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要我以身相许》 第1章 美人出浴 李星辰双手抱住脑袋,蜷起身子护住柔软的腹部,咬牙默默忍受落在背上沉重的踢打。 “垃圾!哈哈哈哈——”几个少年肆无忌惮地打骂李星辰。“像你这种贱种,就算到了玄天门又怎样?还不是来给我们当沙包的!” 脊背已经痛的麻木了,不过踢到脊梁的时候还是会有尖锐的疼痛直冲大脑。 另一名少年笑道:“别这么说嘛,啧啧,人家可是五灵根的‘天才’呐!咱们玄天门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个呢!你们轻点儿打,打坏了去哪里再找一个?” 少年冷哼:“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我们还不如打死他,也算是给玄天门解决包袱了。” 另一个少年恨恨道:“照着脸揍,我就看这小子这张脸不爽,唐溪那小子居然还敢当着我的面夸这个废物!” 李星辰听了更加小心护住头脸,他咬破了嘴唇,口腔里满是浓重的血腥气。会死么……死了的话,爹娘的仇谁来报呢?当初跪下恳求单长老带自己来玄天门,又是为了什么呢? 额上的冷汗滑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轻轻一抖便融入了泥土。 忽然,云雾缭绕的长汀峰上传来一声悠长深沉的钟声,清晰地传入所有外门弟子的耳朵里。 “好扫兴啊。”一脚踩在李星辰头上的少年面露不满。 “走啦走啦去吃饭了!”同伴捂着肚子,“揍他揍的都饿了。” “来日方长嘛。弄死他没什么,以后咱就没得玩儿了。” 少年嬉笑着一哄而散,三三两两领午饭去了。 包围圈散去,露出了趴在地上的李星辰。他穿着统一制式的青灰色外门弟子服,衣襟散乱,粘满了泥土,还有几个清晰地脚印。 他缓缓撑起身子,虽然鼻青脸肿,还是看得出清秀。他用袖子擦擦鼻子下嘴角边的血迹,收敛了眼中情绪,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星辰并不打算跟众外门弟子一起用餐,跟那群人凑在一起,又免不了被使绊子,连顿饭都吃不安生。他信步走进后山,长汀峰虽是外门,灵气远不及玄天门主峰灵气充裕浓厚,后山里各种灵植灵兽也不少。 自他被测出是个奇葩的五灵根,外门长老们就撒手不管,任他自生自灭了。他是内门单长老带来的人又怎样?没有天赋,在修真界不过是粒小小尘埃,谁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他也不是没学过玄天门的入门功法,也感受到了灵气,可是丹田却像是没有底的碗,进去什么全数漏了出来。所以长老们打发他去后山采药,眼不见心不烦,坚决不承认玄天门有这么一个废物。 那群外门弟子更是唯长老马首是瞻,见到他手痒痒了就打几拳解气。修炼了心法的弟子跟普通人云泥之别,等他们再精进一点,恐怕受不了几拳就会死吧。李星辰垂下眼睫,手里的树枝拨开地上爬着的藤蔓,清出一条勉强可走的道路。 因为腿比较禁揍,李星辰也就没有刻意护着,此时一走起来隐隐作痛,他只好瘸着腿慢慢吞吞挪动。 两边低矮的灌木丛上结着一串串红油油的小果子。之所以多是因为这果子剧毒无比,灵兽也撑不住,它们还没傻到为了吃个东西就送命。李星辰随意扫了一眼,他现在只想找些能吃的东西,没兴趣欣赏风景。他在采摘灵药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山洞,当时他大着胆子走进去几百米,居然意外进入到一个风景奇谲诡丽的山谷里。 山谷里灵气要充沛许多,所以养育的灵物也多。谷中一道巨大的瀑布从云层之上降落下来,砸在深深的寒潭里。溅起的水雾是不是形成一道道绚烂的小彩虹。清潭旁高大的树上就结着能吃的水果……虽然味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忽然,他脚步一顿,敏锐地感觉到谷中灵气有所变化。并没有任何异动,但是…… 李星辰眉尖一皱,蹑手蹑脚躲在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后移动。 那是……一件衣服? 透过异彩纷呈的霓虹,寒潭边的青石上,一件素雅的外衣轻飘飘躺在上面。李星辰歪了歪脑袋:什么状况?怎么会有一件衣服?从哪里飘过来的吗……?要说是有人在水里游泳,也不太对吧,哪有人这么豪放,就穿一件衣服哈哈哈哈。 他挠了挠脑袋正欲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哗啦——“ 只听水波荡漾的声音,居然真的有一个人从水里冒出头来。 李星辰吓了一跳,顿住了脚步。这地方虽然偏僻,还是在玄天门的管辖之下,这个人应该也是门中的? 那人还在水里背对着他,只露出头和肩膀,还被长长的濡湿的黑发遮住了。那人忽然抬起手来,骨肉匀停的手臂放在脑后,修长的食指一部分黑发,拨到了胸前。那肌骨莹润的后颈和背脊一点点显露出来。 李星辰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咦……怎么流血了……啊啊啊啊站起来了站起来了!李星辰屏住了呼吸。 那人一只手撑着青石,黛色的石头衬得他的手掌无比白皙,本已确定他是个男人的李星辰犹豫起来,男人……有这么白细的腰?都白发光了。李星辰眯了眯眼睛。应该是吧,腰虽然细,肌肉线条也干净利索,蕴满力度。 他缓缓站起来,头发极长,发尾贴在莹润修长的的大腿上,盘旋出诱惑的图案。最关键的是,两瓣饱满的翘臀,中间刚好被头发挡住了。 李星辰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晕,整个人都摇晃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没仰天倒下去。他赶紧扶住树干。 “谁!“ 冰冷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耳畔。李星辰本能感受到了危险,往树干后一躲,一道寒芒晃花他的眼睛,从他刚刚站的地方横贯而过,冰刃深深陷入岩壁中,转瞬化为水迹消失不见。 李星辰还没来得及擦一下额角的冷汗,冰凉的剑锋搭在了他的颈边。 他的心瞬间冷了个彻底,鼻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第2章 心法 李星辰睁大了眸子,死死盯着将要收割自己性命的陌生人。 那人一双鸦色长眉压着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刚从寒潭里出来,只匆忙间披上外衫,薄透的衣料被水洇湿,紧贴在细腻的肌肤上,展露流畅优美的线条。 李星辰只看到他眼波一转,横起长剑在他脸上拍了一拍。“你是谁?” 容添寒凝神一望,不过是个仍未引气入体的少年人,若不是身上带着什么隐匿法宝,他怎么会察觉不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叫人恼怒。既然被他看见了,那就先挖掉一双招子好了。 李星辰咬了咬嘴唇,诚恳道:“前辈,晚辈并非故意打扰您的。”他心说眼前这个前辈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何况自己什么都没做,没道理因此丢掉小命。他却不知道这世界上越是美丽的事物,才越危险。 容添寒皱了皱眉,他神识一扫,并未发现什么灵宝,那就是这个少年本身特殊。垂下眼睛,忽然抬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 “啊?“李星辰吓了一跳,强忍着没有后退,在一片漆黑当中眨了眨眼睛。前辈的手……好冷啊,是因为从潭水里刚出来吗?所以为什么要在那个冰冷彻骨的水里沐浴,如果前辈不嫌弃,自己也可以给前辈烧水用…… 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前辈手掌心挠来挠去。容添寒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怕痒,连胳膊都酥软了半边。不过少年的体质,居然真的是他苦苦寻求的那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容添寒脸上神情不动分毫,收回了手。“你是玄天门弟子?” 李星辰忽略掉心底隐隐的失落,赶忙答道:“是。不过……晚辈只是外门弟子。”他涨红了脸,如果自己更优秀一些就好了,现在这样,怎么好意思对前辈说。 果然,前辈冷笑一声:“以你的资质,能被收入外门已是稀罕。” 李星辰深深垂下脑袋:前辈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哀求单长老,连外门也踏进不来一步。他盯着容添寒垂在身侧的玉白手掌,羞惭得无地自容。 “你尚未引气入体?” “晚辈、晚辈做不到。” 得到预料之中的回答,容添寒十分满意。这体质如果真能在外门修炼的心法下引气,才叫奇怪。别说外门,就是拿到内门,玄天门也只能干瞪眼。 “那你可还想修炼?” “当然!”李星辰抬起头来,“晚辈有努力修炼,可是长老们说我不行,这辈子、这辈子能练气一级就是最好的了。” “练气一级?”容添寒薄唇弯起阴冷的弧度,他的声音就像是甜美的蜂蜜,将李星辰吸引到挖好的陷阱里。“若我这里刚好有一门心法,与你体质契合,你可愿修炼?” “真的吗?”李星辰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真的可以学吗?” 容添寒食指指尖抵在他的眉心,微微用力,一颗小小的血珠沿着他的鼻梁滚落下来。一缕金光从容添寒体内窜进了李星辰的识海。 “啊!“李星辰抱住脑袋,”好疼啊!”那金光在他识海中化为扑天盖地的巨网,霸道地来回扫荡一遍,才施施然收敛威力,化为一卷泛着金光的竹简,漂浮在识海中。 李星辰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白生生的脚掌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容添寒走到他的身边:“心法既已传给你,你便安下歆去好生修炼。我七日后再来此地检查你的进度。” “前辈……“李星辰哑着嗓子,“前辈传晚辈功法,晚辈就应当执师礼侍奉前辈……”还是说,因为自己资质太差,前辈并不想收自己为徒?他有些慌张。 容添寒略一蹙眉:“不必,不过一套心法而已。” 眼看着容添寒要走,李星辰赶忙道:“那、那晚辈还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容添寒低头看着少年清澈的瞳眸中,一语不发完全忽视掉他的疑问,转身消失不见。 “前辈……”少年眉眼一垮,”果然被嫌弃了……”他忽然又振作了精神。“下次来见前辈,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扑通。”一颗果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他脸上。“痛痛痛痛……”李星辰揉了揉差点没被砸断的鼻梁,拾起果子咬了一口。 李星辰回到自己住的弟子院是,圆圆的满月已经升至中天。因为他是公认的废柴,也没有人愿意跟他住在一起。推搡来推搡去,他就一个人住到了最偏僻的荒凉小院,还有人窃窃私语说曾有山中的灵兽半夜窜出来将熟睡的弟子叼走,从此尸骨无存。 李星辰还没推开门,身后传来脚步声。 “李、李师弟……”来人声音软糯,满含担忧与愧疚。 李星辰并没有转身去看是谁,默不作声推开木门,就要把来人关在门外。 唐溪见李星辰不搭理他,着急小跑两步,抓住他的袖子:“李师弟……你、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星辰微蹙了蹙眉,将衣袖从唐溪手里挣出来。 失望涌上唐溪的眼睛,少年眼底迅速聚集起一层水雾:“李师弟,我知道他们欺负你,可是我拦不住。我、我也……” 李星辰冷声打断他的话,清透悦耳的声线宛如尖刀戳刺唐溪心脏:“我跟你没不熟。”李星辰不明白这个叫唐溪的想干什么。平日里时时跟着他不说,看他挨揍也从来没有阻拦过。更何况,他不止一次在打他的人嘴里听见这个名字。虽然他没有参与其中……终归是十分膈应。 一颗颗浑圆的泪珠从唐溪眼中掉下来,他咬着嫩红的薄唇,壮起胆子拦住李星辰关门的手。李星辰虽然身形偏瘦,个子比他还要高一头。 李星辰略微低头看着不知所措的唐溪,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眼下透出浅色的阴影,更为深沉的黑色瞳眸宛如子夜的夜空,深不可测,吸引了唐溪所有的心神。 第3章 引气入体 唐溪呆呆盯住李星辰的双眼,竟然忘记了想要说的话。 李星辰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他拍了拍唐溪的肩膀:“这位……师兄。” “啊?”唐溪打了个激灵,身体完全僵住,只能感受到肩膀上李星辰手掌心的热度。他的脸颊瞬间烧成一片。 “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希望师兄你不要跟着我了。” 唐溪大脑一阵轰鸣,还没反应过李星辰在说些什么,便连忙答应:“好、好的,只要李师弟说的……” 李星辰的耐心在听见他说好之后荡然无存,趁着唐溪一脸呆傻撤身进了院内。 “李师弟……”待迟钝的唐溪反应过来,李星辰早已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他无助地靠着门,捂住脸呜咽起来。 李星辰还没准备好吐纳,识海中那卷金光闪闪的书简刷的展开,疯狂地自主吸取着空气中的灵气。李星辰来不及上床,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陷入入定状态。因为身负“金木水火土”五个基础灵根,李星辰吸收灵力并没有问题,况且他不挑剔,反而比别人的速度更快效率更高。问题是,以往他吸入经脉中的灵气循环一周天后莫名其妙就会消散不见,经脉中找不到,一丝一毫都没法归并到丹田当中,自然也就算不上引气入体。 眼看着新一轮循环即将完成,能不能引气入体就看着最后一步,李星辰紧张的内视着自己的丹田。因为闭着眼睛,他没有察觉到那卷金书简扩展开来,一层细密的金网从他皮肤上浮出,又猛地沉了下去。金光暴涨将他笼罩在内。 “啪。” 李星辰仿佛听到丹田中一声清响,好像有人打了个响指一般,一朵纯白无暇的“火焰”悠悠浮现在丹田之中。 “啪啪啪啪。”紧跟着白色火焰的脚步,青色、黑色、赤色、黄色四朵火焰依次闪现,围成一个圆圈。刚好完成一周天循环的灵气注入丹田,将五朵火焰点亮。 这一次,李星辰没有止步在第一次循环,在他不知不觉中,几乎方圆几里的灵气全数被他吸入体内,供养着五朵火焰。 灵气将火焰连接起来,一呼一吸间,火焰亮起又黯淡,不过每次亮起都比前一次要饱满一些。于此同时,火焰们也缓慢地围绕中心旋转着。 “咚——”晨钟响起,惊起飞鸟一片,围绕着绯红的初日飞翔一圈后回归茂密的林间。李星辰深深吐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他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的耳朵能听到极远极远处雌鸟哺育幼鸟的声音,眼睛能穿过层层树林看到溪水中跃起的复又落下的锦鲤。他抬起手掌,轻轻触碰着空气,无数的元素争相亲吻他的指尖,试图涌入他的经脉。 他站起身来,打算出门问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吱呀——”木门打开,地上靠着门坐的唐溪往后倒了过去。他迷迷糊糊爬起来,睁着雾蒙蒙的眼睛。 “李、李师弟!”唐溪惊喜地抓住他的袖口,“你七日未曾出来,我害怕你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就好!可是你这么多天在做什么啊?对了,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面果子……”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油纸包着的面点。 “不用了。”李星辰打断他的话。 第4章 风行水上 唐溪的动作僵住了,他低着头,轻声问道:“李师弟,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你想得太多了,我没有讨厌你。” 唐溪眼睛一亮,却听李星辰继续道:“我说过了,我压根就不认得你,何来讨厌一说。” 唐溪攥紧了拳头,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滴滴鲜血慢慢滴落。李星辰绕过他,毫不犹豫地往山谷的方向走去。他注意到唐溪刚刚说,他七日未曾出来,也就是说,今天那位前辈应该会来。 李星辰想到这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成功引气入体,前辈看到了不会失望吧!前辈对他真好,给他这么厉害的心法。同外门弟子,引气入体也花了许久的时间。 不过……他微微侧头,本来以为那个师兄听到他这么说就会走了,没想到居然一路偷偷摸摸跟着他,要不是他现在耳力早已非七天前可比,绝对听不到唐溪的脚步声。啧,还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厚度,也是,他上次这么说,这人不还是在他门外等了这么久?真是奇了怪了,他没有背景,资质极差,这人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说是单纯地欣赏他他也不信,好歹是师兄,看到他被欺负都不曾帮助过他。只有每次看他可怜兮兮躺在地上才假惺惺跑出来做出一副关怀无比的表情,真当他不知道这人一直就在旁边躲着看么?! 还是要甩掉他,不然没办法去见前辈。李星辰想了想,灵机一动,脚步不停,换了个方向,将唐溪引导另一条路上。李星辰平日里不愿意去食堂,因此在这条道上设下过陷阱,企图捉到小动物打牙祭。可惜啊……这里的生灵都机灵得很,连个兔子毛都没捉到过。不过现在,说不定能坑坑这个师兄。 李星辰仔细看着自己做的标记。那陷阱做的完美无缺,铺上土和落叶,跟周围没有任何区别。他沿着陷阱的边缘小心绕了过去,又表现得十分自然,不叫唐溪看出脚下有些猫腻。 “啊!”唐溪的惊叫和扑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结合在一起。李星辰扬了扬眉,得意地露出小巧可爱的小虎牙,侧身快速跑向藏匿在一层又一层爬山虎后面的隧道。 不跑不知道,一跑吓一跳。连李星辰自己都被自己的速度震惊了。好像原来木雕泥塑般的*祛除了污浊,变得如水如风,清透轻灵。 李星辰一路疾驰,直到冲出了隧道,日光大作,满盈盈压过绿叶蔽天的林立古树,倾泄在谷中。他一时刹不住脚步,扑通一声摔进寒潭里。 本来想从水里游上来的李星辰忽然顿住了,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纯净磅礴的灵气,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脸颊,和身体,委屈的想要跟他一起玩耍。他随意地伸展开四肢,一路缓缓沉入深深的水中。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中的弧形光芒肆意弯曲变幻,透过眼皮投下深浅不一的蓝色光斑,然后逐渐消失不见。 冰冷的潭水包围住他,隔绝了五感,却给了他以灵识窥测四方的能力。 第5章 脚丫 五感有限,灵识却无限。如果李星辰是元婴化神的大能,那么仅凭灵识便可俯瞰千里浩土。不过李星辰现在只不过是个初触天地之道的愣头青,在天地眼里,相当于个乳臭未干的小婴儿,所以他只能尽力伸展灵识,探索深潭里的每一方水土。 潭水极深极深,他居然无法“看”到潭底,奇怪的是,水中没有鱼蛙,也无水草,正应了那句“水至清则无鱼”。 “噗通。” 一声异响拉回缥缈无踪的神识。原来是一颗果子从潭边参天古木上坠落而下,溅起一朵四散的小小水花,在水中带起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然后又被水驮着浮上了水面,跟随着清波微微起伏着。 李星辰眨眨眼睛,双腿轻轻一摆,竖直游了上去,他举起手臂,五指张开,捉住那一颗不安分的水果。 “咦?”眼角余光瞥见水面倒映着的影子,白衣长发,即使只是倒影,都能感受到正主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息。 李星辰赶紧从水里游了出来,他摸一把脸上的水珠,愣愣看着赤脚站在一旁的前辈,脸一红,爬出来朝他拜一拜:“前辈,晚辈成功了。” 容添寒点点头:“不错。” 李星辰露齿一笑,挠挠头:“对了前辈,晚辈叫李星辰,那天前辈走的急,晚辈都没来得及说自己的名字,而且,前辈您也不告诉我怎么称呼……”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隐隐带了些抱怨的语气。 “跪下。”容添寒说道。 “啊?”李星辰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对不起啊前辈,您说啥?”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容添寒轻哼一声,又似乎没有。腿弯忽然一痛,他一时不察,扑通跪了下去。 容添寒抬起腿,踩在他肩膀上,李星辰迷惑的歪了歪脑袋:“前辈?” 下巴一凉,李星辰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前辈用泛着珍珠光泽的粉色脚趾抬起自己的下巴,然后挪到他脸上,一个用力将他踩翻在地。 “唔——”李星辰瞪圆了眼睛。前辈整只瘦长的脚掌踩在他脸上,他鼻尖抵着前辈微凉的脚掌心,细嫩奶白的足跟压在他的薄唇上。 李星辰一股羞恼直冲脑门,他攥紧手掌,眼睛里燃烧这熊熊怒火。 “呜呜呜!”他挣扎起来。 “闭嘴。”容添寒丝毫不在意他的反抗,释放威压将他像肉饼一样拍在地上。 容天寒伸展开五个脚趾,圆乎乎的大脚趾压在李星辰眼上。 李星辰被迫闭上眼睛,竭力把头偏到一边,试图躲开容添寒的羞辱。可是他动不了,只能由着容添寒转着圈揉弄他薄薄的眼皮。 他的睫毛浓密黑长,闭着眼睛的时候,会叫人误以为是女孩子的睫毛。容添寒看着他委屈地抖动着长睫,一时兴起,脚趾轻轻触碰着睫毛,来回轻扫。 居然还蛮舒服。被取悦到的容添寒最后点了点他的薄唇,收回脚。 “记住你的身份,不得僭越。” 第6章 师父 李星辰牙关紧咬,如果能的话,他很想对着容添寒那张俊脸就是一拳……可是,别说打脸了,估计他连容添寒毛都碰不到,小命就先丢掉了。明明从父母横死的时候,便已经下定决心,活得再贱,也要为父母报血海深仇。 李星辰想到这里,眸中晦暗的仇恨一闪而过,缓缓跪倒在容添寒脚边,低声道:“晚辈全听前辈吩咐。” 容添寒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甘心,不过李星辰一介外门弟子,还用不着防备。李星辰天赋千年难遇,修炼起来也是神速,只要他在李星辰达到金丹之时阻断,收入自己囊中,李星辰是造不成什么威胁的。 思及此,容添寒终于露出极浅极浅的一抹转瞬即逝的微笑。他摸摸李星辰毛茸茸的头顶,放缓了声音:“只要你听话,我绝不会亏待你。” 垂着脑袋的李星辰错过这枚珍惜生动的微笑,他感受着容添寒微凉的手指触碰他的头顶,深深低下头去,盯着容添寒修长秀丽的脚背,心中默念:若我以后能羽化飞升,也绝不会亏待前辈……只要前辈受我今日所受之辱的百倍即可。 不得不说,李星辰这张俊朗的脸太具有欺骗性,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尖尖的虎牙叫人觉得他完全摆脱了容添寒欺侮的阴影,重新抖擞了精神继续漫长的征程。他乖乖叫容添寒捏着脉门探索丹田。 五脉灵根,乃天地之材。容添寒回忆着自己意外闯进的洞天福地里那段话,可惜世所罕见,又多被愚人耽误,能长成的又是十中无一……修炼功法也是难得,他拿到的那卷竹简,据说就是最适合的一个。五脉灵根一旦修至金丹期,丹田中不会结丹,至于怎么样,那洞天中并未介绍,不过他得到的信息是,此时五脉灵根具有净化之力,有很大希望能抑制住他体内的反噬之力。若是不成……容添寒瞄了眼李星辰俊美的侧脸,那也决不能由着李星辰成长下去。 “前辈。”李星辰挠挠蓬乱的头发,瞳眸在日光下显现出琉璃一般的质感,那双透亮的棕色眼睛轻轻一眨,小心翼翼里带着讨好,“前辈下一次什么时候来?” 容添寒恍惚间有一种养了只小动物的错觉。“不会久,”他说道,“那下一次也定在七日之后,另外,”他顿了一顿,“半年后沧蒙界各宗各门弟子大会,我希望你能参加。” 李星辰没有忽略他语气里极难察觉的危险恶意,揣摩半晌:“弟子大会……是什么?” “外门长老应当知道。”容添寒看着自己逐渐透明起来的手指,干脆地消失不见。 “前辈……”李星辰徒劳地抓了把一闪一闪的金沙。他呆坐半晌,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拭去眼角的泪花,“这世界上的人真是奇怪,难道修真的人都这么难以理解么……不过前辈……师父,再怎么样,你教给我的,我都会永远、永远铭记在心,此生绝不忘记!” 第7章 咸鱼翻身 李星辰拖着脚步慢慢踱回去,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不远处的交谈声。 “那小子还没回来?” “你心急什么,莫不是看着唐溪关心人家,吃醋了吧?” “我呸,谁、谁说的?就是好多天没揍人,拳头痒痒了而已。” “你们说唐溪怎么回事儿?对着姓李的热脸贴冷屁股,我早儿上看他眼睛都哭肿了。” 李星辰默默叹了口气,他不去找麻烦,奈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现在他与那几人修为差不多,不会再被吊打了吧。他摸了摸额头,故意踩在一堆枯枝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谁!”那几人回过头来,目光在接触到他之后逐渐狰狞起来。 “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老老实实滚回家了呢。” 他们捏着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李星辰慢吞吞道:“错了,我是来送你们回家的。” 领头的年轻人大怒,提着拳头冲过来。修真之人排去体内污浊之气,动作比之寻常人轻盈百倍。以往李星辰看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更别提什么反击。不过今日,这人的步伐落在李星辰眼里,好像突然被人施了法术,硬是将时间拉长,一切都成了慢动作。李星辰微微偏头,躲过年轻人的拳风,继而抬腿一脚揣在他肚子上。 “啊——”年轻人横飞了出去。 “什么状况?!”四下哗然,其余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皆是一头雾水。他们只看到李星辰居然躲过了攻击,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人就飞了出去。 李星辰漫不经心地掸掸袖子。原以为这些人好歹也算是势均力敌,现在一看,压根就不值得出手收拾。可怜他几天之前还毫无还手之力。怪不得,世人皆求修仙正道,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从此与凡人云泥之别,俗世的权势金钱美色算得了什么,比起修真者所拥有的,实在是不足挂齿。 其余人还不信邪,不过是个意外,大不了他们一拥而上,把这废物剁成肉泥。几人互相对了对眼色,点点头,一同朝李星辰扑了过去。 李星辰却还有闲情逸致环视四周,弯腰捡起一根枯树枝,轻轻往扑倒眼前的人脸上一抽,硬生生改变了他的行动轨迹,拦腰撞在粗壮的大树上。树枝纷纷乱摇,绿叶飘落一地。 一圈无差别鞭打之后,这群人一个个都趴在地上痛苦哀嚎起来。 李星辰扔了树枝,拍拍手掌上的灰尘:“以后还来么?” “不、不来了。”众人眼里浮起恐惧。 李星辰眼神一厉:“还不快滚!” “是是是……”几个年轻人灰头土脸扶持着彼此,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李星辰转过身,对着从大树后犹疑着挪出来的唐溪说,“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再跟着我,不然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唐溪泫然欲泣,不是的,李师弟不是这样子的……李师弟的修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第8章 筑基 李星辰手段之狠吓退了唐溪,早上的时候他还敢拉住李星辰的袖子哀求几句,不过几个时辰,连李星辰身侧都不敢靠近。 李星辰发觉兔子一般的唐溪比原来好玩儿多了,他故意瞪了他一眼,果然,唐溪一惊一乍往后一蹦,跟树林中蹬后腿跳跳哒哒的兔子一模一样。噗……李星辰心中暗笑,也没心情逗这个胆小如鼠的人。前辈可是给他定下了要求,他不知道那个什么弟子大会是干嘛的,总之先抓紧修炼就不会出错。 “他娘的,那小子怎么回事?!”滚到远处的几个年轻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喂疼疼疼……”王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好像肿了。” “这么可怜?”刘威一脸同情,“还好我有眼色,一看你们都横着飞出去了,赶紧退后一步假装被打倒的样子。” “嚯你还有脸说?”王治瞪大了眼睛,“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小子几天前还一点门路都没摸到,又是个废柴五灵根,万万没道理突飞猛进,把咱几个全踩在脚底下,你们说呢?” “大哥说的有道理,”一边尖嘴猴腮的少年应和,“这修真之人故事多了去了,那姓李的,指不定是被什么妖修魔修夺舍或者控制了。大哥,咱还是把这事报告给长老们吧?” 王治点了点头,“有道理。” 刘威摸着下巴颌想了半晌,伸手拦下王治。“不行不行,万一长老们没发现异常,不是叫他一步登天?那、那我们以前那么对他,他不会报复?更何况我们怎么说?啊,长老,我被那个李星辰打了,您去看看他肯定有问题。这也太没面子了。” 王治点了点头,“好像也很有道理。” 几人沉默起来,各自盘算着心事。 李星辰进了院子,仔细反锁好院门和房门。上一次他眼睛一闭一睁就是七天,这一次说不好了,万一错过与前辈的约定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还是先锁好门,防止别人进来就对了。他毕竟修炼的不是正宗玄天门功法,被发现了受处罚也说不定。不能继续待在玄天门还是小事,赶出去没房没饭,也没灵气,岂不是要傻眼? 他端坐在蒲团上,抱元守一,将丹田中四处弥漫的灵雾导进经脉,循环一周天后压凝实了再输送给五朵火焰。他无比勤快地锤炼灵雾,结果却发现……等等怎么越来越多?? 火焰们的运动路线也忽然变化起来,不再按照一成不变的圆形轨迹移动,而是聚拢又散开,明明暗暗好像舞蹈一样。 别闹啊……李星辰满头大汗,捉了这个安放好再去捉另一个,好不容易捉齐了五个放在一起,忽然之间,灵雾崩塌一样沉陷下去,五朵火焰盘旋缠绕着升起,彼此互相错过的一刹那,灵雾静止了一瞬,继而如雨滴般掉落,在丹田中汇成一片透明的海洋。火焰安静地飘浮在“水”面上,从“水”中吸收着能量。 第9章 逃走? 李星辰刚刚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把心放下去,灵海忽然又起波澜,火焰晃晃悠悠,眼看着就要被压在灵海下面扑灭。他大惊失措,越慌波浪却越大。 “静心。”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从他脑海中响起,头顶一凉,一股灵气缓缓灌入直入丹田,以强硬的姿态安抚了躁动不安的灵海。 李星辰立即尽力放下忧惧恐慌,心中空无一物,灵台清明。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成功掌控了灵海,缓缓睁开双眼。 “前辈……”他看到容添寒正对坐在他身前,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处,见他醒来,淡淡说道:“你醒了?” 李星辰忙跪拜行礼:“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对星辰这么好,星辰……十分羞愧。” “不必,”容添寒一挥衣袖,“我并非可怜你才授你功法,而是你与此功法有机缘,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以求积累因缘。” 李星辰以额触地:“谢前辈!想必,七天之约已过?” “没错。”容添寒答道,“我等你半日,却不见你来。冒昧进入你的住所……” “不不不,”李星辰赶忙说道,“若不是前辈,此刻星辰早已走火入魔。” 容添寒点点头。“你起来吧,现在你已是筑基修士,与其他外门弟子已非可同日而语。以目前的速度,赢得沧蒙界弟子大会并非难事,可尽早向长老禀报。” 李星辰踌躇半晌,嚅嗫道:“可是星辰修炼的并非玄天门心法,星辰担心长老们,会、会有异议。” 容添寒冷笑两声:“你思虑的倒是颇为周全,这你不必担心,我可帮你隐藏此事,你尽管大胆去。” 李星辰假装天真地问道:“不知前辈是玄天门哪一峰长老?听说外门弟子进入内门后,会被分派到各个长老手下。星辰想要跟着前辈,不知有没有可能?”他暗自猜测其实前辈并非玄天门中之人,可是又出现在玄天门的地盘“教唆”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不知究竟是何用心。万一被前辈当枪使,就不太好过了。 “你不必想太多,”容添寒如霜欺雪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以你的资质,说不得直接分配到门主手下,不必强求师徒缘分。” 李星辰狠狠磕了两下头,赌咒发誓般道:“不管星辰去哪个峰,在星辰心里,唯有前辈才是唯一的师尊。” 容添寒梗了一梗,拂袖起身。“总之你静心修炼,切记不可操之过急,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助你,你好自为之吧。” 待到屋中灵力的波动渐渐停息,李星辰才抬起头来,果然不见了前辈的身影。他吐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前辈有什么目的,要利用我来完成么……哎,总之先祈求他不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不然可要完蛋了。” 他伸了个懒腰。“为了晚点被卸磨杀驴,我看还是晚点跟长老说好了。等等,那帮人不会去长老那里告我状吧?”他扑倒在被子里,把枕头蒙到脸上。“人生艰难啊,不知道我要是现在逃跑,能不能逃出前辈的手掌心?” 第10章 诱 “还是算了吧,”李星辰仰面朝屋顶,呈大字状瘫在床上,“以前辈的修为,找到我恐怕只在覆掌之间,要是乖乖按照他说的来,先得到信任,再缓缓谋划也行。” 李星辰握了握拳头,正要起身,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异响。 谁?!他透过雕花窗棂看了眼外面黑压压的天空,已经是深夜了,正常人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来他的住所。 他巡视一番,拿下墙上挂着的木剑,小心翼翼站在门后等待着不速之客。 “李师弟……”软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是唐溪?可是这个声音,听着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吱呀——”唐溪推开屋门,步履踉跄地走进屋子。 见到来者果然是唐溪,李星辰微微松了口气,他放下手中剑,从身后拍拍唐溪肩膀。“这么晚了,你来干嘛?” 谁料到唐溪居然就这样往后一仰,躺倒在他臂弯里。 “喂!”李星辰吓了一跳,慌忙抱住唐溪,“你干嘛?” 唐溪丝毫没有站直身子的意思,他面色微红,吐气如兰,伸手抱住李星辰的脖颈。“李师弟,你抱抱我好不好?” 李星辰一阵恶寒直冲头皮,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唐溪甩开,往后跳了一大步,大声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唐溪摔倒在地,委屈地抬起圆圆的大眼睛。“你就这么讨厌我?” 一阵推拽之间,他衣襟散开不少,露出了细腻光滑的胸膛。他肌肤微丰,润泽如玉,如果再深看些,还能看到胸口两边可爱的…… 李星辰瞳孔一缩,恨不能自戳双目,赶忙侧过头去,又急又怒。“唐师兄,我不希望再说一次,要是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走!” 唐溪慢慢蹭过来,抱住他的小腿。“可是、可是我不舒服……” “不舒服才要赶紧回去,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唐溪眼眶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我不奢求你喜欢我,可是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李星辰看他哭的这么可怜,虽然不喜欢,也狠不下心去踢开他,只好弯腰试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有话好好说,你先站起来。”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唐溪的肌肤,不禁吓了一跳:“你身上怎么这么热?果然是生病了吗?” 唐溪顺从的爬起来,却依然依靠在他身上。“师弟,能不能让我在你床上睡一晚” 李星辰犹豫道:“我这里可是最糟糕的弟子房,你去哪里不好,非要在我这里?” “就一晚,一晚可以么?” 唐溪清澈的眼里溢满了恳求。 李星辰放开他:“既然你坚持,那好吧。你睡,我去外边修炼。” 唐溪慌了一瞬:“一起、一起睡吧?” “不了,”李星辰拉开屋门,“你既然生病了,就赶紧休息。修士生病,不都是很严重的问题么?” 唐溪反而微微一笑。“师弟,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这个人果然是脑子有些问题吧?李星辰暗想。 第11章 内门 李星辰凑近唐溪,一脸严肃道:“唐师兄,你闭上眼睛。” 唐溪脸颊一红,紧张地往后退了退身子,依然乖巧地闭上眼睛。“李师弟……?” 李星辰举起手,果断利索地在他后颈敲了一下,看着昏过去的唐溪软软倒在床上。 “果然还是动手快。”他自言自语道。 “李星辰是哪一个?” 苍老的声音传进李星辰耳朵里。正弯着腰给灵药园的药草修整的他直起身子。 “长老,我就是李星辰。” 拄着拐杖的老头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就是那个五灵根?的确已经有了练气期的修为,比那些双灵根的更快。” 那老头忽然五指成爪抓住李星辰的脖子。“小子,老实说,你是不是修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 李星辰往后仰着头,咳了两声,艰难道:“长老若是怀疑,直接探一探便知道了!”他头上出了层细密的冷汗,那前辈给他的功法来历不明,他也不知道算不算长老眼中的“正经功法”,左右逃不过去,不如假装并不知情的样子,说不定能隐瞒过去。 长老眯起眼睛细细在他身周扫视一遍,果真松开了手掌,沉吟道:“功法没有问题……难道五灵根居然是什么奇才?” 李星辰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毫不展现,他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弟子诚心修道,绝无一丝一毫投机取巧之意,还望长老明鉴。” 长老点了点头:“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门主,再做定夺。” “是。” 李星辰跟在他身后,骑上一头似马非马的灵兽,一路飞驰到玄天门最高的主峰。 门主姜代升,元婴期,刚刚闭关数十年以求突破,不过貌似没有成功,心情也不爽,所以长老再三叮嘱李星辰谨言慎行,最好乖乖低着头有一句答一句,别乱说乱看。 李星辰自然是乖乖应下,垂着脑袋盯着脚尖。 “启禀门主,这个弟子就是前些日子刚收入门中的五灵根弟子。众位长老见识浅薄,不知该如何教导,并且头几日他也无法聚集灵气,我们也就没关心他。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这弟子已经练气大圆满,眼看着竟已经要筑基……” “哦?这等修炼速度,不知道那清夜宗首席弟子赶不赶得上?” 出乎李星辰意料之外,门主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苍老,反而低沉成熟。据说每进入一个新阶段,寿命都会延长数倍。这么看来,这位门主也是天赋惊人。 “清夜宗的韦幽阳,出身修真世家,从出身开始就已经药浴炼体,八岁练气十岁筑基,虽然这个速度慢一些,可是这个李星辰才刚刚接触修真……” “呵,”姜代升冷笑一声,“狭隘!修真之人寿命极长,十几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李星辰是么?你上前来。” 李星辰缓步上前,走到姜代升座前,双膝跪地。 他感觉眉心一热,是姜代升将宽大的手掌贴在他额头上。醇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不错,果真是练气圆满,灵气精纯稳定,是个好苗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门下弟子。不必再回外门了。” 李星辰心中一动:“谢门主恩典。”这下终于可以摆脱唐溪了吧?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去山谷里找前辈? 姜代升拂袖将他从地上托起:“不必跪着了,日后你要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是,”李星辰悄悄瞄了眼姜代升英俊的侧脸,“弟子曾听说,有个什么大会……” “哦?你听说过了?若你能在会前筑基圆满,便能去参加弟子大会。”姜代升目露赞赏。 五灵根……说不定真能重振玄天门威风! 姜代升既已把李星辰收到门下,自然要再给他安排住处,熟悉一下师兄弟。他叫来一个白衣儒雅的青年。“一露,这个是你们的师弟,李星辰。” 应一露眉目温柔清秀,他对李星辰莞尔一笑:“星辰师弟,我叫应一露,你喊我应师兄就可以了。” “应师兄好。”李星辰亮出露着小虎牙的招牌笑容。 “听说师弟是从外门来的,想必对内门不甚熟悉。师尊,弟子先带师弟下去了。” “你去吧。”姜代升微微颔首。 这个师兄表面上人还不错。李星辰暗自在心底揣摩着,一路上对着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人缘也很好。温和是温和,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高傲疏离的态度。大概这就是内外门的差别吧,外门弟子跟普通人一样,一言不合拳脚相加出口辱骂的常见,到了内门大家似乎就“飘”了起来,也不屑于用那些粗俗的手段。一路上匆匆而过的弟子们都微昂着下巴,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 应一露推开房门,柔声道:“峰上弟子们都忙于修炼,平日里无事不会相互打扰。不过若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来找我,我常常在的。” 李星辰忙忙摆手:“那怎么好意思麻烦师兄。” 应一露眼睛弯弯:“没事的,我天赋一般,再努力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比起这些来,还是培养灵草,喂养灵兽更适合我。” 李星辰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师兄也喜欢培育灵草?我在外门的时候,长老分给我的活儿也是这个呢。”他羞涩地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 应一露带着他走进院子,边走边道:“那是以前,今日不同往昔,星辰你只要修炼就好,灵草那些,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李星辰忽然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一衣服,勉强对应一露笑道:“师兄,谢谢你。你要是有事先忙,不用管我啦!” 打发走了应一露,李星辰倒在床上。“外门内门,不过都是修炼,又有什么区别?” 第12章 凝丹 “应师兄……”李星辰从门后探出头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应一露打招呼。 应一露挽着袖口,正给灵草松土浇水,闻声迷惑地抬起头来。“李师弟,你有什么事么?”也不怪他奇怪,峰上弟子大多一修炼,最短十来天才会醒来。李星辰刚到主峰,不着急修炼,反而跑过来找他做什么? 李星辰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师兄,我找了半天,这峰上怎么没有吃饭的地方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虽然自打筑基,好像没觉得饿过,可是嘴巴很寂寞啊!单纯发呆是多么无聊的事情。 应一露微微瞪大了眼睛:“李师弟,你找饭干嘛?是不是刚换了地方没有休息好,脑子昏了?” 李星辰嘴角一抽,什么叫脑子昏了?吃饭是很正常的事情吧?!没道理进了内门,反而不如外门,连饭都不给吃。 “对了,”应一露反应过来,“是我忘记你刚从外门过来。你记住,修真之人一旦进入练气圆满,在突破筑基的边缘,就已经不需要在如同凡人一般进食。否则,不但不会补充能量,反而会影响灵气的纯度,给突破造成困难。” 噫,可惜了我一门好手艺。李星辰摇头,难道从此就要远离鸡鸭鱼肉? 应一露看出了他的纠结,微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一心想着吃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修炼的好处,远比口舌之欲要诱人的多。” “师兄,除了长生,我没看出有什么好处啊?” “你还尚未修习法术。等你能乘奔御风,等你运用天地山川间的灵气,如臂使指,你就知道好处了。”应一露耐心说道,最后仍是忍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所以你要好好修炼,才能博得师尊青眼,在大道上更进一步。” 为什么要姜代升青眼有加才能进步,什么道理?修真难道看的不是个人的天赋与努力么。李星辰有些不屑,他回忆起昨天长老提起清夜宗的韦幽阳,说那人自小灵丹灵药不少用,现在在年轻一辈中独占鳌头。可是……姜代升也说了,那韦幽阳的速度说不定还比不上他呢。 “……总之,主峰上没有吃食,你也不会饿。以后习惯就好了。” 应一露继续俯下身去摆弄他的花花草草。“离弟子大会很近了,你要知道,筑基圆满不是说说就能达到的。到时候,师尊会派你下山历练一段时间,以求锻炼道心。如果道心不稳,就不要肖想金丹了。” “哦……”李星辰垂头丧气,一句话,应师兄也不会给他找吃的,但是……他眼睛一亮,拉住应一露的袖子。“师兄啊,你刚刚说下山历练?是不是离开玄天门,想去哪里去哪里呀!” 应一露扑哧一笑:“想得美,历练是叫你随便玩儿的么?到时候师尊会给你安排地方的,你不要急,慢慢来。就算是这次赶不上弟子大会也没什么,再去下一届也可以。” 虽然应一露强调姜代升不会任由他在俗世逍遥,肯定会给他找一个快要出世的灵府历练,那也比待在光秃秃的山上有意思。 奇怪的是,那天前辈来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时,按理说就已经突破练气,进入筑基期,为何从长老到门主,都认定他练气圆满? “李星辰。” 李星辰正耷拉着脑袋决定赶紧修炼到筑基圆满,好去山下大吃一顿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谁!”他警觉地抬起头,四下巡视。哪里有人?!“你是……前辈?” “嗯,不必看了,此乃传音入密,你找不到我的。” “前辈,”李星辰小小声说,确定四周并没有人,“我不是故意不去山谷的,只是那天长老把我带到内门后,就不允许我再去外门。我天天都想着怎么跟前辈联系,希望前辈不要生气。”明知道前辈看不见,李星辰仍把双手抱拳行礼,一脸诚恳。少年明亮的黑眼珠纯净无暇。 前辈顿了一顿,缓声道:“你不必慌张。刚刚你也听到了,到时候你出玄天门历练,再来找我。” 李星辰乖乖应下。这位前辈行踪如此诡异,如果真的是玄天门的长老,肯定不会因为他进入内门就断了联系。也就是说,前辈并不属于玄天门。那前辈图什么呢?不图收他做弟子,不图他给玄天门增光添彩,总得有点什么别的理由。 这一次闭关又是十几天,眨眼而过。李星辰醒来的时候应一露也刚好赶到。“恭喜李师弟,看起来,李师弟已经成功筑基了吧?”应一露的眼睛弯成两个弯月,“师尊吩咐我,等你醒来,带你去见他。” 李星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关节。“有什么事吗?” 应一露微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坏事。” 姜代升身为门主,平日里繁忙的很,弟子们也没有办法倾力教导,更何况……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元婴,面对别派化神期长老,背都挺不直。可惜抽得出时间修炼,就抽不出时间管管门派里乌烟瘴气的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除非玄天门能收到一个天才弟子,说不定就能带领整个门派走向巅峰。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最早的时候,每个大派都是由大能坐镇,逐渐兴旺起来的。到现在,门中拥有一个化神期长老,就是十个元婴也拍马莫及。 李星辰站在门口瞅了瞅屋里,姜代升正低眉敛目坐在桌边,摆弄一串异彩晶莹的珠子。见到他来,精神一振,朝他招手。“来,星辰,你坐这里。” 李星辰也不忸怩,坐在了姜代升身边。 姜代升坚毅的嘴角扬起微笑:“不错,我没有看错你。”他本以为李星辰是意外吃了什么仙草灵丹,才一步练气。如今看来,分明就是个极好极好的苗子。他左手凭空一划,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出现在他手掌上。 “这个权当做你筑基的奖励,拿着吧。这是当年师尊赠与我的,我现在交给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姜代升拍拍李星辰的肩膀。 “谢门主。” 李星辰眉目俊朗,眼中透着一股子无畏无惧的气概。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主峰上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生机勃勃的年轻人了。姜代升颇为感慨。他手心一握,一颗圆滚滚的黑色药丸飘到李星辰眼前。 “还有这枚筑基丹,你拿着。灵丹吃多了并不好,但这一枚质地精纯,可以稳固你的修为。若你觉得筑基圆满困难,可以服下它,大有益处。” 李星辰看了看姜代升温和的笑容,心下十分感动。“门主……这、这怎么好,我普普通通,不值得门主这么厚待。” 果然是见识短浅的普通人家孩子,一枚筑基丹算得了什么?姜代升暗想,不过也只有这样纯白如纸的孩子,才能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培养。天赋、心智,李星辰表现的都不错。 “当然值得,”他语重心长,“你不要妄自菲薄,当然,也不能自得意满。我接到信说,三月后将有一个元婴灵府出世,正适合你去。不要错失良机。” 李星辰收好了灵剑和筑基丹,恭敬道:“谢门主。三月后,星辰定当筑基圆满,不辜负门主期望。” 李星辰这话说的十分满,因为只有他和前辈知道,他早已经筑基,圆满不过是眨眨眼的事情。他担心修炼速度过快,姜代升会起疑心,反正姜代升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那他就往后压一压。如果在姜代升心中,三月筑基圆满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那他就三月筑基好了。 李星辰退了出来,抬眼一看,不远处应一露背对着他,白衣猎猎,大风勾勒出好看的背影。 “师兄。”李星辰喊道,“劳烦师兄等我了,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回去的。” 应一露抬手拂了拂他腰间灵剑冰凉的剑鞘。“师尊果然宠你,这剑他可是宝贝的很,如今都给你了。” 李星辰一脸傻笑,尖尖的小虎牙从绯红的薄唇后露出来。“是么……嘿嘿嘿,我也不知道,门主咋对我这么好,嘿嘿……” 他俩在山路上并肩走着,裸露出来的山石因为长年累月的踩踏光滑如镜。