子，帝后二人怎么可能不答应。哪怕这人是个苗疆女子，皇子的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全部收进去就好。
那个时候，苗疆女子被带进了宫中。
因为她身上带着的蛊跟当时后宫妃嫔产生了一些纠纷。
那个妃嫔家中颇有权势，盛宠也不少，也就直接动手把那苗疆女子的蛊虫给踩死了，准备挫一挫那苗疆女子的锐气。
谁料，那苗疆女子当场把那妃嫔杀了。
事情闹大了以后，怎么收不了场。
蛮夷之地的女子本就被普通大晋人瞧不起，她竟然敢动手杀一高门世家女，还是在众目睽睽的皇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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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当时的宁王怎么求情，太上皇都没有放过那个苗疆女，准备把她处死。
可在行刑前，那女子自己偷偷服毒，死在了关押她的屋子里。
就此，宁王失魂落魄了很久。
甚至以自己德行有失为由，拒绝了太子之位。
此后的很多年，宁王身边一直没有别的女子，甚至也没有沾染权利的想法，一直在外为先帝和太上皇忙前忙后。
游走在京城，看着像极了看破红尘之人。
可谁能想到，宁王竟然能隐忍这么多年不动手。
“我觉得，叔公动手的原因不止这些。”长孙衔说道。知晓了这份往事后，她虽明白了叔公的这些年不回京的原因。可是长孙衔自己的直觉告诉她，这中间还有她不知道的。
叔公这个人爱恨分明，明辨是非。
那女子犯了错，是该处罚，可在处罚之前，她自己偷偷在屋子里自尽了。
即便要恨，他都是恨太上皇和那个宫嫔，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呢？
“太女，我等该如何处置这两人。”其他的武将问道。
“跟宁王那边的人说，让他们把广南公主的驸马交出来。至于郁华仪此人，先斩断他的一根手指，关在牢里。”长孙衔吩咐道。
宁王她本来就打算找个时机处理了，毕竟皇城的百姓还在他们手中。可知道了黎千宸在他们手中，云桃又恰好怀孕以后。
长孙衔改了口，在放宁王回去的条件上加了一条黎千宸。
郁华仪此人，一个胡人二王子，他们才打赢了胡人，还不能生战事，加上他喜欢假扮姐姐的驸马。
长孙衔让人断他一指，也算仁慈。
第391章：沈家
沈园，初雪。
南边的雪并不大，洋洋洒洒下了一晚，才堆满棉被般高的雪被子。
云桃推窗，看着外面景致，嗅着扑面而来微冷的梅香，心中跟着轻松了不少。
“公主，外面冷得很，您小心着凉。”新蕊在一旁叮嘱着，把窗户稍微合上了一些。
“屋子热气足，不冷呢，窗户开个小口透透气也好。”云桃说道。
新蕊见状，还真留了个小缝，不过这缝口是朝着另一边。
梳洗完毕，云桃换上宽松的衣服，轻轻抚了抚小腹。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如今才稍稍隆起。
“早饭准备好了吗？”云桃问道。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恭敬上前道，“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云侯夫人说，昨夜下了雪，今天的路滑得厉害，让公主您小心一些，莫要摔倒了。”小丫头上前汇报起万红梅的叮嘱。
“好。”
屋子正门打开后，云桃才发现，正门口的雪已经被铲平了。
留出中间水泥道，还有人往上铺了一层碳渣子。
云桃看了眼，心中感叹着沈家的下人极为用心。
万红梅的话除开叮嘱云桃，更主要的是叮嘱伺候在云桃身边的下人们，让她们小心些伺候。
下人们自是不敢怠慢。
雪滑就把雪给铲了，他们也不敢全铲了，生怕破坏了贵人的雅兴，只铲开了中间，往上铺了点东西。
云桃走过这段路，走向旁边的小屋里。
那是黎千宸待的地方。
黎千宸被交换回来的时候，染了满身的血。这些事情众人都跟云桃隐瞒了下来，可在云桃瞧到黎千宸身上的伤口时，也大概知道了他伤得有多重。
人能活着就好，对此，她并没有别的祈求。
云桃进去时，黎千宸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到桌前。
桌子上早就摆好了早饭。
两人相视一笑，平静无声用完了饭菜。
用完了以后，云桃关心了一番黎千宸的身体，就在他屋子内的书桌前忙碌起来。
云桃要画画写字，黎千宸就帮她递笔递纸张。
云桃习惯用炭笔写，写完以后，手上难免会沾到一些污渍。黎千宸就拿着打湿的软帕子，替云桃把她手指一个个擦干净。
用黎千宸的话来说，这是他这个废人驸马唯一能替云桃所做的事情。
夫妻俩这般相处了许久，虽跟寻常的大晋夫妻有些不同，但也算融洽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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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一丛翠竹边。
两个披着狐狸毛披风，头上插着几朵精致宝石珠花的青葱少女带着几个丫鬟慢慢走到院子前。
眼看着广南公主的院子就在门口了，可人却不敢往前走。
“姐，你走前头，我跟你后头。”
“不行！咱们俩是一起来的，得一起进去。”一个个头稍高的少女轻轻跺脚道，模样有几分急切。
“那就一起吧，进了屋子以后你可不许站我后面！”
“我才没走你后面！”
“走，一起进去！”
“走！”
丫鬟进了屋子传话，说是沈家的两个小姐想来拜访云桃。云桃急忙搁下笔，让人把她桌子上的图纸收拢起来。
“请两位小姐进来吧。”
云桃如今住的地方，是沈家的宅子。
江州府是长孙衔在南边登基自封为帝的地方，而沈家则是江州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
宁王在京城还未称帝，打的旗号是长孙衔并非长孙家血脉，他要得清理门户，不让奸贼谋朝篡位。
而长孙衔则说宁王是反贼，蓄谋已久，她的父亲和爷爷皆是丧命在宁王手里，她得替父报仇，重回京城。
外面的风风雨雨很多，有的说宁王的话是真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宁王不慕权势，甚至都没着急登基。
而另一边的长孙衔，手中握着虎符，还有先帝在时留给她的兵力，看起来翻盘的机会极大。
长孙衔是女子为帝，长孙翰在位时在朝堂上一干雷霆镇压手段下来，让许多人不敢在明面上说话。
可私底下，他们在心中还有不少怨言。
若是让女子为帝，是不是日后就要女子为官，女子上朝堂。他们男子呢？
帝王家事哪里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干扰的。
可如今情况变了，除开长孙衔，他们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长孙乾。
一个是颇有威望和手段的中年男子，一个是十岁来出头的女娃娃。
许多人觉得，想都不用想。
局势在朝着宁王那边一边倒，哪怕他的兵力没有长孙衔多。可在众人看来，宁王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外面的风言风语如何长孙衔不管，安静在南边登基称帝。
开始休养生息，准备夺回皇都。
江州府是离长孙衔手下的大军最近的城池，也是其中最繁华的城池。
这沈家是长孙衔精挑细选出的人家，院子够大，景色秀丽，家中人口简单，家风严谨，周围百姓口中皆是好评。
足以云桃暂时住在这里养胎。
“公主，两位沈家的小姐来了。”
丫鬟刚刚传来话，两个白净的小姑娘款款走入屋内，见到云桃行了一礼。
“见过广南公主。”沈盈、沈月上前欠身道。
“我们姐妹俩想着近些日子天气冷了，屋子里炭火也跟着旺起来，许是有些燥热。便自作主张，做了些点心，煮了羮梨汤送给公主。”一个圆脸的小姑娘上前说道。
云桃依稀记得这小姑娘叫沈月，脸圆圆的，跟脸上的玉盘一般。
便轻笑站起相应道：“两位姑娘有心了。”
“新蕊，我去把我屋里的白玉霜捡几罐子出来，给两位姑娘。”云桃吩咐道。
跟着两位小姑娘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番。
眼看着没话说了。
沈月赶忙用脚轻轻踹了踹旁边的妹妹。
沈盈呆愣转过头，瞧见她姐姐正在给她使眼色，刚刚还有些诧异，又瞬间反应过来。
“公主，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有事相求。”沈盈忽的开口道。
云桃耐心看向两位小姑娘，脸上带着笑意。
只见沈盈拍拍手，“苗儿，把我的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跟在沈盈身后拎着木食盒的姑娘，从刚刚拿出点心的盒子里又掏出一摞白纸。
坏，昨天这章没发出去。
第392章：想法
沈盈递上的是自己和沈月的作业。
江州府靠近南边，对南边的动静一清二楚。
南边开办工厂，设立女子学堂和朝阳书院，为的普通百姓开智，为下层百姓谋福祉。相对于高门大户的不屑而言，百姓之间完全是另一个风口。
沈家在大晋算不得什么显赫大家族，老老实实靠着念书科举入朝，族中长辈为官清廉，爱护百姓，对南边的那些变动颇为推崇。
如此，沈家的小辈耳濡目染，对南边的事物一清二楚，甚至还在心底偷偷向往。
特别是云桃，沈月沈盈神交久已。
如今人住在他们家，自然是按捺不住，急匆匆跑过来送作业。
两人给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女子书院流传出的题目。
既考文采，又考算数农桑策论。
云桃接过她们的作业看了看，瞧到最上面的一行字就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她又看了看上面的答案，写得还不错，能明显看出姐妹俩的性格差异。
“你二人是想入女子书院？还是直接想到本宫身边当女官。”云桃轻笑问道。
“我们想去女子书院！”两位沈家姑娘异口同声道。
她们羡慕南边的新策主要是因为女子能通过念书考试的方式得到重用。若是只是靠着世家和门地，那还有什么意思？
家中的长辈父兄都是靠着念书科举而考上了官，她们想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差。
可惜南边远了些，她们年纪不小，快到了说亲的岁数。
之前她们不抱希望，可现在广南公主住在她们家的院子里，这不就是她们的大好机会吗？
于是带着作业来到了云桃的跟前，想求一个考试的机会。
她们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云桃看着身前的两个小姑娘，皆是双目放光盯着她，若她回绝了，会不会显得她很绝情。
想读书考试是件好事！
“若你们的父母答应，我欢迎你们去荔安考试。”云桃柔声道，她不能把两个小姑娘直接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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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两个小姑娘欢喜不已，但脸上仍有些迟疑。
“公主，我爹肯定不想我去，他说我大哥念书就够了，女孩子不需要念那么多的书。我娘指望着我嫁人，还说明年给我相看人家！我觉得自己年纪太小了，不想成婚。公主能否帮帮我，劝劝我爹娘！公主，月儿求求您了！若能考上，我也想为一方百姓造福！”沈月忽然上前，把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吐出来。
很久之前沈月就有这样的想法，男人是人，女人是人，为什么女人只能在后宅当夫人，而不能出去干活呢？
同样有手有脚有脑子，难道女子天生比男子差吗？
娘亲和身边的亲戚长辈都笑话她，说女子在外抛头露面，那是穷人家才有的事。
像她们这种人家，不必如此辛苦。
可沈月还是觉得不对，直到她听到南边的消息！
父兄对荔安的新事物无疑是赞同，甚至还学了荔安不少的新令，铺了水泥路，造了炼铁厂。
教百姓炮制肥料，养育新种，整个江州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丰收。
大家都说，因为荔安县主是得了神仙指点才有这些。
可沈月觉得并不是因为什么神仙，他们只是觉得荔安县主太厉害了，才给她以神仙之名行事，这世道不允许女子的本事超过男子。
倘若女子有这般本事，功劳多是要落在她们父兄身上的。
所以沈月暗自猜想，荔安县主一定有个好爹，当然更重要的是荔安县主自己。
有这么一个聪敏的姐姐，妹妹自然也不差，但沈月生性腼腆，不及妹妹活泼开朗，一直把这话藏在心中，没对外说。
如今荔安县主站在她面前，还成了广南公主，沈月觉得，自己若错过了，定然会懊悔终生！
沈月望着云桃，目光充满期待心跳得飞快，似要从胸膛中跳出，脸颊也不知不觉烧了起来，她希望眼前的广南公主能理解她。
“好，本宫帮你。”云桃点头轻笑道。
两个小姑娘既然有这般志向，她怎么能狠下心肠来拒绝两人？
送走两个欢天喜地的小姑娘后，云桃让人把作业收起来。
顺带让下人去问了问，沈家的大人和夫人是否在府中，她准备帮帮两个小姑娘。
“沈家的家风不错。”黎千宸开口夸奖道，眼神望向云桃。
哪怕他身上缠着不少白布打的绷带，也丝毫不影响他儒雅清俊的风姿。
“确实！”云桃跟着感叹道。
两个小姑娘壮着胆子来找她，是她没想到的事，特别是沈月后面那句，想为一方百姓造福。
在这个时代，女儿家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不易。
云桃马上就要当娘了，瞧见沈家的两个孩子她不觉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想到了未来孩子的教养问题。
她需要学习和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要给未来的孩子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注意到云桃望着窗外摸着肚子走神，黎千宸推着轮椅上前，“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何教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话，黎千宸所有所思，紧接着十分认真道，“我也会学着做个好爹。”
许是黎千宸的神色太过认真，让云桃忍俊不禁起来。
“好，一起学。”云桃笑道。
黎千宸上前握着云桃的手跟着点点头。
跟谁学呢？
黎千宸记忆里关于父亲的记忆非常久远，有些模糊，有些深刻。
对他来说，父亲无疑是严厉的，但又让他非常怀念。
不过他更希望，未来的孩子能跟妻子一般。
如此，他最好的学习对象便是云华春。
黎千宸想着，日后定要找个机会跟岳父求教一番，是如何养育了妻子数十年。
云桃不知道黎千宸心中的想法，开始想着，要不挑个时候去找空间里的论文看看，研究一下如何科学养娃？
-远在大营的云华春忽的打了个喷嚏。
他一打喷嚏，营帐里的文官武将们纷纷开始关心他。
“太傅大人，天冷了，莫忘添衣。”长孙衔登基以后，顺手把云华春立了太傅。
云华春点着笑着望过去，“多谢诸位大人关心。”
第393章：金手指出事了
云桃既然答应了沈家的姑娘，自不会食言。
挑了个时候找沈家家主说了这事。
沈大人对云桃恭恭敬敬，同意了这事。
云桃也不知道沈清巍是真心欢喜，还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同意。
总之，她对两个小姑娘有了个交代。
两个小姑娘高兴不已，后面还来谢了一次云桃。
云桃勉励了她们一番，希望她们日后能有所作为。
沈园，主院。
沈清巍正和自己夫人赵氏在院子里品着茶。
冬日里没什么好看的景色，不过近些日子从南边新送来了不少新花茶，冬日里捧着花茶小口饮着，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这次月儿和盈儿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沈清巍搁下茶杯面色和煦道。
丈夫难得抽空陪着自己喝茶，赵氏今日心情不错。
跟着夸奖了两个姑娘一番，临了又把话题转到了自家丈夫身上。“我看啊，这家里的两个姑娘是随你，被你影响了。”
沈清巍听罢笑了笑，姑娘勇猛算不上什么好事，只是碰上了好的时代。
别说往前几十年，哪怕是往前几年，别人家的姑娘要是做这种事，可是要跪几个月的祠堂，好好学学女则女规。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这天下能念书识字的女子不少，我听说荔安，三四岁的女娃就可识字认字。”
“那些女子的一言一行皆是被广南公主手下的人教导而出，月儿和盈儿想胜过她们，怕是有些难。”沈清巍说道这里，长叹一声。
他何尝不想自家的儿郎有出息呢，女郎能光宗耀祖，自然是锦上添花。
“你对她们俩有点信心，公主都夸她们不错了！只要她们过了考试，再在公主和陛下面前混了个脸熟，日后……”赵氏说着，不禁开始想象起了自家女儿出息的日子。
“这话你我夫妻二人私底下说说就行，莫在别人面前说了，更别在她们俩面前说。”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不止是沈家的姑娘聪明，江州府里其他的人家也蠢蠢欲动。
外面的风言风语他们不管，但有一点他们都无比的清楚。
虎符是掌握在江州府的女帝手里，京城那位宁王根本不足为据。
原先江州府远，蹭不到京城的好处，现在大腿送到他们面前了，怎么能不抱抱呢？
蹭一个从龙之功，便是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除了展示才艺的，自然还有很多展示美色的。
当今陛下是女子，虽不知道喜好如何，不分长幼的风流少年郎送上一些过去，总有被陛下看中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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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家动了这样的心思，可惜长孙衔身边重兵把守，想送人送不进去。
他们就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云桃的身上。
广南公主年纪正好，不如给她送些美男子过去？
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可送过去的儿郎全都被一个个退了回来，说广南公主身有身孕。
那些人家反而觉得正好，送过去伺候公主啊！公主怀孕不是正缺人伺候吗？
后面被驸马帖子全都打了回来。
广南公主的驸马是正三品的武义都尉，虽有重伤在身，但伺候公主完完全全是够的。
那些人听罢歇了给云桃送人的心思。
原来听人说驸马是一个护卫，怎么如今就成了都尉了？
三品的都尉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众人歇了这样的心思，但又极为不甘心。
临了，听说沈家的女儿在广南公主面前得了赏识，也准备纷纷效仿沈家的姑娘，把自家的姑娘送过去。
女帝身边需要女官，公主这边也需要女官。
只要能为家族出力，又何分男女？
雪花一般的帖子飘向了沈家，希望能邀请云桃去参加宴会。不少人还在私底下说沈家人不厚道，得了好处还这般遮遮掩掩。
总之，一切都随着战事的开启画上了终结。
女帝要跟宁王开战了，城内戒严，绝了这些人上蹿下跳的动作。
“你在屋子里安心养胎，别操这些心了，其他的有我跟你娘呢！”云华春在吃饭时跟云桃说起了这事。
大军向北驰骋而去，做的是收复京城的打算，他们必然是要离开江州府的。
两人不能陪在云桃身边，对云桃担心不已。
“爹，我没事的。我也帮什么忙，再说了，养胎又不是一动不动，不用思考，那是养傻子，不是养我！”云桃撒娇道。
“那你还是得看好自己！”万红梅叮嘱道。
都说一孕傻三年，云桃最近有些明显的感受，感觉自己变笨了，有些时候会忘记某些事情，哪怕有过目不忘这个金手指。
按理说这金手指应该不会失效，她看了看她娘的金手指，并没有失效。
对此，云桃有了一个猜测。
金手指许是传给肚子里的孩子了。
云桃把这个猜测跟爹娘一说，又给汪季写了封邮件，汪季还抽空过来看了云桃一眼，果然如此。
金手指通过怀孕传到了孩子身上，这是汪季没想到的事情，回去跟总部申报去了。
对此，云桃并不在意。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足够多了，美满的家庭，疼她的家人和丈夫，还有公主这个身份。
“我知道的，你们去了那边也要小心。”
“小黎啊，你可要看你媳妇！”云华春语重心长道。
“我会守好桃儿的，岳父大人。”黎千宸慎重承诺道。
送走了夫妻俩，云桃开始看书养胎，偶尔画图的惬意生活。
但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云桃还惦记着最后，关于苏淮的反转。
长孙衔匆忙离开皇宫，带有的人很少，除开那些她信得过的大臣武将，其他人还留在京城。
苏淮便是其一。
云华春夫妻俩上路以后，一边让人去打探关于苏淮的消息，一边找上了钟达，问他是如何认识苏淮的。
钟达虽有些疑惑，但对云华春夫妻俩知无不言。
这事说来也凑巧，就是太子来南边的路上，钟达见苏淮被危难，帮扶了一把，阴差阳错认出了苏淮苏家人的身份。
当年的苏将军曾经有恩于钟达，所以钟达不仅没为难苏淮，反帮扶了他一把。
第394章：怀疑
钟达当时处于困境之中，本想开口让苏淮带着姜衔离开求救。苏淮拒绝了他，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情。
但可以帮他们找个靠谱的车队，带着他们回南边。
如此，才有后面苏淮帮忙的事，是苏淮帮着钟达遇见了云华春等人。
衔儿年幼，早就记不得苏淮，更不知道江远是谁。
钟达再次在朝堂上遇到苏淮，知道他打退了胡人。欣慰之余，也隐瞒下关于他身份这件事。
本来这秘密没人能知道，可云华春上来就说了苏淮。
钟达也十分好奇，为何云华春知晓这江远就是苏淮？
“那当年苏家的事呢？苏家怎么被全家斩首了？是真的叛国通敌吗？”云华春好奇问道。
听到这话，钟达沉默点点头。
“确有此事。苏家满门皆是武将，苏家三公子在塞北带回一个孤女成婚。当时先帝还在，遭遇了一场刺杀，后来顺藤摸瓜捉拿刺客时，发现那刺客被藏在苏家，那女子的小院中。”
“算不上诬陷。苏家三公子不知道那女子跟胡人有关，更不知道那女子藏了个刺客……”
“那场刺杀死了不少人。叛国通敌是诛九族的大罪，先帝当时念在苏家人有功，并未诛九族，不过这通敌的罪名不变。这事，只有圣上身边的老人知道，我也恰好得知了此事。”
“当是朝堂上有很多的猜测，怀疑是军中之人举报了苏家人，还有人觉得诬陷，可事实确实如此。”钟达说来，不禁叹气。
皇族掌握着生杀夺予的大权，那女子成了苏家的媳妇，事情也牵连到了苏家。
“那苏淮他知道吗？”云华春问道。
“不知道吧。”钟达平静道。
钟达知道苏淮是为什么来的，苏淮觉得苏家是被人陷害，想帮苏家人洗清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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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望向钟达，心中不禁疑惑，为什么钟达不说呢？
钟达把苏淮的身份瞒着先帝他可以理解，只是他不理解为何钟公公把苏淮的家事也瞒着他。
钟达长叹一口气，说起了自己的难言之隐，“苏家并不知道自家的新妇有问题，也并未勾结胡人。可叛国本就是通九族的大罪，先帝既已经做了决策，这事情便只能如此，何况先帝也并未诛苏家九族。”
“我本来对苏淮也不抱着希望，谁知道，他还真立下的军功成了将军。若我把此事告诉他，无疑只会让局势更乱，无奈只能拖着，等日后再说。”
万红梅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钟公公，我能理解你。”云华春跟着宽慰道。“现在苏淮在宁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苏家的事，过去了就过去吧。”
“华春，你怎么知道江远就是苏淮的？”钟达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云华春总不能说自己看过书，知道这是一本的世界吧，还知道这书的男主是苏淮，便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也是偶然听别人说的，便想找钟公公你问问，谁知道他真是！”
云华春说着，面露诧异之色。
至于是谁说的，他就不能细说了，云华春忽悠几句赶忙扯开话题，“钟公公，我还有事，我先去那边看看。”
钟达站在原地，望着夫妻俩远去的身影，面上的疑惑不变。
夫妻俩离开了这里，回到马车中，闪身进了空间。
“我觉得钟公公有点问题。”云华春率先开口道。
“我也觉得！”万红梅赞同点点头。
“我记得，钟公公的身份似乎也有些特殊，之前隐约听其他大人闲谈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云华春仰着头回忆道。
还有她们闺女说的，超乎寻常的大结局，这一切都让前方疑云密布。
“闺女那边怎么说？”万红梅担心道。
“闺女还怀着孩子呢，咱先别告诉她让她操心。让闺女小心一些，除了咱们家的人谁都不信！”云华春叮嘱道。
别看这是个封建王朝，各种手段花样层出不穷，郁华仪那个面具都糊弄他们好几次了。
还好他闺女每次都能认出来！
总之在云华春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
然夫妻俩不知道的是，钟达在两人离开以后，转身就找上了长孙衔，向她坦陈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爷爷，你为什么不跟云叔叔他们说清楚呢？”长孙衔不解道。
“陛下，奴确实做了错事，奴日后会自己赎罪。先帝还在之时，便担忧过云少傅的为人。借此机会，陛下不也能看得更清楚吗？”钟达说道。
钟达觉得，云华春既然怀疑他心中有鬼，便让他怀疑就好了。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是眼前跟他相依为命的孩子。
能让他放下一切的，只有眼前的孩子。
“我信云叔叔，我也信爷爷你。”长孙衔望向眼前的钟达。
不管是钟达还是云叔叔一家，对他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之前云婶婶的舍命相救，她觉得足以证明这一切。
钟达却是笑了笑，不以为意，“陛下，人会变的。我既然会因为陛下而改变，那么其他人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别人改变对陛下的心。”
云华春被带来江州府的事是钟达一手操办的。
跟云华春同行的人都出了事，唯独云华春一人平安无恙。还有后来衙役口中说的，云华春一人从火海里把所有人救出来的事情。
最让钟达怀疑的便是云华春能悄无声息消失数个月，然后再次出现。
他说自己藏在深山老林里，但是凭着云侯爷为众人所知的柔弱，他并不能一个人在山林里待这么久。
而且过去搭救云华春的人回来后说，云华春是在当初失踪的被发现的。
不管他藏在哪里，只有一个解释，要么是云侯爷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柔弱，要么就是云侯爷还留有后手。
这也是钟达想不明白的地方。
两人一起逃难过，云华春的确实有些本事，但还不至于这么厉害。
所以钟达在对云华春坦陈的同时有所怀疑。
以及云华春对江远身世的清楚，这让他更加怀疑。
难道还真有贵人相助这件事？
钟达想不明白，如今的局势不明朗，他只能更加小心。
文里有点小bug，过年了开始修文，章节太多，大概修一个月吧。
第395章：忽悠
京城。
皇城一片雪白笼罩。
郁华仪坐在马车里，靠着软塌上百无聊赖拨弄着自己前面的火炉子。
他对面还坐着一个男子，正是披着深色斗篷的乌朴。
两人沉寂无声等了片刻。
外面忽然传来踩着雪的咯吱脚步声。
“二王子，宁王殿下说不想见您。”外面传话的侍卫小心翼翼道。
乌朴望向眼前的二王子，从眼前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
“殿下，宁王这是准备过河拆桥？”乌朴拱手道。
郁华仪放下拨弄炭火用的梅花头铁棍，“宁王本就意不在权利，长孙翰把路给长孙衔铺平了，兵权虎符都被她备好了。”
“不是宁王准备不够，而是长孙翰做的太多了。”
乌朴见状，急忙思索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殿下，宁王手中人手虽少，若是和我们结盟，未尝不会有胜算啊！”
“若能劝说宁王……”
“宁王不想称帝！”郁华仪打断了乌朴的话。
“哪怕他想称帝，我们的人在草原，也赶不过来。”
乌朴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可宁王要是愿意退居后方，就能等到胡人的援军，到时候一举打败长孙衔便是轻而易举。
“本殿知道你在想什么，省省吧，宁王既然不愿意见我，说明长孙衔赢定了。长孙衔上位后还要稳定朝堂，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草原人。与其纠结怎么劝说宁王，不如找些工匠带回去，在长孙衔羽翼丰满前养精蓄锐。”
乌朴听罢不再坚持，俯身行礼，“是，陛下。”
说完这话，马车缓缓向远处行驶去。
郁华仪本是盼着大晋能更乱一些，他才和宁王结盟，谁知道宁王如此不争气。
不过不管是谁笑到最后，这人都不会第一个拿他下手。
这是郁华仪有恃无恐的原因，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皇宫内。
宁王和往日一般召集各位大臣处理政事。
不过他认为自己不是帝王，不能坐在龙椅上。
便在龙椅前搬了副座椅，和其他大臣共议国事。
宽敞的大殿内只站着二十来位大人，比往日少了不少人。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希望宁王上位当皇帝的大臣们。
至于其他人，宁王不强求。
“殿下，南边的战帖已经递过来了，殿下应当早日筹集军队……”一位文臣站在前头细声道。
宁王面无表情听完这话，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宋爱卿，本王问你。”
“你觉得这朝堂之上，何人能在几日之内筹建一支精锐之师？能让这普通的百姓打得过训练精良的将士？”
被问到话的宋景一时之间张着嘴发愣，视线在周围的大人身边打量了一圈。
“我觉得，胡将军许能胜任……”
被点到名字的胡镛立马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磕头道：“殿下，微臣没这个本事啊！”
朝中有本事的将军们都不在这里，他只不过是来这个混出个名堂罢了。
打架他行，指挥将士他不行！每次出征他都是当副将，供主将驱使，现在要他几天之内把百姓带上战场跟人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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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有那个本事？
胡镛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记恨起了宋景。他跟宋景无缘无故，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害他？
宁王脚步缓缓朝着殿口的方向走去，“一步输，步步输。既然打不赢长孙衔，我看诸位还是早做打算吧。”
说完这话，宁王直接出了大殿。
留下大殿中的一群大臣们面色惶恐。
他们一开始选择宁王，都是以为宁王能有个大好前程。
可谁知道，宁王只能暂时把长孙衔赶出皇城，却没有剩余的兵力来乘胜追击。
或者说，宁王根本不打算动手。
宁王倒是无所谓，只是可惜了他们这帮人。
众人心中哀叹着，本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现在看来，等皇太女回来以后，他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
云桃对前线的战事不太了解。
但清楚一点，大军征战少不了粮草和兵器。
如今大晋大部分的铁匠都是出身南方。
北方铁匠，有什么玄乎其玄的铸神兵之流，讲究着用生魂来铸宝剑，每锻造一把剑，就要牺牲一条人命，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各种复杂的事情。
且不说这神兵要花费多少时间……
在南方派铁匠长成以后，市面的上的贵族和商铺多愿意选择南边来的工匠，才进行高产量高质量的铁器铸造。
加上荔安已经南潼府学堂的开办，大部分的铁匠能识几百个字。前面教出来的徒弟，都变成了后面的师傅。
去年并不是个好年，算不上风调雨顺，众人都以为粮价会上涨，但实则比往年更低。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南边产出的精细粮食，极大程度上冲击了整个大晋的市场。
先前世家贵族们自给自足，庄子里产出的粮食根本用不完。
精粮和细粮是两个价格。
但南边出现了风车磨坊以后，可以随意产出细粮，让细粮的粮价下跌不少。
更重要的是磨坊的副产品，简易式米粒抛光机。
大米不进行抛光的话，大多是发青发黄的糙米，便是世家大族家的大米也不例外。
经过抛光的大米一颗颗洁白如珍珠。
往市场上一丢，直接供不应求。
世家贵族不缺银子，缺的是好东西。他们把这大白米当作神粮屯了不少，后面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南边都开始吃这种米。
还是用特殊的机器打磨出来，目前产量少，可磨坊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到时候天底下都是。
南边不缺钱，肥料供给充足，种粮食都能比北边多种一季。
他们屯再多的粮食，屯久了都变成陈粮，价格还要低上一筹，屯来屯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更直接的原因是，他们都向南边订购了机器，准备用来年的新米造白米。卖机器的人跟他们说了，只有当年产的新稻米才能抛光，陈粮都没用了。
所以世家把自己庄子的米粮倒腾了出来，放到市面上销售。
卖机器的是云桃手下的人，他们卖机器的时候随口忽悠了几句，只是按照云桃制定的标准来，并未想过其中的道理。
因为云桃给他们写的册子上写的便是，用新鲜产的稻米。
第396章：玉玺丢了
众人严格按照上面的册子来执行，陈年的米粮都不适用。
加上大晋水泥路的普遍，让交通运输更快，各种货物的买卖往来非常便利
南北的世家们开始往市场上投放陈年的粮食，一时间粮食多了起来。穷苦百姓多是自己种地屯的粮食，不会在市场上购买。
种种原因，让今年的粮价降了不少。
南边是姜家的地盘，加上云桃先前打下的良好基础。长孙衔既不缺钱，也不缺粮。
“公主，这是去岁的账册，我和她们都看过了，公主您慢慢看，莫要伤了眼睛。”从女子书院毕业出来的女管事赵梦恭敬道。
她身后还站着几位跟她服饰差不多的女子，整齐站了一排，给云桃看着去年的账册。
云桃随便翻了几眼，问起了其他事情，“春耕如何了？磨坊建得怎么样？”
众人上来一一禀报，“春耕早就按公主先前的吩咐准备好了，荔安如今屯着的粮食够全县的百姓吃三年。哪怕后面几年是灾年，也不用担心。”
“磨坊的匠人如今供不应求，北边很多世家前来下了单子，想带些匠人走。不过，京城出事以后，我们这边就没派人出去了。”
女管事们依次上来禀报消息。
说了下荔安最近的发展，以及那些被派到北边和西北的人。
“公主，我们的人最近探听到一点消息，说是有西北的富商重金招揽匠人去西北。除了泥水匠，还看上了我们这边的木匠，铁匠……”一个细腰的女管事上前道。
“我们的人除了供给官府外，多是世家大族拿着帖子来预定。因为这西北这地比较敏感，便让下面的人盯住了那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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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听到西北这话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西北靠近胡人。
“你们做的不错，日后凡是涉及西北的匠人，除非是官府领走的，一律别让他们去。”云桃点头道。
虽然荔安的学堂里教的技术是人人都能学的，普通人学的水平是够自己温饱的，那些核心的技术匠人云桃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跟他们签了一份比卖身契好一些的合同。
有些东西云桃是想无条件传播给大家，只是见惯了世家强取豪夺的手段，云桃觉得自己得用些手段来保护自己，也算是保护那些匠人。
女管事们知道云桃怀孕了，不敢拿太多的东西过来让她操劳，挑着一些要事说了一番，云桃勉励了她们几句，让她们好好休息。
最后，女管事献上了从南边快马加鞭带过来的一些水果，才安心退下。
离开云桃的院子，不少女管事脸上的表情振奋。
她们努力多年，就是为了能在公主面前一展身手。公主不仅对她们满意，还好生夸奖了她们一番，自然是高兴不已。
对于这场战事，整个南边都是抱着积极的态度。当然，能让他们如此抱有信心的，还是长孙衔手中的兵权。
只要能打赢仗，其余的什么都好说。
唯独长孙衔自己不大高兴，有些闷闷不乐，连饭都少吃了。
冷清又暖和的营帐内，长孙衔还对着桌上的烛光批改着军务。行军打仗多是下面的将军在做主，长孙衔虽御驾亲征，但布兵排阵完全用不上她。
京城这一块的地形诸位将军熟悉无比，直来直去没什么弯弯绕绕。
长孙衔只需要看一眼下面的奏折，点头同意便行。她在打仗一途没什么经验，便也完全听信下面的人。
钟达端着饭碗今日的晚膳，悄悄进了营帐，“陛下，身体才是根本。”
“我没胃口。”长孙衔望着桌前的佳肴说道。
“老奴多几句嘴，陛下还记得当初在外逃亡的日子吗？天底下的百姓有多少吃不饱饭的？陛下只有保重了自己的身体，您健健康康的，其他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要是您饿出了毛病，不仅您难受，下面的人也是要跟着难受的。”
钟达把饭菜搁下，又从袖子里掏出了点东西，搁在长孙衔前面。
“这是南边新送来的画册，画的西游记。这会儿天寒地冻，陛下既然不能出去走走散散心，看看这画册也好。”
这安慰人的法子，还是钟达从朝阳书院那里学来的，书院有个婆婆负责专门安慰学生。
不知是钟达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这画册有用，过了几日，长孙衔的心情好了不少，食量也跟着上去了。
确定了夺城了的日子以后，长孙衔指挥着大军长驱直入。
靠近京城南边的几座城池没花几日就全部攻破。
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北上，直接来了京城外。
长孙衔本以为是恶战的开始，没想到领头的将士竟然自己取下头盔，带着投降书来了长孙衔面前。
敌军束手就擒，长孙衔高兴之余心中满是警惕。
宁王千辛万苦谋划了这么多，不会是只把她赶出京城这么简单。
长孙衔让手下的人小心探查。
不止有投降的将士，还有文武百官都在城门口等候她归去。
真的这么简单？
后面的人再去探查。
果然，宁王人不见了。
带着他手下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如此，长孙衔也没着急进城。
让手下的人把皇城翻得底朝天，找上了半个月，还没找到宁王任何线索。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皇城安全了。
长孙衔便才带着人进了京城。
云桃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是十日之后。
“女帝陛下一路告捷，直接夺回了皇城。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北边来的官吏跪在云桃身前仔细禀报道。
“什么事？”
“皇宫里的玉玺丢了。”小官跪在云桃跟前把头低得死死的。
云桃听罢诧异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黎千宸。
黎千宸正在耐心听着这消息，注意到云桃的视线，转过来望了她一眼。
两人的椅子靠的近，黎千宸抬手轻轻拍了拍云桃的手背，安抚着她。
“女帝陛下把宁王盗窃玉玺的消息写在皇榜上，让人捉拿反贼宁王……”
接着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小官们带了云华春写的书信和一些安胎的药物，云桃按照惯例收下拆开信看了一番。
第397章：你且横着走
屏退了四周的人以后，云桃对着身边的黎千宸问道，“玉玺没了，对陛下有什么大碍？”
黎千宸摇摇头，细声道，“这玉玺是太祖皇帝开国之时造出来的，没了可以再造。”
“不过，我先前曾听闻一件事。太祖皇帝在打江山时搜罗了无数的财宝藏在某处。而玉玺，正是打开这个宝藏的钥匙。”
宝藏？
云桃听罢有些诧异。
难道宁王带走玉玺是准备着东山再起？
从宫里的密道来看，太祖皇帝给子孙后代留后路这件事她并不奇怪。
最让人疑惑的反而是宁王！
云桃觉得，凡事需要一个动机。
虽然宁王之前喜欢的姑娘没了，但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在那个姑娘身上。宁犯不着来这么大一出，甚至把衔儿赶出皇宫带走玉玺，宁王必有所求！
可宁王求的是什么？
云桃想不明白，也没在这里花太多的心思。
京城安定了，她该返京。
——
云桃回京的消息传到京城，像一朵浪花汇入了大海，虽有些引人注目。但海上的浪花太多了，除了有心人会注意一些，其他人大多忙碌自己的生活。
夫妻俩在空间里跟云桃叮嘱一句，回来先去云家看看，跟家里的长辈聚一聚。过年的时候就没见着，如今回家了，得好好看看。
让家中长辈安心，也算弥补过年的遗憾。
这一路走的都是水泥路，不算颠簸，加上云桃听说爹娘近些日子都住在尚书府。便打算直接回那边，让后面随行带行李的马车先回了公主府。
除开自己和黎千宸乘坐的马车，另外还带了一车江州府的特产回去。
不是云桃的一份心意。
马车缓缓行至皇城门口，听着外头沸腾的人声，云桃拉开车窗边的帘子瞧了几眼，视线落在了城门口贴在的那张巨大皇榜上。
除开上面写的字，下面还有一张简笔的大头画，正是宁王的脸。
这画的风格正是云桃传授出去的素描。
贴在这繁华的城门口，能叫过往的行人看个明白。
云桃只打量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坐在一旁的黎千宸视线从文书上挪开，看了云桃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太久没来京城了，看上一眼，叫人有些怀念。”
黎千宸身上的伤好了不少，早就能下地走了，但每日依旧要喝不少的药。
“等你歇息几日，我再陪你到处走走。”
“好！”
马车一路行驶至云尚书府。
正月已过，雪都化了，京城依旧凉飕飕的。
云家的妇人这会儿也走到了门口，迎接云桃。
云桃在新绿新蕊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肚子更显怀了，云桃比往日小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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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桃下了马车，大夫人赶忙上前去扶。
“公主在外这些日子，受苦了！”大夫人擦了擦发红的眼角，看着云桃略尖的下巴道。
云桃看了一圈四周站着的长辈，比起年前见面都清减了不少。亲热笑着“大家都辛苦了！我在江州府带了些土货回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等下让丫鬟送过去，可不要嫌我这礼物便宜了！”
大夫人和周氏听罢笑了笑，周氏跟着开口，“怎么会，公主记着给我们带礼物，开心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公主就算是给我带根鹅毛我都是开心的。”
一群人热热闹闹进了屋子，用了饭菜以后，云桃就带着黎千宸去了客房歇息。
礼物络绎送到几位夫人的房里。
周氏那边两人，云桃准备的礼物略多。
周氏带着宋氏一起在正屋坐着，听着丫鬟们一样样数着，报着礼单。
云桃说是准备了江州府的一些土货，实则并没什么农副产品。
江州府的盛产云烟锦，顾名思义，轻如云，薄如烟，抚上去，顺滑极了，颜色有染得极为浓烈，在京城经常卖到断货。
此外，还有些绞丝的金镯子，和一些零碎的宝石，以及荔安那边送来的特产。
周氏坐在那里，让丫鬟一样样念着，念完以后看了旁边坐着的宋氏。
“把那男子用的东西捡出来，剩下的分出一半，送到二夫人房里。”
宋氏既高兴又害怕，上前来恭敬向周氏行了个礼。
“谢夫人！”
周氏端起旁边的茶，瓷盖轻轻扫了扫，细细品着茶，听着宋氏的话无奈叹气：“咱们家公主是个好的，送礼都惦记着你。”
这礼单明显送的是好几人的，除开她和周氏，还有她们家老爷。
老爷就那个样子，她懒得说什么，况且男女大防在这里，要这隔辈的爷孙亲近难得很。
宋氏可是人公主的亲奶奶，可是见到公主站得比谁都后。
周氏教了许多次，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见面还是如此。
“是啊，公主真好！”宋氏跟着附和道。
“那你得跟公主亲热一些！别站这么后了！我往日带你出去参加宴席，那些个贵妇人谁不捡着由头跟你找话说！”
“你且记住了，你有个当侯爷的儿子，出去横着走路都没人说敢说你一声不是！腰板挺直些，见到公主亲热些！”
周氏苦口婆心教育着！
宋氏听了头渐渐低了下来，拽着个帕子双手合十，像跟师长认错的稚童一般。“夫人，我知道的。”
“知道了下次要做到！”
——
晚上万红梅夫妻俩回了云家，和云徽言等人吃了一顿团圆饭。
住了一日，云桃又搬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准备慢慢拣些事情做。
忽然收到了长孙蔓的帖子，说想约她见上一面。
云桃让下面的人回话，刚刚回府，还要收拾一番，过几日收拾好了再约长孙蔓相见。
公主府那边的人得可吩咐，恭敬离了府。可过了半日又折了回来，带着一大堆的礼物。
说是长孙蔓不知道云桃怀孕了，没给她准备什么礼物，临时让人准备了一些，还望云桃不要见怪。
礼物是一些珍稀的药材和金银玉器，云桃收下了，让长孙蔓宽心。
怀孕不是什么大事，云桃没到处通知，长孙蔓不知道也是正常。
第398章：全都要
把公主府收拾一番后，云桃约了个春光好的日子，邀着长孙蔓来她府中赏景。
这会儿刚到巳时，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云桃坐在垫了软塌的石凳上，看着院中的景致。
冬花早已凋尽，春意初绽，墙角池边的花枝上缀着不少的粉嫩花苞，鲜少有几颗迫不及待崭露头角。
池中水波粼粼，刚刚投入湖中的锦鲤时不时蹿出水面，戏弄偶尔路过的飞虫。
云桃坐在院子里赏了会儿景色，便听到下人说长孙蔓公主上门的消息。
云桃起身，打算相迎。
还未走出亭子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远处一位穿着热烈红衣的女子正款款走来。
“我都说了，让你别来接我，你怎么就不听呢？”长孙蔓上前道。
赶忙扶住云桃，带着她往亭子里走。
“客人上门，怎么能不去接呢？”云桃轻笑道。
她只是没想到长孙蔓走得这么快，话还未传过来，人就跟着过来了。
两人客套了一番就开始说到了正题。
“本来早就想找你说说话，一直没挑到合适的时候。平岭送来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很不错，”长孙蔓坐在云桃面前面容亲和道。
“这造棉花的手艺不错，棉被比起蚕丝被虽重了些，可一样软和。若是在京城铺开销路，生意很难做不好。”
长孙蔓用了云桃棉被以后，立刻明白了这东西的财路。
可又听了下面的人说，云桃并不打算把东西全都销往京城与那些世家大族直接做生意，反而是准备做一些薄点儿棉被和布料，卖往南边。
长孙蔓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云桃让她管几年，就自然不会插手这几年的事情。
可在她看来，把这东西贱卖给庶民，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庶民能买得起什么东西她还是清楚的。
真正能大肆购买这些货物的，是那些手中颇有钱财的人家。
哪怕云桃爱惜自己封地的百姓，她也要过来提醒几句。
长孙蔓抓起了云桃的手，语重心长说这件事，“桃儿，庶民们买不起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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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轻笑着看向长孙蔓，只等她慢慢说完。
“我托个大，算是你的姑姑，我说的，你可听进去了？”长孙蔓语气轻柔道。
她不是上来危难云桃，而是希望她能少走一些弯路。
“我知道的，好姑姑。百姓们现在确实买不起棉花，近几年如此，过几年就不一定了。我有些拙见，不知道姑姑愿不愿意听一听？”
长孙蔓看向身前的云桃，“你说说。”
云桃比她厉害这一点长孙蔓心知肚明，她是女子，不必样样都超越常人，她只用知道的自己的身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然，云通关不在此列。
“棉花现在价格高，一是因为种植少，二则是因为百姓们还吃不饱。”
“姑姑知道前些年推行下去的肥料和良种吗？”云桃问道。
“知道！”长孙蔓点点头。
这大晋的盛事没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长孙蔓虽不关心朝野上的事，但先帝在世时为这事大宴群臣，她也跟着进了宫祝贺，不可能不清楚。
按照云桃的说法，过几年，粮食的产量满足了百姓的需求以后，该着手于穿衣问题了。
人活着吃饱穿暖才能把日子过舒坦。
许多百姓穿不起新衣，但如果大晋的棉花多了起来，她们可以自己种棉花以后，这些都不是问题。
粮食的产量提升以后，多余的闲田就可以来种棉花。
到时候，普通百姓不缺棉花，价格也会降下来。真正缺的，是每个城镇负责弹棉花的手艺人。
普通人家的妇人和孩子，都会搓麻织布，织出个棉布不算什么问题。
过几年，大晋的棉花就会彻底降下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家的种棉花，还有不少人会买棉花。
云桃此举，是想把棉被的生意给定下来，把招牌做出来，方便以后开铺子，就像遍及天下的布庄一样。
有专门卖棉被棉服之类的铺子。
云桃一席话把长孙蔓说得晕乎乎。
长孙蔓觉得云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属于未来的范畴，她不敢确定，只能说是相信云桃。
云桃用后世的眼光来看，除开金银玉石一些稀缺的不可再生资源会贵许久，其他的都不大值钱。
原先天然宝石贵，后面宝石能人工合成以后，一颗宝石能低至几百。
更不要说棉花这种，每年都能种的东西。
云桃把这些话仔细掰开说给长孙蔓听，对她无疑是十分敬重的。毕竟长孙蔓那个时候能信任她，把封地交给她打理，如今又来提醒她。
她不过是站在前人走过的路上会回看的这些问题，自然比一般人看得透彻。
“姑姑你就放心，再过几年，平岭会和往日一样热闹！”云桃耐心说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长孙蔓说着拍了下大腿，“光顾着跟你说这些俗事了，还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云桃想不到，还有什么要事，值得长孙蔓特意过来一趟。
长孙蔓上下打量着云桃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意味深长。
长孙蔓伸出一双修长白嫩染了丹凤的手，轻轻拍了拍，“把人给我带上来！”
“我这次来你府上，是想来谢谢你，把平岭给我打理得这般好，还给你准备了些别的礼物。”
她长孙蔓向来恩怨分明，不会忘记对她好的人。
掌声落下以后，一个高挑的侍女缓缓走了过来，手上没端着任何东西。
不过云桃能看着她身后站了不少戴着高帽子的人。
走到离云桃十来步的位子，站在侍女身后的人一字排开。
七八位风情各异的男子走了出来，有老有少。
最年轻的看着十七八岁，如稚童般眼神清澈明亮，白白嫩嫩。
年纪最大的瞧着不过三十来岁，胡子剃得干干净净，带着股书生特有的忧郁气质。
还有阳光爽朗、花枝招摇、异域风情等各种……
云桃一时看愣了，望了望长孙蔓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孙蔓看着云桃的神情，以为她年纪小挑花了眼，便抛了个媚眼贴心道，“你这不是有了吗？我担心驸马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给你准备了这些。你不必忧虑，这些全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意思是，让云桃不要担心只能选几个。
作为公主，她可以全都要！
写的出来就还有一更。
第399章：使臣
云桃愣一下，还没想好拒绝的说辞。
长孙蔓继续坐在那里跟云桃滔滔不绝：“你我既贵为公主，自然不是天底下的其他女子能比，本宫告诉你！男人可以享受，不可以沉迷！”
“这天底下英俊儿郎多的去了！何必痴迷于一人，迟早……”
长孙蔓讲起了自己过去的经验。
云桃坐在原地，不敢跟原先一般随便点头。
“谢谢姑姑了，我现在还用不着……”云桃笑容礼貌。
“现在用不着他们，以后总有一定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先随便给他们找个院子，丢院子里面养着就行……”长孙蔓不以为意道。
“姑姑，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只是我现在心中只有驸马一人，实在是容不下别的……”
“对了，姑姑，南边过几日要送点儿新的货物，有新的口脂花油，我到时候让人送一些到姑姑府上，姑姑挑选一下。”云桃扯开话题道。
看着云桃不愿意，长孙蔓自然也没勉强。
高兴说着过几日的事情，又把这帮男宠给带了回去。
长孙蔓前脚走了，黎千宸后脚就来了院子。
云桃：“你都知道了？”
黎千宸温柔扶着云桃，“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件事？”
“没什么事，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我知道的。不过，并无大碍。”黎千宸温和的声音响起。
妻子是什么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相信她，并没有过来。
云桃松了一口，没事就好。
以后得叫门房仔细看着，送进来的礼物得看仔细了，老是闹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好。
随着南边新出的货物运了过来，京城又跟着热闹了一阵。
当然这最热闹的，还属于陛下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
长孙衔虽然在南边封过一次了，但还未在列祖列宗前登基，甚至把自己的名字填入族谱中。
新帝登基乃是一件大事，举国同庆。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忙前忙后，修饰宫殿，张灯结彩。
而靠近大晋西北边陲的永行关，还在一片风雪的封冻中。
守城站岗的将士穿着沉重冰冷且僵硬的布甲站在城门上，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静默无声。
隆冬时节，这里太阳来得极其晚，照在厚厚的冰雪上，亮闪闪的，除开盯久了眼睛会疼，其他的什么都不行。
将士站岗不分昼夜，每隔几个时辰才能换一次班。
守城的将士盯着天穹上的太阳，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冰雪，算着自己下值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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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将军给下面的人发了很多炭。
完全不用发愁晚上睡觉的时候冷得睡不着。
除开这些，还有胡人赔款送来的牛羊肉。
牛肉平日里他们是不能吃的，只能拿羊肉煮着雪水一起吃。昨日有头牛偷偷从牛栏跑了出去，大半夜掉坑里冻死了。
将军便下令把这牛宰了，分给下面的人。
屋内的火炉子里许是正在煮牛肉，那煮到软烂的牛肉，配着干饼子，他一顿能吃好几块饼。
站在城楼上最右边的将士想到这件事，嘴里不觉分泌了点唾液。
一阵寒风吹过来，让他的神色清醒了不少。
不觉拉远了视线，瞧到了更远的地方。
忽然，最东边一行缓缓挪动的小点映入了眼帘。
那是什么？
郭旬一路长途跋涉，带着一大批人千辛万苦从京城走至西北。
这大晋最寒冷荒凉的地方。
也是他日后安身立命所在。
“城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守城的将士站在城墙上问道。
郭旬拉下自己阻挡风雪用的厚面罩，对着城池上的人喊道：“吾乃工部侍郎郭旬，奉皇命而来西北……”
确认了身份和名帖后，守城的将士把郭旬迎进了城。
郭旬带着身后的一百多人进了驿馆。
这驿馆里简陋的很，多是用黄土垒起来的土胚房，一间又一间连在一起，盖的并不方正，还有许多用稻草修补的痕迹，如同一座小山丘。
郭旬率先进了屋子，车队里的人络绎进了院子，倒也没着急卸货往下搬东西。给同行的马儿松了松绑，喂了些草。
“西北地方穷，没有茶，侍郎莫见怪！”一个小将端了个大茶壶上来，滚滚的热气往外冒着。
直接在桌子上摆了一排土灰色瓷碗，拎着茶壶往上倒水。
众人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了许久，热水很难喝上。
唯靠着每天早晚一次生火做饭的机会喝上一口水，其他时候都是用雪来解渴，又怎么会嫌弃这热茶呢？
一个个汉子捧着碗，感受着手中滚烫的温度，仍不肯撒手。
接着，屋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吸溜的吹气和喝水声。
一会儿的工夫，大茶壶里的水就见了底。可这一屋子的人像还没喝好一般。
更别说在外面的忙活的人，现在还没喝到热水呢！
“我再去给几位大人烧些热水过来！”小将急忙道。
“劳烦这些小兄弟里！”郭旬拱手行礼道。
这大茶壶看起来并不轻，起码有七八斤重，若是装满了水，至少有个二十来斤。
他来的时候看了看，这附近的屋子没什么炊烟。
应当是从远处拎过来的。
想到这里，郭旬又抬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身处的屋子。
屋子顶上的房梁看着有些年头的，却没见到蛛网和灰尘。屋内的家具也寥寥无几，除开一张粗糙的桌子，便是两条长板凳。
屋门也是两扇破旧的木门，外加一道干草编制出来的帘子挡风，风仍旧呼哧呼哧往里灌。
众人进了屋子以后，都没往上坐。
一路进城，郭旬看到的多是这些黄土和石块垒起来的屋子，他这会儿住的驿站还算宽敞。
来之前郭旬就明白，他肩负皇命，负责富裕和改造西北。
吃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带着这么多的匠人过来，不能改变西北，富裕这边的百姓，他将会无颜回去见陛下。
热水上到第二趟时，郭旬听到了屋外的马蹄声，带着众人往外走。
辛泰正在外巡逻时，听到京城有使臣到访的消息，急忙带着手下的将士一起来了驿馆处。
第400章：展望未来
将军们已经回去领赏了，他们这里虽然受过一次赏赐，指不定陛下还给他们送什么好东西过来。
“见过郭大人！在下辛泰，奉命镇守永行关。”辛泰上前行礼道。
郭旬打量着眼前这位大人，拱手行了礼，“辛苦辛将军了！”
两人彼此拿出官印和圣旨，再次确定了身份。
郭旬紧接着又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辛泰更是欢喜不已，送匠人造福西北好啊！
“郭大人舟车劳顿，还未用过饭吧！我带大人去用饭吧！”辛泰极为热情道。
拉着众人徒步走至不远的宽敞的土屋里用饭。
屋内摆着一口大锅，下面的柴火烧得啪啦啪啦响。大锅里正熬着肉汤，一股白色的热气从锅里往外冒。
军营做饭没那么多的讲究，肉洗干净以后丢锅里炖煮，最多加些盐。自去年送来辣椒以后，众人知道辣椒是个好东西，特别是冬天时候，时不时会往汤羹里加上一些。
不过，辣椒越用越少，后厨一般宴会舍不得用。
今日来了京城的大人，辛泰下令让厨房多用些。
这一锅汤沸腾以后，上面不止飘着血沫子，还时不时来几块干辣椒打旋儿，卖相看着有点差。
辛泰热情招呼着众人落座，并对一旁的郭旬说道：“郭大人！这汤你可得好好尝尝！”
“这是胡人那边赔过来的牛羊肉！郭大人来的凑巧，昨日一头牛半夜跑出去摔坑里冻死了，这牛肉也不常吃！郭大人多吃一些！”
听到这话郭旬神色振奋，“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就着这滚烫的肉汤和饼子，众人吃到肚子滚圆，各自抱着肚子回去歇息。
西北无疑是穷的，又穷又冷。
可有人扎根的地方，只要人心是暖的，就冷不到哪里去。
进屋前，郭旬环视了这片宽阔且贫瘠的土地，感责任之深。
对永行关的百姓们来说，这辈子见过最大的事莫过于胡人入关和把胡人赶出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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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当年胡人入关的场景，不少人拖家带口往关内逃难。
逃去哪里不知道？只知道离着胡人的方向走，走的快些，就不会被胡人抓住。
有些人选择离开，自然也有人选择不离开。
当年背井离乡的人，小部分回了家乡后，看着村子里的断壁残垣及野兽尸骨，无不叹气。又记起了长辈的话，回去探望了一番留在此处的乡亲。
屋子大多是垮塌得不像样了，还有被一把火烧掉的。
有的甚至尸骨留于院中无人掩埋。
回乡之人凭借着乡里乡亲的情分，在宅院旁挖了个土坑，草草埋葬。还在上面立了石块，当作日后晚辈回来寻找的标记。
可归乡之人毕竟是少数。
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一路长途跋涉至异乡。
让他们再带着一家人回去，且不说归乡有多辛苦。见识了关内的繁华以后，他们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于是清点了人口郭旬就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永行关周围登记在户籍上的普通百姓，早就百不存一。
正准备大展身手的郭旬，愁得胡子都掉了一小把。
永行关里多是驻军，普通百姓都找不到几个，更别说妇人了。
传授木匠铁匠驯养畜牧的手艺可以直接传授给男子，但可开办奶厂做奶制品的活全都交给男子来有些不合适。
在郭旬的认知里，妇人大抵是要手巧心细一些，比男子适合这些活计。
南边的奶厂里，也多是女子在干活。
现在都不是没有女子的问题了，是根本没有多少普通百姓。
这时候，随行的人中有一个名为吕金宁的男子给郭旬献上了一本册子。
说少傅云华春写给他们的，希望能给郭大人一些帮助。
说实话，郭旬是临时推选出来的人。大晋虽然有工坊，但工厂这个概念还停留在南边，尚未推行到他处。
各个世家都是喊奴仆干活，工钱是有的，但都是固定的，归纳在总支出里，也不用在意跟工厂收益挂钩什么的。
至于奶厂，羊毛厂这些新概念更是从未有过的。
郭旬虽满怀希望，但也内心忐忑，这些名头太新了。许多人都没琢磨明白，不敢前来西北。
就差事才落在他的身上，他要是做不好，丢的可不是自己的脸。
读了云华春写的册子以后，郭旬读明白了不少问题，这些都是学堂上师长未曾讲授的。
比如这商贸往来的概念，以及用商贸控制胡人。
册子里说了，胡人那边产牛奶羊奶，早就有了用奶制造其食品的工艺。此次带过去的匠人手艺虽精湛一些，但并不稀奇。
云华春让众人放心，不要担心把手艺给传过去，让胡人占了便宜。反而是要开办工厂，聘请胡人的妇人过来。
她们哪怕学了这手艺传出去，做的出来的东西只能自己用。
倘若这东西能换得更好的货物，一些草原上没有的稀缺东西。他们自然是愿意拿过来换的，长此以往，加深草原对大晋的依赖。
把草原上凶猛的放牧人归化为温顺的工人，让他们用做工和种地代替放牧。
如此下来，胡人的士兵的战斗力就会下降一大截，便是日后再打起来也不足为虑。
其次，把西北的货物运到大晋内部，能换得更多的钱财。
拿着这些钱财来养育大晋的将士，加强训练，大晋的将士便会越来越强。
这其中的理论郭旬初次听说，读着不免惊诧困惑。
拿着册子回去看了几天，日日夜夜翻看着。
终于，在他把这本册子读透彻以后，带着这册子去找了辛泰。
跟辛泰说了自己的想法。
“辛将军，本官有件事要拜托你！”郭旬笑吟吟道。
辛泰负责守城，既要提防胡人，又要维护一方平安。要在此地开办工厂，定然是离不开辛泰的协助。
看着微笑满面的郭旬，辛泰直接上前热情招呼着：“郭大人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喊我！”
郭旬把自己要办的事一说，顺带说了需要辛泰协助的事。
开办工厂也好，招收胡人的妇人也好，在辛泰看来虽有些风险。
第401章：盼望
只要自身实力够强大，这些风险统统不是问题。
郭旬也跟辛泰讲明了，这些东西除开给胡人送了丁点好处外，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意义。
归化胡人，让西北再无战事。
辛泰觉得自己是个大老粗，不懂读书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套路，但也大概听明白其中的道理。
“郭大人，我听明白了！就是让胡人以后不在马背上生活，去干活谋生，让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这样，这样胡人骑兵就少了！”辛泰慢慢说着自己的理解。
他吃过不少胡人骑兵的苦头。
大晋的普通将士是很难碰到马匹的，而胡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没有可比性。
“对对对！正是这个道理！”郭旬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辛将军已经明白此举的意图，也不用他多费口舌。
来之前，他还担心辛泰太过仇视胡人不懂这事背后的长远意义，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辛泰爽朗笑着，上前热情拍了拍郭旬的肩膀：“郭大人，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肚子里坏水多啊！哈哈哈……”
郭旬：……
辛泰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用词不对，立马改口打哈哈道，“是墨水，墨水多！墨水多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郭旬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这话是骂他还是骂少傅大人。
不过，这事要是办成了，哪怕他郭旬被人骂一辈子都无所谓。
既为大晋子民，皆是盼着国泰民安。
敲定了章程以后，郭旬便喊来自己所带的匠人，开始准备建厂的工作。
西北多是用土坯和石块垒起的房子，这会儿天寒地冻，什么都埋在冰雪底下，想建房子不容易。
哪怕西北能用的将士有许多，郭旬并不打算折腾人。
在养殖牛羊的棚子边收拾出了几间干净的屋子，带着匠人们开始忙活起来。
成车的炭火和木材运往牲畜棚边的屋子，滚滚的白烟一直从烟囱往外飘，从清晨到傍晚，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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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们出入院子和牛棚，忙得热火朝天。
此刻，永行关的大营里也很热闹。
除开针对胡人的策略，郭旬这次来还要负责一件事，就是关于将士们归乡前的安置。
沙场上征战的士兵多是在战起时征召的乡野儿郎，如今战事既停，放他们归乡的日子也不远了。
积年累月的战争，让这些将士们受了不少伤。
缺胳膊断腿瞎眼的不在少数，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毛病。
有些虽看起来跟正常人没两样，可他们的身体早就不如先前。
云华春在写册子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点。
将士们解甲归田后，可能有些人不适合繁重的农业耕种。
这个时候学一门手艺，既可以解决匠人短缺的问题，又能让这些将士的生活更好。
军营里识字的校尉拿着手中的文书一字一字念给他们听。
这是郭旬和辛泰一起参谋后写出的文书，主要是利用将士们的空闲时间去学一门手艺。
这手艺各种各样，有木匠水泥匠铁匠，还有一些轻便的活计，比如造纸、喂羊剪毛、厨艺等，后面这些优先提供给身体残疾不能正常行走种田的将士。
后面永行关会建不少的厂子，需要很多的人手，愿意的可以留在厂里做活，不愿意的能带着这手艺回乡发展。
校尉念完文书上的话，又跟众人细说了一番。
在场的人神色振奋。
“校尉大人，那我们去学这活计要交银子吗？”一个脸上沾着灰的青年上前问道。
“这些师傅都奉朝廷的命令过来传授手艺，不是镇上开铺子的，不用银子，但你学手艺，肯定是要跟着人家一起干活的！”校尉手里紧握着文书说道。
“校尉大人，那我学了能回去传授给我儿子吗？能不能传给家中的兄弟啊？”
“校尉大人，都有些什么手艺，我能学什么？”
一个拄着根歪木拐杖的老者拼命挤上去，他穿着和周围士兵一样的布甲，唯有左脸侧边一道从眼皮滑至脸颊狰狞且结痂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格外渗人。
一开口却是沙哑又怯弱的语气，“校尉大人，我又瘸又瞎，有我能干的活吗？”
校尉耐心看向周围的人，“有，都有！你们别着急！”
“这手艺学了，就是让你们可以带回家的！还有，别担心自己做不了。郭大人说了，以后会开纸坊，造纸的活计会轻松一些！”
人群扎堆处传来阵阵的庆贺声。
军营里各处都是大同小异的热闹，也是这帮人对未来美好期望。
牛棚边的匠人忙活了几日，造出了不少的东西。
譬如黄油、奶酪、奶粉、奶豆腐等，这些都是用来吃的。
此外，那边负责处理羊群的匠人也有不少的收获，羊毛剪开外面脏兮兮的一层，便会露出里面洁白饱满的毛。
把羊毛拿出去处理蒸制一番，便能得出羊羔油，羊羔油通常是护肤用的。
西北冬日又干又冷，将士们长冻疮、手脚皲裂都是常事。
羊羔油便能很好缓解手脚皲裂的情况，当作护肤品卖向关内，也能换得不少钱财。
当然更主要的是羊毛！
羊毛梳理纺织以后，便能制成羊毛毯子羊毛线，不过没有处理过的羊毛扎人得很。
同样，他们带来了云华春的秘方，把这羊毛丢入撒了药粉的水中蒸煮，能让又干又硬羊毛变得柔软。
当然这会儿天冷得厉害，还不能剃羊毛，把羊毛都剃了，羊就会活活冻死，这样杀鸡取卵的事他们才不会做。
如今是先取一些做出个成品给上面的大人看看，让他们安心。
郭旬在京城是看过这些东西的，至于怎么做出来，他这几日没少去坊间看，可看了也不大了解其中的奥妙。
比如，这牛羊奶里面怎么就造出油来了？奶里都有油吗？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母亲哺乳孩子的画面，他记得自己妻子喂养孩子吃的汤羹是没这么多油的！
郭旬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母亲，深感女子哺育子女之不易。
长叹了口气，带着这些东西去找辛泰。
准确来说，是把辛泰喊到跟前，来用用这些东西，看看这些东西的妙处。
到了营帐里。
“辛大人，坐！”郭旬招呼道。
两人面前摆着个火炉，火炉上面垫着一块铁板。
等下还有。
第402章：烤肉和烤饼
“郭大人这是请我来吃饭？”辛泰惊喜问道。
郭旬点点头，“是啊，不过郭某厨艺不太好，要是不好吃，还请辛大人见谅。”
郭旬说完打开旁边的油纸包，从一块扁长的黄油块上用刀划拉出一小块。
黄油落在铁板上，滋啦一声，慢慢融化开来。
帐内满是黄油的香甜气息。乘着这黄油融化的工夫，郭旬把盛好的肉片和其他食材的小碗挪了过来。
辛泰闻着这股味，情不自禁深吸了一口气，太香了！比肉还香！
“郭大人，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辛泰对着铁板上滑了大半的黄油问道。
这铁板上黄黄的东西跟糕点一样，闻着香喷喷的。看到这东西逐渐化开时，辛泰大概明白了，这东西就跟猪油一样。
哪怕知道这东西是油脂，可因为它太香了，辛泰有些嘴馋，想夹一块尝尝。
郭旬这边正摆着肉片，头也不抬道，“这是黄油，做菜用的油。辛将军，别着急，你要是饿，就先吃这个。”
说着，郭旬给他递了一块刚刚制成的奶块。
奶块就是奶油奶酪。
这奶块放在盘子里，一个个被搓成扁圆的形状，外形洁白饱满，看着如玉一般。
辛泰一开始还真不敢把这个东西当吃的，听了郭旬的话，抬手夹了一筷子。
入口以后，又香又软，还有浓浓的奶香。
辛泰边嚼边想，这大概是京城那边常吃的点心？
是挺香软的，但是不适合他这种大老粗，偶尔吃一口尝个新鲜，带回给家中的妻女尝尝还是可以的。
嚼完嘴里的奶块，辛泰注意到铁板上半熟的肉片。朝着铁板那一，面的肉已经开始泛白，另一边就中心处还剩些许鲜红。
躺在油汪汪的铁板上，馋死他了！
“郭大人，我帮你！”辛泰举起筷子道。
自觉翻着肉片，听着高温与油脂把肉烹煮到滋啦作响，像一曲动人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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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完碗中的一小碟肉以后，郭旬又摆起了豆腐块。
辛泰看着这方方正正的白玉块，跟刚刚的奶块相似但又是他没吃过的东西。
“郭大人，这是什么？”辛泰一边抑制口腔中疯狂涌动的口水，一边问道。
“豆腐啊！”郭旬简单说道。
他就准备一些牛羊肉，豆腐，几块芋头，还有一碟豆芽。
冬天没什么菜，能吃这么一桌子就非常幸福。
“豆腐啊！”辛泰诧异念叨着，“豆腐我见过的！郭大人拿出来的豆腐果然非同凡响，看着不像豆腐，像玉！”
辛泰麻溜拍着马屁道，头比刚刚低得更厉害，轻轻嗅着铁板上的香味。
铁板上烤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香味交织在一起，他口水都快收不住了！
乖乖，他吃了这么多年肉，从没吃过这么香的！
这等待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比隆冬腊月的夜晚外出巡逻更加难熬。
郭旬从旁边装盐的小碗里捻了一撮盐，均匀撒在肉片上。再捡了一片熟的差不多的肉，夹到辛泰碗里。
辛泰飞快把肉塞入嘴中。
刚刚脱离铁板的肉正烫得厉害，辛泰一边噘嘴往外哈气，一边嚼着这肉。早就泛滥成灾的口水漫了过去，瞬间融化了肉块。
把肉咽下肚以后，辛泰还回味着刚刚的味道。
只依稀记得非常好吃，至于有多好吃这件事似瞬间失忆一般，要再吃一块才能回忆起来。
这会儿肉熟的差不多了，郭旬看着辛泰这猴急的模样，又往他碗中夹了两块肉，也给自己碗中添了一块。
“这烤肉的吃法是我有幸跟少傅大人学过来的。”郭旬说道。
辛泰边吃边口齿不清夸赞，“唔，这，唔少傅……大人…唔，哈，真厉害！”
郭旬举着旁边的茶杯饮了一口，“辛将军别着急，还有些吃食没上来呢！”
辛泰毫不在意埋头吃着，至于有什么东西他丝毫不在意。
这世上没有什么肉能胜过他眼前这顿！
辛泰吃完六七片肉，一个围着粗布围裙的南边匠人端着盘子走了上来。
恭敬把盘子放在一旁，退了下去。
盘子里装着的是五六块烤得金黄喷香的饼干。
但饼干这种东西显然没有肉对辛泰的吸引力大，他瞧了一眼，视线没在上面过久停留。
“郭大人，这是烤饼？小了些。”辛泰评论道。
这一盘子还不够他塞牙缝。
“这是用这油和糖做的一点点心，辛将军尝尝。”
辛泰捡了一块，这是他第一次吃饼干，感觉口感极为独特。又甜又香不说，那软乎乎，一咬就在嘴里散开的感觉他很难形容。
辛泰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第一感觉就是很贵！比铁板上的肉还贵。
“郭大人，这也是少傅大人传授的？”
“虽都是来自少傅大人府上，但这是府中的厨娘传授的手艺，并非少傅大人亲授。”
辛泰吃完饼干嘴里的甜味还未散去，却无拿第二块的念头。“这饼挺好吃的，肯定挺贵！”
“确实价值不菲！”郭旬搁下筷子，拿手指指着桌上的东西。
“这黄色的油块取自牛羊奶，少傅大人叫它黄油，我便这么称呼了。这些，这些，以及这些，都是取自牛羊奶……”郭旬一一指道。
辛泰听着认真神色，牛羊奶他喝过，没饭吃时候他喝的。大男人一般不喝这玩意，他都这么岁数了，不能跟没断奶的娃娃一般。
“这饼是用黄油、糖、以及磨得细细的面粉制成的！胡人能制成黄油，但这面粉和糖他们没有！糖只有南边产，麦子他们以后许会有，但磨不出这么细这么白的面。”郭旬笑道。
辛泰恍然大悟，“胡人哪怕学了这些过去，但是他们那里不产，就必然要跟我们买东西！”
“辛将军所言极是！”郭旬笑道。
商贸这种东西不是单方面输出，得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看着这黄油，郭旬忽然回忆起少傅大人跟他说的一件事。
油这种东西吃多了会生病，糖也是。
胡人的王族尝过黄油和汤的滋味以后，定然会念念不忘。
第403章：狼和羊
那人穿着一身官服，站在朱红的宫墙角落。
“郭大人，这是各种菜谱和点心的方子，郭大人记得一定要交到胡人的手里。”“每日服用大量的糖和油，不出几年，人就会患上重病，无药可医。哪怕大晋已经和胡人议和，但这胡人的血海深仇云某忘不掉。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和云某的颠沛流离，皆因胡人！”
“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义，哪怕把胡人杀光了，我们的将士也会牺牲不少。用这样的法子，见血最少，且神不知鬼不觉！云华春许是让郭大人你失望了，让你发现我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小人也好，恶人也罢，还请郭大人帮我！”说完俯身行了大礼。
“云大人言重了，若能削弱胡人，我郭旬自当肝脑涂地！”
郭旬回想起云华春的话。
让他把各式各样的方子，交到胡人的手中，让他们爱上糖和油。
坦白说，郭旬第一次吃这些东西也很欢喜，可知道这东西能无声无息把人致病以后当场吓得筷子都拿不稳。
还是云华春安慰了他一番，说日日用油吃饭的人多的去了，那些世家从小到大都吃油盐糖，长这么大都没事。
还是得吃到很大的量，且日日食用，长此以往，才会影响人的健康。
而云华春给他的方子都是齁甜的方子，普通百姓都不吃，便是世家都不见得有如此奢靡。
皇上那边他都说过了，自然不会有影响。
黄油生产以后，胡人那边会有吃不完的油。顺带他在南边有不少做白糖的工厂，也能派上用场。
到时候便宜一些卖给胡人便是了，他们肯定会买。
所以，郭旬手中的方子是重中之重。
郭旬当时听完这话内心沉重。
胡人破关而入，掠杀大晋的百姓，让无数大晋子民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当时他还没资格上朝堂，可在听闻这消息时也急红眼过。
恨不得当即扛着刀上阵杀敌！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有什么用？
听闻打胜仗的消息，他自是无比开心，跟家人同僚好友痛饮了几日。
从云华春那里拿到这些，他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念头。
少傅大人不愧是让陛下破格征召入仕之人，武将能安邦定国，少傅大人的谋略也能安邦定国。
郭旬并不反对这种兵不血刃的办法！别说是喂胡人，就算是让他自己吃，用自己的死来换得大晋的安宁他也愿意。
“郭大人！郭大人！肉都凉了，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辛泰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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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旬从过往的回忆里回过神来。
“就是吃着这肉，想起了教我的少傅大人。”郭旬说道。
辛泰往嘴里塞了块豆腐，“少傅大人的名声我也曾听过，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见到少傅的大人的面，沾沾他的仙气！”
想到这里，辛泰就有些惋惜。
他曾经听人说过一件事，原先被陛下派到西北的是少傅大人，后面陛下立了太女以后，就把少傅大人留在了京城辅佐太女。
不过，来了个郭大人也行。
郭大人挺好相处的，还会给他烤肉。
“辛将军，尝尝这茶！”郭旬说着，往茶里丢入一块硬奶糕。
这奶糕是把牛乳烧干以后制成了硬奶块，一个奶块许是得用上一瓢牛奶。
把这牛奶丢到茶里一冲，就变成了奶茶。
云华春给郭旬的方子里面就有这奶茶，还能加上糖和盐，味道虽有些古怪，但喝几次就习惯了。
也可以煮奶的时候直接加茶叶，这样更方便，也是云华春让郭旬交给胡人的方子之一。
只是，为什么要费工夫这么做呢？
“辛大人，您看这奶糕，搅一搅就化茶里了，您来尝尝这奶茶的滋味！”郭旬说道。
这奶糕里，提前放过糖了，虽然不多，但也能品到甜味。
若是别人直接让辛泰喝奶他肯定是拒绝的，大男人喝什么奶啊？
可郭大人是一般人吗？
辛泰很给面子，捧着前面的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放了好一会儿了，并不算太烫。辛泰把茶水喝完了，杯子底部还有小块白色的奶糕，湿哒哒黏在底部。
“这奶糕还没化完呢！我再倒点儿茶水泡泡。”辛泰说道，自己举起旁边的茶壶倒入杯子里。
一会儿的工夫，清澈的茶水就翻涌成了白色。
