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知否混日子》
人物关系(持续更新)
盛家
大房:
大老太爷(卒)
大老太太(嫡妻,生女盛红盛纭、生子盛维)
盛红(嫡长女,卒)
盛维(嫡长子),迎娶李氏(嫡妻),生下儿子盛长松;女儿盛淑兰;盛长梧;盛品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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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纭(嫡次女),嫁给胡二牛(原配),生下桂姐儿(长女);再嫁胡泰生(长子)
二房:
二老太爷(探花,卒)
盛老太太徐氏(嫡妻,勇毅侯府大小姐,生子盛经)
盛经(嫡长子卒过继一子盛长槐)
春娘(侍妾,生子盛紘,卒)
盛紘(庶子),迎娶王氏(嫡妻,生女盛华兰盛如兰、生第二子盛长柏);林氏(侍妾,生第三子盛长枫、生女盛墨兰),卫氏(生女盛明兰)
盛华兰(嫡长女);
盛长柏(嫡长子)
盛如兰(嫡次女)
盛长枫(庶子)
盛墨兰(庶女)
盛明兰(庶女)
盛长槐(本书主角私生子)
封家
封子野(前太师,卒)
嫡子(卒)
嫡女候封氏(嫁侯文才)生女侯雁娘(嫁文远伯庶子)
嫡长孙封厚(进士)
嫡次孙封德(扬州封家掌舵人)
勋贵世家(持续更新)
勇毅侯府(盛祖母娘家)
老勇毅候(卒)
长女盛徐氏(盛家二房老太太)
高昌侯府(秦家)
宁远侯府(顾家)
大房:顾偃开(老侯爷,卒),大秦氏(嫡妻,生子顾廷煜,卒),白氏(续弦,生子顾廷烨,卒),小秦氏(填房,生子顾廷炜、生女顾廷灿),邱氏(侍妾,生女顾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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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煜(嫡长子),迎娶邵素芯(嫡妻,生女娴姐儿),任露娘(侍妾)
顾廷烨(嫡次子)
顾廷炜(幼子)
文远侯府(刘家)
刘世美(庶子)娶妻杨诗音(和离)二婚侯雁娘(父亲侯文才,母亲封氏)
第一章 通判私生子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冻死狗,虽然地处南方,京都大运河的扬州段,寒冷的天气中,运河上来往的客船商船上,除了各路讨生活的船家,搭载的客人们纷纷躲在船仓中取暖。
在前往扬州码头的一艘双层客船上,一名少年正站在二层甲板上望着严寒的风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后面不远处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不远不近的护卫着少年。
少年名为盛长槐,乃是新任扬州通判的私生子,一年前,盛家大房老太太六十大寿,长子盛维前往苏州为老太太挑选戏班的时候,竟从戏班中发现了一名盛家二房,也就是现任扬州通判家曾经的厨娘。
本来此事不算什么大事,也就是碰到个熟人罢了,最多向当地官府上报逃奴,并将其带回盛家发落就是。但就是在抓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厨娘的儿子引起了盛维贴身长随的注意,厨娘的儿子,竟和当年盛家二房老太太早夭的嫡子,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盛维从小和二房婶娘亲厚,曾与母亲在盛家二房住过一段时间,身边长随也是熟识二老太太嫡子,所以见了厨娘的儿子之后,不敢自作主张,赶紧上报盛维。
盛维连夜前往,此时的厨娘一家已经不知所踪,仅厨娘的儿子因被长随提前控制的缘故,并不曾逃脱。
盛维见了此子,心中疑虑,又从厨娘家中搜出一封书信,似是故意所留,盛维读完书信之后,命贴身长随前往官府报备,仍派家奴四处打探,自己则是将厨娘的儿子带回了宥阳老家,并派人前往盛家二房老爷处送信。
恰逢盛家二老太太为盛维之母祝寿的缘故,已然来到宥阳,在看到厨娘之子并所留书信的时候,盛家二房八九年前的隐秘之事这才慢慢揭开了帷幕。
原来,八九年前,盛家二房老爷盛紘顺风得意,志得意满,刚刚在岳丈大人的周旋下,外派到苏州府某县担任知县一职积累资历,因异地为官,家中人手不足,盛家家资丰厚,不愿使用治所旧人,便在当地采购仆役。
而盛维当时一来为了拓展商路,二来也是为了祝贺二房高升,也在当地,自告奋勇协助二房采购仆役,正好有一饭馆主厨因病去世,仅留下一名孤女,为偿还父亲看病所欠外债,只得卖身为奴,被为盛紘采购仆役的盛维买下作为厨娘。
之后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因为内宅隐秘之事,所以一直隐瞒了下来,盛家大房也不知情。
年少中举,才学相貌均为上品的盛家老爷盛紘,竟然在一次酒后乱性,与相貌平平厨娘发生关系,之后便从酒菜中发现了闺房助兴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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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大娘子听闻此举,又惊又怒,不听厨娘分辨,将她打了个半死,要不是因为盛紘初来上任,以免留下刻薄毒辣的名声,当时就要打死,不过就算如此,也要在合适时机发卖青楼。
时隔一两月之后,盛家又起风波,盛家有一故旧,因家道中落,有一女林噙霜投靠盛家,依附盛家为生,被盛家老太太养在身旁,竟然被检查出已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同时两件丑事,盛家大娘子又气又怒,因为此女乃是盛老太太身边亲近之人,原本亲密的婆媳关系一去不复返,又因此女乃是故旧之女,并非家中奴仆,无可奈何,对二老太太又加不满。
盛家二老太太觉得事有蹊跷,另前来诊脉的郎中为被打成重伤的厨娘医治,以便日后查问,却不料又起波澜,郎中回复消息的时候,厨娘竟然也有了身孕。
而就在此时,因郎中诊脉之固,柴房门锁大开,盛家仆役因林噙霜怀孕,大娘子震怒,皆躲在各种房内不敢露面,厨娘趁机悄悄从盛家逃走,等盛母派人盘查,早已不知所踪。
盛紘刚到此处上任,尚未摆平下属,又因此事乃是家中隐秘,为名声面子之故,又不能大肆寻找,在对郎中威逼利诱之后,这才派人以逃奴的理由暗中寻找。
之后不久,从本地认识厨娘的百姓中获得消息,厨娘从盛府逃走之后,不慎落水,尸骨无存,盛家又多番寻找不得,这才将此事平息,之后几年,除了盛家二房几个极为亲密的下人,其余仆役在二老爷迁官之后也纷纷发卖,所以此事并未有外人知晓。
盛维将厨娘之子带回宥阳老家之后,二老太太见了此子,因其长相和早夭的亲子相似,将对儿子的感情转移到此子身上,对其百般宠爱,竟然超过了从小在身边养大的孙女盛华兰,只等儿子书信到来之后,将此子录入族谱,好在盛华兰年纪较大,也不妒忌,对突然多出来的弟弟也是非常喜爱。
待盛家大老太太寿宴之后,盛家二房老爷盛紘的书信终于到来,却不想,盛家二老太太在读取庶出儿子书信之后,大为生气。
原来,盛紘的书信中,并未将厨娘之子的身份坐实,也没有说是将此子接到身旁,而是在书信中建议,将此子记在旁支族人的名下,委托大房盛维代其养大,随便给点田产过活就行。
或是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又或是突逢大变,厨娘之子少年老成,竟不似一个八岁的孩子,对老太太也是异常尊敬,有时候见到老太太因自己相貌的原因,思念亲子,便说一些笑话逗老太太开心,老太太早已离不开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孙子。
本来计划在大老太太寿辰之后,携此子和大孙女回儿子身旁的盛老太太,竟然留在宥阳不走了,在多番思虑之下,命盛维以盛家长房嫡子,盛家族长的身份,将厨娘之子记在了自己早夭的名下,对外宣称是为早夭的儿子能够享受一份香火而过继的族人之子。
盛维从小深受老太太大恩,和老太太的关系远比在外地为官的堂弟亲厚,因厨娘之子原名槐生,又以盛家子辈起名的规矩循例,亲自为其起名盛长槐,召集族人,开启宗祠,将其为盛家二房嫡子过继之事昭告祖宗,录入族谱。
又因怕彻底与堂弟离心离德,在与二房老太太商议之后,专门去信盛紘,在族谱中加上一笔,只继香火,不承家业,也就是说二房的家业与盛长槐无关。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二房家业事实上已经盛紘继承,但二老太太尚在,如果嫡长子突然多出一个儿子,在老太太百年之后,家业大半应为嫡子继承,以免造成大房和二房的不合,加上盛老太太自有打算,为免族人议论,这才有此一说。
在事情结束之后,盛维给堂弟盛紘去信说明缘由,盛紘回信只说知道了,并未提及让盛老太太回归之事。
之后,盛老太太便带着大孙女和盛长槐在宥阳住了半载,盛家二房老爷高升扬州通判,派家人劝说盛老太太前往扬州。
盛老太太在盛维劝说之下,为盛家名声着想,也不愿给庶子留下一个不孝的名声,加上思念长孙,在多番权衡之下,带大孙女前往扬州与儿子相聚,临走之前委托大房照料盛长槐,待与儿子商议妥当之后,在接盛长槐前往扬州,并将贴身的李妈妈和身边培养的小丫鬟翠柳送给盛长槐贴身照料。
第二章 最没用的穿越者
盛老太太去往扬州之后,因路途遥远,加上书信不畅,四月左右,这才从扬州来了消息,盛老太太在扬州给新任通判发了好大的脾气,盛紘这才同意将盛长槐接到扬州。
盛老太太娘家是京城勇毅侯府,老太乃是先勇毅候独女,在盛家二老太爷去世之后,因独女不愿再嫁,只愿在盛家抚养老太爷的庶子长大,老侯爷怕独女孤儿寡母受人欺辱,将身旁得力亲兵送到盛府,护佑女儿。
在得到儿子同意接盛长槐前往扬州,加上最近南方雪灾,路上流民山匪作乱,特意将已然离开盛府娶亲生子的护卫召回,另其前往宥阳接盛长槐前往扬州。
盛家大房老爷收到消息之后,因将近年关,大房有年礼送往扬州,因长槐之事,盛维对盛紘心存愧疚,所以今年的年礼格外厚重,又听闻二房去往扬州之后,家中发卖了一些仆役,盛紘又不愿再扬州采买,怕下属同僚听闻之后送仆役到盛府,以免混入有心之人,因此又派人前往州府采买了一批小丫头,雇佣了一艘大船,将年礼并下人一起送往扬州。
此时,即将到达扬州,盛长槐一来思念母亲,二来对即将到来的扬州生活充满迷茫,心中烦闷,不顾仓外寒冷,出来透透气。
刚出船仓不久,便手中冰凉,便将双手拢入袖中取暖,从贴身的袖口摸到了一张纸质物品,盛长槐突然就想起大房的伯父盛维,临走之前悄悄塞给自己一张银票,足足又五百两之巨。
盛长槐心中暗想:“无论如何,至少自己将来衣食无忧。”
原来,临行之前,盛维将长槐母亲所留书信交给他,盛长槐在看完书信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被单独留下,并由伯父带往宥阳之事,乃是在母亲的计划之中。
信中内容包含盛长槐的生辰八字,并写明了长槐身为盛紘之子之事,除此之外,信中又说,盛长槐从小机敏,一两个月便读完了百家姓,千字文,但因其养父为优伶之故,不得入私塾读书,拜托盛家看在长槐身为盛家血脉的份上,为其重新入户,摆脱贱籍。
书信之中虽未给盛长槐留下只言片语,但通篇流漏出对盛长槐的愧歉之意,将盛长槐单独留下,也是其母之意,盛长槐看完书信,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脱口而出。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盛维听完此话,大为惊讶,此文出自战国策,虽然盛长槐跟着自家的二儿子一同读书,但所读之书皆为儿童启蒙所用,确信盛长槐并不曾接触过战国策,想必是之前从戏班子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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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一个九岁的少年而言,并没有接受过更高的学问,从母亲一封书信中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可见此子不凡,也不知是对其身世怜悯,又或者因自己缘故,令盛长槐母子分离心存愧疚,便从怀中掏出一张五百两巨额的银票,不容他拒绝,强塞给盛长槐。
盛维又哪里得知,眼前的九岁少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那九岁的身躯之内,还有着一个另外二十多岁的记忆。
原来,盛长槐原来是后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原来是体校的一名射箭运动员,在考进省队前夕,因车祸失去了一条胳膊,不得已从体校退学,好在家中父母资产颇丰,也不要他出去上班赚钱,带着他在海南生活。
想不到在一场台风之后,只因为出去看了一场电影,因路灯被台风损坏,跌入一个水坑之后,由于比常人少了一条胳膊,水坑较深,无法攀爬导致溺水而亡,醒来之后就成了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
好不容易经过几年,盛长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因前世退学之后,无所事事,痴迷于各种小说电视剧,盛长槐也对穿越之事颇有了解,本来想着依靠自己前世的阅历,加上看过各种穿越小说,也算是拥有攻略之人,雄心勃勃的准备用新身份闯荡出一个波澜壮阔的人生。
因穿越的世界并非玄幻,也非高武世界,盛长槐便依据各种历史文主角的路线一一尝试,但现实的打击接踵而来。
肥皂香水制作尝试了两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到了上学的年纪,做好读书练字,准备科举的盛长槐被当头棒喝,因为父母身份皆为优伶贱籍,在由戏班中人教授完百家姓,千字文之后,将简体汉字对应繁体掌握,却又得知自己压根就没有科举考试的权利,不仅如此,各种私塾也不愿意招收一名注定不能科举考试的蒙童,更何况是优伶之子,清白人家也不愿意自家孩子有一名出身贱籍的同窗。
至于前世在外公的教导家背诵的各种诗词歌赋,由一个未曾进学孩童做出,会被人当做妖怪烧死的,至少在盛长槐的记忆中,曾听过戏班子串场的说书人口中听说过此类事件,想必是穿越者前辈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留给盛长槐的只有一条路,子承父业,从小学习唱戏,成为一名优秀的戏子。
好在前世体校生的天赋仍在,从小在戏班子长大的盛长槐学习各种基本功倒是进步颇快,戏班班主倒是很赏识,说是他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名角,至少娶亲生子,赚钱养家是没任何问题。
盛长槐倒是另有打算,先在戏班混日子,到时候看能不能结识个尚未发迹的大佬,提前报上大腿,改变自己的人生。
但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这个大宋,和自己印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历史同期的各种名人,在这个世界,仅有寥寥数人,盛长槐想要靠傍大腿的方式改变人生,如同大海捞针。
唯一一个盛长槐试验之后能做出来的后世之物,蒸馏酒,也在一次给戏班当地参将唱戏之后破灭,因为参将和同僚所喝之酒,正是后世的高度白酒。
前辈误我,盛长槐心中愤恨,很长一段时间都郁郁寡欢,好在这世父母慈爱,虽不知为何,但多番劝慰,盛长槐这才接受了现实,其实当一个戏子也不错,除了身份低下,钱财倒是不缺,而且因盛长槐基本功扎实,戏班班主倒也对盛长槐抱以厚望,期望其成为戏班中武生的后起之秀。
本来盛长槐已经做好当一名戏子的准备,等到成年在做打算,想不到穿越者必备离奇身世在盛长槐身上也开始应验,机缘巧合之下,盛长槐成为盛家之子,母亲和养父不知所终,连带着自己同母异父,刚刚出生的弟弟。
对于那个长的像一名演员的伯父,盛长槐道没有怨恨,一来站在盛家的角度来看,发现逃奴,肯定是要抓回的,二来,当盛长槐身份确认之后,盛维的做法也让盛长槐心存感激,盛维花了大量银钱,将养父和母亲一家的卖身契从班主手中赎回撕毁,并将官府的籍契更改为良民,一年以来,更是拜托各种关系,帮忙寻找长槐生母下落,只是尚未有任何消息,且答应盛长槐会一直找下去。
第三章 至扬州
盛长槐正在甲板上胡思乱想,不觉间,客船即将靠岸,感受到客船轨迹变动,盛长槐抬头望去,已然到扬州运河码头。
只见扬州码头四周白雪皑皑,客船商船停靠之处却人员熙熙攘攘,各种脚力,苦力拼力向前,一边向着码头上各处管事推销自己,一边满怀期盼的盯着到来的船只,盛长槐竟然在其中看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并不似其他人穿着各式短褐,而是身着长衫,虽然看上去已然破旧,但很明显是读书人的打扮,此时也和其他人一样,拼命的向管事周围挤去,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此时,突然从船仓中传来了一声叫骂声。
“懒惰的小蹄子,没看见自己家少爷出去了,也不赶紧去跟着去伺候,还在船仓里面翻花绳,等到家里,看我回了老太太之后怎么罚你们。”
盛长槐听到船仓中的叫骂声,哪里不知道船仓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卫,只见四十多岁的汉子也被冻得满脸通红。
心知自己心中烦闷,出仓透气,护卫见状,因怕行船颠簸,自己发生意外,悄悄跟在一旁护卫,看自己满怀心事,因而一直默不作声,没有打搅。
盛长槐满怀歉意向护卫拱了拱手,说了声抱歉。
“长槐在觉得船仓中太闷,出来透透气,连累赵叔跟着一起受冻。”
只见那护卫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又见长槐向他行礼,连忙拱手回礼,说道:
“老赵是小姐的奴仆,照护少爷是应该的,少爷不用这么多礼”
说完之后,向周围瞧了一眼,接着建议。
“时间尚早,客船还需排队靠岸,仓外寒冷,不如回仓中暖和暖和,休息片刻,待客船挺稳之后,老赵雇好马车,少爷再行下船。”
听闻老赵的建议,盛长槐心想,确实如此,于是便动身往船仓走去。
刚进船仓,就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妈妈正在船仓中数落着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个比长槐年纪还小,另外一个看上去大三岁,战战兢兢的站在船仓中央,也不敢顶嘴。
老妈妈抬头看见盛长槐进仓,更加生气了,先是指着年纪小的丫鬟。
“老太太把你派到槐哥身边是照顾她的,你倒好,仗着槐哥心善,平时干活就不爽利,看见你家哥出门,外边那么冷,也不知道找个衣服披着。”
然后又指着大点的丫头。
“翠柳年纪小也就罢了,你年纪不小了吧,还当是在你们家里呢,我看你年纪大点,把你从下层交上来帮衬一把,你倒好,带着翠柳一起玩起来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少爷的丫鬟,我管不到你了,等到府里,先让大娘子好好教育一下。”
听完老妈妈这样说,小的还好,赶紧去翻箱倒柜找衣服,大的直接吓得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向老妈妈求饶。
盛长槐见状,有点不忍心,放在前世,向这样年纪的女孩,正是在父母怀年少好玩的时候,但是在现在,这样的女孩,主家虽不至于让做一些超出能力的重货,但也是在家里伺候人的角色,干的不好了还得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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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盛长槐拍了拍老妈妈的被,似乎是怕他气到了,出言安慰道。“李妈妈,他们就两个小孩子,在甲板上哪里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这不有赵叔跟着吗。”
这李妈妈见盛长槐这样说,白了他一眼,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
“哥是家中的少爷,就应该拿出少爷的架势,手底下的丫鬟也该管教管教,哪里有丫鬟在船仓玩耍,让少爷一人出仓的。”
李妈妈是盛老太太留给盛长槐的嬷嬷,平时照顾起居生活,对他尽心尽力,因而也不觉得李妈妈的语气冒犯到自己,只是向李妈妈求情。
“是我觉得船仓憋闷,不让他们跟随的,再说了,不是有赵叔跟着吗,船上也出不了啥事,她们两个女孩子,甲板上风大,着凉了谁来伺候我。我也就是出去透口气,您还怕我被水鬼给拖下江不成。”
“呸呸呸,这种话可不敢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要是冒犯了哪路神仙,那可了不得,阿弥陀佛,小孩子口无遮拦,还望各路神仙不要怪罪。”
李妈妈赶紧双手合十,向着四周不知名的神仙赔罪着,一边作揖一边还拉着盛长槐,让他一起向四周拜拜。
盛长槐心中好笑,这个年代的人对于鬼神之事太过于敏感,拗不过李妈妈坚持,也双手合十向着四周拜了三拜,这才继续向李妈妈求情。
碍于盛长槐的再三求情,李妈妈也不好在丫鬟面前,这才没好气的向跪在地上的丫头说了一声。
“既是哥给你求情,这次也就算了,横竖到了扬州,你也不在哥身旁伺候,现下马上靠岸,哥身旁也不需要这么多丫头伺候,你且下去吧,等到了扬州,不知道会分派到哪个小娘身边,要是还是这样,自有你的苦头吃。”
说完,看到小的那个丫头半天没有找到衣物,又嘟嘟囔囔的一起去翻箱倒柜的给盛长槐找厚衣服。
盛长槐向跪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见状,慌忙起身向下层船仓走去,原来这个丫头,年仅十一岁,因双亲亡故,被亲叔叔卖给人牙子,正好被盛维买下,因这一批女孩中仅这一个大点的丫鬟,因而被李妈妈叫到上层,和翠柳一同伺候盛长槐。
此时,李妈妈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件带毛的衣服,招呼翠柳一同帮盛长槐换上,这是一件银灰色毛皮的大氅,并非平常所穿的长袍,盛长槐见状,慌不迭的摆手,现下在船仓中,哪里需要在加一件披风,这船仓中两个火炉被两个丫头一路上留心照料着,船仓中的温度在二十多度,就这一小会,盛长槐已经感觉到闷热,恨不能在把刚才穿上的外衣在脱掉。
李妈妈见盛长槐坚持,再加上也想明白船仓中也不需要在加一件披风,这才作罢。一边整理方才翻乱的行李,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
“到底是大老太太,见识就是比我这乡下老婆子见识多一点,原以为这扬州好歹是南方城市,不需要预备带毛的衣服,哥才来家中不久,过冬的衣服尚未做好,大老太太临走前硬是将长梧少爷去年的大氅给塞了进来,要不然一会还得去府里,路上在冻出个好歹,老太太不埋怨死我才怪。”
盛长槐已经习惯了李妈妈的絮絮叨叨,这李妈妈啥都好,就是平时话多了一些,但总归是为了盛长槐着想,因而平时盛长槐也不介意李妈妈的啰嗦。
稍等了一会,盛长槐愈发感觉热的不行,便起身想要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李妈妈见状,连忙阻止。
“哥且在坚持一下,咱们家的客船上乃是官眷,其他地方不敢说,在这扬州码头,估计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让哥多等,不一会就要下船了,这一冷一热的换衣服容易得风寒。”
果然,李妈妈话音刚落,刚才早就下到底层的老赵话音穿了过来。
“公子,船靠岸了,府里派人来接了,说是已经雇好了马车,老太太急等着哥回去吃晚饭呢。”
第四章 盛家二房的乱象
盛长槐听到老赵在底层呼唤,心中好奇,不知道谁来接自己,正准备起身下楼。
李妈妈见状,连忙了拉了一把,向盛长槐使了个眼色,盛长槐不解其意,疑惑的看着李妈妈。
这李妈妈也不解释,只是示意盛长槐稍安勿躁,向老赵吩咐了一声。
“哥这块还得收拾收拾,你让府里的人上来搭话。”
待老赵应了一声,这才小声给盛长槐解释道。
“哥是主人,哪里有来人不先拜见,哥去见他们的道理,等会我看来人是谁,哥先别搭话,让老婆子先问下府中近况。”
盛长槐哪有不依的,毕竟自己和这个自己实质上的亲生父亲都未曾见面,更何况家中之人,只是从大房老太太口里曾经听过一嘴,自己这父亲家中甚是混乱,妻妾众多,府里的小娘比正式大娘子更为受宠,导致家宅不宁,幸好有老太太镇着,才没出什么大乱子,这次老太太离开这么久,更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不一会,从下层上来一男一女,其中男的看着年约四十,看面相倒也忠厚老实,看穿着像是府里的管事,另外一个年方二十,长相倒也还算漂亮,就是穿得花花绿绿的,看上去竟不像是一个下人,一上来就眼神四处张望,盛长槐看到这女子长相,心中咦了一声,感觉有些惊讶,看到盛长槐眼神不对,那女子竟然不等男的搭话,抢先问道。
“这位想必就是槐哥吧,看槐哥的样子,似乎认识奴婢。”
李妈妈也是疑惑的看着盛长槐,和女子一同上来的男人本来对女子抢先问话有些不悦,听闻此言,也是感觉有些奇怪。
盛长槐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看姐姐穿着不似下人,还以为是哪位小娘亲自来接长槐,有些受宠若惊罢了。”
听到盛长槐这样说,李妈妈和管事觉得确实如此,难怪盛长槐为感觉奇怪,毕竟这女子的穿着,看上去确实有些不像下人。
而盛长槐心中却吐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就是感觉这女子和前世的一个演员长的太过于相似,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演员,但是为免也太像了,之前在宥阳的时候,就觉得大老太太和盛维夫妇长得眼熟,好像是电视剧中的某些不重要配角演员,还有自家主母,和前世电视剧中的一个老戏骨长的一模一样,因而见了此女子,心中愈发疑惑,想不到此人如此敏感,竟然察觉到自己眼神不对,好在已经敷衍过去,不用再多解释,盛长槐按下心中好奇,听着李妈妈向二人问话。
“春生,怎么是你来接,还有,她怎么跟着一块来了,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主君大娘子和老太太都还好?”
“侄儿回姨妈话,主君家一切都好,老太太也身体硬朗,知道槐少爷今天要来,中午还多吃了半碗饭,大姑娘还打趣老太太,是怕客船延误,等不到槐少爷吃晚饭,多吃半碗,能多挨一会,晚饭就能迟开一会。”
叫春生的管事一边向李妈妈回话,一边偷偷观察着盛长槐,心中暗想。“早就听房妈妈说槐哥和大少爷长得像,没想到这么像,难怪老太太一直挂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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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子,似是有些厌恶,接着说了一句。
“今天冬荣小哥替主君去办事,因此老太太派我来接槐少爷,当时主君和林小娘也在,林小娘说是怕我笨手笨脚,槐少爷身旁只有李妈妈和翠柳一个小姑娘伺候,非要将她身旁的雪娘一起派来。”
说着说着,看了看身边名叫雪娘的女史,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李妈妈见春生如此,哪里还不知道春生不方便说话,本不欲继续追问,想不到那雪娘竟主动搭话。
“好叫李妈妈知道,如今府里是我们家小娘管着家,要是槐少爷受到什么委屈,那主君一定会怪罪我家小娘,所以才派我跟了过来,看妈妈的样子,正在帮槐哥收拾行李吧,不如就叫雪娘给收拾,妈妈和翠柳先陪槐哥回府。”
“住口,槐哥也是你叫的,以后记住了,除了家中主母和老太太身边的嬷嬷们,见了哥都得叫少爷,还有,我问你话了吗,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多嘴。”
那雪娘听了李妈妈的呵斥,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虽然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但是从眼神里看不出一点在意,假意赔笑道。
“那不是因为平时喊枫哥喊习惯了吗,妈妈不必生气,雪娘知道了,慢慢还是先陪少爷回府吧,省的老太太等的着急了。”
李妈妈厌恶的瞅了一眼雪娘,想了想行李中除了衣物和盛长槐的书籍,并无其他贵重物品,于是招呼老赵上楼吩咐。
“我和哥先回府了,老太太等着槐哥吃饭呢,你一会先受累一下,带着哥的行李和大房送来的礼物,并新采买的下人们一同回府,春生我让他先和我一起走,老婆子我不认路。”
老赵知道李妈妈有话要问春生,因雪娘在旁边不太方便,所以才让他上来替换,所以也不在意,只说让李妈妈放心,便不在多言。
正在一旁妆模作样收拾行李的小翠柳,听李妈妈说要回府,殷勤的拿起李妈妈方才有意放到一旁的银灰色大氅,就要帮盛长槐披上,盛长槐也已经习惯了被小姑娘伺候穿衣服,任由翠柳摆弄。
待翠柳为盛长槐披好外衣,围着自家少爷转了一圈,未发现有任何不妥,这才陪着笑脸看着李妈妈,李妈妈见小翠柳如此做派,心知是怕自己回府之后告状,但哪里肯让她如意,故意板着脸吩咐道。
“跟好你家少爷,一起先回府吧。”说完,向盛长槐和名叫春生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就要下楼。
这时,小翠柳呀了一声,跑了回去,从一个小柜子中拿出了一个小包袱,又一溜小跑的跑道盛长槐身旁,嘴里嘟囔着。
“少爷的体己银子可不敢忘了,要是丢了咋办,这可是少爷全副身家了。”
说完之后,小眼睛不停的朝雪娘身上撇去,那雪娘看到小翠柳的眼神,脸色先是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好像浑然不在意。
三人看到小翠柳如此作怪,均是心中暗自好笑,转身就下楼而去。
等三人并小翠柳下楼之后,那雪娘才呸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骂道。
“不过就是个私生子身旁的嬷嬷吗,神气什么,还有那小蹄子,仗着是从老太太身边出来的,竟然也敢拿我取笑。”
老赵在一旁哼了一声,瞪了雪娘一眼,对此人也甚是厌烦,眼不见心不烦,转身下楼去看管楼下的丫头仆人。
那雪娘眼见老赵不搭他的话,也觉得没意思,不过嘴里仍然在小声嘀咕。
“一个被主家丢到盛府的贼配军,也敢瞧不起老娘,谁不知道主君最不喜欢这样的粗人。”
第五章 通判府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都说扬州美,从古至今,有多少文人墨客在诗词中赞叹扬州美景,但随着马车这一路走来,盛长槐并没有感觉到扬州的美,就是街边的商铺比起苏州多一些,城区看着也比苏州大一些,码头到城内路途不近,此时以致傍晚,天灰蒙蒙的,街上的行人都已回家猫着,仅有十几个小乞丐被各家准备打烊的商家伙计驱赶着。
一路上,李妈妈已经将盛府的近况从春生口中得知,最近家中死了个小娘,加上自己的身世突然间在盛府下人中流传,甚至已经传到了知州府中,自己那便宜父亲一怒之下,对府中的大娘子呵斥了一番,并剥夺了管家钥匙,盛老太太因长槐的事情,不愿意掌管家室,通判便让家中宠妾,一个姓林的小娘掌管家务,船仓上一道来接自己的女使,正是那林小娘身旁最为亲近的女使头子,周雪娘。
离盛府越近,盛长槐心中越是烦闷,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自己那父亲会如何看待,想起当初自己刚到宥阳,父亲信中的嘱咐,要将自己过继给旁支族人,如果真按照便宜父亲吩咐的那样,旁支族人家的情况盛长槐也是见过几个。
如果不是大伯父平时会照料一下,家中日子比起当初在苏州的母亲和养父家,也是远远不如,要是如此,自己可能会和在码头上看见的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为了能够继续在书院读书,和一帮年富力强的汉子们在码头上扛活。
盛长槐越想越闷,不说自己前世,同自己从小一块玩耍的,基本上都是一帮子富二代,要不然也不至于因为飙车导致残疾退役,就说这世,宥阳老家就不说了,养父得班主器重,银钱上倒是不缺,自己也没有因此过过啥苦日子,加上养父待自己视如己出,从小也是惯大的,不知道到了盛府,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排挤,虽有老太太看顾,但这几个月,也从李妈妈口里得知,自己这父亲对于老太太也只是表面上的尊敬,心中并不十分亲近,想着想着。
盛长槐放下帘子,沉默不语,小翠柳本来正和李妈妈撒娇,让她不要告状,看到自己少爷心情不好,也不敢再马车上在多言语。
过了一会,李妈妈觉得马车中气氛有些沉重,知道自己少爷心中烦闷什么,为了缓解气氛,突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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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可是觉得这扬州城不像大老太太说的那么好看。”
说完,也不等盛长槐答复,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老婆子我是先随主君到的扬州,之后才被老太太从扬州叫回宥阳老家,临走之前曾被主君叫到跟前让我劝说老太太到扬州来,去的时候,正听到府中的三哥给主君背诗,说是一个姓李的神仙做的,好像是个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想来清明前后扬州市最好看的,现下寒冬腊月的,正值傍晚,加上雨雪泥泞,肯定没什么看头。”
诗仙李白在李妈妈口中,竟然成了姓李的神仙,听到李妈妈这样说,盛长槐虽不知道李妈妈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就以为是个姓李的神仙,但也知道李妈妈是为了逗自己开心,配合的笑了笑。
李妈妈见盛长槐笑了,又接着说了几个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笑话,虽然表述的不怎么样,但是盛长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时代的民间笑话,不知不觉就被转移的思绪,于是也复合着将了一个郭德纲的段子,乐的小翠柳捂着嘴巴哈哈大笑。
几人正说笑着,听到马车外传来春生的声音。
“少爷,李妈妈,到家了。”
几人停止说笑,盛长槐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子,只见马车右手有一栋大宅门,其中正门紧闭,仅有个侧门打开,正门上方,有一副牌匾,牌匾似是新作,上书两个大字,盛宅,并非通判府。
春生看见盛长槐在瞧那个大字,好像知道这一幕,一边给盛长槐拿马凳,一边说道。“这是通判府后宅入口,咱们家主君是流官,并未在扬州购买宅院,就住在府衙中,扬州豪富,这通判府有前后两道门,前门通往正街,临近府衙,经常有百姓在门口等着伸冤,加之是主街,出行不便,因而前任通判又在后面开了一道大门,前门上的牌匾听说年代久远,上面倒是写着通判官邸,历任通判都不曾更换,平时府中出门皆是从此进出,前门大门倒是少走,仅有主君上衙的时候从前门出入。”
等盛长槐几人刚下马车,从侧门出来一个小厮,看见盛长槐旁边跟着李妈妈,又瞧见是春生在一旁随行,转头又进了侧门。
盛长槐正不解其意,正准备向李妈妈询问,就听到门内传来了喊叫声。
“槐少爷到家了。”
紧接着,又从里面出来一个年方二十的小哥,穿着比刚才的小厮体面一些,笑着迎了上来。
“冬荣见过少爷,老夫人和主君都等的着急了,命我前来迎候,因天太冷,我在耳房中烤火,还望少爷不要怪罪。”
李妈妈从旁指点道。“这是冬荣小哥,是主君身旁的长随,平时最受主君器重。”
路上李妈妈再三叮嘱,到了盛府,除了老太太主君大娘子需要行礼,其他几个小娘见了也只是言语尊敬些,随便供个手就行,见了个别年纪大的嬷嬷妈妈说话客气些,遇到下人不要行礼,以免被人看轻,因而盛长槐只是笑了笑。
李妈妈在一旁替盛长槐说道。
“大冷天的烦劳小哥迎候,我们赶紧进去吧,省的老太太催促。”
这冬荣倒是行事做派规规矩矩,侧着躬身给长槐指引着从侧门而入。
进门之后,旁边是一道耳房,连着几间,迎面是一面影壁,绕过之后,穿过好几道门,拐了好几个弯,从偏院绕过,在往前走,便是堂屋,堂屋南面一间大房,从外边看到屋内一片光亮,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女使,盛长槐也不陌生,正在自己祖母身旁伺候的何妈妈。
何妈妈见了盛长槐,向屋内喊了一声。“老太太,主君,大娘子,槐哥已经到了。”
说完,一边给盛长槐掀起帘子,一边向盛长槐笑着说道:“哥总算到了,老太太一会功夫已经念叨了好几次了。”
盛长槐笑着向何妈妈问了声好,深吸一口气,总算是要见正主了,进门之后,盛长槐惊呆了。
第六章 祖母,父亲,婶婶和哥哥姐姐
进门之后,面前是三扇好大的屏风,上面画着三位有德真仙,分别为福禄寿三仙,长槐心中暗定,这定然是祖母的屋子,想来也是,作为盛家老祖宗,只会在自己房间待着,即便是有事,也是儿孙前来拜见,哪有去儿子屋里等待孙儿到来的道理,即便是这个儿子现在为家中主君,盛家二房实际上的掌舵人。
屏风旁站着几个女使丫鬟,均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位近期在府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少爷,盛长槐一眼望去,并无相熟之人,想必是自己那位便宜父亲和他大娘子身边的丫鬟们。
“哥且往里面走,老太太和主君,大娘子均在里屋。”
盛长槐顺着何妈妈指引的方向走去,绕过屏风,只何妈妈李妈妈跟随在一旁,小翠柳到了这里,也不似在宥阳那般自在,乖巧的留在外边,和方才的女使丫鬟们站在一起。
盛长槐往前瞧去,只见上方主座上的,正是对自己万分疼爱的祖母盛老太太,右手边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多的中年男人,想必是自己那尚未谋面的便宜父亲盛紘,只是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
不等盛长槐观察其他人,盛老太太就要站起往前迎来,盛长槐哪里敢让祖母迎接自己,赶紧快步向前几步,放到祖母一步之前,便跪下磕头。
“祖母安康,孙儿不孝,累的祖母多番费心。”
虽有千言万语,但此时的盛长槐仅说了这么一句,就不知道在从何说起,抬头望了眼盛老太太,头上的白发愈发的多了,不禁心中难受,只能给祖母连磕三头。
“我的槐哥,快快起来,哪有这么磕头的,快别这样,小心磕坏了。”
那边的盛老太太看盛长槐实打实磕的邦邦响,顿时心疼起来,连忙起身将长槐扶起,嗔怪的一边埋怨着,一边给长槐揉着额头。
“自从祖母来往扬州,孙儿无日不挂念,不知道祖母近日身体可好,用饭几何,平日里可曾多多锻炼。”
盛长槐任由祖母将他揽在怀中,心中感怀不已,因而发自肺腑的问候着。
“都好都好,自从听了你的嘱咐,每日里都让房妈妈陪我在院中多多转悠,午间还多吃了一碗饭。”
“噗。。。。。。”
忽然听到旁边一个少女的笑声。
“祖母哪里有天天锻炼了,自从到来扬州,祖母日日都在思念长槐弟弟,天天念叨,槐哥不在身边,干什么都没劲,也只有今日听说弟弟晚间就到,专门多吃了一碗饭,好扛到晚间和弟弟一起用饭呢。”
盛长槐从祖母怀中抬起头来,只见祖母身旁站着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少女,确实熟人,乃是自家父亲的大女儿,闺名盛华兰,乃是家中嫡长女,曾跟随祖母一起前往宥阳,给大老太太祝寿,因被养在祖母房里,在宥阳的时候与自己相处甚是融洽,平日里也对自己关怀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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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自己从小养大的孙女打趣,这边盛老太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将盛长槐从自己怀中放开,这才给盛长槐介绍。
“这是你亲生父亲,今日你们父子初次相见,槐哥给你父亲磕个头吧。”
盛长槐顺从祖母心意,走至盛紘身前,中规中矩的磕了个头,起身再次行李。
“长槐见过。。。。。。”
突然就不知道咋说,按理说自己应该管盛紘叫做父亲,但是已经过继给二房长子盛经,依据理发,应当喊盛紘叔父,但方才祖母分明说的是给父亲磕头,盛长槐突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只能向祖母望去。
盛紘做官多年,养气功夫已然到家,自然知道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的儿子在纠结什么,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盛长槐,心中也是渍渍称奇,此子虽为自己亲子,但是相貌和自己并无几分相像,反而和印象中早已去世的嫡长兄一般无二。
“虽然你已然过继,但是父子血脉乃是天定,况且槐哥的身世已然在扬州传开,在无需对外隐瞒,既是如此,不如仍以父子相称。”
盛长槐从善如流,如是说道;“长槐见过父亲。”说完之后,便不在言语。
这边盛紘并未反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
“既然你祖母让你喊我父亲,我并无意见,但我听说你在宥阳老家,不好好读书,俨然一副戏子做派,多次唱戏为乐,你可知我盛家虽非世代清流,但也算是书香门第,之前也就罢了,往后让我知道你不知悔改,你可仔细着,这盛家家法到时候你便一一尝试。”
“好了,槐哥第一次见你,你便如此呵斥,如此不教而诛,圣人书本里可有这样的道理,况且槐儿也是因我思念你兄长,有时心情不畅,这才彩衣娱亲,这也是孝道,我老太太虽没念过几本书,也知道似槐儿这般行事,古已有之,你熟读圣人教义,反而不知了。”
盛老太太见盛紘呵斥盛长槐,心中不悦,于是开口训斥,盛紘听到母亲如此说话,赶紧赔罪道。
“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儿子也是为了长槐着想,不想他将戏班中的习气带到府里,免得日后进学,让同窗之人低看吗。”
“既是为他好,何不日后亲自教导,方为为父之道。”老太太方才消气,语气平缓的建议道。
盛紘听到此言,深色尴尬。“儿子平日里案牍之事颇多,柏儿尚且不能放在身边教导,还是待过几日,让长槐去往书院,多读读圣人文章,自然就懂事了,如若母亲不放心,也可以多多叮嘱。”
盛老太太哼了一声,知道自己这儿子对盛长槐并不喜爱,便不在多说,而是拉着长槐,介绍房中其他人等。
“这个是你华兰姐姐的母亲,也是家中大娘子,你日后见了她要多多尊敬,先给你婶婶问个好。”
“婶婶福安,侄儿见过婶婶。”盛长槐虽不解为何不喊母亲,但并不反对,反而心中窃喜,顺从的向着父亲旁边坐着的妇人问了个好。
只见那大娘子脸色不怎么高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递给盛长槐,淡淡的说了一句。
“侄儿不必多礼,初次见面,这个玉佩全当见面礼吧。”
长者赐,不敢辞,盛长槐从大娘子手中接过玉佩,再次道谢。
“你华兰姐姐你见过,这个是你长柏哥哥,日后你们兄弟间定好和睦相处,和你姐姐兄长也打个招呼吧。”
盛长槐正偷偷瞧着大娘子,觉得这个大娘子似乎看上去更眼熟了,还没等多想,就听见祖母说话,只见祖母身旁站着大姐姐盛华兰,盛华兰的身旁站着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生的相貌堂堂,但也如同父亲般不苟言笑,于是上前给二人行了个礼问好。
只见盛长柏规规矩矩回了个礼问好,从脸上看不出是何想法,旁边的盛华兰却是女孩子心性,回礼之后,一把拉过盛长槐,亲热的打着招呼。
“几个月不见槐哥,竟然长高了这么多,你长柏哥哥从来都是这样,在家人面前板着一副脸,好似一个小夫子,其实你长柏哥哥心里一直盼望着你能尽快到来,我们都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明日我一同送你。”
盛长槐看了一眼二哥哥,见他漏出不好意思的神态,觉得大姐姐所言不错,自己这个兄长倒是少年老成,做事一丝不苟,想必不会难以相处。
第七章 一家演员脸
盛老太太看兄妹二人对长槐如此,心中顿时赶到非常宽慰,从旁插嘴说道。
“本来还有个弟弟,名叫长枫,本来你父亲带他一起来的,现下不知去了哪里,其他几个都是妹妹,你如兰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日后会见到,其他两个妹妹,一个叫墨兰,一个叫明兰,年纪太小,都跟着自己小娘,一会吃饭的时候就能碰到。”
话音刚落,从外边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老太太,主君,听说槐儿已经到了,饭已经摆好了,先去厅房用饭吧,几个小的都饿坏了,刚才枫儿偷偷跑出来找吃的,可怜见的,拿起糕饼一口一个连吃了两。”
屋里的人听到女子的声音,纷纷向门口望去,只见从屏风后面转来一个女子,盛长槐一见,吓了一跳,赶紧向四周望去,众人都被女子的声音吸引,并未发现盛长槐的异样,仅那女子瞧见了一眼,眼神一撇,流露出一丝奇怪,但很快就遮掩过去,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女子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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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大娘子脸上流漏出一丝厌恶,很快就转头不言语,除了自家父亲面带微笑,似乎对着女子十分宠爱,其他众人好像见怪不怪,早已习惯。
盛老太太对盛长槐介绍到。“这个是林小娘,你长枫弟弟和墨兰妹妹的母亲。”
盛长槐一路上早听过这女子的大名,乃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小妾,现下府中由林小娘掌家,难怪大娘子甚是厌烦,心有不快,初来乍到,盛长槐与着女子并无瓜葛,听到老太太介绍,于是行了一个礼,说了声姨娘好。
林小娘倒是自来熟,亲热的向盛长槐打了声招呼。
“这就是老太太一直惦记的槐哥吧,果然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难怪老太太如此惦念,和主君发了好大一场脾气,我见了都十分喜爱呢,第一次见面,姨娘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也给槐哥准备了一份大礼,等明日在送给你。”
“够了,不必多说,这会全家都饿了,用饭吧,紘儿你们先去,我看着槐儿换了衣服,稍后便道。”
那林小娘被老太太打断,好像也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和众人一同向老太太拜别,跟在盛紘和大娘子后面一同出去了,其余丫鬟婆子也和盛长柏盛华兰跟在后背一起出门,一时间,房内仅剩下盛长槐,老太太并李妈妈,何妈妈以及老太太贴身伺候的房妈妈。
老太太吩咐房妈妈和何妈妈带盛长槐进里屋换衣服,自己在外边向李妈妈打听着宥阳近况以及一路上的事情。
此时,盛长槐一边跟着房妈妈他们进屋,想着刚才的林小娘,心中乱如麻,此时,盛长槐方才明白,为何自己到了盛家,看到好多人都十分眼熟,这分明就是前世电视剧里面的各种演员,之前还不觉得,直到见了林小娘,这才反应过来,其他人的相貌,之前在电视剧里面,大多是个配角,甚至是跑龙套的,那林小娘的相貌,盛长槐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演过多次女主角的一个明星,还有大娘子,因为年纪有些大,刚才没想到,这会全想清楚了,分明也是一个演过主演的明星,加上自己祖母长得像个老戏骨,还有宥阳老家的大伯父夫妻,大老太太,分明都是演过电视剧的演员。
盛长槐心中大乱,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说是宋朝,又不像宋朝,要不是已经在这个世界呆了9年,加上自己变成一个小孩,盛长槐肯定以为是有人和自己恶作剧,难道,自己竟然是穿越到了一部电视剧里面,想必这盛家,就是电视剧中的一个主要家庭吧,要不然,为何会有这么多配角,甚至还有两个明星。
盛长槐一副如提线木偶般跟着房妈妈两人一起进屋,换衣服,出门,好一会才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穿越到电视剧里面也不算稀奇了,前世在穿越小说中,这种题材已然不新鲜了,不知道看过多少本了,再说,既然已经知道穿越到电视剧里面,那么也是有好处的,只要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对这些人多加关注便是了,越是名演员,越要多关注,说不定能从中分别出几个反派人物,多加提防,又或者运气好,能识别出电视剧中的主角,到时候想办法抱大腿便是。
盛长槐一路走一路想,突然间,发现自己已然和祖母将要走到厅房,看到祖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盛长槐知道自己失态了,想了想解释道。
“孙儿一路行船有些累,加上见了这么些人,不知道以后如何打交道,因而有些走神,祖母不必担忧。”
盛老太太这才放心宽慰道:“熟了就好了,现下也没啥,今天因为是你初来乍到,那林小娘对你父亲说这也算一桩喜事,因而大张旗鼓的搞了一桌席面,全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我也不好驳你父亲的面子,因而同意了,日后除了每日想你父亲问好,有不喜欢的,少来往便是,似今日这样全家在一起吃饭,也仅有过节的时候,你长柏哥哥已经考入官学,平日里除了和你长枫弟弟在一处私塾读书,和家中其他人倒也不必天天请安。”
不多时,祖孙二人已然走到偏厅,盛老太太于是不再言语,顺着盛老太太的眼神望去,此时的偏厅已然摆了做了两桌人,见盛老太太进来,连忙站起问安。
盛长槐一一瞧去,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就不再惊讶,果然,除了方才所见之人外,主桌上王大娘子身后站了一个妈妈,盛长槐也不陌生,也生了一张龙套演员的相貌,除此之外,有一个小姑娘睡眼朦胧的坐在王大娘子右侧,长相娇憨,再往右便是方才所见的盛华兰,盛长柏,长柏之右有一个看上去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想来就是祖母口中的长枫弟弟。
大娘子左侧上座,是自家便宜父亲盛紘,左手旁除了主座之外,另留有一个空位,正如长槐心中所想,这个是自己的座位,由祖母带着,盛长槐一起走到座位之前,待祖母和父亲安座,众人这才坐下。
盛长槐继续打量着另外一张园桌,除了才见过的明星脸林小娘外,另有一个美貌的妇人,想必是父亲的另一名小妾,饶是盛长槐已有心理准备,心中也是暗自惊讶,这不是《宝莲灯》里面的西海三公主吗,再往旁边一瞧,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俨然就是电视剧中的小芈月。除此之外,那林小娘旁边大一点的小姑娘就不怎么熟悉了,那面圆桌仅座了四人,其余皆是女使、妈妈或者嬷嬷,均在一旁随侍。
眼见盛长槐打量厅中,祖母便一一为长槐介绍,除了盛长枫之外,其余三个小姑娘分别是,王大娘子的小女儿如兰行五,林小娘的女儿墨兰,行四,还有另外一名小娘的女儿明兰,行六,盛长枫排行第三,祖母令他称呼为三弟。
听到盛老太太如此吩咐,王大娘子因早就知道,所以不奇怪,那林小娘却漏出一丝窃喜,从盛家族谱上,盛长槐与其余小一辈,虽是一父所出,礼法上为堂兄弟姐妹,因而盛长槐的到来并未更正盛紘子女的排行。
第八章 盛府众生相(今日两更)
此时,盛长槐听从祖母吩咐,向卫小娘行礼问好,那卫小娘倒是和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本半旧的论语,听说乃是其父亲遗物,书虽不是新的,但是里面的注解是其父读书之时所写,为卫小娘的陪嫁。
旁边的小明兰也拿出一个玩偶,脸上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绝要送给盛长槐,长槐心知这必是小姑娘的心爱之物,加之玩偶等物,乃是姑娘们玩的东西,因而推辞不收。
“送不起东西就别送,旧书旧玩具也值当拿出来当礼物,”
就这长槐推辞之际,却听到林小娘的女儿墨兰在一旁讥讽,听到此言,小明兰脸上漏出一丝愧疚和不安,盛长槐见状,只得收下,果然,盛长槐收下之后,小明兰脸上高兴了许多,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哥哥也亲热起来,卫小娘也漏出一副感激的模样。
“墨儿和枫儿小孩子,身边没有银钱傍身,并不是不想给兄长准备礼物,这都是我的错,并不像大娘子有丰厚的嫁妆,听说华兰和长柏也准备了礼物,想必是大娘子平时给的零花钱,虽然如此,我也准备了一份大礼,过几天就给槐哥亲自送去,就当是我们娘三的礼物吧,还望相公不要责怪墨儿,他也只是觉得其他人都有礼物相赠,自己心中难受,并非真心嘲笑明儿。”
只见那林小娘见自己女儿出言不逊,看似像盛长槐赔罪,其实是给家中主君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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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盛紘听到女儿讥讽妹妹,脸色本来有点不悦,听到林小娘的话,那一丝不悦消失不见,反而出言安慰道。
“墨儿和枫儿都是好孩子,你这个母亲既然代表他们一起送礼物了,这就可以了,母亲是不会怪罪的,如儿不也没准备礼物吗,想来大娘子也是那个意思,是吧。”
那边王大娘子本来正在看笑话,突然听到丈夫这样问他,瞪了林小娘一眼,但也只得回答说是,说完表示如兰的礼物自己后面会补上。
“好了,吃饭吧,不是说都饿了,吃完饭都早点回屋吧,省的你们觉得我这老太太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全家人这个点才吃饭,后面又迁怒我槐哥。”
听闻此言,众人皆答不是,盛长槐也在盛老太太的招呼下回座位上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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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盛长槐跟随盛老太太回到荣寿堂,也就是祖母住的院子,老太太将下人们都一一遣散,就连小翠微也让留在外屋,房妈妈李妈妈在门外把风,单留盛长槐在屋内。
“你初来乍到,家里的人你都见到了,说下你的想法。”
听到祖母询问,盛长槐知道祖母这是要提点自己,思索一会,便开口回答道。
“父亲应该对我并无不满,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拒绝我的称呼,但也并无十分喜爱,第一次与我相见,也不见得有欣喜的情绪,想必以后如若我不胡乱惹祸,那么父亲也不会在意我这个儿子,但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该尽的义务还是会尽到。”
盛老太太听到盛长槐此言,感觉到他对自己生父有些不满,于是便打断盛长槐,为他解释道。
“你父亲并非心中没有你这个儿子,当日让你过继到族人名下,其实也是为了你着想,毕竟你从小在外长大,贸然接到身旁,私生子的身份在外边人看来,比之家中庶子,更会另眼看待。当然,这里面也有他自身的原因,毕竟多了一个私生子,对他的官声也会有所影响,更何况当时你父亲正在准备升迁之事,难免会有心存嫉妒之人从中作梗,产生不必要的影响,因而将你过继族人也只是权宜之计,即便是对你母亲心有不满,你毕竟是他的血脉,他心中也是自有考量,这也是他为何现在愿意接你进府的原因。”
盛老太太说了许多,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
“现下你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对外宣传是你父亲为了顾忌嫡母心情,过继一子给嫡长兄,从小养在老家,以后在这方面,也不会对你们父子造成什么困扰,你父亲虽然对你母亲多有不满,也不会迁怒于你,你的前程他也会照看,之前我故意给你父亲发脾气,也是为了打消大娘子的不满。”
盛长槐听了祖母解释,虽然并不十分赞同,但也不反驳,只是点头称是,接过祖母的话茬,继续分析道。
“可能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大娘子对稍有不喜,但我看大娘子并非心思深沉之人,也只是表面是不满,可能是因为称呼的原因,大娘子觉得以后无需和我多有接触,也不必为我负起嫡母的责任,乐的自在,想必以后也不会找茬,当然,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提点,估计当个族中子侄对待还是能做到的。”
盛老太太点头称是,觉得盛长槐分析的和她认为的王大娘子八九不离十,虽不十分正确,但也相差不远,因为并未开口反驳,任由盛长槐分析。
“至于两个姨娘,卫姨娘和我可能是因为没有利益瓜葛,不过看上去倒是心地善良之人,见面之后多多尊重就是,至于林姨娘,孙儿有些看不懂,表面上看着对我非常照顾,还专门组织了团圆宴,但是总感觉她好像另有想法,之前派遣贴身女使来迎接我,但那女使好似是打探消息而来。”
“还有家中兄弟姐妹,华兰姐姐并不用多说,对孙儿多有照顾,长柏哥哥虽不怎么笑,但我能觉得对我虽不至于有多亲厚,但也视作家人,小如兰年纪小,且看上去没心没肺,如同大娘子一般,小明兰倒是十分有趣,孙儿最为喜爱。就是林小娘的两个孩子,长枫虽然与我不亲厚,但不排斥,就是那个墨兰妹妹,孙儿觉得对我好像有些敌意,家中女使婆子并其他下人,孙儿觉得,问题不大,与自家主母等人立场应该一样。”
说完,盛长槐看着自家祖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自己这番分析是否和她心意。
盛老太太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家孙儿,想必对盛长槐的分析十分满意,低头想了一会,这才慢慢说道。
“你有这番认识,想来以后再府里也不至于吃亏,家中兄弟姐妹相处,正常相处就是,亲厚的多玩耍,不亲厚的也别互相争吵,小孩子能出多大事,和睦一些还是好的。其他人倒也罢了,那个林小娘以后见面多长些心眼,此人惯会做低伏小,即便是你并不会影响到他们母子,但难保此人会祸水东引,你可知前不久府中刚没了一个小娘,你的身世之后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盛长槐点了点头:“来的路上,听春生大叔好像给李妈妈说过。”
“之前你父亲高升,临行时同僚送了一个王姓女子进府,说是大户人家小姐,因家道中落论而下人,此人生的美貌,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加上性格柔软,你父亲便收做房里人,对这小娘十分宠爱。之后不久,这小娘突然感染风寒,本来并无大碍,有一日却中了碳毒身亡,你父亲本来就十分恼怒,之后你的身世满府皆知,更是传到了你父亲同僚家中,虽然此事最终解决,但你父亲对大娘子管家之事产生不满,发卖遣散了一部分女使下人,管家之事便落到了林小娘手里。”
看到盛长槐似有不解,于是接着解释道。
“没了的那小娘平日里和林小娘并不十分亲厚,等到他病了,林小娘突然殷勤起来,每日前去探望,那小娘为何会中碳毒,虽不知是否与他有关,但是听闻你父亲几日后曾质问于她,也就是那几日,你的身世才在府中流传,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和林小娘脱不了干系,之后不知道你父亲从林小娘院里走后,便和大娘子争吵一番,说是大娘子管家不利,对王小娘的丫鬟懒惰不管不顾,还任由家中谣言四起,将管家之事从大娘子手中交给林小娘。”
盛长槐听完之后,思索了半天,感觉此事谜点重重,但从最终获利之人来看,林小娘的怀疑是最大的。
之后,祖孙二人又在房内嘀咕了半天,才由房妈妈带盛长槐去往厢房休息。
第九章 进学(已签约,求投资)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此为何意。”
“回夫子,此句的意思是,至圣先师在河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发出感慨,时光就如同这奔流不息的河水一样,日夜不停,不分白天黑夜的流淌。”
“你既此文,那你可知其中有劝解后人珍惜时间,光阴难得。”
扬州城内,一家规模颇大的私塾内,几十个上学的书童好奇的盯着在门外被夫子责备的少年,不知是哪家儿郎,第一日进学就迟到,正好是平日里最为将规矩的杨夫子值课,一个个都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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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少年正是盛长槐,此时已经距离盛长槐到达扬州将近两个个多月,盛长槐本以为到了扬州不久便可以继续进学,不想时间临近年关,父亲盛紘不知听何人所说,私塾之中正逢年末考试,学中不会招收新人进学,待到年后,开学之后在做打算,因此盛长槐春节前后并未进学,而是在家中听从祖母吩咐,每日练字读书,闲暇时候和大姐姐盛华兰一起玩耍,偶尔二哥哥盛长柏和五妹妹和六妹妹也会过来,虽然两个妹妹都是小孩子,盛长槐每日里听他们说一些孩童话,倒也觉得有趣。
至于长枫和墨兰兄妹,虽每五日和节日也随林小娘来向祖母问安,但都不久留,被林小娘临走一同带走,平日里也不多走动,父亲和大娘子倒是来的频繁,每次到来盛长槐问安之后,便被华兰一起带走,大人们聊天,家中未成年子女在场多有不便。
盛长槐大致了解祖母在家中的处境,看似地位尊崇,但除了几个孙子辈,儿子并几个儿媳并不亲厚,仅有表面上的尊重,除非家中有事,即便是前来,也是例行问候,很少有亲善说笑之举,虽然祖母为人豁达,不做计较,但心中仍不免失落,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长相和亲生儿子相似,一意孤行将自己过继。好在有华兰姐姐和自己的陪伴,倒也不孤独。
正月刚过,盛母便催促盛紘安排盛长槐进学事情,但是事情又有了变化,当时盛长柏和盛长枫因是官员赴任,家中子弟转学,且二人早就在原来就任的地方进过私塾,所以并没有其他流程,盛紘一封拜帖交予山长就行。
其他坊间私塾也就罢了,但是长枫所在书院,虽为私办,实则是扬州官府中人邀请德高望重之人所办,在私塾中进学的大多为官家子弟和乡绅望族之后,私塾之中自有规矩。
要先入学,必须得经过入学考试,每月一次,通过之后方能入学,盛长槐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入学考试这个说法,不过想了想也正常,一来此间私塾并非蒙童开蒙之学校,此间的学子,目标都是科举入仕,起点颇高。二来,私塾中的夫子,并非常驻,而是官学中的秀才兼任,而且并非一般的秀才,都是经历过会试的,虽然并未中榜,但至少都是过了省试的,这个年代并无举人这一说法,因而都是秀才身份。
好不容易等到月中之时,盛长槐轻而易举的通过考试,拿到入学资格,在进学的第一天,准备出发之时,那林小娘前来向盛母问安,并提起自己为长槐准备的见面礼物今日送到,乃是一个书童。
盛母本来准备让春生送盛长槐进学,听到此事,也觉得林小娘此事倒是办的不错,于是让林小娘唤书童前来,不料那林小娘以家中男儿身边书童必须得到主君首肯,因而此事那书童正在主君书房接受考教,建议盛长槐一同前往,向主君问安之后再领书童一同去进学。
盛母也觉得盛长槐第一日进学,盛紘估计会有所交代,思索之后让盛长槐随林小娘前往前院书房。
待盛长槐前去,等了半天,才有林小娘身边的女使周雪娘带了名唤司墨的少年前来,看上去年约十三岁,说主君临时有事,上衙去了,所以耽搁了。
盛长槐也不做多想,令司墨带自己前往书院,不料此人刚从盛家的庄子上随父母前来,路途不熟,路上耽搁了好久,这才从商贩口中问出私塾所在之地,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半个时辰,被今日值课的夫子抓个正着,在学堂门口教育了半天。
此时,这杨夫子见盛长槐认错态度良好,又是因为第一次进学,路途不熟耽误了,也就不在追究,命其入内,这时,司墨跟着准备一同进入,杨夫子见状,本来已经平和的脸色突然变的难看,厉声问道。
“私塾中不许携带仆从长随,这条规矩你可曾知晓。”
这条规矩,盛长槐第一次进学,哪里得知,慌不迭的向夫子认错,杨夫子虽然心知其确实不知,但今日盛长槐接连违反两条规矩,如若不罚,恐学中其他学子效仿,思索了一下,说道。
“本来按照学中的规矩,应该罚你二十手板,但念在你初入学堂,须得追赶其他同窗进度,改罚你抄写《大学》十遍,待十日后再次轮到我值课之时,务必完成,如若不然,双倍处罚。”
“多谢夫子体谅,学生知错,以后必定严加遵守学堂规矩,十篇大字,定然准时完成。”
虽然口中感谢,盛长槐心里不禁叫苦,大学全文两千多字,如果是前世硬笔字倒也罢了,这个年代都是毛笔字,还要字迹工整,白天进学,晚上抄字,这十天基本不用想其他事情了,本来还准备抽空放学逛个集市,给兄弟姐妹补上初次见面礼物。
见盛长槐接受处罚,杨夫子也觉得自己有些不教而诛,于是便指点盛长槐,私塾旁边有个偏院,因学业繁多,那里是午间学子们进食休息的地方,私塾中学子的长随书童都在那里等候,然后便让盛长槐进入厅堂中自行找座位。
一进学堂,盛长槐一眼便看见扬州知州家嫡次子胡钰,在向他挤眉弄眼,示意盛长槐做到自己旁边,这胡钰虽为知州家的嫡次子,但扬州知州嫡妻早逝,尚未续弦,家中小妾庶子众多,除嫡长子已经成年,对嫡次子并不十分喜爱,也是养在祖母膝下,在春节之时,胡老太太前来拜访,胡钰与盛长槐一见如故,详谈甚欢,除了兄弟姐妹,盛长槐相熟的也只有此人,于是不坐他想,走胡钰身旁坐下,不远之处,盛长槐看见自家弟弟盛长枫,瞧了自己几眼,并未说话。
今日学堂中杨夫子所讲乃是论语里仁篇,此时,所讲内容乃是其中第六段,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
学堂之前主座,杨夫子舌吐莲花,口若悬河的旁征博引,倒也配得上重点学校的名声。
第十章 淮南书院
三十年前,时任礼部尚书,太子少师,观文殿大学士的封子野年老致仕回乡,官家赠其太师之职荣休,回乡时候感叹家乡学子求学之不易,遂牵头纳捐,在江都县开创江淮书院,免费收取贫寒子弟,本意为家乡培养后继之人。
因封太师自任山长一职,扬州城,江都县及附属各县学子纷纷慕名前来。封太师去世之后,因其遗泽,有不少名师在江都,江淮书院倒也出了几名进士,名声大噪,待官家亲政之后,大兴官学,州府及各县秀才均入官学,江淮书院逐渐没落,但因其底蕴深厚,比之其他私塾成材率高了不知几许,官绅之家纷纷将自家子侄送入书院。
十几年后,书院年久失修,江都县衙欲则新址重建,但因钱财之故,拖了几年也没能修建,扬州富商闻之,向府衙上书,愿意出资修建书院,将淮南书院迁到扬州城,并每年纳捐承担办学之资以及求取名师的费用,条件是自家子侄可以优先入学。
随着新书院迁到扬州城,书院学子越来越多,但大多数为官宦之后和富绅之后,贫寒学子越来越少。有鉴于此,上任山长将学院分为上下两舍,下舍只教授四书精义,经过考试,合格者升入上舍,继续学习六经,诗词以及策论,又将下舍分为甲乙丙丁四班,扩大招生范围,四个班并无任何区分,扬州城内优秀的贫寒子弟可以免费入学。
等新任山长到任,发觉学院之中官员权贵之后经常以势压人,欺压贫寒学子和商贾之后,遂将官宦权贵之后单独分在一班,为甲班,盛长槐因为是扬州通判嫡兄继子,因而也被分在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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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午时,学院每逢午时,便会有半个多时辰的用饭休息时间,因大多学子路途遥远,书院偏院便设立了一个食堂,学子们可以免费就食,不过仅提供简单饭食。对于盛长槐等官宦之后和富绅近亲等,大多是由小厮长随在附近食肆购买或者由家中送来,又或者是出去就食,对于贫寒子弟来说,这倒是一个善举。
下课之后,杨夫子自有学中准备的饭食休息之处,学堂中学子已然头昏脑涨,等到杨夫子走后便一哄而散,盛长枫给盛长槐打了个招呼,便与几个交好之人一同离去。
知州家的胡钰在比盛长槐早来一两年,对学堂附近已然非常熟悉,因而在一旁邀请他一起去食肆吃饭,胡钰年长长槐一岁,虽然年纪小,但因母亲早亡,因而早熟了一些,与长槐也能聊到一块去。
盛长槐早在昨日已经由祖母告知,学堂学业繁重,每日带一些糕点上学,并给了两吊铜钱作为开支,盛家子女,除每月月例钱之外,男丁还有笔墨纸砚花费,每月都会由管家娘子发放给各自贴身嬷嬷,长槐昨日方知,除此之外,长柏长枫据说还有四贯零钱作为餐费等其他开销,合计二两银子,这些银钱并非公中所出,而是各人母亲补贴,盛长槐母亲不在盛府,因而祖母说每十日会给长槐两吊钱,作为零用钱,表面上倒是比长柏长枫还多了一些,不过两人也只是表面上二两,私下各人母亲给多少就不知道了。
开国之时,太祖定下一两银子合一贯钱,一贯钱1000文,又叫做一吊钱,因朝廷缺银,银价上涨,加之民间缺钱,现下一两银子可以换两贯钱,一贯钱800文。
盛长槐本以为自己大伯给自己五百两银子够多了,现在看来,自己每月月例钱等全部算上,一年也有五十两银子进账。
“长槐兄弟,学堂外边有一家小馆子,做的饭食挺好吃的,要不我们一同去,顺便给你介绍几个好朋友。”
盛长槐正在想事情,便听到一旁的胡钰呼唤,左右看了一下,学堂之中已经没有几个人,胡钰旁边站另站了一人,看上去和胡钰年纪相仿,正一脸好奇的看着盛长槐。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辛宝瑜,是我嫡亲兄长的小舅子,他家大伯是户部给事中,宝瑜在家中行二,你唤他二郎就行。”
胡钰看见盛长槐回过神来,于是给他介绍道,然后又给旁边的辛宝瑜说道。
“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盛长槐,通判新来的那位过继兄长的儿子,五子棋就是他教给我的,你不是说我的技术稀烂吗,后面你可以和长槐兄弟好好交流交流,都不是外人,以后一起玩耍。”
盛长槐听完,哪里不知道胡钰是想让自己和辛二郎亲近亲近,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于是也不见外,上前拱手行礼算是认识了,那辛二郎赶紧规规矩矩回礼。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拜来拜去的好似在拜堂,去晚了就没位子了,赶紧去喊上刘云那小子,去李婶家的烧饼摊子吃饭,长槐兄弟你不知道,那李婶做的烧饼简直太好吃了,去晚了就被那帮小子抢光了。”
胡钰是个急性子,不等两人互相问好,就急匆匆的啦着两人去往偏院走去。
书院的偏院倒是很近,出了书堂,绕过一栋屋子,在穿过一道门就到了,偏院三面都是房子,中间有一大片空地,做了两个亭子,平时书院学子们有带长随小厮或者书童的,都聚集在这个院子里,旁边正前方的屋子便是书院食堂。左右两侧是学子们休息进食的地方,不过一般左边是官宦富绅子弟,另一边是普通小地主,人数最多,都是托了关系进来的,其余十余名贫寒子弟要么回家就食,要么就是在中央亭子中仆役们休息的地方就食。
淮南书院经过几十年发展,早都不是原来那个单纯教学的地方,有点像是现代的私立贵族小学和初中结合,学子们年纪小,受到这个年代的风气影响,不同阶层之间的鄙视链还是很大的,官学就好多了,学子们一来年纪大,心智成熟,二来也知道顾及同窗之谊,因而虽有鄙视,但是比之蒙学要好很多。
此时,院中的小亭子旁,两个身穿锦衣的少年拦住了一个身着麻衣的少年,大声呵斥着。
“书院中的饭食都是给同学们受用的,每天都有定量,这是书院的德政,其他人不是在外边吃饭,不给书院添麻烦,就是吃多少拿多少,哪里有你这样的,一连拿了三个炊饼,这是看到书院吃饭不要钱,占便宜没够吗。”
“杨迪,我告诉你,这书院的开支,是有我们家资助的,你占书院的便宜,就是占我们家的便宜,赶紧的,把炊饼留下,再给我和大哥磕个头,我们就放过你,如果你能在学声狗叫,那么不仅这三个炊饼你能带走,大爷我还会在赏你几文钱。”
这两个锦衣少年看上去和盛长槐年纪相仿,你一言我一句大声呵斥羞辱着那贫寒少年,而那贫寒少年看上去比两人还要大两岁,紧紧抱着三个炊饼,怕被一旁附和的少年们抢走,口中无力的分辨道。
“我没有多拿,我每日午间的饭量就是三个炊饼,因为要带走,所以连菜都没要,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下食堂的梁妈妈。”
第十一章 跋扈(第二更,求投资)
那贫寒少年杨迪虽然开口为自己解释,起头的两个锦衣少年不仅没有听从,反而变本加厉,招呼一旁附和的的少年们将杨迪死死抱住,其中一名少年将炊饼从杨迪怀中夺走,扔到地上,另一名少年在炊饼上各踩了一脚,然后轻蔑的走到杨迪身前,见杨迪比自己高,便示意其他人讲杨迪按倒,然后蹲在杨迪身旁。
“以后不准在书院食堂吃饭,要不然我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听到没,这是因为你从食堂偷带炊饼的惩罚。”
说完,伸手就要像杨迪脸上扇去。
“住手。”
这时,正和胡钰往走到偏院的盛长槐看到这一幕,本就这两名少年的举动深表不齿,见这两人羞辱人抢炊饼还不够,还要打人,盛长槐便开口呵斥。
那正要打人的锦衣少年还没开口,另一名少年看到盛长槐有些面生,不是认识中的官宦之后,看穿着不像是什么大贵之家,此时的盛长槐穿着乃是扬州大伯娘一家所做,样式比之扬州显得土了一些,盛老太太虽然吩咐府中新做,但还得几日,因而看上去不像通判家的儿子,倒像是乡下地主之后。于是,那名锦衣少年讥讽的说道。
“哪里乡下野小子,也敢管你白家大爷二爷的事情。”
盛长槐听到之后大怒,他最烦别人说自己是野小子,因为通判府下人的议论,不小心让他听到,不等老太太处罚,盛长槐便出手教训了几个,因为盛长槐是主人,那几人哪里敢还手,早就自己跪下自己掌嘴,现在碰到一个小孩子也敢骂自己,盛长槐虽然恼怒,但对方是一个孩子,于是开口讽刺。
“这是谁的裤裆没夹紧,生出来这样的贱人白痴,怕不是你母亲生你的时候误把胎盘养大了,也敢自己称呼大爷二爷,难不成你家大人也喊你们爷爷。”
一众学子哪里听过这样骂人的话,裤裆里夹紧,这是哪种说法,纷纷开口大笑,盛长槐旁边的辛二郎比较腼腆,脸上憋的通红,但是胡钰那是在家被祖母惯大的,一边大笑,一边开口帮腔。
“说的没错,这两个倒霉玩意,一个叫白驰,一个叫白剑,可不就是白痴贱人吗,说不好他们家人真的是养大了个胎盘,才会起这样的名字吧。”
白家兄弟听到这话,哪里忍得住,正要上前和盛长槐动手,突然看到从盛长槐身后走出的胡钰帮腔,脸色大变,站在盛长槐前面动也不敢动。
“怎么着,还想向我们动手,你怕是忘了你家胡大爷是怎么教育你的吗?”
这胡钰方才还附和盛长槐讥讽二人,转头就又自己自称大爷。
“胡大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人,敢在学院骂人呢,原来是您和您的朋友啊,我们兄弟二人知道规矩,这是我们的零花钱,您收好。”
大一点的锦衣少年,赶紧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吊钱,又从身旁的弟弟怀中搜出零花钱,恭恭敬敬的的交到胡钰手中,看着盛长槐哑然失笑,难不成这胡钰在这院中是个扛把子不成,兼职收保护费。
胡钰满意的收下零花钱,轻蔑的向二人说道。
“不是胡大爷我讹你们,是你们自己撞到枪口上,怨不得我,今日这钱就当是你得罪你身旁你家盛大爷的赔礼,你盛大爷可是新任通判的儿子。”
说完,并没有将零钱收到怀里,而是要交给盛长槐,盛长槐摆了摆手没收,而是走到二人跟前,那两人听到盛长槐是通判家的公子,规规矩矩的站着等盛长槐训话。
“你们刚才说,食堂有定量,那我问你,定量几何。”
“盛家哥哥,刚才是我弟弟冒失了,您千万别见怪,我家大爷爷,曾经请您父亲吃过饭,咱们两家是至交啊,两吊钱不够,明天我们带私房钱给您。”
还是大点的白驰,到不像自己名字那样真是白痴,脸上赔笑的像盛长槐赔不是,并赤裸裸的想要拿钱了事。
“哪个问你们要钱了,说,每人定量几何。”
“每。。。每天。。。并无具体定量,不过一般都是两个。”
白驰被噎了回去,反而是一旁的白剑怕盛长槐生气,弱弱的回答道。
盛长槐听完两人的回答,便不在理二人,而是走到杨迪跟前,压住杨迪的几名少年见状,赶紧松开杨迪,盛长槐扶起杨迪,环顾了下四周,向众人说道。
“从今日起,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杨迪,我就让胡钰大哥和你们说话。”
一旁的少年们听到盛长槐吩咐,又知道了他是扬州二把手的儿子,哪里敢反对,纷纷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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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见无人反对,于是对杨迪说了一句。
“平日里我应该也不在食堂吃饭,你若要带走,连同我那份你也可以带走,既然每人定量两个,那你便带走四个吧。”
胡钰虽不知盛长槐为何要帮助这个杨迪,但是作为盛长槐的好友,也在一旁开口。
“还有我的,带六个吧”
“还有我的,八个。”这是辛二郎。
杨迪听到几人为自己说话,面带感激,但毕竟贫寒自卑,向几人行了个礼,小声说道。
“四个就够了,带多了母亲回责怪的,多谢几位同窗相助,日后有什么苦活累活,吩咐我就行。”
盛长槐哪里有什么苦活累活,家中都有下人,哪里用得着一个十二岁的学子,但也没反驳,向杨迪点了点头,便和胡钰一同去往屋内寻找刘云。
一进左边的房子,盛长槐这才发现,这屋子好大,摆了十几张桌子,每个桌子三三两两的坐着几名学子,靠窗口的一个桌子上,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少年,胡钰见状,拉着盛长槐一同向前打招呼。
“好你个刘云,升到上舍了就不认老朋友了,刚才看到我教训那两个傻瓜了,也不知道出来帮忙。”
“我哪里敢出去打扰到你胡大爷耍威风啊,这又收获了几吊钱啊。”
胡钰知道这人是在嘲讽自己收了铜钱,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并没有反驳,而是给刘云和盛长槐互相介绍。
“这是盛长槐,通判家的公子,是一个有趣的人。”
“这是刘云,厢军营指挥使的长子,比我们都大一岁,私下里我们都叫他大朗,在长辈面前叫一声世兄就行。”
盛长槐初次见面,还是叫了一声刘世兄,那刘云见长槐如此,也称呼了一声长槐兄弟。
那胡钰见两人见外,和两人闹作一团,在一旁起哄,还真别说,经过胡钰这么一闹,两人反而亲近起来,熟悉起来之后,加上新家二郎,均对盛长槐仅称呼名字,胡钰也不在长槐兄弟,长槐兄弟,让盛长槐有种水浒传的感觉,称呼胡钰为六郎,辛宝瑜为二郎,刘云仍为大郎。
待几人熟悉,胡钰便说一起去李婶胡饼铺去吃饭,正好从白家兄弟手中搞了两吊钱,正好做东,几人熙然同意,便一同前往。
第十二章 白家二傻
淮南书院虽非扬州闹市,但也地处扬州城核心地段,距离书院不到一百米外便有一个小巷,并无几家正经商铺,除了寻常的杂货铺子,裁缝铺子之外,还有两三家食肆,均是扬州城内百姓依托自家宅院开办。
其余几家并无十分特色,但有一家李婶胡饼,乃是书院学子的最爱,虽然在走个几百米,就是扬州正街,街面上的饭馆林立,但李婶胡饼的生意依托书院,仅靠着书院学子的生意,已经足以赚取家中用度。
这李婶原名并无人知晓,因其男人姓李,因而街坊便称呼其为李婶,李婶家的男人,原本是北边辽国的牧奴,十多年前从北边逃到大宋,流落到扬州,本来和李婶在扬州正街上摆了个小摊子,但因两人的胡饼,烤肉生意火爆,竟在这个巷子置办下了四合院,后因其男人身体不太好,遂将自家房屋门口围墙拆掉作为铺子,虽比不上正街的生意,但也不差了。
在李婶家后宅偏房之内,用木板隔出了几个单间,其中一个单间里面,盛长槐四人正在互相交谈,等待上菜。
不一会儿,一个跛脚的汉子端着个大盘子上来,熟络的向刘云称呼了打了个招呼,将盘子摆在桌子上面,又一边招呼自家儿子端上胡饼羊汤,一边对着刘云说道。
“公子,今日饼卖的快,我家娘子见公子带人来,重新做了几个,因而有些慢了,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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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家的生意好是出了名的,这算什么,反正我知道李婶不可能让我饿着,慢就慢些,反正午间时间充足,就是怕他们几个着急。”
那汉子和刘云貌似很熟悉,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倒也识趣,向盛长槐三人陪了个不是,长槐三人哪里会在意,那汉子见长槐面生,便多问了一句。
“平日里只见公子和胡少爷,辛少爷一起,今日这是交到新朋友了吗?”
“你说他啊,他是新任通判家的公子,李叔对他就和对我们一样就行。”
汉子听到是通判家的公子,因不知道盛长槐性情,怕自己有所怠慢,再次拱手行礼,长槐见状,连忙站起来回了一礼。
“大叔不用这样,您和刘大哥认识,那也是我们的长辈,哪有长辈向晚辈行礼的道理。”
那汉子看到盛长槐如此平和,不由的称赞了一声。
“早就听说新来的通判家风严谨,今日见了公子,不愧是读书人家的,这样的平易近人,您家另外两个公子我都见过,三少爷每次来了就是吃饭聊天,从不多事,还有您家二少爷,知书达理,学识惊人,刚到扬州便考中秀才,知道小人是从北边逃回来的,还专门找小人了解北边地理人情,还画了画,想必是才高志远。”
盛长槐听到汉子说起盛家,满口赞叹,也只能回答称是,想不到自家二哥对北边的情况这么关心,但也仅仅是好奇,并未多想。
“大叔,您先忙吧,我们先吃饭,这卤羊腿的香味闻的我都饿了。”
那汉子看了一眼,几人都在看着自己说话,这才反应过来,告罪一声,带着自家小儿子离去。
“这李叔话忒多,长槐赶紧吃羊肉,他们家这羊肉羊汤在扬州城可不多见,没几家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胡钰早就已经按奈不住了,等汉子离去之后,抱怨了一声,但也不怎么生气,反而招呼几人赶紧吃肉喝汤,几分边吃边聊。
刘云说起汉子,原来这汉子年轻的时候从北边逃亡过来,顺手牵羊带了几匹良马卖给官府,随后在刘云父亲麾下当差,因围剿山寨从摔了一跤,从山上滚下伤了脚踝,这才退役,娶了扬州城有名的寡妇烧饼西施,也就是李婶,李婶原来还有一子,现下仍在刘云父亲旁边当亲兵,所以对刘云甚是熟悉。
原来是这样,盛长槐还奇怪,什么胡饼生意能赚到扬州城内的宅子,还是学区房,原来是卖马所得,难怪。
几人聊着聊着,聊到刚才起冲突的三个人。
那两名飞扬跋扈的白家兄弟,原来是扬州豪商白大善人的亲戚,说起这白大善人,胡钰也是十分敬佩,听自家祖母说起过。
年幼的时候因丧父被族人欺辱,母子不得已远离扬州,等到白大善人成年,竟白手起家创下了好大的家业,整个扬州盐商为其马首是瞻。
此人不像其他商户那样痴迷享受,反而在扬州修路搭桥,纳捐助学,因而被称为白大善人,十几年前更是将独女嫁入京中宁远侯府,成为现在新任宁远侯的老丈人,因而官府中人也会给几分薄面,但白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之前欺辱白大善人母子,待其发家后恬不知耻的纷纷投靠,这白大善人也是顾忌同族之情,分了部分产业给其余两房。
而这白驰白剑兄弟,分别是白家二房三房的嫡长孙,因白大善人在淮南书院每年捐助大量钱财,白大善人自己又没有亲孙子,这两人便是白家求到府衙之后得以入学,本来按照入学考试,二人并没有入学的资格,但白家二房三房使了银子,加上碍于白大善人的面子,这才勉强招进来。
这两人入学之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找进各种理由请假,书院中教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月考,两人纷纷垫底,因而私下里被称呼为白家二傻。
本来偏院中官宦子弟那间屋子,以白家的身份地位,也不会让其他权贵富绅之后反感,但此二人每每在午间休息的时候表现除一副我家有钱的样子,惹得其他学子不快,这二人其实也不算傻,每每拿钱了事,后来得罪了胡钰,勒令不许再进左厢房。
不料那二人进了右厢房之后,竟然抖了起来,银钱开道,更是聚拢了一些小地主家的纨绔,在右厢房称王称霸,左厢房众人这二人不敢去招惹,每每以欺辱贫寒子弟为乐。
至于那杨迪是扬州城内土生土长,因家中贫困,寡母带着两名幼子过活,因机缘巧合被一老秀才看中,免费在私塾中上了一年学,资质惊人,老秀才便在前次院试之后说了一嘴,淮南书院每年均有贫寒子弟助学的传统,于是官学教授推荐到淮南书院读书。
这杨迪也争气,虽然开蒙比其他人晚了一些,每次月考均在前列,要不是去年年末的时候因母亲生病缺考,年后已经考入上舍。
说完这几人,刘云又和盛长槐聊起平日爱好,刘云因父亲是武官,平日里耳濡目染,更多是马球射箭,马球倒也罢了,射箭乃是盛长槐前世的老本行,由头一起,两人更觉相见恨晚,刘云便邀盛长槐几日后和其一起去校场笔试。
那边胡钰不高兴了,本来他和盛长槐认识最早,反而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比和自己更加亲密了,刘云为了安抚胡钰,便加上一项投壶。
射箭本来就是簪缨世家招待客人玩耍之事,后来因文官大多不会射箭,因而又衍生出投壶这个游戏,在官宦之家流行。
盛长槐因被杨夫子惩罚抄写文章,于是便推辞至十几日之后,与三人一同射箭投壶,在刘云的建议下,又加上了一项马球,而辛二郎因和胡钰的关系才和二人相识,加之为人腼腆,旁人提议啥就是啥,并无什么意见。
第十三章 怕是没挨过官二代打(推荐投资来一波)
李婶家的卤羊腿正如刘云几人说的那样,味道鲜美,并不像其他食肆饭馆,以香料提味,盛长槐胃口大开,竟一人吃掉一只羊腿。
待几人饭毕,胡钰留下一吊铜钱,告别李婶夫妇,便一同出门准备前往书院。
刚出李婶的食肆,便在十几米处又看到了白家兄弟,这一瞧之下,盛长槐直接气炸了,这两人刚刚在书院的时候做低伏小的求饶,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又在辱骂杨迪。
盛长槐前世的时候,虽然自己是个富二代,但是自小在外公家长大,外公有个学生,盛长槐叫其大哥,状况和杨迪一模一样,年少贫寒丧父,外公多有资助。
等到这人毕业之后,考取名校,年纪轻轻就成为有名的心理医生,虽然并未以权谋私,对盛长槐一家开绿灯,但是在盛长槐因和别人飙车导致车祸退役后心情抑郁,放着工作不顾,搬来与长槐同吃同住,帮助盛长槐度过了最黑暗的日子。因而,听到杨迪身世和帮助自己的大哥相仿,便心中多有亲近,下定决心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上一把,其实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前世并未报答大哥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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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白家兄弟等盛长槐几人走后,在右厢房躲了一会,觉得腹中饥饿,也来到李婶烧饼这里吃饭,因为两人零钱被白驰悉数交给胡钰赔罪,身无分文,到了李婶烧饼铺,只能从仆人手上要了十几文钱,买了两个胡饼并两碗羊汤。
进出的学子纷纷对两人指指点点,两人平日锦衣玉食,即便是来李婶烧饼铺,也都是吃一半剩一半,哪里吃的这么简单,但进出的学子官宦权贵子弟自己不敢惹,其余学子家中虽不像自家豪富,也不是自己想惹就能惹,更何况这么多人,引起众怒就不好了。
于是两人匆匆吃完,一出门就看到杨迪,怒从心起,此时虽为其他附从之人,但也有两名小厮随侍,便吩咐小厮抓住杨迪,虽然不敢动手,但羞辱一番也是可以。
这时候,盛长槐见到两人又在羞辱杨迪,怒不可遏,不发一言的上前走去。
白家两兄弟正在辱骂杨迪,看到自己小厮放开杨迪,正准备责骂,突然看到小厮在给自己使眼色,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
“盛。。盛长槐”,这是白剑,比之其兄长胆子小了些。
那白驰虽然并不像自己弟弟那么害怕,但是往盛长槐身后一看,除了胡钰,还有刘云,这下才慌了起来,这刘云可是学中一霸,武力值在一众学子中称雄,无人敢惹。
盛长槐走到二人前面一米之处,见到杨迪并未挨打,便心想口头教育一下得了。
“你二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我刚说过不许在学中欺辱杨迪,这才过去多久,旧病重发,是以为我不会揍你们吗。”
“没。没有,我们只是看到杨迪两个,想给他说句话而已。”白驰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完了向杨迪不停威胁的使了个眼色。
杨迪家中贫困,能进书院读书已然十分满足,至于些许羞辱,在这父亲去世之后已然习惯,也怕招惹了这号称资助了学院一半费用的盐商之后,失去进学资格,只能开口说一句。
“他们两个并没有欺辱我。”
盛长槐瞧了一眼杨迪,恨其不争气,也不理他,继续向白家兄弟呵斥道。
“还敢顶嘴,你以为我没看到吗,敢这样欺骗我,你怕是没挨过官二代打?”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从他身旁略过,盛长槐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钰扑倒白驰,拳打脚踢,一顿胖揍。
那白剑看到自家兄长挨揍,也不敢上去帮忙,转身就想逃跑,却被辛二郎挡住去路,辛二郎死死的盯着白剑,白剑知道辛二郎的身份,便不敢再跑,只能求饶的看着辛二郎。
一旁的胡钰打得愈发起劲,直接骑到白驰身上,啪啪几个大嘴巴,扇的白驰哭爹喊娘,这时候两人的随从怕自家主人被打坏了,正准备上前拉开胡钰,一旁的刘云往前两部,一人大嘴巴子,那两个小厮也才十二三岁,竟被刘云一个嘴巴子扇到一旁,再也不敢乱动·,那边的胡钰揍了半天也没见白驰咋样,这两个小厮倒是被删的流鼻血。
盛长槐也怕胡钰把人打坏了,连忙拉起胡钰,胡钰这才起身,想了一下,又踢了两脚,这才作罢。
盛长槐见白驰虽然没被打出什么毛病,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皱皱巴巴,嘴角也破了,白驰捂着头躺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本来还准备在说点啥,见他这样,只能摆了摆手,让几人赶紧滚。
这时候,盛长槐才发现杨迪早都跑的不见踪影,只能苦笑的对胡钰说道。
“你这性子是跟谁学的,一言不合就开始打人。”
这胡钰不仅没有听出盛长槐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的说道。
“他们这是第二次挨官二代打了,不是第一次,上次还是我打的,也不见有啥。大朗打人那才叫一个狠,江都县丞家的庶子上次惹怒大朗,大朗一脚就踹吐了血,一点事也没有。”
见盛长槐神色奇怪,刘云只能苦笑的说了一句。
“那贱人上次在学堂说什么丘八贼配军的,虽不是说我,但我是行伍之家出身,我爷爷当年也当过山大王,所以就出手教育了一下。”
这胡钰听到这里,更来劲了,说什么县丞去指挥使家去理论,指挥使不仅没道歉,说什么小孩子打架,这次打输了,下次打回来就是,还夸自己家孩子就是有本事,县丞听闻,出言不逊,指挥使连扇了几个嘴巴子才消停,毫无面子的从指挥使家中离去,在扬州传的沸沸扬扬。
县丞吃了亏,丢了面子,和江都县令去知州那里告状,说什么山贼就是山贼,招了安也是山贼,改不了粗鲁习性,让知州严加处分,被胡钰的父亲随便给打发了。
胡钰正说的起劲,盛长槐也听的来劲,辛二郎见刘云脸色不对,这才打断了胡钰在哪里各种吹嘘。
盛长槐这才发现刘云有些不高兴,连忙道歉,刘云倒也是大度之人,知道胡钰是无心之失,况且情况确实如此,摆了摆手说没事。
胡钰也知道自己失言,打岔的问道。
“长槐为何三番五次的帮助者杨迪,难道他和盛家有亲吗?”
盛长槐知道这年头地位差别,几人虽然交往不多,也非那种以门户身份看人的,要不然也不会放着通判家庶子不亲近,反而和自己这个私生子亲近,只是一来事不关己,二来学生们吵架拌嘴也是常事,因而不关注,便随口解释了一句。
“我听那杨迪,才进学两年,已然可以升到上舍,对其才学有些欣赏罢了。”
说完,便呼唤几人赶紧回书院,离上课的时间不早了。
第十四章 挨打(本周两更)
淮南书院并不像官学那样,每日学业繁多,更多的是给学子们打基础,加上学子们年纪偏小,因而课业并不是很重,每日巳时上课,正午休息进食,下午未时上课,申时视情况放学,每个时间有一刻钟休息时间,转化成24小时制就是9点上课,12点到1点多休息,下午一点半之前上课,下午五点到六点多下课,中间会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盛长槐第一日上课,加上杨夫子留有抄写文章的惩罚,本欲直接回家,却被胡钰拉着绕道去了趟集市,正好买了几件东西当做给家中兄弟姐妹补的见面礼,让小厮司墨拿着,大约半个时辰后才回到盛府。
回到家中,也不用司墨去书房伺候,让他自行去府中仆役待的偏院中休息,盛老太太为了盛长槐读书方便,早在盛长槐来到扬州之前就把连着的厢房打通,作为盛长槐的书房,这样的待遇,除了大娘子嫡子的长柏,也就长槐了,长枫也仅有自己的外屋作为平时读书。
盛长槐将东西放到书房,见面祖母,聊了一些书院的事情,过了一会便陪祖母用过晚饭,这才拜别祖母,回到书房准备完成抄写任务,一天一遍《大学》,任务还是很重的。
到了亥初,盛长槐方才抄到第七章,就看见华兰姐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报信,自家父亲让冬荣准备家法,说是要打盛长槐的板子。
原来今日王大娘子找华兰有事相商,因而没有在祖母屋内用饭,到了晚间,突然看到自家父亲怒气冲冲的从林小娘院子中回来,一到书房,便命长随前来呼唤盛长槐,又叫冬荣准备家法。
盛华兰正好在大娘子屋内,离父亲书房不远,便叫自家贴身的妈妈拦住长随问话,匆匆跑来向长槐报信,盛长槐正心中疑惑,不知父亲为何大怒,便看到父亲身旁唤秋禾的小厮,说是主君有请。
盛长槐虽和自家父亲不亲近,但父亲召唤,也不能不遵从,只能随同秋禾前去,盛华兰跺了跺脚,连忙去正屋那里去请祖母说情。
跟着秋禾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前院,这倒是盛长槐第一次来到这里,直接这个院子和祖母院子布局类似,左厢房整个一体,为家中主君的书房,为平日回家之后处理政务,看书习字的场所。
一到书房门口,就听到自家二哥盛长柏在和父亲说话。
“父亲先不必生气,待槐弟前来,问明缘由,如真如父亲所说,槐弟初次犯错,况且和父亲相认不久,少做训斥,以后改过便是,大动干戈伤了父子情分反而不妙,更何况我看槐弟平日里并无仗势欺人之举,想必是父亲想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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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长枫的母亲亲耳从知州妾室处听来的,哪里有假,人家母亲找胡老太太哭诉了一下午,想必是因为和你母亲祖母并无交情,这才没有来告状,你姨娘难道会欺骗我不成,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门口冬荣喊了一句:“主君,槐少爷已经请来了,正在屋外候着。”
话音刚落,就听到盛紘一句逆子,稍许之后从屋内快步走出,手中拿着一物扔向盛长槐,盛长槐侧身躲开,原来是一册战国策。
盛长槐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心知是因为中午之事,虽然自己并无过错,但也只能跪在院内。
“逆子,我问你,中午在学堂外边,胡家六郎殴打白家兄弟之时,你可在场?”
“回父亲的话,当时长槐确实在场,但是。。”
还未等盛长槐分辨,盛紘听到他承认自己在场,怒不可遏,开口呵斥。
“来人,把这逆子给我绑了,先打上二十大板,我在问他上学迟到之事。”
盛长槐此时的身体仅有十岁,旁边的秋禾已经二十多岁,身强力壮,一把抓住盛长槐,按在一条长凳上,捆绑在上面。
心中不妙的盛长槐正准备分辨,便被秋禾用一块布料塞住嘴巴,然后听到秋禾对着自家父亲说了一句。
“还请主君见谅,小人此举是怕哥等会吃痛咬了舌头,这才堵上少爷的嘴。”
书房门口的盛紘不顾盛长柏阻拦,就要让冬荣动手。
这冬荣平日里只听家中主君的话,听到主君吩咐,毫不犹豫的拿起板子,狠狠的打在盛长槐身上,只几板子下去,盛长槐就感觉自己的屁股已然开了花。
“住手?即便是你作为父亲,想要管教儿子,但也不能不让孩子分辨分辨,更何况,槐哥那么小,这样捆起来打,打坏了怎么办,这也是你的骨肉,你作为父亲的难道就不心疼吗?”
这时候,只见盛老太太怒气冲冲的赶来,后面跟着盛华兰,看见自己父亲眼神不悦,连忙躲到祖母身后。
盛紘看到自家嫡母赶来求情,也只能赔罪的的说道。
“儿子管教长槐,也是为了他着想,战国策中触龙有言,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儿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不让他日后闯下大祸,长槐从小在戏园长大,身旁接触的都是一些市井之人,难免会学了一身坏毛病,现下也是为了让他长个记性。”
盛老太太不置可否,理都没理盛紘,而是拿出堵着盛长槐嘴巴的破布,开口问道。
“槐儿,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让你父亲如此大怒。”
盛长槐深吐了一口气,那破布味道简直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破抹布,这才慢慢说道。
“孙儿也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动怒,想来是因为午间胡六郎打了书院同窗的缘故。”
“既是胡六郎打的,又干你何事?”
盛长槐这才苦笑的将中午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盛长槐将事情原委说完,盛紘仍然不相信,这时候也不能去将胡六郎叫来证明,盛长槐突然想到,午间的时候,曾远远的看到自家弟弟长枫在远处看热闹,于是赶紧叫道。
“当时长枫在远处也瞧见了,父亲何不找长枫过来问问。”
不等盛紘开口,盛老太太就给身旁的房妈妈说道。
“去,把枫哥叫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房妈妈带着盛长枫一同前来,后面跟着林小娘和盛墨兰,盛长枫在路上已经听说了此事,虽然平时和盛长槐并不亲近,但看见他这样,也心中凄然。
而那林小娘母女两,小的躲在母亲身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大的倒是口中呼和。
“我的亲娘啊,槐哥那么小,主君怎么下的了手,他即便是有错,也不该这样打啊,打坏了可怎么好,明日还要上学呢。”
说完,突然话头一转。
“不知道老太太叫枫哥什么事情,这件事件和枫哥可没关系,那胡六郎平日里鼻孔里瞧人,看不上我家长枫是个庶子,他们两个都不在一块玩耍,又怎么可能一起打人呢?”
“住口,叫长枫过来就是问个话,你跟来干什么。”
“老太太这是什么话,长枫养在我屋内,房妈妈啥话也不说就要枫哥前来,我是怕时间长了耽搁枫哥学习,这马上又要考试了,学里的先生可说了,这次枫哥一定能考进上舍,既是槐哥犯了错,老太太和主君要罚槐哥,枫哥年纪小,可别给吓着了,影响了学业,我这当娘的能不担心吗。”
第十五章 盛老太太发威(第一更求票)
听得一旁那林小娘不停的打岔,盛长槐心里着急了起来,他还被捆在这里受罪呢,那冬荣看着不慎强壮,想不到这手上的功夫如此厉害,只四五下,自己这屁股就已然开了花,这时候更是感觉黏糊糊的,想必是已然流血了,旁人多议论一会,自己便多遭一会罪,只得自己开口。
“祖母先别和姨娘争论,还是让枫弟将他所见所闻说出来吧,也省的孙儿遭此冤枉。”
那边的盛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尖正被捆着呢,那林小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在那边说话,倒是让盛长槐多遭了这么些罪,打断林小娘喋喋不休的言语。
“横竖你们院里的事情我也不管,我只问枫哥话,枫儿,我且问你,午间那胡六郎和白家兄弟打架,你可瞧见了。”
“枫哥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可不要胡乱隐瞒,免得你父亲迁怒于你!”这林小娘又在一旁插嘴。
“我的盛大人,你就是这样放纵你屋里人吗,是不是看我这嫡母和槐儿碍眼,既如此,不如我和槐儿回宥阳老家,省的在这扬州惹人厌烦,横竖你嫡亲的兄长已然过继后嗣,不如就给外人说是盛家二房已然分家,我跟着长子一房过活,岂不两全其美?”
盛老太太不知道是借题发挥,还是看着林小娘不顺眼,冷冰冰的突然对着盛紘来了这么一句。
一旁的盛紘已然习惯了自家宠妾平日了多嘴多舌,并不觉得有啥不对,听到嫡母这样的言语,又羞又怒,羞的是盛母这番分家之言,怒的是林小娘这段时间顺风顺水,被自己骄纵的不知深浅,还以为这是在自己和大娘子面前,随意插嘴,盛老太太可不比王大娘子,妻为夫纲,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惹怒了嫡母,还真会带着盛长槐回宥阳,之前自己只不过在信中没说清楚对盛长槐的安排,嫡母便在宥阳住了半年有余,此话一出,盛紘不知如何作答。
盛老太太见盛紘没反应,更为恼怒,向外喊了一声。
“秋禾,你去把春生喊来,套车,横竖我和槐儿在这院子也是多余,也不必等到明日,今日这夜里,我就和槐儿连夜回宥阳。”
盛紘闻言,惊恐万分,双腿一曲,跪在地下,羞愧到了极点,声音中带着颤抖。
“母亲,您这样说,让儿子几无立身之地了。”
盛长柏,盛华兰,包括盛长枫林小娘等人纷纷跪在地上,满园的仆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谁也没有想到,自家主君管教一下儿子,会演变成如此场景。
盛老太太贴身的房妈妈心中自家姑娘这是借题发挥,这段时间林小娘管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不知情,除了老太太院里的,通判府中其他仆人,多数在背后对盛长槐议论纷纷,盛长槐虽然教训了几个,明面上倒是清净了,但背后不知道还说了什么话,甚至传到了隔壁知州衙门胡老太太下人那里,说什么通判过继给长兄的儿子,其实是个戏园子长大的私生子,什么优伶之后的话语老太太早就听在耳中,怒在心里。
为了不让场面难堪,房妈妈知趣的在一旁劝说着老太太,这时候,王大娘子从房内小跑着跪倒了盛老太太身前,惊恐万分的哀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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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都是那林噙霜的错,您可千万不要迁怒官人啊,您不看在官人的面子上,好歹也看在柏哥和华兰的面子上,柏哥日后还要科考,华兰马上就要说亲了,这时候传出分家的消息,日后盛家子孙的前程,你维系多年的盛家颜面,可就一朝丧尽了。。。”
这王大娘子本来事不关己,在房内看热闹,谁料想事情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如果真如同盛老太太所言,盛家二房分家,林噙霜只是个妾室,最终承受的还是盛家主君和作为大娘子的自己,包括自家儿子,姑娘都会因此受到牵连,即便是自己父亲贵为太师,百善孝为先,逼走嫡母的罪过一旦传出去,盛家二房这一脉在官场的前途堪忧。
王大娘子不说话则以,一说话,盛老太太本来是做戏,听到王大娘子这番言语,话里话外全是盛家名声,反倒是对盛紘的态度一句未提,虽然知道自己这儿媳是个直肠子人,说什么是什么,但仍是不免又加气愤。
“祖母,您不要华儿了吗,华儿自小跟着您长大,祖母去哪,华儿跟着去哪,祖母回宥阳,华儿就跟着祖母回宥阳?”
原来,一旁的盛长柏也对近日府中言论早有耳闻,虽然平日里不显山漏水,作为一个旁观者,倒是对祖母这番言论猜到了一二,本来看到房妈妈在劝说,自己也不便多事,听到自己母亲的言语,心道不妙,这不仅不会说服祖母,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情急之下,看到长姐求助的看着自己,便使了个眼色,用嘴角示意华兰去求祖母,盛华兰从小长在祖母跟前,由她出面效果最好。
盛华兰虽然看不清形势,但看到亲弟弟这样示意,也明白是让自己出面,连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抱着自家祖母哀求。
盛老太太看着跪在自己腿边哀求的孙女,心中叹了一口气,又听到大娘子房内传来盛如兰的哭声,知道也是被吓的够呛,自己这儿媳话虽然不怎么中听,好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戏做到这里也就得了,难道还真的带盛长槐回宥阳不成,毕竟以后盛长槐日后学业还得看自己这儿子,自己毕竟是个妇人,有些事情还真不如自己这儿子办起来爽利,更何况,其他几个孙子辈的,自己也舍不得不是。
“华儿不怕,祖母不走了还不成,总不能因为祖母,让你和自己的父母分离,都起来吧,盛家主君管教自己儿子,围这么多人干什么,紘儿,让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说完,盛老太太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林小娘。听到这话,盛紘这才如蒙大赦,忐忑之心一去,思索了一下,先是威胁了一番,这个院子发生的事情如果外泄,在场所有的下人一并受罚,发卖至边疆苦寒之地,泄露之人,直接打死,这才将所有下人遣散,又让林小娘带着盛墨兰回屋,盛华兰也知趣了离开院子,院中仅留下盛老太太,盛紘夫妇,盛长柏盛长枫兄弟,加上被捆着的盛长槐,就连盛老太太贴身的房妈妈也离开了院子。
等院子清净下来,盛紘这才像盛长枫询问午间事情。盛长枫已经被刚才那一幕吓的胆战心惊,结结巴巴的将自己中午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十六章 借题发挥(第二章求投资)
听完盛长枫的描述,盛紘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盛长槐,心中的恼怒消减了一分,但又因今日之事乃是盛长槐引起,对这个儿子的不喜又增加了一分,但又不能在嫡母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开口解释。
“儿子今日也是听闻长槐初次进学,便迟到了半个时辰,我盛家子孙从来都是规矩居居,因而也只是想训斥一番也就罢了,谁料想又有午间之事,儿子这才被冲昏了头脑,心想不大大的罚一次,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大祸来,因而这才有此一举,不过母亲有所不知,那冬荣手里是有功夫的,我已然给他使了眼色,槐哥屁股上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并不会伤到表里,即便母亲不来,最多也只有五下,其余的冬荣心里有数,肯定是做做样子。”
说完,假意责怪自家长子。
“长柏你也是,既然觉得你弟弟并非飞扬跋扈之人,刚才就应该拦着为父,还不赶紧给你弟弟松绑。”
这边的盛长槐翻了翻白眼,自己兄长刚才又不是没有劝说,哪里拦着住,不过说冬荣手下留情倒是有所感觉,虽然屁股已然开花流血,父亲不提,自己倒也没有觉得仅仅是表面疼痛,内里倒是没啥大碍,这边被盛长柏松了绳子,慢慢站了起来,向祖母并父亲跪下赔罪。
“今日之事皆因儿子所起,连累祖母和父亲受累,还望祖母不要责怪父亲,免得伤了母子之情,这倒是槐儿的罪过了。”
盛老太太看到长槐还能站起来,知道自己儿子所言非虚,今日也只是为了管教,对盛紘的怨气也就不存在了,父亲管教儿子,天经地义,盛老太太又是出身侯府,武将之家管教儿子,哪个不是棍棒伺候,刚才也是情急之下,看到盛长槐屁股上血迹渗出,加上之前两月的怒气积累,这才借题发挥,听到长槐告罪,也怕日后儿子对长槐记恨,撩开不管,想了一下。
“打架之事,你即便是未曾动手,但是看到同窗之间闹矛盾,也该告诉先生才是,何必自己出头,那胡六郎出手不知深浅,听说白家兄弟有一人回去之后,发觉断了一根肋骨,下午之时白家娘子到知州内宅哭诉之事,我也曾有耳闻,难怪你父亲这样生气,你即和胡六郎交好,那六郎也是因为你出头,以后更该多加劝慰才是,今日有此惩罚,你也不冤。”
本来盛紘还准备让盛长槐和胡六郎之后断绝来往,但听到母亲所言,也不好反驳,又觉得那胡六郎虽然性子暴躁了一点,但平日里也不是个无事生非之人,胡老太太虽然溺爱,但平时也教的礼数齐全,就是性子骄纵了一些,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盛长槐不跟着参活打架斗殴,倒也无妨,没见那白家娘子并未到盛家闹事吗,想必也是因为盛长槐并未动手的缘故。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但是日后,读书做人,你自己要想清楚了,我也不要你三省几身,有什么光宗耀祖,只盼你能安分守己,不要惹事。”
盛长槐听到盛紘的教训,也只能点头称是,那边盛老太太听得自己儿子有厌烦之意,为了消除父子二人隔阂,于是插嘴说道。
“也不能说到此为止,刚才那几板子,是因为午间打架之事,迟到之事也不可不罚,紘儿,你是他的父亲,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上学迟到也该涨涨记性才是,从没听说过天天迟到的还能考中进士的,难道日后到了殿试,官家出题也会等他不成。”
听闻嫡母如此说话,盛紘虽然对这个私生子不怎么喜欢,但心中的那点怨气已然消失不见,经过这会他也想明白了,自己嫡母不过借题发挥而已,并非是对自己有啥不满,经过此事,也觉得林小娘这段时间有些得意忘形,长女华兰平日提醒自己,家中下人对盛长槐多有不敬,私下议论长槐身份吗。盛长槐毕竟是自己亲子,自己在怎么不喜,也是主人,被下人如此议论,这内宅风气也该整顿整顿。
思索了一下,于是罚盛长槐将书院院规抄写五遍,因见其身上有伤,准他十日后交上来,其他事情等会在做计较。
苦也,盛长槐心中暗道,已经有十篇《大学》,书院院规自己今日也大概瞄了一眼,满满的两大幅字,至少四百多字,自己身上又有伤,虽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好歹得养几日,看来以后晚上得熬夜了,但也不能反驳,只得点头称是。
盛老太太见长槐事情结束,于是让长柏长枫扶着长槐回去休息,然后又让盛紘夫妇跟着自己去往盛紘书房暂座。
此时已是亥正,王大娘子呼唤自己贴身的刘妈妈上茶,待几人喝了几口茶之外,盛老太太这才慢慢开口。
“今日之事,虽然是由槐哥所起,但是紘儿你细细想想,你又是为何会失去理智,不分青红皂白,连事情原委都未曾问明白,就急匆匆的将槐儿绑起来打。现下事情明了,你在想想,如若无人从中挑唆,依照你往常官家子女的做法,至多是罚跪,了不起多抄几篇文章,如此大动干戈,我倒是未曾见过,想必那挑唆之人便是那林噙霜吧。”
“母亲哪里的话,噙霜她和槐儿无冤无仇,怎么会陷害槐儿,她也是从胡家妾室处听到的,说是午间槐儿和胡六郎将白家的两个儿子打了一顿,白家兄弟伤势严重。那白家而然是商贾之家,毕竟白家大房和京城侯府有亲,此事若是白家追究,有人在朝中参上一本,如若事情闹大,儿子一个治家不严是跑不了。再有小人作祟,槐儿日后前程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儿子不敢小觑。”
“哼,想必这些都是你那林小娘对你说的吧。”盛老太太哼了一声,然后看到自家儿子脸上有些不自然,看来自己说的没错,但是自家儿子自己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儿子并不会去追究,于是继续说道。
“我且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林小娘的言语,就说方才,我作为你的嫡母,问话之时,哪怕是你正房大娘子,也不敢随意插嘴,那林噙霜三番五次的打断我,这便是你的孝道。”
盛紘羞愧不已,只能向母亲赔罪,盛老太太接着说道。
“自槐儿来到扬州,府中下人,见了槐儿多有怠慢,肆意传播槐儿乃是优伶之后,且不说槐儿他母亲只不过是个厨娘,即便养父是个戏子,那也和槐儿无关。此事传了出去,主考官与我盛家无仇倒也罢了,万一呢,因为此事影响到槐儿的前途,你这个父亲就脸上有光了。”
“还有,府中下人如此,也是因管家娘子就不是个严守礼法之人,上行下效,长此以往,这盛家内宅混乱,你在同僚面前就有面子了?”
盛紘听到这里,知道正题来了,不过也觉得母亲说的有些道理,于是便开口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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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辛苦母亲,将这内宅之事管了起来,儿子也好放心。”
盛老太太撇了一眼自己这儿子,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自己这番话的用意并非如此。
“如今华儿和槐儿养在我房里,华儿自不用说,事事有她亲生母亲操心,但槐儿不同,他母亲至今下落不明,你这父亲又不怎么管,我只能自己多操心操心了,我年纪大了,哪有功夫管这些个琐事。”
盛紘见母亲推辞,明白她并非索要管家大权,心中也放下了石头,他也怕嫡母事事插手,反倒不自在,于是继续问询盛老太太的意见。
盛老太太瞧了一眼王大娘子,看她眼中满怀期待,本来此事将王大娘子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卖一些好,让她日后对盛长槐上点心。
正如王大娘子期待的那样,盛老太太提议管家之权,交回王大娘子手上。
“之前因为府中下人管教不严,你将管家的事情交给了林噙霜,现下看来,还不如大娘子管的家,加上之前大娘子吃了亏,也算长了个教训,今后肯定会更加注意。”
“况且,官眷内宅,哪个不是大娘子管事,由一个妾室管家,你一个宠妾灭妻的名声是少不了了。”
盛紘思索了半天,想来自己娘子管事,总比嫡母管事好,况且自己这大娘子管家也是一把好手,于是就同意了,那王大娘子见状,连忙向盛老太太道谢,态度也愈发殷勤了起来,见盛老太太茶水未满,便要亲自给盛老太太斟茶。
盛老太太目的达成,也不愿意在这屋里多待,毕竟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聊,盖起茶杯,盛紘夫妇虽然开口挽留,但仍是唤房妈妈一同回自己院子去。
第十七章 探望(一)
次日,荣寿堂所在院子的厢房,盛长槐生无可恋的趴着床上,拉着帘子,就漏出一个头来,丧眉搭眼的和盛华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昨日冬荣那五板子下去,虽然并不怎么疼痛,但是好歹是打破了屁股,流了血,回到自己屋子后,在盛长槐激烈抗争失败后,由李妈妈给涂上了药膏,说是几日便能结痂好利落,当然,座是不能座的,只能趴着。
第二日,盛老太太单独叫了盛长枫来,专门叮嘱盛长枫为兄长告假几日,就说是偶感风寒,需要在家休养,虽然盛长槐挨罚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就怕小孩子说漏嘴,将昨日之事传了出去反而不美,盛老太太半辈子都在维系盛家声誉,也不想因此坏了儿子名声。
“叫你一天天在多事,还给我讲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呢,打人的是胡六郎,挨罚的是你,你说你冤不冤,好端端的你多什么嘴,那胡六郎你又不是不知道,被胡老太太骄纵的不成样子,知州衙门的下人们没有不怕他的,即便是知州衙门那几个小娘再得宠,也不敢随意招惹那胡六郎。”
“我可是听说了,知州大人昨天刚开口训斥了一句,就被胡老太太赶出了屋子,说什么平日里不管,等到孩子犯了错,倒出来摆出一副严父的样子,后来也只是罚胡六郎抄了一篇文章了事,今日一早,那胡六郎还来喊你上学,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你说你冤不冤,要没有中午那点事情,迟到的事情父亲让人问了司墨,已经问清楚了,初次进学,情有可原,即便是有错,也是那林小娘的错,谁知道给你派的小厮书童,竟是一个不认路的白痴。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主人家上学,还需要自己去问路的。”
盛华兰正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听到门外小翠柳在那边骂人。
“好你个司墨,有你这么做小厮的吗,伺候少爷上学,也不知道提前打听好路线,午间吃饭也不见人影,要是你跟着少爷,早将午间的事情给主君说清楚了,少爷哪里会挨打,这会子你还有脸到这院里来,你等着,我这就去回老太太,你哪来的到哪去,别来老太太院里丢人现眼。”
昨日晚间,小翠柳看到被扶回来的盛长槐,哭的梨花带雨,一来是吓的,二来也是心疼自家少爷,反倒是累的李妈妈给盛长槐涂完了药,将小翠柳安慰了半天,直到老太太回院里之后,小翠柳才消停下来。
老太太过来瞧了一眼,又详细的问了下盛长槐事情原由,感觉此事和司墨并没有关系,本来李妈妈倒是不想让林小娘送来的书童待在自家少爷身旁,但是盛长槐觉得,如果司墨被从这院里撵出去,只能回到庄子去,年纪比自己大了仅一点点,要是因为被撵出去回到庄子上,估计下场会很惨。
昨天白天老太太也打听过司墨的底细了,父亲本是庄子上的管事,母亲是一个普通下人,从小也读过一点书,因为父亲亡故,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母亲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府里多了个少爷,才托人将司墨送到扬州,家里的一点家底也打点给了府里的管事。
而且,本来林小娘是想将长枫屋子里的一个丫鬟送到盛长槐这里,一来那丫鬟看上去有些狐媚子,林小娘怕带坏了长枫,二来也想在主君面前长脸,一举两得,不料长枫拼命反对,林小娘拗不过儿子,正好寻了个替代品,若说是有关系,也只是林小娘帮着给起了个名字,好抬高礼物的价值,因而盛老太太考虑了一下,便同意将他留下。
因这里是内宅,小厮长随若主人不需要,均不得在内院伺候,盛长槐今日又不去上学,因而司墨在外院候着,这时候不知道来内院,想必是有什么事情,于是朝外边喊了一声。
“翠柳,你别难为司墨了,问下他,是不是父亲那边有什么事情吩咐。”
过了一会,才看到翠柳很不情愿的进到屋里,说是隔壁的胡六郎来了,因这里是内宅,他虽然是个少年,还是需要通报一声才能进来,司墨此来也是向盛长槐通报。
“咦,这会子学堂不是正在上课吗,那胡六郎来找槐哥你干嘛,难不成是学堂里面有什么事情?”
盛华兰疑惑的向长槐说道,盛长槐也不知道何事,便朝着外边喊了一声。
“司墨,你去带胡少爷进来吧,就说我身体不方便,让他来里屋相见。”
虽然自己挨打的事情不便外传,但是胡六郎即便下午不来,过几日来了也瞒不住,在说了,盛长槐知道这胡钰跋扈鬼跋扈,也不是大嘴巴之人,就是性子有些急躁,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外传,胡老太太这一点倒是把胡钰教的不错。
不一会儿,那胡六郎便急匆匆的跑来,因胡六郎年纪小,盛华兰平日和她的庶姐有些来往,知州通判两家内宅互相熟悉,也就没有避开,仍待在屋里里面,好奇的看着胡六郎,不知道他急匆匆的是想干嘛。
“长槐,我还以为你家弟弟是在说谎,感情你真的挨打了?严不严重?”
“什么,早上老太太刚叮嘱过,这长枫一日不到,便在学堂里宣扬起来,我这就去告诉祖母,看晚上父亲怎么责罚他。”
胡钰方才急匆匆的跑进来,虽然看到床榻旁边有人,也没注意是谁,直接盯着盛长槐就没头没脑的问话,这才发现盛华兰一脸的生气,正准备起身出门,赶紧拦了下来。
“原来是华兰姐姐,我当是谁,吓我一跳,这你可就错怪长枫弟弟了,他今日里只说是长槐受了风寒,是我不相信而已,我再三追问,长枫都没说,还是我去找了刘大朗,威胁了一番,长枫弟弟害怕挨打,这才告诉我说兄长在家中挨了打,放心,此事只有我们二人知道,连二郎我都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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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是给盛长槐说的,他也怕盛长槐因为此事责怪他,胡钰也只是想到,盛长槐是怕丢了面子,才谎称受了风寒,并未猜想是否有其他缘故,毕竟他平时如果挨了罚,也是千方百计的要瞒过旁人。
盛长槐感觉到有些好笑,又为胡钰听到自己受伤,旷了下午的课,急匆匆前来探望觉得感激,心中一暖,规劝了一番。
“我这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这两天做不得,这才请了假在家休息,倒是你,下午因故不去上课,这让学堂里的先生告到你父亲那里,反倒是我的不是了,这不,人也见了,赶紧回去吧,随便找个借口,就说自己拉肚子了。”
那胡钰一听,眼睛一瞪,反而生气起来。
“好你个盛长槐,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连杯水都不给我,不仅要赶我走,反而咒我拉肚子,枉费的一片心意,知道你是因为白家娘子告状挨揍,今日又揍了他们一顿。”
“啥,你今日又揍了他们一一顿,那白驰不是骨折了吗,今日怎么还去学堂上课了?”
盛长槐听得惊讶,昨日就是因为白驰被打的有些严重,父亲才会那般生气,要不然平时小孩子打架斗殴,最多也就是罚跪,打手板,像那般捆起来,盛华兰也说过,闻所未闻,难不成还有啥隐情。
第十八章 探望(二)
胡钰听到盛长槐质疑自己,有些生气盛长槐不相信自己,脾气也倔,拔腿就要走人,差点把刚进屋子的小明兰差点撞上,即便是如此,小明兰也吓了一跳,跌倒在地,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眼泪汪汪的。
盛长槐见着胡钰如此急躁,又见他差点撞倒妹妹,也有些生气起来,故意朝门外喊着。
“不就是问了一句吗,你用得着这样,不知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还把我妹妹吓到了,好吧,你走,就当我没你这个兄弟!!!”
胡六郎也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加上有些尴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镜盯着屋顶,好像上面有什么珍奇之物。
这时候,盛华兰觉得两个少年有些好笑,好好的就吵了起来,连忙走上前去,将小明兰扶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将胡六郎啦回来。
“不是槐哥怀疑你,实在是昨日里我们府里确实是听说到白家兄弟有一个被打断了肋骨,所以我父亲才会那般生气,毕竟小孩子打架乃是常事,但是打成这边严重的还是首次听到,因而槐哥才有此一问。”
听到盛华兰这般解释,胡六郎才明白是自己错怪了朋友,心中之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这才慢慢讲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昨日下午,白家兄弟挨揍之后,竟没有去上学,而是哭哭啼啼的回了家中哭诉,因白家兄弟挨胡钰打不是第一次了了,因而白驰的母亲,求了二房的老太太,一同前来府衙哭诉,那白剑的母亲因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三房老太太又早逝,二房老太太也瞧不上三房侄媳妇,因而并没有叫上,白剑的母亲也因自家儿子并没吃多大亏,也不愿来知州府生事,因而没有跟着一起来。
一道知州衙门,白家婆媳二人就直奔胡老太太院里,哭了半天,说什么自家儿子回家之后直喊胸口痛,怕是伤到了骨头,胡老太太本以为孙子闯下了多大祸,一边安慰二人,一边让下人去打探消息。
等过了一会,下人回来将午间之事详细说完,又说看到白驰带着小厮在街上闲逛,本来胡老太太就瞧不上白家二房的做派,一贯的欺负老幼,听说自家孙子是为同窗出头,那白驰也并没有怎么样,又见白家婆媳二人在那里惺惺作态,不由得大怒,将二人从院中赶了出去,说什么商贾之家也敢到知州府中讹人,白家婆媳又羞又怒,直到知州管家的妾室赶来,将二人接到自己屋子,安慰了半天,两人这才离去。
盛华兰盛长槐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已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昨日父亲是从林小娘屋里出来后,才会怒火冲天,看来此时是林小娘从中作梗,不过此时不足以为外人道,两人只要压在心底,待胡六郎走了之后再聊。
只见那胡六郎,连说带比划,好像白家婆媳来哭闹的时候,他就在身旁一样,手舞足蹈,说完之后,看到一旁的小明兰听的入迷,又长的可爱,渍渍称奇。
“之前我怎么没发现,长槐你还有这样乖巧的一个妹妹,不像我家里,比我小的全是弟弟”。
之前也听祖母说起过知州府内宅的情况,滴妻早逝,正室空悬,知州嫌弃取个续弦多事,家中至少养了七八个小娘,除了之前宠妾生了一个女儿,之后所出,没有夭折的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庶子,加上胡六郎上头的嫡亲哥哥,庶出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人丁兴旺到了极致,所以胡钰才有此一说。
“呸,你这猴头,你才来过我家多少次,每次不是你祖母带着,就是来找长槐玩,我家里几个妹妹都小,平日里也不怎么来祖母屋里,只有我家五妹妹在我母亲膝下,过年的时候你见过,其他的你都没见过,这个是我最小的六妹妹,叫盛明兰,你方才吓到了他,也不知道道个歉。”
说话的是盛华兰,见这胡六郎说话有趣,加上与其庶出的姐姐有些来往,与胡六郎熟悉,于是向他介绍到,并打趣了一句。
这胡钰虽然平时野惯了,跋扈归跋扈,但也分人,除了脾气不好,但也从不主动惹事,至少在礼节上被胡老太太教的不错,这也是长槐愿意和他一起的原因,这时候被盛华兰提起刚才之事,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不太好意思,突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没头没脑的塞到明兰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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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今日那白家兄弟为了求饶,主动拿出来的,说是昨日挨了揍,祖母安慰他的时候给的零花钱,直娘贼,这个傻子的零花钱足足快赶上我一年的月银。”
知州虽然名义上比通判大一级,但此任扬州知州,乃是家中第一代进士,本也就是普通富户出身,家底比起盛家多有不如,加上子女妻妾众多,因而一个月男丁只有一两月银,不过其他费用,比如笔墨纸砚,点心钱也是另算的。
盛家家大业大,盛华兰看到这银票的花样,仅仅十两而已,虽然钱不多,但是听到是从白家兄弟手上抢来,感觉有些不妙,连忙劝说胡六郎收回,小明兰也非常懂事,连忙推辞。
那胡六郎反而不干了,说什么不收银票就是不愿意原谅自己,要么就是觉的钱少看不上,盛长槐看几人僵持,觉得十两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每年白家大房送给通判的年礼就价值上百两,而且,这白家兄弟害自己挨打,拿他十两银子也不亏,再说了,以胡钰这混世魔王的架势,那白家兄弟想必也不敢再告状。在说了,白家二房巴不得知州的嫡子能多收点,过节的时候,那白家二房三房对知州通判可是殷勤的很,想必是有事相求,即便是最终事情败露,又胡六郎前面扛着,有胡家老太太护着,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自己把钱补上让胡六郎还了就是。
盛长槐全然忘记自己怀揣500两银子以为是多大巨款的样子,自从来了扬州,这才知道,真正的官宦之家,几百两银子估计也就是几个月的花费,之前在宥阳,大房虽然豪富,但是商贾身份低下,盛家大房也行事低调,因而比起二房,显得就像一个小地主,其实不然,盛家真正有钱的,还得是大房。
盛华兰见长槐劝说,也觉得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只是叮嘱胡六郎,这件事不要牵连盛长槐就是,胡六郎也不在意盛华兰的语气,满不在乎的点头称是,又说了几句话,盛长槐不能下床,觉得没啥意思,又扔下一瓶伤药,说是刘大郎给的,然后就告辞了盛家姐弟,急匆匆的不知道又干嘛去了。
第十九章 探望(三)
等那胡六郎刚出了屋子,从外边进来了一个四岁的小丫头,盛长槐定眼一看,原来是明兰的贴身丫鬟小桃,之前是和盛长槐一起坐船来的扬州,是新采买的丫鬟,还有那个之前和翠柳一起伺候盛长槐的丫鬟,被分到了小明兰母亲房里,起了个名字叫小蝶。
之所以对小蝶的去处那么了解,是因为小蝶长得像一个前世电视剧的配角演员,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眉眼看上去相似度非常高,加上一路上有些熟悉,因而盛长槐让小翠柳打听了下,听说分给了卫姨娘做丫鬟,长槐也为之高兴,卫姨娘听李妈妈说了,是这院子里上一辈的性子最为和善的。
小明兰看到小桃进屋,呀了一声,跑道小桃跟前,从她手里拿过一个纸包,检查了一下,嗔怪的说了一句:“小桃,你又偷吃,不是说好了给槐哥哥的吗?”
说完,小明兰就蹦蹦跳跳的拿着纸包跑到长槐跟前,乖巧的说道:“长槐哥哥,这是小娘给我买的糖,我都攒着呢,每次明兰摔倒了,小娘都会给我一颗糖,吃完明兰就不疼了,这个给长槐哥哥吃,长槐哥哥吃了糖,伤就好的快了些,就又能和明兰玩耍了。”
盛华兰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吃醋的说道:“这六妹妹倒是和槐哥你有缘,平日里也不见他来找其他兄弟姐妹玩,自从你来了扬州,倒是到祖母屋里跑的勤快了些。”
看着眼前懂事的小明兰,盛长槐突然有些心酸,大姐姐华兰年纪太大,二哥哥长柏平日里都是在苦读,其余兄弟姐妹,受林小娘影响,墨兰平日里看不上小明兰,长枫又不爱跟家中姊妹玩耍,就喜欢和房里的丫鬟厮混,小明兰又不敢去大娘子屋里找如兰。
听李妈妈说过,明兰平日里就和个小透明一样,给祖母问完安之后,就待在母亲房里不出来,平时也没有什么玩伴,就连身边的丫头,也是在盛家大伯新采买了之后,父亲才想起自己这小女儿五岁了竟然都没有配丫头,等到各房挑完了,才留下一个看上去傻傻的小桃,分派给明兰。
自从盛长槐来到扬州,对这个相对和善哥哥不知为何,竟然十分喜爱,卫小娘怕打扰到老太太的清净,每日里只允许她过来待半个时辰。
今日一大早,盛府主君将府里的管家权限又交回到大娘子手中,大娘子拿到对牌钥匙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如兰向盛老太太请安,之后那林小娘因为昨日冲撞了老太太,又被剥夺管家权限,假惺惺的带着墨兰前来给老太太赔罪,最后小明兰被卫小娘带着例行问安,三拨人好像约好了,一个刚走,一个就来了。
盛长槐昨日买的礼物还未发放给兄弟姐妹,便让房妈妈将礼物带到老太太屋里,送给各位兄弟姐妹。也不算什么贵重物品,三个妹妹没什么区别,一人一个大布偶,长柏长枫一人一块砚台,只有华兰是一个玉手镯,也是巧了,正好隔壁是个当铺,有个小娘子可能家里有啥急事,要当成三两银子的死当,可惜掌柜的只给一两银子,盛长槐见状,便买了下来。
如兰还好,虽然不怎么稀奇,但也收下来让李妈妈谢谢长槐,小明兰自不会说什么,但是墨兰死活都看不上这布偶,出门就扔了,最后被小翠柳捡了回来。
只有小明兰高高兴兴收了下来,看上去相当的喜欢,专程跑到长槐屋里道谢,看到盛长槐被父亲打了,难过了好久,待了一上午才走,走的时候说是要给哥哥带个好东西,可以治伤,原来就是几块糖。
盛长槐也不嫌弃,收下小明兰的糖块,又看到小桃死死的盯着包糖的袋子,便从中拿出一块,含在嘴里,告诉小明兰他已经不疼了,便将纸袋又让翠柳交还给小桃。
明兰看到盛长槐吃下了糖块,一边责怪小桃,一边将方才的银票拿出来,要交给盛长槐,盛长槐推辞不要,加上盛华兰在一旁劝说,这才将银票收了回去,又看到哥哥姐姐有话要说,便乖巧的告了个别,带着小桃就要离去。
走的时候,盛华兰突然叮嘱明兰,让她自己将银票藏好,不要告诉自己母亲,等到卫小娘急需银钱的时候在拿出来,小明兰虽不解其意,但也满嘴答应下来,之后才和小桃蹦蹦跳跳的离开屋子。
目送明兰离开之后,盛华兰似是有感而发。
“卫姨娘不愧是读书人家里教导出来的,教出来的女儿竟也是这番乖巧,我看这三个妹妹里面,也就只有这小明兰最为知礼,如兰虽然也乖巧,但是比起明兰来,还是欠缺一份灵气,难怪槐哥你对她另眼相看,可惜父亲竟然似是看不到一样。”
盛长槐听到长姐这话,似有深意,不解的问了一声,于是华兰慢慢给长槐解释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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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这府里,死去的那个小娘长槐没见过,因而没有提过,盛家的三个小女儿,年纪一般大,相差不了几个月,如兰是嫡出,自小长在大娘子屋里,日子当然差不了,墨兰的母亲林小娘是宠妾,父亲不知道私下里给了多少田地银钱傍身。
只有这卫小娘,是从外边买来的,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不争不抢,没有林小娘会来事,得不到主君喜爱,家中奴仆看碟下菜,也多有怠慢,虽然母女两有月钱,但是这府里不比寻常老百姓家里,干什么都要体己银子,就比如有个头疼脑热,看个郎中,普通人家十几文钱抓个药就行了,但是在盛家这等门第,请的大夫都是有名的,按惯例,除了抓药的钱,还得有半吊的上门费,其余种种,花钱的就更多了,就连平日里吃点不一样的,也得给伙房下人们叮嘱,至少食材得自掏腰包。
因而,母女俩平日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盛长槐来之前,卫小娘屋里就一个大丫鬟伺候,主要是屋里的丫鬟,除了月钱是公中发放,平日里赏赐反而多了一份开销,因而其余的丫鬟,皆被卫小娘推辞了,时间长了,也就没人在意。
所以小明兰生下来几年了,这府里竟然没人记得给小明兰配上个小丫鬟,直到来扬州后,卫小娘身边原来的丫鬟,因家里给说了亲,卫小娘求主君发还卖身契的时候,盛家主君这才发现,自家小女儿竟然没有丫鬟伺候,这才在新来的丫头里面给配了一个,卫小娘因为惯例如此,也只要了一个小桃,还有自己身边的小蝶,竟都是别人挑剩下的,还真别说,这丫鬟和主人都是绝配,小桃和小蝶也是老实本分的性子,不会奉承管事,这才被留到最后,给了家中最不得宠的母女。
虽说子女不言父母过,盛华兰话里话外还是觉得自己母亲有时候在这些小事上,反而不如林小娘回来事。
就这样,姐弟两人在屋里聊了一下午的体己话。
第二十章 父子
时间一晃已过9日,少年人恢复快,加上今年年后扬州天气回暖较快,三日前,盛长槐屁股上的伤势就已然没有大碍,在学堂里上了几天课之后,恰逢十五,学堂放假,今日不必上学。
因之前迟到,被盛紘惩罚抄写学规五遍,昨天夜里,盛长槐熬到丑时,才将杨夫子和父亲的任务完成,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大亮,盛老太太念在盛长槐昨日熬夜,早上兄弟姐妹来请安的时候并没有让李妈妈和翠柳将盛长槐叫醒,等到盛长槐起床的时候,已然是早饭时间。
吃完早饭,听闻父亲今日也在休沐,于是便带着抄好的学规前去书房交差,因盛家规矩,下人仆役非召唤不得踏入主君的书房,小翠柳和司墨并未跟随。
刚到书房门口,从帘子后边就看到父亲一边看书,一边和林小娘在聊天,盛长槐也是渍渍称奇,前几日听闻这林小娘因为被剥夺对牌钥匙,向父亲埋怨了几句,被父亲晾在一旁。大姐姐盛华兰还曾经在长槐耳边念叨了几句,这段时间父亲一直歇在正房,王大娘子心情好,连小如兰都松快了,还被盛华兰带着来长槐的屋子玩了几天。
那林小娘一边在旁边磨墨,一边倾诉着墨兰几日都不怎么出门了,觉得是自己这个做小娘的做错了事情,连累了孩子,下人们这段时间没有以前恭敬了等等。
盛长槐见父亲正在说话,自己在外边偷听也不太好,于是大声禀告了一声。
“父亲,长槐的学规已经抄完,请父亲查阅。”
书房里面,盛紘这段时间晾了林小娘几日,今日方才允许林小娘到书房伺候,几日不见,林小娘愈发温柔,盛紘满心正享受着红袖添香的乐趣,突然被盛长槐一声吆喝打断,有些不悦,冷冷的回了一句。
“进来吧。”
盛长槐虽然听到父亲不是很高兴,觉得自己来的仿佛不是时候,但是这段时间自己并未行差踏错,规规矩矩的上学,勤勤恳恳的抄写文章,心中无愧,也不担心被责罚。
进了书房,盛长槐往旁边瞄了一眼,看到那林小娘眼角通红,似是哭过一般,心道,这林小娘不愧是名演员,听闻那日父亲拿回对牌的时候,曾经质问过林小娘谎报白家兄弟伤势,被林小娘一句自己太过担忧,听错了就完事了,要不是后来老是抱怨父亲突然拿回对牌钥匙,让他在家里面前抬不起头,又在房间里面砸了几回东西,被父亲得知,父亲也不会晾着他,这才过了几日,就想明白了,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不是唠叨,而是眼泪。
看到盛长槐手稿交到自己手里之后,有些心不在焉,盛紘不禁有些生气,又想到其他事情,愈发不悦,冷冷的训斥了一句。
“看你这副样子,哪里像个学生,倒像是没教养的市井小儿,几遍学规2000字,抄写了将近十天。早间给姊妹们你祖母问安的时候还未起床,也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干什么,听闻昨日到丑时才将将完成。”
说完,看也不看盛长槐的手稿,直接扔到一旁。
“不用心抄写,我看了也没用,你怎么不学学你长枫弟弟,日日苦读,比你还小两月,昨日便以考入上舍,学堂的夫子也是满口赞叹,在看看你,就算之前耽搁了,也不至于连个乙等都没考上。罢了,在训斥你几句,你祖母又会觉得我这个父亲太过苛责。我也不期望你日后有什么前程,只叫你别给盛家招惹灾祸才是,赶紧走吧,别脏了我这屋子。”
原来,昨日快到月中,学堂例行考核,盛长槐之前就学了一本论语,一本大学,《孟子》和《中庸》还未学习,虽然考试仅考核四书内容,但是终究没学过就是没学过,将将考了个乙下,而盛长枫这次比之前次进步虽然不大,但也考了个甲下,按照学堂规矩,足以升入上舍学习经义,策论以及诗词。
什么夫子满口赞叹盛长枫,肯定是那林小娘在给自己儿子贴金了,估计赞叹自己儿子的时候,顺便踩了自己几脚,毕竟有盛长槐的陪衬,才能显得自家儿子优秀,还有什么日日苦读,当自己不知道,天天在屋子里面和房里的小丫鬟玩的忘乎所以,要不然林小娘之前也不会想将他屋子里长得最可人的丫头打发到自己这里来。
盛长槐本就对自己这父亲亲近不起来,来到扬州都快三个月了,总共也就见了那么十几面,还有一次是被打板子,听到父亲让自己离开,也不为自己申辩,答了声是,便慢慢的退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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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远,又听到书房里传来林小娘的声音,听到林小娘在谈论自己的事情,便又驻足逗留了一会。
“槐哥虽说学业不怎么好,但是这段时间规规矩矩,上次都是我的错,派了个不识路的蠢材,下午又听差了消息,惹的相公打了槐哥,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等哪天单独见了槐哥,我得好好像他陪个不是。”
“你像他陪什么不是,在怎么说,你也是他的长辈,虽然按照理法,他是经大哥哥那一房的,但也该喊你一声婶娘,不过家里有老太太在,我也不能把你抬的太高,免得老太太说我乱了章程,这才让他喊你做姨娘。”
“快别这么说了,只要主君心里有我和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只盼日后槐哥不要像大娘子房里那三个孩子,瞧不上我的枫儿和墨儿,毕竟在怎么说,他们也是至亲的兄妹。”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长槐来到扬州都快三个月了,也不见他和长柏长枫一起读书,日日在房里和华兰明兰在房里玩笑,现在又多了个如兰。再不然就是跟着知州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玩耍,也就是老太太护着他,等日后我得了空,有他好看。”
盛长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林小娘,一次次的在父亲面前上眼药。看来得抽时间去问问祖母,祖母看上去事事不管,但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不清楚的,也就是懒得去管父亲妻妾之间的事情,免得伤了本就不多的母子情分。
听到这里,盛长槐也不愿意在继续听下去,又见的司墨在院子门口偷偷摸摸的在往里瞧,向司墨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拔腿就悄悄的出了院子。
等到走了一大截,这才问司墨有什么事情找自己。
司墨连忙回答道。
“少爷出去不久,隔壁的胡少爷就找上门来,说是和少爷约好了去找刘家少爷去骑马射箭,对了,隔壁的胡琪小姐也来了,说什么正好刘少爷家在扬州郊外有个庄子,庄子上有河可以钓鱼,景色也很好,今天天气好,叫上什么辛家嫂嫂,刘少爷家也有两个小姐,年纪相仿,正好一起玩乐。大小姐叫人套了马车,见少爷好久不归,这才打发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一章 城郊踏青
农历二月十五,扬州地处南方,春天来的早,暖风吹的人憔悴,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再加上现在柳树还未飘絮,不会吹的满身都是,正是踏青的好时节。
扬州城外的一个庄子旁,一群少年并少女在一条小河旁,三三两两的玩闹着,正是出来春游的盛长槐一行人。不远处有十几个仆人远远的瞧着,怕自家少爷小姐们出现什么不测,或者被不长眼的打扰,
盛长槐本来还想带上来自己院中玩耍的小明兰,又让华兰喊上如兰一起,但是小明兰怕母亲为难,早早的拒绝了,如兰因这两天和华兰长槐玩的有些晚,大娘子今天心情不好,就自己照看着如兰,华兰也不想到自家母亲面前听她絮叨,便也拒绝了。
长柏哥哥在房内苦读不愿出门,盛长槐又因早上听到林小娘在父亲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也就没提长枫墨兰兄妹,最后只有华兰和长槐坐着春生赶得马车一同前来,因马车上位置有限,仅华兰带了贴身的丫鬟,长槐身边的翠柳司墨都没跟来。
知州家也出了一辆马车,胡钰不愿意和自家姐姐并小丫头在一辆马车上,和盛长槐商量了一下,两人和胡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嬷嬷,加上胡钰的丫鬟做一辆马车,盛华兰和胡家小姐各自带着贴身丫鬟一辆马车。
刚一出城,就看到一辆马车在城门口候着,却是辛家的马车,辛二郎远远的就在马车上掀起帘子瞧着,等近了些,辛二郎也是认识胡家的车夫,远远的招呼了一句。
原来,胡钰在吃早饭的时候,因和胡老太太说漏了嘴,被前来和胡老太太一起吃饭的姐姐听到,知悉要去找刘大郎玩,知州一家比通判早到任半年,胡琪与刘家的两个女儿算是手帕交,曾多次邀请
胡琪去自家庄子玩耍,听到自家弟弟今日去找刘云,便提议一起去刘家庄子郊游。
胡钰虽然不喜欢家里庶出的哥哥弟弟,但是这庶姐和她关系倒是不错,胡琪的母亲本是胡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待嫡长孙出生后,便做主给知州做了妾,因长相一般,也不得宠,仅生了个女儿便被撂在一边不怎么理会,幸好这小娘性子好,加上有胡老太太做后盾,便心安理得的在府里独自抚养的女儿,胡钰虽然琴棋书画没有一样精通,相貌也是平平,但是性子像及了自己母亲,因而和扬州各家小姐关系均不错,与胡钰感情也挺好。
等到说动了胡钰,便早早打发下人去辛府报信,胡钰也派了贴身小厮去刘家,说是在他家庄子上会面。
辛家小姐和胡钰的嫡长兄虽然已经定亲,但还未过门,所以胡钰的兄长胡家大朗也不便跟来,加上年纪大些,又有其他女眷,胡钰也就没请。
辛二郎被自家姐姐压在马车里作伴,打了个招呼便让自家车夫跟,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刘家的庄子上,刘大郎早早知会了庄头,安排好了地方,并嘱咐庄户切勿冲撞,早早在庄子外边候着,接到了盛长槐一行人,便又让小厮通知自家姐姐,安排三辆马车直接往刘家别院。
待休息片刻,喝足了茶水,一帮人才浩浩荡荡的去往河边玩耍,女孩子自有女孩子的玩法,放风筝,抓鱼,聊天,打叶子牌等等。
刘云早就和盛长槐约好了一起比试射箭,这个庄子原就是刘云父亲安置刘老太爷的一帮老兄弟所置办,这些人早年是山贼,诏安之后成了官军,庄子上箭靶,乃是教导庄上后生所用,刘云父亲的亲兵,大多出于此庄。
在河边不远处,刘云早早就让人把场地安排好,弓箭等物一应俱全,待走到近前,刘云便迫不及待的向盛长槐提出挑战。
盛长槐前世学习射箭十年,要不是因为车祸,早就进了省成年队,虽然听上去不咋地,但是当年的全国冠军全都出自于此,盛长槐更是教练看中有希望代表国家争金夺银的天才,至少在国家青年射运动会上,也是得过全国冠军的人物,对弓箭自然熟悉。穿越之后,在宥阳老家和大房的盛长梧关系好,盛长梧喜欢武事,平日里也请了师傅教授射箭,因而,对于古代的弓箭,盛长槐也接触过几次,虽然和现代技法有所区别,但是原理上都不差,最多就是现代弓箭大多有省力装置,古代的弓箭全凭个人臂力。
看了看眼前的弓箭,盛长槐大概心里有了谱,这四张弓箭,分别是五斗,七斗,九斗,一石,盛长槐都试了一遍。
自己这身体才十岁,虽然从小在戏班子里面锻炼,但是力量方面倒是练的不多,即便是自己的力气较之同龄人大了许多,但也并非天生神力,这一石的弓箭仅能拉个大半,九斗倒是能拉满,但是吃力了一些,为了稳妥起见,便选了七斗弓。
这边盛长槐正在试工,胡六郎不懂射箭,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觉得盛长槐挑顺手的弓箭这很正常,刘大郎却是惊呆了。
军中射手大多使用的是九斗弓,还有部分使用七斗弓的,能使用一石的弓手,在扬州厢军营里没几个,不过厢军毕竟是厢军,比不上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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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但都是二十多岁正值壮年的弓手,盛长槐才多大,刚满十岁,一石的弓箭能拉个半圆,九弓直接拉满,这代表什么,代表盛长槐多练习几次,九斗弓不在话下,单凭臂力而言,盛长槐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厢军弓手。
刘云今年十二岁,自己也只能是有七斗弓,九弓还差点,再过半年差不多了,就这样,刘父对他的未来都充满希望,有望在二十岁的时候去争取武状元,最不济也能考个武进士,所以才耗费力气将刘云塞进文官之后所在的淮南书院,并不是期望他考个文进士,自家儿子自己还是清楚的,顶天能过解试。
“长槐,想不到你的臂力如此之大,现在就能拉起九斗弓,待你成年之后,一石五弓必不是你的极限,一石七八的弓箭努力努力也是可以的,虽然比起传说中的射雕手还差点,但是这个世界上,能够使用两石弓的神射手也就那么几个。”
刘云从小练习弓箭,对于各种弓箭手同年龄段的情况大概知道一二,虽然没看到盛长槐真正的实力,但从平时的聊天中能看出一二,盛长槐也是对弓箭不是一般的了解,自有一番见底。有些见解,在咨询了自家父亲,自家父亲也对盛长槐十分感兴趣。
对于盛长槐弓箭上的实力,刘云从不怀疑,因而并没有拿出小孩练习玩的三斗弓,而是直接将庄户老兵收藏的军中弓箭一股脑的拿出来。
本来还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刘云现下也忐忑起来,虽然不是说力气大的弓箭肯定就射的好,但是单就拉弓而言,这里面的技巧也是需要经过锻炼的。
盛长槐的力量,自己平日里也大概能感觉到,力量较之同龄人是大一些,但也并非那种神力之人,能拉起一石的弓箭,可见平日里也是有过苦练的,加上理论丰富,想必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第二十二章 射箭
望着五十步步外箭靶,盛长槐哑然失笑,一旁的刘云也默默的皱起了眉头,难道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盛长槐只是在拉弓技巧强一点,五十步的距离也不算有多远,毕竟军中考核大多是七十步。
盛长槐选择五十步的距离,也是因为前世职业射箭比赛距离就是70米,现在五十步的距离和70米的相差不远,而且靶子比之大了一些。
信心满满的盛长槐一箭射出,就被现实给了个当头棒喝,不说正中靶心,也不至于脱靶吧,这可是自己前世苦练十年的技能啊,即便是现在的身体不是之前的,加上前世,也有十几年没有练习过了,正中靶心不敢保证,但是不脱靶,作为一个职业射箭手,练习的时间比较古代人不说科学不科学,就是时间上也是比不了的。
沮丧归沮丧,但是盛长槐有些不甘心,也不理会旁边的刘云和胡六郎三人,又从旁边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弓箭之上,并没有拉满弓箭,而是啦了个半圆,闭上眼睛,细心体会着。
“长槐,你这是怎么了,射了一箭就没有力气了吗,要不要换那把轻一些的弓箭。”
胡六郎本来见盛长槐一箭脱靶,本来还和刘云估计开玩笑,说盛长槐平日里都是在吹牛,看到盛长槐脸色不对,赶紧停了下了,又见他这次并未拉满弓弦,有些担忧,以为盛长槐一箭之后伤了胳膊。
胡六郎虽然不懂射箭,但这几日听到刘云两人谈论射箭之道,也了解到在拉弓的时候,尤其是硬弓,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伤到胳膊。
方才盛长槐9九斗弓都能拉满,这时的七斗弓反而啦了一半,因而有所担心。
一旁的刘云捂住胡六郎的嘴,示意他不要打扰盛长槐,看到盛长槐这种状态,刘云倒是见过几次,善射之人,有时候会因为更换弓箭导致不适应,因而需要时间去熟悉手中的弓箭,之前其他人的状态和盛长槐此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正在细心体会的盛长槐,这时候心无杂念,旁边人说了什么,一点都没有听到,就这样慢慢体会着手中的弓箭,耳旁似是响起来教练的谆谆教导。
作为一个箭手,首先要将手中的弓箭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拿起弓箭的那一刻起,就要熟悉自己手中弓箭的状态,慢慢体会,细心计算空气的流动,湿度等一切对弓箭轨迹的影响,要做到人弓一体,要将自己最佳的状态拿出来,慢慢形成肌肉记忆,除了自己,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自己,直到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盛长槐就这样闭目感受,手中的弓箭和前世的弓箭无论是材质,造型,还有手感,都有所区别,但这并不是自己脱靶的理由。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动着,盛长槐仍然一动不动,闭目拉弓,保持这个姿势好大一会,胡钰已然等的不耐烦了,准备再次提醒,旁边的刘云死死的拉住他,不让他打扰到盛长槐。
又过了半注香的时间,盛长槐才缓缓睁开双眼,屏气凝神,旋即拉满弓弦,一箭射出,这次效果倒是不错,射中箭靶,但仍然差强人意。
刘云本欲开口安慰,盛长槐的情况自己也知道,隐约在扬州官宦之家流传,并非从小在通判身旁长大,想必是之前接触的比较少,虽然对射箭一道多有了解,估计练习的时间并无多少。
正当刘云走到盛长槐附近的时候,只见盛长槐又快速抽出三支箭,一口气连续三次,一次比一次快,确实比之前好很多,最后一箭虽未直中靶心,但也相差不远,射完之后,这才环顾四周,看到刘云欲言欲止,便开口询问。
“大朗,可是有何不妥。”
刘云这段时间一来和盛长槐熟悉,一见如故,也不见外,二来觉得盛长槐虽然射的不怎么样,但是从他的动作,表情来看,对弓箭也是有一定的天赋的,于是开口指点道。
“我观长槐你射箭,握弓,拉弦似乎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可取之处倒是不少,这块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总体上来看,难免有一些死板,多多少少欠缺了一份灵性。”
说完,向盛长槐点了点头表示抱歉,自己说话有些直白,盛长槐不以为意,示意他继续说。
“我父亲营中有一下属,之前是禁军弓箭教头,因不为上官所喜,加上犯了点事,所以被贬斥到扬州厢军营。之前我的弓箭师傅便是他,师傅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上,箭手分为两种,一种箭手练习动作,每一箭的拉弓,放弦几乎无所差别,这种箭手一般都不会进入军中,是古时官宦权贵游戏时为了不失面子,专门苦练这种技巧,现在已经很少了,这种射法叫做文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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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箭手练心,不拘泥于拉弓的动作,拉弓射箭随心所欲,刚开始的时候成绩可能会差点,但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箭手的上限更高。因为会根据当前的情况调整自己的技巧,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随着时间推移,等到练习移动靶的时候,这种箭手的优势明显,禁军中的神射手均是这种箭手,这是正统的武射。”
“我看长槐你的动作几乎看上去无所差距,倒好像是专门练习射固定靶,和第一种箭手倒是很像。”
大宋之前,尤其是汉唐时期,民间尚武,一般家里来了贵重的客人,都会进行射箭作为招待礼仪,有些人为了在客人面前显摆,通常都会练习射箭,并非为了从军,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文人地位上升,大部分人甚至啦不动弓弦,所以射箭的游戏已经改成了投壶,所以刘云说的第一种箭手已经不多了。
盛长槐前世的时候,射箭运动员练习可不就是和第一种相似吗,不过,优秀的运动员最终都是要走到练心这个阶段的,难怪自己前世直到十八岁才正式被省队录取,也是因为自己已经摸索到了这一点。
这也不怪教练,古时候射箭是为了实战,现代奥运会射箭都是观赏型的,教练也提到过这样的观点,只不过说法不同,在加上之前体校教练本来就不是什么名师,后来省队换了教练之后,成绩提高迅速,现在所处的环境不一样,因而刘云所说的,盛长槐本就已经触摸到这个门槛,听他这么一说,一点便透。
不过听起来,现代射箭倒是有点像文射,加了一些武射的规则,只不过更讲究的是准头而已。
不过盛长槐,并没有继续试射,而是邀请刘云一同比试,刘云欣然同意。
于是,胡钰作为司射,辛二郎作为记录,不远处的几名少女远远看到几人要比试射箭,盛华兰胡琪和辛家姐姐三人还好,刘云的两个姐姐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盛华兰三人也只好跟着一同过来旁观。
第二十三章 比试(忘记定时,晚上补偿今天三更)
宋之前,凡重要客人登门,主人家均会主持射礼以示尊重,尤其是五代十国时期,受到盛唐的影响,武人地位颇高,因而大部分人都以在射礼夺取头筹为荣耀之事。
自从太祖太宗之时,因汲取五代十国教训,虽不知为何与原来的历史不尽相同,太祖并无杯酒释兵权这样的举动,但是文官的地位倒是相同,逐年上升,武人虽然比之原来的历史有所提升,但朝中的影响和权利,比之文官还是差了一截。
自太祖《劝学》做劝学一诗,又定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基调,本朝均已读书入士作为第一选择,尚武之风比之北边的辽国,还有西北方向的西夏大大不如,射礼逐渐荒废,改为投壶待客,也只有部分武官勋贵之家有所保留。
射箭虽然取消,但是射礼倒是流传了下来,正式投壶之礼便是由射礼转化而来,所以作为官宦之家和武官之家,倒是对射礼的礼仪知之一二。
胡六郎虽不会射箭,但是毛遂自荐作为司射,站到正中间作揖,左手拿起一张五斗弓,勉强拉个半圆,右手捻起一只羽箭,首先射了一箭,这一步叫做诱射。
只见羽箭轻飘飘的射到三十几步之外,胡六郎不以为许,反而哈哈大笑,突然想起什么,故意板脸,咳嗽了一声,压低嗓子,故作严肃的喊了一句。
“依次而射,不得杂越。”意思是,一个一个射,听从指挥,不准插队。
此话一出,盛华兰和辛家姑娘不懂此间章程,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一旁的胡琪倒是见过射礼,嗔怪了笑骂了一句。
“叫你作怪,哪有先诱射,后定规的,射箭一点都不懂,还敢充当司射,装模作样。”
原来,按照射礼,在诱射之前,由司射先行定下规矩,向参加射礼的人宣讲规矩,然后再由司射进行演示,这一步叫做诱射,不过真正的司射,必是善射之人,哪有胡六郎这种,一箭射出,离靶子还有十几步之远的。
盛长槐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随机向刘云咨询,刘云小声解释了一番,这才明白其中的章程,也不言语,只和刘云看着胡六郎在场中作怪。
待到胡六郎和自家姐姐玩笑几句,又大声喊了一句。
“一番射,无射获,无猎获。”
意思是第一轮,不许射伤报靶者!不许惊吓报靶者!,胡六郎这句话倒是记得,毕竟不是正式场合,他自己要求兼了报靶的角色。
盛长槐刚才已经从刘云口中得知流程,这一轮不计成绩,玩笑新起,拉起弓箭马上要射,吓得胡六郎赶紧让开场地,怕盛长槐失手。
私下玩闹,并无什么礼仪,只是胡六郎想要玩闹,所以众人就随他,刘云示意盛长槐先射。
盛长槐想起方才刘云的话语,于是不在像前世那样,瞄了半天才射,拿起弓箭,气定神闲的信手射出。
三箭之后,胡六郎向前走了十几步,又退了回来,大声报靶。
“三箭中靶,均不入红心。”
接下来刘云也射了三箭,胡六郎又开始报靶。
“三箭中靶,一箭射中红心。”
停了一下又大声喊了一句。
“二番射,有威胁报靶者,直接判负,逐出赛场。”
说完之后,故意瞪着盛长槐,这句话是专门给盛长槐说的,谁叫他刚才吓唬自己。
因一番射刘云的成绩好点,因此由刘云先射,还是三箭,之后盛长槐吸取前面的教训,逐渐找到了感觉,跟着射了三箭。
胡六郎看了看靶,接着喊道。
“二番射结束,双方平局,均为三箭中靶,两箭射入靶心。三番射开始,刘云先射。”
三番射,刘云也找到了感觉,三箭均入红心。
盛长槐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更加得心应手,仿佛回到了自己在国家青运会,代表省青年队拿到金牌的那一刻,曾经那个一鸣惊人的射箭运动员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射了三箭,胡六郎跑去看了一下箭靶,跑回来喊了一句。
“三箭中靶,红心三中,双方平局。”
喊道最后的时候声音突然有点小,刘云觉得似是有啥内情,于是亲自去看靶,看完之后,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盛长槐。
原来,盛长槐射了三箭,虽然和自己一样射中红心,但是刘云自己射中的两箭在边缘,只有一件相对离最中间近了一些,而盛长槐射出的三箭,均在最中间,其中一箭,直接射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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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直呼不可思议,他之前的判断错了,盛长槐并非是文射之人,最后两轮,从盛长槐的动作来看,已经到了箭由心发的地步,但是,即便如此,在这个年纪,能够在五十步连续三箭射中红心的,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一次。
虽然从师傅耳中听说,汴京城中,有勋贵之子,从小名师教导,在这个年纪有这等实力的也有几个,但是盛长槐不一样,之前有聊过,盛长槐平日里并非时常练习,而且也无名师教导,虽然自有心得,但是在自己听来,并非正统的原理和技巧。
如果盛长槐以后严加练习,即便是其他方面差些,一个武进士很容易就能考中。
于是,刘云一边说这轮比赛胜者是盛长槐,一边又强烈建议他多加练习,即便是将来考不中进士,参加武举也是一个出路。
对于他们这种,家中长辈并非二品以上高官,又非勋贵之家,获得荫封的机会几乎没有,要是想在官场上有出路,除了参加科举,也只能想办法通过举荐,从小吏做起,这样起点太低,而且发展有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在武事上有所成就,本朝倒是有武举,虽然武进士的地位比起文进士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但是起点比小吏高多了,而且武官的升职速度比文官更为快捷,只不过需要用性命去赌博军工,但是有实力的人,脱颖而出不难。
盛长槐摆了摆手,自己倒是想过这条路,但是之前并没有机会,而且,盛家三代都是读书人,直接去考武举,父亲肯定不允,当前还是先要以文举作为优选,武举只能日后再说。
不过,一旁的盛华兰倒是听了进去,她想到自家祖母乃是武侯府出身,军中肯定有些关系,之前不知道盛长槐擅长射箭倒也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晓,回去倒是能和祖母说上一嘴,毕竟科举考试太过艰难,要是能有武举作为后路那更好了,早些准备,别再荒废了。
想到这里,盛华兰记在心里,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和祖母商议一番。
第二十四章 骑马投壶
本来刘云还准备和盛长槐继续在练习下弓箭,但这时候一帮少女觉得无聊,加上胡六郎不懂射箭,觉得有些无趣,便提议一起投壶玩乐,这样,在场的人都可以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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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远远的向自家下人喊了一声,让他讲投壶的物件全都拿过来。
只见那个长随应了一声,便匆匆返回庄子上,不多时,便和两个小子捧了礼器箭矢前来。
原来早在几日之前,胡六郎便和刘云商讨,今日一起投壶玩乐,所以今日在出门的时候,刘云便将整套器具一并带了过来,放在马车上,马车就停在庄子里面,拿过来也不费事。
庄子外边有一个大大的凉棚,凉棚里面有些简陋的桌椅,原本是庄户人家休息的场所,因为刘父偶尔会邀请同僚过来游玩,因而准备了一些桌椅,虽然一点都不精致,但是偶尔休息休息也是可以的。
于是一行人前往凉棚,刘云又叫下人准备了一些糕点,这些倒是精心准备了的,都是扬州城内有名的糕点铺子买的,这个是刘云母亲吩咐的,特意带到庄子上招待盛长槐和胡六郎一干人的。
刘云的两个姐姐,并非是血亲,而是刘云祖父当年的一个兄弟之子,从小和刘云父亲长大,因来扬州之前,两人父亲战死,母亲难产盛夏的双胞胎,刘云父亲养在自己名下,认两人义女,就连姓名也是随着他们自己的亲生父亲。
两个少女一个叫做李琦,一个叫做李玟,名字倒是起的不错,虽然相貌一般,但是这十几年也是娇生惯养的,行为做派和一般的官宦之女没啥区别,就是因是武官之家长大,性格稍微有些大大咧咧。
两人仅比刘云大了一岁,但也是作为主人招呼众人先吃些茶水点心,一会再玩,刘云看上去和两个姐姐关系很好,顺从的招呼盛长槐等人先休息。
待休息了片刻,下人也将物件拜访好,场地周围的杂物挪走,大点的李琦这才建议大家一起玩耍。
盛长槐看了下投壶的礼器,和自己前世见到的并不相同,前世的射箭队中,有一个教练附庸风雅,购置了一套投壶礼器,后来在射箭队中流行,盛长槐自己也买了一套,私下里倒也下了一番苦功夫练习,尤其是在车祸之后断了一臂,更是天天玩耍,替代自己射箭的爱好。
前世的投壶礼器是双四耳壶,听说在清代的时候比较流行,而现在的投壶礼器是双耳壶,除了正中壶嘴之外,还有两个耳口。
投壶所用的箭矢也和射箭的箭矢不同,后方没有羽毛,前面并无箭头,这个倒是和前世并无差别,除了材质不同,前世大多是复合材料,现在多为木质或者竹子所做。
现场的少女比少年年龄都大,在加上盛长槐等人有意想让,于是在李琦李玟的带头下,吵闹着出了凉棚,先行玩耍起来。
几个少女虽然兴致勃勃,但是技术能力都不怎么样,投的乱七八糟的,大部分都没投进壶口,即便是如此,倒也玩的兴高采烈。
对于其他少女,盛长槐并没有关注,只是关注自家长姐,盛华兰虽然长在祖母膝下,盛老太太出身勇毅侯府,年轻的时候倒也对这些个玩意比较精通,但是自从丈夫嫡子纷纷去世之后,对这些也失去了兴趣,加上盛华兰本身也不爱好这些东西,盛老太太便也没教这些玩意。
盛家的王大娘子倒是偶尔会玩下投壶,但是大多数都是招待其他官眷的时候拿出来玩一玩,之前也教过自家大女儿,架不住盛华兰确实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作罢,至于盛家其他人,也只听小明兰说过自己母亲会玩,林小娘母子三人盛长槐不熟,因此不清楚。
盛华兰,连续投了四轮,每次都离壶口差了好多,接连几次,别说投进了,连礼器的边都没碰上,李琦李玟看起来倒是投的好一些,一半都投了进去,虽然分数不怎么高,比起其他人倒是高出一筹。
接着又投了两轮,胡琪和辛家姑娘也投进了一两次,参与玩耍的众多少女也仅有盛华兰还一分未得,虽然其他少女并未流漏出嘲笑之意,盛华兰仍不免感到一丝尴尬,只能求助的望着自家弟弟,虽然没见过他投壶,但是看他射箭那么精通,投壶想必也差不了。
现在一起投壶的都是少女,盛长槐也不好直接去帮自家长姐投,只能用言语指教。
“手肘稍微抬高一点,不要直着往前投,箭矢向前倾斜,加上一点点弧度,用力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在往左一点,就是现在,不要犹豫,直接投。”
盛华兰听着自家弟弟的指导,一点点的调整自己的手势,慢慢蒋箭矢投出,只见那箭矢正对者壶口上方飞过,虽然方为,还是差了那么几公分。
盛华兰本来看到箭矢对着礼器的方向飞去,本以为会进,结果高兴了半截,长叹了一口气,愈发尴尬起来。
此时,盛长槐看到姐姐不怎么高兴,也不能替她去投,只能另想他法,突然看到旁边有个布袋,这个是刘家的下人装糕点的时候拎的,盛长槐过去掂量了一下,将糕点盒子放进去,在颠了颠,想了想,又拿起几个桂花糕,却也没吃,在旁边人不解的眼神下,将桂花糕又放到盒子里,然后拎起布袋走到盛华兰旁边,让她试了试重量,说是用力和这个差不多大小。
这时候,几名少女最后一轮也已经投完,截止到目前为止,李琦李玟分别中了三次,按照计算规则,李琦有一次投中惯耳,计算为四筹,所以得了八筹,李玟都是中的壶口,所以是六筹,胡琪两次投入壶口,辛家姑娘投进一次,分别是四筹和两筹。
盛华兰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本来已经准备放弃,看到自家弟弟专门跑到身旁指点,于是颠了颠布袋,感受了下重量,在盛长槐开口指点下,慢慢调整自己的姿势和位置,眼睛一闭,投箭而出。
盛华兰闭着眼睛不敢看,突然听到胡琪开心的喊了起来。
“进了,进了,华兰,你投进了,十筹,你得第一了。”
盛华兰睁开双眼一看,自己果然投进了,但是投进的位置和其他人一样,不知为何胡琪在喊着自己第一,是十筹。
一旁的几名少女也不嫉妒,毕竟是玩闹,几人都不是心机深重之人,在加上一次投壶而已,就是玩个开心,之前华兰一直投不进,还担心华兰不开心,看到华兰忠于投进,也为他高兴。
胡琪见盛华兰不解,开心的为她解释道。
“华兰,你这个叫做有终,如果前面都不进,最后一次投进壶口,这个算十筹,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辛家姑娘和其弟弟一样,比较腼腆,没有开口,李琦李玟叽叽喳喳的将规则将了一遍,盛长槐也挺了一嘴。
扬州投壶计算分数,最高的为有出惯耳,第一次就投中惯耳,十五筹,接下来就是连中,等等,李琦有一次惯耳,不过不是第一次投中,所以是四筹,如果前几次都没投中,最后一次投中壶口,那个叫做有终,算作十筹。
和现代流传的规则差不多,得分高低也差不多,就是计算分数有所相差。
少女们玩了一轮,觉得差不多了,就约着去河边采花,盛长槐等人玩了一会投壶,因为是玩乐,盛长槐虽然擅长此道,随便投了投,就赢得头彩。
胡六郎本来想在投壶上大出风头,但是没想到盛长槐那么厉害,玩了一会,兴趣惘然,于是觉得无趣起来。
盛长槐也觉得没啥意思,玩了几次,都是自己大比分胜出,毕竟投壶就是个游戏,估计没有几个人像自己一样,因为独臂,很多游戏都不能玩,自己前世在家中一个月倒有一半时间专门练习,想投哪就投哪,完全是以竞技备战的态度在研究,能和自己相比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从来没见过。
而且小时候在戏班子里也有人喜欢玩这个,盛长槐4岁的时候第一次玩,就杀的一伙子半大小子再也不和他玩这个,无他,太丢人了,一帮十几岁的少年,竟然玩不过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比分还差了那么多。
刘云见状,于是提议男生一同去骑马,正好厢军到了一批军马,因长途跋涉,有些消瘦,被刘云父亲安置在庄子上,让老兵照料着,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现在应该是可以骑乘的时候了。
等到真开始骑马的时候,胡六郎忠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嘲笑盛长槐的地方,原来,盛长槐竟然不会骑马,几人虽然不说骑术有多精通,至少能快马狂奔。
而盛长槐,若是没有刘家庄子老兵的帮助,估计一上马就被摔了下来,盛长槐也是个倔脾气,不学会誓不罢休,倒是让胡钰等人无奈,整个中午,加上下午,盛长槐连饭也不吃,就垫了几口糕点,终于在要走的时候,能够一个人策马小跑。
看到盛长槐意犹未尽,但是天色已晚,刘云只能开口劝慰,并承诺盛长槐随时可以到自家庄子上骑马,也不用打招呼,他和庄头说一声就可以,盛长槐这才作罢,随众人一同回往扬州。
第二十五章 习武
七月,扬州的天气逐渐闷热,盛长槐身着短衣短裤,一大早,就在祖母的院子里做完了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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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从刘家庄子回来之后,盛华兰告诉祖母长槐在射箭一道的天赋之后,盛老太太本就是武侯府出身,对武人并不歧视,反而觉得,男儿在世,无论将来盛长槐是否能够科举高中,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都能够添光增彩。
本朝以前,能够彪悍史册的,大多是文武双全之辈,就说本朝,开国三十多位世袭爵位中,仅有时任宰相的韩国公赵相公,还有一个走了狗屎运,劝降北汉国主的临乡伯,哪个不是因功封爵,最近几年,曾经从宫中传出官家感慨,本朝勋贵大多走了文臣之路,国朝武备荒废,这才有了武举之事,也是为了鼓励民间习武。
十几年前,宋辽边境冲突,辽国大兵压境,本朝中青代的除了宁远侯,英国公嫡子等寥寥数人之外,年轻一代再也找不到可以扛鼎之人,虽然几经波澜,宋辽战事平息,但是西边的定难军趁机独立建国。
虽然之前定难军以名为藩镇,实为割据自治,但是法理上仍然属于大宋,待宋辽战事一起,定难军节度使之子李元昊交好辽国,以向辽国称臣,获取辽国的支持,虽然大宋最终同意增加岁币,换取辽国退兵,但是大宋的虚弱也被西夏看在眼里。
在宋辽战事结束,大宋派兵平叛,屡战屡败,最终不得已承认西夏自立的事实,虽然西夏名义上仍然是大宋的藩属国,但实际上已经和大宋毫无关系,仅仅名义上称臣。
两番大战,宋朝损失惨重,大宋武备松弛,财政困难的弊端暴露出来,这才有了范相公的庆历新政,虽然新政失败,范相公一干朝臣不得已被官家贬斥,但是武举却是保留了下来。
尤其是近几年,英国公嫡子因早年大战,身受重伤,熬了几年之后便离世而去,其余中青辈,仅有宁远侯存世,但也年近不惑,武举无论是规模还是频率,比之从前更为重视。
盛老太太在知晓长槐擅长射箭之后,便招来儿子盛紘商议,建议盛紘为盛长槐求取名师,教导武艺,以待科举不顺之时,改走武举之道。
盛紘虽然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只说自己并无门路,盛老太太无奈,想起之前的老赵,老赵原名赵其方,本是老勇毅候亲兵,因心疼独女年少守寡,独自抚养庶子不易,便将身边的亲兵送到盛府,作为盛府护院,以免孤儿寡母遭受欺辱。
赵其方在盛家待了十几年,等到盛紘成年之后,才离开盛家,在盛家汴京的一个庄子上做了庄头,并在庄上娶亲生子。
盛老太太一封书信送往汴京,却没招来老赵,老赵回信所说,自家儿子随上官前往宋辽边境巡视,家中儿媳有孕在身,不便离开,待儿子归来之后,便抽身来扬州。
如此一来,盛老太太也无计可施,盛长槐不愿祖母作难,便提出建议,自己可以和刘大郎一同学习,刘大郎的父亲是厢军指挥使,军中各种武事人才都有,也拜了几个师傅,不如让父亲手书一封,在备上厚礼,想必指挥使也不会反对自家儿子多上一个同门师兄弟。
就这样,盛长槐习武的事情就定了下来,每逢学中休沐之时,便和刘大郎一同前往刘家学习弓马骑射,刘家大朗的师傅们在教导刘大郎的空余时间,也会抽空指导盛长槐一二,平日里,盛长槐在早起之后,可在院子里面自行练习。
此时的荣寿堂,院子中的布置和之前大不相同,盛老太太命下人们平整出来一片空地,以便盛长槐习武之用,又在盛长槐的建议下,做了一些单双杠之类的锻炼器具,还有军中常见打熬筋骨的石锁。
盛长槐先在院中练习了几遍十段锦,这套十段锦是刘云的父亲亲自传授,收到通判手书之后,刘云父亲十分重视,虽然自己为正六品,和知州同级,通判仅为从六品,名义上比自己低一级,但是本朝重文轻武,自己仅为一个厢军指挥使,权利上比之通判差了许多,本州通判愿意把儿子送到自己家习武,严格说来,是自己高攀了。
刘云虽然有意卖个人情,但是自家事情自己知道,厢军中哪有什么像样的人才,自家又是山贼招安组建,麾下也没有得力之人,只有一个弓马教头不错,原来是禁军教头,得罪上官之后贬斥到扬州,现在做了自家儿子的弓箭师傅。
在拳脚兵器上,自家就有些人才短缺了,若只是想学普通兵卒锻炼之术,随便请个有点名气的武师就可以,何必将儿子送到自己家中。考量之下,也只有父亲原来麾下的一个道士所传的十段锦有可取之处,于是便将其教授给了盛长槐。
联系完十段锦之后,盛长槐又练习了几套前世锻炼身体的动作,单双杠,举石锁等等,之后,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去一柄木枪,将从小养父教授的花枪练习了几遍。
说起这套花枪,盛长槐本来以为就是普通戏子武生练习的花样功夫,但是偶尔有一次在刘云家中手痒练习之后,被刘云的父亲刘河看到,大觉惊奇,让他演示了几遍,觉得此套枪法不俗,让盛长槐日后多加练习,待到枪法大成之后,必有一番作为,但是可惜,这套枪法应该还有后续,现在盛长槐练习的招式,应该仅是基础部分。
盛长槐本欲将此枪法教授给刘云,但是,刘父对于刘云的兵器之道,另有考量,因而就没在提起。
不过,在经过刘河的指点后,盛长槐决定,自己每日至少练习两遍,等找到母亲之后,在去询问养父,看能不能学习到后续的招式技巧。
俗话说,年刀月棍一辈子枪,盛长槐虽然从小练习这套枪术,但是中间搁置了一年多,从新拾起来之后,练习到现在,也仅仅是恢复到之前的水准,还被林小娘在父亲面前又打了个小报告,说自己在家里练习优伶技艺,还是在祖母的证实下,盛紘才确认这并非什么优伶杂耍,而是真正的军中枪术,这才免了盛长槐再一次受到惩罚。
不过相对而言,因练习武艺占据了部分时间,盛长槐的学业还是不免受到影响,几次月考,均为乙等,尚未有一次乙上,也被盛紘罚抄了许多文章,还是跟之前一样,盛紘连看都不看,好似就是为了惩罚盛长槐。
待盛长槐两遍枪法练完,加上天气确实炎热,浑身湿漉漉的,盛长槐这才回到屋中,小翠柳这段时间在盛府也被老太太调教的不错,早就让外院的仆人准备好了洗澡水,这已经成为每天早上的惯例了。
第二十六章 盛家旧事
盛长槐洗完澡,陪同老太太吃过早饭,今日休沐,本来准备依照往常一样,前往刘云家练习弓马箭术,但是,却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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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今日是七月十五,也就是中元节,盛老太太几十年如一日,每年中元节的时候,无论在哪个城市,都会去附近的寺庙道观,为自己早逝的儿子点上一盏油灯,奉上一些香油钱,让和尚道士为儿子念几遍经书,期望儿子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衣食无忧,事事顺遂。
往年盛老太太都是一个人,但是今年不一样,盛长槐在盛家族谱上,已经过继给盛老太太嫡子,所以,盛老太太也没示意,只是说了一句自己要去观音山禅寺为长槐爹爹进香。
此话一出,盛长槐就知道何意,盛老太太平日里,如果说的是你父亲,便是说现在的扬州通判,盛长槐的亲生父亲。
如果说的是你爹爹,那么代表说的是盛长槐礼法上的父亲,盛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示,但很明显是希望盛长槐能够一起去,只不过不确定盛长槐是否愿意,盛老太太平日里和养子相处习惯了,对于这种事情,还是不愿意勉强盛长槐。
盛长槐早就将盛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虽无血缘,但是较之寻常祖孙更为亲近,也对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心存感激,若非自己长的像他,自己何德何能,能让老太太初次相见便真心相待。
听到祖母的话语,盛长槐连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
“既是为爹爹进香,那么我也应该一起去,好歹也让孙儿为爹爹表示下孝心,爹爹早逝这么多年,也应该享受享受下儿子的香火。”
听得盛长槐言辞诚恳,语气发自内心,盛老太太老怀大慰,这个孙子总算没白疼,一旁的房妈妈也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一年多的真心总算没白费,不像是现在盛家的主君,表面上恭敬,实际上对这个嫡母并无几分感情。
而年轻一点的崔妈妈看到此情此景,赶紧出门告诉春生,槐少爷也跟着一起去,让他多准备一辆马车,不比老太太一人出门,一辆马车就可以坐下主仆几人,盛长槐既然跟着一起去,那么身边从小厮丫鬟,并照看盛长槐的李妈妈肯定是要随身伺候的。
待一切准备妥当,盛紘也携带家眷前来向母亲拜别,得知长槐跟着一起去,盛紘并不感到意外,之前母亲已经跟他探过口风,王大娘子当时也在场,对于此事和自己无关,也不慎担心。
其余家中众姊妹兄弟也一一向祖母道别,林小娘倒是会献殷勤,主动提起会让长枫帮忙给先生告假几日,但盛长槐表示不必了,自己和长枫并非一舍,先生也非一人,自己方才已经让司墨给胡钰传信,自己要去拜祭爹爹,让胡钰帮忙告假三日。
但是林小娘此话并无不妥之处,盛长槐仍然向林小娘道了个谢,林小娘口中虽然说着不用,等退到盛紘身后,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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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盛府众人,盛老太太待盛长槐一并坐上头辆马车,车上仅有房妈妈和李妈妈随侍,其余下人丫鬟,坐着另一辆马车,司墨因是男子,和车夫一并坐在后边马车车头,之后才慢慢悠悠出城而去。
一路上,盛老太太心情好像有些不好,话也不多,加上路途遥远,马车颠簸,没多久,在盛长槐和房妈妈的劝说下,靠着马车沉睡过去。
这时,房妈妈才小声给盛长槐解释道。
“不怪老太太担心,你爹爹就是中元节没的,当年你爹爹才6岁,比你当时到宥阳的时候还小几岁,也是中元节的时候,老爷带家人去寺庙给老太爷祈福,因宠爱家中妾室,所以也一并带了过去。”
“到了晚间,老爷不知听谁说的,那家寺庙的地藏菩萨颇为灵验,于是便发愿抄写地藏经十篇,献于佛前。老太太因是嫡妻,也帮忙抄写,到了晚间,让丫鬟伺候你爹爹去睡觉。”
“谁能料到,就在回去的路上就出了事,你爹爹被人诓骗去池边看什么老鳖,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等到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
说道这里,李妈妈突然插嘴道。
“这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本来伺候经哥的应该是老婆子我,凑巧我家里母亲病重,小姐可怜我,放我回家一趟,跟着伺候经哥是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虽然是盛家的家生子,但是年纪小没有什么主见,回去叫人的时候被那贱人拦住故意问话,还不派人去救,这才耽误了,想起此事,老婆子我就心疼,经哥多好的孩子,知书达理,人又上进,和槐哥你一样,对身边的人和和善。”
说完,李妈妈就在旁边抹起了眼泪。
房妈妈也不安慰她,好像对李妈妈有什么意见一样,其中缘由盛长槐也知道,李妈妈的母亲那时候并没有什么病,原就是宠妾让人假传的消息,可见自己爹爹的死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房妈妈也因此对李妈妈有些迁怒,好在自家祖母明事理,这件事和李妈妈毫无关系,即便如此,李妈妈之后还是自己离开了盛家,自请去了庄子上干活,等到盛长槐进府,听闻有个和自己从小伺候的少爷一模一样的小少爷,才自告奋勇的要来贴身伺候。
这些陈年往事盛长槐之前从李妈妈嘴里听过一些,但也只是今日才知道,今天不光是中元节,还是自己爹爹的忌日,于是暗自记了下来。
等到李妈妈终于收拾好心情,房妈妈这才继续讲述,其实在盛长槐看来,房妈妈心里并不怪罪李妈妈,只是对当年的事情不知道该恨谁,毕竟那宠妾等人早在自家祖父去世之后,就被祖母打发的干干净净,其中结局,虽无人告知,估计也没人愿意提起。
“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老太太找个寺庙道观给你爹爹祈福,再加上和你父亲关系减淡,越是时间长,老太太就越加伤心亲子早逝,好今年有哥你的陪伴,老太太比往年好多了。”
盛长槐听完,一脸心疼的瞧着自家祖母,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脸上仍然漏出哀伤,可见在梦里,也在思念亲人。
第二十七章 观音山禅寺
观音山禅寺说远,其实也并不是很远,距离扬州最有名的瘦西湖也就一两公里,为啥说它远呢,乃是因为从通判府到观音山,马车需要行驶两三个时辰,加上登山需要花费的时间,基本上等到了观音山禅寺,已经到下午了,所以前来进香的,都会在此留宿一晚。
午时刚过,盛老太太已然转醒,恰好到了扬州有名的瘦西湖旁边,马车绕着瘦西湖行驶,盛长槐便请老太太靠窗而坐,拉起帘子,远眺瘦西湖的美景,远远望去,二十四桥逐一入耳,盛长槐为了逗老太太开心,还背诵了一首杜牧的诗篇。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老太太从小在侯府长大,读书识字不弱于男子,对这首《寄扬州韩绰判官》也十分熟悉,听完之后,还点评了几句,完了还嘱咐了盛长槐几句,玉人何处教吹箫,这句说的乃是要扬州歌妓,故意说杜牧是个老不修,在诗词里面提这些,让盛长槐不要跟着学习。
见老太太心情好转,还有心情开玩笑,马车里面的的气氛也欢快起来,盛长槐见状请教老太太应该学习诗词。
“说道这诗词之道,我倒是记得本朝有一首词,也是写瘦西湖美景的,当年在汴京的时候,流传很广,乃是本朝词曲第一的杨无端所做。”
说完,盛老太太便念了一首盛长槐从未听闻过的词,《扬州慢》曲牌,双调九十八字,前段十句四平韵,后段九句四平韵。
此时委婉绵长,不亚于前世盛长槐听过的传世名篇,大感惊讶,于是便追问杨无端是何人。
听得祖母的解释,盛长槐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虽然这个时代很奇怪,很多本该出现的历史名人都好似消失了一般,比如说柳永,盛长槐曾私下里打听过,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是本朝尚文,词曲大家层出不穷,没有柳永,但也出现了一个不亚于柳永的人物。
杨无端,扬州本地人,性格可以说与原本历史中的柳永可以说非常相像,才华也可比肩,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词句早年间流传很广,但是年轻的时候进京赶考,虽然一首扬州慢引得汴京纸贵,但是流连于烟花之地,酒后说了一句,与其费尽心思科举,不如寄情于风月,被当今官家所不喜。
这倒也无妨,此人才华过人,虽被官家压了几届,但最终还是得以考中二甲,错就错在之前写词嘲讽当朝宰相等人,讽刺他们无才无德,诬陷范相公,将范相公等人排挤出中枢,惹的朝中相公们不满,授意底下人弹劾。
杨无端倒是洒脱,辞官不做,但是扬州籍贯的官员被迁怒,贬了好几个,于是在扬州官场,杨无端此人就是个禁忌,淮南书院又是个半官学背景,也无人敢在学堂中提起此人。
说完杨无端,盛老太太还告诫盛长槐只可学其才,不可学其人,日后切不可学习那些读书人自诩风流,流连于青楼楚馆之地。
盛长槐连声答是。
马车行走不多时,就已经走过瘦西湖,行至一两里之外,已经到了未正二刻,距离观音山已经不远,官道旁边有一食肆,摊子颇大,平日里进香的旅客均会在此用过饭食之后才会继续上山。
行至此处,盛老太太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吩咐春生将马车停靠在一旁,招呼盛长槐一起下车进食,待饱肚之后,在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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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马车停好之后,只见司墨殷勤的拿来马凳,放到盛长槐乘坐的马车旁边,盛长槐下了马车,又扶自家祖母下车,后面马车上的丫鬟车夫已经在一旁等候吩咐。
此地的店铺地处观音山下,前来就餐的均是上山进香的客人,因为了表示对佛祖的敬畏,店中所售卖的均为素菜斋饭,味道倒是不错。
在盛长槐等人进食的过程中,路过一辆三匹马拉着的大车,跟随者十几个骑马的护卫仆人,看上去像是什么权贵之家,在旁边也停靠了一会,车长的主人家并未下车,而是由仆人买了斋饭送上马车,没待多久就离去。
盛长槐好奇的看了会马车,从马车的侧窗里,突然有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掀开帘子,好奇的忘了一下,因那小姑娘长相可爱,盛长槐不免多看了一眼,盛老太太连忙提醒他不要失礼。
“能够乘坐这样的马车,马车上的主人家至少都是伯爵之家,看上去还是个军中重臣家眷,你一个男子,不要乱瞧,免得冲撞了什么贵人,惹到什么祸端。”
盛长槐见状,连忙低下头,那小姑娘似是瞧见了盛长槐,咯咯笑了几声,就放下帘子,随后马车就离开食肆,向观音山进发。
待茶足饭饱,盛长槐又和祖母休息了片刻,这才动身上车,继续前行,继续行驶了大约一刻钟,马车不能上山,盛长槐等人下车步行,爬了不知许久,才到达观音山禅寺。
好在盛老太太身体硬朗,虽说已经做了祖母,但实际年龄也才五十多岁,爬了许久的山,倒也无碍,倒是小翠柳年纪小,是最累的一个,最后还是李妈妈和老太太身旁的一个丫鬟轮流拉着,才勉强爬上山。
待到了山门,盛长槐打眼望去,这时候的观音山禅寺,山门并不怎么宏伟,看上去平平无常。
但是和其他寺庙不一样,其他寺庙供奉的大多是“释迦摩尼”佛像,其他罗汉菩萨众星拱月,此间禅寺供奉以菩萨为主,寺庙中四大菩萨均有供奉,其中有个地藏王殿,民间所传地藏王管理地府。
因而这个年代的人,如果是祭奠亲人,有条件的会到地藏王殿点上一盏香油灯,为亡者祈福,再加上此时是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也在这天,因此山上的客人倒是很多,幸好盛老太太提前派人打过招呼,所以在寺庙中的厢房也是给预留了几间。
第二十八章 祭祀祈福
行至寺庙外,盛长槐又瞧见了方才那辆马车随侍的护卫,只见一个管事模样不知道说了什么,便看到那些护卫转身便往山下走去,仅留下两个仆人,想是这这个地方乃是佛门禅寺,护卫携带武器不便入内,这才离去。
待进了寺庙,就看见知客僧人匆匆赶来,说是方才有个贵客到此,将将安顿下来,这才匆匆赶来迎候,盛老太太也不见怪,寺庙虽说是佛门之地,但是知客僧人并非什么大德之士,就是个寻常僧人,见了权贵来访,殷勤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待走进两重门,知客僧人一边引路,一边介绍到,东边的侧房供奉的是文殊菩萨,西侧房供奉的乃是普贤菩萨。
过了文殊殿,便是地藏王殿,也是今日盛老太太前来的目的地,但是此间寺庙最为宏伟的乃是圆通宝殿,其中供奉的是观音菩萨,可见观音菩萨在此间寺庙的重要性。
绕过文殊殿后,只见前方殿堂外边站了几名仆人丫鬟,正是方才那权贵家眷的下人,看到知客僧人带了人过来,管事的连忙走过来道了声歉,说是自家主人正在里面进香,还请贵人稍等。
管事的到没有趾高气昂,更何况这时候寺庙中进香一贯如此,进香之人单独入内,以免互相冲撞,盛老太太点头答应,那管事的连声道谢。
不多会,只见从殿中出来了一个年近四十多岁的贵妇,身旁跟着个八岁的小丫鬟,看上去有些婴儿肥,正是方才马车上的姑娘。
待那名贵妇看见盛老太太,竟一脸欣喜,快步走了过了。
“盛老夫人,怎么那么巧,在这寺庙中竟然碰到了你!!!”
原来竟是旧识,盛老太太见到此人打招呼,往前走了几步,和贵妇说了几句话,但也并未介绍盛长槐,贵妇也没有将小姑娘介绍给盛老太太。
待贵妇寒暄几句之后,便说是要去圆通宝殿还愿,盛老太太说了声告辞,便目送两人离去,房妈妈倒是不认识此人,盛长槐于是问了声祖母,盛老太太便解释了一句。
“这是汴京城的勋爵家眷,之前应该见过两面,有些印象,时间久了,也忘了是哪家的眷属了,这时候也不好相问。”
盛长槐心中暗自好笑,这像极了前世走在路上碰到小学同学一般,只知道是同学,什么时候的同学,姓什么,叫什么,家是哪的一概不知,也就是见面之后问一句。
“好巧啊,在这碰到你。”
“是啊,好巧,好久不见。”
“你干嘛去。”
“我来办点事情,你呢?”
“我也来办点事,有空再聊。”
“好的,再见。”
“拜拜。”
互相就问了这么几句话,其实对方来干嘛,啥时候在聊,都未曾提起,原来国人的这种打招呼方式古已有之。
知客僧人见两人聊完,连忙在前面指引盛长槐祖母进殿奉香,房妈妈等下人均留在外边,知客僧人也匆匆告辞,说是请自便,后面有需要的话,殿中殿外均有其他僧人,如果需要休息,其他僧人会带盛长槐等人前往,说完便匆匆离去,看来今日客人果然不少。
一进地藏王殿,迎面望去便是一个丈二高的地藏王座像,旁边有两个小一点的站像,盛长槐对这些不太熟悉,恰好旁边有个小沙弥,于是便开口询问此乃何人。
小沙弥介绍到,随立的二人分别是闵公,和道明,道明乃是前朝有名的大德高僧,闵公是道明的父亲,这种习俗是从五台山那边传过来的,传说中道明父子曾经遇到过菩萨转世,随侍一段时间,父子二人先后成为菩萨的弟子,所以后来地藏王殿便将其二人立像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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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对这段佛教知之甚少,听到这么一说,大感新奇,但自从穿越之后,对于鬼神之说有些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小觑,跟着祖母一板一眼的祭拜。
等祭拜完毕,盛老太太跪在菩萨像前,闭上眼睛许愿,许久才起身,带着盛长槐在一旁点起一盏油灯,之后向房妈妈吩咐了一声。
房妈妈早有准备,带着两个丫鬟拎了几个大包裹进来,这是盛老太太吩咐的,准备了二十套僧衣,盛老太太不知何时又抄写了一份《地藏法华经》,说是要给庙里进献五十两香油钱,想请庙里的高僧为自家儿子诵读。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了一声喃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只收下衣物,只说居士稍等片刻,他去和主持说一声,看上去此事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见怪。
待过半注香功夫,只见那小沙弥带着一位年老的僧人过来,原来是寺中的法明禅师,佛法精通,听闻有居士想要为自家儿子祈福,诵读地藏法华经,发明禅师心怀慈悲,答应下来。
盛老太太随小沙弥和法明禅师前往偏殿,自有房妈妈和殿中其他僧人交代进献香油钱之事,这等事情,房妈妈随老太太有过经验,这等俗事,法明禅师是不会理会的,寺庙中自有专门处理的人员。
等到了偏殿,盛老太太从一路上从不离身的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个牌位,上面确是空白,向庙中僧人借了笔墨,交代盛长槐在上面书写。
“先考盛公讳经之莲位”
这件事件盛老太太之前已经和盛紘商议过,按照宥阳那边的规矩,无后早夭的少年,不许家中立牌位,只能在寺庙中供奉,死后也不能埋进祖坟。
但是盛家做主的是盛维,盛维对自己这个二伯娘心怀感激,言听计从,早在先前盛家二房老爷去世之后,随同二老爷一同将盛经遗骸迁入祖坟,这也是合乎规矩的。
但是祠堂中的牌位,盛经确是没有资格的,因为他无后早夭。现在盛长槐过继给了盛经,名义上盛经已经有了后人,但是只能由盛长槐亲自给继父立牌位,所以这才有这么一出,待今日之后,盛经牌位便可在盛家祠堂享受香火,盛老太太去信一封,盛维便能办妥,到不用盛长槐回宥阳。
等到一切事情办妥,法明禅师开始诵读《地藏法华经》,盛长槐跪在继父牌位之前,盛老太太盘坐在一旁,双手合十,闭目跟着法明禅师默念,待诵读结束,法明禅师即刻告辞,今日庙里事多,不便久留。
第二十九章 池塘救人
是夜,盛老太太自从儿子身后事再也无忧之后,心情舒畅,带着盛长槐在寺庙游览了一番,每个殿堂菩萨像前均进了香,盛长槐仍觉的意犹未尽,在盛老太太前往厢房休息之后,带着司墨在观音山上闲逛了起来,盛老太太另派人知会春生一起跟上,以免发生意外。
这观音禅寺地处山巅,倒也景色秀丽,曾有文人墨客留下墨宝。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栏朱木盾,互相连属,回环四合,曲屋自通,千门万户,上下金碧。”说的便是这观音山禅寺。
除此之外,这观音山周围险峻,从山上一眼望去,远处瘦西湖的美景尽在眼中,淮南淮北,一览无余,又听其他游客所说,在这山巅之侧,有一天然池塘,不知何时被人放生了鲤鱼,经过多年繁衍,长的五彩斑斓,甚是好看。
听闻此言,盛长槐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走不多时,就到了那池塘旁边。
此时,天色已晚,山上游客不留宿的已经纷纷下山,仅有几家留宿的人家留在山上,此时的池塘之旁已经没有几个游客,这边说是个池塘,实际上竟是个小湖泊,看上去至少有两亩大小。
池塘四周除了盛长槐和司墨春生之外,稍远的地方,另有两个十几岁的丫鬟,陪着一个小姑娘,正是之前见过两面的公爵之后。
虽然是有爵人家的闺女,但是看上去这小姑娘并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蹦蹦跳跳的,胆子也是颇大,脱了鞋子站在浅水处,这里的鲤鱼胆子也是颇大,在小姑娘的脚边游来游去,逗得小姑娘咯咯咯笑个不停,旁边的丫鬟虽然着急,也不敢打扰小主人的雅兴,只能不停的催促着她赶紧上岸。
盛长槐看了一会,虽觉得有些有趣,但还是不免被池塘中的鲤鱼吸引了目光,这个池塘的鲤鱼确实如同旁人所说,长的五彩斑斓。
但又不像是后世专门培育出来的异样,品种花色基本大同小异,好看是更好看,但是花样种类难免有些单调,反而不如这自然繁衍出来的鲤鱼,花样多姿多彩。
其中有一对淡黄色带点红斑的锦鲤,胡须长的又长又好看,赫然便是传说中的龙凤呈祥,但是和后世日本锦鲤演变而来的又不相同,品相体型皆为本土锦鲤。
盛长槐从司墨随身携带的纸袋里面,拿出一块点心,细细的研磨成颗粒,投到水里,引来一大波锦鲤竞相进食,煞是好看。
“啊。。。蛇。。。有蛇。。。”
正当盛长槐看的开心之时,突然听到耳旁传来一阵惊呼,抬头一看,只见那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但好像是受惊过度,身体不受控制,随着身体歪斜,竟然一点点的向池塘之内划去。
两边的小丫鬟胆子太小,好像水里真的有蛇一样,虽然在旁边急的直跳脚,但是也不敢下水去拉小主人一把。
盛长槐看到这样的场景,滥好心又烦了,不等司墨和春生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小姑娘附近,定眼一看,哪有什么蛇,也就是几条黄鳝而已。
也顾不上脱掉鞋子,看那小姑娘情形紧张,穿着鞋子就走进水中,边上水也不深,就是那姑娘站的不远处便是深水区,加上池塘底部是个斜坡,平时到还好,人还能站住,但是此时那小姑娘明显是被吓着了,手脚不受控制,因而才会往下划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小姑娘就要滑入深水区之前,盛长槐一把拉住了姑娘的胳膊,用力一扯,将她啦到自己怀里,男女束手不亲,盛长槐也不敢上手了,只能示意两个丫鬟将自家姑娘的胳膊抓住,拉上岸去。
待小姑娘上岸之后,盛长槐才发现,水里还有一个黄金长命锁项圈,很明显就是那姑娘掉到水里的,挽起袖子,顺便帮她捡了回来,拿起了一看,样子倒是寻常,上面刻了一个芬字,想必是这个小姑娘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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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盛长槐上岸,将项圈交到小姑娘手里,这才发现,自己的裤腿衣服湿了大半,这时候的虽然以致傍晚,但是天气还是有点热,盛长槐见衣袖已经湿透,便将外衣脱了下来,卷成一团,才开口安慰道。
“方才那并非是什么蛇,就是几条黄鳝而已,你家姑娘估计是被吓到了,这才手脚不受控制,好在并没发生什么意外,以后还是要注意,离水远一些,至少也要跟着几个胆子大一些的,像你们这样,自己先吓的不行,如果真发生什么意外,你家主人得多伤心。”
这两个小丫鬟刚才被吓得够呛,虽然盛长槐或多或少在怪罪自己,但是仍然感激盛长槐出手帮忙,忙不迭的满口道谢。
盛长槐见事情以了,春生和司墨也已经赶了过来,见盛长槐身上衣服大多湿透,虽然天气炎热,但这山顶好歹有风,要是吹了冷风,得了伤寒就不好了,于是便催促盛长槐赶紧回去换衣服。
这两人也是为自己好,如果真的万一受点凉,祖母肯定会怪罪两人,盛长槐也能体谅二人的心情,从谏如流,随口便答应了上来。
再向那主仆三人说了一句早些回去,便跟着春生司墨一同前往禅寺厢房更换衣物。
待几人走远,小姑娘才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正准备找盛长槐道歉,看见几人已经走远,自己又追不上,只能作罢,远远的看着盛长槐的背影,满脸的感激之色。
“小姐,咱们还是回吧,姑娘你受了惊吓,又沾了水,就像那公子家下人所说,吹了风,受了风寒,夫人不打死我们才怪。”
“是啊,就算姑娘你没事,但是我们两跟着姑娘,差点让姑娘掉进水里,夫人恐怕也饶不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吧。”
两个丫鬟见池塘旁边已经没人了,在发生点啥事情,可就在没人救命了,赶紧催自家姑娘回家。
这小姑娘见两人担心,知道这次回去,如果实话实说,两人搞不好会被赶出国公府,反而开口安慰二人,嘱咐回去不要多嘴,就说自己喂鱼的时候湿了衣服,反正在家的时候常常这样做,母亲也不会觉得奇怪。
正在主仆几人准备走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发现地上有个什么东西,偷偷捡起来一看,是一枚玉佩,上面写了个槐字,原来是盛长槐方才脱衣服的时候掉了下来,这小姑娘想了想,便揣在自己怀里,也没告诉随侍的丫鬟。
第三十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因庙中厢房紧张,春生并没有在寺庙中歇息,而是在山腰的农户家借宿,马车也是停放在那里,这也是附近农户的一项福利,毕竟借住自家房子,也不可能免费。
看着盛长槐和司墨走进厢房所在的院子里,春生慢慢下山,前往早前说好的农户家里去留宿。
待盛长回去换了衣服,又到祖母房间,陪同祖母用了一道斋饭,本来准备和祖母说说话,但是盛老太太晚上还要念经,盛长槐只能回去。
等到回了自己房间,小翠柳突然叫道。
“少爷,你的玉佩了?”