一头鹿哒哒跑到应一露身边,用毛茸茸的角蹭着他。 “这是……” “哈哈……” 应一露被鹿蹭的笑了起来,“这是我亲手接生的小鹿,跟我最亲近了。刚好我也缺一头坐骑,天天盼着它长大。对了,李师弟也没有灵宠吧?你要不要?我去帮你挑。” “不用麻烦师兄了。我暂时还不需要,等哪天我想养了,肯定不会客气的。”李星辰瞄了眼那头可爱的小鹿,可爱是可爱,不是他想要的坐骑啊。这山上养着的也没什么珍稀灵兽,就是一些翼马,白鹿,仙鹤之类的,养了跟没养没差。 “对了,应师兄,你会去参加弟子大会么?”李星辰忽然想起,这弟子大会,玄天门会派出多少人? 应一露一愣,继而苦笑:“以我的实力,去了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我还是要去的,师尊说我身为师兄,自然应该承担起照顾师弟们的责任。你放心,到时候你跟着我就好。弟子大会只是沧蒙界各派之间的交流大会而已,你不用紧张,做不好,师尊不会降罪于你。” “听应师兄这么一讲,我就放心了。原来听说,别派弟子都厉害的紧,门主又对我这么好,不能赢得弟子大会,感觉对不起他……” 应一露抚摸着李星辰散在肩上的乌黑长发,少年握着拳头,眼睛低垂着,一副愧疚无比的模样。应一露叹道:“我们玄天门虽还有个大派的名头,其实这些年也没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出现了,在弟子大会上更占不了风头。所以我们去,也只是观摩观摩人家的实力,尽力弥补自己的短处罢了。” 玄天门居然已经这么没落了么……李星辰暗想,不过应师兄人真好啊,似乎永远都不会厌烦的样子。“师兄,我这一次打算闭关三个月,以求能一口气冲到筑基圆满。” “嗯。”应一露点点头。 三个月的时间,突破筑基说不定都没有问题。李星辰暗自算了下时间,据说越到后期瓶颈期越长,但是他现在已经隐隐感觉丹田中灵海饱满,随时随刻都能坍缩凝实一样。 上一次他得前辈相助才能顺利筑基,这一次恐怕前辈不会出现。他取出那枚筑基丹,张嘴吞下。反正聊胜于无,能多一点保证总没错。刚一吞下,一股微弱的热流涌至丹田,将五朵火焰引至一起。灵海波涛翻涌,忽然整个拔地而起将火焰包裹在内,逐渐滚成巨大的球,继而不断压缩中心的空洞,试图将五朵火焰挤压在一起。 火焰自然不甘示弱,火舌舔舐着包围着它们的灵海,每一口都撕去一大块。两厢僵持不下,外层的灵海越来越薄,五朵火焰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逐渐开始吞噬彼此的地盘。 “啊!”李星辰忽然痛呼出声,丹田之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似乎是火焰被挤压太过,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猛地爆裂开来,将灵海层炸成片片碎片四处飞溅,几乎搅毁了他的丹田。 他痛苦地蜷起身子趴俯在地,额上冷汗拧成一股股不断滴落在地,眼尾忽然一缕鲜血蜿蜒而下。 灵海虽被炸碎,可是火焰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牵拉这连在一起。火光渐渐澌灭,丹田中一片沉寂。 李星辰小臂撑在地面,竭力吸取着周围的灵气试图弥补湮灭的火焰。灵气冲刷着燃烧后遗留的黑色灰烬,忽然,灰烬中露出一点青色。活跃起来的灵气托着那颗蓝绿交加的小球缓缓升起,白色雾状的灵气丝丝缕缕缠绕着小球,推着它不断旋转壮大。 这就是……金丹么……李星辰指尖拭去脸颊上的血迹,原来金丹,并不是金色的啊。 第13章 大好时光 李星辰恪守着不到三月决不出来的原则,硬生生在屋子里憋了三个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修为到了哪里,总之是金丹以上元婴以下。应付姜代升足够了,应付那个什么灵府也绰绰有余。 看到李星辰的一瞬间,姜代升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他嘴上说说让他三月筑基圆满,其实并没抱什么希望,可是李星辰居然做到了。 霎时间,李星辰觉得门主嘴角边的笑意更真诚了些。 “星辰啊,坐过来。你第一次下山,有些事情要交代交代。”他一边说着,手里递过一个锦囊。“这里面有张图,画着那元婴灵府的位置。” 李星辰歪了歪脑袋:“门主,我要怎么去啊?” “你能怎么去,就怎么去。”姜代升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他的言外之意,李星辰听懂了。能御剑的御剑去,有灵宠的坐灵宠去,什么都没有的靠两条腿去。不就是走着去么,神神秘秘做什么。李星辰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我不厚道?”姜代升调笑道。 “哪敢,星辰哪敢说门主不厚道。”李星辰扁着嘴说道。 “不敢说,但是心里还是这么想的吧?”姜代升打开锦囊,“你以为只有灵府是修行?这路上更是修行。不要以为修真之人就无所不能,每人有每人的苦处。像你,修为不够御剑,可是不会累,走着也没什么。可若你学会了御剑,又要羡慕化神期大能随心所以,想去哪里转瞬即至。只要一日未渡劫升天,就一日不得安心。不过呢,为了不落一个薄待弟子的名声,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符纸,鲜红色的花纹缠绕纷杂。 “这是……”李星辰接过符纸,假装懂些门道的样子瞅着。修真世家的弟子,不仅仅只修习心法,其余如炼丹,画符,阵法等等皆有所涉猎。甚至于,这些东西有时候能弥补修为上的差距,使下位者成功进行反杀。可是李星辰本是一介凡人,除了街头装模作样的算命半仙,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这符纸上精细巧妙的纹路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团鬼画符,毫无意义。 姜代升看他双目呆滞无神,知道他一点都不了解画符,微笑道:“不必看了。这个符纸是给你保命用的。待到危急时刻,你撕碎它,就会被立刻传送回这里来。” “哇……”李星辰发自心底赞叹道,“这么厉害?我看着图画也不难,描上七八十来张,不就不怕死了?” “哪有这么容易,要知道画符之术不是随便拉一个人就行的。你看着符文是相同的,不同的人画出来威力大不一样。符术师与符文有着一种神秘的感应,像你从未接触过,就感受不到这符纸当中包含的力量。这符纸出自我故交之手,他可是被称作沧蒙界千年不遇的符术天才。不过他生性逍遥自在,我已是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姜代升眉目间升起一丝怀念与神往,不过转眼间又消散不见。“所以你拿好。至于什么时候使用它,就全在你了。” 李星辰双手捧着符纸:“谢门主!” “放松。”姜代升拍了拍李星辰紧绷的胳膊,“这个灵府有大能探测过,没什么危险,你只管去,权当做游玩了。以后灵宝无数的灵府多的是。宜早不宜迟,叫一露带你下山吧。” 李星辰背上包裹,藏好了保命的符纸,向姜代升告别后出门了。 应一露一路上苦口婆心劝说李星辰挑个坐骑,最起码不必自己走路去那么遥远的地方。“李师弟,你为什么不选个翼马?翼马日行千里,不过几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可是……师兄你不觉得长着翅膀的马……很丑么?”李星辰正直诚恳地说道。 应一露哑口无言,他叹了口气。“师弟啊,你是不知道这距离有多远。算了,我也不劝你了。等你自己走过这一遭,以后就知道听话了。” “嘿嘿嘿。”李星辰傻笑,“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不过呢,星辰是这么想的,多在山下待一天,就能多玩一天。”他最后一句压低了声音,一副耍小聪明怕被长辈发现的熊孩子模样。 应一露扑哧一声笑了。修真之人恨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提高自己的修为,唯恐不能在寿元耗尽之前突破到更高的阶级,就此陨落。也就李星辰这样练气筑基都不在话下的小孩子,才不懂的珍惜时间,反倒想着跑去凡尘世间玩耍。 “罢了,你开心就好,记着弟子大会的时间,不要误了事就好。”应一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伸手给他理了理不甚平整的衣襟。“筑基圆满在沧蒙界算不了什么,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更加小心仔细,不要惹事。” 李星辰脸颊一红,他抬手抓了抓耳朵。“师兄,我知道的,我又不小了。” “修真之人相貌能维持长久不变,不要以貌取人。你以为我大不了你几岁,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应一露摇摇头,“好了,我没什么交代的了。早去早回。” “师兄,那星辰告辞了。”李星辰抱拳行礼,转身大踏步走开。 下了主峰,李星辰左右看看没人,一个闪身躲进了树林中,朝着山谷的方向走去。好几个月不曾来过,山谷并没有任何变化。瀑布依然从云霞上坠落,寒潭依然至清至净。 李星辰跪在潭边,将手探入潭水中。冰冷的水带走了掌心的燥热。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谁?”他一回头,脸颊被微凉的指尖抵住,一身白衣,头上戴着围着白纱斗笠的人站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撩开挡住面容的白纱。 “前、前辈!”李星辰又惊又喜,“您怎么会在这里?” 容添寒狭长凤眸寒光点点,他向后退了两步。“我与你同行。” 这一眨眼间李星辰脑海里转过许多个念头,他对前辈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还必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听说有些邪门歪道的魔修喜欢用修士的心血炼制丹药,对增进功力有奇效。前辈该不会……抱着这样的目的吧?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打了个寒战。可是,前辈长得这么好看,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啊?还是像应师兄说的,人不可貌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前辈就是个戕害幼苗的大魔头? 他微张着嘴巴发呆,不知哪根神经呗触碰到,猛地冲过去抱住容添寒的腿:“呜呜呜,前辈你不要杀我……” 容添寒差点吓了一跳,嫌弃地将他踢开。“谁要杀你?” 李星辰噙着眼泪,拉住容添寒的衣袖。“前辈,星辰很笨,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你的恩情。虽然星辰怕死,可是如果前辈要星辰死,星辰、星辰也绝不会逃跑!” 容添寒放下斗笠上的薄纱。“闭嘴。那个灵府在什么方位?” 李星辰捂住了嘴巴。 容添寒向前走了两步,没听见回话,不耐烦地回头,却看见李星辰一手捂着嘴,一手 握着后背上包裹的带子,睁圆了一双眼睛跟着他。 “你,”容添寒迟疑了一下,“你嘴巴疼?” 李星辰赶紧摇头。 容添寒懒得猜测这个性格清奇的年轻人在想什么,他手掌虚空一握,那画卷从李星辰胸口衣襟内飘起,落入到他的掌心中。 他展开那张纸,忽的冷笑一声:“那姜代升真是对你另眼相看,这路线安排的不错啊。”他向李星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示意他过来。 李星辰眼里写了个问号。这是要干嘛? “这么长一段路,饶是修士,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我现在带你,片刻即到。” 李星辰本已将要握住那只好看的手掌,闻言撤了两步,猛烈地摇起脑袋来。 容添寒眉眼一寒:“你做什么?” 李星辰指指自己的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容添寒。 容添寒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想要揍人的冲动了。以前惹他不顺眼的,杀了便是。李星辰杀不得,不然,不要放他在外面,砍掉手脚关起来算了。 李星辰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突变,赶紧清清嗓子,道:“前辈,不必了吧。门主说这个灵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启,我们现在就是到了,也没用呀。” “哦,那你想?” “前辈啊,您看这条线,刚好穿过凡间最大最强的国家。与其匆匆忙忙赶到荒山野岭空耗时间等待灵府出世,还不如慢悠悠走,一路上还能玩儿,等走到刚好灵府出世。您觉得呢?” 容添寒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道:“随你。” 李星辰大喜过望:“前辈放心,我保证不会累到前辈的!” “累到我?”容添寒冷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可不止你一个获得了灵府的消息。” “这、这样啊……”李星辰耷拉着脑袋,不到片刻又振作起来,“没关系!门主也说了,这个灵府没有稀有的灵宝,被别人捷足先登也没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就在容添寒误以为他就此闭嘴安静如ji的时候,他忽又轻声道,“这样的话,星辰也可以与前辈在一起久一些,更久一些……” 容添寒面无表情,冷艳如雪的脸上毫不动容。李星辰便知道他并不在乎他的表白,不过李星辰也不在乎,他所求的只是能在容添寒心里留下那么一点情谊,哪怕是养一只狗,养的时日久了还舍不得吃呢,更何况一个大活人。他就不信,他把容添寒放在心尖上呵护,有一日容添寒要下手杀他的时候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李星辰下定了决心,硬要热脸贴容添寒的冷屁股,一路上黏黏歪歪缠缠唧唧叫容添寒不胜烦扰。 走了大半天,两人决定停下休憩。容添寒在地上画了个五尺大宽的圆圈,自己端坐在中心。“我要修炼,你不许进入此圈,否则缺了胳膊少了腿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李星辰默默收回刚要踏进圆圈的脚,眨巴着眼睛问道:“前辈您要修炼多长时间?我就护在这里,绝对不会叫别人打扰您的!”他拍着胸脯承诺到。 容添寒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不担心别人打扰,你不打扰我就好。” “嗷呜……”李星辰哀嚎一声,“前辈,我有这么讨人嫌么?” 容添寒点了点头,立即说道:“所以你不要说话了,我要开始了。” 李星辰闻言乖乖蹲坐在圈圈的边缘处。“我不打扰前辈。” 他看着容添寒冷冰冰的眼瞳在他身上一扫,继而缓缓阖上薄薄的眼皮。他的睫毛长而直,却不浓密,像他的人一样淡薄少情。皮肤更是白到几乎透明,叫李星辰想起冬季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幸好薄唇上那一抹艳色挽救了冰雪娃娃一般的形象,多了一丝生气。 李星辰坐在地上,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前辈就是长得好看,但是长得好看就能干坏事了吗?不能。他抬手挥走飞来飞去的蝴蝶。不过貌似也没有证据证明前辈是魔头。不是最好了,万一是的话…… 是又能怎样啊摔!李星辰捂住了眼睛,他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难道还要义正言辞讨伐与正道势不两立的魔修? 第14章 烤鱼 李星辰很想摸一摸圆圈中心端坐的人,来确定这是个真人,不是个娃娃。等等!前辈说了,手过界砍手,脚过界剁脚,手脚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出来,万一长不出来,他才十六七的大好年华,怎么可以就残疾了! 李星辰理智压倒了*,缩回手指,重又乖乖坐到地上。 但是!李星辰又想起了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前辈时不时便拿出一副把剑刃架在他脖子上一言不合割喉放血的姿态,可是这里有一个问题啊!前辈除了踩过他一次,以此警告他不要猖狂,要知道分寸之外,再也没有打骂过他。 难道说……李星辰一击手掌,前辈是传说中刀子嘴豆腐心的典范?嘴上凶的不要不要的,心比谁都软,决不会伤害别人。 或许是他拍手的声音惊扰到了容添寒,他观察到容添寒纤长的睫毛微微一抖。他立即停住动作,仿佛一只忽然被松胶黏住的小虫,一动不动。幸好容添寒只是抖了抖睫毛,并没有醒过来。 李星辰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走开了几步。他回头看看容添寒没感觉到他离开,迅速飞奔着跑掉了。 “呼——”他弯下腰扶住膝盖,深深舒了口气。对着不喜欢的人故意装出一副片刻不想分离的样子,不算是件容易事。也许装着装着就习惯了。他苦笑两声,环顾四周,这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林,野味肯定少不了。前辈恐怕不知道筑基几十上百年,偶尔尝一尝肉味说不定会有惊喜。 李星辰随手折断一根树枝,舍去树枝上分叉的小枝和叶子,将树枝前段磨尖,卷起裤腿下了河。 河水温凉,浸着腿足无比舒适。鱼儿不少,可惜的是大多指头粗细一条,去鳞去刺剩不下一两肉,没烤来吃的必要。李星辰两手握住磨好的树枝,全神贯注等待合格的猎物来到。 “嘿!”水花四溅,尖尖的树枝前部深入水底。水底光滑的鹅卵石上长着厚厚一层腻腻的青苔,那些鱼儿的背部大多与青苔一样,呈现深深地青黑色。大鱼速度奇怪无比,搁在从前,恐怕李星辰会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而不是有条鱼飞快地游过。现在,这种速度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一逮一个准,只要他不想,绝不会有任何一条鱼从他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李星辰一甩手,那条鱼被他甩到了岸上。这里!他眼疾手快,又是一条鱼上了岸跟它同族作伴去了。 “呱!”一只青蛙蹦蹦跳跳过去,刚好跳到了他脚上。 “什么!?”李星辰吓了一跳。那青蛙浑然不觉自己吓到了一个金丹修士,继续蹦蹦跳跳,宽大的后脚掌一推,顺着水流游到了远方。 “青蛙,应该不好吃?”李星辰认真思考半晌,青蛙个头这么小,不像是有很多肉的样子,何况鱼又不少,就放过青蛙一条活路吧。他回头看了眼铺满了鱼的河岸,“这些鱼够不够前辈吃?够了吧……?应师兄说过,吃太多于修炼没有好处,我喂他吃鱼,他再以为我要不利于他就不美了。” 他趟过没到膝盖上方的溪水,跑到中间折了片巨大的荷叶。这片荷叶看起来很干净,也没有黄边虫子,用来包鱼最合适了。 早先被他扔上岸的鱼在地上扑腾一番,鳞片上沾了不少泥土。李星辰先是提着鱼尾巴倒放进溪水里冲洗一番,接着并起手掌,一个晶莹剔透的冰刃逐渐显形。他熟练地用冰刀去除鱼鳞和内脏,再用水冲洗掉鱼身上的血迹,扔进铺展开的荷叶里。 他提着这一大包鱼回到容添寒身边。容添寒依旧双眼轻闭,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放下了荷叶包,李星辰就近砍了些干燥的柴火,堆在一起。 五灵根还是很有用处的。李星辰感慨万千,凝冰点火同时进行也没什问题,更别说他还只顾着修炼心法,压根没修习过法术。橘红色的火苗从柴火堆上冒出来,变换着莫测的形状。李星辰将几条鱼穿在同一根木枝上架在火焰上,不时转动半圈。 鱼肉肥厚细腻,被火舌一燎,吱吱地冒着油泡。李星辰咽了咽口水,捏碎了从旁边树上摘的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将透明黏黏的果汁滴落在鱼身两面。现在手头上没盐没油没香料,勉强用果汁来去腥提鲜,希望前辈千万不要嫌弃。最好前辈爱吃的不得了,他就可以顺水推舟说:前辈,星辰不光会烤鱼,还会烤鸡烤鸭烩虾烩三鲜酿果藕酿江米软炸里脊什锦豆腐清蒸火腿糖熘鸡头米…… “嘿嘿嘿……”李星辰沉浸在幻想中,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有人来了。他耳朵一动,听见粗重的脚步声和毫不掩饰的交谈声。三个人,是普通人,应该是附近村庄的樵夫和猎户。他回头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前辈,继续转动着手里还没烤到火候的鲜鱼。 “好香啊……”猎户三兄弟同时吸了吸鼻子,循着肉味找了过来。原来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盘腿坐在地上烤鱼,他身后还坐着一个白衣人,头戴一顶带着薄纱的斗笠,隐隐约约能看见精致的面部轮廓。一阵清风吹过,那薄纱飘飘摇摇,宛若水上清波。 三人不由自主放轻了步子。老大问道:“小兄弟,看你装束,是从外地来的?” 李星辰报以大大的笑脸,尖尖的小虎牙尤为可爱。“是呀,大哥,我路过这里,休息一下。” 老二发自肺腑赞叹道:“小兄弟,你手艺不错嘛,光闻着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可饿死我啦!” 老大照弟弟后脑勺来了一巴掌:“瞧你这点出息!小兄弟,这个人,”他朝容添寒努了努嘴,“是跟你一起的么?” 李星辰忽然变了脸色,把食指竖在唇前。“嘘——他不是人!” “啥?!”三个大汉头皮一炸,差点没吓得腿软跪倒在地。老三壮起胆子小声问道:“不、不是人,难不成是山里的精怪?” 也不怪他们被李星辰唬住,因为容添寒那长相气质,尤其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说是狐仙什么的十个有九个会相信。 兄弟三人扶住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打算偷偷溜走,却听少年郎说道:“噗,你们想到哪里去了?见过人长得这么好看的么?这是个塑像!是我们家乡的月神,能保佑大家长夜安宁,事事顺遂的仙人。我这不正准备把他背回家嘛!” 三兄弟舒了口气,明明是三个大汉,却抚了抚胸口,埋怨道:“小兄弟啊,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会吓死人的。” 李星辰翘了翘唇角,歪着头冲他们笑了笑。“大哥~我跟你们开玩笑呐。话说你们要不要拜一拜月神?月神可灵了,姻缘求子求财统统没问题。” “真的么?”兄弟三人大喜过望,搓了搓手掌,当即纳头便拜,老老实实给容添寒磕了三个响头。他们诚心诚意道:“月神大人保佑,月神大人保佑……” 李星辰一边好笑的看他们嘴里念念有词,一边不忘转动手心的木枝,眼看着鱼皮渐渐变成金黄的颜色,酥脆起来,他开口道:“三位大哥,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挂念。” “谢谢小兄弟提醒。”三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裤腿上的灰尘,向李星辰道谢后开开心心回家了。 李星辰晃了晃脑袋,还是这山村里的人老实淳朴,太可爱了哈哈哈。他拿下烤好的几串鱼,换上另几串。 “哎呦!”他后脑一痛,不由自主向前趴去,差点没摔进火堆里。饶是他反应迅速地用胳膊撑住了身体,鼻尖还是被火燎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第15章 大好时光2 “……”他回过头去,看见容添寒冷冷的盯着他,顿时不敢吱声了。 “你在做什么。”容添寒站直身子,宽大的锦袖拂过,一阵清冷的暗香浮进李星辰的鼻腔。 李星辰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龙天行,说道:“前辈,我给你烤了两条鱼吃。” 容添寒说:“你不知道修真之人,不必进食吗?” “我知道呀,可是不吃东西,就失去了人生的一大乐趣。前辈您就尝一下嘛,刚刚有好几个人都夸奖我烤的鱼很香呢!” “你想吃就自己吃吧,不必问我了。” “哎。”李星辰满脸失望。“要是前辈真的不喜欢吃,那我就只好自己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烤得外焦里嫩的鱼凑到嘴边。狠狠咬下一大口,这个鱼真是不错,刺也少,烤得金黄的鱼尾酥香无比。 虽然鱼很好吃,但李星辰并不开心。他轻声嘀咕道:“前辈,您是不是又嫌弃我笨了?我知道我不怎么聪明,不知道怎么才能讨你的喜欢。您对星辰的恩情,星辰永世难忘。” “你不必如此,若有一日我要你报答,再说不迟。” 李星辰偏过头,用沉默来对抗心尖的苦涩。他闷不吭声地啃完了鱼,背起包裹道:“前辈,我吃好了。” 容添寒点点头,正欲出发,忽然空中腥气大作,翠绿的树叶纷纷变黄飘落。李星辰仰着头看向天空。天边一道黑线滚滚而来,密云瞬间遮蔽了天日。 一只手忽然从云层后探出来,朝李星辰头顶压下来。原本黑点大小的手掌倏忽变作巨大的牢笼,尖利的指甲比剑刃更锋利。 “拔剑!” 李星辰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随着容添寒的话行动起来。他抽出腰间银光闪闪的灵剑,把巨手挡在了头顶。“唔!”他闷哼一声,单腿跪地,卸去大部分压力。 那巨手一击不成,正准备撤回发起第二次进攻,容添寒却比它更快更狠,寒光一闪,剑锋已经深深没入手背。 “啊——”云层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浓妆艳抹的女人扭腰摆臀乘云而下,舌尖探出红艳艳的嘴唇舔去手背上的血迹,被厚妆盖住的眼睛盯住容添寒,闪烁着犹疑的目光。 “哟~这位俊哥儿跟小少年什么关系?若是没什么关系,妾身劝你,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 容添寒提着不断滴落血珠的灵剑,丝毫没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你不走,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女人娇笑几声,反复观察着自己被穿了个洞的手掌。“这位道友,妾身不懂了,这个小兄弟也不像是你的猎物,怎么就不能让给妾身了?需知,这般鲜嫩的正道弟子……” 容添寒懒得听女子嗲嗲的声线,抬剑带落惊雷,直扑女人面门而去。 “你!”女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吓得花容失色,不过还好脸上抹了厚厚脂粉。在李星辰与容添寒眼里,只看到她面目狰狞,涂着蔻丹的手指成爪,剜向容添寒心窝。 容添寒足尖轻点,轻飘飘躲过利爪。 “前辈小心!”李星辰好似瞎了一样,明明看见容添寒没有危险,自己却直扑过来,刚刚好撞上女人的手指。 容添寒蹙了蹙眉,宽大的云袖一卷,将李星辰带至自己身边,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喝道:“睁眼!” 李星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问道:“前辈……你怎么?”他刚刚明明看见前辈被那女人穿心而过,唇边鲜血刺痛眼睛,怎么现在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前?他摸了摸被打后微微发烫的脸颊,恍然大悟,冲那女人骂道:“你居然用幻象!” 女人咯咯娇笑:“小兄弟果真单纯可爱,快过来叫妾身掐掐脸蛋儿。脸疼不疼?跟着妾身,妾身决不会打你的呵呵~” “我呸!”李星辰从容添寒身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落到你手里,哪里还有命在。” 容添寒将灵剑横在眉眼前,轻声念诀。 女人表情一肃:“不就是个小修士,怎么认真做什么啊!妾身不陪你们玩儿了。”边说着,她捏了个诀转身欲逃。 “收!”容添寒剑锋一指,一股清澈的水流凭空出现,奔腾着将女人吞入其中。女人还未来得及挣扎就消失在漩涡之中,那团水流挤压着,变换着,将被束缚其中的猎物碾碎骨骼血肉,最终吞噬殆尽。 李星辰张大了嘴巴,衷心赞叹:“前辈,您好厉害啊!” 容添寒并未接他的话,只道:“收拾好东西走。” 李星辰于是背好包裹,小跑着跟上离去的前辈。“前辈,那女人是谁啊?” “沧蒙界修士万千,谁会一一认得。” “那她为什么要抓我啊?” “你弱。”容添寒言简意赅,一下子浇灭了李星辰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意淫。 “哎……”他垂下头,“我还真以为她看我可爱呐。” 往后几天,二人形影不离——主要是李星辰坚决不离开容添寒身周半步,他美其名曰近身保护前辈的安全,万一有敌人来袭,哪怕当个肉盾都是好的。 美食攻略失败后他并不气馁,反而愈挫愈勇。这一路上,十里不同俗,他偷眼观察着容添寒,判断出容添寒并不了解凡尘世事。 算是正常的事情。他心下暗道,毕竟修士一个比一个拼命修炼,凡尘俗事早就抛到脑后,更有甚者闭关几十年,出来岂不像个傻子一样。 几十年,足够人间又换一代新人了。 李星辰细细揣摩着容添寒的偏好,尽力往他喜欢的方向靠近。比如说,容添寒虽不喜欢聒噪的人,可若是习惯了旁人的陪伴,留他一人反而会有些失落。而李星辰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牢牢占住这个容添寒身边的位子,使得容添寒再也离不开他…… 说着轻松,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李星辰竭力装憨卖傻,围在容添寒脚边转来转去像一只渴求主人垂怜的小奶狗,时不时翻着肚皮要主人摸摸。主人不习惯摸他的头,他就要自己把头抻到主人手掌心里磨蹭,妄图用毛茸茸的耳朵和额头获取宠爱。 李星辰觉得自己尾巴要摇抽筋了。 “前辈,”李星辰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说,虽然容添寒十有*不会理他,他还是自言自语的很开心。“前辈,您教我些剑招吧?不然遇到前些天那种状况,我不能帮您,反而会拖后腿。” 容添寒道:“我不会什么剑招,你想学?” 李星辰点点头:“前辈又骗我了,前辈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会?” “你若是想学,前边有个暗雪城,修士云集,你看上哪个,夺过他的传承就好。” ……?!李星辰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道:“前、前辈,这行为不太好吧?这不是强盗行径么?叫别人发现我是玄天门弟子,我回去怎么交代?” “你又要学,又不夺,还来问我做什么?”容添寒眉间微皱。“更何况剑诀只是外在,重要的是心法与修为。你对上同为金丹的修士,并不见得会因为剑招落下风。” ……李星辰不依不饶。“那除了剑招,那些人肯定还学些别的招数吧?前辈您当时击败那个魔女时,电闪雷鸣的,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招数?……那些并不是习得的,就跟你自然会点燃篝火一样,调用体内灵气自然而然会产生同属性的事物。而我所做的仅仅是借用这些事物来防御攻击。”容添寒淡淡说道。 李星辰心下窃喜,前辈在他的影响下总算“乐意”跟他聊天了,听听听听,这讲解多耐心仔细,一点都觉不出厌烦。人一高兴,就容易飘飘然。他不假思索说道:“我见前辈所用,前辈应当是雷水双灵根,雷灵根是火灵跟的变异灵根,按道理跟水灵跟相克,前辈的修为很难达到现在的高度啊。” 容添寒转过头,薄纱后冷清清的眸子注视着他,“你说的没错,我修炼的功法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会产生别的问题。自我不再担心寿元耗尽,便一直在寻求解决的方案。幸好,我运气还算不错。” 莫名其妙的,李星辰背上一冷,他讪笑道:“那恭喜前辈。雷水双灵根如果不相克,可谓是所向披靡了。怪不得前辈看起来如此年轻,修为又出奇的高深。” 他低下头假装看地图,躲开容添寒的目光。“前辈您看,前方有一条河流,刚好通往灵府所在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前辈,不然我们乘船去?” “你安排就好。”容添寒答道。 “好叻!”李星辰高高兴兴去到渡船口,随便找了个精瘦的渔夫,一番讨价还价后买下了他家最好的小船。 船不大,两个人坐刚刚好,宽度足以容纳两人同时躺下。船上有棚子,遮风挡雨没问题,渔家还细心地围上了块蓝花白底的布,布上涂了蜡,防水性还算过得去。渔夫给了他两把桨,叮嘱道现在水流不急不缓,他俩又刚好顺流而下,除非想要靠岸或被卡在江心石头上,用不到船桨。渔夫还亲身示范了如何把船弄到岸边。 这还不简单,李星辰心说,我把水都冻住,靠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总之,小兄弟,我虽然把船卖给你了,但是这江中暗礁旋涡不少,你可得十分小心。尤其是遇到两岸都是山峰,河水又弯曲狭窄的时候,最好是靠岸,不要在水里行船了。不然石头把船底撞个洞,掉进水里可不是好玩儿的事情!” “嗯嗯,我都记住了,多谢老伯提醒。”李星辰从渔夫手里接过木浆,纵身跃上摇摇晃晃的木船。 容添寒端坐在船舱里,毫不关心怎么划船怎么行进。李星辰不知道他是仗着自己不惧江水滔滔,还是仗着又李星辰在,这些事情轮不到他操心。 第16章 月下兰舟 李星辰伏在船头松开牵住船的铁锚,只听哗啦一声,轻舟随着江水起伏的波浪轻轻摇晃,破开水面朝前方驶去。 这一段江水平缓,江面旷阔,水中也少水葫芦水草,不担心被挂住。李星辰极目远眺,直看到远方湛蓝的天际与银光粼粼的水面相接之处。确定没什么问题,他低头钻进了船舱。容添寒果然还在闭目修炼。李星辰微叹,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万事万物都阻挡不了他们追求羽化成仙。 可是羽化成仙有什么意思呢?飞升后的世界真的比沧蒙界有趣百倍?可惜千百万年不曾有过飞升为仙的修士了,留下的都是传说。法力无边,与天地同寿的仙……李星辰躺在甲板上,将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曲起的膝盖上,齿间咬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白云悠悠的蓝天,不由自主睡了过去。 “哎?”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擦擦嘴边疑似口水的液体。太阳从东边移到了西边,睡了大概有几个时辰了。他转头看了看容添寒,这姿势,真的是一动不动啊。 原先容添寒还会画个圈要求他离得远一点,后来可能觉得他还算懂事,也就逐渐降低了防备。更何况船舱里就这么丁大点儿地方,想把他撵得远一点也不成。 容添寒入定前摘下了斗笠,如瀑的青丝随意散着,垂落到了甲板上。李星辰被那些光滑柔顺的发丝勾引的心底发痒,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按了按地面上的发尾。 凉丝丝的,和想象中一模一样。不,比想象中的更好摸。李星辰舔了舔嘴唇,大着胆子握住一缕头发,轻轻缠绕在指尖上。 这么好看的头发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垂在地上呢?李星辰皱皱眉头,爬到容添寒身后轻柔地将他的头发收拢在掌心。这么一抓,他才发现容添寒发量极多,一只手都很难完全握过来。他从上往下轻捋,顺滑至极,没有一点打结的地方。 他抓着满把的发丝想了想,唇边浮起调皮捣蛋的阴险笑容。首先分成三股……然后把左边压倒中间,再把右边压倒中间,再把左边压到中间……压来压去压来压去压来压去,直至发尾。他一手抓住辫子不叫它散开,一手挠了挠头皮,思考该用什么把辫子扎起来。 对了,兜里好像有块绸巾。李星辰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那块天青色的巾子,顺着辫子编进去,最后再打一个结。 编完后的头发显得短了许多,可还是扫到了地面,李星辰苦恼的皱着眉头,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前辈醒过来。 忙活了这一大阵子,刚刚才到西山巅的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最后那抹绚烂的彩霞闪过夺目的光彩后迅速暗淡下去。天空的主人换成了月亮。 容添寒微微一动,感觉到了头发的异常,偏过头淡淡问道:“你在做什么?” “嘿嘿。”李星辰露出招牌的八颗白牙,试图减轻压力,“前辈,星辰看您头发太长了,就自作主张编了起来。您不会打我吧?”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添寒眉心一动。“编?” “就是像这样。”李星辰举起沉甸甸的乌黑发辫,给容添寒看了看。“前辈,星辰只会编最简单的,不好看的话只管责罚星辰好了。”他垂下脑袋,用头顶发旋冲着容添寒。 他的手艺确实一般,毕竟他从没给自己编过,只是看过别的姑娘编起来很可爱好看,才有模有样地学着给容添寒编上。手艺不行,只能靠心意来弥补了。每一次他都压的整齐平顺,再加上容添寒本身发质极好,不会轻易散乱毛毛躁躁,打眼一看还是很不错的。 “放下吧。”容添寒启唇,并不关心自己的头发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起身走出低矮的船舱,坐在船头欣赏江河夜景。 “您没有生气么?”李星辰不敢相信容添寒居然没有责罚他,不仅仅是没有揍他,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木已成舟,责罚你有什么意思?”容添寒低头看着水中扭曲的倒影,“还需多久抵达?” “不用很久,几天吧。前辈您不喜欢游船?” 容添寒瞟了他一眼,“自从你下山,修为好像再也没有长进过……” 李星辰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赶忙打了个哈哈:“啊……说不定是签字二天修炼的太快,所以现在要慢一些来平衡吧。哈哈哈……” 容添寒冷声道:“你不要不放在心上,并不是过了练气筑基两道关修道之路就会从此一路顺风。你可知有多少天才折在金丹期,一生都再也没有进展?” 这回不只背上出冷汗了,李星辰真切感觉到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下来,滴在甲板上的声音清晰可见。“不会吧……没有道理啊,难道不是一直修炼一直修炼就好了么?”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在心底打了自己一个大耳瓜子。笨不笨傻不傻,要是一直修炼下去都没有瓶颈期的话,这沧蒙界飞升之人还不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会万年不出一个渡劫成功的大能? 他不等容添寒回答这个啥问题,自己先自问自答:“我知道前辈,是我把修道想的太过容易,这些天我都没有修炼一直只顾着玩耍,对不住。” “你不必对我道歉。修炼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只需对自己负责,或者说,对你的师门负责也行,怎么都轮不到我。” 李星辰讷讷无言。天上月牙只有一痕,因此星河显得格外波澜壮阔,宛如无数的碎银洒落在苍色的锦缎上。河水因为倒影了星河而变成了深邃的蓝色,美丽如画。李星辰将手伸进河里,妄图捞起几颗闪烁的星星,可捞在手掌心的只有一泓清水。 “前辈……若我不想要什么长生呢……我其实,只是想给父母报仇啊!”他用湿润的手掌捂住眼睛,借此掩盖忍不住的眼泪。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不懂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第17章 心跳 容添寒第一次升起了丝好奇心。“那你为何进入玄天门?” 李星辰打了个滚,仰躺在容添寒身边,开始娓娓道来。 “我本来就是个凡人,有父有母有弟有妹,一家人生活虽然简单平淡,可是也足够幸福。我爹种田,我娘织布。弟妹年纪尚幼,爹娘忙不过来,都是我来照看他们。小孩子有时候调皮,恨不得狠狠打他们屁股,有时候又乖得很,叫一声哥哥,甜的人心都化了。” 李星辰微微笑了,只不过笑容里溢满了苦涩。“早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们,我说什么都不会打他们。不就是几块糖么?哥哥买给你们吃……”他用手臂挡住眼睛,试图将眼泪逼回去。 “我到今天都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们一家人。我爹娘一生老实忠厚,连红脸都没有过,怎么可能和修士结下如此深仇大怨?”他的思绪飘回到最后那个血腥的夜晚。 这一天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谁也不会想到一桩丑恶的罪行会在这样澄澈的月光下毫不掩饰地进行。李家村是个小村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李星辰一家人也是如此。 李爹爹从山里挑回来柴火和诱捕到的野山鸡,打算给自家三个孩子和媳妇开一顿荤,补补营养。毕竟大儿子星辰到了长个子的时候,天天面黄肌瘦的叫别人看见,还以为自家虐待孩子呢。李氏也从院子里拔了青菜洗干净,将鸡拔了毛放在瓦罐里炖着。 李星辰年纪不大,但在李家村里也算是有名了,毕竟十里八乡都没有一个这么俊秀的少年,出去转一圈无数羞涩的女儿家给他送水果香囊。别人都羡慕嫉妒地讨论李氏夫妇怎么生养出个李星辰这般好的儿子,又聪明又勤快,以后说不定还能参加科举考试光耀门楣,带着整个李家村都鸡犬升天呢! 李星辰帮娘端了煨着鸡汤的瓦罐到桌子上,出门喊自家弟妹回来吃饭。两个孩子竖起耳朵听见了哥哥的喊声,从泥窝里爬出来一路小跑回家。李星辰看见弟妹脸上手上都是泥土,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去拿湿布擦干净了手掌才叫他们上饭桌。 “哥哥哥哥,好香啊~今天吃什么呀?”妹妹奶声奶气说道。 “哥哥哥哥,是鸡汤对不对?我要喝~”弟弟伸出手就要汤。 “等着!”李星辰瞪了弟弟一眼,把他的手拍开,“刚刚端上来的,不怕烫手?还有,等爹和娘来了,我们才能吃,知道不知道?” “嗯!”两个小娃娃同时点点头。 “哥哥去拿筷子了,你们别碰罐子啊,小心烫手。”李星辰又交代了一遍,仍是不十分放心的跑去厨房拿了筷子。 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娃娃乖乖背着手,一动不动,他不禁欣慰的笑了。“小笨蛋们长大了,都知道听哥哥的话了。” 李爹爹和李氏也干完了活进屋子里来,一家人团团围坐在桌子边,热闹非凡。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大家互相给对方夹了几块鲜美的鸡肉。 “好吃好吃。”李星辰吞下一大口鸡肉,赞叹道,“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李氏刚刚扬起微笑,忽然又严肃起来,“外面好像刮大风了,地里的庄稼不会有事吧?” 李爹爹放下筷子观察了一会儿,道:“只要不下雹子就好。” “不会的,”李星辰宽慰爹娘,“应该只是下一场雨,浇浇地。” 话音未落,忽然外面惨叫一声,那声音极端凄厉,仿佛有人在割肉敲骨夺魂索命。 妹妹一下子就被吓哭了,眼泪流过红彤彤的脸颊。 “不哭不哭……”李星辰抱过妹妹,拍着背安抚道。 这边妹妹的哭声还没止住,轰隆一声巨响,屋顶整个塌陷下来砸向正对着的一家人。 “爹!娘!”李星辰大叫,只看到爹爹把娘和弟弟推了出去,整个人瞬间被泥石掩盖了。 李星辰接住娘和弟弟。“娘!你醒醒,爹——”他正想扒开石头将爹挖出来,忽然一团大火从废墟里猛烈燃烧起来燎着了他的头发。 他强忍着呜咽,抱住娘和弟妹打算先离开屋子,以防继续塌陷。可是事情并非他所愿,弟弟尖叫一声,腿脚蹬直两眼翻白,从嘴里吐出一团大火,继而整个人烧成一团火球。 李星辰猝不及防被烫了手,下意识将弟弟扔在地上。“不不不……”他六神无主脱下身上衣服,竭力拍打着火苗试图让它熄灭。可是火苗越烧越大越烧越大,直到娘和妹妹同样莫名其妙自燃起来,他终于承受不住跪倒在地,眼泪瞬间流了满面,嗓子里却一丝声音都哭不出来。 “娘——小妹——”他不顾一切,赤手空拳抱起妹妹,试图用自己熄灭妹妹身上的火。“求求你,不要死、不要……” “没用的。” 一股力道将李星辰掀飞出去,把他和烧成灰烬的妹妹分开。他愣愣的抬起头,看见一身道袍的男人凭空站在剑上,居高临下蔑视着他。 “仙人、仙人……”李星辰目光呆滞,跪爬着朝修士磕着响头,“求求你,救救他们,求求你!求求你!” “救不了的,他们已经死了。”修士表情冷漠。“有人在李家村设下法阵,本来你们一个都逃不掉的。我早年间曾承李家村村民一饭之恩,今日特来了结此段缘分。既然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我便只救你一人。” “你骗我!这不是真的,这都是梦!都是梦!”李星辰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你不是仙人吗?你救他们啊!你将他们的魂魄拉回来啊!” “你冷静一点,”修士的情绪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火海影响,他冷静地劝说李星辰,“我马上要走了,这样放你一个人你还是会死。我可以给你些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李星辰大口喘着粗气,他眼睛瞪得极大,乌黑的瞳仁似乎忘记了怎么转动。“您知道谁杀了他们对不对?您打得过他们对不对?我不要这条命,我要您杀了他们替我家人报仇!” 修士皱起了眉头:“我有资格救你,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怎么做。我知道是谁毁了李家村,可我没有理由替你报仇。如你不想活,想跟你的家人一起去死,那就去死好了。”他说着,轻轻踩了踩剑,就要飞天而去。 “仙人——”李星辰急了,猛地往前一扑。“既然仙人不肯替我报仇,那我要自己报仇,求仙人收我为徒,求仙人收我为徒!!” 修士沉默片刻,答道:“若要我收你为徒,不是不可以,但是修真之人必须身具灵根。” 李星辰眼底升起一丝希望:“那仙人看我有没有灵根?” 修士上下打量他片刻,降下来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李星辰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然后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他紧盯着修士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修士缓缓点头:“有是有,但……”但貌似不是好灵根,更不是单或者双灵根。他可是玄天门长老,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个不成器的弟子?算了,不如把他放在外门,听天由命吧。如果天资还算好,在外门也能脱颖而出,到时候再将他收入自己门下。如果天资不好,外门足够他吃住,养他一辈子也不成问题。 修士打定了主意,说道:“那好,我就将你带到我门下。” 李星辰眼眸里的火焰一闪而过,他恭敬地跪在地上:“谢仙人成全!” 时光匆匆,转眼间李星辰已经是金丹修士,在温柔安静的夜晚与容添寒漂流在大江纸上。 李星辰讲完了长长一段往事,轻轻吁了口气。“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能找到仇敌,报仇雪恨。” 星光为容添寒的发辫铺上一层清贵的雾光,他抬起手,覆上李星辰的双眼,竟是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李星辰一怔,绽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前辈。” 星随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在这样广阔的平原上,百丈宽的大江状似缓慢地流动。整个江面上居然只有一船两人而已。几天几夜近距离独处下来,李星辰敏感察觉到容添寒逐渐地放松下来,眉梢眼角里偶尔散发出慵懒闲适的气息,冲淡了他似乎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 “前辈,过去前面这一段九曲湾,我们就抵达目的地了。”李星辰弯身进了船舱,对容添寒说道。 “嗯。” 李星辰已经习惯容添寒冷淡的反应,继续说道,“卖给我们船的大爷说,前边这一段行船有困难,您看我们怎么办?” “你决定就好。”容添寒把所有事情的全部决定权统统交到了李星辰手里。 李星辰笑了笑:“渔夫觉得难以通过,可是星辰觉得,星辰还是能使船安全通过的。而且这一段水流湍急,说不定一日就能抵达了。” 容添寒闭着眼睛点头:“我已对那灵府有所感应。提前来到的人不少了。” “是么……”李星辰不甚着急,轻松自在的很,“来这么早又没有用,灵府该什么时候开启还是什么时候开启,他们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能抢个前排啊还是被火烧屁股了?” 容添寒长睫一动,李星辰就知道他说的话很讨容添寒的喜欢。 “你也不用着急嘲笑他们,这批人不乏金丹修士。正面对上你不见得占优势。”容添寒虽然被李星辰的话逗的微微一笑,还是敲打了他一番。 “我知道啦,前辈。他们那么些人,狭路相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说不定打起来,我们不平白少了许多对手么?” “这可不是正派的想法。”容添寒微微讶异,他居然会有这种不光明正大,落于歪门邪道的念头。 “嘿,前辈您这可冤枉我了。我只是基于现实状况,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至于他们会不会这样干,与我没有分毫关系。人少了,剩下的都是厉害人物,我也不会占什么便宜。说起来倒霉的都是他们,我能不能拿到灵宝的几率是没差的。”李星辰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容添寒轻哼:“说啦说去,都是你的理。” 李星辰靠近他,抓住他的袖角一边摇晃一边说道:“前辈,星辰的理,就是您。叫星辰一个人来,别说抢灵宝了,到不到得了灵府都得另说,那路上遇见个女魔头就折在她手里了,那还能留得小命在?” 容添寒八风不动:“我早就说过,你一人之力,也不是不能对抗那人。他们都以为你是筑基修士,你自己知道自己修为到哪里了。现在,你缺少的只是经验罢了。” 李星辰弯起圆溜溜的黑眼睛:“前辈,那您传授给星辰一些经验吧?” 容添寒拍开他的狗爪,轻叱道:“经验要你自己领悟,他人如何传授?” 李星辰躺倒在甲板上开始滚来滚去耍赖皮,哼哼唧唧不知道都囔着什么。 “咔哒。”船底忽然传来一声清响。李星辰利索地翻身坐起来:“前辈,貌似到了暗礁多的地方了。您安心坐着,我出去看看。” 前后不过眨眼间,他就像是换了个人的样子,从卖憨撒娇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年轻人。 那些傻傻的样子,是只展露在容添寒一人面前,逗他开心的幌子。而也只有容添寒,能叫他一改疏离旁人的性子,全心全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容添寒。即使他灵力比容添寒少那么多,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情,绝对会不遗余力。 容添寒望着李星辰撩开蓝花布帘出去的背影,少有的走神了。这么好的天资,再加上这么好的性子,也很难叫人不动心啊。他垂下眸,抬起手,轻轻覆住了左胸口心脏砰砰跳动的位置,纤长的睫毛宛若飞舞的蝴蝶。 第18章 太朝凝 李星辰端坐在船头,操控着水下的暗礁。当船要经过时塌陷,船飘过后再恢复原状。这就是土灵根的用处了。李星辰挠挠头,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地儿水险,两岸景致更是奇峻,高挑的山峰直插入天。李星辰回过头去扬声道:“前辈,这地方不错啊。灵脉这么明显,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大门派驻扎?” “此地灵气不稳,于修炼不利,自然不会有修真门派。”容添寒手一翻,斗笠凭空出现。他戴上斗笠,放下薄纱。“当心一点,我们到了。” “喔。”李星辰答应一声,聚气于目,睁眼一看,不远处仙女峰顶被一团紫气围住。“那里就是灵府入口?”李星辰将锚抛下,纵身跃上露出水面的礁石。 半空中几道色彩各异的光芒在入口处转来转去,好像是等不及的急躁修士御剑飞行,试图在第一时间冲进去。 