“奶糕挺好的，就是水冲不干净，得搅一搅。”辛泰边夸边自己用吃过肉的筷子搅了搅。
“辛将军，一块奶糕得用一瓢牛奶熬制而成，这熬制的过程中，里面还加了糖。这奶糕不仅能冲水喝，还能含在嘴里化开。若是行军打仗时，一队精锐骑兵要出去数日，只用带上几块这样的奶块！还有那风干的牛羊肉，也能装几条。”
“这不比带干粮轻便一些吗？”郭旬问道。
辛泰眼睛立马亮了！
大军出去打仗，每日免不了生火做饭！
可要是派探子出去，或者加急赶路时，那需要带的干粮可不少！带少了在外面饿死都有可能。若是换成这个奶块，能扛好多天！
辛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激动抓着郭旬的手“郭大人你真厉害！我这脑袋怎么想不到呢！”
“郭大人，您真是我的福星！您比那诸葛亮还要神！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哥哥！”
辛泰的官阶其实要比郭旬高上半品，但他的年纪实际上比郭旬小一些。今天见到郭旬掏出了这么多东西，辛泰心里就一个法子。
他得把眼前的人给牢牢拴住！留在军营里当军师都行！哪怕不会打仗，能把营帐里的吃喝拉撒都给解决了，就是让他给郭旬当儿子都行！
面对辛泰的热情，郭旬只是淡然笑了笑，“这些，都是少傅大人教我的。辛将军若要感谢，还是感谢少傅大人吧！日后我与将军有幸去京城，我定带着将军去见少傅！”
“哥哥！还是您对我好，您比我亲哥对我还好！”辛泰继续拉着郭旬的手热情道。
心中自己嘀咕着，少傅大人厉害他是知道的，可他不敢使唤少傅大人，也不敢跟少傅攀兄弟之情。再说了，人家少傅大人在京城，他够不着摸不着。
还是眼前的人实在！
用文人的话怎么说来着？
这是狼看中羊？
第404章：学手艺
这顿饭吃下来，辛泰除了吃到了生平最有滋味的肉，还收获了不少好东西。
听郭旬的意思是，牛羊养起来后能生产出不少的好东西，还能供养大军，富饶西北的百姓。
顺带军营里的将士们解甲归田后也会有个好的出路。
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看着他们能好好的，辛泰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
今天这顿饭啥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酒喝，还被郭大人拉着喝了不少的奶。
装了满肚子的奶水，走起来还有些发晕。
不知辛泰高兴，军营里其他的将士也很高兴。
普通的将士多是不识字的，入营以后被主将拉着操弄起了兵戈。对他们而言，上战场杀敌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要听着主将的吩咐往前冲锋。
在军中从军虽能立下军功，拿到军饷。
可银子迟早会有花光的一天，回去也是种地，学了个手艺，便能种更多的地。
一个个起早贪黑，认认真真学起了手艺。
学木匠的这会儿也不嫌冷，掏出藏在袖子下的手跟着师傅砍树刨木条。
泥瓦匠这时候倒是没开工，不过匠人们拉着他们去把周围的房子和城墙修葺了一番。
学厨艺的，虽没有各种调料供他们大展身手。
可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干粮了。
一个个学着用豆子磨豆腐，会厨艺的大厨们教他们如何炮制出豆腐。
要是豆子没泡好，或者泡过了，可以发豆芽卖钱。
做老就是老豆腐，做嫩就当嫩豆腐卖，做水了就是水豆腐，硬了，可以卖豆干。
豆腐水放多了，可以卖豆浆。豆浆煮久了舀起来，还能卖豆皮。
豆腐没卖完臭了，还能做臭豆腐。要是烂掉了，还能做豆腐乳。
做豆子剩下的豆渣也有用，养鸡养鸭养猪，都能喂，不愁用不完。你要是舍得不，也能自己吃，豆渣也是能吃的。
教他们做饭的师傅说起来头头是道，跟他们讲述了各种豆腐的做法。
等这豆腐做出来以后，又仔细讲了讲不同处理烹饪手法能制造不同味道的豆腐。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丢外面去冻，随便冻冻，就成了冻豆腐，冻豆腐和普通豆腐吃起来又是一种东西。
其次，油煎豆腐、油炸豆腐、豆腐塞肉、豆腐丸子、豆腐饼、豆腐羹、豆腐汤、豆腐包子、凉拌豆腐、鸡刨豆腐等。
做菜不外乎炒、煮、煎、炸、焖、蒸、炖、烤、凉拌这几种常见技巧。
教他们做菜的师傅告诉他们，把这些都学会了，其他的菜自然是触类旁通。
军营吃了好几日的豆腐，许是有些吃腻了。
辛将军大手一挥，给他们分配了几头羊和一些黄油。
油有了，肉也肉了，厨艺学得更顺利！其他的学徒开始学着怎么做肉菜，军营的饭就这么越来越好吃。
有口福的，自然是军营的将士们。
一个个烙到两面焦黄微脆的巴掌厚圆饼，用刀从中间切开，抹上一层后厨近日新做的豆子酱。
包上开水烫过的豆芽，一扯豆皮，几块豆干条，半勺豆腐肉酱碎，豆香味和肉酱味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股极为独特的酱味。
酱料浸透烙饼的同时，还顺着饼的边沿往下流着。
一口下去，又香又脆。
“这饼！真不错……唔……真香！”一个排队领到饭的士兵边吃边含糊不清道。
紧跟其后的，也领到了饼，迫不及待啃了下去，没有说话的功夫。
后面排着队的将士早就闻到了味，看着前面领到饭的人吃的这么开心，腹中馋虫闹得慌。
吃到饼的，无不夸赞这厨子的手艺好。而学这门做饼手艺的普通士兵看到同僚吃得如此痛快，心中也有了些许的希冀。
回乡以后，许是能做些小买卖。
郭旬带来的匠人有限，一个人同时最多带十几个徒弟，然军营这么多人，还有不少等着求学的，根本教不过来，学不到手艺的人不免有些着急。
辛泰说了，这群师傅会在这里待上数年，让他们别担心，这才安抚了下面的人。
等第一批人把手艺学了个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后。
西北的冰雪开始融化，地面松动，是时候跟胡人谈谈开办工厂的事情了。
胡人知道晋人按许诺的要求来开办工厂，顺带无偿传授给他们手艺，购买他们的货物。
惊讶之余心中窃喜。
晋人虽信守承诺，但在他们看来，有些蠢得厉害！
若是换做他们，跟人打了败仗投降，哪会如此热情？
失败者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别说是给东西了，定会把他们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
不少胡人的贵族沉浸在其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虽然输了，但占了个大便宜。
笔趣阁
全然忘了自己每年要赔牛羊的事。
这商贸往来的文书签订以后，他们便能从其中买到不少的东西，以前稀缺的盐和布料，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少了。
一个个，当真是比过年还高兴。
之余郭旬说的，要选些妇人来学手艺这件事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
郭旬签订条约的时候，是带着盐铁糖过去的，在胡人看来诚意十足。
“郭大人，您要是觉得人少了尽管说，我们定能给您准备好充足的人手。”胡人的使臣带着顶皮帽子热情道。
站在他身后的多是跟他一般戴着皮帽子的男子。
胡人的贵族喜欢戴狼皮的帽子，长长的批在脑袋后，跟长了跟条狐狸尾巴般。
身份地位越高的，这帽子越长，据说在祭拜神明时，胡人的可汗还会佩戴一定拖得有几人长的皮帽子。
郭旬打量着身前的几人，帽子都长到了腰际，说明这些人的地位都不一般。
在郭旬看来，胡人野蛮未开化，喜欢戴着这样的帽子也是寻常。
“诸位大人，在下还有一件事未言明。虽然这做出来的东西我大晋能全部收购，但这货物是有标准的。”
“譬如这黄油，我们天热时按罐子收，天冷时按块收。油必须清澈见底，黄油块必须通体莹润，不得有瑕污。”郭旬一桩桩说道。
第405章：祖宗显灵
那胡人使臣听了这话没有多想，这油晋人做得，他们怎么做不得？
便直接答应下来。
“郭大人放心，绝对不会有问题。”胡人使臣保证道。
双方把文书签订以后，郭旬拿出各种点心烤肉招待他们。
皆是加了大量糖和油的混合制品。
胡人草原处于偏远位置，没有产糖的作物和蜂蜜，糖对胡人而言是一种极为奢侈的物品。
端菜的厨子当着他们的面在汤里撒下了一大勺的白糖和盐，又端了不少甜点心上去。
饶是辛泰自己，在这一顿的白糖攻势下感觉有些发齁。
胡人却吃得津津有味，捧着桌子上的各种东西大快朵颐。
辛泰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转到了一旁的郭旬身上。
郭旬此刻的视线正停留在对面胡人身上，面无表情盯着他们。
辛泰打量了一会儿，察觉到了些许不一般。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郭大人有一定的了解。郭大人疾恶如仇，对待部下同僚更是亲切有加。
来军营以后郭大人见了不少受了重伤缺胳膊短腿的将士，甚至私底下落泪，感叹这些将士为大晋的付出与不易。
那对胡人的态度更是显而易见。
辛泰暗自在心里算了这糖的价格，能拿这么多糖出来宴请客人，在高门大户都是极为奢侈的。
难道是郭大人对胡人的看重？
可这样说不过去！
郭大人若是看重胡人，怎么会全程不卑不亢，便是现在脸上都没有些表情，反而是有些冷眼旁观的意味。
难道这顿饭有问题？郭大人在饭里准备下了什么泻药？
辛泰想想觉得不对，他们自己人都在，郭大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况且胡人已经投降，没有这种必要。
辛泰觉得郭大人放这么多糖不对，可他又想不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难道只是为了让胡人觉得这糖非同一般美味，多买一些？
辛泰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和烤肉，喝了半杯子清茶，就觉得腻得慌。
虽然平时吃这么多甜食的机会极为难得，但身为将领的直觉告诉他，吃这么多甜的许不是好事。
这里面的究竟有什么问题辛泰也没找郭旬问。
再说了，郭大人做的皆是实打实有利西北将士的事，他比谁都相信郭大人。
冰雪既已消融，便到了盖厂施工的日子。
胡人以游牧为生，一年到头都居住在帐篷里，要去哪儿便拆了帐篷跟着去，帐篷便是他们的房子。
关于筹建工厂这件事，胡人本打算再盖几顶大帐篷来解决这件事。
但是大晋这边坚决不同意。
郭旬挑出了一个主要的原因，哪怕这帐篷的料子防雨防风，奶厂可是要日日生火的。
万一哪里，大火起来了，把帐篷都给烧着了怎么办？
可胡人那边也没有办法，胡人不会盖房子啊，哪怕他们想要房子，但自己没这个本事，完全学不会。
郭旬这个时候就站了出来，体贴告诉他们，自己会借一批匠人给他们，教他们的人盖房子，打井。
到时候，有了井水，喂养牛羊也十分方便。
至于这学费，胡人自然是要给的。也不用他们多给，随意给几十头牛羊就行了，到时候多付些货物都行。
胡人这边得到答复，自是欢喜不已，几十头牛羊算什么？
要知道，这几十头牛羊原先都很难换到一袋子白糖。
现在，一头牛能换一袋子白糖，多划算啊！
就在西北的建厂事业搞得如火如荼时，京城传来了消息，说陛下仙逝了。
整个永行关沉浸在国丧悲切的氛围中，郭旬和辛泰都跟着哭了一场。
陛下没了，他们这些当臣子的自然是要跟着悲痛。
悲痛完没几天，就传来了宁王逼宫造反的消息，宁王还把长孙衔，陛下亲立的继承人赶出了皇城外。
这是要起内讧了吗？
在辛泰看来，驱逐胡人他自是肝脑涂地，可要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他怕自己夜不能寐。
可不管是谁上位，都会稳住边关，不让西北边关出现变动。
又过了一阵子，京城那边再次传来消息。
长孙衔殿下夺回了皇城。
站在营帐里的辛泰跟郭旬看着这封快马加鞭的信件，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女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她上位自然是好的。
辛泰就不用苦恼到时候打仗起来，他要去打自己的问题。
郭旬自然也开心。
他是被先帝派来西北，身上还背着少傅大人交代的要事。少傅大人是太女的先生，自然是站在太女那边的。
京城安定了，他也能在西北继续安心进行他的使命。
-
京城，恰至清明。
今年的春雨下得比往年大，甚至还打了几场雷。
近日京城里的新鲜事，都要从这几场雷雨说起。
这一，是尊贵无比的广阳公主长孙蔓，在清明祭祖的日子里，当着列祖列宗和文武百官的面，被不知从何处来的马蜂追着了一路。
笔趣阁
哪怕宫女太监侍卫前仆后继保护，长孙蔓还是被蛰了个花脸。
要知道，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失仪是件不太妙的事。
宫里的人查了查，得出来的结论是近些日子雨下多了，马蜂窝在树上挂不住，掉了下来，马蜂四处飞散。
而长孙蔓公主那日恰好用了一些南边来的花露，所以马蜂把她当作鲜花追着跑了……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宫里那位没有追究的意思，下面的人也只是当是听了个热闹。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帝王，他们哪个都不敢得罪。
另一件事，倒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京城里外国使臣居住的驿馆被雷劈了，那房梁都给劈塌了。
好巧不巧的是，雷劈中的正是胡人二王子住的屋子，那二王子被倒塌下的瓦片和房梁砸了个正着。
虽只是个轻伤，但京城里的百姓们听着就是高兴！
祖宗显灵了！
雷劈胡人了！
不少人家甚至买了酒菜回家庆祝，街头巷尾的孩童甚至编起了歌谣讲述这一趣事。
不只是普通百姓，连朝堂上的官员都谈论此事。
难道真的是老天爷显灵？
第406章：万一是巧合
“陛下，我们的人去查了，现场并无异样。不过屋后的一块石砖上，拴着一根细长的线。”
“那线比一般的丝线有韧劲，民间的匠人做活时常会用。京城纺这线的铺子有很多，最近来买线的，多是一些做纸鸢的匠人。”
长孙衔坐在大殿内，看着案前的文书。
听到这话头也不抬，“下去吧，此事就当是天灾。”
“是，陛下。”
白龙使的头目俯首轻轻退了下去。
长孙衔写了好一会儿，搁下手中的笔墨，站到窗边看了看。
窗外花红柳绿，正是好春光。
以前在书院，正是放纸鸢的日子。
靠窗而站的少女穿着身素色的衣衫，长长的乌发垂在腰际，一束腰带勾勒出窈窕有致的身材，宽长的袖口纹着层层叠叠的金边，往下垂着只洁白纤长的手。
虽是一幅岁月静好仕女图，但图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显示了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在书院的时候，云叔叔教了许多知识给她。
譬如下雨天不能在树下躲雨，看到蚂蚁倾巢出动、燕子低飞、鱼游出水面，可能是要下雨。
雨天站在树下，会被雷劈到，虽然这是有一定概率的事。
但若是雨天放风筝，就必然会被雷劈。
回想起学院的日子，长孙衔神色总会温柔几分。
至于这被雷劈的人。
长孙衔想着心中还有些惋惜，要是雷大一些，或者这王子没那么机灵，许是人已经解决了。
人死于天灾人祸，便不是她大晋的责任。
望了一会儿窗外的景色，长孙衔揉了揉眉心，又坐回书案前，看起了未看完的奏折。
当帝王是真的不容易！
以前皇爷爷还在的时候，她就帮皇爷爷处理奏折。
那些外地的官员，连天气好不好，如何思念陛下都要写在奏折上一并送过来。
她还未登基，各地拍须溜马的奏折已经送来了不少。
怎么都有些累。
长孙衔甚至在心里想着，这皇帝要处理的鸡毛蒜皮事太多，等他日朝堂安稳以后，便要推行政改，多挑一些有用之人前来帮忙。
若是一登基就大刀阔斧改革，定然会引来很多人不满。
先生之前跟她说过，大晋的文人是喜欢调和折中的，你说这屋子太暗了想开一个窗，大家不一定允许。但如果你想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
这跟皇爷爷讲的帝王权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但先生讲得更为透彻。
关于日后的生活长孙衔有多种多样的想法，但有一点她始终牢记着。
她是女子为帝，不能跟寻常男子一般犯错。下面还有很多人盯着她，期盼她能做错，好一举把她拉下。
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件事云桃自然听说了。
特别是有人说长孙蔓是因为用了南边来的花水才被马蜂给盯上。这消息一出来，听说卖花水的铺子生意都冷清了几日。
不过仅仅是冷清了几日，后面一如既往热闹。
购买花水的妇人和小姐们都不是第一年买这个东西，花水会不会招惹马蜂她们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这踏春宴会的好时节，恰逢铺子里上了一批新货，你让她们忍，怎么能忍得住？
于是憋了几日，便又开始去买花水。
云桃对此没有什么感想，人们总是如此。
不过郁华仪那件事她没想明白是巧合还是什么，云华春就找上门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这事是云华春自己想干的。
他收买了驿馆里的小吏，让他在大风大雨的天放风筝。再把这风筝系到郁华仪的屋子边，让雷劈他。
“你爹我遵纪守法了几十年，我到了大晋，连垃圾都不敢乱丢。可他们呢！肆意妄为！杀人放火都是寻常事。他们干这些事我是不管的，但是他们不能对你动手！”云华春望着云桃平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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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父亲。
因为郁华仪的身份，大晋便不能在明面上处置他。为此事，云华春深深自责了许久。
他不想派人去暗杀郁华仪，这样会被衔儿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他干的欺负自己闺女的这些事他实在没法忍着，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在云华春看来，只要看起来不是人为的，一切都可行。
比如被雷劈。
云华春看过不少的史记，胡人比大晋人更加崇拜神明。
郁华仪身边有不少胡人。
当着胡人的面，利用自然现象来处理了他，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只是可惜这人只受了一点轻伤。
云华春惋惜之余，向自己的妻女坦白了这件事。
“爹，我能懂你是为了我。只是，没有因为他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我怕你心里过不去。”云桃劝道。
她爹当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好人有脾气这件事她能懂。
只是，杀人不像杀鸡宰羊，人类杀害同类是会有心理障碍的。
她不希望自己爹因为这样一个人而产生什么心理问题。
“好，要是他安分守己，我就不干了。”云华春保证道。
他这个保证是在郁华仪本身不作妖的基础上，要是郁华仪下次再作妖，可别怪他了。
云华春话里的意思云桃自然是听懂了，还听得有些无奈。
郁华仪这件事她是知道了，可长孙蔓那边呢？
“爹，长孙蔓那事……”
云华春赶忙摆摆手嫌弃道，“长孙蔓那事可跟我无关，我虽然知道她做了点什么，但这事还不至于如此。”
云桃抿唇，也不知是喜是悲。
既然长孙蔓的事不是她爹干的，那是谁？
云桃心中想着，会不会是那个人？
“是不是小黎吃醋了？”万红梅恰好开口问道。
“我觉得也是。”云华春跟着点点头道。
云华春自己没干什么好事，自然也不会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女婿。他女婿能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长孙蔓作弄一番，也算是他的本事。
“算了，不管他了，万一真是巧合呢。”云桃偏过头道。
就在一家人在空间里商量这件事的同时。
两辆马车从南向北，驶至京城。
第407章：贴金
马车深蓝色的帐子被里面的人轻轻掀开，凑出一个脑袋。
“快让我看看，京城门口是不是贴着金子！”一个男童的声音响起。
另一圆脸的少年从车窗里惊喜探出头来，惊奇打量了周围的景致。
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长长的入城队伍从这边排到另一边，百姓们穿普通的衣服站在城门口，带着自家的孩子，手中拎着篮子，背上背着篓子。
这其中不乏驾着豪华，带着成群奴仆打马轻松通过城门的达官显贵。
他的视线又落到那宽大的城门上，眼中最后一丝新奇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少年包脑袋缩回车内。
“怎么了？看到京城了，满意吗？”郭晟端坐在车内，望着收回脑袋的姜焕风。
姜焕风摇摇头，“我以为京城的百姓个个都锦衣玉食，穿着好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呢。看来哪里的百姓都一样……”
“不过，这旁边的豪华车架倒是比南边多。我刚刚看着好多马车前后跟着一大群的人，这边的高门世家倒是比南边威风不少，我们家主出门都没这么招摇。”姜焕风说着，后面几句压低了声音，生怕叫旁人听去了。
郭晟听了点点头，“这是自然，京师重地，自然权贵云集。”
“你无须如此小心谨慎，你跟女帝情谊不浅，女帝自然会护好你。”
听到郭晟忽然提起长孙衔，姜焕风垂下眼眸，心里感觉乱糟糟的。
就像当年他不知道小姑姑怎么从姜衔变成了长孙衔一般……
如今小姑姑成了帝王，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
姜家的人都很开心，甚至把他送来了京城，希望他能拾起过去跟小姑姑的情谊。
可对姜焕风而言，他从始至终惦记的是那个把他带到朝阳书院的小姑姑，那个日日同他一起上课，不许他哭的小姑姑。
想到这些，姜焕风中心不禁有些胆怯。
他一直长大，一直在变，他比过去瘦了不少，也高了不少。便是他回去见他娘，都差点没被认出来。
小姑姑是不是也长高了？
他如今变了，小姑姑还能认出来他吗？
姜焕风心中有许多担忧的地方，一路从南边忐忑到现在。
如今看到了京城门口，他反而是平静了不少。
他只要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稳重，就可以完全不被这些思绪烦扰。
这次来京城的主要是姜焕风和郭晟两人，四人团体还有两人过一两年才会过来。
郭晟过了乡试，成了举人。白温雄也差不多了，但唯独项博财还差太多了，不过项家的人也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只盼着他能认字明理，能打理家族的生意。
但项博财发现小伙伴们一个个都要去京城，也不甘示弱，想一起去。
凭借着院长在京城的威望，他们朝阳书院里凡是中了举人的学子都能来京城上课念书，郭晟便被送来了北边。
至于姜焕风本人，虽乡试还没过。
但姜家的人觉得来京城的机会难得，便把他也塞了过来。
现在现在南北的水泥路修起来了，从京城回南边方便得很。
但有一件事比回南边更重要，便是在宫中快要登基的女帝。
长孙衔在姜家时，对姜家同龄的女孩都彬彬有礼，但称不上关系密切。
家中除了一个老太太和几个舅舅，其他的多是关系一般。这会儿将家人才想起了姜焕风。
唯一一个被长孙衔青眼相待的人。
在知道郭晟等一批人要去京城求学以后，姜家人连忙把姜焕风也装进了马车，希望他去京城跟着学点儿东西。
这表面上是学东西，其实是为了讨好长孙衔，讨得这位年轻帝王的欢心。
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别人来说，姜焕风自己都懂。
小姑姑成为女帝后，整个天下都是她的了，至于自己……
姜焕风是没有姜家人那般乐观。
拿着姜家的牌子，一行人很快就通过了城门，进入了姜家在京城的宅院。
姜家主事的人都不在京城，这边负责的是一位姜家旁支姜耿。
到了姜宅下了马车，一位约莫四十来岁，头上缠着布巾的壮年男子接待了两人。
姜焕风看了他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姜耿。
姜家人长得还是有些相像的，样貌和京城人又带着几分差距。
姜耿热情接待了几人，“少爷，里边请。这位想必就是郭举人，您也里面请！”
说着招呼着丫鬟端茶倒水，把两人的行礼送到屋内。
来之前，姜耿就被姜家的人交代过。
姜焕风是陛下青梅竹马的族亲，而另一位则是陛下之前的同窗兼举人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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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怎么看都是前途一片光明，姜耿自然不会怠慢他们。
“要是缺什么，您二位尽管吩咐下人和管家，立马去给您置办。”姜耿凑上前笑容满面道，接着招手吆喝管家上前。
“这便是我府上的管家，姓金，管他叫老金就行了！”
说着，一位两鬓掺着些许白发的老者上前，对两人行了个礼。
“姜老爷不必如此客气，我是来府上借住的，客随主便，您不必如此。”郭晟上前拱手行礼道。
他郭晟不过区区一个举人，这天底下的举人何其多。
来之前他就想明白了，京城那样的地方，各种官宦世家聚集一处，他的家底是完全不够看的。
沾得是院长和身边姜家人的光，如此，他才更不能给他们丢面子。
要是让别人知道院长有他这么一个学生，岂不是毁了院长的清誉？
“耿叔！”姜焕风跟着行了个礼。
姜焕风虽然摸不清是什么辈分，但身前这位年纪在这，叫一声叔叔总是没错的。
几人相互客套了一番，姜耿也松了一口气，不是这京城的纨绔就好。
“两位，舟车劳顿了，里边请。”姜家的下人往前带路道。
两人跟了上去，慢慢走入了姜家的内院。
在内院看了一圈，姜焕风对京城此地的繁华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一草一木皆非南方所能比。
想到这里，姜焕风不禁想到了皇宫里，那里肯定是天底下最豪华的地方。
莫名心中一片凄凉。
第408章：打算
郭晟察觉到了姜焕风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院中景色秀丽，碧空如洗、草木蓊蓊郁郁。
“你在想什么呢？”郭晟朗声问道。
他站在园中，身姿俊朗挺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清润，亦为这风光添加几抹独特的韵味。
“我在想，院长先生如何？”小姑姑如何。
只不过这后半句话，姜焕风没说出口。
“来的路上我听人说过，师母在京城开了一个女子医馆，收了很多的女子学医。院长封了侯爷，忙碌于各种朝廷要事，云姐姐，成婚后有孕，如今在府内养胎。我也想他们了，等我们收拾好了，再拜见师母和云姐姐！”郭晟说着，轻轻拍了拍姜焕风的肩膀。
郭晟大抵猜到了姜焕风在想谁。
只是，他们之间如今的距离不再是上课时前后桌的关系了。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姜焕风，毕竟人家还占个亲戚关系，而他啥都不是。
“嗯。”姜焕风强打起精神应着。
两人并肩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
皇宫内。
作为陛下耳目的白龙使递了一封口信进宫，向长孙衔汇报了两人进宫这件事。
与陛下关系密切之人都是他们监察对象，陛下的同窗进京倒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这其中有一个姜家人，姜焕风。
姜家是陛下的外家，自不是同窗能比的。
听到这消息时长孙衔正在坐在后花园看景品茶，她细长白嫩的手指捧着只小巧的白陶杯微微走神片刻，又立马恢复了原先的神色。
这会儿一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陛下，几位大人已经到齐了，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长孙衔搁下手中杯子站了起来，“起驾，去御书房。”
少女清脆的嗓音中带着属于帝王的威严。
长孙衔的登基大典近了，本是一件举朝欢庆的大事，只是近些日子的大晋并不安生。
靠近仓兴府那边的中部地区好不容易春暖花开，正是春耕的时候，谁料这风雪打道回府，把田里的庄稼杀了个措手不及。
刚刚种下去的秧苗，一夜之间全都冻死在田地里。
南边开始一阵一阵的下雨，还隐约有了水患的架势。
京城这边看起来好不少，只是入春以来雨水下得太少，偶尔撒几滴不够湿润土地。
连带京城护城河里的水都浅了好几尺，宽阔的水面原来能几艘船并行，如今最多能行两艘。
要是再不好好下雨，粮食减产倒是小事，主要是，怕这百姓人心涣散。
长孙衔听完大臣们的上奏，对着御书房墙上挂着的堪舆图看了几眼。
“让各州府的官员检查粮仓屯粮，让他们把数量汇报上来，在工部挑些人去南边看看水提……”长孙衔熟练分配着各项任务。
长孙衔边吩咐边想着，这些小事其实这些大臣们都能干，也知道要去做什么。
他们都是皇爷爷麾下的老臣，各种状况见过不少了。
云华春也站在其中，默默听着。
云华春虽是个侯爷，但不像其他的侯爷一般，手中实打实有些权力，说白了就是朝廷上的一个闲人。
关于六部工作云华春哪里都能去，什么都懂上一些，但又哪里都没去。
但不能说完全是闲人，更多时候是辅佐帝王，教导帝王。
所以长孙衔只把云华春留下了。
天灾这种东西，从长孙衔在朝阳书院待过以后，就不大信了。
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上有傲来神州的存在，以及那个猴子。
至于人言……
“先生对此事可有什么见解？”长孙衔亲昵问道。
云华春听罢先拱手行了礼，不急不慢说着：“陛下做的很好了，没有什么需要臣帮忙的地方。”
“这几年用了肥料后，粮食的产量翻了几倍，各地粮仓应当储粮不少，挺过今年不是问题。但臣还是有那么一个想法！”
云华春说到这里，眼眸微微闪着光。
“什么？”长孙衔好奇道。
“陛下有没有想过，把京城北边的平原开拓一番，大晋的疆土很大，但不是所有地方都平坦开阔，北面的平原是个好地方。”
云华春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开辟北边的粮仓，来减轻南边产量的压力。
说实在的，北边除了冬天冷一点，其他季节都很好，春天雨比南边下的少，没什么洪涝灾害，夏天也没南边闷热。
大晋和他们那边的情况挺像的，靠着偏南地区产粮。
他们有着“苏湖熟天下足”和“湖广熟天下足”，不同其实，产量的中心跟着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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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后面，大家多是知道东北粮仓的名字，江南一代产量虽不少，但随着经济的繁华，种田的人也跟着少了很多。
大晋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云华春觉得。
百姓富强光吃饱不够，还得穿暖，穿暖得自己多种棉花。吃饱穿暖以后需求也会跟着升级，比如饭菜里有油，种一些油料作物。
南边用豆子榨油的手段已经很成熟了，油菜籽油也多了起来。
用不了几年就会传遍北边的地界，让普通的百姓都学会这榨油的手段。
到时候，百姓们就会在播种耕地的时候权衡，今年多种一些棉花和豆子，还是一些别的粮食。
毕竟大家伙都不会放着能赚钱的粮食不种，光去种一些能糊口的粮食。
粮食结构的改变是必然，所以朝廷很有必要开始干预这些，多备些粮食。
不仅是为近几年会发生的天灾，更是为了未来。
“开拓北边，北边虽好，但是人手怕是不够。”长孙衔说道，“北边冬天万物封冻，不如南边能种的粮食多。”
对于这点云华春也早有打算，不就是缺人吗！
“陛下可曾想过，世家庄园里的隐户？”
听到这话，长孙衍的瞳孔微张。
“先生有什么计策吗？”
“倒不是我有什么计策，这不刚刚好碰上天灾吗？吃不饱饭的百姓定然有很多，若能吃饱饭，他们肯定愿意去北边。”
“陛下可以派些将士去保护他们开荒，驱赶郊外的野兽，不用派太多了。再派些匠人过去，帮他们建房子开拓农田。”
第409章：云华春的忧心
“开拓荒野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衔会铭记在心的。”长孙衔恭敬说道。
开荒东北地区虽不易，但如果这件事真能做成，能增产的不仅是粮食，还能削弱世家在这片土地上的实力。
设想是美好的，但付出的是无数百姓汗水与辛劳。
“还有一事，臣想与陛下说说。”云华春语气微变。
“什么事？”
“关于外头的传言。”云华春说罢拱手行了个礼，“臣有些事要跟陛下商量。”
外头的传言长孙衔都知道，不过是觉得她女子不配为帝。
“先生讲吧，你我二人无需如此客气。”
这事说来也简单，就是云华春觉得长孙衔的威信差了一点儿。威信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促成的，但云华春想出了一种速成的法子。
那些出身草莽的皇帝都喜欢借点儿神仙的名义，说自己亲娘是跟神仙生下他的，所以他与众不同。
还有什么，鱼肚子藏着书，以及河里的石头上刻字。
长孙衔是先帝亲定下的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敢藐视皇权，觉得此事不妥。
若长孙衔的皇位是被某种天意认可呢？
那些人还有什么话？
这些神迹不用太厉害，只需要一点点。
长孙衔听罢微微一笑，“那先生是想我做些什么？”
云华春认真道，“臣提的意见都不是这些，臣是来给陛下献一些别的法子。”
云华春看来，这些东西都太过粗糙了，很容易被识破。
虽然他自己和闺女想出的办法高超不到哪里去，但也不是别人能轻易复刻的。
“臣常出入农田，发现了一些趣事。比如在果子上缠上一块布，被布勒着的位置会比其他位置颜色深。若是把果子装在某个器皿里，那果子就会长成跟那器皿一般的形状。”
长孙衔听罢眼睛亮了亮，她懂了。
“此法，可用。先生对衔太好了，衔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先生你。”长孙衔行礼感激道。
“陛下能好好的，臣自然也开心。”云华春发自内心说道。
其实云华春跟云桃想出的原不是这个办法，云桃想在登基大典的时候放一个烟花，最好带彩花那种。
登基时出现祥瑞，还有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方法吗？
只是云桃看了看空间里的文献的配方，目前仍做不出这样的东西。做个炸药还凑合，但是炸得响跟烟花是两回事。
想来想去，想出了这种简单的办法。
在他们那里，人参果模样的果子刚刚问世时有不少人高价购买回家图吉利呢！
现代社会都有一群受过科学教育的人趋之若鹜，把这些东西甩到大臣和天下百姓面前，不是更有说服力了？
“衔会让人把这件事办妥。”
计策已经献上去了，但云华春还是要劝一劝的，“陛下，这些奇技淫巧不过下下之策，唯有爱护百姓才是陛下稳定天下最好办法。”
“士虽贵，但没有天底下的贫民百姓，也就没有士族。百姓能糊口养家，这天下才堪堪富贵。若百姓人人富贵，衣食无忧，这大晋的繁华将是我等不可想象之画面……”
“先生教的，衔儿都记得呢。”
因着云华春献上的计策颇为出巧，出宫前，长孙衔还给他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玉石。
云家的铺子在京城生意红火，南边还有大笔的收入，云华春是怎么都不缺钱的。
云华春推辞一番，长孙衔还是让他把礼物收下，因为她除了赏赐这些东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来感谢师傅。
回到云侯府，云侯府的下人们开心收拢着宫里的赏赐。
宫里的太监和禁军将士对待侯府的下人也是礼遇有加。
云华春站在前院门口瞧着这番景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跟在云华春身边的管事察觉到老爷的神色不对，立马关切道，“侯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侯府荣宠如此，侯爷是陛下的老师，陛下还时不时赏赐东西下来。
按理说，他们家侯爷没病没痛，再加上这样的身份地位，应当整日趾高气扬，怎么会为一丁点小事忧愁呢？
管事想不明白这一点，觉得这许是侯爷能获得如此恩宠的原因，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轻易懂的。
“心里不舒服。”云华春抛下这句话，不回头看这正院的景象，便匆匆离开了。
管家听了这话感觉整个人有些纳闷，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
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云华春回到后院，看了看时候，他媳妇还没下班呢。
便换了一身粗布衣，从侧门出去，去女子医馆等万红梅下班并接她回家。
这事云华春常干，他上朝有休息时间，不上大小朝没有陛下召见的日子他都在家闲着没事干。
笔趣阁
可病人生病是不看日子的，所以万红梅多是风雨无阻去医馆，从年头干到年尾。
云华春慢慢走到医馆，看着医馆门口进出的马车和病患。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几眼，没找医馆里找到媳妇的身影，便去了医馆对面的汇香阁，要了一壶茶，让店里的小二过去传话。
女子医馆里里外外都是女子，进出的患者也多是女客，云华春一个男人进去了不方便，他一般不会在医馆等万红梅下班，而是在对面的酒楼里。
酒楼里接待的男女客多，伺候跑堂的还有女小二。
女小二穿着身汇香阁里标志性的衣服快步跑了过去，对着门口的登记的女学徒耳语了几句。
不一会儿的工夫，云华春就看到了万红梅穿着白大褂从里间探出头，对着云华春的方向看了几眼，接着又进去忙了。
握着手中温热的茶，看着媳妇忙碌的模样，云华春有些焦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他坐在这里慢慢等就是了！
此刻的大厅热闹得很。
“诶，你们听说了吗？今天云侯爷又从皇宫里领出不少的赏赐！”
“那端着赏赐的太监足足有十八人！那待遇，可不是其他大人能比的！”一个男人正绘声绘色讲述着云华春领赏的故事。
“云侯爷是女帝陛下的恩师，这关系自是亲厚！”
第410章：非她所想
云华春搁下手中的茶杯，眼神微微向后扫了几分，耐心听着。
“要说这云侯爷可真是厉害！先帝破格把他录为少傅，后面一直恩宠有加，太子都换了一位，这位的身份一直不变。”
几个穿着锦衣的男子坐在厅堂内闲聊着。
“不过可惜啊！侯爷家中后继无人。”
听到这里，云华春不觉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后继无人！
“你懂什么！广南公主岂是一般男子能比的？要我说啊，这老天爷公平得很，给了云侯爷这般地位，又让他家中只有一位公主，再说了，要多几位儿郎……”后面的声音逐渐变小，几乎微不可闻。
这几人的声音不小，站在前台的掌柜自然能听到。
掌柜的一直注意着云华春的动静，生怕自家侯爷会动怒。
他心惊胆战许久，直到这几人换了话题，都不见侯爷有任何动作。
只敢在心底偷偷感叹，就跟伙计们私下讨论那般，自家侯爷的脾气真的很好。
夕阳渐垂，出入医馆的病患逐渐少了起来，而汇香阁这边热闹非凡，食物的香气飘得老远。
云华春领着在汇香阁里打包的饭菜，站在门口等万红梅下班。
万红梅脱掉身上的白色褂子，径直朝着云华春的方向走了过来。
候在医馆外的丫鬟们自觉没有上前打搅两人。
万红梅走到云华春身边后，两人朝着云侯府的方向走去。
“你打包了什么菜？”万红梅问道，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一碗炸丸子和一碗梅干菜烧肉，累不累？要不我们坐马车回去？”云华春关切道，看着媳妇在揉自己的手臂。
万红梅却是摇摇头，果断拒绝了云华春，“走回去吧，在医馆里待了一天，怪闷的，刚刚好出来溜溜弯，看看外面的景色，对眼睛也好。”
云华春听罢不再坚持，“行，回去我给你揉揉。”
两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走在京城的街巷里，和寻常的人家的夫妻没有两样。
两人用完饭以后，云华春让下人端来一盆热水，再遣退了院子里的下人。
云华春弯腰端着盆走到万红梅坐的地方，把盆搁在地上。“泡泡脚呗？”
多年老夫老妻的关系了，万红梅看着云华春今日如此勤奋，只感觉云华春有话要跟她讲。
“我自己来吧。”
万红梅自顾自脱下鞋袜，云华春候在一旁帮万红梅收拾了袜子，又拿了擦脚的软布和布鞋。
“我来给你捏捏手吧。”云华春坐在万红梅身边，握着她的手开始揉。
云华春虽力气不大，但揉起手来力度刚刚好，万红梅享受着丈夫的服务，不禁身心放松。
“你都好多年没给我揉过手了……”万红梅感叹道。
“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我天天给你揉。”云华春立马保证道。
“行了，也不指望你了。”万红梅闭着眼睛悠然道。
手酸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是今天凑巧被云华春看到了，所以他帮着自己揉揉。虽然之前也有，但远远没有今天这般服务周到细致。
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多年，她对枕边人的性子是再了解不过。他可能不够细心，但是他看到的一定会去做。
“说吧，什么事……”
云华春轻轻揉着手臂，紧接着叹了口气。
“我是想跟你说说咱家的事，我在想，咱家是不是太招摇了。”云华春说道。
那层出不穷的新鲜东西，还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确实挺招摇的，你觉得这招摇有必要吗？”万红梅缓缓睁开眼，反问道。
“有必要。”云华春。
“那不就得了！”
“这京城的人都在盯着咱们呢！虽然咱们现在还没做什么错事，保不准以后会做错什么事。过几年，等衔儿稳定下来了，我想回家了，咱们一起回南边，带着闺女一起回去。你看行不？”云华春小心问道。
他怕万红梅舍不得医馆，舍不得离开。
“成，反正我这身手艺教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教给它们。两辈子加起来，我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回去休息也成！”万红梅赞同道。
“还有咱家的钱，钱财太多了，招人眼，我想拿出去捐了，要么在其他的地方多开几个朝阳书院，让其他地方的孩子能免费念书，你看怎么样？”
“能念书是好事啊！念呗！”
“还有家里的产业，我估计以后也不知道会传给谁了，咱留点儿给孙子孙女，其他的我想献上去。”
“嗯。”万红梅简简单单点了个头。
“没事了！”云华春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万红梅会不同意呢。
“媳妇，你真好！”云华春感叹道。
“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咱们存那么多也没用。我们逃难的路上，空间里还有好多值钱东西吗？那时候人人都饿到吃不饱，金银再贵重也换不了粮食。”
小书亭
万红梅回忆起过去的岁月，似乎还带着一丝甜味。
一家人刚刚逃难，晚上睡不着，挤在上下发愁的时光，还有冬天天冷的时候，窝在车里赶路，到外面跑步暖身子。
“你先问问咱闺女吧，问问她有什么想要的不？咱家这些东西咱闺女出力最多，都是她的心血！你别把她落下了！”万红梅提醒道。
“这我肯定会知道的，我都跟闺女说过这话了，到时候要怎么弄，让她自己看看。”云华春轻轻拍着万红梅的手背。
有些事讲得太过仔细，夫妻俩都明白得很。
除开云华春看到的，万红梅也看到了不少。
女子医馆里，每日都会有些贵人上门，要求万红梅去她们府里给她们看病。那些人是实打实知道万红梅的身份，且指名点姓让她去。
说自己祖上是什么什么，家里又是什么人家，会给万红梅准备丰厚的酬谢，不至于辱没了她的身份。
对于这些万红梅没有搭理。
还有一些，就比较极端。有些妇人过来看一些小毛病，明明是几百文可以解决的问题，后面硬是要丢下几十两到几百两的银子。
价值千金的礼物万红梅也见过，只是都没收。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医馆。
第411章：相见
夫妻俩做好了打算以后，把事情告诉了云桃，询问她的意见。
云桃对此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对她而言。见过了原来世界的繁华与富强后，也想看到自己现在生活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好。
走到了今天，云家积累了不少的财富，这笔财富的归置问题不仅是云家个人的事情，还得涉及到整个大晋的层面。
不管怎么归置，都是要从长孙衔那里走一遭，以长孙衔的名义来行事。毕竟他们一家人都没什么野心，赢得太多的民心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此之前，云桃想培养一批专门管理账册和做生意，帮助所有生意的流程规范化。
云家的商业版图不大不小，虽初出茅庐，但在大晋找不到任何商业对手。前来购买的除了贫民百姓外，多是些世家贵族，因而赚的了不少钱财。
云桃想了想自家的生意，说实在的，主要是把荔安和南潼府那边作为原材料产地，再由商人把货物从南带到北。
因为荔安那边生意做的不错，北边的士族近些年也去南边囤地种地。
把自己的庄园中的隐户大批量迁移至南边，有的是种甘蔗，有的是种花，总之各种各样的都有。
荔安虽是原料的产地，但在云桃看来，重要的不是什么原料，而是这方子。
南边有适合种花的地方，北边也有。
云桃觉得，还是自己把全都递交上去，把这些产业国有化，变成衔儿的钱袋子，这些才是最根本的。
想到这里，云桃便开始着手准备。
“夫人莫要太操劳了，我还是能赚钱养家的！”黎千宸端着给云桃煮的甜汤走到她身边轻轻搁下。
“我这不是闲得厉害吗？”云桃目光从纸上挪开。
“记得多看看窗外，放松一下眼睛。”黎千宸叮嘱道。
这放松眼睛的道理原是他不知道的，都是云桃教他的。现如今，他拿这话原模原样叮嘱云桃。
“我知道的。”云桃调皮眨眼道。
离长孙衔登基还有半月，云桃并不着急做这事，只是想到了，捡起来，做了个开头。
第二天一早，公主府就收到了姜家递来的帖子。
说是两位南边来的学生想拜见公主，两个学生出自朝阳书院，公主府里管事的是宫里的嬷嬷和云桃女子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自然不会没听过朝阳书院的名字。
这是她们主子开在南边的书院，故而把帖子给递了上去。
故人相逢，云桃自然欢喜，赶忙让府中的下人去把两人给迎了进来。
站在府门口的郭晟和姜焕风两人却是有些忐忑。
院长原先在书院里就很忙，现如今成了侯爷，肯定比以前还忙。师母那边的消息他们也曾耳闻过，京城里专门为女子开设的医馆就是师母在打理。
想着先生和师母都很忙，两人便先过来拜访云桃。
临出门，又为礼物的事情纠结了半天。
郭晟手中钱财不多，买不了太贵重的礼物，姜焕风身上虽有钱财，但也没有同窗给他出钱买礼物的道理。
想着小先生如今从成公主了，贵的礼物自然是不缺的。
便中规中矩带了一些他们从南边带的特产，以及些新鲜果子之类的东西。
郭晟是没有书童的，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打理。
从书院到京城，一直如此。姜家的人原本想给姜焕风安排几个贴身伺候的下人，姜焕风见郭晟没有，他也跟着不要。
如此，姜家人也没有勉强。
两人拎着礼物站在公主府侧门口打量周围的环境。
公主府左邻右舍皆是达官显赫，不像坊市那般热闹，偶尔有鲜衣怒马的少年驰骋而过，或是成群的奴仆拥着宽敞华丽的马车穿行街道。
两人站在侧门瞧了一会儿，心中有些忐忑。
也不知道小先生现在如何了。
公主府的管事很快就回来打开了侧门，迎着两人往屋内走。
小厮热情上前，“两位公子手中的东西可需要奴才帮你们拿着？”
“哦，这是我给小……我给公主带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的礼物…”郭晟解释道，把手中的礼物交给了旁边的小厮。
“公子客气了，上门便是贵客！”小厮热情洋溢道。
公主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别看那些王孙贵族们富贵，可不管递了多少帖子，不仅不能邀公主出门，便是连他们公主府都进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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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请进门的，少之又少。
两人还未走至正厅，就瞧见一群鲜丽的颜色往这里走来。
“郭晟，姜焕风！”云桃热情喊道，语气中带着笑。
黎千宸陪同在云桃身边，跟着她一起过来。
两个孩子见到了云桃，感觉如同记忆中一般耀眼亲切。虽衣着打扮变了，但云姐姐对他们的笑脸从未变过。
“见过广南公主！”两人客客气气俯身拱手行礼。
“唉，你们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云姐姐吧！”云桃笑道，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带着他们往屋内里走。
两人的年纪还小，虽几年没见个子抽条了不少，但在云桃眼中还是个初中生模样，跟自己隔壁家的小弟弟一般。
还是那种睡前喜欢听故事的小弟弟。
一进屋，茶水点心轮流端了上来。
府里的丫鬟们都是云桃仔细调教过的，知道对什么客人用什么服务。
放下点心后，只留了两人在门口候着，其他丫鬟都退到院外，听候差遣。
云桃跟隔壁家的长辈一般，问候了两人的吃穿住行以及学习成绩，在知道郭晟考上了举人狠狠夸奖了郭晟。
“郭晟真厉害！是我们朝阳书院里的第一个举人！”云桃笑道。
郭晟受宠若惊站了起来解释，“云姐姐，考上举人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其他的同窗，我也不是第一个，排名也没那位同窗靠前，只能说是侥幸中举罢了。”
“可是在姐姐心里，你是不一样的。姐姐夸你两句，别怕！”云桃看着郭晟笑道。
郭晟跟其他的学生不一样，郭晟的很多课都是他爹教的。
自己爹有多少水平云桃是知道的。
第412章：让朕瞧瞧
她爹虽然读书认真，但毕竟不是这里的本地人。
考上秀才可废了不少的功夫，加上他就利用他们那里的古文开始学习，各种辅导资料，典型题例都有。
要知道，哪怕大晋的世家珍藏都比不上他们家架子上的几本古文文献，好歹也是上千年的文化精髓。
可即便有这些外挂，按理说，培养出一个优秀的进士都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她爹年纪大了，思维模式早就习惯了原来的世界，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当然，云桃也不会对她爹有太多的要求。学业和成就只是锦上添花，云桃盼着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是不是秀才，当不当官并不重要。
“谢谢云姐姐，日后我定会加倍勤勉，不辜负院长大人和云姐姐的期望。”郭晟眸光坚定道。
当初舅母送他去朝阳书院时，他知道舅母是什么心思。
本来郭晟打算熬一段时间，自己努力考上秀才去别的书院。
可谁能想到，朝阳书院的生活跟他想象简直天差地别。他何其有幸在书院里遇到这样的先生和同窗，他们都很好，只是自己太普通了。
可先生又告诉他，切莫自卑自弃，人就是不断努力不断向前走而变得伟大。
后来书院里多了其他的先生，他的先生变成了院长。
只是先生在他心中，永远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如同朝阳书院的名字一般，想起来满是温暖。
问候郭晟一番，云桃转过头来问候姜焕风，在京城吃住如何，学业怎样。
姜焕风跟郭晟一般正经行了个礼，从容不迫回复云桃的问题。
“一路上没有先生在身边，但郭晟教了我不少。吃得还算习惯……”
论天分他比不过白温雄，论勤奋他也比不过郭晟，姜焕风不停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学着。
自打小姑姑走了以后，他就在拼命学着，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考取功名去京城见到小姑姑。
“书院里的先生说我再加把劲，明年就能去考场上试试。”姜焕风彬彬有礼道，提到这件事眼中光芒微微闪动。
云桃看着姜焕风满意点点头，她满意的倒不是姜焕风的学业，而是觉得眼前的孩子长大了不少。
以前的羞涩和胆怯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特有的温润和明媚。
“那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也别有太多的心理压力，一次不行多试几次。”云桃笑道。
家长里短扯完了，云桃留着他们吃了顿饭，顺带让手下的丫鬟给他们捡了笔墨纸砚和京城的新鲜玩意。
带着两人瞧了瞧公主府的后花园，约了过几日去云侯府一起吃饭。眼看天色不早了，云桃又让府中的马车夫把他们俩送回去。
今天待客，黎千宸一直陪在云桃身边，他身上的伤未痊愈，一直在休假，也在乘此机会多陪陪云桃。
两人携手回到闺房后，黎千宸捏了捏云桃的脸蛋，眉眼舒展“桃儿今天很开心，比往日多用一些饭菜。”
“见到小朋友长大了，肯定是开心的。不过我也老了……”云桃感叹道。
要知道当初开书院的时候，她可还是个青葱少女，现在都快要变成孩子她娘了！
“桃儿一点都不老！还是和我当年初次见到你一样。”黎千宸与云桃十指紧扣安抚道。
听到这话云桃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哼了声，白了黎千宸一眼。
黎千宸无奈笑了笑，于爱人眉间烙下轻轻一吻。
“我这是夸你呢！”
-
立夏后，草木幽深，浓荫蔽日。
整个京城似乎被这逐渐上升的气温所感染，跟着一同沸腾起来。
但主要还是因为女帝登基这件大事。
钦天监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在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的见证下，女帝长孙衔祭过了列祖列宗，戴着冠冕一步一步走上了至高无上的王位。
礼既成，名亦定，似乎剩下的事情跟老百姓们没什么关系。
毕竟天子再换，庶民还是实打不动的庶民，他们不指望自家的孩子能成人中龙凤。
只期盼着来年风调雨顺，庄稼有个好收成，当官的能少些税。
女帝上位后，瞧着没什么改变，可第二日发布的一系列政令让整个大晋都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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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令的第一项是万言箱。
京城的城门口新砌了两个水泥高台，台子左右各搁着一个钢铁的大箱子。
这箱子是长孙衔专门让人定做的，由锻造神兵专用的神铁所铸，耗费工匠两月有余，高二尺，长四尺有余，能同时塞下上千封信件。
箱子上面落着两把大锁，钥匙由长孙衔亲自保管。
风雨淋不进火烧不坏，寻常刀剑更是劈不开。塞信的口子还做了倒扣，油水难灌进去。
每日辰时会有人把箱子放在水泥台上，再在宫门落锁之前带回来。
百姓若有冤屈，可以直接写信投入这箱子中。
案件不用经过下面的衙门，直达天子本人。
为这个万言箱，天子还准备了许多配套的设施，比如在每个州府郡县设立朝阳书院。
朝阳书院依旧由云华春当院长，但不像其他书院那般教些科举考试之书，为天下百姓而设，只教些常用字，且露天开放，四季不休。
满朝文武闻之皆震动。
有人当即提出了很多意见，譬如，这其中若是有人诬陷该如何？
长孙衔悠然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诸位爱卿是信不过朕会给你们一个公道吗？还是这朝堂中藏污纳垢之所太多，让你们害怕？”
“陛下，臣自是赞同陛下的意见。”
“只不过，这书院既然是为天下百姓所设，陛下应当自己当院长，作黎民百姓之表率，哪怕另派其他德高望重之人，选云侯爷为院长，是否太过轻率？”
长孙衔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提出这个疑惑的大臣。
“这朝阳书院本是云侯爷一手创办，朕也是从这书院里出来的，况且这办书院用的各种钱财均由云侯爷一人负责，不用国库里的银子。朕初理国事，正需用人之际，不知爱卿觉得谁人能胜任此事？让朕瞧瞧！”
第413章：侯爷留步
长孙衔说完扫视了大殿上的臣子们一圈，刚刚开腔的大臣现在一个个都安静得跟鹌鹑一样。
偶尔有大臣触及到长孙衔的视线，立马把头给低了下去。
有人不禁在心里嘀咕着，云华春还真是卑鄙无耻。
出了那么多的银子来换个好名声，还有陛下的支持。
这样的好事他们不是不想，只是没这个财力，便是千年世家也不敢轻易应下。这不是简简单单开一个书院，而是在大晋的所有州府开。
开这书院除了名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这开支就像个无底洞似的，一年又一年，填不满的。
能把家中孩子送去念书识字考科举的，怎么会看中这小小的一个露天书院呢？过来凑热闹的定然都是庶民。
庶民心中的威望于他们有何用？
哪怕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去朝堂的寒门子弟，能走到高位者更是少之又少，且不要说其中花费的时间。
云华春只有一个，古往今来就这么一人。
有些大臣甚至觉得，当初云华春一家碰到的神仙应该是财神，不然这普普通通一个农户人家怎么会变出来这么多的银子？
而且一家人都平步青云，不断高走。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把头低得更厉害了，别人的后台是神仙，他们比不过的，还是恭敬一些好。
“诸位爱卿可还有中意之人，不妨直说，朕不是迂腐不化之人。”长孙衔问完，耐心等了片刻。
三两大臣站出来附和道：“臣觉得此位非云侯爷莫属！”
“臣附议！”
云华春本人呢，无悲无喜正视前方，等着所有人把这场戏演完。
“既然众爱卿都无异议，那这事就定了。”长孙衔定论道。
至此，君臣皆欢。
接下来，长孙衔嗖嗖嗖丢了出一系列的新政举措。
譬如增加科举选拔录取的人数，把人员名单扩充至原来的两倍。状元、探花之类的不变，只有一个。
只是，从三年只录取不及百人的进士，到后面的两百人。
站在朝堂上的太监，捧着长孙衔写下的文书一桩桩读着。“……凡新科举子，分配至各州府，需务实三年，再择优者入朝堂……”
意思是，这以后的考上了进士，还不能直接去朝堂当官，得由皇帝分配到外面去吃几年苦再回来当官？
那要是万一被没选中呢？
岂不是进士白考了？
且不说这外出三年能遇到多少的意外，哪怕三年后回来，如何再融入这朝堂的氛围。
“陛下，不可！这天底下无数男儿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入朝堂，为陛下效命。中举以后把他们派至京城外数年，岂不是寒了这些学子的心？”
“陛下，外派的举子高不成低不就……”
刚刚云华春的事他们没意见，因为不涉及他们本身的利益。
把新科举子外派这件事，可就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
读书是有钱便能读，可当官不是有钱就能当。
寒门举子少之又少，能中举的巨大多数和朝堂上这帮人沾亲带故。离京三年在外苦干一番，还得被选拔中才能当官。
这关系可就大着了！
长孙衔坐在龙椅上，细长白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她心中莫名觉得好笑，但只能强忍着这份笑意，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问道，“难道在其他州府，就不能为朕效力了？”
“陛下，这科举从古至今已有数百年的传承，此乃祖宗章法，不可轻易变动？”
“祖宗章法？”长孙衔听罢面色微冷，站了起来，整个朝堂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尧舜还在时王位禅让，后才有父子相承，隋帝之前，没科举考试这讲究，列祖列宗也不是一成不变，这天地万物日月星辰都不是一成不变。祖宗章法不能变？”
“既然想为朕效力，为天下的百姓效力，难不成只有京城能效力，其他地方去不得？”
众人听着女帝清冷威严的声音，不禁在心里发愁。
新帝上位需要做出一番成就他们能理解，只是这大刀阔斧的改革，实在是变得太多了。
“陛下！科举策论多是纸上谈兵，这纸上写得再好，落到实处，总是要差一些的。”一个留着小撇胡子的文臣上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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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知道陛下这是想培养新科举子，只是，寻常学子读了十几年的书，匆匆把他们派到地方上，难免会有些不适应。留在京城，能让他们适应各个衙门里的规矩。况且，每年被外派的进士不少……”
“若陛下把状元郎都外派了，岂不是和普通进士没什么区别，也让他们失去了进取之志啊！”
“鸿鹄有志，更何况人？陛下，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一个个都站出来，劝长孙衔打消这个念头。
帝王要强硬实施新政，他们是没什么办法，除了劝。
谏官还能谏言帝王德行，但此事太过特殊，不算帝王失德，只是对以后的官员有些苛刻……
长孙衔看着大殿中的大臣跪了一排又一排，直到这跪下的人数过半时，她就知道，差不多可以收了。
“诸爱卿还有其他事要上奏吗？若无要事，那便退朝吧。”
长孙衔走得轻松，那些大臣们却是不那么轻松了。
按理来说，扩大进士名额是一件好事。他们家中子弟不少，多了一些子弟入朝为官，家族也能多繁荣几十年。
可现在，入朝是能入朝了，却要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当一个小吏。
当完了小吏，还要看你做得好不好才能入朝为官，这不就是一桩麻烦事吗？
朝堂本就盘根错节，再涉及其他的州府，事情也就更多了。
本来简单的事情，没必要变得麻烦，所以，他们绝不可能赞同陛下的意见。
只是陛下是个女子，还是大权在握，想劝不好劝。
但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比如找熟人吹耳旁风。
这最佳人选，首当其冲是云华春。
众人下朝后，哪里也没去，直接在皇宫门口把云华春给拦住了。
“云侯爷！留步啊！”
第414章：对策与想法
从入京到现在，这大抵是云华春最受欢迎的时刻。
平日里跟他没什么交集甚至有些瞧不起他的大人，一个个在宫门口把他拦着。
想让他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
云华春站着听了一会儿，面色温和望着众人，边听边点头。
“云侯爷，你既是陛下的老师，应当熟悉陛下……”
“云侯爷与陛下亲厚无比……”
一个个在云华春面前苦口婆心，比规劝教育自家的孩子还要用心良苦。
云华春止不住的点头，心想，昨天万红梅跟他说庄子里收了一批鲜嫩的山笋，用来烧肉最好。
去岁腌的腊肉还在，放了许久，口感最佳，今晚回来给他做个竹笋烧肉。
这是万红梅的拿手好菜，想到这里，云华春就期待无比。
云华春站了一会儿，诸位的大人的诉求都听得差不多了，只能笑着拱手道：“云某能做的事，自当尽力做到。”
“天色不早了，各位大人们上了一天朝也辛苦了，云某该回府上，剩下的，明日再说吧。”
云华春说完这话，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围在云华春身边的大人仍在坚持着，“云大人，此乃国家大事，云大人应当慎重……”
一个个激动不已，站在原地喊着云华春的名字，还有凑在云华春身边送他上马车的。
马儿似乎感受到了此处氛围的不寻常，撒着马蹄飞快往侯府的方向跑去。
听不到那些大人急切的言语，云华春心情才好些。
在云华春看来，长孙衔做的不过分，只是步子迈得太大了，对众人来说过于激进。
按照他对衔儿的理解，衔儿不是会做这么激进之事的人。
应当是给朝堂上的大人们来个提前预演，怕他们过于激动。
云华春还记得，长孙衔问过自己基层的治理问题，想来是准备从基层入手，才把第一刀切在了科举考试上。
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只要是错的不太过分的事，云华春都不会出手干预。
-皇宫内
长孙衔坐在殿内用着晚饭，听着下面的人禀报宫外的情况。
“……陛下，还有一帮大人跪在宫外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长孙衔不急不慢喝了口汤，搁下瓷白的勺子开口道：“今日御膳房的汤炖的不错，去给那些大人送些晚膳，别让他们饿着了。”
“夜里风冷，再备些薄被。若是有大人晕过去了，带两个太医过去看看。”
“是，陛下。”
不少大臣们都是爷爷祖爷爷辈分的人，每日上朝天不亮就起来，虽有下人伺候着算不上辛苦，但精力和体力一日不如一日。
自下朝后，他们就滴水未进，更别提吃饭，跪在那里两眼发晕快要倒下去。
就瞧见前面来了一群宫女太监，特别是四周围的空气，还飘荡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格外摄人心魂。
“可是陛下回心转意了？”跪在首位的老臣问道。
一位小公公恭敬走到前头行了个礼：“传陛下口谕，诸位大人在此处跪了许久辛苦了，陛下特给诸位大人赏赐了晚膳与薄被。”
说着，那小公公从旁边的托盘里捧着薄被递给最前面的大人。
别看这日头一天比一天热，可到晚上，还是冷的厉害，特别是在宫里，冷风飕飕的吹着，指不定要把人吹病。
“陛下说了，诸位大人安心跪着，饿了渴了使唤我们这些奴才，冷了还有被子……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小太监看到一个老大人栽倒在地，急忙关切道。
“太医呢！陛下给大人们赐的太医呢？”
一番兵荒马乱后，晕倒的大人躺在薄被的地上被太医诊脉扎针。
而其他的大人旁边，不停有太监嘘寒问暖，问他们要不要用点晚饭，都在旁边的食盒里装着，就等着大人们开口了。
本来还有人打算坚持一会儿，可是听说了陛下明天不打算上朝以后，心中的信念早就不似原来坚定。
别看这位是女帝，可手段一点儿不比先帝在的时候弱。这么多人跪在宫门口求情，女帝不思政令反而给他们送来一堆的吃食和薄被，甚至还喊了太医过来，让他们安心跪着。
女帝心意已决，他们跪再多有用吗？
指不定还叫太监传话回去，让太监讲讲这里的热闹。
一个个被气得不轻，有的装晕让人送回府上，有的气呼呼甩了袖子就走。
云华春这边回去后吩咐门房，除开他亲闺女云桃，谁来了也别搭理。至明日不用上朝这事，云华春出宫时就有小太监跟他悄悄传话了。
不用早朝就不用早起，云华春乐得自在，只不过这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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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云华春吃饱喝足以后，才慢慢唤了府内的下人备马。
云华春出门时走的是侧门，穿的不是朝服也不是往日的粗布衣，规规矩矩穿了身锦衣。
云华春上了马车后，藏在云家巷子周围的小厮也闻风而动，跟着云华春走了一段路，确定他是去皇宫以后，回去跟主子报信去了。
长孙衔登基后，不像以前长孙家的皇帝直接开恩科，在朝廷上确立一批属于自己的班底。
姜家原先还有一些人在朝为官，如今多被外放，甚至迁至一些毫不重要的位置，连朝都不用上。这样的举措无疑让那些老臣欣慰，但欣慰的同时也很头疼。什么帝王规矩在她身上都不适用，不按常理出牌，心思也琢磨不透。
到如今，头疼的事情一桩比一桩多。
许多人家收到了云华春进宫的消息，但他们也没敢把最后希望寄托在云华春的身上。
毕竟云华春自己也是个大老粗，不是靠着科举考试一步步进来的，先前还是在南边种田为生，指不定他要跟着附和一般。
师徒俩一唱一和他们怎么办？
陛下身边没什么长辈，伴读也没几个。不过，陛下的年纪着实不小了，寻常女子这个时候应该定亲相看人家。
女子婚嫁后，多以夫君意见为主。
要不，给陛下找些男妃吹吹枕头风？
第415章：君臣皆欢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怎么都收不住。
“去把几位少爷给我喊过来。”
其他人如何，云华春不知晓。
云华春到皇宫内时，长孙衔正在一个空旷的大殿内舞剑。
身材纤细的少女手中持着一柄长剑不断挥舞招式，轻便如微风中轻轻飞舞的细嫩竹叶。
似青竹般纤细，又带着青竹特有的韧劲。
云华春瞥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穿着深灰色衣袍的干瘦老者。
稀疏的黑发用一根木簪盘起，腰间系着根黑腰带。浑身上下都再普普通通，但能穿着这身衣服站在宫内，就证明他不普通。
云华春瞧着这位老者，感觉应是武林高手一般的人物。
长孙衔练完后候在一旁的宫女和太监轮番上前，递湿帕子，茶水。
长孙衔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把剑交给身旁的人。
“先生！”
大殿中的人陆续退下，包括那位老者。
云华春走上前跟长孙衔行了个礼，“陛下。”
“辛苦今天，先生了。”长孙衔轻轻说道，“我带先生去宫里新修的花园里瞧瞧吧。”
云华春自觉跟了上去。
说是新修的花园，其实就是把原先的旧花园打理了一番。
原先的御花园云华春见过，各种草木幽深，亭台楼阁错落其中，说不出的风雅和葱郁。
如今，地上纤长的花草被铲除，留下平整的绿草皮。院中栽种的树，也从各色的君子代表树，变成了各式各样的果树。
靠墙的位置还搭了几块竹竿架子，下面的藤蔓弯弯绕绕缠了上去，云华春看着像是葡萄藤。
不远处的绿色叶片，瞧着像西瓜叶子，还有近处的树上结出的小果子。
让云华春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南潼府那边的朝阳书院也是这样，因为后面院子的树太多了，他直接把果树分配给了书院里的学生，美其名曰一人养一颗，当作户外课。
把树交给学生打理了，连带树上结的果子也是他们的。
说是为了享受丰收的快乐，亲近一下大自然，但是云华春回想起来，觉得这个做法有点偷懒的嫌疑。
甚至这个偷懒还影响到了皇宫的布置，这么一想，云华春就更加惭愧了。
唉……
“今日先生来宫里劝我，明天就该他们就知道答案了。增设小吏的这件事我想了许久，不会改变。进士那边依旧，再选些女官……”长孙衔走在前头，跟云华春一桩桩说道。
在长孙衔看来，大晋的官员不少，不能说没用，但多数对民生不够了解，甚至包括她自己。
这天底下的普通百姓是大晋的根基。
早些年的逃难经历让她见了不少，也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有些了解。
每当长孙衔想推行某些政令时都会想想，这政令推下去以后，是否会改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呢？
答案显然是不行。
便是仙种和肥田法子推行到今天，也仍有大量的百姓没用上。
考中的进士再为优秀，很难改变这局面。
所以长孙衔打算再选拔一批人，一批专门为普通百姓设立的官员。不用通过科举考试，反而以另外的形式选拔。之前的举动不过是拆个屋顶给他们看，毕竟这次官吏选拔的对象是普通庶民，许多人难免持反对意见。
想到这里，长孙衔忽然想到了朝阳书院的问题，“先生，各个州府开办朝阳书院这事花销过大，这银子还是让国库多出些吧。”
云华春跟长孙衔提过，把自己手上的一部分产业交给朝堂，用这笔钱来承担朝阳书院的开销。
长孙衔在朝堂上说这话，多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嘴，让他们不提别的意见。
在长孙衔看来，这钱财是云华春自己的，不管云华春给自家挣的，还是云桃挣的，都是靠着他们的本事辛苦挣来，没必要全都交给朝堂。
这也是长孙衔一直不理解的地方。
长久以来，云家的身上带着一股独特的秉性，一种她在大晋鲜少见过的东西，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些，长孙衔才一直相信云家人。
大晋的豪门世家不少，其中有关心百姓的，更不乏轻视庶民者。
唯有云叔叔一家，一直没有变过。
“陛下何必跟我客气，钱财终究是死物，再说了，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陛下不必忧心钱财不够。”云华春宽慰道。
如果说，云华春以前想赚钱还有顾忌的话，现在有长孙衔给他撑腰，想做什么都不需要顾忌。
像他闺女说的什么，穿越者必做的镜子还没拾到出来呢！
以前不做是怕太显眼了，惹人眼红，现在有皇帝撑腰，云华春胆子也大了起来。
至于其他的更不用说，随便捡起来就是一大箩筐，还能收割一下豪门世家的钱财，何乐而不为？
长孙衔望向院子中郁郁葱葱的果树，面色平静，内心微动。
长孙衔看了国库这些年的收入支出，近些年才好了一些。主要来源都跟云家有关，白糖、木炭，粮税年年增长，变动不算大，但更往年比起来，好的不能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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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衔有时候甚至在想，假如没有云家人，自己会走到哪一步？
人何必自寻烦恼？
“先生一直替我分忧，帮我解决这些事，如今我倒是忧心要给先生赏赐写什么好……”长孙衔笑容中带些无奈。
云华春随之一怔，理所当然道，“若是日后大晋稳定，陛下不如赏我早早告老还乡，过些悠哉日子。”
云华春早就构思好了退休生活，闺女生娃了，他去帮闺女带娃，回家养花种菜，想想都觉得开心。
“陛下身上的重担不小，辛苦得很。臣希望陛下能好好的，日日开怀。”云华春随之说道。
听到这话，长孙衔愣了几秒。
日日开怀？
心中别样的情绪在蔓延，“云叔叔，衔儿很开心。”
--
帝王和贤臣这次谈话很成功，宫里很快就传出了陛下回心转意的消息。
陛下不准备拿以后的新科举子开刀了，反而打算在民间另外选拔一批人手，作为新的官吏参与治理问题。
这消息无疑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在想，这新选拔的人手从哪里选？
可有运作的地方？
第416章：早就见过
第二日众人上朝时，听得长孙衔的政令，脸上神色各异。
这新官吏的选拔需认几千字，能背诵典籍，处理好杂务，即可当选。至于什么圣人经典，名家策论一概都不用学。
他们虽听从地方官的号令，但另有直接上官，更由朝廷选拔。
至于这些小吏的作用，不仅包括教化庶民处理农桑，让庶民生活富裕，还要处理一些庶民间的矛盾。
这……
这不是和县令有些冲突吗？
专门提拔了一群认字的庶民来管理庶民？
哪来这么一大群的庶民呢？
除开那些考不上秀才举人高不成低不就的文人，其他没钱念书的百姓还能在朝阳书院那里念书识字，参加底层小吏的选拔。
想到这一茬，头脑稍微灵活之人都能想明白，朝阳书院是在为小吏选拔之事铺路呢！
甚至女帝原先的政令都是谋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能接受今日的新政。
女帝虽年幼，但脑子里的想法和做出来的出格事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今日拒绝了，明日指不定还闹出个什么事来。
有些人哪怕想明白了，也只能沉默接受。
反对女帝的新政不是什么好事，这位陛下不是性情柔弱且易被说服的人，还是走走其他的路子吧。
朝堂上的反对声没有，但是微乎其微。
世家显贵们都没出声反对，剩下的反对声毫不重要。
有反对的，自然也有赞成的。有些老臣看到长孙衔如此为百姓操心高兴不已，甚至在朝堂上挥泪，称赞长孙衔的贤明。
朝廷上的大臣们配合，长孙衔倒乐得自在。
但有一件不得不提，“陛下，今年是个灾年，陛下去岁已减免粮税了，但明年后年光景如何暂且不知。陛下心系百姓臣知道，这国库怕是难以支持……”户部的大臣站出来难为说道。
其他大臣纷纷侧目，还有不少世家看起了热闹。
国库这些年是好过了不少，但陛下征收如此之多的小吏，还让国库出银子，国库能顶得住吗？
有的人甚至都想好了，因为国库给不出银子这些小吏被官府遣散的场景。
抛开这些不谈，这几年跟胡人征战都花了不少钱，虽然打了胜仗，但牛羊终究是小财。
再他们看来，陛下还是年轻急躁了些。
等下面的百姓休养生息几年，日子好过一些，再推行这新政都行。
此刻推行，必然阻碍重重。
长孙衔坐在皇位上看着下面大臣们表情各异的脸，淡然笑道，“爱卿不必担心，国库很快就不会缺银子了。”
不缺银子？
众人心里嘀咕着，难道是哪里找到了金山？
金山是没有的。
万言箱不是城门的装饰品。
虽才刚刚设立，但收到的血书信件一天比一天多。
长孙衔算好了，第一笔银子该出在下面这帮人身上。
长孙衔让下面的人查阅了信件，并让白龙使和御林军的人配合查案。
长孙衔纤长细嫩的指节捻着从万言箱中整理出来的册子，圈定了几个率先处理的案情，接着把册子丢给手下的人，让他们去办。
今日的帝王难得不像往日一般沉浸在政务中难以自拔，悠闲盘着手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明日的京城该是个什么光景呢？
——
“闺女，你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吗？”
云桃正拿着画笔勾勒图册，准备给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弄点儿玩具。听到云华春的话，她倒也没多想，脱口而出，“来钱快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呢！”
云华春干咳了两句并解释道，“我是说咱弄点儿什么东西，好卖的！薅羊毛！”
听到这里，云桃才算明白。
自觉许是因为怀孕了，反应迟钝。
关于薅羊毛这件事，云家人默认薅有钱人家的毛，才算薅。
“简单啊，开个琉璃厂吧。”云桃摸着下巴说道。
“那你的身体能行吗？”比起挣钱这件事，云华春还是比较关心自家的闺女。
云桃搁下手中的炭笔，站了起来摸了摸小腹，“他/她乖得很，不吵不闹，就是有点点沉，问题不大。”
“这种东西，物以稀为贵，肯定不能一次性面世，慢慢做，不急的。”云桃说罢，想起了这个月空间里的文献还没看。
她不能跟过去一样过目不忘了，得打起精神仔细看着。
琉璃厂可不是单纯做琉璃。
云桃这个念头起来了，除开玻璃镜、玻璃杯、玻璃碗，她甚至连玻璃珠都想好了。
不止卖给大晋的豪门，甚至还可以走对外倾销的道路。
现在应该没有成熟的玻璃技术，想把这些东西卖个好价钱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关于这琉璃厂的选址和选人的问题是个大问题，得选一个隐秘的地方，且人手都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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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云桃不操心，直接丢给长孙衔来打理。
两边的交涉都很顺利，长孙衔把下面的人随意丢给云华春使唤，云华春也尽心尽力忙碌着。
自然界里存在不少天然明且大块的晶石，宫里存着一两件透明的挂件，但一个个被视作皇家珍宝，价值连城，藏在内库不轻易被人瞧见。
云华春左思右想，起码得拿个像样的成品给长孙衔看看。
便从自家的厨房里掏出一个用了多年盘出包浆且豁口的小玻璃碗。碗放在厨房角落里，用来装点儿当日没用完的蒜瓣和姜块。
经过厨房多年的烟熏火燎，这东西看着是脏了点儿，但万红梅天天用，天天洗，从本质上来说还是非常干净的。
就是这么个丢废品都被人埋汰的东西，又小又灰，就像灶台边的灰姑娘。
云华春把它找出来以后，尝试把它塞在袖子口或者胸口，但都觉得不大对，只能翻出了个木盒子，把它塞在盒子里，带入宫内。
云华春准备跟长孙衔谈琉璃厂这个概念时，自然而然让旁边的宫女把盒子递了上去。
盒子盖掀开的那一刻，宫女太监瞧见了木盒中躺着的这只小破碗，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这盒子里怎么装着这么个物件？
刚刚递盒子的宫女也暗自心惊，要是自己把这个盒子摔了，怕是诛九族都不够赔。
长孙衔倒是一如既往平静，眼睛亮了亮。
早在朝阳书院时，她就见过这样的东西。
住院了，没法更，在这里说声抱歉，今天继续更。
第417章：艺术品
有一次她去找云姐姐时，姐姐不在屋内，婶婶让她在姐姐屋子里等。
她偶然瞧见了抽屉边角漏出晶晶亮亮的东西，好奇打开一看，便瞧见个晶莹剔透的物件，里面装满了打磨成粉末的宝蓝色颜料，衬得整个瓶子流光溢彩。
长孙衔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比水还要纯净透彻，坚硬无比，且能透过它清晰看见自己手掌的纹路。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长孙衔拿着那瓶子把玩了一会儿，有些爱不释手。
她觉得这东西是属于姐姐的，还是非常珍贵的物件，她把这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本就属于失礼之举，更何况去问姐姐这物件的由来。
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云家人在长孙衔的心中越发高深莫测。
“陛下，玻璃碗造出来就是这样的，它跟琉璃一般，由高温烧制而出。”云华春可劲忽悠道。
琉璃跟玻璃很像，但远没有玻璃纯净透明。
早在青铜器时期，就有匠人从煅烧青铜的地方扒拉出了琉璃。不过琉璃自身带有不少的颜色，烧制出来的东西多是五彩斑斓，高门大户家中也有少量珍藏。
但时代限制在这里，纯净而透明的琉璃更是几乎见不着。
“若此物能量产，定然能成为大晋的一大支柱……”云华春说着心里隐约开始担忧。
玻璃太新奇了，长孙衔要是问起来，他该如何解释这方子的由来呢？难道继续说是老天爷赏赐的？
长孙衔对着云华春轻轻一笑，微微拱手行礼，“如此，便辛苦先生了。”
云华春急忙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一个不追问，一个不想解释，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玻璃厂的事很快就安排下去了。