盛长槐摸了摸身上,果然,自己随身的玉佩不知所踪,想到是不是自己丢到路上了,于是向司墨使了个眼色,两人借口去隔壁院子转转,沿着回来的路上细细找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个玉佩并非是什么名贵之物,也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就是在宥阳的时候,盛维大伯父偶然所得,上面的花纹有点像槐花,于是便让玉匠在反面刻了个槐字,送给了盛长槐,盛长槐平日里并无其他饰品,就将他随身携带。
既然寻找不到,盛长槐只能作罢,改天给盛维伯父说一声就行,也不是什么大事,丢了就丢了,不值几个钱,就是浪费了大伯父一片心意。
两人出去的时间大约半个时辰,回去的路上,路过地藏王殿,突然听到里面有妇人的哭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盛长槐好奇心又起,在殿门口偷瞧了一眼,只见地藏王像前跪着一个妇人,哽咽着哭诉着。
“我的儿啊,可怜你还未满月,就被那贱人害死,还有你那父亲,不仅不怪罪,还替她遮掩,迁怒为娘,要是你还活着,你娘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刘世美,你个负心汉,早年是怎么承诺我父亲的,看他辞官不做,又贪花好色,宠妾灭妻,你对得起你的儿子吗,呜呜呜,我的儿啊”
看到这妇人越说越难受,盛长槐觉得自己不应该偷听别人的隐私,拉起司墨,默默的退出院子,回到自己房间。
等回到房间之后,看到小翠柳气鼓鼓的看着自己,责怪自己偷偷跑出去,害的她被李妈妈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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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小翠柳如此啰嗦,就好像李妈妈附体一般,盛长槐赶紧打断,胡乱编了个理由,说是自己经过地藏王殿的时候,看到有个妇人在哭,自己怕被怀疑偷听,这才道后面的圆通宝殿躲了一会。
小翠柳这才消气,又听到盛长槐说起那个哭诉的妇人,也不管盛长槐敢不敢兴趣,叽叽喳喳就给盛长槐讲了起来。
原来,小翠柳在寻找自己的途中,也看到了那个妇人,小孩子好奇心重,在其他几家丫鬟的嘴里竟听了个囫囵。
那名妇人的来头倒也不小,就是白天盛老太太提起过的杨无端独女杨诗音,杨无端刚考中进士的时候,随父亲在汴京居住,虽然从小就失去亲生母亲,但是杨无端之后并无再娶,就有一个妾室,而且并无所出,因而家中仅有杨诗音一个独苗。
这杨无端虽然天生风流,但是教养子女却是相当不错,杨诗音十五岁的时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端正,更难得的是,在其父亲的教导下,做的一手好词,在汴京城的闺秀中美名远扬,想要求娶的世家子弟几乎让媒人踏破了杨家门槛。
文远伯有个庶子刘世美,在一次马球会上偶遇杨诗音,一见钟情,此人才华过人,一首美人赋传遍汴京,获得杨诗音的芳心,后来文远伯便派人上杨家求亲,杨无端见此人才华不错,文远伯家世也是一等一,于是便同意嫁女。
待杨无端外放不到半载,杨诗音产下一子,还未满月,就听说重病夭折,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奇事。但是后来,虽然杨诗音相貌端正,但也不算什么绝世,时间长了也就腻了,这刘世美贪恋家中美妾,慢慢就和大娘子淡了下来,
之后七八年,杨诗音一无所出,直到一年多前,杨无端因讽刺朝中相公,辞官不做。这刘世美也几次科举都未曾考中,又在礼部给事中家里见到其长女,长得国色天香,这礼部给事中的老师又是国子监祭酒,老师的兄长又传说是下届的主考官。
于是这刘世美便起了心思,加上这给事中有意攀附伯爵府,以杨诗音这几年无所出为由,休妻再娶,老文远伯夫妇也已经离世,在世的是刘世美的嫡亲兄长,也不管事,在杨无端前往汴京调解无果,只能以和离收场,携女回扬州。
这杨诗音自从回了扬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若膏肓,今年中元节,思念亲子,也来观音山禅寺上香,晚上的时候,更觉难过,便道地藏王殿再次上香,痛哭不已,也无人敢去安慰。
小翠柳一边将,一边愤怒的声讨那刘世美,什么负心汉,见利忘义,宠妾灭妻的词句一串串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之前也没见过她这么又学问。
盛长槐于是追问了一下,原来是从其他上香的人家丫鬟侍女嘴里学来的,难怪。
正当小翠柳给盛长槐义正言辞的科普宠妾灭妻的坏处之时,李妈妈突然来到厢房,看到盛长槐已经回来了,于是便将小翠柳叫走,说是盛老太太让长槐早点休息,又让司墨照顾好自家少爷。
这里的厢房数量不多,小翠柳和李妈妈歇在一间屋子,盛长槐睡一间屋子,司墨因是男子,盛长槐身边又不能少人,于是在寺庙里面要了被褥,晚上打地铺。
待李妈妈和小翠柳走后,盛长槐想到方才小翠柳将的事情,也为这杨诗音感到不值,终究是错付了,更何况是杨无端的独女,杨无端是何人,在盛长槐心里,就和原本历史上的柳永地位一般高。
于是,盛长槐便让司墨准备纸笔,将前世的一首《木兰词》写了下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后面又加了一句,初闻无端先生独女经历,心中感慨,人心难测,有感而发。
写完之后,觉得不妥,祖母曾经让自己慎言慎行,此词若是外传,肯定会得罪文远伯府,于是便将写完的词收了起来,招呼司墨准备熄灯睡觉。
第三十一章 升舍请客
八月十四,中秋节前,秋高气爽,淮南书院每月一次的考核再次开始。
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盛长槐是开窍了,还是本次的题目比较简单,又或者是因为这次月考,出自论语的题目比例多了一些。
毕竟前世盛长槐就在外公的教导下,背诵过论语,盛长槐的外公是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在盛长槐小的时候,他父亲忙于参加各种比赛,母亲忙于生意,因此在从小是长在外公家里。
盛长槐的外公虽然只是一个中学老师,但是平日里喜好诗词歌赋,对古代文学作品特别推崇,盛长槐的母亲又是独生女,将自己的理想转嫁到外孙身上,期待他能成为一代文豪。
从小就教盛长槐背诵诗词,等到大了点,《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挨个教授,教完之后又开始教论语,可惜,等教完论语,盛长槐的父亲就退役了,去了体校当老师,盛长槐的人生目标又被改成--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员,为国家在世界比赛上争金夺银,尝试了多个项目,最后发现在射箭上盛长槐最有天赋,这才有了盛长槐十几年的射箭生涯,好容易等他练出来了,又出了车祸。
两辈子时间二十年过去了,盛长槐只能记得比较出名的一些诗词,三百千倒是记得,还有论语,体校也是有文化课的,初中高中又复习了一遍,倒是记得比较多。
在加上这个年代也是先从论语教起,杨夫子虽然不是常驻,但是论语的功底堪称一绝,于是盛长槐倒是在论语上颇有所得。
本次考核,论语的题目占了大半,等到下午,成绩已经出来,张榜公布之后,盛长槐居然得了个甲中,直接跳过了乙上和甲下,等到中秋节后,妥妥的升入上舍。
待放学后,一脸郁闷的胡钰非得让盛长槐请客吃饭,原来这次考核,除了盛长槐考了个甲中,辛二郎也考了个甲下,只有胡钰,仍然是乙中,枉费他比盛长槐等人多学了几年,快一年时间了,也仅仅是从乙下,进步到乙中,下次考核搞不好又退回去了。
等到中秋节后,辛二郎和盛长槐一起进入上舍读书,这个下舍之中,就只有他一个人了,虽然两个庶出的弟弟,还有一个庶出的哥哥也在甲班,但是平日里胡钰和自家兄弟关系不好,比起盛家的几个兄弟之间,胡家的内宅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胡钰家中,知州除了胡琪的母亲之外,还有两位数的小妾,前段时间又生了个男孩,算上已经有的,十二个儿子,一个闺女,被盛长槐称之为十二金刚。
胡六郎的兄长还好,嫡长子,加上中秋之后就要完婚,平日里不和这些庶出的弟弟们接触,胡钰就不一样了,淮南书院读书的就有五六个,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烦都烦死了。
为了安慰胡钰那受伤的心灵,盛长槐只能大出血了,这段时间盛维伯父给的银票压根没动,光是月例银子,加上书本费,点心钱,盛长槐平日里又没多少花销,攒了也有二十两了。
这段时间,听闻扬州街上新开了一家馆子,里面的大闸蟹堪称一绝,这时候的大闸蟹,不像是前世那样,水源或多或少有些污染,再加上人工养殖,味道什么的差现在多了。
将自己的东西交给司墨,让他先行回家,向祖母带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和胡钰刘云等一同去吃大闸蟹,并吩咐司墨,给华兰姐姐他们带个话,晚上一并给他们带大闸蟹回家。
要是盛长槐一人的话,带上司墨并无不可,但是随同刘大郎和胡钰他们一起,如果待小厮一同入席,显得对几人不太尊重,这个年代的阶级差别还是比较严重的,毕竟下人就是下人,身份地位都不同,同席而食,传出去显得盛家不会教育子女,让下人和同窗同席。
等到几人感到饭馆,胡钰化悲愤为力量,足足吃了五六只才算满意,看着几人目瞪口呆,等到会账的时候,盛长槐一脸心痛,一个大闸蟹半吊钱,四个人吃了十只,再加上带回去十几只,还有其他辅菜,足足花了接近十两银子。
因带的有点多,胡钰便让在外边等候的自家小厮帮忙一起携带,送盛长槐到盛宅门口,这才告辞而去,临了之前,还说了一句,等盛长槐进入上舍之后,找机会再请一次,气着盛长槐连告辞都没说,就进了家门。
门房殷勤的帮着盛长槐拿着东西,一边走还一边恭维,祝贺少爷考入上舍啥啥啥的,盛长槐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并无半点表示。
自从上次盛老太太发飙之后,盛家的下人们对盛长槐兼职判若两人,府里人都知道,这个新来的少爷虽然不得主君喜爱,但却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惹不得。
“长槐回来了,等你的螃蟹半天了,我专门留着肚子呢”
一进院里,就看到自家长姐在院子里面教小明兰踢毽子,看到盛长槐进来,马上招呼丫鬟婆子迎了上来,在门房的手中接过食盒,
“果然是五味斋的螃蟹,长槐你这次大出血了,不枉我将小明兰专门叫了过来,看来我们几个有口福了。”
听到这话,盛长槐才明白,为啥小明兰也在这里了,原来是姐姐专门叫了过来,自从盛长槐习武之后,卫小娘专门叮嘱小明兰,逢五之日才能来找长槐哥哥玩耍,早上他有早课练习,晚上还要读书,免得小明兰打扰到盛长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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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并非逢五,小明兰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自家小娘屋子里面。
盛长槐笑着感谢了一些姐姐,吩咐祖母的丫鬟们,送了三只到林小娘屋里,三人一人一只,又送了一只到卫小娘屋里,最后,将一盒装了六只的送到王大娘子屋里,父亲和大娘子还是要有所区别的。
最后,才将剩下的七八个,一起带到祖母的堂屋内,吩咐李妈妈去厨房要些醋来,让祖母和姐姐妹妹一并尝个鲜。
等到丫鬟们回来,过了没多久,盛长柏也跟了过来,一边向长槐道谢,一边拿出几本书来,说是恭喜长槐考入上舍,这几本书是从父亲书房拿来,上面有父亲的批注,在上舍学习的时候能用得着,算是感谢盛长槐送来的螃蟹。
“父亲听到你考入上舍,也非常高兴,让你再接再厉,这几本书都是父亲的亲自批注过的,他也是允了。”
“这二哥哥,真是的,这个时候送书过来,不是影响心情吗?”盛长槐口中感谢,心里却暗自想到。
这就好比是你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请大家吃个饭热闹一下,突然有人给你送礼,送的还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心虽然是好的,但这也太影响心情了吧。
膈应归膈应,盛长槐还是请二哥哥进屋,一块玩乐了一会,等到夜深的时候,众人才散去,盛老太太今日也很高兴,吃了至少一个半螃蟹。
第三十二章 中秋(一)
八月十五,中秋,刚入酉时,盛府里下人们也是欢呼雀跃,方才大娘子在检查完府内各处之后,专门告知下人们,今日乃是盛家迁到扬州后第一个正经中秋,大娘体贴下人们忙了大半年,去年的中秋又没正经过过,今日等主君回来,每人在赏半月月钱。
去年中秋的时候,盛紘刚到扬州几月,事事不顺,去年去世的宠妾又身体不好,胎位不正,颠来倒去的折腾了一天,在加上盛老太太不在,府内亲眷不齐,也没敢怎么庆祝。
今年不同,府内人口不缺,主君在扬州的公务愈加顺手,扬州通判,乃是二把手,在一切事情捋顺之后,下属也更加信服。
大娘子今日不仅安排人在偏厅搭建了彩棚,还让盛长柏带了两个弟弟一起做了灯谜,晚上团圆宴上好玩闹,加上新蟹上市,昨日那螃蟹着实不错,今日又多定了些,好让各房贴身的妈妈女史也跟着沾光,尝尝新鲜,所以府内下人们干劲十足。
下午的时候,知州衙门的师爷来请,说是府衙准备了酒会,邀请了扬州名流,作诗取乐,与民同庆,这种酒会一般都会携带家眷,大娘子因要主持家室,还要准备晚上的团圆宴,一时走不开。
盛紘便提议带着林小娘一同赴会,王大娘子一听,这还了得,哪有这种场合带妾室的,不料盛紘以大娘子走不开,难免失礼,况且隔壁知州不也是次次带着宠妾赴宴的吗。
然后又说,让大娘子给府中下人们多发半月的月钱,正好自己不再,正好让大娘子做个人情,也好显示出大娘子体恤下人,说出去也是大娘子的体面。
王大娘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机深重之人,就这样被自家夫君糊弄过去,全然忘记自己的本意是不让林小娘跟着前去赴宴,只觉得自家夫君为了自己考虑,让自己出面,给下人们发钱,好让下人们感激自己,所以在下午的时候,还专门说是等主君回来在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发放和主君回来发放的区别。
下午直接发放,下人们敢接的是大娘子,毕竟这是大娘子赏的,主君回来发放,人情反而成了家中主君的了。
在盛长槐听到华兰在给祖母吐槽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大娘子简直傻的有些可爱,你若对她办点好,她就回你一分好,就是耳根子软了些,容易被人诓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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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盛老太太有时候容忍王大娘子平日里的一些小性子的原因,要不然,即便不是亲生儿子的媳妇,作为他的嫡母,王大娘子的婆婆,早就给立规矩了。
刚入夜,王大娘子就带着身旁的刘妈妈亲自来请,说是席面已经准备好了,主君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不必等他回府,让家人们先行入席,下午的诗会还不知道几点才会结束。
等到了偏厅,盛长槐便看见院子里面搭建了一个大大的彩棚,上面挂满了灯笼,每个灯笼上还贴了灯谜,都是白日里长柏哥哥带着自己和长枫忙活了一整天,才将将完成。
不过经过这一日的相处,盛长槐发现,这长枫弟弟虽然有些富家子弟的纨绔习性,但是人还不错,至少对待自己不像他嫡亲的妹妹那样,爱答不理。
说话也十分恭谨,就连和林小娘互相看不顺眼的王大娘子嫡子,对这个弟弟评价也十分不错,除了不够稳重,有些花言巧语,嫌贫爱富,总的来说,还算一个好弟弟,这就够了。
官宦世家子弟,多是如此,只要关系和睦,不至于兄弟反目,这就是大家族之幸,要知道,一个家族的没落,往往先是从内部出现问题开始的。
今日是中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卫姨娘也出现在偏厅,带着小明兰坐在次席,这小明兰平日在盛长槐面前还活泼了一些,在自家母亲面前,乖得像个小绵羊,看到盛长槐等人到来,规规矩矩的挨个问好。
此时的偏厅,除了主君和林小娘不在,盛长柏晚间也被冬荣召唤了过去,说是在诗会上有几位名儒,正好讨教一二,是以大娘子看上去更加开心,对待长枫墨兰兄妹也不想平日里冷冰冰,招呼他们就坐,还让华兰一起帮忙照看下几个妹妹。
不过也是,母以子贵,自家儿子受到夫君的器重,专门派人前来召唤,可见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最看重的,不见长槐长枫两兄弟这会正在偏厅里面一起等着入席吗。
不过这王大娘子却是忘记了,今晚这个中秋集会是个诗会,长槐长枫两两兄弟还没有开始正经作诗,哪里会让两人前去丢人,长柏虽然不以诗词称道,但是好歹文采是有的,对他而言,作诗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官学里也深受教授们的好评。
此时,这偏厅里面,众人的座次安排的和长槐第一日进盛府差不多,盛长槐仍旧是安排在盛老太太左侧,长枫坐在长槐左侧,大娘子左手边空着,是家中主君的位置只如兰,换到了华兰旁边,紧挨着大娘子,长柏的位置安排到了华兰和长枫中间,也是因为如兰年纪小,要不然,如兰应该坐在长柏和长枫中间。
等众人就坐,大娘子说了一句主君晚上有事,说不必等他,便请盛老太太开口,让大家开始中秋晚宴。
“大娘子准备的很妥当,既然你们的相公父亲不在,正好都别拘束,今天是中秋团圆宴,大家开开心心吃个饭,一同高乐才是,长槐长枫,今日允你们两个喝酒。”
也是现在的酒度数都不高,倒是有烈性酒卖,但是此时的各家节日里,准备的还是低度数酒,比如今天,王大娘子准备的就是桂花酿,还是专门从酒楼采购的五年纯酿,胡钰曾经偷偷请盛长槐尝过,味道道像是前世的果啤加饮料的味道,有些酸甜。
不过盛长枫好像是第一次被允许喝酒,看上去非常高兴,还不忘朝着盛长槐挤眉弄眼,看来之前也是偷尝过。
第三十三章 中秋(二)
待盛老太太动筷,众多孙辈的向盛老太太敬了一轮酒,都说了一些吉祥话,盛老太太都给面子,分别抿了一口,然后是大娘子和卫小娘一前一后,祝老太太节日快乐,盛老太太高兴,两次都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向几个孙子孙女吩咐道,也敬王大娘子和卫小娘一杯,王大娘子倒是海量,来着不具,一人一杯喝的畅快,只有卫小娘平日里谨慎惯了,怕自己酒醉失礼,仅仅每次只喝一小口。
完事之后,众人才纷纷动筷,多多少少吃了一些,这时候也不讲究食不语,盛华兰带头,和王大娘子盛老太太玩笑,盛长枫也和这个平日里来往不多的哥哥多聊了几句。
盛长槐对这个弟弟倒是刮目相看,不怪那林小娘常在父亲面前夸奖自家儿子,这才十岁,盛长枫对诗词文章倒是领悟颇深,让盛长槐感兴趣的是,这盛长枫竟然对市井之中的玩乐都知之一二,到不像是林小娘说的那样,平日里只知道埋头苦读,看来平时没少溜出去玩。
虽然盛长槐心理年纪比较大,对这些也不敢兴趣,但是近日对这个弟弟倒是产生了几分兴趣,也是跟着多聊了几句,收获了盛长枫一大波崇拜的眼光。
说来也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进到盛府之前,盛长槐会玩的东西比盛长枫这样,平日里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家中,就是在学堂的世家子弟擅长多了。
难怪官宦世家子弟长大后多出纨绔,不是说心性不好,而是小时候家里管得太严,玩的少了,长大了,终于自由了,玩啥都是新鲜的,要将小时候的玩乐全给补上,当然,胡钰是个异数,无他,家里有个大靠山,还是那种自家孙儿啥都好的大靠山,即便是有错,也是给别人带坏了。
今日这中秋晚宴的气氛,到是盛长槐来到扬州之后,氛围最好的一次,之前几次全家在一起吃饭,要不就是盛紘在场,表情严肃,小一辈的都放不开。
要不就是因为林小娘在场的缘故,王大娘子和林小娘各自看不习惯,言语交锋,其他人要不就视而不见,要不就是不敢插嘴。
今日盛家主君和林小娘都不在场,倒真是一副阖家团圆的景象,就连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墨兰,今日也乖乖的,表现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酒过三巡,便听到外边打更的在报时,戌时已到,今日的月亮又大又圆,盛老太太今日也高兴,心情很好,于是便建议大家一同解谜玩乐,除了盛长槐哥三今日做的灯谜之外,其他人也可以现场出题,答对次数最多的,种种有赏。
“孩子们,快快快,老太太都发言了,还不赶紧去解谜,长槐长枫你们哥俩就吃点亏,毕竟灯谜是你们兄弟三个所做,不过如果你们出的灯谜其他人没答上来,算你们得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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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和盛长枫觉得大娘子说的有些道理,毕竟今日做迷的时候,哥三都互相猜了一轮,这要是上场,对几个姐妹未免不太公平。
听到祖母和大娘子招呼,华兰首先带着如兰一同前去看谜面,墨兰和明兰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卫小娘也去吧,今日主君不在,你也别老是拘着自己,就算不想和孩子们抢,也过去瞧瞧热闹,想当年你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读了几本书的,说起来我这个大娘子在这上面也是自叹不如。”
卫小娘之前的娘家也是读书人出身,要不是父亲病重,欠下了好大一笔债,也不会卖身进了盛家。
说起来还是盛大娘子亲自做主,将卫小娘给自家夫君做了妾,卫小娘平日里也是安分守己,王大娘子对其感官确实不错,就是有点恨其不争,当年将她买进府,本想着是分了林小娘的宠,结果她倒好,不争不抢,跟个透明人一样。
虽说家里做妾的,最好的就是老实本分,但也本分的过了头,在这家里竟然不如有些受到重用的女史头子们过得体面。
卫小娘平日里谨慎惯了,拒绝了大娘子的好意,而是看着自家小明兰难得如此活跃,倒也十分欣慰,心想道。
平日里是不是把孩子管着太严,这孩子要是托生在大娘子肚子里面,也不至于和自己一样,在这个家里过的如此拘束,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要是个嫡女,不知道有多受宠。
“哈哈,我猜到了,这是个板凳。”
几个小丫头几年已经五岁了,虽说也识了一些字,但是有些字还是认得不全,盛华兰也并不是要和几个小丫头争抢什么第一,而是帮几个丫头念谜语。
这第一个灯谜的谜面是,“一匹马儿四条腿,没有尾巴没有嘴。不吃饭来不喝水,整天站着等人骑。”
这首打油诗是盛长枫所做,猜出来的竟然是平时看上去有些娇憨的如兰,这倒是出人意料,盛家的三个姑娘里面,要说最聪明的,当属明兰,最伶俐的,当属墨兰,如兰虽是嫡女,但是这方面到时不如两个姐妹。
待盛长枫确认答对之后,华兰摸了摸如兰的脑袋,以示鼓励,接下来又开始念第二个灯谜。
“空中一只鸟,被人线拉牢,不怕风儿吹,只怕雨儿飘。”
这个灯谜到时很简单,就是个风筝,但是这几个姑娘年纪小,没怎么出过府,风筝倒是没玩过。
思来想去,还是墨兰想了起来,和自己小娘去隔壁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知州家的孩子玩的那个,有一次还飘到盛家院子里来了。
“我知道了,是那个,纸。。纸什么来着。”
“你是不是想说纸鸢。”盛华兰提醒了一下。
“对对对,就是那个。”
墨兰赶紧回答,玩了之后,满怀期待的看着盛长槐哥俩,这个灯谜是二哥哥长柏所做,谜底就是纸鸢,两人纷纷点头。
“下一个,纸绢糊在竹篾上,飞上天空微荡漾。”
“还是纸鸢。”
“墨儿,你又答对了。”不等墨兰确认,长枫就开口说道,这个灯谜还是他出的。
“仙女飘飘,飞上青天,不怕风吹,就怕火烧。”
“是纸鸢,还是纸鸢。”
这次答对的是明兰,盛长槐哥三,在做灯谜的时候,故意同时做了三个纸鸢的灯谜,也算是兄弟三人的一点小把戏。
第三十四章 中秋(三)
不多时,盛华兰带着三个兰就将二十个灯谜解完了,夺得头筹的赫然便是墨兰,因年纪大一些,加上林小娘平日里偶尔带着出过几次门,见过的东西还是多。
当然,盛长柏哥三在做灯谜的时候,就是为家中几个姊妹做的,考虑的几个妹妹年级小,都是做了一些简单的灯谜,谜底都是常见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几个人在房间里面看到什么,就做了什么谜面。
墨兰答对了8个,明兰答对了7个,如兰最可怜,只答对了5个,嘴角撅的老高,有些不开心。
王大娘子见状,于是起意,不如现场在做几个,做得难一些,要不然这么快就结束了,也不太美。
这可就难倒了盛长槐盛长枫哥俩,这么短的时间,要是想几个简单的,那还可以,难一点的,估计要花点时间,这会子已经戌时三刻了,想来父亲就要回来了。
正难为着,突然听到外边的下人喊了一句。“老太太,大娘子,二哥回来了!!”
众人随着向着门口望去,果然,自家二哥哥长柏满脸通红,似是喝了点酒,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一进房门,赶紧向祖母和母亲等人问安。
“柏儿,你脸怎么那么红,可是在诗会上喝酒了,可有在众位乡绅面前失礼?”
盛老太太知道自己这大孙子从来不喝酒,原因是喝酒之后上脸,随便喝上几杯,整个脸都是红的,大姑娘还曾打趣,说自家弟弟不喝酒是刘备,喝完酒是关公。
说的是自家弟弟不喝酒的时候就像刘备,满口的先贤教诲,祖宗规矩,就像是戏台子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刘玄德,喝完酒之后还是那样,虽然话不多了,倒像是红脸的关公,一脸严肃。
“回祖母的话,之前在诗会,父亲命我做了一首诗,知州大人和扬州贤达指点了几句,有学中同窗前来祝贺,儿子不好推辞,便喝了两杯,并未喝多,也未曾在诗会失礼。”
听到盛长柏这样回到,盛老太太和大娘子心中便安定下来,倒不是怕惹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的节日,如果失了礼,传出去名声不好,影响日后前程。
“你既然回来了,你父亲了,为何没一同回来。”
大娘子接着问道,天色以晚,既然盛长柏可以离开,说明诗会已经结束,既然如此,自家夫君为何没有一同回来,再加上还有个林小娘跟着,自己多少有些不放心。
会不会是吃多了酒,直接被林小娘带到她的院子里面了,如果真是这样,中秋佳节,团圆宴上盛家主君不露面,传出去好像是自家有啥地方做的不对,相公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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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子其实是被那林小娘坑怕了,所以才会多想多问,即便是盛紘故意给她难堪,但是这里还有盛家老祖宗,盛老太太在这里,盛紘从来都是会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的。
“临走的时候,姨娘说看到几个书院的教授,让父亲和几位先生说说话,联络下感情,两位弟弟都在书院读书,正好借这个机会表示下感谢,儿子不便旁听,于是便打了招呼,提前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王大娘子差点把自己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是什么”,盛长柏不解母亲的意思,追问了一句。
“只要不是府衙那边出了啥事就好,好好的一个中秋节,扬州城最好都平平安安,也显得你家父亲和知州大人治理有方。”
“好了,今日诗会,相比都是些名流官绅,柏儿一个秀才,估计在诗会上有些约束,想来也没吃好,赶紧坐下吃点东西,再让厨房给你弄碗醒酒汤,等长槐长枫做了迷,大家一起猜一猜。”
盛老太太哪里不知道王大娘子担心什么,怕长柏继续追问,赶紧打断了两人,招呼长柏坐下,又让丫鬟们吩咐厨房端碗醒酒汤来。
这时候的盛长槐盛长枫哥俩苦思冥想,终于想了几个谜面,刚一说完,自己那不解风情的二哥哥就把谜底说了出来,倒显得兄弟两人无能了。
盛长槐心道,只能放大招了,他就不信了,自己说的这几个,长柏哥哥还能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说两対父子出去吃饭,为啥只叫了三碗饭?”
这哪是什么谜语,盛长槐将前世的脑筋急转弯拿了出来,看自家哥哥怎么抢答。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皱起眉头,纷纷想了起来。
“是不是他们没钱,只能买的起三碗饭。”有些憨憨的如兰这样回答。
盛长槐只能笑了笑,说道。
“不对,他们有钱,买得起,也不是有人不饿,不吃饭,如儿你在想想。”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也帮自家的主人一块思考,就连长枫也皱着眉头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只见小明兰突然叫了一声。
“我想到了,因为他们只有三个人,所以只买了三碗饭。”
墨兰马上反驳。“都说了是两対父子,肯定是四个人了?”
小明兰急匆匆的解释。
“祖父和父亲是父子,父亲和长柏哥哥也是父子,这不就是两対父子吗,也可能是三个人。”
“明兰真聪明,你答对了,就是祖孙三人,两対父子,所以只点了三碗饭。”
“我不服,槐哥哥你在出一个,我一定能答上来。”
墨兰一脸的不服气,平日里在年纪相仿几个姊妹里面,她是受到表扬最多的一个,今日明兰被长槐夸奖,她倒是有些嫉妒了,于是便催促起来,就连称呼都改了,叫的有些亲密,平日里称呼长槐的时候都是长槐哥哥,并不像明兰那样直接叫槐哥哥。
“说是隔壁的知州大人有一个儿子,既不是六郎的哥哥,又不是胡六郎的弟弟,他是谁?”
这又把众人难倒了,倒是小如兰突然说了一句。
“是不是就和长槐哥哥一样,知州大人也有一个私。。。”
“如儿快别乱说。。”大娘子赶紧打断了如兰的话,盛华兰也早已经将如兰的嘴捂上,怕她吧最后两字说出来,一脸抱歉的望着盛长槐。
盛长槐知道自家这妹妹并不是那种人,并没有放在心上,示意大姐姐不必如此,反而自己开口解释了一句。
“知州大人没有私生子,那个儿子就是隔壁院里的十二金刚中的一个?”
“不是胡六郎的哥哥,也不是胡六郎的弟弟,难不成是胡六郎自己?”,盛长枫试探的问道。
“枫弟说的没错,知州大人的儿子,不是六郎的哥哥,也不是弟弟,那只有六郎自己了。”
第三十五章 中秋(四)
“哈哈哈,长槐你这两个哪里是谜语啊,分明就是故意混淆视听啊,来来来,你在说几个,我就不信猜不着。”
难得自己二哥哥发笑。盛长槐当然要给面子,接着又出了几个脑筋急转弯,众人已经知道盛长槐这些谜面的玄机,虽然花了些功夫,倒也都能猜上来。
最后,盛长槐放了一个大招,将赵老爷子,树上七只猴,树下一只猴也拿了出来,逗得满屋子的兄弟姐妹,长辈亲人,还有丫鬟婆子纷纷大笑。
“主君和林小娘回来了?”
听到外边传来了报信声音,丫鬟婆子们纷纷止住笑容,规规矩矩的站到自家该站的位置上,除了盛老太太,其他人都回到自己座位,站起来,等待盛紘进屋。
只见盛紘大步走进偏听,一脸怒容,身后跟着林小娘,脸上漏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瞧了盛长槐一眼。
盛长槐心想,这又是闹哪出,不过自己这段时间习武念书,并无其他逾越之举,虽然奇怪,也猜不猜为啥,随着众人先给父亲问安。
只见盛紘瞪了一眼盛长槐,哼了一声,先像盛老太太说了一句。
“母亲慈安,儿子来晚了,还望母亲海涵。”
盛老太太见盛紘脸色不渝,也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不过看样子和自家乖孙有关,于是开口询问。
“紘儿不必多理,看你的样子,是槐哥在外边惹祸了吗?”
盛紘并未回答母亲的询问,而是转头对着盛长槐言辞不悦的骂道。
“瞧你做的好事,让我今日丢了好大的人!!!来人,给我取家法过来?”
“慢着,且不说今日是中秋团圆宴,你教训儿子也不分个时候,就算是大理寺审案,也没有一上来就打板子的道理。”
说完,看到林小娘脸上那副窃喜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继续追问自家儿子,而是转头向林小娘质问道。
“方才柏儿回来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林噙霜,我且问你,是不是你又在你家主君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这和噙霜有什么关系,是长槐他自己惹的祸事?”
盛紘看自家母亲突然转头为难自己的宠妾,连忙为林小娘开脱。
“你且住口,我在问林噙霜话,你插什么嘴,我问你的时候你再说。”
盛老太太故作大怒,心想今天肯定少不了这林小娘挑拨,先让她将事情缘由讲述出来,自己才好判断,而且,先让她讲述,自己发现什么漏洞,她就不好改口了,自己这儿子正在气头上,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林噙霜,你讲柏儿走后,你家主君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仔仔细细的给我说清楚,要是有半句虚言,我便叫你家主君一纸休书,将你赶出府去,你也别想着你家主君宠爱于你,今日要是老太太我不如意,那便大家不如意,你家主君要是不听我的,那么今日这母子也就到头了?”
不乖老太太如此生气,自从上次盛长槐挨打之后,每次盛长槐出门,无论是上学还是习武,他都叫春生跟着,要真是长槐惹了什么事情,春生早就告诉自己了。
而且,盛长槐刚刚考进上舍,早上盛紘前来请安的时候还挺高兴,和盛长槐多说了几句,让他继续努力,早日考个秀才。
“哇。。。。。。”墨兰被盛老太太吓的苦了起来。
盛长枫见祖母突然责难自己母亲,赶紧跪了下来。
“祖母大人在上,孙儿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生长槐哥哥的气,长槐哥哥这段时间也没犯什么错误,但是只要祖母想要问什么,小娘必不会隐瞒。孙儿甚至祖母最是讲究有错就罚,祖母一上来就责难,叫我小娘如何作答。”
盛长枫倒是孝顺,盯着巨大的压力,自己父亲都被祖母怼了回去,他倒是敢继续为自己小娘开脱辩驳。
盛老太太见盛长枫也敢跟着插嘴,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小娘着想,但是也不能他说什么自己就听什么,正准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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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长枫要遭?”虽然盛长槐觉得此事和林小娘肯定脱不了干系,但也不想长枫因此受罚,这个弟弟自己知道,平时并没有这么大胆子,今日想是多喝了几杯,酒壮怂人胆,加上担心自己母亲,这才壮起胆子插嘴,这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至少是盛长槐第一次见他这么有种。
“祖母,长槐知道你是为了孙儿,孙儿并没有犯什么错,搞不好是父亲听差了,问清楚了就行,再说,既是祖母问话,姨娘哪里敢隐瞒,必会如实相告,祖母何必用威胁的手段吗,刚才您不是也说了,大理寺判案也讲究个证据,也没有一上来就威胁证人如何如何,一言不合就要杀头的道理。”
盛老太太一直以来不愿意管盛家内宅的事情,免得惹一身骚,要不是这次又牵扯到长槐,她才不会出这个头,故意言语刺激林小娘也是为了转移目标。
果然,盛紘看到自己母亲一言不合就拿自己宠妾开刀,想起年初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晚上多喝了几杯酒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母亲这番做法,乃是敲山震虎,看上去是在责难林小娘,实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不教而诛。
想到这里,盛紘反而清醒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把事情说清楚,要不然就这么闹下去,盛家主人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难免会让下人们轻视主人家,以后这家就不好管了。
“母亲且不必生气,儿子也是气晕了头,也罢,就让噙霜将事情的原委讲一下,也好叫母亲知道,儿子并非是无事生非,责骂长槐,噙霜,你还不赶紧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母亲,若是有一句说的不对,不必母亲动手,我先罚你去跪祠堂。”
盛紘不愧是做官的好手,和稀泥倒是一把好手,轻飘飘的就把盛老太太的惩罚改成了跪祠堂,也是怕自己宠妾说错了话,被抓到把柄。
他也知道,林小娘自从跟了自己之后,就让自己这嫡母失了面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直心存不满,再加上事关长槐,嫡母当然会借机小题大做。
第一个非正文单章
最近,看到有读者说主角有些憋屈,书中没有爽点等问题,我在这里一一解答。
1:为何主角在受到责打之后没有反击。
可能是我想的有点多,还是尽量让书合理一些,新手作者,有所欠缺也是有的,首先,我想说的是,这不是一本虐主的小说,盛长槐需要一些成长的过程,第一,他刚进入盛家这种官宦之家,思想还是现代人的思想,比如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了,同学的家长告到家里,被父母责打一次很正常,所以他并没有这方面的考量。第二,他还没看清这个时代的真实面目,并非像是后世那种,家庭结构简单,而且,家里勾心斗角没有这么你死我活。第三,现阶段的盛长槐,反击了又有何用,盛紘是会相信他,还是会相信林小娘,至少在盛长槐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之前,所有的反击都是无效的,参考下原著,林小娘害死卫小娘母子,也就是冷淡一段时间,盛紘作为一个八面玲珑,在官场上稳打稳扎的官油子,难道真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的。
2:主角何时反击
准确的将,中秋节会有大事发生,盛长槐会得到成长和认可,会开始反击的。
3:女主
可能有些人已经猜出来了,但是小白我文笔不佳,所以感情戏啥的,不会占用太多篇幅。
4:为什么设定主角不知道剧情
同人文,还是不要破坏原著历史走向为好,要不然我会写崩的,人物命运会有变化,但是正剧的走向不会大变,会有微调。
5:时间线
大事件的发生,基本上时间差不多,小事件可能会有先后顺序的掉转,用一个词来解释,就是蝴蝶效应,所以大家不要扣细节。
6:为啥有些人物在历史中搜不到,有些人物会出现历史真实人物。
这里我要着重介绍下,第一,原著小说是明清背景,电视剧改成大宋背景。第二:这个并非真实的大宋,大家就看做是一个平行时空,后面会逐步解密,还有电视剧中人物原型,有些是以有历史原型,改头换面,比如大相公韩章,原型是北宋韩琦,杨无端,原型柳永,但是又不完全相同,编剧魔改版本,我书里会遵循电视剧,所以有些人物引入原型,并进行魔改,所以大家不要以真实的历史作为参考,免得失望,但是大背景不会变,北宋的朝堂格局,还是从仁宗末期开始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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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想和大家玩个游戏,仅限本书上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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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最后欢迎大家在看完之后进行评论,无论是夸奖也罢,质疑也罢,我都是非常开心的,至少让我知道,收藏我书的不是机器人,而是活生生,和我有共同爱好(喜欢知否同人文)的同路人。
说真的,我写这书的初衷,也是因为看其他小说更新太慢,自己有些不同的想法,才会去写的,估计有些人打开过我的资料,之前是写火影同人的,写了好几本,都是因为没签约,所以自宫了。
这本书编辑能看上,互动的人又这么多,肯定是要写完的,而且不会烂尾,这个大家可以放心,还有,现在更新还能玩一玩游戏,是因为有存稿,以后保证至少一更,毕竟本人还有工作,996搬砖的,大家搜一下就明白了。
最后的最后,感谢给我指出错别字的书友。
免费的推荐票和投资,还请大家不要错过,投资满100人,加更两章。
第三十六章 中秋(五)
年老成精的盛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儿子是为宠妾开脱,但是她的目的达成了,所以并没说什么,那林小娘经过这么一吓,想必不敢再作妖。
果然,林小娘早被老太太这么一吓,心中本来还有点杂念,也只能咽在肚子里,又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做得天衣无缝,心一横,将诗会之后的事情慢慢道来。
“今日扬州诗会,来了很多的乡绅名流,其中有一桌人,多是两个哥上学的那家书院的,都是学院里的先生,包括学院的山长。”
“因之前诗会的时候,主君事多,并未和书院先生们交流,待诗会结束,我想着两个哥在学院读书,主君主动去示下好,长槐长枫兄弟两多多少少能在书院得到些优待。”
“本来主君主动折节下交,书院的先生们都受宠若惊,还在主君面前说起什么主君的两个儿子,皆是人中龙凤,有朝一日,雏凤清于老凤声,也未可知。”
“主君当时听到两个儿子被先生夸赞,非常高兴,还和先生们谈论起诗词书法来,其中有个杨先生,听说还是个秉生,说是书院最近流传一首好诗,叫个木兰词,文采斐然,不输什么杨无端,就是是咱们家槐哥所做。”
听到这里,盛老太太大觉惊讶,自己这乖孙何时学会作诗了,还做出一首让院中先生都觉得惊艳诗,于是插嘴问了一句。
“你确定没有听错,是槐哥做了一首好诗?”
“这哪能听错,听那杨先生说,槐哥虽然进院时间短,但是进步很快,下舍之中,杨先生最看好的就是槐哥,之前就属他对槐哥最为看好,说什么之前只知道槐哥的字好,想不好诗也做的这般好。”
“我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杨先生说的可是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春秋悲画扇的那首《木兰词》”
突然,盛长柏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语,盛老太太等人疑惑的看着,只听这两句,就知道是首好诗,不过长柏说他知道原因是什么意思。
看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盛长柏知道自己失礼,赶紧向众人道歉。
“不是长柏失态,而是这首诗确实做的惊艳绝伦,乃是杨无端先生封笔之后,这两年扬州城出的最好的诗句,在整个官学已经传疯了,想不到竟然是长槐所做。”
说完,就将那首木兰词背了出来。
别说是盛老太太,就连王大娘子没读过几年书,对诗词不是很了解的人,听完这首诗,都觉得做的相当有文采,盛华兰就不用说了,虽然自己平日里不好吟诗作对,但是这种诗词,对少女的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大,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不是好事情吗,长槐做出来如此好诗,我都能听出来这是首传世之作,这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的,那父亲为何如此生气。”
盛长柏苦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长姐的问题,而是向林小娘咨询了一句。
“敢问姨娘,其中可有一位封先生?”
林小娘正愁接下来不知怎么将,盛长柏这一插嘴,倒是给她解了围,赶紧回答的。
“可不是咋地,就是那封先生,听完这首诗之后,脸都绿了,又听到这首诗是槐哥所做,直接就翻了脸,说什么既然这么有才华,叫槐哥以后就不要道书院读书了,书院庙小,养不起这样的大佛。”
“这又是为何,这封先生是何人,柏儿,你可知他底细。”
盛老太太听完,大觉疑惑,见盛长柏这么清楚,怕林小娘添油加醋,所以是直接问的盛长柏。
“祖母有所不知,这封先生乃是前太师封子野最小的孙子,虽然并没有什么功名,但是这淮南书院,乃是封子野太师生前所设,十几年前一直都是封家牵头纳贡,所以这书院算是封家的产业,他既然开口不让槐弟进书院,就连书院的山长也不敢违背,毕竟封家在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扬州,亲朋故旧比比皆是,更何况这书院本来名义上就属于封家。”
“我不管他是封家还是雨家,我家槐儿做了一首好诗,说出去也是他们封家的脸面,自家的书院出了这等文采斐然的人物,难倒不应该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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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盛长柏这样介绍,盛老太太反而更糊涂了,盛长柏喝了口水,将自己了解的事情全部一口气说了出来。
“祖母,请听长柏给你细说分明。”
原来,这封先生虽是白身,但是封家在扬州的产业都是由他打理,书院也不例外,虽然请了山长,但是封家在书院的话语权仍然很重。
封子野有个幼女,嫁给了苏州候家的嫡子侯文才,这侯家并非什么名门大户,但这候文才也是早年中了进士的人物,在封家的帮助下,做到了礼部给事中一职,和封子野的女儿生有一女,长的国色天香,女儿一年前嫁到了京东伯爵府。
而盛长槐所做的木兰词里面,说的那个薄幸锦衣郎,便是这候姑娘新嫁的丈夫,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若非是有心人,哪里能打听的如此详细,也就是在这首诗在官学中火了之后,学中有那好事的学子,将诗中所述之事打听的清清楚楚,盛长柏也是在午间吃饭的时候听同窗说的。
杨先生本来就不是扬州城的人,其家乃是扬州附属某县的乡下人,因自身才华考入的官学,为了一点束脩银子,才会抽时间去淮南书院客串先生,哪里了解其中内情,给盛紘说起这首诗,本来是好意。
可惜,自从这首词火了之后,就连扬州封家的名声也跟着受到了影响,毕竟那刘世美说起来,也算是封先生的表妹夫,而封先生的表妹,便是那坏人婚姻的小三,杨无端虽然在扬州城属于禁忌,但是在读书人心里,仍然把他视作扬州的骄傲。
这段时间,封家受到的风言风语,比比皆是,所以,在找到诗词源头之后,才不顾盛紘乃是扬州二把手的身份,当场发作。
盛紘虽说是扬州二把手,但是这封家,虽然封子野的几个儿子都不怎么成器,但是封太师的学生们,还有几个在世呢,所以也不能拿那封先生出气。
第三十七章 家贼难防
听完盛长柏所讲,盛老太太这才明白,为何自己的儿子如此生气,一来是在书院先生面前丢了脸面,二来估计也是对盛长槐自己坏了前程的事情耿耿于怀。
虽然盛紘看上去不怎么关系盛长槐,但是盛长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说都会对他的前程有所上心,要不然也不会任由盛长槐每日在家中练武,传出去毕竟也不怎么好听,盛家怎么说也是读书人家。
想到这里,盛老太太倒是有些理解自家儿子了,但心里仍然偏袒盛长槐,毕竟这是自己亲生儿子的过继之子,平日里有孝顺,比起他的父亲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槐哥才来扬州多久,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小孩子家家,我老太太也知道,诗词本天成,妙手而得之,这也只能说是槐哥运气太差,也怪不到他头上,我倒是错怪你和林小娘了,不过你这动不动就打板子的习惯,确实该改改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加上喝了醒酒汤,也清醒了起来,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但仍然觉得盛长槐这恃才傲物,以诗讽人的做法有些欠妥,自己在官场上为何能够顺风顺水,也不光是岳家的帮助,于自己小心谨慎,即便是不如自己的下属,也不轻易得罪。
于是乎,盛紘觉得自己虽然反应过激,但是并没有做错,还是开口向母亲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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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长槐这种毛病不能惯,即便不说封家,就说那刘世美,他那嫡亲的哥哥,乃是文远伯,虽说是个武官,也没什么权利,但是这汴京公侯伯之间互相联姻,要是在他科举的时候,恰好就是刘家的亲眷主考,岂不是坏了大事。”
说完,想了想,板着脸对着盛长槐呵斥。
“有你祖母给你求情,打板子的事情就算了,但是,从今日起,既然书院去不成了,你就在家待着,不许出门,我不管你是练字,还是习武,每天将《论语》中的学而为一篇,抄写十遍,好好领悟下什么叫三省己身,见贤思齐,直到给你找到下一个学堂。”
说完之后,便看着盛长槐,看他如何作答,但是盛长槐好似没听到一般,眉头紧锁,竟是走了神,盛紘不禁又生气起来,刚要开口呵斥,只见盛长槐自言自语道。
“不对,不对,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不对,难倒你觉得我不该罚你写字吗,难不成,你更想挨板子???”
盛紘瞪大了眼睛,厉声问道,此话一出,盛老太太觉得不妙,自己这儿子这会是真生气了,自己也不好在继续袒护,连忙提醒盛长槐。
“槐儿,还不像你父亲认错”
盛长槐这才反应过来,知道父亲误会了自己,连忙抬头解释。
“祖母,父亲,槐儿并不是对父亲的处罚有何疑义,而是觉得今天晚上这事情有些蹊跷?”
“长槐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哥哥都说了,是杨夫子在父亲面前说的,难不成长槐哥哥是想将我母亲牵涉进来。”
盛长枫听到这话急了,不管不顾的脱口而出,丝毫没注意到王大娘子的眼神有些不悦,按照规矩,盛家的子女,礼法上的母亲只可能是她王大娘子,其余小妾即便是生了亲生子女,也只能称呼为姨娘,或者叫小娘。
虽然有长柏哥哥的分析,父亲的表情也证实了此言不虚,但是盛长槐仍然觉得此事和林小娘脱不了干系,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于是并没有理会盛长枫,而是继续说的。
“祖母,父亲,此诗是我写的没错,但是,这是在上月十五,和祖母前去观音山禅寺祈福时所写,并未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此诗的人,只有孩儿的贴身书童司墨,并无他人知晓?为何会在书院中流传,而且孩儿竟然都没发觉半分??”
盛长槐突然醒悟过来,对了,司墨,只有司墨知道自己做了这首木兰词,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但是无缘无故的,司墨为何要四处宣传。
盛老太太却听明白了,不等盛紘开口,直接向外边喊了一句。
“冬荣,马上将司墨带到这里,来的路上,不要让他和任何人说话。”
盛老太太此话一出,盛紘觉得非常有道理,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林小娘突然漏出一丝慌乱,被一直注意她的盛长槐察觉,更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此事绝对和林小娘有关,早知道当初就不要将这司墨留下来。
事已至此,盛长槐只能等司墨到来,看祖母能不能在他口中审问出什么来,自己这段时间也待他不薄,他为何莫名其妙的要将自己的诗词外传,这可是做书童的大忌,在未得到主人许可,不许将主家的事情外传,寻常下人在入府之前都会培训,何况这等重要的下人。
此时的盛家偏厅之中,众多婆子女史大气都不敢出,半年前盛老太太雷霆之怒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晚虽然事情得以解决,丫鬟下人都没受到影响。
但是之后,林小娘被剥夺管家之权,王大娘子再次掌权,先是将几个之前对盛长槐不恭的下人打了一顿,发卖出去,由借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的女史下人们敲打了一遍,之前巴结林小娘的那一波人,不是赶到庄子上去,就是留在盛府干粗活。
就连主君身旁的秋禾,也被王大娘子抓了个把柄,不许在正房伺候,连主君给起的名字都不许再用,改回迟五,赶到外院去和门房混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和林小娘身边的周雪娘有些不清不楚。
也就是顾忌主君的面子,周雪娘又是林小娘的贴身人,要不然周雪娘也绝对落不了好。
即便是如此,林小娘之前穿不了的,赏赐给了周雪娘的那些旧衣服,这周雪娘之后再也不敢穿了,因为大娘子说了一句,穿的花花绿绿的,和窑姐一般,难不成是想勾引家里的哪个少爷。一个正青春年少的姑娘家,现在只敢和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妈妈们一样。
第三十八章 司墨
自从盛长槐将自己的疑惑之处讲了出来,盛祖母觉得自己的乖孙被人阴了一把,断送了在书院的前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家中主君也和盛老太太一样,想到是自己家的下人,将主人的私密事情在外传的沸沸扬扬,盛紘就生了一肚子气。
这要是将来到了汴京,以后家里有人说错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再要是像今天这样,在外边传的人尽皆知,搞不好自己的前程也会受到影响,虽然此事杜绝不了,但是抓住一起,重处一起,也算是让其他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偏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就连平日里最不会看眼色的如兰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插嘴说话,即便是觉得有些口渴,也不敢让哥哥姐姐给自己将茶水拿一拿,只能慢慢忍着。
好在外院离这偏厅不远,此时虽然是夜深,但好歹是中秋节,司墨并未入睡,不多会就被冬荣带了过来。
“老太太,主君大娘子,司墨已经带过来了,就在门口候着,要不要让他进来。”
“让这个吃里扒外,乱嚼舌根子,招惹祸端的畜生进来?”
盛紘越想越怕,这书童不比其他人,即便是儿子的书童,也是能进自己的书房的,就比如儿子需要找哪本书,在通秉大娘子或自己之后,得到许可,可以跟着自己的主人进入书房一同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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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小心看到了自己哪份公文,传扬了出去,自己在这扬州官场就不好混了,通判一职可有对地方官员的监管上报之权。
也就是幸好自己这儿子和自己不亲,不是自己召唤,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更别提是带着书童进入自己书房了。
只见那司墨连滚带爬的爬了进来,一进偏厅,看到满屋子的人,啥也不敢说,直接在主桌不远处跪了下来,连连在地上磕头。
“主君大娘子饶命,不知小人是哪里做错了,还请主君大娘子明示!!!”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把你送到扬州来的吗,竟敢在外边胡言乱语,害了槐哥的前程,你就不怕连累你娘和你妹妹吗?”
盛紘两口气和盛老太太还没说话,那林小娘就跳了出来,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拍。。。。”
只见一个茶杯突然摔到林小娘面前,吓了众人一跳,那林小娘赶紧跪了下来,再也不敢说话,司墨虽没看到什么情况,也吓得不敢再求饶,仍是再地上磕头不已。
“看来我真是老了,说过的话竟是不管用,这才过去半年,你就旧病复发,这是谁给你的底气,是你家夫君吗?”
盛老太太一是生气这林小娘又一次乱了规矩,抢在儿子儿媳和自己前面问话,二来从那林小娘的口中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丝不对,老太太已经活了几十年,哪里不知道这林小娘是在给司墨通气,于是又开始怀疑这林小娘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了。
“老太太恕罪,不是我不懂礼数,而是因这司墨之事,之前让老太太怀疑是噙霜所为,心中气氛,见了这司墨,才没忍住,都是我的过错,和主君没有关系,主君之前经常对霜儿说,要是没有老太太,就没有主君的今日,要我见了老太太要不寻常人家中的老祖宗更加恭顺。”
这林小娘不愧是善于口舌之人,知道自己郎君喜欢听什么,前半句像盛老太太道歉,后半句又不着痕迹的奉承了下自己的夫君。
果然,盛紘本来也对着林小娘再一次插嘴有些恼怒,听完这林小娘的话,反而亲自为他开脱。
“母亲不必动怒,也难怪噙霜她忍不住,之前母亲喊打喊杀,一上来就要我一纸休书递于她,既然知道是受到司墨的连累,见到他之后,又怎么能不上前骂上几句。”
俗话说,你永远也别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不说盛老太太,这厅堂之上,好些人都能听出来这林小娘的话外之音,自己这父亲好像在这林小娘的事情上,永远是一副糊涂样,到底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也无从证实。
盛老太太知道自己这儿子一贯是这样,不知道被这林小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不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错,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能作罢,将审问权交了出去,只要自己孙儿没事,过程不重要,结果不重要。
更何况,即便是能牵涉到林小娘一二,又能起的了什么作用,最多冷落一两天。只要这林小娘在装一回病,说上几句软话,就又和从前一样,好像啥都没发生一样。
“好了,我懒得管你房里的破事,今天这事,你来问把,也让你母亲我看下你这通判大人当的称职不称职,能否能审破此案。”
盛紘应了一声,先看了看林小娘,还在那跪着呢,虽然不忍心,但也不能做的太过,思索了一下,先给林小娘吩咐了一句。
“噙霜,你先在那跪着把,算是你刚才胡乱插嘴的惩罚。”
“我就知道,又是如此,还好我没插嘴,就让老太太去管吧,横竖和我家华兰柏儿们没关系,让那贱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跪着,也算丢了大面子”这是大娘子的心声。
盛紘发落完林小娘之后,才厉声向前面跪着的司墨问道。
“你叫司墨,是槐儿的贴身书童?”
因盛长槐自己都不怎么去见盛紘,更何况他的贴身书童,去的时候是不会带的,所以盛紘是第一次见着司墨。
“回主君的话,小人正是司墨。”
“我且问你,是你将槐儿所做的木兰词在外边大肆宣扬的?”
司墨听到盛紘这样问,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盛紘为何如此恼怒,但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牙一咬,暗自下了决心。
“回主君的话,小人不知哪里做错了,是同旁人说起过这首诗,但是在小人想来,少爷既然做了这首绝世好诗,必然会像同窗探讨一二,所以在书院中和扬州乡绅的下人们多说了几句。”
第三十九章 通判的雷霆手段
听到这司墨还在为自己狡辩,盛紘大怒,从来没见过如此不知进退的下人,要不是方才自己儿子说过,从未将此诗说与旁人,这番言语好似没有一点漏洞,合情合理。
盛长槐一介少年,之前名声不显,突然得了灵感,做出如此好诗,按照常理,确实会向旁人炫耀一番,这也是少年心性。
但是从方才的情景来看,自己的嫡母和大女儿竟是第一次听到此诗,想来自己这儿子并没撒谎,要不然就连这家中最为亲密的人都没说过,更何况外人。
不由得怒从心起,恨这刁奴坏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不说,还试图将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反而诬陷自己儿子处事不周。
“来人,将这司墨带出去,重打二十大板,打完之后,在带进来问话。”
司墨还在那里求饶,冬荣已经带了两个下人进来,不由这司墨反抗,直接压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到这司墨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这房中的丫鬟婆子们听到司墨叫的惨烈,都觉得心中凄然,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了,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府中之事千万不要和外人提前,要不然,这司墨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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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外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冬荣走进来禀报。
“回主君,才打了十几板子,司墨便晕了过去。”
盛紘面不改色,这等事情仿佛习以为常,又见家里的孩子都在,觉得让几个女儿留在这里不妥,于是向王大娘子等人说道。
“几个孩子都小,大娘子你们几个先把姑娘们带回房里,这种场面,难免吓到几个孩子,长柏兄弟三人留下,男孩子,年纪大了,也该见见这种场面了。”
说完,看了看还跪在前面的林小娘,心中有些心疼,又加了一句。
“噙霜,你也将墨儿带回房,你看墨儿都吓哭了,都怪这司墨。。。”
等王大娘子,卫小娘和林小娘,将三个兰带着从偏厅后面走了之后,盛华兰也跟着回去,个人随身伺候的丫鬟们也借机离开。
偏厅上只剩下盛紘父子四人,盛老太太和房妈妈,还有兄弟几人贴身的丫鬟和嬷嬷,盛长槐见状,拉过房妈妈,小声交代了几句,让她把小翠柳也一并带走。
这时候,盛紘才吩咐冬荣。
“将那泼才用水泼醒,带进来问话。”
冬荣点头称是,然后走出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个下人拉着司墨进了偏厅,只见那司墨身上血迹斑斑,浑身湿透,嘴角上也能看到血流而出,双腿无力,在地上拖着,看上去竟是被打断了腿。
之前也见过大娘子惩罚下人,最多就是罚罚月钱,身边的刘妈妈上千给几个耳光,即便是打板子,也是用竹条抽打,哪里有打成这样的,看样子竟是往死的打。
盛长槐看到这一幕,才对这个时代有了深刻的认知,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母亲,想到她信中所说,如果将自己留在戏班子里面,这辈子最多就是做个台柱子,那也是下九流的身份。
看到这司墨的样子,盛长槐对母亲的选择多了一分理解,心中那点别扭责怪,一分不留。
只见盛紘眼睛眨都不眨,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别说这司墨只是被打断腿,就是被打死了,盛紘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一个下人而已,敢将责任推卸道主人头上,打死也不为过。
别说是盛紘,盛老太太什么事情没见过,又出身侯府,习以为常,就连盛长槐那平时最爱讲圣人之言的二哥哥,还有那比盛长槐还小的盛长枫,都面色如此,并没觉的半分不妥。
只有盛长槐,前世今生只在电视剧中小说里见识过,当面看到还是觉得有些不忍,但又不能为他求情,无他,这个时代便是如此。
待两人将司墨扔到堂下,匆匆退了出去,这司墨趴在偏厅中,面若死灰,盛紘这才又问道。
“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说实话,那么我也不问了,反正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何要在外边宣扬槐儿的诗句,是谁挑唆你的?”
司墨长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趴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主君饶命,司墨不敢隐瞒,之前在学堂里,听到上舍之后有其他扬州富绅家的下人,在那里吹嘘,说什么他们家主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下舍的学子,连作诗都不会,小人觉得不忿,这才忍不住说漏了嘴,但是小人并不知道,少爷不想将此诗宣于外人,小人该死,不知道这究竟犯了什么忌讳。”
看到那司墨说话躲躲闪闪,眼神似有不对,盛紘不愧是做了多年的官,一念之下,就知道这司墨还在说谎。
“算了,我也不问了,冬荣,拖下去打死,找个乱坟岗扔了喂狗了事!!!”
司墨这才表漏出惊恐万分的神态,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
“小人错了,小人错了。我说,我都说。”
“是白家兄弟,之前他们因为少爷,被知州公子胡六郎打了几次,心怀怨恨,让他们家下人来找过我几次,说是少爷如果犯了学堂的规矩,让我告知他们,必有厚报。”
“小人本来看不上他们那点银子,但是后来,我家里的母亲来信说,妹妹病重,需要银钱救治,要不然性命不保,小人和少爷说了一嘴,少爷就给了二两银子,那还差许多。那白家兄弟又亲自找我,只要我听话,如果能将少爷弄出书院,便会给我五十两银子。”
“小人因恨少爷小气,又贪图那五十两银子,这才将少爷做的诗词告诉了那白家兄弟。”
说完,这司墨仍旧是磕头不已,不一会儿,只见额头已然磕出了血,盛紘见状,觉得这司墨现在说的应该是真的,因对主人产生怨恨,又有旁人以利诱之,出卖主人,这个说法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
于是便向盛长槐说道。
“槐儿,我看这司墨说的道是合情合理,你觉得可信吗?”
第四十章 太年轻(月票一百加更)
盛长槐听这司墨所言,想起当时他确实说过家里妹妹生病了需要银钱,自己随即就给了二两银子,已经不少了,要知道,这盛家最得力的女史,一个月也才一吊钱的月钱,更何况自己还交代,如果不够,在给自己说,想不到这司墨净因此事怨恨起自己,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竟猜不出来。
“司墨所言,似乎听上去有些道理,但孩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槐儿说的没错,是有些不对,这司墨一个小厮,即便是想出卖槐儿,想些其他方式不就好了,偷一首诗算是什么,他又如何知道这首诗能让槐儿受到处罚,他一个小厮,那封先生和文远伯庶子的关系,他又如何得知,既然不知道,槐儿的这首诗交出去,岂不是为他扬名,那白家兄弟又怎肯将银钱交于他。”
果然不愧是盛老太太,人老成精,盛长槐父子两人都没想到的事情,老人家一点及透。
还不等盛紘父子问话,那司墨突然急忙大喊。
“是我告诉白家兄弟,少爷做出这首诗后并没有外传,让白家兄弟先在外边宣传,等这首诗传满扬州,先不说是谁所作,少爷出来承认的时候,便说是少爷冒领别人的诗篇,在提前安排好证人,少爷便能好好栽一个大跟头,再也没脸在书院待下去,至于什么封先生,司墨一概不知。”
盛紘听完大怒,这泼才,不仅出卖主人,还替别人出谋划策,生怕主人跌不了跟头,如此小人留之何用。
“好你个泼才,你的一点聪明竟是为了背叛主家,冬荣,拉下去打!”
盛长槐还是觉得不对,又哪里劝得住暴怒的盛紘,不一会儿,就听到冬荣又进来报告。
“主君,那司墨挨了不到十下,就断气了!!!”
盛紘犹不解气,直说连夜找个乱坟岗扔了出去,冬荣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去善后,看来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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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还想说什么,只见自家祖母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只能闭嘴,待过了一会,盛紘才缓过气来,喝了一杯茶,看了看母亲和三个儿子。
“好好的一个中秋节,就让这小儿坏了事情,槐儿,为父竟是看走眼了,我儿竟有如此诗才,那书院不去也罢,待为父给你在寻一间好的,如若没有,之前为父救了在冤狱中解救了一个老妇人,他的儿子乃是有名的博学大儒,待为父一封书信,他必然愿意来盛家给你们兄弟三人当个先生。”
盛长槐虽然不甘心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是自己父亲已然揭过这一页,还跳转话题说道自己上学的事情上来,祖母又示意自己不要再多说,只能就此作罢。
但是,自盛长槐进入盛府以来,盛紘哪有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想来之前是被气急了,觉得自己在扬州名流面前失了面子,因而才会发火。
现在知道自己并非那不知进退之人,诗才为傲,以诗讽人,还大肆宣传,既然不是自己本意,做了诗又藏而不发,气消之后,反而以对自己拥有这样的文采颇为高兴,只能接过父亲的话头。
“父亲谬赞了,儿子哪里会做什么诗,也就是听闻杨无端先生独女的遭遇,偶然灵感迸发,用前人诗句的格式,胡乱拼凑了些句子,至于学堂之事,儿子也有过错,子曰‘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儿子既然知道此事不妥,就不应该在司墨面前做这首诗。”
正说着,只见李妈妈匆匆前来,拿过一个小箱子,上面锁的严严实实。
原来,之前盛长槐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让李妈妈专程将自己私密箱子拿来,自从做了诗之后,就藏在这个箱子里面,从来不给外人看,这个箱子的钥匙也随身携带,只有一把,里面放的都是一些盛长槐觉得重要的东西。
盛紘第一次和自己这个儿子这样亲密的对话,想着是不是以前对他太过于忽略了,本还想表示下自己的关怀,看到李妈妈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个小箱子,不解其意。
“李嬷嬷拿着个箱子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妈妈见主君询问,又不知道司墨已经被打死,便将之前盛长槐交代她的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出来。
“方才槐哥让我去他的书房拿箱子,说是他所做的诗词一直锁在箱子里面,如果箱子里面的手稿并无遗失的话,那将哥的诗词传扬出去的,必是司墨无疑。哥也是怕如果诗词手稿丢失,反倒冤枉了司墨小哥。”
盛紘听到李妈妈这样说,倒是对这个儿子再次刮目相看,即便是司墨将责任往自己身上转移,也不愿意放过一丝可能性,这样的品性,倒也像个大家子弟,该是自己的责任,绝不推脱给下人。
除了这些,盛紘也想要多了解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看他还有什么惊喜能给自己,于是便对长槐说道。
“槐儿不妨将以往所做的诗词都拿出来,让为父品鉴品鉴,也好让你二哥哥和长枫一同学习学习,难得今日我们父子四人相聚,又是中秋佳节,如果再有好诗相伴,在这月圆之夜,正好可以下酒。”
说完,向外边吩咐了一声,让下人们将之前吃剩酒席撤去,从新让小厨房做几个下酒菜,说是今晚要父子同饮。
一旁的盛老太太见盛紘来了兴致,却不愿意多呆,自己这儿子,手段愈发高明了,随便找个理由就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压了过去,好似啥都没发生一样,要是不明旧情的旁人见到,还真以为今晚这通判府一番祥和之色,父子四人赏月品诗,外边那司墨的血迹估计还未来得及清理吧。
在看看盛长槐,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不由的心道,自己这孙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很明显他这父亲是故意不想继续往下问了,连司墨都打死了,肯定是猜到了一些什么,不愿意将事情挑明,故意转移话题。
于是盛老太太便起身说道。
“夜也深了,我这年纪大了,有些累了,槐儿,你和你父亲他们就在这赏月吃酒吧,有什么好的诗词,到时候给祖母也念念,以后有的是时间!!”
盛老太太专门将最后一句“以后有的是时间”,加重了语气,盛长槐听到之后,祖孙这段时间相处,已然有了默契,知道祖母是何意,便重重的点了下头,盛老太太见状,才和房妈妈一同离去,走的时候不忘将李妈妈喊走。
第四十一章 教诲
今日下午,早在盛家主君被知州派人请走之后,王大娘子就吩咐厨房,多预备了一份酒菜,为的就是自家相公若是回家晚,总不好让他吃些残羹剩菜。
这王大娘子除了心机少点,但是在管家一事上,不愧是大家族出身,做事滴水不漏,方方面面考虑的十分周到,这也是官宦之家常见的事情,毕竟越是节日,官府衙门越是会组织一些酒会诗会,以教好名流绅士,王大娘子也是学自自己的母亲。
听得主君吩咐,更换酒席,留在外边等候主家召唤的下人们也松了一口气,今晚这风波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打死了一个,但是那司墨一来自作自受,二来只是个新来的,还是在老太太那边的哥身旁伺候,大家也没什么交情,横竖不要牵连自己就行。
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也给盛家下人们敲了一个警钟,今后还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还有,老太太房里的那个哥,以后要更加小心伺候,不见老太太两次发飙,主君都毫无办法吗。
不一会,下人们就将偏厅中的残羹剩菜打扫的干干净净,又端上来一副新的席面,还将一旁的小桌撤了出去。
盛紘又吩咐了一句,将外边的屏风撤走,院子里面不要留人。待下人们收拾妥当,都知趣的离开偏厅,院子里面也空荡荡的,盛长槐偷偷瞧了一眼,只见外边湿漉漉全是水,看样子下人们已经将外边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今夜月圆,屏风撤走之后,月光再无任何阻挡,照进偏厅之中,反而比点着蜡烛更亮堂一些,盛紘让几个儿子不要拘束,说是今日过节,不禁他们饮酒,然后吩咐盛长槐将箱子打开,将之前做好的诗词拿出来,一同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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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只能答应下来,从贴身处将钥匙拿了出来,打开锁子,只见那箱子里面并无几件东西,只有一封信,一张银票,好在是叠起来的,看不出有多大面额,要不然还得解释一番。
至于那封信,乃是盛长槐母亲留下来的那封,盛长槐一直保留着,剩下的就是三个手稿了,其中一篇正是盛长槐所做的木兰词。
不过盛长槐只是将其中的两份拿出来,包括那个木兰词,然后递给父亲,让他先行观看。
盛紘拿过两篇手稿,打开第一份,见识之前的木兰词,已经听过两遍了,并无任何惊喜之处,便随手交道盛长柏手里,细细观看第二篇。
第二篇手稿,并非是什么诗,而是一首词,名叫《鹤冲天·黄金榜上》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词倒是好词,但是这词中之意,盛紘觉得不像是自家儿子所做,自家这个儿子,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会做出这等关于科考举子心态的诗词来。
看着词曲,分明就是一个落榜失意,寄情于青楼楚馆的举子所做,而且这种诗句,充满了对君王的怨对。
就这最后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要是传扬出去,这又是一个杨无端,可不比之前那首木兰词,惹怒的只有一个去世三十年前太师封家,和一个没落的伯爵府。
这首词,若是传扬到官家耳中,一句让他和杨无端一样,五十岁再来科举,盛长槐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想到这里,盛紘不禁皱起来眉头,脸色不是很好。
盛长槐看到自己父亲这幅表情,哪里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赶紧给自己解释了几句。
“父亲,这首词写的乃是杨无端先生,并非是儿子的心境经历,儿子哪里知道科举考试真正是什么情形,只是根据无端先生的经历,将他落榜之后的举动,心情用诗词表达出来而已,并非是儿子的感悟。”
原来如此,盛紘没有立即发作,斥责盛长槐,也正是因为对此有所不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无妨,只是借诗词感慨前人,但是要将此诗传扬出去,难免会有人误解,或许更多人会怀疑此诗的真实作者身份。
想了想,往两旁瞧了瞧,并无自己想要的东西,对外喊了一声。
“冬荣,将笔墨拿来。”
院子中间空无一人,这冬荣能在吗,盛长槐有些怀疑,但是不一会,就看到冬荣拿着笔墨匆匆而来。
盛紘走到一旁,在偏厅的一张案几上,将手稿缓缓铺平,冬荣也比较机灵,早就开始在一旁磨墨,待墨磨好,盛紘才拿起笔,在盛长槐手稿之后加了一句。
“扬州通判之子盛长槐,年方十岁,听无端先生经历有感,乃做此词,意在自警,科举为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扬州通判的儿子,听了杨无端的经历之后,于是写了这首词,就是要警示自己,苦读圣贤书,要不然,才华再好,考不上科举,只能在烟花之地自怨自艾。
写完之后,才转过身来,语气严厉向盛长槐教育道。
“虽然你做了如此好词,但是,这种诗词还是少做为妙,那杨无端虽然有才,科举失意后竟然在青楼大放厥词,说什么科举考试不如寄情风月,这种话语,是一个正经读书人该说的吗。”
盛紘也是觉得,这样的词,不向对外宣扬宣扬,有些可惜,才在后面加了那一句话,表示这并非是盛长槐的想法,而是描述当时杨无端的心境。
即便是官家听了,知道这是一个十岁孩童所做,自然会想到这不是一个未经科举考试的孩童应该有的心境,如果后面那句话没传到官家耳朵里,也会后面打听一番,不至于将盛长槐当做是杨无端之流。
在盛紘心里,盛长槐既然入了自己的法眼,当然会为他多做考虑,这也是作为父亲应尽的责任。
第四十二章 瘦金体
盛长槐知道父亲这也是为自己好,当然不会反驳,自是表示以后注意。
盛紘还准备在多说几句,突然听到自家儿子盛长柏在一旁说道。
“父亲,您看长槐这字,儿子见识不多,只觉得这字有些意思,只是不知这字是习自何人,父亲对书法颇有研究,可否为儿子解惑。”
盛长柏见自己父亲在教育弟弟,觉得今日盛长槐先前受了冤屈,怕理解错父亲的意思,在出言顶撞,方才改善的父子之情在受波澜,借口打断了盛紘的话。
盛长柏这话一点漏洞都没有,盛紘哪里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盛长柏真的是在像自己请教,当然不会不答,对于这个长子,他还是十分欣赏的,既然他都看不出来,定是有些奇怪之处,这才细细打量的盛长槐手稿上的字体。
之前盛紘的注意力都在诗词上面,对盛长槐的字体并没有十分注意,只是觉得字写得还不错,现在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盛长槐这字体竟然与时下流行的晋楷唐楷有所区别,个性极强,细细品来,竟像是自成一家,只不过盛长槐的功力有所欠缺,还需要多加练习。
关于书法,这也算是盛紘自以为傲的地方,要不然他一个区区二甲,如何能娶到太师之女,真当是盛老太太的面子有多大。
盛老太太敢向当朝太师家求亲,自是因为自己这儿子有过人之处,定能打动太师夫妇,将女儿相托,就是因为盛紘的字乃是一绝,虽不算是顶级大家,但也是一流水准,加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多番条件综合,这才得到太师的青睐,将嫡女下嫁。
待盛紘思考了一会,便已经想到了类似的书法大家,于是将三个儿子一同召唤道身前,从新铺开一张白纸,在纸张写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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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行,必有我师。
盛长槐看了一下,果然这个字体和自己的自已有些相像之处,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虽不算自己所写的书法出处,但看上去两者之间像是有些渊源,好像自己所学习的书法,是从这个字体发展而来。
盛长槐所写的字,和他前世的外公有些关系,自从他改学习射箭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成绩不怎么稳定,历次排名悬浮很大,教练的意思是心态不好。
在知道这个事情后,他的外公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插手盛长槐教育的办法,说什么学习书法可以锻炼心境,修身养性,盛长槐前世的父亲在和教练商量了之后,觉得有些道理,盛长槐的外公就顺理成章的教授他书法。
盛长槐的外公姓赵,说什么是宋代皇家后裔,学习书法当然要学习自家老祖宗的书法,北宋宋徽宗赵佶,乃是北宋历代皇家之中,书法最有名的,所以,盛长槐练习了好几年的瘦金体。
虽然书法并没有练出什么成就,但是这一生,毛笔字乃是读书人的必备技能,所以盛长槐在一开始写字的时候,就按照前世的记忆书写,经过一年的锻炼,写出来的毛笔字数量,比前世几年加起来在乘个十还多,竟然也多多少少练出一点成绩。
当然,字体自然是他最熟悉的瘦金体,只不过他心里清楚,他在怎么练,也到不了赵佶那种程度。
但是,书法这玩意,写的好就是写的好,这个时代,赵佶还没出生,盛长槐的字体就代表了瘦金体,而且书法不在你写的有多像就是最好,讲究的是养成自己的风格,现在盛长槐的风格已经有了,以后在经过大量练习,谁能说他不是书法大家。
对盛长槐这手字,盛紘是越看越爱,扔掉毛笔,将自己写的挪到一旁,以手为笔,细细临摹,忘乎所以,直到几个儿子在一旁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先问了盛长槐一句。
“你这书法是何人所教,平时临的是哪家的字帖?”
盛长槐哪里敢说实话,随口编了个理由,说是之前看到一篇字帖,和父亲写的有些相像,觉得这字着实不错,于是在平时就下意识的往这方面去写。
盛紘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他这儿子的字好归好,但是只得其形,不得其魂,要是想要发展,必须得多多练习。
“柏儿,枫儿,你们看,长槐这字,是不是字体偏瘦,单这一点,你们能想到谁?”
看到两个儿子一脸懵逼,盛紘这才心满意足,自己这几个儿子在优秀,在书法上面还得看他这老父亲,于是便娓娓道来。
“说道这瘦,在唐初的时候,褚遂良的书法乃是当代一绝,褚遂良的字,容纳百川,形成两种不同的风骨,但都和长槐这关系不大。”
“褚遂良之后,有一后辈,乃是褚遂良亲眷之后,名唤薛曜,其书法学自褚遂良,但专精于褚遂良的瘦体,经过这薛曜的改良,自成一家,为父有幸曾见过其真迹,曾临摹了一段时间,所以才能略知一二,长柏你看,为父所写那几个字,是否和长槐的同出一源。”
盛长枫对书法不怎么了解,但是盛长柏不一样,从小是父亲手把手教的,虽然不像自己父亲那般痴迷,但也有一些了解,仔细看了看,果然差不多,盛长槐的字看上去就像是从父亲写的这种字体上演化而来。
“父亲说的果然不错,这两个字体,果然是一脉相承,儿子受教了?”
盛紘现在心情大好,当然不能厚此薄彼,分别给盛长槐哥俩指教了一番。
“长枫你不善书法,当然是以练习唐楷为第一,科举考试,公文编撰,多用这种字体,练好一个就够你这辈子受用。”
“长槐你不一定,既然已经在瘦体上走出了自己的风格,当然就应该多加练习,这段时间正好你去不了书院,为父书房里面有一篇薛曜的《夏日游石淙诗并序》,虽然只是拓本,但是也可以作为参考。”
是夜,盛家父子四人在偏厅中讨论诗词书法,直到子时将过,见时间不早了,盛紘才让几个儿子吩咐回去,自己则是去了林小娘屋里安睡。
第四十三章 烦躁
八月二十三,阴,秋高气爽,但今日这天气,就好像盛长槐的心情一般,憋闷且烦躁,吃过早饭之后,因为不能去学堂上学,盛长槐练了一会字,又读了一会书,心思难以平静下来。
虽然今日的早课已经完成,但是盛长槐难以心平气和的读书写字,于是便出门,在院子中练习起枪法。
盛长槐的养父所教授的这套枪法,以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为主,样样不缺,但样样不精,并无什么套路可言,就是一套基础动作的合集,又在这之上添加了劈、戳、挑、扫等动作,这几样并非枪术的动作,而是出自于棍法。
本朝禁止平民携带刀枪入城,民间之人大多会携带棍棒,又可做工具,又可防身,所以本朝的棍法多如牛毛,其中一套太祖长棍流传甚广,相传为太祖所创,但是据刘云父亲所言,本朝太祖除了一套长拳,并无其他传入民间,且太祖本人并非擅长棍棒之人,另有自己擅长的兵器。
许是心中烦闷,盛长槐今日练习枪术,杀气腾腾,幸好今日盛华兰并未如同往日,在盛长槐练习的时候会在一旁观看一会,等她练完,一起去祖母屋里吃饭,要不然盛长槐这心不在焉,力道又使得招招全力以赴,毫无章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伤到。
自从中秋之夜后,盛长槐不解祖母为何不让自己同父亲将心中疑惑讲出,这两日多次询问,祖母也不说个明白,只说让盛长槐自己想清楚了再来问他。
而盛长槐苦思冥想了两天,也不解祖母是何意,加上司墨背叛自己之后被打死,这一件事情太过惊悚,将盛长槐前世今生的世界观打的七零八碎,所以一日比一日憋闷。
前两天还有盛华兰开导开导,今日一早,盛华兰就被大娘子喊走,说是从今日开始,学习管家之术,用李妈妈的话来说。
盛华兰再过一年就十五,及笄之年,按照规矩,应该马上要说婆家了,所以大娘子才会匆匆开始带着盛华兰一起管家,也是为了让她嫁人之后不至于手忙脚乱,被夫家看不起。
盛长槐越练越烦,忽然听到绑的一声,竟是不知不觉间乱了位置,一枪砸在了院子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咔嚓一声,手中这杆白蜡杆枪竟然从中间折断开来。
“槐儿,你的心乱了,像你现在这样,无论是习武还是读书,都不会有什么进益,去,拿上最重的那杆铁枪,在院子里举半个时辰,等你心静下来,再来到我屋里叙话!”
原来,盛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子,在院子旁边远远的看了不知有多久,盛老太太虽然不懂枪法武艺,但是从小出身武侯之家,家中兄弟子侄习武者不少,加上随老侯爷也参加过几次秋猎,眼界见识自是非是从小养在深闺的寻常妇人可比。
从盛长槐的动作里面,盛老太太不难看出,盛长槐的心思已经乱了,也知道他是为何,这两天盛长槐不止一次的询问,但是盛老太太觉得,盛长槐作为一个男丁,应该自己去寻找答案,但是从盛长槐的表现来看,自己这孙儿还是没有想明白。
自盛长槐习武以来,就根据养父所传的法门,拜托春生专门定制了一杆铁枪,铁枪重量倒是寻常,但是在枪杆的末端,除了枪头之外,另外吊着一块重铁,整个铁枪重量30斤,那个铁块重量到有40斤。
初时学艺的时候,盛长槐并不解其中原理,而是下意识的按照之前的配置打造,习惯也是从之前养父那里生活的时候继承道现在,每日除了练习枪术和体能等其他锻炼,雷打不动的举枪一刻钟。
这种方法倒是在锻炼臂力颇有奇效,虽然七十斤的重量倒是不重,但是举枪站立一刻钟,休息日会增加到半个时辰,加上重量大部分在枪头部分,坚持半个时辰已经是盛长槐现在的极限,毕竟盛长槐现在也才十岁多一些。
按照盛长槐的估计,以他现在的速度,明年应该可以增加10-20斤,时间便可以继续增长,至于最终能增加多少斤,并无法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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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举枪的重量并不代表真实的臂力,盛长槐早在两个月前,已经可以拉开一石弓,这种锻炼方式虽然对于射箭的并无帮助,但是加强臂力,也有助于盛长槐拉动更大拉力的弓箭。
今日不比往日,往日盛长槐都是在热身结束的时候先举大枪,但是今日因为不用去学堂,所以习武的早课是平日的两倍,吃完饭后没看一会书,又胡乱练习了很多遍枪术,体力消耗比较严重。
虽然平日里举半个时辰,坚持坚持是可以达到的,但是现在,盛长槐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正常在举半个时辰,只能强撑着让大枪不至于低于自己头顶。
不过还真别说,盛老太太让让举大枪静心也不是无的放矢,在最后的一刻钟,盛长槐哪里有功夫胡思乱想,依靠自己的毅力,心中想的只是如何坚持下来,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庞留到嘴里。
待盛长槐越来越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听到房妈妈的声音如图天籁之音。
“好了,槐哥儿,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老太太吩咐,槐哥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直接去老太太屋里的偏厅见他。”
原来,盛老太太在吩咐完盛长槐之后,就自己回了屋子,让贴身的房妈妈在这里看着盛长槐,并非是坚实,而是怕他犯倔脾气,硬撑着反而会伤了自己。
盛长槐这时候也感觉浑身湿漉漉的,今日天上虽然没有太阳,天气阴沉,反而比平日更加闷热,盛长槐又经过大量运动,衣服早就湿透了,在加上练武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事,衣服上的灰一块,黑一块,早就脏的不像样子。
盛长槐只能回到自己屋里,李妈妈已经和小翠柳准备好了洗澡水,在婉拒李妈妈的伺候,将小翠柳赶出房间,盛长槐自己洗完之后,才换上小翠柳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第四十四章 祖母的指点
等盛长槐打扮齐整,带着小翠柳一同前去祖母的偏厅,盛老太太的屋子是一个连着三间的套房,平日里盛长槐兄弟姐妹请安的时候一般都在正堂。
除了里屋之外,另有一间偏厅,除了小一些之外,其余摆设倒是和正堂差不多,只不过老太太平日信仰道教,在偏厅里面开辟了一片空间,墙上挂了三清画像,每日里都会供奉烧香,念一遍《清静经》。
不过老太太并非是那种狂信之人,也并不排斥佛家,逢年过节,适当的时候也会去佛家寺庙上香,有点像是后世迷信的老太太一般,什么神佛都信,但还是有一家在心中的比重大了一些。
待盛长槐来到偏厅的时候,盛老太太已经念完一遍《清静经》,刚刚又上了一炷香,让盛长槐奇怪的是,大姐姐盛华兰也在这里,她不是在和大娘子学习管家吗。
看到盛长槐奇怪的眼神,盛华兰倒是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不等盛长槐询问,便开口为他解惑。
“槐弟不必奇怪,我今日来也是有事情给你和祖母说,已经和祖母说过了,就让祖母来给你说吧。”
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才连忙向祖母问好。
“祖母慈安,长槐今日心神不定,让祖母担心了,既然祖母相招,想必是今日便可给孙儿答疑解惑。”
盛老太太伸了下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盛长槐和盛华兰一同坐下,这才不缓不慢的像盛长槐问道。
“这两日你一直在问我,为何中秋那天不让你刨根问底,给你父亲说出你的怀疑之处,现下你可想明白了?”
这正是盛长槐这几日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见祖母又一次询问,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仍然想不明白。
盛老太太漏出一丝失望的表情,转头突然问了下华兰。
“华儿,你现在也开始学习管家了,我且问你,你知道祖母的意思吗?”
盛华兰想了想,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祖母,华儿虽然能稍微了解一点,但是子不言父过,况且在这种事情上,华儿不敢妄下结论,免得因为自己的主观意向,影响了槐哥儿的判断。”
“无妨,这偏厅没有外人敢进来,在说了,有房妈妈在外边盯着,有事情她会通禀的。槐儿年纪小,来着家里不足一年,又和家里其他人没打过几次交道。况且槐儿是个男孩,终归是要到外边闯荡的。你不一样,你是一个女子,这内宅之事,你这辈子都丢不开,扯不断,你且放心大胆说,说错了祖母也可以给你提点。”
盛华兰正犹豫该不该说,突然想到自己母亲,就是因为从小没有在父母身旁长大,而是长在亲戚家里,所以在嫁人之后,处处受到掣肘。
总是听母亲身旁的刘妈妈说,母亲要是自家姨母一半的心机,这林小娘哪里敢在平日里扎刺,正是因为母亲老是看不清这院中的形势,往往在和林小娘打交道的时候处了下风。
想到这里,盛华兰便不在犹豫,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部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那华儿就不推辞了,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还望祖母指正。”
“无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也是祖母第一次教你,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盛老太太继续鼓励着自家孙女。
“在华儿看来,这几日槐哥儿纠结的那个事情,祖母无非是考虑到,一来槐哥儿并无真凭实据,也只是心中猜测。二来,父亲估计也有这方面的猜测,要不然不会不等司墨交代出实情,就将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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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司墨做出如此背主之事,虽然该死,但应该审问清楚之后,该打打,该罚罚,即便是之后打死,也无不可,但是父亲不等事情完全明了,当场发作,估计是怕司墨将林小娘牵扯进来。”
“依照父亲的做法,若是司墨该死,那么林小娘如果牵扯进来,又如何惩罚,父亲心里,估计仍然是舍不得惩罚那林小娘。”
说道这里,盛华兰貌似也有些怨气,自从这林小娘进门,处处和大娘子相争,大娘子又不善心机,虽然能以身份压制,但多多少少吃了些亏,甚至盛华兰在和官眷千金交往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听了一些不好的话,没少被看热闹的人嘲笑。
看到盛华兰讲到这里便不在开口,盛老太太明白盛华兰已经将她心中想到的全部倒了出来,心中感慨,这大孙女,脾气秉性和大娘子太像了,好在这些年养在自己屋里,至少能看明白这后宅的门道,只不过不善于勾心斗角罢了。
盛老太太沉吟了一下,便给两个孙子孙女解惑。
“槐儿,你华兰姐姐说的基本上不错,但是还漏了一点,她没有看出来,我不让你说,主要还是因为你。”
听到祖母说是为了自己,盛长槐更加疑惑了,
“还请祖母为孙儿解惑。”
“之前倒也罢了,你父亲看不上你,觉得你并没有什么出息,大不了将来长大成家之后,分出去单过,于盛家而言,不算什么,毕竟你已经过继给你爹爹了?等我百年之后,你算是另外一房的人,就好比宥阳老家三房,无论对二房大房有何怨言,横竖已经分家,不太相干。”
“但是现在不同,你做的那首诗,文采不输杨无端,入了你父亲的眼,他当然不愿意你将来和你长柏哥哥长枫弟弟分割开来,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们兄弟三人将来如果有出息,也能互相扶持,光大盛家门楣。”
“如果你那天刨根问底,无论是否能将事情查清楚,肯定会牵扯到林小娘,如若这样,你和长枫之间便有了芥蒂,毕竟那林小娘是长枫的生母,这便是你父亲不愿意看到的,祖母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大家族的没落,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兄弟阋墙,这样的事情,出在哪家,都不是什么好事,正是出于这一点,我才不让你在长枫面前刨根问底,你也看到了,你那日之前的言论,已经让长枫对你产生不满。”
第四十五章 盛老太太的智慧
听完盛老太太的解释,盛长槐这才明白了,原来如此,以父亲的性格,最为看重的就是家族,如果自己真的和长枫产生间隙,以后互相敌视,比什么后宅妇人之间争风吃醋严重多了,平民百姓之家尚且最怕如此,更何况像盛家这种官宦之家。
话虽是如此,但是盛长槐仍然感觉的憋屈,难道就任由那林小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下绊子吗。
“祖母,不是孙儿不体恤您,而是这林小娘实在是太狠毒,之前也就罢了,孙儿有错,被父亲责打,祖母为孙儿出了头。之后一次次的给父亲谗言,让父亲罚我抄写大字,这些孙儿都可以不计较。”
“但是,这次她做的实在是过分,这是想要断送孙儿的进学之路,虽然这次也就是不能去淮南书院,如果孙儿不反击一次,让她长个记性。现在有祖母维护还好,将来呢,再一次变本加厉,孙儿该如何招架,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盛老太太看到盛长槐这样激动,反而漏出一丝笑意。
“祖母。。。。”
盛长槐无语的叫了一声,不明白祖母为何发笑。
只见盛老太太和盛华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仿佛心有灵犀,知道对方所想,都漏出开心的笑容。
看到盛长槐有些不耐烦,盛老太太这才给他解释了一番。
“之前看长槐,自从来到扬州,无论是你父亲罚你也好,还是其他,都逆来顺受,不为自己分辨,最多就是惩罚了几个下人,我还为你担心,以为你要么就是胆小怕事,要么就是书读傻了,相信什么以和为贵,以德报怨,将来无论是自立门户,还是出仕为官,都不免吃亏。”
盛长槐心中暗自非议,不说自己在戏班子里面凭什么能当上孩子王,就说前世,体校是什么地方,一个个精力旺盛,除过训练之外,打架斗殴是常事,即便是后来军事化管理,也就是能稍微缓解一番。
更何况盛长槐前世的母亲生意做的颇好,和盛长槐一起玩耍的都是富二代之流,最多能做的是不欺辱其他人,有几个是怕事的,反而闲事情不够大,盛长槐耳濡目染,当然也不例外。
自从来到盛家,也就是和自己这个父亲不亲近,罚抄大字不算什么,懒得搭理,至于第一次被打,按照盛长槐的思路,就和前世在学校里打架之后,被对方家长告到学校,父亲责罚性质差不多。
盛长槐前世的父亲虽然是个运动员,但从小长在农村,他爷爷更是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惹事之后吊起来打是常事,他父亲虽然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都是打儿子,吊起来和不吊起来的区别,也就是前者威慑力大了一些,所以盛长槐也没想去报复,去回击,更何况祖母已经为自己出头了。
想不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做法,竟然让祖母和长姐产生了这种误会,以为他胆小怕事,或者是书呆子,只能心里一声苦笑,看来以后得改变一下,自家亲人还好,让外人这样看,难免会事多。
不过也难怪那司墨说,白家兄弟想办法在报复自己,怎么不见他们背后给胡六郎和刘云搞事情,看来得想办法改变一下自己在其他人心里的印象了。
盛长槐这次如此激动的原因还是司墨之死,对他的触动实在是大,让他真正的看清楚了这个时代,弱肉强食比之前世何止是天差地别。
“祖母,之前孙儿只是闲麻烦,不愿理搭理,但是这次不同,这次孙儿必须有所表示,要不然将来被人看轻,反倒不妙,孙儿虽是读书人,但孔夫子并不是让我们以德报怨,论语有言,以德报怨,得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才是正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虽然也不能让事情就这样完了。”
盛老太太和盛华兰对视了一眼,心中愈发开心,不过盛华兰心中所想的多了一层,即便是盛长槐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是有祖母在,林小娘这次肯定会吃个大亏,这样以来,自家嫡母大娘子心情好了,给她教授管家之术的时候责罚就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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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王大娘子看到盛长槐和林小娘不和,也会对盛长槐有些亲近,对于盛长槐能和王大娘子改善关系,盛华兰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因为上一辈的事情,王大娘子多多少少不待见盛长槐,盛华兰夹在中间也着实难受。
看到祖母和大姐姐只顾着发笑,一句话也没说,盛长槐心中吐槽了几句,自己现在又没什么主语,只能继续开口向盛老太太求教。
“祖母,孙儿虽然有这个意思,司墨已死,光凭孙儿的一点怀疑,估计父亲也不会采纳,反而会惹的他不高兴,行至此处,孙儿当如何,还请祖母教我!”
既然盛老太太将盛长槐叫到此处,显然是已经有了主意。
“槐哥儿不必着急,这件事情祖母早有计较,这不,我今日从母亲那里过来,就是给槐哥你带好消息来的。”
还未等盛长槐发问,盛老太太便接过话茬。
“你祖母我平日里求佛问道,虽然没领悟到什么高深的道理,但是也了解了一些道家的理论,之前听到一个道人说过,求道之人,所想修道之路顺畅,讲究财侣法地四个字,我觉得大有道理,做事也是如此。”
“要说财,我盛家虽非大富大贵,但也有几代积累,算得上一个中等人家,财货倒是不缺,无论是你们兄弟将来成家立业,还是你父亲官场打点,都是足够了,这一点没有什么。”
“在说说这个侣,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无论是做什么事情,有人帮衬,比自己单打独斗要好很多,再加上你还要读书习武,事情众多,些许杂事还是要有人替你去做。将来在外边的人脉,全靠你自己去结交,你父亲他们也能帮衬一二。”
“但是在家里,或者你自己平日的私事,有些时候,外边的人就不顶用了,或者是不太合适。所以,既然司墨已经死了,无论有没有内情,光是背主这一样,就不可惜,但是槐哥你身边还是需要有个贴身的人,能够帮你做一些你不方便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办法(今天三更)
听到盛老太太说起了盛长槐贴身长随的事情,盛华兰心中想到,还是要让盛长槐感念一些自己嫡母的好,于是插了一嘴。
“我从母亲院里过的,也就是为了此事,祖母让我去给母亲提一下,槐哥儿你身边需要重新安排个小厮长随,平日里照顾起居,出门在外也需要有个帮你拎箱子干些杂事的下人。母亲的意思是,让祖母从院子里面挑选一个,要是没合适的,庄子上面的也可以随便挑选。”
“要是庄子上面也找不到,便让府里的外管事重新采买,总有合适的,身契也不用交到她那里,既是槐哥儿你的人,身契你自己留着,或者让祖母帮你保留。”
不得不说,这王大娘子虽然耿直,但是做事还是大气一些,这些残枝末节也不慎计较,不过也算合理,盛长槐礼法上和大娘子并非一房,哪有二房长辈掌管大房子侄下人身契的。
这也是盛老太太算好了王大娘子会这么干,才让盛华兰先去要个意见,要不然,自己这个主还是能做的,哪里需要王大娘子去过一手。
盛老太太这么干,也是考虑到,盛长槐虽然名义上与大娘子他们不是一房,但至少现在是跟着他们过活,明面上该给大娘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就是盛华兰没那些心眼,没想到这一层,还专门在盛长槐面前卖大娘子的好。
不过这样也好,其实盛长槐也想不到这里面的门道,盛老太太也不会去点破,大娘子和盛长槐关系好一些,对于盛长也算好事,毕竟这后宅还是大娘子管着的,自己也不好处处为盛长槐出头。
“长槐在这里谢谢大娘子了,还望姐姐帮忙转告,就说大娘子的好,长槐记在心里了。”
盛华兰见弟弟感念大娘子的好,专门让自己道谢,心里也觉得十分高兴,又见自己来的时间不少了,大娘子那边还有事情让自己做呢,也不方便继续呆下去,免得大娘子派人来催,打扰了祖母教导盛长槐。
“祖母,槐哥儿,母亲这两日在教我看账本,我也是借着给祖母报信,才过来呆一会,现在时间挺长的了,我还是先过去吧,免得母亲说我偷懒!!”
说完,盛华兰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这两天她看账本看得头疼,找借口偷懒不知道多少次了,已经被母亲责备过好几次了,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后面的话都是关于男孩子的,盛华兰听不听无所谓,而且学习管家也是大事,自己虽然也能教,但是王大娘子拿盛家的账本作为示例,教授起来反而更为方便。于是,便没有挽留盛华兰,反而让她好好学习,便放她离去。
待目送华兰出了偏厅,盛老太太才接过方才的话头,继续给盛长槐说道。
“说到这长随,将来不管你到什么地位,身边这样的人都是必须的,就像你父亲,身边除了春生,冬荣,之前还有个秋禾,外边还有个叫夏江的你没见过,那才是你父亲最为得力之人。平日里州府的事情,都是夏江在帮着你父亲干。”
“所以,这个人选上,必须要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人,这也就是为何春生不得重用,就是因为春生是祖母的陪嫁的家生子,你父亲明面上不说,心里还是介意春生和我亲近,所以,春生名为管事,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事情让他去做,都是些迎来送往,出行安排的小事。”
“到了你这里,祖母我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老赵倒是不错,将来可以给你当个护卫啥的,书童这一块,我就没啥办法了,当时随我嫁过来的,大部分我都放出府了,日子都还过得不错,若非家里困难,哪有好人家愿意自家孩子为奴为婢的。”
“所以呢,我的意思,一会你便跟着春生一块去牙行,自己挑一个,这也算是祖母给你布置的作业,再来,你亲自挑的人,知根知底,用起来也顺手放心,培养的好了,你将来自立门户,也有个帮衬的。”
说完,盛老太太有些口渴,便让房妈妈派人送了些茶水进来,待喝了茶水润了润嗓子,房妈妈又续上茶水,又出门而去,帮祖孙二人在外边盯着,毕竟这些话虽非什么机密,但是让外人听了还是不好,等房妈妈出门,盛老太太继续说道。
“还有法和地,我并不是让你修道,所以这地就没有关系,但是这法,才是重中之重,无论你将来干什么事情,要先考虑好了,谋定而动,不要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当日要不是我拦着你,你不仅又驳了你父亲的面子,还会因此和长枫闹出隔阂。”
“等你有了贴身的长随,又是你亲手买的,身契都在你手里握着,有些事情可以安排他去帮你做,比如打探消息什么的,总比你这个主人亲自去打探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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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但有了什么进展,该怎么给你父亲说,或者你要怎么做,都要方方面面的考虑清楚了,只有一点,无论是你做什么,让那林小娘吃了什么大亏,也要顾忌下你长枫弟弟,不要做的太过,要让林小娘吃了亏,还得让长枫说不出你的不对。”
“林小娘屋里的哪两个孩子,其实都是好孩子,就是在林小娘那里养差了,尤其是墨兰,骄纵的不成样子,小小年纪满是算计,长枫还好,虽然有些不长进,但是总体上还算的上一个知礼。你们兄弟年纪相仿,不管能不能做到亲近,也不能成为仇人。”
盛长槐听完祖母这一番话,如雷贯耳,经常听胡六郎说什么胡老太太对自家祖母敬佩啥啥啥,之前还没怎么看出来,现在听完祖母的教诲,这才知道,为何父亲心里不亲近祖母,但是在祖母面前,表现的特别恭敬。
自家这祖母,也就是懒得管事,要真是愿意将这院子管起来,这盛家内宅何至于如此,不过这样以来,母子之情,婆媳之情也就荡然无存,毕竟父亲不是祖母亲生。
第四十七章 牙行(晚上还有一更)
“驾。。。。”
扬州一条街道上,一辆马车坏在了半路,堵住了去路,此时方才修好,将道路让开,春生一甩马鞭,催促挽马从前方空地绕开。
后面车厢里面,坐着盛长槐一个人,正在想着方才祖母的话,半个时辰前,盛老太太将事情的原委和自己所思所虑告知长槐,盛长槐深觉有理,之后又问了一下,为何林小娘三番五次的寻找自己的麻烦。
盛老太太将林小娘的心理摸的一清二楚,原来,在盛长槐回归盛家之前,盛家主君除了一个嫡子之外,只有一个庶子。
将来两个儿子成家,盛长柏肯定是要继承盛家家业,林小娘手再长,也做不到一手遮天,别说盛大娘子娘家势力,就是盛老太太也不会看着林小娘暗害盛家子孙。
所以,盛长柏继承盛家家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林小娘只能从盛紘身上想办法,盛长枫虽然是庶子,但是在林小娘的努力下,还是能从盛紘手里给自家儿子争取到一些产业。
但是盛家不比其他大家族,发迹起来也才三代,上一代的三个老太爷一个比一个败家,二老太爷还好一些,好歹是个探花,作为朝中官员,虽没置办下什么产业,但是好歹汴京的几个庄子,一些店铺,还有盛家能挤进大家族,和汴京高官来往的原因,就是因为老老太爷一早就在汴京寸土寸金的积英巷买的那栋大宅,那才是盛家最大的家底。
大宅子就不用想了,只能从庄子,店铺想办法了,但盛长柏作为嫡长子,一半肯定是有的,剩下那一半,就是林小娘争取的目标。
本来只有盛长枫一个庶子,现在又多了一个盛长槐,林小娘并不知道盛长槐在族谱上所书,不继承家业,即便是知道,她也担心盛紘会给盛长槐分一些,这样,盛长枫能继承的就少了许多。
也正是如此,盛长槐没到扬州之前,林小娘就在盛家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连之前盛长槐身世,在盛老太太多番盘问之后,源头隐隐指向林小娘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
在盛长槐到来扬州之后,更是不遗余力的说一些盛长槐的坏话,导致盛长槐多次被盛紘罚抄写文章,就是为了让盛紘心里觉得盛长槐是个不成器的,也是为了将来盛家几个儿子分家的时候,能给自家儿子多争取一些。
在盛老太太看来,林小娘能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她又怎么知道,这林小娘,比想象中的更加恶毒,虽然不是对盛长槐,这就是后话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林小娘倒是多次达成心愿,不过这最后一次,她却是失算了,不仅没有让盛紘彻底厌恶盛长槐,反而因为诗词书法得到了盛紘的看中,虽然成功的将盛长槐在淮南书院的前程断送。
但这天下书院,淮南书院也就是在扬州排的上号。要是盛老太太舍得,白鹿洞书院,盛家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况这扬州还有其他书院,还有各家的家学,哪里不能进学。
正当盛长槐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春生在外边喊了一句。
“少爷,到了,这边比较乱,少爷等会少说话,有什么事情,自有老头子我出头。”
春生不过三四十的样子,便口称老头子,不过也正常,这个年代,三十多岁当爷爷的也不在少数,再加上人均寿命低,年近四十称呼自己为老头子也算合理。
扬州的牙行地处扬州城外,除了盛长槐此行的目的地,人市之外,像什么马市,牛市,吩咐聚集于此,离盛家也不算近,所以春生驾了马车前来。
正因为这里各种市场比较多,所以人员混杂,有些扬州城的青皮流氓混迹于其中,小偷什么的就更多了。
盛长槐踩着马凳下车之后,环顾四周,这恐怕是扬州人员最为密集的场所的,也就扬州码头在繁忙的时候能和这里相比。
许是看到盛家马车比较豪华,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奔着马车快步跑来,刚要接近盛长槐,就被春生阻拦下来。
只见那名青年连忙拱手作揖,看着盛长槐喊道。
“这位少爷,小人不是什么歹人,只是看到少爷衣着华贵,不像是乡下人,想必是到这里寻找自家长辈的吧,小人冯二,少爷若是有什么差遣,皆可吩咐小人,就是转遍整个牙市,也只需要十个铜板。”
此话一出,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起哄。
“你个二狗子,又来忽悠外来的新人,可着这个市场打听,哪有十个铜板转一圈的牙人,十个铜板带着转一天也够了,现在都午时了,行情价,五个铜板,这位少爷,还是让小人为您服务吧。”
只见那冯二恼羞成怒,回头便骂道。
“李三娃,又是你,我今天还没开张,少爷也没说逛多久,而且,你有我路熟人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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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冯二是个牙人,这也算是这个市场特有的产物,外地人来到此地不熟,便会雇佣牙人带自己熟悉市场,这些牙人不仅提供带路服务,有时候还会给主顾建议去哪家店铺最划算,算的上这个时代的中介,只不过佣金固定且少很多。
那李三娃看上去比冯二大两岁,也不嫌弃,满脸笑容的向盛长槐走来,一边走一边用眼神威胁冯二。
盛长槐倒是觉得这冯二不错,李三娃看上去有些油滑,因而有些不喜,不等李三娃继续开口,就指定了冯二带路。
这李三娃也不生气,扭头就走,仿佛司空见惯。
待李三娃走远后,春生也不阻拦冯二,这冯二殷勤的跑到盛长槐身旁,不等春生动手,就自己主动将马凳拿起了放到马车上面。
还小声的对盛长槐说道。
“少爷,您别看我比李三娃贵,一来这个市场行情就是这样,二来李三娃那样的,你给一枚铜板都做,但是他带你去的地方,大多数都和掌柜的有约定,带过去一个人给抽成,那些店铺货品质量不仅低,价格还高。”
第四十八章 人市(500收藏荣誉加更)
盛长槐对冯二所言,半信半疑,也不是说不相信李三娃是这种人,但是这冯二就不见得就干净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
带客上门赚取商家给的奖励抽成,后世这种套路早就烂大街了,古代人就不见得想不到这一点,这也是市场规律发展出来的潜规则,至于是否掏了高价钱买了低质量的货物,这只能说是做生意的不称职,商品价格品质都把握不了的,生意能活下来有几个。
这冯二这么说,也是为了讨好盛长槐,所以盛长槐并未反驳,横竖自己就是买个人,就算自己不懂,春生对这里面的门道门清,要不然祖母也不会单派他来。
选这冯二也只是因为此人看上去顺眼些,而且态度比较殷勤,五个铜板,盛长槐还不放在心上。
“少爷到这里是寻人还是找乐子,若是寻人,告诉小人是做什么生意的,年龄多少,这市场里面,进进出出的客商,小人在这呆半天了,基本上都有些印象。”
“若是找乐子,这里卖艺杂耍的不比城内的少,还有些暗门子,有的比城内丽华苑的姑娘的差不多,价格比他们低多少,就是粗笨了些,不懂些劳什子诗词歌赋,吹拉弹唱的。”
听到这冯二越说越离谱,盛长槐倒是没觉得啥,毕竟前世啥没见过,一剪梅大师的段子别说是男的了,女的听的都很多,春生却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我家少爷年纪还小,别给他说你这些下流肮脏的话,在让我听到,打断你的腿,通判家的公子也敢往坏的带。”
冯二一听,盛长槐是通判家的少爷,春生在一旁说的厉害,有些退缩,反而不敢再继续带路了,自己嘴上没把门的,说错啥话,冒犯了贵人,别说赚铜板了,挨顿打都算轻的,这也是冯二第一次招待权贵子侄,一般这种地方不应该是管事的来吗。
看到冯二突然闭嘴,盛长槐心里暗自叹了一声,这个年代,阶级森严,底层百姓对官宦之家有些本能的害怕,难怪自己不能去书院读书,父亲会那么生气,也是担心自己的前程。
“无妨,问你啥你说啥就行,哪里可以买仆役,带我们过去就行,春生大叔,你就别吓唬他了。”
盛长槐安抚了一下冯二,总不能从新找个人吧,从新找个人就不见得就不畏惧通判公子的身份了。
冯二长吁了一口气,见春生不在威胁自己,也不敢多说话,带着盛长槐两人来到了一个大院子门口,然后才介绍到。
“如果公子是要仆役,就不要去人市了,这个院子里面的下人都是经过培训的,不比人市那边,大多都是干粗重活计的。”
说完,就向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
“掌柜的,客人上门了,还不出来迎接。”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打开院门,往外边瞅了一眼,看到盛长槐和春生的打扮,一看就是管事带着自家公子,满脸堆笑,赶紧迎了进去。
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盛长槐也对古代这种行为比较好奇,跟着这个男人进到院子里面,院子倒是不大,左右各有两间厢房,正中间是一个正房,男人将盛长槐三人带到正房,就看到一个胖妇人高高兴兴的走了过来。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带盛长槐进来的男人赶紧介绍了一下,这个妇人姓陈,是这里的主事人。原来,这个院子的主事人另有其人,院子也是租赁的,这个姓陈的妇人自称是陈婆子,新来的丫鬟小子都是她负责培训。
听到是盛长槐想买下人,又听到盛长槐只买一个,这陈婆子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一半,好像有些不情愿,冯二果然是这里的地头蛇,知道这婆子嫌弃盛长槐他们这生意太小。
“掌柜的,你睁大眼睛瞧清楚了,这可是通判家的公子?”
这陈婆子虽然并不是什么掌柜的,但是冯二也是在这行混迹日久,恭维别人是自身的本能,因而将这陈婆子喊了一声掌柜的,也是暗中捧了一把。
果然,这陈婆子听到冯二喊她掌柜的,心里开心,又听到是通判的公子亲自来买人,哪里还敢怠慢,对男人吩咐了一声。
“让小草赶紧给贵客上茶,将西厢房里调教好的那批收拾收拾,全部带来,好好让公子过目。”
然后,殷勤的将盛长槐请到主座上,还用手绢擦拭了下椅子,其实那上面哪有什么灰尘,待盛长槐刚坐下不久,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捧着茶水缓缓走了过来。
“公子请用茶!”
然后,就乖巧的蹲在一旁,就要给盛长槐捶腿,盛长槐连忙摆手,表示不用。看到这一幕,陈婆子心中有了计较,原来是个雏。
“少爷想要个什么样的,不是我自夸,整个扬州也没有我们家主人这么精细,所有的丫鬟下人都要经过培训之后,待她们懂规矩了,才会出售给大户人家。小草是这一批最好看的姑娘,少爷要是喜欢,老婆便代我家主人做主,送于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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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陈婆子也不算自作主张,自从新任通判上任,期间发卖了几次仆役,他们家主人早就想给通判家送一批下人,表示下孝心,但是盛家也仅仅是派管事的在扬州雇佣了几个厨娘。
其他下人不是从庄子上调来,就是盛家大房帮忙采买之后送到扬州的,今天难得通判府要买人,这老婆子也是借机套近乎,给通判府卖个人情,毕竟做这行生意的,难免会打一些律法的擦边球,这也是盛家不愿意在本地买人的缘故,就是怕与治所本地这些人产生瓜葛。
一旁的春生怕盛长槐不懂其中的缘故,这小丫头确实也长得可人,怕盛长槐起了心思留下来,赶紧在一旁插嘴。
“别拿你那套在我家少爷身上使,我家少爷想要丫鬟,什么样的没有,用得着你做好人。”
盛长槐也不愿意身边有一个不清不楚的小丫鬟,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直接拒绝了这婆子的好意。
第四十九章 不顺(今日三更)
陈婆子见盛长槐拒绝,也不敢对盛长槐有什么不敬,便将那名叫小草的呵斥了一句,让她出去。
那小草刚一出门,就看到方才那名看门的男人带着二十几个人走了过来,年纪在八岁到十三四之间,均是少男少女,衣服虽然旧,但也看上去没什么破旧出之处。
想来也是,这家主人专做大户人家的生意,货品的品相也着实重要,一套旧衣服也不值几个钱,能卖上好价钱才是王道。
虽然盛长槐今日的目的是买个长随,但是出门前祖母也交代过了,如果有看得上眼的丫头,不妨也买一个,盛长槐好歹是通判的儿子,身边仅有一个小翠柳,还是个毛躁的。
只见这陈婆子另这些丫头小子站成两排,任由盛长槐挑选,像极了前世电影中KTV点陪唱的场面,只不过这属于一锤子买卖,直接买回家去的那种。
盛长槐打眼瞧了过去,这些个小丫头们看上去都还不错,但是年纪太小,自己也没有添丫鬟的想法,也就是瞧了一眼就没有在观察。
主要还是看少年们,少年们看上去也都还不错,至少都长得五官端正,还有几个看上去眉清目秀,竟是比女人还妩媚两分,心中暗道,这莫不是红楼梦中那种书童,盛长槐自问取向正常,也将这几个排除。
将剩下的七八个点了出来,陈婆子见状,便让其余人下去,但很明显有些不自然,她暗自嘱咐掺杂在其中的几个人都被剔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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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人,有谁是读过书的?”
听到盛长槐这样问,其中三个人往前一步,这都是识字的。
盛长槐想了想,又接着问道。
“有没扬州本地的。”
这次只剩下了一个人,挑选扬州本地的原因也简单,之前司墨就是因为不清楚家中情况,导致后来司墨的背叛,这次也是想要将新来的底细摸清楚,外地的盛长槐还没有什么手段可调查,而给自己挑选小厮,很明显就是祖母考验自己,也不准备插手,盛长槐能用的就是春生一人,外地的话,不好将春生派出去,春生虽然不受重用,但好歹是盛家的管事。
接下来,盛长槐又问了下家中情况,因何被卖,只见那人说话支支吾吾,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陈婆子在一旁说道。
“此人父亲是个赌鬼,因欠了人钱,债主逼债,不得已全家卖身为奴,家中还有两个妹妹和母亲,都已经卖了出去。”
听到这里,盛长槐只能失望的摇了摇头,且不说他父亲是个赌鬼,如果以后找上门来,这人看在父亲情分上帮衬一二或许无妨,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的,二来家里还有母亲妹妹,若是没有发卖还好,一并买下就是,现在已经发卖出去了,还能从买家手里在买过来吧。
看到盛长槐摇头,这陈婆子也觉得盛长槐难办,竟是一个也没看上,于是便问了一句。
“敢问少爷想要个什么样的,我好帮少爷挑选挑选。”
盛长槐哪里能告诉她自己的选人标准,就凭她之前想个自己身旁塞人,背后再给人提前打好招呼,诓骗自己,及时之后查出来有问题,退了回来,难免还是在要折腾一番,不是盛长槐圣母心,而是这种地方,对于一个长在新世纪的人来说,太过于别扭。
春生看到盛长槐不便回答,便自作主张的和陈婆子打听有没有识字的,家在扬州的,据那陈婆子解释,识字的倒是不少,来路却支支吾吾,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春生作为盛家的外管事,对这行的情况也有所了解,明白这些人来路有些不正,便示意盛长槐另寻他处。
陈婆子挽留了一下,还说是盛长槐需要什么人,她去找主人想办法,好像她家主人想要什么人都能弄到一般,盛长槐觉得这里面不太对,也不用春生提醒,一口拒绝,头也不回了出了院子,这陈婆子和院中的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待出门之后,冯二有些忐忑,自己好像带错了地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另一个去处。
“少爷,既然是想买本地人,小人倒是知道一个去处,就是离得有些远,有个客栈食肆聚集之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均下那里下榻,有些本地人生活不下去也会去那里自卖,那个地方还有些杂耍卖艺的,少爷买不到人也可以找点乐子,向刚才那种场所,是很少有本地人发卖的。”
这也是盛长槐和春生第一次出来买下人,不清楚行情,本朝的下人分两种,一种是自己投身到富贵人家的,籍契上还是虽然良民,但约定了期限,主家不能胡乱发作,但是下人也不能随便逃亡,成为逃奴之后,会被官府追缉。
第二种便是这种没有任何自由的,在主家犯了错,主人即便是打死,也只是罚钱了事,司墨便是这种情况,盛家家生子,虽然父母放了卖身契,自己又卖身进来,签的是死契,大家族的贴身仆人大多是这样的,因为可以随意拿捏。
盛老太太的意思是让盛长槐买个死契的,但是盛长槐心里有另外一层想法,还是想找个底细清楚的,免得出现司墨那种情况,虽然签的是死契,但是为免不能被人利用。
听到冯二所说还有这种所在,盛长槐倒是有些耳闻,确实有些人家过不下去的时候,会将自己卖身给大户人家,死契活契都有,好处是自己可以挑选主家,只要自己不犯错,即便是签了死契,主人家也不会随意将下人卖往别家,除非是运气确实不好,或者自己犯了主家忌讳。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底层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能争取的也只有第一次卖身的主家了,给自己挑个好人家卖身,也算是这个时代给这些活不下去的人,最后一点怜悯了吧。
听到冯二所言,盛长槐觉得可以去看看,于是和春生商量了一下,便一同前往自家马车,还是春生驾车,冯二也不敢进车厢,坐在马车前面另一侧指路。
第五十章 学长唐诗(第二更)
冯二所说的地方,是在市场的另一端,靠近码头的地方,这个地方因道路方便,又靠近码头货仓,还有各种交易市场就在隔壁,所以前来扬州的外地客商均在这里留宿,
再加上这里物价比扬州城便宜,更不像城里,进门的时候需要路引证明,很多扬州附近的百姓也会来这里寻找活计,所以这里有些龙蛇混杂,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乱子,也不想管,有点类似前世的城中村。
就在盛家马车停靠的不远处,便是一个街头卖艺的场所,不过就是卖艺的人看上去有些奇怪,在场地中央卖艺的看上去十三四岁,衣着华丽,不像是跑江湖的杂耍手艺人,收钱的确是一个十八九的青年,和春生的穿着差不多,竟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陪着自家少爷在这里胡闹。
盛长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便多看了一会,发觉那少年的长棍看上去有些门道,棍长不过齐眉,舞的密不透风,颇有些棍扫一大片的景象,在看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一看便是下过苦功夫的。
再加上盛长槐从他的棍法中隐隐约约看出一些长枪的招式,因为盛长槐本人就是练枪的,所以对这个非常敏感,所以,在少年表演完成之后,盛长槐便拿出一吊钱来,放到看上去像个管事的青年手上,两人表演了半天了,才收货了几枚铜钱,看到盛长槐如此大方,连连道谢。
等二人开始表演第二轮,盛长槐看了一半,那少年仿佛就会这一套棍法,觉得有些无趣,便招呼冯二他去采买仆役的地方。
往前走个几十米,拐了个弯,再往前走十来米,有个颇大的店铺,上面写着大通商行,冯二介绍到,这个大通商行只做两种生意,便是给来往的客商提供车马,另一种与人有关,却不是人牙子那种生意,而是给客商提供脚夫苦力。
类似于前世的职业介绍所,客商只需要和商行商议,需要多少人力,只需要将定金交给商行,待用完人力之后,也是和商行进行结算。自有商行派人协助雇佣对应的工人苦力,工钱也是商行和苦力结算,当然商行会抽取一定的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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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以来,既方便了本地人找活,又避免了苦力们从中偷窃偷懒,坑害了客商,长而久之,这个地方便形成了另外一个市场,等待找活的苦力们拿着工具坐在路两旁等待商行管事召唤,聚集的一大堆人。
离这些苦力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空地,几十个人站在那里,满脸的不甘,有些苦力甚至对这群人指指点点,脸上漏出些嘲弄之色,好像这些人比他们更加不如。
“少爷,那便是我方才说的自卖之人,因为等他们卖身之后,便会成为下人仆役,不像是那些苦力们,好歹有个家,日子还能过下去。这些人大多是家里出了变故,活不下去了才会卖身为奴,不过也没办法,谁家没个三灾六难的,躲不过去了都会是这样的下场。”
冯二的语气有些唏嘘,盛长槐也能理解,一路上冯二和春生大叔聊天,这冯二的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改嫁,十三岁的时候不得已自己和妹妹出来讨生活,好在是扬州本地,人又机灵勤快,在牙市上当了个牙人,虽然挣不了什么钱,养活自己和妹妹也足够了。
年初的时候妹妹嫁了人,虽然是个农户,但是夫家对他还不错,这冯二也算放了心,整天在牙市上找活,也是为了凑点钱取个媳妇,前段时间妹夫的父亲给介绍了个本村的姑娘,冯二估计在干个一个月,彩礼钱也就够了。
其实也不多,就两贯钱,妹夫给凑了一些,冯二不愿意用妹夫家的钱,怕自家妹妹在婆家被人看不起,所以并没有接受,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也不吃亏。
这冯二也是感同身受,要不是他父亲之前就在牙市做工,他也不会对牙市那么熟悉,要不然他和妹妹几年前就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盛长槐听那冯二介绍,便观察了一下那群人,没扫几眼,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名少年和其他人一样,在身前插了个草标,自卖己身无疑,但是身上的穿着,虽然已经十分破旧,上面补了不下十几处,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一件学堂的长衫,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苦大仇深,一脸的淡然,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盛长槐之所以那么熟悉,是因为这少年身上穿着的,正是淮南书院学子们标配的青衫,标准的读书人打扮,而这名少年也十分眼熟,正是盛长槐第一天到扬州在码头上看到的,身穿长衫搬运货物的少年。
“咦,他怎么也在?”
冯二一直在观察盛长槐,见他的眼神在一处停留了很久,顺着盛长槐的眼神望去,也发现了那名少年,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看样子也是认识那名少年。
“这是何人,为何身上穿着淮南书院的衣裳。”
盛长槐听冯二的口气,仿佛认识此人,于是便打听了一下。
“回少爷的话,这个人叫唐诗,他的父亲本来是扬州的丝绸商人,虽然不是什么豪商,也算是扬州的中等富户,所以唐少爷之前在书院度过很多书,好像就是要淮南书院。”
“既是如此,为何沦落至此。”听闻这人是扬州富户子弟,盛长槐也觉得十分奇怪。
“这正是可叹之处,去年的时候,唐掌柜谈成一单大生意,有个福建客商定了几百匹丝绸,说是要销往海外,唐掌柜便雇了一艘大船,亲自押运货物,可是没想到,恰逢一场大雪,船工看不清路程,船毁人亡,唐掌柜也因此罹难。”
“唐掌柜这趟货物,几乎搭上了全副身家,此事一出,唐家几乎丧尽家财,之后唐少爷全家便搬出祖宅,将之卖了,用来偿还债务。”
说完唐诗的经历,冯二不禁叹了口气。
“之前唐少爷也有来牙市找活,家里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想不到,唐少爷竟然也没扛过去,说来也巧,福建富商的那趟生意,正是由我带给唐老板的,因此唐老板还赏了我一吊钱,说是那趟回来之后,便招我进唐家给唐少爷做几年长随,可惜了。”
第五十一章 卖身契(书友打赏1000加更)
听完这唐诗的经历,盛长槐并不稀奇,若非突逢大变,一个有能力进入淮南书院的富家子弟,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最让盛长槐敬佩的是,即便是沦落到卖身,这唐诗也不忘读书,这一点尤为难得,既然看到了,不妨上去详谈一番,并不是想要买唐诗为奴,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一个下人的价格盛长槐也打听过,读过书的,至多也就二十两银子,若是真有难处,二十两换个人情,也不用卖身给自己,平时帮自己打听点事情就可以了。
这唐诗读过书,又在市井之中厮混过,家中还是富户,种种经历,阅历,经验都懂一些,年纪也合适,心性至少看上去不错,冯二也没说这唐诗的坏话,反而对其很是敬佩。
想到这个,于是便和春生一同走到唐诗面前,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留步,唐诗便抬起头来,用眼神询问几人的来意。
盛长槐瞄了一眼唐诗手中的书,却是一本《春秋》,乡试考试必考的几本书之一。
“敢问一下,五经读了几本。”
“小可并没读几本,也就是之前学完了《尚书》《礼记》,其余的,也就《诗经》学过一些,这本春秋是闲来无事的时候看一会,让公子见笑了。”
“读书没什么可笑的,相反,我觉得你处于这种地步,还不忘读书,这一点难能可贵。”
“公子不必如此,既然是到这人市上来,想必是要买人,不知唐某可入公子法眼,只要五十两银子,唐某愿意鞍前马后。”
“五十两,你怕不是想抢钱,这位公子,别被他骗了,此人五十两只愿意卖身十年,我家有个小儿,年方十二,也读过几年书,只要十两银子,小人愿意和公子签订死契,要是公子要的人多,我们妻子,儿子,女儿加起来二十两就够了。”
旁边一个拖家带口的汉子在一旁打岔,不停的向盛长槐推荐自家妻儿,冯二见状,连忙一把拉过盛长槐,小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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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别搭理这人,这人是个赌徒,赌场输了钱,将家产卖的没多少了,现下又准备卖自家妻儿,他家儿子哪里读过什么书,就凭他,也舍得给孩子出那束脩钱。”
盛长槐本来就没准备搭理此人,所以便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是开口询问唐诗。
“看你这样子,是家里出事了,不妨说一下,或许我可以资助你几两银钱,也不用你卖身,只需要帮我做几件事即可。”
对于长随,盛长槐觉得可有可无,即便是没有,在扬州城上学,能有多远,也就是需要有个人帮自己办一些私事,比如打听前几日中秋的真相,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只见那唐诗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笑。
“五十两,死契,公子只需要答应,两年内准我每日回家一趟,要是哪天有急事,当然以公子的事情为主。”
按照规矩,如果卖身为奴,无主人许可,不许离开主家,要不然主家可以告一个逃奴罪,让官府进行通缉,和死契活契没有关系,只要在合约约定的期限内即可。
冯二倒是能猜到唐诗心中所想。
“公子,卖身为奴虽然听着不好,但是每月又有月钱可以拿,唐少爷说的两年,是因为他有个弟弟妹妹,妹妹今年十三岁,过两年就及笄可以嫁人了,弟弟六七岁,过两年也该懂事些了,等他妹妹嫁了人,弟弟又懂事了,他便可以撩开手了。”
盛长槐想了想,咬了咬牙,想了一下,直接给五十两,自己和这人并无交情,还不知道此人真实性情如何,显得自己太过于大方了,五十两足够普通三口之家将近十年,不算什么小钱了。
“我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好好努力几年,考个秀才也不是什么难事,我给你五十两,算是我借你的,以后有机会还我便是,后面你帮我办几件事,我按照你完成的情况给你佣金,也可以减免债务,你看如何。”
大宋的科举不比明清,主要还是记忆性的东西,加上策论诗词,考中秀才官学可以免费进学6年,两次解试不中,才需要花钱学习,初次考试三年内还有补助,倒是和真实的历史有所出入,所以盛长槐才会有考中秀才不难这一说。
其实盛长槐也是想当然了,虽然如此,但是每年的秀才是有名额的,年纪越大,考官的印象分越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唐诗听完盛长槐所言,盯着盛长槐看了一会,仿佛想要瞧出盛长槐为何这般好心,盛长槐本就问心无愧,所以也盯着唐诗,眼睛眨都不眨,好似跟他杠上了一眼,两人都没眨眼睛,就这样互相盯着看了好大一会,换成后世时间就是大约两三分钟。
好像不愿意和盛长槐玩这种无聊的玩笑,又好像是对盛长槐放下戒心,唐诗主动低下了头,想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只说了一个字。
“钱!”
盛长槐看了一眼身边的春生,祖母临走时给了一百两,都是十两,五两的一些小额银票,又让春生临走找房妈妈要了几贯铜钱,所以银钱倒数足够,也不用盛长槐动用自己的小金库,大伯父给的那五百两巨款。
春生虽然不解盛长槐为何会这样做,但是也习惯了不随便反驳主家的意见,从褡裢里面拿出用手巾包裹着的银票,数了五十两,递给盛长槐。
盛长槐将之递给唐诗,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要写欠条哦!!!”
唐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收过银票,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请稍等片刻,我去那边借下纸笔。”
距离这个小型人市的不远处,有个官府的小吏在那里办公,兼顾收税,立定契约等功能,方才冯二也是介绍过,说是在这里买了下人,也不用专门去官府,这个小吏便能办妥所有手续,待换班之时就会将官府留档的那一份带回。
所以盛长槐也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是在原地等候,只见那唐诗走到小吏旁边,不知说了什么,那小吏便借出纸笔,旁边那名赌徒不知为何,正在和妻子吵架,两个儿女哭哭啼啼的,吸引了盛长槐的目光。
原来,这个赌徒嫌弃自家妻子相貌丑陋,好几天都没人买,找茬要打妻子,这赌徒的妻子仿佛忍受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竟然扇了赌徒几个耳光,吵了一会之后,拉起两个儿女,说是要去官府告状,与赌徒和离。
盛长槐看了一会,虽然那两个小孩看上去可怜,但是这个时代可怜的人多了,他总不能见一个救一个吧,买了这娘三也没处安置,也只是让春生把想要赶上去打自家妻子的赌徒拦住。那赌徒也有眼力,看出盛长槐并非一般富庶人家,也不敢回应,只能呆在原地,瞧着自家妻儿慢慢走远。
这时候,唐诗已经回来了,将一张纸递给盛长槐,示意他接过去,盛长槐接过去一看,哪里是什么欠条,分明就是一张卖身契,还是死契。
第五十二章 唐诗投身盛府(今天还是三更)
盛长槐看到唐诗递过来的纸张,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意思大概就是。
“今有唐诗,扬州人氏,以自身作价五十两卖于通判盛家嫡长兄继子盛长槐,签订死契,自此之后,为奴为婢,若有违反。。。。”
也就是说,这就是一张卖身契,而且是指名道姓卖给盛长槐的。
“你这是为何,不是说好了这五十两算我借你的吗?”
盛长槐不解的问道,只见那唐诗俯身做了个揖,标准的下人向主人家行礼,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缓缓的说道。
“回少爷,唐诗虽然家道中落,但是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你我素不相识,唐诗知道少爷是可怜我,但是我父亲生前曾经说过,人这一辈子,活的堂堂正正,没有付出,便收取回报,这非为人之道。如果少爷真的可怜唐诗,有朝一日,唐诗攒够了赎身钱,少爷准许唐诗自赎便是最大的恩惠。”
盛长槐又劝了几句,这唐诗也是倔强,丝毫不改注意,盛长槐只能作罢,就当这张纸是个雇佣合同吧,以后再找机会给他便是。
虽然有此插曲,但是唐诗也是得到了盛长槐的欣赏,初次见面,盛长槐竟然觉得此人相当可靠,要知道,司墨在盛长槐身呆了半年,也没有此时盛长槐对唐诗的信任那么高。
不过,盛长槐还是有些疑惑,唐诗怎么知道自己是通判盛家的,还知道的那么清楚,连自己过继给二房嫡长子都知道。
询问之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初来乍到,唐诗曾经被周雪娘请到船仓搬运货物,那周雪娘不知是说漏了嘴,还是故意的,将盛长槐的身世背景和刚到扬州的盛家下人们说了一嘴,唐诗正好在船仓,所以听到了,之前又和盛长柏做过同窗,因而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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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商行人员复杂,再加上貌似有一外地客商需要大量劳力,商行派了好几个管事的招募人员,周边找活计的劳力们纷纷从远处围拢过来,春生怕盛长槐被人冲撞,既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便催促盛长槐赶紧回府。
盛长槐虽然不在意这些,还是听从春生所言,吩咐春生给了冯二二十文铜钱,算是给他的奖励,至于多给十文,也是因为若不是此人,自己又怎么能找到这么称心如意的人选,至少从现在看来,唐诗算得上一个一个十全十美的帮手,后面的事情交给他,自己也比较放心。
冯二铜钱到手,见盛长槐也不用他继续带路,正好商行在招人,便告辞盛长槐几人,加入到那帮找活的苦力队伍里面,看样子还想要在赚上一笔。
当盛长槐几人刚转过弯,没走几步,突然有一个人从前面跑了过来,和盛长槐撞了个满怀,冲劲十足,盛长槐被撞倒在地,春生大怒,一把拉住来人,定眼一看,原来是刚才卖艺的小哥。
这小哥看到撞了人,连声向盛长槐和春生道歉,春生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只拉住来人,不停地呵斥着,盛长槐被撞的不轻,胸口有些憋闷,喘了两口气才缓过来,被唐诗一把拉了起来,见春生拉住小哥不停的呵斥,那小哥也不恼怒,毕竟自己撞了人。
小哥不停的说着抱歉的话语,看上去有些着急,跟着他的长随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也不停的向春生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和少爷被人追赶,这才慌不择路,冲撞了贵人,烦请留个名号,日后好登门道歉。”
盛长槐本来就没啥大事,从小练武的身体,不至于被人撞一下就撞出个好歹,就是刚才一个不妨,被撞倒胸口肋骨中间心口的位置,有些岔气,这主仆二人又不是故意的,而已也不停的在道歉,便让春生放开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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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往哪里跑,旁边那几个,没你们的事情,赶紧滚,要不然。。。。”
小哥两人还没说话,就看到七八个青皮流氓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围住几人,讥讽的说道。
见几人隐隐约约把盛长槐也围了起来,春生作为盛家的外管事,平日里在外边也是威风惯了,至少在这扬州,没有哪家的下人敢小瞧通判府的管事。
这几人言语不敬,春生大怒,随手在旁边不知道捡了个啥东西,直接向那个出言不逊的青皮扔去,也是凑巧,那青皮正在张嘴说话,一下就糊住了那青皮的嘴。
“这几人和他们是一伙的,给我打。”
原来,盛长槐刚才摔了一跤,这个地方有点点水迹,身上的衣服沾染上了泥点灰尘,所以看不出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这几个青皮估计是平时在这里威风惯了,看到自己同伴被春生糊了一嘴,顿时大怒,呼啦啦就围上了要动手。
不等几人靠近,方才那主仆二人就拿起棍棒迎了上去,和流氓打成一团,但毕竟只有两个人,流氓有七八个,有三个人绕过他们二人,冲着盛长槐几人就冲了过来。
春生虽然年纪大,但是拳脚就差了些,虽然有唐诗帮忙,也仅仅是将将拦住三人,被几人拳打脚踢,盛长槐这时候也不能置身事外,瞧见旁边有个木棍,看上去是哪个苦力的工具,抄起木棍就朝几人头上打去。
从小习武的盛长槐,年纪虽然小,但是气力已经能赶上寻常十七八的小伙,加上前世在体校打架的经验,当然不会胆怯。
当盛长槐加入站团,三对三,也就是五六秒的样子,盛长槐就把自己对付的流氓打翻在地,头破血流的在地上滚来滚去,盛长槐乘胜追击,又将和唐诗春生两人扭打的流氓碰碰两棍打晕。
再往前瞧去,那主仆二人势不可挡,八个流氓,一个刚出场就被春生秒杀,正在那吐的不行,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剩下七人,盛长槐三人干翻三个,那小哥主仆二人皆是一对二,大一点的下人倒也罢了,虽有短棍在手,还是隐隐处在下风。
但是那小哥手中的棍棒舞的密不透风,但是好像在顾忌什么,虽然占了上风,但是腾不出手去帮助自家长随,又分心帮助自家长随,而且和他们对打的几个流氓手中也有棍棒,一时间有点僵持。
说起来盛长槐几人也是占了便宜,绕过来的几人都是赤手空拳,所以才能快速结束战斗。
第五十三章 无妄之灾(还有一章)
看那长随被一棍打在头上,头破血流,那小哥这才大怒,杀招跌出,首先一个扫膛棍,将面前的流氓一棍干翻,接下来一招白蛇吐信,一棍顶到另一人的胸口,此人即刻摔倒,捂着胸前满地打滚,惊恐的喊着。
“好狠的小子,我的肋骨。。。哎呦。。。”
本来还在围攻那长随的两人见状,从小哥背后偷袭,那长随吓的赶紧大喊。“少爷小心背后”
不过那小哥好像后面长也眼睛一般,上身弯下,环绕一圈,顶到前面的长棍竟然掉转方向,一棍顶到了偷袭他的两人中的一人,也是顶到了胸口,瞬间便费了一人,剩下的一个见状,扔掉棍子,转头就跑。
那小哥收回长棍,单手举起,以一个扔标枪的动作,向前疾跑两步,一棍顶到了逃跑那人的背后,将那人大道在地,再也起不来,显然是受了内伤。
此时的场面上,那个正在吐个不停的流氓,刚缓过来,便发现自己的几名同伴皆被打到,倒地哀嚎,普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地上磕头不已。
“好汉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还请几位好汉饶命。”
盛长槐听得有趣,感情混江湖的流氓都会这一句话,难道是保命的绝学吗,不由得打趣了一句。
“就你这年纪,不过二十吧,你老母八十了,是六十生的你吗?你爹真行!!!”
那青皮听完一愣,傻眼了,平日里他们打架斗殴,碰到惹不起的对手都是这样,像盛长槐这样,上来质疑他母亲年龄的,他还是第一个见到。
“戏文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小人没读过书,不懂这些,小少爷是读书人,别和我一般见识,今天我们兄弟冲撞了少爷,要打要罚,小人都认了,只是不要报官。”
这样的青皮流氓在扬州比比皆是,挨打挨揍是家常便饭,但是报官就不一样了,报官之后,难免会在大牢里待上一段时间,这倒也没啥,就是需要花钱打点牢头狱卒,这可就难为死了。
常言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牢里的那帮狱卒,心狠手辣,若是没有银子打点,挨点揍算轻的,要是为了给别人杀鸡儆猴,弄个残废,这辈子就完了,这也是那青皮不愿意报官的原因。
可惜,事与愿违,这个地方离打通商行不远,就在大通商行不远处,就有个收税的小吏,方才就知道通判家的公子来这里买了个下人,听到别人说这里有人闹事,怕牵扯到盛长槐,连忙喊了几名杂役匆匆赶来。
一到这里,腿都软了,无他,盛长槐的身上脏兮兮的,春生的衣服上还有脚印,心道,这下完蛋了,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自己好歹是江都县的小吏,这片地方名义上是自己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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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分说,从杂役手中抢过水火棍,劈头盖脸的就将那青皮暴揍一顿,许是年纪大了,或者是因为他就是个文官,那青皮虽然被打得满地打滚,他也累的气喘吁吁,这才扔掉水火棍,吩咐一名杂役喊人来,将这些流氓先带到江都牢房关起来。
这才跑到盛长槐跟前,拱手作揖。
“这几个不长眼的流氓冲撞了公子,都是小人的不是,您放心,这几人在牢里绝对吃不了好。”
盛长槐明白这小吏知道自己身份,这才如此,也难怪,江都县令本来就存在感不高,常言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江都县虽然好一点,县衙没有在扬州城内,但也离扬州不远,好事情都轮不上他,稍微有点差错,上官找起麻烦来,不要太近。
江都县令都如此,更何况他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还是个副的,正的在码头上呢,那才是个肥差,拯救收税的地方,他在这边就相当个文书,还要管理这边的治安,这种地方,人员混杂,最容易出事。
因这大通商行今日有几个大客商成交,所以便将附近的杂役帮工都招了过来,平日里这帮流氓也没有这么大胆。
盛长槐本来就没吃什么亏,春生虽然挨了几下,但也没啥大碍,唐诗就不用说了,这小子刚才好表现的正气凌然,打架的时候就是个滑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短棍,将将缠住了一个流氓,也使用的是骚扰战术,颇有伟人那十六字真言的做法,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
哪里像是春生,虽然是个下人,也不受主君重用,但是因为盛老太太亲近,就连主君也不能免了他的管事职位,估计除了小时候和其他小孩打过架,在盛府当差后,二十多年都没和人动过手,就一个流氓,自己没打人家一下,自己倒是挨了七八下重的,衣服上现在还有脚印呢。
所以也没有难为这个小吏,和他又没啥大关系,那小吏见盛长槐不怪罪,这才松了一口气,见盛长槐的衣服脏了,就提议盛长槐去大通商行的客栈中换身衣服,正好他给自家儿子买了件长袍,还是新的,盛长槐与他家儿子身形相仿,倒也合适。
盛长槐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是春生不同意,说盛长槐这样回了盛府,不知道又会被林小娘在主君面前添油加醋的诋毁,即便是这小吏不提,他也会让盛长槐从新买一身,换上之后再回府。
看到春生如此坚持,盛长槐只能听从,走的时候,给那小哥打了个招呼。
“这位小哥,看你身手,倒像是一个练枪的,正好我平日里也在练枪,不如等我换完衣服,咱们详聊几句,你的随从也需要清洗包裹下伤口。”
话刚说完,就被春生拉着赶紧去客栈换衣服,唐诗自然也是跟着同去。
那卖艺的小哥本来不想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那小吏听到盛长槐对这小哥感兴趣,用眼神威胁的看着,小哥无奈,只能扶着自家长随一同去往大通商行。
第五十四章 扶风全旭(专门感谢提意见的兄弟)
大通商行除了做中介的生意,旁边还开了一间客栈,没有起什么名字,本地人都管它叫做大通客栈,这里面入住的都是来扬州办货的商人,大商人一般都是在城内居住,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附近小商人,一来入城麻烦,二来这里离市场近,偶尔时间晚了,怕路上不安全,就会在这里留宿。
客栈中倒是不像其他大客栈,分什么上房,下房天字地字的区别,都是简简单单的配置,一张床,一个桌子,有点像现代早些年的招待所。
那小吏带盛长槐一行人来到大通客栈,给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小吏在不入流,也是官府吃官饭的,掌柜在自无不可,别说是借个房间换衣服,就是住上两晚,估计掌柜的也不敢收什么钱,还是那句话,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大通商行也不是什么大商家,这个市场和大通商行同类生意的有好几个,也就是这里离码头近,这小吏才在这办公。
盛长槐这才从掌柜的口中知道小吏的名字,普普通通,叫个李贵,李贵给儿子买的衣服,也在客栈掌柜的那里暂放。
待盛长槐在客房换完衣服,果然,就如同那李贵所说,他家儿子身形和自己差不多,虽然衣服也是寻常,但盛长槐自小练武,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看,穿上这衣服也不赖。
那李贵虽然在恭维,但也说的不错。
“少爷穿上小儿这衣服,倒是比我家那小子好看多了,这身衣服虽然朴素,但是在公子身上,倒是显得英气勃勃。”
春生细心的给盛长槐将衣服上的褶子摊平,这才满意的看着盛长槐,也是滋滋称赞,今天这身衣服,倒是和平常的不太一样,不同于平时所穿的广绣长衫,倒是有点胡服的味道。
被这几个人围着,盛长槐有一种动物园的猴子被人围观的感觉,打断了几人从称赞,问了一声卖艺小哥主仆所在,便随同他们一同前去。
此时,那卖艺的小哥和自家仆人正在客栈大堂上,应该是从掌柜的那里借来伤药绷带,小哥细心的给长随慢慢包扎着,主仆两人看上去关系不错。
待小哥给长随包扎完毕,盛长槐这才向前拱手。
“小弟盛长槐,不知兄长如何称呼。”
那小哥见盛长槐如此正式,也匆匆还礼,礼节动作一丝不苟,颇有大家子弟的风范,盛长槐心道自己猜的不错,这人果然不是一个跑江湖的。
果然,那小哥还礼之后,虽然有些犹豫,还是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
“扶风全旭,不敢当一声兄长,盛兄弟就叫我全旭就行,看上去你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我们主仆二人招惹了地痞流氓,连累了盛兄弟和贵府家人,深感惭愧。”
“无妨,我们几人都没啥大碍,除了春生大叔挨了几脚,都没啥大事,不过我看兄长你所使长棍,颇有枪法的味道,尤其是那一招背后刺敌,不是枪术精通者不会使的那么熟练。”
正是由于这一招,盛长槐大感惊艳,这才会专门给两人打招呼,说换完衣服之后相见。
“你说那一招,是家传枪术里面的,叫个回马枪,虽然并非我家独有,但是未经父亲许可,家传枪术不好外传,若是盛兄弟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演练下其他枪法。”
全旭见盛长槐询问枪术,倒也放下心来,看了并非是怪罪自己连累了他们几个。虽然家传枪术乃是自家机密,但是如果盛长槐对枪术感兴趣,倒是可以将一些其他枪术给教授一下,也算是自己连累盛长槐管事受伤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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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当然不是觊觎人家的枪法,而是确实对这人感兴趣,觉得此人有些戒备之心,不好多问,只能问他和流氓是因何起的冲突。
这道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全旭当然不会隐瞒,便将方才的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全旭和自家奶娘的儿子何三水,也就是大一些的长随,来扬州的投靠自家娘舅,到了扬州之后,因没来过,所以不认识自家娘舅住在哪里。
本来想找个地方慢慢打听,但是不巧的是,两人在路边吃顿饭的功夫,竟然被人偷走了行礼盘缠,不得已,才会在这里卖艺,挣点盘缠,选择这里也是因为此处不是扬州城内,不需要路引,再加上人流密集,来往客商较多。
连着一上午的功夫,也就将将挣了几文钱,之后盛长槐给了一吊钱,开了个好头,后面又差不多又有了上百文铜钱,被那边流氓看到,眼红主仆二人,说是要收什么保护费,至少一吊钱。
全旭主仆二人加起来才一吊多一点,当然不愿意,那帮流氓就要闹事,全旭虽然不怕,但是两人没有路引,怕引来官差,于是趁那几人不备,打到了其中两人,拿起哨棍就跑,因慌不择路,盛长槐几人转弯的时候没注意,撞倒了盛长槐,才被那帮流氓追上。
全旭虽然没有明说,盛长槐隐约举得他有些隐瞒,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才是个即将十一岁的孩子,管那么多干嘛,虽然全旭说愿意给展示其他枪法,但是盛长槐并没有什么兴趣,于是便随口问了一下,他家娘舅在哪,说不好唐诗或者李贵知道呢。
“我舅舅姓乐,好些年没见了,听说他们家在扬州也算是有些名气,这扬州姓乐的虽然不多,但也有不少,所以才准备安顿下来慢慢打听。”
盛长槐看了一眼唐诗,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认识,不过那李贵突然站了起来,有些激动的问道。
“敢问公子,贵娘舅可是扬州名儒乐和乐仲言。”
“我不知道舅舅是不是是什么名儒,不过舅舅确实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个大舅舅,十几年前就没了。”
“那就没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是乐先生的外甥,方才有些得罪,还望见谅。”
全旭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况且这李贵虽然或多或少因为巴结盛长槐,强行让自己来客栈,但是从他口中得知舅舅的消息,却也是有些感激。
第五十五章 江都乐家
全旭得知舅舅的消息,撇下盛长槐,连忙向李贵打听自己舅舅的消息住处。
原来,全旭的外公乐太公,在官家还未亲政的时候就考中了进士,虽然没当多少年官,就因母亲去世丁忧在家,没过两年就去世了。
乐太公有两子,长子身体薄弱,早在二十年前乐太公考中进士之后不久就没了,次子乐和,字仲言,二十出头就考过院试,虽然考了第一次没有中会试,但是也相差不远,前任知州学政都为看好。
但是,四五年前,乐和苦读六年,准备一举考中,不料那年范相公变法失败,被现在朝中的相公排挤出京城,乐和因拜师关中名儒,其师父与范相公交好,乐和此人也是对范相公敬仰有加,一怒之下,放弃科举,在家中精研学问,隐约有成为名儒之势。
乐家本来是个小家族,即便是出了个进士,也只到七品,七品芝麻官说的就是这个,但是最近这两年乐和学问返璞归真,江都县令和扬州府衙也颇为看中。
至于为何全旭在扬州没打听到乐和的名号,一来是乐和没有中举,二来乐和并非是那种张扬的性格,所以除了官府中人或者扬州名流,少有人知道乐和的名号,要是扬州本地秀才,或许听过乐和的名号,也是因为乐和的学问才识。
再有,乐和虽然是扬州人,但乐家并非在扬州城内,而是在江都县城,因江都县城市附郭,所以江都县的人一般都会说自己是扬州人,不会专门说江都县,因而全旭在扬州打听,肯定是会一无所获。
听完这些,全旭才恍然大悟,要不是这李贵是江都县衙小吏,要是换个人,也不一定能打听出来,毕竟自家舅舅并非什么名人,这李贵如此推崇,估计也有奉承的意思。
盛长槐几人听完李贵介绍,也觉得全旭有些冤枉,他哪里知道扬州城和江都县的区别,就连盛长槐和春生也是初次听到这种说法。
李贵说完,看天色不早,便提议请几人吃饭,盛长槐哪里会同意,估计这会祖母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呢,确实也快到晚饭的时候了,于是便告辞全旭和李贵,招呼春生赶上马车一同回府,又吩咐唐诗不必现在就跟自己去盛家,先回去安顿家里,明日再来盛家找自己,有事相商。
全旭也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得知自家娘舅的消息,早就心急如焚,李贵再三挽留都拒绝了,只能让一名帮工带全旭前往乐家。
临走之时,全旭再次向盛长槐道歉,说是改日去盛家,如果盛长槐对枪法感兴趣,自己可以将除了家传枪法之外的悉数教授,盛长槐当然不会拒绝,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那全旭竟然也不在意,看上去身份也并非只是乐家外甥这么简单,必然也是官宦之后,要不然知道盛长槐通判之子的身份,不会这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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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倒也顺利,在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估计是接近晚上,所以路上也没几辆车,所以回城的路上倒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不过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盛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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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盛长槐就急匆匆的去给祖母报平安,春生自然不会跟着同去,而是将剩下的银票交还给盛长槐,自己去将马车安置好,盛家下人自然又用饭的地方,作为盛家的管事,人不在家,厨房也会给预留饭菜,倒也不必在想办法。
果然,盛长槐匆匆赶到盛老太太屋里,就看到自家祖母正在等待着自己,看样子也没有让厨房将饭菜端过来,好像是专门等自己一般。
见盛长槐匆匆回来,又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脸上漏出一丝疑惑,但也没追问,而是先让房妈妈让厨房上饭,毕竟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盛长槐虽然不算晚,但也比平时慢了一刻钟有余。
待和祖母用完饭,房妈妈着人将碟碗收拾干净,给盛长槐祖孙二人上了茶水,自己仍旧是在门外守着,单留盛长槐和老太太在屋里叙话。
盛老太太先没有问今日的结果,而是问盛长槐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听到盛长槐差点被打,哪里坐得住,就要着人去喊大夫,盛长槐连忙说自己啥事都没有,还给祖母胡乱打了一套拳,盛老太太这才放心,但还是要让房妈妈去禀告盛家主君。
扬州通判的儿子在自己治下差点被流氓打了,这还得了,盛长槐觉得此事不宜告诉父亲,免得多事,况且那几个流氓伤的不轻,还被抓到牢里,以李贵的脾气,肯定落不了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家又没吃亏,再三劝阻之下,盛老太太才打消了让自家儿子出头的想法。
等这件事问清楚,这才问了下今日出门采购长随的结果,听到盛长槐说起唐诗,也对这人充满了好奇,家道中落,自卖其身还不忘读书,倒是个有志之人。
更难得的是不受嗟来之食,反而愿意暂时为奴为婢,依靠自己的能力为自己赎身,最起码志气自信是有的,出身商贾之家,想必不是迂腐之人。
明日让春生去打听下家庭情况,若事情属实的话,盛长槐有这样一个长随,也可以放心交给他办一些私密事情,即便是过几年这人真有能力赎身,有这几年的主仆情谊,将来若是有出息,盛长槐也算是有了些人脉,比隔壁的胡六郎靠谱多了。
刘云虽然也好,但毕竟是个厢军将领之后,除非在科举上有所作为,才能给盛长槐有些助力,那唐诗不见得以后赎身后能科举有望,但是至少盛长槐将领需要个师爷或者其他什么属下,有着主仆名分在前,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抵触。
盛家大房本来就是商贾,盛老太太也觉得,商人家的孩子,反而更活泛一些,盛长槐身边也需要这样一个人,不过还需要将此人底细打听清楚,看将来办事能力如何,盛老太太说这么多,其实也是爱孙心切,想的超前了些。
问完这些事情,盛老太太才放盛长槐去自己屋里换身衣服,休息休息,跑了一天应该累了,盛长槐觉得也是,穿这个衣服如果父亲突然来见祖母,不好解释,便告辞祖母,回屋去洗澡换衣。
第五十六章 交心(还有一章)
“回马枪。”
盛家,荣寿堂前的一片空院子,盛长槐大喝一声,想要依样画葫芦,看下自己能否使出全旭那一招,这一招也确实惊艳绝伦。
虽然盛长槐或多或少能瞧出其中几分,这一招更多靠的是腰腹之力,但是发力技巧,动作细微之处具有诀窍,盛长槐无人指点,多次枪头呛地,就连将枪头探往身后也无法做到,继续试了几次,只能无奈的放弃。
“少爷如果真的对这一招感兴趣,不如请通判大人出面,向乐家请个面子,说不好全公子会看在他舅舅面子上,将这一招教给公子呢?”
唐诗一大早便来到盛家,因春生早就给门房打好招呼,所以门房并没有把他当做前来盛府告状的小民,而是通禀春生,待春生确认之后,在让人带到盛老太太的院子。
待盛长槐起床洗漱完毕的时候,盛老太太已经见过唐诗此人,考教盘问了几句,也对此人十分满意,觉得作为盛长槐的书童错错有余,虽然年纪大些,但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稳重一些,便让房妈妈带他去了盛长槐的书房外边等候伺候。
因盛长槐这段时间不用进学,所以是先去给祖母请了安,陪同吃了早饭,便在院子里开始雷打不动的早课,之后想起全旭那一招回马枪,所以才尝试了几次。
听得唐诗如此建议,盛长槐摇了摇头,将长枪扔给唐诗,让他摆放归置一下,才缓缓说了一句。
“此招乃是人家家传枪术,君子不夺人所好所好,而且让父亲出头,估计会被责骂。一来父亲虽然不反对我习武,但也不支持。二来,父亲为人最好面子,有怎可为了我一点私心,惹来仗势欺人的闲言碎语。”
这唐诗确实机灵,从盛长槐说起家中主君的表情语气来看,再加上盛长槐的身世自己有所耳闻,已然了解盛长槐在这家中的处境,恐怕不是那么好。
不过这一点他倒是猜的有所差异,之前盛紘确实不关注盛长槐,自从中秋之夜后,这几日盛紘已经召见了两次盛长槐,均是问他可有新作的诗词,第一次给了他薛曜的拓本,第二次更是给了一本薛曜的字帖,虽不是真迹,却也难得,说是专门吩咐二管事夏江从外边采购而来。
要知道这薛曜乃是几百年前的人物,手迹存世本就不多,虽是字帖,但本朝读书人大多是喜欢唐楷晋楷,要么就是练习飞白,现在的官家最好飞白,也是投其所好。
短短几天,夏江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外管事,还兼任的盛紘的师爷,又怎么会如此上心,肯定是盛紘下了死命令,也是为了弥补之前对盛长槐的疏忽。
不仅如此,盛紘这几日也为了盛长槐进学的事情没少操心,虽然仍无半点消息,但是盛长槐还是从祖母口中得知,此事并不顺利。即便是如此,两次召见盛长槐,盛紘也没有在盛长槐面前提上一次,倒是让盛长槐对这个父亲产生了一丝感激之情。
小翠柳早就准备了清洗之物,盛长槐洗了手,净了脸,便招呼唐诗去他的书房。盛长槐的书房虽然不见得有多豪华,但也藏书甚多,这几日盛紘送了好多书过来,加上盛长槐之前收集的一些野史杂谈,这间书房倒也像点诗书满屋的样子。
唐诗也第一次进到盛长槐的书房,虽然他们家之前也富过,但是唐家发迹是从他父亲开始,本来也仅仅是识字而已,唐诗自己虽然读书进学,但之前的书房也没多少书,大多是学堂里的课本读物,还有他父亲买来装面子的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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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盛长槐的书房,才明白为何盛家连着两代都出了进士,第三代的盛长柏也是个读书种子。这种传承数代的读书人家,家中诗书收藏并非商贾之家可比,一个不得宠的私生子,书房里的藏书竟如此丰富。
看到唐诗一脸敬佩的样子,盛长槐知道他想差了,之前自己的书房哪里有这些书,也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加上自己购买的野史杂谈,这个时代好玩的事情不多,自己又并非是个十岁的孩子,所以这方面的书多了些。
这几日,盛紘本来是想让他平日里在自己书房读书写字,待自己下衙,或者盛长柏回家,还能指点一二,但是盛长槐往日和父亲不怎么亲近,所以无盛紘招呼,仍旧是在自己屋里呆着。
有鉴于此,盛紘才让春生派人才买了大量的书籍,俱是新书,都是盛紘一点点挑选的,也是花了一些心思,全都是和科举有益的书籍。
正如同盛老太太所说,自己这父亲只要不装糊涂的时候,无论是看人,还是做事,都能面面俱到,自从考中进士,官路顺畅,也正是如此,虽然有大娘子娘家的照拂,但也是自己的能力。
看大娘子的姐夫康大人就知道,王家对其的帮助比对盛紘大多了,现下无论是官声,还是品级,都差了盛紘一些,要知道,他们俩可是同年中了进士,在王大娘子姐姐的恳求下,王家是下了死力气的,不知道卖出去多少人情。
“唐兄不必如此羡慕,如果真喜欢这间书房,虽然你我现在名为主仆,但是在我心里,唐兄乃是我的学长,若是我这边无事让唐兄帮忙,可随时到这里看书学习。”
唐诗心中十分感激,又觉得盛长槐对自己的称呼不妥,连忙拱手。
“少爷不必如此称呼在下,主仆有别,学长不学长的不要再提,以后便唤我名字即可,要是让旁人听到了,说唐诗我不懂上下尊卑倒也罢了,对少爷的名声也有所损伤。少爷称呼我为兄长,以后见了同窗友人,又该如何称呼。”
执拗不过唐诗,两人僵持了一会,盛长槐才同意,称呼唐诗为唐大哥,唐诗也不必少爷少爷的,叫一声公子便可,这种称呼倒也寻常,比如全旭,称呼他家长随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大哥的,刘云也一样,毕竟他们二人的长随,一个是自己的奶哥哥,一个是父亲老兄弟的儿子。
盛长槐如此称呼唐诗,也不算稀奇,反而显得对待下人亲和,兄长和大哥虽然意思相同,但是尊卑还是有些区别的,平日在路上问个路,陌生人也能喊一声大哥,但是兄长不同,若非血亲,那得是身份相差不大,关系极好之人才能互相称呼。
至于平日里来盛长槐屋子里面读书这件事,唐诗倒是没有拒绝,一来书童长随本来就有整理书房的职责,二来这书房也算是主家私密之地,外人也不敢无故乱闯。
不过盛长槐如此做派,还是有些效果,至少唐诗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盛长槐,暗下决心,只要盛长槐不是故意安排他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交代下来的事情,更应该尽心尽力完成。
第五十七章 唐家底细(第三更)
午间,盛长槐在书房里练了半日字,又和唐诗讨论了一会文章经义,对唐诗的水平也有些了解,比盛长槐现在是强了一些,但也有数。
待到中午,盛长槐陪同老太太一同用完午饭,春生却突然前来拜见盛老太太和盛长槐。
原来,昨晚之时,盛老太太便和盛长槐商议,第二天一早,等唐诗一到盛府,春生便自行去打探唐诗底细,都是在扬州城,唐家以前也算是个乡绅,打探起来不要太方便,这不,中午刚吃完饭,就有眉目了。
盛老太太仍旧是遣散了其他人,让房妈妈在外边守着,单留春生在堂屋给她和盛长槐回话,春生便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唐诗的底细倒也和冯二说的差不多。
唐诗的父亲,本来是一个小家族的庶子,年少的时候也没吃啥苦,也读了两年私塾,不到十岁其父亲便去世,和母亲两人被赶出祖宅。
这唐父也算是个奇人,虽然被赶出家门,但是十岁就开始走街串巷的卖一些小玩意,等大些了更不得了,各种生意都有涉猎,还都做的不错。
十六岁,被白家长房白老太爷看中,在盐庄做了几年掌柜,十九岁便辞了掌柜的,自己出来单干,虽然干的不是盐商的生意,慢慢的也做的风生水起,加上胆子大豁的出去,几次都赚的盆满钵满,等娶妻生子之后,才慢慢专注于丝绸生意。
十几年下来,唐父便从一个被赶家门的庶子,变成了有名的丝绸商人,虽然在扬州排不到前列,白手起家,已经很不容易了。
反观唐家嫡子,虽然和大娘子霸占了唐家家业祖宅,但是毕竟是个小家族,家底也没多少,看到庶弟做生意发家,也有学有样,但是能力就差些了,不仅败光了家业,连祖宅都被人逼的差点守不住。
幸亏唐父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帮忙还清了债务,唐家嫡子这才将唐诗父子一家请回祖宅,还带着他们一同做起来丝绸生意。
一年前,有个福建客商,来扬州定了几百上千匹的丝绸,这可是一宗大生意,但因为要送货上门,扬州丝绸商人均不敢接,只有唐父将其接了下来。
因这单生意实在太大,唐父将自家店铺财产全部抵押给钱庄,贷了一大笔款,还是不够,那福建商人也颇为满意,还提前付了一笔定金,但还是要求送货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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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单生意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也如同福建商人所说,是要销往海外的,但是在押运的路上却是出了事情,去年扬州突然下起大雪,江上雪如鹅毛,船工看不清路,一时不查,竟然船毁人亡,唐父因此葬身大江,尸骨无存。
此事一出,唐家长房嫡子,也就是唐诗的大伯变了脸,说什么祖宅是长房所有,之前看在唐诗父亲的份上,才让他们般了回来,虽然报了官,但是官府的文书上确确实实写着祖宅归大房所有。
这其实也是唐诗父亲一时心善的错,因考虑到唐诗渐渐长大,总有一天,二房要搬出去住,一年多年前便购买了新宅,只等这单生意完成,便装饰一番般了出去,祖宅也留给了大房,早在官府登记过了,算是两房正式分家。
虽然被大房赶出了祖宅,新买的院子也被钱庄收了回去,好歹还有个唐诗父亲刚起家的时候买的一个院子,虽然房子破了些,但也能住人,不到卖身的时候。
但是祸不单行,唐诗的父亲为了多赚点,再加上感念白老太公少时的恩情,便帮白家顺路运送一批食盐到福建,也一并沉了江,好在白家大房老太公心善,见唐家因此船毁人亡,免去了赔偿,但白家二房三房不依,仍旧上门闹事,告到了府衙。
白老太爷生了气,亲自让人抬着上了堂,自己出钱给二房三房补偿,还将二房三房训斥了一番,在大堂上将两家搞的很没脸面,由此之后,唐诗一家便被二房三房记恨。
至于唐诗,之前确实在淮南书院读书,但也并非什么读书种子,两年前刚靠近上舍,人也有些商贾之家的油滑,一肚子坏水,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风评也算不上有多好。
在家逢大变之后,好像换了一个人,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街坊邻居无有不夸赞的,十几岁的年龄,便想办法外边找活计给家里干,人也灵活,活脱脱另外一个唐父,等到年纪大些,估计白手起家的故事再次上演。
但是白家二房三房因记恨唐家,招呼扬州各大商人,店铺之内不得雇佣唐诗,唐诗不得已,才到码头上找活。
前段时间,唐父的尸体在下游被人找到,虽然已经腐烂,但是从装饰上能看出是唐父,在白家二房三房的捣鬼下,对方要价五十两,唐诗的母亲没有办法,只能提议将小儿子和女儿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唐诗作为长兄,当然不肯,便道牙市自卖其身,也是为了筹钱赎回父亲尸身。
虽然可以去找白家老太公,但是唐诗不愿意再欠白家人情,更何况老太公今年以来身体不大好,白家的生意现在都是二房三房在打理。
这才有了昨日在牙市上的一幕,具春生所说,这唐诗之前颇有纨绔之举,但也不算是什么坏人,年少时有些调皮捣蛋罢了,自唐父去世,事事遵从父亲生前教诲,说什么悔不当初多听父亲之言,子欲孝而亲不待,所以对赎回父亲尸身一事特别重视。
听完春生所言,盛长槐倒是对唐诗刮目相看,年少无知,家逢大变突然长大,这要是放到电视里,妥妥的男主角,不过正如盛老太太所言,这唐诗可信,即便是将来真的赎身出府,也能在外边帮盛长槐。
不过惧春生所言,他使钱收买了唐诗的街坊,和唐母打探了下为何唐诗执意卖身,也是看上也盛长槐心善,在盛府还有月钱可拿,能帮母亲贴补家用,再有就是,每日回家,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给父亲守孝。
第二个单章 主角翻身在即
想了想,还是开个单章吧,关于最近剧情在说一下。主角反击即将开始,大家说憋屈,我能理解,但是反击是需要准备的,不是随随便便就反击的。
后宅争斗这种事情不像街头打架,若是言语挑唆,还能见招拆招,但很明显人家是有备而来,盛长槐总的花点时间了解背景,好好筹划筹划,现在的剧情其实就是反击的前兆。
还有个事情,明天2点开始试水推,虽然是个蚊子推,传说中的凉门推,但最近好多人提了意见,虽然有些是吐槽的,但明显我的书有人在看,更何况还有热心的读者帮忙找错别字,提剧情意见,这都是我坚持的动力。
可以这么说,这本书如果是我的儿子,那就是这些热心读者的学生,坚持下去,不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那些坚持读下去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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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分析商议
既然知道这唐诗可信,那么盛长槐可以将自己的图谋让唐诗帮忙去做了,所以,下午的时候,盛长槐便将中秋之事告知了唐诗。
“听公子所言,我倒是觉得,这司墨在少爷身边呆了半年,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不妥之处,之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公子的事情,还有司墨的妹妹生病,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这段时间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对啊,听完唐诗的分析,盛长槐一拍大腿,自己和祖母当局者迷了,自己前段时间和胡六郎陈先生生病,逃了几次课,这司墨都知情,怎么不见父亲责罚。
再有,自己这诗词做了一个月了,为何在中秋前十几天的时候才在书院和官学流传,这个时间盛长槐也和盛长柏对过,胡六郎也问了自家下人,确实是十几天前在有的事情,只不过并没有点名道姓,说是盛长槐所为。
盛长槐目光灼灼的看着唐诗,示意他在继续分析。
“还有一点,书院学子,官学学子均不知作者是谁,为何杨先生却是知道,杨先生此人我也知道,最为方正,也不会是害公子的人,一定是被人利用了。”
唐诗接着分析到,盛长槐想了想,自己的大哥哥盛长柏和杨先生同在官学读书,如果知道这首木兰词是自己所做,早就和自家兄长去证实了,但是听兄长的意思,杨先生之前好像也不知道是谁,中秋的时候突然在父亲面前说出来,显然是刚知道不久。
要不然,杨先生一但知道诗词是自己所做,肯定会先和同为书院的先生祝贺,毕竟书院出了这样一个诗词奇才,作为书院的先生,也是深感荣幸。
若是之前和书院先生交流过,就肯定能知道封家和刘世美之间的关系,以杨先生的品性,又和自己无冤无仇,也不是那种打小报告的人,肯定是来不及去和其他人分享这个消息。
而且,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这杨先生分明是在向父亲表扬之间书法诗词惊艳绝伦,依唐诗的分析,杨先生一定是在酒席上知道诗词的真正作者的。
知道自己做了这首诗词的人,肯定是和自己有仇没错,白家兄弟没那个心计,胡六郎和刘云这段时间借机会找了白家兄弟好几次麻烦,那白家兄弟根本不知道这首词是自己所做,诱惑司墨却有其事,这也是很早之前的事情,还在司墨妹妹生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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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来数去,有可能害自己的,只有林小娘有嫌疑,毕竟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这林小娘不止一次在父亲面前诋毁自己,而且林小娘那晚的表情确实有些异常,还抢在父亲和祖母问话之前插嘴,似有威胁之意。
那日去过中秋酒会的,林小娘也在其中,就是不知道为何司墨会用生命为林小娘开脱,再有就是,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做了木兰词的。
最后,当天中秋之夜,林小娘是如何将消息不着痕迹的透漏给杨先生,作为盛家的妾室,陪同主君前去赴宴,肯定不能乱跑,毕竟不是正头娘子,在外人面前试了体面,盛紘绝对会对这林小娘低看一眼,这林小娘至少在外边,表现的还是一副乖巧玲珑之人,这也是盛紘宠爱林小娘的原因,所以,这都是谜题。
“好精密的计划,这后宅之中竟有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可惜,心计用在了陷害家人身上,此人,公子日后一定要多加提防,我唐家虽为小家族,但也知道,这后宅勾心斗角,不亚于战场厮杀。”
唐诗好像是想明白了这一点,竟然对这林小娘产生了一丝敬佩,又对此人的心性有所鄙夷。
“唐大哥看来心里有了答案,还请给我解惑。”
唐诗沉思了一下,理清楚思路,将自己的怀疑娓娓道来。
“我之前在下舍读书的时候,杨先生便客串了论语讲师,而且,之前我家父亲也带我参加过此类酒会。”
“杨先生有一习惯,一旦喝酒,如果觉得有些醉意,便会自行出去,远离酒会,在外边吹吹风,让自己清醒一些,免得在知州等各位官员面前失了礼。”
“但凡这种酒会,各家所带的家眷不会进入酒会中间,而是在外边等候自家主人招呼,也不会离的特别远,若是有人专门在酒会出去的地方等候,看到杨先生出来,假装和旁人聊天,将公子是诗词作者的身份泄露出去,正好被杨先生听到,以杨先生的性格,肯定会和书院先生闲谈。”
“还有,据二公子描述,主君那日本无和书院先生闲聊的意思,是在林小娘的提议下,才会屈尊和书院先生说了几句话,所以我才说这林小娘好厉害的心计。”
“那日酒会,主君肯定饮了酒,如果是之后将此事抛出,主君清醒,在怎么不关注公子,但毕竟是自己亲子,又和前程有关,第一时间应该是证实真相,这首诗本来公子也没外传,主君肯定会想到是有人故意如此。”
“再有,封家虽然是扬州大族,但是现在官场上也并无什么大人物,只有一些前太师的遗泽,主君的大娘子家里比封家人脉丰厚多了,那封先生要不是借着酒劲,日后即便是知道了,也会在私下里来找主君责问,只要不撕破脸,虽然封家名声有碍,但也不大,两家肯定会将此事压下去,公子是诗词作者的事情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但是现在不同,封先生挑明了此事,已然和盛家结了怨,要做的肯定不是简简单单让公子不能就读淮南书院,肯定还有其他动作,毕竟在那么多扬州名流面前,已经撕破了脸,封家为了自己的声望,也会皱着眉头追究到底。”
“所以我才说,这人好重的心机,时机,人选把握的如此精准,还能达成最大的效果,至于得罪封家,估计也在林小娘的计划之中。”
盛长槐听完唐诗的分析,愈发感觉林小娘此人不好对付,现在司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自己怎么才能将证据找到,反将这林小娘一军。
唐诗也没有任何办法,两人商议了半天,只能慢慢探查,幸好唐诗说他面生,盛老太太这院里今日也没其他人来,知道自己是新来的长随,只有门房和春生,只要给这两人打好招呼,就是自己是新买的下人,暗中打探,比盛长槐让李妈妈去明着盘查好很多。
话说到这里,这只能如此,便吩咐唐诗这段时间也不用来自己书房,想看什么书,自己让春生带给他便是,就假装是盛家新买的下人,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第五十九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月初,距离盛长槐被封家放话不许去淮南书院读书的日子,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盛紘虽然仍旧见了盛长槐两次,但仍没有告诉盛长槐日后读书所在。
据二哥哥盛长柏昨日所言,这段时间,盛紘为了盛长槐上学的事情,费劲了心思,但是封家在扬州枝繁叶茂,上百年的发展,扬州大大小小的乡绅大家族,或多或少都要给封家一丝薄面。
那日中秋之后,封家便放出话来,哪家书院收留盛长槐读书,便是不给封家的面子,不给封家面子,那便是封家的仇人。
况且,封家人也说了,此时并非针对通判盛家,而是给盛家大房独子一些教训,让他长个记性,别以为有几分才华,就恃才傲物,随意败坏他人名声,不见盛家另外一个儿子,好好的在淮南书院读书吗。
这样一来,也不是什么选边站,扬州各大家族当然偏向于听从封家的招呼了。
虽然盛紘贵为通判,但是封家也并非没有人在朝中做官,旁人不说,封家长子和姑爷,一个是礼部给事中,一个是工部员外郎,虽然并非什么大官,但是也比盛紘品级要高一些。
大娘子的娘家倒是势力人脉都颇为雄厚,但是王大娘子现在只能做到不敌视盛长槐,况且,王家的关系也没有在扬州啊,盛家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跟上就是出自宥阳那个小地方,虽然离扬州并不是很远,但也有几日路程。
盛家的关系,在扬州根本不顶用,之前各大家族不招惹盛家,是因为盛紘是扬州的二把手,县官不如现管,多多少少给一些面子。
但是现在盛家和封家对上了,虽然盛紘看上去更有前途一些,但是封家毕竟是扬州的老牌家族,等盛紘高升走了,封家找起后账了,虽然有些家族也不怕,但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仇家也不好。
更何况,都是扬州人,就在关系上,封家显然更近了些,扬州各大家族都用联姻,拐着弯去算,一大半都是封家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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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盛紘这段时间,把扬州有些名气的私塾都问了个遍,都推脱说是没有名额了,盛紘也不是那种以势压人的性格,只能作罢。
还有有些大家族的家学,因淮南书院的存在,扬州各大家族的家学基本上都是给家中子弟识字用的,虽然也有关于县试知识教授,但都不怎么重视,家学的先生,好一点的也就是个秀才,科举无望,才去大户人家当了塾师。
就这些,盛紘才看不上呢,还不如自己在家抽空教导一下,是在没空,自家长子给盛长槐当个老师,现在还是可以胜任的,要不然夏江也可以,要在知道,夏江也是有秀才功名的,早就发还了卖身契,给盛紘当了师爷,平时都不在盛家居住。
倒是有不怕封家的,那些人都是来巴结通判的,这其实也没啥,盛紘也不介意有几个这种家族靠拢过来,但是盛紘打听了一下,没有一个好的,甚至还有个别人家的家学,龙阳之风盛行,哪里敢吧盛长槐放过去,现在盛长槐在他眼里,重要性不亚于嫡长子。
最后,盛紘想起来之前所救的一个老妇,他家儿子是个有名的大儒,旁人都尊称为庄儒,是有名的教育大家,在其手下,教出了好些个过了解试的,进士也有好几个,倒是比淮南书院还好。
要是庄儒能来,别说是盛长槐,盛长枫也不用在淮南书院读书,显得那封家大度了一些,还有盛长柏,在庄儒的教导下,比官学不知好了多少倍,要知道,扬州官学也不是有每次都有进士的,而且,官学中的教授,有那么多学生,即便是盛长柏贵为通判之子,也只是比其他人占一点便宜罢了。
但是就在盛紘前几天派冬荣快马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请,今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庄儒虽然愿意来扬州,也愿意在盛家教授盛紘的几个儿子,但是其母去世不满一年,正在孝期,等到三年孝满,盛紘在扬州的任期也就到了,估计那时候已经调到其他地方了,有没有庄儒,盛长槐也不缺上学的地方。
这日,杨博杨先生登门拜访,也是听说了通判为其过继给嫡长兄的儿子,盛长槐找学校的事情碰了钉子,因此事是因自己而起,因为专程前来道歉。
因为事关盛长槐,所以盛紘专门讲盛长槐招了过来,杨博见了之后,虽然之前已经给盛紘道过谦了,盛紘也表示和他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因为他,盛长槐现在才会没有合适的地方进学。
“都是我的不是,一点内情都不知道,就贸然在酒会上将你是木兰词的作者宣扬出去,害的你现在无学可上,作为你的先生,真是羞愧不已,若是长槐愿意,每日下午,我便来盛家,亲自为你讲解五经。”
这杨博倒是个正人,自己当下正是准备下一次解试的重要关头,还能说出亲自给盛长槐当老师这一回事,就这一点,别说是盛长槐,盛紘也对其刮目相看。
“杨先生不必如此,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想是我儿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就是扬州不能读书吗,只要我儿舍得吃苦,这天下四大书院,难道封家也能插手不成。”
杨博再三恳求,盛长槐当然不能因为自己影响到杨先生的科举之路,誓死不从,说什么宁远回宥阳老家读书,也不愿意因此影响到杨先生,要是这样,他反而没有心思读书了。
最后,杨博只能作罢,又见方才盛紘说道四大书院,说他之前曾听过范仲淹先生讲课,所以也算有些渊源,范相公虽然已经离世,但是范先生的儿子现在在嵩阳书院教书,自己可以修书一封,推荐盛长槐去嵩阳书院,定能让书院的先生高看一眼。
这嵩阳书院乃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淮南书院和其不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杨博这当然是好意,但是盛紘考虑到盛长槐年纪太小,先在想想办法,是在不行,无论是嵩阳书院,还是白鹿洞书院,自己也有些关系。
杨博听完之后,还是执意写了一封荐书,正是写给范相公次子范纯仁的,说是自己和他熟识,或许能起到些许效果。
之后再次向盛长槐表示道歉,才告辞盛紘,盛长槐将其送到门口,觉得杨先生是在是无固,无缘无故背上了挑拨盛封两家关系的恶名,一路上还开导了几句,倒是让杨博觉得此子心胸开阔,加上有书法诗词才华斐然,将来必非池中之物,自己这封荐书果然没写错。
第六十章 故人来访
九月九,即重阳节,农历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因“九九”与“久久”重音,这一天除了登高采菊之外,也有敬老的习俗。
一大早,盛紘就带着所有的妻妾子女前来给盛老太太请安,因这一节日意义重大,所以官学书院也是休沐一天,放学子们与家人同乐,所以是除了十五月末,难得全家一起来看盛老太太。
今日与往日不同,因盛长槐书法诗词得到盛紘的赏识,并不像之前,盛紘和家中子女跪做一团,盛长槐单独跪在旁边,今日盛紘专门将盛长槐安排在自己的左侧,盛长柏安排在大娘子的右侧,一起向盛老太太扣头。
之前这个位置是盛长枫专用,家中男丁到底是何女儿不同,这个位置一般代表着主君看重,既然盛长槐占据了位置,那么盛长枫只能和华兰如兰跪在一起,虽然这个位置也不错,如果家中嫡子嫡女多,那么这个位置便是他们专用。
至于林小娘,即便是再得主君宠爱,但实际上在这种大家族,礼仪上的面子还是要顾一顾的,在很多家族里面,妾室的地位甚至还不如自己生的子女,盛家倒是也这个说法,林小娘也只能和卫小娘一样,带着自己的女儿跪在最后一排。
卫小娘道罢了,平日里不争什么,但林小娘眼睛都快冒出火了,死死的盯着盛长槐的背影,无他,自己的儿子竟然在盛长槐后面,这虽然仅仅是个形式,但是也代表着盛长槐在主君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盛长枫。
林小娘心里也是悔恨不已,自己这个局做的如此缜密,但最终只是让盛长槐在扬州无学可上,没想到盛长槐竟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到了主君的器重,早知道就不应该拿诗词做文章。
所以,虽然盛老太太提议让子女们陪同自己吃个早饭,林小娘借口自己心口不舒服,墨兰昨日着了凉,怕传染给老太太而拒绝了,盛长枫哪里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也不敢呆在这里,免得回去被母亲一通啰嗦,说自己忧心小娘,扶小娘回屋休息。
盛老太太也不勉强,单留了盛华兰,盛长柏等兄弟姐妹五人和她一同用了早饭,盛紘和大娘子倒是凑趣,还劝说卫小娘一起留下,回去也是一人,一顿早饭倒也吃的和和睦睦,虽然这段时间盛紘因盛长槐进学的事情有些发愁,今日也难得漏出些许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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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丫鬟婆子收拾了碗筷,,盛紘和大娘子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起留下来说了好大一会话,盛长槐兄妹也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插嘴几句,倒也显得阖家团体,其乐融融。
两通茶毕,便听到春生来报,说是有故旧之后受自家祖母相托,专程前来拜见盛老太太,盛老太太觉得有些奇怪,盛家在扬州并无亲眷,但来人既然说是故旧之后,华兰也不用回避,便让春生直接将人请到这里。
正主还未进屋,就看到一个妈妈急不可待的赶在春生前面,一进门,就跪在盛老太太跟前,哽咽着向盛老太太请安。
“老婆子见过姑娘,多年不见,甚是思念,姑娘身体可还安好。”
盛老太太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自从自家丈夫去世,就连房妈妈等亲近之人,也改口叫了老太太,这种称呼,一般都是闺中丫鬟对主家小姐的叫法。
在看看来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姑娘,我是小红啊,你不记得了吗,是林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啊,当年在汴京城,我家小姐和您最为要好。”
盛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满心激动,直接站起来,快步往前几步,亲手将来人扶了起来。
“小红,你怎么变的这么老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你家小姐现在怎么样,身体可好。”
盛老太太啦着这名叫小红的老嬷嬷不停的问着,老嬷嬷也是,哽咽着回答着盛老太太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看到盛紘等人觉得奇怪,房妈妈便在一旁介绍到。
原来此人是汴京狮子巷林家二小姐的贴身丫鬟,盛老太太在闺中的时候,因和林家住得近,又在同一所女子私塾读了几年书,所以两人非常要好,这小红小的时候得了重病,林家也并非豪门大户,就是普通富户,又怎么可能花重金帮一个丫鬟请名医,还是盛老太太心善,把自己从小带的一个金手镯交到林二小姐手上,拿这个换了银钱,帮着小红看好了病,至此之后,这小红待盛老太太竟比对自家姑娘还好三分。
不过那林二小姐比盛老太太大了两岁,所以早就出嫁了,这小红也是陪嫁了过去,之后没见过几次,在过两年,林二小姐随夫婿迁到秦风路了,这么些年,也是只有些书信往来,所以盛紘并不知道这段旧事。
两人拉着手续了一会话,这老妈妈才收住感情,忙不迭的向盛紘道歉。
“老婆子因久不见老太太,有些乱了方寸,不等主家通传,自己闯了进来,还望通判大人不要怪罪。”
看来,这人在来访之前,也是做了一番功课,知道盛家第二代只有一个男丁作为家中主君,所以不用其他人介绍,便知道主座上的是扬州通判。
“既是母亲的故人,也算是盛家的长辈,妈妈不用多礼,母亲多年以来,鲜少和旁人打交道,也就聊聊数家,我还要谢谢妈妈,专程来看母亲。”
这老妈妈心道,早就听闻这扬州通判八面玲珑,从不和人红脸,自家少爷的舅舅也是满口夸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两句就化解了尴尬。
见盛紘并不怪罪,老妈妈又向大娘子了问了声好,王大娘子因为一家人吃饭,单少了林小娘一家,今天心情特别好,也让老妈妈不要多礼,要放在从前,就算不是自家的下人,这样不等主家通传,闯了进来,虽然不至于呵斥,但也有些挂脸,今日也笑呵呵的表示这老妈妈不用多礼。
“不敢瞒通判大人和大娘子,我今日前来,只专程带我家二公子给拜见老太太的,我家小姐说了,自己年纪大了,不能亲自来见老太太,自家孙子既然来到扬州,又怎能不替自己跑一趟。”
第六十一章 初闻张载
“方才家人说是故旧之后来拜访,我还纳闷呢,让你这么一闹,我差点忘了,哥可是在外边,房妈妈,赶紧请进来,别失了礼,这可是游骑将军家的公子,让人在外边等这么久,真是的。”
盛老太太一听,哪里还不知道是谁,当然是自己那闺中密友的孙子,那林二小姐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还未婚娶,就和林二小姐的丈夫战死沙场,仅有的一个儿子,现下在秦风路做了游骑将军。
半是嗔怪这老嬷嬷,半是催促的让房妈妈赶紧把人请进来。
不一会,房妈妈便带着一个十三四的少年进到这屋里,年纪不大,却长的英气勃勃,盛长槐倒是惊讶了一句,这可不就是前段时间一起打流氓的全旭吗?
“凤翔府游骑将军之子全旭,见过盛老夫人,世叔,婶娘,向各位长辈请安。”
说完,便跪下给盛老太太磕了个头。
“旭哥何须如此大礼,长槐,还不快拉起来。”
待盛长槐将全旭啦起来,这全旭才和盛家的子女们分别打了招呼,盛长槐也一一给介绍了一下,这全旭倒也礼数十足,待和盛家姐妹互相行礼之后,才继续给盛老太太说话。
“祖母来信有交代,说是见了盛家老夫人,要如同见了她一样尊敬,所以旭不敢不已大礼拜之。”
“既然知道是世交,也别老夫人老夫人了,我们两家之前因为离得太远,也不怎么来往,但我和你嫡亲祖母青同姐妹,全盛两家当是世交,你也就和我家的孙辈一样,叫一声祖母吧。”
“自然听从长辈的,那全旭便叫您盛祖母吧!!!”
见这全旭如此懂事,盛老太太也十分高兴,不由这全旭反对,便将自己平时把玩的一个玉锁,强行塞给他做见面礼,全旭推辞不得,只能收下。
待寒暄完毕,盛老太太让然把全旭安排在盛长槐旁边坐着,才向全旭接着打听全老太太的近况,听到她身体健康,还双手合十喊了句无量寿佛。
又问他因何来的扬州,那全旭眼神躲闪,似是有些尴尬,名唤小红的老妈妈赶紧接过话头。
“我家旭哥之前拜在关中名儒张载先生门下,在扶风书院读书,因明年就是春闱,张先生要准备院试,所以便不在书院任教,张先生学识才华均为上品,必能一举中地。如此一来,旭哥的学业便因此中断,旭哥又不愿从新拜师,所以才来的扬州。”
盛紘听闻是张载的学生,对这全旭也起了兴趣,张载虽然不曾入士,但最近几年,因范仲淹的宣传,关学也在南方有些名声,这张载更是范仲淹称赞的,关学之中执牛耳之人,学问品德均是一等。
“想不到贤侄年纪轻轻,竟然能拜在张先生名下,看来学问才学必然也是一等。”
盛紘这样一问,那全旭反而更加尴尬了,但是长辈问话,又不能不答。
“不敢有瞒世叔,侄儿虽然在老师门下读书,但专攻兵法策论,圣人只说也只是通读四书,经学上也仅仅是稍有涉猎,不敢得世叔如此称赞。”
“可惜了,关学之说,我虽在扬州,也久仰大名,张载之名,我在扬州也听人说过,范相公对其多有推崇,贤侄有此机遇,仅学些兵法策论,为免有些本末倒置。”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初次见面,就这样说人家,也觉得有些不妥,便转移话题,掉头向自家两个儿子问道。
“你们可曾听说过张载先生大名。”
盛长柏想了想,首先回答。
“儿子也有所耳闻,关中出了个张儒,儿子所学,虽非关学,但也深幕之。”
盛长柏说完之后,盛紘便将目光投在了盛长槐身上,看到盛长槐半天没说话,突然想起,自己这儿子还没进入官学,张载虽有名气,但也只是在扬州上层有所流传,官学因学子众多,有涉猎关学的不足为奇,淮南书院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初等学府,还未能接触到那个层级。
正当盛紘不抱希望,准备继续和全旭说点啥的时候,盛长槐突然像是缓过神来,激动的向全旭问道。
“可是那‘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张载张横渠?”
全旭疑惑的看着盛长槐,自家恩师何时有这个称呼,但是盛长槐这四句话倒是十分精彩,就好像是专为恩师量身定做一般,恩师的学说主张,行为举止,就像盛长槐所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听到盛长槐如此夸赞自家恩师,全旭对盛长槐的好感顿时大为上升,加上之前有共同打退流氓的经历,要不是这里有这么多人,恨不得拉上盛长槐,斩鸡头,烧黄纸,学那军长男儿,一起拜个把子,虽然盛长槐说的没错,但自己还是得谦虚一下。
“多谢贤弟对恩师的夸赞,但是恩师主张虽然如此,毕竟还未入士,若是恩师当面,也是不敢以此自夸的。恩师虽然曾经在横渠镇讲学,但是张横渠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耳闻,不知是从何处听来。”
盛长槐被这么一问,自己倒是尴尬起来,总不能说是自己从前世的小说里面看到的吧,这张载是自己听到除了范仲淹之外,第二个原来历史中的名人,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混乱的不像样子,好些个本该出现的名人自己竟然闻所未闻,比如大名鼎鼎夜审阴日审阳的开封包黑子,就连开封府尹这个职位,自太宗开始,一般都是宗室子弟担任,从不轻易授予外人。
听到大名鼎鼎的张载之名,盛长槐一时没忍住,就将张载张横渠的四句名言说了出来,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张载才三十多,还没将这四句话写到书里,横渠先生这个称呼,也还没有问世,现在的张载,别人最多称呼一句张儒。
“倒也没其他人给我说过,我也是听一个老秀才说过张先生,说张先生在横渠讲学,从者如云,古时称呼贤人不都是这样称呼吗,所以为了表示对先生的尊敬,才这样称呼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这个年代有名气的人,别人称呼的时候都不会直呼其名,而是在姓前面加上一个地方名,比如刘荆州,刘豫州便说的是刘表刘备哥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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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全旭听完盛长槐如此解释,倒也没觉得有啥问题,只当是盛长槐推崇恩师,也没多想,就又多问了一句。
“看贤弟这个年纪,肯定也已经进了学,不知师从何门,教出贤弟这样的俊才,全旭不才,想要请教一二。”
此话一出,盛长槐又尴尬了,难道自己给全旭说,自己因为一首诗的缘故,已经被书院勒令退学了吗,至于拜师一说,当然也没有,这个年代拜师是何等隆重之事,不见自己兄长也没正式拜在其他人门下,想必自己兄弟真正意义的老师,父亲早就意属庄儒了。
“旭哥就别问槐儿了,说来也是家丑,也不怕让旭哥笑话,之前槐儿做了一首诗,乃是为杨无端的独女鸣不平,诗虽然做了,但是考虑到影响,所以并没有外传,不料家中出了内贼,受他人唆使,竟然大肆宣扬。”
全旭刚来扬州,并没有什么朋友,这段时间都在舅舅家呆着,之前一起打架的事情,他也没有和舅舅说,他舅舅是个正人君子,家风严谨,也没人乱传外面的闲言碎语,加上打架的事情,他舅舅也不知情,并不知道他和盛长槐有交集,所以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所以决定有些奇怪。
“既是做了好诗词,还是为杨无端先生的女儿鸣不平,宣扬出去又有何不可?”
全旭是外乡人,虽然听过杨无端大名,但是不知道其女之事,因而会这么问。
盛老太太便将其中的原委厉害之处,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给全旭说了出来,反正这件事情在扬州也不算什么秘密,全旭是故旧之后,盛老太太这么说,也是对这封家非常不满。
听完盛老太太解释,全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盛祖母,世叔,您们二位不必担心,那封家,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也听说过,一个过气的家族罢了,虽然有几人在朝中为官,但也气数将尽。”
盛紘不解全旭这是何意,觉得有些惊讶,这小儿为免口气大了些,他家父亲不过五品,竟然看不起前太师封家。
“世叔可是觉得侄儿有些唐突,不瞒世叔,侄儿这样说也是从恩师和友人交谈的时候听来的。”
“哦,不知张先生有何见解,难道朝堂有变?”
“世叔可知前任吕相公已经过世三月有余?”
“这我倒是知道,但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当年吕相公和范相公乃是政敌,水火不容,借范相公变法,地方上执行不力,出了差错,吕相公便勾结朝中大臣,将范相公一党排斥出京城。”
“吕相公一死,朝中保守派群龙无首,再无得官家信中之人,侄儿在来扬州之前,就听老师在和友人商议,说是韩相公收到京中来信,官家有意召韩相公回京主持大局。老师为何屡次未曾科考,便是因为朝中均为腐朽奸逆之人,不愿同流合污,就是因为韩相公来信劝解,老师才决议参加此次科考。”
盛紘一听,这才明白,这韩相公名叫韩章,自范仲淹去世,他这一派均为韩章马首是瞻,韩章一但回朝,肯定会清洗旧党奸逆,以正朝纲,那封家的靠山,也不就在清洗之列。
全旭能比盛紘早知道消息,并不是说全旭或者张载在朝中耳目,而是因为韩章此时就在秦风路,所以消息知道的早了些。
“原来如此,多谢贤侄告知此事,早一些知道,我也能早做打算。”
全旭此时也后悔,自己怎么把这事说了出来,好在觉得盛紘并非那种投机小人,只能硬着头皮恳求道。
“此事算是朝中机密,我也是因为恩师和我家交好,一时不察,被我听到,还望世叔不要宣扬出去,要是有何变故,侄儿万死莫辞。”
盛紘当然不会宣扬出去,这事对他也有利,大娘子的父亲,也就是他岳丈的门生故旧,虽然并非范相公一党,但是因为之前占据重要职位,大多也被牵连进去,若是韩章回京,为了显得公正,也会将中间派受到牵连的官员复职,等他任期一到,有大娘子娘家照拂,必然考评上等,得以继续升迁。
“自是当然,贤侄此举也算与我有恩,当然不会因此害了贤侄,你们都听着,若是此时外传,必是这房中之人,到时候我也不管是谁,全部一起追究。”
众人皆称不敢,此时房内,除了全旭和他家的老妈妈,也就盛长槐兄弟姐妹,盛老太太和盛紘夫妇,在加上一个大娘子,其他人都不懂其中干系,所以没啥感觉,全当自己没听到,没事出去说啥嘴。
老太太虽然明白,也不会外传,大娘子虽然有可能外出,但是又不懂其中奥秘,自家相公有言,当然不会不听。
全旭见到盛紘如此安排,也放心下来,不愿意在此事上多说,掉转话题,说到盛长槐身上。
“世叔不是为贤弟进学之事忧心吗,我这里倒是有个好去处。”
虽然封家在朝中的靠山不保,但也是后话了,即便是封家的靠山倒了,但封家在扬州的势力并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盛长槐上学的事情非但不能改善,封家有可能会更加上心,算是杀鸡儆猴,要不然旁人看到封家退让,以为封家靠山倒了,反而举得封家好欺负了。
“不知道贤侄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盛紘这时候吧全旭当做了自己的福星,当然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不敢,我的意思是,何不让贤弟去江都书院读书啊,江都书院可不是封家能插手的地方,不瞒世叔,书院的山长,便是我嫡亲的舅舅。”
“江都书院?”
“我倒是忘了,这也是最近的事情,我舅舅本来只是在家里搞了个私学,但是前两日,江都县令亲自来请,说是要在什么淮南书院的旧址上,重建江都书院,那地方虽然破旧,但是江都县令趁着去年大雪,以工代赈,也修缮了些房子,现在正好作为办学之用,过几日便要正式搬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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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因祸得福
听得全旭介绍,盛紘虽不明白这江都书院的底细,但是县令这么郑重其事,想必这书院必然有些自己不知道的底细,于是便向全旭打听详情。
“不知贵娘舅是何人,为何这江都书院之前我未曾得到消息。”
也难怪盛紘这样问,江都县是附郭,县城离扬州不远,有何风吹草动自己又怎能不知。
“这倒不是什么机密,我舅家姓乐,世叔应当认识,江都乐家次子,之前也是过了解试的,因外祖母去世,所以未曾参加会试,江都县令与我舅舅交好,有感江都县寒门学子求学困难,早就有意重建书院,县令才会请舅舅出山,将私学迁到书院旧址,在江都县重建书院。”
“江都乐家,难道是乐和乐仲言?”
“回世叔,此正是舅舅的名讳。”
江都书院盛紘不了解,但是乐和乐仲言,别人不知,盛紘岂能不知,那都是在官学挂了号的,一朝发解,却因其母丁忧不得会试,之后又因不愿与奸逆为伍,放弃科举,终日在家精研学问,每次扬州官宦组织酒会诗会,均有邀请,也只来了寥寥数次。
要说扬州府哪个人敢说会试必中,必有此人,此人的学识比之庄儒,有过之而无不及,虽不知传道受业的能力如何,但无论如何,比淮南书院众位先生肯定是在上的,这是淮南书院的山长亲口所说。
之前盛紘曾有意将自家长子送往乐家私学,但因乐家离扬州太远而作罢,但江都县城不一样,离扬州城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虽然还是远一些,但盛长槐现在也无其他去处,况且那乐和算是范仲淹半个门生,盛长槐能入了他门下,也勉强能称得上是范仲淹的徒子徒孙,将来若是在考上进士,在官场上也有同门师兄能够看顾一二。
“既如此,我家槐儿进学的事情,还望贤侄向令舅讨个人情,槐儿还不赶快谢谢你全旭兄长。”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乐和此人盛紘也有些了解,他若要收学生,必须得是能如得了他法眼的人,要是学识品德有一样得不到他认可,是绝对不会将让其进入自己门下读书的。
前任知州家的幼子,曾经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乐和,慕其才华,央求父亲送他进乐家私学,知州备了大礼求见,结果此人听说知州家的幼子不敬嫡母,说什么也不收。
看到盛长槐就要像自己行礼道谢,全旭连忙阻止,忙不迭的向盛紘解释道。
“进不进书院,读不读书,虽然我是乐家的外甥,但舅舅为人方正,岂是我一两句话能说动的,江都书院自有入院考试,才学品德没有任何问题,才能入内。”
听全旭这么说,盛紘高兴了半截,顿时有些挂脸,这小儿说话怎么说一半藏一半,让自己白高兴了半天。
全旭一看盛紘的脸色有些僵硬,很明显是因为自己没说清楚而有些不悦,连忙解释道。
“世叔,不是侄儿在这里大放厥词,无缘无故说让长槐进江都书院读书,据我所知,旁人进不进书院也未可知,但长槐必然能进,而且,如果长槐进了书院,我家舅父必然深器重之!”
“这是为何,旭哥儿赶紧给老婆子我说说,难道你舅舅和我家槐哥有什么渊源不成?”
盛老太太在旁边听了半天,一直没插嘴,但听到全旭这么说,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脱口而出,急切的问着。
“盛家祖母有所不知,我家娘舅曾在杨无端先生门下学习诗词,与无端先生有师徒之谊,三年前舅父丁忧期满,还曾在无端先生的介绍下,去了白鹿洞书院,在范相公门下读过半年书,可惜,范相公因病去世,舅舅来不及拜在范相公门下,祖母也曾深表遗憾。”
“长槐既然是为无端先生之女出头,又能做的如此好诗,只要他愿意,舅父哪有不收之理?”
笔趣阁
杨无端自从回乡之后,扬州大大小小的酒会诗会都不曾邀请,扬州的读书人虽然敬佩其才华,但也敬而远之,想不到这乐和竟然丝毫不顾忌,敢拜在杨无端门下学习,是了,就连科举都能放弃的人,又怎么会在乎朝中重臣该如何想,难道还能来扬州专门对付一个读书人不成,这天下好歹是姓赵的,那波人还做不到一手遮天,还是要顾忌下影响的,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欲则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盛紘思索了半天,觉得全旭所说,应当可行,只要自己一封书信,态度诚恳些,看在杨无端的面子上,盛长槐应当可以进入江都书院。
这件事算是说定,也算是解了盛紘这段时间的心病,一时间,宾主尽欢,盛紘又趁机考教了下全旭的才学,虽然也不差,但比起自家长子,还是差了一些。这全旭的年纪比盛长柏稍大一些,反而没有功名,估计也是心思不在这上面吧。
如此,盛紘便对全旭失去了兴趣,又有其他事情,毕竟他是扬州父母官,今日虽是节日,但府衙内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做,比如下午便有一场登高诗会,他作为扬州二把手,不出现也为免不合适,于是便起身告辞,大娘子当然也跟着回去了。
盛家主君一走,无论是全旭,还是盛家兄妹,反而能放得开了,全旭又主动提起前段时间和盛长槐一起在牙市激斗流氓的事情,盛老太太这才知道,为何全旭进门的时候,盛长槐的表情为何有些奇怪了,原来两人之前竟有如此缘分。
男孩子就是这样,一起打过架的情分妙不可言,一番交谈,按道理盛长柏和全旭年纪相仿,两人更应该投缘才是,但盛长柏性格不怎么讨喜,有些方正,倒是盛长槐和全旭有一见如故的苗头。
午间,盛老太太专程留主仆二人在盛家吃饭,全旭也不推辞,那老妈妈也和盛老太太许久不见,想要多说几句话,吃饭之后和老太太在堂屋聊天。
今日是重阳节,盛家兄妹午间都和自己亲娘用饭,饭前就告辞了,为了给老姐妹两腾出空间,全旭便提议去院中切磋枪术,盛长槐本就有此意,自然千肯万肯。
第六十四章 结拜
说是切磋,实际上仿佛是教学,无论是气力,还是技巧,盛长槐均比不上全旭,毕竟他就会一套基础枪法,动作倒是标准,但缺少了变通。
比试了十几回合,盛长槐便失去了兴趣,他又不是受虐狂,明知道一点也不是对手,又怎么肯继续下去。
“不比了,世兄枪法绝绝,家学渊源,我全然不是对手,这样比下去,不仅我没有进步,还累的世兄迁就我,放不开手脚,好生无趣。”
这话也正常,切磋切磋,能力差不多那叫切磋,能力相差太大,还缠着不放,那叫自取其辱。
“长槐的枪术,我看基础扎实,为何却仿佛全无变化之术,就好像。。好像只学了启蒙的动作一般?”
这全旭倒也识货,十几合便发现了盛长槐的弱点,像盛长槐这样,对付普通人倒还可以,遇上真正的习武之人,用枪反而成了累赘,还不如用棍。
“哎,世兄有所不知,也有人说过,我练习的这套枪术,乃是一套启蒙枪术,真正的杀敌之术,我尚未学得。”
说完,盛长槐便将自己的身世介绍了一遍,反正又不是什么秘密,在扬州稍加打听,谁不知道通判长兄的继子,从小是在戏班子长大。
这全旭听完,不仅没有鄙视,反而觉得有些羡慕。
“贤弟母亲好歹尚在人世,日后多加探查,总有重聚之日,我看通判对你也算尽心,虽然过继给了嫡亲哥哥,但也对你甚是关心,哪里像我,一出生便害死了母亲,父亲更是因此不愿意管我,比起这些,我反而有些羡慕贤弟了。”
说完,这全旭也不等盛长槐询问,便将他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盛长槐,这也是因为和盛长槐一见如故,好比亲兄弟一般。
原来,这全旭哪里是来扬州舅舅这里求学,而是离家出走。
十几年前,西夏自立,趁宋辽大战之时,侵袭西北边境,全旭父亲全武率兵迎敌,前线传来消息,说是大宋兵败,全军覆没。
那时候,全旭的母亲身怀六甲,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早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剩下全旭,但也耗尽力气而亡,一个月后,全武回归,得知自家妻子去世,伤痛欲绝,竟然怪罪到自己刚出生的幼子身上。
自此以后,好长时间对全旭不管不顾,幸好有祖母垂怜,将全旭养在自己房里,这才得以安然长大,全旭七八岁的时候,父亲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但也不怎么关注。
全旭虽然拜在张载名下,但是张载之前更喜欢的是武事,所以,受到老师的影响,全旭从小就对兵法习武颇有兴趣,当然,在这和上面也是有些天赋。
全旭初学枪术的时候,也和盛长槐一样,没有名师教导,还是张载托付了一些西军将士,给全旭教授了一些军中枪术,西军不比厢军,擅长枪术的不要太多,虽然皆是大路货色,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足够了。
待全旭大些,枪法逐渐达到瓶颈,便央求父亲将家传枪法教授,但却惹的全武大怒,令他专心习文,放出话来,全家的枪术,只会传给嫡长子全宗。
还好全旭的兄长自知天赋不如弟弟,偷偷将全家的枪法倾囊相授,全旭才有如今的成就,可就是因为偷学家传枪法的事情,被全武知道之后,狠狠的呵斥了一番,还让他在祠堂罚跪。
这全旭也是性子烈,晚上趁全家入睡之时,带着自己贴身的长随,也就是奶母的儿子,偷偷离家出走,直奔扬州,投奔自家娘舅。
可惜,因缺少路引介绍信,一路上都不敢进城,到了扬州也是如此,还被人偷了行礼,之后的事情,便是卖艺不成,惹来灾祸,和盛长槐一同打退流氓的事情了。
那名唤小红的老妈妈,便是全家老太太在看到全旭遗留的书信后,专程派到扬州照顾全旭的,又知道盛老太太在扬州,专门在信中叮嘱,替他看望盛老太太。
“你说说,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明明我在武事上更加有天赋,非让我从文,我也曾和老师打听过,我这辈子,如果努力到三四十,科举有望,我的天,三四十岁,就像我外祖父一样,当不了几年官,到老当个县令,不说这前途黯淡,我也不喜欢这种日子。”
全旭嘟嘟囔囔的,全然没有刚才在盛紘面前那样进退有据,刚才盛长槐也问过全旭的年龄,比盛长柏还大半岁,虚岁上比盛长槐大三岁,今年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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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少年心性,大人不在身边,有个投缘的好朋友,啥话都说,什么自家老爹老糊涂了,要不然现在才混个五品游击将军。
要是他们家老爹支持,虽然这几年边疆安稳,但也非长久的事情,有朝一日,他要是能上阵杀敌,立功受封,肯定能超过自家父亲,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摆父亲的威风。
想到这里,这全旭竟然忍不住的嘿嘿傻笑,盛长槐能看出来,虽然对自己父亲颇有怨言,但在全旭心里,还是想能有朝一日,得到父亲的认可。
要不然也不会在练习武艺,学习兵法策论的同时,还能在四书五经上,以十三岁的年龄,能够做到通读,已经很不错了。
两者兼顾的难度有多大,盛长槐自己就是这样,又岂能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时间。
不过两人倒是同病相怜,之前盛长槐的母亲虽然在世,但音讯全无,也只能靠着祖母才能在盛家待下去,父亲也是一样,不怎么宠爱,反而有些厌烦,两人的处境不说十分,至少有八九分相似。
要说人生四大铁,那肯定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他们两人这第一铁勉强算经历,马上又是第二铁,聊来聊去,感情愈发亲密。
这全旭不愧是武将的儿子,兴致一上来,就要拉着盛长槐结拜,盛长槐拗不过,只能答应,这院子里面也没有条件斩鸡头,烧黄纸。
两人便在兵器架子前,对着长枪起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盛长槐(全旭)虽为异姓,就此结为兄弟,同心协力,共同进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说完,两人向天拜了三拜,便互相称呼大哥二弟,感情就此更胜一筹。
第六十五章 将门秘闻
“这六合枪法讲究内三合,内三合:心、气、胆,外三合:手、脚、眼,眼与心合、气与力合、步与招合。二弟,你现在年龄还小,虽气力比同龄人要超出,但毕竟还在增长中,所以,你首先要练习的是眼与心合,至于步与招合,这一点二弟倒是不用考虑,我观二弟这套基础枪法,步伐招数之间配合紧密,二弟经过多年练习,已经浑然一体,以后就日常练习就可以。”
全旭这人,怎么说呢,有些草莽行伍之人的大气,与盛长槐结拜之后,又知道盛长槐苦于没有进阶的枪法,不由分说,便要将家传枪法教授给盛长槐,恨不得掏心掏肺。
盛长槐当然不能让全旭担上私自外传家传绝学的罪名,极力反对,说是若全旭一意孤行,自己不练枪法也罢,说什么都不会学的。
全旭无奈之下,想起在陕西的时候,恩师曾经请过一个当地的枪术大师,加上祖母厚礼相求,换得一套六合枪法,虽然比不上自家家传的枪法,但也相差不远,招数技巧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遂将这套六合枪法教授,盛长槐才欣然接受。
盛长槐基础不弱,毕竟从小练习,加上本来运动天赋就超于常人,这辈子练起武来,也能事半功倍,一套基础枪法已经练的炉火纯青,缺少的就是真正懂行的人指点。
经过全旭一个多时辰的指点,盛长槐进步神速,至少六合枪十八招,动作要领已经掌握,以后多加锤炼技巧,加以时日,定会有一番成就。
这六合枪法流传于西军,乃是一无名人士传出,不算什么绝密,至少在全旭口中,除了传授他六合枪的老教头之外,还有几人也会,要不然老教头也不会轻易传授。
说道这枪法。盛长槐变向全旭稍微打听了下本朝军队武将的真实实力,之前也向刘云父亲问过,但是刘云父亲出身不好,挤不进主流的圈子,自己使的是双刀,所以对于枪术,也仅仅是了解一些,有些眼力罢了。
“本朝的大将,并无几个百年世家,要说到武艺高强,声名远扬,勋贵中青代当属英国公世子,宁远侯爷等,可惜英国公世子早逝,勋贵中也只有宁远侯苦苦支撑,高昌侯和怀远侯虽说也不错,但说不上顶尖,其他武将西北边军中节度使贺将军,宋辽边境徐将军也属当世俊杰。”
“再说小一辈,我知道的就只有西北边军了,折家有几个和你我年纪相仿,或许将来也能成为一代名将,其他的我就知之甚少了,不过我家老师收了个学生,名叫种衡中,年纪还小,据说在兵法上颇有天赋,就是不知道将来武道天赋如何。”
盛长槐也听说过英国公世子和宁远侯,但都非前世知名的人物,但是种家和折家的赫赫威名,前世还是从电视和小说里经常听到。
“杨家呢,杨家没有什么有名的人吗?”
