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 第一章 帝王燕 天载初年,在百姓中口碑极好的皇子郑锍登基为王,这一切似乎都是民心所向,在初春之际,百废俱兴,颇有欣欣向荣之态。 今天是鸿福寺最热闹的一天,香客云集,不仅是普通百姓来拜佛,就是京中的达官贵人也来了不少。更重要的,在京中最负盛名的两位美人今天要来进香。 虽说和尚是四大皆空的,但是和尚庙待久了,还是会产生视觉疲劳,听说今天两位美人来访,大小和尚心里都有点小小的雀跃。 两位美人一个是翰林院学士大臣的千金姚萤,另一个是京城提督司千金余归晚。曾有见过她们两人的学子这样评论:一个是娇花照月,如春花之可媚,一个是弱柳扶风,如秋月之可怜。 一顶暗红色的四人轿在寺院最偏远的广力殿门口停了下来,轿一落地,一个丫鬟便走上前,伸手撩起幕帘,对着轿子里的人说:“小姐,我们到了。” 轿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虽然早已见惯了小姐的容貌,四个轿夫瞬间还是有种空气被抽走的感觉。 归晚从轿子里走出来,抬头一望,是广力殿,没有什么意外,的确是清幽僻静,很合她的心意。余光一瞥,看到殿外还有两顶轿子,心下有点讶意,不知道什么人也挑了这条避过众人耳目的路。 淡淡低笑了一下,回头吩咐轿夫去休息,转过头,带着丫鬟玲珑,向着鸿福寺里走去。 广力殿早有人等候在侧,看到余归晚和丫鬟两人徐徐走来,忙迎上去。在看清归晚的面容时,怔了一怔,没想到天下有这样的美人。现在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达摩堂的师父要派年轻一辈中定力最好的他来候门了。 定了一下神,他对着归晚行了个礼,“余施主,师父正等候着呢,请跟我来吧。” 丫鬟玲珑对这和尚多看了两眼,眼中颇有赞赏之意。 归晚点了点头,“谢师父带路。” 三人往大殿中心走去,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越加把这深幽的寺庙衬得庄重无比。 刚来到这专门空出来的大殿,归晚意外地看到除了达摩堂的弘远大师外,还有一男一女,虽然只是背影,也显出气质不凡,从华贵的衣料来看,只怕也是非富即贵。 弘远大师有点凝重的表情,和他们在说些什么,女子手中拿着一支签,看样子是正在解签,男子秀逸挺拔,站在一边。归晚,玲珑和小和尚三人静静站着,正谈话的三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到来。 拿签的女子忽然轻轻一拍,把签放在了桌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和归晚的眼神碰个正着。归晚一愣,那女子也是一愣,旁边的人更是呆住了。 日和月同时照耀了大殿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大殿忽然光亮了起来,在场的人也许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两个都秀美绝伦的女子站在殿堂上,一个倾国倾城,一个绝代风华。 一声温润的笑声打破这个僵局,陪在解签女子身边的男子笑出声来,归晚闻声看去,想不到这大殿上还站着一个出彩至极的人物。一个俊逸挺拔的美男子,眼神轻润,面如冠玉。 男子带着笑意对着身边女子说:“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前几天,他对她说:你自负天下,可知道世界上有个跟你不相伯仲的人存在着。 那女子笑了,春花灿烂,却是对着归晚,“你是余小姐吧?” 归晚也带着笑,如秋月之韵,“你是姚小姐吧?” 两人都没有回答,也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姚萤向来自负,今天见了归晚也颇为吃惊,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神瞥到弘远大师沉重的表情,脸色一黯,露出点忧伤的感觉。 归晚看到,微微诧异,看到姚萤带有歉意地点点头,情不自禁轻回了礼,姚萤再也没说任何话,向着殿外走去。与归晚擦身而过的一瞬,归晚似乎看到她眼角隐隐带着泪珠。她身边的那位俊秀男子依然带着笑,温文尔雅,只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无奈。 弘远大师抬起头,对着归晚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双手合十,平静地说道:“余施主,今天是讲禅还是礼佛?” 归晚心里还萦绕着刚才那一对璧人的影子,忽然突发奇想,回答道:“我今天还是求签吧。” 弘远大师有点吃惊,看了归晚一眼,一种肃穆的感觉弥漫开来。略低下头,刚才那一幕又浮现眼前。 刚才进来的那个绝美女子叫姚萤,人如其名,美得如梦如幻,似乎有什么忧郁笼罩着她,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带着点楚楚的优愁。她求了一支签,一支上上签,不但是好签,而且是签中之签。从他出家鸿福寺以来,近四十年,只有一个人拿到过此签,拿到签的那个人是前太后,荣华富贵,不可一世。可惜后来因为太子案,牵涉其中,一杯毒酒葬送了一生。 今天再次看到这支名为“帝王燕”的签,弘远百感交集,传说拿到这签的女子会成为影响朝堂的因素,会导致江山变迁。拿过这支签的前太后就曾专权朝政,胁持皇上。难道这个拿签的女子又要与王权牵扯上关系?这样美丽的女子又要走上那虚华的权势之路吗? “大师……”归晚轻唤了一声,今天的弘远真是有点古怪,神情中带着不合佛祖的深沉,仿佛明镜也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弘远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声音沉稳地说道:“既然余施主有心求签,老僧定诚心相解。” 归晚点了点头,“我相信大师。”弘远是有名的高僧,以见解超远闻名,凡是他预言过的,必定成真。 看着归晚跪到了佛祖面前,诚心地求签,弘远站在一旁,摊开掌心,那支帝王燕就在手上,双手和十,低低地念着“佛祖宽恕,阿弥陀佛”。只见他合拢的双手中流下几丝细不可见的粉末,等他念完,手中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睁开眼,跪在地上的归晚正好求到了签,站起身,向他盈盈走来,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纯真的美丽女孩拿着一支签向他跑来,让他这个辈分并不高的和尚解签,那支签…… 帝王燕…… 真的是帝王燕…… 怎么会这样?不是幻觉,不是幻觉,颤抖着接过归晚手中的签,弘远还以为自己疯了,鸿福寺的签是每天从达摩院随机抽取,每支签只有一支,这支签,刚才分明已经被他用内力化成了粉,怎么现在又在他的手中,难道自己真的疯了? 再仔细看,分明是那支帝王燕。 归晚吃惊地看着弘远大师,从没见过他这样,他是得道高僧,永远睿智、沉静,今天却一反常态,尤其刚才接过签,就像看到什么鬼怪一般,嘴里喃喃念道:“帝王燕,怎么会,帝王燕……” 丫鬟玲珑走上前,想把归晚拉后一步,看那弘远的样子,莫不是疯了吧? 归晚摇摇头,示意玲珑退下。 过了一会,弘远才镇定下来,他淡然笑了一下,对着归晚和蔼地说:“余施主,今天老僧不能为你解签了,这签,我解不了。不知道你能否听老僧说一个故事?” 归晚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诚心地点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弘远大师眼神依然有点涣散,在他那有点疯狂的举动之后出奇的恢复了平日的镇定,但是突然之间,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弘远伸手招来一直站在外殿的领路小和尚,“你也一起来听。”不等小和尚回话,他带着笑容,很迷离地,已经开始徐徐讲述他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故事,“这签,名叫‘帝王燕’,三十多年前,有个女子……” ****** 九月,金秋,今天是黄道吉日,是当朝首辅——楼澈丞相娶妻的大日子,何况娶的还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全京城都为这件事议论纷纷,热闹非凡。 余家庭院里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匆忙地做事,但是脸上都带着欢乐的表情。 “玲珑。”归晚唤着贴身丫头的名字,脸上倒是镇定自如,一点不慌张,也一点都没有新嫁娘的欢快和羞涩。 玲珑从房外小跑进屋,一边应声:“小姐,有什么事?” 归晚看着她,笑出声来:“我让你拿嫁衣,你跑哪去了?” “小姐,嫁衣放在你身后的那个柜子里呢。”玲珑人如其名,乖巧懂事,行事圆滑,颇有八面玲珑的架势。 归晚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果然,一件精致美丽的红色嫁衣摆在眼前,伸手轻抚过上面精巧的绣纹,这一针一线都蕴涵着这世上最美丽的祝福和心愿。 没有多余时间感叹了,必须马上换衣服。归晚伸手拿起嫁衣,就听见“嘶——”的一声,嫁衣居然被钩破了一道长约两寸的口子。玲珑一听到声音,立刻上前,来到归晚身边。 嫁衣钩破是多大的不吉利啊,一定要找出钩破衣服的元凶。 玲珑刚将手伸进衣柜要掏弄,忽然,看到归晚眼神定定地看着衣柜,玲珑不解,也顺着归晚的目光看去,衣柜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那支半年前求来的、没有扔掉的签——“帝王燕”。 回想起半年前听的那个故事,玲珑有点生气地拿起那支签,嘴里嘟哝着:“这支不吉利的签,还是不要了。”说完,就随手扔出窗外。 归晚并不阻止,笑了笑,拿过嫁衣,对着玲珑说:“好了,现在想想怎么补救吧。”两主仆拿出针线开始忙碌起来。 只是不自觉的,归晚会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第二章 如霜少年 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没有任何围栏,蓝色的水,白色的玉阶,犹如融成了一体。一个娉婷的身影坐在玉阶上,和水和玉化在一起。 似乎看透她心中所想,小二满脸堆笑,安抚道:“公子,别担心,我帮您找个好位子,您稍等。”话音刚完,他已经穿梭在桌子之间,灵活度可见一斑。 归晚莞尔,开始仔细打量四周,倒也自得其乐。正在她放眼看的时候,小二已经转了回来,笑嘻嘻地说:“位子已经找好了。” 跟着小二来到窗边,原来是个靠窗的位子,半扇窗子开着,外面喜庆场景一览眼底。桌子边已经坐着两个客人,一个是中年文士的打扮,衣料普通,带着笑,倒有点风雅的样子。另一个,是个二十几岁的少年,面目英俊,目如朗星,就是表情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看到归晚,中年文士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归晚如法炮制,还了礼,那冰冷如霜的少年则纹丝不动,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 坐下身,随口叫了几样小二推荐的招牌菜,她安下心来关心周围环境。这个位子的地理位置真不错,既能看到整个大堂的情形,又能把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在观察的同时,她发现那个冰冷的少年在时刻注意窗外的情况,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是归晚还是注意到他盯着窗外时会流露出一丝肃然。 不一会,归晚叫的菜已经上了,肚子饿,吃起来觉得都很美味。 同桌的中年文士边吃饭边对着少年说话,说的都是些京城趣事和在民间流传的话题,虽然只是他一个人说,少年听,但是他的口才颇为了得,归晚也听得津津有味。 “萤妃受到皇上的宠爱,可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听说萤妃喜欢江南的风景,皇上已经在宫中大兴土木,打算要在宫中造一座景仪殿。”中年文士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归晚听到,事关姚萤,难免注意起来。 冷少年听到这个,脸色更冷,眉一蹙,有点不满的样子。 原来他也有表情的,归晚暗想。 中年文士也注意到他有些不满,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说来也有趣,无独有偶,楼相不久前娶妻,据说也是宠爱非常,为博妻子欢心,最近在收集天下奇珍。” 归晚刚吞下据说是来福楼招牌的香滑牛肉丝,听到这话,一怔之间,咀嚼都来不及,肉丝就滑下喉咙,哽了一下,颇不舒服,微微抬头,想听他如何议论此事。 文士不再往下说,反倒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俊朗少年,把头从窗口方向转回来,和归晚带有研究的眼神刚好撞上,少年眉头皱得更深。 原来他有一双如此漂亮的眼睛,归晚感叹,就是太过冷漠了一点。 少年飞快地扫了文士一眼,说道:“没有其他可说的了吗?”似乎对文士刚才说的话题很厌烦。 文士雅然一笑,说道:“这可就是最近的京城大事了,无论是萤妃还是楼相夫人,她们的娘家都鸡犬升天,不是官运亨通,一夜之间连升三级,就是御赐金银和良田。” 少年沉默,忽然说道:“因为两个女人?” “当然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两个貌胜芙蓉的美女子。”文士笑出声,看到少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又接着说,“有时候,女人的美是一种武器,越美的女子越危险,比起真刀真枪更要可怕。” 听到这话,归晚愣住,冷漠的少年听了,也露出深思的表情。过了半晌,少年冷哼了一声,冷冷道了声:“祸水。” 听到这里,归晚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要是少年知道对面坐着吃饭的就是他说的祸水,还不知道什么表情呢。 文士和少年不约而同看过来,不知道“他”为何发笑。看到归晚的笑容,少年冰冷的脸显出一种不懂其含义的表情,而文士也吃了一惊,接着暗叹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文士也不再说话,少年依然带着警惕的神情,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归晚觉得窗外的士兵开始变多起来了。 归晚隐隐感到一丝紧张和不妥的气氛,正好肚子吃饱了,还是早点离开吧,看向桌子边另两个人,他们依然坐着,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伸手叫来小二结账,看到小二一脸的巴结和殷勤,多赏他一些赏钱吧,当时还在这么想的归晚,在手伸进腰囊时,脸色一变。 出门前,明明带着钱袋,为什么现在不翼而飞了,难道是刚才那群孩子飞奔过来时,不小心撞掉了,还是无意中被偷了呢?原因倒不是很重要,没了这点钱也不是很在乎,但是…… 但是现在付不出钱,真的是很窘迫、很丢人啊。 小二已经从刚才的笑脸迎人变成了没有表情。说实话,要是平时碰到这种付不出钱的客人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可是对着这个美得有点过分的少年,这重话怎么也骂不出口,何况当小二这么几年,看人已经看出精了,这少年分明是富贵人家出身,说不定真是出了什么差错,才付不出钱。 归晚确认自己身上真的没有一分钱,开始有点头疼,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值钱的首饰都因为扮成男装而放在家中,而身边又没有钱…… 看到那文士注意的眼神,归晚苦笑一下,一时间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注意到她尴尬的境地,连那冷漠少年都把眼光移了过来。归晚心中叫苦不迭。正想叫小二拿纸笔,她立张字据什么的,少年已经一锭银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小二笑着拿着饭钱和赏钱走了,归晚愣在当场,真是没想到那冷漠的少年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带着感谢对着他笑了笑,低声说:“谢谢。” 少年闷闷地回了一声:“不用。”就再没说任何其他字眼。 归晚不以为忤,想想对方应该是个不爱交际的人,但是就这样欠一个陌生人的人情,实在不是很妥当。心下一转,问道:“兄台家住何处?我明日定当归还。” 少年正低头喝了一口酒,闻言,抬起头,看着归晚:“不用了。举手之劳。” 文士也对着归晚笑道:“是啊,小兄弟,出门在外,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就不用客气了。” 对方都这样说了,再客气就太扭捏了,归晚这样想,站起身来,对着少年和文士,欠了欠身,“多谢了,那我先告辞了。” 转身离去,走出酒楼,已经是上灯时刻了,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归晚看着街上的人比起她进酒楼时真是少了许多。倒是官兵多了不少,三两个一组,不知道在搜索什么。 也许真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想着,连逛的兴趣也没了,何况身无分文,想到这,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归晚忍不住一个人笑起来,从小到大,这样的事倒是头一回,这感觉还真新鲜。 那个少年不是普通人吧。那种冷淡的气质,还有那种严厉时肃然的眼神,再加上那中年文士,谈吐不俗,两个人必定有些来历。 抬头一看,天色快要全暗了,还是回家吧。尽管知道,楼澈今天是不可能从宫里回来,但是晚回去,玲珑会担心的吧。 转过身,决定从小路走,然后从后门回家,如果让下人看到自己的男装,有损她丞相夫人的美誉呢,尽管名誉这种东西虚伪得让人厌烦,但是还得时刻维护它,还真是矛盾无奈啊。 感叹着,归晚走到了百华街的街尾,拐进一条静谧的巷子。 后来,归晚数次后悔当初自己这个小小的决定,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大路,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了吧,可惜当初自己并不知道。 那条巷子既清洁又安静,其主要原因是巷子的另一头通向京城好几家高官的后门,其中也包括楼丞相的府邸,所以即使到了晚上,这也是非常安全的。 安全,这是对普通情况来说,当然也会有例外的时候。 而归晚似乎就碰到了例外。当她才走进巷子,还没走几步,忽然看到眼前黑影闪过,还以为自己眼花,下一刻,一把匕首已经横在脖子边。 一个硬声硬调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不要回头,慢慢往前走。” 听话地往前走,并不反抗,走了一小段路,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喧哗声了,身后的那个生硬声音才命令道:“停。”归晚听话地停了下来。 身后却没有任何动静,归晚到此刻有点心慌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闷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感到身后的那个人呼吸有点乱,时细时粗。 难道他受伤了吗?这念头飞快闪过归晚的脑海,转念一想,对方有武功,即使受了点伤,自己也不可能靠武力取胜。 就在她苦思对策的时候,刀离开她脖子少许,身后人突然又开口:“把衣服脱下来。” 听到这话,归晚头痛了,本来身外之物,他如果是抢劫,她倒也好应付,可是现在面对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她还有她丞相夫人的美誉要维护,是坚决不能答应的了。 不幸之中的大幸,从他说话中明显表现出的气弱,归晚可以肯定他是受伤了,也许还不轻。何况他生硬的语调让她起了疑心,趁着刀离开脖子,她突然回过身。 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银色丝带挽着,更加衬得归晚肤白如雪,那张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玉阶上,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伸手拨弄水,一道道涟漪从她的手向外扩散,似乎感到有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做同一件事,思绪却已经飞得很远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耐人寻味,她需要好好整理思路。 半个月前,她作为全京城最风光的女人,嫁进丞相府,嫁给一个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 那件嫁衣有道口子,在玲珑的巧手下,一点瑕疵也看不出来,可是……看不出来就代表没有了吗?破痕被绣工给掩饰了,破痕就不存在了吗? 她不喜欢自欺欺人。 涟漪一圈又一圈,手感到凉意上涌,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她的丈夫权倾一时,权势无人可敌,更难得的,他还是个翩翩美男子,温文尔雅,体贴过人,似乎没有任何的缺点呢。带着点讽刺,她笑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新婚之夜,她连这个传说中完美无瑕的丈夫是什么样都没见到。 “他到宫中去了,宫里有急事,新郎没办法脱身,你这个丞相夫人还是体谅一下吧,他毕竟是少年得志,以后还要你支持他呢。”张嬷嬷笑着跟她解释。 “宫里不是晚上不能留男人的吗?” “楼相怎么相同,他可是得了令牌,可以出入自由的,皇上还在宫中给他设了别馆呢。” …… 她的丈夫还真是权大于天啊。 新婚之夜就在别人拼命的奉承、赞美和客套中,糊涂地过去了。 第二天,更大的震惊等着她。正在吃着早餐,丈夫匆匆赶回来了,她也许怎么也忘不了这一刻,她一抬头,就愣住了。 她的丈夫就是半年前陪着姚萤去求签的男人,与半年前有所不同的是,那男子比前一次见面更加深沉,多了种含而不露的威严。 突然感到脑子有点混乱,半年前遇到他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和姚萤是一对璧人。拜佛之后一个月,就听说姚萤入宫为妃,当时自己还为她感慨不已,偶尔也想到过那个陪伴在旁的温雅男子。 想不到他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用这样的身份。 口微张,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好的称呼,索性就不说了,等待着他开口。 真诚地一笑,楼澈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心里有无限的歉意想要表达,也不知道如何说起,想了一会,第一句话居然是:“早膳还可口吗?” 他居然问自己早膳好吃吗?归晚抑制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想象不出他是个权倾朝野的人。 这一笑把僵局给打破了,楼澈带着欣赏,看着归晚那堪称春花乍放的笑颜。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表情虽然不变,眼里却连半点笑意也没有了。 注意到他眼神里的波澜不惊,归晚敛去笑容,冷静地看着他,直觉告诉她,她的丈夫有很重要的事要跟她说。 遣走了所有的仆人,大厅只剩下两人。 虽然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接下来的话还是给她带来了震撼。 楼澈对她说,他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要她多多谅解。 她笑,问他:“是不是因为姚萤呢?” 楼澈愣住,带着无奈,回答说:“是的。” 听到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怔住的反而是归晚,抬起头,看着楼澈。 温文男子淡笑着,如春风拂面,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原来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也有做不了的事,也有无奈和遗憾。 看到归晚平静的表情,楼澈有种解脱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对她有着说不尽的歉意,表达不完的愧疚。 两人安静了许久,归晚突然发话:“那我以后该怎么做呢?” 楼澈柔声道:“除了感情,什么东西我都能满足你。” 归晚讶意地看着他,意识到他是在向她许一个承诺,是一个极其珍贵的承诺。 楼澈真诚地,温柔地继续说道:“你可以把我看成哥哥,只要你愿意,我会关心你,保护你,宠你。只要是你要的,无论是金银珠宝,奇珍异玩,还是地位权势,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归晚完全怔住了,凝视他的眼睛,问:“满足我所想吗?” “是的,满足你所想,我会给你这世界上所有女人所能幻想得到的虚荣。” …… 能满足她所想。 手已经完全冰冷了,她收回手,看着浅浅的波纹趋于宁静。她笑了,水池倒映出她的样子,竟好像有两个美人对视一般,显得有点诡艳。 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 从小在富贵之家成长,看惯了钩心斗角,见惯了三妻四妾,她对感情早就淡了,没有执意的追求。这样的丈夫已经算是最好的吧。 可以不对她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负担;还承诺给她这世上最好的物质享受,容貌、权势、地位,什么都不缺。这半个月来,正如他所承诺的,两人像兄妹一样相处,而且他对她是极尽宠爱,全国的奇珍异宝不断地送到她的面前。她的哥哥在一夜间官升三品。一切荣华都在向她靠拢。 他在讨好她,尽他所能地满足她。 得夫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归晚笑了,笑得娇柔,笑得傲慢,笑得轻狂。她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她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没得到,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连自己都糊涂了。 手还是冰凉的,她伸出手,凝视自己的纤纤十指,忽然注意到手腕上戴着的玉镯,跟她的肌肤一般,晶莹剔透,白玉中还带着红色的血丝般的花纹,手一抬,就轻轻流动,活的一样。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个镯子是用天下闻名的白玉羊脂精心打造出来的,更珍贵的就是它的红色流丝,大琼国的贡品——红吟羊脂镯,就戴在她的手腕上。 这个镯子的价值可以让全京城的人活三个月,多么珍贵、多么奢华、多么讽刺啊。 情不自禁,她这半月来时常想起姚萤。 那个入了深宫的女子,她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归晚轻遗出一声叹息,弄不清自己的想法,这半个月来,她多少已经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对那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恨是恼还是无奈了。 听说姚萤被选入宫,极受宠爱,仅半年时间,已经是贵妃了。但是宫内的权利斗争,她似乎还没办法完全适应,全靠楼澈做她的后盾,为她遮风挡雨,为她巩固权势。 她是怎么想的,感到愧疚,所以为自己的情人找一个不比自己逊色的妻子?难怪自己当初接到御旨赐婚,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竟是这样的内因。 而她那温文的丈夫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呢?和皇帝爱上同一个女人,因为权势的差距,不得不放手,却又心甘情愿为她玩弄权术,这算不算成也权谋、败也权谋呢。 ……一切都是乱,不明白是乱,明白也是乱。 不理是乱,理了还是乱,有可能还是乱上添乱。 不想了,不想再想了,心,烦了。 只手撑起身子,轻轻揉揉有点发酸的腿,她撩起散落的发丝,对着明净的水,整理自己的仪容。 ****** 楼澈走到自家的后花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美景。 清水伴着玉阶,玉阶上坐着归晚,正对着清明如镜的水拂弄头发。自然优雅的动作,绝美动人的容颜,真是芙蓉面、玉柳姿,说不尽的风情,看不厌的绝代风华。 自己的妻子有多美,他是知道的。 除了美,她还有更加深刻的东西,淡然、高贵,还有一种自如。 他亏欠她,欠她一个幸福,所以他极尽所能,从别的地方弥补她。 他承诺她,满足她所有要求,在她需要幸福的时候,他愿意像哥哥一般,给她自由,让她高飞。 走到归晚的身后,温柔地唤她:“归晚。” 倏地回头,在看到他时,归晚露出一个如花娇艳的笑容,“夫君大人。” 这是新婚后,给他的专称,夫君是身份,大人是地位,多么贴切的称呼。 楼澈闻言,笑了一下,不知不觉,已经习惯她这甜美的呼唤。 “在家很闷吧?”半个月来,每天都有达官贵人的夫人来访,他知道她处理得很好,她有她自己一套对付世俗的办法,甚至还游刃有余。 跟在宫里的那个柔弱女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她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那样纯真,比起娇柔的外表,她应该有着更自我、更坚强的内心吧。 看着她略带询问的眼神,他建议:“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语音里带着宠溺。 终于可以出去了吗?归晚心里雀跃不已,忙支起身,站起来,很老实地回答:“我早就闷了,可以出去吗?去哪儿?”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楼澈笑语:“今天外面很热闹,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我好像很久没有出去了。”一拂身上的尘埃,她举步就往外走,回过身,“不是说出去吗?太阳快下山了。” 楼澈看着她如同孩子般的表情,感染到一丝欢快不已的气氛,随后跟着。 两人刚走到门口,管家已经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表情严肃。 归晚一看,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淡笑如风。 管家恭敬地一行礼:“爷,夫人,这是宫里急召。” 果然是这样,归晚波澜不惊。楼澈接过册子,迅速瞥了一眼,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笑着转头,对着归晚,愧疚地说道:“归晚,宫里有事,今天我不能陪你了。真是抱歉。” 看着他笑得温和,翩翩风度,她不以为意:“没关系。我自己去就行了。” “出去多带些人。”一个女子出门,尤其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出门,安全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 归晚莞尔,狡黠地一笑,“放心吧。” 看着那笑,他安心了,转过头,向门口快步走去,一转眼的时间,已经从归晚的视线里消失了。 看到管家还恭敬地站在原地,归晚吩咐:“给我准备一套合身的男装。” 管家一点头,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表示,依然恭敬地退下。看着他,归晚知道,不到一炷香的时候,衣服就会在她面前出现,看过家里的仆人,她就明白为什么楼澈能在官场通畅自如了。 暗笑自己想得太远,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等会儿就能上街了。隔了一炷香的时间,楼相的府邸后门,平时不常开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出来,银线绣工的衣袍,玉带纸扇,秀美绝伦的容貌,顾盼之间,流露出绝代神采。 认清了方向,她向着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百华街走去。 …… 这一路上,张灯结彩,的确热闹非凡,归晚从未在这个时间出过门,一切显得新奇无比。 人人脸上似乎都有喜色,她不由得有点纳闷,今天并非节日,为何会有这样欢庆的气氛。正好看到一个面色和蔼的老者在摆摊,她凑上前,压低声音道:“老伯,今天特别热闹,是有什么缘故吗?” 老者头也不抬:“年轻人,平时只会玩乐,不关心国家大事。今天是林少将军回朝,再过一会就要路过百华街了。” 是那个号称“启陵之墙”的少年战将?归晚心眼一转,倒有点想看看这个据说和她丈夫平分秋色的少年英雄。 老者还在那里低哝:“现在的少年人,真是……”话音没完,一抬头,看到带着微笑的归晚,一怔,下面的话全吞进肚子,一时间说不出话。 归晚向他一点头,笑着道了一声谢,往着百华街的中心而去。 老者傻在当场,嘴里还念念有词:“现在的少年人……都长如此好看吗?” ****** 这样的热闹,归晚第一次亲身接触到,以前曾经参加过节庆,但是身为高官子女,每次都是坐在高高的楼台上,俯视着百姓的欢庆,总像隔着膜,朦朦胧胧的,看戏似的。从来都不知道,这样站在百姓中,切身感受到这种喜庆,竟能这样触动心怀。 新皇登基,边关战事大捷,民众无不欢庆,每张脸都在笑,亲切的、欢快的,受到感染,归晚也带着笑颜。 …… 在市集辗转了近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虽然处处传言林少将军进京要经过百华街,但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没看到任何军队经过百华街。 归晚难免有点失望,何况肚子已经饥肠辘辘,正在犹豫间,一眼瞥到街口有家“来福楼”,阵阵香气往外飘,正在沉思要不要在外面用餐,脚已经很诚实地走到酒家楼下。 来福楼在繁华的京城只能算是二流的酒店,龙蛇混杂,既有有身份的官家人,也有来来往往的江湖人,酒家坐满了人,颇为热闹。 归晚虽然从没有进过这种酒楼,但是她本性洒脱自然,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也非一般大家闺秀可以相比,半点也不扭捏,举步走进酒楼。 小二满场跑,忙碌非常,一眼看到又有客人上门,兼且穿着不俗,马上迎了上来,嘴里还招呼着:“客官,里边请。”走近一看,心一跳,做跑堂三四年了,还没见过如此俊美过人的少年。 归晚一踏进里堂,心里哀叹,满堂的嘈杂声,竟然没有一张空的桌子。

第三章 蛊丸之毒 霍然转身,一张苍白的脸映入眼中,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的脸,心里暗叫不好,大麻烦惹上身了。 脸部轮廓分明的线条,深邃的五官,比一般男子更高壮的身型,再加上一口生硬的话音,分明是个异族男子,而且身穿囚衣,囚服露出的地方可以明显看到被拷打过的痕迹,分明是逃犯。联想起这次边关战事大捷,刚才看到酒楼门口官兵增多,归晚已经大致猜出他的身份,肯定是这次战败被俘的弩族将领。想完,心里哀叹,什么不幸的事似乎都在一天里碰到了。 耶历快要连拿匕首的力气都没了,逃出来已经用完他所有的力量,可是现在不能倒下,他的意志力提到最高,只要换了衣服,趁着天黑,还有一丝机会逃出京城,如果到了天亮,一切都完了。就在他想喘口气的时候,被他所挟持的少年忽然回过头,让他反应不及。 杀了他,刚转过这个念头,他提起一口气,这时候,他看到了少年的脸。 是月神听到了他的祈祷,现身他的眼前了吗?他疑惑。 月光下,少年的脸一半在亮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照在光线中的半边脸秀美无双,影在黑暗中的脸清艳绝伦,显得无邪的表情在月光下隐隐带着邪媚。 头脑一阵恍惚,耶历这一刀砍不下去。弩族的人世代供奉月神,而眼前少年给他太大震撼,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他无法辨别这是梦是幻。狠起心,拿起匕首向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顿时血流出来,感到刺骨的痛,他的头脑因为这痛楚清楚了许多,再凝神看向少年。 常听说天朝有的男子貌如女子,没亲眼看到,还不怎么相信,现在……耶历心里感到些失望,自己还以为死之前,看到了月神。 两人都不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 归晚的心跳得有些快,后悔刚才转过身,就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她看到这个异族男子眼里的杀意,当时的心都凉了半截,手已经摸到袖子口,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用这个东西保命。在犹豫间,男子突然显出诧异、疑惑、不敢相信的表情,嘴里还轻轻念了一句:“索格塔?” 索格塔是什么?应该是他们弩族的语言吧。不管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对方的命。不然的话,一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吧。思绪转了转,正想着怎么脱身,忽然注意到那男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怪,甚至带着迷离……神志不清了吗?正想着是否要乘机往外跑,对方做了个让她动弹不得的举动,他居然拿匕首划了自己一刀,划得那么深,血从伤口涌了出来。 归晚马上明白他的意图,他的眼神由迷离又转为犀利,瞪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归晚不敢动,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刺激他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他如果只刺他自己倒也算了,万一刀锋一转,划到她的身上,那就不好了。 背脊上冷汗都渗出来了,归晚依然带着算是亲切的笑看着对方,希望降低对方的敌对态度。 耶历看着他,心里有点佩服,现在已经知道对方是个俊美得过分的少年,可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他既没有大叫,也没有慌乱,仍然带着那种自如的笑容,一时间,耶历不知道该不该杀他。时间在流逝,力气也快没了,现在杀他于事无补,何况……他那么像索格塔的化身。正苦苦思索怎么办的时候,他注意到少年也在沉思,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子,这个少年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镇定,不是普通人,也许靠他能救自己一命,而且直觉告诉自己,那美少年绝对不像外表那么纤弱。 说时迟,那时快,在归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男子抓住手臂,下颌被捏住,刚吃痛,微微张开的嘴中已经被塞进一粒东西,还没尝到味道,已经滚进肚子。心一慌,直觉告诉她,得马上吐出来,伸手用最大的力气推开男子,她立马蹲在一旁,干呕起来。也没去细想男子被她推开的问题。 男子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完了,被归晚推开,侧躺在地上,看到归晚的动作后,他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有用的,这是弩族的‘蛊丸’,你吐不出来的。” 闻言,归晚心里一闷,“蛊丸”她听说过,是种只有弩族的高位者才会使用的密毒。回过头,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沉思一下,想通了,不怒反笑,“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你想我救你。” 好聪明,耶历也笑,“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轻哼了一声,归晚放弃呕吐,站起身,俯视着耶历,带着淡淡的表情说道:“我能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怕我找不到能解毒的人?”笑话,她是丞相夫人,何况丞相给过她承诺,要翻个京城,以楼澈的权势,能有多难? “可就算你翻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解药,”见归晚嘴一动,他赶在她前面说,“等你找到弩族人,毒也要发作了,何况并不是每个弩族人都会使用和解‘蛊丸’。” 知道他所言不假,归晚沉吟:“我怎么知道你刚才给我吃的是蛊丸,而不是十全大补丸。” 男子哑然,忽然伸手,用尽力气,才从腰带的暗囊里摸出一根约一寸长的银色棒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发出,正疑惑间,一种锥心的痛从胃部传开来,痛得归晚差一点就失去意识。身子因为受不了疼痛,半蹲,痛楚一直延伸到心脏,说不出任何话,手捧着心脏疼痛的位置,等着痛苦过去。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痛慢慢褪去,归晚有种熬过了半天的感觉。 等痛完全消失了,她慢慢站起身,心里暗恼,向那弩族男子瞪过去,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笔直躺在那里,不会死了吧。 心一慌,她微微凑近他,他可不能死。 接近一看,虽然只有很微弱的呼吸,但是他还没死。 心里暗恨,脑子转得飞快,归晚看着弩族男子,犹豫要不要救他。不救他,她必须马上回去找到丈夫,动用兵马,想办法找弩族人解毒,这样的话,又要和弩族发生冲突,可是前段时间战争才刚结束,回想起刚才在街上看到百姓欢庆战争结束的场景,归晚心里泛起一丝不忍。 另一个办法就是救这个弩族人,反正对方的命也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怕他反悔,根据她看人的经验,晕过去之前他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但是,让她救他,她的自尊有点受损,毕竟是受到威胁,何况身体也受到伤害。 想了一会,归晚恨恨地一咬牙,她决定救这个弩族人。 两者相衡取其轻,在两个办法中,怎么看都是第二个相对容易做到。 但是她归晚绝不是个善良到可笑的人,从来没想过要以德报怨,所以……她绝对会还以颜色给这个弩族人。 想清楚之后,归晚冷颜地看着昏迷的弩族人,以清脆无比的嗓音说,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昏迷的人听:“你会后悔让我救你,你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京城。” 说完,她很冷静地思考,怎么救他?以她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做到这事,看来不得不利用下身份了。 走到巷口,她向四周看,没有一个闲人,忽然眼睛余光看到街口走来一个官兵,看穿着,是京城守兵,暗道,有救了。伸手招呼对方过来。 那小兵走近,正想吼,谁给“他”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支使官兵。 一面金灿灿的小牌在面前摇晃,上面赫然一个“楼”字。腿一软,小兵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归晚轻声笑,“你不用紧张,我有两件事要你去办……”

第四章 京城很小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陈旧的阁楼上,站着一个少年,眼睛看着窗外,没有表情,凝神看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风大了。 吹扬起少年的头发,衣袖摆荡,渐渐有些心烦,归晚从衣袖中取出一条银色的丝带,把头发高高束起。眉头微蹙,她看着远方,耐着性子等待。 忽然从东方飞来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旧阁楼的上方转了好几圈,忽然拍拍翅膀,咻地停在扶栏边,小小的鸽脑袋东转西转。归晚走近,低喃了一声:“终于来了。”抓住鸽子,伸手捏住鸽子脚上的环,从中抽出一张便条。仔细地看了上面的内容,微微有点失望。 抬起头,略一沉吟,她转身走入阁楼内。 阁楼内比起破旧的外表要精致得多,里面有两个房间,外面的是一间简单的书房,里面是卧室,归晚踏进卧室,一个丫鬟坐在床边。 听到声响,玲珑回过头,用略带失望的声音说道:“他还没有醒过来。” 把眼光转向床,上面躺着的异族男子闭着眼,气息平坦,睡得非常安稳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是在午睡,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似的。 明明已经昏睡三天了,为什么还没醒来?想起两天前,大夫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今天一定会醒,现在都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连一点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看着他安详的睡颜,归晚带着讽刺地一笑,这个时候了,还能睡得如此香甜啊…… 三天前,她吞下了“蛊丸”,为了寻求解药,她动用了丞相府的一切力量,甚至包括各地的探子,可是,三天来从各地收集来的信息竟是少之又少,望着床上昏睡不起的人,难道最后的希望还是在他身上吗? 轻叹口气,她对着还在床边坐着的丫鬟说:“玲珑,你先回去吧。”三天以来,都是玲珑在相府和这里两处奔波,一直传递消息,照顾病人,她也该累了吧。 “小姐,相爷很担心你。”玲珑温婉地提醒。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救这个不明来路的异族男子。小姐做事一向分寸得当,别人常说自己人如其名,玲珑乖巧,其实真正做到八面玲珑的是小姐,她跟随小姐多年,从没见小姐做过有失分寸的事。这一回是怎么了? 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归晚苦笑了一下,她何尝想惹这一身的腥,但是性命攸关,她也是无可奈何啊。这事不能明说,如果告诉玲珑,又要平白惹出风波。 嘴角一勾,她笑得轻松,“不要担心,玲珑。”看到玲珑因为她这句话安下心来的样子,归晚催她,“快走吧,回去告诉管家,我吩咐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玲珑回答了一声是,整理一下衣裙,正要走出阁楼,归晚忽然又叫住她:“玲珑,在这里的一切,不可以告诉夫君,知道吗?” 玲珑露出不解,不过看到小姐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的样子,依然很柔顺地点了点头,走出了阁楼。 看到她离去,归晚就着她刚才的位子坐下去,感到位子还有点微热。顺着床看去,他昏得非常沉,但是面色比起三天前的夜晚要好很多。 吃了六支百年人参,面色当然好了。归晚暗恼,她给他吃的是人参灵芝,他给她吃的是密毒。还真是天渊之别啊。 正想站起身,忽然瞥到床上人的眼睛轻轻动了一下,归晚身形一顿,复又坐下,盯着床上人看。心里暗暗惊喜:他要醒了。 耶历感到左手刺骨的疼痛,逼得他不得不醒来,眼睛慢慢地睁开,眼前一片模糊,一片光晕中,有一个人坐着,是谁? 是他,是那个晚上巷子里俊美的少年。 头脑一阵眩晕,他感到四周都在摇晃,忽然一只手扶住了自己,转头一看,少年在身边,他问:“我睡了几天了?”声音沙哑得吓人。 “三天。”少年的声音清脆好听,跟他们弩族的勇士完全不同。感到嗓子眼像火烧一般难受。正想着,一碗热汤已经端到面前,他抬头,对上她含笑的脸。 伸手接过汤,心里有点愧疚,自己给他下了毒,他却这么周到体贴。喝了一大口的汤,顿时觉得全身暖暖的,力气也恢复了,这是人参汤吧。他们弩族人生了重症绝症才会用的珍贵人参,天朝却遍地都是。 看到他喝了一口汤之后就愣住了,归晚催促:“不好喝吗?” 轻摇头,一口气喝完参汤,耶历放下杯子,对着归晚,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归晚一怔,回道:“客气什么。”看到他一杯参汤下肚,精神好了很多,有些问题就可以问他了,有些事,她等了三天了。 还没等归晚开口,耶历忽然抢先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知道他的名字。 “索格塔。” “什么!”耶历大叫出声。 见男子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大变,惊讶出声,归晚心中暗暗好笑。那一日听到他喃喃“索格塔”,昏迷后也有时叫出这个词,所以就想试试,想不到他反应如此之大。 看到他用奇怪、惊疑,甚至是感叹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忍不住笑出来,“我和你开个玩笑,我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名字,我叫余晚。” 听到他的回答,耶历才释然,原来是玩笑,但是那丝丝的失望为什么会涌出来呢。 这个人真的是挺有趣的,听到假名字,他一脸震惊,脸色一连三变,真是奇怪,告诉他真名,他又好像有点失望,看来弩族人也挺单纯的呢。如是想,归晚问他:“我的名字,你知道了,你的名字呢?” 沉默了半晌,就在归晚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把手握成拳,放到胸前,念了句弩语,回过头,对着归晚说:“我本来不在这里把名字告诉任何人,但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们弩族人是最重恩情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下来,飞快地扫了归晚一眼,“我叫耶历。” “什么!”这次换成归晚惊讶地轻叫出声。 虽然只是一声很轻的叫,耶历如雷电般的利眼已经望了过来,“怎么?你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听过,难怪他从牢狱中逃出来,难怪这三天的京城戒备会如此森严,难怪还听说林将军亲自领兵捉拿逃犯,原来……原来他是弩族王子。 自如地一笑,她面不改色,“没听过,”看到他仍不是很相信的眼神,又补充道,“因为耶这个姓在天朝从没听到过的嘛。” 稍稍放下点心,耶历严厉的表情缓了下来,他不想因为名字暴露身份进而要杀人灭口。潜意识里,他不愿对这个少年挥刀。 但是这个少年不是普通人吧,他居然能把他安全地藏了三天,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想到这,他又提起戒备心,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来福楼的后院。”归晚看到耶历一脸的不解,才想起他是弩族人,又补充道,“这里是百华街,离那条巷子并不远。” 提到那条巷子,耶历眉头一皱,“怎么会在这里?”太不安全了,居然在京城的中心地区。 “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看穿他心中所想,归晚的声音里没有起伏,像叙述家常,“理由有两个,其一,这里在你逃出来那天就搜查过了;其二,如果那天把你送到偏远的郊外,只怕你已经没命了。” 见耶历点点头表示同意,归晚又接着说:“现在我已经救了你了,你也该把‘蛊丸’的解药给我了吧。”等了足足三天,她的耐心都快用完了。 为难地看着归晚,耶历沉思了片刻:“我不能给你解药。” …… 气氛突然间冷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之中,各有各的心事,百转回肠。 耶历想:不能给他解药,他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柔弱,给了解药,也许就不会帮助自己了,如果要离开京城,还需要他的帮忙,只要能安全离开京城,以后再回报他的恩情。 归晚想:他不肯给解药,肯定是想我帮他离开京城吧,真是得寸进尺,那就暂时忍让吧,等得到了解药,他就别想活着离开京城。 想到这里,耶历真诚地说道:“余小兄弟,只要我能离开京城,在这之前,我一定会把解药给你的,你不用担心,只要不吹动谷笛,蛊毒在肚子里一辈子也不会发作。” 归晚也不生气,依然笑语盈盈:“耶历大哥也请放心,小弟自会想方设法,安全送你出城。” 两人相视一笑,就此达成“协议”。 既然达成了不成文的协议,归晚又解除了随时毒发的隐患,一时间,心头一块大石放下,两人在卧室里,称兄道弟,谈天说地,也颇具乐趣。尤其是耶历说的塞外风景和人文,让归晚见识不少。 忽然间想起什么,止不住好奇,归晚问道:“耶历大哥,这索格塔究竟是什么意思?” 耶历正想开口,忽然看到归晚盈盈笑颜,那一晚在巷子中的遇见他的情形又回到脑海中,他把眼前这美少年错当成神灵,一时间竟哑口无言,回答不上来。 看到他不回答,归晚还以为触犯到某些弩族人的禁忌了,说道:“刚才还要请你见谅,我少不更事,盗用弩族名字了。” 想起刚才的事,耶历摆了摆手,“没事。”脸色沉静,有点严肃,归晚见了,也无话可接。 又哑然一阵,耶历显出为难的表情,归晚暗暗好奇,耶历开口说道:“其实……你挺配这个名字。”说完,脸色更差,似乎自己在埋怨自己什么。 闻言,她一阵糊涂,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 归晚面色一变,朝耶历使了个眼色,又用手指了指床底,耶历明白意思,从床边坐起,立刻钻进床底。 看到他钻了进去,归晚抚平床单,才从容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一开,和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个正着,看到他,归晚不免也小小地吃了一惊,冰冷的表情,漂亮的眼眸,分明是三天前帮她付账的俊朗少年。而且这一次碰面,少年的身边站着若干的官兵,正在归晚闪神的一小会儿,两个士兵,小跑地靠近,对着门口的冷漠少年行了军礼,齐声说道:“将军,前堂没有收获。” 原来他就是年少俊才,和楼澈一文一武辅佐皇帝的林将军。归晚猜出他身份的同时,意识到了危机。 