找矿这事进展的非常顺利，其余的煤炭也有。
云华春在云桃的帮助下，把这做玻璃的手艺背得滚瓜烂熟，接着就带着工具上阵操作去了。
空间里的文献无疑是非常详细且齐全的，不过动手起来就是另外一件事。
冒着红光的高温炉前，云华春穿着身窄袖粗布褂子，双手握着一根粗长的黑杆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不同于以往的白净文弱书生形象，云华春的脸似被烟熏得黑黑的，豆大的汗珠时不时从额头滑落。
还有一堆穿着跟云华春差不多人站在这屋子四周，有的忙于添煤，有的站在焦灼在旁边看着。
云华春鼓着腮帮子吹了许久，才吹了出了自己第一个玻璃瓶。
瓶身并不规则，下面大上面小，甚至底部还不是平的。云华春第一次吹玻璃太激动了，很多细节问题没处理好，导致这个玻璃瓶根本不能放稳。
玻璃的纯度也不够，整体偏灰偏黄。
反正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云华春自己也不大满意。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勇敢迈出第一步！
围在云华春身边一群工匠和帝王近臣很懂事，把云华春和这瓶子夸得天花乱坠。
“云侯爷果然非同一般，能制得如此巧夺天工之宝……”
“此宝当从天上来，人间难寻！”
“辛苦云侯爷了！”
听着众人的声音，云华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腮帮子，暂时没力气打断他们。
他得想想这后续的问题怎么解决。
玻璃器皿是吹出来的，平整的玻璃则是吹出来的。
第一面玻璃镜问世时，云华春打算切出一半送到长孙衔面前，去给她当穿梳妆镜使用。
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是要先紧着帝王的。
除此之外，云华春第一次做出的四不像的玻璃瓶也被送过去了。
怀着忐忑的心，云华春在秘密的玻璃厂里等了半日，等到了宫里的消息。
穿着一身正红色衣服的大太监跟云华春笑眯眯报喜，“云侯爷，陛下说了，把这剩下的一面镜子赏赐给广南公主，这瓶子赏给您。”
“侯爷劳苦功高，陛下都记在心上呢！”
说着，一旁的小太监就递上了两个体积不小的檀木盒子。
云华春瞧着这盒子里的东西，笑着应了身边的公公几句，在众人一片羡慕的神色中，收下了这两个盒子。
心里不禁嘀咕着，这两样东西送回去，可得被媳妇和闺女笑话了。
就像云华春想的那般，云华春把东西带回去以后，云桃捧着这玻璃瓶看了半天。
“爹，想不到你还挺有艺术气息！”云桃轻笑着夸赞道。
因为玻璃瓶不能竖着放，宫里木匠特意做了一个金底座来把这瓶子横着放。
透明的玻璃摆在纯金带雕花的底座上，有几分富贵逼人的意味。
“嗨，吹坏了，能不艺术吗！”云华春感叹道。
想到这事，云华春又想起了玻璃厂的匠人们，“那些匠人倒是厉害，跟他们大致讲讲要做什么东西，都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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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动手能力让云华春羡慕不已。
说完云华春又打量了一眼自己亲口吹出来的玻璃瓶，应该是所有大晋本土玻璃里最丑的东西。
“爹，别灰心，咱们家又不靠着做玻璃过日子。你能做出来就很好了！”云桃跟着夸道，又跟着撇了眼玻璃瓶。
“这口挺大的，往里面放个蜡烛当灯罩子挺不错的，能防风。”
想到了玻璃罩子，云桃不禁想起了煤油灯。
云桃想起了自己在博物馆里见过的煤油灯，煤油灯造型简单粗暴，以风雅为主的大晋士族自然是看不上的。
“以后做玻璃的技巧娴熟了，做玻璃灯罩子能行，可以考虑一下煤油灯。”云桃不禁说道。
煤油卖给普通百姓，让他们夜里有个东西能照亮。
“能是能，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得慢慢来做。”云华春感叹。
他也想天底下的人都用上灯，可这里的情况跟他们那里不一样，他们那里可是铲除了封建打了地主。
这里的大地主太多了！
玻璃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从世家那里捞钱，来充盈国库。
有些东西还不适合走普及的道路，哪怕云华春把所有的方子都交出去，最后受益的多是高门士族。
士族的生活质量会越来越好，对普通平民百姓而言，他们只会变成士族纸醉金迷生活下的一砖一瓦。
没有好处，更没有未来。
第418章：另一件事
玻璃杯和玻璃镜子相继上市时，如同云桃所想的那般，在京城引起了一股轰动。
大晋最富贵的地方，莫过于王都，王都最富贵的人家，莫过于士族高门。
长孙衔卖这个东西时，给大家透过底了，说这东西是她名下卖的，还是大晋从未有过的奇珍。
大晋近些年确实出了不少新鲜物件。
哪怕他们不冲着这奇珍去，总是要冲着长孙衔这位陛下的面子去。
这铺子跟众人想的差距有些大，不是那种推开门直接摆着货物做生意的地方。
而是一座小三层高的木楼。
正厅的地方，建了一个高高的木台，还铺了羊毛毯子。
台子的正上面摆着一面巨大银镜子！
各位士族进来的时，起先没注意。
光顾着看这空荡荡的铺子，想这这位女帝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扫了一圈，没看到什么货物，倒是看到了一群高壮佩剑的男子，各个样貌清秀、身材魁梧，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直到凑到了台子前，看到了上面的镜子。
凑得近的人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身边人。以前说铜镜光可鉴人，那这算什么？
众人看着镜子恍惚了半天，又看了看镜子下面围着的人！
这就是陛下说的新奇珍吗？
心动吗？
非常心动！
缺钱吗？
不缺！
那还等着干什么？买啊！
“你们这铺子的管事呢？”一个留着小撇胡子的中年男人道。
他问这话时，目光仍然不能从面前的镜子挪开。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把自己瞧得如此清楚，而且这镜子照得他越发英明神武，不管是不是陛下的做出来的奇珍，这东西都他都要买！
“管事的还在后院备货，还请客人稍等。”伙计热情上来招呼道。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心急，但神色都好了不少。
正在备货，证明后院这货很多。
他打量一眼四周，来的皆是京城里的世家贵族，一个个权势都不小。要是为了买这镜子生了龌龊，可不是什么好事。
“各位官人，请上桌，茶水点心都备好了，请往这边走。”伙计们热情招呼着，穿梭其中的，不乏穿着深色宫服的小太监。
众人入座后，一个穿着打扮类似大掌柜的人才抱着箱子姗姗来迟。
瞧见大掌柜身后的几十个箱子，这群达官权贵眼中闪着炽热的光。
有些箱子看起来没有台子上那面镜子大，说明只是小镜子。
既知道有大镜子，何必稀罕这小镜子呢？
一个个等着掌柜报价，准备购买这稀世宝镜。
掌柜的上了前台行了礼，“让各位客人久等了！”
接着拍了拍手，让手下的众人打开了盒子，露出盒子里的一面面小圆镜，连盒子的八分之一大都不到。
盒中的圆镜不过碗口大，下面还连着个长长的柄，主要是镜身占位置。
众人看了，心中顿时有了定夺。
要照镜子，还是得台上那个大镜子才能把人照明白，盒子里的小小圆镜有什么意思呢？只能照上半张脸。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大概明白了，小圆镜都是这大镜子切割下来的部分。
“诸位客人，这盒子中躺着的珍宝着实难寻……所以这售卖的方式，也跟往日不用，乃是价高者得！”大掌柜笑容礼貌说完了这话，心中回忆着云侯爷跟他讲的细枝末节。
报到第几下定价格，还有这定价格的规矩。
价高者得。
台下的达官显贵们听了并没有什么触动，早在看到这面镜子时，他们就想好了，若是有个不长眼的想在自己面前买走，自己定会以更高的价格买回来！
陛下这定价的法子并无不妥。
这镜子虽稀奇，但只能照人，此外别无其他用处，有些人家只是凑了个热闹。
但这几十面镜子，要是京城里的其他人家有了自己没有，其实不是显得他们很没面子？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
爱美的不止女子，男子尤为甚之。许多男子喜欢留着一大把的长胡子也是因为时下以美髯公为兴。
除开样貌俊朗的年轻郎君，稍微年长的男子必是人人留着一撇长胡子。
有了这小镜子，不是更好打理长胡子？
镜子的叫价便显得尤为激烈，这个出几百两，那个出几百两，普通官宦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豪门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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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面，众人更是为了那面稍大的镜子抢破头。
以至于后面登场的玻璃碗等，虽玲珑剔透，仍不及这玻璃诱人心神。
云桃听着身边的服侍的新绿新蕊绘声绘色讲着这些故事。
第一批镜子用拍卖的，每一面镜子都用不低于一千两的价格卖了出去。这二十来面镜子卖了几十万两，抵得上大晋好些城池的一年整年税收。
不过这镜子量产以后，估摸着价格会降一些下去。
云桃也不知道，那帮高价买了镜子的大人们会不会过几年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这东西就是这样。
早买早享受，晚买享折扣。
比起这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镜子，云桃更在意一件事。
那便是近些日子抄家处斩的大人们。
据说有位武将纵马伤人后，本想丢点儿银子了事，可谁知家中的奴仆去欺压那户人家，还侮辱了人家妻女。
恶奴处斩，武将连降几级。
恶奴狗仗人势的不少，还有达官显贵直接作恶的。
处的倒不是株连九族之罪，反而是把罪魁祸首带去午门斩首。贬官的贬官，斩首的斩首，甚至还有的遭受起了牢狱之灾。
不论男女老少，有错必纠。
京城原先有不少纵马游街的纨绔少年，据说近些日子少了不少。
连带城内秦楼楚馆的门可罗雀。
人人都夹着尾巴，安分守己。
云桃倒不是关心这些人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听了好些这样的案子，想了想长孙衔。
她这样大肆损害士族团体的利益，定然不被士族所喜，不过，就算有士族的喜欢也没用，士族不会因为喜欢一个皇帝而全心全意投诚。
不过京城里的百姓倒是人人称快。
在万言箱旁递纸条的百姓多了起来，还有对着万言箱磕头跪拜的百姓。
他们对着箱子磕完头，转过头又对着京城的方向磕了几下。
其中不乏头发花白走路需要人搀扶的老叟，还有抱着襁褓中睡熟孩子的妇人。
他们的血与泪，通过这沉甸甸的铁箱子连接那边高耸巍峨的宫墙。
陛下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宫里坐着的那位皇帝老爷真的会替他们申冤！
第419章：关心闺女的好爹
前来跪拜的百姓越来越多，年轻的书生们也跟着热血沸腾。
这才是圣贤书上所描绘的明君，一个为百姓着想的明君。虽只是两个小小的铁箱子，方寸的地方，也让他们体会到了帝王的贤明。
歌功颂德者更是屡见不鲜。
“钰儿，你带我来是让我看这个？”
一老一少站在旁边的小楼上，眺望着京城门口的拥挤人潮。
崔钰轻轻点点头，“是，叔父。”
站在崔钰身边的老者神色严肃，看不出任何欢喜的神色。
偶尔扑来的热浪让老人的鬓角湿润了几分，但仍改不了街上百姓的热情。
“万言箱设立以来，世家们都没当回事，直到陛下开始清算……”说到这里，崔钰沉默了短短一会儿。
“人人都想废除万言箱。”
世有尊卑贵贱，世家贵，庶民贱，长者尊，晚辈卑。
虽然书上的圣贤道理都在鼓吹民贵君轻，可帝王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士族保留特权，犯法不与庶民同罪。
如今这些陛下处理起人来，不管他尊卑规矩，一视同仁。
谁家子弟纨绔，不小心伤了人都是常事。哪怕是在崔家，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分男女老幼。
庶民们畏惧崔家的权势，不敢说什么，以前多是用银子打发了，或者不打发。
现在有了万言箱，一切都变了。
陛下推行朝阳书院，让普通庶民识字认字。倒不是那些庶民们已经把字学明白了，能够自己写信告状。
而是他们现在只要花上一笔银子，就能请念书识字的书生替他们把冤屈陈明，呈到陛下面前。
而那些书生也乐于去做这事。
区区两个冰冷沉重的箱子，居然能让世家产生惧意。
崔钰能想明白，又想不明白。
朝野上下大半的大人被牵扯其中，崔家也不例外。说陛下手段雷霆，但她只惩罚了犯错之人，并未连坐。
瞧着是敲打，但这样的敲打或许只是个开始。
“钰儿，我老了，我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老者闭目道，似乎不愿看到眼前的场景。
“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崔家幸运了一些，存在久了一点。我还活着一天，我就能把崔家守住，我死后的事情，管不了。”
老者叹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惆怅和失望。
每一次王朝的更迭都伴随着世家的洗牌，有的会强大，有的会更弱。
如今瞧着崔家勉强能站前头，过百年可不一定了。
崔钰看着城门口的万言箱，仍旧是风轻云淡的儒雅贵公子，仿佛没什么能拨动他的心弦。
“叔父，钰儿带您来看这些，不是想让您担忧。这天下在变了，崔家也要变。”崔钰清润如玉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
不管是先前的帝王还是如今的帝王，都不是世家能大动干戈的对象。
世家逐渐削弱，皇权一步步增强。
皇权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民心。
崔钰知道，那帮老头子不管陛下做了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伤及他们的根本，他们完全不会跳出来反对陛下，毕竟他们的荣辱都是陛下给的。
处理家中几个不痛不痒胡作非为的庶子，顶多丢了些面子。
朝野上下都在丢面子，自己丢脸不算什么。
“我想崔家能长长久久，叔父信我吗？”崔钰转头望向身边的老者。
他是崔家的家主。
“想做什么去做吧。”老者放远思绪道。
世家们不管是闻风而动还是继续装聋作哑都是各自的选择，对于大晋这百年的格局他们完全不担心。
在他们看来，陛下哪怕再得民心也不能把他们轻而易举从世家变成寒门，除非有神仙。
想到神仙，他们又慢慢想到了云华春。
这新政处处都有云华春的影子，可云华春近些日子愈发低调了，不用日日上朝，探子们也没看到他经常出门。
云华春在家里酝酿什么坏水呢？
众人想破脑地也想不到，云华春没出门，是在家照顾闺女！
一个当大官的人不出去上朝获得陛下的宠幸，反而在家照顾要生孩子的闺女。要是传了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会信，毕竟这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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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疼爱闺女，该上朝也是要上的。
盛夏的天热得厉害，晋人又讲究穿着得体，哪怕穿着再轻薄的纱也不行。
大晋的显赫人家有在冬天储存冰的习惯，待到夏天使用。
冰确实能降温，但云桃是怀孕的人了。云华春一边担心云桃热着中暑，一边担心太冷了感冒，甚至还害怕冰化了以后那一大滩水会不会湿气入体。
整日除了忙碌玻璃厂的事，就是担心自己闺女。
急得不行！
万红梅还是老样子，每日去医馆上班，教导自己的学生看诊开药，看看病人。
不过如今她只去半日，清晨出门中午就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夫妻里有空就一起陪着闺女，没空就轮流陪着，不让云桃闲着。
云桃屋子一摆上冰盆，云华春就四处转悠测试温度。“桃桃，摆这么远你热不热啊？”
“再添块吧！给你放远一些，我怕冻着你了！放远点儿能降温的！”
这冰盆云华春也不让下人搬，自己亲力亲为。
云华春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云桃感动之余有些无奈。
“爹，你随便摆摆就是了，热我会说的。你别搬来搬去了，重，小心把腰闪了！”云桃关切道。
“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不关心你关心谁啊！”云华春说着挪了挪远处搁在桌子上的冰盆。
接着拍拍手走到云桃跟前，“不舒服跟爹说啊！心里不舒服也要说！”
安置好了一切，父女俩就开始各干各的活，对着桌子上的纸涂涂写写，云华春偶尔要请教云桃一番，问一问自己不大懂的东西。
或者在云桃盯着纸张看了很久以后提醒她，移开视线放松一下眼睛。
这相处模式，叫服侍在云桃身边的宫女们既羡慕又敬佩！
难怪她们公主如此聪慧，原来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爹！
第420章：孩子
父女俩就这么忙到中午时，万红梅差不多回来了，一家人吃饭午休，接着休息看书。
到了黎千宸下值的点，再让黎千宸陪着云桃到处走走，趁着天不热的时候看看外面的风景，也让云桃活动活动。
闺女和女婿走在前面，万红梅和云华春走在后头，两两拖着长长的影子，相互搀扶至远。
夫妻俩觉得自不算行为夸张，是实打实的关心闺女。
云桃怀上这一胎时正是颠沛流离的时候，虽然当时没什么迹象，但月份越往后，云桃的孕吐就愈发明显。
七八月的肚子还在孕吐，吃不下饭。
寻常孕妇这个时候该胖一圈，云桃偏生瘦了一圈。
九月才好些，偶尔吃些东西下去，精神头还行。
只是眼看着月份满了，到了要交货的时候，还迟迟不卸货。
云华春这些日子看了不少书，有的是找万红梅问的，有的是在空间里翻箱倒柜找的，有的是翻电脑论文看的。
看得越多，云华春越担心。
这书中包含孕妇会遇到的各种毛病，除了水肿抽筋，甚至还包含产前抑郁和产后抑郁。
万红梅在医院里工作，云华春也没少听没少见。
他们那是极大程度降低了孕妇的死亡率，但不是保证孕妇能百分百不出事！更何况是这里！
哪怕万红梅是这里最厉害的妇科大夫，在面对自己女儿怀孕生子这件事上也没完全把握。
女儿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也不敢想。
所以夫妻俩逼着云桃均衡饮食，该运动的运动，该休息的休息，该做的心理辅导也不少，希望闺女能好好的。
爹娘的这份爱云桃感受到了，也很感动。
云桃一直知道父母养育不容易，直到自己怀孕的这些日子，她有更深的感受。
想到这里，云桃听着身后父母说话的念叨声，还有陪在自己身边的黎千宸，忽的感觉非常幸福。
斜阳的光辉洒在这片大地，给院中的草木渡上一层金光。
云桃看着院中葱郁草木，心中一片祥和。
她不觉捏了捏身边人的手，黎千宸贴过来问道，“怎么了？”
云桃笑了笑，刚刚想说没事，却又忽然感受到腹部传来的坠痛感。
云桃忽然变了脸色，最担忧的莫过于黎千宸，他脸色都跟着凝重了几分。“桃儿，你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云桃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痛感。
“要生了！”后面的夫妻俩听到这话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桃儿，你怎么样了？痛不？”云华春问道，问完这话他想立马给自己一巴掌，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啊！
“那里痛，厉害吗？能坚持吗？”万红梅关切道。
云桃额头蒙上一层细汗，她看着身边的家人，“还好，扶我走回去应该行，羊水还没破……但我感觉快了……”
“走……我去喊人！”云华春急得话有些说不利索了。
“能走回去吗？要不我喊府里的下人推轮椅过来？”万红梅在家中准备了不少器材。
“岳母，我抱桃儿过去。”黎千宸说完立马将云桃环抱起来，疾步朝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夫妻俩跟着往回走。
府里的下人也忙活起来，按照万红梅早吩咐好的烧水消毒。
万红梅换了身衣服进了产房，留云华春和黎千宸在原地忐忑不已。
产房里先没有动静，接着是云桃一声一声的叫唤声，听得屋外的两个男人心惊肉跳。
过了一会儿，府里来了不少背着药箱的医女，看衣服是从女子医馆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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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身衣服后三两人进了产房。
直到月上中天，云侯府内仍旧灯火通明。
“侯爷，驸马，喝口汤吧。”府内的仆从端着汤上前，主子们都没用晚饭。
云华春摇摇头，惦记屋内的闺女没吃喝的心情，“不喝。”
黎千宸耳目聪敏，听到不少屋内的动静，见岳父如此模样，不禁上前劝道，“岳父，喝些吧，桃儿还没生出来，还要等好久。您别把自己饿坏了，让桃儿和岳母担心。您吃饱喝足，才能照顾好她们。”
说着，黎千宸就端着汤碗递到云华春身边。
碗里装着的是绿豆汤，汤碗温热，夜里风冷，不宜饮用太冰的东西。
云华春捧着碗一饮而尽，碗中绿豆熬出了沙，他也懒得嚼，全都直接喝了进去，喝完抹了抹嘴。
“侯爷，还要其他吃食吗？”
“不用了。”云华春再次拒绝，他是真的没什么心情吃喝。
黎千宸动作虽没云华春利落，但也很快喝完了汤。
汤里微甜，带着桂花的香气，品着像云桃去年做的桂花蜜。想到这里，黎千宸的眸色幽深了几分。
是不是他的错？
是他把桃儿置于这样的危险中？如果没有怀孕，就不用这么凶险生孩子。
黎千宸这样的想法并未持续很久。
屋内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思绪。
“生了，生了！”云华春激动道。
他想着自己媳妇当年桃儿的时候，他也是那么难熬。
黎千宸听罢，也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就有医女出来报喜，“母子平安！”
“我能进去看吗？”黎千宸问道。
医女听罢不算诧异，医馆里许多妇人的家人也是如此。哪怕这是师傅的家人她也得按规矩来，“师傅吩咐了，现在还不能进去。”
“别急，孩子生出来了就好了。”云华春安慰身旁的女婿，忽然发现自己手心早被汗湿。
害，还好只有他自己知道。
待到一切收拾完毕，云华春和黎千宸终于能进屋子。
瞧见里面正在昏睡的云桃，黎千宸心脏跟着紧了几分。
万红梅抱着孩子递给两人看。
孩子被包在浆洗数次的棉布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脸上邹巴巴的，皮肤红红的跟猴子一般，小小的拳头轻轻握着。
“你抱抱？”万红梅看向自家女婿。
黎千宸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伸手轻轻接过岳母手中的孩子。
黎千宸的动作有些僵硬，生怕自己弄伤了孩子。
他太轻了。
第421章：就是没钱了
云侯爷家的闺女广南公主产子，当是一件大喜的事。
一直盯着云侯府的那些人家们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原来是为了闺女一直没出门吗？
不不不，云华春这老狐狸会这样吗？
不管众人怎么想，作为京城中心人物的云华春一家不管做什么都能掀起些波澜。
没瞧见这广南公主孩子生完以后，陛下的赏赐就没断过吗？
其他人也有学有样，跟着送了不少的礼物。
这一次，云侯府终于没拒绝，全都收下了，不过回礼也不少。
自打广南公主生下孩子以后，云华春上朝的次数就越来越少。本来还有些怀疑的众人这会儿开始纷纷动摇，云华春真是为了自己闺女不上朝吗？
男子汉大丈夫当意国事家事为重，更何况他是陛下的师长，更是天下学子的表率，怎么能如此儿女情长呢？
骂归骂，众人只是在心里骂骂，并不会把这事讲出来。
因为云华春不在朝堂对他们来说挺好的！
没了他，朝堂看着更加清净！
至于陛下，陛下依旧是朝臣们捉摸不透的样子。
云华春减少上朝次数的原因有很多，云桃生孩子是其中一个原因，其次，玻璃厂推上正轨，以及石油厂那边的都需要人。
他忙的事情多了，相比较之下上朝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毕竟没了他大家伙还能继续上朝，可开发石油这事没了他就是真的难了。
云华春这事暂时还不能劳烦自己闺女，只能把闺女整理出来的资料反复观看，揣摩着。
要一个人撑起整个工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担子还是交给他吧，自家闺女再休息些日子。
————
走过了酷夏与凉秋，转眼又到了冬天。
陛下今年推行了不少新政，连带着朝堂上的官员都换了一批。
按照前朝的旧闻，本该是朝野上下战战兢兢人人自危时，京城内外却散发出勃勃生机。
政令有先后，哪怕颁布在先，实施起来也有不少的麻烦。
譬如考核基层管理这一事。
科举考试都是诗书作为参考教材，这小吏既是通过考试来选拔，自然也是需要参考书。
可这参考书如何编撰呢？
让朝堂上的大臣们编写一本文集诗集还行，编这小吏的考核书倒是让他们有些为难。
一是这些大人们久居高位，不知百姓农桑之苦，更不懂如何调解这乡里乡亲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二来，是这小吏为普通百姓而设，招的也是普通百姓，撰写书文，签字造句不能往高深里走，要易于诵读理解。
先前的农桑书籍本就存书稀少，大多文字晦涩精深，亦或是简陋略过。
俗话说，每一行都有它的专门术语，要想把它解释透彻有一定的难度。但更大的难度是这群大人们各持己见，觉得得按自己翻译的来。
这书为庶民而著，他们鄙夷归鄙夷，可想着日后的大晋的千万名小吏读的都是自己编纂出来的书，学的是自己的思维，自然是流芳百世，供后人敬仰。
所以吵来吵去，争来争去，都没个结论，你觉得我不行，我觉得你不行。
吵得长孙衔有些头疼。
正事不干，光会吵架。
便大手一挥，把这事交给了云华春处理。
云华春一边惦记着石油，一边接受了这个任务。
这基层小吏的教辅资料对别人来说可能有些难度，但对云华春而言简单极了。
且不说空间里的范本，就文言文简化成白话文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便用着书面的语言讲农林牧桑等各种详细阐述了一些。
云华春想了想，可能不止于此。便把万红梅发给医馆里面女学生的基层大夫手册拿了出来，摘抄了一些简单的内容，当作扩充书籍。
云华春没写那么多，大概写了遇到什么危急情况应该怎么处理，他还让人画了一些简易图画。
各种汇集在一起，云华春甚至还请教了朝堂不少的大人和云桃手下的能人，凑出了满满当当的七本书。
看着这厚厚一摞书，云华春意犹未尽，但另一个问题出现在众人面前。
普通百姓如何负担得起这么多的书？
考小吏不像考科举，只要考中了回报非常大。这一摞书的银子，许是普通人家干好几年活才能挣回来，往上说十几年都有。
大晋人均寿命不过三十来岁，就要把一辈子都花在这些书上吗？
云华春扪心自问，这么干事是招不到人的。
不过云华春没在上面纠结很久，这些书许是会通过朝阳书院分给教书的先生们，当做上课用的课本。
活字印刷普及能让印书的成本降低不少，他主要承担一些纸张和油墨的费用，何况他们家里本来就有造纸厂，这么来看成本就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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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印书这事，云华春跟云桃商量了一番，在大晋多开些纸坊，印一些平价纸，再招揽些工人解决就业问题。
“爹，你想做什么看着来就是了，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云桃这话代表着她没意见。
“行，那我有事再找你。”云华春说道。
其实做这事很简单，就是花钱。
筹备朝阳书院花不了多少的银子，一般就是找个城池，租个院子，聘请几个先生，准备些笔墨纸砚，再找个煮饭的婆子即可。
一年的花销，便宜的地方不过三四十两银子。京城这边院子贵一些，连带吃住和先生们的工钱，最多不过六七十两。
可大晋那么多的城池，抛开那些州府，还有下面的郡县。书院的数量一多起来，能花钱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再结合这纸坊和课本……
云华春唯一头疼的问题只有钱了。虽然他们家挣了不少，但若真支付每年的这些费用，他也担心有朝一日会付不起。
付不起倒是其次，这基层工作展开了，能让普通百姓的生活更好，日子更有盼头。若是因为银子不够而暂停，云华春光是想想都有些难受。
涉及到国家大事，哪怕他是大晋首富也不顶用。
所以云华春找上了长孙衔，准备跟她商量商量。关于这个人员的精简问题，以及这后续的花销。
第422章：亡羊补牢
“我一直等着先生呢！”长孙衔轻轻笑道。
长孙衔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对于自己能否做到尽善尽美这件事她心中十分清楚。
政令也好，律例也好，没有人一次就能做好的，都是不断用时间来完善。
就拿这基层小吏的事来说，县衙里本就有不少的小吏负责百姓民生。新编的教材里的东西他们可能不懂，但忽然加人，且不说这人从哪里招收，职责重叠后会显得人员冗杂。
长孙衔觉得，这一部分先由县衙里的小吏来充当，对他们进行规范培训，不够的再招收外面的普通百姓。
这样一来，连同办公的衙门都准备好了，也不用另外找地方安置他们。
小吏们的工作量多了，自然而然就涉及到了钱款问题。
地方官吏的饷银是由当地的税收决定的，只要风调雨顺，税收完全不是问题。
若都是全让先生来出，让先生负责这一帮人的饷银，她倒是要头疼怎么发下去了。
至于这评级的问题，就由她来头疼吧。
“先生只需把朝阳书院打理好，其他事情就由衔来准备。先生既然出了书院里老师的工钱，那剩下的纸张费用就由朝廷来解决。”长孙衔悠然道。
长孙衔把话说到这里，云华春自然不会拒绝。
“对了，先生，南边最近递了不少折子过来……”长孙衔说到这里，神色严肃了几分。
这事说起来，跟云华春的关系不小。
早些时候，长孙衔就打算把西北逃难过来的流民以及一些灾荒地的百姓迁移到北边去，进行云华春所说的北部粮仓的开荒之事。
只是这事实行起来，遇到了不少麻烦。
长孙衔派过去的人，本打算用银子和安家的政策哄着那些流民去北边。
可奈何世家早就瞧中了南边的甘蔗生意，准备大肆屯田种甘蔗。
这其中有南边的世家，也有北边的世家。南边的世家还好，他们的大本营在这里，不怎么缺人。北边的世家到了南边以后，屯完田地发现缺人得很，便盯上了这群流民，准备用隐户的身份把他们收下。
世家伸手，包吃包住，不少流民趋之若鹜。
除开这些流民，还有些本在家中耕地种地的百姓也被这招工的幌子吸引过去。
南边的白糖的产量逐年上升，除了卖给大晋的豪门贵族，很大一部分卖给海外的商人，运往更远的地方。
云华春听罢若有所思。
这样的场景他在历史书上看过，曾经他们那里甘蔗广泛种植时，有些人看到甘蔗的利润，想方设法弄了不少的人过来种甘蔗。
其中的血与泪，并不是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能概括。
不过云华春所生活的年代，白糖非常便宜。
糖分的来源不止甘蔗，还有甜菜等。大晋既然有甘蔗，说不定也有甜菜。
“陛下，我曾在书上看过这产糖的作物不止一种，还有一种甜菜，能种在北境。”云华春抬头道。
“世家插手南边白糖的生意，自是想从中分一杯羹，赚得更多的银钱。这白糖的去处有两种，一是高门大户自己用，二是销往番邦，流向民间的白糖少之又少。”
“臣愚钝，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卖给番邦商人的糖都是从港口离开，运往千里之外，臣认为，掌握好港口便能掌握这做糖的生意。”
光控制不行，还得扩大产量。“物以稀为贵，白糖如今价高，等产量上去以后自然会跌下来。还有白糖的税收！世家制糖是因为白糖高利，把税提上去，获利少了，种的人也少。臣觉得，这白糖由世家制不如陛下自己来制。派遣专门的官吏来打理，也让世家插手其中。”云华春说道。
长孙衔闻言眼睛亮了亮，“如何让世家插手？”
云华春当即想到的是公私合营，公为长孙衔，私便是那世家。
“陛下控制港口提高糖税后，世家自然有怨言。陛下不如在南边的甘蔗地旁开上一些大制糖厂，也让世家出上几分钱办厂，从中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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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春说起来就滔滔不绝，除开自己办糖厂外，相应的也要控制民间糖厂的数量。人人都觉得种甘蔗赚钱，都跑去种甘蔗，到时候谁来种粮？
光靠买也不行，大晋近几年本就天灾多，这还是在粮食成倍增收的情况下，勉勉强强饿死的人少了些。若是南边再不种粮，碰上个忽如其来的自然灾害，都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云华春边想边说，把自己见过的各种情况说了一遍，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大晋的生产力本来就落后，农业主要靠着田间地头的百姓。
虽然风车磨粮食能代替原来的人力和畜力，但种田还是离不开他们的。
云华春在怀念后世机械化的时，望向长孙衔陈恳道，“陛下，若要百姓衣食无忧，除开粮食增产，还需让百姓用上更好的农具。好马配好鞍才于战事有利，这农人换上好农具，才能种好地。”
云华春敢说自己是整个朝堂最有种地经验的，穿来之前他种过地，穿来以后他也种过地。
在云华春看来，普通百姓用的农具都不大好，绝大部分的百姓买不起好铁器，哪怕攒钱咬牙买下的，质量也不行。
云华春觉得，大晋的锻造技术既然改革了，能供应大军的武器，如今自然能供应普通百姓用的铁器。
想要铁器需要的在长孙衔的支持。
铁权都在官家手里，让百姓用上便宜的铁器，需要官家的同意。
话说到这里，云华春回顾自己走过的路，看过读过的书。
想着那些变法的先人们为什么老是失败……
因为一个社会的改变不止需要人心与法令，更需要方方面面的进步。以当前的眼光和世界，办不到这一点，于是他们纷纷失败。
若步子迈得太大也不行，后续会出现方方面面的问题。
大晋如今的情况，云华春自觉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所以他得努力补救，亡羊补牢。
第423章：等你回来
所以云华春在努力弥补，想让一切都变得更好。
——
长孙衔要在南边开设专门糖坊并邀请朝堂中大臣出钱的消息传出来，满朝哗然。
大臣们倒是不对长孙衔开糖坊有意见，南边早就有了糖坊，还派了不少官吏过去打理。
他们惊讶于陛下竟然想跟他们分这杯羹，要知道，这种产业多是皇家在掌握。
前朝也有皇帝邀臣子一起经商的，多是让臣子们在里面投入大笔的钱财来增加彼此之间的联系。
等他们发现长孙衔接政令中对港口的管控，他们瞬间就明白了长孙衔的意图。
陛下这是让他们同吃一碗饭啊！
身为臣子，跟帝王同吃一碗饭，自然是不敢多吃，哪怕陛下让他们多吃，也没自己在家时吃得那般自在。
可现在不吃，以后指不定就没机会吃了。
糖不像盐那般是必需品，底层的百姓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回糖，上面的政令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痛痒。
至于南边那些种甘蔗的百姓，长孙衔也制定了相应的对策。
每家每户不得种超过一亩地的甘蔗，同时加重甘蔗的税收。
不能让南边的百姓光顾着种甘蔗而不去种粮食。
怨言自然是有的，可谁敢说对天子撒怨气？
按照先生的话，等北边的甜菜找到以后，可以适当放宽南边的限令，到时候糖不值钱了，自然不会有人疯狂种甘蔗。
南边的尾巴收拾好了，云华春也该启程去发现石油原油的县城。
临走之前，除开老夫老妻之间要说的话，还有闺女和孙子。
“我给你再收拾两件棉袄还是羽绒服呢？羽绒服轻，你经常出门穿着方便。这棉袄也不错，你晚上要是冷了，把它压在被子上能暖和不少。”万红梅站在柜子前絮絮叨叨说着。
她一边说，一边从里面翻找出去年做的衣服。
虽然有仆妇伺候，但这种事她得自己来做才放心。
云华春这边理着自己的行李，把要用的东西一件一件装到木箱子里，准备带着去出差。
除开这些个占地方的冬日棉袄，万红梅早就给他收拾出了两箱子衣服。
云华春理了半天，把箱子里的东西压了又压，企图空出更多的位置，不然满当当的箱子盖都合不住。
“够了，随便带两件就行了。”云华春说道，手里没停。
听罢万红梅停住手白了他一眼，“两件怎么能行呢？冬天衣服都不容易干，你穿一件换一件，要是弄脏了衣服没衣服换咋办？”
云华春听这个理也是，把木箱子合上道，“也是，那就多装一件吧。”
“一件不行，再多装两件！”
万红梅说罢又从柜子里扯出两件厚衣服。
云华春站在这边，看着自己媳妇忙来忙去，心中感慨。
每次出门媳妇都会让他带上一堆衣服，可过去以后，很多衣服压根不会掏出来穿。
就像媳妇说的那样，有备无患。
到那边去用银子买也行，可用银子买的哪有媳妇的关心来得实在？
云华春每次都没拒绝，甚至还帮着万红梅收拾，收出满满一车的东西。
若万红梅再想装点儿什么，云华春就会以自家人有空间为理由阻止她。需要什么通过空间传就是了，用不着大老远背这么一包过去。
听到云华春提及这个，万红梅都会无奈拍拍自己的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年纪大了什么都记不住，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没事，咱家现在空间用的不多，你记不起来也是正常，这东西不用也好，咱又不可能靠着它过一辈子。”云华春宽慰道。
收拾完了东西，万红梅忙着去医馆，云华春准备去看云桃。
云家人少，万红梅总是要看着闺女才放心，云桃在生完孩子后也一直留在这里。
天气好的时候，云桃总是会抱着孩子出来晒太阳。
今日天气不错，云华春去的时候云桃正带着孩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孩子随云桃姓，名为云望安。
这事云桃跟黎千宸早就商量好，第一个孩子姓云，倘若后面再有孩子，便跟着黎千宸姓。望安这个名字是黎千宸取的，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黎千宸对此没什么意见，总归是他的孩子，跟母亲姓一样，跟父亲姓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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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母亲是大晋最耀眼的公主，还有一个帝师的爷爷，这个姓能让这孩子这一生轻松不少。
当然跟着黎千宸姓也能轻松，但云桃开了这个口，黎千宸怎么会拒绝爱人。
等云华春听到这事时，心中微微诧异。他毕竟是一个传统的老直男，在他看来，孩子生下来都是跟爸爸姓的。云桃说需要一个姓云的孩子来继承他们的家业时，云华春点点头，接受了这一点。
对云华春而言，不管孩子姓什么都不重要。这孩子身上流淌的是他闺女的血脉，他就不是什么“外”孙，而是自己的亲孙子，自己的宝贝。
云桃看着缓步走进院子的云华春开心喊了一句。“爹！”
“这太阳太刺眼了，别带望安晒久了。”云华春关切道。
“我知道的爹。”
趴在云桃怀中的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不吵也不闹，乖乖趴在云桃的怀里，小嘴一张一合，似乎要吐出些泡泡出来。
云华春上前轻轻捏了捏云望安的手逗弄着他，再从云桃手中接，小心翼翼抱着。
云望安似乎感觉了爷爷在陪他玩，咧嘴咯咯笑了起来。
白软软的一团，可爱极了，让云华春的内心也不禁柔软起来。
云华春开心没多久，就感觉袖子上湿湿的。
急忙看着襁褓的下面，布匹的水渍痕迹，还有这微微往上扬的热气。
……
云华春心中感叹，这孩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小坏蛋，尿爷爷身上了！”
“爹，把孩子给奶娘吧，让她带去换尿布。”
这个年纪的孩子饿得快，换了尿布便哼哼着要吃奶，吃饱了就开始睡。
把儿子放在摇篮里，云桃望向身边的云华春，轻问到，“爹，你要走了吗？”
云华春点点头，并未多言。
“我等你回来。”
“好。”
第424章：胡维明
河林村坐落在一个极为宽阔的山坡下，村子里住着二十来户人家，从祖辈算起已经过了百年。
河林村是十里八乡较为富庶的村子，全因为河林村的后山坡上的山菌。
每年三月春雨一撒，山间便会长出漫山遍野的山菌。
河林村的村民便会携家带口山上摘山菌，成筐的山菌被他们背出后山，晾晒成干菌子卖往县城，售给那些远方来的商人们。卖菌子赚得的铜钱，抵得上一亩地的收成。
这后山的菌子不是那么好采的。
每年都有人死在山林里苍狼虎豹腹中，还有在山中走丢的，也时间久了就没什么人敢去山里冒险。
河林村后山这块坡地显然是极好的，不仅没闹过野兽，每年长的菌子也不少，不少人家能收到几十斤的因而这里的村民们，手头也比其他村子的宽裕一些。
土里抛食的人家，粮食紧巴巴的，都不够吃，怎么会有余钱？
这富裕只是相对周围村子而言，这丁点儿钱许在士族看来不值一提。
“二牛回来啦！”
“二牛，你又从县里带东西回来了！真孝顺！”
“二牛，你岁数不小了，家里给你相看人家了吗？”
一伙扛着农具出门的汉子妇人走至村口时，遇见了一位牵着毛驴穿着长衫的年轻人，热情打着招呼道。
“我回家住几天再回城里干活。”胡维明应道。
“真是个孝顺孩子！还有本事！”
“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家小子……”村里人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胡维明跟村里中人道别，牵着小毛驴慢慢来到了自家篱笆院子前。
院前的鸡见到人过来即刻咯咯叫着，扑着翅膀去了他处。
家中的孩童以为村中恶犬来撵鸡，急忙跑出来看，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胡维明开心大叫。
“二哥，你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屋子里其他的孩子都跑了出来，开心不已。
“二哥，爹去地里干活了！”
“二哥，县城里好玩不？念书是不是很厉害？”挂着鼻涕的小孩子一窝蜂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问着。
“二哥喝水！”一个才及膝盖高的小姑娘捧着个粗竹筒做的水杯摇摇晃晃上前。
胡维明上前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谢谢九娘，来，让二哥抱抱！看重了没？”
说着胡维明把身前的女孩抱起来，举着她轻轻抛了抛。
有点沉，“长大了啊！”
女童开心用双臂比划着，童言童语说着，“等我长这么高，就能帮爹娘干活了。”
年岁稍长的孩子，都被家中大人带去下地干活了。留下这些扛不起锄头的，在家看鸡养鸭。
“九娘真厉害！”胡维明笑着夸奖道。
九娘听了笑了笑，小脸脏兮兮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稚嫩眼眸闪闪发光。
家中的读书郎回来了，年纪较大的孩子立马奔到田里，去喊家里的长辈。
不一会儿的工夫，胡维明的爷爷和娘亲都从地里回来了。
“维明回来了，饿了没？让你娘给你做饭！”胡老爷子放下锄头热情道。
一个妇人神色欢喜提着竹篮姗姗来迟，篮中放着山里采摘的野葱野菜，都是她听闻儿子回来立马去采的。
“娘！”胡维明喊了句。
妇人应了一声，笑容腼腆进了院子里，准备生火做饭。
一顿农家饭吃得胡维明很开心，饭后拿出自己在县城书院获得的奖励分给家中的人。
“二牛都这么大了！有本事了啊！”
“叫什么二牛！叫维明！”一家之主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
二牛是胡维明的小名，或者说原来的名字，二牛这个名字是他刚刚出生的时候爷爷给他起的。
希望他长大后力气跟牛一样大，比牛还能耕地。
实际上是老人家看着村里同辈的养了头牛，还是河林村的第一头牛，眼红不已，便给孙子起这么个名字。
别人家一头，他们家两头，这就赢了？
二牛明在家排行老二，这个名字并不突兀，牛这个名字在乡下再平常不过，也没人多想。
直到十六岁那年，胡二牛被同乡的人带着去县城里谋生，碰到朝阳书院的招学生。
免费认字识字，考试过了还有银子。书院刚刚开设，正在给周围的百姓免费写自己的名字，胡二牛跟着同村人凑了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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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眼先生给他写在板子上的名字，胡二牛渴望的目光怎么都不能从板子上挪走。
书院招收学生，自然是以年纪小的孩童为主。
哪怕胡二牛已经十六岁，早过了孩童启蒙认字的年纪，可在外学习是不限定年纪的。
一做完活，他就凑到书院跟前识字背字，牢牢记在心中，反复背着。
直到他认到了足够的字数，能坐在学堂里的学习。
这样的荣耀，是县城里极少见的。
他的同窗多是在家中学过字，亦或是在其他书院被送过来的，基础比他好得多。
像他这般只记得先生外头的字而考进书院的，他是第一个。
书院里的几位先生轮番夸赞着他，给他准备了笔墨纸砚作为贺礼，告诉他学习不拘泥年纪，少年能学，老年也能学，让他切莫自卑自弃。
等到他二十岁时，还给他取了一个表字，叫维明。
先生解释了一堆，胡二牛听不大懂，大概的意思是，跟朝阳书院差不多，像太阳一样。
他不用照亮整个世界，只需照亮方寸土地，哪怕是他自己。
自家出了个读书人，胡家人自是欢天喜地，念书不用钱，更是喜上加喜。
连带胡二牛的表字也被他们当成先生给取的新名字。
胡维明，一听就是好名字。
家里人这么叫着，胡二牛也彻底变成了胡维明。
家里人不懂表字和名字的区别，胡维明不可能不懂。只是胡二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像是他跟同窗之间的差距，让他有些自卑，他都在外叫维明。
听着大家喊他维明兄，慢慢的，众人只知道胡维明，不知道二牛。
只有乡里乡亲会这么喊着。
“爷爷，喊我什么都行！”胡维明说道。
“我这次回来时有些事想跟家里商量，先生说，会举荐我去荔安学习。学成以后，能当个管事，每月领的银子不比秀才少。还有，我想让家里的妹妹去念书……”
第425章：明日如何
胡家人热热闹闹听着自家的孩子在外面的体面事，面色笑容不断，唯独说到这让家中女子去念书这事时脸上浮现了迷茫。
没听过女娃也能念书的。
“维明，让女娃去念书？这外面，女人也能念书吗？”胡老爷子问道。胡老爷子不是个霸道的性子，自觉这辈子见的世面没孙子多，更没孙子有本事，第一时间没有反驳。
再说了，能念书多是件好事。
“是啊！爷爷，我听先生说，荔安那边的女孩从小开始念书，就跟九娘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去了。”胡维明说道。
被喊到名字的九娘正在院子跟家中的兄弟姐妹撵鸡玩，开心到鼻子里吹出了鼻涕泡泡。
孩子们沾了二哥的光吃了一顿好饭，玩耍起来格外带劲。
胡家的长辈看了一眼院子中的小娃，面带迟疑道，“这怕是不太好吧。”
“九娘的年纪这么小，能念书吗？别惹书院里的先生生气，把你给拖累了。”
家人的担忧胡维明自是知晓。
书院一开始在县城招女童免费念书时，许多人还以为是来骗孩子的拍花子，哪怕有县太爷做担保也没人愿意把自家女儿送过来。
甚至有人觉得，既然让女娃免费念书，何不把这机会让给自家的男娃。
男儿读书能考取功名不是更好吗？
先生们又解释了一番，说他们念书不只是为了考取功名，是想教人识字明理，不一定要入朝为官。
可对于乡下人来说，读书就是可以当官老爷，哪怕是个秀才老爷也行。这书读了不能做秀才当官，那还读书干什么？
而且还不花钱，这不是骗人是什么呢？
看到先生一筹莫展之时，胡维明也想做些什么，便想到了家中的姊妹。
乡下人家孩子多，一大家的兄弟姐妹养在一堆，女儿家养到一定岁数出点嫁妆换点儿彩礼就嫁了出去。
先生们说着女子辛苦的话，胡维明不大理解，只是感觉四邻族亲都是如此，自古以来的女子都是这模样。
不是说女子不辛苦，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男子女子都是下地耕田种地，生养多是女人在忙，疼老婆的男人就做一些，不疼的就少做一些。
胡维明听说过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姐有很多人伺候，不大明白那样的生活，大抵是不用做活，每年可以去乡下收租带着满满的粮食回去，不愁吃喝。
可先生说了，荔安那边的女子能跟男子一样去厂里做活，每个月拿的银子跟男子一样多，甚至还有能干的女子能比男子拿上更多。
不仅能多挣钱，还能挣来属于自己的房屋，谁也抢不走的屋子。
胡维明听了有些开始羡慕荔安的女子，便跟先生说了，让把家中的姊妹带去试试。
到了河林村以后，他再把这番话讲给家里人听。
对于胡家人来说，胡维明出去读了书，自不是家里普通的小子，连同他的话也听进去了几分。
胡老爷子听了微眯着眼，看了看院子的女娃。“你说，把九娘她们送到县城里念书能行吗？九娘跟你一起住吗？吃喝都在一起吗？”
“她一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会不会耽误你？”
胡家人纷纷担忧道。
胡维明这才发现自己讲得不够明了，“先生说了，是让女娃去试试，看看有没有念书的天分。若是有天分可以留下读书，日后还能去别的地方读书。我听说，荔安的女子书院里不仅包吃包住，还会给读书好的孩子发上一笔钱……”
“九娘她们年幼，正是启蒙的好时候。若是真被学院留下了，不仅日后能找一份有月钱的活，还能嫁一个念书识字的男子。”胡维明说道。
听到这里，胡家人彻底心动了。能嫁一个念书识字的汉子，总比嫁给隔壁村的男娃好！
甚至有妇人当场站了起来，去把家中走远的孩子喊了回来。
“那男娃呢？男娃能念书吗？家里还有这么多的娃？”胡家的长辈不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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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里一直收男娃，只是男娃不能直接进，要通过考试才能进。爷爷，爹，你们放心，我会教家里的弟弟们认字。如果他们考上书院了，也能靠着认字挣银子……”胡维明保证道。
胡家人听了这番保证皆是欣慰不已，让女娃跟着去念书都变成了小事。
他们这庄户人家，不指望家里的孩子忽然能当什么大官，认些字去干些赚银子的活，留在县城谋生也比他们在土里刨食强。
男人们坐在桌边说起了闲话，妇人则收拾起残羹剩饭，提桶打水准备洗碗。
“你说这城里的老爷们，为什么不让男娃去认字，反而招一堆女娃呢？女娃读了书也是要嫁人生孩子的……”
“老爷们有钱，谁知道呢？”
“反正不用咱们出钱，咱家已经出了一个读书人了，再多出几个……”
胡家的男人围坐在桌边聊着，脸上布满酒足饭饱后的惬意与儿孙有成的自豪。
其中的缘由胡维明自然了解的。
他所在的书院，甚至包括这南边的一大部分土地都属于广南公主。他念书的朝阳书院，是公主的爹开办的，如今全都交到公主手中。
先有朝阳书院后有女子书院。
朝阳书院是为了天下百姓能明理，女子书院则是为了女子能跟男子一般念书识字。公主觉得这世上的女子辛苦，便创立的女子书院，让女子也能念书识字明理。
胡维明读了几年书，也知道书中讲的母亲哺育儿女之辛苦。
但对他而言，还是不懂先生们说的公主觉得女子谋生比男子艰难之事。
回村看了一圈，他大抵是明白了一些。
可对于他们这些百姓而言差别不大，活着都不容易。
家里的长辈不知道公主是谁，是个什么官，只知道村中最大的官是村长，最远的地方是县城，里头住着一位县太爷。
公主推行的农桑之策胡维明只在县城周围见到，县城中人人称颂，说粮食增产不少，他出生的偏远村子里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先生说，这世道在慢慢变好。
胡维明走出低矮的木屋，头顶是高不可及的天穹，眼前鸡鸣犬吠的乡间田埂。
明天的世道又会如何？
第426章：层层叠叠的宫墙
女帝长孙衔登基后，政令政改层出不穷，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总是津津乐乐周围发生的新变化。
谁家多年的冤屈得以昭雪，还有谁谁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说着说着就再想到自家的子孙。小孩子年纪小，做不了活只能疯玩，不如等明年开春后送到那朝阳书院去试试。
看看自家的孩子是不是读书的料，能读书自然是大有前途在，读不上书便认几个字，怎么都比呆在家里种地卖货有出息。
近些年虽然光景不好，但地里的粮食一年收的比一年多，怎么都让人高兴。
除开这些，整个大晋官吏阶层都忙个不停。
无他，过了这冬日，便是春闱。
明年是大笔之年，春闱接着秋闱和殿试。
除外文试，陛下还新加了新式的武举，据说这武举是从南边的荔安传过来的，除开刀枪棍棒一类的功夫，还有很多新奇的东西。
武举虽不如文举耀眼，但听说男女皆可参加，在武举上取得名头便能获得陛下的赏赐，少则金银珠宝，多则加官进爵。
惹得不少平头百姓心动不已。
-
十二月的天冷得很，京城自打下了第一场大雪后，积在瓦砾和屋顶上的雪花就没化开过。
雪日复一日落着，中间偶尔放晴几日也不见融化，反而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亮堂堂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京城的街道仍旧热闹非凡。
冬日没什么新鲜货物，唯独秋天收起来的土豆红薯一类的还算新鲜，不少小摊贩在街上支起一个火炉卖着烤熟的地瓜红薯。
价格不贵，一文钱就能买上很大个。想吃甜一些可以买红薯，个大味美，想吃饱一些的可以买土豆，比红薯稍稍便宜一些，分量更多。
卖货的小贩还细心帮你用干草包上一圈，既防烫又不会弄脏衣服，寒冷的冬日早晨买上一个，不仅能暖手，还能填饱肚子。
不少年轻的汉子和书生在小摊前排起了队，这队伍并不长，即刻付钱即刻走。如果这一炉红薯没烤好，那是要稍微等上一会儿。
有的人看着这边的队伍人多起来，就很有默契去了其他的小贩处购买，一切井然有序。
其余的便是晒干的山货，腊鱼腊肉，以及南边送来的各种海产干货及罐头，其中最为抢手的当是水果罐头。
当天拉来的水果罐头都不用摆在集市上卖，便会被早就等在此地的世家奴仆抢购而空，碰到性子急的穿锦衣少年，指不定还要大闹一场，勉强算是冬日街头才有的热闹场面。
不过近些日子街上巡逻的差役多了起来，想着今年菜市口门口落下的人头，一般人还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闹事。
一个穿着玄青色衣袍的少年带着个老人悠闲在集市上逛着，东走走，西看看，感受着市井的繁华。
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便会从钱袋子里掏出点碎银子去买。
这年轻少年眉目精致，掏钱又大方，路边的小商贩个个都跟见了财神爷似的，把他夸得天花乱坠。
长孙衔听罢笑了笑，因为容貌生的好笑容灿烂时难免有些晃眼，险些把小贩的眼睛给看直了，不由得开始感叹道，“公子长得真是俊俏，比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还要俊俏。”
长孙听罢不以为意，看了看着卖烤红薯的商贩炉子边的干草，开口问道，“可以多给我个草兜吗？”
草兜是用干草和麦秆稍微编织成的小草兜，用来装烤熟的红薯和土豆，农户人家屋子里屯了不少的干草，做这种的东西极为便利。
“自然，自然，公子喜欢随便拿。”小贩热情道。这小贩瞧着不过二十来岁，大概是家中还未娶亲，所以才对一个貌美男人看得津津有味。
下一门生意上门后，他又立马对着下一位客人热情打着招呼，不再分给长孙衔丝毫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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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衔握着手中的烤红薯，把它两端套上草兜分成两份，另一份递给身边的钟达。
“爷爷，我们许久未在外吃烤红薯了。”长孙衔感叹道。
倒不是宫里没有，只是宫里的东西味道吃起来和外面差了一些。要说哪里的东西最好吃，自然是有人一起分享才好。
想到这里，长孙衔眼眸微闪，似有繁星隐于其中。
“衔儿若喜欢，可以时常出来看看。”钟达面色和蔼道。
“日后有空，我会带着爷爷多出来看看的。”长孙衔说罢文雅举着手中的烤红薯边走边嚼，欣赏着大街上风景的同时，街上的百姓也欣赏她。
除开走在行人中的俩人，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白龙使及暗卫紧紧跟随其后并隐匿于人群中。
两人一路走过不少的繁华热闹的街道，甚至还去汇香阁吃了顿南边特色的佳肴。
长孙衔进去以后要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吃饭时，长孙衔偶尔把目光停留在街对面的女子医馆里。
进出其中的多是妇人，除开看病和治病的，还有打杂卸货送草药的，多是些壮年且魁梧的妇人。
她们干起活来，和男子也没什么区别，看到这番景象，长孙衔若有所思。
“衔儿想进去看看吗？”钟达问道。
瞧着长孙衔的目光，钟达以为她是对里面有些好奇。
“不用了，我进去会给婶婶添麻烦的，还是就在外面看看就好。”
“那衔儿要去云家吗？”钟达接着问道。
云桃生了孩子以后，长孙衔悄悄去云家探望过一次，并未告诉任何人，如今距离上次探望已经过了很久。
钟达本以为这次出宫，长孙衔会打算顺路去云家看看，一路走走绕绕，见了不少繁华街景，眼看天色不早了，再不去云家，许是要宫门落锁后才能回宫。
长孙衔捧着手里的清茶摇摇头，她抿了一口才回道，“爷爷，我就是想出来随便看看，不一定要去云姐姐家。”
先生说过，站得高能看得远，但太高的地方听不见底下的声音。
宫墙不算太高，但很厚，层层叠叠能挡住她望向外处的视线。
近些日子难得有些清闲，她便想出来瞧瞧外面的百姓生活。想到这里，长孙衔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待会儿去国子监看看。”
第427章：两个怂包
钟达听罢点点头，长孙衔旁近些日子在国子监旁新开了个书馆，是该去看看。
“我倒是听人说那书馆冷清的很，没什么人去。”长孙衔忽道。
“有没有人去，衔儿得自己去看看才知道。”
长孙衔听罢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为了这个书馆朝堂上还闹出了不少动静。
国子监里本就有藏书，不过里面的书不对外开放，只借给书院里的学生看。
来国子监上学的多是些豪门世家的子弟，家中藏书甚多，比起国子监也是丝毫不差，所以国子监里面的书他们并未放在眼中。
在其中教书的祭酒和师傅们家境也不差，若是遇到喜欢的书，多会摘抄下来，放回家中。
就这么一来二去许多年，国子监依旧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但里面的书馆是几乎无人问津，偶尔有些寒门学子去看，可国子监每年招收的寒门学子平均算下来不会超过一个，去的人少之又少。
长孙衔未去过国子监对此事并不知晓，只是找了下面的白龙使问了一问，便知晓了这些事。
既然里面的人不愿意看，那就给外面的人看吧，就把国子监的外墙拆了一道，建了个书馆，准备免费开放给大晋所有的百姓。
长孙衔便在朝堂上宣布了自己要国子监外头建一个书馆的事情。
书馆免费开放，任何人都能进来看书，上至大夫下至庶民，甚至提供免费的笔墨。
听到长孙衔如此举动，保守的旧派贵族十分反对。
陛下之前把字传授给庶民他们就非常不赞同，文字如此宝贵的东西，怎么能随意传授给普通庶民了。
后来他们发现陛下把文字传授给庶民，是为了小吏们能更好管理下面的庶民，只传一些常用字，不传诗书这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内。
诗书中写着不少的圣人礼义，世家都是懂礼的，但他们认为礼是属于上层贵族，不属于普通百姓。
现在陛下竟然要把宝贵的诗书传给全天下的庶民，这让他们世家有何脸面存于世上？
关于开设书馆这件事闹了很久，许多人认为长孙衔不应该这么做。
长孙衔也明白告诉他们，她作为皇帝来提及这件事，是表明她想去做什么，需要一定的人手，并不是来征求他们的意见的。
不少纨绔的老臣当初气得要撞柱子，想要跟长孙衔讨个说法。
可如今的大晋早已不是十几年前的大晋了，原先外敌环绕，百姓生活困顿，国库也不富裕，用点儿银子抠抠搜搜。
如今的陛下大权在握，兵强马壮，不需要任何的支持。
说起来，开个书馆只是件小事，世家的纨绔分子们抗拒归抗拒，但他们大多数不在朝堂上，想见长孙衔见不着，想用手段来钳制住她也办不到。
便是最后想动用家中的力量也得掂量一下，自己家中的朝臣是不是可以被取代的。
最终这事不了了之，众人都觉得，只是个书馆那就让女帝建吧，毕竟这天底下的庶民多了去的，不是一个小小的书馆就能解决的。
站在书馆门口，长孙衔看着敞开的大门中露出的书架书籍。
她扫视打量了一圈，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到什么人出入书院。
难道真是像白龙使说的，根本没人去？
看到没人，长孙衔也不急，再瞧了瞧周围的景致。
忽然一阵喧闹声从另一边的巷口传了出来，两人的目光挪了过去。
“那边是国子监，算算时辰，学生们现在应该放学了。”钟达说着看了眼长孙衔的脸色，“等学生们放学，应该就有人去书馆。”
长孙衔听了倒是心中不大赞同。
她瞧了半天，发现这书馆的门槛上连灰都没有，倒不是因为里面的人打扫的多干净，而是因为根本没人去。
书馆最旁边的学生都不愿意进去，那更别提其他地方的人。
就如同长孙衔想的那般，她站在巷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子们高兴归家。
有的双手空空，有的拎着书袋子和书，还有不少带着书童的，都从书馆门前经过没有往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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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国子监的先生们教得好，他们才不带书……”钟达说了缓和场面的话。
“爷爷不用安慰我了，这书馆的位置选错了。”长孙衔说道。
长孙衔以前想着这书毕竟是国子监出的，国子监里的学生们可能要看看这书，所以她并未把书馆挪远，现在看来这伙人是完全用不着。
那她可以放心把这书馆挪到别的地方。
来的时候长孙衔看了一圈，这街口的地方有两间衙门，国子监门口还有侍卫把守着，实在不是什么看书的好地方。
若她是平头百姓，她压根不会往这一块走，是她失算了。
就在长孙衔这么想的时候，国子监里忽然冲出来两个身影，冲进了一旁的书馆里。
钟达见状，眉眼间神色轻松不少。
“有学生去里面看书了！”
他话音一落，只见里面又冲出好几个学生，还是跟着前面两人冲进了书馆里。
“又来学生了！”
“还是有学生愿意看书的！”钟达欣慰道。
长孙衔看着那一群少年的身影有些疑惑，自己念书的时候，会这么急匆匆往书馆里冲吗？
看着不像是去念书的，反而像是……
“你们两个怂包，给我出来！”站在门口的少年郎大声吼道。
“你们敢做不敢当是吧！”
……
钟达神色瞬间又变得凝重，似乎还真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少年郎，调皮一些也是应当。”
另一边，穿着锦衣的少年气势汹汹站在书馆门口，看着站在里面的两人气的胸膛起起伏伏。
“别以为躲里面就行了！小爷我告诉你，我爷爷可是当朝一品的学士，这破书馆我说拆就拆，里面的规矩可拦不住我！”
“你别吹牛了！我才不信！”里面的少年调侃道。
“姜焕风你别小人得意！我要是抓到你了，要把你衣服扒光倒掉在城墙上！”少年叫喊声震天，但仍旧没往里面走半步。
听到姜焕风这个名字，长孙衔微微拧眉。
她知道姜焕风在京城，却不想今日会在这里遇见。
第428章：报应
站在书馆门口的少年还在僵持着，为首的锦衣少年插着腰气得脸红。
嘴里叫嚣着要进去收拾人，可仍旧不敢向前踏一步。
“陆天硕，你在书院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一个老者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天硕等人转过头来，当即被吓得往后走了几步。
“张……张先生……”陆天硕当即被吓得话都说不清。
“你们在这里闹什么？”一个白胡子的老者上前道。
老者穿着一身素色的褂子，瞧着像是洗了许久洗到掉色的旧衣服。他望着眼前到他胸膛高的少年，身上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威严。
“先生……我就是？”
“就是什么？我平日在课堂上怎么教你的，那些圣贤书你都学到了哪里？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你站在这里，对着同窗……”
长孙衔和钟达站在巷子这边，对于忽然出现的老先生有些惊讶。
瞧着应当是国子监里一位比较严肃的先生。
那先生教育了站在书馆面前的少年一顿，接着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陆天硕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低头认错。
“先生，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在书馆面前闹，也不该说这些话，更不该欺负同学……”
“你该道歉的是我吗？”
听到这话陆天硕浑身僵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找书馆里的姜焕风，拱手低头道，“对不起，姜……姜焕风……”
“我也对不起你，郭晟……”
张先生仔细盯着陆天硕道完了歉，才收回了刚刚冰冷脸色的。
道歉归道歉，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的，“你要记住了，同窗之间应当相亲相助，切莫因为一些小事而……”
这先生讲起道理来滔滔不绝，硬是把陆天硕从白脸说成青脸，又从青脸说成了红脸。
“记住了吗？”
“记住了，先生。”
“你下次莫要再犯了！还有你们！”张先生再次叮嘱道。
“先生，我再也不会了。”陆天硕及其周围的人纷纷保证道。
张先生目送着他们离开，才安心走了。
瞧见人走远了，姜焕风带着郭晟蹦蹦跳跳从书馆里走了出来！
看着四下无人，姜焕风再也不遮掩，拉着郭晟眉飞色舞，“我说什么，我就说陆天硕绝对会吃亏！”
“你瞧，他这不是被张先生教训了一顿吗！”
郭晟站在一旁安静抱着书，看着身边的姜焕风，脸上的神色显然不太赞同。
“你为何会知晓张先生会来此处？”
姜焕风双眸明亮，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听到的。”
“我昨日听张先生跟其他先生说了，会路过城南去买一份栗子糕。要去城南不走书院门口会绕很大一圈的路，我又去问了问先生们今日的课，知道张先生放学前有课……”
郭晟听罢不由得打断他，“这就是你今日故意去招惹陆天硕的原因？”
当场被人识破，姜焕风不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沾沾自喜。
“是啊，所以我才选的今日。”
“谁让他平日这么嚣张，欺负其他同学。国子监的其他先生不管，唯有张先生有几分威严，只能让张先生管管他！”姜焕风说道。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主要的问题在于陆天硕，要不是陆天硕自己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怎么会被他勾一勾才上当。
若是个品行优良的真君子，定然不会犯这种错的。
郭晟看着身边的同窗一阵无奈，只能好言相劝，“你还是少招惹陆天硕为好，用心念书吧。”
“我知道的，你别管了，这些事我心中有数，先不提这些了，听说近些日子西市来了一个会跳舞的番邦舞姬，眼睛是绿色的，头发是金色的，你想不想去看看？我近些日子攒了点银子。”姜焕风急忙扯开话题。
他拉着郭晟指着西市的方向，口中的念叨未曾停止过。“听说看那舞姬跳舞要很多的银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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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姜焕风瞧明白对面巷子口走出的两个人，声音戛然而止。
他顿在原地，脸色瞬间红了起来，比起夕阳的血色也分毫不差。
郭晟经过刚刚那一遭想着怎么劝姜焕风老实一些，认真念书考试，却听见他忽然没了声息，转过头一看。
却见再熟悉不过的人影，正一步步向着他们走来。
“见过……”郭晟急忙说道，想要行跪拜大礼。
哪怕他们之前是同窗，可如今已经身份有别。
“不必行礼。”长孙衔说道。
“都是老熟人了，见面别这么客气。”
长孙衔凑近了两人，顺带打量了一番。两人比在朝阳书院的时候都高了不少，郭晟的容貌没什么变化。
倒是姜焕风，瘦了不少，看着像是被人拉长了一般，长了不少个子。
“那我称您为师姐？”郭晟壮着胆子问道。
长孙衔比他先入门，虽不知道年纪，但郭晟觉得两人相差无几。
长孙衔轻轻颔首，“可以。”
两人交谈的这个空隙，姜焕风的脸越来越红，豆大的汗珠疯狂从额头低落。
日思夜想的人忽然见到是什么反应？
姜焕风想象过所有跟小姑姑再次相见的画面，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如此。
最美好的相遇莫过于金銮大道，小姑姑在他考取功名后给他封官赐爵。最差的，大概是姜家的长辈进京后带着他进宫。
虽然之前长辈们提过，但姜焕风一直没做好准备，也就没去。
听说小姑姑在宫里忙得不行，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唯独……
唯独没想到自己刚刚做了坏事，而小姑姑就站在他的对面瞧了个清清楚楚。
要是旁边地上有缝，他早就羞愧的钻进去了！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长孙衔关切道。
她瞧着姜焕风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脸红了一些，可是额头上的汗也太多了。
“我……我……我不……我……没有……”姜焕风结巴了半天，连句话都没说清楚。
他心中暗自后悔，这兴许就是他的报应，刚刚笑话陆天硕的报应。
第429章：一别数年
一别数年，长孙衔变了许多，对待眼前这个晚辈不似之前那般随意。
“可要给你找个大夫瞧瞧？”长孙衔认真道。
姜焕风心中感觉一股莫名的情绪翻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根烧红的铁棍，从内到外烧得厉害。想说些什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了喉咙眼，就连喘气都很困难，更别提往外吐字了。
“我……不用了。”姜焕风拒绝道，眼眶微微泛红。
长孙衔却不太赞同。
心想许是太久没见了，姜焕风看到她害羞不敢把话说出来，可她作为长辈，总得关心他一番。
这么冷的天，脸红成这样，极有可能是染了重风寒了。
“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说完又安抚了两人一番，“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回去好生歇着。”
“冬日天冷，多穿些衣服。”长孙衔站在两人身前温和道。
郭晟轻轻颔首，对长孙衔轻轻行了个礼，“师姐也要注意身体。”
眼看着姜焕风还没有什么动作，郭晟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边的人。
姜焕风知道要说什么，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您……您在京城过得好吗？”姜焕风憋出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长孙衔点点头，“我很好。”
“那就好了。”姜焕风声音渐小。
长孙衔听罢忽的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动人，“你是男孩子，胆子要大一些，刚刚那般就很好。只要你做的不太过分，都可找我来撑腰……”
长孙衔觉得自己已经非常有长辈的范了，长孙家没什么小辈，多是年纪比她大的叔叔伯伯，平日里她也没什么机会关心小辈。
就像先生说的那般，关心臣子也是一门功课，若是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可以从小辈开始下手。
就自己对姜焕风的关怀而言，她很满意了。
“我还要去他处看看，你们早些回家吧，舞姬改日再看。”
……
姜焕风的脸似乎红的厉害了。
郭晟清了清嗓子道，“是，师姐。”
仅仅闲聊了几句，长孙衔带着钟达离开了国子监的巷子，准备回宫前再去别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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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姜焕风和郭晟还站在远地望着一老一少远去的背影。
“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你家的长辈，你慌什么啊？刚刚慌成那样？”郭晟神色不解问道，伸手拍了拍姜焕风的背部，舒缓他紧张的情绪。
姜焕风还在远地看着，满眼酸涩。
“你在担心陆天硕找你麻烦？还是觉得自己做坏事被师姐看见了？”郭晟不解问道。
“都不是……”姜焕风的声音里带上一股鼻音。
“那是什么？”
姜焕风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街角，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寒意。
他很清醒。
没有担忧，也没有害怕。
他只是知道了一件事。
小姑姑依旧是他的小姑姑，他也还是姜焕风。
可长孙衔是这个王朝独一无二的帝王，他没有资格喊她留下，也没资格跟以前一样。
仅此而已。
在冷风里吹了一会儿，姜焕风感觉自己舒服了不少，一步步慢慢往回走着。
“怎么了？你怎么像个小姑娘，要哭了？”郭晟调侃道。
姜焕风回忆起从前，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站在他面前，用这般的语气。
“你又不是小姑娘，怎么又哭了？”少女清脆的嗓音中带着疑惑。
“好了，好了，别哭了，谁欺负你，告诉我……”
姜焕风猛地眨眨眼，把眼中的水泽塞回眼眶底。
他不是当年爱哭的“小姑娘”了。
“我们走吧！”姜焕风忽然抬头道，接着深深呼吸了一番，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走？走去哪里？你还想去看舞姬吗？”郭晟抱着书上前走了几步。
他发现这姜焕风见了师姐一面非常不对劲，姜焕风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为什么会哭呢？
若是他有一个当女帝的姑姑，那他肯定会非常开心，整日欢喜不已，不为任何事发愁。
“不看了，我们回家看书吧。”
“行，回去看书。”
“你等我一下，你走这么快干吗？”
姜焕风带着郭晟急急忙忙往姜家小院走。
让郭晟吃惊的是，姜焕风回去以后竟然真的开始认真看起了书。倒不是说姜焕风往日不看书，只是姜焕风平日自持聪明，有些小傲气。
念书做功课都不是拼尽全力，只是在关键时刻应付一二。
若是其他人，郭晟定然会提醒几句。
只是姜焕风姓姜，是当今圣上的母家。
郭晟在姜家住了一段时间，可他对姜家算不上完全了解，只知道姜家人都低调得很，这和他印象中的南边的豪门不太一般。
许是因为姜家本身不需要做什么就足够耀眼了吧。
也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姜焕风有胆量招惹陆天硕，更在招惹了他以后全身而退。
所以郭晟平时只是督促一二，并不努力劝学。
姜焕风回去以后，飞快把先生留下的功课给写完了，顺带温习了明日要学的书，除开这些他还看了不少别的书。
惹得一旁的郭晟惊讶不已，这是吹的什么风？
姜焕风还真换风了？
两人用过晚饭后，院子里的小厮传来话，说管家过来了。
姜管事面带喜色走进了屋子里，“少爷，郭公子，宫里来人了！”
姜焕风听罢猛地抬头，瞳孔微微睁大了几分，手中的书险些没有握住。
“来什么人了？”
“这……我不大清楚，只听外面的人传话过来，说是人快到府上的，少爷可要出去看看？”管事弯着腰道。
宫里能派什么人过来？
姜焕风仔细想了想，忽然得出了答案，神色不似刚刚激动，反而有些别扭的感觉。
“走，我们出去看看！”
几人一同去了前院，宫里头的马车刚刚到。
姜管家好奇看着马车，好奇车里坐着什么人，这可是宫里第一次派人过来。
只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蹒跚走下了马车，接着还从车上拽下了一个用布袋子拴着的木箱子。
老者下车以后，恭敬上前行了个礼介绍自己，“老夫姓陈，是从太医令来的。”
第430章：江远的选择
“陛下让我前来给一位姓姜的公子诊脉，不知是哪位？”陈太医望着姜家门口的几人。
郭晟见状立马拍了拍姜焕风的肩膀，“找你呢！”
姜焕风站在原地错愕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了人前镇定的神色，除开脸有些红。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也没有生病，更用不着看什么太医。
只是他在想，若是拒绝了这个太医，小姑姑回去以后知道了会不会伤心？还是会继续担忧他？
所以，他还是看看太医吧，有太医传话回去，小姑姑就不会担心了。
“陈太医要找的人是我，门口不是看病的地方，太医里面请。”姜焕风说道，往前面开路。
管事也热情接待客人，“太医里面请。”
几人到了内堂后，丫鬟小厮依次端上了茶水点心。
陈太医坐在姜焕风旁的桌子上，替他把着脉搏，又让他张开口舌望闻问切一番。
太医仔细诊完脉以后，给出了诊断结果，“应当是入冬后天气燥热，我给姜郎君开一些清热去火的汤药便可，晚上早些休息，切莫过度操劳了。”
太医说完，提笔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姜家的管事。
管事珍重收了下来，准备按药方去抓药煎给姜焕风喝。
“姜少爷既已无大碍，那老朽便先行告退了。”陈太医拱手行礼道。
“太医，我送您一程。”
管家迎着太医出门了。
姜焕风就着苍茫的夜色走了出去，心中充满迷茫的同时，还有些酸酸的感觉。
自从小姑姑离开后，他的想念未曾停止过。就像一颗种子种在地里，不停萌发成长，直至变成现在的参天大树。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小姑姑永远就是小姑姑该多好。她永远是姜衔，他是姜焕风，一起在南潼府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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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衔回宫时候夜已经深了，幽长的宫道上挂着一盏盏灯笼，照出鲁国人模糊的影子。
这会儿瞧不见什么人影，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刮过树梢，拂过屋顶，再撞入厚厚的袖子中，冷得人直打哆嗦。
似乎自从她记事以来，宫里一直这么安静冷清。
除开前朝的大臣们上朝时会热闹一番，唯有逢年过节举办宫宴时才有几分热闹。
一旁的钟达注意到长孙衔的目光，开口关怀道：“夜里风大，陛下早些回寝宫歇着，莫要着凉了。”
长孙衔侧过头来，“钟爷爷，你不觉得这宫里太安静太冷清了吗？”
“院子大了，自然会冷的。”
“以前满院子妃嫔，白天倒是很热闹，不过现在人都没了。后妃们都去了太庙，陛下若想后宫热闹一些，多添些人就好。”钟达意有所指道。
长孙衔自然明白钟达话里的意思，只是添人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倒也不那么容易。
“是该添点儿人了！”长孙衔感叹道，慢慢向前走了。
近些日子，不少朝臣来钟达身边旁敲侧击，说了说这后宫添人的问题。
寻常女子，在陛下这个年纪都定亲了，还有的甚至已经成婚。
陛下虽跟寻常女子不大一样，不用嫁出去，但是娶一个男妃还是行的。
回到寝宫前，长孙衔照惯例找白龙使问了问今日发生的事情。
今日来汇报的是苏淮，苏淮现在还叫江远。
长孙衔当初被避离京城时，是江远在紧密相互，等到长孙衔登基后，直接把江远叫到她面前戳穿了他的身份，顺带让钟达告诉了他当年的事情。
几人对峙下来，发现当年的苏家的虽有冤屈，但不算完全无辜。
陷苏家于危难的，是苏家自己人。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去了，剩下的多半不在京城，知道其中关键秘密的更是少之又少。
江远听完以后，心情复杂了许久。
他感激长孙衔告诉他真相，但仍觉得这件事背后有隐情，怎么会这么巧就去了苏家。
便自觉从将军的位置卸任下来，进入了白龙使，一边继续为帝王效劳，一边想搜罗当年的蛛丝马迹。
关于江远卸任这件事朝堂上有不少声音。