李星辰打算把船停放在这里,他正想跳回船上扶前辈出来,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 金丹修士?! 李星辰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站在灵剑上的公子哥儿。 来人锦衣华服,头发用白玉冠束于发顶,一双桃花眼笑眯眯,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手里拿着把白玉金叶的扇子,唰地展开来,说道:“这位道友,您也是为灵府而来?” “你是谁?”李星辰把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哎~你不要紧张嘛!”公子哥伸手像拍拍他的肩膀,又被他的眼神吓了回来,只好讪讪地垂下手。“我们来的早的都熟悉了一下,看到有新人来,接应一下嘛。这个灵府早被探测过了,没什么危险,我们一进去就会被随机传送分开,而且这宝物看的是缘分,说不定我们一行人一个都拿不到呢!所以你不要这么如临大敌嘛,我们又不会背后捅刀子……” 公子哥絮絮叨叨讲了一大通,李星辰终于忍不住插话道:“请你让一下,我要过去。” “……哦。”公子哥愣了愣,回头打量了一番被布帘遮起的船舱。 “星辰。” 正当李星辰不耐烦公子哥挡在面前半天一动不动,准备把他推开的时候,帘幕后传来了容添寒的声音。 李星辰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容添寒从没有这么……这么亲昵地叫过他的名字。“前辈?我这就过去了。” 帘幕忽然一动,容添寒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帘边,将它缓缓掀了起来。公子哥眼睛不由自主睁大,屏住了呼吸。 “……”他忽然一摔扇子,“怎么能带斗笠呢!道友之间的信任去了哪里?!”罔他一瞬间被这个人的声音击中了心脏,却原来是个连真实容貌都不敢露出来的人! “哎哟喂!”摔完扇子,他才开始心疼起来,俯下身迅速捡起,咳嗽了一声,装回风轻云淡的公子哥儿,朝容添寒微微颔首,“这位道友好,在下浩天盟太朝凝,不知二位是……“ 李星辰忽略他杂耍一样变幻的神情,伸手扶住容添寒的手臂,带着容添寒绕过他。“前辈,这边走。” 太朝凝剩下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眼看着容添寒祭起了飞剑,忽然一拍脑袋:“原来这位道友是个姑娘啊!是在下唐突了。”这人一把秀发编了个温柔可爱的麻花辫,能不是个姑娘?虽然这个姑娘声音低沉了些……可还是一把好嗓子,看这高挑纤瘦的背影,一身宽大的素袍空空荡荡,愈发显得人弱不禁风。啧啧,看这不盈一握的腰肢,还没辫子粗呢。 容添寒顿住了脚步。李星辰回头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太朝凝眼神在他二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似乎在思索李星辰为何这么愤怒。“哦——”他恍然大悟,“原来两位道友是道侣,对不住对不住。”他双手合十,“在下没想到道友看起来这么年轻,已经有了道侣,若言语间对夫人有所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李星辰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了,要不然,肯定是眼前这个自称叫太朝凝的人脑子有问题。两个男人怎么会看起来很配?是男是女分不清不说,这随便脑补的习惯也该改改了,否则吃枣有一天被人打得满地找牙。“我们不是,”他反驳道,下意识看了眼薄纱后容添寒完美的侧脸,“这位是我的师父,快向我师父道歉!” 师父?容添寒皱起长眉。 太朝凝一脸懵逼,眨着眼睛道:“这……原来你们是师徒。对不住,在下见二人龙章凤姿,彼此之间又默契十足,实在是天生一对,才误解了两位的关系,真是抱歉。” 哈?天生一对?他和前辈?李星辰冷笑两声,这个人绝对是智力不足,居然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来,不必再费口舌与他计较了。 容添寒站在飞剑上,静静看着他俩。李星辰赶忙抱住他的腰,轻声道:“前辈,我准备好了。” 容添寒点头,脚下一踏,飞剑倏地升至半空,拖曳这白色的光芒划向峰顶。 太朝凝赶忙捏了诀追上去。这两个人,蛮有意思嘛。师徒不是没有可能,可他太朝凝是谁?万花丛中过,有什么猫腻一眼就看出不对劲来了。师徒恋虽说不算禁忌,也绝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有趣,有趣!他扇子一合,加快了速度。 早先抵达灵府入口的修士纷纷转过头围观降落的飞剑,还有飞剑的主人,然后把目光转向太朝凝,指望他引荐一番。 太朝凝扇子抵住额头,遮住大半张脸。“咳,这两位道友是师徒二人,只是不知是何派弟子。” “玄天门,李星辰。”他用最简短的话表明自己身份,便不再搭理众人,与容添寒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憩。 第19章 缘分 修士们见他俩这般样子,顿时哗然,彼此交头接耳一番。 “玄天门?玄天门什么时候能这么嚣张了?” “一个大能都没有的门派,在外边居然还不夹紧尾巴做人,装出这幅高傲的姿态给谁看?” “就是,看这徒弟是个筑基,师父也不过是个元婴,傲气什么呢?” “算了,不理他们便是。” 那太朝凝却一脸兴致勃勃,抛下自己的同伴,硬是挤到他俩身边,没话找话道:“道友,你这样可不行。何必这么冷淡?大家都是朋友嘛!” 李星辰懒得理他。他本就是个性情冷漠之人,从前除了对爹娘弟妹,对别人向来懒于应对。不过李家村是个小地方,他的态度不好,爹娘在村里便会招受非议,他才强提起精神对付七大姑八大婆。后来到了玄天门,更是先被同门排挤,越发变得冷漠寡言。对于门主姜代升,也只是装得恭敬听话,做一个低调修炼的弟子罢了。至于应一露……他倒是有些真情实意,毕竟应一露性子温和良善相处起来融洽舒服。 可是现在聚集的这群修士跟他有什么关系?大家萍水相逢,都只是脸上带着个面具,看起来貌似气氛良好的样子,心里揣着些什么主意别人谁知道啊!这般做作模样李星辰看着就累,还不如冷着脸,省去了许多寒暄瞎扯的功夫。 可这个太朝凝怎么回事?上赶着找冷屁股贴么?嗡嗡嗡嗡比苍蝇还烦。李星辰恨不能往他嘴里塞团布。 太朝凝一展白玉扇:“道友,他们都不想与你们一起进去呢,你看在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哎,就是一起进灵府啊。” “你不是说,进入灵府的人会被打乱么?”李星辰悄悄捏紧了容添寒的衣袖,暗自思考到时候万一他与前辈走散了该怎么办。 “是会被打乱,但是,据说同时进去的话,在一起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更何况,在下有个小小的宝贝……”他一边说着,一边略带银荡的笑了起来。“……这个,能保我们有八成希望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太朝凝从广袖中掏出一截绳子。“用这个绳子把我们困在一起就可以啦!” 李星辰盯了那段绳半晌,撇过头去。默念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说不定没跟前辈分在一起,反而跟这个括噪无比的家伙同行就麻烦了。他不知道太朝凝的底细,自然决不能同他寻灵宝。若无法与前辈一起,虽说有些失望,但也没大碍。 他心底盘算好了孰轻孰重,便回绝了太朝凝的邀请。“你本就有同伴,我们也不愿叨扰。还是请你回去吧,等下灵府洞口一开,还能准备着抢个好时机。” 太朝凝叹了口气。“道友,我太朝凝看起来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不过没关系,若是有缘,我们府中再见!”他抱一抱拳,回到了自己同伴身边。 “他是浩天盟中人。”容添寒忽然道,“你可知浩天盟是什么地方?” 李星辰随性地坐在大石头上,“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玄天门,还有个什么……清、清夜宗,有个天才叫韦幽阳的。门主还说叫我跟他比试比试。” “原来你不知浩天盟。它是一个聚集了许多散修的联盟,而盟主的姓氏正是太。所以那个太朝凝,应是盟主之子。”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李星辰挑眉。 “浩天盟下散修甚至不仅限于道修,还包括少许魔修等。其余各大门派一向对它抱有微词,可浩天盟行事最为光明磊落,任谁也寻不出差错,才能壮大直至今日。” “您的意思是,那个太朝凝是个好人,我不该拒绝他?”李星辰哼哼道。 “不,你做的很好。”容添寒白纱后的薄唇微微一弯。 李星辰得到了前辈的肯定,这才开心起来,还不等他嘚瑟一会儿,天上异变陡生。灵府入口紫光大作,将窥察的几个修士连人带剑吸了进去。 众人精神一振,争相御起飞剑挤进去,一副绝不落于人后的架势。太朝凝忽略同伴焦急的神情,侧头看向那一对风轻云淡的“师徒”。“你看看人家,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少主,这几乎所有人都进去了,咱再不进去,灵宝还有咱的份儿?”随从一脸苦相,拧紧了一双短粗的小眉毛。 “挤进去能干吗?相信你少主我,慢这一步两步毫无影响。这灵宝啊,命中注定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他扇子“啪”地一合,缓步向前走去。 待到人都走的一干二净,容添寒才慢悠悠带着李星辰来到入口处。旋转着的紫雾形成神秘诱人的纹路。“进到府中不要惊慌,像此类灵府,最多存在几个月时间,之后会自动吐出府中的人。”容添寒交代道。 “是……”李星辰耷拉着脑袋,“我想跟前辈在一起……” “缘分不必强求,自然会来。” 两人一同走进紫雾中,李星辰还未来得及说一句保重,手中一轻,紧握住的衣角已然消失不见。他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右手,心里一阵茫然。原来……他与前辈,并无什么缘分。 茫然只持续了几瞬,他的眼神很快坚定起来。与前辈有没有缘分他并不在乎,如果前辈不能助他取得灵宝,那就靠自己好了。 他攥紧拳头,大踏步走进迷雾深处。 “嘎——”粗粝的鸟叫声在头顶响起,成群结队的黑色大鸟破开雾气,朝李星辰头顶直冲而去。黄色弯曲的喙部宛如刀子,闪着黄铜一般的光芒。 李星辰将手向上一抬,迅速结成一层土壁,将大鸟隔绝在外。 “嘎嘎——”大鸟们速度太快,冲到土壁上撞得头破血流羽毛乱飞,顿时凄厉的惨叫起来。 李星辰手指紧接着一划,雾气被轻风吹散,露出了灵府的真实面目。 “哎哟!这不是李道友嘛!”一张俊若秋月的脸随着灵府一起展现在李星辰眼前。 第20章 危机 怎么会是他?!李星辰心里苦,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与前辈无缘就罢了,居然转眼就遇上了这个家伙。 来人得意非常地摇一摇手中白玉扇,“李道友,我就说咱俩十分有缘。果然啊哈哈哈!” 李星辰提着剑默不作声从他身边绕过,伸手推开了灵府的紫檀木雕松鹤大门。“吱呀——”一声,地面上沉积的尘土霎时间飞扬而起,在金色的阳光中闪烁飞舞。 ……金色的阳光?他眯着眼睛抬起头来,屋子里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对面墙上一扇扇巨大的窗户正打开着,放进正午的太阳。 “哟!书房!”太朝凝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难不成这一次的灵宝是功法秘籍?” 李星辰手指划过书架,随意点出一本书。“你要从这么多书中找出灵宝么?”书页翻开,哪里是什么心法,剑诀也不是,甚至不是阵法丹籍……这根本就是一本民间艳情小说好么!头几页还貌似正经地写了些书生进京赶考什么的,再往后翻书生就和富家小姐月下私会了,再往后翻书生就和美貌小婢鸳鸯共浴了,再往后翻书生就和妖艳狐仙幕天席地了…… 李星辰匆匆扫了几眼,可惜修真之人目力极好,那些个文字深深印入他脑海中,不由自主闹了个大红脸。他啪地阖上书本放回去,“这些都不是灵宝。” 太朝凝看了看他红透的脸颊,好奇地伸手去拿他刚放下的书本。 “你做什么?”李星辰拧眉,“这书房大概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障眼法,灵宝必定藏在别的地方。” “那你脸红什么?”太朝凝不依不饶,扇子一展,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你这个表情,就跟那洞房花烛夜的大姑娘是一样一样的。” 李星辰垂下眼睫,“那你看吧,我先走。” “别别别,”太朝凝果然放下书本跟了上来,“单枪匹马闯灵府可不是个好主意,何况李道友还没到金丹,危险的很!” 李星辰走到窗户边,只见窗后是一棵大松树长在清池边,池中几只黑腿仙鹤高雅的踱着步子,悠闲自在。四面八方皆是如这间书房一般的屋子,将这小花园团团围住。 李星辰用手一称,从窗口跳进院子里。仙鹤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展开洁白的翅膀飞了起来,盘旋在四方的天空上,嘴里发出尖厉的鸣叫。 太朝凝紧跟着他的动作也跳了下来,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跑到小池边抱起一块大大的鹅卵石。“真不容易哈,仙鹤还生蛋了。” 蛋?李星辰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鹅卵石,是仙鹤还未孵化的鸟蛋。 “李道友可能不知,像这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灵府,基本上不可能有生物存在。仙鹤、榕树,不过是灵府本身造的景儿罢了,大概是模拟主人还在时候的景象吧。”太朝凝拍拍手里的鸟蛋,养仙鹤当灵宠?果然是几万年前的偏好。 一边听他说着,李星辰一边环顾四周,观察另外三个房间。这三个房间都空空荡荡,除去一张案几外别无他物。差别是,有一张案几两边有凳子,另两个案几只有一张凳子。 太朝凝抻着脖子看了看案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灵府主人真是雅士。琴、棋、书、画,各有独立的房间。不过要我说,没酒没美人,这些东西有啥意义? 雅士?李星辰对太朝凝的这个结论持保留意见。太朝凝没看见这个远古修士偏爱的书籍,他可是看见了。将这样的书摆在最显眼最易取的地方,灵府主人岂止不是个雅士,多半是个毫不知廉耻的家伙。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太朝凝摇晃着扇子,“这边是入口,那跟他对着的棋室,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李星辰无言以对,静静看着太朝凝跳进棋室,跑去打开对面的房门。 “哎哎哎?李道友!不合常理啊?这房间怎么从外面反锁了?”太朝凝啪啪拍打那扇木门,用脚狠狠踹了两下,然而木门就是纹丝不动。 “……你看那案几上,是不是有个棋局?”李星辰指点道。 太朝凝回身,坐在棋局边的白石小凳上审视一番。“的确是个残局,可是李道友,在下不会下棋啊!” 你不会下棋。难道我就会了?李星辰无奈,看来此路不通,只得另寻它路了。 太朝凝讪讪起身,灰溜溜打算从棋室出来,转去别的房间看看。棋室书房都有门,那么另两间房应该也有。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宽大的袖袍拂在棋盘上,带动了己方一枚晶莹的白子。 “咣当——!”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雕梁画柱上沉积的灰尘簌簌而下,一道裂缝出现在木梁上,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地面也仿佛被什么挤压着皱起碎裂。 “你做了什么!”李星辰立即拧眉。 “我……”太朝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袖袍,“……好像动了棋子……” “这里空间在变小,我建议你赶紧研究下棋局,如果赢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就等着被压成肉酱吧。”李星辰冷声道。原以为金丹期修士,大大小小也算助力,没想到上来就帮倒忙。果然是空有一张脸的公子哥。 他抬头看了眼狭窄的天空,借着风力向上一跃,试图直接从上面飞走。那几只白鹤没有阻拦他,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撞上透明的结界,幸灾乐祸着嘎嘎叫了起来。 “嘶——”他揉揉额头,眼看着房间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变成原来一半大小。他降落到松树旁边,正打算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朝凝兴师问罪,本来安静盘旋的仙鹤忽然发起疯来,恍惚间变成紫雾中黑色大鸟的样子,却带着强烈十倍的灵力齐齐攻向李星辰。 第21章 大蜘蛛 李星辰一时躲闪不及,袖子被撕去好大一块,胳膊上一道浅浅的伤口流下血痕。他皱着眉抽出灵剑,毫不留情地将那只伤了他的大鸟一剑封喉,淋漓的鲜血喷溅出来。 要是只有一只他还应付得来,可是围在他身边的恶鸟足有七八只,一时之间左支右绌起来。他只好先塑了个土墙,将自己封在其中。 太朝凝一见他落於下风,也不管棋盘上纵横难解的棋局,直接将白子一扔,飞身朝他扑了过去。“小鸟儿,快过来叫我了结你们!”太朝凝翘着唇角,手中折扇一展,无数金光刺向恶鸟,强大的力道直接穿透了它们的身体。 “嘎!”几声惨叫后,三四只恶鸟掉落在地,抽搐几下没有了声息。 太朝凝转了转扇子,朝李星辰笑道:“李道友!如何,在下可有与你同行的资格?” 李星辰见局势陡转,撤去防御与他一同斩杀了剩下的恶鸟,才启唇道:“看看再说。” “我说你……”太朝凝一挑眉,这么不知好歹,本想骂他个狗血淋头,可形势不等人,眼看着四周房屋迅速坍缩,被无名的力量推动着朝中间挤压过来,太朝凝深深吸了口气,“怎么办,李道友?”他确认了那几只鸟死的透透的,重又跳回屋子里将整个棋盘端了过来。“一会儿万一七班被挤碎了,我们可就完了。” “刚刚你拿走那只蛋时,这几只鸟并没有什么反应。按理说它们应该拼命从你手中夺走蛋,它们既然不抢,说明知道打不过你不想硬拼。可我什么都没做,却招致了进攻,说明我惹到的东西,对它们而言比蛋还珍贵。比天性更深刻的,除非是灵府主人的命令。”李星辰完全没注意他把棋盘搬了过来,自顾自冷静分析道,不等他回过味来,直接横剑挥向松树。 “珰——”灵剑居然只在树身上留下了浅浅的白印,而李星辰却是虎口一麻,后退半步。果然,一般松树哪会有这么坚硬的树干?他灌气入剑,灵剑发出嗡嗡的轻响。这一次他没有使蛮力,而是将剑锋靠近树干,缓缓将剑身切了进去。 “你干嘛呢!”太朝凝着急地失了些风度,“不赶紧想着破局,去砍这破木头干什么?!” “咔嚓——” 他话音未落,松树干从中间折断,朝一边歪倒下去,中心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李星辰随手扔下一颗小鹅卵石,半晌没有听到回音,便不再犹疑。他手往树干上一撑,跳进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 太朝凝急的满头大汗,伸手挠了挠后颈,回头问道:“李道友,你说……?哎哎哎,李道友?李道友?!你去哪里了!”身后空空旷旷,哪里还有一个人的影子?他目瞪口呆,探头看了看深深的树洞,朝里面大喊道:“李道友——!你在里面吗——!” 还没喊两句,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整块地皮都鼓了上来,将棋盘掀翻在地。 太朝凝不再犹豫,也纵身跳了进去。 李星辰感觉自己落了很久、很久,周围一片无尽的死寂,完全的黑暗,连一丝光芒的影子都没有,就算将手掌贴到眼睫前也看不到分毫。失去了听觉与视觉,也就无法估计距离。也许落了几千丈深,也许只有几十尺。也许落了好几天,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说不定。他忽然感觉自己踩上了软绵绵的东西,直接倒在了里面。 好柔软、好舒服……李星辰眯起眼睛,像是刚收的新棉花,在阳光下晒得正蓬松。 “噗通。”不远处传来闷响,紧接着是一声呻、吟,“啊,好软和啊。” “是太朝凝么?” “咦?李道友?你也在啊,我还以为我们被分开了。果然是有缘分哈哈哈哈。”太朝凝从棉花上站起身,摇摇晃晃朝李星辰走来。 “你能看得到东西么?”李星辰问道。他明明感觉自己睁着眼睛,树洞也到底了,为什么还是看不到? “不能啊!”太朝凝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树洞太深,所以没有光吧。”他信口胡说八道,一边吩咐李星辰千万不要动,他会摸过去找他。 李星辰没动,他手指仔细埝着身下的“棉花”,试图分辨出接住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既然看不见,触觉还是能提供些信息的。“棉花”丝极长,沿着一根摸压根摸不到头绪,而且无数根丝在他俩身下汇聚纠缠,似乎排成了个什么图案。谁会这么无聊,织一大张锦缎来接住从天而降的两人? 关键是,这究竟是什么图案。 李星辰足踝一凉,太朝凝捏住他的足踝嘿嘿笑道:“李道友?是你吧,别到时候我拽了个尸体回去。” 李星辰踢开他的手,摸着丝网图案。李星辰忽然灵光一闪,厉声道:“小心不要乱动!我们在蜘蛛网上!” 蜘蛛吐丝成网,多条辐线通过中心,无数条螺旋线一圈圈围起来,而蜘蛛则坐于网中,哪边的蛛线有了颤动,它就往那边去,捕捉消化自动投入网中的小飞虫。 李星辰摸着手下的“棉花”,终于明白了那种诡异感从何而来。这哪里是用来接住他们的救生网?分明是守株待兔的温柔陷阱!想必蛛网的主人已经感受到了这边有猎物落网,正赶过来打算饱餐一顿。 “哈?”太朝凝一脸迷茫,“什么蛛……我艹你说我们现在在蛛网上?这得是个多大的蜘蛛?” 李星辰抓紧一根蛛丝侧耳倾听,“嘘……感觉到没有,有一个巨大的生物移动过来了。它不怕黑暗,我们看不见,可能会处于下风。只要躲过蛛丝和毒液,其他就没什么了。“ 太朝凝纠结的显然不是这个。”有哪个正经修士洞府里会有这种东西……?他不会是个妖修假扮的吧?不然就是灵府被别的力量侵蚀了。“ 第22章 玩闹 李星辰眉尖一动:“来了!” 蛛网的震动明显起来,即使他不说,太朝凝也感受到了。 风声从脑后传来,李星辰一剑却挥了个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擦着他的肩膀就过去了。太朝凝来不及催动白玉扇,情急之下直接伸手硬扛住了那个毛茸茸的棍子。”这什么东西毛还会动!“他大叫道。 “我猜是蜘蛛腿。”李星辰无比冷静,“你小心蛛丝。” “噫!”太朝凝赶紧松开手,向后跳了两步。”啊真的开始喷丝了!“他小腿上忽然一凉,黏黏糊糊的丝线猛地将他拽倒在网上拖着向前去。 “咔咔咔咔……”不知道是蜘蛛哪里发出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声音让李星辰头皮一麻。他当即轻身一跃,估计着方向跳到蜘蛛身上,随即一剑刺入蜘蛛体内。 “吱——”一声尖厉的哀鸣直接在他脑海内响起,差点没震碎他那颗成型不久的金丹。 “道友救我!”太朝凝被困得粽子一般,动弹不得,被蛛线拉着往上吊起。 李星辰猜测那蛛丝可能要把太朝凝送到螯牙遍咬上一口,要么注射毒液,要么直接吃掉。但是他现在在蜘蛛的哪个位置?他摸了摸手下,是一块有着光滑弧面的凉凉的东西,左边右边一样,貌似摆了半圈…… 李星辰额角一滴冷汗:难道他正摸着的,是蜘蛛眼?这未免也太恶心了些。他急忙撤开手,他现在刚好落在了蜘蛛头顶上,往下爬就能救下太朝凝。 “啊!”还没等他搞清楚,一根粗粗的蛛丝猛地缠绕住他的脖颈,将他从蜘蛛身上拖了下来。 李星辰双手扯住蛛丝,竭力给自己留出点呼吸的余地。 “李道友!这蜘蛛开始咬我了!你在哪里?!” 李星辰咳了几声,他全身也逐渐被蛛丝捆住。这种情况,连门主给他的传送符都没法用,死在这里不是太憋屈了?他忽然灵光一闪,手心燃起一团火焰。那蛛丝果然遇火即燃,甚至比李星辰预料的更快更猛烈,他瞬间成了个小火人,火光眨眼间沿着蛛线一路烧到蜘蛛屁股上,照亮了漆黑无边的洞穴。 太朝凝瞪大了双眼,原来李道友是火系灵根,应该……不会怕火吧?他很快挣扎起来,尽力摇晃着远离蜘蛛那一对巨大的螯牙。“李道友!快来救我!” 李星辰一看火焰马上烧到脸上来,赶紧给自己浇了通水。原来五系灵根是这样用的。他恍然大悟,果真比单灵根方便了许多。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太朝凝的位置,被捆成蚕蛹的太朝凝蚕宝宝一样蠕动着,看来靠他自己是绝对不能逃出生天了。 可惜只有蛛丝不禁烧,火苗燃到末尾就断了。这蜘蛛全身泛着幽青的金属光泽,怎么点也点不燃。李星辰重又跳到蜘蛛头顶上,握紧□□它身体的剑柄,手心凝出一团火焰,扔落到太朝凝身上。 名为太朝凝的大火团噗通落到蛛网上,将蛛网连带着点燃了。“我不会灭火啊李道友!”大火团滚动着朝蜘蛛脚下过来,“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 李星辰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同时身具水火灵根,直接用一堆沙盖了上去压灭了火焰。 “吱——”蜘蛛也被这个大火球吓了一跳,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织的蛛网毁于一旦,还只能朝火焰蔓延相反方向逃命。毕竟它虽然耐烧,整个放火里烫也烫熟了。 “抓住我的手!”李星辰俯下身去,在蜘蛛从太朝凝身边飞奔过去时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用力带到蜘蛛背上来。 “呼——”太朝凝浑身都是炭黑,他抹了把脸,擦出一小块白净的肌肤。“这次多谢李道友出手相救,不然在下早就死了。” 李星辰摇摇头。“你也曾救过我,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不说这个了。不知道这小东西要跑去哪里?”太朝凝抓紧蜘蛛身上绒毛,以免被甩下去。 “说不准……不过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光亮?”李星辰戳戳太朝凝,指给他看不远处一个微小的亮点。 再次回到地面上,两人感动的无以复加。他俩从蜘蛛身上爬下后就沿着这个向上倾斜的隧道走上来,居然来到了一片森林之中,走了没两步还发现一个庙宇一般的建筑。 庙前边正好有一个清潭。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不是黏着蛛丝,就是烧成了灰渣渣。太朝凝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看见清泉迫不及待把剩余的衣服一扒,一头栽了进去,溅起好大水花。 李星辰皱着眉头后退几步,想躲开飞溅的水珠。太朝凝一把抓住他的小腿:“李道友,这水可舒服了,要不要下来玩儿玩?” 还不等他拒绝,太朝凝嘿嘿乱笑几声,直接把他的裤子拽了下来。被火烧过的裤子终于不堪重负,碎成几块破布。 “你!”李星辰羞恼得脸颊通红。 太朝凝收回手,乖乖趴在池边道:“李道友,你看看你身上这些黏黏糊糊的蛛丝,还不赶紧下来洗一洗。” 李星辰心说反正衣服都坏了,身上也的确很不舒服,不如洗个澡好了。 两人并肩靠在池边,齐齐叹了口气。“好舒服啊。” 太朝凝侧头看着闭目休息的李星辰,玩心大起,捧起水泼到他脸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李星辰大叫着扑倒太朝凝身上,想把他按进水里。太朝凝当然不依,翻了个身就将李星辰压在身下得意地说:”想压我?你还太嫩了些!“ 李星辰阴险地抬脚踢在他下身,趁他惨叫一声夺回了主动权:“你?中看不中用,绣花枕头一个!” “小人!”太朝凝大叫。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何时从庙里走出来一个白衣人。“你们两个……星辰……?” 第23章 隔阂 李星辰和太朝凝齐齐凝固在水里。 容添寒又走近两步,声线一如往常冷漠清雅。“你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李星辰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是果着的,而且这潭水清澈见底,水中一丝一毫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点一点抬起头,颈椎发出咔咔的响声。“前……师父,我们刚从地下爬上来,衣服都脏了,所以……”他仔细观察着前辈的脸色,可是前辈仍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冷样子,能稍微透露些情绪的双眸此刻低垂着,长睫掩住了所有的细节。 容添寒注意到了脚边两坨又黏又脏又破的不明物体,情不自禁皱紧了眉头后退两步。“洗完赶紧上来。” 李星辰连忙点头答应:“我马上就上去。”他随便搓干净胳膊上的蛛丝,捂住自己的小兄弟,爬上岸来。 太朝凝甩了甩被水打湿的头发,有些不满。“这么着急干什么?反正我们都脱离危险了……” 李星辰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没有衣服穿了啊!难道要……把树叶串成一串围在腰间,先勉强蔽体再说? 太朝凝趴在水池边,见他这般窘迫,又嘿嘿嘿乱笑一通。“就光着呗,我们仨大男人,你怕啥?”嘴上这样说着,他从芥子戒里取出一件长袍,扔到李星辰脚边,“你先穿我的吧。” 容添寒却冷哼一声,将另一件淡青色锦衣兜头盖在李星辰脸上。 李星辰捧着容添寒给他的衣服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将太朝凝的长袍递还回去。“多谢道友,我还带着备用的衣物。“ “好好好,”太朝凝大喇喇站起身来,无数水珠叽里咕噜从他肌肉分明的胸膛滚落下来。他捡起长袍,抬手披在了自己肩膀上……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该遮住的一个不落露在外面。 而李星辰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不要让前辈看他!他赶紧穿上衣服拉住容添寒的衣袖,转身往回走,远离这个有着暴露癖好的变态。“前辈,我还以为在离开灵府之前我都见不到你了呢!” 容添寒顺从地转过身去,微微偏着头:“我倒也不知道,你居然和他在一起。” 哈?一时间无数猜测涌入李星辰的脑海,他斟酌着说道:“我也只是路上偶遇他,况且他修为尚可……前辈您不是也说,浩天盟起码表面上还维持着仁义的脸面?” 容添寒漆黑如墨的眼瞳扫过他俊朗的脸庞。“不久前,你可还是果断拒绝了他的邀约。” 李星辰急得手心一滑,手掌从容添寒的衣袖上滑开。他情急之中握住了容添寒的手,低声咒誓般说道:“前辈,星辰真的只是拿他来探路挡剑,绝没有分毫结交示好的意思。星辰早就说过,这条命是前辈的,若前辈不信,大可剖出星辰的心来瞧一瞧!” 容添寒的手就像是雪峰上千年不化的玄冰,无论如何也捂不热。“你可知道,随随便便就用性命来发誓的人,最不值得信任?” 这一下,连李星辰的双手也冰冷起来,他颤抖着褪去血色的薄唇,低声道:“星辰全心相待,前辈不信,星辰也……无计可施。” “喂!不要忽视我这个大活人啊!”跟在他俩后面专心致志系衣带的太朝凝觉得自己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哎呀,我知道二位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缠缠绵绵啊。” 容添寒最后看了眼李星辰认真专注的眼睛,向前走了几步。“跟着我来吧。” 李星辰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放松片刻。原来要伪装出真情实感的模样并不是简单的事,有时候装着装着,连自己都有些迷迷糊糊分不清真假。 太朝凝一头雾水,他左看看右看看,快步走上前来勾搭住李星辰的肩膀:“李道友,你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他咬着李星辰耳朵说。 “……”容添寒回头,看着亲近自然的两人。太朝凝一张嘴靠在李星辰耳边,之间的距离约等于没有。 李星辰赶紧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心里满是绝望:完了完了,本来前辈有要放他一马的意思,现在…… 容添寒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默默在前面走着,将他和太朝凝引进那个森林神庙里。有一些事,果然还是要抽空敲打李星辰一番。若是培养了他半天,最后功亏一篑,不是亏得很? “我有话对你说,”容添寒支走了太朝凝,坐在庙中一把黄梨木椅上,缓缓说道,“是我疏忽,忘记你已经快要成年。可我给你的功法有一个很重要的要求,你务必要遵守。” “什么要求?”李星辰小心问道。 “此功法讲求灵气内敛,因此在元婴之前,不许行双修之事。” “双双双修?”李星辰脸红到了耳朵根,“我、我不会……前辈尽管放心,我绝对恪守此事。” 容添寒嗯了一声,道:“答应容易,做到却难。这沧蒙界无数修士逃不过情这一关,道心不稳,致使日后进阶困难,甚至此生耗尽寿元都难再前进一步。“ “星辰绝不辜负前辈期望!”李星辰垂首,眼睛却只看着他亲手编的辫子,安静垂在椅子一边。说来也真是奇怪,容添寒本是冷清之人,可李星辰每每有种前辈也很可爱的错觉。 不过是错觉罢了。他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诶?什么期望啊?”围着神庙转了一圈的太朝凝刚刚好听见李星辰最后两个字,不禁有些好奇。 容添寒懒懒地倚在椅背上,狭长凤眼暗光闪烁。“太道友,可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太朝凝摆摆手,“您称呼我朝凝就好。” 朝凝?李星辰冷哼,他可是磨了前辈这么久,事事躬亲,巨细靡遗,才让前辈亲切地称呼他一声星辰。这个太朝凝果然是个自来熟,对着谁都不害怕尴尬。也不想想前辈这么讨厌他,怎么可能叫他朝凝? 第24章 状况外 ”朝凝。“ 啥?李星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起头,正看见太朝凝那张俊脸上得意的笑容,刺眼的像是故意向他炫耀似的。 “前辈,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李星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个太朝凝,不仅一门心思的套近乎,居然还抢他的词! “没什么,我遇上一个传送阵,被传送过来了。”容添寒坐在椅子里,一身素白衣袍不染纤尘,跟他们二人的狼狈样子想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比琉璃更好看的眼睛看向太朝凝。 太朝凝愣了,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目光从容添寒脸上转移开,干笑了两声。“怪不得前辈要带着斗笠呢。凭着前辈通身气度,也知道前辈相貌非凡。唉,可惜我自诩见识广博,也鲜少见前辈这么好看的人。” 李星辰挪了两步,站在他前边挡住他看向前辈的视线。 “油嘴滑舌。“容添寒哼了一声,居然没有因为他这般轻浮的话语生气。”倒是你们俩,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略有不满,分明是两个刚刚晋阶的金丹修士,也太不中用了。 太朝凝满脸崇拜:“这等元婴灵府,对前辈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我俩就不行啦!拼死拼活才逃出来。是不是啊李道友?“他一边说着,一边撞了撞李星辰的肩膀,对着他挤眉弄眼。“还多亏李道友,我们才能成功出来。” 似乎是不满太朝凝对李星辰太过亲近,李星辰注意到容添寒脸色一沉。他缓缓起身道:“刚刚你巡视过,既然庙宇外面无特殊之地,那么机关就是在庙里了。” 李星辰赶紧远离太朝凝,凑到容添寒身边:“师父,这庙里四面敞亮,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唯有中间这个神像,貌似后面有个暗道。” 三人齐齐抬头去看这个神像。彩绘早已掉落的斑驳,露出中间漆黑的泥胎,原本应当是飘摇衣袂的部分也断裂掉落在地上。神像头上精美的头饰扔可见一斑,再根据曼妙的曲线,李星辰推断这是个女子的塑像。 这女子跟灵府主人什么关系?灵府主人总还不至于把自己塑在这里吧?要不然就是没有关系,真的是哪个神仙的塑像也不无可能。 李星辰歪着脑袋,塑像面部模糊不清,可他却感受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凄凉感。 “李道友?李道友?”太朝凝晃了晃他的肩膀,“你发啥呆呢?” “我哪有发呆?”他下意识反驳道。 “好好好,你没发呆,那我就不知道是谁呆着脸儿看了一块泥巴半柱香的时间了。”太朝凝耸耸肩膀。 有那么长时间?李星辰不信。他试着推了推神像,灵符主人应当并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这个机关太过明显和容易,他都还没有用上力气,神像就被推到一边,露出了后面漆黑的甬道。 “师父,我们要进去么?“ 容添寒点了点头,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出现一朵小小的火焰,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 “哎呦!”太朝凝一拍脑袋,“我带着个好东西呐,刚刚怎么就忘记了。”他从神秘兮兮握住拳头,递到容添寒身前,献宝般道:“前辈您瞅瞅,喜欢不喜欢?” “什么?”容添寒浅浅蹙眉。 “铛铛铛~”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出现在太朝凝掌心。这种明珠与凡间暗淡的夜明珠不同,光彩璀璨明丽,修士们通常用它来炼制各种高阶丹药。“那我在前面探路好了,”他说道,“万一有什么事,前辈也能反应过来。” 李星辰十分不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一开始见到他两人,这个太朝凝态度就很不对。他们两人普普通通,一看就是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的修士,太朝凝怎么就对他们这么感兴趣? “原来这位道友是个姑娘啊!是在下唐突了。”他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刚见面时太朝凝的这句话,难道太朝凝以为前辈是姑娘,所以才殷勤有加?不对,他只是第一眼认错了,他明明已经知道前辈并非女子。 他纠结着,一时没察觉落在了后面,抬起头时前面已经没有了人影。 李星辰愣了愣,加快了步子。“师父?师父?”并没有人回应他,太朝凝聒噪的声音也消失了。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不可能赶不上前辈的,除非……他走了另一条不同的路。 既然走不到头,也找不到前辈,那干脆不走了。李星辰心头火起,搞这么些弯弯绕绕什么用?他若是直接毁了甬道,就不怕找不到前辈! 主意已定,他抽出灵剑,灌气其中,狠狠朝地面劈下。这一剑飞沙走石,带起的厉风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印子。地面上多了个大坑,可是没有什么用,并没有另一条通道躲在后面。 不是下边,那左边呢?右边呢?上边呢?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甬道从中间炸开来,四面八方都炸出了几尺深的空隙。 “呼……”他微微喘了口气,总算是不辜负他的期望,右前方墙壁出现了一条裂缝,而从裂缝里,投出来一抹明亮的光芒。他大踏步走到那条缝隙前,眯起一只眼睛向里看。 墙后有一个空阔的洞穴,极高极大。地面上画着巨大的太极双鱼图,白色的鱼眼里一道粗壮的光柱直连接到洞顶,而洞顶画着一个相反方向的图案。上下力量相互扭曲,洞穴中间形成一个细小的风带。 他定睛一看,黑色的鱼眼里,端坐于地的正是容添寒、太朝凝两人。他赶忙扩大这个细小的缝隙,从里面钻了出来。“前辈!”他大喊道,急急忙忙冲向容添寒。 跑到近处,他才看清楚太朝凝正逐渐靠近容添寒。太朝凝一手抬起容添寒的下颌,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眼瞅着即将四唇相接。 李星辰想都没想,一道凌厉的剑风甩了过去。 第25章 异域 太朝凝哼都没哼一声就被剑风掀飞了出去,不等他落在地上,光带里忽然窜出一件细小的黑色物体附在他身上消失不见。他的去势骤然变缓,缓缓躺倒在了地上。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一直紧闭双眼的容添寒苏醒过来。“星辰……”他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李星辰赶紧扶他起身,一脸关切道:“前辈,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太朝凝应该已经得到了那件灵宝。” “啊?就是那个黑色的东西么。我不过一会儿看不见你们,怎么感觉发生了这么多事?”李星辰挠挠头。 “没错。这个灵府不同地方时间流速不同我入定大概已经有一天了。”容添寒沉吟道,“你遇到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见着啊,就在那个甬道里转悠了半天才出来。出来就看见这个家伙正欲、正欲行不轨之事,我就把他打晕了。” “呵,你这一下,反倒是助他得了灵宝。” 李星辰呆了一呆,有些郁闷。“我明明是打了他……” “这件灵宝应当是护卫识海的类型。我与他甫一进入此地,它便试图突破识海,来检验资格。我不需用,就封闭了识海。而他若是能从幻境中出来,就算是通过了考验。” “所以,”李星辰叹了口气,“我把他打晕,居然也算是强行脱离幻境?”什么见鬼的幻境,能叫他做出刚才的动作?他走到趴在地上的太朝凝身边,单膝跪地,拍拍他的脸蛋:“喂、喂!太朝凝?你是被我打死了吗?” 太朝凝蠕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李道友啊……” “嗯我在,你有啥遗言赶紧说,我一定给你带到浩天盟去。”李星辰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你……大爷的……你才要死了……”太朝凝勉强动了动手指,“咱福大命大,给你看看刚收来的灵宝。” 太朝凝催动灵宝,他周身显出一阵碧油油的色彩。“御灵铠甲……就你那点小猫挠似的攻击,我都不放在眼里。” 李星辰好奇地摸了摸他颜色诡异的皮肤,“你也不容易,为了一件铠甲,都变成青蛙了你瞅瞅。嘶——“他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指尖一道浅浅的血痕浮现,一滴饱满鲜艳的鲜血滴落到土地里。 “嘿嘿嘿……”太朝凝无力地笑了,“你不是以为只有防御功能吧……虽然攻击力弱了些,也聊胜于无。” 李星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要是没事儿,我和我师父就先走了。反正灵宝你已经拿到,我的历练也就完成了。” “喂,你也太绝情了吧?咱俩好歹生死之交,说抛弃就抛弃?” 生死之交?李星辰差点没笑出声,他刚想糊他一脸,让他知道啥叫真正的绝情,容添寒提着他的领口把他拎了起来。 脚下大地一阵轻颤。太朝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跳了起来,四下张望道:”发生什么了?“ 李星辰说:“莫非……是你取走了灵宝,所以灵府支撑不住,即将崩塌?” 他话还没说完,三人脚下均是一轻,上下四周的岩壁忽然像是被人剪碎的画纸,一片片碎裂开来,露出后面深邃的漆黑。无数个旋涡出现,吸引着碎片落入。 李星辰被这般诡异的景象惊住了,他下意识回头寻找前辈。 “小心!”容添寒抓住了他的手掌,撑开灵气结界。那些旋涡的速度骤然提醒几百上千倍,李星辰试图抓住太朝凝,指尖却扑了个空,瞬息间太朝凝已在几丈开外,他只来得及喊了李星辰一声,便消失在了一个飞速旋转的黑洞里。 “太……”李星辰眼看着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眼前,忽然头皮一紧,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向后飞去。他拼尽全力握紧容添寒的手,大喊道:“前辈!抓紧我!” 他没有听到容添寒的回应,就被狠狠掼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叽叽喳喳、唧唧唧。“清脆的鸟叫声在耳边响起。 李星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的可爱的天空、白云、绿树,还有几只小鸟在枝头蹦来蹦去。他试着动了动身体,脊椎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疼疼疼……”他小声嘀咕道,下巴蹭着毛茸茸的头顶。 ……头顶?!四肢百骸知觉逐渐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怀里抱着个人。是了,他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将前辈揽在怀里,抵御掉了大半的冲击。前辈,前辈还好吧?他都没死,前辈也应该快要苏醒了吧? 啊前辈的头发又凉又滑,好好蹭!他情不自禁晃着脑袋又蹭了几遍,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 “星辰……”容添寒呢喃一声,收紧了两人相扣的手指。他趴在李星辰的胸膛上,少年的胸膛还不甚宽厚,但已经安全感满满。 “前辈您醒啦?”李星辰开心道,“您没受伤吧?” 容添寒摇头。“你呢?” “哈哈哈哈,我皮糙肉厚,摔打一下两下没事儿的。”李星辰动了动,“嘶——” 容添寒皱眉道:“你受伤了?”他起身摸了摸李星辰的脉,“刚刚那一下劲道不小,硬扛下来可能有损经脉。” “前辈你不要担心我啦,我真没事儿!”李星辰苦瓜脸上硬挤出花儿一般的笑脸,“就是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 容添寒轻哼,用水球把他包裹起来。“这个有点治疗效果,你暂且在里面乖乖待着。” “嗯嗯,”李星辰一脸我很乖,“前辈,我们这是来到哪儿啦?” “刚刚似乎是空间撕裂,大概那个灵府连接着别的空间。阵法被触动,我们才传到这里来。” “哎,刚刚我还以为小命难保,想要取出传送符直接回去呢,结果他压根没有给我时间啊!”好无奈,难道以后要时时刻刻握住那张灵府,一有危险就撕撕撕? 第26章 亲事? 容添寒手一抬,那包裹着李星辰的水球也升了起来,跟随者容添寒的脚步向前飘浮。李星辰躺在水球里滋润地享受着阳光水浴。就是不能动,别的都挺好。他舒舒服服闭上眼睛。 “你好……”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哈?”他眼珠转了转,惊讶地张望一番。 “何事?”容添寒温柔地拍拍他的脑袋,“有什么异常?” 那个神秘的声音轻笑两声。“李星辰,你身边这个人,目的可不单纯。” 原本想将听见奇怪声音的事情告诉前辈的李星辰,咽回了到嘴边的话。 “哈哈,有意思。你不相信他,也不相信我。我知道你好奇我是谁,你可以认为我将要说的话都是在骗你,随便你。”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李星辰心头。 “我是你娘亲。”这个女人的语调与容添寒十分相似,从来都凉薄无情,哪怕说出的话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李星辰脸色瞬间青白,他只感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星辰!”容添寒捧起他的脸,温凉的指尖拭去他唇角殷红的血液。他咬牙道:“你怎么了?” 李星辰艰难地转头看他,恍惚想,不、不对,前辈已经……没有那么无情了,他有微笑的时候,也曾郁郁不乐。虽然这些,都是很轻很轻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在骗他!他的娘亲早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死在他的眼前。他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跪求长老带他进入玄天门吗?太可笑了!这个女人,说谎都不编的圆一些么! “呵呵,你果然不相信我。也是,你还有另一个’娘‘。可是你不想想,一个从来没有出过修士的地方,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天才横空出世?” 李星辰反驳:“李家村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修士,并不代表没有好苗子。更何况……我不是天才。” “不是天才?你以为,有多少人能这么快到金丹?这沧蒙界,多得是人十年练气,百年筑基,终生无法结丹。而你……”那个女人笑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我不着急逼你相信我说的话,时间长的很,慢慢来……” 她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 与她交流的这段时间里,时间仿佛变缓了许多。李星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容添寒微微睁大双眸,水色薄唇张合着呼唤他的名字。 “前辈,我真的没事。” “胡说!”容添寒稍微提高了音量,“没事怎么会吐血?” “真的没事,”李星辰十分诚恳,“我刚刚摔下来受了点内伤,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容添寒抿了抿唇,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轻声叹息:“我姑且相信你一次。” 李星辰故作愁苦,开玩笑道:“我好伤心呐,原来前辈只肯勉强信我。” “别的都不会,惯会油嘴滑舌。”容添寒拧了拧他的脸颊。 容添寒拽着那个巨大的水球走走停停,穿过一片宽阔的草地,来到小溪边。溪水里几只五彩斑斓的水鸟成双成对,给对方啄着羽毛。他放下大水球,看了看水中的倒影,眉间升起一丝犹豫。 “前辈,您在想什么?” 容添寒无意识地撩着清澈的溪水。”我在想何时能找到出口,离开这个异域。“ “前辈您不要担心,不是说修真之人寿命极长么,慢慢来。”反正跟前辈在一起,日子又不难熬,活得恣意痛快,何乐而不为? 李星辰喜滋滋地想,用上一两年,他还真不信找不到出路。“前辈,我们……”他刚想给容添寒说说自己的计划,眼前一花,容添寒居然滑进了溪水里。 “前辈?!”李星辰吓得忘记自己身负重伤,挣扎着爬到溪边,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溪水里哪儿还有容添寒的影子?可溪水极浅,清可见底,巴掌大的锦鲤在青苔石上游来游去,跟他大眼对小眼。 “哎?”他搅了搅水,“前辈!前辈!” 不可能,他亲眼看见前辈失足落入水中,怎么可能转瞬间就没人了?他又往前挪了挪,前辈究竟在哪里,等他下了水便知道了! 平都王府。府内外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皆因王府女主人王妃生了个大胖小子,据说足足有八斤重,可把王爷高兴的不知怎么办才好,无数人把小世子宠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小世子单名一个辰子,含着金汤匙出生,自然而然养成了风扬跋扈的性子。虽说没做过什么大的错失,小毛小病不少干。今天跟着这个纨绔公子去喝花酒,明天就跟着另一个去听小曲儿。总之没有一天肯乖乖待着家里读圣贤书的。 说来也奇怪,刚出生时,这小世子不哭不闹,乖得很,三岁之前牙牙学语,诗三百背下来眼睛都不眨,怎么就越大越糊涂,灵气全消磨不见了呢? 邢辰自己也觉得奇怪。四下寂静无人的时候,他总是会有一种恍惚的错觉,睡梦中也经常梦见一场恐怖撕心的大火。要不然就是梦见一叶扁舟行于水上,一个辫子长长的白衣人端坐在船头,似乎要回头看他。这时候他就会十分渴望看到这个人的样子……可惜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转头,梦境就如被打破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所以他喜欢跟着狐朋狗友瞎胡闹,才能稍稍忘却没有缘由的心痛。