注意到对方也略显吃惊地看着自己,归晚不动声色,笑着招呼:“看来京城真的是很小呢。” 都说奇人必有奇遇,是不是指现在的这种状况呢,归晚苦笑。 注意到对方的眼里也有诧异之情一闪而过,归晚略一沉吟,心想这也许是个绝好的机会,把耶历交给林将军,然后再向林将军寻求解救之法,就不相信耶历能受得住刑部的重刑。 正这么想着,忽然瞥到里屋床底的角落微微一道银光闪过,归晚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她当然知道那是耶历的谷笛,那日刻骨铭心的痛楚又回到脑海,是耶历在提醒她不可背叛“协议”! 现在可是进退两难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林将军,那日多谢了。”爽朗地和对方打招呼,归晚在心里提醒自己要镇定。 轻点了一下头,林瑞恩一时说不出话。三天前,押送进京的弩族要犯突然逃出,他便服追捕,犯人是在这一带逃脱的,他布下天罗地网,却没有抓到人,整整三天,耶历是在人间蒸发了吗?整个京城全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抓到他,问题到底出在哪呢?会不会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今天他只好带着人再搜一遍,却不想又碰上这个少年。 京城真的这么小吗?林瑞恩听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有些困惑。 自己为什么会记得他呢?是因为那日他穿着高贵,却付不出饭钱的事给他印象太深刻了吗? 隐约觉得答案不是这样,林瑞恩蹙起眉,张口说道:“我是来追捕逃脱的要犯,这几日,你可见过一个异族受过伤的年轻男子?”声音和他人一样是冰冷的。 当然见过,他还在床底呢。 “没有,这几日我都在屋子里待着,没出门。”归晚说得诚恳。 略点头,林瑞恩眼睛向屋子里转了一圈,“我们是例行公事,你不介意我到里面看一下吧。” “当然没关系。”归晚声音轻快,心底暗暗紧张。 引着他走进屋,归晚心头千百个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想到一个两全之法,回头看了看林瑞恩沉稳冷漠的脸色,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嫣然一笑,口里说道:“将军,前一日多亏你相助,小弟一直铭记在心。” 林瑞恩深深皱起眉,男人怎么能这么笑呢?是因为他面目俊美的关系吗,这么娇柔的笑容在他的脸上能表现得如此美丽无邪。 没有答话,突然注意到对方把自己领到了里屋,林瑞恩脚步一缓。 见他停了下来,归晚伸手去牵住他,把他带到床边,指了指,床边唯一的凳子,“将军你坐。” 如果别人突然对他伸手,他会毫不犹豫地扭住他的手腕,可是当这个少年自然地伸手牵住他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手已经伸了过来,正想甩开他的手,只觉得手上一阵温润细腻,低头一看,纤纤玉指,白皙细腻。 脑子轰然一震,这分明是一双女子的手。 回过神,看见“他”指着里屋床边唯一的凳子,他倏地甩开“他”的手,看着凳子,也不知道是否该坐下去。 看到林瑞恩瞪着凳子,归晚心怦怦地跳,她这一着的确是冒险至极,把林瑞恩领到床边,她的确是别有用心,别的官兵看见将军坐着,就不会来搜床底,而对于林瑞恩来说,一般人对于身边触手可及的东西反而不会太注意,她要赌,赌林瑞恩坐下后唯一的盲点。 可是现在见他瞪着凳子,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林瑞恩犹豫了一会,看到“他”望着自己,似乎有点不安,转念想到,也许“他”女扮男装是有苦衷的,自己又何必揭穿“他”呢。就这样想着,他坐了下来。 归晚暗里松了一口气。向着门口望去,四个士兵已经走进屋子开始搜查了。 越看越皱眉,归晚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么粗鲁。”在外屋搜查的士兵东翻西找,手下一点都不放松。 林瑞恩也看到手下士兵搜查,一想起“他”是女儿身,士兵们的动作在他眼里也显得有些粗暴。正沉思着,听到“他”轻轻一声埋怨,忍不住地,他开口:“动作轻点。” 外屋的四个士兵不约而同都抬起头,转头看向林瑞恩,看到他一脸寒意,不由面面相觑,脑子里都多了一个念头:将军今天真是有点古怪。放柔了动作,他们头一次搜查地如此小心翼翼。 很快就把外屋搜查完了,四个士兵走到林瑞恩面前,恭敬地站着,等着将军的命令。 按惯例是要连里屋一起搜查,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林瑞恩有点举棋不定,举目四望了一遍,他终于开口:“这里我看过了,没有异常。” 听到这话,归晚心里一阵喜悦,终于把这个冷漠的少年将军给骗过了。这样想着,她看向他,眼神一接触,他竟然先别过脸。 看着四个士兵退下,林瑞恩正想起身离开,归晚忽然问:“将军,你刚才所说的异族逃犯可是弩族人?” 点了点头,林瑞恩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起这个。 归晚解释:“我在想,如果像将军这样搜,也许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在他回弩族的路上伏击,说不定会有用。”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一番话,林瑞恩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 虽然没有听到他任何答话,但是归晚知道他把话听进去了,心里有点高兴,只要他把这话听进去,她的计划就一半成功了。 看着众人离去,林将军头也不回地走了,归晚缓缓合上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吁出一口气,侧过头,对着床的方向道:“现在可以出来了。” 慢慢从床下爬出,耶历用奇怪的眼光打量归晚,“你为什么要提议他堵住我回家的路?” 听出他的不满,归晚莞尔,徐徐说道:“我这么做,你才有机会逃回家啊。” 看到他一脸的不解和不相信,归晚安慰道:“你别急,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 天色很暗,没有月光,两个人影慢慢地在京城的北城门边走着,看他们悠闲的步伐,似乎在散步,在如此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散步。 一边慢走,一边在观察周围环境,归晚轻松自如,侧过头,看到对方因为在黑暗中更显得灼烈和谨慎的眼光,她笑语:“不用这么严肃吧?” 看到他如此自如的笑容,耶历说:“我们弩族人只要不在自己的家里,就会保持警惕的姿态。” “那倒是个好习惯。”话音里淡淡的,似高兴,似无奈,似感叹。 听出他话音里别有含义,耶历转头看他,天色太暗,怎么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她的心一样。 转眼已经走到了城门边,抬头看看天色,归晚停下脚步,“好了,到了。” 同样停下的耶历看到眼前只有两人的城门,质疑道:“这样真的行得通?” “当然了,现在的林将军在东面布下层层关卡等着你,因为那是你回去的方向,现在你从北边出去,就不会碰上了,再说,虽然绕了远路,但是一个月后从枫都转向,你还是能回到弩族,是失掉性命好些,还是绕些路回家好些,想必你心中早有计较了吧。”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归晚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催促道:“今晚你就从这走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凝神看着归晚,耶历点了点头。 “那么……”归晚笑笑,提醒他,“我对你的承诺全都兑现了……” 沉默着,耶历卷起袖子,看到归晚防备地往后退,他笑出声:“别误会,其实,我是以血养蛊,解药就是我的血。” 看着他,归晚恍然大悟,心里暗暗恼,早知道解药在她面前躺了三天,何需这么麻烦。 含笑着看着耶历拿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道小小的口子,血慢慢流下来,归晚头皮发麻,先不说要喝他的血,现在身边也没碗一类的东西,难道要她凑上去喝吗? “怎么了?”耶历疑惑地出声,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喝解药,还一脸的为难,他不是应该很高兴能解毒了吗? 算了,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这么一想,归晚走上前,凑到他伤口出,喝起血来。 耶历一震,当归晚轻凑到他伤口的一瞬,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伤口蔓延开来,伤口都不痛了,只觉得全身微微发热。 在想什么呢,就算对方美丽动人,到底也是男人啊,这两天对着他频频闪神倒也算了,现在居然还有心动的感觉了,耶历啊耶历,你到底是怎么了? 心里暗暗天人交战,他忍不住,看向低头喝血的少年,黑绸般的发丝,白皙如玉的肌肤,小巧的下巴,优美的脖子,还有…… 骤然抓住少年的手臂,耶历激动不已,“你……你不是男人?” 突然被抓住手臂,归晚吃痛,抬起头,看着耶历一脸的震惊、疑惑、欢喜,听到他的问话,诧异了一下,平静地回答道:“是啊,我又没说我是男人。” 看着归晚平静的表情,嘴唇上还有没擦的血迹,在黑暗中更显得艳若桃李。耶历心里豁然开朗,一点点的欢喜累积起来,他朗笑出声。 归晚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提醒:“城楼上还有守兵。” 刚说完,就印证了她的话,城门边上跑出两个守门兵,耶历看也不看,灼灼地看着归晚,“果然是索格塔……” 两个士兵靠近了,耶历人突然动了起来,有如豹子般灵敏,抽出对方腰间的剑,动作迅速,干净利落,两个士兵连声音也没发出,就到另一个世界去报到了。 冷然看着对方的行动,归晚眼中显出一丝神秘莫测。 处理了两个士兵的耶历转过身来,把剑放在自己的腰间,大步向归晚走来。 他才刚杀了人,感觉到他身上似乎有血腥的气味在流荡,归晚向后退。 加快脚步地靠近,一把抓住归晚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前,耶历神情喜悦,喃喃道:“索格塔,你是索格塔。” 根本不明白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使尽力气推开他,她冷声提醒:“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在乎被推开,但是后面一句话点醒了耶历,放开手,他定神看着归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回来的。” 说完立刻转身,向着城门的走梯跑去,像是想到什么,身形一顿,回过头,对着归晚再次承诺:“我会回来的,索格塔。” 归晚无语,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接着又听到城门发出声响,料想他出城了,脸上神情变幻莫测,忽然泛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她低语:“弩族人随时保持警惕吗?”低笑一声,她举手一挥,本来空无一人的黑暗中蹿出两道人影,转眼之间,来到她身边,分明是两个高手。 两人并肩站在她身后,其中一个以一种沉闷低哑的声音说道:“已经通知林将军了,他从这里出去,死路一条。” 望着黑暗,归晚没有表情,轻轻地说,像是说给身后人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你都不能活着回去了,还怎么回来?”停顿一下,似乎心有不忍,她轻声解释,“真是残忍,谁让你是异族呢?多么无奈的命运啊……”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风吹起,在黑暗中带走她的声音,沉沦在宽阔无比的城门间。

第一章 入宫为妃 慕幽,一个繁华而悠久的国度。 皇上勤政爱民,体恤百姓,减轻农税、商税。至使这里的商业发达,近半的城都开的都是客栈,只为方便来往的商人和部分赶考的学生。 国家兴荣,正处盛世,百姓的生活也是娱乐颇多。诗词酒舞样样不少。酒楼内不乏有说书听书、喝酒猜拳的,诗社内文人雅士吟诗作赋,歌舞坊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然而,今日慕幽国都内几乎所有得店铺都冷冷清清。只因当今皇上亲政不久,整个后宫仅有少数几位妃嫔,虽去年的选秀为后宫增添了不少佳丽,但是四妃仍缺一位。今日皇上便娶太尉之女——莫菱,入宫为妃,以填补后宫皇妃之位。 如此盛况,百姓早都到马路上看热闹去了。大街小巷的小摊小贩更是自觉放假,平日的叫卖声、砍价声,打闹声也通通换成了一片喝彩和欢呼~~ 在这热闹的背后,是无尽的繁忙。早在一个月前,太尉府里的下人就在主子的命令下忙得买嫁妆,剪喜字,挂红灯…… 今日,原本被人们渐渐遗忘的府中一角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那是府中西南一角极为冷清,平日里只有少数下人会偶尔经过,不过苑里种满了米分梅,轻风拂过,树枝轻摆,花瓣随风飘落,就如孩童般顽皮的蝴蝶在空中嬉戏,久久不肯离去。苑中的人工湖丝毫看不出一点人造的味道,巧夺天工,令人感叹。 清澈见底的湖水中央简单而不失淡雅的小阁楼亭亭耸立,微风轻轻拂过湖面,卷起阵阵凉意。一看便知这阁楼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阁楼的主人为了驱除冬日严寒,阁楼二层卧室内的四角均放了个大火炉。 此刻,阁楼的第二位主人正端坐在古铜镜前,任由下人为她梳妆打扮,眼里没有一丝待嫁姑娘的羞涩与不舍,犹如局外人一般静静地坐着。由太后亲点的容嬷嬷则是站在一旁指手画脚,嘴唇动个不停。 “呵~小姐真美,要是夫人知道小姐出嫁了,一定很开心,可偏偏夫人就……”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欣儿一边掉眼泪,一边说着。 “哎呀~~今天可是皇上迎娶皇妃的日子,你这丫头怎么能哭呢,真是不吉利,快吧眼泪擦干咯。”容嬷嬷夸张的又是拍手又是跺脚,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面对宫中嬷嬷,欣儿又敬又怕,连忙取出随身带的手帕,擦拭着泪水,不知是因为众人异样的目光,还是太过用力的缘故,她的脸颊通红通红的。 “欣儿去取杯水来,我有些渴了……”镜中人终是开口了。一大早,便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从被窝里拉起,化妆!她可恼火了! 若不是因为宫中嬷嬷亲临,她定会忍不住发火! “是,小姐。”为给小姐端水,欣儿才停止擦拭,只是刚准备转身离去,又被嬷嬷叫住了! “等等……”慵懒而命令的口吻,让她害怕地停下脚步,紧张地转过头来,胆怯地看着容嬷嬷,不敢说话。 “莫小姐,您现在都打扮好了,喝水可是会弄坏了您的妆,更何况您今日的打扮更不方便如厕啊。”容嬷嬷向莫菱慢慢解释,毕恭毕敬,却是一脸的高傲与不屑。 “妆花了,补就是。口渴了不喝水,嬷嬷是想莫菱哑着嗓门见皇上么?”莫菱不怒反问道。 容嬷嬷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转过身去对那些下人“说三道四”,消消火气。 看了看莫菱,见她微微点头,欣儿才敢离去取水。待她水取来,才轻抿一口,就被容嬷嬷无情地夺走。 “吉时快到了,新娘准备走了。”高傲的看了一眼莫菱,眼里透着一丝报复的快意。 狗仗人势! 她撇了嬷嬷一眼,放下还搁在空中的右手,待下人把盖头放下,欣儿便一脸不甘的扶起自家小姐。 刚走出阁楼,太尉的第二位正房夫人就迎了上来。一身深红长裙,三支金玉琉璃簪将发丝牢牢挽起。面容慈善,目光犀利。 她抓着莫菱的手轻拍说道,一副慈母的墨阳,“菱儿,嫁入皇宫可不比家里,被别动不动发小姐脾气,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就打发下人来知会二娘和你爹一声,我们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啊。” “嗯,知道了,二娘。”故作微笑地回到着,莫菱心中清楚的很,自己入宫为妃,夺走了妹妹莫莉入宫的机会! 二娘对自己怕是恨得牙痒痒的! “嗯……”二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母女二人闲话家常的向大门走来。只见这时太尉正与朝中几位大臣说笑着。 “莫太尉,真是恭喜恭喜啊。”一男子说道。 “谢谢。” “诶~~莫太尉,今日可不能小气,要好好请我们吃一顿才是。”另一男子说道。 “好好,一定一定。”莫太尉扶着长胡子笑道。 “老爷……”二夫人轻唤了一声。莫太尉便过头来,看到女儿一身喜庆打扮,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伤痛! 原本还想与莫菱说上几句,可是在一旁的容嬷嬷却先与开口说道,“莫太尉,吉时已到,新娘该上轿了。” 他只好作罢,示意将媒婆便背着莫菱上了花轿。 第二章 命中相克 洞房内,檀香味十足,莫菱独自一人静坐在床沿上,透过薄纱盖头隐约可以看到房内的摆设。 由梨花木制成的烛台上烛光调皮闪烁着,着实让墙上的双喜显得格外醒目。墙上,窗上,床上也贴上了大大小小的双喜。房内的器皿均是用纯金制作,手工精细,雕花精美,亦是突显出了今夜新郎不平凡的身份和地位。 房外园中,百桌宴席,热闹非凡与房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吃喝玩笑,开心庆祝,好不热闹。 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自由绽放着,众人抬头仰望,喜皆显于色。众人时不时用手对着天空中的烟火指指点点,时不时与左右闲聊一二,时不时用手抓了些桌上的美食…… 人们太过于专注天上美景,一抹艳米分迅速离开,竟无人察觉。 半柱香后,一个身穿青蓝色宫服的太监,额上细汗渗出,却无心擦拭。一脸慌张地,快步跑到皇上身旁耳语了几句,皇上手中通透翠玉荧光杯随即碎裂,立马起身离开宴会,众人疑惑,适才的欢快热闹转瞬之间变为一片沉静,现场的气氛如同冬日寒雪。 太监又将方才之事再与太后诉说一边,太后也青着脸小跑离开了。现场的沉静随着太后的离开,转为了阵阵议论与探讨…… 走廊上,几人的奔跑声引来了莫菱的不解。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快,把她带走!”一位太监总管对身后几人说道。 二人快步上前,手穿与莫菱腋下,将其带走。原本在房内久等已让莫菱有点心烦,最后没等到皇上却被太监夹着带走,更是不悦。 “喂,你们这是做什么!”莫菱怒道。 无人回应。 “喂,说话呀,哑巴啦!”音量提高稍许,却仍是无人应答。莫菱只好作罢,任由下人将她带走。 她被两个太监,夹持着,一路从宫里,拖到了宫外!偏偏一身喜庆装扮,引来了不少宫女、太监观看。 “哎呀~~我说你们就不会轻点!”一到宫门口,她便被两个太监随便地丢于地上,痛得不禁使她怒斥道。 “莫菱接旨!” 她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打扮与其他太监均不同的人,右手将圣旨托起,高高在上的看着莫菱。 “民女莫菱接旨。”虽是一心疑惑,也只能先接旨再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尉之女莫菱因与丽妃命相克,令其流产,因莫菱不知此事,是无心之过,故今联只废除莫菱皇妃称号,免其家人与其一干等人性命,但莫菱必于明日午时之前离开都城,钦此。莫小姐接旨吧!”宣旨之人漠视道。 莫菱惊讶地,呆呆地跪着一动不动。宣旨之人见莫菱没反应,便粗鲁地把圣旨塞到莫菱手中,头也不回的走了,宫门也缓缓地关上了,只留下莫菱一人皱着眉头静静跪着。 “小姐~~”不远处,传来欣儿的呼喊声,因为主子被赶出皇宫,欣儿亦是难逃同样的厄运,“小姐,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啊,丽妃她……” “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骤然颦眉,若是被人听到欣儿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到时候就不只是赶出皇宫这般简单! 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欣儿乖乖地低着头,紧闭双唇。 “我们回府吧。”她利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可是二夫人她……”一听到回府,欣儿就怕了,这般丢人的给赶了出来,二夫人定会大作文章的! 本来就是小姐入宫一事,二夫人就心中万分不愿了,可是碍于是奉旨入宫,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回去,定时会被二夫人好好嘲笑一番的! “那我们还能去哪,至少还有爹在,不是吗?”莫菱亦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现在她们除了回府,也无处可去啊! 身上连银两都没有,当铺也打样了,欣儿虽有不愿,但也只能点头回去了!不然就要露宿街头了! 第三章 拒之门外 一路上,莫菱沉默无言,气氛冷到极点,欣儿亦是不敢轻易开口。皇宫内的事不会这么早就流传出来,即使传出内容也早已变得五花八门。 莫菱一身喜庆却大步在路上行走,身后只跟了一个丫鬟惹来路人异样的目光和不大的讨论声。莫菱对于路人不予理睬,直径向前走去。欣儿到是一脸通红,好像她才是那个被人们议论纷纷的新娘似的。 良久,欣儿实在是受不了自家小姐这般被人对待,骂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可知道我家小姐可是……” “欣儿!”她狠狠地瞪了欣儿一眼。 “可是……小姐,你看他们怎么可以……” 不再言语,静静地站着、看着直到她自觉地闭上了嘴,才转身继续向前走,欣儿见小姐如此又气又怕,跺了跺脚,赶忙跟了上去。 太尉府门口 叩叩,她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了,莫府管家见了她说道,“小姐,你现在这等一下我去叫老爷和夫人。” 莫菱听了到是很沉得住气,欣儿却,“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不让小姐进去,即便是外人拜访也没让人这样等着!你,你居然……” “欣儿!”她喝斥道,待到欣儿乖乖闭嘴,才转身对温和的管家说道,“莫管家你快去吧。”十分的礼貌,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莫管家见自家小姐没发脾气,奇怪地点了点头,向府内走去,心下很是不解。 小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要是被人拒之门外,非闹得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不可。三个月前被老爷赶到府中最偏僻一角也不哭闹,难道生了一场病后,性子会变化得这么大! 片刻后,莫太尉和二夫人慢悠悠地走来,身后还跟了一位打扮十分抢眼的十二、三岁少女和拿着两个大包袱的下人。 少女头戴由东海白珍珠点缀,又镶嵌了玲珑剔透的红玉蝴蝶的金步摇,耳戴镶玉金耳环,身穿由金丝缝制的红烟纱裙,左右手均戴着金镯子——她便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莫莉。 莫菱自知都城她是呆不下去了,却没想到当晚就会被赶出太尉府,想必这都是她那好二娘的功劳吧。又见莫莉这身打扮出来相见,无奈地笑了笑。 几人到了门口,跨过门槛,莫太尉抓起莫菱的手说道,“菱儿,爹原以为把你送进宫,可保你你一生荣华富贵,没想到却……唉~~~”莫太尉轻叹,甩了甩另一只手。 “爹,这事不怪你,毕竟事事难料啊。”她安慰道。 “是啊,老爷。可别伤了身子。”二夫人站在一旁,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来看热闹的。 “菱儿,这是三千两的银票,够你们二人花上三年五载得了。趁这些日子想个法子安生吧。还有我已叫下人把你们的行李收拾好了。现在太后正气在头上,太尉府怕是容不下你们了。” 欣儿自觉从下人手中接过包袱,莫菱亦是接过银票,“爹,你放心,菱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时候也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欣儿你自小就跟着小姐,以后你也随小姐吧,莫菱自小衣食无忧,你可要好生照顾。少让小姐吃苦,知道吗?” “欣儿会的,二夫人放心。”面上答应地好听,心里却翻着白眼!二夫人平日里究竟是何嘴脸,欣儿这个做下人的,最清楚不过了! “嗯……”她满意得点了点头。 “二姐,我会想你的。”身旁的莫莉竟是也凑了出来,故作伤心地说道。 “呵,二姐也会想你的。”莫菱不禁感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演技,人前人后摆着不同的嘴脸。 莫太尉面对现在的情况,也不是该说些什么,先前对不起莫菱她娘,现在又对不起莫菱,待他归天之后,真是没脸去见莫菱她娘了,想到此,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缓缓地转身离去,刹那间,莫菱觉得爹老了好几岁。 只是二夫人和莫莉似乎还不打算离去,不知还想与莫菱说上些什么。 第四章 莫菱怒了 看到爹回到府里,自己却搞得有家回不得,真真是一肚子的委屈与恼火。她欠了欠身,对二夫人说道,“二娘,菱儿走了。二娘,您多保重!” 只是准备转身离去,耳边却传来,嘲讽声。 “哎哟,你可别叫我二娘了,我这把老骨头受不起的,你可是连龙种都克死了,还不知哪天我也被你克死了,莫二小姐,让我多活几年吧!”故作怜悯地看着莫菱,双手捂着心口,哀求道,眼中却是透出不曾掩饰的讥讽嘲笑之意。 “二娘,你!”莫菱对二夫人现在的行为没有一丝的惊讶,只是心中的怒火已有些控制不住了。 “老爷才刚走,二夫人,你就这样说小姐!实在是……”欣儿气得放下手中的包袱,顾不得礼节,大步上前,竟然用手指着她。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还敢用手指!”站在一旁的莫莉抓住了机会,用手重重地拍掉了欣儿高举的手,又赏了她一耳光。 欣儿一时站不稳连连后退了几步,莫菱见状,连忙过去扶她,才免得她摔倒。 “莫莉,欣儿即是下人,你也不该这般说她,她和你一样不过十二、三岁口无遮拦,训斥几句便可。何必这样伤她自尊呢!”莫菱渐渐拢起了乌黑的秀美,她明显不悦了! “关你什么事啊,我爱骂谁就骂谁,爱打谁就打谁,我娘都没说我不对,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莫莉挺直腰板,双手插腰说道,好一幅蛮横无理的模样。 “莫莉,你……”面对妹妹如此的回答,莫菱着实惊讶,真真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她竟是这般蛮横无礼!一点都不像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 莫莉以为她无言以对,又得意得继续说道,“我还没数落你呢!你到先说起我来了,都是因为你克死了龙种,可别因此害的我长到和你现在一样十五岁的时候,进不了宫,伺候不了皇上。不然我真真是被你害死了!”她说得越发的得意,全然无视莫菱早已沉下的脸。 莫太尉,作为三朝元老,其女是必须入宫为妃的,莫菱被赶了出来!莫菱定是要去顶替的! “还有啊,别以为我年纪小,就不知道你娘当年可是都城最大妓院怡红楼的头牌歌妓,妓女就是不一样,生下来的女儿连龙种都给……啊!” 对于蛮横无礼之人,没有必要以礼相待,因为她们不配! 莫菱毫不客气地赏了莫莉一记重重地耳光,力道比方才莫莉的重上好几倍! 红色的手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分外鲜明,火辣辣地疼痛感时时传来,两行眼泪不停地留着,莫莉用手捂住了被打的左脸,躲到了母亲的身后,很是委屈的摸样。 “你!你竟敢打我的莉儿……”二夫人气得一脸通红,指着莫菱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二夫人,如你所言莫菱不在称你为二娘,省的害你不能多活几年,那莫菱确实是罪过了。爹才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莫菱不介意我们吵得再大声些,把他引来,好好看看他现在的正房在他背后是何嘴脸。”她不急不慢地说道,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了贵气。 听了莫菱的回答,她气得脸一青一白,也只有作罢。 自己的丈夫心中是有多疼爱眼前的“弃女”,她很清楚! “哼!”用力地甩了手,带着莫莉向府内走去,刚跨过门槛,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管家说道,“可以让要饭的进来讨饭,但是决不能让门外的二人进来!听到没有!” “是。”管家毕恭毕敬地答道。 莫莉转过头来,挑衅地看着莫菱一身喜庆而凄凉孤寂的身影。直到老管家毫不迟疑地将大门关上,莫莉才转过头去,跟着娘亲得瑟地回房而去。 “走吧,找间客栈先住下吧。”莫菱长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看来妹妹的行为对她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 刚才的一巴掌,好像把欣儿打乖了似的,竟乖乖地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包袱,跟着莫菱往有灯光的地方走去,既不抱怨,也不嘟囔。 第五章 无风不起浪 所谓无风不起浪,昨夜之风刮得呼呼响,今日怎能不起浪! 清早,悦来客栈。 “诶,听说昨晚那莫家二小姐克死了丽妃肚里的龙种啊!” “可不是吗!还不止呢,好像这莫二小姐当晚就被赶出了莫府啊。” “那是,连皇上的龙种都能克死,指不定什么时候连亲爹亲娘也被克死了那。” “这种女人送我,我都不要。” “别说你,任谁都不敢娶啊!” 正在大家热火朝天地谈论昨晚之事时,两位面带白色薄纱的白衣少女,从二楼下来。 而这两位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莫菱主仆二人。 走在前面的莫菱牢牢得抓住身后欣儿,看着像是二人手拉着手,实际上是紧紧拉住她,生怕她一个冲动,跑去和那些谈天论地的客人理论去了。 刚要跨出门槛时,店小二突然上前说道,“二位小姐,你们已经在房里用过早了,可我还没上去收拾,你们就下来了,这……” “噢,没事,方才我已叫别的伙计收拾了,兴许你没看到吧。”莫菱好心地解释着 “哦,原,原来是这样啊。”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出门了。” “没,没事。客官请慢走。” 只是刚出了客栈大门,还没走几步,欣儿随即不甘地甩掉了莫菱地手,嘟着小嘴,一脸的埋怨,索性也不走了。 “怎么了?”感到了她的异样,亦是停了下来,转身问道。 “小姐,你为什么我不让我上前,去把哪些说你坏话的家伙,好好骂上几句。硬是把我拽了出来。”欣儿一肚子的愤怒与不甘。 莫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戳了戳欣儿的前额,微笑道,“欣儿,你可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都城这么大,人这么多,凭你一人之力就能让他们统统闭嘴吗?” “可是,他们说得实在是……”依然嘟着小嘴,一脸的怨气,“小姐?那又为什么要带面纱啊,不好呼吸。” “今日大家都在讨论我的事,要是不带上面纱,我们走到哪都会被人围观的。”莫菱正色道。 “哦……”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买些布匹,在午时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布匹?老爷不是都帮我们准备了衣物么?” “都城,近日不少店里进了新样式的布匹,我要去瞧瞧!” “小姐!老爷虽给了我们很多的银子,但不够我们花一辈子啊。不能再像住在府里那般随意了。” “放心,我自有打算。”莫菱给了欣儿一个放心的微笑。 “好吧...”她纳木地点了点头。 自从三个月前,小姐生了一场大病后,整个人都变了,不再不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大哭大闹,没完没了。弄得下人看到小姐就躲得远远的。不仅老爷把小姐赶到最偏僻的别院不哭闹,还心细了许多。阁楼里香炉的位置就偏了一点,立马就发现了。呵呵,现在的小姐真好! 莫菱走了几步,发觉欣儿没有跟上来,转身一看,见她一个人在那不知傻笑些什么,调侃道,“看上哪个俏公子了呀,竟这般舍不得走了?” 刷得一下脸蛋,耳朵,脖子全红了。“呀,小姐,你瞎说些什么啊。”她亦是紧张得挥舞着双手,跺了跺脚。样子煞是好笑,惹得莫菱呵呵笑了起来。 第六章 出洋相咯 昨日的停业迫使今日的街道变得更加繁忙。似乎硬是要把昨天浪费掉的时间统统补回来。 都城的主街道上小吃摊贩到处如是,人潮川流不息,叫卖声一片,热闹非凡。丽妃流产一事,丝毫没有影响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大家仍是各忙各的。 梅花轩,堪称都城糕点一绝。深受贵妇、千金小姐的喜爱。 梅花轩虽是都城最好的糕点坊,轩内的装修却不是最华丽的。轩内没有任何可以突显梅花轩华丽奢侈的摆设。独有的是所有餐具上皆刻着一枝梅的图样,每张桌上都摆上了一瓶刚绽放的梅花,仅此而已! 新鲜的梅花使轩内花香四溢,令人陶醉其中。 “小姐,不是说要去买衣服么,怎么到梅花轩来了呀。”欣儿不解地问道。声音虽不大,但在这集齐文人雅士的梅花轩,却犹如乡村里来的大老粗!理所当然地引来不少人异样的目光,惹得欣儿红着脸,低下了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莫菱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向轩内最不起眼最安静的一角走去。 其实说什么要买布匹都只是借口罢了,爹准备的很周到。连干粮都备了近半月的量呢。 当日穿越而来,就听说自己要嫁于皇上。莫名的穿越,莫名的婚事,莫名的夫君,怎能同意!便想着要逃婚,却被逮个正着。爹一怒之下就把我赶到了别苑,三个月了……从没逛过都城。 今日要是再不逛,以后就没机会了啊。是啊,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吧。 梅花轩的老板见莫菱主仆二人虽是一身白净素衣,但莫菱一身难以掩饰的高贵气质让老板不敢怠慢。 主动上前,一脸讨好地问道:“二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我这梅花轩的糕点可是都城一绝啊。”店老板自豪地竖起了拇指来,“二位姑娘只要说出自己喜好的口味,我就能上包二位姑娘满意的糕点。” 莫菱见老板如此热情,笑了笑道:“只要店里的特色糕点便可。” 老板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莫菱习惯地选了了轩内较偏僻的一角坐下。 “小姐好好地干嘛要坐在角落啊,怎么像被人冷落了一样。”欣儿不满道。 “安静点不好吗?”她微笑地反问道。穿越之前,她一直都是孤独一人了,习惯了待在角落,无人打扰....直至遇上了他... “嗯,挺、挺好的。”小姐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热闹了吗,那儿人多就往哪钻。 欣儿直直地盯着她看,直到莫菱被欣儿盯得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什么。”欣儿尴尬地扇了扇手。 谈话间,店小二端来了梅花轩的特色糕点,一共七样,每样仅有四块: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米分糕、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玫瑰酥、七巧点心。 一桌的糕点四人吃都显得有些多余,更何况现在只有她与小姐二人呢。 “小姐,点得太多了,吃不完的啦!”看着满满一桌的点心,她甚是担忧啊,又吧眨吧着双眼,傻傻地说道,“不然,叫老板来,给退掉一些吧” “你这脑袋瓜子,究竟装得都是些什么呀?”忍不住用筷子敲了下她的脑袋,惹来一声哎叫,“梅花轩的点心,上了,何曾有退了之礼?这不明摆着给老板难堪吗?” 对于梅花轩的糕点,就算是现代穿越而来的莫菱亦是满意之极。糕点的精美程度不亚于现代的糕点,加上古代制作糕点的材料十分天然,难怪贵妇人这般喜欢。 七份糕点,莫菱每份各吃一块就饱了,又叫来店小二,要求吃不完的打包带走。转头却看到欣儿正痛苦地吃着剩余的糕点。 “欣儿,这些糕点很难吃么?”莫菱不解地问道。 “不,隔~~不会啊。只是小姐,我们不能浪费啊,隔~~~我、隔~~~我一定要把它全部吃完,隔~~吃完才行的。隔~~~~” 如雷声般的打嗝声,顿时响彻整个梅华轩,引来店里所有人的观看... 店老板倒是好心,上前关系的问道,“这位小姐,是不是身体有所不适?需不需我派人找辆马车,送您到就近的医馆呢?” 莫菱汗颜,欣儿这隔,打的呀!真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啊!突然觉得方才自己挑选了个偏僻一角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啊~~ “不用,不用。”她尴尬地回绝了,若是让老板知道吃撑的!估计这老板会惊讶地五官都给抽搐了吧! “欣儿,不用逞强,吃不完,我就让小二打包的,我们带上路上再吃!”赶紧凑到欣儿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隔~~”她吃惊地大叫一声,竟是又打一个嗝.... 第七章 无故消失 只是这一次,大家都不淡定了,一时间店内笑声四起,难得的热闹~ 莫菱右手托着前额,头向墙壁,心里想着,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欣儿则羞得恨不得立马钻到洞里去。 若是告诉众人欣儿是太尉府上,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估计只有傻子会信吧。 等笑声停下后,莫菱招来笑得满脸通红的店小二把剩余的糕点都打包好了,随便准备结算。 “一共是70两。” “什、什么!”欣儿惊讶不已,“小二哥,你有没算错啊。”70两那可相当于府里所有下人半月的工钱那。 “没有,确实是70两。”小二不以为然,见欣儿一副乡下人进城样,还特意补了一句,“本店一律不赊账。” “呵,我知道大门口贴着呢,这是500两。”莫菱自知被人给看清了,故意拿出一张500两的银票交予他。 见状,又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摸样,“好的好的,小的这就给您找钱。” “来,客官您拿好,欢迎您下次再来。”绝对的热情啊! “好的。”转头又向欣儿道,“欣儿,我们走。” “是,小姐.”欣儿嘟着嘴答道,满满地不满! 出了梅花轩,欣儿心里一直打着鼓,70两啊! 要是只有我与小姐二人是可以花上几个月的啊。欣儿低着头,皱着眉,双手弯曲于前,两根食指时时对碰着,向前走。全然没有发现莫菱早已停下等她,直到欣儿撞到了莫菱才…… “呀!谁啊。”欣儿语气极为不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抬头一看,发现竟是自家小姐,“小、小姐,欣、欣儿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还在想刚才的70两。”她一语点破,又是万分无奈!钱没了,可以赚回来的呀!真不明白,这丫头,在愁什么... “是。小姐,你可知道70两可相当于……” “让开!都给我让开!”话未说完,马路上,突来的叫喊声,来者公然骑着马匹在路中央,一丝也不顾路上的行人,蛮横的很! 一时间,路上的行人慌乱快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竟是将莫菱主仆给撞开了! 莫菱不知被谁狠狠一撞,竟是跌倒在了路中央,重重地一摔,她根本无力起来,转头一看,骑马之人丝毫没有,停下妈来的意思,眼看他就要踏到莫菱了…… “小姐~~~~”欣儿又被挤在人群中间,动弹不得,却是急得大声哭喊着。 欣儿很想冲上前去,挡在莫菱的身前,无奈路人太多,挡去了她的去路,眼看莫菱就要被马踏了,欣儿紧闭双眼,害怕地不敢看。待马蹄声消失后,欣儿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顿时一愣。 咦?小姐呢?怎么不见了? “嘢~~~那个白衣女孩呢?” “我看到了,刚才一阵青风吹过,白衣少女就不见了。”一旁的路人说道。 “你少胡说,大白天的眼花了啊。还青风呀!”另一人不屑的回道。 “或许真的是我眼花了吧” “不过,说实在的那个女孩是怎么不见得” “不知道,说不定人家轻功好。” “不是啊,我刚刚真是看到一股青色的...” “别在青色的了,说得跟真的似得,敢去你大白天遇见了鬼啊!” 处在人群中的欣儿,一下子不知所措,急得直跳脚,急得都要哭了! 小姐,小姐到底去哪了呀? 第八章 出手相助 街对面,茶楼二层。 莫菱紧闭双眼,没有预期的疼痛,只有一阵突如其来的薄荷香。 “姑娘,没事了。”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犹如冬日的午后阳光,令人心暖。 她缓缓地睁眼,只见眼前一位少年身着青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少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多谢,公子相救。”微微欠了欠身。少年将她扶起,说道,“姑娘,不必多礼。在下这么做事应该的,换做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呵,是吗,路上行人之多,公子都见到了,最后肯出手相救的也只有公子而已。”莫菱呵呵笑道,面上挂着嘲讽之意。 ”相比他们是无能为力罢了,他们若是有与在下一样的轻功,这英雄救美之事怎能落到在下身上呢?“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很是谦逊。 ”公子乃谦虚之人,让人钦佩!” 李逵正想回应,只听茶楼下,传来一声声少女焦急地呼喊声! “小姐~~小姐~~” “欣儿!”听到欣儿的呼唤,莫菱想走到栏边,可刚才一摔扭到了脚,竟是身子一歪,整个扑到了少年怀里。 “姑娘!”他亦是紧张地,扶着莫菱,生怕她又摔到了地上! “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么唐突的倒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即便莫菱来自21世纪,也还是会脸红滴~ “应是刚才摔倒的缘故吧,我扶你过去吧。”十分的温柔体贴,让人觉得暖暖的。 “嗯,多谢公子。” 茶楼栏边。 “欣儿~~~”莫菱也是嚷道。无奈声音不够大,欣儿听不到! “对面街,那位面带白纱的女子是你的丫鬟吧,现在你腿脚不便,不如让在下下去把她带上来。”知道她腿脚不便,便主动提了意见! “这……”莫菱有些犹豫,毕竟第一次见面就给人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总归是不好意思的,但顿了顿又开口道,“多谢公子了。” 少男点了点头,扶莫菱坐下,便下楼了。 许久。 “小姐~”欣儿哭着,跑着到了莫菱跟前。 “傻丫头,哭什么,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吗?”莫菱一边说着,一边帮欣儿拭去脸上泪水。又将方才与少男相遇之事同欣儿说了一遍。 “公子,真是谢谢你。” “我说,你们主仆二人也真是有趣啊,从刚见面到现在同我说的最多的就数“谢”这个字了。”少男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我们只是……”莫菱连忙解释。 “不必多言,在下只是想说你我既然相遇,定是一种缘分,即是缘分,你我应当以朋友相待,这客套之话还是能免则免。” “公子说得极是。是我太过拘谨了。” “无妨,在下李逵,敢问姑娘芳名。” “我姓莫。”昨夜之事,早已闹得满城皆知,她实在是不愿说出自己的名来。 “好,莫姑娘在下刚好知道附近有一家医馆,专治跌打的。在下带你过去吧”莫菱不愿说出自己的名,李逵也不在问下去了,倒是个明理之人。 “好。”莫菱答道。 第九章 医馆疗伤 好客居,不曾几时,二楼的贵宾雅座上,多了这么三位客人。也没引起人们的注意。 莫菱脚扭伤了,欣儿扶着她走,走得很慢很慢,李逵见状,自觉上前背了莫菱,本就是21世纪的白领思想比古人来的开放得多了,自然无所谓了。一旁的欣儿则是既惊讶又脸红,却也不敢吭声,低着头静静地跟在二人后面。 医馆里,中药味弥漫,不禁让人皱眉。 专为达官贵人设立的厢房里,一位六旬而满头黑发的老婆婆俯身为莫菱轻柔着扭伤的脚。欣儿将大夫开的药方,熬成药,端在手中,轻轻吹着,希望药可以快点凉,方便莫菱服下。 李逵则靠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悠然得玩弄着手中折扇。 待老人将莫菱脚上的膏药揉得发热时才停止了动作,起身道:“好了,只要把药喝下就行了。还有,这药每日早晚各一次,三天后包你家小姐能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拉。”欣儿笑着点了点头,老人便转身离去,忙别的事了。 “好了,小姐,药凉了,喝吧。” 莫菱一副若有所思的摸样,没有回应。 “小姐!” “怎、怎么了?”莫菱尴尬地红了脸,幸好带着面纱,看不出来。 “喝药啦。” “这……”喝药是要摘下面纱的,自己是穿越来的,不知“莫菱”之前有没来过这家医馆,见过这些人,她迟疑了。 “怎么了,是怕苦么?要不我叫人取些蜜枣来。”见到莫菱不愿吃药,李逵就不由自主地上前,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李逵不得不承认,莫菱的与众不同。现十七、八岁的李逵自认是阅人无数,大家闺秀亦是数不胜数。却从未有像莫菱一样毫不扭捏、做作而干脆得体的姑娘。 “不、不是,我、我只是……”欣儿似乎看出了莫菱的心事在其耳边耳语了几句。莫菱便放心的取下了脸上的薄纱,接过欣儿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莫菱的行为,着实让欣儿大吃一惊,以前的小姐可是最是讨厌喝这又苦又黑的中药的呀。 双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如柳般的秀眉,琼脂般的肌肤水灵得能捏出水来,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妩媚动人,集万千风情与一身,诱惑着人心,让人不禁陶醉,这不我们的李逵李公子就被莫菱迷得傻愣傻愣的。 “李公子……李公子?!”见李逵呆站着,莫菱唤了两声,可他仍是愣愣的,一动不动。 “噗嗤~~”欣儿忍不住,硬是笑了出来,“哟~~小姐,瞧你美得都把李公子魔怔了呐。呵呵~”一声玩笑终是将李逵拉回了现实。 “欣儿!不得无理。”莫菱皱眉,欣儿仍是一脸的嬉笑。“李公子,欣儿这丫头还小,还请你……” “哦,不,是在下失礼了。”李逵打断道,可脸颊的红晕却越发大了,红了。 莫菱在医馆的榻上喝完药,歇息些许时刻,三人就起身离开医馆了。时间是不等人的,再不走就要过了午时了吧。 到了医馆门口,欣儿抬头望天,快要晌午了,就伸手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角,莫菱会意,对李逵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与欣儿还有一些事,李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了。” “好,后会有期。”说完,摇摇手中折扇,潇洒的走了,不曾回头。 “快,欣儿你去雇一辆马车和车夫,我会客栈拿包袱。一会,我们在城门口会面。”莫菱快言快语。 “是,小姐。”欣儿也小跑找车夫马车去了。 然而在街道一角,李逵并没有走远,仍是注意着莫菱主仆二人的一举一动。 “少爷,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老夫人……”不知何时,一位蓝衣书童站在了李逵的身旁。 “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忽然打断道。 “是,都按照少爷的吩咐做了。”书童皱眉,顿了顿道,“少爷,与其如此大费周章,为何不……”还未等其说完,李逵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连忙俯身,“小的多事了……” 第十章 三年之后 夷州,富饶仅次于都城的一个城市。 其以刺绣闻名于国。夷州的刺绣画,衣物等都远销他国——幻澄和漓国。三国实力相当,和平盛世,人称“三国鼎立”。皇上后宫佳丽的服饰全来自于夷州最出名的绣坊——云绣。但是,两年多前的不速之客夺走了云绣“刺绣之最”的称号,却没有夺走云绣的生意,那便是彩云坊。 彩云坊以一副《荷塘月下》轰动整个夷州城。彩云坊的老板则是一对恩爱夫妇,二人成婚多年,膝下无子。许多富贵之家都找了媒婆说亲,都让人委婉拒绝了,渐渐地这对夫妻也成了一段佳话,成了饭后“甜点”。 有人会奇怪地问道;“富贵家的女孩怎会给一个小小的绣坊老板做妾呢?” 原因在于:彩云坊一月只接三份订单,一份订单一件货,多一份都不肯,不管你怎么死磨耐磨、酬劳多高,均拒之门外。且一份刺绣价格都在千两之上。 人群中,一位青衣公子手执象牙折扇,衣冠楚楚,风度翩翩。该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蓝衣书童,一个不似管家又一身管家装扮之人。 “彩云坊,快到了没?”青衣男子问了问身后的管家。 “公子,就快到了,可是今天彩云坊不接单,只交货。说也奇了,这彩云坊只在一月的头尾两天开门营业,一日接单,一日交货。”管家习惯性的抚了抚自己白长的胡子。 “走,我们去瞧瞧那《荷塘月下》。”青衣男子合起折扇,轻拍于手中,嘴角微微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彩云坊。 老板娘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面蒙纱,正坐在桌前看书。 三人到来,敲了敲门,老板娘不予理会,埋头干着自己的事,书童不悦,从未见过哪家老板是如此待客的,想上前去。青衣男子举起手中折扇挡住了他的去路,自知自家少爷的脾气,乖乖的连退了好几步。 这彩云坊的装饰可不似其他绣坊一般,绫罗绸缎桌上摆,刺绣画幅墙上挂。坊内仅仅只有一幅《荷塘月下》挂于正对大门的墙上,狭小的厅内,一桌三椅,一茶具,简单得都比得上简陋了。 青衣男子上前,看了《荷塘月下》不禁感叹这画轰动于夷州是理所当然的。 画中。月光下,仿佛碧玉一样的荷叶挺立在水中,连成一片,是那样亲密无间。静静的湖面上布满了碧翠欲滴的荷叶,像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翡翠伞,把湖面盖的严严实实的。一朵朵荷花,紧紧依偎着碧绿滚圆的荷叶,在轻柔的雨丝沐浴下,显得更加清秀、雅洁、妩媚了。 青衣男子坐于老板娘右侧的椅子上,书童和管家站其身后,男子道:“你们这怎么只有一幅绣画?” 老板娘停下手上的活,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优雅的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答道;“我们这只为定做,没有额外的买卖。”又继续埋头忙自己的事来了。 青衣男子看着老板娘独独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心中不禁纳闷,合着这茶水不是为上门前来的客官准备的,而是为自己准备的呐。 “嘿,老板娘,我来取货啦~~”来人满头大汗,一手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脚跨进了门内。坐到了青衣男子、老板娘之间的板凳上。一身汗酸味,令青衣男子皱起了眉头,打开手中的折扇,扇了起来。 “呵,小马来为你家少爷拿货呐。来把单据拿出来瞧瞧。不然我可是不给货的。”老板娘调侃道,对于身边人一身的汗酸味,浑然未觉。 “好嘞。”说着,小马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字条来。 “嗯,你等着,我去拿货。”老板娘转身,向后房走去。 “奇怪,这老板娘怎么自己去拿货呢?”青衣男子小声说着,声音虽小,却没躲过身边人的耳朵。 “我说,你是刚到夷州吧。这儿的老板老板娘可都是亲力亲为啊。话说,这老板娘今天怎么带起面纱来了?”小马不禁纳闷,老板娘今天真是奇怪啊!平日里可没这么热情啊。 第十一章 下逐客令 小马原本就是一身汗酸味,说话间又向青衣男子靠近,异味瞬时扑鼻来,别说青衣男子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椅子,就连他的管家和书童都整个人贴到墙上去了。 见到青衣男子的异样,“呵,我刚才是从城西一路跑来的,因为少爷急着要货呢。所以……呵呵~~”小马尴尬地笑了笑,有意无意的解释着。 “没事,不碍事的。”青衣男子回以微笑。 说话间,老板娘取来了雕花精美的木匣子,“给。你家少爷订的货。这木匣子怎样?“老板娘挑眉道,”我可是按照你家少爷的要求,特别去订做了漂亮的木匣子!” “嘿嘿,就知道老板娘你最有心了,改天我一定请你喝茶。” “好!我可要好客居的哦。”老板娘玩笑道。 “我说,老板娘你就别为难我了,那好客居的一杯茶可是我半年的收入啊。”小马一听到好客居三个字,脸就绷得紧紧的,眼里透出些认真来。 “呵呵~~说笑的,别那么认真嘛。”说着便将木匣子,交予小马。 听了老板娘的话,小马那紧绷的脸,才缓了下来,打开木匣子查了查,确认不误便将剩余的银两递给了老板娘,开心的跑走了。 好客居,慕幽国最富有盛名的茶楼,全国都有分店。茶楼共有三层,一层有说书者,专说当下最八卦之事。二层则是舞姬翩翩起舞,小姐欢乐陪酒。至于三层是什么,无人知晓,无人去过,曾有人一度偷跑上去过,只是第二天竟在自家门口昏睡过去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外人看来这好客居是专供诸侯贵族、达官富人娱乐、享乐之用。亦没想到这更是个收集情报、挖人家底好的地方! 今日三份货都交出去了,该关店了,老板娘心下想着。 老板娘瞄了青衣男子一眼,看他没有任何要走的迹象,便走到了青衣男子的身旁,下了逐客令“客官,我要打样了,请回吧!” 青衣男子很是不解,这还不到正午,就要打烊?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啊! “姑娘,太阳才刚升起不久啊。”青衣男子皱眉。 “我们这,没有固定的打烊时间,今日三份订单货全送出去了,我就要打烊了。所以请回吧。若想订货,记得明早早点来,不然就要等到下个月了,到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开心地玩弄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好,多谢,老板娘提醒。