一说是这江远是被陛下厌弃贬谪，将军当不成了，如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白龙使。但这对于一个打胜的将军来说不公平，江远大功在身，且不说他犯了什么错，现在找不到丁点儿的错处就把他贬官。
这不是寒了天底下有功之士的心吗？
还有的人觉得，江远这是想陛下投诚！彻彻底底变成了陛下手中的人，白龙使里缺人，他就去白龙使那里。
哪怕官职低了一些，能天天见到陛下，他甘之如饴。
要是让正常人来选，怎么都不会舍弃大将军的职位而去做一个小官。
这个时候，江远自己站出来说，他愿意，这是他自己选的，为陛下效劳是他的荣幸，不论官大官小。
这一解释，众人只觉得女帝这驭人的手艺深不可测，连大将军江远都甘愿跪拜在其下。
好在如今没有战事，用不着打仗，众人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陛下，这是今日挑选过的名册，还请陛下过目。”江远递上一本册子道。
长孙衔接过江远递过来的东西，粗略看了几眼。“朕知道了，该查的你们去查吧。”
这是万言箱递上来的东西。
万言箱每日会收到打量的信件，除开一些的重要的事情，长孙衔并不会所有的都过目。她看的多是一些涉及到朝堂上的大臣世家，以及民计民生之类的事情。
剩下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下面的人会自己处理好。
众人每日都会从一堆小事中挑选出其中比较重要的事，写成折子供长孙衔过目。
这是白龙使新加的工作，也是江远自己要求的。
白龙使先前在皇城并不招摇，如今多了万言箱以后，倒是招了不少人家的恨。
江远出任白龙使后，碰到一些棘手的高门大户都是他出面解决。因着这些事，江远在京城中招了不少人家的恨。
江远对这些恨并不在意，帮助寻常百姓洗清冤屈，能让他的内心平静安详。
如此便够了。
第431章：新生机
“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做……”长孙衔望着江远道，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帝王特有的威严。
“陛下尽管吩咐！”江远跪地道。
关于宫里冷清这件事，长孙衔有很多的想法，最简单的莫过于添人。
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且不说闲杂人等进不来，便是被仔细挑选过的，长孙衔都会怀疑其中是否有其他人安插在其中的探子。
所以，找点儿老熟人最好。
长孙衔当晚就吩咐宫里太监宫女把后宫那些个空余的大殿打扫出来，宫女们听了疑惑，但依旧按照吩咐去办了。
次日，朝堂上的大人们退朝回家时，就听到家中的眼线传来消息。
说是今日侧门来了不少的马车，粗略一数有十几辆。
这些马车皆是印着皇家的标识，不知从何处来，车帘关的紧紧的，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马车来的时候车辙很重，证明车上坐着不少的人。
众人纷纷疑惑起来，陛下这又是想干什么？
弄了一批什么人进宫？
是男是女他们都不清楚！
当真是叫人抓心挠肺！
长孙衔下朝以后，听到了马车已经进了宫的消息，脚步轻快眼神惬意带着宫女往后花园走。
还未进御花园，就听到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声，给枯黄的御花园增添了不少色彩。
一切随着长孙衔的出现安静下来。
“参见陛下！”一群穿着素色衣服的年纪大小不一的妇人行礼道。
这群妇人动作整齐划一，像是受过良好的训练，语调轻柔，姿态优雅。
“从辈分来算，各位太妃都是我的长辈，不必如此多礼。”长孙衔笑道。
“快起来吧！”
“谢陛下！”
众人一一抬起头来，千万种风情于长孙衔面前展现。
不论是穿的朴素破旧，还是皱纹满脸、两鬓花白，都能从她们脸上看出曾经倾国倾城的容貌。
“我忽然把太妃们接过来，让太妃们受惊了，便让下面的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待会儿会送到各自的宫里。”长孙衔笑容亲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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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刘尚宫，诸位太妃平日有什么事，可以让她来解决。”长孙衔介绍起了旁边穿着宫装的妇人。
“……我还有折子没看完，晚上再来为太妃们接风洗尘！”
其中一个容貌艳丽的妇人站出来道，“陛下能记得我们这些老婆子，把我们从太庙里接回宫中，对我们而言就是天大的福气，哪能劳烦陛下一直照顾我们呢？陛下忙去吧！”
“是啊，陛下国事要紧！”
“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众人又一齐行礼道。
长孙衔来后花园时，特意把钟达给带上了，让他看了看这满园的热闹。
往回走的路上，长孙衔笑容轻松问道：“钟爷爷觉得现在的这后宫如何？还冷清吗？”
钟达从一进花园的错愕变成了现在的沉默，无奈点了点头，“热闹，确实热闹。陛下这……这法子，只有陛下您才能做。”
太妃们久居太庙无人照顾，那里条件清苦的消息他也曾耳闻过。
只是，能离开的都离开的，剩下的这些人除了进太庙没有别的去处。
若是换做其他皇帝，把太妃全都接进宫养在后花园这件事定然是要让朝臣接连上奏反对，甚至于被宗亲教训。
陛下……陛下是女子，做这些事再合适不过。
“宫里今后会热闹不少！”钟达补充一句。
他刚刚瞧了一眼，那群太妃加起来比先帝的后宫还多不少，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喝个水都有不小的动静了。
“那是自然！”长孙衔笑了笑。
她把太妃们带回来，自不止把她们接回来住，还有别的大用处。
另一边的御花园里，刘尚宫正笑容亲切招待各位太妃。
“陛下的意思，太妃们喜欢哪处便可住在哪处，除开那些个主殿不能住，其他的都行。”说着又报上了那些不能住的大殿。
除开先皇住的大殿以及历代皇后太后住的地方，其他的大殿都能住。
这下可把不少人给高兴坏了。
她们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份为极低，那些个好的大殿摸都没摸过，如今可以随便住，自然是要选一件好的。
“陛下让人把后宫修缮过一遍，原先西边和南边的大殿偏冷，现在里面搭了不少的炕，还有冬天备得十足的火盆子，冬天再也不会冷……”
“陛下身边没什么人，伺候的奴仆放了一批出去，这能伺候太妃们的就少了。陛下的意思是，太妃们身边最多只有一个宫女伺候着……”刘尚宫说到这话时打量了一番众人的脸色。
要知道在后宫里分位最低的妃子都有四个宫女伺候着，如今只有一个，怕是心中有些不满。
站于左侧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噗呲一笑，似看穿了刘尚宫的心思。
“尚宫放心！我们这伙人在太庙住着，平日吃吃喝喝都是自己来，别说一个人了，就是没人伺候都行。”
刘尚宫见状跟着笑道，“那我先带太妃们到各处转转，看看想住那个大殿，再把宫女领过来。”
“走！”
“还等什么啊，我都等不及了！”人群里有人雀跃道。
能再次回宫是她们做梦也不敢想的，更别提住在后宫里。
一个个欣喜打量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皇宫，抚摸着朱红的宫墙，轻嗅着这座皇城里的独特气息。
“这是什么地儿啊？灰不溜秋的，我原先在太庙边见过，但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
“太妃，这是水泥地。”
“水泥？这又水又泥的，上面一点儿泥都见不到呢！走上面硬邦邦的，瞧着不会蹭着泥。”
“这水泥地是从南边传过来的，据说是用水和石灰泥混在一起晾干后做成的地，走在上面比石板平坦。水泥地虽好走但也容易积水，所以陛下只让铺了一条道，还让工匠在上面画了花纹。”
“下雨的时候，水能从这花纹流到旁边的土里，如此才不会积水。”
“哦！我瞧着这树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是个什么花？”
“太妃，这种的是果树。”
漫长的宫道里，响着错落的步伐声以及女子欢笑交谈声，让这个冷清的皇城重新散发生机。
第432章：更好的选择
众人在刘尚宫的指引下看了一圈，选定了各自喜欢的宫殿，再挑选了一个心仪的宫女，便拎着各自的东西回到各自的宫里。
三三俩俩的人按照各自的意愿住在一个宫里，便是不愿意跟其他人一起同住，宫里还有稍小的院子够她们住单间。
送走了刘尚宫，一个娇媚的美人推开窗子，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冬日万物萧条，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只是院中的布置稍微雅致一些，山水楼台坐落有序，怎么瞧着都比太庙好。
“这女子当皇帝，怎么都比男人好！”娇媚美人感叹道。
还有一个面容清冷的美人站在她后的桌子上，把自己的书摆在书架上，头也不抬提醒道，“你别高兴的太早，陛下迟早的后宫迟早是要添人的，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还是你觉得陛下是突发善心把我们接到宫里？这天底下没有掉馅儿饼的事！”
娇媚美人托腮倚在床前，媚眼如丝道，“我倒是期望陛下垂涎我的美色，伺候陛下的美人可比男人好。”
“莫要胡言乱语！”
女子咯咯咯笑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换身衣服去面见陛下了。”
到了傍晚时分，长孙衔处理完公务，去了侧面招待今日入宫的太妃们。
太妃们乌泱泱坐了满殿，穿着花红柳绿的裙子让人目不暇接。
长孙衔把太妃们接回来，确实有她的目的，在开宴之前她便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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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我把太妃们接回宫中另有所求。至于所求之事，我稍后便告知太妃们，在此之前，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讲……”
“太庙虽是祭祀宗室之地，既逢年过节都在祭拜先祖，也用不着太妃们日日祭拜。太妃们住在太庙祈福的规矩日后可以废了，只需逢年过去过去。太妃们想回家的回家，若是回不了家，朕会专门安排一个地方给太妃们住！”
长孙衔说到这话时，注意到下面不少的太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妃们入宫后，除开分位高的在皇后的允许下可以面见家人，其他的多是数年不曾见过。
想家是人之常情，长孙衔可以理解。
“至于我忽然把太妃们请回来这件事，主要是为女子书院。”长孙衔清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众人全都安静听着她讲，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科举做官皆是男子之事，可什么事能用自古以来概括，我想用的是从今以后！”长孙衔轻笑道。
台下的女子有的露出迷茫的神色，有的目光中露出欣赏之意。
“先前没有女帝，便也没有女官，现在有了女帝，也该有女官了。关于这女官的人员，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太妃们最合适。太妃们既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会作，自然是当得老师的！”
“自然，我不是强迫太妃们做什么，太妃们若愿意，可以去书院里当老师，或者在院子里安心养老。太妃们不必着急给我答复，仔细想想再告诉我吧……我要说的便是这些了。”
长孙衔说完，宫女太监们就陆续端上了美味佳肴。
众人依旧如同刚回宫一般欣喜，只是也没那么开心，心中开始想着长孙衔说的那些话。
按照长孙衔的意思是，今后会在京城开一座女子书院，让她们进去当老师。不愿意的也可以呆在书院后面养老……
只是大好的年华荒废在一间院子里，虽比太庙好上一些，但终究是差不多的。
“陛下，不知这女子书院教一些什么呢？”
“我先前在宫外时，读过南边的书院。男子学什么，女子便学什么。我离开南边后，听说广南公主的封地里开了专门给女子上课的地方，大抵是学一些安身立命的手艺，再学一些字。”
“让女子不必困于后宅，也不用依靠男人而活。”
这便是女子书院设立的初衷。
“陛下，我这老婆子若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还请陛下尽管吩咐。”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太妃站起来说道。
“陛下，我也愿意的！”
三三两两人开始表着决心。
“衔在这里谢过各位太妃！”长孙衔站起来俯身行礼。
惊得众人立马站起来回礼，陛下这大礼她们可受不得，“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我等的荣幸。”
用完了晚膳后，众人回到自己的寝宫，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长孙衔把话说到这里，她们也算明白了长孙衔接她们回来的真正意图。
长孙衔是真的为她们好，甚至把后妃们去太庙祈福的规矩给废了。且不说这是不是做样子，但至少不用一辈子困于太庙中。
居住在宫中是临时之策，等女子书院建好了她们是要搬到那里去的。
目前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可长孙衔许诺了她们，可以在那里自己布置自己的院子。此外，当先生还有工钱拿。
哪怕不当先生，可能住在那院子里，管吃管喝，离热闹的街道近，还能时不时回家看看爹娘。
到逢年过节，依旧要去太庙祭拜先帝们。
这些条件说来无可挑剔的，甚至比她们住在后宫的日子还要好。
不用伺候男人，管吃管喝。没有后宅的勾心斗角，更不用招呼丈夫的一对小妾庶子，瞧着是比嫁人还舒服。
只是什么事都不干难免有些闷得慌，所以不少太妃们躺在床上时就已经做好的决定，要去女子书院当先生，看看年轻的小娘子们。
长孙衔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太妃中一定会有人愿意来当老师的，哪怕她们不愿意，她也可以用封赏的作为条件来吸引一些有名望的妇人和女子。
女子书院的老师也不是非太妃们不可。
一是太妃们一来，就立马解决了她后宫冷清的问题。
二是这些太妃们，确实都是些有才有貌的女子，被困于太庙之中太过可惜了。
当晚，有不少在宫里安插眼线的人家收到了消息。
说长孙衔把太庙的太妃们都接回了后宫。
第433章：一朝天子一朝臣
把太妃们接回后宫做什么？
众人想破头都想不明白！
难道陛下是觉得自己身边没有长辈，想找长辈来尽尽孝心？
先帝在的时候为给当今陛下铺路，早就把其他的皇子赶到封地里，除开一些没权没势的亲王能留在此地，多是和长孙衔一脉隔得较远的。
不管如何，明日去朝堂上问问，总能知道答案。
只是没等到他们开口问，长孙衔就自己先把话给说全了。
“朕昨日把太妃们都接到了宫里……”长孙衔说着，看了下面的大臣一眼，看着他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不过大臣们在长孙衔的磨炼下早就都学聪明了，不着急开口反对，说把太妃接回宫中于理不合之类的话，等着长孙衔说完了才开口。
长孙衔便把自己的准备说了一些，包括开设女子学院，让太妃们进去当老师。
“太妃们为天下女子之首，让太妃们给闺阁中的女子当老师没什么不妥。”当即有大臣站出来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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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准备个女子科举，每年选拔一次，给朕选些合心意的女官，诸位大人觉得如何？”长孙衔顺势问道。
台下众人听了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看到了这一天。
陛下是女子，近臣都是男子确实不妥。
“陛下准备如何分封这些女官，这些女官是否要上朝？可要去六部任职？”台下的大臣们仔仔细细揪着长孙衔问道。
“即为朝廷命官，官衔到了自然是要上朝的。朕还没有让她们进六部的打算……”
听到这话，满朝的大臣松了一口气。
不进六部就好，随便陛下安置到哪里，左右是个有品阶的宫女。
“虽不入六部，女官们若是培养的当，还是能帮朕处理政事的……”长孙衔意味深长道。
选女官这事她早就想好了，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女子进六部。哪怕强塞进去，衙门里都是男人，不方便女子办公。
且不说扎在男人堆办事不便，到时候定然会有一些老古董跳出来，针对她安排进去的人手。
安插人手这件事，不在于男女。她只能先养养看，等养出称心如意的女官了，再让她们来参与政事。政务政令她直接分下去就行，不经过六部的衙门，一样都能办事。
只是现在人还没选出来，一切为时尚早。
长孙衔揣着心思没说，众人也以为陛下想选些亲近的女官，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他们不仅不反对，还暗自有些高兴。
等这女子学堂开了以后，自己的闺女也能进这学堂里面，选拔成为陛下的近臣。
以前是男儿能光宗耀祖，现在女子也能，甚至让他们在陛下身边安插眼线，何乐而不为？
一朝天一朝臣，这道理他们再懂不过。
先前众人还盼着把自己家的儿郎送进宫里，当个皇夫之类拉拢长孙衔的心，谁能料到长孙衔压根不选夫。
兜兜转转又到了培养闺女的时候，只盼着把闺女培养好了送入宫里能获得陛下的欢心。
为此，京城热闹了好些日子。
且不说这女子书院还在建设中，高门世家早就把家中本支旁支的适龄女子翻了个遍，甚至给她们提前请好了老师，只为通过这女子考试，能在陛下面前效力。
他们一边培养自家的贵女，临了还打听了一番别人家的贵女，看看家中孩子的竞争对手。
这动静闹得大极了，近些日子京城布庄生意好极了，其他的脂粉首饰铺子也不差。
长孙衔听完白龙使的传来的消息，搁下手中的折子笑了笑，“他们就这么确信自家的女儿能入选？”
笑完以后她神色瞬间冷了一下，“朕是该好好筹备一番，不能让女子书院变成跟国子监一般的地方，给这些豪门世家养儿育女。”
长孙衔设立女子书院的目的，是让那些没机会读书认字的女子能获得这样的机会。而不是让权贵家中精通琴棋书画的贵女们进来学个样子，然后通过考试，成为她的近臣。
权贵的儿女依旧是权贵，最底层的庶民依旧被踩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皇帝都换了不少，不少世家依旧是世家。
不过长孙衔也没直接把这些事告诉他们，且让他们先忙活着。
毕竟许多人买的是她名下的铺子，把这钱赚到手中后，她好去把书院盖好。
书院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建成的，哪怕有大量的工匠，仍旧需要耗费漫长的时间。
这是长孙衔第一次让手下的人大兴土木，她登基后皇宫也只是修一修，没建过什么高楼。
要让女子书院存在久一点，必然得花费时间把它建的周全一些，只是开办书院这件事不能等。
要是等到书院建好了才开始招学生，再等到那些学生们能独当一面替她分忧政务，怕是起码要等五六年。
所以先随便找个地方把书院开着，到时候再换，各种规章制度也得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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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是在太妃们进宫半个月后才知道女子书院开始招人的消息。
顺带听说了女子书院里的规矩。
譬如这女子入学以后，不得戴任何首饰发簪，只能穿着学院统一定做的衣服。吃喝都在学校里，以半月为期，每过半个月才能沐修两天，回家看看家里人。
书院里没有奴仆伺候，饭食倒是不用发愁，只是衣服得自己洗。
另外，学生不能带任何奴仆进去，包括书童。
凡是进入书院女子，不得在十七岁前进行婚嫁。既进书院，不能随意弃学休学，否则处罚本人及其父兄。
这女子书院的院长由长孙衔来当，各种除肄业外要离开学院的理由得她亲自审核。
这么看来，书院进是容易出，出确实非常不容易出。
且不说里面的条件艰苦，没有下人伺候着，更别提自己浆洗衣物这一点。
贵女们平日里洗手做汤羹都少，身边动辄十来个奴仆。现在让她们去书院苦读的同时，还要做些粗活。
一时间，不少贵女对这女子书院产生了拒意。
“爹，我能不去那书院吗？”
“娘亲，你去劝劝爹吧！要在里面学到十七岁，我都成老姑娘了。”
第434章：不一样
大部分的贵女对去女子书院这件事不大乐意，且不说到那里是去吃苦头的，受了委屈也没家里人撑腰，长孙衔是女子书院的院长，陛下不会特别偏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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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大户也开始考虑是否要把家中女子送到书院里，毕竟要把女儿留到十七岁。
陛下说是十七岁前不得成婚，要是后面改成了十七岁不能议亲，留在家里是要成为老姑娘的。
有的畏惧这书院的条条款款，自然也有人迎着规矩而上。
杜府，后院。
一个身着天青色对襟的头上插着几朵简单年轻女子迈着欢快的步伐，带着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走进一间书房。
“大兄！大兄，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杜雁棠面带喜色道。
屋内的男子正在书架上翻找书籍，听到这声音转过身来，露出儒雅清俊的面孔。
杜茂洺温和看向自己妹妹，“什么喜事，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我去女子书院报上名了！”杜雁棠高兴道，献宝似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文书，递给眼前的哥哥。
看到这纸文书，杜茂洺脸上的笑意褪去不少。
他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确认了上面的官印后神色严肃道，“去女子书院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去那里是要吃苦的！你平日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累得不行，到那儿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要是有人欺负你怎么办？”杜茂洺道。
女子书院的事闹得轰轰烈烈，里面的规章制度杜茂洺也有所耳闻，同窗们戏说去女子书院是学伺候陛下的手艺，不是去学诗书的。
杜茂洺不赞同这一点，他倒认为陛下此举是要把一部分贵族排除在外，让其他的寒门女子有机会进入朝堂。
杜雁棠许是没想到哥哥会如此不赞同她的决定，小脸直接垮了起来。
“你去报名这件事爹知道吗？你跟娘说了吗？”
“是爹送我去报名的！”杜雁棠委屈道，声音越说越小，“娘亲那边，我还未曾跟她提及。”
女子书院要十七岁才能肄业，娘亲肯定是不答应的。
“你知道那里面没有奴仆伺候，半个月才能沐休两天吗？”杜茂洺缓和了语气。
“我自是知道的，报名的时候我问过了。除开要自己浆洗衣物，还得打扫自己的屋子。做饭烧水都有奴仆，衣服……衣服我洗不过来，可以多带一些过去嘛，然后再把脏衣服带回家。”
“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姑娘，没有奴仆我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杜雁棠掰着手指一桩桩算道。
杜茂洺见状，也不多言。“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去了那里觉得太苦，哭着鼻子要回来，陛下可不会轻易放人。”
杜雁棠听罢转过身来，神色中满是雀跃，“大兄，我怎么会觉得苦呢？”
“这史书中鲜少记载女子进入朝堂封官拜相！我既生逢如此盛事，自然是要拼一拼！进入朝堂，让这史书上记下我的名字！”
“到时候，后人学史书就会看到我杜雁棠的名字！大晋第一批女官，以女子之身进入朝堂！那多有面子啊！”
杜雁棠说着，面上满是憧憬之色。
杜茂洺无奈失笑，拍了拍妹妹的头，“你科举还未过，倒是先做上美梦了。”
“我一定会过的！爹说了，我连男子的科举都能去试试，更何况这女子科举。大兄，你等着瞧，我若选上就是天子近臣，你便是考上状元还得熬上很多年嘞！”
这话杜茂洺倒是没有反驳。
倘若妹妹真考上了，会比他们闭门苦读数十年的人幸运得多。
杜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家中官位的最高的是他爹，只是个从四品，其他的叔叔伯伯外放京城外，都是些不大的官。
妹妹若真成为天子近臣，到时候定然会比父亲出色。
想到这里杜茂洺叹了口气，“若是我不幸落榜，要靠小妹你来养家糊口，可别嫌我这个大兄饭吃得多。”
“自然不会的！大兄对我这么好，我考上以后定会养着大兄！”
兄妹俩嘻嘻哈哈在这畅想未来，杜雁棠忽然神色一变，“大兄，娘亲那里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啊！”
离杜府不远的小巷里。
一个穿着单薄布衣，背后背着大竹篓的女子推开的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屋子里的人听到声音，准备出门瞧个究竟。
“大姐！是大姐回来了吗？”人还没出，声音已经传到了院子里。
几个小孩拉开门帘，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姐。
“大姐，你回来了！大姐你买什么了？”三个萝卜头凑了上来。
“大姐你冷不冷啊？进屋暖暖吧！炕上暖和呢！”
余晴雪把身后的篓子放下，看着弟弟妹妹们笑了笑，“我今天走运，碰到一个卖豆腐不小心把豆腐给摔坏了，我就捡了个便宜，买了两斤碎豆腐回来，只花了两文钱！”
“我还买了些豆子回来，等下给你们炒豆子吃。”余晴雪说着往篓子外掏着东西。
“爹怎么样了？你们给爹喂药了吗？”
“喂了，爹吃了药躺了一会儿，又起来写字了。”
余晴雪听罢手中的动作一顿，怎么又起来写字了？
“开窗户了？”
“开……开了一会会，我让爹坐在风口另一边了。”
余晴雪带着弟弟妹妹快速把东西收拾好，接着进了屋子。
昏暗的房子里，一个清瘦的男子正坐在炕上，他身前放着一张小木桌，男子似乎正在抄着什么。
屋子的里光线暗得厉害，唯有开窗才会亮堂一些，但冷风也会呼呼往里刮。
余晴雪看了一眼开个小缝的窗户，又看了炕前胡乱摆着的鞋。
她爹最是爱整洁了，鞋不会这样乱摆。
肯定是刚刚窗户开得太大，她爹听见她回来的声音，怕自己挨骂，只好匆忙下床把窗户拉严实了一些。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余晴雪也劝了很多次，可没用。
家中的开销全仰仗她爹抄书换得一些微薄的铜钱，冬天屋外冷，她爹一吹风就会病倒，可屋内暗得厉害。
京城的风太厉害了，普通的纸根本挡不住，厚实一些的纸又把光遮得厉害，只能开窗。
可从今往后，不一样了。
第435章：谈何不易
“爹，我去女子书院报名了！”余晴雪面带笑意道。
余中光听到这话，缓缓抬起头，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笑意。“报上了？”
“报上好啊！以后你就能去念书了……”
想到这里，余中光脸上忽的又浮现愁苦的神色。“能念书就好，学费的事，爹给你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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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用学费的！”余晴雪上前几步道。
“今日我去报名时才知道，这六品官以下的女子都不用缴学费，像我这种白身的，若学得好还有钱奖励。”余晴雪说到这话时眼睛闪闪发光。
“我问过报名的夫子了，若是我能考上名次，每个月至少能拿到二百文。学院里吃住都不用钱，住的地方也安置好了……”余晴雪一桩桩说道。
“到时候我把钱拿回来，爹你就不用这么辛苦来抄书了。爹，你歇歇吧。风一吹你又得病倒，且不说这治病买药要花大笔钱，你若病了，我在书院不能抽身，家里的弟弟妹妹怎么办啊？”
余中光苦笑，“若是不抄书，哪来的银钱呢？”
“会有钱的，爹，你放心，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家里余钱够撑三个月，到时候我从书院里拿钱了！”余晴雪坚定道。
生活满是困苦，父女俩心中却满是对未来的希望。
“是爹拖累你了，你到了书院里要好好念书，别光顾着赚钱养家。过几个月天不冷，我就能抄书了……”
“不说这些了，爹，我做完饭了，爹您好好歇着！”余晴雪转过身道，偷偷抹了抹眼睛。
“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原先，余家也算这街上的光鲜人家。
余中光是这条街上唯一的秀才，每月有银子和米粮，还在一家书院当先生，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根本不愁吃喝。
只是好景不长，余中光夫妻俩上街时遇到了一个喝酒闹事的权贵公子，那纨绔调戏了余娘子，便被余中光打了一顿。
后余中光被抓到衙门里关了几日，撸去了秀才的名头，再放回家时，身上全都是伤。
而余娘子在某日上街买药外出后，再也没回来过。
余家人到处找了，也报官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至此，余中光就一病不起，甚至身体越来越弱。妻子虽不在，但家中仍有年幼的孩子要抚养，余中光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挣钱养家。
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余中光不仅被书院辞退，还失去了功名，更代表着他去不了任何的书院。
苦力活余中光干不了，只能接一些书店抄书的活。
一本书，除去纸墨的费用，只能挣上几十文钱，而抄完一整本书，需要好几日。
夏日还好，天光长一些，余中光还能抄久一点。
唯独到了这隆冬时节，万物封冻，人站在室外不一会儿就会染上风寒，可屋内又暗得厉害，根本看不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直到余家家徒四壁，余中光也没放弃过寻找妻子和抚养孩子。也有人劝他把孩子卖掉，可他通通没答应。
直到万言箱的出现，改变他们家的生活。
余中光当夜就写了一封信，里面掺着余家的血与泪。
没过几日，当年那户权贵就倒了台，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虽依旧没找到妻子，但余中光心中的重担卸了一件。
有不少人听闻了余家的事，请来请余中光帮他们代笔写信的。信写完以后，那些人想留些钱财下来，都被余中光拒绝了。
继续埋头抄着的书，赚点儿微薄的钱财。哪怕后来找他写信的人越来越少，他也从未动过要钱的念头。
余家虽落魄，但家风好，左邻四舍对他们都很热情。
不知谁处漏了口风，说余家的大娘子余晴雪考上了女子书院，一时间，街坊邻居们都提着礼物前来祝贺。
“晴雪丫头，婶子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厉害，能去陛下的书院！婶子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来，家里鸡刚刚下的鸡蛋，我给你拿几个过来，你好好补补。”
“这是我外甥过年给我送的糕点，我老人家牙口不好，给你们送几块过来，可被嫌弃了。”
“晴雪姐姐，我娘喊我给你送条鱼过来。”
余晴雪拒了又拒，可怎么也挡不住大家伙的热情。
众人把东西搁下就跑了，生怕余晴雪会追着过来。
甚至还安慰她，“余丫头，你好好读书，到时候当了大官了，可要听陛下的话，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长孙衔是一个很特别的皇帝。特别不在于她是女子，而是她当了皇帝以后真的在给百姓申冤，还让那些当官的不敢随意欺压他们。
这年代的娱乐生活不算丰富，众人把长孙衔平反的冤假错案和处斩的贪官污吏反反复复讲着，乐此不疲。
关于长孙衔创立女子书院这件事他们更是不会错过，甚至还想着什么样的女子能当官，现在他们巷子里出了一个能当女官的人，那可比当男子当官热闹多了，一时间都庆贺起来。
余晴雪礼貌笑了笑，“我会的，叔叔婶婶们放心。”
她定然会努力好做自己，若日后有幸能侍奉陛下左右，自然会成为一个为百姓做主的人。
余晴雪送走了开心的众人，带着弟弟妹妹收拾院子里东西，顺带教导着他们把这份恩情记下，日后再回报，小萝卜头们听了乖乖点头。
女子书院报名的消息传了出来，不少人家都带着自家的女儿前去报名。
但像余晴雪这般年纪较大，还能认字的终究是少数。
不少女子因为超过了年龄限制且不识字而错过了第一批的报名。
众人失望而归至于，朝堂上的大臣们也摸索明白了，陛下这是急于培养出第一批伺候的女官啊！
但接下来长孙衔的操作又让他们诧异起来。
女子书院开始招收幼童和成婚的妇人！
这……
这是闹什么？
小孩子养起来谈何不易，再说这已婚的妇人凑什么热闹？
第436章：工业萌芽
这消息一出，更是引起了高门大户的反对。特别是他们家中的贵女，有的觉得自己去女子书院已经是纡尊降贵了，更何况和庶人一起当同窗。
现在连路上的扫地的婆子都能进书院念书的，这样的书院去了只会掉自己的身价。
贵女们是不愿意去，但他们的爹放心不少。
本以为长孙衔会培养出一批厉害的女官，来朝堂上跟他们争位置，现在看来，完全是他们想多了。
不足为虑。
京城的热闹云华春暂且不知晓。
万物封冻之时，他带着大批的匠人来红丰镇，准备进行石油的开采。
红丰镇的石油已经泛滥很久了，云华春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些黑水冒出来之前来了地动。
接着便有源源不断的黑水冒出，淹没了农田和庄稼。
被这黑水浇灌过的地方，庄稼也很难发苗生长。
为此，不少百姓不得不抛下已经拓荒的农田准备去他处开荒种地。
总之，人人提到这黑水就是苦不堪言。生怕它下一次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再来祸害人。
“侯爷，这一块本住着不少的百姓，有的是因为田被黑水浇灌后搬走了，还有人觉得这黑水冒出来的地方不吉利，也跟着搬了。”县令给云华春介绍道。
红丰县是一个很小的县城，称不上富饶二字，甚至还穷得厉害。
对当地的百姓谋生本就不易，更何况出了这黑水。大家都说这地儿不吉利，有很多人准备要迁居到他处。
红丰县因为穷困本就人少，现在还担了个不吉利的名头，县令为此愁白了头发。
云华春打量着这地上的石油，准确来说是石油原油。
在他们那儿有个国家因为石油储量丰富，靠着卖石油为生，普通居民每年发的福利就有几十万。发现了这个东西，想穷都难。
石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内燃机，意味着工业化！
云华春站在风雪里，似乎看出了县令的窘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胡县令，你放心。这黑水可不是一般的水，红丰县以后也不会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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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云华春这番话胡县令没有往心里放，云华春是什么身份他知道。这样的大人物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更不要说这权利与富贵。
在云华春来之前，胡县令就做好设想，这次京城来的大官许是给他们下封口令来的。他若走运能领上一笔封口费，若不走运，便什么都没有。
“那便托侯爷吉言。”胡县令拱手行礼道，寒冷的风吹斜了他花白的胡子。
接下来的一切，就和胡县令想象中的一般。
云华春先是把所有冒出的黑水的地方都查明，出了一大笔的钱把冒出黑水的地都买了。
不止那些出黑水的地，还有旁边大片的土地都屋子全都买下。
这对那些搬走的百姓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本来这地不吉利！
现在有人愿意出钱买下他们的田地和屋子，这笔钱还够他们生活无忧数十年了！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有些地里的没冒出黑水的人家甚至羡慕起他们来，还有的是羡慕这些人的邻居也有这样的待遇。
云华春的动静很大，大到红丰县人人都知道有一个京城来的大官在大肆购买冒黑水的地。
若说买地的行为胡县令还能看懂，接下来的事他就看不懂了。
云华春在红丰县开始招工了！
除开能干力气活的汉子，还有一些煮饭的妇人，打渔的渔夫。
他们干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那冒出黑水的天地。
那些汉子当天就上工了，大冬天，对着黑水的田地开挖。
据说挖出一个老大的坑，具体有多大胡县令跟着去看了一眼。
只是他看不大明白，侯爷是想把坑填上，还是想把坑挖大一些，让这黑水流出来。
地没挖几日，县令听到县衙的衙役来报，说有大批官家的人马过来了。
他们驾着很多的马车往这里走，车里装着不少煤炭！堆得老高了！
这应该是给侯爷送碳的吧！怕红丰县太冷，侯爷会冻着。
可现在云侯爷去其他县查黑水的事了，那这伙人不是跟侯爷错过了？
胡县令便赶紧出去接待。
到了县衙外，胡县令发现运煤的人个个杀气腾腾，腰间悬着令牌环着长刀，一看就官职不小，不是他这犄角旮旯里的九品芝麻官能比。
“各位来晚了，云侯爷现在去了其他县，可需要我帮各位找一下……”
为首的壮汉上前行了礼，“我等奉命来把这些货物送往红丰镇，云侯爷既不在，便交给县令代为接收。”
“这批矿是用来铸铁的，车后的煤炭和铁矿都麻烦胡县令了！找人看好了，莫要丢失。”
除了煤还有铁？
胡县令没想到。
云侯爷千里迢迢把煤和铁运到这里来干什么？
要知道，没有官家的允许不能随意造铁器。
联想到前些日子传来的京城消息，胡县令不禁想多了。难道，云侯爷想在此地私造铁械？
胡县令想到谋反这俩字，心中发颤。
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侯爷既然是陛下的老师，他应当不会这么做吧！
因为云华春本人没说清楚，来送矿的人也没讲明白，导致胡县令担惊受怕了好几日，睡不好吃不好。
好在云华春听闻铁送过来的消息终于回来了！
云华春是为了建铁厂的事回来。
石油的储存和提炼，不能用木桶木盆来完成，且不说这木桶会漏，石油作为燃料装在木头里，稍微碰着点火就全都烧了。
所以，钢铁必须练，还得抓紧时间练。
在来这里之前，他就把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他人先去，煤炭和铁晚一步来，这些他都和长孙衔打过招呼。
不过云华春能带的匠人有限，便带了几个有经验的师傅，准备到这里现教现做。
打铁需要的技术稍微少些，更多的是力气。
在这工业基础尚未萌发的时代，所以的一切得靠人力。
云华春早就在心里偷偷想过，他们那里一穷二白的时候，靠着摸索都在几十年建成了工业基础。
在他老死之前，应该大晋应该能奠基好工业基础。
工业血脉都有了，还等什么？
第437章：点亮它
行动永远比设想更重要。
云华春是一个说做就做的人。
钢铁厂用不着那么大的摊子，随便找一个地方就能开张，为安全起见，得离这石油开采的地方远一些。
云华春把这些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负责了。
自己继续忙着石油的探测问题。
开采石油除开一些趁手的工具外，还得有一个石油加工的厂房。
因着资金充足，这房子很快就建起来。
先有基地后有制度，然重中之重依旧是开采石油的安全问题。
为此，云华春在此地设立了一个禁火的牌子，甚至在此地下了重令。哪怕天再冷，这一块的地方都不许生火。
如有违者，轻则打板子进县衙，重则直接处斩。
云华春来红丰镇好些日子，下面的人都知道这个侯爷是个好像与的，但从未听过这么严苛的命令。
手下的小管事把大家伙集合在莽荒的平地上，就着要点一个个说着。“这吃饭喝水的问题你们都不用担心，每日都会有热乎的送过来。”
“侯爷甚至给咱们发了新衣服，让咱们穿得暖和一点。吃饱穿暖有力气干活！那有的没的事情就别想了！”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喜欢卷草叶子抽土烟。侯爷现在命令禁止烟火，若是谁在此地点了一丝火，别怪我不客气，直接把你送到牢里。”
“还有那些平日喜欢偷懒耍滑的！都给我小心一些，工期到了要是完不成，你们都得受罚！”管事严厉敲打众人道。
虽然这些话云华春没让他说，但他知晓下面这群人的德行。好话说多了，是没用处的，不仅不会让他们感动，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主家好欺负，可以随便偷懒。
这老实干活的人也有，但占少数，总之得像牛马一般用鞭子抽一抽才肯上进。
畅想中文网
石油简易提炼厂在次年二月初正式建成。
与此同时，用陶罐装的一箱箱煤油正运往大晋的最繁华的京城。
灯起源于火的发现和人类照明的需要，早在商周时期就有灯具出现。
上至高门大户，下至平民百姓，都可使用灯。灯油一般是用可食用的食物油或动物油，价格不菲。
高门世家们用普通的油可能还不满足，想要弄出一些带着特殊气味和形状的油灯。
但对普通百姓而言，一年到头饭里都见不着顶点的荤腥，何况晚上点油灯？
有油灯的还是少数富庶人家，大多数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云桃今日特意挑了一个不上朝的日子来给长孙衔送礼物。
“公主这边请，陛下早在里头等候多时了。”一旁的太监笑得灿烂道。
“辛苦公公了。”云桃轻轻俯首感谢道。
进了内殿，云桃目光扫向架子上的一排排油灯，把整个大殿照得灯火通明。
大晋的夜晚太暗了，有灯也暗……
“云姐姐来了！”长孙衔一如既往亲热道。
云桃行了个礼，示意自己身后的宫女把盒子拿上来。
“这是东边送来的东西……”云桃说着，从盒子里面掏出了一样样的东西。
“这是煤油，虽不能吃，但能当灯油用。”
“这是石蜡，在中间缠上棉线便是蜡烛。”
“另外，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云桃说着，递上一个玻璃制成的带底座的东西。
“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长孙衔好奇道。
玻璃她认识，宫里如今有些殿里装的就是玻璃窗户。
“煤油灯，把煤油装在里面，可以调节灯的亮度，风也不能轻易吹灭。”云桃说道，跟长孙衔展示了这个灯的用途。
云桃上一次见到煤油灯这东西还是在历史博物馆里，作为她爷爷奶奶那一代的特色生活用品，以及被时代淘汰而缅怀的东西。
现如今，当作最新潮的物件捧在她手上。
长孙衔接过煤油灯，拨弄这下面调节油灯的卡槽，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油上面的白线是什么东西？”
“是棉线，用醋泡过的，烧不烂。”
联系到近些日子东边送来的信，长孙衔眼睛亮了亮。
“好！辛苦姐姐了！”长孙衔上前握着云桃的手。
感谢的话她已经说得太多了，金银财宝，云家人不缺，高官厚禄，云家人也不收。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姐姐和叔叔。”
云桃端庄笑着，“我既得老天爷垂怜，有这样的本事，自然是要辅佐陛下把大晋建的越发繁盛富强。”
云桃觉得，自己一家人既然弄出来这么多超时代的东西，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不能让人习以为常。
“这明明是老天爷垂怜我。”长孙衔感叹道。
-
就如同云桃设想的那一般，普通的煤油走的是大众路线，明亮高贵的煤油走的是豪门世家的路线。
不管怎样，她爹辛苦去东边开采提炼的石油实现了它的价值。
雪花般的订单砸向了东边，有的是买煤油，有的是买石蜡，还有的，是定做东边特有的沥青路。
早在云华春到达东边时，就把东边所有可地表开采的油矿给买下了。
买是他买的，但这些地的实际主人还是长孙衔。
别看现在石油只能烧，后面的等待发掘的用途更多。它工业血液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虽然工业目前还没发展起来。
但到了以后，众人定然会明白石油的重要性，以及云华春肩膀上的那颗头颅有多贵重。
为了保护石油的主权，也为了保护自己的肩膀上的那颗脑袋。
云华春让人送第一批油的时候，把地契给塞上一并送了过去，顺带还有自己的一封信。
云华春在信上言明的石油的重要性，让陛下千万把这些东西的权利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且不要小看了它，它的用处在未来比什么盐和铁大多了。
云华春的话这长孙衔是听的，当即下旨把石油收归自己名下，不准私人开采挖掘，否则以重罪处置。
云华春去东边的时候，世家们闻着味跟着派了几个人过去，只是那边除了黑水什么都没有。
长孙衔的新令下来时他们还摸不着头脑，直到煤油的出现！
煤油竟是从黑水里弄出来的？
这竟不是灾祸的预兆，反而是吉兆吗？
第438章：方子被偷
东边黑水泛滥成灾的消息他们知晓，若是这些水都能制成油，岂不是流出来都是黄金？
哪怕这些人嗅觉再灵敏，可长孙衔早把这些东西立了新法，民间不得私自开采，否则一律按照抄家之罪处斩。
但世家们怎们甘心好东西都掌握在长孙衔一人手中呢？
京城西郊，某间小院里。
两个穿着粗布衣的汉子乘着四下无人之际，拐入了一间用黄泥垒起来的院子中。
和周围低矮的房屋比起来，这院子墙壁稍微要高上一两尺，能阻挡住身形不高孩童的窥视。
两人一路走进里间屋子，把厚厚的木门合上确定门栓落稳。
再掀开这屋子角落土炕上的破麻布，露出里面黑黝黝的地道。
“来，把灯点上。”一个男子顺手拿了旁边的油灯，正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两人沿着这黑黝黝的地下通道一步步向前摸索着，走了一小会儿，终于见着了前面的有光出现。
拐到这光亮处，再从洞口爬出来，原是一处假山里的洞窟。
靡靡之音响彻整个院子。
这是京城最大的一间花楼，也是西郊最高的一座楼。
“跟我着我，别走错了！一路别瞎问瞎看！”首位的那个大汉叮嘱道。
另一人木然点点头，打量着周遭的景色，有些慌张。
两人一路弯弯绕绕，走进了花楼边的旁的小别院中，进入一处格外雅致的小屋。
小屋推开门，便有香软暖风扑面而来，屋内布置随处可见开得灿烂的盆栽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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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还不到入春时节，除开墙角还未凋零殆尽的寒梅，鲜少见到别的花儿。
一进这屋子，后面的壮汉显然被这屋内的景色惊到，面带诧异。
“管事，这便是那周大郎！”为首那人说着推搡了一下这周大郎。
周大郎愣了愣，还看着屋内的花草发呆。
旁边的那人再次使了眼色，周大郎恍然大悟，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
坐在纱帐后的身影微微动了动，“起来吧。”
“你既然来我王家便是我王家的贵客，若能把这玻璃造好，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若是作奸耍滑，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有多硬。”
“管事放心，管事放心，我玻璃的手艺被坊里的师傅考核过了，若是在玻璃坊那待着，我明年就能当上小师傅带徒弟了！”男子保证道，额头上的汗止不住往下落。
“好了，不说这废话了，拿点真功夫出来瞧瞧，缺什么东西，吩咐下面的人去给你弄。”
“把人给带下来去吧！”
那周大郎在王家的鼎力支持下，花了小半月的工夫就把玻璃弄了出来。
虽然造出来的玻璃还不够透明，甚至还掺杂着许多杂质。
但王家的家主显然对这一切非常满意！
用石头造出来的玻璃以高价卖出去，无异于点石成金的手艺！
手艺可以磨练，随着时间的变化会越做越好，到时候做出宫里的那些品质也不是问题。
就这样，市面上开始流行起了劣质的玻璃器皿。
高门世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但家中有些余财的人稀罕得紧，毕竟这粗糙一些的玻璃没那透明玻璃价格贵。
放在家中珍藏，或者跟友人炫耀，也是极好的。
王家也知道利害，不敢顶着长孙衔的压力在京城卖这玻璃，顺手把这些玻璃卖往其他城池，赚得盆满钵满。
下面的动静自然是逃不过白龙使的眼睛，便顺势报到长孙衔那里。
长孙衔让下面的人明察，终于查出来了，是一个在玻璃坊里工作的老师傅的侄子把方子给泄露出去。
这老师傅爱喝酒，在玻璃坊里赚了不少钱，沐休时候总会买上一大壶的酒，喝醉了便把这方子告诉了家中的侄子。
他侄子早就搬家跑了，妻儿老母全都带走了。
那老师傅如今被关在大牢中，颤颤惊惊。
“他家中还有何人？”长孙衔问道。
“禀陛下，此人家伙无亲无故，除了那个侄儿……”
白龙使把事情的原委再详细说了一遍，此人本是无亲无故，是忽然从远方来了一个寻亲的侄儿，这才把他留在身边。
长孙衔听罢把折子重重摔在桌子上，“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有意为之，你们看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们给朕精挑细选出的人？”
“去查查，是哪家的手段。”
“是，陛下。”
玻璃厂要运货进出，除非有遮天的本事，否则很难瞒住所有人。
这会儿被人买通了人手，找到玻璃的方子，长孙衔倒也不算意外。
玻璃只是她赚钱法子里的其中一个，且按照云华春的说话，终有一日要让全大晋的百姓都用上玻璃，价格会跟着下去的。
目前玻璃只是卖给高门，再卖一部分给番邦商人，赚的都是富人口袋中的钱，对大晋的安稳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就算那伙人知道了方子，也不可能做出跟玻璃坊里一样的东西。
如今这劣质的器皿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第二日上朝时，长孙衔的心情不太好。
毫不客气当着朝臣的面发起火来，说起了民间有人卖玻璃之事。
长孙衔念叨着，不知道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惦记她这个皇帝手里的秘方，甚至在私底下偷偷使用。
临了望着众人幽幽问道，“众爱卿觉得，若是这幕后之人被朕抓住了，应当如何处置……”
这话，不是摆明了给他们挖坑吗？
朝堂中不少人觊觎过这造玻璃的方子，只是找不到门路。
这会儿有人找到了门路，甚至还在私底下卖起了玻璃，这不是藐视圣上是什么？
“陛下，此物乃稀世奇珍，为皇家所有。既有人敢偷盗秘方，私自贩卖此物，乃大逆不道之罪，当处以诛九族之……”
那些个拍马溜须及心中嫉妒之人立马站了出来！
反正不是他们干的，往死里说就是了。
不过私底下，他们也在好奇，卖这些东西究竟赚了多少钱。
别的不说，陛下开的铺子是日进万金都不为过，甚至排着队都买不到。
第439章：新的变化
长孙衔下了令，朝廷上下都要奉旨捉拿这些私卖玻璃器皿之人。
民间私造的玻璃器皿成色差，与长孙衔名下铺子卖的差异极大。
加上那买了玻璃器皿的人，多多少少忍不住跟人显摆炫耀过，便很快被人向县衙检举了过去。
如今私自买卖此类玻璃器皿可是重罪，买卖同罪，目前找不到卖家，买家直接下了大牢，除开罚银子，连带自己买的玻璃器也被朝堂的人收了过去。
这是个极其讲究名声的年代，不论是男子科举做官还是女子的婚姻嫁娶都离不开名声二字。
特别是这种圣上直接下令严查的东西。
家中出了这么一件事，是会直接影响儿郎进考场！
更别提那些在朝为官的大人们，就算不是自己买，只是外地的亲戚贪便宜买了一件，都是要递折子到宫里说明自己治家不严之过。
白龙使和下面的官吏没花多少时间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幕后之人——王家
想了想王家的体量，与朝野各个世家中盘根错节。
长孙衔觉得自己一时之间没法下手处理干净，只能记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等着日后慢慢处理。
不过在长孙衔的禁令下，民间私自买卖玻璃器皿的少了很多。
毕竟买得起玻璃器皿的人家，都不是什么贫民百姓，盼着儿孙都能大富大贵，除了当官，还有什么大富大贵的道路呢？
所以也就歇了买便宜玻璃器皿的心思，大不了当时候去京城买个贵点儿的，也是一样。
但是私底下，仍有一些商贩在贩卖这些玻璃。
大晋这边卖不出去，可以运到他处，卖给那些番邦商人。
番邦商人只是皮肤和瞳孔颜色不大一样，可人家不是傻子，见过透明纯澈的玻璃和光可鉴人的镜子，怎么会对这劣质货物感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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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镜子和玻璃器皿再好看他们买不到排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顶风作案偷偷买上一些成色差的运到他们的国家，也能卖上一大笔钱。
那些小生意长孙衔倒也不在意，只要王家这生意做不大就行了。
众人目光很快从这件事上移开，无他，春闱到了。
春闱也称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由皇帝任命，礼部主持，各个州府的举人和国子监考生皆可参考。
考过了春闱，便是殿试。
这是自长孙衔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春闱，新皇登基本是要开恩科的。
长孙不仅一次恩科都没开，还拖延了几年。
朝堂里要进新人，朝臣自是忙碌不已，这新科的进士里定有他们的门生和晚辈。
相对于众人的热气，长孙衔的反应倒是淡淡的。
招来手下的人顺口问了问郭晟今年是否参加会试。
“陛下，郭晟是国子监的学生，自然在参考的名录中。”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长孙衔摆摆手道。
郭晟好歹是她的同门师弟，关心一下师弟的考试是她这个师姐的职责所在。
至于姜焕风，还有的等。
男子科举之事有各个部门的官员负责，女子科举能负责的人就少了。
长孙衔交给了一众太妃和云桃。
太妃们第一次忙活这样的朝堂大事，心中做了很多设想，为了各种事情吵个不停，最终也吵不出个章程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好几十个女人就是好几十台戏。
云桃觉得大殿太吵了，便请了几天假，等太妃们定个章程她再去看看。
她那里虽然有现成的章程，但这不是她的一言堂，更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做得尽善尽美的。
太妃们受过这个时代最好的女子教育，自然有可取之处。
云桃准备等她们定的差不多再出去补充一些。
除开女子书院的事，云桃也要忙活自己封地的事情。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荔安税收一日比一日多，只是也存在某些问题。
“公主，这是去年的账册，这是南边新开的工厂！”南边来的女管事把一份份名册递上去。
云桃快速翻看着后面的总结，荔安近些年赚了不少钱，作为一个县城比周围州府赚的还多。
再翻到工厂名单时，云桃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云桃把工厂扩大规模和招工的权利交给手下的人，让她们自行处理。
荔安的各个生意做得很好，工厂的规模比她在南边时大了许多，更不要提荔安周围小厂的规模。
甚至她封地所在的其他郡县的上官们，纷纷给她写信，想要在自己治理的范围内开设工厂。
这样的情况太不对了！
“工坊招人的事停一停！”云桃开口道。
站在云桃身边的女管事不解，“公主，多开些工坊能多赚一些钱，更能让下面的百姓富足，为何不再招工呢？”
云桃合上账册，转过头对着众人道，“现在人人都知道进工坊能赚银子，普通百姓一年到头赚到糊口的粮食，比不上在工厂干半年活。”
“人人都盼着做工，地谁来种呢？”
这话把下面的管事问倒了，“公主，如今粮仓里囤的粮食，哪怕遇上天灾也可无忧！”
“很多吗？”
“若是人人都去做工，谁来种地呢？”云桃语重心长道。
南边的事务太多了，她不可能亲力亲为，加上距离隔得远，所有的事物得这些管事来处理。所以这里面的道理她得掰开了，给她们讲个明白。
“你们只看到工厂卖出的东西能赚钱，你们可知道，这些东西是卖给什么人？”
“自是知晓，这口脂花露是京城和各个州府的畅销货，贵夫人都喜欢买，草纸卖给清贫的书生，还有些书坊也来订纸……”一个田芳上前一桩桩说道，声音清脆如黄莺。
云桃耐心等她说完才开口，“那你们瞧过这坊市上的其他同类货物吗？”
“瞧过的！有的不如我们便宜，有的不如我们好，还有造不出我们这样的。”
“那你们看的太少了……”云桃摇摇头道。
“如今卖草纸的不止荔安一家，很多地方都在卖草纸。荔安的货物要远远运过去，不及他们便宜。口脂花露也有许多，你们可曾瞧过街上的香膏？”
第440章：青霉素
屋内众人沉默听着，被云桃问到，皆是面色茫然无措。
等了一会儿，一个站在角落的年轻姑娘站了出来，“公主，奴婢见过。”
这是被荔安来的女管事带在身边的小丫头，同样在荔安的书院里读过书的，只是天分差了一些，还不能独当一面。
“我们京城铺子旁边开了许多香膏店，生意也不差。那铺子里的香膏润如油脂，香味浓烈持久，虽装香膏的瓶子没我们的货物好看，瞧着也是不差的。”
“我们的花油清雅隐约，用久了香味会有轻微变化，但他们的香膏好似能一直香得热烈！”
云桃听罢点点头，“你是用过了还是听她们说的？”
“我自己看了一些，再听店里的客人闲聊。”小姑娘利落道。
其他女管事听罢也上前阐明自己心中的观点，“公主，荔安以南的花田一年能开三两季，南边还有四季不谢的花。这北边的花只能开上一季，春荣夏枯，秋花虽醉人，但少之又少。”
“若是运货轻松能些，我们的货物也能卖得更便宜。”
云桃笑了笑，望着她们道，“货物能运得快些自然不是这么个价，我想跟你们说的道理不止这些。”
“你们可读过《管子》《汉书》？士农工商，商为何最下等？”
女管事们摇摇头，书院里并没有教过这些。
一个女管事站出来道，“商人逐利，所以最下等？可公主您又不是商人，您开办工坊，买卖货物，不为逐利，为的都是荔安百姓的富足！”
“你们别把本宫说的这么大公无私！工坊既然产货，自是离不开卖货的。做生意更不要以为自己是独一份的，生意就能一直好下去。后浪推前浪，后来人做的总是会比前人好上一些，荔安能造人人争相购买的货物，别人就能造出更好的货物。”
“倘若有一天荔安的货物卖不出去了，甚至要靠着降价才能卖。倒不是因为货不好，也不是你们不努力，而是因为傲慢。你们应该多去看看，客人需要什么？客人想要什么？”
“再说这南边的事，你们看到了南边赚了许多的钱，觉得有钱就行，可以用钱来买粮食。倘若南边人人都种地，都靠着北边的粮食来过活，要是遇到天灾，得饿死多少人？”
“我看了你们新招的工人多是些年轻力壮的汉子，他们出来挣钱，确实可以为家中积累不少的钱财，他们家中的田地也少耕了几亩。”
“人没了这些货物可以活，但没了粮食，就活不了几天。我把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们，自然是信任你们的，与其操心要开多少的工坊做多少的生意，不如想想怎么多种些粮食养活封地里所有的百姓！你们要记住，大晋的根基不是京城里的高门世家，而是这大晋的贫苦百姓！做事多想想他们，以他们为主。”
说着，云桃就让众管事离开了屋子，又遣退了侍女，自己闪身进了空间。
其实荔安的问题不能怪这些女管事，云桃自觉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在。
书院只能教她们读书认字，别的东西教不了。自己更是把摊子丢给她们，让她们多处理生意。
更主要的是大晋的本身的问题，生产力低下，不能让所有的百姓吃饱喝足。
农家肥和良种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现在想培养一些种地种植的专家根本没指望。
云桃觉得，还是得靠一些特殊的手段。
凑巧，前些日子她爹让她找文献的时候，她看到了石油相关的用途。
譬如，制造化肥。
化肥顾名思义，是利用化学手段和化学材料制作出的带有专业名词的肥料。
其实，做化肥没有人想象的那么难，也不需要太高端的技术。
磷肥和钾肥一般是矿物制成，在石油和钢铁冶炼中会产生含有氮和磷的废弃物，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些就会变成俗称的化肥，如磷肥。
虽然比不上他们那里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肥料，能把植物差的营养成分直接补全了，但只要能提高产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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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了第一个，其他的还会远吗？
云桃直接把这石油及冶炼肥料提炼化肥的法子教给了她爹，并督促她爹努力！
“爹，你加油啊！产量提高靠你了，要是你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有《化学入门》，还有我初中高中的化学书，多看看，总能懂的！”云桃说着，拿出厚厚一摞书递给云华春。
云华春这几天为油田上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看着云桃抱出来的化学书顿时头大了！
他哪里学过这个啊？
哪怕有现成总结好的科学技术，可这个时代跟他们那又不一样。
别说温度计了，他想看个压强都没压力表，称重还得靠着最原始的方式。在云华春看来，这些东西比他当初考秀才还要难！
“这……我还要学化学吗？”云华春为难道。
“不急的，爹你可以慢慢看。肥料不是一天两天能造出来的，实在不行，过些日子我让人出去找点儿磷矿，也能做肥料。不是我不想帮你，我正在这边帮娘呢！对了爹，你在那边一定要注意安全！石油开采很危险的！”云桃叮嘱道。
“这我知道，你就放心吧！”云华春抱起一堆书说道，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妻子，又忍不住问道，“你娘还好吗？”
云桃点点头，“好着呢！我娘不是在弄青霉素吗？我帮她弄出来了，她这会儿又在纠结怎么用出去。”
“真弄出来了？”云华春吃惊道。
“嗯。”云桃点点头。
万红梅虽能看病，但没有起死回生的手段，在女子医馆里见了不少病人逝去的案例。
如今玻璃器皿有了，橡胶也有。万红梅便心思活络起来，是不是可以达到相对无菌的条件，让她做一些现代的特效药，从而挽救更多病人的生命。
比如，青霉素。
跟许许多多药剂相比，青霉素的制作还算简单。
万红梅想制青霉素，云桃自然在空间里翻找了不少的资料来帮助她。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些东西，不像她在医院药房里直接拿的！
哪怕做成了万红梅也不敢用！不敢用在病人的身上！
第441章：纠结
青霉素的原料非常简单，就是用芋头和磨碎的米煮成汤汁当作培养液，放在玻璃器皿里等他们发酵，长出青霉。
再把发酵出来的液体混合菜油搅拌过滤，提取出水溶性物质。
再用碳粉和蒸馏水一起洗，洗出不纯的物质，加入酸性水和碱性水，最后流出的便是提纯过的青霉素。
这纯度和安全性还有待考证，所以万红梅不敢用在人身上。
哪怕是在现代医学中使用它，都是要做提前做一个皮试，测试一下病人是否对青霉素过敏。要是遇到一个过敏的人，那青霉素不仅不能救命，还会直接害那人的命。
抛开过敏来谈，这药物使用过后的各种突发情况都有，甚至可能直接让人丧命。
所以哪怕青霉素制好了，万红梅也仍然犹豫着。
“师傅，后院今日新来的那个病人知道跟她同住一个屋子的妇人高烧没醒，嚷嚷要换院子。说这人怕是得了什么疫症……”医馆里的小医女凑到万红梅身边说道。
闹事的妇人来历不小，不然她也不敢过来麻烦万红梅。
“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请她出去，这是看病的地方，不是她家的后院。”万红梅低头看着病历道。
医女按照吩咐下去了，没过一会又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师傅，那十八号床高烧不退的妇人身上长了疹子！”医女慌慌张张道。
万红梅听罢终于搁下手中的病例，“我跟你去看看。”
万红梅凑到医馆后院，瞧见医馆里的女学徒们正蒙着口罩慌慌张张站在屋子口。
“师傅！”见到万红梅过来，一行医女齐齐打招呼。
万红梅点点头，看着挂在屋子门口的号码牌直接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妇人正在昏睡不醒，额头还搭着一块湿布巾。
万红梅捡开布巾摸了摸她头上的温度，抬手准备摸摸她的脖子和腋下，手还未碰到这妇人的脖子，只听见站在她身后的医女忽的开口。
“师傅您别直接碰她，她脸上和脖子上有红疹子，孙婆婆说了许是疫症，会传染人的！”一个口鼻蒙着白布，只露出一双明亮眼睛的医女说道。
万红梅听到这话回头看这医女一眼，有几分面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许是新来的。
“我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万红梅口气忽然严厉道。
“什么东西会传染？能不能动手碰？当大夫的还能怕病人？”
万红梅这话把后面的屋子里的几个医女吓了一跳，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万红梅是急诊科出来的，她看着这病人脸上的红疹立马有了判断。
这红疹可能是感冒病毒引起的感染，也有可能是感冒后内分泌失调所导致的。吃点抗病毒和抗过敏药就好了，但更主要的是治疗感冒问题。
妇人躺在这里两日了，喂了几顿汤药都不见好，偶尔醒来喂些水又睡了过去，一直昏睡着，眼看病情越来越重了。
万红梅心里早有定论，必须得快点救好，下些猛药，不然持续高烧下去对身体器官有损伤。
这猛药她手中恰好就有，只是这药刚刚制成就遇到了这种病人，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样。
万红梅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妇人，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这病人亲属呢？”
“师傅，她家就住在街对角，我去帮您喊来。”刚刚那个被万红梅训斥过的医女站出来道。
若是碰到病人生死攸关的时候，万红梅总是会把病人家属给喊过来，给她们讲讲病情。
“去吧！”
病人的亲属很快就赶到了女子医馆，一家子站满了院子。在万红梅告知了病情和治疗方法后，妇人的儿女失声痛哭。
丈夫却是在见了妻子以后，立马跪地哀求，“侯夫人！云侯夫人，草民知道您医术高明，求您救救内人吧！求求您了！”
“我只能下一剂猛药，能不能撑过去，得靠她自己！”万红梅无奈道。
把众人赶出了院子，万红梅去自己的药房把青霉素取了出来，又从空间里拿了些旧的针头针管。
空间里的药早就用完了，针管也是以前剩下的，万红梅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只能把这些旧东西全面消毒杀菌几遍拿出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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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霉素也是她才造出来的，其他的配套东西都没有，如今只能这么用了。
万红梅在里面待了许久，才把青霉素一点点打入病人的身体里。
临了病房里出来，她自己都是满头大汗。
女子医馆不让外人久待，妇人的亲眷早就离开，候在门开的是一群医女。
众医女见万红梅满头大汗出来了，立马忙着给她递帕子递水。
“你们去照看那妇人吧！出了什么情况再喊我！”万红梅丢下这话就进了药房。
留着医女们在原地好奇窃窃私语，“你们说师傅用了什么药啊？我怎么没看见师傅带汤药进去。”
“我看见师傅去药房走了一趟，拿那透明的玻璃瓶子，那瓶子里绿绿的东西是药吗？”
“难道师傅把瓶子的药水给她喝了？”
“你们在这说什么闲话？还不快去干活看病人？小心被师傅知道了！”
众医女立马四散到他处，继续忙着手中的活，但对万红梅瓶子里装着的药好奇不已。
毕竟那是玻璃瓶！
医馆里的医女多是家境贫寒，许多医女来医馆是指望着挣点儿银子补贴家用。虽买不起玻璃，可她们听过不少关于玻璃的传闻，更没想到能在医馆里见到。
万红梅的药房里有许许多多的玻璃器皿，外面传闻天价的玲珑剔透碗，仿佛在这医馆的主人手中只是个寻常东西。
万红梅没藏着掖着，把这些珍宝直接摆了出来，甚至还用来装汤药。更叮嘱过医馆的医女们，让她们小心点，别碰碎了这些东西。
这般价值连城的物件，她们自是不敢动。
多了这些玻璃后，医馆周围更是多了不少的守卫，日日夜夜守在医馆周围。
可她们大多知道一点，用那玻璃碗装过的药都是很重要的！
第442章：一家人都一样
师傅平日对她们教导十分严厉，在医术上事无巨细全都教给了她们，唯独这瓶子里的药是怎么制没教过。
因此她们对万红梅的玻璃瓶中的药格外好奇。
万红梅回到自己的药房，望着柜子上她辛辛苦苦提炼出来的青霉素，叹了口气，捡起瓶子把药全都倒入旁边的水桶里。
再拎着水桶推开了药房的门，把桶里的水倒在树下。
接着等待她，无比漫长的煎熬。
快到平日医馆关门的时间，万红梅坐在桌前依旧心情烦躁翻看着书籍，忽听到外面的医女来喊她，“师傅，那妇人退烧了。”
万红梅听了，赶忙推开门出去看。
她快步走到病房里，摸了摸那妇人额头和身体的体温，是比之前低了不少，还有些温热。
说明症状在好转了！
“你们夜里多照看这她，给她喂些米汤，要是有其他要紧的情况，再来……喊我。”万红梅顿了顿说道。
医女们本分应下。
只是万红梅不知道的是，她离开自己药房的那段时间，有一个医女偷偷摸摸凑到了屋内，直奔那装着玻璃器皿的架子。
看到架子的那一瞬，她呆了呆。
昨日来看时，这里面还装着不少奇怪的汤药，今日怎么一个都没了？
难道要全给那妇人用了？
这医女口上蒙着白布，头上的戴的帽子又遮住了大部分的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满是急躁和困惑。
她目光又转向它处，想在其他地方找寻一些相关的东西。
手还未碰到书架子上的书，就听到院子里的拍门声。
“这门怎么锁上了？”
那医女听着门外的声音又赶忙冲了出去，从侧边的小道溜走。
过好一会儿，才有闻声赶来的医女过来开门。
这门是前院的后门之一，前院是接待病人及抓药的地方，这铺子后面大得很。
进来以后，这医女们疑惑问道，“好端端的，大白天为何锁门？师傅还在后院看病人呢，等会儿还要回药房。”
赶来开门的医女眼神迷茫道，“许是扫院子的婆子误会了，以为师傅回家了吧。这婆子呢？”
众人扫视了一圈，没见到打扫院子的婆子，只瞧见万红梅的药房门微微开着。
万红梅药房大门平日都是敞开着的，她们也并未注意。
另一边，万红梅确定了病人真的在退烧且生命迹象良好后，稍微安心回了云府。
万红梅未进自己院子门，就听府里婆子说云桃在前面等她吃饭，万红梅又直接去了前厅。
“岳母。”
“娘。”
云桃和黎千宸喊道，连带云望安都在。
万红梅稍稍放松了精神，笑了笑，“我今天回来晚了，让你们等我好久了。”
“娘，自己一家人客气什么？快吃饭，娘你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云桃笑道。
一家人落座后，云桃依照惯例给万红梅夹了几筷子菜，见万红梅吃得正香，转头望向身边的丈夫，跟他来了个眼神交汇。
两人对视一眼，足以交流一切。
吃完晚饭后，黎千宸带着孩子和丫鬟离开了。
云桃陪着万红梅回了主院。
“行了，送到这里就行了，当娘的人，可不能这么黏人。”万红梅调侃闺女道。
“娘，我还有话对你说。”云桃调皮眨眨眼。
这是母女间的暗号，代表着接下来的话有些重要，不能拒绝。
万红梅只得让屋内的丫鬟退了出去，再合上了屋子门。
“怎么了？你爹出什么事了吗？”万红梅问道。
近些日子京城没有什么新鲜事，今天她倒是听到空间里的一些动静，那个时候她正忙着呢，没心思去听。
“我爹好着呢，爹让我问问你好不好？”
“害，我当什么事，我等下直接跟他说去。”
夫妻俩偶尔晚上会到空间里交流一下，虽然时间不长，但能见着面说几句话，哪怕没空，留个纸条都行。
“那娘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医馆怎么了吗？”云桃端坐在桌前面色温柔道。母女相处多年，云桃看出她娘今天的精神状态不大对。
而且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晚了一些，这种情况虽然比较常见，但凑在一起，越说明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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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病人病得厉害，我就给她用了青霉素。”万红梅脸上的笑容一丝丝消失。
云桃听罢神色跟着凝重了几分，她懂她娘为什么会这样了。
她找出的文献有大量篇幅写着青霉素合成的过程遇到的各种问题，已经临床试验的报告。
早些时候，在青霉素刚刚被人发现并使用的年代，病人使用过后死亡的案例再常见不过。
还是随着现代医学的进步和发展，把制药过程科学精准，才让这药变成普通的良药。
她娘也在纠结这个问题一直没敢用药。
“那病人怎么样了？”
“退烧了！”
云桃听罢眼睛亮了，直接抓住万红梅的手道：“那娘，你制成了啊！”
“你成功把青霉素合出来了！”
万红梅点点头，脸上表情仍旧凝重，“并不是成功。”
“用它之前，我也在赌，赌病人会不会出事。可其他药已经用过了，没有效果，不能退烧。”万红梅说着眉头拧了起来。
“虽然这一次赌成功了，但我还是不安心。我把剩下的药都倒了，拿去浇树了。”
云桃听罢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跟着认真点点头，“那娘你打算以后再制吗？”
“我想再制，可我不敢，我不敢赌了。哪怕它能治病救人，可每一次用它都跟赌博一样，赌这病人能不能活下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万红梅说着叹了一口气。
她开医馆是救一些人，可是这种煎熬的滋味让她太难受了。
“不做就不做了，娘，把所有人都救活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够尽心尽力了。”云桃宽慰万红梅道。
万红梅听罢摇摇头，这次脸上却是带着笑的，“咱们这一家人都一样！”
“你爹是，你是，我也是。”
“我们穿过来的时候，没吃没喝没钱，就想办法去弄点吃喝弄点钱，把日子过好了。过好以后看着周围人过得苦，就想帮帮他们。”
“现在，又在做这些事……”
第443章：新方向
“其实可以不做的，可不做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脑袋里的知识。”
万红梅从建立女子医馆就确定了这一点，他们本可以顺应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律，生活在普通人中间，凭借着自己的所学的本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
自己顾着自己可以活得很好，不操心其他人的死活。
可从前所生活的环境教会他们的道理并非如此。
人既是个单独的个体，更是群居生物，所以她得做。
“我本来想着制出了青霉素，能救更多的病人。现在看来，还是我不行。”万红梅说道。
“我就是个普通大夫，我握着手术刀紧张的时候会手抖，就接生过几十次，开膛破肚做手术我做不来。现在只会开些简单药方，高深的剂量我还学不来……”
“说到底还是本事不够，要多学！学到老，活到老啊！”万红梅叹气道。
“娘，其实除开了青霉素，还有其他药，你要不要来试试？”云桃早有准备道。
一开始帮万红梅找资料时，云桃便翻阅过了大量的文献。
哪怕万红梅的青霉素很快成功制成了，也得考虑产量，使用方法及保质期。
云桃甚至翻找到了一批战争时期的资料，医护人员在一穷二白的情况研制青霉素。这份资料中囊括了许多的失败案例记录，让云桃惊喜的是，还有后代研究员的点评。
点评中介绍了其他同类型的抗生素磺胺类药物，一种在染料中发现的抗生素，可以人工合成。
譬如乙酰苯胺，是一种白色结晶粉末，早期使用的解热镇痛药物，因为具有较大的副作用，早被日新月异的现代医学淘汰了。用来治疗各种感染性疾病，流脑、鼠疫等就是一件大杀器。
至于副作用的带来的呼吸系统刺激、头晕皮肤过敏，肾功能一定损害等，就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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胺类药物好保存，保质期长。
只要原材料齐全，不仅比青霉素简单，而且产量还大。唯一的问题在于，做这个要学化学。
云桃想了想已经交给她爹的化学书，不禁对她娘道，“娘，你可以跟我一起学化学，互相督促。”
云桃给万红梅介绍了胺类药物后，万红梅也回忆起了早些年代用的胺类药，确实是因为淘汰而很少见了。
“可以试一试！”万红梅点点头道。
“我年纪大了，笨了些，学起来可能慢一点儿。”
云桃：“娘，活到老，学到老的，您别急！”
在云桃的忽悠下，夫妻俩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学校的那段时光，一起抱着化学书学新知识，甚至督促彼此背书。
云桃这个老师当得并不容易，想晚上偷偷摸摸给两人一起上课基本不行，只能白天偶尔抽空轮流补习。
云桃似乎也体会到了当年小学时候父母辅导子女功课的感觉。
对此，云桃只能表示，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
自从万红梅开始学化学以后，就把医馆里的瓶瓶罐罐收了起来，带回家里，准备日后再用。
医馆里的女医们好奇了一阵，但并未多言。
那妇人也好了起来，退烧以后逐渐恢复了精神，痊愈回家。
而万红梅依旧跟往日一样看病，向医馆里的其他大夫请教知识，教导女医，再回家抱孙子，学习新知识。
京城，某个深宅里。
一个身着棠色的女子跪在地上，轻轻啜泣着，浑身发抖。
“药呢？”男子低沉不悦的声音问道。
“师傅……师傅把所有药都带走了，连玻璃瓶一个都没留……”
“主人给了你荣华富贵，你就是这么回报主人的？”声音中的怒气更重了。
接着，一只枯老的手抚上她的脖子。
随着一声砰然倒地的闷响，宅院又变得静悄悄。
第二日早上，医馆里年纪稍大的女大夫向万红梅汇报，说医馆里的一个女医打算嫁人了，家里人把她的在医馆穿的大夫服送了过来。
万红梅听罢点点头，“知道了。”
这不是第一个嫁人离开医馆嫁人的医女了，不是什么大事。
留在医馆不愿嫁人的年轻女子大有人在，人各有各的选择，万红梅并不强求。
在和煦的春风中，会试已见分晓。
相对于往年的科举来说，家中为官的年轻举子占了很大的比例。官宦人家的子弟有父辈祖辈的帮忙，加上家中请来的名师，考上科举往往要比寻常人家的百姓容易不少。
但是今年，不少官宦子弟在会试上翻车了。
无他，因为这最后的题目是长孙衔本人出的。据这考过的学子来说，这题目出的极为刁钻。
是一道策论题，讲的还不是京城本地的百姓民生，反而是剔除了京城讲其他州府的。
这让一些在京城土生土长的学子力不从心。
哪怕高门大户讲究游学，会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四方去游历。
可游学又不会让自己孩子吃苦，哪里会对民计民生有仔细深入了解？
而且陛下要求这次考卷要送到她手上审核，如此，更剔除了许多只会读书做文章的学子。
虽然官二代看起来少了不少，但也有优质官二代，禁得住长孙衔的考验，成功进入了殿试。
殿试，顾名思义是就大殿之上写文章。
经过了会试那一遭，还未进入朝堂的年轻举子们想着长孙衔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有些愁白了头发。
要是陛下再弄一些刁钻的题目如何？要怎么写？
一时间，连小酌一杯都不敢，赶忙去书馆翻阅各地县志风俗人情，还有的，甚至去街头找起了说书先生跟他们讲起了京城之外的故事。
直到殿堂那一天，不少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已。
外面对长孙衔的评价很多，有的人觉得她是女子为帝不如男子，有的说她胜于男子，比其他帝王更体恤百姓。
从目前的朝堂上来看，这位年轻的帝王有权有势，对高门世家已有隐隐打压之意。自女帝登基后，斩过的贪官污吏比前面两任加起来都多。
有人说这朝堂日后会更好，也有人对此不抱希望。
第444章：殿试
无论当今圣上的如何，世家们注定要把家中的年青一代塞入朝堂，好确保自己家族的在官场上的话语权。
精心培养过的世家子很难不比寒门学子出色，在长孙衔的大幅度筛选后，世家子在举子中的占比仍旧不少。
殿试那日，他们更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不论是诗书字画，还是礼仪仪表，都做好了精心的准备。
只是进了大殿以后，俯身向台上那位陛下行了安，就听见她说，“既进了这大殿，不如来告诉朕，你们为何想当官？这便是今日殿试之题。”
长孙衔的话音一落，便有太监陆续端上纸墨笔砚，放在众人的桌子前。
为什么要当官？
世人皆知，士农工商，士为最上等，商为最下等。人往高处走，做人自然是要盼着做这最高阶层的。