既然折家和种家都存在,那么杨家怎么没有听到全旭介绍了,要说北宋哪个将门最有名,除了杨家,哪个家族敢称第一,当然,这也是因为后世杨家将的故事太过于耳熟能详。《杨家将》,《杨门女将》这样的小说话本电视剧,不要太多。
“我大宋将门中,并没有姓杨的,不过听说太宗时期,北汉有个大将,刘继业,本姓杨,能征善战,我朝鲜有敌手,太宗几次北伐,都折戟沉沙,要不是最后一次,第一代文定伯口吐莲花,虚张声势,吓的北汉后主投降,这北汉说不好还会抵抗的何时。”
北汉大将刘继业,那可不就是杨家将的源头,杨无敌在北汉时候的名字吗。
“后来呢,刘继业将军没有投降吗?”
“这倒不是,毕竟北汉国主都投降了,作为北汉大将,岂有不详之礼,可就在北汉国主降书递到我军大营,刘将军一家竟然被人下毒之后灭门,只有最小的女儿,藏在柜子里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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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消息,盛长槐目瞪口呆,前世赫赫有名的杨家竟然还没归宋,竟然就这样消失了,不由得连声叹气。
“竟然是这个样子,不知道那杨家枪是何等精妙,可惜不能见识了。”
全旭愣了愣神,什么杨家枪,自己闻所未闻。
“二弟莫不是记错了,刘。。偶对,是杨将军使用的乃是一把金刀,金刀刘无敌的威名我在折家子弟中也有所耳闻。”
说完,全旭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过杨家枪或许真有其事,听闻第一代英国公夫人,便是杨将军遗孤,嫁妆中有一本枪谱,据传闻是杨将军六子所创,现任英国公结合自家枪法,将之融会贯通,所以才有英国公世子在中青代无敌手的事情,这都是坊间的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了,听说杨将军六子灭门当日并不在府中,之后一直没有音讯,当然,这也是传言,做不得数,即便那杨六郎侥幸没死,现在十有八九也已经去世了。”
盛长槐听完,更觉得可惜,杨家枪可不就是在杨六郎手里发扬光大的吗,又听闻这杨六郎好像没死,说不好会有后人,将来有缘,或许能见上一面,这当然是后话了,又对杨家灭门的详情比较好奇,于是追问了一句。
“大哥可知是何人将杨将军家灭门。”
“这到不是什么秘密,乃是前朝余孽,后周留候的手笔,当年后周幼主禅位我朝太祖,后周留候统领锦衣卫消失,秘密创建天地会,说什么反宋复周,北汉国主将其奉为上宾,多次在我朝搅风搅雨,因害怕杨将军投降我朝之后,我大宋如虎添翼,这才在太宗进入北汉国都之前,因杨将军家早就被天地会渗透,所以才能如此顺利。”
“天地会,锦衣卫,这又是啥。”
盛长槐听完大惊,锦衣卫乃是明代产物,天地会更是清朝的组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留候是何人,难道。。。。
第六十六章 穿越者前辈
全旭好像有些为难,向四周看了一下,除了他和盛长槐,院子并无其他人,这才小声的给盛长槐介绍了一下。
原来,周世宗柴荣的皇后,有一个幼弟符元,从小与家中失散,后来在在周世宗在位第四年的时候,才被家人寻回,此人虽并未进过私塾,写字还多有漏笔,但却有如天生之才,为世宗奉上改革科举之策,收尽天下读书人之心,世宗因此封他为留候。世宗去世之后,太后垂帘听政,此人进策爵位世袭,拉拢了一些军方势力,又在禁军中挑选忠心之人组建锦衣卫以监察天下。
也正是因为这样,太祖黄袍加身,在陈桥起兵的时候,没想到自己的结义兄弟里面,竟然有人投靠了留候符元,在回京的路上遭受伏击,结义兄弟死了五个,太祖也因此负伤,登基不过十年便旧伤复发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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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灭亡后,符元将锦衣卫化整为零,藏匿于民间,改为天地会,以反宋复周之名在大宋活动,太宗多次北伐失败的原因,也是因为有此人在背后捣鬼。
也正是因为这样,北汉国主才将其奉为上宾,天地会的总部也就设在了北汉,这符元才有能力在杨家安插人手,下毒灭门。
虽然北汉并未因此打消投降大宋的事情,也在之后追铺天地会之人,但此人早有准备,早就逃之夭夭。
后来,更是怂恿大宋魏王赵延美叛变,说什么太宗暗害太祖,串改遗诏,裹挟了太祖之子起兵反叛,这一站,使得大宋将门多有被牵连,文官势力趁机崛起,大宋从此武备松弛,将门勋贵子弟多有从文,直到十几年前,大宋与西夏一站,屡战屡败,不得已,才重启武举,也是为了培养军队后备人才。
而这符元这一次并未全身而退,赵延美早就对他有防备,在起兵之前就安排了后手,反叛失败之后便下令将符元一众人等歼灭,虽然逃出去少部分人,但也不成气候,天地会从此销声匿迹。
全旭为何如此清楚,也是因为全旭的老祖也在赵延美叛乱之时受到牵连,本来全家的老祖功劳已经足够封爵,正是因为受到牵连之后,功过相抵,全家历代都以此为憾。
“二弟,天地会在我朝算是一个禁忌,毕竟宗室因为此事,损失惨重,有哪个朝代像我朝这样,宗室子弟如此稀少的。所以,以后并非十分信任之人,尽量不要与之交谈这样的事情,免得被小人从中生事。”
盛长槐也仅仅是好奇,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隐秘,虽然全旭也对符元知之甚少,就了解表面上的东西,但中间的点点滴滴都表名,这符元是个穿越者无疑,难怪这个时代和历史不一样,就是因为穿越者产生的蝴蝶效应,导致历史偏移,很多应该出现的人物并没有出现,还有,无论是科举,还是勋贵爵位,都和原本宋朝不太一样。
盛长槐原本还想问些其他的,这时候,只见一人从院门外缓缓走来,盛长槐只能就此作罢,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来人并不是旁人,乃是盛长槐新收的长随唐诗,只见唐诗走到近前,打了声招呼之后,看了看一旁的全旭,欲言又止。
“唐大哥,这是江都乐先生的外甥,你之前见过的,现在是我的结义兄弟,不是外人,我的事情不用瞒着义兄,看你的样子,似乎是将事情打探清楚了,义兄,随我去书房,一同听下,也帮我参谋参谋。”
全旭虽然不知道何事,但盛长槐不介意自己旁听,想必不是什么机密事情,听听也无妨。
三人一同来到盛长槐的书房,这全旭不愧是张载的学生,对盛长槐满满当当的书架一点都不惊奇。
盛长槐书房中有个小榻,可以坐人,三人围着小榻上的案几盘腿而坐,盛长槐先将只见中秋之事告知全旭,全旭当然愤愤不平,虽然他不得父亲宠爱,但自从母亲去世,他父亲就只有一个小妾,还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全家并无什么后宅勾心斗角之事,对于盛家这种,虽然听说过,但没想到这后宅之事如此的惊心动魄,不亚于战场厮杀。
“好了,大哥,你家是武将,家中人口又简单,没有听说过也是有的,我家还好,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等你将来娶个勋贵家的嫂子,在听她给你讲讲吧。”
“别,我还是清净点,将来让祖母给我找个小户人家的大娘子算了,这等事情,我哪有闲心思去应付。”
盛长槐虽是说笑,全旭却当了真,毕竟不过三两年功夫,全旭也该说亲了,这个时代人又早熟,对这些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谈论的。盛长槐只能暗笑一声自己又用前世的心态来看待事情了,便不在调笑,而是转头问唐诗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果然就如同公子所言,我新到盛家,春生管事又给门子打了招呼,府中并无其他人知道我是公子身边的人,只当我是个寻常下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对我隐瞒。”
“既如此,看唐大哥的样子,已经将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也不会贸然进入公子的院中,免得被人瞧见。”
唐诗志得意满,好像真的对事情的进展已经了然于胸,之前他到盛长槐这里,不是一大早下人们还没互相串门的时候,就是晚上悄悄过来,怕走漏了风声,现在虽然是下午,但是离天黑还早着呢,他现在过来,也是因为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该打听的已经打听到了。
原来,这段时间唐诗假装是府里新来干杂活的小厮,因有一些读书人的气质,又长相端正,倒也在丫鬟中间混的风生水起,盛家的丫鬟们聊天也不避讳他,有时候还故意找他聊天。
这唐诗出身商贾之家,别的不说,这聊天八卦起来,竟然也不弱于那些婆子,加上又懂得多,有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些丫鬟也喜欢跟他聊一些有的无得。
在唐诗若有若无的引导下,将中秋之夜盛长槐想要了解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第六十七章 定计
原来,中秋那晚,盛紘携带林小娘参加中秋酒会,随林小娘一同前往的,并非她身边最为得力的周雪娘,而是另外一个人,名叫媚娘的,因林小娘觉得此人有些狐媚子气息,平日里并不让她在盛紘身旁随侍。但也是林小娘的心腹之一。
但那日,周雪娘恰好身体不适,不便随行,其他人又被大娘子派遣了活计,林小娘便待了媚娘一同前往,陪同的还有大娘子身边的一个丫鬟,和盛家的几个小厮。
这种事情倒是好打听,毕竟盛家主君出门,陪同的人一般都是那几个,林小娘身边的丫鬟也就那几个,出门带了谁,通过盛紘的出门带的小厮下人也能打听出来,但那晚的内情,唐诗也无从下手,总不能去问媚娘吧,估计这媚娘也不敢将事情透漏,司墨可才被主君打死没多久。
多亏了厨房一个管事嬷嬷的女儿,因年纪不大,管事嬷嬷一直想要将自己女儿安插到盛长枫房里,为了达成目标,每次去林小娘屋里送东西,都是派自己女儿去,也是为了在林小娘面前博一些好感,这家里谁受宠,盛家的下人还是能分清的。
为什么不是去盛长柏身边,那也是因为大娘子管得严,怕有一些狐媚子魅惑了自家儿子,影响了学业,盛长柏身边的丫鬟,都是王大娘子陪嫁的家生子,这厨娘乃是盛家的家生子,还是个活契,所以也入不了大娘子法眼。
这小丫鬟年纪不大,却有些好听墙根,嘴上又没把门,聊天的时候说自己听到林小娘房里的雪娘媚娘争吵,好像是什么媚娘勾引一个叫迟五的,让周雪娘大为吃醋,一时嘴快,说什么媚娘要不改这毛病,周雪娘便将中秋之夜的事情告诉主君,看主君打不打的死他,此话一出,林小娘还狠狠的呵斥了周雪娘,罚她跪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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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小丫头并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但是唐诗综合各种消息,一下子就明白了,中秋之夜的事情,还有可能被打死,除了盛长槐那件事,还有什么事情,一个小丫鬟和下人的私情,还算不上什么大事,这在各家都是常事,丫鬟配小厮,这也是主家愿意看到的。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情,说来也巧,盛家下人中有个和司墨是同一个庄子来的,近日回家了一趟,回来说起司墨被打死,还有些唏嘘,说什么这一家怎么都那么命苦。
唐诗当然长了个心眼,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声,竟然打听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
司墨所在的那个庄子,还是盛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置办的,几个月前,好像是被主君赏赐给了林小娘,庄子上的管事,都换上了林小娘身边丫鬟的家人。
司墨的父亲虽然是盛家的下人,但之前派到庄子上当管事,娶了庄子上佃户的女儿,所以,司墨父亲去世之后,母子三人并非和盛家签卖身契。
司墨进盛府,也是因为家里养不起两个孩子,本来他母亲准备自己卖身进盛府,但司墨这人及其孝顺,不愿母亲入府,毕竟还有个幼妹,刚出生一两年的孩子,还不到给人做丫鬟的年纪,便央求了父亲之前旧相识,去盛家做个小厮,等年纪大些,盛家自诩读书人家,愿意到庄子上的,卖身契也可以归还的。
两个月前,司墨的妹妹突然生了病,需要银钱,虽然司墨请人带了银子过来,但是不巧的是,他母亲竟然中了别人的套,跟庄子上新来的管事借了高利贷,三两银子的本金,不到一个月,竟然涨到十五两,不得已只能将母女二人卖身盛家,将银钱还上。
而这新来的管事,不是旁人,就是林小娘身边的下人,林小娘自从嫁给盛紘之后,原来她们家有几户下人又来投靠,卖身盛府,因是林家旧人,盛紘便做主将卖身契都交给林小娘保管,所以这通过管事卖身盛府,肯定也是卖到林小娘手里。
司墨死去的消息传到庄子上,司墨的母亲偷跑了好几回,都被管事的追了回来,不仅如此,还将司墨的妹妹转手卖给了其他人牙子,这司墨的母亲成天疯疯癫癫的,说什么是自己害了儿子,儿子是为了她们娘俩死的,要去扬州找主君做主。
这个消息,就是唐诗说的意外之喜,种种迹象表明,林小娘掌握了司墨母亲和妹妹的卖身契,在这个时代,主家对死契的下人有生杀之权,虽然并不能随意就处死,但是转手卖到什么不可见人之处,这个主家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也是主家拿捏下人的一种手段,毕竟常常打死下人这种事,除了极个别家族,这种事情还是越少越好,打发人牙子处理了,这才是常规手段。
结合各种情况,唐诗有了结论,加上在也打听不到其他消息了,这才匆匆赶来向盛长槐报告。
“这么看来,司墨确实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虽说不算是替人背黑锅,但是帮人保守秘密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公子,在我看来,肯定是那天晚上林小娘的话语,让司墨投鼠忌器,再加上年龄小,以为主君惩罚一下就行了,自己咬着牙,大不了被赶出去,或者卖到其他地方。主君大发雷霆,直接叫人打死,司墨估计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全旭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二弟,我觉得唐诗说的不错,我虽然只听你们说了一嘴,但觉得这件事其实很清楚了,林小娘借司墨母亲和妹妹的卖身契,要挟司墨将你平时的举动告知于她,又派人在书院散播你的那首木兰词,中秋之夜让贴身的丫鬟,故意将你是原作者的身份泄露,着应该就是那晚发生的真相。”
“至于那个背主的司墨,在我看来,二弟也无需可怜,这要是在全家出了这样的下人,别说一个,就是一群,该打打,该罚罚,撑不过去死了,那也是自作自受。”
盛长槐摇了摇头,他觉得可惜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单凭一个媚娘,还告不倒林小娘,这是下人私下里传的,那媚娘往司墨头上一推,说是从司墨那里听来的,盛紘为了不牵扯林小娘,加上媚娘至多就是传播的罪名,并无背主这一说,和司墨还是有所区别的。
“这个二弟不用忧心,你还记得我的奶哥哥吗?”
听到盛长槐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全旭笑了一声,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大哥忽然提这个,和你家奶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我家奶哥哥现下已经十九,又是我最贴心的身边人,还有些武艺,不如派他讲司墨的母亲从庄子上救出来,等合适的时间推到世伯面前,光一个让人母女骨肉分离的罪名,估计世伯也饶不了他。”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不过这倒也算是一个思路,还是需要好好筹划筹划,不仅能让那林小娘吃个大亏,还要把自己撇清,不能让父亲以为自己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更重要的是,林小娘好歹是盛长枫的母亲,这点还是需要顾及一下,毕竟盛长槐也不愿意和盛长枫搞出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为何不是搞死林小娘,这种念头盛长槐想都不会想,盛家这后宅争斗,还没到你死活我的地步呢,若是盛长槐真这样做了,估计别说盛长枫兄妹,家中其他兄弟姐妹估计也要对盛长槐敬而远之了。
第六十八章 韩章拜相
九月末,已入深秋,但扬州的天气还是稍显闷热,盛长槐脱去了外衣,将之交到唐诗手中,和全旭商量着明日来家中赴宴,这也是父亲盛紘的嘱托。
盛长槐早在十几日前,就已经进入江都书院读书。这江都书院不比淮南书院,虽然不许长随小厮在一房伺候,但也因为房屋稀少,仅有的几间修缮好的房屋,均做了书院学堂。
而且,江都书院和淮南书院不同的是,这江都书院兼顾了高等书院的作用,除了学习四书五经,尚未经过科考的童子少年,还有五六个秀才,皆是书院先生的门生,除了月中前往扬州官学点卯,参加考试之外,平日里倒不用去官学,都是跟随自己的先生,在江都书院读书。
至于食肆,那也比不得淮南书院,并无集中的食肆,而是由学子们自带,或者是午间自行前往民间食肆用饭,好在这里离大街不远,倒也方便。
书院刚刚成立,并无几个官宦和大商人的子弟,身份最高的,也就是盛长槐和全旭,还有江都县令之子,朱允生,已经十七岁了,早就中了秀才,拜师玉山先生,朱允生年纪比盛长槐两人都大,所以平日也就是点头之交。。
和全旭商量好明日来家中拜访之事后,盛长槐便让唐诗去将马车赶来,在门口稍等,自己和全旭去往小厅中寻找几位老师。
也不远,就几十米的路程,一间小堂屋,几名书院先生在闲暇之时便待在此处休息,书院放学后,先生们偶尔也会在此用饭。
书院中总共有四个先生,除了全旭的舅舅乐和之外,还有一个先生比较有名气,扬州城的读书人都尊称为玉山先生,也就是县令之子的先生
玉山先生名叫黎刚,本是淮南书院的山长,因不忿封家插手书院之事,有觉得现在的淮南书院逐渐沦为权贵子弟学校,得知江都书院创建,便辞去了淮南书院山长一职,自愿前来担任江都书院副山长,当然,弟子朱允生,一来江都书院是其父亲一手创建,二来老师都过来了,那更得跟随了。
除了玉山先生担任主讲词赋的教授,乐和主讲策论,还有一名经师景正字孟常,一名蒙师季林字元登,蒙师主要是四书的内容,经师主讲五经。
果然,今日先生们兴致好,下学之后相约在此处小酌几杯,几位先生一个不缺,都在此处,因刚下学,酒菜还未上来,几位先生正在此处闲聊。
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几,一脸方正之人正是乐和,全旭的娘舅,他这会正兴致勃勃的给其他几位先生说道。
“诸位可知,韩相公回京了,官家拜其左仆射,加中书令之职,统领百官,估计不日就有消息传来。”
“仲言,韩相公今日方才入京,你又是从何得知,为何全无消息传来。”
说话人年约五十岁,乃是蒙师季林。另外两个,都是四十岁左右,消瘦一些的是玉山先生,胖一点的是经师景正。
“元登兄有所不知,仲言和关中张载张子厚是同门,韩相公人就在秦风路,定是韩相公临走之时告知张载,张载又给仲言来了书信。”
“玉山兄所言极是,月初的时候官家密旨已经到了秦风路,子厚兄也是劝我参加本次秋闱,所以才快马命人报信。”
“可惜了,若是早几日书信到来,以仲言的实力,今科是必中的。”
“没什么可惜的,其实韩相公回京的消息我早就知道了,但一来朱县令盛情难却,我江都县文治确实有些滞后,二来,韩相公担任大相公一职,官家为了安抚旧臣,必定在旧臣中指定主考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得罪人太多,虽然不怕考不中,但是让那些腐朽之人担任我的座师,我还是不愿意的。”
乐和喝了口茶,又缓缓说道。
“我又不像子厚兄,文才武略,皆能帮上大相公,还是在打磨几年,等朝局稳定,下科在考也是一样的。”
“你们几人还好,年纪比我小,学问却超出我许多,无论今科下科,想必都能得中,不像我,已经古稀之年,虽说也发过解,但并未得中,之后几次连解试都未曾得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希望书院中能出几个进士,我面上也好有些光彩。”
“孟常兄何必如此,您在四书上的造诣,谁人不知,术业有专攻,我和元登兄一样,都是各有所长,元登兄于经学造诣,在我们几人中最后,我就不说了,虽然人人叫我先生。也就诗词之道有些薄名罢了,比起杨无端先生差远了。”
“玉山兄所言极是,我等三人,皆是有些偏科,也只有仲言,年纪在我们几人中最小,无论经书,策论,诗词,都为上选,会试和殿试重策论,均非我等所长,反正我是不准备在考了,即便得中,又能有什么前途,不如在书院中教授几个英才,或有意外之喜。”
乐和连忙拱手自谦,江都书院的先生虽然各有所长,但确实在科考上各有短板,自己抛出这个话题,反而让几人有些失落。
“几位兄长过誉了,我就是比几位兄长多了一些运气,在杨先生推荐下,去了白鹿洞读书两载,更有幸的范相公指点,才有一两分才名,不足为外人道。”
几人抛开这个话题不谈,又回到韩章拜相的话题上,言语中多有推崇,颇有韩章不拜相,大宋如长夜之意,又可惜范相公早逝,没等到今日,几人皆是唏嘘不已。
“咦,旭哥儿,你和长槐突然到此,是今日有什么地方没听懂吗?想找哪位先生请教。”
盛长槐和全旭看到先生们在聊天,不敢打扰,只能远远的在门外候着,不料被乐和发现的身影。
全旭苦笑了一下,最怕的就是舅舅说起学业,连忙一拉盛长槐,快步走进堂屋,和几位先生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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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各位先生,是长槐有事找先生们,我是陪他一块来的,并非有意在外边偷听。”
这全旭,还是自己大哥呢,直接就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盛长槐只能苦笑了一番,从怀中拿出几份请柬。
“长槐见过几位先生,因前几日秋闱放榜,本科举子中,父亲收了一名门生,明日休沐之日正式拜师,父亲让我来请几位先生做个见证。”
听闻此事,几人皆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科举中举荐的房师座师之外,有一种老师最为重要,不是以科举作为纽带,那就是业师,那才是真正的拜入门下。
业师不是想拜就能拜,这么年代收取门生也是十分谨慎,不亚于将门收取义子,这是真正的建立世交关系。
“不知道是哪位贤才能入了通判大人的法眼。”
“回季先生的话,乃是今科举子杨博?”
竟然是他,季元登也有些羡慕,有一个科场前辈作为业师,即便屡次会试不中,将来也能被推荐做个九品小官,虽然升迁不比进士,也算入了仕。
本朝科举,若是过了解试,虽不像明清有举人头衔,且会试资格仅此一科,但也有了入士的资本,如若不然,只能从小吏做起,官和吏天差地别,一个至少九品,一个不入流,小吏转官员的不是没有,但是需立下大功,才有可能。
“好了,我们知道,你将请柬留下,且先回去吧,回去告诉通判大人,我等明日必到。”
玉山先生看季元登有些吃味,连忙打破僵局,给盛长槐吩咐了几句,先让他回去吧。
第六十九章 盛紘收徒杨博
“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八,一百九十九,两百。”
盛长槐长吐了一口气,终于做完最后一组俯卧撑了,看了看一旁,全旭还有十几个,便在一旁等候。
全旭咬着牙,额头上全是汗,硬撑着做完了最后十几下,也不顾地上脏,一屁股做下去,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长槐你这健身之法倒是奇特,不过效果却好,我练习了十几日了,至多也就做到一百五,你比我还小,竟然能做两百,还比我快了一截,真是了不起。”
“大哥,这个代表不了什么,等大哥熟悉节奏之后,过上十几日,两百之数算的了什么。”
全旭还是像之前一样,一大早便道了盛宅,也不用通报,直接就跑到盛长槐院子里,陪盛长槐练了一遍六合枪,仍是指点了几句,便和盛长槐一起做起了俯卧撑。
这也是之前看到盛长槐这样锻炼,奇怪之下便跟着学了起来,觉得对打熬身体有些效果,这段时间每日也在早课结束后来上一组。
不知道是这个年代空气好,还是因为其他,盛长槐觉得,这个年代人的体力力气都比前世大一些,他现在不过马上十一岁,竟然能一口气两百个俯卧撑。
因今日有事,所以盛长槐并未进行剧烈运动,也不用更衣洗漱,全旭这会也站了起来,衣服上虽然有些土,拍了几次就看不出啥了,于是,两人有说有笑的往盛长槐书房走去。
一进书房,便看到唐诗在里面拿着一本《孟子》再看,时不时的往门口瞧着,看情形也就是做做样子。
盛长槐心里咯噔了一声,难道事情有变,将近一个月时间的谋划,就差东风了,这东风不来,怎么火烧连营。
“唐大哥,看你心不在焉,难道事情不顺利。”
唐诗连忙将手中的书放下,也顾不得将它放回原有的位置,急匆匆的向盛长槐回答道。
“公子,我已经按照商议的那样,一大早故意在大娘子经过的路上,给旁人说看到周雪娘穿的花花绿绿的,说什么一会要去前厅观礼,果不其然,大娘人让贴身的刘妈妈将其喊了过去,狠狠的呵斥了一番,说是今日有贵客临门,穿成这个样子,难道是想勾引哪个大人不成,还罚跪了一个时辰,直到下人通报杨先生上门,才放她离去。”
盛长槐奇到,这不一切顺利吗。
“那周雪娘失了脸面,又被罚跪,腿又疼,又来不及打扮,肯定陪不了林小娘去见客,林小娘身边的大丫鬟,除了她,就是媚娘了,出门的时候,肯定是媚娘随同,莫不是媚娘那边出了什么差错。”
“当然不是,我也是方才才想到的,我们之前漏算了一件事,今日乃是主君收杨先生为门生的日子,那林小娘是公子家的妾室,又如何会去主厅见客呢?”
盛长槐哈哈笑了一下,他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这样。不过唐诗顾虑的也有道理,今天这种重要场合,一般人家是不会让小妾同席的,免得失了体面。
“不用担心,你不了解这林小娘,或许其它日子她不会去,今日她是必去的,我敢打赌,她一定会在宾客满棚的时候,过去露个面的。”
别说是唐诗,就连全旭也听不懂为何盛长槐这么笃定。
“唐大哥,大哥,我家这林小娘有个怪病,如果在大娘子面前吃了瘪,一定会想办法恶心下大娘子,而且不会隔夜,毕竟也没几家大娘子如同我家这样,脾气耿直,管不住受家中主君宠爱的妾室,这林小娘心高气傲,一直看不上大娘子,身边的女史头子被惩罚,就是落了她的颜面,但她又没其他办法,只能去恶心大娘子,让大娘子自己被激怒,在宾客面前失了体面,好一解心中之气。”
这也难怪,像盛家这也,一个诡计多端的妾室,让脾气耿直的大娘子处处吃瘪,又无计可施,只能给自家相公纳其他小妾分宠来解气。
看到两人不信,盛长槐只能说等会一观便知。又转头询问全旭。
“大哥,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全旭傲娇的仰起头,用一种被大材小用的口气说出来。
“想我全旭,自比诸葛,想不到却跟你玩这种计量,对手不是西夏李家,也不是辽国耶律家,竟然是一个妇人,真是有辱斯文,大材小用,杀鸡用了牛刀。”
盛长槐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问了句。
“到底如何了,要不要我亲自去办?”
看到盛长槐有些急了,全旭才笑嘻嘻的说道。
“我办事,你放心,人一早就到了,我安排在江都县城住着,等午间宾客散了,时机一到,便会准时出现在盛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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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全旭并没有说详细安排,但盛长槐也了解自己这才结义不久的大哥,没准头的事情,他不会乱说,也松了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和全旭唐诗聊着其他事情,等待父亲的招呼。
果然,不到一会,就看到小翠柳急匆匆的跑来,说是主君让少爷去厅堂见客,还嘱咐说全家哥也一同前来,各位大人,扬州名流和书院先生们都到了。
唐诗因是长随,这种场合不便参与,便呆在书房看书,盛长槐和全旭两人自己前去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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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的宅子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后宅,盛家亲眷所住,另一半是盛长槐也是第一次过去,乃是一间大堂,兼顾了通判办公的场所,平时有重要事情也会在这里宴请宾客。
刚到门口,便看到院内已经摆好了好几个圆桌,大娘子正在安排着下人们上菜,摆放碗碟,此时的宾客都在厅堂上或坐着,三三两两的聊天。
堂前主位上,盛紘坐在左侧,正在和左手第一个座位上的知州聊着天,盛紘身后站着的是盛长柏,盛长枫看来也还没到,果然,等盛长槐进了堂屋,在盛长柏身旁站定之后,盛长枫也匆匆赶来,站在盛长槐旁边。
而全旭,当然是到自家舅舅身边站着,也不说话,任由自家舅舅给旁人介绍自己,规规矩矩的行李。
过了一会,盛紘见宾客都已熟悉,让盛长柏将大娘子请来,坐在右侧主座上,咳嗽了一声,众人听见之后,纷纷停止商讨,纷纷看向盛紘。
只见盛紘不紧不慢的放下茶杯,缓缓的向众人说道。
“今日有一件喜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我决意收扬州学子杨博为门生,邀请众位贤达,乃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自今日起,盛杨两家便是同家世交,冬荣,带杨博过来吧。”
冬荣早就在外边等着,听到主君吩咐,答了声是,便匆匆离去,厅中众人都静静的等着,有人认识杨博,深羡慕之,有人不认识,比较好奇,都盯着门口,等杨博的到来。
没过一会,就看到冬荣带着一个面貌方正之人走到门口。弯腰请了一下,自己并没进来,只有此人缓缓进入厅堂,向众人拱手示意,直到盛紘面前,才大礼拜下。
“扬州学子杨博,愿拜入盛前辈门下,时常侍奉,聆听教诲,还请盛前辈不介意晚生愚钝,收之门墙。”
盛紘点了点头,环顾四周。
“扬州举子杨博,学识品德皆为上品,今日收入门墙,乃盛某之幸。”
盛长柏好像是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作为主礼之人,作为盛紘长子,父亲收徒,他来主持礼仪,也不算僭越,毕竟盛紘之前并无其他弟子,之后再收徒,就是杨博主持了。
“行拜师礼,奉茶。”
杨博跪下,三跪九叩,行拜师礼,盛长槐和盛长枫皆侧身避过,待跪拜完毕,早有下人端着盘子走了上来,里面放着两杯茶。
杨博拿起一杯茶,俸给盛紘,盛紘结果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杨博转身,再次向王大娘子三跪九叩,仍然端起茶杯,递给大娘子,王大娘子也是喝了一口,表示自己对相公这个弟子很满意,点了点头。
盛长柏见状,连忙大声喊道
“礼成。”
第七十章 林小娘闯前堂
待杨博拜师礼结束,站在盛紘面前,按照惯例,这时候盛紘应该会有几句教诲。
“今日我既收你为弟子,有几句话要嘱咐于你。”
“老师请讲。”
“为师有三子,年纪都比你小,日后你们四人便为同门,应当守望相助,你年纪大些,多替为师看顾一些。”
“既是老师之子,当然是博的师弟,守望相助是应得之礼。”
盛紘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一生,用到自己这弟子的时候不多,更多的是自己为他奔波,但是取门生,他作为扬州通判,也是秋闱主考之一,即便不收杨博,也是他的座师,这样大张旗鼓,也是看着杨博文才品德,日后和自家的几个儿子也能互相提携。
“说来惭愧,为师并没有什么能教你,也就是会试殿试的一些经验,日后慢慢传授,但为师次子盛长槐,有四句真言,为师今日讲与你听,希望时时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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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奇怪的看了看盛长槐,年方十岁,能有什么名言,让老师这么郑重其事。
“老师请讲,博洗耳恭听。”
“槐儿有句话,乃是称赞关中张载张子厚的,我觉得可以作为我辈读书人的志向目标,那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宣扬出来,别说是杨博,大厅中所有的读书人,甚至扬州名流,都细细品味着,区区几句,何止是杨博可作为目标,这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志向,大厅中的议论声越老越大,过了半晌,才安静下来,此时,众人的眼睛都盯着盛长槐,好像他是今日的主角一般。
“生子当如盛长槐,通判有此一子,是在令人羡慕,有朝一日,雏凤清于老凤声,我大宋又出一神童。”
知州羡慕的看着盛长槐,不住的开口称赞着,幸亏今日没有将自家儿子带来,自己家那十二金刚的坊间流言他也有耳闻,除了长子稳重些,没一个成器的,不由得在心中嫉妒其盛紘来,家世不说了,父亲探花,家资又丰厚,嫡母是侯府千金,抬高了盛家门楣,岳丈是礼部侍郎,至少目前,盛紘的仕途一帆风顺,如今儿子又这么有出息,比起自己,恨不得将家里那些个全部拿来换这一个。
“明公不必如此,槐儿年纪尚幼,但不得如此夸奖,别夸坏了他,免得他自傲。”
“难怪你家儿郎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全赖你教导有方,以后再这上面,多多提点下为兄,也算全了我们二人同在扬州的这一场缘分。”
“那是自然”
盛紘满意的捋了捋胡子,他今日故意在拜师礼上说出这句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转头看了一眼杨博,仍旧沉沁在震惊中,轻咳了一下,提醒他,他是今日的主角。
杨博被咳嗽声惊醒,方觉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挠了挠头,拱手向盛紘致歉。
“学生听闻这四句,如听黄钟大吕,觉得妙不可言,从今日起,这四句便是学生的一生追求。”
“你可有字。”
“回老师,学生父亲早亡,虽成年,但学业未曾,所以不曾取字。”
盛紘想了想,摸着胡子,过了半晌,才盯着杨博说道。
“既如此,为师送你一字,不移,望你此生,无论前路荆棘,还是坦途,不忘今日之志。”
杨博大喜,盛紘这样做,也是为他扬名,之后这四句话越是有名,他杨博也越能因此受益,毕竟这是在他的拜师礼上初次出现在大庭广众,又有恩师赐字,将这四句和他联系起来,有此名声,若是文章差不多,会试主考也轻易不敢将他罢黜。
要知道,科举考试不仅看的是学问,还有很多东西,不足以为外人道,要不然,本朝也不会为官宦子弟专门组织别头试,但正常会试,谁没几个门生故旧啊,但名气越大,越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这也是潜规则,要不然,读书人闹起事来,主考官也讨不了好。
“多谢老师,学生谨记老师教诲,志向坚定,此生不移。”
盛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学生收的不错,为人方正,心思又通透,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诸位感谢贤达前来观礼,盛某略备薄酒,还请诸位入席。”
众人皆无不可,吩咐起身,前往院外入席,盛长槐兄弟也是跟着自家父亲,自然有他们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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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不知不觉,酒席已然过半,盛长槐正带着徒弟、儿子,分别给到来的宾客敬酒,顺便介绍了自己几个儿子,当然,盛长槐是最主要的,一来嫡长子扬州名流均已认识,二来,宾客最感兴趣的就是盛长槐。
突然,听到大娘子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妾室,如此没有规矩,竟然敢乱闯。”
“大娘子,墨儿生病了,我是真的着急,还望大娘子可怜可怜我们母女,让我见上主君一面,哪怕之后大娘子如同罚雪娘那样,让我跪上一天也可以。”
“我什么时候让你跪上一天了,你女儿病了,去请郎中便是,闯到这里来,盛家的主君难道是个郎中不成。”
“家里的管事都在这院里伺候,我屋里的雪娘,刚才被大娘子罚跪,不得主君大娘子的命令,谁敢擅自出门,我来着也是为了恳求主君,派个人去请郎中来。”
王大娘子气的不行,听着林小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自己女儿病了,想派人请郎中,自己反而将那人罚跪,这么多人,听上去好像是他虐待庶女一般,不由得怒从心起,就要上前扇林小娘,那林小娘好像很期待大娘子打她一样,要不是刘妈妈死死拽住大娘子,这林小娘就要自己送到大娘子手下。
这时候,院里的宾客纷纷窃窃私语,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听的,盛紘也觉得颜面大失,自己的妻妾在宾客面前闹事,这盛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够了。”
盛紘一声大喝,无论是大娘子,还是林小娘,都不敢在乱动,席间的宾客也停止切切私语,看着盛紘,看他如何处理。
盛紘能怎么处理,还不是先吩咐冬荣去请郎中,这么多宾客在,又不能现场处理家事,先让林小娘回去照看孩子,才瞪了一眼大娘子,转身向诸位宾客道歉,自家后宅私事,扫了大家的酒兴。
就如同盛紘所言,有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喝酒,没听盛家的妾室所说,通判的女儿生病了吗?纷纷起身告辞。
这时候,等大娘子带着刘妈妈过来致歉的时候,盛长槐看到杨博盯着林小娘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故意开口问道。
“师兄,你在看什么?”
杨博这才觉得自己失礼了,盯着老师妾室的方向看了这么久,硬着头皮解释了下。
“我看老师妾室身边那个丫鬟,有些面熟。”
“哦,那个丫鬟是盛家家生子,鲜少出门,师兄又如何得知。”
杨博没想到盛长槐如此刨根问底,只能回答。
“上次中秋酒会,我便是听这个丫鬟给旁人说,在扬州传了半月的木兰辞,是师弟所作。”
盛长槐听完,便不在问,用眼角瞧了一眼刘妈妈,果然,刘妈妈竖着耳朵正在听着,眉眼流漏出一丝喜色,方才师兄的话语,看来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
第七十一章 好戏开锣
“照前朝张海凌的话说,那真实天资自然,丰神盖代,你看他那个平字,墨迹俊逸啊,用笔真是好。”
盛紘边走路边给杨博讲述。
“他那个平安帖,乃我此生最爱。”
经林小娘来前厅那么一闹,宾客们听闻通判家的小姐病了,都不愿在继续呆下去,酒菜刚过半旬,这波人非富即贵,即便是淮南江都两所书院的先生,那也不缺少一顿酒菜的,今日来此,主要是给通判面子,既主人家中有事,在留下来就是不给面子了。
送走宾客,盛紘匆匆去林小娘房里去看墨兰的病情,盛长槐哥仨也跟着去了,杨博虽然是徒弟,也不能随便进入老师小妾的院子里,只得先去前厅等待,说来也巧,郎中刚诊完脉,正一脸纠结的思索着。
盛紘本来有些忐忑,以为墨兰得了什么怪病不成,要不然郎中为何如此表情,询问过郎中才知道,墨兰只喊头晕,却检查不出什么病症来,郎中断定,是否是昨晚没休息好,今日盛家有事,又起的特别早,因而有些心神不宁,开些安神的药,喝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既然墨兰没事,那留在这里就不大好了,毕竟杨博还在前厅坐着呢,盛紘又带着三个儿子去前厅见了杨博,喝了两杯茶,聊了一会之后,便提议去自己书房,刚好他得一个好东西,便是张海凌的平安帖,乃是真迹。
盛紘本身自己就擅长书法,收的弟子杨博也好此道,所以才看对了眼,所以一路上盛紘也是兴致勃勃的给杨博说起这平安帖和书法来。
“老师此话在理,平安帖,我也有幸得一拓本,却是王右军的,王右军这个安字,测锋下拱,粗细合宜,世上万难,我从小就临摹,至今只学到些皮毛。”
书法一道,乃是盛紘最为得意之处,盛长槐这段时间能让他如此看重,最重要的还是书法,毕竟在他看来,诗词乃是小道。
“这个是急不来的,书法一道,王右军有个法门,叫个永字八法,这个永字写好了,其他的字练习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正当盛紘兴致勃勃的给杨博说着书法诀窍,刚到拐弯处,一个女史急匆匆的从正房的方向跑了过来,一不留神,一头撞在盛紘身上。
“放肆,在家里乱跑什么,没头没脑的乱撞,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盛紘也不看来人是谁,不由得怒从心起,今天先是妻妾吵闹,搅乱了酒席,这才过去多久,一个丫鬟就没头没脑的撞倒主人身上,还是在自己刚收的门上面前。
这丫鬟抬头一看,撞倒的竟然是自家主君,惶恐的赶紧跪了下来,一张嘴,却不是为自己分辨,而是急匆匆的说出另外一件事。
“主君快去看,大娘子疯了,不知道为何,叫人把我家小娘捆了起来,说是要打板子,还说要把小娘身边的丫鬟,找个人牙子打发了,主君在迟片刻,我家小娘说不好就要被打坏了。”
盛长槐看着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林小娘身边最得力的周雪娘,一脸的惊恐,心下暗道,来了,不枉自己费了那么些心机,大娘子果然一手好助攻。
“什么,大娘子为何要将林小娘打板子,你可知道缘由。”盛紘有些挂不上脸,好好的日子,自己收取个门生,家中妻妾三番五次的闹事,自己在门生面前这个脸面,算是全然没有了。
那周雪娘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了句。
“奴婢也不知情,只听大娘子说,从主君新收的门生嘴里听到了什么关于小娘的事情,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只能匆匆来找主君,为我家小娘做主。”
这周雪娘倒是机灵,怕把自己搅和进去,不说啥事,只说为她家小娘做主,也是和自家小娘摸清了主君的脾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杨博在这里,盛紘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盛紘虽不知何事,只能先让周雪娘带着看看去,事关自家母亲,盛长柏和盛长枫也跟着一块去了,只留下杨博和盛长槐,杨博有些尴尬,走也不是,去也不是。
“师兄,不如一同去看看,没听那女史说,这事情是师兄引起的吗,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上去帮忙澄清一下也是好的。”
杨博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和老师的后宅并无瓜葛,莫非是自己和旁人说的哪句话,被师娘听差了,也罢,跟上去解释一番,也免得老师后宅不宁,为老师解些忧愁。
于是,在盛长槐的带领下,一同前去盛家主厅,那里四通八达,极为宽敞,再有就是来往的下人都能看到,大娘子教训林小娘,肯定是要找个能让下人们都能看到的地方,好好落一落林小娘的脸面,看她以后还如何在家里搅风搅雨。
果然,一到正院,就看到林小娘被捆了双手,被两个婆子按着,背上的衣服隐隐约约能看到鞭痕。
盛长槐暗道,大娘子这次倒是聪明了不少,下手这么快,想必是刘妈妈的注意吧,大娘子有一点倒是和林小娘有些像,报仇不隔夜,能在当日出气的,当日就发作了。
盛长枫跪在林小娘旁边,和墨兰一左一右,哭哭啼啼的要父亲为自家小娘做主,这墨兰这会到看不出头晕了,那哭声一声比一声大,好像是专门哭给父亲看的。
哔嘀阁
只见大娘子脸色不好,一句话也不说,想是被盛紘训斥了,刘妈妈正在给脸色铁青的盛紘解释着。
“主君,你这就是错怪大娘子了,大娘子并非是因为方才之事,方才送完客人,大娘子还说了,今日是主君的大日子,自己在怎么忙,也不能把三个管事都使唤起来,若是老太太和两位小娘那里,有什么事情,可不就是找不到人吗?大娘子还说自己下次一定要注意呢!!!”
这刘妈妈平时不显山漏水,为大娘子马首是瞻,看不出来啥,今日给自家主子出头,倒也有些能耐,几句话下去,盛紘的脸色稍好了一些。
“既然她知道自己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这又是为何,墨兰生病,林小娘作为母亲,有些慌乱,闯了前厅,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即便是要罚,罚她跪上一会也不是不行,何故动起鞭子来,她也是做母亲的,怎么能不体谅下别人。”
刘妈妈当然不能说大娘子是因为方才之事,正好有了借口,才忙不迭的惩治一番林小娘。
“这不怪大娘子,也怪老婆子我多嘴,听了一个消息,告诉了大娘子,大娘子也是为了盛家着想,才没忍住脾气,当场发作了。”
盛紘这就奇怪了,有什么事情竟是自己不知道的,刘妈妈一个不出大门的老嬷嬷,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还让自己这大娘子借题发挥。
这刘妈妈突然看到盛长槐带着杨博过来,心中一喜,不等盛紘询问,就急忙把事情说出来。
“好叫主君得知,方才在酒席上,老婆子听主君新收的门生说,上月将槐少爷做了木兰词,传到外边的,就是大娘子身边的媚娘。”
此话一出,一旁被五花大绑捆着的一个丫鬟,脸色大变,哦哦哦的嘟囔着,又说不出话来,嘴早就被堵上了,不是别人,正是林小娘身旁的得力大丫鬟媚娘。
第七十二章 旧事重提
盛紘听完刘妈妈的话,虽然脸色不在铁青,但并没显露出吃惊的表情,果然不出盛长槐的预料,自己这父亲,应当早在心里有所怀疑,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再加上盛长槐上学的事情已经解决,也不想将自己的宠妾牵扯进来,惹得家宅不宁。
“不移,你是你老师的学生,你来告诉你的老师,上月中秋,在外边宣传槐哥是那首木兰的作者,是不是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大娘子也瞅见了杨博,心中一喜,天助我也,想不到自家相公这学生,来的这么是时候,看这贱人如何抵赖。
盛紘却不一样,听到自己嫡妻的话语,转头一看,心中有些不悦,自己这学生怎么回事,是专门来看自己笑话的吗,他这一来,自己还怎么和稀泥。
“回师娘,正是此人,学生也是听闻此事和学生有关,怕老师师娘错怪了其他人,才过来一瞧究竟,一个丫鬟,喜欢和别人说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老师师娘不喜,赶出去就是了,即便是她身边的主人有驭下不言的过失,相信也不是故意的。”
杨博这一路上已经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自己这老师的大娘子估计是刚才听到自己说话了,但为了老师家宅安稳,只能对不起盛长槐了,言语中给自己老师提醒了一下。
盛紘本就有此意,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多月都没给林小娘提这事,也是想把事情掩盖下去,现在正好,既然事情发生了,把影响压的越小越好,毕竟林小娘还有两个孩子,又深得自己喜爱,给个教训也就罢了,沉思了一会,便就此定下结论。
“大娘子,为夫方才没了解情况,劈头盖脸的骂了大娘子,这算是我的错,还望大娘子不要记在心上。”
盛紘先给王大娘子陪了个不是,先将自己这大娘子稳住,免得她不依不饶。
盛紘把自己这嫡妻的品性摸得一清二楚,一来大娘子已经惩罚了林小娘,虽然被自己拦下了,但林小娘也挨了几鞭子,想必也出气了。二来,自己在学生儿女面前给她认个错,她必然会觉得自己面子全了起来,不在继续纠缠。
果然,如同盛紘预料的那样,王大娘子听完之后,不仅不在生气,反而有些受宠若惊,自己相公姿态这么低,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头一次啊,也觉得自己脸面有光,自家相公还是体谅自己的。
“您是家中主君,事务繁多,有些事情不清楚,我怎么会怪你的,今天这事情,全凭相公发落吧,我绝无半点异议。”
搞定自家大娘子,盛紘才转过身来,厌恶的看了看塘下捆着的媚娘,他也早就对这媚娘有些意见,成日里打扮的像个青楼女子,她也不想想,大字不识,光有些颜色,一有机会往自己跟前凑,这是想干嘛。
盛紘虽然不是一个专情的,但喜欢的好歹都是有些墨水的女子,那叫有共同话题,之前那个死去的妾室,就是因为才华品性入了盛紘的法眼,剩下的两个妾室,卫小娘也是读书人家的闺女,盛紘才会同意纳入盛家,林小娘家道中落之前,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品诗论书,样样都行,所以一直以来都能得到盛紘的宠爱。
别说是一个不识字的丫鬟,就连王大娘子,就是因为不擅长这些,虽识些字,但在盛紘眼里,还是有些粗鄙,若非出身名门,哪里能做盛家的大娘子。
“都是你,之前在司墨那里听了些传言,便出去乱说,你忘记之前被打发出去的那些人了吗,明知故犯,来人,给我打上十鞭子,赶出去府去。”
林小娘一听自家夫君的话,哪里不知道他在给自己开脱,故作可怜,哭哭啼啼的假意帮媚娘求情。
“相公,这媚娘虽然有错,但我也是管教不严,大娘子打了我,霜儿不敢记恨,但求主君看在我平日里尽心伺候,又给主君生了一儿一女,赏霜儿个面子,不要打媚娘,找个人牙子卖了就是,媚娘那十鞭子,霜儿愿意替她。”
这林小娘果然口齿伶俐,表面上是给媚娘求情,实际上是点醒盛紘,赶出去的丫鬟,难免会在外边说一些不该说的,不如打发个人牙子,远远的卖了,就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也不妨事,离那么远,传不到扬州来,不是盛家熟人,也没人会当回事,哪家没点隐私事,影响不到盛家。
媚娘一脸惊恐的看着林小娘,她宁愿挨上十鞭子被赶出去,好歹得了自由身,要是被人牙子专卖,自己年纪这么大,大户人家不会要这么大的丫鬟,那只有一个去处,就是青楼,想到这里挣扎着,想要给自己分辨几句,但是嘴被堵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冬荣在盛紘的示意下,将自己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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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自从进到这院里,一句话也没说,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娘子,包括杨博师兄的态度,都在他意料之内,要不是有另外一件事,他不会这么快发作,还会在隐忍一段时间,另找其他方式反击。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甚至有些心凉,被书院拒绝读书的是他,作为最主要的受害者,自己这父亲竟然没有问下自己的意见,可见在他心里,并非真正的疼爱自己,也就是自己这段时间书法诗词得了他赏识,对他的名声有些好处,这才多关心了一下,实际上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分量还是没有多重。
当然,盛长槐不会表现出来,也不会在这里和父亲争论,之前的事情不就是例子吗,免得平白添上一份厌恶,这样也挺好,将来长大之后,想必是自己决意分家另过,父亲估计也不会因为舍不得而拒绝。
虽然说父母在,不分家,但自己礼法上已经过继给自己嫡亲的大伯父,长大之后,等成了家,分出去单过这也是正常的,也没有几家的侄子,成亲后还住在叔父家里的。
当然,若是旁支依附主枝,这也不在少数,但主动权,毕竟掌握在盛长槐手中,分与不分,都在他一念之间,只要不是离心离德,想必也没有什么阻碍,外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外人不多说,只要盛长槐坚持,盛紘又并非真的舍不得,当然也不会有多大阻力。
想到这里,盛长槐也不在纠结,而是撇了一眼门口,等待自己安排的后手,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放心,不知道全旭是否得到消息,依之前商量的计划,主院中闹得这么大,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这会该有人过来报信了,不会出什么差错了吧。
盛长槐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等盛紘刚把林小娘解开,说叫他不要记恨大娘子,这几鞭子就当是让她长个记性,以后好好管教自己身边的丫鬟,别再乱嚼主家的舌根。
杨博看事情以了,觉得自己呆着这里不合适,正准备告辞,就听到门外匆匆跑回来一个下人,正是盛家的门房。
“主君,江都县来报,说是抓到了盛家逃奴,专门给主君送过来了?”
盛紘脸色有些不悦,一个逃奴而已,这都是寻常事,哪家没几个,收下便是,待大娘子空了在发落,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直接跑过来报告,难道要自己专门去处理吗?
第七十三章 耳光
那门房知道自己就这样急匆匆的跑过来,直接给主君说逃奴的事情,当然会让主君不悦,但是又不能不来。
“禀告主君,并非小人不懂规矩,而是因为来送逃奴的,乃是江都县的文书李贵李秀才,一来此人有功名在身,二来李秀才有嘱咐,说是要把此人亲自交给主君,说是有些内情,需要主君定夺。”
盛紘听完之后,这还有完没完了,今天家里乱糟糟的,一出接一出,这下子又冒出个逃奴,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江都县抓到了,派个衙役送过来就行,何必专门派个文书过来,还有什么内情,难道是又有什么盛家的隐私传到外边去了,想完,瞪了一眼王大娘子,这管的什么家,家里竟然出了逃奴。
王大娘子也觉得奇怪,家里的下人一个都不少,盛家好歹是读书人家,对待下人比旁家宽厚多了,月钱比隔壁知州家还多了150文,司墨和媚娘也是自找的,平日里,有哪个下人逃跑,外边想进盛家的人多了,看自家相公不做声,只能自己开口。
“快把李先生请进来吧。”
杨博见此刻之前事情以了,现在老师多有不便,便告辞而去,本来盛紘见林小娘挨了几鞭子,想叫她回去养伤,但林小姐听到盛家出了逃奴,巴不得看大娘子笑话,她作为盛家大娘子,家里出了逃奴,肯定是因为他苛待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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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儿没事,霜儿之前也管过一段时间家,搞不好是因为霜儿的过错,让家里的下人离心,这才逃离盛家,霜儿留在这里,说不定一会还能帮相公和大娘子分忧解难。”
盛紘听完这林小娘的话,没觉得有啥奇怪,还认为这林小娘贴心,主动替大娘子单下责任,免得自己尴尬。
这是盛家的私事,盛家哥三当然没有什么不能听的,只有墨兰,盛紘绝的她刚看完郎中,又看到自己小娘被打,小姑娘可怜的,大哭了一场,让下人把她带回屋去,喝点安神的药,赶紧歇息歇息。
盛长槐心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她自己不愿意走的,等会当场发作,估计惩罚会更重一些,免得之后父亲又起了恻隐之心。
不一会,就看到江都县的文书带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盛家大大小小的主人和管事的一看,都不认识,林小娘还若有若无的看向大娘子,想瞧出些什么。
只有林小娘的女史周雪娘,见了此人,脸色大变,不停的给自家主人使眼色,但林小娘这会注意力全在大娘子身上,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哪里顾得上瞧自家女史。
“江都县文书,后学末进李贵,见过通判大人。”
盛紘也不奇怪,本朝自将通过县试的定为秀才之后,除了在官学读书的,也有一些自觉科举无望,自寻出路的,小吏有个秀才功名这也算正常,自家有个管事夏江,也有秀才的功名,现在做了自己的师爷,也干一些文书的活。
“李文书不必多礼,有劳亲自过来,派个衙役也是一样的。”
李贵看了看周边的人,看上去都是盛家家人,又看到盛长槐,悄悄给他眨了眨眼睛,盛长槐也觉得奇怪,不是说全旭的奶哥哥送来吗?
“不敢瞒通判大人,本来也是准备派个衙役送过来也就是了,但是此人满口胡言乱语,有些骇人听闻,李贵不敢小觑,专门亲自送来,就连抓他的衙役,我也叫他守口如瓶,不得外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逃奴常见,但敢在官府面前胡言乱语的很少见,这要是传扬出去,盛家的名声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影响。
一念及此,盛紘也无法继续保持镇定,面色变得严肃。
“哦,竟有如此隐情,若是这样,文书的对盛家的恩情,盛某记下了。”
李贵听到盛紘这样说,心下暗喜,自己之所以答应全旭,也是为了攀附通判府,不说其他,要是江都县令听闻自己和扬州通判搭上了关系,这段时间空出来的主簿一职,自己在使点劲,绝对是跑不了了的。
“晚生不敢居功,人我已经送到了,也不便多留,还请大人放心,出了此门,李贵便会将此事忘的干干净净。”
此话一出,就是宦海沉浮多年的盛紘,也觉得此人是个有眼色的,不由的多看一眼,既如此,自己将来给些恩惠也无妨,一个吏员名额而已,江都县令也不会不给自己面子,这段时间江都典吏年老告病,典吏一职空缺,这种事情作为扬州通判还是知道的,毕竟江都县是扬州附郭。
“冬荣,你亲自将李文书送出去,李文书稍等几日,定有好消息传来。”
“多谢通判大人,将来通判但有差遣,下官一定殚心竭虑,原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听到盛紘最后一句话,李贵喜不自禁,这句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连忙再次拱手三拜,算是认到盛紘门下,这才跟着冬荣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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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贵走远,大娘子这才厉声喝道。
“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惊天的秘密,竟然还敢到官府去胡言乱语,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管理下人本来就是大娘子的职责,即便是主君在旁,王大娘子也当仁不让,更何况,王大娘子自觉没什么过失,此人虽然不是家中下人,但既然是盛府下人,一定是从庄子上跑出去的,盛家自从老太爷去世,庄子上的租子都比旁家少,灾年还有补助,所以王大娘子也不怕问出啥了不起的事情,至多就是庄头欺下瞒上,自己失察罢了。
这妇人自从进了盛家,一句话没说,只是小声哽咽着,听到大娘子这一声怒喝,抬头一看,这穿着,定是盛家主母,却没有害怕,眼神中竟漏出一丝期待。
“呜呜呜。。。。能看到大娘子主君真是太好了,小人夫家姓张,原是京郊小王庄的庄头,不是小人不感念盛家的恩情,实在是有天大的冤情,这才逃到扬州求主君主母做主,官府面前,并未多说半字,只说了新任庄头给奴婢下套欠下高利贷,强行让奴婢签署卖身契之事。”
张氏此话一出,大娘子倒是放心下来,不是针对自己的,另一旁的林小娘面有惊恐之色,这人虽然她没见过,但小王庄前任庄头之妻,不正是司墨的母亲吗,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女史周雪娘,果然,正在不停的给自己使眼色。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你儿子司墨贪恋白家银子,做出那等背叛主家之事,没牵连你们全家,已然是万幸,还敢到主君面前胡言乱语,还不快来人,将这个疯婆子压下去打死。”
“啪。。。。。。”
盛紘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到了林小娘脸上,刹那之间,就看到林小娘那光滑的脸上出现了五道手印,想来用力不小。
也难怪盛紘如此生气,这林小娘平日在家里,无论怎么和大娘子争风吃醋,即便是暗自挑唆自己和盛长槐的父子之情,月前之事也逃不了干系,这些盛紘都不在乎,只要不闹到满城风雨,有损盛家门楣,他都能体谅,这林小娘所作所为,也算事出有因,只是为了自家儿子着想。
但此事不同,已经闹到江都县衙了,幸亏有个李贵,要不然,盛家苛待下人,门风不正,放高利贷都放到自家庄子上了,传扬出去这还得了,尤其是在朝中即将大变之时。
这小王庄,几个月前,因林小娘向盛紘哭诉,自家儿子和女儿比大娘子的子女相比,待遇差距实在太大,盛长枫年纪大了,处处都要用钱,自己又没有什么收入。盛紘这才暗中赏赐给了她,庄子上的管事,也是林小娘娘家下人,去年投靠过来的,这些事情,盛紘都是清楚的。
第七十四章 环环紧扣的毒计
“主君。”
林小娘被盛紘一个耳光扇蒙了,捂着脸颊,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家相公,眼神中流漏出不可思议,盛长枫虽然不知道内情,但见自家母亲挨打,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赶紧跪在自家小娘旁边,一脸哀求的看着盛紘。
“要不是看着长枫的面子上,我今天定要让你在尝尝盛家家法的厉害,我是少了你穿,还是少了你喝的,竟然做下如此下作之事。”
“这都是庄头所为,霜儿也不知情,主君就是责怪,也容我分辨几句。”
“住口,还敢嘴硬,我和主君还在呢,下人正在回话,你一个做妾的,以为生了几个庶子庶女,就把自己当回事了,不知道自己身份,还敢插嘴,挨了主君的耳光,不说认错,竟然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掌嘴。”
刚才还说这王大娘子学聪明了,这没过一会,又成了猪队友,盛紘自己就是庶子出身,所以对大娘子平日里的做派,多有瞧不上,所以庶子庶女这些个词,被盛紘听到之后,都免不了给些脸色。
刘妈妈赶紧拉了拉王大娘子,她才发觉自己说秃噜嘴了,看自家相公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也暗骂自己一句,本来相公正在气头上,自己反而给林小娘解了围,连忙调转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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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跪在一旁,不准插嘴,今日盛家主君既然在这,咱们也看看通判大人是如何判案的。”
盛紘虽然不至于当场甩脸子,但大娘子主动服软,倒也让盛紘觉得大娘子尊重自己,方才那庶子庶女之言,只算无心之失,也罢,就让自己亲自来审。
虽然盛紘打了林小娘一耳光,也是怒急了,这会被大娘子这样一打岔,倒是反应过来,在怎么说,林小娘也给自己生了一儿一女,自己来问,总比大娘子直接发落的好。
“那张家娘子,你且站起来回话,虽然你儿子犯下背主之事,他一人足矣顶罪,我盛家也不会牵连你全家,既然有冤屈,你便说出来,若是属实,我定当为你做主”
那张家娘子并未起身,仍旧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将自家的冤屈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这一讲,满堂皆惊,竟然会有如此狠毒之人。
原来,小半年前,张家娘子的幼女生了病,找郎中看了,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需要三两银子的药钱,虽然她家丈夫之前做过庄头,但也没赞下多少家底,人没了好几年,又花钱让自家儿子,也是就是司墨读了几年私塾,年初的时候,为了将自家儿子送到府中少爷身旁,上下打点了一番,所剩无几。
等她家女儿生病,翻遍家底,也就凑了一两多,不得已才让人给自家儿子带了口信,没过几日,新来的庄头说什么自家儿子给少爷做书童,将来必定能在府里当个管事,前途远大,听闻自家女儿需要银子看病,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远水解不了近渴,女儿看病要紧,主动借给自己五两银子,但是要写欠条。
张娘子没做多想,便接受了庄头的好意,收下银子,并在庄头写的欠条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等到女儿病好,儿子也从扬州托人带了银子回来,不多不少,正好五两,张家娘子本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想法,去给庄头还钱。
可是,等张娘子还钱的时候,那庄头变了脸,拿出欠条,说什么自己当时借的不是五两,而是十五两,加上利息,一年后需要还三十两。
即便是闹到了官府,但欠条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十五两,虽然县令也算通情达理,觉得这没过多久,判了本利总计二十两。
这张娘子无法,只能恨自己不识字,上了庄头的当,本来准备在给儿子带信,看自家给少爷做书童的儿子能有什么办法。
又有一个从扬州来盛家下人来庄子上招人,说什么主君家的宠妾要给儿子找个老妈妈照顾起居,还若有若无的把司墨派到了不得宠的少爷身边这种消息在庄子上传言开来,经过别人的劝说,张娘子为了不给儿子添乱,在加上来人说不嫌弃自家女儿年幼,正好小娘还有个女儿,过几年也要添丫鬟。
到扬州主家身边做下人,这是庄子上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比在庄子上苦哈哈种地强多了,张娘子这次到长了个心眼,找了个相熟识字的,确实是卖身到盛家,也写明了卖身的主人就是盛家的林小娘,这才放下心来,去官府签了卖身契,不多不少,母女两人二十两,正好还了庄头的帐,儿子寄回来的钱,还能留作傍身。
等到签完卖身契,等了好久,也不见扬州那边召唤,张娘子也不做她想,以为主家有事,慢慢等着,这一等,却等来了噩耗。
有个在扬州犯了错的下人,被发配到小王庄,说是张娘子的儿子,因背主之事,被主君打死,又说在下人中传言,司墨是被林小娘拿自己母女要挟,替林小娘做了替罪羊。
听此噩耗,张娘子如被晴天霹雳一般,就要去扬州主家喊冤,不料被庄头发现,连夜将女儿从她身旁夺走,还威胁张娘子,如果不听话,就把女儿卖到暗门子去,横竖是签了死契的,转手卖了,自然由主家说了算。
有女儿在人家手上,张娘子投鼠忌器,又被严加看管,不敢再乱说话,知道前不久,有个过路的侠士,不知道从哪听到这个消息,偷偷把张娘子救出来,还告诉他说自己女儿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里,张娘子接连遭受打击,本欲到开封府告状,此人又提醒她,说什么官官相护,事情别闹大了,反而对自己无益。
况且,盛家名声不错,想必这种事情是家中宠妾勾结管事做出来的,是为了对付通判突然多出来的儿子,指点张娘子去扬州喊冤,通判娘子大家族出身,又看不惯宠妾,定能为她做主,说不好还能替自己寻回女儿。
如果闹到开封府,盛家为了自家名声,肯定会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要是在严重点,说不定会灭口,张娘子本来就没注意,听来人这么分析,又是自己的恩人,当然不会怀疑。
恰好那人有事路过扬州,便护送她一路到达扬州,等恩人刚走没多久,江都县衙役发现她穿着盛府下人的衣服,又神色慌张,没盘问几句,一个妇道人家,就被套出了身份来历。
后来的事情,就是恰好李贵看到了,张娘子刚透露只言片语,便被呵斥不要乱说,晕晕乎乎被压倒了盛家,后来的事情就是刚才那一幕了。
“我可怜的儿啊,我是猪油糊了心,早知道如此,便不会将你送到什么少爷身边做小厮,都是为娘的害了你啊。。。”
张娘子讲完事情经历,想起自家儿子,不由的悲从心起,在院子里哭哭啼啼起来。
第七十五章 林噙霜,你也有今日
听完张娘子一番言语,满堂皆惊,在天子脚下,还是以待下人仁厚著称的盛家,竟然出了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虽说下人为主家顶锅之事不算稀奇,但以家人威胁,完事后又拆散人家母女,有违人伦。
盛紘本以为就是个把下人欺上瞒下,做出欺压庄户的事情,即便是有怀疑和林小娘有关,至多就是驭下不严,哪能想到审出这样一个结局,如此狠毒的心计,这还是那个平时柔柔弱弱,红袖添香,善解人意的林噙霜吗?
“小娘。。。。”
忽听得盛长枫一声悲戚,众人皆被吸引过去,只见那林噙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是晕了过去。
“又晕,又晕,怎么就晕不够啊”
王大娘子嘟囔了一句,这时候她倒是清醒,明白这林噙霜乃是装晕,好引起自家相公的恻隐之心。不由的翻起白眼,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浑说什么话呢,赶紧去把张娘子扶起来安慰下,这底下人做出这样的肮脏事,你这大娘子脸上就有光了。”
盛紘本来就有些苦恼,这事可如何处理,看到自家小妾晕倒,又起了恻隐之心,一边呵斥王大娘子,一边用眼神暗示林小娘的丫鬟周雪娘赶紧看看自家小娘如何了。
毕竟一边是一个不相干的下人,一个是自己的宠妾,即便是有错,盛紘这会还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心想到,最多也就是帮张娘子找回女儿,发还卖身契,在多赔点钱,想必就压下去了,至于司墨,无论如何,背主的事情已经坐实了,即便是被人要挟,那也是他自己立场不正,怎么不知道找大娘子或者自己求救呢。
盛长槐冷眼看着父亲的做派,岂能不知道父亲又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看来自己要加一把火了,要不然,不让这林小娘吃个大亏,以后还有的折腾呢,至少不能这么轻轻松松装个晕就过去了。
电光闪石之间,盛长槐便有了主意,故意大声说了一句。
“媚娘,你不是被压下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会子院中众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就等着主君大娘子示下呢,突然听到盛长槐喊什么媚娘,他不是被冬荣带走了吗,难道还敢回来,都朝着院子门口看去。
门口哪有什么媚娘,空空如也,盛家的下人知道主君院里又出事了,怕牵扯到自己身上,都躲者院门走呢,哪有什么人。
众人的眼神又都看向盛长槐,不知道他这会做什么妖,尤其是盛紘,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家儿子,也不看是什么时候,还敢胡乱说话。
盛长槐的喊出那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父亲,等父亲的愤怒的眼神望过来,盛长槐与之对视了几秒,丝毫不相让,然后掉转视线,对着林小娘的方向说了一句。
“呦呵,林姨娘这病真有意思,想晕就晕,想醒就醒。”
本来还不知道盛长槐在发什么疯,这时候竟然敢招惹主君,听到这句话,在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果然,林小娘刚刚已然爬起,往门口张望,这会又准备躺下去装晕,被众人瞧了个正着。
所有人都明白了盛长槐的用意,早就看出来林小娘在装晕,故意喊出媚娘跑来院里,林小娘心中有鬼,肯定顾不上装晕,要查看一番,又被其他人挡住视线,不爬起来怎么能看得到。
这院里其他人不管之前有没有想起来,这会子都想到了,这院中还有另外一个受害者呢,中秋之夜的蹊跷,就是在迟钝的人,都想明白了,一定是林小娘用司墨母亲和妹妹做人质,要挟司墨将盛长槐平日里的行踪事迹给她报告。
听到盛长槐所做木兰词之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封家和刘世美新妇的关系,好歹杨无端的女儿是官眷,扬州官员不像汴京那么多,官眷聊天,大多是也是聊官眷的八卦,打听到这些消息不难。
如此一来,媚娘中秋在酒会外边,将盛长槐是诗词主人的身份,故意泄露给杨博,也就说的通了,媚娘是小妾的贴身丫鬟,司墨是少爷的贴身长随,平日里哪有什么瓜葛,旁人都不知,就她知道,一定是通过林小娘。
至于司墨为何保守秘,也是投鼠忌器,至于想没想的会被主君打死,这就无从得知了,要是知道,那林小娘的罪过就大了。
盛长槐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把眼神转到盛紘身上,果然,盛紘也已经想明白盛长槐的用意,神色复杂,看着自己这便宜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父亲的眼神,盛长槐明白,父亲的内心仍然在挣扎,足足对视了将近一分钟,眼睛都没眨一下,突然,盛长槐叹了一口气,啥都没说,转身就走。
“长槐。。。我。。。。”
盛紘看到盛长槐要走,连忙开口挽留,却不料盛长槐心志坚定,还没等他说出来,快步就离开了院子。
盛紘心里又是恼怒,又是羞愧,恼怒的是盛长槐不给自己留半点颜面,羞愧的是,自己竟然半天了,还没想到最严重的后果,如果今天自己在不给个说法,自己这儿子,必然和盛家离心离德了,搞不好还会恨上自己。
之前盛长槐不得宠,虽受了点委屈,没有真凭实据,自己装聋作哑就罢了,今天这事情在明显不过,自己在装糊涂,就是赤裸裸的包庇了,盛家最有才华的儿子,和父亲离心离德,甚至还会因为林小娘,记恨上盛长枫,将来必定是兄弟阋墙,家族内斗了。
若是盛长槐平庸就罢了,以后分出去,也没几分能力,但现在看来,自己这儿子,必非池中之物,要是真走到哪一步,盛家以后的隐患更大,今日,无论如何也得秉公处理一次了。
“冬荣,你死哪去了,还不快滚进来。”
盛紘怒气冲冲的朝着外边喊道,果然,冬荣知道主君肯定还要使唤自己,押走媚娘之后,不敢远离,就在院门外候着,听到主君呼唤,连忙跑进来。
小书亭
“主君,小人不敢远离,就在外边候着”
盛紘怒气冲冲的指着林小娘,又用眼神威胁了盛长枫一下,要是敢求情,连他一块发落,盛长枫虽然知道自己小娘要遭殃,被父亲一吓,本来就不是什么有担当的人,又威自家父亲如虎,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
“将这毒妇压倒柴房,捆起来等候发落。”
冬荣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主君,这说的是林小娘。
“还不快去,难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冬荣这才明白,自家主君没开玩笑,男女有别,冬荣也不敢自己动手,向门外一瞧,正有两个婆子走过来,连忙将那两人叫进来,一左一右,架起林小娘,直接拖了出去。
“主君,,,,主君,,,,,相公,,,你不疼霜儿了吗?”
林小娘脸色大变,自己相公来真的,口中苦苦哀求,但盛紘哪里理他,直接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王大娘子脸色漏出解恨的表情,心中大为畅快,不停的在心里大喊着。
“林噙霜,你这贱人,也有今日。”
第七十六章 盛长槐的谋划
那边,盛紘正在发落林小娘,盛长槐早就快走到自己书房门口了,脸上竟然没有半点不开心,反而漏出一丝得色。
是的,盛紘之后的做派,盛长槐算的一清二楚,最后转身而走,这也是灵机一闪,神来之笔,自己这父亲,自己要不逼上一把,让他觉得事情不可挽回,搞不好又会心软。
等进了自己书房,便看到全旭和唐诗正在自己房里等候,看到盛长槐进来,都流漏出一丝询问的眼神。
盛长槐当然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三个人当日的谋划,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都看盛长槐今日如何利用了,全旭和唐诗两人,能做的已经做完了,盛家主君的院子,处理盛家私事,两人都不方便留在现场,出现什么意外,只能盛长槐孤军奋战了。
“放心吧,一切都在我们计划之内,这次林小娘肯定讨不了好,以后绝对不敢作妖了。”
全旭这才放心,不比唐诗那么笃定,这种后宅争斗的事情,他第一次参与,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发展,虽然和自己没关系,但是关系到自家结拜二弟以后再盛家的生活,全旭当然会放在心里了。
“大哥,这李贵是你安排的吧,怎么也不事先跟我说一下,我还以为出什么变故了,方才吓我一跳。”
全旭哈哈一笑,这正是他为盛长槐准备的惊喜,之前三个人商议的本来是让全旭的奶哥哥将张娘子带到盛家,但是全旭这段时间也了解了几分,自己这兄弟,在盛家的身份有些尴尬,若是自家奶哥哥出面,盛紘稍作调查,就会知道,今天这一切,分明就是盛长槐做的局。
这样一来,盛长槐难免会在通判心里留下一个桀骜不驯,故意挑起事端,甚至于拿盛家的名声开玩笑的印象,即便是盛长槐再有才华,就不顾盛家门风这一条,日后,肯定会多番打压。
虽然不至于一棒子打死,困在家里不让出门,毕竟是过继出去的儿子,礼法上已然没有了管束之权,但是,撵回宥阳老家,即便是盛老太太袒护,盛紘也有理由可以应付。
一旦盛长槐被撵回老家,以宥阳那个小地方,能有什么名师,科考之路肯定会受到影响,盛长槐虽然不在乎,但全旭还是舍不得这个刚结拜的兄弟。
恰好这李贵,被掉到县衙,专管学院的事情,全旭灵机一动,这李贵底细他也听舅舅打听清楚了,能力不错,但是没有关系,至今也还是个文书职位,县衙典吏一职空缺,这是仅次于县丞,县尉的职位,小吏做到这里,也算是顶峰了。
本来李贵没有什么机会,但若是有州府长官说上一两句话,区区典吏之职,江都县令本来也没有确定人选,要不然不至于空缺良久。
全旭想了几天,还专门打听了下此人为人,至少嘴巴很严实,再加上此事与他有利,若是泄露,攀附不成,反而会起到反效果,这才将自己的盘算告知。
李贵出面,一切可以做成是巧合,盛紘也至于怀疑,毕竟盛长槐和江都县的文书,八竿子打不着。
待全旭将事情相托,这李贵如同瞌睡碰到枕头一般,不仅满口答应下来,还对全旭千恩万谢,这毕竟是给了他一个攀附通判的机会不是。
即便是几年后通判调走,但他一个秀才,若没有天大的机遇,典吏也就到顶了,在哪里不是当。
再有,通过这件事,同时交好通判之子和游击将军之子,将来这二人若是有所成就,有这样一层关系,将自家儿子塞入门下,做个门下行走,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两人是文的武的,就自家儿子那种资助,考个秀才估计都难,还挑什么挑。
听完全旭的解释,盛长槐自然感激万分,虽然自己不在乎这点,但这毕竟是结拜兄长的一份心意,精心为自己打算。
和全旭说完话,盛长槐又看向唐诗,此事的头功便是唐诗,打探到的消息超出了盛长槐的预期,要不然,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好机会,盛长槐想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唐大哥,虽然你我名为主仆,但我从来没吧你当过下人。”
唐诗自然知道,这段时间,除了让自己打听点消息,平日里帮盛长槐拿点东西,跑个小腿,盛长槐从来没把自己当个寻常下人使唤,别的不说,就说着书房,他还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厮,可以随便进入的,这明显是对自己的信任,也让自己有机会在书房看书。
“虽然唐诗跟随公子不过月余,但公子待唐诗如同朋友,公子这话,唐诗深以为之。”
盛长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本来上次在牙市,我就不准备和唐大哥签下卖身契约,但唐大哥坚持,我就只能这样,这次多亏唐大哥,我才能出了心中恶气,所以,这卖身契,唐大哥还是拿回去吧!!!”
说完,盛长槐便从怀中拿出一张契约,正是唐诗的卖身契,盛长槐今日早晨,便下定决心,无论今天是否顺利,唐诗的卖身契他都会归还,不为其他,实在是觉得此人做个小厮太屈才了。
若是唐诗无家中拖累,没有白家打压,假以时日,唐家东山再起,以盛长槐对唐诗这段时间的了解,并非是什么难事。
唐诗犹豫了半天,并没有收回卖身契,而是下定了决心,先向盛长槐拱手行礼,将自己的心中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
“公子,其实唐诗也有事情隐瞒,在卖身契一事上,唐诗并未对公子说出实话,但今天公子待我以诚,唐诗在不实话实话,那便真是有为父亲的教导了。”
“哦,唐大哥有什么事情,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盛长槐连忙将唐诗拖起来,要不然,这唐诗还准备跪下,全旭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唐诗,一封卖身契而已,能有多大事情。
“不瞒公子,之前唐诗说什么父亲生前有教诲啥的,都是骗人的,之所以不是以借条,而是卖身给公子,乃是因为唐诗心里自有盘算。”
原来,唐诗当日心里想的,自己借了盛长槐五十两银子,若是没有白家打压,费上几年功夫,换上去不难,但是又白家在,自己能从哪里找到这么个月月有工钱的工作。
再有,看盛长槐的样子,即便是自己将来还不上钱,只要自己平日里恭敬些,等扬州通判调任,自己以家中还有母亲和弟弟妹妹,求盛长槐给个恩典,返还卖身契应当没有什么问题,非但不用还钱,这几年的月钱还能补贴家用,一举多得。
今日盛长槐待他以诚,这辈子除了家人,也只有盛长槐这样对他,在他家道中落后,之前书院的同窗,不都是如同陌生人一般,也不见谁来帮自己半分,要知道,淮南书院,学子大部分非富即贵,随便帮上自己一把,自家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我当是何事,唐大哥又不是存了什么歹意,也就是赌了一把人性,更何况,唐大哥如此看得起我,长槐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觉得开心。”
“在怎么说,唐诗也是欺骗了公子,这卖身契,唐诗是在是没有脸收。”
正当两人推辞不下的时候,全旭在一旁插了句嘴。
“一点点破事也至于那么纠结,谁没点私心,要我说,唐诗你就收下卖身契,横竖你家公子还得在扬州待几年,你就在他身边当个长随,平日里帮你家公子多留意点,别又叫人给设计了,还能继续领月钱,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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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哥说的没错,唐大哥,你不会是因为收了卖身契,怕我不让你继续跟着我,没钱养家才不收吧。”
盛长槐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唐诗只能收下,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找机会报答盛长槐。
“好了,估计我家奶哥哥等着急了,这段时间他才是跑前跑后,还跑了趟京城,二弟,你不得好好请客,我听说这扬州的大闸蟹可好吃,我还没吃过呢,你不做个东?”
盛长槐白了全旭一眼,自己想吃了,扯什么他家奶哥哥,不过也是,是应该请人吃顿好的,感谢感谢,便邀请唐诗一起,趁家中混乱,也没给祖母打招呼,偷偷溜出去。
第七十七章 补偿
九月三十,戊戌月,丙辰日,吉,宜求学,今日本是盛家主君收取门生的大好日子,自午间酒宴之后,便诸事不顺,下午又爆出天大的丑闻,虽然盛家仆从大多不知详情,但今日主君大发雷霆,平日里最得宠的小娘,先给大娘子打了几鞭子,又被关进柴房。
临近下午的时候,主君才和大娘子处理完事情,就直奔柴房,也不知从林小娘那里问出点什么事情,咆哮声隔着几个屋子都能听到,之后又听看守柴房的妈妈们说,林小娘又挨了十板子。
等盛家主君从柴房出来,便吩咐看守柴房的妈妈,三天不许给林小娘送饭,只允许给些汤水,三天以后,再将她放出来,随后又招嫡长子盛长柏到书房,也不知道父子两谈了什么,盛长柏一出书房,就喊了大姐姐盛华兰,前往盛老太太院中寻找盛长槐。
但是不凑巧,盛长槐和全旭几人出门去了,盛长柏还专门问了下弟弟贴身的丫鬟,不知他出门的时候心情如何,小翠柳也不知咋地,说什么自家少爷心情不太好,盛长柏万年不变的脸色,也出现了一丝不自在,连同自家大姐姐,在祖母的屋里,呆了一两个时辰了,话没多说几句,反而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太太,大小姐,二少爷,槐哥儿回来了。”
从院外传来了李妈妈的生意,本来盛老太太屋里几个人,这会子都在尬聊,除了盛老太太心如明镜,时不时的说一些笑,盛华兰和盛长柏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心不在焉。
听到李妈妈的声音,这两人突然像回了神一样,挺直了腰,盯着门外。
不一会,就看到盛长槐从门外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哥哥姐姐一脸关心的样子,从他进门到给老太太行完礼,眼睛一直盯着他。
“大姐姐和二哥哥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长槐脸上有花。”
盛老太太一脸戏谑的看着盛长槐在那装聋作哑,本来不准备说话,看到自家孙子孙女神情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才起了个头。
“你倒好,下午给你父亲甩了个脸子,就跑的不见踪影,你哥哥姐姐担心了半天,陪我老太太说话都心不在焉的,你还有心思说笑。”
盛长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向哥哥姐姐赔了个不是。
“让你们担心了,就是下午的时候全旭邀我去吃个饭而已,全大哥从小生长在西北,没吃过扬州的大闸蟹,今日人太多,预订了位置,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等到,又碰到了胡六郎和指挥使家的刘大哥,找了个茶馆听了会书,吃完大闸蟹,也不敢多留,就回来了。”
看到盛长槐心情不错,刚才还有心思说笑,兄妹两人反而放心下来,看来自己这弟弟也是个大度了。这他们就想错了,盛长槐之所以不担心,而是在心中笃定,自己那父亲在如何偏袒,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况且,这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关系到盛家的门风,甚至将来盛家不至于出现内讧,全看他今日如何处置了,盛紘又不是真糊涂,哪里会想不到这些。
“长槐你可知道,你走后父亲生了多大气。”
盛华兰急不可待的给盛长槐说道,说完,觉得自己这话有些不对,赶紧补充了一下。
“槐弟你别误会,不是对你,而是对林小娘。父亲不仅将林小娘关到柴房,后来打了板子,还不给饭吃,不仅如此,还命长枫搬出林小娘院里,在偏房找了个屋子安置下来,说什么怕林小娘教坏了长枫,每天只许长枫早上请安的时候见上一见。”
盛紘这时候倒是清醒了,盛长枫不比墨兰,这是个儿子,要是在林噙霜的挑唆下,事事和盛长槐作对,两兄弟将来还是不免闹出啥事来,让林小娘母子两少呆些时间,说不定能起到点效果,但人家毕竟是亲生母子,不能罔顾人伦,彻底不让相见也是不行的,看来盛紘心里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但这样一来,效果估计不大。
盛长槐倒是没想到父亲会这样处理,但是听到林小娘最终还是受到了惩罚,也觉得心情舒畅,至于将林小娘置于死地,盛长槐倒没有想过,还没到你死我活的份上。
盛长槐舒畅归舒畅,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在怎么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吧,两世为人,这点涵养还是有的。
但是,看到盛长槐这样,盛华兰反而误会了,以为盛长槐不满意,只能求助的望着自家弟弟。
“槐弟,我知道你觉得父亲偏小,不仅是你,这家里哪个人不知道,父亲确实有些事情不能一碗水端平,之前又对你过于忽视,但是这段时间,为了你进学的事情,父亲没少操心,可见在父亲心里,还是有你的。”
盛长柏接过姐姐的话头,说完,还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出来,递给盛长槐,等盛长槐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个田产地契,愣了愣神,不解的望着二哥。
“父亲知道你之前受了委屈,你不告而走,当时父亲就后悔了,要不然也不会下了那么大决心,这便是父亲给你的补偿。”
原来,这田产地契不是其他的,正是原本盛紘可怜林小娘母子,私下给到林小娘手里的小王庄地契,这次林小娘惹下这样的事情,盛紘便将田产收了回来。
“父亲说了,你自从过继给大伯父,盛家的家业便和你没了关系,给你这田产庄子,也算是作为父亲的一片心意,要知道,汴京京郊的庄子,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
盛老太太见长孙说道这一茬,接过话头,解释了一下。
“关于家业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虽然盛家家业和你无关,但祖母我从侯府嫁过来的时候,陪嫁的产业也是不少,既然让你不要争取盛家家业,但我的陪嫁,肯定是我嫡亲的儿子继承,你爹爹虽然去了,但你的你爹爹的儿子,这将来都是你的。”
盛老太太这么说,也是害怕盛长槐因此误会了盛紘。
盛长槐摇了摇头,这一点他早就清楚,那日盛维将他落在盛经名下,专门加了一笔,不继承家业,说的明明白白,盛长槐本来就没啥想法,但是今日一听,倒也有些吃惊,原来祖母早有打算。
“长槐并非贪恋财货之人,维大伯父当年那么难,还能东山再起,挣下那么大的家业。更何况大伯父对长槐宠爱有加,将来跟他学做生意,长槐不才,也有信心自己闯下一份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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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你大伯父当年是不得已,你大爷爷是商贾出身,你大伯父即便能考上进士,撑死做到七品县令。更何况,他是因为觉得自己科举无望,才去经了商,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诗才,区区科举,难道就没信心不成,再说经商之事,你就别认我这个祖母。”
盛老太太不是瞧不上商贾之辈,而是商人在这个时代确实地位不高,本朝虽然不禁商人子弟科考,但是即便是考上了,也不会重用,无重大功劳,七品便是顶峰。
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的盛老太太这样生气,盛长槐赶紧给祖母赔不是。
“祖母,长槐就这么一说,不是真想将来经商,孙儿自然是将科考放在第一位的,这不是说将来有退路吗,而且祖母,您的陪嫁,孙儿从来不敢妄想,咱们家就是个中等人家,将来姐妹们出嫁,嫁妆也该丰厚些,要不然在夫家也挺不起腰杆。”
盛老太太听完盛长槐这句话,脸色才不那么难看,剩下的话,听完之后,就笑了笑,也不解释,在她心里自有计较。
虽然盛长槐虽推辞了一下,不欲收下田产地契,但盛长柏一副无可商量的表情,只能作罢,将之收到怀里。
“长槐,你是不知道,如今你在父亲心里,估计比你二哥哥的地位都差不了多少,今日还和母亲说,你身边就一个小丫鬟,实在不成体统,也该有个年纪大些的,平时照顾下你的起居,可见也是对你上了心的。”
盛华兰并没有说完,王大娘子今日心情大好,觉得盛长槐仿佛是老天爷可怜他,专门派来了一个林小娘的克星,让林小娘在他身上跌了这么个大跟头,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最为畅快的一天,甚至比自家儿子十二岁考中秀才还开心。
在盛华兰来老太太这里之前,拉着盛华兰说了好久的话,说什么之前对盛长槐过于冷淡,之前因为盛长槐的母亲,多少对他有些吃味,现在想起来,当年那事疑点重重,要不然盛长槐的母亲这么多年,为啥不见进盛家门,想必不是林噙霜那种人,搞不好真是盛紘酒后乱性,坏了人家清白。
王大娘子也不想想,自家女儿才多大,听的面红耳赤,又是自家父亲的事情,多有不自在,一听盛长柏招呼,马上借故一块过来。
“对了,不知道长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大姐姐到时候好好帮你挑挑。”
盛长槐虽然两世为人,但是两世都是单身狗,哪有这样赤裸裸的询问的,闹了好大的红脸,不过也好,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融洽,祖孙几人一直聊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七十八章 县试消息(今天四更,还有一章)
腊月二十四,小年(南小年),无论是官学,还是各种书院,从今日起,学子们一直到来年上元节之后,都不必上课,和现代的寒假性质差不多。
因今日过节,盛长槐难得免了早课,只稍微活动了一下,便看到自家父亲带着全家来给老太太请安,全旭上前先给盛紘问了声好,盛紘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虽然前几个月因为林小娘,父子两人有些生分,但是过了这么久,时间能抹平两人的尴尬气氛,至少在表面上,父子两人还是保持了父慈子孝。
盛紘和王大娘子领头,后面跟着卫小娘和林小娘,林小娘被盛紘在柴房了关了整整三天,只给些汤水充饥,之后大病了一场,之前盛紘赏赐的财物,田产铺子全被盛紘剥夺,也就是留了一些浮财傍身。
身边的丫鬟,林小娘娘家早先的那些过来投靠的,一个不留,全部赶了出去,得力的两个丫鬟,只留下了周雪娘,也就是盛紘还念些旧情,另外拨了两个婆子伺候,加上墨兰的丫鬟婆子,身边只有四五个人听用。
还有,这几个月,盛紘一次都没有去林小娘屋里留宿吃饭,大部分时间倒是在大娘子屋里,王大娘子这段时间春风得意,对待下人都比之前更为亲厚,几个月时间,已经赏赐了下人两次。
眼见林小娘失宠,盛家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巴结,对待林小娘母子三人,并不像之前那么恭谨,所以墨兰这段时间也变得有些乖巧,时不时的前来给盛老太太请安,说什么林小娘专门吩咐的,也不和如兰抢风头,盛老太太道也觉得长进不少。
与之相对的,卫小娘母子两人这段时间倒是处境好转,盛紘不在大娘子屋里的时候,就是在卫小娘屋里,母子两人的待遇也好了很多,虽然钱财上盛紘没有照护,但衣物和伙食等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比如明兰,之前穿的虽然也不寒碜,也就是个普通地主家的小姐,比起墨兰如兰差的远了,现在倒是看上去比之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比如今日,除了身上的淡红色新衣服外,甚至还有一件白狐狸皮毛做的围脖。
卫小娘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素净,也就是衣服是新的,但颜色还是难免有些素净,当然,这也和卫小娘的性格有关系,谨小慎微习惯了,即便是这段时候主君多关注了些,也没有飞扬跋扈,而是规规矩矩的,时常还劝说盛紘,多在大娘子屋里歇息,倒是让大娘子对其甚为满意。
“儿子盛紘,携妻妾子女,向母亲请安。”
一进屋,盛紘便带着家人,大礼拜下,向盛老太太扣头请安,后面跟着的妻妾子女,跟着盛紘一起跪下,吩咐向盛老太太问安。
“好好好,都起来吧,今日小年,就我们自家人,没那么些规矩,柏哥兄弟三个,最近学业也大有长进,听说几位先生前几日仿佛约好了一般,挨个来给你道喜。”
盛紘起身之后,便坐在了盛老太太右侧,大娘子等人也纷纷找地方坐下,而盛长槐这一辈的,纷纷站到自家母亲身边,只有盛长槐站到了盛老太太左侧后方。
“也要向母亲道喜,柏哥儿且不说,才一年便从下舍升到了中舍,槐哥儿和枫哥儿两人,两家书院都有先生拜访,说什么年后三月县试,他们两个便可下场一试,说不好两人就要比他们兄长还早一年考中秀才。”
盛紘这话倒也不是乱说,一个月前,京中传来消息,韩章复相,铲除旧党之人,荡清朝堂,封老太师最小的弟子遭了殃,被御史参奏,任人唯亲,只能呈上奏章请辞,官家竟然连挽留都没有,直接允了,封太师的女婿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也被换了个闲职,封家在朝堂上靠山算是没有了。
若仅仅如此,倒也没啥,封家在扬州的人脉还是盛家不能比的,但是王大娘子的父亲,礼部侍郎王琼,因早得到消息,提前向韩相公示好,虽然本职没有变动,但官家加封了观文殿大学士,这可是二品官职,现在的礼部尚书年老,估计过两年,王琼便要高升礼部尚书,到时候也能被人称为王相公了。
这个消息一传来,扬州风向转变,谁都知道,扬州通判乃是王琼的女婿,也就一年多,任期将满,这两年的考察必定上等,离高升也就差一步了。
有一个礼部尚书,门生故旧众多的岳丈照料,说不好盛紘过两年便是京官了。
盛长柏倒也罢了,凭自己能力考入中舍,官学教授也就是随意道贺了一次,但是盛长槐和盛长枫不一样,年后也才十一,这个年纪,即便考不上秀才,能让先生认可,也是很了不起了。
盛长槐不清楚盛长枫这段时间如何,想必父亲最近管教严厉,学业有进步也是正常,但是盛长槐自己,自从几个月前林小娘遭殃之后,仿佛在心里卸下了什么负担一般,如同开了窍,五经之学进步神速,策论和诗词,单凭自己的能力,盛长槐也有些自信,不说一次考中,但考一个差不多的成绩还是可以的。
所以两个书院的先生,皆趁机向通判报喜,也是为了和盛紘搞好关系,有攀附的嫌疑,但这都是人之常情。
“对了,槐儿记在你兄长名下,这县试,莫非要回宥阳老家?”
虽然如此,但是盛老太太还是有些担心,盛长槐不比盛长枫,已经记在了自己嫡子名下,按照惯例,官员赴任,子女是可以在当地参加科考的,但子侄就不能享受这种便利了。
“这个母亲不用担心,我朝县试,并录取不限名额,只看成绩是否合格,虽然槐儿不在我名下,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扬州科考,只要有书院的推荐即可。”
盛紘此话倒也不假,本朝的秀才,并不像后世明清秀才那边,有免税等优待,也仅仅是免了自身徭役,官学可以三年免束脩,其他的,也就是身份上比寻常百姓尊贵了些,所以县试通过不限名额,只看能力是否足够,成绩是否合格。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秀才功名有何没有并无区别,很少有人弄虚作假,既然不限名额,其他贫寒子弟也不会有意见,所以在这方面没有做限制。
这样就造就了一个现象,文风鼎盛之地,比如扬州,秀才遍地走,一点都不值钱,当个小吏也能抢破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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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远小地方,因为教育资源的问题,学子能力数量都差了些,一个秀才在当地便能成为座上宾,比如宥阳,之前有一个姓孙的贫寒子弟,十二岁考中了秀才,各家各户只要有什么宴席,都会邀请他参加。
“这就好,毕竟槐哥过年才十一岁,来往奔波也过于劳累,免得影响到他的状态,能在扬州科考,倒是省了大麻烦,这也多亏了你,要不是看着你是扬州通判的份上,那书院的先生想必也不会给槐哥作保。”
盛紘虽然有些得色,但还是谦虚的向自家嫡母推辞。
“儿子哪敢居功,都是在母亲房里养的好,同样是推荐,长枫那边先生只说可以一试,长槐比长枫大不了几个月,之前还耽搁了几年,这才读了一两年书,那江都书院的先生就满口称赞,说什么这次不中,下次必中。儿子看那先生的语气,所言非虚。”
说完,盛紘喝了口茶,继续解释了一下。
“儿子也并非是听先生一人之言,昨日晚间,也曾对他们兄弟二人考教了一下,长枫距离考中,确实还是差了些,但长槐的能力,依儿子看来,只要不出差错,一次就中的机会很大。”
“母亲,相公这话,儿媳也十分赞同,母亲不愧是出身侯府,管教孩子比起旁人来,何止是天差地别。长槐长枫也就差了两月,无论是知书达理,还是为人处世,槐哥哪一处不是好之又好。”
王大娘子忍不住插了句嘴,这是家里在聊些私话,不是什么正经问好,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嘴上是夸奖盛长槐,实际上的贬低林小娘,说完之后,还撇了林小娘一眼。
果然,林小娘脸色难看,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但这段时间的冷落,好不容易今日才能跟着盛紘出来一趟,也学会了收敛,虽然心里极度的怨恨,但也不敢插嘴或者反驳,只能自己在那里生闷气。
盛老太太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王大娘子在讽刺林小娘,虽不在意,但毕竟两个孙子孙女还在,林小娘这段时间也算安分,也不想让她在孩子面前太过失了脸面。
“快别这么夸奖他了,平日里也不见他有多用功,估计是乐先生看着全家哥的面子上,另眼相看罢了,说不好在书院里给开了多少小灶,要不然也不见在淮南书院里,进步如此之快。”
“那也是槐哥儿会交朋友,不说全家哥儿,那是个懂礼貌的,隔离知州家那胡六郎,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跟着槐哥一起玩了几个月,听说也大有长进,上次和主君去知州家做客,胡老太太还专门让我向母亲道谢,说他们家六郎,这段时间,比之前懂礼多了,这几个月,别说是是何家中兄弟闹事了,对下人也和善了好多。”
这话一出,盛老太太也不便在多说,点到为止就行了,也不能为了其他人,故意贬低自家乖孙子不是,手指还不一般长短呢,对于孙子辈的,别说长枫和墨兰了,就是长柏和华兰,在她心里,加起来也比不上盛长槐。
现在的林小娘,在盛家的地位,倒像是一个正常的妾室了,而且,因为盛紘这段时间故意冷落,这段时间安分守己,没事也不敢再大娘子面前晃悠,好几次大娘子借故训斥了几句,也没有之前的飞扬跋扈,都是忍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宥阳老家来人
小年过了没几天,便是春节,今年的春节,比之去年,盛家热闹了何止一筹,明眼人都知道,盛紘前途无量,不像去年,虽然岳丈家官职一样,但毕竟掌权的是旧党中人,王琼又属于那种两边不靠的,虽说也能帮女婿疏通关系,但毕竟还要看旧党中人给不给面子,吏部被死死的握在旧党手中,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从初一开始,上门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每次有贵客上门,盛紘都会招盛长槐和盛长柏两人出来打个招呼,盛长柏是嫡长子,这点无可厚非,但盛长槐不一样,这段时间名声大噪,扬州名流也想认识认识这个盛家的千里驹。
这一见,各种奉承夸奖的话,如流水一般,什么令郎真乃龙驹凤雏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雏凤清于老凤声的夸奖更是让盛长槐听出了茧子。
初一,知州大人携全家做客,初二,州府属官前来拜年,初三,扬州名流络绎不绝,到了初四,更有扬州豪商一起上门拜访。
一直忙到初九,剩下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客人,盛长槐这才闲下来,不像之前,时不时的被父亲召唤过去见客人。
本来今日,盛长槐准备邀请全旭和胡六郎他们小聚,正好介绍他们认识认识,刚准备出门,就听到唐诗过来禀告,说是宥阳老家那边来人了,现在在老太太屋里,李妈妈人走不开,小翠柳这两日吃坏了肚子,不敢出门,唐诗刚到院里,就被李妈妈看到,让他给盛长槐带个话。
听到宥阳老家来人,盛长槐便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必定是维大伯父家里派人来给老太太拜年了,不知道来的是谁,盛长槐心中也十分期盼。
盛家在宥阳还有两房,大房和三房,三房这几年家业败的不成样子,靠着大房接济过活,对盛长槐也没啥兴趣,毕竟捞不到好处。
大房不一样,虽然在宥阳待了不到一年,但是在盛长槐心里,那是来盛家最开心的日子,大房人口简单,因感念盛老太太大恩,上到大老太太,下至最小的品兰,都把盛长槐当做自家人,丝毫没有作伪。
盛家二房除了盛长柏和盛华兰,加上明兰,也就这几个人的亲近程度和大房相当,当然,盛老太太那不一样,感情肯定是最深厚的。
其他的,林小娘母子三人就不说了,之前的事情,盛长枫虽然不至于怪罪到盛长槐身上,但也亲近不起来,没事的时候也不和盛长槐聊天玩耍,自有他自己的圈子。
卫小娘深居简出,没怎么打过交道,大娘子虽然这段时间对盛长槐不错,那也是有些巴结老太太,加上盛长槐视为自己的福星,倒没有多少真感情,而如兰,虽然没有什么坏心眼,但平时不咋过祖母这里来,感情稍微还是淡了点。
果然,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端坐在上座,其他非盛家的下人,除了华兰和长柏外,还有一个十七八的青年,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那个青年盛长槐熟的不能在熟,大房的嫡长子盛长松,平日里维大伯父事情多,盛长槐需要什么东西,都是和这个大堂哥说,无有不应的。
那个妇人看着有些眼熟,盛长槐有些记不清楚了,但无论是穿着,还是众人的态度,盛长槐能看出来,不是普通人,应该是盛家比较重要的亲眷。
“槐儿快来,见过你纭姑姑,和你长松大哥。”
原来是她,难怪这么眼熟,大老太太在世的有一子一女,长子盛维,次女盛纭,盛长槐在大老太太寿宴见过一次,但之后因盛纭早已经出嫁,离得有些远,所以少见了些,在加上寿宴的时候人多,所以盛长槐没啥印象。
不过这是大房的亲人,盛长槐当然要尊敬些,大礼拜下。
“侄子长槐见过纭姑姑,姑姑淑安。”
盛纭虽然和盛长槐不熟,但表现的比较亲厚,见盛长槐弯腰几乎快九十度了,连忙将盛长槐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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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哥怎么这样见外,何须这样,你和长松一样,都是我的侄子,随便见了礼就行了,姑姑又不是外人。”
盛长槐自无不可,顺势起身,又见过了盛长松,才自己找了位置坐下。
“大过年的,宥阳虽说不远,但也离得不近,纭儿怎么和松哥儿来扬州了,可是老家出了什么事情。”
盛纭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像了盛长松,示意他给解释一下,之前众人都忙着问好请安,还没说到这一茬。
“二祖母,老家一切都好,就是今年中秋之后,祖母听闻长槐在扬州受了些委屈,一直想着要派人过来看看,说是在不行,便将槐哥接回宥阳,免得二祖母为了槐哥,和叔父争吵,伤了母子之情,后来听说事情了结了,槐哥儿又被叔父看重,这才打消了念头。”
原来,八月底的时候,恰好有个扬州客商,和盛家有些生意往来,盛维便问了下扬州通判的近况,那扬州客商只说了盛长槐得罪了封家,被书院拒之门外。
大老太太之前就听闻盛长槐在扬州不受自己侄儿待见,怕这件事之后盛长槐在扬州日子愈发艰难,便有意让盛维派人到扬州,将盛长槐接回宥阳,宥阳虽说是小地方,没有什么名师,但是大房不缺钱,大不了多花些银子,从外地请个好点的塾师,正好连长梧一起教了。
至于说怕盛老太太和盛紘争吵,也是觉得盛紘对于老太太,并非那么言听计从,面子上的事情大于感情,免得盛老太太强压,盛紘心里不畅快,母子之情愈发淡漠,当然,这话盛长松并没有处说来,也就是盛长槐自己想的。
等盛维派人到扬州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虽然盛长槐被书院拒之门外,但因祸得福,因为书法诗才入了通判法眼,又阴差阳错去了江都书院读书,大老太太这才作罢。
“长槐年少多事,闯了些许祸事,让大祖母和维大伯父担心了,大哥哥回去的时候一定帮我陪个不是。”
盛长槐听完觉得十分感激,于是便自我批评了一下,不过这话一出,盛纭倒是激动了起来。
“槐哥儿这是什么话,和你又有什么干系,那封家的女婿为了攀附侯府,明知道人家有嫡妻,还让自家女儿不顾脸面的贴上去。那杨先生我在宥阳都知道,何等大才,女儿受如此委屈,槐哥不过是鸣不平,写了首诗,我看到是那封家门风不正,太不讲理,槐哥诗中又没骂他们,自己心里有鬼,还牵连到槐哥身上。”
女人都是如此,帮亲不帮理,也是盛纭真把盛长槐当做了亲侄儿,这才愤愤不平。
“好了,此处虽然没有外人,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大过年的,说点好听的,就别提那封家了,长松还没说你们怎么来扬州呢。”
盛纭有些意难平,但是盛老太太发话了,觉的大过年的,确实说这些不太脱,便停下来,示意盛长松继续回答。
“也是凑巧,前两日姑姑来拜年,正好有一批货物,因年前推迟了些日子,货主要的急,父亲便派我到扬州送货,姑姑听到后,说一两年没见过二祖母了,上次和槐哥也匆匆见了一面,没来得及多待几天,说什么也要过来看看祖母,顺便见见槐弟。”
盛老太太嗔怪了一下。
“你这纭儿,都当了好些年母亲了,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多陪陪孩子,跑到扬州来看你侄儿了吗,你就不怕桂姐儿和泰哥儿埋怨你这做娘的,侄子比亲子还重要,既然想见槐儿,派人带个话,抽时间让槐儿回宥阳一趟,他也该去看看他大祖母和大伯父了,到时候不就是能见了吗。”
盛纭哈哈一笑,不以为许,但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不怕婶婶笑话,是在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实在是无趣,虽然说是来看婶娘和槐哥,但也是因为想来扬州看看,再有,长松这孩子年纪大了,哥哥想着今年就帮他相看相看,嫂子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怕自己不会说话,又想让婶婶给出个主意,才央求我过来帮她说说。”
盛长松一愣,他来之前还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虽说年纪到了,但还是闹了个面红耳赤,有些不好意思。
盛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这大房的侄孙,觉得他现在这样子着实有趣。虽说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明显眼睛里有些期待。
盛家大房因为之前老太爷宠妾灭妻,是在有些不成体统,在男女之事上,管的严了一些,不像有些家族,男丁结婚之前,早就安排了房里人,将来便是小娘的人选,那种事情熟的不能在熟,所以盛长松才会在这个事情上这么腼腆。
作为盛家的长房长孙,盛长松虽然在读书上面没啥天赋,但性格随了自家父亲,十五岁就跟着父亲做生意,这几年更是能独当一面,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想不到在男女之事上显的这么害羞。
第八十章 重礼
“听下人们说,纭妹妹和松哥来了,我猜就是在母亲这里。”
房间几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盛紘的生意,往门口望去,果然,盛紘已经进了屋,今日过年,盛家前院有客人,下人均不得闲,就连老太太屋里,也有几个被老太太派过去帮大娘子的忙,加上来的都是亲眷,也没有说什么私密话,所以门口并无人守候。
“紘哥哥(父亲/叔父)安,”
除了盛老太太安座,其他人连忙起身向盛紘问好。
“都坐,都坐,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盛紘谢绝了盛纭让他坐在老太太右侧,而是做到自家长柏让出来的位置,在老太太左手侧椅子上,盛长柏则往后挪了一下,坐到了盛长槐左侧,丝毫不拘泥长幼尊卑,没让盛长槐往左挪一挪。
“宏哥哥事多,家里又有客人,所以并没敢打扰,所以直接奔了老太太这里。”
盛纭怕盛紘误会,来了扬州,不到他那里先问个好,直接来到后院老太太屋里,也是怕盛紘有意见,但也由此看出,兄妹两人还是有些生分的。
不比盛维,和盛紘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亲厚,不已两人现在身份差距有所改变,盛纭是女子,年纪小很多,后来出嫁后又闻得盛紘对盛老太太不像表面上那样亲厚,所以也不大和二房来往,像这次上门拜访,也是少有。
“无妨,我刚才在外边听到,纭妹妹这次是受嫂嫂嘱托,为长松的亲事而来。”
盛紘也不在意这些,有可能知道自家这堂妹和自己生分,但本来就不是那种重视亲戚感情之人,没有接盛纭的话,而是直接问起了正事。
“正是,初三的时候,母亲和嫂嫂找我商议,松哥今年已经十八了,也该议亲了,但宥阳是个小地方,并无几户好人家,想着婶婶和紘哥哥认识的人家多些,也不需要什么高门大户,名门世家,找个差不多的读书人家,只要性格好,不论嫡庶,都会感念婶婶和紘哥哥的恩情。”
盛长松不比他父亲,议亲的年纪家道中落,也就是普通人家,所以在当地娶了个小门户家的女儿,虽然贤惠,但为免有些小家子气,也不是大老太太嫌弃自家儿媳,而是确实如此,盛维的大娘子操持家务还好,接待一些有来头的客人,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所以,盛长松议亲的时候,盛家大房虽不是顶尖豪富,也算的上有名的商人,就想着给盛长松娶个能干的媳妇,也好帮着自己母亲管理家务。
最好是读书人家的闺女,知书达礼,无论是教养子孙,还是待客持家,盛家大房也需要这样一个长孙媳妇。
“这你可算是来对了,早就听母亲说过,之前在汴京的时候,也上过女子私塾,和京中的各家老太太都有些来往,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亲眷里面家世门风合适的,帮松哥儿相看相看,并非什么难事。”
“如此,当然再好不过了,松哥儿,还不赶快谢谢你叔父。”
听到盛纭这样吩咐,盛紘连忙阻止。
“要谢也是谢母亲,谢我干嘛,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内宅之事,也就我家娘子和母亲能帮上维大哥哥家了。”
正说着,听见门口传来了冬荣的声音。
“主君,大娘子让我来说一声,扬州白家派人来给主君拜年了。”
盛紘一愣,白家不是前两天才来过吗,这段时间白老太爷身体好了一些,难得能出门,是和扬州其他大商贾一起来的。
好像能猜到盛紘说的话一样,不等盛紘盘问,外边又传来冬荣话语。
“这次来的是白家二房三房,并非是白家大房老太爷。”
原来,白家老太爷因嫌弃二房三房做事无底线,就连来给通判拜年,也不带他们一同前往,所以白家二房三房才和次一等的商贾名流一样,这两天才上门拜访。
盛紘虽然不愿意多和白家二房三房打交道,但毕竟是白老太爷的家人,白家大房在扬州修路搭桥,做了好多善事,像这等良善之家,就算是商贾之家,盛紘也不介意人家过来联络下感情。
地方官不比京官,要管理地方,缺少了当地名流乡绅的帮忙,那还得了,光靠官府,无论是兴建水利,还是其他,像白家大房这些有些名望的家族,有他们帮忙,事半功倍。
看在白老太爷的面子上,盛紘也只能出去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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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难得大娘子过来了一下,也只是待了一会,说什么今天客人比较多,她得去招呼下来客的家眷,安排下人在老太太这里布置了饭席,便告辞而去。
盛老太太虽然有些不悦,但也无可奈何,自家这儿媳自己清楚,哪里是什么客人多,比较忙,是看不起大房商贾出身,不愿意多打交道。
这也难怪,王大娘子小时候在做商人的叔父家里待过几年,正因为如此,她的亲生母亲也闲她染了一些商贾之气,同样是亲生女儿,她那个大姐姐从小就比她得宠何止几倍,就连当初议亲,说的是王家大小姐配盛家,王大娘子定康家,就因为康家当年比盛家无论家世,还是在财产上,都要胜上一筹,她家那大姐姐给她们母亲哭诉了一次,之后的事情,显而易见。
也就是这几年,康家和盛家的主君,在官场上的际遇有了差别,虽然王家不遗余力的在帮助康家主君,但比之盛紘还是差一些。在加上那康大人,不像盛紘,只有区区两个小娘,那家里的妾室,简直可以开个戏班子了,互相之间勾心斗角,以盛长槐的话来说,盛家最多是个三国,康家乃是战国,而且何止是七雄,也就是那康娘子,战斗力爆棚,有如周王朝和秦国合体,才勉强压了一头。
午间饭毕,下人们撤去碗碟,仍回老太太屋里,盛长松出去了一两个时辰,处理自家生意上的事情,回来的时候。
盛老太太和盛纭在屋里聊天,长柏被大娘子喊了去过,只有盛长槐和盛华兰两人在外边下五子棋,这也是盛长槐带过来的游戏。
本来盛老太太想教他下围棋来着,但盛长槐在这上面并没有什么天赋,学了好几天,最基本的规则才弄清楚,后来更是不了了之,可惜了那副考究的棋盘,还是盛老太太当年的陪嫁,是工部内造的,并无多少副,也只赏赐了重臣,勇毅候因得先帝赏识,也得了一副,家里并无人喜欢此道,就盛老太太闲来摆弄一下,所以作为陪嫁带了过来。
盛长槐虽然不善围棋,但五子棋还是会的,恰好盛华兰也不会围棋,盛长槐便将前世的五子棋教了自家长姐,两人闲来无事也会来上几盘。
“日月如合壁,五星如连珠。想不到槐弟这五子棋倒是下的不错。”
连着十几局,即便盛长槐有意想让,华兰也不过是多撑了十几回合,一局也没赢过,盛长松在旁边看了良久,也看出来盛长槐不着痕迹的想让,所以有此一说。
盛长槐觉得有些奇怪,这五子棋长松哥哥是如何认识的,但又不好相问,只能谦虚了几句。
他又哪里知道,五子棋由来已久,在《山海经》中就有记载。“休舆之山有石焉,名曰帝台之棋,五色而文状鹑卵。”相传是伏羲创造,所以又“女娲造人,伏羲造棋一说。”
只是因为围棋显得更加高大上一些,所以现在会五子棋的人并不多见,而盛长松因常年经商,见多识广,偶然间见过其他人下过。
“长松哥哥事情办完了?”
“本来事情就不多,午间的时候,已经有管事的把货物入仓,我方才出去做个交接而已,并无多少事情,也就是因为货主要求,所以我才亲自跑这一趟,时间也不早了,华兰你去里屋给祖母和姑姑说一声,客船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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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一听,站了起来,怎么来了一天就要走,他还想着和长松大哥了解一些这时候的商贾呢,想不到他们现在就要走。
也许是听到外边有动静,盛老太太和盛纭从里屋走了出来,正好听到盛长松说走的事情,便开口问道。
“这是为何,好不容易来一趟,住上几天在走,哪有这么着急的,可是觉得二祖母招呼不周。”
盛长松还未搭话,盛纭就在一旁解释道。
“婶婶说笑了,哪有什么招呼不周,实则是来之前就计划好了,和婶婶侄儿他们见上一面,事情说完就回了,桂姐和泰哥儿还在他外祖母那里呢,我这回一趟娘家,呆久了也不好,虽然上面没有婆婆,但是相公那边还是要注意下的,旁人见我久不归家,还以为我们两人和离了呢。”
盛老太太大急,连忙拉着盛纭向不知名的神仙祷告。
“大过年的,这话也敢浑说,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点忌讳还不懂,过年的时候还敢开这种玩笑。”
盛纭只好跟着盛老太太拜了拜不知哪里的神仙。见盛纭和盛长松坚持,老太太也不好继续挽留,盛纭说的也不错,宥阳到扬州最快也得一两天的水路,大过年的,盛纭还是需要回去处理下自家的事情,这次能来,也是为了长松的婚事,怕信上说不明白,才亲自跑一趟。
临走的时候,盛长松瞧瞧递给盛长槐一个盒子,说是父亲给他准备的礼物,让他好生使用。
见盛长槐不解,盛长松才解释道。
“早在半年前,父亲便和祖母听闻槐弟开始习武,长梧又说槐弟在射箭一道上颇有天赋,十分敬佩,父亲便留了心,恰好从一北辽商人那里,得了这么个宝贝,听说本来是辽国女真部准备进贡给辽皇的,因在春猎得了羞辱,便将此物出售给商人,换了粮食回部落。”
盛长槐打开一看,像是某种动物的筋,做弓的时候能用上。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这虎筋来历非凡,听闻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虎王,女真部为了狩猎此虎,伤了何止数百人,可惜的是虎皮被损毁,只能拿虎筋虎骨作为贡品,虎骨被北辽商人卖给了辽国贵族,也算是槐弟你的造化,父亲无意帮了那商人,使他不至于血本无归,又救了他一命,才将此物送给父亲作为感谢,说是父亲有机会献给官家,必有天大的好处。”
“既然如此,大伯父为何不献给官家呢。”
盛长松苦笑了一句。
“我家哪有机会见官家,留着也没有用,不如给槐弟做把好弓,将来或许有些用途。”
盛长槐再三推辞,到惹的盛长松有些不快,不得已才收下,只能在将来报答大伯父一家了。
第八十一章 上元诗会
正月十五,上元节,扬州虽然不是汴京,但地理位置优越,京杭大运河的必经之地,所以商贾众多,加上盐商等大商贾,所以豪富程度不逊色于京城。
今日,扬州城也学习汴京,各大家族都扎了花灯,又因为韩大相公回京,扫清朝堂一等腐儒旧党,鼓励民间经商,由各行商会起头,捐了好大一笔银子,有州府衙门举办灯会,声势浩大。
除了灯会,在扬州廋西湖最有名的明月楼,知州,通判,加上各县主官,属官,还有官学禀生,扬州名流乡绅,同聚一趟,饮酒赏灯,好不畅快。
既然是酒会,又有这么多读书人参与,那肯定是少不了诗会的,作为盛家小一辈的诗词头牌,盛长槐当然被盛紘一起带到了酒会,当然,盛长柏和盛长枫也一并来了。
盛长槐当然不是在主桌,毕竟这是扬州全城的盛会,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十多岁少年去楼上陪客,所以,在二楼一个角落里,盛长槐和全旭,胡六郎,辛二郎,还有指挥使家的刘大郎做了一桌。
除了这几人,江都县令的公子朱允生也来了,因并无几个交好的,全旭和盛长槐都是熟人,尤其是他最近又拜了乐和做经师,与全旭做师兄弟称呼,因而也坐在了这里。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封家的花灯夺了头筹,封家这次算是下了血本,听说花了至少两千两银子,还是托了文远伯府,从工部请了名匠,这工部的匠人,都是有造册的,若没有将作监和少府监主事点头,是不可能调出来的,打点上下的费用,搞不好又得上千两银子。”
胡六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急不可待的给众人分享。
虽然封家的花灯得了头筹一事,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中间还有这样的事情,江都县令是从县丞升到县令的,在扬州已然呆了近十年,朱允生对扬州各大家族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由的大为惊奇。
“封家自从老太师去了之后,虽然豪富,但也不至于豪富到如此程度,三千两银子,封家怎么会花这样的代价。”
刘云却觉得正常,封家作为扬州坐地户,除了田产庄子之外,私下里还做些私盐的勾当,作为指挥使的儿子,偶然听自家父亲说过一嘴,但这种事情,不好乱说。
“要我说,这也不奇怪,那封家最近有些不顺,朝堂上的靠山接连跟着倒霉,话这样的代价,在灯会上夺取头筹,也是为了向扬州各大家族证明,他们封家的底蕴。除了明面上的靠山,他们封家在朝中的人脉也不是其他家族能比的,要不然怎么不见其他家族能从工部请人过来,要说有钱,这扬州有钱的商贾还少了吗,之前怎么没有一家能请到这样的名匠。”
这话乃是全旭说的,说完之后,他还解释了一下,在西北的时候,有些大部族为了震慑其他小部族,让他们不敢轻易进犯,偶尔会邀请西军将领,来自家部族做客,也是为了展示自家和大宋军队是有些关系的,麻烦自家,先不说打得过打不过,大宋西军为了边境安慰,也会在各种渠道支撑和大宋友好的部族,和封家的做法,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横竖是花封家的钱,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是关于长槐的。”
全旭突然调转话题,脸色神秘的给胡六郎他们说道,前两日盛长槐介绍他们认识,虽然年纪差一些,但也算能玩到一块去。
“全大哥你这么神秘,难道是长槐又做了什么好诗讥讽封家,放心,这里没有外人,谁要是把这事泄露出去,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胡六郎说完,眼神盯向了朱允生,这里除了他,几个人都是盛长槐好友,只有朱允生因为年纪的关系,和盛长槐来往不多,这一点胡六郎还是清楚的,要说谁能泄密,朱允生倒是有些可能。
除了胡六郎,辛二郎和刘大郎也看向了朱允生,心里想的和胡六郎差不多,朱允生苦笑了一下,自己来这里看来是个错误,早就听说知州家的六郎混不吝,果然举止和常人不同,自己好歹是县令公子,为了自家父亲前途着想,也不敢拿通判公子的事情在外边乱传,要是真惹出什么麻烦,自家父亲算是得罪了顶头上司。
“六郎这是干嘛,朱大哥虽然和我们来往不多,人还是不错的,不会做那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再说了,我又没说是诗词的事情,和封家没有半点关系。”
全旭看到自己一句话让胡六郎误会,为了缓解朱允生的尴尬,连忙摆了摆手,解释了一下。
盛长槐知道全旭要说啥,脚底下踢了他一下,让他不要乱说,但全旭哪里在乎,就是想看看盛长槐尴尬的样子。
“刚才长槐可是来了一个才子会佳人,不仅如此,人家还给了长槐定情信物呢,那姑娘长的国色天香,英姿飒爽,我这二弟,估计是心动了吧,还找了人家好久。”
眼见全旭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盛长槐只能给胡六郎解释,免的他这大嘴巴到处宣扬,这胡六郎,刚才别看他在威胁朱允生,这也得分事,要是这种无伤大雅的,第一个传出去的就是他了。
原来,刚才在赏灯的时候,盛长槐和全旭在一个灯谜摊子上逛了一会,看上了一个兔子灯,想拿回去给自家明兰妹妹。
但想拿到奖品,必须先将前面几个灯谜都猜出来,才能接下来去猜那个兔子灯的灯谜,这倒难不住盛长槐,接连猜中。
等猜到兔子灯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小姑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盛长槐一瞧,这不就是那天在池塘救的小姑娘吗。
盛长槐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想问问她那天有没有捡到自己的玉佩,刚开口问了一下,那姑娘眼神躲闪,说什么害自己丢了玉佩,赔他一个便是,便将自己贴身的一个玉麒麟塞给盛长槐,拉着自家丫鬟一溜烟就跑了。
盛长槐当然觉得不能收人家姑娘的贴身物件,便跟了上去,结果人太多,没几步就跟丢了,回来倒好,兔子灯还被其他人抢了先。
全旭本来在猜其他灯谜,前面的事情没看到,就看到盛长槐和小姑娘聊天,小姑娘塞给盛长槐一个玉佩,盛长槐追赶小姑娘的事情,调笑了几句,本来盛长槐没当回事,他现在才多大,那姑娘比他还小,能有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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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想到全旭又在这里讲了出来,无奈之下,只能将在观音山禅师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到原来是这样,对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众人便失去了兴趣,全旭猜测道。
“我估计那姑娘当时没给家里说这事,要不然像这样的救命之恩,对方又和你家祖母熟悉,早就登门道谢了,那姑娘估计是害怕你说过他们家人,拿玉佩赔你,又怕你纠缠,被家人发现难免走漏风声,所以才匆匆跑走吧。”
盛长槐白了一眼全旭,神也是他,鬼也是他,是他乱说话,现在又在那里帮自己解围,自己这大哥,还有这么不靠谱的时候。
过了一会,听到楼上传来喝彩声,估计是哪个人从诗词获得了满堂彩,全旭啦过来小二上去打听下,看是出了什么好诗词,喝彩声如此之大。
不一会,那小二匆匆跑来。
原来是通判家的长枫公子,做了一首诗,虽然称不上上品,但以他这个年纪,做出这等诗词,是在难得,众人有意恭维名头正盛的通判,所以喝彩声大了一些。
说完,那小二把诗词念了一遍,乃是一首七律,中规中矩,说不上有多好,但正如小二打听出来的消息,以长枫这个年纪,做出这样的诗词,也算不错了,若是在县试上做出来,运气好些,诗词这一关算过了。
既是如此,除了盛长槐为自家弟弟开心,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尤其是胡六郎,兴致勃勃的聊着昨日的马球。
前天几人刚认识,就约好第二天去打马球,胡六郎这段时候想必是经过苦练了,虽然还是在几人中垫底,但是球技进步飞快,所以有些意犹未尽。
至于盛长槐,也不知道是为何,学习起马球来,进步神速,估计和前世练习体育有些关系,他曾经学了一两年体操,对身体的掌握比较好,只要学会了骑马,其他动作学习起来就是一个熟练度的关系,几人之中,也就全旭能比他胜上一筹,毕竟在西北地方长大,又是参将之子,学习骑马不要太方便。
正当几人谈的火热,盛长槐还说了什么阵型,前锋,后卫等后世足球的规则,从楼上忽然跑下来一个人,挨个看了一遍,看到盛长槐之后,眼前一亮,匆匆跑了过来,焦急的说道。
“少爷,你赶紧上去吧,主君在命小人找你,说是让公子赶紧上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盛紘贴身的小厮冬荣,今日官宦名流太多,盛长槐等一众小辈都没有带小厮,也只有大家族的主君带了小厮,在楼上等候听用。
第八十二章 突发冲突
盛长槐听到父亲召唤,还这么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边走一边向冬荣询问了一下。
“小人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封家来了个人,说是什么少府监,说什么长枫少爷那首诗平平常常,毫无亮点,又说少爷您之前所做诗词,是别人假托少爷之口宣出,小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冬荣说的不错,他就一个下人,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能听到看到的,也就这么多,旁的一概不知道。
明月楼总共四楼,三楼是扬州次一等的乡绅,还有些豪商在这一层,再往上就是顶层,这一层的人物,要么就是扬州州府县城的官员,最小的也是主簿和县丞,要么就是名声在外的儒生,大多都是过了解试的,要么就是扬州顶尖的家族,官宦之后,还有少部分致仕官员。
一上四楼,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在哪里口若悬河的指指点点,对着一个老人在说什么,旁边的人都愤愤不平,但给基于此人身份,大多都不敢反驳,聊聊数人和他争吵,只有知州在一旁打圆场,盛紘脸色深沉,一言不发,怒视着那仿佛舌辩群儒的中年人。
走近之后,那中年人的话语传入耳中。
“杨无端,我敬你是科考前辈,我候家和你杨家虽无交情,但也并无恩怨,虽然因儿女之事,有了些许误会,我还专门修书道歉,但此事是因你家女儿成婚几年没有生育,我家贤婿尊敬你,并没有休妻,而是选择与你家和离,算是给足了你面子。”
“你作为前辈,不但不领情,写诗讥讽,败坏我侯家和和贤婿名声,连我岳丈家的名声都受到了牵连,作为封太师的后辈,你有半点恭敬吗。”
原来那老者就是杨无端,听那中年人的口气,就是将女儿嫁给薄情郎刘世美的侯文才,难怪会在这里找事,不过那侯文才不是礼部给事中吗,为何冬荣说是少府监。
杨无端脸上无色,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骂,这么大年纪了,遭受如此羞辱,但杨无端毕竟不想生事,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我杨无端坐得端行得正,我要写诗,何止一首,千首百首随口而来,并非是怕了你们几家,但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几年前我就发誓,从此不再作诗赋词,在做之中,当有大部分人记得。再者说,就你们侯家,哪有什么名声。我今日给你解释一句,也是看着你岳丈封太师的面子上,若非如此,我杨无端虽然年老,就凭你这样子侮辱,我定要到御前问上一句,这官家当年是怎么看走了眼,让你通过殿试的。”
侯文才哈哈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就凭你,别说现在没有任何官职,就算你没有辞官,看官家会不会见你,说什么封笔不在作诗,就凭那黄口小儿,一个优伶的儿子,说不定母亲还做过娼妓,要不然也进不了盛家,这小杂种才读过几年书,能做出这样的诗词,尤其是那首黄金榜上,估计就是你让那私生子出头的报酬吧。”
“砰。。。。”
只看见一个黑影飞过,重重砸在了那侯文才面前的酒席上,汤汤水水浇了他满脸满身,好不狼狈。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顺着黑影来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刚刚收回仍东西的手臂,很明显,就是他故意用东西砸在侯文才的酒席上。
“哪里来的野小子,这是什么场合,还敢来捣乱,来人,给我这野小子的腿打断。”
那三十岁的男人怒不可遏,指着少年骂道。不料惹怒了本来一言不发的盛紘,忽地站了起来,顺手拿起酒壶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我看谁敢,我盛紘的儿子,要教育也得是我来教育,有你封家何时,别说是你封德,没有任何功名,就是你大哥封厚再此,我盛紘的还是同样的话。”
“父亲不必和这等人物动气,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出言不逊,辱及我母亲,要是我在年长几年,定要和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方才也就是被冬荣拦了一下,砸偏了,要不然,定让那猴子家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盛长槐,听到那侯文才满口污言秽语,辱及自己的母亲,盛长槐哪里忍的住,随手从旁边拿起一个东西,也不看是啥,朝着侯文才头上就砸过去,那冬荣一看,这还得了,盛长槐拿起的,不是其他,乃是一个镇纸,这要是砸严实了,出了人命可还得了,所以连忙啦了一把。
即便是如此,盛长槐这时候也不装什么知礼少年,前世那脾气上来,管你是谁,先骂再说,故意将侯家说成是猴子家。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侯文才方才被砸蒙了,一身的汤汤水水,这才反应过来,定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砸的他,也不管是不是通判的儿子,他和盛紘同级,一点也不虚,又被怒火气晕了头脑,拿起长凳,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下人不敢打通判之子,他敢。
看到侯文才向自己冲了过来,其他人都不敢拦,自家父亲又离得远,肯定来不及阻挡,盛长槐眼睛眨都不眨,正好刚才有酒楼的打手,听到封德的召唤,手持哨棍上了四楼,听到是通判的儿子,哪里敢上,在一旁乖乖的站着。
盛长槐一把从打手手中抢过哨棍,那打手虽然极力反抗,但还是被盛长槐抢了过去,心下暗道,这通判家的公子,好大的力气,虽然盛长槐先下手为强,但打手毕竟是个成年人,竟然被一个少年抢走哨棍,也觉得有些丢脸。
这时候,那侯文才已经快冲到盛长槐前门,冬荣还准备挡在自家少爷前面,被盛长槐左手拉开,右手但持哨棍,一招青蛇吐信,往前一挺,棍子的顶部正好顶到了侯文才的胸前。
那侯文才被哨棍顶的不得向前,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轰然倒地,捂着胸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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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郎中,我的肋骨断了。”
盛长槐早就不是之前那样,空有力气,招数不精,这招青蛇吐信,正是全旭传授的六合枪中的一招,侯文才一介文人,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对付他,一招则以。
“还有谁。”
盛长槐环顾四周,望着在场的众人,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先是从六品的少府监监丞不顾身份,和街头流氓一样,手持长凳要去殴打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再有少年手持长棍,以长枪的招数一招制敌,这一幕的发生,也就区区几秒钟。
看到没人敢搭话,盛长槐不禁对自己点了个赞,这个十三装的,给自己满分。
过了良久,那封德才手忙脚短的招呼自家下人,将侯文才抬了下去,却不敢和盯着他的盛长槐对视,谁知道盛长槐会不会发疯,连自己一起打了,自己这姑丈,可是朝廷命官,自己一介平民,看他那样子,当真不放在眼里,只能把矛头掉转,对准盛紘。
“通判大人,你教的好儿子?”
盛紘虽然也觉得盛长槐做的不妥,但现在这个场合,还是要给自家儿子撑腰。
“我儿子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家儿子这是自卫,就是官司打到御前,恐怕也是我儿子占理,这可又扬州大部分乡绅名流,都能为我家儿子作证。”
“那位先生,想必就是封家的吧,不用为难我父亲,冲着我来,文的武的,我盛长槐接下了。”
盛长槐这会还在生气,也是有些张扬了,用长棍指着封德,大大咧咧的说道,一脸的无所谓,全然不知自己方才闯下什么祸事。
“说的好,这等文武双全的少年,我大宋多少年不出了,通判放心,就算官司打到御前,我杨无端虽不得官家喜爱,但是好歹还有些名声,同门弟子师侄也不少,要是不够,韩章韩大相公和我也算相识,我书信一封,不用侯家和封家上告,直接让韩相公问下官家,还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一个当朝六品官员,无固辱及同僚之子,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持凳行凶,对待官眷尚且如此,那百姓呢,是不是可以随意宰割了?”
盛紘苦笑了一下,这杨无端这时候添什么乱,这不是火上浇油吗,虽然自己不惧侯家,封家,但还是不要将事情闹大。
“多谢前辈好意,事情没到那个地步,长槐,先把棍子放下吧,这里都是前辈贤达,别失了礼数。”
盛长槐这会子装十三装过了,手举长棍有一会了,借坡下驴,将棍子仍回给明月楼打手,仿佛啥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末学后进盛长槐,见过诸位贤达。”
说完,走到了自家父亲身后,垂手而立,要不是方才那一幕众人都看见了,都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似乎有些乖巧的少年,刚才一棍打到了当朝六品官员。
杨无端眼前一亮,此子有点意思。
第八十三章 诡辩
“好好好,此事先不说,既然通判的儿子说了,文的武的,他接了,那我倒有几句话问下他,通判不介意吧。”
那封德无可奈何,今天这事,确实是自家姑丈有错在先,先辱及人家母亲,又恼羞成怒,率先出手,盛紘说的没错,即便是官司打到御前,自家也占不了理,对方要是个平民就算了,但盛长槐是扬州通判的儿子,这扬州通判,又有一个观文阁大学士的岳丈,自从自家爷爷去世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年,朝中的依仗,大多还是利益纠缠,人情早就用光了。
盛紘皱了皱眉,眼前这事,加上之前的事情,还是要有些了断的,又怕盛长槐乱说话,只能先看了看盛长槐,示意他不要乱说。
“我家小儿无状,说了些大话,你有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的。”
那封德有恃无恐,自己要问的事情,方才吵闹了半天,虽然是临时起意,但自家姑丈分析的不错,还是有些人信了自家姑丈的话,不怕盛紘不就范,若是执意阻拦,反而显得心中有鬼。
“哦,通判大人,我并不会为难你家儿子,就是想要证明下,是否真的是杨无端借你家儿子之后,将诗词散播出来,通判大人阻拦,莫非知情?”
盛紘也有些无奈,这封德说的有理有据,自己要在阻拦下去,自家儿子假借杨无端诗词求名的传闻,估计要被传的风风雨雨了,将来的科举都会受到影响,再次看了看盛长槐,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放心下来,看儿子这样子,想必是心有成竹。
“好,看着老太师的份上,今天我就给你封家个面子,只许问诗词之事,要是胡乱扯其他事情,今天这个脸,我盛家不给也罢,横竖我们两家已然无可转圜。”
听完盛紘所言,那封德心中暗喜,虽然是临时想到的,但自己的成算还是很大的,必定要将盛长槐假借他人诗词的事情坐实了。
“盛长槐,你且上前来,我问你几句话。”
盛长槐浑然不惧,绕过父亲,直接走到那封德面前,故意离得非常近,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封德,那封德觉得盛长槐眼神讨厌,两人离得是在有些近,只能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封德自己没觉得啥,但是在旁人眼里,分明就是封德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用气势压倒,不敢与盛长槐直视,分明就是心中有鬼,盛紘也为自家儿子点了个赞,之前只知道文采好,想不到在遇事之时,还有这种急智。
“我且问你,那木兰词是否是你所做。”
“正是。”
“为何做这首诗。”
“哪有什么为何,听见世上还有这等负心薄幸之人,盛长槐与之生在同一时代,若不写诗骂两句,实在意难平。”
到了这个局面,盛家和封家已然撕破了脸,所以盛长槐也无需在给封德面子,丝毫不留情的讽刺到。
“说的好,此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杨无端大声喝彩,旁人虽然也觉得这话说的解气,但是没必要得罪封家,只能在心里赞同。
“那那首黄金台上呢,也是你写的。”
听完封德的问话,盛长槐有些疑惑,自己写出这首词,觉得有些不妥,一直没对外说过,这封德和侯文才是如何得知。
“我是写过一首黄金台上,不知你说的是不是这一首。”
“盛家小哥,他说的那一首时你父亲刚才念出来的,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了解我的人,要不是我还没老糊涂,还真以为这首词是我写的呢?”
盛紘皱了皱眉头,这杨无端,真是猪队友,只能自己开口替盛长槐分辨两句。
“诸位贤达,盛某不敢隐瞒,之前犬子做完那首木兰词,我还曾经怪罪过他,怕他恃才傲物,不知进退,犬子对无端先生好奇,我便讲了无端先生的故事,犬子听完之后,便写了这首词,不怕无端先生怪罪,这也是为了拿无端先生的经历警醒自己,只可学习无端先生才华,不要胡言乱语。”
“通判不必如此,我酒后胡言,惹的官家不快,此事在扬州汴京尽人皆知,我之前听到几句话,觉的我辈读书人,当以此为志,无论是长槐小哥,还是扬州诸位学子,千万不要学我。”
杨无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为盛长槐背书,又说出几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不正是师弟的名言吗,杨博当日便说过,此生以此为志,致死不移,恩师还给我赐字为不移。”
今日酒会,杨博也被邀请到顶楼,无他,因为杨博乃是开春之后春闱之中,扬州公认的进士种子。
杨无端惊讶的看着盛长槐,对他愈发感兴趣了。
“想不到这竟是通判公子说的,老儿久不出门,竟然不知。”
盛紘心里惊喜,无论今日盛长槐能不能拜托嫌疑,这四句话在这里再次提起,可比自己收徒的时候更能为自家儿子扬名,毕竟自己收徒的时候仅邀请了相熟了,而今天这里聚集了几乎扬州所有的名流乡绅,还有少部分外地的,甚至有汴京来的名匠。
而盛长槐心里则是苦笑了一下,看来这四句话要和自己捆绑了,抢了大哥老师的名言,实在是有些愧疚。
看到这四楼的人,都被这四句话吸引了,封德岂能让盛长槐如意,今日一定将他的罪名给坐实了,于是大声喊道。
“诸位,这盛长槐不过十一岁小儿,这四句话不会又是抄来的吧,不如我们先将他的才华确定了,在讨论不迟。”
话虽如此,但扬州众人已经没有几个怀疑盛长槐了,有谁会将如此名言给一个少年扬名,若不是盛长槐说道,能说出这四句话,若是一个名儒,几乎可以立地成圣了,又怎么会将这种机会让给别人。
立德、立功、立言,读书人能做到这三样,便可以不朽,这里的不朽,是史书上的不朽,也就是立地成圣,哪朝出现这种人,都可以称为文华盛世。
眼见扬州乡绅不信,封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我有个疑问,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那黄金榜上,任谁听来,都是一个落榜不如意的举子所做,这盛长槐并没有参加过科考,连个秀才都不是,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悟,至于那烟花陌巷,我倒是相信的,说不好这小儿从小就贪恋美色,偷偷光顾过暗门子了。”
封德说完,也对自己这个急智感到骄傲,趁机诋毁盛长槐,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盛长槐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可是被我说中了,在这里装聋作哑。”
盛长槐理都不理他,笑了半天才说的。
“我笑的是庸人总是是用自己的想法揣测别人,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心中有佛,众生皆佛,心中有屎,这个世界在他心里便是一个大茅厕,想必封先生便是那心中有屎之人。”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忍得住,哄然大笑,那封德气不可耐。
“管你如何狡辩,没有参加过科举之人,做出如此诗句,我是不信的。”
盛长槐又哈哈大笑了一会,等众人安静下来,看他如何解释的时候才停下来,还是没有理会封德的质问,而是问了一句。
“封先生可知道李白,看封先生那样子,估计心里也只装得下厕筹等物,诗仙李白想必听都没听过吧。”
不等那封德说话,盛长槐突然向四周分别拜了一下。
“诸位,诗仙李白在《蜀道难》里面有一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道诗仙上过青天。”
“还有诗仙曾有一首长诗,里面有这么一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难道李白真的是谪仙人。”
“有句话说的好,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朝太祖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可以明理知事,长槐虽然没考过科举,也没进过什么青楼楚馆,但自小喜欢看书,尤其是杂书,科考之路,有多艰难,上榜之后,有多春风得意还是知道的。”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便是科举之事,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之前在戏园子长大,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也看了不少,所以有些感悟。”
“不说其他,就是市井中的说书人,隋唐演义大家都听过吧,要知道,写书的也是读书人,又如何写出那种金戈铁马,乱世争雄的情节,有此可见,无论写诗,还是讲故事,都不必亲身经历,感悟到了,便文思如山崩,有句话和大家分享,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饭团探书
盛长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尤其是最后一句,众人深以为意,尤其是杨无端,兴高采烈的为盛长槐背书。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话说得没错,若是想象力再加上偶然得知的灵感,作诗赋词便如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没没有人比杨无端说这句话更合适了,唐代有李白斗酒诗百篇,本朝也有杨无端盏茶赋十词,这也是杨无端悲剧的开始,就是那次,杨无端说出了科举考试不如寄情于风月,惹恼了官家,五十岁才得以中了进士。
第八十四章 青玉案·元夕(月票满200加更)
盛长槐用诡辩的方式,反驳了那封德,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封德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使出最后的毒计。
“话虽如此,但你一个十一岁的小儿,能有如此文采,肯定是抄别人的,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封德已然有些气急败坏了,口不择言的说出了后世某人的名言。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
“且问下这位疯了的先生,还想让长槐如何证明。”
封德闻言,气的跳脚,这盛长槐竟然敢说自己疯了,但又无可奈何,恨恨的哼了几下,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将最后的毒计托盘而出。
“若要证明你确实有这样的才华,由我随机出题,当场作出一首传世诗词,我才信你真的有此才华,如若不然,那你便是那沽名钓誉,拿别人诗词邀名之人。”
“放肆,我家儿子刚才已经说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么会功夫,就要我儿作出一首传世诗词,我且问你,你做的出做不出。”
半天没有说话的盛紘,本来见自家儿子占了上风,一直没有插嘴,看到这封德如此不要脸,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那封德显然是破罐子破摔,丝毫不在意。
“你家儿子方才也说了,我心中有屎,满眼都是茅厕,我自然直做不出的,你家儿子心中有佛,众生皆佛,说不定在座的哪位佛陀就能给你家儿子灵感。”
看到自己父亲又一次为自己出头,盛长槐也有些感激,示意盛紘不用和封德争吵,自己自然有主意。
“这位生活在茅厕的疯先生,你让我做我便做,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做不出,还是承认自己抄了别人诗词吧,横竖杨无端在这里,他也不会怪罪你。”
这封德听到盛长槐这样说,不以为许,反而觉的自己阴差阳错逼出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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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看着封德已然失去了理智,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要我作诗也不是不行,但我和你打个赌如何,若是你答应,我便现场作诗。”
宋人好关扑,随时随地都能赌起来,后世水浒传里面,牛二便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杨志不敢砍下那一刀,因而断送了性命。
两宋的朝堂更是惊天赌博,一模一样的方式断送了江山,第一次是赌大金会信守诺言,合力攻辽,瓜分辽土,著名的海上之盟就是这样,北宋因此两任皇帝都被俘虏。
南宋不吸取教训,如法炮制,和蒙古瓜分相约共同攻取大金,又有了崖山上惨烈的一幕。
听到盛长槐的建议,这封德显然有了兴趣。
“怎么赌?”
“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让我作诗,着实有些吃亏,我在汴京有个田庄,我就拿着个和你赌,若是我做不出,我当场承认我是抄袭别人诗词,若是我出来了,也不用你道歉或者什么,我不在乎,但是需要你拿出对等的东西和我赌,这东西必须让我满意。”
那封德想了想,便说拿自家田产庄子对赌,但是盛长槐却摇了摇头,表示不行。
“你家的田产庄子都在扬州,通判没几年就高升,要扬州的庄子有何用,再有,我师弟的赌注,除了田庄之外,还有他的名声,你必须拿出对等的东西。”
杨博从一旁听出了自家师弟的意思,看样子自家师弟胸有成竹,于是在一旁喊道。
那封德想了半天,是在不知道能拿什么样的赌注和盛长槐对赌,杨博说了,盛长槐赌上了自己的名声,拿什么出来都会被人说不对等。
突然,杨无端插嘴道。
“我听说封老太师在汴京的时候,官家赏赐了一栋宅子,现在是封家的私产,若是你能拿出这栋宅子出来,我觉得倒是可以赌上一赌。”
封德一听,哪里同意,自家这宅子虽然不大,也就三进,但是地处文林路,旁边便是太学和国子监,这样的宅子,在汴京也没有多少,自家兄长在汴京,在大的宅子也不喜欢,就喜欢住在那里,无他,地位的象征,虽然这栋宅子分家的时候分给自己了,但这种事情,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做主的。
虽然盛长槐不知道这个宅子有多么重要,但杨无端这样提议,想必是这封德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不等封德开口,便一锤定音。
“就赌这个宅子,若是封先生不同意,那便作罢。”
封德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盛长槐再有才,仓促之间,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能做出什么样的好诗,三国时期的曹子建七步成诗,也就寓意好,应景了一些,但论品质,也属一般。
咬了咬牙,封德下定决心。
“好,就赌这栋宅子,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得我出题。”
不顾父亲给自己使眼色,盛长槐一口答应下来,前世外公让自己背的那么多诗词,随便拿出一首,都称得上上品,所以也是不惧。
那封德想了半天,才说了一个题材,要盛长槐就上元节做出诗词一首,还限时一炷香。
谁知道盛长槐听完,面露喜色,还以为他能出什么怪题目呢,关于上元节的诗词,自己记得的至少二三十首,众目睽睽之下,不多不少,正好走了七步,刚好到走到一个案几跟前。
因今日酒会加诗会,这楼上准备了几个书案,文房四宝皆齐备,这个案几便是其中之一,盛长槐没做任何思考,直接起笔,刷刷刷写起来。
过了不到半注香功夫,便已经写完,随后,便扔掉毛笔,漫步走到父亲身后,垂手而立。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那封德本来准备亲自查看,但杨无端抢先一步,拿起盛长槐的手稿,念了出来。
《京都元夕》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这首诗念完,那封德觉得自己赢了,哈哈大笑,杨无端撇了他一眼,继续念到。
《汉宫春》
羽箭雕弓,忆呼鹰古垒,截虎平川。吹笳暮归野帐,雪压青毡。淋漓醉墨,看龙蛇飞落蛮笺。人误许、诗情将略,一时才气超然。
何事又作南来,看重阳药市,元夕灯山?花时万人乐处,欹帽垂鞭。闻歌感旧,尚时时流涕尊前。君记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
这首此词一出,封德面弱死灰,这首词,任他无论如何,都跳不出毛病来。盛长槐哼哼一笑,陆游的词,他要敢说半点不好,那就真是不要脸了,就别怪自己借故生事了,早看他那脸不顺眼了,不知道这酒壶撞上去会不会给他开个美颜。
但还没完,杨无端继续念到。
《元宵争看采莲船》
元宵争看采莲船,宝马香车拾坠钿;
风雨夜深人散尽,孤灯犹唤卖汤元。
这首诗虽然比不上陆游那首词,但强在应景,这里里瘦西湖不远,从窗户上恰好能看到湖边情形,和这诗中描述,丝毫不差。
封德当然也能看到,事已至此,封德还准备嘴硬几句,说几句软话,就当是个平局,但是,事情不是他想咋样就咋样的,杨无端念完采莲船之后,拿着手稿看了半天,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这几首诗词虽然不错,但只能称之为上品,我承认自己看走眼了,但是,和之前的木兰辞和黄金榜上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只能说明通判公子有些才华,但还是差些火候,不能完全摆脱嫌疑。”
这就是死鸭子嘴硬了,封德虽然已经服软,但还是想给自己争辩几句,但杨无端之后的举动,彻底将封德的一丝幻想破灭。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杨无端念完这首词,吐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将诗稿递给众人传看。
“我杨无端自诩诗词当世无双,文采才华都用到了青楼楚馆,上元佳节,如此良辰美景,竟然没有做出一首词,能和这首青玉案相提并论,真是汗颜。”
也不是杨无端无固感慨,实在是这首青玉案太过于惊讶,在后世,元宵节的诗词要是有排名,无论是哪个砖家叫兽,辛弃疾这首青玉案,都跌不出前五之列,说他是传世之作,丝毫不为过,这也是辛弃疾不多的几首婉约派诗词。
要知道,辛弃疾在后世的名片,乃是豪放派诗人,像这等婉约派的诗词,由他手中做出来,实在是不多见。
众人传看了一圈,最后才将诗稿传到了盛紘手里,盛紘拿着诗词,一边看,一边手抖,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高兴的是,自家儿子这才会,可比三国曹子建,不,应该是比他更高,曹子建七步成诗,仅做一首,自家儿子同样是七步,做出二诗二词,曹子建才高八斗,自家儿子呢,难道是三十二斗。
伤心的是,这样优秀的儿子,竟然过继给了嫡长兄,现在还没啥,等到几百年后,谁能知道,盛长槐的亲生父亲是盛紘,盛家族谱明明白白的写着,盛长槐,父盛经。
第八十五章 拜师
四楼的动静那么大,此时的明月楼,三层次一级的乡绅,二楼官宦子弟,官学学生,包括开放的一楼,这会子都在关注的四楼事件的发展。
侯文才被下人抬着去医馆的路上,那哀嚎声,响彻每一层楼,前来赴宴和吃饭的宾客,又怎么会不知道顶楼发生了大事,有关系的,早就派家人去打听了,没有关系的,也拉着小二们询问详情,等到盛长槐和封德打赌的消息传下来,整个明月楼都沸腾了。
尤其是年轻的学子们,都从长辈口中听说过,杨无端会试结束,和友人在广云台吃酒,酒后赋词十首,首首皆为上品,纵观历朝历代,也就只有李白斗酒诗百篇能超越,像什么曹子建七步成诗,至少在扬州人眼里,差了至少一筹。
这几年杨无端虽然封笔,又被朝中相公排挤打压,就连扬州籍的官员都受到连累,虽然明面上杨无端成为扬州官场禁忌,但是在私下里,尤其是读书人眼里,杨无端便是扬州的文魁。
扬州人才不管官家是不是不喜欢杨无端,本朝优待读书人,官家也只能打压杨无端一人,还能将整个扬州读书人拒之门外不成,只要不提官家,只是崇拜杨无端文采,官家也不会迁怒旁人,就连皇宫里面,也有嫔妃诵读杨无端的诗词,也不见官家有何举动。
说白了,官家恨的不是杨无端的文采,而是杨无端那句话,说个不好听的,就是说让大家不要给官家效力,那时候官家刚亲政,雄心勃勃的要网罗天下英才来对抗太后。
杨无端这句话一出,听在官家耳朵里,好像说的是官家不配获得读书人的拥戴一般,所以才会成为官家的逆鳞,其他人不一样,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才是读书人的追求。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长槐他。。他。。”
胡六郎手舞足蹈,好像是他得了头菜一样,哈哈笑了半天,突然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
“长槐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六郎是不是想说这个。”
全旭脑袋一转,插了句嘴。
“对,对,就是这样,之前在淮南书院的时候,长槐他几个月不显山漏水,突然爆出一首好词,就和今天一模一样。这小半年不见长槐有新词出现,想不到,今天半注香功夫,做出两首诗,两首词,皆为上品,尤其是那两首词,我敢断定,千百年之后,还会被世人传颂。”
“好好好,当浮一大白,为我扬州文坛喝彩,诸位,我们共举一杯,祝贺我扬州在无端先生之后,又出一诗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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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中又学子突然大声建议,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是旁人,正是扬州学子方孝和,此人在扬州学子中号召力极强,要不是因为刚好孝期未过,前科的秋闱,解元必非此人莫属,可惜,就差了一个月,又得等三年。
胡六郎又带头大喊大叫,“当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哈哈哈,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方孝和当然不像胡六郎这么咋咋呼呼,之所以带头为盛长槐喝彩,自有他的打算,满饮一杯之后,环顾四周,双手往下压了一压,此人在官学学子中威望颇高,一个手势,大部分人都安静下来,有个别人,还在那里起哄,尤其是胡六郎,被周围的人怒目而视,这胡六郎竟然也一点也看不清场合,谁瞪他,他瞪谁。
“呦呵,敢瞪小爷,盛长槐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曾经说过,我这双眼睛,瞪谁谁怀孕,你是想试试怎么着。”
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啥话都敢说,反倒是让瞪他的人败退下去,毕竟,也没有人和一个傻子计较,尤其这傻子的父亲,是州府一把手。
最后,还是全旭看不下去了,这方孝和他也听舅父说起过,扬州的后起之秀,才识品德均为上上之品,他要有话说,必有深意,而且,看上去也会对自己二弟有利。
胡六郎正在哪里和别人玩瞪眼游戏玩的不亦乐乎,颇有一眼镇群雄的意思,忽然觉得有人拉自己,刚想开骂,转头一看,原来是全旭,直接败退下来。
昨日打马球的时候,胡六郎因为垫底,非得要自己赢上一局才肯回家,全旭哪里会惯他的毛病,一声口哨,竟引的胡六郎的马匹狂奔,吓的够呛,下马之后,还想找麻烦,被全旭摔了好几跤。
全旭的父亲是六品武官,虽然说文贵武轻,那说的是中高层,底层的文武官员,没有统属关系,谁也奈何不了谁,胡六郎又不是真傻子,碰上个不在乎自己家世的硬茬子,哪里敢不服软。
“你先安静下,听方前辈要说什么。”
方孝和已经二十岁,加上才识过人,所以大部分学子均称呼一声方前辈,见二楼学子并官宦子弟都安静下来,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今日诗会,有此典故,将来必定史书留名,我们也不能让盛公子专门于前,我提议,大家不如各自作诗,不拘题材,当然,元夕题目最好,若有好诗词,一并送上四楼,我方家自有印刷工坊,一起签订成册,不如就叫他《明月集》,有盛公子这四首诗词,不愁我等之名便传大宋。”
这种好事,这二楼基本上大部分都是读书人,虽然本科过了解试的都在四楼,但谁不想参与一下,要是真有些薄名,到了会试也能便宜些,比起那些个学子投卷给京中重臣这等方式,自然更加符合读书人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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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楼,封德这会子早就没脸待下去,在扬州乡绅嘲讽的眼神中只留下一句话,明日派人将地契送到盛家,便掩面而逃。
盛紘正在接受众人的恭维,喜不自禁,突然,看到杨无端走了上来,时至今日,旧党倒台,杨无端早就不是扬州官场禁忌,上元酒会,第一个邀请的就是杨无端,盛紘也不敢大意,赶紧上前和杨无端搭话。
“晚辈多谢无端先生为小儿张目,来日盛紘必会登门道谢。”
虽然杨无端仅以七品致仕,但此人在大宋文坛地位太高,盛紘也不敢托大,当然自称晚辈。
“通判无需如此,日前贵公子为我小女鸣不平,杨某身份尴尬,没有登门道谢,已经很惭愧了,今日只不过实话实话,在有,贵公子今日也是受我的牵连,倒是杨某需要给盛家陪个不是。”
“前辈这样说,可就羞煞晚辈了,人在官场,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来扬州快两年,才第一次和先生相见,晚辈已经很惭愧了。”
杨无端知道自己的事情,这并非盛紘一家如此,也就是范相公等寥寥数人不需要顾忌这些,盛紘前程远大,和自己之前并无交情,没必要平地起波澜,这也是官场常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盛家不仅没有落井下石,每年给扬州各家的节礼,盛家从不曾落下杨家,这已经很不错了。
“我过来并非是和通判说这些,只是有件事,想要征求下通判大人的意见。”
“先生请讲,若晚辈能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
杨无端笑了笑,这种话听听就行,他这么多年也看清了,要真相信官场中人这种话,那就是傻子了,自己不知吃了多少亏了,但确实是有事。
“也不用通判全力以赴,只需要通判点个头就行,我今年六十有二,从未正式收过学生,今日见了贵公子,想将他收做关门弟子,不知通判大人可否同意。”
此话一出,盛紘虽然脸色没表露出什么,但心里却发起愁来,杨无端的才华过门,收自家儿子为弟子,本来可以说是高攀,但杨无端此时虽然没有朝中之人为难,但在官家心里,杨无端乃是逆鳞,这种事情,有个做礼部侍郎的岳丈,在盛紘来扬州赴任的时候就专门叮嘱过,对于杨无端,保持尊敬就可以,没必要深交。
若是杨无端收自家儿子为弟子,那盛家和杨家便唇齿相依,搞不好官家会因此迁怒于盛家,盛紘一生谨慎,从不行差踏错,又怎么会冒这样的风险。
“先生有所不知,长槐虽然是我亲子,但早就过继给了我嫡亲的兄长,拜师这种大事,盛紘不敢做主,还望先生见谅。”
杨无端一愣,还有这种隐情,他之前深居简出,很少见客倒是孤陋寡闻了。
“不知贵兄长人在何处,杨某去当面征求意见。”
杨无端也是喜欢盛长槐喜欢的狠了,自己登门去求别人,同意让儿子拜入他门下,这种话也说的出来,哪有上杆子去收徒弟的。
盛紘面露为难之色,小声说道。
“家兄未满七岁,就早夭去世,盛紘也是体谅嫡母,将一子过继长兄,也好让他的神位进入祖祠,所以拜师一事,先生只需征求小儿意见就可。”
杨无端这才恍然大悟,这种事情,并不新鲜,无子早夭的孩童,若非父母疼爱,祖坟都不能进,何况在祠堂中享受族人香火,若是父母重情,在族人中过继一个孩子,这也是权宜之策,并非盛家独有的办法。
也罢,杨无端谢过盛紘,直接走向盛长槐。
“老夫杨无端,曾经言语得罪过官家,五十岁才得以三甲入仕,官不过七品致仕,无权无势,想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盛长槐早就对杨无端崇拜已久,这可是和前世柳永一般的人物,若非官场失意,柳永称之为宋词婉约派第一人,估计会有大部分人同意,这种好事还能落到自己头上。
假装没有看见父亲的眼神示意,直接大礼拜下,三跪九叩。
“末学后进盛长槐,蒙先生不弃,原拜先生为师,恳请先生收入门墙。”
此话一出,杨无端老怀大慰,盛紘面色深沉,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咬着牙认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县试(今天有加更)
上元诗会,盛长槐分别做了诗词各两首,不仅有力的回击了封家借故找事,还因祸得福,那封德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第二日亲自将汴京宅子的地契送到盛家,还不顾自己比盛长槐大了一轮,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多加了一个宅子附近的铺面,作为赔礼,姿态放得极低。
盛家那几日比之前还要热闹,盛长槐不仅诗词出名,一手瘦体字也因为手稿传阅,让更多的人认识到盛长槐的书法也是不凡,扬州好多门第不高的人,也以求字为借口,来盛家拜访,众目睽睽之下,封德能做到这样,倒是将上元夜的影响降低了不少。
有那么多人在场,盛紘又是好面子的人,当场承诺,盛家和封家的恩怨就此了结,不仅如此。那封德打蛇随棍上,也承诺只要盛紘在扬州一日,但有政策,封家必定马首是瞻,引的满堂喝彩,说什么不愧是封太师之后,不计前嫌,盛长槐虽然不愿意,但在盛紘眼神威胁下,也只能收下铺面房契,表示自己不在追究。
当然,之前打伤侯文才的事情,封家和侯家也承诺不会因此找麻烦,其实盛长槐心知肚明,自己那日其实是留了手,也就是当时疼痛一些,并未伤到骨头,封德如此做派,也是因为这事闹大两家都会有影响,所以才会显得大度。
此事不提,虽然盛长槐因拜师惹的盛紘有些不快,但近几日络绎不绝前来求字的人,可不比之前都是利益关系,大多都是扬州读书人,好面子的盛紘就将此事撩开,也没有因此迁怒盛长槐,也是因为盛紘想明白了,杨无端是杨无端,盛长槐是盛长槐,虽然有了师徒名分,对盛家也影响不大。
之前范仲淹担任大相公的时候,不也和杨无端以师兄弟互称,若非范仲淹,杨无端五十岁也考不中,这也是因为范仲淹在官家面前求了情,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不是为当年的事情鸣不平,杨无端的惩罚也够了,官家这才默许担任主考的范仲淹,让杨无端通过会试,至多是在殿试的时候,将杨无端改做三甲。
要不然,以杨无端的实力,状元不一定能考中,考一个一甲,这才算正常,正是因为杨无端有这等实力,若是由他做盛长槐的学生,盛长槐的学业自己就不用发愁了。
最近扬州城流传最广的事情,除了盛长槐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和盛长槐有关,一本《明月集》在读书人中间传的沸沸扬扬,颇有洛阳纸贵的盛况。
这边由杨无端做序,盛长槐亲自撰写书名,里誊录了诗词三十二首,盛长槐独占四首,不仅是当时二楼的学子,今科通过解试,包括未参与解试的乐和等人,的也纷纷提笔写诗,有二十八首得到扬州士人的认可,一同誊录上去,更有扬州豪商出钱,在方家的印刷芳印制一万册,分给扬州各大家族,各大家族又纷纷将之送给和自家亲善的达官贵人。
这种盛况,扬州从未有之,这也是因为扬州人这么些年憋狠了,本来扬州因为五代时期战乱,好久才恢复过来,好不容易出了个杨无端,又被官家打压,要不然也没有封太师创建淮南书院之举,尤其是这几年,杨无端封笔之后,竟然再无好诗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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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近些年自诩为文华圣地的扬州人,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扬州和苏州并称苏扬,要说这些年的教育情况,两地差不多,但是科举中榜者,扬州就要差许多,之前还能挺着腰杆子,说扬州诗词天下第一,这几年,没少被苏州士人嘲笑,所以才有举城为读书人扬名的举动。
当然,不止如此,本来盛紘准备年后找机会去和江都县令打个商量,将盛长槐县试报名在江都县,自从上元节后,江都县令亲自带着扬州乡贤上门,请求盛紘将盛长槐的县试定在江都参加,这也是因为知晓盛长槐的身世,有可能会到宥阳那边参加县试。
这样一来,扬州人又怎么能说盛长槐是扬州学子呢,这也是为了当地人着想,本来盛紘是要花费一些人情的,这倒好,成了扬州人求着通判成全,甚至有那年龄大的,害怕盛紘不同意,说什么盛紘作为扬州父母官,要是不给扬州人做主,就要到知州衙门静坐请愿,让盛紘有些哭笑不得,满口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这波人还威胁江都县令,要是今科不录盛长槐,本府学子都不答应云云,这倒是叫江都县令压力山大,生怕盛长槐马失前蹄,差的有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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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县试已经过了两轮,江都县令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两轮盛长槐考的都还不错,第一轮主要考经义,基本上算是记忆性的东西,江都县令也算煞费苦心,出题的时候捡了盛长槐擅长的科目,毕竟盛长槐就在江都书院读书,稍微留点心,就能知道盛长槐擅长那本经义了。
县试总共分三轮,每轮之家隔一天,第一天考试,第二天放榜,前一轮通过,才能参加下一轮。
第一场考试,盛长槐顺利通过,进入第二轮,这一轮江都县令倒是十分放心,以他认为的盛长槐,诗词随便写写就能过,据书院的几个先生介绍,盛长槐之前倒也一般,这段时间杨无端亲自到书院给盛长槐开小灶,进步很大。
果然,第二轮考试结束,盛长槐诗词赋均为甲等,加上之前的第一场,在同考举子中排行第一,第一场江都县令故意出盛长槐擅长的,考官又在放水,盛长槐再要考不好,那就真是朽木了。
这就跟名满天下的人参加会试一样,压力大的是考官,阅卷的时候,印象分就比别人高,真有什么疑惑,首先不是怀疑名满天下的举子做错了,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今日,便是第三场考试,到了第三场,前两场已经淘汰了大部分人,这一场其实是最简单的,今天考的是策论,秀才考试和解试会试不同,解试和会试基本上差不多,策论要求很高,县试考策论,主要还是看学子们的个格式规范是否正确,不要偏题,写的差不多就过了,录取率接近三分之一,本朝县试,主要是还是靠前两场淘汰人选。
到了今日,江都县令已经不担心了,盛长槐在怎么照,总不能偏题吧,各式规范,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只要盛长槐差的不是太多,估计没有哪个考官敢将盛长槐罢黜,扬州学子乡绅的唾沫,能把他骂死,这是不给扬州人面子。
第一场考试是县令出题,第二场考试是县衙学政出题,第三场出题监考的,就是州府官学学政了,毕竟是给州府官学招收学子,所以最后一关是由州府官学学政把关。
官学学政也是流官,估计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盛长槐罢黜,而且,据江都县令了解,这学政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遇到名头正盛的通判之子,只会帮忙,不会拖后腿。
跟前两场一样,盛长槐和自家弟弟盛长枫告辞,互相祝福一下,就率先进了考场,门口的象征性的用眼神审视了一下,就让盛长槐通过了。开玩笑,这几十年不出的神童参加考试,那不是手到擒来,有必要作弊吗。
后面跟着的盛长枫就不行了,被两个守卫从头摸到脚,考箱检查了好几遍,盛长枫啥话也不敢说,他又不是盛长槐,有优待是正常,这是种检查惯例,并非针对他一人。
盛长枫也算不错了,前两轮都是卡着点过的,虽然都是险过,但十一岁的年龄,能考到这里,在扬州这种地方,也算的上品学兼优的。
“当。。。。”
钟声响起,盛长槐知道,考试要开始了,并不像旁人认为的那样,盛长槐对第三场才是最担心的,第一场考的都是记忆性的,第二场,盛长槐记得的诗词不少,即便没有合适的,但有了杨无端指点,盛长槐也不虚。只有这第三场策论,盛长槐还是比较担心的,主要是做的少。
不一会,就看到巡场的教授亲自给盛长槐发试卷,策论不比其他,只有一道题,时间也很充裕,足足一个半个时辰,也就是三小时,这个比前世的语文考试时间充裕多了,且只有一篇策论。
当然,也是因为时代不同,光用毛笔写字,就比前世慢多了,用字,用词都必须注意,还有字体,整齐程度,比前世写作文要严格的多,前世有些人字写的不怎么样,哪怕乱一些,老师能认识,最多扣一点印象分。在加上要引用圣人文章,这一点和写作文大不相同。
盛长槐深吸一口气,打开试卷,题目倒也十分应景,问为何前有封太师,后有江都县令,为了扬州学子,开设书院,这这学政也是个妙人,捡了这么一件事,看来对江都县令开创江都书院这件事非常满意,毕竟这有助于他的政绩,在县试中竟然出此题目。
不过这里面也有坑,若说是教育资源不平衡,那会得罪府衙,若说是贫寒学子求学困难,那么就是对扬州乡绅不满,有挑拨的嫌疑。
盛长槐虽然不在乎这些,但也不想无端生事,想了想,突然想起一篇前世的文章,虽然不能照抄,但里面很多内容可以用的上,开头这样写道。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第八十七章 案首(本月推荐满1000加更)
盛长槐不记得全文,只能记得大概,捡有用的写,避开了学政想问的内容,但从文章上来看,也不能说是偏题,只能说盛长槐理解的角度不一样。
盛长槐从兴建教育的好处来切入,还用上了总设计师的名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当然得改成文言文,江都书院的创建,让扬州多了一所精英学院,将来扬州会出现更多的英才,不着痕迹的拍了下县令的马屁。
后面的内容又升华了一下,说不仅江都书院建的好,还要大建特建,最好有十倍百倍的创建,量变产生质变,有很多英才,就是因为求学困难没有显露出来,算是迎合学政。
当然,谁都知道,十倍百倍那不可能,学政估计出这篇文章,也是对扬州的乡绅有意见,只顾着自家子弟,甚至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亲戚,不断的侵蚀贫寒子弟的教育资源,希望扬州乡绅能重视一下,多出一个扬州的进士,对扬州也有好处不是。
文章虽然写的不算好,但是格式规范样样不差,也没有跑题,盛长槐这才放下心来,这轮考试之前,盛紘曾经提点过他,只要他别犯错,哪怕文章差一些,学政都会录取他,作为官场老油子,这一点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自家这儿子,借着上元诗会名头正盛,这次县试,对他来说,其实更多的是别乱来就行,这种操作,其实并不少见。
会试还好,名气大的人更多是不会遭受不公,县试不一样,只要名头够盛,县试考官也乐于给个面子,这就是为何考前诗会频繁举行的原因,要不然,这时候不应该在家里临时突击学习吗。
不到一个时辰,盛长槐已经将文章写完,誊录到考卷上,检查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便起身呼唤寻考官,表示自己要交卷。
扬州只有两县,江都县又是附郭,包括扬州城内的学子,名义上都属于江都县,当然县试也是如此,另外一县,乃是官学山长前往主考,江都县的主官官,刚刚到任,名叫海文信,字季常,听闻是名门出身,学识渊博,年纪仅三十余岁。
看到盛长槐这么早交卷子,学政海文信也是吃了一惊,往年也有提前交卷的,那都是提前一刻钟左右,像盛长槐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便交卷的,并不多见。
盛长槐的名头在他到任的时候也听说过,十一岁的神童,难道这传言竟是真的,朝堂上的风波终于波及到扬州,上任学政受到牵连,正月没过,就被招回汴京问罪,海文信到任才十余日,匆匆主持县试,只听说过扬州出了个神童,但并没有读过盛长槐的诗词,所以有些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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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将考卷放到案几上,行了个礼,便慢慢退出,顺着来时的方向,直接出了考院。
海文信拿起盛长槐的考卷,一目十行,不过半盏茶功夫,已然通读,眉头皱了皱,这少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通透,猜出了自己对扬州教育资源分配的不满,故意跳过了自己的真实意思,还让自己挑不出刺来,毕竟他出题也只能点到为止,就是警告一下扬州的官宦乡绅,不要做的太过了。
但此子年纪轻轻,如此油滑,海文信有些不喜,文章虽然写的不错,但并非顶尖,这个年纪,也算难得了,按照这个水平,给个甲下算是正常。
但海文信是何人,岂能让盛长槐如愿,心中一动,就要给个乙中,刚将朱笔沾满墨水,又停了下来,这和他做人的标准,差异有些大,乙中虽然也能过县试,但毕竟自己刻意打压一个学子,有违他的本心。
想了片刻,便招来一人,赫然是李贵,这李贵做了典吏,县试的时候也被招了过来,主要是做一些杂事,比如现在这样。
“你去把今科学子盛长槐前两场的考卷取来,我看上一看。”
李贵心里咯噔一下,他方才看见盛长槐提前交卷,本来就有些担心盛长槐是不是自暴自弃,又见学政大人如此,难道盛长槐的卷子有问题,可别出什么事情。
李贵现在,已经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想办法将自家儿子送到盛长槐身边,将盛长槐看做是他儿子将来有可能最大的依靠,所以对盛长槐特别关心,门口的守卫为何对盛长槐那样宽容,也是因为李贵的原因。
但学政有要求,自家又不能出考院,只能先把前两场的考卷拿过来再说。
等海文信看完前两场的考卷,第一场倒罢了,记忆性的东西,考的好可能是运气好,但第二场的诗词赋,其他词为上品,赋倒也一般,就是那首诗,海文信觉得有些经验。
《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看这首诗表达的意思,这盛长槐也是一个心底坚定的人,为何策论会表现出不同的风格呢,海文信百思不得其解。
见海文信半天没有说话,李贵急的不行,怕海文信故意找盛长槐的麻烦,突然想起一事,海文信到任第一天,虽然没有登门拜访,但专程派自家亲随给杨无端送了拜帖,这种事情,作为江都的坐地户,李贵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大人,这盛长槐是杨无端先生的弟子,这诗词定然是不错的。”
海文信一听,领会错了李贵的意思,李贵本来想提醒的是,盛长槐是杨无端的弟子,和海文信应该算是自己人,让他高抬贵手。
但海文信以为李贵和他一样,觉得盛长槐的文章太过油滑,提醒他盛长槐为何如此。
“是了,杨师之前便是因为不够谨慎,酒后失言,得罪了官家,之后更是因为诗词,不得不致仕,所以在教导弟子的时候,估计是要求有些严格了,看样子得抽空和杨师说一下,这有些过了,不过也能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杨师也是为了弟子着想。”
海文信曾经和杨无端学习过诗词,虽然不是杨无端的弟子,但也以师礼待之,要不是因为县试,肯定第一时间去杨无端家中拜访。
虽然海文信想差了,但对盛长槐的不满烟消云散,在重新品读了盛长槐的文章,尤其是看到盛长槐所说,要让更多的孩童进学,有啥啥啥好处这些,竟然与他的理念不谋而合,越看越喜欢。
于是,海文信不在犹豫,直接落笔,红笔写下,“甲上”。
李贵在旁边一看,差点笑了出来,要不是明日放榜之时才能出院,他恨不得现在就去盛家给盛长槐报喜,海文信这一评价,已经确定了本科县试案首,便是盛长槐。
海文信写完,才满意的拿起盛长槐的诗词,继续品读,对杨无端越来越敬佩,不仅自己文采盖世,教出的弟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势头,照这样下去,只要不步杨师后尘,必为一代文魁。
读了半晌,才发现李贵一直在旁边候着,对于李贵,海文信道产生了一丝好感,竟然能看出自己为何犹豫,于是对此人有些好奇。
“李典吏,可曾参加科考。”
也难怪海文信这样问,这李贵穿着打扮,并非寻找小吏的打扮,而是读书人的装束,所以才有此一问。
“学生不才,前几年中过秀才,年纪太大,自觉科考无望,又要养家糊口,所以才进了江都县衙,做了一文书,前不久刚升上典吏。”
海文信一听,觉得有些可惜,仅一个秀才功名,典吏便是顶峰了,不过此人几年时间,能做到扬州附郭县城的典吏,也算不错了。
李贵哪里又能想到,海文信又误会了自己,要不是之前盛紘帮忙,自己哪能拿到典吏一职。只是从海文信脸上看出一丝可惜,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事,从怀中取出一本《明月集》,递给海文信。
“此乃何物。”
“学生见大人对盛公子颇有兴趣,正好带了一本明月集,乃是扬州学子上元节所作,取其上品三十二,盛公子独占四首,皆为上上之作,大人若感兴趣,不如拿去品读品读。”
一本诗集而已,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而且李贵也说了,这是近日刚刚出现的,书店也能买到,要是孤本古籍,海文信必不会收,一本新出的诗集,值不了几个钱,收了也就收了。
第八十八章 放榜
三月三,上巳节,吉,宜放榜,扬州两县的县试都将最终放榜日期定在今日,也是觉得今日是个日子。
午间,就连盛紘也难得告了假,当然,盛紘作为扬州的二把手,也就是给知州打个招呼,早饭吃过不久,盛家全家都聚集在老太太屋里,就连大娘子和卫小娘都不例外。
大娘子本不想来,但是觉得今日全家都过去,不去的话自己有失体面,再就是怕若盛长枫考中了,林小娘在花言巧语说几句软话,说不好自家相公就会想起林小娘的好来,所以想过去盯着。
至于林小娘,正是大娘子想的那样,都半年了,盛紘这次也是真生气了,半年以来,从过年到现在就在她屋里歇了几天天,她刚想借故笼络住盛紘,就被大娘子找了两次茬,要放在以前,盛紘早就发火了,但是现实,盛紘好像没有看到一样,甚至又不去他屋里了,让林小娘空想了各种手段,没机会施展,无可奈何。
正好今日放榜,昨日便听盛长枫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这次考题是在太过简单,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今日必中。
正因为如此,林小娘才决定一同来老太太屋里等候报喜,若是报喜的一到,自家儿子今科中了秀才,那可把嫡长子盛长柏比下去了,盛长柏虽然也是十一岁考中,但盛长枫现在的年纪,比当初的盛长柏要小几个月。
母以子贵,自己在说点软话,让盛紘想到自己的好来,再加上盛长枫中了秀才,就是大娘子和老太太也会在今日找他麻烦,借机将夫君的心收过来,趁着儿子考中秀才的东风,以她的手段,只要能将盛紘多留几日,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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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是一个县试,盛紘是好面子的人,就连自家嫡长子县试的时候,也不许家里人去看榜,也是故作镇定,在家里等候,自然会有报喜的前来。
等了好久,还不见报喜的人过来,盛紘心里有些忐忑,盛长枫就不说了,自家儿子自己清楚,水平也就到那了,前两轮实属侥幸。
但是盛长槐,虽然江都县令没有明说,但盛紘哪里听不出来,只要盛长槐文章过得去,不是差的太远,这个秀才是当定了。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前年长子考中的时候,现在报喜的人已经领了赏钱出门了,难道是新来的学政故意刁难。
这海文信他也听说过,出身清流世家,从他祖父起,都是清流,家风最是严谨不过,不会因为盛长槐是通判之子就网开一面,难道是盛长槐的文章,海文信看不上眼?
别说是盛紘,就是老太太也有些着急起来,不比其他人,老太太昨晚就让盛长槐把文章给她背诵了一遍,说个不好听的,老太太的学识,比起有些过了解试的,也相差不远,虽然盛长槐取了个巧,但是依老太太来看,虽然可能不会太好,但即便是放在苏州那种科考大州,也是能过的。
眼见消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盛紘和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难看,屋里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整个房间的气氛愈发凝重,就连平时憨憨的如兰,也知道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忽然,从外边传来了跑步的生意,都来不及禀告一声,就看见唐诗掀起门帘,气喘嘘嘘跑了进来,兴高采烈地的大呼小叫。
“中了,中了,公子中了?”
此话一出,谁也不会去怪罪唐诗,毕竟是来报喜的,看他的样子,不仅是中了,还是高中,至于盛长枫,都这个点了,按照放榜次序,肯定是高中了,盛长枫的能力,也就只有林小娘有些迷之自信,还在那里满怀期待。
“中了第几,莫非槐哥中了经魁。”
这个时代,和历史中不一样,本来宋代并无秀才这种功名,当然现在也没有举人功名,解试也只是拥有次年会试的资格。
但这个世界有秀才,经魁在原本的时空是乡试举人前五名,但在这个时空,将经魁称呼给了县试前五名,在通过最后一轮考试中,五经各取首名,视为经魁,为前五之列,比之其他秀才,免费在官学进修的时间增加三年,当然,也能多领三年的补助。
盛长柏县试的时候,因年纪小,差了一点,刚好第六名,虽然有个亚魁的称呼,但没有任何优待,盛长槐要是考了经魁,那可就超过盛长柏了。
“不是经魁,是案首,槐公子是案首,唐诗恭喜老太太,主君,大娘子,咱们家出了案首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盛长槐竟然中了案首,哪里还座的住,盛紘再也绷不住了,盛长槐十一岁就中了案首,若是将来,将来说不好盛家又要出一个探花了,榜眼状元也不是不敢想。
本朝虽然还有更小年纪通过县试的,最小的年仅7岁,但那是从小就在家学中苦读,又有家世显赫增加了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潜规则,但也只是名次靠后的。
十一岁以下的经魁也有几个,但是这个年纪中了案首的,就盛紘所知,本朝就只有盛长槐,只不过读了不到两年书,这是天大的喜事。
就连大娘子也觉得是天大的喜事,盛长槐已经过继出去,能力再好,这盛家将来也是盛长柏的,族谱上明明白白写着呢,最多就是继承老太太的陪嫁。至于读书超过自家儿子,那也不用担心,老太太年纪大了,关系都在勋贵武官之中,自家儿子有外祖家扶持,不怕被盛长槐超过去。
大娘子虽然脾气耿直,但父亲官运亨通,对官场之中再也明白不过,才学只不过是敲门砖,人脉才是仕途中最重要的,本朝相公,哪个不是出身名门,又或者有个显赫的岳家,靠自己奋斗上来的,也只有开国的那几个,大多还靠的是军功。
即便是盛长槐将领运道好,仕途超过自家儿子,那不更好,互相扶持,大娘子哪里不知道,兄弟两人关系好着呢。
也就只有林小娘眼中满是妒火,旋即又狠狠的盯着自家儿子,说的天花乱坠,白让她期待一场,案首都出来了,盛长枫肯定是没有考中,县试放榜,是从最后一名开始的,这点前年盛长柏考中的时候,林小娘就知道了,所以现在也是死了心,只能悄悄的往后退去,暗恨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
看盛长槐春风得意的样子,想起来就恨,这段时间她在自己房里想了很久,也是最近才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败的,其他事情不知道,盛长槐那日众目睽睽下转身就走,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还有几分想法,等以后找机会生事,但今日,盛长槐已然成了秀才,还是十一岁的案首,后宅手段,已经奈何不了盛长槐了,除非盛长槐自己犯下什么大错,向之前那种事情,盛紘最多就是呵斥几句。
盛老太太屋里,除了盛长枫还没从落榜中恢复过来,墨兰悄悄跟着自己母亲躲到后面,所有人都向盛长槐道喜,一时间恭喜恭喜,同喜同喜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
不多时,就听到春生在外边禀告,江都县衙派人来报喜了,盛家众人这才想起来,还没给报喜的人赏钱呢,于是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盛紘才吩咐了一声,让报喜的人进来。
县试放榜,除了五经魁,也就只有达官显贵之家,有做公的前去报喜,能领一些赏钱,其他的,只能自己去看榜,扬州通判,好歹是州府二把手,所以盛紘才会在自己家里等候,也是因为如此。
来报喜的是一个十八九的青年,盛长槐也是认识,此人是江都县令的亲戚,在扬州做了个班头,这也是官场常态,地方官员都是外乡人,都会将自家的亲信下人安插在衙门中,江都县令乃是贫寒出身,所以用的是自家亲人,典吏李贵,便是打的这种主意。
“贵府公子盛长槐,中了乙酉年县试头名案首,小人朱四,向通判大人道喜,向老夫人大娘子道喜,向盛秀才道喜。”
本朝的案首并无其他优待,和五经魁一样,但盛长槐已经过了县试,所以朱四称他为盛秀才,而不是盛公子。
“辛苦小哥前来报喜,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盛紘早就准备好了两份赏钱,从绣中拿出一份,递给朱四。其实在今天放榜之时,无论盛长槐中了第几,朱四早就打定主意,自己来盛家报喜,一来盛紘是通判,二来盛家不像自家堂叔,穷县官一个,赏钱肯定少不了,将赏钱悄悄掂量了下,果然,足足二十两,朱四每年都精挑细选,找一家自己认为最合适的报喜,这是最重的赏钱。
这朱四十分满意,再次贺喜,赏钱已经到手,自己一个小班头,恐怕也够不上巴结通判,直接开口告辞,盛紘当然不会挽留。
等朱四出门,盛紘转头一看,屋里还有个唐诗,转念一想,这人是盛长槐的长随,又是第一个来报喜的,便将另外一份,本来是准备给盛长枫报喜的人预备的,也是存了一丝念想,搞不好盛长枫又超常发挥了,既然用不上,不如就赏了此人,让他对自己儿子更上心些,之前司墨的事情他还是记得,也是怕盛长槐平时不注意这些。
唐诗本来并没有其他想法,也就是和盛长槐关系亲密,听闻喜讯,头脑一热,就急匆匆抢在朱四前面报喜,想不好还有这等好处,但他并非迂腐之人,当然不会推辞了,但又把人情算到了盛长槐身上,丝毫没想到这是主君赏的。
第八十九章 琐事(月初求投资)
三月,盛长槐过县试,得中案首,盛家大宴宾客,因盛长槐之故,扬州官绅欠下盛紘人情,有此香火情分,那一日,几乎扬州全部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也就是这一日,盛长槐在扬州官绅的见证下,正式拜入杨无端门下,此时的杨无端,因朝堂变故,已经不是扬州官场禁忌,又成了那个扬州人的骄傲,正因为如此,盛长槐被扬州文坛视为自己人。
几乎在前后几日,殿试结果出炉,扬州今科中进士14人,其中通判的门生杨博得中三甲,消息传到扬州,又添了几份喜庆,这可是多年以来扬州文坛录取最多的一次。
四月,在官学学子方孝和的组织下,于城郊方家桃园举行诗会,盛长槐被邀请前往,众人皆做桃花词,盛长槐借口今日杂事太多,并无灵感,中规中矩写了一首诗,并非记忆中所得,乃自己亲手所做。
虽然诗词比之前几次多有不如,众人深以为憾,体谅盛长槐年纪好小,吩咐以文章本天成,妙手而得之来安慰,说什么本次诗会并无什么好故事,没有灵感也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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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孝和组织诗会的目的并非是作诗,而是早有预谋,提议扬州士子结社,是为明月社,也是因《明月集》一出,不仅仅是扬州,就连白鹿洞书院,也有和扬州有关系的写信询问,苏州,汴京颇有洛阳纸贵之景象。
扬州本科进士得中者创下新高,也或多或少和《明月集》有些关系,甚至听闻,从宫中传来消息,官家和皇后也对盛长槐那首《青玉案·元夕》大加赞赏,以为是今科进士所做,还曾私下里问过韩大相公,但此事也只是传闻,在无其他消息传出。
明月社一立,方孝和当仁不让的被推举为社长,因明月集更多是因为盛长槐的诗词而出名,所以盛长槐被推举为两个副社长之一,另外一个是天长县的一名禀生,也是一个有威望号召力之人。
四月末,盛家在汴京的下人来到扬州,说是封家的宅子和店铺已经接收完成,因盛家现在在扬州,所以宅子由盛老太太从自己陪嫁过来的下人里,挑选了一家忠厚老实的,帮盛长槐去看守宅院。
至于店铺,是盛长槐给大房盛维写了一封书信,帮忙找了一个大房掌柜,愿意去汴京帮盛长槐打理店铺,其实这个店铺也就是地段好点,地处国子监和太学对面不远处,地方不大,建了两层,之前做的是笔墨纸砚和书籍的买卖。
盛长槐之前一点计划都没,也想不到做啥生意好。想着在国子监和太学附近,卖些笔墨纸砚和书籍,也算应景,没没有做啥变化,之前怎么经营,之后便怎么经营。
五月,盛长松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本来盛老太太想在汴京找一家读书人家,不具对方家世有多好,只要姑娘品性好,不论嫡庶,结果寻摸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
倒不是对方看不上大房是个商贾人家,毕竟二房也是官宦之家,有这么一门亲戚,那些个小门小户,就只有个秀才出身的家庭,也不至于看不上。
只是一听说要嫁到宥阳,家里的闺女都不愿意,都给出条件,盛长松必须到汴京,但这种条件,盛长松这么会答应,自家父亲和祖母尚在,这样一来,岂不是分家了吗,父母在,不分家,这样有违孝道,就不了了之了。
本来还有一家更好了,就是隔壁知州家的庶女,虽然长的一般,但因为胡老太太的教养,品性不错,也是见过世面的,还是胡老太太听说之后,主动和盛老太太提起的,结果就迟了一步,知州前不久家里来了个同年,因母亲去世丁忧,期满前往汴京途中,正好经过扬州,两人吃了顿酒,知州胡大人酒会稀里糊涂和对方定了亲,将胡琪许配给同年的庶子。
因是酒后,胡大人本来没当真,也就没告诉家里人,不料,就在胡老太太和盛老太太商议后的第二天,那同年派人送来了庶子的生辰八字,竟是将此事当了真。
一女当然不能许两人,权衡之下,盛家这头也只是提了一嘴,还没定下,只好回绝了盛家,因为此事,胡大人被胡老太太骂的狗血淋头,亲自带着儿子来盛家赔罪,但这并非故意,盛老太太当然也不会怪罪,只是可惜了这门好亲事。
胡大人在怎么说,也是个六品,算起来,大房还算高攀了。
但东方不亮西方亮,这边胡家事情刚了,就有一文家前来盛家拜访,这文家之前也是出过进士的,但子孙差一些,现在最高的也不过是个禀生。
这文家本是灵州人,当年盛紘放官到灵州,盛老太太和这就当家老太太交好,这文禀生因参加今科会试,但并未得中,散心散到扬州,听闻扬州通判是当年的盛家,便上门拜访。
因其母亲和盛老太太交好,所以在见过盛紘之后,便来老太太这里拜会,恰好和再次来盛家给老太太赔礼的胡老太太碰到了一起,听闻是给盛家大房嫡长孙找媳妇,心里便有了计较。
文家老祖之前因得罪被贬灵州,在当地娶妻生子,便落户在灵州,这禀生正好有个最小的妹妹,年方十六,因灵州苦寒,家里人疼爱,不愿让她受苦,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亲家。
这文姑娘盛老太太也有印象,从小便乖巧懂事,也就五六年不见,小时候也长的端正,更难得的是从小跟着兄长读书,知书达礼,这几年在文老太太书信里,炫耀她这小孙女,能帮着庶出的兄长算账,跟着嫂嫂管家,这不正是大老太太想找的孙媳吗。
文禀生也是看上大房条件不错,又有个从六品的亲戚,宥阳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比灵州苦寒之地好多了,自家妹妹嫁过来也不会受苦,盛长松他不清楚,但盛维他在灵州见过,虽然是个商人,但也是难得的善人,文家老太太又和盛老太太聊过大房,有大老太太在,只要自家妹妹能生下男丁,是不肯自家孙子纳妾的,这等人家,自家妹妹觉得吃不了苦。
虽然这禀生还有父母在,但这禀生乃长子长孙,又是家里最有才学的人,就替妹妹做了主,只要回家之后,父母同意,这婚事就算定了。
至于盛长松和这文家姑娘素不相识这种事情,开玩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年代盲婚哑嫁才是最寻常不过。
盛长松的婚事,就算这样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不到年底,盛家大房就要有长孙媳妇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盛家二房也出了个好事情,九月的时候,家里的卫小娘突然身体不适,吃啥都没胃口,更少见的是,最为守规矩的卫小娘,竟然连着好几天都起迟了,还误了十五三十之日给盛老太太请安的时辰。
盛老太太本来就不是什么刻薄人,不仅没有怪罪,还让春生去请了郎中,帮卫小娘看看,这郎中瞧病不过一小会,就向问讯而来的扬州通判道喜,原来,卫小娘身上已然有了身孕,已经一个月左右了。
虽然盛紘已经有了三子四女,但子孙兴旺乃是家族喜事,赏赐了郎中,就连贴身伺候的小蝶也得了赏赐,还让大娘子给卫小娘屋里添了一个嬷嬷伺候着。
不仅如此,还命明兰这段时间不要老粘着自家小娘,可以去找盛长槐和盛华兰,去老太太屋里玩耍,这可就乐坏了小明兰,平日里卫小娘怕他影响盛长槐学业,每五天才让她去盛长槐屋里玩一个时辰,也是趁着盛长槐休息那天。
现在倒好,只要晚上吃了饭,明兰都可以去盛长槐玩耍了,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家小娘,小明兰最喜欢的就是长槐哥哥了,不仅不嫌弃她,每次去了都给自己和小桃好吃的,还时不时的在外边带了好玩了给她。
有好事,当然也有不好的,因卫小娘怀孕,盛紘的妻妾就只有大娘子和林小娘了,大娘子相貌平平,又十分无趣,之前盛紘还能去卫小娘屋里歇着,现在卫小娘怀了孕,身子不方便,盛紘又不想成日里待在大娘子屋里。
所以,在过了半月之后,盛紘就去了林小娘那里,连着呆了五六天,也不知道这林小玲使了什么魔法,盛紘竟然将之前的事情抛在一边,又回到了当初两人那恩爱的场景,气的大娘子在屋里里摔了东西,还借故找了好几次茬,但和一年前一样,在盛紘多番维护下,大娘子只能咽下这口气。
好在这林小娘像是学精了一般,这几次都没和大娘子顶嘴。盛家后宅倒也暂时安稳,林小娘更因此被盛紘更加宠爱,觉得这段时间过去,自己这宠妾已经知错了,之前种种,必然不会再犯。
盛长槐虽然听闻了此事,但自己现在已经不惧这林小娘,前次跌了个大跟头,想必日后不会在轻易招惹自己,而且现在不同往前,自己无论是身份,还是父亲的信任,和之前相比,如云泥之别,听到唐诗来禀告,也就哦了一声,便撩过不管。
第九十章 闺怨(求推荐)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扬州城郊,杨家后宅,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盛长槐瞧着眼前的繁花美景,院子雅致,鲜花盛开,但这面的诗句,皆是写负心薄幸之人的诗句,偶尔有个一两句,也是充斥着各种闺怨之情。
再往后,是新写的一首诗,赫然就是盛长槐的木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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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首诗词不同其他,其他的纸张皆已经纸张发黄,只有这首,看上去是新写的,却不知为何。
“哥不必觉得奇怪,自从知道这首词是哥专为小姐写的之后,小姐每几日都会将哥这首词重新写一遍,将之前旧的换下来。”
一个老嬷嬷在盛长槐身后幽幽的说道,语气有些低落,还有一丝不好意思。
这日,因是杨无端的生辰,盛长槐备了礼物,带着唐诗专程前来杨府,为杨无端贺寿,自杨无端致仕之后,又封笔不在写诗词,杨家紧闭门户,谢绝访客,仅有聊聊数人能进到这杨府里,
即便是过年的时候,旧党倒台,杨无端也只是每天下午,自去淮南书院给盛长槐传道受业,似今日一般,来到杨府,尚属首次。
今天也不例外,虽是杨无端的生辰,扬州有不少大家族都派了家人,甚至亲自登门拜访,但都被杨无端谢绝,包括新来的学政海文信,一脸羡慕的看着杨家的门子将盛长槐接了进去,只能拜托他将礼物带到。
其实盛长槐之前来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杨无端有言,传道受业解惑他每日下午准时会到,杨家因私事,不便接待,也就是今日,盛长槐恳求了半天,杨无端才传话门房,将盛长槐一人放进杨府。
但见了杨无端之后才知道,他今日能进这屋里,乃是因为独女,今日早间又读了一遍盛长槐的《木兰词》,听伺候她的奶妈说,言语中对父亲新收的弟子颇感兴趣。
杨无端谢绝访客,并不只是因为感觉世态炎凉,之前扬州官宦的态度伤了心,毕竟都六十岁的人了,早就不是年轻时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了,这种事情,他尚不放在心上。
而是因为自家女儿的缘故,自家女儿自从和刘世美和离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不得家里吵闹,因此,杨无端便将家中仆役大部分遣散,仅留了一些老人伺候,偌大个杨府,竟然仅有七八个人。
杨无端命运多舛,除了官场科举失意之外,嫡妻早亡,并未再娶,仅有的一个儿子,还未成人,就被一场大病夺走了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然杨无端之前留恋烟花之地,乃是大宋的风月班头,但并非好色之人,与他有关系的,寥寥数人,那几个女子自觉配不上杨无端,即便是杨无端要为之赎身,竟然也拒绝了,只是从此不再接待旁人,均隐退后台教导后辈。
可就在又一次科举之时,竟然得知自己有了个女儿,就是杨诗音,杨诗音的母亲乃是汴京广云台的头牌,也就是之前杨无端的相好之一,生下杨诗音后,本来想将之送到杨家,可是因自己身体原因,竟不成行,等杨无端再次来汴京科举,此人以是油尽灯枯,将女儿托付之后便撒手人寰。
杨无端突然得了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因女儿舍不得广云台的几个妈妈,还因此在汴京买了庄子,在扬州住了十余载,直到女儿出嫁,自己考中进士,才离开汴京。
也正是因为在汴京住了这些年,好些读书人慕名去杨家拜访,机缘巧合,杨诗音和那刘世美见了一面,本来杨诗音和杨无端两人均看不上那刘世美,又怕招惹伯爵府,还因此带杨诗音回扬州住了一段时间。
可那刘世美虽然名声不咋样,但自从见了杨诗音之后,便改了许多,每日都到杨家的庄子上拜访,连续七八月,除非刮风下雨,天天不啦,还在杨家在庄子上院墙上写了一首诗,正因为这首诗,打动了杨诗音,那首诗并非刘世美自己所做,而是前朝崔护所做。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提都城南庄》
这诗词也算应景,杨诗音见此诗词,觉的这人字写的不错,又听家人说此人日日前来,可算是一个痴心的人,以为自己遇到良人,竟是动了心,杨无端再三劝说,拗不过女儿,加上又觉得那刘世美洗心革面,又有文远伯不顾病体,亲自上门为儿子求亲,这才答应下来。
谁又能想到,这刘世美不过就改了不到一年,便旧病复发,加上文远伯去世,伯爵夫人又不咋管自己这庶子,整日里眠花宿柳,杨无端劝说了几次,都被刘世美以他的经历怼了回去,说什么真名士自风流,杨无端便无脸在劝,自家女儿又怀了孕,自己又被外放,并无其他办法。
后来便是刘世美强休杨诗音,杨无端上门为女儿撑腰,只落得个和离,连杨诗音唯一的儿子,也在几年前夭折。
今日让盛长槐进门,也是存了让盛长槐给自家女儿宽下心,病急乱投医,自己身体不好,要是有一天,自己这女儿难道就此生在家里不见客,不出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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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对不起哥,我劝了小姐好几次,说你是老爷的弟子,之前又为小姐出头,但小姐才答应见上一面,只说是让我给哥泡杯茶,坐上一会,等上片刻。还问哥是否有新词,若是有,屋里有文房四宝,让哥留个墨宝,待日后品看。”
这老妈妈见盛长槐在想了半天,也不说话,虽不知为何,但总不能让盛长槐就这样一直呆在院子里吧。
盛长槐早就从杨无端口里得知,自己这师姐,自从和离回到扬州,连贴身的丫鬟都放了身契,只因这丫鬟是和她一起从汴京来的,也只有这老嬷嬷,因是乳母,两人情同母子,才得以留在她身边,除了偶尔去庙里给早夭的儿子祈福,连这院子都不出。
越来越喜欢清静,日子过的就如同那庙里的道姑一般,差别就是,道姑读的是经书,杨诗音读的是诗词,优喜欢那些闺怨之词,看到写负心汉的,就摘抄下来,挂在院里的花枝上,这院里的鲜花也非她所种,而是老嬷嬷心疼自家小姐,精心种植打理,但自家小姐竟然视而不见,将其当做了挂诗词的架子。
盛长槐当然知道这杨诗音得的乃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在屋里喝了好几杯茶了,但仍不见师姐出来,但自己连师姐的面都见不着,又能有什么办法,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拿起文房四宝,写下一首诗。
“嬷嬷,还请告诉师姐,长槐自知无法劝慰师姐,但有一首诗,想请师姐品鉴,待师姐看完之后,就说长槐有话想和师姐说。”
第九十一章 劝人
那嬷嬷带着盛长槐的诗词进了里屋,屋里昏昏暗暗的,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心若缟素,面露愁容,端坐在梳妆台前,但并未打扮,而是披头散发状,看上去有些凌乱。
“姑娘,你这日日如此,老爷该有多心疼,老婆子劝你见上那盛家哥一面,好歹那是老爷唯一的门生,你在这里坐了半天,竟然还是这副样子,真真叫老婆子不知道如何劝说。”
杨诗音转过头来,惨惨的一笑问道。
“他人走了吗?”