明日定早到。在下李逵,想与老板娘您交给朋友,不知是否赏脸?”青衣男子拱手说道。 “不赏脸。”老板娘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李逵愣了愣,随即缓过神来,淡然一笑,“即是如此,那在下告辞。” 出门前,李逵迟疑了一会,仍是转过身来,问“你们这的《荷塘月下》可有卖?” “不,从不卖!”口气十分强硬。 “好。在下了解了。”转身离去时,李逵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待李逵走后,就利索地把店门关上了,坐到椅子上,又玩弄起了手上的戒指了。 “怎么,就这么喜欢这戒指?”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锦袍,腰系玉带,肤黑如碳的清秀男子从门帘后,走了出来。 “是啊,怎么看怎么喜欢。”老板娘又顿了顿,问道,“怎样,我刚才的表现不错吧。”说着眼里掠过一丝狡黠。 “嗯,不错,很不错。真不愧是我的娘子。”说着,用手捏了捏老板娘并不挺拔的娇鼻。 二人相视一眼,竟乐呵呵的大笑了起来,顿时形象全无。 第十二章 无知小瑞 夷州主街道,两侧均是小摊小贩,叫卖声一片,街道中央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所卖商品无非就是些日常用品,品种齐全,样式颇多,一派繁荣盛世之景。 李逵主仆一行三人正在这主街道上闲逛着,而李逵身后的书童则是不停地抱怨着。 “那老板娘也太不识趣了吧。对那个一身恶臭的仆人,居然笑得那么开心。对我们就不理不睬!还有啊,不就交个朋友嘛,竟敢拒绝!哼,和她交朋友,说明少爷看得起她,她倒好,居然……” “小瑞。”低沉得声音很是好听,李逵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小瑞一眼,“够了。” “可、可是,少爷那老板娘实在是……” “是啊,确实是过分了些。”李逵打断了小瑞的话,说话间拍了拍手中的象牙折扇。“莫老,你说,我们要不要送她个回礼呢。”笑得一脸无害。 “呵,少爷你都想好办法了,怎么还来问我老人家啊。”管家莫老习惯性的抚了抚长白的胡子。 “哈哈哈~~~莫老,你可真是个老狐狸啊。走,我们去好客居坐坐。” 小瑞生性单纯,根本就听不懂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凑到莫老身边问道,“莫老,是什么法子啊?同我说说吧。” “你啊,都跟在少爷身边这么多年了,这脑袋瓜子怎么一点都不灵光啊!”莫老很不客气的弹了小瑞的脑袋。 “哎哟,莫老你轻点,很痛啊。”小瑞摸了摸被莫老打的地方。 “不痛,你就不会变聪明。” “哎,知道啦,知道啦。你们都很聪明,就我最笨。”小瑞说着说着,就撅起了嘴。 这小子,秉性单纯,毫无心机,怪不得少爷每每出来都是带着他呀。 “好啦,别生气了,待会到了好客居多吃点好吃的,别说莫老不疼你。”莫老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瑞一眼。 “嘿,我就知道,还是莫老疼我,好啦,莫老我们别再磨蹭了,不然都赶不上少爷了。”一说到吃,小瑞就兴奋不已,那会注意到莫老的眼神,一溜烟追着自家少爷去了。 莫老抚了抚长胡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亦是跟了上去。 少爷,你这又是何必呢!身边的亲信之人只有这个傻小子而已。 好客居,二楼。 中央舞台上,众花魁之首的夙颜一身大红舞衣,袒露小肚,双腿半掩半现,柔软的蛮腰随着悦耳的音乐,扭动着,时不时抛出媚眼,惹得那些富家公子心里直痒痒。 李逵与莫老举止文雅的品茶,对台上的表演,漠视无睹,小瑞也十分听话的吃着精致的糕点,不似其他男客身旁均有美人相伴。 “哟,莫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来来这边请。”彩云坊的莫老板可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小费有多,店小二未曾怠慢过,更是百般殷勤讨好。 莫意枫同往日,找了个在较偏僻的地方,大方落落,慵懒而坐。娘子欣茹优雅的坐于他身旁,大方得体,俨然一个大家闺秀的摸样,二人位于李逵的右手边。 说也奇怪,莫意枫皮肤生得皮肤黝黑如碳,五官却精致可人,无可挑剔的五官与那与生俱来的黝黑皮肤硬是给人一种不协调之感。 欣茹面带薄纱,只能每每扯下一小块糕点,将面纱稍稍提起些,把糕点放入口中。 李逵与莫老仍是悠游自在的品着茶,小瑞就按耐不住,恶狠狠地瞪着他夫妻二人,仿佛要将他们吃下肚才解气似的。 “小瑞,够了,别再瞪着了。”李逵有时真是受不了,这小瑞未免也太小孩子起了些。 “是,少爷。”小瑞极不情愿的答道。低下头,继续吃着他的美食。 李逵与莫老相视一眼,不禁一笑。 第十三章 故意刁难 好客居里,莫意枫和欣茹正优哉游哉地品尝着店小二端上的美食,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瞧,那是谁呐,原来是我们夷州城,鼎鼎大名的莫意枫莫老板啊……”莫意枫一听声音,便知除了云绣的三公子——云九流,还会有谁! 夷州云家,三代单传,云九流仅有的两个姐姐都已为人妇,云家二老更是对云九流宠得紧,弄得云九流小小年纪便已恶贯满盈,臭名昭著了。 去年,云九流的小舅子当上了夷州城的刺史,他越发的无法无天了,欺压小摊小贩,强抢民女,无恶不作。不久,民间就出了一首关于他的童谣:“云府万金赠一人,小舅夷州当刺史,九流称霸夷州城,百姓冤情无处申,叫天不应地不灵,都城皇上后宫乐,百姓疾苦看不到、看不到!” 许多小老百姓亦是在背后议论说,这云九流可真真是人如其名,为人处世都相当的九流啊! 而莫意枫为人随和,十足一个文人墨客的形象,只因夺去了云绣“刺绣之最”之名,得罪了街头痞子云九流,每每见到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有意刁难。故此他对云九流一向都是能躲则躲,能不理就不理,让他自娱自乐去。 云九流一身真丝长袍,腰系金玉带,墨发高束,生得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一副翩翩公子的摸样,若是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见莫意枫不予理会,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开心的朝莫意枫所处的位置而去,身后的家丁连忙跟了上去。 “莫老板,过几天就是我五儿子的满月酒,还请莫老板多多捧场啊。哈哈哈~”待云九流一说完,身后的家丁就送上了请柬。 云九流此话一出,在场的各位无不为莫意枫感到惋惜与不幸,惋惜他多年仍膝下无子,不幸他偏偏就惹上这么个人。 “好,在下定到。”莫意枫淡然一笑,缓缓起身,双手接过请柬,很是礼貌。不似云九流那般高傲自负,目中无人。 云九流送完请柬根本没有走的意思,继续道:“莫老板,我云九流十六岁成婚,到现在也有……也有……”云九顿了顿,转过身,问身后的家丁,“小赵,有几年了?” “回、回少爷,有4年了。”小赵毕恭毕敬地答道,脸颊微红。 对于云九流这一举动,大伙也见怪不怪了,在夷州城谁不知,这云九流上书塾,都是在补眠啊,因为晚上太劳累了。 “对,4年,莫老板你看我4年,得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而莫老板你……都快三年了,怎么连个屁都没有啊?哈哈哈~~~~”云九流和他身后的家丁笑得很大声,很开心。其他人却漠视无睹,悠然自在的喝着酒,品着糕点,搂着美人入怀。 好客居,来的虽是富贵之人,更是名门后代,如此不登大雅之堂的话,整个好客居寥寥无几,云九流就是其中一个。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大家几乎是不予理睬的。 独有李逵一人除外,从刚才云九流开口起,李逵的目光就一直停在了莫意枫的身上,他很想知道秀才遇到兵,是不是真的有理说不清?! 第十四章 忍无可忍 莫意枫温柔的替欣茹,撕扯着糕点,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品着。 整个夷州城,恐怕只有莫意枫敢把云九流放在一旁晾着咯~~ 此刻的云九流整一张青瓜脸,继续开口道,“莫意枫,我说,你把你家娘子带来这里,是想叫她同夙颜姑娘好好学习吧。哈哈哈~~”云九流停了下来,缓了口气,无视莫意枫阴沉的脸,说道:“是,该好好学了,是不是啊,小美人。”云九流伸手想摘下欣茹的面纱,吓得欣茹立马起身,双手紧紧的捂着面纱,向莫意枫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面纱差点就掉了,他在这里呢,被认出来就糟糕了! 莫意枫对于云九流的行为,实在是忍无可忍,亦是将欣茹拉到身后,道:“云公子,时候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什么!大中午的,你叫我回去睡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是觉得我碍眼,想赶我走!”云九流被莫意枫问的一头雾水,只好乱答一通。 “不是的,大家都知道云公子为了云家香火,十分努力,现今已育有五子了。”友好的解释着,云九流亦是开心的一脸骄傲,眼里的蔑视展露无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道:“云公子,为了云家香火,弄得自己劳心又劳身,整日只得在书塾补眠,今日难得书塾放假,云公子还不赶紧抓紧这个时间,若是此刻不回去好好补补眠,难免得晚上力不从心啊~”他仍是非常友好的提醒着云九流。 “噗~~”李逵很不给面子的,喷了口茶。幸好莫老反应快,用袖子护住了自己的茶杯。在座的各位亦是低着头,身体不停颤抖着,生怕自己发出声来,招来个麻烦。 不得不说一句,这莫老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云九流转过头去,怒意涛涛地看着李逵,莫意枫则是随意撇了一眼李逵,视线又落到了云九流的身上。 现在他懒得理李逵,回过身来,重重地推了眼前之人一下,莫意枫身形有些清瘦,个头又矮了云九流稍许,被这么一推,连连退了好几步,就是停不下来,欣茹见状,赶忙跑上前去扶住他,方才停下了脚步。 “告诉你,别惹恼了老子,在这里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王法!”云九流用手蹭了蹭自己鼻子,继续说道“就算老子现在把你杀了,也没人拿老子怎样!莫意枫你最好老实点,别来惹老子,除非你嫌自己命太长了!” 莫意枫单边挑眉,看着他,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却没逃过李逵的眼睛。 心里纳闷着,每次不都是你找上我的吗?整个夷州城有谁不知我躲你,都躲来不及呢! “意枫从未嫌自己命长,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所以……”莫意枫瞄了云九流一眼,拿开了欣茹扶着自己的手,上前说道:“所以请云公子,搞清楚!莫意枫从未惹恼过您!次次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意枫也没必要一再礼让了,直接把话挑明了来说。 欣茹听他这么说,吓得瞪大了双眼,渐渐拢起了眉头,眸子里尽是不解和担忧。 “你!莫意枫,你还真不怕死啊!”云九流气结,骤然伸手掐住了其黝黑细嫩的脖子,双眼红地骇人。 莫意枫被慢慢提起,没有一点害怕和恐惧,眼里满满的蔑视与厌恶。惹得云九流越发的怒了,双手的力道渐渐加强。 第十六章 真的不行 夷州北街,莫府高大红门紧闭着。 莫府不大,只有几亩而已,没有一个下人丫鬟,只有彩云坊夫妻二人居住。 府中,白墙灰瓦,红漆木制栏杆,朴素简单。正值午时,太阳高挂,温暖的阳光照在绿绿葱葱的松柏和花朵之上上,地上的树影随风摇曳着。现三月下旬,春意盎然,百花争艳,竞相绽放,空气中充斥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淡雅而不奢华。 欣茹扶着面色苍白的莫意枫,在蜿蜒曲折的长廊上慢悠悠地向主卧室走去。 路上,拐了几个弯,终是到了后院中。莫意枫的卧室在后院的西南一角。 后院里,梅花凋落,花瓣融入大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了。人工湖中,假山奇石,小桥流水,好似一副山水墨画,令人留恋忘返。 嘎吱一声,欣茹打开了房门,扶莫意枫进去。 室内,全是木质用具,连茶杯茶壶、洗漱脸盆都是用梨花木而制,雕花简单而不失雅致。仅有夫人欣茹的几样饰品是金玉材料罢了。 欣茹服侍莫意枫到床上,好好躺下,就直径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医药箱来,替莫意枫上药,云九流弄得他脖子上,於痕一道一道的。 “啊~~轻点轻点,”他痛的大叫了起来,“好,我承认刚才掐你是重了点,你也不用就这么急着报复我吧,好歹我也是你相公啊。”轻揉着自己的脖子。 “报复?我像是那种人么。”欣茹皱眉问道,有些不悦。 “像。”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你!”她气结,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啊!都说轻点了嘛,你怎么反用气力来呀。”莫意枫痛得,缩到了一边。 “你啊,不痛就不会长记性,好好地干嘛去招惹云九流啊,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脾气。真不知道,你这脑袋里面在想些什么。”欣茹一边皱眉数落着他,一边低头收拾着医药箱。 “那能怪我么,大庭广众的羞辱我,都不是一回两回了,当我是木头,没脾气啊。”小声嘀咕着。 “这也怪不得别人,”欣茹睨了一眼莫意枫,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你不是真的不行,别人有必要每次都羞辱你么。” “什么!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莫意枫顿时两颊通红通红的,幸好皮肤黝黑,看不出来啊!“好了好了,我好饿,快煮饭去,被那云九流那么一搅和,我就喝了几口茶。” “好,知道了啦。我现在就去。”欣茹将医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准备朝厨房走去了。竟又给折了回来,朝莫意枫问道,“十五那天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她猛得从床上蹦了起来,眼里透出认真来。 “可、可云九流也一定会去的,要、要再碰上了怎么办啊?今天要不是有李逵在,还真不知道会怎样呢?”欣茹一脸的担忧。 他弓起脚,坐了起来,手支着下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突然说道,“明天……李逵会来订货吧。” “嗯,他说会来。”点了点头。 “哦,没事没事,快去做饭吧,我真的很饿很饿。”故作可怜兮兮的看着欣茹,就差没挤几滴眼泪了。 “你?”欣茹奇怪地看着他,知道他心里又打着鬼主意,不愿多问,抿了抿小嘴,道“知道了。”说完直径就朝厨房走去,独留莫意枫一人在屋里,他亦是懒懒地躺下,眯着眼休息。 第十七章 他的回礼 好客居,二楼。 中央舞台上,花魁夙颜仅跳了一支舞便下去休息了,只剩下一些舞姬随着悦耳的音乐翩翩起舞了。 好客居的花魁一共有七个,个个生得如花似玉,有的柔情似水,有的妩媚妖娆,有的火辣热情,均让人垂涎不已,花魁皆是轮流上台表演,一次仅跳一支舞,花魁亦不陪酒。 李逵主仆三人仍是在原来的位置坐着,品茶。圆木桌上的茶壶已换了一壶了。 “少爷,为什么要救莫意枫啊,刚才我们在他店里他娘子那是什么态度啊。”小瑞疑惑不解。 “为什么啊……”李逵玩弄着手中的茶杯,眉宇间慵懒而不失王者之气,“因为我还没送他回礼啊。”他对着管家和书童说道,笑得一脸的无害。 莫老和小瑞看见自家少爷,笑得很是无害无邪,吓得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哆嗦来。 唉~~莫意枫,自求多福吧! “小瑞,今晚子时到彩云坊门口候着排队。”他缓缓道来,手里拨弄着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 “子时!”小瑞一怔,这未免太早了些吧,“少爷,会不会太早了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跟在少爷身边多年,当然知道少爷的命令一向都是不容别人推脱、反驳的,可仍是开口问了。 “不会,彩云坊一个月总共就接三份订单,不早点,就真如那老板娘所说的,要等到下个月了。”难得耐心解释道。 “可、可是晚上子时啊,等到太阳升起,那、那我岂不是要等很久,这样的话,我、我……”说话支支吾吾,期待着少爷能改变主意。 “所以,我才叫你多吃一点啊。”一旁的莫老抚了抚长白的胡子,笑得慈善和蔼。 “什么!原、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啦。”他吃惊得睁大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 李逵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呵,我们整天都在一起,你何时看到我们串通起来,作弄你啊。”轻拍了下小瑞的脑袋,“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了,你怎么就看不出少爷在想些什么啊。” 心中不由的叹道,这孩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可、可是从子时开始那、那是要……”小瑞小心翼翼的说着,双手相互摩擦着。 “怎么,你是想让我这把老骨头去,还是想少爷去站着吹风,我们在客栈舒舒服服的睡觉啊。“莫老斜视着小瑞。 “我、我是同你们随便说说,其实也没什么啦。”莫老这一说,把小瑞吓得啊。 为什么我在少爷的身边比莫老长,莫老一眼就知道少爷在想什么,我就不可以做到啊~~小瑞在内心呼喊着,一脸的纠结。 夜黑风高,沉闷死寂,打更声显得格外嘹亮。 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位花甲老伯身着麻布衣衫,头戴白色兜帽,独自一人在漆黑空旷的道路上行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蓝衣书童坐在彩云坊前,拼命摇晃着脑袋,防止自己睡着。 老伯好奇,上前而去,拍了拍书童的肩,问道:“小伙子,大晚上的你在这干嘛啊?”其实老伯是想问他,是不是没有地方去,但最后硬是吞回了肚里。 “啊?不是,不是,”小瑞吓得愣了下,他还当真没想过大晚上的会有人同他说话呢,“明天彩云坊接单,少爷叫我来排队。” “什么,现在就来排队?”老伯很是惊讶,甚是有些不信。 “是啊,要是排不到,就要等到下个月了啊。”绕了绕头,一脸的傻笑。 “这样啊,”老伯摸了摸兜里老伴为自己准备的唯一一个馒头,迟疑了一会,还是拿了出来,递给了小瑞,“来,这馒头给你。”和蔼的笑着,眼角满是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不,不要,老伯这是你的点心,我、我怎么能要呢。”小瑞站了起来,激动的挥舞着双手。 “没事,老伯啊,有两个,拿去吧。”硬是把手里的馒头塞给了小瑞,走了。 “谢、谢谢老伯。”见着老伯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大声呼喊着,眼眶早已湿了。 坐下,大口大口吃着老伯给的微热的馒头,由于吃得太快太急,噎着了,他弯着背,皱着眉头,锤打着胸口。 真真是饿极了! 第十八章 荷塘月下 天蒙蒙亮了,朝阳懒懒地从东边升起,为大地带来了缕缕阳光,夷洲城内,老百姓们都已开好了门店,店内被收拾的一层不染,货物摆放地整整齐齐,掌柜的坐在桌旁,手里打着算盘,计算着今日的营业额。 闻名已久的好客居其提供的精致早点同样是美味堪绝,都受到达官贵人们的喜爱,好客居的小老板一早便张罗着厨子们下厨做早点了呢。 今日的好客居,营业真的有点早,早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从来不担心自家生意而慵慵懒懒的李老板,今儿是发了什么昏?不到辰时便开门接客?街头巷尾的小百姓们忍不住自个的好奇心,猜想议论起来。 反倒是彩云坊还未开张,已有三人在门口不耐烦的站着等待了,前面两人皆抖着脚,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的不耐烦,却又只能无奈的等着老板娘的到来,谁让这彩云坊的刺绣工艺在夷洲城内无人能比呢!唯独排在第三位蓝衣书童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嘿,听说了么,昨晚有一个书童天还没亮就在彩云坊前等着啦。”好客居一楼吃着糕点的人们谈论着。 “不会吧,那么早!” “是啊,我听隔壁的老伯说,他昨晚打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书童啦,那时候好像才二更啊。” “天拉,这是哪家的下人啊,遇到这么个主子,真是倒霉透了,大晚上的叫人出来排队,真真是……”那人摇晃着脑袋,唏嘘着。 “还有更奇怪的啊,那书童竟将第一第二的位置让给了后来的人,自己站到了第三啊。你们说,奇不奇怪。” “什么,那书童脑袋不是被风吹傻了吧!” “不是不是,定是他家主子脑子发烧了啊。” 大伙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全然没有发觉邻桌的那一身王者气质的青衣男子挂着浅笑,手中轻摇着那随身携带的扇子,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论。 “少爷,彩云坊应该开张了吧。”莫老问道。 “嗯,大概吧。”李逵便是那青衣男子,一贯的温婉儒雅,一贯的安然闲适,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已近午时,彩云坊开门营业了。 有点奇怪。 平日里来的一直都是老板娘,怎么今天莫老板自己也亲自前来了。 欣茹依旧戴着面纱,拿出账本,记着订货的内容和要求,前面两人要求定的货,一是鸳鸯戏水嫁衣,一是山水墨画图,皆是在两月后交货,皆是三千两一件。 轮到蓝衣书童小瑞订货时,却是老板亲自招呼了,先前订货二人有些好奇,便好奇的留下来看看这书童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让老板亲自招呼了起来,却硬是让欣茹给打发走了。 “诶,你家少爷怎么没来啊?”莫意枫没问小瑞要订什么货,到是先闲话家常了起来。 “哦,我家少爷在城里闲逛着,老夫人说了,少爷这回只能出来三个月,这些小事,叫我做就好了。”小瑞嘻嘻笑着答道,却是笑得十分的不怀好意! “这样啊……”莫意枫不以为然,只是眉宇间有些失望,仔细看着竟有些女子的娇气之态。 “好啦好啦,莫老板,我可以订货了么。”小瑞甚是不耐的问道,昨晚等了一晚的,都没睡,他可困死了,巴不得早早回去,倒床就睡!谁知这莫老板好大的派头,竟然整整迟了两个时辰开张!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可、可以。”他回过神来,“你要订什么?” “我要定《荷塘月下》!”特意提高了嗓门,一字一句说道!在说“荷塘月色”四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第十九章 以退为进 “好,荷……什、什么!!”这下莫意枫可认真起来了, “我说莫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我不就定了幅画么。”小瑞随意地说着,却难掩一脸的得意欢快之色。 “你、你叫少爷真的要订《荷塘月下》吗?”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坐到了椅子上,诺诺的开口问道。 “啧啧~~”摇晃着食指,正色道“莫老板,我家少爷是真的很喜欢,《荷塘月下》这画,是真的要定。绝对不是玩笑。”停了会,又道,“还是说,莫老板不让我定?!“ “哈哈~~~小瑞真会说笑,我何曾说过不让订这幅画了啊。”他面上淡然自若,心下却澎湃不已。 李逵这招可真够绝的,不买,不抢,不夺,不偷,就是要订!若是这画交了出去,彩云坊以后可有的忙的咯!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欣茹转头看了看《荷塘月下》,这画图案秀丽、构思巧妙、绣工细致、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独特风格,特色浓郁。整幅画全是用上等的蚕丝所绣,材料昂贵而罕见。 李逵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欣茹心下想着,不由的拢起了秀眉。 “好吧,说说价格吧,要多少?”小瑞自顾自得到了一杯茶,喝着。 “一万两。” 噗~ 小瑞口中的茶喷的满地都是。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指着莫意枫,怒斥道,“莫意枫,你故意的是不是,前面两人都是三千两,怎么到我身上,就成一万两的,噢~~我知道了,定是你不想买我画,就把价格抬的高高的,是不是!” “我没有!此画,我从不送人,亦不买人!你若要订!一副便是一万两!不二价!”莫意枫亦是站了起来,皱眉道,拿开了小瑞指着自己的手。 “没有?”小瑞重重甩掉了莫意枫的手,“明摆的事,你还敢说我误会你了,刚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越发的激动了,声音也越发的大声了。 “我说过,我没有!”莫意枫亦是怒了,开店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如此蛮横之人。 “请你看清楚,《荷塘月下》整幅画全是用上等的蚕丝绣制,光光是买这些蚕丝就要三千多两了,再加上《荷塘月下》的针法复杂,绣工精细,不卖你一万两,我倒是亏了啦!”莫意枫指着墙上的画,说道。 “你!你蒙我,是不是?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懂这些。”小瑞气得有些脸红了。 “呵,真是好笑,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我又不是你,我岂会知晓!?若是不想买,那就请回吧!我彩云坊向来不缺客!”气得直接下了逐客令,十分果断! “你,我、我……”小瑞杵在那,站了一会,终是坐了下来。 少爷说了,没订到画,就别回去见他! “知道啦,知道啦,一万就一万。”小瑞撅着说着,心有不甘,却无处可说。 “先交定金,五千两。”他解释道:“彩云坊的规矩,先付一半的定金,验货后,再付剩余的一半。” 小瑞左手探进了右衣袖,取出了几张银票。不甘不愿的递给了莫意枫。 少爷还说了,交完定金剩下的全是我的,原本还想回去的时候买些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辛苦了一晚上,这下可好统统给了莫意枫了,一个子都没留! “半年后,交货。”仍是不卑不亢的说着。 “啊!半年!”小瑞很是惊讶,刚才的气势,赔笑地问道,“莫老板,会不会太久了点啊?” 莫意枫口齿伶俐的很,他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对,没有半年,我是交不出货的。”《荷塘月下》就算给他十年,他都不愿交出货来! 欣茹疑惑的瞥了一眼莫意枫,没有说话。 “哦,那你把票据交给我吧。”悻悻地撇了撇嘴。 “可以。你等我一下,我有一封信要给你家少爷。”说完,就朝后室而去。 第二十章 故意拖延 待莫意枫走后,小瑞便无聊地起身,索性在彩云坊里闲逛着,地方不大,装饰简单而随意,走了几步,他又无聊地坐到椅子上。 他转头问,身旁的欣茹,“喂,莫意枫为什么要送信给我家少爷啊?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他很多事都不会同我说。” 他无趣的撇了撇嘴,收好票据。 须臾之后,莫意枫手里揣着杏黄的信封,从门帘后走了出来,交予小瑞,他接过信,什么都没说,头也不会的走了。 看着小瑞远离的背影,欣茹问道:“为什么要买他一万两,八千不就够了吗?还有交货的时间未免拖得久了点吧?” “我还嫌太短了呢?这画一交出去,我们以后可有的忙的了。”他嘟嘴说着,竟是有几分女儿体态。 “李逵是有意的么?” “天知道,我又不是他,”他顿了顿,轻声笑着,继续说道,“说不定,过几天就会知道咯~~”十分神秘的看着欣茹。 “过几天?你给他的信,到底说了些什么?”欣茹挑眉看着他。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到时候就明朗啦,好了,快关门,我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十五需要的东西。” 好客居,一楼。 “少爷,小瑞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这都快晌午了。”莫老抬头望着天。 “看,不是回来了么?”李逵举着折扇,指着街上的蓝衣少年。 “好好地怎么跑了一身汗?”莫老沿着李逵所指的方向远远看去。 良久,小瑞气喘嘘嘘的走到了莫老身边坐下,到了碗水,挂啦挂啦的喝着,看样子真是渴极了。 一旁,莫老和李逵均是没有开口询问,等着小瑞自己说。 “莫意枫太混蛋了,那一幅画他买一万两,半年后交货。回来的路上,我打听了下,莫意枫这两年来,所卖的货最贵不过七千两,最久也是半年交货。少爷,你给我的五千两,全做定金交了。”小瑞轻抚着胸口,说着。又咕噜咕噜的喝起了茶水。 李逵依旧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 “等等,半年?小瑞,你没弄错吧?”莫老问道。 “没有,就半年!” “你就不会跟他商量商量,我们可没那么多的时间,在夷州等着。” “我、我也想啊,可是莫意枫那家伙太能讲了,我说不过他。”小瑞脸红着,微微低下了头。 “这倒是,从昨天那情况来看,莫意枫确是个伶俐之人啊。”莫老抚了抚他的胡子,感慨道,“来夷州不过三年,竟能让彩云坊的名声高于已有百年基业的云绣,此人定不能小视啊。” “话说回来,少爷,老夫人只给了我们三月的时间,这可怎么办啊?”莫老转头问了李逵。 李逵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莫老自知逾越,便不再啃声了。想想也是,少爷何曾乖乖听老夫人说的话啦,要是听了,岂会弱冠之年,仍无一子嗣呢? “对了,少爷,莫意枫还叫我拿封信给你。”小瑞打破了一时的沉寂,从衣袖里拿出信来,递给了李逵。 他拆开信封,看完信后,温婉一笑,如沐春风。随手一捏,纸张皆成粉末。 莫老和小瑞一脸的疑惑和不解。 “少爷,莫意枫说了些什么?”莫老好奇的问道。 第二十一章 桃花时节 四月十四日。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桃花节了。这是夷州百姓独有的节日,许多其他城镇的百姓为了过这难得桃花节,特意千里迢迢的赶来,弄得客栈客满为患的。 圣荼山,挺拔高耸,直冲云霄,不愧为慕幽最高大的山峰了。山上,桃花树到处如是,品种繁多,应有竟有,花朵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暖暖春风吹来,花瓣满天飞,远远望去,好似一座人间仙境,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待到桃花节时,山上弥漫着幽幽桃花清香,桃花花瓣遍地如是,人们位于桃花树下,坐于桃花之上,赏花品食,嬉闹聊天,不亦乐乎。 今日夷州明显要比平日里热闹拥挤的多了,尤其是糕点坊,人满为患,大家疯狂的抢购着,要是慢一点就买不到自己心仪的糕点了。 “相公,你说我们买些什么呢?”欣茹依旧面带薄纱,挽着莫意枫的手,在拥挤的街道上,缓慢前行。 现在,好客居,说书者所说的最八卦之事,莫非于这欣茹娘子带面纱一事了。 “不知道啊,这里糕点坊做的糕点,一点都不好吃,比梅花轩的差多了。”莫意枫撅嘴说着。 欣茹看了看身旁他,心下想着,他啊,和自己说话时真是同和外人说话时口气、形态都差多了,一点男子摸样都没有! “那你就自个做嘛,你做的糕点啊,我估计连梅花轩都自叹不如呐~”欣茹调侃道。 “去,少出歪点子。”莫意枫狠狠地戳了她的脑门一下。 “哎哟~~痛啊。”嘟着嘴,揉着自己的微红的额头。 睨了她一眼,没有作答。他锁着眉头,四处张望着,一个瘦如柴的身影赫然映入了眼帘,脸上慢慢泛起了笑意。 “走,我们买烧饼去。”莫意枫拽着欣茹,往一个不起眼的小摊贩而去。 “烧饼?你该不会是打算明天就吃烧饼吧?”欣茹歪头看他。 “就是。”此时二人已到了摊贩前。欣茹不由地白了他一眼,这烧饼有那么好吃么,和其他家不都一样么,反正她是吃不去任何差别的! “老人家。”他轻唤了声。 “呵,小伙子,又来啦。我看你就是喜欢吃我做的烧饼啊。”老伯灿烂一笑。 “是啊,你家的面粉全是当天磨的,烤出来上烧饼,真是又香又酥啊。哈哈~~”莫意枫笑得十分爽朗,风度翩翩,与刚才真真是判若两人。 老伯顿时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用的面粉全是当日现磨的?” “吃出来的。” “哦,这样啊。”不禁感慨着,这小伙子的味觉可真灵敏啊,他如往常一样,包了两块烧饼,递给了莫意枫。 “不,我要十块。” “十块!太多啦。”欣茹惊讶的大声嚷嚷着。 “不会,不会,又不只我们两个人。”莫意枫又转头说道,“包吧,我就要十个。” “好。”老伯利索地包好了十块烧饼。 “好,给十文。”莫意枫拿好烧饼,就牵着欣茹往莫府的方向走去。 “你,还请了谁?”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逵。”简单地回答道。 “啊~你竟然请了李逵!”莫意枫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大街之上,她的声音未免也太大声了点吧。 “这么大声干嘛!有必要这么惊讶么?” “你请他做什么?”欣茹拿开的他的手,不依不饶的问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交个朋友嘛。”再次牵起了欣茹的手,“走啦,时候不早了。” “那你请他吃烧饼,会不会太寒碜了点啊?”不由得皱眉问道。 “不会,不会,用这个刚好。”他嘿嘿笑着,不知心里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第二十二章 相遇是缘 天蒙蒙亮了,朝阳懒洋洋地从东边升起,缓缓爬上地平线,洒出微弱的光芒,温暖着城镇。 夷州北街,莫府门口。 “好了没啊,寅时都过了,李逵该等了好一会了吧。”莫意枫站在莫府门口,抬头看看天,来这里几年了,终是学会怎么望天认时了。 “好了,就来。”欣茹一路小跑出来,一席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由金玉蝴蝶簪挽起,手臂上挂着个竹篮子,活泼而俏丽。 “快走吧。”莫意枫等的很不不耐烦了,抓起欣茹的手,就跑。待会见到李逵要怎么说啊?看样子定会迟到半个时辰的,约他出来玩的可是自己啊,那厮会等他半个时辰吗? 圣荼山脚下,陆陆续续已有人山上去了,一年一次的桃花节,大伙都是很重视的,早早都带上了家眷,上了圣荼山。若是迟了定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山脚下的唯一的一家茶馆里,人满为患,好些来迟的游客,只得站着,匆匆喝了几口茶,便往山上走去。 “莫意枫,他到底来还是不来啊?”茶馆的一角,小瑞痞痞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莫老坐在他的左边,“该不会是耍我们吧。” 李逵一行,在山脚下一等了近半个时辰了,仍未见到莫意枫的影子,便在一旁的茶馆里,坐着等了。 “来了。”李逵看着前方,举起手中的象牙折扇,直指前方。他身着雪白真丝长袍,腰系镶金黑玉带,手执山水墨画扇,看得出他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端坐于莫老身旁。 李逵目视前方,见莫意枫一身青蓝锦袍,腰系靛蓝布带,朴素而简单的装扮在莫意枫的身上却是显得高贵,他牵着欣茹快跑而来,二人均是大汗淋漓,由于跑得很是焦急,欣茹手中的篮子险些就掉到地上。 莫意枫见状,连忙拿过妻子手中的篮子,牵着她,继续小跑着。 “呵,莫老板可真是贵人事多啊!”李逵一开口便是冷嘲热讽的。 莫意枫一听,很不客气的白了欣茹,要不是她磨磨蹭蹭的,把衣服首饰统统试了个遍,哪会迟到!平日里,和自己出去玩,也没见她这般积极啊,怎么一和李逵就…… 看到莫意枫投来怨恨的目光,她娇羞地把头低得老低的,都快贴到前胸了。 面对李逵的嘲讽,他亦没有一丝的尴尬,淡然如常,“李兄见谅,意枫今日作为东道主,特要内人亲自给各位做些糕点,所以耽误了。” “李兄?你我何时开始称兄道弟了,我怎不知?”李逵挑眉看着他,明显是在找茬! “是这样的,曾有一位故人告诉在下,相遇定是一种缘分,即是缘分,你我应当以朋友相待。昨日在好客居,李兄又救了在下一命,用朋友相称在下觉得未免疏远了些,应用兄弟才更加贴切。更表我的诚意。”莫意枫不卑不亢的说着,说得句句在理。 第二十三章 称兄道弟 “即是兄弟,那意枫为何光一幅《荷塘月下》就买了一万两,据我所知,你从开店起,最贵的刺绣亦不过7000两?”他不怒反问道。 “呵,由于《荷塘月下》是用上等的蚕丝所绣,就光光买蚕丝的费用就要3000多两了,更何况其他的琐杂费了。”莫意枫亦是耐心地解释道。 “难怪乎,意弟一直不愿出售那画了。”李逵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摸样,继续道:“那意弟,你会不会觉得半年的时间太久了点啊?” 他微微一怔,“意弟”二字真是吓到他了,随即缓过神来,“不、不会,《荷塘月下》的针法复杂,材料难得,亦不易买,若是草草完工,交予李兄的话,意枫如何对得起“兄弟”二字?” 稍稍唇角翘起,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莫意枫亦是如此,眼里没有丝毫的逃避与退缩。 可站在一旁的欣茹看着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早就按耐不住了,何况现在相视无语呢? 她上前,位于二人中央,双手硬是将二人推开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来赏花的,还是来相互欣赏的呀?”欣茹一手插腰,一手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李逵微微一愣,笑道“意弟,你家小娘子,甚是有趣啊!哈哈~~”话一说完,便爽朗的大笑起来,如沐春风,勾人心魂。 莫意枫则狠狠地白了欣茹一眼,什么叫做相互欣赏啊,她以为他是她么,他何时有过这等嗜好了呀?! 而此时的欣茹又已被李逵那厮灿烂的笑颜,勾去了心魂,彻底无视莫意枫对她投来的白眼,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无奈地轻抿着嘴,凑到欣茹的耳边,暧昧地问道:“娘子,你家相公与李逵相比,孰美?” 欣茹刷得一下脸通红,蹬蹬蹬退了好几步,直直地看着莫意枫,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莫夫人,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小瑞奇怪地问道。现时的欣茹脸已红的,连面纱都遮掩不住了。 “不碍事的,她啊,老毛病又犯了,过会就好了。”不悦地睨了她一眼,习以为常的说着,“好了,我们快上山吧,再迟点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在莫意枫的提议下,众人终是上山了,谁知到了山顶,还真如他所说,唯一的好位置,便是云九流旁边的那颗桃花树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他,这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你们看我干嘛?”他睁大眼睛,抿了抿嘴说着,“我比较随便,坐哪都行。”虽这么说,心里却打着鼓。 “那,我们就坐那里吧。”李逵指向云九流身旁的位置,说道。眼里闪过一丝顽劣。 刹那间,他突然觉得秦天霹雳,连死的心都有了。 “好啊,好啊。”而小瑞却开心的很,激动地拍打着双手。自从来了夷州城,他对莫意枫就无好感,看到他今日吃瘪的模样,小瑞可是乐得笑开了怀。 第二十四章 无法挽回 三月天气,圣荼山上桃花满天飞,香气弥漫于空气之中,沁人心脾。山涧之间,泉水潺潺,水雾弥漫,水声轻吟悦耳。 圣荼山,挺拔高耸,直冲云霄,不愧为慕幽最高大的山峰了。每每到了四月十五日,山上,桃花树到处如是,品种繁多,应有竟有,花朵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暖暖春风吹来,花瓣满天飞,远远望去,好似一座人间仙境,美轮美奂,令人叹为观止。 待到桃花节时,山上弥漫着幽幽桃花清香,桃花花瓣遍地如是,人们位于桃花树下,坐于桃花之上,赏花品食,嬉闹聊天,不亦乐乎。 李逵一行人在一颗桃花树下为圈而坐于李逵带来的方形白色丝绸之上。 莫意枫乃内行之人,一看便知李逵使用得是上等的天蚕丝,一般老百姓是绝对买不到的,更别说是使用了。 他神情上未表现出丝毫的惊诧的样子,心下对李逵的身份已有了断定!更是鉴定了他最初的判断! 待小瑞将底布铺好,摆好了从好居客买来的精致糕点,他亦是转身,让妻子欣茹将准备的糕点取出。 欣茹纠结的看着小瑞将好客居的精美点心一一摆在了绸布上,她越是紧紧的抱着平凡的竹篮子不放,没有动作。 面对这一盘盘精美昂贵的糕点,她那“俗物”如何端得出手?! 心中不免有些埋怨,故意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莫意枫却是有视无睹,撇着头,故作奇怪地问道,“娘子,怎么还不将你细心准备的糕点摆出来呢?” “你!”什么细心准备的,分明就是你买的,现在到好,全推到我身上来了!真真是气的牙痒痒的! “莫夫人,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小瑞奇怪的问道,停下手里的动作。 “没什么。”说着,悻悻地笑着。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伸手拿了精致地小刀,将糕点分成小块,装到小蝶里,分别递给了李逵、莫老。亦是周到的给了莫意枫和欣茹。 莫意枫看着小瑞体贴、心细、做事周到,毫不马虎,不禁感慨,真真可惜,太可惜了,好端端怎么就生了副男子的皮囊,若是女子当可嫁了! “莫老板,你的糕点呢?”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见欣茹依旧紧紧地死拽着竹篮子不放,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对呀,娘子快拿出来吧!别让李公子久等了!”莫意枫亦是开口催促道,脸上挂着俏皮的笑意,细细一看竟是有几分女子的娇态。 “你!”真想破口大骂,又碍于在公众场合,不好发作!看了看身旁小瑞,又瞄了瞄李逵、莫老,才发现大家一直盯着她的竹篮子不放啊! 迫于无奈,只得掀开竹篮上的蓝色方巾,端到了大伙的面前,因是早上特意热过得,还冒着白烟。 小瑞先是定睛一眼,发现他带来的居然是烧饼!便“噗”的一声,捧腹大笑,满脸通红,“哈哈哈!莫老板,该不会这就是你细心准备的吧?!”他指着烧饼说道。 “正是。”他淡淡答道,没有丝毫的难为情。“这是我和娘子,赶早做的,特意带给给各位尝尝~” 李逵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拿起一块金黄酥脆的烧饼来,轻口咬下,入口即化。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燕窝鲍鱼的,如此平常百姓家的食物品来却有一番风味。竟是不知不觉吃了好几块,看得莫老和小瑞阵阵莫名。 “少爷……这烧饼……”小瑞惊讶不已,不觉得瞪大了双眼。 “恩,很不错啊,你们也尝尝。”笑着回道。他倒要看看这莫意枫骨子里买的是什么药。 小瑞和莫老相互看了一眼,竟无言以为。 又看了看面容看似真诚的莫意枫、羞愧难当的莫夫人,心里打着鼓,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莫老板,真是有心啊,特意赶早,为我们做了烧饼,光是这份诚意,都感人啊”说着,伸手拿了一块烧饼,一掰两半,递给了小瑞,笑着说道“来来来,我们一起常常,别辜负了莫老板的一番心意啊!” 怎料烧饼,刚入口,他们便愣住了! 真真是美味至极啊! “莫夫人的手艺真是妙啊!”莫老赞不绝口,“这烧饼,入口即化,肉和蔬菜的比例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 “多谢,夸奖。”拱手谢道,一副翩翩公子的形态。 “意弟,我可是记得你最喜欢的是好客居的茶点,今日怎么没有去呢?” “哎,这说来话长啊!”莫意枫故作叹气地说道,“前几日,彩云坊难得开张,就接了三单,均是大单,光是订购材料,已经忙得的,不知所以。”说罢,悄悄用用手戳了戳了一旁的欣茹,依然躲不过李逵和莫老的火眼金睛。 她立马意会,一脸为难地说道,“本来,想着为三位,带一份我最拿手的桃花酥,怎料到昨日光是买材料、订材料,就花了大半日了,晚上回到府中,已经累得连绣花针都拿不动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将《荷塘月下》摆在坊里,怎么会累了娘子呢?都怪我,都怪我!”说罢,愧疚地低着头。 “不,相公,若不是《荷塘月下》,我们哪有今日的名气呢!只是我太笨,做事太慢,还害得李公子一早在圣荼山下等我们不说,又招待不周,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说罢,一边抹泪,一边安慰着莫意枫。 面对此情此景,李逵倒是淡定,一手扇着象牙扇,一边品着今早从好客居买来的桃花酒,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二人唱着双簧。 徒有小瑞上当受骗,连忙倒了两杯酒递给了他们,“对不住了,都是我家老夫人,太喜欢这画了,非要我带回去不可,给二位填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不是的,只怪...只怪...” “意弟,今日,你我相约,特来赏花,何必谈起这番伤心事,扰了兴致!”李逵立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若是在谈下去,这《荷塘月下》就不保咯! “是是是,今日我特邀李兄与我同赏花,品酒,却谈起了诸多烦人之事,该罚该罚!”便自觉喝下三杯桃花酒,已做赔罪。 只是这心下,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特意带了烧饼,便是想法,让李逵知难而退,撤了《荷塘月下》的订单,偏偏被他给识破了!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微风阵阵拂过,一片片桃花花瓣,芳菲如雨,簌簌而下,宛若仙境。桃花香气迷人,使人陶醉,不少女子开心愉悦,好客居的夙颜碰巧也来赏花,便在山上跳起了舞来。 李逵一行几人,正观赏着舞者,品着桃花酒,独独莫意枫感到阵阵寒意,转头一看,原是云九流一直盯着自己,十分狡黠!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咕噜道。 “什么?”欣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身子微微前倾,侧头问道。 “我说,这舞跳得真好!” “是啊,夙颜姑娘不愧是好客居的首愧啊!” 众所周知,好客居的夙颜姑娘,深居简出,很少露面,更别提来参加桃花节了!只是今天为何?莫意枫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下来,莫意枫与李逵,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不亦乐乎,好像多年未见的朋友。只是太阳下山,月儿高挂,他们也只能停了热聊的冲动,挥手告别。 夜晚,一轮明月高高挂在高空之上,照亮了圣荼山,只是山路崎岖不平,时不时传来走兽地叫声,使得人们不禁加快了脚步,而李逵他们却仍是悠哉悠哉。 “少爷,你非要《荷塘月下》吗?”莫老皱眉问道,跟着这主子,多年了,却始终摸不清他的脾气。 “没,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罢了。” “少爷,您这玩笑,开得可真大!”小瑞突然插嘴道。 “少爷,我们也出来多日,老夫人今日来信,让我们赶紧回去!”莫老又道。 啪!白色象牙折扇,合起! “老奴多事了!”见状。他立马屈身说道,他知道的,主子生气了! “云九流那边怎么样了?”李逵继而问道,手中的折扇再次摊开,时不时扇动着。 “没什么动静,只知道,昨日下午,他差下人到药堂买了些媚药!”莫老如实回答。 “他买媚药做什么?”小瑞又不解了,“他现在不是已经多子多福了吗!” “云九流与莫意枫的关系如何?”不予理会,李逵又问道。 “自上次,在茶馆一闹,云九流对莫意枫已是十分痛恨。” “啊!原来上次,在茶馆,少爷不是在帮莫老板啊!”小瑞呵呵大笑,“我就说嘛,少爷怎么会好端端地帮一个外人啊!” “别说了,小瑞!”莫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瑞真真是傻的,让人捉急啊! 他笑而不语,扇动着手中折扇,悠悠地走着,也不理会正在与莫老拌嘴的小瑞... 第二十五章 护卫暗影 本该热闹的夜市,也因为盛大的节日,而耽搁了,今夜一个摆摊的人都没有,老百姓们从圣荼山,下来时,已是傍晚,各个都忙着回家,准备晚饭了。 是夜,一弯月牙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幽黯而皎洁,繁星点点,稀稀散散,散落在高空之上。 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个别几户人家盏在门口盏着灯笼,为街道平添了丝丝亮光,每夜尽责的打更老伯,总是准时的打更,为夷州的百姓报时。 夜,静谧而安详,沉静而美好。 悦来客栈,夷州城内最受百姓欢迎的客栈,服务周到,价格实在,日日均是客满为患,很难订到房间的。大多都是提前预约,若是晚了,预约的时间亦是要延迟的。 客栈一楼,餐桌上,坐满了,还不免有些事拼座的客人。一楼的西南一角,李逵一行三人坐在位置上,吃着店小二刚端上来的食物。 小瑞饿得七荤八素的,见到食物,就立马伸手夹了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就趴了一碗饭,又命店小二送来一碗。 出门在外,又不似家中,有诸多规矩,小瑞越发变得没有规矩了。莫老好笑地看着他,只盼他回到了家中,别被老夫人数落才是。 老夫人历来重视礼节,主仆同桌吃饭,本就是有违礼节的,如今他又是先主子动手夹菜,真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估计,世上,也只有少爷会这般纵容他了! 李逵和莫老他们吃完晚饭后,便独自回房了。 小瑞见主子不用伺候,乐开了怀,对莫老说道,“莫老,待会,我们是夜市逛逛吧!我听说夷州的夜市,很是热闹啊,与都城的还要好啊!” “哪有夜市啊?你没看到街上冷清的,都没人吗?”莫老低着头,看着一桌的食物,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桌的食物,本是要与家人同吃,才有味的。只是他的家人.... “不对啊,我们刚来的时候,夷州城的晚上是很热闹的啊,怎么才几天,就变成这样了啊!”小瑞懊恼地摸着头,很是不解。 “今天不是桃花节吗?大家都去过节去了,谁还出来摆夜市啊!”忍不住撇了他一眼,他的脑袋瓜子就不能灵光点吗! “哦哦,呵呵!”悻悻地笑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内,木质家具整齐摆放,布置讲究,客房中央的圆形木桌上,排放着一个小巧的烟炉,青烟袅袅,特制的香料散发着迷人香气。 他换了一身便装,墨发高高竖起,只用一支特制的竹簪固定,十分的简单随意。 点了盏灯,随手从行李中,挑出一本古书,认真地看着。一有空闲,李逵就会退了下人,独自一人待着,看着书,倒也清闲。 出门也有两月又余,然而在夷州城待的时间,是最久的。说什么出门游行,其实都是带着目的出门的。 和老夫人约定的期限为三月,时间就要到了!该办的事,又一件都没办成,不免有几分烦躁。他放下手中的书籍,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向窗外看去,似乎在等人。 等了许久,仍是未见有人,又给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书,再次翻看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书来打发时间。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房内,男子面上带着面具,身着黑色服饰,腰上挂着配件,单膝而跪,低头说道,“主子,查到了。” 他,便是李逵身边的贴身护卫——暗影。悄然隐身李逵身旁多年,为他收集情报,只有在李逵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速度极快,无人看清,至今除了李逵,在无第二人知道暗影的存在。 “说吧。”他仍是侧头看着手中的古书,手里玩弄着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未曾看他一眼。 “彩云坊的莫意枫和欣茹,就是主子要找的人。”暗影单膝而跪,如实答道。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说,不必要说的话更是一个字也不会提。 “莫意枫是女子?!”李逵骤然测过头来,皱眉看着暗影,不禁有些吃惊!来了夷州城,也有半月,与莫意枫的接粗算是最多的,看他平日里洒脱的模样,真难想象他竟然是个女子! “是的,属下已调查清楚。莫意枫就是莫太尉的女儿,莫菱。当年奉命入宫,被赶出宫的当晚,就被莫太尉逐出了家门!欣茹则是她的贴身丫鬟,欣儿。”依然跪在地上,面上语气冰冷。 “哈哈,有意思!”摇着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轻轻扇动着,“怪不得,夙颜在夷州呆了两年,怎么查,也查不到她的下落。” 卓然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一手放在窗沿上,手指轻轻敲打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弄得皮肤黝黑吗?” “是一种特制的胭脂,摸于脸上,会使人肌肤黝黑,如同黑炭,遇水即可洗去。是在夷州城内的胭脂坊,订做的。” “除了这些,还查到别的消息吗?”李逵再次问道,看着窗外的黑夜,微微皱着眉头。 “莫意枫和欣茹,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与人来往,只是彩云坊的名气,使他们得罪了云家的人,特别是云九流对莫意枫,恨之入骨。每次见面,都要冷嘲热讽。” “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先退下吧!” “是,主子...”方才在来的路上,所看到的一切,要不要和主子说呢?!他疑虑了。 “怎么?”李逵转过身来,问他。 “方才...在来的路上...”暗影犹豫了下,回答的支支吾吾的。 “都看到什么,说!”