圣贤书上的大道理，多是写着为社稷分忧，为百姓谋福祉。
对于官宦子弟来说，从懂事的那一刻，他们就被家族委以重任，盼着他们振兴家业，出人头地。
这篇文章说好写也好写，说不好也不好。
众人辛苦念书考官，心中自然是有期盼。
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这份期盼，而是写出一份让陛下满意的答卷。
郭晟，看着空白的纸张，沉默了片刻，提起笔慢慢写着。
少年困顿，母亲早逝，寄居于舅舅家。那时候他读书的想法很简单，要努力长大，当上一个官，不被人看不起，更重要的是能买一个属于自己的院子，不用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后来去了书院，他的想法逐渐有了变化。老师告诉他，读书不止于看书，更需要去看周围的一切，了解周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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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很短，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别人喜欢。
在漫长的探索中，郭晟找到了自己所热爱的东西，钓鱼。
买上一个尖锐的木钩，自己挖点儿鱼饵，握着钓竿和书，就能在树下坐很久。
他一边等鱼一边看书。
时而看书，时而看天，既见过春日烂漫的山花与和煦的春风，也在夏雨的凉爽的树荫下尝过甘甜的果实，还有秋日满地金黄与南飞的雁群，冬日苍茫的白雪与刺骨的寒风。
四季各有体验，各有滋味。
那垂钓上的鱼，不论大小如何，自己烹煮鱼肉，分给亲近，亦或是路边的老叟，都会让他非常满足。
那个时候，他想当一个渔民。
也随之认识了一位老渔夫，渔夫笑着问他，有锦绣的前路不去走，为何来着做一个打渔的渔夫呢？
渔夫的收入来源全靠打渔，碰到大风大雨的天气，根本不能出去打鱼。
一年到头家中只有鱼肉，还是卖不出的小鱼，别的肉鲜少吃过，拿鱼肉换得的粮食更是精打细算。
渔夫让郭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老茧和身上的伤，告诉他如今的担忧。
家中的小儿子得了病，要去看大夫，可是钱不够，他只能起早贪黑去捕鱼。
他的渔船是去年换的，把积蓄花了个干净。因为去年他出去打渔时，遇见了风浪，渔船翻了，命大游了半日，再遇见了附近的渔船带他一程。
不然家中要沦落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老渔夫说，他跟郭晟说这些话的目的是让他切莫贪玩，多念书，才不会像他一般生活艰辛，艰难求生。
那个时候郭晟大概明白了自己念书的意义。
让这世上少一些像老渔夫般艰辛的人，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种满足感，远比钓鱼分给他人强的多。
想到过往，及自己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郭晟只能感叹自己的幸运，得贵人相助，遇到了好的先生。
不然，他许是会为考科举而考。
把心中所想之事写完，郭晟拿起纸张，吹墨放在一旁，再捡起一张纸把刚刚写好的润色删减一遍，誊写到另外的纸张中。
众人在大殿上当场撰写文章，自不是一个时辰就能简单完工的事情。
长孙衔早就退到了殿外，留下一群大臣在殿内巡视。
某个大人巡视周围考生的文章时，偶然看到了郭晟后，在他身边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郭晟的字迹。
最终带着欣赏的目光移去了他处。
此刻在大殿内巡视的，皆是朝堂内举足轻重的文臣。
殿试是把一群好苗子筛选出来，分到朝堂的各个部门，皇帝要合格的人选，这些大人们更是要挑心仪的门生。
好在这些新科举子们进入朝堂的时候，提携他们一把，把他们规划到自己的羽翼下，培养成手中未来的力量。
众人巡视了一圈，除开一些较为面熟的同僚的子嗣他们鲜少去看，因为这部分早就被安排好了，决定了未来。剩下的一部分，便是由他们选择的新人。
收了考卷，举子们出了大殿，诸位大人们凑在一.asxs.评起了刚刚瞥见的文章。
“诸位大人可有满意之人？”
“刚刚那个坐在第三排最外面那个，我见他只落了首诗，诗中满是鸿鹄之志，用词传神讲究，应是个不错的……”
“那最后排的举子借圣人之言，抒心中之志……”
“我刚刚也瞧见一个不错的学生……”
这些文臣虽会参与其中的评比，但最后做定论的还是长孙衔本人。
过了些日子，进士名单出来了。
此次录取者有一百七十一人，比往年多了不少。
众人对这个字数倒不太意外，毕竟好些年没录进士了，加上朝堂不少位置空缺，填补一些新人进去倒也正常。
不过，这一次，陛下倒是没定三甲。
只确定了个榜眼，以及一位样貌出众的男子为探花。
这榜眼是其他州府的学子，姓余，名从珠，众大臣鉴赏过他的文章，倒还算不错，情才样貌也是极好。
按理说，他名字排在最前面，应当定他为状元。
“陛下，何不定余从珠为状元？”众大臣疑惑道。
“朕没看到满意的文章，只能从这帮人中挑出个稍微顺眼的，其余的都差不多。便无需封赏为状元……”长孙衔悠然道。
第445章：新鲜事
对众臣而言，长孙衔做过的惊世骇俗的事已然不少，不设状元似乎算不了什么大事。
起码有个榜眼和探花，榜眼既位于首位，对他们而言就是状元。
该录的进士录了，其他的相对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仍然有一些不服输的大臣上奏，为何不封徐从珠为状元。
长孙衔一句，圣旨您来写？
把这些大人堵得哑口无言。
罢了……
万众瞩目的科举就此落下帷幕，紧接着的是武举。
自大晋立朝以来，武举还是第一次举办。
相对于文官们的不屑，武将们对此事高兴不已。
不用上战场杀敌，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获得功勋，只需要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即可，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见。
武举是从骑射和拳脚功夫中的好手来选。
武举选拔不像文举，有成熟的体系和考核的官僚，一切都还是个设想。
长孙衔倒是直接发了一个告示，贴在各个州府。去年年末就发了下来，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前来参与大晋立朝以来的第一次武举。
不限年纪性别，只写了参加地点和时间，文举后开始选拔，优胜者封赏官衔。
不过这武举的考官还有待选拔。
长孙衔想了想，从文官中选了一些，武官中选了一些，剩下的直接从白龙使里补充。
白龙使里多得是文武双全的人才。
对于京城街头巷尾的普通百姓而言，最期待的莫过于武举。
只瞧着武举到来的日子里，每日排队入城的人数骤增。
加上长孙衔上位后，废除了士不与庶民同用门的规矩，马车有马车的道，排队有排队的道。
不管谁来了，都要一个个排队。谁敢仗着身份去插队，明日许是要被白龙使上门问候。
哪怕有些人对这样的规矩极为不喜，也犯不着为了这些事情去把陛下得罪一通，只能忍着少出门，减少跟庶民接触的机会。
上面的人对这些规章制度嗤之以鼻，守门的小吏明显感觉轻松多了。
以前，大人物和普通车马不走同道。左边来的要笑眯眯，点头哈腰相迎，右边来的则是板着脸上前搜查一番。
走运的，能捞着些银子。
但现在，陛下把两个门收拢在一起，让过往的马车全都走同一大门，不论官阶士族，他们都一视同仁。
虽然可以捞着的油水少了，但作为官吏的福利却多了起来。
因为去年陛下改了新令，不仅根据京城的物价规范了他们的每月的工钱，还在衙门里开设了后厨，让他们每日都能吃上两顿公家饭，规范制服和鞋袜更不用说。
最重要的是，陛下还说要给他们赏赐院子！
陛下让人在城西荒地开拓，准备在那里建新的坊市，他们的新院子也在那里。
据说京城好多衙门都有，还是按照上工点的远近建的，保证各个城门的小吏都离自己家近。
这房子人人都有，只需在衙门里干到了规定的年纪可以分上一套，归属于差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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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唯一麻烦的地方就是，倘若有朝一日寿终正寝，需要把房子还回去的。
可有一点不得不提，他们住的房子边会有间书院，供他们的子女上学念书。只要子女仍旧是小吏，便能继续拥有房子。
不少人看着顶头上司给自己发下来的纸契上，写了自己将来宅院的位置和大小，偷偷摸摸去看了一眼。
心中窃喜！
有工钱拿，有饭吃，有房子住，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分到的油水少了，可心中却是无比踏实！只要不干那大奸大恶，目无法纪之事，存点儿银钱，足以无忧到老。
下面的底层官员有房子，上面的官员有吗？
有是有的，不过长孙衔都削了比例。
从大晋立朝那一代来说，皇帝宠爱一个臣子，给他在京城内封赏个几十亩的大宅子都是常事，格外受宠的七八十亩地也有。
这位陛下倒好，分田地只按人数来。
只需填父母亲和子女的人数，大于十人的家庭则会分到三进三出的小院，三进三出便是封顶，往下还有单独四五件瓦房的单独小院给还未娶妻的年轻大臣用。
至于什么时候换院子，就得看什么时候升官了。
能在京城当官的，家中不会没有奴仆伺候，更不要提兄弟还未分家时，满大家子住在一起，这么点小院子怎么够？
对于这些，长孙衔也给解决方案，这一呢，是自己卖，二呢，是去城外建。
毕竟只是你本人来当官，陛下照顾你本人就是了，难道还要连父母兄弟一起都照顾？
别说当官的了，连皇亲贵族在长孙衔这里都是差不多的待遇。
长孙衔甚至还说自己平日如何清贫，放了后宫中多少无用的宫女和太监归家，严格要求自己。
好处有吗？
有的，长孙衔拉着他们一起凑钱在南边办的工厂开始分红了，每年都能领到不少的银子，这让一些实打实清廉的大臣有了额外收入，逐渐富裕了起来。
家中有钱财颇丰的大臣们，这些只算苍蝇腿蚊子肉，聊胜于无。甚至某些人因为不能跟往日一般凭借权势明目张胆敛财，少了不少收入。
对于世家来说，感受到的只有当今陛下的步步紧逼。
陛下不仅想培养庶民，更想把他们这些世家从高位上赶下来，到那时候便是皇权一言堂的天下。
世家们又怎么甘心呢？没见这位陛下对自己的母族下手也狠吗？
姜家在南边权势数一数二，这些年硬是悄无声息了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小家族。
他们不动手，迟早会被这位陛下给掏空。
三月初，正是京城春光烂漫之时。
刘大河，外号刘瘸子，据说是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从那以后就开始一瘸一拐。
刘家是祖祖辈辈是种地的，刘大河因为瘸腿不好下地，故而去京城学了一门做蒸饼的手艺归家。
许是老天垂怜，让刘大河自己鼓捣出了一个秘方，做出来的蒸饼格外松软。
十里八乡都知道，刘家湾有个极会做蒸饼的刘瘸子。
那蒸饼做的松软可口，还略微带着点甜。
谁家婚丧嫁娶，给长辈祝寿，或送年礼，去刘家定上几笼蒸饼是极大的面子。
第446章：京城风光
刘瘸子的生意越做越好，每日不用出摊就有大批的人来他家中预定蒸饼。
甚至还有人到他门前拜师学艺，想要学这做蒸饼的手艺。
还有城内的酒楼花重金购买，刘瘸子一个都没答应。老老实实一个人做蒸饼，每日只做固定几笼，多的一律拒绝。
也不涨价，来得晚的只能明日再来。
原先娶不到媳妇的刘瘸子，如今家中的门栏快要被媒婆踏烂了。
以前是老姑娘看不上他，现在年轻的姑娘想嫁到他家里，他倒是一个都不要。
任凭父亲亲戚左邻右舍的催促，刘瘸子不动如山。
依旧每天做饼，逼急了他就把门关上，把自己在屋子里锁上一天，不做饼不卖饼，谁劝了也没用。
老父还指望着他多挣些银子，也不再逼他。
近些日子，刘瘸子在家里做饼做腻了，想出去卖饼。
花大价钱让村子里的木匠给他做了一个能推着走的车，说是京城来的新玩意。上面除开蒸笼外还能放一个小炉子，火一点，水一沸，热气就往外冒。
蒸饼随时随地都是热的，方便极了，刘瘸子就打算推着这车去京城卖饼。
好好的不在家里做饼，为何去京城卖呢？
一是刘瘸子听同村的书生说了京城的热闹，准备去京城里看看。
京城里要办武举，会有很多拳脚厉害的男子来参加武举。
其次，是刘瘸子听说，陛下有时会微服私访去街头吃寻常百姓吃的东西。有户人家凑巧就遇到了陛下，那摊主家里出了急事，陛下还让人帮他守了会儿摊子。
传到民间，当真是让一批小商贩羡慕极了。
对普通百姓而言，这位陛下自然是极好的。另外，陛下若是买了他们的东西，对他们而言是再大不过的荣幸，比捡了银子还让人高兴。
所以刘瘸子想去碰碰，看能不能有贵人来尝尝他的蒸饼。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蒸饼和贵人们吃的蒸饼比起来哪个好一些！
便推着小车，在京城门口排了队。
除了入城的地方有小吏看着，城外队伍的最末端也有小吏看着。
瞧着刘瘸子大老远推着车过来，赶忙举着手中的竹筒敲得响道：“车走这边？往这里排队入城！”
刘瘸子转过头看了看，确定四周只有这一个破轮子。
他这几个破轮子也算车吗？
刘瘸子心中疑惑。
“说你呢，看什么看？快到这里来，来！往这里走，不要走人排队的地方，来这里。”守着队伍的小吏喊道。
接着凑到了刘瘸子身子，指着前面的位置道，“走这里！”
刘瘸子许久未进城，看到旁边的空空的道还有诧异，这不是贵人走的道吗？
上次他进城的时候，还瞧见旁边贵人坐的马车，一大帮的奴仆个个穿着锦衣，身上还带着香味。
回村以后，村里的秀才还跟讲了贵人和他们这些百姓不走同一条道。
所以看到贵人走的道千万不要过去，走错了要受罚的！
“走快些！现在没人赶紧走，你进不进城啊！”
刘瘸子还有些迟疑，“进的，老爷，不过我这车……”
“那就走些，走这边，别在路中央挡着！”
刘瘸子推着车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看守队伍的小吏看着刘瘸子的腿，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瘸子，难怪走得这么慢！”
从城门经过入了城以后，刘瘸子看着巨大的城门以及脚下平坦灰白的路心中又惊又喜。
原先听村里的秀才说过，京城下面修了路的，铺的叫水泥路。他们村最近的一个财主家里修的便是这种路，走在上面不会蹭一脚泥。
那财主家的路刘瘸子不曾见过，如今看着这巨大的路面，全是平坦又宽阔。
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走这种路！
刘瘸子当即心中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一般。
“城门口站着的那个推车的？干嘛呢？还不走，挡在路中间不动是要罚钱的！”有小吏注意到了门口的木车当即吆喝道。
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多京城外的来的人，不管是大官还是普通百姓，看着这样的路面总是上呆愣上一会儿。
只是他们发呆久了，便会影响后面进城的人。
按照最新的大晋律，站在城门口挡住进城要道的，口头驱逐后，再用人力进行强制驱除，若有情节严重者，还要去牢里走上一遭。
不过这牢房也不是人人都能去！
要是挡个路都要进牢房，京城的监狱早就住不下了。
所以小吏们都会扯着嗓子大声喊他们走。
普通百姓喊一喊就走了，若是遇到不懂事的大官，他们喊不动，请一请白龙使，总是会动的。
刘瘸子望着城门口新奇的一切，推着自己的车一步步往前走着。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腿都没原先那么瘸了，走路好使了不少，身前的车子也好推了不少。
心中暗自感叹，京城真是一个好地方。
但唯独没想这路的原因，许是因为路好走了，走路没原先那么费劲。
刘瘸子推车傻傻看着平整的路边走了小半个时辰，感觉浑身用不完的劲。
京城真是太好了，他看什么都觉得好！
临了，听着路边有人吆喝着卖东西，他才忽然想起，自己是来京城卖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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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了瞧四周的街道，见不到往日摆在路边的小摊贩，全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一时间心中畏惧，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找了个路边的汉子打听，哪里可以摆摊。
那汉子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呢！你城外来的吧，来的有些晚了，好位置都被他们占了。”
刘瘸子道了声谢，不明所以往前走着。
他推着车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路边的商贩，一个个在路两边排成排，看着井然有序。
刘瘸子心中忐忑，还是壮着胆子把自己的车推到旁边。
默默升起炉子的中火，等着客人上门。
忽的一阵叮咚敲击声，再接着是嘈杂的人声。
一群少年郎迈着欢快的步伐从街口的大门一齐跃出，涌入旁边的小摊子上，争相恐后买起了各种东西。
刘瘸子站在车后大惊失色！
京城买货还得抢吗？
第447章：卖完了
一群少年郎冲到摊前，争相购买了吃食。
有的慢慢走了出来，四处看着，闲逛着，看看今日又来了什么新摊子。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几个少年郎带着钱袋子冲到刘瘸子所在的推车前。
“这是卖什么？前几日没看到过？”
“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
“像是没吃过的新东西，过去看看吧！走吧走吧！”
几个少年互相推搡着走了过来，“老板，你这车上卖的是什么吃食啊？”
见车上摆着好几格的蒸笼，丝丝热气往外冒着。
他们便觉得，这车上卖的绝对是吃的！
刘瘸子愣了愣，没想到生意就这么直接上门了。急忙掀开蒸笼的盖子，露出里面的蒸饼。
刘瘸子笑容满面道：“是我自己做的蒸饼，几位郎君尝尝看！好吃的嘞！”
少年郎们伸长脖子打量了一番，刘瘸子做的蒸饼确实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
别人家的饼都是厚实的很，一口下去噎得慌，他的蒸饼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气孔，块头还大，看着很白！
几个少年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一人买了一个。
这蒸饼不贵，一文钱两个。
入口以后，倒是超乎意料的好吃，还带着丝丝甜味。
蒸饼看着个头不小，可里面都是密集的气孔，不似其他饼一般扎实。少年正是能吃的岁数，一个饼下肚还吃不饱。
便掏出钱，再买了几个。
“再来几块！”
少年们痛快付了钱，刘瘸子也乐呵呵接收钱。
心中想着京城的人就是阔绰，不像他们乡下，买个蒸饼还需讨价还价一番。
几个少年揣着饼往回走，迎面碰上了几个刚刚出学堂门的同窗，打个招呼。
“今日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吗？”
“还是那些吃的，我昨天买的肉饼不错，就是饼太小了不够吃，我身上的钱也不够，不然我肯定多买几个。”
“对了，最外头新来了一家卖蒸饼的，我们买了几个，饼挺好吃的，你去试试呗！”
“我，我这就去！”
凭借书院里几位少年的口口相传，刘瘸子摊前买饼的客人多了起来。
还有的是看这摊子前有许多人卖饼，也凑了过去，赶个热闹。
就这样，刘瘸子的几笼蒸饼一下就卖完了。
比他想象的快太多了，虽然在家也有生意，可在家的生意哪里比得上在京城做的生意？
刘瘸子算着自己兜里剩下的铜钱，准备收摊回家。
“等一下，那卖蒸饼的等一下！”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匆匆跑了过来。
“你家还有蒸饼吗？”少年站在推车边气喘吁吁道。
刘瘸子看着这少年身着锦衣，不敢得罪，掀开了饼笼给眼前的少年看。“这位郎君，蒸饼已经卖完了！就这剩下的半块，是没切好太小了，我就没敢卖……”
“郎君要是想吃，我送给您尝尝！”刘瘸子热情道。
他做的蒸饼做出来的是一个个大圆饼，比脸盆还大，饼大不容易吃，所以还得切一下。
“我就要这块了！给你钱！”
少年说着把一粒碎银子丢在刘瘸子摊前，再拿起蒸笼里的饼。
“郎君，这太多了啊！”刘瘸子拿着那一粒碎银子为难道。
看着有二两左右，他卖半年的饼都挣不到这个钱，这银子他不敢拿啊！
“我身上没零钱，你收着吧。”
“郎君，这钱太多了，我不敢要，您要是不嫌麻烦。我去找人把这银子换开。要么这饼我送您了，不收您银子。”刘瘸子忧心道。
少年回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问道，“你明日还来吗？”
刘瘸子欣然，“来的，我明日做多一些，郎君要是想吃，我明天给您留着！”
少年郎这才接过碎银子道，“那我明日给你带些铜板吧！”
“您放心，明日一定来。”
刘瘸子高兴应着，把炉子的炭火盖上，准备启程回家做蒸饼。
虽然他这蒸饼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能在京城的贵人间这么受欢迎完全是意外之喜。
回忆起今日生意的火爆，刘瘸子心中有几分骄傲。
读书人都吃他的蒸饼！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村口秀才说的缘分，能碰上微服私访的帝王。
要是他的蒸饼被皇帝吃上一口，他就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刘瘸子推着车还未走远，就看着一群穿着官服的小吏抬着轿子走到了这里。
刘瘸子有些犹豫，是该行礼还是……
他看着旁边的其他商贩，也都是各干各的，没有下跪的意思。
这……
那轿子停下以后，走出来一个穿锦衣男子。
“焕风！”郭晟喊道。
姜焕风听着这声音猛然回头，“唉，你怎么今天来学堂了？”
“我下午要来学堂讲课，所以这就过来了！”
“你来怎么不提起说一声！吃饭了吗？”姜焕风问道，看着自己咬了一口的发糕。
“吃发糕吗？好久没吃过了！”姜焕风说着，把没咬的另一半分给郭晟。
以前在南边的朝阳书院时，他们早饭经常吃发糕。
到了京城这边以后，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做这些了。
汇香阁是先生家里开的，那边的厨房里自然是有发糕卖。但是汇香阁离这里远，姜焕风难得去一趟，想吃的菜点不过来，也就一直没吃发糕。
再说这汇香阁吃饭贵，虽然姜家有钱，但钱不是他自己挣的，他不好意思天天去吃。
还是他今日看到学堂里有人在吃这个，便兴起冲了出来。
“还没吃呢，谢谢！”郭晟笑着应着，接过了发糕直接往嘴里塞。
“你发糕不是在汇香阁买的吧？”
“对，这路边摊子买的，就是那个。”说着姜焕风指了指刘瘸子的方向。
郭晟闻言看了过去。
刘瘸子刚刚就一直注意这穿官服的大人，被这大人一瞧，冷不丁腿软了起来。
点头哈腰准备行礼。
郭晟看到那摊贩发抖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吓到他了，上前告了个罪。
“郭某失礼了，莫要害怕，我是这书院里的先生，不是什么坏人。”郭晟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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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晟不说还好，一说刘瘸子抖得更严重了。
他刚刚才发现这是间书院，现在又跟他说这书院里的老师都是当官的？
那岂不是刚刚买蒸饼的都是大官家的？
第448章：我自己来
哪怕郭晟表现得再和颜悦色，刘瘸子仍旧心中害怕。
哪怕他回到家中，仍旧是坐立难安。
明日还要去吗？
刘瘸子心中有个很明确的答案，去！
刘家离京城远，刘瘸子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刘瘸子做的这个蒸饼有讲究，得算着时辰发面，面发早了不行，发晚了也不行。所以刘瘸子都是半夜起来，一个人忙着发面。
刘瘸子有不少兄弟，早些年刘瘸子干活不行，没家中几个兄弟多，加上兄弟们年纪大了，都要娶妻生子了，家中房屋位置不够。
刘瘸子就“自觉”搬去了后院的鸡窝，在鸡窝边搭了铺盖。
乡下人家日子过得苦的多得去了，许多人觉得刘家人不厚道，甚至请了村长来说教他们。
刘瘸子干不了重活，种不了多少的地，得靠着家中兄弟来帮衬，村长不好把话说得太绝，便从中调解了一番。
许是刘家的兄弟自己心中愧疚，打算在鸡笼旁边另外起了一个小木屋，给刘瘸子住。
刘瘸子是个有骨气的，当着村里人的面问家里要了些东西，在刘家对面的坡上盖了间小土屋。
土屋是刘瘸子自己花了半年的工夫盖起来的，屋子是春天开始盖的，盖到冬天才差不多盖成，耗费了刘瘸子不少的心血，更是把口袋掏得一干二净。
从此也跟家中人的关系淡了起来，各过各的日子不怎么往来。
直到刘瘸子有了这蒸饼的方子，把蒸饼生意做得火热。
穷无近邻，富有远亲。
刘家的几个兄弟说心中不后悔是假的，可关系闹成这样，也不好上前跟人直接讨方子，只好做些小事来修复关系。
刘父刘母更是如此，是不是来刘瘸子面前示好，送点饭菜过来。
今日刘瘸子离开的时候，他们去地里干活了，没注意到人走了。
眼瞧着天都黑了，还见不到个人影，心中难免着急。
正琢磨着派家里几个儿子去找找看看，是不是在哪里摔着碰着了，还不起来。
就瞧见那边屋子里亮起的火光。
刘家湾除了村长家有油灯外，其他人家都是没有的。
村长家有油灯还是因为家中有念书的子孙，晚上需在灯光下看书。
刘瘸子一赚到钱就把油灯给备上了，村里人人都觉得刘瘸子这手艺转了大钱，都能布置得起灯了。哪里会知道刘瘸子蒸饼发面的讲究。
刘瘸子回到家，才把推车搬进屋子里，心神未定，就听到院子口传来的脚步声。
“大河，是你回来了吗？”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传进院子内。
刘瘸子坐在榻上应了一句，“是我！”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另一个苍老的妇人声说道。
紧接着一对老人从暗处走了进来，两人身上穿的皆是打着补丁的衣服。
刘瘸子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上面的针脚更是歪歪扭扭的。
“去卖饼了！”刘瘸子说着，举着旁边的水瓢舀了一勺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刘父看着这间小屋里摆着的推车，面带忧虑道：“你在家卖蒸饼不也卖得挺好的，为什么要去远的地方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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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要是遇到了什么，腿脚不便没个帮衬的！”
“我去京城了！”刘瘸子直接道。
两个老人脸上顿时浮现惊讶的神色，“什么，你去京城了？”
“京城里都是贵人！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父母对他的关切他知道，可刘瘸子就是不耐烦听。
“你们好几年没去过京城了，哪里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我今天就碰到一个当官的贵人，说我蒸饼做得好吃，让我明日再做。”刘瘸子壮着胆子道。
他说的也不算假话！
那下车的官人和那锦衣少年那么亲密，肯定是一家的，当官的儿子还是当官的，以后还是贵人。
“啊！这，你明天还去？”刘母担忧道。
“去，我肯定去的！我蒸饼卖的只剩一块了，就被那当官的贵人买了，那当官的贵人看着高兴极了，给我赏银我都没接，没吃饱让我明天再去。我要是不去，贵人找不到我，指不定会找家里来。”刘瘸子强装得意道，心中却是没底。
他说这些话主要是不想被父母念叨了。
“这……”
“那你去吧，早些回来，要是你车推不动，喊你大哥去帮你推推。”刘父无奈像，像是怕极了贵人会上门。
刘家人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对于当官的态度是又敬又怕。
刘父少时出去服徭役，见过同服徭役的人得罪了官爷死掉的。
那人挑的担子不小心在官爷面前撒了，把土撒到了官老爷的靴子上，被人带下去活活打死了。
虽也听说过哪个村的某某某被当官的赏识，带去了自己的宅子里，从此吃喝不愁。
相对于吃喝不愁，刘父更怕得罪了上面的官老爷，轻则挨打，重则命都没了。
近些年他听说上面皇帝杀了不少的贪官污吏，但他还是怕得很。
“你小心一些，对待老爷客气一点，别做错了事。”刘父叮嘱道。
刘瘸子有些不耐烦点点头，“知道的，知道的，你们放心吧。”
眼见着两人走了，他才把家中的木门合上，脱去鞋子躺在床上歇息。
第二天一早，刘瘸子带着蒸好的饼推着车出了院子，就看见自己大哥站在院子口，看样子是等他许久了。
“爹喊我过来给你推推车，送你一程。”刘家大郎说道。
刘瘸子把车推了出来，再把蒸笼搬到外面，又在上面绑了一层结结实实的草绳，确定蒸笼不会掉下来，才搭理了旁边的大哥。
“我推得动的，大哥你还是自己干活去吧。”刘瘸子拒绝道。
都分家了，他不想占家里人太多的便宜。
“我送你到村口吧，咱家的地在那边。”刘大郎站在原地没走。
“行了，我真推得动，你别来。你要是想帮我，就帮爹娘多干点儿活吧，这地里的活我是帮不上忙了。”刘瘸子说着，把自家的门锁上。
第449章：指点路
刘瘸子来的比昨日早了不少，这会儿街上的摊位还未来齐。
跟旁的同行聊了几句，刘瘸子才知道他们这些小摊贩做生意的讲究。
有的一整天都在出摊，早上去一个地方，中午去一个地儿，晚上再去一个地儿。
哪怕是同样的东西，在早中晚的价钱也有区别。
有的巷子里住的人富贵，他们卖的东西价格会高上一些。这书院里念书的虽然不少是穷学生，但也有家中富裕，想来书院碰碰运气的。
刘瘸子不大明白其中的讲究，“京城不是国子监最好吗？来这碰什么运气？”
“这你就不知道了！去国子监读书也得跟普通人一样考官，来这朝阳书院就不一样了！”
“朝阳书院在京城占的地方可大了，东坊西市都有，不过那里的书院可没这个大。这个书院啊，是全大晋最大的朝阳书院，是把这穷苦人家里能读书的孩子都汇聚在一起。”
“还有一部分，听说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他们啊，都是冲着朝阳书院的书院来的。这院长姓云，是当朝侯爷，也是陛下的亲老师。他膝下没什么弟子，要是被这位看中了，岂不是一步登天？”旁边的小贩绘声绘色讲着。
要是被云华春看中收为弟子，有多厉害。
“那有人被这位院长看中了吗？”刘瘸子好奇问道。
“有啊！前几年，云侯爷还在这里的，听说里面来报名的孩子，有一个大字不识的，爹是个木匠，跟着做些木匠活，鼓捣出了一些小玩意，就被云侯爷给看上，收到书院里！”小摊主神色夸赞道。
“我听人说，那人跟着云侯爷念书学艺，每个月还有银子拿！云侯爷对这个弟子喜欢极了，还给他们家送了间京城的大院子！每个月给不少赏银，比当官的日子过得还滋润！那少年现在还小，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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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瘸子听着赞叹不已。
“所以，这书院里好多学生都是来碰贵人的，要是遇见了跟云侯爷这样的贵人，好日子可过不完！”
一个吹得开心，一个听得认真，不知不觉就聊了不少。
忽听见放学的敲击声，小贩立马就收住了嘴，“不跟你聊了，这学生们都下课了。”
刘瘸子见状也往自己的小炉里添了点火，准备把锅里的蒸饼热一热。
刘瘸子是新来的。
少年郎图新鲜，没吃过刘瘸子这里的蒸饼，想来买些试试。还有的则是昨日吃了觉得好吃，今天又来买。
有些是觉得刘瘸子这里的吃食便宜，一两文钱就能吃饱。
更多是，是觉得他这蒸饼做的真好吃，比旁边蒸饼做得都好。
忽然有个买蒸饼的少年有些开口询问，“你这手艺，是在汇香阁学的吗？”
刘瘸子笑着摇摇头，“这是贵人教我的手艺。”
“这样的吗？那吃起来的跟汇香阁的蒸饼挺像的！”
被人这么一问刘瘸子也留个心眼，准备到时候找人打听一下汇香阁做蒸饼的师傅。
刘瘸子这做蒸饼的手艺全是被一个过路人指点的。
刘瘸子早些年是在京城的酒楼里洗菜的，掌柜的嫌弃他重活干不了，跑堂不够麻利，只能去后厨洗菜切菜了。
瘸子的身份让刘瘸子没少被后厨嘲笑，为了生计刘瘸子一直隐忍。在后厨干活，刘瘸子没少看师傅的们做菜，时间久了，刘瘸子从后厨学了不少的手艺。
知道开酒楼赚了不少银子后，他便考虑出去自己做菜卖。
只可惜，想象跟现实的差距有些大。
刘瘸子在驿站边给过往的行人卖便宜饭菜，可没多少人能买得起，生意做得不温不火，把自己挣的钱还全部搭进去了。
许久以后，刘瘸子找到了自己的路，卖饼。买饼的人比买饭食的人多，好卖不少，每日能卖两笼，然卖饼赚到手的钱财仅仅让刘瘸子饿不死。
直到某一日，他遇到一个买饼的客人，跟客人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他的生意，再指点了刘瘸子做饼的手艺。
这蒸饼做出来后，刘瘸子再不愁卖饼这事，十里八乡全都是排着队来买饼的。
想起过去的日子，刘瘸子感慨不已。
那教他做饼手艺的师傅分文未取，他想报恩也无门。
想着这段往事，刘瘸子满车的蒸饼卖得差不多了。
看着后面还有排队的少年郎，刘瘸子赔笑说饼卖完了，请明日再来。
蒸饼虽好吃，但比这饼好吃的东西还有好多，站在小推车前的三两人顷刻间散去。
等了许久，刘瘸子才等到昨日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似乎没注意到刘瘸子，还是刘瘸子自己招手喊了半天。
“昨日那位买蒸饼的小郎君！”刘瘸子招手道。
喊了两三句，姜焕风才注意到那人。
“你帮我留饼了？”姜焕风上前问道。
“留了的，我给郎君留了四块。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明日再多留一些。”刘瘸子笑道，接着掀开了笼子。
再能吃的少年吃四块也饱了，刘瘸子没敢多留。
姜焕风拿着一包铜钱站在推车前问道，“你这蒸饼怎么卖？”
“一文钱两块！”
姜焕风从钱袋子里掏出了四文钱，摆在车前。
“多了，多了，只要两文钱就行。”刘瘸子笑道，捡了两文。
“剩下的两文，付昨日的饼钱吧，当是谢谢你昨日请我吃饼。”
姜焕风嚼着蒸饼，随意问道，“你这做饼的手艺是从南边学的吗？”
“我腿脚不便没去过南边，倒是一个路过的师傅指点我一下，教了我做饼的法子。”
“这样啊！”姜焕风想着，应该是汇香阁里的大师傅指点的手艺。
可他又觉得，这手艺比汇香阁里的师傅好一些。
“小郎君，不知汇香阁在何处？我想过去瞧一瞧，几年前我有幸遇到贵人指点我做饼的手艺，还未报过恩！”刘瘸子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姜焕风没多想，为刘瘸子指了去汇香阁的路。
“朝那边走就是了，你要去的话，可以直接去找前面的掌柜问问，记得别饭点去。”姜焕风指点道。
第450章：奇妙的缘分
刘瘸子想着，既是要去见贵人，自然不能穿得这般简单。
第二日特意换上了自己最敞亮的衣服，买了两斤最贵的糕点朝着汇香阁走去。
他按照姜焕风的吩咐，乘着店里没什么生意的时候去。
只是还未走到店门口，就被人赶了出来。
“哪里来的瘸子？满口疯话！这后厨的菜谱都是保密的，怎么能教你！”候在外面的小吏说道。
把刘瘸子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真有一个好心的大师傅，教了我做蒸饼的手艺，我听朝阳书院里的郎君说，和我做的蒸饼一样……”
刘瘸子话还未说完，就被人赶了出来，点心也丢在一旁碎了一地。
他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不少坐着马车的贵人出入其中。一时间心中发愁，只能灰溜溜捡起掉在地上的点心回家。
刘瘸子走过街角，看着路边坐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
想着自己当初卖饼发愁时遇到的贵人，他想给贵人磕头谢恩时，贵人教他，日后碰到他人有难处帮一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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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瘸子便把自己手中碎掉的点心放在乞丐面前。
“点心是好点心，就是碎了些，还能填饱肚子。”刘瘸子搁下点心，一瘸一拐往家的方向走去。
“谢谢你的点心。不过你等等，我不是乞丐！”那人站起来道。
“我只是遇了难，流落街头，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家住何处？日后我有了银子，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刘瘸子听罢转过头看了一眼，感觉这乞丐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便笑道：“我叫刘瘸子，是个卖饼的，日后你要是在街头碰到我了，有钱就多买两张饼。”
“好，我记住了！刘大哥你等我！”
这句话刘瘸子没往心里放，带着失望回到家中。
依旧跟往日一般卖饼。
刘瘸子还是想去京城卖饼，刘父刘母劝他别这么辛苦，人家家中就能把饼卖出去，何苦推着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刘瘸子是个性子倔的，他不想轻易放弃。
起的比往日早了不少，多做了两笼蒸饼交给家中人代卖，自己推着车去了京城。
书院的学生吃腻了他的蒸饼，他就推着车到处走。因着武举，京城里来了不少外乡人。
京城物价贵，刘瘸子的蒸饼便宜好吃，很快就打开的出路，所以刘瘸子很快就换了地方卖蒸饼。
说到这武举，不光京城百姓看得津津有味，刘瘸子自己也不例外。
因当今陛下是女子，这武举开始招收拳脚功夫好的女子。
先前以为女子只会在后宅养儿育女，如今见着了演武场上的女子，有的百步穿杨，有的力能扛鼎，有的以一敌十。
周围的喝彩如浪般一浪赛过一浪高。
刘瘸子站在最外面，招呼着往来的客人，没多大的心思去看演武场上的比赛。
听着众人的喝彩声，他开心收着铜板。
直到选出了今日的魁首，众人意犹未尽准备散场时，刘瘸子听到了一声呼喊。
“刘大哥你等等！”
刘瘸子没在意，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
“刘大哥！”一个女子拦在了车前。
刘瘸子看着身前的人诧异，这女子身材高大，甚至比他高上一个头，样貌勉强算上清秀有加，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来参加武举的。
原先听声音，他还以为是个男子，没想到是个女子。
怎么会拦着他叫他大哥？
他可没在外面认过任何妹妹。
“我是那日你在街边给我点心的人！那个乞丐！”赵玉儿比划道。
刘瘸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你是个女的啊！”
“我叫赵玉儿，刘大哥你随便怎么称呼我！我那时刚刚进京城，丢了钱袋子，又怕遇找什么危险，便把自己打扮得狼狈了一些。”赵玉儿尴尬笑道，“不过后来，我寻到了亲人，还参加了武举。”
“我拿了今日的魁首，凑巧还看到刘大哥你了！那日你帮了我，不如今天我请你去酒楼吃饭，庆祝一下！”赵玉儿诚心诚意邀请道。
“就是一袋子碎点心，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庆祝了。”刘瘸子不以为意道。
“哪里只是一袋碎点心呢？因为刘大哥的点心，我撑了两日，才有机会找到亲人，要不是刘大哥，我早就在街头饿死了！救命之恩怎么能这么算了呢？”
“刘大哥！我请你去汇香阁吃饭吧！听说那里有京城最好吃的饭菜！走，我请客做东！”赵玉儿高兴道。
听到汇香阁三个字，刘瘸子眉头微皱。
“不用了！我就是刚刚好想把点心送人，你在路边，我就送给你了。我赶着回家，不用这么客气！”刘瘸子说着，推着车往前走去。
点心送人以后，刘瘸子还心痛了一会儿。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那么贵的点心，几十文一斤，得做好几天的饼才能赚回来。
当时气得厉害，就随便送了路边快饿死的乞丐，谁知道乞丐还是个女子？
赵玉儿被干脆拒绝了，有些失落，看着刘瘸子走远了，回想起那日的刘瘸子跟她说过的话，冲着刘瘸子背影喊道：“刘大哥，我明日来买你的饼！”
许是因为她喊了这句话，刘瘸子一连几日没去演武场那边卖饼，推着小车去了朝阳书院前。
生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
姜焕风时不时会来买饼，一买就是好几人份的，算是刘瘸子的忠实大客户。时间久了，刘瘸子也知道姜焕风的名字。
京城的朝阳书院的规矩没南边那么严，学生们也不用住在学校里，穿的都是自家的衣服。
姜焕风身着锦衣在一群贫寒学子中比较突出。
时间久了，刘瘸子就以为姜焕风是个可怜人。许是家中的庶子，亦或是亲母不在了，被后娘为难了，一天几顿都吃饼。
哪怕穿得光鲜亮丽，每日都只能花两文钱果腹，可怜的很。
于是刘瘸子会特意把几块蒸饼切大一些，等着姜焕风来买，好吃饱饭。
上次给他的银子，指不定是自己存了许久的钱财。
第451章：告状
对于刘瘸子来说，在京城卖饼和在家卖饼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日日候在朝阳书院旁边，看着书院外面的摊子上有人教写字，他跟着学了几十个字。
除开学字认字的环节，下午还专门有一位先生把书上的大道理掰开揉碎了，变成寻常人家都能听懂的道理讲给他们听。
譬如，读书人眼中的千古圣人孔先生，第一个统一这片土地的秦始皇嬴政，创立科举的隋帝，最先把胡人赶出关外的明皇，还有平复动乱大晋都城迁至此处的孝武皇帝。还有当今圣上，古往今来的第一任女皇帝。
这些东西市井百姓闻所未闻，一个个听得津津乐得。
先生们不仅讲了这些人，还讲了这些人对他们生活的影响。
譬如隋帝，若是没他开创了科举，提出了用考试选拔人才，靠着旧日的办法，穷人家的孩子永远入不了朝堂，只能在最底层当个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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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先生还把大晋的新令混入其中，讲给他们听。
当今圣上为什么要专门选一批小吏来照看百姓教他们种田呢？是想盼着他们能收获更多的粮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还包括这小吏的选拔方式，认不认字不要紧，可以来朝阳书院学免费的字。哪怕学不好，只学了百来个，日积月累总是多的，到时候过了小吏的考核，能领官家的粮吃，还有城东城西的新房子住。
当然，你家孩子要是个有出息的，还能直接被录进书院，管吃管喝。进书院可是当官的命，日后一家子不用发愁了。
甚至啊！因为当今陛下是女子，不仅录男官，女官也是有的。
围着旁边的小商小贩都听了乐，瞧见一旁真有认真学习的孩童还会勉励他几句，祝贺他以后当个官。
另外，先生还讲了近些日子衙门里处理的案子。譬如这普通百姓张三郎遇到什么事了，怕自己得罪贵人就躲了起来，谁料把父母妻儿都给害了。先生讲完反面例子，又讲了正面例子。也是某家张三郎，做错了事，凑巧遇上了村里的秀才，秀才就帮他的忙，教他如何去城里找官老爷求助帮忙申冤。
什么千里寻子，夫妻破镜重圆，以及某个普通百姓在京城买上宅子安家落户的故事，随处可见这张三郎的身影。
经过这先生之口，讲得绘声绘色，仿佛这事就在他们眼前。
这年头的百姓没什么娱乐方式，听到的故事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隔壁的家长里短。先生讲得好，还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旁边，要是嘴皮子稍微利索的，还能出去跟旁人吹嘘。
普通百姓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了解这个正在散发生机的古老王朝，更在触摸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刘瘸子听得是津津乐道，除开一点。
每日有个烦人的姑娘，时不时来找他。
自从赵玉儿打听明白了刘瘸子喜欢在朝阳书院旁卖饼以后，就时不时过来买饼。
赵玉儿每次都是笑脸相迎，买上一堆蒸饼。
她跟刘瘸子说，自己如今当上小官了，在哪里训练着，日后许是要去女帝面前当值。
当然这一切，都是亏了刘瘸子当初那包点心，不然她就饿死街头了。
一个这么热情天天往摊子前凑，难免会有些闲话。
有的人直接当着刘瘸子的面讲这些闲话，说这姑娘对刘瘸子这么热心，指不定是看上他了，盼着他入赘家中当个夫郎。
京城民风开放，加上女帝上任后在很多地方启用了女子，连带着寻常的女嫁男娶都跟着变了一番。
女子独户，也是寻常事。
言者有意，听者不可能无心。
这闲言闲语对刘瘸子影响很大，这些人嘴碎只敢在刘瘸子面前说，不敢头铁在赵玉儿面前说。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人家姑娘是当官的，还是武官。
抛开这些杂事来说，刘瘸子见到赵玉儿也是开心的。
他长到这么大，因着腿瘸爹不疼娘不爱的，更别说得到哪个姑娘的青眼，这些刘瘸子都是不指望的。
赵玉儿日日对他笑脸相迎，对他嘘寒问暖，说不开心是假。
只是开心过后，他也要想想这姑娘的名声，被他这个瘸子连累就不好了。
想要拒绝人家姑娘，他又有些贪恋这姑娘对他的关心，就这么一直拖着，没把话说明白。
按照惯例，赵玉儿每天中午会来这书院旁边的小摊子买上两文钱蒸饼，不管刮风下雨，一路无阻。
可是今日，赵玉儿没来。
刘瘸子一边失落，一边觉得反常。
毕竟这赵姑娘昨日还跟他打过招呼，说什么钦天监说近几日会下雨，让他明日备个草棚子，油纸伞之类的，莫要淋雨了。
就是凭着这份担忧，刘瘸子把摊子托付给了旁边卖烤红薯的小贩。
一瘸一拐向着赵姑娘的衙门走去！
武举选拔的人才不少，虽没按文举设立了状元探花的头衔，但都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有任职的衙门，这些都是文官们看不上的。
赵玉儿的衙门离这很近，且女子不少。
刘瘸子凑上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赵玉儿中午出去后没回来。
那是去了何处呢？
“许是回舅舅家了吧！玉儿姐住在舅舅在，舅舅家在城西，离这胡稍远，你若找她，要等上一会儿。”赵玉儿的同僚出来说道，也位身姿挺拔的女子。
刘瘸子听了点点头，却心中暗自担忧。
他怎么记得赵玉儿说，衙门离舅舅家太远了，一来一回耽误办公，她便不回家，带些吃食，或在街上买。
今日怎么会去舅舅家呢？
而且，这衙门离他的摊子近，赵玉儿不来定会上来打个招呼！
刘瘸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担心赵玉儿遇到了什么。
可他该怎么找人呢？他是个瘸子？
刘瘸子急中生智，想出了街头先生跟他讲的故事。
当即在衙门口大喊：“大人，草民要告状！状告这赵玉儿！”
“我在这街头卖饼，赵玉儿说她是官差，买饼都是赊账！她今日说着给我钱财，人却转头不见了！”
第452章：离开的时候
这衙门虽小，乃是女帝亲自为这些女官设立的，少不了注意的目光。
白龙使日日在城中巡查，自然而然注意到了这些。
赊账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刘瘸子在衙门口闹个不停，又派众人寻找赵玉儿未归。
这让白龙使的人忽然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要知道，近些日子他们可是从前来参加的武举的人筛选出了不少探子，尤其是女探子，都想借着武举的由头蹭到陛下身边。
万一这伙人当中有个刺客，这事情可闹得不少。
于是当即派人去寻这赵玉儿，闹得动静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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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光景好，青绿嫩叶摇于枝头，万紫千红的娇花点缀其间，争相挤入半开的窗扉越上瓦砾，借着春风撩拨人心，硬把这春色挤入眼中。
几个宫女太监规矩站在宫墙边，时而看看御花园里的春光，时而看看这坐在前头凉亭下的两个身影。
“云姐姐，这是今年的头茬樱桃，甜的很，姐姐尝尝。”长孙衔热情招呼着云桃道。
两人同坐一桌，桌前摆满了各色的点心水果，一碟碟精致无比。
“谢陛下，臣女这就尝尝。”云桃恭敬应着，捡了颗樱桃。
两人就着宫廷里的春光慢慢聊着。
这是云桃出月子以来第一次，因着这次有要事相商，云桃只一人前来，把孩子交给奶娘丫鬟照顾。
长孙衔兴奋跟云桃讲着大晋这几月的改变，有许多地方越变越好，但也有让人懊恼之处。
譬如那些针对帝王和云家的谋划。“前几日，京城一个巡逻的衙门里，有个姓赵的女官不见了……”长孙衔说着，把白龙司整理好的折子放在桌上，给云桃看。
云桃捡起折子看了看。
赵玉儿，武举入职，性情耿直。因瞧见同僚跟一个朝堂中的大人走在一起，而她又恰好知道那大人已有妻室，便打算上前好言相劝，让同僚迷途知返。
谁知那女官的同僚是别人安插衙门的探子，以为自己的暴露了，准备把那女官处理了，凑巧的是，那女官有熟人相寻，见不到她闹了起来。
朝堂颁发的新政中有条新规矩，是给在任的每个官员画一幅画像，不论大小
白龙使的人到了以后，拿着赵女官的画像，在街头巷尾的百姓中询问着，不仅找到了那伙人的踪迹，还顺藤摸瓜揪出了一帮乱臣贼子。
这帮人不仅冲着长孙衔来，而是冲着云华春一家人。
他们在京城中大肆收集云家的消息，甚至特地给云华春挖了个坑，准备陷害她。
幸运的是，这一切发生的尚早。
云桃看完折子上的东西，默默合上，起身行了个礼，“臣女在这里替我爹谢谢陛下了！”
“云姐姐，你对衔儿何必这么见外？”长孙衔亲切笑道赶忙去扶云桃，“我还是希望姐姐多喊我衔儿！”
“谢谢，衔儿！”云桃望着眼前的女子真心实意道。
“我该谢的是姐姐，是姐姐和叔叔婶婶为我付出了这么多！”长孙衔长叹一口气道。
如今大晋的变化，云家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长孙衔比谁都清楚。
“我递给陛下的折子，陛下还未给我答复呢！”
云桃今日进宫为的就是这件事。
听到这话，已经威严惯了的女帝脸上竟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委屈，“姐姐，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衔儿。”云桃上前轻握着长孙衔的手，“可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朝堂不是正在修路吗？过几年，等路修好了，寄信写信方便，我会给你写信的。”
“姐姐去那边处理完事务，记得回来看我！”长孙衔依依不舍，甚至上前拥住了云桃。
云桃点点头，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人的背膀。
送别了云桃以后，长孙衔脸上的不舍逐渐剥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威严。
姐姐要去东边，也是为了替她稳定基业，造福百姓。
东边有海，海里有盐。云桃此去，一是去跟云华春汇合，一家人好好聚聚。这二，是为在东边兴造盐场。
盐铁权自古就掌握在帝王手中，这不仅是国计民生，更是军权。
前些日子，云华春寄过来了一些东西，云桃用这些东西说服了长孙衔，让她开放盐权。一些用石油制成的燃烧、弹，水浇不灭，战时投入敌营将有奇效。
最简单的炸药方子云家人也早就献了上去，既然有更好的神兵利器，何必执着于盐铁？
长孙衔也问了云桃相应的理由。
一是，改变大晋盐贵的局面，让普通百姓都能吃上盐。其次，在某些化工厂中，盐是非常重要的工业原料。
大晋的盐价，不仅让普通百姓望而止步，更让云桃的某些工作难以展开。
想象一下后世再便宜不过的食盐，一块钱一袋子，工业粗盐不过两三块一斤，大批量的更便宜。
现在她想买一大袋子好盐，得用上一锭黄金。
若想开办化工厂，她自己买盐就得倾家荡产。
制盐很简单！
云桃研究过大晋的盐矿，一部分掌握在官家手里，一部分掌握在士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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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盐矿离京城远，哪怕她拿着圣旨过去开采盐矿，等待她处理的麻烦事很多，还要得罪不少人。
不如带上一些人，直接去海边开干。
海水无穷无尽，取海水可比取盐矿里的水方便，而且海边贫穷落后，还能带动一批就业，造福当地百姓。
更重要的是，这盐矿的话语权掌握在她手里，所以云桃就直接去了。
去海边她自然不是一个人去，她想把孩子给带上，孩子还不满一岁，年纪太小了。再说这路途遥远，等到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以后，指不定两年过去了。
到时候孩子都会叫娘了，她这个娘不在，岂不是很失职？
云桃母子去了，黎千宸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为此长孙衔还特地给黎千宸换了个职务，让他领着一队人马护送云桃。
万红梅更是不例外，她能教的全都教出去了，剩下得靠学生们自己来。
于是，云家决定前往东边。
第453章：京城之大
在不在京城各有好处。
京城是大晋最繁华之处，汇聚天下奇珍异宝，想买些看些新鲜玩意，方便得很。
但对工业的发展来说，还是差上那么一些。
矿产资源分布在各个地方，辛苦运来京城花费不少。但要一群工匠从零到有建起各种工业基础工坊，还是困难得很。所以云桃得自己去，得亲自去督看。
直到工匠把所有的东西摸透做熟练，她便会转战其他地方。
当然其中出力的，不止她一人。
云桃手里掌握的现代化各种资料，是建立在未来发达的攻击基础上。
好比需要一个螺丝，街上随便一个五金店都能买到，还有各种型号和大小。
螺丝和螺母能把两个部件紧密贴合在一起。
大晋如今没有螺丝，更没有螺母，甚至没有大块的钢铁部件。
要做一个液体管道类的东西，只能靠着大量的匠人来堆积以及用一些新奇的物件和方法来代替。
譬如京城街道大面积铺上了水泥，虽比土路好走不少，但每日需要考虑这道路的清理和管理。
灰白的水泥路面上随便撒点东西都很显眼，路过的牲畜若是随意拉了粪便，各种马车行驶过去，要打理就难上加难。
京城也多了一些马车限行的规矩，还有人会给入城的马匹牲畜屁股上挂一个袋子，防止马儿随地大小便。
为此不少工匠发挥了智慧，有的造了些更方便扫地的扫把，有的还在路边造了些木桶，专门来盛放各种垃圾和杂物。
事情传到云桃耳边时，云桃感叹了一番，无论在那个时代，大家的智慧都是一样的。
大晋人已经想出了要在京城路边摆垃圾桶了！
云桃帮着修补了一些细小的问题，比如给负责清扫大街的人员一人备了一台小推车，可以推着到处走，其他的一应俱全的工具也都备上。
云桃还跟上面的人提议多给点福利，环卫工人不分阴晴雨雪都要出门，比寻常活要辛苦得多，该领的钱是否也应该多一些。
诸如此类小问题很多，除开需要钱财，更需人心。
需要上面的人用自己的良心来对待下面的普通的百姓，需要有能力的人真心爱护这些百姓，而不是走到高位，便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瞧不起下面的人。
在离开之前，云桃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除开一些杂七杂八的行李，还有一些人要去见。
许是想着今后几年都不在京城，要隔很久才能回到这个地方，夫妻俩特意挑了一个景色不错的下午，丢下孩子，过起了二人世界。
两人换上了寻常人家的粗布衣，云桃还让丫鬟给她梳起了自己少女时期的双丫髻，穿上颜色清丽的衣裙，站在镜子前，让自己感受一些青春活力的气息。
“好看吗？”云桃提着裙子凑到黎千宸身边。
对于夫人打扮成少女这件事黎千宸不算太惊讶，无奈宠溺点点头，“好看的！走在街上，他们定然都以为你我二人是兄妹!”
云桃松开裙子，上前握住黎千宸的手，高兴道：“这样就不会认错了！”
京城民风开放，未婚夫妻携手同行的屡见不鲜。
黎千宸听罢捏了捏身边人的脸，“机灵鬼！”
在云桃看来，自己结婚的年纪已经算是很早了。换做她们那里，三十来岁结婚生子都是正常，自己才二十出头，年轻的很。
包括她身边的人，看着也很年轻。
黎千宸比云桃大上几岁，若放在寻常夫妻家，怕是孩子都能念书考童生了。
大晋的官场上蓄胡是一种文化，不论文官武将，到了年纪都是要蓄上一把胡子。
从黎千宸的年纪和资历来算，不小了，早该和周围的同僚一般留上一大把的胡子，只是某次云桃说了句，他蓄胡子看起来好老，不像她的夫君，跟爹爹一样了。
黎千宸想了想老丈人云华春，云华春是不留胡子的。
便从此都没留胡子。
对其妻子穿起了少女的衣裙，黎千宸觉得也不算什么离经叛道之事，谁不怀念青春年华呢？
只是夫人生的花容月貌，他要仔细做好护花使者就是了。
两人从侧门出了云府，一路携手在街上慢悠悠逛着。
途径的街道，见着了不少街坊四邻。
多是些坐着轿子马车或匆匆骑马往家里走的大人们！
骑马的大人们赶路着急，没仔细看！坐在马车里晃悠悠的大人们，被帘子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马车外的景象。
外面的小厮又不认得两人，只有偶尔去云家拜会过的管事们瞥了一眼，像见着了什么吓人的事情一般。
想跟自家大人打声招呼又有些犹豫，这两位正在路边盯着呢！
看到云桃的装扮他们又有些犹豫，公主怎么会穿成这副模样上街呢？
想到以前听说过的，曾经有人在这条街上接过穿着粗布衣的云侯爷和他夫人，这似乎又不是什么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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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犹豫了半天，只能看着两人慢慢走远。
夫妻俩携手出了小巷，漫无目的在街上逛着。
云桃看起了什么新鲜好吃好玩的，便牵着黎千宸的手凑了上去，理直气壮让身边人的给自己掏钱付银子。
好玩的拿不下的，让黎千宸帮她拿着，买着好吃的了，就掰一半分给黎千宸。
不少小贩见着了，不由得夸一句，“姑娘的长兄真是贴心！”
云桃则是微微笑着说，“这我的情郎！”
大晋的情郎等同于男朋友。
小贩倒不惊讶，随口祝贺两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云桃坦然牵着黎千宸的手，美目盈盈笑着谢过了这些祝福。
她定会和身边的人长长久久。
哪怕是春光再好，走上一段路，难免会有些燥热劳累。
云桃顺手拉着黎千宸去了街角的一个小茶摊坐下，要了一壶温茶。
茶摊的掌柜手脚麻溜搁下茶水，见到两人手中拿着不少吃食，也没推荐点心，利落退了下去。
云桃捧着茶杯，不经意望向了街前的一栋小楼。
回想了一个跟她纠葛颇深的人。
开始填坑收尾了。
第454章：好生谢谢
黎千宸顺着云桃的目光望去，瞧见街边的小楼。
此处他熟悉不过。
这条街有京城的驿馆，各国使臣进京都住在这里。
这新起的小楼有六层，楼虽高，但因为修得小，不过一两间屋子，只是比普通的塔楼好上一些。
冬日住在里面冷得厉害，夏天又闷热得很。
这些讲究黎千宸都听工匠说过，不算他特意布置，给郁华仪住倒也何时。
关于郁华仪此人，黎千宸遵从了女帝的意见，让他活了下来，并不代表让他好好活着。
郁华仪被雷劈后虽未受重伤，但众人想着那屋子，怎么都觉得晦气！
加上郁华仪胡人二王子的身份以及着这几年的纷争和后面的议和，大晋没几个人对他有好脸色。
对于这新建好的高楼要给他住这件事，许多人抱有微词。
还是黎千宸出面说了一句，“胡人二王子在大晋隐姓埋名多年，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同胡人里应外合，侵占我大晋的国土，欺凌大晋的子民。这高楼不是什么好地方，胜在风光不错，能把街上的繁华瞧得一清二楚。”
“他既已囚于高台之上，那边让他好好看看大晋的繁荣昌盛。说不定某日午夜梦回想起西北的苦寒与议和，心中会愁苦几分。”
“大人这话说得有理！”旁人纷纷附和道。
除开这高台的景致，还有台下的层层重兵。严刑拷打和处死的区别不大，哪怕过几年让郁华仪死于意外，再安抚一下西北也是行的。
只是惩治仇敌的办法不止流血……
“我记得，郁华仪好像是住在这里。”云桃忽然说道。
既然已经望向了这里，她也没必要遮掩。
黎千宸应声，“这楼建起来后，他就搬了进来。”
云桃听罢点点头，挪开了目光。
夫妻俩很有默契不再提这件事。
两人坐了一会儿，又牵着手继续走了起来。
七拐八拐终究，忽然走到了女子书院的门口。
云桃拉着黎千宸看了一会儿，正式的书院还在动土中，这是临时征用的宅院。
门口守着七八位手握长刀的女侍卫，最外头，还站了一圈穿着布衣，手上缝了一圈特殊布巾的男子，每隔十来步站了一位，把书院牢牢护在里面。
书院里不仅有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有官家的小姐和太妃们，这般守卫森严也是常事。
隔着长长的围墙，云桃听到了里头女学生们热情洋溢的喊声，像是在院子里上体育课。
一时间，让云桃感慨不已。
来这之前，她大学还没毕业呢！
穿到这个世界后，年轻了十来岁，再就是逃难，种地养家，摊子大了以后，她得管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云桃心里总是觉得差点什么，许是差了几年的青春年华，能和普通少女般穿裙戴花走在街上。所以在离开之前，她来弥补自己，体验一下。
黎千宸似乎感受到了身边人情绪的波动，捏了捏她的手。
“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说是别处，其实是早就定好的地方，朝阳书院。
云桃早就跟姜焕风打过招呼了，说离开前京城会来朝阳书院看看他，郭晟自然也在。
毕竟是相处过许久的小朋友，分别总要打声招呼。
夫妻俩在朝阳书院边等了一会儿，望着热闹的小摊小贩挤满了书院两边的道路。
叫云桃回忆起了上高中时的校门口，和眼前的景色一般。
她忽瞧到一个穿着官服走到此处的高挺女官，觉得有几分面熟。
那女官凑到旁边的摊贩间，对着一个男子热情喊道：“刘大哥，我来买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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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记忆忽被勾起，哦，原来是这俩人。
经历了之前的种种，让刘瘸子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平平安安最好，只要平安一切都好说。
至于别的心思，被刘瘸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人家就是过来买饼，有钱不赚他是傻子？
刘瘸子麻利捡了蒸饼，用油纸包好递给眼前的赵玉儿，“这是你的饼！”
“谢谢刘大哥！”赵玉儿结了饼，搁下铜钱和一个竹筒。
“我舅母早上煮些绿豆汤，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一些，里面放了糖的！”
刘瘸子看着竹筒，道了声，收下了竹筒准备做完生意再喝。
云桃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拉着黎千宸上去。
看到这饼的瞬间，云桃目光停留了片刻，是发糕啊。
云桃尝了一口发糕不由得夸奖，“发糕做的不错！”
还未入口就闻到一股香味，入口以后便是在舌尖融化开的甜味。
刘瘸子听了憨厚笑了笑，“好多人管我这蒸饼叫发糕！我瞧着也挺像糕点。”
“还是我走运，前几年路过的贵人教的我……”刘瘸子不由自主跟人说起这段往事。
云桃捻着手中的糕点，听刘瘸子说在驿站旁见到的人。
不由得问道，“那人是不是左边眉头生了一颗痣，恰好长在眉头？”
刘瘸子听罢愣住了，瞪大眼睛望着云桃，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姑娘怎么知道这人？”
“前些日子，有个书院里的郎君说我这蒸饼是南边来的，让我去汇香阁那里找恩人，可惜我进不去。”说起这事，刘瘸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我家里有个长辈，几年前来过京城。若真有人教了你这法子，应当是他。”云桃想着，应该是她爹第一次进京的时候。
“那真是缘分了！不知姑娘的长辈如今何在？我能去您家拜会一番吗？倘若真是我的贵人，那我可要好生谢谢他！”
这传授手艺的恩情对于刘瘸子来说不小，多少算是他师傅！师傅就是爹，他要好好孝敬。
“我家中的那位长辈如今不在京城，去了外地！若是有缘，日后还能遇到的！你不必特意向他感谢，若是他知道你把这蒸饼做好了，自会高兴！”
“那便麻烦姑娘了！姑娘，你既然跟我的贵人有缘，这钱我就不能要你的！”刘瘸子说着把钱递给云桃。
云桃看着没接，“哪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你收着吧！说不定还不是我家中的长辈呢！哪怕是我家里的长辈，要是被他知道我吃别人的饼不给钱，肯定是要讨一顿骂的！”
第455章：计划有变
刘瘸子想了想那日自己在汇香阁见到的，又瞧了一眼摊子前的姑娘。
他觉得还是眼前的姑娘靠谱一些。
他贵人那么好的性子那，把自己的手艺无偿传给他，定是个老好人，不是汇香阁那种瞧不起他的地方。
刘瘸子再次谢过了云桃，专心卖起饼来。
朝阳书院一放学，学生们如潮水从门口涌了出来。
云桃跟黎千宸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到抱着书走出来的姜焕风和郭晟。
一个穿上了先生的衣服，脸上仍带着少年的稚嫩。另一个穿着学生的衣服满脸的仇大苦深，看得云桃不禁想笑。
郭晟今年还未满二十，能考中举人也算少年天才。
姜焕风比郭晟小上几岁，几年前还是同门师兄弟，姜焕风还是当师兄的那个，难免心中有些落寞，但想了想两人的性子，云桃觉定不是因为这些事。
“云姐姐！姐夫！”姜焕风过来利落喊道。
郭晟来迟了半步，跟着喊了一遍姐姐姐夫，行了个礼。
看到云桃这身打扮他并未非常诧异，云姐姐在书院的时候一直是这么穿的。
“你小小年纪，为什么把眉头皱得这么厉害！”云桃不解道。
提到这事，姜焕风拉耸着脑袋，像一只失落的小狗。
郭晟一本正经：“被先生骂了，说他玩物丧志！”
“怎么个玩物丧志了？”云桃好奇道。姜焕风说着提起手边的木盒子，神色有些悲伤，“我们俩给云姐姐姐夫，还有小侄子准备些礼物，我着急便带到了学堂里，被先生瞧见了！以为我玩物丧志！”
云桃听罢轻轻拍了拍姜焕风的脑袋。
姜焕风虽长了不少个子，但在云桃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别着急，我会在门口等你的！”云桃安抚道。
她上了十几年的学，对这种事情再理解不过。倒不是说先生不好，只能说每个先生的性子不一样，有的不以为意，有的会严厉一些。
“给我看看你们都准备了什么！”
姜焕风递上了盒子，打开盒子里的东西。
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什么果脯、绢花、给孩子的布头娃娃，还有画册，以及一串手串，和几个平安扣！
除开手串单独装在一个盒子里，其他的多是零散装着。
“云姐姐，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有叔叔婶婶，有姐夫和小侄子的！手串是我娘让我特意给你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娘的一份心意。这些都在佛前供奉了一年，日日虔诚烧香念经过的，希望能保佑你们平安！”姜焕风说道。
来北边之前他回过几次家。
跟家里的娘亲说了他的见闻，他遇到的先生和人。
娘亲开心不已，说着让他带点儿礼物上门，去好好感谢人家。
院长一家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若是真提着什么贵重东西上门，许是要被他说教一顿赶出来。
再说他和他娘俩人没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好的都是姜家给的，不算他们的。
后来便是云家一路高升的事！
姜焕风临走前跟他娘说这些，说他院长都成了太子的老师，家里的富贵着呢，不缺好东西。
先生家中清廉，见不得人送金银财宝。
却没想，这年一过，他娘就托人大老远从南边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玉的成色算不上很好，也不算很差。
把这些东西放在盒子中时，姜焕风有些忐忑。
云桃利落拿起了盒子中珠串，戴在手上。应该是特意挑选过的纯色玛瑙，看着价值不菲。
“替我谢谢你娘，这些东西我会转交给我爹娘的！”
云桃说着，把平安扣塞了一个给黎千宸，黎千宸自是乖巧站在原地任由云桃给他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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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些则是郭晟准备的，除开布头娃娃，还有他搜罗的一些风土人情的文献。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胜在一份情意。
郭晟以前对做官没多大的想法，直到当上官以后，抛开这高高的官帽不谈。
他能看到的书比以前多了！
除开衙门里的卷宗，还有国子监书库里的书，衙门里甚至还有各个大人家中珍藏的摘抄本。此外，朝阳书院新建的藏书楼里的书更多。
看着这些书，郭晟自己快活不已。每日除开在书院里上课，回衙门交差，其他的时候都是泡在书堆里不出来。
听说了云桃要去东边。
他想了想云家从西北而来，到南边落户，应当是对东边不大了解的，便花了些功夫整理了这些东西，当作临别礼物。
“我在书册卷宗里搜索了一些东边的资料，不是什么值钱的礼物，希望能帮云姐姐的忙！”郭晟彬彬有礼道。
“你们有心了！倒是我，没给你们准备什么礼物！”云桃懊恼道。
她光想着今日许是最后一日在待在京城，便换了身衣服拉黎千宸出来逛，没想到两个孩子还这么惦记她，准备一堆东西。
“云姐姐，你还记挂着我们，我们心里就很满足了，要不是姐姐和叔叔，我现在还来不了京城呢！”姜焕风感叹道。
郭晟自也认同这个道理。
云家的朝阳书院很好，直接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若是随随便便找了个先生，他们许是没有今天这般际遇了。
“好了，你们一个个的，别这么仇大苦深！我今日来是请你们去吃饭的，走吧！不如想想要吃什么！”云桃说道。
云桃原定计划是带着两人去汇香阁吃顿好吃的，毕竟是自家的店，一不花钱，而是种类齐全，还能重温南边的口味。
在听了刘瘸子的话以后，云桃改变了主意。
几人走在街上，云桃和黎千宸带头走在前面，云桃乘机扯了扯黎千宸的袖子。
“千宸，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不错的食肆吗？”云桃望向黎千宸道。
黎千宸所有所思，“东边有家羊肉汤做得不错，不过你不爱吃羊肉。兴途坊有家小店不错，就是那店小了一些，挤不下太多的客人，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位置。”
“再远一些的，要走好一会儿。”
黎千宸在京城的街上巡逻过一段时间，对周围的铺子有一定了解。
“那就去那小店看看！”
第456章：不足之处
那铺子唤作周家食肆，是一间仅有四张桌子的小食肆。
几人来的时候倒也凑巧，还剩下的最后一张桌子。
食肆是一对老妇人开的，老妇人热情招呼着云桃等人坐下。
铺子里没有菜谱，就一面墙上挂着排竹片，竹片上面写着一些家常菜的名字。
有相熟的顾客前来，喊着老妇的名字，问今日都有些什么菜色。
老妇人一一介绍，有什么新到的食材，有什么这个季节合适吃的。
厨房旁边就是喧闹的市集，有不少前来摆摊卖货的普通百姓。
若是缺了什么菜，就能直接去旁边的街道上卖，方便得很。
云桃一行人坐下，照着墙上的竹板点了些家常菜，又要了壶热茶。
后厨的上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端了他们点的菜。
云桃尝了一口，能尝出这食材的新鲜以及厨师对火候的精确把握。
都是些寻常不过的菜色，荤菜是腊肉炒山笋，肉酿豆腐，以及一份鱼汤。
酒足饭饱后，云桃和黎千宸送两个孩子回了书院，夫妻俩又在街道上逛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走的不是整齐的商铺，而是满大街都是小商小贩的街道。
明媚的春光照耀在每个人身上，似流动的光泽，彼此相会聚集，或又堆积消散。
云桃之前玩耍的心态随之褪去，用平静而又探究的目光看向这街道上的百姓。
他们是一样的。
差别在于，她拥有一些后世的记忆。那些记忆里珍贵的知识不是她创造的，而是前人积累又一代代传递给后代的，她只是受惠的后代之一。
云桃走过繁华的市井又走向了云家商铺所在的街道。
相对于之前繁华热闹，这里就冷清了不少。
出入其中的，多是穿着锦衣驾着马车的贵人。
云桃原先听说过，有些穷苦人家的妇人会来医馆求医，还算热闹。
如今倒是少了很多，或者除非遇到极其危难的病情，她们都不会来医馆。
云桃能理解，但不大能接受。
开始的初衷都是好的，只是到了后面，就不是她们一家所能控制的。
厨艺也好，医术也好，并不是传授下去就行。
做饭得有食材，当大夫得有药材，全都是不可缺少的东西。
病人看病多是倾家荡产，穷苦人家上了年纪的人重病多会自己寻思。至于真正的普通百姓，更是一年到头尝不到一次荤腥。
就像她听说汇香阁把刘瘸子给赶走。
这事并不是换些门堂就能解决的事。
云桃长叹一口气，拉着黎千宸回了家。
“桃儿，那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吧。”黎千宸宽慰她道。
明日便要启程去东边，便是云桃想做也难。
“我难过一会儿就好了，难过没用，不如花点儿时间做点别的事情。”
云桃很清楚云家一直以为在做的事情。
帮助长孙衔一起，借助某些力量来削弱高门世家的势力，从高门的口袋里收割钱财，来填补国库，用于百姓身上。
在这个过程中，云家不可避免的成为新的高门大户。
成为和敌人比肩的人才能和他们的敌人对抗。只是若在这个过程中，完完全全变成了他们的模样。
与其说是凭借这些东西造福大晋的百姓，不如说是为了他们自己。
所以人啊！
还是得折腾！
云桃就像她所说的那般，仅仅是难过了一会会。
然后提这笔新写了一份策划书。
这份书不禁要给她爹娘看，还得给手下的管事过目一阵子。
这忙活下来，就拖延了好几天。
到了云家马车离开京城时，京城里悄然多了不少新东西。
譬如街头巷尾的多了些卖吃食的推车，那车上卖得吃食多是先买先做。
要知道，一般人家可以把方子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么直接漏出来，可是能让路人瞧个明白。
有些人头脑灵活，立马就想到了这一点，跟在推车旁跟着看，准备把这独门秘方学会。
此外，在京城的各个角落里，东坊西市南北街各个地方，多了些或大或小的医馆。
医馆都是新开张的，里面男大夫有，女大夫也有，甚至还有精通儿科的大夫。
这些大夫每月都有免费问诊的日子，看病不要钱，抓药得花钱。
不过药倒是小事，大夫们会给穷的病人开一些常见可代替的药物，尽可能保证药到病除。
不止城内有，城外也有。
连带着京城郊外的小镇子上，热闹巷口的破院前，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男子搬了个板凳，在院子门口挂起了招牌。
招牌上写着朝阳书院四个大字。
还是不变的配方，不变的味道，人人都能来免费学字，学得好的，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等着他们。
他们有的宽敞明亮，有的低矮破落，哪怕外表不同，可承载的使命都是一样的。
原先南边朝阳书院开得就不错，京城这里瞧着虽不错，但总感觉哪里差上一些。
云桃来了京城后，忙碌着各种事情，连带怀孕生子，有了孩子和丈夫以后，她要操心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很难走出云家的院子，去看看院子外的世界。
这些是她忽略的事情，也是她所能做的一点弥补。
云桃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智慧，从念书时候起，聪明的同学看一眼就能解答出来的难题，她要是不会，看上半个小时都不会，还得等老师过来讲解了才能明白。
做得差的地方，还得她自己慢慢改进，一步步优化，或者等后来人不断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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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忙着石油开采的云华春，通过空间听了听闺女近些日子办的事。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反而觉得闺女长大了，能干了！
“侯爷，那油井上的队长又过来了！今日您还要去油井那边吗？”跟在云华春身边的小厮问道。
云华春点点头，“去啊，哪里能不去？每天都要去的！”
说着带着院子里的人骑马奔向油田。
提到云华春此人，可以说是红丰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是京城来的侯爷，官特别大，可这派头还不如他们县里的县太爷。
这让红丰镇百姓不禁疑惑，难道京城比红丰镇穷？
第457章：拳头道理
云华春带着一群人，骑着马儿哒哒哒过去了，一路上碰到不少百姓，都热情站在田埂边跟他打着招呼。
“云侯爷！是云侯爷！”当即有人挥着手道。
“云侯爷又去石油坊了！”
有人议论着，有人挥手跟云华春打着招呼。
等候在路边的年轻学子，也有年迈的老人，更有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各色各样，都是盼着能见云华春一面。
云华春坐在马上挥了挥手，继续朝着目的地走去。
说到云华春深受此地百姓爱戴的原因，那就不得不提人人皆知的一桩姻缘美谈。
这事得从石油坊说起。
有个新招进来的年轻人因为家境贫寒，娶不起心上人，差点儿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远嫁他人。
那男子本在工坊里做活，听闻同乡传来的消息，知道心上人家里在给她说媒以后，当即悲痛大哭，正好被路过的云华春给遇见了，打听了一下原因。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家境都算不上富裕，这男子原先在家种地，种地赚不到什么钱财，要娶妻有些难。
女子家中亲眷恰好生了重病，等着银钱来救命，无奈实在是凑不齐钱财，便想把那女子给嫁出去，用彩礼钱来治病。
穷人生活有各种各样的苦，云华春不能单凭这一方的消息来判断这件事。
便派人打听了一番，得到的消息跟这人描述得差不多。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云华春了解这情况当即把这男子招来谈了谈。
红丰镇百姓不算富裕，寻常人家成婚也用不了多少的铜钱。
他可以给这男子提前预支半年的工钱，让他用来应急。另外，云华春还给这姑娘请了个大夫，让大夫给这户人家的长辈看病治病。
一番操作下来，既解决了看病的问题，又解决男子的婚姻大事。
十里八乡都知道这桩好姻缘，是由云华春促成的。
但要让百姓人人都夸赞可不单单凭借这些事。
石油坊生产的煤油和石蜡赚得的钱财大头是走长孙衔的钱袋子，小的是进云华春的钱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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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云华春打算用在石油提炼的各种开支上，以及周围乡镇的建设。
没钱寸步难行，有钱那可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云华春先是把周围郡县的路给修了一遍，全部都铺上了水泥路，周边村庄一个没拉下，进城都有水泥路，只是没有城内那般宽敞。
遇到下雨的日子，百姓们总能方便不少。
一个地方要想真正富裕起来，必须带着周围的居民一起富裕。
要是当地的民众都穷得厉害，石油坊有富得流油时，定会冒出很大一批人来石油坊旁边偷油，或者自己琢磨着开采石油。
到时候带来的各种麻烦问题，得耗费很多时间去解决。
这些事例云华春在社会新闻里见过不少。
穷乡僻壤没有民风淳朴，想淳朴得在人人吃饱喝足的情况下。
为了当地的百姓能富起来，云华春在造石油坊时制定了许多齐头并驱的计划，这些都是在父女俩查了许多资料，经过严格讨论后得出来的。
人生在世离不开衣食住行几个字，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片瓦遮雨不难，难的是吃饱穿暖。
哪怕良种和仙种在大晋已经普及过一遍，但由于时代的限制，在稍远的城镇依旧有些人不知道这些东西。
云华春这一次来，让人提前采购了足量的种子，以确保他能分给周围的大部分百姓，不够的他还在让人继续买。
地里正在长的粮食也是好粮食，没必要拔掉，云华春带了几个云桃专门培养过的农业专家。
跟他们那里的专家比起来可能不值一提，但在这里却是实打实的高人！
“专家”们带着大批徒弟，一个“专家”负责一片村子，每个村子来回转悠着，教他们怎么炮制肥料，如何处理农作物的虫害。
顺带指点村民山上的野草野花有什么用，有的是药材，有的可以给猪牛羊治病，有的能晒干了自己泡水喝，有的甚至拿到城镇里的医馆去卖换银子。
如果说这些还不值一提的话，那不得不提“专家”们的超高接生技巧!