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美人在怀,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他被母妃叫过去,吩咐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早就托人给你说一门亲事,挑来挑去,这平都能配得上你的,我看也只有田家的孩子。所以我跟你父王商量了商量,决定择吉日将他娶过门,帮你操持家务。” “既然母妃都决定了,孩儿没有异议。”邢辰一口应下,不过是娶个媳妇,以后王府里的事儿更与他再没关系,晚上有人暖床不说,他该玩还是玩儿。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第27章 狐仙 王妃见他没有意见,便合过了两人的八字,将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 本指望借着新媳妇困住邢辰的王妃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越发嚣张了。全因他那帮狐朋狗友撺掇。 “阿辰,你可就剩三个月时间了。啧啧啧,你怎么就答应了呢?我爹娘要给我安排婚事,全被我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不?”赵宁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为什么?”邢辰问。 “你傻呀!这世界上还有比媳妇更难缠的人么?你想着取了世子妃还能逍遥自在,做春秋大梦去吧。这平都里的公子哥,凡是成亲了的,有一个算一个,被自家婆娘管的死死的,怕的跟见了母老虎一样。有的吧,媳妇不难缠,但是爹娘难缠啊。成天就会说什么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决不能成天在外面喝酒听曲儿。要想着撑起家里的家业。你说说看,你自己弄不弄得了吧!” 邢辰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母妃不会的,她不会管我的。父王也不会。而且母妃说了,她给我挑的媳妇儿是万中无一温顺体贴的,贤良淑德,绝对做不出那种压在夫君头上的事儿来。” 赵宁叹了口气,皱着眉道:“行行行,你爱信不信。反正婚帖都给人家下了,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有点念想还能活的舒心一点。走,咱哥儿几个今个去净慈寺赏花喝酒去!“ 赵宁说是净慈寺,指的是净慈寺所在的净慈山。山顶寺边桃花盛开,草长莺飞,踏春最适合不过了。这个时间山中野兽也都活泛起来,万物繁衍生息,这些大少爷们也都被搞得春、情荡漾。 一个人拜过了净慈寺佛祖菩萨,吃过斋饭后溜溜达达来到后山。微风吹过,桃花瓣片片飞落。 “嘿!你们瞧,那边有个小活物!”一个大少爷指着草丛,那草丛抖抖索索,的确是藏了什么的样子。 “山猫子吧?”赵宁不甚在意,“别去捉了,山猫燥得很,养不了的,又不好吃。” 那人蹑手蹑脚往前走了两步。“白毛的,我瞅着不像山猫。”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好奇起来,全围做一堆,靠拢上去。“哟,白狐狸?稀罕稀罕。” “但是它怎么不逃啊?”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邢辰发现了异状,他蹲下、身去,拨开狐狸脚边长长的野草。“它能跑吗?这不明摆着进了兽夹子,动弹不得。” 那狐狸俯下身去,纯黑的眼睛盯着邢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恐吓声。邢辰安抚地揉了揉它的大耳朵和头顶。它皮毛洁白似雪,光滑水润,摸起来叫人爱不释手。 邢辰颇为心疼,小狐狸左后腿被捕兽夹伤的鲜血淋漓,森森白骨都露在了外面。再过上一时三刻,说不定小东西命都留不住了。 邢辰用布包住手掌,用力拉开了捕兽夹,将小东西轻轻抱了起来。 “你行啊世子,出门还弄只稀罕东西回去。”众人哈哈大笑。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忽然出人意料地从邢辰怀里窜了出去,瘸着后腿跳进草丛消失不见了。 ”哎!“邢辰阻拦不及。瘸了腿的小狐狸,怎么还能跑这么快?“你们看,都是叫你们说的。人家小狐狸仙不开心了吧?”邢辰无奈地摊开手。 “诶~不过是只狐狸,过几天我给你弄点更稀罕的。”赵宁抱住他的肩膀,“那我们回去吧,隔日再来玩。” 众位公子哥纷纷答应,准备往回走了。 “你们先行,我今晚打算跟住持讨论一番佛法,你们若有事,不必等我了。” 赵宁有些疑惑,邢辰向来不学无术,儒学都没看过两本,何时又对佛经感起兴趣了?可他并没有看出任何异常,只好归结于小世子又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主意了。 邢辰端着微笑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山路上再也没有他们的影子,他才闷哼了一声坐倒在石椅上。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回事?刚刚为何身体忽然不听使唤,嘴里说的也并不是自己的想法。 不过净慈寺佛光普照,住一晚也不见得有什么邪祟之物敢近身。他这样想着,抬脚走回了净慈寺。 老主持与王妃多年旧识,亲自接见了他。“小世子过得越发恣意了,”他捋着自己白色长胡子,“小世子面带桃花,想来不久将有好事来临。” “是么?”邢辰挑眉,好事?姑且信这个老和尚一次,要是没有好事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寺庙供施主们住宿的地方简洁干净,当然,落在邢辰小世子眼里只有鄙陋两个大字。他皱着眉头躺在木床上。“嘶,真硬。这种床能睡?”他挪了挪头,试图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夜色降临,山间风声渐起。呼啸的晚风吹得树枝飒飒作响,不甚严丝合缝的门窗也摇晃起来。 “啪嗒!”忽然一声异响,门栓似乎是松脱开来,任由着风把房门吹开。 睡梦中的邢辰抖了抖肩膀,将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紧一些。 “公子,*一刻值千金。”一双修长冰凉的手拂过邢辰的眉眼。 “你、你是谁?!”邢辰惊醒过来,吓得面无血色,狠狠拍开他的手,躲进了床脚。 来人一袭白衣笼罩在月色当中,朦朦胧胧仿若落下凡尘的仙子。面容更是冷艳绝美,胜过邢辰这辈子所见的美人百倍。 可是好熟悉……明明没有见过此人,可这幽深无情的眉眼,像是看过了千百遍,仍然看不腻歪。 不不不,邢辰掐了掐自己大腿,快醒醒,这说不定是什么*法,一着不慎就被这妖孽勾了魂去。 “公子……”他微启薄唇,向前倾身。没有系紧的衣襟松松垮垮,露出一小半白玉般的胸口,无边春~色蔓延进衣襟深处。“你不是要带我回家么?为何出尔反尔?” “你?”邢辰灵光一闪,“你是那只白狐?” 第28章 狐祸 “狐妖都像你这么好看么?”邢辰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艳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当然,不好看,怎么能捕获到猎物呢?” “捕猎?”邢辰一脸疑惑。 那人伸长一双玉臂,抱住邢辰的脖颈,精致的脸蛋靠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凉凉的唇瓣不时贴在他颈间皮肤上轻轻吸、吮。 邢辰浑身都僵硬了,他手边一个毛茸茸的大尾巴扫来扫去,叫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说的猎物,是我么?” 那狐妖此时已经整个身子都滑进了邢辰怀里,他仰着脸儿懒洋洋道:“明明我是你的猎物,怎么你会是我的猎物呢?” 他的狐狸尾巴一抬一落,轻轻拍打着邢辰的手背。又长又软的狐狸毛骚的邢辰痒痒的,可邢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他说。难道说:喂,你尾巴好碍事啊,赶紧收回去。 邢辰甩甩脑袋,计上心头,他捋了一把狐狸毛,从尾巴根儿撸到尾巴尖儿,然后又回到尾巴根挠着。还好他那个损友赵宁家养了不少猫,他也算是有些逗猫的经验。……用来逗狐狸,应该勉强能行。 那狐狸尾巴果然及其敏感,邢辰还没用力,这狐狸精浑身一哆嗦,整个妖都瘫软了下去。他的尾巴一弯,从邢辰手里溜出来,啪地消失不见了。 狐妖狭长的凤眸眼尾带了些桃花之色,水灵灵地瞪了他一眼:“不许拽尾巴!不然咬你!” 邢辰强忍住没有笑喷出来,他用手遮住忍不住弯起的嘴角,闷声道:“不知狐仙大人深夜到访究竟有何贵干?只是吩咐在下带您回家么?” “哼,我说着玩儿的。凡间灵气浑浊,去了白伤修为。我来是想告诉你,你以后每七天就要来这净慈山一趟。” “来这里干什么?”邢辰茫然。 “自然是陪我。”狐妖翻了个身,脸蛋贴着邢辰薄透的绸子亵衣。他双手揽住邢辰的腰,盛气凌人的指示道:“我还差百年修为就可渡劫成仙,可我没有时间可以耗费了。你唯一的用处就是陪我修炼,直到我渡劫成功。” 唯一的用处?邢辰挑眉。“你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不怕我告诉住持,把你这个小妖给收了?” “你敢?“狐妖张大嘴,露出兽类尖尖的獠牙,发出恐吓的声音,“你只许听我的话。”他犹豫了一下,继续张牙舞爪。“你不能跟别人说你遇见了我,也不许说跟我相会的事情!” 邢辰的心脏被他青面獠牙的形象吓得停跳了一瞬间,他顺了顺气,安抚这个实诚的狐妖。“我不说。” 狐妖收起了尖利的爪子,柔顺地倒回他的怀里,眼看着就要闭上眼睛。 “喂,狐仙大人,天色完了,您该回去了吧?” 他轻轻摇了摇狐妖,不太妙啊,这妖精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啊眼睫毛果然好长好翘……他赶紧把不合时宜的想法赶出脑海,继续劝道:“狐仙大人,这寺庙条件简陋不堪,在下又不会飞了,您可以先回仙府,明天再来找在下。“ “你以为我找你干嘛?”狐妖被他闹得睡不好觉,怒气冲冲爬起来把他压倒在床上,两条瘦长白皙的腿分开两边,跨坐在他腰上。“你就是来给我暖床的,知道不知道?” 暖床?仅仅只是暖床吗?还有没有别的任务? 狐妖食指点住他的额头,“从现在开始,四个时辰内不许说话。睡觉。”狐妖继续趴回邢辰怀里,借着暖意,很快呼呼大睡起来。 邢辰心里苦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狐妖是很好看没错,可再好看也掩盖不了他是一个妖的事实。妖缠着凡人是干什么的,戏文里早说了个透彻。要不就是吸人精气,更有甚者挖出人的心肝脾肺肾炼丹吃、泡酒喝。 邢辰打了个哆嗦。美色惑人,可小命更加重要啊。他上有老,马上下有小,难道真坐等狐妖宰割不成?可是……道理他想的很明白,只要低头看一眼这狐妖恬静不设防的睡颜,所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主意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戳戳狐妖的脸颊:“走一步看一步,我暂且相信你是个不会害人的妖怪,千万不要叫我失望,万一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觉就是四五个时辰,本来夜里叫狐妖一折腾,两人入睡就已经很晚了。看在邢辰是小世子的份儿上,清扫的小和尚并没有主动敲门帮他收拾房间。所以两个人毫无规矩的睡了那么久。邢辰是被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弄醒的。他迷迷糊糊摸了摸狐妖的长发,心里暗道他不记得跟哪个小倌儿春风一度啊。 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忘记昨天晚上来了个狐妖,非要往他床上钻。原来居然不是梦么?他仔细看了看狐妖的脸。这张脸美得动人心魄,若说是个恶作剧,那帮狐朋狗友怎么舍得将这么个大美人儿拱手送他? 狐妖缓缓睁开了眼睛,纯净的黑眸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不染纤尘,纯净无垢。他坐在邢辰身上伸了个懒腰。“嗯……你暖床效果不错。” “狐仙大人,您叫什么名字?在下七天后再来,还在这里等您么?”邢辰苦笑道。 “我叫戎。”狐妖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不必等我,到时候你到了净慈寺,我会来找你。”戎从床榻上轻盈的跳下来,伸手拉了拉已经坦露出胸口粉色茱萸的衣衫,赤着脚往门口走去,雪白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他走到门口,消失在了强烈的日光里。 邢辰揉了揉眼睛,试图忘记那一眼看到的美丽景色。啧,放弃挣扎。狐狸精当然好看啦,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被他们的美色迷惑——虽然好像已经晚了。 第29章 愿望 邢辰拜别了住持,骑着马滴滴答答溜达回家。 前脚刚对赵宁自信满满地说自己母妃绝不会用成亲来要挟自己,后脚刚回到王府,王妃就把他找去谈话了。 王妃纤纤玉手捧着斗彩茶杯,轻啜一口。“辰儿啊,母妃听说,你昨天又跟着赵家小子玩儿去了?” “啊,嗯。”邢辰哼唧两声。 “赵宁那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是你也是要成家的人了,以后有了世子妃,有了孩子,你就要有为人夫,为人父的样子。若是再夜不归宿,像什么话?” 王妃把手中的茶盏一方,发出咔哒一声清响。 邢辰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狡辩道:“母妃,我知道啊。所以我昨天留在净慈寺,就是找主持师父探讨一番。询问他我应当如何做,才能承担起我身为世子的责任。”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我现在也不想管着你,总之你记住,成亲后自觉点。” 邢辰趴在玉雕栏杆上,看清水池中锦鲤游来游去。这怎么办?狐仙大人叫他七天去一次,说不定晚上还得留在那里。他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要是平日里表现好一些,到时候母妃说不定就心软放自己出去了。他得意的笑了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王妃听说自己的儿子像是突然开了窍,认真苦读起来,还毫无犹豫地推掉了赵宁的邀约,不禁放宽了心。自家孩子从前只是年纪小,成亲果然是一个利器,能叫他早点认识到自己的责任。 “母妃,我与住持师父约定,每七天去净慈寺一次修身养性,还望母妃允许。”邢辰打扮的素素净净的,也没带那些叮当乱响的玉佩香囊,连银子都没带许多,一副我才不要去听曲儿喝酒的样子。 王妃拉过他的手,轻抚他的头顶。“我的小儿子终于懂事了。你既然已经和住持约好,我又怎么会反对?去吧,明个儿早点回来。” “是,母妃。”邢辰乖巧地应下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只带了一个小厮。到了净慈寺吩咐小厮先去收拾客房,自己一个人瞅着四下无人,转去了后山。 “哎呦!”他正张望着戎在哪里等他,背上忽然一沉,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耳边软软的嘴唇凑了过来,正是戎趁他不备跳到了他背上。 “很守时嘛。”戎趴在他背上懒洋洋说道。 “你吩咐的,我当然不会迟到。”邢辰无奈地笑了笑,拍着他的手臂。“不过狐仙大人,我上次回到家一想,这件事很不对啊!” 戎立即瞪大了眼睛,转到他面前,微怒道:“哪里不对了?” 邢辰一本正经:“您看,您只叫我来给您暖床,又不许我告诉别人。那您得给我点好处呀!不然我这成天跑来跑去的,何苦呢?” 戎呆呆的歪着脑袋。“什么好处?” 邢辰心里偷笑,这小狐妖也就第一眼看着唬人,也忒容易糊弄了吧?他清了清嗓子:“那得看您有什么能给我的了。“ “狐仙大人应该能做很多人不能做的事情吧。飞天遁地?变幻易形?” 戎点头道:“是可以的。” 邢辰背着手走了两步,“我并不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愿望。” 一阵春风拂过草地,卷起戎长长的黑发。戎将散乱的头发别再耳后。“愿望?” “就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向您提出一个要求,您就要答应我。” “那不行!”戎赶忙拒绝,“万一你要我妖丹怎么办?” 邢辰竖起手指,“……我发誓,绝对不会提任何对您不利的要求。这样可以么?” 戎踌躇半晌,忸怩道:“好、好吧。” 谈完了条件,戎很快把这件事跑到九霄云外,拉着星辰的手往后山密林里走,说要带他去个美妙的地方。 走进山谷中,邢辰不由得精神一振。果然是居住着千年狐妖的地方,与外界的浑浊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总觉得这个山谷也好熟悉。邢辰看着谷中千丈飞瀑直落而下,寒潭中水花四溅。 戎十指捏诀,轻喝一声:“破!”那瀑布便突然间从中分开,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穴。 这是邢辰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妖的力量,完全不能用凡人的力量去衡量。人如果修道的话,能不能做到这些呢?长生不老,得道升天之类,就算是皇帝也苦苦追寻。 戎向他伸出右手:“我带你过去。” 邢辰犹豫了一瞬,握住了狐妖的手掌。 “啊!”他被自己飞了起来这件事吓了一跳,忍不住大叫一声。 戎开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果然被吓到了。怎么样?好玩吧!我告诉你,没几个人感受过飞的滋味,你得好好谢谢我。“ 邢辰擦一把额上冷汗,小声道:“我谢谢您十八代祖宗。” 戎带着他掠过几十米宽的寒潭,往洞穴深处飞去。几颗夜明珠镶嵌在岩壁上,微弱的幽光下,邢辰勉强可以看见洞府里的状况。 ……好乱,非同一般的乱。要不是妖精比起人类,活得算是简单很多,邢辰保证这个洞穴早乱七八糟的废物堆满了。只有一张床榻,勉强算得上能用的物件。 戎把堆在床上的衣物一推,露出了床榻本来的模样。白色半透明的材质在夜明珠下反射着朦胧的光线。邢辰摸了摸床榻,惊奇道:“这是什么石头?” “不是石头,是妖冰玉。能帮助妖吸收净化灵力,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这么大块。你快上来,我体内的灵气已经凝滞不通了。”戎坐在床上,朝邢辰招手。 “很严重么?”邢辰皱起眉头,握住了他的手。 “嘘……给我半个时辰……”戎闭上眼睛,将淤积的灵力传到邢辰体内转过一周后再收回来。邢辰体质特殊,灵力转过一圈后驯服纯净了不少,乖乖被戎赶回了妖丹附近。 “呼……好了。”戎醒了过来,却发现邢辰倒在一边,早就呼呼大睡起来,他摇摇睡着的邢辰,“喂,你醒醒,凡人不能睡在妖冰玉上!” 第30章 成亲 邢辰睡眼惺忪的跟在戎身后,不时打一个哈欠。“我觉得睡得还蛮舒服嘛……” “舒服是舒服,我就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么严重?”邢辰清醒了不少,“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戎踩踩脚下的青草,颔首道:“就是这里。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哈?”邢辰蹲下去,摸了摸地面,也不像是有什么密道的样子。“不是……难不成我们要幕天席地?” 戎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依靠月华之力修炼,自然要在外面。而且我给你挑的这块地儿青草最软最舒适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才四月天好吗?睡在外面明天还能好好回去么?妖不在乎不代表人不在乎啊。 “躺下。”戎指着地面干脆道。 邢辰从善如流倒在地上胸口一沉,一颗脑袋瓜拱了上来。戎趴在他身上,强行展开他的拳头,跟他十指交握。绒绒的青草扎得身上痒痒的。落至西山的太阳将云霞烧的通红,映得邢辰脸黑黑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戎轻声道:“你看,这里一点都不冷。” “……那是因为太阳还没落山。” “不,”戎摇了摇头,他闭着眼睛,全心全意依靠着邢辰。“这里永远都这么温暖,它是山神的馈赠。冬天的时候,大家伙儿都会来这里过冬,彼此相安无事。等来年开春,大家就四散而去。再见面时,猎物仍然是猎物,弱肉强食不会改变。” 邢辰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手掌轻轻降落在戎的头顶。太阳刚刚在山峰后藏好,小小的月牙便升了起来,像一抹弯弯的云彩停留在浅蓝色的天空。 忽然之间,从天上掉落无数月白色的光点,旋转飞舞着朝戎飘过来,逐渐融进他的体内。邢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喘气,吹走了光点。与戎相握的手掌传来一阵温凉的气息,那一霎,邢辰恍惚有种两人共用一个身体的错觉: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感受与心情,虽然这种感应微乎其微。 待到浅色的天空逐渐化为深沉的夜幕,无数绿色的小东西从草丛下飞了出来,随着风在草尖舞动。戎张开手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落在他的掌心,尾部的荧光一明一暗。 “怎么样?”戎有些自豪,“见过这么多小虫子么?” 邢辰诚实道:“没有。很好看。” 戎向上动了动身子,光洁的额头贴着邢辰的脸颊。他又探出了他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悠闲自得地扫来扫去。 “为什么选我呢……” “因为其他人都不行啊。我可是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你的。只有你才能化去妖丹中的邪念与煞气,助我成功渡劫。“ “咦?”邢辰眯起眼睛,“难道我只与你相合,别的妖不行么?” 戎摆动着的大尾巴一顿,瞬间炸毛。“当然不行!我不管,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别的妖谁都不许抢!“ 邢辰赶忙拍着他的背,把炸毛的狐妖重新拉回自己怀里。“好,不抢不抢,乖。” 戎的尾巴尖缠住他的手腕,恐吓他道:“我的修为数一数二,你休想从我手下逃走。” 邢辰摸了摸他的脑袋。原来活了几百年的妖也会这么笨,居然还没有被捉妖师捉走,也是奇迹了吧。 这样帮助戎梳理妖气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邢辰才恍然响起自己的婚期近在眼前。王府内内外外张灯结彩,连整个平都都在讨论王府小世子的亲事。田家不过是个普通的望族,能与王府攀上亲事,算是鸡犬升天了。 至于这新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纷纷摇头。从没听谁说起过新娘子,想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也并没有令人惊艳的容貌或才华。正好配小世子这个纨绔子弟,要是王妃选了平都首屈一指的姑娘,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些风言风语邢辰听了不少,都没往心里去。一帮凡夫俗子,平都最美的大小姐,能有戎十分之一好看?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穿着大红的喜福,身后跟着一群人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往田家去了。 新娘子盖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扶着侍女的手缓缓迈过大门门槛,走到喜轿跟前儿。 邢辰大概打量了一番,这新娘子好高啊,比她身边的侍女高了足足一头。放眼望去,连田家的男丁都没几个这个高的。他打了个哆嗦,不会吧……我应该还是比她高一点的,嗯! 田家的女眷们拿着手绢点着眼角,放声大哭。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都被手绢擦红了。“寒妹啊,以后你就是邢家的媳妇儿啦!不要忘了多回娘家看看,呜呜呜呜……” 邢辰不耐烦的问道:“可以出发了么?” 女眷们终于止住了哭声,将新娘子扶上轿子,目送他们一长溜迎亲队伍慢慢走远。 拜天地的时候邢辰专门对比了一下,幸好新娘子并没有比他高。他轻轻握住新娘子修长的手指,将她带进装饰好的洞房里。 “你……你饿了吧?我听说新娘子都辛苦的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想吃什么不必拘谨。”邢辰推过小圆桌上的果盘,“你看我,都忘记你还盖着盖头了。我给你取下来。”他说着,伸手就要掀新娘子的盖头。 “世子!”嬷嬷吓了一跳,忙拦住了他的动作。“您要用这杆秤挑开红盖头才好。” 邢辰叹了口气。“嬷嬷,我知道啦!我看新世子妃害羞的紧,您先在外面等着好么?” “哎!嬷嬷知道遂不了你的心思,你就不肯消停。那嬷嬷先出去了,但是这个步骤都不许乱,才能讨个好彩头,叫小夫妻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子孙满堂还不着急,儿子的影子都没有,孙子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邢辰心道。 他坐回到新娘子身边,拿起那杆秤,柔声道:“我掀起来啦!” 新娘子微微颔首,大红的盖头下边的流苏晃来晃去。 不知道为什么,邢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起来,他不由得用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怔愣着想道:这就是成亲的滋味么。 虽然紧张的手心出汗,邢辰的手仍然稳稳当当的用秤挑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一点一点,修长白皙的脖颈,精致的下颌,红润润的薄唇,可爱的鼻尖展露在他的眼前。 新娘子忽然动了动,那只瘦长好看的手掌覆在了邢辰的拿秤的手上。 “你……”邢辰愣了愣。他看着那双薄唇微微张开,清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田寒。” 邢辰反应过来。“你、你叫田寒么……那我以后叫你阿寒好不好?” 田寒的手微微用力,盖头被完全掀开。温黄色的烛光映在他如玉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他缓缓地抬起眼来,两双同样黑白分明的眼睛视线交汇。 他颔首道:“好。” 邢辰忽然迷糊起来,为什么这张脸也如此眼熟,熟悉的就像是常常见面的旧友。而且……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他后脑绞痛起来,不由得咬牙倒在喜床上。 “怎么了?”田寒威蹙了眉,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 邢辰摇头道:”没事,大概是晚上吹风多了,受凉了吧,你不要担心。“ 他撑起身子,把那个果盘又往田寒身前推了推。“快吃吧,饿的久了肚子会痛的。” 田寒冷着一张俊脸,目光探究地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好。” 邢辰咧嘴笑了起来。“不要担心我啦!我真的没事。” 第31章 生孩子? 邢辰嘴上说着没事,苍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田寒拾起一枚剥好了皮的荔枝,放入口中。他垂下眼睛:“邢辰……” 邢辰挠了挠头,怎么说呢,被自己的新娘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心里的别扭不是一星半点。而且为什么他的口音并不准确?田家是在平都盘踞上百年的望族,田寒也不曾去过外地,从哪里带来的口音? “你若是身体不适,就先休息吧。”田寒掀起被子,将被子下洒满的桂圆花生清理到旁边。 “你也睡!”邢辰赶忙道,“而且,你可以……”你可以叫我阿辰,邢辰什么的,太过生分了。 “我不睡。”田寒端坐在床榻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这怎么行?邢辰急了,哪有新婚之夜把新娘子赶到一边,自己呼呼大睡的道理?不行不行,肯定是阿寒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他睡在一起。“我睡在外面。离你这么远,你不要担心。从此以后王府就是你家,就算不太习惯,也要开始适应。你哪里不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我叫他们去改。”他扯着田寒的袖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田寒眼神冷了下去。“你,睡。” 邢辰委屈地躺在床上。呜……新娘子好凶,赵宁果真没有诓骗他,成了亲十个有九个惧内。难道阿寒不喜欢他,或者他长得不符合阿寒的胃口?他偏过头去看着坐在一边的田寒。这个人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眼瞳盯住跃动的烛火。 邢辰擦了擦口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两人本应早起给王爷王妃奉茶,结果邢辰一觉睡到大中午,错了过去。好在王妃并没有在意,反而吩咐侍女不要打扰他俩。 邢辰顶着一头乱毛从床上翻身做起来:“这、这么晚了?!我们赶紧去给母妃请安。” “不用着急。”田寒按住他的肩膀。“一会儿去用午膳。” 邢辰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他笑嘻嘻道:“阿寒,我昨晚梦见与你一起泛舟啦。”梦似乎很长,但他只能想起一个场景来。阿寒坐在扁舟上,长长的青丝编成整齐的辫子,回眸望向他。水面上升腾着白色的雾气,将他俩与外界隔绝。 田寒闻言,并没有丝毫欢喜的神色,干巴巴嗯了一声。 邢辰耷拉着脑袋哀叹:阿寒都不在意他,他怎么可能讨他欢心嘛! 他原以为阿寒会慢慢熟悉王府的幻境,对他不再那么排斥。结果,阿寒连着几天拒绝跟他同床共枕。邢辰让步说他去别的房间睡,阿寒还不许,非要邢辰在他眼前才满意。 “噗——”邢辰回到房间,看见坐在桌边一手托腮的田寒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搞什么,每天晚上都不好好睡觉,我还以为你精神超乎常人呢,这不还是会困么?”田寒睡得很沉,并没有意识到邢辰已经回来了。 邢辰铺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 “嗯……”田寒挣扎着睁开寒眸,眸子里一片雾气弥漫。他含含糊糊道:“不要……” “乖,我们去床上睡。”邢辰柔声安抚道,将他放进绵软的被窝里。似乎觉得床上确实比坐着睡舒服多了,田寒没再说话,又睡了过去。 邢辰蹲下、身子,轻轻抬起他的小腿,帮他把鞋子脱掉。大红色的鸳鸯戏水锦被衬得他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像是睡得餍足的小猫。 坐在花园凉亭中的王妃逗弄着花花绿绿的大鹦鹉。 “世子好!世子好!”大鹦鹉扑腾着翅膀叫了起来。 “母妃,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邢辰行过礼后坐在王妃对面。 “小辰笑的这么开心,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妨说来给母妃听听?”王妃微微一笑。 邢辰脸颊一热,讷讷道:“没事……” “小辰是害羞了么?只要你喜欢,一切都好说。唉,越是喜欢,日后就会越伤心……” 这是什么意思?邢辰有些迷惑。“母后?” 王妃回过神来,轻笑道:“啊,母妃刚刚说什么了么?你就当听错了吧。母妃叫你过来,是想说一下,母妃等着抱孙儿呢!“ 这一次,邢辰连耳朵根都红了起来。“母、母妃,您说什么呢。阿寒他才刚刚嫁过来,总要等些日子……” “好好好,母妃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呀,心里记着这个事就好。快回去吧,不打扰你们俩了。”王妃调侃他一番,终于松手放他走了。 邢辰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小院,他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发现田寒还睡着。大概是好几天不睡觉的缘故吧,这一睡总得睡饱再起来。邢辰看他睡得一脸香甜,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刚刚以为田寒就睡一会儿,邢辰便没有给他脱衣服。现在看来还是脱了衣服睡得更舒服一些。邢辰解开他的衣襟,慢慢将衣服从他身下抽了出来。田寒翻了个身,面朝墙继续睡。邢辰窸窸窣窣将自己的衣衫也脱掉,爬上床去。 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冷的香气,不知是不是田寒佩戴的香囊的味道,还是他本身的香味。邢辰深深吸了口气,恨不能将自己的脸埋进田寒凉丝丝的黑发里。 “阿寒,虽然你不喜欢跟我一起睡,但是我绝对不会动手动脚的,你明天千万不要打我。我都看见你熬的眼圈都黑了,叫母妃看见不得以为我欺负你。” 邢辰仰面朝上,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小腹上,闭着眼睛念念叨叨:“我不会抢被子,也决不踢人。就算不想跟我一起睡,人总是要睡觉的。我已经叫他们收拾好隔壁的屋子了,明天我就搬过去……” “闭嘴!”被强行魔音灌耳的田寒坐起身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手捂住他的嘴吧。“要睡就安安静静的。” “唔……嗯嗯!”邢辰拼命点头。 田寒困极,见他答应下来,闭上眼睛晃了几晃,倒在他的胸口。 邢辰瞪大了双眼。阿寒……和戎好像啊,尤其是躺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恍惚让他以为田寒就是戎。 ……糟糕!七天之约好像已经过去了,他因为成亲一事忙得焦头烂额,居然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这该怎么办,他怎么向戎解释?若是戎在山谷里等了他一天,他却没有去…… 邢辰咬了咬唇,脑海里浮现出那只小狐狸耷拉着毛茸茸的大耳朵大尾巴的情景,心底一阵刺痛。明天,他明天就去净慈山向戎赔礼道歉,希望他没有耽误戎的修行。 “戎!你在吗?”邢辰站在山谷中大声呼喊,回音一遍又一遍传回他的耳中。 “叫什么叫!”戎从天而降,一掌把他推了个踉跄。 邢辰哎呦一声,讨好似的摸摸他的大尾巴:”你生气啦?“ “生气?我活了这些年,还没人敢惹我生气呢!”戎抱臂而立,白了他一眼。 邢辰苦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刚刚成亲,各种规矩礼节繁多的很。” 戎忽然揪住他的衣领子,将鼻尖埋在中间嗅了嗅:“怪不得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耽搁了这两天,有影响你吗?” 戎轻哼一声:“没什么影响。这三个月我已经将体内的妖气梳理了一遍,日后你都不必再来了。” 邢辰以为自己听错了,谨慎地重复了一遍:“我以后还来么?” “不、必、来、了!”戎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说道。 邢辰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落,整颗心仿佛都失去了依靠,沉甸甸的往下坠着,像浸入醋坛一样酸麻难耐。他怔怔地抓住戎的衣角,想问一问他难道他的作用仅限于此,这三个月戎从没有把他当做朋友看过。那样天真不设防的姿态,难不成真的是戎一贯的性子。所以他其实……什么都不是。用完了,就被扔到一旁,合情合理。 “你……你要哭了吗?”戎好奇地看着邢辰的眼睛,用手指点了一点。“没有眼泪,就是没有哭吧?” 邢辰沉默着摇了摇头,他竭尽全力抬起手臂,轻轻推开戎的手,低声道:”既然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我以后……不会再来,希望你能渡劫成功。“ 戎却不依不饶跟了上来:“你怎么啦?忽然一脸不开心。你不是嫌来这里麻烦吗?现在事情完成了,你都解脱了怎么还不高兴?” 邢辰压抑住心底的火气,咬牙道:“我没有不开心。你还急着渡劫吧?不要跟着我了。”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等你成了仙,不要忘了我就好。” 戎停下了脚步。“好吧……我不会忘了你的,我还欠你一个愿望呢。” “我不会浪费机会的。”邢辰捂着胸口笑道,回过头落荒而逃。 走的越远越好,还以为戎把他当做朋友,现在一看,不过是他自己自作多情。邢辰红着眼眶回到了王府,没注意到门口一溜马车,差点低着头撞上去。 “发什么呆?”田寒卷起轿子的绢帘,俊秀的脸上带着薄怒。 邢辰愣了半晌,才迟钝的问道:“你要出门吗?” 田寒伸出手,向他勾勾手指。“进来。” 邢辰将马交给一边的侍从,俯身钻进车厢。车厢里收拾的干净舒适,座位上铺着竹席,座位下的抽屉里放着几色小点心。他坐到田寒身边,委屈地靠在车厢上。 田寒咬了一口小点心,翻开膝头的书卷,不甚在意地问道:“你做什么去了?” “去见了一个友人……大概也不算友人。”邢辰吸了吸鼻子,满心希望田寒问他是谁,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倒一倒苦水。 “嗯,”田寒转移了话题,“王妃吩咐我们离开平都,去屏州。你的东西我叫他们收拾好了。” “哈?”邢辰提高了音量,“去屏州干什么?” 田寒摇了摇头。“好像是皇帝的吩咐。你不必考虑太多,王妃说最多三个月就能回来。” 邢辰萎了回去,小声嘀咕道:“也好……我就不会想着再去净慈山看看了。没心没肺的狐狸精,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第32章 幻境 “嗯?”田寒听到了他的抱怨,“什么狐狸精?” 邢辰赶忙连连摆手。“没啥,狐狸精是我一个朋友,这丫简直可恶。正好去屏州散散心,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路山高水远,起码也要五六天才能到屏州。田寒一本书便能消磨一下午,可是邢辰完全坐不住,屁股下跟烧了火炕一样坐立不安。他一会儿去马车外骑一会儿马,一会儿又跑回来躺在车厢里睡上个把时辰。 “阿寒,你有没有察觉,睡得多了头疼啊?”邢辰手贱地去拽田寒的衣袖,试图把田寒的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他身上来。 田寒皱了皱眉,拿书本轻轻磕了磕他的脑袋。“别乱动。你若是觉得烦了,一会儿到城里歇歇。” 邢辰磨磨蹭蹭试图把自己的大脑袋搁在田寒的大腿上。“你也别只顾着看书了,小心头晕。” “头晕?”田寒居然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为何会头晕?” “因为……因为……哪有什么理由?就是马车太颠簸了,一直坐在车厢里对身体不好,得经常透透气才行。”邢辰理直气壮地胡说八道。 田寒凌厉的凤眸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书消遣了。 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还没看到城墙的影子,田寒的脸蛋已经惨白惨白了。他捏了捏睡得像死猪一样深沉的星辰的耳朵。“……叫他们停车……” 邢辰疼的打了个激灵,从横椅上翻身坐了起来。“怎、怎么了?” 田寒握住他的手,声音微弱道:“我不太舒服。” 那双白皙嫩滑的手掌遍布冷汗,还微微抖着。邢辰赶忙掀开车帘。“停下!” 车厢外跟随的侍卫赶紧驱马上前:“您有什么吩咐?” 邢辰把田寒揽进怀里,“世子妃身体不适,传令下去,到旁边树林里休息,稍作整顿后再上路。” “诺!”侍卫领了命去吩咐一干人等。 邢辰半搂半抱着将田寒扶下马车,将他带到树荫下侍女摆好的长凳边。 “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眼睛花了?”邢辰柔声问道。 田寒紧闭着双眼靠在他肩膀上,半天不做声。 邢辰朝侍女招招手。“你去取水囊来,再拿些渍梅子。” 侍女动作迅速地拿了水囊,将水倒进小瓷杯中。再将梅子放进水晶盘里,一并端给了邢辰。 邢辰将瓷杯凑在田寒唇边,耐心哄道:“阿寒,来喝些水。” 田寒薄唇微启,轻轻抿了一口。 “再喝一些。你这喝的还没有小猫舔的多呢。” 田寒无力地睁开眼睛瞪他,反倒像是秋波暗送。邢辰不由得心神一动,干咳两声。“再喝一点,吃些酸梅子就没事了。” 他捏了一颗亮晶晶的渍梅子放进田寒嘴里。“怎么样,味道还可以么?” 田寒点点头,把头放在他颈窝里休憩。他摸着田寒顺滑的长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你……”田寒声音有些低哑,“你这是唱的什么曲子?” 邢辰兴奋起来,“好听吧?我跟着一个从北地来的歌女学的,她们那边的曲儿风格很独特。” “好听?”田寒重复了一遍,“太吵了,你不要张嘴。” 哈?邢辰立刻蔫了下去,心里拿了一个小叉子不停扎田寒小人。欺负人……呜呜呜……好心没好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呜呜呜……明明是在唱歌哄你睡觉,仗着长的好看就能任性了吗? 田寒动了动,坐直了身体,捏了捏他的手。“我没事了,继续赶路吧。” “啊?可以了么。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多吃几颗梅子。前面那段路被前些天的大雨冲毁了,颠簸的很。” 田寒摇了摇头。“没关系。” 邢辰看他坚持,只好吩咐大家驱马上路。侍从们利落的收拾好了行礼,将他二人扶上车。邢辰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拉开遮帘,凉丝丝的风立即从窗口灌进车厢里,令人精神一爽。 “看书有什么好玩儿的?等进了城,我带你逛逛,保准叫你心满意足。” 没了消遣的田寒正闲着无聊,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了起来。“哦,有什么?” 邢辰终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立刻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好玩儿的多着呐。说书的,唱戏的,跳舞的。吃的喝的看的,应有尽有。虽然比不得平都,本地特产还是可以尝尝鲜的。” 田寒手臂撑在窗边,慵懒地托着腮。“听起来不错。” 不是不错,是很好很好。邢辰暗想,阿寒在田家肯定被拘束的厉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知道这世上有趣的玩意儿多了去了,才养成这种寡淡的性子。以后,他有他在,一定叫阿寒每天都开开心心。 邢辰偷偷望着他好看的侧脸,他长长的睫毛上抖落一片金色的碎光。 田寒被刚刚一通折腾,很快就靠着窗打起盹儿来。邢辰聊得正开心,虽然所谓的聊天就是他噼里啪啦说一大串,然后田寒嗯嗯啊啊应两声,但邢辰依旧开心的不得了。他掰着手指头数有几件要干的事,安排了半天一抬头,发现田寒早已不知何时睡熟了。 他憋不住笑出声来,将一个极薄极薄的小被子盖在田寒腰腹间。 来到小城时天色尚早,夕阳晒得人脸上发热。邢辰掀开帘子眯起眼睛,看到马车已经在酒楼门口挺稳,回身推了推仍在睡梦中的田寒。“阿寒,小懒虫,都第二天啦!” 田寒咕哝道:“骗子,我才刚刚睡着。” 还不错,没睡迷糊。邢辰跳下马车,询问道:“怎么样,房间还够用么?” “回世子,房间足够。世子妃要与您同住么?” 邢辰一挑眉。“这说的什么话!当然跟我一起。行,你们去栓好马吧,我带着世子妃出去玩玩。” 侍卫小心翼翼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您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随从。” “这城里这么小,丢不了,我带着两个人足够用了。”他笑了笑,“你慌什么,世子妃都还没睡醒呢,我又不是说走就走。” 侍卫愣了一愣,赶忙退开:“诺。” 邢辰本以为田寒到了房间会再睡个回笼觉,没想到在房间修整一番后他逐渐精神了起来。本着早起早会的原则,邢辰与田寒换过衣服,梳洗过后便出门了。 这城镇虽小,却坐落在平都去往屏州的要道之上,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大街上商贩们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 两人在青石砖路上慢慢踱着步子,清凉的晚风徐徐吹过。邢辰这十几年的日子过得颠三倒四,除了吃喝玩乐,其余再也不感兴趣。可是田寒给他的感觉与别人都不一样,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世上其他人都苍白犹如纸片,唯有田寒的光芒如此强烈,与他的生命紧紧相连。 他不知道田寒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只是一个清秀的青年。这具躯壳里住着一个修士的灵魂。 容添寒从溪水里失去意识后,醒来就变成了这个叫田寒的年轻人,体内灵力全无。而且居然还被告知,他即将嫁给一个陌生人。他原本想静观其变,结果发现娶他的就是李星辰。这小子不仅变成了个凡人,还失去了记忆,成天一脸傻笑。 如果他们身在幻境,唯有找到幻境的窍门,才能逃离出去。这幻境的掌控者总归有他的设计幻境的理由,容添寒便准备按兵不动,静待故事发展,找出其中的关窍。 要不是没有发现幻境的恶意,就算没有灵力,也要拼着唤醒李星辰,强行打破幻境。不过目前这种生活……他居然有些恋恋不舍。暂且做几天田寒,也没什么不可。 田寒回过神来,迎面看见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杏花村。”田寒仰着脸看哪个挂在楼上的红色酒帘儿,回过头发现邢辰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你看我做什么,”他脸色有些不悦,“我脸上是长出什么花儿了吗?” 邢辰讨好地笑笑:“花儿那里有你好看。你喜欢这家酒楼?正好舟车劳顿一天,不我们进去吃个饭,休息休息。” “好。”田寒颔首道。 酒楼里人声鼎沸,及其热闹。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破开人声,念道:“上一回书我们说到……那大侠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魔教妖人的当了!当下是怒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邢辰侧耳听了片刻,笑道:“这书说的有些意思。”他招手叫来小二,吩咐小二给他们找个隔间,最好能听清说书的。侍从掏出一粒银子交到小儿手里。 小二眼睛一亮,弯腰鞠躬道:“没问题客官,您跟着我来。” 邢辰携着田寒的手上了二楼雅间。二楼中间就是说书人坐的地方,楼下的吵嚷声被楼层一挡,轻微了许多,那说书声也就清晰了起来。 “客官,您要点些什么菜?”小二殷勤的问道。 “阿寒,你来点。你喜欢吃什么?”邢辰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田寒。 田寒默然不语。他辟谷许多年,早就不记得人间有什么菜式。就算是来到这个幻境里,也是别人上什么,他吃什么。只不过为了填饱肚子罢了。看着邢辰的眼睛,他忽然想起这个少年曾经给自己烤过一次鱼……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尝一尝那烤鱼的味道。 “有什么鱼么?”他问道。 邢辰翻着菜单,一边说道:“原来你喜欢吃鱼。不知道是清蒸的,还是油淋、油炸?” 田寒摇摇头。“都可以。” 邢辰看着田寒正襟危坐的样子,忽然玩心大起,伸手握住他的手掌,低声调戏道:“我媳妇这么好养活?” 田寒脸色一青,不由得恼羞成怒,他现在没有灵力,不然非把这臭小子按在地上抽个半死不可。 邢辰得寸进尺,腆着脸儿揉捏着田寒的掌心。“就算我媳妇儿好养活,我也得把最好的东西给我媳妇儿,委屈谁也不能委屈我媳妇儿啊!”他转头对小二说道:“你们家的招牌,有一个算一个,统统上来。尤其是鱼,拿出十二万分的仔细来做,知道了吗?” “是是是,”小二点头哈腰,“那小的去吩咐了,一定尽快给您上来。” 邢辰朝田寒眨眨眼睛,一副邀功献宠的神情。 田寒冷哼一声,将手从他手低抽回来。“你不是叫唤着要听说书?” “嗯,”邢辰点点头,边听边评价道:“这个大侠真奇怪,被魔头骗了,怎么还不死心呢?” 说书人继续讲道:“那魔头得了秘籍,躲进深山老林里闭关修炼,这一闭关就是两年。天下人都觉得是大侠纵容魔头,逼迫着大侠给出一个说法,不然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大侠虽被魔头骗了,却也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秘籍的丢失是他的疏忽造成的,因此他自废经脉,从此成了一个废人。正道群侠一看,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们总不能再杀了大侠泄恨,只能愤愤的退走了。“ 说书人啪地拍了一下惊堂木,“你要问我,大侠为何心甘情愿为魔头做到这个地步,啧啧啧,”他摇头道,“那是因为大侠心里有一段孽情,他……有断袖之癖!” 楼上楼下一听,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吵嚷道:“说书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邢辰只觉脑海一震,手中的竹筷一时握不住,啪啪掉在了地上。“断袖之癖……”他低声重复道。断袖是什么?是、是两个男人之间,却生出了男女之情么?不对不对。他脑中一片混乱,断袖之癖若是禁忌之恋,他为何,会娶田寒为妻。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娶一个男人? 他慌乱地摇着头,咬牙闷哼一声。 “星辰!”田寒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脑袋轻轻按摩,“你怎么了?” 邢辰抓紧他的手腕:“阿寒,我们不都是男的么,你为什么会嫁给我?” 田寒哑口无言。婚事明明是王府提出的,他怎么知道故事会这样发展。 邢辰眼神一阵迷茫,他弱弱地笑了笑,“娶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阿寒你说是不是。我们赶紧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田寒点头应下,这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吃完便匆匆打道回府。 而田寒心里,对于如何破开幻境,已经有了计较。 第33章 互捅 田寒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起来容易,难不成真的要杀掉邢辰么? 邢辰见他面露不虞,急忙凑过来帮忙按摩穴位。“怎么啦?阿寒不喜欢屏州么?” “并不是。”田寒垂着头冷静地吐出三个字。 邢辰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冷淡,仍然兴高采烈的在府邸里转来转去,四处搜罗仓库里好玩有趣的摆件,叫人搬回他与田寒的房间。侍女们也给床榻换上干净柔软的被褥,屋子里瞬间焕然一新,从死气沉沉久无人住的宅邸变成了热闹鲜亮的大院子。 “阿寒,你开心一些了么?”邢辰歪着脑袋问道。“今晚上换了新住所,得吃点好吃的。我记得你还有些认床。刚到王府的时候硬撑着不肯睡觉,最后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邢辰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寒别扭地别过头去。 “阿寒,”邢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今晚陪我喝一点酒吧。” 邢辰有种对未来的恐惧感,他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会陪在阿寒身边,保护他。如果逃不掉的话,就最后醉一场吧。 田寒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凉意,微蹙了眉眼,点头应下。“你想喝就喝吧。” 邢辰勾住他的肩膀,欢声到:“怎么能是我想呢,我是想陪你喝啊。刚刚我从仓库里发现了一罐陈年桂花佳酿,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田寒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本来就在家里,你还想往哪儿归?” 邢辰眼珠一转:“往哪儿归……往哪儿归呢?我不知道,反正阿寒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田寒摸摸他的头,答应道:“好。” 府邸花园里有一株大梨树,树下一张石桌,三张石凳。邢辰扫去桌面上的落叶,将酒罐子放在石桌上。侍女送上两个酒樽,就竟悄悄退下只余他们二人。 邢辰拍开泥封,一股令人陶醉的酒香霎时间从罐子里飘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好香啊,这酒就是专门给今天准备的。阿寒,来,我们先干一杯。” 他倾斜这罐身,将酒液缓缓灌进酒樽里。 田寒犹豫了一下,举起酒樽,放在鼻尖嗅了嗅。强烈的酒气窜进鼻腔。久不喝酒的田寒只闻了这么一下,便觉得脸颊热了起来。他眯起眼睛,放下酒樽。“你先。” “不实在。”邢辰晃着手指,“自己不敢喝,就骗着我多喝一点。啧啧啧,阿寒,你怎么这么可爱?” 田寒踢了他放在石桌下的腿一脚。“你怎么了,还没喝就开始醉醺醺的,身子都坐不直了,话也不好好说。” 邢辰装模作样的倒在他身上,试图往泛着幽香的怀里钻。“想到能和阿寒一起喝酒,我就醉了。” 田寒使劲推开他,冷下脸。“不想喝就回去睡觉吧。” “咳。”邢辰见他生气了,忙乖乖坐好,偷偷瞄着他。“好啦不闹了,我们先碰一杯。”他率先拿起酒樽,往田寒的酒樽上轻轻一碰。“希望我们以后都好好的。” 他说完,一仰头,一杯酒就这样下肚了。 田寒把酒樽拿在指尖把玩,见他喝的如此痛快,也跟着喝净了杯中的酒液。 *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到了肠胃,田寒忍不住咳了两声。邢辰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轻声道:“不要动。” “嗯?”田寒眉心一动。 邢辰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唇角,拭去那一抹莹亮的水色,继而将手指放进嘴边舔了舔。“阿寒嘴边的酒,更甜一些。” 田寒呆呆的坐着,耳朵砰地热了起来。“不要乱说话!” 邢辰趴在石桌上委屈道:“我可没有乱说。”他又将两个酒樽满上。“我忽然想起来,洞房花烛那天晚上,我只顾着叫阿寒多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忘记与阿寒喝交杯酒了。” 田寒不为所动。“这不重要。” 这一下碰到了邢辰的痛处,他跳起来高声道:“怎么不重要。交杯,合巹,只有喝过交杯酒,才证明我们两人合二为一,从此就是一家人。” 怎么能不重要!邢辰委屈的要命,在阿寒眼里,有哪件事情是重要的?所有的事,如果不是他推着阿寒走,阿寒压根就不会去做。也许在阿寒心里,自己做的这些都是惹人厌烦,浪费时间的事情吧! “你……”田寒见他反应这么剧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软声道:“你若是想喝,就是喝一杯合卺酒又能如何?” 邢辰握住他的肩膀,深深望进田寒冰冷深沉的黑眸中。他的声音饱含情谊。”阿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一些事,不是要你迁就我,顺从我,而是你发自内心的想去做。你若是不喜欢,便是做了又有什么意思?“ 田寒思忖半晌,抬手绕过他的臂弯。“我愿意。” 邢辰花了一秒钟消耗田寒的话,继而被巨大的喜悦淹没。“阿寒,阿寒……”他念着田寒的名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一干,田寒眼中浮起一层水光,眼尾微微泛着嫣红。他摇摆了半晌,忽然一脸严肃道:“星辰,你为什么要歪着坐。” “哈?”邢辰把手在他眼前一晃,“不是吧,两杯桂花酒就醉了?” 田寒仍然一脸严肃:“我没醉,你不要歪着身子说话,多别扭。” 邢辰只好把身子一歪,问道:“这样可以么?” 田寒眯起眼睛,还举起手比量了一下:“不错,很直。” “噗——”邢辰笑喷出来,忽然玩心大起。叫你非喊我邢辰,他暗搓搓腹诽,非得改过来不可。 “阿寒啊,”他说道,“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田寒张张嘴,差一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吞回了来到嘴边的话,摇头道:“不知。” 邢辰循循善诱。“阿寒,我们刚刚喝过合卺酒了对不对?” “嗯。”田寒点头。 “合卺酒是什么人喝的?”继续循循善诱。 “成亲的新人之间。”田寒乖乖答道。 “那我们就是成过亲了,对不对?”邢辰笑的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朵根,“我是新郎,你是什么呀?” “……”田寒犹豫了一小会儿,似乎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新娘……” “那,新娘要叫新郎什么呀?”成功在望,邢辰暗自握了握拳头。 “……夫君。” 邢辰一拍手掌,“这就对了嘛!来,叫一声给夫君听听。” 田寒抬起眼来看着邢辰,软软道:“夫君。” 哎呦喂!邢辰捂住眼睛,完了完了,心肝脾肺肾都化成一滩水了。他忽然觉得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袖。 田寒睁着双被酒气熏染的黑眸,认真道:“夫君,我困了。”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前一栽,落在了邢辰怀里。 邢辰赶忙接住自己的新娘子,右手扶住他劲瘦柔韧的腰肢,下巴在他毛茸茸的头顶蹭了蹭。“阿寒,要不要回去睡觉?” “嗯。”田寒哼了一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邢辰深呼吸,平心静气,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就知道你喝不了几口酒,我还打算彻夜痛饮呢,没想到你就两杯的量。” 田寒嘟哝道:“两杯多……好喝……” “醉的都不会说话了。”邢辰踢开房门,将他放在床上。“自打你嫁过来,我倒是勤快不少。天天净顾着抱你睡觉,给你脱鞋脱衣服,都快成丫鬟了。” “嘿嘿,”田寒忽然笑了,“星辰丫鬟。” 邢辰看着他艳胜桃李的笑颜愣了愣,低头继续帮他脱去衣衫。“随便你,开心就好。” 他这厢刚给田寒盖上被子,窗棂忽然发出咔哒一声响。 “谁?!”邢辰低声喝道,“快出来。”他肌肉紧绷,唯恐是盗贼刺客之流。 “这么紧张干嘛?”窗户上映着的人影微微一动,“这才几天不见,就对人这么冷淡。” 邢辰松了口气,仍有些疑惑,“是你?你等一下,我这就出去。” 他轻轻推开门,唯恐惊到睡梦中的田寒。院内月华如水,照着来人一袭白衣如雪。狐妖懒洋洋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小腿。“怎么?不认得我了?” 邢辰反手掩上门:“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玩嘛!”戎耸了耸肩膀。他探着头试图望进屋子里。“那是谁啊?” “没谁。”邢辰说道,他有意无意的挡住戎的视线。“天色不早了,我也要睡了。你要是今天晚上留在这里,我就吩咐侍女们给你收拾一间客房。” 戎眼珠转了一圈,轻快地答道:“好啊,那你给我收拾间屋子吧。” 邢辰叫来侍女,吩咐她将被褥之类的用品搬到空着的房间里去,并把戎指给她看,考告诉她这是客人,要好生招待,万万不可轻慢。 “你跟着她走就好。我们明天早上再见。”邢辰打开屋门,就打算休息。 戎点点头,跟着侍女走了。 邢辰见他走远了,才放心的关上门,准备摸到床上去。 “嘭!”窗户忽然被撞开,一个人影轻巧地翻身进来。“不过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你可真是绝情。”戎拍拍手掌,噘着嘴道。 “你!”邢辰赶忙将床上的田寒挡在身后。他着实有点生气了,他把戎当朋友不假,可戎的所作所为又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戎是妖,他是人,人妖殊途,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的好。他压抑着火气,沉声道:“戎,你这是做什么?” 戎在窗户前转了几圈,说道:“其实呢,我也不是单纯来找你的。你那天最后一次见我,身上带了很诡异的味道。我后来想了一想,决定来看一看,拥有这个味道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我不是来找你的,你让一下。”他的话语蛮横无理,简直是胡搅蛮缠。 邢辰咬紧牙关,声音从嗓子里一字一词逼出来。“既然你不是来找我的,我也没必要用待客的方式来招待你。你还是走吧,等明天阿寒醒来,想要见你也不迟。” 戎启唇正想说什么,忽然抽了抽鼻子,表情一肃:“不好,起火了。” 啊?邢辰吃了一惊,又怕他是调虎离山之计,一时间陷入两难。不过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下去,凄厉的叫声在深深的府邸里响了起来:“走水啦!快来人啊!” 与此同时,浓重的烟火味窜进他的鼻尖。邢辰三步两步跑到门前,拉开门一看,整个府邸已经陷入了火海,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一条生路。 邢辰冲回床边摇醒田寒。“阿寒,你醒醒,你醒醒!” 田寒勉强睁开眼睛,视线却没有落在着急地邢辰身上,而是落在了屋里的不速之客身上。他表情一变。“你、你是……” 戎正好也探头看他,两人视线交汇,顿时凝固在空气中。 邢辰的目光游移在两人中间,他也逐渐呆滞起来,口中不停念叨,“怎么会……不可能!你们两个,怎么会长得一模一样?” 田寒翻身下床,与戎面对面站立。两人身形长相无一不同,比双生子都要一致,宛如对面照着镜子中的影子。 “你……”田寒皱了皱眉眉头,捏住了戎的手腕。 “阿、阿寒,快走,外面走水了。”邢辰挣扎着从这种噩梦般的场景中清醒过来,抓住田寒的衣角哀求道。 “哐当!”屋上的房梁忽然迅猛的燃烧起来,从中断裂,砸在了戎的脚边。 “呀!”戎吓了一跳,头发被溅起的金黄火星烧焦了一缕。他转头看向呆站着的两人,催促道:“你们在干什么?快走啊。” 邢辰反应过来,忽然想起什么,向戎郑重说道:“戎,你记不记得我还有一个愿望。” 戎眨眨眼,看着火光中邢辰明亮的双眼,点点头。 邢辰的声音低沉,却不带一丝犹豫,他被飘起的浓烟遮住了视线,呛咳一声。“那么,我现在就有最后一个要求——带阿寒走,保证他安全无恙。” 他觉得眼睛熏得厉害,不知不觉留下泪来。火舌的热气燎的他皮肤火辣辣地疼,他推了一把田寒,柔声道:“阿寒,跟戎走。” 田寒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戎看了邢辰一眼,邢辰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戎不再犹豫,抱住田寒的腰,向天上飞去。 邢辰笑了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火焰沿着他的衣角攀爬上来,不断落下的碎石木块砸得他头破血流。“阿寒……真好……” “不行啊邢辰!你站起来,我出不去!”出乎邢辰的意料,戎降落回邢辰的身边,将他一把从地上拽起来,“那火焰邪乎的很,总是比我高,现在都要到天上去了!” 邢辰脸色灰白起来,“不,不可能。阿寒,你告诉我,你们出得去对不对?”他费尽全力握住田寒的手掌。 田寒轻轻甩了甩手,将他的手抽了出来。他轻声说道:“星辰,这样是出不去的。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只要你能活着就好!你赶紧走啊!”邢辰心头升起一丝希望。 田寒摇了摇头,沉吟道:“但是这个办法,需要你的配合。” 邢辰咧嘴笑了。“阿寒,不要磨蹭了。你能活着出去,叫我做什么都行。” 田寒的话轻飘飘,却宣判了邢辰的死刑。“星辰,你抬头看看我究竟是谁。” 邢辰缓缓抬起头来。田寒与戎并肩站着,两道人影模糊起来,倏忽靠近又倏忽分离。 “阿寒……”邢辰唇边流下一缕鲜血,他惊恐地看着田寒与戎合二为一,融化成一个白衣人。 容添寒负手而立,垂首冷漠的望着邢辰。“你认出我来么?” 邢辰瞳孔涣散起来,他痛苦地抠着坚硬的地面,嗓子里迸发沙哑的喊叫。“前辈!前辈!” “乖。”容添寒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寒锋出鞘。 邢辰抓住容添寒的脚踝:“前辈,快走……唔——”他猛地瞪大了眼眸,口中的鲜血不断溢出。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从□□胸口的剑刃,转移到容添寒欺霜赛雪的脸庞上。 “前辈……为什么……” 容添寒抱住他倒下的身躯,低声道:“星辰,你是幻境的关窍,想要幻境崩塌,唯有取走你的性命。 李星辰抽搐两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枉我以为前辈真心待我,原来……”他话音未落,被大火淹没的幻境瞬间崩塌,分崩离析,轰然一声将二人送出环境外。 李星辰分明看见自己跪在浅浅的水里,水面倒映着他冷汗淋漓的脸。他还看见。站在他前面的前辈赤着双脚,雪白的衣角在溪水中漂浮着。倒影里的前辈伸出一只手,温声道:“星辰,站起来吧。你……”他还没说完,李星辰已经将他的手掌狠狠打开。清脆的声响仿佛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光。 李星辰无声的笑了起来,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不知在前辈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容添寒皱眉,虽然杀死“邢辰”来破碎幻境对李星辰来说,是残忍了一些,可现在看来,李星辰并没有受伤,那他在痛苦什么? 他再一次伸出手,对李星辰道:“星辰,起来吧。” 李星辰低着头,轻声道:“前辈,您杀我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么?” “时间紧急,我……” “我明白了前辈,”李星辰打断他的话,他撑起身子,从溪水中缓缓站起,“我说过,只要前辈活着,要我怎样都可以。可是看到前辈如此绝情绝意,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早在进入幻境之时就受伤的灵海翻涌着,浅蓝色的金丹上,忽然闪现无数细微的裂缝。 李星辰抬手摸了摸容添寒的脸,笑道:“我会学着像前辈一样……” “啪”。 他一句话未说完,丹田中那颗伤痕累累的金丹爆裂开来。他猛然睁大了双眸,仰面倒了下去。 “星辰!” 李星辰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摇摇晃晃着不知去往哪里。他行走在一片满是雾气的空间里,上下八方茫然无物。 “辰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呼唤着他。 白雾散去,彩衣飘摇的女子如同仙女,从九天之上温柔地垂眸看他。 李星辰愣了,他喃喃道:“母妃?” 女子莞尔一笑,“辰儿,原谅为娘的心狠。” 李星辰闭了闭眼睛,差不多明白了来龙去脉。这个女人先是声称是他的娘亲,接着将他与前辈拉入幻境。她自己摇身一变成为他的母妃,日日在他身边观察他。他与前辈的相遇、亲事,全是这个女人一手策划。最后的那场大火,估计也是她的招数吧?“你是幻境主人,你这样挑拨我与前辈的关系,究竟有何居心。” 女子无辜的睁大杏眼:“辰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娘说话呢?我造幻境不假,只是为了叫你看清那个人的心思。你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可不见得认真带你。辰儿,娘是为了你好啊。” “前辈……”李星辰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滴,无力地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前辈只是为了脱离幻境。” 女子轻轻摇头,“不,辰儿,你还是太年轻了。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曾把你放在眼里。” 女子的声音甜美动人,字字句句传进李星辰的耳朵里。“辰儿,你要知道,幻境自打从我手下诞生,便不完全听从我的指挥,我也只是故事的一个参与者。事情的发展,完全是顺应着你和那个人的行为进行着的。最后他为了自己的性命无虞,选择亲手杀死你,难道这也是我逼迫的么?“ 李星辰的脸痛苦地扭曲起来,他后退两步,无力地跪倒在地。 女子降落下来,玉手轻抚着他的头顶。“辰儿,你也知道你体质特殊。那个人在你身边有所图谋。想必你也发现了,他现在的修为不过元婴而已,可实际上并不是。我将他拉入幻境时,他的魂魄一分为二,就算合起来,也不过一魂二魄而已。” “他应当是分神期已臻化境的大能,现在不过是分出一缕分神来守在你的身边,以免你被其他修真者觊觎。“ 李星辰汗出如浆,豆大的冷汗从额上坠落。 “一魂二魄,就算受了些损伤,也丝毫撼动不了他的根基。你若是死了,就难在复生。他的心思,难道你还看不明白?辰儿,你要知道,没有人是可以信任的,你倾心待人的下场,就是葬送自己的性命。” 女子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从袖间滑出一块香帕,擦干他汗湿的额发。她将他温柔地拥入怀里,深情道:“辰儿,娘好想你。” 李星辰张了张嘴,嗓子里干涸无比。“既然无人可信任,我为何要信你。” 女子轻笑:“傻孩子,我哪有叫你相信我。为娘的只是提醒你不要相信别人罢了。” 李星辰傻傻的站着,半晌才继续说道。“没有用了,我金丹已碎,废人一个。前辈不会再喜欢我了。” “辰儿,你将这个吞下去。”女子玉色的掌心一翻,一枚红色的丹药出现在她的手心。“你吃下这个,就能修补金丹。” 李星辰抿紧了嘴唇。“若这是□□呢?” “呵,是毒是补,你自己判断。” 李星辰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左右不吃这可药,他的金丹也救不会来。她也没有理由陷害一个无用之人。 李星辰接过丹药。前辈,我还没有报答过您的“恩情”,就这样死了的话,也太悄无声息。 “辰儿,我看你还是放不下那个人。要不要我帮你出个主意,说不定能叫他正眼看你。” ……李星辰哑口无言。他承认自己动心了。想到能折服前辈,连心脏都跳的快了许多。 女人自然也发现李星辰的动摇,循循善诱道:“你可知为何他不将你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你太弱小啦!只有你能与他并肩而立的时候,他才会把你看在眼里。” 李星辰叹了口气。“可我连金丹都无法突破。若前辈真的是化神期大能,我何年何月才能博他正眼相看?” 女人抚摸着他的头顶。“傻孩子,没有机会,那你就自己造一个机会啊!” 李星辰疑惑地抬起头。 女人贴近他的耳畔,呵气如兰:“你强不过他,就叫他弱下来,依靠你才能活下去。” 女人打了个响指,一柄如冰似玉的透明尖刀出现在她掌心。她眼底浮现出一抹无垠的柔情,轻轻抚摸着刀身。“此乃我本命灵宝,现在赠与你。它已有灵识,对付元婴期修士绰绰有余。你若是考虑好了,就放手去做吧。” 李星辰震惊的看着她。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他,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他的娘亲?不不不,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女人肯定还留了后手。 “流月,从今天开始,你的主人就是李星辰的,去吧。”女人将刀一抛,扔进李星辰的怀里。 流月刀身微微震动着发出清响,亲昵地蹭在李星辰。 李星辰拿到刀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与这个灵宝属性相合。女人也许会骗他,而是器灵骗不了他。流月温顺地躺在他的手心,无条件听从他的号令。 李星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冲女人点点头。“多谢。那您有什么条件么?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力完成。” 女人眉眼温柔慈祥。“我哪有什么条件,只要你安好开心,我就一切都好。” 李星辰仍是怀疑她眼里的情意是骗人的……虽然这演技也太好了些。总之,他擦了擦流月,生死有命。一辈子做一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除了……会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无法拯救心爱的人,无法为最亲近的家人报仇,只能自己蝇营狗苟地活一辈子。几十年而已,转瞬即过,等来年到了黄泉地府,奈何桥旁,再向家人乞求原谅。 “你尽管放下心去。我离不开这个空间,等你出去,你就自由了。一会儿我会打开通往沧蒙界的通道,流月会为你指引道路。你带着你的前辈走吧。” 李星辰咬了咬唇,问道:“您为何不能离开这里?” “没什么,”女人的笑容里添了一丝甜蜜和痛苦,“只是一个誓言而已。我且送你回去。” 女人手掌一托,李星辰的灵魂轻飘飘飞了起来,飘到躯壳旁边缓缓融了进去。 与女人交谈的时间在外界不过发生在一瞬间。容添寒抱住李星辰软倒的身体,颇有些不知所措。他仔细上下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他在幻境中那一剑给李星辰带来的任何伤害。 “还好……”容添寒吐了口气。等星辰醒来,他想怎么都由他去,就算生他的气,不想理他……也都好。 容添寒将李星辰放在溪边草地上,仔细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唤道:“星辰,星辰,你还好么?” 李星辰渐渐清醒。“阿寒,不,前辈。”他别过脸去,闷声道,“前辈在干什么。” “我看你又吐血,担心你灵海出问题。怎样?金丹还稳定么?” 早已吞下女人给的丹药的李星辰垂着长长的眼睫。“嗯。” 容添寒手往下滑,抓住了他的手掌,小心道:“你还在生气?” “我怎敢生前辈的气。”李星辰振作起了精神,从地上爬起来。“前辈,我没有大碍了,还是赶紧找出口吧。若是过了弟子大会的时间,我也不好向门主交代。” 容添寒收回被李星辰甩开的手,答应道:“好。那你觉得,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李星辰心口宛如刀割,胡乱指了个方向。“这边吧。” 这个领域这么大,出口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吧就能找到的。方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灵气波动中寻找到蛛丝马迹。容添寒闭着眼睛感受灵气的流向。“你选的方向很好,我已经隐隐感受到了灵洞的存在。” 李星辰顺着流月的指示,心不在焉的走着。怎么办,马上就要到灵洞了。难道真的要那样对前辈么……他恨恨的咬牙,前辈舍得对他一箭穿心,他却舍不得伤前辈一根寒毛。可是凭什么,前辈为他做过什么?不过是一本心法,一些虚情假意的陪伴罢了。……他可是连前辈的真身都没有见过,更遑论真心! 李星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里,鲜血顺着指节流了下来。 “星辰!”容添寒嗅到了血腥气,皱眉看他。 李星辰赶紧松开手,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哈哈哈,我就是有点晕,没事的前辈!不要担心我。” 容添寒犹豫了一下,折返回来与他十指相扣。“这样……就没事了。”这样,要掐就掐我吧。他偏过头去,将一段白皙的颈子露在李星辰眼前。 李星辰恍惚的看着他泛起薄红的眼尾,记起在幻境里两人喝完合卺酒,前辈一个踉跄倒在他的怀里。然后,他把前辈打横抱了起来。 李星辰苦笑。那个女人的幻境真不靠谱,他与前辈都是男人,怎么会做一对夫妻呢?当时他被蒙蔽了心智,那样折辱前辈,骗前辈叫他夫君,也不怪前辈狠得下手杀他……恐怕前辈早就想那么做了吧?只是当时前辈灵力都在戎的身上,手无缚鸡之力。那时的前辈会醉酒,会生病,会依赖他。 终究是他……太不懂事。 那么就让他……再不懂事一次。 第34章 慢慢 心意已决,李星辰对着容添寒微微一笑:“谢前辈。” 前辈的手掌那么凉,捂半天也捂不热。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这只是分神的缘故吧。 李星辰握着容添寒纤长的手指,两人并肩前行。异界的夜晚降临了,五颗明亮的星星盘旋缠绕着缓缓升起,照在苍茫的草原上。 半空中,一个细小的黑点不停地放大缩小,最终抵抗不过扩张的力量,长大成了一个漆黑的隧道。 容添寒松开李星辰的手。“星辰,你在这边等着,我上去看看。” “嗯,”李星辰点头应下,“前辈你小心一点。” “无妨,这里应该并没有威胁。”容添寒踏在飞剑上,轻身直上云霄。 李星辰抬头看着他的飘逸的背影,启唇召唤出了流月。 他轻抚着流月的刀身,“我只要他受伤,不要他死。”我要他看着我,依靠我,离不开我。 流月轻鸣着应和他。 李星辰垂着眸子,流月反射的寒光照在他的眼瞳中,他的瞳色却比刀锋更寒冷。“去吧,流月。” 他抬头看着御剑而行的容添寒在洞口盘旋几周,似乎确定没有问题,转身准备回到他的身边。 白衣猎猎,容添寒的衣角在空中翻飞,宛若空灵的白蝶。 李星辰嘴角带着笑意,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的目光转往容添寒的身后,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如雪。他猛地朝容添寒扑过去,撕心裂肺叫道:“前辈——小心身后!” 容添寒来不及看身后来了什么,飞剑不停,反手在身后设下一堵丈余厚的冰墙。 “哗啦——”千万道尖长的细刺在空中停滞了一瞬,继而与冰墙狠狠相撞,漫天细碎的冰屑四散炸开,尖刺与冰墙同归于尽。 容添寒提了口气,加速略过李星辰,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衣领。 李星辰脸色凝重,却是伸手将他推至一边。凭空出现一小波细刺,穿透了李星辰的左臂。“呃……”李星辰倒抽一口冷气。 “星辰!”容添寒降落在他的身边,扶住他,“这些东西还奈何不了我。”所以你不必挡在我的面前。 李星辰泛白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那怎么行,我见不得前辈受哪怕一丁点伤害。” 容添寒脸色软和了一些,伸手揉揉他的额发。“不要慌。” 他闪身站在李星辰身前,左手握住一支深紫色的权杖,紫色的权杖轻抬,设下无数堵冰墙拦住细刺的去路。不过这一次,敌人显然对他的实力有所了解,冰墙不过转眼间便土崩瓦解。容添寒见此状况,不再犹豫,一张巨大的电网在空中扯开,一道道细小的电流准确的对准尖刺逐个击破。巨大粗壮的闪电在深蓝色的天空蜿蜒闪过,似乎要将天空劈裂。 攻击停止了。但是容添寒知道敌人决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团团电网将他俩包围在中央。容添寒捏了捏李星辰的手指,低声道:“我们瞅准时机,进入洞口,不与他硬抗。” “好。”李星辰轻声应到。背对着他的容添寒并没有看到他晦明不定的脸上,那一抹残忍的笑意。 无数片雪花一样的东西飘飘洒洒,降落在电网之上,却并没有被电击毁灭,而是粘在上面,将电网糊的严严实实。容添寒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提醒李星辰,骤然而降的灵压犹如当头重锤。他耳中轰鸣作响,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没有意识到电网已被逐渐消弭。冷酷无情的尖刺严阵以待,只等着收割两人的鲜血。 瞬间发动的尖刺从四面八方纵横交错,在星光下闪烁着诡异的色泽,穿透了紧紧相拥的二人。 “前辈!”最后一刹那,李星辰从背后紧紧抱住容添寒,将他完全拥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盾,只求为他挡去一丝伤害。 容添寒脸上一热,他伸手一抹,原来是李星辰的鲜血。血液似乎没有底限地汩汩流出,将他的白衣尽数染成殷红到刺眼的颜色。 李星辰微笑着道:“前辈,对不起啦,没能替你挡下来。到了黄泉下,我再给前辈赔礼道歉。“ “星辰……”满是鲜血的手掌覆上李星辰的脸颊,被万箭穿心的痛苦,还抵不过这李星辰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意带来的痛。“……是我……对不住你……” 是他骗了星辰,他还没有告诉星辰,他究竟是谁…… 容添寒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冷了下去,视线中能触及到的一切慢慢转变成无力的苍白。他握紧李星辰的手腕,阖上了秀美的凤眼。 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钉在李星辰身上的尖刺居然缓缓消失,只余下容添寒体内的那部分。李星辰跪在地上,动也不动地维持着环拥着他的姿势。他身下的鲜血洇湿了草尖,草叶子闪过一缕缕银光。他白皙的指尖被血污玷染,搁在李星辰的手腕上,几乎刺得李星辰流出泪来。 所有的血,分明都是从容添寒血脉中流出的。 李星辰的双手颤抖起来。前辈的腰肢如此纤瘦,他一只手就能环绕过来,哪里能流的出这么多血呢?一定是假的,是他在做梦。不,是他还在幻境里,那个女人又编出幻境来骗他。以为他还会上当吗? 哈……李星辰想笑,可是被哽住的嗓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似乎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这么拙劣的谎言,能欺骗谁呢?他终于停止了一切表情,目光毫无焦点的落在了比远方更远的远方。 流月收敛了所有光芒,回到了主人的身边,安静地听他在广袤的草原上肝肠寸断的嘶吼。 第35章 脱 李星辰调动起丹田内稀薄的灵力,洗去容添寒身上的血迹。他把鼻尖埋进容添寒柔软的衣袍里,深深呼吸着容添寒清冷的味道。 前辈真好闻……只是不知道那个分神期的本尊,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若前辈连真面目都没有展现,那就滑稽了。 当然,滑稽的是他李星辰而已。 他抱起容添寒,踏在流月上,轻声道:“拜托你了。”本来,连接各个小世界之间的隧道灵气及其紊乱,稍有不慎就会被撕裂的粉身碎骨。更何况他现在金丹已碎,吞下的丹药貌似还没来得及起作用……也只好依靠流月了。 流月轻鸣,带着他俩流星一样窜进隧道内。流月的灵气呈云雾状缠绕在两人身周,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隧道,噗通一声掉在水里。 “噗——”李星辰抱着容添寒从水底探出头来,流月懒懒地飘在水面上。李星辰伸手抓住它,小声说道:“你做啥?” “嗡——”流月不服气地震了起来。它跟容添寒缠斗半晌,已经耗去了大半的灵气,更何况还护着他俩安全穿过隧道,能撑到海面上掉下来不错了。掉到地上,就凭李星辰现在的灵力,摔也摔得个眼冒金星。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李星辰抓住它,防止自己沉下去。他巡视四周,烟波浩渺的水面无边无际。沧蒙界正好也是夜晚,弯弯的月牙倒映在海面上。“这是掉到海里来了吗?不然我们先游到那边那个小岛上,再做打算。” 这个岛虽小,也算五脏俱全,有树有草。李星辰捡了些干枯的树枝,围成小柴火堆,打了个响指,橘红色的火焰烧了起来。他当然不怕冷,只是担心容添寒受伤太重,自愈尚且不能,更别说保持体温。 容添寒躺在一边,仍然无知无觉。 李星辰小心地将他揽在怀里,单手解开他的衣襟。柔软的白袍被李星辰脱下来垫在容添寒身下的沙滩上,他挠了挠头,慢慢翻开容添寒的亵衣,白皙的胸膛上无数玫瑰色的伤痕。 李星辰闭了闭眼,月光下容添寒莹润的肌肤显得娇嫩无比,吹弹可破,而他却做了些什么?李星辰喘了口气,从芥子袋里取出一枚治伤的丹药,放进容添寒嘴里。 ……可是前辈并不往下咽啊。李星辰呆滞了一秒钟,匆匆忙忙去树林里摘了片相对大一点的叶子,将灵力凝出的水露倒在上面,凑到容添寒唇边。 大部分的水顺着容添寒精巧的下巴、修长的脖颈流了下来,洇湿了薄薄的亵衣。亵衣变成透明的颜色,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还好丹药应该是送下去了。李星辰懊恼地拍了拍额头,把亵衣也半脱了下来。大片凝脂白玉般的胸口袒露在他的眼前,比月光还要耀眼夺目。 李星辰轻轻点了点那些伤口,又取出一些外敷的药来,仔细抹在伤口上。可是修士受的伤,敷药基本没用,只要容添寒能凝起灵力,过不了几天就能大好。 可惜的是李星辰现在也是金丹破碎,无法输送灵气给他。 李星辰的手指在容添寒的身上游走着。前辈身上好滑啊……他模模糊糊的想,虽然修士肌体无垢,也没见有像前辈这么好看的。 忽然,他注意到有个伤口十分接近那粒浅粉色的小小茱萸。……算了跳过这里好了。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跳过是跳过了,但是落下一个伤口没有处理总是不好的。藉着这个借口,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飘向那粒可爱的茱萸。 似乎是因为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在外的小可怜被风一吹,居然颤颤巍巍地挺立起来,从平平的小可怜变成了尖尖的小可怜。 李星辰忘记了怎么呼吸,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尖尖的小可怜。 他决定眼不见心不烦,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闭上眼睛,一通乱抹。容添寒的皮肤滑嫩无比,手掌一放上去就舍不得拿开。忽然,他感到手掌心擦过了一个硬硬的小突起,顿时僵住了。 他闭紧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果然,手下正是尖尖的小可怜。 怎么、怎么能剩下一个伤口不擦呢!虽然位置有点尴尬,可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问题!给自己打完气,李星辰理直气壮地用食指尖沾了药膏,轻轻点在小可怜附近那圈浅粉色的花晕上。 随着他按来按去的力道,小可怜也跟着左右摇摆,眼看着又胀大了一些。李星辰急忙收回手,决定给前辈翻个身,擦擦他背上的伤口。他滚烫的手掌心贴住容添寒微凉的腰部,小心地将他翻了过来。 容添寒枕在李星辰的膝盖上,漂亮的肩胛骨略微凸起,薄薄有力的肌肉来回滑动。李星辰把他长长的发辫拨到一边,将手完全贴在他的背上,自言自语道:”这么凉?前辈会不会冷啊。“一边说着,一边往火堆的方向挪了挪。 上半身的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腿上的伤口。李星辰将他的亵衣系好,极力无视前面被顶出的两个小尖尖,伸手扒下了前辈的裤子。 “滴答——”几滴鲜红的血液滴在沙滩上,砸出一个个浅坑。李星辰慌忙用手背抹了抹鼻子,抹出来一手温热的鼻血。 这、这、这怎么回事!他急忙仰着头,捏住鼻尖,用嘴巴呼吸。他都已经是个修士了,怎么还会上火嘛! 容添寒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得动人心魄。大腿更是白的刺眼,小巧平整的膝盖下,好看到叫人流口水的小腿沾染了几粒金黄的沙子。脚腕瘦长,脚背微微拱起,五个肉呼呼的脚趾长着晶莹圆润的指甲。可惜,还流着血的伤口破坏了这无暇的美丽。 李星辰忽然想起了他和前辈第二次在寒潭边见面,前辈就是用这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思及此,他的手不由自主握住那秀美的脚掌,拇指轻轻挠了挠脚心。 容添寒无意识地抽了抽脚。 前辈就是这么坏,只是想让他臣服在他的脚下,从来不会考虑他在想什么。 ——不过是个有用的东西,好用就行了。前辈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李星辰垂着眼睛,将药膏涂在腿上的伤口处。他这次暗算了前辈,就当是与前辈扯平了。以后他诚心对待前辈,也希望前辈不会叫他失望。哪怕前辈只是一个分神。 他把衣服给前辈穿好,注意着没有把药膏蹭下来。前辈这一次灵力流失的极多,流月为了防止分神重伤之下化形回到本尊身上,封锁了那一魂二魄。现在的前辈要依靠自己恢复起来不太容易。如果他的金丹修补好了,就能帮前辈疗伤了。 他盘膝坐在沙滩上,凝神静气内视着自己的丹田。碎成几瓣的金丹凄惨的横尸在地。幻境中那个女人递给他的丹药正悬浮在丹田中,缓缓旋转着释放灵气,试图弥补空虚的灵海。李星辰调动灵气,游走于经脉之中,将金丹的碎片一一化解,融入灵海。灵海波光一闪,两厢补充之下,终于重新起了些微澜。 李星辰微微松了口气,睁开眼睛。容添寒侧身躺在沙滩上,似乎觉得冷了,蜷起身子环抱着自己,像一只委屈的小虾米。 李星辰忍不住扬起一个微笑。 他想了想,也躺在容添寒的身边,伸手从背后将容添寒揽进怀中。他的手臂搁在容添寒的腰间,手掌垂在容添寒的小腹上。容添寒大概感觉到背后这个环拥着自己的怀抱格外温暖,胸膛也很可靠,居然向后仰了仰身体。 “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李星辰在他耳边柔声念叨,“安心地睡吧,我一直都在的,会保护你的,不要担心。” 也许真的接受了他的安抚,容添寒放松了身体,磨蹭着找了个更加舒适的位置,躺在了李星辰的臂弯里。他的头发丝戳在李星辰手臂上痒痒的。 李星辰窘了窘鼻子,忍住了把手臂抽回来的欲、望。算了,前辈觉得舒服的话,给他枕一晚上又能怎样?睡得好,恢复的才快一些嘛。 他把脸埋进容添寒的头发里,沉浸在冷香之中,居然也缓缓陷入了沉睡。 “前、前辈?你要做什么?”熟睡中的李星辰咕哝着,“前辈,你的床在那边……这个是我的床。哈?前辈您要跟我挤一张床?” 第36章 春梦了无痕 李星辰眼睁睁看着容添寒冷着一张俊脸,缓步逼近自己。他向后退了几步,被床沿绊倒在床上。他双手抱胸,正义凌然道:“前辈您要做什么!” 容添寒忽然挑起一抹微笑,单腿跪在床上,附身逼着他躺在床上,左手撑在他头侧,声音柔软,却隐含危险:“怎么,你不喜欢跟我一起睡?” 李星辰撇过头去,躲开容添寒近在咫尺的薄唇,眼睛咕噜咕噜乱转。“前辈前辈,这样不太好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实在有伤风化。” 容添寒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硬是把他的脸摆正过来,冷笑道:“哦?我倒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男子睡一张床变成有伤风化的事了?” 李星辰眼珠向上飘,躲开容添寒咄咄逼人的视线。“前辈,您明明有床,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我睡一起呢?” 容添寒忽然直起身来,就在李星辰以为他被自己的话劝动,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跨坐在了李星辰的腰上,长长的手指灵活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襟,一整件宽大的外袍轻易地沿着他的手臂滑了下去。 而他……里面居然是光果的! 精致平直的锁骨下,两颗俏生生红艳艳的茱萸挺立,纤瘦有力的腰肢在李星辰身上缓缓扭动。 啊……前辈果然是……连肚脐都这么可爱。李星辰胡思乱想。 容添寒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悄声问道:“看的这么入迷,好看么?” “好看……”李星辰擦了擦口水。 容添寒手指游走在李星辰衣领的边缘,漫不经心道:“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 李星辰沉默了一小会儿,艰难道:“要是前辈坚持的话……” 容添寒手掌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蛋。“你这孩子就是不实诚,早不说实话。” 李星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明明是前辈威胁他在先,怎么最后又变成是他的错了? 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李星辰手脚僵硬得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容添寒一只手攀上他的胸膛,在他耳边问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难道会吃了你么?” 李星辰歪过脑袋解释道:“没有。前辈,我只是……” 他没想到容添寒离他这么近,他一转头,嘴唇便蹭过容添寒的唇。 李星辰的耳朵红得要滴下血来,他赶紧道歉:“对不起!前辈,我……” 容添寒的微笑有些诡异,他说道:“你要道歉?” 李星辰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容添寒重又跨坐在他的腰间,将散开的乌黑长发拢到背后。“那就……用你的身体来赔礼道歉吧。” 什么?!李星辰还没反应过来,小星辰忽然被纳入一个温软紧致的所在。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前辈痛苦地蹙着眉头,浅浅呼了口气,一滴清澈晶莹的泪珠从前辈的眼角滑下,砸在他的小腹上。 前辈摇晃着身体,不满道:“星辰,你动一动。唔嗯!” 李星辰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现在是什么状况?前辈为什么对他这样……这难道不应该是男女之间才应该做的么? 虽然脑子不清醒,李星辰仍然凭着本能顶撞容添寒。 “星辰……”前辈似乎难以承受这般强烈地动作,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 李星辰扶住他光洁的脊背,轻拍着安抚他。 “唔——”不知碰到了哪里,容添寒忽然挺直了脚背,脚尖紧紧蜷了起来。 李星辰只觉得自己被狠狠一绞,腰眼一软,交待给了容添寒。 “星辰,你喜欢我吗?” …… 李星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亵裤上一小片湿凉,仍然站立着的小星辰紧紧贴着前辈。他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从前辈身下抽回来,踮着脚尖跑到海边,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星河在海,干净的海底游曳着无忧无虑的小鱼儿。李星辰在海底躺了半晌,确定身上已经干净了,才浮出水面。居然做了这种梦,他一边面红耳赤,一边咬牙唾弃自己。就算是血气方刚好了,怎么能对前辈有这种下流的心思?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把前辈看做什么人了?幸好前辈还在昏睡,若前辈知道自己的心思,哪里还有颜面跟在前辈身后? 第37章 苏醒 李星辰心弦一动,忽然觉得灵海隐隐有了突破之像,赶忙盘膝坐于海边,面朝大海清心凝神。许是灵海与海洋起了呼应之意,丹田中那颓废了许久的灵海波澜顿起,潮涨潮落之间,居然渐渐凝出一片坚实的“灵地”。灵海褪去小半,露出了灵地,地面上全是无色透明的灵沙,倒像是直接洗去了颜色的普通沙滩。浮于灵海之上的丹核猛地坍缩,继而爆发璀璨的金光,将整个丹田拢在其中。 李星辰疯狂地吸收着大海中的灵气,经脉中都盈盈有余,然而丹田中再无结丹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他暗想,然而灵海已然趋于稳定,不像是还会有别的变化的样子。他缓缓吐了口气,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照射在海面上,继而反射进入他的眼中。 “糟糕!”他惊呼一声,拔腿跑向容添寒。 他这一闭眼睁眼,不知过去了多少天,居然没能好好照顾前辈。他撸起容添寒的衣袖,看到那雪白的小臂上的伤口愈合了不少,才松了口气。 他召唤出流月。“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这荒岛毫无人烟,还是去大陆上热闹一些。” 流月嗡嗡震颤,倏忽变大,飘浮在他的脚边。他俯下身背起容添寒,双手稳稳托着容添寒的腿弯,轻身站上流月,喝道:“走!” 流月拖曳着银色的微光,划过天际薄云,眨眼间略过了广阔的海洋。 李星辰眯着眼睛观察地面的情况,寻着一处山水环抱,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才降落在繁华的城门口。果不其然,这个城应当是某个修士或家族的属城,往来的也大多数是散修或低级修士,因此他乘着飞剑降落,也没有引起什么瞩目。 不过能御剑飞行,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炼气期修士,守城的低级修士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略带好奇地瞥了一眼他背上的容添寒,便笑容满面的放他进去了。 李星辰收好流月,向上抬了抬容添寒,漫无目的地进城去闲逛起来。 容添寒醒来的时候正是在李星辰的背上。他伏在李星辰的后颈上,轻声问道:“星辰,这是哪里?” 李星辰顿住了脚步,声音都激动地拔高了许多:“前辈,您醒了!您不要担心,我们现在已经安全啦。” “好……”容添寒放松了心弦,又抵不住困倦,闭上了眼睛。 “前辈?”李星辰颠了颠背上的人,却没有了回应。他想了想,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看看前辈的状况如何了。 他左右望了望,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他一没什么灵石钱财,二存着些小心思,便只要了一间普通客房。 “道君,您的朋友是受伤了吗?小的知道一家丹房,炼出的都是一等一的好丹,需不需要小的引见一下?”小二觑着昏迷不醒的容添寒,热络的向李星辰推销着。 李星辰换上露着虎牙的亲切微笑,装出一副天真地样子道:“谢谢小二哥,等我用得着一定去找你。” “好叻!那您先休息着。”小二大概也觉得李星辰是个好糊弄的小弟子,满意的笑着退了出去,给他阖上了房门。 李星辰迅速打量了一番房内的情况,虽然简陋了些,还算是整洁。他轻轻蹲下、身子,将容添寒放在床上。 容添寒前几日病态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李星辰摸了摸他的额头,他也没有醒来。 看来前辈下一次清醒,就差不多没事了。李星辰把流月留在房间里,叫它保护容添寒,自己一个人出门遛弯去了。 前辈躺了这么多天,得想办法叫前辈开心开心才行。可是……前辈貌似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更好的灵宝他也送不起。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一处乱七八糟的市场。石板路两边地上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残破的心法啦灵剑的碎片啦,总之没什么好东西。摊主们也是神情呆滞,目光空虚,没什么盼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吆喝着。 不过,宝贝嘛,总是要淘出来的。李星辰靠到路边,伸着脑袋打量摊上的东西。 “哟,小哥,来买点东西呗。我这可都是从灵府里拿出来的。别看不起眼啊,都是好东西!”摊主信誓旦旦,一副要发誓全是宝贝的样子。 “哦?是吗?”李星辰假装很有兴趣,挑挑拣拣,闲着没事逗弄摊主道:“我咋没看见呢?” “啧!”摊主疯了起来,“小哥,不是我说,这个,”他小心翼翼掏出一片乌七八黑的甲壳,“元婴甲知道吗?我可是看着你年纪轻轻,有希望晋级元婴才拿出来的。不光护元婴,也护肉身啊。好东西,不贵,三块下品灵石您拿走。” 李星辰笑了笑。“大叔您也不实诚啊,不能看着我小就随便骗人。元婴?这沧蒙界才有几个元婴?我呀,有自知之明,不需要什么元婴甲。” 摊主赶忙拉住他。“别啊小哥,其实吧,说实话,这街上没啥好东西,比较起来我老王的是最物美价廉的了。这元婴甲嘛……”他把那片甲壳收回怀里,“只是给你展示一下,我可是有真东西的。你要买我还不给呢!” 李星辰歪着头看他。“你到是把想卖的东西拿出来啊。” 摊主竖起食指点点他,叹了口气,“行行行。”他说着,提起身边的黑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您随便挑随便选,喜欢哪个带走哪个……” 他一句话没说完,李星辰眼疾手快的从杂物堆拽出来一件绿盈盈的小玩意儿。“这是什么?” “哟!”摊主一拍脑袋,咋把这玩意儿带进去了?他路上捡了了碧玉铃铛,刚好擦擦回家给媳妇玩,都省了首饰钱,怎么不小心放这里面了。 “您……您喜欢这个?” 李星辰把那碧玉铃铛在指尖转来转去,“嗯,挺好看的。” 摊主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哎哟小哥您这眼光,真好!”他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道,“我手里第二好的,就是这个了。” “你开个价吧。”李星辰把铃铛握在手里。 “两块下品灵石,少一点不卖。” 李星辰眼皮都不眨一下,叹了口气道,“您也太狮子大开口了,我是真的想买这个,但你给的价……算了,我再看看去。”他放下铃铛就走。 “等等!”摊主耷拉着眉眼,“小哥,您也太狠了,说走就走啊?一块灵石,一块灵石行不行?” 李星辰砍价手段了得,那摊主想着反正是不花钱白捡的,能赚点是一点,就答应了李星辰的还价,将小铃铛交给了他。 李星辰拎着铃铛心满意足地往回走,时不时曲起食指弹一弹,铃铛左右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只是这么幼稚的东西,前辈不见得会喜欢。 他握紧小铃铛,推开了客房的门。 “前辈,您醒了?!” 白衣胜雪的容添寒半躺在雕花木床上,拥着被子,寒星般的双眸凝在他身上,缓缓点了点头。“咳咳,你做什么去了?”他嗓音有些沙哑,轻轻一咳嗽,眼角绯红起来。 李星辰忙端了杯水给他,“前辈,您好些了么?” 容添寒半阖着眼睛。“我们怎么出来的?” 早已打好腹稿的李星辰说谎不带眨眼的。“当时前辈您受伤严重可能不记得了,您给我的那卷心法竹简,忽然就爆发一阵金光,将我们两个包在其中,挡住了所有攻击,从隧道中传了过来。可能是因为我修炼了这个心法,回来后不久伤势好的就差不多了。不过前辈您昏睡了好多天。”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容添寒的神色。 容添寒微微蹙了蹙眉,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你福大命大。” 李星辰露出八颗白牙:“哪里哪里,是前辈您给我心法宝贵,才能救我们一命。” 容添寒又咳嗽了两声,抬起下巴。“那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李星辰把手藏在身后,嘿嘿一笑。“没什么没什么。” “咳咳咳咳!”容添寒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前辈您怎么了!”李星辰吓了一跳,忙把手伸到他的眼前。“我有个铃铛想送给前辈,又怕前辈嫌弃。前辈您不要动气。”