赫然沉下脸来,亦是加重了语气!此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莫菱!任谁都不能坏了他的事! “是,属下看到云九流捆了个乡野丫头,朝莫意枫的府上走去...” “乡野丫头?”他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大晚上的,云九流好端端地捆一个丫头去莫府,做什么?难道说?!糟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暗影,急急破门而出! “主子!”暗影急急起身,已然不见李逵的身影...究竟发生什么了,竟然让主子如此紧张? 客栈后院中,草木丛生,十分凉快,院中亭子里,有一位白发老者,正襟端坐,抬头赏月,独自品酒,显得孤单落寞,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莫老。 一时睡不着觉,他便端坐在院里亭中,独自赏月品酒,每每想到此行的目的,不禁有些哀愁...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伸手端起酒杯,想着过去的种种,心中却是万般无奈,机关算尽,到最后仍是连自己的最亲近之人,也保护不了! 天意弄人啊天意弄人啊! 他拿着白瓷酒壶,不停地往嘴里倒酒,似是想将自己彻彻底底灌醉一般,却是越喝越清醒,脑海中满满地回忆,满满地幸福,满满的温暖! 可如今呢?!早已物是人非,最心爱的妻子,因病去世,最心爱的女儿,更是..... 曾经的莫老,只是一位穷苦的书生,因为多次考取功名失败,而醉酒在地,却是意外遇到了怡红院的头牌——绫香。 “夫君,绫香不求你荣华富贵,绫香只要能日日陪伴在夫君身旁,为夫君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绫香就很满足了。”洞房花烛夜,她曾对他说道。 却是让他下定决心,要给她幸福! 一双凝脂玉手,因为日日为他洗衣做饭,而变得粗糙生茧。一双白玉小脚,因为日日为他下地摘菜,而变得长满水泡。曾经的菱香风华绝代,迷尽高官权贵,迷倒富家少爷,为了买下她的初夜,甚至大打出手! 绫香,她生来不爱财,不爱权,她只爱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苦书生,一个落魄潦倒的老实书生,一个呆头呆脑的穷苦书生。 “夫君,绫香不悔...菱香从未后悔嫁给夫君...绫香只恨自己福薄...再也不能陪在夫君身旁...为夫君教养子女...夫君,以后绫香不在了,夫君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千万要记得按时吃饭...别在...别...”这是她最后就给他的话,一句不完整的话,一句深深烙在他心间的话。 因为长期劳累,绫香的身子已经不适合身孕,她却是坚持为了生下了个女儿,不到半年,就因病痛缠身而离世。 绫香离世之时,亦是莫老金榜题名之时! 为了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忍着悲伤,入宫觐见皇上,得了恩宠,有了官位。亦是娶了都城首富的千金为妻,却是将所有的父爱都灌注给了他们的女儿! 他给他们的女儿请了最好的教书先生,最好的书法老师,最好的礼节老师,为了他们唯一的女儿,他倾尽所能,给她最好,却为料到因此而害了她! 莫老摇了摇头,方想再拿一瓶酒,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中掠过,朝后门而去! 他自是认得那个身影的,只是都快二更了,少爷要去哪? 第二十六章 来者不善 夷州北街,莫府高大红门依然紧闭着。 莫府不大,只有几亩而已,没有一个下人丫鬟,只有彩云坊夫妻二人居住。 府中,白墙灰瓦,红漆木制栏杆,朴素简单。夜黑风高,圆月高挂,皎洁的月光照在绿绿葱葱的松柏和花朵之上上,地上的树影随风摇曳着。现三月下旬,春意盎然,百花争艳,竞相绽放,空气中充斥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淡雅而不奢华。 府中西南一角,莫意枫的房间,装饰简单朴素,除了一些木质家具外,并无其他点缀装饰,现在房中只有她与欣茹主仆二人。 莫意枫换了一身白色睡衣,墨发随意挽起,明显有几分女子姿色。 “哎,当初真不该招惹李逵啊!不该啊!不该!”每每想到,要重新绣一副《荷塘月下》给他,莫意枫真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该又如何,反正都已经招惹了,躲也躲不了!况且定金都收了!想反悔都不行!” 此时,莫意枫整个人瘫在床上,呈“大”字型,毫无形象可言! 她瞥了馨儿一眼,颦眉说道,“谁想招惹他,只是想让我远远的!如果不是因为....爹...” 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一日,碰巧在街上见到了李逵,原本想上前,感谢他,三年前的救命之恩,偏偏自己是一身男儿装扮,便作罢了。 怎料到,李逵的身旁不仅有个书童,还多了位管家!而这管家,不是别人,正是莫菱的亲生父亲,当朝的莫太尉! 三年前,在大婚之夜,未曾面圣,便被无情地赶出皇宫,赶出家门,受尽人们的唾弃与排斥,与馨儿,一起漂泊在外,兜兜转转才在夷州城落脚。 她真的怕了,那种受人唾弃,日日过着带面纱的日子,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现在,她只盼李逵能早早离开,还她安宁! 偏偏那家伙,怨她待客不周,订制她的得意之作《荷塘月下》,今日,特别准备了烧饼,想以此做借口,让李逵知难而退!偏偏又给他识破了! 她自是清楚的,这幅画一旦出售,她的彩云坊,便永无停歇之日啊!一面想着李逵早早离开,一面又想着如何拖延画作的交货之期!矛盾啊矛盾,她现在真的很矛盾啊! 想至此,她便烦躁地在床上打滚,不停地踢着棉被,十分不悦! 馨儿知道,她心里难受,便自觉上前,收拾好被她,踢乱的被子,“小姐,你说李逵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让老爷给他做管家?!想必官位不低吧!” “我怎么知道,我又跟他不熟!”随手拿了枕头,捂住了自己,找了理由搪塞道。 几日下来,几次接触,对李逵的身份,也猜得**不离十了,既然别人特意掩饰身份,她有何苦去拆除人家呢?她只盼着李逵,早早离开就好! “去,馨儿,倒杯水给我,我有些渴了。”指了指圆桌上的,茶壶说道。 点头示意,只是才走到桌边,却听到,屋外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二人相视一眼,觉得奇怪,这么迟,谁会来呢?! “水,我自己倒吧!你出去给打发了!就说我休息了!”说罢,便懒懒起身,走到了桌旁。 “好。” 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心里嘀咕着,得再想个法子,让李逵撤了订单不可。 只是还未寻思好法子,就听到了屋外,传来了馨儿的叫喊声! “相公!有客人!” 立马明白馨儿的意思,赶忙起身,穿上外袍,随意将墨发挽起,用一直玉簪固定,继而悠然淡然地坐在圆桌前,沏茶品茶。 房门“砰”得一声,被重重打开! 来者,竟是云九流! 想想也是,这三更半夜,不请自来,打发也打发不走的,如此的毫无礼节,整个夷州城,除了云九流,想必再无第二人了! 莫意枫微微皱眉,直勾勾地盯着云九流,心下有些不解!这么晚了,他来作甚?! 房门被云九流毫无戒备的打开,微风吹入,使得屋内昏黄的烛光不停闪动着。 见他到来,莫意枫不以为意,侧过头去,冷冷问道,“云公子,深夜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了!”他自觉进屋,身旁还跟了位扮相普通的女孩,长相倒是清秀,只是看起来有些害怕、有些不情愿! 他随手拿了张椅子,坐到了莫意枫身边,“怎么说你也搬来夷州城3年了,我从未登门拜访,有失我的待客之礼啊!也趁此机会,为我过往的无礼,陪个不是!”说罢,竟然起身拱手,微微弯腰,以做赔礼。 抿了抿嘴,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着云九流,半夜三更来访!扰人清梦!还把这当自个家似得,随意随便!心中的怒火,不言而喻! 如果能做到,莫意枫绝对会一脚把他踹出去!踹得他,永远都不敢来! “人也来了,礼也赔了!你,可以走了!” 他很清楚,云九流半夜来访,定然心怀不轨!早早赶走,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这半夜三更的,他可没地找帮手去! “诶!莫老板,您这就不对了!九流,我难得登门拜访,特来请罪,未得莫老板的原谅,我如何敢走?”说话间,仍是屈身弯腰,未曾起来。 “云公子,您登门拜访,我没意见!您诚心诚意前来赔礼,我也没意见!您特别选择了半夜来赔礼,我很有意见!” “九流自知,过往对莫老板十分无礼,都是您气度大,不与九流计较,自知理亏,想想就顾不上时辰,飞奔而来!还望,莫老板见谅!” 莫意枫心中越发的发毛了,先是云九流登门拜访不说,又赔礼道歉,现在居然用“您”来称呼自己!那厮是着了魔吗! 欣茹悄然走到了莫意枫的身边,为他斟茶倒水,服侍的十分周到!正想给云九流倒茶,却是被他拒绝了。 “别别别!不劳烦,莫夫人了!我今夜特来赔罪,怎有让莫夫人为我斟茶之礼!”虽是委婉谢过,却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太客气了,客气地像是不害怕喝茶! 只是莫意枫已是十分烦躁,也无心多想,自顾自地几杯下肚,竟是越喝越渴!便以为是自己过于烦躁的缘故,就让欣茹为自己多到几杯! 浑然不觉,屈身弯腰的云九流嘴角微微上翘,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得得得,云公子,见您如此有诚意,我还说些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您且回去休息吧!择日,我再登门,叙旧畅谈!” “好,那...九流就先行告退,小梅,你且留下好生伺候着!”他直起身子,转而对身后的女子说道。 “是。”那女子似是很怕云九流,不敢抬眼看他。 “不用了,我与娘子二人生活惯了,不需婢女,云公子,您还是带回去吧!”莫意枫急急说道,却觉得心中燥热难耐,居然伸手想剥掉自己的外衫,被欣茹及时拦下。 “相公,你哪里不舒服吗?” “欣茹,我...我...好热...好热....”连说话都喘得不停!若不是,脸上抹了黑色的特制胭脂,他现在的脸色定是红得跟番茄似得! “小梅,还不过去伺候!”冷冷说道,“别让莫老板等急了。” “是...” 刚想上前,莫意枫就退了好几步,“云九流,你!” “哈哈!莫意枫,这媚药的滋味不好受吧!”隐忍了这么久,狐狸尾巴终是露出来了。 “媚药?!”他赫然皱眉,很是不解,“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去圣荼山的时候!谁让你小气的,连个佣人都不请,家里连只看门的狗都没有!井里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活该,被下药啊!哈哈!”原形毕露,整一个地痞流氓,不似方才的温婉儒雅! “滚!滚出去!”正想伸手推开,眼前的女子,身子竟是软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哈哈,莫意枫别挣扎了,你就好好享受吧!正所谓**一刻值千金啊!”双手相互摩擦,样子十分猥琐,“你放心,好好享受,明天在公堂,我会让舅舅高抬贵手的!哈哈!” 见状,欣茹立马上前,推开了小梅不说,也想把那厮无赖给赶了出去,却是搭上了自己! “来,小娘子,今晚你夫君没空陪你!我来陪你!”说罢,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使她动弹不得! “啊!走开!”欣茹奋力逃脱,只是一个女子的力量,始终是比不过男子,不论她如何反抗,均是徒劳! “云九流,你就不怕自己也要上公堂吗?”全身如火燃烧,连思考地力气都没了,昏昏沉沉,竟是说着胡话。 “哈哈!哈哈!莫意枫,你别忘了,夷州的刺史,是我的亲舅舅!哈哈!”说罢,就用力一扯! 嘶.... 鹅黄色的外衫,已被无情地撕破,红色的肚兜,赫然显现.... 顾不上别的,莫意枫突然大声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难道是想欣赏他人的**一刻?” “我可没那兴趣!”熟悉地声音,从屏风后响起,一男子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一身便装,墨发高高竖起,只用一支特制的竹簪固定,十分的简单随意。 云九流进到来人,眉头紧紧皱着,心中有些后怕!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恍惚之间,欣茹挣脱了他的禁锢,慌忙跑到了莫意枫的身旁.... 第二十七章 身份暴露 夜黑风高,夷州城的夜晚,漫天繁星,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边,四周的星星时闪时暗,好看极了。 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整座安静得犹如死城,偶尔出现的打更的老伯,却是家中老伴身体不适,没有出来打更,使得夷州城越发的安静沉闷。 夷州北街,莫府里。莫意枫的屋内,因为李逵的突然的出现,变得寂静万分,云九流眉头紧皱,双手握拳,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子!他究竟是何时进入屋内的?! 心下不禁有些担忧害怕,李逵的武功竟已到了神出鬼没的境地! 一旁的莫意枫与欣茹,相互扶持着,看着眼前僵持的二人!心下仍是有些担心,把李逵引出了,究竟是好是坏?! 云九流带来的婢女小梅,早已怕得躲到了墙角,瑟瑟发抖,小声抽泣。 自上次,在好客居交手之后,他便知道李逵的功夫不差,却不料已到了如此地步!但是细细想想,现在在夷州城,自己的小舅子又是夷州刺史,就没人敢与自己作对! 他凛然上前,目光凶狠,威胁说道,“李逵,我劝你,识相点,赶紧离开!别坏了,老子好事!” 他微微一笑,轻摇着手中折扇,看起来一脸无害的样子,“云公子,在下只是碰巧经过此地,见莫家大门敞开,便好奇的进来瞧瞧,从未想过要坏你的好事。” “既然如此,还不快滚!”大声喝道,十分凶狠。 “在下,只是说未想坏你的好事,并不想走!”完全无视云九流发青的脸色,悠然走到了圆桌旁,拿出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帕,轻轻擦拭了桌椅,安然坐下。 莫意枫和欣茹见状,脸上均是浮起了安心地笑颜,只要李逵肯出手相救,今晚云九流便伤害不了他们! 可云九流却是气的牙痒痒的!双手紧紧握拳,似是做好了,大打一架的准备! “李逵!难道你要留下来,看我和欣茹是如何做闺房恩爱吗?”竟是气得口无遮拦,毫无廉耻地大声说出。 “噢?你与欣茹?不该是意弟与欣茹,才对吗?”侧头看着他,一脸的天真无邪。 云九流虽是鲁莽之人,但也有点脑子的,他懂得,李逵口中的“意弟”二字,表明了今晚的事,李逵是管定了! 但是,在夷州城,没有人敢管他,云大公子的事!他一定会让李逵后悔的!后悔自己多管闲事!特别是管了他云大公子的闲事! “李逵,我知道你和莫意枫很是交好!”他眯眼说道,眼里透着阴冷,“我也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识相点离开为好!免得以后,后悔!” “那,在下,怕是要让云公子失望了吧!李某,至今未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手中的折扇,依然轻轻扇动着,只是脸上已无笑意。 “李逵,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罢,大步上前,从腰间掏出匕首,准备刺下! 莫意枫一个心急,大声喊出,“小心!”毫无掩饰,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一个侧身,灵活地躲过了攻击,只是云九流却突然放声大笑,“哈哈!莫意枫,原来你是个女子!你等着,等我收拾了这个碍事的家伙,我就来好好宠幸你!哈哈哈!” 说罢,又从腰间,拿出了另一把刀,看样子他是有备而来的。 看着他双手均是拿着锋利的短刀,李逵微微皱眉,十分警惕,慢慢挪动着步伐... 云九流却也是看好时机,整个人扑了上去,双刀都对着要害,刺去! 而李逵则是飞快地收起手中的折扇,用折扇打开了云九流的攻击,又是一个转身,站到了他的身后,奋力一掌! 一声巨响伴随着悲惨的叫喊声,扰了夜晚的宁静!幸而打更之人,未经过此地,不然有的折腾! 莫意枫和欣茹害怕得紧紧闭眼,紧紧得相拥在一起,久久没听到声响,才慢慢张开双眼,只见地痞流氓云九流已然远远地飞出房屋,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 “还不走?”他对着墙角的小梅,说道。 她见情况不妙,立马起身,灰溜溜地小跑出门,扶着云九流灰溜溜的走了。 知道已经没事了,一直紧绷的心弦,也一下子放开了,浑身如火焚烧,莫意枫此刻,就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给扒了! 一时脑热,没了思考,看到门口的脸盆,便什么也不顾,跑了过去,欣茹还来不及阻止,只见“哗”的一声,整盆水从头往下浇,莫意枫全身湿透,衣服全部贴在了身上,曼妙的身躯,玲珑的身子,赫然呈现....面上的黑色胭脂,也随着流水,浸染了身上白色的外衣.... 一面擦拭着面上的水渍,一面转身问道,“馨儿,再去打盆水来,这媚药,实在是太烧人了!热死我了!” “小姐....”看着自己小姐的颜容,毫无掩饰的出现在李逵的面前,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傻站着。 转过身,定睛一看,才发现,李逵还没有走...她太冲动了!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静静地端看着,这莫家大小姐,倒是变得比三年前更美了... 微微一笑,温婉儒雅,动作潇洒地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扇动着,“莫小姐,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自知已经是隐瞒不了了,便伸手取了脸盆盘的毛巾,将脸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才优雅上前,行了礼,道,“莫菱在此谢过,李公子。”十分的知书达理,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 “不用,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微笑上前,不解地问道,“敢问莫小姐,你是如何知晓,我藏在屏风之后的?” “影子。”莫菱十分简单的回答道。 他转身,看了看,屏风旁边,刚好架了一盏油灯,灯光昏黄,但足以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映射出来! 不禁莞尔一笑,还真是个心细的女子!若是听到小瑞说云九流派人买了媚药,他也不会焦急的赶来。 “李公子,现在夜已深,孤男寡女,总是不便,还请李公子回去吧!”终是下了逐客令了,她真的好难受,她要好好泡个冷水澡! “你身上的媚药?”挑眉问道,故作一副担心的模样。 “不碍事的,我可以处理的来。”极力掩饰此刻的难受,面上淡定,可衣袖下的双手早已溢出汗水,浑身燥热难耐。 “好,那在下……” “啊!小姐!”莫菱突然歪倒身子,吓得欣茹突然叫了起来,她奋力将小姐扶起,却是因为力气不够,竟然两个人都站得不稳了。 “小心!”李逵见状,立马上前,扶起莫菱,关心地问道,“我帮你把媚药,逼出来吧!” 她的身子烫得和开水一样! “不用…我…我…我没事…” “小姐,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还是让李公子帮你把媚药,逼出来吧!”欣儿亦是劝解道。 “不用…”热的不停地喘气,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的! “莫姑娘…还是让在下帮你把媚药,逼出来吧!”李逵见她如此的固执,不由得说服道。 “呵…逼出来?要怎么逼出来呢?这媚药是用鹿血制成,一旦服用便融入血液,李逵,你说你要帮我逼出来?!”一向细心如尘的她,如何会识破不了,李逵的目的呢! 骗得了欣儿,但绝对过不了她一关! “你还是真是聪明!”他收起手中折扇,慢慢走向了莫菱。 真该感谢云九流帮了自己一把,给她下了媚药,倒是省了很多事! 莫意枫一步一步后退,警惕地盯着他,说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帮你解了这媚药!”好意地解释道。 “不用…我说了不用!我…我自己能解!”努力压制住自己,极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你既然知道这媚药是用鹿血鹿茸这等补药而制,如若不是男子,谁能帮你解了它!”亦是反问道。 “什么!你说什么!”欣儿吓得,快跑到自家小姐身旁,指着李逵说道,“好你个李逵!亏我们家小姐,这么尊重你,口口声声称你为李公子!你却满肚子坏水!居然还想!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是你家小姐,自己不小心中了媚药,我只是想替她解了这药!怎么会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邪惑地笑着,却是一脸无害的样子。 “你!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愤恨地伸出手来,直直的指着他,一点规矩都没有。 “出去!”突然冷下脸来,冷冷说道。 “你休想!”大胆地站到莫菱面前,展开双手,拼死也要保护小姐! “这可是,你自找的!”说话间,李逵轻轻一挥手,欣儿便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了屋外! 眼睁睁看着,房门关闭,大声喊道,“不要!”一时,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感,奋力起身,只是刚站起来,肩膀竟被人牢牢压住,完全动弹不得! 她猛地回头一看,却是吓得瞪大了双眼! 第二十八章 黄雀在后 屋内灯光闪烁,安静的令人窒息! “为什么一定要帮我解了这药!”躲在墙角的莫菱问道。 “因为不解,你必死!” 在来之前,他已经去井里查过,这媚药的药性十分猛烈,若是不解,她绝对活不过今晚! “为何关心我的生死?” “只为《荷塘月下》!” “如此荒诞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吗?”她可笑的反问道。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媚药,我定要给你解了!”说话间,已然将莫菱禁锢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困在了墙角。 “堂堂一国君,竟然做出此等小人之事,难道你不觉得羞愧吗?”被逼到绝路,莫菱亦是没了顾忌! “是莫老告诉你的吧!那个老狐狸!” 莫老,莫菱的亲生父亲,当朝的莫太尉。 “不是…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女扮男装,他没有认出我,都是我自己猜测的!” 在圣荼山上,她就认出李逵的真实身份了! 李逵只是一个假名,一个他微服私访用的假名!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掩盖他的真实身份,慕幽国君——冷逸辰! “你猜测的?那你到说说,你是如何猜出朕的身份?”抬手轻轻捏着莫菱的下巴,使她直视着自己。 “我爹是当朝太尉,他居然隐在你身旁,做个管家,说明你的地位不低。” “然后呢?” “小瑞,花钱毫无概念,别人说多少就给多少,非常豪爽!对于钱,甚至没有概念!随随便便!”忍着身上的痛苦,一句一句解释着。 “继续说。” “在圣荼山…你用的那匹白布…那是漓国为表示友好而进贡的布匹!只有三匹,一匹给了太后,一匹赏赐给当时封妃的我,还有一匹皇上留给了自己!我说的没错吧!” 啪!啪! 冷逸辰忍不住拍手,他真的被莫菱的聪明心细而惊讶! “莫菱,你真是聪明,比起你那傻妹妹——莫莉,强多了!” “莫莉?她?” “在你被赶出宫的当晚,朕就改立她为妃!只是她年幼无知,被人利用,也浑然不知!” “啊!”忍耐了越久便越痛苦,浑身炎热,如火燃烧般痛苦难耐! 好热!好热!思绪逐渐模糊,竟是下意识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裳,肚兜…仍由自己酮体裸露在冷逸辰的面前… 肌肤洁白如雪,弹指可吹,双峰傲然挺拔…身材曼妙匀称… 冷逸辰刚想上前,抱她上床,怎料到,莫菱竟然急不可耐地伸出双手,褪去了他身上的衣物… 虽是有几分惊讶,倒也仍由她为自己褪去了所有的衣裳… 将她横腰抱起,温柔地放到床上,吻缓缓落下…先是脖子,然后慢慢往下延伸… 屋内,弥漫着女子娇柔的呻吟声和男子的喘息… “啊!”下半身剧烈的疼痛…竟是将莫菱模糊地意识拉回,赫然清醒,看着自己和他纠缠的酮体,顿时脸红耳赤,大声喊道,“冷逸辰!你给我起来!” “刚才,是谁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连我也一起脱得干净?”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他一说,更是连脖子都红了! 刚想开口辩解,双唇竟是被他牢牢封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粗犷的大手在身上轻抚游走…意识越来越模糊… 夜宁静,青纱帐,人缠绵,意已乱…… 四月的清晨,鸟语花香,使人神采奕奕。街道上每日的早市已经开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砍价声一片。 夷州北街,莫府高大红门依然紧闭着。 莫府不大,只有几亩而已,没有一个下人丫鬟,只有彩云坊夫妻二人居住。 府中,白墙灰瓦,红漆木制栏杆,朴素简单。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在绿绿葱葱的松柏和花朵之上上,地上的树影随风摇曳着。现四月中旬,春意盎然,百花争艳,竞相绽放,空气中充斥着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淡雅而不奢华。 莫府客厅,中间整齐摆放着桌椅,圆桌中央放着琉璃茶壶用具,盛着刚沏好的绿茶,冒着缕缕白烟。 一位中年男子身着灰色外袍,墨发高高挽起,用一支梨花木簪固定,整齐而简单。随手拿起茶杯,漱口。这位中年男子,便是莫老,当朝的莫太尉。 欣儿拿来了专用的漱口盆,放到了老爷的面前,待他吐出茶水,便拿着漱口盆,刚准备退下,莫老却开口了,“欣儿,去看看他们醒了没?” “是,老爷。”说罢,便乖巧地退了出去,不多说一句话。 昨夜,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和老爷碰了个正着,真是吓得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问,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唯一不解的是,老爷明明知道小姐和李公子都在房内,也不进去阻止,而是不停地摇头叹气.,再摇头再叹气。什么都不说,只是让她回房休息,不得打扰了他们!大早上,又命她起来伺候着洗漱。 老爷,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最疼爱小姐的吗?如何忍受地了,小姐给人凌辱了呢?! 一路上,她一直低头着走路,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地猜想,各种的百思不得其解,竟是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冷逸辰! “啊!”欣儿痛得揉了揉头,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大声骂道,“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 “我走路,何时不长眼了?”好笑地挑眉问道。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猛地抬头一看,竟是李公子,连忙低头认错,“对,对不起,李公子,我,我……” “好了,快进吧!你家小姐也该醒了。”说完,便直径往客厅走去,不曾回头。淡然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屋内,阳光照射了进来,十分通透明亮,床上,莫菱清醒地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房顶,一动不动的躺着。 “小姐,快起吧,老爷在客厅等着呢!”欣儿推开了房门,方见小姐还在床上躺着,便催促道。 莫菱不解地皱着眉头,转头问道,“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呀。”利索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女装,走到了床旁,“好啦,小姐快起来吧,别让老爷等久了。” 难怪啊!难怪昨晚,欣儿被赶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进来,没了动静,原来是爹来了呀!都是商量好的吧! 她不禁冷冷一笑,干脆得起床,遮在身上的被子却是滑落到了地上,肩上,胸前,后背,手臂上……全是红红吻痕…… “小…小姐…..”看得欣儿不禁有些脸红。 “更衣吧。”淡淡地说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一边为小姐更衣梳洗,一边不禁为小姐感到愤恨不平! 为什么老爷明明知道,却不进来阻止呢? 客厅里,冷逸辰端坐在圆桌旁,喝着欣儿早上刚泡好的茶,悠然自得。莫老则是站在一旁候着。 莫菱梳洗好之后,便出了房门到了客厅,难得的一身女儿装扮,美得不禁令人想多看几眼。 她微笑上前,行了礼,开口说道,“民女莫菱,拜见皇上。”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独独欣儿吓得,瞪大双眼,嘴巴也长得老大,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当朝皇帝——冷逸辰!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老爷没有出手阻止...不是不想不阻止,而是无能为力... 连忙上前,欠了欠身子,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笑得如沐春风,十分好看,手中依然摆弄着那把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都坐下吧,出门在外,不用那么拘谨。” 怎料想,莫菱刚坐下,就下了逐客令,毫不客气! “皇上,时候不早了,我与欣儿须去购买些布匹与针线,无法招待皇上,还是请皇上请回吧!” 什么也不说,品着茶,一脸深意的看着她,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撇过头去!竟是又被冷逸辰给掰了过来,迫使她直视着自己。 “皇上,有话就说,何必如此?”不悦地皱起眉头。 “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逃得了吗?” “昨夜,只因菱儿中了媚药,幸得皇上替菱儿解了媚毒,菱儿在此谢过皇上,望请皇上能忘了此事。” “忘了?!莫菱,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三年前,皇上曾下了圣旨,命莫菱不得在踏入皇宫。”不是她天真,而是她真的无法进宫! “如果,朕告诉你,三年前,丽妃是假怀孕,假流产呢?”他挑眉问道。 秀美渐渐拢起,心中有太多得疑问和不解,也顾不上多想,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入宫?” “后宫后位空了多少年,宰相就盯了多少年。朝廷之上,除了宰相,也就你爹是位三朝元老的重臣!所以,你必须入宫!” “莫莉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她年纪太小,年少无知,又心高气傲,成不了气候!” “皇上,若是执意要莫菱入宫,怕是日后,皇上会后悔的吧!” “朕,为何会后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皇后之位,母仪天下,人人求之不得,而她竟然一点也不想要! “心不甘,情不愿!”大声的说道,十分的果断。 “那你大可放心,朕不需要你心甘情愿!”说着,伸手抬起了她娇嫩的下巴,冷冷说道,“朕,只要你听话!” 和冷逸辰,比起,莫菱真的是想的太简单了。 是啊,冷逸辰要自己的心何用?!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第二十九章 穿越而来(1) 夷州北街,莫府后院,莫菱的卧室在后院的西南一角。 室内,全是木质用具,连茶杯茶壶、洗漱脸盆都是用梨花木而制,雕花简单而不失雅致。仅有的几样饰品是金玉材料罢了。 欣儿在房内走来走去,收拾着衣物,莫菱一整个人摊在床上,呈“大”字型。撇头,看着欣儿忙里忙外,嘴巴里时不时咕噜抱怨着。 仍由她折腾,什么也不说,看着雪白的房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有些伤感...享受着这最后一刻的安宁... 三年多前,刚刚穿越而来,懵懵懂懂,闹了不少笑话,闯了不少祸...但是因为有了爹,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累得闭上双眼,思绪渐渐回到了从前... 前世,她不过是一个受人遗弃的孤儿,自小便一个人在没有爱的环境下,孤独而坚强的成长,没有爱,没有恨...亦或是说她根本就不懂得何谓爱,何谓恨?! 原本平静而平淡的生活,却因为一场赌局,而被破坏的遍体鳞伤… “嘿~你好,我是xx公司的项目总监——叶凡,很高兴认识你。”那是一次在公司的年终嘉年华的偶遇,那是她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人… 怎知道,原来那只是一场赌局!别人眼里的笑话! “你好,我是莫铃。”很是礼貌的回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叶凡,xx公司的项目总监,月薪上万的高富帅,一出门就会被花痴围堵的高富帅!她从不相信童话故事,更不相信世间会存在灰姑娘的童话故事! 但是它确确实实发生了,而且在莫玲的身上,得了印证! 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是一个人,上班下班,总是有人接送、有人陪伴。每当叶凡有空,总会带她出去走走,有时是周边旅游,有时是沙滩玩耍,有时就是简单的漫步森林,但也让人幸福陶醉。 爱,不需要感天动地。爱,不需要轰轰烈烈。爱,不需要刻苦铭心。只要简简单单,你牵着我的手,我靠着你的肩。当时的莫玲,便是这么想的。 幸福其实很简单.... 她至今仍记得,他们第一次的温暖相遇情景,第一次的定情约会的地方,第一次的生气吵架的时候... 一切是来得如此的突然,幸福是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还来不及好好享受...已被事情的真相无情地打破! “莫铃,明天是你20岁的生日,我们一起去酒吧庆祝吧!也让认识下,我的同事哥们!”那日,他爽快的说道,更是体贴、细心的打理好所有的事,她只要不迟到便行。 “好啊,都听你安排。”柔声说道,面上挂着幸福而甜蜜的笑颜。 次次都是如此的,有什么活动,她等通知便好,因为她知道叶凡都会打理好的,很细心很温暖! 下班后,她准时的到达约定的酒吧里,特意换上了性感了吊带短裙,画了淡妆,对自己的样子很是满意。 第三十章 穿越而来(2) “醉生梦死”城市里最出名的一所酒吧,夜夜笙歌,人满为患。酒吧里发着动感的dj音乐,舞台之上,三个舞姬穿着短款的吊带上衣,极短的短裤,随着音乐扭动着妙曼的身躯,火辣妖娆,妩媚动人。 刚刚踏入酒吧,很快就找了那个她再也熟悉不过身影,快步得走到了他的身旁,自然得挽上了他手臂,柔声说道,“叶凡,我到了。” “铃儿,你真美~”一手揽住她的纤纤细腰,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似醉非醉地说道,“铃儿,你真的好美~” “又贫嘴~”伸手,轻轻放在他的唇上,娇嗔道,“都说了,别多喝酒,你还喝了那么多,醉了,可没人管你!” “不是,有你管我吗?”邪惑地拿下了她的小手,放于唇边,轻吻着,“玲儿,嫁给我吧,好吗?” 突如其来的求婚,却是让莫玲不知所措,呆呆地站着,傻傻地盯着他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过了,我一直没人管,没人疼的,也该给自己找个家了。”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 莫铃还未反应过来,全场就热烈的响起了欢乐地呼喊声,“答应!答应!答应!答应.....” 她吃惊地吓了一跳,看到在场的那么多人,竟是娇羞地把头埋到了他的怀里,羞涩地不敢抬头,却是引来了更大的呼喊声! “铃儿,答应我吧。”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那...那你先放开我...”仍是低着头,十分害羞。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竟是耍起了赖皮来。 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坚定而严肃的表情,她竟是呆呆了点了点头...答应了... 一时间,全场轰动!十分热闹! 莫铃又是害羞的撇过头去,刚想投入叶凡温暖的怀抱,他已被一个娇媚女子猛地拉到了一旁,弄得一时站不稳,差点摔倒了地上。 叶凡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想要上前,扶她的意思,转身看着那个娇媚的女子。 刚想开口说什么,那女子已经插嘴说道,“好啦,叶凡,闹了闹了,赌打也了打,赢也赢了,你不会真的打算娶她吧!” “当然不会!一个连自己爸妈是谁都不知道的人,谁敢要啊!”立马安抚道,完全不顾莫玲此刻的尴尬无助。 “叶凡,你还真是少女杀手啊!早知道就不和你打赌了!这下,我可是亏大发了!”一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哈哈,你活该!”叶凡哈哈大笑。“说好咯,我和linda度蜜月的费用,你全包了!别反悔!” “愿赌服输!就等着你们的婚礼啦!”那男子爽朗地笑道。 “你们...原来...你们都...”莫玲傻傻的处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说有笑,看着大家轻蔑而好笑的样子... 心,痛得无法呼吸...连恨的的力气都没了.... “叶凡...为什么...”泪,滴滴而落,似乎永远都止不住。她多么希望这仅仅是叶凡和她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仅仅是她在做梦,梦醒之后,一切又都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她还是她,叶凡还是她的男友....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恰好和同事打赌,刚好你从我旁边经过,就选你了呗!你可不要想太多,我是有未婚妻的人!”他无所谓地解释着,看都未看她一眼,仍由她被人笑话、讥讽。 “是吗?那恭喜你!你赢了!”强颜欢笑,双手紧紧握拳!在众人的鄙夷耻笑中,大步跑出了酒吧! 第三十一章 穿越而来(3) 酒吧外,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水不停地打在她的裙子上、脸上、眼里,痛得睁不开眼,仍然一直向前跑,一直向前跑,似乎只要远离了酒吧,远离了叶凡,她就能做回曾经那个自己,不懂爱,不懂恨。 却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马路中央,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的士! 其实,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却没想到,再次睁眼,自己竟然穿越了!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人,一切重新开始!和蔼可亲的爹爹,忠诚可爱的欣儿,皇上钦点的妃子,一切的一切显得如此的美好真实,又是如此的冷酷现实! 一张圣旨,毁了她的一生,毁了她的最后希望!又让她变得孤苦伶仃,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牵挂,好不容易在夷州城安顿好了,如今,偏偏又... “小姐...小姐?小姐!”许久,见她仍是没有反应,欣儿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啊!哦!可以,都可以!”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愣愣的。根本就没有搞懂欣儿问的问题,就随便的敷衍着。 “什么都可以啊!”不禁娇嗔道,“我是问蚕丝布,要带进宫吗?” “不必了,宫里不缺。带了,反让人笑话。”她顿了顿,又道,“送给隔壁的老王吧。” 老王平时也对她照顾不少,很多时候,她用的蚕丝都是从老王那免费拿的呢! “哦...好吧!”刚想走,却是被莫菱叫住了。 “等等,除了《荷塘月下》,另外两幅刺绣,都处理好了吗?”她撇头问道,心中不禁咒骂着,如果不是冷逸辰的缘故,她何必要搭上违约金呢! “恩,刚开始他们都不愿意,后来给赔了3倍的价格,就都没意见了。”欣儿转身答道,不免有些心疼!3倍的价格啊,这半年都等于白干了啊!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刚说完,又闭眼休息了。 半柱香后,欣儿焦急地在走廊上快跑着,,额上细汗渗出,也无心擦拭。一脸慌张地,快步跑到屋内,毫无礼节的,大声嚷嚷着,“小姐!小姐,不好了,云九流把你告上了公堂!刺史大人,派人来,传你上公堂,问话啊!” “他,还真是不肯罢休!”莫菱从床上端坐起来,伸了伸懒腰,一脸的无所畏惧。 “小姐!这上了公堂,怕是免不了要挨板子的啊!”急的直跺脚。 “怕什么,不是有皇上在吗?”她不由得嘟嘴说道,反正冷逸辰是铁定了心要把她带回去的,不付出点代价,对得起她的违约金么! “皇上...皇上会管我们吗?”欣儿不安地问道。 “我巴不得他不管!我就有理由呆在夷州城了!”利索得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上了一身玄色男装,腰带玄云腰带,墨发高高挽起,用一支木赞固定,英俊而帅气。 “走,我们去会会那夷州刺史,来了夷州也快三年了,我还没见过他呢~” 第三十二章 因果循环 夷州南街,巍峨壮丽的衙门坐落于此。衙门门口,两尊石狮傲然屹立,庄严而肃穆。原本紧逼的红色大门,已是微微敞开,衙门里的衙役走了出来。大门右侧,为百姓喊冤而专门设立的大鼓,被人重重敲响!引来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平日里,人满为患、热闹拥挤的北街市场,现在却是安静的令人唏嘘萧条,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老百姓们听说云家的公子——云九流,将莫老板告上了公堂,大伙都到衙门口看热闹去了,连生意都不做了! 莫意枫与云九流,在夷州城可是出了名的老冤家、死对头!每每只要有关二人相遇,斗得你死我活、红脸白脸的,那可是妇孺皆知的大事!如今,又对簿公堂,如此好戏,岂能放过?! “大家,快看,莫老板来啦!”忽然,有一人身着青色衣裳的男子,激动得大声嚷嚷着,百姓们都明理的,让出道来。 主角登场,好戏开始! 莫意枫仍是如往常一般,身着玄色长袍马褂,腰上裹着玄色银边腰带,墨发挽起,用木簪固定,随意而简单,天生肌肤黝黑如碳,五官却长得精致可人,着实有几分不协和之感。 其妻子欣茹已然褪去了面上白纱,身着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脸色画了淡妆,一看也是个美人胚子。 夫妻二人在陈捕快的带领下,入了公堂。 公堂之上,夷州知府身着正气凛然的官服,端坐在案几之后,而夷州刺史,云翳亦是身着官服,坐在案几左侧,双眼微微眯着,右手时不时抚着自己灰白的胡子,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莫意枫上了公堂,才发现冷逸辰也来了,手里依旧摆弄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笔直地站在公堂右侧,笑得温婉儒雅,好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只是他今天只身一身,没带随从,也没带管家。 云九流却是一脸贼笑贼笑的,看着刚刚前来的莫意枫,身上的伤仍未痊愈,就赶着来公堂上喊冤,看来他对莫意枫,早已是恨之入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入狱的惨状! 因为他伤势未愈,知府便恩准不用行跪拜之礼,更是允许他趟在特制的软榻上修养,安排家仆站在一旁伺候着。 砰! “堂下之人,为何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夷州知府突然用力的敲了下板子,严肃呵斥道。 原本吵杂的公堂,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在下李逵,因天生残疾,膝盖无法弯曲,无法给知府大人行礼,望大人见谅!”他收起了手中的象牙浙商,拱手作揖,十分有礼。 “草民,莫意枫参见大人!”莫意枫可是有自知之明的,老老实实的下跪。他可不是尊贵的当朝的天子,还是乖乖地下跪吧! 只是他好奇得紧,若是公堂之上的夷州知府,知道李逵乃是当今圣上,会不会吓得直接尿裤子呢?! “大胆李逵,竟敢见了本官,不下跪,还出此荒诞之理由,来人啊!”知府刚想对李逵略施惩罚,刚拿了令牌,却被云翳所阻拦。 “且慢,依下官之见,李逵应是真的无法下跪,世上还没有人敢在公堂之上撒谎!”云翳故意解围,实则是给他们下了个下马威! 莫意枫心中不禁冷笑,云翳倒不似云九流那边鲁莽无知,以解围之名,警告堂上之人,若是有人撒谎,必定重罚! “也罢也罢!”知府听闻,摆了摆手,又道,“李逵,本官问你五日前的夜晚,你在莫意枫家中,打伤了云九流,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他倒是回答的利索,也没打算撇了一干二净。 “李逵,你知道你该当何罪吗?”知府伸手指着他,凛然呵斥道,却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不知在下,何罪之有?”他依旧拱手问道,竟是打起了迷糊眼。 “你出手重伤了云家公子,就是罪!” “云九流,半夜走访莫府,难道就没罪?”摆弄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好笑地挑眉反问道。 “这...”竟是被问的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那是登门拜访!”云九流见机,立马辩解。 “为何,要深夜登门拜访?还带了婢女?” “我从没去过他家,想想他来了快3年,一次都没有去过,就马上过去了,顺便送个婢女给他!”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看的出来,他已经做好了对簿公堂的准备! “从未上门,也应当白日里登门才对,深夜拜访,不符礼节!” “那莫意枫女扮男装,就符合礼节?!”他故意大声说道。 公堂上,赫然引起了轰动!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头接耳,不停地谈论着。原来,彩云坊的莫老板是女儿身,怪不得多年仍未育一子!多人上门提亲,均是被委婉拒绝!无不例外! “肃静!肃静!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夷州知府重重地敲了两次板子,堂上又恢复了安静。 “我只是为了方便生意上的事,才出此下策的!女扮男装,何错之有?”莫意枫又急急辩解道。表面上看似淡定,实则气得真想给云九流再补上一脚!让他一辈子都下不了床榻! “那我半夜拜访,又有什么错?”也是耍起赖了。 “错就错在深夜拜访!”冷逸辰将计就计,想要借此比他说出那晚的真相!好让他自食恶果! “莫意枫女扮男装,骗了整个夷州的百姓,都没有错!干嘛,我晚上去莫意枫家看看他!给他送个婢女,就是错的啊!凭什么!凭什么啊!”毫无礼节地大声叫骂着,一点都没有公子,应有的样子。 冷逸辰缓缓合起手中折扇,渐渐拢起眉毛,冷冷地盯着云九流,“你若是正正经经地去莫府拜访,我岂会白白送你一掌!” “切!整个夷州城,谁不知道你李公子和莫老板交好啊!连桃花节都一起过了!合起伙来,折磨我这个无辜百姓,我出来喊冤,还反咬我一口啊!” “胡说,分明就是你…”刚想把真想说出,却是被冷逸辰阻止了,莫府上下无一个佣人,没有证据!多说无益,反而让人觉得有意栽赃!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我与莫公…不,莫小姐,合伙?”冷逸辰反问道。 “有!当然有!那晚,你呆在他家,还故意躲在屏风后面!就是最好的证据!证明你们合伙!而且,我还有证人!”说罢,还看了看身旁的小梅。 那晚,冷逸辰听了暗影来报,知道云九流定是有了谋害之心,便躲在了屏风之后观察!没想到,竟成了他反咬自己的有力证据! “那是…” “够了!统统闭嘴!”知府大人阻止了几人的谈话,伸出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莫意枫、李逵,你们二人串谋,残害云家三公子,简直罪加一等!来人啊!” 莫菱站着看着夷州知府,愣是呆住了,知府大人的判案速度,也忒快乐点吧!也不让人把话给说明白咯!就直接定罪啊! 他又看了看,坐在知府身侧的刺史云翳,脸上挂着报复的快意,他就明白,敢情知府判案,要听刺史大人的呀! “等等,知府大人,别急着断案啊,草民还有一事相求!”云九流突然激动地起身,大声恳求道。 “云公子,请讲。” “最近,发生很多事,我娘生病了,我有受伤了,我想让莫小姐,给我冲冲喜!去去晦气,也算是对我的补偿!” “这…”莫意枫可是犯了罪,他犹豫了下,又看了看身旁的云翳,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好,本官准了!” “多谢大人!”这可把云九流乐乎的不知所措,早就痛恨她很久,终于逮到机会了,他非要好好折磨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 莫意枫倒是十分的悠然自然,反正有冷逸辰在,谁都动不了她!现在她只是好奇,冷逸辰打算何时出手?! “圣旨到!”一声尖锐地声音,响彻公堂,见到手举圣旨前来的瑞公公,莫意枫地好笑地“噗呲”一声,只是大家得目光都停留在小瑞子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 在场的无一例外,全都下跪,除了冷逸辰…理由很简单,他那双腿弯不得…瑞公公便让他一边候着便是。 就算这冷逸辰说自己的腿跪得了,小瑞子也是没胆让皇上给自己下跪啊!太折寿了! 莫意枫好笑地看着小瑞,见他平时傻里傻气的样子,换了身太监服,倒是挺清楚的一个小伙子...咳咳...小太监... “夷州刺史云翳,接旨。” “臣,云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夷州刺史云翳,贵为刺史,玩忽职守,仍由亲侄云九流胡作非为,谗害百姓,纵使夷州百姓无处伸冤,民不聊生!故此,朕今日罢黜其刺史职位,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其亲侄云九流,罚其充军两年,捐万两白银,补偿其伤害过的夷州百姓,钦此。” 圣旨刚宣读完毕,公堂之上,赫然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各个相拥而泣,有的剩至夸张地一直跪地磕头! 莫菱无奈地摇了摇头,若是冷逸辰没有来夷州寻得自己,是不是夷州百姓的苦日子就要一直过下去呢? 她看着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冷逸辰,手里时不时扇动着象牙折扇,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 第三十三章 遭遇埋伏 昨夜,夷州城刚下过一阵倾盆大雨,狂风呼啸,大雨侵盆,十分急促,不少树木为之倾倒,不少摊位为之遭殃。街道上,行人们毫无准备,各个都似无头苍蝇般乱穿,场面十分混乱。 每当夏季,夷州城内的树木,雨绵绵的时候,雨像落叶一样轻,像牛毛一样细,像线一样长,密密地洒向大地。圣荼山上的桃花树伸展开它的嫩枝,一片片椭圆形叶子在蒙蒙细雨中欢笑着。 桃花树的桃花刚刚长出来时,是红色的,远看像一朵红花点缀在绿叶丛中。渐渐地又变成嫩粉色的,看上去使你感到很舒服。 每当天高气爽、夏风吹起的时候,桃花盛开了。它的花朵很小,由四瓣合成,中间有几丝花蕊。然后又由几朵小花构成一丛丛、一簇簇的花苞长在花枝上,美不胜收。这边是夷州城最美四月天。 树林中,雨水混杂着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一辆湛蓝的马车在泥地上,缓缓前行。时而颠簸,时而平缓,速度快不起来,马车前端的车夫,不是别人,正是小瑞,又是一身书童的打扮,透着几分傻气。 马车内,莫菱与欣儿二人紧挨着,靠车壁而坐,冷逸辰则端坐在正中央,手里拿着书籍,认真品读着。 她换上了一身女装,身着藤青曳罗靡子长裙,一头乌黑墨发梳成好看的发髻,用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固定,简单而不似贵气。 想想,今早与爹爹分离时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菱儿,爹,就不陪你一起回宫了。”莫老握着莫菱的手,不舍地说道。最后,他还是保护不了女儿生生将她送了不见天日的皇宫,过着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的日子。 绫香,我负了你,又保护不了,我们唯一的女儿....我真的无颜见你... “为什么?”莫菱留着眼泪,紧张地死死拽住莫老的手,不肯放开。 “菱儿,若是我陪你一起入宫,怕是你永远都进不了皇宫了。”他无情地抽回自己的手,一脸的哀愁,“三年前,为了阻止你进宫,丽妃不惜以假流产之名,将你赶出皇宫!忌讳的,便是我是位三朝元老。” “那我不入宫了,什么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我统统都不要!我只要爹陪着!”她哭着哀求着,死死抱着父亲,不肯放手! “傻孩子,皇后之位始终关系着朝堂官位,世人皆眼红,无一例外!若是让萱妃登上后位,朝堂之事,皇上很难左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宫里的事,等你入了宫,都会明白的,皇上也是出于无奈。” “无奈?