老妈妈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盛家哥是什么人,老爷这一辈子文采盖世,虽然仕途不畅,但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到老爷门下,老爷均没有答应,只是答应指点下诗词。既然老爷能将那盛家哥收为弟子,肯定是看上了他的人品才华均为上等,既然答应了老爷来劝说你,连你的面都见不上,又怎么会离开。”
杨诗音缓缓低下头来,觉得有些对不住盛长槐,但自己真的不想见任何人,只能低头不语,老妈妈见状,没有任何办法,就点上了蜡烛,杨诗音不解其意,老妈妈便将手稿递上,杨诗音结果来一看,是一首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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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画宫眉细细长,芙蓉出水斗新妆;只知一笑能倾国,不信相看有断肠双黄鹄,两鸳鸯,迢迢云水恨难忘;早知今日长相忆,不及从初莫作双。”
杨诗音喃喃的说道,“早知今日长相忆,不及从初莫作双”,这可不就是她的心态,过去了这么久,杨诗音早就对刘世美死心,这么久还缓不过来,就是恨自己,当场有那么多的才子慕名求娶,自家父亲也为自己挑选了夫婿,自己就如同吃了迷魂药一般,就看上那刘世美了。
杨诗音心里想到,这盛长槐果然是懂自己的,前有《木兰词》为自己鸣不平,后有这首诗词道尽了自己的心思,心里有些触动。
这老妈妈虽然出身青楼,但是从小照顾杨诗音长大,自己没有嫁人,也没有儿女,早就把杨诗音当做自己女儿对待,这么些年过去,在了解自家姑娘不过,看她这神态,定然是有所触动,
“姑娘,不是我说,旁人也就罢了,见不见无所谓,只是这盛家哥,才十一岁,就为了姑娘鸣不平,得罪了封家,要不是文采盖世,上元节差点被诬陷成欺名盗世之徒,现在又做了老爷的弟子,姑娘还是见上一面,也好当面感谢下。”
杨诗音听完,果然脸色有些变化,老妈妈见状,不由分说,拿起梳子就给自家姑娘梳头,虽然不是外人,但这样子见客,还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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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在堂屋,拿起茶杯,差点将茶根一块喝道肚子里,这么会功夫,终于想到该如何劝说自家师姐,就是不知道有用没用。
过了一会,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让师弟等了这么久,是我的不是,妈妈,帮师弟换杯茶。”
盛长槐听闻,转头一看,这杨诗音年芳二十四五,长的虽非国色天香,但也是十分耐看的那种,难怪文远伯的儿子能看上,不嫌弃杨诗音的母亲是青楼花魁,杨无端当年是一个白身,执意迎娶,这段故事,杨无端已经给他讲过了。
“长槐见过师姐,扰了师姐安静,是在是罪过。”
杨诗音既然肯出来相见,自然不会怪罪,坐在盛长槐对面,示意他不要多礼,并没有说一句话,盛长槐见杨诗音不说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尴尬的拿着没有茶水的杯子,假装喝水,杨诗音见状,有些好笑,这人明明是来劝自己的,他到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我听妈妈说了,师弟是奉了爹爹的命令,来劝说我的,既然师弟如此懂我,怎么又不说话了。”
盛长槐越发尴尬,刚才组织好的话语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只得胡乱说了几句。
“师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况那刘世美娶了侯家的女儿,我听说韩大相公上任,那侯家和封家失势,想必那刘世美也不会好到哪去。”
这很明显是口不择言了,杨诗音听完,还以为自己这师弟能说出什么话来,不由得失去了兴趣,淡淡了说了声。
“侯家和封家失了势,文远伯府却得了势,人家已经是致果校尉了。”
盛长槐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知道自己失了言,想必是文远伯求了荫封给自家弟弟,这是七品的武散官,只能皱着眉头继续说了一句。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在等几年,说不定有招一日,文远伯就会倒了霉。”
话说,一步错,步步错,说的就是盛长槐,这很明显是诅咒刘世美了,杨诗音更觉失望,便起了身。
“师弟,我虽然不想和这人再有瓜葛,但是这背后说人,师弟不必如此,我知道师弟是好心,因我之故,所以才有此言,但文远伯于我朝有大功,若为初代文远伯,北汉尚且无法攻下,若是到今天,说不好又是一个西夏,此种话,师弟以后不必说,不早了,师弟还是请回吧,爹爹那里,师弟已经可以交差了。”
盛长槐听完,又羞又愧,想不到自家师姐,虽然自怨自艾,但不愧是自家老师从小带大的,不仅知书达理,还如此明事理,想必而言,自己这几句话确实有些不妥,文远伯是文远伯,刘世美是刘世美,见自家师姐要走,急匆匆的说道。
“长槐方才有些失语,其实是有个故事想给师姐讲讲,师姐不妨听下。”
杨诗音一听,本来已经起身,又坐下了,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但自己父亲既然能收此人为弟子,想必是自己想差了,刚才或许是口不择言了,毕竟刚才盛长槐的尴尬他也看在眼里。
盛长槐见自家师姐坐下,这才松了口气,将刚才心里想的,组织了下语句,娓娓道来。
“有这么一人,文采斐然,不弱于男子,和其丈夫收集了古今多部典籍,但其丈夫早逝,又遇上国破家亡,再嫁的夫家,也是贪其家产,待将家产挥霍一空,便成日打骂,又将家中典籍出卖一空。这女子和师姐比起来,际遇差的可不是一点,长槐所说,师姐可否认同。”
杨诗音点了点头,她虽然遇人不淑,但好歹父亲宠爱,陪嫁也一分不少,带回了杨家,而且,在刘家的时候,也就是被丈夫冷落,即便要休妻,也未曾敢动自己一根手指,比起此人,自己算得上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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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应该写上架感言的,之前和编辑联系确定上架时间是明日,但下午来了通知,本轮推荐过关,下周还可以参加PK,想了想,公众章节多更一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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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里程碑荣誉累计到上架那天一起发出爆更。
此承诺到上V之后。
第九十二章 李清照,蔡文姬,房妈妈
“后来呢”
杨诗音也对此人有些兴趣,便追问盛长槐。
“后来,此女子也算奇人,愤而反抗,与那再嫁夫君和离,写诗作文,创下偌大的名头,不仅如此,还白手起家,以女子之身,成为当时的首富,寻回失落的典籍,捐献给朝廷,并将身家资助军队,被当时的皇帝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盛长槐为了完成老师的嘱托,也是拼了,将李清照和清末女首富周莹两人合二为一,编出个故事来,希望能激励自家师姐。
但盛长槐想错了,自家这师姐,虽为女子,但从小杨无端是当徒弟培养,诗词歌赋,文史典故,样样精通,稍作回想,便驳回了盛长槐。
“不知师弟所说此人,是哪朝哪代,怎么从未听闻,莫非是师弟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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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是北宋末年人物,周莹更是清朝末年,杨诗音要是听过,盛长槐那才见鬼了,但被自家师姐戳破,也有些不好意思,看来,只能拿真实人物来说事了。
“不怕师姐笑话,长槐从小长在戏班子,听说书人胡编乱造的,因太过惊奇,所以也就是说了个想法,并没有传出来,但师弟这个故事也只是抛砖引玉,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杨诗音笑了笑,没有戳穿盛长槐,这故事虽然是杜撰,那故事中的女子,杨诗音深感钦佩。
“师姐可知蔡文姬。”
杨诗音听完,噗呲一笑,自家这师弟也太小瞧自己了,蔡文姬何等人物,自己岂能不知。
见杨诗音这样,盛长槐的目的达到了,自己之所以弯弯绕绕,先拿一个杜撰的故事开头,就是去除师姐心中隐隐的戒备,第一个故事,让杨诗音挑出毛病,便是将杨诗音的关注点引开,到了现在,杨诗音面前的自己,不是一个开开导他的人,而是一个讲故事的说书人。
“师姐既然知道蔡文姬,那肯定知道,蔡大家早年经历,被掳到匈奴,嫁给异族人,等魏太祖将其救回,因失身异族,在当时那个时代,一个女人,又没有亲人,又失了节,长槐要是女人,身临其境,估计早就不活了。”
杨诗音又噗呲一笑,自己这师弟,啥话都说,真不像个读书人,盛长槐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但蔡大家,虽有太祖逼迫,但凭自己一人,将其父所留典籍四百余篇,全部默写下来,正因为如此,才名留青史。老师比之蔡大家,也差之不远,我听闻,老师家中藏书比蔡家多了不知几许,尤其是孤本典籍,师姐如此才华,何不将它归类编撰,然后在制版印刷,有此一举,杨家对士林之贡献,不比开坛授课差。”
“师姐既然是老师独女,助老师行此功业,使老师名垂青史,这才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盛长槐的本意,是想让杨诗音找些事情做,人一但忙起来,时间便会抚平伤疤,至于杨无端家中藏书,这不是虚言,杨无端在文坛地位颇高,自出名起,就有各种人求取诗词,杨无端来着不拒,但必须拿典籍交换,再加上刻意收藏,能和杨家藏书相比的,大概只有那几家书院和皇宫了。
还有,盛长槐知道自己这师姐虽然自怨自艾,但每日都会向老师请安,这孝之一道,也是颇为坚持,所以在拿老师作为突破点。
杨无端虽有才名,但仕途不顺,所以在立功立言立德上,没有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才华,才会在文坛有些地位特殊,若是将来,比之当代之人,估计会差上一些,柳永没有评上八大家,也是因为如此,盛长槐也是想助自家老师一把,使他不复原时代柳永之伤。
编撰书籍,整理成册,这种功德养望之事,古已有之,那奇货可居的吕不韦,不就是因《吕氏春秋》成为杂家始祖,让杨诗音出来做事,一举两得。
既然要编撰书籍,杨诗音肯定一个人不行,必须得找人帮忙,这就有了和外人打交道的机会,比她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好多了,至于女子身份不方便,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后都能垂帘听政,带个面巾,在放个屏风,和外人隔起来,大庭广众,又非私会,杨无端又是开明之人,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杨诗音听盛长槐所说,有些心动,帮自家父亲扬名,自家作为女儿,当仁不让,但又有些没有信心。
“师弟此言,如雷贯耳,想我深受父亲养育之恩,不思回报,既然有机会尽孝道,自然千肯万肯,但我才失学浅,恐怕有些力不从心。”
盛长槐听完,觉得自己要再加一把火,想了想便说道。
“我家祖母身边,有个贴身女史,姓房的,她自小跟我说过,无论是男女,要想活得好,无非是一命二运三本事,只要三者能占其二,便可一生顺遂,师姐,你从小是生长在杨家,杨家虽非顶尖人家,但杨家的豪富,在扬州也是有名的,虽无母亲,但父亲视为命根子,这便是一等一的投胎了。”
“像我家房妈妈,就是投胎没投好,穷的活不出来了,七岁时,别说完整的衣服了,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只能把她卖到盛家。”
“但自打到了盛家,是绣花,梳头,看账理,事,一路学,一路走,从一个粗使丫头,成为我祖母身边的一等贴身女史,后来,我祖母给他放了身契,嫁了人户,还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中了秀才。”
“像房妈妈这样,从最底层混起,现在虽然不算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也是为自家起了个好头,儿孙但有出息的,一朝云从龙,便会风云起,谁又能说他活的不精彩呢。”
盛长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杨诗音这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自家这师弟,拐弯抹角的,还是将自己的说动了,不说是治好了心病,至少自己知道将来能做什么了。
是啊,自己与其这样自怨自艾,不如找些事干,房妈妈尚且能混出样子,自己作为扬州大儒,大宋顶尖文人的女儿,从小被父亲教导,自诩不弱于男子,成日里在这深闺怨愤,又能起什么作用,不如就像师弟所说,帮父亲整理典籍,助父亲成就立功之德,也不枉父亲教养自己一番。
盛长槐心中松了一口气,总是不负老师所托,此行不虚,这才觉得有些口渴,只见师姐那奶妈,满怀感激的看着自己,手里捧着茶,也是听的有些入迷,见长槐看自己,连忙将茶水递上,盛长槐一口将其饮尽,方觉有些舒坦。
看了看外边,时辰不早了,自己也在这里呆了好久,该去给老师报喜了,见长槐要走,杨诗音赶紧起身,向盛长槐说道。
“午间已到,今日既是父亲生辰,不如我亲自下厨,起陪父亲吃个午饭,说来惭愧,这几年,我竟没有给父亲做过一道菜,一碗粥,真是不孝。”
见自家师姐这样,盛长槐哪里不清楚,她这是想通了,自然千肯万肯,提前去老师房里,说了这等喜事,杨无端当然十分开心,听到盛长槐的主意,觉得有些心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盛长槐带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份是海文信拖盛长槐带进来的,心思一动,让自家门房打听了一下。
这海文信倒是执着,在外边等了一个时辰,竟然还没走,颇有杨无端不见他,今日就不走了的意思,杨无端好像并不意外,让下人将海文信请了进来,一同吃个午饭,海文信闻言,欣喜若狂,自无不肯。
第九十三章 大姐姐要结婚了
年末,盛紘担任扬州通判一职即将满三年,按照惯例,盛紘需要前往汴京述职,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地方官员都要去汴京述职,和品级官职有关系,还有朝中是否有人,若是朝中无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忧愁的当然是那种既无关系,在任期间又出了纰漏的。
盛家宠妾林噙霜虽然借着卫小娘怀孕的时机,不知费了多大功夫,才挽回盛紘的喜爱之心。但一来这林小娘之前吃了大亏,损失了不少已经得到的财务,还因此失去盛紘的宠爱。
这次从新夺回盛紘宠爱之后,做事比之前收敛多了,即便是在大娘子那里受了委屈,也多半忍让了下来,也就是在无人的时候,向盛紘哭诉一两句,盛紘虽然会和大娘子说道说道,但也仅仅是说道说道。
也不是盛紘就改了以往的习性,或者是林噙霜就真的改过了,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从王大娘子的父亲升官说起,这王大娘子的父亲,本来是礼部侍郎,按照官场规矩,即便是升迁,也是在本部升迁。
但不凑巧,原来身体眼见不大好的礼部尚书,竟然换发第二春,也不知道是吃了神丹妙药,还是终于找对了郎中,身体竟然大好。
笔趣阁
不仅如此,本来空缺的礼部左侍郎,也被官家另选贤能担任。当然,这并不是这王琼王大人失去官家信任,相反的是,因这王大人既不讨好庆历新政的范相公一党,也不靠拢反对变法的旧党,却因此得官家赏识。
无他,除了新党旧党,这王大人扎根礼部,一辈子稳稳当当,门生故旧不少,就连韩章韩大相公也需要拉拢王大人,之后没几日,王大人竟然从礼部右侍郎调任三司使兼参知政事,可比升任尚书一职荣耀多了,这可是副相之一。
正因为如此,王大娘子这段时间可算是意气风发,在盛家说一不二,别说是林小娘,就连盛紘这段时间都顺着大娘子来。
俗话说,一人得志,鸡犬升天,盛紘也并非鸡犬,反而能力不俗。虽然王大人并未帮多少忙,但也因此到汴京述职不久,就派人从京中传来好消息,考评优等,不出意外,等任期满了之后,就会被调到汴京,成为一名京官。
喜讯传来,盛家全家都喜气洋洋,这段时间被盛华兰的婚事愁破了头的大娘子,听闻此消息,是最开心不过的。
盛华兰跟着大娘子学习管家已经一年有余,这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但婚事还是没有着落,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在这扬州,盛紘也提议了几家,但大娘子要么嫌弃对方门第低,要么就嫌弃对方家里没有一个仕途的,相看来,想看去,除了扬州乡绅,连知州家的次子也考虑过,又嫌弃对方不长进,还是个庶出,一来二去,盛华兰的婚事就这么耽误下来。
这要是盛紘能调到汴京,汴京城里,达官显贵多的是,即便是降一等,也是名流世家,清贵官员之后,不愁没有好人家,所以大娘子才会这么高兴。
不仅是大娘子,盛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自家这嫡长孙女,自小就是在她膝下长大,也不愿意她嫁到扬州,但老太太想的是,盛家终归是要去汴京的,盛华兰要是嫁到扬州,将来来往起来难免不便,若是在夫家手了委屈,也是鞭长莫及,杨无端的闺女不就是例子吗。
自盛紘消息传来,大娘子就不在张罗着让盛华兰相亲的事情了,而是专心致志的督促盛华兰,放手让她管家,也算是出阁之前历练历练,等明年去了汴京,在相看不迟,晚嫁一年而已,这年头,舍不得闺女,让闺女在家多待一年的,也不是少数。
不说旁人,盛家大房的嫡长媳不就是这样,虽说文盛两家已然换了婚书,但文家老太太舍不得闺女,说什么都要在家里在留半年,所以婚事定在了明年年初,清明之后挑了个好日子。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以为自己姐姐还能在盛家在待上一年,盛长槐还和盛华兰商议着,年后一起去参加长松堂哥的婚礼,盛家二房小一辈里面,也就盛华兰和盛长槐和二房小一辈来往的多一些。
盛长柏因为学业繁忙,其他几个年纪小,盛华兰不一样,但凡老太太回宥阳,必然带上盛华兰,盛长槐更是在回归盛家之前,在宥阳老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和盛长松的关系也是不差,大老太太和维大伯父,逢年过节的礼物,这两人总比其他人更细心了些,不是贵重,而是确实是按照两人的喜好挑选的,在合适不过。
盛紘这此述职,在汴京待了一月有余,终于赶在除夕前两天回到扬州,刚一回家,又说了一件喜事。
原来,盛紘这才回京述职,除了去岳丈家拜访,还和几个同年小聚了几次,其中有一次,有个同年带了个十七八的青年,原来是最近收的弟子,虽然说才华差一些,但此人身世不凡,乃是忠勤伯府的嫡次子,名叫袁文绍,武艺不俗,但也兼顾文事,还是忠勤伯爵拖了关系,才刚拜在盛紘同年名下,也是为了自家儿子,多点文官只见的人脉。
盛紘与此子一聊,觉得此人着实不错,要不是因为忠勤伯要将儿子送往军中,以这人现在的才华,一个秀才功名还是手到擒来,难得的是还没有订婚,盛紘那同年说,按照忠勤伯的意思,等自家孩子荫封了官职之后,在谈此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盛紘在来汴京之前,也曾对自家长女的婚事有些发愁,毕竟扬州这一代年龄合适的,没几个成器的,这袁文绍无论家世,还是人品才华,虽然将来要从武,但匹配自家长女,还是蛮般配的。
虽然忠勤伯府是勋贵,但按照本朝官员品级,伯爵也不过从四品,盛紘自己是从六品,但岳丈已然是二品大员,这样算起来,盛家也不完全是高攀,毕竟这副相,乃是盛华兰的嫡长外祖父。
既然存了这种心意,盛紘当然要先下手为强,免得袁文绍年后定了亲家,隐隐约约向同年透漏了点风声,这同年也是妙人,第二日便和忠勤伯说了此事。
忠勤伯虽然闲赋在家,但王琼成为副相这种事情,就是在不关注朝政,也是知道的,听自家次子的老师说,盛紘有意将王相公的外孙女嫁给自家次子,自然乐开了怀,不过两三日,便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到盛家在积英巷的宅邸里拜访。
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两家儿女未曾见面,但这种勋贵联姻文臣的事情,为家族开拓人脉,盛华兰和袁文绍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既然两家父亲都有此意,当然一拍即和,盛紘当天就和忠勤伯约好,年后过了上元节,挑个好日子,忠勤伯会携妻子亲自到扬州下聘,算是给足了盛家面子。
一时间,盛华兰要嫁到忠勤伯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盛家,也就是大娘子怕生了什么变故,不让下人们胡乱宣扬,要不然,这扬州城春节期间,三姑六婆最大的八卦议论,估计就盛家嫡女高嫁伯爵府了。
第九十四章 春节琐事
新的一年春节悄然到来,比起之前两年,今年的盛家格外热闹,无论是有脸的管事,还是普通下人,都心气十足,干劲满满,都想着在主家面前好好表现。
去年今日,虽说盛家也十分热闹,但下人们只有一个累字,无他,来拜访的客人太多,加上盛紘嘱咐家里人低调,毕竟王大娘子父亲的官途还不是那么明朗,虽说旧党倒台,王琼王大人会受益,但难免会出意外,因而,盛家也并没有大肆奖赏下人,节礼和之前一样,年终的时候每人包了个红包。
但今年不一样,盛家主句虽未明说,但下人们纷纷猜测,主君这次回京述职,必定是考评上等,加上老丈杆子高升,来年调往京城,升官是肯定的。
再有,虽然外边人不知道,但盛家的下人们都已然清楚,不日汴京伯爵府就要到扬州通判家中送聘,家里的大姑娘就要高嫁伯爵府,几乎所有的主家都喜气洋洋,如有荣焉,就连之前和大娘子不对付的林小娘,这段时间愈发规规矩矩。
大娘子已经传出话来,让大家好好干活,等忙过这段时间,过了正月,给大伙多发一个月的月例赏钱,当然,往常就有的,大年初一的时候大娘子就挨个发了,不仅不少一文,还是往年的两倍,算是提前给大伙一个甜头。
虽然大伙干劲知足,但初三的时候还是出了纰漏,有前来盛家拜年的的扬州乡绅,因盛紘和前一波客人单独会面,堂屋等待的过程中,下人们忙中出乱,其中有一乡绅,因对某种食材过敏,但待客的点心中恰好有这食材。
百盟书
这个客人也不是第一次来,几乎每逢佳节,都会来盛家拜访,所以当此人来的时候,王大娘子都会让贴身的丫鬟吩咐厨房,为这客人单独准备其他点心。
但王大娘子这段时候为了迎接伯爵夫妇,还有给自家姑娘准备嫁妆等物,又要在伯爵夫妇正是下聘的日子,走完纳彩,问名步骤,还好因扬州和汴京有些距离,日子订的又紧,纳吉,纳征合作一天,有些必不可少的步骤提前快马书信沟通。
王大娘子算是累拖了皮,家里招待客人这一块难免会有些不周,想不到竟出了这样的笑话,好在客人自己吃东西比较注意,觉得点心不太对,多问了一句,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要不然,大过年的,来通判家拜访的客人,因食用了通判家的点心送医救治,这笑话可就开大了,盛紘得知此事,给客人赔罪不已,又悄悄将家里的喜事告知,这客人也大度,知道主家事多,难免疏漏,并无怪罪。
即便如此,盛紘也和大娘子抱怨了好久,王大娘子只说自己太忙了,但这个责任,作为管家大娘子,是推脱不了的。
或许是为大娘子分忧,又或许是盛紘有其他想法,提议这段时间暂时让林小娘管家,也好让大娘子一心准备华兰出嫁的事宜。
大娘子本来想拒绝,但一来自己确实太忙,二来已经出了纰漏,在这样下去,两头都顾不好,又不想让林小娘管家,提议让卫小娘暂管一段时间。
卫小娘本来就是王大娘子主动从外边买来的妾室,人又规矩本分,就是在大娘子看来,老实过头了,平日里或许有些看不上,但这个时候,王大娘子能信任的,也只有卫小娘了。
至于老太太,可能这段时间太高兴了,一时不妨,有些乐极生悲,早上起床的时候,衣服穿的少了些,一大早去了华兰屋里说话,路上吹了些风,这段时间有点伤风感冒,所以管家一事自然是不行的。
华兰倒是能管家,但也不行,比较马上就是下聘的日子,大娘子都走不开,何况是作为女主角的她了。
虽然大娘子提议了卫小娘,但盛紘绝的,卫小娘有了身孕,大着肚子管家,成何体统,但王大娘子是何人,有林小娘犯错在前,一再坚持,盛紘只能同意,让卫小娘和林小娘一起管家。
虽然名义上两人一起管家,但卫小娘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精神难免不济,所以这盛家后宅的事情,大多还是林小娘在管。
不过,即便是卫小娘平日不咋管事,也只是帮主君大娘子在这段时间暂时查遗补漏,不以至于出现前几日的笑话。
但这盛家的下人们,个个都不敢小觑,谁都知道,林小娘别看主君宠爱,但之前犯错在先,主君虽然心里不说,但其实盛长槐刚进盛家那会,还是差了一些。
要说这卫小娘,也不见得就比林小娘差了哪些,模样就不用说了,能被王大娘子买进盛家,分林小娘的宠,那肯定要比林小娘不能差些吧,至少也是个平分秋色。
至于才华,林小娘失宠的那段时间,卫小娘得宠,下人们也关注了下这个平时不显山漏水的小娘,竟然也是内有诗书之人,在一打听,原来家里也是读书人家,要不是父亲病重欠下了银钱,也不至于到了盛家做妾,嫁个小地主或者平民读书人做个管家大娘子,绰绰有余。
还有那好奇心重的,在经过一番了解后,给下人们八卦,说人家卫小娘平日里看的都是《战国策》一类的圣人文章,比那林小娘就会卖弄几句诗词要强上好多倍。
也就是脾气秉性好,不争不抢,之前在盛家难免被忽视,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卫小娘的家教家风,这又强过了林小娘。
难怪大娘子坚持让卫小娘管家,说明在大娘子心里,也是把卫小娘当做自己人看待,在盛家做下人的,没有几个傻子,都只要这卫小娘要是生下儿子,在盛家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女儿和儿子还是不一样的。
不见那林小娘,之前犯了那么大的错,墨兰都被主君忽视了很久,盛长枫的待遇反而一点没降,后来林小娘再次将主君的心收拢,也是打着儿子的旗号。
所以,即便是卫小娘不怎么管事,下人们也不敢忽视了去,有些机灵的,反而更加巴结一些,屋里的炭火,本来分例已是足够,但不等卫小娘贴身的小蝶姑娘去领取,就有人提前送上了门,看那分量,比卫小娘屋里应得的多了不少,也是卫小娘本分,每次都叫小蝶退了回去,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趋之若鹜,争相讨好。
小明兰就不用说了,据唐诗说的,明兰屋里的玩具,比以前加起来的还多好几倍,都是下人们自己做的小玩意,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是别人的一点心意。
就连明兰的贴身丫鬟小桃,最近零食不断,只要盛家厨房做了新点心,都会给卫小娘屋里送去,这个小吃货也是跟着享福了。
第九十五章 发财的小明兰
忙忙乱乱,盛家从大年初一一直忙到上元节,因盛家喜事将近,今年的上元节照样举办了诗会,不同往年,都是盛紘带自家儿子赴宴,今年的上元节格外不同。
除了盛紘是通判,名义上的召集人,盛家其余人中,盛长柏和盛长槐也收到了帖子,盛长柏是因为学业日益精进,去年最后一次月考,终于考进上舍,距离禀生就一步之遥,又是通判长子,所以诗会单独下了帖子。
盛长槐虽然没在官学进学,按照现在的实力,差不多在下舍中上游水准,但名气比实力大,所以也接到了参加诗会的帖子。
这上元诗会,有帖子和没帖子的区别大了,以去年为例,盛长槐跟随父亲前往,并未单独收到请柬,进了明月楼,若非专门召唤,是不能进入顶楼和三楼的,只能在二楼待着。
今年不同,因为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比之一般的乡绅还尊贵些,是可以直接进入顶楼的。虽然盛长槐兄弟收到请柬,但因大姐姐即将出嫁,上元节一过,就要给扬州相好的人家发放请柬,待伯爵府下聘那日,邀请亲朋好友参加盛家家宴。
大娘子对此事十分上心,专门吩咐盛长柏亲自帮自家长姐撰写请柬。盛长柏自觉书法尚未练到家,盛长槐的书法近来大有进益,得益于这个时代使用毛笔字,在原来模仿的基础上,已然发展出自己的风格,将此事托付给了盛长槐。
既是大姐姐的事情,盛长槐当然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情让盛紘得知,对盛长柏的安排也深以为然,自家这儿子,书法一道已然不弱于他,这也是最近盛紘为何越来越重视盛长槐的原因。
之前盛长枫能得到盛紘的看重,就是因为盛长枫的相貌身世和盛紘相似,但比起盛长槐来,内在的相似更能得到认同。
盛长槐既然答应下来,当然要尽善尽美的完成,但直到上元节,还有部分没有写完,盛家虽然地处扬州,但嫡长女出嫁这种事,汴京,宥阳,扬州的故旧亲朋都要意思意思,来的了来不了事人家的事情,但主家未请,就是主家的不对了,所以要写的数量还是很多的。
所以上元诗会,盛长槐托自家大哥哥去说一声,但盛长柏觉得,写请柬此事本来是他的任务,现在盛长槐去不了,自己一个人去,有些不妥,便让盛长枫替自己两人去了,还别说,盛长枫收到委托,屁颠屁颠就去了。
断断续续忙了一整天,盛长槐才将剩下的一并完成,要说为何如此慢,也是因为盛长槐太过于用心了。
上元节刚过,大娘子就派人给扬州各家送请柬,这也是因为下聘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上元节过后第四天,宥阳老家和汴京倒是早了一些时间,而且真正重要的,早就派人送了书信。
正月十九,吉,宜定亲,下聘,大娘子为人迷信,选了这一天,也是取了谐音,长长久久的意思,大娘子倒也奇怪,不仅佛道两家,就连儒家的至圣先师也弄了画像在家里祭拜,就是不知道哪家会保佑她。
正月十八,卡在下聘的头一天,宥阳老家就派人来了,因盛长松下聘的日子订在十余日之后,大房也诸事繁多,大老太太年纪有些大,不便来回奔波。
但盛家二房这样的喜事,大房也不能等闲视之,所以,维大伯父带着次子盛长梧,长女盛淑兰来到扬州,给二房贺喜,大房的正头娘子留在老家为自家长子准备下聘之事,盛长松当然也走不开,就连盛纭也到了宥阳,在帮自家大嫂子的忙,专门让盛维表示歉意。
这还是盛维第一次到扬州来,也是第一次和长大后的三个小姑娘见面,所以都送了见面礼。东西倒也寻常,都是宥阳那边这个年纪女孩子的玩意。
只有一个赤金如意锁,价值不凡,盛家每个女儿都有。
如兰是嫡女,大娘子的陪嫁不知几许,平日里不少玩耍的东西,所以并未觉的有啥稀奇,赤金如意锁虽然贵重,但如兰也不缺这些,墨兰虽然差些,但小小年纪就喜欢攀比,见如兰如此,当然不会表现出喜欢,只有明兰,虽然这段时间玩具多了些,但都是下人们自己做的,哪有维大伯父出手那么大方,不说其他,就那个鲁班锁,明兰倒是从未见过。
所以,三个小姑娘里面,只有明兰对大伯父的礼物表现出十分喜爱的样子,人又长得伶俐,倒是让维大伯父和大房的两个孩子十分喜欢。
待见过客之后,大娘子借口事多,就离开老太太屋里,如兰当然也跟着回去了,大房拜访,二房的小娘都不会往跟前凑,墨兰和明兰都是独自被老太太屋里的下人请过来的,墨兰不喜欢在这呆着,见如兰一走,也悄悄溜回自家小娘那边。
下午,除了维大伯父一家,其余人各自有事,仅盛长槐和明兰留在了盛老太太屋里聊天。盛淑兰对叔父家里的事情有些好奇,多问了几句。
盛老太太虽然没有多说,但盛维还是从中体会到了一些二房的私密,心中暗道。
自家这堂弟家里的子女众多,嫡子嫡女占些便宜也属正常,但这庶出的竟然不是一碗水端平。虽然他心里最喜欢的是盛长槐,但对这长大后初次见面的小明兰也十分喜爱。
盛长槐经过自家努力,又是个男丁,各种际遇不断,现在身家比起有些小地主还要再上,况且在宥阳的时候,老太太就表露过心思,自己的陪嫁将来大部分都是要留给盛长槐的,所以在钱财方面,盛长槐将来是不愁的。
但这小明兰不一样,不像华兰如兰是嫡出,王大娘子陪嫁又丰厚,除了王大人的,因从小长在叔父家里,王大娘子的叔父也是商人,但比盛家要高明些,人家是官商,专为官府做事,家底也不薄,又没有女儿,所以王大娘子出嫁的时候,叔父添了好些嫁妆,房产,田庄银两,样样不缺。
墨兰的母亲林小娘,得宠十余年,盛紘暗中赏赐了不少财物,虽然田产庄子上次被剥夺,但以往的浮财倒也不少,所以墨兰的日子比之如兰虽有不如,但也算很了不起了。
只有明兰,母亲多年不受宠,得宠也是近日,又不像林小娘会哭穷,能给自己争取,也就是在盛家的日子好过些,盛紘竟没想起来给些浮财傍身。
明兰将来出嫁,除了庶女惯有的分例,估计也只有老太太能资助一些,因此,对于这个乖巧懂事,嘴巴又甜,人还机灵的小姑娘,盛维也是多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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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维一但动了心思,那肯定是大方出手了,在怀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赫然是一千两,说什么都要给小明兰,倒是把小明兰吓得够呛。
盛长槐和维大伯父一家亲厚,所以不见外,自己帮明兰收了下来,细细的将银票塞到明兰的口袋里。
大伯父一出手,盛长梧和盛淑兰也跟着,又送了一些东西,都是贴身的玩意,盛长梧送了贴身携带的玉佩,这可是他今年的生日礼物,难得的羊脂玉,至于淑兰,本来是给几个妹妹都准备了礼物,本来是盛维准备好让淑兰交好姊妹的,价值不凡,尚且未送出,见如兰墨兰不亲近,就在也没提,都便宜的明兰。
大姐姐结婚,还没等到大房添妆,小明兰先发了一笔横财,要知道,隔壁院里庶出的胡琪,嫁妆加起来,估计也就一千余两,明兰光大伯父就给了一千两,加上其他,差不多价值两千两了。
第九十六章 全旭归来
次日,正月十九,正是伯爵府下聘的日子,根据盛紘和忠勤伯的约定,巳正时刻,伯爵家的船就要到达扬州,差不多午时就能到通判府。
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大娘子就安排下人,将家里里里外外布置了一番,桌椅板凳摆放在前厅和外院,今日来客多,所以整个盛家前院后院都利用上了,也只有老太太院里稍微安静一会。
辰初一刻,盛长槐就陪维大伯父一家和老太太一起用了早饭,因今日是大日子,所以盛长槐连早课都免了,早早的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一套雨过天青色的儒服,小翠柳今年也大些了,颇有些大丫鬟的样子,给盛长槐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番。
饭毕,盛老太太有些话需要和华兰交代,维大伯父帮忙去招呼早到的客人,盛长槐便邀请长梧和淑兰姐姐去自己书房暂坐,不久前,盛长槐生辰,老太太将内造的那个棋盘送给了盛长槐,几人便在盛长槐的书房下棋。
盛淑兰不好此道,但盛长槐的书房,除了圣人文章,科考书籍,还有一些野史杂闻,小说话本,其中有几本和《西厢记》类似,都是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但不是那种老司机开车的书籍,情情爱爱的描写也比较克制,都是可以正大光明观看的,盛淑兰从来没看过这等书籍,一下子就沉迷其中。
不比盛华兰,盛长梧五子棋下的颇为不错,看来和盛长槐一样,围棋下不了,专攻五子棋。正当盛长槐和盛长梧杀的难分难解,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唐诗着急的声音。
“全少爷,公子书房有人,你稍等一下,我通报一声,您在进去。”
“放屁,长槐和我是结义兄弟,进他的书房啥时候通报过,我想进就进。好你个唐诗,快一年不见了,初次重逢,你竟然把我当做了外人,我就不信,我这样进去,二弟他会怪罪我。”
“全少爷留步,里面有女眷。。。”
唐诗话音刚落,就看到全旭不管不顾的闯进了书房,进入之后,明显一愣,书房中除了盛长槐和一个没见过的少年外,还有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难怪唐诗说是有女眷。
“呀。”
发觉突然闯入个男子,盛淑兰愣了愣神,呀了一声,赶紧用话本挡在自己脸上,全旭虽然才十六,但因常年习武,长的比同年人要高大些,看上去像是十八左右。
不像唐诗,虽然年纪大,但是盛家下人,所以不用避讳,全旭乃是外男,除了正式场合,大庭广众,书房这种私密的地方,待字闺中姑娘还是不便和外男相见的。
全旭当然并非那种浪荡子弟,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唐诗又阻拦不及,这才贸然闯进来,看到这种景象,当然知道自己失礼了,拱手抱歉,退了出去。
“我说老唐,书房有女眷,你也不知道拦住我。”
“全少爷,就您那风风火火的样子,我哪里拦的住,你有多大劲你不知道吗,我紧拉慢拉,还是被你闯了进去,这会子又埋怨我。”
听到外边全旭在那抱怨,盛淑兰噗呲一笑,这人倒也有些意思,祸水东引用的如此熟练,但看上去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估计是自家堂弟的好友。
放在男子身上,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大事,所以盛长槐和盛长梧也不觉得有啥,意外而已,对盛淑兰的名声无碍。
“淑兰姐姐,长梧,方才那人是我的结义大哥,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到我这习惯了,之前回老家了,估计是刚来,长时间不见,所以着急了些。”
盛淑兰点了点头,既然盛长槐有客来访,自己也不便在待下去,这会子估计二祖母和华兰姐姐的私密话也说完了,不如去二祖母房里,免得自己留在这里,人家还不方便进来。
像盛长槐说了一声,盛淑兰便出了书房,前往老太太屋里,出了房门,便看到全旭远远的向自己赔礼,连忙回了一礼,不敢多留,快步走向老太太屋里。
全旭也不知道在想啥,盯着盛淑兰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唐诗提醒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跟着唐诗一同进了书房。
“二弟,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一进书房,全旭就迫不及待的给盛长槐打招呼,手上提着一个特别长的盒子,满脸得色,向盛长槐不住的卖弄。
盛长槐瞧了瞧,看着盒子的形状大小,莫非,盛长槐念头一动,连忙结果盒子,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是一副弓箭。
原来,去年正月没过,因全旭并非扬州本地人,又不像盛长槐那样有个通判的父亲,要参加县试,只能回秦风路,所以正月底就带着自家奶哥哥回老家去了。
临走的时候,知道盛长槐有一极品虎筋,苦于没有制弓的良将,竟然一直闲置下来。全旭知道盛长槐精通射箭,若一把好弓,如虎添翼。
全家的祖宅地处西北,全旭父亲官职虽然一般,但其曾祖父乃是开国名将,祖父也曾官至上将军,全家在西北乃是顶尖将门。
西北苦寒,又是宋夏边境,其他的或许缺少,但制作武器的匠人,不要太好找,尤其是有个制弓的大师,兼顾了大宋西夏两国工艺,比汴京城内军器监的大匠,更要胜出一筹。
便自告奋勇的要给盛长槐帮忙,以全家的门第,找大师制作一把弓,小事一桩,定会尽心尽力,以求做出上品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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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旭这一去,足足花了一年功夫,其中也有书信往来,一来这制弓的材料,能配上这虎筋的倒也难寻,二来全旭的祖母舍不得孙子远走扬州,所以在老家待了一年有余。
盛长槐简单瞧了瞧这把弓,至少品相看上去不错,但书房不是试弓,以后有机会再说,便合上盒子,先给长梧和全旭互相介绍了一下,等二人熟悉,这才开口问道。
“兄长前番来信,不是说全家祖母舍不得兄长,故而要留在老家吗,一把弓而已,拖个下人送来便是,何故大过年的又跑来扬州,亲自送来。”
全旭脸色一变,有些不自然,瞧了瞧盛长梧,看他这样子,盛长槐哪里不清楚,这又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呗,二度离家出走,自己这大哥啥都好,就是不知道好好和父亲沟通。
第九十七章 变卦
盛长槐和全旭在书房这会子功夫,盛家主院,大娘子和盛紘又吵起来了,盛紘这会子正好声好气的劝说自家大娘子,难得这么耐心。
原来,大娘子早上吃饭的时候,提前去打探消息的冬荣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娘子听闻之后,勃然大怒,难得发了脾气,朝自家相公抱怨了半天。
原来,冬荣提前去了汴京,将盛紘的书信送往忠勤伯爵府,按正常情况,他应该跟着伯爵府的聘船一起来到扬州,但却提前回来了,肯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据冬荣所说,忠勤伯爵府不知何故,本来定着是伯爵夫妇亲自到扬州下聘,临出发前,突然改成嫡长子袁文纯夫妇代自家父母前往扬州,为自家弟弟来通判府下聘。
本来觉得忠勤伯如此给面子,大娘子心怀感激,对盛华兰将来嫁过去的生活也不发愁,公公婆婆如此看重,想必婚后也会宠爱一些。
但临了临了,突然变了卦,在大娘子看来,这不是把盛家当猴耍吗,还没结婚,就给盛家来了这么一出,那将来盛华兰嫁过去,能讨的了好。
按照时辰,人家伯爵夫妇亲来送聘,虽然于礼不和,盛紘夫妻也觉得该亲自去码头迎接一下,对方毕竟是勋爵人家,互相给点面子。
冬荣此话一出,大娘子别说是去迎接了,顿时对华兰这门亲事的信心丧失大半,怒气冲冲的像盛紘抱怨。
“不嫁了不嫁了,我不要这聘礼,他们袁家搞这种花头,何必聘船靠岸,不如现在就掉头回去,去跟他家父亲说,咱们盛家女儿不稀罕他们伯爵府。”
盛紘当然也很生气,但不像大娘子这样不管不顾,既然袁家来的是个嫡长子,那自己派个嫡长子去接船,也算对等,所以,在冬荣说完之后,就打定主意不去接船,而是让冬荣给自家儿子带话。
“胡扯什么呢,这大好的姻缘,哪能说不嫁就不嫁。”
这刚安排完,一回到屋里,就看到王大娘子在发脾气,刚安慰了几句,不料大娘子今日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劈头盖脸的连他一起骂。
“胡扯,什么胡扯,这要是今日纳征的是墨兰,你看你那心尖上的林小娘会不会胡扯。”
盛紘当然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软言相劝。
“咱们说的是华儿的婚事,你扯上墨兰干什么?”
大娘子一甩袖子,难得在相公面前这么硬气。
“你不疼华儿,这就是你为华儿谈的婚事,说定了伯爵夫妇亲来扬州下聘,现在只派了个大朗袁文纯就打发了,你在我面前说的花一般的好,说什么东京里头如今为立嗣闹的沸沸扬扬,忠勤伯府以前受过冷落,定然不会参活进去,他们家的孩子比一般的家族更懂事些,什么你亲看过袁文绍这孩子,很是沉稳得礼,威风凛凛。如今这伯爵府,难道是长子当家不成。”
大娘子说这话也是有原因的,伯爵夫妇既然不能来,不管事因为什么原因,也应该派个长辈过来,哪有长子为次子下聘的。
当然,盛家本来应该是盛维去接聘船,前番盛紘夫妇准备亲迎,也是看着伯爵夫妇不闲扬州远,大过年的亲自前来,所以盛紘派了儿子接船,也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大娘子说完,由觉得没出气,转头不理自家夫君,又不断的埋怨着。
“我告诉你,华儿是我头生的女儿,谁也不能刻薄了她去。”
看到大娘子坐下,旁边的丫鬟赶紧帮忙给大娘子打扮,手持簪子就要给大娘子收拾头发,大娘子这会正在气头上,看着丫鬟这么不懂事,使劲一甩,将丫鬟赶到一旁。
“别簪了,簪什么簪。”
盛紘无奈,知道自己这大娘子说的是气话,事到临头,难道还真的不嫁了不成,这要是真的像大娘子所说,华兰以后便不好嫁了,只能改变策略,软言软语的安慰着,又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簪子。
“说的我真是伤心啊,我怎么就不疼华儿了,当初我放官到灵州那个苦寒之地,咱家里里外外,都是娘子一个人操持着,华儿就是那个时候生下来的,那孩子从小生活的,都比那几个小的要苦。可她偏是这几个孩子当中,最懂事听话,最让人疼爱的孩子。”
“我选忠勤伯府的袁家,我原就是因为看定了袁文绍是个好孩子,我只希望华兰,能嫁一个有担当的好郎君啊。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将来生儿育女,一生和顺。”
盛紘不愧是和稀泥的好手,一番话出来,就把忠勤伯府的失礼,华兰不受重视,掉转成自家大女婿人品能力出众,将来女儿定能过上好日子。
王大娘子心无城府,就这样被转移的注意力,觉得自家相公说的不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袁文绍本来就是次子,虽和忠勤伯的爵位没有关系,但自身能力出众,又性格沉稳,将来自然是有前程的,自家女儿也不会跟着受苦。
盛紘看大娘子意动,这才手持簪子,讨好的说的。
“来,我替娘子簪上。我何尝不知他们袁家失信,但聘礼都卸了。”
大娘子一听,慌了神,夫妻两人也算心有灵犀,都是派人给自家长子带话,让他去迎的船,没有她们发话,谁敢卸船。
盛紘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又说什么码头上人都围城一圈了,满扬州的官眷这会都在盛家,等着看盛家嫡女和忠勤伯府定亲,这会子悔婚,不叫人看了笑话去。
大娘子心里虽然心疼自家女儿,但怎么可能真的悔婚,只能哭着说袁家欺负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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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只能再次劝慰。
“袁家再不好,还有个爵位护着,便是往后仕途不顺,那至少还有一个伯府可以依附,倘若袁文绍那孩子在争气些,将来还是荣华富贵等着华儿的。”
大娘子犹自不满意,抽泣的说道。
“富贵不富贵的我都不在乎,袁家若欺负我华儿,我定和他拼命去。”
盛紘成了精的人物,哪里听不出来,自家大娘子已然在气头上清醒过来,顺着她的话说道。
“何止是你,我第一个找他们家拼命去,将来还有长柏,那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能看着自家长姐在袁家受罪不成,对了,还有长槐,通家的孩子,就华兰和他最要好,以长槐那文采,将来肯定能得到官家赏识,加长长柏也不差。有这两个大有前途的弟弟护持,那袁家还真敢欺辱了华儿不成。”
第九十八章 下聘
盛长槐和全旭长梧三人在书房正聊的火热,全旭和长梧虽初次见面,但不知为何,全旭对长梧的态度有些过于亲密,盛长槐想了想,想必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吧。
“公子,马上午时了。”
唐诗突然进来在一旁提醒到,盛长槐一拍大腿,坏了,忠勤伯马上要上门了,自己这样耽误,怕是会误了时辰。
按照约定,忠勤伯服务午时准时到达,午正之前便要走完下聘礼仪,根据习俗,下聘礼仪,正式定亲不能超过午正时刻,也就算十二点之前要走完流程,不知为何,一直不见人来叫自己。
和长梧不一样,大房二房早就分家,二房虽然又约定了分家,但名义上还是一家,尤其是老太太还在世。按照习俗,即便是盛长槐过继出去了,盛华兰出嫁,盛长槐也应该站在父亲身侧,参加下聘订婚的礼仪。
唐诗当然知道盛长槐为何这样,连忙解释了一下。
“公子不必着急,忠勤伯府突然变卦,由长子袁文纯夫妇代替父母下聘,主君安慰完大娘子,才叫码头卸的船,我也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提醒下公子,这会去时间应该刚刚好。”
盛长槐皱了皱眉头,这里面的规矩,盛老太太前两日也聊起过,对伯爵夫妇亲来,也是很满意的,即便是伯爵夫妇有事,也应该是伯爵亲近长辈给下聘,哪有这样的,对于这种情况,盛长槐心里也不开心,对这袁家的印象,一下子从天上降到泥里。
事已至此,只能先去参加礼仪,以后再看情况吧,若真的袁家欺辱了大姐姐,定要想办法为长姐撑腰,即便对方是伯爵府,到时候在说吧。
盛长槐刚出了老太太院里,就看到父亲身边的丫鬟来报信,果然,如唐诗所说,时间刚刚好,这不,父亲才派人来叫了。
因不是扬州政务,所以客人们都是从盛家平日进出的大门而入,袁家下聘也是从这个门叫门,扬州大部分平民也是今日方才之后,这盛家,果然就是通判盛家,都是啧啧称奇,并未想到其他,只是觉得当官的确实了不起,在扬州竟然有两所宅子,其实哪里知道,这就是一个宅子,只不过一前一后开了两个门。
前厅之上,盛紘已经和大娘子一左一右端坐,盛家无论嫡出庶出,只要是盛家子女,女的一律站在大娘子右侧,依年龄排序,年纪最小的明兰站在最外边。
盛长枫站在盛紘左侧,盛长槐奇怪的是,仅留了一个人的空档,见盛长槐奇怪,长枫怕盛长槐误会,赶紧解释了一句。
“二哥哥去接聘船了,所以不用给他留位置。”
有一说一,盛长槐也觉得自家老爹这安排真是妙,你派个嫡长子来下聘,我就派个嫡长子去接聘礼,都是嫡长子,谁也不比谁尊贵些,面子是相互给的,哪怕盛家的嫡长子还未成年。
稍等了一会,即将午时一刻,别看大娘子刚才那么生气,但真到了此时,她反而着急起来,询问了几次,生怕仪式超过午正时刻。
大娘子的担忧是多余的,那袁家已经在下聘人选上变了一次卦,又怎么敢在仪式上出错,袁文纯在怎么说也是袁家子孙,那袁大朗也不敢再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不一会,就看到下人来到,盛长柏带着下聘的人,已经到了大门口了,按照习俗,这时候下聘的人马上就要喊门了。
果然,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从门外隐约传来了媒婆的声音,倒也中气十足。
“东京忠勤伯爵府袁家特来送聘。”
然后就有一个小厮小跑着前往正厅,一边跑一边喊,依次进入各个仪门。
“东京忠勤伯爵府袁家特来送聘。主礼塞外大雁活禽一对,府里无数。”
连续喊了好几遍,直到盛家前厅门口,拱手行礼垂立。
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应当是忠勤伯爵嫡长子袁文纯,这是下聘之人替男方向女方下聘。
“欲替嫡次子袁文绍,礼聘盛府骄矜,恭请应允。”
这次倒没有人从中传递消息,不过离的也不远,前厅之人无人听不到。不仅盛家下人,还有那些盛家亲近观礼的,就连盛家兄妹都转头看向大娘子和主君。
这是下聘中最重要的一步,若是女方应允,答一声允即可,若是女方反悔,这是最后的机会。
事已至此,当场反悔那也是少数,盛家既然提前答应,即便是对忠勤伯爵府不满,但这时候也不会当面反悔,若是如此,不仅盛家和忠勤伯爵府结了仇,名声也就烂了,盛家的女儿从此就嫁不了好人家了。
果然,盛紘和大娘子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双手,做出答礼的手势,异口同声的说了一个字。
“允”
早就安排好的盛家下人,以此大声将主君大娘子的话语传了出去。
最后一声允字刚落,就又听见媒婆在门外大声宣扬。
“恭喜袁家,贺喜袁家,万千之喜,贵府嫡次子袁文绍,求亲盛府嫡长女盛华兰,姻亲家答,允。”
稍过一会,又传来袁文纯的声音。
“袁文纯夫妇代袁家尊长,恭谢答允。”
这时候,盛紘夫妇才起身,带着自家儿女,前去门口迎接宾客进门,不仅仅是袁家的人,还有些关系一般的客人,这会在门外观礼,如此大事,还是需要迎接一下,邀请进入盛家赴宴。
盛长槐也跟着父亲一起出门,这才看到了这袁文纯的样子,年纪也不是很大,二十出头,旁边带着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应当是他的妻子。
两人侧旁,站着的是作为主家出迎的盛长柏,不过另有一人,引起了盛长槐的注意,此人看上去和盛长柏年纪相仿,但衣着华丽,看上去也是随同一起来下聘,莫非是袁家的亲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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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吸引盛长槐的,最吸引盛长槐的,而是此人的神态,看上去英气勃勃,有些不凡,行礼的时候端起双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老茧,分明也是从小习武,这才是吸引盛长槐的地方。
不过,初次见面,盛长槐也仅仅是好奇,看了两眼,便不在注意,站在自家父亲身旁,向前来赴宴的宾客答礼致谢。
时间刚刚好,待宾客进门,聘礼抬进盛家,午正时刻还差一会,这时候下聘的礼仪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招呼宾客赴宴了,这些倒没有什么约定成俗的规定。
第九十九章 闹剧
因前来祝贺的宾客,大多数人见到盛长槐之后,都会向盛紘恭维盛长槐的文采,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但人人如此,今天是盛华兰定亲的大好日子,难免有些抢了自家大姐姐的风头,没看到大娘子的脸色已经有些不悦了吗。
所以,盛长槐找了个借口,准备溜回自己书房,正在酒宴上和盛长梧交谈火热的全旭见状,也跟着溜之大吉,仅留下盛长梧在那里翻着白眼,他也想溜,酒席有啥好吃的,哪里有全旭讲西北那边和西夏打仗有意思,但看了一眼自家父亲,只能作罢,酒宴还未结束,自己跑了,确实有些失礼,也就全旭,父母都不在身边,盛长槐虽然让人给安排了位置,但不知为何,偏要坐到盛长梧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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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书房,盛长槐刚坐下,便看到全旭跟了进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大哥,你不是和长梧聊的火热吗,为何突然又不聊了。”
全旭翻了翻白眼,他就是起了个头,谁知道那盛长梧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逮着他问个不停,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全旭这会已经在靠胡编乱造了,大多数都是从说书的嘴里听来的。
虽然家里是西北将门,但全旭自己并没有上过战场,父亲又不怎么和他沟通,也就是从亲戚嘴里听到的一些,其他的都是从茶馆听来的。
在和长梧聊下去,说书人嘴里的那些什么手持八万斤大锤,胯下追风火焰驹,他该怎么和盛长梧解释,难道说自己也不懂,胡编乱造,道听途说吗。
“哈哈哈,你骗他干嘛,长梧从小长在宥阳,没怎么离开过家,从小喜欢武事,你这样骗他,他当真了怎么办。”
全旭仍旧翻了翻白眼,他之所以和盛长梧套近乎,心里是有其他打算的,哪里能想到,这人问题这么多,问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玩笑归玩笑,两人就说笑了一下,盛长槐也并非觉得有啥不对,就是问了一下,看全旭不愿意说,就此作罢,拿出棋盘,邀请全旭一起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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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旭和盛长槐正下的起劲的时候,这前厅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好多不闲事大的人,围在前厅院子中,看着场中的闹剧。
原来,这时候酒宴已经快要结束,盛紘夫妻敬过一轮酒,便回了后院休息片刻,从天没亮两人忙到现在,身心俱疲。
盛家除了酒宴,按照惯例,也安排了一些玩耍之物,像投壶是必不可少的,君子六艺,射为其一,今日来了好多读书人,当然要安排投壶器具了。
也不知怎么滴,盛长枫突然和跟着袁文纯一起来的那个少年起了争执,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两人竟以投壶做做扑。
两局结束,那汴京来的公子,名叫白烨的,都是勉强胜出,也就赢了一两筹,盛长枫身上哪有什么贵重物品,第一局输了自己的零花钱,第二局不死心,拿随身玉佩准备翻本,仍是输了一筹,就差一点点。
本来,盛长枫已经输无可输,身上没啥值钱的了,但是那白烨不知为何,言语相激,也不知道是谁,跟着在旁边起哄,盛长枫竟然拿大姐姐的聘礼作为赌注,要继续和白烨比试。
和之前一样,第三局,盛长枫仍旧输了两筹,输了聘礼中的一枚玉簪,盛长枫仍旧觉得自己只是输在了运气,死缠着要来第四局。
不过那白烨却说,自己不缺少银钱,说什么只要盛长枫不在纠缠,就把玉簪还给盛长枫,旁边又有人起哄,盛长枫面子上挂不住,只说那白烨看上啥,他便赌啥。
那白烨也不知道是真为难,还是假为难,想了半天,才说什么自己喜欢那对大雁,要是盛长枫还想玩,除非拿大雁作为赌注。
要是放在往常,盛长枫哪里那么大胆,别说大雁,就是玉簪也不敢拿来做仆,这时候不知为何,仿佛上了头一般,一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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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盛家下人早就被见事情不妙,赶紧去禀报了盛家主君和大娘子。
大娘子闻言,大吃一惊,骂骂咧咧的说道。
“我倒要去问问那林噙霜,我和她什么仇什么怨,平日里害我就罢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又派了自家儿子来还我华儿。”
盛紘当然也十分恼怒,但这不是追究的时候,连忙啦这大娘子去前院,就休息了半盏茶时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等到了前院,盛紘先没去现场,而是去找了袁文纯,让他劝说自己带来的白烨主动收手,但那袁文纯,口口声声说什么这是盛家之事,和自己无关,盛紘无奈,连着聘雁是袁家带来了,要是输了,丢脸的可不止盛家这话都说出来了,但袁文纯仍旧不为所动,说什么聘雁给了盛家,就是盛家之物,和袁家没有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盛紘就是再傻,也能想到这本来就是袁文纯设计的,心里暗骂了一声腌臜小人,连自己弟媳妇都这么算计,但也再无他法,只能去院子里在想其他办法。
到了前院,只见大娘子急的跳脚,见了盛紘,像看到了救星,碰到这种事情,大娘子一个后宅女人,连宅斗都搞不明白的人,又有什么办法。
盛紘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四处张望,看自家儿子盛长柏是否在现场。
“长柏呢,长柏怎么不在。”
旁边的丫鬟答道。
“主君,二公子正在书房看边疆舆图。”
大娘子气疯了,这时候找自家儿子有什么用。
“找长柏干什么,他是个只会读书的,叫他来有什么用。”
盛紘也是病急乱投医,听到大娘子这么说,脸上挂不住。
这时候,只见华兰的贴身丫鬟跑来,对着盛紘和大娘子安慰了一句。
“姑娘在里面也听闻了此事,虽然十分生气,但还是让小人带句话,只要主君和大娘子一条心,便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怕。”
王大娘子听闻,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看看我养的女儿,在看看那贱人养的儿子。”
盛紘脸上更是挂不住了,没头没脑的驳斥了一句。
“我是华儿的父亲,和你说不清楚。”
第一百章 明兰投壶
此事,场中已经开始投六轮,今日的规矩和往常不同,并非是分上下两轮,一轮四次,而是以一炷香为限,不计轮次,哪怕一方多投一轮,只要线香燃尽,便停止投壶,开始记分。
王大娘子急不可耐,就要自己上前,说什么自己上场,盛紘赶紧拉住他。
“还是等长柏来了再说,你十次都不见的能投中一次,你上去有什么用,君子六艺,射为其一,柏儿也是会投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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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只听见场中传来司射的声音。
“开始记分,白二郎十七筹,盛三郎十一筹,香剩两寸。”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在观察这里的闹剧,盛紘已然无可奈何,等自家儿子到来,线香估计已经燃尽,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打岔。
“我说怎么人都不在,原来在这里看投壶。”
然后假装给儿子指点,在一旁耳语。
“你要敢输了我打死你。”
这一轮,那白二郎再也不装了,随随便便投了几次,便赢了六筹,盛长枫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想明白自己上了套,又被父亲一威胁,自觉不是对手,下的连箭矢都仍了。
盛紘很铁不成钢,只能又开始和稀泥。
“小孩子玩笑,不作数的,都回去吃酒把。”
旁边人虽然不乐意,但碍于盛紘官威,就要散去,只有袁家带来的宾客,还有那些和盛家有恩怨的,比如封家,在一旁起哄,什么投壶都不算,还有什么信誉。
盛紘虽然不悦,但还是极力要求众人回到宴席上,那白二郎一句讥讽,你们可是认输了,这倒让盛紘没法在继续。
这时,场上又出了变故,小明兰不知从哪里出现,捡起箭矢,一气呵成,直接投入壶口。
这一投,众人皆被吸引了眼光,只见小明兰自信满满的说。
“我跟你投。”
那白二郎瞧了一眼,对方不过是个七八九岁的孩子,心里有些无奈。
“算了,一个小姑娘,赢了也胜之不武,算我输了。”
但小明兰不悦,倔强的说道。
“赢就赢,输就输。”
那白二郎反而起了兴趣。
“按你们扬州的规矩,你哥哥方才可是输了我好些,这些你可认。”
小明兰脸抬都不不抬,说的。
“认”
那白二郎不在言语,拿起箭矢,一投而中。
小明兰接着投出一箭,竟然是惯耳,算四筹。看到明兰投的如此之好,旁边人也跟着喝彩。
那袁文纯突然悄悄在那白二郎耳旁说道。
“你在这样放水,你可要输给这小姑娘了。”
盛紘就在旁边,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这白二郎竟然没尽全力。果然,听完这话,那白二郎竟然拿起两支箭,同时举起,明兰脸色一变。
“你要投双耳。”
话音刚落,只见那白二郎两支箭就投在了壶口两旁的耳朵内,这是六筹,明兰至此,加上之前盛长枫的,一共输了八筹。
盛紘想了想去,想要顾计重失,却不料明兰拿去箭矢,瞄了好一会,一箭投去,那箭矢投入壶口,却又没有完全投进壶口,而是倚靠在壶口边缘。
“依杆,十筹,是十筹。”
明兰本来是硬着头皮投壶,也想不到是中了依杆。
但是此刻,线香还有一会,依照这样下去,还有两轮,后面可不是次次有这种运气了。
果然,那白二郎像是在卖弄技术,背身双投,还是双耳,但这并不能加分,只有炫技的可能,本来白二郎炫技,是想卖个人情,这时他也想清楚了,没必要为了袁家,自己做这个恶人,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就要主动开口结束,但事情哪能如他所愿。
此时,盛长槐不知从何处而来,悄悄在明兰耳旁说了一句话,小明兰听完,重重的点了下头。
王大娘子看到盛长槐只是给明兰耳语,有些不悦。
原来,正当王大娘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刘妈妈突然在一旁建议。
“何不去请了槐哥儿来,我看槐哥儿是个好的,又和咱们家姑娘交好,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王大娘子这才想起来,整个盛家二房,只有盛长槐是习武的,虽然不知道投壶怎么样,但听自家姑娘说射箭乃是一绝,投壶想必也是不差,正要着人去请,盛长槐自己不知为何已经来到前院。
王大娘子心中惊喜,来的这么巧,于是前去给盛长槐说,让他去替明兰投壶,话刚说完,明兰就投中了依杆。
盛长槐本来就是来帮忙的,自然满口答应,方才他在和全旭在屋里下五子棋,听到外边吵闹,不知出了何事,长梧进到书房,给他说了前院之事。
本来长梧倒是可以上场,但是事关盛华兰,盛长梧倒是有些不敢上了,大娘子那人,素来看不上大房,嫌弃他们是个商贾,所以二房的孩子都不喜欢这大娘子,虽然不至于疏远大房堂兄弟姐妹,但也怕大娘子不悦,所以才来告诉长槐。
此事不提,回到投壶现场,小明兰听完盛长槐的耳语,拿起箭矢,迟迟未投,盛长槐在一旁小声指点,等线香快要燃尽的时候,明兰才将箭矢投出,赫然又是一个惯耳。
之前盛长枫十一筹,白二郎十七筹,后来明兰投中一次,惯耳一次,依杆一次,加上这次,总共二十筹。那白二郎接着投了两次双耳,一次壶口,总计十四筹,总分相比,竟然是平局。
这也是为何盛长槐自己不上场的原因,在他的指点下,让明兰投一个惯耳,十拿九稳,至于为何迟迟不投,是为了压时间,不给那白二郎机会。
明兰这投完,不仅盛家人,就连旁边的人也为这个小丫头喝彩,虽然总分是平局,但是如果单算两人最后一轮,分明就是盛家的小女儿,赢了汴京来的白二郎。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盛紘好歹是扬州父母官,算是半个扬州人,今日这事,明面上是袁家给盛家难看,但深层面去想,又何尝不是汴京人在为难扬州人,所以有些亲近盛家的人,心里也是对这袁家不齿。
所以,等明兰投完,吩咐为她喝彩,还故意冲着袁家的人喊。
第一百零一章 加赛
“不对,你们盛家的人故意压时间,为了自己多投一次,这怎么能算,犯规了。”
那袁文纯本来想着稳赢,但落了个平局,有怎么能够心甘,一时不查,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从汴京跟来的袁家亲朋,也跟着一起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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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怒了,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在亲家面前拆台,对这袁文纯本来就不喜欢,加上他说的这句话,有心要给他个教训。
“这位猴公子,按照你们刚才定的规矩,只要线香燃尽,便不可再投,我盛家哪里坏了规矩。”
袁文纯先是一愣,候公子,什么候公子,自家爵位是伯爵,应该是伯爵公子才对,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失言了。
“小哥诧异,你想必记错了,我不是什么侯爵公子,只是一个伯爵公子,我们两家是亲戚,你叫我一声袁大哥就是。”
“哦,小弟记错了,看袁大哥这做派打扮,让小弟产生了误会,我还记得是猴呢,原来不是。”
这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小声在笑,都是扬州人在笑,大部分人都是知道去年上元诗会的事情,盛长槐将封家说成疯子家,这肯定不是记错了,袁家,猿猴,盛长槐这是故意的,他是想说这袁文纯就像只猴子,上蹿下跳。
本来袁文绍觉得自己失言,不准备在纠缠了,就此作罢,他也不敢和盛家直接撕破脸,这要是回到汴京,自家父亲不打死自己才怪,即便有母亲袒护,但一顿罚是少不了的,只能说这次运气不好,这小姑娘投了个依杆,才没让盛家丢人。
旁边却有一个和盛家有怨的,乃是封德,这封德自从和盛家和解,表面上也不在作对,但心里还是对盛长槐心存怨恨,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能不利用,况且,盛紘不久就任期满了,也管不到扬州了。
“老夫说句公道话,虽然双方平局,但盛家中途换人,又有故意压时间的嫌疑,不如重比一次,也好分个胜负。”
袁文绍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上跃跃欲试,而盛长槐正有此意,决意给袁文绍一个教训,但袁文绍不接招,本来觉得只能以后再说,这封德虽然是向着袁家,但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助攻了一下,不等盛紘说话,便主动应承。
“袁大哥,我觉得此人说话有理,不知袁大哥意下如何。”
袁文绍一听,还有这种好事,这盛长槐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不由的对盛家产生了轻视,已经有一个不成器了,没想到还有第二个,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当然满口答应下来。
别人不知道,他又岂能不知,这白二郎,并非真的姓白,乃是京中侯爵之后,小小年纪,投壶马球在京中已经没有对手,盛家亲眷,真是头铁。
袁文纯只知道盛家两子,并不知道盛长槐的关系,所以以为盛长槐是盛家的亲眷。
看到袁文纯答应下来,盛长槐心中一喜,又再次说道。
“今日是我华兰姐姐的喜日子,拿他的聘雁做赌注,有些不妥,我想换个赌注。”
说完,给跟随而来的唐诗耳语一声,唐诗听完,仿佛有些不相信,看了看盛长槐,见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才决定盛长槐不是开玩笑,这才离开前院,去盛长槐屋里拿东西。
这袁文绍哪里答应,拿其他东西做扑,哪里能起到羞辱盛家的作用,说什么赌注早定,不好更改,扬州和汴京的人都看着呢,这算是上一场的加赛。
两人辩论了好一会,盛紘本来就不高兴盛长槐擅自答应加赛,正欲开口打断这个闹剧,忽然听到盛华兰的声音。
“长槐,答应他。”
原来,唐诗去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碰到盛华兰,盛华兰心里虽然不愿意父母作难,但也非常关心此事,在盛老太太院门口一直在等消息,看到唐诗回来,将前院的事情了解了一下,在也安奈不住,拿了个面巾围上脸,自己跑到前段来了。
盛紘看到自家女儿出来了,又生不悦,将盛华兰呵斥了一句,让他回去,这里毕竟有外男,盛华兰虽然带了面巾,但还是有些不妥,盛华兰只能听从吩咐,自己回去了。
但这样一来,盛长槐在也没有理由更换赌注,这是自己大姐姐定下的,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说道。
“既然我大姐姐同意了,赌注可以不变,但这是加赛,我也要求加赌注。”
这时候,唐诗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全旭托人为盛长槐制的弓,不等对面回复,盛长槐就结果盒子,将弓箭拿出来。
“这便是我加的赌注。”
袁文纯还未说话,一旁的白二郎眼睛都直了,盯着弓箭不放,盛长槐心里暗笑一声,这白二郎是习武之人,看到这样一把好弓,又岂能不动心,他拿出弓箭作为赌注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白二郎。
毕竟上场比试的,是这白二郎,看袁文纯的样子,这白二郎的身份不低,袁文纯的态度是请求,还有一丝讨好,赌什么,这白二郎说了算的。
知道要达成目的,必须得是这白二郎同意,便将手中的弓递过去。
“真是一把好弓,整个大宋,估计不多见。”
这白二郎果然是识货的,试着啦了一下,也只能拉个大半,毕竟他的年纪也才十五,这已经很不错了。
“我同意了,你这弓万里无一,既然你有此弓,想必也是有心从武,盛家是文官,想必没有什么好马,只要你拿这弓和我赌,我用一匹良马和你赌,虽然现在没有,但我答应你,若是我输了,定想办法为你寻一万中挑一的千里马。”
说完,看了看袁文纯,果然,袁文纯随声附和,这白二郎说啥就是啥。
但盛长槐却摇了摇头,那白二郎反而急了。
“你这弓虽好,但也并非搞不到,一匹良马换一把弓,价值应该是对等的。”
此话一出,惹怒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盛长槐的结义大哥全旭。
“听清楚了,制这弓的大师,乃是西北名匠欧大师,这弓弦乃是百年不遇的虎王之筋,光为了猎这头虎王,死伤了数百人,还有那弓身,虽然差一些,也是万年铁木所制。我二弟若想要马,何须你来,我全家在西北就有牧场,弄匹良马,小意思。”
第一百零二章 比试开始
全家,莫非这人乃是西北全家的人,怎么会在扬州,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匹良马对盛长槐真是产生不了什么吸引。
白二郎只能交回弓,盛长槐将之仍然装在盒子了,那白二郎显然是喜爱急了,眼睛盯着那盒子,颇有看在眼里拔不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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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小兄弟,你要什么赌注。”
“我二弟的意思很明显了,你们要加注。”
全旭当然知道盛长槐对良马产生了兴趣,全家虽然能搞到马,但他觉得在家中不得重视,要将良马送人,估计他父亲不会答应,刚才开口,也是为了多争取一些东西。
加注,加什么,自己又能拿出手什么东西,白二郎心里暗道,若是过段时间,见到自家外祖,什么好东西买不到,但现在,良马还可以说日后在送,但不能全都是空头支票把,只能看向盛长槐,看他这意思,赌是可以赌,但是赌什么,还得看他心意。
盛长槐于是不在卖关子,没理白二郎,而是看像袁文纯。
“我也不要其他,若是我侥幸赢了,赢一筹,袁家给我一贯钱,两筹加两贯钱,三筹加四贯钱,四筹加八贯钱,以此类推。”
袁文绍哈哈大笑,他当是啥,不就几贯钱,他还输得起,看来这孩子,不知是盛家哪里的穷亲戚,估计是刚来投靠的,看着衣服颜色,青色,下人才穿着颜色,他又哪里知道,这是雨过天青色,哪里是普通的青色,不由得讥讽了一下。
“不如我在加点东西,区区几贯钱,还不值得一赌。”
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盛长槐一愣,反而乐了。
“那好,既然我家大姐姐拿聘雁赌,方才你们的赌注也换一换,其他的我也不要,加上之前长枫输的玉簪,我若是赢了,我看贵夫人那对耳环不错,可以给我大姐姐添点嫁妆。”
袁文纯心里有些恼怒,这小子,要什么不好,偏要自家夫人的耳环,虽然并非多么值钱,但若输了,自家夫人带什么。
瞧了一眼白二郎,心下一想,这有白二郎在,又怎么会输,看白二郎那样子,对那把弓真是喜爱到骨子里,肯定会全力以赴。
“好,就如小兄弟所言,赌了。”
“口说无凭,必须立下字据。”
盛长槐犹自不满足,那袁文纯这才更怒了,区区几贯钱,还能欠他不成,但盛长槐坚持,也只能请盛家下人拿来文房四宝,写下字据,还专门按下手印。
“字据,签名,手印,一样不缺,你可满意。”
盛长槐当然满意,给自家大哥全旭使个颜色,全旭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嘻嘻的从袁文绍手中接过字据。
“我是扶风全家嫡次子,不如让我做个证人,你看如何。”
果然是扶风全家的,全家现在的主君虽然不过五品,但全家的老祖宗是开国名将,上一代主君更是官至上将军,在西北能进前三,全家嫡次子做见证,这样更好,袁文纯想了想,并没有意见。
这时候,盛紘已经从长柏口中得知,盛长槐投壶技术出神入化,所以是赢定了,因而没有阻止,大娘子虽然不信,但主君未发话,盛长槐喊她做婶娘,不便阻止,更何况,这是自家姑娘答应了的。
这次比试,当然不能像刚才,以一炷香为例,要不然第一个投的人,压倒线香燃尽,这不是稳操胜券吗,所以用的是大宋通用的规矩,总共两局,一局四轮,记分也采取大宋通用的记分方法。
那白二郎倒是厚道,投壶之前,对盛长槐承诺,无论输赢,将来都会给盛长槐寻一匹良马相赠,倒是让盛长槐对这人的敌意减轻了一些,看来这人并非是和袁文纯一伙的,估计是欠了人情帮忙的,但即便是如此,此人在华兰姐姐订婚的时候给盛家难堪,盛长槐当然不会对他有好感。
“比试开始,第一轮,白家二郎先投。”
白二郎是课,所以由白二郎先投。
这白二郎果然如同袁文纯意料的那样,全力以赴,第一次就投中了壶耳。
“有初惯耳二十筹”
白二郎之所以没直接投双耳,就是因为有初惯耳最划算,而且比双耳简单一些,两者的分数一样,投壶一次最高二十筹。
这都在盛长槐的预料之中,也不奇怪,随意拿起一根箭矢,稍微瞄了一下,也是有初惯耳。
第一轮第一次双方平局,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盛长槐这随意一投,白二郎便知道,这是个劲敌。
第二次,白二郎果然选择了双耳,一点也不费劲直接投进。
第一次投中叫有初,十筹,若是惯耳双倍记分,最高二十筹,有初惯双耳也是一样。若第一次投中惯耳,第二次在投中这叫连中惯耳,双耳在家五筹,是十五筹。
盛长槐不以为意,仍然是一根箭矢,盛紘心里有些担忧,为何不跟着投双耳,但盛紘哪里能猜到,盛长槐前世真正练习投壶,乃是车祸之后,只有一个胳膊,哪里能练习双耳,这辈子健全人,心力都在射箭上,所以也没练习,双耳反而会失误,若是有一只没有投中,按失败计算,所以,投双耳也是考验技术的。
但这结果让围观的人大开眼界,只见盛长槐投出的箭矢,头部没入侧耳,但并未全部进去,而是倚在上面。
这叫连中惯耳加依杆,也是十五筹。
两次投完双方仍是平局,这种水准的比试,别说扬州人,就是汴京来的也没见过,都是高手,不虚此行。
第三次,白二郎仍旧选择双耳,到了这一论,就没有连中有初加分了,按照大宋通用规矩,并非像前次是六筹,而是十筹。
等轮到盛长槐,还是选择单手投掷,但这一次,盛长槐选择的是壶口,仍旧是个依杆,不仅如此,箭羽正对盛长槐,这叫做龙尾,十五筹。
第三次,两人终于拉开了距离,盛长槐小胜五筹。
但依杆这种,在旁人看来,都是运气成分,所以,白二郎和袁文纯都是信心满满,一点也不担心,白二郎只要保证次次双耳,那次次最少十筹,盛长槐不会双耳,哪怕投个全壶【八次全中】,惯耳一次五筹,后面投中壶口只有两筹,
但第四次,盛长槐一箭投出,满场皆惊,还是依杆,不同的是,箭头正对盛长槐,这叫龙依杆,十八筹。
“第一局结束白二郎五十五筹,盛公子六十八筹。”
第一百零三章 神乎其技
第一局结束,袁文纯才明白,为何盛长槐会主动提议加赛,有这样神乎其技的技巧,哪里能不赢。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专门练习投壶这种技巧,即便是练习,这得花多大功夫才能练成。
若是盛长槐能听到袁文纯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只要有天赋,连着练五年,一天至少四小时,估计差不多能练到,前世的盛长槐残废七年,穿越前五年,每日不间断,以竞技体育的心态练习,投壶已经成了他的心理寄托(因为不能射箭了),若是有投壶世界比赛,盛长槐敢打保票,一个冠军也失不了,只要他参加,当然,前提是没有别人像他一样,既有天赋,还有努力。
但这时候,袁文纯还没想到等待他的是什么,只以为给最多几百惯钱的事,在加上夫人的耳环,虽然失了面子,但和盛家输了聘雁比起来,这都不叫事。
不管是袁文纯,还是白二郎,包括围观的所有人,都不在以为盛长槐的依杆是靠运气了,这是真正有这个实力,盛紘更是开心,虽然没想到盛长槐赌注是啥意思,总算将盛家的名声挽了回来,最终赢的是盛家。
果然,就如同其他人猜的那样,第二局,也是最后一局,四次投壶,白二郎都是双耳,总计得了四十筹,两局加起来九十五筹。
而盛长槐接下里的投法,让扬州和汴京前来的人算是开了眼界,世上还有投壶这么厉害的人,这人一天不干其他事吗,若是旁人,别人都会觉得是不务正业。
但盛长槐不同,汴京人不知道,扬州人都清楚,诗词书法就罢了,还有一身好武艺,虽然人前并未展示,但去岁上元节惊艳一棍,已然表露了不俗的实力。
盛长槐能有这样的技巧,那纯粹是天赋了,这没法比,盛长槐在学业上的努力,扬州人也是有所耳闻,不说埋头苦读,头悬梁,锥刺股,那也是少有的努力之人,无他,只有盛长槐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名声,都是虚名,真实的才华,并没有那么高,不努力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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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投壶现场,第一论投掷,盛长槐选择的是壶耳,但并非依杆,而是尾部羽箭挂在了侧耳上,箭头并未落地,这叫【带韧】(投进壶耳,但是箭头却没有落地),得十五筹。
第二轮投掷,盛长槐选择了另一侧壶耳,还是一个【带韧】,也是十五筹。
第三轮投掷,盛长槐玩了个花活,投的是壶口,羽箭围着壶口转了一圈,箭头仍然没有落入底部,这叫【浪壶】(箭在壶口上旋转了一下成倚杆),得十四筹
最后一轮比试,白二郎投完,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盛长槐,上一局,盛长槐已经总计投中一百一十二筹,即便这次投不中,那也赢定了,毕竟白二郎八轮加起来,也才九十五筹。
胜负已分,本以为盛长槐会随意投一次,但盛长槐这次还是没让大家失望,还是选择了一个花式投法,羽箭落入壶口,又蹦了出来,蹦了老高,众人以为要失败,但羽箭再次落入壶口,却又蹦了出来,连续蹦了三次,第四次落入壶口才在壶口内小幅度蹦跶。
盛长槐投完,旁边围观的人终于不用忍着,大声欢呼起来,像今日种入壶方法,从第二轮开始,盛长槐采取的技法和结果,一次都难以见到,更何况是连续七次,倒是明兰那个依杆,虽然也少见,但只要运气来了,偶尔还是能看到的。
盛长槐这种投法,完全靠技术,每一次的花活都不一样,世所罕见,尤其是最后一次,虽然只有十筹,叫做【骁箭】(就是投进壶口又弹了出来再掉进壶口),虽然也能见到一两次,但别人的,最多也就蹦一次,哪有盛长槐这样,连蹦三次的,尤其是第一次,蹦上去一米多高,这种【骁箭】,闻所未闻。
到了这个时候,加赛一场终于算是结束了,等众人欢呼结束,都静静的看着今日的司射,这司射也是被惊呆了,此人在扬州有些名气,经常担任司射一职,哪里见过这等技艺高超之人,今天一见见两,尤其是盛长槐,莫非是壶神转世,心中激荡,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出。
“投壶结束,白二郎九十五筹,盛公子一百二十二筹,盛公子胜出,胜二十七筹。”
司射报分结束,扬州众人又开始欢呼,而汴京来人却沉默下来,之前跟着喝彩,是因为比赛太过于精彩,现在沉默,是因为输的太多,扬州人不清楚这白二郎的来历,但汴京的人都知道,这白二郎,可以说是汴京投壶的头牌。
现在汴京的头牌在扬州输了,而且是大比分输了,这让自诩为天子脚下,事事都高人一等的汴京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今日比赛着实精彩,据我所知,自君实先生将投壶规则规范之后,从未有如此之高分,不说盛家公子,就说这白家二郎的分筹,已然是之前闻所未闻,而盛家公子这分筹,估计乃是更古罕见,今日之事,当入扬州府志。”
说这话的是扬州胡知州,也就只有他适合提议将一场游戏列入府志,投壶虽然是小道,但君子六艺,射为其一,在胡知州看来,别说过去,就是将来,估计也难有今日这样的比赛,白家二郎那种已然是万中无一,像盛长槐这样的,据他了解,自投壶诞生以来,也只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两人碰到一起比赛,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将其列入府志,后人谈论起投壶,必然得说今日这一局。
胡知州的提议一出口,扬州人皆喊知州英明,虽然胡知州到任三年,做的中规中矩,甚至还有人在背后骂他糊涂知州,但此人在任,扬州难得科举进士上双,这都能说成是他的政绩。
胡知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迎合治所百姓,这便是他的为官之道,他这么多年也已经看清了,自己并无多大能力,只要和百姓乡绅关系搞好,不出纰漏,安安稳稳做官就行了,也没有什么野望了,他和稀泥,装糊涂,也只是手段罢了,这也是学自盛紘,只不过他给加强了。
第一百零四章 承惠一亿贯
“阁下技艺高超,白烨佩服,愿赌服输,玉簪还请收回,今日能见这等神技,还能同场竞技,实为白烨荣幸,这是之前那位盛三郎的玉佩和财物,还请收下,将来阁下到了汴京,我定履行承诺,为阁下寻一匹千里良驹,就当是白烨今日的赔礼”
那白二郎倒也爽利,输就输了,心服口服,不仅将赌注中的玉簪归还,还将盛长枫输掉的东西一并归还,但盛长槐对此人观感不佳,收过东西,一句话都没回,扭头就走向袁文纯,倒是让那白烨,本来准备拱手致歉,见盛长槐这样,只能向着他的后背弯腰施礼,就当道歉了。
自从第二轮开始后不久,这袁文纯就汗如雨下,这袁文纯好歹是伯爵府出身,从小教育不错,这点计算能力还是有的。经过简单计算,第一轮自己就输了几万两,即便第二轮赢不了那么多,他们伯爵府卖了都赔不起,但从第二轮开始,就没有有初和连中加分了,肯定输的更多。
果然,盛长槐走到袁文纯身前,似笑非笑的像袁文纯说的。
“念在我两家是姻亲,不如凑个整,承惠一亿贯。”
什么,竟然有一亿贯之多,旁边围观的众人,并不像袁文纯是实际参与者,所以并未关心赌注多少,盛长槐此话一出,马上就有自诩算术精通之人在那里计算。
更有甚者,给盛紘打了声招呼,盛紘点了点头,让冬荣去账房拿算盘过来,此人也是厉害,等算盘到手,噼里啪啦计算了半注香时间,向旁边的人大声喊出计算结果。
“盛公子说的没错,按照之前的赌约,袁大朗总计输盛公子一亿三千四百二十一万又七千七百二十七贯钱。盛公子仁慈,为袁大朗免去了我大宋半年岁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盛紘之前的贴身长随之一夏江,因才识过人,盛紘觉得他可中秀才,便将卖身契还给他,这人考中秀才之后,又投身盛家给盛紘做了个师爷。
盛家和夏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夏江在之前还劝说过盛长枫,但盛长枫上了头,不听劝,夏江才派人禀告的盛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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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盛长枫和白烨比试开始,夏江就在现场,包括这袁文纯给白烨耳语的时候,夏江也故意凑近偷听了几句,从一开始,就是这袁文纯以白烨欠了人情,请求他和盛长枫关扑,各种明细原委,夏江一清二楚。
对着白烨,夏江倒不怎么记恨,但对着袁文纯,夏江深恨之,无他,盛华兰的贴身丫鬟,正是夏江的女儿,夏江本就出身寒门,过不下去了才卖身盛家,在盛家娶亲生女,即便是主家要给女儿放良,夏江也不愿意,毕竟他并无其他本事,考中秀才乃是侥幸。女儿留在盛华兰身边,乃是活契,学点本事,自己在求下主君,给找个小户人家当正头娘子,在好不过。
在大宋,男人若是卖身会被人看轻,但女人卖身做丫鬟,在小户人家看来,更像是贴金,等从官宦之家出来,无论是嫁人,还是帮扶自家兄弟,都能得心应手,不为其他,就为了能学点本事,在和主母主君关系好,找点活计不难。
所以,对于袁文纯这种,故意给盛家难堪,让华兰失去面子,将来嫁过去,自家女儿也跟着吃亏,所以才会有专门计算这种举动。
就在夏江喊出结果的同时,也有精通算术的,大概估算出最后结果,一亿多贯,肯定错不了。
这时候,已经有好事的在那里夸奖袁家富可敌国,不愧是勋贵之家。
谁也没想到,今日除了能见识到更古未闻投壶神技,还能见证有史以来最大的私人赌约,周遭人等,讨论声越来越大,人声鼎沸。
这时候,旁边有人突然喊道。
“封先生,你要去哪,不留下来做个见证吗。”
喊话之人正是全旭,扬州人给封家面子,全旭才不会给,全家又不是扬州的,而且,全家为武将之家,除非封家又出一个能以太师荣休之人,全家还稍微忌惮一点。
所以,在偶然瞧到封德看到事态发展失控,怕袁文纯迁怒自己,毕竟这加赛,是在他的挑唆之下,袁文纯才能继续下去。
果然,袁文纯本来正不知如何面对盛长槐,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签了契约,几乎整个扬州的乡绅都能作证,该如何抵赖,听到有人在喊封德,怒从心起,要不是此人,投壶已经以平局收场,自家还赢了盛华兰聘礼中的玉簪,虽然丢脸程度不及输掉聘雁之万一,但自己已经占了便宜。
就是此人突然出现主持公道,盛长槐才能继续给自己下套,说来说去,此人罪过不小。
“你这老贼,挑唆我们姻亲关系,着实该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袁文纯突然暴起,压着封德就是一顿狂揍,这封德养尊处优,身体又被酒色掏空,而袁文纯虽然可恶,但此人出身忠勤伯府,从小也是习武不曾断更,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打一个封德戳戳有余。
即便是封家的下人前来阻挡,但哪里能拦得住一个身怀武艺的袁文绍,不过就是立谈之间,这封德就被揍的奄奄一息,口鼻窜血,已然失去了知觉。
这是在盛家,要是下聘的姻亲打死了人,那还得了,袁家不怕,有个爵位保着,这袁文纯大不了流放,盛家不一样,盛紘还要顾惜自己的前程,这升迁在即,怎么能出现如此丑事。
盛紘连忙带着下人将袁文纯啦起来,这袁文纯本来就想让盛紘帮忙求情,哪里敢违逆盛紘,再有,也不是真的想打死人,像这种举动,也是故意为之,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盛长槐,难道直接赖账,别忘了,他刚才可是白纸黑字签下契约,签名画押样样不少,若盛长槐不给面子,一纸状子递到开封府,把伯爵府卖了,也就能还千分之几。
至于暴起打着封德,虽然也有迁怒之意,主要还是想办法让盛紘介入,盛紘这一拉,袁文纯当然赶紧停止殴打,但是为了掩饰自己,还是要假装一下,抬起脚,就要在踩上一脚,好巧不巧,盛紘用力拉扯了一下,本来袁文纯是准备在腿上踩一脚,结果,失去平衡,一脚踩到了封德两腿之间。
至于那封德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死,袁家想办法压下去就行,这扬州,还没有袁家真正惹不起的存在,家里那面丹书铁券上的开国辅运四个字,就是他的护身符,最多就是荫封被搁置,将来还有爵位继承,这袁文纯短短时间,也是被逼急了,脑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第一百零五章 事了拂衣去
袁文纯并没有注意他踩错了地方,心思哪里在那,而是赶紧向盛紘求助,期望他能为自己解围。先从自己媳妇耳朵上,也不怕把自家夫人耳朵伤了,硬是把耳环取了下来。
一个男人家,哪里知道耳坠怎么带,即便是并没有伤到自家夫人,还是扯的她生疼。这袁文纯的夫人也知道今天这事不好处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世伯,这是之前答应您家亲戚的赌注,那契约一事,还望世伯帮忙求情,袁家世代感谢世伯大恩。”
此话不假,若真的将这赌约坐实,袁家多少代人都要给盛长槐打工还债了,要知道,大宋的岁入,最多的一年,也就不过一两亿贯,那也只有那一年,其余年份,大约五六千万贯。
盛紘摸了摸胡子,虽然自己对这袁文纯也深恨之,但毕竟这是华兰丈夫的嫡长兄,将来还要在一起过活,真让长槐这样闹下去,伯爵那里也会迁怒华兰。
而且,虽然说着赌约白纸黑字,开封府甚至御前打官司长槐都有理,但这世道,并不是真是那样,律法说啥就是啥,真把忠勤伯府逼到死路,这忠勤伯没转文,也曾在军中厮混,明面上文贵武轻,真要撕破脸,弄几个死士,盛家也招架不起。
所以,即便是再不肯,盛紘还是要把这件事压下去,至于赌约,开玩笑,谁家能有这么多钱。
“叔父,您是想和伯爵府一起承担吗?”
不等盛紘开口,盛长槐突然提前向盛紘喊道。
盛紘本来恼怒,这逆子,大庭广众喊自己叔父,扬州乡绅谁人不知,虽然长槐过继出去,但两人仍以父子相称。
也就是转瞬之间,盛紘已然惊醒,盛长槐是故意这样喊的,扬州人知道盛长槐的身份,可袁家不知啊,正好给这袁文纯一个教训。
于是,盛紘假装很为难的样子。
“贤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盛长槐虽然是我盛家子弟,但并非在我这一脉,而是我嫡长兄的继子。”
袁文纯一愣,本来以为盛长槐是盛家投靠的亲戚,也难怪这袁文纯不清楚,之前喊门的时候盛长槐倒是站在盛紘身边,但袁文纯又怎么能看到,迎宾的时候盛长槐又不说话,谁不知道他是哪位,再有,盛紘敬酒的时候,盛长槐倒是待了一会,但很快就走了,身上的衣服又是雨过天青色,很有误导性。
盛紘有私生子过继给长兄这种事情又不会大肆宣扬,也就是扬州顶层乡绅知道,底层的百姓一直以为盛长槐是通判的侄子。
这就不好办了,袁文纯虽然是世家嫡子,但哪里经过这种事,本来心里有点计划,一下慌了手脚,但再无他法,声泪俱下的给盛紘跪下。
“还请世伯救我,若是此事让父亲知道,必定会打死我,侄儿给世伯磕头了。”
这袁文纯好似他的脑袋不是自己的,重重的课在地上,也就是院外是土地,并非石板,要不然,真磕出血来。
盛紘的目的已经达到,连忙将袁文纯啦起来,口口声声的安慰道。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贤侄,也罢,今日豁出去了,即便母亲责备,这事我替你但下了。”
说完,盛紘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环顾四周。
“众位贤达,今日让大家见笑了,今天好歹是盛家的大日子,盛家又是主人,当然不能让原来的姻亲在盛家倒霉。也让大家做个见证,方才袁家的赌约,盛某愿为袁家周旋。”
“长槐,若你还认我是你的长辈,就不要为难袁公子,你是答应还是拒绝。”
扬州的乡绅都是知情人,盛长槐是盛紘的私生子,盛家一力承担,这不就是肉烂在锅里吗,但盛紘乃是扬州父母官,袁家又是外人,当然不会拆穿。
“通判大人好大的魄力,我等佩服。”
袁文纯当然想的不是盛家替他还债,在他看来,盛紘是要以长辈身份强压盛长槐。盛紘是庶子这种事情,忠勤伯府也是知道的,这样一来,盛紘强压嫡长兄继子,肯定会在盛家老太太那里受气,盛家内宅因此会分裂。
当即,袁文纯感激涕零,就要磕头谢恩,盛紘赶紧拉住,袁文纯这才作罢,双手将夫人的耳坠奉上,盛紘不接,而盛长槐哪里管他,直接从他手中拿走,故意装作怒气冲冲又无奈的样子,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直接甩手离去,还故意走出盛家,做出一副负气离去的样子。
笔趣阁
见盛长槐走了,这袁文纯才松了一口气,但也没脸在盛家待下去,就要和前来一起道喜的亲朋离去,盛紘当然不能让下聘的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肯定是要住上一晚,哪能让客人连夜回去,见这袁文纯已然没脸待下去,便让冬荣带袁家的亲朋一起前往驿站安歇,这也是之前安排好的,袁家是伯爵,住驿站合情合理。
袁文纯再次感谢,正要走的时候,突然盛华兰的贴身丫鬟又不知从冒出来了,故意大声说道。
“我家姑娘听闻袁家大朗做仆输了自家夫人的耳坠,害怕袁夫人失了颜面,特意从自己嫁妆箱子里面挑了一副白玉描金坠,送给袁夫人携带。”
说完,将耳坠送到袁文纯大娘子丫鬟手上,让她帮自家主母带上,然后啥话都没说,直接离去,表现出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闹剧,早就有人在旁边为别人分析,旁边没人不清楚今天这事的起因,就是袁文纯一手设计的,所以盛华兰的贴身丫鬟表现的不开心,众人都能理解。
这也难怪,主人受辱,丫鬟肯定不开心,但盛华兰以德报怨,明知道是袁文纯设计自己,还能这么大度,一时间盛家大姑娘贤德的人设便在扬州人和袁家亲朋的心中立住了。
而袁文纯夫妇,不仅在扬州丢了个大人,在自家亲朋心里也也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不顾兄弟之情,挑拨姻亲关系,还有最后那副丑态,深深的刻画出一个无德无才,毫无世家体面的纨绔公子哥。
而盛紘不顾自家宅门稳定,强行将此事压下,也获得了袁家亲眷的赞叹。
虽然袁夫人从头到尾好似没有参与,但夫妇一体,袁文纯名声臭了,她也好不到哪去,再加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自家丈夫扒下耳环,失了体面,要不是盛华兰好心送了一副,只能在扬州城另买一副了。
毕竟袁家是来做客的,哪有随身携带首饰盒子的,即便是带了,也在驿站或者客船的行李上。
上架感言
别人的装逼套路没学会,但上架感言还是要学一学的。
这本书虽然不是第一次写,但是第一次签约,所有的体验都是前所未有的。之前写了两本,因为开车的原因被禁了,学不到人家那种隐喻的精髓,索性就不学了。
踏踏实实写一个不平凡的平凡人,主角没有那么吊炸天,会犯错,会有考虑不周,甚至有些重点抓不住,还有二十几章扬州篇就结束了,说实话,进度确实有点慢,下一卷结束,主角就成年了。
有些读者问我,为什么要写一个不知道剧情的人,我其实想借的是这个原著的世界架构,尽量能多向主线剧情靠拢,当然,该改变的东西还是要改变,要不然直接抄电视剧剧情了。
还有人质疑,说既然天天看电视,知否当年那么火,凭啥主角不知道,请返回一开始那几章,已经交代了,当时知否未上映,主角只是看了几眼预告。
下一卷是州府篇,不仅仅是汴京,还有宥阳等其他地方,这里就不剧透了,第三卷才是正经的汴京篇,也就是电视剧后面的地方。
计划到电视剧结束总计规划了三到四卷。后面的,就是原创了,会参考原著的番外篇。本书的计划就说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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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一章到上架,这段时间,从第一个收藏(自己给自己收藏的),第一个投资(还是自己),第一张推荐票(还是我),到第一个读者,第一个书评,第一个章评,甚至第一个批评,第一张月票,试水文字推,晋级人气连载app推荐,在晋级新书精选app,越往后,动力越足,一开始的给自己的目标是上架前1000收藏,超预期完成。
从一开始的定义的练笔,到现在想认真努力对待,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和干劲。
好了,这些就不说了,说下上架后的计划。
首日上架,更新时间会晚点,正好周五,六点以后开始更新,根据之前的承诺。
100月票加一更,虽然大家没有够,但算上系统送的福利月票也足够了。
里程碑3000收藏,这是一开始承诺的,到本书结束一直有效,下一个里程碑应该是累计5000收藏和500月票了。
1000张推荐票,这个差的有些远,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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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告别
盛长槐一出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正好碰到了胡六郎和刘云,今天虽然是盛华兰下聘的日子,指挥使和胡知州都去了,刘云和胡六郎虽然没跟着自己父亲,但是和长槐的关系,即便是去了,也不会受到阻拦,但这二人不喜欢宴会,盛长槐今日又忙,所以没去打扰。
两人不知道从哪逛呢,听到街上传言,盛长槐要和来的宾客比试投壶,心下好奇,想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这么不长眼,和盛长槐比试投壶,这不是找死吗。
除了之前那次踏春,后面几人也玩过投壶,也就一两次,这两人再玩投壶,都是躲者盛长槐,无他,太侮辱人了,盛长槐也是兴起,炫了一次技术。
所以,整个扬州,只有这两人知道盛长槐那手神乎其技的的技巧,盛华兰都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家弟弟擅长投壶。
因此,两人逛了一半,丢下长随,小跑着就往盛家来,看盛长槐是如何大杀四方,紧赶慢赶,还没到盛家,就迎面碰到了盛长槐。
“长槐,你不是和人比试投壶吗,为何在此闲逛。”
“哈哈哈,你们两个没眼福的,错过了一出好戏。”
说话的是全旭,看到盛长槐出了盛家,也悄悄溜出去,追赶盛长槐而来,先把之前的契约交给盛长槐,见两人询问,抢先开口回答,又将方才之事讲了出来。
听完全旭的描述,两人捶胸顿足,咋就这么快,真想看看那袁大朗出糗的样子,本来还准备去盛家瞄一眼,但盛长槐阻止了,这会去,能看到啥,正好自己不知道去哪呢,交好的人都在,何不找个地方吃酒,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盛长槐难得想要喝酒,几人当然答应。
刘云知道在瘦西湖上,有一些商家,在画舫上招呼游人,一边喝酒,一边赏景,岂不快哉,这时候虽然不是三月,但瘦西湖上的景色,月月不同,此话一出,几人皆言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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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半巡,胡六郎忽然支支吾吾的说道,自己马上要离开扬州的,言语中颇有些不舍,说什么以后再相见,就不知道何年何月。
原来,胡大人任期也将满,因朝中无人,考评仅得了个中上,所以不得升迁,而且,胡大人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吏部那边已经有决断,待正月一过,调令就要下来,胡大人下一任,是到河东某府,仍然是知州。
胡六郎当然是要跟着父亲是河东上任了,所以才有离开扬州这一说。
听完胡六郎之言,即便是之前有些看不上胡六郎的全旭,也有些唏嘘,毕竟几人在扬州,关系还处的不错,全旭也仅仅是因为胡六郎这人有些不靠谱,所以才有些轻视。
但和胡六郎待久了,也是能懂这胡六郎,本性并非表示出来的这样,只是因为父亲不够关注,所以会做出一些事情,也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这也难怪,胡六郎家中兄弟多,自己母亲又不在了,虽然是嫡子,但胡大人并没有另眼相看。
正因为如此,全旭倒是有些共鸣,所以和胡六郎的关系也日渐亲密。此时听说胡六郎即将要去河东,也有些不舍,胡六郎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是若能成为朋友,此人还是相当有义气的。
举个例子,之前盛长槐看不惯白家兄弟,也就刚说出威胁的语气,这人就能上去直接揍人,虽然有欺负人的成分,但也从侧面表漏出此人对朋友的看重,只要你有需要,他一定会两肋插刀,都不用你去说。
不过刘云到表现的很淡然,因为他之前已经知道了,当胡六郎说完之后,刘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有些不好意思的给盛长槐和全旭说到。
“不瞒两位,我也要走了。”
胡六郎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这刘云又是为何,盛长槐不解,刘云的父亲是厢军指挥使,按照惯例,武官任期六年,而且去年的时候,刘云的父亲已经再次留任,下次调任也是五年以后了。
“我家本来就是河北调任过来,我父亲在河北有些关系,之前我在书院读书,父亲也是想让我有个秀才功名,将来进入军中,起点能够高一些。但今年县试我又没过,年纪日渐增长,兵器之道尚未入门,在这样下去,即便进了军中,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个事情盛长槐也觉得有些疑惑,刘云的父亲使用的是刀,乃是步将起家,可从不见刘云在刀术上有多么用功,也就算偶尔练练。
已经要走了,刘云当然要把前因后果讲出来,原来,刘云的祖父,二十年前本来是河北的一个山大王,在当时的河北绿林道,有一个联盟,总计十八寨,有个卧虎山,卧虎山上的大首领徐猛,乃是河北绿林总瓢把子。
十几年前宋辽之战,此人因家国情怀,率领绿林十八寨驰援宋军,立功之后受招安,刘云的祖父也随之一起被招安,但因徐猛乃是山贼出身,不得朝中信任,十八寨绿林好汉招安后被打散安置。
刘云父亲更是在七年前被调任扬州厢军营,但徐猛对十八寨的寨主有承诺,若是后人愿意习武,可拿上当时的盟约拜入他门下,刘云的父亲本来早就有此打算,之前为了让刘云考个功名,有个身份,去徐猛门下会更受重视,所以一直未成形,但现在看来,在耽搁下去,刘云的武艺肯定会受到耽误,所以准备不久后就让刘云去河北投靠徐猛。
况且,刘家落籍落在河北,在那边也能参加县试,不影响刘云继续考秀才。
全旭听闻,觉得此事是好事,刘云若能拜入徐猛门下,将来武道必有进益,大宋十六岁就可以参军,刘云上次县试就差了一点,在苦读一年,正好考个秀才,直接在河北参军,以徐猛弟子的身份,至少也能是个什长,在加上有功名,升迁起来也快。
而且,徐猛的儿子,便是全旭口中河北武艺最高强的,在三四十这一辈人中,也只有西北贺龙将军,已经去世的英国公嫡子,还有宁远侯可相提并论。
能教导出这样的儿子,可见教授徒弟这一块是有些门道的,刘云此去,当然是好事。
即便是两人不走,盛长槐在扬州也没几个月了,大概五月前后,盛紘任期也就到了,分别还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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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在即,几人也是有些神情低落,尤其是全旭,本来觉得在扬州,有知己朋友,比在西北开心多了,现在倒好,他刚到扬州,就要面临离别,只喊着不醉不归。
第一百零七章 突发
虽然面临离别,但几人都是少年心性,稍微伤感一会,便抛之脑后,互相约定,将来学有所成,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入仕之后,守望相助,同时辅佐明君,中兴大宋,雄心勃勃,说到兴趣,几人便同声北宋盛长槐县试策论中的一句话。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中华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华少年,与国无疆!”
其中胡六郎越喊越泪流满面,几人之中唯有他仕途无望,文武皆不行,但即便如此,只有他喊的最为起劲,最为大声,心中暗自后悔,以往太过放纵,文不成武不就,这样的约定,对他而言,遥遥无期。
“杀人了。。。”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打断了兴头上的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在盛长槐他们这首画舫不远,另有一艘画舫,和盛长槐他们这艘类似,也是作为游客吃饭赏景的。
那艘画舫上乱成一团,舱内食客纷纷躲避,只见几个黑衣人在追杀两个十五六的少年。胡六郎倒是眼尖,一下子就瞧到了一个熟人。
“长槐,那不是你家二哥哥吗,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瘦西湖刺杀通判家的公子。”
盛长槐定眼望去,果然,被追杀的少年,一个是自家二哥哥盛长柏,另一个盛长槐也认识,正是刚才与他投壶的白二郎。
这还得了,自家二哥哥被人追杀,盛长槐哪里坐的住,但两艘画舫距离十多米远,盛长槐又不会游泳,鞭长莫及,急的直跳脚。
刘云和胡六郎虽然在扬州生活,但也是旱鸭子,全旭就不用说了,西北那地方的,有多少会水的,即便想帮忙,这十几米的湖水便是天堑。
几人之中,全旭倒是最为冷静,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匕首,快步跑到船头,用匕首抵在掌柜的腰上,恶狠狠的说道。
“快让画舫靠上去,迟了片刻,即便我不要你的命,通判大人也饶不了你,那边被追杀的,可有通判家的嫡长子。”
这掌柜的一听,若是没挑明还好说,全旭说的这么大声,整个画舫的人都听到了,若是通判知道自己对他嫡长子见死不救,自己就不用活了,主家会先把自己打死赔罪。
“快快快,靠上去,靠上去,来人,拿武器出来,快去救通判公子。”
这掌柜的倒是有些威信,即便是比较危险,操船的水手也听从掌柜的指示,将这艘画舫靠近盛长柏被追杀的那艘。
还有几名杂役,拿着武器出来,说是武器,不过就是几条哨棍。
等船靠近,那几个杂役犹豫的不敢上前,盛长槐哪里等的了,抢过一条长棍,没等船靠稳,一个飞跃就跳了过去。
这时候,盛长柏危机四伏,虽然有桌椅掩护,但一名刺客已经要杀到他跟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名刺客的刀即将砍上盛长柏的时候,盛长槐的长棍已经扫到了刺客的喉咙,也就是电光火石只见,那刺客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脑袋迅速垂了下去。
盛长槐含怒一击,不知爆发出多大的力量,那刺客的脖子,很明显是已经断了,之所以捂住喉咙,想必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而另一边,白二郎比盛长柏危险多了,三名刺客,手持利刃,单独追杀白二郎,白二郎手无长物,即便身怀武艺,但空手难敌,被逼到船头,眼看着就要被刺中,有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年,挡在了白二郎身前,少年中剑,带着惯性,和白二郎一起落入水中。
而这时候,全旭和刘云也已经抢了长棍支援上去,有武器和没武器的区别就出来了,两人棍花飞舞,转瞬之间,就把一名刺客打落水底。
加上盛长槐赶过去支援,还有胡六郎,虽然就会一点点武功,也抗着一个桌子顶到了前面,全旭手中长棍,用了一招长枪的招数,舞了个枪花,突然向前急次,直接通到刺客胸口,那刺客口吐白沫,摔倒在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最后一名刺客,看到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少年,一个比一个厉害,目瞪口呆,虽然手持利刃,但毫无章法,竟然被胡六郎找了个机会,从背后那这桌子反扣在背上,一个不防,扑倒在地,盛长槐见状,连忙将刺客手中利刃挑走。
一旁刘云一棍打在刺客脑袋上,将其击晕,船上的四名刺客,一死,一晕,一落水,还有一名不知死活,被这几人连续打到。
这时候,盛长柏才喘吁吁的跑过来,拉着自家弟弟不住的感谢,又拜托长槐救一下白二郎,但盛长槐往湖中一瞧,画舫一直在动,湖水又深,别说白二郎了,那名忠心的小厮和刺客均不见踪影。
几人都不会水,面面相觑,盛长柏在着急,总不能逼着几个旱鸭子去跳水。
过了一会,隔壁画舫的掌柜的,才带着自家杂役过来,帮着将晕倒的刺客绑了起来,又告诉盛长槐,方才他打到的那名刺客,脖颈断裂,也活不成了,只剩下了一口气,估计撑不了盏茶时间。
盛长槐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心中一阵反胃,连忙趴在船头,吐个不停,吐了良久,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但初次杀人,心里还是觉得不得劲,便在船头趴着,等待心情平复。
等盛长槐终于强行把心里的不舒服压下去,起身一看,自家二哥哥和几名好友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过不了心理这一关。
盛长槐心中一暖,杀人后的心情竟然瞬间平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事,就是突然杀了个人,有些猝不及防,不过此人乃是刺客,死了就死了,我能接受的,还好,提前经历这一关,若是将来文举不顺,加入行伍,也不至于在战场上掉链子。”
盛长柏犹自担心,但全旭哈哈一笑,重重的在长槐背上拍了一下。
“不愧是我全旭的兄弟,杀人而已,没什么,像长槐这么大的时候,老师为了锻炼我的胆量,每次衙门杀人,都让我去旁观,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即便如此,去年末的偷偷跟着折家的将军,去西夏边境清剿马贼,亲手杀了两个,也还是有些不适应,二弟你这么快恢复,比大哥我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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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全旭杀人之后,面色如常,原来还有这种遭遇。
第一百零八章 死而复生
正月二十,阴,却又无雨,按照扬州城北王半仙说法,若是生前为善,出殡之日便天阴无雨,免得阴灵被太阳照射,若是生前为恶,出殡便艳阳高照,,若是不孝,出殡之日便风雨交加,这是老天在惩罚不孝子。
当然,这也只是王半仙自己的说辞,扬州相信的人倒也不少,不过今日,王半仙的说法倒是被验证了,早间起床,还晴空万里,等早饭吃完,忽然就漫天乌云,但却不像要下雨的样子,而今日,正是扬州呵呵有名的首富,白家大房白大善人出殡的日子。
这天色突变,王半仙便满城宣扬,说什么白大善人生前,修路搭桥,怜贫惜弱,城隍爷专门上报老天,从别地借来乌云,替白大善人遮挡乌云,好让他今日,能在看看他生长了一生的扬州城,免得被艳阳所伤。
这白大善人无子,所以葬礼由白氏一族的族亲操办,本来这和盛长槐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昨日,盛长槐心情平复之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两家画舫的掌柜,均派了水手下湖查看,但那白二郎和小厮,均不见踪影,只寻到了被淹死的刺客,那刺客本来会水,但因落水的时候,被刘云打断了肋骨,使不上劲,所以溺水而亡。
没过多久,官府之人便上了船,问了几句事情,船上客人吩咐作证,死者乃是刺客,加上盛长槐等人都是权贵之后,兵丁问了几句,便派人将他们各自护送回家,把没死的那个刺客带回府衙。
盛长槐和盛长柏一回到家,本来盛紘正在迁怒林小娘,说她没教养好儿子,盛长枫也被冬荣打了板子,屁股上血肉模糊,王大娘子还不满足,要将林小娘一并惩罚。
突然听到下人禀告,说什么二公子被打了,盛长槐杀了人,王大娘子大惊,连忙跑出去查看,盛紘也是一样,盛长槐杀了人,这可是大事,林小娘母子倒是趁机得了解脱,得以溜走。
等问完情况,盛紘才放下心来,虽然对盛长槐解救兄长,不顾自身安危大加赞扬,还想说点什么,但是闻讯而来的盛老太太担心盛长槐的受到惊吓,说什么都不让在问。
不仅如此,将盛长槐带回院里之后,还让房妈妈去厨房熬制了安神的汤药,硬是看着盛长槐喝下,睡着之后才走,所以后来的事情,盛长槐一概不知。
但第二天一早,刚吃完早饭,便看到自家父亲一脸疲惫的过来,说什么昨日那个白二郎,根本不姓白,而是汴京城宁远侯家的嫡次子,叫个顾廷烨的,白天天亮的时候,才从湖边找到一具尸体,湖水浸泡了一夜,已经看不清脸,只能从衣物上辨别,这正是顾廷烨穿的衣物。
此话一出,就连盛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昨日的事情,盛老太太让房妈妈去询问了下盛长柏,只问出来刺客追杀的乃是顾廷烨,盛长柏只不过受了池鱼之灾,便不在担心自家长孙。
至于晚点的时候,院里乱糟糟的,老太太以为又是盛紘和大娘子在追究白天的事情,也没有关心此事。
想不到竟是出了这等大事,在扬州治下,侯府嫡子被刺客追杀,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盛老太太也不禁担心会不会影响到盛紘。
但盛紘却丝毫不担心,说那白二郎化名而来,自己和知州具不知情,要是侯府追究,也是追究那袁大郎的责任,只不过死的人是扬州大族白家的亲戚,盛长槐和盛长柏算是当事人,需要给白家去说明一下,盛老太太这才放心。
所以,今日白大善人出殡,盛长槐哥俩也到了现场,不知为何,自家二哥哥表现的十分伤心,好像对那顾廷烨身死,觉得十分遗憾伤心。
“也不知昨日二哥哥和那侯府的顾廷烨聊了什么,竟然让自家二哥哥对其的不满完全放下,若不是将之视为知己,以自家二哥哥那万年不变的沉稳,何以会如此悲伤。”盛长槐觉得奇怪,心中暗自猜想。
等盛长槐哥俩将昨日情形告知,那白家兄弟(不是白家二傻)表现的特别镇定,倒像是死了个外人,丝毫不在意死去的,乃是自家大伯唯一的外孙,也是唯一的亲人。
不过,白家这二房三房和大房不睦,盛长槐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不觉得奇怪,也明白父亲这也不是多次一举,毕竟死的是侯府公子,给白家报信,总比派人给侯府报信的好,至于侯府,就让白家和袁家去给宁远侯解释吧,先把自己和知州撇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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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盛长槐所料,死了一个商人,知州和通判都到了现场,也不是为了给他送行,要真是有心,派人设个路祭棚就足够了,商人地位低下,即便名气再大,也不至于扬州一把手二把手亲自送行,亲自前来,也是为顾廷烨的横遭不测忧烦。
站在父亲旁边,只听见知州和父亲在小声商量。
“不是我托大说你,你家那个亲戚,实在是不像话,他来送聘就送聘吗,干嘛还带个孩子来。来就来了吗,还不让人知道,好好一个儿郎,如今声声断送到这里,这岂不是平白让你我担上了干系。”
“都是属下的不是,明公也不必忧烦,人是他带来的,你我具不知情。”
“你说的倒好,死的可是侯府嫡子啊。”
虽然胡知州口上这么说,也表现的十分关心,但盛长槐还是从嘴角看出了一丝喜色,这分明就是扬州一把手二把手达成了默契,即便是侯府追究,将过错推到袁家头上就行,横竖两家都是勋贵,仙人打架,凡人暂避。
两人接下来愈发小声,盛长槐也是听不清,但猜都能猜到,两人肯定是在统一口径。
突然,正当灵堂上司仪准备让孝子答谢的时候,一群白家的下人从外边闯了进来,另一群下人怎么拦都拦不住,灵堂上乱作一团。
两拨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盛紘和胡知州在现场,又怎么能不管,随手招呼了一下,自有府衙的差人将两伙人分开。
盛长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顾廷烨不是死了吗,定眼一看,没错,就是顾廷烨,跟着来闹事的下人悄悄溜了进来,身上穿着的,是昨天替他挡剑小厮的衣服。
是了,肯定两人换了衣服,死的人是那个小厮。
第一百零九章 变故
官府一插手,白家各房的下人自然不敢再闹事,出殡仪式得以照常进行,但就在白家二房长子就要举起瓦罐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且慢。”
华夏自古以来,在先人出殡的时候,摔瓦罐和打幡的,这个人选必为继承家业的人,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就能充当的,若是在这种时候,有人出言反对,没有其他理由,只有对继承人的身份有所质疑,所以,白家二房长子听到之后,恼怒异常,但又不能不停止。
这也是有规矩,若是有人质疑继承人的身份,那么就要现场分说清楚,要不然即便是摔了瓦,起了灵,这也是不作数的,至少要现场大部分人认可,所以有人喊停,白家二房长子只能先放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捣乱。
这一看,七魂吓走了六魄,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廷烨,这人不是死了吗。
“你是人是鬼。”
顾廷烨尚未回答,盛长柏就欣喜异常的走到了他面前,表情十分激动。
“我还以为你死了,真是太好了,你若没死,那死的是谁。”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顾廷烨简单说明了一下,正如盛长槐猜测的那样,死去的那人是顾廷烨的贴身书童,但却并非溺水,因两人都懂水性,所以第一时间就游上了岸。
但是不巧,岸上还有其他刺客,那书童也算忠心,和自家少爷换了衣服,引开了刺客,顾廷烨这才得以逃脱,那书童确是遇了难。
顾廷烨正说着,那白家二房长子既然知道不是鬼,那心里自然不害怕,就要走过来质问顾廷烨,为何在自家外公的葬礼上捣乱。
一个老妈妈突然又闯了进来。
“我们大房都死绝了吗,既然是大房出殡,自然有大房的人摔瓦打幡,轮不到你们二房三房来出头。”
今天这葬礼确实奇怪,摔瓦的是二房,打幡的却是三房,本来扬州人就有些疑惑,哪有一个人,同时有两个继承人的。
这白大郎恼羞成怒,就要让下人将这老妈子打将出去,但顾廷烨拦在老妈子面前,下人们没带兵器,这顾廷烨倒也厉害,三拳两脚就将他们打倒。
“今天是你外公的葬礼,难道你要在你外公葬礼上捣乱吗。”
那老妈子本来没看见顾廷烨,只听见有人喊停,现在一见,哭成一团。
“哥,你可回来了,你要在不来,咱们大房的家业就要被二房三房谋夺去了。”
“胡闹,什么谋夺家业,这是我们白家的事,烨哥儿,难道你要仗着侯爵府的势力,谋夺我白家的产业吗。”
顾廷烨理都没理那白大郎,先是安慰了下老妈子,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份手稿,向着前来参加祭奠的扬州乡贤宣扬道。
“天下竟有隔房堂舅不容亲外孙祭祀的道理,我有先外祖的亲笔书信,言明立我为继。”
投一句话莫名其妙,没人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后一句话众人却是听懂了,难怪这顾廷烨敢叫停仪式,若是属实,这打幡摔瓦的,要是由二房三房就不合适了。
“放屁,你自姓顾,我自姓白,天下哪有立异姓为继的道理。怎么,你仗着父兄是侯爵功勋,要以势压人吗,强多我白家产业不成。”
这顾廷烨知道与他在这斗嘴,起不了什么左右,那白大郎说的也有些道理,但也并非没有异姓为继,不说别的,大宋得后周禅位,后周太祖郭威家人死绝,便是将皇位传给了周世宗柴荣,柴荣和郭威没有半点血脉关系,只不过是郭威皇后的侄子。
顾廷烨好歹是白大善人的亲外孙,将家业留给自己的亲外孙,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这种例外,必须是被继承者亲自许诺,留下遗嘱,若是没有留下遗嘱,哪怕顾廷烨是亲外孙,也得是白家宗亲继承。
顾廷烨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光凭一张嘴,理在白家那边。
“诸位大人,诸位耆老宗贵,请看书信论断。”
这时候,现场名义上最尊贵的是胡知州,当仁不让的接过顾廷烨的手稿,边看边读。
“余知天命将到,唯望汝来继我浑个家业,使不亡与外人之手,兹做遗书,外祖白,盼归。”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信了半分,但那白大郎还死鸭子嘴硬。
“简直是胡说大伯,我从来没听说什么书信,猫也能写,狗也能写,你又怎么能证明是你外祖亲笔。你就凭着一封破信,便要抢夺扬州头份的盐庄吗。”
这句话就口不择言了,哪有拿自家长辈和猫狗来相比的,而且字字句句关心的仍是盐庄,旁边人又加了一分信任,看了白家大房和二房三房不睦的传闻是真的,要不然这白大郎何故对其大伯言语上如此不敬。
顾廷烨当然也不豫,但这并非追究的时候,而是继续说道。
“家中总有书件信函,请耆老宗贵来做个见证,大家一起取来对着字迹,便知真假。”
也是凑巧,胡知州身上就带了一封手稿,乃是白大善人生前写的诗句,本想在白善人零钱焚烧,以表哀思,没想到竟然派上这样的用场。
旁边就有和白家交好的乡贤,自告奋勇的要前来一起比对。
白大郎看事情不妙,又要胡搅蛮缠,说什么他大伯临终前,说他坚毅能干,亲口将产业托付于他,这话一出哪有人信,他若是坚毅能干,扬州就没有不能干的了,要没有大房扶持,二房三房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败坏了多少产业。
“堂舅,你敢对着外祖的灵位发誓吗,我敢发誓,若有虚言,在上祠堂不安,在下亡母九泉不宁,你敢发这样的毒誓吗。”
这时候的人,对神灵天地敬仰,这种毒誓,岂敢乱发,一言说出,白家众人,脸上皆漏出不自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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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当然知道他们不敢,继续向周遭众人说道。
“他们若是不敢,还请诸位宗贵耆老,对比书信,谁真谁假,自有定论。”
第一百一十章 无耻(五更完毕)
白家大郎双手指天,说了半句誓词,在也说不下去,不知是白家哪里的亲戚长辈,说什么顾廷烨是汴京有名的浪荡子,敢拿宗祠开玩笑,白大郎不敢拿宗祠开玩笑也是正常。
这就属于啦偏架了,若是心里没鬼,何谈亵渎宗祠,可见其中必有隐情,这时候,白家大房的下人们开始闹了起来,大家卖身大房,是奔着白大善人来的,要是二房三房继承了家业,大伙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白家二房三房苛待下人可是出了名的。
眼看惹了众怒,白家众人哑口无言。二房三房人品不行,在扬州已经是烂大街了,所以也没人在听他们在那边胡搅蛮缠,之前那位和白家交好的乡贤,率先拿起两篇手稿对照,胡知州和盛紘作为扬州父母官,白家乃是扬州首富,当然要一起过目。
盛长柏这才找准空子,小声询问,既然顾廷烨脱险,为何不来找他,他家是通判,贼人再是胆大,也不敢到盛家来闹事。
顾廷烨心中感激,便将缘由说出来,这刺杀的贼子,不止一波,后面还是经历了许多凶险,顾廷烨哪里敢随意露头,今日也是趁着白家出殡,跟着前来拜访的客人,从人群中混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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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对比,几人心里依然有了定论,虽然两份手稿上相同的字不多,但也能看出来,这就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同样的风格,同样的用笔。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和自己的猜测一致,但是这种事情,事关诺大的产业,谁也不敢轻易就下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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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告奋勇那人,不知姓名,胡大人称他为长粒兄,看来也非等闲人物,也只有此人,说字迹看上去有些相似。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其实就是已经断定此封书信,就是白大善人亲笔所书。
但盛紘不像这长粒,给白家留了些脸面,而且这白家之前,也曾给自家儿子使过绊子,盛长槐隐隐约约的不亲近,在盛紘心里,以为是之前那一顿板子的缘故,所以对白家也是没啥好感。
“我看着分明是无可辩驳。”一锤定音,通判都开口了,旁人哪里还敢有其他意见。
这时候,白家二房三房私下里不知道聊了什么,又拿出了新说法。
“就算这封书信是真的,就算我大伯将家业托付给他,但这盐庄,乃是我白家的族产,大伯也不能一人断之,谁来继承,也该大房二房三房一起商议才是。”
这白大郎的态度,其实也已经是服软了,言下之意,大房田产庄子,按照白大善人的遗书,顾廷烨可以继承,但是这盐庄生意,他大伯做不了主,族产肯定是白家全族继承,这也是想把白家旁支一并拉入自己的阵营。
看来白家也不都是酒囊饭袋,能想出这种说辞,诚然白大善人是盐庄主人,但这盐业,二房三房也是参与,若强说是族产,别人也不敢说不,尤其是这几年,白大善人身体不好,盐庄之事,有时候还是二房三房出面的,这便是二房三房的底气。
至于愿意将田产庄子等想让,那就是笑话了,白家的资产,全都在盐庄里,田产这块受益,还看不上,再加上白家是商人,侵占太多田产,这不是给官府刀子吗。所以,这块其实并没有多少。
还有宅子,既然盐庄可以是族产,那宅子也能说是祖传,这也是有根据的,这本来就是白家祖传的宅子,只不过二房三房不成器,被大房出钱买了过去重新翻建,即便是官府有底,那也能说成是大房继承了祖产,还是能想办法赖下的,而且二房三房,也是住在这白家大宅的。
那老妈子怒了,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一帮腌臜泼才,住着人屋,谋人产,当年你们破败了家业,是我家老爷将祖宅买回重建,你们看大房发迹,又纷纷来投靠,这盐庄乃是我家老爷私产,在你们投靠的时候就有了。”
白家人也是脸皮厚,说一个老妈子的话,谁能作证,毕竟以往的旧事,扬州知道的人也不多,他们有恃无恐,若是没有证据,就是官府也不能胡乱断案,白家可是扬州首富,官府还是要顾忌自己的名声的。
顾廷烨本来正在和盛长柏说话,听到堂舅这种说辞,心里哼哼一笑,本来想看着外祖的份上,给二房三房留点体面,看来有些人,真是不能给他脸的。
“本来想给诸位长辈留点颜面,现在看来,是顾廷烨多心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请诸位观看。”
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一份手稿,将之递到知州手中,盛紘和胡知州看了一遍,相视一望,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撇了白家二房三房一眼,也不说话,将书信递给那长粒兄,让此人来宣读,最合适不过,这人和白家相交莫逆,个中旧情,想必也知晓一二。
“余出身大族,幼年丧父,寡母孀居抚育,族内叔伯,谋夺先父遗田二十余亩,逐余母子出乡,自家谱上除名。”
这长粒兄,也是妙人,还将之拿给白家旁支一起观看,白家旁支脸色一变,也是鄙夷的看着二房三房。
随后,此人将书稿细细叠起,将之还给顾廷烨,和颜悦色的说道。
“今日之事,老朽可以作证,这信上的笔记千真万确,就是我白大哥的,我住在莲花庄,有事可以到那里找我。”
说完,觉得和这些人站在同一屋檐下,有失体面,当即就要离开。
此人德高望重,有他作保,再无异议,盛长槐也觉得这二房三房狗改不了吃屎,原来今日之日,早有先例。
那白大郎还想在争取一二,上前拦住,但这长粒兄,说是和白家交好,那也是和大房交好,哪里给他面子。
“你回去查查你家的族谱,上面有没有你大伯的名字,这盐庄,就是你大伯的私产,就是把官司打到御前,也是不行的。”
方才读信的时候,只有小部分人听见,这次呵斥白大房,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白大善人早就不在白家族谱,自己的生意,又怎么会是族产,即便白家拿这几年他们主事说事,但这能说明说明,那店铺中的掌柜的,有几个是自家的生意,都是替别人办事的,要他们真豁出去脸皮,人家最多给点遣散费,当做是补偿,一二百两银子,已经天大的恩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狠手辣
“堂舅,还请将已经取走的各路店铺契章还给外甥吧。”
事情已经明了,顾廷烨不不必和白大郎在纠缠,直接开口索要外祖遗产。
三房的人还是有些不情愿,说什么契章在祠堂里面,发完丧之后再归还,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但那白大郎不知在想什么,直接放弃挣扎,说让顾廷烨随他去拿,转头就要走,看上去倒是有些不愿意在待在这里。
顾廷烨倒是没说话,那老妈子跟着去取了,但是不料,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江都县令朱大人带着衙役上门,衙役手中还拿着绳索铁链,更有甚者,后面跟着几个铺头,手里拿着兵器。
前来参加丧礼的人觉得不妙,这朱大人也太无理了,哪有人带着兵器闯人家灵堂的,这白大善人虽只是个商贾,那也是扬州人人敬仰的人物,尤其是那长粒兄,就要上前质问。
朱大人也知道此举有些不妥,使了个眼色,让衙役先将白大郎控制住,才开口说道。
“不是朱某对白前辈不敬,是在是事情有些大,在扬州府,竟然出现了此等要案,容不得朱某耽误,来人,把白家三房嫡次子一并拿下,先行带往县衙,我随后便到。”
那白家三房嫡长子身体不行,早已夭折,所以是次子当家,听完县令的话,好像知道犯了什么事情,吓的不敢说话,手脚麻软,瘫倒在地,江都县衙的衙役上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带走,那白大郎也好不到哪去,面色死灰,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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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二房三房其他家人,哭爹喊娘,上前去求情,说什么即便是财产纠纷,也不至于抓人把,把朱大人缠的不能动弹。
只见江都县铺头一声令下,手底下人刀剑出鞘,二房三房才不敢纠缠,但仍然哭哭啼啼,这比方才在灵前假哭要悲惨的多。
县令朱大人摆脱了纠缠,向顾廷烨拱手致歉,又看到上司知州和通判都在,匆匆上前,将缘由说出。
“今日一早,我便将府衙转交的刺客提审,那刺客的身份已经清楚了,除了部分同伙没有缉拿归案,和他一起的,包括死去的那几个,均是扬州附近的山匪。刚一上衙,那刺客已然招认,昨日那起刺杀案,是有人雇凶杀人。”
此话一出,人声鼎沸,在明显不过,朱县令一来便将二房三房主事的人拿下,那买凶杀人的,定然是二房三房了。
胡知州和盛紘到底老成些,只问朱县令是否有真凭实据,搞不好那贼人是故意攀附,在他们看来,白家二房三房虽然不成器,但不像那等胆大包天的人物。
“不满两位大人,下官若无真凭实据,也不敢来灵前抓人,那刺客还招认出一个他们在江都附近的落脚点,属下求了刘指挥使,派了一对人马捉拿,果然,那帮贼子昨日听说在瘦西湖追杀了半夜,官兵上门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倒是省了好些事情,那落脚点不是其他地方,便是三房的田庄。”
“那波贼人也不是什么硬汉,被抓之后,回县衙路上便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只求从新发落,想要谋个自首,还交出了一封书信,那书信的落款,便是二房的白大郎,清清楚楚的写着,让他们帮忙杀了从昨日在盛家和盛公子投壶的少年,事成之后,万两白银作为酬谢。”
这下明了了,白大郎买凶,三房给贼人提供住所,二房三房都跑不了,一时间,扬州众人皆不敢相信。
这二房三房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仅侵吞大房财产,连白大善人唯一的亲人也敢暗害,要知道,这顾廷烨,可也是有白家血脉,二房三房说起来,还没有出五服呢,也算得上近亲,如此不留情面,这是何等的绝情。
不光是心狠手辣,还不得不说,胆量也大,这顾廷烨不仅仅是白大善人的外孙,还是汴京侯府的嫡子,若是侯府嫡子死在扬州,侯府必不能善罢甘休,也不知道也二房三房想什么。有偌大的家产纠纷,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
即便是侯府抓不到真凭实据,但是宁远侯是什么人,军中翘楚,不说在官面上整治他们,私底下的手段,白家二房三房搞不好就灭门了,哪个勋贵之家没几个死士,当这世上,就他们白家敢买凶杀人吗,人家侯府都不用买凶,自己人就能把事情办的干干净净。
开玩笑,一个侯府整治一个商贾之家,手段不要太多。
所以说,这白家人不仅狠辣,而且太傻,光想前面,不想后面,也就是顾廷烨没出事,说不好宁远侯在没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不会把事情做绝,但是现在,罪证确凿,难怪江都县令会如此着急,等不到葬礼结束。
“来人,把白家二房三房的人都带到偏院,看管起来,不要走脱一人。”
胡知州也是生气了,他调任在即,出了这等事情,之前还能推脱一下,说是顾廷烨自己招惹了什么人,现在再他的治下,白家可是他的子民,怎么推脱得了,一个不好,平调变成降职了。
盛紘却不担心,他是通判,职责不一样,牧民这种事情,是知州的责任,更何况有岳丈在朝,也没人敢牵连他,所以有恃无恐,又在心里暗想,这段时间还是要给大娘子点面子,若是万一,还得靠大娘子替他去王家求取人情。
诺大个白家,除了旁支的几个长辈,竟然没留下几个人,顾廷烨也束手无策,自家祖父还未起灵呢,只能去求通判,帮忙派几个人手,至于为何不求知州,这会胡知州正在气头上,自己还是别麻烦他了。
盛紘当然无有不肯,将带来的下人,还有部分州府杂役,一同派遣给他。
这时候,灵上的礼仪主事的也被带走,顾廷烨只能自己想办法,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自己喊了一声。
“摔瓦,起灵。”
双手举起瓦罐,重重的摔在地上,白大善人终于能够出殡了,若是他真的在天有灵,看到自家外孙无恙,二房三房得了报应,估计会欣慰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盛紘升官
自开春以来,盛家喜事不断,先是大姑娘盛华兰出嫁伯爵府,虽然下聘之日出了些波澜,但是也圆满解决了,不仅聘雁差点被自家弟弟输给外人这个小波折被盛长槐化解,还因祸得福。
本来大娘子还准备延迟出嫁的日子,说是也让伯爵府知道盛家的态度,在盛紘的劝说下打消了念头,毕竟华兰没吃亏,始作俑者估计回京后也不好过。
二月,盛紘和大娘子亲自前往汴京送嫁,回来之后传出好消息,虽然袁大郎私下里不知许诺出多少事情,袁家的亲朋并未将下聘之日的事情告知,但事情还是传到了伯爵府忠勤伯耳中。
等盛家嫁女那日,听和盛家交好的人说,婚礼那日按道理,亲弟弟娶亲,袁文纯夫妇也应当一起出现在堂前,见证新妇给忠勤伯夫妻敬茶,诺大个伯爵府,竟然没有发现袁大郎夫妻的踪迹。
盛紘本不在意这些事情,自己又没有亲去伯爵府,但回门那日,华兰才将事情告知。
原来,忠勤伯早在正月刚过,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先将袁大郎打了个半死,三月不到,等那袁大郎身体刚好,便一纸奏章,将本来袁大郎荫封的职位,从汴京改成河北,在勋贵人家里,只有不得宠的儿子,才会将送往西北或者河东,河北,这算是发配了。
忠勤伯夫人心疼儿子,在自家丈夫屋里哭诉了好久,但忠勤伯仍未改变心意,只是答应让袁文纯的大娘子一同随行,算是体谅二人婚后尚未生子,免得庶子先于嫡子,自家儿子忠勤伯也清楚,即便到了河北,有忠勤伯嫡子的身份,估计也吃不了苦,纳些许小娘,这种操作不要太溜。
不仅如此,为了补偿盛华兰,将忠勤伯府汴京的一个庄子,交给了盛华兰手里,算做小两口的私产,这已经是忠勤伯府最好的庄子了。
忠勤伯袁家虽然是侯爵,但家大业大,开销更大,这些年又不得宠,入不敷出,日子在勋爵中算是苦哈哈了,田产庄子虽然不少,但大多都在河北,汴京也只有两个,给盛华兰的那一个,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袁文绍也替自家父亲带了书信过来,忠勤伯在信中替自家长子给盛家赔礼道歉,言语诚恳,盛紘不过一个从六品,忠勤伯乃是四品,可见把身段已经降到了最低。
当然,袁文绍也将之前下聘换人的缘由说了下,原来,当初袁文纯下聘的时候,也仅仅是伯爵府族亲中的一个长辈下聘,而且对方是袁夫人的娘家,所以袁夫人觉得忠勤伯厚此薄彼。
所以,在下聘启程之前,忠勤伯夫人说自己不舒服,头疼,无法出门,忠勤伯也没有法子,马上就要出发了,忠勤伯的老家离的远,在京中的都是下一辈过来投靠的,算来算去,也只有袁文纯夫妻身份尊贵,不得已才换了人,袁文绍也将自家父亲的歉意一并带到。
毕竟是自家女婿,王大娘子也觉得自家相公眼光不错,这袁文绍果然说话得体,而且华兰也说了,自家丈夫对她着实不错,之前房里也没有不清不楚的,王大娘子怕自家相公迁怒女婿,主动劝说丈夫不要计较,盛紘本来就不准备计较,当然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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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盛家也不是非得来汴京送嫁,而是进京打点,就在盛华兰回门次日,吏部对盛紘的下一任安排就出来了,承直郎,尚书台任,承直郎是散官,算寄禄官并非职位,尚书台任乃是新增的官职,在尚书台行走,乃是正六品。
按照正常的官场潜规则,从地方官升任京官,多是平调,盛紘这一下直接跳了一级,直接成为六品京官,这也是朝中有人的好处,不像胡大人,朝中没人,平调到边州,还好之前宁远侯没追究嫡子被刺杀一事,花了点钱在朝中打点,才平息下来,但这也让胡家伤筋动骨了。
胡六郎临走的时候,值给盛长槐诉苦,现在胡家,男丁的点心钱全停了,就连笔墨纸砚也不给钱了,都是在家里账房领取实物,每月只有可怜的一两银子月钱,也就比盛家的管事多一点,弄得盛长槐苦笑不得,将大伯父给的那五百两银票硬塞给了他。
现在的盛长槐可不是刚到扬州那会,以为五百两银子是什么大钱,能保自己一辈子吃喝不愁,之前父亲补偿给他在汴京的那个庄子,估算价值,至少两千两银子,每年所出也有上百两。
封家给的铺子倒是不赚钱,听掌柜的说,不赔钱就算了,盛长槐人在扬州,只能让掌柜的遣散了一部分伙计,只留了一层做生意,也只能保证不赔,真正值钱的是那栋宅子,要是真的要卖,五千两都不卖,开玩笑,那可是学区房。
盛家还有另外一件喜事,那就是卫小娘马上就要生了,据盛家那些婆子们说,看小娘的怀相,这一胎肯定是男孩,这可把盛紘乐坏了,枝繁叶茂,又有升官之喜,难得给卫小娘赏赐了傍身的银子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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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当然为这几件喜事高兴,毕竟他也是盛家人,况且和华兰关系亲密,小明兰又是他最喜欢的妹妹,卫小娘得了赏赐,小明兰也跟着身份抬高。
除了这些,盛长槐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抵消了两位好友离去的伤感,那就是在华兰出嫁后不久,老师的独女在一次出嫁,这次嫁人的对象,赫然就是新来的学政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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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海大人盛长槐也听父亲说过,家教森严,出身清流人家,娶妻不看家世,只看人品贤惠,而且家里还有一条祖训,男丁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当然,这海大人并非头婚,之前的妻子早逝,本来前几年家里就准备给续弦,但是不巧母亲又没了,海大人丁忧之后,刚好扬州学政空缺,吏部选官,来到扬州上任。
也有人给海大人介绍,都是名门闺秀,但海大人都没答应,自从杨诗音开始替父亲整理手稿孤本,海大人也跟着一起帮忙,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好感。
现在的大宋,虽然对女子礼法森严,但对于改嫁一事倒也不鄙视,当今官家登基,垂帘听政的太后,也是二婚,还嫁到皇家成了最尊贵的女子,况且海家老大人也不介意杨诗音是个再嫁之身,反而觉得杨家乃是诗书鼎盛之家,专程派了长子提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宋词
月底,清明将至,过了清明,盛紘就要去汴京上任,有一日,王大娘子突然说,自家兄长在附近州府为官,等盛紘到了汴京,再要去拜访兄长,就不是那么方便了,还有,大娘子的父亲也专门叮嘱了,说这段时间儿子遇到点棘手的事情,让盛紘帮着参谋参谋,离的倒也不远,一两天便可以有个来回,虽然只是大娘子的兄长,但是按照法理,盛家所有的子女,王娘子的兄长,那才是正经舅家,所以,此次出行,盛紘带上了所有的子女。
盛长槐因次日提前答应了老师,要去老师家里拜访,所以并未跟去,再有,盛长槐是喊大娘子婶婶的,那王家也就不算盛长槐的舅舅家了,而且,今日乃是杨诗音回门之日,之前两人都是二婚,杨诗音不愿意大操大办,所以在县试结束后,两人择了个吉日,海文信从杨家接了新妇,只邀请了官学教授先生们,外人也只有盛长槐一同去了。
盛长槐这段时间也是寂寞,不仅两位好友走了,连结义大哥全旭前段时间也没说啥事,只说要四处转转,也没在扬州,老师好不容易邀请自己去家里,当然要推了所有的事情。
到了杨家,海文信已经带新妇拜见过杨无端了,假装不高兴的看着盛长槐,故意说道。
“这时候才来,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师兄当回事啊,今天你要不做首好诗,一会你师姐的礼物,你就甭想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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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知道海文信在开玩笑,当然不会当真,但杨诗音不同,还以为自家丈夫真的不高兴了,毕竟海文信这人平日给人的印象是不苟言笑。
“你为难师弟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必定是做完早课,和盛家老太太吃完饭才能出门,哪像是你,今日回门,你不也是刚到不久,也不见爹爹罚你作诗。”
“哈哈哈哈哈哈”
海文信没想到竟然惹的自家娘子护短,只能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盛长槐之所以称呼海文信师兄,并非是因为杨诗音,而是海文信虽然没没有拜入杨无端门墙,但他的父亲和杨无端曾在一起读书,同时拜在一个大儒名下,他们兄弟又和杨无端学过诗词,所以对杨无端以师礼待之,初次在杨家见到盛长槐,强行要求盛长槐称呼他为师兄。
这倒是引的一帮官学秀才若是没有事情,一般都躲着盛长槐,无他,这辈分太吓人了,一帮二十多的禀生,见了盛长槐还得喊一声小师叔,这叫什么事,这也是盛长槐考中秀才之后,没有交到新朋友的原因。
杨无端看着小夫妻斗嘴,笑的合不拢嘴,本来从去年年底开始,杨无端自觉身体逐渐不行,多次对盛长槐说他的大限将至,若是盛长槐将来有所成,看顾下师姐,虽然杨家无端还有侄子,人品也不错,但杨诗音自小长在汴京,和隔房的兄弟姐妹不太熟悉,倒是和盛长槐像是前世的缘分。
杨诗音之前颓废了那么久,盛长槐一出手,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改观,但自从杨诗音有事情做,又和旁人打了些交到,一年时间,竟然从丧子婚变中走了出来。
所以,杨无端觉得,他要是没了,托孤之人非盛长槐莫属,现在好了,杨诗音终于嫁了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虽然古板了些,又不知变通,但海家世代清流,都是做学问的,这些不懂也罢,也省的将来招灾惹祸。
自家儿女得了归宿,杨无端这些日子也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好转,在不说那些什么天命将至的话了,自然也不用托孤了,杨诗音日后,自有丈夫护持。
“好了,今日喜日子,囡囡你就别耍小性子了,文信也不过开个玩笑,何必当真。”
杨诗音这才作罢,又和盛长槐说起,他不日便要离开扬州,自己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他必定喜欢。
“师姐不必破费,长槐什么也不缺。”
这倒是实话,盛长槐现在田产,宅子,产业样样不缺,将来分出去单过,盛老太太又说将陪嫁相赠,可不就是啥也不缺吗。
“师姐知道你啥也不缺,但师姐这份礼物,并非实物,而是一个人。”
盛长槐奇了,一个人,什么人,难道师姐想要给自己送个丫鬟做房里人,想到这里,盛长槐面红耳赤。
“师姐,你怎么这样,长槐还小,这种事情过几年再说。”
杨诗音一愣,自己这个礼物和年纪有啥关系,但毕竟是过来人,稍微一想,翻了个白眼,在盛长槐头上敲了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会是那种人,真要给你安排,也是你家祖母给你安排,我怎可越俎代庖。”
盛长槐脸更红了,自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在老师和师姐师兄面前丢了这么大个人,要是地上有条缝,盛长槐恨不得现在就钻下去。
“哈哈哈,少年知好色则慕少艾,人之常情,囡囡就别介意这些了。”
杨无端本来就不是什么守正之人,大宋风月班头,有多少花魁娘子为见他一面,甚至不惜自荐枕席,据全旭所说,杨无端去了趟西北,不知勾走了多少少女的心,在他小时候,他师爷提起杨无端,恨的牙痒痒。
也就和他师爷小妹见了一面,那姑娘差点逃婚。也就是杨无端自有大娘子,这才没闹出什么笑话来,西北文坛有句话,防火防盗防无端,说的就是这件事,胡六郎倒是听这段故事的时候,深羡慕盛长槐能拜入杨无端名下,这一招乃是师门绝学。
杨诗音白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自家老娘也是受害者之一,但又不能在丈夫面前埋怨父亲教坏了小师弟,只能打断了父亲接下来的话语,招呼奶妈,将人带过来。
不一会,奶妈带来一个比盛长槐小一些的男孩,面貌清秀,长的到像是个女孩子,看上去有些胆怯。
“这便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你那个长随不是放籍了吗,将来你身边还是要有个人的,这孩子是算爹爹的半个弟子,就是出身不好,不能参加科举,留在你身边做个书童正好。爹爹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宋词,说来也巧,唐诗宋词,倒也和你之前那个长随的名字有些类似,等过几日,离开汴京的时候,便把他一起带走吧,今日走的时候,我写了书信给老太太,说明缘由,你帮我带给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日食
将宋词叫来,也是让盛长槐认识一下,见过之后,杨诗音便让奶妈先把宋词带了下去,等人走远了,才将宋词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宋词的母亲自小被卖到青楼,不知道父母姓氏,长大之后,便成了花魁娘子,十几年前,这人发现自己怀孕,不顾老鸨子威胁,非要将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出生,就在青楼长大,半年前,那花魁得病去世,青楼老鸨子狠心,一卷旧凉席将之卷了,胡乱埋了,不仅将花魁的财务全部侵夺,还说什么这孩子从小吃住都在楼里,十几年下来,也花费了不少,要把他当作**,介绍给喜好男风的客人。
宋词知道后,当然不肯,被打了个半死,晚上趁看守的不注意,从楼里逃了出去,第二天便在江都城隍庙门口晕倒了过去,杨无端恰好发现了他,将他带回,让人细心照料,等醒了之后,问清来历,便叫人去青楼找了老鸨子,将他的卖身契赎回,杨无端要人,老鸨子当然不敢不给,一分钱也不敢要。杨无端本来是想给点银钱,让他自谋出路。
这宋词也聪明,知道自己出去,搞不好又被其他不怀好意的盯上,说是愿意留在杨家,做个下人,杨无端无奈,只好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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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偶然,杨无端发现此人竟然读过书,一番考教,也就是能背些诗词,都是他母亲教的。在继续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宋词有过耳不忘的能力。
杨无端起了恻隐之心,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教导他写诗作词,圣人文章,半年下来,虽不知甚解,倒也背下许多,但写诗作词却是有些天赋。
“老师年纪大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来想把他托付给你师姐,但你师姐那边不需要这么小的小厮,知道你不忍唐诗母子分离,将卖身契归还,正好缺个人,你师姐便想将他托付给你,也算了了为师的一份遗憾。”
“爹爹你又说这话。”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
杨诗音这才作罢,虽然明知道自己父亲确实没多少日子了,但还是不喜欢听这种话,这件事盛长槐也知道,老师这段时间,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正月的时候,郎中刚诊断过,说杨无端,也就是清明前后的功夫,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就在扬州给二人举办的婚礼,并非是让海文信告假,回乡迎娶。
“长槐,我警告你,这孩子命苦,但也算是你的师弟,若是我知道,你学那起子没脸的,将来就别说是爹爹的学生。”
盛长槐赶紧站起来赌咒发誓,他当然不是那种人,前世的时候,去某国比赛,见了那些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都是敬而远之,连节目都不肯去观看,太膈应人了。
“好了,娘子,长槐当然不是那种人,我虽然和师弟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来,师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个君子,更是一个重情之人,既然是娘子所托,这孩子又和老师有半师之谊,师弟当然不会亏待了他。”
当然杨诗音也不是不信任盛长槐,也就是不把他当外人,专门警示一番。后面的事情,也就没啥可叙述的,吃吃饭,聊聊天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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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前不久盛长槐给唐诗放了籍,唐诗的父亲孝期将满,所以这几天也没有跟着他来,盛长槐自己找春生要了匹马,骑着过来的,杨诗音夫妻,因杨无端时日不多,所以决定,这段时间就住在杨家,海文信大不了每天起早些,自有马车送他去官学。
就要走到扬州城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
“天狗食日了。”
盛长槐抬头一看,太阳刺眼,但也能观察到,确实,今日日食了,现在的人大惊小怪。
日食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就是个日偏食,太阳就被阻挡了一点点,要不注意观察,还真发现不了,不一会,便没有人在喊了,后知后觉的,还以为旁人在骗他。
等进了城门,盛长槐满怀心事的走了一会,快要到盛家的时候,盛长槐发现从另一条街上,有人纵马狂奔,定眼一瞧,这不是那顾廷烨吗,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有回汴京去,这是要干嘛,大白天的纵马狂奔,前面还坐了一个郎中模样的人。
盛长槐对此人观感不佳,看了一眼,便不在注意,等到他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哭诉。
“长槐哥哥,长槐哥哥,救救我母亲。”
盛长槐转头一看,这不是明兰吗,怎么一个人再此,旁边跟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看上去是不远处那家医馆的下人。
盛长槐连忙纵马到明兰身旁,将她抱了起来,询问详情。
小明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不利落,但盛长槐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方才,因突发日食,外边有些吵闹,卫小娘这段时间觉多,正在休息,突然被惊醒,于是就动了胎气,看样子马上就要生产,小蝶出去找稳婆,却发现,家里那几个会接生的,回家的回家,出去的出去,剩下了两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吃醉了酒,怎么也叫不醒。
小蝶无奈,就要出门找大夫,但这段时间,因卫小娘行走不便,王大娘子一时半会还没把管家的权利收回来,现在家中又是林小娘在管,卫小娘这会自己又不方便。
那林小娘说什么主君大娘子不在,让自己看好门户,不能让家人外出,这段时间主君马上要离开扬州,怕出什么乱子,不许小蝶出门,小蝶急的跳脚,但现在看管门户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迟五,前不久刚和林小娘的贴身女史成了婚,当然林小娘说啥就是啥。
那林小娘也不敢将事情做绝,毕竟名义上管家的是两个人,而且盛家不比以前,好多下人还是偏向卫小娘的,所以派了几个年纪大的去接生。
但这几人哪有经验,再加上卫小娘好像有些难产之相,都束手无策,小蝶觉得这样不行,但又叫出不了门,便想起盛家有些狗洞,但祸不单行,小蝶身量较大,钻不出去,只能再行返回,明兰趁别人不注意,自己从狗洞钻出来寻找郎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难产
明兰哪里知道医馆在哪,出了盛家,七拐八拐,也找不到医馆,正好碰到顾廷烨,这人之前和明兰比试过投壶,所以认识,三言两语便知道了情况,马上带着明兰去了就近的医馆,强拉了郎中上马,向盛家疾驰而去,并让伙计带着明兰后面跟着。
盛长槐一听,今天是老勇毅候忌日,自家祖母今日去了附近的道观上香,家中这会估计是林小娘做主,即便是顾廷烨带了郎中过去,能不能进门,还得两说。
情急之下,盛长槐一把将明兰抱上了马,翻身一跃,如顾廷烨一般,不惜马力,疾驰而去,或许是因为明兰和盛长槐体重较轻,竟然就比顾廷烨慢了一步。
果然,顾廷烨在怎么叫门,盛家大门里面竟无一人回答,顾廷烨无奈,这会正要翻墙而去。
盛长槐勒住马匹,下都没下,往对着盛家大门喊了一声。
“迟五,我知道你在里面,若是你想死,就不要马上开门。”
迟五当然在门内,要不是他拦住,盛家的门房早就把门打开了,听到门外传来盛长槐的声音,吓的手脚冰凉,这位爷,说要杀人,不是开玩笑的,正月的时候,不就刚杀了一个吗。
旁边的门房听到自家少爷喊门,赶紧去把门打开,这迟五当然再也不敢阻拦,盛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顾廷烨见门打开了,赶紧拉着郎中走了进去,门后边除了迟五和门房,还有个小姑娘,是明兰的丫鬟小桃,倒也机灵,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盛长槐这才下马,将明兰抱在怀里,阔步进门,刚一进门,这迟五支支吾吾的叫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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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我。。。”
刚一张嘴,盛长槐一只手抱紧明兰,另一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每日打熬力气,盛长槐虽然才十三岁,但力气已经不亚于十七八的大小伙,又是含怒而去,只一个耳光,那迟五一个踉跄,瘫倒在地,口中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还有两三颗牙齿。
“将他捆了,等父亲回来在发落,若是他跑了,你和他同罪,若是一起跑,你且看看你们能跑多远。”
盛长槐冷冷的对门房说了一句,头都没回,抱紧明兰,向着卫小娘屋子的方向走去,这时候,在自家哥哥的怀里,小明兰慢慢平复下来,有长槐哥哥做主,看还有谁敢不听话,这迟五就是下场。
门房当然不敢违逆盛长槐的意思,这位公子,在家中的地位,直逼嫡长子,又有老太太护持,说个不好听的,比盛长柏还难惹,向院内招呼了一声,喊来几个下人,将那迟五捆的严严实实,稍有反抗,便拳打脚踢,大家早就看不惯这迟五了,眼看着他要倒霉了,谁还在乎他是不是林小娘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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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娘房门口这会子正鸡飞狗跳,虽然顾廷烨带了郎中到了地方,这会子被一帮女史婆子缠着,一旁的林小娘还在那里煽风点火,说什么顾廷烨带了个男人过来,败坏通判妾室的清白,安得是什么居心,让一帮子和她亲近的下人,将顾廷烨缠的不能动弹。
顾廷烨虽身怀武艺,但这都是女人,他还是下不去重手,况且盛长槐就在后面,心想到,这是通判的家事,还是由通判家人处理比较妥当。
这段时间,顾廷烨和盛长柏交情日渐增长,有心打听了下盛长槐的来路,盛长柏将此人视为知己,虽为明说,但这顾廷烨通过只言片语,在从扬州白家旁支那里打听了下,还是知道了盛长槐的身世,也知道盛长槐在这家里,现在的地位直逼嫡长子,所以并不担心盛长槐处理不了。
果然,盛长槐抱着明兰刚拐过弯,就看到林小娘贴身的女史周雪娘,啦着郎中不让进屋,顾廷烨被另外几个婆子拦着上前不得,心中的怒气愈发强烈。
随手将明兰放在地上,十几步的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空飞踹,一脚踢到了周雪娘的胸腔上,那周雪娘啊了一声,旋即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昏了过去,不知死活。
郎中见状,吓得就要离去,盛长槐哪里会放他走,从怀里拿出一个匕首,手持利刃,对着郎中威胁道。
“屋里生产的,是某的长辈,若是有何闪失,你若敢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可以试一试,不妨告诉你,正月的时候我刚杀了一人,觉得有些不过瘾,你大可一试。”
这一招也是跟着全旭学的,这郎中明显害怕牵连到自己,盛长槐不表现的凶狠一些,这郎中还真有可能拔腿就跑,毕竟盛长槐今日本来心情就不爽,戾气很重,又碰到这种事情,失去了以往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稳重。
“郎中,这是通判盛家的宅邸,屋里的是通判大人的宠妾,你若是能让她顺利生产,等通判回来,定有重谢,盛公子这会正在气头上,你千万别招惹他。”
这会子,盛长槐已经将周雪娘踢的死活不知,其他婆子哪里还敢在纠缠,又不敢跑,都低着头,站在旁边不敢动,谁知道今天通判公子会不会发疯,之前盛长槐杀人的事情,通家都知道,传什么的都有,这还多亏了林小娘屋里的乱说。
说个不好听的,盛长槐如今的威慑力,仅次于通判,毕竟在这家里,真正敢杀人的,也就这父子两了。
顾廷烨拜托了纠缠,不着痕迹的堵在郎中逃跑的路线上,劝说了一句,他还真怕盛长槐真的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将郎中弄伤了,他也看出来了,盛长槐今日状态不对,所以才有此一劝。
这郎中刚才也就是被吓到了,这会子反应过来了,他是来救人的,这家里出啥事都和自己没关系,何故去招惹这个小爷,俩忙拿着药箱子进入房中。
屋外这么大动静,屋里一个人也没出来,不是别人不关心。而是屋里的情形是在是危险,卫小娘这会子已经疼的快要晕过去,喊叫声声嘶力竭的,旁人在怎么没经验,都知道这是难产了,所以注意力都在卫小娘身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剖腹产
女子产房,盛长槐也不便进入,只能在外边等待着,这时候,那林小娘见势不对,盛长槐连刀子都拿出来了,早就跑了,连贴身的女史都丢下不管,其他的婆子们战战兢兢的站着,生怕惹怒了盛长槐。
“你们几个,都给我朝着卫姨的房门跪着,你们就盼望卫姨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要是稍微有点什么闪失,你们知道下场。”
盛长槐本来的意思是,若真有什么不测,盛紘一定不会放过这几个人,但那几人会错了意,生怕盛长槐真的杀人,越发害怕。
连忙一个个跪在房门口,朝着卫小娘屋里不停的扣头,祈求着满天神灵,千万不让屋里的小娘出事。
盛长槐一边安慰明兰,一边焦急的望着屋门口,生怕那郎中跑出来说一声,我已经尽力了,这场景,和前世她一个亲近长辈急救的时候差不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小明兰都哭累了,在盛长槐的怀里睡了过去。
突然,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紧接着传出来小蝶不停喊着小娘的声音,盛长槐心揪了一下,难道。
等了好大一会,小蝶抹着眼泪从屋里走了出来,顾不得行礼,走到盛长槐的面前,哽咽的说道。
“少爷,小娘她不行了,方才晕了过去,幸好这段时间小娘得宠,厨房给熬了参汤,郎中给灌下去才醒,但郎中说这是回光返照,小娘知道你在外边,说想要见你。”
听到这个消息,盛长槐悲痛万分,虽然和卫小娘并无什么交情,但这是明兰的生母,明兰是他最爱的妹妹,若知道小娘没了,这孩子得多伤心。
缓缓的将怀里的明兰递给小蝶。
“照顾好她,睡着了也好,这种生离死别,对她来说,还是不要见的好,免得在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然后,又瞪了一眼瘫倒在地的婆子们,像顾廷烨点了点头,顾廷烨明白,盛长槐的意思是,让他把这些人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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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屋,一股血腥味就扑鼻而来,这不知卫小娘受了多大的苦楚,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盛长槐疾步走到床前,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半跪在卫小娘身旁,喊了一声。
“卫姨。”
卫小娘听到了盛长槐的声音,挣扎着张开了眼睛,想要举起手,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盛长槐知道她的意思,连忙凑的近了一些,卫小娘这才虚弱的说道。
“槐哥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整个盛家,就只有你对明兰最好,什么事情都想着她,给她带好玩的,好吃的,还教训了那些对我们母女不敬的下人,这些我都知道,卫姨身无长物,没什么能感谢你的。”
盛长槐心中愈发悲痛,都什么时候了,卫小娘还在扯这些,但又不忍打断,这毕竟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段话了,还是由着她来。
“今日我是不成了,明兰将来,就靠你照顾了,看着卫姨就要死了的份上,答应卫姨一件事。”
盛长槐哽咽的回答:“卫姨请说,长槐无有不应。”
卫小娘盯着盛长槐看了好几秒钟,心中暗定,只要盛长槐答应了,事情就没的跑了,毕竟老太太那边,盛长槐一句话,比整个盛家加起来都重。
“卫姨不求你其他事情,大姑娘出嫁,你父亲肯定会在盛家的女儿中挑选一个,寄养在老太太屋里,明兰是个庶出,又没有墨兰讨主君喜欢,所以这事,就靠你给老太太求情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卫小娘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还是明兰,甚至为了她,对盛长槐用了个求字,要知道,卫小娘自从进了盛家,从来没请求过别人什么事情,就连父亲都不曾求过。
盛长槐知道这个事情,在华兰出嫁之前,父亲就给祖母提议过,将墨兰或者如兰挑选一个,寄养在老太太屋里,说什么盛长槐每日要进学,免得老太太孤单,因大姐姐送嫁,一直没有定下来。
即使卫小娘不说,盛长槐早就给祖母提议了,说他和明兰最亲近,养谁都不如养明兰,老太太早就私下里答应他了,听卫小娘这样说,赶紧将事情告诉了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卫小娘听完,脸上漏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说了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大量的心力,眼睛慢慢闭上,脸上漏出痛苦的神色,也不知道这会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向旁边一看,除了几个婆子,那个郎中也在屋子里面,都静静的看着他,盛长槐犹自不死心,向郎中问了一句。
“郎中,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那郎中满脸愧疚,摇了摇头说道。
“胎儿太大,老朽也是尽力了,还望公子不要怪罪。”
听完,盛长槐恨恨的在墙上捶了一拳,这要是后世就好了,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该死,要是医疗发达,一个剖腹产就能解决的事情,何以至此。”
此话一出,卫小娘突然睁大了双眼,自言自语的说道。
“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这是司马迁所著《史记·楚世家》中的一句话,说的是吴回生了儿子陆终,陆终的老婆生了6个儿子,个个都是剖腹产。卫小娘除了《战国策》,屋里还有一卷史记,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多遍,盛长槐就说了一个词,她便想到了此事。
连说了好几句,这卫小娘用尽全力,声嘶力竭的说道。
“抛开我的肚子,将孩子救出来,他能活,他能活,能活的,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孩子能活了!!!”
这句话说完,眼睛一闭,脖子缓缓的歪了下去,郎中赶紧上前查看,用手撑开他的双眼,又号了下脉,叹了一口气。
“夫人没了。”
盛长槐忽地站起来,朝着墙上重重的踹了好几脚,直到将墙壁踹出了好大一个洞,才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对着郎中说道。
“剖,救孩子。”
那郎中慌了,摆了摆手,他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虽然他最敬仰的就是华佗,连开颅手术都能做,但他仅仅是个普通的郎中,哪里会这种神乎其技的技巧。
“公子,我不行的,我不行的,我连鸡都没杀过,又怎么做的了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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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盛长杨
事情紧急,在耽搁下去,孩子就要在母亲肚子里憋死了,盛长槐下定了决心,一把拉开郎中,对旁边的婆子说道。
“将卫姨的衣服掀起来。”
那几个婆子一听,骇人听闻,哪有剖开女人肚子取孩子的,一个个吓的争先恐后的逃了出去,只有郎中在盛长槐身后,不敢乱动。
紧跟着,小蝶从屋外跑了进来,看到自家小娘已经死了,跪在床头,声嘶力竭的哭了一声。
“小娘。”
盛长槐不耐烦的将她啦了起来,怒斥道。
“哭什么哭,卫姨已经死了,我一定要将她的孩子救出来。”
小蝶铮铮的看着盛长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将卫姨的衣服啦起来,我要剖开她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说不定能活,你若不敢看,去外边把那顾廷烨叫进来。”
小蝶虽然没看过《史记》,但平时就比较有主见,见盛长槐这样说,也信了他几分,虽不知有没有用,但盛长槐说的对,小娘已经死了,孩子说不定能活,战战兢兢的将卫小娘的衣服揭开,把肚子露了出来。
盛长槐深吸一口气,瞅准方向,再一次拿出匕首,这时候消毒不消毒的也无所谓了,一刀划开了卫小娘的肚子。前世在体校学习的时候,有运动医学,能学到人体结构,但盛长槐哪里学过,第一刀划错了地方,好在卫小娘已经死了,这样无所谓了。
盛长槐接着又划了一刀,这次终于找准了方向,紧接着,将肚子里面的肠子拨到一边,也是幸运,孩子比较大,盛长槐还是能瞧见子宫的位置,再接着划了一刀,孩子整个露了出来。
这时候,盛长槐顾不得他满身鲜血,将孩子从子宫中报了出来,但孩子和脐带相连,剩下的盛长槐就不知道怎么做了,幸好还有个郎中,知道事态紧急,颤抖着拿着剪刀,剪短脐带,打好结,才猛地跑到一边,呕吐不止。
小蝶也不知道哪里的胆量,从盛长槐手里接过孩子,在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里清洗了一遍,这才觉的不对,孩子怎么不哭啊。
盛长槐默默的闭上了双眼,他方才就想到了,孩子怎么不哭,想不到。费了这么大力气,连卫姨的肚子都剖开了,只取出一个死婴。
“让老朽看看。”
盛长槐猛地睁开双眼,看向郎中,这郎中这时候已经缓了过来,虽然他说自己鸡都没杀过,但平时各种病人见过了,也就是心理上接受不了,吐了一会便恢复了。
只见郎中拿着银针,也不知道在孩子身上哪个穴道上扎了几下,然后又拍了拍孩子的背部,只见孩子从嘴里吐出一些污秽物,当即,一声洪亮的声音想辙整间屋子。
盛长槐从郎中手里接过孩子,怜惜的看着他,看了好久,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合适,自作主张给孩子起了个名。
“沙漠里有一种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孩子,你是从你母亲肚子里剖出来的,活下来不容易,希望你以后和胡杨一样,生命力顽强,以后就叫你盛长杨吧。松柏槐杨,树中四杰,希望你以后能够争气,给自家小娘挣个诰命。”
刚出生的孩子,眼睛还睁不开,但听到盛长槐的话,小长杨突然停止了哭泣,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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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四周看了一下,旁边一个案几上,有一个刚刚做完的小被子,看样子,是卫小娘早上刚做好,正好起了用途,用小被子将盛长杨包裹起来,放置到案几旁边的塌上,准备去收拾后事。
直接小蝶一边哭泣,一边拿着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绣花针,细细的帮卫小娘将划开的伤口慢慢缝补,这倒是无师自通。
明兰了,盛长槐这才想起,方才把明兰交给小蝶了,明兰去哪了,盛长槐连忙从屋子里跑了出去,明兰去哪里了???
“盛公子,刚才有个李妈妈来了,小蝶姑娘吧明兰交给她了。”
看到盛长槐一脸焦急的样子,顾廷烨当然知道他在找明兰,连忙给盛长槐提醒了一下,盛长槐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看到院门口跪着的那几个婆子,都是这帮人,巴结林小娘,连救卫姨的郎中也敢阻拦,害的小明兰这么小没了娘。
怒从心起,也不管旁边是啥,顺手就抄了起来,劈头盖脸的就往这几个婆子身上打去,砰砰砰几下,这几个婆子就倒在地上,顾廷烨赶紧将盛长槐抱住,虽说是盛家的下人,但这几个婆子罪不至死,盛长槐要是打死了,还是会惹一堆麻烦。
“放开我。”
盛长槐才不管顾廷烨是不是侯府公子,这时候怒火中烧,挣开顾廷烨,但手中的武器被顾廷烨抓住,索性不要了,再往前几步,抬起脚就往这几个婆子身上剁去,即便顾廷烨又过来强拉,但也就一会,这几个婆子丫鬟至少都断了肋骨手臂,甚至有人疼晕了过去。
“住手,你这逆子,要在这院里杀人不成。”
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原来盛紘不知啥时候回来了,刚到门口,就听见卫小娘难产,丢下大娘子一干人等,匆匆跑到卫小娘屋子跟前。
刚一拐弯,就看到盛长槐满身鲜血,还在那里对下人狂踢不止,不由得大吃一惊,莫非盛长槐正月杀了那个刺客,受了什么后遗症,犯了狂病不成,看他那样子,竟是要将那几个婆子一并踢死。
要知道,就连他,要打死下人,也得找个正当借口,免得遭人口舌,无固将家中下人打死,而且里面还有一个属于活契,这可是要吃官司的。
再有,即便是下人们范了错,主家真要打死人,也是家中其他仆役动手,哪有盛长槐这样,亲手杀人的,因此,盛紘才会那样恼怒。
盛长槐冷冷的看着自家父亲,要不是他让林小娘管家,这林小娘哪里又能聚拢这么多巴结她的婆子,说是两个小娘管家,但卫小娘身怀六甲,和林小娘单独管家有啥区别,盛家的下人,多得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既然父亲回来了,那剩下的事情就让他来处理吧,盛长槐甩开顾廷烨,回屋将盛长杨抱起,丝毫不顾盛紘暴怒如雷,自顾自的往自己院子里面走去。
“这个逆子”
盛紘在恼怒,也能看出盛长槐情绪不对,所以并未阻拦,只是在一旁一口一个逆子骂个不停。
第一百一十八章 懂事
盛长槐满身血污,抱着小长杨,一路向自己院里走去,丝毫不顾盛家下人惊恐的眼神,就连碰到自家二哥哥,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一路走回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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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柳还以为盛长槐受了伤,哭的梨花带雨,还是李妈妈怕她吵醒明兰,硬是捂住嘴才消停,盛长槐将小长杨递给李妈妈,随手将外衣脱下,吩咐小翠柳给他弄点水,他要洗个澡。
这一拖衣服,里面的血迹少了许多,小翠柳这才明白,不是自家公子的血,连忙小跑着去找人给少爷搞点洗澡水。
其实盛长槐就是衣服上有血,身上并没有多少,稍微擦拭了一下,便已经干干净净的了,小翠柳和李妈妈早已经准备好干净衣物让盛长槐更换。
等盛长槐刚从自己屋子里出来,准备去瞧一瞧明兰,就看到小翠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少爷少爷,不好了,明姑娘醒了,正在那哭着要小娘呢。”
盛老太太今天不在,盛长槐自作主张的将小明兰和小长杨安置在祖母外间的塌几上,拜托崔妈妈和李妈妈照顾着,这两个人,不是盛长槐亲近的,就是盛老太太信任的。又都有了年纪,带孩子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得心应手的,但明兰不一样,要不是白天跑了太长的路,又大哭了一场耗尽精力,也不会在盛长槐怀里睡着。
这会在一旦醒来,肯定是先要去看她小娘的,明兰虽然小小年纪,但是主意特别正,李妈妈和崔妈妈肯定招架不住,盛长槐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明兰说,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去看一看。
盛长槐刚进房门,就看到崔妈妈和李妈妈手足无措,一边阻挡着明兰,不让她出屋子,一边又害怕她磕着碰着,看到盛长槐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明兰一看到盛长槐,马上扑到了盛长槐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槐哥哥,小娘死了,我没有小娘了,明兰是没娘的孩子了,呜呜呜。。。。”
崔妈妈连忙在旁边解释道,一脸的愧疚。
“方才主君派人来看你,我在外边和他说了几句话,都怪老婆子多嘴,多问了下卫小娘的事情,想不到明姑娘这么凑巧醒了,被她听了过去,都是老婆子的不是。”
盛长槐明白,崔妈妈并非是故意的,毕竟自己方才一身的血,太骇人了,又抱了小长杨过来,不明白情况,多问几句,也是怕自己自作主张,无论是卫小娘那边的事情,还是林小娘和大娘子,崔妈妈和李妈妈是一向不关心的,怪不得崔妈妈,毕竟迟早要给明兰说的,瞒不了多久,盛长槐害怕的是,这会不知道小蝶处理好了没有,毕竟卫小娘房里现在的场景,不适合明兰去看。
“明兰乖,不怕的,小娘没了,你还有长槐哥哥,还有祖母呢。”
盛长槐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就这一句话,还是憋了半天才憋出来,果不其然,明兰犹自哭个不停,盛长槐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将明兰仅仅抱住,崔妈妈和李妈妈也在旁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帮忙劝说。
“哇哇哇。。。。”
这时候,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原来是明兰哭声太大,把小长杨给吵醒了,盛长槐这才有了主意。
“好了明兰,别哭了,你虽然没有小娘了,但你多了一个弟弟,亲弟弟,你小娘给你生了个弟弟,我们一起去看看弟弟怎么样。”
“呜呜呜,我不要弟弟,我只要小娘,明兰是没娘的孩子了。”
盛长槐松开明兰,用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双手捧着她的脸,盯着明兰的眼睛。
“听槐哥哥说,你没了小娘,弟弟也没了小娘,弟弟比你还可怜,眼睛都没睁开,连小娘的样子的都没见过,明兰是大孩子了,槐哥哥问你,小娘给你说过没有,要让你帮着照顾弟弟妹妹的。”
明兰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果然,天下的父母都一样,在小的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给大的说这种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的话,其实更多是为了让大的听话懂事。
“既然你小娘说过,那槐哥哥在告诉你,长姐如母,你是长杨的亲姐姐,天下和他最亲近的人,小娘不在了,明兰要有个姐姐的样子,还要替小娘照顾弟弟呢,你难道不听你小娘的话了吗。”
听完盛长槐的话,明兰果然哭泣声小了很多,一边哽咽,一边狠狠的点了点头。
“明兰听小娘的话,明兰是姐姐,要照顾弟弟,但长杨是谁啊?”
盛长槐这才将他抱起来,走到塌几的旁边。
“你看弟弟多可怜,眼睛还没睁开呢,槐哥哥给弟弟起了个名字,叫盛长杨,等弟弟长大了,明兰就可以给他讲一讲小娘的故事,好让他知道,你们的小娘,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
明兰果然是三个小女孩中最懂事的一个,虽然心里还是那么难过,这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哭出来,点了点头。
“长杨乖,长杨不哭,姐姐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明兰不过才八九岁,但就懂事的让人心疼,可见卫小娘平日里,对自家女儿的教导有多么上心。
小长杨仿佛听懂了姐姐的话,哭声慢慢转小,不一会,就又进了睡眠中,李妈妈这才小声的给盛长槐说道。
“刚才老婆让人从厨房要了点小米粥,幸好今天卫小娘说是这段时间吃的太油腻了,想吃点清淡了,厨房从早上熬好,一直在锅里热着,小少爷才能有口吃的,依老婆子看,少爷还是赶紧让主君给小少爷找个奶妈吧,刚出生的孩子,得有奶妈喂养才行。”
盛长槐虽然觉得李妈妈说的不错,但想到自家父亲刚才的表情,明明看到自己抱着孩子出来,也没见问一声孩子的事情,现在都过去好一会了,也不见他派人来看看自家刚出生的儿子,看来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上点心了,自家祖母还得几天才能回来,今年是勇毅候去世三十周年忌日,老太太想要多给老侯爷念几天经,盛长槐本来要跟着去,但老太太拒绝了,说是杨无端身体不好,日后有机会再说。
思来想去,盛长槐便写了一封手书,让小翠柳去找门房,连夜交给唐诗,唐诗是扬州土著,人又活泛,找个奶妈应该轻轻松松,横竖也就一个月,到了汴京,还是要重新请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停灵(五更完成)
“大公子,主君和大娘子说让明姑娘去给卫小娘磕头,烧纸。”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都快黑了,才有大娘子身边的小丫头彩环前来报信。按照现下的规矩,去世之后在床上打扮齐整,穿好下葬的衣服之后,先由亲生的子女磕头,烧一遍纸钱,这个叫做下床纸,之后才会安置到停灵的地方。
卫小娘虽然生了个儿子,但方才出生,像这样的场景,未满三岁小孩子是需要回避的,所以才会让明兰去代为磕头。除非是主君或者大娘子去世,才会安排男丁,若无亲生,庶子也行,小妾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若真的没人,也会由主家安排丫鬟或者其他人代为烧纸磕头。
但卫小娘是个妾室,这一块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女儿也可以的。
盛长槐看了一眼明兰,觉得有些怕明兰接受不了,小声问了下彩环,屋内现在情况如何,彩环回答道,小蝶已经将卫小娘收拾妥当,就连屋内的血迹也有大娘子派人帮忙,清理的干干净净,现在并无什么不妥。
听到这样,盛长槐才放心,带明兰一同去给卫小娘烧这个下床纸,这种事情,还是得明兰亲自去,这也是习俗中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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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卫小娘屋里,盛紘倒是不在,只有大娘子前前后后的安排人在忙活着,看到这一幕,盛长槐才觉得,自家这婶娘,虽然性子急了一些,又不怎么会说话,但是做事情还是很讲究规矩的,家中妾室的后事,亲自料理,算是很低得下身段了,这也跟卫小娘平日为人有关,大娘子还是把她当作自己人的。
盛家人办事也是效率,就在不远处的偏房,也不知何时多了一副棺材,虽然不是上好的,但也比普通的棺材要好很多,对卫小娘来说,这样已经算的上大娘子有心了。十几名婆子在外边静悄悄的等着,等明兰给自家小娘烧过纸,磕完头,就要将卫小娘装殓到棺材里,停灵几日,待卫家来人,便可以办理后事了。
除了盛家人外,顾廷烨这会也没走,和盛长柏站在一起,看到盛长槐牵着明兰的手过来,脸上也漏出一些怜悯。
刚到门口,就有小蝶给明兰递过来孝服麻衣,强忍着悲伤,仔细的给明兰披在外边,又将白布给明兰带在头上,就要带明兰进入房里,给自家小娘磕头烧纸。
按照习俗,小妾去世,只有子女骨肉和贴身伺候的丫鬟这时候能够入内,家里其他小辈亲戚,要等烧完纸之后才会进去,或磕头或行礼,一套礼仪下来,故去之人的便可以安置了,所以盛长槐也不便进入。
“阿娘,呜呜呜。。。”
这正是盛长槐担忧的,明兰即便是在懂事,方才也是强忍着,看到自家小娘的尸身,岂能不动真情,这么小的孩子,可如何受的了。
盛长槐听着明兰悲戚的哭声,心里虽然心疼,但也只能等着,过了一会,突然听到小蝶焦急的喊叫。
“槐少爷,姑娘晕倒了。”
盛长槐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跑进房里,一眼就看到明兰已经晕倒在小蝶的怀里,连忙上去将明兰抱了起来。
“姑娘一进来就哭个不停,烧完纸之后,刚给小娘磕完头,就晕倒了,这可如何是好,小娘已经死里,姑娘在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小娘啊。”
小蝶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脸上充满了愧疚。
“先让郎中看看。”
迟了一步的盛长柏拉着一个郎中进来,正是给卫小娘接生的郎中,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即便郎中在着急自家医馆的生意,盛长柏还是将他扣留了下来,并承诺给他补偿损失,还叫人给他找了一套干净衣服换上。这郎中即便是再不情愿,但是通判家的公子不放人,他也不敢违逆盛长柏的意思,所以一直没走。早在彩环去叫明兰的时候,盛长柏就把郎中叫到屋外等候,就是为了应付现在这种情况。
郎中拨开明兰的眼睛,又号了下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神色,向盛长槐哥俩说道。
“姑娘身子还好,就是悲伤过度,这几天好好休息,依老夫之见,贵府小娘的丧礼,姑娘还是回避的好,免得再受刺激,况且守灵之事,对于这么大的孩子,太过于艰难。”
听完郎中之言,小蝶赶紧在一旁劝说。
“槐少爷,麻烦您这段时间照顾下我家姑娘,守灵的事情,我可以代劳,不劳烦姑娘。”
“还有我,我也可以替小姐的。”这是明兰的丫鬟小桃,虽然年纪和明兰差不多,但也很是乖巧。
盛长槐和盛长柏当然不会反对,去的人已经去了,还是要为活着的人多做打算,卫小娘也不想看到自家孩子为了给自己守灵而熬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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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娘虽然是长辈,但是妾室在家里地位不高,所以盛长柏也只是躬身行礼,盛长槐才不管那些,长辈就是长辈,死者为大,对于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或许对活人下跪有心理抵触,但是对去世长辈下跪磕头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吗。
所以,盛长槐将明兰递到盛长柏手里,在门外围观的下人们惊讶的眼神中,恭恭敬敬给卫小娘下跪磕头,这才又把明兰抱过来。
大娘子是当家主母,当然不会给一个去世的小妾行礼,一声吩咐,十几个婆子从外边进来,轻轻的将卫小娘的尸身抬起,转移到另外一间停灵的偏房之中。
接下来,就等着卫家来人了,大娘子早在安排人打扫的时候,已经派人去给卫家送信了,卫家离扬州也不是很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一两日,便能到达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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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卫小娘虽然是妾室,几乎是卖身进的盛家,但在官府的籍契上,也没有签订卖身契,乃是良民,所以,卫小娘算是良妾,一旦去世,必须得有家中亲人来了之后,才能下葬,这也是大娘子匆匆派人报信的原因,毕竟盛紘马上就要到汴京上任了,耽搁时间久了,免得生事。
剩下的事情就和盛长槐无关了,抱着明兰,谢绝了大哥哥想要跟过去聊一聊的想法,继续回到老太太院里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谣言
次日一大早,盛长柏就匆匆来到盛长槐屋里,这时候盛长槐刚刚起床,昨天晚上明兰醒了两回,每次都哭着要去看小娘,都被盛长槐拦了下来,只答应她,在卫家亲戚来了之后,便让她一同去送送卫小娘,之前也听明兰说过,她还有个姨妈,是卫小娘的妹妹,听闻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二哥哥为何来的这样早,可是父亲想要看看长杨。”
盛长柏先是一愣,转念便明白了,盛长杨必定是自己那刚出生弟弟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起的,但盛长柏来意并非如此。
“方才门房通报,说是你之前的长随给弟弟找了个奶妈,但他现在并非咱家下人,所以门房不好放他进来,正好我有事情和你商量,便将他和奶妈一起带来了。”
说完,便让李妈妈把人叫进来。
不一会,唐诗便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进来,那女子第一次进大宅门里面,所以有些畏惧。
“公子,您事情吩咐的急,我昨天跑了半天,才将将为小少爷找到奶妈,不过,牛姐姐家里都在扬州,将来到汴京,还是需要另行寻找的。”
雅文吧
盛长槐对着唐诗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本来盛家提前在汴京已经找了奶妈,扬州这边就没在安排,毕竟谁也没想到,卫小娘就这么没了,如果卫小娘在的话,哪里需要什么奶妈,明兰当初不也是她自己喂养的吗。
“牛姐姐,你来家里,您自己的孩子怎么办?”盛长槐有些不放心,便多问了下。
那牛氏有些胆小,还以为盛长槐不愿意,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唐诗连忙替他回答。
“公子放心,牛姐姐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已经开始吃其他食物了,也就小半月时间,牛姐姐家里人也是同意的。”
如此甚好,盛长槐看这牛氏不善言辞,便让崔妈妈带她去厢房,正对着盛长槐住的屋子,这是之前华兰住的屋子,自从华兰出嫁,便空了下来,明兰姐弟暂时由李妈妈和崔妈妈照料,昨日晚间,小蝶把小桃也派过来给明兰作伴。
等牛氏出了房间,盛长柏看了看唐诗,欲言又止,唐诗见状,连忙告辞。
“人我送到了,公子家里事务繁忙,就不打扰了。”
盛长槐知道自家兄长有话要说,便不做挽留。
“还请唐大哥回去给牛姐姐家里人说下,最多十日左右,便会让牛姐姐回去,我也不知道奶妈需要多少钱,牛姐姐帮了我大忙,一天就按一吊钱算。”
“哪里需要这么多,十天也用不了一吊钱。”
唐诗一听,自家这公子对其他事情还算清楚,但请一个奶妈,一天一吊钱,整个扬州都没这个价钱,肯定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盛长槐这时候并不缺钱,十吊钱按照现在民间兑换,也不过五两,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唐诗能在短时间找到,肯定是相熟之人,算是给唐诗的感谢了,不容唐诗推辞,就这么定下来,唐诗也只好作罢,道了声别,便离开盛长槐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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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这么早来,想必不仅仅是奶妈的事情,莫非还有其他事情。”
盛长柏脸色难看,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不说。
“哎,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谣言,说是小弟弟命硬,还没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现在都传到外边去了。”
“什么”
盛长槐忽地站了起来,难怪父亲到现在也没有来看下刚出生的小长杨,原来是这样,自家这父亲未免太过于凉薄了些,小儿子刚刚出生,又失去了母亲,随随便便一句谣言,便让他不念父子亲情。
“长槐你别急,我也是早上方才知道,父亲昨天一直没有来看弟弟,听母亲刚说完,便匆匆找你商量。”
原来,昨日盛长柏送走顾廷烨之后,本来想看看盛长杨,但盛长槐昨日心情一直不好,早早就让崔妈妈把老太太院门闭上,除非父亲来看儿子,其他人一概不见。
大娘子和盛紘将家里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找来询问详情,因涉及长辈之事,盛长柏也不便旁听,早上刚起床,去给大娘子请安的时候,听大娘子说父亲一天都没有看刚出生的弟弟,便问了下情况,大娘子也不知为何,刘妈妈倒是从下人那边听到一些消息,将之告诉了盛长柏,所以,盛长柏先来这边看一看,若是属实,在和盛长槐商量下对策。
盛长柏还准备继续说点啥,这时候,李妈妈带着一个大丫头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盛长柏身边的丫鬟狼毫,盛长柏虽然是嫡子,但是现在身边也只有一个丫鬟,并非是大娘子不给配,而是盛长柏言辞拒绝的,与此相比,盛长枫身边三个丫鬟,倒是兄弟几人最享福的一个。
盛长柏也算是个妙人,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他非得给人起了个狼毫的名字,不过也好,熄了这丫头想做小娘的想法,安安分分的伺候自家少爷,就等熬过几年配个有能耐的管事,嫡长子身边的丫鬟,还是有点排面的,再说,盛长柏虽然古板,但对身边人还算不错,平日赏赐啥的也不少,所以这丫头也算忠心耿耿。
“二哥儿,你让我去打听的,我从秋收那里问清楚了。”
自从秋禾被大娘子从盛紘身边撵走,盛紘便把另外一个小厮提了上来,做了个管事,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做秋收,又凑齐了春夏秋冬四大管事,盛家最有牌面的四个长随,当然夏江不一样,那是师爷。
“快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谣言是哪里传出来的。”
盛长柏急不可耐的问道,他怀疑又是林小娘所为。
“不敢瞒少爷,这件事并非是从林小娘那里传出来的,而是家中下人多嘴,不仅如此,听秋收说,外头知道主君得了个儿子,又死了小娘,也有这样的传闻。秋收猜测,这和昨天白天的日蚀和晚上的扫把星有关,主君好像对这个说法有些认同。”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杨无端去世
“这就难办了,若只是因为卫小娘之死,我还能劝说下父亲,但是和天象联系起来,以父亲的性格,必定是深信不疑的。”
自家人了解自家事,盛长柏并不像大娘子那样,以为盛紘是那种满嘴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读书人,别看父亲平时不怎么求神拜佛,那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但是在心里,对神鬼之事还是将信将疑的,盛长柏不止一次见过父亲偷偷的拜自家母亲供奉的那些神像,都是在面临仕途或者盛家关口的时候,有一次被盛长柏撞见了,还谎称是拜至圣先师,毕竟母亲的几个神像,是供奉在一起的,这也说的过去,但至圣先师画像在左侧,盛紘左右都拜,这哪里能糊弄过盛长柏,也就是不说破罢了。
盛长槐有些不解,日食他知道,但扫把星又是怎么一回事,昨夜未曾听闻有彗星啊。
“祖母院子里面昨天多了明兰和小弟弟,槐弟你们估计都在房里照顾,没有出去,昨夜子时,不仅天上有彗星天象,甚至还有流星陨落,时间虽然不怎么长,但估计没睡的人都看到了。”
听完盛长柏描述,盛长槐哪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定是昨天剖腹取子事情太过惊骇,加上中午日食,盛家的仆役肯定议论纷纷,别说盛长杨,就是全旭当初出生的时候不也一样,被传说成克母,其父多年都不曾亲近。更何况,盛长杨这出生,在大宋从未有之。
即使是《史记》中有这样的记载,但人家母子具活,加上中午的日食和晚间的彗星流星,盛紘当然深信不疑,将刚刚出生的盛长杨看做是灾星,再不济也是命硬之人,克母克父。
所以,直到现在,盛紘还未来看望盛长杨一眼,想到如此,盛长槐拗脾气上来,就要去和父亲申辩理论,被盛长柏用尽全力拦了下来,怕他就这样跑去,再和盛紘产生冲突就更难办了。
正当两人纠缠的时候,李妈妈又匆匆从外边跑了进来。
“不好了,槐哥儿,杨家派人来报信,说是哥儿的老师昨日没了。”
盛长槐一听此言,如晴天霹雳一般,再也顾不上和盛长柏纠缠,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喃喃的说道。
“怎会如此之快,昨日不说还能撑个十几天吗?”