他说着,抚了抚容添寒消瘦许多的后背。 容添寒捏起小小的铃铛,疑惑道:“礼物?” “是,是礼物。前辈您大伤初愈,我不知道怎么能让您开心一点……”他挠了挠头。 “这就很好。”容添寒低着头,试图将铃铛系在腰间。 “真的么?”李星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赶紧帮着把铃铛安置在前辈的腰间,欢喜万分道,“前辈您开心就好!” 第38章 同床共枕 容添寒微微一动,那铃铛立即发出悦耳的清响。他低着头看那铃铛,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辈,我买铃铛的时候顺便问过摊主,知不知道沧蒙弟子大会的事。他说他当然知道啊,弟子大会十年一次,每一次都聚集了全沧蒙大大小小门派的目光。毕竟是看哪家好苗子多的时候嘛!一般这种时候吧,灵宝的交易也很繁荣,生意好做。他说要我赶紧了,弟子大会开幕在即。前辈,您看我们要立即赶过去么?” 容添寒点点头,问道:“你会御剑飞行了?” 李星辰抓抓耳垂,说道:“啊……这个,我看前辈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既如此,那还是早日赶到为好。你可自行与你师门联络了。” 李星辰瞪大了眼睛,急切道:“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不跟我一起了么。”他眉间涌起浓浓的失望,仍然紧紧抓住容添寒的袖子。“前辈说过要与我一起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容添寒只是看了他的狗爪子一眼,并没有掸开。“我几时说过?” 李星辰尽力回想一番。完了,的确没说过,前辈只说,陪他去灵府,没说弟子大会也要同行,这可怎么办? “我我我,我不管。要是前辈不陪着我,我就不去那劳什子大会了!” 容添寒坐了这一会儿,似乎体力有些不支,微微向后依靠在了枕头上。“去不去,是你与你玄天门的事,与我何干?” 李星辰做低伏小,只差没摇着并不存在的大尾巴。“前辈,可是最一开始,是您叫我去准备弟子大会的事儿啊,怎么现在又说与你没有关系啦?” 是了。容添寒想了起来,当时他提起此事,一是为了督促他尽早修炼至金丹;第二,若李星辰真的夺魁,他就可在众门派面前公然带走李星辰,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若是能将众门派长老们一网打尽,更好不过。 ……只是,他居然陷在了李星辰无微不至地关心之中,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李星辰见容添寒沉思起来,便知道有戏,赶紧添了一把火。“难道您舍得不要星辰么?您放心,我只说您是我萍水相逢的前辈,绝对不会向别人说起其他的事情的!” 容添寒定定地看着他,纯黑的眸子不带丝毫波澜,他慢吞吞道:“与你同去弟子大会,也不是不可……” 李星辰不等他说完,接上话茬道:“好好好,就这么决定了!前辈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绝对包您满意!” “……那你背着我去。”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李星辰都已经应下来什么事都听容添寒的,更何况只是背着他这么简单。 ……再说前辈又不沉,背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虽说要赶紧去弟子大会,不过李星辰觉得容添寒刚刚醒来,还是休息一晚为上。打坐修炼可比不上单纯睡觉来得舒服。他原以为前辈不会醒来,才订了一间房,前辈醒了,怎么好意思挤在一起?李星辰吭哧吭哧半天,站在床边来回转着脚尖,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在干什么?”容添寒看不下去,出声问道。 “前辈,您看这里只有一桩床……” 容添寒轻声叹了口气,让出了大半的床榻。“上来吧。” “前辈您真好。”李星辰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乖巧十足的笑了笑。 “早些休息吧。弟子大会的举办地滕罗洲距离遥远,你刚刚学会御剑,还是小心为上。”容添寒到没有因为与他同床共枕有什么尴尬的神情,只淡淡地吩咐完,便合衣睡下了。 李星辰因为那晚春梦之事,不敢离容添寒太近,一张并不算宽的床上,居然闪出了一条隙缝。李星辰弹指灭了烛火,趁着月光侧头看了看容添寒。因为容添寒背对着他,他只能看着容添寒的后脑勺。再想到前两天前辈昏迷不醒的时候,只能乖乖躺在他的臂弯里,不禁有些不平衡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容添寒转过身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乖乖睡觉。” 李星辰拉长了尾音,糯糯地说道:“要看着前辈才能睡着。” 容添寒手掌不动,冷声道:“你活了这么多年,都没睡过觉么。” 李星辰沉默了几秒钟,理直气壮道:“现在不一样啦!从前我不认得前辈,但现在前辈是星辰最重要的人。” 第39章 重逢 因为被容添寒捂住了双眼,李星辰看不见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一番告白有何效果。 前辈会相信他的话么? 李星辰忐忑之中,听到了宛如天籁般的回应。 “星辰,我很……开心。谢谢你。”容添寒低语道。他一生坎坷,幼时更是颠沛流离。虽说自打一念入魔后,再没人敢对他不敬。可是……那么久那么久的孤独岁月,从没有人能陪在他的身边。 如今,终于有一个少年,像是太阳般明亮温暖。也许沉沦才是不可避免的吧? 李星辰不知道容添寒内心的怔忡,他自顾自高兴道:“我知道啦!前辈并不讨厌我。我乖乖睡觉,明天还要背前辈去滕罗洲呢。 “……嗯。”容添寒收回了手。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李星辰抓在掌心中。他略带疑惑的看向李星辰。 李星辰的眸子在漆黑的夜里闪闪发光。“前辈,这样您的手就不会凉啦。” 容添寒侧过头,“胡闹,修士怎么会冷。”话是这么说,语气里却带着隐隐的宠溺。 “怎么不会?前辈现在受伤了,自然会冷。”李星辰握紧他微凉的指节,轻轻揉捏,“等前辈好了,大概就不需要我在身边了吧。”他失落道。 容添寒无措起来。他从没有、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狗狗,生怕自己做错了,惹得李星辰更加伤心。 “你很好。”憋了半天,他只吐出这三个平平淡淡的字来。 李星辰向他凑近了些,闭上眼睛道:“星辰睡着了。” 容添寒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俊朗朝气的脸庞,眉眼间的冷意仿若春日下逐渐消解的冰雪。他终于轻轻一笑,抬起手摸了摸李星辰的额发。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李星辰打开窗户,因为靠近灵脉而浓郁的灵气争先恐后涌进他的身体。他抬起指尖与活泼的灵气玩耍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床边轻声叫醒容添寒:“前辈,太阳晒屁股啦!再不起床我要掀被子了哦。” “你敢。”容添寒闭着眼冷哼。 李星辰嘿嘿嘿乱笑一通,道:“前辈睡着也没关系,我抱着前辈去滕罗洲。”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容添寒打横抱起来。他仔细观察着容添寒的脸色,略感失望的发现前辈并没有脸红红,反而一副慵懒舒适的模样。 李星辰抱着他缓步走出城外,他腰间翠色铃铛叮叮当当响了起来,煞是好听。 “我记住这个声音啦,以后一听,就知道是前辈在。”李星辰笑道。 容添寒低头看了看那枚剔透玲珑的碧玉玲珑,“我可没说要一直带着。” 李星辰仍旧乐呵呵的,大胆调笑道:“前辈总是心口不一。我可不敢多说了,不然把您惹急了,就真的不带了。” “你只管赶紧赶去滕罗洲,不许多嘴。” 李星辰满口答应,他刚想唤出流月,忽然记起流月是在异境中那个女人给他的,前辈不曾见过。若前辈追问起流月的来历,说不定又要露陷。万一前辈顺藤摸瓜发现流月正是那天攻击他的法宝,他的阴谋不是掉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李星辰赶忙咽回了到嘴边的咒言,只从芥子袋中掏出那柄玄天门主姜代升交给他的灵剑。他踏在灵剑上,一声呼啸,窜入了云层。 容添寒低眉瞥了一眼那柄普普通通的灵剑。“就靠着这个,你想何年何月走到滕罗洲?” 李星辰还是初次驾驭流月之外的别的灵剑。他不曾学过,压根也就不会,以往全凭流月自己。可这柄灵剑没有灵识,李星辰一个指挥不好,就歪来扭去摇摇晃晃。他忙得满头大汗,只顾着全心全意掌控灵剑,哪里还有别的精力来回答容添寒的话。 容添寒的目光疑惑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御剑飞行过的?若是如此,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星辰心下一慌,忙分出一丝心思,勉力微笑道:“前辈,那个隧道的出口离这里本就不远,我没过一会儿便找到啦!还没来得及练习练习。” 他一说话,又忘记了控制灵剑,差点没从天上掉下去。 容添寒咳嗽两声,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将手掌附在李星辰揽住他右臂的手上。 “前辈!”李星辰着急道,“您伤还没有痊愈,不能妄动灵力。” “不过是驾驭灵剑而已。不过我倒有一事。”他顿了顿。 李星辰有一丝不妙的预感,他小心问道:“什么事啊前辈。” 容添寒抬起眼睛,一字一顿道:“星辰,你不要骗我。” 李星辰的双手不可抑止的轻颤起来。他闭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他并不是……真的从来从来没有欺骗过容添寒。谎话总是越说越多。越说越错。每一个漏洞都要用另一个漏洞百出的谎去弥补,倒还不如……不解释。 容添寒期盼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笑道:“我想也是,是人总会说谎的。” 李星辰赶忙补救道:“前辈,从前星辰真的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您也知道,我与您萍水相逢,我、我家里又发生过那种变故,总是多疑一些。前辈,星辰不敢保证以后一点点都不欺瞒您,如果我真的这样说了,前辈也肯定知道我不可能做到,只是拿来搪塞您的。所以……星辰不保证,星辰只想尽力去做,叫前辈看到我的真心。”他黑的像葡萄一样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容添寒,包含着三分诚挚,二分忐忑。 “那我且看着。” 李星辰懊恼的紧,他明明刚费劲千辛万苦取得容添寒的信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灵剑就叫容添寒疑心起来。万幸的是,容添寒并没有追究下去,而是选择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容添寒说完这句话后,一路上两人别无它言。在诡异的静默中,李星辰降落在滕罗洲旁边的海边小镇里。 滕罗洲是一片中等大小的岛屿,飘浮在神秘莫测的海洋深处,位置飘忽不定。这片海洋也并非寻常修士能够单枪匹马通过的。因此想要去到滕罗洲,就必须在这个名叫藤月的小镇里稍作停留。 每十年一次的沧蒙界弟子大会也是如此。由几位元婴、出窍期长老先行寻找到滕罗洲后,将邀请函分发至各门各派。各门各派接到邀请,便会来到藤月镇汇合,再由长老们统一带往滕罗洲。 所以李星辰要想赶上弟子大会,必须赶在大部队出发前。还好他的运气不错,藤月镇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各种灵宝交易的摊子满满都是,一看就知道门派队伍还没有出发。 容添寒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前辈……?”李星辰眨巴着眼睛。 “我没事了,倒是你,想没想好怎么给玄天门交待我的身份?” 李星辰挠挠脑袋,“这还不容易?我就说前辈是去元婴灵府的散修,我们俩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在灵府里,前辈更是多次出手相救,我才能平安归来。不过要委屈前辈,将修为隐藏到金丹期,否则……元婴期的修士,太容易叫人起疑心了。” 容添寒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就这么决定了。” 李星辰抱着胳膊,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伸手拉住了一个路人:“这位道友,您也是来参加弟子大会的吗?” “是啊,你有啥事?”路人看他笑的还算友善,耐着性子回答道。 “那,那您知道玄天门吗?我是玄天门弟子,不小心落在了后面,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路人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番。“你师门没告诉你?这镇上就那么几家挨着的客栈,你一个个找过去就是了。” “哈哈哈,谢谢道友!”李星辰礼数周全的抱拳行礼,谢过路人后,与容添寒一起走向路人指的客栈的方向。 容添寒沉默半晌,忽然道:“你倒是惯会讨人喜欢。” “哈?”李星辰转了转眸子,道,“没有啦!大概是我长得老实,大家看我不像坏人吧。” “有些人的确是福缘深厚。” 李星辰苦笑道:“前辈,您这不是讽刺我么。若我是那福缘深厚的人,我家怎么会遭此横祸,我又怎么会在外门备受欺负?” “你家人的命数与你关系不大,而你……时候不同,自然心境不同。刚入玄天门,你心里大概只有血海深仇,自然机缘坎坷了些。” 李星辰的笑容半数落在了浅浅的阴影里。“只是当时不懂得伪装罢了。” 一群青衣弟子坐在宏弗客栈一楼,为首的青年眉目温柔可亲,可此时却拢了一层忧伤,他旁边的弟子一脸不满。“应师兄,不是我们说,师尊叫你领队,不过是看你入门时间久了,大家尊称你一声师兄罢了。这一路上你做的事,有哪样赶得上唐师弟的?” 旁边另一个弟子不赞同道:“你也别这么说,应师兄做的无功也无过,唐师弟毕竟年轻,需要再多磨练几年才好。” 应一露深深低着头,几乎要把脑袋低进水杯里。 “应师兄……?真的是你么?”一道满含惊讶与惊喜地声音从客栈门口响起。 应一露微微一动,怔怔的抬起头来。表情由惊讶、不可置信,转为全然的惊喜。他失了一向沉稳的态度,几乎喜极而泣的冲过去抱住了门口的年轻人。“李师弟!你、你还活着!” 李星辰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很快平稳下来安抚道:“是我呀师兄,也不必这么激动吧。不会是我来晚了,所以你生气了?” 应一露急忙摇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忍了回去。他拉住李星辰的手,“你确实是来晚了,晚了整整二十年。我们都以为你早就……” “二十年?!”李星辰瞪大了眼睛,“等等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应一露完全忽视了身后一众弟子或探究或鄙视的目光,激动道:“二十年前,师尊叫你去那个元婴灵府。没过几个月,元婴灵府爆炸,除了浩天盟的太朝凝,无一人生还。你……”他握的李星辰的手都疼了起来。 李星辰也蒙了,他嗫嚅道:“所以……我这是赶上了二十年后的大会?” 旁边的容添寒脸色也沉了下去。 应一露这才想起来身后的玄天门弟子,稳了稳心情,道:“我与李师弟出去一趟,你们先自便吧。” 他转头拉着李星辰出门去,假装听不见弟子们的哗然。 三人走到个僻静地方,才站定交谈起来。从应一露口中,李星辰得知那元婴灵府因为突然出现的灵力扭曲早已经被绞碎了,众位身负法宝的修士都没能逃出来,除了拿到了灵府灵宝的太朝凝。而太朝凝这一次也重伤昏迷,据传前些日子才刚刚苏醒,不确定来不来弟子大会。 “原来如此,看来我与前辈是比较幸运的。当时我们被吸入裂缝,才有幸逃脱。在那异界中又辗转了二十年。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居然过了这么久。” 应一露低头沉思。“也不是没有可能,异界时间流速大概与沧蒙界不同。总之,你们能回来,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他看见容添寒,才想起来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偶然认识的散修容前辈。”李星辰接着将之前与容添寒串好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应一露并没有起疑,反而爽快道:“既然前辈与你有缘,那跟我们一起去滕罗洲也可以。” 李星辰感激道:“真的么?师兄不会为难吧。” “不会。弟子大会中,一同前去的各路散修本就众多,其实也算是一起探讨交流了。”应一露温声道,“那我现在就回去给你们安排一下,大约明日就可启程前往滕罗洲。” “星辰先谢过师兄了。” “不必这么客气,看到你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开心还来不及。至于弟子大会,上两届我们玄天门都没去的什么好成绩,大概师尊已经失望了吧。这一次他都没有来,只派了我来。我不过是一个筑基期弟子,又能起多大作用呢?”应一露的表情苦涩起来。 李星辰想起了他站在门口时,听到那几个弟子零星的几句抱怨,便宽慰应一露道:“我觉得师兄很棒啊,至于那个唐师弟又是谁?听都没听说过。”他一脸不屑。 应一露噗嗤笑了出来。“你当然不知道,唐师弟是在你之后进的内门。不过……说不定你们在外门也见过。他的确是个很可爱的人,也不怪师弟们都喜欢他。” “得了吧,”李星辰双手抱头,“我在外门可不曾见过什么可爱的人。” “不说这个了,唐师弟不在,我们也不能背后说他坏话。你和容前辈赶路赶累了吧?我们先回客栈,等明日出发之时,我再通知你们。” “嗯,那就麻烦师兄了。” 李星辰握着容添寒的手,跟在应一露后面,时不时对容添寒做个鬼脸,逗他微微一笑。 应一露带他俩到空余的房间后,便说还有要事要做,先行离开了。本以为能清静一会儿的李星辰却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惹恼了。 他怒气冲冲拉开房门。“谁?” 一名穿着玄天门弟子服的人一脸傲气,鼻孔差点没朝天。“你是谁?莫不是应一露那小子私自安排混进我玄天门的人吧?” 李星辰冷漠道:“你自己不长眼,别拉别人下水。” “哟!很硬气嘛臭小子,我就是要教训你一顿,告诉你我玄天门不全是应一露那样的废物!”那人一边说着,身边忽的亮起无数朵火焰,缓缓向李星辰移动过去。 李星辰反而笑了起来。“有意思,你就拿这些玩意儿对付我?”他手掌轻轻一划,五根粗长的冰刺瞬间出现,穿透了这人两边肩膀、大腿的衣服,以及头上的发髻,将这人深深订到对面的墙壁上。 这人吓得脸色青白起来,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四肢被穿透了,抖着身体不敢说话。 李星辰的剑锋在他脸上拍了拍。“怎么样,还找茬么。说不,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不不……” “哦对,还有一件事,你回去告诉你那些同伴。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么,我是二十年前被门主收在门下的弟子李星辰。你回去,不要忘记代我向各位师兄师弟们问好。” 那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待看到五根冰刺融解,扑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李星辰关上门,啧声道:“没意思。玄天门就这水平,不怪得不到好成绩。” “玄天门中没什么好苗子,不过你不要担心,其他沧蒙界数得上的门派,还是有能与你一战的人物的。只要你到时候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就好。” 李星辰又委屈起来。他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地上,来来回回拽着容添寒的衣角。“前辈又打击我。其他人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总之没有前辈厉害。前辈我都不害怕。” 容添寒低头看了一眼泼皮耍赖的巨婴,冷笑两声:“哦?我倒是不知道你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若你觉得我待你太宽松,大可告诉我。” “嘿嘿嘿……”李星辰赶忙讨饶,“前辈您又开我玩笑了,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前辈那么温柔,再厉害也不会欺压我。不过别人嘛……连个筑基都想爬到别人头上,这是什么世道?” “他不过是摸不清你深浅而已。既然已经有一个人试过了,别人应该不会再来,安心歇着吧。”容添寒俯下、身子,将巨婴从地上拽了起来,“也不是小孩子了,天天躺地上像什么话?” 李星辰趁机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容添寒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腹间。他叫嚷道:“不躺在地上了,果然还是前辈身上舒服。” 第40章 韦幽阳 容添寒轻声呵斥道:“休要胡闹。弟子大会既然已经赶上了,若是拔不了头筹,我绝不会轻饶你。” “哈?”李星辰傻眼了,“这……前辈,您可没说过要我夺魁啊。” 更何况,他虽说也是进入内门二十多年的人,可这二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他跟刚入内门完全没有区别!别说他内丹破碎,这事儿到现在前辈都还不知道。一时之间,李星辰只觉得愁云惨淡,生无可恋。 容添寒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不要担心。这个弟子大会限定等级参与,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中期。你早已结丹,凭你的天赋,第一并非难事。” 李星辰灵光一闪,道:“前辈您不要诓骗我了。当年那届大会,门主的目标就是让我打败清夜宗的韦幽阳。二十年过去了,如果那个韦幽阳还来参加,肯定修为要比我高深许多。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韦幽阳?”容添寒念了遍这个名字。“是韦家的子弟么……?” 李星辰盘膝坐在容添寒脚边,单手托腮,一脸苦瓜相。“您说轻饶不了我,那惩罚是什么呀?” “呃……”容添寒不过是看不惯他撒泼打滚,随口一说恐吓恐吓他,哪里真心想过要怎么惩罚他。他缓缓眨眼,道:“我本想待你拔得头筹,就带你去我府邸……” “哇……前辈的家么?”李星辰垂着脑袋思考了半晌,握拳道,“既然前辈都已经这么说了,我怎么会叫前辈失望!前辈您等着,这个第一,我一定拿到手。” 第二天一早,应一露就来敲李星辰的房门了。 “吱呀——”李星辰拉开房门,歪着头道:“师兄?早啊,我们要出发了吗?” 应一露一身月白袍子,干净温柔,他展颜一笑:“没错,我已经通知大家集合了,你也快下来吧。” 李星辰一口应下,说马上便会下去。 ”前辈,我帮您把头发编上吧?“李星辰回到屋中,凑到屏风前问道。 屏风后的容添寒正穿着长袍,他轻抚衣角,余光瞥见散开的长发,答道:“好。” 李星辰心满意足。自打给容添寒编过一次辫子,手就总是痒痒。他从来不知道这活儿也是会让人上瘾的。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闲着没事也会拿几根草茎编成小兔子小狗什么的,手艺精湛了许多。肯定编的比上次好看。 容添寒坐在妆台前,安静地看着镜子中李星辰一脸专注,好像他手里的不是头发,而是精心雕刻的宝石。 众人前往滕罗洲乘坐的是一艘大船,这船全凭灵力前进。应一露带着几位师弟踏上了甲板,而李星辰与容添寒低调地跟在后面,倒也没惹人注目。 不过李星辰并没有见到昨天听说过的唐师弟。听应一露讲,这个唐师弟来到藤月镇后,与一些大门派的弟子交情颇好,便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船。也正是因此,应一露才被质疑了身为师兄的职责——倒不是因为他管束不了师弟,而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交“贵人们”青眼相加。 门派中有大能坐镇的一看就能分辨出来,与玄天门装束都不相同。玄天门弟子服一律普通衣料的青衣,而大门派穿的衣服都非凡品,皆为或高阶或低阶的灵宝,与玄天门有云泥之别。 也正是因此,站在一群锦衣华服中的青衣少年无比显眼,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惹人疼爱。李星辰只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与容添寒聊天。 少年睁着双水润的大眼睛,对浑身金光闪闪的何青软声道:“啊,应师兄来了。何师兄,那我先过去一趟。” 何青鄙夷的眼光毫不掩饰地略过应一露,转回到少年身上时又充满了怜爱。“你去吧,打个招呼就回来。玄天门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门,以后你跟着我,才不会再受苦了。” 少年脸颊飞起一抹微红,软糯道:“嗯……何师兄对我真好。” 何青轻轻捏了捏他柔嫩的脸颊,亲昵道:“叫我什么?以后都叫青哥,记住了吗?” 少年忸怩道:”这不合规矩的。何师兄,我先过去了。”他害羞地走回到应一露旁边。 “这小东西。”何青眯着眼笑道。 一边的同门师兄弟忙献殷勤道:“这个唐师弟还蛮矜持。” “啧,”何青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唐溪自幼就在玄天门,单纯的很,哪里懂得那些弯弯绕绕?” 唐溪小步小步移到应一露旁边,面带歉意:“对不起,师兄。何师兄非要让我跟他一起,我实在推脱不过……”他说着说着,眼眶里又含起雾气来。 应一露虽心怀不满,见他这幅可怜巴巴地样子却说不出什么狠话来,良久才长叹一声,道:“没关系的。西海宗才人辈出、势头强盛,你能得何青赏识,已是十分不易。只要你喜欢,跟着他也没什么。” “多谢师兄体谅。”唐溪破涕为笑。他目光在应一露身后转了一周,疑惑地皱起眉来。 “有什么问题吗?”应一露问道。 唐溪忽然脸色一青,一抹狠毒一闪而过,快到应一露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揉揉眼睛,又问了一遍。“唐师弟?” 果然是眼花了吧?唐师弟明明还是往常那样软软绵绵的样子。 唐溪颔首一笑:“没什么。那师兄,我先去西海宗那边了。” 应一露目送他离开后,立即回头看了一番。能让唐溪露出那种表情的人,会是谁?他的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上滑过去,都是同门师兄弟,不可能啊……除了……李星辰? “李师弟!”他扬声道。 李星辰眉头一皱。刚刚唐溪的视线他不是没有感觉到。那一闪而逝的敌意同样,亏他还重新回忆了一番,这个唐师弟究竟是谁。 ……不就是他在外门的时候,天天缠着他不知道心怀什么鬼胎的唐溪嘛!可是他承认当时对唐溪态度不算好,也没那么坏啊。最后那天,他还好心留了生病的唐溪在自己屋子住呢!果然,好人没好报,都过去二十年了,这个人的恶意还这么深,究竟是多讨厌他? 李星辰慢吞吞走到应一露身边。“应师兄,你叫我?” 应一露点点头,略带严肃道:“你认得唐师弟?他与你有过节?” 李星辰漫不经心回道:“唐溪嘛,我在外门的时候认得他。没什么交集啊,当时我一般都独来独往,不了解他。” 应一露担心道:“那他怎么好像不太善意?你注意一点,唐师弟一向善解人意,从来不跟别人置气。怎么偏偏看不惯你?” “哎呀,”李星辰有些许不耐,“应师兄,你的意思是我的错咯,反正他不会主动厌恶别人的对吧。” 应一露微微低头,咬了咬唇。“李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你没招惹过他,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一些……如果他想对你不利,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呐,”李星辰勾住应一露的肩膀,“我知道师兄对我好。其实我看那个唐溪不像好人,师兄你可别被他的样子给骗了。我李星辰身无长物,他没什么可图的。我就担心他对你师兄你不利。“ 应一露本来想回护唐溪几句,看到李星辰那双诚挚的眼睛又败下阵来,无奈应道:“我倒被你说服了。好吧,我当心就是了。你也要当心。” 李星辰露齿一笑,悄悄回过头去看了看混在西海宗众人中的唐溪,目光微沉。 巨大的船只破开海面上的茫茫雾气,驶向大家都不知道的方向。初次参加弟子大会的小修士们还有兴致站在甲板上观赏一番,参加过多次的都灰船舱各玩儿各的了。 李星辰与容添寒占据了船尾的小小位置,倚靠在栏杆上消磨时间。这片海洋的雾气浓重的很,几乎是十米之外人影难辨。不过船只前行带起的风还算是清空了一块雾气。 李星辰忽然想起流月带着他掉落的那片海域,跟这里诡谲莫测的气氛完全不同。那里月朗风清,深海碧蓝,海水清澈平静。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时还能光明正大地盯着前辈,反正他也昏迷着。 李星辰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有趣的事,不妨说来听听。”容添寒面无表情,一双黑沉的眸子冰冰凉凉。 “咳!”李星辰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忽的一把抓住容添寒的手,诚恳问道:“前辈,您的伤怎么样了?” 容添寒的手掌虚虚搭在他的手掌上,粉色的指甲镶在指尖格外好看。 “没什么事,你不必整天挂念。过上三五日自然会好。” “前辈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我何德何能,得到前辈这般庇佑,怎么能不挂念前辈。”李星辰深情道。 容添寒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苍白的转移了话题。“你……你那个应师兄,待你倒是不错。” “应师兄品行很好,只要是听话的师弟,他都不会讨厌的。”李星辰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所以门主也很信任他。不过,我失踪了二十年,他都还记得我,我也有些感动。” 容添寒轻叹道:“可惜,心性足够,天赋不行。” “应师兄是个很知足的人,种植灵草,饲养灵兽,对他而言也很有趣。师兄并不追求更深的修行。” “……更是难得,世上魔修,哪个不是因为贪欲坠入魔道……”容添寒低声呢喃。 “前辈?”李星辰确定自己听到了“魔修”两字,试探地问道:“前辈对魔修了解多少?“ 他本以为前辈不管是不是魔修,对此事总归会有所避讳,没想到前辈居然真的仔仔细细给他介绍了一番。 “魔修……就是一群贪得无厌的修士。比如双修合欢道,本是不被排斥的正道,但有修士为了追求快速进阶,将双修之道转为炉鼎之道,行采补之事。被采补的炉鼎大多灵海枯竭,成为废人,甚至会被吸干精血而死。这样的修士,就是魔修。因为修炼的功法不同,不是所有魔修都会害人。但是……为了追求速度,势必会埋下隐患。所以魔修,最终都无一例外的走上了害人害已的路。“ 李星辰小心翼翼道:“所以……还是正道好吧?” “哼,”容添寒颇为不屑,“不过是修炼的心法不同而已,与人无关。你以为,正道就不奢求进阶么?那丹修一道所何事?” “啊……我好像还吃过一枚筑基丹。”李星辰点头道。 容添寒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星辰……若我是魔修……” 李星辰只觉得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接话,却有别人打断了容添寒的话。 “李师弟,真的是你!” 李星辰生平第一次发现唐溪也是有可用之处的。他匆忙忽略容添寒的话,转身看向唐溪。 唐溪兴奋的脸色微红,脚尖磨蹭着地面,眼巴巴的看着他又不敢再往前走,生怕惹他厌烦。“李师弟,你进入内门后,我就发誓也要进入内门。可是等我有了资格,他们却说你已经死了。我从来都没信过他们的话,果然……等到你回来的这一天。”他磨蹭着向李星辰挪了几步。 “多谢唐师兄挂念。”李星辰忍住不适感,对他微笑道。 “嗯……”从来没见过李星辰这般和颜悦色的样子,唐溪不由得沉迷起来。“李师弟,这二十年你做什么去了?” 李星辰轻描淡写的糊弄过去。“我被那灵府扔到异界,找到出口才得以返回。” 唐溪立即咬了咬唇,一脸担忧道:“啊……那你想必吃了很多苦头。不过能回来就好。弟子大会也不必勉强自己,其他门派都很强悍,我们玄天门不过是来从走个过场。” 李星辰想不出还能跟唐溪聊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毫无意义的对话。他往船头前方瞧了瞧,惊讶道:“那是不是滕罗洲?” 唐溪果然转移了视线,回头仔细辨认了一番,道:“没错,那个就是滕罗洲。” 说话间,原本只是一个小点的岛屿迅速变大清晰起来。船头轻轻磕在了岛屿临着大海的断崖边。船身微微一晃,李星辰立刻回身扶住了容添寒。 唐溪看了看他俩交握的双手,眼底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对了李师弟,我还不知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在元婴灵府结识的容前辈。”李星辰取出飞剑,“唐师兄,我们先到岛上再叙话?” 不过到了岛上,唐溪便被西海宗的何青拉住,一时之间竟然无法脱身来寻李星辰。李星辰刚好松了口气,跟着应一露来到大会安排给玄天门的独院。本来分配的房间是刚好的,也只有一间房间留出来备用。应一露交涉后一脸歉意的表示要委屈李星辰和容前辈住一间房间,或者他与李星辰一间,容前辈单独一间。 李星辰谢过他后,说他与容前辈一同历练异界,睡一间房都是小意思,在客栈不也住一间么? 应一露一想也是,便没再劝他与自己住。 “不过,”应一露叮嘱道,“你不要忘了及时去你不要忘了去擂台边看看自己被分配到哪天、对手是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好好好。” 应一露叹气。“李师弟,我知道你嫌我啰嗦了。不过没用的话我也不会说,你记着就行了。” 李星辰还算幸运,上来几场对手都没有威胁性,他轻轻松松便将对方撂倒在地。容添寒看过一场后也知道不会有问题,就自己一人留在房中养伤。 李星辰还抽空看了看别人的实力。能够脱颖而出的多是中青年人,看起来一副修炼了几百年的样子,只除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 李星辰随手擦了擦道边树上结的果子,咔擦咔擦吃着,欣赏那姑娘怎么四两拨千斤地将小山一般粗重的对手放倒在地。 他摇了摇头。这姑娘好看是不假,就是太狠毒了些,明明已经赢了,总还要断掉对手的胳膊腿。仔细一看,脸也长得十分刻薄,细长的眉眼满含鄙夷,似乎全场都没有一个能入她法眼的。 姑娘与李星辰的住处同一个方向,他慢悠悠跟在姑娘身后,冷不防被一剑挑飞了嘴边的果子。 李星辰愣了愣,薄怒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与你往日无缘近日无仇……” “闭嘴!”姑娘大怒,一根柔韧的鞭子直冲李星辰的脖颈,“你说谁是姑娘?!” 李星辰抬手升起一堵冰墙,跟容添寒习惯一模一样。他隔着冰墙仔细打量“姑娘”,胸口太平,喉咙间貌似也有喉结…… “……你居然是男的?”李星辰大惊小怪。 姑娘怒极,大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穿的是男装!” 虽然被骂了,李星辰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对不住,是我看错了,还望道友原谅。” “道歉有什么用?”这人收回鞭子,“除非你跪下来求饶,否则今天就把命留在这里!” “你这就有些咄咄逼人了。以貌取人是我的错,但怎么着也不至于搭上命吧?若道友真心不满意,可以提个合理的要求,我一定做到。”李星辰不卑不亢。 这人比上完妆的姑娘还要妖艳数倍的眸子眼波流转。“你是哪派弟子?” “在下玄天门李星辰。” “哈哈哈,好。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今天就不要你的小命。若你能撑到与我对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这人大笑数声后,先行一步走开了。 这人谁啊?没头没脑的。李星辰颇有些迷茫。不过……这么狠毒的招式,这么也能算作正道呢?结合这个人通身的气质,说是魔修才叫人信服吧? 第41章 留音珠 几日后。 李星辰刚刚站上比武台,迎面就瞧见了正中间所谓的留给各大派长老、亲传弟子的看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慵懒的躺倒在椅子里,手里晃着那把白玉金叶的扇子,挑唇冲他微微一笑。 他脚下一滑,差点出师不利,直接自己摔下台去。对面那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不乐意了,挥舞着巨大无比的狼牙棒当头呼了过来。李星辰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脚底忽然一软,整一小片比武台居然陷了下去。幻化的滚滚流沙紧紧裹住了他的双腿,一时之间叫他动弹不得。 原来是土灵根修士。李星辰暗想,可惜我也有土灵根啊……虽然不能用。不管怎么样,五灵根终究是太过凤毛麟角,所以在过去的几天当中,他只展示过水灵根,刚好跟他手中的流月相配。 眼看着狼牙棒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朝他头顶砸来,李星辰吸了口气,身子一扭,顺势钻进了流沙中。壮汉察觉到目标消失,但狼牙棒去势已定,只得狠狠砸在流沙之上。 “你知道用这么大个武器有什么缺点嘛?” 轻松调笑的语气从壮汉耳边响起,壮汉立时流了一身冷汗。他当机立断放弃狼牙棒,回手一拳试图击中对方。 他指节一凉,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层薄冰迅速沿着他的手臂扩散开来,眨眼间冻结了他大半个身子。壮汉死死盯住露着小虎牙微笑的李星辰:“你怎么能……”一句话没说完,他的头颅便被裹进了冰里。 李星辰知道他想问什么,左右不过是他一个水灵跟怎么可能从流沙阵中如此轻易的脱身。他竖起手指嘘声道:“秘密。你就当修为差我太多。” “二十年不见,李道友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太朝凝伸出手臂打开折扇,拦住李星辰的路,“哦,不对,李道友厉害了许多。” 李星辰扫了他一眼。“哪里哪里。不过你脸色可不怎么好。” 太朝凝收回扇子,挡住下半张脸轻笑两声。“二十年前从灵府逃出来,能捡回一条命我就谢天谢地了。怎么比得上李道友吉人天相,修为更进一步。对了,前辈可还跟道友同行?” “你想做什么?”李星辰斜眼看他。 “哎呦!”太朝凝猥琐一笑,合起扇子敲敲他的肩头。“李道友,咱俩谁跟谁呀,这么生分。而且,我怎么听说,李道友是玄天门门主姜代升弟子,那李道友你说前辈是——”他拉长了尾音。 ……只怪当时太年轻,觉得反正没人认得自己,前辈身份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啊,居然真有人这么无聊跟他杠着过不去。李星辰扶额,仍然不死心的挣扎一番。“太道友,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太朝凝左右看了看,打发走自己身边侍立的两个随从,将李星辰拉倒无人处切切私语。 “李道友,我送你一样好东西。”他手伸进衣襟里费力地掏啊掏。 “什么?”李星辰十分警惕,但看他这动作,也不像什么“礼物”。 太朝凝脸色一喜,摊开手掌,一粒米粒大小的黄珠躺在他手心。他催动灵力,黄珠立即散发着幽幽微光。 一副透明的景象忽然呈现在李星辰眼前。景中跟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小心扶着白衣人,回过头来怒斥道:“这位是我的师父,快向我师父道歉!” 李星辰愣了愣,皱眉道:“这是……” “留音珠,只要注入灵力,就能保留片刻时光。这个嘛就送给李道友留作纪念。”太朝凝一脸不用谢我我就是这么大方。 李星辰将留音珠握在手里,咬牙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太朝凝大呼冤枉:“李道友,话不能这么说。留音珠可是珍惜宝贝,我也就这么几颗,偶尔有趣的时候才存下来。我也觉得这样不好,才把这颗留音珠当做歉礼送给你。证明我太朝凝真心想去见前辈,决不会把你们俩的事公之于众。” 李星辰歪着脑袋道:“我看得出太道友一片赤诚。前辈跟我同住在玄天门的独院里,你若是想见他,就跟我来吧。” “好啊!”太朝凝扇子转的令人眼花缭乱,,最后一把抓在手心。“我就知道,李道友是个好人。咱们俩这过命的交情,哪能不带我去见前辈呢? 第42章 逼问 太朝凝跟着李星辰回到小院使,容添寒正坐在院中花树下,看到太朝凝也不惊讶,只轻轻一颔首。太朝凝立即靠着他坐下,笑嘻嘻问道:“前辈,弟子大会有意思么?” 李星辰不满地挤到他俩中间,把太朝凝推到一边。“这些个无聊的比赛,前辈才不会关心。” “怎么,你参加的前辈也不关心么?” 容添寒忽然伸手摸了摸李星辰的头顶。“星辰的实力我知道,除了韦幽阳,别的应该不碍事。” 太朝凝听到这个名字一愣,摸着下巴笑了起来。“韦幽阳……李道友,你认得韦幽阳么?” “何止认得,上来就被他抽了。”李星辰一脸郁闷,“我还以为他是个姑娘,谁知道居然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哈哈哈哈!”太朝凝大笑,“我就知道,韦幽阳最忌讳别人把他错认成女孩子,李道友您真是好运气,上来就被韦幽阳另眼相看了。我看好你!”他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李星辰的肩膀。 李星辰一脸厌恶地挪开他的手,心里十分委屈。他错认了不假,可明明是韦幽阳先动手抽飞了他的果子,不然他才不会搭理韦幽阳。现在可好了,人韦幽阳最后那句话摆明了不会放过他。这对手才真的是来的猝不及防。 太朝凝腆着脸跟容添寒东拉西扯了半天,李星辰瞅着月亮都升上来了,着急催着他回去。太朝凝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还非得拉着李星辰要他送他一程才肯走。 李星辰无法,只好出门送送他。 “咦李道友,你看到前面那个人没?” 李星辰抬眼一看,顿时哀叹一声阴魂不散,迎面走过来的不正是唐溪么! 太朝凝唰地打开扇子,小小声道:“这个人我这两天总是见到,什么清夜宗什么西海宗,混的是风生水起,根据他们说,就是我不在的二十年里冒出来的,还说要跟我引见一下呢。” “恭喜恭喜。”李星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恭喜?太朝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没问问他什么意思,唐溪已经走到了眼前。他那一双乌黑剔透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乖巧道:“太道友,李师弟,是要出去玩儿吗?” 李星辰胡乱点了点头,拉着太朝凝就要走。 太朝凝反而好奇起来,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抬唐溪的下巴。“哟,小美人儿认识我?” 唐溪眼眸亮晶晶的,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唐溪前些天偶然遇到太道友。太道友玉树临风,唐溪问了朋友,才知道太道友的身份。唐溪久闻大名,见过真人才知道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传闻?”太朝凝被他这么一捧,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唐溪继续道:“……大家都说浩天盟少盟主太朝凝**倜傥、天资过人,是沧蒙界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唐溪先前还不信呢。” 太朝凝笑了起来。“小美人儿不光长得好看,嘴也甜,我喜欢。要不要跟我回去呀?” 唐溪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李星辰,满含歉意道:“谢太道友邀请,但是近日唐溪来,是有些事想要问问李师弟。只是不知道李师弟肯不肯赏个脸?” “不肯。”李星辰斩钉截铁。 这么不给面子?太朝凝眼看着唐溪的脸色灰白下去,附到李星辰耳边道:“李道友,人家有什么事你不妨听一听,又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你若是一个人先走,我可以考虑留出点时间。” 交涉成功,太朝凝看着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小树林里,假装往原来的目的地前行。他回过头发现李星辰并没有注意他,赶紧猫着腰尾随在他们身后。 李星辰和唐溪在一片较为宽阔的地方站定,李星辰谨慎地跟他拉开距离,问道:“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唐溪咬了咬嘴唇。“李、李师弟,我见你与那个前辈关系甚为亲密,并不像是普通友人……李师弟,你们是不是有别的关系?” 李星辰警惕起来,抱臂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与前辈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很合拍而已。” 唐溪垂着脑袋,鼓起勇气反驳道:“李师弟,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我仔细管擦过你们的神色,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关系……因为,我也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 李星辰退后一步,皱眉道:“你想多了,什么感情我都不关心。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李师弟!”唐溪急忙抓住他的袖子,迫切地追问道:“从前在外门你拒绝了我,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女人。结果……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对不对?我看到你们两个,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我都替你们感到恶心!” 李星辰愣了愣,下意识反驳道:“我才不喜欢前辈。” 这个人真是好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前辈?更何况,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与唐溪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人真是脸大的可以。他冷笑两声。“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谁都不喜欢,这样你满意了?可以滚了?” “不喜欢?”唐溪喃喃道,“骗人……你不会自己都没发现吧?” 李星辰忽然不知因为什么恼火起来。“笑话,难不成我自己都不清楚?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原来如此,哈哈哈。”唐溪大笑,“那为什么不肯骗骗我呢?我唐溪死皮赖脸都换不回一个正视,你怎么这么狠心?” 第43章 秋风清 李星辰毫不留情地转身边走,一边含着威胁道:“看在你是同门师兄弟的份儿上,这次算了,以后不要叫我再听到这些话!” 唐溪半张脸藏在月光下的阴影里,微微启唇露出泛着寒光的牙齿。“李星辰,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跪在地上求我的那一天。” 李星辰轻蔑地“呸”了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身上的煞气几乎都凝成了实体,张牙舞爪地相互对峙。小心翼翼藏匿起气息的太朝凝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咕哝道:“不妙不妙,这个小美人儿不好惹,我消受不起。还是让给李道友为好。”他趁着李星辰离开,而唐溪一心瞪着李星辰背影的时机,一溜烟儿跑回了浩气盟的地盘。 唐溪看着李星辰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怒喊一声,从腰间抽出灵剑劈翻一旁无辜的古树。他怒气冲冲的跺了跺脚:“还不快滚出来!” “溪……溪公子……”一个黑衣人跪倒在唐溪脚下。 唐溪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我叫你办的事怎样了?” 黑衣人挨了一脚,依然恭敬道:“回禀溪公子,血魂大阵已经完成。这些粉末,劳烦溪公子染在那些人身上,到了决战那天,两厢配合,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乖乖献上自己的灵力。” 唐溪从他手里拿走香囊,随意把玩一番。“不错,等我回去,会告诉母亲你的功劳。” “谢溪公子。”黑衣人深深低下头去。 唐溪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李星辰,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带你回去炼成炉鼎,看你看能不能这么硬气!” 李星辰在小院门外站定,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好显得不那么狰狞。不然叫前辈看到他这幅样子就不好了。 “吱呀——” 李星辰立即抬眼看去,果然是前辈打开了院门。前辈里面穿着件轻薄的亵衣,外面随意披了玄色罩衫,见他呆愣愣站在门外,不由得轻蹙了被月光染成银色的鸦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怎么不进来?” “我、我……”李星辰眨了眨眼,略带羞涩地说道:“刚刚太朝凝给我说了好些韦幽阳的事情,我担心自己打不过他,叫前辈失望。”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信口雌黄。 容添寒并不关心什么韦幽阳,他只顾着将李星辰带回房间里,一面考虑着这么和他说双修之事。毕竟……他远在千里之外闭关修炼的元身几乎要坚持不住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察觉到李星辰并不厌恶他,反倒是形影不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双修和合之道,两人心意相通则事半功倍,也不枉他耐心等了许久。 只是……该怎么说,还是有些伤脑筋的。 李星辰不明所以,他觉得今天晚上的前辈颇有些不同寻常。比如说,现在前辈脸上那一抹诱人的红晕。 “前辈……你没事?” 容添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没什么。” “哦。”李星辰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容添寒以决战为由催促着修炼去了。 转眼间,李星辰已经顺利过关斩将,成为了决战中站在韦幽阳对面的那个人。决战与普通的选拔战自然不同,到时候两人会在滕罗洲中心那个巨大的灵石台上比试,几乎所有的长老弟子都会前来观战。弟子大会冠军归属,对于门派的名气有很大的影响力。本来李星辰身为默默无闻的玄天门弟子,能够进入决赛已经是惊呆了众人。如果此战李星辰胜,那么毫无疑问,玄天门的声望将提升到新的高度,从此时来运转跻身大势宗派也完全有可能。 因此,决赛前留了三天时间,允许两人修养灵力,恢复至巅峰水平,以求公平对决。 应一露惊喜的不得了,来到李星辰屋里好一顿夸,直夸得他不停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偷瞄容添寒的神情。 “师弟,你好好休息,不要太紧张了。我们玄天门还没有过弟子进入决赛,你已经很棒了。是赢是输都不重要。”应一露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李星辰认真道:“我不会让师兄失望的。” 应一露赶忙摆手,目光温柔。“我哪有失望啦!在我心里,师弟是最棒的。” 李星辰的脸砰地红成大柿子。 “真的。我也看过那个韦幽阳的手段,十分狠辣。只要你不受伤就行,不要跟他硬拼。” “放心师兄,”李星辰拍拍胸口,“我跟他交过手,他伤不了我的。” 应一露大惊失色,忙抓起他的手仔细看了一番。“你什么时候招惹他了?有没有受伤?” 李星辰不满地嚷了起来:“喂,师兄。我可没招惹他,是他先动的手。我还以为他是女孩子,才让了几招。” “唉,”应一露依旧愁眉苦脸,“你招惹他,可不就算是招惹清夜宗了么。清夜宗人多势大,万一……” 李星辰忙宽慰他。“师兄,不要太过担心。你要觉得我们对付不了清夜宗,大不了到时候我跟他道歉嘛!好啦师兄,不要皱着眉头了。” “嗯。”应一露点点头,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师兄慢走。”李星辰乖巧地把应一露送到门口才折返回来,仰面倒在上。“打打打,跟那群人打来打去这么多天,终于能歇一歇了。”他说着打了个哈欠,“长老们还算有点良心。” 坐在桌边的容添寒转着指间的小小茶盏,不知思虑些什么,许久才说道:“你好好歇着,等你醒来,我有重要的事情。” “嗯?”李星辰被他勾起了好奇心,撒娇道,“什么事情?说嘛说嘛。” 第44章 秋月明 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树下,微笑着欣赏韦幽阳扬鞭起舞的身影,半晌才道:“幽儿,你好像很兴奋?” 韦幽阳将长长的鞭尾收回掌心,艳若桃李的脸上闪过一丝羞窘。“我才没有!哥哥,你不要叫我幽儿啦!” 男人背着手,挑眉一笑。“在哥哥面前都敢说谎了,我还看不出你的心思?那李星辰是何许人,叫我家幽儿心心念念?” “哥哥!” 韦东满不再逗他,向前走了两步拍着他的肩膀。“能成为你的对手,李星辰想必也是个好苗子。我派人去请他赴宴,顺便结交一番,也算是对玄天门示好了。” 韦幽阳别扭地转过脸去,心下暗自埋怨他事多。“我不去。” “幽儿。”韦东满无奈地轻捏他单薄的肩头,“不过是喝几杯琼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若真不愿意去,我也不勉强你。” 韦幽阳虽然嘴上说着不乐意,不知怎么地换了衣衫,磨磨蹭蹭跟在韦东满身后来到约定好的桃花亭。 李星辰一身青衣,早已安静地坐在了亭中案几前。要不是担心清夜宗找应师兄的茬,他才不会来赴韦东满宴会。那个韦幽阳已经这么难缠,再加上个哥哥,不是更难弄。 韦东满爽朗一笑,朗声道:“李道友果然一表人才。” 李星辰忙起身迎他,僵着一张脸,干巴巴招呼道:“韦道友。” 韦氏兄弟并排坐在他的对面。韦东满提起酒壶斟满李星辰的酒樽:“李道友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舍弟能与李道友切磋,是舍弟的幸运。我韦东满这些日子总是听说李道友的事迹,早已有心结交,刚好趁着决战间隙,来与李道友一会。” “韦道友谬赞了。”李星辰谨慎道,“韦幽阳道友道行圆满,我不过是靠运气,哪里是对手。” “哈哈哈哈,”韦东满大笑,“李道友才是太过自谦了。弟子大会本来就是用来跟各门各派道友们相互切磋的。希望后天决战,舍弟与道友都是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他说着,又举起酒壶想要给李星辰满上。 李星辰不知他葫芦里的什么药,自然也不想喝他的酒,便伸手挡着客气一番。一来二往间两人的手掌轻轻碰在了一起,韦东满手上忽然红光一闪。 “嗯?”李星辰挡住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向韦东满的手掌。原来是他拇指上一个血红血红的扳指,不知为什么发出了红光。 韦东满倏忽变了脸色,他眯起眼睛,眼神里满含警戒,仔细打量着李星辰。 李星辰摇了摇脑袋,直到不再眼冒金星,才放下手。“韦道友,这是怎么回事?” 韦东满将酒樽送到嘴边,举起另一边胳膊,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的脸。“真是对不住。我这个法宝刚收到手,还没控制好,惊扰到李道友了。” “啊?”韦幽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哥哥。韦东满捏了捏他放在桌面下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说话,安静听着。 “没什么没什么。”李星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早扎过无数遍小人。这般蹩脚的谎言能骗得过谁?当他李星辰是三岁的小娃娃一样好戏弄么? 表面上看,这次小小的酒宴宾主尽欢,两人貌似很是志趣相投,聊起来滔滔不绝,直到天边露出一丝月色,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这个李星辰不能留。”韦东满冷冷道,“明天你不必拘束,不能杀他也要重伤他。” 韦幽阳弄不明白自家哥哥在想什么,但看他脸色严肃,也知道肯定有重要原因,便乖乖应了下来。 另一边李星辰也暗自嘀咕。韦氏兄弟嘴上说的好听,切磋切磋而已,不要动真格的。万一明天下狠手怎么办?他才不信韦幽阳真那么君子,总之还是小心为上,摘得头魁讨前辈开心。至于韦氏兄弟开不开心,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 韦东满弄来的酒不是凡间俗酒,修士喝了也会醉,而且后劲极大。李星辰没注意多喝了两杯,还没走到小院门口,已经是头重脚轻,跌跌撞撞了。他扶着树,踉跄着扑到门上。“前辈……前辈!” 容添寒抱住他,眉头微皱。“怎么?喝醉了?” “嘿嘿嘿。”李星辰呲着一口白牙乱笑,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前辈您真好看!” 第45章 落叶聚还散 容添寒眸光深沉,他任由李星辰一只爪子不规矩地摸来摸去,将李星辰拖进了屋里,用力甩在床上。 李星辰一边翻滚着一边把锦被卷在身上,半张脸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他委屈地咬着被角。哼唧道:“前辈好坏好坏。” 容添寒一步步走到床边俯视他,手腕一抖,宽大的衣袖里一截锦缎滑了出来。他拽紧锦缎,柔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星辰偏着头,傻傻地笑了。“前辈,我又不是瞎子。这是、嗝,这是缎子。” 容添寒将他的手从被筒里拉出来,软软滑滑的缎子缠在他的手腕上。“你知道就好,另一只手拿来。” “干嘛?”李星辰忽然警惕起来,仿佛受惊的小动物试图挪进墙角,躲避危险。 容添寒特意放软了声调,诱哄道:“我教你做舒服的事。” 李星辰却愈发警惕起来,大声道:“前辈才不会这么和颜悦色!你、你到底想干嘛?” 容添寒收敛了柔和的表情,不耐烦地捉过他另一只手,将两只手推到他的头顶交叉绑在一起,然后系到床头的木柱上。 李星辰好奇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床上,眼神里泄露出一丝恐惧。“你要吃人了么?” 容添寒沉默了。 李星辰抬了抬腿,惊讶地说道:“前辈,您绑的不合格啊,我脚还能动呢。” “哦。”容添寒应了一声,直接捏指成诀,两道碧光将他的脚腕牢牢固定在床上。 李星辰心满意足地笑了。“嗯!”他点点头,“这样就动不了啦!” 一束银白的月光穿过窗棂照在床上,树枝的影子在李星辰脸上摇摇晃晃。容添寒迟疑了半晌,终于伸手慢慢解开李星辰的衣襟。 “等等等等!”李星辰大喊,“我这么听话,前辈为什么还要吃我?” 容添寒冰冷的指尖划过他肌肉分明的胸膛。虽然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可他的确已经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了。 “你知道,人肉并不好吃吗?”容添寒缓缓说道。 然而李星辰挣扎的越发厉害。“你、你果然吃过人。呜呜呜……” 李星辰三两下就被脱的一干二净,在容添寒的注视下,他默默脸红起来,忸怩道:“前辈,你吃我也行,能先给我盖上点么?“ 容添寒的手指来到自己颈间,解开披风的蝴蝶结,宽大的纯黑披风悄然落地,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莹然如玉的肌骨在月色下散发着朦胧的清光,举手投足间像是千年寒尚崖边的银雪草,柔软而坚韧。 李星辰惊得忘记了眨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容添寒将白皙瘦长的脚掌从逶迤在地的玄衣中抽出来,踮着脚尖坐在床边。 “啊……” 李星辰手足无措的模样取悦了容添寒,他慢慢转身跨坐在李星辰的腰间,冰凉滑嫩的大腿贴在李星辰的腰上。 李星辰被这凉意激得打了个哆嗦,可随之而来更剧烈的热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第46章 拔x无情 李星辰闻到了冰雪的味道。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数九寒天中,那股清冷的味道似乎要夺走他所有的暖意。忽然,一只手覆上他的手心,与他牢牢十指相扣,手心的那一点温暖,成了救命的火苗。 李星辰迷惑地转过头去:是谁呢? 容添寒低下头。他牵引着李星辰的手掌,一点点抚慰自己的身躯。月光明亮,可李星辰眼里却一片漆黑,仿佛他并不是在与容添寒行双修之道。 容添寒忍不住俯下/身去,他不满地用唇瓣轻蹭着李星辰毛茸茸的鬓角,难耐地渴望着身下的少年。 “星辰……星辰……”他低声唤道。 李星辰眼睫一颤。他微微昂首,抬起下巴,吻在容添寒颀长柔嫩的脖颈上。 。 “嗯……”容添寒轻哼,却是被李星辰顺着下颌一路留下温热的吻痕,准确地含吮住了香甜的唇瓣。 他被翻涌的情浪送上顶峰,陌生的恐惧使他呜咽出声,又通通被李星辰堵在唇角。李星辰屈指挠了挠他的手背,像安抚不安的幼猫。 容添寒接纳了李星辰的一切,软软地瘫在他的胸膛上。 寒冰冻雪终于消融,化进了广袤大地的骨血里。 “李师弟!李师弟!” 眼看着众人都已经到了擂台边,仍然不见李星辰的影子。应一露这才慌了神,赶忙折返回李星辰的小院拍门大喊。 “吱呀——”李星辰顶着一头鸡窝乱发,睡眼惺忪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师兄,有什么事儿吗?” 应一露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拽起他的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啊!”这会儿李星辰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挣开他,“等等,我前辈呢?!” “肯定没在屋里,我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应。所不定他先去武场那边了呢?你去那里找他。”应一露哄道。 李星辰拧紧眉头,胸腔里那颗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肯定出了什么事。如果他没记错,昨天晚上他分明与前辈……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前辈后悔了,才会趁着他还没醒来离开?他内心纷纷扰扰,完全没有意识到出现在众门派前时,各位德高望重的元老们忽然变得难看的脸色。 应一露拉着他站在白玉擂台中央,朝元老们一拱手,昂声道:“玄天门弟子应一露、李星辰来迟,还望道友们见谅。”他推了推身边呆呆愣愣的师弟,小声道,“李师弟,快说话。” “我……”嘶哑的声音连李星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必说了。”一干门派元老中,年轻英俊的韦东满慢悠悠出声。“今日除了决战,我等本有另一要事。现在看来,这件事要在决战前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众位道友们也都清楚,这几十年魔修气焰愈胜。更有传言说,有魔道妖人混入道友之中,甚至一同来到这滕罗洲上!” 此话一出,一些小弟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站在正中央的应一露尴尬非常:明明是声讨魔修,他们二人站在这里像什么话?他轻轻挪着步子,打算溜下台去。 李星辰仍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不知神游哪里去了。 “哎!李师弟,快过来呀。”应一露朝他招手。 韦东满眼尖地看见他的举动,忽然抬高了音量。“李道友请留步!” 李星辰浑身一震,不明所以地望向他。韦东满温柔地将一个人推出来:“阿溪,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唐溪怯懦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里满含惊慌失措,他声音颤抖,字字锥心:“那日晚上我经过李师兄的院子,听到两个黑衣人商量、商量着将正派弟子一网打尽,然后……” 他的目光闪烁,可所有人都清楚他言下之意。串通邪魔外道的内奸,大约就是那个在藤月镇才忽然出现的李星辰吧。 “我就知道!”忿忿不平的玄天门弟子小声抱怨起来,“这个李星辰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应师兄也真是,居然都没有怀疑过,怪不得这么多年修为都没长进。” 应一露脸色一白。他脾气温和,也自知在师弟中没什么威望。可现在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着玄天门,甚至连门内弟子都不信任自家。唐溪……为何遇到这样的事情,竟是先跑去找清夜宗告密? 韦东满满意地将唐溪护在身后,一副深怕李星辰暴起伤人的样子。他伸出手,手指上的扳指红光流转。“这枚扳指为我清夜宗至宝,对魔气十分敏感。前几日李道友还可勉强遮掩身上气息,今天情况可不妙啊。” 台下站着的弟子们修为太低,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元老们却看的一清二楚,这李星辰身周有清正之气不假,可那隐隐约约的魔气更不是骗人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星辰冷漠道,“我要是魔修,岂会乖乖站在这里由你宰割。”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的同伙已经被我们拿下了!”韦东满拍拍手掌,“将那几个妖人带上来!” 李星辰垂着眸子,目光从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掠过。黑袍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大概是刚刚被抓到的。 “星辰公子,救救小的,救救小的!” 李星辰忽觉脖子上一紧,一条镶满倒刺的鞭子绕上他的脖颈,直接将他抽飞出去,将白玉台击出一个深坑。 玉屑纷飞,应一露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飞至李星辰身边。“李师弟!” 第47章 寒鸦栖复惊 李星辰一只手捂着脖子,汩汩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他一只手撑着地面,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将鞭尾收回掌中的韦幽阳。 韦幽阳一双绯红的薄唇带着微笑。“李道友,我劝你还是快点认错吧,也免得受苦。” 李星辰挣扎起身,血从他唇角溢出,他毫不在意的拿衣袖擦拭干净。“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韦东满背手而立,轻轻叹气,似乎很是可惜的样子。“幽阳,看起来李道友并不领情啊,那就不要客气了。” “是。”韦幽阳微一颔首,再抬头时眼中已满是施虐的兴奋。他一步步朝李星辰走过去。李星辰被他暗中偷袭这一下伤的不能说不重,除非拼命,恐怕难以逃生。 可是……李星辰眼眸微动,他的对手不仅韦幽阳一人,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等一下!”一直默默站在韦东满身后的唐溪拦住了韦幽阳的动作。“我……那个,既然李星辰是我玄天门带进来的,现在出了事,理当由我玄天门处理,怎么好意思麻烦韦道友。”他咬紧唇瓣,唯恐韦幽阳不同意,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瞄向韦东满。 韦东满点点头。“也是,请吧。” 应一露松了口气。如果韦东满不追究此事,他大可以将李星辰带回门内再做处置。不管李星辰是不是魔修,总比现在莫名奇妙丢了性命强。他扶着李星辰的臂膀,“我玄天门定会给众位道友一个满意的答复。来人,将李星辰带下去。” “应师兄,”唐溪一动不动,“这样不太好吧。证据确凿,如不将李星辰就地□□,怎能解众道友心头之恨,还我玄天门清白?” “唐溪,你什么意思?!”应一露脸色铁青。 唐溪细声细气地说道:“处置门下叛徒,还要韦道友插手,岂不是笑话?应师兄,若你不舍得大义灭亲,那师弟我就勉为其难,帮师兄解决这个逆贼。” 应一露气的浑身发抖,他低声吼道:“唐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唐溪上前一步,右手绕直身侧,寒星一闪,长剑出鞘。他提着剑,剑锋直指李星辰的喉咙。“应师兄,麻烦你让一下,免得受伤。” 李星辰却已打定主意。他猛然发力,将应一露远远送到一边。他手中流月凝聚成型,锵然撞上唐溪从头劈下的灵剑。 一大口鲜血溅上衣襟。万万没想到,唐溪的实力居然比他估计的强上一倍不止,而韦幽阳淬在鞭上的□□也开始慢慢发作,封锁了经脉中的灵力。 唐溪一招被拦,后招立即跟上。李星辰暗道一声不好,他已经连维持流月形态的力量都没有了。流月化成无数雪片四散纷飞,灵剑在他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大量的血液瞬间将他身上的青衣染透。 他踉跄几步,身不由己地向后仰倒。乌云翳翳,不见苍穹。这次真的要死了,他模模糊糊的想,前辈,以后你就找不到我了。 “住手!” 一个身影挡在他的身前,两只手紧紧握住穿透小腹的灵剑。浓稠的血珠子沿着指尖滴落,应一露唇角带着隐约的惨笑。一直默默观察事态发展的弟子们慌张起来,元老们也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应一露虽不是什么受重视的弟子,好歹在玄天门也是眼熟的。闹这么一出未免有些尴尬。 唐溪瞪大了眼睛,他嗫嚅道:“你……你……” 应一露将剑身从自己体内抽出,跪下去将李星辰抱进怀里,伸手拍了拍他苍白的脸颊。“李师弟,醒醒啊,醒醒……”他手上的血污印在了他的脸上。 “何必呢。”唐溪轻叹一声,趁着众人还沉浸在应一露舍身救魔道妖人中没回过神来,将指尖一滴血滴在台上,轻声念了句咒语。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韦东满,他并没被这出师兄弟情深的场面震动,只看到唐溪身影忽然透明起来,几条暗红痕迹在地面上蔓延开来,迅速组成一个泛着妖异血光的大阵。 “不好!”他振袖一呼,“大家快走!” 可惜已经晚了。唐溪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时机成熟,一声令下便开始收割修士们的精气。修为低浅的只来得及抽搐几下便被吸干了血肉化作枯尸,而韦东满抱着韦幽阳冲天而起,试图御剑逃走,却被结界狠狠拦回。 几近透明的唐溪浮在半空,朝李应二人投去怜悯一瞥:“看在同门一场的情分上,我先送你们上路吧。” 应一露忽然翘起唇角笑了起来,他忍受着丹田中翻天覆地的剧痛,咳血道:“休想!”他将下巴抵在李星辰的肩头,呢喃道:“李师弟,活下去。” 一阵夺目的光芒闪过,唐溪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看到一团紫光包裹着李星辰离开了天际。 “艹!”唐溪忍不住骂到,“居然自爆金丹送他出去!”算了,那李星辰受伤那么重,十有八/九活不下去,何必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他低头看着痛苦挣扎的修士,得意地笑了起来。装的多么高人一等的样子,死前不也是这么丑陋。等他父上一统天下,叫这些正道修士统统炼成他的炉鼎,那时候才知道活着的乐趣。 “溪公子,清夜宗韦东满和韦幽阳,逃、逃走了。” “废物!”唐溪一脚踹在那人身上,怒气冲冲转身走了。“还不快收好精血,与我一同献与父上。” “是,溪公子。” 第48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李星辰是在一个山洞中苏醒的。他醒来的时候,正值夜幕四合,他稍稍一动,就从洞口望见了满天繁星。 他愣了片刻,意识才逐渐回笼。 “应师兄……”他举起右手,一截衣带染满血迹。那纹饰质地,分明就是玄天门弟子服。那些血迹已经凉透了,就像应一露身上的温度一样,都悄然消失,不复存在。 他睁着眼睛,眼眶涩的厉害,却没有一滴眼泪。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斑驳了柔韧的绿草。事到如今,他隐隐猜到为何韦东满说他身上含着魔修的气息。前一天晚上他与前辈行了和合之道,想必定是那时沾染上的。可是前辈为何不辞而别?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前辈主导的,他就算哪里做的不合前辈的心意,他改就是了,为什么要丢下他一个人? 还是说……前辈终于从他这里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将他视若弊履,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他被万夫所指,命悬一线的时候,前辈又在哪里?大概,前辈真的不要他了,他在前辈的眼里,如同蝼蚁。他是死是活,与前辈又有何干系。 他这么低贱的命,又怎么值得应一露舍命相救?应一露这样温柔纯净的人,本该在玄天门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万万不该因为他魂飞魄散。他只曾暗暗希望自己能在前辈的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虽然这么想,可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要前辈以命易命,他也绝不舍得前辈因他而死。他的命比起前辈的安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惜,前辈都不曾给过一丝机会,就残忍地踏碎了他所有的希冀。 李星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容添寒。 他不知道自己在山洞中昏昏沉沉躺了多久,似乎几天,又似乎是几个月,他才能一点点爬蹭着挪了出去。 “咦?”他好奇的对着水面晃晃脑袋,水中的倒影跟他做着相同的动作。他不由得苦笑:“我究竟是昏了多久啊。” 只见水中映出的分明是个俊朗不凡的青年人,虽眉眼五官与少年的李星辰别无二致,可脸颊上的软肉消去不少,显得轮廓锋利,乍一看,还真陌生许多。 他倚在池塘边的大柳树上,缓缓运功调息。灵识刚一触碰灵海,便被吸入另一方天地。他踉跄几步才堪堪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站稳,这是什么地方?他有些糊涂了。 “体内乾坤。”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谁?”李星辰挑眉。 微风拂过,高高的草茎摇摆间,一个白嫩嫩穿着大红衣裳的娃娃抱着自己的小脚丫端坐在地上。李星辰上前两步,蹲下去摸了摸他的脸蛋。“你是谁呀?” 小娃娃嫩嫩的脸上一直带着恬静的浅笑,和声和气道:“我是你啊。” 其实看到小娃娃的时候,李星辰已经有了预感。他也盘腿坐在小孩子身边,托腮道:“体内乾坤?干嘛的?” 第49章 贰相思相见知何日 幼版星辰摇摇头,但笑不语。 “我猜你也不知道。”李星辰也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等我替应师兄报了仇,就待着这里不出去啦。” “那那个人怎么办呢?” 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对视着。他们俩既是一人,自然心意相通。可是小孩子不懂得掩藏情绪,直截了当的将他想问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 又准又狠。 “哪个人?哦,他啊,该怎么样怎么样呗。” 小孩子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他拧紧了眉毛,继续追问:“你不去找他?” “啧,”李星辰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小家伙别管这么多事儿。” 他连前辈的名字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他?只恐怕他跋山涉水披荆斩棘,也寻不到前辈的踪迹。更何况……明明是前辈抛弃他在先。 “我没那么贱。”李星辰冷冷地说,“他不想见我,我何必腆着脸凑上去。” 小孩子看了他半晌,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他这般心口不一十分不满,一直软乎乎笑着的小脸也耷了下来,蓦地伸出白莲藕似的小腿一脚把他从异境中踹了出去。 哎哟这臭小子!李星辰打了个激灵,睁眼发现自己好好盘坐在树荫下。他站起身,下意识揉了揉屁股。没大没小的,下次再看到他非得先打一顿再说。 他看了看日头,随便选了个方向走。滕罗洲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各派新生力量受到重创不说,对于士气也绝对是很大的打击。这就相当于魔修把正派修士的脸按进泥潭里随意侮辱,直接撕破了脸皮。 不知道现在谁占上风。他抬起头仰天长叹。 等等,这几簇山峰,总感觉有些眼熟啊。他轻身飞上云端,四下一望,才恍然大悟——不远处就是玄天门所在地群峰。 应师兄最后一丝魂魄,都想着要回玄天门来。 李星辰胸口顿时沉闷许多,他握紧拳头,决定去看一眼,看一眼应师兄心心念念的师门可还安好。 沉重的钟声从长汀峰的云雾后传来,李星辰恍惚回到了在外门时,每天听着钟声早起修炼的日子。那时他满心所想都是报仇,在外门又常常被师兄们欺负,十分不好过。只有孤身一人在后山游荡的时候才觉得轻松片刻。 他体制特殊,所有人都说他终生无法再修真之路上前进一步,所谓的报仇也变成了虚妄的影子。差一点,他一辈子都只能在外门做一个普通弟子,直到白发苍苍无人知晓地死去。若不是他在寒潭邂逅了前辈,如果不是前辈传授他功法…… 那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李星辰沉郁的双眼扫视了一边荒无人烟的外门,他想都不敢想。 外门的弟子房似乎久已无人居住,围墙斑驳,屋瓦塌碎,连门窗都歪歪斜斜,整一副破败景象,让人望之心惊。 李星辰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那长汀峰上,若也是这般情景…… 50.此时此夜难为情 几年后。 李星辰一身宽大道袍,从九天之上直落长汀峰。门主姜代升虽仍英俊挺拔,眉目间却有着散不开的沉重愁思。他看到李星辰出现在面前,不由得精神一振,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大喜道:“星辰,恭喜你成功进阶,我立即安排他们给你接风洗尘。” 李星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来,不掩冷淡之意:“多谢门主盛情,我心领了。只是刚刚出关,身体有些不适,要辜负门主一番美意了。” 姜代升略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掌心道:“那你好好休息。” 李星辰点头离开。 当初他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在长汀峰找到姜代升,才知道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魔修大举入侵,接连掀翻好几处声名显赫的正派灵脉,叫人为止心惊。幸好玄天门与魔修大本营分属大陆两端,并没有正面接触战场。如今魔道被阻挡在丹阳山脉,玄天门倒处在了正道的大后方的位置。虽然门派破落狼狈了许多,起码基础并未动摇。 李星辰自己不知为何,苏醒后修为暴涨,不输姜代升几分。姜代升见门内好苗子都凋落的差不多了,花了十分心思劝李星辰留下来。李星辰转念一想也好,就当报玄天门几年教养之恩。前段时间他感到修为有进一步突破的迹象,便出门云游找地方闭关去了。 他这时候回来姜代升踏实了许多,只因众门派商议说那魔道之所以停了进攻,是因为他们的魔尊也正在闭关修炼,据说不日就要出关大开杀戒。有李星辰在,姜代升多多少少轻松安心许多。 李星辰抚了抚腰间束带,两只脚不由自主地往后山寒潭去了。他俯身将手探入水中。天地间万物循环往复,这潭中已没有容添寒丝毫气息,他只是怀念而已。 “叮铃~”清脆的铃铛声在密林中响起。 李星辰心念一动,转瞬间移动到声音的源头,还没出招的手硬生生收回来。他跟地上与他小腿一般高的小豆丁大眼瞪小眼对视半晌,才干咳一声。“小娃娃,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豆丁似乎刚学会走路,站着也是摇摇晃晃。他盯着李星辰,忽然伸出两只短短的嫩胳膊,一字一字往外蹦:“爹、爹、抱!” 李星辰哭笑不得,又不忍拒绝小豆丁的求抱,小心将他抱在臂弯里。这么仔细一瞧,小豆丁长的十分不错,约莫爹娘也非常人。他点了点小豆丁可爱的鼻尖,道:“小娃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边说话间,他边上下扫视一番,并没有发现小豆丁身上带着什么铃铛。 小豆丁抓着他耳畔垂下的黑发,大声道:“不,两个!”说完使劲儿扭过小小的身体往后看。 李星辰含着微笑盯住毫无动静的树林。他声音温和,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不知是哪位道友,居然忍心将孩子放在陌生人手中?” 林中树叶稍稍摇摆,转身走出一个人来。 李星辰挑了挑眉,轻声呢喃:“有趣……” 第51章 贰此时此夜难为情 原来站出来的这个人,居然还是个小孩子,目测五岁左右的样子,脸蛋儿虽然又圆又可爱,眉眼却冷淡的紧,端着一副超然世外的表情。【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李星辰猛的一看,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他又仔细瞧了瞧,反而想不起什么来了。李星辰颠了颠怀里的小豆丁,温声道:“他是你哥哥吗?” 小豆丁摇了摇大脑袋,那个小孩子却同时道:“没错!” 李星辰颇觉好笑。小孩子冷冷道:“把他给我。” “那不行,”李星辰逗弄他道,“小娃娃说你不是他哥哥,说不定是被你偷来的呢。” 小家伙看起来有些恼火,他往前走了两步,咬着嫣红的小嘴儿。“我是,快给我!” 李星辰一边逗着他,一边仔细观察他们俩个的长相。大一点儿的眼睛更为精致凌厉,比较起来小一点的娃娃圆润乖巧许多,鼻子嘴巴倒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应该是亲兄弟。他脑子一抽,忽然伸手将浑身散发生人勿近气场的小家伙抱了起来,一手一个,转身朝自己的住处飞去。 小家伙吓了一跳,皱着眉头命令道:“放我们下去!” 李星辰悠然自得,吓唬他道:“不要乱动哦,掉下去我可救不了。” 小家伙水灵灵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弟弟却开心地拍起了手掌欢呼:“爹爹!飞高高,飞高高!” “崽崽,闭嘴。” 小豆丁委屈地鼓起嘴巴,眼里含着泪花。李星辰看不过去,亲了亲他的头顶,哄道:“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呀?” “我叫崽崽。”他奶声奶气答道。 “……”李星辰换了个说法,“那崽崽,你大名是什么呀?” 崽崽呆住了,他转着大眼睛看向“哥哥”,似乎在求救。 小家伙冷哼,“这就是大名。” 这什么父母,李星辰心下吐槽,连俩孩子带丢了不说,起个名都这么不走心。“那你呢?”李星辰捏了捏小家伙的屁屁,该不会是宝宝吧哈哈哈哈。 小家伙脸皮薄的很,耳朵尖都米分红米分红的,脸上仍一派端庄肃穆:“我不知道。” 是个乖孩子。李星辰觉得好笑,这个小家伙不会说谎话,干脆拿这种话糊弄他。“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就叫……”李星辰沉吟半晌,忽然露出一丝苦笑,慢吞吞道,“就叫容儿。” 他沉浸在回忆里不可自拔,完全没注意容儿情绪汹涌的黑眸。容儿小心翼翼放松身体,将小小的脑袋搭在他的颈窝。“你……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因为好听啊。”李星辰露出小虎牙,几年间沉淀的沉稳气度瞬间烟消云散,“小孩子,不要总是板着脸,多笑笑才讨人喜欢嘛。” 容儿立时又沉了脸色,嫩嫩的小嗓子里含了冷冽的冰雪:“现在这样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李星辰脊背一冷,从气势上被怀里的小孩子压了一头,忙露了个讨好的笑容,“怎样我都喜欢。你饿不饿,我带你摘野果子吃?” “要吃!”容儿还没应声,崽崽先嚷了起来,“吃果果!饿!”崽崽委屈地掀开小褂子,露出肉肉的小肚子,肚子咕咕噜噜响了起来。 容儿愣了愣,暗自懊恼总是忘记崽崽还小,不能不吃东西。 “好!叔叔带你去摘果子,昂~”李星辰扮了个鬼脸,把崽崽逗的咯咯直笑。 第52章 入我相思门 李星辰找到那片桃林,便落地将两个小孩子放下。崽崽立即屁颠屁颠准备爬树摘桃子,容儿一动不动,只出声提醒他别掉下来。 明明崽崽更讨喜些,李星辰却不由自主将注意力放在容儿身上。冰雕玉琢的小娃娃负手而立,挠的他心痒。 他盘腿坐在地上,伸手将容儿拉进怀里,叫他坐在自己膝上。“小容儿,你不喜欢吃桃子?” 容儿别别扭扭,一副不想多和他说话的样子。 李星辰叹了口气。“那你爹娘呢?家住哪里?我送你们回去。你们俩走丢了,想必家里很担心吧?”他伸手戳了戳容儿的嫩脸颊,忍不住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你长得真像他呀……该不会是他亲戚吧哈哈哈哈。” “谁?”容儿问道。 “嗯……”李星辰想了想,“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再告诉你是谁。”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小容儿沉着脸威胁,“还有,崽崽不是我弟弟。” “表弟也是弟弟嘛!”李星辰却理解错了他的话,以为他是指亲弟弟。长的这么像,说不是弟弟谁会信。 容儿小手握住李星辰腰间的剑柄,将锋刃压在李星辰肚子上。“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李星辰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投降,软声哄道:“好好好,不说不说。乖,把剑收回去。”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得了,成天打打杀杀的怎么行。也许真的是魔修的孩子,还好崽崽没这么凶,还有救。 若是容添寒知道李星辰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非教训他一顿不可。没错,这个“小容儿”正是容添寒,而崽崽是他儿子。因崽崽出生时消耗他太多灵力,他不慎遭人暗算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连修为都被封印了大半。他得空带着崽崽脱身后,便追踪着李星辰的气息来到玄天门。 不过李星辰居然没认出他,实在令他有些不爽。本来他不打算隐瞒李星辰的……现在看来,还是叫这个榆木脑袋自己慢慢想去吧。 李星辰转眸去看容儿,小孩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颇为阴沉。李星辰托起他的下巴,无奈道:“怎么又不开心了?想玩什么告诉我。” 李星辰觉得自己颇有些变态,居然对着个小孩子柔情蜜意起来,更可怕的是容儿居然也受之坦然,指使得他团团转。趁着崽崽去捡果子,命令他抱着他去溪边捉鱼。 “你烤鱼不是挺好么,”容儿哼声,“崽崽馋肉馋的厉害,桃子喂不饱的。” “咦?”李星辰倒奇怪了,“你如何知道我会烤鱼?” 容儿鼓了鼓嘴巴,瞪了他一眼:“你管这么多,快去。” “唉,我这是捡了个小祖宗啊。”李星辰叹道。他将小祖宗放在河边大青石上,自己下河捉鱼去了。 容儿不但身量变成了小孩子,精力也大不如前,趴在石头上不一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等李星辰捉了鱼回来,他已经蜷在石上昏昏睡去。 李星辰怕他着凉,便将自己外衫脱下,将容儿整个裹在里面,小心抱在怀里。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升起火烤鱼。 “好香……”循味而来的崽崽捧着三个大红桃子,蹒跚着走过来。他脚下一拌,磕在李星辰肩上,桃子咕噜噜滚开。“呜……”崽崽大眼睛里包着泪水,十分委屈,“爹爹……” 李星辰揉了揉额头,“叫叔叔。” “……爹爹。”崽崽坚持不懈,他爬上李星辰膝头,盯着睡着的容儿。 李星辰忽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崽崽,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铃铛?” 崽崽歪了歪头,正要说什么,容儿羽睫一颤,睁开了如霜似雪的寒眸。“……你的鱼要糊了。” 眼看着崽崽伤心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李星辰也顾不得探讨那个引起他注意的铃铛声从何而来,赶紧翻一翻鱼,直到烤的外焦里嫩,油脂吱吱作响。 崽崽张大嘴巴,口水滴下来也不知道。容儿缩了缩小腿,那串晶亮的口水落在了李星辰裤脚上。 “看来你们真不是兄弟,”李星辰自言自语,“这风格差太多了吧?”他仔细挑干净鱼肉中的刺,才交给崽崽。“慢点吃,别噎着。” 53.贰、入我相思门 崽崽捧着鱼大快朵颐,胖乎乎的小手流的全是金黄的油水,干净整洁的小衣服也脏了。 容儿嘴上不说,心里颇有些嫌弃。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崽崽圆嘟嘟的下巴:“慢点吃。” “爹爹!”崽崽明亮的大眼睛一弯,咯咯笑了起来。 李星辰戳了戳容儿的腰,小声问道:“我说,他是只会喊爹爹吗?怎么见谁喊谁爹啊。” 容儿横了他一眼。崽崽只有两个爹,都在眼前,不喊爹爹喊什么?居然敢怀疑崽崽笨? “哦,你不愿意当爹就算了。”容儿拉着崽崽的手,给他擦干净手心的油光。 ???李星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茫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容儿,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吧……我家那位应该不能生……” “你家……那位?”容儿眯了眯眼,总不可能几年没见,李星辰就娶妻了吧?为什么说不能生? “嗯,”李星辰想着反正容添寒不在,他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便越发轻松起来。“……特别没良心,第二天早上就偷偷溜走了,哼。” 李星辰狠狠揉了把容儿的头毛。“你长大以后千万别像他这样。真的,也就我心地善良人品高洁,不然没人受得了他。” 容儿脸都青了。他慢吞吞问:“那你不喜欢他?”要是李星辰敢回个是字,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这可是个大难题。李星辰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若说不喜欢……容添寒那样强大俊美的人,很难不让人仰慕。若说是喜欢,可他大多数时候真的并没抱有什么旖旎的念头。唯一的一次肌肤相亲,还是容添寒主动。 眼看着李星辰犹豫不定,容儿缓缓举起手掌,手心纠缠起一团闪电,就等着李星辰的回答。 “他、他要是喜欢我的话,我就喜欢他。”李星辰捏了捏容儿的耳朵,“你一个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爹爹~”崽崽忽然歪在李星辰怀里,“困……”他一边咕哝着,一双大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 “怎么?说睡就睡啊?”李星辰呆了呆,他戳戳容儿,“你肯定记得你父母是谁,别瞒着我了,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告诉我吧,总不能真把你们留在这里。” 容儿从他腿上下去,伸手拉起来睡成一团的崽崽,负气道:“既然你不要我们,就把我们放在这儿吧。” 崽崽被他不甚温柔的动作弄醒,委屈地大哭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爹爹!爹爹!崽崽困!” “喂喂!”李星辰向来见不得小孩子哭泣,把崽崽抢回来抱在怀里摇晃着安抚,“崽崽乖,不哭了昂,叔叔带你回屋里睡好不好?” 他皱着眉压低声音对容儿说道:“你不开心,拿崽崽发什么脾气?他懂什么?” 容儿几时被人训斥过,就算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也放不下面子承认。他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明明是李星辰不曾认出他,反倒怪罪到他头上来了。 容儿咬了咬唇。“这小孩子送给你了。”说完转身就走,不知捏了什么法诀,一眨眼就失去了踪迹。 “这!”李星辰目瞪口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崽崽,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拐卖儿童的?!” 李星辰抱着来路不明的小孩子悄悄回了自己房间。平日里多是闭关修行,要不就是出门云游,床榻被褥乱成狗。他清理干净后,才将崽崽放在被窝中央。 可他终究不是崽崽的亲生父母,丢孩子的夫妻想必正伤心欲绝地找自己的孩子。 他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没想到连小孩子都开始打拐卖儿童的主意了。”他叹了口气,也清楚这压根不可能。看容儿那个冷冷淡淡的性格,说不定是瞅着崽崽年纪小哭闹不定,故意带出来丢掉。到时候人家长找上门来,再怀疑是他偷走的孩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然而他又不能真的把崽崽扔在外面。啧,容儿真是狠心绝情啊,不怕他李星辰面热心冷,当真弃崽崽不顾。反正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李星辰戳戳了熟睡的崽崽胖胖的脸蛋:“容儿是个大坏蛋,对不对呀崽崽?” 他接着又捏起鼻子,模仿崽崽童稚的声线:“嗯,容儿可坏可坏了。” 奇怪……他把崽崽蹬开的被子重新仔细盖好,还掖好了被角。明明不认得崽崽,看着他却有一种熟悉感,暖盈盈地充满胸腔。 54.知我相思苦 太朝凝哼着小曲儿收起了飞剑。自从他知道滕罗洲上出的事情后,就时常来玄天门找李星辰散心,怕他受不住失去师兄弟和前辈的打击。 李星辰不知道他误以为前辈也死在滕罗洲,不过数来数去,他也不认得几个朋友,加上太朝凝本来就自来熟,便默许太朝凝的骚扰。 玄天门设着结界,太朝凝不能直接落进李星辰的院子,不然他才懒得再多走一段山路。自打应一露死后,他养的那些灵兽也没了主人,全跑进山林里成了野兽,不过遇见人还是很温顺热情。太朝凝一路跟着一头漂亮的五色小鹿,怡然自得地展开折扇。 “嗯……”小鹿忽然停了下来,小声哼唧着,探头探脑想要往旁边密林里走。 “怎么?你想回家啦?”太朝凝胡乱揉了把小鹿的头,“回去吧,我又不是不认路。” 不料小鹿却咬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拖着他往林子里面走。 太朝凝挑了挑眉。“怎么,看我长得帅,想带回家?” 密林里阳光缕缕,太朝凝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娘嘞有鬼啊!”他忽然大叫一声,扑到树后面瑟瑟发抖。 “你……咳,你乱叫什么。”三丈之外,一个白衣人依靠粗壮的树干席地而坐,他青丝散乱,面色苍白,不是容添寒却又是谁? “前辈?您、您是来找李道友的么?您千万别杀我啊。” 容添寒灵息不稳,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变回小孩子的模样,他维持现在的状态已是痛苦万分,懒得搭理太朝凝。 太朝凝见他半晌没动,也没了声音,壮起胆子悄悄靠近他。“前辈?您怎么了?” 容添寒尽力抬起眼睫扫了他一眼,再也无法支撑形态,在一片白雾中化成了个小孩子。 太朝凝目瞪口呆,他嘴巴张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前辈,您还活着么?” “闭嘴,”容添寒眯起眼睛威胁道,“不许告诉别人。” “好好好,”太朝凝满口答应,才想起来李星辰那边不知该如何处理。“那李道友呢,也不告诉他吗?” 容添寒想了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啊,我来找李道友玩儿啊。自从他以为您陨落之后,一直闷闷不乐,我实在看不下去,要不是我还经常拉着他出去转转,他现在肯定蹲在屋子里长蘑菇了。” “哼。”容添寒微一蹙眉,注意到太朝凝口中所说李星辰以为他死了。怎么可能?李星辰明明知道他当晚就离开了滕罗洲,又怎会死在魔修偷袭中。难道李星辰竟一直对旁人说他死了,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耗尽灵力孕育出崽崽,李星辰却……容添寒越想越不舒服,心口憋闷的紧,一张绷紧的小脸越发青白。 一直从旁观察的太朝凝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晚辈正要去见李道友,不知您是否跟我一起?” 55.长相思兮 容添寒本想拒绝,但他昨天因为灵息不稳不告而别,将崽崽独自扔给李星辰,现在的确挂念,便默许了太朝凝的提议。 “那,我就跟李道友说你是我盟下小弟子?” “不必,他见过我了。”容添寒懒得多做解释。 啥?太朝凝蒙了,合着李星辰那家伙早知道前辈没死。那他是啥时候知道的,那为啥前辈还倒在林子里凄凄惨惨没人搭理。太朝凝问题一大堆,又不敢问问容添寒,只能委委屈屈跟在容添寒身后,绕着手指头猜测来龙去脉。 前辈死里逃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保住一条命,也因此受伤甚重,灵息动荡,还变回了小时候。但前辈心系李星辰,万里寻夫,一路风餐露宿风尘仆仆才赶到玄天门。李星辰那家伙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见前辈,眼睁睁看着前辈痛苦不堪。至于原因嘛……前辈再美若天仙,变成了个小孩子也万事皆休了。 “啊!”他一锤手心,逻辑清晰,有头有尾,真相就算不是如此,也肯定八、九不离十。他早就看出李星辰是个薄情之人,没想到啊,居然连前辈这样的人都渣得下去。啧啧啧,可怜前辈痴心不悔。 太朝凝摇头叹息。 容添寒侧坐在五色鹿背上,轻轻抚摸着小鹿软软的短毛。小鹿欢快地踢踏着蹄子一路小跑,直直闯进李星辰的院子。 还没进门,容添寒与太朝凝两人就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嚎啕哭声。 “呜呜呜……爹爹,要爹爹,呜呜呜呜,爹爹在哪里……” 太朝凝嘴角一抽。行吧,李星辰连孩子都有了,真是好了不起哦,怪不得不想见前辈。 他偷偷看了看容添寒的脸色,哎呀果然更糟糕了,可怜可怜真可怜。 五色鹿用角顶开半掩的木门,嘶鸣着跳进了院子。 李星辰早知道太朝凝来了,又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崽崽的来历。太朝凝这个人脑洞奇大,不一定编出个什么故事来到处乱说,简直就是专门来污他清誉的。 李星辰手忙脚乱地把崽崽举到半空上下摇晃着哄他。“不哭不哭,诶,我去哪里给你找爹啊。咱先吃点儿点心成么?” 崽崽被他摇的头晕脑胀,哭得越发大声,连气都喘不上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你干什么?!”容添寒厉声道,“还不快把他放下来!” “咦?”李星辰转过头来,才看见小小的容添寒正站在太朝凝身边。他惊讶道:“你知道抛弃小孩子是不对的啦?” 容添寒怒火中烧,一双寒眸里都烧起火来。 太朝凝见情况不妙,蹑手蹑脚溜到墙根尽力缩小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崽崽挣扎着站到地面上,跌跌撞撞朝容添寒扑过去。容添寒还没来得及擦擦他脸上的眼泪鼻涕,就被扑了个满怀。 崽崽委屈地不得了,抽抽噎噎蹭着容添寒稚嫩的胸膛。 “抱歉抱歉。”李星辰情不自禁开始道歉,“我真不是要欺负他,唉!我给他喂饭他也不吃呀。不对……我说,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乖乖带着崽崽快点回家吧。”李星辰终于想起来要好好教育容儿一番,小时候就这么淘气,长大了岂不是要翻天? 容添寒冷着脸撇了太朝凝一眼,李星辰顿时也看了过来。承着两人目光的太朝凝顿时压力很大,他仔细揣摩着容添寒的眼色,斟酌开口道:“李道友,李道友你怎么能这样呢?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小兄弟躺在树底下睡觉,连个被子都没有,这晚上该多冷啊。别管有什么事,冻坏了就不好了。” 李星辰听他一说,急忙伸手摸了摸容添寒的额头。“你昨天就睡在外面?怎么不进来跟我说声,我难道还会把你赶出去吗?” 容添寒立即道:“我和崽崽要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不许反对。” “啥?”李星辰傻眼了,他刚才那话是诚心诚意,但也没说要留两个小孩子“一段时间”啊!住一晚跟住一个月,那能一样么。 “你看崽崽哭着喊着要爹爹,你也忍心不带他回家?”李星辰心说你不愿意走,那拿崽崽当借口总行了吧。 容添寒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他用拇指擦掉崽崽眼睫上的泪珠,柔声问道:“崽崽,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 56.长相忆 可怜李星辰不知道崽崽两个亲生父亲都在屋子里,怎么会再哭着叫爹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崽崽一张脸跟变戏法似的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把鼻涕往容添寒衣袖上一抹,奶声奶气咬字清晰道:“愿,意!” 李星辰扶额,小孩子的话果然不能信,谁信谁傻瓜。他就该毫不留情地把容儿和崽崽都赶走,不该多此一举问崽崽愿不愿走。 ……分明容儿和崽崽才是一伙,他真是傻了。他一边恨不得拍自己脑袋,一边思考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理由把两个小孩子赶出去。 太朝凝敏锐地感觉的容添寒的视线又落回了他身上。他心底大大叹了口气,打了鸡血似的指责李星辰:“李道友,万万没想到啊,你真的这么狠心。人家小兄弟都恳求你留他们住一段时间了。你看看你,孤家寡人一个,怎么的,还住不开?” “啧……”李星辰皱着眉头,“有你什么事儿……我还是第一天知道,道友原来是个如此善良的人。” 容添寒拽了拽李星辰的衣角,努力抬起头来仰视他。“所以,你留不留?” 两人对视一阵,李星辰率先败下阵来,连声道:“好好好,留留留。”他蹲下、身去,趁容添寒没防备勾了下他的鼻尖,“小家伙,挺厉害昂?” 