难道就因为他的无奈?爹就要告老还乡,我就被迫入宫?”她大声说道,完全不顾不远处的冷逸辰,不怕忤逆了他。 “菱儿,爹明白,爹明白你的苦...但有些事....”话未说完,就被小瑞打断了,“莫小姐,皇上,请你上马车。” “不~爹~爹~”仍是不停地哭喊着。小瑞子不管她的哭喊,硬生生将她的手掰开,硬给拉上了马车! “菱儿,入了宫,要好好照顾自己。”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小瑞无情地拉上马车,心里十分纠结难受,却又无能为力。 菱儿,爹再也保护不了你了,只希望皇上能遵守约定,无论如何,都不会下手杀你!这也是,爹唯一能为你做的... 泪,滴滴而落....回想曾经种种,疼爱护短,不禁越发伤感,仍由脸上的泪水滑落脸颊,也不擦拭...嘴里时不时念叨着爹、爹、爹.... “小姐...”心疼地看着自己小姐,连忙拿起腰间地锦帕,轻轻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没事。我自己来吧。”夺过欣儿手中的锦帕,却是粗鲁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像是泄愤一般。 “小...”刚想说些什么,竟是被冷逸辰手中的折扇按住了,她回头看了看皇上。 只见他紧紧皱着眉头,又看了看坐在马车前端的小瑞,立马会意道,“瑞公公赶了那么久的马车,想必也渴了吧,我给他送些水去。”说罢,就起身离开了。 冷逸辰放下手中的书籍,挪了挪位置,坐到了莫菱的身旁,温柔地说道,“好了,别哭了。” “你走开!不要你管!不用你假惺惺!”仍是哭得稀里哗啦,泪眼朦胧。 不管莫菱如何推打,冷逸辰硬是一动不动的端坐着,轻柔地取过她手里的锦帕,温柔地为她擦拭去脸上的泪水。 “朕知道,逼迫莫老告老还乡,逼你入宫,让你委屈。只是江山社稷...” “你的江山社稷,跟我入宫为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就因为我爹是三朝元老!他现在都告老还乡了,我入宫还有什么意义!” “正是因为莫老告老还乡,你入宫才有意义!”他认真地说道,“宫里....”话未说完,小瑞子骤然拉紧了僵绳! “啊!”马车突然停下,莫菱一下子稳不住,整个人撞进了冷逸辰的怀里,他顺势伸手抱住她娇柔的身子,面容警惕,目光发冷! 莫菱刚想破口大骂,只听“砰”的一声! 马车赫然解体,车顶远远飞出,车壁四周哗然落地,映入眼帘的,竟是数十个黑衣人! 小瑞坐于马车前,欣儿害怕得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他一面护着欣儿,一面说道,“少爷,我们遭埋伏了!” “来者何人?竟敢劫车!”说话间,冷逸辰仍是将莫菱抱在怀里,护她周全。 “夺命之人!”黑衣人中的一个头目说道。 “夺谁的命?”他冷冷说道,心想有谁竟敢劫他的车! “她!”抬手,锋利地刀锋直直指向冷逸辰怀里的莫菱! “你指错了吧!我家小姐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要她的命啊!”欣儿见状,不解地大声地说道。 莫菱亦是不解,唯一和自己有仇得云九流不是充军去了吗?在夷州城,她没和别人结怨啊!刚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完完全全动弹不得。 “来者不善,别动!”冷逸辰警告道。听他一说,也老老实实地在他怀里呆着,反正他也很暖!抱着也挺舒服的~ “收人钱财,为人消灾!”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挪着步伐,一点点靠近马车。 “收谁的钱?”冷逸辰又问道,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也只是想确定而已。 “无可奉告!”说罢,竟是一个跳跃,手中长剑,直直前伸,直指莫菱! “小姐!”欣儿担心地大声呼喊道,身子却僵硬地动弹不得。 冷逸辰挥动手中折扇,轻轻一点,“砰”的一声,黑衣男子的手中长剑,已然被打掉落地! 他不甘的飞身而起,退了些距离,落到了地上,大喝一声,“兄弟们,一起上!” “是!”数十个黑衣人,拿去手中剑缓缓围着马车,转动,看准时机,准备动手!他们一齐一跃而上! 只听冷逸辰冷冷开口道,“一个不留!” “是。”陌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刀光剑影之间,黑衣人已然全部倒地!各个都是一刀毙命!脖间都留了条血痕!那男子走到马车前,单膝而跪,凛然说道,“主人!” “知道这些死士是谁派的吗?”冷逸辰放开莫菱,跳下了马车。方才,见他们的阵势,便知这是一群死士。 “不知。不过,应是宫里的人所为。”一身黑衣,面带面具,莫菱完全猜不出男子的身份,只是一味好奇地盯着他看。一旁的欣儿,早为他的武功所折服,嘴巴张的老大老大的。 而小瑞则亦是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啊!很久之前,就听闻皇上身边有个护卫,名为暗影,却从未见过! “哼!一群老奸巨猾的家伙,还真真是不肯善罢甘休!朕已让莫老归乡,他们居然还想阻止菱儿入宫!”冷逸辰气得挥动手中折扇,竟是使得周围的树木全部哗然倒地! 欣儿吓得整个人缩到了小瑞的身后,害怕极了,她顿时觉得,皇上比黑衣人可怕多了! 莫菱硬是愣住了,更是有几分不解,冷逸辰亦是武功了得,何必在身旁藏个护卫呢?! 他转头看了看莫菱,又看了看欣儿,看得她们心里拔凉拔凉地,不知他要做什么,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他开口说道,“暗影,以后你就隐在菱儿身旁,保护她。” “这....主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冷逸辰冷下脸来,只好答应,“是,属下遵命。” “哈哈,太好了,皇上派暗影保护我们啦!小姐,以后谁也不敢欺负我们了!”欣儿竟是开心地坐到莫菱身旁,摇着她的手臂说道。 莫菱却是仍有欣儿摇着自己的手,没有回答,一味奇怪地皱着眉头,直直盯着暗影,心中越发的不解了,为何他答的是“遵命”而非“遵旨”?! 第三十四章 后宫四妃 慕幽,国都——都城。 举国上下,要数都城,最为热闹,商业繁杂之地,光是酒楼就有近百家,生意最好的,无疑是好客居了。 皇上勤政爱民,体恤百姓,减轻农税、商税。至使这里的商业发达,近半的城都开的都是客栈,只为方便来往的商人和部分赶考的学生。 国家兴荣,正处盛世,百姓的生活也是娱乐颇多。诗词酒舞样样不少,每日都城内的歌坊、乐坊、诗坊,都是人满为患的。不少书生、文人墨客,来此比试,相互切磋,增长文学知识。 各家酒楼内不乏有说书听书、喝酒猜拳的,诗社内文人雅士吟诗作赋,歌舞坊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慕幽皇宫,占地九百九十九亩地,历史悠久,曾有六代帝王,在此称帝。皇宫中央的中皇宫,乃皇上早朝所用,宫内金碧辉煌,金漆雕龙宝座上,每每早朝之时,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皇宫后宫分为三宫四院,三宫分别是龙啸宫、凤栖宫、清廷宫,四院分别是玉芙院、枫兰院、梅香院、落霞院。 如今,四院之中,皆有主人,独独凤栖宫是空着的,自皇上登基以来,始终空着!无论大臣们,如何进谏,望皇上尽快填了后位,好让后宫有人管事,但是均被皇上一一驳回。 大臣们的目的,最明显不过,他们是想让纪宰相的女儿——纪若萱登上后位,偏偏这是冷逸辰最为忌讳的! 纪若萱若是登上后位,诞下麟儿,这天下,岂不是有一半,都是纪博说的算?!慕幽国是历代君王精心统治守护的,他不能让慕幽国毁在他的手里!所以,纪博的如意算盘,绝对打不响! 落霞院,为四院之首,现今的主人,乃当朝宰相之女——纪若萱,皇上钦点的萱妃。 皇上微服出宫,至今已有3月有余,后宫嫔妃们,没有皇上,各个都跟丢了魂似得,整日无所事事,不是闲逛御花园,就是到太后的清廷宫坐坐,或是到萱妃的落霞院唠唠嗑,日子过得十分的索然无味。 今日,萱妃特自掏腰包,请了都城里中最受欢迎的歌舞坊——红坊,到宫中表演舞蹈,为大家助助兴,撇去了平日的死寂沉闷。 落霞宫,中庭里,舞姬们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萱妃慵懒地卧在软塌上,身着黑红镶金凤裙,雍容而华贵,虽说宫中无后,但大胆地敢将凤裙穿在身上的,后宫之中,恐怕只有她一人而已。 “真不愧,是红坊,舞姬个个都长得水灵,看了各个都讨人喜欢。”坐在软塌旁的莉妃说道,三年的时间,让她的脸上褪了稚气,只是不见得变得聪明了。 “妹妹,喜欢便好。”萱妃轻抿了一口,婢女递来的茶,茶是幻澄国,送来贡品。 “舞技了得,如何,叫人不喜欢呢?”宁妃同是回应道。只怕是银子也花得琤琤响吧!她心里暗想道。 皇上,虽没有封萱妃为后,却是将后宫之事,交于萱妃打理。妃子们的例钱,本该固定的例钱,自由萱妃搭理起,每个月都是不同的。 一些常在、答应,更是少的只有十两。连宫女的每月的例钱都比主子多!偏偏萱妃是当朝宰相之女,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是呀是呀,都喜欢,都喜欢~”莉妃开心地摇着宁妃的手臂,又叹了叹气,“只可惜…要是皇上在,就好了~” “哟,原来妹妹是想皇上啦~”萱妃故意打趣,眼里闪过难以察觉的讥讽。 “哎呀,姐姐,就不要嘲笑妹妹啦~皇上都走了3个月了啦~任谁都会想的嘛~”娇羞地低下头,双手捂住羞得通红的小脸。 “知道你想念皇上,别急别急,明儿啊,皇上就回来啦~”宁妃好笑地看着她。 “这倒也是,我昨儿个,就听宫里的大臣说,皇上就要回来了,听说来带会了个女的。”向来口无遮拦,心直口快地她,被宁妃狠狠瞪了一眼,又弱弱的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唉,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皇上,只是带回了女子,说不定是路上随手救下的乡野丫头,想必是带回宫中做婢女的吧。”宁妃聪明地接着说道,转头看了看软塌上的萱妃,却是抿了抿嘴,不愿多说。 萱妃一脸不悦,早上刚修好的指甲,用力扣着软塌边沿,指甲里混了不少木屑,冷哼道,“她可不是什么乡野丫头!她啊,可是莉妃妹妹的好姐姐!莫菱!” 若不是,昨夜爹爹派人送了密函,她还真是被埋在骨子里了!都三年了,皇上竟然还要把她带回宫来! “姐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姐姐三年前,就被逐出皇宫了,皇上不会带她回来的啦~”好笑地摆手说道。 “丽妃假流产、假怀孕一事,皇上早已查明丽妃也流落冷宫,你姐姐是被冤枉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宁妃无奈地摇了摇头,入宫多年,皇上何曾正眼瞧过谁,宠幸过谁呢?丽妃太傻…太傻… “知道是知道,但皇上也不至于带她回宫啊!她刚入宫那会,惹了多少事啊!整就是一个扫把星嘛!把她带回宫来,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来!”她不愿地嘟嘴说道,对于这个亲姐姐,她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啊。 “看来,妹妹并不喜欢自己的亲姐姐?”萱妃挑眉说道,赫然心生一计。 三年前,她能利用丽妃,促使丽妃假借流产之名,将莫菱赶出皇宫!三年之后,她同样能做到!只是这一次,她要让莫菱和丽妃一样!永远都呆在暗无天日的冷宫里! “当然啦!当初都是她捅的篓子,搞的我这个做妹妹的啊,都抬不起头来,我刚进宫的时候,大家都说我是莫菱的妹妹,晦气!看到我都躲得远远的!我都恨死她了!”说得咬牙切齿,目光哀怨,双手用力撕扯着手中的锦帕。 “别人都躲着你,你以后就多来姐姐宫里,姐姐这随时欢迎你~”萱妃说得十分真切,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温柔体贴,眼里闪着歹意。 “还是姐姐好~”开心地齿牙咧嘴的,看到婢女送来了刚洗好的葡萄,竟是自觉地起身,伸手接过葡萄,亲自端着,送到萱妃身旁,一脸的讨好。 一旁的宁妃,看着天真无知的莉妃,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还真是个傻丫头,只盼你别被萱妃利用,重蹈覆辙,落了和丽妃一样的下场… 不管莉妃的讨好,萱妃的算计,方正她历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转头看着舞姬们娇柔的身子,随着歌声扭动,宁妃竟是忽然想起了颜妃来,“也不知道,颜妃妹妹怎么样了?” “颜妃天生骨子虚弱,现在又得了怪病,终日都呆在玉芙宫里,皇上下令不得探访。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病好,再为我们舞一曲啊!”萱妃吃着葡萄,故作惋惜的说道。 “颜妃是谁啊?我怎么都没见过?”莉妃仍是端着盛有葡萄的盘子,坐在软塌旁。 “四妃之一,你比早些入宫,舞技了得,深得太后的喜欢。偏偏福薄,入宫不到一年,便染上了怪病,终日呆在玉芙宫里。”宁妃好心地讲解道。 “唉,真是可惜了,我都没见过颜妃跳舞呢?”她摇头摆脑的很是失望,一入宫就听人说,萧太后喜欢看人跳舞表演,莫莉又愁着没地学,好不容易听说有个妃子会跳舞,偏偏又是个病秧子! “别担心,以后会有机会的。”宁妃安慰地说道,莫莉向来喜怒皆显于色,一点掩饰都不会,很吃亏的。 只是宁妃话刚说完,却见落霞宫中的桂嬷嬷,慌忙地跑了进来。桂嬷嬷是宫里资历极深的嬷嬷,很受下人的尊敬,本是跟着萧太后的,后来被皇上钦点,去了落霞宫伺候萱妃,看似恩宠,实则是监视萱妃的一举一动。毕竟是萧太后身边的人,冷逸辰放心的很。 桂嬷嬷猛地跪地,还未请安,就急急说道,“娘娘,皇上回来了!” “真的?”三人开心地竟是同时问出。萱妃更是激动地直接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满满地期待。 “是真的,已经入宫了。”老嬷嬷如实答道,“听守门的公公说的,不会有假。” 萱妃开心地从软塌上,坐起,随手拨弄着自己微乱的发髻,“皇上在哪?皇上现在到哪?” “在…在凤栖宫…”桂嬷嬷跪伏在地,紧张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主子,将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皇上,去凤栖宫,做什么?”萱妃不解地紧皱眉头,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宁妃和莉妃亦是不解地面面相觑,凤栖宫里清净的连下人都没有,皇上去那,要做什么?! “皇上…皇上...”支支吾吾,很是犹豫,究竟说还是不说呢? “你快说啊!”萱妃厉声呵斥道! 催促之下,终是说出口了,“皇上欲册封莫太尉的长女,也就是莉妃娘娘的姐姐为皇后…” 第三十五章 特来道喜 落霞宫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桂嬷嬷仍是跪伏在地,不敢抬头,不敢起身,生怕惹怒了主子,又免不了一顿罚。 萱妃气得,面色发青,目光阴冷,直接将榻上的玉枕,狠狠地摔倒了地上!舞姬吓得停下了动作,各个都呆呆地杵着,垂手而立,低着头,不敢吱声。 她赫然大声说道,“下去!舞姬全都退下去!” “是…”舞姬们俯身,急急告退。她们都知道的,萱妃娘娘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时常对着下人发脾气的! 宁妃亦是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为何皇上三番两次地将莫菱带回宫来?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莫太尉的女儿吗?莫莉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莉妃更是翻着白眼,那个扫把星又要进宫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让皇上直接封她为后,到真真是便宜了她! 萱妃睨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老嬷嬷,只见她整个人缩着身子,不禁瑟瑟发抖,“皇上,下旨了吗?” “还没,但听闻瑞公公已命人拟旨去了。”话刚说完,萱妃气结,更是重重一挥,打掉了莉妃手中的果盘。 “啊!姐姐!”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莉妃一点防备都没有,整个果盘掉落到了地上,不少葡萄砸到了她的脸色,汁液流出,坏了精致的妆容。 她亦是顾不上擦拭自己脸颊上的汁液,慌忙地跪倒在地,“姐姐,姐姐,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呀!” “姐姐!”萱妃睨了她一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吗?现在有个皇后给你撑腰,你还会认我这个姐姐吗!” “会,当然会!”莉妃跪着爬到软塌旁,哭着哀求,“三年来,在宫里只有姐姐待我好,我怎么会因为,自己的亲姐姐当上了皇后,就不认姐姐了呢?” “哼!”她不禁冷哼道,“你自是这般说辞,不知等会见了你的亲姐姐,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萱姐姐!”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一面哭着,一面拼命地摇头,“萱姐姐待我,就像亲妹妹一样,妹妹怎么会做出如此不讲仁义的事来!” “真的?”故作不敢相信的样子,颦眉问道。 “千真万确!”拼命地点头,生怕萱妃不信任她似的。 站在一旁的宁妃,抿了抿嘴,哀伤地叹了口气,些许有些无奈… 怕是莉妃也逃脱不了,和丽妃一样的命运的吧…明明在乎的后位,却假惺惺地做出害怕失去莉妃,这个姐妹的样子…惺惺作态,让莉妃以为自己的萱妃心中是多么的重要,从而利用她…萱妃你好狠的心啊… “妹妹,看了我当初真没看错人。”缓缓下了软塌,俯身,扶起莉妃,用手中锦帕,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汁液。“方才,姐姐口气差了些,你会怪姐姐吗?” “不会,妹妹怎么会怪罪姐姐呢~”却是喜极而泣。“姐姐,我们一起去凤栖宫吧,毕竟是皇后,总是要去道喜的,何况皇上,还在那呢!” “嗯,派下人去准备些贺礼吧!”一直处在一旁的宁妃说道。 凤栖宫,皇后寝宫,装饰奢侈而豪华。寝殿内云顶以李桦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凤栖宫中,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光是装饰,便让人羡慕不已,后宫嫔妃日日勾心斗角,只为争宠一时,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入住凤栖宫,便此生无憾了。 进宫之后,莫菱仍由冷逸辰拉着自己的小手,一路走到了凤栖宫,无视一路上宫女、太监,惊讶的表情。刚到宫门口,她便被凤栖宫的大气所震撼。 看着自己一身简单的粉色薄纱裙,再看看眼前的凤栖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欣儿倒是乖乖地跟在小姐身后,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生怕不懂宫中规矩,给人笑话,丢了主子的脸。 一进了凤栖宫,冷逸辰就安排莫菱坐下,又命下人端些解渴的酸梅汁。 “菱儿,满意吗?”拿起下人刚端上的酸梅汁,轻品着,温婉儒雅,很是好看。 “皇上,皆以安排妥当,臣妾即便是不满意,也无济于事吧。”自入了凤栖宫,莫菱便细细观察着宫内的每一个角落。 装潢奢侈而不失高雅之气,所有的座椅、家具,都是采用上等的梨花木所制,殿外巍峨壮观,殿内高大雅气,很是派头! 其实想想能住在这般的宫殿之中,着实是一种福气,偏偏此等宫殿,只存在幽幽深宫之宫,夺了人的自由,夺了人的快乐.... 冷逸辰看着她转来转去的,便伸手钳住莫菱娇柔的下巴,冷冷说道,“菱儿,可否喜欢凤栖宫?” “臣妾,能说不喜欢吗?”拿开了他的手,故意反问道。 “哈哈!”他爽快地笑了起来,,如沐春风,好看极了,“菱儿,就是听话地让人喜欢。” 她故而转头,看向了别处,讥讽说道,“皇上,不就是希望臣妾乖乖听话吗?” 见她有意,躲着自己,冷逸辰竟是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抱起,一个转身,莫菱已然坐在了他的大腿之上。 冷逸辰暧昧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间,来回摩擦,喝气,弄得莫菱十分的羞涩…姿势亦是十分暧昧。 站在一旁伺候的欣儿,难为情地撇过头去,正巧有位公共进来通报,却见皇上与皇后相拥相抱,愣得竟是忘了通报之事… 皇上何时与后宫嫔妃如此亲近了呀? 在宫殿之外,等了许久,仍未见通报之人,前来。萱妃竟是大胆无礼地大步跨进凤栖宫,只是刚走几步,却看到了皇上和皇后暧昧的抱在一起,十分亲热,一时气结,故意大声说道,“萱儿拜见皇上、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冷逸辰顺势抬头,看到低头行礼的萱妃和尴尬站在一旁的一同行礼的莉妃、宁妃。慵懒地放开了怀中娇美的人儿,冷冷地说道,“都起来吧。” 莫菱趁机摆脱了他,坐到了另一边的木椅上,面上带着笑意,端庄舒雅。时隔三年,再次见到自己的亲妹妹,心里竟是生出了丝丝暖意。 虽说她是穿越而来,莫莉更是与她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是在充满阴谋算计的后宫之中,她也只有这个亲妹妹,能够相信了吧! “皇上,萱儿听闻,凤栖宫来了主人,特意挑选了份礼物,前来道贺。”她先是上前,端了锦盒,却是走到了皇上的面前,故作娇羞的说着,目光却始终落在皇上的身上。 “爱妃真是心细入微。”冷逸辰顺手拿出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轻轻摆弄着。 莫菱好笑地看着萱妃,敢情是来给皇上献媚的呐!送礼什么,都是顺便的事! “是臣妾应该做的。”又是朝着皇上,吧咋吧咋地眨了眨眼,带着丝丝魅惑。 他故作无视一般,“爱妃,快把锦盒交给菱儿吧,别让她等久了。” 本想着,故意在莫菱的面上,魅惑皇上,让皇上拥她入怀,给莫菱点颜色瞧瞧的!居然没效果,不悦地撇了撇嘴,挪了两步,到了莫菱的跟前,才微笑地看向她,一脸的高傲之气,竟是毫不掩饰,“望皇后娘娘喜欢。” “有劳萱妃了。”她顺手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玉如意,玉色润泽,一看便知是上品。这萱妃,还真是出手阔绰啊! 竟敢毫无掩饰的蔑视她,在宫里也是个跋扈的主子吧!若是夷州城的“莫意枫”,此刻定是和萱妃吵起来吧! 只是她现在是莫菱,慕幽皇后,冷逸辰手中的棋子,既然是棋子,那就乖乖地做一颗棋子吧。高大红墙,已是封闭了她的心! 和萱妃寒碜了几句,莉妃、宁妃也送上了,各自都特别准备的锦盒,莉妃和萱妃一般,送的不过是些珠宝首饰。 只是当莫菱看过宁妃送的贺礼时,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却也为多说什么,只是命欣儿将三个锦盒收好。 莫菱手下贺礼之后,与她们寒碜几句之后,就故作出一副体乏之样,借机打发了皇上和各位妃子们。一路奔波,她是真的累了。 待几人走后,她又命欣儿将宁妃所送的锦盒拿了出来。还未打开锦盒,欣儿就好奇的问道,“小姐,锦盒装的是什么呀?” “你瞧了,不就知道了。”莫菱好笑的说道。 她打开了锦盒,只见锦盒中,仅仅装了一枚铜钱,铜钱之上细细刻画出一只鱼形图案。寓意送子。莫菱贵为皇后,若是诞下麟儿,便是嫡长子,将会继承大统…… 宁妃倒是个懂事的主。 第三十六章 太后问话 清廷宫,坐落于皇宫最后端,宫殿既似龙啸宫的大气蓬勃,也不似凤栖宫的豪华奢侈,随意而不失雅致。 宫殿之内,大大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有一手撑头俯卧在地的弥勒佛,有十八罗汉尊像,也有千手观音、送子观音等等,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因其寓意不同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实有讲究。 长居在清廷宫的萧太后,每日清晨拜佛,下午诵经,每每诵经之时,亦是任何人均不许打扰的,即便的皇上亲临,亦是不见。很是虔诚。 每日里萧太后的宫中,除了皇后与各位妃子请安的时候,有些许热闹,其余的时间均是冷冷清清的。只能时不时听到些轻轻地木鱼声。 只是今日下午,萧太后竟然撇去了她诵经的时间,身着华服,墨发挽起,梳了一个燕尾髻,用金玉发簪固定。虽年时已高,但平日里保养甚好,始终保持着三十出头的面貌。 她懒懒地侧卧在软榻上,一位青衣婢女蹲在软榻尾侧,为太后轻轻揉捏着小腿,另一位婢女则站在软榻另一侧,为太后揉捏着双肩,两个婢女均是受过专门的培训,手法和力道都拿捏的很好。 萧太后唯一的贴身丫鬟——紫衣,则端着御膳房刚刚熬制好的参汤,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太后年时已高,每日服用参汤,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她端过盛着参汤的白色瓷碗,轻吹了口气,轻抿了口参汤,垂头看了一眼,依然跪伏在地的瑞公公,见他一动不动的跪着,也不叫他平身,仍由他跪着。 自入宫以来,小瑞便换上了一身蓝色宫衣,看起来精神许多。每每与皇上微服出宫,回来之后,总是会被萧太后叫来问话的,刚回宫,就以皇上吩咐他,处理好封后之事,给推脱了紫衣姑姑。想着过个两日,太后就会将此事忘掉的呢! 怎想,次日,又见紫衣姑姑,而且是在他所住的房里等他!自知是过不了,却也是磨蹭磨蹭到了下午,又想着下午太后要诵经的,定是不见他!偏偏太后撇去诵经的时间,在清廷宫等着! 其实每次来清廷宫,太后所问的事,也不过是皇上在微服的途中,所接触的人和事,但是要一件不落的讲给太后听的,说得好,便有赏!说得不好,也不罚!只是日日下午,要来清廷宫,陪着太后诵经拜佛,一月。 对于小瑞子而言,陪着萧太后诵经,比杀了他,还要痛苦,还要可怕! 虽说宫里的人人都说萧太后平易近人,但是小瑞却是怕的紧,总觉得萧太后,不似外表看起来的这般随和。也许,是和皇上走的近得缘故。 萧太后一直躺在软榻上,喝着参汤,正将汤碗递给紫衣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紫衣立马意会,俯身说道,“太后,瑞公公已来多时了。” “小瑞子,来了?”故作惊讶,故作出才见到跪在地上小瑞的样子,又是转头数落了紫衣,“紫衣,你既然见到瑞公公来了,怎也不早些告知哀家,让瑞公公跪了许久!” “奴婢知错。”故作出一副做出事的样子,不由得退了两步。 “好啦,小瑞子,快起来,瞧我这记性,只顾着喝参汤,竟把你给忘了~”萧太后和蔼地对他说道。倒也不罚紫衣。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小瑞子急不可耐地从地上站起,只是跪的时间太久了,脚麻的很,竟是有些站不稳。他心里自是明白的,萧太后是在变相的给他罚跪,不过是想惩戒他,拖延了来见她! “紫衣,快给小瑞子,搬张椅子来!”太后见他,站也站不稳,随机命令道。 “是,奴婢这就去。”紫衣很是听话,随即搬椅子去了。 “别别别~太后,您这不是折煞奴才吗?”他紧张地不停地挥动地双手,还退了两步。 “怎么,你是嫌,哀家清廷宫里的椅子,不如龙啸宫里的舒服吗?”她挑眉问道。 “不不不~~奴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啊,....奴才.....”哎哟喂,真真是多说多错啊! “好了,你啊,也甭跟哀家客气,坐吧!”此时紫衣,已然将椅子搬到了小瑞的身后。 不敢多说,只好老老实实地坐下!手心里真真捏了一把冷汗! 萧太后,果真是比皇上还难伺候! “小瑞子,此次,跟皇上微服出宫,玩得开心吗?”仍是慵懒地躺在软榻上,享受婢女们的推拿按摩。 “开心!很开心!”他乐呵呵地答道,心里却是寻觅着,等会要怎么答应。 “那,和哀家说说吧,都遇上些,什么开心事~”她眯眼看着老老实实坐在靠椅上的小瑞子,目光如猎鹰般犀利。 “是。”他擦了擦汗,想了想,答道,“一路上,奴才和皇上,一共去了五个城县,数夷州城最为热闹了,在那边过了夷州城的桃花节,非常的热闹,好好玩的。” 萧太后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看着好像熟睡中,实则是认真的听着小瑞子说得事,异常的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之处! “还有啊,夷州的刺绣,真的是好看的不得了,最好的刺绣都在彩云坊,彩云坊啊,就是皇后娘娘在民间时候,自个开的!”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口都说干了,亦是停不下嘴,继续说着。 “皇后,会刺绣?”她微微睁开了眼,挑眉问道。 “会啊!皇后娘娘的刺绣功夫,了得!”一说到莫菱,小瑞子就来劲了,不因别的,而是目前,皇后正得皇上宠着,自是好好巴结点得。 皇上向来不近女色,还是头一回,与后宫妃嫔走得近呢~若是有朝一日,皇后诞下麟儿,想必太后再无闲工夫,找自己问话了吧! 自皇上成年以来,太后就急得想抱孙子了,时常催促着皇上要多到后宫里走动走动的,无奈皇上总是已政事繁忙为借口,多次推脱,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龙啸宫度过的。一年下来,临幸妃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而萧太后想抱孙子的事,宫里亦是无人不知的。 “哀家,听闻,皇后很实大体啊,自入宫以来,从未摆过架子?”她故意试探道。冷逸辰不肯封后的事,都闹了好些年了,这次微服回宫,竟是给她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她亦是好奇得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她皇儿的眼! “那是!皇后娘娘,在夷州的时候,就从不得罪人,街坊邻居都和她要好,除了那个讨人厌的云九流!不过,他现在已经被皇上发配边疆去了~”小瑞子又开始滔滔不绝得说着,就跟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一般。 “皇上,无论到那,都是心系百姓啊!”她不禁感慨道,看向了不远处,笑得灿烂的弥勒佛佛像。 慕幽国自开国以来,经历了六位皇上的治理,唯独冷逸辰将国家治理的,人人称颂。百姓安居乐业,农夫田地年年丰收,即便遇了天灾,也有赈灾的银两,日子亦是过得去的。 如今,正处盛世,国运昌盛,太平年间,先帝为慕幽国挣下的三国和平协议,亦是对冷逸辰治理国事,帮助很多。 一下午里,均是太后问,小瑞答,太后再问,小瑞在答。太后不问,小瑞便不答。如同往常一般,一直问道,太后累了,才会停止。 只是这一次,小瑞撒谎了!从前,一直都是知无不尽,言无不答!独独漏说了遇刺客一事,亦是没有说出暗影来。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已养成默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皇上特别嘱咐,心里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是老实,老实到甚至愚钝的地步!但是他也忠诚,对冷逸辰绝对的忠诚!只要是对皇上不利的事,哪怕是以死相逼,他也绝对不会说! 将小瑞打发走之后,萧太后便在紫衣得搀扶下,下了软榻,缓缓走向了诵经室,虽是为了问话而耽搁了些时间,但仍是要诵经的。 “太后,您明知瑞公公,撒谎,为何不拆穿他呢?”紫衣不解得问道。 每次,只要皇上出宫,她总会感到不安,总是怕着皇上会发现二十五年前,她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故次次寻得小瑞问话,可心里仍是不放心,又派了紫衣暗中跟着。紫衣跟在太后身边二十年有余,早已脱离的普通的主仆关系!既是仆人,也是心腹! “他,也是忠心!罢了罢了,皇上身边,也需要几个可靠之人!”说话间,已经进了诵经室。 “可是...”紫衣刚想说话,萧太后却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每每诵经,任何人均不许打扰的。 紫衣抿了抿嘴,识相得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萧太后,每每诵经,均不让人打扰,与其说她是在诵经,不如说是在忏悔!为她二十五年前,所犯的错忏悔! 第三十七章 皇后专宠 凤栖宫,皇后寝宫,装饰奢侈而豪华。寝殿内云顶以李桦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凤栖宫中,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光是装饰,便让人羡慕不已,后宫嫔妃日日勾心斗角,只为争宠一时,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入住凤栖宫,便此生无憾了。 自莫菱入宫一来,每每早朝之后,冷逸辰总是要到凤栖宫坐坐,才会回自己的龙啸宫批改奏折,已然成了习惯。 今日早朝之后,更是急不可耐得朝凤栖宫走去,一身朝服未换,身上挂珠未取下,便一路循着到了凤栖宫。 莫菱身着一件金罗蹙鸾华服,一头乌黑墨发挽起,用漓国进贡的金步摇固定,高贵而典雅。毕竟贵为一国之后,梳妆打扮,不再似从前的那边随意简单了。她从夷州城带得几件衣赏,怕是都穿不了了,昨儿个,都命欣儿给丢了出去。 她自清晨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回了凤栖宫,如往常一般,做着刺绣,在夷州城呆了三年的时间,足以让她养成习惯,日日刺绣,无一例外。 未让人通报,便大步入了凤栖宫,更是撇开了刚想行礼的欣儿,一步一步,悄悄地走到了莫菱身旁,猛然一叫!“菱儿!” “啊!”声音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她整个身子一哆嗦,赫然将手中的刺绣娟,丢到了地上...却是痛得眉头拢起。 “菱儿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冷逸辰发现了她的异样,蹲在了她的膝旁,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手扎到了。”低头看着他紧张地样子,心中竟是万分无奈。 冷逸辰,你心里何曾真的有过我呢?你心里何曾真的关心过我呢? “来,给我看看...”温柔地握着她的小手,看到被针扎到的红色小点,由不得皱起眉头来,一脸的歉意。 “别......”正想抽回手,却是被他牢牢抓住,完全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的食指,含在嘴里,轻柔地吸允着。 酥酥痒痒,减轻了被针扎的痛楚..... 婢女们在瑞公公的指挥下,准备了果盘,给皇上和皇后娘娘送去...竟是看到了如此暧昧的一幕,各个羞愧地低了头,无声地退回出去.... 宫里的传闻不假,皇后娘娘很得皇上的喜欢呀~在宫中呆了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是如此的温柔体贴呢... 方见莫菱的手指已不再流血、他亦是取了凤栖宫内放置的药箱盒,用纱布一层层,细心地裹好。“这几天,就别碰水了。”仍是不放心的叮嘱。 “好。”乖巧地点头答应,特别得乖巧听话。 “宫里住的习惯吗?”他观察了下,发现凤栖宫里,竟然只有欣儿一个下人!“怎么也不多找几个婢女?” “承蒙皇上照顾,臣妾住的习惯。”她温柔地回应着,异常地乖巧听话,“臣妾向来喜静,就不想多找几个婢女了,反正宫里事也不多,欣儿忙得过来。” 在夷州城的时候,他就知道,莫菱是喜欢清静的,不然整个莫府,不会寒掺的连个下人都没有的。既然她不喜欢,也就随她的意了,不做勉强。 冷逸辰又坐了一会,和莫菱寒掺了几句,就摆驾会龙啸宫了,今天的奏折还未批改呢!他不能逗留太久。 待皇上走远后,欣儿一蹦一跳地落到了莫菱跟前,红着脸,嘻嘻傻笑,“小姐....” “事都做完了?”睨了她一眼,不愿多说,拿起刺绣绢布,又埋头,绣了起来,很是认真的。 “早都做完了!”爽快的答道,竟是整个人都凑了上去,一脸的贼笑,“小姐....你方才是不是心跳得厉害呀?” “没有...”仍是低着头,弄着刺绣,淡漠地一点都不像先前那般,俏皮活泼了。 “胡说!明明我都瞧见了,你都害羞地说不出话来啦~”依然傻傻笑着,一点点逼近,似是要逼着小姐承认,才肯罢休。 莫菱不再搭理她,挪了挪位置。埋着头坐着手中的刺绣,这几日,与萧太后接触得知,太后乃信佛之人,便想绣副金刚经,赠予太后,方正也闲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坐副刺绣,打发打发时间,免得日子过得无趣。 欣儿看着小姐,一副不搭理人的样子,无趣地撇了撇嘴,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见小姐仍是没有反应,就悄悄地离开了凤栖宫,约了小宫女,去御花园逛逛,反正小姐管的宽,她也偷得自在。 只是欣儿不知道,莫菱是有意放她离开的,她放下了手中的刺绣,卧倒了软榻上,闭眼休息,来了宫里也有些日子了,心越发的冰冷,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如冷逸辰所言,只要她听话即可,她自是可以听话,也可以做一个大方得体的好皇后,为他摈弃烦恼,将后宫打理的妥当。 但是亦如她所言,既是心不甘、也情不愿!她可以做一个端庄贤德的好皇后,只是她的心给不了...也不愿意给! 夜,凉如水,冷如冰。一轮明月高高挂于空中,繁星点点。微风拂过,树枝随之摇摆,沙沙作响。 皇宫的夜晚,总是冷冷清清,沉闷死寂。每夜都有安排固定的值班人员,他们轮流巡逻,保护着皇宫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人都各自回了房,上床休息了,忙活了一整天,也都累了。整个皇宫安静地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凤栖宫,柔软庞大的凤床之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睡得正熟。 自入宫以来,冷逸辰日日都到凤栖宫侍寝,一个刚入宫的皇后,博得了皇上全部的宠爱,已让宫中的其他妃嫔,妒忌不已。前来送礼的人,亦是越来越多,对于这位新来的主子,都巴结的很。 凤栖宫内的卧室里,一个偌大的凤床位于卧室的中央,该床榻是请了资深的老工匠历时两年完成的,做工精细,雕工完美。 凤床之上,莫菱换上了一身白衣便服,一头乌黑的墨发散落而下,平添了一份妩媚柔美。她乖乖地躺在冷逸辰的怀里,仍由他抱着。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洒在了她的双眼之上,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侧,冷逸辰熟睡的样子,不禁有些痴了。 她看着他俊美的睡颜,不禁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无力地说道,“你,还能宠我多久呢?” 外人看不出,她却是明白的很,皇上专宠只是一时,不过是为了堵住纵悠悠之口,搪塞太后、应付纵大臣们。 几天下了,莫菱有时甚至在想,如果冷逸辰不是皇上,她不是莫老的女儿,也许他们之间会有爱的,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威逼利用,没有尔虞我诈,她也许会爱上他的吧! 无奈天意弄人,此生已然托付于帝王之家,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可能!只是想着如有一日,她不再受宠,日子怕是与冷宫里的丽妃无异吧。 她轻轻地拿开了冷逸辰付在自己身上的手,慢慢地从床上做了起来,动作很轻很轻,起身之后,随手拿起床旁的披风,缓缓朝宫外走去。 凤床上,冷逸辰亦是缓缓睁开双眼,静静地看着莫菱娇柔的身影,渐行渐远,没有说话。他老早就醒了,只是没有睁眼说话罢了! 自回宫以来,莫菱整个人都变了,曾经那个伶牙俐齿、活泼俏皮的莫意枫似乎永远停留在了夷州城,永远消失不见了一般。如今的她,听话乖巧,却是听话的令人怜惜。 菱儿,朕是不是做错了....朕是不是不该将你带回宫来.... 凤栖宫门口,寒风阵阵吹来,莫菱不禁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斗篷,以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她抬头看着,高空之上,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于黑夜之上,散发着清冷的月光,又是哀伤地叹了口气... 五月十五日,又是圆月之日,月圆乃家和之意!可是她的家在哪呢?爹爹被迫告老还乡,妹妹认他人做姐姐,如今的她在皇宫之中,真的是无依无靠,孤独一人啊! 她虽贵为一国之后,却是连册封大典,都未举行!夫妻之礼,跪拜之礼,结婚之礼,亦是没有举办!洞房花烛之夜,交杯酒,更是也没有。 冷逸辰啊冷逸辰,除了一纸诏书,你什么都没有给我!你虽封我为后,但是皇后之位,如同虚设,为了生存,我必须听你的话,不得反驳!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一个人影子,还真是形单只影,悲伤无助,不由得心中万分难受与不舍... 幽幽深宫里,茫茫人海中,谁是她的依靠...... 第三十九章 宰相不甘 皇宫中央傲然挺立的中皇宫,金碧辉煌,宫殿顶上,采用的全是金色的瓦片,四边的垂脊上亦有走兽,分别是龙和凤与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是皇宫中等级最高的宫殿。 中皇宫,乃皇上早朝所用,整座宫殿均是采用“千年不朽,万年不腐”的金丝楠木所建筑,自开国以来,保护完好。高大屹立于皇宫中央,威严而肃穆。 宫内之内金碧辉煌,四根大柱上,均盘旋着一条飞天而上的巨龙,金漆雕龙宝座上,每每早朝之时,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卯时,每日固定的早朝时间,不论风吹雨打,也是固定不不变的。 中皇宫中,冷逸辰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一身龙袍在身,脖子上挂着一串东海大珍珠,端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跪伏在殿下的文武百官,一身的王者霸气,足以让人俯首称臣。 “众卿家,平身。”他淡淡地说道,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帝王霸气,威严不已。 “皇上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分了两列,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小瑞亦是褪去了平日嬉戏胡闹,一脸的严肃认真,换上了蓝色的太监总管的服饰,少了分淘气,多了分严肃。他见文武全部起身之后,扯开尖锐的嗓门,大声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原以为,今日会和昨日一般,无事便可早早退了早朝,去凤栖宫找菱儿去,漓国近日又新进了些贡品,正巧给菱儿送去。 只是当朝的纪宰相——纪博,站了出来,拱手屈身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纪博和莫太尉一般,是朝内唯有的两位三朝元老,但是性格却相差甚远,纪博霸权,莫老民主。纪博爱财,莫老散财。纪博爱权,莫老淡泊。 纪博曾了为后宫皇后之位,想趁机拉拢莫老,只是他无心权贵,就委婉的拒绝了!刚巧皇上,又钦点了莫菱,要求她入宫为妃! 才让纪博觉得,莫老其实有心皇后之位,为了女儿的前途,才有意拒绝了他!才使得萱妃利用了丽妃,闹出了惨剧! 只是三年前,他将莫菱赶出了皇宫又如何,三年后,皇上亦是将莫菱带回了宫。甚至为了防止莫菱与朝堂扯上关系,就让莫老告老回乡! 千算万算,独独漏算了,一切都是皇上计谋!并非莫老所为!当天,他就派了十多个死士,想在莫菱入宫之前,将她处理掉!偏偏皇上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护卫!也许,他当初就不该将莫菱赶出宫,而该当场处死啊! 冷逸辰一见纪博站了出来,他就明白,纪博定是为了皇后之位!他都已封了莫菱为后,纪博仍是不肯死心! 他故作微笑说道,手一伸,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爱卿,请讲。” 莫菱已然入宫半月有余,纪宰相早已安奈不住了,若是再不占出来,他的女儿永无翻身之日! “早些日,皇上曾在夷州城,下了圣旨,命夷州刺史的亲侄云九流,前往边关驻扎参军,以罚其多年对夷州百姓的欺压。”他一句一句,说得很是认真。 “确有此事。爱卿,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冷逸辰故作不解的反问道。 “昨日,微臣收到了边关的将士的来信,信上说云九流已逃离军营,前往幻澄国。”至此,他故意停顿,不在说话,有意停下,看着大家的反应。 总所周知的,幻澄、慕幽、漓国,三国虽是“三国鼎立”之象,但也只是各国之间表面功夫做得齐全!若是其中一国的弱势,被他国知道,和平的表象必然毁于一旦!这是任何一个帝王最忌讳的! 慕幽国历代的皇上,对于通敌之人,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个,也不可错放一人! “幻澄?那不是通敌卖国?!”大臣们惊讶地,各个交头接耳,彼此讨论着。 “何止是死罪,要诛九族啊!” “云家,真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肃静!肃静!”见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小瑞不禁大声喊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哗!” 大臣这才反应过来,各个都屈身低头,拱手作揖,不敢说话,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纪宰相却是大胆地继续说着,面上故作一副难为地表情,支支吾吾地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奏,只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既是要事,理当说出,无需犹豫。”脸上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如往常般温婉儒雅。只是藏在衣袖中,厚实的大掌已然紧握成拳! 一听纪博提到了云九流的事,就猜出了他的意图!还真是不肯善怕干休! “嗻!”他拱手屈身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微臣听闻,当今的皇后娘娘在夷州城时,与云九流相识,如今云九流通敌卖国...臣怕...” “你是怕皇后也通敌卖国?”冷逸辰故意挑眉反问道! “臣不敢!只是微臣担心,毕竟皇后娘娘与云九流相识之事,总所周知!通敌卖国不是儿戏,历代先王对于通敌之人,都是宁可错杀一人,也不可错放一人!”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皇后娘娘乃三朝元老莫太尉之女!” 好你个纪博,为了皇后之位,竟然做得如此的赶尽杀绝!就连已经告老怀乡的莫老,也不肯放过!还真是想除了他,永绝后患! “纪爱卿,时时刻刻关心朕、关心家国之事,朕深感欣慰。”他依然面带微笑,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绪,“只是朕在夷州时,与菱儿相识,清楚她的为人,更何况云九流与菱儿虽相识,但二人也因刺绣敌对,关系很糟糕!” 在朝堂之上,称皇后为菱儿,无形中宣誓了对她的宠爱,纪博自然懂得其中意味。只是皇后之位,他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就放弃的! 慕幽国,自开过以来,一直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继承皇位者,必须是皇后所出!若是皇后无子,才可选择其他阿哥!而他,冷逸辰,是个意外,其母并非皇后,他不是皇后之子! 若不是二十五年的一场大火,烧了凤栖宫,烧死了当时在凤栖宫内皇后与太子一干等人!这天下,岂会落入冷逸辰之手!如果要纪博说,冷逸辰的皇位,就是名不顺言不正! 而当时的皇后,是纪博得亲妹妹!也正是因此,纪博得以登上宰相之位,否则,以他的才干,如何比得过莫老?! 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太子理所当然的继承皇位,成为慕幽国又一位君王。而他自然成了当今皇上的亲舅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何必日日跪在冷逸辰的面前,听他差遣! 一场大火,令先皇痛失皇后和太子,更是让他痛失亲人!就算先皇当时下令彻查,那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失去的权利不可复得!就算先皇给了赏赐,给了慰问,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如何能够补偿的了?! 那场大火之后,现场几乎没有证据留下,皇上既便下旨,惩罚了当夜所有值班、守夜,甚至离凤栖宫不远的嫔妃,可是他的妹妹、他的侄子,再也回不来了!跟着他的荣华富贵,一起葬身火海! 他不甘!他不甘心啊! 所以,他——纪博的女儿,必须坐上皇后之位!必须诞下皇子!他的孙子,将来必回继承皇位!而他将会是当今圣上的亲外公啊!当朝的老国丈啊! 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不用再看人眼色!享受荣华富贵,皇亲国戚的待遇!何须为了一个小小的皇后之位,费劲心机呢! 思索片刻,又道,“皇上,微臣觉得后宫闲杂之事繁多,皇后又刚入后宫,对后宫规矩不慎了解,不如挑选意味合适的人选,未皇后排忧解难?!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皇上不肯废了莫菱,那也不能让萱儿交出权利,若是萱儿失了管理后宫的权利,那她真的永远都登不上后位了! “爱卿,觉得谁是合适人选呢?”冷逸辰故意反问道。 他倒要看看,纪博敢不敢当众推荐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私心!他足以回绝! “这...”纪宰相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有意无意地瞥了瞥身边的其他官员,示意他们要引荐自己的女儿! 其他大臣,竟是装作没看见一般,故意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不做回应!近日里,宫里都传遍了皇后受宠的很!既然如如,他们就没有必要去捅这个篓子! 为了讨好宰相而得罪了皇上,不值得!不值得!正主是谁,他们自是分的清楚的! 纪博千算万算,偏偏没有算到平日里阿谀奉承、一直讨好自己的大臣们,居然没有出来为自己说话!真真是气的肠子都青了! “既然,纪爱卿心中,也无合适的人选,那此事就先告一段落吧!刚好也让菱儿,多多学习的机会!”见纪博许久,都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冷逸辰便顺势说了下去,“众卿家,既无事可奏,就散了吧!” 纪博不甘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退到了队伍中。 许久之后,众人齐声答道,拱手屈身,“臣等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十章 颜妃初愈 清廷宫,坐落于皇宫最后端,宫殿既似龙啸宫的大气蓬勃,也不似凤栖宫的豪华奢侈,随意而不失雅致。 宫殿之内,大大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有一手撑头俯卧在地的弥勒佛,有十八罗汉尊像,也有千手观音、送子观音等等,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因其寓意不同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实有讲究。 长居在清廷宫的萧太后,每日清晨拜佛,下午便诵经了,每每诵经,亦是任何人均不许打扰的,即便的皇上亲临,亦是不见,很是虔诚。 每日里萧太后的宫中,除了皇后与各位妃子请安的时候,有些许热闹,其余的时间均是冷冷清清的。只能时不时听到些轻轻地木鱼声。 今日,莫菱如往常一般,早早到了清廷宫,给太后请安。向来不喜繁琐的她,身着曳地飞鸟描花长裙,一头乌黑秀发梳成发髻,仅用一只银凤镂花长簪固定,淡雅而不脱俗。 “臣妾给太后请安。”她缓缓走到太后跟前,欠了欠身,端庄有礼。很是讨人喜欢。 “起来吧!”太后每每见到,总是面上笑容如靥,似乎每日除了诵经之外,最重要之事便是与莫菱聊天唠嗑了。 不得不说萧太后真的很喜欢莫菱,比起宫里的其他嫔妃,不做作,不娇气,又没有主子脾气,虽贵为皇后,但是莫菱地调地次次只带一个婢女在侧,不似其他嫔妃,身侧至少跟随四个婢女,出门跟巡街似的! “来,菱儿坐,让哀家好好看看。”她拍了拍身旁早已摆好的椅子,笑着说道。不难看出,那靠椅是专门为莫菱而设。 “谢,太后。”她步伐优雅地走到太后身侧,亦是端正优雅地坐下,莫老教育的好,自小就收了礼节指导,入了宫,从未受过专门的嬷嬷指导,从未做出任何失礼的事来。就连向来注重礼节地萧太后,都是对她赞赏有加。 欣儿则是跟在小姐的身侧,或是站在她的身旁。来了清廷宫,可不敢似在凤栖宫那般随意自在了。 “来,快来给哀家瞧瞧!”萧太后伸手,捧着莫菱的脸,心疼地说道,“哎哟,才两天没见,怎么就瘦了呢?说!是不是前个晚上,皇上欺负了,请安也给免咯了。” “哪有的事呀....太后,您别瞎说...皇上,对臣妾好着呢!”被太后说得,莫菱竟是娇羞得撇过头去,面颊泛着微微红晕。 “既然皇上对你好,怎么就两天就廋了呢?”萧太后故意反问道,莫菱刚刚抬头,正启齿,准备回答,却是被太后挥手打断了,“得了得了,哀家老了,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明儿起哀家让厨房多炖一份参汤,每天都给你送去!” “不用了,太后。臣妾宫中,有许多皇上赏赐的补药,臣妾还没吃完呢。”莫菱急忙回绝,她现在正招皇上宠着,若是太后也宠着,怕是那些妃嫔们定是会吃了自己吧! 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好,既然皇后说不用,就不用吧!”萧太后失望地说道,“既然你宫里有补品,平日里就让下人送去御膳房,好生炖了,不让放久了,效果就不好了。”虽是看着莫菱,但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欣儿。 她自是会意,主子太廋,都是她照顾不周的结果啊! “赶紧把身子给养好了!给好给哀家生个胖孙子!”萧太后咧嘴说道,满满地期待。“皇上自登基以来,几乎都在龙啸宫就寝,极少会来后宫。” “皇上向来勤于政事,是忙得抽不出时间吧!”