昨日在杨家的时候,杨无端可能是看到女儿出嫁,夫妻恩爱。从外边收来的宋词又有了着落,再无其他心愿,吃完饭的时候,身体就不舒服了。
郎中检查之后,告诉杨诗音几人,杨无端心愿已了,最多十几日的功夫,让杨家尽快准备后事,所以杨诗音夫妻才会决定多住几天,盛长槐也因为此事,心情有些不畅快,在碰到家里这摊子烂事之后更显得戾气十足。
紧跟着李妈妈进来还有一人,正是杨诗音送给盛长槐的书童宋词,一脸的哀伤。
“少爷,还是快点走吧,先生他无子,小姐的意思是,让您去给先生整理衣物遗容。”
杨无端不比卫小娘,遗容衣物整理等一干事宜小蝶一手处理。按照习俗,这种事情,由去世之人外祖家派人整理,但杨无端外祖一支绝嗣,剩下旁支不怎么来往,而且并非扬州人,在这种情况下,由杨无端亲近的人,比如侄子代劳也是可以。
当然,杨诗音这种提议,也很常见,由最得意的弟子代劳,杨无端的侄子也不会有意见,这其实也是让整理遗容的人多瞻仰先辈音容,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杨无端的侄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杨家照顾杨无端,所以这种机会让给盛长槐也在情理之中。
“槐弟,你赶紧去吧,别担心明兰和长杨,有我呢,再说,父亲已经派人给祖母送信了,相信祖母明日便能回来。无端先生就你一个正式弟子,去晚了不合适。”
“是啊少爷,先生的族人已经快到了。”
盛长槐想了想也对,自己现在去找父亲,至多就是吵一架,起不了什么作用,老师那边不需要等人,丧礼很快的,卫小娘这边还需要卫家人到来,时间上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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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来的时候坐的是杨家的马车,盛长槐嫌太慢,自己去马棚里将昨日那匹马牵了出来,城里人多稍微慢了点,一等出城,便纵马疾驰,平时一个时辰路程,今日只花了半个时辰。
正如唐诗说的那样,杨家的族人们都到了,杨家是大族,除了杨无端占了祖宅之外,杨无端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在外地做官回不来,另外一个考中秀才之后从了商,这也是大家族惯有的手段,其余杨姓族人,大多依附这两支。
门口的白灯笼看样子昨晚就挂上了,只要有钱,这种事情很快的。
今日杨家难得有些喧闹,之前杨家就十几个老仆,今日三房自然带了家中下人前来帮忙,所以在外边守候的下人不认识盛长槐,一听是杨无端的弟子,虽然没让进门,但也不敢怠慢,匆匆去家里请示主人。
不一会,从杨家出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乃是杨无端的侄子杨和名,这段时间一直在照料杨无端,所以认识盛长槐。
“盛公子你可算来了,族亲们到了好一会了。”
盛长槐是杨无端亲传弟子,戴孝也算合理,接过杨和明递过来的白布,缠着腰上便跟着他匆匆进入杨家,来到一处偏厅上,灵堂这时候早已经布置好了。
杨家的族亲都在这里,看到盛长槐到来,自有认识的人给介绍。
“这是老族长弟子,扬州通判之子,有名的神童。”
顾不得和其他人寒暄,盛长槐赶紧走到灵堂后面,杨诗音和海文信都在,一个手上拿着毛巾,一个端着铜盆。
杨诗音面带悲戚,将毛巾递给盛长槐。
“爹爹就你一个弟子,你来给他整理下遗容吧,好好在看一看他。”
说是整理遗容,其实不过是用毛巾擦下脸,整理下衣服。更换寿衣,擦拭身体这种事情,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从古到今都是如此,不同的是,前世的人去世后停灵,并非安置在棺木里面,这时候的人去世,大多是在棺木中停灵。
盛长槐接过毛巾,细细的给杨无端擦拭了下脸庞,将花白的头发稍微整理了下,在将胳膊腿上的衣服往里边塞了塞,事情就算完成了,仔细在大量了下老师的遗容,一脸的安详,看来是带着笑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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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盛长槐将毛巾递给杨诗音之后,一个五十多,长相和杨无端相似的老人,拿着一面白巾,盖在了杨无端脸上,杨诗音放声痛哭,从现在开始,便再也看不到杨无端的相貌了。不同于现代还有个遗体告别仪式,这个年代,盖上遮脸布之后,便不会在揭开,一直到出殡之前盖上棺材盖,家属们实际上的最后一次见面,便是在此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殡
一连两日,盛长槐都待着杨家,连同杨诗音一起,为老师守灵,也算是报答老师的教育之恩,要知道,自杨无端收盛长槐做弟子,待其如同亲子,盛老太太一直说是要上门感谢,但都被杨无端拒绝了。
按照惯例,杨无端停灵三日,第三天一大早,扬州宗亲耆老纷纷来杨家祭拜,盛长槐甚至还看到了自家二哥哥,盛紘不能亲自前来,便派了嫡长子替代。盛长柏在灵前行礼之后,便过来瞧瞧和盛长槐说道。
“昨天下午,卫家来了个女人,是明兰的姨妈,母亲不知道和卫家姨妈说了啥,卫家姨妈一直喊着要把明兰带回卫家,幸好祖母回来了,说日前就答应你,将明兰养在膝下,这才作罢。”
说到这里,盛长柏看了看杨诗音,仿佛有些难言之隐,杨诗音见状,知道盛长柏有些话不方便让她听,拉着海文信往旁边跪了跪,盛长柏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今日一早,也不知是哪个嘴长的,告诉卫家姨妈,说这几日父亲一直没有去看盛长杨,又闹着要把长杨带回老家,说什么盛家不认,卫家认,大不了让孩子跟着外公和母亲姓。对了,你给弟弟起的那个名字,我问过父亲了,父亲没说啥,只是说知道了,应该是同意了。”
“长槐你这边忙完,赶紧回来好商量个对策,说什么也不能让卫家姨妈将长杨带走。”
盛长柏即便是颇有主见,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主意,自家老爹那边不知劝了多久,但盛紘仍然一直没有拿定主意,仿佛有些顾虑,所以才不顾杨无端尚未出殡,匆匆给他传递消息。
盛长槐看了看时辰,午时将过,按照现在扬州的规矩,过了午时,那便要出殡了,杨家祖坟离的颇远,出殡这种事情,盛长槐无需参与,况且盛长槐非杨家人,跟着去多有不便,即便二哥哥不说,他也挂念明兰,准备在出殡后便回家,只说让盛长柏先走,他随后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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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此生,仕途不畅,又命运多舛,想不到死的时候如此风光。扬州几乎所有的乡贤或者自己,或者派了子弟前来吊唁,在出杨家之后,其中有一段路途要经过官道,远远望去,其他人家设置的路祭棚何止上百家,一眼望不到头,扬州官府人员,致仕官员,甚至还有外地赶来的。不仅如此,四大书院都派了人吊唁,也都是设了路祭棚的,甚至官学也因此给学生们放了假,都在路旁等着。
等经过运河的时候,那场景才叫壮观,扬州大大小小的青楼这几天都歇了业,排练了好几天,几百名扬州歌妓花魁同唱《扬州词》,这是杨无端生前最有名气的一首词。这种场面,即便是见过后世大型歌舞的盛长槐也瞠目结舌。
听一旁的一起来送殡的方孝和说,若不是杨无端仅停灵三日,若是有个十天半个月,苏州,杭州,汴京,杨无端待过的地方,各家青楼楚馆都会派人来送殡,像杨无端这样的风月班头,大宋开国以来,仅此一家,至少是前无古人,后有来着不清楚,但若真如此,合唱的歌妓估计最少上千,杨无端的诗词,不知唱火了多少花魁,现如今大宋,哪个花魁不会唱杨无端之词。
路途虽长,也就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到了扬州郊外,这时候,杨无端的侄子在主家队伍后面,向跟着一同送殡的扬州人喊道。
“众位宗亲耆老,送到此处就可以,杨和明代杨家亲老,谢过大家了。”
这也是礼仪,包括盛长槐在内的所有人,送殡也就只能送到这里,剩下的路途,将由杨家血亲和下人将杨无端送到祖坟下葬。
“公子,回家吧,二少爷走的时候专门给我说了,让您这边忙完之后,赶紧回家。”
宋词在一旁说道,从今天开始,杨诗音决意要给父亲守孝至少一年,对于这一点,海文信也是认同的,即便是两人刚刚新婚,海文信自己有官务在身,杨诗音既然要守孝,两人也得分开,这婚结的和没结一样,即便如此,海文信还是同意了。
也正是如此,宋词从今日开始便正式待在盛长槐身边了,早在从盛家出来的时候,唐诗便让李妈妈给祖母留了口信说此时,还将杨无端亲笔留下来,今天盛长柏过来的时候,也顺便提了此事,那时候宋词在旁边,盛长柏见过一次,也知道这是盛长槐新得的书童,所以在走的时候专门给宋词叮嘱了一句。
盛长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仍未动身,等将杨家出殡的队伍送出视线之外再说。
这时候,一路随行的花船,开始了最后一首词曲的演唱,这一首和旁的不同,并非是杨无端所做诗词,而是盛长槐从记忆中抄来的那首。但却几乎得的所有人一致认可,这首词将杨无端的一生描写的淋漓尽致,又是杨无端弟子所做,又多增加了一层名声。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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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唱了两遍,按照她们的惯例,一首词应该会唱三遍。
这时候,不仅是花船上的歌妓,就连一路随行的读书人,还有一些其他扬州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扬州当世最有名望的文人去世,只要是扬州人,无有不伤心的,至此之后,扬州再也不能说自己是文华鼎盛之地了,毕竟在现时的大宋,还有其他几个州府比扬州更为繁华,读书人更多,进士人数,也比扬州多了一大截,以前还有个杨无端可以吹嘘,至此之后,扬州文坛若是再出不了几个名人,那便是没落的开始。
扬州人跟着唱这首词,也是想让盛长槐身上的扬州烙印多一些,毕竟盛长槐并非真正的扬州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相鼠有止
“相鼠有止,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此刻,在盛老太太屋里,卫姨妈悲愤莫名,天下还有这种父亲,自家屋里各种不干净,妾室临盆难产了,还有另外一个宠妾拦着不让郎中救治。
既然知道自家妾室快要生产了,哪个大家族不是早早的将稳婆预备下了,临到自己姐姐这里,喝醉酒的喝醉酒,回老家的回老家,临了临了,还是自家侄女一个8,9岁的孩子,偷偷从狗洞里钻出去找了郎中。
若是有稳婆在,或者郎中来的及时,说不好自家姐姐能活。这些卫姨妈本来也不准备计较,毕竟都是猜测,没有证据,谁家没有点糟烂事,更何况听说盛家的宠妾,这几天也受了责罚,卫姨妈本来没想过现在找盛紘麻烦。在将自家侄女将来安置好之后,忽然听说自家难产的姐姐,从肚子里面剖出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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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家姐姐临死前有这样的觉悟,也算是拼死给盛家开枝散叶了。但万万没想到,这盛家的主君,不仅没有反思是不是自己治家出了问题,反而将妾室的死因,怪罪到一个刚出生,差点和母亲一同去世的孩子身上,还相信什么谣言,孩子命硬,将来会克死父亲这种鬼话,枉费读了这么些年圣贤书。
卫姨妈前次刚和盛紘夫妇谈完明兰的事情,已经费了好大劲,又听到还有此事,不管不顾的,直接闯到盛老太太院里求个说法。
一来自家外甥女将来要养在老太太膝下,二来听说老太太为人公正,又是盛紘的嫡母,想来必能给个说法。
可是,等盛紘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第一句话就是责怪自己扰了老太太清净,还好老太太给卫姨妈开脱,说是卫姨妈担忧盛长杨,自家姐姐拼死才生下的孩子,哪有姨妈不心疼的。
等老太太替卫姨妈做主,当场要盛紘拿个主意,盛紘想了半天,就给了一个将盛长杨送到老家宥阳,让大房帮着养活,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卫姨妈为人精明,猜到盛紘是怕盛长杨克他。
老太太虽然是嫡母,但是鬼神这种事情,老太太也不好强制要求盛纮,免得以后盛紘若是有什么不顺,再拿这个说嘴。
卫姨妈悲愤莫名,当着盛紘的面,一字一句的将《诗经·鄘风·相鼠》的一句背了出来,此话一出,盛紘哪能不知道卫姨妈的意思,这是在指着鼻子骂他,恼羞成怒的就要当场发作。
这也难怪盛紘会生气,自己一个马上正六品官员,被一个乡下女子指着鼻子用《诗经》讽刺,哪里能不生气。
“相鼠有止,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这句话的意思是,老鼠都有牙齿,人却不知羞耻,不知羞耻,现在不死掉,还留着干什么?这近乎于在咒骂盛紘怎么不去死呢,卫姨妈这也是气急了,自己本来说把孩子带到卫家将养,盛紘说什么盛家血脉,怎么可以外流,送到宥阳老家,这时候就不顾他是盛家二房血脉了吗。
眼看盛紘就要发怒,突然从外边传来盛长槐的声音。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父亲今日怎么没有去府衙交接,到祖母这里来了。”
原来,盛长槐从外边就听到里面在争吵,等到走到近前,刚好听到卫姨妈念出那句诗,心想不好,父亲毕竟是官,卫姨妈是民,若是真说蹦了,吃亏的是卫姨妈,不等让人通报,自己掀了帘子进来。
此事,屋子里面只有盛老太太,盛紘,卫姨妈,加上崔妈妈和房妈妈,并无其他人,盛紘看到盛长槐进来,不想在儿子面前漏出他的丑态,将即将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做出一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他姨妈,这就是养在我屋里的哥儿,长槐,还不赶紧来见过卫家姨妈。”
按照礼法,盛长槐只需要称呼一声卫姨便是,就算是盛紘其他孩子,正经的姨妈也只有王家的那个,也只有卫小娘的孩子,只要大娘子不怪罪,叫一声姨妈也无妨。这时候,盛老太太为了让卫姨妈消气,称呼这块也就让盛长槐亲近一下。
“长槐见过卫姨妈,姨妈妆安。”
说完,盛长槐就深弯下腰,给卫姨妈见礼,卫姨妈见状,赶紧上前,将盛长槐扶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满含眼泪的说道。
“少爷何须如此大礼,我都听说了,若非少爷当机立断,我那可怜的外甥,早就跟着他母亲一同去了,还有明兰,也是多亏了你,说起来,是我应该给少爷行礼才是。”
说完,就要给盛长槐下跪道谢,这也是为了恶心盛紘,什么才是真正的亲人,她可以放下身段给一个晚辈下跪道谢,盛紘作为父亲,竟然相信谣言,怕儿子克自己。盛长槐赶紧拦住卫姨妈,让一个长辈给自己磕头,以后咋面对明兰和长杨啊。
“姨妈,你在这样下去,长槐羞也羞死了,你这不是害长槐吗。”
卫姨妈一愣,光想着恶心盛紘了,没想到这点,这才赶紧停止,对于盛长槐,她是真的心存感激,即便她剖开了自家姐姐的肚子,但那毕竟是为了救外甥。
见卫姨妈起身,盛长槐这才松了一口气,幸亏卫姨妈及时止住,要真是让卫姨妈给自己跪下了,自己的名声还是要受到影响的,即便卫小娘是妾室,卫姨妈也算盛家正经八百的亲戚,长辈跪晚辈,这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
卫姨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差点害了盛长槐。
“姨妈是乡下人,光知道有恩必报,将来,我一定会把你对小长杨的恩情告诉他,让他长大后不要忘记你这个哥哥的活命之恩。”
卫姨妈也是对盛紘失去了耐心,之前说是将外甥接到自己家养活可能是策略,现在是真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自家外甥带回去,若是真留下来,还不知道将来吃苦受罪有多大。所以,话里话外又将之前的想法重提。
盛长槐一听,果然如此,虽然说盛长杨到卫家,以卫姨妈这样宠爱,也吃不了亏,卫家以前或许穷困,欠下外债将女儿嫁到盛家做妾,但这么些年过去,卫姨妈招了个女婿,听说小日子过的也不错,有个自己的小店铺,从来不见到盛家打秋风,养活盛长杨不成问题。
但这种想法,实现不了,盛紘那关肯定过不了,再说,盛长槐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毕竟若是到了卫家,盛长杨将来的成就有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替父收子
“祖母,父亲,卫姨妈,虽然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但听姨妈的意思,是要把长杨接到卫家,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愿意,长槐皆不愿意。”
卫姨妈听到盛长槐的话,有些着急,正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但被盛长槐用眼神打断,让她稍安勿躁。
“我不知道父亲和祖母是否同意了,但是长槐有个请求,请父亲和祖母成全。”
盛长槐突然面相盛紘和老太太双手作揖,旋即跪在当堂,一个头磕下去,等待祖母和盛紘的答复。
盛长槐已经进了盛家三年左右,虽然刚进来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近两年来,盛老太太也看了,但这孩子自有主见,而且并非无的放矢。既然他这样郑重,又专门说是为此事而求,想必心里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这一次,盛老太太并没有去看盛紘的神态,管他是不是乐意,先听自家乖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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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哥儿赶紧起来,只要是你求的,祖母哪有不应的的,何必如此郑重其事。”
而盛长槐并未起身,只是抬起头,没有回复祖母,而是盯着盛紘,一字一句的说道。
“父亲,自槐儿过继给爹爹,已有三年有余,再有四五年功夫,等槐儿长大,理应自立门户,为盛家开枝散叶。但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槐儿虽然有兄弟,但将来也是两房之人,无论是治家还是做事,更多还是需要槐儿这一房自己努力。”
“儿子自觉才疏学浅,无法撑起一房,自从长杨弟弟出生,儿子就有了个蠢念头,今日正好卫家姨妈和父亲都在,儿子想替爹爹在收一子,将长杨过继到爹爹名下。这样以来,爹爹这一房也除我之外,还有长杨,将来自立门户,还可以互相扶持,还望爹爹和卫姨妈成全。”
这一段又是爹爹又是父亲的,但屋子里的人都听清楚了,即便是卫姨妈,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知道盛长槐口中的爹爹,不是盛紘,而是盛老太太的嫡子盛经。
此言一出,老太太屋里安静的出奇,几人都在思索盛长槐的提议,想了半天,卫姨妈和盛紘脸上都有些犹豫,虽然心动,但仍有顾虑,盛老太太倒是表象的十分期待,但盛长杨是盛紘的儿子,亲姨妈又在这里又要把盛长杨带回卫家,这种时候,盛老太太还是不方便表态的。
盛长槐看了看几人的神色,知道今天这事,最终还是要让父亲同意,让卫姨妈没有顾虑。想了一下,最重要的还是先说服盛紘,只要盛紘同意,卫姨妈那边才能继续劝说,盛紘不同意,卫姨妈再愿意,也没办法,别看卫姨妈现在这么强势,也就是因为盛紘自己不占理,真要是盛紘打定主意,卫姨妈再闹,不过是让盛紘没脸,解决不了啥问题。无论是法律,还是礼法,都没有姨妈的意见大于生父的道理。
“这几日,儿子为老师守灵,听说了一个传言,说什么天降流星,乃是我大宋少了一个文曲星,说的就是老师。”
盛长槐突然没头没脑的提到杨无端,但屋子里面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流星一说和盛长杨没有关系。尤其是盛紘,有些意动,盛长槐见状,又加了一句。
“除了此事,今日前来吊唁的,还有专程从汴京赶来,说是和老师学过诗词的太学前辈,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就是在长杨出生那日,官家的儿子没了。”
此言一出,盛老太太便知道盛长槐想说什么。
从古到今,只要是天象有变,甚至天灾人祸,都有人往帝王身上解读,官家的儿子薨了,这是天大的事情,天人感应,上天预警,这在合理不过。
更何况,官家现在就一个儿子,这要是没了,代表大宋失去了储君,江山社稷不稳,日食,扫帚星,这都是上天对大宋的预警。盛长杨一个普通从六品官员的儿子出身,还没有这个资格,说什么扫帚星灾星降世,这都是无稽之谈,别说是大宋,就单单扬州府内,那日估计也不止盛长杨一个出生,难道都是扫帚星不成,那日天上可只出现了一个。
不光是盛老太太那么想,盛紘也想明白了,实在是盛长杨的出生太过于惊奇骇人,外边的谣言他就信了,不过这出生就克母一事却是无法抵赖,郎中也说了,孩子太大,生不出来,所以才导致卫小娘难产而死。
这一点,盛长槐在路上也想明白了。
“父亲,不是儿子不敬,实在是儿子身份尴尬,在扬州就罢了,儿子的身世尽人皆知,等到了汴京,天子脚下,言官御史捕风捉影,若是知道儿子身世,难免会在朝堂上攻讦于父亲,儿子还有个不孝的请求,到了汴京,儿子便要称呼父亲为叔父了,还请父亲见谅。”
话里话外盛长槐虽然说的是自己,其实是在提醒盛紘,若是将盛长杨过继,那么盛长杨就是他的侄子了,并非他的儿子,即便是克父,难不成还克到阴曹地府嫡长兄那不成。所以盛紘心理再无顾虑,但又不想表现的那么自私,而是向盛老太太询问。
“母亲,你觉得长槐方才的提议如何。”
盛紘表面上是咨询盛老太太意见,但盛老太太哪里不了解自己这儿子,由来都是好面子的,即便是心里在愿意,也不愿再盛长槐和卫小娘面前表现出来。
况且,盛老太太对盛长槐的提议也非常心动,给自家儿子在过继一个,这种好事怎么能够推辞。至于什么克母克父这种说法,盛老太太是不信的。老太太出身侯府,家中亲眷故交大多是行伍之人,光遗腹子就知道有好几个,没听说传言命硬一说。老太太虽然笃信神鬼之说,但信的是人善天怜,人恶天罚,一个没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恶事,让上天迁怒父母。
“你兄长可怜啊,才活了不到7年就没了,你既然儿女众多,若能在过继一个给你兄长,让他这一支不至于子嗣单薄,我当然十分感激了,难得你有如此孝心,若非不能得陇望蜀,我连明兰都想过继给你长兄,等到了汴京,咱们家宅子也算大,槐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单独给他哥俩划个院子,这事我就提前给你说下,免得到时候你大娘子那边有其他安排。”
盛紘虽然不在意将明兰过继,但是现在这种场景,人家姨母还在,到显得他不在乎卫小娘的子女,更何况,对于明兰,他现在还是有几分喜爱的,也有些舍不得。
“如此甚好,母亲不用说什么感激不感激,这算是儿子的一点孝心。”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赠产
搞定了盛紘,盛长槐这才起身,接下来,就是搞定卫姨妈了,虽然卫姨妈即便不愿意,这事一点盛家定下来,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但这卫姨妈是明兰和长杨最亲近的亲戚,又没有什么恶意,是真心为外甥外甥女考虑的,所以,还是要将卫姨妈的顾虑打消。
“既然父亲准许将长杨过继给我爹爹,那么长槐救跟着长杨喊您一声姨妈了,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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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姨妈虽然初次和盛长槐见面,但知道他是自家外甥的救命恩人,天然的有一些亲近感,所以方才盛长槐给她示意,她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想看看盛长槐说什么。
果不其然,盛长槐这个提议,比盛紘之前那个提议要好太多。她也听明白了,盛长槐的意思是把自家外甥过继给盛老太太早夭的儿子,这样一来,盛长杨本来是个庶子,变成了嫡长子的继子,按照他们卫家老家那块的传统,无子早夭之人,过继的儿子,几乎等同于嫡子,比之前那个庶子身份高贵多了,其实卫姨妈心里已经同意了。
但是,卫姨妈心里仍有顾虑,这盛家现在掌权的是盛紘,实际上已经继承了盛家的家业,他那哥哥虽然是嫡子,但早夭,所以并没有什么财产,小的时候可以在盛家长大,但将来自立门户,拿什么立足,那可是没办法继承盛家一丝财产的。
顾虑归顾虑,对于盛长槐这个提议,她也是认同的,就是继承不了家业,也比跟自己回乡下的好,至少读书习字这块自己不用担忧,自家那个小铺子,养活一家人算是足够了,要是在供养一个读书人,那是不能够的,自家父亲读了那么些年书,死去欠下的钱财,不光是因为生病,也是因为读书的花费大。
“少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叫我一声姨妈,是我高攀了,我可是听说了,扬州人可是把你当作是文曲星下凡的,和你老师也差不了多少。”
卫姨妈才来一两日,不仅打听了自家姐姐的死因,就连盛家其他人,都挨个打听了一遍,外甥的救命恩人,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对盛长槐的事情还是有那么一丝了解。
“既然姨妈认我,就不要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就叫我一声长槐,或者槐哥儿也行,这样显得亲近,您是长杨的亲姨妈,算起来,是我爹爹这一房不多的近亲,咱们将来还是要多来往的。”
多来往不多来往的,卫姨妈根本不在乎,即便是她姐姐在,也不愿意多进盛家,免得被人说是打秋风,但是盛长槐真心实意,所以她也从善如流,应着盛长槐的话,叫了一声槐哥儿。
“这样才对吗,要不然,我还以为姨妈不愿意多我这样一个外甥。”
“怎么可能呢,槐哥儿这么好的孩子,能认我做姨妈,我做梦都能笑出来,又怎么会不愿意。”
听卫姨妈这么说,盛长槐觉得拉关系拉倒这里就可以了,将自己的打算给卫姨妈继续说道。
“既然这样,姨妈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姨妈了。之前祖母说过,盛家的产业我们这一房不染指。但是父亲和祖母心疼我,祖母的陪嫁,除了兄弟姐妹结婚嫁人添点聘礼嫁妆,剩下的,都是算是我们这一房的产业。”
盛长槐这话也是给盛紘脸上贴金,但这话确实抓到了盛紘的瘙痒之处,面含微笑,点了点头表示这事是真的。
“还有一件事,去年长槐被人质疑抄袭,不得已在上元节做了几首诗词,为自己摆脱嫌疑,这事估计姨妈不知道吧。”
卫姨妈一听,对盛长槐这个说法不赞同,反驳了一下。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姐姐在家信里面对槐哥儿那叫一个赞叹有加,说哥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别说是扬州,就是大宋这般年纪的,也没有几个,若是加上哥儿的文采诗词,那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我来的路上,还在客栈听说书人在讲,是侯家还是封家来着,怕哥儿记仇,还给哥儿赔一栋大宅子和铺面作为赔罪。”
“既然姨妈知道,那长槐就不多说了,不仅如此,我老师临终之前,还将他之前在汴京买的庄子和一处两进的宅子送给了我,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若是有幸父亲能同意我的建议,封家那栋宅子,还有我名下另一处庄子,等将来杨哥儿长大成人,便送给他作为安身立命之本,姨妈若是不信,长槐现在就可以定下契约。”
杨家是大族,近些年三房经商进账不少,二房虽然也是入仕,但并非在汴京,即便是到了汴京,也有更好的宅子。杨诗音那边,自然是跟着海文信了,海家在汴京根深蒂固,自有庄园宅子,所以杨无端在京城的那栋宅子,便送给了盛长槐作为礼物。至于那处庄子,对杨诗音来说,是个伤心之处,所以一并送给了盛长槐。
几人哪里知道盛长槐已经想的如此长远,盛长槐此话一出,几人均对盛长槐在心中赞叹有加,对亲人如此大方,很是难得了。但卫姨妈急了,她并非是那种得陇望蜀之辈,方才有些犹豫,也是怕盛长杨长大无安身立命之处,有老太太陪嫁,只要给盛长杨分上一两成,最起码将来也衣食无忧,她便就满足了。
“槐哥儿,这可不行,我可是听说了,那栋宅子在汴京太学附近,足足有三进还多,姨妈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将来不嫌弃,分家之后让我那外甥跟着你过活,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就心满意足了,怎么在可以将你的私产相赠。”
盛长槐笑了笑,他知道卫姨妈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件事,他心里盘算了几天了。别看他现在是扬州人口中的神童天才,但自家事情自己知道,这个秀才是怎么得来的,还是有点成算的。封家的那栋宅子好归好,但是离国子监和太学太近,在扬州这段时间,老有读书人上门讨教诗词,他精通个屁啊,要是在汴京,搞不好在抄几首诗,名气又盛,早晚会露馅,杨无端的宅子小一点,但胜在僻静,离国子监和太学远,免得那帮读书人,吃饱了撑着天天找他刷成就。
在和卫姨妈几番争执下,盛长槐拗不过,只好退了一步,加上盛老太太劝说,商定将杨无端送的二进宅子,将来作为盛长杨娶亲生子,安家立命之地。
这样一来,虽然不是十全十美,但是所有的争执也就没有了,卫姨妈再也没有意见,直接告辞,说是给姐姐守灵。
第一百二十五章 烟花三月辞扬州
本来,盛家的计划,等卫家一来人,第二日就准备将卫小娘出殡下葬,卫小娘是个妾室,没有资格埋进盛家祖坟,即便是她生了一子一女。所以在扬州下葬即可,墓地也找好了,扬州有一处地方,大多是官宦家妾室下葬的,倒也山清水秀,附近还有个小道观,若是子女有心,每年给捐点香油钱,还能在道观给立个牌位。
当然,盛家不必如此,卫小娘下葬之后,等到了汴京,自有汴京的道观寺庙可以供奉灵位,比这个小道观要好很多,要是将来盛长杨若是有了成就,比如考个进士啥的,还能将自家小娘的坟迁入盛家祖坟,要是盛长杨在争气一点,给自家小娘挣来诰命,盛家祖祠和族谱,照样会有卫小娘的名字,这也是盛长槐为何第一天就希望盛长杨争气的原因。
卫姨妈来了扬州之后,并没有同意马上下葬,而是先调查了姐姐死因,这也是常理,出殡的时候娘家人就是做这个的,若是自家姑娘过的不好,还会和盛家理论。后来因为明兰和长杨的安置,和盛家有了一些波澜,所以次日下葬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在延后了日,和杨无端同一天去世,出殡下葬比杨无端晚了一天。
这一日,即便是盛长槐在心疼明兰,但这是她小娘的丧礼,所以还是不得不把让明兰去灵前守了一会,等一旦出殡,就不能让她跟着去了,卫姨妈也心疼外甥女,怕有什么闪失,摔瓦抗幡,都以盛长杨的名义,自己一手替代,这也是礼法上允许的。
通判家虽然办丧事,但死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娘,出殡当日,前来吊唁的,也只有盛家的下人们,但因前几日盛紘和大娘子发作了一部分,又遣散了一部分,毕竟要去汴京了,还是盛家的老人用的顺手,所以来吊唁的寥寥无几。
顾廷烨倒是不请自来,在卫小娘灵前上了一炷香,鞠了个躬,还劝慰了明兰两句,但明兰只顾着低头哭,头都没抬,卫姨妈便自己给回了个礼,这是丧礼上的规矩,家属答谢,来人给亡者下跪,家属也要给来人下跪,来人鞠躬,家属鞠躬,各地习俗参差不齐,但也大差不差。
关于卫小娘的丧礼,盛长槐倒也没有在插手,这也不是他该插手的事情,就是在出殡前,盛长槐前去上了注香,给卫姨妈打了个招呼,便将明兰抱回老太太院子里,免得她伤心过渡,哭坏了身子。
出殡之后,卫姨妈再也没有露面,就托小蝶给盛长槐带了句话,给了个老家的地址,说是明兰和长杨有什么事情,盛长槐可以写信告知,并将卫小娘的遗物让盛长槐转交给明兰,也没有多少东西,就几本书,《战国策》和《史记》,还有一个李娘子镇守娘子关的刺绣,是卫小娘生前所绣,还有其他绣活,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唯一值点钱的,就是一个手镯,是卫小娘的陪嫁,书是给盛长杨的,刺绣和手镯是给明兰的,算是给两人的念想。除了这几样,卫姨妈抽空买了个银制的长命锁,算是给盛长杨满月的礼物,到时候盛家就不在扬州了,她离得远,到时候就不来了,估计也是不想在踏入盛家家门,对于盛紘,卫姨妈一直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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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卫小娘的丧礼结束,盛紘对卫小娘生产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大娘子陪嫁的那两个嬷嬷,喝酒误事,被赶出盛家,不许其家人在盛家干活。那几个拦着顾廷烨的婆子丫鬟,被盛长槐打了一顿,或多或多都断了骨头,盛紘也没有再罚,直接找了人牙子打发了,至于她们能不能卖给新主家,盛家相当于是把卖身契送给了人牙子,人牙子怎么处理,她们自求多福。
林小娘除了阻拦郎中,盛紘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异常,那迟五(秋禾)和周雪娘,一个被盛长槐含怒甩了一个巴掌,除了当场掉了两颗牙,还有四五颗牙齿后来也脱落了,说话漏风。周雪娘被盛长槐踹了一脚,差点要了性命,林小娘倒是给请了郎中救了回来,但据郎中说,断掉的肋骨刺伤了肺部,将来近乎于肺痨,后遗症不轻。林小娘给盛紘求了很久的情,这才没有将两人赶出盛家。只把那迟五被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安排去喂马,劈柴等粗活重活,除非盛紘改变主意,不允许改变职司,周雪娘仍然留在林小娘身边,但从此按照普通粗使丫鬟领取月例。
本来盛长槐还觉得这林小娘没受到处罚,但不知盛老太太和盛紘说了什么,盛紘从盛老太太房里出去后,又将林小娘院里其他女使都遣散了,听说还动了手,管家的权利又回到了大娘子手里,从那日起,盛紘再也没有去林小娘屋里。
等在过了几日,盛紘已经和扬州府衙交接好,本来按照计划,虽然大房的盛长松要结婚了,二房是需要有人去祝贺的,但盛紘刚刚调任汴京,盛老太太不放心,是要跟着去的。但是现在,盛长杨过继到盛经名下,是需要回一趟老家,录入族谱,记在盛经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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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晚些时候也可以的,但盛长槐心情不畅快,不愿意跟着一起入京,想回宥阳散散心。盛老太太也对盛紘有意见,觉得他有些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既然盛长槐想回宥阳,何不和乖孙一起,带着明兰和盛长杨,一起回宥阳老家待些时日,还能参加大房嫡长孙的婚礼,两全其美。至于盛紘到汴京新上任,有了什么事情,让他自己去头疼把,再不然,就让他去求求大娘子,让大娘子去娘家找岳丈帮忙,不是惩罚,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是不满意的。
这样,刚过清明,盛家搬离扬州,同时到的码头,却雇佣了两艘船,虽然同向,但不同路,盛紘自然带着全家去汴京上任,盛老太太,盛长槐和明兰兄妹一行,另坐船去宥阳,刚在船上道完别,正准备走,突然看到顾廷烨到来。
原来,顾廷烨和盛长柏约好,一同回汴京,顺便搭下盛家的船,明兰想起此人,在卫小娘生产那日帮过自己,就将自家小娘屋里另外一件绣活送给他作为谢礼。正要磕头致谢,被顾廷烨赶紧拦了下来。
盛长槐并没有阻拦明兰道谢,这是应有之礼,待明兰致谢之后便将她抱回船仓,一路向宥阳进发,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盛家这是烟花三月辞扬州,还各怀心事。
第一章 至宥阳
宥阳,虽然盛家一直说宥阳是乡下,小地方啥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就一个小镇,但是宥阳地处南方,距离后世的南京没多少距离,其实也算交通便利,下了运河,不过十几里路,便能到宥阳地界。
一路上,明兰寡言少语,再也没有哭过,但是盛老太太知道,这样强忍着不行,快到宥阳的时候,老太太不知道和明兰说了什么,这下子,明兰才像开了闸的水管一样,眼泪刷刷刷,放声痛哭,心疼的老太太将她涌入怀里,满含眼泪的说道。
“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明兰,有的是人疼,你父亲不疼,有祖母和长槐哥哥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兰才止住哭声,加上盛长槐将小长杨抱了过来,分散了她的心神,等船到了宥阳,小长杨尿了盛长槐一身,弄得盛长槐不知所措,这才难得漏出一点笑容。
“老太太,大房的维老爷亲自来接了。哎呦,槐哥儿,你这是怎么搞得,怎么衣服全湿了。”
房妈妈人还没进来,声音便传到了舱内,在一进船仓,看到盛长槐的囧样子,心知是小长杨尿的,但还是打趣了一下。
维大伯父亲自来接,盛长槐哪里敢怠慢,将长杨递给李妈妈,瞪了一眼捂着嘴巴偷偷笑的翠柳。
“你个死丫头,看你家少爷笑话不是,还不赶快把干净衣服找出来。”
小翠柳一边笑,一边蹦蹦跳跳的去给盛长槐找换洗的衣服,有这么一出,船仓里悲伤的氛围大减,大家也都是轻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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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既然是回老家,也不让人送个信,幸亏紘弟派人走陆路送信,要不然,婶婶回了宥阳,老家没人来接,这让侄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紘弟,母亲那里就饶不了我。”
盛维还是那个盛维,嘴上虽然埋怨,但对盛老太太的到来还是充满了欣喜。
“知道你们这段时间忙,本来也是临时起意,不想给你们添麻烦的,再说了,宥阳是什么地方,我又不是没来过,熟的很,下了船雇个马车,个把时辰就到家了,不碍事的,还有,我不也是想给你母亲个惊喜吗。这一路上,有槐哥儿呢,我们老老小小,照顾的妥妥帖帖。”
盛维扶着盛老太太,点头称是,又看着盛长槐说道。
“槐哥儿还真是长大了,华兰出嫁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孩子有谋略,有担当,是个男子汉了,记得刚到宥阳的时候,跟个小老虎似的,谁也不敢搭理,等过了段时间,又觉得这孩子有些优柔寡断,想不到婶娘接过去在教导了两三年,就已经长进成这样。”
盛长槐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是自己太年轻,前世又一直是家里惯大的,虽然顽皮一些,但要说担当,还真是欠缺了一些,这两年老太太虽然没有给她讲多少大道理,但都是让他多看多听多想,再加上各种事情,老太太都让他自己拿主意,经过两年,要说还改不过来,那真是枉费祖母的一片心了。
盛维一边夸盛长槐,实则是又恭维了下盛老太太。两个人有说有笑,盛长槐恍惚看来,觉得比起在扬州,现在的盛家好像更像一家人,心中不由的感慨万分,这世上,亲或不亲的,难说的很。
按理说,盛紘是盛老太太抚养长大,娘俩相依为命多年,应当关系不错才是,但是盛紘,好像对于老太太有一些芥蒂,听祖母说,自家那亲祖母,也就是盛紘的小娘,也是在家中备受冷落,得病之后好长时间都没有请郎中,生生的熬成大病没的,对这一点,盛紘心里对老太太有些埋怨,再加上没有血缘,所以和老太太并非那么亲近。
相反,盛老太太不过是顺手帮了大房一把,让大老太爷不至于休妻另娶,宠妾灭妻收敛了一些,大房从老到小,一直感念老太太大恩,大房的盛维和盛纭兄妹,待老太太如同亲母,和对大老太太并无两样。
并非是大房巴结二房,盛紘就一个从六品,还不是现管,有啥好巴结的,至少盛长槐就知道一点,自家这大伯父虽然是个商人,但是在应天府学政,通判,甚至知州那里,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之所以大房每年过节的时候,大包小包,各种礼品,甚至下人,田产,还有各种贵重物品,流水样的送给二房,这都是看在盛老太太的面子上,上次华兰结婚的时候,如兰和墨兰表现的不亲近,99条小黄鱼最后都便宜了明兰。
“松哥儿也算是修成正果了,那文家姑娘,知书达理,也难怪文家老太太舍不得,生生多留了半年,这次去迎亲,没说啥时候能到。”
本来按照流程,远嫁的姑娘,并非姑爷上门迎亲,而是男方派媒人长辈先把新娘接到本地,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等正日子在接过去,盛家为了表示诚意,让盛长松亲自跟了去,也算是让亲家看看盛家嫡长孙的气度人品,让亲家放心,当然,小两口名义上是不能见面的,至于有没有偷偷见面,这就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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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这两天的功夫,毕竟离正日子,也就不过五天,到时候让他们两口子,好好给婶娘磕个头。”
“给我磕什么头,要磕也是给你母亲磕,对了,大嫂嫂身体好吗,上次你不是说,身体有些弱吗,现在好些了吗。”
盛维不置可否,又不想和老太太争论,便顺着她的话头回答
“都好,都好,母亲不过是有些风寒,养了一段时间,开了春,又心心念念的要见大孙媳妇,这段时候竟然大好,听说婶婶要来,这两日吃饭都香了,每顿都能多吃小半碗饭。”
“那就好,你母亲年纪大了,你们平日还是要多用心的好,她年轻的时候遭罪不少,身体比之旁人要弱了些,虽然这些年一直好好养着,但毕竟伤了内里,这天一冷,还是容易发病,等过段时间到了汴京,我去寻下那白石谭那贺家老嫂子,抽时间在给她看一看,或许能够根治。”
“如此,我就替母亲多谢婶婶了,若非婶婶的面子,贺家老夫人又怎么会来宥阳这小地方。”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看到祖母难得这么健谈,盛长槐也跟着心情开阔不少,扬州的那些糟烂事,就让他过去吧。
第二章 盛长梧
盛长杨过继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在外边说,等盛长槐一行到了老宅,见过大老太太之后,盛长槐带着明兰给大老太太磕头,大老太太高兴,给盛长槐一方砚台,虽然是名家之作,上面还刻着范相公的题词,但也不算多名贵。
明兰和长杨就享福了,老太太第一次见,给了盛长杨一个黄金做的长命锁,个头比卫姨妈买的大了好多,这样正常,卫姨妈那才是真正的乡下小门户,买那个长命锁估计需要一两月才能挣回来,大老太太这出手,盛长槐接过去之后隐约感觉到,至少得有一斤重,等盛长杨能带的时候,估计也该长大了,要不然多勒脖子啊,其实这玩意,尤其是这么重的,也就是在满月的时候象征性的带一下,平时不怎么带的,都是长辈的祝福。
给明兰的,是一个清银点翠蝴蝶头钗,上面用翡翠点缀,也不知道是这么镶上去的,这可是值不少钱,明兰有些认生,照例是盛长槐一把接过,帮明兰收了起来,大老太太不仅不怪罪,反而觉得盛长槐不见外,心情大好。
除了盛维夫妇,大老太太,还有大房的两个姑娘,倒是和明兰一见如故,等明兰刚给长辈见完理,就把明兰拉过去,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盛淑兰还好,性子中带着一些文静,那个小的,是大房最小的孙女,叫个盛品兰,用盛长槐的话说,这孩子要是在后世,绝对能做出抢同桌橡皮,还威胁他不许告诉老师的事情。
这也难怪,大老太太平时最喜欢女孩,淑兰因是长女,平日被维大伯父和大伯母管束的严了些,所以性格沉稳安静,这个小的,所有人都惯着,所以性格跳脱了些,不过也懂礼数,不是那种咋咋呼呼的,就是话多爱玩了些。
盛品兰的性格倒是和二房的如兰是绝配,都是那种不长心眼的,只不过如兰疲懒了些,品兰好动了些,两人都话多,品兰更加外向一些,盛长槐在宥阳的时候,第一个来找盛长槐玩耍的就是品兰,盛长槐再有戒心,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恶语相向,这倒是盛家人进入盛长槐心中的那把钥匙。
“怎么不见长梧弟弟啊,难道是跟着长松哥哥一起去迎亲了。”
盛长槐看了半天,觉得少了一个人,想了一下,可不就是少了盛长梧吗,盛老太太回老家,他作为大房子孙,肯定是要来拜见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快别提那皮猴子了,本来我以为他和你大哥哥性格一样,是个沉稳的,谁知道从扬州回来,也不知道认识个什么朋友,天天的不着家,本来还想着他读书不成,准备给他找个枪棒师父先练着,结果他说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套六合棍法,每天早上天不亮就练习到吃早饭,日日不断,你大伯父找人看了下,觉得那棍法还算精妙,应该是哪位高人所传,你大伯问了几次,都不说是谁教的。也就只能作罢,只等你大哥哥婚事忙完,在给他找个其他兵刃师傅,这段时间就让他先玩一下,也松快不了几日了。”
“六合棍法,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
盛长槐想了想,自己练的是六合枪法,长梧练的是六合棍法,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但是宥阳又不是西北,盛长槐觉得,应该是巧合吧,毕竟现在人,有个什么武艺招数,都喜欢套上五行,六合这些高大上的名字,光什么罗汉棍,盛长槐不止一次听说过,但据刘云所说,也就那回事,都是些外行胡乱学了一些,自己起的名,光扬州府,就有四五个这样的,皆是青皮流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盛长梧不知去哪里逛了,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一进门,赶紧给盛老太太行礼,又给盛长槐问好之后,悄悄给盛长槐做了个鬼脸,装作乖巧的样子,赶紧站到大老太太身边。盛维见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早上吃饭的时候就给你说过,你二祖母他们要来,让你今日别乱跑,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即便是来迟了,也该换了衣服再来,这样衣冠不整,一身臭汗,成何体统。”
盛长梧光想着自己来迟了,没想到父亲抓的重点是这个,早知道就换了衣服再来,现在倒好,被一顿臭骂,只能苦着脸往大老太太身后躲,期待祖母给自己解围。
大老太太也有些生气,平日就算了,今天还这么乱跑,确实应该让他父亲管教管教,装作没看见他求助的眼神,还是盛老太太看不下去了,给他解了围。
“维儿何必这么生气,这般大小的男孩,正是爱玩的时候,长槐不也一样,只要是休沐,大多都不回来吃晚饭的,长梧不过贪玩了些,估计是忘了时辰,你看把孩子吓的,孩子这一身臭汗,应该也是怕迟到了,一路小跑着过来的。”
盛长梧赶紧点了点头,小声说他就是怕来迟了,一口气跑回家的,所以才衣冠不整,气喘吁吁。
“你二祖母心疼你,你到会顺杆子爬,等过几日,你大哥哥的婚事忙完,我定要给你找个严厉点的老师,你光听二祖母说你槐哥哥也爱玩,怎么不听你祖母说你长柏哥哥,长槐哥哥都是十二岁考中秀才,尤其是你长槐哥哥,名满扬州,这你怎么不跟着学习,一天天文不成武不就,难道将来就想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吗。”
盛长梧愈发苦闷,怎么今天就不停了,还是又是盛老太太疼他,将长梧拉倒自己身后。
“好了,管教孩子也不在一时半会,我看长梧就不错,比你紘弟家的长枫就好太多,小孩子贪玩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你不是说过段时间给请兵刃师傅吗,有了老师,到时候就收心了,将来考个武举,我看可以。”
盛维这才作罢,向盛老太太赔了个不是。
“让婶婶见笑了,实在是这孩子这段时间太过于放纵了,侄儿这才生气,也不是非得在婶婶刚来的时候教训,实在是平时根本看不到人影,这段时间,竟没有一日是在家里吃晚饭的,好在跟着他的小厮说,大多是在附近山林玩耍,还有茶馆听书,倒也没有犯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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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对着盛长梧继续叮嘱了一下。
“有你二祖母给你求情,今天就暂且饶过你,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脸和手洗一下,一会就要晚饭了。”
第三章 祭祖
四月十三,到了这一日,盛家老宅焕然一新,门神,桃符都是新换的。从今日起,连着好几天都是好日子,宜祭祖,成婚,送聘。次日就是盛家长房嫡长孙娶亲的日子,尤其是盛维是这一代的族长,盛家几乎所有的宗亲耆老都来了,而且是提前到的,按照规矩,这一日要开祠堂,向盛家老祖宗禀告,盛家新一代已经开始娶亲,又要开枝散叶了。
其实盛家并不算什么大家族,到盛维这一代,发迹也不过是第三代,第一代老老太爷并无亲兄弟,甚至堂兄弟都不曾有,也就十几个族人,到了这一辈,已经要出五服了,但是盛家这一支分了三房,大房二房一从商,二入仕,混的都算不错,至少在宥阳,也只有一两家可以相提并论。
三房老太爷还活着,但也没多少日子了,也就今年的事情,但三房从老太爷开始,竟无一个成器的,孙辈之中,盛长槐也见过一次,没有一个能看上的,本来就败家拜的不像样子,靠着大房过活,还一个个穷讲究,又毫无礼数可言,所以对三房的人,盛长槐都不熟,甚至不知道叫什么。
其中也不知是三房哪个叔伯的女儿,竟然看上了明兰母亲留给她的那个手镯,说是借来戴一两月,分明就是假借真要,不等明兰同意,就从胳膊上撸了下来。明兰明显不好意思反抗,盛长槐才不惯她那个毛病,一把抓住,从她手里把手镯要了回来,还强令她给明兰道歉。另一边有个女人不干了,估计是她的母亲,还想从盛长槐手里在抢过去,被盛长槐抓住手,稍微一用力,疼的自拉乱叫。
等那姑娘吓得不住给明兰道歉之后,盛长槐才将她母亲放开,那女人还想以长辈的身份骂人,被盛长槐眼睛一瞪,将即将脱口的脏话咽了回去。这一幕都被盛维看在眼里,直接将他们父亲叫过来,让好好管教下自家妻女。
这都是小插曲,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开祠堂祭祖。
盛家祖祠并无多少牌位,老老太爷甚至都不知道父母大名叫啥,发迹之后便请了个教书先生,给上面三代杜撰了个名字,即便如此,加起来也不过十个左右的牌位,所以便把原来盛家的族人一起算进来,这祠堂才算有个样子,这也是盛家祖祠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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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祖坟,也是老老太爷去世之后,三个儿子在原来盛家族人居住的地方,买了两百亩地,捐给全族作为族产,现在也不过埋了二三十人。
吉时一到,盛维亲自打开祠堂大门,三老太爷不在,盛维当仁不让的走在前面,右侧是三房同辈的,后面依次跟着盛长松,盛长槐,盛长梧,还有三房的一个嫡子(不配有名字,懒得查),
祭祖仪式由远房的一位长辈主持,第一件事,便是献祭三牲,早有盛家其他族人抬着三牲等物,供奉在牌位前的案几上。
盛维主祭,三房的叔伯陪祭,盛长松点烛,盛长槐捧香,盛长梧和三房的那个嫡子守着焚池,其实就是个大一点的瓦罐盆,里面点燃了香烛纸钱。上至盛维,下至三房那个嫡子,还有其余人等,皆听司礼长辈号令,三扣而毕。
大老太太和盛老太太虽然是长辈,平日倒也罢了,今日是不能进祠堂里面跪拜的,都在祠堂外边,率领者盛家女眷并明兰等盛家女儿,也一起随着司礼的吩咐,三跪三拜。
接下来,盛长松端盘,盛长槐倒酒,盛维奠酒,如此往复三次,盛维和盛长槐将酒壶酒杯继续放置在盘子上,由三房的那个叔伯将盘子放置在三牲旁边,祭祖的正礼这才算结束。
典礼结束,就是正事了,今日非年非节,大开祠堂,自然是有喜事上告,长房嫡长孙娶亲,表示盛家再一次的香火延续,自然是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大开祠堂,如此隆重祭拜,若是这一辈其他人,倒也不必郑重其事,虽然也开祠堂,也就是迎亲之前禀告祖先一句便可。
司礼的长辈接着喊了一声。
“再跪,念祭文。”
盛维拿出早已请人写好的祭文,念了起来,大概的意思还是盛长松娶亲一事,盛家子孙繁茂,血脉绵长,让列祖列宗保佑子孙。等将祭文念完,众人以为结束,就要起身的时候。盛维突然加了一句。
“还有一事,二房嫡子盛经,过继次子盛紘之子盛长杨,延续香火,列祖列宗在上,盛家再次添丁,子嗣延绵。”
盛家族人虽然觉得奇怪,好端端的二房这又是闹什么,不是已经过继了一个吗,怎么还要过继,但这是盛家二房的私事,即便是三房,也不敢去打探,免得恶了二房,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就结了,这也是盛维的打算,趁着儿子结婚,一起把事情定下来,免得以后还要在请族人,那时候就得给人说个明白了。
司礼的长辈盛维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不就是给点好处吗,所以,今日之事,他早就知道,等盛维将事情说完,才用悠长的声音喊了一句。
“礼毕,起。。。”
盛家无论男女,皆是起身,在拜了一次,便依次退出祠堂,这时候,盛维并没有关闭祠堂,一直到盛长松结婚次日,祠堂都要打开。平日里也不是必须关闭,但盛家不是那种满门簪缨的顶级家族,平日里祠堂也是需要的时候才打开,没事的时候就关上,每日有盛家仆人打扫就可以。
今日的事情就到此结束,盛家族人便可散去,三房自有自家宅院,其余族人,盛维也安排的住宿。只等明日,盛长松娶亲之后,吃完宴席,盛家族人自会离去,这也是大部分人来的原因,混一顿宴席,这也正常,除了老老太爷这一支,其余的,基本上还都是农户,这也是盛长槐佩服老老太爷的地方,从一届农家子,大字都不识几个,白手起家,为后辈子孙奠定了这样的基础,也算是个奇人了。
若非老老太爷的发迹和其他人并无二样,从小本生意做成大商贾,经营的也是正常的商品,盛长槐真要怀疑,自家这曾祖父,莫不是另外一个穿越者前辈了。
第四章 娶亲
次日,天刚亮,盛长槐就被李妈妈喊了起来,他要跟着盛长松一同去迎亲的,盛长槐穿好衣服,洗漱完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隔壁屋子里面,小蝶在喊明兰起床,说是今天来客多,不好赖床的,还有小桃在一旁帮腔,说什么太阳晒屁股了,喊了好几声,仿佛没有什么作用,小蝶急的姑奶奶都喊出来了。
盛长槐愕然一笑,明兰这赖床的毛病,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改过来,也是听小蝶说过,之前卫小娘为了叫明兰起床,发明了不少的花样,看来是真的。即便是卫小娘没了,明兰依旧是这样,不过在盛长槐和祖母看来,小姑娘嗜睡,不是什么毛病,倒是把小蝶急的不行,哪有大家闺秀天天赖床的。
平日里有盛长槐和老太太护着,小蝶也不好违逆,今天是个大日子,小蝶生怕自家姑娘失了礼,被人说不懂礼数,不等老太太和盛长槐起床,就急匆匆的去喊明兰起床。
自从卫小娘去世之后,本来盛长槐是想去找大娘子求个恩典,把小蝶的卖身契返还,被李妈妈劝住了,说小蝶本来就是被狠心的叔父卖了,若是回了家,那叔父定然会再次卖了小蝶,有鉴于此,盛长槐和祖母商量了下,由老太太出面,从大娘子手中拿过了小蝶的卖身契,留下来照顾盛长杨,但盛长杨现在还小,到了宥阳又从新请了奶妈。
也算凑巧,夫妻二人带着一岁的闺女走投无路,自卖其身,被大房买了过来,知道盛长杨没有奶妈,便送给给了二房。盛老太太问了下详情,都是老实人,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是逃荒过来的,女的留给长杨做个奶妈,男的也能做点杂活,将来这闺女长大了,还能给长杨做个丫鬟,也无需大娘子另配。
“小蝶姐姐,时间还早着呢,等迎亲的队伍回来,也就到巳正了,你就让她在睡会,这里是后宅,也没人来的,等辰时在叫他起床不迟。”
现在方才卯初,确实有些过于早了,要不是今日说好了要给大哥哥撑个门面,盛长槐卯正的时候才会起床进行早课,这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因而才有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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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盛长槐的声音,小蝶这才作罢,从明兰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埋怨的向盛长槐说道。
“大公子,你就惯着她把,等到时候嫁不出去,难道你养啊。”
自从盛长槐和盛紘提议将盛长杨过继之后,盛老太太顺便将盛长槐的称呼改了下来,以前在扬州的时候,盛家人称呼盛长槐,都是叫一声槐少爷,或者直接说少爷,大家都知道说的是盛长槐。但是到了汴京之后,从扬州只会带各家主子的贴身丫鬟长随,其余的,盛紘吩咐遣散了,没犯错的,给了些银子,之前那些巴结林小娘的,都找人牙子发卖了。
剩下的,大娘子专门给挨个训了话,到了汴京,称呼盛长槐为大公子,盛长杨为二公子。当然,这个排行是盛经名下的两子单独排行。不仅如此,盛老太太和盛紘还商定,私下里盛长槐称呼盛紘为父亲,在外面就将盛紘称之为叔父,这是想把盛长槐和盛长杨的身世给掩盖下来,汴京之中,除了顾廷烨,再无其他人知道盛家内里,当然顾廷烨也不是那种多事的人,更何况盛长柏也会专门去叮嘱的。
盛长槐哈哈一笑。
“我养就我养,我家明兰这么可爱,若没有真本事,我还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说完,也不理小蝶的表情,一路笑着去找盛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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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的过程倒也平平常常,就是文家送嫁的,乃是文姑娘的兄长,就是那个来过盛家的禀生,知道盛长槐诗词乃是一绝,说什么都要盛长松念首上品诗词,其实打的就是盛长槐的注意,没有办法,这时候大哥哥的大舅哥是最大的,盛长槐苦思冥想,终于想了首应景的诗词,让长松大哥哥念了出来。
“说嫁心惊尽日痴,尊前玉箸镇双垂。不知夫婿尤怜惜,却忆娇嗔阿母时。”
文家大哥听完之后,大声叫好,说什么既然是替做,那就得两首,盛长槐无奈只能在抄了一首。
“当初忍笑画鸳鸯,真个如今拟凤凰。别却群仙拜王母,已闻青鸟报盛郎。”
这两首都是明代诗人王彦泓所做,盛长槐能想起一首,其他几首也都记起来了,这才算过关。
等中午的时候,宾客满棚,宥阳首富嫡长子娶亲,排场自然是有的,流水席摆了上百桌,只要是前来祝贺的,皆可以入席,也无需送什么礼物,乡下人虽然穷了一些,但都懂礼数,虽说是来蹭酒席,但也或多或少拿了点东西,或是一捆小葱,或是几个鸡蛋,大房等婚事办完,开两个杂货铺也是有了。
当然,大房并没有那个意思,这点东西,盛家大房还看不在眼里,都让下人们打包,送给了宥阳的一些贫寒家庭,宥阳有一户算一户,都说盛家大气,难怪人家能有如此成就,比起西边的兴家,那得高出一大截。
兴家也是宥阳大户,比起盛家家底,也差不了多少,起家的方式倒是和盛家一样,甚至兴家的老祖,和当年盛家的老老太爷,便是在同一处当的活计,这也是宥阳的一段佳话,只不过两家生意重叠太多,三四代人竞争,所以关系好不到哪去,也就维持了表面上的关系,平日不怎么来往,私下里各种竞争。唯一不同的,就是兴家没有二代没有败家子,人家一直豪富,但无奈盛维比之当代兴家当家人,能力超出太多,盛家败了又起来了,到了第四代,盛长松也比兴家的嫡子在经商这块上更有天赋,虽然三房不成器,但二房的眼看着将来又要出两个进士,这又要把兴家压上一头。
不仅如此,盛维专程请来的应天府学政,诗兴大发,当场写了一首诗,赞叹盛家的慷慨之举,这倒是让一旁陪坐的兴家当家人,一脸的嫉妒,在加上乡里乡亲捧高盛家,往往拿兴家说事,倒是让兴家的当家人心里有些不畅,暗自下了决心,将来一定要在某件事情上压过盛家,也让宥阳这帮穷鬼看看,兴家比那盛家,也不差个啥,甚至还有可能超出。
盛家二房在外做官,兴家也有个三房出了仕,真要比起来,两家其实都差不多,盛家也是近几年才隐隐超出,成为宥阳公认的首富。
第五章 孙秀才
酒宴正酣,盛长槐本无其他事情,但因之前在扬州颇有薄名,大房在宥阳各种炫耀盛家出了个文曲星,这江宁府学政对盛长槐的兴趣很高,碍于维大伯父面子,盛长槐不得不留下来作陪,好在学政喝的有点多,没有让盛长槐作诗,只是把盛长槐拉着,非让让他点评自己刚才那首诗,盛长槐能说啥,只能跟着奉承,倒也让学政愈发开心,到最后,说什么要介绍当地才子给他认识。
“我江宁府文坛虽然不像扬州,有无端先生那样的大才,但长槐你祖籍宥阳,也算是个江宁府学子,也该与家乡学子们多多交流。今日我便给你介绍一个后起之秀,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此人和长槐你一样,也算十二岁中了秀才,也就是这几年有些荒废,若是能苦读几年,将来科举也是有望的,你们正好认识认识,待将来入仕,乡党之间,还需要互相扶持。”
说完,便给盛维耳语一句,盛维点了点头,让家人把一个十七八的青年人喊了过来。
“宥阳孙秀才见过学政,盛先生和兴先生。”
学政大人见了此人,兴致勃勃的给盛长槐介绍道。
“长槐,这便是我方才说的那人,姓孙,原名就不说了,这还是上任学政给他改的名,现在叫孙志高,是你们宥阳本地人,虽然家境贫寒,但也十二岁中举,十分难得。你们宥阳虽小,但也是有人才的,志高,这便是去年在扬州闯下好大名头的盛长槐,也是十二岁考中秀才,还是个案首,是你们宥阳盛先生的侄子,也算你们宥阳人,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盛长槐一看,呦呵,熟人,王满银,哦不,和王满银长的好像,但不像王满银那边土里土气,而是满脸的骄傲,看向盛长槐的眼神并非是扬州学子那样钦佩,而是在眼神若有若无的流漏出一丝不屑。
虽然盛长槐察觉到此人的眼神,但也不计较,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人之间互相不服气也是有的,此人十二岁中举靠的是真本事,有些倨傲也在情理之中。哪怕是在扬州,也是有一些读书人不服盛长槐。
况且,这孙秀才的名号他也听过,盛淑兰即将及笄,大老太太准备给她相看对象,据盛老太太透漏,维大伯父非常看好此人,只等着淑兰及笄之后,便准备让学政做媒,将长女淑兰许配给这孙秀才,说不得将来盛长槐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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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知为何,盛长槐总是觉得此人不靠谱。低头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因为受前世电视剧影响太大,那王满银渣男的形象先入为主,既然维大伯父看好,那此人应该和王满银不是一类人。
于是便将这一点心思放在脑后,和这孙秀才互相见礼,学政也只是让两人认识认识,介绍完之后便不在理会。
那孙秀才倒是对盛长槐有些兴趣,倨傲的问了一句。
“不知盛公子五经通了几科,在官学中排名几许。”
听这孙秀才的语气,盛长槐有些不悦,冷冷的回了一句。
“未通几科,也就熟读《春秋》和《诗经》,其余的,也只是学过一遍罢了。”
那孙秀才仿佛没有听懂盛长槐的语气,听到这里,眼神中的不屑愈发浓重,洋洋自得的自夸道。
“哦,五经未通便能考中案首,看来本府县试的标准,比扬州要高了好多,想我当年,苦读六载,五经全通,也不过才考了第三名,一进官学,不过三年,便考进中舍,再有几年,不是孙某吹嘘,秋闱不在话下,说不好春闱也能一次便中。”
也难怪孙秀才会这么想,江宁府便是后世的南京,这时候文教已经开始慢慢兴盛,若是在出几个大儒,扬州又失去了杨无端,搞不好过几年,江宁府的学子质量便要超过扬州。
再有,这江宁府乃是上州,下面辖制五六个县城,学子数量比扬州要多上一些,也就是因为扬州之前有杨无端,在文坛的地位能高一些,不仅仅是江宁府,苏州,杭州的文坛之中,这种论调乃是主流,孙秀才这么说,其实也在常理之中。
但盛长槐不这么想,读书人骄傲些没有什么,但是这样大庭广众贬低别人,抬高自己,至少在盛长槐看来,这种人的情商够低,再有,今天是盛家的酒宴,盛长槐算半个主人,盛维还在现场,他这样说,其实也是不给盛维面子,看来要找机会和大伯父说一下,好好打听下这孙秀才之前的为人如何。
学政也听出来孙秀才这话不妥,出言将其打断,又说盛长槐是杨无端的入门弟子,那孙秀才听完,心道果然如此,是靠老师的名气才被取为案首,虽然再也没有说话,但是盛长槐一直在看他,也从他的表情中猜到他心里在想啥。
盛维不懂读书人这些弯弯绕绕,对孙秀才倒是十分热情,问了下孙秀才这段时间家里如何,听他说自己母亲还在为人浆洗过活,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不容他反对,直接递到他手里,说是让他安心读书,这点银子就当资助,好让他母亲不要那么辛苦,那孙秀才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意思,直接收了下来,向在座了行了一礼便告辞,连酒宴都不吃了,直接离席而去。
“这孙家哥果然是个孝顺的,应当是回去找他母亲去了,学政大人不要怪罪。”
听到盛维这样说,学政哈哈一笑,打趣了下。
“盛老弟这样维护孙秀才,难不成是想将他招为女婿,我听说你家大姑娘,可马上要及笄了。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你这准老丈人,难不成也这样。”
盛维并没有反驳,好像默认了这学政的话,一旁的兴家家主目光灼灼,若有所思的望着孙秀才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酒过三巡,学政也觉得今日自己有些喝多了,坐了一会,等盛维让人端上茶水,喝了两口,便向盛维告辞,盛维再三挽留,但见学政坚持,只能带两个儿子和盛长槐一起将学政一起送到门口,专门叮嘱盛家的仆人,和学政的家人一起将学政送到家门口。
第六章 又见全旭
送完学政之后,盛长槐便无其他事情了,这会子,估计大祖母和祖母应该和几个女孩在一块聊天,大老太太最喜欢女孩子,自明兰来到宥阳,对待她和亲孙女并无两样,加上还有个小家伙盛长杨,这段时间倒是一天之间有大半时间在一块。
盛长槐即便是回去,也是聊天打趣,别说盛长槐现在心理年纪已经四十多了,就是本土长大的男孩子,也不愿意天天在祖母屋子里和一帮姐妹,还有吃奶的孩子待在一起。
但是长松哥哥肯定是走不开,虽然盛长槐也不是特别喜欢和小屁孩盛长梧在一块玩,但除了他,也没人能和他聊天了,况且听盛长梧说这段时间在一个茶馆听书,倒是可以一起去听下,这个年代,说书人的功底,比后世那些评书大师也不差,各有千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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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刚想好去哪,在酒宴上看了一圈,也不见盛长梧的身影,拉过一个大房的活计问了下,那活计给盛长槐指了一个方向,说是盛长梧朝那边去了。
顺着活计指的方向,盛长槐跟了过去,没走多远,便看到盛长梧鬼鬼祟祟的向门口跑去,盛长槐觉得奇怪,没有做声,悄悄的跟着盛长梧,看他在搞什么鬼。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盛长梧七拐八拐,终于到了地方,盛长槐定眼一瞧,吃了一惊,盛长梧停住的地方,旁边便是宥阳唯一的青楼,说是青楼,其实就是个暗门子,宥阳不过是一个小镇,这暗门子也不知仿佛是半公开一般,也没人管,越做越大,比之县城的青楼也小不到哪去,甚至里面的娼妓,竟然敢在街上揽客。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别说盛长梧才十三岁,比盛长槐就小一两月,和盛长枫大小差不多,还不到找女人的时候。就算盛长梧成年了,要是让盛维知道盛长梧逛暗门子,不把他腿打断赶出盛家才怪,在这种事情上,大老太太也不会护着他,大房这样的规矩,还是由大老太太定下来的,所以大房的孩子,对青楼暗门子这种地方,都是敬而远之。
就连盛长槐,也不过在来的路上,觉得有些奇怪,多瞧了几眼,盛老太太就专门警告了他一句,盛家其他孩子他不管,但盛长槐,只要盛老太太活着,就别想来这种地方,除非盛长槐和盛老太太断绝关系。其实盛长槐也没有其他穿越者那种三妻四妾的心思,最羡慕的就是前世自家父母那样的关系,白头到老,相濡以沫,可惜盛长槐看不到他们携手走过后半生了。
“好你个长梧,这种地方你也敢来,还不快随我回去,要是让大伯父知道了,有你的好!!!”
被盛长槐这一声大喝,盛长梧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是自家堂兄,不由得心中叫苦,自己好不容易甩开跟着自己的长随,没发现自家堂哥竟然悄悄的跟了上来,赶紧上前捂住盛长槐的嘴巴,求他小声一点。
“槐大哥哥,你别喊,你这样喊,别人还以为我是来逛暗门子的,宥阳认识我的人可多,你这不是害我吗?”
盛长槐奇道。
“你都跑到暗门子这里了,难道是来听书的不成。”
盛长梧惊奇的看着自家堂哥,他咋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听书的,难道你前两日也跟踪过我。”
盛长槐一听,都被抓住现行了,还嘴硬。
“好哇,到现在你还在糊弄我,等着,回去我非得告诉维大伯父,你要听书,离咱们家不远就有个茶社,那里面的说书人听闻是宥阳最有名的,你说你跑到青楼来听书,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那么好糊弄。”
盛长梧吓坏了,拉着盛长槐不让他走,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我的好哥哥,我哪里说是到这暗门子听书,而是到对面的茶馆,你要是不信,跟我上去便知,不是我一个人,全家大哥也在这里。”
说完,拉着盛长槐就往对面跑去,等上了二楼,果然是一个茶馆,盛长槐往里面瞧去,呦呵,熟人,不是自家那结义大哥全旭,还能是谁,他啥时候跑到宥阳来了,还和盛长梧混到了一起。
“长梧,你终于来了。。。啊。。。二弟,怎么你也来了,不是说不让长梧告诉你我在宥阳吗?”
盛长槐这才相信了盛长梧的话,不满的看着全旭。
“大哥,你偷偷跑到宥阳也不告诉我一声,还让长梧瞒着我,是何居心。”
全旭表情不自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神飘忽,想了一下,才给盛长槐说道。
“我不是听说你家里出了大事吗,怕你这段时间忙着安慰你家小明兰,怕给你添乱吗。”
盛长槐当然不信他的鬼话。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算了,我也不计较,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跑到宥阳来了,没听说你们家在宥阳有什么亲戚,宥阳是乡下,也没有大儒或者武学大家,不要说你是乱逛逛到宥阳来了。”
全旭装出吃惊的样子,指着盛长槐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乱逛逛到宥阳的,你还别说,这个老先生的话本评书说的是真不错,长槐你真应该好好听听,今天正好说道程咬金当上混世魔王哪一段,可好听了,你不信,你问问长梧,这些天,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听老先生讲《隋唐演义》,他这个版本和你我平时在扬州听的不一样,应该是比扬州那些说书先生说的要精彩多了,我也是凑巧听了一段,这才迷上了,在宥阳逗留了一段时间,准备听完就回秦风路。”
盛长梧在一旁连连点头。
“也不知道这老先生是从哪里来的,我在宥阳生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精彩的评书。不过,不应该啊,若是这老先生说的这么好,这么不见那几个大茶馆来请,窝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岂不是屈才了,这又没几个客人,能赚几个钱。”
说完,盛长梧还往旁边望了望,继续说道。
“而且我记得,这个地方我来过,之前好像是个食肆,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到这里吃了顿饭,父亲以为我来看歌妓,差点没打我一顿。”
全旭赶紧捂住盛长梧的嘴巴。
“别说了,你声音这么大,我还怎么听书。”
第七章 疑惑
盛长梧拉开全旭的手,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便开始听书。
一旁的盛长槐总觉得什么不对,但全旭一脸认真听着评书的样子,也不好继续打断,不过那说书人说道的确精彩,即便是茶舍人不多,喝彩声也络绎不绝,这时候,正如全旭所说,正说道瓦岗寨中,贾柳楼结义的四十六位兄弟拜旗定主一事。
徐茂公拿起玉牌,对大家念道:“奉天承运,程咬金应立混世魔王,大德天子。”
那老先生正说到这一段,盛长槐突然听见宋词的声音,扭头一看,自己听的没错,果然是宋词。
“公子你跑的太快了,我都没跟上。”
宋词不比唐诗,唐诗比较有眼力,当盛长槐和朋友们一块的时候,并不需要他伺候,加上那几人都是权贵之子,都不带长随,他也就不跟着了。宋词刚来,还不懂盛长槐,只听杨诗音说过,作为一个书童,只要少爷出门,就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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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看到盛长槐跟着盛长梧出门之后,赶紧在后面跟着,但毕竟瘦弱了一些,体力哪有盛长槐兄弟两好,况且这一路,盛长梧几乎是小跑着,生怕错过了精彩的地方,所以,宋词离得远了些,看到自家公子上楼,在放慢脚步,走着跟了过来。
“挨,忘记给你说了,下次别这样了,你体力不行,路上喊一声也可以啊。”
宋词一愣,不解的说道。
“我看公子是悄悄跟着长梧少爷的,所以不敢喊。”
这倒是叫盛长槐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书童,其实两人算半个师兄弟,盛长槐自然亲近些,说话也不见外,但这宋词,确实有些太过于小心了,盛长槐不好在说是,只叫他坐下来一块听书。
被宋词这样一大段,盛长槐不像刚才听说书先生的评书入迷,倒也让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让他觉得奇怪的不是别人,正是全旭,说自己来听书,但看他的样子,心思好像没有在这上面,而是时不时的往窗户外边望去,这窗户外边哪有什么景色,不就是刚才的暗门子吗,全旭不会这么没有见识吧,扬州的歌妓他也不是没见过,只要是扬州读书人聚会,都会邀请一些清倌人唱词弹曲,为诗会加一些气氛。盛长槐也被邀请过几次,每次去的时候,都叫上全旭一起。
对于在诗会上听个曲这种事情,盛老太太倒是不在意,只要盛长槐不是去嫖妓,盛老太太在这方面还是开明的,毕竟现在的读书人都差不多,附庸风雅,盛长槐终归是要和人打交道的,入乡随俗,也不能显得不合群不是。
看到全旭这样,盛长槐也没心思听评书,满腹狐疑,一直在观察全旭,看他到底要干嘛。
过了一会,全旭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漏出笑容,等了一会,假装很奇怪的啦了拉盛长梧。
“长梧你看,宥阳还有读书人逛暗门子,在大街上和窑姐拉拉扯扯的,简直是斯文败类啊。”
盛长梧和全旭一样,都是在窗户边上坐着,正听的起劲,被全旭打断,本来有些不满,顺着全旭的手指望去,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
“怎么是他,他家不是穷的要当裤子了吗,怎么会有钱来逛暗门子,难道父亲刚才给他的钱,他竟然没有交给他母亲,而是拿着找窑姐了!!!”
盛长梧十分激动,仿佛那人来逛青楼是什么十恶不赦之罪一样。
盛长槐见状,凑过去一看。
这楼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孙秀才,正和一个在街上拉客的娼妓搂搂抱抱,还不忘在另一个脸上摸了一把,看上去并非是第一次来,乃是此道老手,难怪盛长梧这么生气,维大伯父有意将淑兰许配给这孙秀才,虽然还未宣布,但是盛家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下人,也知道自家老爷对那孙秀才不同,猜到了一两分。
盛家大房自大老太太那里,盛维长大后,便立下一条家训,凡盛家大房男丁,不许迷恋娼妓,只要去青楼嫖妓,便不配做盛家子孙,当然,和盛老太太一样,若只是在旁的地方,听歌妓唱个词,弹个曲,也不在意。
还有一条,便是大房出嫁女子,不能和娼妓同立一屋檐下,这一条,是针对盛家女婿的,当然,这就看女婿听不听了,但盛家还是要把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到时候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盛家有规矩在前,理论起来,也是有理有据。
就连盛长槐也没有发现,全旭漏出一丝大功告成的窃喜,假装不知道内情。
“长梧为何如此生气,不就是个书生逛青楼吗,不是什么大事,难道那书生是长梧家的亲戚不成,长梧觉得他在大街上这样,给盛家丢脸了。”
盛长梧听完,愈发生气,觉得替自家大姐姐不值。就要下去找孙秀才算账,刚走了两步,便想了起来,这议亲一事,只有盛家人知道,还没来得及给孙家说呢,父亲也就是和祖母提了一次,等自家姐姐及笄之后,才准备请人去孙家探口风,不过,在盛长梧看来,那孙家家境贫寒,能有盛家愿意嫁女,祖坟上是冒了青烟了。
更何况,自家淑兰姐姐陷阱豁达,从小也是读过书的,虽然比不上汴京的名门闺秀,但是在宥阳也是数一数一的知书达理,又长的美貌,配那孙秀才,绰绰有余。但是那孙秀才是这样的人,必须得给父亲禀告一下,这孙秀才,不是良配,等自家姐姐嫁过去,有的是苦日子,淑兰姐姐又性情软弱,肯定会吃大亏。
但是,若是自己这样给父亲说,父亲能相信自己是听书的时候看到吗,不会怀疑自己逛暗门子吧,即便是有长槐哥哥一起,搞不好父亲还以为是自己带坏了长槐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转头一看全旭,有了主意,拉着全旭就走,一边走一边给全旭叮嘱。
盛长槐虽然方才没有看到全旭的表情,但也猜到这是全旭设计的,方才他心不在焉,应该就是等着一幕把,但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难道真的是因为和自己的关系,所以对大房的事情多关注了一下,但关注的未免太多了吧。
盛长槐心思一动,拉过宋词交代了一番,然后跟着盛长梧一块回家,看事情接下来如何发展。
第八章 淑兰的婚事
盛家老宅,天色将晚,宾客们早已走光,就剩下几个盛长松的好友还在那憋着坏,不知道想干什么,盛长松一清二楚,这帮小子都还没结婚,就等着一会自己入洞房的时候听墙根呢。
盛长松又岂能如他们所愿,宁愿让新娘子在洞房等着,带着几个盛家的长随,不住的劝那几个人喝酒,这几个小子还盘算着将盛长松先灌倒。但是,一来主家有吩咐,下人们各种劝酒词层出不穷。二来,虽然那帮小子将计就计,拉着盛长松一起喝酒,但盛长松是谁,跟着父亲商海沉浮好几年了,酒量早就练出来了,不一会就把那帮不怀好意的一个个灌醉了,这才叫家里的下人将他们送回家去。
盛长松这边事了,盛维和大娘子吩咐下人将酒席撤掉,剩下就没他们啥事了,便一起到大老太太屋里。今天家里吵闹了一天,盛维是个孝子,怕吵到母亲,肯定是要去看一眼的。
等到了到老太太屋里,盛家的人除了盛长松,盛长槐和盛长梧也不在,其他人到都是满满当当在大老太太屋里聊天,自家女儿盛淑兰一脸娇羞,好像在聊她的事情。看到盛维夫妻过来,今日专程前来祝贺的盛纭就忙不迭的问道。
“大哥哥,长松的婚事算是忙完了,是不是下一步该我大外甥女的婚事了,再有两月,咱们淑兰可就及笄了。”
有盛纭这句话,加上自家女儿的神态,盛维哪里不知道这会在聊啥,自然数淑兰的婚事了,难怪淑兰那么脸红,这是羞的。
“妹妹这段时间没来,或许不知道,我已经给淑兰物色好了人选,只等咱们家淑兰及笄之后,就托人去问,八成能行。”
盛淑兰听到父亲跟着聊这个话题,再也按捺不住了,拉着明兰品兰就出了门,往自己屋子里去说话了,倒是惹的一屋子长辈和下人们哄堂大笑。
“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可害羞的。”盛纭还不忘打趣一番。
盛长槐的亲祖母,盛家的二老太太在盛纭头上点了一下。
“你当淑兰是你,当年给你说那胡家哥的时候,我和你母亲还怕你害羞,想着先瞒着你,说是故交之后,完了在问你意见,谁知道你早就从你大哥哥嘴里知道了,那胡家哥刚进门,你就装成个丫鬟挡在门口,问东问西,弄的胡家哥差点没进门。我和你母亲还没见人,就派了自己贴身的丫鬟说你愿意,哪有大姑娘自己给自己相看相公的。”
被自家婶娘挖出自己的糗事,盛纭脸上也挂不住了,抱着二老太太的胳膊撒了个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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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娘,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你怎么又挖出来了,幸好小长杨不懂事,要是让这些小辈们听到,我还怎么给他们当姑姑啊。”
盛维虽然比盛纭大,但结婚却比盛纭迟,他家大娘子李氏第一次听闻小姑子还有这样的往事,不由的多瞧了一眼。
“我还以为妹妹是做了管家娘子以后才历练的这样精明强干,原来没出嫁之前就这样大胆,难怪妹夫在外边也算是个爷们,到了家里就被妹妹吃的死死的。”
盛纭听到自家嫂嫂也跟着打趣,这会道知道不好意思了,赶紧求饶,用别的事情岔开话题。
“说淑兰的婚事呢,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大哥哥还没告诉我,给我那大外甥女物色的是哪家的青年俊杰,我也好帮着参谋参谋。”
盛维摸了摸胡子,仿佛对自己的眼光颇为自信,将自己相看的人家合盘托出。
“说起这个人,妹妹应当知道,五六年前,此人在宥阳也算人尽皆知,年方十二,便考中了秀才,自从有了县试开始,在宥阳,算是考中秀才年龄中最小的一个了。”
虽然盛纭已经嫁人,但并非远嫁,也就是邻县,家里又没有公公婆婆,丈夫对她唯命是从,想啥时候回娘家,就啥时候回娘家,对宥阳稍微大点的事情,了如指掌,盛维就说了这么两句,盛纭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我当是谁呢,就是那孙秀才,谁家有个宴席,次次不落,都会喝的酩酊大醉,每每喝醉,还大放厥词,各种吹嘘。大哥哥,你怎么给淑兰找了这么个人,依我看,那孙秀才并非良配。”
盛维有些不乐意了,自己长女性子软弱,母亲和大娘子都不愿意淑兰远嫁,就想着就近找个人家,再有一些不为外人道的,长房因是商贾,虽然自家二婶婶和堂弟并没有另眼相看,但二房那个官宦之家出身的王大娘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派,都有一些瞧不起人的样子。
所以,将宥阳适龄的青年才俊想了个遍,盛维和自家大娘子李氏都觉得,这孙秀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家住宥阳,等淑兰嫁了人,有什么不和睦的,还有娘家人就近能做主。二来,这孙秀才年仅十二就中了秀才,将来必定科举有望,长房有个当官的女婿,也不至于在王大娘子面子低了太多。
“妹妹这就不对了,家家的酒席都不拉,那是宥阳人觉得他是读书种子,将来的官员,所以都会去请他,还有每每喝醉,那也是其他人和他套近乎,敬他喝酒,他一个读书人,能有什么酒量,可不就次次喝醉吗,还有,妹妹说他酒后爱说大话,我也听说过,武无第二,文无第一,读书人想必都是有点傲气的。”
盛纭可不这么觉得,紧跟着反驳道。
“大哥哥这话我不认同,紘哥哥家里的长柏,还有咱们家长槐,不也都是十二考中的秀才,哪个不比那孙秀才有前途,长槐我就不说了,对我们几个长辈那叫一个懂礼数,紘哥哥家的长柏,年少老成,别说是对家人,就是对下人也是和颜悦色,怎么不见他们两个和那孙秀才一样。再说了,我可听说那孙秀才家穷的都快当裤子了,我大外甥女嫁过去不得跟着吃苦吗。”
大老太太看自家儿女吵了起来,觉得各有道理,只能开口劝解。
“纭儿说的虽然有道理,那孙家虽穷,我家淑兰自有陪嫁,怎么会吃苦呢,再说了,你大哥哥做生意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不比你一个内宅的妇人差。”
听到母亲这样说,盛纭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虑了,但还是建议道。
“话虽如此,但淑兰嫁给那孙家,可千万不要陪嫁太多,免得孙家以为我们家炫富,他们家也出不起相应的聘礼,等日后他们夫妻和睦,我们在慢慢找补,长松侄儿还能委屈了他妹妹不成,依我看,这嫁妆上。。。”
话还没说完,盛长梧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我不同意我姐姐嫁给那孙秀才。”
第九章 孙秀才不是好人
看到盛长梧突然闯了进来,又是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盛维气不打一处来。
“胡闹,这说的是你姐姐的婚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盛长梧被盛维这样一吓,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管,我就是不同意,那孙秀才不是好人,我姐姐不能嫁给他。”
这下子,不仅是盛维,就连大老太太也生气了。
“不怪你父亲说你这段时间有些放纵了,自古以来,婚假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多大点的孩子,也敢在这上面胡言乱语,还不赶紧下去,等着你父亲拿家法不成。”
听到连自家祖母都这样说,盛长梧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对着外边大声喊道,
“长槐哥哥,长槐哥哥,你快进来,你给我爹爹和祖母说说,我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盛长槐这会子正一脸奇怪的看着全旭,自从进了盛家,这全旭硬是挣开了盛长梧,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将头发整理的一下,还找了个水缸看了一眼,才满意的插了上去。盛长槐这才注意道,全旭的打扮和在扬州的时候全然不同,这样一收拾,怎么看怎么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不像在扬州,一副武人打扮,甚至天热没人的时候,脖子上挂个毛巾,光着膀子,哪里注意形象了。
现在这时节,宥阳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全旭竟然穿的整整齐齐的,也不怕把自己捂着,虽然看到盛长槐一脸奇怪,但全旭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瞪了盛长槐一眼。
“看什么看,我平日不也是这副打扮吗,有什么好看的。”
盛长槐哪里相信他的鬼话,正要反驳,听到长梧在喊自己,以为是大伯父误会了,撇开全旭,赶紧进了屋子。
刚一进门,就被盛长梧拉倒几位长辈面前。
“槐大哥哥,我说那孙秀才不是好人,祖母和爹爹都不信,你给他们说说,我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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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还以为大伯父误会盛长梧狎妓,盛长梧说不清楚呢,原来是这样。
“长梧说的不错,那孙秀才不是什么好人,今日在酒宴上,大伯父不是给了那孙秀才十两银子,让他拿回去给自家母亲,补贴家用,免的孙家老母还要给别人浆洗,谁知道那孙秀才拿了钱,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暗门子,正好被我和长梧看到了。长梧弟弟一看,马上拉着我回来告知大伯父,也是因为知道大伯父有意把淑兰姐姐许配给那孙秀才,怕姐姐吃了亏。”
“什么,竟然有此事。”
大老太太听完,满脸震怒,尚未婚娶,流连于烟花之地,这种人,结了婚估计也改不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吃的亏,难道自家孙女也要吃上一遭不行。看到盛长槐和盛长梧一起点头,大老太太愈发恼怒,将矛头对准了盛维。
“这就是你给淑兰看好的夫婿,枉你在我面前把那孙秀才夸的花一样好,什么年少得志,少年英才,宥阳年轻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什么读书人知礼仪,懂廉耻,我呸,你就是看好那孙秀才将来能做官,你好得一个当官的女婿,你安的什么居心。就因为在你紘弟弟家里,被王氏怠慢了你们夫妻,为了能够让自己有面子,就这么拿你女儿作践。还有你李氏,估计这里边也有你的注意吧,难为我还以为你把淑兰当宝贝一般,就跟着你家男人这么胡闹。”
被大老太太这样责骂,盛维夫妇神色慌张,赶紧跪了下来。
“母亲,这你可就冤枉死我了,我平日里生意忙,也只是让下人们打听了一下,没听说过那孙秀才是这样一个人,我娘子她一个内宅妇人,知道的还没有我多,虽然我们想找一个有前途的女婿,那也是为淑兰考虑,若是知道那孙秀才狎妓,打死我也不会起将淑兰许配给他的念头。”
李氏也连连磕头,但是不善言辞,只能自家丈夫说一句,她跟着肯定一句,就连盛长梧,哪里知道自家祖母把矛头对准自己父母,赶紧也跟着跪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候,还是盛长槐的祖母,二老太太打了圆场。
“好了,老嫂嫂,维儿是什么人,你是他母亲,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哪里是那种拿女儿换自己面子的人,还有李氏,淑兰是她心尖尖上的肉,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自己女儿。我们二房那个大娘子我也知道,门户之见有些重,维儿夫妇想找个有前途的女婿,这本没有错,更何况,现在不也是在相看吗,又没有定下来,也就是之前不知道,若是拿定了主意,肯定会继续派人查清底细,若真是那样,肯定不会把淑兰嫁过去的,你又何故生这么大的气,松哥儿结婚这大好的日子,为了一个外人,闹得家宅不宁,何苦为之。”
平日里,二老太太说的话,大老太太无有不听的,也是知道自己这同样守寡的妯娌,是真心为大房考虑,听到二老太太这样说,也清醒过来,方才她是气急了,自己儿子儿媳是什么人,不比二老太太清楚,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这儿子,估计也是被那孙秀才表露出来的性情给蒙蔽了。
“好了,都起来吧,都是母亲的不是,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失了分寸,幸好你婶婶在这里,要不然真要错怪了你们。”
盛维夫妻这才起身,先向二老太太致谢,多谢她为自己解围,然后才安慰自家母亲,说是一定派人将他孙秀才的底细全部挖出来,若真不是什么好人,在给女儿另寻良配。说完,忽然瞧见一旁刚刚起身的盛长梧,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给我跪着,我问你,那孙秀才去狎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宥阳就只有一个暗门子,离我们家那么远,还不在正街上,那边有什么好玩的,你是去干什么的,难道,你也去了暗门子,还带着你槐大哥哥。”
说道这里,盛维越说越气。
“盛家儿子不准狎妓,这是铁律,你不仅去了,还带坏了槐儿,来人,取家法来,我打死这个不孝的家伙,”
眼看着盛长梧要挨打,盛长槐赶紧拉住维大伯父。
第十章 读书人全旭
“大伯父且慢动手,长梧并没有带我去狎妓,我们只是去茶馆听书,正好离那里近了些,偶然发现那孙秀才狎妓的。”
盛维并不相信,反而觉得盛长槐是不是被盛长梧给偏了。
“长槐,你虽然在宥阳待过,但没怎么出过门,别给他骗了,宥阳就那几个茶馆有说书的,伯父平日里也爱那些,没听说过那里有什么茶馆,再说,要听书,哪里不行,非得跑那么远,肯定是长梧见你跟着,拿言语诓骗于你。”
盛长梧听到父亲连盛长槐的话也不信,反而脑补了那么多,急的赶紧大喊。
“爹爹,我没有骗你,那里真的新开了一家茶馆,不信,全旭大哥还在外边,可以给我作证,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那里听书,那里的说书先生,比宥阳其他的都要好,所以我才跑了那么远。”
全旭,全旭是谁,盛维听都没听说过,好在二老太太及时解围。
“哦,全旭也来了,槐儿,还不赶紧请进来,这全旭也是,到了盛家,不就是到自己家里了吗,这么见外。”
说完,又给盛维说了一下全旭的身份。
“维儿,先让孩子起来吧,长梧才多大,怎么可能去狎妓,他说是听书,肯定是去听书了,有长槐和旭哥儿一起,长梧即便是有那个心,长槐和旭哥儿也会拦着的。哦,对了,这旭哥儿的祖母,和婶婶家是故交,他的曾祖,是西北名将全斌,他父亲扶风防御使,旭哥儿也算名门之后,全家的孩子,家教严格,这点婶娘还是知道的。”
既然有婶婶作保,盛维暂且相信了盛长梧,也不便在外人面前让儿子难堪,这才让他起来,问清楚在说。
不一会儿,便看到盛长槐带着一个儒服打扮的青年进来,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堂堂,虽然是一副读书人打扮,但看上去有些气宇非凡,但是让盛维奇怪的是,这全旭不是西北名门之后吗,为何身上穿着的,乃是应天府官学学子的打扮,盛长槐不认识,但盛维和学政熟识,也是见过许多应天府官学学子的,这应该是应天府官学里的制式衣服,只要是秀才,进了官学,都得这样穿。
只不过这衣服没有寻常的儒服舒服,平日里倒是很少有人穿,只有贫寒人家的子弟,没有多余的儒服,所以多是这种打扮。稍微有点资产的,在外边都是别的穿着衣服,就连那孙秀才,也咬牙买了一套别的,可见这衣服是真的不舒服,这全旭既然是名门之后,又怎么会缺少衣服,这出门听书,穿成这样,是何道理,盛维越看越觉得奇怪,但心中一想,估计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这孩子,就喜欢这样的颜色样式。
“扶风县嘉佑二年县试第六名,官学学子,丁酉科秀才,末学后进全旭,见过大老太太,盛先生,两位夫人,见过盛家祖母。”
这全旭,和平日里盛长槐认识的全然不同,举止有度,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用读书人最正式的礼仪,向盛家在场的长辈行礼。也就是二老太太眼神有些奇怪,其他人看着这全旭,越看越喜欢,尤其是盛维,在他心里,这孩子除了喜好独特了些,怎么看,都是一个饱读诗书,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心里不由的有些可惜,这孩子要不是名门之后,自家的门第确实是有些低了。
要不然,若是没有说亲,婶婶和全家祖母想好,给做个大媒,那该多好,比起那孙秀才,这孩子才是正经读书人的样子,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婶婶又说全家家教森严,绝对是个良配,可惜了。
不仅仅是盛紘这么想,在李氏心中,早就已经盘算开了,李氏不太懂这些门第之见,只觉得自家淑兰娴静知礼,若是有这样一个夫婿,那二房的王大娘子,至少不敢小瞧自家女儿,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说了亲没有,听说将门之后的孩子,比其他大家族的孩子说亲都早,就是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盛家众人的表情,全旭偷偷都看了一遍,觉得都对自己感官不错,嘴角流漏出一丝笑意,也不知在开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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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公子不用多礼。”
全旭仍然是先施礼,在搭话。
“回盛先生的话,公子不敢当,我家祖母和盛祖母乃是故交,那也是盛家的故交,盛先生若是不嫌弃,就把全旭当做是自家侄儿,不瞒先生,我和盛家二房的长槐,乃是结义兄弟,我们两家,更应该亲近才是。”
盛维听完,愈发开心,对全旭越来越顺眼,瞧瞧人家这孩子,多么会说话,丝毫没有瞧不起自家是商贾,既然如此,何不就听全家哥的。
“那盛某就却之不恭了,贤侄,听到我家小儿说,这段时间,都是和你在一块,不知是真是假?”
盛维一声贤侄,全旭打蛇随棍上,紧接着说道。
“世伯说的,若是长梧的话,确实不错,全旭自觉近日学问有些不解,来应天府寻访大儒讨教学问,游历至宥阳。说来惭愧,不怕世伯笑话,在一茶馆里面,听到一个老先生,那《隋唐演义》说的与平常听的全然不同,全旭虽然学文,但毕竟出身将门,最喜欢的就是知名大将的故事,一听之下,竟然入了迷,这才在宥阳逗留,又偶然间遇到长梧,因在扬州和长梧见过一面,觉得有些他乡遇故交,所以才拉着长梧一同听书,世伯若问的是此事,那便是真的。”
盛维不过问了一句,全旭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仿佛是害怕别人怀疑他为何在宥阳这个小地方逗留一般,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讲述了出来,不过盛维对全旭感官不错,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是自然,全家是将门,将门子弟喜欢隋唐英雄的故事,这本就是无可厚非之事,只是犬子有些不成器,若是行为不端,贤侄万万不要见怪。”
盛维这也是怕盛长梧言语得罪人,自家儿子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不是嫡子,不需要顶门立户,所以比长子放纵了一些。
“怎么会,我和长梧相见恨晚,颇为投契。”
这时候,盛长梧怕父亲不信,赶紧在一旁插嘴。
“我和全旭大哥好着呢,爹爹不是问我那六合棍法是谁教的吗,就是全旭大哥教我的。”
第十一章 扑所迷离
听到盛长梧这么说,盛长槐才想起来,他说这么觉得盛长梧的六合棍法这么耳熟,原来是全旭大哥所传授,当初全旭给他教授六合枪的时候也说过,除了六合枪,那老师傅还有一套六合棍法,一同传授给了他,当日在扬州,主仆二人卖艺的时候,全旭耍的就是六合棍法。
而盛维听完之后,对全旭的好感又上了一层楼,自家儿子这段时间练的棍法,他专门找人看过,那人仅瞧了一两眼,就不敢再看,说什么这套棍法必然是名家所传,自己这样观看,怕日后被人误会,偷看别人的不传之密,这可是学武之人的大忌。
想不到,这全旭和自家儿子这样投契,这可是大恩,虽然说棍法不是战场杀伐之技,但是儿子有这套棍法打底,自己在花重金,请个枪术老师,自家儿子必然会更上一层楼,毕竟这棍法和枪法之间,有很多互通之处。
“旭哥儿对我儿如此大恩,倒让我不知如何感谢。”
全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仍然是先施礼,在答话。
“世伯哪里的话,这六合棍在世伯看来,或许有些精妙,但是在西北,将门子弟几乎都是用他启蒙,算不上什么不传之秘,况且我和长梧一见如故,他既然有心从武,作为朋友,当然要相助一二。”
话都说道这里,盛维便把什么备厚礼上门答谢的话咽了下去,只不过全旭在他心中的好感,已经啦到满值,越来越觉得可惜,要不是自家门第太低,这样的女婿,别说是宥阳,就是整个应天府,也找不出几个合适的。
这时候,既然误会已经解开,盛维也不在追究盛长梧,虽然他之前衣冠不整,但毕竟事出有因,担心自己姐姐,盛维倒是觉得自家这小儿子确实是长大了,懂得为家里分忧了,又难得对家中姐妹上心。所以言语之中,便多了一些温和,倒是让盛长梧觉得父亲今日太过于和蔼,有些不适应。
大老太太也对全旭感官不错,便问他这段时间住在哪里,听他说住在客栈的时候,便极力邀请他住在盛家,不比住在客栈舒服多了,正好盛长槐也在,几个人在一起也算多了个伴。全旭一听,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到祖母邀请全旭住在家里,盛长梧乐的手舞足蹈,当即就说帮全旭去搬行李,拉着全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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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盛长槐这会子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直在想这事,等回过神来,盛长梧已经拉着全旭走了一会了,盛长槐又不知道全旭住在哪个客栈,只能等他回来在问了。
这时候,大房老太太屋里的一个丫鬟突然进来,说是槐大少爷的书童在外边找盛长槐,盛长槐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嘱咐宋词的事情,便出门去和宋词问话。
“师弟,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出来了没有。”
宋词满脸奇怪,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给盛长槐说道。
“少爷,你和两位公子走了之后,我专门去找那里的小二问了下,打听到一个奇怪的事情。”
“哦,你且说说看,有什么奇怪的。”
“少爷不是让我问伙计,这说书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宥阳吗。说来也巧,那茶馆的伙计,根本就不是小二,而是那老先生的学生。那老先生本来是汴京那边的说书人,这本《隋唐演义》,是汴京去年刚流行的,几乎所有的说书人都跟着模仿。这老先生也不是什么奇人,虽然技艺不错,但也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其实在汴京,也赚不了几个钱。一个多月前,突然有人来请老先生,说自家少爷喜欢听这个,想让老先生到宥阳说一段时间。”
“老先生本来觉得太远,但那人开出了一个月50两银子的高价,老先生这才答应,等到了宥阳,闲了半个月,一直在客栈住着,但那主家一直没楼面,银钱倒是先给了一半,也就是八九日前,来请老先生的人说是自家主人开了间茶馆,让老先生直接到茶馆去说,等他主人啥时候听够了,在按天算钱。”
“那茶馆开的蹊跷,之前是一个食肆,被人花了大价钱盘下来,远远超出市场价,连个伙计都没有,请老先生的那人,又顺便一天100文,让老先生的徒弟客串了小二。不仅如此,更为蹊跷的是,那茶馆的地段偏僻,哪有人去那里喝茶的,茶馆里面的客人,那伙计私下里也聊过,竟然都是雇来的,有一次偶尔有人进来喝茶,还让人给请了出去,说什么不对外。”
“还有,平日里全旭少爷不在的时候,那人还说体恤老先生,不必说书,所以那小二猜测,全旭少爷便是请老先生说书的主人,家里有钱,估计也就听个乐子,只是不知为何,不请到家里去说,那小二也觉得奇怪。”
宋词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但盛长槐也听明白了,自己为何觉得奇怪了,原来是决的那里的客人不对,哪有普通老百姓,有那闲工夫喝茶听书的,原来那几人的打扮,看上去倒是像宥阳的农村的汉子,这正是农忙的时候,不去地里干活,跑到镇上听书来了。
本来盛长槐也只是想知道全旭是什么时候到宥阳的,想不到宋词竟然打听出这么多,这全旭到底想干嘛。
这时候,盛长槐突然看到自家祖母从屋里出来。
“祖母,你不和大祖母聊天了吗。”
盛老太太瞧了一眼宋词,点了点头说道。
“这会子你大祖母和你维大伯父有话说,你且跟我来。”
盛长槐觉得祖母仿佛有话问他,便同祖母去他们住的那个院子里面,小蝶抱着盛长杨和房妈妈跟在后面,等到了院子,房妈妈给小蝶和宋词说了一句。
“老太太和少爷有话说,你们先各自回去吧。”
房妈妈是最了解盛老太太的,不等盛老太太吩咐,便把小蝶她们遣散。
等进了屋子,盛老太太第一句便是。
“说吧,你让宋词打听出了什么。”
盛长槐一愣,转而便想明白了,祖母又不是不认识全旭,肯定看出来他不对劲,也能猜到自己会让宋词打听一些事情。但也没什么好瞒的,便将之前宋词说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祖母。
第十二章 谜团解开
盛老太太是什么人,勇毅候独女,又在盛家活了大半辈子,无论是军中将门子弟,还是簪缨世家子弟,盛老太太都非常了解。听完盛长槐这样说,加上盛长梧这段的行踪,全旭今天的奇怪。稍微思索了一下,便猜到了某种可能。
“槐哥儿,年初你大姐姐下聘的时候,旭哥儿可曾见过你淑兰姐姐。”
盛长槐皱了皱眉头,和淑兰姐姐有什么关系,转念一想,难道。
“祖母,全大哥见倒是见过,那日我和长梧弟弟,淑兰姐姐在我书房,全大哥刚从西北回来,不知道书房有人,误闯了进来,就看了一眼,赶紧退了出去,或许淑兰姐姐出去的时候又远远的瞧了几眼。因不是什么大事,孙儿就没有外传,怕被别人听到之后乱嚼舌根。祖母您这样问,难道是说,全大哥近日的诡异举动,是为了淑兰姐姐?”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自己这乖孙果然不算笨,一点就透。
“那就对了,旭哥儿这也算祖传的绝技了,想当年他爷爷也就算见了你全祖母一面,也是天天装的是个读书人,不过你全家祖母父母不像你大伯父他们,一眼就拆穿了,毕竟你全爷爷是个武将,身上那股子杀伐之气是掩盖不了的。还是求了你曾外祖,亲自上门求亲,才有汴京才女嫁入将门的佳话。你全祖母估计给旭哥儿将过这个故事,旭哥儿比他爷爷聪明多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你那结拜大哥,就要成为你的堂姐夫了。”
虽然祖母这么笃定,但是盛长槐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毕竟大房和全家的门楣相差有些远。
全旭的父亲全武虽然官职仅五品,但其祖父官至上将军,曾祖父全斌更是开国名将,要不是运气不好,全家现在至少也是个侯爵,就连全武,官职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全家在西北的影响力,至少能进前三,也就是因为当初宋夏战事不力,没有升迁,要不然以全武的功绩,比全旭的祖父曾祖或许不如,也不至于只是个五品。
即便是如此,全旭乃是大宋将门嫡子,又不是逼不得已,他父亲在怎么不重视,也不可能让嫡子娶一个商户之女,说实话,这个时代,商贾的地位确实是太低了,放到开国初,商贾三代都不能科考的。
盛长槐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讲给祖母,盛老太太一听,哈哈大笑。
“你话虽然说的不错,但现在全家没有主母,后宅做主的是旭哥儿的嫡亲祖母,前两年那个嬷嬷你还记得吗?”
盛长槐点了点头,那个嬷嬷他当然记得,全旭初次到扬州的时候,几乎天天来盛家和祖母聊天,又怎么会不记得。
“全家的那么嬷嬷,是你全祖母的贴身丫鬟,听他说,因旭哥儿最像他祖父,所以最得你全祖母的喜爱,你全祖母那人虽然是出身不算高,但不是那种有门户之见的人,再有,你觉得你能想到这些,旭哥儿会想不到吗。”
“且不说全祖母能不能做主,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若全叔父执意不同意,又该如何,全大哥既然能想到这些,还这样做干什么,不行,我要去找他,他这样做,到时候淑兰姐姐的声誉会受到影响,谁知道外边会怎么传这件事。”
盛老太太叹了口气,自家这孙儿啥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说个不好听的,就是个愣头青,大事上明白,细微之处还是欠缺了些,之前有个唐诗在身边能给他查遗补漏,现在唐诗一走,马上就暴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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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着什么急,旭哥儿是个好孩子,不会那么不管不顾,既然他这样做,肯定也是有把握的,这点我还是相信他的。等着吧,他肯定还安排了后手,不会是那么简简单单的,要不然,他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岂不是白费,再有,以他和你的关系,加上喜欢你淑兰姐姐,怎么会害他,我看旭哥儿这孩子不错,若你淑兰姐姐真能嫁到全家,上面又没有婆母,全家祖母又是个心善性子平和的,再加上旭哥儿能宠爱一些,哪里在找这样的婆家和夫婿。”
也不是盛长槐心急,而是之前全旭曾开过玩笑,说什么自家结义兄弟突然成了自己小师叔,一定要想办法在辈分上挣回来。
这也是因为全旭的舅舅乐和,曾经在杨无端那里请教过诗词,虽然没拜入门下,但是以师礼待之,自从盛长槐成为杨无端的弟子之后,便命令自己的几个学生,加上亲外甥全旭,必须称呼盛长槐为小师叔。
所以,只要乐和在的地方,全旭都是避着盛长槐,免得盛长槐老给他端师叔的架子,当然盛长槐也是为了好玩,不是真的有啥想法。就在大姐姐盛华兰下聘那日,全旭曾开玩笑的说过,盛长槐在辈分上占了他那么多次便宜,一定要找机会找补回来,或者当他的姐夫也不错。
盛长槐当日还以为全旭在开玩笑,但没想到全旭竟然真的这样做了,他刚才也是担心,全旭对淑兰姐姐并非真心,被祖母一番呵斥,他突然也想明白了,自家这个结义大哥虽然有时候有些不着调,但是不是那种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人,更何况不看自己的面子,祖母和全旭祖母的关系,他不能不顾忌吧。
看到盛长槐表情舒缓,盛老太太便知道他想通了,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
“不管旭哥有什么后手,但毕竟他们两人还没有议亲,这段时间你要多盯着点你那大哥,别一时脑子发热,擅自和你淑兰姐姐私下见面,不说让外边人或者下人们见到了不好,就是你大伯父和你大祖母那里,真出了这种事情,难道还是怪罪到旭哥儿的头上,等真正两家开始议亲,再让你淑兰姐姐相看相看,在怎么着,婚事还是要你淑兰姐姐点下头的。”
祖母话虽如此,但盛长槐心中暗自悱恻,以自家淑兰姐姐那性格,只要大祖母和大伯父点头了,哪有不依的。不过也好,总比嫁给那孙秀才好太多,若非是及时发现了孙秀才行为不端,等将来自家姐姐即使知道,估计更多是自己忍了下去。
第十三章 稳坐钓鱼台
虽然盛长松的婚事已经妥当,盛长杨计入盛经名下的事情也顺便办了,但是盛老太太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来小明兰自从来了宥阳,有咋咋呼呼的品兰陪着玩耍,逐渐从丧母之痛中走了出来,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二来,突然多了全旭这件事情,盛老太太和盛长槐也想看看,这全旭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安排了什么样的后手。
再有,无论是盛长槐,还是盛老太太,都不想这么快去汴京,宥阳虽然是乡下,但是活得比在盛家二房舒心多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下人们也淳朴,并不像盛家二房的下人,大多数风往哪边吹,人往哪边倒。
一连半个月,盛长槐依照祖母的吩咐,有事没事就跟着全旭,从早上习武早课,中午看书习字,到下午听书看戏,几乎是形影不离。全旭这段时间还是刚进盛家宅门一样,也不知做了多少套儒衫,反正每天穿的都是那种官学学子衣衫,也不见他麻烦人清洗,每天穿的都是新的。
人也表现的规规矩矩,盛祖母担心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出现,甚至每天还故意避开淑兰,偶尔碰到了,也是彬彬有礼,打个招呼便远远避开,若不是盛长槐有心观察,从他的眼神里能够看出倾慕的色彩,盛长槐都要以为,自己和祖母是不是猜错了。
除了出门之后,本性暴露无疑,在大房大伯父,大伯母还有老太太面前,永远是一副循规守矩的读书人样子,三句话不离子曰圣人说,还偶尔做一两首小诗,装的似模似样。
但全旭不知道的是,盛老太太十几天前,就和大祖母说了这件事,现在盛家主人里面,除了小明兰和品兰不知道,盛长梧傻乎乎的啥都不清楚,就连淑兰也知道了家里新住进来的这位公子,对自己有意思,每次偶然见面都是满脸通红。
盛长槐在全旭的脸上,偶尔能瞧到一些洋洋自得,还以为是盛淑兰被他的文采相貌吸引了,所以才有些害羞。
盛家老小也没有拆穿他,正如盛老太太分析的那样,大房虽然对全旭的家世有些担心,但对全旭这人还是满意的,尤其是知道他的本性之后,对他能装这么久,也是有些心满意足,最起码,将来淑兰真的嫁过去,相公的宠爱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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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盛长槐来到宥阳,若非宋词打听到全旭身边跟着一人,还以为全旭是孤身来到宥阳的。这一日,突然全旭的奶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禀告盛家大房之后,说是全旭的贴身长随,维大伯父让人带着来见全旭。
全旭一见自家奶哥哥,将盛长槐和盛长槐支开,在自己留宿的客房里面,和自家奶哥哥说了好大一会话,才满脸笑容的走出来,盛长槐在也忍不住了,这都半个月了,也不见任何动静。
“全大哥,你这段时间装模作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全旭一听,赶紧把盛长槐拉进屋子。
“二弟,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家伯父就是我的伯父,我这样也是为了能留个好印象。”
盛长槐翻了翻白眼,这种理由,骗骗三岁孩子估计还行。
“别找理由了,我就问你,你想娶淑兰姐姐,到底有什么安排。”
全旭大吃一惊,忙问盛长槐是怎么猜到的。
这恋爱中的人,果然就跟个傻子一样,到现在了,还在问自己怎么猜到的,还以为自己瞒的天衣无缝,也不看这些天,大伯父和大祖母还好,沉得住气,大伯母每日里对待全旭,可不就是丈母娘对待女婿那样,天天的虚寒问暖,打听他家里的情况,时不时的亲手做几道菜,全旭都没有说,都是大伯母暗中观察的。
就连全旭都没发现,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本来都是在箱子里面胡乱堆着的,还是大伯母让人给他清洗了,又整整齐齐的叠好,这他都没有发现,这些盛长槐当然不会给他说。
“你看我淑兰姐姐的眼神,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当然能猜到了,也就长梧那小子,这几天你亲自指导习武分了心,没有瞧见。”
全旭果然信以为真,作揖鞠躬,让他不要告诉别人,许诺将来给盛长槐寻一把好枪,又说起要把家传枪法悉数传授。
盛长槐当然不会接受学人家的家传绝技,但寻一把好枪还是答应下来,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行,我不给别人说,你好歹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全家和大伯父家门第相差这么大,你又如何说服全祖母和全叔父,若是他们不同意,难道你要带着淑兰姐姐私奔不成,就算淑兰姐姐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
聘则为妻奔则妾,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盛淑兰和全旭郎有情妾有意,两人私奔,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全旭的家里同意了两人婚事,有这样的先例在前,哪怕全旭一辈子不取,全家也不会让盛淑兰成为全旭的正是大娘子的,这便是礼法上的约束。
在退一步,即便是全家没有族人反对,族谱上也愿意将淑兰定为全旭的嫡妻,但是在外人眼里,淑兰仍旧是个不守规矩的女人,若有亲朋故旧来访,淑兰以大娘子身份去招呼,别人会认为是在侮辱自己,只能以妾室管家的身份和亲朋故旧,同僚亲眷打交道,这是盛长槐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盛淑兰也不是那种人,盛长槐也是担心则乱,怕全旭的后手便是走这一步,若真的淑兰姐姐被全旭花言巧语蒙骗,即便全旭是自己的结义兄弟,盛长槐也是要翻脸的。
全旭稍一思索,便知道盛长槐担心什么。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既然我下定决心要娶你堂姐,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安排,你姐姐不会有半点影响。明日,明日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你千万别说漏嘴了。”
盛长槐又翻了翻白眼,我就不告诉你,这件事不知道的没有几个了,就许你装神弄鬼,不许我隔岸观火看戏吗。
第十四章 全祖母拜访
无论盛长槐怎么套话,全旭就是不说他有什么安排,盛长槐只能作罢,横竖就一天了,他倒要看看,全旭有什么法子,人都不回西北,就能让自家父亲同意他娶自家堂姐。
虽然全旭不让给其他人说,但是事关自己堂姐,盛长槐转过头就把全旭给卖了,谁叫他那么神神叨叨。对于这种说媒拉纤,门户差异等概念,盛长槐属于一窍不通的,给祖母打个招呼,也是能让祖母帮忙参谋参谋,若是明日出现什么变故,以祖母多年后宅厮混的经验,也能提前补漏。
果然,盛长槐一说完,盛老太太就去找大老太太商量,等到了晚上,盛长槐都听完书回来了,左等右等都不见祖母回来,想要去大祖母房间一探究竟,人倒是见到了,但盛老太太神神秘秘笑了笑,说现在还没有消息,等再晚些看有没有消息到来。
这一等,直到子时前后,盛长槐都困的不行了,才看到盛维一脸惊喜的进来,只说了一句。
“母亲,婶娘,下人们沿着运河找了一路,方才才回来报信,说是在运河上看到了一艘客船,上面挂着扶风全的旗子,想必就是全家的船,等客船半路停靠,小五还和船工聊了几句,船上什么人不清楚,但船仓的货物,那船工却是瞧见了,满满当当的各种物件,看上去像是下聘用的。”
盛老太太和大老太太相似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
“成了。”
说完,盛老太太就拉着盛长槐回自己院子中,盛长槐也是听明白了,全家派了人来宥阳下聘了,虽不知全旭使了什么手段,但既然聘船都来了,明日之事,就十拿九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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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次日一大早,盛维就派人来请盛老太太,说是扶风观察使全家老太太登门拜访。
盛长槐心中挂念今天之事,天还没亮就醒了,听到老太太房里的动静,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老太太要出门,一听全旭的祖母来了,便跟着一起前去迎接。
跟着盛老太太来到老宅的正厅,这时候,大房所有的长辈都在,就连盛长松夫妻,盛长梧也在一起迎接全老太太,但另盛长槐奇怪的事,自家祖母都来了,全旭这会咋躲着不见。
“老姐姐,好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盛老太太一进屋,全家老太太就看到了,连忙站起来,身体倒好,不用人搀扶,小步快走,直到盛老太太跟前,仅仅抓住盛老太太的手,情绪激动,盛长槐也能理解,毕竟以前和祖母交好,两人自从嫁人生子,一直到当了祖母,除了刚嫁人还有来往,几乎二十年,只有书信往来了,毕竟天各一方,盛老太太又早年寡居宥阳,确实有年头不见了。
“我好着呢,二十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西北苦寒,听说这些年边境一直不稳,你们没受影响把。”
盛老太太也有些激动,她也没想到,昨日听闻全家来人,还以为来的是全旭的父亲,没想到竟是自己多年前的闺中密友,两人多年不见,也忘记了今日还有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好久,全老太太才发现盛老太太身边的盛长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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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养在你膝下的槐哥儿吧,我听小红说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盛长槐听闻说道自己,连忙上前给全老太太请安。
“长槐见过全祖母,老夫人慈安。”
全老太太假装嗔怒。
“前面都喊祖母了,后面为啥又叫老夫人,在这样见外,我可不叫旭哥儿跟你玩了。”
盛长槐脸色一囧,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顺着全老太太的意思赔了个不是,又喊了声全祖母,全老太太这才笑呵呵让名叫小红老妈妈拿过一个盒子,这老妈妈盛长槐也认识,就是之前和全旭一起到扬州盛家拜访的那位。
“去年的时候,听旭哥儿说,槐哥儿对张载颇为敬佩,正好老婆子这里有本《易》,是那张载亲自点评,去岁他中了进士,回西北的时候,听闻你那四句,拖你那不靠谱的结义大哥送你,结果你全旭大哥和他父亲闹矛盾,走的时候光顾着给你拿了弓,书倒是忘记了,第一次见面,全祖母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借花献佛,除了张载亲自点评的《易》之外,还有本种放先生亲笔抄的《孟子》,一块送你,当个见面礼。”
种放手书的《孟子》,这可是大礼,要知道,种放乃是西北大儒,已经不在人世,他亲自抄写的书籍,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孟子》这种读书人必读的书籍。
盛长槐接过之后,连忙再次感谢,又顺便问了一句。
“全大哥这段时间在宥阳,既然全祖母来了,怎么不见他人。”
听到盛长槐这样问,全老太太脸上漏出一丝不好意思,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做啥的,连忙给大老太太她们说了声抱歉。
“见了老姐姐,一时忘了正事,还忘老夫人不要怪罪。”
大老太太一来不会怪罪,二来人家是上将军遗孀,是有诰命在身的将门老太君,亲自到盛家老宅,这是多大的面子,哪里会怪罪,听全老太太这么说,连忙摆手说不会。
“都怪我家那混小子,撒下了弥天大谎,昨夜船刚靠岸,就上船给我说了实情,我一时气恼不过,罚他在客船跪了一整夜,本来是要一起来的,我怕他一夜未眠,精神不好,若是说错了话,影响了正事,所以叫人看着他,等我们老几位商量妥当,在说下这么罚他。”
大老太太用眼神看了一眼自家妯娌,盛老太太摇了摇头,她也猜不到是什么事情,全老太太又是撒谎,又是惩罚的,难道全旭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又或者事情有变,即便是自己很了解这闺中密友,但二十多年不见了,说不好这全老太太的性情就变了呢。
想到这里,盛老太太心中也有些担心,怕真的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大房二房虽以分家,但大房和二房亲近,盛老太太也不希望大房因此受辱。
第十五章 弥天大谎
大老太太和盛老太太的眼神对视,全老太太也瞧在眼里,看到盛老太太脸色有些担心,明白她们是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虽然全旭说他做的天衣无缝,但全老太太听他将在宥阳的事情一说,就知道绝对瞒不过自己这从小就钦佩的老姐姐,估计全旭刚住进盛家大房,盛老太太就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不说那混小子了,今天我千里迢迢来到宥阳,没其他事情,而是为了我家那混小子,向盛家求亲来了,不知道贵府淑兰小姐是哪位姑娘,怎么不见她在这里。”
全老太太这话一出,不仅盛老太太心下安定,盛家大房大大小小脸上均漏出高兴的神采,也就盛长梧一脸懵逼,楞了一下,全大哥要当我姐夫了,旋即便哈哈大笑,惹的盛维不悦,瞪了他一眼,才赶紧捂住嘴巴,但仍然止不住的偷笑。
话都说到这里了,盛家大房的人就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这门亲事没跑了,李大娘子哪里按捺的住,随手招过一个女使。
“快,赶紧把淑兰叫来,让她打扮打扮,再来见客。”
盛老太太在一旁接着向大老太太道喜。
“老嫂子,现在不担心了吧,我就说林家妹妹不是那种有门户之见的人,咱们家淑兰品行高洁,知书达理,等林家妹妹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我先给大房和全家道喜了,这是万千之喜啊。”
全家祖母却是个有趣的人,假装瞪了盛老太太一眼。
“我就知道我家那傻小子瞒不过你,就你会说话,刚才不也是怀疑我来的用意。”
盛老太太哈哈一笑,打趣道。
“你方才说的又是撒谎又是罚的,谁能不担心,我虽然不是大房的人,但旭哥儿马上要成为我盛家的孙女婿了,我这不是心疼他吗?”
全老太太和盛老太太相交多年,哪里不知道盛老太太是在找借口,但也不想拆穿她,而是解释了起来。
原来,十几天前,全旭的贴身长随,也就是他的奶哥哥,突然快马赶回西北,带来两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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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消息是,全旭到宥阳游玩,一个不慎,从山上跌落下去,摔伤了筋骨,还被荆棘划烂了面孔,郎中检查了一下,说什么伤了筋骨,即便是不残废,以后也没办法习武了,再有,就是脸上的伤,伤口有些深,好了之后也会留下疤痕。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全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全家上一辈还有三个男丁,阵亡了两个,仅剩下一个,这一代更是只有全旭全宗两个嫡子,本来全武的计划是,长子习武,继承家业,次子从文,虽然不能继承家业,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费劲心思,拜在西北大儒名下,将来前途也能得到保障。瓦罐南历经边坡,将军不免阵前亡,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也是到了全武成为全家主君后,才想明白的道理,他这么安排,也是怕全家绝后。
现在全旭伤了面孔,这可就断送了从文的前途,虽然考进士,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不受影响,本朝长的丑的状元也是有的,但是日后为官,这相貌可是非常重要的,从开国至今,能进入朝堂站稳的,哪个不是相貌堂堂,明面上虽然没有这种政策,但是暗地里的影响是非常大的,再有了,脸上有疤,在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嘴里,说不好就和贼配军挂上勾了。
即便是实在不行,改让全旭从武,郎中不是说了吗,即便不残废,也没办法在习武了。
这还不算,还有第二个消息,虽然不是坏消息,但也让全家十分作难,那就是全旭在摔下山谷之后,正好被宥阳盛家排行第二的小姐所救,那盛家小姐人虽然胆小,看到全旭伤成这样,吓的不行,但心里善良,不顾男女之别,让人将全旭抬上马车,一路上照料,一直到找到医馆,这件事在宥阳传的沸沸扬扬,盛家小姐的清誉也受到了损伤,就连家里相看好的亲家,也因此不再提此事。
之前全旭的受伤,还能等伤好之后再做打算,这第二件事,就十分紧迫了,全旭那奶哥哥何三水也还说了,盛家家风严谨,虽然盛小姐没有什么过错,但经历此事,为了不给家里造成什么影响,竟然决意出家做了姑子去。
全家虽然是将门武夫,但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谁都明白,全家嫡次子的救命恩人,因为此事都要做姑子了,全家在没有任何表示,那就真的不当人子了,但之前全旭离家出走的时候,是因为家里要给他说亲,对方是河东大族柳家,其父亲在秦风路做了个县令,全旭不愿意,和父亲大吵一架,这才离家出走的,人虽然走了,但是两家议亲这事还没完呢。
正当全武和全老太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何三水又说出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在全旭离家出走之前,就给柳家姑娘去了信,那柳家姑娘也硬气,说什么全旭就是愿意娶,她也不愿意嫁呢,全武这才明白,为何柳县令这段时间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恼怒归恼怒,但盛家姑娘那里等不了,若迟上几天,盛家姑娘就要上山做姑子了,全老太太就在也没有脸面去见自己那从小玩到大的闺中秘友了,当下就决定,即刻前往宥阳求亲下聘。
全家采购聘礼如此慌忙,在秦风路闹得沸沸扬扬,准亲家柳县令当然不会不知道,全武亲自上门致歉,刘县令过了这么久,也想明白了,自家姑娘确实和全旭不合适,毕竟都是那种强势的性子,就算全旭不说,自家姑娘其实也是不愿意的,倒也通情达理,反正此事只有两家知道,又只是议亲,什么都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聘船就要出发的时候,全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如此之巧,一个大姑娘,一个人去山里干嘛,心里起了疑惑,将之告诉了全武,全武一听,这还得了,招来何三水,威胁他若不说实话,便将他打死。
何三水倒也忠心,即便是全武要打要杀,口风严谨,还是全老太太了解他,说什么何三水不说实话,聘船先不出发,等派人去宥阳打听清楚,若事情属实,在出发不迟,即便盛家姑娘即便是剪了头发,全家也不介意将盛家姑娘娶回来做嫡次子的正头娘子。
第十六章 结亲
听到全老太太这么说,加上全家准备向宥阳嫡次子求娶盛家嫡长女的事情在秦风路已经尽人皆知,即便是说了,全武和全老太太也骑虎难下,何三水才说了实情。
何三水将真相合盘托出之后,全武和全老太太又喜又怒,喜的是全旭安然无恙,以后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不受影响,怒的是全旭撒下这弥天大谎,该如何收场,全武当下就翻了脸,就要让人将何三水打死。
幸好有全宗在一边求情,说何三水的母亲连着做了兄弟二人的奶母,为了在战场上救全武,两个兄长皆战死,何家对全家忠心耿耿,全家愧对何家,再有,何三水也是因为忠心全旭,事已至此,将何三水打死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全旭本来就和全武不亲近,若是全旭知道此事,以他的性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
全武也一来次子闹事的本事心有余辜,二来这些年也想和全旭搞好关系,但往往因为两人之间的生疏,不了了之。加上全老太太在一旁劝说,正好全旭结婚要回扶风,结了婚就不会到处跑了,全武若有什么想法,也有机会和全旭好好谈谈,这才了事。
即便是如此,本来全武准备亲自去下聘,也改成由全老太太代为下聘,一路上,全老太太再三警告何三水,要是他走漏了风声,便聘船掉头,自己也不去了,所以全旭昨天夜里偷偷去接船,聘船刚一靠岸,就被全家派来保护全老太太的亲兵拿下了,在船仓跪了一夜,直到天亮后,全老太太又心疼起来,才叫他起来,又怕他一夜未睡,到了盛家失了颜面,所以命他去休息,等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再叫他来给盛家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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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老太太和红嬷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全旭撒下的这弥天大谎讲的明明白白,别说是盛家大房,就是盛老太太也没想到,全旭想到的办法,竟然是这样,面面相觑,这全旭,为免也太豁得出了,要是盛家没有答应这件婚事,那全家在秦风路,真就成了笑柄了。
本来盛老太太以为,全旭的后手,不过就是请全老太太出马,想不到全旭竟然想出了这样一个破釜沉舟的法子,你还别说,这还真是最好的办法,全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名将之后,武人最讲究的是信誉承诺,全家到宥阳下聘的事情一但坐实,全武就是在不愿意,也得按着全旭的设想来走。
红嬷嬷又加了一句,给全旭开拓。
“昨天夜里,我心疼旭哥儿,去给他送了点水和点心,还专门问了他,不怕何三水说漏了吗,你们知道旭哥儿是怎么说的。”
这件事就连全老太太都不知道,所有人都盯着红嬷嬷,想知道下文。
“旭哥儿说,他本来就没想何三水能瞒多久,早就给何三水说了,聘船一出发,就把事情合盘道出,他昨夜偷偷从盛家跑出来,专门在码头上等候,就是做好准备,让老太太惩罚一番,好消一消气,再有,就是给老太太解释,这件事情,盛家并不知情,可怜见的,旭哥儿哪有那么规矩的,之前在扶风,主君罚跪,一但主君不在跟前,早就盘腿坐着了,昨夜我去的时候,旭哥儿跪的端端正正的,那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即便是如此,旭哥儿还说了,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任何时候,知错归知错,为了盛小姐,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但会考虑的更全面,也就是时间紧紧迫,盛小姐马上及笄,若是真说了人家,就来不及了,所以才匆匆定下这个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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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嬷嬷此话一出,本来大房心里还有些芥蒂,埋怨全旭平白撒下这慌,弄不好亲家以为是自家的注意,但全旭从头到尾都是为盛家考虑,将盛家撇的干干净净,又对女儿确实是上了心,所以,心中那点芥蒂,早就烟消云散。
全老太太这么坦诚,连全家主君的迫不得已都说了出来,大老太太也不隐瞒,将之前有意将淑兰许给孙秀才的事情透漏了出来,也是怕淑兰过了门在翻出来,这就不好了。
“我瞧老姐姐这意思,是同意两个孩子的亲事了,那我就不见外了,叫您一声亲家了。不瞒亲家,昨夜,那混小子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只要亲家不怪我家那混小子,让盛家失去了一个大有前途的孙女婿,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淑兰姑娘,我这老姐姐之前还给我谢过信,说盛家大房的嫡长女,相貌品性皆是上等,让我帮忙找个门第低一些,读书好的小子,给介绍一下,老姐姐的话,我还是信的,勇毅候的独女,啥时候在这上面诓骗过别人了。虽然我还没见淑兰姑娘,不过亲家放心,我全家没有让新媳妇立规矩的这种下马威的事情,不满您说,我那大孙子,也正在议亲,大孙媳妇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直,心眼好,将来妯娌之间必定能好好相处。”
全老太太话都说到这里,盛家大房在不表态,那真就是拿捏了,大老太太看了一眼盛维,盛维马上心领神会,即刻开口同意。
“盛维年纪小,就称呼老夫人一声老太君把,老太君,旭哥儿那孩子,我也十分喜欢,无论将来他从文还是从武,我都愿意有这样一个姑爷,虽然淑兰还未点头,但我那姑娘我知道,只要我们当父母的同意了,她必然不会反对的。还有,那孙秀才,不提也罢,我这段时间又派人仔仔细细打听了一下,自从考上秀才,没有一日用功的,整日里混吃混喝,稍有点钱就眠花宿柳,这样的人,就是没有旭哥儿,我也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他。”
全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吧,不是我说,这次说亲,确实有些仓促,但无论如何,都得淑兰姑娘点头,这也是为何聘船已经靠岸,我却单枪匹马先行到盛家商量的原因,若是淑兰姑娘不愿意,即便是全家因此让人笑话,我们也不能擅自做主,虽然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强扭的瓜不甜,我家那混小子做事太荒唐,淑兰姑娘不愿意,也在情理之中。”
全老太太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传来一句。
“我愿意。”
原来,李氏派人去叫淑兰,淑兰早知道今天会来说自家的亲事,怕失了礼数,一大早就梳妆打扮好了,等李氏派人来叫,离的又近,在全老太太和红嬷嬷说原委的时候,就已经在外边了,心中好奇,将前因后果听的仔仔细细。
全旭这事虽然荒唐,但哪个女孩子,不愿意找一个会为自己这样费尽心思夫婿呢,所以,在全老太太话刚说完,盛淑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丝毫没有以前的怯懦,大声喊了一句,昂首走进厅房,款款的向全老太太行了个礼,再次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愿意嫁给全旭哥哥。”
虽然不知道盛淑兰为何如此,但盛家老小,都知道,这事成了,全旭和盛淑兰的婚事,在也没跑了。
全老太太第一次见到盛淑兰,先是赞叹自家孙儿的眼光,这姑娘虽然并非倾国倾城,但也是一副美人坯子,相貌端正,瞧上去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那礼仪一丝不苟,看来盛家大房虽然是商贾,但是在教导孩子礼仪上,不比世家大族差,本来还担心这孩子心性胆小,将来过了门,在和全家想好人家打交道,或许会吃了亏,但是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并非是因为胆小,而是孝顺,其他方面,全老太太自信,有自己在,教个几年,有这样的心性胆识,必是自家孙儿的贤内助。
想到这里,全老太太越看越喜爱,将手臂上的一只绿翡翠的手镯拿下来,不由分说,就带在淑兰的胳膊上,盛老太太记得清清楚楚,这可是全老太太的陪嫁,还是出嫁的时候,她母亲亲自带上的,仅此一只,代代相传,对盛淑兰嫁过去的日子,更增加了一份信心。
大事已定,一时间,盛家满园上下皆是喜上眉梢,等全老太太问了几句话,盛淑兰知道接下来谈什么,自己不便久留,呆了一会,便退下去,全老太太也不藏着掖着,与大房商议,过几天就是好日子,正是下聘的时候,盛家当然不会反对。
午间用了饭之后,盛维自作主张,帮老太太在宥阳租了一间大院子,乃是和盛家交好人家的外宅,不用收拾,直接就能住进去,比住在客栈舒服多了,至于为何不住在盛家,这也是考虑到两家尚未定亲,才有此决定。
全老太太也接受了盛维的好意,连声道谢,倒是对盛维这样会做人刮目相看,心中暗想,虽然全旭的岳丈是个商贾,但是谁说商贾就不能作为助力了,听闻那个大舅哥,比他父亲更上一层楼,最起码丈人舅子这块,全老太太放下心来,不说以后有多大助力,最起码不会成为全旭的负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也是全老太太的信条,联姻不一定非得世家大族,有时候,越是世家大族,范的事越大,受到了连累越大,对于自己这个孙子,她还是希望安稳一些的好。
第十七章 冲突
一连几日,全旭都没有露面,就连留在盛家的行李,也是淑兰和自己的贴身丫鬟收拾好,让盛长梧给他送去。至于为啥不找盛长槐,而是因为盛长槐这两天得罪了淑兰,因为盛长槐觉得自己出于义愤,应该谴责一下全旭这种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的行为。
但盛长槐没想到的是,单身狗了两世的他,怎么能够猜到盛淑兰的心思,虽然盛淑兰那日在厅堂上表现的很有勇气,但是这两天应该是害羞了,不愿意提起全旭,盛长槐就以为自家堂姐对全旭有点意见,或多或少贬低了下全旭,什么他乱花钱了,高于市场价盘下了一个快要倒闭的食肆,又说什么一个说书人一个月就挣二三两银子,他给人家一百两。
盛长槐的本意是想让淑兰知道,全旭这样设计是花了大代价的,但是或许因为他的口气,让盛淑兰产生了误解,觉得盛长槐不应该在背后说人坏话,还是那个感动自己的全旭。所以,盛长槐一番好意,反而让盛淑兰这两天不愿意搭理他,就连送行礼这种事情,本来盛长槐最合适,也选了不怎么靠谱的盛长梧。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盛长槐这两天的心情,这两句诗来形容,在合适不过。
本来他还想去找下全旭,怎么着也要坑一两顿饭,但是被自家祖母拦下了,说什么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全老太太住的院子,礼法上不合适,就连盛长梧去送了趟行礼,还被维大伯父责骂了很久,盛家的女儿虽然是高嫁,但哪有还没过门,小舅子就天天去找姐夫的,这不让兴家的笑话吗。
说到兴家,这两天也有喜事,盛家放弃的孙秀才,早在盛长松娶亲的第二天,兴家就派了人去孙家说亲,那孙秀才本来还在拿捏,也感觉到盛家有意结亲,盛家嫡长女的贤惠,在宥阳也是出了名的,而兴家来说亲的,只不过是个庶女,虽然听说长的国色天香,母亲还是个宠妾,但据说性格比较强势。
那孙秀才还长了个心眼,将兴家派人说亲的事情在宥阳传的沸沸扬扬,但是左等右等,不仅没有等来盛家派人上门,却等来了扶风名门去盛家下聘的消息,盛家待嫁适龄的姑娘,除了盛淑兰,还有哪个。
既然盛家的嫡女不成,兴家的庶女就是孙秀才最好的选择了,出了身份比不上盛家,但听说相貌遗传了她的母亲,从小就艳名远扬,这孙秀才也不在拖延,马上就答应了兴家的婚事,说不上是不是故意,下聘的日子,挑在了全家下聘盛家的同一天。
说来也巧,宥阳两大家族,东盛西兴,盛家在宥阳最东边,兴家在宥阳最西边,盛家为全老太太找的院子却在西边,孙秀才家在东边,这也是为啥盛家第一个注意到孙秀才的原因,宥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东到西,也有三四里。
这一日,全家来的时候虽然带了奴仆,但事发突然,全家没有什么族人,亲眷来不及通知,也就全武派了四名亲兵护卫,还有五六个下人随行,若非那院子的原主人留了十多个下人,全家又给那些人许诺了银子,全家几乎连送聘的人手都凑不齐,整整一船的聘礼,到最后,也只能在车马行雇了十几辆大车,一辆跟着一名下人,穿的喜气洋洋,逢人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干果铜钱抛洒,搞得比迎亲还隆重。
另一头东边,孙家虽然穷的快要当裤子了,兴家虽然是个庶女,但其母亲是个宠妾,兴家的主母又亡故,暂时还没有续弦,实际上的管家娘子,就是那庶女的母亲。再加上兴家也怕失了面子,所有的聘礼一干物品,都是兴家准备好了,提前送到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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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虽然质量价钱比之全家天差地别,但是数量却比全家多出了一大截,孙家又是本地人,其族人众多,下聘那日,浩浩荡荡来了两三百男丁,两人或四人一台,队伍浩浩荡荡,比之全家的队伍要热闹了一大截,要是不明就里的外乡人,还真的以为这孙家是什么大族。
按照习俗,下聘当日,准新郎是不能露面的,这也是因为下聘如同定亲,若是亲家刁难,提什么非分的要求,怕准新郎现场失了分寸,惹怒未来丈人,本来女方就是表露一下态度,显得自家女儿尊贵,准新郎要是失了分寸,搞不好在真的会误事。
当然,这也是宥阳乡下人的谣传,真正的原因,并无人知晓,只知道几百年都是这样的规矩,所以,孙家队伍打头的,是孙秀才的几个同族兄弟,手里捧着干果盘子,也是一路走,一路撒,就是少了铜钱,不是兴家没有提前预备,而是被孙秀才的母亲昧下一部分,剩下的孙秀才自己私藏了起来。这些孙家的族人都不知晓,就连干果,都是孙家族人凑起来了,说起来着孙秀才,也算是孙氏一族的骄傲,将来光耀门楣的明日之星,孙家族人也是自愿的。
全家打头的,是四个骑着马的亲兵,虽然没有穿军服盔甲,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从应天府厢军中借了几匹军马,在前面打头,并没有携带武器,而是在马背上各有两个大袋子,一个装满了干果,一个装满了铜钱,一路走一路仍。
紧随其后的,孙家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叔伯辈,骑着老毛驴,看上去像是个老秀才,全家当然是全老太太了,也是雇了一辆上好的马车,一路上都没有露面,再往后,就是各家的聘礼了,孙家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比全家的队伍要长了许多。
不可避免的,两家在宥阳主街上相遇了,毕竟下聘的吉时都是一样的,两方都怕误了时辰,孙家的几个族人兄弟,看对面人少,是外乡人,仗着自己人多,一个个口气大的都要上了天,颇有天老大,地老二,自己排第三的气势。大摇大摆的站在街道中间,大言不惭的让全家的队伍让路。
这也难怪,孙家族人虽然没有几个有钱的,但论人口,在宥阳排前五,下聘的女方,又是宥阳数一数二的大户,虽然听说全家是扶风名门,但乡下人哪里听过全家的名号,强龙不压地头蛇,孙家人口气大些也是应该的。
这时候,全家的亲兵气氛,主人家没有发话,不能擅自和对方起冲突,只能勒住马,停在街道中间,任凭对方说什么也不退半步,也就僵持了一小会功夫,全旭的奶哥哥何三水,骑着马从后面过来。
今日是全家向盛家下聘的日子,兵器乃不详之物,不能携带,但这何三水,花了一两银子,从旁边的商户家,买了五根粗竹竿,给四个亲兵一人一个,递了过去,自己手持一根,当仁不让的纵马走在最前面。
“我数三个数,若是对方还是不让,便随我一起冲杀。”
听完何三水吩咐,几名亲兵听令,同时举起竹竿,做出战场冲杀的姿势,等到何三水开始数数,刚数到二,孙家那名下聘主礼的长辈,也不知从哪拿来的鞭子,劈头盖脸的就往自家那几个愣头青的子侄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
“瞎了你们的狗眼,难道看不出来,对面的几位英雄,都是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你们有几条命,敢拦全家的队伍,平日里在勾栏瓦舍没听过全爷爷的故事吗,对面来下聘的老太君,可是全爷爷幼子的正头娘子。”
全家虽然在宥阳名声不显,没几个人知道西北还有这样一号将门,但全家老祖宗全斌,那可是开国名将,当年他平定蜀地的故事,不知道被多少说书人讲过,这老先生是个读书人,对本朝历史再熟不过,虽然只是个秀才,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可不是说说而已,之前一听西北全家,就留了心眼,再一看那几个亲兵的做派,哪里猜不到盛家结亲的对象,就是开国名将全斌的后人,对面马车上的是全家的老夫人,稍微计算一下,就知道是全斌幼子的大娘子。
教训完自家子侄,老秀才连忙向何三水赔不是。
“家里的孩子不懂事,还望小将军给老太君赔个不是,将门办事,哪里让路的道理,几位小哥都是战场下来的,都是大宋的英雄,老朽替几个孩子,给诸位行礼的,孙家这就把路让开,还望几位恕罪。”
虽然说文贵武轻,但也分人,这老秀才还是能拎得清自家几斤几两,言语中将何三水和几个亲兵捧的高高的,倒是让何三水失去了找事的借口,早在出门的时候,全旭就交代了,若是今日孙家敢惹事,没说的,一个字,打。
全旭这样吩咐,也是因为听闻孙秀才和兴家为了别苗头,专门选在了今日下聘,有这样的机会,全旭也是想给盛家长长脸,让宥阳,甚至应天府的人都知道,盛家虽然是商贾,但还是有一个不好惹的女婿的,若有那种动歪心思的,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有全旭的吩咐,对全旭忠心耿耿的何三水,不等全老太太言语,就自作主张,也算是歪打正着,吓退了孙家的队伍。
第十八章 下聘
四月末,宥阳已经慢慢炎热,今日大吉,宜下聘,在宥阳主街上,由五名骑马的汉子打头,手持竹竿,带领着十几辆马车的车队,缓缓的从宥阳主街往东走去,所有随行的,无论是全家的下人,还是宥阳本地的车夫,又或者的盛家交好人家的下人,都一脸蔑视的看着左手边那二三百号人。
孙家家族再大又如何,这个时代,不是人多就牛逼,孙家族人虽然多,但人心并不团结,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能让全族人信服的人物,自大宋开国以来,也就出了三四个秀才。以前,孙家仗着自己家族有几个秀才,对小门小户多有鄙视,就连孙秀才的母亲,都穷的靠给人浆洗为生了,但言语中对待街坊四邻毫不留情,动辄辱。按道理,孙秀才也是当年算是宥阳出名的神童,街坊四邻应该巴结才是,但最近一两年,街坊四邻家里有啥事,都不愿意请孙秀才了,每次他都是不请自到,每每喝醉了酒,就大放厥词,对主人家不留任何颜面。现在看到孙家吃瘪,宥阳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大为畅快。
等全家的车队过去之后,孙家人才灰溜溜的开始前进,尤其是打头的几个年轻人,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连干果都不愿意抛洒了,本来还有一帮孩子跟着,看到孙家这样,都簇拥着去敢全家的队伍,全家那边不仅有干果,运气好还能抢到几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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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正一刻不到,全家的队伍就已经到了盛家门口,这时候,刚刚返回乡下的盛家族人,又纷纷回来了,除了三房和盛家姑姑外,其余的旁支族人都簇拥在门口,等着全家主礼的人喊门。
正常情况,是应该有个媒婆来做这个事情,但全家准备的太过仓促,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媒婆,那些没啥名气的,全老太太又看不上,幸好全武有个姑姑,现在是西北折家的老太君,知道弟媳妇作难,从折家找了一个能说会道妇人,她家丈夫和全武同辈,算是亲戚。
也难怪折家老太君会派此人来,折家是将门,家中男丁娶妻,都看不上那些文官家的娇弱小姐,宁愿娶军中同僚下属的女儿,无他,只是折家男丁大多在军营或者前线,心理素质不高的,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大惊小怪,也只有同为军中同僚下属家的子女,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所以折家子孙辈的正头娘子,大多都是那种能里能外的人物,此人夫君虽然官职不高,就是个小旗,但这人在折家媳妇里,是最能说善道的。
等车马停好,此人先全老太太一步,从马上上下来,掀起帘子,表示正主已经到了,然后在盛家门前站定,被几十个盛家族人,还是好几百来看热闹的宥阳人围观,一点也不怯场,人看上去也并非人高马大,但嗓门却洪亮。
“扶风将门全家,欲替嫡次子,太宗皇帝追赠中书令,故陕西路节度使全老令公之后,前右卫上将军之孙,秦风路观察使全武之子,扶风官学学子,丁酉科秀才全旭,求娶宥阳盛家长房嫡长女盛淑兰,恭请答允。”
不像华兰下聘的时候,媒人只说了伯爵府,此人从全家始祖全斌一路说起,一直到全旭现在的身份,也是想让宥阳人知道,自己这表侄儿全旭,并非小门小户出身,而是名门之后,自己又有功名在身,并没有拿全家压盛家的意思,这个事情,也是全旭临走前偷偷交代的,给岳丈家长脸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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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此话一出,别说宥阳人,就是盛家的族人也议论纷纷。
“早听说今天下聘的夫家姓全,还真是全爷爷的后人啊。”
“盛家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出身将门,还是个秀才,那不就是文武双全吗。”
“看来以后盛家大房真的要发达了,本来就这么有钱,几乎是咱们宥阳首富了,又多了个有权的亲家,估计县太爷都要来巴结盛家大房了。”
盛家早就在门口等待的管事,也一脸的骄傲,自家大小姐找了这么好的夫家,看以后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循吏敢来盛家打秋风,先打听打听,惹得起惹不起盛家的女婿,之前虽然二房也是当官的,但多年盛紘不回宥阳,老太太也回的少,很多人还以为盛家大房二房不亲近,就有那不长眼的小吏,以各种理由来盛家大房打秋风,盛维又觉得几两银子的事情,不足为道,但是盛家下人还是觉得,大房有些软弱了。
果然,人群中就有宥阳所在县城的典吏,今日准备以祝贺为名打秋风,一听全家的名号,悄悄的溜走了,都被盛家的管事瞧个正着。本来应该是盛家的下人回去报信,这管事越俎代庖,自己转身向着屋里将折家媳妇的话重复了一遍,才有下人一路小跑着连着喊了三次。
过了一会,那下人又喘吁吁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喊了一句。
“我家老太太说,全家满门英烈,盛家能和全家结亲,乃是盛家的荣幸,大娘子和主君答,善。”
这句话一出,表示盛家和全家结亲的事情定了,宥阳来看热闹的,七嘴八舌的祝贺着。
“全公子文武双全,盛家大姑娘娴静貌美。恭喜全家,恭喜盛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时候,全老太太才从马上上下来,一声令下,来送嫁妆的全家下人们,吩咐拿出口袋,同钱如雨水般抛洒出去,加上之前的,全家至少两三百两银子的铜钱出去了。
没过一会,盛维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到门口迎接,并邀请宥阳老少入席,今日的排场,虽然比不上嫡长子盛长松结婚,但也相差不远。
全家又不是袁家,今日酒宴上并无故事发生,盛老太太等年长的,和盛纭,李氏一起,陪着全老太太在后宅入席,宾客尽欢,将全旭和盛淑兰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中旬,一来是盛淑兰和全旭年纪还小,二来全旭的兄长婚事还未说定,预计春节前后成婚,所以日子选的晚了一些。
这些盛长槐都没有看见,也参与不了意见,但是在酒宴后,让盛长槐吃味的是,那何三水拉着盛长梧,将一个用布袋蒙起来的箱子交给了盛长梧,说是全旭赠给盛淑兰的,打开一看,盛长槐大吃一惊,赫然是一条狗,这狗在大宋前所未见,但是盛长槐认识,乃是后世赫赫有名的苏格兰牧羊犬,现在应该还不叫这名,也只有八分相似,不知道这全旭从哪里找来的。
“这本来是西域商人带来的,说是什么极西之地的产物,我西北那边没有人看的上,觉得这狗太温顺,看家护院都不行,我家公子这趟派我回西北,专门去找了那个商人,也是凑巧,商人之前带的都死光了,仅有两只幼崽,一公一母,我家公子说了,等和小姐完婚的时候,也是这对幼犬相聚之时。”
若非是全旭送给盛淑兰的,盛长槐当场就想抢过来,他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边境牧羊犬,边境牧羊犬没有,它的近亲苏格兰牧羊犬也可以,但是这大宋哪里去寻此物,只能等明年他们完婚之后,或许两只狗生下来的幼崽,可以给小明兰要上一只。
第十九章 汴京
自后梁开始,后晋,后汉,后周,皆立都于汴京,本朝国祚传自后周,自太祖起,汴京便是大宋的政治经济中心,前后一百六七十年左右,虽历经战火,但自从大宋立都之后,虽偶有兵乱,但都和普通百姓没有关系,战场也仅限宫门和城门。
经过七十年的休生养息,现在汴京的人口已经达到一百五十万左右,整个汴京城从里往外,分为皇城,内城,外城,整个外城城墙的周长,超过了五十里,随着时间推移,内城逐渐成为各种办公场所,公共用地,并无多少住宅,即便是有,那也是皇亲国戚的私宅。
就连勋贵,大多都是住在外城,并非不能,而是内城的宅邸都太小,限制又太多,外城不一样,地方大,限制少,又非在天子眼皮子低下。再有,现在的官家仁善,多年以前就把自唐初传下来的里坊制废除,各个坊间互通有无,宵禁的时间更是调整到了三更之后,若是过节,或者非重要日子,宵禁还有可能取消,这对年轻士子的吸引力太大了,所为良辰美景奈何天,哪有在白天的。
当然,越临近内城,居住的人越尊贵也越豪富,除了个别老汴京人祖传的院子。在距离内城门一里不到的地方,有个积英巷,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还得家资豪富,但是有个例外,就是清明节后刚刚升任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的盛紘,虽然说尚书台任算是在尚书台行走,能接近各位相公,但也只是个六品小官,盛紘能住在这里,乃是因为盛家老老太爷有眼光,早在老太爷中了探花之后,便早早在汴京置办下了院子,还将左右两家的邻居院子一并买下,打通之后重建为一处,倒是比其他积英巷的人家显得更为宽绰。
这一日,盛家喜事盈门,无他,是因为盛家般来汴京已经两个多月了,老太太终于要到汴京了。
盛家的老夫人一直没有来汴京,就有那眼红盛家豪富的乱嚼舌根,说什么盛家主君是个庶子,对嫡母不孝,明明嫡母就是汴京侯府的女儿,来汴京上任却为携带嫡母云云。
盛紘是有口难言,幸好从扬州带来的下人,都是各位主人最贴身的,也是跟着盛家最长久的,除了林小娘身边那两个,当然,那两个也不敢乱嚼舌根子。只对外说是大房嫡长子结婚,嫡长女定亲,嫡母前去老家祝贺,这才没有跟着来。
但眼看都要三个月了,盛老太太一直不来,谣言又起,盛紘本来给母亲去了几封信,都不见回信,正不知如何是好,正好这日休沐,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下人来禀告,老太太带着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已经进城了,先行派了春生管事报信。
盛紘大喜,带着全家老少在门口迎接,不到一会儿,便看到两辆马车向着盛家驶来,第一辆马车上的车夫盛紘一一看,那不是以前盛家的下人赵其方吗,上次盛紘就是派了他到宥阳老家去送信的,没错了,这两马车一定是盛老太太和几个子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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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两辆马车在盛家门口停住,赵其方拿下马凳,放置在马车的左侧靠近门口的地方,掀开帘子,房妈妈扶着盛老太太从马车上走下来,盛紘连忙和大娘子向前迎候。
“母亲,您终于来了,再不来,儿子就要休假去宥阳接你了。”
盛长柏也带着弟弟妹妹给盛老太太磕头,好久不见,这是应有之礼,在加上盛紘专门叮嘱,所以礼节重了一些。
盛老太太先没有搭理盛紘夫妇,而是给几个孙女说了一声。
“地上脏,赶紧起来,哪里需要这么大的礼仪。”
盛紘知道母亲还在怪罪自己,也不以为许,仍然讨好的说道。
“长柏他们好久不见母亲,想念祖母,这才行此大礼,这也是孩子们的一份孝心不是。”
盛老太太撇了盛紘一眼,心中知道,这定然是盛紘的安排,心中虽然对盛紘有些气,但也不能在孙子孙女面前太不给他面子了。
“好了,有什么话,进屋在说,一路行船,又做了半天马上,别说明兰和长杨了,就是我这老骨头都有些累了,估计也就槐哥儿年轻,还抗的住。”
这时候,明兰和小桃也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李妈妈护着他们两,怕他们摔着,后面那辆马车,坐着的是小蝶,盛长槐和盛长杨,还有盛长槐贴身丫鬟小翠柳和书童宋词,也都下了马车。
“见过父亲(叔父/主君),见过大娘子(婶婶)。”
早已经说好了的,除非是和盛紘在一起,盛长槐称呼为叔父,就是在盛家在汴京的下人面前也一样,也就私底下叫一声父亲。
“好孩子,一路上照顾你祖母辛苦了,你和长杨的院子,你婶婶早就给收拾好了,还给你们添了几名下人,都是家里的老人或者家生子,比扬州那起子上不得台面的要仔细些。”
自从出了司墨那件事之后,除了老太太派给他的人,盛长槐信任,在扬州大娘子要给他添人,都被拒绝了,今日盛紘又提起这茬,盛长槐正要想借口拒绝,突然看到老太太给他使眼色,随即明了,先不忙拒绝。
“侄儿多谢叔父和婶娘的,让长辈们费心了。”
看到盛长槐没有拒绝,盛紘哈哈一笑。
“赶紧回家吧,先吃个午饭,在让你大哥哥带你去自己院子里面瞧瞧,长杨还小,就和你住一个院子,反正那院子宽敞,就是你大哥哥和你三弟弟一起过去住,也是住的下的。”
盛紘再三催促,盛老太太当然也不愿意老在门口站着,到了自家门口不进去,这算怎么回事,没看到不远处的邻居家,那两个门房正一脸好奇的往这边瞧呢。
盛老太太当仁不让的走在最前面,盛紘和大娘子紧随其后,接下来依次是盛长柏等人,跟着盛紘和大娘子往家里走去,盛家在汴京的宅子,比扬州通判宅邸大了足有四五倍,走了半注香时间,才走到一处院子里面。
正前方是一个大大的堂屋,上面有个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寿安堂》,一看就是盛紘的手笔,盛长槐见了这三个字,心中明了,这便是祖母的院子了。
第二十章 琐事
果然,一到堂屋门口,盛紘就在那里介绍。
“母亲,之前您和父亲居住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些年没有住人,儿子去年来京述职的时候,就着人将里里外外修缮一一遍,这寿安堂是儿子给新起的名字,希望母亲能够福寿安康,儿子将之前的书房和待客的偏厅隔壁那个院子打通了,大娘子给起了个名字叫做葳蕤轩。”
虽然说自己是嫡母,家里这种事情还是能做主的,但盛紘这么有心,主动将这正房给自己修缮,也算费了一些心思,本来盛老太太还想着晾他一两天,但盛紘这样,反倒让盛老太太不好在借题发挥,也给了盛紘一丝笑脸,又对着王大娘子说道。
“以前光知道你人善性子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文采,这是从诗经中寻来的灵感把,枝叶繁茂,亭亭袅袅,说的不错,我盛家二房可不就是子孙繁茂吗,四子四女,这虽然不少见,但也很不错了。”
王大娘子难得听到老太太表扬她,脸上流漏出一些喜气,连忙谦虚的说到。
“儿媳哪有这样的文采,这还是上次华兰回来的时候,听她教如兰念诗,如兰这孩子笨,连着好几遍都没有记住,倒是让儿媳听到了这个词,回头问了相公以后,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便建议起这个名,难得相公没有反驳我的意见,将这个名字采纳了。”
难怪王大娘子喜欢这个名字,盛紘连同去世的小娘,之前一共连娶带纳了四个,一个无后病故,一个生了一子一女难产亡故,活下来的,林小娘也是一子一女,只有她王大娘子有了一子两女,大姑娘又嫁入伯爵府,这段时间,不断有京中官眷夸奖,自家长女孝敬公婆,磊落大方。
盛老太太知道王大娘子在炫耀啥,也不拆穿,任凭她在那里显摆,今日不知为何,那林小娘并没有来,不来也好,免得心烦,在宥阳的时候就听赵其方说了,自己这儿子,又开始往林小娘屋里住了。
盛紘看到老太太的样子,马上就想到老太太在想啥,赶紧打断了王大娘子自夸自擂。
“噙霜今天身体不适,说是偶感风寒,儿子怕她传染给母亲或者长杨,就没有让她跟来。”
其实是盛紘怕老太太本来就对他有意见,若是今天在见了林小娘,说不好更生气,专门叮嘱林小娘不要来的,林小娘也知道老太太不喜欢他,卫小娘的死一直怀疑她做了手脚,只是没找到证据而已,所以顺从盛紘的意见,以后尽量少在老太太面前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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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盛紘觉得自从来到汴京,自己这大娘子觉得自己父亲升了准相公,有些得意忘形了,故意说了一句。
“说来也巧,噙霜那院子,也是她起的名字,还和她的姓联系到了一起,叫个林栖阁,噙霜听完大娘子起的名,马上就想到了这个。”
一听这个名字,盛长槐马上想到了张九龄的一句诗。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盛长槐暗道,那林小娘果然是有些才华,难怪能把自己这便宜父亲迷的神魂颠倒,一次次犯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能从大娘子起的葳蕤轩马上联想到张九龄的诗,可见诗词涉猎颇多。
张九龄这首诗的全文是。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王大娘子本来是从诗经中找到了灵感,但是林小娘这样一来,把意境升华了,比枝叶繁茂文雅多了,对于盛紘这样自诩为文人的,杀伤力太大了,难怪盛紘拿这个噎大娘子。
“行了,不是说吃饭吗,行礼让房妈妈她们去整理吧,赶紧把饭吃了,我也好休息一下。”
本来,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在老太太屋里坐一会,说一会话,但盛老太太看盛紘又提起林小娘,还炫耀林小娘腹有诗书,顿时失去了和盛紘聊天的兴趣,冷哼了一声,打断了盛紘的言语。
盛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好端端的提什么林小娘,明知道老太太不待见,敲打大娘子,啥时候不行,非得赶在现在。
“本来儿子还有话和母亲私聊,母亲若是累了,那便先吃饭吧,等明日,母亲休息好了,我带孩子们给母亲来请个安,到时候在找母亲请教就是。”
盛紘之所以这么说,盛长槐也明白,祖母本来在宥阳待的开心,这段时间明兰也走出了丧母之痛,小嘴越发乖巧,盛老太太对明兰的喜爱,直逼盛长槐,怕明兰到了汴京不习惯,又听闻盛紘一到汴京,没过多久就又仿佛那林小娘没有犯过错一般,宠爱如常,几方面原因加起来,等全家离开宥阳,又待了一月有余。
直到前不久,听赵其方来送信,说是这段时间京中为了立嗣闹翻了天,盛紘的岳丈因为附和韩章等人的奏章,恶了官家,失去官家的信任,老大人因此有了心病,加上年纪大了,旧病复发,病倒在床,请郎中看了看,说是老大人忧心成疾,即便这次治好,也没几年可活了。
盛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哪里坐得住,王琼这一病,自家那儿子虽然说是个官场老油子,但初到汴京,一个不好被人利用,盛家二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
再有就是,盛紘为了让盛老太太回京,再次去信邀请原先的那个庄学究入京,正好庄学究母亲丧期已过,收到盛紘来信,答应入京,也就下个月,就要到盛家开设私学,教导盛家子女,就连和盛家隔着两条街的齐国公府,听到这个消息,专门派人上门送了拜帖和礼物,将自家独子塞了进来。
齐国公能为儿子做到如此,盛老太太又怎么会耽误盛长槐的前程,几件事情加起来,盛老太太终于下了决心,启程进京。
虽然盛老太太话是那样说,但也不是就不管盛家的事情了,听完盛紘的建议,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盛紘知道自己母亲是什么性子,事情一定下来,也就没有多说话,直接让大娘子将饭布在老太太偏厅,草草了吃完饭,就带着大娘子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紫竹园
大人们走了,小一辈的反而自在些,除了墨兰回林小娘哪里,就连长枫都留了下来,老太太看盛长槐心神不宁那样子,就知道他这在好奇自己的院子长什么样子。
“我也累了,你们几个也不用在我跟前晃悠,长柏,你就带槐哥儿去看看他的院子把,李妈妈也跟着去,崔妈妈也跟李妈妈一起过去,看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说完,看了一眼明兰,也有些跃跃欲试。
“明儿虽然是和我住在一起,但毕竟长杨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也跟着去看看杨哥儿的屋子,若是想在那边玩,就等晚饭在过来。”
盛长槐早就好奇了,这辈子加上上辈子,还没有一个人住过一个院子呢,这次虽然有小长杨一起,但好歹那个院子自己最大,想怎么收拾,就这么收拾,不用顾忌是否会影响老太太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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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的院子离得稍微有些远,不过也难怪,之前就是邻居的院子,被老老太爷买了下来,原来的墙壁有些还没有拆除,留了下来,实际距离并不远,就是绕了些。
难怪盛紘一开始就提了这个院子,果然与众不同,其他院子或许单个地方大了些,但只有一进,盛长槐这个院子,足足有两进,甚至还有单独的门户可以进出,听盛长柏介绍,这个侧门是王大娘子专门让人开的,是考虑到盛长槐将来或许有自己的往来。
别说是盛长枫,就连盛长柏也是一脸羡慕,他们两个虽然也有自己单独的院子,但盛长槐这个,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大,他们两个进出,即便是从其他侧门,也有门房把守,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想偷偷出去,那都会被门房告知给盛紘。
听到大哥哥和三弟言语中的羡慕,盛长槐微微笑了一下。
“这有何难,若是真想瞒着家里人出去,就从我这里出去吧。这个院子我做主,将来门房那里,就让小长杨奶妈的丈夫担任吧,他们的卖身契都是在我这里,是我这一房的人,无需给父亲和婶婶哪里报告。”
两人一想,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哥俩咋就想不明白呢,这段时间盛长枫认识了几个公子哥,盛长柏也想去找顾廷烨,但频繁外出,倒是让盛紘有些不高兴,专门叮嘱门房,两位公子出门,及时给大娘子和他报告,回来要盘查行程,忒烦了。
外边那一进平平无奇,除了侧门,加上几个厢房,下人们住在这里,院子中间摆了几口大缸,将来倒是能养些鲤鱼,种点荷花,等进了里面那一进,刚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长的十分美貌,一看到来人,赶紧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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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见过诸位少爷和小姐。”
“槐弟,这个是母亲给你安排的丫鬟,汴京不比在扬州,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什么年龄配几个丫鬟这都是有规矩的,超过十二岁的男丁,至少要配一个嬷嬷,两个丫鬟,长随或者书童至少一个,多的倒是不限制,槐弟你身边就翠柳一个,所以母亲才给你安排了一个,这是盛家的家生子,家里就一个哥哥和父母,都安排在槐哥你这个院子。”
盛长柏给盛长槐介绍到,说完,小声在盛长槐耳边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害怕出现司墨的前车之鉴,放心吧,他们家的身契,这两天母亲就会送过来,祖母也是知晓的,要不然我母亲不敢擅自给你安排的,还有几个人也是一样的。”
盛长槐明了,这相当于这个院子里大娘子安排的人,都将是大房的下人,以后即便是盛长槐分家独居,搬出积英巷,这些人也是要跟着走的,除非盛长槐主动将身契在还给王大娘子。不得不说,王大娘子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机,但是在管家这块,自有大家族的风范。
这杨柳正在给院子中的一片小竹林浇水,盛长槐这个院子其实就算是一个小宅子,前面那个算前院,这个算后宅,前院的除非主家召唤,是不能入内的,盛长槐没来,盛长杨还小,所以真正内宅伺候的,就只有杨柳一人,所以她才一个人浇水,看到盛长柏给盛长槐介绍,马上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正牌少爷,看上去虽然不是特别好看,但盛家的基因在那里放着呢,杨柳脸上露出喜色,这正是自己想象中的槐少爷。
“大少爷,因为这院里没主人,我母亲她们被大娘子安排了其他活计,所以没有候着,不过刚才刘姐姐来报信,说过一会大娘子训完话,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盛长槐点了点头,让他先忙着,跟着盛长柏继续查看自己的院子,中间是一大片空地,摆着两个兵器架,不过却是空的,看样子这兵器架也是新做的,盛长柏介绍道。
“正屋是槐弟你的屋子,中间是堂屋,槐弟若是有私交,可以在这里会客,左边是里屋,是个小套间,两个丫鬟住外边,槐弟你住里边。右侧那道门进去,便是槐弟你的书房,扬州那边你的书籍父亲都命人给你装箱,我带人给你摆放整齐的,若是你觉得不习惯,自己改一下吧,文房四宝什么的,全部都齐备。”
“右偏房总共两间,一间是长杨弟弟的屋子,另外一间是小蝶和奶妈的房间,李妈妈住左偏房挨着你房间的那个屋子,左边还有一间屋子,将来你自己安排吧。”
盛长柏就像房产中介一样,将后院的布局给盛长槐介绍的清清楚楚,甚至谁住哪里,都给盛长槐讲的明明白白,像极了后世售楼部的客户经理带客人参观样板间。看到盛长柏这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可乐。
房子其实没有什么可参观的,小蝶和崔妈妈他们已经去收拾屋子了,盛长枫觉得无聊,提前走了,盛长槐最喜欢的就是那一小片紫竹,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这里要是有个滚滚就好玩了。”
盛长柏给盛长槐介绍完,到了书房,看到了一本书,上次看了一半,是盛长槐买的野史,拿着书在看,就明兰和如兰跟着盛长槐,听到他这么说,都觉得奇怪。
“槐大哥哥,滚滚是什么东西啊,好玩的(好吃)吗。”
问好玩的的是明兰,问好吃的的是如兰,这道叫盛长槐不知如何作答,难道给她们说滚滚就是现在的食铁兽吗,现在的滚滚,可不是后世自己把自己玩成保护动物的国宝,那可是食肉动物,哪有什么好玩的。
“滚滚是你全旭哥哥送给淑兰姐姐的小狗,可好玩了,小小的,肉乎乎的,看上去就像个毛球。”
苏格兰牧羊犬小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吗,有些胖乎乎的,别说,那颜色什么的,和滚滚确实有点像,盛长槐这样一说,明兰见过几次,如兰没有见过。
“槐大哥哥和全旭哥哥那么好,帮我们也要一只好不好。”
盛长槐一囧,这怎么可能,全旭哪里就两只,现在是作为和淑兰定情的约定,除了那两只,整个大宋都找不出第三只,之前那个西域商人,也是偶然获得的,也不知道去哪里寻到,盛长槐倒是知道原产地,开玩笑,那可是大不列颠岛,陆路要走多少公里,海路更远,路上危机重重,盛长槐现在反正没有那个信心走一趟。
得,之前给明兰许诺明年要一只,现在又得加上如兰的,不知道那两只苏牧一胎能生几个,淑兰已经给长梧和品兰一人许诺了一只了,盛长槐还想给自己要一个呢,这两只苏牧,还未成年,孩子就被惦记上了,也真是命苦。
虽然有些困难,但如兰第一次给盛长槐提要求,对于这个妹妹,盛长槐也是喜爱的,当然要答应下来。
“放心吧,明年等你淑兰姐姐嫁过去,小狗生了宝宝,我给你们一人要一只,你全旭哥哥敢不给,我就让淑兰姐姐罚他跪豆腐。”
盛长槐这牛吹的有些大,不仅如兰,就是明兰也信以为真。
“那长槐哥哥能不能多要一只,长杨明年就长大了,给他也要一个好不好。”
盛长槐真想把自己这张嘴给撕了,没事吹啥牛呢,又多了一只,后世科学喂养,一只苏牧生十只都有可能,现在这个年代,参考土狗,一胎大约两三只,要真满足盛家这帮兄弟姐妹的需求,那一胎至少需要生六只。
但明兰给盛长槐提要求,盛长槐也不能厚此薄彼,只能狠狠的点了下头,实在不行,就去打听打听,有什么能让狗怀孕的药,不行就跑一趟西北,偷偷下药,盛长槐就不信了,非得是春天才是繁衍的季节吗。
“你们几个说什么呢,明兰和如兰咋这么高兴。”
正当明兰和如兰兴高采烈的时候,盛长柏想起来自己是干嘛的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瞧见了,听如兰乐呵呵的给他一说,便建议道。
“既然这样,不如长槐给家里的兄弟姐妹一人要一只,我就算了,墨兰和长枫那边也别漏了。”
盛长槐听完,面露难处,盛长柏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个弟弟是亲密不起来了,盛长枫今天是他专门叫留下的,也就象征的呆了一下就跑了。
“算了,不难为你了,你这院子叫什么名,想好了吗。”
盛长槐这会哪有功夫想名字,随口说了一句。
“紫竹园。”
盛长柏当了真,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典故来源,但这是盛长槐的院子,他想叫啥就叫啥吧。
“紫竹园就紫竹园,不早了,你休息下把,我去给父亲说一声,明天找人来做牌匾,如儿,你和六妹妹在这里玩会,若是你槐大哥哥休息,别打扰了他就行。长槐,我先走了,对了,你这本书不错,我拿回去看了。”
第二十三章 赔钱的铺子
次日,趁着庄学究还得将近一个月才能来,也没有什么事情,盛长槐决定去自己名下唯一的商铺去看看,虽然刚到汴京,不认识路,但是有赵其方在,赵其方原来虽然住在汴京郊区很远的地方,但是年轻的时候跟随老勇毅候身旁,这些年偶尔也来汴京城内,若是偏僻的地方可能不认识,但国子监和太学的方向,不要太熟了。
早上,和祖母吃完早饭知道,给老太太说了一声,老太太想了想,觉得盛长槐确实应该去看看。
“我手里没几个得用的掌柜,之前的陪嫁大多都放了出去,光你那个宅子就顾不过来,店铺虽然说你大伯父派人给你掌管着,但也你该去看看,日后若是你成家后,大娘子得力些,这个自然不用你操心,但外边的事情,女人家多有不便,你去了解了解,若是有所得,将来分家单过,我也能放心些。”
老太太并不知道那间铺子每月就10两银子所得,只觉得盛长槐是应该多了解些俗物,若是小门小户还好,挣点养家糊口的铜钱就够了,但是盛长槐即便将来单过,也得几十口子人靠着他吃饭,即便是考中进士,光靠俸禄和田产收益也只能勉强维持,就像原来胡知州一家,想要日子过的舒心,还是要有些产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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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学和国子监并不在内城,而是在外城南城区,距离盛家还是有些距离的,这里是汴京,不是扬州,盛家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在天子脚下,算是芝麻官了,盛长槐也不敢像在扬州那样纵马狂奔,索性就让赵叔套了马车,舒舒服服的去商铺。
一路上,顺着帘子望去,这汴京果然比之扬州要繁华多了,想前世的时候,盛长槐曾经在网上看过《清明上河图》,比起张择端的那副长卷,真实的汴京,比之热闹繁华何止十倍,光着一路上就绕了好几次道,要不然街上人太多,根本就过不去。
好在赵其方聪明,跟在一辆三架的马车后面,正好顺路,那三架的马车一看就是有爵人家,一路上自有人在前面开路,就算没有,前面迎面过来的马车都纷纷避让,倒是让盛长槐他们跟着占了便宜。
说来也巧,前面那辆马车竟然去的就是盛长槐的那间铺子,想不到第一次到自己的铺子里,竟然一路借了自家顾客的东风。
只见从前面马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上去为人方正,不像盛长槐想象的那样是个武官,而是一副文官打扮,相貌方正,但缺了一些威严,在下人搀扶下出了马车,直奔一间三层的店铺。
那间铺面的名字还没有改,平平无奇,原来叫封氏书屋,盛长槐接手后,掌柜的现在改成了盛氏书屋。
店里面有身份尊贵的客人,盛长槐也不便到店里去,生生在马车上等那中年人走了之后,才从马车上下来。
书屋的掌柜的,将那中年人送出来,目送他走远,正好回去,一眼便看到了盛长槐,小跑着过来。
“东家,您啥时候来的汴京,怎么没有吩咐一声,我好亲自去接您。”
掌柜的姓方,原来是跟着盛长松的,来汴京之前先到扬州见过盛老太太和盛长槐,算是认了东家。
“方掌柜,我就是来看看,原来人没在汴京,之前听你来信说建议我换个生意,我也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就先来看看。”
跟着方掌柜的一起进了书屋,铺子面积倒是挺大的,光一楼按照前世的计算,至少得有二三百平米左右,可是书籍哪有这么多,加上文房四宝,也就将将把一楼摆满,架子上大多都是空的。
“东家,别看这里对面就是国子监和太学,但铺子的价值却不高,毕竟马上到外城边缘了,封家以前开的是酒楼,所以建造了三层,之前因是封太师的生意,里面还有太师亲笔,学子们也愿意来,但封太师都没了三十多年了,酒楼的生意就慢慢降下来了,再加上官家十年觉得这里太过吵闹,勒令整改,国子监和太学又换了主厨,这酒楼的菜式太过单调,就更不景气了。”
“封家后来改做书店,也是因为国子监司业是封太师的关门弟子,后来升任祭酒,这监生发放的书籍笔墨,都是从这里购买,倒也比之前酒楼差不了多少,自从去岁国子监祭酒外放,这一项福利就没有了,我接手的时候每月都是亏损。”
难怪封家那么大方,原来是因为这铺子失去了价值,方掌柜怕盛长槐不信,将账册拿了出来,让盛长槐过目,生意不景气,账册也没有多少内容,盛长槐大致算了一下,毛利果然就是十两银子左右,大部分都是明月集的收入,加上一些纸墨的收入,其他书本倒没有多少进账。
盛长槐心中算计了一下,账册有些问题,不是收入少了,而是多了。
“方掌柜,这上面怎么没有您和伙计的开销,难道这段时间你没给伙计们发放月钱吗。”
方掌柜苦笑了一声,这肯定是瞒不住的。
“不瞒东家,维大老爷有交代,东家年纪小,这生意上的事情暂时顾不上过问,铺子本身就是东家的,书本笔墨这些又坏不了,能卖多少卖多少全数交给东家,我们几人的月钱,还是由大房那边暂时发放。”
原来如此,这倒是维大伯父的一片心意,估计是怕自己在俗事上分心,方掌柜的话他还是信的,这方掌柜是和大房欠了死契的,这块他不敢乱说的。
“那掌柜的和伙计的月钱一共是多少。”
“不多,本来跟着维老爷的时候,一月就五两,两个伙计一人二两,来了汴京维大老爷给我涨了二两,两个伙计一人涨了一两银子,本来还有租赁住所的银子,老奴想着,二楼三楼不是空着呢吗,就自作主张,让家人住在三楼,算是给东家节省点银钱。”
这三人都算盛家的下人,主家管住宿也是常理,方掌柜倒是个实在人,两个伙计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徒弟,也跟了他姓,加上方掌柜的妻子和女儿,五口人租赁个小院子至少还需要五两,这就要算到书店的开销里的。
简简单单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若是没有维大伯父补助,这个书屋竟然还是赔钱的,一路上盛长槐也观察了,这间铺子正对着太学,国子监就设在太学里面,这个时代,太学是大宋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兼顾了学府和教育署的功能。
太学左右两侧,一侧是个驸马府,占地颇大,一侧也是个大宅,不知道是哪位高官的宅邸,盛长槐这间铺子是附近最大的铺子,改成宅子就太小了,左右两侧都是小铺面,紧挨着的又是达官显贵的宅邸,看上去也像是皇亲国戚的宅邸。
估计官家勒令整改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距离国子监太近,而是因为这个酒楼主要做的是读书人的生意,读书人聚会,请些花魁歌妓吹拉弹唱是必不可少的,在这种地方,当时封太师刚致仕,门子故旧众多,显贵之家还有些顾忌,等封太师的遗泽所留无几,仅凭现在封家那些人,封家的影响力已经可以忽略,所以随便找个言官告个状,在到官家面前上点眼药,整改是必然的。
所以,盛长槐改回酒楼不现实,改成食肆,盛长槐倒是知道炒菜怎么做,但一来不精通,未必做的好,二来和酒楼好不到哪去,思来想去,还是得从太学学子或者国子监方面努力,但像封家那样走官方采购的渠道,盛长槐还没有这个面子。
思来想去,盛长槐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方掌柜,这几天你把店里的书籍找个愿意接手的处理了吧,每样只留四五套就行,笔墨纸砚将最好的留下来,普通的也一并处理了。”
方掌柜一听,急了,他本来的意思是想着盛长槐能不能像在扬州那样,做点好诗词,吸引下学子,或许能行,但听盛长槐这意思,仿佛是想把这个店给关了,他倒是无所谓回宥阳,那边月钱少一些,开销也少,还有主家给安排的住处,比汴京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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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不得给人笑死,盛维挑了他过来,一来是看他老实稳重,二来也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到了汴京,因为生意亏损被东家退回去,方掌柜觉得真是没脸见人了。
方掌柜将自己的想法给盛长槐说了,再三劝阻,要不然在试几个月,是在不行,在关铺子也不急。盛长槐摇了摇头说道。
“掌柜的,这样下去不行,我能做多少诗词,治标不治本,放心吧,我也不是要关了铺子,而是有其他想法,这么大的铺子,二楼三楼也不小,空中太可惜了,在这不远处,我有个宅子,你们老住这里也不是办法,正好让赵叔用马车帮你们把行礼搬过去,今天晚上就住过去。您跟我上楼去看看,我有个想法,估计得关门半个多月,将楼上装修一下。”
方掌柜听盛长槐这样说,有点不太相信他有什么法子比自己那个还好,但是东家要求了,他还是得照做,让自己儿子和徒弟,上楼去说一声,让闺女和娘子收拾行李,先空出来再说。
盛长槐等人走之后,才上楼去看了一眼,二楼比一楼稍微小点,三楼大约是一楼的三分之二,二楼看上去以前都是书架,三楼倒像是一直空着,这床也有年头了,估计封家也是把三楼给伙计住,一来省地方,二来还能看店。
商铺比常见的楼层都要矮一些,也难怪,一两百米外就是达官显贵的宅邸,正好三楼从窗户望过去,被高墙挡住了视线,封家当年建楼的时候,也是考虑到这些了。
盛长槐也就是瞧了下布局,并没有说出他的打算,而是问了一句。
“刚才来的那人,是买什么东西的。”
方掌柜满腹狐疑,这会子东家怎么又问这个了,但又不能不答。
“方才来的是齐国公老公爷,他家独子当初最喜欢这《明月集》,齐国公与驸马爷交好,每月《明月集》新本来的时候,都会给世子买上一本。”
盛长槐点了点头,与他想的不差,果然如此,他从账本里能看出来,这个铺子现在八成的盈利都在这上面,《明月集》是扬州士子搞出来的,现在慢慢成了气候,即便是少了盛长槐的参与,但是苏州,杭州等地的学子也有些参与进来,到目前为止,一月出一板,因盛长槐算是副社长,新出的都会先给他送几本,盛长槐让人快马送往汴京,就是考虑到先一步翻印。
“方掌柜,今天下午就不要开门了,店里的货物,按照我的吩咐,该处理的处理,这两天我会让人过来装修一下铺子,你也好好休息休息,等铺子装修好了,我给改个名,择吉日重新开业,到时候您这边我还有重用。”
方掌柜不知道东家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店是盛长槐的,盛长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过是大房的下人,跟着盛维做了几年生意,因人机灵又识字,才提拔当了掌柜,然仍然是个下人,人微言轻,也不敢多嘴。
盛长槐知道方掌柜的不放心,他倒是信心满满,正好手上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可以作为启动资金,加上前世成熟的模式,可以赌上一把,即便是赌输了,大不了去求下祖母,或者找维大伯父帮忙,在想其他办法就是。
等下了楼,自家铺子的东西,随便拿,让掌柜的记个帐就行,挑了几个上好的狼毫笔,还有几本簪花小楷的书帖,这段时间才发现,明兰的那手字是在是太烂了,难怪父亲喜欢墨兰,墨兰的字,是林小娘从小让临摹父亲的手稿,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分相像。
不管明兰将来如何,字还是要练的,女孩子家,练习簪花小楷正合适,也不必专门取悦父亲去练什么飞白。
第二十四章 应对
“槐哥哥,休息一会好不好,我手都快写断了。”
明兰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说道,也不知道自家槐大哥哥这几天到底哪根筋不对,自己过来找弟弟玩,还没看一会,就被槐哥哥拉到他书房练什么劳什子字。
盛长槐一边低着头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假装很生气的说道。
“不行,今天不写完五百个大字,就不许出去玩,要是你不听话,我就不让你来我院子玩了。”
以前卫小娘屋里,条件不怎么好,没有正经练字的地方,加上平日里卫小娘把明兰拘束的紧,既然给不了孩子良好的条件,也就没法在严格要求孩子,一来二去,明兰的练字就这么被耽误下来,在盛长槐看来,明兰并非是写不好字,而是静不下心来,所以才会这么严格要求她。
小明兰听到自家槐哥哥这么说,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低着头,噘着嘴,很不情愿的加快了速度。
“写不整齐,那便要重写,写完之后拿过来让我检查才算过关。”
盛长槐头也没抬,就知道明兰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胡乱写500字,反正她的字就是不好嘛。听到盛长槐拆穿她的计划,明兰只好把刚才胡乱写的那张大字揉作一团,扔到垃圾筐里。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其他主意。
“槐哥哥,你画什么呢,我帮你画吧。”
听到明兰这样说,盛长槐莞尔一笑,罢了,明兰今天虽然未写满五百大字,练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早上刚刚跑过来,跟长杨还没待一会,就被自己喊到书房来,现在应该写了三百多了,不如就让她休息一会,下午或者晚上在将剩下的补齐就是。
“好啊,剩下的晚间在写,你过来看看,你会画吗。”
明兰听到盛长槐的声音,如蒙大赦,扔下毛笔,脸上漏出喜色,蹭蹭蹭的跑过来一看,盛长槐画的她根本看不懂。她要能看懂就见了鬼了,盛长槐现在画的,并非什么山水人物画,况且这些盛长槐也不会啊,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炭条,画的乃是盛长槐对自己那个店铺的装修设计图,别说明兰了,估计其他人看见,没有盛长槐的讲解,也是两眼摸黑,不知所云,明兰看了一会,见盛长槐在想事情,趁盛长槐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在盛长槐的设想中,自己这间店铺,最适合做的,还是和书籍有关的生意。
早在前两天,盛长槐就让老赵找了个人去扬州送了两封信,一封信是给方孝和的,一封信是给海文信和杨诗音的。
给方孝和的那封信,是关于《明月集》的。
一来是向方孝和索取《明月集》自开始创立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版本各十套,当然,盛长槐也不是免费索要,而是手抄了一份《青玉案·元夕》让人带给了他,读书人之间谈钱为免落了俗套,盛长槐的一手好字在扬州学子中还是很吃香的。至今为止,除了盛长柏和盛紘,还有海文信杨诗音手上有盛长槐写的手稿。其余人,也就刘云和胡六郎硬逼着盛长槐写了几幅字,全旭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要。
盛长槐之所以用这首最有名的诗词手稿交换,还有其他事情相求,都和《明月集》有关。
一是盛长槐给方孝和说,从这个月开始,每月的《明月集》,方孝和他们挑选好本月刊印的诗词之后,可送往汴京,由盛长槐进行印刷,当然,印刷好的《明月集》,盛长槐会派人给扬州送一百册,由方孝和送人。方家并非什么大族,这段时间,方孝和为了《明月集》每月的印刷,愁坏了脑袋,之前还有扬州商贾赞助,一月还能印刷一万册,到了最后,那年上元节热度下降,加上诗词质量不如第一期,扬州商贾便失去了兴趣,不在资助,所以,每月的刊印费用,方孝和也是愁坏了脑袋。
他家虽然不是什么清贫人家,也就算有点薄田,加上一家印刷铺子,也想过用《明月集》卖钱,但这《明月集》并非是经史子集之类,可以长期售卖,加上这年代没有什么知识产权,各种盗版横飞,若是真每月印刷一万份送人,对方家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近期《明月集》印刷已经开始众筹了,响应的人也甚少,所以已经是减少到每月一百份了,盛长槐如果愿意接手,方孝和求之不得,再有《明月集》本来就是因盛长槐所起,他来接手,或许更名正言顺些。
爱阅书香
第二个也和《明月集》有关,最近几期,除了扬州学子外,还有其他州府的读书人也来投稿,这也是方孝和头疼的地方,虽然《明月集》影响越大,对他来说越好,但总不能不给其他州府读书人送书吧,这开销就更大了,盛长槐给他的书信中说明,让方孝和给来投稿的其他州府读书人通知,将来若有好诗词,可投到汴京来,未入仕的读书人,所求不过是个名,若是能在汴京刊印发行,比给扬州投稿更胜一筹,之前是汴京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如果盛长槐在汴京做这样的事情,想必兴趣会更大一些。
给杨诗音和海文信的信就和《明月集》无关了,乃是和杨无端的藏书有关,杨无端虽然蹉跎一辈子,但是藏书或许在大宋排名前几,都是慕名前来请教的读书人赠送,杨无端不喜书法画卷,最喜欢的就是读书,别人投其所好,若是家里有什么市面上少见的藏书,虽不是用原本,也必然是手抄一份作为见面礼,几十年来,杨无端的藏书至少三四千册,虽然大多数并非孤本,但也是有各种名人点评过的经史子集,这就难得了。
盛长槐就是打的杨无端的藏书的注意,正好借这个事情。一来以老师给读书人谋福利,为老师赢取身后名,二来也是为了自家店铺的生意着想。
盛长槐要做的,还是书籍的生意,但并非是寻常书屋,而是结合了后世的书吧,加上杂志社的生意,主要还是类似明月集,但这个年代盗版光明正大,想靠卖书挣钱,盛长槐还得想一想其他法子。
“公子,今日正好休沐,海大人听闻公子想要上门拜访,让我告知公子,无需在等其他时日,今日便可上门,正好家中有贵客,对公子十分感兴趣,想要见一见公子。”
第二十五章 海家
今日一大早,盛长槐就让宋词去海家送了拜帖,看海家海文礼啥时候有时间,想要登门拜访。
这个海家,便是海文信的海家,海家世代清流,自大宋立国,每代都有子弟入仕,人丁兴旺,若说大宋有诗书鼎盛之家,必然有海家一席之地,海文信这一代堂兄弟四人,算上海文信,有三人入仕,加上已经致仕的海老大人,皆有翰林院当差的经历,海家一门四翰林在大宋赫赫有名。
现在海家在京中的只有大房的海文礼,官至五品翰林学士,海文信在盛长槐离开扬州的时候,曾经给了盛长槐一封书信代为引荐,盛长槐想要创办杂志社,当然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牵头,盛长槐在扬州虽然有名,但是在汴京还是没有什么分量,若是海文礼能够应承,盛长槐的计较便有了保证,听闻海文礼今日休沐,有时间召见,哪里还敢耽误,马上让宋词去找老赵套马车,即刻就准备出发。
海家虽然是世代清流,但并非世代清贫,大宋官员俸禄颇高,况且海家世代为官,虽然比不上盛家有二房作为商贾,豪富一些,但家底也算不薄的,与盛家相反,海家的宅邸在北边靠近内城的文林巷,那里居住的,大多是清贵官员,海家在文林巷有一栋大宅,还是太宗皇帝赏赐给海家的。
不过两刻钟,赵其方就架着马车,拉着盛长槐和宋词一同到了海家门口,盛长槐下了马车一看,果然如同宋词说的一般,海家的宅邸虽然比不上盛家,也算不小了,太宗皇帝出手,果然不凡,大门上挂着一幅牌匾,上书海宅,听闻还是追封韩王的韩国公赵普所书,可见海家在大宋的影响力。
门口的门房想必是早就得到了管事的吩咐,看到有马车到来,在一看从马车上下来的宋词,身边跟着一位十四左右,读书人打扮的富家公子,就知道这是正主了,马上赢了上来。
“小人见过盛公子,老爷让人传话,若是公子前来,不必通报,直接带公子去花园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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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点了点头,用眼神给赵其方示意,赵其方当然知道,自己还是没有这个体面去见海老大人的,自有海家的下人带他去侧门停靠马车,安排他在门房或者其他地方等候,就算是宋词,也只能跟着盛长槐进到海宅,也不能跟着盛长槐去面见海大人。当然,书童,自有书童长随待的地方,似海家这样千百年的家族,家中自然有自己的规矩。
盛长槐跟着门房一路走,一路看,海家的宅子,比起盛家的宅子,更多了一些底蕴,光看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就比盛家的要大不少,光头上的疙瘩,就有十三个之多,那可是一品官的府邸才能有这样的待遇,那带路的门子看盛长槐多瞧了一眼,还专门骄傲的给盛长槐讲解。
“门口那石狮子,只有公爵之家门口才有,但我们家虽不是勋贵,这石狮子的品级,还是太宗皇帝特许的。”
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海家在太宗登基的时候,是第一个力挺太宗的文官,海家当年的主君品级虽然不过四品,但也是当世大儒,有海家的支持,帮太宗皇帝争取了文坛,毕竟太宗这皇位对于古代来说,有点不太名正言顺,太祖并非没有儿子,且年纪也不算小,太宗皇帝兄终弟及这种事情严格来说还是站不住脚的。
海家的真正发迹,也是始于太宗朝,每代都有人才入仕,虽然品级都不算顶尖,但大宋这样的家族,也没有几个,除了那些有世爵的勋贵人家,文官之中没有多少人能比的上。
那门子将盛长槐带到花园门口,便不在往里走,而是给另外一名下人交代了一句,让他前去通报。
不过一小会,那名下人就回来搭话。
“老爷正在亭中赏花,听闻公子已经到了,特别开心,公子这位长随暂留此处喝茶,公子随小人前往便是。”
这是正理,若是在后宅相见,宋词自然是跟着的,但海文礼明显今日在花园招待客人,盛长槐带着书童长随就不合适了。
走进花园,迎面便是小假山,挡住了视线去路,右拐走了五六步,跟着下人在左拐,盛长一眼便瞧见了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正好有个凉亭,凉亭旁边就是一方小池塘,六月份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海家的花园虽然不是很大,但这方小池塘里面养满了荷花,海文礼今日正好和交好的官员在花园赏花。
凉亭中坐着两位老者,正在喝茶聊天,旁边除了侍奉的下人外,还有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海家并没有这般年纪的年轻人,想必是海文礼的那名好友的子侄吧。
“末学后进,扬州学子盛长槐,见过海学士。”
走到凉亭近前,盛长槐赶紧行礼,他虽然是宥阳人,但是在扬州考的秀才,自称扬州学子也无不可,海文礼是翰林学士,当然称呼海学士了。
“长槐来了,怎么这么见外,你老师的独女,现在是我三弟的大娘子,我当年也在杨师门下学过诗词,你应当称呼我为师兄。”
盛长槐当然不会拒绝,当即改口称呼为海师兄,海文礼见盛长槐这么识趣,哈哈一笑,给旁边人介绍到。
“明允兄,这便是我给你说的盛长槐,杨师唯一的弟子。”
海文礼四十多岁,旁边那名友人年近五十,所以以兄长称呼之,听到海文礼介绍,目光灼灼的看着盛长槐,对盛长槐颇为好奇。
“杨师名满天下,一辈子没有收弟子,临走之前竟然收了你为弟子,你的诗词我也听说过,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华,十二岁便成为江都案首,着实不凡。”
盛长槐虽不知此人是谁,但长辈夸奖,赶紧行礼答谢。
“多谢先生赞赏,长槐不过偶然做了几首诗,入了老师法眼,学问之道,长槐还差的很远,去年考中秀才,皆是因为天时地利,加上海师兄和江都县令抬爱,实在是汗颜。”
第二十六章 苏轼父子
那明允兄不置可否,虽然有海文信的关系,但海家人的品性他还是了解的,海文信并非是那种徇私之人,即便是娶了杨无端的女儿,若非是盛长槐文章做的好,也不会贸然将盛长槐点为案首。
“长槐还未你介绍,这位先生是眉州大才苏明允先生,于策论一道名动京师,前几年所著《论衡》《权书》几乎引的汴京洛阳纸贵,去年,苏先生两子同榜中举,更是轰动汴京,旁边这位便是他的长子苏子瞻。”
苏明允是何人,盛长槐一脸懵逼,难道又是和杨师一样,因穿越者的蝴蝶效应,出现的前世不曾出现的大才,既然这么有名,为何不见史书记载,等海文礼介绍到最后,旁边那名青年的名字一出,盛长槐恍然大悟。
他道是谁,这明允先生便是后世补充的《三字经》中那句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的苏洵,苏洵,字明允,他的字前世的时候流传不广,盛长槐前世还以为苏洵字老泉呢,所以听完之后不觉明历,等苏子瞻的名字一出,他要在不知道是谁,就枉费九年义务教育了,苏轼苏子瞻,苏仙的名号比他老爹大多了,没读过书,还没看过电视电影小说吗,盛长槐倒不会就以为苏轼字东坡呢。
这父子三人可是大宋少有的文人,别看海家现在有名,但要真论起来,过个几十年,三苏的名号必然超过海家四翰林的名号。
“末学后进见过苏先生,见过小苏先生。”
既然是这两人当面,盛长槐犹如后世粉丝见到偶像一般,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两人,满脸的崇拜。以前虽然听说过范仲淹,张载,但都未曾蒙面,这两人可是如同活生生从史书中走出来一般,乃是盛长槐第一次见到的历史名人。
“哦,看你的样子,仿佛听说过我的名字,老夫虽然几年前在汴京有点名气,但自问没有功名,扬州估计没几人听说过把,难道是杨师给你说的。”
盛长槐一愣,确实,苏洵虽为苏轼,苏辙的父亲,但据史书记载,苏洵并未考中进士,就连做官也是苏轼中举之后的事情了,稍微思索了一下,盛长槐便想到了借口。
“老师这几年不问世事,除了教授长槐文章学问,其他的一概没说,苏先生的名讳,乃是长槐在扬州偶然得知,苏先生那篇《六国论》,长槐读之,深有感触,苏先生字字千金,以前代事例警示我朝文人,实乃国之大才,苏先生不入仕,乃是我大宋的损失,不仅是长槐可惜,在扬州学子中,苏先生的名号如雷贯耳。”
海文礼哈哈一笑,对着苏洵劝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似明允兄这样的大才,何故纠结于科举不第这种事情,前番官家相招,让明允兄去舍人院考试,这便是官家惜才,不愿明允兄在蹉跎几年,专门给的恩典,明允兄当时托病拒绝,我刚才再次劝说,明允兄又说自己才疏学浅,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我这师弟,没到汴京就知晓你的名讳,你的名气都传到扬州了,这要是才疏学浅,那满朝的官员,岂不是个个是蠢材。”
那苏洵苦笑了一下,眼神示意让海文礼慎言,以防隔墙有耳。
“明允兄这是为何,今日园中,除了我身边的亲信,还有子詹侄儿加我师弟,怕什么,就算我家下人中有皇城司的耳目,难道他们会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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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只能告饶,这海文礼,为了让自己答应入仕,连这种话都敢乱说,皇城司在重臣中安插耳目,这岂能在明面上讨论,大家都心知肚明,海家虽然只是五品,但是在文坛中地位颇高,有耳目也算正常。
苏洵怕海文礼在乱说,只能自己转移话题。
“长槐也不必先生来,先生去,我曾在海师门下学习两年,海师和你家老师以师兄弟相称,咱们也算同门,若论起来,长槐应也该称呼我一声师兄。”
盛长槐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大名鼎鼎的苏洵愿意做自己的师兄,哪有不遵从的,赶紧改口,叫了声师兄。盛长槐倒是开心了,一旁的苏轼脸色一变,盛长槐称呼自家父亲为师兄,那岂不是自己要叫他小师叔。
果然,苏洵老怀大慰,他虽然和杨无端没有见过,但每年也有几封书信讨教诗词,杨无端每次都会回信指点,两人年纪虽然相差十几岁,但在苏洵心里,也是把杨无端当做自己的诗词老师的,只是无缘当面讨教,盛长槐叫他师兄,以后说自己算杨无端的半个弟子,也算有了证据,当即就给旁边的苏轼说道。
“轼儿,愣着干嘛,长槐虽然年纪小,但他的老师与我有半师之谊,还不赶紧见过你小师叔。”
盛长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叫苏洵师兄,那大名鼎鼎的苏仙,岂不就是自己的师侄了,有这样必定名垂青史的师侄,盛长槐第一感觉是窃喜。
或许是从盛长槐脸上看出来点什么,在被自家老爹逼着硬是叫了一声小师叔之后,苏轼故意说了一句。
“小师叔,您是杨先生的弟子,之前那首《黄金榜上》我也有所耳闻,去年汴京的花魁,便是因为首次演唱这首词,得到了众人的赞赏,杨师已经逝去,过个几年,我大宋的风月班头,必将是小师叔了。”
“住口,这种话岂能乱说,长槐不过十三四,因感念杨师际遇做了这首词,方才你海师叔不是说过了吗,杨师教导专门叮嘱过,不让他在做这样的诗词,以己为鉴,我看你是去年中了状元之后,有些放浪形骸了,若以后再听到你这样的言语,你便辞官,回家再读几年书,你可知这样的话传到官家耳朵里,你小师叔的前程或许就因为你断送了。”
苏轼大惊失措,方才想起来,当年杨无端就是在秋水阁酒后失言,蹉跎了半辈子,五十岁才考中进士,还是大相公在官家面前求了情,自己方才光想着在嘴上讨些便宜,过过嘴瘾,任谁这么大年纪,称呼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师叔,心中都有些不舒服。
第二十七章 严厉
但苏轼并非是那种小人,刚才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并非是真的对盛长槐有什么意见,相反的是,他最喜欢的诗词就是盛长槐的那首《黄金榜上》,既然反应过来,赶紧向盛长槐道歉。
“还请小师叔原谅,轼乃是无心之言,并非真心如此。”
盛长槐知道苏轼为何如此,也不太在意,苏洵之言,有些夸大了。杨无端也说过,对于官家这样的举动,并非是因为官家心眼小,这天下不愿入仕的隐士大才多了,也不见官家记恨谁,官家乃是前所未有的仁君,之所以这样对待杨无端,也是另有隐情。
当年官家刚刚亲政,得知自己的生母并非是太后,多次想将生母接回宫中,但因资历浅薄,朝中根基太浅,便想趁着科举为自己网罗人才,再加上拉拢老臣,以便待时机成熟,让太后放弃锤炼,朝局稳定之后,将生母接回宫中,水到渠成。
但因杨无端一句话,什么科举考试不如纵情风月,让太后抓住把柄,说什么官家年纪小,不服众,连一个小小的举子也不愿意为他效力,生等到临死之前,才将大权交还给官家,但是这时候,官家的生母已经离世,官家竟然在那之后,因太后从中作梗,李太后(追封)怕影响儿子,拒不相见,官家竟不能再见自己生母一面,所以杨无端才会成为官家的逆鳞。
盛长槐那首词,无论是扬州,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对外的说法都是盛长槐将杨无端的生平用诗词点评,并非是为杨无端鸣不平,再加上杨无端多次在外边澄清,等盛长槐科举的时候,这首词的影响必然已经大大减弱。
至于风月班头一说,盛长槐只是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谁,几十年后在苏州携妓出游,浩浩荡荡几百人,这都在各种野史中记载了,若说以后大宋的风月班头是谁,苏轼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也不见这种事情对苏轼的仕途有何影响,在大宋,官员狎妓,并非是什么隐秘之事,更何况广云台不就是专门给官员设置的吗,那可是官方机构,教坊司下属。
“师兄不必动怒,不是什么大事,都是自己人,没有人会在外边胡乱外传的。”
加上海文礼在一旁劝说,苏轼又认错态度比较好,苏洵这才脸色稍缓,盯着苏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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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将《论语·学而》篇抄写十遍,圣人都说过要三省己身,自从去年你考中状元之后,这一年多确实是有些懈怠了,别以为我没在汴京就不知道,你每逢休沐,就喝酒狎妓,你年纪大了,我本不该多管,但你今日之举,确实有些放浪形骸,从今日起,那些个秦楼楚馆,一年不得出入,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最好照做。”
盛长槐这才反应过来,去年的状元竟然是苏轼,前世他不是中了个榜眼,转念一想,对了,这个时代没有欧阳修,当然就没有欧阳修把苏轼当成是自己的弟子曾固这种乌龙事件,为了避嫌,将苏轼从状元改为榜眼了。既然没有这种乌龙事件,那苏轼考中状元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明允兄,子詹侄儿不过是失言,不要在揪着不放了,况且我看他在做翰林院做的不错,这才担任编修一年多,院里同僚提起子詹,都是赞叹不已,说他是大宋开国以来,最有灵性的状元。”
可不就是吗,苏轼这一科,在前世号称科举千年第一科,出了多少牛人,苏轼即便只中了榜眼,那还是有欧阳修的乌龙事件,这个世界,盛长槐虽然不了解这一科是否还和前世一样,但估计也相差不远。
“长槐,上来坐吧,子詹,你也别站着了,今日没有外人,况且你也是入仕的官员了,也不必在我们面前一副小辈的做派。”
等盛长槐坐到海文礼右手,刚喝了一口茶,苏轼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之前扬州的《明月集》我一期都不不落,但小师叔自从第一期上了两首诗两首词,为何没有其他佳作问世,后来的那些诗词,虽然偶有几首差不多的,但比起小师叔的诗词,差的确实有些远,最近京中有传言,说《明月集》昙花一现,没有去年那样受人追捧了。”
苏轼这话一出,海文礼和苏洵也觉得奇怪,盛长槐作为《明月集》的发起人之一,为何之后再无
诗词得以上榜,难道真像坊间传言那样,江郎才尽了。
盛长槐苦笑了一句,诗词他是会做,但前世记忆中的好诗词,抄一首少一首,难道能天天抄吗,即便是真有那么多好诗词,但他记得的,也就几百首,当然要用在刀刃上了。只能用杨无端的话来作为借口。
“之前在老师门下学习学问的时候,老师劝我,诗词乃是小道,让我日后少做诗词,多读读圣人大义,写好策论文章,才能有望科举。再有,诗词一道,并没有圣人经义那样,于国有益,将来若是想有一番成就,诗词一道还是放一放,人的心力有限,学好文武艺,报效君王家,这是老师对我的告诫,所以长槐至此很少作诗写词。”
苏洵点了点头,他自己就是这样,很少作诗,名动汴京也靠的是经史策论,对于长子整天写词作诗,以此自傲,本来就颇有微词。
“还是杨师看的远,轼儿,你听到了,你不是最崇拜杨师吗,他都这么说,你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怎么行,苏仙要是不作诗写词了,自己岂不成了罪人,盛长槐当即反驳。
“师兄这话就差了,老师之所以这样告诫我,乃是因为长槐除了学文之外,每天至少习武两个时辰,所以学问一道,比之寻常学子,所用时间少了些,子瞻兄不一样,他乃是纯正的文人,杨子詹兄的名头,老师也曾经说过,诗词书法,绘画作文,无一不通,等他百年以后,在过十几年,大宋诗词文坛,必将是苏兄的天下。”
第二十八章 帮忙
毕竟苏轼比盛长槐要大不少,盛长槐方才喊一声师侄就得了,要真是口口声声一句一个师侄的,那就是盛长槐失礼了,毕竟苏洵没有真正拜在杨无端名下,两人分别称呼对方师叔,兄长,这才是读书人之间的正常称呼,这又不是玄幻小说,门派里面的辈分等级森严。
当然,杨无端说没说过这句话,苏洵和海文礼是没有机会去核实了,盛长槐编出这句话,也正在拿准了这点,转念一想,将来或者这种事情可以多做一些,给自己老师赢取一些路人缘,若是多几个苏仙这样的人物,假借老师之口吹捧,无论是对老师,还是对盛长槐自己,他们必定是感激的。
正如盛长槐想的那样,听闻杨无端都在夸赞自己,苏轼的眉毛都快要挑到额头上了,满脸的自得,不住的用眼神看着自家父亲,意思是说,无端先生都听说过我的名字,那我作诗写词就不算不务正业了,苏洵哪里不知道自家这个长子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若说才气,自家父子三人,以长子最有天赋,但将诗词看的太重,若非次子年纪小,少读了几年书,说不好文章都要超过他的兄长了。
但正如杨无端说的,自家这个长子,在诗词上的造诣,别说是自己,就是在汴京,现在也没几个能指教的,这点苏洵还是有些自得的,虽然说诗词是小道,但写首诗词是扬名的最佳方式。
听到盛长槐借杨无端之口吹捧自己,自家老爹都无话可说,苏轼这会更来劲了,说什么都要盛长槐或者做首诗,或许写首词,盛长槐执拗不过,只能心里暗道,这可就怨不得我了,本来记着的诗词就不多,苏轼还在这里清理自己的存货,盛长槐要抄,正好抄苏轼的,反正他还没做出来呢,等将来他做出来,自己就不能抄了,谁叫他多嘴,自己抢一首苏轼的名作,也算释放一下刚才的不爽,这叫念头通达。
怎么想就怎么做,盛长槐假装思考了一会,对着海文礼和苏洵父子做了一礼。
“苏兄这么殷勤,长槐不敢不应,但今日实在是没有灵感,之前长槐曾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今日心中有事,勉强做出来反而不好,便将之前一首旧作念出来,此词连我家人和贴身的书童都不知道,不知可否。”
苏洵虽不知盛长槐心中有何事,但这是自家儿子非让人家做的,便越俎代庖,不待海文礼开口,自己就应承下来。
“不必新作,旧作也可以,师弟不是说尚未有人得知,说起来,我等就当是师弟新作,不必挂怀。”
海文礼和苏轼当然不会反对,新词就好,没必要现场做,旧作更好了,盛长槐这么说,肯定是一首好词。
“这首词是去年中秋之时,长槐思念生母,做出来又怕祖母多心,所以并未当场宣读,今日正好让他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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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找了个借口,然后才念出自己刚才想到的那首词,在苏仙面前念他的《水调歌头》,念头不要太通达。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词念完,海文礼和苏轼父子都未说话,而是闭着眼睛在心中暗自欣赏,过了良久,苏洵和海文礼对视了一眼,皆觉得这是一首难得的佳作,尤其是苏轼,本来还觉得盛长槐很久没有作诗写词,或许真的是江郎才尽,但这首词一出,苏轼反而觉得有些可惜,盛长槐为何就那么听老师的话呢。
这时候的苏轼,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并非像是后世做这首词时的不得意,虽然觉得这首词是在难得,但体会不到词中的那种悲欢之情,但海文礼和苏洵不同,都是有了年纪阅历的人,听完这首词,均是感慨万分。
“若非是方才伯常跟我说过师弟的身世,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首词竟然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师弟不必挂怀,你母亲尚且在人世,总有相见的时刻,我和苏州知州交好,明日我便书信一封,托他帮忙,有一州主官帮着寻找,或许不过一两月,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盛长槐摇了摇头,盛维早就托人在苏州找了不知道多少遍,光银子就花了一两千两,虽然知州的关系没有走过,但苏州下属的各县,包括附郭,都使了银子让县令帮忙寻找,一无所获。
“师兄不必多此一举,苏州那边,我大伯父差点派人翻了个过,既然我母亲打定主意怕盛家找到,估计这会已经不在苏州了。”
“师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苏师兄说的那人我认识,从苏州附郭县令一路升任知州,只要是这几年的事情,即便是寻找不到,至少也能得到点消息,说不好就能知道你母亲他们的去处,寻常人若没有路引,是走不远的,若是偷偷到其他州县,也有脉络可寻,这点师弟不用担心。”
盛长槐想了想,也是,除非自己母亲会飞,即便是离开苏州,现在关卡那么多,肯定能留下一些痕迹,多一人帮忙,也多一份希望。
“既如此,长槐就谢过师兄了,待将来我们母子相逢,必定登门拜谢。”
苏洵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
“师弟不必如此,若是旁人,我那好友估计不会,若是长槐你,他必定肯帮这个忙,他也是好诗词之人,早就与我说过,若非是要做这个官,早就去杨师门下,早晚请教,你是杨师的关门弟子,即便不是看在杨师的份上,师弟只要把这首词手抄一份,我随信寄出,他肯定会尽心尽力。”
海文礼一听,当即就让下人去拿笔墨纸砚,让盛长槐当场写下来,盛长槐的书法,海文礼在书信中多有赞赏,正好一起品鉴品鉴。
第二十九章 请求
等下人将文房四宝拿来,盛长槐一笔而就,几人不等墨迹稍干,一同围上来品鉴。
在这几人中,苏洵和海文礼书法虽然不错,但要说起书法,两人比起苏轼,还是要差一些,说起来,苏洵虽然和儿子在后世同时成为唐宋八大家,但苏轼的书法,在三苏中当属第一,苏黄米蔡,这里面的苏,说的就算苏轼。
“咦,小师叔这字,颇有薛曜的味道,薛曜学书于褚遂良,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差别,天骨遒美,逸趣霭然,小师叔这书法不凡,在过几年,不光是诗坛,就算书法这块,小师叔也足以称道。”
苏洵和海文礼也连连点头,说起书法,在座的只有苏轼最有资格说这话。
“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师弟这字,有些工笔画的味道,是否对绘画一道也有练习。”
盛长槐一愣,他哪里学过什么绘画。
“不瞒师兄,我9岁开始学文,资质愚钝,琴棋书画,只学了书法,其他三样,并未涉猎,不像是子詹兄那样,样样精通,杨师也说让我不必分心,一项练到极致就好。”
苏洵点了点头,又对自家儿子教育道。
“听到没,你总是说自己书法怎么好,诗词怎么好,现如今可被你小师叔比下去了,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学的那么杂,琴棋书画,要有所取舍,该重视的重视,其他的可以玩一玩,不要太过浪费心神,你非不听,你看你小师叔,不过才十三四岁,这书法已经走出他自己的风格。”
苏洵也是恨铁不成钢,自家这长子天赋灵气世间少有,但为人玩世不恭,兴趣又多,啥都想涉猎,啥都不精通,当然,这也是在苏洵的眼中,在外人眼里,苏轼那是样样都会,样样精通,若非盛长槐知道他后来的际遇,还以为这人才是有外挂的穿越者,但至少截止目前,苏轼还是顺风顺水,年少中举,还是状元,虽然仅仅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海文礼是翰林院掌院学士,与苏家交好,又看好他,至少现在仕途是坦荡的。
苏轼也是醉了,自家这老爹,自从祖父去世后,家里由他做主,对自己的管教是越来越严了,自己好歹都入仕了,也已经结婚了,这算是成家立业了,今天第一次见小师叔,都说了自己两次了,好怀念这两年的日子,父亲科举不第,回乡读书,好端端的官家干嘛突然招他入京啊,早知道父亲会进京,还不如找个机会外放,苏轼再无他法,又只能使用出转移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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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你方才说你今日心中有事,专门拜访海师叔,难道这事情是和海师叔有关。”
盛长槐正愁不知道如何开口呢,苏轼这个助攻送来,他要不接着,那就是傻了。随即就站了起来,对着海文礼做了个揖。
“不瞒海师兄,今日长槐专程拜访,确实有一事想要劳烦海师兄。”
海文礼奇道,有什么事情盛长槐能找到自己头上,自己虽然是个五品官,刚刚穿上红色的朝服,在汴京毫不起眼,又是在翰林院做事,做的都是修书注史的工作,难不成盛长槐是想要写书,让自己作序,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海文林就暗自骂了自己一声,师弟不过十三四岁,著书这种事情还不到年纪。
“哦,长槐刚来汴京,有什么事情能用到海家的,我在朝中乃是个清贵官,不管事,若是和官府有关,难道是你叔父的事情,不对,你家叔父的岳丈是王相公,找他岂不是更便利些。”
“不瞒师兄,并非是叔父有事,而是长槐的私事,这件事师兄若是能牵头,那是最好不过,若是师兄不方便,听闻师兄的长子,在太学中颇有才名,由海世兄出头也是一样。”
海文礼有个儿子,叫做海昭儒,年方十八,乃是汴京有名的才子,若非是海文礼压着,去年参加科考中举也非难事,因海文礼觉得儿子才学根基欠缺了些,硬压着让他在太学再读三年,当然,海文礼也是见了苏轼之后才有这样的想法,有苏轼作为对比,苏轼其实并不知情,他在不经意间,做了一次别人家的孩子。
这件事情在扬州的时候,海文信和杨无端曾经聊过,盛长槐听了一嘴,知道因今科状元的缘故,海文礼让自家长子延后三年科考,当时杨无端还觉得海文礼太过于苛刻,对觉得海昭儒有些可惜,迟三年和早三年的际遇大不相同。
海文礼更觉得奇怪了,于是追问了一下。
“长槐在太学对面有间铺面,之前是做书本生意的,经营有些不善,决定改做他用,之前在扬州,扬州学子组建了个明月社,对了,《明月集》便是结社的起因,长槐不才,在明月社里面充当了个副社长。来汴京之后,一来为了结识些有才之士,二来这间铺面空着有些可惜,于是想着,将《明月集》在汴京进一步拓展,不仅仅是诗词,还有策论经义,那铺面面积颇大,又正对着太学国子监,地理位置优越,作为《明月集》编撰地址,在合适不过。”
盛长槐此话一出,海文礼和苏轼父子皆起了兴趣,这也难怪,《明月集》的出现虽是偶然,但和前世的杂志是一个性质,哪有读书人不关心这样的杂志社,就好比盛长槐前世的时候,什么《意林》《读者》这类的杂志,在学校里面特别流行。
“不知长槐这《明月集》要怎么改,难道长槐要我作诗作词,这就算了,那《明月集》我了解过,是扬州读书人为了扬名所著,我就不跟着参与了,免得抢了年轻人的机会。”
盛长槐摇了摇头,自己当然想的不是这样,海文礼的诗词当然好,但总不能次次叫他作诗吧。
“是这样的,以后明月集我准备分为三册,前期还是一月一期,一册诗词,一册经义,一册为策论,并非是想让海师兄写诗著文,而是想请海师兄做个主编。”
第三十章 推荐
海文礼奇道,这主编是什么职位,怎么听上去有些像编撰。
“所谓主编,就是由各地学子,当然,也包括汴京学子,他们可以将自己今日所写的诗词,经义,策论投往我家书屋,由主编进行筛选,则其优秀者,将之刊印,当然如果后期投稿的人多,我们还可以在主编下面设立责编,按照投稿的地域或者学子分类进行区分,先行将那些质量差的剔除。”
海文礼这倒是听明白了,这主编其实就相当于会试主考官,最终确认哪些上榜,责编就相当于同考官,先行一步对文章策论筛选,则其优秀者,推荐给主考官,自己这师弟果然如同三弟所说,做事说话与众不同。
“师弟,不是师兄不帮你这个忙,实在是师兄虽然作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所长者,仅有经义,经义一册,师兄倒是可以答应下来,但是诗词和策论,师弟还得另寻他人。”
苏家两父子都是聪明人,稍一思考,便知道盛长槐说的主编是干嘛的,苏轼心中一想,不如把自家父亲推出去,给他找点事情干,要不然天天盯着自己,这还哪有时间去会花魁娘子。
“策论可以找我父亲啊,海师叔是你师兄,我父亲也是你师兄,这个忙,我父亲他肯定愿意帮忙。”
苏洵瞪了一眼苏轼,怪他多嘴,但是眼神中颇有期待,盛长槐又不是不解风情之人,有苏洵作为策论的主编,那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苏洵虽然没有入仕,但他的策论,用海师兄的话来说,只要有新文上市,那叫一个洛阳纸贵。
“苏师兄,这策论一册的主编,不知道师兄可有兴趣,若是师兄出马,长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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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本来就有意,当然不会推辞了。
苏洵和海文礼这样帮忙,盛长槐当然不敢隐瞒。
“不瞒两位师兄,长槐此举,也是为了让自己店铺避免亏损,实在是有些私心,两位师兄出手帮忙,长槐不才,愿意将店铺获利分为三份,两位师兄各占一份。”
盛长槐这话一出,海文礼突然变了脸色。
“长槐这样,岂不是把我们当做那等贪图黄白之物之人,我之所以愿意帮你这个忙,一来是看在杨师的面子上,二来,长槐你这样的举动,实则是为天下举子增加了一条成名之道,每年科考之时,总有寒门子弟投卷无门,我朝科考,对学子的名声还是看重了一些,总有一些寒门学子,因为没有朝堂官宦为之扬名,本来是可以中举,结果因为名气不足,被稍弱于自己的世家子弟占据了名额。”
苏洵在一旁连连点头,苏家好歹是官宦世家,自己前几次科考的时候,也因为荐卷无门,屡试不中,几年前,受到海家老大人,也就是海文礼的父亲赏识,自己才得以在汴京扬名,自己所著的《论衡》《权书》才被世人所知,到了去年,海老大人虽然告老还乡,但又有海文礼为自己两个儿子扬名,要不然,自家这儿子,说考不中那肯定不会,但状元头衔,估计就落不到他头上了,就这样,也是因是苏洵放弃了科举,为两个儿子让路。
官场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就是儿子不能越过父亲,为了儿子能够更进一步,苏洵才放弃了去年的科考,毕竟自己都快五十了,又能做几年官,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前途无量,包括官家招他进京到舍人院考试,苏洵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称病不愿意前往。
“伯常兄说的是,要真是为了一点点名声或者润笔费,我还不如答应官家入仕,为国著书,不比你那个小小的《明月集》靠谱。”
盛长槐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两位师兄道歉,海文礼和苏洵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苏洵家里虽然不像海家,但也不算贫寒人家,毕竟他的父亲苏序好歹也算官员,自然非普通人家能比。
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苏轼感激盛长槐两次为他解围,投桃报李,又使用出话题转移大法。
“父亲,海师叔,若是你们二位一个做经义的主编,一个做策论的主编,那诗词的主编该如何安排,若不是我年纪有些小,我倒想当这个诗词主编。”
苏轼说从不错,若是按照盛长槐的预估,担任经义主编的是海文礼的长子海昭儒,那么苏轼担任诗词,甚至诗词策论一肩挑,也是能够,但海文礼和苏洵担任了经义和策论的主编,这诗词的主编一定得是德高望重,诗词一道还不能成就太低,盛长槐想了半日,还是觉得这诗词的主编由海文礼担任比较好,海文礼虽然并非以诗词称道,但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诗词又岂能差了。
待盛长槐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海文礼却摇了摇头,笑了一句。
“这有何难,我荐一人,比我更合适,若有他出面,将来师弟这《明月集》,一定不会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若是世家子弟仗着权势让师弟徇私,有此人镇场子,没有人敢造次,此人虽然没有担任什么重要官职,但身份尊贵,又擅长诗词,喜欢提携后辈,还和杨师有旧,也算杨师的半个弟子,若是长槐去请,他定然不会推辞。”
盛长槐这就奇了,自家老师在汴京虽然结交了不少才子,但没有一人符合,没有担任要职,还身份尊贵,世家子弟又不敢招惹,除了宗室中人,还能有谁,但是杨师说过,官家一直无后,结交宗室,会让官家猜忌,杨无端本来就被官家不喜,肯定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是宗室,那又是谁,难道是哪个勋贵,这就更不对了,文武殊途,再有,即便是勋贵,也没有那样的本事,勋贵之家本来就身份特殊,又怎么会为了盛长槐得罪世家子弟。
苏轼好歹和海文礼在翰林院呆了一年多,京中的重要人士也都只知一二,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海文礼说的是谁了。
第三十一章 责编
“海师叔,你说的可是韩。。”
苏轼刚准备说出名字,又被苏洵瞪了一眼,赶紧将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盛长槐听到姓韩,难道是韩相公,这也不对,没有担任要职就排除了,好在海文礼并没有卖关子,笑着对苏轼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正是福康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韩文约。”
盛长槐刚到汴京,不知道韩文越是谁,但福康公主的名讳,在前世电视剧中还是知道的,当今官家的长女,但前世电视剧中,福康公主嫁的不是官家生母弟弟的儿子吗,名叫李炜的,电视剧中还说此人和公主关系不好,被官家斥责呢,难道又是穿越者的蝴蝶效应。
果然,看到盛长槐脸上漏出疑惑,海文礼知道他不清楚韩驸马是谁,当即为他介绍道。
“你那家铺面我知道,之前是个酒楼,好像是前太师封家的产业,想不到竟然落到了师弟的手中,也对,那家铺面确实现在不挣钱。”
原来,这韩驸马是镇南候嫡次子,虽是勋贵之后,但镇南候的两个儿子均未从武,都改习了文,这韩文约四岁的时候,就能做出诗词,乃是汴京勋贵中有名的神童,若不是后来杨无端因得罪了官家,韩文约说不好就被自家父亲引荐,拜入了杨无端门下,即便是如此,韩文约还是在杨无端门下学了五六年诗词,终有所得,当时的镇南候,恰好是勋贵中最有威望之人,除了老英国公,就是现在的英国公,和镇南候也差了一些。
那时候,太后刚刚去世,朝局不稳,官家为了拉拢勋贵,将长女下嫁给镇南候嫡次子,虽然小两口刚结婚的时候,福康公主有些不愿意,但是几年后,韩文约的文采盖世,诗词书画,没有不精通的,尤其是诗词,汴京有人私下评论,杨无端之后下一代,韩文约诗词执牛耳。
正好是在十年前,杨无端中举,韩驸马多次在太学门口的酒楼中和杨无端吟诗作词,当然少不了歌妓,正因为如此,被富康公主在官家面前哭诉,官家震怒,下旨呵斥韩文约,这也是杨无端后来外放的原因。
封家的酒楼,也因为如此,被官家下令,太学附近不许有酒肆出现,以免影响学子学业,封家这才将之改为书铺,靠着太学中内部采购赚取银钱。
盛长槐听完,这才想起来,前几日去自家铺子查看,那离得最近的,可不就是个驸马府吗,难道就是韩驸马的府邸,海文礼点了点头。
“正是,因韩驸马顾忌自己身份,所以不愿担任要职,其人又喜欢读书写诗,官家在将公主下嫁的时候,便将太学附近几家宅邸和为一处,改为公主府,出嫁从夫,民间都叫做驸马府,富康公主又善解人意,婚后几年,就命下人称呼公主府为驸马府,久而久之,那栋宅子就都被大家称为驸马府了,官家也默许了,这在本朝,还是首例。”
原来如此,盛长槐心中想到,但又觉得不妥,难道自己就这样上门,去告诉驸马府的门房,我是杨无端的弟子,想请你做个杂志主编,不被人打出来才怪。
仿佛能听到盛长槐的心声一般,海文礼就给出了答案。
“师弟也不必去驸马府找韩驸马,师兄明日手书一封,让人送到驸马府,韩驸马必定会答应,不过有件事,师弟还是要注意,富康公主不喜杨师,驸马府师弟还是少去为妙,你不是说你那铺面有三层吗。最上面一层不如就保留下来,不要对外开放,等师弟准备好了,我到时候和明允兄,韩驸马一同去那边筛选文章。”
盛长槐心中暗自菲薄,自家老师也是,没事带人家驸马找什么歌妓,哪个女人会对带着自己丈夫狎妓的人有好感,自己去了驸马府,只要敢说自己是杨无端的弟子,不被公主身边人打出来才怪,这叫啥,老的刚走,小的就来勾引自家丈夫学坏。
三位主编人选已定,盛长槐心中的石头落下了一半,此事成不成,就看十几日之后了,过上十日,想必师姐前期整理的杨师藏书就到了,当初杨诗音整理书籍的时候,就顺便将整理出来的书籍刊印了一部分,盛长槐派人去扬州,就是索取已经刊印的书籍,这本来就是杨诗音准备送给盛长槐的,之前一直在宥阳,所以耽搁了下来,正好自家书屋能用上。
正当盛长槐感谢完海文礼,见天色不早,准备告辞的时候,苏轼在一旁突然插嘴。
“这主编定了,不是还有责编吗,之前师弟不是说过,还有责编需要帮主编筛选推荐文章诗词吗,主编我不感想,责编总得给我留个位置吧,还有昭儒贤弟,无论经义还是策论,也都能胜任,我家弟弟今日有事没来,他若要来了,肯定也会争取,还有师弟你,年纪虽小,做个诗词的责编,以你的能力绰绰有余,更何况,这《明月集》算起来,这算是你的产业了吧,不会有人拿你的年龄说事的。”
盛长槐一愣,自己竟然没想到这茬,苏轼苏辙已经入仕,这种扬名对他没用,自己和海昭儒仅仅是秀才,有这样近水楼台。露脸扬名的机会,岂能放过,自己不会参加下一次科考,但是海昭儒是要参加的,这个《明月集》真像自己设想的火起来,如果在里边当个责编,虽然不像诗词作者那样扬名较快,但日积月累,随着时间推移,责编也会被读书人知晓,还有,这种职位,正是拓展人脉的机会。
本来盛长槐还想着以后找些外人当责编,被苏轼这样一提醒,反而觉得,这责编的位置,最好留给自己人,过上两年,自家二哥哥也可以当个经义的责编。
当即在请示苏洵和海文礼后,就将此事拍板下来,这两人也想到了此间的好处,即便是海文礼那样方正之人,也不能不为自家儿子前程考虑,这又不是徇私,海文礼当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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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海朝云(求月票)
既然说到这个,海文礼又提议了一人,也可以作为责编,算是给韩驸马卖个好,不是其他人,正是韩驸马的嫡三子韩诚,和盛长槐年纪相仿,一如当年的韩驸马,在勋贵子弟中,人品才识皆名列前茅。
海文礼又出了个主意,《明月集》在汴京去年也层为人广泛传播,一直以来都是刊登诗词,若是加上经义和策论反而不妥,不如另起一名,自己给经义一册推荐了一个名字《问学》,苏洵闻言,想了一下,也给了一个名字《论道》,这里的道,可以是治国之道,可以是齐家之道,只要是于国于人有益的,皆可以论道,从名字中看,苏洵是不甘于这样沉沦的,这也符合前世苏洵的后半生轨迹,当然是入仕了,要不然怎么能闯下那样的名声。
盛长槐的杂志社还未开业,员工就已经齐备,总计刊发三册月刊。
《问学》主要是经义文章,主编:海文礼,责编:海昭儒
《论道》策论,主编:苏洵/范纯仁,责编:苏辙,苏轼
《明月集》诗词歌赋。主编:韩文约(韩驸马),责编:盛长槐,韩城
范纯仁是苏洵在提出《论道》名字的时候添加上去的,他突然想起来,盛长槐所说这三册书籍,将来准备在整个大宋都收取文章,至少现在还包含扬州,苏洵觉得自己不是官员,即便有两个儿子坐镇,责编的分量最重,但还是提议将范纯仁同列主编一职,自告奋勇的说自己和范纯仁熟识,由自己出面邀请,范相公的后人,有他一起坐镇,还能将白鹿洞书院的学子一同纳入作者圈,盛长槐当然不会反对,对范纯仁这个人,他神交已久,早就期待能见上一面,听苏洵说,过上两月,范纯仁便会返京,正好到时候见上一见。
几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突然从外边跑来了一个小女孩,看上去和明兰年纪一般,气嘟嘟的向着海文礼说道。
“爹爹说话不算数,说了今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现在马上就到时间了,爹爹还在这里看荷花。”
海文礼一愣,突然想了起来,这段时间恰逢官家丧子,朝中震荡,为了避免翰林院的官员下衙后被其他人拉拢,一同在奏章上签字,海文礼给安排了许多注经修书的任务,每日翰林院都要忙到很晚,就连晚饭,都是在翰林院用的。
海文礼这样做,也是考虑到自己这帮子下属,都是那种纯正的读书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若是一个不慎,被人诓骗,在劝官家立嗣的文书上署名,可能会惹的官家震怒,继而迁怒整个翰林院,翰林院毕竟是清贵衙门,朝堂上的争端,还是不要牵扯进去,这也是海家历经四朝的处世哲学,除了太宗一朝,当时的主君领头支持太宗,那也是因为朝局实在不稳,海家先祖怕大宋的大好局面被断送,又回到了五代之时,军阀割据,朝堂更迭不休的局面,在赵相公的劝说下,不得已在硬着头皮带了这个头,就这样,当时海家的主君,在受到太宗赏识之后,第一个动作便是辞官,将海家大权交给了自己儿子,返回老家,从此不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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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不容易休沐,早上女儿请安的时候,说是好久没有见爹爹了,这是海文礼最小的孩子,当然是疼在骨子里,一口答应晚上一起吃饭,这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自己和苏洵几人还在这里商讨,想不到女儿竟然杀上门来。
“云姐儿,你乱跑什么,没看到你爹爹在这里招呼客人吗,快随我回去,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见了人也不知道行礼,从今天起,将《女戒》抄写十遍,十日之后交予我。”
早就听杨师说海家的家教甚严,家中男丁,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家中女儿出嫁前后,知礼守序,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都要用《女戒》来要求,这种家族,恐怖如斯。
苏洵当然认识眼前的女孩是谁,正是海文礼的幼女海朝云,要不是自家没有合适的男丁,苏洵早就和海家定下娃娃亲,将这小姑娘内定为苏家的儿媳妇,对海朝云当然是喜爱到骨子里。
“弟妹如何这样严厉,云姐儿不过是依恋父亲,我那女儿出嫁前,和云姐儿一样,半天不见我,见了之后就眼泪汪汪,我们都不是外人,孩子不见外也是有的。”
虽然有苏洵求情,但海朝云很懂事,也觉得自己失礼了。连忙给在座的行礼。
“海家朝云见过世伯,兄长,还有这个。。。”
海朝云没见过盛长槐,不知道如何称呼。
“云姐儿,这是你三婶爹爹的弟子,按照辈分,你该称呼一声小师叔。”
这么小的师叔,海朝云先是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接着说道。
“见过小师叔,海家书荣给各位请安。”
这海朝云看上去年纪和明兰一般大,长的又很讨喜,盛长槐也觉得十分可爱,连忙说不用,又对着来人说道。
“海师兄生的好女儿,年纪这么小,就这样知礼,我家有个妹妹,和侄女年纪相仿,若是有时间,我带她一同前来,两个姑娘家,正好做个伴,肯定能合得来。”
海文礼当然不会反驳,点了点头。
“都不是外人,我就不见外了,本来应该留你们吃个便饭的,但今日答应小女带她去樊楼吃炒菜,诸多不便,改日,我在樊楼请诸位吃酒。”
无论是盛长槐,还是苏洵父子,连忙说不用,这时候回家,刚好赶上晚饭,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尤其是盛长槐,说了一句。
“女孩是爹爹的小棉袄,心疼一些也是应该的,师兄不必如此。”
这样的言语倒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宋,海文礼哈哈一笑,可不就是吗,自己在翰林院累了一天,只要是休沐,自家这小闺女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手段,给自己捶腿揉肩,这样的女儿,可不就是和小棉袄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吗。
第三十三章 庄学究进京
盛长槐本来计划的是七月底八月初的样子,自家的店铺就可以重新开张,但是到了月底,杨诗音都派人将几百册书籍每册五套都运到汴京了,但在盛长槐这里却出了岔子,当年的大宋,家具款式和前世的相差甚远,正如明兰看到盛长槐的画像一般,木匠对盛长槐画的那些桌椅板凳,还有书架等物件看不懂,无奈之下,盛长槐只好让赵其方将木匠请到家里来,专门给讲解了一番,木匠这才恍然大悟,但按照最快的速度,最早也得八月十号左右才能做完。
盛长槐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开业,正好他最近又有了新想法,有给木匠叮嘱了一番,添加了几个小玩意,这倒不费什么事情,木匠说了,自己儿子就可以做,不会耽误工期,盛长槐这才放下心来。
七月底,盛紘的派人专程去接,传说中的名师庄学究终于到了汴京。
说起这庄学究,好生奇怪,自己年轻的时候,屡试不第,将将过了几次省试,每次都卡在会试的边缘,无缘中举,后来,庄学究放弃科考,转而研究学问,在家乡开设了一间私学。
正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庄学究自己虽然没考取进士,但是开设私学不过十余载,便教出三四个进士来,加上学问日益精进,知晓他的人,都尊称为庄儒,本来这几年,庄儒年纪渐高,开设私学已经力不从心,但因盛紘对庄学究有恩,也是机缘巧合,庄学究的母亲被家族的一件巫蛊案牵连,正好盛紘是当地主官,明察秋毫,为庄学究的母亲洗刷了冤屈。
当时庄学究就有言,自己没什么长处,就会教书,等盛家的几个子女长大,若是盛紘需要,可以到盛家做个教授。有这样的名师愿意教授自家子女,对科举非常看重的盛紘当然求之不得,说个不好听的,即便是这时候自家儿子能进太学,盛紘也是不肯交换的。无他,太学学生太多,虽然老师或许更上一层楼,但哪有自家家里开设私学,庄学究仅教授单独教授自己这几个儿子效率高一些。
早在庄学究来之前,盛紘就把家学的需要的场地,物资安排的整整齐齐,和盛长槐那个院子类似,都是之前老老太爷购买的左邻右舍的院子,单独隔离出一个两进的院落,盛紘早在两年前,就有意请庄学究来家中授课,又预料到自己会升官,所以早早的派人将那院子推倒重建,将两进的院子布局做了些改动,后院是庄学究住宿的地方,前院扩建了一间堂屋,三面都有窗户,里面至少可以容纳十人左右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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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宴请庄学究的时候,只带了三个大点的男孩子,女孩子一个都没带,庄学究分别考教了一下,甚是满意,尤其是对盛长柏,那是满口夸赞,盛紘倒也专门提了一下盛长枫,还是有备而来,将盛长槐在扬州做的几首诗词专门抄录了一遍,让庄学究点评了一下,但名牌教师就是名牌教师,看完诗词之后,只说了一句,这孩子灵气十足,就是没有将心思用对地方。
似庄学究这样的名儒,和其他大儒不一样,他所教授的学问,针对的就是科举,还未正式授课,已经将自己的角色提前代入,在酒宴上就告诫盛长槐,对于科举考试,诗词只能提高名气,在和别人相差不远的情况下,或许能占一两分先机。
但是,科举最终看重的还是经义文章策论等,盛长槐策论倒是比盛长枫要优秀一些,但是经义这块,即便是有杨无端一年多的教导,基础还是差了些,盛长枫虽然策论不行,但好歹基础扎实,比盛长槐要强上一线,不过就长远看来,若是盛长槐这几年在经义上用点功夫,考中进士的概率,比盛长枫要大了不少,至于能不能赶上盛长柏,一看机缘,二看运气。
第三,盛长槐既然在诗词上灵气十足,若是将心思用对了地方,超过盛长柏也未可知。
虽然庄学究仅仅点评了聊聊数语,盛长槐就对他心服口服,这庄学究即便是放到后世,也一定能成为金牌教师,术业有专攻,自家老爹在管家上不靠谱,挑选老师这块,眼光确实毒辣,虽然无论是学问,还是名气,庄学究都不如自己老师甚远,但单单从对科举的理解,教导学生如何考中进士这块,庄学究能甩自家老师半条街,就是扬州官学的那些教授,甚至自己那成为一府学政的便宜师兄,也比之不如。难怪庄学究能在私学里,短短十余年,便教出三四个进士,要知道,那时候的庄学究,还没有这么有名,就是个屡试不第的禀生而已,学子的质量差了许多,这已经很高产了。
盛紘本来这段酒宴,就是存了考教庄学究的心思,一番交谈,更放心将自家几个儿子教到庄学究手里,心中又对齐国公产生敬佩,齐国公夫人看不起庄学究非进士出身,本来还不是很乐意将独子交到庄学究门下,光想着太学里面儒师多,名气大,要不是舍不得独子远行,齐国公夫人最中意的是白鹿洞书院,那可是范相公之前待的书院。
但齐国公其他事情事事听从夫人,在独子进学这块,坚持已见,齐国公夫人也不愿意就此和丈夫争吵,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勉强答应了下来,这些事情,齐国公也是偷偷给盛紘透漏了下。虽不知真假,但据盛长槐的猜测,齐国公这样的举动,也是有一些小计较,怕盛家的私学,优先对待盛家的儿子,自家儿子寄读,恐先生不用心,私下给盛紘说这些,也是给盛紘施压,若是他儿子学业进步不大,就怨不得他夫人在外边胡言乱语了。
盛紘既然对庄学究甚是满意,当然宾客尽欢,当场让自家几个儿子改了称呼,不在庄学究前庄学究后,今后皆以学生身份,称呼庄学究为先生,和老师的称呼不同,这个算是传道受业,非是传承衣钵的那种师徒关系,在说了,庄学究也没什么衣钵可传承给盛家儿子,难道在教出几个学究不成,盛家儿子的目标,还是考取进士,进而入仕为官。
第三十四章 明兰进学
因庄学究刚到,加上一路奔波,旅途劳累,过半个月便是中秋,盛紘便将家学第一堂课定在了中秋之后,八月十六日,盛家的私学正式由庄学究开讲,这几日正好通知齐国公,让他们家独子在太学的关系打通,这在太学不算少见,很多大儒,或者是世家子弟,若是家里有条件请到名师,都会这样做,太学的教授也能理解,正如后世理解的那样,小班教育比大班教育更好一些。
即便是太学教授和主事的有意见,也不敢提,但凡有这种能力的,无一不是勋贵或者世家,真正世家出身的官员,哪有在太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教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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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紘儿,为何你让家里的姑娘跟着兄长们在庄学究门下学习,单单遗漏了明儿。”
八月初,盛紘下朝之后,刚回到家里,就被盛老太太派人请了过来,刚一进屋,还没行礼请安,盛老太太就劈头盖脸的向盛紘发难。
盛紘还当是何事,原来是这件事,其实,这件事盛老太太还真是冤枉了盛紘,盛紘并非是对明兰另眼相看,只是觉得过段时间在让明兰进学不迟,但嫡母这样质问,盛紘还是不得不先赔罪,在伸冤。
“母亲,你这可就冤枉死我了,儿子考虑的是,一则,她是家里年龄最小的,再加上她也起不来。二则,明儿的母亲刚走,孩子还没缓过来,所以才存了心思,让她缓一缓。”
盛老太太这才脸色好了一些,让盛紘坐下来,但对他的处理方式不认可。
“让她去开蒙读书,一则有些事情做,能将伤心淡忘些。二则也该明白些道理,日后做个清晰明白的人。再有,你既然有计较,也该和我商量之后再做定夺,其他的孩子我不管,明兰是养在我膝下的,还有杨哥儿,槐哥儿这两个现在算是你兄长名下的,日后关于他们几个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先来找我商量,我若是觉得对,那便照做,我若是觉得哪里不妥当,也会给你解释,哪里能闹出今天的乌龙事件。”
盛老太太喝了口茶,又接着敲打了一下。
“若不是我念在你在外的名声,槐哥儿日前刚从海家回来,说起海家的女儿,从小在自家的女学读书,一个比一个规矩懂事。本来我没想过你有这个觉悟,肯让家里的姑娘们去和兄长一起读书,还想着让槐哥儿去给他那师兄讨个人情,将明儿送到海家的女子私学,既然你让家里的孩子一起读书,这件事就此作罢,也不好给家里的孩子区别对待,传出去还以为盛家这是怎么了。”
盛紘一听,心里直说好险,若真是明兰去了海家的女子私学,其他两个女儿在庄学究门下,外人知道后肯定会多想,同样是盛家的子女,怎么还区别对待,有心的在打听一下,自己家里的有些事情就传到外边去了,这里可是汴京,天子脚下,稍微行差踏错,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官声,还有盛家子女的前程。
“母亲教育的是,日后明儿的事情,但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先和母亲商量了在做定夺。至于槐儿和杨儿,母亲也说过了,他们现在是大哥哥的孩子,母亲的意见当然是最重要的,小事我就做主了,大事当然还是要先请示母亲。”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她今日为何故作生气,也是为了这个,之前在扬州的时候,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老太太没忘,盛长槐现在年纪也大了,虽然还是住在盛家大宅,但实际上已经算是半独立了,就怕自己这儿子在指手画脚,让自家孙儿难做,前两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盛紘面前多了句嘴,说盛长槐近日在忙商贾之事,盛紘虽然没有反应,只是派人打听了下情况,也没有任何表示。
但是老太太心中,自己那孙儿年纪虽小,但很有主见,盛老太太对他做事也比较放心,再有,这铺面的事情,也是盛老太太许可的,盛老太太大家族出身,自然知道,家族想要发展,外边的俗事还是要关注一下的,若真像那些腐儒说的,埋头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难道书里会自己蹦出来不成。
敲打盛紘,也是再次提醒他,盛长槐现在虽然私下里还喊他父亲,但实际上两人已经是叔侄了,不要还以父亲的身份去处理盛长槐的事情。不光是盛紘,就连大娘子那边,盛老太太也专门去叮嘱了一下,以后盛长槐院里的下人,月例银子不在由大娘子那边发放,自有盛老太太自掏腰包,每月让李妈妈来她这里领取,这也是怕盛长槐院里的下人,不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人。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盛老太太私下做的,并未告知盛长槐,还是李妈妈悄悄透漏出来的,盛老太太这样做,也是不想让盛长槐多在后宅花心思,男人家不比女儿家,男人的战场,是在外边,盛长槐现在没有成婚,家里的事情,只能盛老太太多操心操心。
等盛紘刚从老太太屋里离开,没过一会,盛长槐就从里屋出来,急匆匆的给祖母说道。
“刚从不是让您给父亲说,让明儿去海家女子私塾读书吗?”