容添寒惊讶地微微瞪大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鼓着嘴巴不再搭理李星辰。 单身狗太朝凝酸溜溜地围观两人你来我往,酸的腮帮子都麻木了。他拍了拍木桌:“李道友,我远道而来,你这么冷淡不太好吧?” 李星辰抱着崽崽站直身体,下巴一抬,道:“那边不是还有上次剩下的梅花雪酿么?都给你了。” 太朝凝郁闷道:“什么梅花雪酿,还不是我上上次带来的?借花献佛用的挺顺手啊。” 李星辰憋不住笑了,他拍着太朝凝的肩膀。“跟你开个玩笑。我前些天出门去跟红玉宗换了些灵草,那姑娘把灵草全做成了糕点,还告诉我她是按着炼丹的标准做的,能减少灵气损耗,我后来尝了尝,有些甜,你不是喜欢那些小点心么?今晚都留给你吃。” “嘿嘿嘿,”太朝凝挑了挑眉,“谢啦李道友!” “崽崽也要!”胖胳膊胖腿的小家伙准确捕捉到糕点二字,响亮地跟他爹爹要果子吃。“爹爹,爹爹!” 崽崽这般可爱乖巧的小孩子格外招人喜欢,太朝凝也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来,叫叔叔。” “蜀黍~”崽崽有些害羞地把脸埋到李星辰颈窝里,圆溜溜的大眼睛悄悄看了看太朝凝。 容添寒眉梢才稍显暖意,立即又覆上一层寒霜。他灵息不知何时才能稳定,若是叫背叛他的那人率先找上门来…… 胆大妄为!他冷哼,只要几天,他肯定可以恢复状态,到时所有的账,他要一笔一笔清算! 57.短相思兮 再醇厚的酒液,对修为高深的修真者来说,都与普通的清水没有两样,不过是多了点悠长的回味。不过梅花雪酿中加了少许能使修真者陷入迷幻的灵草,饮后一时半刻还是会醉的。 况且挡不住有太朝凝这样专门喜欢借着酒劲发疯的人。他一展描金玉扇,扇骨直指九天之上的弯月,对着李星辰打了个饱含酒气的嗝,笑道:“李道友,你看……看那月亮好看不?” 李星辰转了转视线有些迷离的眼眸。“你要发疯就回去发疯,我这里不收疯子。” 他说着,从崽崽小圆手中抢走酒樽。“小孩子不能喝,容儿,你也不管管他。” 容添寒动作一僵,轻飘飘看了看崽崽。崽崽立即收回小手,老老实实坐在椅子里装泥塑娃娃。 “我说你,”太朝凝大力拍着李星辰的后背,“天上月亮这么好看,你说你为什么不要呢?” 李星辰一句你是不是有病还没问出口,太朝凝下一句便把他堵了个严严实实。“前辈这么好的人,你怎么不珍惜呢?” 许久不曾听到这个称呼的李星辰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握紧拳头,极力忍着没有一掌送太朝凝上天。“你知道什么!这于我有何关系?!” 李星辰不愿开口向太朝凝倾诉,不代表他不介意自己被不声不响地抛弃在滕罗洲的事情。前辈明明是愿意的,他也不记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惹前辈生气,让前辈不等他醒来就离开。他翻遍屋子都没能找出只言片语。 他陷入绝境,大难临头的时候,多么想看到前辈的身影,可他的痴心妄想最后只能证明前辈对他的性命毫不在意,而他相伴不过数月的师兄,却用自己的命换他一命。 现在,太朝凝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拼什么对他指手画脚,横加指责? 太朝凝醉如烂泥,两耳失聪,举起酒壶大大灌了一口,软着身子滑倒在地上。 李星辰趴在石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哭出来。 风移树影,乌雀凄鸣。月落空山,叫人凉彻心底。李星辰想着得把崽崽抱回屋睡觉了,不然小娃娃受不住寒,说不定会生病。他正要抬起头来,一只雪白修长的手按在了他肩膀上,久违的嗓音轻轻叹道:“星辰……” 李星辰浑身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后那人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又道:“星辰,我回来了。” 李星辰一声不吭,他站直身体,深吸了一口气,才敢转过身去面对容添寒。所有的怒气与怨恨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一直强行压抑的思念化作滔天浪潮,他只想抱紧眼前的人,放声大哭。 “为什么……”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强烈的酸意立即充斥鼻腔,尾音拐了个弯,已是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李星辰知道自己的眼睛肯定红了。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丢人就丢人好了。 “是我不好。”容添寒俯身将一直抓着他衣角的崽崽抱了起来,轻声道:“崽崽,叫爹爹。” “哈?”李星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他与崽崽间转来转去,他这时才发现容儿不见了,也就是说…… “你就是……” 容添寒将崽崽的一个小手放在李星辰手心。“这是你儿子。” “我……”李星辰结结巴巴,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早看出崽崽与容添寒眉目间颇有相似之处,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容添寒的孩子。等会?容添寒说崽崽是他儿子? 李星辰情不自禁把手伸到容添寒胸口摸了摸,“前辈,您不是男的么……” 容添寒耳尖飞红,轻叱道:“说什么胡话。崽崽是聚灵而生,自然与凡夫俗子不同。” 李星辰颇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又变成了初初邂逅容添寒的那个少年。他讷讷问道:“前辈……您真的给我生了个儿子?” 容添寒被他纯情的眼神也弄的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撇过头去轻轻“嗯”了一声。 李星辰这时候胆子倒大了起来。他紧张地舔了舔唇瓣,向前迈了一步,像对着易碎的珍宝似的揽住容添寒的肩膀,低下头去缓缓靠近他如玉的脸庞。 前辈的嘴唇真好看,肯定也很好吃。李星辰歪了歪脑袋,衔住了容添寒的唇瓣。 凉凉软软,又嫩又甜。李星辰一颗小心脏仿佛在天上飞,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爹爹!”被两人忽视,惨兮兮挤在中间压扁了一张小脸的崽崽为自己的安全挣扎了起来,“爹!爹!”他使劲儿推着李星辰的胸口。 “乖孩子。”李星辰也不恼,在他小脑瓜上大大亲了一口。但是小孩子怎么能耽误大人的事儿呢?他把崽崽从容添寒怀里接过来,诱哄道:“崽崽,困不困呀?” 崽崽本想说不困,但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决定点点头。“崽崽困,要睡觉。”他伸手抱住李星辰的脖颈,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哈欠。 哎哟我的崽崽,咋这么贴心呢!李星辰大喜,忙抱着他回屋子里,把被子给他掖好,还许了个码。“崽崽真乖,爹爹明天给你点心吃。” “嗯!”崽崽大大点头。 容添寒站在门口,看他们父子俩亲密又自然的互动,唇角微微翘起。 “嘿嘿嘿……”李星辰对着容添寒傻笑。从他把睡成一滩的太朝凝拖到一边丢开,就开始坐在石凳上一边喝酒一边傻笑。 不忍直视。容添寒深刻反省自己怎么看上了他。 “前、前辈,”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容添寒冰凉的的指尖,“我好想你……”他牵着容添寒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不要走了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58.无穷极 不知不觉,一整坛梅花雪酿全被李星辰喝了下去。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横在地上的太朝凝绊倒,噗通压在他身上。太朝凝被他压的手脚一抽,没了反应。 容添寒扶额,无奈地扶起李星辰,叫他乖乖靠在自己肩上,拖着他回了屋里。无人心疼的太朝凝来来回回被踩了好几脚,一张俊脸严严实实贴在了泥巴地上。容添寒送完李星辰,回头考虑该怎么处理太朝凝。 “咦?”他俯身捡起太朝凝掉落在地的折扇,发现一粒米黄圆珠从太朝凝袖口里滚了出来。 这是……?他捡起珠子,指腹擦了擦沾染的尘土。留音珠么?也就太朝凝这样背景深厚的修士,才有心思把玩这等无用又昂贵的灵器。 容添寒大发善心,本想把太朝凝也拖回屋子里,还没抓住他的衣领,手脚一软,强烈的痛感刺入心脏。 “嘶……”容添寒眼前一黑,握紧了手中的珠子,勉力撑住身体。灵息还是没有被梳理好,撑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些勉强了。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暴/乱的灵息居然触发了留音珠。 而出现在眼前的景中人,居然是李星辰。 看景色,应当是在滕罗洲的时候。没错,那时太朝凝也在,经常来找李星辰,跟今天的情形何其相似。只是李星辰对面站的少年…… 容添寒细细回想一番,好像也是玄天门下弟子,不过似乎与其他门派弟子更为熟稔,也不见他听从大师兄应一露的指示。 而且他记得,星辰应当对这个少年没好感,在船上见过一面后脸色就不太好了。不知这个少年来找星辰,两人能谈些什么事? 正想着,景中陌生少年咬了咬唇,说出的话却与他相关。 “李师弟……” 少年的声音语调未免也太甜腻亲密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向李星辰撒娇。容添寒颇有些不爽,耐着性子看下去。 “……你与那个前辈关系甚为密切……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关系?” 居然是来问他的么?难道这个人看出了什么。他出关后便带着崽崽匆忙赶来玄天门,只略略听说滕罗洲被魔修卧底屠杀的一干二净,具体细节却还未来得及问过李星辰。 看李星辰的动作表情,他大概只想赶紧打发了少年走人,一点都不耐烦回答他的问题,只避重就轻地说他们俩萍水相逢。 眼看着景中少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后面一句却叫容添寒咬紧了薄唇。所以,这个少年是喜欢星辰,要从他手里抢人是吗? 从未有过的酸意溢满心尖,容添寒气极反笑。那又如何?滕罗洲出事,少年生死未知,星辰如今跟他在一起好得很,任谁来插手都绝没有用! 况且星辰压根不正眼看他,他这么着急,也都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容添寒还没来得及嘲笑少年的痴心妄想,李星辰的话便将他牢牢钉在原地,直直凉到心底。 李星辰说,“我不喜欢前辈。” 容添寒茫然无措地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抓住李星辰的肩膀,却忘记了这只是留音珠投出来的幻想。 ……于是他只是更加清楚地看到了李星辰眼中的嘲讽,唇边的冷笑,和他说出的残忍的真相。 “我谁都不喜欢……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容添寒踉跄着倒退几步,狠狠捂住撕裂般疼痛的心口。这一次暴/乱的灵息比以往猛烈数倍,几乎是一瞬间攻破了他最后的防线。错乱游走的灵息从内部一片片凌迟他的经脉血肉,容添寒倒在地上,散乱的青丝凄惨美艳。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哽咽着小声哭道:“星辰,救我……” 屋里李星辰睡的香甜,不知梦中梦见了什么好事,露出小虎牙嘿嘿笑了笑。全然不知屋外他的前辈正经受蚀骨之痛,泪水洇湿纤长的睫羽。 几柱香后,屋外不见了容添寒的身影,只余数滴鲜艳的血迹。 59.魔修 李星辰发现容添寒第二次不辞而别后难以置信。若说上一次前辈是因双修后灵息不稳才匆忙离去闭关,那这次呢?!昨天晚上他衷肠尽诉,一词一句皆真心实意,况且他、他吻了前辈,前辈也很开心啊。前辈亲口承认他生下了他的孩子,而且崽崽还在床上睡的香沉。 ……所以为什么?逗他就真的这么好玩吗?李星辰怒吼一声,抽出流月,毫无章法地乱砍起来。砖石墙壁瞬间塌落,灵气所指之处一切都化为碎屑。转眼间小院周围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成了乱木堆。 被掉落的树干砸的头晕眼花的太朝凝跳起来撑开金钟罩躲避李星辰凌冽的灵气,大声喊道:“李道友你冷静啊!在前辈面前你发生么疯?!” “滚——!”太朝凝不提容添寒还好,一提简直点燃了火药桶。李星辰狠狠一劈,对面一座山峰顿时裂开半边,黑压压的鸟群凄厉的鸣叫着飞向天空。 “我艹!”太朝凝被剑气扫到一边,落下时刚好趴在那片血迹上。他眨了眨眼,眼疾手快地将那颗惹祸的留音珠收进怀里,叫嚷道:“李道友,你快别发疯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星辰提着流月一步步走过来,浑身的灵气几乎将地面压出坑来。他垂着眼睫,冷声道:“看什么。” 太朝凝咽了口唾沫,指指那片干涸的血。“这血里有前辈的灵息,我说,前辈很可能是遇到什么事才离开的。很有可能,甚至前辈是身不由已的。你想想看,前辈忽然出现这事儿本就疑点多多,说不定呀……啧啧啧。” 李星辰脸色一白。他记得昨晚前辈告诉他,他被人暗算才化成了小孩子的样子,不过过几天便能恢复。若前辈只是宽慰他,那是不是前辈的仇敌已经找上门来,将还未痊愈的前辈带走了? 李星辰连着数天失魂落魄,他不知道前辈从何而来,也不知前辈的仇敌是谁。他问过崽崽,可崽崽被他发疯的样子吓到了,又找不到他的容爹爹,成天也是抿着小嘴一声不吭,问什么都摇头不知。 自知恐怕闯了祸的太朝凝良心难安,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眼看着李星辰和容添寒即将重修旧好……哎呀真是倒霉哟!太朝凝给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事儿多! “李道友,您能别这样了不?我看着难受,万一那天你俩眼一闭双腿一蹬,崽崽怎么办呢?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好歹也是当爹的人了。” 他踹了躺在地上的李星辰一脚,“你不是说要找前辈么?有你这样躺在地上找的?” 李星辰叹了口气,还没爬起来,一只雪白的灵鸽从天而落,咕咕叫了两声落在他头顶上,灵鸽张了张嘴,出来的却是玄天门主姜代升的声音。 “星辰!魔修大举进攻,清夜宗告急。你可否前去支援清夜宗的道友们?” 清夜宗,不就是韦东满和韦幽阳的门派么。那日从滕罗洲逃出的不止他一人,其余几位长老也侥幸逃出,其中就包括韦东满和韦幽阳。或许这些人知道他们冤枉了李星辰,尤其是韦东满,还误信了唐溪的谎言,才招致祸端,所以一直没再敢声张滕罗洲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想去。李星辰捉住灵鸽,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抬头对太朝凝道:“你去清夜宗么?” “哟,清夜宗撑不住啦?他们不是很厉害么,尤其是那个谁,韦东满,当年还号称万里无一的天才,这魔修刚一进攻,就开始发求援信了?” 李星辰低头想了想,问道:“那你知道他们兄弟俩从滕罗洲回来后怎么样了么?” 太朝凝一看有人愿意听八卦,乐的当即盘腿坐了下去,娓娓道来:“那次滕罗洲出来的人基本都重伤了。清夜宗财大气粗,护身的灵器不少,据说韦家兄弟能逃出来,靠的就是韦幽阳身上一件上古灵宝。不过就算这样,护两个人也太勉强了,韦东满么,回来后闭关数年,修为如何不知道。韦幽阳就惨了,根基全毁,成了个凡人。真可怜啊韦幽阳,好歹是个美人儿。”太朝凝摇头叹息。 看他那副样子,的确很是惋惜。李星辰回想起那个使鞭的艳丽少年,被太朝凝看上不稀奇。 那日韦幽阳毫不留情抽他一鞭,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算是恶有恶报。还有唐溪,他一定要手刃唐溪,为应师兄报仇。 姜代升传了此话没得到回应,无奈只好亲自来找李星辰。他见太朝凝也在,更是喜出望外,忙劝李星辰道:“星辰,这次不仅是清夜宗,数个门派都遭到了攻击。据说魔修头领魔尊下了战书,号称要半年内踏平所有正派,压了全部的力量进攻。星辰,你若不去,我们玄天门最后也肯定会唇亡齿寒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星辰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他叹了口气,安慰姜代升他马上收拾好东西前去帮助各派道友,让他放下心来,绝不让魔修的计划得逞。 见姜代升走远,太朝凝打了个哆嗦,小声对李星辰道:“李道友,你可知被俘的道友们都如何了?” 李星辰摇摇头。 “炉鼎,”太朝凝压低了声音,“魔修要想进阶,拿炉鼎修炼是最容易不过了。算算时间,当时被俘的道友们恐怕都已经被利用完了。我看,这次魔修进攻,实力定长进不少。” 李星辰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魔尊早不进攻晚不进攻,偏偏在这个时候,会不会跟他忽然出现的前辈有所联系?他早就怀疑前辈是魔修,难道前辈叛变了? 60.韦东满 李星辰与太朝凝站在云端之上,遥遥望着远处一片乌烟瘴气的魔修住地。如今清夜宗设下重重屏障保护,缩着脑袋躲起来,丝毫没有悍而出击的血性, “看到没?韦东满拿我们当人肉盾牌呢。”李星辰手上轻柔地拍抚着怀里熟睡的崽崽,脸上带着冷笑说道。 太朝凝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李星辰还没这么明显的表达过对谁的厌恶之意。“怎么,他招惹你啦?” 李星辰冷哼:“若不是因为他轻信魔修,众位道友又怎会惨死在滕罗洲。那魔修该千刀万剐,他韦东满倒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太朝凝打了个寒颤,他啪地收起描金玉扇,无奈道:“韦东满惜命,我太朝凝也惜命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魔修手里。这样吧李道友,你先下去,我稍后就来。” “站住。”李星辰慢悠悠道,“你是稍后就来啊,还是先走一步啊?” 太朝凝转回身子,认真道:“李道友,我真心实意想跟你一起找前辈,但是我犯不上为了清夜宗送命。这样吧,你先给你师门报仇,等报完仇呢,我再陪你慢慢找前辈。” 他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递给李星辰。“你用这面镜子就可以与我联络。我自认是贪生怕死之人,李道友您就别勉强我了。咱们后会有期!”他一抱拳,御剑远遁。 李星辰也没有拦太朝凝,他本就没指望太朝凝舍命助他。他缓缓降落在清夜宗属地,轻声哼着童谣,生怕崽崽被惊醒。 “李道友,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李星辰没想到等着他的居然是韦东满。准确地说,他没料到韦东满脸皮如此之厚,居然还能面不改色满脸笑容地热情迎接他。 韦东满一如当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前面开路,让李星辰能顺利进入结界之内。 “一别经年,李道友可还安好?” “嗯。”李星辰心说他来可不是为了清夜宗,而是为了唐溪和前辈,并不想跟韦东满有什么牵扯。 韦东满不以为忤,仍笑眯眯道:“这是我们清夜宗为道友安排的住所,还希望道友不要嫌弃房间寒酸。” 李星辰打量了一番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嘴角一抽,决定有话直说。“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听说那魔尊下了战书,三日后约清夜宗决战。你们有对策了么?” 韦东满笑容一僵,换上一幅带着点忧愁的表情,道:“我们清夜宗弟子众多,我怎么可能抛下他们不管。左右结界还算可靠,魔修应该攻不进来,他们耗不下去,自然会离开。” 李星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居然与韦道友不谋而合。听说那魔尊实力逆天,那我这几日的安全,可就全靠道友你家的结界了。” 他说着,把门一关:“韦道友,慢走不送哈。” 61.血海深仇 战书上说是三天后光明正大约战,要是真信了才叫愚蠢。大概是自认为摸清了清夜宗的结界,当天晚上,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魔修们开始大举进攻。李星辰一脸阴沉地安抚着被惊醒的崽崽,轻轻推开一缝窗隙,皱着眉头打量震荡不休的结界。 阴风呼号,连结界之内都生生冷了许多。李星辰在崽崽榻边升起一盆温暖的火苗,自己则凝起流月,纵身飞出结界。在他进结界前,韦东满便用自己的鲜血在他手上做过符记,凭此记才能自由出入。 李星辰一出结界,就如同进了混沌之中,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也分不出敌人在何方,不知是法宝之能,还是魔修法术。 李星辰干脆闭目塞听,将流月举至身前,将恢弘光明的灵气全数聚于其上,硬是在一片黑暗中点亮一团明光。这明光迅速膨胀辐射,将上下四方的黑暗统统驱散。 一阵嘈杂粗粝的鸦啼骤然响起,黑羽乱七八糟地飘落之后,清幽的月光终于重新照在山林间。一个全身黑麻的魔修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从空中跌了下去。 李星辰还没来及歇一口气,一顶小巧的金罩当头压落,眼看着就要将他笼在其中,李星辰抬手一挡,不料此罩看起来轻巧,实则重逾千钧,将他手臂几乎压折。 李星辰痛的缩回手来,大声道,“魔道妖人果真厚颜无耻,说话还不如狗放屁,说好三日后决战,怎么今儿就来偷袭你爷爷了!” 一个高挑的魔修显出身形,这人淫邪的目光滴溜溜在李星辰身上转了一周,哑着嗓子嘎嘎笑了。“小伙子,你长得很不错,跟着我走,保证你天天快活的欲/仙/欲/死。” 李星辰表面上被那个金罩追赶的左支右绌,实际上正趁机观察。看来魔道也知道清夜宗压根没打算跟他们履行什么约定,便派了人来试探试探。来的这帮魔修实力一般,若是他全数将他们歼灭,明天才会有重要人物到场吧。只是不知道那个唐溪算得上哪个等级。不如他佯装被金罩收服,说不定还能趁机潜入魔修内部,直接杀个痛快。 主意已定,他哎呀一声,脚下一绊,主动投到罩内。 魔修喜上眉梢,嘴里赶忙喊道,“这人是我的了,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其余四个魔修不情不愿地现形,颇为遗憾地叹着气商量道:“老兄你炉鼎不少,今天出来捉到个,大家一起玩儿才更得趣不是吗?” “行吧。”魔修想了想,这么高资质的炉鼎,带回去再玩儿说不定就抢不到头菜了。“说好了,我先玩儿完你们再上。” “行行行。”其余人等满口答应了。 魔修伸手一指,金丝勾的金罩瞬间化作绳索绑在李星辰身上。魔修搓了搓手掌,流着口水扑了上去,“乖乖让老子疼你。” 李星辰往旁边一躲,冷漠道:“我劝你注意点,不然会死的很痛苦。” 其余四人立即站在四个方向拦住他可能的退路,其中一人更是恶意地大笑道:“年轻人,我看你还是识相些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 李星辰微微一笑。很好,这个距离足够他使出杀招,而魔修逃无可逃。他对着中间那人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也不是坏人啊。”他话音未落,五指在身后展开,掌中握着的流月瞬间粉碎激射而出,宛若无数雪花,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美不胜收,瞬间收割了五人性命。 血光四溅。主人一死,金罩没了主人,化为巴掌大的金丝网掉落尘土。李星辰皱着眉头收回流月,回头仿若不经意地扫视四周。他感觉到了韦东满的气息,而对方显然不想让他知道。他翘唇一笑,韦东满还当他是滕罗洲上弱小无用的小人物,却不知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韦东满亦是心惊。今夜来偷袭的魔修虽不是厉害人物,也算能数得上的,看来不能低估了李星辰。就算这几日把李星辰拉出来挡魔修,也能挡一阵子了。 虽然韦东满一心想榨干李星辰的价值,他也没忘记自己与李星辰有血海深仇,若李星辰知道当年屠了李家村的正是自己,定不会再为清夜宗送死。他摸了摸指节上血红的戒指,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62.魔尊 李星辰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唐溪。 唐溪一听自己手下派出去的人死了个精光,顿时勃然大怒, 气势汹汹冲过来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嚣张。清夜宗那帮缩头乌龟, 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怎么昨晚转性了,居然敢出来正面怼? 李星辰深深吸了口气, 微笑着迎上一身黑衣的唐溪。唐溪原本圆润可爱的脸庞笼着一层阴翳,他眯起眼睛打量了半晌, 失声喊道:“是你?!竟然是你?!怎么会是你?!” 他的手下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溪公子?溪公子?”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李星辰笑的热情, “我说怎么许多年不见,原来你是魔道妖人。” 唐溪气的浑身发抖, 他咬紧了嘴唇。昨晚击杀那六人的若真是李星辰, 未免也太诡异了。要知道当年在滕罗洲, 李星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怎么大难不死, 反倒修为突飞猛进?他疑惑地打量着李星辰,能做到这种程度, 莫非……李星辰也修炼了什么魔修功法?这倒不稀奇, 那韦东满表面上正大光明的,手上不也沾了许多鲜血。 他手上本就握着韦东满罪孽累累的证据,就是要在正道面前狠狠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他们不是专门来支援韦东满的么,那就让他们知道自己支援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唐溪怒极反笑,也轻快地对李星辰道:“是啊,我本就是魔修,你自己眼瞎可怪不了我。不过嘛,李师弟你从前眼瞎,如今也是一直瞎着呢。” 李星辰额角青筋一跳:“你什么意思?” 唐溪向下一望,那帮清夜宗的弟子以及其他门派赶来的道友全数严阵以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得意非常,开心道:“我的意思呀,就是李师弟毕竟单蠢善良,识不出善恶,以为自己助人为乐,其实是为虎作伥呗!” 唐溪眼神轻佻地一瞥,瞄了眼神色紧张的韦东满。李星辰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韦东满,顿时心中一跳。李星辰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韦氏兄弟,弟弟狠毒,哥哥笑里藏刀,而且他直觉韦东满对他也没什么善意。可是清夜宗毕竟是个大门派,要说韦东满是魔修,恐怕…… 唐溪一点都不担心韦东满会冲上来杀他,因为他的父亲,亲手杀了魔尊容添寒并且取而代之的父亲,正坐镇在他的身后,等着看他大杀四方。 唐溪举起手中一面黑色的锦旗,来回挥舞了几下,锦旗化作漫天黑鸦,朝正在愣神的李星辰扑了过来。 李星辰转身就逃。一边逃一边喊道:“唐溪!你说话别说半截啊,韦东满干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 唐溪悠闲自得的转动旗帜控制鸦群,看着李星辰狼狈不堪的模样颇为好笑。“你想听啊,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李星辰,你可还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小村庄叫李家村。有一天晚上呢,这个李家村不知惹了什么祸,居然整个村都被消失了。李星辰,你知道这件事吗?” 他故意装出一副不知道李家村与李星辰渊源的样子,天真地问道。 李星辰眼神一黯,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哎呀呀,你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十分清楚。当年韦东满曾窥天机,得预言,说他将命断于一人之手。这个人,不知名姓,不知相貌,只知道居住在李家村里。韦东满既然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猜他做了什么?” 李星辰掐破了手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唐溪是敌非友,万万不能相信他。先杀了他为应师兄报仇! 他解下披风,朝天一挥,便将群鸦收了起来。他知道唐溪摸不清自己的实力,便故意装作敌不过他的样子,先骗他一骗。唐溪果然上当了。 “诶?你——!”唐溪跺一跺脚,吓得脸色一白。 李星辰将流月一抛,流月化作万千冰锥朝唐溪刺了过去。 “不!父亲救我——”唐溪哭喊道。 李星辰眼神一凌。“去死吧!” “谁敢动我儿——”一个苍老如洪钟的声音漫山遍野传开,震得所有人耳内嗡嗡作响,一道屏障蓦地出现在唐溪身前,将流月的攻击悉数折返,饶是流月迅速收回法力,仍是重创了李星辰,将他击在地上。 李星辰唇边留下一丝血线。 唐岭山幻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朝他狠狠拍了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衣人闪现在空中,一切灵力尽数停止了流动,连风都驻足不前。 唐岭山瞪大了双眼,颤抖道:“魔尊、魔尊大人。” 黑衣人静立片刻,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取下脸上恶鬼模样的面具。 李星辰心头一阵狂跳,他撑起身子,朝黑衣人极力望去。 ……!怎么会?前辈?! 黑衣人俊美无俦,可半边脸却被黑色纹路缠绕,极为阴森诡异。他一双眸子隐含血色,冰冷无情。 “前辈……”李星辰扑在他脚下,“前辈,您怎么了?您是不是受伤了……” “住嘴!”容添寒将手中的面具捏成粉末,他对着面如土色的唐岭山道:“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属下……属下……”唐岭山汗如雨下。 李星辰不关心唐岭山如何,他捏着法诀,摇摇晃晃飞到容添寒身边,强撑着身子,喜不自禁。“前辈,您去哪里了,我找了您好久。” 容添寒却毫无喜悦之情。他表情森然,声音阴冷:“李星辰,你欺我负我,今日我便与你做个了断!” 63.为何是你 李星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迷茫地喃喃道:“前辈,可你前些日子明明答应过我,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 容添寒毫不留情地挥袖甩开他的手:“当日我不过是被你蒙骗罢了。不必多说了, 从今往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两不相干!” “前辈!”李星辰嘶声叫道,腥甜的血液从他的唇角源源不断地落下,他力竭地跪倒在地, 紧紧抓着容添寒纯黑的衣角,字字泣血。“前辈, 星辰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您、您不喜欢星辰了吗?” 容添寒握紧手掌, 他眸中血光更盛, 二话不说, 举起手掌便要朝李星辰天灵盖劈下。 “唔——!”他忽然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他只觉得心口犹如百虫蚀心, 痛楚难忍, 这一掌,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了。 “李、星、辰!”容添寒一字一顿,面颊上黑色的花纹缓缓洇出血滴, 昏昏沉沉的神思似乎恢复了一点清明。他抓住李星辰的肩膀, 艰难道:“星辰……我已走火入魔, 不要管我……” “前辈!”李星辰的眼泪落在容添寒的衣袖上,他站起身揽住他的腰,“前辈,你且忍耐一会儿,我这就带你走!” 容添寒眼中神彩变幻,极力保持清明:“你莫要管我……快走,再过片刻,恐怕你就要死在我的掌下了。” 李星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前辈,我绝不会抛下前辈的!” 从旁观望的正邪两方此时都察觉出不对劲来:怎么两人不像是打的你死我活,反而像是缠缠绵绵? 韦东满大声喊道:“李道友,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杀了魔尊!” 容添寒目光一凌:“闭嘴!” 他强悍的灵力强行灌入韦东满的耳廓内,韦东满顿时吐血不止,昏死了过去。 他对着李星辰勉强笑了笑,俊美的眉眼动人不已。“好……星辰,我信你。我们这就走……” 李星辰搂紧他瘦了许多的腰身,在他额上画下浅浅一吻。 容添寒满足地笑了。 一直没敢吭声的唐岭山密切观察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他自己清楚容添寒知道当日是他陷害了他,日后一定不会饶过他。论单打独斗他弄不死容添寒,所以就要趁机行事,最好趁容添寒与正道缠斗不休的时候安下杀手。 正当他也对容添寒李星辰二人的关系感到疑惑时,他猛的发现了什么,大声叫道:“魔尊大人!小心背后!” 李星辰显然也发现了不对。“不——!”他匆忙间只来的及伸手抓住剑身,可长剑仍从背后深深没入容添寒体内。 容添寒苍白的唇瓣颤抖着,他低下头看着腹部冒出的剑尖,血珠子一滴滴顺着剑刃落下。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同样脸色苍白李星辰,带着微微的疑惑轻声道:“星辰,为何是……流月?” 李星辰茫然失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是流月……”他抬起手来试图控制流月,却发现他完全失去了掌控流月的能力。 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前辈,我控制不了它了。” “啊,”容添寒点点头,他目光空洞,眼角两行血泪潸然而下,“不怪你,星辰。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64.大boss 唐岭山眉梢一动,这流月乃神兵利器, 容添寒受此一击肯定受伤颇重。他露出了阴测测的笑容,大声道:“竟敢伤害魔尊大人,快上啊,谁能为魔尊大人报仇,我重重有赏!” 观望了许久, 摩拳擦掌只待着杀杀杀的魔道修士瞬间激情澎湃, 呼啸着冲上前去。正邪两派登时杀作一团, 眨眼间尸横遍野, 血流漂杵, 使人惨不忍睹。 兵荒马乱中, 容添寒与李星辰恍若置身事外, 眼中只有彼此。李星辰哽咽道:“前辈,都怪我, 都怪我……” 容添寒伸出两指夹住流月的剑锋,缓缓将它从自己身体里推了出去。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腹部可怖的伤口涌出。可惜容添寒穿的是玄衣, 看不出残酷的血色。 他的手掌被鲜血玷污,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细瘦的皓腕滑下。“星辰……”他抬手覆上李星辰的脸颊, 抹去眼角的泪珠。“我真的没事, 别哭。” 唐岭山生怕错失良机,让容李二人缓过劲来。他伸掌成爪,掌心一团黑色的火焰迅速成型,拖着长长的尾巴朝李星辰后心口撞去。唐岭山目呲欲裂,狂吼道:“快去死吧!” “——谁敢动吾儿——”一清亮的声音从九天之上缓缓降落凡间,被血色染红的天际瞬间铺开五彩的霞光。环佩叮当声中,美色倾国的女人挥了挥手掌,所有人顿时动弹不得,只能听从她的指令。 “是你?”李星辰目瞪口呆,他脑中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当日将流月赠给他的就是这个女人,她还试图离间过他和前辈之间的关系,若说今日流月为什么不听从自己的指挥了,只能是因为流月压根没有完全归顺于他,流月真正的主人还是这个女人。 其心可诛啊!李星辰恨的咬牙切齿,他一只手小心翼翼扶着容添寒,昂首问道:“你有什么阴谋尽管冲我来,为何对前辈暗下杀手?!” 女子眉头轻蹙,无端我见犹怜。“辰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娘说话呢?娘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李星辰怒火中烧,明明她惹下众多祸端,怎么还能顶着张无辜的脸呢。况且她还说是他娘,他娘生前善良老实,怎么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心肠恶毒?“我娘早就死了,鬼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恶魔。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妨说清楚。我懒得跟你多费口舌。” 女子眸若秋水,眼角一滴泪珠儿盈盈欲坠,她青葱的指尖捂住心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吾儿,娘一心为你,你怎么可以说娘是恶魔呢?” 她忽然恍然大悟道:“是不是娘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你不开心了?没关系,娘这就替你报仇。” 女子说着说着,和蔼温柔的脸庞转向被定在原地的众人,“你们看,吾儿不开心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看年纪,她虽为少妇,眉梢眼角依然有着不违和的懵懂天真。她似乎是在真诚地询问着众人,苦恼如何能让自己的爱子重新开颜。 于是她想到了个最简单粗暴的主意:“拿你们的命来换吾儿开心如何?” 65.蒙圈 众人登时冷汗淋漓,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个女子手底下, 哪怕这女子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奈何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法术, 竟将他们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连法力都使不出来,也召唤不了法宝。偌大的一个山谷安静无风, 只有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索命的刀锋。 女子对着李星辰温柔道:“吾儿,你说说看,最讨厌哪个?娘这便取他性命。” “我自己的仇自己报,用不到你来多管闲事。”李星辰蹙眉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吾儿啊……”女子忽然云袖一挥,掩住秀美的双目,呜呜哭了起来,“为娘千辛万苦才能出来见你一面, 你为何对为娘如此心狠?”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伸出青葱玉指随便一抓,满面惊怖的唐溪瞬间变成一块石头,一颗紫色的灵魂晃晃悠悠飘荡进她的手掌心中。 她轻轻一吹, 魂魄又飘飘荡荡来到李星辰身边, 眨眼间便融进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你做了什么?!”李星辰大惊失色,他搜遍全身上下,也再找不出唐溪的魂魄。 女子甜甜一笑:“这是为娘送你的礼物啊。修士的魂魄可是大补之物,待为娘将这些人的魂魄全拿出来,辰儿就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修士了。” 李星辰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照她这么说,他岂不是不知不觉将唐溪给“吃”了? 这一会儿间,容添寒趁着李星辰与女子瞎扯,躲在李星辰身后捂住腹部默默疗伤。他刚刚也认出了女子正是当年在幻境中的王妃,再联系李星辰所说,看来那个幻境就是女子设下的套,流月也是在那时候被交到李星辰手中的。他暗叹一声。星辰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法宝这种东西怎能随便接受呢。 又眼看着女子将唐溪魂魄送进李星辰体内,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当年他阴差阳错得到一本天书,上面记录了如何破除魔修心法带来的恶孽。也正是因为这本书,容添寒才知道李星辰体质的特殊之处。五灵根一旦修炼直结dan后,便能在体内生成小乾坤,只要与之双修,就能净化驳杂的灵气。但也正因如此,五灵根筑基不易,却能很快结丹,之后就又会陷入长久的瓶颈期。只有获得大量的灵力才能使修为更进一步。 但此种体质的人太少太少,天书只大略提到强行进阶对五灵根并无好处,此后没再提起。而如今女子的做法,不正是想向李星辰体内灌入灵气,强行进阶么? “嗯!”他忽然闷哼一声,脸上的花纹瞬间变得灼热无比,似乎要将他的躯体连同魂魄一起焚烧成灰。 “前辈你怎么了?”李星辰听见他的声音,也顾不上关心自己是不是真吃了唐溪,转过身来抱住他,小心翼翼问道:“前辈,你还好吗?” 女子见他如此紧张容添寒,眼中流露出诡异的光芒,似乎是厌恶又似乎是快意。她冷笑道:“辰儿,你还与这个人在一起么?娘不是告诉过你,他不是好人,会害了你的。” 容添寒伏在李星辰耳边悄声道:“当心……她绝非善类。” “星辰知道。”李星辰贪心地蹭了蹭他的颈侧,才转头对女子说道,“你不是要我开心么?好啊,我告诉你,现在让我离开这里,我就会开心了。” 女子伤脑筋地眨了眨眼睛,道:“辰儿,可否再等一会儿?娘这就要成功了……”她双眸忽然蒙上一层血色,仰天尖啸一声,对面一大群魔修转瞬化成尘土,魂魄在她掌中结印,继而缓缓向李星辰逼近。 容添寒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走!” 66.逃不掉 女子唇角一挑,呵呵笑道:“想走?”那团魂魄在她手底下乖巧的不行, 轻飘飘的跟在李星辰身后, 不容挣扎地化进了李星辰体内。 李星辰恐惧地发现他完全没有对策, 这团魂魄似是没有实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驱赶不走。他惶惶地看向容添寒, 目光里满是绝望。 大量不属于他的灵气甫一进入他体内便迅速炸裂开来, 满满的填上了他灵脉中的所有空隙。李星辰眼前一黑, 痛的翻倒在地。浑身上下灵脉似乎都被撑裂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断被充气的口袋,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细细的血珠从他的皮肤上洇出,李星辰转眼变成了个血人。 “住手——!”容添寒用灵剑撑住自己的身子,原本纯黑深邃的眼眸被赤色代替。他缓缓放开捂住腹部伤口的手,站直了身子。刚才所受的伤似乎都是假象。他还是那个如霜似雪的无情魔尊。 他低垂着羽睫, 手中一个纯黑无光的权杖渐渐显形。“够了, ”他冷声道, “我不管你是谁,既然你伤害了星辰, 那便拿命来吧。” 女子狂笑:“就凭你?笑话!”她伸出染着大红蔻丹的手指, 指着容添寒问道:“辰儿, 你喜欢这个人对不对?告诉娘,告诉娘啊!娘这就让你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前辈!”被体内乱闯的灵气分割到已经五感全失的李星辰茫然中感应到了女子深重似海的仇怨,嘶声道,“前辈,您不要管我了,快走!” 容添寒宽广的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三千青丝随风而舞。他闭上眼睛默念口诀,天地间短时漆黑如夜,一道粗壮的天雷猛的闪现,直劈女子头顶! 这道天雷强悍无比,强烈的白光能将人的眼睛烧穿,脚下的大地剧烈的震动着。女子的尖叫完全淹没在随之而来的轰天巨响中。 容添寒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轻轻用指腹将唇角溢出的鲜血拭去。 “哈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啊。”天雷散去,女子的身影逐渐浮现。“没想到到了今天还有达到你这个地步的修士。”她好看的杏眼在容添寒身上转了一圈,笑了笑道:“莫不是……你与辰儿……” 容添寒对她想说什么毫无兴趣,手中法杖一指,无数雷电如影随形,紧紧咬住女子。女子脸色一变,扬声道:“你跟我斗什么?你既与辰儿是一对,便也是我的孩子。辰儿进阶不易,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你拦着我为他护法,当心辰儿爆体而亡!” 容添寒一惊,赶忙回头去看李星辰。李星辰远远地倚在一块山石上低垂着头,不声不息。他踌躇起来,不知究竟是不是要先停手,保证星辰安全再说。 ……可是……他皱着眉看了眼女子。这个女人不知底细,也丝毫看不出疼惜星辰的模样,就算他停手了,他也不相信女子会这么好心地救星辰。 “星辰……?”他唤了一声,欣喜地发现李星辰还清醒着。 李星辰用袖子掩住嘴唇,咳出一大片暗红的血。他哑声道:“前辈,千万别相信他。我李星辰认得自己的母亲!” “啊,”女子眨了眨眼,伤心道,“辰儿,你只记得李家村,却不记得娘了么?你好好想想,李家那一对夫妻,与你可有半分相似之处?不怨你不信为娘。这么多年,娘做过的唯一一件错事便是将你托付给李氏夫妇。可当年娘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保护不了你,只能将你放下。若非如此,恐怕你我母子二人早没了性命。你如果不信,我们大可滴血认亲!” 她美目一转,目光落到韦东满身上,愤怒道:“若不是你杀了李氏夫妇,如今死无对证,吾儿怎会不认我这个亲娘!” 韦东满吓得涕泗横流,哪里还有清夜宗宗主的半分气势。他哀声求饶道:“我我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啊!” 女子一段红绫缠住他的脖颈将他拖了过来,柔声道:“辰儿你看,我这便为你养父母报仇,你不要伤心了。”她将韦东满吊在半空中,取出了流月。 她爱怜地抚摸着流月的剑身:“辰儿,仔细看着。” 话音未落,流月瞬间飞作片片雪花,齐刷刷旋转着割向韦东满。 “不——不——”韦东满惨叫。雪花将他的血肉一片片旋开,没过一会儿,就只剩了一个干干净净的骨架,支撑着一个完整的头颅。他一双眼睛大睁着,竟是死不瞑目。 肉泥混着浑浊的血淅淅沥沥洒了一地,腥臭的味道传开,李星辰恶心的反胃,越发不想承认女子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他与女子眉目间有诸多相似,纵然他打心底不想认,但他已经十分清楚,这个女人确实是他的母亲。为何他的母亲是这般模样?不仅抛弃了年幼的他,现在又来疯疯癫癫地找事,明明白白一副不想让他好过的模样。 女子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那一团韦东满的魂魄,满意地舔了舔唇。她献宝一样向李星辰举起手掌,道:“吾儿,快吃了它,你马上就能飞升了。这沧蒙界多少年没有修士能飞升成仙。吾儿,快来呀。” 女子的眼神波谲云诡,诱惑着李星辰一步步向她靠近。 “星辰!”容添寒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去抓他的衣角。 “唔……”李星辰的意识挣扎着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他的肉身狠狠甩开容添寒的手掌,一步步踏着鲜血向女子走去。 胖胖的幼版星辰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中,冷静道:“你要死了。” 李星辰盘腿坐在毛茸茸的草地上,也冷静地回道:“哦。只可惜,不能与前辈长相厮守了。” 小星辰摇了摇头,大眼睛中浮出浓浓的怜悯。 “他也要死了。” “你们,还有你们的孩子,都要死了。” “谁也逃不掉。” 67.归园田居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嘿!  李星辰手指划过书架,随意点出一本书。“你要从这么多书中找出灵宝么?”书页翻开,哪里是什么心法,剑诀也不是,甚至不是阵法丹籍……这根本就是一本民间□□好么!头几页还貌似正经地写了些书生进京赶考什么的,再往后翻书生就和富家小姐月下私会了,再往后翻书生就和美貌小婢鸳鸯共浴了,再往后翻书生就和妖艳狐仙幕天席地了…… 李星辰匆匆扫了几眼,可惜修真之人目力极好,那些个文字深深印入他脑海中,不由自主闹了个大红脸。他啪地阖上书本放回去,“这些都不是灵宝。” 太朝凝看了看他红透的脸颊,好奇地伸手去拿他刚放下的书本。 “你做什么?”李星辰拧眉,“这书房大概就是用来迷惑我们的障眼法,灵宝必定藏在别的地方。” “那你脸红什么?”太朝凝不依不饶,扇子一展,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你这个表情,就跟那洞房花烛夜的大姑娘是一样一样的。” 李星辰垂下眼睫,“那你看吧,我先走。” “别别别,”太朝凝果然放下书本跟了上来,“单枪匹马闯灵府可不是个好主意,何况李道友还没到金丹,危险的很!” 李星辰走到窗户边,只见窗后是一棵大松树长在清池边,池中几只黑腿仙鹤高雅的踱着步子,悠闲自在。四面八方皆是如这间书房一般的屋子,将这小花园团团围住。 李星辰用手一称,从窗口跳进院子里。仙鹤被他吓了一跳,纷纷展开洁白的翅膀飞了起来,盘旋在四方的天空上,嘴里发出尖厉的鸣叫。 太朝凝紧跟着他的动作也跳了下来,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跑到小池边抱起一块大大的鹅卵石。“真不容易哈,仙鹤还生蛋了。” 蛋?李星辰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鹅卵石,是仙鹤还未孵化的鸟蛋。 “李道友可能不知,像这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灵府,基本上不可能有生物存在。仙鹤、榕树,不过是灵府本身造的景儿罢了,大概是模拟主人还在时候的景象吧。”太朝凝拍拍手里的鸟蛋,养仙鹤当灵宠?果然是几万年前的偏好。 一边听他说着,李星辰一边环顾四周,观察另外三个房间。这三个房间都空空荡荡,除去一张案几外别无他物。差别是,有一张案几两边有凳子,另两个案几只有一张凳子。 太朝凝抻着脖子看了看案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灵府主人真是雅士。琴、棋、书、画,各有独立的房间。不过要我说,没酒没美人,这些东西有啥意义? 雅士?李星辰对太朝凝的这个结论持保留意见。太朝凝没看见这个远古修士偏爱的书籍,他可是看见了。将这样的书摆在最显眼最易取的地方,灵府主人岂止不是个雅士,多半是个毫不知廉耻的家伙。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太朝凝摇晃着扇子,“这边是入口,那跟他对着的棋室,应该就是出口了吧?” “……”李星辰无言以对,静静看着太朝凝跳进棋室,跑去打开对面的房门。 “哎哎哎?李道友!不合常理啊?这房间怎么从外面反锁了?”太朝凝啪啪拍打那扇木门,用脚狠狠踹了两下,然而木门就是纹丝不动。 “……你看那案几上,是不是有个棋局?”李星辰指点道。 太朝凝回身,坐在棋局边的白石小凳上审视一番。“的确是个残局,可是李道友,在下不会下棋啊!” 你不会下棋。难道我就会了?李星辰无奈,看来此路不通,只得另寻它路了。 太朝凝讪讪起身,灰溜溜打算从棋室出来,转去别的房间看看。棋室书房都有门,那么另两间房应该也有。 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宽大的袖袍拂在棋盘上,带动了己方一枚晶莹的白子。 “咣当——!”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雕梁画柱上沉积的灰尘簌簌而下,一道裂缝出现在木梁上,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地面也仿佛被什么挤压着皱起碎裂。 “你做了什么!”李星辰立即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