她温柔地说道,十分的善解人意。 “即便是勤于政事,嗣子一事,他也不可耽搁!”萧太后立即收起笑颜,正色道。 冷逸辰,作为一个之君,他必须时常到后宫走走,宠幸后妃!诞下麟儿,已保证皇位后继有人! 莫菱抿了抿嘴,微微低下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孩子.... 冷逸辰确实是日日到凤栖宫就寝,但每每均是相拥而寝,她如何能怀上孩子呢... 孩子...孩子...孩子...她怕是永远都不会有孩子吧,彼此的心里何曾有过对方呢... 二人仍在闲话长聊中,太后的贴身婢女紫衣,却突然上前,禀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颜妃已经病愈,特来清廷宫,给太后请安。” “快快快,请她进来,哀家好久没见着她了,就念叨着什么时候,她呀,能再为哀家,跳支舞!”方听颜妃要来请安,竟是把太后给乐的呀,笑的两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皇宫里,除了莫菱,萧太后最喜欢的就数是颜妃了。 莫菱坐在一旁,脸上仍是挂着温柔地笑意,十分的大方得体。 对于,颜妃早有耳闻,盛宠一时,让太后、皇上牵挂于心,偏偏得了怪病!冷落了许久,也不知此次颜妃病愈,对自己是有利还是不利呢?! 颜妃大病初愈,身形有些消瘦,面色也稍带憔悴,即便化了精致的妆容,亦是掩盖不了她的憔悴的气色。她缓缓前来,身后就带了一个婢女,“臣妾,给太后、皇后,请安。” “身子刚恢复,就别跪着了,快来吧!”说罢,又转头对紫衣说道,“去,拿张靠椅来,给颜妃。” 莫菱一见到颜妃,却是惊讶地紧紧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句话也不出来!而身后欣儿刚想启齿,便被莫菱及时制止了! 真真没想到颜妃竟然是她! 颜妃自是发现了皇后的异样,并未多说,过了许久,她发现皇后仍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颜妃也只是微微一笑,以示回应,又是和萧太后,欢快的聊着天,掩饰的极好。 “颜儿啊,身子养好了,以后啊,就多来清廷宫,跟哀家聊聊天,解解闷。”萧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握住了颜妃的小手,与她很是亲近。 “太后,若是不介意,臣妾呀,搬来清廷宫住,每次伺候着您老人家都成!”她笑着答道,把太后乐得开怀。 “哟,瞧你个小嘴多甜啊!难怪啊,皇上最宠你了。” “太后,就别取笑臣妾了。”颜妃担心太后的话,就激了皇后,不着痕迹地撇了她一眼,才发现皇后整个人呆呆的,目光空洞,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哀家哪是在嘲笑你啊,哀家是在夸奖你!”萧太后端起了瓷碗,喝了口参汤,又道,“你呀,也入宫快五年了,趁着现在好好地调养调养身子,争取在年底,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孙!” “太后...这事急不得....”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目光却是朝向莫菱看去,细细观察着,她和太后也聊了许久了,莫菱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什么急不得!”萧太后不禁皱眉,带着几分严肃,郑重地说道,“皇上已经登基十年了,竟然一个子嗣都没有!日后由谁来继承大统?慕幽国的江山,绝不能断送在他的手上!” 想想才发现,冷逸辰十五岁登基,继承皇位,现今,二十五岁,豆蔻年华,竟是孤身一人,无一子嗣,确实让人心寒! “太后,臣妾的意思是....臣妾的意思是....”刚想辩解,就给萧太后打断了! “哀家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今年年底,必须怀上龙种,明年夏天让哀家抱上孙子!”不容反驳的语气,让颜妃乖乖地闭上了嘴。 只是,孩子...皇上会给颜妃,怀上孩子的机会吗? 自颜妃进入清廷宫后,莫菱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脑海中浮现出在夷州城所发生的一切,甚至连最开始被赶出皇宫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心中不禁冷笑!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原来被傻傻埋在骨子里的只有她...原来被利用玩弄的人只有她....原来冷逸辰吝啬的连个洞房花烛夜都没有给她,其实是有原因的! 太后一时见到颜妃,竟是激动地只顾得与颜妃唠嗑,三言两语,总是离不开孩子,早就忽略了身旁的皇后,更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颜妃自是看出了皇后的异样,却也不说破,自己地突然出现,皇后心里怕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与不解吧。她亦没有想着要和莫菱解释,因为皇上自会同她解释的。 后宫之中,只数皇后与颜妃,为人较为低调,又都淡泊名利,很是讨萧太后喜欢,也许是因为二十五年前的大火,使她整个人都变了... 萧太后,盛宠一时的萧淑妃,十五岁入宫,十六岁就被封为贵人,十七岁诞下冷逸辰,皇上就封她为萧妃!曾经的她,盛宠一时,亦是目中无人,跋扈自恣、高傲放肆,与今日的萱妃有多之而无不及! 然而,二十五前的那场大火,烧去了她所有的骄傲,烧去了她所有的跋扈,烧去了她所有的气焰!日日诵经念佛,深居落霞宫。 第四十一章 总是听话 御花园的面积并不大,其南北深八十米,东西阔一百四十米,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这里是帝后茶余饭后休息游乐的地方。另外,每年登高、赏月活动也在这里进行。 御花园中央,有一栋先帝专为先后建立的海棠阁,只因先后酷爱海棠,故此取名“海棠阁”。 阁外观为上下两层,其内部两层之间还有一暗层。阁上回廊环绕,玲珑轻盈。高居宫墙之内,与花园东部的堆秀山形成了左右均衡的格局。 登临高阁,或俯视园中景致,或北望景山,都风光绮丽,据说在冬季天气晴朗的日子,这里还可以看到西山的积雪。 海棠阁前有五株海棠树,每当花瓣飘落时,宛如红色雪花纷纷降下一般。 御花园的通道上,都有以各种颜色的小石子砌嵌而成的不同图案,共有900幅。这些独立内容的图案分别为人物、风景、花卉、建筑、飞禽、走兽。历史故事等等。 莫菱带在欣儿在御花园内,游走。皇宫之中,她最喜欢的地方便属这了。清净又无人打扰,每每闲暇之余,她总会跟着欣儿到此在走走,打发打发时间。 “原来,姐姐,也喜欢来御花园呀~”未见其人,却闻其声,莫菱停下脚步,一个回身,看到竟是颜妃! 只见她身着鹅黄色的长裙衣裳,墨发挽起,梳了个精致的发髻,插了三只金簪子,分外的奢华。身后跟着一个约十七岁的妙龄少女,大概也能猜的出,那少女就是颜妃的贴身婢女喜鹊,因为爱笑,就给取了喜鹊的名字。 颜妃,颜妃,夙颜,夙颜.... 在宫内,对外声称颜妃得了怪病,实则是去了夷州城的好客居,做了首魁!定是冷逸辰特意安排的! 若不是前几日,恰巧在清廷宫遇见了,怕是她还被埋在骨子里吧。 冷逸辰派颜妃,前往夷州,不过是为了监视她在夷州的一举一动!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躲过冷逸辰的控制....封她为后,其实早已是计划内的事,是啊,不是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吗?她在他的眼里只是一颗棋子啊! 只是为什么当事情的真相毫无掩饰地浮现在自己面前时,却又是这般心酸....无助...呢?! “是啊!妹妹若也喜欢,日后可否与姐姐,一同来御花园赏花?”她温柔笑道,一个多月来,她始终保持着温婉的颜笑,大方得体,毫不做作!受到了大臣们的好评。 “当然好啦,妹妹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御花园的,可寂寞了!”竟是开心地小跑到莫菱的身旁,抓着她的衣袖,毫无礼节地大度摇摆着。 莫菱被她的这一举动,惊讶地愣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颜妃抓着自己地手! 夙颜似是发现了自己逾越了,立马放开手,嘻嘻傻笑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瞬间又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后退了好几步,欠了欠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方才一时,激动竟是忘了行礼。幸好萧太后不在,不然又免不得一番的责骂了! “没...”伸手轻抚着颜妃娇柔的肩膀,只是话未说完,已被来者打断了。 “平身吧!菱儿不会怪你的。”不远处,传来了皇上的声音,莫菱正想行礼,却是被冷逸辰制止了! “好了,别行礼了。难得都在御花园,一起散步,走走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莫菱的身旁,伸手搂住她的小蛮腰,自然而然,全然不顾在场的颜妃。 “皇上,臣妾就不一起了,臣妾的病,才刚刚好,不易在室外久留,臣妾就先行告退了。”颜妃倒是识相,找了个理由,回避了。 冷逸辰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停留在莫菱的身上,手依然搂着她的腰,没有放开。 夙颜虽贵为妃子,但却是冷逸辰特意安排在后宫的心腹,后宫任何事,均是瞒不了他的。三年之前,若是丽妃一事,他定然不会派她出宫的! 朝堂之事与后宫牵扯太多太多,千丝万缕,理不清,剪还乱! 她假意退到了假山之后,竟是整个背都贴在假山上,打发了跟随的,婢女侧头,偷偷看着冷逸辰与莫菱的一举一动。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冷逸辰的脾性,她自是了解的很,方才从他的眼神里,她便看出来了,皇上是真的动心了!眼里的宠溺,是那么多又那么真实... 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盼着皇后也能对皇上交付真心呀!皇上性子向来偏执,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皇后娘娘,颜儿只求您,千万别伤了皇上...... “走,朕带你去海棠阁,瞧瞧。”一路上,仍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厚实而温暖,抓着自己,暖暖的。 海棠阁,乃先皇为先后,专门而建,早有耳闻,海棠阁的装潢设计,很是考究,是任何一座嫔妃所居住的宫殿可以比拟的。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喜欢吗?”他柔声问道,亦是温柔地为她理了理微乱的发髻。 “喜欢。”回答的很是简单,一点情绪都没有。 “你若喜欢,明日朕命人,在凤栖宫种些海棠树,以后你就不用特意跑海棠阁来!”自入宫以后,就一直宠着她,竟也慢慢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宠着她,习惯护着她,习惯对她好.... “谢皇上。”淡淡地答道,一丝情绪都没有,分辨不出,她是喜是悲。 “海棠阁,是父皇为先后所筑,父皇很爱先后....先后的离世,给父皇打击很大...海棠阁也因此被封了起来....父皇怕是睹物思人吧.....”从来都没有带人来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想着带她来看看,说说心里话... 皇宫之内,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宫内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他,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自己咽!何尝不想找人诉苦,找人泄愤,找人说心里话,无奈找不到值得相信的人! 他不知道莫菱值不值得信任,他只知道他愿意和莫菱分享,他的故事,他的过去,他的一切! “恩。”只是莫菱却简简单单地回了一个字! “自先后去世后,父皇就极少来后宫,一心埋在政事里,想是为断了对先后的思念吧!”他挥了挥衣袖,抬头看着海棠阁,眼里透着哀伤,“连母那个时候,整个皇宫里都是悲伤的味道,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笑,甚至连母妃也变了,几乎不出落霞宫,整日诵经念佛,超度亡灵...” 他一直一直说着,甚至连自己小时候的趣事都拿出来说,而莫菱也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微微笑意,静静地听着.... “菱儿....你就不能陪朕,说说话吗?”见她一直不说话,忽而走到她的身旁,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哀伤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丝丝恳求。 “臣妾,不知道该说些还是什么。”不着痕迹地躲过了他的手,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后退了几步,有些无力感,“菱儿,你是在怪朕吗?怪朕强行将你带回宫来...” 用她的方式,做着无声的反抗! 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好怀念好怀念在夷州的日子,那是的他不是皇上,她不是皇后,没有皇宫,没有大臣,没有后宫嫔妃...简简单单的,只有他们两人.... 可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随意随便,没有礼节捆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斗嘴拌嘴,争得面红耳赤..... 忽然间,感觉那时候的莫菱才是最真实的,不似现在一般,整个仿若一个牵了线的木偶,没有思想,没有生命,只会服从! “菱儿,不敢。”一脸淡漠地看着地上的石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缓缓上前,拥她入怀,一步一步前进,使得莫菱整个人都贴到了海棠树上...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间,紧紧拥着她,无力地说道,“菱儿,朕真的....” “皇上,纪宰相有要事求见,已在书房候着!”知道自己很煞风景!不该出现的时候,偏偏就给出现了,但是宰相求见啊,不能不报啊!小瑞跪伏在地上,怕得连头都不敢抬! 冷逸辰放开了莫菱,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朕知道了。” “你且回宫去吧!”离开前,叮嘱道。 她依然靠在海棠树上,微微点了点头,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石子。 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有些落寞之感。方才他放开自己的时候,竟是觉得有几分凉意...几分不舍... 似乎一丝丝的情愫已在二人之间徘徊萦绕...竟是暖暖的笑了起来... 然而当颜妃的样子,赫然浮现在眼前!想想在夷州城发生的一切!并非偶然的必然! 她愤然紧握双手,骨节处已然泛白...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冷逸辰,我只是你的一颗棋子! 第四十二章 登高时节 八月八,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形容的便是此节日了。慕幽、漓国、幻澄均有此节日,只是各国过节的方式不同。 在慕幽国,重阳节又称登高节、团圆节。民间百姓,每逢重阳节,总是一家老小一起登高,赏花品酒。一年只有一次,就和过年一般,热闹不已。 重阳节不仅因为每逢重阳而需登高,才取名为登高节的,也因为每逢重阳节一家人定是团聚在一起的,故此,又称团圆节。 在民间,重阳节特别受到百姓的重视,过节之前,家家户户无论贫困,都会宰杀一头羊,用来做羊肉面用的。羊肉面、菊花酒、重阳花糕是节日里,必不可少的菜色。如果是街边的乞丐,即可到善堂里,得到这三样食物,也当过了节日的。 百姓家中若是有小孩的,孩子就会陪着大人一起做花糕,一边做一边吃,就像馋嘴的小猫,馋嘴的很,亦是乐开了怀。 而皇宫里就不同了,每年登高节都是在御花园中举行,每年均是由萱妃组织举办,今年亦是如此。由于冷逸辰没有子嗣,长辈也只有萧太后一人,每每过着重阳节,略显得冷清了。 与民间不同的是,登高节后的一个月,皇上又会带着后宫嫔妃和四品以上的大臣,至都城的郊区皇家园林里,比试狩猎,狩猎最多者,将会得到奖赏,每年的奖赏,均是不同的。 今天刚好是八月五日。莫菱和往日一般,按时去给萧太后请安时,正巧在路上遇上了萱妃和莉妃,亦得知今年的登高节要在御花园中举行,和往年一样。只是今年多了一项比试,诗词。 看萱妃自信满满,又高傲无人的样子,想必是她对自己的才学很有把握,能稳居第一的吧。说什么诗词比试,也只是想让自己独占鳌头,得了风采,得了皇上的宠爱! 莫菱给太后请安之后,也随太后家常了几句,她可以从与太后聊天的话语里听出,太后希望皇上能多去清廷宫坐坐,而未能如愿的遗憾。 刚进宫,就听闻太后、皇上不和的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待她回了凤栖宫后,就哪也没去了。关于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她亦是一点都不关心,反正她就是一颗棋子,乖乖做好她的棋子就对了! 凤栖宫中,摆设和以前一样,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小姐,萱妃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不就因为今年的登高节的活动,是她来安排吗?”一回了凤栖宫,欣儿不甘地埋怨着,对于萱妃,她也是讨厌的不得了。 “就举办了一个小小的登高节,就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以后如果萧太后的寿辰宴,也是她安排,那岂不是就无法无天了啊?” “你呀,就乖乖做事,乖乖听话,其他的事也别多说,免得招来事!”莫菱坐在软榻上,手里还在做着刺绣娟,是为太后的寿辰而专门准备的,将金刚经的内容全部绣在娟上,字字均是用金丝缝制,很是好看。 “小姐,登高节,你打算穿什么去呀?”欣儿又是小跑到莫菱跟前,斜着头,“一年一次的登高节,怎么说也要重视起来吧!在衣着上,可不得马虎!”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我和小瑞子,唠嗑了两句,他说往年嫔妃们都会做新衣裳,特意放在登高节的时候穿,不然小姐啊,我们也去衣锦殿看看吧!那啊,有好多好多,从夷州送来的新布匹呢!” 见莫菱没有说话,欣儿又自顾自的说得,滔滔不绝,“小姐啊,仔细算下,我们进宫也快3个月了吧!说实话,我也怪想夷州城的,你说那时候啊,有多自由啊,一个月才接三笔单,剩下的时候,都不开店,赚的钱啊,比现在的月例都多呢!” “对了对了,小瑞子还说啊,如果要去衣锦殿领布匹,在趁早了,不然也被其他妃子先拿了去,我们都没得选了!”欣儿说得越发的激动,挥着手,又摆着头,“小姐,不然我们现在就去吧!” 一个转身,竟是看到莫菱挑眉看着自己,脸上挂着奇怪的笑意.... “小...小姐...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弱弱的问道,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心里打着鼓。 “你什么时候和瑞公公这般好了,都已经直呼他‘小瑞子’了?”莫菱放下手中的刺绣娟,起身走到了她的跟前,挑眉问道。 “我...他....”被突然一问,竟是有些结结巴巴的,抓耳挠腮,很是滑稽,“不是...不是因为皇上来的勤吗?自然...自然就走得近了...”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却是寻了个最差的理由。 “真的....”莫菱又是逼近的问道,满满地疑惑。 “恩!”她狠狠的点了点头,眼里透着满满的真诚! “知道,你也是为了我,才有意和小瑞子套近乎的吧!”她轻拍了拍欣儿的肩,欣慰得说道。她明白欣儿不愿说出实情,亦是不在逼问了。 入宫以来,人情世故,世间冷暖,她总是学了不少,也懂事了,不再耍小孩子脾性,也不知道是对她好,还是坏呢?!也是不谙世事,每天总能笑得开开心心,笑得没心没肺,才是最真,最幸福的吧! “小姐,其实,我也没有....有意....只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看她,方才看到小姐略感哀伤地表情,她真是觉得自己做错了,又惹小姐上了呢! 欣儿,六岁就被人贩子卖入了莫府,因为年龄最小,又没有亲人照顾,没日没夜都是过着受人欺辱地日子,穿的都是破布拼凑而成的烂衣裳,冬天都是冻得手脚生疮,求了府里的姑姑,给件衣裳穿,得到的却是讽刺嘲笑。 平时,在府里吃得也都是残羹剩饭,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似得,让人看得心疼。若不是在八岁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躲在院子里哭,刚好被小姐看到了,自己怕是还谁在柴房里吧! “好啦,我都明白。”她摆了摆手,示意欣儿闭嘴,顿了顿又道,“走,我们去衣锦殿,看看吧!” 正如欣儿所言,离开夷州也有半年了,她也想去衣锦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进的布匹呢?还就没有接单子,做刺绣了呢!要是看到喜欢的,她也能做个锦帕,自己留着用的。 “好呀好呀!”又是开心的砰砰跳跳,甚至激动地摇着莫菱地手。 主仆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出了凤栖宫,一点都没有主仆之间的距离感,跟像是亲姐妹,亲密无间的。只是二人刚走出宫门,却见颜妃迎面走来! “姐姐,这是要去哪呀?”颜妃一身华服,墨发挽起,梳了个发髻,用金步摇固定,华丽而不奢华。 “衣锦殿。”回答得很是简单。自从知道颜妃的身份之后,莫菱虽没有点破,但是对颜妃怀有芥蒂,十分的戒备!她真的很担心颜妃会将自己的事,毫无保留的透漏给冷逸辰! “原来,姐姐是要去挑选新衣裳呀!”她上前几步,凑近了些,故作亲近地说道,“不如,妹妹和姐姐一同去吧!妹妹大病初愈,正巧也要新定做几套衣裳!妹妹宫里的衣裳,都过时了呢!” 莫菱微微颦眉,细想该如何拒绝!若是颜妃真的将后宫中,所有人的举动都一一禀明了皇上,那她真的是藏的太深太深了! “好不好呀,姐姐?”见她许久仍是没有回应,又问了问,与颜妃交好的丽妃已经入了冷宫,颜妃便想着能与皇后亲近些,免得孤身一人,连个伴都没有。 莫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是故意把她晾着一般。 “姐姐?”颜妃不解地颦眉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娘娘,你还没行礼呢?”身后的婢女喜鹊机灵的好意提醒了,尴尬地面上泛着微微红晕。主子自从病愈之后,就时常在宫里大大咧咧的,惹了不少的闲话,如今又在皇后面前如此,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而冷落了主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颜妃听了亦是一阵脸白,尴尬地快快退了两步,欠身行礼,“都怪妹妹,一时只顾着说话,竟然忘了行礼,姐姐,你就惩罚妹妹吧!” “不必了,一点小事。你也快起来吧。”随口说着,心里却是越发的警惕了! 颜妃,你第一次忘了行礼,我可以当你是无心之过,那第二次呢?仍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而为?! 看来,我对你,真的不得不防! 第四十三章 多情却被无情恼 八月八日,重阳节。 今日的皇宫非常的喜庆,皇宫大殿,昨日在各个公公的指导下,被重新洗涤了一遍,很是干净。 为了犒劳下人婢女的辛苦劳作,宫里的主子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首饰、布匹,进行赏赐,宫女太监都乐开了怀,主子赏赐重要的不是赏赐的物品,而是面子! 若是能得到皇后娘娘和妃子们的赏赐,那在宫里说话都能挺直了腰板,很是威风的。 今年和往常一般,重阳节的节日安排在御花园中举行,选择了院中宽阔的一角,摆满了大大小小不同的座椅,因身份地位的不同,分别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实有考究! 往年,离皇上最近的位置,毫无疑问是萱妃的位置,只是今年皇上册封了莫菱为皇后,她不得不让出位置来,真真是恨得牙痒痒的。 由于萧太后身体年迈,便辞了今年的节日活动,独自一人在清廷宫度过。虽有遗憾,但是今日的活动依然很热闹,很精彩。 萱妃既是无缘与皇上共用一张座椅,也是嚣张地换上一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特命丫鬟梳了个精致的发髻,用一支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固定,奢侈而高贵,其服装的奢华程度好不亚于皇后的服饰! 萱妃在宫里,跋扈嚣张、高傲放肆,无非是因为有个当宰相的爹,给着撑腰!他人看了,也只有眼红的份,不敢多说议论,免得招来麻烦。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喊声,响彻整个御花园,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停止的高谈论阔,附身行礼。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难得过节,也不用太拘谨了!”冷逸辰挥了挥衣袖,手里拿着随身携带地象牙折扇,风度翩翩,大方落落。 “多谢,皇上。”众人谢礼平身之后,抬头一看,方见皇上牵着皇后娘娘的手,两个人一同而来! 今天是寓意团圆的重阳节,冷逸辰早早下了朝了,褪了一身繁琐的朝服,换上了吉服,浑身仍旧透着帝王之气,震慑众人。 冷逸辰牵着莫菱的小手,一同前往御花园,形影不离,真真是羡煞旁人! 莫菱素来喜欢简单朴素的服饰,身上的衣裙,是以白色为基地色,衣裙下摆处附上精细的山水墨画图案,一头乌黑墨发高高挽起,用玉钗固定,远远望去仿若仙女,不谙世事,清丽脱俗。 冷逸辰始终牵着她的小手,一起走到了主位旁,他亦是温柔体贴地为莫菱挪好了靠椅的位置,待莫菱入席后,自己才坐下。 皇宫里,皇后受宠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大家都知道皇后受宠,只是当亲眼看到皇上为皇后搬椅子的时候,大家都诧异了! 这是何等的恩宠啊! 不论是后宫嫔妃主子,还是太监婢女,不管入宫多久,都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为后宫的皇后搬椅子!就算是先皇最爱得先后亦是没有受过此等待遇的!大家绝对都是第一次见到!无一例外! 他完全忽视了众人的异样,随和地说道,“大家都入座吧!” “是.。” 待各位都入席之后,宫女们按照席位的不同,先后端上食物,送上的食物,都是一样的。只有三样:羊肉面、菊花酒、重阳花糕。也是每年重阳节,必吃的食物。 “皇上,每年重阳节,臣妾总是安排舞姬献舞,看多了也觉腻味。”席宴才刚刚开始,萱妃就迫不及待地说道,说话间洋溢着骄傲,“今年,臣妾想换个方式,让大家一起吟诗作赋,为重阳节,特作一首。不知,皇上觉得此主意,可好?” 他微笑点头示意,一心都放在莫菱身上,又是为她斟酒、又是夹重阳花糕放她盘里,体贴地很。 萱妃赌气,便是不甘地对隔壁桌地莉妃,说道,“莉妃妹妹,不如,你先来一首吧!” 她明知道莉妃的诗赋,是妃嫔中最差的,又故意挑她作诗,无非是想让莫菱这个做姐姐的难堪!莉妃啊莉妃,你何时才能清醒懂事呢? 坐在对面的宁妃,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口吃着自己桌上的食物,默不作声,只盼萱妃别把火气撒到了自己身上。 “好....好的...”莫莉自知毫无作诗天赋,偏偏又被萱姐姐点名,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她看了看桌上的时候,又看看了在座的大家,略作思索,大声道了句,“臣妾想好了!” 听她一说,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她,洗耳恭听,只见莉妃微微启齿说道,“八月八重阳节,羊肉面菊花酒。小花糕少不了,一家子团圆坐。皇宫里乐融融,百姓也乐融融!” 听到莉妃所做得诗,各个都是憋着气,不敢笑出声来,生怕惹了莉妃的姐姐,当朝的皇后娘娘莫菱尴尬又恼火! 但也不得不说,莉妃这说得和街头小巷的童谣,甚至差了几分啊!怎么说莉妃也是莫太尉的女儿,三朝元老,曾经的状元爷,偏偏生出个朽木来!着实令人惋惜啊惋惜! “莉妃妹妹,此作,简单易懂,又是应景,倒也算个佳作呀!”萱妃故意调侃道,眼里满是讥讽之意! “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她害羞地底下头,娇羞地红着小脸,又道,“姐姐,不如你也来做一首吧!四妃之中,就数你做的诗,最好了!”说话间,又故意挑衅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莫菱。 莫菱见自家妹妹,这般的傻傻无知,心中也是万分的无奈...入宫也有些时候,怎么连谁是对她真心好,也分辨不出来呢? 萱妃历来骄傲,任何事,只要是她做的,她一定要做的最好,否则宁愿不做!她,萱妃乃当朝宰相之女,先后的亲侄女,爹爹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在宫中,与公主阿哥们,一同学习,一同玩耍! 她一直都是众人眼中的光环! “臣妾想请皇上,与臣妾对诗一首,不知皇上是否赏脸?”故作扭捏,娇滴滴地声音,听得都让人头皮发麻。想与皇上对诗,也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罢了。 “可以,萱妃先出上联吧。”他笑的温婉儒雅,潇洒地扇动地手中的象牙折扇,笑意却是不见眼底。 萱妃起身,看了看皇后皇上,又看了看在座的各位,思索片刻后,道,“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在场的各位听完萱妃所作地诗,都拔凉地倒吸一口气! 这萱妃还真是大胆啊,居然敢公然挑衅皇后?!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就是暗示皇上不必单宠爱皇后一人吗?!即便有宰相撑腰,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不管怎么说皇后娘娘乃莫太尉所出,也是名门之后,如何能受得了此等挑拨之人?! 众人本想着,今日定有热闹可看了!怎知,莫菱倒是沉得住气,淡然地埋头吃着冷逸辰特意夹给自己的食物,仿若一个局外人。 后宫争宠一事,冷逸辰早就是司空见惯了,只是看着淡漠如她,略微生气,便作诗,“墙里千秋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一回,莫菱不再淡定了,她咯地一下,停了动作,眼里满是复杂....多情却被无情恼?!呵呵,冷逸辰,你是在怪我吗?可是你有何曾对我真心真意呢? “菱儿,你也来做一首吧!”见她有些愣神,便伸手轻轻地覆上她的小手,厚实而温暖的大手,让人觉得很安全很安全。 她微微嗑首,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手心却是紧张地流出汗来,来自现代的她,如何会作诗呢?!无奈皇上钦点了,又推脱不得,只得在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在现代读书时,所背得诗词。 许久才便轻启红唇,说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的诗,讲得是重阳节,诗人对家乡、对亲人的思念,倒是很符合目前莫菱的心境和状况。 “好诗,姐姐,不愧于都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妹妹佩服!”说话的是宁妃,今日她穿着月白蝶纹束衣,衬得肤色白皙透亮。 宁妃向来识大体,虽是大将军的女儿,将军手握兵权,也不见宁妃像萱妃一般,目中无人,反倒是平易近人,为人处世也十分的世故圆滑,从不得罪人。 莫菱依然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意,并未多说,刚刚侧头一看,却见冷逸辰冷冷地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她不以为意,便自顾自的吃着羊肉面,一早就被他拉到了龙啸宫,非要帮着挑选衣裳,早餐也快快地吃了几口,她现在饿得慌! 佳节又重阳...半夜凉初透...人比黄花瘦...思念家乡,思念亲人...菱儿,你终归是怪朕了.... 第四十三章 御书房里 御书房,位于中皇宫的后方,乃皇上御用之场所。平日里,也只允许朝廷的大臣们出入!后宫妃嫔是绝对不能出现在御书房的。自开国已开,便明文规定了。 每每早上皇上下了早朝之后,都会来此批改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闲暇之余,亦会来此品读诗书,一个人呆着倒也清静。 御书房的一角,摆放了一张用紫檀木制成的长方形桌子,桌角边沿雕刻了精致地龙纹,做工精细,雕刻精湛。 长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桌角边放了香炉,青烟屡屡,丝丝幽香,为皇亲国戚专门制作的熏香,经过调制,有着不同的功效,放在御书房的熏香,则是有着宁神养气的作用。 暗影自从被冷逸辰派到了莫菱身边,保护她之后,便极少会出现在御书房中了,今日若不是得他的命令而前来,暗影都快忘了御书房是什么样子了。 时间,真是可以让了逐渐忘记...但是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改变不了,想忘也忘不掉,那是无法磨灭的伤痛...已然深深烙在心上...日日受其折磨...直至死亡的那天... 颜妃夙颜,也在当日接到了冷逸辰的密函,要求她今日来御书房觐见,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换上了一身男装,墨发挽起,用竹簪固定,好一个翩翩公子。 刚进御书房的时候,诧异地发现原来暗影也在,几年没见,他还是一副淡漠得模样,一袭黑衣,脸上亦是戴着黑色面具。 跟在冷逸辰身边,也有十年有余了,她从未见过暗影脱下面具,都也不爱说话,只同冷逸辰说话的时候,会多说几句。对于他人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地冰山模样,回答问题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真真是惜字如金啊! 有点奇怪。 暗影每次见冷逸辰,都是单膝而跪的,今天居然笔直的站在桌前,静静地在一旁候着。虽是不解,但也没有问出口,一直以来,就对暗影的身份好奇得紧,也没有多问。在宫里待久了,道理都懂的。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最近,凤栖宫附近,有什么异样吗?”他仍是低着头,看着奏折。 “没有,除了每天来请安的妃子、婕妤等,没有陌生人进出凤栖宫。”老老实实地回答,不多说,也不多答。 “多留意凤栖宫一干人等的举动,一旦有异样,及时来报!” “是,臣妾领旨。” “萱妃那,你也要多走动走动,纪博已有多日未入宫,面见萱妃了,朕担心....”他顿了顿,又道,“你上心点,尤其是皇后那里。” “皇上,其实皇后她.....”颜妃却是忍不住开口了,难道他不是真心实意地对皇后?!要求她日日监视,仅仅是为了他的江山社稷?! “朕,只是不想让二十五年前的事,再次上演,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他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却是看着暗影回答,眼里隐隐透着亏欠之意。 颜妃欣慰地笑了笑,原来是自己多虑了....原来皇上派暗影保护皇后,是另有目的的....可惜皇后不知皇上的苦心啊..... “好好保护菱儿,别让人伤了她....”他看向了站在一旁沉默寡言的暗影,特别叮嘱道。 “属下遵命。”微微低头,抱拳说道。 “夙颜,你呢?后宫有什么事,需要禀报的吗?”他问道。 “没有,萱妃最近安分的很,除了去御花园、凤栖宫、太后的清廷宫外,她啊,只会待在自己的宫里,她的落霞宫,也只有莉妃那个傻丫头,走得最勤快了。”说着,还撇了撇嘴,看样子对莉妃很不满。 好好的亲姐姐,放着不闻不问的,整日就知屁颠屁颠地跟着为人阴险的萱妃旁边,真真是傻傻又无知!也不知,比狐狸狡诈的莫老,对莫莉是不是恨铁不成钢! “在宫里,注意自己的言行,有点主子的样子!”冷逸辰亦是忍不住警告了,太后已经好几次和他提,要让容嬷嬷给调教调教,均被他给档了下来! “皇上啊,人家在夷州做了三年的舞姬嘛!难免的嘛?!”故意娇嗔道,做了三年的舞姬,啥也没学,就学会了怎么撒娇,怎么迷惑男人! 冷逸辰不以为意,一脸无害地说道,“太后前几日,和朕提及过,说你大病之后,变得没有规矩,想让容嬷嬷调教调教你,爱妃觉得意下如何?” “别别别!”就跟耗子见到猫似得,怕得直挥手,吓得瞪大了双眼,“皇上,臣妾一定会好好学好宫里的礼仪,不让皇上和太后操心的!” 太后身边的容嬷嬷,宫里出了名的母夜叉!占着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又是老嬷嬷,不管是妃子还是婕妤,只要到了她的手里,没被磨掉一层皮,就休想离开! “听话点,别一点规矩都没有,到时候朕也护不了你!”他顿时冷下脸来。颜妃没规矩一事,闹得大臣们都知道了! “是。臣妾回去,定会好好学习宫中礼仪的。”惭愧地低下头,难得听话。 “有空,去冷宫看看丽妃吧。”说着,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金色令牌,丢给她,“丽妃需要什么,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她吧!毕竟她也是无辜的....” 丽妃,同样都是大臣之女,入了皇宫,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反而被人算计进了冷宫!想到算计莫菱,到头了反而被人算计,进而便宜了莫莉。 “是。臣妾领旨。”她屈身接过令牌,看了看,去了夷州也有三年了,也不知丽妃过得可好...曾经一同在御花园散步,一同赏月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已物是人非... 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皇上,皇后的妹妹莉妃和萱妃走得近,臣妾担心....” 说还未说完,冷逸辰便抬手,示意她闭嘴了,渐渐拢起眉毛,“都是莉妃自愿的,怨不得别人,若是日后她走上了跟丽妃同样道路,亦是她自己选的,无需怜悯!” 皇宫,每一日都上演着弱肉强食、优胜略汰的戏码,若是想要生存,必须有足够的筹码!即便手中没有筹码,亦通过手段,无情地夺来!适者生存,乃亘古不变的法则! 冷逸辰自幼在宫中长大,早对后宫争宠之事,耳濡目染,见怪不怪了!只是丽妃,她是无辜的...莉妃就不同了,明明有稳重的靠山,偏偏要弃明投暗,怪不得他人... “朕,约了纪博在御书房商讨政事。你们若是无事禀报,就先退下去吧!”他又拿起了奏折,认真的翻看着,桌上的奏折堆得都有山高了,再不批阅,定是又要熬夜的了。 颜妃无奈,抿了抿嘴,便欠了欠身,退下了。暗影也跟着一起退下了,只是他才转身,就被冷逸辰叫住了,“暗影,你且下,朕有话和你说。” 颜妃亦是好奇得紧,每次皇上总是会独留下暗影的,偏不也将她留下,总觉得不公平,也不敢明说,怕惹怒了皇上! 总觉得皇上对暗影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懒得多想,老老实实地给退了出去。她可是偷偷地来的,喜鹊都不知道,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捅到皇后那,跳到黄河都解释不清了! 冷逸辰见夙颜远离之后,俯身从桌角边,拿了一个精致的餐盒,藏得极好,暗影和夙颜都没有发现。 因为暗影一直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冷逸辰亦是隐隐觉得此刻的他,散发着不一样的情绪。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对他说道,“朕,命御膳房做的,重阳节那日,不方便给你,就给拖了几日,你拿且回去吃吧!” “属下多谢皇上,皇宫之物,属下收不得,望请皇上收回!”他恭敬地退了两步,拱手说道,面上带着面具,丝毫看不出情绪。“皇上,若无其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未等冷逸辰开口,就自行退了下去。 他抬手,向前伸,微微开口,似是想要叫住他,只是看着暗影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无奈地放下搁在半空中的手,长叹了口气... 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无论如何想要弥补,也弥补不了...伤透的心,始终是无法彻底愈合的... 他无力而颓废的坐到了龙椅上,铮铮地看着放在桌上,那个精心准备的食盒,想了很久,想了又想,再三思索后,便决定给他准备了食盒,竟然给委婉拒绝... “小瑞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轻唤了声,低着头,无神地看着地面。 “皇上,有何吩咐?”听到了主子的叫唤,连忙弯着腰,进了御书房。 “食盒,赏你了,拿出去,吃了吧。”仍是无力地垂着手,连拿折扇的力气都没了。 “嗻,谢皇上!”她激动地上前两步,拿了食盒,欠了欠身,就给退了出去,笑的吃呀咧嘴的! 那可是皇上赏赐的食盒啊!御膳房做得食盒!如果不是主子赏赐,定是吃不到的呀! 第四十五章 以示警告 凤栖宫,皇后寝宫,装饰奢侈而豪华。屋檐金碧辉煌,四边檐角微微上翘,檐角处摆放着三只吉祥兽,分别是凤、狮子、天马。寓意皇后的身份尊贵无比。 凤栖宫寝殿内云顶以李桦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萱妃一如既往,每次出门都是要好好的打扮一番,又是一件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穿着在身,梳了个精致地发髻,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越发的妖媚。 即便是和莉妃同行,来了凤栖宫,一身的装扮竟是比皇后还惹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萱妃和莉妃一齐给莫菱请安,倒不是颜妃那般的毫无规矩。 “都起来吧!”她柔声说道,端坐在中央的主位上,身上散发着高贵的气质,已是让人尊重不已。毕竟是一国之后,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高贵的气质,亦不是常人能够模范比拟的。 每天,除了妃子来请安的时候,冷逸辰在的时间,其余时间,凤栖宫都空荡荡的,寂寞的令人心慌! 萱妃和莉妃起身之后,萱妃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莫菱身侧的刺绣娟,绣娟布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虽然距离有些遥远,但也不难看出,娟布上的纹饰绣的精细。 “姐姐,可是在做刺绣?”好奇地问道,眼里却是透着丝丝的鄙夷。萱妃自小骄纵惯了,刺绣等在她看来,就是下人的活,主子只要好好享受即可! “是的。”她伸手拿起了身侧的绢布,细细看着,“太后的寿辰就快到了,便想着绣个娟布,送给太后。” “姐姐,真是有心!”趁着莫菱不注意的时候,萱妃有意无意地撇了一眼身旁的莉妃,亦是用手肘轻碰了下她,不知在算计着些什么! 自从重阳节过后,萱妃对莫菱的妒忌与日俱增,每日每夜都想着法子,要好好整整她! “只是刚好在宫中,闲来无事,就想做个刺绣,又能给太后做寿礼,又能打发时间。”轻柔地抚摸着绢布,一脸的满意。 “姐姐,瞧,妹妹给你带了好东西!”故意大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怨气!方见莫菱不怎么搭理自己,很是不满!她何曾受人这般冷落过?! “不知,妹妹带了什么东西?”故作好奇地问道,“递上来给本宫瞧瞧!”对于萱妃的无礼,竟毫无责备之意。她答应过的,她会做好一个称职的好皇后,大方得体! 站在一旁的欣儿,却是不甘地咬着下嘴唇,气得瞪了萱妃一眼,马上就给莫菱瞪了回去!莫菱的举动,真把她给气得,想要直跺脚! 萱妃太目中无人了!小姐干嘛不顶回去啊!小姐一向不是伶牙俐齿的嘛!怎么到了皇宫里,就变得跟木头似得! “莉妃妹妹,还不快,呈上去给皇后娘娘,瞧瞧!”转过头,对莉妃说道,却是傲慢无礼!完全不把莉妃当妃子看,甚至比下人都不如,明显是做给莫菱瞧的! 她恭敬地欠了欠身,从萱妃的贴身侍女手中,拿过精致的锦盒,端到了莫菱跟前,轻声道了句,“姐姐....” 莫菱没有及时接过锦盒,而是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莫莉,满满地心疼! 傻妹妹...你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呢?! “姐姐?!”许久,见她未接手,又道了句。 “好,我瞧瞧。”立马接过,打开一看,全是民间的小玩意,有布偶,有小挂件,都是些宫里见不到的饰物。 莫菱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又是故意来挑事的呀! “姐姐,若是喜欢,就都留下吧!”萱妃故作好意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爹从宫外买的,命人带进宫,供我解闷用的。” “妹妹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东西还是带回去吧!”说罢,命欣儿将锦盒退了回去,“皇上,天天来凤栖宫,本宫从来没有烦闷的时候,妹妹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虽是心有不甘!但是不得不承认,皇上却是天天来凤栖宫,夜夜都在凤栖宫安寝!故意带来爹爹差人送的小玩意,就是想要挑起莫菱对莫太尉的思念!令她难受!没想到,竟把自己给气着了!看来皇后,没有表面那般简单,好欺负! “对呀,姐姐有皇上,何须妹妹带来的小玩意呢!”她起身,伸手做出要接过锦盒的动作,竟是故意手一滑! “砰”的一声,整个锦盒都掉落到了地上,锦盒里的物品全部都摔了到了地上,无一事完好的! “哎呀,都摔坏了呢!”她娇嗔道,“可都是爹爹专门派人给送来的呢....”又是假意拿起了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莫菱淡漠地看着地上的碎片,明知道萱妃是有意挑事,但东西毕竟是在她交给萱妃的时候,掉落的,又不好辩解,“妹妹心疼地紧,不然妹妹瞧瞧,本宫宫中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吧!” 欣儿听得真想破口大骂,因为真正错的人是萱妃!又碍于小姐,硬是给忍住了! 见莫菱沉得住气,她也不好大作文章,如果真的从凤栖宫拿走了东西,反倒显得她小气了呢! “不碍事的,臣妾让爹爹再送来些就好了。”她只知无趣,便欠了欠身,回自己的落霞宫去,’“时候也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又转身说道,“莉儿,难得来趟凤栖宫,你且留下,多陪陪你姐姐吧。” “莉儿会的。姐姐,慢走。” 坐在主位上的莫菱,真真觉得又气又好笑,什么时候她的亲妹妹要多陪陪自己,需要她来说话了?! 见萱妃远走之后,莉妃提议独自和莫菱到御花园里走走,说是想俩姐妹独处会,一起去看看御花园里的池塘,正值夏日,池塘的鲤鱼多得让人数不过来了呢! 莫菱默许,便和莫莉一道去了御花园。 “最近,有写信给爹爹吗?”莫菱问道。 “有、有啊!当然有啦!”她撇过头去,说话结结巴巴。 无奈地叹了口气,虽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但自入宫以来,她便把莫莉当家人一般对待,也不知何时莫莉才会示自己为亲人呢?! “姐姐,我们不说这了啦,我们姐妹俩难得一起出来散步,就聊点开心地事吧!”她突然撒娇地拽着莫菱的衣角,嘟嘴说道。 不再反驳,也随她的意了,自小就被二娘宠溺着,也是小孩子脾性,骄纵惯了。 “姐姐!姐姐!快来瞧呀,池塘里的鲤鱼,好漂亮呀!”小跑到了池塘边,一脸的兴奋。 “小心点,别掉到池塘里去了!”担心的叮嘱道,慢慢走到了池塘边,陪她一同欣赏。 “姐姐,姐姐,你快看,那个金黄色,是不是最漂亮呀!”一只手伸手拽了拽莫菱,另一只手指着池塘里的鲤鱼说道。 “我看看。啊!”莫菱刚俯下身子,便感到身后被人用力一推,噗咚一声,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倒了池塘中! 恰巧她拾得水性,划了几下,游到了池塘边,厉声说道,“莉儿,你为何要推我!” “为何!”莫莉站在池塘边上,高傲地看着她,还故意用脚重重踩着莫菱攀在池边的手!痛得她直皱眉头。 “若不是你一入宫,耍了狐媚妖术,迷惑了皇上,害得我失宠,我今天会这么难堪,天天去落霞宫求萱妃吗?”她一脸的愤恨的说道!若是忌惮于莫菱是皇后,她恨不得此刻将她淹死! “你居然觉得失宠,是我错?”莫菱痛得吃呀咧嘴,紧紧皱眉!几乎失去了与她争辩的能力。 “难道不是吗?!我警告你!莫菱,赶快离皇上远远!省得害了皇上!” 身上时不时传来疼痛感,痛得她面色逐渐发白...莫莉顿时觉得一阵快意,威胁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日后皇上去凤栖宫的时候,劝解皇上多去落霞宫或者我宫里走走,我这就让人拉你上来....” 身上的疼痛感越发的强烈,莫菱痛得近乎晕厥,慢慢放开了攀在池边的手,整个人一点一点的下沉.... 莉妃见状,才发觉不妙,故作一脸焦急的模样,大声嚷嚷道,“不好啦!不好啦!皇后娘娘失足落水啦!皇后娘娘失足落水啦!” 宫女太监闻声,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只是当大伙跑到池塘边,却只看到莉妃一人而已.... “敢问,莉妃娘娘,您说皇后娘娘落水了?可水里一个人也没有啊?”领头的太监奇怪的问道,似乎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莫莉听闻,猛地转身一看,果然池塘中,已然空空如也!她慌忙地上前几步,认真一看,竟是吓得直接跌落在地!面色发青! 池塘上,竟漂浮着血液! 第四十六章 皇后小产 暗影得了冷逸辰的命令,一直恪尽职守,无时无刻不在莫菱得身旁,隐在暗处,护她安全,方才趁莫莉转身,假意唤人救命之际,他已悄然入水,将莫菱从水池中,拉了上来! 本来一个正常人在炎炎夏日,在水里泡个整天,也不会有事的,而莫菱偏偏.... 暗影环抱着她,飞快地在树木之间飞跃,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低头看了看面无血色的莫菱,眼里满是担忧!又看了看她的白色衣裙逐渐被染成了鲜红色,也顾不得被发现的危险,加快了速度在屋檐上急速飞跃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凤栖宫。 此刻的欣儿在宫里收拾着近日来各宫主子、甚至公公们送来礼物!却不知道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莫菱素来喜静,整个凤栖宫,只有欣儿一个使唤丫头,真的是把她给累坏了! 皇上亦是多次劝莫菱,多寻些丫鬟来,,均是给她委婉地拒绝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真的不喜欢人多,总觉得人多嘴杂!更何况,是在充满阴谋算计的皇宫里! 皇宫就是这么的势力,谁得宠,大家就立马巴巴地过来讨好了!只盼着日后生事,有个靠山,帮衬着呢。亦是希望假以时日,能得到主子的提衔,一步青云。 “燕窝、鹿茸、海马、冬草夏虫....还有....”一面数着柜子里的物品,一面自言自语地说着,“小姐啊,你要是再不把这些补品给吃了,就要拿去喂垃圾啦!” 一面兜兜转转地跳了一圈,一面哼着小曲,“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你爱的贪婪我爱的懦弱,眼泪流过,回忆是多余的,只怪自己,爱你所有的错.....” 曲子是莫菱在夷州的时候,时常哼着的,却是哼着哼着,就给哭了,她常常看着小姐独自一人赏月,嘴里唱着这首歌,一个人落泪.... 多次问了小姐缘由,都是给敷衍了过去,没想到听着听着,她竟给学会了!自小姐大病后,整个人都被变了,变得越来越神秘,也越来越聪明了! 她仍是一个人晃悠着,却是在回身之际,看到了脸上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了凤栖宫门口,吓了一跳,鬼叫了一声! 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暗影,自上次在宫外遇刺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都快要忘了原来还要这号人物了! 再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家的小姐,浑身湿透,玲珑的身躯,隐隐而现,身下的衣裙渗透着鲜红的血色,血渍越发变大,混着水渍,滴滴而落,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然开出了一朵鲜红的花朵! “小姐!”她惊愕地跑到了暗影身前,惊恐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小姐....不是和莉妃去散步吗?怎么弄的浑、浑身带、带血的回来...莉、莉妃呢?”心慌意乱,整颗心七上八下的,哭得长串下跳的,完全没了主张,就知道哭! “我先把皇后放到床上吧!”暗影焦急地说道,他现在要赶着去见皇上啊! “好、好、好的....”整个人稀里糊涂的,若是不暗影在,只怕她现在就光顾着哭吧! 在欣儿的带领下,他抱着莫菱进了卧室,待他将莫菱安顿好之后,对欣儿说了句,“赶紧派人传太医来,你也快给皇后先换件干净的衣裳,我这就去禀报皇上!”话一说完,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暗影!暗影!”急忙大声嚷嚷着,小姐向来喜静,整个凤栖宫一直都只有她和小姐两个人呀!现在她要找谁去寻太医啊?! “对了,小瑞!找小瑞子去!”说罢,便一个猛劲,冲出了凤栖宫!竟是和恰巧前来的颜妃,撞个正着! “啊!”颜妃被她撞得,大叫了一声,还以为自己已经够不懂礼节了呢!