原来,今天这事的起因,还是盛长槐,他并不知道自家几个妹妹要和他们一起读书的事情,只是觉得明兰和海朝云年纪相仿,一同读书,两人还能做个伴,家里的墨兰他不是很喜欢,如兰倒是不错,但是受王大娘子影响,整天嫡女庶女的,倒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怕明兰听了不舒服,才有这样的提议。
盛老太太小了笑,自己这孙子,考虑事情还是不周到。
“若是没有墨兰和如兰跟着庄学究学习的事情,到也无妨,但是既然你父亲同意家里的女儿和你们一同读书,这就不好办了,除非明儿和你一样,记在你爹爹名下,要不然,这件事无论是对明儿,还是对盛家,都会有些不好的传言,你好好想想吧。”
盛长槐倒不是想不明白,就是不太甘心,既然祖母都这么说了,只能作罢。
第三十五章 开业
八月十五,中秋节,宜开张。
这一日,虽然太学和国子监已经休沐,但今日是中秋节,晚上的时候,太学会组织学子们中秋赏月,吟诗作对,往年倒没有这样,今年不同,虽然立嗣风波已经过去,但是这段时间大相公们还在和官家僵持,国子监祭酒怕学子们在其他地方胡言乱语,所以组织了一场诗会。
盛长槐本来计划八月初书铺开业,听到这个消息,正好家具延期,便将开业的时间选到了中秋节当天,开业时间也选的很有意思,并非是早上,而是选择在午间刚过的时候,这时候学子们就应该陆续来太学了。
本来今日开业,盛长槐没想麻烦海文礼他们,毕竟第一期的稿子还没收上来,《明月集》这一期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多了一首盛长槐抄袭苏仙的《水调歌头》,也算是十分应景了,单单选在今日首次面世。
但是苏轼知道盛长槐今日开业的消息,在翰林院给宣传了一下,苏轼带着自己的弟弟苏辙亲自前来捧场,又邀请了几名同僚,知道这个消息,海文礼倒是没来,但给海昭儒打了了招呼,还让海昭儒去驸马府请了韩驸马的嫡三子韩城。
正如海文礼说的那样,韩驸马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口答应了下来,说是稿子收上来之后,他一定到场,打听了一下书屋的名字,专门给题了字,派人做了牌匾,还将自己驸马都尉的打印盖了上去。
就在学子们三三两两来到太学的时候,没到门口,就发现太学中赫赫有名的海昭儒,还有几名翰林打扮的官员站在太学对面的三层店铺门口,这是盛长槐的注意,让苏轼他们穿了官服过来,就是为了吸引眼球。
果然,学子们不知道什么事情,都远远的在一旁围观,并没有着急进入太学,盛长槐看到人差不多了,将后世剪彩的礼仪般了过来,盛长槐算是东家,站在中间,几名翰林院官员分别站在两侧,都是一脸新奇,一人手里拿个剪刀。
海昭儒和韩城一人拉着一头,一匹红绸缎在中间记了几个结,这个年代没有彩带,盛长槐只好花钱买了一匹红绸缎,当做剪彩的红彩带。
盛长槐对着方掌柜使了个眼色,方掌柜早就得了吩咐,今日他和儿子徒弟,都是穿了一身新衣服,方掌柜站在旁边,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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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新店开业,剪彩仪式开始。”
听到方掌柜的喊声,盛长槐和几名翰林院官员拿起剪刀,在红绸缎上剪了起来,盛长槐考虑不周,没想到红绸缎太宽了,剪了一会才陆陆续续剪断,好在影响不大。
等最后一个剪断,盛长槐已经走到了店铺门口,方掌柜明了。
“鸣炮开业。”
方掌柜的儿子和徒弟,点燃早就扎好的爆竹,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盛长槐啦开了蒙在牌匾上的绸缎,漏出四个大字。
“三味书屋。”
盛长槐想不出来什么好名字,就借鉴了一下后世某人书里的名字,倒是让海文礼他们觉得这个名字不错,说什么“诗书味之太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是为三味”,读懂书中三味,便可明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仪式算是完成了,几名书童打扮的伙计,突然从店里出来,对着太学学子的方向开始吆喝,这几人是新请的伙计,都是汴京本地人,也是上过私塾的,因家境贫寒,所以才放弃了继续读书,这也是盛长槐专门给方掌柜的吩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三味书屋新开业,《明月集》旧版最后一期首发,今日发售,传世中秋名作《水调歌头》值得一读。”
“《问学》《论道》《明月集》新版现向学子们征集新搞,只要有秀才功名,或者有两名以上的秀才推荐,便可以向三味书屋投稿。”
“海学士主编《问学》,作者苏明允先生,范相公之子范纯仁先生两位主编《论道》,新版《明月集》由韩驸马作序,若有佳作,一旦收录,不仅刊录发印,根据销量,还有利润提成作为润笔费。”
“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成名在三味。”
“开业前一月,太学学子和国子监监生可凭身份证明,上二楼阅览杨无端先生藏书,前朝大儒亲笔点评的经史子集,应有尽有。”
好酒也怕巷子深,盛长槐今日搞这么一出,果然,太学学子纷纷意动,也不管还有几名官员在店铺门口,纷纷涌进店铺,前往观看。
《明月集》去年倒是有点名气,但后面这么多期,诗词质量一般,但是杨无端藏书,没有读书人不动心的。
苏轼哈哈一笑,邀请几名同僚一同上了三楼,这也是盛长槐建议的,除了每月最后几日定稿,其余时间,三楼可以对外开放,二楼有的,还有最新的诗集策论,都会在三楼预备一份,还有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三楼不对大众开放,只对邀请到的人开放,现在有邀请权限的,也就这是三味书屋的责编主编们,想不到第一个使用这种权利的,倒是苏仙本人。
盛长槐当然不会跟着上去,他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给几位赔了下罪,苏轼摆了摆手,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样,盛长槐倒像是个雇来的掌柜,领着他的弟弟苏辙和同僚就要上楼,苏辙倒是和苏轼的性格不同,稳重了许多,给盛长槐拱了拱手,才跟着上去。
海昭儒也一并跟了上去,本来还叫了韩城,但韩城对盛长槐貌似很感兴趣,摇了摇头,想看看盛长槐接下来要干嘛。
盛长槐走进店铺,果然如同他预料的一样,几乎所有的学子都想上二楼,但盛长槐定了规矩,二楼最多容纳六七十个人,多了要排队,将来还要提前预约。
太学学子们正挤在楼梯口,嘟嘟囔囔的在叫嚷着,谁想看什么明月集,都想去看看杨无端的藏书。
“诸位,我是这三位书屋的东家,能否听我一言。”
第三十六章 办法
这时候的一楼,留下了上百人,都有些不满,不过就迟了一步,就被店铺的伙计挡在楼下,听到盛长槐说话,就有性子急的大声说道。
“你既然是东家,我且问你,哪有店铺将客人拦在楼下的,你们家那明月集我买过几期,除了第一期质量不错,后面出的,没有几首好诗词,像《青玉案·元夕》那样的佳作,更是一首都没有。”
当然了,这样的传世诗词,要是扬州每个月读书人都能做出几首,那这些在后世的名气就不会那么大了。
“既然你知道《青玉案·元夕》,那你可知道是谁写的。”
“当然知道了,是杨先生唯一的弟子盛长槐嘛,喜欢诗词的都知道,杨先生临终前一年,收了一名弟子传承衣钵。”
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免得自己人微言轻,看来这年代诗词的影响力果然很大。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名学子嘟嘟囔囔的说道。
“我管你是谁。”
“我便是杨师的弟子,扬州官学学子盛长槐。”
“什么,你就是盛长槐,十二岁考中江都案首的盛长槐。”
那名学子还没说话,盛长槐跟前的一名学子就急匆匆的问道。
“不错,要是没有第二个十二岁的案首和我同名,那你说的应该就是我。”
“好哇,可算找到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盛长槐一愣,这是什么缘故,自己见都没见过这人,不光这人,还有旁边几个,看上去和他是一伙的,都跃跃欲试,盛长槐正准备防御,好在旁边有一个壮硕的年轻人,将这几人拦住。
“别闹了,你们被家里送到国子监,和盛秀才有什么关系,没有盛秀才,还有李秀才,王秀才,这天下十二岁中了案首的人多了,你们几个家里也是怕你们惹事,才把你们送到国子监,让教授们管教,和盛秀才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容易拦住几个人,那壮硕的少年才不好意思给盛长槐拱了拱手。
“我这个几个朋友被家里这段时间管束的太严了,不好意思,盛秀才接着说吧,为何我等不能上二楼。”
盛长槐虽然好奇,但现在不是探听八卦的时候,自家店铺能不能一炮打响,就看今日的宣传了,这太学学子,在盛长槐看来,至少在前期,是他的衣食父母,几句威胁的话而已,不足挂齿。
“各位,盛某也是读书人,知道杨师的藏书对大家的重要性,但是,一来本店地方小,二来,本店是开门做生意的,自有自己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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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楼,本来不是对外开放的,无端先生的藏书有多珍贵,大家都知道。”
学子们纷纷点头,世家大族为何能成为世家大族,所凭仗的,可不就是那一屋子,一屋子的藏书,或许常见的经史子集好找,但是名家点评的,那才是世家大族的底蕴,太学中没有几个这样家族的子弟,那种世家大族,子弟都是在家学读书。
“我的老师,有感于自己年轻的时候,求学困难,于是决定把自己的藏书公布于世,向大家开放,但是老师的藏书何其珍贵,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大家理解下,就好比有人想去太原李家,观看李家的藏书一般,若非和柳家相交莫逆,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太学中就有来自太原的学子,听到盛长槐的言语,随声附和着。
“盛秀才说道不错,我伯父和李家有些亲戚关系,也只有幸进了几次柳家的书房,还不准带出来,只允许在书房借阅几日。”
盛长槐点了点头,这助攻来的太及时了。
“我老师有这样的觉悟,但是作为弟子,我却不能这样做,这样一来,我老师的藏书还有什么珍贵而言,若是人人都有,过上几年,又有几人能记住老师的恩情,再有,没有一定的文才,即便是上了二楼,也不过是有了吹嘘的成本罢了。”
此话一出,太学学子纷纷赞同。
“思来想去,我的办法是这样的,开业前一月,每日可允许一百人左右上楼阅览,不允许抄录,当然,有过目不忘的,自己背下来,这是大家的本事。”
“今日到场的众位大才,若是想上二楼一观,凭太学身份凭证可以在掌柜的那里登记下,每天早上,在诸位进学之前,我家店铺门口就会公告,今日可上楼阅览的号码,诸位可以凭号上楼,以三千人为限,应当可以满足绝大多数学子上楼查阅,每人仅限一次。”
其他人还没说话,那壮硕的年轻人就大声叫好。
“盛秀才这个办法好,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去,不仅吵闹拥挤,要是毁了书籍,那便枉费了杨先生的一番好意,盛秀才,某是郭威,帮忙登记下。”
盛长槐给掌柜的点了点头,掌柜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在上面写上郭威的名字,然后拿出一个竹子做的号码牌,递给郭威。
“按照顺序,明日您可凭此号码牌和身份证明上楼观书。”
有这郭威带头,其他太学学子纷纷报出名号,恐落在他人之后,吵吵闹闹了半个时辰,才将学子们的身份登记完成,除了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没有走,又把盛长槐围住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盛长槐刚才也说了,开业三十天,才有机会上楼,即便是每天都能排上自己,但也只有三十天,太学还有课业,只能在午间或者晚上来此一阅。
“盛秀才,你就别卖关子了,三十天之后,我等想要看书,有什么办法。”
这又是方才那名说自己来自太原的学子,又是一次好助攻,盛长槐心中决定,给此人多安排几次机会。
“大家让一让,我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听到盛长槐的话,学子们让出一条路,让盛长槐过去。盛长槐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几块木头做的匾额,让太学学子们观看。
只见墙面最高处,有一副字,上面写着三味书屋四个大字,旁边加盖了一枚打印,就有认识的人给大家解读。
第三十七章 榜单
“这是韩驸马的印章,难道这书屋的牌匾,竟然是韩驸马亲笔写的。”
盛长槐点了点,说道。
“不错,这正是韩驸马的亲笔。”
听到这个信息,太学学子都眼神复杂的看着盛长槐,本来还有人觉得,将来能用自家的背景压制盛长槐,让他给自己走后门,看到韩驸马的亲笔,这种念头赶紧打消。
不说韩驸马是镇南候的嫡子,虽然镇南候已经去世,新的镇南候已经转为文官,但官家感念镇南候的功绩,也没人敢招惹。
再有,韩驸马的大娘子,也是唯一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官家的长女福康公主,对于这个公主,官家最为宠爱,韩驸马又深得官家信任,要不是官家没有子嗣,储位空悬,韩驸马怕牵涉进将来的储位之争,拒绝了官家的官职,要不然,这汴京城中最有权势的,应该就是这韩驸马了,宗室中的几个王爷都比不上。
盛长槐心中暗道,难怪韩驸马专门盖上了自己的印章,原来是这种用途。
“我要给大家看的,并非韩驸马的手书,大家往下看,这几个东西。”
下面,下面有什么,不就是竖起来的空匾额吗,上面各自写了几个字。
“月票榜”
“销量榜”
“推荐榜”
还有几个匾额,暂时被掩盖着,不知道是什么,这都是啥啊,太学学子只能看懂一个销量榜,难道和店铺的生意有关。
盛长槐当然知道他们看不懂,一点关子也不卖,马上就给他们答疑解惑。
“我先说下这个推荐榜,只要是在本店购买书籍,就能获得一张推荐票,大家可以将这张票,推荐给自己最喜欢,最中意的文章诗词,下个月十五号,也是休沐的时候,就会根据这个排行,统计出推荐前十的文章诗词,这个得票会一直累计,直到下一个人超过榜尾,将他顶下来。”
“这个排行有什么用,和我等有什么关系。”
盛长槐不禁要给这太原学子点个赞,莫非他是相声世家出身,深得捧哏的精髓,每次都能问道点子上。
“这个排行非常重要,只要是上榜的诗词文章,做出这首诗词文章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凭证,凭他可以任意时间进入二楼,阅读杨师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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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这太学学子中也有家里经商的,对盛长槐这个榜单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之处,要在店里买书,才能投票,杨无端的藏书,很多人都听说过,甚至还有家里人给杨无端送过,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孤本,对读书人来说,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盛长槐这样做,估计是吸引别人给三味书屋投稿,能进太学读书的,都有些家底,盛长槐所说的润笔费,大家还看不上,甚至有些不屑,但是若有杨无端的藏书做诱饵,那就不同了。
“那销量榜肯定就是卖的多的上榜了,这个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店里的书籍,还是分文章诗词,一篇一篇卖的不成。”
盛长槐点了点头,给方掌柜示意了一下,方掌柜拿来了一本《明月集》,还有十几页单独的纸张。
“大家且看,我手中的这一期的《明月集》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那名太原学子,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样之处。
“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你这书有些太厚了吧,看起来不太方便。”
“对,就是太厚了,看起来不太方便,”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道,这本书确实比以往要厚了许多,现在的书籍,大多数都是四五十页,跟造纸技术有关,纸张比较厚实,再加上古代人文字精炼,还有,现在并没有什么网文文化,内容都是干货,没有水字数这样的习惯,一页四五十页已经很可观了。
盛长槐手里的这本书,差不多两三百页,看起来确实太厚了。
“不错,这并非是我们出售的版本,而是给大家免费观看的,本店会准备三十套,这也是考虑到大家对诗词的喜好不同,有些人喜欢豪放一些的诗词,有些人喜欢婉约一些的诗词,所以本店特别推出了诗词定制服务,只要是你喜欢的诗词,你把名字记下来,最少三十篇一册,最多五十篇一册,告诉店里的伙计,将会由伙计为大家现场装订,也就不过盏茶功夫。如果你喜欢省事一些,我们这边也按照诗词的类型,分门别类,只要告诉伙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诗词,或者喜欢哪个人的都可以,只要稍等一会,就会由伙计将装订好的诗词给您奉上。”
“这个销售榜,就是按照诗词的销量进行排行,这个排行也是永久的,下个月我们会推出月销量,毕竟我们这里的诗词文章是按月推出的,月销量最高的前十名,总销量最高的前二十名,都会获得我们这里进入二楼的凭证,当然,若是您被别人挤下榜,凭证自动失效。”
“这个月票榜,《问学》《论道》《明月集》三册全部购买,我们将会赠送一张月票,也可以投给自己喜欢的诗词文章,和推荐榜类似,区别在于,月票榜只有当期的书籍,推荐票是累计,当然,我们每一期书籍只卖三个月,若是三个月之后,无论是您想给自己喜欢的书籍投推荐票。还是月票,都没有机会了。”
那名和后周太祖一个名字的壮硕年轻人哈哈一笑,提了个问题。
“要是按照盛秀才的说法,那我要是想天天进二楼,随便写首诗词文章投到你这里售卖,只要有钱,多买几套书籍,投给自己的诗词或者文章,还有,你们店里的生意之前门可罗雀,《明月集》听说都卖不动了。你们这样做,不会是想以这种方法骗钱吧。”
盛长槐当然是存了这个心思,但又不能做的太过,早有考虑。
“这位同学说的有道理,确实有这样的漏洞,但是不要忘记了,你要想钻这个漏洞,您的诗词和文章首先要足够优秀,我们最终确定谁能刊印售卖的。《问学》收录的是经义解读,由翰林院掌院学士,海学士进行审核,海学士认可之后,才能上问学。《论道》听名字就知道了,是针对策论,由新科状元苏翰林的父亲苏先生,还有范相公之子纯仁先生审核。《明月集》就厉害了,由韩驸马亲自审核。您觉得,如果能通过这几人认可,这几本书籍的质量还能差了,这位同学说,随便写首诗词文章,就能够售卖,如果您这的这么有才华,何须自己花钱,就有喜欢您诗词文章的愿意花钱购买收藏。”
第三十八章 销量
盛长槐说的有理有据,这郭威点头称是,但还是在质疑。
“若是有人花高价从别人那里收一首好诗词或者文章,在出售的时候,在花一个让别人望尘莫及的价格,从你这个自己购买自己的诗词,将那推荐票刷的高高的,岂不是对贫寒学子不公平。”
盛长槐在前世天天看小说,刷票这种手段听过无数次,又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店里的伙计或许读书识字不如大家,但是就认人这块,只要是近期见过的,在我们店里买过东西的,那都认识,店里有规定,每篇诗词文章限制每人至多买10篇,您无论是自己看,还是送人已经足够了。您若说是想雇人来买,不好意思,您只能雇佣读书人,我们店里只做读书人的生意,非读书人可以购买,但是不会赠送推荐票和月票,当然,价格上我们会有优惠。我估计没有这种人把,估计我们店里新的诗词刚出,三五天时间,外边的书店就会售***我们优惠后还会便宜很多,在他们那里购买的,当然也没有投票权。”
盛长槐不仅将自己刷票的渠道堵死,还限制购买人的身份,当然,如果他们能雇佣到这么多读书人,那也无妨,现在的读书人,大多还是看重名声的,除非不得已,不会做这种代人刷票的事情,若有那贫寒子弟为了省买书钱,替别人投票,也算是给贫寒子弟谋取了一项福利。
盛长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觉得有些口渴,今天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最后在交代了一句。
“从今日起,若是有人想要投稿,可以将自己写好的诗词交给我家伙计,月底的时候,我们会推出第一期,今天售卖的,不会参与排行。下个月一号开始,每天开店之前,我们都会刷新排行榜,好了,大家可以参观参观,这一期的诗词质量不错,上面还有新科状元苏子瞻兄弟的诗词,当然,作为这个店里的东家,我也做了一首,我自认为,不亚于之前那首《青玉案·元夕》”
说完,不管其他人是否还有疑问,盛长槐直接挤了出去,上了三楼去躲个清净。
东家都走了,学子们围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刚才都想着上二楼,都没有注意,这家店铺,和之前的装修风格大不相同只有两侧有两排柜子,上面仅摆了几十册书籍,后面的柜子上,之前满满当当书籍消失一空,都是单页单页的纸张,每一页上面只印刷了一首诗词,整整齐齐落在一起,柜子上面分别标了号。在楼梯相反的一册,有两个伙计站在那里,等候客人挑选之后装订。
盛长槐走的时候,顺手把自己手上那册塞给了郭威,那郭威随便翻了几页,就找到自己喜欢的诗词,挑选了三十首,倒是第一个购买,到那两名伙计面前说了一声,伙计指了指柜台后面的伙计,售卖的事情他们不管,他们只管装订。
郭威走到柜台那边伙计跟前,将自己挑选好的诗词说了一下,只见伙计转身,在柜子上将郭威想要购买的诗词挑了出来,动作熟练,也就顷刻之间,便将郭威需要的诗词挑选好,给郭威做了个手势,带他来到装订的地方,交给装订的伙计,那两名伙计,一名接过诗词,顺手从旁边的柜子上面拿出一摞纸,分别是封面和扉页,整理好之后,递给旁边等候的同伴,那伙计拿出针线,动作熟练,飞龙走蛇,也是顷刻之间便已经装订好,交给了郭威。
郭威眼尖,发现那些纸张和封面已经在固定的地方钻好了针眼,难怪那伙计一点力气也没有使,换算成后世,也就两分钟时间,伙计挑选诗词,装订一气呵成。郭威不由得叹服,术业有专攻,圣人诚不我欺。
他哪里能想到,在店铺装修的这段时间,这十几个伙计几乎从早到晚都在练习这些动作,时间就是金钱这种道理,盛长槐前世今生都深有体会,流水线作业这种事情,是每个穿越者必备的知识。
郭威先打了个样,后面的学子们陆续都粗略看了一下,只有三十套,店里有一百多人,还有学子陆续进来,这时候距离中秋诗会还有半个多时辰,外边人觉得这里面热闹,都会进来瞧一眼,先来的给后来的介绍了一下,甚至两三人看一本,陆续都挑好了诗词,有那性子急的,直接将自己想喜好告诉伙计,由伙计帮忙搭配,伙计装订一套大约需要一分钟,有些人等不及,留了个名字,说明天来取,这也在盛长槐的意料之中,马上就有方掌柜的儿子,前来登记客人的姓名,给了一个写好编号的凭证,上面按上了三味书屋印章,当然,钱还是要先付的。
短短半个时辰,加上掏了钱没有装订好的,就至少销售出三四百套,按照盛长槐的定价,一行诗词三到五文钱,一册三十篇,平均一篇二十文钱,一册至少六百文钱,就这半个时辰,就卖出去三四百套。
方掌柜翻着帐铺,从一开始到现在,惊讶的口都合不上,光着半个多时辰,就赶得上之前他所有《明月集》的销量了,当时他还觉得盛长槐定价太高,哪有一本书卖这么贵的,但盛长槐对他说,诗词这种东西,卖的就是一个新鲜,过不了几天,盗版的书籍就出来了,这间店铺,都是给太学学子预备的,能在太学读书的,没有几个穷人,不在乎这些银钱,果然被盛长槐说中了。
小书亭
盛长槐后面推出的种种手段,也不过是想将太学学子绑定在自己书店,还有其他私学的学子,别的地方倒是方便,而且便宜,但是不能投票啊,这种体验整个大宋都没有出现过,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书籍上榜,对读者来说,也是一种成就,
前世的盛长槐是一个资深读者,为支持自己喜欢的作者,黄金盟都打赏了好多次,读者的心理,尤其是不差钱读者的心理,盛长槐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第三十九章 兴趣
这才哪到哪,盛长槐估计,不过几个月,就有那有钱还想出名的,能找到自己这规则的漏洞,到时候才是真正圈钱的时候。方掌柜也听盛长槐这样说过,不管以后是不是这样,若是能做完官学学子的生意,每月又一半人在这里购买,光明月集一个月就能卖出去一两千套,官学之中,不光是汴京的,还有大宋其他地方的,学子数量在三千人左右,光这些人购买,平均一套八百文。一个月就能卖出一千多贯钱,刨去成本,利润至少也有七八百贯钱,就是四百两银子左右,在去除伙计的工钱,也有三百两银子。
方掌柜心服口服,心中打定主意,给大房维大老爷去封信,看能不能将自己的卖身契转到二房槐公子名下,跟着这样的主家,不说以后还有中举的希望,就是一辈子是个秀才,光是这家店,就已经足够开销了,更不用说还有田产,将来二房老太太的陪嫁,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公子,是记在二房老太太亲子名下的,老太太出身侯府,当年的勇毅候得官家信任,各种赏赐流水样的,独女出嫁,陪嫁能少的了。
终于,眼看着就要到诗会开始的时候了,太学的学子才纷纷散去,只有那郭威还没有走,他几个朋友虽然是太学的,但他并不是,今天本来是陪朋友参加诗会,但是又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所以就留了下来,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郭威才发现,店里的伙计在临近那些牌匾的地方,从楼上搬下来一张书桌,摆好了文房四宝,都是上品。
郭威有些奇怪,上前问了一句。
店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方掌柜亲自过来答话。
“这位公子,这是我们东家吩咐的,他预计今日人会很多,这里会比较乱,所以书桌并没有摆放出来,这是让来买书的顾客写诗作文用的,只要您花上十文钱买一页纸,就能使用本店的文房四宝写文作诗,笔墨和砚台免费使用。”
郭威点了点头,那东家看上去年纪不大,心倒是挺细,不过这纸张收费,就有些小气了。
方掌柜仿佛猜到了郭威的心思,继续说道。
“若是您的文章在排行榜上面,或者三个月内被本店发售的文集收录过的,本店每月都有十张免费赠送的名额。无论是否花钱购买纸张,只要您当场作诗写文,都会张贴在店铺外边的推荐榜单上,按照张贴的顺序,若是贴满,有下一个人新诗词上榜,才会将您的撤下来,这也是为了方便太学学子品鉴,您放心,我们东家已经定制好了遮阳挡雨的物件,月底新文集发售之后,就会增加在附录里面,我们店里会有伙计十二个时辰看守,不让您的墨宝丢失或者损毁。”
“还有,若是有愿意购买您的诗词并提前交付定金超过一百份的,本店都会将您的诗词推荐给几位大人,让他们进行评审,若是几位大人觉得不错,就会收录在那几本文集附录里面。即便是几位大人觉得稍微差了一些,当然,是和同期其他人相比,我们也会给愿意购买您诗词文章的读书人,专门印刷装订。”
“最后,若是您想将自己的诗词送人,超过一百套的,也可以给本店说,您可以自由挑选其他诗词文章和您的一起装订,当然,您送人的诗词文章,加上您购买的正式文集,只能给您算十套的月票和推荐票,这个规矩不能破。”
方掌柜说完,郭威对盛长槐的兴趣就更浓了。
现场写诗作文,这是满足了某些人的虚荣心,说是推荐榜,其实就是个宣传榜,又满足了某些人想要扬名的心理。
还有,若是预售一百份的,若是能通过几位大人评审的,直接投稿也是一样,就是多了宣传的窗口,若是没有通过,还能花钱交一百人的定金,郭威可是听明白了,这里可没有限制是一个人,还是两个,自己一个人交一百人份也是一样的。
再加上一百套的银钱,就能把自己的诗词和别人的装订在一起送人,汴京本地的还可以,知道文集里面没有收录,若是送给外地的,或者那人就是外地的,这不是给他们花钱炫耀的机会吗,还说自己店铺不圈钱。
包括那每人限购十套,这里边的漏洞郭威也想明白了,汴京贫寒学子不在少数,花钱给自己刷榜,贫寒学子还免了买文集的钱,何乐不为,刚才郭威就是被盛长槐给敷衍过去了,一时半会没想明白。
盛长槐搞出的这一连串动作,都是奔着赚钱去的,只不过这种办法别人虽然能够复制,也对盛长槐影响不大,这家店铺这样的地理位置,整个大宋独一份,就算将旁边的店铺买下来,也要考虑是否会得罪韩驸马,还有海学士等人,有钱有权的看不上这点银钱。
无权无势的一来心里担忧,二来也请不到海学士和韩驸马等那样在文坛有威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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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郭威一直在这里没走,就是想找盛长槐详谈一番,他们家刚从外边迁到汴京,一来就碰到这样有意思的人,郭威觉得今日答应朋友来太学,真是来的太对了。
“方掌柜的,麻烦您通禀一下你们东家,就说天海候的侄子郭威,想请他吃个饭认识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天海候,方掌柜一听,赶紧给郭威行礼,若说是这段时间汴京有什么最消息在民间传播最广,除了相公们在金銮殿又和官家因立嗣的事情吵了起来,就属这天海候了。
之前十几年,天海候一家都蛰伏在西南边陲,自从上一任天海候战死,官家感念其守土有功,追封卫国公,谥号武穆,其弟接任天海候职位后,立誓为其兄长复仇,西南边陲守土十余载,五月的时候传来捷报,西南边疆土王叛乱,邻国借机入侵,天海候三战三捷,斩杀敌国上将和王子,报了杀兄之仇,官家将其调到汴京,担任副枢密使一职。
第四十章 苏轼吹牛
民间说书人半个月时间,就把天海候的功劳编成小说,在各种茶馆解说,获得了满堂彩,正如说书人口中那样,天海候在西南有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美名,官家多次夸赞,这郭威竟然是天海候的侄子,那不就是上任天海候的遗腹子吗。
方掌柜当然不敢慢待,急忙上楼去给盛长槐通报。
这时候,盛长槐毫不担心下面的生意,至少在今天,《明月集》的销量是少不了的,这点盛长槐还是能确认的,有自己抄袭的《水调歌头》和苏轼几人的诗词打底,怎么着也能卖个几百套。
所以,这时候,盛长槐正在听苏轼给几位同僚吹牛。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无端先生说的,将来这文坛魁首非我莫属,等我成为大宋第一的风月班头,这汴京的花魁,我带你们挨个去见识,小小的广云台,竟然敢小觑我翰林院的人,怎么不见他们慢待我呢。”
“子詹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这新科状元多受欢迎啊,我们几位,都是二甲三甲,也就是在翰林院馆选的时候,文章诗词入了学士的法眼,才能成为小小的编修,又不像子詹你,诗词歌赋,绘画书法,哪样不是绝顶,不说我等,子由不也一样,被你这兄长压的喘不过气来,连翰林院馆选都放弃了,也就是海学士偏爱,将他推荐到礼部做事。”
“就是就是,每每我等做出了好诗词,子詹你不厚道,马上就做出另外一首,自古以来只有人知道第一是谁,哪有人知道第二是谁。”
苏轼得意洋洋的笑着,在翰林院,除了海学士等几位上官他不敢放肆,就其他同僚,以盛长槐的话来说,碰上苏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胡说,我们这科的榜眼探花,不也在翡翠楼很受欢迎吗,前两日我去了一下,他们二人这段时间和韵儿小姐来往甚密,也就是我倒了,韵儿小姐才抛下他两,你们几人去了试试,能见到韵儿小姐的面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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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家兄长越说越离谱,几位友人即便和他关系好,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兄长别说了,广云台那是教坊司下属的,平时接见的官员不在少数,我们不过是七八品,又非世家出身,说个不好听的,还没有那些世家子弟在广云台受欢迎,还有,你前两日去翡翠楼了了吗,不是说你找好友去品鉴书画了吗,父亲让你一年不得进入青楼楚馆,这才几日,你竟然忘记了。”
苏辙为人比较方正了一些,倒好像他才是兄长一般,苏轼听完,赶紧求饶,让自家弟弟不要在父亲面前说漏了嘴,他也是听人说这段时间同科的榜眼探花两人为了翡翠楼的花魁韵儿争风吃醋,才有意过去出这个风头的,也并非就是色中饿鬼,几天都熬不住,要知道,他的结发妻子,和他青梅竹马,还是难得的美人。
不管事父亲知道了,还是妻子知道了,他在家都讨不了好。
盛长槐在旁边看的兴致勃勃,还有韩驸马家的韩城,看苏轼的眼神,简直就像看到了偶像一般,眼睛里直冒金光,恨不得那个在翡翠楼出风头的人就是自己,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也就是公主管的严了些,加上也没人敢带他去青楼,要不然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丛中赵子龙的称号,哪里轮到到顾廷烨,公主的儿子不香吗,进了汴京之后,盛长槐才知道,浓眉大眼的顾廷烨,竟然是这样的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名头。
上的楼来,盛长槐光听苏轼在这里吹牛了,果然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苏轼这人是一个大嘴巴,又喜欢风月之事,话里话外,都以盛长槐的恩师杨无端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立誓要做杨无端之后风月班头第一人。
这几名同僚苏轼也给介绍了,都是翰林院的编修,看着一个个道貌岸然,能和苏轼玩到一块的,哪有省油的灯,都是喜欢逛青楼的主。
突然,盛长槐发现自家掌柜的站在门口,似是有话要说。
苏轼也发现了方掌柜,往窗外一瞧,坏了,太学的诗会马上要开始了。
今日除了来这里给盛长槐捧场,国子监祭酒也邀请了翰林院的人一同参加诗会,所以这几人才会被苏轼说动,顺便帮忙剪个彩。
“赶紧走吧,去晚了,刘先生要生气了。”
苏辙也发现时间不早了,赶紧催促兄长和他的同僚出发,苏辙也在邀请之内,国子监祭酒和苏轼二人的父亲交好,两人曾在他门下学习过,所以对刘先生,大苏小苏都比较尊敬。
盛长槐连忙起身,给几人道别,苏轼都走了,韩城留下来也没啥意思,和盛长槐第一次见面,不是很熟,所以也跟着告辞了。
将几人送到门口,盛长槐才准备去找方掌柜的,却发现他带了一人走了过来,正是方才那个问题不断的郭威。
难道他还有什么疑问,盛长槐心里暗道。
“东家,这位公子是上任天海候独子,现任天海候的侄子,说是想请东家吃饭。”
天海候,盛长槐稍微一想,便知道是谁了,这段时间天海候回京的事情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是盛家的下人,也都讨论过,西南边陲大捷,这是大宋这对外战争几年最大的胜利了,只要是大宋人,没有不感到骄傲的。
既然是官家追封卫国公的遗腹子,也算是英烈之后,对这样的人,盛长槐还是有些敬畏的,不是敬畏他们的权势,而是敬畏他们的功绩,正如后世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前前后后三任天海候,都死在了西南边陲,当然,只有上任天海候是伤重不治,其他的都是因为水土不服,天海候一家,也算满门英烈了。
“天海候的威名,长槐十分敬佩,既然郭兄有请,哪敢不从,只不过,太学诗会马上开始了,郭兄不去,是否有些不妥当。”
郭威哈哈一笑,自来熟的拉着盛长槐的手,盛长槐不着痕迹的拜托了,心中突然一惊,难道此人看上看我的美色,看着郭威浓眉大眼的样子,难道竟然是好这一口,难怪十八了还没订婚,武将之家不是十六七结婚吗。
第四十一章 邀请
看到盛长槐的表情,在联想到他刚才的举动,郭威先是一愣,继而满脸通红。
“长槐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因为钦佩你的才华,又对你方才的安排感兴趣,所以方才是示好,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大宋也有好男风之人,尤其是郭威大多数随叔父待在西南,那边有一个国家,男子都能变成女子,所以郭威对这方面也比较敏感,盛长槐小小一个举动,郭威就猜到了盛长槐的意思,赶紧出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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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尴尬,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举动,自己过度解读了,也对,这个年代的人,示好的方式不外乎拉手,勾肩搭背的事情,市井中人或许有,但世家子弟,大多礼仪周到,不会这样干的,岂不闻三国时期,大耳朵的天命之子,不也是用这种方式表示亲近的吗,还有什么抵足而眠,更是屡见不鲜。
“是在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些不喜欢和男人拉手,所以有些反应过激了,并非是将兄长想成那种人了。”
看到盛长槐狡辩,郭威故意问了一句。
“哦,长槐说的是哪种人。”
看到郭威故意询问,盛长槐翻了翻白眼。
“兄长说的是哪种人。”
郭威哈哈一笑,这人果然有趣。
“我还以为长槐觉得我刚从西南过来,从那便携带了些病,不愿意和我亲近。”
“不不不,我是觉得兄长方才翻了好久文集,怕你手上有些脏,我这人有些洁癖,还请兄长见谅。”
郭威一听,故意举起自己的手。
“你看,白白净净的,哪有墨水,这样长槐就不会介意了吧。”
说完,又故意抓住了盛长槐的手,弄的盛长槐更膈应了,连忙睁开讨饶。
郭威这才放过长槐,转头又看了看盛长槐的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惊奇的问道。
“看长槐的力气不小,手上又有老茧,莫非长槐平日也曾习武,我猜一猜,你练的兵器莫非是枪。”
这郭威虽然是勋贵之后,心倒是挺细,就抓了盛长槐的手两次,就能知道是习武之人,还从自己手上老茧的位置,猜到自己是学习枪术的,果然心细如发,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错,我从小便练习基础枪法,前两年结交了西北全家子弟,结拜为兄弟,他教了我一套六合枪,最近觉得已经小成了。”
听到六合枪的名字,郭威也不陌生,他到不会觉得盛长槐是练习了市井中挂羊头卖狗肉的野路子六合枪,能坚持练习这么久的,必然是下了苦功夫,西北全家,虽然不是勋贵,但是在勋贵子弟眼中,都是自己人,全家比起勋贵,或许就差了一些爵位,但光凭在军中的影响,郭家要没有这次大捷,估计也是不如的。
“六合枪,我知道,西北那边有几个枪术大家,便是擅长六合枪,要成为顶尖的枪术高手,六合枪是必学的,这六合枪本是六个流派的枪术杂糅而成,又融入了内三合和外三合的理念。好归好,但要想成为顶尖的枪术高手,这六合枪还是有所不足,长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六合枪,很是难得,但若无独门秘传的枪术大师传授,最后只能止步二流,运气好一点,还能摸到一流的门槛,但要想成为顶尖的高手,还是需要另寻名师。”
“不过,我大宋枪术高手中,除了西北全家,还有英国公张家,宁远侯顾家,这三家都是家传,长槐肯定是没办法去学了,估计你那结义兄长也没办法,其他的,也就是一流,但大多也是不外传的,这就有些难了,若是学刀,甚至是其它兵刃,顶级的难找,一流的我还能请叔叔帮忙给你引荐,但是枪术,年刀月棍一辈子枪,不光是学习,就是流派,也都需要几代人的积累,顶级的真不多。”
这郭威倒是古道热肠,刚一见面,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就给盛长槐分析将来的走向,盛长槐自然知道,全旭不止一次想要传他全家的家传枪术,就是因为六合枪的上限太低,说是顶尖高手必学,那是因为里面的套路是融合里从古至今六家顶尖枪术高手的套路,但里面的精髓却是没有学到,随着盛长槐年纪增长,在过个两三年,就错过了学武的重要时机了,等十七八岁的时候,筋骨长成,在学顶尖枪术,那就就迟了,只能止步一流,无法到达顶尖,所以全旭才有些着急。
但盛长槐自有自己的坚持,若是真学了全旭的家传绝学,估计全旭和他父亲就要彻底闹翻了,这可是全家能立足大宋的根本。
“多谢兄长的关心,这些长槐都知道,随缘吧,说不好这辈子就从文了,没机会上战场呢。”
郭威不知道为何,知道盛长槐习武之后,对盛长槐的感官上升到至交好友,再加上之前盛长槐为了避免尴尬,将称呼改成了兄长,倒是让郭威觉得,两人一见如故,此人虽然出身勋贵,但自有一股游侠习气,讲究交朋友不在认识有多久,在于投缘不投缘。
之前来汴京的时候,偶然听说过盛长槐的诗词,今日又见了盛长槐的手段,再加上都是文武双全之人,郭威倒是觉得,盛长槐是一个可深交之人,所以才会言语间为他考虑。
“可惜我家传兵刃是用戟,要不然还能帮你参谋参谋,不过没有关系,我回去问问叔叔,他年轻的时候做过游侠,或许认识什么隐世不出枪术大师也说不定。”
无论为何这郭威这么热情,但此人行事做派自有一股子正气凛然的气质,加上又是为自己考虑,不管是不是客套,盛长槐还是感谢了几句。
突然,郭威拍了拍脑袋。
“我们这是为何,站在门口聊什么,刚才说要请你吃饭,说真的,这段时间回汴京,各种事情比较多,刚闲下来,这樊楼的炒菜,我可是想了几年了,正好今日和长槐你一见如故,不如就去樊楼,听闻他们新上了一种好久,叫做梨花白的,特别有名,一起去尝尝,我做东。”
盛长槐已经看出来郭威身上的游侠气质,知道自己若是拒绝,反而有些不好,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让方掌柜给赵其方去打个招呼,樊楼离盛家不是很远,等吃完饭之后,他自行回家便是,让赵其方回去给祖母报个信,晚上吃饭就不必等他了,晚上回家一起赏月便是。
第四十三章 盛华兰现状
樊楼,算是汴京的五星级饭店了,前世的时候,盛长槐在各种小说里面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到了汴京之后,之前大姐姐回来看望祖母的时候,也曾经说过,盛长槐第一次来汴京,等有时间便带他来樊楼尝个鲜,这都快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大姐姐兑现,盛长槐还以为大姐姐忘记这件事情了,后来才听祖母说,这段时间忠勤伯夫妇因为袁大郎被忠勤伯赶到河东一事闹了好长时间了。
这段时间,忠勤伯夫人又在装病不理家事,府内一团乱遭,本来忠勤伯还有意让大姐姐管家,但忠勤伯夫人把持着家里的钥匙对牌不放,忠勤伯又不愿意和夫人彻底闹翻,只能作罢。但因为此事,忠勤伯夫人迁怒于盛华兰,虽然没有明面上作难,但是回一趟家还是很难的,再有,大姐姐已经结婚半年了,还没有身孕,忠勤伯夫人用这个借口不让盛华兰出门,说什么大儿子不在身边,抱孙子遥遥无期,只能期望二儿子了,让盛华兰不要乱跑,在家里养好身子。
虽然暂时不能出门,但好在忠勤伯夫人是在装病,怕盛华兰看出端倪,在儿媳面前丢了面子,这段时间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本来新媳妇进门,都要立规矩两三年,但是这样一来,盛华兰倒是能松快一段时间,只是不能常回娘家。
老太太也说了,这不算什么坏事,等大姐姐生了儿子,若是能敢在袁大郎的媳妇头里,那便是伯爵府的长孙,虽然不能承袭爵位,那在忠勤伯眼里也大不一样,母以子贵,盛华兰在伯爵府的地位会比现在高很多。
老太太之所以这么笃定,也是因为前次盛华兰回家的时候,透漏了一个消息,说是袁大郎在河东,一口气纳了两个小娘,和忠勤伯交好的军中将领,又送了几个辽国美女,袁家的大儿媳妇写信给忠勤伯夫人哭诉,说是自从到了河东,袁大郎在她房里就歇了不到十天,要是这样下去,搞不好袁大郎的庶子会比长子早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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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袁大郎的大娘子,乃是忠勤伯夫人娘家的侄女,和袁大郎是表兄妹,所以忠勤伯夫人才会屡屡偏向大儿媳妇,也因为盛华兰下聘的时候,忠勤伯比到大儿媳妇家下聘更重视,觉得在娘家失了体面,所以才会搞出幺蛾子,让忠勤伯不能亲自到扬州下聘。
看到侄女在信中哭诉,忠勤伯夫人已经很难堪了,回了趟娘家,又被娘家人各种埋怨,说什么亲姑姑什么用都不管,忠勤伯夫人在娘家受了气,所以这段时间又开始闹腾起来,要忠勤伯将自家儿子召回汴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着,就不怕儿子的那些小娘翻天,至少不会闹出庶子比嫡子先出生这种笑话来。
但是据盛长柏从扬州的同窗来信中,又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盛华兰下聘那日,袁大郎恼羞成怒,借故殴打封德,听说伤的很重,至少要一两年才能恢复正常,大夫说伤了内里,这一两年都不能同床,要知道,那封德虽然三十几了,也不过有两个女儿,还没有一个儿子呢。
封德虽然是白身,但其兄长也是入了仕的,虽然是荫封的官职,去年也被掉出了京城,封太师幼女的夫婿也一样,被言官上奏以权谋私,私自调用少府监大匠去扬州给封家搭建鳌山灯棚,贬到西南做了个县令,封家这几年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得罪伯爵府。
但是封家好歹是太师之后,封太师的后人被勋贵子弟殴打重伤,已经有言官准备上奏了,好在忠勤伯托关系压了下去,忠勤伯将儿子遣送到河东,一来是惩罚他无固挑拨姻亲关系,二来是为了避祸,若是真回了汴京,说不好会惹怒御史台的御史们,要是不给忠勤伯府面子,执意上奏,那就不是忠勤伯自己将儿子遣送河东了。
要是封家在跟着上奏找个说法,封老太师的儿媳妇还在呢,那可是有诰命的,借故去太庙哭诉,这事情就严重了,说不好就是流放了。
忠勤伯也是有苦难言,他的夫人又不是个明理的,只能冷处理,据盛老太太分析,那封德病不好,袁大郎就甭想回京,就算是封德病好了,为顾忌影响,袁大郎也得在待个一年半载,忠勤伯才会将他召回汴京。
盛长槐从前还觉得自家二哥哥是那种方正刻板之人,不懂得变通,但是在盛长柏只将这个消息讲给祖母听,大娘子那边竟然没有一点消息,当然,这也是杨柳和二哥哥房里的丫鬟狼毫私下里聊天打探出来的,说什么二哥哥觉得大娘子知道反而会误事。
但是当时盛长柏说这个事情的时候,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但是眼神闪烁,这一刻,盛长槐仿佛从二哥哥眼里看出了光芒,这才明白,二哥哥面冷心热,心思通透,只不过因为读书明理较多,对自己严格要求了一点,并非是那种毫无七情六欲之人。
现在看来,盛家所有的子女里面,最厉害的应当是二哥哥盛长柏了,对待外人像盛紘,貌似忠厚,实则油滑,对待家人态度看起来像是大娘子,毫无心机,实则是不愿意对后宅之事多插手,若真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透漏点消息,其实对家里的种种不合理,甚至是盛紘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看的清清楚楚,这点倒是很像老太太,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是在是不得不说的时候,才会偶尔参与一下。
果然,庄学究看人很准,这个家里,若是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最有前途的就是自己这个二哥哥了,盛长槐虽然是个穿越者,但他也没有信心将来超过二哥去。好在盛长槐除了从文,还有习武,试问哪个穿越者,对文武双全这种成就不想刷一下。
当然,盛长槐也不会和自家二哥哥比什么,他前世就是个公子哥富二代,前半生最大的期望是当个奥运冠军,拿个金牌,车祸以后,就没什么追求了,家里有不需要他挣钱,混混日子得了,穿越过来以后,各种尝试又失败了,也就躺平了,要不是有祖母的期盼,对习武又感兴趣,将来和盛长杨又要分府,盛长槐也不会努力开店挣钱,宅子田庄都有了,当个小地主得了。
第四十二章 樊楼
樊楼,地处汴京公候街附近,在汴京最为繁华的主街之上,临近不远处,不是公侯伯府,就是宗室高官,早期的勋贵,太祖太宗赏赐宅邸的时候,大多都在这附近,后来有些勋贵豪富一些,觉得这个地方有些小,又另寻他处重建府邸,原来的宅子又折价还给户部,先帝和现在的官家,便又将其赏赐给重臣作为宅邸。
所说是汴京哪个地方最要低着头做事,无外乎就是樊楼往皇城方向的那几条街道巷子了。就好像樊楼的店小二说的那样,每天来这里吃饭的三品以上高官,勋贵宗室,最少的时候,也有三四十人次,这樊楼能在御街上占据了这么大面积,足足又东南西北,加上主楼,起了五栋三层高楼,可见这背后的东家,有多大的实力。
从大宋立国之初,樊楼就存在了,以前叫做白矾楼,后来又改名丰乐楼,最后又改成樊楼,历经几十载,这背后的东家愣是没人打听出是谁,但是眼红樊楼生意的,无一不是倒了大霉,就连宗室子弟,也不敢再樊楼闹事。
所以坊间传言,这樊楼有可能是皇室的产业,这也不是没有根据,像在离皇城这么近的地方,起这样高的楼,按道理肯定是违制的,这樊楼虽然也只有三层,但比盛长槐那家店铺,高度是两倍之多。
当年封太师在任的时候,不说权势滔天,也算是大宋顶级的高官了,也只敢在临近外城墙的地方,仿照樊楼起了一栋三层的酒楼,还建的那么矮,可见民间的这种说法,并非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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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本来觉得古人的饮食文化,受限于食材和烹饪方法,甚至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比之现代差之甚远,但现在看来,古人自有古人的优势,至少在文化内涵上,现代酒楼开着飞机都追不上,还有这樊楼从菜式,只要是大宋有的,这樊楼的厨子几乎都能做出来,这是店小二说的。
樊楼也有雅间,但是没有一定身份的,都是需要提前预定,郭威虽然出身天海候府,但自身并没有爵位,所以店小二也不会给他走后门,人家刚才都说过了,来这里吃饭,高官显贵人家见多了,今天又是中秋,没有多余的雅座包间,郭威当然只能在打听里请盛长槐吃饭了。
两人在二楼挨着栏杆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就坐,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主角靠着一点点炒菜的知识,就能混的风生水起,开设酒楼饭馆,数钱数到手抽筋,盛长槐还信以为真,真等他穿越过来,才发现炒菜在大宋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至少在扬州的明月楼,他就吃过好几次。
炒菜在南北朝时期就出现了,到了宋朝,已经在各大酒楼里面开始流行,就连盛家的厨娘,也会炒个鸡蛋啥的,就是其他菜式,还是需要有大厨教授,要不然炒出来的不伦不类,盛长槐倒是有心指点,但让就会炒个土豆丝,芹菜炒肉,西红柿炒鸡蛋等,这几样的食材,大宋几乎都没有,芹菜倒是在南方已经从西域传了过来,但现在的猪肉不好吃,盛长槐也没有这个本事,去改良养猪的流程。
但是在今日樊楼的招牌菜单上,盛长槐竟然发现了芹菜炒肉,赶紧先来了一份,郭威笑了笑,盛长槐倒是识货的,樊楼的肉和外边的不一样,这芹菜炒肉他也十分爱吃,剩下的盛长槐就不认识了,由郭威点了几样,又要了一瓶梨花白。
两杯酒下肚,郭威也不是嗜酒之人,又见盛长槐年龄小,也不过浅尝辄止,今日请盛长槐吃饭,本就纯粹是好奇,虽然刚才还给盛长槐分析什么枪法,也不过是因为游侠心态,所以并没有先聊其他的,就是将自己方才的猜想问了下盛长槐。
果然,古代的聪明人比之现代,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就是见识眼界不如现代信息爆炸影响的现代人,盛长槐刚将自己的经营方式在店铺里面实验了一下,就被人当场察觉,盛长槐当然不敢隐瞒,将郭威的猜测证实,又请求郭威不要外泄,是在不行,盛长槐都做好了引诱郭威入股的准备。
想不到郭威哈哈一笑。
“长槐这是为何,我就是纯粹好奇,十二岁开始,我就和叔叔的结义兄弟游历大宋,从未见过这样做生意的,长槐此举,即便是使了一些手段,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即便将来有人想通,也不会为难你,更何况你那书屋,还有韩驸马作为后台。”
关于郭威的这个说法,盛长槐当然不会说韩驸马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只是随声附和,那郭威又继续说道。
“至于钱财,我天海候府估计是勋贵中最不缺钱的了,满朝勋贵,只有我天海候府镇守西南几十载,西南虽然苦寒,但是有大宋没有的东西,像是什么象牙,宝石之类,西南那边比比皆是,我天海候府都不用主动去搜刮,正常做生意,每年的收益也是海量,你家店铺即便将来做的再大,我们也不会眼红的,不过在我看来,你那家店铺上限其实并不是特别高,还没有到让人眼红到铤而走险的地步,无论你和韩驸马关系是否真的亲密,真正有那种能力的,人家也在其他地方有其他来钱的地方,这点你大可放心。”
听到郭威这样说,盛长槐就放下心来,即便没有韩驸马,愿意得罪海师兄的,也没有多少人,正如郭威所说,这家店铺虽然将来或许挣钱,但并不是什么日进斗金的生意,加上盛家也是官宦之家,父亲有个做副相的岳丈,还有个伯爵府的亲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真正有权势的,除非是真的不要脸面了,是不会搞什么小动作的,这可是天子脚下,当然,也是因为人家来钱的门路,比自家多多了。
这件事情确认完成,郭威也没有什么想问的,就和盛长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盛长槐虽然不像郭威十二岁就游历大宋,但好在有上千年的信息阅历,倒是和郭威聊的十分投契,一顿饭罢,两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郭威对盛长槐的感官更好,刚才或许是游侠心态,现在真是存了结交的意思,盛长槐当然不会介意有这样一个朋友,虽然不像全旭那样磕头就拜,但至少能成为和刘云,还有胡六郎那样的朋友。
第四十四章 进学(一)
八月十六日,中秋刚过,盛紘今日专门告假一日,就是为了家中子女第一日入学的事情,盛紘无论管家如何装糊涂,但是对家中子女的教育还是很重视的,再加上今日有齐国公家的独子也要过来,盛紘怕家中下人怠慢,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让在庄学究那里伺候的下人们过来搭话,不仅如此,王大娘子也将盛家所有的管事一同喊了过来。
“从今日起,家里的哥儿和姐儿都要进学了,我只说一点,除了庄学究院子里面伺候的,都给我离庄学究的院子远一点,若果实在是有事需要路过,最好不要打扰到庄学究授课,午间的时候,齐国公的独子会在家里休息一下,若是有那不要脸的敢去撩拨齐国公独子。我不管你是不是几辈子都在家里伺候的,还是哪个主子跟前得力的亲信,你既不要脸面,那我也无需给你留脸,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汴京这暗门子多的是,直接打发人牙子卖了。”
盛紘从来没有在下人们面前说过这种话,这也是因为齐国公独子要来家里进学,若是真有家里的女使丫鬟贴上去,在闹出点桃花事件,盛家的脸面就要丢到整个汴京去了。
齐国公夫人是汴京一等一高傲之人,出身襄阳侯府,本就是侯府独女,但因其父得官家信任,又因护驾有功,为官家断了一条腿,官家特将他的独女封为郡主,皇后娘娘又收为义女,虽然不比官家的女儿尊贵。
但官家的女儿,因身份的原因,受到的限制太多,想比而言,平宁郡主虽然只是个郡主,但是行事比公主要方便,又是天下顶尊贵的的女人之一。除了官家的后妃,无论是高官权贵,还是宗室贵族,大多都对其十分尊敬,也就只有那几个王爷的正妃,可以不给平宁郡主面子。
本来平宁郡主就看不上盛家,连个爵位都没有,能请到什么样的儒师,但齐国公对庄学究的能力很信任,据理力争,才将独子安排到盛家家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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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还多亏了顾廷烨,顾家和齐家祖上有亲,齐国公独子齐衡还是从顾廷烨口中知道,大名鼎鼎的庄学究要到盛家家学教书。庄学究虽然只教出几个进士,但是太学中还有五六个之前的学生,所以齐衡早就对庄学究的大名如雷惯耳。
齐衡不敢去求母亲,而是去求了齐国公,有齐国公一力主张,加上齐衡在旁推波助澜,平宁郡主这才勉强答应下来,还定下了个约定,等到明年院试,让齐衡去试上一试,不求一次发解,只要确实差的不多,才允许他继续在盛家读书。
“通家的下人,包括门房,马夫,前两日我都全部叮嘱了一遍,昨日齐国公带着他儿子来道谢,家里一点岔子都没有。相公感情是信不过我,若是这样,还不如去找你那心尖上的林小娘来管家,我也好落个清净。”
大娘子虽然配合着盛紘给下人训话,等人一散,还是不满的向盛紘抱怨着,盛紘今天一大早来这一出,在外人看来,说不好就会胡言乱语,说王大娘子连个后宅都管不好,还要家里的主君出面。
盛紘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对王大娘子管家,他还是信任的,尤其是这段时间,林小娘没有给王大娘子添堵,这家里井井有条,就连盛老太太都夸她做事有条理,也就是突然想到,有一个外人要日日待在家里,怕下人们胡乱说话,将盛长槐和盛长杨的事情说了出去,这才有此一出,这不是在扬州,他是扬州二把手,没人敢乱说话。
在这汴京,他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谁会给他面子,林小娘在受宠,不过是个妾室,要是让她管家,被汴京的官眷们知道,盛家的名声就不好听了,盛紘这点还是拎得清的。再有,这可不是在扬州,天高皇帝远,王大娘子的父亲知道女儿受委屈,让王家的主母,也就是盛紘的丈母娘招他过去问话,他又该如何作答。
王大娘子抱怨的话语一出,盛紘连忙给赔不是,王大娘子这段时间算是抖起来了,也难怪,有一个副相的父亲给撑腰,底气十足,所以这也是为何盛紘又开始宠爱林小娘的原因,王大娘子说话不好听,老是和盛紘顶嘴。林小娘就不一样,事事顺从盛紘,这段时间只有在林小娘面前,盛紘才有一家之主的的感觉,所以林小娘即便是在扬州搞出很多事情,这段时间又开始宠爱如常,甚至比扬州那时候,盛紘对林小娘母子三人,更加疼爱,只不过叮嘱他们,不许和大娘子以及大娘子的几个孩子争风吃醋。
林小娘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都是躲着大娘子,尽量不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偷偷把持住盛紘,给自家几个孩子多弄点傍身的财产,闷声发大财,林小娘这也是来汴京才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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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几乎大部分金牌教师都一样,除了自身的教学能力出众,对学生的严厉管教也是成功的手段之一,庄学究前几日,专程和盛紘促膝长谈,也不知道谈了什么,从那日起,庄学究手里就多了一个戒尺,盛长柏倒是见过,听闻是当年老老太爷管教三个儿子用的,最后就二老太爷中了进士,还是个探花,临死之前,专门将这个戒尺传给了二房,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只要是盛家后人,手持这个戒尺的人,均可进行管教。
也就是说,但凡盛长槐哥三在学堂不用心,庄学究便能用这个戒尺进行惩罚。
不仅如此,庄学究还定下规矩,从进学第一日起,卯时二刻坐堂,也就是现代的五点到五点半上课,每五日刻一文,第五日做完文章,下午可休沐半天,每逢十五,三十,才能有整日的休息时间。若不是因为晚上点灯熬油的费眼睛,盛长槐估计,庄学究连晚自习这一招都会创造出来。
第四十五章 进学(二)
今日第一日进学,果然就如同盛长槐预料的那样,等他带着宋词到了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和房妈妈正在哄明兰起床,也不知道是为何,明兰这孩子啥都好,就这赖床的毛病一直也改不好,老太太说是因为这孩子平日里心思太重,多睡一会,脑袋瓜子还能多休息一下,平日也不管这些,但毕竟今日开始要进学,一下子也改不过来,等盛长槐都进了屋子,老太太还是束手无策。
盛长槐笑了笑,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出了个主意。
“房妈妈,你帮明儿把衣服穿好,这走过去也得一会,我抱着明儿去庄学究院里,等快到的时候,我在把她摇醒。”
也只能如此了,盛老太太点了点头,亲自把明兰从被窝里扶起来,房妈妈给明兰把衣服穿好,小桃早就端来了洗脸水,盛老太太用毛巾细细的把手和脸给擦洗干净,明兰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的双眼。
眼睛虽然睁开了,但看上去还是随时能睡着,盛长槐哈哈一笑,明兰这样子是在是太可爱了,从盛老太太手里接过明兰,给祖母道了个别,抱着明兰就往庄学究的院子里走去,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或许是吹了点风,或许是盛长槐走路有些摇晃,突然听到一声弱弱的声音。
“呀,这是哪里啊,槐哥哥,你要把我抱到哪里去。”
盛长槐脑袋一转,故意说笑道。
“祖母闲你太懒,让我把你扔到大街上去。”
明兰这时候倒是清醒了一些,往旁边一看,盛长槐后面跟着宋词和小桃,小脑袋瓜一转,便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挣开盛长槐抱着她的胳膊,从盛长槐身上溜了下来。
“槐哥哥骗人,明儿这么可爱,祖母怎么会舍得扔我,要不然为啥只有我和祖母在一个院子里,我知道了,这条路我认识,是去庄学究那里念书的。槐哥哥你帮我给庄学究说说,就说明儿病了,下午在过去行不行。”
盛长槐看明兰这样,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刚擦干净的脸,盛老太太还专门把眼角给擦拭干净,就这么一会,就积攒了一点点眼屎,从小桃哪里拿过一个手帕,细细的给明兰擦拭干净。
“这才第一日,你就要告假,难道以后日日告假不成,哪有生病专生早上的。”
明兰脸色若有所思,仿佛在想这个事情的可行性,盛长槐哪里会给她机会,又一把将她抱起来,继续往庄学究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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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兰虽然起的晚,但是盛长槐走的比较快,到了庄学究院子门口,也是凑巧,正好碰见了盛长柏拉着如兰走来,另一条路上,盛长枫后面跟着墨兰也刚刚到,看到明兰舒舒服服的趴在盛长槐的肩膀上,如兰和墨兰都一脸的羡慕,
如兰喊了一声二哥哥,盛长柏知道她的意思,也把她抱了起来,墨兰倒是有点放不开,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家亲哥哥,但盛长枫虽然看到了,也装作不知道什么意思,只顾着自己往前走,墨兰无奈,漏出了一丝埋怨的神色,倒是有一些小女儿撒娇的意思,这还是盛长槐第一次看见墨兰这样。
其实盛长枫心里想的是,明兰年纪小,盛长槐又力气大,抱一路也无妨,如兰虽然年纪大些,但是大哥哥也年纪大,抱这么一会也无妨,但自家这个妹妹,是姊妹几个最大的,也是最重的,自己又不像盛长槐那样天天习武,早就抱不动了,但这话他也不敢乱说,免得自家这妹妹给他来一出水漫金山,回去再叫小娘骂自己一顿。
明兰这会子还有些迷糊,只顾着自己打盹,但是如兰不一样,不停的用目光挑衅着墨兰,墨兰一见,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拉着自己的丫鬟独自跑在最前面,盛长柏暗叹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等进了厅房,时间还没到,所以庄学究倒是没有来,但是已经有一个十四五左右的少年,带着一名年纪相仿的书童,站在那里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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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这就是齐国公独子齐衡了吧,到真是传闻中那样,一表人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乃龙驹凤雏也。”盛长槐心里暗自想到。
盛长槐已经算是半分府,昨日又没在家,所以并没有见过齐衡,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若是自己穿越的是一部电视剧,那么这齐衡必定是男主之一,虽然盛长槐不认识,但还是觉得,这齐衡仿佛就是电视剧中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盛家的三个姑娘,都被此人吸引住了,就连明兰也一眨不眨的看着齐衡,觉得自己趴在哥哥怀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溜了下来,如兰也是一样。
“看你们这个样子,齐衡哥哥第一次来咱们家读书,你们就这样失礼,墨儿见过齐公子,我能叫你齐衡哥哥吗。”
如兰听到墨兰这样说,正准备开口和她论个清楚,她刚才不也想要三哥哥抱吗,这会装什么淑女,但是被盛长柏捂住了嘴巴。齐衡倒是没有觉得什么,反而觉得盛家的兄妹和睦,墨兰作为姐姐,担心妹妹失礼,反而有些羡慕,他是家中独子,很羡慕盛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
“当然可以了,我家里没有兄弟姐妹,不光是墨儿,就是其他两位妹妹,都叫我齐衡哥哥吧,第一天便多了三个妹妹,真是开心。”
第一次见面,盛家的三个姐妹不约而同给齐衡道了声安,盛长柏已经见过齐衡几次了,不光是昨日,在顾家也见了两次,所以和齐衡已经很熟悉了,自然是给齐衡和弟弟妹妹介绍了,齐衡和盛家的子女一一打招呼。
等介绍到盛长槐的时候,盛长柏顿了顿,说道。
“这是我嫡亲大伯的儿子盛长槐,比长枫要大一些,比齐公子要小一些。”
“见过世兄,”
盛长槐和齐衡互相称呼道。
第四十六章 进学(三)
盛长柏见齐衡和盛长槐太过于客套,想了一下,建议道。
“几个妹妹年纪小,对我们几个都以兄长称呼倒也无妨,但既然齐衡你来我家读书,日后我们是要朝夕相处的,世兄来世兄去有些见外,我们兄弟三人,齐衡你正好年龄在中间,我们也没有亲戚关系,我们几个都和你名字相称,等过上几年,大家都成年了,在改成互相以字相称,这样也能亲近些。”
盛长槐倒是无所谓,他和胡六郎,刘云便是如此,盛长枫当然也没有意见,这段时间,他非常羡慕自家二哥哥有个侯爵府嫡次子的好友,天天能跟着在汴京去逛,也是运气,这汴京顶尖的勋贵公子要成为自己同窗了,早就有结交之意,连连点头。
若是盛长柏知道自己这弟弟的心思,肯定会告诉他想多了,齐衡虽然和顾廷烨是亲戚,但这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顾廷烨好玩,好动,汴京有名的地方都玩过去过,拉着他到处逛确实有这事,但齐衡不一样,盛长柏虽然才见过两三次,但已经看明白了,这人是一个知礼守规矩的,平宁郡主又管的严,最多去亲戚家找年龄相仿的说个话。
听顾廷烨说,自家这国公府的亲戚,连公候街都没逛明白呢。
“咳咳,看来你们都认识了,那就不要在客套了,今日早上,我们先把座位安排了,在我门下有个规矩,座位一旦确定,没有特殊原因,以后不许变更。”
庄学究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书堂中的众人竟然没有发现,听到这个声音,赶紧纷纷给庄学究行礼。
盛家这书堂,在布置的时候,除了齐国公说要将自己的儿子送来,还有之前在扬州的时候,盛长柏和顾廷烨商量好,要一起来盛家到庄学究门下读书,加上盛紘有意让三个女儿一起跟着发蒙,所以是按照八个人的计划布置的。
盛家的三个女儿现在年纪小倒也罢了,过两年年纪大一些,还有外人来盛家读书,是要避讳一些,中间放个屏风啥的,所以安排在西侧,正好一排。
男子就没那么些讲究了,但这厅堂最多能摆下四排,五个少年,只能分成两列,好在厅堂够宽,三列摆放也无妨,盛长槐前几日来这个观察了一下,正好还空出一个位置,让祖母找盛紘说了一下,宋词虽然是书童,但好歹算是杨无端半个弟子,盛长槐半个师弟,在加上盛紘绝的盛长槐这段时间和自己有些隔阂,有意示好。
请示了庄学究一下,庄学究听闻是杨无端的半个弟子,也不介意宋词身份低,愿意收在门下,所以,在最后一排也给宋词安排了一个位置,当然,笔墨纸砚这些事情盛紘并没有提,盛长槐帮着置办了一套。
所以整个厅堂,是三排三列的布置,盛家女儿的位置在西侧,和男子只见的案几的距离宽了一些,大约是东侧案几距离的三倍,这也是为了避嫌。
盛长柏几人商量了下,齐衡是客人,要有些优待,但因要避嫌,所以安排在最东侧第一排,齐衡推辞了几下,但盛家哥三都坚持,只能同意。盛长枫年纪最小,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盛长槐不喜欢中间,学渣都喜欢边角,所以抢先坐在了齐衡后面,盛长柏也只能坐在盛长枫后面,等几人座位安排好,宋词才做在了盛长槐身后。
几个小姑娘那边就难办了,如兰和墨兰在那里吵吵闹闹,都要坐在第一排,最后还是盛长柏发了话,才由年纪从大到小,墨兰第一排,如兰第二排,明兰最后。这也是因为明兰抢先占了最后一排的缘故,这时候明兰倒是和盛长槐心灵相通,想的都一样,最边上和最后边,庄学究最注意不到。
盛长槐是因为坐在边上不怕被庄学究提问,明兰占了最后一排,盛长槐估计,是为了方便打盹。
位置就这么安排下来,本来盛家这也布置,是因为顾廷烨当时也说要来盛家读书,可就在庄学究刚到不久,顾廷烨突然自己跑上门来,给盛紘赔了下罪,才说自己不能来盛家读书了。
原来,这几日不知为何,宁远侯本来还觉得儿子终于长进了,愿意读书了,心中十分高兴,但庄学究到了知道,也不知道是谁给宁远侯说了啥,宁远侯听到盛家请的塾师,连个进士都不是,之前仅仅是个禀生,说是这样还不如去太学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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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太学里面的先生,有十几个进士出身,一个禀生,自己都没考中进士,又能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这也是因为宁远侯是个武人,对庄学究的名气不了解的缘故。顾廷烨也是脾气倔,不知道好好和父亲说,父子两人因为此事又闹的不愉快,甚至听闻宁远侯觉得顾廷烨忤逆顶撞,还动了家法,要不是宁远侯夫人从中劝解,顾廷烨主动认了错,虽然不在坚持来盛家,但也不愿意去太学,父子两人各让了一步,由宁远侯请人写了封荐书,送顾廷烨去白鹿洞书院读书。
白鹿洞书院天下闻名,就连范相公都在那里教过书,宁远侯这还是知道的,对白鹿洞的教学实力,宁远侯深信不疑。
这还是盛老太太和盛长槐聊天的时候说的,王大娘子知道后,在来盛老太太院里的时候,还专门炫耀了一下,说什么之前还怕顾廷烨带坏了盛长柏,这下好了,顾廷烨去了白鹿洞,自家儿子再也没人打扰学业,说不好下一科院试,就可以试试发解了。
但据老太太分析,盛紘是不会让盛长柏这么快去参加院试,毕竟还不到时候,即便是侥幸过了,会试也过不了,下一科院试还得重考,何必浪费时间,盛老太太之所以给盛长槐说这些,也是告诉他,在下一科,也就是四年后,无论是盛长柏,还是盛长槐,又或者盛长枫,都要下场考试的,这也是盛紘之前和盛老太太商量过的。
所以盛长槐还是有一些紧迫感的,不怕考不上,就怕考的一塌糊涂,这就太丢脸了,混日子归混日子,但脸面还是要的。
第四十七章 海家的智慧
八月二十五,这一日,盛长槐因昨夜连夜将庄学究布置的文章完场,等早上庄学究一到,便将文章交了上去,无他,是在是今日约好去韩驸马家中拜访,将之前收取的诗词交到韩驸马手里。
庄学究早就在昨日便收到了盛长槐告假的消息,虽然庄学究教学比较严格,但并非迂腐之人,只是叮嘱盛长槐,该交的文章还是要交的,只要盛长槐能提前完成,便是早走个把时辰也是无妨。
一大早,卯正刚过,庄学究便看完了盛长槐的文章,一来感念盛长槐确实有事,二来,盛长槐这篇文章看上去也是用心了,并非是临时赶工,胡乱敷衍了一篇文章,虽然说不上大好,但是据庄学究对盛长槐的了解,小小年纪做成这样,已经是难得,于是便准了他的告假。
时间还早,盛长槐先去祖母屋子里说了会话,盛老太太专门叮嘱,韩驸马为人洒脱不羁,倒也无需注意什么,但福康公主心思细腻,盛长槐又是杨无端的弟子,既然韩驸马想招,想必福康公主不太介意盛长槐的身份,但还是需要注意,谨守礼仪。
再有,韩驸马家中也有一件奇事,福康公主四十多岁,刚得了一个幼女,乃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喜爱非凡,盛老太太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公主的幼女最近夜间总是啼哭不已,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不知道找了几次太医,都束手无策,坊间传闻是撞克了哪路鬼神,盛老太太手上有一副薛稷亲笔画的《观音图》,乃是老太太的陪嫁,专门让房妈妈拿了出来,让盛长槐带到驸马府,做个见面礼,也算是投其所好。
盛长槐前世虽然不怎么信神佛,但自从穿越后,也不敢对神佛之事小觑,觉得有些道理,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在公主面前能博个好感,于是便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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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二刻,盛长槐已经到了《三味书屋》门口,方掌柜昨日晚上便将近日学子们投来的诗稿整理好,书屋刚开始收稿,质量倒也不错,都是太学学子所做,皆奔着韩驸马的名声而来,若是韩驸马能够看中,公主也是好诗文的,说不好自己的诗词就传到官家耳朵里了,学子们投稿的兴趣倒是很大,所以,诗词的数量倒是比时文和策论多了不知几许,盛长槐每日都要抽出时间去筛选一些好的,准备今日一并交到韩驸马哪里。
至于韩城,开业当天露了个面,责编的事情倒一点也没管,估计是每当回事,所以现在这块还得是盛长槐多干一些。
但文章诗词不比其他,虽然盛长槐自认为能分辨出孰好孰坏,但这只是一家之言,前几日苏轼就派人来送信,说是必须得加人,要不然他忙不过来,太耗费心神了。
盛长槐第一时间想的是,苏轼不会是因为筛选策论,耽误了他去喝花酒了吧,等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自己多心了,苏轼虽然表现的放荡不羁,但是并非是那种信口胡说的,这事情确实耗费心神,而且,一家之言确实不可取,自己几人喜欢的,并非就是别人喜欢的,责编这岗位,还是需要多安排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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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盛长槐再次拜访了海宅,海文礼倒是给了一个好主意,等诗词文章发布一两个月中,可以在进入二楼的读书人里面,挑选一些文采出众的一同担任责编,读书人不是好结社吗,正好以这几本月刊文章诗词作为引子,和汴京优秀学子结个诗社什么的,不仅解决了人手问题,还能拓展盛长槐的人脉。
在汴京中能脱颖而出的读书人,大部分都是进士种子,听完海文礼这番建议,盛长槐不禁对自家这师兄刮目相看。
本以为海文礼仅仅是个学问高深之人,为人方正,对这种事情深痛欲绝,但没想到,海文礼竟然主动建议盛长槐结社,看来,海家能在大宋屹立不倒,代代执掌翰林院,也并非只是因为学问的缘故,海家并非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不屑为之,专心做学问,无论新党旧党,都不会无固和这种无害清贵的官员结怨,这也是海家的处世之道。
等回了盛家,盛长槐和祖母说了这件事,并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盛老太太哈哈一笑,点了点盛长槐的额头笑道。
“海家世代清流不错,谁说的清流官员就不能圆滑了,海家能够兴盛数百年,无论是前朝,还是当年五代时期,朝代变迁,海家一直屹立不倒,自然有自己的传家之道,海文礼作为海家当代族长,必然是海家重点培养的掌舵人,又怎么会是一个迂腐之人。什么君子清流不结党,这都是假的,当年海家老太爷,不也写了一篇文章,什么君子朋而不党,将海家至于范相公一党,借着范相公贬官,远离朝堂纷争,这不,韩相公一拜相,海家又成了翰林院掌舵人。”
“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过,文礼先生既然能对你说出这番话,可见不把你当外人,估计是看在你老师独女是她弟妹的关系,将你也当做了海家亲近之人,将来若是有不解之事,倒是可以和他多说说,这便是我和你说的财侣法地,为人处世,人脉关系必不可少。”
盛长槐听完,深以为然,又想起来,这个年代没有欧阳修,想不到却有一个和欧阳修类似的人物,也写了一篇《朋党论》类似的文章,只不过,海老太公就聪明多了,这篇文章的问世,是在范相公等人贬官之后所做,并非像是欧阳修那样,胡乱开炮,得罪太多人。
盛长槐专门拜读之后,才得出上面的结论,海老太公只讲了君子朋而不党,并没有对当时的旧党攻击,在文章里,将自己倾向新党的政治观念托出,即便是旧党,也不过是将海家划到了范相公一党,并未大肆攻击,只不过刁难了一下,海老太公顺势自请外放,脱离朝堂,免得和旧党同流合污,既保住了海家清流的名声,又不至于牵连子女亲朋,实在是高明的很。
第四十八章 韩驸马
虽然海文礼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最近盛长槐也是忙的没时间出门,上次休沐半天,本来郭威还派了自家小厮送信,说是想叫他去天海候府做客,盛长槐也婉拒了。
带着好不容易筛选好的诗词,也多亏了盛长柏和齐衡的帮忙,才不至于遗漏了许多上佳的诗词,要不然,盛长槐最后筛选出来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并非代表权威,搞不好韩驸马第一次审稿就要闹出笑话。
驸马府离三味书屋倒是很近,其实派遣方掌柜送也是一样,或者让韩城代为转交,毕竟韩城就是太学学子,日日都要经过三味书屋,虽然就漏了一面,但好歹也挂了责编之名。
但是,一来韩驸马有请,二来,这件事件,韩驸马毕竟是帮忙,盛长槐本来想要以分红作为酬谢,被海文礼拦下来了,别说驸马公主本来就有俸禄,公主乃是官家爱女,各种赏赐如流水般,就说韩驸马本人,乃是镇南候嫡子,虽没有继承爵位,但镇南候府当年的豪富也是出了名的,老镇南候三朝重臣,开国时赏赐的宅院田庄不知几许,区区店铺分红,说个不好听的,驸马府随便一次家宴,就能超出不知多少,韩驸马愿意帮这个忙,乃是看在杨无端的面子上,要不然,区区银钱,韩驸马还不看在眼里。
好在盛老太太在京中人缘颇好,随便打听了下,就准备了观音画像这份恰到好处的礼物,也不至于让盛长槐作难,第一次上门,空手还是显得不太好。
三味书屋到驸马府也就区区几百米,盛长槐让赵其方将马车停靠在店铺周围,自己带着宋词上门,亲手捧着观音画像,由宋词抱着准备好的书稿,不过些许时刻,便以走到了驸马府门口。
刚到驸马府门口,将拜帖奉上,门房早就被打好了招呼,并没有通报,直接就要带着盛长槐去见韩驸马,还没等等盛长槐踏进驸马府,便看到一个奶妈模样的嬷嬷,迎面走来,手里捧着一个盒子,一出门便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长槐公子,请随我来。”
门房让过嬷嬷,这才开口邀请盛长槐入内,不料被旁边的嬷嬷听到,惊讶了一声,猛地转头,拉着盛长槐问道。
“敢问这位小哥,您的槐字是哪个槐字,可是槐树的槐?”
盛长槐看了看嬷嬷,确认没有见过她,但这嬷嬷看上去是府内有脸面的女史头子,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公主府内的女史头子,比一般的七品官还要有脸面,盛长槐也不敢不答。
“回嬷嬷的话,长槐的槐字,正是槐树的槐字。”
那嬷嬷脸上一喜,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果然是有道高人,这都能算出来,天可怜见,咱家的小郡主真是上天庇佑。”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之后,问了一声门房,这可是来拜访的客人,见门房点了点头。啥都没说,急匆匆又返回了府内,倒是让盛长槐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那嬷嬷这是何意。
但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盛长槐早就在海文礼那里得知,韩驸马虽然没有身居要职,但也只有早上有空,这段时间,官家心情不好,也只有韩驸马能劝慰一两句,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官家也不至于驳斥驸马的面子。
这驸马府好生之大,至少有七八个盛家的大小,也不知拐了几个弯,经过了几栋房子,才走到韩驸马的书房之内。
虽然这栋宅邸已经改名驸马府,但是,这毕竟是皇家赏赐给公主的宅邸,本质上还是公主府,公主才是这宅邸的主人,虽然韩驸马不必像后世明清驸马一般,想要见公主,还需要公主召见才能见面,但是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驸马府的正屋虽然也有书房,但皇家赏赐的宦官和女官都在那里,所以,韩驸马在偏院中又开辟了一间外书房,平日里会见外人,韩驸马都会选在此处,而不是正院的内书房,无他,太不方便了,外人入内,必须先得请示皇家派来的女官长吏,在禀告公主许可,才能入内,有些太不方便。
一路上,盛长槐悄悄塞给门子一个装了银子的小袋子,大约二十两银子,这也是盛老太太专门叮嘱的,不比其他府邸,这驸马府的门子可是公主身边亲近之人的亲戚,虽然不用次次都给,但第一次进门,给点好处,也好知道驸马府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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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门子也是收礼收习惯了,拿手粗略一等,心中暗喜,这公子年纪不大,出手倒是大方的紧,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了回去,笑眯眯的叮嘱了一句。
“估计公子也听说了,最近小郡主有些撞克,但别在驸马面前提什么鬼神之事,驸马乃是武侯府出身,虽然是文人,但也不信这些的,这几日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驸马面前推荐什么得道高人,驸马很是不高兴。似公子这样年轻的哥,得驸马召见,估计公主也会有兴趣,在公主面前到不用忌讳这些,公主倒是对这些深信不疑。”
说完,便不再说,盛长槐已经了然,看来自己带的这副观音画像,若是公主没有召见,还是不必送出为好,但还是有些犯难,怎好空手相见,但瞧了瞧宋词手上捧着的书稿,便有了主意,不如在抄首诗,当场奉上,韩驸马喜欢诗词,这也叫投其所好。
“得,到了,公子稍后,我去通禀一声。”
那门房说完,不等盛长槐答应,扭头就进了书房,不多会,就出来请盛长槐入内,盛长槐跟着走进屋里,好大的书房,满满当当得有几千册书,原以为杨师的书房就够大了,但韩驸马这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就是师弟了吧,果然如同海师兄所说,一表人才。”
盛长槐扭头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的看着他,身旁站着的,不正是韩城吗,这想必就是韩驸马了。
第四十九章 误解
韩驸马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保养有方,仍是一副英气勃勃的样子,盛长槐心道,怪不得祖母说过,近些年来,除了已经去世的英国公嫡子,在汴京顶级家族中,没有人能比的上韩驸马了,年轻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虽然武艺不算顶尖,但文采在本朝也算少有,若不是因为身为驸马都尉,这大宋估计要出一个勋贵子弟出身的相公了,说的就是韩驸马。
早年间,在官家没有立嗣之恼的时候,韩驸马也曾身居要职,官至节度使,兼兵部侍郎,要不是为了避嫌,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枢密使一职了,这可是勋贵皇亲的顶峰了,不仅如此,几年前,还曾短暂担任过开封府府尹一职,要知道,除了重臣,这职位,几乎就是储君之位,可见在官家心中,韩驸马是有多么受信任,且自身能力也出类拔萃,无论是新党旧党,都不敢得罪,就连皇室中的几个王爷,权势也不如韩驸马。
也就是这几年官家连丧几子,朝中恳请官家过继宗室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几个王爷水涨船高,韩驸马为了避免被将来的储君嫉妒,这才急流勇退,担任了闲置,也因为如此,有希望被官家过继的兖王和邕王多有拉拢,盛老太太的消息,也是从勋贵哪里打听而来,说是兖王和邕王,这段时间,多次带了什么得道之人,前来为小郡主祈福,才有盛老太太准备观音画像的举动。
“末学后进,扬州府秀才盛长槐,见过驸马都尉。”
盛长槐此话一出,那门子心道不好,忘了这茬了,盛长槐是韩驸马看重之人,按道理应该称呼一声前辈或者世叔世伯之类,做了多年的驸马府门房,这一点他还是深有体会的,方才他本来想第一时间叮嘱,被公主身旁的嬷嬷打断了一下,竟然忘记了,该死,等会驸马又该责备自己了。
果然,韩驸马瞪了这门房一眼,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家里的老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一般亲近故旧之后拜访,门房那边都会叮嘱一二,难道是今日此人索贿不成,故意没说。
“长槐不必见外,我当年差点拜在杨先生门下,也算是杨先生的弟子,你就跟称呼海师兄一般,叫我一声师兄便是,无需这般多礼。”
说完,韩驸马也不见外,直接解释了一下。
“平日里亲近之家的后辈前来拜访,都是以长辈之礼称呼,我原以为门房会给你叮嘱,想不到他竟然给忘记了。”
盛长槐撇了一眼那门房,果然一脸紧张的样子,再次拱手行了一礼。
“长槐见过韩师兄,方才贵府家人已经说过了,长槐因第一次拜访,不敢乱了礼仪,先称官职,之后再叫师兄,不是长槐见外,而是叔父亲自叮嘱,不敢不从。”
韩驸马哪里知道盛长槐是为门房开拖,还以为真的如此,因为韩驸马和杨无端的关系,海文礼已经将盛长槐的身世和盘托出,盛紘此人韩驸马前几日也曾经派人打听过,对外最是讲究面子礼仪不过,盛长槐听从生父之言,也算合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
“哦,竟然是这样,你那生父,果然是个滴水不漏之人。我还以为是家中下人索贿不成,故意不给你说呢。”
“哪有的事情,府中家中有礼有节,从不曾怠慢,刚一进府,便已经说过了,师兄可别想差了。”
那门子虽然不敢插嘴,但心中对盛长槐充满了感激,今日之事,算是他的失误,若是驸马责怪,即便是自己长辈是公主身边亲近之人,也不好给自己求情,他费了大劲,才央求长辈将他弄到门房来,这驸马府不比其他大家族,除了管事的,最有油水的就是门房了,多少读书人为了投卷进府,给门房塞些银子,请求行个方便,就是做个府内的下人的小头子,他也不愿意换的,除非是成了公主身边有脸面的管事。
韩驸马点了点头,示意门房自行离去,那下人这才松了口气,果然,驸马不会追究,临走之时,感激的看了一眼盛长槐,盛长槐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等门房出去之后,韩驸马先考教了几句盛长槐,觉得他基础还行,但并非出类拔萃,正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杨师收了这样一个弟子,圣人经典本就非盛长槐所长,当然不会出类拔萃了,再加上习武分心,记忆方面也勉强只能算优秀,看到韩驸马脸上有点不满意,盛长槐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敢瞒师兄,长槐进学不过数年,经史子集尚未通透,也就诗词方面有些心得,今日拜见师兄,专程准备了一首诗词,想请师兄点评。”
韩驸马一听,这才想起来,海文礼也曾说过,杨师收的这个弟子,文章做的不算优秀,但多有惊人之言,杨师当年看重的,也是因为此子在诗词一道,惊艳绝伦,并非是因为此子学识过人,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笑了一下,自己这是以其他读书人的标准考教了,想来杨师本来就是个放荡不羁之人,收取弟子,必然并非是以常理待之,杨师自己就是不好功名之人,想必仅仅是看重此子的诗词上的才华。
盛长槐要知道他这么想,可就笑掉大牙了,杨无端收取自己为弟子是看重诗词才华不错,但不好功名,却是说错了,杨无端给他的教导,无一不是针对科举考试,也是对他抱以厚望的,希望他在仕途能有一番天地,也好了了自己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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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手上的这副。”
说完,不等盛长槐答复,韩驸马就从盛长槐手里拿过那副观音画像,盛长槐正在想事情,没有注意,等发现的时候,韩驸马已经将把观音画像的卷轴抓住,盛长槐又不能夺回,只能任由韩驸马拿过去观看,心中暗道。
“苦也,方才门房说了,自己这师兄最不喜神佛之道,方才怎么没想起来把画像藏起来,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师兄看完,必然对我印象降低几分。”
第五十章 韩驸马的解释
韩驸马打开一看,楞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诗词,乃是一副《施药观音》画像,画卷的右下角,盖着一方私印,韩驸马却是认识,乃是前朝名家薛稷的私印,在看着画卷,已经有了年头,再加上画像上薛稷的字迹,韩驸马学富五车,自然认识这是薛稷亲笔,这竟是一副真迹。
薛稷书法绘画双绝,但传世的画像多为佛像,观音像倒是第一次相见,看来自己这师弟也是用心了,想必这幅画是盛家哪位勇毅侯府出身老太太的手笔,以海文礼对自己说的那样,自己这师弟,虽然有点家底,但这种真迹,还不是他能得到的。
韩驸马想了想,将画像收起来,递给身边的儿子韩城收下,盛长槐和自己算是同出一门,收个画像不算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盛长槐,见他满脸苦涩,韩驸马稍一思索,便知道为何,不由得暗笑了一下,看来门房给自己这师弟说了。
“哈哈,师弟可是听门房说了,我不喜欢神佛之道?”
盛长槐一愣,难道不是,但又不好将门房出卖,支支吾吾的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自己从别处听来的。、
韩驸马也没在追问,而是解释了一下。
“师弟不是外人,我就给你解释一二,要说这神佛之道,我虽不是笃信,但也不反感,想必外边的传言是说,我出身武侯之家,最不信的就是这些,那就太可笑了,若说是添加最信神佛的,不一定是武侯之家,但若说最为虔诚,道观寺庙布施最多的,那必然是武将勋贵之家,放在二三十年前,大多数勋贵,都有子弟在军中效力,前线杀敌的也不在少数,家中亲眷信奉神佛,以求保佑丈夫兄弟的,比比皆是,镇南候府又怎能例外。”
盛长槐一脸的懵逼,难不成自己给的银子太少,那门房竟然诓骗于自己,没等他开口询问,韩驸马反而问了一句。
“师弟,我且问你,官家刚刚丧子,将来储君之位会归属于谁。”
这种问题,韩驸马竟然在驸马府中问他,盛长槐心中暗自警惕,莫非韩驸马在给自己下套,不至于啊,海师兄不是说了,所说这时间,杨师还有第二个弟子,非韩驸马不可,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自己,就算是嫉妒自己能拜在老师门下,也不必这样啊。
看到盛长槐半天不作答,韩驸马恍然大悟,自己也是昏了头了,以为是和海师兄聊天呢,自己这师弟方才第一次见面,不了解自己的为人,这种问题怎么好回答,想了想便要收回自己的问题,但没想到盛长槐竟然开口回答了。
“官家虽然丧子,但并不代表将来无子,既然官家能生一个两个,那便能生三个四个,就算是将来无子,这储君之位,也应道是官家一言定之,我朝传自后周,后周太祖无后,就算将皇位传给皇后的侄子,也不算什么,在不然,官家还有女儿,盛唐既然能出个女帝,我大宋出个女帝又何妨,在怎么说,公主也有皇家血脉,官家的东西,他的子女最有继承权。”
最后一句,盛长槐是故意这样说的,他不知道这韩驸马是什么意思,故意这样说,将来他才不好将自己的言语外传,再有,自己不过十几岁,又出身戏园子,用民间传承遗产的事情来比喻,也不算什么,就算传到外边,也不过是市井小儿之言。
韩驸马哈哈一笑,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正如同海师兄所言,自己这师弟,常有惊人之语,果然如此,他的位置不同,当然想的和盛长槐不同,只当时盛长槐将这皇位想成民间父母财物传承了,不做他想。
仅仅是摇了摇头,便接着说道。
“师弟前面说的不错,后面的以后就别乱说了,历朝历代,哪有皇位传给女儿的,这话传出去,搞不好公主就会被言官风闻上奏,以为我朝又出了个太平公主之类的人物。”
听到韩驸马这样说,加上他言语叮嘱,盛长槐才觉得自己是想差了,韩驸马这并非是给自己下套,而是把自己当作亲近之人,私下里聊一两句,无妨的,只能点了点头称是。
“这储君之位,当然是官家说了算,这也是我辞官的原因,我若在朝,无论官家是否有后,为了避免我朝出现一个太平公主,就算是韩相公,也不愿意我权柄过甚,若是将来官家真的无后,无论兖王邕王,我现在都不方便交往过甚,这样两不相交最好,无论他二人谁入了官家法眼,公主是官家亲女,将来最多就是不重用,所以他二人带得道之人上门,我才会表现出不喜神佛,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长槐也是一样,以你的才华,将来必定崭露头角,必然有宗室拉拢,长槐只要做到不攀附,不得罪便是。若非你祖母乃是盛家嫡母老太太,我都想劝你远离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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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盛长槐对韩驸马的印象越来越好,第一次见面,就能和自己推心置腹,果然,师兄说的没错,这韩驸马若是知道自己是杨师的弟子,必定会把自己当作亲近之人,还有,韩驸马后面那些话,盛长槐倒是没有想到,但仔细想来,韩驸马说的没错。
自古储君之位相争,除了军权,群臣需要争取之外,名声也是一样,前朝太宗之子李青雀,不就是结交各种文人,才有了竞争皇位的资本。再有,七步为诗的曹子建,便是因为才华,还有何文人想叫过密,引得自己身为皇帝的兄弟忌惮。
自己虽然现在不显名,若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来看,不出几年,自己一定会在汴京创下少年神童,诗书双绝的名气,为了显得自己礼贤下士,那两位王爷定会拉拢自己,虽然自己没多少分量,但若是投靠一方,必定会惹恼一方,柿子捡软的捏,若是要杀鸡儆猴,自己这样没有后台的,是最好的软柿子。
第五十一章 藏拙
自己生父久不在朝,想不到这块,祖母虽然见识不凡,但必定是后宅妇人,也想不到这块,只有韩驸马这种离皇权最近之人,才能想到这里面的门道,想到这里,盛长槐问了一声。
“师兄让我今天今日到府,可是为了叮嘱盛长槐。”
韩驸马摸了摸胡子,这正是他专门让盛长槐送书稿的原因,要不然,即便是自己喜欢提携后辈,也没有专门召见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缘故,就是因为看到之前那期《明月集》,自己这师弟又出了几篇上品诗词,照这样下去,将来名动汴京,不过几年功夫,过上几年,官家年纪越来越大,那几位有心储位的王爷,定然能想到争取文坛这一步,就好比当年太宗上位,得到海家的支持一般。
自己这师弟虽然不是什么大儒,但下一个杨无端投靠,对有心储位的王爷,也是不大不小的助力,或许会有奇效,无论盛家是否能看破此事,韩驸马觉得,自己作为师兄,有义务叮嘱一下盛长槐吗,免得自己这师弟遭受池鱼之祸。
“不错,这正是我见你的原因,杨师就你一个弟子,将来你的成就越高,杨师在文坛的地位也就越高,师弟还是要注意才是。不过在我看来,师弟还是需要藏拙才是,你年纪还小,按照我刚才的考教,若是参加科考,下一科不是好时机,最好等到四五年后在参加科考,那时候师弟已经十八,即便是有好诗词问世,短时间也不会成为什么重要砝码,等你真的名动汴京,这储位也已经尘埃落定,既然不能离京,藏拙便是上策,至于你那《明月集》,有我给你兜底,不缺你那几篇好诗文,若是我猜的不错,你为了打开《明月集》的名声,想必已经做好了多写诗词,以此吸引读书人购买的举动。”
盛长槐一惊,难怪官家如此信任韩驸马,果然非同寻常,虽然盛长槐还没有行动,但《明月集》若是销量下降,盛长槐下一步就是抄诗词了。
“师兄说的不错,长槐是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还未成行,若是将来那一期没有好诗词,长槐是准备亲自写些诗词充数的。”
韩驸马笑了笑,自己这师弟不愧是杨师的弟子,诗词上的自信果然非比寻常,亲自写些诗词,便自信能够吸引读书人,他又哪里能想到,盛长槐要抄的诗词,无一不是经过时间检验的,又怎么不自信。
“果然如此,我且问你,既然知道将来有可能的凶险,你下一步怎么做。”
盛长槐想了想,正如同韩驸马所言,自己祖母在汴京,自己当然是在汴京了,为了避免出现韩驸马口中那种被人当作筹码拉拢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藏拙。
“听师兄一席话,如读十年书。从今日起,除非必要,长槐便不在作诗。”
韩驸马点了点头,自己这师弟,这一点倒是难得,能听进去别人的劝说,至少能分辨出来,怎么对自己最有利。
“哈哈哈,话虽如此,但今日长槐必须得做一首好诗来,放心吧,我就自己收藏下,不会外传的,即便是外传,也是在将来长槐名满汴京之时。”
对于韩驸马,盛长槐已经是十分信任了,当然不会拒绝,韩城马上找来文房四宝,目光灼灼的看着盛长槐,看着父亲让自己多加来往的小师叔,到底是不是父亲说的那样,诗才绝顶。
盛长槐拿过文房四宝,在脑子里找了一首传世之词,抄了上去,韩驸马看一句,赞一句,等盛长槐写完,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今日得此好诗词,可以三月不吃肉。
一旁的韩城,一脸钦佩的看着盛长槐,这人就比自己大一两岁,竟然有此才华,难怪父亲今日专门让自己作陪,枉自己平日自称是汴京勋贵宗室子弟的翘楚,这样的诗词,自己这几年要是能做一首,在这汴京读书人中便能横着走了,心中按下决心,将来必定要和此人好好结交结交,学习学习,即便是要称呼他为小师叔,也不算什么。
“看师弟这字,我准备那礼物就算是给对人了,城儿,去把为父说的那副字拿来。”
韩城蹬蹬瞪跑到一个书架之旁,取下一个盒子,抱了过来,韩驸马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来一副长卷字。
盛长槐凑上去看了看,这副长卷,乃是女帝武则天在中岳嵩山命群臣和诗十六篇,亲自写了一个序,让薛曜手录,前世的时候,盛长槐曾听外公说过,薛曜的字和瘦金体有几分相像,这段典故还专门给盛长槐讲过,想不到真迹竟然是在韩驸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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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听闻师弟的字不同于现在流行的晋楷,唐楷,以瘦笔为骨,这篇《夏日游石淙诗并序》乃是前朝薛曜亲笔,薛曜书从褚遂良,瘦笔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弟拿回去多加临摹,将之融入自己的风格,必然会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即便是这几年需要藏拙,这首字也足以在汴京读书人中立足了,字写的好,对于争储没有多大用途,倒是不必藏拙。”
盛长槐大为惊讶,这可是重礼,比自己那副观音画像要贵重不知几许,武则天是神州大地唯一的女帝,她的文章本就传世不多,更何况这幅字不仅是当年书法大家薛曜亲笔,还有武则天的私印,这要拿出去拍卖,估计几千两银子也有的是人要,而且那装长卷的盒子上面,分明刻着御制的字样。
“师兄,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长槐受之有愧,更何况这看上去是御赐之物,师兄送给我,不太合理。”
韩驸马哈哈一笑。
“这盒子虽然是御制,并非是官家所赐,乃是宫中大匠制造的盒子,本来是公主装其他东西的,那件东西已经用掉了,我见这盒子不错,便用来装长卷,至于这长卷,虽然值点钱,但也是我偶尔得之,瘦体在我朝还不曾流行,喜欢的人不多,值不了几个钱。”
说完,由不得盛长槐拒绝,将盒子强行塞到盛长槐手里,强令他收下,盛长槐无奈,只好收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公主召见
虽然说盛长槐今日是给韩驸马送之前收到汴京学子投卷的诗词,但韩驸马并未立即观看点评,这段时间官家和相公们闹的很僵,皇后那里不方便劝慰,所以叮嘱韩驸马等每日下朝后,便去御书房陪官家读书,免得有朝中重臣再次闯宫求见,与官家闹的不快,韩驸马若是在场,朝中重臣也不便和官家硬顶,一来免去官家的烦恼,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朝臣惹的官家不快,太后也是煞费苦心,这些话,当然不是韩驸马说的,而是盛老太太在综合盛紘在他岳丈那里得到的消息,得出的结论。
说起这王相公,也就是盛紘的岳丈,盛老太太也是十分钦佩,虽然说这段时间身体抱恙,但也不至于不能上朝,告病在家不过是避免卷入官家和朝臣立嗣之争,依照盛老太太的说法,官家虽然无后,年纪也大了些,但身体还算硬朗,最近几年应当都不会立嗣,即便是韩相公,也不会太过于逼迫官家,估计等到过年的时候,这件事情应当会冷了下来,毕竟官家无论是转移话题,还算装聋作哑,群臣也不能真的强逼官家,真正的风暴,估计会在两三年后爆发,若官家那时候还没有子嗣,这立嗣之事他在也无法躲避。
和盛长槐说了几句话,就看到韩驸马的长随在那里催促,这个时间,估计也快下朝了,不知道今日官家是否又和群臣在金銮殿争吵,韩驸马这时候也该入宫了,有鉴于此,盛长槐正准备告辞,突然有个女史前来传话。
“小人见过驸马,公主听闻驸马这里来了个少年神童,想要见上一见。”
韩驸马一听,觉得有些奇怪,今日他让人招盛长槐前来,并未和公主说起,因官家的缘故,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公主对杨无端感官不佳,盛长槐又是杨无端的学生,为了避免公主先入为主,认为有其师必有其徒,对盛长槐感官不佳,所以今日之事,韩驸马并未告知公主,难道是哪个下人多嘴,虽然家里来客,公主肯定会得知,但没有这么快的,想到这里,韩驸马脸上便有些不悦。
那女史见状,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虽然说这家里最尊贵的乃是公主,但公主和驸马感情深厚,事事以驸马为准,韩驸马又能力出众,所以在这驸马府,如果不是公主和驸马意见不合,一般情况下,这府内暗地里还是以驸马为主,没看到公主连宅邸的名字都改成驸马府了吗。
“城儿,你陪长槐一起去见你母亲。”
韩城不知道其中内情,但也想和盛长槐亲近亲近,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那女史估计猜到韩驸马几分意思,惊讶的看着盛长槐,不知这个小哥是什么身份,驸马如此照拂,专门让家中最得宠的三少爷陪同,但能在公主身边做事,没有不聪明的,也只是奇怪,并未说什么,而是提前告退,也是为了给韩城和盛长槐留下说悄悄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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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了韩驸马,盛长槐和韩城一路往驸马府的正院前去,一路上,韩城悄悄给盛长槐说了下公主的喜好,还专门带上了那副观音图。
“盛兄有所不知,家中本来就我兄弟三人,母亲好不容易生了个妹妹,喜欢的不得了,专门请了皇祖父给妹妹请了郡主的封号,也不知为何,最近妹妹晚上哭闹不已,母亲请了多少太医都不见好,一会见了母亲,盛兄直接将这观音像奉上,母亲一定欢喜。”
虽然说盛长槐称呼韩驸马为师兄,但毕竟韩驸马未曾真正拜入杨无端门下,所以在韩驸马面前,盛长槐便和韩城商量好,各论各的,两人同辈相交就行,不比海家,海家重规矩,所以海家的子女不敢胡乱称呼,但韩驸马为人洒脱,没有强行要求,所以韩城称呼盛长槐为盛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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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公主,现在应该叫楚国长公主了,盛老太太消息虽然灵通,但公主府内的事情还没传的那么快,前两日官家已经将公主的封号改为楚国长公主,位比亲王,估计也是为了补偿韩驸马和公主,毕竟因为立嗣的缘故,韩驸马不得不辞官闲赋,再加上公主乃是官家长女,晋升长公主的事情,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韩城也不知道母亲招盛长槐做什么,就是叮嘱了一下盛长槐需要注意的地方。
“我母亲人最好了,父亲也是多想了,即便是母亲不喜欢杨先生,也不会对盛兄有什么意见,母亲有一点和父亲很像,都是喜欢才华横溢之人,要不是杨先生做事有些不靠谱,母亲也不会讨厌于他。母亲当年也是喜欢杨先生诗文的,皇祖父不喜杨先生,母亲还曾求过情,让皇祖父有些不快,要不然当年和父亲成婚的时候,就该晋升长公主了。”
这倒是盛长槐不知道的,不过说起来,难怪韩城说自家老师不靠谱,带着驸马狎妓,公主能喜欢他才怪,这就好比后世的女子追星一样,若是自己的偶像带着自家丈夫去找小姐,再铁杆的粉丝,这时候也会脱粉转黑了。
驸马府不知占地几许,绕过几个院子,再穿过一个小花园,才到了驸马府的正院,光一个正院,比盛长槐那个院子不知大了好几倍,此时,那个女使正在院子门口等候。
“少爷,公主和蓝真人这会在偏厅,小郡主也在那里,你们跟我来吧。”
韩城虽然是公主之子,但并没有官职,女使称呼也不像是其他家族,称呼小一辈为哥儿,而是口称少爷,这也正常,就算是其他家族,也只有自己贴身的下人,或者父母身旁有脸面,又或者是年纪大的嬷嬷,才会称呼家中少爷为哥儿,其余的,都是叫少爷,通过称呼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史也不是公主身边亲近之人,但盛长槐也不能小觑,拱手感谢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缘由(补月票加更)
走进院子,在穿过两道门,才到了偏厅门口,不等那女使进入通报,韩城就拉着盛长槐进了偏厅。
偏厅里面,光伺候的就有十几个丫鬟婆子,当中一个四十左右,衣着华贵的妇人,正一脸宠溺的抱着一个襁褓,盛长槐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这应当就是公主了,除了公主之外,坐着的只有一个二十多岁,道人打扮的中年人,这应该就是女使口中的蓝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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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学子,盛长槐拜见楚国大长公主。”
盛长槐赶紧大礼拜下,不像其他穿越者,后台太大,见了皇帝也敢不跪拜,盛长槐自从在扬州挨了一顿板子就知道,古代礼教森严,规矩就是规矩。
“嗯,起来吧,抬起头让我看看。”
听到公主的吩咐,盛长槐连忙起身,抬头望向楚国长公主,这时候才看清楚公主的长相。
虽然已经四十左右,但保养有方,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难怪四十岁的年纪还能生产,也对,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之一,又听韩城说,公主平日里也跟着韩驸马练习十段锦,又有各种补品保养,身体当然不像寻常老百姓,四十岁就像个老叟了。
楚国公主虽然说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端正大方,看上去也比较面善。
“徐嬷嬷说的不错,果然一表人才,蓝真人看一下,此子可还行。”
盛长槐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那蓝真人站了起来,围着盛长槐转了一圈,然后细细观察盛长槐的面相,看了好久,被一个男人这样看着,盛长槐心中发怵,看面相也没有看这么久的吧,这蓝先生莫非有什么怪癖不成。
“怎么了,蓝真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楚国长公主声音有些发急,仿佛盛长槐的面相关系到什么大事一般,这蓝真人听到公主的催促,这才放过盛长槐,转头的时候,眼睛里流漏出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事关小郡主,所以我还是要多观察一下,公主放心,没有什么不妥,此人恰到好处。”
楚国长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怀里的襁褓递给一旁的嬷嬷,正是盛长槐进门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妇人,看上去,这应该是小郡主的教养嬷嬷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哥不必担心,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别说是盛长槐,就连韩城也不知道自己母亲找盛长槐做啥,这时候,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开口了,将事情的原委讲述了出来。
原来,也不知道是为何,自从公主请求官家,给自家这小闺女请了个郡主的封号之后,小郡主就夜夜哭啼,请了好些太医,均不中用,孩子年纪太小,又不敢用安神药物,有老人说,小郡主这是撞克了。
但凡这种勋贵人家,求神拜佛倒也没什么,但是请道人到家,还是需要忌讳一下,比较前朝各种巫蛊之乱,都是前车之鉴,所以,外边送来的道士或者僧人,公主和驸马都不敢用。
盛长槐联想了一下刚才韩驸马所说,心中明了,难怪韩驸马要做出不信鬼神之举,估计也是为了避免邕王兖王借机生事,若真的牵扯进去什么巫蛊之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
但是小郡主的事情又不能放着不管,前两日,公主再次进宫,和皇后说了此事。皇后知道此事之后,哈哈一笑,这有何难,于是便推荐了一个人。
皇后的弟弟,盛长槐如雷贯耳,后世被传成八仙之一,大名鼎鼎的曹国舅,谁不知道。
皇后倒也不是推荐的他的亲弟弟,真正的曹国舅虽然崇道,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像是后世传说的那么神奇,也就是一个在家修道之人。不过,因为曹国舅的缘故,皇后倒是对京中得道高人有些了解。
她推荐的这人,来头也算不小,前任司天监监正陈曦的师弟,说起这前任司天监监正,也算是一个奇人,听闻是上古鬼谷一脉,从太宗时期,传说中的鬼谷一脉,就是大宋的司天监监正,主管朝廷天文历法,这蓝真人名叫蓝玉,是前任司天监正老师收的关门弟子,若说是天文历法不如其师兄,但是勘探风水,算卦占卜,就连他那师兄都比不了。
蓝玉算卦有个特点,算一卦准一半,而且十日只算一卦,但是卦卦都在点子上,在京中也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就算是有一半不准,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有那一半就够用了,小郡主之事,不算是算卦,对于这种奇怪诡异之事,蓝玉就更擅长了,基本上能够手到擒来。楚国长公主的面子,蓝玉怎么会不给,当即就答应来家中查看一番。
果然,公主私下里请了玉清观道长都束手无策的事情,这蓝玉在了解情况,并在观察了小郡主的房间之后,就给出了解决之道,昨日夜里,经过蓝玉的一番布置,小郡主果然不在哭闹,但是蓝玉说那不是解决之道。
要想让小郡主以后晚上不哭闹,还需要其他方法根治,于是给公主出了一个注意。
卯正三刻,卯时将过之时,让贴身伺候小郡主的奶妈出门,碰到第一个让自己注意的物件,或是一块石头,或是一棵奇树,将石头或者奇树的树枝取上一枝,在小郡主休息的房内供奉,也不用点香祭拜,只需要点上一盏油灯或者一直蜡烛,小郡主以后都不会再犯,就如同寻常小儿一般,晚上便可安眠,不在哭闹。
这可就要了奶妈的命了,这蓝真人多的也不说,只凭她的直觉去找这灵验之物,要是没有效果,即便自己是公主信任之人,估计也讨不了好,弄不好公主就会认为自己不诚心,好在公主体谅她,又追问了蓝真人一两句,这蓝玉才说说了其他解决办法。
“要说其他解决办法,不是没有,而是太难,如果嬷嬷出了府邸,遇到的第一个人,若他的名字中带有石或者木,由他画上一幅老君画像,比石头或者树枝更为灵验。”
第五十四章 蓝玉示好
这就更难为人了,驸马府门口虽然说不上车水马龙,但是来往的人也不少,会画画的本就很少了,除非一出门就碰到太学学子,但蓝真人不是说了吗,名字中要带石或者木才有效。
这种几率,实在是太过于小了,但是即便公主再次恳求,蓝真人也无其他方案给出,所以一大早,奶妈只能硬着头皮出门,说来也凑巧,一出门就碰到了盛长槐,所以当时奶妈才显得那么激动,问完名字,匆匆就回禀公主去了。
“不知小哥可否擅长绘画,能否给小女画上一幅老君像。”
楚国长公主面含期待的看着盛长槐,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这也正常,盛长槐一副读书人打扮,刚才又说自己是扬州学子,这年代书法绘画是大多数读书人掌握的本领之一,画的好不好,公主倒不会强行要求。
盛长槐一听,自己哪里会这个年代的画像技巧,这又不是写字,只能如实回答。
“不敢瞒公主,学生没学过山水人物等水墨画。”
听到盛长槐这样回答,满屋子的人都叹了一口气,但是盛长槐发现,那蓝玉仿佛一点都不意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有什么解决之道一样。
正当公主面色暗淡,一脸愁容的时候,突然听到盛长槐说了一句。
“不过。。。”
“不过什么?”
“不敢瞒公主,若是有合适的工具,学生倒是会一点其他的绘画技巧,只不过需要用到炭笔。”
公主一听,有什么东西是这驸马府搞不到的,只要盛长槐说出来,哪怕是什么奇珍至宝,公主也要想办法为自己爱女弄来。
盛长槐撇了一眼蓝玉,果然发现他漏出果然如此的模样,心中暗自想到,莫非这蓝玉真有鬼神之能,不仅算到了自己要来驸马府,就连自己会素描的事情也能算到。
公主询问了一下炭笔是何物,等盛长槐描述之后,哈哈一笑。
“我当是什么奇珍异宝,不就是石炭削成棍状吗,这有何难,我府内有好几个匠人,都是少府监出身,这点事情,交给他们办就行。”
说完,招来一人吩咐了一下,说是让盛长槐等待一下,稍后便能做好。趁着这会子功夫,公主心情大好,便问起了盛长槐的来历,听盛长槐说他是积英巷盛家老太太的孙子之后,公主倒是决的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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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英巷盛家,盛家现在的主君我不认识,但是你祖母的名讳我知道,前任勇毅候独女,当年在汴京也是非常有名,我那时候还小,也曾在宫里见过你家祖母,当年太后都夸你祖母有决断,虽然出身将门,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年纪不符,当年太后还有意将你祖母选入宫中。”
还有这种隐秘之事,盛长槐奇道。
“当年我才几岁,也是听太后说起旧事,加上你那祖母进宫面见太后,和其他官眷比起来,倒是超出一大截,所以我才有些印象,太后她们聊起此事,也是因为你祖母实在优秀,太后还说,你祖母若是男子,在朝堂上也有立足之地。不过来我听说,你那中了探花的祖父和你祖母是有一儿子,不过没养大,莫非传闻有误。”
盛长槐的身世,韩城在海文礼和韩驸马聊天的时候听过一嘴,连忙上前在公主耳边小声说了一下,公主这才恍然大悟。
“想不到长槐身世如此,不知道师从何人,若是还未拜师,我倒认识几位大儒,等驸马回府,让他写封荐书,这个面子,他们应当会给。”
盛长槐心道,苦也,但公主有问,又不能欺瞒,只能老老实实将自己拜师杨无端的事情一一道出。
果然,公主听到杨无端的名字,神色变了变,但听闻杨无端已经去世了,却也漏出了可惜的神色,盛长槐倒是有些奇怪。
“说起你那老师,也确实不像话,文采出众,但行为举止太过于放荡,看城儿的样子,仿佛与你交好,我警告你,不许带着城儿出入秦楼楚馆,若是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你老师五十岁中了进士,那你便等到六十再说。”
“母亲,盛兄哪有带我进那种地方,你也不想想盛家老太太是什么人,她教导出来的孙子,又岂那种放荡之人,盛兄只不过是跟着杨先生学习诗文,又不是跟着杨先生逛青楼。”
公主脸上一愣,稍一思考,便觉得自己多心了,盛长槐才多大,杨无端一年前就去世了,难道还能带着个孩子逛青楼不成,没错,自己儿子说的对,盛老太太那样的人,教导出来的孙儿又岂能差了,就说那盛家主君,不就是盛老太太一手养大的,就连王相公都能招其为婿,可见人品还是过的去的,这才给盛长槐笑着说了几句话,算上安抚了一下,但是因前面口气有些重,说完便不知道说啥了,那蓝真人见状,突然插了一嘴。
“不知这位公子,年纪多大,能否让我给你算上一卦。”
楚国长公主听到蓝真人的话语,奇怪的看着他,有多少勋贵想让蓝玉给算上一卦,都不得其门而入,这盛长槐是走了什么运,竟能让蓝真人给主动给其算卦。
盛长槐虽然对这些事情将信将疑,但也不会主动做这些事,这蓝真人突然要给他算卦,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长槐还不赶紧答应,蓝真人这一卦价值万金。”
韩城不了解,但公主清楚的很,这种机会有多难得,虽然对杨无端有意见,但公主毕竟是心善之人,知道盛长槐不像杨无端,心中再无芥蒂,看到盛长槐无动于衷,连忙提醒道。
“公子可是在找自己母亲,不如就让我为你占卜一番可好。”
“我就知道,我家城儿的的话语,别人听不到,蓝真人又岂能听不到,难为蓝真人这样好心,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听到蓝真人这样说,公主便觉得不在奇怪,皇后给她说过这蓝真人,乃是得道高人,耳聪目明,别说是在一间屋子里,就是隔着几十米远,蓝真人都能听到别人的悄悄话,这也是蓝玉能够年纪轻轻被称为真人的缘故。
第五十五章 蓝玉给的线索
估计是刚才听到城儿给自己讲着孩子的身世,蓝真人菩萨心肠,愿意顺手帮他一下,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有道高人,顺手做些好事,不是很正常吗。
“长槐还不赶紧谢过蓝真人,有蓝真人给你占卜,说不好你母亲就有消息了。”
盛长槐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感谢了一下,那蓝真人算卦却是奇怪,不仅要生辰八字,还要盛长槐在哪出生,之前在哪生活都问的清清楚楚,别的倒是一概不问,不像是电视剧里面那些算命的,还要写个字什么的。
只见这蓝真人从怀里拿出来一副龟甲,摇晃了几下,这种派头,到和其他算命的没什么区别,然后打开龟甲,也没瞧见是什么东西,这蓝真人就把龟甲收了回去。
“公子今日从公主这里出去,向北走去,见了全身穿红衣之人,下一个路口右拐,在遇到全身着白衣之人,下一个路口便继续往北,必有所获,至于是什么线索,公子自行去摸索,老规矩,本人算卦,只算一半,另外一半,就看公子的造化了。”
说完之后,蓝真人便不在言语,倒是楚国长公主好心,给他解释了一下。
“我听国舅说过,算命之人泄露天机,容易受到天谴,蓝真人这一脉有个奇术,可免天谴,只不过只能算半卦,但若是你自己细心摸索,当有奇效。”
盛长槐心中暗自菲薄,什么只算半卦,后面的看造化,不就是碰运气吗,若是不准,他一定说是自己造化不够,想归这么想,但盛长槐还是感谢了一番,那蓝真人闭目不言,再也不理盛长槐,盛长槐倒是有些尴尬,好在公主家中下人,已经将准备好的炭笔和宣纸准备好了。
“长槐小哥,还请给我家女儿画上一副老君图,可否需要我家下人去搬个老君像来,我听闻有些画师,需要实物才好作画。”
盛长槐说了句不用,盛老太太屋里就有副老君像,他天天能见,哪里需要什么参照物,素描作画的好处就是速度快,不过半注香功夫,盛长槐就已经画完。
“想不到长槐还有如此技巧,小小炭笔画出的老君,仿佛要从这画里走出来一般。”
当下人们拿着画卷给楚国长公主看的时候,公主也是啧啧称奇,虽然不是什么绝世佳作,但这画像比之现在有所区别,无他,盛长槐用了一些3D作画的技巧,使用阴影效果,所以这画像看上去如同老君浮现于纸上的一样。
“公主,这样就可以了,切记,小郡主在哪里安歇,便在哪里悬挂画像,点上一支蜡烛,或者一盏油灯,等过上几年,小郡主大些了,就不用这些了。”
蓝玉似是有其他事情,将注意细节给公主的贴身嬷嬷讲解清楚,就起身要告辞,公主也不便挽留,让管事的将蓝真人送往门外,至于盛长槐,虽然是机缘凑巧,只画了一幅画像,但是公主也没有亏待他,着人取来一套御制的文房四宝赏赐给盛长槐。
公主出手,当然不是凡品,不仅仅是御制,光说那砚台,听韩城介绍,无论是天冷天热,这砚台配上这墨,都不会凝固,笔是狼毫笔,纸也是御制的,光这一套的成本。价值就在数百两银子,更不要说御制的本来就增值不少。
盛长槐当然千恩万谢,留在这里也不自在,也一并告辞,楚国长公主本就对盛长槐没有什么兴趣,但也承诺,若是将来盛长槐有什么不得已之事,只要不违反大宋律例,可让韩城告知于她,算是欠了盛长槐一个人情,公主亲口允诺,这个人情价值就大了,盛长槐再次感谢,也没有推辞,傻子才会推辞。
韩城将盛长槐送至门口,约好以后多加往来,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盛长槐本来准备直接回家,但是发现那蓝真人在门口,好似专程等候盛长槐一样。
“我知道公子不一定信我所言,但是我劝公子试上一试,对公子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灵验,公子也好了解心愿,这块玉佩还请公子收好,若是将来有不解之事,可让家人将此物交给城外玉清观的观主。”
说完,不等盛长槐说话,便将玉佩塞给盛长槐,转身离去,倒是让盛长槐有些不知所措。
等那蓝玉走远了,盛长槐这才想明白了,这蓝玉刚才不仅仅是心善愿意帮忙,估计是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一般,盛长槐想了想方才蓝玉的一举一动,仿佛自己从进入驸马府的偏厅,这蓝玉就一直在观察自己,刚才在公主面前,盛长槐有些拘谨,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想必就是这蓝玉。
“难道真有相面之术,这蓝玉难道是从我的面相看出了什么不成。”
盛长槐心中暗道,又想了想,自己属于魂穿,又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即便真是那蓝玉看出什么,只要自己不承认,那便没什么,再说了,这蓝玉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即便看出什么,想必也不会乱说。
“公子,既然蓝真人专门叮嘱了一下,你不妨试上一试,横竖今日是休沐,家里也没其他事情,将这些东西放到书铺,让赵叔带回去,我陪公子走上一趟,之前出门都是坐马车,这汴京城来了这么久,公子也没有逛上一逛,今日就当是闲逛了,若是那蓝真人真是什么高人,说不好主母的下落就会有什么消息传来。”
宋词见盛长槐有些犹豫,于是在一旁劝说道,看到盛长槐有些意动,知道自己这少爷是什么性格,于是便自作主张,正好赵其方就在前面等候,等走到跟前,和赵其方耳语了一番,将东西交给他,这才陪着盛长槐按照蓝玉说的那样,一直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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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词的叮嘱,赵其方便自己架着马车回去,至少盛长槐午间不回家,还是要告诉老太太一声,今日出门的时候,盛长槐只说待半天,若是午间未回,老太太回着急的。
第五十六章 鬼谷子
汴京城外有个道观,名叫玉清观,远近闻名,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若是有什么心愿,都会到这里上香祈福,香火鼎盛,仅次于大相国寺。
此时,在玉清观后院,一个厢房之内,一个年约四十左右,道士打扮的中年道士,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得道高人模样,端坐在床榻上,对面站着的赫然就是蓝玉,正在给那中年道士说着今天的事情。
“公主家的小郡主没什么事情,就是受封郡主之后,家里来客太多,孩子白天过于兴奋,再加上官家这段时间提倡节俭,公主屋内晚上睡觉外屋不点灯了,小郡主习惯有一点点光亮才能睡着,晚上醒的时候不见光亮,小孩子估计有些害怕,所以才会啼哭不已。”
要是盛长槐在这里,一定会唾这蓝玉一脸,一个黑暗恐惧症,让他这样装神弄鬼,搞出那么多名堂,难怪在驸马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感情随便点上一盏油灯或者蜡烛就能根治,难怪能有这样的名气,见识才华加上会装神弄鬼,可不就能装成得道之人。
但是,若是让盛长槐继续听后面的话,估计他会觉得恐怖了。
“不过师兄,老师说的那人出现了,今日在驸马府,我已经见过他了,我借着给他算卦的理由,将他的生辰八字,还有履历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和师兄说的一模一样,还有那面相,和老师笔记里面记载的一般无二。”
蓝玉此话一出,那中年道士再也无法镇定,豁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蓝玉。
“你可曾看清楚,他是什么人。”
蓝玉知道师兄为何这么着急,他们这一门入世的原因,就是和这种面相之人有关,只是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于是再次追问了一下。
“老师兵解之时,我年纪还小,便没有告诉我,今天既然已经发现了此人,师兄可以告诉我,这种面相到底有什么不对,鬼谷一脉一两千年都不入仕,只有外门弟子行走于世间,到底是因为什么愿意,老师竟然屈尊在司天监待了一辈子,就连师兄,若不是发现天象有异,现在还在司天监当那劳什子监正。”
“还有,既然辞官,为何不回鬼谷,即便是鬼谷已经没了,华山陈真人那里也不错,待在这汴京到底是为何?”
蓝玉有些不解,看着师兄说道。
那中年道人暗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追问道。
“你先告诉我他是什么人,这件事情太过于重大,老师临终前叮嘱,除非万不得已,或者等我死了,才能告诉你,或者下一代鬼谷子,这是铁律。”
蓝玉无奈,只好不在追问,将之前所见所闻,还有盛长槐的身世一一告知。
“不过,在那孩子的面相上,我还发现了其他东西,看他的面相,应当是早夭之相,按道理,活不过周岁,但我见那孩子,身强力壮,我借故悄悄把了下脉,也无什么隐患,还请师兄解惑。”
那中年道人听闻,再次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还有些期望,希望你看错了,若是有这种面相,那就没错了,他一定是老师说的这人,想不到,这才过去不到一百年,竟然又出现了一个变数,不知这次,是福是祸。”
说完,那中年道人坐在床榻上,盘上双腿,闭目不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蓝玉也不奇怪,自己相面算卦之术,皆是由师兄传授,师兄这种表情,分明就是在使用师门秘术。
过了良久,蓝玉大惊失色,那道人的头发胡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紧接着,脸上逐渐便的苍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喃喃的说道。
“果然是天变之人,不可妄自揣度,可惜,可喜。。。”
说完,那道人浑然不顾自己身体异象,仰天长笑。
“老师,你可以放心了,最后一个变数虽然来的早,但却是福星,并非灾星,我鬼谷一脉可以赎罪了。”
蓝玉惊恐的望着师兄。
“难道,师兄你用了那一招。”
“不错,我用的就是鬼谷一脉的禁术,普通的卦术,哪里能算天变之人的命数,也只有如此,才能从中窥到一二,从今日起,你便是新的鬼谷子了。”
蓝玉大吃一惊,急忙说道。
“师门之中有规矩,鬼谷一脉每代传人两个,一个作为天下行走,一个传承师门绝学,下一代鬼谷子,应当是师兄的弟子才是,蓝玉资质不够,哪里能但此大任。”
那中年道人摇了摇头说道。
“若是放在以前,你或许资质确实不够,但开国之时,祖师遭受天变之人的暗算,老师仅得到部分传承,只有天文历法,相面之术流传下来,其余的纵横术,兵法等学术,因祖师之死,均已经失传,鬼谷一脉的书籍,也随着鬼谷的一起葬身火海,若不是陈真人让太祖派兵驰援,救下了老师,估计我鬼谷一脉早就灭门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师门绝学传承,以你的资质,在陈真人面前学上几年,超过我不在话下,再说了,我妄自探查天机,已然遭受反噬,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你若不接下这大任,我鬼谷一门可真的就绝后了。”
蓝玉泪流满面,抱着师兄,哽咽的说道。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师兄不惜使用这等秘术,到底是为何啊。”
那中年道人推开蓝玉,笑着对他说道。
“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学道之人,岂能不知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既以探知天机,已然得道,你该为我欣喜才是,何故这样小儿姿态。”
说完,便安慰蓝玉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从司天监辞官,又为何滞留在汴京城,还有,老师和我一直找个变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已经是新任鬼谷子,这些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了。”
蓝玉擦拭干净眼中的泪水,他也明白,师兄已经如此了,若是方才,他还可以阻拦,但木已成舟,自己刚才那种表情,也不过是因为从小是师兄带大,两人名为师兄弟,其实师兄待他,如师如父,正如师兄所说,将来鬼谷一脉,全靠它延续了,这也是报答师兄养育教导之恩的方式。
“所为变数,老师称之为天变之人,乃是我鬼谷代代相传的秘密,从古至今,加上这一次,鬼谷一脉证实的,总共有三个人,其中你最为熟悉的,就是我鬼谷一脉的外门弟子,我们的师伯,当年祖师就是受到他的暗算,不仅祖师因此遇难,就连鬼谷,也因为祖师将典籍藏于机关之内,他一怒之下,纵火焚烧鬼谷,导致我鬼谷一脉绝大数典籍绝学失传,到了老师和我手上,名义上是当代鬼谷子,实际上比之寻常的道人强不到哪去,听老师说,祖师临死之前算了一卦,老师十余年才解开,才有我鬼谷一脉放弃祖训,进入皇宫,守护大宋皇族,也是为了赎罪。”
这种事情,蓝玉曾经听师兄说错,以前师兄只肯说这么多,其余的一概不说。
“师兄,现在能告诉我,我们那背叛师门的师伯,到底是何人了吧。”
“其实早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就是后周留候,当年天地会的创建者符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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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玉大吃一惊,竟然是此人,难怪有能力毁去鬼谷,即便当年大宋已经改朝换代,后周已经灭亡,但后周余孽不少,符圣以此组建天地会,举旗反宋复周,再加上当年还有其他诸侯国,甚至大辽虎视眈眈,暗中扶持,天地会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是转念一想,蓝玉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兄,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老师去世那年,才算出这变数消失,老师更是因此使用师门秘书,算出来最后一个变数在十几年前出生,若那符圣真的是老师说的变数,时间就不对了,当年符圣隐姓埋名,潜伏于魏王身旁,唆使魏王叛乱,在魏王失败之后,符圣已经葬身火海,也就是那年,老师从华山陈真人那里出山,受太宗赏识,得以把持司天监几十年。”
那中年道人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老师卦术上的能力远超你我,得祖师和华山陈真人两人教导,占卜出符圣当年并没有死,但不知为何,自那之后,符圣在这世间仿佛消失了一般,就连那天地会余孽,红花会和白莲教,也不知道他的踪迹,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给官家提醒,这些年我让官家一直派人围剿红花会和白莲教,就是期望得到一些线索。”
蓝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师兄一个司天监监正,那么关注邪门外道的事情,想不到那红花会和白莲教,竟然是天地会余孽,还和鬼谷一脉有所关联。之前师兄屡次用天象示警官家,矛头直指白莲教和红花会,蓝玉还以为是师兄嫌弃那两教派败坏道家和佛家声誉,原来还有这种隐情。
“符圣和天地会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但是师兄说除了符圣和那盛长槐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不知道是何人。”
第五十七章 鬼谷辛密
那中年道人苦笑了一下。
“这便是我鬼谷一脉悲剧的来源,第一人还是在汉朝,当年天下平和,我鬼谷一脉盛世之时,不收取外门弟子,只有在乱世割据之时,才收取外门弟子,寻找天命之人早日一统天下,所以当年鬼谷一脉只有两人,那一代的天下行走,曾经遇到一个奇人,说起这个人,他的面相倒是和你说的盛长槐一般无二,面带早夭之相,却活了好几十岁,天变之人面带异象,若非我鬼谷一脉相面绝学,看上去与旁人无异,但是根据我鬼谷秘书测算,此人应当于千年左右之后出生,但不知为何,生于当世,于是当代鬼谷子便和天下行走,对此人多加关注,你可知那人是谁。”
蓝玉摇了摇头,汉朝的人物,他哪里得知。
“此人名叫王莽,曾经开创一朝。”
蓝玉大吃一惊,竟然是他。
“师兄,难道当年祖师收符圣为徒,便是因为此事。”
“不错,当年五代之时,朝代更迭,天下黎民屡遭战乱,祖师便依据祖训,于天下寻找有缘人,传授鬼谷绝学,收为外门弟子,不料却发现了当年和王莽面相一样之人,只不过少了早夭之相,这种变数,一般都会面带双相,所以师祖并未怀疑。”
原来,根据鬼谷一脉的典籍中记载,当年的鬼谷子称这种面相之人为天变之相,意思是这种面相之人一定会引起惊天之便,因王莽开创一朝,当年的天下行走认为,这种面相或许为天命之人。
当年蓝玉的祖师爷认为,鬼谷一脉收取外门弟子,不外乎就是提前终止战乱,让天下一统,那符圣资质确实也出众,若真为天命之人,若能够得将鬼谷一门绝学精通,岂不是另外一个唐宗汉武,盛世就要来临,所以便将符圣收为外门弟子。
但这符圣在鬼谷中仅学艺半年,就被发现是后周皇后失散的弟弟,在符圣回到后周朝堂之后,几年都没有回鬼谷,当回来之时,便是逼迫祖师交出鬼谷绝学,当年鬼谷一脉的祖师经过几年探寻,在华山陈真人的指点下才明白,天变之人并非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另有所属,就是已经替代后宅,创建大宋的太祖,为了避免符圣得到鬼谷绝学,霍乱天下,祖师愤而拒绝,那符圣恼羞成怒,带领天地会焚烧鬼谷,虽然有机关之术抵挡,但鬼谷因此付之一炬,祖师更因此觉得对不起历代祖师,决意使用师门秘术,以求天机,但算出归算出,但并不能宣之于口,只留下了一篇似是而非的卦文,又拖着遭受天谴的身体,走出机关密道,劝说符圣回头,想不到竟然被符圣一剑刺死,就连鬼谷天下行走用于千变面具,也被符圣得到。
“所以你说那盛长槐面带早夭之相,我才确认你没有认错,他的面相,和王莽一般无二,却是天变之人无疑。”
蓝玉听完,若有所思,向师兄询问道。
“既然已经确定,何不告知官家,让官家定夺。”
“不可,第一代鬼谷子,乃是历代鬼谷子中最有天赋之人,他临死的时候曾经算了一卦,我们这一脉,无论是天下行走,还是鬼谷子,切不可以秘术插手世俗之事,泄露天机,更何况,当年陈真人曾经有言,天变之人,虽然有夺天之变的能力,但也在天数之中,我刚才那一卦,虽然不能告诉你到底算出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最后一个天变之人,虽然会带来夺天之变,但并非坏事,无论是对于大宋,还是我华夏黎民,乃是天大的好事,就好比当年的王莽,若不是操之过急,走偏的道路,说不好那新朝,便是另外一幅天地,他们二人,皆和符圣不同,当年的符圣,也不能说是坏人,只不过立场不同,更何况现在,天象稳定,乃是盛世,天变并不一定是指朝代更迭。”
“师兄的意思是,我们就放着不管。”
“不不不,虽然我们不能直接插手,但是可以引导,我刚才算出几件事,会依照祖师一样,给你留下卦术锦囊,等到年后,那盛长槐就会离京,这几年他还在蛰伏,等他再次回京,便是真正变局的开始,你不要使用鬼谷秘术,向陈真人学习华山卦术,以华山卦术推算,到时候便依锦囊行事便可,多余的,我不能多说,免得天机有变。”
蓝玉点了点头,师兄既然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去华山陈真人那里学习,即便是他乃当代鬼谷子,也不算辱没师门,当年师祖的老师,在收取师祖为徒之后,本来还准备收取一个弟子作为天下行走,但在见了陈真人之后,对其的天赋叹为观止,本欲收为弟子,但不不料陈真人另有师门传承,因此引以为憾,在去世前,也曾碰见过资质不错的人选,但比起陈真人,若萤火虫与皓月相比,差的确实太远,一直看不上眼,所以在那一代,天下行走缺失,至于老师那一代,是因为祖师去世的太过突然,来不及收取天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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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鬼谷一脉而言,或许天下道门他们都觉得高出一等,但是在陈真人面前,即便是鬼谷还在,典籍传承有序,也不敢说真正超过了陈真人,别的不说,就说当年陈真人就见了太祖一面,就认定他是天命之人,以一盘棋局赢下了整个华山,这在当年,还被祖师嘲笑,要知道,当年的太祖,只不过是一个小兵,哪有权利以华山作为赌注,但是等太祖登基为帝,师祖这才对陈真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说,去华山陈真人门下学习,蓝玉不仅不介意,反而有些期待,上一次见陈真人,他还是个孩子,送老师遗骸到华山安葬,毕竟鬼谷以毁,历代祖师坟茔也已经迁到华山,不知道陈真人这次,又睡了多久,自己去华山的时候,陈真人是否出关,但看师兄的样子,自己这一次去华山,一定会有所收获。
第五十八章 碰运气
那边玉清观的事情盛长槐无从得知,此时的他,正在慢慢悠悠顺着道路一路往北,都没有看到蓝玉说的那个全身红衣服的人,眼看着都走了快半个时辰了,盛长槐还专门放慢了脚步,细细观察前面的每一个人,别说穿红衣服了,就是带点红的都没有。
说来也对,这个年代的女子出门较少,即便是有讨生活的外出,也基本都是麻衣之类的,五品以上的朝臣倒是身着朱色朝服,但哪个朝臣穿着朝服在街上乱逛啊,又是大中午的,不在家吃饭,在街上晃荡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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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那人就是个骗子,你说我们信他干嘛,这会子功夫,我都饿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宋词本来也是好心,知道自家公子对母亲思念的紧,在宥阳的时候,只要大房苏州那边的伙计回来,他都会去追问结果,每次都是一无所获,虽然盛长槐嘴上没有抱怨维大老爷,但脸上的暗淡失落,宋词都瞧在眼里,两人虽为主仆,但盛长槐待他如弟,他又岂能不为盛长槐考虑。
本来宋词听到盛长槐这样说,准备回应他,看下附近有什么馆子,找个美食,好歹也安慰下公子失落的心情,想到这里,宋词不甘心的在往前瞧了一眼。
“公子快看,那是什么。”
盛长槐闻言,往前一看,前边的路口,穿过了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赫然便是一个迎亲归来的队伍,跟着前面带路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人,兴高采烈的昂首前行,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下人抛洒着铜钱干果,估计是新郎,可不就是一身大红吗。
“这。。。。”
“公子还犹豫什么,那蓝真人还是有点门道的,这会子街面上没有几个人,他能算到有穿红衣的,我们走到这里,时辰刚刚好,正好瞧个正着,我们前面右拐就可以。”
盛长槐将信将疑,莫非这蓝玉真有鬼神之能,连这个都能算到,既然已经看见了全身红衣服的人,已经耗费了这么久,不如在去看看有没有白衣服的人。
带着宋词两人快步向前,到了路口右拐,盛长槐一愣,前方远处的另外一个路口,虽然看不清楚,但还是能看到路口之中多是白色的帷布,身着白衣的也有好几个。
“这蓝真人真是神了,都被他算出来了。”
宋词也为自家公子高兴,推了推愣住的盛长槐,催他快一点,以免错过了机缘。盛长槐不置可否,也是顺着道路,越走越快。
主仆两人不知道,这会那玉清观中,蓝玉师兄弟二人正在说着今日那一卦。
“你是怎么算到他会碰到红衣服和白衣服的人的。”
蓝玉哈哈一笑,对着中年道人说道。
“我哪里是算出来的,我只算出来他的机缘与公候勋贵有关,至于是哪一家,我是算不出来的,但是今日有好几家迎亲,他总能碰到一家吧,再不济,出了驸马府往北,距离内城几百米的地方,就能看到倚云楼,这会子,倚云楼应该是到午饭时间了,今日休沐,午间姑娘们就开始做生意的,倚云楼那种地方,有几个穿红衣服的不是很正常吗。”
“那全身着白色衣服的呢,你又是怎么确定的。”中年道人继续追问道。
“哈哈,那就更简单了,今日乃是东昌候府老侯爷出殡的日子,东昌候府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勋贵,但他们家和皇后有亲,这段时间,官家和朝臣闹得僵,全靠皇后从中劝说,要不然,因为立嗣之事,官家和朝臣真闹翻了,难不成再次罢相不成,朝臣不能和皇后结交,皇后和东昌候家的关系,尽人皆知,就算是投桃报李,也有朝臣设下路祭棚向皇后示好,即便没有,东昌候府乃是勋贵,若非两家结仇,就算是走个行事,其他勋贵之家也该设下路祭棚,到时候,恐怕整个公候街,满街都是白衣人。”
蓝玉说道此处,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要不是中年道人打断,他还准备在说点啥。
“你呀你,就喜欢搞这些噱头,好好给人家算个命不行吗,非得搞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公主家是这样,对盛长槐又是这样,你忘记了,你之前多次因为预估错了形势,本来以你的本领,若非真是命贵不可言,又岂能算卦对一半错一半。”
蓝玉摇了摇头,解释了一下。
“不是师弟喜欢搞这些噱头,师兄您也知道,天机泄露太多,难免遭受天谴,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才会定下一月三卦,至于准不准,看他的机缘了,运气不到,就算是我把他这一生都给算尽了,天机难测,说不好就会出现变数,至于名头,就让给其他人把,龙虎山那边不是对司天监之位垂涎已久,师兄既然不做了,就让给他把。”
中年道人点了点头,觉得不错,鬼谷一脉虽然不得已入世,但这些俗名,确实不是他们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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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盛长槐带着宋词已经到了公候街,正如蓝玉预料的那样,整条公候街,大大小小的路祭棚设了一路,每个棚子旁边,都有身着白衣的下人看守,依照蓝玉的吩咐,他们左拐,顺着公候街再次往北。
但是这时候该怎么办,机缘在那,蓝玉都未曾告知,所以盛长槐只能顺着公候街慢慢行走,每一个过路的,他都细细观察,看自己是否认识,但是即便是盛长槐将每一个过路的都瞧了一遍,但仍然没有发现一点有用的信息。
直到走到内城边上,盛长槐叹了口气,他这会也想明白了,蓝玉肯定是一早得知了公候街上有贵人出殡,才说出白衣人的事情,至于红衣人,盛长槐想了想,这时候的人,喜欢穿红衣的不在少数,至少盛长槐就有几次见过与二哥哥交好的顾廷烨,虽然不是大红,但也穿了红衣服,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第五十九章 偶遇
“自己一个穿越者,想不到竟然被一个神棍给耍了,下一次遇到他,一定要设计回去。”
宋词也有些垂头丧气,他听自家公子这样一分析,觉得公子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不知道为何那蓝玉要捉弄公子,找了这么久,盛长槐和宋词都是饥肠辘辘,但是今日因有贵人出殡,整个公候街竟没有几家食肆开门,只能准备另换一条街。
“长槐,是你吗长槐。”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盛长槐转头一看,这人他认识,就是前段时间在樊楼请他吃酒的郭威,既然是熟人,又岂能不打个招呼,要不然为免有些太过于失礼了。
“郭兄,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果然是盛长槐,郭威开心的走了过来,眼珠子一转,又是故意抓住了盛长槐的双手,紧紧握住,盛长槐挣了几下,都没有睁开,虽然盛长槐使劲也能睁开,但知道这人是开玩笑,也就不放在心上,还故意用手指在郭威手背上划了几下。
这时候,换成郭威不适应了,这种举动,只有自家堂妹平日给自己撒娇的时候才会用到,又或者是自家房里的丫鬟,平日给他红袖添香的时候,用来调情,被一个大男人这样,郭威堂堂男子汉,又怎么会不觉得直起鸡皮疙瘩。
“哈哈,果然是你,我就知道长槐你鬼点子多,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化解尴尬,好了,不跟你开完笑了,你怎么跑到公候街了,今日白天樊楼可不开门,难道你家有亲戚是勋贵出身。”
说完,郭威就放开了盛长槐的双手,而是换成用手搭在盛长槐的肩膀上,盛长槐这种举动倒是不觉得奇怪,男人间关系好,勾肩搭背不算什么,反而觉得郭威这人确实不像个勋贵,反而有些像是市井之人,虽然觉得丢脸,还是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哈哈哈,你说的那人叔叔给我说过,虽然叔叔对此人很是推崇,但是我觉得,此人或许有点本事,但并非就是什么铁嘴神卦,我也听别人说过,此人算卦,向来都是云里雾里,不就是和稀泥,碰运气吗,说的那么邪乎,就说他那师兄陈曦,前些日子那么大的事情,日食,流星,扫帚星,一个都没算到,还算是什么司天监监正,这不,自己都觉得没脸,多次向官家辞官,要不是官家心善,没有追究,放到太祖太宗手里,他们这一门估计就灭绝了,我看他们自称鬼谷一脉,估计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虽然官家的儿子最终查出来不是因为受到惊吓,但龙虎山的人一到,官家马上就准了陈曦的辞呈,这就是明证。”
盛长槐一愣,还有这事,郭威说他是思母心切,当局者迷,盛长槐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咕咕咕”
盛长槐和宋词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郭威哈哈一笑。
“看来你们主仆都没吃饭,正好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去我家里坐坐,见见我叔父,上次我说过,长槐的枪术缺少顶尖招数,我叔叔虽然不是用枪,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说不定可以指点一二。”
两人虽然交往较少,盛长槐推辞了一下,但架不住郭威盛情邀请,只能答应了下来,况且郭威说的不错,最近的几条街道,食肆不多,况且已经过了饭点,等回到家或者找到合适的地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况且那郭威又说了一句。
“今日是东昌候府出殡,我叔叔身为侯爵,肯定不能亲自出面路祭,在灵前上柱香就得了,郭家这一辈就我一个男丁,我家刚回汴京,礼数还是要做足了,今日路祭,我也没吃东西,就是在出门前垫吧了一些,家里这时候肯定给我留饭了,也不用专门单做,长槐不用觉得麻烦。”
有鉴于此,盛长槐只能答应了下来,而且也对郭威口中的叔叔充满了兴趣,西南之柱,满门英烈的天海候,盛长槐前世并没有听说过,正好去见识见识,这个不一样的大宋,到底出了怎么样一个英雄豪杰。
天海候府就在这公候街,据郭威介绍,他们家本来就是太宗身边的一个小小参将,机缘巧合立下大功,得以封了侯爵,他祖父,曾祖父,还有他父亲,为了挣一口气,都主动去镇守西南,但是西南方向一直不是很稳定,再加上水土不服,三代人都早逝,他父亲更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
听到这里,盛长槐也不禁有些唏嘘,难怪之前全旭说起大宋顶尖武将,并没有提到天海候府,原来前几任天海候,并非是以勇武称雄。
“不过我叔叔就不一样了,他因为是次子,不用肩负家族的责任,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四处拜访名师,十八般兵器学了个遍,加上天赋绝顶,将我家那套二流戟法改良,融入了其他兵器的套路,取长补短,可以这么说,现在我郭家,甚至我郭家后辈,都不用愁没有名师教导,只要学好家传绝学,再加上努力和天赋,成为顶尖武人也不在话下。”
话里话外,郭威对自家叔叔多为崇敬,他说的也没错,天海候之前算是普通勋贵,就算他父亲追封卫国公,那也是官家鉴于他们家劳苦,而非功高,就是在他叔叔的努力下,天海候府才能成为大宋顶尖的侯府,比之宁远侯府和英国公等寥寥数家,也相差不远,就是欠缺了一些底蕴,是要郭威这一代不掉链子,将来必能与那几家平起平坐,在大宋西北系和河东系之后,在创出一个西南系。
当然,大宋的勋贵并非真的就算派系林立,各派系之间只不过是因为关系人脉,甚至职权,其实都是明面上的竞争,更有甚者,或许今天还是西北系,明天就成了河东系了,并非是勋贵背弃派系,而是皇家调整职位,将家族中主要成员或者军队从西北调到河东。
小书亭
就好比全家,开国之初全家是西北系最大的实权家族,等全斌去世之后,全旭的爷爷又是跟着勇毅候成为河东系,老勇毅候去世,新任勇毅候无意开拓,甚至下一辈逐渐从文,全旭的爷爷又被调回西北,再次成了西北系。
第六十章 天海候府
英国公张家也一样,开国的时候本来属于宋辽前线的河东系,到了太宗手里,因西北缺少勋贵镇压,又掉到西北,成为西北系扛把子,加上历代联姻西北,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西北系。
至于大宋汴京的禁军,实际上也分属这两个派系,之前西南那边,因战事威胁都比其余两个地方少,虽然叛乱不断,但是在皇家看来,和国内的山贼什么没有区别,知道土王勾结属国作乱,皇家在慢慢重视起来,郭威的叔叔一来能力出众,二来也是形势到了,所以也不算邹然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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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几步路,就到了天海候府,因天海候历代大多是在西南,所以不像有些勋贵,只要能负担的起,都在其他地方购买宅邸修建园子,所以天海候还是原来太宗当年赏赐的宅邸,以天海候的家底,若是有心,弄个大好几倍的宅邸园子,那不是很轻松的事情。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人家都等了你好久了,倩儿都快饿坏了。”
进门不久,一个八九岁看起来和明兰大小差不多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郭威的胳膊在撒娇,郭威宠溺的将她揽在怀里,温柔的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和婶婶不用等我和叔父,叔父那里还能快一些,我这边好歹要等人家出殡的队伍出了城,才好走开,我们家离开汴京太久,好些关系还是要维系的。”
这时候,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走了过来,看着亲密的兄妹二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说道。
“倩儿,还不赶紧把你哥哥放开,没看到还有客人吗。”
那名叫倩儿的姑娘这才将郭威放开,向着盛长槐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款款的行了个礼。
“盛长槐见过夫人,小姐。”
来的路上郭威就说过,他母亲生下他不久,就因为身子弱,没多久就去世了,他父亲忙于军务,并没再娶,没过两年也因伤重去世,现在天海候家做主的是他的婶婶,他家婶婶是江湖帮派出身,并不在乎那些俗礼,但是盛长槐不能不注意,还是规规矩矩的拜见请安,毕竟对面的人,乃是侯府大娘子,最近又封了诰命。
“免礼,既然是威哥儿的朋友,就跟着他叫婶婶把,威儿,这个小哥倒是面生,不给婶婶介绍一下吗?”
郭威连忙将盛长槐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今年新上任的尚书台鉴盛大人的侄子,名叫盛长槐,还未有字。”
“新上任的,姓盛,可是积英巷盛家。”
盛长槐连忙回答道。
“回婶婶的话,我家正是在积英巷。”
天海候夫人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盛大人我也听说过,是王相公的乘龙快婿,威儿,你总算交了一个让我满意的朋友,平日里和你玩耍的那几个都是什么人啊,文不成武不就的,就一点好,还不算是纨绔。你叔父对你期望很大,将来我们郭家能不能再进一步,在汴京站住脚跟,全靠你了,你也知道,你叔父他。。。”
天海侯夫人还没说完,郭威连忙打断了她的话语。
“婶婶,侄儿省得,长槐还在这里呢,不要说那些不高兴的话。”
天海候夫人也不在意,看上去这一家的关系倒是融洽,倒也正常,郭家人丁单薄,偌大的侯府,两代人总共就四个主人,也没有嫡庶之争,再加上现在的天海候没有儿子,暂时没有爵位之争,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好了,我不说了,你自己知道自己的担子就好,厨房给你留了饭了,你叔父下朝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你等会吃晚饭,去书房去见你叔父,他有话对你说,带着长槐侄儿也一并过去吧,也让你叔父高兴高兴,你终于交了个靠谱的朋友。”
郭威脸色有些尴尬,但又不能顶撞婶婶,毕竟她是为自己好。
“侄儿知道了,倩儿,走,跟着哥哥去吃饭。”
那天海候夫人嗔怒的瞪了一眼倩儿,对郭威说的。
“别听她胡说,她已经吃过饭了,一天吃那么多,也不怕撑着,她那么说,是怕我叫她去练习女红,拿你当挡箭牌呢,整日的舞刀弄剑,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
说完,啦这自家女儿就走,那倩儿用眼神求助自家堂哥,但郭威也是爱莫能助,目送她被婶娘拉走,这才小声给盛长槐说道。
“我这妹妹,之前在西南的时候,跟着叔父和婶娘学了一些江湖把式,自从进了京城,婶娘见京中勋贵家的姑娘各个知书达理,这段时间改了性子,不许妹妹习武练剑,让她开始学一些女孩的玩意,这段时间还想着给她找个先生开蒙呢,对了,长槐你知道这汴京哪家有女子私塾。”
盛长槐想了想,便把海家的私塾给郭威说了一下,又说海家有个女儿,和郭威的妹妹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还说自己要不是家里请了学究,都打算把妹妹也送过去了。
郭威一听,脸上漏出喜色。
“对啊,我倒是忘了海家了,海家老大人还欠我叔父一个人情,正好用的上,送我妹妹去他家女子私塾,在合适不过,要不是盛长槐提醒,我倒是忘了这茬了,海家的名声,我在西南的时候就听说过,要不是我年纪不合适,叔父还想用这个人情作为突破口,让我娶个海家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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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话虽如此,但盛长槐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庆幸,好像海家没有适龄女子才是最好的,若要真有,他反而不乐意了。
盛长槐也能想到他为何如此,虽然和郭威没见过几面,但也聊过一些关于女子的话题,此人的梦想就是左拥右抱,若是娶了海家的女子,估计在纳妾上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海家不仅限制自家男子纳妾,自家女子出嫁,也要看对方是否能做到一心一意,要知道,虽然纳妾是男子的权利,但若是家中大娘子不同意,这妾室就名不正言不顺,和一般的女使没啥区别,生了儿子,也属于婢生子,地位还要低于庶子,仅仅比私生子能高一些,也没有继承权,除非是父亲喜爱,生前赐予或者死后专门立下遗嘱,但这样一来,家里孩子的关系就不好处了。
第六十一章 张家将
一顿饭吃的平平淡淡,虽然今日又盛长槐一起,但郭威还要去见自己叔父,再有,之前也说过恳请自家叔父指点盛长槐一二,到时候一身酒气也不太好。
饭罢之后,虽然天海候夫人让郭威带盛长槐一起去书房,但盛长槐并非是那种没有眼力之人,人家明明有事,自己跟上去反而不方便,若是事情重要呢,所以拒绝了郭威让他一同前往的建议。
天海候夫人出身江湖,对这些细节不重视,郭威不同,虽然也是由叔父婶婶抚养长大,但也不是那种粗人,作为侯府的继承人培养,一看盛长槐的态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便让自己贴身的长随将盛长槐主仆带往自己书房,等他和叔父聊完事情,若叔父有时间,倒是直接带盛长槐去武院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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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候乃是江湖出身,无论是西南侯府,还是在汴京,都设了一个武院,院子中间是习武之地,院内还有一些天海候招纳的江湖人士,盛长槐也听郭威说过,他家叔叔乐善好施,在江湖上还有另外一个名号,叫做及时雨,所以有一些江湖人士也会时不时的来拜访天海候,来了之后,都会安置在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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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的书房倒也五花八门,圣贤书肯定是少不了,但是最多的就是各种奇谈怪论,甚至说书先生撰写的侠义小说,倒是让盛长槐大开眼界,其中一本书名字叫做《张家将》,里面讲述了英国公张家三代英烈沙场杀敌的故事,当然是做了各种演义了的。
虽然是演义过的故事,但里面大多数还是依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其中最让盛长槐敬佩的就是,英国公满门英烈,从第一代英国公开始,代代都是英雄豪杰,第一代英国公武艺虽然不算顶尖,但智谋谋略绝顶,太宗当年攻伐北汉,虽然书中没敢乱写,但从故事里面可以看出。
太宗皇帝有个习惯,习惯越级指挥,像极了后世的常凯申,若非第一代英国公力挽狂澜,在金刀刘无敌手里,大宋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即便是如此,也只能拼了个不胜不败,连续几次北伐都已失败告终。
在老英国公去世之后,第二代英国公子承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带着六子襄助太宗皇帝征辽,金沙滩一役,父子五人战死沙场,现在的英国公排行第三,在父兄的相助下,和最小的弟弟杀出重围,才得以保存血脉。
即便是如此,英国公那最小的弟弟也深受重伤,床榻上躺了很多年,前两年刚刚去世,仅留下了一个女儿,本来已经准备议亲了,结果父丧守孝,耽搁了两年。
现在英国公有两子一女,嫡长子在西北受重伤,没几年就去了,嫡次子在英国公夫人怀孕之时,恰逢前线战事不利,国公夫人怀着身孕带着协助守城,结果受了内伤,伤及胎儿,嫡次子身体一直不好,到现在还未有后。
也是因为如此,英国公家人丁单薄,英国公又不愿意纳妾,国公夫人四十多岁怀孕,拼着难产也要生下这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当然,书中并没有多介绍这些,说书先生把这些写出来,也是对满门英烈之家心存敬畏,又觉得可惜,若是英国公嫡次子一直无后,这大宋勋贵之中扛鼎之家,除爵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其他勋贵家或许还能过继,但是英国公家里并无旁支,几位兄弟虽然成婚,但也只有一个侄女,想要过继,除非是保养,再无他法。
但是按照大宋的律例,除非是子女之后,或者旁系族人,即便是过继他人,也不能继承爵位,只能继承家财。
盛长槐越看越觉得英国公家可惜,从英国公家的功绩履历来看,这和前世的《杨家将》同出一辙,但是和杨家将比起来,张家将更为惨烈一些,甚至这个时代,也有张门女将,张家第二代娶的媳妇,没有一个深闺小姐,倒是和前世的杨门女将异曲同工,当年英国公身受重伤,朝中无大将支援,就是张家女眷奔赴前线,各显其能。
惨烈归惨烈,但是其中写到,当年的张家七杆枪,杀得辽军心惊胆战,夜不能寐,金戈铁马的故事听起来让人神往,这个年代说书先生的功底,比前世评书大师不仅差不了多少,或许还有过之。
盛长槐看到此处,恨不得自己当年就是英国公麾下一小兵,随着英国公前线杀敌,收复燕云十三州,那一役之后,大宋再也没有收复燕云十三州的机会,已经攻占的六州,也随着太宗皇帝病重的消息传来,朝中不稳,即便是前线除了已经阵亡的英国公,还有勇毅候,宁远侯等开国名将,但是朝中不稳,又有燕王赵延美叛乱在先,再加上汴京谣言四起,不得不放弃已经到手的州府,班师回朝。
这本书的最后,使用聊聊数笔,记载了十多年前那场宋辽之争,还有宋夏之争,但是因为前线战事不利,虽然大宋也有英才出现,但是总体上是大宋吃了亏,虽然一度攻占了燕云一个州,算是开国以来,除了太宗最后一次伐辽最大的战果,但是,最终因为宋夏之争失礼,大宋不得不增加岁币,甚至当年大宋的属地西夏也实质上独立出来,不仅如此,大宋每年还需要给西夏岁币安抚。
即便是相公们将岁币合约写成赐予,但也掩盖不了大宋军事实力下降的事实,估计是因为当年这一战,是因为现在的官家主导的,所以说书先生不敢多说,也只在最后写了两句诗,但使龙城飞将在,何愁燕云不复宋。
话里话外,对大宋文贵武轻的现象痛心疾首,即便是范相公和官家重启武举,那不知名的说书先生也表达了自己不看好的心理,毕竟民间风气已经对当兵吃粮这件事颇为看清,甚至将当兵的称为贼配军,就是风气的影响,盛长槐深以为然。
第六十二章 天海侯
盛长槐一本书都看完了,郭威才从他叔父那里回来,但是看上去一脸的不高兴,应该是和他叔父聊的不是很开心,盛长槐心中一沉。
“莫非是天海候事物繁忙,今日无空,既然如此,改日拜访也是可以的。”
虽然盛长槐心中想的是天海候和自己都不认识,可能不愿意指点自己武艺,但话不能说的那么白,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要告辞。
那郭威一听,连忙拉住盛长槐,抱歉的说道。
“长槐你想差了,叔父他答应指点你了,我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官家赐婚的缘故。”
盛长槐一听,这算什么事情,至于那么不高兴吗,这个年代不都是盲婚哑嫁吗,自家大姐姐出嫁的时候,和那袁文绍姐夫也不一次面都没见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过去了。
只见那郭威重重的在书桌上锤了一下,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长槐你知道我的心思,最向往的就是左拥右抱,红袖添香,官家要是赐婚个普通官员的女儿那倒也罢了,虽然难一点,我哄一哄媳妇,或许还能混几个通房丫鬟,但是官家赐婚的对象,乃是皇室之人,虽然是偏远宗室,但好死不死,官家为了显示对叔叔的重视,专门给那丫头赐了个郡主的头衔,即便是我将来袭爵,侯爵不过四品,那郡主之位还在侯爵之上,又是宗室出身,听闻那郡主非常得皇后的喜爱,每年在宫里的日子,倒是不自己家还要多,我这不是娶了个主子回来吗,我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盛长槐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安慰了一下。
“这叫什么事,即便是你成了婚,身边多养几个丫鬟便是,难道郡主还能日日盯着你不成。”
那郭威直接跳了起来。
“若是这样就好了,你家不是有个齐国公家的小公爷吗,你难道不知道,那齐国公在家里竟一点主也做不得,不能左拥右抱倒也罢了,大不了老子多去几趟广云台,但你看齐国公,那不是前车之鉴吗,那平宁郡主好歹还不姓赵,公爵总比伯爵大吧,要命了,这成了婚后,估计广云台都去不得了。”
郭威说的确实有些道理,盛长槐倒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了,好在郭威生性豁达,想不开便不想了,拉着盛长槐就往外边走去。
“不说我的事了,已经成定局了,多说无益,我带你去武院,叔叔这会正好有时间,武院今日也无人,趁天色还早,让叔叔指点指点你。”
武院离的倒也不远,听郭威说,他专门选了这个院子,就是为了去武院方便,他之前的很多拳脚功夫,就是在武院来拜访的江湖人士教授的,虽然都不算什么厉害人物,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门的绝技,他倒是淘换了不少好东西,除了江湖人士教授他一些奇奇怪怪的招式之外,还有各种冷门兵器,其中有个蜀中姓唐的,还教会他一种独门袖箭的制作方法,等完事之后,若时间还早,可以给盛长槐见识一下。
等到了郭威口中的武院,盛长槐发现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已经到了,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就像是风尘三侠中的虬髯客,盛长槐一愣,不是说没人吗,这人是谁,正不知如何称呼,突然听到郭威喊了一声。
“叔父。”
此人竟然就是天海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个侯爵,若是在外边碰到,别人看着天海候,更像是一个山大王。难怪郭威说他的叔父江湖出身,果然是一副草莽气质,之前天海候夫人说天海候家积攒人脉,需要靠郭威,也不是无的放矢,若是放在开国初,这副相貌倒也无妨,开国大将中出身草莽的不在少数,但是到了现在,各家的勋贵已经是第三第四代,地位身份养人,即便是武将,即便是毛发旺盛的,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这副尊荣放在朝堂上,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怎么来的这样晚。”
天海候皱了皱眉头,刚才郭威给他倾诉,是花了一点时间,确实来的稍微慢了一些。但天海候只不过抱怨了一下,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况且盛长槐规规矩矩行礼,他虽然出身草莽,不在意这些细节,但还是最喜欢这样规矩的孩子,况且自家侄儿说这个孩子文武双全,又添了几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盛长槐刚行完礼,向天海候问过好,就被他一把啦了过去,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盛长槐终于知道郭威那习气是怎么来的,天海候这种自来熟的举动,可不就和郭威同出一脉吗。
“威儿说的果然不错,看你这身形,在看你手上老茧的位置,当是练枪的,骨头硬,手臂长,不知道力量如何。”
行家就是行家,郭威并没有告诉天海候盛长槐练习的兵器,就这样模了几下,就知道盛长槐是练枪的,盛长槐当然知道是碰到高手了,连忙回答道。
“具体力量没有测试过,但是一石的弓箭,使用起来不算吃力,这段时间,已经开始练习一石二的弓箭了。”
天海候一听,点了点头,越来越满意了。
“像你这个年纪,能够拉起一石二的弓箭,而且已经在练习阶段,实属难得,据我所知,现在汴京城里,像你这么大的,还没有一个人能到你的成就,就是宁远侯家那个老二吗,也不过才开始练习一石二的弓箭。”
天海候虽然久不在汴京,但是作为勋贵,汴京的消息还是有家人时时关注,在加上同为武将和勋贵之家,对于将来和自家侄儿竞争的那些人,或许天海候比他们父母还要清楚一些,谁让天海候这里有许多江湖关系,打探消息,正是这帮人的长处。
盛长槐一愣,又是顾廷烨,连天海候都关注到他了,这人除了牡丹丛中赵子龙,风流阵里急先锋,还有这样的好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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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那孩子处境不好,加上做事有些随心,被人在身上泼了好些脏水,若没有天大的改变,或许就毁在后宅妇人,狠毒兄长手上了。要不然,在汴京城中,这孩子算是勋贵中最有潜力的孩子之一,可惜了。”
第六十三章 枪法精进
盛长槐更是疑惑了,难道这顾廷烨一身的坏名声,都是别人诬陷的不成,还有,自家姐夫自己也见过一两次,看上去老实本分,难道自己竟然看错了不成。
天海候倒是听力不错,即便郭威声音已经很小了,但还是听见了。
“哼,你从小就是这样,和你同龄的比不上你,比你优秀的又和你年纪有差距,过上几年,我看你怎么说,到时候别把我们家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名气给败坏了就好,你也说袁文绍可惜,那孩子要不是家里母亲偏心,只顾着给没啥天赋的嫡长子请了名师,将那孩子耽误了,他比你就大了一岁,说不好就远超于你了,宁远侯家次子我就不说了,那孩子将来如何,还不清楚,就说下西北全家次子全旭,比你还小,家传绝学已经练到极致,也就算年纪小,气力没长成,已经在西夏那边立下战功了,禹州赵团练的妻弟,还有贺将军之子贺龙,徐将军之子徐虎,哪个不是少年成才。”
天海候说了这么多人,也是恨自己这侄儿不知道谦虚,又说出了一个名字。
“就说这京中勋贵中,韩国公已经从文,但他那第五子,人品虽然不咋地,和你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若是将来他都把你超过了,我看你怎么对的起你的父亲,还有郭家的列祖列宗。”
天海候一番话,丝毫不顾盛长槐还在场,一点面子也没给郭威留,郭威从小是叔父养大,视其为父,哪里敢在多言。
“让你见笑了,我这侄子啥都好,就算太过于自负,平日不多敲打一下,说不好就荒废了,既然长槐和他交好,替我时时劝一下。”
盛长槐连忙拱手,帮着郭威说了几句好话,天海候才没有再说教郭威,只让盛长槐将他现在会的枪术施展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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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出如龙,迅如闪电。盛长槐除了六合枪,平日将养父传授的那套基础枪法从不曾荒废,他也发现了,这套基础枪法包罗万象,虽然不成套,但是越是练习,对练习其他枪法事半功倍,至少在熟练度和机变上,盛长槐不弱余人。
天海候看完盛长槐的演练,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容中又带了一些奇怪,盛长槐倒是没有看见。
“你这六合枪是从哪里学来的,听威儿说,你们家是应天府人士,难道那边也有擅长六合枪之人。”
盛长槐连忙将之前全旭教授六合枪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并非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全旭当年传授的时候就说了,这六合枪会的人不少,不算是什么不传之密,不用保密,若是有人问到,如实回答便是。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机缘,你能和全家那孩子教好,看来品性也是差不了,那孩子我也知道,能看上眼的人不多,他既然能和你结为兄弟,那应该是入了他的法眼,这六合枪他并没有藏私,我也没有什么要教你的。”
郭威一听,有些着急了,他给盛长槐吹的天花乱坠,若是盛长槐一无所获,他岂不是太丢人了。
“叔父。。。”
天海候眼睛一瞪。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插什么嘴。”
那郭威赶紧退到一旁,天海候才接着说道。
“关于枪术,我会的也不多,毕竟我郭家还是练戟的,我也不例外,当年闯荡江湖,四处求取名师,你也知道,真正顶尖的招数,别人是不会传授的,基础枪法我倒是多的是,但我看你那套,更为全面,我就不教你了,我以前在颍州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卖艺的,他有套枪法不错,我也看出来了,他当时是藏拙了,不过,就你现在而言,学习这套枪法,最合适不过,过上一两年,若是能找到名师肯收你为徒,那时候在学习顶尖的枪术,年纪刚刚好,年刀月棍一辈子枪,话虽如此,但什么年纪练习什么套路,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好,就连你那结拜大哥,我说他把家传绝学练到极致,也是针对他现在的年纪,现在的进度而言。”
盛长槐虽苦于没有进阶的套路,但天海候这话,全旭也说过,还是他偷偷听父亲给他家兄长说的,应该差不了,虽然天海候不能教授他最后的绝技,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天海候传授他的这套枪法名叫六郎枪,为何叫这个名字,天海候并没有说,但是盛长槐看的出来,他不方便说,于是也没问,不过确实精妙,比之六合枪还要更上一层楼,就连盛长槐都能感觉到,这套枪法仿佛脱胎于一套更顶尖的枪法,只不过被删减了部分,学习难度降低了一些。
让盛长槐奇怪的是,他学起这套枪法来,有如神助,天海候不过指点他练习了一遍,等第二遍的时候,天海候都几乎不用在指点了,第三遍,第四遍,盛长槐觉得,和他日日练习的六合枪已经差不了多少,若是在练上一两个月,就能赶上六合枪的进度,盛长槐有些奇怪,于是向天海候问了一句。
“长槐不用多想,你并非是初学者,基础枪法日日练习,已经深入骨髓,六合枪虽然威力大,但也是顶尖枪术高手必学的招数,算起来算是高阶启蒙套路,有这两套枪术打底,在学习其他枪术,肯定事半功倍。”
天海候虽然说的很有道理,盛长槐也信了,但是盛长槐不知道的是,天海候在看到第二遍的时候,严重的惊讶越来越重,心中更是暗自想到。
“果然如此,此子果然和杨兄弟有关系,不过为何是姓盛,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种事情盛长槐当然无从得知。
盛长槐只能从自己的感觉,还有郭威欣喜的神色中猜到,自己的枪术已然小成,多加练习,日后肯定有所成就,
天海候事多,留下来也没其他能指点的,随口让郭威和盛长槐在府内在转转,就在盛长槐千恩万谢中离开的武院。
等到天海候出了这武院,郭威在如释重负。
“叔父这气场越来越大了,我刚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又借机教训我”
第六十四章 郭威的珍藏
天海侯到汴京没多久,各种事情还需处理,也没有多少闲时间,今日也是在侄儿的请求下,才抽出一点时间来武院指导盛长槐,眼见盛长槐枪术套路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指点了,剩下无非就是苦练而已,在盛长槐练第四遍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声,便要离去。
有鉴于此,盛长槐连忙停下来。再次向天海侯致谢,目送天海侯离开武院,等天海侯的身影消失,郭威突然凑了过来。
“长槐,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看到四下无人,郭威突然神神秘秘的拉着盛长槐到了他的书房,甚至还让自己的贴身长随带着宋词去隔壁喝茶,也不知道这人究竟在搞什么鬼,盛长槐倒是有些好奇,一脸疑惑的看着郭威,不知道他想干嘛。
只见这郭威在自己书架上拿出来一个盒子,竟然还上了锁,将其打开之后,盛长槐凑上去一瞧,不过就是一本薄薄的册子,郭威搞的那么神秘,难道这是传说中唐伯虎擅长的那种东西,盛长槐激动了,早就在各种小说中看到过,古代有些大家族的公子,私下里会收藏一些精品。
盛家的孩子,盛长枫平日和盛长槐来往不多,因为和林小娘有些不愉快的经历,盛长槐竟没去过他房间一次,不知道他是否有这东西,但据盛长槐的分析,自家这弟弟在这方面早熟的不像话,应当私下里见识过,甚至有可能会私藏一些。自家长柏哥哥那种性格,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私藏这种东西的人,就算有,盛长槐也不敢问,免得被盛长柏啰嗦,他家大哥哥人虽然不错,但若是盛长槐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能从早说到晚,引经据典,口若悬河,能把人烦死。
今天在郭威这里,想不到还能见识到这个,想到这里,盛长槐越发激动了,不等郭威拿出来,自己上手,从那盒子里面将薄册子拿出来,迫不及待的就要翻开观看。
但是,打开一看,盛长槐就失望了,这是啥啊,并没有盛长槐想象中的人物画像,倒像是后世车间的图纸,但是每页只有一个零部件画像,薄册子不过十几页,盛长槐全都翻了个遍,都是这种样式,也不知道是干啥的,看到这样,盛长槐大失所望,看来自己竟是想差了。
盛长槐从激动到失望的表情,郭威全都看在眼里。
“想不到长槐早就猜到我要给他看啥,也难怪他那么失望,这个册子是自己画的,都是一些零部件,没有组装图纸,肯定看不出来功效。”
郭威如是想,连忙又从盒子里面取出来一块绢布。
“不用失望,这册子上的画像,不过是我觉得这些东西不宜外漏,自己画的一些零部件画像,好让方便让工匠去打造,这块绢布上,才是真正的图纸,我就知道长槐会喜欢这个,放心吧,这图纸我这几日便从新帮长槐画上一份,盛家若是打造不方便,我还可以送你一份成品,都是我在西南的时候,让府内的工匠精心打造的,质量绝对上乘。”
盛长槐听到郭威这么说,知道他是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尴尬,自己在想啥呢,这个时代又不是后世学生宿舍,看这些东西大多都是聚在一起看,现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大家族,还是注重言行举止,可能会在某种场合,交好的朋友会分享这些,哪有大白天拉着到书房看这个的,郭威相差了更好。
虽不知道这是啥,但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盛长槐还是接过这块绢布,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仔细看着绢布上的画像,这一看,盛长槐就迷住了。
“这是,看着构造,莫非是袖箭?”