谁家的母猪下崽难产了，“专家”去猪圈里走上一圈，当即母子们平安。不光能给猪接生，牛羊马也行，还包括如何养鸡孵蛋和母猪的产后护理。
甚至当场给农人看病，说出他的病症和治疗办法。
这种会种地、会给母猪接生的独特魅力，是一般农人都无法抵抗的！
尤其人家分文不取，还在县衙里当值，怎么能不信服？
便“专家”们说什么，百姓跟着信什么。
不过“专家”是给农作物和牲畜看病的，远远达不到跟普通人解决各种疑难杂症的能力，这个时候，他们会去推荐县城里的大夫。
一些免费看诊的大夫，都是云华春准备好的！
哪家穷得厉害吃不上饭，会当即被推荐到城里做工，工资结粮食，便不存在吃不上饭的问题。
屋顶破不会修！没关系，会有专门的匠人来指导你修补！找匠人不花钱，可人家也不是白打工的，修屋顶的材料得你自己准备着。
其次，要去城里做活才能换得匠人帮助的机会，这叫以工代工。很大程度上杜绝了一群想要的白嫖工匠的人。
对普通百姓们而言既不是钱袋子里的钱增加，也不是粮仓里的粮食平白无故变多。
可莫名觉得心里踏实！
让人感觉，只要勤劳能干，总有一天能把日子给过好。
当云华春带着人手过来展开工作，周围郡县的即可威望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众人皆知这新来的大官有本事，关心他们普通百姓，他甚至在有空的时候，会和普通百姓聊天。
聊聊最近的日子咋样，有什么困难没？
许多老农顶不住云华春的淳朴攻势，当即泪洒现场。
衙门里的县太爷，原先称霸乡间的乡绅，都跟摆设一般。
他们暗自心中懊恼，想过反抗。
可云华春早就不是第一次来东边的云华春，他手下带着的好大一批人是从西北军中精心挑出来屠过胡人的猛将。
口头道理不听的，只能听听拳头道理。
第458章：揣着明白装糊涂
乡绅家养的小厮和衙门里的差役哪能和打过仗的将士们比？
一圈乌合之众轻轻松松被云华春手下的人马拿下，当地的风气随之一变。
风气变好是一方面，也有一些在变差的东西。
譬如乡绅和当地的官员，知道给云华春使绊子没用，便想尽办法巴结他。
巴结一个人能用的东西无非就是钱财，人家都是侯爷了，官做得这么大，他们哪里能找到再多的权利？
至于钱财，这侯爷比他们有钱，看不上他们的钱。
自打云华春来红丰镇后，便有不少商贾绞尽脑汁给云华春塞钱塞东西，可愣是一样都没送进去。
反而被人家笑呵呵劝着说，自己并不缺钱。
也是，当侯爷的人能缺钱嗯？
那边只有最后一样，美色！
众人收集了从老到幼，环肥燕瘦各种美人，想塞到云华春府里。
不仅塞不进去，还被骂了一顿！
这就不得不提云华春自己吃过的亏，那些血淋淋的教训，犯过一次的错，怎么会有第二次呢？
要真有第二次可就不得了了！
有人塞美女是一方面，美女自投怀抱就是另一方面。
严格来说，云华春的年纪不算太大。年纪大不是问题，问题是年纪比他大的都没他有钱有权。更重要的是，云华春身边没有任何女眷。
众人皆知侯爷来此处办公，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全是男子。
一时间，不少人家闻风而动。
就在云华春每日上班的路上，忽有一天，多出了不少卖身葬父/母的少女，亦或是等着钱救命的女子。
云华春诧异了扫了一圈，惹得那些女子一阵激动。
“出什么事了？怎么忽然死了这么多人，给我查查！”云华春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下面的人本本分分查了，发现这些女子都是装的，为什么装呢？
自然是盼着心善的侯爷能看看她们！可侯爷是什么人！
下面的人把事情汇报给云华春，云华春听了勃然大怒，仍旧不敢跟老婆孩子说。
只能对着下面的人吩咐，再有这种虚报父母丧事的，直接抓牢里住两个月。
说抓是真的实打实抓了些人进牢房，包括卖身的少女及其“被葬”的父母，全都安插了个名头，进牢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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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再也不敢有人找由头来骗取云侯爷的怜悯心。
想尽各种办法投怀送抱的人仍旧不少。
只是云华春身边保护的人太多了，层层叠叠阻拦，让那些人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只能安分等缘分。
除开这些糟心事，等着云华春要处理的要事还有很多。
比如建港口！
红丰县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离海有些远，要去海边还得走个七八十里的路。
陆路运输极为耗时，从红丰县走到荔安，日夜不休也要走上一个半月，但坐船只要七天。
遇上顺风顺水的日子，运船的日子也就更短。
把产出的煤油石蜡等各种产品借由海运送至南边，无疑非常省心省力。
除开这些东西，当地的一些农副产品也能运过去。
此外，还有云桃提出的平价盐计划。
大晋的海岸线十分漫长，按理说靠海的地方都能晒盐制盐，港口建成后，运盐也方便。
云桃把大盐场定在北边，关于盐场的选址问题，云桃得从高中地理老师开始感谢！
地理老师就多次讲过四大盐场的选址和分布，并敲着黑板说考点。
海水中的含盐度跟降水蒸发量有关，北边处于北温带，降水少，汇入海水中的河流少，海水盐度高。
北边降水少，晴天多，有利于蒸发晒盐，说白了就是个气候干燥，南边太湿润了，特别是春季，雨多到一茬接一茬，不利于蒸发。
至于海岸线，压根不是问题。
云桃早就派人过去寻找，北边人口稀少，不像那边那么密集，找到合适的地方，直接圈下来当盐场。
多是些野外的荒地，就算不是荒地也行，多出一些钱财，定会有百姓愿意搬走的。
至于高门世家会不会盯上这个肉云桃并不关心！
她要做的就是把大晋的盐价压低，压到普通百姓人人都买的起盐，舍得吃盐的价格。
要是世家跑过来跟她压价，来抢夺市场，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海运和陆运比起来，无疑是开了挂的存在。
把精制过的海盐一艘一艘运过去，哪怕只能运到港口，再借由河道或者人力送到他处，总能把大晋的盐价降下来。
云华春除了关心石油坊的工作，还得关心一番港口的建设问题，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自家闺女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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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东河县县衙门口。
守城的将士们跟往日一般在门口站岗查视，忽瞥见了远处低头冒出的一大堆人马，当即心中警铃大作。
他们这东边的小县，怎么会有这么大批的人马过来？
难道是战事起来了？
赶紧派人去县衙里通知老爷。
等县衙里的老爷过来后，大部队也差不多走到了门口。
走在队伍前端的虽是一批兵将，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和那些行军打仗的将士不太一样。
他们是公主的亲卫，只需保护公主。
县衙里的官吏弄清这其中的区别以后，发现是虚惊一场，并到云桃面前赔罪说给她准备了宴席。
云桃舟车劳顿，没多大的心思参加宴会。
在县城里的小院休息半日后，准备出去看看。下面的人按照她的吩咐去找的海岸线，就在这河东县外。
甚至在云桃所住的小院里，都能听到岸边传来的浪声。
云桃出去巡查，自然是要把县城里的父母官给带上。
一行人骑着马转了一圈，云桃对这边的海岸线非常满意，便顺口问了一句，“齐县令，这一片的海岸都是无人居住的荒地吧！”
齐县令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留着一撇细长且标志性的胡子。
齐县令摇摇头，上来轻笑道：“公主，这些地都是有主的！”
云桃听罢诧异转过头，“谁？”
“正是在下。”齐县令拱手弯腰道。
云桃盯着眼前的县令，一时间没弄明白眼前的人唱什么戏。
第459章：离开
云桃来之前，让手下的人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
寻找合适的地理位置，及时调查当地的民风。
盐场开起来自然是要招人的，若是旁边风气不好她得费上不少的功夫。
眼前县令的身份云桃手下的人也曾调查过。
齐耀，齐家旁系的子弟，考上进士后被人推举来此地做官。
算是东边的大家族出身，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
“下官听说公主在经商一途颇有门道，下官不才，便想以这些土地作为本钱，不知能占几分股份。”齐耀恭恭敬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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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桃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齐大人是听说了东边那里收地的事情吗？”云桃试探问道。
拆迁的概念在大晋前所未有，她爹高价买地的事情她在来的路上便听到了一些。
她爹是好意想补偿此处的百姓，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设局等着她。
齐耀点点头，“确实听过。”
“我若要收地，自然是以荒地的价格来收。齐大人光凭着这片荒地就想入股这新的工坊，未免有些贪多。这工坊不是为我而建，是为陛下而建。”云桃直言道。
“下官自是知晓这些，可我曾听闻，南边的糖坊一事，陛下曾让百官参与……”齐耀的语气更谦和了些，许是看云桃态度坚决。
别看齐耀在这偏僻之地，该打听的他都打听得明明白白。
想要入股云桃可以理解，毕竟是在自己地盘上开办厂房，没有道理看着钱让别人赚了，自己一分都赚不到。
“齐大人，不如这样！不知齐大人可听说过最新的税法？”云桃问道。
“我出京城时，陛下才拟定这新税，怕是大人不曾听说过，我为大人讲解一二吧。”
这新税法说来也简单，就是加工资。
是给地方官和京城的官员加工资！
若是地方财政收入多，年末的时候从上到下会多发一笔钱，按照财政收入比例来算。
盐场开办起来，增收是必然之事。地方政绩处理好了，还能加官进爵。
云桃把这些话一说，顺带说了说她所打听到的齐家事，“我听闻齐家原先是从京城里出来的，齐老爷子还盼望着家中子弟，有朝一日能重回京城。”
“齐大人若是把这盐坊的事处理好了，加官进爵只是小事，该有的钱财会以增税的由头添加到大人的俸禄里。最重要的一定，若是这盐场长久存在，我敢断定青史中必定留有大人的名字……”
“陛下让我来此地建盐坊，是盼着天下的百姓都能买得起盐吃得上盐，前几年可能压根不回利，后面定然会好上不少，对大人而言加官进爵只是时间问题。”云桃循循善诱道。
她一路千里迢迢来东河县，若能安定下来是好的，安定不下来，采取一些强硬手段在这里开盐场也行。
只是云桃有些累了，懒得用那么复杂的办法。
既有利益可占，不如光明正大分给旁人一些。
云桃的话，确实都说进了齐耀的心窝子里。
齐家在东边权势不小，但那是齐家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家放在京城是完全不够看的。
何况当家作主的权利掌握在大房手里，他只是个旁系。
既为齐家人，他称不上有钱，更不算没钱，只是刚刚好够家用，可钱财那种东西谁会嫌少呢？
听到了红丰县那边传来的风声，又见过了广南公主派过来考察的人，齐耀便动了心思。
把公主手下看过的地屯起来，等日后公主高价来买，亦或者赚点儿其他的东西。
能赚得钱财自然是好的！
可是看公主的意思，并不打算花太多的钱财在买地上，齐耀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东边的荒地这么多，公主不一定要用他家的。
可若是不用他的，他就亏大了！哪怕屯这些地没花多少钱，要是等公主去了别处他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齐耀当即见好就收，“下官听候公主安排。”
见齐耀听话以后，云桃松了一口气。
地方官配合就好，后面要操办的事情还有很多。回家以后，当即让家中的管事准备些礼物，给齐耀送了过去。
都是些从京城带来的货物，拿出去送人还算有面子。
底单最先到后宅妇人的手中，齐夫人看了眼礼单，半天没说话，当即就带着丫鬟去后院观赏礼物。
云桃送过来的东西里，有一套玻璃杯。
在京城自是价格昂贵，只是出货多了以后，就降了不少。即便如此，也只是京城的豪门买得起，其他的普通人家，有钱都买不到。
齐家便是这样的人家。
瞧见礼单上写着的玻璃杯，齐夫人几乎是尖叫着去了院子里。
看着盒子内晶莹透亮的玻璃杯，她激动到手抖。
相比之下，京城带来的花露和口脂就相形见绌！被齐夫人摆在次要的位置，准备待会儿清点。
可在她发现，装着花露花油的瓶子也是玻璃，特别是盒子边还压着一面小镜子。
齐夫人开心的要晕过去了！
公主送来这么厚重的礼物，她当真是要欢喜到运了过去。
想到这回礼问题，齐夫人聚德送什么回礼都觉得寒碜！不过公主的身份在这里，定然是不缺什么贵重物品！
后面回到家的齐耀被自家夫人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
知道云桃豪气送来的礼物，齐耀高兴之余有些庆幸！还好他没得罪公主，不然公主生气了，他什么甜头都吃不上。
剩下的工作，他定是会好好配合的。
云桃不知这齐耀是为她画出的大饼心动，还是为她送过去的礼物。
在政务处理方面配合得不行！
招工招人全都安排妥当，只需云桃来点头签字。要修什么路，挖什么东西，都会跟云桃手下的人商量好，确保万无一失才动工。
有齐耀帮忙，云桃自然是省了不少事。
处理完正事之余，还能去看看孩子和娘亲。
今日云桃会来得早，看见万红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上前关切道，“娘怎么了？”
万红梅扫了眼闺女，捏了捏孙子的手，软乎乎的，像个大白团子，但有劲得很，“我想去找你爹了。”
第460章：配合
云桃对此并不诧异，轻笑着点头，“好，娘，让我送你过去吧。”
万红梅拉着云桃的手，径直在一旁坐下，轻轻摇头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在这里待着吧。看着你和小黎过了这么多天日子，我是放心的！”
“以后我和你爹不在了，他也能把你照顾好。”万红梅感叹道。
离别本就悲伤，听了这话，云桃眼眶微微发红，“娘，你说这话干什么？”
“傻闺女哦！”
“你都嫁人了！你有了自己的小家了，以后要多向着自己的小家，向着你的孩子你的丈夫，不是我们两个老人！”
“我跟你爹这么大的年纪了，两个加在一起都五六十岁的人，早就活够了。以前我跟你爹一起干活，是盼着能给你留点儿什么，现在咱家的情况什么都不缺了。”
“小黎是个性子好的！什么都向着你，你别看他平常话都不说，其实心里明白得很，我看有些女人厉害以后，男人心里不平衡做了不少傻事，就这么闹了起来。小黎心里亮堂，就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是爹妈的亲女儿，你们以后闹起来，爹妈都是向着你的，这一点改变不了。但是你是当娘的人了，你有孩子，你得为孩子着想，你别忘了自己是有家的人，别干傻事啊！”
云桃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她娘说的是什么意思。
怕她乱来，胡乱去找别的男人。
“娘，你放心，我会不会乱来的！我和千宸会好好的。”云桃安慰道。
“等这里安定下来，我有空就会看你的！我跟爹说过了，大概再过个十来年，要做的事情都能做完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家人去游山玩水，去看看大晋的山山水水！我真的会特别想你的！”云桃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万红梅拍着闺女的背游戏哭笑不得，“说啥呢，离得这么近！坐马车两三天的事，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再说了，你不是要建药厂吗？到时候我还要过来。”
“就是这段时间不能看着你了！”
制药的事，万红梅准备全部交给女儿来操办了。
她年纪在这里，虽能看懂化学方面的书，但对于各种操作仍然有些吃力。一家人来这边建盐厂，一是想着打大晋的盐价能下来一些，而是希望通过这些副产品制作出新的药物。
便是云桃之前提过的胺类药物。
万红梅把细枝末节的地方交代了一遍，都是以前说过很多次的话。
以前的云桃偶尔还觉得啰嗦，但是在成为母亲后，她对母亲这个身份。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如果不是真的爱，谁会把这些话不厌其烦说上一遍又一遍呢？
若是普通朋友，顶多说句一路平安。
父母和子女之间的相聚，多是见一次少一次。
云桃逗弄着孩子，认真听着。
黎千宸这会儿也从外面巡逻回来，他把小院周围的检查了一遍，又安顿了外面的护卫。
云桃成了公主，保护她的护卫自是不少，加上带来的此地的匠人和伺候的下人，零零碎碎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衣食住行总得人照看着。
虽有下面的人帮忙管理，黎千宸总是要自己去看看才放心。
黎千宸靠近小院时，听到守在门口的丫鬟说公主和侯夫人正在屋内说话。
“驸马，可要派人进去通传一番？”侍女问道。
黎千宸摇摇头，“不必，我在这里等等吧。”
既然把贴身的侍女都遣退到了院子外，肯定是母女俩有些私房话要说。
黎千宸想了想距离此地颇近的岳父，许是岳母要离开了，便站在原地耐心等着。
万红梅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忽然听到院子口的动静。
她耳朵灵敏得很，隔得稍远一些都能听得清楚，黎千宸的话自然是被她听到耳朵里了。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看好黎千宸。
在万红梅看来，黎千宸太过本分客气。有这金手指后，她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了，唯有黎千宸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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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黎来了，把他喊进来的。”万红梅对着闺女说道。
云桃点点头，“我去喊丫鬟进屋添水。”
她娘能轻而易举听到很远地方声音这件事，黎千宸是不知晓的，但也不太合适告诉他，云桃只能找些借口发现黎千宸进了屋子。
云桃一喊也换，丫鬟进了屋子以后就说了驸马在的事情，黎千宸自然而然跟了起来。
万红梅之前怎么跟闺女说的，现在又跟黎千宸说了一遍，说自己要离开了，拜托他照顾好闺女。
黎千宸自然恭敬应着。
万红梅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只在这边住了一晚上，连东西都没拿下马车，就直接带着身边的人走了。
目送母亲离开，云桃极为不舍。
哪怕有空间在，一家人随时能在空间里见到，可代表的含义完全不一样。
偷偷摸摸见面哪有光明正大在一起的好？
见妻子如此伤心，黎千宸只能把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着。
“若是想见岳母了，随时都能见到！只要坐上几日马车……”
“我知道的！”云桃把头埋在黎千宸怀里蹭了蹭。
“以后，可能不需要这么多的时间，许是会更快一些！”云桃感叹道。
黎千宸这话听得似懂非懂，并未深究，捏了捏的妻子的脑袋，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饭。
云桃点点头，“吃！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那我去喊丫鬟准备着！”黎千宸说着，准备松开妻子去外面。
可这一次，妻子却没有松手，让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云桃把头埋在黎千宸的怀里，闷声道，“我以后许是要忙起来了。”
“嗯，怎么了?”黎千宸觉得妻子话里有话。
“就是以后，后宅的事情得多麻烦你一些，你来照看一切，望安平日里也得你多费心。”云桃说着搂紧一些。
“我身为驸马，自然是要替公主操持好一切！”
“辛苦你了！”
“你我夫妻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黎千宸说着，亲了亲云桃的额头，虽然他不大懂云桃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配合总是没错的。
第461章：未来的规划
云桃想做的事情很多，首先建个学院，培养一批为工业化服务的科学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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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的不好教，年纪小的怕贪玩。关于人选问题，云桃已经选拔了很久。
除开天分，更重要的是兴趣。
在古代不是没有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没有明确的称谓。
最常见的化学研究或许是道士炼丹，但多数人练不出个什么名堂。
云桃和云华春花了几年的功夫，挑挑选选，总算是选出一批合适的人。
由云桃亲自来教导他们，盼着他们成为大晋未来的基石。化学物理的进展对于大晋来说极其重要，只要把这个学科传承下去，总能让天下的百姓受益。
至于未来的发展如何云桃不知晓，她现在要的做的是基础的事情。
而被云桃选中的少年和孩子，自是激动万分！能在公主麾下效命，指不定比当官考科举还有前途。
只是学习哪是一件容易之事？还是学他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云桃重上学堂当起了先生，比起朝阳书院那会儿还要严格。
在过去很多年的填鸭式教育中，云桃学会了不少东西。
填鸭式教育有用吗？有的。
学习痛苦吗？自然。
只是她没那么多时间来等，她只有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她手中掌握的知识无法大面积传播出去，即使传出去他们也看不明白。
所以云桃只能自己来，自己教，慢慢教着！云桃在这最东边的地方建了一所学校，依旧跟之前一般起名为朝阳，不过这学校不似其他学校，对外招收学生，里面的人数都是固定的，老师只有她一个。
学生们对于公主成为自己老师这件事又惊又喜！
公主来给他们当老师，真是天大的荣幸！说出去都倍有面子！
只是这一切都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云桃早就不是原先耐心的小先生，对待学生温柔不已，不会的知识讲到他们为止，什么惩罚都没有。
学生们学不好的地方，云桃就让他们背下来，反反复复背诵着，融入自己的骨血里！尊重学生们的自由发展，说白了就是放养。
做得不好的地方，她会毫不犹豫在课堂上指出，并作为反面教材讲给众人听。当然她不是针对某个学生，而是盼着他们能快点儿进步。
许是看多了云桃的严厉面孔，学校里的学生们都变得有些害怕云桃。与之前的仰望不同，现在一想到云桃总会想到自己的学业问题，担心自己学得不好，又让师长给批评了。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师长既会批评他们做的错的，还会夸奖他们做得好的地方，属于是让人又爱又怕。
云桃深入浅出讲解着化学的各种作用，其中还夹杂着物理数学生物。
譬如有种东西用在布上可以让布变得柔软，而另一种东西会让布变得坚硬，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木头可以点燃，石头却不行，火是靠什么来燃烧的？
不是寻常书院教的四书五经，而是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孩子们一边如痴如醉学着，一边痛苦背诵各种化学名词，那些东西和符号实在是太拗口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他们接受起来有些困难。
更别提什么化学方程式的变化。
做实验一个个是极为开心的，但提到写方程式和反应过程，那真是头都大了！
比起他们对学业的苦恼，云桃要烦恼的事情则就更多了。给学生安排上课，再做健康安全教育。
化学物质在生活中随处可见，但有着不少的使用风险。
炼丹师炸炉都是常事，何况学校里堆着的各种瓶瓶罐罐，云桃对于安全问题一向是严防死守。
人在就有一切可能，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除了教学生，云桃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不是给她娘制药，也不是给产盐，而是蒸汽机做准备。
云桃以前的设想是造一台蒸汽机，蒸汽机主要靠燃料燃烧时把水转换成水蒸气，推动活塞、运动从而产生机械能。
这听起来很不错！
只是海边没有巨大的煤场，只有稍微大些的油田。内燃机也是靠着燃料燃烧后推动活塞、运动。
虽然内燃机比起蒸汽机复杂不少，且在工作过程中的危险性比蒸汽机高了不少，但云桃还是想试试。
毕竟她家在南边种了大量的橡胶，还有她爹在东边守着的原油厂，能给她霍霍的东西不少。
她们那个国家一穷二白时期，匠人们都能凭着自己的努力，从无到有开办了各种工厂，自己给自己的国家发电造车。
何况她手里还有别的金手指在，有那么一大堆资料，云桃相信自己也行的！
于是在云桃接连不断的努力下……
两年后-
东河县在云桃的规划下，早就不是当年穷苦的海边小渔村。
首先是修路种庄稼，再接着，每个村子旁都建起了个奇特的房子，上面长着大大的木角。
老人们听村里的年轻人说，这是用来磨粮食的。
一开始这些老人还不大信，可拎了一筐粮食过去，再看着自己的小麦变成细细的面粉，这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逢年过节，风车磨坊门口总是塞满了人，家家户户都吃得上香软的饼子，买得起便宜的菜刀和柴刀。
众人都知道，这是公主的功劳。
而云桃呢，带着学生检查自己弄出来的内燃机。
一个个在屋子里整齐摆放着，一台仪器一个桌子，而桌子面前，还连着个小石磨，石磨的木轴和内燃机连接在一起。
内燃机点燃的时候，石磨也会跟着转。
学生们对自己先生弄出来的新鲜东西好奇极了！
云桃也不拦着他们，反而鼓励他们多拆解，了解这东西的工作原理。弄明白再装回来的，她还有奖励。
云桃内燃机处于试验阶段，她并没有贪多，想着自己能做个多了不起的东西。
反而做了些精致小巧能运转的模型，只有盘子大小。
随着时间的变动，云桃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模型。虽然空间的文档里有最为科学的方案，毕竟生产地点不一样。
那里有深厚的工业基础，这里完全是靠着一群匠人敲敲打打，云桃便让他们做得小了一些，能省不少的功夫。
书院里的学生并不知道自己先生造这些东西出来的目的，日久天长看下来。
他们单纯认为，先生准备用这些小铁块来磨粮食，让所有百姓都吃上细粮。
就跟海边的风车一般。
学生们正在观察这些铁块的运转，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院子角落溜了进来。
第462章：云望安
那身影溜进院子里，四处打量着。
这院子里放着的东西都是云桃的心血结晶，自是守卫森严。
只是站在院子里的侍卫都认出那道小身影，也就默默站在原地不作声。
小家伙躲躲藏藏，以为自己藏得好好的，谁料就差临门一脚的功夫，被云桃站在门口的侍女给逮了个正着。
新绿一把抱起身前的小家伙，脸上带着些笑容，“这不是小侯爷吗？”
“怎么自己过来了？是背着奶娘偷偷跑出来的吗？”新绿问道。
云望安一岁时便继承了云华春的爵位，被长孙衔封赏赐。
云望安自知自己做错了，有些不好意思在新绿怀里扭来扭去，“我……我，没跟奶娘说。”
新绿见状，急忙喊了旁边的帮衬的女管事，“你去找奶娘说说，小侯爷跑我们这里来了，让她们别着急。”
云望安听罢把头别过去，装作不懂的模样。
“……至于小侯爷你，我还是交给公主处理吧。”新绿叹气道。
小孩子年纪小，离不开母亲她是懂得，只是每次闹出的动静都非同寻常，这次还穿来一套黑衣。
新绿估摸着，是看了哪个话本子里说的夜行衣。
新绿抱了一会儿就把云望安放了下来，牵着他进了屋内。
云望安乖乖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等云桃指导完学生，转过头来，就看到了屋子门口的一大一小，心中了然。
“又偷偷跑过来了？”云桃上前，笑容中带着几分严厉。
云望安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跟母亲对视，可怜巴巴说着，“我午睡起来，想母亲了。”
云桃看了看云望安身上的衣服，好奇道，“衣服哪里弄的？”
这黑色衣服看起来颇为合身，应该是专门定做的。不过府内的奶娘不可能给他做，哪怕做这么一套衣服哄孩子玩，肯定要给自己知会一声。
这孩子年纪尚小，更不会做针线活，所以应该是找人帮他弄的。
云望安听罢头低得更厉害了，坏了，一眼就被母亲发现了这件事。
“你来找娘亲，就是这么低下头不看娘亲的？”云桃问道。
云望安没得办法，撅起嘴小跑到云桃身边，抱住她的腿，可怜巴巴道，“娘亲，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云桃不留情面拆台道。
云桃叹气，把孩子抱了起来。
举着他的手看了看，“这手脏的！你摸什么东西？要爱干净！”
云望安捣头如蒜，“我知道的，娘。”
“那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下课的时间呢？”云桃无奈，最终把孩子递给了眼前的新绿。
“回去把衣服换了，把手洗干净，我待会儿回来收拾你。”云桃语气带着几分故意而为凶狠道。
孩子目的得逞了，见到了母亲，虽只是一会儿，但还是笑着招了招手，“娘，我等你！”
云桃看着眼前的笑嘻嘻的皮猴子，眉眼跟黎千宸有七分相似，嘴唇倒是跟她很像。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人人都说是因为她这个母亲。因为她遇仙，所以孩子从而得到了神佛的眷顾。
哪有什么神佛眷顾？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衣服是哪里来的，云桃没追究，但云望安自己交代了，是买通了身边的下人让他们从府外帮忙买的。
云桃没罚那下人，毕竟是主子的命令，下人不敢违抗。
云望安结结实实挨了顿打！
云桃打了他的手心，打得不算厉害，疼肯定是疼的，又罚孩子在墙角站一个时辰，吃三天素菜。
云桃也想过罚别的，但是这孩子继承了她的金手指过目不忘，若是罚些课业根本没用，反而会让他觉得做错事的惩罚很简单。
小孩子不爱吃青菜，不爱吃水煮蛋，云桃强制要求他吃，奶娘只得在饭食里添上一些。
如今受了罚，只能看着家里的人吃肉，自己吃青菜叶，应当是会长点记性。
云望安挨罚的这几天自是老老实实，再没犯过错。
云桃闲下来也把他拎到身前，问他知道自己错在吗？
云望安点点头，“我知道的，娘，我不该偷偷跑出去。我更不该逼迫下面的人，给我买夜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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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岁的孩子，人世间的道理懂得极少。
云桃把孩子放在自己身前，仔细跟他说道，“你喊下人去给你买东西，这点没错。他们本来就是咱家花钱雇来的，干活是应该的。你自己想买点儿什么东西，不一定要告诉我。”
“你得想想，为什么你让他们买这衣服他们会害怕，害怕什么？”
“你想来见娘，也是没错的，孩子想娘亲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娘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娘在忙别的事情，做一些很重要的事，不能抽空见你，陪你玩。”
“你再想想奶娘，发现你不见了，急得快哭了！若是娘亲有一天不见了，你会急得哭起来吗？”
云桃一个个问题丢下去，把云望安说得有些晕。
不过云桃知道这个孩子听过的东西就不会忘，便也不担心这些。
“娘亲罚你，不是只想让你难受！然而让你知道这样做不对，下次不可以这样，你做事的时候要替对方想想！”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要替他们着想，你要着想多一些爱你的人，一些需要你去爱的人！”云桃教导孩子道。
云望安听到这里，听得有些晕了！爱他的人他知道，可谁需要他去爱呢？
“娘，我要去爱谁呢？”
“比如我们府上的人！你要爱爹，爱娘，爱护府里的下人。有人困难的时候，帮一把，若是他们犯得错不大，宽容一些……”
有些道理不是三言两语才能讲清楚的，云桃说了一会儿，认真看着眼前的孩子。
“望安，你得了解周围的一切，了解人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见识各种各样的东西，到那个时候，你或许心里会有答案。你就会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样的事！”
云望安不大懂娘亲这话的意思，只是听到可以出去看看便眼睛亮晶晶道，“那娘亲会陪我一起出去吗？”
云桃望着眼前的孩子，眉眼温和点点头。
“会陪一段路，不会陪很久！”
毕竟她以后还准备把担子交给眼前的孩子，自己养老退休呢！
第463章：内燃机
内燃机的制造过程比云桃想象得慢很多！
哪怕她手里的资料齐全无比，仍旧耗费了数年的功夫才制成这个东西。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电焊工艺，所有钢铁衔接得靠着敲敲打打，还有气缸的活塞，以及特制橡胶的合成，花了云桃不少的功夫。
好在，终于成功了！
第一台内燃机的用途，让书院里的学生们很是期待。
按照他们原先的设想，先生在书院里弄了很多这样小的东西，应该是用来磨粮食的。
海边的粮食有风车可以代替，内陆没有大风，风车转不起来，内陆的粮价会便宜不少！
云桃出乎书院里所有学生的预料，掏出另一个让工匠们精心打造的铁壳子，套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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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便是车头了！
有了车头以后，后面再绑定上其他东西就能动了！
书院里的学生们看不大明白，但是瞧到了后车的轮子就大概懂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当车用吗？
这个东西能当车？
云华春这会儿也从红丰镇过来了，带着万红梅一起。
夫妻俩一是打算过来看看闺女刚刚弄出来的车，二是打算一起回京城。
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很多年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更重要的，此次回京是为了长孙衔庆寿。
女帝陛下，今年年末就二十了。
云桃把这车弄好以后，自己上去试了试。
在书院里的平地开了起来，书院都是水泥地，宽敞平坦得很。从这里到京城的水泥路也修好了，各个州府建了驿站。
有了水泥路后，不仅通车方便了些，长孙衔还以朝廷的名义建了驿馆。
以往商人在野外行走多多少少是要迷失方向，但有水泥路以后，他们直接不用找方向。
不管是雾蒙蒙的雨天，还是大雪覆盖的日子，只要顺着这路，总能驿馆和州府。
云桃准备这车的时候，也想好了。
这几年水泥地修好了，他们一家人，坐这车回去能省力不少。
往常马车走上十几日的路，许是两日就能行了。
不过这东西块头大，到人多的地方总是要遮掩一番。
云桃便操持着自己弄出来的第一台汽车，一边想着。
殊不知书院里的学生们看到这个动来动去的铁疙瘩，吓得不行！
这铁盒子怎么会自己动？
大胆一些的高兴到不行，直接称此物为铁牛马！
这个东西研发制作的过程他们一直参与，知道这个东西吃油不吃粮食，还能一直一直动。
原先没想到师傅做这个东西是为了当车用！
一想到此物能比牛马更快，他们简直浑身热血沸腾！
师傅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愧是被神仙点化过的人，这些东西一定是从仙界来的。
云桃开着简陋的内燃机在书院粗略转了一圈就停下来了！
下车以后，她还嫌弃到咳嗽个不停！
无他，这汽油的黑烟滚滚燃烧，还直接从脸上扑过来，实在是太熏人了！
她是做了排气管，但是整个机器比较简单，只是给内燃机上套了铁皮盒子，并不是做个整个汽车，尾气是直接从上面孔洞漏出来的。
云桃之前坐车时，都觉得车厢里的味道熏人，更何况尾气扑脸。
还是赶紧下来，让匠人再弄弄，把这个尾气从车尾排！
新绿新蕊看得愣神，她们陪伴公主多年，知道公主的异于常人之处，也知道这东西是公主多年的心血结晶，但唯独没想到此物竟如此神奇，愣了一会儿才去给云桃递帕子，并自责道，“是婢子失职了。”
不得不说，这东西不但轰炸了满院子学生的世界观，连同院子外的人，看到那滚滚的黑烟也都以为里面着火了。
赶忙提着水进来救火，“哪里烧着了？哪里起火了？”
一行人冲进来，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机器，直接拎着水上前。
院子里站着满院子学生，刚刚还在恍惚，这会儿看到拎着水进来的侍卫，赶忙阻止道。
“干什么？拎着水干什么？”
云桃平日里跟学生们仔细叮嘱过，实验室里的某些东西要仔细使用，有的不能碰水，有的不能放在一起，有的用火小心，各种各样的规矩！
眼皮的铁牛马是用钢铁做的！是他们看着敲出来的！
怎么能浇水呢？一浇水坏了怎么办？
于是赶紧上去拦！
外面的侍卫被惊醒了一番，也知道这书院里的烟和火不能随便灭，得等里面专门负责的管事喊了，他们才能出去。
书院里的闹剧云华春不知晓，来的时候，听镇子上的人都在议论着，说公主家的书院在冒烟。
而且天天冒烟！
想到闺女跟他们说的，车子造成功了，夫妻俩都起了兴致准备过去看看。
两人只在空间里听过闺女说这话，这东西弄不到空间里，他们也不知道云桃具体造出了个什么东西。
到了书院，见到了正在指导学生开车的云桃。
云桃指导学生分外严厉，只是学生们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怕得不行。
许多人在车上抖成筛子！
惹得云桃叹气不已！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只是胆子再大用这个东西还得掂量掂量。
云桃无奈，“你们这几日多过来，看看它摸摸它，熟悉就好了！”
只能说书院里的学生还太年轻了，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有限。
忽听得旁边的管事传报，说侯爷夫人过来了，云桃转过头，见到了站在门口的爹娘！
“爹，娘！”云桃高兴迎了上去！
“做的不错，干得挺漂亮的！”云华春看了一眼云桃的造出来的车。
要说是东西是个车，云华春一开始还能看出来。
只看到前面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刷着红漆盖了起来，后面衔接了一个木车架，有车棚，有橡胶车轮，总体上看起来比较简陋。
但是能做到这样已经属于不容易了！
“漂亮是算不上漂亮，我打算给衔儿送过去，当作是她的生辰贺礼吧！”云桃说道。
她在东边带着匠人待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这件事。
运输问题是必须得解决的问题。
“那，你就做个车，不打算做别的了？”云华春问道。
汽车虽好，能运的东西少啊！
第464章：妖怪横行？
云桃若有所思道，“肯定要做的啊！”
“这是送给衔儿的礼物，大晋的第一台车！不给衔儿说不过去，给了车以后，才好给别的东西！”云桃笑道。
“汽车虽好，对大晋来说，蒸汽机更重要，要不是这里离煤矿远，我早就开始让人造蒸汽机了。”
云家在此地努力了数年，大晋也发生着方方面面的变化。
对百姓们来说，最实惠的莫过于油盐！
一艘一艘的船只，从北到南，运到大晋的各个沿海港口。
住在海边的百姓本就不缺盐，海边产盐，买盐也便宜，不过品质确实差上一截的。
由云桃把关产出的盐，皆是细腻的雪花盐。
加上价格极为低廉，所以很快就被人一抢而空。
到了每年秋冬季，前来买盐的商人不少，一个个带着牛马车，把盐一箱箱装入车内，载着这盐，运输到各个城镇。
起先，世家有挣扎过。
北边运来的盐价格极低，一开始只有寻常盐价的四分之一。
他们便喊人过来，让人把所有的盐直接买光，再到自己的铺子里售卖。极品的雪花盐，在手里兜兜转转一圈，到时候指不定卖出高价。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把盐买空了以后，当即又有一艘大船运来成袋的盐。
每一粒都是雪花盐，且价格更低。
就在世家准备再次清场时，京城的政令下来了。
所有的盐价不得高于海边的雪花盐，否则一律按律抄家！
先前市场上还未出现过盐价统一的规定，盐价贵这件事是大家的共识！
现在忽然要用这突然冒出来的雪花盐作为定价标准，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接受也好办，直接店铺查封，县衙里走一遭。
除了上面流通的官盐，还有私底下流通的私盐，品质虽然不怎么样，胜在价格低廉，普通百姓都买得起。
随着大量的雪花盐砸下来，盐价也跟着蹭蹭蹭掉。
普通百姓看着有些不敢相信，盐加低的厉害，他们就准备屯盐。
好在铺子里的人早有准备，每日的盐价都是变动的，只会更少，不会更贵。
今天你一百多文买回去一斤盐，明天就掉到了一百文，这样一来谁还敢屯？
加上衙门里的限购令，百姓们一月只能卖上半斤，盐彻底从高位掉下来。
长孙衔甚至还考虑到了，非沿海地区盐商们的反抗政策！
譬如忽然提高盐价，譬如忽然不卖盐了！
这些长孙衔早就做好了打算，在海边的盐开售前，她早就把成车的盐都给运了过去，确保万无一失后，更是选择了同一天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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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心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雪花盐是同一天开始售卖的，日子都一样，不存在什么先后问题。
想想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规定盐价，还在这个州府运这么多的盐。
有些人即便想做些什么，也不敢对上面的人不敬。
大晋的盐价就在这种低调而又猛烈的攻势中掉了下来！
普通百姓不知道上面怎么了，只知道买盐更便宜了，日子更好过了！盐价一天一天往下降，他们也不着急买，日后指不定更便宜。
油灯和蜡烛哪怕降了许多价，依旧还是富庶人家的选择，不过有些想在夜里看书的贫寒学子，偶尔抄书，也能赚的一些钱财买灯。
粮食丰收了，花销变少了，有些人在不经意间意识到了这个古老王朝的变化，但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们说不明白。
云桃在汽车弄好了以后，就带着一家人踏上了回家路。
这汽车无疑是好用的！
不用吃草，比马儿强！
云桃干脆就让下面的木匠做了一个略大的木车，把随行人的行礼都放在这汽车上。
让汽车带动他们，马儿在后面走，拉都不用拉！脚程自然比以前快了不少。
随行的侍卫和宫女，云桃鼓励他们每日轮换着上来坐坐，感受一下这汽车行驶起来的快感。
一个个受宠若惊，壮着胆子上去了，脸上说不清是笑是愁。
坐了好一会儿才感叹一句，“仙人在天上腾云驾雾就是这样吧！”
云桃吹的人表现的还算淡定，一路上遇到的百姓，看到这路上巨大飞驰的铁疙瘩都吓得不行。
由于汽车喇叭还没做出来，不能吸引前面的行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注意避开，云桃便让下面的人带了一个锣鼓。
若是前面看到人了，便用锣鼓敲起来，让他们避让。
沿途的百姓就看到了这样奇怪的景象！
忽然一阵敲锣的巨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就看到后面有人骑着马过来了！
看到马，行人定是要避让的。
可马儿往前一走，露出后面转动的铁箱子，还有那坐在铁箱子上面的人。
一个个愣在原地，跟傻了一般。
这是，神仙手段吗？
还有吓得当即跪拜的人！
云桃对这种景象无可奈何，只能等日后，这样的东西多了起来，百姓把他们当作习以为常的东西，才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一行人进京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两天，他们首先没有回京城，反而是回了郊外的庄子。
汽车一路行驶过来，沾染了不少泥污，总得清洗一下。
云桃是打算把东西洗洗在给长孙衔送过去！
虽然是礼物，但把它一路从东运到西还是凭借人力运过来。云桃觉得这样的做法非常没必要，交通工具是省力的，不是给人添加负担的。
坐了一路的车，云望安兴奋得不行，还想爹娘开着这东西带着他四处转转，开得越快他越开心。
只是他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然而此刻的京城，一件诡异的消息传了过来。
说是东边的路上来了一个怪物，走得飞快，正从东往京城飞来，那怪物手上还抓着人！
这是不是说明，那怪物靠吃人为生？
还有一种说法是，那是仙家施了法的法器，能带着人腾云驾雾，定是仙家下凡了。
这些怪事被带到朝堂上，向长孙衔汇报了。
长孙衔听罢，平静道，“朗朗乾坤，太平盛世怎会有妖怪横行？”
这般描述的东西，她曾听人讲过。
第465章：开车要点
再联想到云桃前些日子曾写信说，她要回京城了。
长孙衔看向身前的大臣，平静道，“爱卿无须慌张，许是看错了！”
相对于长孙衔的淡定，台下的人则是争得面红耳赤。
长孙衔也由着他们吵来吵去，各种引经据典说这妖怪！
有人说，妖魔作祟是世道不好，陛下应该自省。
长孙衔则是冷笑道，“朕错在哪里？错在不管作祟的妖魔吗？朕是错在没管理好这作祟之人，凡是恐吓百姓者，皆是妖魔，须处斩以示众如何？”
台底下的这些个大臣们哪个是干净的？
白龙使报上来的消息数不胜数，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面的人一跳再跳，未免也太过了！
长孙衔这话中话众大臣听得明白，不过大家都是老狐狸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为了这个没影的妖魔跟陛下闹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乖乖闭嘴吧！
再说了，陛下寿辰在即，闹出这种事后发一通火，谁脸上都不好看。
自知之明这个东西他们还是有的。
就像长孙衍想的那般，云桃第二日进城她就得到了消息。
下面的人还说，广南公主派十六匹马，十二个人，拉着一个巨大的礼物进京了。
那礼物全都盖在红色的绸布下，谁也看不清下面的东西。
东西是直接拉到宫门！
云桃是想直接拉回云家，再乘着寿辰送过去的。奈何，云府的门小了一些，还有门槛，运输不是很方便。
所以云桃想，干脆直接送到宫里好了，宫里的门大，宽敞，也能直接给衔儿看看，省去不少功夫。
便派人给宫里送了封信，也能接应一番。
长孙衔接了信，带着人亲自过来迎接。
帝王出宫门相应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跟着前来的宫女太监包括守门的侍卫们都好奇这礼物到底是什么。
甚至有些收到消息的人家也派了探子打探！
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值得云桃千辛万苦从东边运过来。
他们想了想东边有什么？
虽有富庶的鲁地，富在风调雨顺，百姓人人吃饱穿暖，除了近些年弄出来的石油和盐之外，还真没有什么稀奇宝贝。
不过有人想到了，云家一家人在东边靠海的地方弄了不少船只，难道这家人是带着船出海找宝贝了？
对，一定是这样！
“云姐姐！”长孙衔脸上是欢欣无比的笑容。
“见过陛下！”云家一家人行礼道。
云桃，云华春都在，却不见万红梅和黎千宸。
“怎么不见婶婶，还有黎爱卿，我的小侯爷呢？”长孙衔问候道。
云桃无奈笑笑，“望安有些水土不服，我娘带着他去医馆了，千宸也在照顾他。”
长孙衔微微点头，“我待会儿派太医去瞧瞧吧！”
“谢谢陛下了！”云桃行了个礼道。
“对了，还未给陛下介绍这礼物呢！”云桃望向红绸布盖着的车。
“时间匆促，做得简陋了一些，还往陛下见谅。”
“姐姐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开心！”
巨大的车架被一群壮汉缓缓推入宫墙内，接着宫墙的门也慢慢合上。
这注定要让一群准备看热闹的人失望了！
宫门合上以后，云桃掀开了绑在上面的红布！
轰隆一下，一辆黑色的简易版轿车展现在了长孙衔面前。
长孙衔看了看上面的座椅，再看了看下面的轮子，大概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云桃感觉自己的车架还是做得简陋了一些，虽然是她让木匠花工夫再做了的。
就是安了四个轱辘，然后上面设了两个座椅，遮雨的顶她也做了。
四面漏风，透气清爽！
“陛下要上来试试吗？”云桃问道。
她看长孙衔的样子，大概知道长孙衔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长孙衔自是点头。
“好！”
“我先把这车开下来！”
云桃让人把往下的走的木板子一搭，然后把车开了下来。
长孙衔自然而然坐了上来，云桃慢慢踩下油门，带着长孙衔在这边逛了一圈。
咕噜的黑烟往外冒着！
一群宫女太监看着长孙衔上了铁牛马一骑绝尘后，吓得纷纷跪在原地。
长孙衔的注意力全在这车上，正在注意云桃的操控车子的方法，也没分心思给他们，就看着这车越开越远，还在宫里打起转来！
这东西比马儿平稳，开得也比马儿快！
长孙衔好奇问道，“姐姐，这东西是靠着什么动的？”
“石油！”
“哦。”长孙衔心领神会，难怪叔叔让她下旨把石油收归朝堂所有，甚至还下放了盐权。
“此物跟马儿比起来，哪一个能厉害？”长孙衔不由得问道，虽然她心里也有了答案。
“陛下，此物不需要吃喝，能不眠不休走上一天一夜，不过陛下也要注意让这东西休息，不然有了损坏需要修理好了才能用。”云桃一桩桩回答道。
忽然话锋一转，对着长孙衔问道，“陛下可想学此物的驾驭之术？我也还给陛下准备了几个会用这个东西的人，陛下想派人使唤也行。”
长孙衔自是点点头，“想的，姐姐教我。”
“陛下记住了！开车第一条守则，千万不能饮酒，饮酒是大忌！”云桃叮嘱道。
长孙衔点点头，有的饮酒纵马摔下马半身不遂的。
开着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饮酒！
“还有就是，陛下要记住，千万不用过快了，不然车忽然停下来，整个人都会飞出去！”
“这个是安全带，也的系上！”
云桃把开车的守则一条条叮嘱下来。
长孙衔只是点点头，云桃看了，觉得自己需要写一本小册子递上来，防止长孙衔不放在心上。
这些都是他们后人用血泪总结出来的教训啊！
云桃讲完以后，甚至跟长孙衔换了一个位置，让她自己来试试，怎么踩油门，怎么刹车。
许是年轻人在新鲜事物上都格外有天赋，长孙衔一下就上手了！
知道怎么开车。
另一边，窝在黎千宸怀里的云望安正喝着药，嘴巴里全是苦味。
他不仅嘴里苦哈哈，心里更是！
才坐了几天的车，娘亲说，那车要送给陛下了。
他以后都没车了吗？
第466章：他有什么好看的？
云望安的委屈全写在脸上，黎千宸这个当爹自然关心了一番儿子。
在得知儿子的想法以后。
他问，“你知道你娘亲为什么要把这车送给陛下吗？”
云望安摇摇头，“不知道。”
“陛下富有天下，这天底下的东西都是陛下的。车是你娘弄出来的，可以送，也可以不送，只是把这个东西送给陛下以后，让陛下明白它的好处，便可让下面的人多造一些车。”
“如此会有更多人能用上这样的东西，不用在马背上颠簸，轻而易举地去了更远的地方。你是喜欢坐铁车还是喜欢坐马车呢？”黎千宸对着儿子轻声问候道。
云望安理所当然道，“肯定是铁车啊！铁车走得快，比马儿快多了，而且坐在上面舒服！”
因为是献给长孙衔的马车，云桃在座位上配备了好多垫子，被云望安提前体验过了。
“铁车最多行两日就休息，若是能多几辆铁车，从南到北许是只需十来日的行程，不用跟之前那般走上许久。这道理你能懂吗？”
黎千宸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脑袋。
云望安似懂非懂点点头，这里面的大道理他是真的听不太明白，只是，“铁车多起来，肯定是一件好事吧！”
黎千宸笑了笑，“自然。”
抛开节省时间这点，这铁车还有许许多多的便利之处。
当人们纷纷在路上使用铁车时，牛马的价格也跟着降下来，百姓们能以更便宜的价格购买牛马。
运输更快捷以后，南边货物的价格也会有变化。
黎千宸能想到未来会有太多太多的改变！
这一切，都来自他的妻子及岳父岳母。
随着夫妻俩关系的加深，黎千宸逐渐知道了一些关于云家的秘密。不是云桃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察觉出来的。
没有什么遇仙，全是一些格物上的道理。
将凡尘之物研究透彻，再用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与其说是神仙手段，黎千宸更坚信这是世人用千百年研究出来的道理。
云桃偶尔会说漏嘴，抱怨自己的学得不够多。
总之，这些年他知道的消息归咎在一起，让他有了一个接近真相的猜测。
是不是仙人黎千宸不知道，妻子一家人定是遇见了一位或者许多位师长，把这世间的道理传授给他们。
相比之下，自己所学的那些四书五经圣人经典根本不值一提。
黎千宸不是一个会自卑的人，少时的经历也不会让他自傲。
从认识云桃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云桃不平凡。
如今的世道大多是男主外女主内，互换一下位置黎千宸不觉得是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妻子既有造福万民之能，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帮她一把便是。
那是他相濡以沫的爱人，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珍宝。
他不仅是驸马，也是他自己，黎千宸觉得这样就很好。
虽然还不到洗手作汤羹的地步，但目前云望安还是他教得最多。
令人高兴的是，云望安完全继承了妻子的聪慧，打小就能过目不忘。在发现儿子这个天赋后，黎千宸更是下定决定好好教他。
不能让孩子学坏了！
云桃送上礼物后，还在宫里教长孙衔学了好几日的车。
长孙衔聪慧，一学就能上手。
云桃还是在倒车拐弯的地方详细教了教，虽然这个世上也没有人能让皇帝的驾车退步，可安全仍旧是首位。
云桃的关切长孙衔自是明白，她自打回京以后再没跟姐姐亲近过，也借着这个机会跟云桃多相处了一番。
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长孙衔未曾下令不得外传，消息自然而然传到了众人耳中。
人人都知道，云桃给长孙衔献了一辆能自己动的铁牛马！人坐在上面边能轻松跑远。
什么是铁牛马？
众人心中好奇，头脑灵活之人回想起前些日子京城外传来的关于妖怪的消息。
这妖怪不会就是铁牛马吧？
寻常百姓没见过铁牛马，以为是怪物，便……
如此，他们怎么好意思跟陛下开口说要看看铁牛马？
退一万步来说，这是云家送给陛下的贺礼，他们怎么厚着脸皮去看？
高门世家手中奇珍无数，数千年的积累甚至远远超过大晋皇宫，但云家人搞出来的新鲜玩意他们还真没有。
要是能买到还好说，一样样的东西，买来都不容易。好些人带着贵重礼物上门，说着只要云家开价，他们都能满足，为的就是云家手里的那些方子。
都被云华春忽悠过去了，要么直接请了出来。
云华春这么嚣张是有长孙衔给他做后盾，众人不能奈云华春如何只能暗自叹气。
买不到是小事，连带着有些生意都被云家人抢走了。且不说开在坊间的铺子，连带油盐的生意都做不成了！现在到处都是低价油盐！
许多高门都觉得，云家人是跟自己来作对的！
天生的克星！
不喜归不喜欢，有的事总是要上门求求的。
云华春人在家里喝茶，刚刚想着把云家其他在京城的小辈叫过来聚一聚，便听门房说有好多大人递帖子，想见他一面。
云华春对着镜子照了照，他这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
出去几年，除了皱纹更多，晒得更黑便没什么了。
便让门房统一说，“不见，说我舟车劳顿，在家休息！”
云华春是个果断且坚定的人，任由门房那里的帖子堆积如山，一个都没见。
不过在家休息了几日，他也待腻了，准备出去转转。
为了防止有人盯着他，特意换了身旧衣服，乘着天不亮就跟万红梅出去遛弯。
到外面溜一圈，刚刚好吃个京城的早点！
只是云华春刚刚到了早点铺，端着碗坐下，便察觉了不对劲之处。
怎么身边的桌子都坐满啊？
他转过头一看，多是些老者，还有的面容颇为熟悉。
这不是之前在朝堂上跟他吵过架的大人吗？
怎么来了？今日不上朝？
云华春几年没上朝，自在得很，也不记上朝的日子。
云华春当即给旁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吃完赶紧开溜。
虽然这些大人不会害他，指不定什么麻烦事等着他！
第467章：长孙衔的心意
云华春吃完饭就想脚底抹油，可这些大人们早有准备。
乘着云华春离开前，就把前门后门都给挡住。堵门这种事当然不是大人们自己来，随身的下人们会帮他们把这件事做好。
“云侯爷，这是打算去哪里？”一个大人上前说道。
云华春身形一顿，“我这，我打算去如厕？大人要跟我一起吗？”
谁料那大人面不改色，“能和云侯爷一起如厕，是杜某人的福分。”
云华春瞅了这些大人一眼，许是没想到他们的脸皮还能这么厚。
听说一起上厕所的友情，没听说过一起上厕所是福分。
茅厕就在后院，云华春摸了过去，打量了四周，发现各个出口有人把守，甚是还在有意无意看着他。
这……
真是大意了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出门！
云华春无奈从茅厕里出来，只能去外面坐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大人，我们换个地方吧！”云华春说道。
见云华春同意跟他们对话了，众人便放松了警惕。
“云侯爷想去哪里都成，周围的酒楼茶馆随便挑。”
随便挑是吧，云华春就不客气了。
一行人跟着云华春浩浩荡荡从东走到西，再拐南拐北，一路弯弯绕绕，到了汇香阁门前。
这些大人年纪都不小了，文臣不像武官底子好，加上平日进出多是坐的轿子，这会儿早就累得气喘吁吁。
“到了！就这里了！好久没吃自家的饭菜，我请诸位大人跟我一起吃一顿吧！”云华春豪爽笑道。
转过头给媳妇使了个眼色。
到了自己的地盘，等下开溜都会方便不少，哪怕是起了争执，云华都不会担心自己会吃亏。
人落座，菜点好以后，坐在一旁的大人们争先给云华春倒茶倒酒。
云华春笑眯眯接了过来，“诸位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乘着这上菜的工夫，咱们直接说正事吧！”
“好，我等就不跟云侯爷卖关子了！我等今日前来，是为了陛下的事！”
衔儿的事？
衔儿怎么了？
“寻常女子十五岁成婚，十六七岁养育子嗣。陛下日益操劳国事，辛苦得很，自是不能按寻常女子来要求。”
“只是陛下年近二十，后宫空虚，我等早就上谏要求陛下早纳男妃，都被陛下拒绝了！陛下的态度，着实让我等费解。”
“宗亲里的和陛下亲厚的人少，能开口劝劝陛下的人更少。我们便想到了云侯爷您，您教了陛下这么多年，您的话陛下一定听。”
“请云侯爷上谏陛下，早立皇夫，为长孙家做打算，为大晋做打算，更为天下子民做打算啊!”
众人说着激动站起来，纷纷向云华春拱手行礼。
吓得云华春手中的瓜子差点没握住。
他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催婚……
说实在的，衔儿才二十岁，云华春觉得这个年纪正是青年人有精力的时候，专注于事业，不被情情爱爱和家庭束缚住。
多好啊！
不过这些大人说的也有道理，长孙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孩子得有！
“诸位大人的对陛下的关切云某人已经知晓了！我一定尽力去劝劝陛下，大人们放心啊！”云华春安抚道。
这会儿伙计刚刚好把菜给送了过来，云华春顺势抱了一壶酒，“诸位大人，我们难得聚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喝点儿酒吧！”
云华春说着给众人亲自倒酒。
另一边，皇宫内。
长孙衔再次把云桃喊到了主殿。
“今日让姐姐过来，是想让姐姐帮我挑一挑这花名册。”长孙衔说道。
云桃捡起册子一看，发现上面画着的都是一些女童的画像。
最大的不过三四岁，最小的只有两三个月。
云桃看着这些册子心中疑惑，“陛下，这些孩子是……”
“我准备把这些孩子养在宫内，再从她们中间挑一个最优秀的孩子当储君。”
云桃听罢有些诧异，抬头望向长孙衔。
“陛下不打算自己怀孕生子吗？”
长孙衔轻笑着摇摇头，“若是有这个打算，我早就成亲了。”
“早些年我就想好了，女子成为母亲以后，难免会偏向自己的孩子，毕竟是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骨肉，怎么看都是好的。”
“我能胜过我的叔叔们，被皇爷爷立为女帝。一是因为我是长孙颍的女儿，有长孙家的血脉，而是我足够聪颖好学，胜过一众男儿。”
“皇爷爷把江山交给我，是他觉得我能把大晋打理好，我自是不会辜负皇爷爷的期望。若是有了孩子，将来孩子是好是坏我不知道。”
“我但知道，我是他们的母亲，必然会偏颇他们。坏的我也觉得是好的……”
“前朝未曾有过女子为官之事，我今日立了一些女官，让她们进入朝堂，可她们在朝堂上处理的政事多是些琐碎小事。文武百官都认为，女子应该在后宅打理家务，而不是站在朝堂上。”
云桃听罢，不禁喊道，“陛下……”
“姐姐，你不用说，我都懂的！他们觉得我是女子，好掌控，可以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直到在我手下吃了亏，一个个才懂收敛。”“若将来立了位男子为储君。我和姐姐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女子书院会变成这些人培养门当户对新妇人的地方，宫里的女官也会变成带官名的宫女。”
“若是一切恢复原状，我们的努力都将白费！”长孙衔望着宽敞宫殿道。
所以她的继承人必须是女子。
长孙家的女孩子这么多，她随便培养一些优秀的女孩子也是一样。
云桃在长孙衔讲完这番话后沉默了许久。
她在东边的时候，就听闻了京城里的动静，有不少人逼着衔儿立男后，收纳世家子。
云桃始终觉得，结婚与否是一个人的自由，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黎千宸的性子很好，什么都包容她。若是黎千宸跟大晋这边的钢铁直男一般，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后宅相夫教子，不去抛头露面。
她当初定不会成婚。
第468章：更多的选择
“陛下既然有这样的想法，臣女自当肝脑涂地。”云桃拱手低头行礼。
长孙衔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无疑非常新潮。作为皇帝，不是只把大晋当作自家的家业，而是希望这片土地有更加光明的未来。
超越性别，超越时空。
长孙衔也对着云桃回了一礼，“我能有今天的一切，离不开姐姐的帮助和叔叔婶婶的教导。”
“人生在世，朝朝暮暮几十年，总不能就这么过了。”
长孙衔既拟定了名单，自然要给大臣们过目的。
长孙家的皇位传给谁可以给他们知道，但不是由他们选择。
云桃回家以后，把长孙衔的想法跟爹妈说了说，黎千宸也在。
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婚不育都是一件大事，更何况是帝王家。
云华春的第一想法是这孩子大胆极了，后又仔细想了想，这孩子是在牺牲自己。
牺牲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人生，去成就一项极其伟大的事业。
“哎！衔儿也不容易啊！”万红梅感慨道。
要是这皇帝还给他们来做，哪怕他们带着现代的知识，都不一定能做到衔儿的份上。
纵然有现成的历史教训，对于后人而言，多是永远学不会吸取教训。
所以云华春觉得长孙衔聪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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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长孙衔料想中的那般，她提出了在宗亲里抱养一个孩子抚养的事，朝堂上的大臣们多不同意。
大臣们总体上是这么个意思，陛下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自己生孩子，要去抱养呢？
虽是宗亲的孩子，但总体上是比不过自己生的。
再说了，陛下作为万民表率不成亲，以后教坏了百姓让他们也不爱成婚怎么办？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大晋的律例是开国皇帝陛下命人撰写的。
女子可以晚婚，但年纪到了不结婚是犯法的，需要交银子赎买。当然也有不用结婚的人，一些身份地位的女子，以及道观寺庙中的女子。
其中的女子有的是因为身份低微，只是个奴隶身份。
奴隶甚至算不上人，生死由奴隶主决定，至于成亲生孩子的问题不由官府决定。
还在就是侍奉在佛祖和道祖身边的人，为宗教献身的女子，也不用结婚。
长孙衔既不是前者没有自由，也不是后者献出自由。
面对众大臣的无奈，长孙衔淡定道，“爱卿们放心，朕会按时交罚款的！”
这叫他们怎么能安心？
陛下怎么能这么胡闹呢？
在长孙衔看来，选些宗室女进宫培养着，总比在后宫里塞进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实在一些。
自打长孙衔登基以来，不少家族就在私底下暗搓搓准备着，培养各色风情的美男子，到时候送入宫内服侍。
他们就这么等着，等到少年郎变成了青壮年，青壮年变成了中老年，还是等不来陛下的灰心转移！
这些人从未这么头疼过！
可他们想了想，若是为将来的小陛下们准备些男子，塞入她们的后院，肯定会比今上容易一些。
事已至此，台上这位他们说不过劝不过，还能怎么办？
反正让他们烦恼的事从不止这些。
相对于这些大家族的人，宗亲们更为苦恼。历史上不是没有皇帝没儿子驾崩，需要宗亲的子嗣接位的故事，只是最后的结局都不太好。
家中的女子怎么能担当如此重任，小孩子脾气不定，惹恼了陛下怎么办？
还有家中的人选问题，有的孙女十二三岁，有的只有两三岁，怎么送过去给陛下？选谁好呢？
长辈们觉得，肯定是选年纪小的好。
年纪大的性子已经定了，指不定进宫以后惹陛下不喜。
就在他们拿不定的主意时，白龙使的人带着名单下来了。
所有名单上选定的孩子，都要进宫里，被陛下抚养。这是长孙衔让人在背地里观察几年后才拟定的名单。
成为子弟储君自是她们的荣耀，代价也有。
所有被选中的孩子父母亲属需立刻离京，有官职的被调遣至外地，没有官职的长孙衔则送他们到专门的地方去养老。
若孩子没被选中为成帝王，自可在孩子成年后归来，一家人团聚。
若选中了，那便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京城了。
私自进京联系这孩子的人，孩子当即会被送回家里，以后再也不能来皇宫。
长孙衔自认不是一个霸道的人，她给名册又给了这些宗亲选择机会，可以选择不把孩子送到宫里，生活依旧如原先那般。
若做了选择，必然要有牺牲。
自家孩子能成为帝王，这种事砸在大多数宗亲头上，自是喜不胜收。
丫头不比男子，不能继承家业，可若是成就帝王霸业便是另一件事了。
好些人家欢天喜地接了名册带着一家人离开的京城，要了他们的孩子，长孙衔对他们的补偿也是有的。
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养这么多的孩子。
长孙衔曾在书院里听姐姐说过，唯有被人爱护的孩子才能健康长大。爱护不是偏爱，更不是骄纵。
为此，长孙衔精挑细选出了一批人来照顾孩子。
养大了送到女子书院里，还有太妃们替她照顾着，到时候，她再专门教导一些课程足以。
长孙衔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都是长孙家的女儿。
哪怕不能当皇帝，总能是在其他地方担任要职的，让她们相亲相爱，互相帮扶，定会把大晋变得更好。
长孙衔立储君的动作不小，在民间的反响很大。
对百姓和朝堂来说，有一件事更令他们惊讶。
便是云桃送给长孙衔的礼物，不用牛马拉就能自己动起来的车架。
长孙衔在自己的寿辰上，开着这辆车在京城游荡了一圈。
世家们虽有耳闻，但听到跟见到是两回事。
在真真切切看到这辆车以后，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这车是怎么造出来的。
这轮子怎么能自己动？
是不是下面藏着人了？有人在下面推车？
答案当然是不！
在自己的寿宴上，长孙衔顺带宣布了另外一件好消息。
便是京城到东边要造铁轨的事。
“陛下，铁轨是何物？”一个迷茫的大臣站了起来。
第469章：云华春日记
云华春今日也来上朝，特意为这些大臣解答疑惑。
“人有人行道，车自有车行道。铁轨，就是用木头和铁器铺一条车子专属的道路，大家都知道这铁车跑起来速度极快！唯有行在轨道上，才能保持方向，铁轨二字便是其意。”
说白了，就是用铁和木头搭建的一个车道呗。
“陛下，此举过于劳民伤财！”当即有大人站出来反对。
“陛下，臣不赞同！此举利国利民，功在千秋啊！”云华春当即唱反调。
“诸位大人不如让云某人来讲讲，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吧！”云华春站出来说道。
这个铁轨修起来以后，从京城去最东边，许是只要半天的时间。
云华春算过了，从京城到东边的海边不到两百公里，云桃的位置远点儿，往下要走好几天。
换到他们那里，就是动车一个多小时的事情。
蒸汽机运行起来，日夜不停，再拉着后面的货物，云华春算是一个小时只有十几公里，也该到了！
到海边干吗呢？
坐船南下啊！
搭铁轨太费时间了，不如坐船来得便利。
蒸汽机可以装在车子上，还能装在船上，让船的速度更快！
有蒸汽动力的船，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不用看季节，不用畏惧季风洋流什么的！
所以只要这铁路修成，以后从京城搭船南下，许是耗费行程连四日都用不到！这还是云华春往慢里说，他不敢说快了。
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都极为方便。
既有铁车载人，那牛马的需求就小了，百姓们能把牛马用于耕种，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牛马，从南到北的货物也跟着便宜。
还有些七七八八的云华春没说清楚，他只说了做这些事需要的人多了，普通百姓除了种地还有其他赚钱的机会。
带动就业岗位这事云华春三言两语说不清。
他就想说修铁轨这事百里无一害的，实在不行，还能把这船以极高的价格卖给番邦商人，他们稳赚不亏！
纵容云华春解释得如此明白，朝堂之上仍然存在反对的声音。
“陛下，云侯爷此言莫过于天方夜谭！云侯爷句句没离开大晋的百姓，说是为着大晋的百姓好。可臣觉得，云侯爷是为一己之私！”
“云侯爷既得陛下和先帝厚爱，不为民分忧，尽行些商贾之事，贩卖灯油，投机倒把！如今蛊惑陛下做这陛下干着劳民伤财……”一个胡子花白的大人上前自证言辞谴责云华春。
说这云华春进京以后，为国为民的事都没干，反而在京城开了一堆铺子，哄抬物价，赚了京城的钱不满意，又去东边赚灯油钱。
堂堂一个侯爷，行事像个商人。
一个人站出来以后，其他人也跟着站了出来，纷纷谴责云华春的行径。
对于这些指责，云华春毫不在意，他不跟不懂科学的人一般见识。
“几位大人的意思是我钻钱眼子里，不为百姓着想，不为陛下着想？”云华春底气十足反问道。
“大人们自认自己为黎民百姓操心更多，有哪位大人去跟底下的贫民工匠同吃同住过？看看他们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体验过他们的难处？”
“依我看，大人们不用下地，每日拿着俸禄悠闲在家品茶看书！只在这个时候动动嘴皮子也称不上为百姓做了什么。”云华春说着瞪了他们一眼。
他只想干点儿实事，不想跟朝堂上这帮人争吵。
“陛下，臣在东边这些日子去了不少地方，写了不少的日记，想献给陛下。”云华春说道。
长孙衔轻轻一笑，“云爱卿呈上来吧。”
话一说完，三个小太监各自捧着一大堆的书本走入大殿。
这些全都是云华春写的日记，堆在一起有七八十本，由云桃专门制作的炭笔写的。
对于朝堂上有人要对付云家这件事，长孙衔早跟云家人通过气了，这几年一直在通气。
长孙衔暗地里也在调查，修建了这帮人的枝叶，换了几个人，不过有些人藏得太深了。
要是挑不到错处，她这个当皇帝的没什么办法。
云华春是无所谓的，他做人坦坦荡荡，能被人挑出什么错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云华春这次回来做了充足的准备。
长孙衔捡起其中一本翻了好一会儿。
发现上面的日期写的详细无比。
从年头到年尾，不过也有留白之处。
6月12日
大雨，不想出门，在家睡了一天。
6月13日
依旧大雨，出去吃了个饭，衣服淋湿了，练了会儿字睡觉了。
6月14日
好烦啊！怎么天天下雨！人都快发霉了！
6月15日
雨停了，出去干了一天活……今天的太阳太大了！怀念前几日下雨时的凉爽！
看得长孙衔忍俊不禁！
当真是一日不落，事无巨细。
长孙衔自己看了一本，顺带还督促了其他人，“其他大人也拿一本瞧瞧，有这么多呢。”
有些胆子大的拿了一本，看着日记上的白话文直皱眉。怎么能写得如此粗俗呢？
日记上详细写的地方也有，包括地址人名，做了什么，以及心中的感想。
众人看了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云华春真不把他们当外人。
日记上写了好也写了坏，更有迷茫和自责。
“臣外出这几年，去了东边很多的地方。东边夏天风大雨大，风一刮起来，能把木屋直接掀飞，许多打渔为生的渔民，连自己的船都保不住……”
“船飞了倒是小事，更可惜的是那养大半年的庄稼，全折地里了!”