原来宫中还有比她更不懂事之人! “哎呀!谁啊!走路这么不长眼!快给我让开!”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上,自己撞到是谁,直接破口大骂! “大胆!竟敢说我家主子不长眼!”颜妃未开口,她身后的婢女喜鹊,就为主子打抱不平了,即便是皇后的贴身丫鬟,也不能如此的蛮横无理! “颜妃娘娘。”看到了颜妃,就想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地毫无礼节,一把手抓着颜妃地手,哭着恳求道,“颜妃娘娘,颜妃娘娘,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夙颜不解得看着欣儿,但看她这般哭哭啼啼地样子,也知道莫菱定是出事了,转头对身后喜鹊,说道,“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来,就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她也只是闲来无事,就想着到凤栖宫来坐坐的,反正皇上都吩咐了,她也是有理由多来走动走动的!没想到,正巧给撞上了,不然欣儿一个人,如何能撑起呢?! “是....”看到喜鹊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欣儿的心才安了下来。 太好了,小姐有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是让你变得如此的没有规矩?”不解得挑眉问道,四下看了看,竟是没有看到莫菱的身影。 “奴婢....小姐...小姐...衣服....”慌慌张张地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冷.....冷.....”屋内传来了莫菱虚落的声音,欣儿顾不上颜妃,快步跑到了内室,从柜子中拿了几床厚实的棉被给莫菱盖上。又从衣柜中,,拿了干净的衣裳给莫菱换上! 颜妃亦是跟着欣儿,进了内室,看到了她换下的浸满水又染着血色长裙,无疑是震惊地问道,“皇后,是自己不小心伤到的吗?” 从长裙上,雪血渍的位置看,莫菱定是小产了!若是她自己摔得倒是没事,若是他人推到的!宫里又要发生惨案了! 慕幽皇后,诞下麟儿,当朝的太子殿下,必是未来的国君!此事牵扯太大、太广了!只是皇后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呢?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也不知道太后能不能禁受得住打击! 皇孙,太后盼了多年的皇孙,未出世,就给夭折了!丽妃才关进冷宫不到半年,难道冷宫又要添人了吗?丽妃?莉妃?! “不是的,小姐和莉妃娘娘一起去了,御花园,回来的时候,就...就....”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生怕她着凉了! 果然啊!萱妃啊萱妃,你究竟要残害多少条人命,才肯善罢甘休啊! 以夙颜对太后的了解,莉妃,难逃一死!好在莫太尉已告老还乡,否则连莫太尉也难逃责罚,即便是三朝元老,遇上了龙种,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由不得长叹了口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是谁,将皇后送回凤栖宫的?” 见欣儿紧张无措的样子,定然不是她将莫菱送回来的,莉妃再不济也不会在欣儿的面前,将她推入水中啊!那会是谁呢?! “当然是....”正想说出暗影的名字,却是迟疑了,虽然颜妃是冷逸辰的探子,但是暗影的身份隐蔽,不能随便说的。就故作忙碌的样子,不予理会颜妃的疑问。 “欣儿?欣儿?”见她一直不搭理自己,亦是觉得几分异样,但细细一想,也猜到了是谁了。心里很是欣慰,欣儿是个护主的好婢女。 是啊,除了暗影,还会有谁呢?好在皇上事先做好了准备,将暗影派给了莫菱,不然今天就是一尸两命了啊! 颜妃也没有光站在一旁闲着,竟是给欣儿做起了手下,帮着她给莫菱换衣裳,拿了干净的布,为莫菱擦拭着身子,只是身下的血,却是止也止不住了!她灵机一动,从柜子中拿了参片,放于莫菱口中,让莫菱含着,保住了元气!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颜妃娘娘。”等了许久,终是等到了宫中的老太医,可是老太医居然站的远远地行礼!因为男女有别,他不得靠得太近啊1不然有违礼节啊! 颜妃那个叫气的啊!心里不禁咒骂着,万恶的老祖宗定得都是些什么破规矩啊!性命攸关的事,就这么好端端的给耽搁了!更是气,墨守成规的老太医,好事都被你耽搁成坏事了! “好了,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夙颜伸手指着门口的太医,急急说道,口气中透着不满。 “是。微臣遵旨。”看着老太医,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着,她真想破口大骂,遵遵你个大头旨啊!若不是对容嬷嬷心存芥蒂,她早就露了本性! 他走近一看,便知皇后是小产了,又差了喜鹊去请了产婆,小产之后,定是要将死胎从腹中取出的!自己一个男人,做不了! 他坐在了欣儿搬来的椅子上,自己便给皇后,把了把脉,看看情况! 只是老太医,刚把脉,面色就异常难堪地沉了下拉,口里直嚷嚷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甚至惊恐地看着躺在床上,异常虚落的莫菱.... 第四十七章 孩子孩子 清廷宫,坐落于皇宫最后端,宫殿既似龙啸宫的大气蓬勃,也不似凤栖宫的豪华奢侈,随意而不失雅致。 宫殿之内,大大小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有一手撑头俯卧在地的弥勒佛,有十八罗汉尊像,也有千手观音、送子观音等等,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因其寓意不同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实有讲究。 长居在清廷宫的萧太后,每日清晨拜佛,下午便诵经了,每每诵经,亦是任何人均不许打扰的,即便的皇上亲临,亦是不见。很是虔诚。 每日里萧太后的宫中,除了皇后与各位妃子请安的时候,有些许热闹,其余的时间均是冷冷清清的。只能时不时听到些轻轻地木鱼声。 今日和往常不同,原本冷冷清清的清廷宫里,因为多了冷逸辰而变得热闹了。下午抽空,他便陪着太后一同在宫里诵经,很是难得。 暗影自离了凤栖宫后,就一直在宫里,苦苦搜寻着冷逸辰的身影,几乎是跑遍了平时他会待的地方,龙啸宫、御书房、御花园,最后终于在清廷宫,寻到了他的身影。 既是和萧太后在一起,他也就没有特意禀报的必要了,反正都是第一时间会知道的了,犹如往常一般,隐到了树林之中,暗中观察着。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他日日隐在皇后的身边,被要求要好好保护皇后的,竟是给出了岔子,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下来!主要是他连皇后怀孕,都不知情,真真是太不应该了! 也不得不说莫菱,隐藏的太深太深了!看来,在皇宫之中,莫菱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包括皇上亦是起了戒备! 孩子,孩子。皇后的孩子?!只是皇上会在意吗? 太医院中,一向负责后宫妃子、皇后诊断的李太医,在凤栖宫安顿好之后,就急急朝清廷宫,小跑而来,额上溢出丝丝细汗,也无心擦拭,一心只想着,要将皇后流产一事,禀报太后,事关重大,由不得他耽搁了。 明知道每每下午太后诵经之时,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了,李太医焦急地求着要见太后,仍是硬着头皮来了!仍是被紫衣被拦住了! “李太医,太后娘娘正在诵经,素不见客!请回吧!”她正色说道,表情严肃,一丝不得通融的! “紫衣,老臣自当知道太后正在诵经,只是事关重大,老臣必须面见太后,烦请通报!”对于太后身边的红人,即便是当朝的老臣,都是恭敬的很,弯腰拱手,请求。 “不可通融,李太医请回吧!” “事关龙种一事,若是耽搁了,不知紫衣姑娘,是否担待的起!”见她如此的果决,他也不得不说出实情了! 她听闻之后,惊愕地瞪大双眼,很是诧异,思索片刻,“请李太医稍等,紫衣速速禀报太后!” 事关龙种一事,她只好悄悄地进了诵经室,未走到萧太后身旁,就被数落了,“哀家不是说过了吗?诵经期间,不可打扰哀家!出去!” “李太医求见。说是....”她欠了欠身,毕恭毕敬的说道。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萧太后给回绝了! “让他候着!”仍是闭眼,有规律的敲着手里的木鱼。 事关龙种一事,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了,偏偏太后又不许人叨扰,她纠结的杵在原地,不知进退,一脸的纠结。 刚好今日,皇上抽了空,来陪着太后一同诵经,亦是难得,紫衣只得拼命地给皇上使眼色,希望能让李太医求见! 冷逸辰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解围地说道,“母后,李太医从来都是明事理之人,若不是真有急事,断然不会无故此事特来,扰了母后诵经。” 听闻皇上的话,太后缓缓睁开双眼,手里也停了下动作,他连忙又道,“不如,朕先出去出去看看吧。” 萧太后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放下了手中的木鱼锤子,俯身三拜之后,缓缓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其身上映射而出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辰儿,同哀家一起去看看吧!”冷冷说道,眼里透着隐隐的不悦! 冷逸辰没有多说什么,知道萧太后心情不悦,就乖乖闭嘴了,老实地上前,抬起右手,扶着萧太后出了诵经室,紫衣则低着头,静静地跟在身后。 一出了诵经室,看到跪伏在地的李太医,身子止不住地瑟瑟发抖,额上冒着细汗,便觉得异样,端坐在主位之上,紫衣端来了参茶在一旁候着。 萧太后轻嘬了口参茶,睨了眼,始终跪在地上的李太医,慢悠悠地问道,“说罢,急着找哀家,有何事?”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心中有几分后怕,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她,心一横,说道,“皇后娘娘,小产了!” “砰!”一声巨响!她手中的参茶毫无预兆地落到了地上,瓷碗摔得粉碎,汤汁都溅到了她身上的衣裙,紫衣连忙上前,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为太后擦去汤汁,紧张地不敢抬头!即便是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多年的紫衣,在太后身旁伺候,均是小心翼翼的,话不敢多说,更不敢多问! 皇后,小产!又是小产!先是丽妃的假怀孕,现在倒好,皇后小产! “把事情原委,给哀家说清楚了!”赫然厉声说道,一脸的愤怒!她盼了多年的皇孙啊!未出世,说没就没了!怎能不心痛啊! 端坐上萧太后身侧的冷逸辰,亦是惊讶地说不话来,好好地怎么就突然小产了?!孩子...孩子....完完全全在他的意料之外的事....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毫无预兆,毫无准备..... 他磕了磕首,将今日发生在凤栖宫所有的一切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毫无半句假话,萧太后和皇上却是越发听得奇怪了.... “说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皇后是如何流产的?”她不怒反问道,目光犀利,令人不寒而栗。 “从脉象上看...硬是落入水中,受寒而导致小产。”他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发音都不标准了。 “皇后又是如何落入水中的?”再次厉声问道,气得胸部上下起伏,面色苍白! “这....微臣不知....” “那你知道些什么?!慕幽国又养你们这些太医何用?!”骤然大声骂道,手重重地拍了椅子的手把处!吓得他不敢抬起头来! “微臣....从娘娘脉象上看..”一直犹豫不觉,支支吾吾地,但是事关重大,关乎皇室的颜面啊! “说!看出了什么?” 他抬头,瞧了瞧皇上,仍是犹豫不觉,直至听到冷逸辰开口,“李太医,发现什么,直说便可,此处并无外人,无需介怀。朕不会怪罪于你的。” “从娘娘的脉象上看,娘娘已有了4个月的身孕....”话都已说到这份上了,他亦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只是不知道,皇上受不受的了,此等丑闻,真真比假怀孕,还令人难受! 皇后娘娘才入宫3月,竟然已有了4个月的身孕?!如此大逆之事,对于皇室,无疑是丑闻,但事关诸君,他定是要说出实情的! 萧太后一时震惊地瞪大双眼,许久都说不出话来,缓缓转过头,复杂地看着冷逸辰,不敢相信地说道,“辰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孩子,是朕的亲骨肉!”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 “辰儿!此事不可....”萧太后不免伤痛,她是真心疼爱莫菱的,偏偏出了这等丑事来! “是朕的!”还是那句话! “为何,你就如此的肯定的?!” “四月十五日,是夷州的桃花节,那晚,朕临幸了她....” 连他都意外了,真真是没有想过啊,那一晚,竟然她怀孕了!自从入了宫,便日日拥她入怀,相拥而眠,只是两个人的心,始终没有走到了一起...甚至连基本的信任的都没有.... 菱儿啊菱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掖着、藏着?朕知道,你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孩子!可是仅凭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保得住呢?!难道,朕就真的如此的不堪,不值得你信任吗?! 孩子,不仅是你一个人孩子,亦是朕的亲骨肉啊!你又是何苦呢?! 一听他说,她微微一怔,褪去了忧伤,随即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戏谑道,“你何时也玩起了霸王硬上弓的把戏了?!” 在萧太后的眼里,她的儿子自二十五年的那场大火之后,他都是一个人玩耍,冷冷冰冰的,不与人亲近,原以为他只是故意气她的,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直到他登基,直到他不愿意封后,才知道,当初那场大火,对冷逸辰的伤害有多深多大..... 可惜,她明白的太迟太迟,她的辰儿,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还想着他可能会一个孤独终老的呢... 看来他也有心动的时候,只恨没有早些遇上.... 第四十八章 凶手是谁 今日的凤栖宫里,没了平日的冷清,比早上的市场还有热闹。宫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太监宫女们在紫衣姑姑的安排下,分工尽然有序,端水的端水,换衣服的换衣服,送药的送药。 萧太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就在皇上的陪同下,到了凤栖宫,看看莫菱的身体状况如何。由于失血过多,她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若是之前用参片,含着,护住了元气,怕是要一尸两命的吧! 从产婆的口中得知,皇后怀的是小皇子,不免让萧太后了流了几把眼泪,盼了多年的皇孙,说没就没了!难过的,差点昏了过去。 知道整个凤栖宫,只有欣儿一个婢女之后,萧太后便大动干戈,找了三个太监、四个婢女,来凤栖宫伺候着,又命紫衣安排吩咐,他们做事。一下子,凤栖宫便有了生气。 站在一旁的欣儿,很是羡慕地看着指挥着大家做事的紫衣姑姑,精明能干,不管什么事,只要到了她的手里,不用半盏茶的时间,她都能给处理的妥妥的。 随即又敲了敲自己的榆木脑袋,哀怨地叹了口气,对自己又气又恨!心下不禁想到,“要是我又紫衣姑姑一半的能力,小姐也能少受点苦了....” 皇后小产一事,很快就在整个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萱妃和莉妃也故作不知情一般,闻风赶来,又是端水又是送药的,很是体贴关怀。 早上,莉妃在御花园池塘边,寻不到莫菱身影之后,就第一时间跑到了落霞宫,寻了萱妃,想着计策,要如何应对皇上的质问!毕竟单独和莫菱出去的人,是她!定是摆脱不了,最大嫌疑的!只是计策未想好,又传来皇后小产一事! 当场就给吓得魂都没了,从椅子上,摔落到了地上,一阵惨白!孩子啊孩子,太后盼呀盼,就等着抱皇孙呢!有意谋害皇后,已是重罪,如今又多了一条命!定是死罪难逃了! 爹爹又不在宫中,她只能找萱妃帮忙了! 萱妃冷静的将事情的原委梳理了一番,安抚地劝解说,当时只有她和莫菱在场,没有人证证据!皇上定然不会随随便便下罪于她的! 即便莫菱醒来,仅凭她一人之词,没有人证,皇上也断然不会草率下旨定罪的! 凤栖宫内,被偌大的屏风分割成了两边,下人们在紫衣得安排下,做得井然有序,却也掩盖不了悲伤的气息。 莫菱因小产而导致失血过多,至今仍在昏迷之中,床上带血,不吉利的,冷逸辰不得靠近!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双眉紧紧拢起,目光始终停留在屏风之上,内心不能平复,焦躁不安,拿出手中的象牙折扇,不停地摆弄着! 他真的好想好想走到屏风之后,坐在她的身侧,给她温暖,为她分担....多么希望莫菱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能够转移自己的身上来! 孩子没了,可以再怀上,但是他的菱儿只有一个.... 菱儿....菱儿....菱儿.....朕情愿此刻躺在床上的朕,而不是你..... “皇上,几位大臣,在御书房候着,有要事相商。”小瑞从御书房,一路赶来,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弓在冷逸辰身侧,毕恭毕敬的说道。 头一回啊,皇上头一回来大臣们在御书房等候多时啊,向来把政事优先的皇上,为了皇后,破了立! “朕要留在凤栖宫,陪着菱儿。”淡淡地说道,从未低头看小瑞一眼,目光始终留在屏风上,似是可以透过屏风,看到莫菱一般,“让大臣们,先退下吧,有事改日再商议。” “嗻。”他欠了欠身,俯身告退,还未走两步,都被冷逸辰给叫了回来。 “慢着。” “皇上,还有何吩咐?”无奈又给折了回来。 “将御书房里,今日大臣们呈上来的奏折,都移到凤栖宫来,朕要在此批改奏折。” “嗻,奴才这就去办。” 萱妃听到皇上要在凤栖宫批改奏折,气得咬牙切齿,她真的想将手中的药水,狠狠地砸到地上!只是碍于皇上、太后都在,不好发作! 好你个莫菱,刚进宫就得了皇上、太后的宠爱,流了产,居然还能因祸得福,要是日后真的诞下皇子,那岂不是太后要将整个诵经室都移到凤栖宫来! 宁妃看着萱妃近乎扭曲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皇后盛宠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醋意大发又能如何?也不知是该说萱妃小孩子脾性,还是说她骄纵惯了。 宁妃贵为大将军之女,时常会收到大将军从边疆塞外,差人送来的珍贵药材与补品,不少是在慕幽国境内,寻不着的珍贵药材。 她特带了些给皇后补补身子,别说产后孕妇,需要好好的疗养身子,莫菱小产可是比顺产要伤身几分。 带了些鸡蛋大的红枣,真是让不少人大开眼见,更是让太后对宁妃的行为,很是满意,亦是夸赞了她几句。 “这是和田枣,补血益气,每日早中晚,喂皇后娘娘服用一颗即可,别多吃。若是不够,差人到我宫里取,便是。”手里提了一大盒的满满的枣子,嘱咐新来的婢女。 颜妃一直忙碌着,直至萧太后派了人,他才歇停了会,累得倒在了靠椅上,喜鹊为她扇着扇子,驱赶了热气。 萧太后自知是帮不上忙,就到了侧室,唤了欣儿,一同前去,想问问当时在池塘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好好端地怎么就落水了呢?! 侧室,方向朝北,仅有一面小窗,光线阴暗,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让人感到有些许凉意。室内,除了一桌一椅,再无其他的摆设了,简单不如下人的卧室。 萧太后端坐在靠椅上,手里端着御膳房刚送来的参茶,轻轻吹着着,目光犀利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欣儿,心里满满的疑问。 紫衣垂手而立,静静地站在萧太后身侧,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 “皇后,何时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淡淡地口吻,夹杂夹杂着质问地语气,令人毛孔悚然。 “重阳节前夕。”害怕得瑟瑟发抖,满心的恐惧、不安。好像立马逃离侧室,回到小姐身边。 “当时为何不报?”顿时冷下脸来。 “小姐...小姐...想胎儿稳定后...在....” “行了行了!”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孩子已经没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是谁害了她的皇孙!在示意欣儿闭嘴,又问道,“菱儿,为何会落入水中?”这才是萧太后最关心的事了!究竟是谁毁了她的皇孙! “奴、奴婢不知.....”说话中,带着满满地哭腔。 “不知?你不是一直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吗?你居然不知?”赫然厉声问道,目光阴冷,似是将欣儿凌迟处死! “当时莉妃娘娘提议想和小姐单独处处,便不让奴婢跟着,莉妃娘娘也没有带婢女....所以奴婢就...奴婢就.....” “所以你就没有跟着了,是吗?”气的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语气中夹杂着浓浓怒气,让人不寒而栗! 莫菱身边,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傻丫头啊!连紫衣得一半都不如! “是....”声音小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怕的整个人都要贴到了地上。 “好个奴才!”大喝一声,狠狠地将手中的参茶砸到了欣儿的身上,滚烫的参茶溅到了她的脸上,痛得她紧闭双眼,不敢吱声。白皙娇嫩的小手,也被飞来的烤瓷碎片划破了几道,微微溢出血来。 “从今日起,你不用再皇后身边伺候了,去浣衣苑报道吧!”她冷冷地说道,紧紧皱着眉头,不再看她一眼! “是,谢太后不杀之恩。”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便老老实实地褪了出去。 她自知未做到护主的责任,理应判了死罪的。太后不杀她,已是莫大的恩赐了,也不在求饶,乖乖地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间,收拾衣服,准备前去浣衣苑报道。 小姐,欣儿以后,再也不能陪在您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在离开凤栖宫前,她走到了莫菱了身旁,看了她最后一眼,强忍着泪水,独自一人悄然离开,没有人发现异样。 侧室里,萧太后气得胸闷,差点喘不过起来,好在紫衣随身携带药包,递到她面前,狠狠吸了两口,终是缓过气来。 “太后,此次皇后落水,主谋无疑是萱妃了。”紫衣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莉妃会将皇后推入水中,定是有人唆使的! “哀家自是知道,若是无人在旁搓使,莫莉也不会做出害自己亲姐姐的事来!”她难受地摆了摆头,面色有些苍白,轻抚了抚胸口,“只是萱妃藏得好,自己都不在现场,她定是计划好了,即便断莉妃的罪,也碍于没有证据!” “证据是有的。”紫衣思及片刻,凑到了太后的耳边,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是证据,取决于皇上....” 第四十九章 赐酒一杯 昨日为了皇后小产一事,整个皇宫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太监、宫女们做事均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惹了萧太后,又免不了打板子了。 冷逸辰在屏风退去之后,就一直待在她身侧,陪着她,守着她。又是擦身子,又是喂药的,折腾了一夜,几乎没合眼,一脸的憔悴之象。 他转头看向了,小瑞子今早刚呈上来的堆积如山的奏折,今早都已经罢朝了,如果不及时批改奏折,也说不过去了。 顶着厚重的黑眼圈,眼里泛着红血丝,真的是一夜未眠,太阳穴难受的胀痛,伸手揉了揉,也舒缓不了多少。 正想着起身走到,书桌处,只见紫衣前来,欠了欠身,“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到清廷宫一趟,有要事商议!” 他一听就明白了,莫菱流产一事,仍未解决,他也不得怠慢,既然萧太后的要求,便点头允了。 离开之前,他亦是嘱咐宫女,要好生伺候莫菱,若是她醒了,要第一时间来报!临走前,贴心地为莫菱,盖好了被子。 到了清廷宫,才发现萧太后不仅仅是寻了他一人,其余四妃均被叫来,目的就是为了找出残害莫菱的凶手! 清廷宫,坐落于皇宫最后端,宫殿既似龙啸宫的大气蓬勃,也不似凤栖宫的豪华奢侈,随意而不失雅致。 宫殿之内,大大小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有一手撑头俯卧在地的弥勒佛,有十八罗汉尊像,也有千手观音、送子观音等等,各式各样的佛尊雕像,因其寓意不同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实有讲究。 长居在清廷宫的萧太后,每日清晨拜佛,下午便诵经了,每每诵经,亦是任何人均不许打扰的,即便的皇上亲临,亦是不见。很是虔诚。 冷逸辰到的时候,莉妃正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太后问话。其余三妃皆站在一旁候着,面色严肃。 莫菱向来心细,自知怀孕,定然不会自己一不小心滑落至池塘里,显然被人谋害,亦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了,只是没有证据,不会轻易说出口,免得惹来麻烦。 皇后小产,事关重大,本因交于大理寺处理,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萧太后便决定在清廷宫私下处理,一早就退去了宫里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只留了贴身侍女紫衣。 “莉妃,你确定皇后是自己失足落水的?”萧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手里拿着由18颗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子串成的佛珠链子,微眯着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莉妃。 “确定!”十分的肯定,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透彻着坚定! 她认定了当时只有她和莫菱在场,没有人证,更没有物证!只要她一口咬定莫菱是自己不小心跌落池塘的!皇上、太后不会给她定罪的! “那为何,不是你将皇后送回凤栖宫的?”她挑眉问道,故作刁难,好找出破绽,让莉妃现了原形。 “臣妾,当时着急的寻找下人,前来帮忙,转身时,已经不见姐姐的身影。”她回答的诚实,至今都以为是欣儿悄悄地将莫菱给带回凤栖宫的,不然也解释不通啊,莫菱不可能自己爬了出来的。 “知道是谁,将皇后送回凤栖宫的吗?” “是欣儿。” “你又是如何得知,是那丫头的?” “因为姐姐身边,只有她一个婢女!” 萧太后不在问过,而是静静地端坐着,不看莉妃,却是看向了垂手而立的萱妃,仅仅是淡淡地撇了一眼,竟是让萱妃不寒而栗,忍不住抖了抖! 微妙的举动,虽是躲过了太后的眼睛,但没有躲过皇上的眼睛! “对于皇后失足一事,辰儿,有什么要问的吗?”缓了缓,她故意侧头,看着坐在身侧的冷逸辰,俊美的侧面,迷倒了多少的花季少女,偏偏他的心只为一人流连。 “莉妃,你仍是认定,菱儿是自己失足落水吗?”始终希望她能够坦白,说出真相,或许能够保命! 冷宫里,一个丽妃,已经够了。 “是的!皇上、太后,不管问几遍,臣妾的答案始终是不变的!皇后是失足落水,不会有假的!”她故作大声的说道,跪在地上,却是挺直了身板,万分真切。 冷逸辰微微垂下眼睑,既无奈又惋惜,给了机会,却不懂得珍惜,那就公事公办吧。 “暗影,出来吧。”伸手拿了茶杯,喝了口茶,淡淡地说道,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将当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莉妃的身边,如以往,单膝而跪,简练地回答道,“莉妃引皇后靠近池塘,后将其退下池塘。直至皇后近乎晕厥之时,才喊来宫女太监。” 暗影的出现,让萱妃、宁妃惊讶的目瞪口呆!原本想着事情,就要完结了事,竟然又来个插曲! 那日,见莉妃慌慌张张地跑来落霞宫求助,听闻莫菱无故失踪于池塘之中,萱妃心中已觉得事情不妙,为了自保,就让莉妃一口咬定皇后是失足落水,若真的出了什么差池,被问罪的也是撒谎的莉妃!绝不会对萱妃产生影响!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莉妃疯狂得大喊着,害怕得不知所措,甚至伸手想要取下暗影的面具,他身行一闪,便站到了冷逸辰的身旁,快得让人看不清。 “皇上、太后,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皇后、皇后是自己失足落下水的!与臣妾无关,是他!是他!妖言惑众,要谋害臣妾!”嘶声力竭地大声呼喊着,泪水从眼角缓缓流下,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 “暗影本是朕的贴身护卫。”他无视莉妃面上的泪水,面无表情,却是冰冷到了极点,“菱儿入宫后,朕才指派暗影去保护她。莉妃,觉得朕的护卫要谋害于你?亦或是觉得朕要谋害于你?” “不...不...不....皇上,不是的,是暗影....是皇后....”顿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维护,竟是和无头苍蝇一般,胡乱说着,目光迷茫空洞。 “证据确凿,你还有何好辩解的?!”萧太后不耐的说道,微微颦眉,眼里透着丝丝厌恶。她最恨的就是嫔妃之间的算计陷害,丽妃如此,莉妃亦是如此! “紫衣。”她回头看了一眼,示意。 “是。”紫衣点头,将一直端在手中的画有玫瑰镶金托盘,递到了莉妃的面前,托盘之上,仅仅放着一杯鸩酒。 “不!不!不!太后饶命!太后饶命!”一直哭喊着,磕头求饶,额上都磕出了血,发髻都给磕乱了。 “饶命?当你将皇后推下池塘,可曾想过要绕了她的命?可曾想过要绕了她肚里无辜皇子的命!”厉声说道,愤恨的面色逐渐发红,胸部上下起伏,伸手直直指着莉妃的额头! “太后,太后,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知道错了...”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到了萧太后的脚边,抱着她的小腿,卑微地恳求道。 “错了?难道你一句错了?哀家的皇孙就能回来了吗?”厌恶地将莉妃,一脚踢开,毫无留情! 思及片刻,又朝着萱妃问道,“萱妃,你觉得哀家该不该饶了莉妃?” 听太后一说,似是看到救星一般,回头一直看着,眼里满满地期待,她相信萱妃姐姐,定不会起自己于不顾的! “萱姐姐,萱姐姐,你一定要帮帮妹妹啊!”转了方向,向萱妃爬去了,哭着,拉着她的裙角。 被萧太后突然一问,震惊地双手逐渐握紧成拳,指节泛白。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想以莉妃之事,来警告自己! 皇后小产一事,她亦是深陷其中! “不该。”及其简单的两个字,却彻底断了莫莉的希望。无情地拉了拉裙角,后退了两步,撇的干干净净。 见到萱妃无情的模样,像是看清了一切,放声大笑,如若癫狂,口里一直重复着,“萱妃,你好狠的心啊!萱妃,你不得好死!萱妃,你不得善终!” “紫衣。”萧太后彻底冷下脸来,阴冷地让人不敢直视。 婢女紫衣取下了托盘上的鸩酒,走到了莉妃的面前,伸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使其动弹不得,一手将鸩酒,强行灌入莉妃口中,十分狠绝,动作利索。 一杯鸩酒入口,立即毒发,血液从慢慢嘴角溢出,眼皮越拉越重.......砰!莉妃倒地而亡! 颜妃对于莉妃赐死一事,倒是没有多大的震惊,仿若局外人一般,静静地站在一旁,无声无息,也许对于她而言,莉妃的死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宁妃却没有颜妃的淡然,害怕地禁闭双眼,撇头不敢看,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太过残忍,她无法直视。 莉妃最终还是躲不过和丽妃一样的命运...... 第五十章 误会矛盾 几日之间,先是皇后小产,后又莉妃突然暴毙,整个皇宫被悲伤的氛围浓浓覆盖着。宫里无论宫女、太监,大到太监总管,小到刚入宫的小太监,都按要求穿上了白色的丧服。 慕幽国自开国以来,便有文规定,皇后驾崩,皇上罢朝3日。妃子逝世,皇上罢朝1日。举国同哀。都城内,老百姓们,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白色灯笼,人人都换上了素色衣服,腰上绑着白带。所有歌坊、乐坊、妓院,均关门歇业。 曾经繁华热闹的都城,沉寂的犹如一座死城般寂静,处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落霞宫里,宫殿中央摆放着一个偌大的棺材,下人们为莉妃换上了红色寿衣,化了精致的妆容,将她平坦的放在棺材之中。 宫女、太监跪成两排,围在了棺材旁,哭得歇斯底里。主子突然暴毙,做下人的只得重新寻个主子,运气好的不过是换个新主子,运气差的就被安排到浣衣局,再无翻身之日。 冷逸辰在落霞宫安排好之后,就快步离开,去了凤栖宫,莫菱自落水,小产之后,就一直晕厥,至今仍未醒来,他真的放心不下。 在落霞宫参加丧礼,也只有萱妃、颜妃和宁妃,以及一些小主子了。 凤栖宫,装饰奢侈而豪华,没有因为莉妃的丧事而简化了宫里的装饰。屋檐金碧辉煌,四边檐角微微上翘,檐角处摆放着三只吉祥兽,分别是凤、狮子、天马。寓意皇后的身份尊贵无比。 凤栖宫寝殿内云顶以李桦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冷逸辰急切地坐到了床沿边,掀开粉色纱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放心的笑了笑。 幸好,没有发烧。 正巧此刻,欣儿从医药房端来了太医院特别炖制的中药,送到皇上身边,冷逸辰拿起药碗,轻抿一口,微微皱眉,不悦地说道,“药凉了,倒了!命太医院重做!” “是...”俯身告退,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那日,被萧太后赶去了浣衣局,无日无夜地不停地洗衣服,时不时被公公调戏,时不时被嬷嬷欺辱,她真的是怕极了!日日夜里,均是被梦魔所困扰,她真的害怕极了!再也不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昨日,若不是皇上向太后,为欣儿说情,她又如何能从浣衣局中,出来呢! 他身着一袭白衣素服,腰间裹着白色腰带,简单的装扮,依然抹去他身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他,脸如桃杏,眉目如画,眸如星辰,俊美的令人陶醉。从小就被贵族小姐、千金小姐迷恋倾慕,他却是淡然冷漠,从未放在眼里,从未装进心里...直至在夷州城,遇到了她.... 冷逸辰伸手,为莫菱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被子,伸手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眼里满满的心疼与焦虑。 “菱儿,快点醒来好不好?陪朕说说话,好不好?”他心如刀割、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床上,受伤昏迷的是自己,而不是莫菱。 向来心细如她,聪慧如她,若是对亲情、对家人的渴望,莫莉的小小伎俩,如何能骗得到她?!有岂能伤到她?!或许她知道莫莉的不怀好意,心底却不肯承认,隐隐怀着期盼,到头来却是被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菱儿,你又是何苦呢? 莫莉谋害皇后,残害皇子,死罪难逃,若是欣儿都不在身边,那她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人了,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两天了,莫菱昏迷了两日,他便陪了她两日,批改奏折、衣食起居,统统都移到了凤栖宫来,即便是大臣有要事商议,也是在凤栖宫内的侧室中。 这两天里,他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面容憔悴,眼圈微微发黑,透着苍白无力之感,一直陪在她的身侧,生怕莫菱醒了,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他,菱儿会生气的! 欣儿端着梅花托盘,托胖之上,放置着一个白色小瓷碗,瓷质细腻通透,器型美观典雅,彩面润泽光亮,碗内盛着刚熬好的中药,冒着缕缕白烟。 冷逸辰从托盘上,拿下小瓷碗,用小勺搅了搅,动作轻微缓慢,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不禁微微拢起剑眉,又搅了搅,吹了吹去,待药温度降低至适宜入口,方才一勺一勺喂给她,特别得细心入微。 药喂完之后,用锦帕为她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汁。 皇宫里,人人都说皇上,冷若冰霜,淡然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万年冰山,可是在欣儿的眼里,皇上对小姐可谓是关爱备至,呵护备至,自入宫以来,还从未见过皇上对其他的妃子上心过呢~! 夜幕降临,深夜的皇宫,凉如水,冷如冰,沉闷死寂。莉妃暴毙,皇后小产,让整个皇宫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整个下午,冷逸辰都没有离开床旁,更是未曾闭眼,一直坐着,看着,守着。单手支着脸,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睡着了。 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近3天的莫菱,在皇上、欣儿的悉心照料下,终是醒了,她刚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冷逸辰。见他单手支着头,身上又没有披着披风,吃力地撑起身子,拿了身旁的外衣,给他披上,却是将他弄醒了。 “恩?”朦胧地睁开双眼,方见莫菱醒来,竟是一个激灵,激动地忘了身体依旧虚落的莫菱,伸手抓住她娇弱的双肩,“菱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皇上...弄疼臣妾了...”吃痛地咧了咧嘴,微微颦眉。虽是醒了,但身体仍是虚落,根本就受不了冷逸辰的力道。 “疼?哪里疼?”紧张地放开手,紧紧皱眉,像极了个做错事的孩子,满满的亏欠之意。 “现在没事了。皇上,一直守着菱儿?”见他异常憔悴,故作试探地问道。 “恩,最近朝上没发生扰人的事,朕就抽空来看看你了。”说罢,起身朝储物柜走去。 看着他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翘,原来在幽幽深宫里,她也有只属于她的依靠,就像冬日的阳光,暖人心脾。就像结实的盾牌,安全可靠。就像家中的灯光,给人希望。 “来,菱儿,吃点红枣,补补血。”冷逸辰从储物柜里,拿了鸡蛋大红枣,递到了莫菱的手里。 “好大的红枣啊!还真是第一次见着。”穿越之前,见惯的和田枣,在慕幽国居然也能见到,她甚是惊讶。 “恩。是颜妃特别托人在幻澄国买的,她知道你小产,失血过多,就送了些,给你补补身子,她亦是有心。之前,宁妃也差人送来些,都用来炖药了。” 刚被温暖的心,又逐渐冰冷了...是她多想了... 颜妃,颜妃,夙颜,夙颜。在夷州监视了她近三年的时间,回到宫里,依然做着监视的工作! 似乎颜妃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着莫菱,她只是一颗棋子,不可多想!棋子就是棋子。即便重要,重要的也只是棋子的作用,而不是棋子的性命! 冷逸辰,你从始至终关心的都是你的天下,你的江山,你的百姓而已...而我,只是你手中的棋子,能够为你扫去麻烦的棋子! “菱儿?怎么不吃?是觉得没有不舒服吗?要不要朕让太医,再来给你诊断诊断。”见她手里拿着红枣,也是愣神的一动不动,很是担忧。 “不、不用了。太迟了。若是扰了太医休息,就不好了。”委婉地拒绝了。将红枣放入口中,却是食不知味。 “恩。你呀,平时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送了补品,也要及时吃,别搁着。”他又是苦口婆心地说道,唠叨地连冷逸辰都觉得,他比老妈子还要唠叨。“你昏迷的这几日,后宫繁琐之事,可把母后给累得。她也日日称赞你,把后宫料理的极好。” 明明就是舒心赞美的话语,在莫菱听来,却是假情假意。不过是想让她,好好调理好身子,将后宫打理的妥妥帖帖,为冷逸辰和萧太后,摈去烦恼。 心中不禁冷哼,故意说道,“皇上放心,菱儿定会做好本分,为皇上、太后,除去烦恼。做到一颗棋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他咯地一下,停下了准备抚摸她的手,有种柔肠寸断的感觉,心痛得无法呼气,“难道,在菱儿看来,朕之所以对于你,是取决于你的利用价值吗?” “难道不是吗?”她无力地反问道,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心越发的冰冷。 冷逸辰没有回答,仅仅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到了她眼里的冰冷,看到了她眼里的坚定!连解释都懒得解释,颓然地起身,离开了卧室。 许久,听到室外传来,瑞公公尖锐而嘹亮的声音,“皇上摆架玉芙宫!” 见皇上突然离开,欣儿焦急地跑到了卧室里,莫菱已然躺下,被子遮住了脸,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小姐!你究竟和皇上说了些什么呀!竟然把皇上给气走了!”她忧心如焚,急得直跺脚,入宫几月,她自然是知道皇宫的生存法则,只有被皇上宠爱、被皇上重视,才会有好日子过,不然宫女太监都会欺负到主子的头上! “我累了,你退下吧。”仍是用头捂着脸,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小姐!你把皇上气走了,以后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呀?!” “出去。” 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无奈地抿了抿嘴,退了出去。心中万般难过,若是皇上以后再也不来凤栖宫,老爷又不在,日后怕是这凤栖宫,于冷宫无异了! 皇宫里,铺满小石子的小道上,瑞公公拿着一盏纸灯笼,走在前边领路,冷逸辰在他身后慢慢的走着,却是越走越慢。 “皇上放心,菱儿定会做好本分,为皇上、太后,除去烦恼。做到一颗棋子,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刚才凤栖宫里莫菱的话,仍在耳边萦绕回响,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是他悲痛欲绝。 难道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关爱、呵护。莫菱,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吗?为了她,不惜惹恼太后,也要让欣儿回到她的身边,为了她,不顾暗影的反对,也要让暗影去保护她,为了她,不顾大臣的闲言闲语,也要固执地在凤栖宫,谈论国事。 难道他所做得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思及此,索性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站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比平日冷冷冰冰的样子,更让人不敢接近。 小瑞似是发现了身后之人,没了动静,一个转身才发现,皇上竟然停在离自己10步远的地方。立马又给折了回去,俯身说道,“皇上,颜妃娘娘正在玉芙宫候着呢。” “派人告诉颜妃,别等了,休息去吧。”转了个方向,又道,“回龙啸宫。” “嗻。” 沉重地迈开了步伐,撇头瞧了瞧身后的凤栖宫,眼里满满的复杂,想要冲到莫菱的身旁,硬是被自己的理智所制止了。 菱儿,究竟要朕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朕是真心的呢?! 第五十一章 真相非真相 冷宫,位于皇宫最北侧,平日里鲜少有人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一直被人们所遗忘。即便是皇上下了大赦令,亦与生活在冷宫里的人无关,完完全全地与世隔绝。 冷宫,没有婢女,没有太监,只有几个轮流看守的侍卫。常年都没有人打扫,宫门锈迹斑斑,微风拂过,咔咔作响。院子里堆满了枯黄的落叶,杂草丛生,夏日蚊虫肆虐,冬日寒风刺骨。 前段日子,皇上命颜妃前来瞧瞧丽妃,送些生活用品,却是因为莫菱小产、莫莉赐死,接二连三给耽搁了。 颜妃特命喜鹊到衣锦宫,取了许多过气的布匹,又从御膳房拿了些馒头,装在食盒,给丽妃送去。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冷宫,若是没有人照应,根本就活不过一年的。 刚到了冷宫门口,就被守门的侍卫拦下,明知颜妃的身份,亦是伸手挡下!很是尽责。 她取出了腰间的金色令牌,见令牌如见圣上,他们连忙跪下,说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好了,都起来吧。”收起了令牌,示意他们起身,“皇上命我前来,探望丽妃,送些衣物给她,你们带路吧。” “是。”二人均是起身,一人留下守门,另一人带着颜妃和喜鹊进了冷宫。 刚入宫门,院子的残败落魄的景象,硬是把颜妃给吓得愣住了。喜鹊亦是连脚都不肯踏进去了。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 “娘娘,这冷宫不是个好地方,若是娘娘不便进去,这些衣物,奴才送进去就行了。”故作好意地说道,每年来冷宫送礼的人不多,但次次送的都是好东西,足够他们哥俩挥霍个把月了。 看守冷宫,绝对是个懒差事,走动的人极少,油水亦是少的可怜。所以每每只要有人来冷宫探望,他们总是想着法子那些贿赂,偏偏今天来的是颜妃,手里有皇上的令牌,他们不敢不放她进来。 但是将衣物送到丽妃手中,顺便刮下几件,定然不会被发现的。 “不必了,本宫自己送进去。”她果断地拒绝了,一看便看穿了他的想法。丽妃待在冷宫里,定是被看门的侍卫,夺了不少好处,在宫中待久了,这些事她自是懂了。 看门的侍卫自知得不到好处,不甘得撇了撇嘴,故意说道,“奴才不便进入冷宫,在门口候着。娘娘若是有何需要,叫下,奴才马上就到。” “好。”点头同意,本还想着如何将侍卫堵在门口,他既然自己都提了出来,颜妃就顺了他的意,只带着喜鹊进去。 还想着可以将手里的衣物、馒头直接交给侍卫了事的,但是颜妃非要亲自送进去,喜鹊又不敢吱声,只得跟着她,进了冷宫。 颜妃穿过院子,伸手推开了门,一阵浓浓的霉味扑鼻而来,不禁皱眉。屋内阴暗发冷,伸手不见五指,竟是一支蜡烛都没有点。 她从腰间取了火折子,取了光,继续朝屋内走去,房屋内竟是比院子更加的落败。窗户上的蜡纸都破了一个一个洞,到处都布满了白色的蜘蛛网,椅子桌子东倒西歪,桌椅上扑上了一层厚厚地尘埃。 她在屋内走了许久,终于找了窝在墙角的丽妃,心下却是满满的心疼。 颜妃和丽妃进宫的时间,相差不过短短数月,年龄又相仿,走得较近,关系亦是极好。夙颜至今记得很清楚,以前的丽妃最是爱美了,每每出门前,必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衣锦宫里只要有新进的布匹,丽妃一定是第一个到达领取的,有时是自己设计款式,有时是请宫里的裁缝,有时是送到宫外定制。丽妃可谓是宫里流行的风向标,只要是她穿在身上的,一定是当季最流行。 怎料,时过境迁,她惨遭人陷害,除去妃子封号,打入冷宫,如今的她污头垢面、衣衫褴褛。着实无法想象她曾经是那般的高高在上,荣耀光华。 颜妃缓缓上前几步,轻声细语说道,“丽儿,丽儿,姐姐来看你了。” 丽妃整个人卷缩在墙角,似是听到有人在叫她,朦朦胧胧地,抬起头来,却是面目可怖,脸颊两侧各有一条长长的伤疤,让人看着有些狰狞。 我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喜鹊慌忙丢下手中的衣物、食盒,伸手掰开了丽妃的手,夙颜才得以挣脱,“咳咳!咳咳!”被掐地喘不过气来,面色苍白,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了。 “萱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喜鹊虽是压制住了丽妃,但也无法堵住她的嘴,仍由她咒骂着。 夙颜摇了摇头,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又对她说道,“丽儿,你看清楚,是我。我是夙颜,你的颜姐姐。” 她逐渐冷静下来,完完全全看清了夙颜的面容后,慢慢停止了挣扎,泪水从眼角流落,整个人扑到了夙颜的怀里,放声大哭,“颜姐姐,颜姐姐!” 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全是心疼,“丽儿,不哭。丽儿,乖。瞧,颜姐姐送你的东西。”指了指那些被丢在地上的衣物,以及散落在地上的馒头。 见到地上的食物,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随即抛开了夙颜,蹲到了地上,抓了馒头就往嘴里塞,每天只有一个窝窝头,一杯水。她早就饿得饥不择食了,有些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她就会到院子拔些杂草充饥。 其实每天御膳房都准备了三餐,每餐都是两个窝窝头,一盘青菜,一碗汤。但都被看门的侍卫都夺了去。 “慢点吃,别噎着了。”颜妃亦是蹲在了她的身侧,体贴地端了一杯水给她。顿了顿,又试探地问道,“丽儿,你说萱妃杀了你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一个愣神,连口中的馒头渣子都落了出来,随即会缓过神来,吐掉了嘴里的馒头渣子,不停地朝着颜妃磕头,苦苦哀求道,“颜姐姐,颜姐姐,求求你,帮帮丽儿吧。丽儿没有假怀孕,丽儿没有!都是萱妃!都是萱妃陷害我!” “你...你说什么....”吃惊地身子一斜,手里的水杯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水撒的到处都是。“你真的怀上了龙种?” “是的。”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在莫菱进宫的前几天,萱妃特来找我,说莫菱若是进了宫大家必定会失宠的,她提议让我在大喜的当夜,做出身子不适的假象,坏了她的大婚之夜。岂会想到,等我部署好了一切,张太医端来的安胎药,却变成了堕胎药!” “那后来呢?”惊讶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复杂地无法言喻。 “后来,他们趁我痛得在床上翻来滚去。赶在皇上、太后来之前,换了床干净的床单,做出假怀孕的假象!只当我是来了葵水!” “那你,又是如何肯定,这一切都是萱妃所为?” “就在我进入冷宫的第二日,萱妃来看我了....她告诉我真相,她说她不想我到死也不明白,我为何真怀孕,却变成了假怀孕,她!她还毁了我的脸!”不禁捂脸,痛哭! 又是萱妃!先是丽妃,后是莉妃!先是丽妃怀里的龙种,后是皇后怀里的龙种!她手里究竟残害了多少条人命! “颜姐姐,颜姐姐,丽儿求求你,去和皇上说说情,放丽儿出去吧!丽儿没有欺瞒皇上,丽儿真的怀上了龙种!”不停地磕着头,额角都溢出血来,仍是不停地磕着。 “丽儿,你先起来,你先起来。”制止了她的动作,心下却是无能为力! 早在丽妃被关进冷宫的头几天,皇上、太后已有了怀疑,只道是事情发生的心情过于复杂,乱了心神,才让萱妃得逞。 大婚之夜,本是开开心心的,却突如其来传来了丽妃小产的噩耗,紧接着又是丽妃假怀孕的揭露!悲喜交加,满怀愤恨!萱妃选择了恰当的时机,做了恰当的选择! 偏偏当皇上想要重新翻查此事的时候,所有在当日出现在丽妃宫里的宫女、太监都离奇得在皇宫死亡或是失踪,张太医也已后告老还乡了,不知去向! 若要翻案,也需要证人啊! “颜姐姐,你是答应要帮我了吗?”满怀期待地抬头看着颜妃,却是看出来她眼里的犹豫、无奈。颓然地退后了几步,又大声疯笑了起来,如若癫狂,口里一直重复着,“萱妃,你好狠的心啊!萱妃,你不得好死!萱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自从丽妃入了冷宫,便时而疯癫,时而清醒,痴痴傻傻。颜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命喜鹊将地上的衣物放置好,馒头收拾到食盒中,便离开了。 在离开冷宫之前,特意犒赏了些银两给看门的侍卫,命他们要好好对待丽妃,别在刮了她的伙食了!或许,这是颜妃唯一能为丽妃做的吧。 离开了冷宫,颜妃心里万般复杂,亦是悲痛万分,昔日的好姐妹,就这样无情地被毁在了后宫争宠搏斗之中。 丽儿,不是颜姐姐不愿帮你,而是真的帮不了你,不是皇上不想为你翻案,而是碍于没有证据! 第五十二章 萱妃省亲 萱妃已入宫五年有余,虽膝下无子,但恩宠还是有的。她以皇后小产、莉妃暴毙,造成宫中气氛伤感悲戚,做了借口,恳请皇后、太后恩准,让她回家小住几天。 妃子入宫满了3年后,便可恩准其每年回家省亲一回,每回可离开7日。 宰相府,坐落于都城的西南边的海西街。门口坐落着两尊石狮子,宏伟大气。高大的红漆大门上,镶嵌着铜色门钉,排列的方式是“五路乘五路”。 