作为前世一名射箭运动员,虽然不会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但是盛长槐不一样,前世车祸失去一条胳膊之后,闲来无事,也曾看过相关的资料,甚至还把玩过几种,但觉得这玩意放到后世并没多大用途,当然,盛长槐把玩的那几个,都是普通的袖箭,毕竟后世冷兵器已经没落,像这种冷门的兵器,早就没多少人研究了。
盛长槐也是在和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偶然认识了一个非物质文化传承人,自称传承了古法制箭,不过在盛长槐打听过之后,那人并非得到官方认证的,就是一个有想法的生意人,在加上确实有些天赋,复原出一些古代的弓箭相关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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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不上精良,但是拿来把玩还是不错的,甚至那人自称复原了宋代的神臂弩,也不过是用现代工艺制造,古代条件还是不具备的,所以,即便是有这方面经历,盛长槐并没有想在这方面有什么改进。
“是的,这是袖箭,但可江湖上寻常的不同,这个袖箭,乃是蜀中一个姓唐的前辈自己改良的袖箭,寻常袖箭有效射程不过10步,但是经过前辈的改良,若是在有合适的材料,最多可以射到二十多步,稍微练习一下,十五步以内百发百中,威力不错。”
袖箭虽然不是什么大威力武器,但多用于偷袭暗杀,和弓箭比起来,这种东西除了官府一些特殊机构,民间其实是禁止的,只有江湖上一些游侠会使用,但这玩意练习虽然简单,但精通也不算是简单的事情,若不是命中要害,杀伤力也不行,也没人这块下苦功夫,得不偿失,不如练习兵器,除非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毒药这玩意,普通的还好弄,见血封喉的,价格高不说,普通人也没有获取的途径,江湖游侠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官府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仅有极少数人精通此道。
听到郭威的介绍,盛长槐在拿起图纸看了一下,这图纸倒是和前世那位自称非遗传人的思路有些差异,这图纸上改良的是射程,前世盛长槐把玩的那个,而是注重连续性攻击,最多可以十连发,现在的工艺虽然不足,但是和这副图纸结合起来,六连发肯定是能够达到。
第六十五章 礼物
“长槐兄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闯荡江湖的时候,叔叔虽然派了人暗中保护,但为了锻炼我,除非我遇到危险,护卫才会出手,若不是这玩意帮忙,好几次都差点吃了亏。”
侠以武犯禁,虽然这个时空的大宋,武人的地位并非像是前世那样地位悬殊,但那也只是勋贵和高阶将官,底层的军士地位一如前世。
当兵没前途,所以民间倒是有很多个小帮派,这也是因为大宋开国初期的几件大事,导致对民间的掌控力不如前世,民间倒是有一些奇人异士,各种诡诈手段层出不穷,天海侯自己就是在江湖中成长起来,所以对于后辈的培养,也参考了他自己的成长轨迹,郭威12岁开始游历江湖,就是天海候对郭威的考验。
盛长槐倒是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拉着郭威兴致勃勃的讨论了许久,才又说回到这袖箭之上。
“郭大哥,我看这个袖箭,虽然杀伤力不足,但若是使用得当,有意想不到的功效,拼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郭威深以为然。
“正是,可惜,这玩意一来杀伤力不足,二来,如果涂抹毒药,但是容易伤到自己,就连那唐前辈,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听到郭威这样说,盛长槐灵光一闪,前世他把玩的那个袖箭,已经引入了保险措施,以后倒是可以研究研究,看怎么融合上去,虽然自己用不到,但是将来可以给家人用来防身,也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这也只是盛长槐在心中想想,他也没有什么把握,所以暂时并未和郭威说,等以后自己研究出来之后,在投桃报李,告诉郭威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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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天海候夫人所说,郭威之前在汴京待的少,并没有多少朋友,即便是有些交往的熟人,也只是因为和天海候家有一些来往,有些不成器的勋贵世家子弟,见天海侯得了宠,有意攀附,郭威虽然和他们来往,但也只是打发时间,关系倒也一般,但和盛长槐就见了这两次,每次都是聊的十分投机,再加上两人都是文武均有涉猎,除了家世,其他的倒也相差不大,所以,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都在郭威书房里谈天说地,除了朝堂上的事情没讨论,其他的,比如江湖,比如宋辽之争,都有讨论。虽偶有争执,但总的来说,两人越来越投契,郭威觉得盛长槐见识不弱于自己,又难得的是目光甚远,常有惊人之语,若是其他人听了,觉得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是郭威从小走南闯北,结合自身所见所闻,细细想了一下,不得不佩服盛长槐,所说所言,确实见解非凡。
“长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可惜你年纪尚小,还未入士,要不然,我大宋又多一栋梁之才。”
盛长槐连道不敢,对于郭威,经过一下午的闲聊,也让他十分钦佩,此人虽然不像他,多了千年的阅历,有后世已经证实的知识见地,但心思细腻,家学渊源,和自己结拜大哥比起来,郭威胜在见多识广,有些东西,就连盛长槐都没想到,尤其是在盛长槐简单的提了一些海权的思想后,深表同意,天海候自家就有商队出海,虽然仅仅是近海,对于海上的财富在了解不过。
“可惜了,我大宋虽然海贸发达,但仅限于民间商旅,若是军方能够参与,在海上开疆扩土,用海上的收益来补贴百姓,提高底层兵将待遇,厉兵秣马。用金银拉拢西夏部族,从青塘买马,一定能练出强军,再加上有良将指挥,何愁西夏不灭,燕云不复。”
要说起来历朝历代,盛长槐前世最爱看的就算宋明两代的穿越文,明代暂且不说,对于大宋,盛长槐觉得特别可惜,无论是原时空的大宋,还是这个时空的大宋,都没有实质上的统一天下,南北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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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文华盛世,竟然几度毁灭的文明程度低于自己的草原民族,是在是有些遗憾,虽然盛长槐现在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是今天下午的交谈,在盛长槐心里留下了一颗种子,若是有机会,他也想像前世看到小说里的穿越者前辈一样,襄助华夏民族,打下一个稳固的疆土,为后世子孙,争取到更多的立足之本。
此事暂且不提,以待后事发展。
临走之时,郭威承诺,过几日便派人将自己重新画的图纸送到盛家,顺便将新打造的实物给盛长槐一份,又邀请盛长槐参加他的婚礼,虽然郭威心中不满,但是官家赐婚的事情已经给他叔父说了,已经成了定局,这几日圣旨就会下到天海候府,按照郭威的预计,最多年底,他便要大婚,这也是提前给盛长槐说的。
从天海候府出来,盛长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照例在街上买了一些女孩子的玩意,带回家去给几个妹妹,路过一家卖字画的店铺,还买了一些字帖,准备送给明兰,就是不知道明兰收到字帖之后,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看着宋词一脸便秘的神色,强忍着笑意,盛长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啥。
“你可是觉得我买这些书帖,明兰一定会不开心。”
宋词神色一囧,被看出来了。
“公子,你既然是想讨妹妹喜欢,何不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比如点心果子,又或者是新到的女红彩线等,为何总是故意买一些字帖,你也知道,明姑娘最不喜欢的就是练字了。”
盛长槐摇了摇头说道。
“女红技艺,虽然是女子贤德的表现,但是,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但家里的下人是不缺的,明丫头这方便虽然有点天赋,我也不反对,但这些,只要不掉链子,做的不好也无妨,多配几个擅长此道的丫鬟便是,但是练字不同,即便是她在不喜欢,这字还是要练好,虽然女子不能参加科考,但是相对于女红,字写的好了,一来叔父也会多喜欢一分,二来,字是人的脸面,将来若是管家理事,也不至于丢人。再有,女子出门不便,闺中密友之间,多以书信往来,若是字不好,难免会被对方小瞧。”
盛长槐这么想,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多去海家,耳濡目染,有了这些见解。
第六十六章 风波起
距离盛长槐新店铺开业已经半月,现在已经是月底,虽然第一期的时间有些仓促,本来盛长槐准备在第一期抄写几篇诗文以提高诗刊的质量,但是在韩驸马的劝说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再有就是,虽然仅仅是第一期,但是此种方式发售有些新奇,在太学学子口口相传下,几乎整个汴京的读书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海学正,苏先生,韩驸马,再加上不久之后就要赴京的范纯仁先生,这样的组合,在大宋,也就只有那些年老的大儒能胜过一筹,但是那些大儒,要么年事已高,要么就是潜心教学,深研学问,哪有时间做这种事情。
再有,这几人,有翰林院的学正,新进士向往的地方,翰林院号称储相的起点,对前程有野心的,都期望能在翰林院一把手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当然,这都是未中进士的,已经中了进士的,除非已经进了翰林院,以后若没有机缘,是不会有这机会的。
苏先生苏洵,汴京城大名鼎鼎,官家几次下旨征辟,苏洵几番推辞,在海学正的劝说下,终于答应进入舍人院,主管校书著书的工作,职位虽然不高,但若是此人能看上文章,引入皇家典籍中,这是名传青史的机会。
韩驸马,虽然已经闲赋在家,但日日能面圣,若是在官家面前提上那么几句,那就是在官家心中挂上号了。
还有范纯仁,范相公的公子,继承范相公遗泽的人物,能得到他点评几句,或者被他欣赏,收为弟子,最不济,推荐到某个熟识的先生门下,那就是和当朝相公韩章是同一派系了,日后科举得中,韩相公会用什么人,当然是自己这一门,政治立场一致的,难不成还用一些路人甲乙丙不成。
所以说,这几人虽然现在都不算什么重要岗位上的人,但每个人都有他的优势,或许京中还有其他人能相提并论,但能凑这么齐的,也就盛长槐这家书铺了。
八月底,天刚亮,往常这个时候,三味书屋刚刚开门,并不会有什么客人,但是今日不同,虽然是休沐之日,太学中并未开课,按照常理,学子们都不会到太学这里,毕竟这块没有什么集市,又不是什么聚会的好地方。
但是方掌柜的刚到店铺门口,就被门外的景象惊呆了,几乎大部分太学学子都来了,汴京之中,啥时候出现过这种事情了,就连五城兵马司,都派出人手来维持秩序,开玩笑,这里面可有好多世家勋贵子弟来看热闹。
“掌柜的,如何来这么晚,我们可等候多时了。”
方掌柜不知道的是,从那日三味书屋开业之前,太学里面出了一件大事,两个勋贵之后在太学起了冲突,太学乃是皇家关注的地方,勋贵倒也不敢再学里将事情闹大,毕竟这太学中,可有皇城司的暗探在里面。汴京之中有名有姓的都知道,就连太学学子中,都有皇城司的探子,都是勋贵,也讲究体面,既然是在太学起的冲突,那就用读书人的手段分个胜负。
勋贵之后不缺钱财,论家世,两人势均力敌,要的就是面子,两人互相在太学拉帮结派,准备在三味书屋就要出版的诗刊文章中一决胜负,败者今后在太学,见了胜者绕道走,这就是脸面。
学子们的明争暗斗方掌柜不知道,但现场的火爆方掌柜却是看到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件事,今后的三味书屋,在汴京一举成名,就连皇家,都暗中派了人在三味书屋中当伙计,就是为了掌握读书人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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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注香功夫,方掌柜还是让伙计们在门口守候,不放学子们进来,这可惹怒了两个纨绔子弟。
“掌柜的,这人都到了,还不发售,更待何时,赶紧发售,要不然,我派人砸了你这铺子。”
“姓刘的,你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今天输定了,我这边可有几个参加过会试的,比你那边的几个禀生强太多了,你拿什么和我比。”
“韦时,你不就是仗着你家和兖王交好,拉拢了几个落第举子吗,我这边虽然都是禀生,那可都是后起之秀,落第的举子也是秀才,还不如我这边的禀生,牛什么牛。”
这两人一个姓刘,和韩驸马虽然同姓,但和镇南候家没有任何关系,乃是荣国公家的嫡三子,荣国公和邕王交好,姓韦的学生是宁国公家的嫡次子,祖上和皇家联姻,但经过这几代,已经关系疏远,和兖王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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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掌柜一脸为难,刚才已经有早到的伙计打听了点内幕,他迟迟不发售,一来是盛长槐还未到,二来今日这事,方掌柜有些乱了方寸,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乱子,刚才在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在陈婆婆的醪糟铺子里面,坐了一个内官模样的阴柔男子,再加上伙计打听出来的消息。
方掌柜已经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盛长槐也及时赶到了,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方掌柜见状,连忙把盛长槐拉进了店铺。
“东家,出大事了,荣国公家的三公子和宁国公家的二公子对上了,用我们这一次发售作为赌注,伙计们从那边打听出来的消息,背后好像有兖王和邕王的手笔,我在来的路上,发现了宫中的内官,估计门口肯定有皇城司的人在,这可如何是好,还请东家拿个主意。”
方掌柜虽然只是个掌柜的,但走南闯北,汴京也来过几次,对京中的这些事情,隐约听说过一些,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迟迟不肯发售。
盛长槐虽然来汴京没多久,听方掌柜介绍了下情况,还说了自己的猜测,综合韩驸马的警告,稍加思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肯定是和京中立嗣之事有关,想不到这两个最有希望的王爷,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计划。
虽然还没到夺嫡最后的时候,宁国公和荣国公已经开始替背后的主子拉拢人心了,太学的学子虽然没有什么权柄,但争取了学子,在进一步争取背后的家族,就有了接触的资本了。
第六十七章 夺嫡之始
“父亲,我在今天来的世家子弟中,找了几个跟来的长随,花了二十两银子,终于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快给东家说下,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方和这才发现盛长槐也在,赶紧行礼,盛长槐点了点头,让他不必多礼,赶紧将事情说清楚。
原来,在盛长槐开业之前,这两个人从盛家到汴京之前,就忽然开始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在这之前,两人倒没有什么矛盾,就好像一夜翻脸一样,他们家的下人也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原本交好的两位少爷,这是怎么突然间一夜翻脸,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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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虽然说不上是文采惊艳,性格也纨绔了一些,在太学学子中也不是什么拔尖的人物,当然,除了家世,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混日子的状态,今年五月的时候,突然学着《明月集》的创始者一样,开始组建诗社文社,拉帮结派,在书院中互相别苗头。
这次事件的起因,就是因为两个诗社争夺太学第一诗社引发出来的,本来也只是太学学子之间私下里议论,但是在盛长槐店铺营销策略出来之后,两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若是自家诗社里面的人,能在这几篇杂志上压上别人一头,夺取太学第一诗社的名头,虽然汴京也有其他文社,但是太学在汴京地位特殊,夺取太学第一,就是夺取汴京第一,文社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年轻学子喜欢这样,真正入仕的官员,为了避免被御史上奏结党,即便以前参加诗社,也都在入仕之后退出,所以,诗社之争,仅限于未中进士的读书人。
方掌柜虽然经验老道,但并未对儿子名言,所以方和也只是打听事情,并不知道其中内情,方掌柜仅仅是猜测,但是盛长槐已经在心中笃定,这肯定是邕王和兖王夺嫡之争的开始,即便这两人指使,也是他们两边其他人指使的,要不然,宁国公和荣国公与两位王爷分别交好的消息,又如何在太学中传出来的。
果然,盛长槐还未说话,又从外边进来两人,一个是韩驸马家的老三韩城,一个是天海侯的侄子郭威,两人虽然几乎是一同进的铺子,但看起来并不是一起来的。
韩城不认识郭威,瞧了一下,向盛长槐示意了一下,表示自己有事,要和盛长槐私下说。郭威不一样,他知道盛长槐这家店铺的一些情况,又在开业那天知道这是韩驸马的儿子,当不算外人,直接就开了口。
“长槐,我昨日晚上和邱家的邱可立喝酒,他酒后失言,说了一个对你不利的消息,宁国公和荣国公家的公子,今日准备以你诗集发售排行作为赌注,胜者不仅仅是能夺得太学第一诗社的名头,败者还要解散诗社。他们二人倒是没什么事情,但是我家在汴京有一些消息来源,这两个诗社背后的真正的后台,是邕王和兖王的世子,今日之事,一个不慎,恐怕失败者会迁怒到你这家铺面,长槐你要早做打算,我天海候初入汴京,这种事关宗室之事,不便插手,帮不了你多少,只能给你提醒一下,是在不行,你那营销方案,就不要实行了。”
盛长槐摇了摇头,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也不怪郭威才得到消息,他并非是太学学子,又与太学中那几人并非有多少亲密,来往也不多。那邱可立他知道,他的父兄,都是在邕王府担任官职,算是邕王一系,与郭威套近乎,也是提前为了拉拢天海侯,为将来的收买做准备,当然,这都是他猜测的,郭威那天随便提了一下,也觉得失言,就没有再提,后来盛长槐回家的时候,想了下自己那日的经历,也是灵光一闪想到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盛长槐发售不发售,而是会不会得罪背后的两位王爷世子,即便那两位世子不出门,宁国公和荣国公的儿子他都得罪不起,发售可能会被失败者迁怒,但是不发售,那就是直接得罪两人了,没看太学今日来了那么多学子,两人已经剑在弦上,蓄势待发。
太学来的学子,一半是当是被二人威逼利诱而来,另外一半,估计是来看热闹的,毕竟盛长槐之前有言在先,一人限购10套,即便要多买,推荐票和月票,也只能算10套有效,这么多人来了,盛长槐临时修改营销策略,得罪的不仅仅是两个勋贵公子,还有大半个太学学子。
“掌柜的,你们还在等什么,难不成在等官家。”
“盛家那小子,你家这店铺的底细我知道,还不赶紧开门卖书,迟上半分,我砸了你这铺子。”
盛长槐来的时候,那两人都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礼,还算讲规矩,现在东家都到了,迟迟不发售,有聪明的已经看出来三味书屋有顾虑,提醒了两个纨绔,这两个纨绔怕盛长槐真的不发售了,这样一来,二人的赌注,就成了笑话,在外边让下人开始恐吓。
顺着大门往外看,门口的伙计已经挡不住他们带的长随,眼看着一大帮人就要冲进来,盛长槐别无他法,只能向郭威求助。
“郭大哥,还请你帮忙先拖延片刻,我想个万全之策。”
郭威点了点头,两个王爷世子他惹不起,也不能和他们扯上关系,但是门口那两个,他还不放在眼里,别看他们是公爵,早就转了文职,现在仅剩下一个空爵位,没有多少权利,若不是强替盛长槐出头,拖延片刻,倒也无妨。
“喊什么喊,你们都是哪家的下人,还懂不懂规矩,现在才什么时辰,人家书铺开门,也是有自己的规矩的,韩朝,韦时,我认得你们两,这几个人,是你们府上的吧,难道这就是你们两家公府门风,是要强买强卖,还是要在天子脚下闹事,还当着五城兵马司的面,不怕被言官知道,在朝堂上参上一本。”
这几人很明显是韩朝和韦时指使的,看到郭威出现,还不认识此人是谁,那韩朝就要开口破骂。只见从旁边跑过来一人,郭威也是认识,正是昨夜故意凑到自己酒局的邱可立,啦了拉韩朝的袖子,在耳朵旁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韩朝一惊,忘了郭威一眼,将自己的不满压了下去,叫回了自家的下人。
第六十八章 韩驸马的帮助
“好,我给你个面子,还有一炷香时间,就是这书铺平日开门的时辰,到时候若还不开售,可别怪我不给面子了,那就是书铺东家在耍我太学学子,就是到官家那里,我们也有理。”
不是韩朝怕郭威,郭家再当红,也就是武侯,在汴京也没有多少关系人脉。但是,若是没有背后主子的吩咐,真惹恼了天海候,只怕会被背后的主子为难,天海候正是当红勋贵,又有军权在身,两边都不帮也没什么,真把天海候推到对面去,背后的主子,肯定饶不了他们。
那韦时也是聪明人,见郭威如此,知道这人身份不简单,也将自家下人喊了回去,就等书铺准点开门,还让人去打听一下,眼前这青年人是谁,他们这边也有郭威认识的,也就迟了片刻,便给韦时悄悄说了郭威的身份,韦时倒是聪明一点,还向郭威点头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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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刚才匆匆进屋,这才发现,平日和自己交好的几人,都在这里,看样子,这几人已经分别投靠了这两个公爵府公子,心道自家婶婶说的不错,这几人都是趋炎附势之人,不可深交,心中不喜,下定决心,看来以后不能和这几人来往了,以前倒也无妨,不就是混点酒菜银子,现在不同了,这几人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到夺嫡里面,看来自己以后交朋友,真得多加小心。
此时,在店铺之内,韩城见郭威已经出去了,拉着盛长槐上了二楼,急匆匆的说道。
“我父亲这几日得到了消息,和刚才那人说的差不多,专门让我一大早来找你。”
盛长槐一听,觉得有些意外,韩驸马早就知道消息了,为何不派人给自己送个口信,好让自己有所准备。
韩城从盛长槐脸色看出他有些不开心,知道怎么回事,赶紧从怀里拿出来两份文书,还有五千两银票,这倒是让盛长槐不知所措,韩驸马这是什么意思。
“长槐哥哥,你且看下这文书,就知道父亲的意思了。”
盛长槐打开文书一看,这两份都是书铺的转让协议,一份上面写明,盛长槐将《三味书屋》两成半的股份转让于寿亭侯,另外一份意思差不多,只不过股份转让的对象,是楚国长公,盛长槐看了这两份协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这寿亭侯是谁,盛长槐竟然不认识。
“长槐哥哥,寿亭侯姓曹,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与父亲交好,是忘年之交,父亲说了,让您这几日,画上一幅三清画像,说是曹国舅对你这炭画感兴趣,对了,前几日我母亲设宴,专门款待了曹世伯,感谢他举荐了蓝真人,从那日起,妹妹在也没有在半夜哭闹,即便是夜间醒来,看到身边有人,也乖的很,曹国舅专门看了你画的老君像,十分感兴趣。”
话说的太急,韩城说道一半,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
“父亲说了,你这铺子还是你的,这五千两,是你那诗集文章生意的入股,若是将来这铺面挪作他用,这诗集生意不在做了,那便不用在分红给我家和国舅家,这五千两银子,都是父亲的私房钱,曹国舅那也算在这里面,你可不要嫌少。”
盛长槐连忙推辞,韩驸马这样做的意思他知道,有这两封文书,表示这诗集是长公主和曹国舅开的,即便是只有五成,剩下的只要盛长槐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内情,有这两封文书足以,就算是那两个国公公子输了之后闹事,也不敢迁怒《三味书屋》,盛长槐只不过是名面上打工的,他们也怪不到盛长槐身上,背后的两位王爷世子就更不用说了,这又和盛长槐有什么关系,妖怪,也只能怪下面做事的人办事不利。
虽然盛长槐三番推辞,韩城决意不收,说什么盛长槐要是不收银子,传了出去,就像是自己母亲和国舅联手抢夺民财,这不是给言官把柄吗,那言官的眼睛,对于皇亲国戚,可是关注的很,盛长槐这才收下。
隐患已经消除,盛长槐这才放下心来,将方掌柜的叫了上来,交代他准时开门卖书,又着人将郭威请了上来,递给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恳请他帮忙给五城兵马司在场的首领说上一句,帮忙维持下秩序,免得学子一股脑涌了进来,在有什么踩踏事件,就不得了了,这五十两就当是给五城兵马司喝茶用的。
郭威点了点头,这都是小事,盛长槐考虑的有些道理,也不推辞,收下银票,给了盛长槐一个眼神,让他放心,有五十两的茶钱,不怕那些当兵的不卖力,再者,自己好歹是天海侯家明面上的继承人,这点面子,即便那五城兵马司都尉和自己不熟,也不会不给。
接下来,盛长槐又将店内的伙计一并招了上来,叮嘱了几句。
“今日无论店里出现什么情况,你们要记得一点,我们不要参与,即便是这店铺被人砸了,我也不会怪罪你们,当然,这也是最坏的情况,若是你们发现不对,便提前上来告诉我一声,知道了吗。”
伙计们一听,松了一口气,他们那里见过这种阵仗,这架势,就算是会试放榜,也没有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吧,刚才他们看了,除了太学学子,汴京其他地方的读书人,也来了不少,他们都是小小的伙计,一个也不敢得罪,东家这样说,他们一个个的也心存感激,连连表示,一定听从东家吩咐,这才纷纷下楼,摩拳擦掌,看这样子,今日这书籍的销量,可是少不了,东家前几次可是说了,将会从店铺每月的纯利润中,拿出半成,作为伙计们的赏钱,只要今天不出事,分到每个人手里的不算少数。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只等辰时一到,三味书屋改造之后第一次发售,就要开始了,能不能一炮而红,全看今日了,对于今日能有什么样的成就,盛长槐也深有期待。
第六十九章 开局
“辰时已到,新书发售,请各位学子有序入场,避免踩踏。”
虽然将店铺内的发售事宜安排妥当,但是盛长槐心知,自己不宜下楼,以免被两边的明争暗斗殃及池鱼,还是在楼上等候突发情况,若真的有不得已的情况发生,让郭威帮忙将两边领头的公爵府公子请上来,自有韩城帮忙应付,这也是方才韩城主动提出来的。
韩城毕竟是楚国长公主的儿子,官家的亲外孙,即便是两个诗社背后真正的指使人,又或者是他们的父亲邕王和兖王,也不会轻易得罪楚国长公主的儿子,毕竟官家虽然年事以高,但身体还算硬朗,至少在这几年内,皇权还是很稳定的,还没到刺刀见红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楚国长公主给官家说个一言两语,还奢望什么储位,除了造反,再无他法,就算是造反,现在也不是时候。
禁军明面上的统领乃是宁远侯,官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耿耿,在官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之前,就是兖王和邕王也知道,绝对没有任何办法收买,就算收买了宁远侯,还有个英国公,那可是油盐不进的人物,也就是这几年因长子去世,不常露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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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层楼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音措施,即便是盛长槐没下楼。楼下的动静也听的一清二楚,待方掌柜开售的话语刚落,就听见下面人声鼎沸,杂乱不堪,盛长槐估计的不错,两边的人马不约而同的向书屋内拥挤。
“五城兵马司在此,诸位少爷公子都是体面人,若是出现什么踩踏事件,说不得我就得带各位去开封府走上一圈,还请诸位注意点,依次有序入场,韩公子,时公子,你们两位都是身份贵重之人,还请约束下同窗,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就算五城兵马司不管,言官御史那边,也不会放过这个上奏弹劾的机会。”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太学学子的事情。”
“王都尉说的不错,两位,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荣国公和宁国公也保不了二位,这里可有诸多世家子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今天的声势是两位组织的,两位不要给家里招惹祸端,到时候,看两位公爷保得住保不住你们。”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下边劝说,但听起来有些低声下气的,可能是劝说无果,郭威甚至都亲自帮腔,盛长槐听闻,愈发感激郭威。
果然,郭威的声音一出,下面传来了韩朝和韦时呵斥同窗的声音,都不是傻子,郭威看似不留情面,实则在提醒他们,真出了踩踏事件,他们二人难逃罪名,荣国府和宁国府在官家那里,可没有任何人情,自从转文之后,又没有什么建树,甚至没有一个进士,对于大宋来说,这种勋贵,一无是处,要不然,这两家也不会不等形势明朗,就匆匆投靠了最有希望的宗室,也是为了这从龙之功,让自家在续上几十年的富贵。
“蹬。。。蹬。。。瞪。。。”
也就一小会,随着脚步声想起,郭威从楼下走了上来,对着盛长槐抱歉的说道。
“为兄能做的就这么多了,长槐可想好什么对策了,这两人可是约好了,以午时为限,若是到了午时,必会分出胜负,你可知会出现什么后果。”
盛长槐先是感谢了郭威报信以及援手之事,才缓缓说道。
“郭大哥别急,今日之事,我已经有了计较,只要我不露面,就算他们砸了我这书铺,不过损失些许家具财物,有今日出售诗稿的银钱,盈利也超出损失,当着五城兵马司的面,他们也不会闹的太过,最多发泄发泄。”
郭威一听,脸色一变,盛长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为兄昨日想了半宿,他们最终的比试,肯定是依靠财力,据我从那邱可立口中得知,今日之事的花销,一律由两位国公府承担,算是他们投靠两位王爷的见面礼,若是事情办好了则以,若是没办好,损失了钱财,又会被背后的世子责难,这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盛长槐一听,有些不解。
“就算他们依靠财力取胜,败者至多不过损失几千两,几千两银子,不至于吧。”
“我的好贤弟,你想的太简单了,太学今日就来了一两千人,再加上两人这几日派遣家奴,去了各个私塾私学,用银钱利诱,权势相逼,汴京周边加上城内。读书人总计两万左右,就是来上一半人,依你这诗集的定价,一套最低接近一两银子,一个人就能买10套大约七八两,你算下,这就是十六万,就算两家平摊,也有八万,八万两银子,这两家早就外强中干,浮财有个五六万都够呛。”
“哈哈哈,郭大哥,不如打个赌,今日来的人,不会超过五千,两边收买的,不会超过四千,汴京读书人多不错,但是两家能收买的,只有周边私学和寒门学子,大多数私学,他们还是不敢去的。”
郭威跺了跺脚。
“现在是算这些的时候吗,就算三五千,一家也得几万两,有什么区别。”
听到郭威这么着急,盛长槐再次哈哈一笑,在郭威耳旁小声说了几句,郭威一听,看了一眼韩城,脸上再无焦急之色,也恢复了镇定,对着盛长槐抱怨了几句。
“既然韩驸马早就给你想好了对策,为何不早说,害的为兄这么着急,对了,你们家什么时候和皇后攀上亲戚了,国舅大人隐居已久,怎么会突然为你出头。”
盛长槐不置可否,并未回答,而是抱歉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郭威的好,郭威也不在意,谁家没有一点秘密呢,就是他们天海侯府,若要说机密,他们还少的了,两人虽然投契,但没必要连隐秘的事情也要给对方说吧。
“既然如此,为兄今日就在这里瞧上一瞧,这落魄的公府,到底还有多少底蕴,这出闹剧,应当如何收场,只要过了今日,即便是赢家,估计也讨不了好。”
突然,韩城插了一句嘴。
“何必要等过了今日,长槐大哥,你就瞧好把,今天他们两家,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神秘的给盛长槐眨了眨眼睛,却闭口不言,两人也不好追问,只能等结果出炉。
第七十章 结果即将出炉
“找到了,我们繁星社《明月集》上榜七人,诗文13篇,陈学长不愧是太学第一诗才,一人就上榜五篇诗词,梁兄也不错,也有一诗一词上榜。”
“瞎叫唤什么,我们群英会《明月集》上榜虽然只有12篇,但是《论学》却有9篇文章,比你们那破繁星社的6篇足足多出三篇来,还是我们群英会更胜一筹。”
“说的不错,就算是《论道》,我们群英社也比你们多了一篇,李秀才不愧是被祭酒多次表扬的人物,一个人就写了三篇策论,这策论可比诗词难多了,能被苏先生看中,将来科举可期。”
“胡咧咧什么,我们比拼的是月票榜,推荐榜,还有那劳什子推荐榜,又不是比谁家的诗词上榜最多,就算你们上榜三五十篇,一套书也只能投一张月票,三张推荐票,有什么可激动的,说到底,最后看的还是哪家的人气最多。”
不多时,楼下诗词文章最终被海学正,韩驸马,还有苏洵认为不错的,都在今日发售榜上,盛长槐还是小觑了汴京学子,今日发售的诗词文章中,《明月集》有六十余篇佳作,都是上品,比扬州版本质量高出一筹。《论书》时文佳作四十余篇,《论道》中策论佳作五十余篇。
要知道,这还是第一期,汴京之中学子还不重视,除了两家文社组织,有部分人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好处,并未投稿,三本月刊的标准,按照韩驸马的说法,都是以会试的标准来选取的,若是在会试上三本月刊均上榜,大概率能考取进士,所以,对于诗词的质量,盛长槐还是很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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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两家诗社也不过占据了少部分,更多的读书人还是有节操的,这两个纨绔公子组织的文社,能是什么正经文社,最起码,现在还没有什么名声,若非是两人私下里收买拉拢,两个文社就是个笑话,毕竟组织者只有家世,才学品性都好不到哪去,两家公府,这两人已经是拔尖了,要不然郭威也不至于看不上,若是两家在没有人才出来,即便是有爵位,子孙不争气,若是被言官抓住把柄弹劾,夺爵只在旦夕之间,哪家勋贵没有几件糟烂事,更何况这两家的子孙都不是什么好鸟。
果然,正如同盛长槐猜测的那样,两边都将推荐票和月票投给了韩朝和韦时,这两人自身虽然没有什么才华,应当是用钱财购买了诗词,假借他人之名投稿,都上了诗词发售单,这种事情,盛长槐虽然知道有枪手的存在,但是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再说了,还能次次请枪手吗。
“林学生投韩朝公子月票10张,推荐票30张。”
“钱学生投韩朝公子月票10张,推荐票30张”
“高昌侯府二公子投韦时公子月票10张,推荐票30张”
“言学生投韦时公子月票10张,推荐票30张”
“赵公子投陈达秀才月票1张,推荐票3张”
“孙学生投李南秀才推荐票1张”
听楼下传来方掌柜徒弟唱票的声音,这也是盛长槐想出来的举措,既然要给投稿之人扬名,就应当大张旗鼓,虽然今日有意外发生,盛长槐也并没有取消这种举措,没有必要。
但听楼下唱票的声音,除了韦时和韩朝,还有其他人有寥寥数票,这当是真正有才华之人,购买月刊的读书人不畏惧两家公爵的权势,今日来主要是看热闹,凑巧有喜欢的诗词文章,买上一套或者一本,投给自己喜欢的作者。
楼下唱票的声音,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来,就连唱票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拨,谁又能想到今日之事,就算是如此,光凭方掌柜徒弟一人,喉咙不喊哑才怪。
盛长槐几人在楼上也无其他事情,只等结果出炉,幸好之前考虑到海学正等人会到三楼小聚,茶水点心倒是不缺,三人在楼上喝水聊天,丝毫不理会下面的闹剧,郭威和韩城身份高贵,对于这件事虽然好奇结果,但也是能稳住之人。
盛长槐前世这种事情见多了,不就是刷票吗,前世各种选秀,和这比起来,不知道手段多了多少,这两个公府公子,也只能想到拼财力拉选票这种办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于楼下也没啥兴趣。
正如盛长槐预料的一样,虽然方掌柜来报,楼下学子越来越多,已经购买的人在五城兵马司的劝阻下,离开了书铺,在门外各自找地方歇息,等待结果出炉,有胆小怕事的,在不得不帮韩朝韦时充人数投票之后,兔子一般的逃走了,方掌柜无奈,只能将身份号牌交给韩朝和韦时,今日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只印刷了一千套,本来想着已然足够,但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发售完成。
好在韩朝和韦时并非真心购书,为表示自己的大度,还让真正买书的人先取书,不得不说,这样也博取了一小部分读书人的好感,碍于情面,将月票和推荐票投给二人。
因不用马上交付书籍,发售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多了,今日那两人也是有备而来,并没有准备铜钱,而是各种准备了一百两一张的银票,自有下人在那里和收钱的交接,现在倒是表现的规规矩矩。
不过一个多时辰,巳正刚过,方掌柜就来上报,大部分学子已经登记完成,真正买书的虽然还有几个,但是不影响最终的结果,韩朝和韦时请来的投票工具人加起来不过两三千,比盛长槐预计的少很多,方掌柜又说,估计真是买书的有几十人,看到店里这种场面,并没有买书,要么在外边看戏,要么扭头就走,让盛长槐拿个主意。
“方掌柜,那些人你都记下了吗,可有认错。”
“回东家的话,老朽别的不敢说,这双眼睛认人记人还是不错的,今天店里那些人是真正买书的,那些是被两位公子请来或者逼来的,都分的一清二楚,其他人我不管,真正的主顾,老朽多了个心眼,都记下了相貌,最少三日内不会忘记。”
“那就好,若是那些人下次来店里购买,可以五折出售,推荐票和月票照常给与。”
“老朽明白了。”
第七十一章 跋扈
方掌柜正要下楼,一旁的郭威突然插嘴。
“可有发现冒充读书人的。”
方掌柜摇了摇头,一脸自豪的说道。
“郭少爷有所不知,我们东家早就对这个有所防范,在开业过了几天之后,就在店铺门口出了告示,来购买书籍的顾客,凭身份证明才能领取月票和推荐票,这官府的身份证明,还没有人敢作假,不满您说,就算没有证明,别说是老朽,就是我那儿子和徒弟,对方是不是读书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更别说,韩朝和韦时两位公子,都怕对方作假,也不知在哪请的文书,精于辨别身份证明和来人身份,至少今日,是没有作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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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免得两人用这个当借口。
方掌柜答完,马上下楼,没过一会,楼下又起了喧嚣。
“哈哈哈,韦时,你认赌服输吧,这月票榜和推荐榜,都是我韩朝第一,不用那销量榜,我就压你一头,就算那销量榜你排第一又如何,外边还有我请来的几百人,你请的人都投过票了吧,就算在有几个不长眼的给你投票,我还可以有几千票月票和推荐票,你拿什么和我赌,我韩家别的少,就是兄弟多,亲戚多,你们家和旁支都闹翻了吧,就你们兄弟三人,能找多少家私塾。”
看样子,楼下的胜负已经快明了了,韩朝要胜出了,郭威在一旁解释道。
“韩家和韦家虽然都是落寞公爵,但是韦家本来就是大族,宁国公虽然不成器,对待族人还算不错,人丁兴旺,在汴京有不少小门小户都和韦家有亲戚关系,有这些亲戚帮忙,确实能多找一些人帮忙投票,毕竟小私塾加起来,也不在少数。”
“荣国府就不一样了,本来就人丁不旺,现任荣国公当年为了财产,和旁支族人都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就是自己族人,都不会帮他们,不过在财货上,听闻荣国府还有其他私房,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盛长槐和郭威以为那韦时无计可施之时,方掌柜又来上报。
“东家,韦公子在门外用十倍书籍的价格,收买读书人投票,两百多人被诱惑,又增购了几套,现在两人月票差了一百多张,推荐票差了三百,韦时公子要输了。”
盛长槐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不料,方掌柜的儿子突然在楼下惊呼一声,然后就是那韦时的声音。
“不长眼的奴才,我找你家东家说话,你个下贱的奴才也敢拦我。”
话音刚落不久,就看到韩朝上的楼来,一脸无所谓的走到盛长槐面前,方掌柜的儿子捂着脸跟在后面,看来是吃了亏,盛长槐心中一沉,此人莫非现在就要闹事。
“韩公子,您这是为何,我家伙计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对他。”
那韩朝还是一脸的无所谓,似笑非笑的说道。
“小小的下人,打便打了,我家是公爵,别说是打了,一个贱民而已,就算是打残了,只要官家没有剥夺我家的丹书铁券,不过就是罚钱了事。”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轻飘飘的仍在地上,表示自己赔钱了。
盛长槐正要说话,被郭威啦了一把,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正如韩朝所说,勋贵之子打了一个伙计,只要不出人命,就是告到开封府,也不过是罚钱,无他,伙计和奴仆一样,都算贱民,比普通老百姓都低上一等,更何况是勋贵。
不知道郭威的意思,但盛长槐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给方掌柜表示歉意,方掌柜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自家儿子不过挨了一巴掌,能换一百两,估计也是这韩城心情大好,从地上捡起银票,让自家儿子下楼,并将银票退还给韩朝。
“犬子无状,得罪了贵人,是犬子的错,这银票请贵人收回,我们主家好歹是书香门第,作为下人,也知道不是嗟来之食。”
盛长槐不禁对这方掌柜刮目相看,果然是大伯父推荐的人,对一个勋贵公子,也能不卑不亢,说出的话,即表明了自己的不满,也不至给主家招灾。
那韩朝不置可否,收回银票,对着盛长槐说道。
“我没有其他事情,只想向你讨个人情,现在胜负已定,不如请先关门歇业,等午时之后再开门,外边那么多同窗等着结果,也不好让他们就等,让那韦时死心可好。”
盛长槐并未搭话,心中对着韩朝不满,已经有了计较,而是望向韩城,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韩城先是一愣,马上就知道盛长槐的意思。
“不行,我们开门做生意,哪有中途关门的道理。”
那韩朝瞧了瞧韩城,见不过是一个十二左右的小孩,虽然有点眼熟,但不并不认识,笑了笑说的。
“难道贵店铺是一个小孩子说了算的吗。”
听韩朝这样问,盛长槐摇了摇头说道。
“不瞒韩公子,这家店铺真正的东家,并非是我,我只是一个代理人,世家不都是如此吗,我身后这位,乃是东家之一,他说的,我也不敢不听。”
韩朝再次瞧了瞧韩城,觉得愈发眼熟,他现在上来,也是怕有变化,心中想了想,这背后的东家好像并非自己想的那样,不过是六品小官的侄子,难道还有隐情,只能作罢,转身下楼而去。
等下韩朝下楼,郭威在一旁问道。
“长槐兄弟,你可是看那韩朝不满,想要帮韦时一把,我劝你三思而行,这种事情,参与进去,脱身可就难了。”
“无妨,我不会亲自下场,不过就是当时留了一点点漏洞,可让那韦时钻个空子,不至于销量未出,就算那韦时抓不住,就算我高估了,让那韩朝多出点代价也是可以。”
一旁的韩城和郭威都奇怪的看着盛长槐,不知道他说的漏洞是什么,盛长槐笑而不语,在方掌柜耳旁耳语几句,并嘱咐他小心行事,不要被韩朝看出是自己所为,方掌柜听完,一脸感激的看着盛长槐,蹭蹭蹭跑到楼下,依盛长槐的吩咐行事。
第七十二章 宁国长子出面
韩城和郭威一脸好奇的看着盛长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妖,盛长槐笑而不语,只问了一句。
“按常理,这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两位世子不方便出面,也不可能是两家的次子三子做主,都到现在了,为何不见两家其他人出现,这么多银子,这两人做的了主?”
郭威摇了摇头说道。
“自然不是,两家都有嫡长子,父辈不能出面,肯定是嫡长子主持,两家的嫡长子这会肯定就在外边,之所以嫡长子不出面,这种刷票的套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庶子身份不够,又非一母同胞,肯定得不到嫡长子信任,看现在这情况荣国府已经输定了,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出面了,但是长槐防备,无论输赢,这么多钱,他们肯定不会白白让损失,等人散去,估计就要发难了。”
韩城在一旁轻蔑的笑了笑。
“长槐哥哥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今天就等着大赚一笔吧。”
郭威看了一眼韩城,哑然失笑,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了,有韩城在这里,只要亮明身份,两家没落的国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这是他们心甘情愿花的钱,若只是盛长槐,肯定压不住,楚国长公主的儿子,谁又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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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盏茶功夫,方掌柜又跑了上来,盛长槐问道。
“下面情况如何。”
“回东家,已经办妥了,我找了个小乞丐,写了个纸条交给荣国府下人,那小乞丐不是本地人,我答应他,招他去宥阳老家当个小厮,小乞丐感激不尽,送完信之后,我已经让我儿子马上送他去宥阳,不会有人知道,这信是我们送的,方才我上楼的时候,荣国府的下人已经去找他们家公子了,韦公子那会还在外边拉人,但是宁国府的大公子来了,带着好多人,都是宁国府的家奴,其他人即便是想赚这份钱,也不敢得罪宁国府,也不知韦公子承诺了什么,有几家世家公子将票投给了韦时公子。”
难怪韩朝那么着急,原来是这样,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才对着郭威和韩城说道。
“两位一同下去看戏如何,韦时不一定会输,即便是输了,诚哥儿,一会若是韦时有所请求,你看我眼色,若是我眼睛连眨两下,你就表示同意。”
两人不解,盛长槐笑而不语,直接下楼,两人连忙跟上,跟着盛长槐去楼下看戏。
“哈哈哈,韦时,虽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银钱收买别人,但我就要看看,这上百票月票和推荐票,你如何赶得上我,我家兄长既然已经露面,我看谁敢得罪我宁国府。”
韩朝哈哈大笑,虽然荣国府和自家差不多,但是现在外边看戏的人数众多,谁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购满名额,这时候兄长已经将威胁的话语说出,若是还不长眼,那就是明摆着不给宁国府面子,即便是有不怕宁国府的,也不至于为几十两银子和宁国府交恶。
上百张月票,几百张推荐票,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过十余人便可以补上,所以他刚才才会上楼威胁盛长槐,停止售卖,但是吃不准盛长槐身后那人身份,才没坚持下去,虽然韦时能够买票,他也可以,但是今天这事全权由他出门,心中清楚,宁国府能拿出来的银票,都在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了,拼财力的话,胜负难分,所以才把派人把兄长请来。
郭威说的不错,宁荣两府真正的继承人,都在附近待着,这种大事,他们也怕对方不守规矩。
韦时一脸苦恼,即便是自家兄长出面,现在也迟了,本来敢留下来看戏的,没几个寒门子弟,自己那银钱收买,也只能收买一部分,刚才那几个世家公子,平时和自己有点酒肉朋友关系,自己花了大代价,才请的他们投票,剩下的,宁国府大公子一出面,就代表宁国府出面了,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家公爵的争斗,哪里敢参与进来。
这时候,盛长槐三人刚刚下楼,将楼下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整个店铺内已经没有多少人,除了韦时韩朝,还有一些两边各自的帮手,应该是铁杆,看样子都是世家子弟,盛长槐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结合猜想的兖王兖王夺嫡事情,这些世家官宦,已经投靠了两位王爷,看样子,这两个王爷早就准备好了,也难怪,官家不止一个儿子,但都没有养大,即便是官家之前又生了一个,有前车之鉴,有心储位的,都暗中准备的,官家儿子若是长大则罢,若是再一次早夭,那便是两人的机会。
就连盛老太太都知道,官家这个儿子,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皇宫之中没有秘密,官家年事已高,身体虽然还行,撑个几年没问题,但已经失去生育能力这种消息,早就传了出来,要不然朝中的相公也不会让官家过继宗室,就是因为此事,过继宗室已是必然,就看官家能扛到什么时候了。
除了韩朝韦时,其余人中,有一个看着和韩朝十分相像的人,想必就是宁国公继承人了,端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外边,意思一目了然,谁现在出面帮宁国府,就是宁国府的仇人,小公爷亲自出场,就是为了镇场子。
这时候,店铺中已经没有人进来,有些是不敢,有些是划不来,看到盛长槐等人下楼,韦时一脸颓败,知道自己就是威胁店主,也没有办法了,没看韩朝刚才也吃了瘪,他也不是傻子,能猜出来韩朝估计是看出点啥,这店铺说不好还另有后台。
这时候,有一个在门外宁国府大公子怒视下跑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难道是不怕罪宁国府吗。”
那人也是硬气,管你是谁。
“我是荣国府大公子的小舅子,找三公子说话,得不得罪的,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荣国府若垮台,你们能放过下人,也不会放过我,我怕你有什么用。”
说完,不理会脸色难看的韩大公子,在韦时耳旁悄悄说了一句,韦时一听,脸色漏出狂喜的表情。
第七十三章 反败为胜的办法
“哈哈哈,韩朝,谁输输赢,还不一定呢,你们家家底我知道,没多少了吧,哈哈哈。”
在韩朝不解的眼神里,韦时对着盛长槐说道。
“你是东家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家《明月集》一册是多少页。”
盛长槐早就有准备,立刻答道。
“我虽然不是东家,但也可以告诉你,我们一册最低三十页。”
韦时点了点头,这他早就知道了。
“若是我买六十页,装订成两册,有几张推荐票。”
盛长槐笑了笑,这正是他让方掌柜办的事情。
“我家事先言明,一册书一张推荐票,《明月集》《论道》《问学》三册皆买,无论每本多少页,只要高于三十页,都算一套,送一张月票。一篇诗词或者文章,只能算在一册之内,重复购买无效,至多十套有效票。”
“就是,你是想多买吧。哈哈哈,人家都说了一人最多十套,傻不傻,问这些干嘛。”
那韦时听盛长槐这样说,不理会韩朝的讥讽,而是漏出了一丝微笑。
“谁说的多买不行,《明月集》有诗文六十余篇,一篇算作一页,我们方才都只买了三十页,若是将剩余的在买一遍,岂不是又多了一册,一册书一张票,虽然月票超不过你,推荐票可不一定,谁是傻子还不一定,你说是不是啊,承直郎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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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韦时一边讥讽韩朝,一边向盛长槐问道,最后一句专门加重了语气,威胁的意思一表无疑,背后的东家或许自己不敢惹,这明面上的代理人,韦时却是不怕的。
盛长槐知道这韦时的意思,到这时候了,若是想赢,又怕自己不配合,韦时威胁不威胁,自己都准备配合,又生个哪门子,当即就回答道。
韦时一语双关,盛长槐说不错,一来是说韦时的购买剩余的多算一张票,又有附和韦时的话,同意韦时讥讽韩朝是傻子,心中不由得暗笑了一下,这些个世家子,小聪明倒是有的。
虽然有这点小插曲,盛长槐也不介意,本来这事,自己就不会做主,而是看向韩城,依之前说好的,不着痕迹眨了两下眼睛。
“少东家,我们之前并未说明这样的情况,您看这事怎么定。”
韩城看到盛长槐的示意,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假装沉思了一下。
“不错,韦时,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小聪明,我们是说的一册一张票,只说了一篇只能算在一册里面,若是你分开买,确实算作两册,两册不同的《明月集》,当然可以有两张推荐票。”
“你个小屁孩,公爵家的事情也敢插手,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今天你要是敢这么做,看我不打死你。”
这韩朝听完,稳赢的局面,就被几人三言两语给搅和了,自家的银钱已经没有多少了,若是真按照韦时说的那样,几千套《明月集》,又得几千上万两银子,自家虽然不缺这几千两,但是能拿出来的现钱,已经没有多少了,真拼财力,自己可不敢说稳赢,想到自己又要多花出去那么多钱,心中肉疼。
别看他方才故作大方,一巴掌给一百两,不过是有所求,真要是提前闭门,自己能省的更多,又想到后面的销量榜,说不定又要拼个财力,若是输了,想到父亲出门说的话,韩朝不禁打了个寒战,刚才觉得韩城眼熟,有些投鼠忌器,现在也顾不得了,上前一步,就要抓住韩城的领子。
“大胆,敢对韩校尉无理。”
盛长槐向郭威使了个眼色,郭威马上明白,上前一步,拉开韩朝,一脚踹了出去,这时候揍他,不是偏袒宁国府,和夺嫡无关,而是保护楚国长公主的嫡子,就算是宁国公知道,也不敢怪他,真让韩朝伤了长公主的第三子,他们就等不等自家主子上位了,就算是他们背后的主子,为了避免长公主迁怒,也会和他们划开距离。
两家不惜拿出所有的银钱,不就是为了赶上从龙之功吗,若真要这样,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都尉,哪个韩校尉。”
这时候,门口宁国府大公子豁然站了起来,刚才他弟弟出手,他没有阻拦,也抱了让弟弟闹上一场的心思,这时候一看弟弟受伤,出手的人他认识,最近当红侯爵天海侯的侄子,在天海侯进京设宴的时候见到过,看他的意思,这小孩比他身份还尊贵,又是个都尉,莫非。
马上,他就知道自己想的不错,盛长槐向前一步,故作守护韩城的样子。
“还有哪个韩校尉,楚国长公主和韩驸马的嫡三子,刚刚受封昭武校尉的韩城韩三公子,怎么你们这是要冒犯皇亲国戚不成。”
那韩大公子脸色一变,楚国长公主的儿子,可不是荣国府那种号称皇亲国戚的落寞公爵。荣国府几代之前是曾和皇家联姻,但那是皇室旁支,血脉不知道隔了多远,当年已是如此,现在更不用说了,楚国长公主,那可是官家的亲女,这韩校尉,那就是官家的亲外甥。
要是自家主子知道,这官家还没定要不要过继宗室,自家派系中的喽啰就不把楚国长公主放在眼里,那宁国府就要出大乱子了,官家肯定会怪罪,那些个言官御史还能放过自己家,就是背后的兖王,也不会护着自家,还想什么从龙之功。
“啪。”
郭威虽然踹了一脚,但并没有用力下死手,不值当,那韩朝只会疼上一会,不会受什么伤,这缓过来,刚一站起,就被自家兄长狠狠的甩了一个嘴巴。
“喊不赶紧给韩校尉赔礼道歉。”
盛长槐的话韩朝也听见了,知道兄长是为自己好,连忙跪在韩城面前,重重的磕在地上,慌不迭的道歉,又自己给自己掌嘴,以求韩城原谅,这里面的害怕,韩朝又岂能想不明白。
“韩校尉,您看,我们两家都姓韩,五百年前说不好还是一家,小弟无状,冲撞了韩校尉,还请不要见怪。”
韩城一脸不屑的看着那韩大公子。
第七十四章 荣国府韦正
“韩冲,我知道你,宁国府这一脉,就你还有点小聪明,什么五百年前是一家,也不怕脏了我家门楣,宁国公府内,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没有一个干净的,还敢和我攀亲戚,你怎么不去韩国公家里攀亲戚。”
这韩冲脸色一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连续两代宁国公,都是贪花好色之辈,自家那父亲,就连看自己大娘子的眼神,都待着一丝萎缩气质,家里面更是乱的不像样子,去韩国公家攀亲戚,那是找死,京中有三家姓韩,以前镇南候最有权势,联姻皇家之后,便已经转文,韩驸马在一推,韩国公当属权势最大的,自家老爹曾经起过这个心思,结果被韩国公当着众多勋贵的面,一口唾沫唾弃在脸上,啥也不敢说,忍了下来,之所有攀附兖王,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够从新成为主流勋贵,不至于子孙在受此屈辱。
“是是是,我们不配。”
这种情景,韩冲经历过不少,别看他们是公爵,就是实权侯爵,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勋贵子弟交往,他总是受嘲笑的那个,只有三品以下的小官,或者小世家,才会惧怕他们,毕竟他们家还有个二品爵位,这一代,也只有他会袭爵,还有些分量,没看自家弟弟早早把自己叫出来,就是因为压不住场子。
“好了,起来吧,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仗势欺人,你懂得。”
看那韩朝将嘴角已经开始渗血,韩城到底年纪小,有些不忍心了,这样就够了。那韩朝听完,这才停止掌嘴,又在地上重重的磕了起个头,才站到兄长身后,小声的在兄长耳朵旁说了一句。
“钱不多了。”
韩冲看了一眼韩城,心中叹了口气,这钱是要不回来了,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盛长槐所料不错,宁国公府开始就存了事情结束后,将银钱索要回去的心思,所以才会拿出家里所有的家底,在看那韦时的脸色,也是有些深沉,应当是存了一样的心思,这书铺背后的主人竟然是驸马府,吐出去的银子,哪里还能收回来。
想到这里,韩冲对着韩朝小说说道。
“看情况再说,一会若是相差不多,我们便补上,是在不行,我这边安排了其他后手,这件事要是办好了,世子那边,会答应帮父亲谋个实权,将来,银钱都是小事,现在家里的田产铺子,足够我们开销了。”
出乎盛长槐意料,在韦时大批量购买第二册不同诗词的《明月集》,之后,韩朝脸色愈发难看,那韩冲却一点都不着急,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只不过让韩朝将剩下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明知道推荐票比不过的情况下,仍坚持买了一部分,里面甚至有一些重复的诗词,并没有推荐票,韦时一伙人并没有注意,只有方掌柜因知道对方购买的数量,小声在盛长槐耳边说了一句。
看来,聪明人不少啊,这是要拼销量了啊,盛长槐暗道。
不错,盛长槐之前悄悄透漏给韦时的计策,除了第二册《明月集》能多一张推荐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冲销量,票数有上限10套,但是销量之前并没有说是否有上限,谁都不是傻子,销量高票数低,稍一思考就知道,这是刷票了。
等韦时将推荐票推到比韩朝的推荐票高出几百之后,便一脸得色的看着韩朝韩冲,那韩冲不以为然,而是讥讽了几句。
“早就听闻前任荣国公为了银钱,当年秘密娶了一个富商之女,所带陪嫁无数,现在看来,这竟不是传言。”
“哈哈哈,韦时,难道京中传言你那嫡长兄并非和你一母同胞,竟是真的不成,荣国府真拉的下脸面,竟然让一商贾之后成为继承人,难怪有人说,宁远侯府这一招数是从荣国府学的,看来竟是真的不成。”
韦时一脸愤怒,但又无可奈何,怒视韩朝韩冲兄弟,但是两人视若罔闻,丝毫不在意,正当韦时恼羞成怒之际,之前那个自称荣国府大公子的小舅子那人,啦了下韦时,摇了摇头,韦时看了这人一眼,竟然安静下来,仿佛这人才是荣国府的正牌少爷一般,倒是让旁人觉得奇怪。
这时候,推荐票和月票已经明朗,看这情况,宁国府估计是财力不足,已经放弃了推荐榜的争夺。郭威这才明白,为何盛长槐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他刚才就在旁边,知道盛长槐派方掌柜去办了一件事,看来就是去提醒韦时的。
“长槐兄弟从我一句荣国府估计另有财货,就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也是有些急智。”
郭威猜到不错,盛长槐本来没想到这个漏洞,方才就是不忿那韩朝的态度,这才暗中出手,让方掌柜派人提醒了一下,还不仅仅是这样,包括刷销售榜的方法也说了出来,只不过看来宁国府韩冲也算计到这一步,只是不知为何韦时停止刷票,难道是财力不足。
眼见局势明朗,那韩冲突然说道。
“韦时,你既然不想在浪费银钱刷推荐票,我们这边月票你也赶不上,不如就以现在这个时间点为准,大家停止购书投票,你看如何。”
这韦时还觉得韩冲似乎有些后手,犹豫了半天,没敢答应,这时候,从外边又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韦时一看,面带笑容的迎上去。
笔趣阁
“兄长,你来了。”
那青年点了点头,对韦时说了一句。
“难为你了,干的不错。”
韩冲:“韦正,你来干什么。”
韦正走到韩冲面前,盯着韩冲看了一眼,面带嘲笑。
“我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韩冲:“好好好,既然两家主事的都到了,我刚才的提议,你准是不准,这么多世家公子都在等结果,你们家既然不准备在投票,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那韦正哈哈一笑,向着四周拱了拱手。
“这正是我来的目的,我家弟弟不敢拿主意,我来拿这个主意,韩冲人不怎么样,这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虽然没有到午时,但也不能耽搁大家看戏,就以此刻为限,开始计票把,还请大家做个见证,到时候宁国府输了,可不要不认账。”
第七十五章 打平
这两家明争暗斗,除了已经入局站队的世家公子,谁都不愿意出的这个头,韦正一番言语,旁边竟无一人搭话。
这时候,韩城却忍不住了,这出闹剧闹了一早上,也着实无趣,他等的不耐烦了,别人不敢插手,他敢。
“好了,既然两家都同意提前,我给你们做这个见证。”
怕自家兄长不知道韩城的身份,韦时连忙给自家兄长提醒了一下,那韦正脸上一愣,漏出一丝苦笑,荣国府和宁国府一样,也做好了事情定局,讨要银钱的准备,听自家弟弟这么一说,韦正就知道,银子是不能要回来了。
“原来是韩校尉,韩冲见过校尉,有校尉作证,一人足以。”
等那韦正说完,韩城看了一眼盛长槐,盛长槐明了,吩咐掌柜的开始计票。
刚才虽然个人心中有数,两边各自多少票,都已经暗中计算清楚,事情虽然和三味书屋无关,但是这是三味书屋的主场,当然三味书屋要从新计算一遍,免得有所遗漏,让两家借机发挥。
二十多个伙计,分作四拨,分别计算推荐票和月票,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为了计算准确,整整算了三次,没有任何遗漏,方掌柜才把结果递给盛长槐,盛长槐瞧了一眼,又递给韩城,韩城现在是名面上的少东家,由他宣布比较好,免得两边闹事。
“经过计算,今日总计发出月票五万五千六百二十一章票,其中韩朝得票两万七千六百一十五张票,韦时得票两万七千五百零二张票。”
这时候,结果已出,留下来等候结果出炉的学子们纷纷围了上来,店内虽然容纳不了多少,只有那些自持身份高的进店,其余的都围在书屋门口,乌央乌央的一大片,留下来的至少还有两三千人。
方掌柜也是有眼色,知道这些都是读书人,说不好就是将来的主顾,为顾客考虑,行个方便,是每个做掌柜必备的素质,早就让自家徒弟在门口等候,韩城念一句,他徒弟就大声在外边喊一句,保证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月票结果一出,稍微算一下,就知道月票总数对不上。
“不对啊,五万五千六百多票,这两人加起来才五万五千一百票左右,还有几百张票呢。”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汴京学子不是人人都能被收买,还能这么样,剩下的那些票,都是买了书,又没有投票给韦时和韩朝的。”
“正是正是,这才是读书人的风骨,理当如此,谁写的好就投给谁,虽然韦时韩朝那两首诗不错,但此次明月集,比他们好的大有人在,不满你说,我就是投了陈学生。”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投了陈学生。”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倒是觉得,李学生的文章不错,我把票投他了,推荐票也是。”
果然,随着议论声,剩下的月票归属也出来了,方掌柜的徒弟继续喊道。
“陈达陈秀才得票三百七十张。”
“李南李秀才得票一百零九张。”
“禀生钱。。得票。。四张,孙文孙学生得票一张”
月票数量已经出来了,正如双方估计的一样,韩朝一百票左右胜出,群英会先下一局,紧接着,推荐票的结果也出炉了。
“推荐票总计发放二十二万五千六百七十二张票。韩朝韩公子得票十一万两千零九张,韦时韦公子得票十一万两千三百二十张票。”
“陈达陈秀才得票七百八十五张票,李南李秀才得票三百六十张票”
“禀生钱。。。得票。。十七张,孙文孙学生得票四张。”
韦时以三百多票在推荐票上胜出,至此,两家在总比分一比一打平。
因不知两房具体上榜人数,销量榜暂时还未出现,但是现在的结果,已经让围观的学子们大吃一惊。
“竟然销售出去二十二万多册书籍,我的乖乖。我方才也买了,诗文一册最划算,一册也有五百多文,《问学》《论道》都在八九百文,按照这样计算,我的天哪,二十多万册,岂不是光今日就卖出去快二十万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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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我家里也开了书铺,啥时候卖书这么挣钱了。”
“不算不知道,这店里的书籍我只知道比外边的贵,没想到竟然这么赚钱,照这样计算,就算盈利一半,每年也有一百多万两银子。”
“你想什么呢,今天这身两家国公府杠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但是我看,这书铺的生意,以后一月卖出一万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万册都多了,不满你说,要不是今日来看戏,我才不买呢,过几日外边就能买到,一册几十文,还是全部的,我也是今天看大家都买了,我才买的。”
“就是就是,想不到两家国公府相争,竟然让这书铺得了便宜,不知道这银子,他敢不敢吃下去。”
“有什么不敢,我方才听说了,这背后的东家,是韩驸马和曹国舅,这两家还敢惹官家和女婿和皇后的弟弟不成,哈哈哈,那邱可立昨天还吹嘘,他们家也给凑了银子,不过就是倒腾一两天,哈哈哈,邱家这段时间可要勒紧裤腰带了,国公府都不敢惹,他们家一个王府长吏,就敢惹了。”
“其他的不好奇,我就好奇的是那孙文,月票一张,推荐票四张,难道竟是他自己给自己投的不成。”
“不错,区区在下就是孙文,哈哈哈,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我也能上榜,至少午时之后,我可以去二楼看杨先生藏书了,就算半天被人顶下来,也算不虚此行,羡慕不羡慕。”
“我去,我怎么没想到这茬,不行,我也得去给自己投票。”
“晚了,我可是问掌柜的了,要不是这两家争斗,计票一天一次,下一次结果晚上打样公布,你以为别人就想不到。”
“佩服佩服,我们光想着看戏,忘了这茬,不过,你为何推荐票四张,多出来的一张,是别人投的吗。”
“哪有,我给你们说,这《明月集》分开买,不就是两册两票吗。”
“佩服佩服,原来你早就想到了。”、
门外的议论声暂且不提,门内的销售榜计票又出了幺蛾子。
第七十六章 各有后手
三味书屋可谓是开业生不逢时,盛长槐本意是通过种种营销手段,将自家店铺扭亏为盈,参考了前世某站小说的营销策略,本就只想每月挣个几百两银子,将来分家另过,养家足以,靠这发财,别说是现在,就是后世的小说网站,也非暴利行业。
虽然遭受池鱼之灾,受到两位王爷夺嫡预备手段的影响,将暗中争斗的主场选在了三味书屋,本以为今日可能会被败者迁怒,说不好这书屋就得关门大吉,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是受到自家老师的遗泽,韩驸马不遗余力的力挺,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这生意有韩驸马和曹国舅的股份,就是两个有意储位的王爷,也不敢胡乱造次,今日销售量一出,定能在汴京引起轩然大波。
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之前盛长槐想做的只有太学生意,有这两家这么一闹,今日之后,三味书屋定然能够名动京城,这种营销手段是别家店铺学不来的,一来有太学学子作为潜在客户,二来有几位汴京文坛赫赫有名的责编,即便是盛长槐让出去五成的份子,也会比原来赚的更多。
这会子,方掌柜已经和伙计们将销量榜的数据统计出来。
出乎盛长槐的意料,本以为销量总数据就是在销售书籍的数量上乘个三十几,应该大差不差,但是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后,盛长槐一看,心中不由的叹道,果然,这个时代的人不能小觑,自己当年留下的漏洞,竟然这么早就被人看了出来。
“方掌柜,派人宣读榜单吧。”
正当盛长槐让方掌柜公布最终销量的时候,那韩冲突然在一旁喊了一句。
“且慢。”
这韩冲走到盛长槐面前,阻止了方掌柜宣布结果,众人皆不明所以,盯着这韩冲,看他还有什么说法,一旁的韦时却不给他面子,一脸鄙夷的嘲讽道。
“韩大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幺蛾子,你不是说了吗,大家伙的时间珍贵,何必又在这里耽误众多同窗的时间,这时候阻止掌柜的宣读结果,可是想要反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们输定了,我们双方可是有言在先,榜单结果以方才计票节点为准。”
韦时此话虽然说的太满,但是却也是大多数人的心思。
月票榜和推荐榜的结果一出,局势已经很明了,韦时的推荐票比韩朝要多上许多,这推荐榜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销量榜,毕竟双方都不可能给对方刷销量,更何况,在上榜人数上,韦时的繁星社上榜人数上,比韩朝的群英会要多上几人,这结果不就更一目了然吗。
那韩冲一脸讥讽,朝着韦时唾弃了一声。
“无知的小子,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你看到的吗。”
说完,那韩冲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大家都进来吧。”
随着韩冲的声音,从门外哗啦啦进来了二十几人,盛长槐虽然都不认识,但是郭威在汴京呆的虽然不久,但是有家里秘密的情报网,这些人的身份他都清楚,小声给盛长槐介绍了一下。
“这都是汴京中上届落榜的举子,虽然没有中进士,但在考几次,这里面大部分人说不好就考中了,都是小有才名的读书人。”
盛长槐一听,便明白了,这定然是韩冲准备的后手,且看他表演,盛长槐虽然没有投靠两边,但是韩朝方才仗势欺人,打了自己店中伙计,也是落了他的面子,所以在心里,他还是希望韦时赢的,虽然能想到韩朝的手段,但盛长槐觉得,这韩冲输定了,因为那韦正的后手,正在那销量榜内。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自从我兄弟组建了群英会,韩某虽然读书不如诸位,但是也喜欢交朋友,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听闻我家三弟组建了文社,前几日便在我的介绍下,加入了我家三弟组建的群英社,说来也巧,他们二十几人,今日也有诗词文章,蒙几位大贤看重,录入了《明月集》《问学》《论道》三本书籍。”
此话一出,没过一会,就从书铺内传到了外边,议论声此起彼伏。
“宁国府大公子好深的心计,知道自家比财力比不过荣国府,竟然藏了这么多人。”
“两家每种书籍都不满三十,除了购买自家文社的,必然要挑选其他非自家文社,本来荣国府二公子只要避开群英会,就不会为对方做嫁衣,宁国府隐瞒人员,那么荣国府购买的书籍里面,不可避免的会将这二十几人录入,那不就是给对方也刷了销量吗。”
听到众人的议论,韩朝一脸得色,兄长的算计他是十分清楚的,自家在购买书籍的时候,已然将这二十几人都一并买了,这样算起来,自家上榜的诗词文章,比韦时那边的多了二十几人,再加上对方误买的,财力拼不过,咱就拼智谋和实力。
这二十几人韩朝都不认识,前两天兄长突然告诉他这个名单,他也是吃了一惊,自家兄长何时认识这么多读书人的,但是兄长的解释,让他对自家父兄的选择,多了何止十分的信心。
“虽然邕王年长,子嗣众多,根据长幼有序,看上去赢面是大了不少,但邕王家的儿子,包括邕王本人,都是碌碌无为之人,邕王那边联姻的,都是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上兖王,父子二人皆为强干,兖王的娘舅家在军中颇有实力,兖王妃更是出身大儒之家,真要是争夺那把椅子,无论是文武实力都是邕王家骑马也追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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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二十几人正是兖王世子私下里拉拢的读书人,虽然碍于身份,怕官家猜疑,不敢拉拢世家子弟,但是拉拢一些心思活泛的寒门子弟,以兖王世子的身份,在方便不过,要不然,韩冲连个秀才都不是,哪里能结交这些个进士种子。
“你这是违规。”
韦时这时候哪里想不明白,若是真算上这二十几人,自己输定了,这是着了对方的道,早知道对方还有这二十几人,他就不会卡着推荐票来买了,现在可咋办。
第七十七章 尘埃落定
“我哪里违规了,我们啥时候说的群英会的贤才就明面上那么多了,是你自己领会错了,又怎么能怪得到我们身上。”
韩朝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之前的好友,一两个月前,在两家没有投靠宗室王爷的时候,两个人臭味相投,再加上家世处境都差不多,两人虽然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但也是一块的玩伴。
从两家各自投靠主子之后,没几天就从背后的主子哪里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有什么割席断义,两人不约而同就断了来往,这段时间受家族指派明争暗斗,仅仅一两月,两人就从好友转成仇人,这种事情,成王败寇,就算他们真有交情,背后的主子也不会看着两家首鼠两端,更何况他们二人本来就是酒肉朋友,平日里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少做,要不是在没有其他朋友,早就不会在一起来往了。
都是勋贵出身,即便是在蠢,也知道失败的后果,别说是自己,就是他们整个家族都要毁之一旦,所以,这二人之间,比之仇人之间,更想让对方去死,只有对方和对方的家族毁灭,此消彼长,好歹是一家公爵府,即便是在没落,也有比寻常的世家背后的实力大些。对方毁灭了,自己这一方的赢面才能更大,才能真正笑到最后。
也不是二人真的就有多么心狠,虽然都是嫡子,但是家族的走向,投靠那边势力,他们二人都没有话语权,只能随着家族随波逐流。
那韦时求助的看向了自家兄长,他就这么些实力,要不是家里没有人手,除了长兄,就他一个嫡子,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负责此事,今日之日失败,花出去的巨额财产,现在看来是要不回来了,更严重的后果是,背后的主子肯定会对家族不满,若是将来这文社真起了作用,说不定要迁怒家族,为了给背后主子一个交代,肯定是要推一个替罪羊,身份还不能太低,难道会将家族继承人推出去吗,肯定是他来承担这一切,既是家中嫡子,又是负责此事的。
想到这样的后果,韦时面若死灰,这时候,只见韦正缓缓邹向前,拍了怕自家兄弟的肩膀。
“别害怕,就算我们输了,为兄也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的,大不了多花点银子。”
听到长兄的话,又想到邕王世子贪财的模样,韦时这才脸色好了一些,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兄长,对他成为公爵府的继承人,再无一点芥蒂。
韦正一边安慰亲弟弟,一边看向了韩冲,让众人疑惑的是,这韦正脸上一点担心都没有,而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荣国府也隐藏了繁星社的上榜人不成。
“韩冲,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韩冲一愣,心中忽然忐忑了起来,两边都是王爷,难道邕王那边也用了这种手段。
那韦正接下来的举动却出乎众人的意料,他并没有像韩冲一般,召唤出一帮读书人,而是又扭头对着方掌柜说道。
“掌柜的,他们没有其他后手了,按照他给出的名单,重新计算下,宣布结果吧。”
方掌柜看了一眼韩冲,韩冲哪里还有其他后手,宁国府的凑的现银已经耗尽,后手已经出了,拖下去也无益,但是看上去这韦正的后手和自己不同,心中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但这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点了点头,示意方掌柜开票。
两方都没有异议,方掌柜叫过伙计,将多出来的二十几人计入繁星社的名单内,之前两边都给出了社员名单,所以方掌柜是计算了两边得票总和的,现在加上二十几人,虽然销量不少,但也花不了多久,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陈达陈秀才销量三十八万七千。。。”
“元彬元秀才销量一十八万。。。。”
。。。。。。
“李南李秀才销量一十二万七千。。。”
“胡秀才销量一十二万。。。”
。。。。。
“孙文孙秀才销量三千八百二十一”
孙文果然又是垫底,但是好在这次不是他一人给自己刷的,看他之前的票数,他不过就买了一套,看来也有其他人买他的了。
但其他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以为最高销量不过就是二十多万,毕竟推荐票才那么多,陈达虽然三本册子都上了,一个人又上了五首诗词,就算加上《问学》《论道》不过七篇诗词文章,以月票两万多票算,也不过是乘个七,十六万到一十八万左右,现在的结果竟然接近三十二万。
方掌柜又念出来最终两边的总数。
“经过我家伙计的计算,繁星社韦公子那边所有人销量加起来是两百三十五万七千九百三十四,其中《问学》三十多万,《论道》四十多万。《明月集》一百三十多万。群英会韩朝公子那边所有人加起来销量一百七十万,其中《问学》四十多万,《论道》四十多万,《明月集》九十多万”
轰。。。。
销量结果一出,正如盛长槐意料的那样,月票和推荐票不能刷,销量可以使用钞能力,盛长槐故意留下的漏洞就如同一层窗户纸一样,只要有心,就能够捅破,只要不是太傻,听到这个结果,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为何在宁国府兄弟出了后手,韦正还是一脸稳赢的样子。
无他,早在一开始的时候,韦正就悄悄的派人刷榜,这样的漏洞,之前就是其他人与自己无关,没有研究盛长槐的销售策略,宁国府和荣国府既然要以这个向自家主子邀功,又怎么能不研究下,如何再能做到将自己的赢面放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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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韩冲韩朝兄弟为何不刷,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无他,银钱不足,没有荣国府有钱,要不然也不会想起来隐瞒自家文社真实的人数。
“早就听闻上一代荣国公是一个钻到钱眼里面的人,秘密娶了一个商贾之女,要不然,荣国府那么大的园子是怎么修起来的。”
“不止如此,我还听闻,荣国府为了银子,还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妻子家中唯一的哥哥,不仅娶妻得了高额的陪嫁,嫁妹妹有赚了一笔聘礼,一来一往,这得多少银子。”
第七十八章 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
那韩冲一脸灰白之色,似是想起来什么事情,惨惨的笑了出来。
“韦正,本以为你们荣国府和我家一样,已经是银样蜡枪头,看似高门显贵,实则早已中馈缺乏,想不到传言竟是真的,现在的荣国夫人,竟真不是你的亲娘,你那老子确实了得,我家输的不冤,能将一个商贾之女立嗣,亏的荣国府压的下这脸面,别人都说宁远侯为了钱财,原配刚死,就娶了一个商人之女,与你家比起来,宁远侯府好歹正大光明,想必那林家的财货,都归了你荣国府了吧。”
“韩冲,我敬你和我兄长一杨,乃是公爵府的继承人,竟是这般输不起吗,在这里大放厥词,侮辱我父兄,等回到家里,定让父亲去官家面前奏上一本,宁国公是怎么教育的儿子。”
听闻韩冲侮辱自家父兄,又将自家隐藏数十载的隐私公布于众,那韦时气急败坏,指的韩冲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韦正暗叹了一口气,拉了自家弟弟一把,反而转头向韩冲拱手作揖,悄声在韩冲耳边说道。
“韩兄,你我两家境遇相似,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虽说是成王败寇,但是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当年你我两家先祖失了计较,棋差一步,站错了队伍,受了几十年的冷落,又有把柄被人捏在手上,不得不做这过河之卒,已经是天大的不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次宁国府看似失败,又耗光了家底,虽然几年都缓不过来,但这不正好是脱离这是非旋涡,你家背后那人,能用的可不止一个宁国府。”
那韩冲听韦正言辞恳切,虽然还是满脸不忿,但已经不在针对韦正,瞧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弟弟,眼中虽然有一丝不忍,但还是扭头就走,扭头就走。
这时候,韦时虽然赢了,但是并没有赢家的喜悦,只是满脸的庆幸,兄长说的话别人听不见,但是他听的一清二楚,内中的详情,作为荣国府的嫡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听兄长这么说,对自家的前途又有些看不明朗,花了这么大代价赢了下来,不知道值不值。
“韩都尉,郭兄弟,还有这位盛家兄弟,今日之事你们就当一场闹剧,虽然我们两家买了这么多书籍,看样子贵店铺也没有备这么些货,剩下的书籍就不用交付了,当然,银钱既然已经给了,我们荣国府还是认账的。”
说完,那韦正一脸的歉意,向着盛长槐鞠了个躬,盛长槐吓了一跳,赶紧将韦正扶了起来,那韦正起身之后,对着盛长槐用抱歉的口吻说道。
“本来你家店铺这刷销量的漏洞可以细水长流,今日这一闹,估计将来就没人敢这么刷了,实在是抱歉,这些银钱,就当是补偿了。”
说完,又小声在盛长槐耳边说了一句。
“宁国府那边也一样,我会和韩兄说明白的,说真的,我们两家其实都没安什么好心,这就算赔礼了,就算我这是赌博吧,赌盛兄弟的为人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一旁的郭威和韩城也一脸疑惑,不知所云,但这韦正说完之后,并无其他言语,拉着自家弟弟就离开了这书屋,其余的世家子弟见没有发生预想中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离去。
只有那韩朝在地上做了良久,才被迟了一步的宁国府下人连拉带拽的离开了三味书屋。
目送店里的最后一名客人离开,这店中终于恢复了平静,三人上楼之时,郭威才小声对着盛长槐说了一句。
“韦正给你的信看完就烧了吧,将来若是不做难,就帮上一把吧,这人也是可惜了。”
不错,刚才韦正那奇怪的举动,其实就是为了将密信塞给盛长槐,但哪里能瞒得住郭威,别说这小举动了,就是方才他给韩冲说的那话,郭威和盛长槐隐隐约约的也听了个八成,习武之人就是这么耳聪目明。
“唉,可惜了一代英才,因上一代的错误,竟然装纨绔装了几十年,现在又被牵连到这种事情里面,可惜了。”
等三人上楼之后,韩城突然叹了一口气,盛长槐不解,于是追问了一下。
“诚哥儿,为何如此说。”
“天海候家在汴京不是耳目众多吗,传闻这汴京丐帮帮主,便是天海候的结义兄弟,郭大哥定然知道我说的是啥,我也是从父亲那边听了只言片语,怕说不清楚,还是郭大哥给长槐哥哥解释一下吧,也让他长长见识。”
郭威苦笑了一声,到底是韩驸马,自家在汴京这点底细,早就被摸的清清楚楚,天海候家之所以在汴京待的时间不久,就是因为自家叔父年轻的时候和结义兄弟携手闯荡江湖,后来机缘巧合,这结义兄弟娶了汴京丐帮帮主之女,又接管了汴京的丐帮,要说这丐帮也没啥特别的,就是人多了一点,消息灵通了一些,都是穷苦人,也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官府也不管,天海候用来作为消息渠道已经好多年了。
韩驸马当年执掌开封府,这汴京的黑白两道,没有不清楚底细的,所以韩城才会一口说破。
“好吧,我就给长槐兄弟说说这宁荣两府,为何现在急匆匆的投靠新主子,还被人用来作为过河卒,试探官家的态度,这两家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能,这都要从当年太宗皇帝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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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宁荣两府的先祖,都是跟着太宗皇帝起家的,虽然功劳没有多大,但是在太宗皇帝登基一事上力挺,又是潜邸之人,论功行赏,虽然只封了个县公,但也算是开国勋贵了,尤其是荣国府,跟太宗更早一些,甚至还被太宗用远房宗室联姻,算是皇亲国戚。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在太宗皇帝驾崩,先帝多年无子,就和现在的官家一样,朝中大臣为了不让储君之位空悬,多次上书,恳请先帝过继宗室,先帝的性子虽然不似官家这样仁义,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倒是看的开,分别从两个兄弟家保养了两个孩子,在宫中将养,以待不时之需。
第七十九章 尘埃落定
先帝此举倒是没有什么,即便是后来有了官家,也没有亏待这两个侄子,都封了亲王之位,按照常理,这两位就算继承父亲王位,也不过是郡王,这和大宋的宗法有关,因为赵延美之乱,皇家对宗室防备比较高,亲王之位降等袭爵,直至降到三等公爵,也就是县公,才有嫡子代代相传。
可错就错在宁荣两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这两家本来就是因为从龙之功上位,但因没有多少军功,在勋贵中一直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开国勋贵中,先帝将侄子抱养到宫中之后,这两家当代主君效仿父辈,分别站队先帝抱养的两个侄子,这两人分别就是邕王和兖王的父亲。
官家出生的晚,这两人在宫中做了十几年的备胎,两人的父亲都在按中积蓄力量,为自家儿子上位做准备,有公爵之家投靠,当然求之不得,也因此这两家帮邕王和兖王的父辈做了很多隐私之事,被抓住了把柄。
等到官家降生,这两家已经失去了荣登九五的机会,在加上先帝刻意防备,等到先帝驾崩,太后又是难得一见的巾帼之才,生生压的这两家不敢乱动,虽然这两家王爵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跟随投机的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宁荣两家公爵府,被一撸到底,只保留了爵位。
官家亲政之后,延续了太后这一做法,宁荣两府受冷落已久,为了避免家族受到灭顶之灾,当年做出投机之事的两家公爵,不约而同的做出了自污之事,甚至放故意放纵家中子孙,就是怕官家起了忌惮之心。
扮猪扮的久了,也就真成了猪,两家传到上一代,荣国府还好,因当年接驾了几次,修建园子欠了户部银两,多年也没还清,没有哪个实力胡来,宁国府真是乱的不像样子,对外胡来不敢,对内胡来真是满城皆知,真应了那句话,除了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家中没有一个干净的。
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甚至汴京有传言,宁国公对自家那大儿媳都起了歹心,多次借故单独召见,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这也就是宁国公想和韩国公攀个亲戚,被唾了满头满脸。
但是这家人胡来归胡来,但是在外人看起来,倒是兄亲弟恭,父慈子孝,除了一些桃色新闻。
荣国府就不一样了,家中欠了户部巨债,荣国公为了节省银两,将旁支都分了出去,只管嫡脉的事情,也就造成了人丁单薄的假象,甚至京中有传闻,当年户部追债追的急,荣国府首当其冲,比其他勋贵之家早了好多年就差点丢了爵位。
这些年在京中有些传闻,这荣国公年少继承爵位,倒也有些小聪明,当年有一家姓林的盐商之家,豪富尽人皆知,可惜家中人丁单薄,也没有什么族人之类,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先天不足,女儿却生的国色天香。
这荣国公心生一计,自己娶了盐商的女儿,又把亲妹妹嫁给盐商那先天不足的儿子,几乎是全盘接手了那林姓盐商几代积攒的家财,可惜那盐商的女儿生长子的时候难产而亡,这长子传闻就是荣国府的继承人韦正。
那盐商的儿子也是可怜,强撑了七八年,只得了个闺女就没了,荣国公的妹妹倒是痴情,苦熬了几年也没了,只留下了个孤女,幸好那林姓盐商临死之前做主,将亲孙女许配给的外孙子,也就是说,韩冲娶了自家表妹,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两个孙子辈。
这些都是京中传言,但是方才盛长槐和郭威听那韩冲之言,倒像是真的,这两家之前因同命相连,所以比之旁人亲近了一些,有些隐私之事,其他家或许不知道,这两家互相知道的更多一些。
“长槐,这次宁荣两府急匆匆被推了出来做过河卒子,估计是当年的把柄在要挟,要我说,这两家虽然放纵子弟,但是对继承人培养还是不错的,虽然韩冲和韦正在汴京传闻不好,但是据我们家的消息得知,这两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但也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不过就是在守拙罢了,想不到因为先祖的过错,本来等过上几年,新帝登基,这一篇也就翻过去了,有这爵位打底,重振家风也不是不可能,先在反而被人搞成了试探官家的棋子。”
“是的,皇祖父其实已经不计较这两家的过失了,毕竟两家明面上没有做出有损皇祖父的事情,也就是冷落罢了,富贵还是该给的给了,也不知当年到底有什么把柄,这都多少年了,还是逃脱不了这轮回。”
盛长槐叹了口气,捏了捏怀中的书信,想必这韦正也是急病乱投医,自己一个白身,能帮的了他们什么忙。
“东家,今日的营业额计算出来了。”
这时候,方掌柜从下面喊了一句,打断了几人的说话,盛长槐之所以没走,就是因为这个,郭威这时候也觉得自己留下不妥,就先告辞了,等郭威走后,方掌柜才上来报告。
“东家,今日总计销售《明月集》十万多册,《问学》七万多册,《论道》也差不多,加起来一共卖出十一万七千余两。”
本来按照估算,就算两边啦了五千号人刷票,一人刷十两左右,再加上其他人的,今日收入当在六万两左右,扣除百分之十的成本,净赚五万多,想不到今天竟然又十一万两,按照韦正的说法,不用交付书籍,这成本最高五千两,这一下子就赚了十多万,要知道,整个盛家二房也没这么多钱,京中的勋贵,不算固定资产,现银估计也没有几家有这么多,不过这里面,还有20%左右要作为润笔费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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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哥儿,等着润笔计算完成,成本核算好之后,大概有八万两,你就一并带回把,这钱太烫手了。”
韩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就按照股份分红把,钱你就踏实的拿着,有我父亲给你撑腰,你怕啥,还有,父亲说了,曹舅爷的分红你给他,我们家这里,你把本还我就是,我们家还不缺这点银子。”
“这怎么行。”
第八十章 信
不是盛长槐大方,他也看出来了,有韩驸马作为股东,这好处多多,最起码自己这生意没人敢打主意。
“哈哈哈,父亲还说了,若是你执意给,这钱就是我的私房了,多谢长槐哥哥。”
韩城听完,早就知道盛长槐会这样,方才他不过是试探,果然,就如同父亲所说,这长槐哥哥脑子很聪明,就是不愿意多想事情,这不,这里面的门道不用自己提醒,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方才韩城就是试探一下盛长槐,故意没提分红的事情,就是看盛长槐会如何打算,毕竟今日这钱财数额过于庞大,分到国舅府和驸马府的有一半银子,那也有四万两。
四万两银子,汴京之中半数勋贵家里的活银不过如此,当然,勋贵家里当然不止这么多财产,田产铺子甚至都不算什么,书画古董等一些贵重物品,这才是家族真正的底蕴。
盛长槐能不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对两家分去半数银钱没有一丝的不满,甚至还提出今日的收益全全让他带回,至少从这一点看上去,盛长槐并非贪财之人。
还有,真要是盛长槐一点都不给,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分红的股东,那还是什么股东,早晚有一天,两家公爵府邸得到消息,盛长槐拿什么来抵挡。
别看刚才韦正说的轻描淡写,说什么连书本都不用交付了,那是因为今天明面上的东家,乃是驸马府,要是韩城今日没有在这里,说不好双方就要联手发难,这银票就是在房掌柜手里走个过场,留是留不住的。
银钱倒是小事,盛长槐还了就好,但是还了银钱,这店铺没有后台的底细也就暴露无疑,那输的人迁怒也就没有顾忌了,谁叫盛长槐将书本价格定的那么高,宁国府今日,可不就是输在了现银不足,要不然,就没有后面比试销量的事情,月票和推荐榜,韩朝的赢定了。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好在有韩城在这里压阵,总算两家识相,没有闹事,要不然,盛长槐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再次感谢了韩城,并邀请韩城往樊楼一聚,但韩城回去还得给韩驸马说一下今日的情况,也不便久留,只能等待下次有时间再说,盛长槐将其送到门外,这才继续回到楼上。
吩咐房掌柜不可让人上楼打扰,拿出韦正瞧瞧塞给自己的信件,看这韦正到底要说什么。
信件被折叠成一小块,打开之后,字迹有些模糊,看上去是匆匆写完,不等墨迹干透,就叠了起来,盛长槐看这样,便明白这韦正必然是方才知道店里的情况,得知这店铺的东家是韩城,临时决定的事情。
“盛贤弟在上,愚兄韦正顿首。”
信件的一开头,韦正将姿态放的极地,可见所求之事,对于荣国府或者韦正自己有多么重要。
“你我二人虽无交情,本不应以重事相托,但愚兄并无其他方法,只能出此下策,今日之事,乃是邕王兖王两家世子,在两位王爷的默许下,以宁荣两家过往旧事相逼,派家中嫡子往太学招揽读书人,一来是为试探官家态度,二来,太学学子,都是大宋栋梁,若是能将太学学子抓在手里,其中的好处,贤弟并非愚人,自然能够想明白。”
盛长槐点了点头,太学学子虽然不是官员,大多数背后的家族都有人入士,以学子作为突破口,在拉拢起来就方便多了,再有,两家世子出面,若是其父亲梦想成真,这两家世子,为了将来自己争夺储位,太学学子现在还没有功名,将来呢,这叫一举两得,要不然两家世子也不会逼两家公爵府这么早就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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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事情,愚兄时间有限,不便多说,只恳请贤弟帮个小忙,不会给贤弟造成困扰,也不会有任何为难。”
韦正让盛长槐帮的忙也很简单,就是让盛长槐将润笔费用,不用着急结算,等过上几日,韦正会托人送上一份名单,或许韩冲也一样,随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名单上人员的亲笔证明,将自己今次的润笔费,让三味书屋直接和两家公府结算。
再有,这润笔费用,让盛长槐不必主动去结算,只需要存到钱庄,等将来有一日,自然有人受持信物,前来寻找盛长槐交付银钱,甚至在信里,韦正还承诺,将未结算的润笔费,拿出一成作为盛长槐保管银钱的酬劳。
事情倒好办,包括那份名单盛长槐也能猜到,就是两边文社的成员,他们怎么私下沟通盛长槐不管,只要双方同意,与谁结算,银钱给谁,这对三味书屋一点影响都没,只要能确定两边心甘情愿,又有亲笔证明,一点隐患也没有。
就是这延期付款,盛长槐倒是闻所未闻,只听说有人想提前收钱的,没听说延后收钱的,盛长槐百思不得其解,突然,盛长槐想到韩城刚才那说道,两家今日都不会如愿。
在想到房掌柜早上机缘巧合,见了一个内官模样的人,盛长槐前后联系起来便得出了结论。
这韦正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果然这事只能盛长槐来办最妥当。
两家的争端闹得如此之大,又怎么能瞒得住官家,官家刚刚丧子,有心储位的王爷就开始搞小动作,若是官家有意立储倒也不算什么,正好看看这两家哪个适合。
但是官家现在明显不愿过继,定然会龙颜大怒,两家的王爷不好动,毕竟适合储位的宗室,最合适的还真是这两家,两家又做的不是太过,只不过是未雨绸缪,但是狗主人不能动,只能动狗了。
这两家的前景堪忧,难怪韦正给韩冲说了一句,那韩冲就失魂落魄的离开这里,韦正这样做,就是给自家留一条后路。
要说风险,也不是没有,不过那韦正也名言,若以后对盛长槐有影响,盛长槐可自行决断,他一点怨言都没有,对于这一点,盛长槐倒是佩服,世家大族,果然没有真正的蠢人,若是可以,帮上一把倒不是不行,给两家公爵府卖个好,也算是报答了韦正在信中说的另外一件事,这件事要是韦正不说,盛长槐的麻烦不小,这也是韦正笃定盛长槐会帮他这个忙的原因。
第八十一章 送嫁
秦凤路,大宋熙宁五年,范相公变法,分陕西路西部置。治秦州(今甘肃天水市)。辖境相当今宁夏苦水沟、云雾山、甘肃蒲河、陕西贾赵河以西,长城以南,秦岭、潘冢山、岷山以北,青海日月山、达坂山以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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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西北,一如后世西北农村,民风彪悍,再加上西夏已经叛出多年,几乎家家都有男丁参军,再加上这几年西北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蝗灾什么的更是每年都有,再加上之前因旧党把持朝政,西北军州又为范相公一党贬官之地,把持朝政的旧党在税务和徭役上对西北这边盘剥过甚,西夏这时候又在巅峰时期,对大宋边州虎视眈眈,为了避免徭役和税务,各地都有农户出逃,八百里秦川山寨林立。
虽然韩相公上任之后,去除弊病,免除了西北百姓大多数苦不堪言的徭役赋税,西北情形大为改观,但因新政时日尚短,各地山贼流匪到处流窜之相尚未根治。
盛家大房本来和西北全家商议的结亲日期是十月,但因旱灾的缘故,有几处颗粒无收,在西夏奸细的挑唆和谣言之下,再加上之前的流寇,有三处县城爆发叛乱,流寇杀官造反,全旭之父全武奉命剿匪,又因路途不畅,盛全两家的婚事延期至腊月举行。
腊月初八,凤翔府的官道上,全家的长子全宗率领全家的亲兵出城二十里迎候,按照约定,盛家的送亲队伍今日就要进入凤翔府地界,为了避免流窜到凤翔府的残余流寇借机生事,全武专门派了长子带兵迎接。
眼看着未时将过,已经快要到申时,盛家的车队还未到达,全宗也不禁着急了起来,早在昨天的时候,从长安来的亲兵就带来消息,因是西北将门娶亲,京兆府也是派了一队湘兵沿途护送,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才是,按照路途和约定,午正二刻左右盛家的车队就会进入凤翔地界,这时候当是已经到了才是。
“冯五,你再去派人打探打探,看下盛家的车队到哪里了,不会是遇到流寇了吧。”
一名大汉对着自家大公子拱了拱手,随手点了几人,准备亲自前去查看。
这名叫冯五的大汉是秦风路观察使全武的亲兵队长,知道今天来的是二公子的新媳妇,虽然二公子和将军有些误会,但是家里的两位公子兄亲弟恭,比之寻常家族的兄弟更为亲厚,全家世代忠良,这一代只有二子一女,旁支也没有几个,所以全武才会派长子亲迎,以示对亲家的尊重。
就在几人就要打马出发的时候,一名眼尖的军士突然喊了一声。
“大公子,前面那只队伍,应该就是二公子家送亲的队伍。”
全武打马向前,抬头远眺,果然,前方不远的一片林子中,打头的是一个手持长枪的少年,紧跟着几名京兆府的厢军,再往后,随着时间推移,络绎不绝的马车浩浩荡荡的从林子里面一一出现。
“列队,准备警戒。”
虽然全武猜测这一定就是二弟岳丈派来送亲的队伍,但是这段时间流寇尚未完全剿灭,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流寇乔装生事。
那打头的少年一看这边的车队,先行打马疾驰向前,跑到距离全武一箭之地外,大声的问了一句。
“前方可是凤翔府的官兵,我们是应天府宥阳盛家送亲的队伍,并非什么贼人。”
这少年相貌虽然看着不像什么歹人,但离得近了,全武才看见,这少年身上血迹斑斑,不由的再次警惕起来,送亲的队伍为何会如此打扮。
“既是送亲的队伍,为何身上全是血迹,我便是前来接亲的,你且将武器放在一旁,前来搭话。”
那少年见状,心中知道是自己这身打扮起了误会,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从背后拿出一把巨弓正要说话。
“大公子小心,亲兵听令,保护大公子。”
冯五见那少年拿出弓箭,大惊失色,连忙命令下属手持盾牌,将全宗保护在中间,自己也拿出背后的弓箭,拉满弓弦,对准那少年的方向,若是他有异动,只要进入射程,必然遭受万箭穿心之祸。
只见那少年拿出巨弓之后,并未拿出羽箭,而是用手高高举起,一只手操控马匹,慢慢的打马向前。
全宗乃是将门子弟,胆识当然不缺,见这少年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也不远若了名头,呵斥亲兵让开一条路,自行打马向前,迎了上去,冯五见状,并未收起弓箭,而是示意亲兵跟上大公子。
待那少年走到跟前,翻身下马,仔细看了看全旭,点了点头,这才将巨弓递给全宗。
“兄长可是全宗大哥,此弓你可认识。”
全宗一愣,此人自己从来没见过,为何能认识自己,语气还这么亲近,结果巨弓仔细一看,弓身上有一个小花纹,竟是西北名匠所制,在看看这弓弦和样式,颇为熟悉,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哪见过了。
“冯五,放下弓箭,这位可是旭弟的结义兄弟,是亲家送亲的队伍没错。”
那冯五一听,好像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才放下心来,抱歉的向少年拱了拱手,命令亲兵放下武器,只在道路两旁警戒。
全宗翻身下马,满脸笑容的将那少年重重的拥抱了一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槐贤弟,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满血血污,倒让兄长误会,是哪里的流寇死灰复燃,打劫了车队,乔装打扮,准备偷袭凤翔府,可是受伤了。”
不错,此人正是盛长槐,跟着大房送嫁的车队一起来到凤翔府参加全旭的婚礼,全宗和全旭有七八分想象,再加上肉眼可辨的年纪,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兄长莫怪,路上遇到几个小毛贼,竟然敢在厢军的眼皮子底下打劫我家车队,小弟无奈,只能亲自上马,杀了几个毛贼,兄长放心,长槐无碍,身上血迹都是流寇的,一点伤也没有,不信你看,衣服上并无破损。”
这时候,一个厢军小旗打扮的军士骑着马赶到,见了全宗之后,马上下马行礼。
第八十二章 路遇叛匪
“长安厢军小旗刘二牛,见过全校尉。”
“原来是你,我在长安军营见过你,上次见你还是个看守营门的,现在升了小旗了,怎么搞的,受伤了?”
那刘二牛身上很明显有包扎的痕迹,看样子伤的还不轻,苦笑了一下说道。
“让都尉见笑了,县令大人知道这送亲的队伍是二公子的岳家,让指挥使派了小人带了一队厢军护送,本想着这流寇气数已尽,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能是盛家的车队太过庞大,那齐虎早就盯上了,纠集了上百号人,在半路上设伏,幸好盛公子示警,才避免中了埋伏,不过那齐虎好歹是经年的老寇,埋伏不成,竟然要强攻,丝毫不把我们这几十号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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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宗心中一禀,大惊失色,这齐虎流窜西北十余年,前些日子跟着大盗李忠杀官造反,被自家父亲派兵剿灭。这齐虎在叛军之中地位仅次于李忠,但却是叛军中武力最高的,叛军被剿灭之后,这齐虎仗着自己的身手,再加上官军兵力不足,趁乱杀了出去,这些日子,叛军一一俯首,就只有这齐虎迟迟未落网,想不到竟然敢打劫自家弟弟岳家送亲的车队,定然是一早打听好了,这是全家的亲家,一来为了劫财,二来也是为了报复全家。
“大公子放心,幸好盛公子文武双全,箭术无双,三箭射死齐虎亲兵,又身先士卒,将那齐虎挑落下马,流寇群龙无首,被我们杀死大半,其余人四散而逃,贵府亲家送亲的车队毫发无损,就是新娘子可能受了点惊吓,其他的倒也无碍,齐虎一死,这流寇在也起不了什么气候,西北叛乱算是平定了。”
刘二牛知道全宗在担心什么,赶紧将后面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了清楚,一边说,一边敬佩的看着盛长槐,心中暗道。
“本来还觉得二公子这亲家是个商贾,全家是将门,结亲最好还是军中,看样子,长安那些泥腿子懂什么,有这样厉害的一个小舅子,将来进入军中,以他的身手和才学,定然大有前途,对全家也是一个不小的臂助。”
全宗一听,开怀大笑,向着盛长槐抱拳行礼。
“贤弟这可帮了我家大忙了,本来前段日子,我父亲平叛有功,加上之前的功劳,早就应该升任卫将军,就是因为跑了个齐虎,只得了个宣威将军的散官,韩相公来信说等齐虎归案之后在做定夺,这齐虎一死,西北叛乱再无遗患,剩下的小猫小狗,有各地厢军应付足以,说起来,弟妹还没过门,盛家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这下子,族叔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全宗这么说,盛长槐也知晓一二,全旭之前为了娶自家淑兰姐姐,做事太过荒唐,全氏宗族中的族人颇有微词,对将门来说,全旭娶亲的对象,最好是西北将门,或者是个文官,对全氏一族都是好事,全旭撒下了弥天大谎,娶了个商贾之女,虽然同族之中有个京官的叔父,但也隔了一层,所以全氏旁支的那几个长辈都有些不满,虽然没有出言反对,但话里话外都有些不好听,觉得盛家大房是高攀了。
这也难怪,全武官职不高,但是人家乃是开国名将之后,全氏一族努力的几代,都是为了那个爵位,以补偿全斌临死之憾,虽然全家在西北根深蒂固,但没有爵位,每一代的起点都低了一些,就像全武,若是有一个爵位,现在至少是个三品,族中主脉的嫡子,要有个好亲家,将来前程也会顺畅一些。
现在可好,新娘子还没进门,就给全氏一族送了这个大礼,将来全旭的前程,那还是没影的事情,全武若是升任卫将军,再加上以往的军功,散官之职也得提上一提,那可是正四品,离身着朱紫,进京成为京官,就只有一步之遥了,至少在这西北,当然比赌全旭的将来,看得见,摸得着,全氏一族也能扬眉吐气。
盛长槐点了点头,也没有推辞,这些事情他不在意,将来淑兰姐姐过门,也少一些麻烦,有自己这份大礼,全氏族人对待淑兰姐姐的态度,也会好上一些,毕竟淑兰姐姐进门,还是要和族人打交道的。
想到这里,盛长槐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来的路上,将弓弦换了一下,要不然接近三石的拉力,自己还是力不从心,换了弓弦之后,拉力不过一石七八,先发制人,三箭射死那齐虎的亲卫,再加上齐虎看自己年龄小,虽然惊讶自己的箭术,但对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不可能箭术和兵器都能练到一流,齐虎有些小看,没有使上全力,这才被盛长槐一招似是而非的回马枪斩落马下,要不然,后果着实堪忧。
齐虎虽然是个流寇,但战力也勉强到达一流,虽然是垫底,也是一流,盛长槐现在的实力,不过是二流之中中等偏上,七八个回合下来,便知道自己不敌,假装败退,取了个巧,虽然看着像回马枪,但在出其不意和威力上,比真正的回马枪差了何止一筹,在若非齐虎小觑,也不能奏效,说起来,这一仗真是赢得侥幸,不过也好,有这样一个实战经历,盛长槐觉得,再有个半年时间,自己定然能晋级一流武将,至于顶级超品实力,就看自己能不能学到最顶级的枪术了。
这时候,盛长槐几人一边说话,盛家的车队也缓缓的行驶了过来,无论是全家的亲兵,还是全宗自己,都看的目瞪口呆,这盛家的车队,为免也太长了吧,从头到尾,马车都得排出去一二里还多,要是明日婚嫁,这嫁妆肯定是人抬,怕不是得有十里,以前只听说过十里红妆,但真正见过的,也没有几个,看来着齐虎不光是报复,必然还有财帛动人心的缘故,要不然也不短短时间聚集残部,官府竟然没有一点消息。
就是全宗自己,大半年前娶亲,自家大娘子还是京中勋贵的近亲,嫁妆队伍不过三五里,早听说自家二弟的岳丈是个商海纵横的豪商,但谁又能想到,竟然豪富的这种程度。
第八十三章 迎亲
虽然全宗今日是奉了父亲之命迎接送嫁的队伍,但是真正的吉日还是在第二天,全家早就和驿站打好了招呼,将盛家人安置在驿站中,当然,一个驿站是住不下的,驿站之旁的客栈,竟然被盛家送嫁的队伍住满了。
次日一大早,全家迎亲的队伍就来到了驿站门口,盛长槐终于看见了自己那大半年没见的结义兄长,半年没见,全旭竟然还长高了许多,现在看上去已经像是个成年人了,身后浩浩荡荡的跟了一大堆年轻人,看上去都是西北大族子弟。
将门娶亲,亲近也非什么文官世家,催妆诗当然不会要求新郎官新作,念上一首前人之作就可以,但是全旭今日所念的,竟也是一首新诗,名为催妆,实为一首告白之诗,引得一大帮人在一旁打趣,看来西北有名的小野狼从今日起,便要成为家犬了。
全旭笑着对旁边跟着自己迎亲的世交子弟笑道。
“家犬就家犬,在外边是狼,到了自己媳妇跟前,当个守护犬又如何,我家娘子贤惠无双,就算我当个家犬,也会事事以我为先,你们到时候别羡慕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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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送亲的人是盛家大房长子盛长松,本来就没有要为难的意思,看自己写妹婿如此识相,就算他过关了,全旭见状,正要入门,却被盛长梧拦在了外边。
“不急不急,你这催妆诗做的马马虎虎,想要进此门,还是要留下买路钱,给的少了,我可不依。”
在盛长槐的暗示下,盛长梧咋咋呼呼的开口说道,说完,手里还做出数钱的手势。
“好你个长梧,我当年带你在宥阳听戏习武的情分一点都不挂念,还找我要钱,你看长槐,他不愧是我结义兄弟,一点都没难为我。”
盛长槐哈哈一笑,故意给了一个铁面无双的表情。
“交情归交情,但这入门的喜钱可少不了。”
他们昨夜可是听驿站的仆役说了,这西北娶亲,姐夫可是要给小舅子喜钱的,所以才来这么一出,也不是为了要钱,就是图个喜庆热闹。
两家本来是按照宥阳的传统,进门的时候不需要喜钱,所以全旭竟然毫无准备,被盛长槐这样一说,有些慌了起来,要是自家娘子知道,不会怪他吧,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注意,拉过盛长槐和盛长梧二人小声说道。
“前些日子你姐姐来信,说家中姊妹都喜欢那长毛犬,我这边托那西域商人又搞了几只,说来也巧,前两天刚到,不仅有两只黑白的长毛犬,还有一只全身雪白的,三只短毛犬,一个长的像狼,另外两只听说在极西之地可以拉爬犁,这几只我就送给长梧你了,你看如何。”
盛长梧连忙点了点头,淑兰姐姐那只狗他喜欢归喜欢,但也不是特别喜欢,听全旭说有一只长的像狼,这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没喜钱就喜钱,这像狼的狗可是稀罕物。
搞定了盛长梧,全旭又对着盛长槐说道。
“之前那侯爵之子说输给你一匹好马,听说进入汴京之后便未再提,我家里有几匹西夏那边搞来的良马,虽然不比汗血宝马,那也是不多见的千里马,明日我便送你一匹,你不是要去横渠书院读书吗,有时间我带你去秦岭打猎,骑上这千里马,一日便可到秦岭,你看如何。”
盛长槐本来就是图个热闹,想不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当即点了点头。
“除了千里马,那两只黑白的长毛犬也归我,你得找人给我送到汴京,家里的两个妹妹都想要。”
全旭听完之后,知道事情搞定,哪有不依的,连忙点头。
因是异地送亲,大房仅派了男丁送淑兰来西北,盛维夫妇并未跟来,古代的礼仪便是这样,嫁女娶亲是分开办的,所谓的出门礼仪,在宥阳老家已经走完流程了,这里门外事情既然搞定了,全旭直接进门接人便是。
盛长松早有准备,让人带全旭他们在驿站的院子中喝茶,自己前去淑兰的嫁房,若是淑兰准备妥当,按照习俗,由他背着淑兰上轿,全旭一干人等,自有盛长槐和盛长梧招呼。
“长槐,长梧,这几位都是我们全家至交亲朋之后,我给你们介绍介绍。”
跟着全旭一起来的,除了全氏一族旁支的几个堂兄弟,还有折家,姚家,和种家的几位后辈,年纪都太小,只不过十一二岁,都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盛长槐早有准备,已经见怪不怪,年轻和全旭相仿的,只有一个年近二十的青年,全旭着重介绍了一下,是西北贺威将军的儿子贺龙。
凤翔全,京兆贺,这是西北将领中青代翘楚,领袖一般的人物,不同于凤翔全家,贺家只前些年崛起,是英国公在地层中发现,此人天赋异禀,堪称西北武力第一,带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可惜因为出身配军,就连韩相公都看不起,但却得官家看重,让他担任诸卫大将军,可惜被人排挤,屡次被人设计,要不然现在已经升任上将军一职。
这也是为何全武能够升任卫将军,全家才能回到西北一流的原因,除了折家不算,虽然没有爵位,但是每代主君的官职几乎是世袭,姚,种两家后起之秀,现在西北除了名义上的扛把子英国公,官职最高的就算贺威。
两家虽然没有矛盾,但是良性竞争还是有的,若是全武和全斌这两代都屈居于贺家之下,西北禁军中,贺家,折家,或许还有姚种两家,影响力就要超过全家了,当然,这是除了英国公府,但英国公虽然名义上是西北军队一把手,实际上人是在汴京,西北这边每年也就来上一两次,这也是为了制衡,勋贵和地方实权将领之间的一种平衡。
除了贺龙,还有几家文官之后,全旭不过简单介绍了一下,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全家和文官虽然有交集,但真正的人脉,还是在军中,当然,也是为了避免朝堂上忌惮地方上文武勾结。
第八十四章 拜堂
这边全旭和盛长槐没说几句话,在媒婆的一声大喊中,盛长松背着身着绿色嫁衣的淑兰出阁了,淑兰虽然用一柄园扇遮住了半边脸,但是也能看个大概,新娘子一脸娇媚,又开了脸,旁边跟来的西北子弟纷纷向全旭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想不到宥阳乡下小地方,竟还有如此美女,再加上全旭之前多次吹嘘自家娘子温柔贤惠,这帮人半是羡慕,半是为全旭开心,纷纷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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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旭哥儿宁肯和全大人大吵一番,放着河东柳家的姑娘不娶,新娘子如此人才,放我,我也会选新娘子。”
“就是,柳家那姑娘我听说过,是个爆炭脾气,就旭哥儿这性子,哪里能处的来。”
“别说了,况且柳家那姑娘就是脾气大了一些,我母亲和婶婶他们也见过,无论相貌才华,还是为人处世,都算的上上品,况且柳大人为了保护百姓,为国尽忠,我们这样说他的独女,算什么正人君子。”
“吕兄教训的是,小弟失言了。”
光是惊鸿一瞥,这帮人就已经对全旭羡慕嫉妒恨了,等到新娘子起轿,嫁妆箱子一次出门,让凤翔府的人大开眼界,整个西北,除了当年英国公娶了西北将门嫡女,这帮人听长辈说过十里红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额滴神呐,这奏是额婆说滴十里红妆吧,这队伍,么有十里,也得有七八里。”
一个关中本地大族子弟目瞪口呆,当地方言脱口而出,昨日全宗回家说了以后,全氏一族费了大劲,才找齐了抬嫁妆的人手,这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打头的花轿已经到了全家大宅门口,嫁妆的队伍还没全部出发,还有一部分在等着排队。
这一路望过去,全家的宅子离驿站有五六里地,从全家宅子门口,一直到驿站门口,每隔几米,就是两个人抬着的嫁妆箱子,光是抬嫁妆人手,加起来就得有几千号人,西北人好排场,尤其是将门,全旭今日这婚礼传出去,全家的声威更胜,从旁人的话语中就能听出来。
“难怪额家大人说,英国公不来西北,这西北就是全家说了算,还真是,你看着排场,也就全家搞的起。”
“那是自然,这姚家,种家,就算是英国公家,他们当年也都是全爷爷的下属,就连折家现在的老太君,那是全爷爷的亲闺女,全爷爷要不是当年范了错,按照功劳,也该是个公爵,不比是折家,开国时投靠的太晚,错过了机会。”
“半年前大公子的迎亲队伍,饿就觉得这辈子没见过,二公子这排场,竟比大公子还大。”
“那是自然,大公子媳妇门第虽然高,但二公子的岳丈更有钱啊。”
“额滴乖乖,二公子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其实也是这帮人少见多怪,这十里红妆看上去很壮观,但都是家用之物,因淑兰是远嫁,又是嫁的名门,高出盛家门楣不少,盛维两口子咬牙也要让自家女儿嫁的风风光光,尤其是在盛家的管事到凤翔府回来之后,说道全氏旁支对全旭娶商贾之女有些意见,盛维更是上了心,几乎是按照盛家老宅的家具用度重新打造了一套,基本上淑兰这辈子要用到物件,都准备齐当了。
就连小孩子的床榻,玩具,被褥鞋袜,都准备了好几套,就这么说吧,盛淑兰嫁到凤翔之后,除了时鲜蔬菜和粮食需要外购,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要买的,嫁妆里面都备齐了。
再有,全宗的排场虽然小,但要说价值,也低不了多少,毕竟全宗的大娘子出身高贵,在西北这边有田产庄子,盛家不同,派了管事寻摸了很久,也没买到几个合适的铺子,不过就买了一个庄子和一些不成片的地,大部分只能以金银或者物件的形势准备。
嫁妆队伍暂且不提,全氏一族的大堂,全武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儿媳妇,一脸的满意,全旭的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全武还有个妾室,虽然不和礼仪,但是无论是全旭,还是全老太太,都让那妾室代替全旭母亲,饮下一杯新人茶。
无他,这妾室虽然身份低,但是当年随全旭母亲嫁过来的,和全旭母亲情同手足,全旭母亲死后,为了照顾全旭,一直没有出嫁,最后还是在全祖母的操持下,给全武做了个小娘,仅生了个庶女,实际上全家的管家娘子,等盛淑兰过门之后,这管家的权利就会交到淑兰手里,盛长槐他们当然不知,只有全家人知道。
至于全宗的大娘子,全宗是在长安当差,大娘子新婚当然陪同,全旭的庶母之前要不是全老太太精力不足,也不会出面管家,这家里有了儿媳妇,正牌大娘子,由她操持,自己从中协助就可以,这也是那妾室自己提出来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一个小娘,招呼世家嫡妻有些不合适,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在这样,就是全家不懂礼数了,合情合理,又是心甘情愿,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盛淑兰还不知情。
全氏旁支也是面带笑容,报捷的文书昨日都快马送往京城,韩相公飞鸽传书在盛淑兰进门时刚到,这次论功行赏,比全氏期望的更高一层,因为京中有些波澜,官家有意施恩,这次全武的官职不是什么卫将军,而是至少是四品大将军,散官也会提上一级,从三品的云麾将军,韩相公是最了解官家的,他这么说,就八九不离十了。
至少在品级上,全武的官职已经和其父亲的上将军是同一级了,全武有此际遇,多亏了新娘子的同族兄弟,将那齐虎斩落马下,这西北叛乱,可以说已经平定了,家中时机恰到好处,官家这时候需要一个榜样,全武的功劳或许还差一些,但是职位和能力刚刚好,基本上全武在西北已经到顶峰了,接下来再有战功,那就是进入京中了,不仅仅是在西北,在整个大宋,也算一号人物了。
第八十五章 父子
全氏一族本是凤翔府的一个小家族,五代时期,家族人口不过几十人,上溯到全斌那一代,同族之中已经没有三代之亲,再加上全斌父亲早亡,五代时期战乱频频,虽然全氏一族偶有帮衬,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全母勉强将儿子拉扯到十三岁就撒手人寰,从小就不安分的全斌看到路过的太祖,当时的宋太祖不过一个校尉,见这孩子无父无母,就留在身边当了个长随。
到了现在,全氏一族不到一百人,嫡脉更是只有全武和其两个儿子,人丁简单,家族之中倒也和睦,旁支虽有几个不成器的,但也不敢惹事,淑兰刚刚过门,依照祖母和母亲的提点,虽然全家没有正牌主母,但淑兰也不敢懈怠,一早就催着全旭带他给主君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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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武见新妇如此知礼,也是老怀大慰,自家这逆子啥时候给自己请过安,向今日这样见了自己规规矩矩的,这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本来心中对全旭这门亲事有些不满,看到儿媳如此孝顺,又能收住儿子的心,即便门户低上一些也无妨了。
“好了,起来吧,地上冷。”
全武喝了新妇敬的茶,看了一眼身旁的妾室,点了点头,虽然全武的妾室昨日替全旭之母喝了新人茶,但是哪有妾室给嫡子的媳妇立规矩的,所以今日也只是站在全武身旁,今日一起随全武过来,也是有正事的。
“难怪旭哥儿这样费劲心机也要娶你进门,瞧瞧这可人的样子,又这样孝顺,主君,你这是得了一个好儿媳啊。”
全旭得意洋洋的对着庶母说道。
“那是,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娘子,快来见过兰姨。”
盛淑兰昨日就听全旭说了这兰姨的身份,知道她和全旭情同母子,全旭全武父子两闹矛盾,基本上都是她从中调解,虽然是个妾室,但是淑兰还是依照全旭的吩咐,称呼她为婆母,这兰姨一听,脸上更是开心。
“果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既进门,旭哥儿又看的起我,让你叫我一声婆母,我就拖个大,替旭哥儿他亲娘叮嘱你几句。旭哥儿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今后你要多多劝慰,家里的前程自有他们男子去闯,你要做的就是给全家延续香火,相夫教子本就是女子本分。再有,和外边家眷打交道,不要失了礼数,若是有人出言不逊,自有老太太和主君为你做主。估计也没有不长眼的敢给你脸色,恐怕到时候,旭哥儿就饶不了他,西北小野狼,可不是乱叫的。”
盛淑兰这才知道,自家相公还有这样一个外号,用眼神瞄了一眼全旭,这全旭愈发得意洋洋,还像盛淑兰挑了挑眉毛,意思是你家相公厉害吧。
看全旭这样子,那兰姨哪里不知道他在想啥,不由的笑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来对牌钥匙。
“旭哥儿媳妇,这是家里的对牌钥匙,本来是准备交给你嫂嫂的,但你兄长他已经入仕,在京兆府贺将军那里当值,老太太不忍心让你嫂嫂一人在家,便让她跟着一起去了京兆府,你既以进门,这管家之事,就交给你了。”
盛淑兰哪里敢接,虽然她在家里和母亲学过管家,但盛家大房是个商贾,要管的也就是一些店铺田庄,还有下人们的月例发放等,又在乡下,真正的生意,自有父兄打理,基本上来往的没有几个官眷。
这全家不同,不仅家里的仆役比盛家多了不少,不仅要管的田产铺子多了好多,还有全家的马场牧场,听说也是官家娘子再管。
再有,昨日婚礼她也见识了,虽然是次子成婚,但几乎整个秦风路军中将领,还有凤翔府知州县令,学政,甚至远一些的京兆府,虽然都不是亲来,但都派了家中子弟前来祝贺,以后要和这些人的家眷打交道,她怕自己应付不来。
看到自家娘子这样,全旭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管不过来,自作主张,帮她拿过对牌钥匙,塞到盛淑兰手里。
“怕什么,家里有兰姨帮你,迎来送往有祖母压阵,你练上几年,自然就熟悉了,再不济,兰姨方才也说了,若是有人不长眼,不给你面子,不用祖母和父亲,看你相公我的本事,不打他个满脸花,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胡闹,我让你跟着张先生学文,你还是改不了这副惹事的做派,怎么,你还要到人家家里打人家女眷不成?”
听全旭这样说,全旭脸色一变,自家这孩子,说的出,做的到,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成何体统,幸好有那兰姨见全武脸色不对,赶紧插嘴说道。
“旭哥儿只不过说说而已,怎么会打女眷,你看他从小和旁人家的孩子打架斗殴,啥时候打过女人,再说了,我们家是将门,来往的大多是军中子弟,他们不可就只认实力吗,旭哥儿若不是武艺高强,折家的那几个表侄儿又怎么会对他如此信服。”
全武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但盛淑兰在此,他总不能儿媳刚进门就教育儿子把,摆了摆手,让全旭夫妇下去吧,又吩咐他们,不用每日早起请安,过节之时走个过场便是,家里没有那些讲究,老太太那边多去一些便是。
等全旭两人出门之后,全武才叹了口气,对着那兰姨说道。
“怎么你也觉得这样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全家几代人,若是一脉单传那也罢了,但又不是,我本来还有几个叔伯,还有我那两个兄长,加上父亲,都战死沙场,我让旭哥儿学文,也是为了让全家留个后路,不至于断了香火。”
那兰姨安慰了一下全武,但还是劝慰了一句。
“主君,旭哥儿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虽然文武双全,但更喜欢的是武事,我们家是将门,孩子们耳濡目染,这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更何况,谁都知道,全家奋斗了好几代人,都是为了那个爵位,老祖宗运气不好,没有封爵,临死留下那话,作为全家的子孙,旭哥儿又怎能置身事外,若是你有心,何不向对大郎一样,给旭哥儿在京兆府谋个差事,前线杀敌是禁军的事情,厢军反而安全许多。”
第八十六章 暂避风口
全武摇了摇头说道。
“自我父亲去世,全家的声威大不如前,也就西北这边还讲些旧情,大朗已经去了京兆府,二郎那边就不好安排了,其他州府,厢军不比禁军安全,若是西夏进犯,厢军也是要上阵的,也就只有京兆府厢军有守卫地方之责,老祖宗若是知道,他留下一句话,让全家两代都只留下一个男丁,也能明白我的苦心,若是等我死了,全家还是没有机会,这事情就这样结了,也不必告诉两个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顺势而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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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武和兰姨的对话,全旭并不知晓,带着淑兰给全祖母请安之后,全祖母将盛淑兰留下来说话,全旭自己去驿站找盛长槐兄弟三人,虽然盛家派了子弟送亲,但是按照现在的习俗,将盛淑兰送上花轿,娘家人就不必跟着去新郎家了,所以昨日全旭的婚礼,三人并未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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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哥儿,你这是做啥,自己一个人跑来了,不是说好了,三日之后,你带淑兰随我一同到宥阳回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盛长松奇到,他们几人留下没走,就是等三日之后,一起回宥阳老家。
“大哥,淑兰在和我祖母说话,我闲来无事,家里又离驿站很近,找长槐和长梧说话,昨日我婚礼你们去不了,今日我请你们吃烤全羊,凤翔这边有一家酒楼,那里的羊肉,都是从西夏运过来的,比之我们之前吃的,少了一些膻味,你们来了正好尝尝,这在宥阳可是吃不到这种羊肉的。”
盛长松笑了笑,他方才那样问,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也没有说新婚三日内不能和大小舅子来往的,更何况他们远来送嫁,今天也觉得无趣,又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转。
既然全武提议,盛长松当然不会拒绝,让下人喊了长槐和长梧,便由全旭带路,走了不过一二里,便看到一家食肆,门口挑着一个旗子,上面写着一个马字。
“大哥,长槐,长梧,辛苦你们远来送嫁,我先干为敬。”
全家其实是派了人迎亲的,是个旁支和全旭同辈的,但盛维心疼女儿,便让长子送嫁,盛长梧知道后,说什么也要跟着,正好盛长槐突然从汴京回到宥阳,说是送淑兰出嫁后,就要到横渠书院读书,所以三人倒一起跟着来了。
盛长槐尝了尝这羊肉,果然,就像全旭说的,和平常吃的羊肉不同,在向店家打听了一下,这乃是从西夏那边运来的绵羊,幸亏大宋和西夏那边偶有互市,西夏对大宋马匹交易监察很严,但是对羊卖到大宋反而支持,所以这店家才能开起这样一家与众不同的羊肉馆。
这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滩羊吗,难怪味道吃起来有些熟悉,盛长槐前世的父亲是关中人,宁夏滩羊主要的市场就是西安,所以盛长槐前世没少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滩羊,再加上这店家烤全羊不错,那羊肉汤更是一绝,吃起来倒像是后世关中县城里面的清汤羊肉,倒是引起了盛长槐的乡愁。
“长槐,我还没问你,你家不是请了个庄学究吗,为何突然要到横渠书院读书了,张先生已经不在那里教书了,现在的几个先生,虽然才学不错,但是比起庄学究那种专门教授科举之道的,还是差了一些。”
盛长槐一听,就知道全旭要问,向着包间外边看了一眼,并无其他人,在座的都是至亲,全旭也是盛家的女婿,更是盛长槐的结义兄长,不会随便在外边乱说,所以,盛长槐便将缘由告知。
原来,之前韦正给盛长槐留下那封信里,说了一件和盛长槐息息相关的事情,之前盛长槐的几篇诗文虽然在汴京流传不广,但是,也有一些人知道盛长槐在扬州的名气,再加上盛长槐是杨无端的弟子,和韩驸马算是半个同门。
荣国府背后的邕王一直想拉拢韩驸马,但是试了几次,屡屡碰壁,所以,就打算在盛长槐身上打开缺口。韦正听邕王世子曾经提到过,若是那天韦时胜出,就要拉盛长槐入文社,以杨无端弟子的身份,担任文社社长一职。
韦正还有其他消息来源,听闻兖王世子那边也有这样的打算,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依照现在的局势来看,若是盛长槐担任的文社社长,将来夺嫡的事情走上明面,盛长槐就会被当做是投靠了邕王,反之亦然。
更何况,两家真正的意图,是通过盛长槐拉拢韩驸马,皇城司的厉害,盛长槐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要说官家会不知道,傻子也不信。盛长槐不过一个秀才,盛家主君仅仅是个六品小官,哪里能拒绝两个王爷世子的拉拢。
所以,知道这个消息,盛长槐连夜去找了韩驸马和海文礼,两人替盛长槐分析了形势,海文礼身份不够,韩驸马又知道官家的心思,为了避嫌,他也不好插手,给出的答案都是,以求学的借口,离京暂避风口,等形势明朗之后,在做定夺。
本来,海文礼的意见是去白鹿洞书院,但恰好苏洵来访,带来了一个消息,范纯仁要进京了,范纯礼也要去河东任职。
白鹿洞书院现在的山长,和兖王娘舅家关系匪浅,盛长槐若是去了白鹿洞,还是有被兖王一家拉拢的风险。
思来想去,海文礼突然有了建议,除了四大书院,其实还有个好去处,那就是横渠书院,虽然张载已经入仕,横渠书院现在的几个先生也还不错,更重要的事情是,西北那边,还有吕氏兄弟,也是当代大儒,海文礼和他们相交莫逆,写了一封荐书,盛长槐有时间,可以去他们门下聆听教诲,比之庄学究单独教导,进益更大,吕氏兄弟的名气,盛长槐前世就听过,海文礼这话一出,盛长槐当即就下了决断,去西北求学。
其实也并非是非走不可,盛长槐执意不投靠,两个王爷现在还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至少是在官家还未表态之前。
但是盛老太太衡量了许久,还是决定让盛长槐离京,盛长槐现在拒绝拉拢,等将来这两位登基,盛长槐的前程肯定是要受影响,不如在他们找上门之前,先找借口离京,若是盛长槐不在京城,对那两人就没了作用,也不会得罪那二位王爷。
第八十七章 盛长梧的前程
“竟然有如此事情,来西北也好,这边是我全家的地盘,放心吧,来这边我罩着你。”
全旭点了点头,安慰了盛长槐一下,关于皇家的这种事情,他们家可谓是深有感触。他家老祖宗当年平定蜀地,灭国之功本可封爵,但自家老祖宗犯了不该犯的错误,错失爵位,全家倒是毫无怨言。
后来继续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军功,尤其是在平定西北,若非全斌劝说折家投靠,这西北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归了大宋,按理说,即便是之前有错,这么些年过去,也该一笔勾销了。
但事与愿违,当年太宗皇帝继位,秉承太祖之志,意在一统神州,不料赵延美起兵叛乱。太祖当年还是校尉的时候,全斌就是太祖的亲兵,与赵家兄弟皆是交好,就是因为收了赵延美的美妾,受到赵延美叛乱的牵连,太宗皇帝虽然念在两人的旧情,不过降职罚俸了事。
但就是因为此事,当年征讨北汉的时候,全斌一直被闲赋在西北,错过了最后一次封爵的机会。要知道,当年的英国公,只不过是全斌的副将,和全斌不同的是,初代英国公一直秉承不站队,不和宗室结交,一步步升到大宋最显贵的国公之位。
全斌致死都不能释怀,虽然太宗皇帝念其功劳和情谊,追赠了太尉一职,但没有爵位作为依靠,全家的子孙也只能从基层混起,先天上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再加上先帝和官家在位几十年,全家两代男丁大多战死沙场,全家的功劳再大,整个大宋在战略上略逊一筹,全旭的爷爷,不过官至上将军。
全旭的父亲全武就更差了,本就不是长子,非家族重点培养对象,兄长父亲战死之时,不过是个校尉,浴血沙场多年,只不过一个五品观察使,若非全家对种家有恩,当代家主和全旭的爷爷有师徒之谊,折家老祖宗又是全家的姑祖母,靠着全斌父子两代的遗泽,全武自己又争气,说不好这西北,全氏一族都已经沦落成二流家族。
但即便是如此,全家几代人可谓是走了下坡路,子孙虽然争气,但实质上官职一代不如一代,这也是为何盛长槐机缘巧合送了全武平叛全功,全氏一族如此感激的缘故,对全旭娶了一个商贾之女,再无异议。
但是在西北这边,全氏还是有其他竞争者了,英国公自不用说,有公爵之位打底,全家不封爵,是越不过去的。姚家,贺家,刚刚开始发迹,即便是贺威官职最高,但无家族助力,也只是权利大一些,种家和折家,这才是全家最大的竞争对手。
种家是大儒种放之后,这时候人丁兴旺,人才辈出,折家就不用说了,开国时期就是大族,光靠父辈军中遗泽,到全旭全宗这一代,情分也就到头了,接下来全家在西北是什么地位,就看全旭这父子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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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弟,你长槐哥哥都来这边求学了,你怎么想?”
盛长槐的事情不便多说,全旭便将矛头指向了盛长梧,盛长梧一愣,什么自己怎么想。
“旭哥儿这样问,莫非?”
盛长松是一个成年人,自然觉得全旭不会是无缘无故这样问,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目光灼灼的盯着全旭。
“大哥,盛家大房的情况我基本都知道,家里的生意将来自有大哥来打理。长梧这边,岳丈大人还是希望他能入仕的,但长梧不喜学文,队伍习武倒是兴趣满满,不是我托大,在宥阳那边能有什么好的枪棒教头,长梧年纪本来就大,底子也不算好,又不像长槐,从小基本功就没落下,若是从武,这几年最为关键。”
盛长松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知道,即便是全旭之前传授了一套六合棍,盛长槐这次回老家,又将六合枪倾囊相授,但自家这弟弟之前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也不过学了个皮毛,即便是将来从军,家里用银钱铺路,也成就有限。
“我是这么想的,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同僚,同窗,同门这些关系都非常重要,有一个好的老师,更是重中之重,长梧留在宥阳,不如来西北。”
“姐夫,你是说真的,要把我弄到西北来。”
盛长梧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全旭突然问他如何想,要是能来西北,有长槐哥哥和姐夫,不比在宥阳来的快活,留在老家,天天在父亲眼皮子底下,玩都玩不痛快,淑兰姐姐一出嫁,家里就只有品兰那个小丫头,三房的兄弟姐妹他又不亲近,在宥阳除了兴家,其他都是小门小户,和他一起玩耍,大多是看上了他的银子,兴家又和盛家不太对付,也玩不到一起去,盛长梧在宥阳,是在无聊的紧。
“注意你的言行举止,成什么体统,这可不是在宥阳乡下。”
盛长梧这时候有些忘形,盛长松不满的呵斥了一句,这是在凤翔,被外人看到盛长梧这样,还以为盛家家教如何,为免将淑兰看低了。
“旭哥儿,你接着说,若是来西北,你有什么门路。”
“实不相瞒,西北这边若说是习武,拜入贺威将军门下最好,但贺将军位高权重,没时间教导弟子,但我之前曾跟随周老前辈习武,周老前辈是西北武术大家,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秦风路各家子弟都有在其门下学艺,长梧学的那套六合棍和长槐学的六合枪便是周老前辈融合前人招数所创。周老前辈虽然一介白衣,但心怀大宋,虽未从军,但以其他方式报效朝廷,开门受徒,从不藏私。虽然这几年很少收徒,但长梧是淑兰的亲弟弟,看在全家的面子上,一定愿意网开一面。”
听完全旭的话语,盛长松颇有意动,正如他所说,若是盛长梧能拜入周前辈门下,无论学的这么样,至少能结交不少同样有志从军的同门,将来从军,也能守望相助。再加上盛长槐在一旁劝说,盛长松这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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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哥儿说的有些道理,回去之后,我和父亲商议,若父亲同意,长梧这里就拜托你了。”
“大哥何必如此,长梧是我的小舅子,姐夫给小舅子帮个忙,这算什么,我要是不帮这个忙,淑兰那边就饶不了我。”
全旭哈哈一笑,从昨天知道盛长槐要来,盛长梧跟着送嫁,他就起了这个心思,今日提出更好,长兄如父,盛长松只要同意了,岳丈那边有大哥帮忙劝说,没有意外的话,盛维更不会反对。
第八十八章 关山牧场
“驾。。。驾。。。”
关山牧场,冬春无界,夏秋相连,有诗为证。
“关山六月犹凝霜,野老三春不见花”
这才刚过正月不久,按道理,不是春猎的时机,在全家的牧场里面,盛长梧骑着高头骏马,欢快的在草原上疾驰,跑了好几大圈,才兴致勃勃的来到了一处木屋旁边,随手将马鞭扔给了全家的下人,昂首走进了屋内。
“快过来烤烤火,你也真是的,这才啥时候,又不能打猎,刚到不久,就缠着你姐夫带你来草场,现在开心了吧,这样冷的天,也不怕得了风寒。”
屋内并无其他人,只有盛淑兰和全旭夫妻两,盛淑兰一脸嗔怪的看着自家弟弟,虽然口中在埋怨,但脸上冲满了担忧的表情。
“大娘子不必担心,长梧从小习武,身子比寻常人壮实一些,又裹的严严实实,哪有那么娇贵。”
“就是就是,我刚刚离了老家,就是不愿母亲和祖母唠叨,这才刚到,姐姐你又开始了,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难道女人成了婚之后都一个样。”
也难怪盛长梧这样,自家姐姐在闺中的时候,绵羊一样的性子,从不多说话,这才嫁给姐夫多久,怎么就变的如此絮叨。
“梧弟,别跟你姐姐这样说话,她也是担心你,什么女人成婚之后都这样,我觉得挺好,你姐姐要是话少,怎么和全家交好的女眷打交道,西北这边的女子,大多可是豪放的紧,你姐姐这叫入乡随俗。”
盛淑兰翻了翻白眼,这也能入相随俗,用眼神瞪了一下全旭,全旭连忙讨饶,盛淑兰这才绕过他。
不过全旭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盛淑兰嫁过来几个月,因要独自管家,再加上打交道的都是西北女子,性格是比之前开朗了许多,这也是因为全祖母和全武的妾室有意锻炼,家中之事,若非逼不得已,两人从不插手。
盛淑兰迎来送往,在家上春节的时候和各种官眷打交道,竟像是上了个速成班一样,也是历练出来了,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近些天,全氏一族的女眷多有夸赞,这一点,深得全老太太的心,到了现在,全家若无重大事情,后宅之事盛淑兰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一个下人敢不听话,这也正常,有全旭这个全然不给面子的人,谁敢对自家大娘子不敬,就是家里的老人,全旭也一点脸面都不给,有这样一个力挺自己的丈夫,再加上主君全武对盛淑兰这个儿媳十分满意,别说是全家这种家庭,就是放在盛家二房那种多事墙头草的下人之家,也没有不长眼的敢对淑兰不敬。
“怎么样,玩的可开心。”
全旭一脸笑容的看着盛长梧,自己这小舅子正是爱玩的时候,这才刚到,听闻自家在关山草原有个牧场,就缠着盛淑兰要骑马打猎,这时候刚来春,就是春猎,也是在三月份,盛淑兰当然不同意。
盛长梧无奈,只好去求全旭,有全旭帮忙说话,加上全祖母看淑兰正月太过劳累,让她带着弟弟去全家的牧场散散心,这才有了今日出来踏青。
“这也就是在西北,侑阳老家哪里能这样纵马狂奔,马也没这边好,那边都是驽马,姐夫家里这马,可都是战马,可惜长槐哥哥不在,要不然以他的箭术,今日必能满载而归。”
“胡闹,别说现在刚来春,动物还都没出来,就是三月春猎,也没人是真的打猎,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虽然确实有三月春猎,到那是皇室礼仪,西北这边春猎,主要是练兵,到没人真的是为打猎而来,这个时期是动物交配的季节,春猎不宜过度杀生,有伤天和。
“好了,大娘子,梧弟不过那么一说,何必当真。”
长姐为母,父母不在身边,盛淑兰当然要替父母多加管教弟弟,见长梧连连点头,态度不错,这才放了过去,语气变得温和起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槐弟寻他生母多年,这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了,还能不能见上婶婶一面还未可知。”
盛长槐其实比盛长梧早十几天就到了,不比盛长梧年前还未拜师,早在去年的时候,盛淑兰回门之前,有海文礼的书信推荐,吕家兄弟虽然已经离开横渠书院,但这书院先生多是两位的好友,有吕家兄弟帮忙,入学的事情不要太简单。
横渠书院每年正月二十就要开课,盛长槐在汴京赔祖母过了上元节,就匆匆带了长随到了凤翔府,到了没多久,赵其方就带着书信跟了过来,说是盛长槐在汴京结交的天海候侄子,通过方掌柜送来一封书信,让盛长槐亲阅。
盛长槐收到书信之后,大吃一惊,这封书信的笔记他在熟悉不过,是他的养父亲笔,信中的内容,全旭和盛淑兰等人皆通过盛长槐知道了。
盛长槐的养父在信中所写,自从苏州一别,他养父为了避免被盛家找到,再有,几人都没有路引,兜兜转转到了江州地界,盛长槐母亲身体弱,不能长时间奔波,儿子也年纪小,为了妻儿考虑,盛长槐的养父无奈,揭阳岭上有个小山寨,有一好好汉为穆春,虽然是落草为寇,但并不打家劫舍,而是纠结了一些破产农户,在岭上开荒种地,之前与盛长槐的养父有一面之缘,知其身手了得,一力邀请他上山当了个二把手。
从去年年初,盛家刚刚入京的时候,盛长槐的母亲身体愈发不好,其养父派人去宥阳打听,知晓盛长槐随祖母道了汴京,遂派人送信,希望盛长槐能到江州见他母亲一面,但未曾想,书信送到盛家,竟然石沉大海,一点回信都没有。
本来盛长槐的养父还以为盛长槐怨恨母亲独自抛下他,本欲亲自到汴京解释,但因妻子的身体,一直没有找到时间,说来也巧,现在的天海候年轻的时候闯荡江湖,曾因误会与盛长槐的养父交手一次,不打不相识,穆春也是在那一次认识了二人。
哔嘀阁
第八十九章 盛淑兰的担忧
当盛长槐的养父上山之后,穆春曾经书信给天海候,告知盛长槐的养父在他那里的消息,天海候知其本领,几次到江州邀请他去西南从军,但都因其妻子的身体,竟不能成行,西南那地方正常人去了都会水土不服,更何况一个身体孱弱的女子,天海候也深以为憾。
自那日在天海候府见了盛长槐,见其枪术招式,和自己的故交同出一源,便留了个心眼,让家中仆役去信一封问明详情,几番书信来往,盛长槐的养父才知道他送到汴京的信,盛长槐竟一点也不知道,还在一直寻找他们的下落。
于是,盛长槐的养父便手书一封,拖天海候的下人带到汴京,找机会送给盛长槐,就在盛长槐离京没几日,郭威就将书信送到的三味书屋,叮嘱方掌柜,一定要想办法送到盛长槐手里,幸好赵其方前次并未随盛长槐一起到凤翔,受到方掌柜的书信,借着替盛祖母到凤翔给全祖母送节礼的机会,将书信带给了盛长槐。
盛长槐收到书信,知其母亲消息,哪里还有心思读书,找全旭借了一匹快马,独自一人前往江州,赵其方和宋词虽不知原委,但也能看出来盛长槐怒气冲天,赶紧回到汴京去告知盛祖母。
“也不知道二祖母收到消息之后会如何处理,按理说,叔父家里的下人大多都知道槐弟的身世,收到书信后,当第一时间给到槐弟手里,怎么会石沉大海,一连三封信,槐弟都未曾收到,槐弟走的时候你也见到了,我是真怕他一去不回。”
盛淑兰想起之前的事情,一脸的唏嘘,自家这堂弟,发起火来真是可怕,看完书信之后,一拳便将全旭的书桌打散,竟无一人敢上前劝慰,就是赵其方和宋词这两个亲近的长随,也不敢上前问个缘由。
幸好全旭那日还在家,知道此事之后,和盛淑兰一起问了下情况,要不然,盛长槐很有可能不辞而别。
“不是我说,你家那二叔,着实也不成样子,不敬嫡母,宠妾灭妻,又是一个重面子名声的人,丝毫没有一家之主的担当,我和父亲关系虽然不好,但是家里也没人敢因此对我有半分不敬,至少我能够拜师张先生,父亲对我还是关心的,比你那二叔好太多了。”
“相公,那好歹是我二叔,你能不能留些情面。”
“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们大房和二祖母交好,又把长槐当亲弟弟,不过说起来,二房的大娘子那几个孩子都还不错,你那长柏哥哥,是真不像他父亲。”
全旭和盛淑兰一边讨论,一边担忧,担忧的是盛祖母知道盛长槐含怒出走的消息,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盛祖母可是将盛长槐当做最亲近的人。
“别说这不开心的事情了,有姐夫你给长槐哥哥的快马,他一定能见到生母,不至于留下了遗憾。”
“哎,本来我是准备了一匹好马驹,马匹这东西,还是自己从小养大的通人性,但槐弟临走时候交代,他这一去,不知道何时能归,那匹马驹转赠给你了,不是姐夫小气,再等上几个月,有了新马驹,准备到时候在给你挑上一匹。”
盛长梧连忙摆手,他哪里会在意,全家虽然有牧场,但大多都是战马,要优先供应军中,大宋军中缺马,这在大宋不是什么秘密,全旭要送,肯定是送千里驹,虽然不是很难,但也需要时间。
“可惜了,吕先生前两天派人还问我,槐弟何时能回来,我竟不知如何回答,婶婶要是身体转好,二祖母虽然不是二叔的嫡母,但在二房一言九鼎,即便是将槐弟生母接到汴京,二叔也不敢反对,横竖槐弟有自己的院子,养父生母别居便是。”
盛淑兰突然想到前两天的事情,此事全旭还不知道,连忙给全旭说道。
“非也,长槐兄弟他养父若只是逃奴倒也好办,卖身契以毁,岳丈也在官府变更了籍契,在官府那边已经是良民,但是既以落草,还是个二当家,肯定是在官府挂上号了,除非招安,或者官家大赦天下,要不然,最好的结果便是充军发配,成为一名贼配军。”
全旭摇了摇头,就算是全家,也不敢随意收留一个在官府档案上登记在册的山贼头目,更别说是盛家了。即便盛老太太坚持,盛紘那样一个重视名声之人,肯定也不愿意,若无盛紘帮忙,盛长槐养父一家连汴京城都进不了,就算盛老太太以嫡母的身份强压,盛紘也办不了这种事情。
吕先生派人来问,此事盛淑兰虽然没说,但是早在盛长槐离开之后,他便去吕家兄弟那边分别说明了原委,吕先生派人到全家问淑兰,其实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虽然盛长槐才请教了几次学问,但是在吕先生兄弟眼里,这是这些年他们遇到最有灵性的孩子,即便是之前已经拜师,他们也不在意,对于盛长槐,他们也是惜才,不希望这样一个读书种子,在最该用功的时候荒废了。
吕氏兄弟是西北这边名儒,能看上盛长槐,说明盛长槐确实有中举的潜力,盛淑兰一边为堂弟高兴,一边为他可惜,只能双手合十,祈求漫天神佛,看在她这么虔诚份上,让堂弟此去一路顺利,婶婶的转危为安,身体康泰。
“好了时间不早了,牧场风大,我们赶紧回家,明日长梧就要正式拜入周先生门下,虽说周先生不在意,但拜师的礼物还需要精心准备,免得旁人说我家不知礼数。”
正如盛淑兰所说,全旭这两日已经将盛长梧拜师的事情办理妥当,正好折家的一个表弟也要拜师周先生,两人年纪相仿,正好一起作伴,折家是西北大族,有表弟和盛长梧一起,即便是要住在周先生那里,全旭也不怕有不长眼的敢惹盛长梧。
一来有折家子弟在一起,二来全旭也自信,虽然自己在周先生那里没学多久,就周先生那几个徒弟,知道是他的小舅子,还能不上杆子巴结,若有人是想欺负盛长梧是新来的,先想想全旭西北小野狼的外号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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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偶遇
时间回到几天前,自从盛长槐得知母亲的消息之后,全然没有心思在横渠书院读书,这么些年了,母亲终于有了消息,更别说,养父信中所言,更是让盛长槐无比担忧,跟全旭借了一匹快马,甚至连贴身的长随都没带,只带了一把弓,一壶箭,全旭又送了一杆枪防身,加上盛淑兰给准备的散碎银两和干粮,匆匆骑马向着江州的方向狂奔。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春节之前,盛长槐就要返回汴京陪祖母过年之际,兵部叙功终于告一段落,全武当仁不让的成为了大将军,虽然只是四品的卫大将军,但是在品级上已经和西北这边除折家之外最高的官职,和贺威平级。
朝中有人好办事,就是这个道理,同样是四品的卫大将军,全武还被加封了云麾将军将军的散官,这也是因为韩章当年贬官至秦风路,全武刻意结交,对其多加照顾,才换来今日的香火情。
也多亏了全家乃是开国名将之后,全武本人也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拜师西北名儒,这才入了韩章的法眼。同样是卫大将军,贺威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范相公从罪军营发现,一路立功受赏,甚至得了官家的称赞,不愧为大宋好男儿。
结果此话被当年还未贬官的韩章知道,指着新科进士对官家分辨,这才是大宋好男儿。虽然仅仅是个小插曲,其实也表明了韩章的心声,在他看来,仅有勇武,算不得什么好男儿,贺威一个贼配军,空有勇武,无半分文采,只不过在军中识了些字,算是什么好男儿。
次次西北叛乱,放着贺威不用,单点了一个担任观察使的全武,可见在韩章心中,孰亲孰近,谁更可靠,一目了然。
正因为如此,当全武将报功的折子递到朝中,盛长槐的名字赫然在列,本来按照正常的逻辑,盛长槐一举斩落本轮叛乱仅次于匪首的齐虎,立的是战功,虽是白身,也该封个武职,但是韩章虽没见过盛长槐,但也从故交那里知道,这是杨无端的弟子,又怎肯让他从了军,在吏部受官的时候,专门打了个招呼,只给了盛长槐一个文林郎散官,还是个文散官,盛长槐因此得封文林郎,就是个只领钱,不干事的官职。
不过也算是帮了盛长槐的大忙,虽然文林郎不过从九品,但此次前去江州,无需路引,不仅如此,凭着身份证明,加上全旭的帮忙,从父亲那起求了一张证明,盛长槐身怀利器,一路上也不会有官兵为难。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盛长槐一路疾驰,为了节省时间,并没有走官道,拿着全旭给的地图,抄了小路,却在山中迷失了方向,这时候,盛长槐已经行至群山深处,这里人烟稀少,盛长槐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问路的人选。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盛长槐像个没头苍蝇一般乱转的时候,突然,就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两个人影,盛长槐连忙打马向前,定眼一看,是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均是道人打扮。
在这荒山野岭碰到这样装束的两个人,盛长槐心中暗道,这一定是华山隐居的高人,再加上有求于人家,连忙下马行礼。
“两位仙长,小子这厢有礼了。”
那两人也有些奇怪,那个看上去年纪大身子孱弱的并未搭话,而是看了一眼那个相貌年轻一些的老道,那老道打了个稽首。
“山中野人,算什么仙长,切不可如此称呼,此处乃是华山脚下,少年郎何以至此,可是迷路了?”
盛长槐连忙点头,见此人不愿被称呼仙长,改口称之为真人,老道倒也没有反对。
“小子因有急事,因而抄了近路,却不想山中道路复杂,不甚迷失了方向,敢问真人,如何才能前往官道。”
问路当然有问路的规矩,这是古代,盛长槐直接问江州如何走,估计没人能答上来,谁能将天下道路装到脑子里,就如同后世的导航地图一般,往哪走,在哪转,从什么地方上高速一目了然。
这时候问路,肯定是问附近的道路,或者是一个不是特别远有名的地方,比如长安县,或者向盛长槐这样,直接问官道怎么走。
“少年郎,这里岔道较多,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离得也不算太远,我二人正好同路,不如结伴随行。”
盛长槐苦笑了一下。
“不是晚辈不愿同行,实在是时间紧迫,还请真人指明路途,万分感谢。”
那老道却摇了摇头,微笑着指了指盛长槐骑来的快马。
“少年郎,在紧急的事情,马也不是那样骑,人有力不从心,马匹如是,我观你当是一路疾驰,若是在这样下去,这匹好马可要暴毙而亡了。”
盛长槐连忙转头查看,果然,即便是全旭给盛长槐乃是精挑细选的良马,耐力惊人,但盛长槐这一路不惜马力,骏马不知疲惫,任凭主人操控,盛长槐一路上也没注意,这时候,这马匹看上去疲惫不堪,喘着粗气,口角隐隐有些白沫。
那老道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又从背上的包袱里面取出干粮,从小瓶里面倒出一些粉末,和干粮混在一起,给盛长槐的良马喂了下去,又让盛长槐带马匹在一旁的溪流中饮了几口水,也不知那老道是用了什么好药,不过盏茶功夫,骏马又恢复了神骏之色。
“多谢真人,若无真人,晚辈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老道笑着点了点头。
“少年人,做事需一张一弛,切不可急躁,免得心急坏事,反而耽误了更多的时间。”
盛长槐连忙答礼称是,并同意了老道同行的建议,正如那老道所说,即便是自己知道道路,看这马匹的样子,不等到官道,便已经体力耗尽,难道自己还能扛着马匹行路吗,若是将马匹丢在一旁,剩下的路程又该如何行走,驿站倒是有马,但都是为官府准备的,即便是自己有个文林郎的官职,若没有官府的文书,驿站怎肯借马,最多就是让沿路的行商行个方便,顺路搭个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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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算计
老道说的不错,这里距离官道较远,就算是给盛长槐说了路程,盛长槐也走不出去。
本以为这两个老道年纪大了,走路肯定很慢,但出乎盛长槐的意料,就是那个看上去苍老无力的老道,走起路来,竟不比自己慢多少,着实有些神奇,这倒是让盛长槐想起来前世网络上网友偶然拍摄的一些视频,这些隐居在深山之中的道人,即便是年纪大一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一来是经常锻炼的缘故,二来或许真的有什么养生强身之术也未可知。
虽然这两个老道素不相识,又是在这人迹罕见的深山之中,盛长槐却一点也不担心。一来不知为何,见了此二人盛长槐觉得十分亲切,倒是有些奇怪,二来,盛长槐自持有些武艺,也不怕这二人是歹人。
这一路,也曾遇到过一两个樵夫,见了此二人皆以大礼拜之,盛长槐啧啧称奇,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这二人一定是华山上的有道高人,要不然山野村夫为何会如此尊敬,于是便问了一声。
“我曾听闻华山是陈抟陈真人隐居之所,当年太祖和太宗曾经接见,封陈真人为‘希夷先生’,听闻希夷先生乃是得道高人,可惜,晚辈有事在身,要不然,也该去希夷先生墓前祭拜一番,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可是希夷先生一脉。”
那两名老道互相对视一眼,皆漏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
“我二人不过是华山上的寻常道人,说来也巧,老道也姓陈,少年郎可是有事咨询。”
盛长槐只不过是问问,要是自己早穿越几十年,陈抟真人在世,倒是可以瞻仰一下,顺便求签问道,看下这希夷先生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得了道的真人。盛长槐前世也曾随着母亲拜访过什么得道高人,但几乎都是骗人的,见了几次,也兴趣寥寥。
倒不是说后世没有有道高人,真正的修道之人,哪里会像那几位大师一般,天天会见各种富商高官。
在汴京之时,盛长槐也曾去过大相国寺,想见识一下这年代的化外之人和前世有何不同,结果见了之后大失所望,大相国寺的和尚,像商贾比像出家人更多一点,和前世打着有道高人的幌子骗钱的假道士好不了多少。
“晚辈不过有些好奇,听闻陈真人乃是有道高人,传闻陈真人已经得道,不知是否属实。”
“哈哈哈,少年人不要相信那些坊间传闻,似我等修道,不过是修身养性,仙道渺渺,岂是我等凡俗之人可窥视的,我看少年人一表人才,当是文武双全,当学好本事,上报君王,下治黎民,大道三千,人道第一,寻仙访道,虚无缥缈,老道空度半辈子,也不知有谁真得了大自在。一点浅薄之见,还望少年人不要见怪。”
一路上,这老道仿佛将盛长槐当做了自己的晚辈,从劝说盛长槐报效君王开始,旁敲侧击,将盛长槐从小到大的经历摸的一清二楚,盛长槐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不再是山间小路,走到了一个岔道口,那两名老道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盛长槐说道。
“少年人,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碰到岔道不要拐弯,便能到官道上,你当是准备了地图之物,老道在奉劝一句,万物有灵,路途遥远,切不可再像之前不惜马力。”
说完,那老道从怀里拿出两件物品,分别是一个瓷瓶和一个木牌,交到了盛长槐手上。
“这是老道亲自调配的药物,若是病重膏肓,虽不能药到病除,但可为病人延缓病状,功效和人参灵芝类似,或许更为灵验一些,你且收下,或许能够用的上。少年人与我有缘,这是老道平日把玩的小玩意,送于你做个纪念。”
盛长虽然刚才不知为何,将自己生母病重的消息告诉了老道,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包治百病的良药,且就连自己,都不知母亲得的是什么病。
但是,方才见这老道的药颇为灵验,就连马吃了都恢复了神骏,应当是补药一类的东西,和人参的功效类似,或许母亲真的用的上,千恩万谢的收了下来,也不敢再多停留,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这两名老道目送盛长槐走远,那一直没说话,面相更老的道人突然问道。
“老祖宗,他可是师祖说的那人,蓝玉可曾认错。”
“哼,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当年就不会同意你拜入那劳什子鬼谷门下,学什么不好,偏学你那死鬼祖师嗑药,什么鬼谷秘术,分明害人的毒药。”
那面相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的,竟然是那年老一些的老祖宗,难怪两人之间,以相貌年轻一些的老道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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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面相老一些的道人,赫然就是盛长槐之前在驸马府碰见的蓝玉的师兄,陈曦既然称呼另一名道人为老祖宗,而非前辈或者祖师爷,那名老道自然和他是亲人,应当也姓陈。
或许是看陈曦有些着急,这老道才叹了口气。
“相面算命之道,本来就不是什么煌煌正道,虽然看那少年面相,确实是一面双相,和你那死鬼祖师说的一样。这种面相,当是假死复生之相,那少年定是幼年之时因故身亡,又离奇复生,因而一面双相,面相早夭,至于一面双相,老道以为,这天下黎民万万,有一离奇面相不算什么,鬼谷一门,隐居太久,自以为不出世可知天下事,其实不然,前朝道人李淳风,也是这种面相。”
“至于人的命数,天机叵测多变,易经里面也有,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这一门本是战国学派,祖师学究天人,子孙后辈不思继往圣绝学,妄自揣测天机,方有灭谷之祸,还不引以为戒。”
老道说了许多,看陈曦仍然执迷不悟,只是闭口不言,再次叹了口气。
“罢了,老道大限将至,只你一个后辈,也只能帮你最后一次了,那少年我看不是像符圣那般大奸大恶之人,却是个好后生,切记以诚相待,鬼谷一门在你手上复兴也未可知。”
第九十二章 积英巷盛家
汴京靠近内城墙没多远的地方,有个积英巷,巷子里面住的基本上都是大官贵人,除了公候街和狮子巷,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的官员更多了,毕竟这里离着内城更近,在京六品以上的官员都需要上朝,离得近些,上朝也方便些。
更何况,除了少部分官衙,大多数官衙部门都设置在内城或者内城附近,无论是上朝还是办公,住在这里更便宜些,现在的文官多是坐轿。住的远了,为免路途有些远。
积英巷里面居住的大多是三四品以上的大官,除了少部分,尤其是最东边那一家,只不过一个六品小官,时任尚书台任,承直郎盛紘,却是积英巷中的一个异类。
盛家刚回汴京那年,盛紘还是当朝副相的姑爷,到了如今,王相公来不及上书告老,就病死在任上。这王相公虽然并无什么政绩,但在韩大相公回京之时帮助韩大相公稳定朝纲,因其门生故旧较多,确实也帮韩相公省了不少事情。
再加上官家仁慈,得知王相公病逝,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病逝在任上,有感而发,“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天子一言九鼎,礼部上书追封王相公太师衔,配享太庙,官家也允了。
正所谓,人走茶凉,王相公这一去,盛紘只不过是个姑爷,又能在王相的故旧之中有多大脸面,盛紘又是那种将面子看得比天大的人,从不主动攀附结交,时间长了,就是同一条巷子中新搬来的,也都忘记了这个巷子里面还有一个前太师的姑爷,官仅六品的小官。
但是这段时间,盛家又进入了积英巷官员的视线,无他,秋闱刚过,盛家的两个孩子第一次应试,竟一举发解,要说年少发解的在汴京也不在少数,但难得的是,盛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不到十七,一个刚刚十八。
小的那个且不说了,发解有些侥幸,刚刚上榜,还是因为这一任有个同考官乃是王相生前至交,有些人情在里面,这孩子文章诗词也算不错,过与不过就在一念之间,所以得了些便宜。
大的那个就不得了了,王相亲外孙,诗词做的中规中矩,但是经义策论却得了主考官一致好评,在这汴京之地,天子脚下参加院试,能进前三已经是十分了得了,更何况这孩子乃是本科年纪最小的。
同住在一个巷子里面,各家官眷最感兴趣的就是这种事情,私下里也打听了一下盛家的底细,这一打听,可就了不得了。
盛家主君虽然是个六品的小官,但其父亲却是探花出身,家里的老夫人,更是当年赫赫有名勇毅候的独女,家世也算不错了。
这样一打听,家里有待字闺中姑娘的人家就起了心思,这盛家长子着实是个潜力股,相貌人品都不错,将来科举有望,更难得的是这些年竟无一个房里人,一心苦读圣贤书,又是嫡长子,盛家家业如何,光看能在这积英巷有这么大的宅子,就知道差不了。
可惜,积英巷的同僚还未有动作,就听人说这盛家主君已经婉拒了几家说亲的人家,说什么自家孩子正是用功的时候,婚嫁之事,等中了进士再说。
得知这个消息,有心嫁女的人家都熄了心思,难道还真的等这孩子中进士,要是一次就中,两家说对了亲事还好,要是这孩子这一次不中,又或者中了之后说了别家,自家岂不是白等了。
都是有身份的人家,汴京的好后生也不在少数,姑娘不愁嫁,所以,这段时间盛家的门槛总算清净下来。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今日,盛家家学之中,庄学究讲的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盛家两子和齐国公独子都在那认真的听着,时而点头,时而欢喜,听的如痴如醉。
要说这庄学究,不愧是金牌教师,只不过几年功夫,这屋里有意科考的三个男孩都一举发解,也算在汴京之中闯出了名声,已经有何盛家交好的人家打听了,等盛家的孩子中举,能否请到自家去。
可惜,庄学究年事以高,来盛家不过是报答盛紘的救母之恩,等到来年春闱,无论盛家家学中了几个,都要回乡去了,所以,本来有意将孩子送到这里的,也不在做此打算,只听说宁远侯的嫡次子从白鹿洞书院发解,回京之后并无合适的书塾,要来盛家庄学究门下听讲半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除了几个男孩,正经算是庄学究学生的,还有盛家的三个姑娘,年纪相仿,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豆蔻年华,含苞待放之时,盛家这基因也算不错,三个孩子都是如花似玉,都是美人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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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墨兰娇弱柔媚,五姑娘如兰娇憨可爱,尤其是六姑娘,在三个孩子中相貌最好,可是话少沉闷,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庄学究当然之后,这六姑娘已经深得守拙之道。
当年六姑娘刚进来的时候,也是精灵剔透的性子,除了字写的烂了一些,在几个姑娘之中,庄学究心中最为喜爱的,还是这个懂事伶俐的六姑娘。
但自从盛家那个孩子离开之后,这六姑娘就在人前从不多言,庄学究深知六姑娘的处境,当年盛长槐在的时候,要是四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有何争执,在盛长槐面前可不敢造次。
盛长槐可不管她们两个是否嫡出,或者母亲是宠妾,呵斥起来从不留情,虽然两个姑娘也都有一母同胞的兄长,但盛长柏为人方正,知道如兰有错,也不会偏袒。盛长枫有心替嫡亲的妹妹出头,但哪里敢惹盛长槐,他可是知道,自家这兄长,可是杀过人的,又是无论寒暑,习武从不中断,真惹怒了他,连自己一起教训了,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招架住几次,所以即便墨兰再用眼神恳求,也都装作没有看见。
第九十三章 明兰
庄学究讲了半天的课,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外边,天色将晚,点了点头。
“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休沐,便宜你们,就不留作业了。”
听到庄学究的言语,就算是盛长柏也漏出一丝笑意,今日庄学究讲的兴起,中途仅休息了一次,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疲倦,更何况三个妹妹。
众人皆向庄学究起身行礼告辞,又互相道了别,招呼自己的书童丫鬟自行回房,只有齐国公独子磨磨蹭蹭在那里收拾东西,又不让自己的书童不为帮忙,眼瞧着众人都走了,还是一副不仅不慢的样子,只是用眼神不断地偷瞄着还未离开的盛明兰。
只见盛明兰收拾好东西,将其他东西交给贴身的丫鬟小桃,自己拿着一册笔记追上了庄学究。
“庄先生,请留步。”
庄学究刚刚出了堂屋,听见有人喊他,正觉得奇怪,一看是明兰,脸上漏出笑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学究,这是明兰记录的笔记,还请学究帮忙看看,可有遗漏,若是有不妥之处,还请学究指正。”
庄学究接过笔记,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你这字是写的越来越好了,有你兄长的一二分神韵了,看来古人说的不错,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本在习字上并无天赋,写成这样,想必私下里没有少下功夫。”
“明兰惭愧,日日帮兄长记录笔记,私下里也曾练习,练习了许久,这才有长槐哥哥十二三岁的一两成,学究这样说,可就羞煞明兰了。”
“这有什么,你本是女子,无需科考,这字写的整齐工整就可以了,比如你那簪花小楷,就比这写的还要好些,你兄长这字,实乃是自成一体,假以时日,必是书法大家,你有他十之一二,已是不凡了,好就是好,何必自谦。”
庄学究都这样说了,盛明兰当然不敢反驳。见明兰不在说话,庄学究这才点了点头,将明兰记录欠缺的部分给她一一指了出来,盛明兰用心记下,默念了几遍,再次拜谢庄学究,目送学究离开。
待盛明兰回到书堂,这才发现自己贴身的小桃竟然没在这里等候自己,整个屋子内,就只有齐衡一人,连他贴身的长随不为也不在。
看到明兰回来,齐衡一脸的高兴,赶紧迎了上来,不管不顾的从怀里拿出两个盒子,直接递到盛明兰跟前。
明兰不知何物,当然不敢接。
“小公爷,你这是干啥,小桃了,小桃怎么不在。”
明兰只是问了一句,马上觉得自己和齐衡单独相处一室有些不妥,连忙呼唤自己的贴身丫鬟小桃。
“姑娘,我在这呢,小公爷今天带了扬州的点心,好久没有吃到明月楼的点心了,真是太好吃了。”
门外不远处,小桃听到自家姑娘呼唤自己,连忙跑到门口,一边回答,嘴里还一边鼓囊着,正吃的开心呢。
明兰好气的笑了一下,知道小桃这又是被齐衡的长随用好吃的给引到外边去了,齐衡为何专门等她,盛明兰心中肚明。
其他人没有发觉,但是盛明兰是当事人,自然知道小公爷对她有意思,每日里上课,小公爷的眼神经常偷偷留在自己身上,盛明兰又不是瞎子,当然能感觉到,再加上小公爷有意无意找她说话,还专门捡人少的时候,哪里能不清楚。
“小公爷,不好意思,我以为小桃先我一步回去了。”
齐衡尴尬的笑了一下,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又将盒子递给盛明兰。
“这是我新得的两只笔,你之前写字写的是簪花小楷,平日用笔当然都是转为此购置,你兄长那笔瘦体字,在用那笔当然不合适了,你不是老觉得自己写的不像吗,这两支笔,和你兄长书房里的样式一模一样,更难得是名匠所制,练起字来,事半功倍。”
盛明兰盯着齐衡瞧了两眼,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之前自己确实写字写的都是簪花小楷,毕竟当年练字的时候,长槐哥哥就让自己练的是小楷,写的最顺手的就是小楷了。
这些年因为思念长槐哥哥,又为了讨长槐哥哥开心,私下里经常练习,这段时间觉得字练的差不多了,记录庄学究的课习笔记,便改为使用瘦体字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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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这笔记本就是盛明兰主动帮盛长槐记录的,从盛长槐离京第二年开始,知道长柏哥哥将庄学究课业的重点记录下来,每每让赵其方带给长槐哥哥,知道此事后,盛明兰就主动把这事接了过来。
毕竟盛长柏平日用功苦读,笔记自己还需要留一份,在帮盛长槐抄写一份,日日如此,确实有些耗时,大娘子在祖母面前有些怨言,盛明兰知晓之后,自告奋勇,帮兄长记录笔记之事,有自己便可,还得了王大娘子的夸奖,有盛明兰接下此事,自己那糊涂儿子,就不用再熬夜抄写了,兄弟之情重要,科考也重要,这时间长了,熬坏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盛明兰怕自己记录的有错误,每五日盛家学堂休沐一日,最后一日通常课业较少,正好让庄学究帮忙参详更正,这也是庄学究看见叫住他的是盛明兰,马上就知道什么事情的原因。
也因为此事,盛明兰休沐的时候虽然还是赖床不起,但为了给兄长记笔记,上课之时听讲最为用功,就怕自己记错半分,按照庄学究的说法,盛明兰若是男子,这时候参加县试,即便是诗词差了一些,考个秀才功名不在话下。虽然让墨兰和如兰很不服气,但是却让盛紘有些欢喜,比之盛长槐在的时候,添加了几分喜爱,在几个女儿争执之时,偶尔还会看顾明兰几分,道也算是意外收获。
用兄长的字体记录笔记,也是为了让长槐哥哥看起来更舒服一些,也是为了给长槐哥哥一些惊喜,让他看看自己这些年练习的成果。
第九十四章 齐衡
“小公爷,这笔您还是收回去吧,我家姑娘最不缺的就是笔了,无论是羊毫,还是狼毫,大笔,小笔,每年姑娘生日的时候,大哥儿都让方掌柜的置办了厚礼,无论送什么其他东西,这笔墨纸砚都是另外置办的,每年好几套。姑娘用不完的,二哥和三哥那里还送了不少。”
小桃一边吃着棱角,一边嘟囔的在一旁说道,她是明兰的贴身丫鬟,明兰的一举一动自然是事事上心,小公爷心里喜欢自家姑娘,她也有些猜测,要不然也不会被不为一点小伎俩就叫了出去,就是给自家姑娘和小公爷创造机会,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家姑娘对小公爷也有些好感。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算齐衡这种人,长的一表人才,又是个谦谦君子,家世学识样样不缺,四姑娘五姑娘天天缠着齐衡,元若哥哥元若哥哥叫的亲切,自家姑娘虽然一直喊的是小公爷,但是小桃也看的出来,姑娘心里是喜欢小公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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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今日本来就是鼓足了勇气,才在这里等候明兰,想要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
前几日,齐衡就准备了扬州的时鲜果子,还有这精心准备的好笔,专门趁着休沐拜访盛紘,就是想私下里找机会送给明兰。
但那日人多眼杂,又出了一件自己丢失帕子之事,害的盛家一个丫鬟还挨了揍,虽然听到明兰和余太师的孙女聊天,自己出面了解了此事,但是在也找不到机会将礼物送出。
从盛紘那里出来,齐衡本来想借着给明兰说事情处理完了,找机会见明兰一面,结果那日明兰的亲弟弟盛长杨一直跟着姐姐,身旁还有贴身伺候女使庄晓蝶,不比小桃那个傻丫头,这可是个精明的女子。
这里顺便提一句,盛长槐离京那年,盛明兰生母身旁的丫鬟小蝶有一次来庄学究那里给盛长槐送东西,结果见了庄学究,小蝶长的和庄学究的闺女有几分相似,庄学究差点认错了人,盛长槐随即提议庄学究不如认了小蝶做个干闺女,也好一解思女之情。
庄学究独女早逝,这是他唯一的女儿,听到盛长槐的提议,也觉得和小蝶有缘,于是便欣然同意,巧的是小蝶竟然也姓庄,这就更难得了。
小蝶当场拜了庄学究为义父,庄学究为小蝶名字改了一字,名为庄晓蝶,取自“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在这汴京,遇到一个和独女长的相似的女孩,如同做梦一样。
庄晓蝶自从拜了庄学究为义父,在盛家的地位有些特殊,虽为女使,但却比盛家的下人身份都高,盛老太太专门给晓碟放了籍,官府档案又改成了良民,本来是让庄晓碟以女儿的身份在偏院照顾庄学究,但是被庄晓蝶拒绝了,执意要留在盛家,替去世的主母照看盛长杨。
老太太感其忠义,自是待其不同,这些年也教了她许多。庄晓蝶现在可不是那个当年只凭一腔忠义维护主母的丫鬟,被老太太培养了这几年,这后宅之事,在清楚不过,一双眼睛也能看出很多旁人不注意的事情。
所以,齐衡见庄晓蝶在场,知道自己在过去搭话,肯定会把自己的心事暴露无疑,怕庄晓蝶告诉盛老太太,只能熄了心思,在找其他机会。
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东西送给盛明兰,听小桃这么说,齐衡脸都红了,为了制造机会,他连棱角都便宜小桃了,她还这么不知趣,连忙打开盒子。
“这怎么能一样,长槐那里准备的再多,也不如我这两只,这可是内造的,产量有限,外边一般人是买不到的,只有公候之家,才能从那里买到,这还是父亲见我近日练习飞白练的辛苦,才替我买了几只。”
齐衡情急之下,竟没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让明兰听着有些不开心。
“小公爷,你的笔再好,那也不如长槐哥哥送我的,长槐哥哥远在江州,每年我过生日,都专门嘱咐方掌柜给我置办,那是心疼我字写的不好,怕被别人耻笑了去,这是长槐哥哥的一份心意,是包含的兄长对妹妹的喜爱。你这笔虽然说是内造,在稀奇,再名贵,我也不在乎,我们盛家是小门小户,买不到,也用不起这样的好笔,小公爷还是收了回去。”
说完,盛明兰转身就要走,齐衡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测过身去,挡住了盛明兰的去路。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话,我不是说你兄长的笔不如我的好,只是,你兄长送的是你兄长送的,我送的是我送的,虽然你一直不叫我元若哥哥,但我是将你当做妹妹的,哥哥送妹妹一两只笔,和门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怎么不知道,我这笔里就没有兄长对妹妹的喜爱。”
说完,不管不顾的就要将笔塞到明兰手里。男女授受不亲,盛明兰连忙后退了几步,齐衡这才发现自己又失了礼数,脸上愈发不好意思,往旁边一看,小桃正似笑非笑的捧着食盒,一边吃着棱角,一边看着他。
齐衡想了想,向明兰再次道歉,转身走到小桃旁边,将笔盒搁置在小桃捧着的食盒上面,转头对明兰说了一句。
“不管你是扔了也罢,折了也罢,这笔我是送给你了,任凭你处置。”
说完,用责备的眼神白了一眼小桃,蹭蹭蹭从屋子里面跑了出去,喊上自己的贴身长随不为,连忙离开这院子里面,回自己家里去了。
“小公爷这是做什么,干嘛用白眼看我,是嫌我吃的多吗,没给姑娘多留点吗。小公爷也真是,送什么笔,多送点果子多好。”
盛明兰走到小桃跟前,将笔盒收到箱子里,看着自己这傻丫头,一脸的无辜,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挑事的嫌疑。
“这冬日的棱角本就难得,哪里有那么多,你吃吧,我又不爱吃这些东西,小公爷用白眼看你,是因为你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没其它意思。”
小桃这才哦了一声,确实,刚才齐衡是侧着身子出去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当回事,小公爷性子好,不会怪她的,用白眼撇了自己一眼,已经是很少见了。
第九十五章 墨兰和如兰的日常互怼
“姑娘,这棱角你也吃几个,小公爷买的棱角,又香又脆,我觉得比当时在扬州的还要好吃。”
盛明兰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她刚才出门的时候,隐约发现了五姐姐的踪影,心中有些忐忑,本来今日和五姐姐说好替她绣个荷包的,前些天二哥哥过了院试,别人都送了礼物,就五姐姐一天没心没肺,啥都没准备,幸好自己给她也预备了一份,才没在人前出丑。
但五姐姐不是那种装聋作哑之人,等人都散了之后,悄悄给长柏哥哥道歉,说她忘记准备礼物了,自己那份是明兰预备的。盛长柏当然不是小气的人,也知道自己这妹妹是什么性子,当即就表示不会怪罪他,但如兰有些自责,发现自家二哥哥的荷包有些旧了,自告奋勇的要给他重新绣一个。
可惜,如兰哪里精通这些,女红虽然做的中规中矩,但绣花确实没有天分,绣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今天一大早就央求明兰帮她绣个一枝独秀,以表在她心里,二哥哥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比不了。
明兰方才光顾着和庄学究探讨笔记,竟把这事给忘记了,刚才又被小公爷缠着说话,又给耽搁了,如兰在远处远远的看着,肯定以为自己光顾着和小公爷说话,把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小桃,你吃吧,我不吃,我们赶紧去五姐姐那里,给她说一声,我差点把五姐姐的事情给忘记了,她一定恨死我了,这两天都不会和我说话了。”
“姑娘,这马上都到饭点了,老太太和杨哥儿肯定等着你一起吃晚饭,吃完饭再去不行吗。”
盛明兰点了点小桃的额头,这丫头,就知道吃,这才几年,当年那个瘦弱的丫头就吃成这样了,脸都圆了,全都是肉,再吃,就吃成厨房何娘子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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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去五姐姐那里吧,要不然,她这会子定要闹脾气,等吃完饭去见她,让不让我进门都说不好。”
盛老太太的院子是独立的一个院子,葳蕤轩和林栖阁虽然也没在一起,但离的挺进,所以,两人走到半道,就看到了墨兰和如兰在那里正在争吵着。
“我就知道,你偷偷回去找元若哥哥了,怎么样,元若哥哥没理你吧,也对,像你这样,一点都不聪明,诗词都背不下来几篇,元若哥哥肯定不会喜欢,元若哥哥那么有才华,肯定喜欢能和他吟诗作对的,你说你,天天缠着元若哥哥做什么。”
“你胡说,谁去找元若哥哥了,我是去找六妹妹的,哦,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突然又返回来了,是怕元若哥哥和我说话吧,你也不知道羞耻,元若哥哥是外男,像我这样的嫡女,是知道不能和外男独处的,就是你这种庶出的,才和你小娘学的一样,专门往外男眼前凑,在学堂里,就属你缠着元若哥哥,就连我二哥哥,也没有你和元若哥哥说的话多。”
墨兰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被如兰说到了痛点,指着如兰的鼻子骂道。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私会外男了,我那是和元若哥哥在探讨诗词。”
如兰看墨兰这样,知道她生气了,反而更开心了。
“探讨诗词,怎么不和二哥哥还有你三哥哥探讨,专门找元若哥哥,在说了,前几年槐大哥哥在的时候,他诗词做的多好啊,怎么不见你和他探讨,哦,我想起来了,槐大哥哥不喜欢你和你娘,平时都不怎么搭理你,前两年槐大哥哥去淑兰姐姐哪里,专门要了两只长毛狗,我一只,明兰一只,就连着几年,我和明兰过生日,他人没在汴京,都让方掌柜的准备了礼物,价值不菲,不像某人,我听说生日的时候,就只有父亲和你小娘给你礼物,就连三哥哥,都不曾给你准备,某人气的直摔东西,还是二哥哥看某人可怜,给补了一份。”
不得不说,如兰在怼墨兰这件事情上,仿佛开了挂一样,字字戳在她心窝里,墨兰自诩是家里最受父亲宠爱的闺女,平时啥东西都不缺,就是过生日的时候,收到的礼物,比明兰和如兰都少了何止一半。
盛家的几个姑娘过生日,都是在各自的房里单过,没有大操大办,毕竟年纪还小,除了逢年过节,长辈们给的都是一样的礼物,生日的时候,也只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和父亲准备,明兰那里虽然少了母亲,但也有祖母给备上。
还有,因为生日是在房里单过,盛家的子女事后也都会补上一份,想如兰说的,盛长柏专门补上到并非事实,盛长柏说是送礼物,不如说是给几个妹妹布置作业,每次送的都是字帖,过上一段时间,还专门问写完了没有,写完了他可以给看下有什么不足和改进,没写完还板着脸教训,弄的几个妹妹最怕他送礼物了。
再有,墨兰和如兰照例是不会互相送礼物的,明兰倒是会记得几分,给两个姐姐一人每年绣个荷包。
至于盛长枫没有送墨兰礼物,完全是玩的忘记了,并非是真的像如兰说的,自己嫡亲妹妹过生日,也不送上一份礼物。
最后,盛长槐那里,完全就是个美丽的误会,盛长槐当时去横渠书院求学的时候,因怕路途遥远,准备礼物有些不及时,专门叮嘱了方掌柜,每到祖母,如兰,明兰,二哥哥,三弟弟,小长杨等家里重要的人过生日,都给准备下礼物,明兰那里专门叮嘱,多准备几套笔墨纸砚。
甚至大娘子和盛紘,盛长槐都记得,唯独忘记了林小娘和墨兰,林小娘那里是不想送,至于墨兰,盛长槐到没觉得有什么区别对待,实在是吩咐这件事的时候,想不起来墨兰的生日,当时给忽略了,事后也给忘记了。
无他,墨兰生日的时候,关着门单过,盛长槐从来不知道,而且从来也不和盛长槐多说话。哪里像如兰,舔着脸朝盛长槐要过礼物,所以盛长槐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生日了。
盛长柏和盛长枫就更不用说了,没到生日的时候,哥三都会和好友吃饭,顺便叫上两个兄弟,所以全家人生日,就只有林小娘和墨兰收不到盛长槐的礼物了。
第九十六章 二兰相争,明兰遭殃
墨兰听到这话,有些不开心,突然,却又想到这么怼如兰了。
“槐大哥哥肯定是不知道我啥时候生日,所以忘记了,而且我也不在乎这些。咱们刚才不是说元若哥哥吗,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了,前两天我和元若哥哥聊天,我突然想起你小时候给二哥哥说李白姓唐的故事了,元若哥哥听到你看到书上写着唐·李白,就以为李白是姓唐,笑的可开心的了,还说不亏是四姑娘,就是会开玩笑。”
墨兰此话一出,如兰顿时发起彪来,这是她小时候的糗事,当时刚刚认字,二哥哥教她背诗,看到书上写的名字,闹出了笑话,这件事墨兰笑了她好几年,所以如兰才会对诗词不感冒,一到背诗的时候,就想起来小时候被墨兰嘲笑的事情,也就对诗词爱不起来。
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只有家里人知道,墨兰把这竟然告诉了一个外人,由不得如兰不发彪,就要上前和墨兰厮打,被贴身的丫鬟死死拦住。
“姑娘,你忘记了,每次你和四姑娘吵闹,闹到主君那里,吃亏的都是你,别跟她闹,回去告诉大娘子,让大娘子好好管管四姑娘。”
如兰哪里肯听,仍旧不依,突然,发现明兰和小桃远远的看着,不敢过来,眼珠子骨碌一转,计上心来,知道怎么气墨兰了,她也明白,小公爷谦谦君子,肯定不会在外边乱说,况且,这是小时候的糗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但是能让墨兰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枉你每日缠着元若哥哥,也不见他送你什么礼物,眼巴巴的贴上去,丢人不丢人,还拿着家里人的私事讨好人家,我看哪,在元若哥哥眼里,你就跟那爱嚼舌根子的下人一样,你当你讨了什么好呢。”
墨兰毫不在乎,刚才那事不过是她用来气如兰的,她才不会说这个呢,小时候的事情,又能说的了什么呢,但是如兰这么说,她就不服气了。
“你好,你天天说自己是嫡女,元若哥哥也没送你什么礼物不是,元若哥哥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些小事当然没有记在心里了。”
如兰就更得意了。
“我虽然没有,但别人有啊。”
说完,蹭蹭蹭的跑到明兰跟前,不由分说,将她啦了过来,还顺手将明兰的箱子拎了过来,走到墨兰的面前,故意当着墨兰的面,从明兰的箱子里面,翻出了齐衡送明兰的笔盒。
小桃不忿,旁边嘟囔了一句:“五姑娘这是做什么啊,这可是我们姑娘的。”,明兰有胳膊撞了撞小桃,让她不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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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吧,在元若哥哥心里,小六比你可爱的多,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元若哥哥将这笔盒塞到小桃手里,分明就是送给六妹妹的礼物。”
如兰虽然和墨兰经常吵闹,但是墨兰知道,自己这五妹妹,就不会撒谎,看着眼神和表情,说的肯定是真的,但哪里在如兰面前丢了面子。
“不就个笔盒吗,谁知道是不是元若哥哥送的,槐大哥哥每年要送小六多少笔,全家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槐大哥哥送的。”
如兰哈哈一笑,把笔盒打开,故意在墨兰跟前炫耀,就好像这笔是送给她的一般。
“这笔头,应该是北境的紫毫做的吧,形如柳月,最好出锋了,还有这笔斗,是犀牛角做的吧。”
说完,还拿着毛笔在路旁的石头上敲击了一下,看的小桃眼睛一跳,可心疼了。
“这声音多脆啊,这可是绿丝紫檀的声音。”
墨兰还是不服气。
“那又如何,槐大哥哥有个店铺,已经算是自立门户,花大代价弄只好笔,那有什么,谁不知道他最疼六妹妹了。”
“说你是个庶女,没见过世面你还不承认,你看这做工,还有这笔杆上的刻字,这可是是内造的,还是名匠所制,上面还有制笔大师的名字呢,只有公候之家才能买的到,没有爵位,哪怕是三品高官,都没有这个资格购买,也就只有朝中的相公们,才和勋贵一个待遇。大姐夫还送过父亲两只,父亲当宝一样,你在父亲书房里,难道没见过,你不会是不敢承认吧。”
墨兰当然见过,只不过嘴硬而已,被如兰当面拆穿,有些下不来台,只以目光怒视的盛明兰,只差就要骂出来了。
“这小六,自从槐大哥哥走了之后,从不多说多做,私下里竟偷偷和元若哥哥来往。”
墨兰越想越恨,明兰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想因此多事,只能破财免灾。
“我那里有槐大哥哥送的许多笔,尚且用不完,小公爷这笔本就不是送我的,他和二哥哥那么好,肯定知道这些,这笔是小公爷送给两位姐姐的,送我的是一盒果子,是知道我身边有个爱吃的小桃。”
说完,瞪了一眼准备插话的小桃,将笔从如兰手里拿过来,装在盒子里,一人一个,分给了如兰和墨兰。
“刚才两位姐姐走的急,我因要问庄学究问题,所以晚了一步,小公爷这才拖我将这笔带给两位姐姐,这不,我顾不上和祖母吃饭,专程往这边过来了。小公爷应该是因为发了解,心中高兴,感念盛家愿意让他一同在庄学究门下读书,所以才会送我们一些稀罕物,这是为了感谢盛家。”
盛明兰说的有理有据,墨兰和如兰听在耳朵里,当是信了八分,但是如兰转念一想,又想到怎么怼墨兰了。
“一定是你喜欢搀着元若哥哥说话,元若哥哥嫌你烦,送礼物都让小六转交,你看看你,啥时候能学会大家闺秀的做派,天天学的和你娘一样,往外男身前凑。”
墨兰正开心收到礼物,被如兰这样一骂,一时没缓过神来,刚要回怼,就看见如兰拉着明兰已经跑远了,只好自己留在原地生闷气。
那边如兰拉着明兰一边跑,一边说。
“赶紧走,好不容易和她吵赢了一架,还等她吵回来吗,说不好等会她又装哭,被父亲知道,我少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盛明兰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五姐姐看来不糊涂啊,就是有些没心没肺。
第九十七章 明兰训弟
积英巷盛家的偏院,名为鹿鸣苑,还是盛老太太亲自给起的名,盛长槐虽然离开,这院子并没有空下来,本来盛长槐去西北求学之前,见盛长杨一人在这院子里面,和盛老太太商议,将盛长杨也养在了老太太院子里面。
但是这两年,盛长杨年纪大了些,在住在老太太房里就不合适了,荣寿堂虽然有几间厢房,盛长杨一人住着也不太好,还是需要有贴身的丫鬟陪着的,这厢房又没有外屋,小蝶等一干伺候的,总不能睡在其他房里吧。
唯一一间适合家里子女的偏房,又被盛明兰住着,所以,老太太思考了许久,又把盛长杨安置回鹿鸣苑里面,横竖那里的下人婆子都在,也闲了几年,再加上盛长杨也该开蒙了,庄学究现在也不适合给小孩开蒙,毕竟几个男孩马上要科考了,正好单独请个先生,在那院子里面给开蒙。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八,按照惯例,方掌柜已经将置办好的节礼,加上盛长槐的书信,一起送到了盛家。
因知道盛长杨要开蒙,远在江州的盛长槐专门准备了一份厚礼,单独送给盛长杨,因方掌柜是外人,送节礼也不会送到盛家大娘子那里,而是通过偏门送到鹿鸣苑,再由赵其方转交给盛老太太进行分派。
赵其方派杨青和徐二两人分别将各人的礼物送到个人院子里,自己带着给明兰和老太太的礼物,单独去了荣寿堂,盛长杨那份,自有庄晓蝶过来拿走。
这时候,在鹿鸣苑的偏房里,盛长杨看到庄晓蝶拿着东西过来,问了一声,知道是盛长槐送的礼物,突然就发了脾气,跑到庄晓蝶跟前,打翻了礼物,在地上连踩了几脚。
“我不要他的礼物,晓碟姐姐,你去给祖母说一下,我要搬回荣寿堂,我不住仇人的院子。”
庄晓蝶看盛长杨这样,当时就变了脸色,拉过盛长杨,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小主人,板着脸呵斥道。
“我看你是皮紧了,小心我告诉六姑娘,让她教训你。”
听到庄晓蝶这话,盛长杨条件反射般的捂住了屁股,他以前调皮捣蛋,自家姐姐可是会拿着板子揍屁股的,全家上下,就明兰姐姐敢打他,就是叔父,有祖母护着,也不敢打自己,在说了,他也没有管教的权利。
“晓碟姐姐,你别告诉姐姐,我不踩就是了,你把东西拿出去,我不要仇人的东西,我也不在这里住了。”
“什么仇人,什么搬走,这可是你大哥哥给你送的礼物,新出的《百家姓》《千字文》,还有一本《弟子规》,还有海家的孩子独有的开蒙书籍,外边可是买不到的。另外,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我帮你看了,比你姐姐的还要好。”
“我说的就是他,他杀了我的母亲,他就是我的仇人,等我长大了,我还要找他报仇呢。”
庄晓蝶这才听清楚了,盛长杨说的仇人,就是盛长槐,但是盛长槐杀了盛长杨的母亲,这话从何说起,还没等他问清楚,就听到后面传来盛明兰的声音。
“盛长杨,你要不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仔细你的皮。”
原来,盛长槐送来的信里面,有一段话是专门给盛长杨写的,所以明兰专程到这里,就是给盛长杨转述盛长槐的叮嘱,结果一进门,就听到了盛长杨和庄晓蝶的对话,盛长杨话里话外,是盛长槐杀了他们的母亲,还将盛长槐称之为仇人,要找盛长槐报仇。
盛长杨看到盛明兰到来,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赶紧躲在庄晓蝶的身后。
“我不怕你,就算你打我屁股,我也要这么说,盛长槐就是我的仇人,他杀了我的母亲。”
盛明兰听到盛长槐还在嘴硬,瞧了一眼旁边,正好看到赵其方给盛长杨做的木刀木剑,顺手拿起一个,劈头盖脸的就要像着盛长槐屁股上揍去。
庄晓蝶看盛明兰这架势,已经气的浑身发抖,这可不像平时,盛明兰看着是打盛长杨,其实是吓唬他,并没使多少力气,现在这架势,分明就是下了死力。
盛长杨是庄晓蝶从小带大的,名为主仆,实则亲如母子,哪里能看着明兰下死手,连忙拦住盛明兰,对着盛长杨怒斥道。
“还不赶紧道歉,是哪个嘴碎的胡说八道,你槐大哥哥怎么会是你的杀母仇人,要不是你槐大哥哥,你早就死了,当年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可就在边上。”
盛长杨瞪大了眼睛,看着庄晓蝶说道。
“晓碟姐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可不许骗我。”
说完,看了一眼盛明兰,连忙加上一句。
“姐姐也是我最信任的。”
盛明兰见盛长杨这样,哪里还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在盛长杨面前胡说的,又看到盛长杨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被他给气乐了,这才丢下刀剑,死死的盯着盛长杨问道。
“说,是谁告诉你槐大哥哥杀了母亲的。”
看到盛明兰扔掉了木刀,盛长杨这才松了一口气,屁股终于保住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盛明兰。
“今天早上,我去找长柏哥哥,回来的路上,听到家里的下人在聊天,说是盛长槐。。。”
话还没说完,盛明兰
“嗯,竟敢直呼槐大哥哥名字。”
盛长杨赶紧又躲在庄晓蝶身后,探着脑袋大声讨饶。
“我错了,是槐大哥哥,槐大哥哥。”
“继续说。”
“他们说槐大哥哥当年剖开了母亲的肚子,母亲血都流干了,这才去世的,他们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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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瞪大了眼睛,母亲当年怎么死的,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接生的郎中,还有晓碟姐姐都在现场,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槐大哥哥从母亲房里出来,浑身都是血,扬州那边好多下人都看到了,叔父为了隐瞒此事,将所有知情的下人都发卖打发了,还怕别人传到外边,打死了几个。”
这下子,不仅仅是明兰,就知庄晓蝶都清楚了,一定是有人故意在盛长杨面前这么说,毕竟当时的情况太过于惊世骇俗,当年确实有这种说法,就连盛紘也有些将信将疑,幸亏那郎中作证,还专门去找了史记,找到了卫小娘临死前念的那句话。
第九十八章 离间计
“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不仅如此,那郎中还翻到了《史记解集》,从里面又找到另外一件案例,说是在三国时期,还有一个叫屈雍的人,他的夫人在生孩子时采取的就是剖腹产。
那郎中也是一个执着的人,这几年用羊做实验,听闻已经有母羊剖腹取子而母子具活的案例,这还是淑兰来信,说是全旭去扬州拜访舅舅的时候听到的奇闻,只不过成活率太低,不敢再孕妇身上尝试。
再有,那朗中盛紘询问时当场作证,卫小娘死了半注香时间,盛长槐逼不得已,才剖腹取子,幸好取的及时,在晚上几分,就连盛长杨也得憋死的母亲肚子里。
听到盛长杨这么说,庄晓蝶连忙将盛长杨是怎么出生的,卫小娘是如何求盛长槐的,盛长槐是当时是怎么把盛长杨救活的。
还有,那一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庄晓蝶无法出门请郎中,盛明兰从狗洞里面钻出去,一个人跑到大街上请郎中。
顾廷烨带着郎中到盛家门口,盛家门房不放人进来,若不是盛长槐及时回来,等盛家主君回来,盛长杨母子早就凉了。
听完这些,别说是盛长杨,就是庄晓蝶和盛明兰这两个已经经历过一次,自以为已经忘记伤痛之人,也是泪如雨下。
看到眼前的一幕,盛长杨有些不知所措,他误听别人的谣言,反而揭开了两个最亲近人心底的伤疤,他虽然也是泪流满面,但哪里有这些亲历此事之人如此的痛彻心扉。
“六姐姐,晓碟姐姐,我错了,我不该相信别人胡言乱语,槐大哥哥是我的恩人,我将来要像对祖母和六姐姐,还有晓碟姐姐那样对他,他也是我最亲近的亲人。”
“不,你要对他比对我们还要尊敬,要是没有槐大哥哥,你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听到了没。”
盛长杨连忙向姐姐保证,他一定将这句话记在心里,说完,看到一旁自己摔在地上的礼物,连忙跑了过去,把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书本到还好,有东西包裹着,但是里面的笔墨还有砚台,坏的坏,烂的烂,盛长槐看着里面的东西,心痛的不行。
正如同庄晓蝶所说,盛长杨即将开蒙,这次的东西,是盛长槐亲自准备的,而不是方掌柜代为置办,还是拖了郭威,通过天海候府的面子购买的内造精品。
之前齐衡送给盛明兰的毛笔,在这里面也包含在内,可惜被盛长杨给踩断了。
“这可如何是好,槐大哥哥即将过了孝期,说不好过两月就回京了,看到他送我的东西都被我损坏了,肯定知道我错怪他了。”
盛长杨可怜巴巴的看着盛明兰,一脸的不知所措。
看到盛长杨这个样子,两人被转移了思绪,不由的好笑起来,还是盛明兰帮他解了围。
“好了,这砚台和笔,我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就在大哥哥书房里面,明天让晓碟姐姐给去取出来,至于那墨,你就说你用完了,那东西不好保存,幸好大哥哥准备的少,那是消耗品,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替你遮掩。”
前次齐衡送明兰的笔,明兰不得已分给了盛墨兰和盛如兰,齐衡第二日就发现了,让自家长随不为打听了一下,知道明兰的不得已,之后又悄悄送了一只,不仅如此,还加送了一方砚台,作为上次他口不择言的歉意。
明兰这次长了个心眼,甚至没有把东西放在她房里,而是放在了盛长槐的书房里面。本来盛长槐的书房并没限制别人不能进,毕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是之前盛长杨和如兰在里面胡闹,将墨水洒在了一副盛长槐的墨宝上。
盛老太太就在家里下了死命令,盛长槐不在的时候,其他人不允许进入盛长槐的书房,也就只有晓碟每日可进入打扫一番,还加了一条,盛家的其他孩子,除明兰需要看望亲弟弟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允许进入鹿鸣苑。
最后一条实际上是针对盛长枫,盛长槐远在江州,院子里面的丫鬟一个都没带,杨柳又长的貌美,盛长枫有事没事就去找她聊天,杨柳不胜其烦,拖明兰找了老太太,才下了这个禁令。
第一条禁令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但是盛长槐去西北求学前,特地嘱咐盛明兰平日在他书房练字,所以这条禁令对盛明兰无效,所以,齐衡送给盛明兰的笔和砚台,放在那里最合适不过。
“对了,杨哥儿,你看认识乱嚼舌根子的人,是哪里的下人,还是哪位哥哥或者姐姐的身边伺候的。”
虽然替盛长杨解除尴尬,但盛明兰也没忘记问盛长杨详情,是个事情时隔这么多年,在盛家已经是个禁忌,无人敢在提起,现在有人旧事重提,绝非简单的事情。
“他们是隔着墙在说话,我和赵云在大哥哥那里出来,走到半路上,突然听到的,等我们两个转过去,那里已经没人了,不过那两人的声音我记住了,以后再听到我绝对能认出来,还有。”
庄晓蝶连忙问道,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盛长杨这段时间一直是自己照料,出了这种事情,她觉得十分羞愧,早知道盛长杨走到哪他都跟着,若是这家里的人,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
“不过我当时带着滚滚,滚滚从洞里钻过去,不知道为何,滚滚好像咬了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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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的好,这种无事生非,乱嚼舌根子的,滚滚咬死他才好。”
庄晓蝶恨恨的骂了一句,虽然觉得爽,但是也觉得这背后之人不好找,但是盛明兰心里却不这么想。
赵云是赵其方的孙子,已经预定给盛长杨当书童,即便盛长杨记不清楚声音,问过赵云便是,赵云年纪大些,记性也比他好,问过赵云便是。
滚滚是槐大哥哥送她的长毛犬,一直十分听话,从来不咬人,既然滚滚咬人,肯定是那人首先动手,首先就排除了见过滚滚的人,要不然认识滚滚的,都知道它看着是条大狗,其实并不害怕,一定是没见过滚滚的,真要这样的话,在盛家没见过滚滚的,范围可就小多了,自己私下里查探一番,或许能有收获。
第九十九章 被冤枉的红狼
三月正当三十日,风光别我苦吟身。
共君今夜不须睡,未到晓钟犹是春。
三月,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阳春三月,虽然只是说农历三月,但既然里面带了一个阳字,又带了一个春字,或许古人当时创造这个词的意思,还包含一丝暖春的意思。
虽然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这暖春的太阳再好,就仿佛也照不到积英巷盛家一般,家里的仆从下人这段时间从不敢多说话,生怕惹事上身。
老太太已经连着半个多月不见主君了,就连家里最有出息的柏哥儿一举中了二甲前列,盛紘前去给母亲道喜,盛老太太也是让房妈妈拦着盛紘不让入内,只招大娘子一人进去,吩咐不可大肆庆祝,免得在盛家读书的孩子,齐国公和宁远侯家的嫡子都没中,就盛家的孩子中了,让两家知道盛家大肆庆祝有些不爽快,无端恶了两家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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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在外边求了很久,盛老太太一直不见,只说什么时候盛长槐回京,什么时候在见他,若是盛长槐到了年底还未回京,她便带着盛长杨去江州去和孙子团聚,横竖自家孙子也有个文林郎的官职,就当是两房子女各有前程,自己跟着嫡子的孩子,也算合情合理。
话虽然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官场中也有兄弟二人做官,父母跟着最喜欢的孩子,或者是嫡子,这都是有的,但事实盛老太太的嫡子早都没了,不跟着儿子,跟着孙子,这算怎么回事。
盛紘甚至都在院子里面给盛老太太跪下了,但是盛老太太仍然心硬的如同冰冷的石头,丝毫不给盛紘面子。
虽然之前盛老太太也生过盛紘的气,不过就是呵斥几句,或许回老家待上一段时间,像这次这样,闹得全家都知道,丝毫不给盛家的主君留半分情面,面都不肯见,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盛老太太这火发的有些莫名其妙,之前盛紘还以为是因为几个孩子之前在孔嬷嬷那里学习插花品茶闹的那次别扭,自己没处理好,让嫡母在老姐妹面前丢了面子,但又想了想,这事情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当是对自己没多大意见。
后来,还是盛长柏在盛老太太那里探得了消息,之前盛长槐在江州一呆三年,只和盛老太太明兰有书信往来,一次也没来过汴京,是因其生母去世,需要守孝三年,这是人之常情,本朝以仁孝治天下,盛老太太即便在思念盛长槐,也要为盛长槐考虑。
可是,正月的时候,盛长槐的孝期已满,按道理,应该动身来汴京,可是,盛老太太专程派了赵其方去接,前不久,赵其方带回来一个消息,盛长槐竟是不愿再回盛家。
原来,当年盛长槐的生母病重,其养父几次派人送信到盛家,让盛长槐前往江州探望生母,但却如同泥牛入海,一点音讯也没有。
盛长槐的母亲在江州盼望儿子归来,丝毫没有收到回信,再加上送信的人信誓旦旦的说已经将书信交给盛家门房,长槐之母以为儿子记恨自己,不愿相见,多年的思念之情一下子爆发,本就深受重病,两者加在一起,竟又加了新疾,等盛长槐辗转得到信息,到了江州,生母已经不认识人了,即便是盛长槐人已经到了,还是每日在山门处等候儿子归来。
即便是盛长槐的养父请了妙手神医,加上盛长槐带来的良药,但盛长槐生母病入膏肓,身体上的病痛可以消除,但心里的病,这个年代哪有这种手段,母子二人明明就在一起,却如同咫尺天涯,盛长槐的生母临死都在等候他的儿子归来,却不知道一直伺候她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长子,即便是别人再三证明,也认为是别人在骗她。
盛长槐本以为母子见面,当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却也只能陪伴母亲走过人生最后一程,帮她减轻一点病痛折磨,临了临了,盛长槐都没有在听到母亲叫他一声槐哥儿,只有之前母亲留下来的一封信,信中中将她是如何怀上盛长槐,在哪里生下盛长槐,以及后来为何单单留下盛长槐不辞而别交代的清清楚楚,看到母亲的书信言辞中的卑微,恳求儿子原谅,盛长槐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盛家的主君,当年酒后乱性,将过错推到厨娘身上,包括后来盛长槐没有及时收到书信,盛长槐也怀疑是盛紘所为。
“书信,什么书信?”
听到儿子盛长柏打听来的消息,盛紘神色尴尬,当年厨娘之事,要说他自己心里不清楚情况,那是自欺欺人,林噙霜使用助兴之药,不是一次两次,他在清楚不过,他就是喝多了酒,认错了人,一个小小厨娘哪敢反抗,只不过相比冤枉一个小小厨娘,哪有他主君的面子重要,当年就默认了大娘子的处理。
但是书信一事,盛紘一脸懵逼,他是全然不知情的,而且盛家门房,并非是固定的人选,盛长槐当年在京的时候,因王家岳丈病重,大娘子需要侍疾,带了家里好多下人过去帮忙,盛家的下人就有些捉襟见肘,包括门房这块,也乱的很,就是要查,现在也查不出来,盛家久不进京,大宅的下人之前出现过几起偷盗事件,当年看守门户的,大多受到牵连,陆续打发了十几人,现在已经不知去处,到哪里去核实。
“父亲不必担忧,虽然槐弟错怪父亲,刚才在祖母屋里,大房的姑爷旭哥儿科举不第,滞留京城,正好探望祖母,知道老太太因此事担忧,已经答应亲去江州劝说,祖母待槐弟不薄,他不想回盛家,也抛不下祖母,还要看顾老太太的养育之恩,旭哥儿又是他的结义兄长,两人相交莫逆,一定可以劝说槐弟回京,到时候在一问详情便是。”
盛长柏虽然也觉得这事父亲干系不少,但为人子女,哪里能说父母之错,方才他还专门叮嘱全旭,来的时候将那送信之人带上,说不定就能查出根源。
第一百章 劝长槐
江州,地处长江流段浔阳江边,从国初之时,这里就水患频发,百姓苦不堪言,为了治理水患,在江州设置牢城营,本朝流放的犯人,罪责轻一些的,皆是流放至此,押入牢城营服役,以减轻当地劳役。
但是,治理水患,需要金钱,人力,物力缺一不可,本朝开国不顺,再加上各种灾患,还有边境之争,宋辽之争,林林总总,江州现在还不是后世的九江,南方正处于开发阶段,本朝重心不在于此,所以,即便是朝廷上制定了种种措施,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本来当地就因为天灾人祸导致底层百姓苦不堪言,有加上牢城营管理不善,常有悍匪越狱而出,纠结当地活不下去的失地百姓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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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时候的江州,渔霸,路霸,黑店,山匪,水贼,如走马灯一般,剿灭一波,又来一波。因而当地的官府对那些只要不危害一方的,通常都不予理会,只对重点头目登记在册,重点打击那些为非作歹,祸乱地方的。
江州有个揭阳镇,揭阳镇有个揭阳岭,在这揭阳岭上,也有一伙山贼,山寨的头目本是揭阳镇大户,因受官府欺压勒索,大户的儿子年轻气盛,打赏了当时带头的官宦之子,受到官府缉拿,这大户之子也是硬气,一怒之下,带领全家人上了揭阳岭,聚集了一波跟随的佃户,也不打家劫舍,就在岭上种地为生。
当地官府也考虑过围剿,但是那大户之子和当地厢军营有些关系,装模作样的围剿了一次,马马虎虎结束了此次闹剧,虽然当地主官不忿,从隔壁州府请来了客军,谁成想那山寨多了一个二当家,一杆长枪连挑四名都尉,幸好那大户不愿真的惹来大军围剿,让二当家手下留情,教训了一番就退守山寨,山上有粮有水,大户多年的积蓄粮食都带上山了,当地厢军也不愿因此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更何况,这山寨说是山寨,不如说是一帮逃税的农民,况且这山寨易守难攻,客军又不熟悉地形,人家又不怕你围困,竟成了一个难啃的骨头。
等到客军散去,过了不久这主官调任,继任的官员又和山寨没有仇怨,只要他们不祸乱地方,也就听之任之,这江州的山贼水匪多的去了,还是将精力放在那些恶贯满盈的悍匪身上。
这个山寨的头领便是穆春,就是那个打赏官宦之子的大户,二当家的叫个杨文广,便是盛长槐的养父。
此时,在山寨上的聚义厅里面,来了一名意想不到的客人。
“全旭大哥,你怎么来了。”
一名英气勃勃的青年人刚走进大厅,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青年,正是自己结义大哥兼堂姐夫的全旭。
“长槐,我为何不能来,三年多了,婶婶孝期已过,老太太在汴京盼你回京盼的头发都白了,你迟迟不回去,老太太可不就把我给派来了。”
全旭一见盛长槐,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他知道,对自己这个结拜义弟,拐弯抹角没用,不如明刀明枪的开门见山。
盛长槐并没有接全旭的话头,而是转头招呼过来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少年。
“继宗,快来见过你全旭大哥,你不是想要上阵杀敌吗,你全大哥他们家是西北将门,过上几年,大哥便让你去西北从军。”
“杨继宗见过全旭大哥。”
全旭连忙回礼,人家孩子那么郑重,自己不能不理。但是,全旭又岂能让盛长槐糊弄过去,回礼之后,仍是紧逼着盛长槐问道。
“你就说吧,啥时候回京,我也好对老太太有个交代,还有明兰,杨哥儿,你忘记你当初是怎么给卫家姨妈承诺的,照顾好明兰和长杨,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岂能当做儿戏。”
盛长槐面色尴尬,他这段时间心中一直很纠结,不想回盛家,但心里确实又放不下老太太和明兰姐弟,迟迟不回去,只是没想到回去之后该咋办,自己未成家之前,尚不能分家,天天见了自己那便宜父亲,心里实在膈应,恨意难平。
“全大哥你初来乍到,这里没什么可招待的,江州这边其他没有,这江鲜可是很常见,我前两年认识了一个年轻人,水性天下无双,自我出了孝,天天给我送鱼虾螃蟹,这些在西北可是尝不到的。”
“盛长槐,我大老远的来江州,放着自己的正事不干,不是来这里吃你那一点鱼虾的,我全家虽然是在西北,只要有钱,江鲜有点难,河鲜可是天天能吃到,你淑兰姐姐生完孩子,黄河大鲤鱼可是天天没断过,你在给我炫耀江鲜。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回还是不回,你若不回,就当没我这个兄长,养你长大的老太太你都不在意,我这一个毫无血脉的结义兄长,又算的了什么。”
“回,当然要回去,留在这小地方,能有什么作为,你母亲当初让你去盛家,就是希望你能成就一番事业,你留在江州,难道要做个土匪头子吗,怎么对得起你母亲的谋划,若是有心,将来给你母亲挣个诰命回来,这才是真正的孝道。”
盛长槐见全旭发怒,强逼自己回京,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养父的声音。
只见一名年近五十的男人,从门外阔步走了进来。
“父亲,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你的结义兄长也是我的晚辈,我来见上一面,有何不可。”
此人正是盛长槐的养父,到了江州他才知道,自己养父的真名叫做杨文广,和历史上杨家将第三代同名,盛长槐也怀疑过养父是不是就是传说中那个失踪的杨六郎之子,但养父对这个也知道的不多,盛长槐也不便深挖。
“不仅你要回去,我和你穆叔父也会跟着你回去,你不管你的前程,我还要为继宗考虑,继宗不像我,他要是窝在这个地方,都对不起我给他起的名字。”
杨文广虽然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人,但是家传枪术的威力他还是知道的,祖上一定是大将出身,所以才会给亲生儿子起名叫继宗。
第一百零一章 迟疑
“什么,穆叔父也去汴京,那这山寨怎么办?”
全旭见盛长槐称呼杨文广为父亲,马上就明白这个男人是盛长槐的养父,连忙以晚辈之礼见过杨文广,他还未起身,就听到盛长槐急切的询问。
杨文广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招呼全旭也一同落座,才对着盛长槐解释道。
“你穆叔父当年年轻气盛,自持有些武力,打赏了跟着前来打秋风的知州之子,不得已带着全家到这揭阳岭上当了山贼,虽然说这山上可以种地,又能有多少收益,但偌大个山寨,这么多人要吃饭,哪里足够,你穆叔父当年的家产,撑不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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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杨文广好像有些难受,盛长槐连忙从旁边拿过一个刚倒满茶的杯子,给递了过去,他这养父先天不足,有些心疾,虽然实力出众,但气力不长久,高强度的战斗时间久了,会有性命之虞,要不然当年也不会栖身到一个戏园。
有这身本领,考个武举从军,岂不是正好,所以他刚才才会说杨继宗不像他,杨继宗身体健康,又从小习武,再加上山寨大首领穆春也是有个秀才功名的,教导杨继宗也不算什么,也算的上一个文武双全的后生。
杨文广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点点粉末,和茶水一起喝下去,才觉得舒服了许多,接着说道。
“这两年新来的知州还算得力,我和你穆叔父在官府登记有名,山寨的喽啰却都无名无姓,再加上你穆叔父和当地厢军有点关系,将山寨剩余的财产分为两份,一份分给喽啰们,算是全了这聚义之义,一份送给指挥使当作打点,山寨众人下山之后,充作厢军,也算有了一条活路。”
“要不然,过上两年,山寨坐吃山空,就算你穆叔父在约束众人。为了活命,打家劫舍不可避免,到那时候,岂不是害了众人。”
盛长槐点了点头,他虽然有钱,但是产业在汴京,也就是他从不怎么下山,只在后山为母亲守墓,这揭阳岭现在还没进官府的剿灭计划,真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他的产业也保不住,还得连累韩驸马和方掌柜他们。
“父亲,穆叔父那点家底,我估计不够,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银票,加上应该差不多了。”
杨文广欣慰的看着养子,这孩子果然是个之恩图报的,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自己一家蒙山寨收留多年,要不然以自己和妻子的身体,颠沛流离,也撑不到现在,就是杨继宗,也没有一个好的环境能习武识字,盛长槐更不会有机会见自己生母最后一面,说起来,对穆春是举手之劳,对自己一家,那可是天大的恩情,盛长槐拿出银票支援,这也是应当应分的。
“你不说,我也会找你,你是我的养子,和我亲子没啥区别,我也不会对你见外。”
说完,杨文广转头对全旭说道。
“旭哥儿,你是槐儿的结义兄长,不是外人,我就不见外了,有些事情,我们办起来不方便,还请贤侄代为办理。”
全旭在旁边听了半天,看到杨文广在安排回汴京的事情,心中大石头落下,自己终于不用以断交作为手段,威胁义弟回京,早就在心中乐开了花,对杨文广也感激不尽,听到杨文广有事相求,连忙站起来。
“叔父请吩咐,只要全旭能办到,自然全力以赴。”
杨文广摆了摆手,示意全旭坐下说话,不必如此多礼。
“此事倒也简单,山寨大当家的穆春,虽与我年纪相差有些大,却也是个忠义的汉子,年轻的时候也学过些拳脚功夫,也有秀才功名,今年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年轻的时候一念之差,看不惯知州之子趾高气昂。不得已才上山落了草,也没有危害四方的举动,这山上一百多人,这些年全靠他家的积蓄生存,也没有一个为非作歹的。”
全旭点了点头,这些事情盛老太太之前也跟他说过,这几年盛长槐和老太太书信不断,要不是这山寨之中名为草寇,实则是一帮失地的农民,没有什么劣迹,盛老太太早就派人把盛长槐叫回去了,哪怕是将盛长槐生母之墓迁到汴京。
“穆老弟也不愿后代子孙世代为寇,有意以罪民的身份到军中效力,还后世子孙一个清白之身,我听槐儿说起过你,你家在西北那边军中人脉深厚,能不能帮他谋个出路。”
不是全旭不肯帮忙,而是这事确实有些难办,若只是在西北有个栖身之地,边地那么多寨子,只要不嫌弃土寨苦楚,安置下自无不可,若是想有个身份,这就难办了,除非是国战起,在战场上立功,才能洗脱罪民的身份。
“叔父,侄儿倒是觉得,不必现在入营,即便是入营,也不知道西北那边啥时候才有战事,朝堂现在对西夏,还是以安抚为主,河东才是重点,但是在河东,全家并无人脉关系,穆叔父去了那边,也没办法照拂。”
杨文广这么说,其实是自己想多了,若是以罪民身份入军,何须求全旭,找个官府自首,又没有犯下什么大罪,结果都是充军流放,之所以想让全旭去办,还是希望能有个好去处,最好不要以罪民的身份入军,所为贼配军,这些年大宋真正摆脱身份的,也没几个,若没有人照顾,真等战事一起,大多是充当了炮灰,这就是他不肯看到的。
“既然如此,此事就当我没提,槐儿,回京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和你穆春叔父一家跟你去汴京,虽然进不了城,在我看来,去汴京那边找个地方容身应该问题不大,为父这些天也打听过一些消息,官家身体不好,也就这两年新君登基,到时候大赦天下,像我和你穆春叔父这种身份,也该在其中,你不会不愿意养活你穆春叔父一家吧。”
盛长槐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有些迟疑,对于现在回去汴京,他还是有些没想清楚,回去之后该怎么做。
第一百零二章 决定
“槐儿,为父当然知道你心里在想啥,你那生父前负你母,又治家无方,让你母子见面不相识,既然你已经过继到你爹爹名下,那和他又有何关系,不想见他便不见了,大不了搬出去住。”
盛长槐还是觉得有些迟疑,正准备开口说话。
“可是。。”
“可是什么,你忘记当年在戏园子,我教你的第一出戏吗?”