“臣不敢说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功绩！但赚来的灯油钱，除开交税，臣都是用在百姓身上。臣在东边开了几个砖瓦坊，养了五六十个匠人，让他们烧砖头，便宜卖给周围百姓。”
“买不起砖头的，臣就让他自己过来干活，自己烧的砖头自己带回家盖房子。多的不敢保证，但凡是老臣去过的地方，人人都有砖瓦房住！”
“……身患残疾不能下地耕作的百姓，臣想尽办法给他们弄了些手艺活，让他们做些小东西，做几个凑一文钱，每日能赚上几文，勉强度日！”
“……还有那五六十岁干不动活的老叟！臣想尽办法给他找了些做的活计，让他们不太累，还有银子赚。不少老叟拉着臣的手，哭着感激臣，说攒够了买板材板的钱，当真让臣感慨不已。”
“聪颖的少年少女我送他们去念书，盼着他们将来能进入朝堂为大晋分忧。没读书天分的，我送他们去学手艺，盼着他们将来有个谋生的办法。红丰镇的街道上没有沿街乞讨的乞丐，但凡有手有脚者都在自食其力！”
云华春站在大殿前平静陈述自己这几年做过的事，不是吹嘘，而是讲给他们听，“臣确实算不上一个好臣子，不能在陛下身边为陛下分忧。”
“可陛下可以看看这些年的东边的税收，或亲自前去看看那边的百姓。除开卖灯油卖蜡烛，臣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这些日记便是证明之一！各位大人不信的话，大可以去我日记上的地方看看，看看那里的模样！”
面对云华春的详细工作报告，那些本来指责云华春只行商贾之事的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说是卖灯油，除开采油云华春每件事不落，关怀民生民计，使幼有所依、老有所为。
许多地方的少年少女，能下地走路就会都带到田地里干活，老人上了年纪干不动活，为了家中节约粮食多去山里寻死的。
自天下行孝道以来这样的事少了很多，可对于吃不起的饭的百姓再寻常不过。
当即有人下跪认错，“陛下，是臣浅薄了，臣不该如此指责侯爷……”
当然也还有不服气，“云侯爷既然一心为民，为何不去教化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在东边卖灯油呢？”
这话听得云华春想翻白眼，“这位大人，每遇灾患朝堂都会掏出银子来赈灾安抚百姓，大人觉得这银子是从哪里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云某人之所以能把东边打理成这样，还是因为口袋里有银子？”
“这些银子是卖石油所得中的利润中的一部分，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事我都早奏明陛下。不知这位大人，入朝为官这几年做了些什么？”
被云华春问话的是位文臣，看上去还很年轻，被云华春问完话以后脸一阵青一阵红，“云侯爷，下官在朝入八年，修撰典籍十五本，记录……”
哦，原来是个教材改编的。
“那这位大人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呢？”云华春问道。
那文臣的双臂轻轻抖动着，不知是被云华春气的，还是怕的。
沉默了半天只吐了句，“是下官浅薄了！”
人家既然已经道歉了，云华春也不追着人家问。
云华春把证据全都掏出来的，那些觉得他不务正业只卖油的人纷纷偃旗息鼓。
下朝时，有不少大人找上了云华春，多是跟他站在一边，或心中敬佩他的，还有一些浑水摸鱼的。
他们纷纷表示支援云华春，敬佩他的所作所为，以及对那些在朝堂上攻击云华春的同僚给予谴责。
第470章：就这么到了？
云华春看得多了，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开口说了几句。
“诸位大人对我的云某人的怀疑我能理解。我一介凡夫俗子，承蒙陛下爱怜才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如今年岁渐长，老眼昏花，犯错之事在所难免，诸位大人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直接骂我完事了！当面骂不出我可以写信骂我，指出我的错处，我绝对不会生气。”
“若人人都围着我夸赞我，我倒是要怀疑诸位是不是居心叵测，把我吹得高高的，让我飘在天上，认不出自己，再狠狠摔一跤。”
“大人们的忧虑我能理解，过几年，等这铁轨建好了再骂我也不迟！”云华春说道。
云华春是当着一群人的面说的，这话传到朝堂内外，多是让人称赞，称赞云华春的心胸宽广。
当然也有继续骂他的，觉得他是伪君子，喜欢说漂亮话。
但其中有一部分对云华春怀揣敌意之人，慢慢被折服了。说实在的，云家在朝堂之上不吵不闹，一家人的行事之道也挑不出任何的错处，从头到尾都在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要么就不停为百姓着想。
说云华春虚伪的，装了这么多年没见过他露馅儿过。不结党营私，更不持宠而傲，唯一一个毛病许是，要找到云华春，多得从田间地头找。
粗俗得像个山野老农！
然在另一批人看来，云华春这是文人风骨，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罢了。
其他人的看法对云华春来说不是非常重要，在长孙衔的支持下，大晋的第一条铁路，京丰线立马开工了！
造铁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周围众人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所有的东西都得云华春来操持。
丈量轨道，清除一路的丘陵障碍。为此，云华春还是让云桃把火乍药给弄出来了。有山丘他们就炸掉，有沟壑他就填平。
就这么日复一日在外修铁轨，每日都在安营扎寨。
——五年后
三月十九日。
这是一个大晋历史上无比重要的日子。
修建了五年之久的京丰铁路要通车了！
陛下打算亲自坐车，体验一把十天之内，环大晋外围一圈。
坐火车这个概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太为新颖了，一想到那铁疙瘩能动，他们就暗自心惊肉跳。
你说这东西都能动了，万一要是活了，把他们都吞进去怎么办？
太危险了！
在普通百姓的各种猜想之下，长孙衔为此次庆典广发车票。
没错，是邀请他们来坐车的那种车票。
此次受邀的人员主要是朝堂中的大臣，以及小部分的百姓和商贾。
火车站就建在京城东郊，离城门口两三里的地方。
那地方规矩可严着，日夜有人宣传。
受邀的人员早就进入了宫中，混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被周围的将士护送，前往东郊车站。
云桃站在巍峨的城楼上，望着远去的队伍，城下的百姓仍在热热闹闹议论着。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黎千宸说道。
云桃轻轻点头。
这次行车，他们家都要上路，为了处理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云桃之所以不担心赶火车的时间问题，是因为到了那边还有祭天仪式。
那仪式冗长复杂，她晚点儿过去完全来得及。
两人骑着马到了以后，所有的人都上了火车，黎千宸上前出示了令牌，握着刀的侍卫立马恭敬放他们过去。
两人还未走到站台时，一个小身影飞扑了过来，“爹，娘！”
云望安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拉着云华春，云华春明显体力不支，锤了锤腰。
云望安快十岁了，正是人嫌狗也嫌的年纪。
云桃望了一眼，板着脸教训儿子道，“日后跑慢一些，别拉着爷爷跑这么快，爷爷腰不好。”
修了五年的铁路，把云华春的腰给修坏了。不知是因为本就体弱，还是因为年纪大了，总之云华春感觉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今日是通车的日子，云望安兴奋极了，一时间忘乎所以，看到娘亲到了，就拉着爷爷飞快跑了过来。
被娘亲一顿教训立马乖觉认错，“对不起爷爷，我跑太快了！我下次一定规规矩矩走！”
“没事，没事，孩子也是激动的！走，我们上车！”
站台下，铁轨上，正停着大晋的第一辆火车。
除开前几节车厢是铁皮的，后面的车厢顶部多是木的，唯一相同之处是，载客的车厢两边镶嵌着明亮洁净的玻璃，能让人清楚看到窗外的景色。
云家人今日坐的是车头，就是开车的地方。
虽然已经在路上实验过无数次了，毕竟是第一次让陛下乘车，总是要保驾护航一番的。
几人上了车子以后，呼呼的汽笛响起。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铁轨碰撞声响起，车子缓缓动了。
候在车站旁的侍卫们即便看了上百次的火车运转，仍是目不转睛盯着前方。
长孙衔坐在车厢内，她坐在最前面的位置，看着车外的景色缓缓向后移动，眼神莫名的光亮涌动。
跟长孙衔同坐一个车厢的是宗亲和分位极高的大臣们。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跟陛下平起平坐，受宠若惊得很。
大臣们好奇打量着这个车厢，比他们想象中的要破旧，这椅子还是牢牢顶在地上的，想挪动都不行。
而这车厢内壁太过狭窄了，若是带上奴仆出门，岂不是要跟奴仆同坐一车。
这些大人的想法在火车缓缓启动后，顷刻散去。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火车，没有人不激动的！
何况，窗外飞快移动的景色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神仙说的腾云驾雾，是不是就是这般体验？
不只是前面的大臣们，后面的其他大臣及家眷，还有普通百姓和侍卫，皆是被火车外的景色惊得目不转睛。
午饭是分的干粮，火车上是有餐车的。
但云桃觉得路程较短，用不着准备热饭，再说下午落地以后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吃饭呢。
在众人的眼中便是自己喝了一壶热茶，吃了几块点心，闲适看着窗外的美景，就直接到红丰镇了？
真是不可思议！
第471章：属于他们的舞台
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以及舒适的旅程众人无疑是赞叹的！
一个个下车以后，专门负责他们行李的工作人员把行李推车给他们拉了出来。
推车是云桃弄出来的！
就是在木箱子下面加两个轮子，简单的很，虽没有拉链，更没有密码锁，就是放在后面的车厢里方便一些，不像包袱需要用手拿着，也不用下人伺候着。
云桃做的第一版行李箱无疑是很大的。
主要是这次跟着长孙衔出来的大臣们多，火车的容量有些，除开运人的车，后面几节的硬性规定只能用来载物。
能带上大人们，就带不上伺候他们的人，只能自己拎行李。
当然，长孙衔不在这群人当中。
等火车停好出站下车时，长孙衔在众人的簇拥下，穿着简约而华丽的宫装，头戴金玉发冠，出了车站。
大人们都是穿着朝服过来的。
只是在云桃看来，一群大人们穿着朝服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出站台的画面，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是当年在影视城看到群演出门的画面。
众人下地以后，稍作休息，去客栈酒楼洗漱一番，就要准备坐车去新的地方了！
落地红丰镇以后，云桃还给长孙衔及一干大臣安排了参观的环节。
红丰镇没什么特殊的景色，硬要说也只有后面的石油提炼厂值得参观。
考虑到晚上行船看不到风景，云桃的安排是，众人在此地歇上一会儿，再去南边。
相对于才开通的火车而言，红丰镇的航船开通得更早，早就开始载人接客，来往于南北之间，沟通各地的货物。
机器沿海的地区的航船停泊口，做得更外优秀。
海里航行的都是大船，长孙衔第一次坐这样的大船，纵然是女帝，脸上的神色依旧激动。
其他大臣就更不用说了。
东边的海岸线才渡上一层金光，上百艘的船泊于港口，数千工人来往港口运输货物，在宽阔的海岸线上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放眼望去，大国的繁盛近在眼前。
老臣们看到这恢弘的场面，一时间胸膛中莫名情绪翻涌，没人不愿意自己的国家富强繁荣。
若是先帝他们还在，列祖列宗还在，看到这样的情形该多开心啊！
更有激动者，当即喊着陛下万岁挥泪当场了！
长孙衔看了只是平淡笑笑，“爱卿要顾及自己的身子，等下就要上船了。”
若世代如此，大晋朝应会更好。
一群人心潮澎湃上了船，感受着起起伏伏的船只，当即有人受不了船上的晃动，哇的一声秃了出来。
蹲守在的一旁的船员就会拉着这位大人回到自己的船舱进行喂水喂药哄睡觉一龙路服务。
船上晃荡，那些没坐过船的大人们多会不适应。
虽然不让带下人，但云桃准备的船上服务还是相当不错的。
长孙衔乘坐的船和别的船只不大一样，是云桃专门让工匠们打造出来的巨大豪华型号，连带船上的窗户都是玻璃的。
只要拉开窗帘，随时都能看到岸上的美景。
长孙衔坐在的房间是在这艘船最高处，360%环形豪华套房，能把船上船下的景色看个真切。
“辛苦姐姐做的这些了。”长孙衔把云桃唤来说道。
“不辛苦，为陛下出力，是臣女职责所在。”
“若是早知道大晋会有如此景色，我怕是不想当皇帝，只想做个富贵闲人，游山玩水。”长孙衔看着船只上的景色感叹道。
以前出门是问题，山高路远，如今有了铁轨和船只，大大缩短了外出时间。山许是跟以前那般高，路却没有那么远了。
“陛下莫要妄自菲薄！若不是陛下，这大晋哪来这般瑰丽景色？”云桃夸道。
他们一家有这个知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长孙衔的全力支持，缺一不可。
不然如今的景象，怕是永远都见不到。
长孙衔没接这话，倒是点点头，似乎在想什么。
接下里的行程没有什么区别，路过港口，看看港口，云桃再拿着地图告诉长孙衔这是哪里哪里的港口。
其他大人那边也是如此，每到一处新的地方，都会有专门给他们讲解地名。
两天以后，众人从被到南，终于停泊在的大晋的最南端，姜明县。
这里原先是一处海边的小渔村，自从港口打通了以后，来了不少外地的商人，也跟着繁华起来了。
姜明县在大晋最南之处，很难想象京城的画面。
云桃给船上众人准备了当地的美食，再看了看海边瑰丽的风景，继续踏上了返航之旅。
除开大晋的环海岸线航线外，还有远洋而来的商人们开通了深海远洋航线，由大晋这边的商人带着大晋特有的货物，去其他国家换取他们的特殊货物。
云桃在船上的时候，偶尔还听到有些老大人们激动讨论着，要早点儿告老还乡，行走这大晋的每一寸河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这次的南北环游无疑是成功的，哪怕是在全程都是在路上众人也毫无怨言。
回京以后，百姓们对此事的热度还未降下，又发生了另一件让他们极为震惊之事。
其他地方的百姓或许不知道这火车船只动起来的原理，可京城的百姓人人都知道，这东西是靠着一个吃煤的神奇东西动起来的。
叫什么蒸汽机！
叫什么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把这秘术广传天下，印在书刊中让天下所有人都能买！
这些自然是云桃的主意！
云桃觉得自己一家人做得够多了，虽然还想做更多，但时间不允许。终有一日他们会老去，会离开这个世界，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经过千百代的传承，依旧会在。
未来是他们的，现在也是他们的。
以后的火车是什么模样，以后的天空是什么模样，决定权在他们身上。、
至于世家知道这秘术什么的云桃毫不操心，她巴不得世家内卷起来，改进蒸汽机。
书发售的那天，云桃带着一家人在城墙上看着，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跑去买书。
在他们年代，有把公路修到高原修到沙漠，修到海边的无人荒郊而不收分文过路费的人。
有把价值千万的电缆通向荒山，通向孤岛，只收取几毛电费的人。
他们都在这片土地的上的人民做些什么。
这是他们所热爱的土地。
正文完，番外还有。
第472章：云望安
云望安自打记事起，耳边的夸赞之声便未停过。
伺候他的奶娘丫鬟，见过他的女管事、先生，及各色各样的大人们都夸他是神童。
说是爹娘生得好，才有他这样聪明的脑袋。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语，云望安都会昂起首来点点头，是的，都亏了爹娘。
爹娘那么厉害，所以他才这么厉害！
在寻常人家的孩子还在流鼻涕的年纪，云望安就知道自己哪里来的。
他爹娘说，是爹娘在官府定了文书，在三媒六聘大宴宾客确定夫妻名分后，夫妻俩睡在一起才有的。
云望安不由得疑惑问？
那为什么只有娘能生，爹不能生？
他爹一本正经告诉他，目前只有女子能生孩子，生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所以他要好好听娘亲的话，不要惹娘亲生气。
云望安自是一个乖孩子，不会惹娘亲生气！
只是他发现，每日娘亲能陪伴他的时间太少了，有时候一整个白天的时间都不在，偶尔能看见爹。
小孩子精力旺盛好奇心多，就会问爹娘去哪里了？能不能带上他？
云桃和黎千宸对待云望安从未敷衍，都认真解释了自己在做的事，以及对不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愧疚。
云望安点点头！记在心中！爹娘不能找他，他能去找爹娘！
许是在他的一番动作下，跑出去了好几次，被娘亲和爹狠狠罚了，他爹陪伴他的时间多了起来，经常有半日是陪着他，教他念书识字。
这样的日子云望安觉得很不错，他脑袋聪明一学就会，学更多的字，就能看明白更多的书，这样爹娘在看书的时候他就能一起看了。
没过多久，云望安就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意。爹爹给他的每一本书，他都看不明白，更何况娘亲那边的。
于是爹爹跟他说了一堆，做人要谦虚好学，不能骄傲，云望安点点头。
云望安3岁前，鲜少有失意的时候。
他能清楚记得自己初次失意的日子，3岁那年的年初二。
爹爹端来了一锅汤圆，说是此地的风俗，一锅的汤圆里只藏着一颗红豆汤圆。
如果有人能幸运吃到里面夹着红豆馅儿的，新的一年定会红红火火心想事成。
初次吃汤圆的云望安开心极了，那天晚上吃了前所未有多的汤圆。他如今还记得数量，两碗，十三个。
全是黑芝麻的，没有红豆。
最先吃到红豆的是娘亲！
云望安羡慕不已，娘亲咬了一口，分了一口给他，又给爹舀了一勺。尝了红豆沙云望安心中暗自自己想做的事情，打算日后天天都吃这个，吃多了他所想的所有事都会实现。
可惜他爹说甜食吃多了不好，牙齿会长虫子。云望安认真记下，不敢再吃。
爹娘着急出府接爷爷奶奶，他心痒难耐，偷吃了一口娘亲碗中的汤圆，谁知道直接就吃到了红豆的！
又惊又喜的云望安再尝了一口，发现还是红豆的。
那天云望安把娘亲碗里所有的汤圆都吃完了，发现每一颗都是红豆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云望安想不明白，尝了尝他爹碗里的，什么都没有。
乘着爹娘回来前，他让下人收拾了碗筷。这个疑惑在他心中藏了很久，但又不敢告诉娘亲他自己偷吃了。
直到某一日他听奶奶说，娘亲喜欢吃红豆馅儿汤圆。
呜呜呜！他也喜欢啊！
但他喜欢娘亲胜过汤圆，汤圆可以不吃，娘亲不可以没有！云望安安慰了一番自己，好歹娘亲也会分一口给他尝尝。
在云望安的整个青少年时期，娘亲无疑是极忙的，忙着在书院教学生带学生，鲜少有空能陪伴他。
后来娘亲的事情忙完了，把手中的活交给她的学生，把做好的东西交给他的小姨皇帝，一家人就过上了出门游山玩水的生活。
外面的景色很美，他去了很多先前从未见过的美景。
有巍峨雄伟的雪山，还有连绵不绝的沙漠，有鸟兽云集的深林，还有耸入云端的高峰。
云望安是在十三月那年，多了一个妹妹的。
妹妹叫黎望欣，爹说就是天天开心。
妹妹和云望安想象的不太一样，比别人家的妹妹小好多，还红红的，会大声哭。
不过没关系，他会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但云望安没想到，有妹妹以后生活就变了样。
爹娘说，妹妹年纪小，不能到处走，他们一家人便在南边安定了下来，打算等妹妹长大再做打算。
这一打算就是两年。妹妹长大了不少，会叫哥哥了，只是他被爹娘丢进了学堂，还给他准备了一群先生。
爹娘要带着妹妹继续出门了，他得留在南边念书？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为痛苦的事情吗？有的！
云望安不仅被丢在南边，还改了自己的名字。爹娘说他在南边不能用云望安这个名字，就给他改成了王安。
离开爹娘的云望安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想明白，爹娘为什么要把他丢在这里，一个人走了。
哪怕去港口坐船只需要两天见到爹娘，他都动心。
只沉默在这里学习，以王安的身份。
王安在书院里结识了各色各样的同学，有的同学他不喜欢，有的他不讨厌，各有各样的好。
同学们的口中念着再熟悉无比的名字，他的爷爷，他的爹娘。
他的爷爷，是朝阳书院的院长，当朝侯爷，女帝的师长。
他娘是公主，是被神仙赐福过的女子。
他爹……唔，在他们口中走了大运的人，有幸娶了娘亲。
世人口中的爹娘，自然跟他见识到的爹娘不一样。
在他看来，娘亲不仅聪慧厉害，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谁的娘亲都不能比。至于他爹也很好，会仔细教他认字念书，完全不是别人口中的配不上娘亲。
爹娘可恩爱了！
只是爹说，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云望安便沉默学着，学了好多年。
他很聪明，是书院里公认的神童，人人都知道他看过一遍的东西就能过目不忘。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娘亲留在书院里的书册他仍旧看不懂。
有的东西，不是记下就能行。
第473章：姜焕风
姜焕风打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
若不是因为小姑姑和先生一家，他怕是会成为姜家子孙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自己做点儿小生意，守着娘亲过一辈子。
许多人觉得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姜焕风却跟别人的想法不太一样，他觉得只要把字认全了就行，不一定要当大官。
可若是他不考取功名，怕是很难去京城跟郭晟白温雄等人在一起。小姑姑和先生一家都在京城，他还是很想去的。姜焕风想了想，还是努力念书吧。
只是，等啊等，还未等他考到京城，就听说了小姑姑当上女帝的消息。
姜家人都很开心！
后来又听人说，京城乱了，小姑姑被逼离开京城，姜焕风急得不行，连夜收拾了东西，准备偷偷翻墙去京城救小姑姑。
可惜他才爬上了墙头，就被书院里巡查的大爷发现，抓了回来。
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等姜焕风如愿以偿去到京城的那日，他才知道京城有多大，他甚至不能靠近皇宫外围的那条街。
姜焕风并不气馁，他觉得自己终有一天能去到那里面，混一混，混到科举考试也是行的。
可在那之前，他见到了小姑姑。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那个他日日思念的背影。
哪怕他们靠的再近，他都不能跟当初一般无拘无束上前，他的小姑姑是女帝，他是个平头百姓。
虽沾着几分亲戚名义，但在姜焕风看来，这样关系太过脆弱了。若是小姑姑愿意，多的是姜氏的子弟来喊她姑姑，自己算什么？
于是姜焕风下定决心，越发刻苦读书！
姜焕风在努力，朝堂也在时时刻刻变动着。
等到他参加科举的那一届，殿试不用面见圣上，只需在大臣面前通关就行，要见到陛下还得升官。
姜焕风心中惋惜，但也松了一口气。
录上进士以后，姜焕风开始思考，究竟要去当个什么样的官才能快点儿见到小姑姑呢？
就在姜焕风思考这件事的同时，姜家人给他递了消息。
说是姜家人打算往陛下的后宫送人，来延续姜家的繁荣。姜焕风跟陛下相处过一段时间，自是知道陛下的喜好。
过来递消息的叔伯甚至指着他，问他愿不愿意进陛下的后宫？毕竟陛下幼时曾那么喜欢他！
这话问得姜焕风脸颊烧得厉害，小姑姑喜欢过他吗？
他没说小姑姑的喜好，也说自己不愿意进宫。但姜焕风明白了一件事，小姑姑在他的心中跟别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小姑姑，既有对长辈的仰慕，又有几分不可告人的心思。
姜焕风暗自审视了自己的内心，发现他不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更偏爱于性子泼辣的。许是跟幼年的经历有关，他自己护不住自己，想找比他厉害一点的。
可男儿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依靠妇人过日子？
姜焕风纠结了许久，才甩掉了脑海中的念头。
不管如何，日子总得过下去。
他跟郭晟一般考上了进士，再进了朝阳书院当先生。
他不大擅长在学生面前讲课，几个月后换到了专门印书撰书的地方。
整日埋头在书本间，干着日日重复的工作。
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样，姜焕风听同僚讲了许许多多，譬如云姐姐给小姑姑送的礼物，譬如南北通航的船。
如今只要坐马车前往东边港口，就能坐两日船直接南下，南北往来方便了不少。
姜焕风想着，等过年有空闲了，他要回家看看娘亲。
只是还没等到过年，他就见到了娘亲。下值后他瞧见娘亲带着自己贴身丫头，大包小包站在姜家院子门口等着他。
姜焕风当即错愕在远地。
“娘，你怎么过来了？”
“娘过来看看你！你这小子，几年只寄了一封信，我还以为你在京城多忙呢！”姜母吆喝道。
姜焕风看着眼前的娘亲，心中有些难受。
“娘，是我疏忽了，我本来打算今年过年坐船回去看您。”姜焕风解释道。
姜母嘴上嫌弃着儿子，眼角终究是挂上了泪珠，一边拿着帕子擦眼泪，一边上前握住姜焕风的手。“南边通船的事情我比你早知道，本以为你会坐船回家。”
“我左等右等，等了一年多还等不到你，我就带着包袱过来了。”
“娘，是孩儿不孝。”姜焕风愧疚道。
“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你好好的。”姜母温声道。
姜母原先是没打算在京城住下的，姜焕风住的地方是姜家在京城其中一个小院之一。上头没有主子，儿子还未成婚，姜母起了催婚的心思，就在儿子身边留下了。
日日喊着儿子成婚生子，早日延续姜家的血脉。
姜焕风本就是性子软和之人，见到娘亲日日以泪洗面，怕娘亲再次把眼睛哭瞎了。
无奈只能托京城媒人出去相看。
按理说，姜家是陛下的母家，姜焕风作为姜家的子弟，婚事是好说的。
只是，相看了许许多多的姑娘，他一个都不满意。
又在娘亲闹得厉害的情况下，娶了娘亲身边的小丫头，小瓶。
小瓶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子，平日说话声音都不大，见到生人更是会脸红。小瓶手脚麻利，虽出身不高，但伺候了姜母几年，姜母觉得不错，就把两人的婚事给定了。
姜焕风攒了笔银钱，在京城买了个小院，在成婚前带着娘亲和小瓶搬出了姜家，去了自己新家。
接着是定亲，发请帖，请宾客。
郭晟白温雄来了，原先在朝阳书院的同窗来了，同僚和姜家人也来了一些。
一群人热热闹闹在婚宴上叙旧，祝贺姜焕风早生贵子，姜焕风笑着接待众人，喝得晕乎乎的。
忽外面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带来了宫里的太监和陛下的圣旨。
姜焕风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
圣旨里写着，姜焕风和陛下少时曾有情谊，陛下是他的长辈，他的姑姑，作为姑姑虽不能亲自来祝贺他的新婚，给他赏赐一个爵位，给他夫人和母亲各赏赐了一个封号，一座宅院，祝他这辈子平安喜乐儿孙满堂。
众人这才知道，姜焕风和陛下之前竟然有这般关系。
姜家人本以为这么多年没见，陛下也从未过问姜焕风，两人之间的情谊淡了不少，谁曾想陛下还记得他。
一时间，拜帖和礼物如潮水般涌入姜焕风的宅院。
原先和姜焕风说过亲事的女子们肠子都悔青了，后悔没有当初没有被姜郎君选中。
只是，姜焕风都没心思了。
想到宫里的小姑姑，他什么心思都没了。
瓶儿是个很懂事的女子，从不逼迫姜焕风，哪怕两人几年未曾圆房也没有半分怨言，甚至未跟婆母透露过。
只是姜母急死了，媳妇娶了几年不见怀孕，甚至打算起了让姜焕风娶小妾。
这些年来姜家自荐枕席的人一直不少，姜母原先未曾动过心思。
可儿媳一直没动静，她也没办法！
姜焕风觉得这事在自己，便在母亲面前说明了原因，以及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
姜母当即吓得不行，缓了半个月才缓过气来，也不逼迫儿子生孙子了。
只盼着自家儿子能早日忘掉心中的那个人。
姜焕风总是有意无意打听着宫里的消息，知道陛下不打算纳夫进后宫里他既高兴又失落。
陛下养了许多宗室女孩的消息他也知道，有些女子还来朝阳书院念过书。
陛下出新政的消息他都知道，甚至把京城门口的皇榜倒背如流。
每年逢年过节他都会陪娘亲去寺庙祈福。
娘亲求的是儿孙富贵，他求的是陛下平安如意。
抛开这些日子，他还会在陛下过生辰的日子去一次，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又这么过了很多年，姜母的年纪越来越大了，看着儿子还没子嗣，急得不行。
又哭着闹了一次，“你要看着娘亲死不瞑目吗？”
姜焕风终究是妥协了。
一年以后，萍儿生下了一个女娃，姜母高兴不已，说今年的世道好，不拘男女都能当家立业考科举。
说到这话时，姜母似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再没往下说下去。
而后，萍儿又添了新孩子。
姜焕风再次见到长孙衔，是在多年后的新年灯会，陛下站在新建的高楼上接受万民的朝拜。
姜焕风作为陛下钦此封赏的爵爷，自然有机会站在前头。
只是那楼太高了，十来层，根本看不清陛下。
姜焕风肩上坐着小闺女，身边还跟着一串孩子，只能瞧见切绽放在夜空里的烟火。
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少年旖旎的心思在岁月的磋磨下如夜空中的烟火般，虽刻骨铭心，但终究消散。
后来姜焕风多了听戏的爱好。
听戏文里的咿咿呀呀唱着的才子佳人、生离死别，终破镜重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像一个美好又触手可及的梦。
他还记得梦里，有一个红衣少女站在他跟前，替他阻挡了所有的艰难险阻，如迷雾中射出的一道光，照亮她的世界。
“哭什么？有我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只是睁眼梦醒后，什么都不剩。
清醒又沉醉。
第474章：众人生活（一）
自打京城里开始修铁路，云华春就来京城和外地之间来回奔走。
一天天的，忙得不行。
虽然很多粗活不用他直接动手，但是为了能把轨道做得标准一些，他还特地去钢铁坊里要了许多的铁片做刻度尺。
跑来跑去，鲜少休息。
忽的有一天，一家人晚上在空间里聚一聚时，云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爹，你之前来京城的时候，路上是不是遇到一个卖饼的瘸子啊？”云桃问道。
云华春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确实有年轻人，我看着他瘸着一条腿挑着担子走来走去挺辛苦的。”云华春感叹道。
这年头大家伙都不容易。
“那爹您还教了他做发糕？”云桃好奇。“指点了一些，教他做点儿别的东西。他那蒸饼做的实在是不咋地，我买了两块硬的不行，我就教他怎么做发糕了。”云华春回忆起了这件事忽然心中感慨，忽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怎么了？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云桃笑嘻嘻：“自然是在街上见过了，那刘瘸子就在朝阳书院门口摆摊，还在到处找恩人呢！爹，您有空过去看一眼，别叫人家想了这么久。”
云华春点点头，又觉得这话味不太对，转头看了一眼万红梅。
万红梅脸上没什么表情。
云华春：“改天我跟你娘一起去吧！”
他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
说到这事，云华春还真的抽空去瞧了瞧。毕竟朝阳书院是他开的，就算没见到人，作为院长出去寻常一番也行。
夫妻俩挑了个有空的日子，一大早就去书院，找了书院里的管事问了问，外面的小贩什么时候开始摆摊？有没有卖饼的。
管事摸不着头脑道：“大抵是在学生们放学前就来了，卖饼的很多，侯爷您想吃什么饼呢？”
书院是里是有食堂，不过食堂里的菜色好，物价贵，许多贫寒人家的子弟会去门口买饼充饥。
这不算什么大事。
管事看了看云华春的脸色不大，思忖片刻道：“侯爷，后厨有不少厨子会做饼，我去吩咐他们准备晌食？”
云华春摆摆手拒绝了。
带着万红梅去书院对面的茶楼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一个一瘸一拐的男子推车过来了。
男子身边还跟着个小丫头，瞧着两三月的模样，被那人抱在怀里。
“这是有孩子了？”万红梅道。
夫妻俩对视一眼，笑了笑。
这年头，穷苦人家找媳妇都不容易，更何况身患残疾。
刘瘸子慢慢推着车来到了最后面的位置，今日来的晚了，可却刘瘸子并不着急。
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已经打出了名气，也不缺客人。
倒是身边的小丫头闹腾得很，硬要跟过来。
他特意叫匠人在自己的推车上做一个带围栏的板子，让这丫头可以坐在车边上。
做起生意来忙得厉害，他怕自己注意不到女儿，被人拐走了，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小孩子坐在上面牢固得很，年纪小自己爬不下来，安全又放心。
刘瘸子就跟往日一般，准备吆喝卖饼。
云华春带着万红梅慢慢凑到了跟头，问了问，“卖饼吗？给我来两块！”
刘瘸子刚刚安置好女儿，听到有客人来买饼，头也不抬道：“您要是不急，可以多等一会儿，我这车子刚刚放下，还没生火，饼从家里运过来，怕是有些冷。”
刘瘸子往炉子下面添了一把火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男人。
怎么有点熟呢？
他看了眼身边人穿着衣服料子，应该是个富庶人家，不是他这种百姓能比的？
刘瘸子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这位老爷瞧着有些眼熟，先前来我这买过饼吗？”
“买过的。”云华春点点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挑着担子在驿站旁边卖饼呢！”
听到这句提点，刘瘸子立马回想起了一切。
他说怎么这么眼熟！
“是您！云先生！”刘瘸子激动道。
他只跟恩人见了一面，当时打听了他的姓氏，一直不敢忘！
“云先生！我可是找您找好久了啊！”刘瘸子激动地眼眶发红，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变化。
他早就没卖那硬如石头的大饼，在恩人的指引下，还给自己攒了个院子，娶上了媳妇。
这些年的变化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刘瘸子当即拉着云华春要给他磕头：“恩人的恩情我这辈子报不了了！就想给您磕几个头！”
书院外的街上，摆摊的小贩不少，熟悉刘瘸子的更不少。平日里大家伙不做生意时，就会跟人闲聊几句。
刘瘸子就会吹自己的运气如何如何，虽然是个瘸子，但有老天爷照顾，还有恩人帮他。
听得刘瘸子闹出的动静，一个个凑上来说着恭喜的话。
倒是刘瘸子的小闺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炉子边的蒸笼正汹涌往外冒气手舞足蹈喊着：“爹爹，爹爹！爹！”
“爹来了，来了！”刘瘸子赶忙去熄了炉子火，再把小闺女抱了下来。
“不必行此大礼，当年我就是随意指点了你几句，你能把饼做明白，都是你的本事啊！”云华春说道。
“要是恩人的指点，我怎么会有今日呢？”刘瘸子倔强道，几个响头落地。
叫一行人拍手称好！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
刘瘸子觉得见恩人是大事，今日的生意都不想做了，想直接请恩人去家里吃饭。
云华春夫妻俩也没拒绝，想跟着去看看刘瘸子住的地方。
去了地方才知道，是今年的新建的分给官吏的宿舍。
宿舍不算大，三间小屋还有个院子，院子里的鸡正咯咯哒叫着。
刘瘸子安心把闺女托付给两人，出去买菜。
刘瘸子走得干脆，留屋内两人在屋内跟一个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云华春无奈笑笑，“他还真是信任我们！”
小姑娘年纪不大，只能说着几句话，听爹爹喊恩人，她也恩人恩人喊个不停，搬了小板凳到院子坐着，还给云华春夫妻俩搬了俩。
第475章：众人生活（二）
两个大人怎么能看着一个小姑娘自己搬板凳，赶紧上去帮忙。
确定两个叔叔婶婶坐好以后，小姑娘对着两人甜甜笑了笑，用不太熟的口吻说着谢谢。
云华春夫妻俩相对一笑，觉得刘瘸子这闺女养得很不错。
等刘瘸子回来以后，张罗着给两人做饭，说是要云华春尝尝他学了几年的厨艺。
饭还未烧完，一个穿着衙门制服的妇人匆匆忙忙跑了进屋里。
见到屋内坐着的闺女，再看着院子里坐着的两人老人，抬头望了眼厨房上方飘起的炊烟。
“两位是？”赵玉儿好奇道。
小丫头看见娘亲，开心跑着上前，抱住娘亲的腿。
等刘瘸子稍微解释介绍，赵玉儿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自己夫君的恩人，上前笑着行了个礼。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刘瘸子好奇道。
赵玉儿无奈：“我中午去书院门口看，没见到你们父女俩，以为出事了，就回家看看。”
好在父女俩相安无事。
找了多年的恩人如今近在眼前，刘瘸子高兴极了，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说了不少心里话。
说他少年时经历过的辛苦，还有如今的苦尽甘来。
听得云华春感慨不已。
赵玉儿见丈夫醉得不行，把他安置到了卧房，再哄了哄闺女，打算送云华春夫妻俩出门。
只是还未走出刘家的院子门，赵玉儿忽的开口道：“侯爷，侯夫人请慢！”
云华春转过身来，诧异道：“你竟认得我？”
云华春自觉低调，这些年在京城更不在朝堂上出没，认得他的人应该很少。
赵玉儿点点头，“我在衙门里见过两位的画像，先前觉得有些眼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先前夫君有失礼之处，我向夫君替二位赔罪。”
云华春摆摆手不以为意，这侯爷的身份他自己都没当回事，至于画像那事他倒是挺在意的，刚想开口问问这是什么画像，就看到赵玉儿直接跪下了。
“我喊侯爷留步，是想给侯爷磕几个头。侯爷既有恩我夫君，也有恩于我。我无以为报，只能给侯爷磕几个头。”赵玉儿说着直接砰砰砰磕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就好好说话，不必磕头。”万红梅上前搀扶道。
赵玉儿仍旧固执给两人磕了头，送两人去到路口。
回去路上，云华春夫妻俩感慨了一番。
刘瘸子虽年纪轻轻瘸了腿，但命运对他还算不错，娶到了赵玉儿这般妻子。女主外，男主内，日子过得自在极了，每日还能带着闺女出去卖饼。
有人过得自在，也有人过得不自在。
云华春见过了刘瘸子，准备出城看铁轨进展时，忽然收到了卫家的帖子，说是卫元亭求见。
要说这卫将军不仅是老相识，还有恩于云家几人，云华春不能不见。
对于卫元亭的近况云华春曾听人提及过，说在西北受了伤，就辞去了军中职务，一直在家养伤。
不过这话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却是不知道为何。
管家因着卫元亭进了云侯府正厅恭敬退了下去。
然而云华春一转身看到的，就是卫元亭脸上的牙印子。
在卫元亭挺拔的脸蛋上十分明显。
不过这牙印看着小极了，不知是女子还是孩童咬的？
云华春心里暗自想着，拱手行了个礼。“卫将军，许久未见了！”
卫元亭坦然拱手行礼，“见过云侯爷！自打侯爷去了东边以后，确实没怎么见过了。”
“卫某人今日来叨扰侯爷，着实是有要事相求。”卫元亭满脸严肃道。
许是卫元亭太过严肃了，让云华春心中不禁犯愁，是什么要事？难道跟修铁轨有关？
卫将军想让他修一条通向西北的铁轨吗？
这他怕是得修到进棺材啊！
不过人都上门了，总不好直接拒绝。“卫将军直说！”
都是多年的老熟人了，卫元亭也没遮遮掩掩，直接把此事告诉了云华春。
这事，还跟他脸上的牙印子有关。
卫元亭在军中干了数年，年岁不小了，前几年在京城养病时成了亲，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几年下来，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孩子长大了，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烦心事。
至于卫元亭脸上的牙印，就是他家中小子的杰作。
卫家的小公子调皮得很，原先不肯念书，只顾着贪玩。只是被家中长辈带着去一次朝阳书院下面的幼儿园，玩了玩幼儿园里的玩具，便迷上了那里。
喜欢归喜欢，可卫小公子终究不是那里的学生，又错过了书院招生的日子，终究是被挡在了门外。
小孩子闹着要去书院玩，又被家中长辈教训了一顿，说那书院不能随便进。
闹腾起来了，把他亲爹卫元亭咬了一口，这便是卫元亭脸上牙印子的由来。
这种家丑对于卫元亭来说似乎不算什么有损威名的大事，当即带着拜帖来了云家。
想给自家儿子插个班。
话都说到这里了，云华春就想了想自家下面的幼儿园，好像今年确实添了不少新鲜玩意。
多是闺女用来哄云望安玩的，具体是个什么云华春没去看过，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家小孙子还挺开心的，说了些秋千摇摇车之类的东西。
云华春看了看卫元亭脸上的牙印，在脑海中想了想卫元亭的儿子，摸了摸胡子道：“入院是件小事，不过这小卫公子进了书院以后，得守书院的规矩。”
不守规矩欺负其他小孩，云华春自然不会留他。
见自家小子能入学，卫元亭高高兴兴行了礼，“多谢云侯爷！我回去一定跟那小子说清楚。”
送走了卫元亭，云华春把这事吩咐下去，捡了这幼儿园的花名册看了看。
原先云华春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许多都是熟人家的孩子。
譬如云家的在京城的几个儿郎，都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孩子都送到书院里上学了。
还有一直跟在云桃身边的卫立韬，孩子也在幼儿园里玩耍。
以及他曾在朝阳书院教过的学生们……
云华春看完以后对着身边人感叹道：“我们都老了啊，孙子辈都能上学念书了。”
万红梅：“你才觉得自己老了吗？两辈子加起来，都有六七十岁喽。”
第476章：郁华仪（一）
郁华仪这个名字是他在来了大晋以后，那人手下请路边的秀才给他起的名字。
是属于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那个人是他的生父，草原上的霸主。他的母亲是生父抓回来的女子，是哪里抓回来的，他并不清楚。
只知道这样的女子很多，被困在营地里日复一日生着孩子，有的在给他生父生孩子，有的给营帐里其他有权有势的人。
他只是其中一个，普通极了。
所有生出来的孩子在会走路说话以后会被送到一个地方，那里暗无天日，没有阳光雨露，没有声音，每日只有少量的饭食。
每隔两日都会有人过来清点人数，若只剩一个人活下来，那个人便会被放出来，能跟其他正常人一样吃饭穿衣，住在能遮雨的帐篷里。
他是那批孩子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那个人给了他一个名号，马雷。
意思是在草原上如同雷电一般迅捷的马儿。
每一代可汗的二儿子都用这个封号，传承了许多代，到他这里传了多久他并不清楚。
他只是听人说过，上一个叫马雷的人死在这届的可汗的手中。
他必须好好听可汗的话，否则他也会死。
因为他长得像大晋人，便被送入了大晋那边，学着晋的文字，跟大晋人一般生活。
他去了一个离草原很近的城池，那里生活富足，人们不用赶着马儿到处奔走。他们都有自己的屋子，可以一辈子都住在那个地方，不像草原上的人，要时时刻刻放牧，拆装自己的帐篷。
他们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身世，西北剑客郁传飞的儿子，不过他来的时候，郁传飞已经死了，死在那群人手里。他旁边还有一个大肚子的妇人，同样躺在血泊中。
他们拿了郁传飞信物，再请路边的人给他取了个名字，郁华仪。
从那以后，他就是郁传飞的独子。
住进了郁家的院子里，身边还多了一个老仆叫他少爷。
他有吃有喝，不用为吃不饱担心，只跟邻家的普通孩子一般，上学认字念书，再回来练武。
邻家的妇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让周围的孩子离他远些。
那些孩子听了大人的话，不仅不跟他玩，还朝他丢石子，他就把那些孩子都打了一顿，打得他们不敢丢石子。
他们回去哭着找娘亲后，就有一群妇人来他的院子里，指着他的鼻子骂。
郁华仪想不明白，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自己甚至还手下留情了，他们怎么敢找到家中要求赔礼道歉？
家中的老仆赔了些银子，让他跟那些妇人赔礼道歉，妇人们才散去。
这样的结局让郁华仪心生不爽，明明是那些人先招惹他的，若不服可以堂堂正正打一架，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多的事情。
老仆把他打了一顿，骂他是个牲畜，让他莫要再生事端，否则就杀了他。
郁华仪麻木听着这些话，暗中设计了那些欺负他的孩子，让他们一个个摔断了腿脚，还有的跌到水里，没了性命。
他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一些，可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娘亲家人抱在怀里哭泣，他心中的郁气并未消散。
老仆知道这些事是他干的，夸奖了他一番，让他以后小心一些，不要被人抓到了把柄。
只是书院里的孩子离他越发远了，说他不仅克父母，连周围的邻居也克。
这个时候，他遇上了这辈子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书院里的胡夫子，胡夫子不仅责骂了那些学生，让他们跟他道歉，还拉着他到了自己的屋子内，跟他讲了很多很多的话。
希望他好好念书，日后出人头地。
胡夫子很年轻，去年才考上了秀才，接着便是成亲去书院里当先生。
胡府中家中没有孩子，夫妻俩每日中午都会喊他过来吃饭。胡夫子的娘子会给他缝补衣服上的破洞，给他蒸蛋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上的灰尘，再对着他甜甜的笑。胡夫子就会在一旁跟他讲着做人的道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胡夫子是一个很好的人，他的妻子也是，他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只是某一天他放学回家时，闻到了老仆身上的血腥味愣住了。
他心中忽然有一个直觉，一个很可怕的直觉。
“你把胡夫子杀了？”少年木着一张脸看着院子中的老人。
老仆点点头，面上带笑，“不愧是可汗的儿子，真聪明！闻着味儿就知道我杀了谁！”
“我把他们俩都杀了，不过是为你而杀？”
“为我而杀？”少年的身形摇摇欲坠。
“我一直观察着你在书院里的一举一动，看着你去了胡家，跟胡家人学着大晋的一切。可是你笑了，你对着他们笑了，笑得很开心。你不该笑的……”
不该……笑……
“你笑了，说明你很喜欢他们。你还是个孩子，不该喜欢晋人，所以我替你杀了他们。”老仆的话说得极为冠名堂皇，说一切都是为了草原的霸业。
他身为可汗的儿子，不应该眷恋敌国的百姓。
郁华仪木然听着这一切，又听老仆道，“以后你别去念书了，在家里跟我学武艺吧，你只要会杀人就行。”
胡夫子被人杀死的消息在这个小镇上传开，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有的人说胡夫子是个伪君子，有人说胡夫子家中的财物被人惦记，官府发了许多告示缉拿凶手。
没人能想到，杀人的是一个院子里再普通不过的老仆，杀人的原因是一个微笑。
书院里出了这样的事，退学的孩子很多，郁华仪混在其中并不起眼。
他就一直跟老仆学着武艺，直到有一天，他变得足够厉害，杀了老仆。
老仆躺在血泊不可置信问着：“你……为什么……杀我？”
郁华仪依旧冷着一张脸，眸中没有任何感情，“想杀就杀了。”
他记得老仆当年杀胡夫子的时候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蝼蚁般的人物，想杀就杀了。所以郁华仪以同样的理由杀了他。
草原的那边的人一直盯着郁华仪，见他把院子里的老仆杀也不诧异，只给他换了一个新的仆从。
这个武功没原先那位高，性子也好了不少，老老实实给郁华仪当着仆从。
第477章：郁华仪（二）
就这么过了几年，郁华仪得到了草原那边的消息，让他去接近一个叫名叫云华春的人。
此人是名先生。
他特意设了个局，让自己成为这位先生的救命恩人。
大晋跟草原不一样。
草原上的儿郎出生以后，只有母亲和父亲的教诲，他们没有先生。
在大晋这边，先生对他们的弟子来说很重要，说是爹也不为过。
看到云华春时，郁华仪想起了胡夫子。
记忆中的胡夫子跟眼前人差不多，考上了秀才，穿着一身旧衣服，面上带着笑容。
郁华仪见过的秀才不算少，可他在看向云华春时总能看到一些胡夫子的影子，就像胡夫子还在的时候。
云华春的书院里有不少学生，他还有一个女儿，是在书院里当老师。
知道云华春的所作所为，再了解了这个书院，郁华仪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任务。
只是，晋人比他想象的聪明，竟然能查出他的身份。
左右都瞒不住了，不如回了草原再做打算。
时隔多年，再次归来，草原跟他记忆中的很不一样。他的生父已经很老了，纵容在人前英武无比，可私底下，是要靠着吃药才能维持尊严。
至于他的那些个兄弟们，要么笨傻如熊，要么阴险如狼，归根究底都是畜生，跟人比不了。
奈何草原输了，输在了晋人手中，败在他们手中的神兵利器。
下面的探子传来消息，说这些神兵利器来自南边，是云华春造出来的。
郁华仪的心终于有了几分触动。
云华春比他想象中的厉害。
草原为了表示诚意，准备送个质子过去，郁华仪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只有他自己清楚，草原生活并不适合他。
他吃着大晋的米喝着大晋的水长大，那里什么都有，富庶极了。不像这草原，只有望不到尽头的草场和无休止吹刮着的风，恼人。
他不是喜欢大晋，他只是想找一个更舒服的地方待着。
不管他去了哪里，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世界会是什么样的？
郁华仪试了试，想除掉云华春，可惜失败了。
失败的代价是，他被晋人囚禁了起来，这辈子都出不了门。
这个日子他来说并不难熬，特别是他被关入高塔以后。
日日看着塔下的百姓，为生计而忙忙碌碌，奔走不停。而他只需要在塔中待着，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在大晋待了许多年，他深知晋人的性情，晋人最爱脸面的，还喜欢以德报怨。他身为敌国质子，只要草原一日还在，他就能永远在这高台中衣食无忧。
本以为这辈子会这样过了，没想到十来年后草原真的没了。
他这个二王子更是被送上了处刑台。
郁华仪对于死亡没有什么畏惧，在他看来，活着跟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会死，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早些死又何妨？
只是感受到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像是被人从什么地方扯了出来。
他能听到四周的嗡嗡声，有人在贺喜一个妇人生了孩子，他茫然睁开眼却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自己又活了过来。
还是从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一刻开始。
既然拥有了第二次生命，吃过的苦头何必再吃一次？
郁华仪打小就展示了惊人的天赋，在他三岁时，家中的兄弟没有能打得过他的。
等到他十二岁，整个草原没有与他为敌的。
可汗尤为喜欢他，甚至要把大皇子的名头赏赐给他，让他做自己的接班人。
郁华仪却拒绝了，他说自己想去大晋，去大晋立一番事业。
可汗听罢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喜欢他了，什么都给他。
拥有着比上辈子更多的权利，郁华仪自然能做到比以前更多的事。
首先，他让人去查了查云华春一家人。
上辈子的他就打听过云家的消息，知道他们一家是在永行关攻破以后才去的南方。
这一次既然重来了，何不直接收买他，让他为自己所用。
手下的人很快就找到了云华春一家，而且成功收买了云华春。
一行人带着云华春一家来了草原以后，给了他享之不尽的富贵，云华春很快投诚了，准备为草原尽心尽力。
郁华仪那个时候远远看了一眼，只需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他认识的云华春。
两个人名字一样，模样一样，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神仙？
郁华仪抬头看了看天，去大晋走了一遭，去见胡夫子，他站在书院外，见胡夫子还活得好好的，夫人给他生了几个孩子。每日干完活，胡夫子就会把孩子拉到身边念书。
他又去了京城，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看了很多的景色。
都跟他梦里见过的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只是梦里的人大变样了。
他去京城打听了一番，太子的女儿一直住在宫里，没有出去过，并且郡主不叫长孙衔。
那长孙衔又是谁的女儿？
后来胡人入关，一路南下横冲直撞，其中少不了云华春的帮助，为了嘉奖云华春，他把云桃娶到营帐里。
这个云桃跟他见过的云桃只是脸有几分相似，其他的天差地别，郁华仪给了她皇子妃的名头，对她本人却没有什么兴趣。
胡人高歌猛进了几年，终于在大晋腹地遇上了阻碍。
卫元亭和江远。
郁华仪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后过去试了试，这两人还是厉害的，两人携手草原的子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郁华仪只能逐个击破，首先，他让人暗杀了卫元亭。
计划很成功，卫元亭死了。
只是江远这个人命很大，怎么都死不了。
甚至于让他打了翻身仗，逼得胡人节节后退，晋人还是赢了，哪怕这场胜利耗费了几十年。
这个时候大晋的皇帝站出来议和了，是他熟悉的人，宁王。
宁王一直想要皇位，竟然成真了。
这是他的梦吗？一场随他心意的梦？
只是这样的梦未免太过无聊了，没有大晋的高楼，没有四处轰鸣的火车，更没有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老熟人。
真没意思。
胡人再次议和回归草原后，郁华仪握着刀自刎了。
握着刀柄时，他在想，如果这场梦结束，是不是能重新做一个梦？或者是直接梦醒。
第478章：云桃 黎千宸
京城的新年一过，城里招工的告示贴满了。
街头密密麻麻的管事，比那枝头的红梅还要多。一个个站在街头巷口，在瑟缩的寒风里，热情扬起招呼着过往的少年或青年壮汉。
云桃和黎千宸刚刚从云家老宅吃完饭出来，夫妻俩准备到处走走消消食，便看到了眼前景象。
那群管事看着面容精神的儿郎，如同猫盯着耗子一般，直接扑了上去，说着自家招工的条件，以及种种好处。
云桃看着那街头的管事打量了黎千宸一眼，许是注意到黎千宸身上的锦衣，知道这不是他们能招揽的人家，便歇了心思。
云桃抿唇笑了笑，握着身边的人手大步向前走去。
自从京城里铺满了水泥地以后，小吏们铲雪都勤快了不少，路边鲜少见到雪，只剩屋檐下薄薄一层雪粒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才叫人恍惚想着，春天还没到呢。
去年陛下带着诸位大臣从南到北走了一圈，回京以后，许多人家直接买了往返的车票，打算去南边看一看。
年轻人打算去南边游学，老人则是惦记南边的故友，还有眷恋湖海河山的美景，准备有生之年过去瞧了瞧。
云桃听说京城去红丰镇的火车票卖到了脱销，至于究竟卖了多少张她不清楚。只发现京城悄无声息间多了不少新东西。
原先冰天雪地的，没有瓜果蔬菜，如今街上的铺子大肆售卖起了柑橘和瓜果，不是往年摆着看的吉利景致，而是剥开后真切能吃的。
虽然品种少，但聊胜于无。
云家的宴席上也有那澄黄澄黄的柑橘，云桃看那果子摆在盘子上，全当往年一般过年的景观，瞧了两眼没动手去拿。
如今看到街头的果子，吆喝着是南边送来的，忽的发馋，牵着黎千宸的手上往那卖水果的铺子去了。
她挑挑拣拣，捡了几个软和新鲜的，让店家结了账。
一共七百文，太贵了！
云桃听着有些肉疼！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几百块一斤的水果。
卖果子的掌柜看到云桃脸色不大好，开口说了些吉利的话，“夫人，这是从荔安运过来果子，夫人可知广南公主的名号。这柑橘是广南公主家旁边种的，沾着仙气！女子吃了美容养颜，男子吃了仕途通畅，若是家中的孩子尝了这果子，更是聪慧过人，平安无忧……”
掌柜的吹得天花乱坠。
云桃和黎千宸对视一眼，云桃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掌柜的见云桃笑了，偷偷地松了口气，继续着招呼着铺子里其他的客人。京城达官贵人多，这些果子不愁销路。
付完了钱财，店家把果子装在小竹篮里，方便客人提着。
黎千宸一手握着妻子，一手拎着竹篮子，唇边的笑意清浅。
瞧着离那铺子渐远，云桃又气又笑道，“那些果树我是看着我爹一颗颗种下去的，家里的院子我们俩逛了那么多次了，就没种过这东西！”
“还卖的这么贵！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云桃说着剥了一个，酸溜溜的，甜味也有，但是酸味更重。“酸！”
黎千宸安抚妻子，“我去给你买些炒栗子，今年的栗子不错。”
云桃掰了两块橘子塞到黎千宸嘴里，喃喃道。“不能浪费了！”
云桃一块接一块味着，黎千宸眉都不带皱一下，全部吞下。
云桃见黎千宸一颗全部吃下了，心中犹豫问道，“还想吃吗？”
黎千宸摇摇头，握起云桃的手替她擦了擦指尖上的汁液，温声道，“怪酸的，吃多了酸牙。”
云桃使完坏，自觉心中对黎千宸有几分亏欠，轻轻甩着他的手问道，“我们去买罐头？”
鲜柑橘是酸的，但罐头是甜的。
黎千宸是喜欢罐头的。
“好。”
夫妻俩在外头逛了一圈，买了罐头买了栗子，看了会街头艺人的表演，望着四周挂起的红灯笼。云桃忽觉时候不早了，携手回家去了。
夫妻俩吃完宴席就出来了，把云望安丢在云家老宅内，等两人回到云侯府时，就听得府内的管事说。
小侯爷这会儿在正院不愿吃饭，说是要等他们俩回来。
云桃在外面逛了一圈，买了不少新鲜吃食，又喂了一些给黎千宸，夫妻俩这会儿一点儿也不饿。
“望安不会是生气了吧？”云桃说道。
黎千宸：“去看看吧！”
黎千宸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管事，夫妻俩一起进了院内。
就听到屋内的小孩闹腾声，还有云华春俩哄孩子的声音。
“娘亲和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童声问道。
“天黑了就会回来。”
“那什么时候天黑呢？”
“过一会儿天就黑了。”
“爷爷，过了这么久了天怎么还不黑啊？”
“再等等就是了。”云华春不急不慢回到道。
“爷爷，要不你带我出去吧？我们去找娘亲，我带你去玩！”云望安雀跃道。
“你带谁去玩？”云桃不觉挑眉问道。
声音传到屋内，云望安咕噜咕噜跑了出来，扑到爹娘跟前。
“爹娘！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了好久好久了！”云望安说着，伸出双手比划道。
黎千宸顺势把儿子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云望安越长越神似黎千宸，云桃看着这模样相似，穿着亲子装的父子俩，稀罕极了。
也不知道黎千宸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皮，缠着爹娘要出去玩。
云望安见到爹娘开心过后，忽然伸着脖子嗅了嗅两人身上的气味。“娘，你们出去吃什么东西了吗？”
“吃了，吃了好多。”云桃坦承道。
“你们是故意出去吃东西不带我的？”云望安当即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跟你娘就是出去看了看。”黎千宸对着儿子解释道，“外头地滑，不合适带你出去，过几日雪化干净了，再带你出去玩。”
知子莫若父，云望安看上去沉稳聪慧，但依旧本质上是个孩子，喜欢东跑跑西看看，一刻都停不住。
夫妻俩出门确实是有事务要处理，便没带上儿子。
第479章：云桃 黎千宸（二）
听到爹娘过几日要带他出去玩，云望安当即神色欢喜，高高兴兴自己爬上了饭桌，吃了一大碗饭。
云桃一家人前几年都在东边，因为忙着各种事情，一家人只能偶尔在东边聚聚，鲜少能回到京城里过年。
今年不仅早早来了，甚至还待了好一阵子。
云望安在云侯府乖巧等着，每日早上起来跟爷爷一起晨练看书，再看爹娘收拾东西。
这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多，甚是收拾了好几辆马车。
云望安不由得问道，“爹，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黎千宸点点头，“是，去要许多地方。”
“那要去多久呢？爷爷奶奶跟我一起去吗？”云望安脸上带着期待。
黎千宸自是点点头，“要一起去的。”
得到父亲的肯定，云望安开心不已。他本以为只是去街上玩玩，没想到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他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喜欢的东西都给带上。
在征求了亲爹的同意后，云望安能收拾自己的东西，带上一小箱他的玩具。
府内外该把该置办的东西都给办好了，便只剩下一件事了。
云桃带着一家人去了皇宫，向长孙衔辞行。
哪怕铁轨造出来了，蒸汽机的手艺给传了出去，云桃仍旧担心各种问题，所以用了半年的时间，翻找了空间的里资料，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改进的办法写在书中，交给手下的人。
这样她才能放心走。
云家来的时候，是钟达亲自到宫门口接的。
钟达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花白，牙齿只剩下两颗，说话慢吞吞的，不过走起路来依旧很硬朗。
“钟叔！”
“钟爷爷！”
“钟太爷爷！”
一家三代齐齐喊着钟达。
钟达开心给眼前的见了礼，“见过侯爷，侯夫人，公主，驸马，小世子都这么大了！”钟达感慨道，带着几人往宫里走。
到了长孙衔住的宫殿外，钟达带着几人进了侧殿，宫女太监依次端上点心。
钟达斟上茶水道：“陛下那里还有客人，还需等上一会儿。”
等人这事云华春自是没意见的，便抱着孙儿跟钟达闲聊着，说说这些年在外头的见闻。
云桃坐在窗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宫里的樱花开了，在枝头挂得满满当当，比他们家后院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云桃看了一眼心中感慨。
忽然瞧见了那殿内走出来的身影，竟有几分眼熟。
许是云桃打量的目光太过专注，让那人注意到了。径直扭头看向云桃的方向，让云桃着实吃了一惊。
是宁王。
宁王朝着云桃的方向拱手轻笑，似向云桃行了个礼，接着继续走了出去。
云桃依旧站在窗边，看着那人走远了，身形有些僵直。
“怎么了？”黎千宸过来，轻轻握住云桃的手问道。
“我看到宁王了！”云桃说道。
宁王虽然没给云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身体伤害，但给云桃带来的危机感不小。
云桃想不明白，宁王带着玉玺销声匿迹了那么多年？怎么如今又出现了？还是在宫里。
云桃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宁王如何不是她该操心的事，衔儿会处理好一切。
钟达那边似乎听到云桃的动静，开口道，“宁王是亲几日回京的，回京向陛下投诚的。”
云桃闻言转过身去，专心听钟达讲话。
宁王前几日送了封信到宫里，交到了长孙衔的手中，说他愿意用手里的东西交换一艘船，一艘装着蒸汽机的快船。
具体交换了什么东西钟达也不清楚，只知道长孙衔同意了这件事。
如此，宁王便大摇大摆出现了宫里。
只是云桃没想明白，宁王带着船想去哪里，难不成去海外开拓疆土东山再起？
正殿的太监小步快走了过来，说是陛下请几人过去，钟达应了一声，忙不迭出去准备了。
黎千宸凑到云桃身边耳语了两句，“相传大晋的玉玺是用和氏璧造的，里面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宁王许是知道了什么，想要出海。”
这是他从白龙使卷轴里知道的只言片语，多的卷轴里并未提及。
云桃点点头，想了想虚无缥缈的长生，又想了想剧情里的宁王。
宁王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王位。
长生是没有的，哪怕去了海的另一边也没有。
有的人只是肉体活着，灵魂却早已离开了躯体，也许是为了某些念想。
宁王就是这样的人，把自己的灵魂困在某处，再也出不去。
云家人在小太监的招呼下去了正殿。
今日宫内设了小宴，云家人陪着长孙衔用了一顿饭，茶余饭后，聊了聊外头的变化。长孙衔让下面的太监端了今年上供的东西，赏给云家众人。
云桃顺带说了自己即将离京的打算。
长孙衔听完脸上的笑意不变，祝云桃等人一路顺风，只对云桃提出了一个请求。
“衔儿也想和姐姐一样大晋各处看看，看看大晋的山水。可惜衔儿没这个福分。和姐姐住在南潼府的那几年，就是衔儿最大的福分。若姐姐去了衔儿没去过的地方，看过衔儿没看的景色，能画些画寄给衔儿吗？”长孙衔恳请道，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云桃自然而然答应了，“陛下喜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寄多陛下嫌弃我烦。”哪怕长孙衔不说，云桃也会画下许多的风光。
“姐姐的画，我定珍藏在宫里，怎么会嫌弃？”
一行人高高兴兴聊了一阵，长孙衔带着云家人到处看了看，欣赏这皇宫里的美景，又探望了长孙衔养在后宫的女孩们。那些女孩各个聪明伶俐，笑容明媚，让云桃看了很是怀念自己少年时。
直到天色渐晚，长孙衔才依依不舍送云家人到了宫门口。
被皇帝送到宫门口，是本朝大臣从未有过的礼遇，哪怕是前朝的贤臣也没经历过。
换做其他人家，定是受宠若惊。
只是云家人没那么开心，甚至还有些悲戚。
云桃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子，望着厚重的朱红的宫门慢慢合上，门后面，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活泼爱笑的小姑娘，那个在逃难路上用身体护着她的小姑娘。
她和别的小姑娘没什么不同。
只可惜这一辈子，都要留在宫墙之内，做一个孤寂的帝王。
这样的离别让云桃恍惚想起了许多年前，那辆离开朝阳书院的马车。
坐上马车前她还是姜衔，说着要去海外找花果山。然在决定回家的那一刻，所有曾经的梦都破碎了。
她是长孙衔，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姓氏，和注定要离开身份。
过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好，只有她的小姑娘还孤身一人。
“怎么了？”熟悉的关怀声响起。
“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往事。”
第480章：重新启程
云家人收拾妥当后直接启程了，不过这次旅程的开始云家人并没有选择坐上火车，反而是在京城附近租了间小院。
来京城这么多年，他们还没有看过京城附近的风光。
少有的闲暇时刻多是宅在院子里，看看院子里的景色。既然打算出行，不如从脚下开始。
在京城住了一段日子，云桃画了不少画。
云望安更是田间地头疯玩，从东到西，时而跟乡间的孩子去田地玩耍，时而去树上摘花摘果子。
隔壁村住了一个会捏面人的小贩，云望安央求着爹娘给他买一些。反倒被黎千宸利索送到那小贩家中学了几日的捏面人，如此，更是开心到找不到北。
云华春夫妻俩虽闲逛，但多会去看看百姓的生活。
云华春指导百姓如何耕地种地防治虫害，给他们讲大晋的法典，遇到各种事该如何处理。
还有万红梅，帮着乡间的妇人接生，指导老农们采集山野的草药。
哪些是有用的，可以摘了晒干卖给城里的药铺子，或者自己煮些普通草药茶治疗小病。
乡野间的百姓不知道云家的身份，只看衣服就知道云家不是种地的庄户人家，可云家人都是好人，好相处得很，还帮了他们不少。于是在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得知云家人要离开，他们心中不舍极了，回自家准备了不少礼物。
云华春一人收了一样东西，譬如一颗鸡蛋，一个窝窝头之类的。别人的好意可以适当接受，全盘拒绝许是要伤人心。
云华春也给他们准备了别的东西，一切都在他寄到城内的信封里，算是他力所能及之事。
云家人就这么坐着马车启程去了他处。
云家人打算先去北边的走上一遭，听说大晋的最北端有一处终年积雪的群山，夏天快来了，去雪山会凉快些。
一家人骑着厚厚长毛的黑牛到达雪山脚下时，云桃挑画出的一些春日京郊图已经挂在了宫里。
雪山上很冷，各种野生动物也多。哪怕在科技时代也是极为危险的，所以云家人只是在山脚下转了一圈，并没上去。加上带的人手足够多，危险性并不大。
等几人出了雪山时，云桃挑了些自觉不错的《千里雪山图》和《雪豹狩猎图》，及一盒子雪山上的干花送到了京城。
那花是云桃亲自摘下来的，她番了空间和地理志都没发现名字，云桃本能觉得应不是雪莲什么的。主要叶脉生得翠绿厚实，不会轻易碎掉，便制成了花干装在盒子里。
除了干花，还有雪山下的泥土、好看的山石，都装在盒子里寄了过去。
长孙衔平日最大的欣慰便是听到百姓安居乐业的消息，收到云桃寄过来的画轴和礼物她更开心。
画是云桃画的，注释是云华春写的。
云华春弄了个小册子，详细写许多消息，跟流水账一般写着山在哪里，大概有多高，那天的天气如何，以及当地一些特色食物。
寥寥几张纸，总是能让长孙衔反反复复看上数日。
除开巍峨的雪山，他们还去了萧瑟的西北，看到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及满是牛马草原。
沙漠的风大起来后，漫天的沙尘铺天盖地而来，不及时找个安全地方躲着，人都要被埋进沙子里出不来，在沙漠里找水是个困难的问题。
草原边全部都是草，树木鲜少看见，途经某处山丘，偶然能瞥见几棵树。亦或是在雪山映衬下的树林，稀稀落落，长得颇不容易。
云华春还在自己的注释里写上了一些猜想，草原地势高，树木难生长。加上难寻水源，树便罕见起来。雪山下面偶尔有冰雪融水，所以此处的树要多上一些。
在西北转了一圈的云桃看着天一天比一天冷，又带着一家人南下，去了广阳公主的封地平岭。
平岭没什么特别的风景，除了大片大片的棉花田。
云桃去的巧，正好是棉花收获的时节，便画起起伏伏的丘陵摘棉图。
漫山遍野种满了纯白的棉朵，有辛勤采摘的农人，还有在家中耕织不停的女工，云桃一张张纸画个不停。
漫长的旅途中，每日的风霜雨雪都是未知的。云桃忽觉得这么多画带着身上危险极高，便把把除开给自己人画的人物画像全都寄过去送给了长孙衔。
至于大晋的景色，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空间里的相机拍了许许多多的照，哪怕洗不出来，总能留在屏幕里留念。
云桃寄过去的画很多。
有浓墨重彩画的油画，还有淡淡勾勒出的水彩，还有灰白速写的雪景。
画里的视角变来变去，有的是俯视苍穹，有的是仰望群山，还有从窗外看到的景色，以及某些近在眼前的美景。
每一张画，云桃都在尽力还原最真实的景色，希望长孙衔能看透过这些话，看到大晋的美景。
宫里收到的画越来越多，长孙衔不止自己看，还把宫里年纪稍大孩子拉到一起看，一边拿着册子讲解，一边欣赏这大晋的山水。每到讲故事环节，不止孩子们，连带着宫女太监都是目不转睛。
不知道从谁那里泄露了消息，大臣们得知长孙衔那里有许多的大晋风光图，也想进宫看一看。
长孙衔思量了一番，点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不过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外专门建了一个高楼，让天底下所有的百姓都能前来参观。
对于长孙衔的决定，一群大臣没有任何意见。
至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建一座楼，原因长孙衔自己是知道的。
她还记得在朝阳书院的日子里，和姐姐肩并肩躺在床上时，姐姐哄睡跟她讲的小故事《海外奇异国见闻》。
海外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国家，那里的东西处处跟大晋不一样。他们建了个大大的屋子，会把先人留下的东西整理好供后人参观。
哪怕是前朝前代的物品，都按时间顺序整理排在一处，让百姓了解历朝历代的变化，了解这片土地上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
长孙衔记得自己当时羡慕极了，一直记在心中，念念不忘。
她少时离京，去过不少地方，但也未曾欣赏过外面的山水。这皇城里的百姓，别说走遍大晋，许多人这辈子连京城都没离开过。
虽有人坐过火车，坐过船，而整个大晋对他们而言依旧是陌生的，对她也是。
长孙衔想到这些，就想建这么一座楼，不仅让天底下的人都来看看。
长孙衔大气归大气，对云桃的画珍惜极了。
她不想把云桃的画直接摆上给他们参观，找了些画师原模原样临摹下来，把画师的画挂在外面。
第481章：永远都追不上
不只是朝堂上大臣们，连带外面的百姓都知道这画是广南公主画的，画给陛下看的，而陛下又挂出来给他们看。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了。
有的说云桃奢靡，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去那么远的地方，只是为了作画。说这话的人当即就被一群文人攻击了，公主花的是自己的钱财，用的自己府上的人。
这作画之地多是山水之间，这山野的美景如何劳民伤财了？
再说了，公主还画了百姓的耕作图。劳民伤财何至于去看百姓住什么房子，吃什么饭食，以什么谋生呢？
还有的则是对云桃无脑的吹捧，说云桃格外得老天爷的爱怜，才有这么好的画技。
更有说云桃作假的，说世上没有这么高的山，更没有终年不化的雪。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哪里有整年的冬日呢？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京城里传来传去，惹得长孙衔出面收拾了一帮人乱说话的人。
大意是，广南公主是奉她的命令游历四方，为她这个皇帝作画。她这个当皇帝想着许多百姓困居京城，不知道大晋的风光，所以才建这个楼，给全京城的人免费看。
爱看不看，不看可以不进去，说些杂七杂八的便是藐视圣上，直接给你治罪。
夸也不用夸，公主远在天边听不到，耐心看画就是了。
对百姓们来说，纸墨本就是贵重东西，许多人家一辈子都不曾拥有过。他们很难想象大晋风光图是如何模样，更不会去看。
更别说山河楼周围的重兵把守，让他们根本不敢把脚往那里踏。
如此，往那里去的多是些文人，亦或是识字的商人。文人们怀着书中对大晋山河的向往走进了山河楼，为的是比文字更为生动的画卷。商人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多是城镇，不知大晋之大，为担子上的货物而庸庸碌碌，然对大晋的边边角角也是好奇的。
就在这么有先有后的情况下，普通百姓也逐渐知道了这山河楼的存在。
胆子大一些的，敢带着家中的孩子过去看看，不图别的，就是见见世面。
一来二去，想去山河楼的人逐渐多了，每日开楼到闭楼，围得水泄不通。
因怕画出事，长孙衔甚至还让人在外面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用来保护画，这是长孙衔看了云桃的回信以后布置的。
哪怕不是云桃的真迹，为了山河楼能长久开下去，长孙衔是愿意多布置一些的。再说这做玻璃的方子掌握在她手里，只要下面的人动手就是了，不需要耗费太多的钱财。
然长孙衔没想到的是，装上防护玻璃以后，来的人更多了。
不知是为了玻璃，还是为了画。
人们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些期待，期待这楼里添上更多的画作。
闲暇时分，百姓们会讨论起自己看过或听过关于山河楼画里的内容，探究这事物之理。
为何北边许多地方夏日要穿着厚衣服，而南边的冬日却是穿着冬衣。
还有这天亮时辰的区别，为何东边的先亮，西边的要亮得晚一些。
数年以后，普通百姓口中讨论最为热络的莫过于大江南北百姓的生活。
西北河少，牛羊摔断腿了能直接煮了吃，鱼却是贵重无比。南边河多的地方，百姓们吃不起饭时，会到河里去捞鱼果腹。
东边靠海的地方，有很宽很宽的海，那里的百姓舀起一瓢海水就能煮出盐来。每日潮落时能直接在海边见到捡找可以吃的鱼虾蟹。还有南边树梢上结着的重重一摞果子，一年四季果子太多卖不掉，多要在枝头烂掉。
以那各地奇特的水果们，各种颜色，各种形状，他们都想去尝尝去试试。
纷纷在心里琢磨起来，若是能轻松走过大晋的东南西北，怕不是日子快活极了。
冬日去南边靠海的地方晒太阳，吃着沙滩上的鱼虾。
夏天去北边避暑，有西北的瓜果果腹，还能每月吃上几回牛羊，这样的日子应当是神仙才能过上了。
许是百姓心中的期盼太过热切，当即有文人编纂出了话本，讲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以后日行千里，尝遍大晋大江南北的故事。
除开吃吃喝喝，这位仙人还促了不少的姻缘。
这话本一写出来，酒楼内外都坐满了客人，心中羡慕这仙人的脚程厉害，能去这么地方。
临了又想起了广南公主，哪怕公主有福气去过这么多的地方，但也是她耗费了数年的光景一步一步走过去的，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到达，更不可能在一天之间飞越大江南北。
日后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有的。
公主弄出的铁轨和火车便能轻松带着人去到很远的地方，就好比京城到红丰镇那边的路程，只耗费了一日。
若是大晋铺满这样的铁路，会不会有一天，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只需要几日。
哪怕肉身被困在此地，但他们的灵魂格外自由。
不知怎么的，市面上关于游行的话本多了起来。
往日的书生遇仙或遇狐妖的故事不再是主流，才子佳人喜结良缘的故事也不是闺阁小姐们爱听的故事。
她们想听听外面的故事，听听大晋的风光。
于是故事里的主角们要么成为神仙，要么正在一个布满火车和铁道的国度，能自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在文人中广受好评的田园山水诗也变成了游记诗，还有人直接循着山海楼里的画卷慢慢找了过去。
站在高耸入云的雪山之下，徒步在黄沙覆盖的沙漠中，睡在江南烟雨朦胧小舟里，欣赏着漫无边际的金黄稻田和绚烂花海……
他们所见到的景色完全如云桃画卷中所描绘的那般，热烈而生动，绝无半分虚假。
许多人都想去拜访云桃，奈何根本找不到机会。
有些人甚至想出根据山河楼画卷去追寻云桃的足迹，想跟她一同游览大晋的山河。
直到某一日，山河楼里忽多了一幅海外的画卷……
众人这会儿大概明白，自己许是永远都追不上了。
第482章：云桃 黎千宸（三）
安静的午后，一个少女趴在十来平的卧室桌前歇着，灼热的太阳透过墨绿色窗帘的间隙照入屋内。
一阵急促的手机闹铃声响起，惊得少女猛然睁开眼。
云桃撑开眼皮子，感觉整个脑子昏昏沉沉，她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这会儿呼吸急促，心脏跳个不停。
梦见什么来着？
手机闹钟还响个不停，云桃平复了呼吸，关掉闹钟。
她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梦境……
自己好像是跟爹妈一起穿到古代了，还度过了漫长的一生。这个梦境的结局无疑是好的，只是云桃很难想象自己的在一个没有电脑和网络的时代，在各种封建礼教的制度的裹挟下，嫁个一个古代男人相夫教子。
这是完完全全的噩梦吗！
她睡了多久来着？
云桃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已经下午5点了，她是吃了午饭才睡的。中午吃的太饱了，人困得厉害，一觉睡了四个小时，难怪能做一个这么长的噩梦，还心里不舒服。
云桃翻开手机，翻看着社交软件上的消息。
她妈今天刚刚好要值班，晚上回来很晚，她爸晚上公司有应酬，所以今天的晚饭得她一个人吃。
云桃对于一个人吃晚饭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中午吃完就睡，还睡了这么久，她压根不饿，想着刚刚的噩梦，云桃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打开手机，翻找到最上面指定的聊天框，找到一个卡通小熊的头像。
【凉凉，出来吃宵夜不？】
没等多久，对面的卡通小熊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去哪里吃？】
【我去哪里都行！】云桃快速输入。
凉凉，全名宋凉星。是云桃从幼儿园时代就认识的玩伴，两个人的住得很近，不过两三公里远，后面更是一起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只是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云桃选了本地的艺术系。
凉凉则是毅然决然填了一所靠海的大学，去到她梦想中的城市。
这会儿还在暑假，所以凉凉也在。
【那去吃麦当当吧！我想吃新出的儿童餐，买儿童餐送儿童玩具！】
云桃光看着凉凉打的字，就能感受到屏幕另一边的兴奋。
凉凉真的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孩子！
【好，等我洗个澡，七点半见！】
【好好好！】
云桃搁下手机，走进浴室，打开洗脸池的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泼在自己脸上，准备清醒清醒。
洗完脸过后，云桃的视线忽然停留在了自己手上。
她左手的掌心长了一颗痣？还长在掌纹纹路中。
什么时候长的？
云桃平时不怎么看手，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变化。
她把手拿到水龙头下冲了冲，用指甲拨弄了一番，确定这是一颗真的痣，不是什么脏东西。
长痣不是什么大问题，黑色素沉积就会变成痣。
主要是这颗痣长在手心。
她妈妈是当护士的，平日里她没少听妈妈讲各种毛病的危害。
譬如，脸上长痣了不要乱摸，摩擦多了会刺激增大病变的概率引起细胞瘤什么的。痣长在手心，手每天都要用的，摩擦的机会也就更大了。
云桃想了想，晚上等妈妈回家了，让妈妈看看，再考虑要不要把痣点掉吧。
云桃拿了根发箍把头发扎了起来，又去衣柜里捡出了自己的睡衣，准备洗澡换衣服出门了。
等云桃出来时，太阳已经西垂，小区里满是溜孩子遛狗的大爷大妈，路两边的餐饮店闪着五颜六色的led灯。
云桃看了一眼时间，快步朝着最近的麦当当走去。
等到她走到门口时，看了一眼店里电子屏幕上的时间，7：14，来的有点早。
云桃便在店里巡视了一番，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又掏出给凉凉发消息。
【你到了吗？我已经到店里了！】
【宝，等等我！我马上到，正在这边路口过红绿灯呢！马上就来了！】
【我先给你点餐，你要吃什么？】
【随便给我点一个带玩具的儿童餐就行了，但是一定要给我点一个麦旋风！一定要！】
【好！】
云桃耐心回了消息，站到了柜台前向店员询问有送玩具的儿童套餐，又问了凉凉想要的玩具。
她不太饿，就先给凉凉点一个单人的套餐，又单独点了一个麦旋风。
确定好餐品以后，云桃看了一看旁边柜台上正在拿餐品的男子背影，男子左手边拎着一个公文包，右边推着一个婴儿车。
云桃不仅心中感慨，现在的娃娃坐婴儿车都能吃麦当当了吗？
父母心挺大的。
云桃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到自己桌前。
营业员前面堆满了三个袋子的餐品，看着分量不少，耐心核对了顾客的名字。
“请问是胡先生？”
男子一本正经，“我是替同事来取餐的，我姓黎，他的手机尾号应该是5528，餐牌号是a32361对吗？”
“对的，先生您的餐品有些多，我看您拿东西不太方便，这边需要我给您提供一些袋子吗？”
“不用。”
男人说着，把餐品扔到了婴儿车里面。
婴儿车宽敞得很，车前的餐板子和车后的篓子都能装不少东西。小婴儿看到自己身前多出的纸袋子，啊啊啊叫着，开心拍了拍手。
许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婴儿车，惹得一旁点单的顾客多看了几眼，云桃擦肩而过，并没有在意后续。
男人推着婴儿车出门时，一个穿着碎花鱼摆裙的年轻女子戴着墨镜推门而入。
女子目光扫过门口的男子时，诧异了一番，又注意到他手边的婴儿车，嘴角轻轻抽了抽闪身进了里间。
“宝，我来了！”宋凉星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前的云桃，并热情喊道。
云桃抬眼，打量着眼前穿着辣妹裙露着一双大长腿的女子，哪怕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云桃也能认出，这是宋凉星。
“我给你点好餐了，等两分钟就好了，麦旋风也点了。”云桃轻声道。
宋凉星摘下墨镜给云桃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宝！”
说完这话她忽的把头凑近了云桃，声音低了几个度，“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门口的大帅哥啊？那个男人长得好帅啊！可惜了，英年早婚！还带着孩子一起出门。”
第483章：云桃 黎千宸（四）
云桃听完脸色有些茫然，抬头看了眼柜台屏幕上的餐品号，坦然道。“没注意。”
已婚男士？
提到已婚男士，云桃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下午睡觉的那个梦，梦里她跟一个古代的男人结婚生子了。
云桃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过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云桃探寻了一番原因，还不是因为眼前的人给她推荐的跟自己的同名的女配小说。
云桃忽然坐直了身子，双手环胸抱着打量起了眼前的闺蜜。
“你还记得你前几天给我推荐的小说吗？”云桃十分严肃道。
宋凉星端回了自己的餐品，拿着勺子胶了胶麦旋风，舀了一勺看向好友，“怎么了？我觉得那个作者文笔还不错，你看到什么雷点了吗？”
云桃：“我看这个小说做噩梦了。”
宋凉星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噩梦？穿到书里了吗？”
云桃一边回忆一边点头，好像是梦到了这个，不过，“穿到书里有什么好高兴的？古代那么惨，没有空调没有手机，生病还得喝中药，喝中药也不一定能治好。”
宋凉星瞪大了眼睛，无比认真道，“那你现在应该拿着这本小说，认真熟读并背诵全文！你不是女配吗？把剧情记住了你就是女主啊！穿过去妥妥的就是人生赢家！”
说着宋凉星打开了手机屏幕，翻找着自己的给好友推荐的小说，终于手机里找到了那本《月雕栏》。