宰相府,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古典园林,总占地面积将近六万平方米。 其府邸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仅次于帝王居住的宫室。府后的花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其间景致之变化无常,开合有致。 都城里一直流传着一首童谣,“都城有座宰相府,金碧辉煌赛皇宫,一朝进了宰相府,吃香喝辣都不愁,锦衣玉食一辈子!” 在都城里,不论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还是寻常百姓家,各个都是挤破了头,变着法子进去宰相府,谋个职位,哪怕是宰相府门口扫地的也行。 在都城里,走在街上,只要身上挂着宰相府邸佣人牌子,都足以让人挺直了腰板,跋扈横行,买东西随便赊账,只需在了月底去宰相府,寻得了管家,就可要回钱财。 府中管家,听闻小姐要回府省亲,特命二十个男仆分了两排,垂手而立,站得端正,等待着萱妃娘娘的轿子。 街头百姓亦是听闻娘娘要来,都来凑了热闹,见见娘娘的容颜,也来带了自家女儿来沾沾娘娘的福气,指不定日后也能一朝枝头变凤凰,光宗耀祖。 一个红色的八人大娇,缓缓朝宰相府移动,萱妃的陪嫁丫鬟红芊,站在轿子的右侧同行。到了相府门口,萱妃在红芊的扶持下,下了轿子,她身着大红金摆拖地裙,墨发挽起,梳了个飞天髻,用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点缀装饰,尤为好看,高贵雅致。 对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萱妃亦是见怪不怪了,自小她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受人尊敬、受人爱戴,被人仰慕。 刚入府,就迫不及待地朝书房走去,已有数月未见爹爹,她想念得紧。只是刚到书房口,便感到了异样,房门紧闭,却是从房内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听口音不是慕幽国的人。她悄悄躲了起来,屏息而听。 “纪宰相,对于我们的建议,不知您意下如何?” “两位贵客,不辞千里而来,确有诚意,纪某何德何能,能收到两位贵客的抬爱...” “行了,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一句话,你答应还不答应?”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个男子给打断了,听得出来,他已有些不耐烦了。 “这....此事事关重大,容纪某考虑考虑,可否?”纪博顿了顿,又道,“最近宫里发生了些事,皇上召见的勤,望请给纪某十天的时间考虑,十天之后,纪某定当上门答复!” “可以。十天就十天,只希望十天之后,纪宰相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哈哈...”纪博笑了笑,打起了哑谜。 “我们也不叨唠您,告辞!” “纪某让管家送送二位。” “不必,麻烦。只要纪宰相记得十日之后!” “十日之后,纪某定当登门拜访。” 萱妃听到了房里的动静,灵机一闪,躲到了柱子后,看到两个中年的陌生男子从书房里走去,爹爹热情地招待送客。 他们身上的服饰与慕幽国的相差甚大,头发用白色长布裹住,外罩为灯芯绒领褂,长及腰腹。腰上系有绣花腰带,围腰重下摆和飘带,下着浅色扭裆宽脚裤,脚穿牛皮底的凉布鞋。 待他们走远后,萱妃若无其事地进了书房,娇声道,“爹爹!萱儿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没来接我?!” “哈哈,萱儿,想爹爹,派人通报下,爹爹自会寻你的。”女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书房,吓得他连忙盖在盖子。 满满一箱的黄金,放在书桌的左侧,从箱子的大小来看,至少有千两。 “萱儿,不是想爹爹了吗?就自己过来了呗!”仍是撒着娇,进了书房,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爹爹慌忙中合上的箱子。 从箱子的款式、做工,可以断定,这箱子定不是出自慕幽国。想必是刚才的两个男子送来的。 “哈哈,爹爹的乖女儿!”发现的女儿的举动,故意说道,“你娘在后院里陪着,你哥哥呢,跟爹一起去看看他们吧!你娘昨个还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知道爹有意让自己离开书房,更是不提起那箱黄金,心中越发的不解了。不解的事,别国的人为何突然出现在宰相府,又送了厚礼!究竟所谓何事?! “爹,那个....” “好了好了,别拖拖拉拉的了,别让你娘等急了。”又是催促道,阻止她说下去! 府邸后的花园里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富丽天然,其间景致之变化无常,开合有致。 纪夫人陪着唯一的儿子,玩耍着。近四十的年纪,却是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 “蝴蝶!蝴蝶!娘,娘!你看,孩儿抓到蝴蝶了!”纪萧唯一的儿子,偏偏是个痴儿。 纪博的妻室不多,一妻二妾,共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有一男一女早在幼年已然夭折,健康的存活至成年的,只有纪若萱、纪萧。 怎料,在纪萧十岁的时候得了重病,整整昏迷了五天五夜,纪博请了宫里的老太医,病是治好了,却是烙下了病根子,成了痴儿。 如今入宫封妃的纪若萱,是他唯一的希望。只盼着她,有早一日登上后位,诞下皇子,取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一切! “娘,哥哥。”看着园子里娘亲和哥哥,她轻唤了声。面对自己傻哥哥,纪若萱真真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妹妹!妹妹!你看哥哥抓了只蝴蝶!”纪萧嘻嘻傻笑着,拿着蝴蝶,递到了萱妃的手中,“哥哥送你,喜欢吗?” “恩,喜欢。”看也没看一眼,很是敷衍的答道,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之色。 “呵呵...妹妹喜欢萧儿抓的蝴蝶,萧儿再去抓了送妹妹!萧儿再去抓!”正想着往花丛中走去,却是没纪夫人给拦了下来。 “萧儿,萱儿刚从宫里回来。你啊,就别缠着她,陪你玩了,让萱儿好好休息,明儿,在陪你。” “宫里是哪里啊?萧儿没去过?”歪着头,傻傻地问道。 “宫里就是皇宫!是皇上、皇后住的地方。”纪夫人耐心地解释道。 “皇宫?皇上,皇后住的?”将手指含在口中,沉思了会,又道,“皇宫好玩吗?皇宫漂亮吗?有没有蝴蝶?” “皇宫好玩,也很漂亮,有好多好多的蝴蝶!” “萧儿要去皇宫,萧儿要去皇宫!萧儿要去皇宫抓蝴蝶!” “好好好,改日让萱儿带你进宫抓蝴蝶!”一面敷衍着,一面给萱妃使了眼色。 “恩,改日,哥哥跟着妹妹,一起进宫玩。一起抓蝴蝶。”仍是皮笑肉不笑的。甚是有些不耐烦。 她真的不明白,为何娘亲不愿意再生一个,天天围着一个傻子,有何乐趣!爹爹已在朝中贵为宰相,若是她的亲哥哥也入朝为官,她早已登上皇后之位,何须日日到凤栖宫,给莫菱请安!看她脸色! “哈哈,萧儿要去皇宫了,爹爹,娘亲,萧儿要去皇宫咯!”高兴地在园子的跑来跑去,很是开心。 “萱儿,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纪夫人问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纪萧的身上。纪萧、纪若萱都是她所生,自小纪萧就异于常人,不管是记忆力还是理解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她在纪萧身上,融入了太多太多的母爱,这爱已融入血水,放也放不下! “七日,皇上只恩准了七日。”回答亦是很敷衍,她真的不能明白,为何母亲会如此的疼爱一个傻子! “恩。我已命下人,收拾好了你的房间。还是你以前的屋子。” “我知道,我已让红芊把行李搬了进去。” “皇后小产一事,我也听你爹说了,皇上没有怀疑到你吧?”转过头来,关切的问道。 “没有!皇上怎么会怀疑到我呢!我又没在场。”顿了顿,又道,“倒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指派了护卫暗中保护她!不然莫菱怀有身孕,落入水中,必定会一尸两命的!还真是便宜她了!” “皇上对皇后,特别上心,你日后行事也要小心注意些,千万别落下把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后宫争斗,从未停歇,一超出错,步步错!她真的很怕,有一日她的女儿会走上和莉妃、丽妃一样的路。 “娘且放心,萱儿自有主张。”不禁冷哼道,“莫莉傻傻无知,分不清是敌是友,被太后赐死,本是意料之事。至于丽妃,也不过是个胸无大脑之人,明明坏了身孕,到头了却栽了个假怀孕的名头,要怪就要怪她们二人过于天真!”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今成了城府极深,机关算计之人,不免有些惋惜,或许当日她就不该同意送萱儿入宫,嫁个寻常百姓家,过着简简单单的日子,反倒比生在水深火热的皇宫要自在许多。 一直陪伴在萧儿身旁,看着他每日开开心心的样子,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第五十三章 夜夜买醉 玉芙宫是始建于慕幽国开国之初。为后宫四妃宫殿之一,位于落霞宫之东、梅香宫之北,是东西四宫中最冷清的院落。 玉芙宫内的装饰清新雅致,没有凤栖宫的豪华奢侈,没有落霞宫的夕阳美景,没有枫兰宫的兰花香气,却也不乏诗意。颜妃喜爱竹子,便命下人在院子内种了四季竹,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颜妃擅于舞蹈,时常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换上一袭舞衣,在翠竹之间,翩翩起舞,美轮美奂,令人陶醉! 她的傲人舞技,是皇上栽培的,她的妃子身份,亦是皇上给的。她的苟且性命,更是皇上救得。 十年了,她陪在冷逸辰身旁,为她卖命,已有十年。可是冷逸辰又何时正眼瞧过她呢?!连萧太后都赞不绝口的舞技,又可曾引起皇上的注意呢? 棋子就是棋子,就算爱,也是爱得苟延残喘,爱得悄无声息,爱得痛彻心扉。但她从不后悔!只要能陪伴在皇上身侧,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她已然满足。爱得如此卑微,却从不言悔! 自那日,皇上与皇后在凤栖宫,闹了变扭,冷逸辰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凤栖宫了,日日都到颜妃居住的玉芙宫。 皇宫里,皇后失宠的谣言,传的漫天飞舞,无人不知。原本热闹得凤栖宫,如今冷冷清清,倒是方便了莫菱修养。 宫里阿谀奉承的人,历来多如蚂蚁,光是收礼,就让喜鹊忙得不可开交,不免有些闯了祸的小宫女、小太监,来求颜妃帮忙的,亦是让她一个头,两个大的疼! 今夜,冷逸辰再次驾龄玉芙宫,身上换了见白衣便服,腰间裹着镶金白玉腰带,墨发挽起,用玉簪固定,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足以让人臣服于脚下。 今夜,他身旁只带了小瑞一人。他手里拿着小酒壶子,一步一口,一步两口,未到玉芙宫,已经醉了七八分了。若是没有小瑞扶着,怕是到不了玉芙宫了。 身上弥漫着浓浓酒气,面上泛着红晕,下巴长出了短短的胡子,也没有剃掉,向来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也没有挂在腰间,而是随随便便地插在领口里,远远看去苍老了许多,亦是邋遢了许多。 皇上历来注重形象,从不会出门不剃胡子的,更不会把喜爱的折扇插在领口,毫无形象可言。 孤单一人,心酸痛楚,已到伤心处! 莫菱,莫菱,这世间,怕是只有你能将皇上伤得如此的彻底,伤得痛楚心扉,伤得偏题鳞伤!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吉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颜妃合着喜鹊一起在门口候着,见冷逸辰到来,便行了礼。 “菱儿,起来吧!朕说过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用给朕行礼。”仍是醉醺醺地,连给自己行礼的人是谁,都分辨不清楚。 颜妃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也只要硬着头皮,答道,“臣妾谢过皇上。”刚起身,就被冷逸辰,紧紧握住了双手。 “菱儿...菱儿...原谅朕...朕真的没有视你为棋子.....”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皇上,认错人了,臣妾是颜妃,不是皇后。”失落地挣脱了皇上的手,不悦地撇过头去。 棋子...棋子...棋子...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是皇上手中的棋子!只是皇后误会了,皇上又不知如何解释!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即便是无心之过,也改变不了已发生的事实。 “菱儿,别走!菱儿,原谅朕!菱儿,朕知道错了...求你,别走....”握在手里的小手,突然抽离,他紧张地不知所措,嘴里不停地道歉,满满地亏欠。 “皇上,臣妾是夙颜,不是皇后。”极力忍住泪水,解释道。 宫里人人都说,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只是一时的,一旦腻味,皇后必会受到冷落,而颜妃才是皇上心系所在,可是又有谁知道,皇上日日夜夜在玉芙宫过夜,嘴里喊得,心里念着,只有皇后一人! “菱儿,别走...菱儿,别走....”嘴里仍是不停地念叨着,莫菱的名字,根本就没有听夙颜的话,走得踉踉跄跄,竟是跌跌撞撞中,砰然倒地! 吓得颜妃、喜鹊、小瑞子,三人一拥而上,大声惊呼,“皇上!” 跪在他的身侧,才发现,他已然昏倒在地,便叫了小瑞、喜鹊,三人一起,将皇上扶到了床上,用手中的锦帕,为他拭去脸上的尘埃,又对小瑞说道,“瑞公公,烦请到御膳房取碗解酒汤来,皇上醉得太厉害了。本宫担心,明日上朝,都成问题。” “嗻。有劳娘娘,好生照看皇上。”他欠了欠身,自是明白颜妃在皇上心中地位身份,但颜妃毕竟是颜妃,该有的礼节,亦是不能少的。 “喜鹊,去打盆温水来。”待小瑞子走后,打发了婢女,只留在她和皇上在玉芙宫里。 看着冷逸辰俊美的侧颜,不禁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微微附身,轻吻了他的脸颊,轻轻地靠在他结实的肩上,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安详。 从未与他这般,近距离接粗过,从未与他这般,靠近过的。夙颜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将错就错,她不介意做莫菱的影子,留在冷逸辰的身旁,照顾他,呵护他,只要能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哪怕是做别人的影子,她也不怨不悔。 问题是冷逸辰愿意给她,做影子的机会吗?!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瑞端来了醒酒汤,夙颜一口一口喂冷逸辰服下,又差人给他擦拭了身子,换了睡衣。 小瑞子和往常一样,在宫门口守着,为皇上出寝做好准备,皇上,历来勤于政事每日的早朝定是不能迟到的。 夜色如水,沁凉入体。借着淡淡月光,那汉白玉石雕就的鸱吻巨兽仿佛扭动着身躯要腾飞似的,皇宫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静默无语,定定地看着来往的宫女太监,如果驻足细听,仿佛还有什么低声的呜咽,诉说着这皇宫不为人知的旧事。 玉芙宫中,月光悄悄潜入,照着床上,缠绵相拥而眠的颜妃、冷逸辰。夙颜身着透白纱睡衣,曼妙的身体若影若现,双峰傲然挺立,肌肤白皙,脸上挂着幸福的笑颜。 冷逸辰虽是喝了醒酒汤,但仍是昏昏沉沉的,面上浮着酒晕,嘴里时不时嘟囔着,“菱儿...菱儿....” 她躺在冷逸辰怀里,搂着他结实的腰,睡得很香很沉。入宫这么久,今天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了。 喝了太多就,渐渐有些头疼了,冷逸辰抬手按了按额角处的太阳穴,忽觉得身上被重物压着,伸手揉了揉眼,用力睁开双眼,顿时彻底清醒了! 发现自己竟然谁在夙颜的身旁,不禁地微微皱眉,甚是不悦!虽是经常来玉芙宫,却从未与颜妃同床共枕,他一直都是在侧室休息的。 利索地从床上爬起,穿上短靴和外衫,动作不大,夙颜仍是被弄醒了,她亦是端坐起来,朦朦胧胧,揉着双眼,“皇上,天还没亮,怎么就起了,再睡会吧。” “不了,朕回龙啸宫,处理政事,你继续睡吧。”背对着她,淡淡地说道,听不出情绪。 “皇上,才二更呢,在睡会吧。”极力想要挽留他,身上还留着他的气息,心里满满地不舍。 “不必了。” “小瑞子,已在门外守着,时候到了,自然会叫醒皇上的,今夜就在臣妾这,休息吧。” “夙颜!”赫然沉下脸来,今夜同床共枕,亦是逾越,她竟然妄想着,留他过夜! “皇上息怒,是夙颜逾越了!”慌忙地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跪伏着,磕着头。“夙颜知错,望皇上原谅。” “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分辨清楚了,同样的事,同样的话,别让朕说第二遍!”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警告,即便此刻的夙颜没有看到冷逸辰的表情,亦是能猜得出来,他现在的脸色是有多难看了。 “是。夙颜明白。”老实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过了许久,听到屋外传来声音,才抬起头来。 “小瑞子,回龙啸宫。” “嗻。” 看着门上映着熟悉的影子,心中万般难过... 皇上,你就连做影子的机会也不愿意施舍给我....在你的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在夷州做了三年的头魁,却是固执地守护着处子之身,期盼着有一天,她的良人会回头看她一眼,拥她入怀。 看着自己此刻的穿着,夙颜自觉好笑,不论她如何装扮,都比不过凤栖宫里的那个人....入不了他的眼... 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待在冷宫里的丽妃,即便丽妃被打入冷宫,至少丽妃和皇上有着一段真实。而她呢?自入宫以来,仍是一个处女之身,皇上留给她一个完整,却不知道,她是有多么的痛恨这份完整! 第五十四章 看似无情 凤栖宫,皇后寝宫,装饰奢侈而豪华。屋檐金碧辉煌,四边檐角微微上翘,檐角处摆放着三只吉祥兽,分别是凤、狮子、天马。寓意皇后的身份尊贵无比。 凤栖宫寝殿内云顶以李桦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床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特定的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灯,每每到了夜里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地铺采用的冰凉的白玉石,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 冷逸辰约有半个月没有来凤栖宫了,连平日里阿谀奉承的人也跟着少了,萱妃特请回家省亲,就连早晨前来请安的妃子也少了,凤栖宫再没有多余的客人。 图个清静,到方便莫菱休养身子,紫衣尊萧太后的指示,每日都会来凤栖宫看看,欣儿亦是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每每遇见烦人之事,就是气得直跺脚,变得毫无礼节,一点规矩都没有。 她仍是躺在凤塌上休息,眉头紧皱,凝神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宫里一直传着颜妃重获恩宠的事,就算她足不出户也能从下人的嘴里听到些许,有关玉芙宫的颜妃,又收了谁的礼,又得了皇上的赏等等... 不禁感叹,下人们八卦的能力,绝不比现代的狗仔记者要逊色! 多情却被无情恼....她记得的,这话是冷逸辰在登高节的宴会上,做的诗,她明白诗暗含的意思。 她也知道冷逸辰在她小产昏迷的几天里,一直守着她。亦是明白皇上将欣儿送会凤栖宫的目的。莫莉残害了未出世的小皇子,太后定是不会原谅莫莉的,对外声称暴毙,不过是不想家丑外扬而已。 即便冷逸辰没有说破,聪明如她,怎会参透不破?! 只是每每想到夙颜,谈及夙颜,她便心寒了... 冷逸辰,你说你多情、我无情...那你又为何夜夜驾临玉芙宫呢?你封我为后,难道不是为了让断了朝政与后宫之间的,莫大关联?你对我的好,难道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方便你料理朝政之事? 心烦意燥,狠狠地在床上跺了跺脚,动静大的惊扰到了在屋外做事的欣儿,她小跑到卧室内,忧心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支起身子,弓坐在榻上,“欣儿,被我去御花园走走吧。老是呆在宫里,怪闷的。” “恩恩。”抿了抿嘴,没有多说,她知道小姐心烦了。 御花园面积并不大,其南北深八十米,东西阔一百四十米,但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以及星罗棋布的亭台殿阁和纵横交错的花石子路,使得整个花园既古雅幽静,又不失宫廷大气。这里是帝后茶余饭后休息游乐的地方。另外,每年登高、赏月活动也在这里进行。 御花园的通道上,都有以各种颜色的小石子砌嵌而成的不同图案,共有900幅。这些独立内容的图案分别为人物、风景、花卉、建筑、飞禽、走兽,历史故事等等。 莫菱带在欣儿在御花园内,游走。皇宫之中,她最喜欢的地方便属这了。清净又无人打扰,每每闲暇之余,她总会跟着欣儿到此在走走,打发打发时间。 走着走着,忽撇到御花园中的池塘,想到了当日落水了情景,想到了救了自己的暗影,突然灵机一动,对着身后的欣儿,说道,“欣儿,我有些冷,你回宫,取件披风来,我就在御花园里等你。” “啊?可是...”犹豫了下,不安地说道,“小姐,既然冷,就和欣儿一起回宫吧。你就一人在御花园里,欣儿不放心啊..要是再...” “放心啦~你家小姐可没那么好骗~从来都是我忽悠别人的~”难得俏皮地说道。已经很久很久,久得都快要忘了,小姐其实很俏皮活泼的,带着点利牙利齿!气得让人牙痒痒的! “小姐呀,欣儿还是不放心,你还是和欣儿一起回宫吧。”又是苦口婆心地劝道。上次就是因为她没有紧跟着小姐,发生了意外,差点就要一辈子带着浣衣局,她至今都心有余悸呢! 那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了! “放心啦!萱妃不在宫里,没人想害我的啦!”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快去吧!” “那...那好吧...”正要转身,又特别叮嘱道,“小姐,你可别走远了,欣儿不好找。” “知道知道,快回去吧!”悻悻地挥了挥手,直勾勾地盯着附近得池塘,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方见欣儿远去之后,她悄悄地,一步一步靠近池塘,快到池塘边的时候,故尖叫一声,“啊!”身子一歪,朝池塘中落下! 隐在暗处的暗影,自上次皇后落水,被冷逸辰狠狠地数落一番,便知道皇上对皇后是真心!若是再失责,让皇后落入水里,估摸着冷逸辰再也不容许他入宫了吧! 足尖一点,飞离了树顶,身形一闪,便到了莫菱的身旁,伸手挽住她的小蛮腰,正要落地之时,她却是故意伸出脚,崴了下暗影的腿,致使他一时失了平衡,“砰”的一声两人均重重地摔倒在地! “皇后娘娘....”尴尬地说道,看着莫菱整个身子都压在自己的身上,羞涩地脸微微发烫,红地骇人,若不是他带着面具,定然会给人笑话去~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和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呢~ 莫菱故作疼痛,顺势窝在他怀里,小声抽泣道,“呜呜...疼....呜呜....疼....” “娘娘....能先起来吗?”光天化日,在御花园里,和皇后面对面的贴在一起,躺在地上,若是给人撞见了,皇上会不会把他给阉了呢?! “疼...疼....”仍是小声抽泣着,完全忽视暗影的话。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拍她,“哪疼?哪里摔倒了?” “哪都疼....”依然头埋在他的怀里,小声抽泣,眼里却是闪过一丝狡黠。 “到底摔倒哪了?”挽着她的腰,顺势坐了起来。 只是还未坐稳,莫菱冷不防地,赫然伸手,取了他脸上的面具,俏皮地坏笑道,“嘿嘿,被我骗了吧!” 发生的太突如其来,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止,亦或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手能伸出来阻止,她突然的举动。 暗影的脸,完完全全的,以最真实的一面,出现在莫菱的面前,毫无预兆。她却是被暗影的脸,惊呆了,随手一滑,“砰”的一声,黑色的面具砰然落地,声音很是清脆。 结结巴巴,嘴巴一直抽动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直直地看着他的脸,满满地惊讶,刚想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他一撇头,躲过了。 “娘娘若是没事,属下先行告退。”冷冷地说道,话未说完,身影已然消失在莫菱的身侧。 他的脸...他的脸.... 傻傻地呆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心中万分不解,为何为何,为何他的脸会..... 欣儿拿了件红色披风,是用蚕丝所制,轻薄而透气,内衬微微加了绒,加强了挡风的效果,是萧太后专门命衣锦宫里的老裁缝,连夜加工做出来的。 欣儿拿了披风在御花园内,转了几圈,才在池塘边,找到了小姐,本来还有些生气,明明说了不要乱走的,居然吧嗒吧嗒地随意走到,害得她好找! 可是当她看到自家小姐,居然一个人斜坐在冰凉的鹅卵石铺的小石地上,担心地大叫道,“小姐呀,你怎么给坐到了地上啊!地上多凉啊!”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又给你折腾坏了。快起来啦!”一面数落道,一面为她披上披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地拍掉了她身上的灰尘。 却像是把莫菱给拍醒了似的,缓过神来,双手放在嘴前,大声呼喊道,“暗影,你出来!暗影,你出来!暗影,你出来呀!” “小姐,干嘛呀,好端端地找暗影,做什么?”欣儿左顾右看得,“是不是又有人想要陷害你呀!” “哎呀!”急得推开了站起的欣儿,再次大声喊道,“暗影,我知道错了,你出来呀!你出来,我给你道歉,好吗?你出来呀!” 无缘无故被小姐退看,欣儿有些不悦,嘟着小嘴,“小姐!” “欣儿,你让开!”很是不耐烦地将她推到了一旁,在树下细细寻找着,希望能看到暗影的身影,“暗影,你出来好不好?暗影,我知道错了,你出来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摘你面具的。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你出来好不好呀?!” 一直在御花园徘徊着,一颗颗树都细细看过,苦苦哀求着,生怕暗影再也不会出现一般,害怕极了,紧张极了,亦是后悔极了。 早知道,就不戏弄他了。 欣儿乖乖地站在一旁,歪着小脑袋瓜子,看着自家小姐一棵树一棵树的,寻找着暗影的身子,她毫无头绪,完完全全就不在状态,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慌张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赔礼道歉 慕幽国,国土面积乃三国之中最大的,亦是人口最多的一个国家。慕幽国土壤肥沃,盛产水稻、蔬菜、水果。幻澄、漓国每年都要派来特使,不仅为了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也是为了带些财务与慕幽国换取粮食。 慕幽国自开国以来,便就对养生,尤为讲究。每日三餐,都是由太医院的老太医根据每个人不同的体质,目前的身体状况,写下每日必须食用的食材,再交由御膳房的总管安排,提供不同的菜色。 另外御膳房也设有详细的下属机构,分别有膳房、茶房、肉房、干肉房,其中膳房、茶房各设有银器库。 御膳房中的菜色分有二十种不同的等级。仅仅后妃们差不多就有六个等级,她们的常例饭费,从五十两到十来两不等,份例越低,膳房越小,菜点越少,所用餐具也从金、银到锡、瓷不同,实有讲究。 莫菱今日换了一件款式简单的漫紫绯红纹花纱衣,墨发挽起,梳了个百合髻的发饰,用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固定,清新淡雅,仿若邻家小姑娘一般,活泼而俏皮。 她带了欣儿,问了几个太监,兜兜转转近半小时,终是找了御膳房的所在。 “小姐呀,好端端地来御膳房做什么呀?”不解问道,隐隐有些不愿意,走了这么久,她的腿好酸啊! “做几个糕点,自入宫以来,我就再也没有下过厨房了~厨艺都变差了呢~”难得俏皮地说道,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般模样了,一直都是表现的淡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小姐啊,在宫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干嘛还要自己下厨啊!别的妃子个个养尊处优的,把自己的手养得水灵灵的。你反而来找事做!” “我要亲手做,送人。” “送人?哎,小姐呀,还是省省心吧!皇上天天去玉芙宫,又吃不到你做得糕点!”好笑地摆了摆手,却见莫菱逐渐沉下脸来... 又立马改口道,“不不不~欣儿是说宫里好吃的多了去了,皇上不会喜欢小姐你做的糕点啊!” 话一出口,莫菱不仅沉下脸来,还微眯着眼,一点点逼近... “不不不!皇上!皇上一定、肯定喜欢小姐做得糕点!”怕得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摆手说道。 哎,真的是多说多错啊! “谁说我是送给他的!”潇洒地甩过头,转身朝御膳房走去。 “那你要送给谁啊!”跟在莫菱身边几年,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不告诉你~”朝她嚷嚷道,一脸的神秘。 无奈地摇了摇头,始终猜不透,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是紫衣姑姑,就能猜得到了吧!都跟在小姐身边,十多年了,却从来捉摸不透,难道真如小瑞子说的,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吗?! 御膳房的单总管方见莫菱驾临,连忙命下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给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都忙去吧。”伸手示意他们起身,就要晌午了,大伙都忙着准备午膳呢。 “谢,皇后娘娘。”众人齐声道。 莫菱看了看御膳房,还真是品种齐全,她四下走了走,瞧了瞧,问道,“单总管,能给本宫一些食材吗?” “当然可以。皇后娘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奴才,奴才必定满足娘娘的要求。”毕竟是总管,察言观色、说话态度,都是拿捏的极好。 “欣儿,把清单交给单总管。”她微微笑了笑,转头对身后的欣儿说道。 他细看了看清单上,所需要的食材,着实有些不解。 澄粉、生粉、牛奶、地瓜、白糖...究竟又何用呢?! 嘴上也不好多问,只得命人取了材料,送到了一件空着的膳房,供莫菱使用,那间本是萱妃御用的,正巧这几日,她回家省亲,便给腾了出来。 莫菱围上了围裙,将水和着面粉,完全凭借感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和好了面团,转身去看了看欣儿正在蒸的地瓜! “小姐呀,你到底要做什么糕点呀?欣儿还是头回见了这做法啊?”一面好奇地问道,一面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地瓜,查看着熟透了没。 “糕点,做好了,你就知道了。”只不过是现代常见的冰皮月饼而已。“地瓜煮熟后,捣成泥给我。” 点了点头,却是越发的好奇了。听话地将锅里的地瓜,全部捣碎成泥,装在了大碗里,呈给了莫菱。 材料都准备齐后,欣儿学着莫菱的动作,将地瓜泥和着牛奶搅拌均匀后,搓成小团,用面皮裹起来,最后由御膳房里的面点师刻上好看的玫瑰图纹。 也就半个时辰的时候,也就大功告成了! “欣儿,我特意多做了。顺道给太后、各宫娘娘送些去吧。”看着满桌的冰皮月饼,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皇上呢?不送啊!”心直口快地问道,毫不拐弯。 “送!当然送!皇上那,我自己送!”贼笑贼笑地,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恩恩,小姐,若是晚上不会来,也不用特意派人来。”很是兴奋地说道,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 小姐终于要去找皇上了,哈哈!凤栖宫又要变得和以前一样热闹咯~ 见欣儿将月饼一块一块地装进食盒里,朝清廷宫的方向走去,直至看不到欣儿的身影时,莫菱才是拿着最后留下的食盒,离开了御膳房,只是她并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回了凤栖宫! 其实,她做冰皮月饼,是为了送给暗影,赔礼道歉用的!至于冷逸辰,想吃,让他找颜妃要去吧! 到了凤栖宫,她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放到了桌上,四下瞧了瞧,确定没人,便抬头对着天花板,大声喊道,“暗影,我给你做了糕点,出来拿去吃吧!” 半响,一点动静也没有。莫菱颦了颦眉,撇了撇嘴,又道,“这次是真心的,我保证不会戏弄你的,快出来吧!很好吃的!你也看到了吧!是我亲手做的呢!” 许久,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灵机一动,找到了书桌旁,写了张字条,放于食盒之下,又悄悄地躲到了侧室了,等了须臾,探出脑袋一看。 桌上的食盒,已然消失不见了! 她安心地从侧室了走了,欣慰笑着,看着空空如也得圆桌,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喜悦。 暗影,应该不生气了吧...食盒都收下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拿人家手短吧... 但是莫菱并不知道,暗影并没有打开食盒,而是直接送到了冷逸辰的手上。皇后亲自做的糕点,给他十个胆,亦是不敢独食的! 御书房,位于中皇宫的后方,乃皇上御用之场所。平日里,也只许男子出入!后宫妃嫔是绝对不能出现在御书房的。 御书房里,冷逸辰专用的办公桌上,原本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不知何时被一个偌大的食盒代替了。 桌角边放了香炉,青烟屡屡,丝丝幽香,为皇亲国戚专门制作的熏香,经过调制,有着不同的功效,放在御书房的熏香,则是有着宁神养气的作用。 冷逸辰放下了手里的奏折,伸手抚摸着暗影刚刚送来的食盒,心中万分复杂,难过.... “她为何送你食盒?”渐渐拢起了剑眉,不解地问道。 “因为...昨天....”向来果断的他,突然回答问题变得支支吾吾的。冷逸辰自是发现了异样,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她为何送你食盒?” “昨日下午,在御花园,皇后娘娘看到了属下的脸....”犹豫再三,终是说出口了,心里清楚的很,面具被摘一事,定是瞒不了的。 只是莫菱留给他的字条,他却是藏下了。还是他第一次,做了违逆皇上的事.... “你说什么!”猛然从龙椅上,站起,走到了暗影的面前,不安地说道,“还有谁看到了?” “只有皇后娘娘一人。”后退了几步,俯身答道。 “你确定?”又逼近。 “确定。属下四下观察过了,当时确实只有属下与皇后娘娘在场。”他亦是后退了几步。 “小心些,别再让人看到了...”长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回到了位子上,“若是让太后看了,朕亦护不了你。” “属下明白。”低头,拱手抱拳说道。 “下去吧。”挥手示意,暗影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御书房内,来无影去无踪。若不是他有意出现在人前,任何人均是见不到他的。 伸手打开,看了看暗影送来的食盒,眼里浸渍着无尽的哀伤.... 盒子里装了十个做工精美的糕点,光是品相就不雅于梅华轩了。拿了一个,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味道甚是高于梅华轩的糕点,微甜却不腻味。 菱儿,你命欣儿送了给太后、宁妃、颜妃.....独独没有送朕...你是有意的吧....还在怪朕....对吗? 第五十六章 皇家园林 慕幽国内的皇家园林,位于都城的西郊城外,占地百亩,园林分为东西两侧,设计师根据不同的地势建造,完全融入环境、地势,很受皇上、太后的喜爱。 园林东侧,乃皇家狩猎场,饲养了诸多的飞禽走兽,种类约有百种,皇上每年都会带着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后宫四妃、皇后到此狩猎、游玩。 终日呆在红墙之内,亦是让人烦闷的很,先皇便定了规矩,每年可到狩猎场,游玩几日,解解闷,舒缓舒缓心情。只是每年狩猎不得超过三次。 园林西侧,乃避暑上庄,山庄整体布局巧用地形,因山就势,分区明确,景色丰富,与其它园林相比,有其独特的风格。 山庄宫殿区布局严谨,建筑朴素,苑景区自然野趣,宫殿与天然景观和谐地融为一体,达到了回归自然的境界。 山庄融入三国建造设计之精粹,园内建筑规模不大,殿宇和围墙多采用青砖灰瓦、原木本色,淡雅庄重,简朴适度。 每年夏日,太后都是要来此,避暑数月,待天气凉爽之后,才回皇宫。 皇家园林,乃皇家之御用,平日里戒备森严,总有重兵把守,若有陌生人进入园林,均可先斩后奏! 今年,皇上特批,众人可现在狩猎场狩猎,后至避暑山庄避暑,周期约半月。期间所有朝政之事,均有值班的官员负责,送至皇上处,交由皇上批改。次日,再由值班的官员送回皇宫,做相应的处理。 皇宫门口,队形摆得整整齐齐,此次出行,光是随行的宫女、太监从已有100人。四品以上的官员都穿着便服,带了家眷随行。但是所带家眷,不得超过1人。 大部分的官员都是带着原配,无非是想与后宫的妃子们,做做关系,找个有力而稳定的靠山。而如今受宠的颜妃,成了大家首选的阿谀奉承的对象。 冷逸辰换了一身白色便服,玉带裹腰,墨发高高挽起,用玉簪固定,少了一分王者霸气,多了一分潇洒洒脱。小瑞跟其身旁,微微府着身子,小心伺候着。 萱妃于2天前,回了皇宫,陪着爹爹,赶上了此次的远游。娘亲为了哥哥,辞了此次远游的机会,只为在家中陪着哥哥。 她仍是保持一贯的作风,高调高傲,故意换上一件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特命丫鬟梳了个飞天髻,用一支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固定,奢侈而高贵,其服装的奢华程度好不亚于皇后的服饰! 她故意一路跟随,站在了离冷逸辰最近的地方,十分的招摇显摆!莫菱本就不是高调的主,对于萱妃的举动,也懒得搭理,自顾自地走到了龙凤撵旁,等着下人,扶着她上撵。 冷逸辰见她又一次,故意地撇下自己,上了龙凤撵,隐隐有些不悦! 慕幽国独有的龙凤撵,是专门为皇上、皇后制作的,每每出行,均是帝后同席,不仅能增进感情,亦能对外做出良好的恩爱夫妻榜样。帝后同席,是慕幽国开国之君定下的规矩。 他有意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一个脚印,就快要到龙凤撵处,猛然转身,和身后的小瑞撞个正着! “呲...”他吃痛了叫了声,小瑞慌忙地跪伏在地,不停地磕着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别磕了。”倒退了几步,“去,马厩,将朕的汗血宝马牵来,今日就不做龙凤撵了。” “嗻。”连忙从地上爬起,派人去马厩牵马去了。亦是不敢多问。 另一侧,萧太后已然做上了自己的撵车,只是冷逸辰突然的变卦,让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向来守礼节地他,怎么突然想骑马了? 本以为皇上要同皇后同骑一匹马的,准备伺候皇后上撵的太监,又给退了下去。不然这一上一下的,也怪麻烦的。 小太监牵来了汗血宝马,马背上按着龙纹马鞍,十分贵气。 冷逸辰牵过马,潇洒地上了马,却是伸手,对身旁的颜妃,柔声说道,“颜儿,来。” “皇上....”夙颜微微一怔,有些愣神,远游出门,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她和皇上同期一匹马的,不合规矩。 “颜儿。”许久,见她没有反应,又道了声。微微笑着,如沐春风,好看极了。 夙颜犹豫了下,撇头看了眼莫菱,只见她淡漠的如局外人一般,玩弄着手中的锦帕,夙颜无奈,瘪了瘪嘴,伸出小手搭上了皇上厚实温暖的大手。 他伸手一拉,便将夙颜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前胸贴着后背,紧挨着共骑一匹马,羡煞了其他的妃子。 看样子,皇后失宠已不再是谣言,让各大臣的夫人更是确定了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别人不知,夙颜心里却是明白的很,皇上不过是与皇后怄气,才与自己一同骑马的。皇上心里始终都放不下皇后! 自那夜之后,皇上便再也没有在玉芙宫留宿过夜了。虽然皇上每日都会驾临玉芙宫,但也只是做做,批改批改奏折,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和会和小瑞一道,回了龙啸宫。 外表看似恩宠万分,实际上皇上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批改奏折罢了。 萱妃见莫菱被皇上撇下,心里浮起丝丝快意,故意上前,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皇后娘娘,皇上带着颜妃驾马同去,徒留了娘娘一个独守,总免不了寂寞。” “萱妹妹说得极是。”她平静地说道,看着身侧的龙凤撵,“本是想着让萱妹妹陪着本宫,仔细想想,妹妹又上不了撵,所幸颜妃与皇上同行,萱妹妹可以和宁妃共做一个撵车,也不会太拥挤。” “是啊,妹妹也想多陪陪姐姐。”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衣袖之下的小手,紧紧握拳,手心都溢出了血,也浑然未觉。 皇后说的不错,这龙凤撵,她上不了!四妃同行用的撵车,原是四人同行,少了莫莉虽不拥挤,但也不宽敞。 自皇后小产之后,就再也不似从前,淡漠地连回嘴,亦是懒得回嘴。 萱妃气的回了自己的撵车,本是想要损损皇后了,没想到居然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半点好处没捞着,却是被皇后说到了痛处! 妃撵里,宁妃侧卧在一旁,认真看着书,忽见萱妃上来,脸色泛青,便知道她定在皇后那,受了气。 没有说话,仍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心下却是觉得萱妃太过孩子气!好端端地干嘛去招惹皇后呢? 别看皇后总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心里亦是通透的很,很多事,她只是没有说破罢了。 早上,因为皇上一时兴起,想要骑马而耽搁了出发的时间,但是众人亦是在午时之前,发出了。如果速度快些,还是仍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皇家园林的。 皇宫与皇家园林,同在都城,但是两者之间的距离足有一个城市之远,若是不加快步伐,定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赶到,要在野外扎营安寨的。 萧太后、皇后、三妃,难得同行,住在郊外多有不便之处。故此,冷逸辰下令,定要在天黑之前到达。 冷逸辰揉着夙颜,跟在龙凤撵侧,悠悠地骑着,累了,他便把头埋在夙颜的脖间,享受着她身上的气息,脑海里,却是浮现出每每与菱儿,相拥而眠的场景。 已经有半月多,未去凤栖宫了....那女人,怎么也不来找朕? 龙凤撵里,莫菱斜靠在边上,每次转头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引入眼帘,总是夙颜与冷逸辰暧昧相拥,甜蜜聊天的画面。 “皇上,要是累了,就会龙凤撵休息吧。”她借机说道,亦是聪明给了冷逸辰一个台阶下。 “不用。”埋头说道,“朕靠着你,休息就好了。” 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这两口子,要闹变扭,闹到什么时候? 龙凤撵内,莫菱实在看不下,窗外二人甜蜜相拥的样子,赌气地跺了跺脚,气得转过身去,撇过头,不再看他们,静静地闭上眼睛休息。 冷逸辰,你就抱你的颜妃去吧!抱你的颜妃去吧!别再来找我了!反正,我眼不见为净!反正,我一个人也图个清静! 一路上,他们均是无话,都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夙颜被皇上紧紧抱着,不敢乱动,只得老实地驾着马。 为首的纪宰相,带领着大家,有秩序的向着目的地出发,一路上只在西郊处,稍做停留,大伙吃了饱了,约过半柱香的时间,又启程出发了。此次随从的官员,都是骑着马,家眷多则是坐着娇子,只有少数是骑着马的。一个挨着一个,保持着队形。 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纪宰相的带领下,众人总算是在太阳落山前,及时到达了皇家园林,萧太后与纵容分别,先行去了避暑山庄,狩猎场狩猎,过于血腥,她见不得。便于皇上约好几日后,再与大家相会。 第五十八章 鸳鸯戏水 是夜,一轮皎月高高挂在高空之中,繁星点点,宁静而美好。四周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家园林建造于都城西郊之外,草木丛生,园林中种满了不同品种的树木,郁郁葱葱。风,轻悠悠地吹拂着树林,树木在微微地颤动着,树叶纷纷而落,在空中盈盈而转。 那石岩的缝隙间,生长着参天的古柏,雄伟苍劲,巍峨挺拔,它们使高山有了灵气,使一切的生命在它们的面前显得苍白逊色。 草丛之中,鲜花簇簇,落英缤纷,谢落的花瓣随风飘扬,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似天女撒下的仙花。 园林中空旷的草坪上,宫女、太监们相互配合着搭建帐篷,本就迟了,若是再不加快速度,今晚主子们真的要露宿了。 在下人们搭建的期间,不少女眷接着伴,到园林中散步,此生能够踏入皇家园林,可是莫大的恩宠。各个都是抓紧时间,游玩欣赏,错过了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呢! 莫菱下了撵车,找了颗树,靠着,时不时捶打着膝盖处,在车上呆坐了一整天,全身酸痛,怪难受的。脚踝处沾了不少的泥质,就想着快快入了帐篷,洗个澡,到头就睡。 萱妃和着宁妃,下了撵车,就相约去树林里走走,皇家园林她们来了好几次,没有随从跟着,亦是不会走丢的。 看着莫菱一个人孤寂的身影,宁妃就想着约她同去,硬是被萱妃给拦了下来!宁妃无奈,只要作罢,跟着她,入了树林。 冷逸辰始终紧紧揉着夙颜,骑着汗血宝马,十分的惹眼。一路下来,均是如此,大家也见怪不怪了。在园林中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便觉得乏味。 回了营帐,才发现,帐篷仍未搭建完毕,四下看了看,只见莫菱只身一人,靠着大树,孤单而寂寞。不免有些心疼... 这女人,难道出门,都不懂得带活络筋骨的膏药吗?! 夙颜沿着他痴望地方向看去,才知道他看的人是莫菱,又一次劝解道,“皇上,皇后娘娘一人呆着,不免有些寂寞,皇上去陪陪她吧,臣妾四下走走就好。” “不必。”冷冷地答道。 明明心疼地紧,偏偏要装出漠不关心的模样,何必呢?! 他转头,对着不远处的小瑞,叫道,“小瑞子。” 小瑞听到主子的叫唤,就屁颠屁颠地跑到皇上跟前,屈身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他没有说话,只是莫菱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小瑞会意,找了靠椅,又命小太监去了膏药,给皇后娘娘送去。 或许别人不知,可是小瑞子他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来得清楚,他家主子的心里真真装的是谁?! “皇后娘娘,奴才给你送了张椅子,您就别靠在树上了,快坐下吧。搭帐篷,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有劳瑞公公了。”莫菱嗑首,以示谢意。 “娘娘,您就泵跟奴才客气了,侍奉主子,本就是奴才分内的事。”此次回宫,经过冷逸辰的调教,他懂事了很多,为人处世也变得圆滑世故了。 “瑞公公。”一个小太监送来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他。 只是小瑞子并没有接过,而是命他直接交给了皇后娘娘。 莫菱亦是欣慰得接过小瓷瓶,仔细一看,却见瓷瓶的下角处,用朱砂刻着小小的红色的两个小字,“御用”。 心里蒙然升起一股暖意,是他吗?是他派人送来的吗? 迫不及待的抬头,寻觅着他的身影,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甚至站直了身子,寻觅着,仍是没有看到冷逸辰的身影.... 想必是带着颜妃,四下游走,欣赏风景去了吧!她,又多心了...隐隐地期待,淡淡地暖意...再次被无情地浇灭! 冷逸辰,你的心里永远只有颜妃一人,而已! 直至戌时,宫女太监们才合力将帐篷搭建完毕,草坪之上,密密麻麻,搭建了上百个帐篷,独有中间明黄色的帐篷是最为显眼的。 欣儿利索地在白色的帐篷收拾着莫菱带来的衣物,以及随身携带的补品。自莫菱小产后,身子就很虚落,每日都服用太医院送来的补药,仍是未起色,若是不上妆,她的皮肤苍白的没有丝丝血色。 莫菱吃了些,下人送来的面食,就累到摊到了软榻上,看着忙里忙外的欣儿,也不变唤她做事,便就帐篷外守着的小太监,喊道,“小李子,去提几桶热水来,本宫要沐浴。” “嗻。奴才马上去。”帐篷之外,传来了小李子尖锐的声音。 不过须臾,又见小李子小跑的折了回来,跑到了莫菱的身前,欠了欠身,弱弱地说道,“启禀娘娘,现在没有热水,要等半个时辰以后...” “什么!居然要等半个时辰!”吃惊地猛然从软榻上,坐了起来,颦眉盯着他,“为什么要等?” 她还是第一次听话,一国的皇后要沐浴更衣,是要等的! “颜妃...在皇上的帐篷里,皇上命人烧水,准备沐浴...”他抬头偷瞄了莫菱一眼,继而低头,继续说道,“皇上命人烧了两人份的热水....” “砰”的一声,气得直接将软榻上玉枕,狠狠地摔倒了地上,摔得粉碎! 她怒了,真的怒了! 好你个冷逸辰,来狩猎,还不忘来场鸳鸯戏水!我还得装大方,装贤良,装淑德!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毫无预兆地行为,让小李子吓得整个人跪伏在地,口里不停地重复着,“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欣儿见莫菱的脸色一青一白的,亦是不敢吱声,乖乖地蹲到了地上,将碎玉一块一块拾了起来,又挥了挥手,示意小李子先退了下去。 “小姐,喝口茶,消消气吧。”将地上的碎玉渣子都收拾干净后,她有端了杯茶水,递到了莫菱的跟前。 “不用了。”直接撇过脸去,“你下去吧,我要更衣睡觉!” “小姐,你没洗漱呢?”好意地提醒道。 “不洗了!出去!”不提“洗”字还好,一提她就来气! 莫名其妙的被骂,欣儿弱弱得退了人几步,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出了帐篷,看着烛光吹灭,蓬内乒乒乓乓地响声!不觉地撇了撇嘴! 已经几年没见小姐发火了!这醋吃得,越发的大了!只是小姐,她知道自己对皇上动心了吗? 另一侧,明黄色的帐篷内,偌大的软榻摆在帐篷的最里侧,软榻旁,摆着长剑。衣架上,挂着夙颜褪下的衣裳和冷逸辰的白色便服、玉带。 一个巨大的屏风摆放在帐篷的正中央,挡住了视线,屏风之后,夙颜独自一人泡在偌大的木桶里,悠哉舒服的泡着热水澡,很是享受。 在太监们送来热水,退去之后,冷逸辰亦是换了件黑色的夜行衣,悄然离开了帐篷,徒留了夙颜一人,在蓬内沐浴。皇上是有意下令要下人拿个大桶,装了两人份的洗澡水,不过是为了混淆大家的目光而已。夙颜心里自是明白的。 以前,他都是用类似地手法,混淆大家的视线,方便他行事而不被发现。 冷逸辰的轻功极好,比暗影还要好上几分,他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在各大帐篷内,自由穿梭而不被人发现。 狩猎场内,一个小山丘上,草木茂密,山腰之上,黄栌树丛生,枝叶如云,金秋时节,层林尽染,如火如荼。两个黑色的身影隐没在树林之中,如果没有仔细观察,根本就察觉不到的。 一个黑衣男子身板挺直,目光如鹰般犀利,双手被在身后,俯瞰着脚下的灯火通明营地,营地之中,人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身王者之气,足以让人俯首称臣。 另一个男子单膝而跪,面上带着黑色面具,完全遮住了容颜,从动作上看,像是在禀报着收集来的情报。 “都查清楚了?”冷逸辰问道,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象牙折扇。 “是的。属下肯定,那日到纪府拜访的,是幻澄国的来使。他们有意换上了漓国的服饰,但是所用的马车、餐具上,都有幻澄国的装饰。”暗影如实答道。自萱妃省亲之后,暗影时常不在莫菱身侧,保护她。只是莫菱不知道罢了。 “他们倒是有点小聪明,只是做得不够细致。”他顿了顿,又道,“萱妃知道此事吗?” “萱妃娘娘,回娘家省亲时,确是有见到来使,但是她从未见过幻澄国的人,认不出来。而且纪宰相有意瞒她。对此,应是不知情的。” “继续跟着,一举一动,都不可放过。有事,急事来报。”特意叮嘱道。 “是,属下明白。”暗影拱手答道,面具之下的目光透着忠诚。 幻澄国的来使,送了黄金万两,纪老啊纪老,你受得住此等诱惑吗?!朕倒要看看,你对朕的忠心,是否敌得过万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