宋凉星虽然穿得辣妹，但私底下却是一个很乖的女孩，从不去夜店，更不去蹦迪，爱好看小说看剧，再在出门的时候挑上一身自己觉得好看的衣服。
阅书无数的宋凉星是看到了专栏里的配角名字才推荐给云桃的，她粗略看了一个开头和结尾，这样的小说她每天都要看上很多本，内容早已忘记。
“书里面，你是二王子的王子妃，你不会是梦到自己成为王妃了吧！”宋凉星眉飞色舞道，兴奋极了。
云桃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和王子成婚？虽然梦忘得差不多了，可她依稀记得，自己梦里的结婚对象是一个温和的男子。
说实在的，温和的男子确实很对云桃的胃口。
宋凉星见好友沉默许久，忽然拿起了手机热情推荐起来，“我这里还有其他小说，男主各种各样的，你是喜欢的霸道的，病娇的，温柔的，还是小奶狗，古今中外都有……”
“这些你都不喜欢的话，我还有别的，总能挑出一款你喜欢的！看完以后睡一觉，说不定就能梦到了！”宋凉星热情无比。
云桃确实无奈笑着拒绝，“不用了，也不是每天会做梦。”
况且梦里那种一家人被困在古代与世隔绝的绝望，她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不看小说，你玩不玩游戏？我有好多乙女游戏……”
宋凉星的热情被云桃再次拒绝了。这样的梦做一次就好了，别整太多了，她遭不住。
两人坐在麦当当吃饭闲聊了一阵，又在晚上风景好的时候去江边吹了吹风。
暑假的悠哉日子转眼就到了尾声，两人都要回校上课了，那个离谱的梦也被云桃抛在脑后。
开学的日子无疑是忙碌的！
云桃今年大三了，除了课业，还有准备实习的事情。
新学期开始就会多不少新老师，除开上课记老师，还得写新老师布置的作业。
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云桃课排得满满当当，下课间隙全都在写作业。
下了晚自习，云桃和室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时直接栽进了自己小书桌前，趴在桌子上累得抬不起手指。
几人一个暑假没见，亲热劲儿早被繁重的课业消磨殆尽。
就在云桃想歇会儿爬去洗澡时，她的室友之一的李响忽然举起了手机，“宝贝们，我换了新手机了，今天还去学校办了新号码，我把号码发给你们哦！”
云桃趴在桌子上微微挪动了头，“你说，我记着。”
李响一个个往外报号码，云桃记在手机通讯录里。
学校里办学生套餐有优惠，所以很多学生用的都是学校号码。云桃因为家是本地的，便没用过学校里的号。
大学的生活无非就是，吃饭，上课，一边吃着饭跑去上课。
比如有时候，一群室友睡懒觉起晚了，就由起的最早的那个去带饭。
云桃就是她们宿舍起的最早的，等云桃匆匆去食堂买完饭。听见同班同学的议论声，忽然想起自己的作业被李响借去研究了。
就掏出手机给李响发了条短信，“宝，我作业在你那里，别忘了带！今天要交！”
虽然发社交软件更方便，但因为软件里的信息太多不一定能及时看到，云桃遇到要紧的事都是发短信打电话。
信息发出去以后，会有滴滴的提示声，打开屏幕就能看到。
等云桃按完发送键，一辆轿车的副驾驶座椅上，漆黑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男人停好车以后，目光扫过车窗边的年轻大学生，拿起自己身边的手机。
看着上面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信息有些费解。
作业？
这是校园号，可能是学校里的学生发错了，男人并未多想，按下了返回键，离开了车子。
等云桃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见到室友时，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占好的位置，再把手里的早饭分了下去。
“我的作业你带了吗？”云桃问道。
李响听罢脸色茫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着课本翻找一番，终于找到了夹在里面的作业本。
“诺，你的作业本。”
云桃收回了作业本，安心等待上课。
室友之间虽住在一起，但很多时候不是在一起行动的。
云桃经常去校部门的美术室画画，画画需要的时间久，她干脆就中午不回去，画到下午直接去上课。
室友们各有各的爱好，还有社团活动需要参加。
云桃偶尔给她们发条短信，让她们注意上课时间，或者给自己从宿舍里带些东西。
“下午两点有老周的课，别忘了上啊！老周可是按人头点名的，旷课多了直接挂科的！”
“太阳好大啊，能不能给我带把伞？谢谢人美心善的好姐妹们，我的伞放在左边的抽屉里！”
“上完体育课我不行了，谁先回去谁开一下空调吧！我真的一刻都受不了了……”
许多短信云桃都是群发，不一定所有人都在，但总有人会看到。
第484章：云桃 黎千宸（五）
比如让室友帮忙拿个东西，或者开会什么的。
室友们看到了有时候会回，有时候不回，但仍旧会帮云桃把事情办妥。
直到一个瓢泼大雨的夜晚。
云桃经常上完课以后，在图书馆学到闭馆。
不过今日有些不一样，图书馆里的管理员阿姨把门锁上的下一秒，黝黑的夜里忽然下起大雨。
夏季的暴雨来得极为突然，管理员阿姨看了眼孤身一人的云桃问候道，“同学，你带伞了吗？”
云桃：“带了的，谢谢阿姨。”
“早点回宿舍哦！这么晚不安全。”阿姨关心了一番云桃，套上雨衣，开着电瓶车飞快走了。
云桃看了看脚边搁着的画板，想着弄点儿什么东西遮一遮。这是她画了一个月的作业，要是被雨淋湿可就不太妙。
云桃边想边摸了摸自己的书包，忽然愣在原地。
她记得自己早上出门是装了伞的，怎么没有了？
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她还撑开伞遮阳了的。云桃摸里一阵子，努力回忆了一番，难道是她在不知不觉中把雨伞落在图书馆里了？
云桃赶忙掏出手机一看。
不秒，还剩百分之10的电，云桃急急忙忙给室友们打电话。
第一个室友没接电话，云桃很急，打通了第二个室友的电话。
电话嘟嘟几声，电话那边终于通了。云桃赶忙喊道，“宝，你在学校吗？我伞找不到里，被困在图书馆里了，能不能救救我？”
电话那边的雨声很大，还有嘈杂的车声。“桃桃，我现在还在市里，下雨天不好打车，我估计我是回不来宿舍了，你找找其他人吧。”
云桃有些无奈，看了看手机上仅剩百分之三的电量，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谁能救救下雨被困在图书馆的我啊/小黄脸哭泣】
说实在的，大学同学之间的感情甚至没有社团校友之间的深厚。
云桃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最后一个室友身上，奈何电量跳到了百分之二，连电话都不能打，她怕一接就关机了。
嘟的一声，手机跳出另一个对话框，手机电量耗尽将在30秒内关机。
云桃赶忙用这三十秒给她最后一个室友发了条短信。
【宝儿，我下雨被困图书馆了，一定要来救救我！还有我的画！】
就在短信显示已发送的刹那，嘟的一声震动，云桃的手机彻底关机了。
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另一端的教学楼里，男人整理完了电脑上的文件，正准备抬头看看时间，忽然听见手机有了动静，拿起来看了一眼。
他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打量了一眼窗外的雨水，拿起一把伞走出了教学楼。
说实在的，淋雨回去不是不行，主要是画不能淋雨。
云桃不是没想过把画放在这里，自己淋雨回宿舍明天再来找。可这风大雨大的，图书馆门口这么小块地，完全不能保证她的画不会出事。
别说是画，现在她人站在这里，衣角都被斜斜吹进的风雨给打湿了。
画了一个月的画就这么打湿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云桃看了会儿雨幕下昏黄的路灯，不知道她的室友什么时候能来拯救她，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这么晚了没人过来她能理解。
云桃看得眼睛发疼就把头给低下了，可能她要等到雨停了才能回去。
具体要下多久的雨云桃不清楚，看雨势估摸着还早。
就在云桃有些发困时，忽然感觉自己头上多了一片阴影，遮住了旁边昏暗的路灯光。
云桃慢慢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黑色的皮鞋，往上再是笔直的西装裤，接着是腰带和白色衬衫，男人？
这是云桃的第一个念头。
等到她完完全全抬起头时，看到了昏暗阴影下轮廓分明的年轻男子。
他的眼睛很大，眉毛长而浓密，男人面无表情看着她，像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一般严厉。
云桃盯了男人两秒，心中疑惑，视线左右晃了一圈，确定周围的教学楼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的只有她！~
“你是？”云桃疑惑道。
黎千宸看着满脸狐疑的女孩，似被他的出现吓到。
轻轻开了口，“是你说，没带伞被困在图书馆吗？”
云桃点点头。
“还有你的画？”
“是我，是我。”云桃已经肯定了眼前人是她的同学派过来拯救她的，嘴角带笑。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黎千宸并未过多解释。
“好，谢谢！”云桃开心站到伞下。
“伞不是很大，你往里靠一些，小心画淋湿了。”黎千宸看着云桃站在角落道。
云桃点点头，“谢谢。”然后往中间挪了半步，微微贴着身边男人的胳膊。
伞确实不是很大，但只要能把画护好就行。
“我车停在那边，我送你过去。”黎千宸指了一个方向。
惊得云桃微微张嘴，有车？
难道是室友在外面喊的打车师傅，专程图书馆里面接她的？
轰隆一下，闪电砸了下来，惊得云桃手中的画差点没拿稳。
云桃跟着那人走到车边以后，那人打开了后面的车门打着伞让她先进。
“谢谢！”云桃道了声谢钻了进去。
男人这才慢慢回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你住哪个宿舍区？”
“我住西门那边的宿舍，37栋你知道吗？”云桃微微向前歪着身子道。
车厢里的车灯开到最亮了，云桃能看清楚前面男人低头时的眉眼，很帅。
见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云桃赶忙补充：“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了，一直往前走。”
黎千宸听着云桃的话发动着汽车引擎，一路开到了宿舍门口。
又立马拿出了伞，走到后面替云桃打开车门撑起雨伞。
“我车里只有一把伞……”黎千宸说道，似在解释。
云桃只能感叹如今司机师傅的服务态度之好。“谢谢，谢谢。”
黎千宸没任何反应，只是等云桃从车里出来，再一路护送她到宿舍门口。
抱着画安全站在宿舍门口的云桃自是对黎千宸感激不已，她注意到眼前男人打湿的左半白色衬衫，略带愧疚道：“请问你是我同学喊来的私家车司机还是？”
第484章：云桃 黎千宸（五）
如果是私家车司机，她肯定回去给这位师傅打赏一个大大的红包。
如果是同学的或者室友的朋友，她会请人家吃顿饭。
云桃打量了一眼男人让人恍神的面庞，心里摸不定主意。长得这么帅都出来跑私家车？让其他的司机怎么活？
会不会是同学家的亲戚什么的？还是真的私家车司机，就是她运气好。
黎千宸听到这话，眉宇间带了些许笑意。“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云桃彻底疑惑了，“那是什么？”
“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云桃：？？？？
什么短信？云桃赶忙往外掏手机想要摁亮手机屏幕，恍然想起手机没电了。
这……
男人似乎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到短信界面竖着给云桃看。
【宝儿，我下雨被困图书馆了，一定要来救救我！还有我的画！】
再往上看……
【臭猪，别睡过头了，记得来上课……】
【宝贝，给我带杯奶绿去冰三分糖……】
【宝子别忘了我的……】
【想宝………………】
…………
云桃瞳孔地震。
她看了眼上面的手机号，那是她用了很多年的，确确实实属于她。
还有这短信里通篇的宝贝……
这……
黎千宸颇有趣味看着眼前的女孩脸刷得一下红得透彻，“我想你应该是发错了，给我发了半个月了。原先我以为是恶作剧，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
“对…对不起……我发给我室友的……”云桃结结巴巴道。
“我……我……”云桃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了眼前的举着山朝她走过来的同学，“云桃你回宿舍了啊！”
同学嗓门极大。
“没关系，以后记住就好。”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柔，略微带笑，“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黎千宸看着窘迫到极点的小姑娘，也不准备再逗他，转身举着伞离开。
“你怎么回来的？有人去给你送伞了吗？刚刚你室友说你没回来，准备去找你来着……”同学的关心声很大。
云桃望着雨幕里越走越远的黑伞，两颊的温度在夜风的吹拂下降下不少。
她竟然给一个男人发了那么久的短信，还管他叫宝贝！
真是太丢人了！
云桃跟准备去送伞的同学道了声谢，飞快冲回了宿舍里。
只有一个室友在，正是那个从未回过她短信的李响。
“响响！”云桃绷直身子站在宿舍门口道。
李响闻言转过头，手里举着根啃了一半的冰棍，“桃儿，你回来了？我刚刚还看班级群你在说缺伞……”
“我问一件事！”云桃握着拳头，神情格外专注。
李响对这场面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你能给我报一遍你的手机号吗？”云桃问道。
“能啊，你等等啊，我看看。”李响翻出手机。手机号虽然是她的，并不代表她能完全背下。
云桃乘着这个时间给手机插上电源开了机。
李响很快就找到了手机号，准备报给云桃。
“等等，我缓缓！”
？？
云桃缓了半分钟，心脏跳得砰砰快，打开了那个备注为李响却从未回过她短信的号码。
其他的室友都回过，唯独李响没回，云桃深知李响大大咧咧且懒惰的性子，从未多想过，加上李响每次都给她带了东西，或者做了短信里的事，也没让她觉得短信有问题。
她只是单纯觉得，李响不想回。
另一边的李响一个个往外报出号码，报到最后一位数时，果然和那边的不一样。
发现这个真相的云桃一时间窘迫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呜呜呜呜，太丢人了。
那个人应该也是她们学校的吧，她叫了这么久的宝贝，人家没把她当变态吧。
“怎么了？桃儿？”
“没事，没事，我就是发现我一直把你号码弄错了。”云桃带着哭腔道，往桌子上一趴。
云桃对着手机趴了过去，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触到了旁边的通话键，把这个号码拨了出去。
黎千宸把车刚刚从学校里开出来，忽然发现手机又响了起来。
看到上面熟悉的号码，黎千宸想到了那个脸红的小姑娘，眉眼间带着些疑惑。
便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把手机丢在旁边的副驾驶上，继续开车，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电话那边哇哇的哭声。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人啊！哇呜呜呜呜……”
“我记你的号码记错了，我把发给你的短信发给别人了！还是个男的！呜呜呜……”
手机那边响起一个更小的女声，似在安慰她。
“我…我……”女孩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还管他叫宝贝了……”
“人家肯定是把我当变态了，估计心里想着哪里来的变态，天天喊他宝贝……”
砰砰砰，又响起几声激烈的锤桌子声。
黎千宸看着车窗外幽深的雨幕，听着手机那边哭个不停的女孩，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开口安慰，还是如何。
“我上一次这么丢人，还是在小时候在爷爷家尿床……”云桃语气激动，正准备去拿旁边的纸巾擦擦眼泪。
视线忽然停在已经拨出去的电话上……
她……什么……时候……打……了……个电话……
还是给那个人！
什么叫一天之内，两次社死？
李响听云桃讲自己的糗事听得津津有味，见云桃忽然停下了，不禁问道，“还有呢？”
云桃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先是去拿纸擦眼泪，还是先挂电话，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黎千宸听着手机那边忽然安静下来，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想一会儿开口安慰，“别难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临了又补充了句，“以后还需要伞，可以找我。”
…………
云桃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关掉电话的，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感觉自己就是个僵尸。
没有感情，没有头脑的僵尸。
第二天云桃还是按照生物钟起床，她感觉自己头晕极了，应该是昨夜没睡好。
睡没睡好是一件事，跟人家道谢就是另一件事。
第485章：云桃 黎千宸（六）
云桃想了许久，还是发过去一条短信。
【谢谢你昨天送我回来，电话的事情我想解释一下，是误拨。你送我回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又花了油钱，我给你发个红包怎么样？请不要拒绝我。】
另一边，黎千宸刚刚起床，他刷牙洗脸时发现手机屏幕亮了亮，打开一看，依旧是那个女孩子给他发的消息。
说实在的，他并没有非常在意这件事。
许是多年培育出的道德情操告诉他，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适当的施以援手。
或者理由更为干脆，他的车要开出学校必须得从图书馆前面那条路过。
看着那个站在昏暗灯光下的身影，他直接打着伞上去了，仅此而已。
黎千宸想了一番，拿着手机给了个回复。
【不用了，你如果看到有谁需要帮忙，给予他们帮助就行。】
云桃是在出宿舍门时收到的回复，看着这条短信，她心情复杂。
【我会的，谢谢你！】
发完这条短信，云桃把所有的信息都删除。
到此为止就好了！
这种糗事，以后不要再遇到了。
短信删了个干净，号码也换回了李响的号码，只是云桃心里仍旧有个疑惑。
那个人那么年轻，开着车，应该是她们学校的老师吧！
云桃所在的大学大得很，学生有三万来人，分为几十个学院，各种教职工加起来至少五千。
虽不知道那个陌生男人是哪个学院的，但云桃心中肯定一点，一定不是她们学院的！不然她早在院部遇到了。
大学生活除了要去综合教学楼上课，还要去自己所属学院的院部，其余的时间还有去体育楼的体育课，以及各种专门场馆的讲座和大课。
所以，她遇到这位老师的概率很小很小！
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带伞，甚至换一个图书馆学习！杜绝再次相遇的可能性！
云桃握着手机暗自下着决心。
云桃室友收拾好了一切，出门发现云桃还站在门口，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桃子，走了，上课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
作为一名大学生，听讲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的学术界特别喜欢在大学搞学术交流，碰到某些特定的交流日，一个场馆从早到晚要换上七八个不同招牌，标明是某某某教授的讲座。
既然要开讲座，那必然得有学生来听课。
为保证学校的名声，每个教授来都得安排一群学生过来听课，这个听课某些时候是强制性的，人人得去的。
云桃看了一眼班委发在群里的物理学讲座，揉了揉学到发晕的脑袋。
她是学文科出身的，物理学这种东西，还是教授级别的讲课，她应该，不，她是绝对听不懂的！
云桃看了一眼所谓的欢迎本校招牌过来的某某外国大学招聘过来的什么什么教授通告，还有下面的强制点名通知。
这种讲座，不去是要扣学分的！
云桃心里默默骂了一遍垃圾学校，准备吃个晚饭再去。
等到云桃吃完饭达到现场时，发现自己大意了，来得太迟了！
一般这种无聊的讲座，大家都会坐在最后排玩手机，于是先来的同学把后排站了，剩下的只有第一排。
第一排就不能光明正大玩手机了！
云桃倒也没那么想玩手机，她想找个角落打个盹！
因为上一天课了，她真的累了。
云桃看了一眼后排的陌生面孔，在班委的注视下默默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了下来，翻看自己新买的画册。
姗姗来迟的室友看了一圈，找了个靠边的第一排坐下了。
等到主持人拿着话筒说讲座开始时，云桃猛地抬头。
她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两边，坐着的都是戴着眼镜的光头或白头发中年人。
还有西装革履打着领带拿着文件包。
这中间的一排就她一个学生？不是吧？
大学里的老师大多数极为亲和，大学的学习环境也是包容开放，教授们根本不会在意学生是不是跟他们坐在一起，他们比较在意接下里的讲座内容。
云桃瞥到了坐在第一排角落的室友，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坐太快了，不然就会被老师团团围住了。
可恶，要硬着头皮听讲了。
“……好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来欢迎，我校新聘用的客座教授黎千宸黎教授……”
看到那个身影出现在讲台的一刹那，云桃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瞬间全部静音了。
她听不到周围的掌声与惊呼，更听到台上主持人热情的介绍。
只能任由那个熟悉且陌生的身影，牢牢占据了她的瞳孔。
云桃感觉到两颊忽然爆发出的温度，深深呼吸一口气。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会又是他啊？
云桃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一旁的老教授注意到了云桃这边的变化，“小同学，你没事吧？要不要下去休息？”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关怀道，他看云桃是有些呼吸困难了。
云桃抿了抿唇，“我没事，谢谢老师。”
两人交谈间，场内爆发了一阵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云桃能清楚听到后面同学叫声，“好帅！啊啊啊啊啊！”
“笑了，笑了！”这声音有男有女。
云桃顺势抬着头瞧了一眼，发现那陌生男人正坐在讲台的靠近自己位置的长桌上，一脸笑容灿烂……
这，应该不是对着她笑的吧。
云桃拿着书轻轻挡着脸，把人缩到整个座椅里，把自己当作一块空气。
殊不知，台上的人看到她的动作以后，笑意更深了一些，惹得讲厅内的大学生们更加激动。
“好…看来同学们对黎教授来我校任教极为欢迎！”主持人是一位竖着大背头的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那就请黎教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黎千宸收回放在云桃身上的目光，站起来轻轻鞠了躬，用极为标准的播音腔说道：“在场的各位老师和同学们好，我姓黎，叫黎千宸。很荣幸能成为贵校的一份子，接下来的……”
台上自我介绍正获得如浪潮一般的掌声，可是云桃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要是有超能力，肯定早用脚趾扣出个黑洞把自己塞进去，何苦在这里受这样的折磨呢？
第486章：云桃黎千宸（七）
云桃缩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大舒服，慢慢坐直了身子微微抬起头。
黎千宸的目光正平视着前方，没有刻意望向某一个人，但能把台下云桃的动作瞧个清楚。
经过自我介绍环节后，又是一番提问环节。
这位教授据说是年轻有为，在国外学的物理专业，不到25岁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可谓是少年天才。涉及什么量子物理和天体物理，总之又扯上了太空，云桃确定是自己听不懂的内容。
台下的学生导师提出各种各样的疑惑，云桃听了一圈，只听明白了几个。
“黎教授，您听说过微博上特别火的一句话吗？说宋代的哲学家邵雍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这个世界上一切会完全重现’这句话有科学依据吗？是不是从宋朝往后的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我们会经历一个宇宙大爆炸，诞生新的宇宙？然后再诞生一个地球，诞生一个我们！”
“我上个学期考试挂了，我有点难过，是不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我只要努力考试就不会挂科？”
这话引得在场的同学哄堂大笑。
台上的老师也忍不住笑了笑。
许是在这样轻松氛围下，云桃终于心平气和看了看台上的人。
黎千宸握着话筒，满脸认真：“关于同学你的问题，其实涉及文学和史经，这个数据来源于一个进制问题，用宋代的时间计算法来说，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一元有十二会，一会有三十运，一运有十二世，一世有三十年，所以才得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我很遗憾告诉你，我们的灵魂在消亡以后，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重现。哪怕有宇宙大爆炸，创造了一个宇宙，新的地球关于地球文明的走向，生物繁衍生息的选择，都是未知且难以预测的。”
听到这话，台下的同学嘘声不已。
还有人期待着什么浪漫情诗，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后的爱人会再次相遇。
“不过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多个平行世界，某个平行世界的你考试通过了，还有个平行世界里，是个学霸。考试是来发现自身不足的，并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这位同学不要为挂科太难过了，好好学习就行……”
黎千宸这段话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掌声。
云桃看了眼会议室紧闭的大门，以及坐在旁边的班委。
安耐住了想要逃走的心……
不知是这位教授的人格魅力，还是别的什么。
这次会议厅里的学生都比往日激动得很，一个个踊跃举手发言。
甚至还在结束后，上台追问。
看到主持人宣布讲座结束，云桃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站在讲台上被热情学生淹没的黎千宸，视线往那道鲜活的背影上看了看。等他再转过头面对周围的人时，笑容显然比刚刚要职业化不少。
逃离讲座后，云桃赶忙回到宿舍躺着了。
这个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只要她离物理学院远远的，就不会遇到那位黎教授。
云桃躺下后，室友络绎回来了。
感叹了句云桃上床这么早，她们又说起了黎千宸的事，“我靠，我刚刚打开学校论坛，前面的帖子全都是黎教授的，好多人拍了黎教授的照片！帅得！”
云桃听罢，默默翻了个身。
“还有个帖子讲黎教授的学校！说黎教授是加州理工毕业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又是一阵吸气，“爱因斯坦、霍金、哈雷都是他们学校的老师，钱学森也是那里毕业的！毕业生里还有好多拿诺贝尔奖的！太牛了太牛了！”
一个室友的关注点跑到了黎千宸的学校究竟有多牛，另一个室友的关注点显然就跑偏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知道吗，刚刚有人在学校论坛里说，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跑过去要黎教授的联系方式，你猜黎教授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黎教授问她，是哪个专业的？她说自己是文学系的。黎教授说，如果想要问问题，可以选修他的课，如果是物理系的学生，欢迎报名他手下的研究生。你不知道啊，那个女生当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哈哈哈……”
“后面还有物理系的男生过去要黎教授的联系方式，黎教授也说了差不多的话，问问题上课去问，私人时间，别来找他！”
“黎教授好高冷啊！冰山教授绝绝子！我爱了！”
“你想想黎教授这么年轻有为，肯定是一直在专心学习，不然人家怎么那么高的成就！什么好不好贵不贵，可能在黎教授眼里不如物理学生动。”
云桃默默听完这些话，室友话里的高冷的黎千宸，和那个发短信告诉她，以后有需要再找他帮忙的黎千宸仿佛是两个人。
至于找黎千宸帮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以后是要准备做艺术设计相关的，跟物理系八竿子打不着，她绝对不会去找他。
相对于云桃的敬而远之，学校的其他的学生在知道的黎千宸的美貌后纷纷报名了他所开办的物理选修课。
具体有多抢手云桃不知道。
她听班上的同学说，黎教授一上课，教室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弄得上这节课的学生怨声载道，说自己位置都没了。
黎教授就板着脸，一个个点名，把不属于他的学生全都赶出了教室，再安心上课。
如此冷酷的作风倒是让他在学生中间的名气更好了。
终于又熬过了一周，云桃打算这周周末回家清净一下。
她随意装了两件换洗衣物和作业，踏上了回家之旅。
不过在她出校门前，忽然收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聊天群的消息。
云华春：桃桃啊，今天爸爸十来年没见的朋友刚刚回国了，我和你妈打算去他家聚聚，你也过来吃饭，那叔叔阿姨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云桃打开手机看了眼她爹发的消息。
她现在看到回国这俩字就神经过敏，总能想到黎千宸。
第487章：云桃 黎千宸（八）
可她爸说了，是十来年没见过的朋友，还是叔叔阿姨，总不可能还是黎千宸吧！
黎千宸十年前还是个少年，能被人叫叔叔吗？
对，一定是她想多了。
云桃想罢，站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等着公交，她打算先坐公交车去她妈妈上班的医院。爸爸下班后还要去接妈妈，她直接过去蹭车就行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云桃上车以后，特意问了问今天要去吃饭的那个叔叔姓什么。
“哦，老黎啊！你管他叫黎叔叔就行了，他们家跟咱们老家一个镇子的，你爷爷奶奶跟他们家长辈都是老熟人呢！那个时候你只有两三岁，不知道你还记得不……”云华春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云桃听了更加安心，原来是李叔叔啊！
奶奶家旁边那个李叔叔，开小卖铺的！她知道！
停车的时候，云桃迟疑了一下。
这外面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他们家小区的那条街，这小区离他们家就几百米。
“爸？这是咱家小区外面？”云桃试探问道。
云华春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道，“对啊，你说巧不巧！我昨天下班回来，就碰到他们家两口子在散步，就这么认出来了！”
云华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兴奋，“这可能就是我们两家之间的缘分……”
云桃沉默片刻点点头，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型骗局。
不过这小区看起来正常极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家人停好车进了小区，由云华春带着两人进了黎家。
门铃一响，一对戴着眼镜的中年夫妇就迎了出来。
“唉，来了！华春，这是你家的闺女吧！好多年没见了！”陌生夫妻俩目光齐齐看向云桃。
“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从别人家抱回来的！”男人说道。
两个中年男人似乎熟稔极了，云华春当即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我闺女，肯定是挑着我的优点长的。我年轻时候长得也不错！你又不是没见过！”
“见过，见过……”
“桃桃，这是你黎叔叔，赵阿姨，叫人！”
“李叔叔，赵阿姨！”云桃甜甜喊道。
两人看着都是知识分子，瘦弱极了，不大像什么坏人。
两家人热情说着话，迎着云家人往桌子上坐。
云华春打量了桌上的菜色，不禁夸奖道：“做得真不错，卖相比外面酒店都好！”
提到这事，男人似乎有些自豪：“我儿子做的！快坐下来尝尝！”
云桃看了眼桌上的菜色，辣椒炒肉、玉米排骨汤、避风塘炒虾、蛤蜊炖蛋、黑椒牛柳……
云桃不挑食，好吃的她都喜欢吃！
看着爹妈都开始动筷子了，云桃也动手夹了一筷子炒虾，她刚刚夹起虾，就听到后面轻微的脚步声。
云桃把虾塞到嘴里，尝到了虾壳的味道，很不错。
“还有两道菜！”这声音有些熟悉。
云家人齐齐转过头去看。
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身前戴着卡通画布围裙，脱下了这围裙，说男人是商业精英也有人信。
云华春看到这端菜青年青春的面庞与好友有几分相似，立马猜到了他的身份，“老黎，这是你儿子啊。”
“是啊！这么多年不见，孩子都长大了。”
“这一桌子菜不会是你儿子做的吧？”云华春惊讶不已。
另一边的黎父笑着点点头，承认这件让他自豪无比的事情。
云桃看着端着盘子的黎教授，惊得合不拢嘴，虾直直从嘴里掉出来。
坐在云桃身边的黎母赶忙关切云桃：“桃桃，是不是烫着了？吃慢点儿……”
云桃把脖子僵硬挪过来，整个人再次呆滞。
她记得有个定律，墨菲定律？
你越担心的事，越会发生。
黎教授的爸爸，跟她的爸爸是朋友。
黎教授还住在她家小区旁边。
她还想着一辈子不碰物理就能躲开黎教授，这……
云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这顿饭的。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黎千宸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万红梅本来打算帮忙，被黎千宸礼貌拒绝了：“不用阿姨，我把剩菜一倒，其他的放洗碗机里就行。”
听说有洗碗机，万红梅也就点点头作罢，瞪了一眼旁边的闺女和老公。两个中年男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坐在沙发上说着醉话。
云桃有点委屈，如果不是黎教授，她肯定会去收拾。本来和黎教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够煎熬了，还要跟他近距离干活，她怕她在黎家晕倒。
厨房有人收拾，黎母便拉着万红梅坐到桌子边掏出了一本旧相册回忆着。
相册的前几页是几人年轻的时候，有那么几张黑白娃娃张，云桃坐在一旁，大概能认出这是叔叔阿姨小的时候。
往后翻便是几人长大时候的样子，还有家中的兄弟姐妹。
再接着是结婚照以及出去玩的照片，云桃隐约从里面看出了她爹年轻时候的身影。
然后就是黎千宸出生后的照片，看着是个安静又乖巧的白团子。
一张纸的照片记录这些年的岁月，云桃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她爹妈结婚时候的照片。
和黎叔叔夫妻俩的合影，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是真的很好了。
再接着，照片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孩子抱着胖胖小光头的画面！
旁边还坐着笑哈哈的她爹！哪怕是露出了一个衣角，云桃都认出来了！因为那衣服穿她爹穿了几十年了还没丢，还在她家里！
云桃本能警惕了起来。
黎母一脸感慨：“年纪大了，本来有些想不起来千宸怀里抱着的孩子是谁，现在看，是你家闺女呢！”
说着，黎母又从背面翻出另一张照片。
一个两岁的小姑娘一手抓着小车，一手抱着一个男孩子的腿，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舍得的模样。
“还有这张照片，当时我没去，好像是六一拍的……”
云桃无奈把头往桌子背一靠，忽然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黎千宸。
什么时候过来的？
云桃心惊。
黎千宸站在云桃椅子的侧后方，目光盯着那相册所若有事，听到云桃靠在椅子上发出的轻微声响看了看云桃。
面上带笑。
第488章：云桃 黎千宸（九）
云桃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如果他们早就认识的话，那些短信也不算什么黑历史了，人家估计不会放在心里。
回忆完了过去，天色又不早了，便到了回家的时候。
云家是开了车过来了，但云华春喝得醉醺醺的显然不能驾车。
万红梅：“反正离得近，我扶着他走过去吧。”
黎母不放心：“这外面挺黑的，你们家小区这么远，街上这么多人，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让千宸开车送你们过去吧，他会开车，晚饭他也没喝酒，你们放心，他开车稳得很。”
如此，万红梅也没推辞。
让黎千宸扶着云华春下楼，把他塞到了后面的座椅，万红梅再坐了进去。
云桃站在一旁，本想乘机钻后面。
谁料黎千宸一下把后车门合上了，甚至还拉开前面副驾驶的门。
黎千宸：“上车吧！”
云桃站在原地，看着昏暗灯光映衬下的高壮男人。
心情复杂坐进了副驾驶。
哎，随它去吧，反正黑历史那么多，说不定小时候还被黎教授看见过她流鼻涕呢。
黎千宸轻轻合上车门，嘴角微微上扬。
除开把车开回云家小区，黎千宸还很负责任把云父扶回了床上。
对于这么体贴的黎千宸，万红梅自是稀罕的不行，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要给黎千宸倒水。
黎千宸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回头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
黎千宸：“伯母，不用客气了！我刚刚吃饱了，喝茶就有些撑肚子了。钥匙我给您放哪里？”
“放桌子上就行了。”
黎千宸就在万红梅越看越稀罕的目光一路出了云家门。
“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伯母去照顾云叔叔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随时可以喊我，您要记一下我的号码吗？”黎千宸认真道。
万红梅没多想，他们家能有什么事啊？不过人家孩子这么热情，不能让他失望了。
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两人站在门口，互相交换了号码。
在万红梅依依惜别的目光中，黎千宸走进了电梯。
哐当一声防盗门合上的声音，云桃趴在床上动了动眼皮子。
终于走了。
万红梅这边存下了黎千宸的号码，接着过去拍了拍闺女的门。
闺女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饭好像也不怎么吃得下。
一阵拍门声过后，万红梅的声音从门的另一边传过来，“桃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她记得闺女每次周末回家，多是能直接干掉两碗饭的，今天在黎家，不仅吃得少，人也蔫蔫的。
云桃挪了挪脑袋：“妈，就是今天上课太多了，有点累，打不起精神。我没事的……”
万红梅听罢安心了不少，“那你好好歇息，早点睡，别玩手机玩到太晚了。”
云桃嗯了一声。
自从出了上次的乌龙后，她就不怎么敢玩手机了，生怕又出事！
叮咚一声，昏暗房间里手机屏幕亮起来。
谁给她发消息了啊？
云桃挪动着食指，用了下指纹解锁。
【云桃，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或者你加我的，这是我的微信号：xxxxxx】
云桃看了眼上面没加备注但熟悉无比的号码，黎教授。
黎教授要加她微信？
云桃丢下手机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他爸妈的要求吗？
不管了，假装没看到，先睡觉完事了。
说是丢下手机睡觉，云桃仍旧是辗转反侧到了深夜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云桃想打开手机看一眼现在的时间。
就看到手机上跳个不停的微信消息。
云桃打开微信一看，发现消息来自一个群。
相亲相爱大家庭
…………
这个群是她爹妈拉的，群里有她，有黎叔叔赵阿姨，还有黎教授……
一群人一大早就聊了不少，赵阿姨还关心了他们一家如何，说家里有黎教授煮的解酒汤，要不要喝一点，效果很好。
还关心了云桃，说云桃太瘦了，吃得太少了，要多吃一点，多来他们家吃饭。
她爹妈跟着关心回去了，说了自己已经出门上班，喝不到黎家的汤而遗憾，顺带说了她还可能在家睡懒觉没起来的事。
云桃有些无奈退出这个对话框，她的面子早就丢尽了，不差这一点了。
真就是相亲相爱大家庭呗！
云桃感叹了一番，又想起了昨天的短信。
昨天黎教授要她微信，是为了拉她进群吗？
云桃想不明白，忽然发现联系人一栏又跳出了几个红标。
点进去一看，是黎叔叔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加了她。
黎叔叔和赵阿姨的头像是他们一家人在某个风景区的合影。
而黎教授的，便是蓝天下的一抹白云。
看上去简单极了。
…………
要拒绝的话，都得拒绝。
不可能只加叔叔阿姨，而不加黎教授。
但如果都不加，等下爹妈就要来教育她了。
云桃呜呜呜点了同意，认命躺在床上。
这都叫什么事啊？
如果不是她一开始的粗心大意，是不是就没那么多尴尬的故事了？
没有发错短信，没有送伞，没有宝贝，更没有黎教授的注意。
云桃感觉，依照自己爹妈的风格，这事不算完。黎家人住得这么近，一家人还有好多见面的机会。
云桃似乎被手机里的信息伤到了，起来随意糊弄了一顿早饭，就坐到电脑前写作业，一上午都没碰手机。
等到临近中午时，手机铃声响起。
云桃顺手从床上捡起来看了一眼，是她妈妈，“喂？妈妈！”
“桃桃，你是不是还在睡觉啊？”
云桃停顿了几秒否认道，“没啊，我早就起来了。”
“黎阿姨在群里喊你过去吃饭你怎么不去啊？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
云桃无奈躺在床上，开始摆烂模式。
“我早上起来就在写作业了，没看手机。”
“行，那你好好回人家黎阿姨，哪怕不吃饭，你也要谢谢人家。”
“知道了，妈。”云桃尾音拖得长长的，她有些累了。
挂完电话以后，云桃打开了微信找到相亲相爱大家庭已经刷到了99+的消息从上往下看。
第489章：云桃 黎千宸（十）
两家人已经聊了很多，还分享了自己的生活日常。
甚至聊到了云桃的学校，还聊到了黎千宸在学校里当老师。
云父云母自是夸奖了一番黎千宸，说他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在大学当老师了。
云桃@a
dy-zhao，这是赵阿姨的微信名。
【赵阿姨，我早上起来写作业去了，写了半天没看手机，好不意思！】
【谢谢阿姨，我自己随便做点什么吃的就好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云桃立马就收到了赵阿姨的回复，关心她作业写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让黎千宸帮帮忙。
云桃赶忙拒绝了，说是艺术类的画画，她自己能来。
然后就是阿姨夸了夸她的话，黎叔叔也夸了。
之前的聊天内容来看，云桃不难看出，叔叔阿姨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回国以后根本不操心找工作，目前还在考虑找去哪所公司上班。
云桃想了想黎教授，又想了想那些尴尬的事情。云桃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吧。
看如今的情况，他们家跟黎叔叔一家的交汇少不了，她跟黎教授的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黎教授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她总是做的这么明显，爸爸妈妈也会担心的。
云桃想到这，鬼使神差点进了黎教授的朋友圈。
干净得很，只有两条，最近一条是三年前发的，一张夜空星轨图。再往上是七年前的一张合照，照片里有很多外国人，黎教授站在里面满脸稚嫩。
云桃看了一眼退了出来……
不小心拍了拍黎教授的头像。
…………
拍一拍真烦！
她这个手癌还有救吗？
过了一会儿，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怎么了吗？】
云桃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昨天我一回家就睡着了，所以没看到你那条消息。】
【没关系，加上就好了】
就像云桃想的那样，知道两家人住在一条街以后，各种聚餐休闲活动一样没少。
黎教授在大学里的热度经久不息，据说照片还被传到了网上，吸引了一批网友前来围观。
然而在云家每月的休闲小聚时间，黎教授就是那个厨艺担当，做得一手好菜，礼貌又体贴，让云父云母都喜欢得很。
云桃和黎千宸之间的交流并不多，偶尔会搭把手什么的。
除了秋天来的时候，云桃说要去山里写生。
往年云父云母都会抽空陪云桃过去，顺带去山里住一住。
云桃不知道黎家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就打算一家人一起过去。
一群人在山里租了个小别墅，说要好好玩玩，顺带看云桃画画。
忽然被扯到话题中心的云桃还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因为云华春有事，所以这云桃跟万红梅是坐黎家的车子过去。
几个中年人热热闹闹坐在了后排，把前面的位置留给云桃。
云桃很平静坐到了副驾驶上，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黎千宸把所有的行礼放在后备厢后才上了车。
这是两人第二次靠的这么近。
山里有些远，一路开车过去至少得4个小时。
云桃坐车坐久了，有些发晕。
黎千宸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在等红路灯的时候从旁边抽出一瓶水递给云桃。
“是不是有些晕车？我看你不太舒服？”黎千宸温声问道。
云桃接过水，点点头。
“那我开的慢一些，不舒服你说，停车去旁边休息。”
后面的万红梅和赵母也纷纷翻找了包。
“是不是早饭吃的有些腻了，不舒服？”
“早说，我们去路边买点晕车药啊！这会儿不太好买了！”
等车慢慢开进了山里，周围的空气清新不少后，云桃的症状慢慢缓解了。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放空着思绪。
山里景色是不错，就是信号不太好，云桃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他们住的房子里有网络的，可以连上网。
到达地点后，云桃安静拿出了画板，打算去找个地方画画。
黎千宸正在往小木屋里搬行李，忽然抬头问道：“你要去找地方画画吗？”
云桃点点头。
“我陪你去吧！这山林没什么人，我怕你一个人危险。”黎千宸解释道。
云桃想了想，这个季节好像是没什么野生生物，不过之前都是爹妈陪着她一起去的。
“就让小黎陪你去吧，他还能帮你拿东西。”黎母笑呵呵开口道。
云桃这次倒没拒绝，有个人在旁边看着，确实稳妥不少。
可能是黎千宸相处多了，也没那么尴尬。
黎千宸夹了一本书出门了，走到云桃身边，顺势帮她提了画板。
“我帮你拿。”
“谢谢。”
两个人的交流很简单。
云桃在山林走了小半个小时，终于挑选到了心仪的景点，开始坐下画画。
黎千宸抱着一本书，安静坐在云桃身边。
时而看看书，时而看看云桃。
两个人都很安静。
云桃画画累了，偶尔抬头，瞥见黎千宸手里的书，全英文的，她只认识其中的丁点儿单词。
“累了吗？”黎千宸察觉到云桃的视线问道。
云桃摇摇头，“不累。”
黎千宸干脆放下书，“看看风景吧，放松一下眼睛。”
两个人的交流如此简单，云桃已经不会为过去的事情感到尴尬了。
这次写生回去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好了不少，偶尔在相亲相爱大家庭里聊两句。
就这么到了过年的日子，两家人相约一起回老家的小镇上。
小镇上不限制放鞭炮放烟花，新年热闹得很。
年三十那天，大人们坐在家里喝茶看春晚，云桃被家中的三岁小外甥拉着去外头放仙女棒了。
绚烂的烟火在手中绽开，云桃的目光比旁边的外甥还要认真。
“姑姑，我想玩那个……”小侄子指着那边的炸得砰砰响的大炮竹道，手上的仙女棒索然无味。
“不行，那个太危险了！”云桃直接拒绝了。
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通常会哭闹打滚逼大人妥协。
云桃铁面无私站在一旁，看着小侄子在地上扭来扭去。
“怎么了？”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云桃转过身发现，是黎千宸。
第490章：云桃 黎千宸 （十一）
“他想放大水雷，那个太危险了，我不让他玩。”云桃说道。
黎千宸凑了过来，一把拎起了地上的脏小孩，伸手指着一个方向道，“带你去坐旋转木马去不去？”
小侄子当即也不闹了，开开心心喊了声好。
旋转木马是小镇子上近些年兴起的项目。
坐一圈三分钟，需要十块钱。过年物价飞涨，更是涨到了三十块。
这价一涨，导致本来就不多的生意更加冷清了，不过也有过年图个热闹的家长带孩子过去。
黎千宸牵着小孩利落去了旋转木马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色纸币。
“不用了，我来吧。”云桃说道，赶忙从钱包里掏钱。
却见黎千宸早一步把钱塞到了老板手里，“我来，我是上班领工资的人了，你还是学生。”
云桃见老板把零钱都找了回去了，无奈，只能等着找个机会给黎千宸塞钱。
小外甥开开心心爬上了旋转木马，脸上是止不住笑的。
“姑姑，姑姑，骑大马了！”小外甥跟云桃招手道。
云桃：“你骑，姑姑下去看着你。”
“你坐着玩会儿吧。”黎千宸开口。
“什么？”云桃听到这话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年纪坐旋转木马不太合适吧。
黎千宸想到了云桃心中的想法，“他年纪小，坐不稳，你在旁边照看他，小心他摔下来了。这样的游乐设施有一定的危险……”
云桃点点头，同意了黎千宸的话。
也是，钱都花了，没说只能小孩坐，云桃就在离小外甥最近的旋转木马上坐了下来。
看着小外甥开心不已，云桃倒是没多大的感觉，就这么一圈一圈转着，她分出了目光看向别处，发现黎千宸不见了。
人呢？
这三分钟在云桃看来格外的久，像是过了六七分钟一般。
等旋转木马停了下来，她把依依不舍的小外甥从木马上提了下来。
就看见一个身影走到她身边。
“哇！是棉花糖！”小外甥先喊了出来。
云桃看着黎千宸手中一左一右两个棉花糖。
黎千宸：“哄小朋友的！”
一个给了小外甥，另一个给了云桃。
云桃接过棉花糖心中疑惑，她是小朋友。
黎千宸：“老板说不快点吃就会化，吃吧。”
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云桃收下了。
到了晚上，云桃躺在老家的床上忽然想起了旋转木马的钱，忘了给黎千宸了。便掏出手机，发了个吉利的红包过去，88.88。
【怎么忽然给我发红包？】黎千宸回复的很快。
【是今天的旋转木马钱，谢谢你，过年，就想给你发个红包。】
【不用那么客气。】
看样子，黎千宸是不准备收下这个红包了。云桃想了一会儿，编辑了一条信息。
【发红包给你主要是为了讨个吉利，祝你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平平安安。可以收下吗？】
【谢谢！】
云桃看到红包被收下了安心不少。
【我先睡了，明天家里还要去山里上香，熬不到零点了，我先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大吉！】云桃又敲了一段字过去。
【新年快乐
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云桃就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了，据说这叫开门红。
云家的长辈信佛，每年年初一都有去庙里拜佛烧香的习惯，云桃还听家里的长辈说过，这庙里的新年头炷香能卖到几十万上百万。
他们家不是那种富贵人家，自是不会花这么多的钱去买头炷香。
云家是临近中午到的寺庙，庙里人虽多，但有不少人打算返程，年初一正是拜年的大日子。
云桃没想到的是，黎家人也在。
两家人热闹打了招呼，一起烧了香，准备到寺庙里逛逛。
云桃插不上长辈的话，找了个冰凉的石凳子坐下了。啧，还挺凉的，云桃又立马站了起来。
“听说前面的山上开了梅花，景色不错，要去看看吗？”黎千宸开口邀请道。
梅花？
云桃本就无聊，也就自然而然答应了。
不过黎千宸说的地方在另一个山头上，离寺庙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山上的雪还未消融，积在路两边，既湿又滑，两人一路走过去，花了半个小时。
不过，总算见到了美丽的景色。
山峰上就五六株红梅，算不上烂漫，但配着地上皑皑的白雪和览尽江面美景，不禁让人心旷心怡。
云桃呼吸着微冷空气里的淡淡梅香，心情放松了不少。
地很滑，云桃不敢乱走，奈何还是一不小心崴了一下。
为什么只是崴了一下呢?
因为黎千宸扶得及时，才没让云桃栽倒在雪地里。
云桃被黎千宸半搂在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才把身形站稳。
云桃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脚上，也没注意到自己跟黎教授贴的这么近有什么不对。
她倒吸一口冷气，慢慢蹲了下来。
“疼得厉害吗？”黎千宸表情有些慌张。
云桃抿唇，“有点，好像肿起来了。”
黎千宸蹲在地上，轻轻碰了碰云桃的脚踝。
云桃今天穿着一双小皮鞋，袜子露在外头。黎千宸对比了两条脚腕的大小，发现眼前这只肿的厉害，便立马认错道。“怪我，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对不起。”
云桃倒没那么在意，“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这个鞋底有些滑，不关你的事。”
“回去用冰敷一下就好吧……”云桃说道。
等她慢慢站起来，在黎千宸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了起来，大概走了两步她就不怎么行了。
“我背你回去吧！”黎千宸开口道。
云桃紧紧拽着黎千宸的胳膊，听着这话一时半儿会儿没反应过来。
黎千宸沉了沉眸子，“我抱你回去？”
云桃：？？？？
她更听不明白了。
就这么呆愣了一会儿，阴霾的天空撒起了细细的雪粒子，风也呼呼吹了起来。
黎千宸见云桃没有反应，直接蹲下把她环抱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抱女孩子，比他想象的轻太多。
云桃反应再迟钝，也被黎千宸抱起来的那一刻吓一跳，她想了几秒，有些迟疑道，“要不，你还是背着我吧……”
第491章：云桃 黎千宸（十二）
被人抱着回家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黎千宸：“好。”接着在云桃身前蹲了下来，等她上背。
云桃趴在黎千宸的背上，很担心自己的体重把黎千宸压垮。
可十来分钟走下来，黎千宸不仅没歇息，连呼吸都没加重过。
“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歇歇？”云桃开了口。
“是我背你的姿势让你不太舒服吗？”黎千宸停住了脚步。
“不是，我怕你累着了。”歇歇稳妥些，毕竟百来斤的肉，要是一不小心把她摔下去了，她去哪儿哭啊。
“没事，不算重！我平时有在健身！”
黎千宸就这么背着云桃回到了寺庙边上，把云桃安安全全放在云家的车旁边。
拿着电话联系家中的人。
云桃这个时候才看见了黎千宸微红的脸庞和鼻梁额头上的汗水，比她想象的累，赶忙从口袋里抽出了纸巾，递给黎千宸。
“给你擦擦吧！谢谢你背我回来！”
黎千宸接过纸巾，忽的看了云桃一眼，黑色的眼眸如墨般浓稠，“你的脚是我的责任，背你回来应该的。”
云家和黎家人听说了云桃崴了脚的事情，立马赶过来看了一眼，开着车带云桃回镇上了。
黎千宸打算送云桃去医院看看。
“大过年的，医院没什么医生，去旁边的门诊看看就行了！再说了，就是脚崴了，不是什么大毛病。”这话是云桃自己说的。
黎千宸沉默了片刻，答应了。
看了乡镇门诊的大夫，拿了些药，云桃跛着脚到了家里。
不过，黎千宸这次却是赖在云家没走了。
“我还是不太放心……”黎千宸说道。
脚崴了24小时之内是要冷敷的，大冬天本来就冷，万红梅打算直接用凉水和湿毛巾给女儿敷一下脚。
谁料黎千宸直接把活抢了过去，替云桃敷了起来。
“阿姨，这些交给我来吧！是我把云桃带到雪边让她崴脚的，不让我做些什么，我会愧疚的。”黎千宸说道。
万红梅见状，也当起了甩手掌柜，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着，退出了房门。
替云桃敷完了脚踝，黎千宸问云桃闷不闷，要不要给她找个平板看电影什么的。
云桃摇摇头拒绝了。
云家人本来想留黎千宸在家里吃饭，谁知道一到饭点黎千宸就自觉走了，怎么都留不下。
不过，第二天一早，黎千宸又来了。
还给云桃带了一样东西。
一份红包。
红包上面有一个极为可爱的虎头卡通娃娃，上面系着根绳子是小老虎的围脖，今年是虎年。
黎千宸：“本来想昨天给你的，后面让你受伤了，忘了给了。”
黎千宸在给云桃递红包，云桃却没有接的意思。
“这，不太好吧？”云桃觉得，黎千宸是在给她赔医药费什么的，买药的钱黎千宸已经付过了。
黎千宸：“你不想收我的红包吗？我想给你个好兆头，希望你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这不是她当时给黎千宸发红包说的话吗？
云桃见黎千宸一脸认真，不由道：“这不一样，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云桃：“让我必须收下的理由。”
她给黎千宸发的红包不过是一个小红包，而且她能看出这个红包很大，比她的红包大多了，所以她不能收。
“要不，你给我发一个微信红包吧！”云桃想了想，缓和气氛道。
微信红包最大就两百，她可以接受！
黎千宸却忽然牵起了云桃的手，把红包轻轻塞入她的手里。“如果我说，我想讨好你，让你开心呢？”
云桃似懂非懂抬起头。
“云桃，你别怕我。”黎千宸望向云桃，脸上带着别样的笑意。
“怕什么？我当然不怕你？”云桃利落回答着，讨好跟害怕有什么联系吗？
“收下吧，我也收了你的红包。”黎千宸说道，声音格外温柔。
他看云桃嘴巴动了动，一副想要拒绝的模样，便立马道：“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我会难过的。”
云桃还没想明白黎千宸为什么要难过，家里的小侄子就大喊起了她的名字。
“姑姑！我来看你了！”
云桃本能把红包一藏！
小霸王喜欢的东西各种各样，要是被小霸王看到了，指不定要把红包撕着玩。
这还是黎千宸给的，不能给他拆坏了。
黎千宸见云桃把红包收下了，眼角都跟着舒展开来。
因着云桃的脚崴上了，过年回市里以后差不多到了开工的日子。
上班的人都要去开工了，但大学还没开学，云桃和黎千宸都不用去。
黎千宸就这么一日不拉往云家送汤，每天变着花样送，全都是给云桃补身体的。
黎千宸说是送汤，但又不止送汤，还夹着各种各样的饭菜。黎千宸甚至会把饭盒打开，给云桃摆好筷子，再会把吃不完的饭菜带走，连碗都不用她洗。
云桃喝了两天没觉得有什么，第四天时云桃有些遭不住了。
“天天给我做饭，太辛苦你了！我脚虽然崴了，但这几天好得差不多了，能正常走路了。”云桃说道。
黎千宸坐在云桃对面，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点点头：“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云桃愣住，她不是这个意思。“你做饭很好吃，每道菜我都喜欢，不是不喜欢你做的菜。”
“我知道，所以我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吗？”
这软刀子慢慢扎人是吧！
云桃见黎千宸坐在椅子上，阳光撒了满身，面色挂着十分的温柔的神色，让她想拒绝，却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给你送最后一次饭，所以想问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之前做的都是饭店里的常见菜，我去做些你想吃的吧！”黎千宸开口。
这话还差不多。
云桃：“红豆沙汤圆可以吗？”
黎千宸点头，“可以。”
见黎千宸答应以后不再给她送饭，云桃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黎千宸送了最后一次饭菜，配了红豆沙汤圆当甜点。
就像他说的那般，就那么一次，以后再也没有了。
云桃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有些宽慰，还是有些失落。
之前说想改文，但是后面住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没这个经历了，这本书马上就要完结了，完结内容无法修改，只能遗憾收场了。番外纯甜点，也快完了！
第492章：云桃 黎千宸（十二）
开学以后，云桃脚伤好了，逐渐忙碌起来，没工夫去想这些事了。
两个人的聊天也不那么密集，直到2月14号那天。
2月14是情人节。
校园里满是收到花的女生，当然男生也有。
云桃那天下午有体育课，跟着班上的同学上完课后，看着旁边台子的上的演出。
每到各种节假日，大学里就会准备各种各样的演出。
云桃不知道，人群中的一个目光盯了她许久，接着走上了旁边的台子。
“喂喂喂，能听见我说的话吗？”男生在上面试着麦。
忽然一串铃声响起，云桃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
至于来电的号码，云桃再熟悉不过，便也没有备注。
这会儿是上课时间，黎千宸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体育老师不在，现在还是自由活动时间，云桃自然而然跑了一旁，开始接电话。
“喂，怎么了？”云桃问道。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体育馆的一层108号房旁边等你，从那道门左手边出来，有一个小道……”电话那边传来声音。
云桃没直接答应，想了一会儿。黎千宸不是一个会轻易找她的人，便拿着手机走了过去。
台上的同学还在热情洋溢试着麦，“今天，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日子啊！我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想对一个人说……”
云桃顺着阶梯上了体育馆。
“那个我很熟悉的女孩，我每天上课见到她，都很开心……”
体育馆的门一进去，隔绝了大部分的噪音。
这会儿接近体育课的尾声，大部分的人都溜了，体育馆里面静悄悄的。
她找到了108教室，推开了旁边的门。
满簇的绿意挤入她的眼帘。
竟然是一个小花园，下面还有小池塘！她在这个学校上了快三年课，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云桃看着前面的人影，自然而然凑了过去，“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黎千宸转过身来，手里是一捧粉色玫瑰。
云桃当即愣在原地，这，玫瑰花，喊她过来一定是给她送玫瑰花吗？
云桃想了想，指不定是黎千宸让她给别人送的，譬如她们的学院的老师。
“很惊讶吗？”黎千宸一如既往眸中带笑。
云桃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身形有些僵。
“今天我喊你过来，是因为我想给你送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深思熟虑过后的喜欢，不是一时兴起。”黎千宸举着玫瑰上前道。
操场上的喇叭声很大，还在继续吵闹着。
“……所以，我今天在这里想要说出的心思云……”喇叭里传来的滋啦电流声，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对你的喜欢，是抱着以结婚为目的的喜欢。你是我第一个想要追求的女孩，我没什么经验，听别人说，想跟女孩子交往是要先讨好她。之前想带你去看风景，让你崴了脚，是我的问题。我很抱歉……”
“但我仍然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当我女朋友，或者说你愿意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你可以收下这束花吗？”
云桃傻愣着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上大学前，她也收过班上同学递过来的情书，但她那个时候年纪太小，觉得那样太幼稚了，她与对方压根没什么任何感情，就没收。
但是关于黎千宸……
云桃想了会儿，自己大概是存着几分好感的吧。
见人眼前人一副呆呆的模样，黎千宸有些无奈，“我觉得我年纪大吗？”
云桃想了想，黎千宸今年才26岁，“不算大。”
“那你觉得我有哪里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云桃本能答着，心却砰砰砰跳了起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我努力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云桃脸颊一瞬间爆红，感觉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蔓延开来，有些麻木，有些大脑酥酥麻麻的。
“好……”
“这个好，是答应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你，还是答应我直接成为你的男朋友呢？”黎千宸的话非常直接，每句都能让云桃的心跳动不已。
她红着脸接过了花，“我们先相处一段时间，找找感觉？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真实的我，我也没仔细了解过你。如果相处下来合适，可以试一试……”
黎千宸听到这样的回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好的，那美丽的小姐，我今晚能邀请你去约会吗？”黎千宸伸手道。
云桃摇摇头，抬起红红的脸颊，“我能提一个以恋爱为前提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
“就是，从这段了解的时间开始直到我毕业前，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们的关系。如果我们的关系顺利展开了，我想你暂时不要告诉你爸妈和我爸妈，学校里的同学都能不说。哪怕后面不行，也别告诉他们。如果等我毕业的时候，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可以向他们公开了。”云桃有些磕磕碰碰说道。
黎千宸：“偷偷谈恋爱？”
云桃：“你可以这么理解。”
“好，那我周末能约你出去吗？”
“可以。”
“好！”黎千宸笑道，给他一个机会他就有足够的信心。
“我可以送你离开吗？”黎千宸问道。
云桃捧着花摇摇头拒绝了黎千宸，这里是学校，不可能让人看到他们俩走在一起，就算两人不承认，说不定全校都知道了。
“那好吧。”黎千宸的语气里有些遗憾。
“你可以给我发微信，但不可以给我发语音。”云桃叮嘱道。
“行，那你到了宿舍以后记得跟我报平安。”
“嗯嗯。”
情人节送花的很多，云桃抱着的一束花并不算显眼。
她给黎千宸发了条消息以后，看着上面的黎教授三个字忽然有些担心，要是被室友无意看到了怎么办？
云桃想了想，把备注改成了豆沙汤圆。
【好，晚上有想吃的吗？我……让跑腿的给你送！】黎千宸发了条消息过来。
云桃自然拒绝了，【晚上跟室友一起吃食堂。】
第493章：云桃 黎千宸（十三）
黎千宸看了眼办公室周围的同事，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兴致。
等云桃室友回来时瞧见云桃桌前的一束花，惊讶不已。
“桃子，这是？”
对上室友玩味的眼神，云桃叹了口气。
“是朋友送的……”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我们学校的吗？还是隔壁学校的？”室友即刻八卦起来。
云桃想了想，沉默一会儿回应道，“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家里很亲近的男孩子，我们爸妈都认识那种。”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好羡慕啊！”室友的感叹声不绝于耳。
羡慕吗？
云桃觉得，如果让她们知道送花的人是黎千宸可能就不是这样的反应了。
恋爱与否是两个人的自由，但黎千宸受到的关注太多，又是学校老师，让太多的人知道难免会惹来闲话和非议，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云桃和室友在食堂吃完饭以后，刚刚想回宿舍，就遇到了一个拿着花的男同学直直走了过来，云桃本能去避让。
谁料那男同学直直朝着她走了过来。
“云桃！你好！”男声开口道。
云桃站在原地，望了他一眼，有些眼熟。
“我是顾擎，你的同班同学。”顾擎笑着说道。
云桃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但仍旧点点头。
“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去外面说话吗？这里人太多了，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几句话……”顾擎面带笑容道。
顾擎手上拿着玫瑰，三个室友都在自己旁边。
云桃思索一番，她在班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熟悉的女同学，顾擎带花应该不是让她转送的，那么目标是她？
云桃摇摇头，“同学，我赶时间，有什么事你直接在这里跟我说吧，”
“我喜欢你，云桃，我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
顾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桃打断了。
“同学！”云桃大声道，“我有对象了，很抱歉。”
顾擎的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是我表白给你造成困扰了吗？你要用这种理由来拒绝我。”
“没有，谢谢你的喜欢。我真的有对象了，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好。如果你认为我在编理由的话，大可不必。感情生活是我一个人隐私，没必要跟你交代清楚……”
云桃的话语非常冷静，也很冷酷。
顾擎的脸色有些发白，仍旧挤出了一点笑容，“那我可以请你把花收下吗？你不收的话，就有些浪费了。”
云桃：“我需要对我的男朋友负责，不能随便收别人的花，特别是男生。这是你的东西，浪费与否都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请不要道德绑架我……”
说完这些话，云桃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后，室友们对云桃的果断赞叹不已，夸奖了一番。
云桃却是在心里暗自发愁。
对黎千宸说的是再相处一会儿，对别人说的是已经有男朋友了，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挺香的！
两人周一周五不能约会，周末却是有空的。
还没等云桃开口，黎千宸就主动问了。
【周五放学我们一起回家？】
云桃再次果断拒绝了。【不行了，会被人看到的。】
【我想你了。】
让人面红心跳，又分外甜蜜。
【晚点儿吧，我周五最后一节课最晚，要上到六点半的……】
【那我等你。】
【好。】
等到云桃收拾好东西出校门时，已经7点了。
为了不被同学发现，她特意选了一条学校旁边安静的街道，乘着四下无人，偷偷上了黎千宸的车。
云桃上的是后面的座位，副驾驶太显眼了。
也正是因为云桃没去副驾驶，一上车就看到了后排的一束紫色雏菊。
“你买了花？”云桃问道。
“对，给你买的，我下课比你早，就给你买了这个。”黎千宸微微侧过头道。
“谢谢！这是我上幼儿园以来，这辈子收花最多的一个月份了。”云桃感叹道。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都给你送。”黎千宸直接开口道，每日鲜花对他来说是一件小事。
“不用，不用这么破费，鲜花虽然好，偶尔送送才有新鲜感，看多了就腻了。”
如此，黎千宸也没有勉强。
云桃不是一个健谈的人，黎千宸努力找话，两人的氛围还算融洽。
这番闲聊，黎千宸也知道了一些云桃除画画外的兴趣爱好，打游戏。
“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
云桃自然是答应了。
一个努力靠近，一个愿意接受。如此，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云桃把称呼从黎千宸改成了小黎，甚至给他起了一个爱称，小圆。
为什么叫小圆，这故事还得从豆沙汤圆开始说起。
因为是躲着同学和家人谈恋爱，两个人的周末总是偷偷摸摸去别的地方玩。
比如开车去隔壁市看花，比如一起爬山，还有去电竞酒店打游戏。
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如细流汇聚成小溪，再像河水般汹涌。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云桃学习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难，都喜欢找黎千宸讨论分享，寻求解决的办法。
“我有一个很熟的老顾客，之前来找我定过不少图，现在来找我画结婚用的戒指，可我没画过，我想尝试，又怕自己画得不好。”云桃跟黎千宸纠结说出了这番话。
黎千宸把车开到半山腰上，两人依靠着路边围栏欣赏着温柔的黄昏和都市的华灯初上。
“那就去试试吧，积累经验，以后还能画我们结婚的戒指。”黎千宸握着云桃的手道。
听到结婚两个字，云桃脸色微微发红。
“既然你的顾客这么喜欢你画风，可以多跟她沟通沟通，问她想要什么，要是实在办不到，就放弃就好，人家会体谅的。”黎千宸仔细开导云桃道。
他知道云桃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接画画单，还小有名气。
但具体画了些什么，黎千宸没看过，因为云桃不让他看，不让他搜索，他便答应了。
“好！我明天就这么回复她！”
两人看了会儿夕阳，说着等下去哪家小馆子吃饭时，黎千宸的手机响了响。
电话那边，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第494章：云桃 黎千宸（终）
云桃听着黎千宸和电话那边的人客套，还说着等会儿就过去，过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
“桃桃，我的实验室最近收到了一笔投资，那边要签合同，我得过去看看。我先送你回来，改天带你出去吃饭好吗？”黎千宸面带愧疚问道。
云桃点点头，“好啊！”
至于电话那边的女声，云桃并未多想。
大学教授除了在学校上课外，经常在外展开副业，黎千宸就开了一个小实验室，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上班的人有男有女，对面是年轻女子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云桃不会为了这些事吃醋，更不会把这事往心里放。
就这么到了下个周周末，云桃回学校宿舍。
见云桃回来了，室友神神秘秘开口，“桃子，你知道我们学校黎教授的八卦吗？”
哪怕黎千宸已经这所大学待了两年，仍然是全校学生的话题中的人物。
室友说着挑眉弄眼。
“什么八卦？”云桃疑惑。
“就是黎教授的神秘女友啊！黎教授有女朋友你知道吧……”
云桃听到这话，心砰砰砰跳了起来，不会吧，不会被人拍到了吧。
“微博都上热门了……你不看吗？”
云桃：？？？
不至于吧，她跟黎教授上热门了？
“我没有微博…”云桃迟疑道。
“那你可就错过了大瓜了啊！有记者拍到，黎教授和首富的独女从酒店里一起出来，就是上周末的时候！卧槽！首富家的独女啊，黎教授这可赚大了。”
“娶了她……就是拥当了首富家的继承人了……”室友还在那边滔滔不绝。
云桃打开了手机搜索引擎，查起了首富，第一页就出现了富豪榜上的名字，长孙翰。
长孙这个姓氏可真是……很有富贵气息。
下面紧接着的是关于首富家唯一一个继承人的消息。
这位继承人叫长孙衔，是一个女孩子，今年才刚刚成年。
前不久，被自家爷爷带着在继承人仪式上亮相，爹妈都是极其有钱的富二代，被媒体称之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准富三代。
然后，就被人拍到和黎千宸同出入一家酒店。
只是拍到了出入酒店，能说明什么？
云桃看了看花边新闻上写的时间，刚刚好是黎千宸说有事的要先送她的那一天。
而这位继承人，也被爆出正在找对象联姻。
看起来有点意思……
云桃这边刚刚想给黎千宸发消息问问，忽然收到了老顾客的消息。
说戒指做出来了，问云桃想不想看看？
两人刚刚好在一个市，可以见一面。
竟然一个周就做完了？太快了吧！
云桃知道这位顾客是个女生，但身高长相一概不知，如今倒是有了一个更加明朗的印象，是位快要结婚的幸福女性。
这是她设计的第一枚戒指，云桃还是很想看实物的。
便直接坐上了公交，去市中心的商贸城。
那人约的地方就在商贸城某个珠宝店里。
到地方以后，云桃在店员的指引下去了靠窗的一个吧台，四周都是玻璃门，全透明的。
云桃欣赏了一会儿窗外的风景，一阵敲门声响起，云桃转过头来，看见一位穿着标准西装裙手提珠宝袋的职业女性推开了门，这是她的顾客？
西装裙女子进来以后，闪到左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露出她身后的女孩子。
一位穿着绿色长相极为甜美的女孩。
女孩挥了挥手，“嗨，你是桃之夭夭大大吗？”
云桃露出礼貌的笑容，点点头。
“我是小熊！”
两人一直在网上交流，用的都是网名。
小熊凑了过去，很热情跟云桃聊天。
西装女性一直跟在她身边，沉默不语，许是注意到了云桃的目光，小熊又立马介绍，“这是我的助理……”
“对了，婚戒，我说要给你看婚戒的！”小熊想起了正事。
助理递上了纸袋子，拿出了里面的装珠宝的盒子。
黑色的盒子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的流光溢彩的欧泊石戒指，除开欧泊石本身灿烂的光彩，还有环绕在它四周围的碎钻。
这不是一颗传统意义上的钻石戒指。
因为小熊一开口就是要一颗跟别人不一样的钻戒，要有宝石，要足够显眼，还要好看。
云桃想了想，就提出了用欧泊石打底，旁边再镶嵌上一圈碎钻。
这只是云桃当时的一个设想，却没有想到对方痛快答应了，还让云桃给出了设计图纸。
欧泊源自拉丁文opalus，意思是集宝石之美于一身。不像传统的纯色宝石，一块欧泊石上可以见各种颜色，五彩缤纷，熠熠生辉。
名贵的欧泊石价格不菲，普遍一颗小几十万，不是市面上的钻石能比的。
云桃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戒指，再看了一眼这欧泊石的成色，很不错，应该价值不菲。
“我很喜欢你的戒指！”小熊夸奖道。
“我之前也找过别的设计师，他们都是向我推荐各种名贵宝石，还有什么天然宝石，贵得要死不说，看上去跟别人手上的没什么不一样，你是第一个跟我说用欧泊做婚戒的。”
“谢谢你的夸奖，也谢谢你让亲眼看一看我的作品。”云桃笑道。
她本能感觉，眼前女孩子的身份不一般，能带助理出门的，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只不过女孩子的年纪看着太小了，不到二十岁的模样，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有钱人保养的太好。
只是她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女孩有些眼熟。
具体哪里眼熟，她也想不起来。
“祝您新婚快乐幸福！”云桃补充道。
眼前的女孩听到这话笑了笑，解释道“这颗钻戒不是给我定的！是给我妈妈定的，她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一个爱她的人，所以我想送一颗戒指给她，嘱咐她。”
难怪！
二婚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云桃弄错了婚戒主人有些尴尬。
“我看着有那么老吗？”眼前女孩眨眨眼有些委屈。
“没有，非常年轻，是我搞错了，我还以为您给自己定的呢，一般都是自己给自己定婚戒的，我很抱歉。”云桃表示歉意。
“哈哈哈，大大也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还以为您很高冷呢！”
两人开心交谈了一会儿，直到旁边的女助理提示时间不多了，该要离开了。
听到这话，女孩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你先走吧，我再跟她说两句。”
女助理退到门外。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长孙衔，我很喜欢你的绘画风格，你要不要来我的公司当我的专属画师啊？我公司是做游戏的……”长孙衔说了一堆。
云桃也终于明白了，这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
长孙衔真的跟黎千宸有什么，所以故意饶这个圈子来找她吗？
云桃觉得不是的。
小熊是她多年的老板了，几乎是她开始画画接单后认识的，而黎千宸还要晚几年。
“谢谢你，我现在还没大学毕业呢，毕业后也有自己的打算。”云桃拒绝道。
长孙衔听到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意外，轻笑着点点头，“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画画吗？”
“自然是可以的！”
“好的！那……再见”长孙衔摆摆手道。
忽然跑上来抱了云桃一下，然后蹦蹦跳跳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没让云桃反感，只是感慨少女有活力极了。
无奈笑着招招手，表情宠溺。
只是在云桃没看到的前方，长孙衔的眼眶红极了。
客人走了，云桃也该离开了。
云桃摸摸口袋，想从口袋里找出手机看看时间。
却从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硬纸片，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云桃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一张小巧的明信片。明信片的背面是一张雪山图，意境悠远，画面宁静。
翻过纸片的背面，则是极为漂亮的字迹写的一段话。
【桃姐姐，衔儿很想你。】
下面还附着邮件和电话号码。
云桃拿着这明信片诧异了片刻，应该是刚刚的长孙衔留的吧。
两个人素未谋面，长孙衔说想她，还给她留了联系方式，不会是想包养她吧？
不行，哪怕是首富也不行。
云桃摇摇头，驱散了心中的怪异想法，再拿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上的黎千宸发来的一连串未读信息。
是关于微博热搜解释的。
黎千宸说，两个人是同学关系，回国后没怎么见过面，但是有一个共同实验项目。对方投钱他研究了那种，所以会一起出入。
照片是狗仔乱拍的，新闻乱写的，希望云桃不要误会。
云桃看着手机上略微慌乱的语句抿唇一笑。
【好，我知道了。】
云桃对长孙衔没什么兴趣，除开长孙衔偶尔会画一大笔钱来让她画画，当然，对方也不断提出让她去公司任职，开出的奖励非常丰厚，云桃依旧没有动摇。
毕业季悄无声息来临了，大家穿上了学士服，争相在校园里拍起了照片。
云爸云妈也过来陪同女儿合影留念！
只是让云桃没想到的是，黎千宸父母也过来了，自然包括黎千宸。
“怎么大家都来了啊？”云桃惊讶道。
“这就得问你爸了。”万红梅拿着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云华春。
云华春干巴巴笑了一句。
倒是黎千宸有些无奈上前，牵起云桃的手，“他们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听说了我今天来陪你拍毕业照，就都想过来……”
黎父黎母脸上自是堆满了笑容。
“桃桃阿姨知道你是个害羞的女孩，别怕，我们就是拍一张照。阿姨太想陪你一起拍照了，你要怪就怪阿姨吧……”
对此，云桃还能说什么。
黎教授第一次跟人在校园里合影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尤其这名毕业生还是女孩子。
在众人的追问下，黎千宸的很坦然的承认了，那是她的女朋友。
为此事，校园论坛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有人祝福黎教授，有人遗憾自己的没努力追一把教授，还有人说在校教授跟学生谈恋爱不好，影响校纪校风。
关于教授和在校学生谈恋爱这件事，甚至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为此，黎千宸本人不得不借学校账号发了一篇声明。
声明上说两家父母是少时好友，两个人更是自出生以来就有的缘分，只不过在很多年以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中间经历了些波折，好在终于在一起了。
通告最末处有有两人幼时相处的照片。
虽然通告有含糊不清的地方，但众人都觉得与想象中的校园恋爱故事相差甚远，而是青梅竹马的长情。
纷纷表示磕到了，酸死了！祝福这对新人天长地久！
——
全文完
愿你在这场漫长旅途中找到属于你的同行者。
云桃的故事结束了！下本书穿成极品老妇后我绑定了强国系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