“孩儿当然记得,是《天雷报》。”
这出戏和后世大名鼎鼎《清风亭》类似,是一个继子不认养父母,最终被雷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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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就好,就是梨园下九流的戏子都知道,养育之恩当深报,我和你母亲虽然养了你几年,但你读书写字,考中案首,多亏了老太太的抚养,你难道要学那无心忘义之人,不顾老太太的养育之恩吗。你既也说了,老太太亲子早逝,你那生父又不太恭敬,你在不回去,难道让明兰还是你那个一起过继到嫡长子名下的弟弟替你尽孝吗。”
“对啊,这几年不在,明兰那丫头我看了,一点也没有前些年机灵活泼了,当是因为没有一个给自己撑腰的兄长,叔父说的不错,大不了搬出去,我记得你在汴京是有两处宅子的,你现在已经即将成年,虽未成家,搬出叔父家自立门户,自然是可以的,等将来你在考中进士,坐上几年官,立稳了门户,明兰在一出嫁,以嫡长子继子的身份,将老太太接出去奉养,不比现在老太太在那屋里呆的自在。”
盛长槐听完,觉得可行,这时候,杨继宗的一句话,让盛长槐彻底下定了决心。
“大哥哥,到了汴京,谁要是敢对你不敬,我一定杀了他。”
盛长槐:“。。。”
这小子,从小长在山贼窝,接触的都是一些胆大包天之徒,这山寨虽然大多数是农民,也有一些犯了小罪,之前还有几个罪大恶极之人,穆春是个江湖义气深重之人,颇有些前世水浒传里面那些好汉的性格,觉得反抗官府的都是英雄,也不管之前干过啥,只要是前来投靠,都收了上来。
虽然当时这几人在山上欺辱其他老实的喽啰,被杨文广赶下了山,但这小子还是受到那几人的影响,胆大包天,啥事都敢做,再加上这几年官府剿匪力度加大,江州这地界村寨也开始结保,其他山寨打家劫舍的成本越来越高,以为揭阳岭好欺负,有几伙不长眼的找上门来,别看杨继宗只有十五岁,手上已经有了几条人命,虽然都是罪大恶极的山匪。
也幸好当时这小子怕自己面嫩,别人不害怕,带了个面具,旁人只知道这山上有个小太岁,不知道叫啥,长什么样子,要不然,也一定上了官府重点关注的悍匪名单。
杨继宗正是树立人生观的时候,若一直留在这里,这小子就毁了,即便是将来从军,前途也会受到影响,看西北贺威将军就知道了,武力在西北几乎独占鳌头,却因为贼配军的身份,一朝入京,差点被那帮文官坑死,就连西北将门,也有些看不起他。
到了汴京,一定得找机会约束这小子,杨继宗不同于杨文广和穆春,在官府那边没有挂号,到时候花点钱入籍也可以,只要打点到位,在有关系,有个正常人的身份不难,当然,除了杨继宗,盛长槐还有个五岁的同母妹妹,也是盛长槐需要考虑的,一个小姑娘,从小长在匪窝,将来找人家都不好找,好在年纪还小,等出阁在早,有的是时间掩盖着一切。
想到这里,盛长槐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来对着杨文广深深拜下。
“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当初母亲临死之前回光返照,不认得我,却认得父亲,执意要将自己火化,父亲一力应承,当是想到了今日吧,也罢,咱们这几天就启程回京,等一切安顿妥当,再将母亲的骨灰坛子迁到汴京玉清观奉养。”
杨文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想起自己的夫人,神色黯淡的叹了口气。
“你母亲临终前几个月,人已经糊涂,别说是你,就连继宗和怜儿都不认得,就只有我偶尔能记起来是谁,就是蓝真人都束手无策,到了都不知道他最惦念的儿子就在她身旁,还将你赶了出去,说是怕外人知道的你的身世对你不利。”
“当初她说这话之时,本意是想让我将她葬在汴京京郊,若是你将来原谅她,到她墓前一祭。也免了来回奔波之苦,而且,那里也离你离得近些,她若在天有灵,你有幸路过,或许能见你一面。说到底,她跟着我没享过福,我又怎么忍心不答应她这个要求,在说了,这山寨非久留之地,当初我就知道这地方长远不了,若是你母亲葬在这里,将来有其他悍匪占山为王,祭祀起来也不方便,因而就同意了。”
全旭只听盛老太太说个大概,今日听杨文广这一说,想起自己的母亲,当年拼死生下自己,父母爱子之情,感同身受,也觉得有些唏嘘。
“叔父,槐弟,逝者已去,咱们还当早做打算,最近汴京城风云多变,说句僭越的话,官家还能称多久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早去汴京,如果一旦新帝登基,也得早做谋划,该打点的打点,即便是官家大赦天下,赦免谁不赦免谁,难说的很。”
全旭不愧是官宦子弟,这种事情即便没经历,也听旁人说过,不像盛长槐那个便宜生父,自持清高,这种事情从不给儿女讲述,明明知道胡乱议论储位之事会招来祸端,盛长槐甚至远遁西北求学,就是怕被牵扯进去,但却从来不给自己说这里面的风险。
前段时间盛长枫在青楼讨论兖王邕王之事,正好传到官家耳朵里面。盛紘因此被官家关在宫中一整晚,回家之后光知道教训儿子,将盛长枫打个半死,从来不想想自己是否在教育上有何欠缺,有没有严令家中子女讨论这种事情,怎么不见朝中大员的子女牵扯进去,涉及此事的,要么就是家教欠缺的,要么就是早早站队的,这也和家庭教育有关。
第一百零三章 离去之前
揭阳岭后山,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两颗大槐树底下,埋葬着的正是盛长槐的生母,坟前有一茅屋,之前三年,盛长槐就是在这里为亡母守墓,百日除了清理亡母坟上的杂草,剩下的时间,就是读书习字,练习武艺,几乎从未离开此地半步。
本来杨文广还对盛长槐回来如此之迟有些怨言,看到盛长槐如此孝心,心中的一丝不满荡然无存。
虽说这个年代有守孝三年一说,但在真正父母坟前结庐而居的也没有多少,就是最重名声的官员,也不过每日在父母牌位之前上一炷香,其余时间,也是住在家里,就是不能做官科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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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杨文广甚至严令杨继宗和盛长槐一起在这里为妻子守墓,可惜杨继宗虽然并非不孝之人,到底是个少年,大多时候还是会偷偷溜下山玩耍,所以对于两个儿子,杨文广对继子比对亲子还好,家传的枪法也倾囊相受。
盛长槐虽然离京数载,也无名师教导,有明兰和长柏记录的笔记,还有杨文广每日手把手教授武艺,不仅学问没落下多少,枪术,拳术,文武之道齐头并进,三年多的时间并没有虚度。
盛长槐母亲的墓倒也简简单单,除了盛长槐亲手用石头围起来之外,因山上没有石匠,就连墓碑,都是盛长槐用锤子慢慢敲出来的。
墓碑上写着先妣杨门穆氏之墓,不孝子盛长槐泣立,说来也巧,盛长槐的母亲也姓穆,还认了穆春的父亲穆老太公为义父,也算有缘。
揭阳岭的喽啰几乎已经遣散干净,只有七八个从一开始就跟着穆春的庄丁留了下来,都是那种没有家人了,也不愿去厢军营受人白眼,准备跟着盛长槐他们一起去汴京,等天下大赦之后,盛长槐准备把他们招到自己家里,毕竟两处院子也需要一些杂役或者护院之类的。
今日就要启程,穆春夫妻,还有他们的独子穆弘跟着杨文广一家,以及留下来等候盛长槐一起回京的全旭都是站在盛长槐母亲墓前做最后的道别。
“大哥哥,我们就把母亲一人留在这里吗,怜儿想母亲了咋办。”
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孩拉了拉盛长槐的袖子,奶声奶气的问道。这是盛长槐的同母异父妹妹,盛长槐的母亲就是因为生她的时候请不到稳婆大夫,生产的时候不顺利,伤了内里,再加上以前怀盛长槐的时候本就留下了隐患,两样加起来,竟是一病不起,直到优思成疾,思想又受到打击,人都认不得了,所以说,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享受过多少母爱,杨文广才给孩子起名叫个怜儿。
“怜儿放心,等大哥哥到了汴京,安顿好父亲和穆春叔父他们,就把母亲接到汴京,到时候,怜儿想啥时候见母亲,就啥时候见母亲,就和之前一模一样。”
“大哥哥,怜儿相信你,母亲放心,怜儿很乖的,一定会听爹爹和大哥哥的话,母亲也一定要乖乖的。”
杨继宗听怜儿说的有笑,伸着脖子的问了一句。
“怜儿,你忘了二哥哥了,你难道不听二哥哥的话吗。”
盛长槐瞪了一眼杨继宗,杨继宗一看,连忙把脖子收了回去,站的端端正正,对着母亲的墓碑说道。
“母亲大人别过,到时候我和大哥一起来接母亲。”
杨继宗这么害怕盛长槐,还是因为之前他在山下看杂耍看的误了时辰,到了给母亲晚上上香的时候还没回来,被盛长槐胖揍一顿,再加上之前故意惹来送饭的怜儿生气,又被教育了几次,盛长槐又深得前世键盘侠的教诲。
打又打不过,说还说不过,那又是自己大哥哥,父亲把自己交给他管,所以对于盛长槐,杨继宗比对杨文广还害怕。这也是杨文广乐见其成的,他这身子,这些年犯病越来越频繁,自己这亲子又是个不安分的,有人能管住他最好,况且盛长槐和杨继宗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之一,将来自己不在了,也不怕这孩子受山寨影响,走了歪路。
“槐哥儿,时候不早了,早点出发吧,婶婶这里你不是给山下那户人家交代了,每隔些时候都会来清理杂草,况且,此去汴京,快的话几个月就能安顿好,慢的话也超不过一年。”
盛长槐点了点头,看像杨文广和穆春,杨文广抚摸着妻子的墓碑,满脸的不舍,当年他不过一个戏子,还先天不足,就是戏园子里的女人,也不愿意嫁一个说不定啥时候就没了的汉子,年纪轻轻守了寡。
当年盛长槐的母亲虽然说走投无路,但能够嫁给他,为他延续香火,让自己不至于没面目下去见父亲母亲,这些年,说是自己照顾盛长槐母子,不如说是妻子照顾他们父子,夫妻两感情深厚,想不到妻子竟走到了自己头里,这世上的事情,只能说天机难测,谁又能知道谁的明天。
“兰心,孩子们一切都好,你就放心吧,说不好我很快就来找你了。”
盛长槐(杨继宗):“父亲。”
杨文广摇了摇头,向着穆春示意了一下。
“好了,不说了,我们出发吧。”
虽说穆春是这山寨名义上的大当家,但是他敬杨文广为兄,盛长槐母亲又是他父亲的义女,早就把杨文广一家当做亲人,和妻儿跟着杨文广等人在墓前行了个礼,才一起转到下山。
揭阳岭虽然说叫岭,不如说是山,山路崎岖,易守难攻,要不然当年官兵围剿,也不会三五个月都毫无办法,一大早就准备停当,在墓前也停留了没多久,到了中午,才走到岭下。
盛长槐又到岭下的一户人家再去叮嘱了一下,记得去他母亲墓前清理杂草,这户人家之前受过穆春的恩惠,都是忠厚老实的良民,家里有个儿子,前往汴京送信的便是他。
这家的儿子不在,盛长槐又给了两口子五两银子,将母亲的墓交给他们打理,在放心不过,给五两银子作为报酬,这也是让他们更尽心,这才放心的回到队伍里面,继续出发。
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
龙兴虎视诧周秦,王气东游作汴京。
阴祝巨灵移此阴,大河为堑岳为城。
自古以来,说起大宋,都是怂宋,弱宋,别说是后世,就算现在的宋人,也自认为大宋不算天下最强之国。宋人引以为傲的只有经济,文化,但是在军事实力上,别说大辽,就是说起西夏,也硬气不起来。
本朝历经四皇,除太祖英明神武,太宗志大才疏,因又太祖遗泽,才勉强算是开疆扩土,先帝不过守成之君,现在的官家虽然算是英明之君,文治算是达到了巅峰,但是在武略方面,也就比他老爹强上一点,至少敢做出收复燕云的举动。
上次到汴京,走的是水路,汴京之外的地方都没好好看看,这次回京,因杨怜儿年纪小,上次坐船晕的一塌糊涂,众人无奈,只能选择陆路行进,幸好盛长槐又文林郎的身份证明,加上全旭亮出西北将门子弟身份,一路上的无人敢盘查,要不然,这对屋里面,要不就是杨文广和穆春那样的山大王,要不就是杨怜儿和杨继宗这样的黑户,还真没办法顺利到汴京。
说起来,汴京真不是个适合定都的地方,四方无险可守,整个京郊六十多里以内,连个像样的山都没有,就只有一点好,就是比洛阳水患少一些,又有通济渠连通南北,适合发展商业,但是作为一国国都,这确实有些不太方便,难怪后世屡次被敌国兵临城下,更有谣言说太祖有意迁都长安,但因长安运河年久失修,财政不足以支撑作罢。
离着京郊还有几十里,盛长槐一行剩下四匹马和一辆马车,除了盛长槐和全旭,张顺和李逵乃是良民,至少在官府档案里是有身份的,其余人皆未跟随,由穆春带着去了云台山他的枪棒师父家暂住,他那老师无儿无女,要不是穆春落了草,早就接到揭阳镇了,现在的庄子和田产,都是穆春落草之后派人给老师置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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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老师也是个可信之人,那地方又偏僻,没有官府盘查,即便是住个十年八年,只要不生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除了盛长槐四人,马车上坐着的是杨怜儿和杨继宗,按照全旭的话说,杨宗保和杨怜儿最多是黑户,只要肯花钱,哪里都能去的,这事交给他办。
杨怜儿眼看就要开蒙,杨继宗也不是在乡下能呆得住的,非要跟着大哥见识下大城市,衡量之下,两人跟着盛长槐最好。
“公子,二公子说怜儿饿了。”
驾车的是张顺,行至半路,突然听到马车里杨继宗的声音,连忙叫住了盛长槐,盛长槐皱了皱眉头,他们从云台山而来,并未走官道,这里哪有食肆。
“槐弟,听方才那户人家说,再往前绕个四五里,应该会有一个镇子,怜儿年纪小,不经饿,我们倒是带了干粮,但是太硬了,不如去镇上找个食肆,吃顿好了,也给怜儿在买些点心备着。”
“也好,张二哥,我们加快速度,争取半注香时间赶到。”
“得嘞,瞧好吧公子,我这一路也不是白练习的,保准又快又稳,不会颠簸着小姐。”
果然,之前盛长槐他们问路的那户人家没有说话,绕个四五里,确实有个小镇,点心倒是没找到,但却有一家食肆,卖些乡下吃食。
一进这食肆,里面已经做了一桌客人,看打扮,不像是镇上的老百姓,几人还带着兵器,盛长槐几人进去的时候,那几人正在说话,见到有人进来,其余人连忙围住了一个比全旭大一点的青年人,握紧了武器,神色戒备,盯着盛长槐等人。
也难怪,盛长槐一直背着自己那把长弓,全旭也携带了朴刀护身,还有李逵,长的凶神恶煞,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都放下兵器,没看到人家带着孩子呢,应该是过路的旅人,不是什么歹人。”
那为首的年轻人看到最后面张顺抱着杨怜儿进来,后面跟着十四五的杨继宗,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保护他的人放松,哪有带着孩子出来打劫的,还一带带两。
“不好意思,家人有些大惊小怪,还忘朋友不要见怪,宋某在这里向诸位道歉。”
全旭已经把手放到了朴刀上面,只要这几人轻举妄动,就他一个带着近身武器,保护盛长槐等人出门,等到了外边,盛长槐有时间拉弓射箭,就这几人,敢跟上去就是找死。
“没关系,出门在外,这里太过偏僻,小心点是应该的。”
这年轻人看上去虽然不是歹人,但跟随的那几人仍是一副神色戒备的样子,看样子那年轻人的身份有些特殊。
这时候,刚才那几人拿出兵器的时候,食肆的老板见势头不好,转身就从后门跑了,看这情况,也是多少经历过此事,动作娴熟,毫不拖泥带水。
盛长槐观察了一圈食肆,乡下小地方,这食肆并未区别后厨和前厅,并无几样吃食,老板不在,现做肯定是不要想了,能吃的也只有卤好的驴肉和刚出锅的炊饼。
“兄长,你带着他们出去吧,免得这几位大哥误会,我来搞点咱们路上吃。”
全旭思考了一下,这几人看上去并非是歹人,看这做派和动作,全旭见多了,这几人肯定是行伍出身,估计是这年轻人的身份太过重要,他和盛长槐又携带兵器,所以有些反应过度,盛长槐一人应当无妨,当即点了点头,带着张顺几人先出去等候。
“这位大哥,麻烦让一让。”
盛长槐面不改色,丝毫不把那几人的做派当一回事,在到柜台后面的时候,一个护卫的兵器有些碍事,盛长槐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刀头,示意他稍微让一些,那护卫楞了一下,身体却随着盛长槐的声音往旁边挪了一下。
等走到柜台后面,在那几人的注视下,盛长槐拿起菜刀,不紧不慢的将驴肉剁成碎末,又从锅里拿出七八个炊饼夹好,神色自然,一点都不在意还有一帮人拿着刀在看着他。
第一百零五章 山贼
等盛长槐做完一切,打包好炊饼,放下一块碎银子,就要出门的时候,那年轻人突然说一句。
“家人有些反应过度,还请朋友谅解,我看你们还带着孩子,光吃炊饼恐怕有些慢待孩子,我这里还有一些点心,算是我给小朋友的赔礼了。”
盛长槐瞧了一眼那年轻人递过来的点心,问了一句。
“禹州来的吧。”
此话一出,那几个护卫脸色大变,对视了一眼,那个看起来像是护卫中领头的向前一步,就要拦住盛长槐的去路,被那年轻人啦了一把,不解的看着自己护卫的主人。
盛长槐哑然失笑,指了指那年轻人的点心,那点心形状有些像是后世的月饼,上面压着的并非是什么花纹,而是一个甜字,这种点心盛长槐小时候跟着戏班子到处跑的时候,在禹州吃到过,因点心做的确实好吃,所以盛长槐一直记着。
那年轻人一看点心上的字,遍了解盛长槐为何知道这个,禹州陈婆婆点心,传了好几代,这点心上用模子弄个甜字,整个大宋,仅此一家。
“朋友去过禹州?”
盛长槐点了点头,并没有接那年轻人再次递过来的点心,转头就离开了食肆。
“小段,你能不能别这么咋咋呼呼,你忘记父亲临走时怎么交代的,一切低调,别让汴京那几位误会了。”
等看着盛长槐出了食肆,那年轻人才转头对着护卫自己的护卫首领呵斥道。
“要不是老耿和舅舅都是有职责在身,这次应该是他们一起来接母亲和大娘子的。”
那护卫头子哦了一声,连忙认错,却又为自己分辨了几句。
“我不是看这是荒郊野外,听人说这里山贼多,他们又带着兵器,还有那黑大汉,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那年轻人想了想也对,这里离官道倒是很近,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挑了这样一个地方等候,但正如小段说的,确实不太平。
“公子,你说团练大人也太胆小了,太后诞辰,团练夫人和大娘子去贺寿,团练去不得,你跟着回京一趟,这有什么啊,非得让你护卫半程,在这荒郊野外等夫人他们回来,往年不也是您陪着一同回京吗。”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毕竟小段是自己人,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最近京里立嗣即将水落石出,小心一些也是应该的,免的汴京那几位误会,以为是官家招我进京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那护卫仿佛有些愤愤不平。
“要我说,官家看上最好,团练也是宗室,官家又没有儿子,也不是没有希望成为太子,况且这皇位,本来就是太祖的,团练当了太子,也算是将这皇位还给太祖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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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这话怎可乱说,小心隔墙有耳,你忘记当年我曾祖父是怎么死的吗?”
那小段知道自己失了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专门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盛长槐几人已经走远,其余几护卫中的一个,也跑到后面去查看,老板也跑的没有踪影的了。
年轻人这次放下心来,小声对着小段说道。
“你年纪小,可能不太清楚,当年先帝无子,有意过继宗事,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先帝有意将皇位还给太祖一脉,本来就是无风起浪之事,但是太宗的几个儿子却信有其事,暗中派人散播谣言,说我曾祖有谋反之意,我曾祖又惊又怒,服毒身亡”
“祖父不过十几岁,自请离京,放弃郡王只爵位,自请流放,幸而先帝仁慈,念祖父年幼,另曾祖在这禹州做了团练使,官家又看我父亲老实忠厚,祖父死后,才接了祖父的位子。”
“我们这一脉,比之偏远宗室还不受太宗一脉待见。别说是有意储位的那几位,就是其余宗室,也生怕官家生了这个念头,小段,你是从小跟我长大的,你说的话,被有心人知道,还以为我父子生了不该生的念头。”
那小段连连点头,这年轻人才放下心来,在往外边一瞧,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小段,给老板留下几两银子,我们也该出发了,算时辰,母亲和大娘子也快到了,我们去迎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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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盛长槐等人刚走出四五里地,突然听到前面传来打斗的声音,全旭与盛长槐互相对视了一眼,有情况。
“李大哥,张二哥,马车下面有武器,你们保护好怜儿和二弟,把马车赶到林子里面暂避,我和全大哥去前面看看。”
本来,马上里面有怜儿,应该绕道而行,但是听这声音,距离越来越近,即便是绕道走,恐怕也有被牵连的风险。
张顺和李逵听闻,连忙从马车下面拿出朴刀,出门在外,盛长槐几人当然要准备武器,以备突发情况。
等到张顺和李逵将马车赶到林子里躲好,盛长槐将跃跃欲试的杨继宗骂了回去,才和全旭打马向前,只见前面有一辆马车坏在路旁,四五名护卫护着几个女子被三四个强盗包围着,虽然几名护卫实力不俗,但是强盗骑着马不停的骚扰,这几个护卫也只能一边招架,一边护着几名女子慢慢朝着盛长槐几人的方向移动。
这时候,随着时间推移,后面又跟过来十几名拿着各种武器的山贼,咋咋呼呼的将中间那几人围住,被围住的一伙人再也前进不得。
“诸位好汉,马车我们不要了,行李钱财都在马车上,诸位好汉还请行个方便,放我家主人离开,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就留给诸位喝酒如何。”
其中一名领头的护卫见主人已然无法脱身,虽然几个护卫身手还算不错,双拳难敌四手,虽然砍伤了几名山贼,护卫们自身也被山贼时不时抽冷子来上一下,按照这样下去,不过盏茶的功夫,几人都会失去战斗力,只能和山贼头领打个商量。
“少废话,杀了你们,所有的钱财都是我们的,包括那几个娘们。”
“二当家说的是,那小妇人千娇百媚,回去给大当家的当个压寨夫人,大当家的一定重重有赏。”
第一百零五章 一箭东来
护卫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反而被喽啰们的污言秽语的分了心神,几个山贼趁其不备,抽冷子又在几名护卫的身上狠狠了来了几下子。
除了那个带头的护卫,其他护卫身手一般,一个不防备,被山贼砍伤后失去了战斗力,本来几个人护着五名女眷就有些吃力,现在其余人受伤的受伤,倒地的倒地,本来五五开的场面一下子被扭转,现在别说是女眷,就是这几名护卫也没法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分出几名山贼围困住那唯一还有战斗力的护卫首领,山贼中被称作二当家的下了马,一脸淫笑的走向女眷,伸手就要往女眷的脸上摸去。
这五名女眷,除了两个丫鬟,还有三名看样子是主人的模样,其中一名少妇打扮,另外两个,一个年近三十,一个接近四十的样子,看上去都柔弱不堪。
就在那二当家的就要摸到少妇脸上的时候,那三十岁的妇人突然暴起,也不知道刚才是把短刀藏在哪里,等那二当家毫无防备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朝着那二当家不规矩的手掌就劈砍了过去。
“啊。。。”
那二当家的本以为都是羔羊,谁知道里面还藏着这样一个厉害角色,一个不防备就被切断了手指,捂着手指痛苦的叫了起来,那妇人趁机用短刀抵在二当家脖子上。
“大胆,官眷你们也敢冒犯,不想活了吗?想活命的话,让你的手下放下兵器,要不然,这六阳魁首恐怕你是保不住了。”
那二当家的见状,连忙呼喊着山贼喽啰们放下兵器。
“三狗子,快让他们放下兵器,疼死我了。。哎呦。”
谁知道,那二当家的话竟然不顶用,骑着马的那几名山贼不仅没有放下兵器,反而对着护卫的攻击又加快了几分。
“胡老九,你不就跟着大当家的早了一些,冲什么大尾巴狼,放心吧,等你死了,大当家的那边肯定要提拔一个二当家,我就当仁不让了。”
这山贼哪有什么义气可言,这二当家的手指被砍下来,即便是全身而退,也已经废了,谁还会在继续听他的。
刚才还在一口一个二当家的喽啰们也哈哈笑着。
“就是,之前喊你二当家,不过是三哥给你面子,你连一个娘们都没办法,还有什么脸面当二当家的,我们兄弟都是跟着三哥投靠过来的,三哥当二当家比你强多了。”
这时候,另一个骑着马的山贼走了出来,大喊了一声。
“小的们,把那少妇留给大当家的,其余的我们兄弟们分了,官眷,我呸,在这荒郊野外,谁管你是不是官眷,玩死了丢路旁,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大伙都没玩过官眷吧,这次就算开荤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三狗子的声音,更来劲了,尤其是围着护卫的那几人,本就是山贼中的佼佼者,那护卫头子被车轮战了这么久,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相比之下,山贼轮番休息,体力占优,护卫头子眼看就要失去了战斗力。
“三狗子,你个不讲义气的,大当家和我是同乡,要是我死了,他一定不会绕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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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当家的说话不管用,已经惹怒了那劫持他的妇人,刀刃在二当家的脖子上抵的更用力了,那二当家的没办法,只好接着威胁自己的同伙。
谁料到,那三狗子听完,脸上漏出一丝狠劲,走到二当家的面前一步,在妇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剑捅进了二当家的心脏。
那二当家的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置信,缓缓的跪倒,等那三狗子拔出剑,顺着拔剑的惯性,趴到地上,一命呜呼。
“小娘们,我喜欢你这种烈性的,放下短刀,我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她们几个,我也可以不杀,只要伺候我那些兄弟就行。”
那年近三十的妇人看着柔弱,却是个人狠话不多的,挥刀就朝着这三狗子砍去,那三狗子虽然是个男人,兵器又占优,但却被这妇人逼的连连后退。
幸亏几个喽啰帮忙,这三狗子才脱身,那三狗子在手下面前丢了人,发起狠来,大声骂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不放下兵器,我就把这几个女人杀了。”
那几个妇人虽然害怕的挤在一起,但其中那名年近大的却一脸的镇定,向着手持短刀抵抗的妇人大声喊到。
“弟妹,你别听他的,以你的身手,抵挡一段时间不难,我和灵儿就是死了,英哥儿也会给我们报仇。”
三狗子一听,脸色一变。
“死,想的美,先让我们弟兄爽了再说,我今天就要在她面前先把你干了,看她还能抵抗多久。”
说完,那三狗子一脸狞笑的就朝着那几名妇人走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狗子话音刚落,咻的一声,那三狗子往前飞了两三米,直接趴在那群女人面前,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三哥。”
喽啰们大吃一惊,一只羽箭狠狠的钉在这三狗子背上,力道之大,不仅直接射穿了三狗子的身体,还把他带着往前飞了两三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命呜呼。
在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前面四五十米的地方,两个骑着马的青年人从林子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持朴刀,另一名青年人手持长弓,紧接着又从背上拿去羽箭,拉满弓弦,又是一箭射出。
那几名围着手持短刀女子的山贼还没发觉,仍在不停着和女子游斗,这一箭就是冲着他们几人去的,其中一人应声倒地,这下子,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女子和还有战斗力的护卫看山贼被年轻人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和其余几名女子汇合,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不知两位小哥是什么人,我们是禹州赵团练的家眷,这群人都是山贼,多谢二位援手。”
这二人正是全旭和盛长槐二人,两人在旁边观察了许久,若是山贼只是为财,两人并不准备出手,毕竟还带着怜儿不是,谁知道这里离山贼大本营有多远,在引来其他山贼,吓到怜儿就不好了。
第一百零七章 投名状
但看眼前这情况,这山贼不仅要劫财,还要杀人且强奸妇孺,这就不是超出了两人容忍的限度了。
由盛长槐率先出手射杀那三狗子,又用弓箭给手持短刀的妇人解了围,这才从林子里面现身。
那最年长的妇人刚说完,盛长槐两人还未搭话,那群山贼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大喊着。
“他们就两个人,我们也有马,并肩子上,乱刀砍死他们。”
全旭眼睛一瞪,双腿夹了下马匹,用朴刀在马背上拍了一下,率先向着山贼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刀一个,劈倒了三四名山贼,借着马力,冲破了山贼的围困,跑出去几十米,又调转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群无头苍蝇般的山贼。
“就这两下子,也敢出来打劫,不怕官道上的官兵闻风而来吗。”
这时候,那些妇孺趁着全旭刚才和山贼缠斗的机会,在护卫的保护下脱离,可惜护卫们受伤不轻,几名年轻的女子被吓坏了,只走出十几米,眼看着又要被骑马的山贼围困起来。
盛长槐搭弓射箭,羽箭联发,先将骑马的山贼射杀,直到射空了携带的羽箭,这才打马向前,走到那群人身旁,对着护卫头子问了一句。
“可否借下兵器,我去帮下忙。”
那护卫头子连忙将长剑递给盛长槐,盛长槐接过长剑,却翻身下马,这长剑拿着,骑在马上反而不如步战。
这时候全旭已经再次调转马头杀了回来,加上盛长槐在后面长剑翻飞,杀的山贼连连后退。这些山贼不过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被人挑唆带头投靠了附近的山寨,二当家被他们领头的杀死,他们领头的又被盛长槐射杀,其中有点武力的都是骑马的,接过又被盛长槐重点关照。
剩下的人,在全旭和盛长槐又杀死杀伤几人之后,连忙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两位好汉,我们都是附近的山民,都是那二狗子,逼我们和他上山,说什么他一个人上山不受重视,一起上山有个照应。”
“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好汉若杀了小人,就是杀了我们全家,饶命啊。”
这些人,刚上山,其他的东西没学到,求饶的姿势却学的很快,这天下绿林求饶,都是这一套,几百年了也没变过。
盛长槐没有理会这些山贼,都是一些蠢贼,这里距离官道这么近,抢完财务赶紧撤,和护卫了纠缠了这么久,估计已经引起官兵的注意,过不了多久,官兵就会到来,即便是盛长槐等人不出手,他们也跑不了,不过这群被打劫的妇孺下场就有些悬了。
“这位大哥,还你的武器。”
盛长槐回到那群人身旁,将长剑递给那护卫首领,首领接过长剑,感激的向着盛长槐抱拳行礼。
这时候,那个最年长的女子强忍着不适应,率先走了出来,对着盛长槐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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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可否留下姓名,我等都是禹州官眷,若是将来。。。”
那女子说了一半,似是想起什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改口又说道。
“似恩公这等身手,将来必有前程,等回到禹州,定给两位恩公点上长明灯,日夜供奉,祈求道尊保佑恩公前程似锦。”
虽不知道那女子为何改口说什么点长明灯,但是盛长槐作为一个重生之人,活人点长明灯,听起来就有些起鸡皮疙瘩,连忙打断了那女子的话音。
“不用了,即便我们不出手,官军也来得及,您看,那不是附近的官军已经赶来了,我们不过过路的旅客,名字就不必了。”
果然,随着盛长槐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果然已经发现的官兵的踪迹,正如盛长槐所说吗,即便他们不出手,看官兵来的这样及时,山贼也来不及做什么,就是可能手上会占点便宜。
那女子却摇了摇头,再次率领所有人给盛长槐和全旭行礼。
“恩公何必如此过谦,小女子记住恩公了,虽不知你和那位恩公姓名,将来若是恩公有所差遣,尽管来禹州,我们全家定然扫榻相迎。”
“夫人,官兵就要到了,我们还是不要照面的好,您看。”
之前那个有点身手的少妇突然开口说道,那夫人脸上一愣,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向盛长槐告辞,盛长槐看这几人的神色,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好像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遍开口劝说。
“夫人,在往前去,离官道越来越远,恐有山贼余党,不如。”
“多谢恩公好意,前边四五里,有人接应我们,恩公且放心。”
盛长槐想了想,这是别人的事情,与自己何干,索性帮人帮到底,从手腕上解下来一个物件,不是其他,乃是全旭此次到江州,交给盛长槐的袖箭。
全旭找了西北那边的欧大师,加上盛长槐的图纸和改进意见,终于做出了9连发的袖箭,射程威力都比之前大了不少,若是少许山贼,防身倒是绰绰有余,在加上这玩意隐蔽,在近距离的情况下,或有奇效。
盛长槐怕她们不会用,还专门讲解了一下,正好那会武功的妇女说她用过,便交给她保管,那女子一行人再次千恩万谢,交代了一声,轻伤的护卫扶着重伤的,在官兵到来之前,赶紧离开了此地。
那边官兵刚到,见全旭手持利刃,连忙戒备,在全旭将自己身份牌子扔了过去之后,才有领头的上前搭话。
“全公子带着一个随从便能击败二三十个山贼,果然是将门虎子,小的刘礼,是厢军都头,见过全公子。”
全旭也不解释,将那些山贼交给刘礼,刚才他都问清楚了,不过一伙乡下农民,听从同乡三狗子的挑唆,一起投靠了附近的山大王,那三狗子带他们下山第一次做这无本买卖,不过是想要交个投名状,以博取三当家的职位,那二当家的看他们不顺眼,是过来监视他们的。
这些功劳,给刘礼还有些用处,盛长槐和全旭不过能领些赏钱,全旭还看不上这些,正好落个清净。
“二弟,把李逵他们叫出来吧,别让怜儿出马车,小心吓着她。”
盛长槐点了点又,转身又进了林子,这里自有全旭和那刘礼交接说明情况,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不耽搁他们赶路。
第一百零八章 不长眼
虽然一路上又是绕路,又是遇到山贼,但接下来的路途一路平安,不过三两日,盛长槐和全旭一行人便已经到了汴京。
又在京郊住了一晚,全旭找人给杨继宗和杨怜儿办好了身份证明,正如全旭所说,杨继宗和杨怜儿不过都是黑户,又不是杨文广和穆春那种在官府有档案的山大王,搞个身份证明很简单,有关系有钱便可以。
全旭虽然在开封府没啥关系,但是在这京郊县城的小吏还不敢得罪一个三品武将的嫡子,再加上盛长槐又深知花钱好办事的道理,银票开路,不仅将杨怜儿和杨继宗的身份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看在银票的份上,那主簿还主动送了一份入籍套餐,也就是说,张顺李逵和杨家兄妹从今天开始,就是开封府下属郊县的百姓了,算是天子脚下的顺民,比之前世京城的户籍管理宽松多了,既不要纳税证明,也不要房产证明,更不需要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主簿也不用但什么风险,顺顺利利的赚了三百两银子,至于县令合衙能分多少,那就不用盛长槐等人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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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这就是你家吗,原来这么大啊,怜儿以后也要和大哥哥住在这里吗。”
积英巷盛家正门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盛长槐和全旭翻身下马,刚将杨怜儿抱下马车。怜儿从来没到过这么大的城市,一路上好奇宝宝一样,见个啥都要问一下。
别说是杨怜儿,杨继宗和张顺李逵三个人好歹是见识过江州的,但江州和汴京比起来,就好比拿前世的四线城市和大上海比,也就是几个人年纪大些,不好意思问,盛长槐给杨怜儿讲解的时候,几个人都竖着耳朵一路听,就连平时话最多的杨继宗和不插嘴,没办法,说的都是他没见过,没听过的。
盛长槐并没有回答杨怜儿的问题,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搬出去,但老太太那关不好过,若是老太太不同意,盛长槐也不愿意因这种事情和老太太闹别扭,大不了让张顺李逵守好自己那道门户,没自己允许,谁都不能进去,院里的人也不许去其他人屋里,和分家也差不了多少。
“等一会见了祖母,怜儿要乖乖的,那是全天下最好的老奶奶,怜儿可要听她的话,要不然,大哥哥会不喜欢怜儿的。”
“怜儿一定乖乖的,怜儿知道,那是大哥哥的祖母,是这个大房子里面对大哥哥最好的人,谁对大哥哥好,怜儿就喜欢谁。”
杨怜儿倒是个小精灵鬼,这里面的关系,她小小年纪倒是分的很清楚,等话刚说完,盛长槐搬东西的功夫,怜儿自己竟直接跑到盛家门里面。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闯,小心叫人牙子把你卖到妓院去。”
盛长槐一听不好,盛家的门房不认识怜儿,怜儿那脾气自己知道,天不怕地不怕,在山上是野惯了,不怕怜儿撒野,就怕门房伤者怜儿。
果然,盛长槐刚进门,就看到怜儿抓着盛家门房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死丫头,还敢咬人,看我不打死你。”
怜儿虽然年纪小,但这一口咬下去,那门房也受不了,挣开被怜儿咬住手,揉了一下,就要朝着怜儿脸上扇去。
“住手,想死你就打。”
盛长槐见状,离得有些远,只能开口先恐吓道,那门房一愣,往门口瞧去,门房应该是新来的,不认识盛长槐,盛长槐穿的又是穆春媳妇做的衣服,又是旧衣服,款式也看着是个乡下人穿着的短衣,又看到怜儿趁机躲到了盛长槐背后,神色恼怒,恶狠狠朝着盛长槐骂了一句,并给同伴招呼了一声,还想对盛长槐动手。
“看来你是这丫头的亲戚,这里是盛家,不是你这乡下野人该闯的地方,大家伙一起上,拿下这乱闯官宅的乡下小子,打上一顿送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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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自从到了汴京,随着盛紘升官,面子上的事情也抖起来了,一个正门这里,就有四个把守,平时应该会有一个人在外边,其余人在耳房待着随时待命,今天应该是值守的人突然有事,没在外边看着,才让怜儿闯了进来,不过随着这门房的声音,其他人也从耳房里面已经出来了。
那人也是个胆小的,看盛长槐长的高大,等同伴走到跟前,才敢朝盛长槐的方向走来,一边走一边说。
“别看这小子人高马大,大家伙一起上,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
话音刚落,同伴中的一人却狠狠的朝那门房的脸上扇去,那门房被一巴掌扇蒙了,捂着脸朝同伴问道。
“老刘叔,你这是干嘛。”
那打人的下人盛长槐认识,乃是王大娘子陪嫁刘妈妈的男人,之前刚到汴京的时候,这老刘还是家里的外管家。
“瞎了你的狗眼,槐大公子都不认识,还敢对槐大公子动手,你是活腻歪了?”
女大十八变,其实男人也差不多,盛长槐这几年变化颇大,不仅身高长到了一米八几,相貌也有些变化,之前在扬州的时候,虽然从小习武,但穿着打扮都是读书人打扮,再加上面嫩,一股子书生气。
这些年在江州,胡子也长起来了,加上衣着打扮,比之前少了一股书卷气,多了一些英气,更成熟了,这刘管事走近了才认出来,又听到下人出言不逊,连忙一巴掌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槐少爷,你这是刚到,都是下人们不懂事,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回来解手也不知道找个替代的,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去出门帮着少爷拿行礼。”
盛长槐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管事,刚才那个门房和刘管事有点像,估计是这刘管事的亲戚,这刘管事说回头教训,其实是在帮他们家那亲戚解围。
看到盛长槐这个表情,刘管事一愣,这个表情他之前见过一次,就是当年卫小娘死的时候,主君问盛长槐怎么回事,盛长槐当时瞧盛紘那一眼,就是这个表情,心道不好,谁又怎么招惹这个小爷的,发起疯来可是会杀人的。
第一百零九章 盛家近况
“你,跪倒一旁,自己掌嘴二十,若是不见血,我便让旁人加倍替你。”
那门房刚才听到刘管事对盛长槐的称呼,早在进盛家的时候,就听别人说过这个没见过面的槐大公子,小小年纪,已经手上有四五条人命了,虽然都是叛贼和刺客,但杀人就是杀人,不管对方是谁,心中害怕极了,听到刘管事这样说,也知道刘管事是在帮他,连忙跪倒地上,一边狠狠的自己掌柜,一边自己报数。
“一,二,三,四,五。”
本来这门房也只是职责所在,也没有骂出什么污言秽语,刘管事那一巴掌已经算是教育了,但是盛长槐几年没回京,刚一到家就碰到这个事情,若是不借机发作一下,这盛家的新来的下人估计会在心里小瞧他,这也是盛长槐在盛老太太提点了几年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这不是什么仗势欺人,主人软弱,下人就嚣张,主人越严厉,下人越听话,该严厉的时候要严厉,该仁慈的时候要仁慈,就像这次,盛长槐刚回京,正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一进门就碰到了,算那门房倒霉,自己送上门来。
等那门房足足扇了自己十下,盛长槐开口叫停了他继续打下去。
“好了,刚才那十下,就算你吓到怜儿的惩罚,剩下的免了,看你的样子,是刘管事的亲戚,今天算是给刘管事一个面子,下次记得放聪明点,即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小孩误闯进来,赶出去就是了,还敢拿人牙子吓她,你当盛家是贩卖人口的,想卖谁就卖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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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房听到盛长槐这话,连忙点头答应,心里不敢有半点怨恨,之前刘管事就给他说过,做大家族的门房不是简单的事情,做事需要动脑子,今天就当给自己长个记性。
“多谢槐少爷给老奴面子,这小子是我母亲的娘家亲戚,家里遭了灾,才托我让他进盛家讨口饭吃,刚刚来盛家,规矩还没学齐,今天就算没您这事,我也得好好教训他,回来解个手,也不知道喊别人替他,幸亏只是小姐闯进来,要是被旁人闯进来,可不就笑话咱们家连个门房都教不好,说出去也是丢主家的面子。”
这刘管事之前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和刘妈妈也算是亲亲两口子,都是聪明人,也是一个守规矩的人,盛长槐点了点头,觉得有些奇怪,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聪明人,这么会被派到门房这里。
“刘管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家里的外管事吗,怎么管起门房这摊子事情了?”
那刘管事叹了口气,真正的原因他不敢说,牵扯到自家主母的面子,只能简单的介绍了下情况,算是给盛长槐卖个好,让盛长槐明白,这盛家和在汴京那会,是有些不同的。
“槐少爷,您不知道,当时您去凤翔府求学的时候,咱们王家老大人没了,大娘子怕王家忙不过来,便将原来和她陪嫁过来的下人都带去帮忙,老奴在王家干了许多年,王家的事情都比较熟,就把老奴带过去管理咱们家的下人。等那边王老相公的后事办完,回来的时候,主君说迟五说话有点不清楚,在门房呆着有损盛家颜面,又说老奴年纪大了,不该那么劳累,门房这里事少,让我在门房这里养老,那迟五年轻,再加上主君又收了个长随秋收做外管事,迟五给以前管过事,给秋收可以做个副手,哎,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林。。。”
这刘管事话说了一半,他是家里的老人,知道这种乱说主人家事情会有什么结果,及时停住了抱怨,但是盛长槐还是听明白了。
什么年纪大,年富力强,不过都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的说辞,真正的原因很明显,自从回了汴京,王大娘子仗着盛紘的仕途需要自家老爹照应,说话干事都抖了起来,平时还敢和盛紘拌两句嘴,盛紘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太痛快。
王老大人去世,王大舅子回乡丁忧,王大娘子这算是没了靠山,再加上盛老太太不管事,在王大娘子回王家给王相公办后事的时候,林小娘趁机讨好,等王大娘子回来,王家对盛紘已经失去了作用,再也不用看大娘子脸色,估计大娘子那时候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说话做事一如往常,盛紘将刘管事这个外管家派到门房,实际上是把部分管家的权利剥夺了。
还有,刘管事刚才说道迟五,盛长槐马上就想起来了,之前从江州离开的时候,他专程去找当年送信的人问了一下,几次来汴京送信,那人确实是送到了盛家,第一次送信,就是交给了一个说话漏风的人,之后几次,不等他到门口,那人就自己迎上来,把他拉到一旁说话。
盛家的下人,盛长槐本来也认不全,说话漏风的他之前还没想到是谁,听刘管事一说,他才想起来,之前在扬州,他那一巴掌打掉了迟五好几颗牙,迟五虽然补过牙齿,但一个下人,能找什么郎中,这个年代补牙可是很贵的,所以迟五说话,确实有些口齿不清,别人多接触几次,就知道他说话漏风。
之前迟五是被安排干杂货,应该是王相公办后事的时候,大娘子带走了好些下人,人手不够,迟五又被安排到门房,算算时间,杨文广的书信,正好是那时候送来的。
想到这里,盛长槐脸色一沉,对着刘管事沉声问道。
“这么说,那迟五又做了管事?他现在住在哪里?”
刘管事一听盛长槐这语气,就知道要坏事,这迟五不知道又怎么惹到盛长槐了,但刘管事早看迟五不顺眼,自己外管事的部分职责,现在都是被迟五接手了,再加上两个人分属不同的女主人,立场不同,那迟五亲近林小娘,在刘管事眼里,就是对自家主母不敬,乐的看他倒霉。
“槐少爷,咱们这宅子有个外院,下人们中成了家的还有男的,都住在那里,您应当认识,迟五是男丁,又是成了婚的,虽然是管事,但还是下人,和老奴一样,也住那里,我让人带您去。”
第一百一十章 盛长槐的转变
盛家在汴京的宅子是整个积英巷最大的,大到什么程度呢,就连下人们,都有专门的一个偏院可以安置,并不像积英巷其他家族,宅子大归大,最大的,也不过是盛家的三分之二,占据了两个宅基地大小。
穿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在盛家最靠近外墙的地方,说是院子,其实就是和马棚,柴房连在一起的偏房,只不过这个偏房有些多,大大小小至少十几间屋子,除了有脸面的下人成家后有个单独的房子,盛家的管事也有自己单独的房子。
迟五虽然没有担任管事,但有管事之实,借着林小娘又开始得宠,以刘管事家的刘妈妈贴身伺候大娘子,刘管事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太浪费为理由,迟五将刘管事重新安排的一间屋子,自己占据了最好的那间大屋,亲近刘管事的都对着迟五意见很大。
之前盛长槐在问清楚迟五的住处之后,将怜儿交给全旭,让他带着怜儿去见盛老太太,自己则领着张顺李逵,在刚才刘管事家的那个亲戚的带领下,径直往这下人住的偏院而来,杨继宗一来想看热闹,二来对着导致母亲得了心病的罪魁祸首也深恨之,说什么都要一起跟着过来。
刘管事的亲戚名叫李村,对迟五占据了自家老叔的房子早就不满意了,听刘管事那语气,这迟五今天要倒霉,自告奋勇的给盛长槐带路,看到迟五比自己更倒霉,那李村肿了的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丝毫不知道他现在有多丑陋。
李村脸上漏出兴高采烈的笑容,心里却是后怕不已,幸亏自己老叔还有点脸面,再加上自己有点眼色,掌嘴不拖泥带水,也没敢暗中收了力气,要不然,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更糟,盛家下人中的传言不错,这大房的大少爷,看着平时笑眯眯的脾气好,发起火来是最可怕的,心里本来还对盛长槐有一点点怨气,现在根本一点小心思都不敢有了。
盛长槐笑眯眯的神色他没见到活,今天正好见了盛长槐发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无他,盛家的下人一个人都不敢过来,就是因为院子里面迟五的惨状,哪怕盛长槐将迟五打死,也比现在下场更好。
院子中间的迟五,双腿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脸上依旧没有一块好肉,本来就漏风的牙齿,现在估计一个都剩不下了,早在一开始,李逵掌嘴的那十几下,这迟五的牙齿就随着血水一起迸溅出嘴里。
盛长槐几人一进院子里,就看到迟五盛气凌人的在那里训斥别人,李村悄悄的给盛长槐说了一句,这几个都是背后偷笑迟五说话漏风的,今天被迟五抓住把柄训斥,之所以刘管事让李村将盛长槐直接带到这里,就是知道迟五这会肯定在教训别人。
盛长槐才不管迟五在干吗,直接给李逵吩咐一声,李逵早就说过,谁对盛长槐不敬,他就揍谁,对盛长槐言听计从,大步走到迟五背后,先一个跟头把迟五摔倒在地,然后就在盛家下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在迟五的双腿上各踩了一脚,骨折的声音就是盛长槐离的十几米都能听到。
李逵本来就长得凶神恶煞,现在又干出这样的举动,盛家的下人赶紧离的远远的,本来还有和迟五走的近的下人准备去给主家报信,可这院子就一个出口,张顺没等盛长槐吩咐,就把院门关上了,盛家的下人再一看,老人们都认识这是盛家离开好几年的槐少爷,赶紧问了一声好,盛长槐在扬州做的事情在下人们中间都传疯了,再次碰到这种情况,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自己找死。
胆子小的早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生怕惹祸上身,胆子大一些的,给盛长槐问了一声好,远远的躲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李逵把迟五拖到盛长槐跟前,盛长槐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问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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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
迟五就是再傻,也知道盛长槐是为何而来,强忍着疼痛,向盛长槐求饶。
“小的知道是少爷的信,本想着见了少爷在给您,不是有意把信藏起来的。”
迟五这话看着没毛病,盛长槐到了凤翔府求学,本来就不在汴京,就是过年回京,这迟五当时已经不在门房,有意躲着盛长槐,当然见不到盛长槐了,但是盛长槐不在,这信应该交到盛老太太手里,或者交给盛紘也一样,哪有下人放在自己手里的,所以盛长槐听到迟五的狡辩之词,心中的怒气更加了几分,再次厉声问了一句。
“信呢?”
那迟五疼的眼睛都睁不开,没发现盛长槐的表情已经越来越难看,支支吾吾的一个字也没说清楚,这就让盛长槐觉得,此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给李逵点了点头,李逵一只手把那迟五拎起来,另一只手啪啪啪在迟五脸上连扇了十几下,迟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肿,随即有破开疮口,血肉模糊,一口的牙齿一个也没留下。
直到盛长槐喊了一声停,李逵才停下手来,将迟五拎着,用手扶着他的头,让他能够看到盛长槐的表情。
或许之前的盛长槐还会对这些不适应,毕竟前世虽然不是个乖孩子,但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公民,但是经过盛老太太几年的调教,再加上这几年为母亲守孝,听山上的人说的事情多了,已经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人权根本没有市场,你若狠不下心来,就不要回汴京,留在江州买个宅子,买点地,做个富家翁,别想什么闯一片天地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盛长槐,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时代,别说是迟五被打的一脸狰狞的脸,就是迟五现在被人在眼前凌迟,盛长槐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丝毫不顾迟五血肉模糊的脸庞,凑近了在问了一句。
“信呢?”
迟五嘴巴肿的说不出话来,鼓囊了几句,盛长槐并没有听清楚,这时候,不等盛长槐在示意,李逵一拳揍到了迟五的胸口,以李逵的力气,即便不是全力而为,迟五的胸膛也已经塌陷了下去,肋骨肯定是断了几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土生土长杨继宗的手段
迟五疼的满头大汗,知道自己在说不清楚,接下来就没命了,盛长槐可不是盛家其他的几个哥,这可是敢杀人,杀过人的,挣扎的将脖子扭过去,让盛长槐看的更清楚一点,虽然还是说不清楚话,但是从口型,盛长槐还是看明白的,这迟五挣扎着就说了一个字。
“林!!”
在这盛家,姓林的,能让迟五听话,且对盛长槐看不顺眼的,除了林小娘,还能有谁,盛长槐点了点头,虽然这迟五说了实话,但盛长槐也不打算放过他,迟五和盛家签的是死契,虽然不是盛长槐名下,但就算盛长槐打死了他,盛紘还能将盛长槐送官不成,老太太会眼睁睁的看着盛长槐吃亏吗。
“大哥,这迟五交给我处理吧,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大哥哥已经出了一口气,我还没出气呢。”
盛长槐终于知道杨继宗说什么也要跟来的原因了,这小子不是他,是土生土长的大宋人,根本不像盛长槐十几岁那样,需要有个世界观转变的过程,从进来之后,眼看着李逵在那里施暴,不仅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又毛遂自荐,不愧是十二岁就敢拿着刀子上阵杀敌,杀死了几个前来借着拜山想要劫掠揭阳岭的其他山寨里的土匪。
正如杨继宗所说,母亲他也有份,盛长槐当然不能剥夺杨继宗复仇的权利,再说了,杨继宗杀死迟五,和让李逵杀死迟五没啥区别,人是盛长槐带来的,就算要找罪魁祸首,也应该是找盛长槐,这迟五在前世或许罪名很轻,但是在这个时代,隐匿主人的信,等同于背主,即便盛长槐不是他的主子,但估计盛紘也不敢拿这个事情和盛长槐算账。
出乎盛长槐的意料,杨继宗并不打算杀死迟五,他要的是迟五生不如死,虽然两人的母亲去世的直接原因,并非是因为迟五隐匿信件,但是因为此事,盛长槐和杨继宗的母亲添了心病,病情加重,去世前那段时间,不仅不认识盛长槐,杨继宗也不认识,杨继宗能不恨她,就是盛长槐当年刚上山的时候,杨继宗也敢拦住不让上山,就是因为他以为是兄长伤了母亲的心,后来知道真相之后,才给盛长槐道歉和好,对真正的罪魁祸首,他岂能让他简简单单的去死呢。
之前在揭阳岭,穆春收留过几个罪恶滔天江洋大盗,虽然最终被杨文广赶走,但是杨继宗跟着他们也学了一些阴损毒辣的招数,比如如何把肋骨全部打折而不伤人姓名,这是杨继宗亲自动的手,迟五这辈子估计得躺在床上受苦,这肋骨永远也别想愈合。
还有,杨继宗在院子里面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合适的工具,给李逵耳语一声,李逵抓着这迟五的手指,一个个掰断,又一个个用力捏了几下,噼里啪啦,每一根手指都至少断裂成五六节,最后,杨继宗从靴子里面拔出匕首,将迟五的两个脚掌割成两半,这个年代没有这样的医疗条件,迟五这脚掌永远只能留半个了,这是杨继宗害怕这迟五命大,肋骨断成那样都能恢复,割断他的脚掌,一个下人,离死不远了。
就算是盛长槐,即便是对着迟五的恨意滔天,也看的眼皮子直跳,见杨继宗已经动完手,这迟五活着比死还惨,这才放弃了杀死迟五的念头,招呼杨继宗准备回来,几个人准备到老太太院里,先去见老太太。
林小娘那边,盛紘的态度盛长槐已经不在意了,但盛长槐还需要顾虑下老太太,这个时代的礼法太严苛,对付林小娘,需要想其他办法。
盛长槐没有注意的是,杨继宗给李逵悄悄耳语了一句,等盛长槐刚离开院子,专门等在后面的李逵,返回去又在迟五跨上踩了一脚,这一脚的后果,是个男人都知道,更何况李逵这次用尽了全力,估计那里已经成肉泥了。
迟五本来还有点意识,随着李逵这一脚,脑袋一歪,虽然还有气,但已经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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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盛长槐几人离开了院子,盛家这院子里面的下人,胆子大的才敢凑上去看那迟五怎么样了。
“什么味道,这么臭。。。”
其中一个下人刚走到跟前,还没顾得上看迟五咋样了,就问道一股骚臭味,顺着臭味的放下看去,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下人,全部都被吓尿了,尿水顺着裤子留到了地上好大一滩,其中最严重的一个,简直就是屎尿横流。
“哇。。。”
这人看到这个情况,那里还忍受的住,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正好吐到那迟五的脸上,被这呕吐物一浇,迟五终于有了动静,嘴巴微弱的慢慢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反倒是呕吐物顺着嘴巴留了进去,倒是让后来的那些觉得恶心,加上屎尿的味道,也跟着此起彼伏的吐了起来。
“迟管事还活着,我们要不要去报告主君。”
一个和迟五平时走的近的下人小声问道,旁边的人白了他一眼,迟五都这样的,以后都翻不起身来,哪里再会顾忌。
“什么迟管事,盛家哪里有迟管事,不过是秋收管事不愿意管院里的事情,专门负责主君外边的事情,迟五仗着自己媳妇在林小娘身边受信任,狐假虎威的管了一些院里的事情,刘管事的职位,主君可没撤掉。”
树倒众人推,这迟五眼看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即便是能活,看这样子,还想管事,能下床能说话再说,就是之前巴结迟五的,也不会去帮他,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还是盛家以前的老人,知道迟五的媳妇是林小娘最信任女使,也算给了一个面子,将这迟五搬到他屋子里面,又考虑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告诉主君,互相推了半天,还是其中一个有点威信的,强行让一个人去给盛紘报信。
这时候去报信,还不知道盛紘会不会迁怒,但那人是新来的,又是小管事发话,只能硬着头皮去报信。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久别重逢
盛家几个主人的院子,名字各有寓意,大娘子的院子起名葳蕤轩,寓意枝繁叶茂,亭亭袅袅,枝繁叶茂大娘子做到了,但是亭亭袅袅大娘子或许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做到。
林小娘的院子名为林栖阁,出自张九龄的诗词,“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林小娘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但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刻意取了这个和大娘子同出一词的名字,争宠之意毫无掩饰,这在大家族里,妻妾相争可是大忌,若是主君在宠妾灭妻,或是家族分崩离析的前兆,这一点,盛家一点都不缺。
或许是祖宗庇佑,幸好嫡长子有能力才华样样不缺,不仅在科举上先一步中举,能力又处处压庶子一头,又对弟弟妹妹一视同仁,毫不偏袒,这也是盛家不幸中的万幸。
盛长槐的鹿鸣苑,这个名字自起了之后,盛长槐竟没法安心在汴京读书,为了避免牵扯进兖王和邕王争夺储君的乱局,成为二人的棋子,不得不远遁西北求学,后来更是在江州为母守孝三年,盛家人都有传言,或许是鹿鸣苑的名字没起好,似这样的名字,最适合的应该是官府官学场所,私人宅邸起这样的名字,或许受用不起。
似这样的传言,在盛家传了两三天,就被盛老太太招来盛紘大骂一顿,免不了又发卖几个。
盛家的院子起名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足,当然,老太太的寿安堂也在其内,本来这个名字应该是有福寿安康之意,但是老太太或许寿有了,身体也健康,但是这福字,说不好,在这盛家,老太太并无血亲,从小养大的庶子,也只有表面上的恭敬,实则心中并不亲近,横竖老太太不在乎这些。
在说这安字,这几年最疼爱的孙子不在身边,老太太日夜思念,年后又从孙子的信里看出不愿回京之意,这安也安不了,就在今天,老太太心心念念的孙子终于回来了。
在全旭去江州劝说盛长槐之后,老太太还和明兰说道,若是盛长槐回来,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他不要已经没有父子关系的盛紘,连祖母和弟弟妹妹都不要了,说的斩钉截铁的,好像真的要罚盛长槐一般。
可是等盛长槐刚老太太屋里,还没等盛长槐跪下行礼。老太太就急不可耐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盛长槐跟前,抱着盛长槐放声痛哭。
“我的槐哥儿,你可算回来了,祖母我这几年吃吃不下,睡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你,你这不孝的,是不想要祖母了吗?”
从来没见老太太这样毫无形象,就算当年盛家二老爷走的时候,盛家内有家奴偷窃叛逃,外有政敌上奏攻讦,老太太就像定海神针一般,不仅稳住了汴京盛家二房,甚至还有精力约束住宠妾灭妻的盛家大老爷,强压着他不让他休妻弃子,才有了盛家大房二房如今的兴旺。
除了房妈妈等几个有脸面的在一旁劝老太太,其余丫鬟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主家失态,下人们哪里敢在一旁看热闹。
可是越是劝说,老太太哭的越是厉害,就连明兰也束手无策,从没见老太太这样过,明兰不仅没有劝住老太太,反而被老太太勾起了自己的伤心,抱着盛长槐也一起哭了起来。
“明姑娘,你怎么也跟着老太太哭起来,赶紧劝一劝老太太,这两天刚病好,别哭坏了身子,槐哥儿已经回来了,又没有几年前那些糟烂事,不用在离京,老太太啥时候想见,就啥时候见,你没看见,槐哥儿连他同母的弟弟妹妹都带来了,这不正是说明以后就都不走了吗。”
“就是的,老太太,明丫头,以后有的是时间,哥一路赶路,风尘仆仆,让哥儿喝口茶,好让哥儿给老太太和明丫头讲讲江州的趣事,让我们这些没见识的也开开眼界。”
旁边人七嘴八舌的劝说着,盛长槐抱住祖母,泪流满面,心中有千万句话,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任凭祖母和明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淌到他的衣服上,右手轻轻拍打着他们的后背,无言的安慰着。
这时候,盛长杨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听到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大哥哥回来了,连贴身的丫鬟书童都没带,急匆匆拉着庄晓蝶就奔着祖母的院子而来。
这一进门,就看到祖母和姐姐抱着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大哥哥抱头痛哭,在看大哥哥的相貌,和自己叫叔父的盛紘有点像。
盛长杨是个小机灵鬼,哪里想不明白是大哥哥刚回来,姐姐和祖母因久别重逢,心情十分激动,哭的不能自已,小长杨哪里受的了这种场面,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看到屋里还有一个粉嫩的小女孩,虽然穿着打扮很一般,但是长的十分可爱。
“这个小丫头是祖母新买的丫头吗,能不能送给我,我身边那徐翠翠长的太丑了,还流鼻涕,我拿他和祖母换好不好。”
盛长杨故意大声说道,本意是想引起祖母和姐姐的注意,往常他说这种话的时候,老太太和盛明兰都会教育他一两句。
笔趣阁
盛长杨哪里能够想得到,这小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采买的丫鬟,而是他槐大哥哥的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也到罢了,关键是杨怜儿是谁,从小在山贼窝长大,满山的动物没有没被她祸害的,又因父兄叔伯宠爱,在山上是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若说杨继宗是揭阳岭的混世魔王,那杨怜儿就是那可以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杨文广和穆春的胡子没少拔,还天天给盛长槐告刁状,杨继宗因此都吃了不少苦头,在山上小丫头说啥就是啥,一点兄长的尊严都没有。
盛长杨一口一个小丫头,还要让杨怜儿给她当丫鬟,这就惹怒了这敢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管你是什么人,敢惹我杨怜儿,那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刚才杨怜儿刚到盛祖母屋子里面,因知道盛老太太是盛长槐的祖母,早就被盛长槐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礼物收了一大堆,就连房妈妈等人都给了见面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暴躁小妹杨怜儿
之后杨怜儿又看到盛明兰手里拿着的折扇好看,这东西虽然在大宋流行,但杨怜儿从小长在山上,从来没见过,觉得有些稀罕,并不是什么稀罕物,盛明兰随手就送给了怜儿让他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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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注意力都在盛老太太和明兰身上,丝毫没注意杨怜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上去把盛长杨压在地上,拿着折扇在盛长杨的屁股上狠狠的揍下去。
别看盛长杨是个男孩,但是年龄和杨怜儿差不多,他从小长在汴京盛家,虽说是管盛紘叫叔父,但盛紘好歹是盛家的主君,又是个好面子的人,就是在不喜欢盛长杨,富贵是少不了的,又不像杨怜儿从小习武,别看他还比杨怜儿大一些,要说打架,还真打不过杨怜儿。
“哎呦,你这个女飞贼,快点放开我。”
杨怜儿毕竟年纪小,能有多大力气,庄晓蝶就是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况且早就听盛明兰说盛长槐在江州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这小丫头眉眼和盛长槐有点像,早就猜到了杨怜儿的身份,小孩子打闹,全当看个热闹。
盛长杨别看喊的那么大声,其实一点事情都没有,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故意朝着盛明兰和老太太喊道。
“六姐姐,祖母,小长杨要被女飞贼杀死了,快点救救我。”
这盛长杨不愧是小机灵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本来想着是借着调戏个小丫头,庄晓蝶一定会呵斥他,借此吸引老太太和明兰的注意力,结果才说一句,就被人压着打,又转头向明兰和老太太求救,其实就是想打断盛明兰和老太太的哭泣。
果然,盛长杨这一招颇有奇效,就这样大声呼救,盛老太太和盛明兰哪里会听不到,旋即就被盛长杨的声音吸引过去,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怜儿在那里揍盛长杨。
都是小孩子打闹,虽然盛长杨叫的厉害,但是老太太和盛明兰都是了解盛长杨的人,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作妖,不过确实也有效果,老太太和盛明兰都缓了过来,瞧着盛长槐满身的眼泪鼻涕,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那边盛长槐也发现了两个小的之间的打闹,神色尴尬,这怜儿,到了汴京,还是这么野,难怪养父说的,若是继续呆在江州,两个孩子就都毁了。
方才杨继宗的狠辣他已经看到了,虽说是为母亲报仇,但是因小见大,这孩子心中的世界观已经在揭阳岭形成了,丝毫不顾影响。怜儿也一样,虽然说小孩子打闹不算什么,但是这种性格,将来长大,若是在不开蒙读书明礼,难道将来真的做个江湖上的侠女不成。
所谓的侠女,盛长槐以前还抱有一点兴趣,但是在揭阳岭也接触过几个拜山打秋风的,才知道似天海候夫人那样的,只有少数人,其余的,说是侠女,不如说是那种事法度如无物的江洋大盗,所谓的劫富济贫一点也没有,全都是胆大包天,又不洁身自好。其实也正常,若非不得已,这个年代哪有好人家的子女做什么江湖侠女的。
房妈妈看老太太和明兰终于停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对着盛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您看这孩子,可有您幼时的风范。”
听到房妈妈这么说,盛老太太也看呆了,怔怔的愣住了,难怪这一幕如此眼熟,当年在勇毅侯府闺中当小姐的时候,姐弟之间的打闹可不就是和这场面一样吗,当年老太太小的时候,也是如同杨怜儿一样,将贵为勇毅侯世子的弟弟这般压在地上揍。
想当年,他们姐弟之间打闹归打闹,当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当年为了盛紘的前程,自己拒绝了弟弟将庶女嫁给盛紘当大娘子,在那庶女的亲娘是勇毅侯的宠妾,又从中添油加醋,本来相亲相爱的姐弟竟从此不再往来。
想到这里,老太太本来还已经好转的心情又有些不是滋味。
“瞧我这嘴,好好的说这个干嘛,老太太,明丫头,瞧槐哥儿这衣服,可怜见的,在江州那个小地方,也没人照顾槐哥儿,好好的一个大家族哥儿,穿的跟个江湖人士一般。”
那边,盛长槐好不容易将杨怜儿拉开,将杨怜儿交给杨继宗抱着,这边,房妈妈自觉失言,又扰起了老太太的伤心事,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了盛长槐身上。
“呀,太丢人了!!!”
明兰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盛老太太的怀里,羞涩的说道。
“这有什么,你长槐哥哥好几年没见了,失态就失态了,这里又没有旁人,你槐大哥哥的弟弟妹妹也是咱们家的亲戚,旭哥儿更是你淑兰姐姐的夫婿。”
老太太话虽这么说,盛明兰还是觉得太丢人了,仍旧是把头埋在老太太怀里不肯出来。老太太哈哈笑了一下,提醒了一下明兰。
“快别这样了,你槐大哥哥刚回来,你不想好好看看你槐大哥哥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我看看你槐这几年不见,更加的英气勃勃了。明丫头,你不是给你槐大哥哥做了新衣服了吗,还不赶紧拿过来,让你槐大哥哥换上,咱们好好叙一会话。”
之前盛老太太派赵其方前往江州接盛长槐,那时候盛长槐还没考虑好,正在纠结中,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回汴京。
赵其方虽然没有接回盛长槐,但却见到了盛长槐,回来之后便告诉盛老太太,盛长槐这几年守孝,一直是穿着麻衣,等出了孝,按照习俗需要有个换服的仪式,结果这些年身量变的有些大,以往的衣服再也穿不上。
整个揭阳岭上除了杨文广身量和盛长槐差不多,将自己一身最新的衣服给盛长槐穿上,说是新衣服,其实也不过是三年前盛长槐母亲去世之前拖着病体做的。
盛长槐现在身上穿的,还是穆春的媳妇给做的一身普通老百姓的短板衣服,还没明兰和盛老太太蹭了满身的鼻涕眼泪。
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太太的标准
在盛老太太的提醒下,盛明兰终于把头从盛老太太怀里拔出来,带着翠微连忙回到自己屋子里面,将自己专门点灯熬油做的新衣服拿了过来。
知道大哥哥没有合适的衣服穿,盛明兰亲自带上帷帽去了躺绸缎店,挑了好久,考虑到盛长槐刚出孝不久,才挑了一批玄色布匹做衣服,又挑了一匹盛长槐最喜欢的雨过天青,在挑了一匹浅色的做内衣,在买了一些其他颜色的碎布料做点缀,才心满意足的回到盛家。
点灯熬油的做了好几天,用那匹玄色的做做了一套儒服,雨过天青色的做披风。不仅如此,还专程去了躺余太师府,恳请余嫣然在边角处绣上了绛色的云纹。
给一个外男做衣服,余嫣然本来有些顾虑,但看盛明兰再三恳求,两人关系又好,余嫣然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但也只答应去盛家做,而不是在自己家里做,免得被自己弟弟妹妹看见了,又和继母在父亲面前告上一状。
盛明兰的女工本来就不错,亲自画花样,加上汴京闺中绣工第一的余嫣然做点缀绣活,盛长槐这套衣服,可以说费劲了盛明兰的心思。
盛明兰本来是准备亲自给盛长槐换上,毕竟盛长槐不怎么会穿衣服之前也是出了名的,明兰已经是大姑娘了,需要避嫌,而且,哪有妹妹给兄长换衣服的道理,盛长槐再三拒绝,明兰仍旧不肯。
恰好盛长槐院里的翠柳杨柳二人闻风而来,看到兄妹相争,连忙抢上前来推开盛明兰,拉着盛长槐进了里屋。
盛长槐离开江州这些年,翠柳和杨柳也长到了大约十五六的年纪,翠柳还是小时候那样,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看上去憨憨的。
不得不说老太太的眼光毒辣,调教丫头的手段也是首屈一指,翠柳是给盛长槐预备的,丫鬟还是老实本分一些的好,免得带坏了家里的哥儿,所以翠柳这些年,老太太只教她怎么伺候人,从来不教她如何做事,不过是让识了些字。
盛明兰身边的翠微盛长槐刚才也见了,看上去就是属于精明能干的,给家里的姑娘配丫头,还是需要精明能干一些,将来随姑娘出嫁,也能帮着姑娘管理下人,
其余两个贴身丫头,小桃是个憨傻的,就知道吃,不过胜在忠心耿耿,将来明兰用起来也放心,大娘子送给盛长槐的那个杨柳,老太太虽然怕盛长槐贪恋杨柳的美色,早早的做下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本来想大些了在自己身边调教几年,等盛长槐年纪大些了,在放到房里也就无所谓了,哪家的哥结婚前没有个房里人的。
只要不搞出庶长子出来,再加上老太太也了解盛长槐的性子,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对盛长槐也比较放心。
但这几年,盛长槐在江州一呆就是几年,需要给母亲守孝,也就没了小小年纪就成了人事的风险,索性老太太就在盛长槐院里放着,有空的时候就叫到自己这里提点一两句,在这几年看来,这丫头还算是个本分的,虽然确实对盛长槐有那么点意思,只要一听盛长槐来信,就她耳朵竖的最尖,老太太也让李妈妈暗中观察,这杨柳也没有把盛长槐的事情到处说,老太太这才对杨柳放下心来。
之前盛长枫见着丫头越长越可人,有事没事去盛长槐院里套近乎,这丫头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明兰,明兰又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当然不会心软,直接叫来盛紘,狠狠的呵斥了一顿,要不是林小娘又装病,盛长枫免不了一顿好打,觊觎隔房兄长房里的丫鬟,这在大家族可是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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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如此,老太太趁机让盛紘命令家里的下人和孩子,虽然盛长槐和盛长枫等人还未分家,但是将来毕竟是两家人,盛紘这一支的下人和孩子,不许进盛长槐的那间院子。
从那以后,盛长枫就算是在路上碰到了杨柳,也躲得远远的,生怕杨柳在向老太太告状,盛紘可是说了,再有下次,就把腿打折,就是林小娘也三番告诫盛长枫,如果盛长枫死性不改,下次就不管他了,又给盛长枫寻摸了几个可人的丫鬟,盛长枫这才消停下来。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让盛老太太看清楚了杨柳的本性,或许有小心思没错,哪家的丫鬟不想给家里的少爷当小娘,更何况盛长槐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才名,又在官场有前辈照拂,甚至十几岁就有了官身,这前途是肉眼能看见的,即便是盛长槐这几年因为守孝没法科举,但盛长槐才多大,有的是机会。
这几年的事情盛长槐在明兰的信里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虽然知道这丫头本分,但对杨柳的心思却丝毫不知情。
在两个丫鬟给盛长槐换衣服的时候,翠柳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几年的事情,一会盛长杨跟狗赛跑摔了个跟头啦,一会什么盛明兰和余家姑娘关系好啦,还有盛长柏被盛长槐的师兄海文礼看上了,近期就要成婚啦,还有明姑娘这两年怎么不争不抢,被两个姐姐占了好多便宜,连齐小公爷送的笔也没保住,第二次送的也只敢放到盛长槐书房把玩啦。
翠柳的性子本来就是这样,盛长槐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这么久没听小丫头唠叨有些亲切,但是让盛长槐奇怪的事,杨柳一边给他穿衣打扮,一边悄悄流泪,又怕把眼泪沾到盛长槐衣服上,小心翼翼的,好像想给盛长槐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着实有些奇怪。
不过盛长槐和杨柳仅相处了一段时间,对这姑娘本来就了解的不如翠柳多,这几年更是女大十八变,盛长槐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心中不过暗自奇怪了一会,又着急出去和祖母说话,就没放在心上。
在杨柳和翠柳的精心打扮下,盛长槐终于打扮一新,明兰确实手巧,不过从赵其方嘴里听说了盛长槐的身量,这衣服竟然做的半分不差,十分合体,就是翠柳和杨柳打扮完之后绕着转了好几圈,也都是渍渍称奇,对明兰的手艺夸赞不已。
第一百一十五章 气急败坏的盛紘
“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心,许久不归,罔顾祖母多年养育之恩,还累的祖母病了一场,幸而已经痊愈,要不然,孙儿就是万死,也难赎罪孽。”
盛长槐更换一新,刚出里屋,看见老太太正在拉着杨继宗说话,杨继宗这会倒是表现的很好,在老太太面前乖巧的样子盛长槐倒是第一次见到。
一点时间也没耽搁,盛长槐连忙跪下给老太太磕头,刚才一进门就被老太太抱着痛哭,盛长槐还未给老太太行礼,在这盛家,若没有老太太当年护持,盛长槐无论是处境还是其他,都不会怎么好,老太太如此大恩,盛长槐无以为报,只能诚心给老太太好好的磕几个头。
盛老太太刚才那一场哭,也放弃了训斥盛长槐一顿的想法,这时候只想好盛长槐一绪思念之情,看盛长槐在地上把头磕的邦邦响,又心疼的让盛明兰把盛长槐拉起来好好看看,这一看,竟然就看痴了,楠楠的说道。
“像,真像啊。”
盛明兰奇怪的看着老太太:“祖母,您说槐哥哥像谁?”
也难怪盛明兰奇怪,盛长槐小的时候还和盛紘有些像,现在长大了,反而没有小时候那么像了,通家的孩子,盛长槐的相貌或许有点像,但老太太这样,分明就是说盛长槐长的极像某人,难道是自己那个没长大的大伯,不应该啊,大伯没的时候才多大啊。
这时候,房妈妈好好的瞧了一会盛长槐,率先给大家伙解答了疑惑。
“难怪当初槐哥儿长的竟和经哥儿那么像,甚至超过像主君许多,今日老婆子终于明白了,槐哥儿相貌到底是随谁了,老太太,您看槐哥人这眉眼,在加上身上这身衣服,不就和当年刚中了探花的老太爷一般模样吗。老婆子没见过老太爷小的时候是啥样子,现在看来,当初的经哥儿竟是长的最像老太爷的。”
老太太原来房里的丫鬟婆子,崔妈妈和李妈妈是后来的,她们进府的时候,二房老太爷已经没了,盛老太太是打发了二老太爷那些不安分的妾室和下人,最后才重新采买了一批人,后来又放出去一批,真正陪老太太一路走过来,也就只有房妈妈。
“房姐姐,你说槐少爷像,那一定是像极了,老太爷老婆子们没见过,槐哥儿可是真真在咱们面前,真是个好相貌,难怪老太爷当年被点为探花,如果和槐少爷这样一般的相貌,老太爷不当探花谁当探花。”
崔妈妈和刚刚到的李妈妈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老太太也一脸的满意,明兰的针线活加上余嫣然的绣工,这套衣服着实做的不错,很和他的心意,尤其是这颜色,玄色的衣服既不显眼,又刚好衬托了盛长槐的英武不凡,再加上翠柳和杨柳强行要求盛长槐披上的披风,看上去英姿勃勃,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后生。
“长槐愧不敢当,出孝之后许久不归,连累祖母担心,真是该死。”
被旁人七嘴八舌的夸赞着,盛长槐心中波澜不惊,自己长什么样子,盛长槐当然一清二楚,当年小的时候或许还不是很好看,但是长大了,就是盛长槐自己照铜镜的时候,也庆幸这辈子得了个好皮囊,这个年代为官做宰,相貌还是很重要的,至少自己这副皮囊,看上去就是个正人君子,穿上这套明兰亲手做的衣服,真有些衣冠楚楚,衣冠禽兽的样子。
这时候,正当盛长槐像老太太赔罪,哽咽着说着自己的不孝,老太太倒成了安慰盛长槐的人,祖孙两的事情,旁边的要不就是明兰这样的晚辈,要不就是房妈妈一等下人,都没插嘴,静静的瞧着祖孙俩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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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外边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确实该死,你好大的脾气,耍威风耍到自己家里来了,如此凶狠毒辣,莫非就是你下贱的亲娘教的。”
盛长槐闻言一怒,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和他相处的便宜父亲,这下可好了,不用盛长槐选择了,盛紘已经给盛长槐做出了选择。
“我当时谁,原来是二叔,怎么,莫非二叔想要教育教育侄儿,给那背主的家奴张目,二叔莫要忘记了,管教侄儿,还轮不到二叔,就算我母亲和父亲都不在了,侄儿如何做事,自有祖母管教,就不劳二叔费心了,还有,我母亲是何人,二叔自己心里清楚,当年之事,倒地是如何,莫非要我在全家人的面前,将当年的真相讲出来吗。”
盛长槐对盛紘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期盼,这些年他已经看明白了,在自己这便宜生父,只有盛家的颜面,和他自己的脸面最重要,至于儿子女儿,只有嫡长子盛长柏在他心里还有些地位,其余人等,包括盛长槐自己,看似前几年有些重视,不过是因为盛长槐的才名,有助于提高盛家的名声。
这几年别说是汴京,就是在扬州,也已经没有人在说盛长槐如何,即便是有人提起,也只会可惜一句,杨无端收错了弟子,少时了了,长大就未必,这不,三四年多的时间,不见又新词问世,应当是少时得意,失去了自我,江郎才尽了。
刚开始盛长槐来信的时候,盛紘还会问几句,可有新词问世,但几次询问,一无所获之后便不在有任何期待,说起盛长槐也无往日只亲密,这次因盛长槐的缘故,和被老太太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早就心中不满。
方才听下人来报,盛长槐一回家,就把迟五打的生不如死,盛紘跟着到哪院子一看,和其他人一样,当场就吐了出来,又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着了,双腿一软,竟然在下人面前跪倒在地上,还搞的满身都是呕吐物,这一下,可算是在盛家下人面前,丢了好大个人。
等到换完衣服,正好林小娘带着身边的周雪娘来哭诉,便怒气冲冲的跑到老太太这里找盛长槐算账。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二叔莫要错认了人
刚才盛紘到了老太太院里,本来老太太说的是,盛长槐一日没回来,老太太便一日不见盛紘,这时候盛长槐已经到了,这句话当已经作废。
到了老太太院里之后,所有人都在房子里面,外边并无一人看守,盛紘气急败坏,也不等在门口求见,直接掀起门帘就进来,一进来就听到盛长槐在给老太太赔罪,脱口就是一句盛长槐该死。
结果,让盛紘没想到的事,这时候的盛长槐已经不是当年初到扬州的盛长槐,那时候的盛长槐年纪小,出了盛家啥也不是,再有,那时候的盛长槐,可谓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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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盛长槐可不一样,不说已经成年,就算老太太一分钱不给分,盛长槐自己就有产业,还有两处宅院,一处田庄,足以养活一大家子人。
再有盛长槐这几年学文习武,不仅没有落下,甚至比之前更为用功,无它,就是想给自己生母挣个诰命。
也不是盛长槐过河拆桥,利用了盛家就不甩盛紘,实则是盛紘此人,前后两次,已经让盛长槐亲近不起来,甚至心怀恨意。
等盛长槐几句话说出口,盛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几年未见的儿子,再加上盛长槐的相貌和盛紘的父亲实在是太过想象,盛紘恍惚间有些失神,口不择言的怒斥道。
“你,你这个逆子。。。我。。”
盛长槐闻言,不等盛紘接下来的话语出口,直接打断了他。
“逆子,什么逆子,二叔看清楚了,您眼前站着的,乃是您嫡亲兄长的长子,长柏兄长他们可没在这里,您要管教儿子,等到了林栖阁,在去管教三弟弟不迟,我在江州都听说了,三弟弟科举不第,可是半点惭愧都没有。不仅在榜前与人相争,晚上又去眠花宿柳,还跟着其他纨绔子弟妄议立储。不知道的,还以为盛家的门风是这样,侄儿虽不才,也知道但凡大家族,对于这种事情,都是敬而远之,只有那小门小户的,才会有此幸进之心。”
盛长槐这话,可就戳痛了盛紘的罩门,盛长枫这样,可不就是代表他这个父亲当的不合格,盛紘可是连家人都没有说过,官家亲口说他不会管教儿子。
大宋皇宫,官家说什么话,基本上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汴京,就有那之前和盛紘不和的,专门在酒会诗会上大肆谈论,盛紘这段时间,可算是丢尽了脸面。
幸好最近长柏被海文礼看中,和盛家即将联姻,盛紘才挽回一点颜面。向来方正的海文礼,都愿意和盛家联姻,说明至少盛家的门风是不错的,盛长枫只是个个例。但是在盛紘的政敌嘴里,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什么海文礼是看在盛紘侄子的面子上,才肯把闺女许配给盛长柏,这话在汴京可是有市场的。
盛长槐在太学对面搞了一个日进斗金的书铺,是多亏了海文礼力挺,才能有如此光景,盛家和海家的关系,在有心人眼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有那多嘴的妇人,说什么师侄女嫁给盛长槐的兄长什么的,辈份不合云云,更是让盛紘难堪。
盛长槐这话本来就已经让盛紘气的说不出话来,接下来的话,彻底堵住了盛紘的嘴,让他没法在继续以父亲的身份管教盛长槐。
“祖母,二叔,有件事情忘记给您二位说了,前不久,槐儿出孝之后,已经年方十八,我养父身体日渐衰落,槐儿作为兄长,需要抚养弟弟妹妹,哦,对了,还有长杨弟弟,也该是顶门立户了。所以,回汴京之前,在江州,槐儿已经提前冠礼,因老师早丧,养父不便越俎代庖,槐儿自己便给自己娶了个字,养父又送了个英字,槐儿现在字为孟英。”
此话一出,盛老太太便知盛长槐之意,这是要与盛紘彻底分割,按照常理,大家族同辈冠礼取字,若是带孟,伯,叔的,应该以年岁排序,再由长辈取一字,合起来便是字的全称。
盛长槐虽然过继,但是老太太在,盛家并未分家,所以盛长槐取这种字,加上杨文广送的英字,应该称为仲英,盛长槐给自己取字为孟英,这是已经单独把自己和盛紘这一脉隔离,这虽然不和情理,但是在礼法上挑不出毛病。
孟着,长也,嫡长子取字取一个伯字,若是长子非嫡长,便取孟,或者像盛长槐这样的继子,非嫡非庶,取伯和孟两者都可,但因为盛长槐母亲再嫁,盛长槐才取了个孟字,免的在族谱记录的时候,盛紘生事,不承认盛长槐为盛家子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盛紘无可反驳。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怒气冲天,但又无处撒气的盛紘,在看了一眼神色坚定的盛长槐,知道这父子二人,今天算是彻底断绝了血脉关系,从今日起,盛紘便彻底成了盛长槐的二叔,也只能是盛长槐的二叔,再也没有权利管教盛长槐,除非他是盛家族长,但是,盛家的族长可是大房的盛维,又怎么会参与到盛紘和盛长槐的事情里去。
况且,在盛维眼里,老太太和盛长槐,比盛紘更亲近,就是盛紘自己也心知肚明。从当年盛维并没有提前通知盛紘,就将盛长槐在族谱上记在盛经名下一事,盛紘便清楚,若要在老太太和他直接必须选一人站队,盛维一定选的是老太太,对于盛长槐亦如是。
在大房眼里,他们能有如今场景,可和他盛紘没半点关系,全都是老太太一力扶持,盛紘自己也清楚,他对大房的帮助,并没有大房的回报多,更何况自己无论是大娘子,还是宠妾,都对于大房各种看低,若没有老太太,两房人又没有在一起生活,早就亲近不起来了。
“好了,今日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刚才继宗小哥都给我说了,那迟五隐匿主人家的信件,害的槐哥人和他生母见面不相识,这种事情,你回头问下你那林小娘便知,如此行为,等同于背主,无论在哪家,都是打死了事,就算是官家,也说不出什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分家
盛紘好歹是个要面子的人,被盛长槐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和他等同于决裂,再加上老太太啦偏架,盛紘明白,自己在不知趣,还对盛长槐咄咄逼人,等老太太和他翻脸,可不只是丢面子那么简单。
自己这逆子已经将盛家二房等同于分家,若是自己识趣,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不会因偏袒盛长槐就置盛家名声于不顾,最多不过是盛长槐搬出去分府别居,自己以后对盛长槐再无半点约束。
若是盛紘不识趣,盛长槐在汴京可是有住宅的,还不止一处,盛老太太一生气,跟着盛长槐搬离这里,盛紘这官也就做到头了,别说盛家的女儿都要嫁不出去,就算是盛长柏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好的亲事,估计也就泡汤了,本朝以仁孝治国,一个不孝的帽子压下来,盛紘这一脉都承受不起,就是盛紘的老丈人王老大人再世,也挽救不了盛紘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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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是盛紘心里在恼怒,在觉得失面子,他也得忍着,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在一旁坐下来,眼睁睁看着老太太,看她是否真的就只关心盛长槐,不关心其它孙辈。
盛老太太当然不会,不说明兰,就是盛长槐,花兰如兰他都放不下,这可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对她这个祖母,虽然各有亲疏,但也都出自于真心,即便是在宠爱盛长槐,也不能置其它孙子孙女于不顾。
“既然槐哥儿已经冠礼,当是成年了,也该顶门立户了,虽说搬出去有些不好听,但是杨家哥儿兄妹要跟着盛长槐,住在盛家多有不便,虽然说父母在,不分家,这也并非一成不变,海家那么个清流世家,几个兄弟各有前程,海老大人不也给几个儿子分了家了。”
“我们家虽然和海家不同,长槐也仅仅是个九品的文林郎,但是,这不有特殊情况吗,老太太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大好,还是在闭眼之前,就给你们两兄弟把家给分了,免得到时候外人说你苛待侄儿,若有外人问,我趁着我没闭眼,想给亲生儿子的后人多争取点财产,这个恶人,就由老太太做了。”
盛老太太一段长篇大论,其实也是为了盛长槐着想,不想将这个擅自分家的罪名落在盛长槐头上,还是那句话,父母在,不分家,除非是父母主持,老太太一天在世,盛长槐就不能自作主张提及分家,老太太从盛长槐的言语中听出了要分家的意思,由她提前提出来,免得盛长槐将来的前程受阻。
盛紘不置可否,分与不分,他已经不在乎了,看这逆子这样子,留在盛家,自己不能管,不能说,还不如让他分府单过,出了事情,和自己这一房无关。
盛紘不知道的是,他今日今日这一念之差,没阻止盛老太太分家,将来他会有多后悔,毕竟他才是盛家主君,分家不分家的,除非盛老太太和他撕破脸,只要他不愿意分,盛老太太也不能做出让人骨肉分离之事,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边的盛长槐听见老太太主动提及分家,给他担下了这分离家族的过错,眼中满含泪水,跪倒在盛老太太面前。
“祖母。。。”
这房里都是聪明人,盛长槐这一跪,盛明兰拉着盛长杨,杨继宗拉着杨怜儿纷纷给老太太跪下,包括全旭在内,屋里所有人都给老太太跪下了,只有盛紘转过了头,当做没看见。
盛老太太这次立即并没有叫盛长槐起来,而是生受了盛长槐这一拜,虽然礼法上老太太不会受到旁人的闲言闲语,但是对于整个盛家,尤其是宥阳老家那边,老太太这么做,无疑是降低了家族凝聚力,况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分的家。
手捧着盛长槐的脸,老太太也是有些哽咽,分家之后,盛长槐就得搬出去住,将来就不能日日见面,盛长槐在来这里,就是做客了,日日请安恐怕是不成了,要不然,分家分家,这从此就是两家人了。
“槐哥儿,从今日起,你就要成为一家主君了,祖母对你只有一个吩咐,从今日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干系着你这一支所有人的命运,长杨,你那两个弟弟妹妹,甚至还有明兰,明丫头虽然没在你父亲名下,但是她和长杨一母同胞,命运休戚相关,做事可要三思,可别像以前那么莽撞了。”
“祖母,槐儿记下了,祖母的大恩大德,长槐没齿难忘,待长槐将来混出名堂,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祖母过府了,到时候长槐在日日在祖母膝前尽孝。”
老太太点了点头,她也期盼着有那一天,老人家跟着最有前途的孙辈,真到那个时候,老太太在离开这里,对盛家的名声一点也没有阻碍。
等盛长槐几人站起来,老太太这才对着盛紘说道。
“既然是分家,那也要分个仔细,紘儿,当年长槐过继到你兄长名下,在族谱上有记载,只继香火,不承家业,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将盛家的产业交给长槐半分。”
盛老太太说完,不等盛紘回答,就对着盛长槐问道。
“槐哥儿,这一点,你可认。”
盛长槐只想离开盛家,不受盛紘管束,当然不在乎这些钱财,当即点了点头,表示盛家的财产他半点都不要。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转头对着盛紘说道。
“但是,长槐自己有产业,我也就不管了,他的父亲是我的亲子,我当年从勇毅侯府陪嫁的嫁妆,自你父亲离世,大部分已经归入二房公中,这些我也不做分配,你将来分给你那一脉,就当祖母疼爱孙子孙女了。”
“其余的,我在京郊有几个庄子,还有古董,私房,当年华兰出嫁,我给华儿一部分做了嫁妆,剩下的,还有两个庄子,长杨也是你兄长的继子,一个便给长杨,还有一个,明儿好歹跟我一场,就给明丫头将来做嫁妆,那几间铺子也一样,几个孙子孙女分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要和槐哥哥一起
盛老太太看似雨楼均沾,其实谁都明白,分家之事因盛长槐而起,老太太不便在财产上多分盛长槐一些,免得在刺激盛紘,除了盛长槐,最后大半都应该落到明兰和盛长杨手里。
虽然老太太一点财产也没分给盛长槐,但是在最后,老太太让房妈妈从里屋拿出来一个盒子,又从怀里拿出钥匙,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
看老太太这么重视这个盒子,就连盛紘都忍不住偷偷瞧着,看老太太这盒子里面到底是有什么东西,但是老太太似是有意,除了旁边的房妈妈,其余人都看不到那盒子装着什么,老太太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簪,又马上把盒子锁上了。
“槐儿,你是我最疼爱的孙子,之前你加冠的时候祖母不在,今日祖母亲自为你束发,也算全了这加冠之礼。”
当时的揭阳岭,冠礼的要不是山贼,要不就是粗汉子,全旭虽然已经加冠,但对这些也不清楚,竟不知道加冠还要束发,所以盛长槐到现在还是披发。
等盛老太太帮盛长槐把头发盘起来,将木簪插入盛长槐的头发上,盛长槐这才算是真正的将成人礼举行完了,从今往后,除了长辈亲人,同辈或者外人称呼盛长槐,便不能长槐前,长槐后,只能称呼盛长槐的字以表尊重。
“这木簪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是老太太我当年的陪嫁,槐哥儿你今日束发成人,祖母无其他东西送你,这物件,就当祖母的一点心意。”
待老太太将木簪给盛长槐簪好,盛长槐再次跪在老太太面前,三跪九叩,感谢老太太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田产,庄子,铺子,祖母一件都没给你,你可怨我。”
盛长槐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
“若不是祖母多年护持,孙儿又岂能顺顺利利的长这么大,祖母之恩,可比天高,长槐怎可有何怨言。”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从今日起,盛长槐就要搬出去了,她也是非常不舍,帮盛长槐逝去眼中的泪水,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对着盛紘说道。
“既然是盛家二房分家,我头里也说了,槐儿这里,盛家公中之物,他一概不分,你可满意。”
盛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怨气十足,要不是盛紘耳根子软,又被林小娘不知灌了什么迷魂药,那迟五好好的在后院干杂活,又怎么会去做了门房这个轻省的差事。
盛紘听老太太这么说,脸上漏出一丝尴尬,虽有些恼怒,却不知如何作答,老太太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一点财产也没给盛长槐,他还有什么不满,哪有家族分家,不给子孙半点财务的,这哪里是分家,分明和赶出家门没什么区别,当然,这是在不知情人的眼里。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槐哥儿这里不分半点也就罢了,杨哥儿可不同,杨哥儿虽然调皮,但也是个好孩子,况且,当年卫家姨妈那里,你可是承诺了,对着孩子将来肯定有补偿。”
盛紘点了点头,老太太说的不错,确有其事。
“我也不问你要什么,都是盛家子孙,这宅子是你祖父置办的,盛家子孙人人有份,虽说这基业,将来大约是长柏的,又或许你真听了林小娘的谗言,给了长枫,我都不理会,但是我今天话说在头里,之前槐哥儿住的那个院子,我也不和你商量,今天我就做主,算是盛家给杨哥儿的补偿,你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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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当是什么,不过是那间小院,不过两进大小,盛家宅子本来就是三户合并而来,那间院子占不了多少地方,分给盛长杨就分给盛长杨,他无所谓,只要不是给那个逆子。
“杨哥儿年纪小,和明丫头一母同胞,虽然盛家二房两分,但是在杨哥儿成年之前,就住在那个院子里面,等他将来成婚,搬出去也罢,不搬出去也罢,就由他自己做主,但是那个院子,当是属于杨哥儿。”
盛老太太其实不仅仅是给盛长杨争取家产,更主要的原因是,那间院子给了盛长杨,盛长槐往后来看他,不必走正门,直接从侧门进来,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方便的多了,盛老太太已经打定主意,把守院门的,必须得是自己人。
这屋里所有人都猜到了老太太的心思,包括盛紘,却都没有点破,盛紘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一间院子而已,将来若是老太太不在了,自己随时可以封了院门,那间院子自己就有侧门,就当多了一家邻居。
但是,本该是得了便宜的盛长杨却跳了出来,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我不,我不想一个人留在那里,我要跟大哥哥一起搬出去。”
盛长杨别看年纪小,但知道的事情可不少,他母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会过继给已经有了一个继子的大伯,为什么他这个名义上的叔父,实际上的生身父亲,每次姨妈来看他,都躲着不敢见面。
还有,这宅子里多嘴的丫鬟婆子,说什么自己克父克母,或许在六姐姐和自己面前不敢说,但是徐丫和赵文才多大,他们都没当回事,都被两个小的偷听了来,悄悄的告诉了盛长杨。
自从上次盛明兰教育了盛长杨一顿之后,盛长杨就长了个心眼,有事没事的和庄晓蝶打听当年之事,庄晓蝶本来就没打算瞒着盛长杨,当年的事情,一点也没有遗漏,都给盛长杨将了一遍。
尤其是知道当年自己出生的时候,自己这生身父亲,多日不来看自己,还有意把自己送到宥阳老家,要不是姨妈来闹,槐大哥哥替父收子,他现在如何,还未可知。
更何况,晓蝶姐姐可是说了,自己的名字都是槐大哥哥起的,自己和他才是名义上同一房的兄弟,对自己又那么好,不跟着他,难道留在这里,稍微调皮捣蛋,就被二叔责罚。
就算自己安安分分,也被人冤枉了好几次,盛长杨虽然小,但也不糊涂,和三哥哥的母亲,绝对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如祖母搬到我那宅子里去住吧
本来看到盛长槐分家没有分到半点财务,盛紘心中还有些暗自解气,听完盛长杨的话,马上就想到了他为什么会这么说,本来已经好转的心情又沉了下去,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盛长杨骂道。
“你这逆子,你也要造反吗?”
刚才盛长槐丝毫没给盛紘好脸色,盛紘已经觉得十分丢面子了,盛长槐他管不了了,年纪大了,离开盛家还有自己的产业,活的也会十分滋润,但是盛长杨才多大,刚刚开蒙的年纪,竟然也敢说这样的话。
盛长杨虽然没有顶撞盛紘,但是他说的想要跟着盛长槐住,不就是想要逃离盛家吗,他们把盛家当什么了,龙潭虎穴吗?
被盛紘这样用手指着,盛长杨毕竟是个小孩子,对盛紘还是很害怕的,连忙躲到盛长槐的身后,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样,盛长槐果然为他出头了。
“二叔,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才过了这么一会,您就忘记了,这里都是您的侄子,哪来的逆子,长枫可没在这里?”
被盛长槐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种理由顶撞,即便是老太太在这里,盛紘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心中又羞又怒,却无从发泄,转而竟把矛头对准了盛明兰。
“好哇好哇,你是如此,长杨也是如此,看来你们是觉得离开盛家,你们就万事大吉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将来会如何,盛明兰,你呢,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盛紘也看了,今日他只要管教盛长槐兄弟,都会被盛长槐用这个理由给顶撞回来,柿子捡软的捏,杀鸡儆猴,对他们两个自己管不到,自己管教女儿,看盛长槐还有什么说法。
也难怪盛紘觉得明兰是软柿子,这些年女孩子家闹矛盾,真当盛紘这盛家主君一点都不知道详情,不过是装糊涂罢了,索性这些年一直如此,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自己出头呢,在盛紘看来,女孩子不和就不和了,将来总归是要嫁出去的,又不是儿子,只要家中男丁和睦就行了。
而遭受池鱼之灾的盛明兰能说什么,要是有可能,她也想搬出去,要不是盛家有祖母在,自己在走了,祖母得伤心死,自己不比槐大哥哥和杨哥儿,是过继到大伯名下的,她在盛家族谱上,可还是父亲的闺女,只能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回答。
“明儿是爹爹的女儿,当然是留在盛家,留在祖母这里,搬离盛家,明儿从来没有这个念头。”
那边盛紘还是不依不饶,指着盛明兰声嘶力竭的责骂。
“我看你不是没有,你是不敢吧,我问你,你那丫鬟小桃,这段时间偷偷和齐国公家的下人不为私下里见了好几次,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着早早的嫁了出去,和你这两个哥哥弟弟一样,离开盛家。”
盛紘也是昏了头,这种事情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不是让自家闺女的落下个私自和外男联系,背上私定终身的嫌疑吗。
虽然盛长槐不知道明兰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也知道,被父亲当面指责和外男私自联系,若是罪名做实,这名声就毁了,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前世那样,早恋不过是写个检讨,被父母管教严格一些的时代。
老太太会子被盛紘突然抛出的这个消息给砸懵了,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老人,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这事情有多严重,但老太太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明兰还没给她说过。
那边的盛长槐看到明兰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当然不会选择袖手旁观,但盛明兰和盛长杨不一样,除非硬顶,盛长槐本来也打算这么做,被眼见不妙的全旭拉了一把,用眼神朝着盛老太太示意了一下。
盛长槐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没有朝着盛紘发炮,而是走到盛老太太面前,直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头。
“祖母,长槐在太学附近有一所三进的宅子,虽然没有这里这么大,但是住下一家人也绰绰有余,长槐以汴京盛家长房长子的身份,恳请老太太搬到我那里去住,明儿从小是在祖母房里长大,祖母若是愿意,可以接明儿一起过府,孙儿在这里向您保证,就算我砸锅卖铁,将来明儿出阁,我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盛明兰一脸的疑虑,随机羞红了脸颊,盛老太太听到这话,目瞪口呆的看着盛长槐,心中直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
旁边的人反应不一,全旭一脸的惊疑,满脑子的雾水,他是这个意思吗?
本来全旭的意思是让盛长槐看一下老太太,老太太被明兰私下派小桃和齐国公独子身边书童联系的消息给搞懵了,脸色有些不好,但却被盛长槐会错了意思。
前世看红楼梦的时候,贾母膝下不仅有她的孙子孙女,甚至隔壁房的惜春也接到她那里,盛长槐第一时间还是想着把明兰一起带离盛家,所以领会错了意思。
但却歪打正着,这一招可就拿住了盛紘的罩门,又惊又怒,哪里还顾得上在责罚明兰,双腿差点都软了,咧咧呛呛的往老太太和盛长槐的方向走了几步,用手指着盛长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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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到底和盛家有什么仇,要把盛家。。。”
还未说出口,就看到盛长槐抬头看他,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盛长槐此请,可算是把盛紘给吓着了,哪里还敢在发火,一脸哀求的看着老太太,生怕她答应下来,要真是如此,不仅盛紘的前程断送,盛长柏的婚事泡汤,还有盛家二房盛紘这一脉,都要一蹶不振。
而一旁的盛长杨不懂这其中的厉害,但是看到自己平时最害怕的生父都被吓成这样了,一脸的崇拜,满眼都是小星星,心中直道。
“不愧是六姐姐最佩服的槐大哥哥,这样子真是太帅了,一句话就给姐姐解了围,还把一向说一不二,一本正经的二叔逼成这个样子,跟着他绝对吃不了亏。”
盛长杨在心中已经拿定了注意,这次说什么都要跟着盛长槐走,谁劝都没用,哪怕六姐姐拿木刀木剑打他屁股。
第一百二十章 自投罗网林小娘
这时候,盛老太太堂屋里面,盛长槐石破天惊的一番言论,几乎将汴京盛家拉到了悬崖之边,盛家子女的前程,盛家的名声,整个盛紘一脉的命运,已经捏到了盛老太太的手里,盛紘这一脉,将来如何,全在盛老太太一念之间。
盛长槐这会也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提出了一个什么样馊主意,如果老太太答应,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和盛长杨虽然也会受到影响,但他们已经是过继出去,盛老太太又是搬到他那里,问题倒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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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盛紘因此会被扣上一个不孝的名声。在这个注重仁孝的年代,盛紘没过继出去的子女,都会跟着一起受到牵连,将来三个兰不好嫁人,盛长柏作为盛紘的长子,婚事有可能因此泡汤,前途也会因此受阻,就是已经出嫁的华兰,在忠勤伯那样的人家,若是夫家起了心思,休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老太太过府,不是不能行,那得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至少是盛长槐功成名就的时候,借着给老太太请诰命,将老太太接过去名正言顺,而不是在现在这种时候,大房子女未成家,老太太带着大房子女分府独过。
所以,盛长槐这会也后怕不已,但话已出口,只能等老太太的答复,不仅如此,这屋里所有的盛家下人,还有明兰等人,都给老太太跪下了,等候老太太的答复,只有全旭和杨继宗等和盛家无血脉的,还有盛紘在那里站着。。
老太太虽然半天没有说话,一来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二来盛老太太也想给盛紘一点教训,让他先想明白,今日这一切,是因何而起。
盛长槐也明白,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但是盛紘不那么想,越想越怕,越想越急,颤抖着用手指着盛长槐。
“你。。。你这样做,至你与长柏和华兰他们的兄弟姐妹之情于何弟,我们盛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子孙。”
盛紘这时候也后悔不已,他从来没想到,能有一天被自己的儿子逼到这样的处境,为什么会有今日的父子成仇,盛紘心中肚名,他终于为自己这些年的区别对待子女感到后悔,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问题的根源不在他是否偏心,而是在于盛家内宅是否安稳。
父母不慈,子女最多不孝,但是反目成仇,肯定还是有其他因素在里面。
盛长槐虽然有些不想出现在最差的结局,但是事到如今,他对盛紘已经毫无畏惧,盛紘对他怒目而视,他也毫不示弱,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睛也是盯着盛紘一眨都不眨。
房间里面的众人,要不视线在盛老太太身上,等她最后的答复,要不就是看着盛紘叔侄,生怕他们两个真的闹起来,那老太太就难做了。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门口林小娘掀起门帘走了进来,一看到盛紘对盛长槐怒目而视,盛长槐在地上跪着,而老太太这会一句话也不说。
林小娘不知道之前的事情,还以为他的紘郞正在替她出头,谁都知道,迟五是她林小娘的人,打迟五就等于打她林小娘,林小娘本来到这里来,就是准备找机会添油加醋,最好能将盛长槐直接赶出去,盛长杨不过是个小孩,又过继出去了,以紘郞对她的宠爱,给自己的孩子长枫和墨兰争取一些家产和嫁妆绰绰有余。
再有,林小娘也对盛长槐有些记恨,当年要不是盛长槐,她哪里会三番两次被老太太责难,就连盛紘也不得不冷落了她好久。现在看到盛长槐和盛紘对上了,林小娘感觉到她的机会来了,盛长槐如此不知进退,正好火上浇油,让主君把他赶出盛家。
“这种忤逆不孝的逆子,还留着他做什么,冬荣,冬荣在哪,紘郞,赶紧让冬荣过来,盛家可是书香门第,容不得这样土匪做派的后辈。”
林小娘一出声,所有的人都像着她的方向看去,还有如此不知死活之人,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敢乱插嘴,简直不知死活。
盛紘也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不知道林小娘啥时候来的,还以为林小娘早都到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都被逼到死角了,老太太在不说话,自己都准备给老太太跪下了,林小娘还敢火上浇油。
他到现在才知道,林小娘这胡乱插嘴的毛病是这样的讨厌,之前他还觉得,林小娘还是为自己说话,或者是因为大娘子逼的太紧,之前家里请教养嬷嬷给三个姑娘上课,盛紘被孔嬷嬷点拨了一下,之后也曾呵斥过林小娘,但没过多久,林小娘就旧病复发,盛紘已经习惯了,到也没觉得有啥问题,现在看到林小娘如此不知死活,盛紘第一时间是观察盛老太太,生怕老太太因此就直接下了决定。
盛老太太也已经习惯林小娘这样,虽说不满意,但也不想去管,但是这人竟还敢让盛紘绑了盛长槐,老太太又岂能不生气,正准备开口发落林小娘,却看到盛紘跪倒在自己面前,一个头磕到地上,一脸的担心,眼中全是恳求的神色。
盛老太太一愣,便明白盛紘是在害怕啥,盛紘怎么说也是盛家主君,自己这几个孙子孙女的亲生父亲,也不好让他太过于没面子,只好叹了口气,把盛紘啦了起来。
“看在长柏和华儿的份上,我也不会如此糊涂,但是紘儿,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槐哥儿一个交代,要不然,真等盛家两房闹起来,我。。。哎。。。”
盛老太太话说了一半,盛紘刚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老太太后面的,盛紘有些不解,给盛长槐一个交代,是他先打人,自己不过是过来责罚下,他就要分家,怎么反而要给他一个交代。
突然,林小娘惊恐的声音传来。
“你要做什么,盛长槐,你别过来,我是你的长辈,啊。。。。”
只见林小娘捂着右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盛长槐。
“你竟敢打我,我可是你的长辈。”
话音刚落,只见盛长槐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这下子,林小娘终于知道,盛长槐不仅敢打他,还敢一而再,再而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娘算哪门子的尊长
林小娘对盛长槐的印象还留在几年前,当年的盛长槐,初进盛家,自己略施小计,就让盛长槐挨了一顿好打,虽然因为老太太的缘故,她吃了些亏,但比起盛长槐挨顿打,他不过就是被不痛不痒的呵斥了几句,一点事情都没有。
之后盛长槐在扬州的时候,虽然打了迟五和周雪娘,但并没有动林小娘,林小娘也只是被盛紘冷落了一两年,但是林小娘自己明白出了什么事情,盛长槐在其中起了作用,但作用有限,而且盛紘那里责骂,盛长槐不还是得乖乖受着。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次进来火上浇油,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引起了盛长槐的注意。
之前盛长槐在问逼问迟五的时候,迟五说出了一个林字,已经确定的是林小娘把盛长槐母亲和养父的信件给隐匿了,林栖阁是后宅,盛长槐直接带着人闯入,关键是那里还有墨兰和长枫在,光凭盛长槐带着外男闯入家族后宅,闹上官府,盛长槐就会万劫不复。
但是这林小娘竟然亲自送上门来,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盛长槐又岂能让她如愿,怒从心起,站起来身来,直接朝着林小娘走去,盛紘和老太太两人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即便是看到了,也没有人阻拦盛长槐。
林小娘看盛长槐面目狰狞,吓的连连后退,一直退到靠墙的地方,退无可会,连忙大声开口呵斥,想要以长辈的身份让盛长槐投鼠忌器,她万万没有想到,盛长槐今天连盛紘的面子都不给,怎么会给她一个妾室的面子,一连给了两个耳光,盛长槐虽看在盛长枫和墨兰是盛家子孙的份上,只用了两成力气,那林小娘的脸蛋也因此肿了起来,连哭带惊的说道。
“你,你,我是你的婶娘,你竟然敢打我。”
这林小娘毕竟是官眷,不像是迟五,直接打死都没事,况且也罪不至死,盛长槐也两巴掌出去,也出了一口恶气,怎么处理这林小娘,还是需要借助祖母,今日一定要让这林小娘再无翻身之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盛长槐面露讥讽,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婶娘,什么婶娘,我的婶娘姓王,哪有什么姓林的,这盛家只有一个大娘子,她姓王,不姓林,你是哪门子婶娘。”
那林小娘平日被宠爱惯了,自持是盛家宠妾,只顾着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出了一句让她后悔万分的话。
“我是紘郞的爱。不,我给盛家生儿育女,紘郞给我说过,我和平妻一般无二,你打我就是忤逆长辈,我要到开封府去告你,告你的身败名裂,永远不能参加科举。”
这话就搞笑了,本朝确有平妻一说,但那只是勋贵,公侯伯爵位的,是可以娶平妻一人,王爵更是可以娶正妃,还可以娶两个侧妃,都算是妻,也只是身份比妾高,可以算是家里的女主人之一,甚至平妻和侧妃,若是得到皇家器重,还会赐予诰命。
盛紘不过才是个六品小官,哪有什么资格娶平妻,这话在闺房中说说无妨,在这里说,那真是找死,果然,那边盛紘本来还准备过来借盛长槐无故殴打尊长般回来一局,给自己找回面子,听到林小娘这么说,脸都绿了,又停住了脚步。
林小娘自己作死,正好给了盛长槐一个借口,扭头对着盛紘问了一句。
“二叔,咱们盛家啥时候有爵位了,这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敢问二叔,您的爵位是国公呢,还是侯爵或者伯爵。”
看了看盛紘那又羞又怒的表情,盛长槐觉得,还应该再加一把火,转过头来,又盯住了林小娘,那林小娘吓得往旁边挪了一下,怕盛长槐又打她。
“大宋律令,诸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担任朝廷官职者,罢官去职,你确定,二叔立了你当平妻?。”
林小娘哪里懂这些,听盛长槐这么说,还以为盛长槐在吓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见他脸色不对,哪里不明白,盛长槐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把这个事情做实,自己在得宠,紘郞也不要她了,口不择言的说道。
“不,不是现在,等将来我家枫儿高中,前途似锦,我比大娘子年轻,一定比她活的久,成为大娘子,主君。。。”
“住口。”
盛紘之前酒醉的时候是说一些浑话,但那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哪里能当真,想不到林小娘竟然在这里说了出来,在也顾不得体面,先是厉声打断林小娘后面的话语,然后又走上前去,一脚踢翻了林小娘,哪里还有丝毫的宠爱之色。
那林小娘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紘,这还是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宠爱万分的紘郞吗,另一边,盛长槐幽幽的说了一句话,她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大宋律令,以妾为妻者,杖责九十。”
林小娘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再也不敢胡乱说话,连忙向盛紘求饶,抱着盛紘的腿哭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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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紘郞,我错了,我不该有此妄想,我是个后宅妇人,哪里懂这些,没敢觊觎大娘子的位置,只想着我比大娘子年轻,将来枫儿高中,去外地为官,我跟着枫儿,好歹是她的生母,也能做的了一些主,只有这些,都是我胡言乱语。”
看到盛紘脸色沉缓,那林小娘这才赶紧转移话题。
“只是,就我不是大娘子,我为盛家生儿育女,怎么说也是盛家的小娘,就是他的尊长,他竟然忤逆尊长,紘郞,您可是盛家主君,不能不管啊。”
盛紘刚才就是想借着盛长槐做出这样的事情,责罚下盛长槐,好给自己出一出刚才被三番两次顶撞的恶气,侄儿打了个下人,二叔不好插手管,但是打长辈,自己是盛家主君,可还是可以管教下不屑子孙的。
还没等盛紘借机发火,另一旁的全旭突然说了一句。
“小娘,不就是妾吗,怎么还给家里的少爷当起尊长来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识过,难道汴京的规矩和扶风不同,这妾也算是家里的主人了吗?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回头和汴京的亲戚们聊天的时候,我得好好打听打听。”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杨继宗要杀林小娘?
“旭哥儿,你也。。。”
全旭突如其来的插嘴恰到好处,盛紘即将出口的呵斥被堵在口中,不解的看着全旭,楠楠的问了一句。
突然,盛紘才反应过来,在这屋子里,恐怕所有人都向着盛长槐,尤其是全旭,虽然说是大房的姑爷,但更是盛长槐的结义兄长。
想通了这一切,盛紘才知道,今天他冒然来到老太太这里,到底错的多离谱了,在这屋子里,除了林小娘,估计就没有和自己亲近的人了,杨家兄妹和全旭不说,包括老太太,但房里其他人,不是盛家的下人,就是自己的骨肉,今日竟然无一人站在自己这边,盛紘真的好要好好反思,他这个父亲,儿子,主君到底是为什么为做成如今这个样子。
横竖老太太已经同意不跟着盛长槐出府,自觉在无颜面在这里呆下去,就要向老太太告辞,带着林小娘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屋子。
“慢着,事情还没结束,二叔这是要带林小娘去哪?”
盛长槐拦在门口,挡住了盛紘的去路,盛紘再也忍不住了,指着盛长槐厉声问道。
“已经如你所愿,盛家二房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老太太还在,家却分了,就连你无故殴打林小娘我也不追究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还要打我不成?”
盛长槐对盛紘是越来越失望了,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跑过来准备发飙,看来林小娘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啊,就连身边一个亲信的下人被打,盛紘也会如此重视,急匆匆来问罪,怎么就不知道想一想,这么长时间了,老太太不理他,到底是谁隐匿的信件。
“二叔说笑了,二叔是长辈,只要二叔不要越权插手我们这一脉的事情,侄儿怎么敢对二叔不敬,只是这林小娘,侄儿还有事情要问她,等到水落石出,二叔便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何而起,到底是侄儿无理取闹,还是有些人,有些事,让侄儿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举动。”
说完,盛长槐没有理会面露狐疑之色的盛紘,再次走到了林小娘的面前,那林小娘面带恐惧,不知道盛长槐想干嘛,但是盛长槐鄙夷的漏出一丝笑容,并没有在打她,而是盯着她问了一句。
“我父亲和母亲给我的信了?”
盛紘听到盛长槐突然问起什么信,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
“什么信,我啥时候给你写信了?”
马上,盛紘就反应过来了,这逆子已经不肯叫自己父亲了,这说的一定不是自己,自己的嫡长兄早就死了,盛长槐嘴里的父亲,当然是他的养父了,又想起这段时间老太太一直不理他,屡次拜见都不见,就是因为盛长槐没有及时收到亲生母亲和养父的信件,不由得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小娘。
“是你,信是你藏起来了,哦,对了,迟五是你的人,难怪这逆子一进门就将迟五打成这样。”
盛紘这才想起当年的事情,林小娘趁着大娘子去王家给岳丈处理后事,自告奋勇的帮他管了一段时间家,那迟五就是那时候在后院粗活重活中脱身的。
“继宗小哥,你要干嘛?”
突然,盛明兰惊呼了一句,所有人朝着杨继宗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杨继宗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林小娘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幸亏全旭的位置离得近一些,及时抓住了杨继宗的胳膊,将他阻拦了下来,要不然,杨继宗的匕首就要插入林小娘的心口。
这时候,林小娘反应虽然迟了一些,也看见了杨继宗的举动,这可不是盛长槐,打她两耳光还留有余地,杨继宗这样子们明显,这是要她的命,尤其是那匕首上的血迹未干,说明杨继宗这不是吓唬她,而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林小娘不过是个后宅妇人,从没想到她还会有杀身之祸,吓得惊叫了几声,连连往后退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随即众人就闻到一股恶臭,顺着气味的方向看去,赫然便是林小娘,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裙摆上面依稀能看见水渍。
“继宗,小娘可不是迟五那种最低贱的下人,杀了就杀了,这可是官眷。”
全旭死死拉住暴走的杨继宗,苦口婆心的劝道,希望它能以大局为重。但是杨继宗可不是他们,从小在山贼窝长大,就没有什么朝廷法度,一边挣扎着要挣脱全旭的阻拦,一边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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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她是不是官眷,要不是她,我母亲怎么会到死都不认识大哥哥,大哥哥伺候母亲半年多,明明大哥哥就在身边,还一直苦苦等候大哥哥归来,还有大哥哥,每天在母亲灵前忏悔,日日自责,母亲回光返照的时候,好不容易清醒会,给家人交代后事,还专门把大哥当做外人一般赶了出去,这种滋味,你懂什么,不是你的大哥,你不心疼,我心疼。”
说完,杨继宗又全力挣扎,幸亏全旭死死的把他抱住。
“槐弟和我是结义兄弟,我当然也心疼,但你若杀了官眷,你是要被问罪的,到时候官府通缉,你能逃到哪里。”
全旭这话并没有吓到杨继宗,这小子哪怕什么被通缉,从来就没有在乎过这些。
“哈哈,问罪,先不管这里谁能抓住我,等我杀了他,便去山东,那边有个大泽,到时候我占山为王,大哥哥要是原因,他当个大当家,我当二当家,再加上大哥哥那两个随从,有八百里水泊做屏障,谁又能奈我何。说不好,就是官家也要下旨诏安,大哥哥还考什么科举,杀官造反受招安,这不比科举来的快些。”
这话一出,别说是林小娘,盛紘也心中忐忑,这小子口中说什么杀官造反受招安,这官,莫非是自己。
眼看着全旭就要拦不住杨继宗,杨继宗虽然年纪小,但却是有功夫在身,全旭要是拦不住,这屋子里面能阻止杨继宗的,就只有盛长槐了,一旁的老太太满口哀求的叫了一声。
“槐哥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投鼠忌器
盛长槐看去,盛老太太一脸的哀求之色,他心中一痛,知道老太太在担心什么,她担心自己真的和二弟去了什么劳什子山寨当了山大王,那时候就真是和自己没办法再见了,朝廷招安哪有那么简单,要不然穆春叔早就走了这条路了,只要朝廷有意,他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不求授官,只求有个清白的身子。
“继宗,停手吧,把匕首收回去,小心吓着怜儿和明丫头她们!!!”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走到了杨继宗面前,将杨继宗的匕首从手里拿下去,盛长槐是杨继宗的大哥,他当然不敢反抗,更何况这是在盛家,在他以为对大哥哥不好的盛紘和林小娘面前,他更要给大哥哥面子,但还是满脸的不解。
“大哥!!!”
盛长槐从怀里拿出一个随身携带的手绢,将匕首上残留的血渍搽拭干净,细心的给杨继宗插回靴子里面,再次拍了拍杨继宗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朝着盛老太太走去。
杨继宗不解的看着大哥哥,不知道他这是何意,全旭这才放开了他,小声给他解释道。
“你可以不管不顾,杀人之后亡命天涯,但你想想,你妹妹怜儿怎么办,她怎么出城,跟着你颠沛流离吗,还有你大哥哥,苦读那么多年,就想给你母亲挣个诰命,他可以不在乎前程,他身后还有老太太,还有小长杨,一大家子人,不像你们兄弟,都是有功夫在身,他们可出不了城,即便是官府没有牵连他们,难道你大哥能放下这些亲人。”
“况且!!那林小娘还罪不至死,但是应得的惩罚必须得到,你大哥哥自有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把她拦下来。”
说到这里,全旭故意大声说道。
“盛家是书香门第,家里出了如此丑事,一个做小娘的,故意隐匿家中少爷的书信,但凡有规矩的大家族,都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你说对吗,盛大人。”
按道理,全旭应该随着淑兰喊盛紘二叔,全旭故意这么叫,就是告诉盛紘,他虽然是大房的姑爷,但也是个外人,这外人,可不会给盛紘保守这个丑事,这也是拿准了,盛紘是个好面子的人,又把盛家的门风名声看的比天大。
全旭的潜在意思,盛紘当然能听出来,官场中这种绵里藏针的话术多的是,全旭这不过是小儿科,虽然又羞又怒,但还是回答了一句。
“放心吧,盛家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
这时候,盛长槐已经走到了老太太跟前,小声安慰了一下老太太。
“祖母放心吧,槐儿有分寸,不会放着继宗乱来的,槐儿还舍不得祖母,还没报答祖母的养育之恩,又怎么会跟着继宗去当什么劳什子山大王。”
盛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今天盛长槐和以前很不一样,就是她,也有点摸不准盛长槐的心思,真怕他不管不顾,放任杨继宗杀了林小娘,杨继宗是盛长槐带来的,又是盛长槐同母弟弟,杨继宗杀了人,盛长槐脱不了干系,要么就是逃离汴京,浪迹天涯,要么就是去官府自首,就算不流放,也是个刺配充军的下场。
老太太虽然松了口气,但也知道,今天这事情要善了,必须得给盛长槐和杨继宗一个交代,自己必须出这个头,要是自己那个糊涂庶子做主,说不定又是和稀泥装糊涂,随便惩罚一下,就如同以前一样,那样的话,盛长槐和杨继宗就算今天给自己面子不追究,日后也会加倍报复回来,看杨继宗那个样子,偷偷潜入盛家杀人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盛老太太沉声向还没有做声的盛紘问道,连紘儿也不叫了,直接直呼其名。
“盛紘,你是盛家的主君,又是林小娘的夫婿,我今日倒要问你,这事怎么处理,你这林小娘闹得家宅不宁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更是导致盛家提前分家,难道你要等到盛家将来骨肉相残才会醒悟吗。”
盛紘这时候已经方寸大乱,不知道如何收场,被老太太这么一提醒,这才清醒过来,当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把事情搞清楚,在给一身匪气的杨继宗一个交代,还有那个逆子,看老太太的样子,今日是要撑他到底了。
强忍着恶心,盛紘对着林小娘厉声问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代,你老老实实把信交出来,在将原由说清楚,我还能给你求个情,你也看清楚了,你再不老老实实认错,那逆子的弟弟可是要杀人的。”
饭团探书
这林小娘虽然见识浅薄,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揣测人心思却是一流,要不然能把盛紘的心思揣摩的那么极致,让盛紘在关系到林栖阁的事情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偏袒她们娘三,蹲坐在地上就这么一会,就明白盛长槐需要顾及老太太等一大家的感受和处境,杨继宗又是盛长槐的弟弟,只要盛长槐不会鱼死网破,那么其他人就奈她无何。
想到这里,林小娘一来自有考虑,二来大小便失禁,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实在是没脸在见人,啊了一声,也不管地上已经被她的尿渍染脏,身子一歪,捂着心口假装晕了过去。
盛紘不禁在心里为林小娘点了个赞,若是现在从这林小娘身上审问出什么事情,他就要在外人面前丢这个人,但是又不能不审,那边的盛老太太和杨继宗等人可都在看着他,看老太太这个架势,今天不给那个逆子一个交代,是不肯罢休了,但无论给出什么样的交代,自己都相当于向盛长槐服软。
现在林小娘晕了过去,没有办法继续审问,自己在想办法拖延一下,等过上一段时间,天色晚了,这全旭肯定是要走的,没有外人在场。那个杨继宗就是个楞的,没有全旭那些弯弯绕绕,长柏也该回家了,自己在想办法把华兰叫回来,都是老太太宠爱的孙子,到时候一切都好说。
可是事情真能如他所愿,这一次又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杨怜儿破解装晕大法
盛紘想的倒美,这房里的人,下人们不论,全旭是外人,没有插嘴的份,之前插嘴已经很是失礼了,全旭不仅仅是盛长槐的结义兄长,还是盛家大房的女婿,他还要考虑大房的想法,不能越俎代庖,让盛家大房和二房离心。
明兰是个丫头,又是自己的闺女,有礼法约束,这种时候不敢插嘴,老太太怕事情闹大,一直在犹豫,那杨继宗真的杀人连累到盛长槐,盛长槐和杨继宗都是男人,除非真的脸都不要了,亲自检查林小娘是否真的晕倒,老太太就会阻止的,这可是女眷,盛长槐兄弟擅自触碰官眷,比杀人可能会好点,但是名声就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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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盛紘算计来算计去,却漏了两个人,一个是盛长杨,一个是杨怜儿。
首先,盛长杨做出一副小孩子心性的样子,似是无心,其实是有意,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句。
“又晕,又晕,怎么就晕不够,一碰到吃亏的事情就装晕,每次都能奏效?”
前面半句说的声音很大,后面半句声音小了很多,其实是专门说给杨怜儿听的,盛长杨已经领教过杨怜儿的厉害,知道这丫头野的很,要是能帮到盛长槐,这丫头谁的话也不听。
果然,杨怜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虽然补知道大哥哥和二哥哥为啥对这个女人喊打喊杀,但也知道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又听见盛长杨说这人在装晕,马上就有了主意,蹭蹭蹭跑了过去。
盛紘还想要阻拦,却被杨继宗狠狠的盯了一眼,心中有些骇然,结果杨怜儿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晕倒的林小娘面前,拿着从盛长杨手里抢过来的手绢,也不嫌恶心,用手绢从地上那摊水渍里面占了一下。
盛长杨急的在后面大叫
“那可是六姐姐亲手给我绣的手绢,你这样搞,我还怎么用。”
结果杨怜儿转头看了他一眼,他马上就闭上嘴巴,躲到庄晓蝶身后,侧着脑袋看杨怜儿到底有什么办法。
这会子,林小娘装晕,这事情就僵在这里,所有人都盯着杨怜儿,看她想要干嘛,结果,那杨怜儿又凑近了林小娘,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拿着手绢,将浸湿的手绢塞到了林小娘嘴里,这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有些恶心,那哪里是什么水渍,分明就是刚才林小娘被吓的尿到地上的尿渍。
这杨家兄妹不愧是山贼窝子里面长大的,杨继宗百无禁忌,杨怜儿古灵精怪,前有杨继宗喊打喊杀将盛紘逼到死角,后有杨怜儿用尿检验林小娘是否装晕。
果然,那林小娘哪里受过这种屈辱,身上粘上尿渍已经超越了她的底线,要不是因为害怕,早就忍不住了,平日里,她就算最落魄的时候,也是穿的干干净净,打扮的漂漂亮亮,哪有这么狼狈过,被杨怜儿将尿水沾过的手绢塞到嘴里,哪里在忍得住,直接恶心的呕吐了出来。
呕吐完之后,马上又反应过来,又想估计重施,准备在晕一次,但这一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刚趴下之后,就听到老太太冷冷的说道。
“又晕是吧,好。。。好。。。好。。。自你贴上盛紘,老太太我眼不见心不烦,不愿管着家里的事情,你们还真以为老太太吃斋念佛,是一个没有手段的后宅老太太。老太太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勇毅侯独女。”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手段也是出了名的,盛家从差点家道中落被老太太力挽狂澜,外边知道的都会称赞一声,不愧是勇毅侯独女。
“盛紘,我就做一回那种恶婆婆,房妈妈,去给外边说一声,这林小娘无故在我屋里拉屎撒尿,一个妾室如此对主君嫡母不敬,老太太也不打她,不骂他,拿上我的帖子,去齐国公府邸,就说他们家儿子在盛家读书这么久,也算和盛家有交情,老太太请他们帮个忙,把这林小娘给我送到宫里。”
房妈妈哎了一声,马上就要出门。
盛紘等男人家不知道送到宫里是什么意思,但是女人家基本都知道,在宫里,有这样一个去除,但凡勋贵官宦家里犯了事的女眷,主家可以把她送到皇宫一个偏僻的宫殿里。
说是宫殿,其实就是内欲,专门处置那些犯了事的官眷,从来没听说过进去还能出来的,基本上都活不了几年,听说里面生不如死。
林小娘当然也从其他官眷嘴里听说过,有家里的大娘子吓唬宠妾,就是这么吓唬的,马上一个机灵,假装清醒了过来,长长的啊了一声,一来是假装自己刚醒,二来是想散一散嘴里的味道。
“今天被别人拿刀指着,吓坏了霜儿,污了老太太的屋子,实属不该,我马上给老太太打扫。”
说完,就假装出去拿东西,但听到老太太哼了一声,赶紧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跪了下来。
“不晕了是吧。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信在那里,为何要隐匿信件。”
那林小娘还在那里装糊涂。
“信,什么信,回老太太,噙霜从来不知道什么信件,难道今天槐哥儿无缘无语打我,那不认识的小哥要杀我,都是因为什么劳什子信,这可就冤枉死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信件,不过是听说主君被槐哥儿气着了,想着过来看看,虽然槐哥儿管主君叫二叔,但谁都知道,槐哥儿可是主君的亲生儿子,伤了父子情分可就不好了,霜儿想着能不能劝说一二。”
老太太拿起茶杯,狠狠的摔倒了地上,厉声喝道。
“住口,槐哥儿也是你叫的,刚才旭哥儿的话你没听清楚吗,一个妾,敢这么叫家里的哥儿。”
那林噙霜不愧是盛紘的宠妾,和稀泥,转移话题的功夫一流,马上假装惶恐的在地上磕头。
“是是是,噙霜虽是妾室,但身份比家里的少爷低贱多了,噙霜多嘴,应该称呼槐少爷,噙霜记住了,就是以后见了三哥儿,也该叫他三少爷,或者三公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盛老太太最后的告诫
林小娘故意把妾室,少爷,公子念的重重的,就是想让盛紘感同身受,毕竟他的亲生母亲,就是个小娘,如果这么论,盛紘的亲生母亲春小娘,也不过是个高等下人,称呼盛紘也该称呼紘公子或者紘少爷。
但她不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盛紘哪里敢借着这种事情发飙,不怕惹怒了老太太,连他一起发落吗,盛紘最了解自己这嫡母了,平时不问家室,真等动了真火,啥都不管用,当年老太爷去世,留下的那些宠妾,怎么现在一个都没有了,要知道,当年孔嬷嬷和贺老太太可是劝说过,哪怕是做样子,也该留下一两个平时老实的,但老太太何曾顾及过。
那时候的盛紘,可是已经记事了。所以这些年他在怎么阴奉阳违,真等老太太发了火,他一点也不敢反抗,说到底,老太太就是他的嫡母老祖宗,就算是无理取闹,他都没有一点办法,礼法所限,除非他净身出户,放弃官职,那也逃脱不了一个不孝的罪名,更何况每次老太太都是有理有据,现在也一样,即便他心中不满老太太对妾的定义,但也不敢反驳,本朝律法本就是如此。
“你也别再那里抖心机,老太太也不怕你不说。”
盛老太太讥讽了笑了一句,真当她不承认,自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理取闹吗,说完,对着房妈妈吩咐了一声。
“去,到林栖阁,带足了人,抄家,看能不能找出信来,找不出来也没关系,既然槐哥儿一进门,就去找了迟五,这迟五我知道,他们家的那个是林小娘身边的周雪娘,找到她,直接打个半死在问话,如果她也不说,就直接打死,我倒要看看,周雪娘会不会对她的主子忠心耿耿。”
老太太这么处置,就是盛紘也不敢掺和,老太太亲自接手这个事情,他在插手,就真的惹怒了老太太,他现在也十分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要报什么侥幸心理,自己审问,好过老太太插手太了。
房妈妈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说啥就是啥。
“老婆子明白,院里人手不够,我这就去大娘子房里要人帮忙。”
说完,房妈妈就要出门办事,盛长槐在后边突然吩咐了一声。
“晓蝶,你跟着房妈妈一起去,院子外边,有两个人,是我带来的,长的凶狠那个叫李逵,你告诉他,守好了院子,除了你们带来的人,一律不要在放任何人进来,长的白净的那个叫张顺,是个机灵的,去了之后,看好长枫和墨兰,不要让他们出门,也不要让他们到这院子来。”
说完,盛长槐在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张顺,若有那不长眼的敢对你和房妈妈不敬,尽管出手,不要伤了家里的主人,其余的下人,打死了也无妨,二叔和我们已经分家,但我也是盛家人,该给官府交多少罚款,我们这一脉全认了,我倒要看看,这家里的下人有多少不长眼的,若是现钱不够,大不了卖了恩师给我宅子,就算这家里全是不要命的刁奴,我也是交的起罚款的。”
盛长槐这话刚一出口,全旭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哪里用着着卖宅子,你那铺子赚多少,你心里没数吗,哪怕铺子的收益没到账,我借你不就够了。”
盛长槐瞧了一眼全旭,知道他的一声,故意这么说,只不过是见自己说的严重,故意打个岔,提醒下自己,别这么莽撞,当即便明白过来,自己这也是心太急,哑然失笑的转过头对着房妈妈做了揖,连声道歉。
“不是不相信妈妈,实在是这盛家管事,女使头子太多,妈妈一直是在祖母身边,足不出户,有些人没见过妈妈,在冒犯了妈妈。”
说完,又对着庄晓蝶说道。
“去了之后,一切以房妈妈的意见为准,告诉张顺,房妈妈是我祖母身边的长辈,就是长槐,见了之后也得尊尊敬敬。”
房妈妈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盛长槐的一意思,招呼庄晓蝶跟着她一同过去。
等两人出门之后,老太太才对着李妈妈点头示意了一下,李妈妈当即就明白过来,也没有叫其它人,就叫着杨柳翠柳两个自己最熟悉的丫头,从外边拿进来工具,把林小娘留下的那摊污渍呕吐物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两个丫鬟一边不情愿的打扫,一边鄙夷的看着林小娘,那林小娘又羞又怒,真想再次装晕过去,但又不敢,只能用眼睛瞪着两个丫头威胁,那意思很明显,她是盛家的小娘,这两个小丫头还敢这样看她。
结果,杨柳还规矩顾虑一点,翠柳却一直受老太太教诲,知道自己的身契都在盛长槐手里,和盛紘没半点关系,这盛家一分家,盛紘也不能插手盛长槐的事情,哪里还害怕一个小娘,气嘟嘟的拿着眼睛瞪了回去,差点把林小娘气的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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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几人的互动没人注意,注意力都在盛老太太和盛长槐几人身上,盛长槐给晓蝶嘱咐完之后,就在没出声,只有老太太在问盛紘。
“我这样处置,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槐哥儿这边确实不太恭敬,但你也想想,自己这些天是如果管教妻妾子女的,槐哥儿这边且不说,我也没啥可说的,虽然我偏袒他,但我也不会觉得他今天就没有错,但即便是有错,那又怎么样,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年,可曾管过他,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脱不了干系。”
说完,盛老太太指着林小娘对盛紘说道。
“还有那林小娘,虽说生了个儿子,你想着自己的出身,把枫哥儿交给她管,本没有问题,但是,她若是管教不好,你这当爹的就应该想想办法,之前枫哥儿创下那般祸事,你被关在宫里一整夜,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
紧接着,不等盛紘回话,老太太便随手从旁边拿出一本书。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等这件事情结束了,这本书你拿回去好好拜读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林小娘哪有什么忠仆
盛老太太毕竟是盛紘的嫡母,这么些年,对盛紘其实也是有些感情的,趁着现在这个机会,还想着在提点一下自己这个和自己不亲近的庶子,她也明白,从今日之后,盛紘估计就不会愿意在来见自己了,除了有数的几个节日,盛紘也许会带着孩子给自己问好,做个表面工作,以后其他时间,就算盛家出了什么时间,盛紘也不会来请教自己了。
今日之后,不仅仅是盛家嫡子和庶子两脉分家,她和盛紘的母子情分,也就到这里了。
盛长槐之前犹豫不决,也正是因为如此,但今天一步步走到这里,被盛紘和林小娘三番两次的刺激,让盛长槐放下了顾虑,下定了决心,一旦翻脸,自己事情做的绝不绝,一点影响都没有,在自己这便宜生父眼中,没有一点差别,所以盛长槐才会把事情做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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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刚才给庄晓蝶说那话,也是让盛紘明白,自己的决心有多大。
盛紘当然明白,老太太给他说的那些话,他一点也没听进去,不过是下意识的接过了那本书,是最常见的《孟子》。
盛紘这会心里想的,还是方才的事情,盛长槐的举动,已经让他明白,今天这事,没法像以前那样装糊涂,和稀泥,再有,盛紘还在想,老太太这次去抄家,盛长槐派了人过去帮忙,自己以后在家里可算是颜面扫地,看来,这家里的下人,又该换一拨了。
到现在,盛紘心里还是在考虑他的面子,威严,盛老太太要是知道,只能叹息自己一腔心思,被自己这庶子抛之脑后,但也已经习惯了,从他做了官开始,可不就是一直如此吗,翅膀硬了,不外如是,今天亲生儿子这种举动,他应该想不到敢于同深受吧。
老太太说完话,看盛紘那神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就闭口不语,房里其他人也不敢插嘴,时间就这样一分一毫的过去,就连盛长杨因为早上没吃饭,肚子饿的叫了一声,也连忙捂住肚子,不说自己吃点东西垫垫的事情。
过了大约一炷香功夫,房妈妈便带着周雪娘过来了,庄晓蝶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匣子,一进来,便把匣子交给了老太太。
房妈妈把周雪娘带到老太太面前,那周雪娘赶紧跪下,不住的磕头,脸上惊恐之色言益于表,没等老太太问话,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部交代了出来。
“老太太饶命,槐少爷饶命,这件事情和雪娘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那糊涂的男人迟五,偶然拦截到槐少爷的书信,把书信交给了小娘,小娘她。。”
说着,这周雪娘偷偷瞧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但却一点也没有犹豫,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小娘说,家里大一点的有三个公子,长柏少爷比枫哥儿大一些,就算是将来考的笔枫哥儿好些,那也是年纪的关系,但是槐少爷虽然过继了出去,叫主君叔父也是因怕别人说闲话。槐少爷和枫哥儿年纪相仿,但人很有才华,如是一朝下场考试,肯定会比枫哥儿考的好太多。”
“小娘又说,母以子贵,枫哥儿被两个哥哥比了下去,在主君心里便没有了地位,等到她年老了,说不定主君就不在宠爱他了,他们娘三又都得罪过大娘子,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只有枫哥儿能得到主君器重,将来四姑娘在嫁个有权势好人家,林栖阁才会有所依靠,这辈子都不愁了。”
“所以,小娘以为,槐少爷对亲生母亲那么思念,若是等家里的三个公子一块要去科场考举的时候,把这几封信悄悄的漏出去,或许会有奇效,槐少爷那么冲动,一定会放弃科考,先去寻找自己的生母,三哥儿在一中举,槐少爷即便是再考,也得三年之后,这官场上,大多是按中举年限论资排辈的,三哥儿在官场上,就永远是槐少爷的前辈。”
周雪娘这一说,那边的林噙霜再也听不下去了,声嘶力竭的呵斥道。
“你胡说,我哪有这么说过,分明就是你们两口子,因为被槐少爷打了一顿,都留下了后遗症,怀恨在心,才会隐匿槐少爷的书信,还往我枫儿身上扯,主君,快让人打死这背主的下人。”
那周雪娘听到林小娘这么说,吓着脸都绿了,生怕盛紘真的听信林小娘的说法,打死她替林小娘背锅,连忙不住的在地上磕头。
“老太太,主君,槐少爷,雪娘说的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放妈妈,对,还有晓蝶姑娘,这信件,可是晓蝶姑娘在小娘床下的暗阁里面搜到的,我伺候小娘这么些年,从来都不知道,在小娘的床褥下面,还有这样一个藏东西的暗阁,小娘的屋子,除了她在的时候,没有人赶紧去,就算是四姑娘和枫少爷,也都不会随便进去。”
那边的周雪娘很快都把头磕出血来了,但还是不住的求饶,老太太狐疑的看了一眼房妈妈,这周雪娘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配合,没见她身上有其他伤口,可见并没有用刑,平日里,这周雪娘不是林小娘最忠心的女使吗,即便是有个没事就咳嗽的毛病,这林小娘依然很器重,甚至因为她,连周雪娘的男人迟五都想办法从后院捞了出来,甚至做了个没有管事头衔,确有管事权利的特殊下人。
当年他们这么做,也是因为盛长槐在扬州闹的那一出,不给管事头衔,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老太太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只不过是懒得管罢了。
房妈妈讥讽的瞧了一眼周雪娘,对着老太太回答道。
“忠不忠的看对谁,就是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也有那么一两个忠心的喽啰,但若是关系到自身的性命,就周雪娘这样因为利益投靠林小娘的人,也会是优先想着保全自己,盛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因为此事连家都分了,又岂是她能承受的了的,老太太别以为她就是无辜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得选择的盛紘
房妈妈话音刚落,庄晓蝶就在旁边补充道。
“就是,林小娘是她的主人,迟五是她的男人,就算她没有参与,也是个知情的,知情不报,罪名也小不了。之前房妈妈带人抄家,她还敢带着林栖阁的下人阻拦,幸亏张顺小哥三拳两脚全打趴下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说完,庄晓蝶瞪了一眼那周雪娘,看她的头上都磕出血来了,这才解恨,继续说道。
“奴婢都从林小娘床底下的暗格搜出了信件,她竟然还说自己不知情,还是张顺小哥有办法,折了她一根手指,又带着她去迟五屋里看了一眼,这人才吓的将真相说了出来,和她那不长眼的小娘一样,也是尿了一地一身,我怕熏着老太太,让人带她换了衣服才过来,要不然,还能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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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庄晓蝶又开始给自己表功了。
“这林小娘死鸭子嘴硬,恐怕就是想着即便是周雪娘出卖了她,也没有证据,这信件可是好好的藏在她被褥下面那个暗格里,槐大少爷当年给明兰讲故事的时候可是说过,那些坏人,都会在自己床下面弄个暗格,藏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我给翻了出来,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抄家,我一个人就够了。”
庄晓蝶这话说完,老太太突然瞪了一眼盛长槐,让盛长槐有些莫名其妙,马上就想明白了,老太太的被褥下,肯定也有这样一个暗格,自己当年给明兰讲故事,不过就是前世电视剧桥段改头换面,电视里都这么演,所以他也这么说。
这都是小插曲,不影响事情的发展,有周雪娘的证词,加上庄晓蝶搜出来的盒子,盛老太太打开一看,果然是盛长槐养父和母亲的书信,封页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槐生吾儿亲启。
盛长槐在进入盛家之前,因在槐树下难产出生,所以便起名叫做槐生,进到盛家之后,才由老太太和盛维做主,改名盛长槐。
看那信件的样子,都是被人打开看过,向盛长槐示意了一下,这信里的内容,盛长槐早就知道,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表示老太太但看无妨。
老太太打开一看,越看越心惊,越看也生气,这信里除了盛长槐的养父催促盛长槐回京,还有盛长槐生母的思念之情,尤其是第二封,将当年盛长槐如何出生,以及在盛家发生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还有她为何要在苏州留下盛长槐,对于盛长槐的考量,将的明明白白。
说是解释前尘往事,但盛长槐生母语气卑微,其实就是一个母亲再给儿子认错,向儿子表示她当年的无奈,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该给儿子认错。
从第三封信开始,就是盛长槐的养父再次恳求盛长槐到江州,他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从恳求,到威胁,甚至各种,其实都是因为信件没有到盛长槐手上,让他养父产生了误解,以为是盛长槐自己不愿意回来。
老太太看完,脸色铁青,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随手再次招过来盛紘,将信件递给他。
“其他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觉得槐哥儿忤逆,你先来看看这封信,若是你易地而处,你当如何,你的生母春小娘当年是怎么没的,你好好想想,我倒是觉得,槐哥儿这点和你很像,不过就是手段过激了一些,你看完信件,当会明白,这事情有多可悲,有多可笑。就为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念头,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为人之父,林小娘也是做母亲的,槐哥儿养父和生母当年的心情,你们应当能理解。”
这时候,盛长槐想起前尘往事,泪流满面,招过杨继宗和杨怜儿,带着他们一起给盛老太太跪下来,大礼拜下。
“孙儿盛长槐,请祖母给我做主。”
杨怜儿看着盛长槐,大哥哥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杨继宗也一样,不一样的是,杨继宗死死的盯着盛紘,看他怎么说,脸上的威胁不言而喻。
“好了,槐哥儿,还有杨家的两个孩子,你们都起来吧,祖母一定给你们做主,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等盛长槐等人起身,老太太才对着已经看完了信件的盛紘说道。
“事情呢,我已经帮你给查清楚了,在这么说,你是这盛家的主君,林噙霜是你的妾室,该怎么处理,你且给个注意,不过,我警告你一句,若是这次你在偏袒,装糊涂,我也就不必给盛家留脸面了,槐哥儿和杨家的哥儿怎么复仇,老太太一概不管,就算槐哥儿被充军流放,老太太也带着明丫头一起走。”
盛老太太从来没有过这种态度,置盛家的名声,后辈的前程于不顾,看盛紘还有些不可置信。盛老太太又接着说道。
“不是我不顾念柏哥儿和其他子孙,若是今日到这种地步,盛家已经因此提前分家了,你还执迷不悟,在这里装聋作哑,看来你这盛家的主君,就是真的糊涂了,盛家有这样的主君,衰败不过是迟早罢了。”
“枉你把盛家的门风名声看的这么重,我再嘱咐你一句,以后你即便是求着我说你,我也不说了,这么些年,我也累了,乏了。”
“这治家之道,不是你态度有多么重视,而在于你怎么做,你心心念念的想把盛家带成簪缨世家,不是在于长柏是否年少中举,哪怕就是长柏不中,只要盛家内里不乱,迟早有子孙成才,市世代代连绵不绝。”
“你今日的举动,代表着盛家日后的命运,且不说槐哥儿和杨哥儿会彻底离心,就算是长柏,你能保证,林小娘日后不会因为要让自己儿子继承盛家,继续去害长柏吗,就算没有林小娘,可能会有其他小娘,只要你的还是这种治家态度,就有人敢铤而走险,盛家分崩离析,骨肉相残,就在不久之后。”
说完,看到盛紘沉默不语,盛老太太厉声喝道。
“盛紘,你还再犹豫什么,还在等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紘郞揍宠妾
这时候的林小娘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以往她犯错的时候,只要自己撒个娇,甚至不用自己示弱装晕,只要做出柔弱的样子,盛紘就会主动帮她开脱。
但是今日,房妈妈等人出去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盛紘竟没有给自己说一句好话,听到老太太在那里逼盛紘做出决断,林小娘惊恐万分,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我是被冤枉的,紘郞,你千万不要听雪娘那个贱人的说辞,你是知道的,晓蝶以前跟过卫小娘,卫小娘是大娘子买进来的,对,一定是这样,那盒子,一定是晓蝶从其他地方拿来的,一定是大娘子让她这么做的!”
到了这个时候,林小娘还想着把王大娘子牵扯进来,给自己开脱,盛紘已经没有任何给她找借口的理由了,霍地转过头去,将手里的那本孟子摔倒了林小娘脸上。
“住口,你还敢攀附大娘子,晓蝶是大娘子的人,那房妈妈呢,房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还有,房妈妈刚才去大娘子那里要人,周雪娘更是你房里的,这家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能作证,这个盒子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亏你也是做母亲的,将心比心,也做不出这样狠辣的事来?”
看到盛紘这个表情,林小娘在了解盛紘不过,这次,她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了,又惊又怕,弱弱的叫了一声。
“紘郞,我错了,你就绕过我吧。”
说完,就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地上,盛紘怒从心起,都这个时候了,装晕还有用吗,往四周看了一下,老太太房里并无趁手的家伙,只有一个盛长杨平时把玩的木刀。
盛紘三步并做两步,从旁边拿过那个木刀,劈头盖脸的在林小娘身上接连抽打了十几下,那林小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盛紘毕竟是个文官,就这两下,反而把自己抽打的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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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盛紘怒气冲天,抽打林小娘也没有明显留力,但是老太太人老成精,知道自己这便宜儿子心里还是记挂着以往的恩爱,刻意避过了皮薄容易受伤的位置,再加上他今日三番五次生气,这会又早过了饭点,那林小娘就是在挨上几十下,也没什么大碍,养上几天便就好了。
老太太有心给盛长槐做主,免得盛紘打上这么些下,又给他蒙混过关了去,这一次,可不能像往常那样了。
“好了,林小娘是真的晕过去了,就你那身子,别把自己腰在给闪了,盛家也是有规矩的门户,既然犯了错,又涉及盛家子孙,那也应当是执行盛家的家法,别没得让旭哥儿在一旁看了笑话。”
全旭连忙给老太太作揖行礼。
“二祖母放心,全旭是大房的女婿,和汴京二房也是自己人,不会到给外人乱说的,盛家乃是探花及第,做事当然有规矩,老太太不必顾及全旭,若是需要,全旭自当回避。”
盛紘听着老太太和全旭的一说一答,自然明白,自己这番做派,是瞒不过老太太,连全旭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别看他嘴上给老太太说什么自己人,不会给外人乱说,那不就是可以给大房说了,甚至可以给全家的人说了,尤其是后面说加的那几句,什么他回避一下,在盛紘耳朵里面,充满了讥讽。
盛紘恨恨了扔了木刀,转身对着老太太跪下。
“林小娘做下那等罔顾人伦之事,都是儿子管家不严,平时宠溺过甚,儿子当然不敢包庇,但是,她尚且罪不至死,更何况,她给盛家生儿育女,枫哥儿和墨兰正是一个要科考,一个要说亲的年纪,若是突然处死,这两个孩子如何在盛家自处,还请母亲看在两个孙子孙女的份上,且绕她一条性命。”
说完,盛紘面带悲戚,给老太太大礼磕了一个头,看来,盛紘心里,确实是对着林小娘是真又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到这个时候了,还给林小娘说情。
老太太并没有理会盛紘,而是瞧向了盛长槐,盛紘说的不错,林小娘有错,但并非死罪,又是盛长枫和墨兰的生母,确实罪不至死,但是,老太太想的还是盛长槐的态度,若是他执意如此,老太太虽然有些不喜,还是会满足盛长槐,但也对盛长槐会有些失望。
盛长槐当然不是要林小娘死,而是要她得到她应得的处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松度过这一关,日后又是一场祸事。今日就要让她得到教训,长个永世难忘的记性,永远不敢在对盛长槐起任何心思。
盛长槐没有说话,而是给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老太太便明白了盛长槐意思,这才扶起盛紘,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
“只要你秉公处理,我自然没有二话,继宗小哥那里,我也会让槐哥儿约束,这你也放心。”
盛紘之所以求老太太,最重要的还是后面那句,方才杨继宗的样子,他真的是怕了,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里长大的,那么大的匪气,要是老太太不帮忙,即便是林小娘今日不死,那杨继宗发起疯来,报复盛家可该怎么办,盛家只是个小小文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对盛家总是一庄祸事,倒是可以报官,但这就又惹怒了老太太。
有老太太作此保证,盛紘这才放下心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已经试探出老太太的底线了,心中就知道该做什么决断了。
看了看盛长槐,又看了看晕倒的林小娘,盛紘思绪飞转,考虑了良久,才考虑出怎么处理林小娘了。
“林小娘身为人母,却罔顾人伦,导致侄儿盛长槐受此委屈,实在是天怒人怨,虽然她没有亲口承认,但人证物证惧在,不可抵赖,我作为盛家主君,对她做出惩罚,不知侄儿是否认可。”
盛紘这时候改口叫盛长槐侄儿,意思不言而喻,盛长槐不认他这个生父,既如此,今日父子情分就到这里,从此只论叔侄,不论父子,再有交往,也是两房之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惩罚不够
盛长槐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只盼林小娘早受惩罚,听盛紘询问,正准备回答,就听见杨继宗在后面叫嚷着。
“有话快说,怎么处置这贼妇,问我大哥哥干嘛,你要是处置公道,我和大哥哥都会给盛家祖母一个面子,不在追究,你若是处置不公,哼哼哼。。。”
盛长槐对着杨继宗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插嘴,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了,林小娘逃脱不了了,让杨继宗闭嘴,就是避免再节外生枝。
杨继宗看盛长槐这样,闭上嘴巴,竖着耳朵,看兄长怎么说,那边的盛长槐转过头去,双手抱拳,俯身半弯,给盛紘行了个半礼,这是拜见亲戚之家长辈的礼数。
“二叔但说无妨,侄儿洗耳恭听。”
盛长槐只让盛紘先给出结论,并没有说认不认可,其中意思和杨继宗一样,盛紘秉公处理,自己当然认可,如若不然,自己绝不承认这个结果,有老太太做后盾,不怕盛紘不就范,躲过了盛紘言语中的陷阱,让盛长槐先认可,他在做惩罚。
盛紘面带尴尬,自己看来小瞧了自己这逆子,这些年不见,不仅长了脾气,也长了心眼,虽然还是做事冲动,但已经非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好,好,好。”
盛紘冷笑了一句,将自己的决断说了出来。
“林小娘虽然只是个妾室,但给盛家生儿育女,不应该以奴仆刑法对待,这一点,侄儿认是不认。”
这是自然,盛长槐要真是看她是个仆役,早就冲到林栖阁了,哪里需要盛老太太,当即点了点头,盛紘看到盛长槐点头,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认了这一点,说明盛长槐不准备无理取闹。
“好,既然你认,那么处理林小娘,就应该按照盛家家法处理。盛家的家法有三种,一种是打板子,一种是关起来或者跪祠堂,最后一种是最严厉的,在祠堂打死,刚才你祖母也认可了,林小娘罪不至死,所以最后一种,不适用于林小娘,侄儿可认。”
盛紘说一句,问一句,也算是已经将以后和盛长槐相处的方式提前暴露了出来,以后他和盛长槐之间交流,估计永远是这样,客气而生分,只论事,不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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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再次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认。”
接下来,盛紘环顾四周,看了看房里的众人,声音再次放大,这次就不是对盛长槐说了,而是给所有盛家人和杨继宗等一个交代。
“既然长槐是当事人,他也认了我的意见,那么,剩下的,无非就是打板子,或者关起来,我的意思的,要么打十板子,要么关一年。”
盛紘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看向了盛长槐,盛长槐却看着盛紘,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不够。”
确实不够,盛长槐闹这么大,这样太便宜林小娘了。
盛紘见状,他知道盛长槐轻易不会同意,于是开始加码。
“打二十板子,或者关两年?”
盛长槐还是那句话。
“不够。”
盛紘急了,给出自己最后的底线。
“打三十,关三年。”
盛长槐这次终于不是两个字的回答了,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盛紘。
“还是不够。”
这下子,盛紘终于忍不住了,怒不可遏的问道,给出了一个超出自己底线的处罚。
“打三十板子还不够,要不然既打三十板子,在关上三年,可遂你愿。”
按道理,这样的处罚,已经不轻了,但盛长槐还是摇了摇头,却不肯在说话了,盛紘也不继续和盛长槐讨价还价了,转身对着老太太行了个礼。
“不是儿子不秉公处理,老太太也知道,墨儿一两年就要嫁人,枫儿不满三年便要科考,在这期间也要成亲,将噙霜关上三年,这子女人生最重要的事情都无法参与,也该和长槐与她生母的处境扯平了,再加上打三十板子,受到的处罚也该足够了。若是再加,就该打死人了,母亲您也说,林小娘罪不至死,长槐他也认,但他这态度,分明就是要林小娘去死,母亲,还请您决断,这事,儿子是管不了了。”
这次盛紘说这话,确实在理,就是老太太,也不知道盛长槐为何如此,但却没有轻易表态,而是看向了盛长槐,看他有什么说法。
盛长槐当然有想法,既然盛紘不明白,那就让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无理取闹。
“打三十板子我认同,这是她该得的惩罚,但是关三年,关哪里,二叔请给侄儿明示。”
盛紘大怒,关哪里,还能关哪里,当即马上回答。
“当然是关在盛家柴房,难不成你想把她关内狱,那还不如直接把她打死。”
盛长槐鄙夷的笑了一句,果然如此。
“关在盛家,有长枫和墨兰在,再加上二叔念旧情,说是关起来,其实就是不能出院子,还锦衣玉食,这算什么惩罚,二叔也说了,要让她得到和我母亲的处境扯平,关在盛家,即便长枫科举成家,墨兰嫁人,她一个小妾,关与不关,都轮不到她出场,大娘子才是嫡母。”
盛长槐这么说,老太太马上明白盛长槐的意思,前几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关在盛家,等风头过去了,盛紘心在一软可不就给放出去了吗。
“槐哥儿说的有道理,关在盛家确实不合适。”
盛紘也明白盛长槐的意思,盛长槐这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恨恨的问道。
“不关在盛家,那你说关哪里。”
盛长槐其实是想着关到宥阳老家,但转念一想,盛紘肯定不会答应,谁不知道大房和盛长槐交好,关在宥阳老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林小娘在寻个短见,反而会害了大房,让大房无故沾惹了一身腥。
“关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关在盛家宅子里面,我也不要求关到内狱,只要林小娘离京远远的,不能知道子女的消息,也让她尝尝这人世间最痛苦的相思之情,想见长枫和墨兰而见不得,这才叫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第一百三十章 关押地点
盛长槐能想到宥阳老家,盛紘当然也能想到宥阳老家,当然不肯答应。
“离京远远的,除了宥阳老家,还能有哪里,谁不知道你和大房的关系比亲兄弟姐妹还高,若是你日后反悔,将林小娘折磨死,神不知鬼不觉。”
盛紘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女,又加上了一句。
“你好狠的心,你这不仅仅是在惩罚林小娘,还在惩罚墨兰和枫儿,他们可与你无冤无仇,将他们母亲关在宥阳,宥阳离京这么远,他们两个可就三年见不了亲娘,你若顾念亲情,何苦非要关上三年这么久,他们二人可是无辜的。”
盛长槐惨笑了一句,这时候自己这便宜父亲倒是想起子女了,开始为子女考虑了,真是可笑啊,对自己,对长杨,甚至是对明兰,他若是能多记挂几分,今日何苦闹到如此田地。
“无辜,谁又不是无辜的,我的同母妹妹,出生之后就没享受过母爱,无辜不无辜,还有继宗,母亲丧失记忆的时候,连他也认不得,他无辜不无辜。”
盛长槐刚说完,杨继宗就在一旁恨恨的说道。
“要说最无辜,我大哥哥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你不把我大哥当亲人,但就算是一个外人,你就能一点都不在乎吗,幸亏我大哥不给你当儿子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盛长槐再次给杨继宗摆了摆手,还是那句话,杨继宗心疼他没错,这已经是盛家家事,就算和杨继宗有关系,但林小娘又不是犯罪,大宋也没这种律法,只是败坏了家风,破坏了家族安定,盛家人的事情,最好盛家人来定。
“二叔说到关三年太久,信二叔也看了,估计您没注意,你可知第一封信是什么时候写的吗?”
盛紘一愣,他刚才没注意到这块,信刚才被他扔到了地上,转头一看,明兰已经把信收起来了,悄悄看了,这时候也是泪流满面,为盛长槐委屈,见盛紘的目光看过来,哽咽的说出了第一封信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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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一封,好像是杨家伯伯早都写好了的,当年我们还在扬州,槐大哥哥也才刚到扬州。”
不错,在扬州的时候,盛长槐的养父就写了一封信,是看在妻子思念儿子,偷偷写的,后来被妻子发现,事隔几年,盛长槐生母病重,才商量好些的第二封。
不知怎么的,第一封还是落到了林小娘手里,当年那时候,盛家可是林小娘在管家,门房那里,有两个都是林小娘原来的亲信,可见这林小娘隐匿信件,并非是在汴京才起意,当年的盛长槐可刚出头,人家早早就想好了将来怎么利用了,迟五作为林小娘的亲信,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
“不错,若是林小娘没有隐匿信件,我应该早就知道了母亲的音讯,和我知道最终母亲消息的时间相比,总计三年零七个月又十九天,这个数字,我每天都会在心里默念一次,每念一次,心里就增加一分恨意,您说说,这个时间长不长,若是真要对等,那应该是关她三年零七个月又十九天,而不是三年!!!要不。。”
盛紘听闻,脸上又是尴尬,又是后悔。尴尬的是,两次来信的时间点,一次是自己让林小娘当家,一次是自己听了林小娘的说情,把迟五的惩罚取消,若盛长槐要追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管家管的有问题。
后悔的是,自己好好的提时间干嘛,直接给长枫和墨兰求情便是,想到这里,他连忙打断了盛长槐,
“三年,就三年,但是长枫和墨儿,你就算只是我的侄子,长枫和墨儿也是你亲亲的堂弟堂妹,你要考虑考虑他们,他们想念娘亲了怎么办,难道你就如此绝情吗?”
盛长槐虽然今日闹这么大,也没想着要牵连无辜。
“二叔错了,我说的是林小娘不能去见子女,又没有说长枫和墨兰不能去看他们母亲,但有一条,只允许探望,不允许见面,隔着墙壁说话可以,见面绝对不行,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盛紘心中一喜,盛长槐终归是有弱点,心还是有些软,于是便继续劝说到。
“既然这样,不如就关在家里,家里还有其他院子,我找人拾掇拾掇,院墙都给封起来,只留一道小门,你要是不放心,让老太太派人把守便是。”
盛紘这样一说,却又惹怒了盛长槐,只见盛长槐接着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离盛紘只有一尺多的距离,死死的盯着盛紘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说了,盛家宅子绝对不行,二叔若是在顺杆爬,不如就关到宥阳老家。”
盛紘被盛长槐吓了一挑,反而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盛长槐的身高已经隐隐的超过了他,不像小时候看自己那样仰视,现在直接是平视,不,隐隐还有些俯视,以后还能在长一些,将来就真的是俯视了。
心中不由的暗叹了一声,这逆子,终归是翅膀硬了,但却有些恼怒,甚至有些羞愧,恼怒的是,这逆子又一次如此不敬,羞愧的是,自己刚才恍惚一瞬间,竟然是退缩了,还后退了几步,摆了摆袖子。
“宥阳老家太远,家里你又不愿意,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地方,难道要关到附郭郊县的大牢里不成,你到是说说,你想关哪。”
盛长槐也很苦恼,他虽然打定了注意,但哪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这时候,老太太终于明白盛长槐的意思了,当即就有了注意。
“谁说没有地方了,既然是盛家的事情,肯定是关在盛家的地方了,盛家除了宥阳老宅,汴京宅子,在城郊可是还有几处庄子的,找一个偏僻的庄子,林小娘既无法知道子女的消息,枫哥儿和四丫头也能去看望亲娘,按照槐哥儿的说法,找这样一间屋子不难,实在不行,盖一间也行。”
盛紘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还是又出手帮了他最疼爱的孙子,庄子他也想到了,就是不说,盛长槐知道盛家有庄子,但不知道在哪,哪里能想到这么合适的去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杨继宗那是顽皮?
既然老太太开了口,盛长槐的态度又那么坚决,盛紘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他也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在僵持下去,等盛长槐没了耐心,说不好又会出什么变故,今天盛长槐三番五次的不按常理出牌,盛紘也是怕了。
“既如此,儿子就听母亲的,说好了,三年,就三年,三年一过,此事不可再提,槐哥儿,你的要求我满足了,我的这一点要求不过分吧。”
事情已经成为定居,为了不在节外生枝,盛紘的口气逐渐缓和,对盛长槐的称呼也变成了槐哥儿这样亲密的叫法。
今天能让盛紘做出这样决定,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盛长槐刚进家门,就开始发难,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又是在老太太屋里,林小娘亲自送上门来,身边连个丫鬟竟然都没带,没有人帮他去给墨兰长枫送信,要不然,有这两个哭哭啼啼的求情,老太太即便是在疼爱盛长槐,也不好厚此薄彼,房间里的都是和盛长槐亲近的。
所以说,今日这天时地利人和盛长槐可以说是占尽了,就连盛紘今日也多次吃瘪,盛家主君和朝廷官员的威风,今日无论如何也耍不起来,更无一人帮他解忧,才能将事情就这么顺利的定下来。
“二叔放心便是,只要二叔不要出尔反尔,以后这林小娘不在招惹我,我就当盛家没这个人,至于继宗那,二叔也不用担心,我二弟不过是年幼顽皮,乡下孩子,刚才也只是吓唬吓唬林小娘,我回去好好说他一顿,他自然也肯听我话。”
盛长槐这话一出,一旁的盛明兰已经顾不得刚才看信的伤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杨继宗刚才那要杀人的样子,哪里是什么吓唬,分明就是真的要杀人,现在被盛长槐说成了年幼顽皮,哪有把对别人动刀子叫做顽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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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瞪了一眼作妖的盛明兰,看她赶紧捂住了嘴,这才回头对着杨继宗说道。
“二弟你说,你刚才是不是顽皮?”
“谁。。皮。。。了?”
杨继宗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啥,盛长槐没有听清楚,见他脸色不太情愿,哼了一声,杨继宗听见之后,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
“大哥说我顽皮,那是顽皮了,大哥说我年幼,那我就年幼,大哥说啥就是啥?”
盛长槐见状,眼睛一瞪,往前走了两步。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说啥就是啥?”
杨继宗一看,盛长槐的脸色不好,虽然不知道大哥为啥发火,但对盛长槐有些畏惧,马上跳着往后退了几步,故意大声叫到。
“是我顽皮,我顽皮,我还不到十五,最年幼不过。”
杨继宗在江州的时候被盛长槐打怕了,惹哭杨怜儿挨打,不好好给母亲守孝挨打,就是习武不认真也挨打,那次偷偷上阵杀贼,抢了几个人头,还没高兴半截,就在杨文广的授意下,挨了此生最惨重的一次打,最惨的是,打完之后在床上养伤,还被父亲叫人抬到了母亲墓前的茅屋里,盛长槐对着他连着说教了好几天,弄得他伤一好,又跑下山躲清净,回来之后,又挨了一顿好打。
杨继宗在江州,谁都不怕,就怕盛长槐,杨文广身体不好,打他还会把自己累着,家法都是盛长槐执行,别说杨继宗不敢反抗,反抗了他也打不过。
不是盛长槐要在众人面前吓唬杨继宗,而是杨继宗方才在屋里动刀,今天这事也得给做成定局,对盛紘的人品,盛长槐是一点也信不过,谁知道盛紘会不会事后算账,去开封府告官,告杨继宗一个在官员家中行凶的罪名。
“二叔,您觉的呢。”
盛紘作为一个官油子,哪里看不出来盛长槐的意思,但现在不好在节外生枝,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来,盛长槐也是了解他这便宜父亲的,只要认下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事后还是要脸面的,也不会在这上面出尔反尔,当然除了林小娘的事情。
“既如此,二叔,您金口已开,咱们就这么定了,该罚的人罚了,侄儿也好早早收拾,省的留在这里在惹您生气。”
盛紘一愣,不可置信的问道。
“现在,林小娘还晕着呢,现在就罚?”
“当然,二叔还想等到什么时候,还有,您说林小娘晕着呢,我看未必。”
盛长槐一指林小娘,众人皆看过去,没什么不同,但是盛长槐是什么人,箭术超群靠的不光是手稳,还有眼尖,刚才盛紘打林小娘的时候,林小娘就醒了,两人不亏是这么多年的恩爱之情,盛紘到底还是留了力气,林小娘瞬间就察觉到了,或许方才是真晕,但是被盛紘打了几下就醒了,马上就醒悟过来,趴在地上配合装晕,但却被盛长槐看出了她身体稍许的颤抖。
“怎么,还想装下去,要不然我叫我那两个随从替二叔执行家法?”
听到盛长槐这么说,林小娘马上吓的坐起来,她刚才来老太太院里,可是在门口见过李逵和张顺的,张顺还长的顺眼一些,那李逵,可是一脸的凶神恶煞,刚到门口,她就被吓了一跳,被李逵盯着,都没敢在门口偷听,就直接闯了进来,这才有了她一点情况也不清楚,就自投罗网到了老太太屋子里。
“紘郞,紘郞。。。”
林小娘再也装不下去了,之前她还想着等盛长槐等人走了,盛紘在想办法拖延,现在看来,至少这顿打是免不了了,不由得悲从心起,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抵赖,方寸全失,只顾着叫着盛紘。
盛老太太又岂能让盛紘在心软,直接开口说道。
“房妈妈说你身边的冬荣也跟着来了,你既不放心槐哥儿带来的人,就让你的人动手吧,早早了事,老太太也早些清净。”
事已至此,盛紘只能拱手作揖,对着外边喊了一声。
“冬荣,你还不赶紧滚进来,等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遭受池鱼之灾的大娘子
盛紘大声喊了好几声,外边竟一点音讯也没有,这下次,盛紘在也绷不住了,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摔倒了地上,怒声喊着。
“反了,反了,这盛家简直一点规矩也没有了,连下人都跟着造反了。”
其实也难怪,盛紘今日在这屋里有气不能发,连自己的下人到了外边,无召不敢进来也就罢了,自己喊了这么好些句,竟然一句话也不答,这不是反了是什么,言语中虽然只是在骂人,又何尝不是在内涵盛长槐今日的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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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庄晓蝶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匆匆掀起门帘跑了出去,过了一小会,才看到冬荣一脸抱歉的跑进来,盛紘刚一见面,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非得有人请你才肯进来,既然这么大的架子,要不然,这盛家的主君你来做。”
那冬荣一听,又是委屈,又是害怕,不知道主君为何发这么大火,连忙跪下来回话。
“主君,您可真就冤枉死小人了,不是小人不进来,实在是外边院墙离的有些远,小人没听见,门口那黑大汉跟个山大王似的,别说小的进不来,就是大娘子,也被拦在了外边。”
话音刚落,就看到王大娘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晓蝶一边给大娘子掀门帘,一边给大娘子道歉,但是大娘子一句也不进去,一进门就大声宣扬着。
“真是反了天了,这是盛家的宅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竟然敢拦着主人家不让进院子,这还是盛家的宅子吗,什么槐大公子吩咐的,在盛家,只有一个大公子,那就我的柏儿,我说相公,你也不好好说说你那过继出去的儿子,这在外边几年没回来,连大家族的规矩都忘记了。”
盛紘本来就有些不悦,听到王大娘子这样絮絮叨叨,什么一口一个过继出去的儿子,他哪有什么过继出去的儿子,真把他当父亲,何故三番五次的顶撞自己,那个小的也是个不孝的,长柏长枫不学,非学盛长槐。
“够了,你还嫌这家里不够乱,不是让你筹备柏儿的婚事吗,你又跑的这里来干嘛。”
王大娘子一愣,不知道自己这相公发什么火,就算这段时间自己不管家,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难道不应该看看嘛,自己平时本来就是这样,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好在后面跟着的刘妈妈,拉了一下大娘子的袖子,悄悄指了一下一旁跪着的林小娘,大娘子见状,这才闭上了嘴巴,心中一阵狂喜,果然刘妈妈的男人说的不错,到老太太这里有惊喜,看林小娘这狼狈的样子,刚刚受过罚,大娘子心里又是畅快,又是可惜,畅快的是今天林小娘不知道为啥受责罚,可惜的是,自己好端端的今天出门做啥子,东西一件都没买到,还错过了这么大一出戏。
另一边的刘妈妈见自己主母光顾着高兴,忘记给盛紘搭话了,连忙替大娘子回答道。
“主君息怒,大娘子今日下午去了趟康家,这不咱们家二哥儿就要定亲了吗,听说海学正喜欢书法,大娘子的父亲王太师生前曾经写过几首好诗,除了王家主君,就是康娘子手里有几幅,大娘子想着去找康娘子,希望康娘子看在姐妹的份上,给柏哥儿添个聘礼,可惜康娘子说她舍不得亡父遗物,大娘子好说歹说,将自己陪嫁的一个铺子送给了康娘子的女儿添妆,康娘子才松口。这不,一回家听说槐少爷回来了,都没顾得上回屋子,就来这里,结果被人在外边拦了好一会,也有些不大爽快。”
这刘妈妈慢走了半步,从自己男人和家里的下人打听出一点消息,等到门口,就看到大娘子刚进院,还没来的急给大娘子说,又看着屋子里的情况,马上猜到出了什么事情,马上把大娘子迟迟没来的原因和刚才为何那样说话三言两语讲的清清楚楚,算是替大娘子解释清楚了。
盛紘这才面色稍缓,他还以为大娘子故意不来,是看着他一个人在这里被人顶撞,到事情了了,又来看笑话,听刘妈妈解释,虽然不怀疑大娘子的来意,但还是忍不住讥讽了几句。
“大娘子好大的手笔,拿一个铺子换一副字,大娘子好歹是王家的女儿,就连一副岳丈的手书都没有吗?我看你今日送出一个铺子,明日送出一个铺子,等到如兰出嫁,我看你拿什么给女儿做陪嫁,你那姐姐会给外甥女添妆才怪。”
盛紘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大娘子听了能不生气,本就是个直肠子,直愣愣的直接顶上去。
“主君说的这叫什么话,我那里是有父亲的手书,但哪里比的上我大姐姐和哥哥那里的,都是父亲的名作,你不把柏儿的婚事当回事,我这个当娘的不能不当回事,我早就给你说了,让你给槐哥儿去封信,让他给写首新词,好歹柏哥儿是他的兄长,他既然做的好诗词,又写的好字,海学士又认他做师弟,不比我去求我那姐姐来的简单。”
说完,大娘子甩了甩衣袖,表示她也是有脾气的。
“槐哥儿是你儿子,你都不愿意落下做父亲的面子,还有那铺子,那是我的陪嫁,不过就这一次,再说了,将来如儿出阁,就算嫁妆有些不济,母亲还能看着孙女寒酸不成。”
大娘子这话一出,又说的盛紘的痛处,冷冷的笑了笑,讥讽的说道。
“可别在这么说了,让外人听见牙都笑掉了,什么儿子,什么父亲,人家现在可是嫡子之后,我只是他的二叔,你还惦记老太太的东西,都不嫌害臊,我告诉你,晚了,老太太家都分了,东西自然也都分了,你还惦记老太太的嫁妆,有你这么做儿媳妇的吗?”
大娘子脸色一囧,愣住那里了,她到底错过了什么,说惦记老太太的嫁妆,她刚才不过嘴快,并非真心,但是听盛紘这意思,盛长槐已经和汴京盛家分家了,想到某种可能性,大娘子脸色又一惊。
“我的天爷啊,盛家可真要闹笑话了,老太太还在,分什么家,这是谁的主意,主君,您?”
第一百三十三章 落幕
“什么闹笑话,这是老太太我的主意,怎么,不行吗?”
盛老太太听到盛紘和大娘子的对话,觉得意思不对,盛紘这是要故意把大娘子往歪的引,沉着声音说道。王大娘子一听,满脸的不可置信,幸好看到刘妈妈不停的在给自己使眼色,这才强压下心中的好奇,分家既然是老太太的主意,那就没有那么严重了,连忙又给老太太赔笑着认了个错。
老太太知道自己这儿媳妇是个心直口快没心眼的人,当然没有生大娘子的气,而是生气盛紘又在这里东拉西扯的,直接对着盛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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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可是后悔了,刚刚说出去的话,就当做啥事都没有了,既如此,那老太太说不得也要和你学一学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盛紘不禁大惊失色,连忙给老太太拱手行礼。
“儿子不敢,这不是大娘子进来说这个说那个,儿子不过是怕她不知道情况,胡乱说话,又让母亲生气吗!!!”
大娘子听闻,刚想给自己解释,又被刘妈妈拉住了,顺着刘妈妈的示意,继续看着老太太,果然,老太太并没有听盛紘的,而是直接说道。
“既如此,那还等什么,大娘子去康家都回来了,你还想等柏儿回来吗?你能等,老太太可等不得,要不然,我随槐哥儿出去住几天,帮他收拾完宅子在回来,到时候不仅柏儿在,枫哥儿,四丫头,五丫头,或者把华儿也叫回来?”
盛紘更是惶恐,看到老太太不在理他,知道在拖下去,老太太就真的生气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忍,朝着在地上跪着的冬荣呵斥道。
“你还跪着做什么。”
待冬荣起来,盛紘环顾四周,就好像当年在衙门里断案最终判决一般,挺直了身子,背过头去,不在看一脸哀求他的林小娘,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太太在上,盛家众人听着,林小娘教子无方,至儿子盛长枫不思进取,喝酒狎妓,还胡言乱语,罪其一,无视盛家家规,隐匿长房长子盛长槐书信,罔顾人伦,有分离家族,甚至导致盛家提前分家,罪其二。”
“林小娘作为妾室,不安本分,与大娘子争风,身边的丫鬟下人有学有样,使得盛家门风不整,罪其三。”
“不思老太太收留之恩,不教导子女孝顺老太太,屡次僭越,罪其四。”
“数罪并罚,依盛家家法,仗责三十,关在。。”
说道这里,盛紘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知道他的意思,提醒了一下。
“鹰嘴崖崔家庄。”
盛紘顿了顿,继续说道。
“仗责三十,关在盛家在鹰嘴崖的崔家庄上三年,不得与外人接触,子女可看望,只能说话,不能见面。”
说完,盛紘双手辈在身后,大喝一声。
“冬荣,拉到院子里行刑。”
冬荣看了看盛紘的动作,心中明了,招过几名跟着一起来的壮妇,拉着哭爹喊娘的林小娘,一起出了院子,不多久,就听到了林小娘在院子外边一边哭,一边求饶。
“紘郞,紘郞,我为盛家生儿育女,没有苦劳,也有功劳,你怎可如此待我,紘郞,你忘记了以前。。啊。。。冬荣,,,你。。”
屋子里的众人听到林小娘的喊疼声,无论主人下人,都是觉得畅快,尤其是大娘子,已经把刚才那一幕抛到了脑后,盛紘的责罚她也听到了,虽然不知道到底详情如何,但还是脸上的喜色在怎么忍都忍不住。
“林噙霜这个贱人,也有今日,哈哈哈,我真恨不得喝上几杯,学那贱人大大的哭上一场,好出了我这些年的恶气,赶到庄子上,赶到庄子上,三年啊,等那贱人回来,女儿都出嫁了,哈哈哈。”
大娘子的心声无人知晓,这屋子里除了畅快的人,只有盛紘听着宠妾的呼喊生,脸上越来越有些不忍,但还是做出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忍的不比大娘子辛苦。
过了良久,林小娘的声音渐弱,逐渐听不见,盛紘都忍不住了,准备侧耳听听,就听见冬荣进来回话。
“主君,打完三十板子,小娘晕倒了?”
盛紘这才转过头上,死死的看了一眼冬荣,看了良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故作姿态,对着盛长槐呵斥道。
“这下,你可满意了?”
盛长槐端起双手,抱拳做了一个稽首,弯腰行了一个礼。
“盛家家规森严,二叔铁面无私,侄儿为盛家贺,为盛家子孙贺,二叔今日下此决心,将来定会觉得庆幸,幸好是今日,幸好只如此。既然,如此,二叔为何又要问长槐是否满意。”
“你、、、”
盛紘脸色一变,都这时候了,这逆子还是这副样子,指了指盛长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随即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
盛长槐并无搭话,杨继宗却开心的插嘴,今日又碰到一个被大哥这样说的没话说的人,他到有些幸灾乐祸。
“我大哥哥说的句句在理,你说不过是正常的。”
说完,看到盛长槐冷冷的瞧了一眼他,才暗自后悔,自己又多嘴了,看大哥哥这样子,这两日自己要吃苦头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盛紘早知道杨继宗的性子,并没有理会,而是向着老太太行礼。
“母亲,罚也罚了,这里也没儿子的事情了,儿子去请个郎中给林小娘瞧上一瞧,毕竟,他还是我两个孩子生母。”
老太太点了点头,嘱咐道。
“就别再家里瞧了,直接送到医馆,瞧完之后,也别让两个孩子见,等过段时间伤好一些,再说吧,我这么说,你可知道为何。”
盛紘再次行礼。
“儿子省得,母亲放心。”
说完,盛紘瞧了一眼本来准备出头提醒他的盛长槐,啥话也没说,哼了一声,就直接出门而去,大娘子心中着急知道出了啥事,老太太这屋里肯定没人告诉他,但看刘妈妈的样子,仿佛是知道一些的,连忙给老太太道了个别,急匆匆回自己屋里问刘妈妈今天下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三十四章 消除分家影响的办法
随着盛紘和大娘子纷纷告辞,本来还有些畅快的众人高兴了一会,慢慢沉寂下来,之前林小娘受罚算是罪有应得,无论是亲近老太太的,还是亲近盛长槐的,都觉得今日是主人的福日,等到那股高兴劲一过,这才想起来,盛紘能够下狠心责罚林小娘,主人家到底付出了什么。
盛长槐协怨气进门,一回盛家,就私自将迟五几户打死,这本来已经是僭越了,毕竟在怎么说,迟五也不是盛长槐的仆役,盛长槐即便是要处置,也得是禀告了家中主君在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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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也是凭着一腔戾气,盛长槐掌锢林小娘,小娘名义是妾室,身份高一些的下人,从礼法论没问题,从情理上论,盛长槐此举也属失礼,幸好是在老太太屋里,再加上各种原因,盛紘也忍了,其实要真传到外边,盛长槐的名声也不咋好。
最后,即便是老太太各种长篇大论,站在盛家家族前程的立场上,甚至还用《孟子》劝盛紘要秉公处置,其实在盛紘那里,未必能起多大效果,真正逼盛紘痛下狠心的,还是盛长槐分家一事,老太太力挺,要不然,除非真像杨继宗那样,彻底撕破脸,这对谁都不好。
这时候,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失落下来,甚至超过了刚才盛紘和盛长槐剑拔弩张的情景,盛长槐带着弟弟妹妹跪在老太太面前,再次叩谢祖母大恩,老太太也一脸的哀伤,捧着盛长槐的脸说道。
“从今日起,祖母也帮不了你多少,在这盛家,在内宅,祖母都没照顾好你,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等你出了院子,自立门户,外边的事情,祖母就更帮不了你了,自今日起,槐哥儿,做事千万要三思而行,即便是受了些许委屈,若是惹不起,千万不要直愣愣往上顶,你想想你的弟弟妹妹,想想你的养父朋友,在想想你身后还有个祖母。事上的事情,没有一帆风顺,件件庄庄都顺心如意的,人生不得意之事多了。”
“祖母不是让你逆来顺受,勾践卧薪尝胆的道理,祖母以前就给你讲过,人这一辈子长着呢,等到自己能力够了,那时候想这么报仇就怎么报仇,若是能力不济,咱便暂时忍了,以图后报,你可明白了。”
盛长槐泪流满面的给老太太跪下扣头。
“孙儿知道,若不到万不得已,长槐不会走极端,祖母且放心,我。。我。。”
哽哽咽咽半天,盛长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祖母,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看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低落,盛明兰突然插嘴说道。
“祖母和槐哥哥这是如何,即便是分家,也没让槐大哥哥这么快就搬出去的道理,槐大哥哥那院子长期没有主人入住,肯定需要整理一番,待过上几日,选个好日子,在搬出去不迟。再者说了,都在汴京,槐大哥哥想要来看祖母,难道父亲还能拦着不成,像父亲那样在乎颜面的,巴不得槐哥哥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好给外边人看看,盛家并非是分家,只不过是槐哥哥成年分府别居罢了。”
还是盛明兰了解盛紘,尤其是盛明兰后面的话,更是让盛老太太刮目相看,这个孙女,也是长大了。
“祖母信不信,父亲等今日消气之后,这几日肯定会再次到老太太这里来请安商量事情?”
听盛明兰这么说,屋里面所有人都不明白,盛紘很明显已经和老太太离心,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上杆子来请安,还商量事情。只有老太太稍一思索,便知道明兰这么说是为什么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既然父亲不想让外人知道盛家是分家,而是分府,那么槐大哥哥搬出去总要有个合适的借口,槐大哥哥还未成家,分府在外边人看起来也有些急了,所以,父亲这两日必回来求老太太,给槐大哥哥说亲,不管槐大哥哥啥时候成亲,至少这几日就得张罗起来,而且在我看来,父亲一定会将给大哥哥说亲的事情搞得大张旗鼓,生怕盛家来往的那些人不知道。”
盛明兰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想明白了,不错,老太太虽然在世,但是盛长槐名义上的父亲已经不在世了,在不在盛家成亲也没定数,盛长槐自己就有院子,搬出去说亲,至少在那些看着男方财力的人家眼里,知道盛长槐离了盛家也可以支撑起门户,这样做,在某些人家也是有的,就怕说个庶子,将来分家一点家产都分不下,大家族出身这种事情太多了。
盛长槐此时搬出去,基于这样的考量虽然说有些少,至少也是合情合理的,盛紘当了多年的父母官,地方上这样的事情没少见,能想到这块也算理所当担,但是让盛长槐奇怪的是,自己这妹妹,怎么变的如此洞察人情,在好好看了一眼盛明兰,这才恍惚的想起来,这圆脸,就算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盛长槐也记得,可不就是那外号小刀的女明星吗。
“明儿这些年不见,真是大有长进,大哥哥都未曾想过这些,明儿竟然能想到,看来祖母这些年没少教你东西,是个大姑娘了。”
尤想起当年那个母亲难产,一个人跑到街上到处乱撞的小丫头,盛长槐就有些唏嘘,自己这妹妹,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除了刚才初见面还有些小女儿的样子,后面盛长槐和盛紘闹得那样厉害,盛明兰竟然没有一丝的慌张,这就有些难得,又在所有人前面想到这些,就更难得了。
经过明兰这一打岔,老太太也想明白了,盛长槐不过是搬出去住,又不是远离汴京,除了不能每日给自己请安,还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不过就是让房里的丫头跑的远一些罢了,照这样看,其实并没有损失什么,搬出去也好,自己当家做主,即便是过几年那林小娘回来,在想搞什么有的没得,不过就是告状,诬陷,诽谤,出不了这院子,那些手段就没作用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盲婚哑嫁?
但是老太太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林小娘出去,竟然永远也回不来了,甚至都没活过三年,就自己作死,当然,这都是后话,听到盛长槐这样说明兰,老太太哈哈笑了一下,点了点明兰的额头,宠溺的对盛长槐说道。
“你可别小瞧了你这妹妹,这几年你不在,这丫头每天装的啥都不管,但事事清楚,就是你那二叔,也多亏了想起。这丫头之前的一句话,才给盛家消除了一场灾祸。”
那事情盛长槐也听赵其方说过,就是盛长枫当时落榜后在青楼议论立储一事,盛紘被官家在宫里关了一整夜,担惊受怕,要不是想起明兰的那句话,入了官家的法眼,不在追究,后面确实不知道会有什么灾祸,至少其他几家,都没落了什么好,尤其是盛长槐有过一面之缘的邱可立的邱家,父兄皆被罢官,这些盛长槐还是知道的。
老太太明白盛长槐从赵其方那里了解,但盛长槐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那些事情,只有盛家有数的几人知道,于是便继续说道。
“那日你二叔被关在宫里,那林小娘岂能安分,偷偷的去卖田卖地,想给自己弄些傍身银子,好在盛家遭逢大难之时有所准备,被大娘子抓了个正着,两人大闹了一场,再加上大娘子要忙你兄长的亲事,这盛家现在当家做主,管家的,可不就是明丫头吗,我看管的确实不错,就算还有些掣肘,就明丫头那手段,过几日便有一场大戏。”
说完,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了盛明兰,惹得盛明兰脸上一红,扑倒盛老太太怀里撒娇。
“祖母,您既然看出来,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对了,大哥哥,如今我不在祖母院里住了,我自己也有了个院子,我给起名叫做暮苍斋,离的不远,就是祖母旁边那个小院,比起大哥哥那里,也不算小,正好大哥哥这几日还没搬出去,就让大哥哥看一出好戏,省的大哥哥搬出去之后,还害怕我在家里受欺负。”
盛明兰一脸给大哥哥炫耀的样子,倒是惹得老太太又有些好笑。
盛长槐听祖孙二人对话,有些云山雾罩,只听明白了一句,现在这盛家管家的,竟是自己这平日最不讨父亲喜欢的女儿,若没有盛家妻妾争风,互相扯后腿,互相拆台,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怎么也轮不到盛明兰当家,论年纪,论亲疏,都轮不到盛明兰,这就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想不到盛明兰也有做渔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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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妹妹竟有这样的好事,哥哥今日回京,说句不好意思的,只备了一份礼物,妹妹掌家这样的大事,又自己立了院子,是该好好另外一份礼,这是哥哥的不是了,回头一定补上。”
听到盛长槐调笑,盛明兰调皮的笑道。
“那我可就等着了,大哥哥若是忘了,我可不依,等大哥哥娶了嫂子,那我也不送贺礼,就是当扯平了。”
盛长槐脸色一囧,两辈子都是单身狗,突然间就说要相亲了,这个年代可没什么自由恋爱,可不就是相亲吗,想不到前世相亲无数,这辈子还是一个相亲的命。
看盛长槐这样,老太太不禁觉得有些可笑,方才那样的场景,还觉得这个孙子已经成了个杀伐果断的性子,想不到对这种事情还这般不好意思,也跟着盛明兰的话头继续说道。
“你妹妹说的不错,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分家,或者分府,你也该考虑下你大哥哥的名声,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分家的事情我帮了你,你大哥哥他们也是我的孙子,不该厚此薄彼,再有,你既出府当家,家里没有个大娘子也是不成的,你依然加冠了,虽然祖母我本想着你高中之后在说亲,但是现在看来,为了盛家,也只要委屈你了,你既做了这样的选择,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娶妻门第低一些,也是你该承受的后果,即便不是为了盛家,也是为了你个人的名声,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该有个借口,堵一堵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嘴巴,如若不然,等你日后当了官,被官场上的政敌翻起旧账来,这是给别人送上门的把柄不是。”
老太太说的合情合理,盛长槐也不是那种看中对方门第之人,只是这婚姻大事,自己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怎么说心里也有些膈应,盛长槐也是被前世电视剧毒害了,真以为这古代就是盲婚哑嫁。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盛长槐在顾虑什么,虽然猜的不全,也知道盛长槐顾虑什么,笑呵呵的说道。
“放心吧,祖母疼爱你一场,也不会给你真就找个小门小户,粗鲁无颜的女子,我们家槐哥儿这番人品相貌,文武双全整个汴京都不多见,十四岁就有了官身,祖母怎么也得给你好好想看想看,外边的事情祖母帮不了你,这婚姻大事,祖母好歹在汴京有些旧识,在这么说,也得给你找一个贤惠能干的大娘子,等有了眉目,到时候找机会让你相看相看,你自己的事情,也该你点头才对。”
听老太太这么说,盛长槐有些奇怪。
“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能自己相看,人家可愿意。”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想的是这些,怎么样,祖母猜的准不准。”
盛老太太后面的话是说给盛明兰说的,盛明兰当然明白祖母的意思,便帮着盛老太太给盛长槐解惑。
“若是按照礼法,这二人成婚,确实不该见面,但是,那是定亲之后,大姐姐当初比较特殊,我们家是在扬州,父亲自己定下来了。私下想见确实不该,但若是在马球会,又或者是出城踏青,只要有家人陪同,远远的看上一眼,那还是可以的,也不是就真的盲婚哑嫁,要真是这样,等成了亲,夫妻二人互相看不上,更是一场祸事,也就只有小门小户那些,没有这些条件,所以大多盲婚哑嫁,夫妻二人成婚那日才第一次见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全旭又起幺蛾子
盛明兰说的合情合理,盛长槐心里一大块石头便落了地,又给盛老太太行了一礼。
“孙儿但凭祖母做主,只要祖母看中,长槐无忧不已。”
盛老太太暗啐了一口,什么但凭自己做主,刚才一脸纠结的是谁啊,但也没点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盛长槐这时候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啊。
“咦,明儿,这婚嫁的事情,你又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祖母连这些也教了你。”
盛明兰呀了一声,羞红了脸,光顾着给大哥哥解惑,忘记了这些事情,不该是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话,又把脑袋埋在老太太怀里,悄悄用眼睛瞄了一眼,果然,大家都在看她,更羞怒了,把脸一捂,羞死人了。
老太太看着兄妹两对话有趣,又笑的乐开了怀,一边笑,一边说。
“我倒是忘了,槐哥儿你是该说亲了,我们家明儿也马上及笄,也是说亲的年纪了。”
“祖母。。你还说。。你在说,我可回暮苍斋了,这两天就都不过来了。”
盛明兰还是把脸埋在老太太怀里,但却小声给老太太抗议着。
“好了好了,祖母不说了,你大哥哥这刚到家,你也说了,那边的宅子收拾起来也需要几日,还需要在家里住上几天,这么多年你大哥哥没在,这被褥什么的,可曾换了新的。”
听老太太这么说,盛明兰才把脸从老太太怀里拔了出来,整理下了自己的头发,看到盛长槐还在笑,给盛长槐使了个白眼,盛长槐又笑了几句,才收住了笑脸,无他,盛明兰看上去要生气了,虽然几年不见,盛长槐对盛明兰的疼爱一如依旧,丝毫没有变,哪里会惹妹妹生气。
看到盛长槐收住了笑脸,盛明兰的脸色才正常了起来,对着老太太说道。
“祖母,槐大哥哥,放心吧,从大哥哥出了孝,我就和小桃新做了被褥,哦,对了,大哥哥屋里的杨柳姑娘也帮了不少忙,大哥哥被褥上的竹子,就是杨柳姑娘照着院里那几颗紫竹锈的,这绣工,不输余太师家的嫣然姐姐。”
盛长槐瞧了一眼自己屋里的杨柳,以前对着丫头没太注意,竟不想这姑娘有这样的手艺,连自己这擅长女红的妹妹都这么说,那自然是差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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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此时的脸还是红的跟个苹果似的,看到盛长槐看他,忙把脸转了过去,盛长槐便不在多瞧,又听盛明兰继续说道。
“知道大哥哥还有弟弟妹妹,明儿派人把厢房也从新收拾了一下,李妈妈和晓蝶姐姐这段时间就住在我那暮苍斋,也没几日,大哥哥不方便看戏,等我打发了房里那些人,好叫晓蝶姐姐给大哥哥好好讲讲。”
说到这里,盛明兰也有些自得,脸上一脸的笑意,倒是让盛长槐愈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自己这妹妹看起来倒是有些得了好成绩,想要给家长炫耀一番的样子。
看老太太那样,仿佛是早一分知道成绩的家长,有些开心,又故意卖关子,就等着成绩出来,听大家奉承的样子。
“明兰妹妹,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戏,到时候也说出来给我听听,等过段时间,我把你淑兰姐姐接来,也让他一起开心开心。”
这时候,房里的气氛愈发轻松,就连全旭也跟着说笑起来,但他这句话一出,盛老太太和盛长槐,包括盛明兰,都不在说笑,一脸惊讶的看着全旭,接淑兰到汴京,这是什么话说的,全家家里可简简单单的,虽然全旭的父亲有个妾室,但盛淑兰也多次来信,盛家的人对全家的情况也知道,家里面和和气气的,尤其是这几年,盛淑兰嫁过去之后,有盛淑兰规劝,全旭和他父亲的关系也愈发缓和,全家这段时间父慈子孝,兄弟和睦,家里的小娘也是安安分分的,自从把家交出来给盛淑兰管,除非盛淑兰需要帮忙,从不插手多问。
还有,全旭那兄嫂,听说也没在凤翔府住,而是住在京兆府,也没什么妯娌矛盾,这好端端的,全旭要把盛淑兰接过来,这可就是大事了,全旭现在没有官职,这搬出来,比盛长槐搬出去更严重,全旭的父亲可还在呢,还有全祖母,也健健康康的,父母在,不分家,这不是胡乱说的。
“旭哥儿,你这。。。”
出于对盛淑兰的关心,老太太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下,这全家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全旭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但早晚都要说的,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定局,之前去江州的时候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只不过全旭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没说,现在既然说漏了嘴,在保密也失去惊喜的作用了。
全旭整理了一下衣冠,觉得没什么不妥,这才规规矩矩的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倒是让大家更奇怪了,这又是做什么妖。
“二祖母,说了也无妨,正好二祖母还能帮我求个情。”
老太太脸色一愣,什么求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但全旭之所以这么郑重,肯定是老太太能帮上忙,马上就揭晓了谜题。
“不瞒二祖母,全旭这次进京赶考,考的不是文试,而是武举。”
全旭此话一出,老太太瞪大了双眼,还有这样的事情,虽然全旭只是大房的女婿,但是老太太和大房亲近,把全旭当自家孙女的姑爷看待,全旭这次进京赶考,明明是文举,这么到他嘴里,竟成了进京参加武举,听到这里,老太太也不禁有些生气。
“旭哥儿,这事你祖母和淑兰她们是否知情,淑兰现在可刚刚生产,你闹这么一出,若是你父亲以为淑兰也知情,让她如何在全家自处?”
全旭这也是有前科的,之前结亲就撒下了弥天大谎,好在全祖母是个明理的,知道自家孙子,但这事不同,全旭父亲的意愿,从淑兰的来信能看出一二,之所以全旭父子关系虽然缓和,但也不十分亲近,原因就是全旭想要从武,全武想让全旭习文,父亲两人之间现在的矛盾就在这里,以前的事情,两人早就揭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竟是武状元
全旭苦笑了一番,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夫妻,两人又十分恩爱,全旭的打算,怎么瞒的过盛淑兰。
“二祖母,此事娘子也是知情的,娘子她虽不赞成,但也没反对,父亲那里,即便是怪罪,哪能怪罪到娘子身上,娘子给全家生了两个孙子,父亲喜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迁怒于他,更何况,我的性格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淑兰告诉他又怎么样,他就不怕我离家出走吗?”
这话倒也在理,全旭离家出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是大人了,这考试考什么,全武就是知道,也管不住,全家在西北虽然有人脉,这汴京多年不归,又是文官管的科举,全武就是插手,也管不住。
盛长槐知道自己这义兄的性子,既然敢做这样的打算,肯定是将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自然不会连累其他人,最多就是他和全武的关系又再次恶化,但这是全旭父子的事情,别人也说不得啥,全旭是他的义兄,盛长槐自然要帮上一两分,大概知道他想求祖母什么。
“祖母,全大哥既然这样做,肯定是考虑周全了,您就别怪他了。”
这时候,全旭都给盛老太太跪下了,听盛长槐这样说,连忙点了点头,对着盛长槐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好了,你起来吧,你自己的前程,你自己做主,我本不该说什么,但你要我帮忙,我又能帮你什么忙。”
等全旭起身之后,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好像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这只是病急乱求医,盛长槐看他这样,便替他说了出来。
“全大哥求祖母的事情,必定是让祖母替他向全祖母求情,想来这事全祖母是不知情的,全祖母若是知情,必不会瞒全叔父,全大哥,我说的可对。”
全旭连连点头,祖母虽然疼爱他,但关系到他的前程,自然要和父亲商议,全旭怕就怕这一点,所以祖母那里,他瞒的严严实实的,就是淑兰,也只是猜出了他的打算,问过几次,他没有明着透漏,但也没有否认,所以盛淑兰是知情的。
老太太冷冷的笑了一句。
“我替你求情,你好好的文举变成了武举,我朝武举,除了那前三,其余的举子,不过是有了进武学的资格,并不给授官,只给个八九品的勋官,我看哪,你也别说什么接淑兰来京,我估计你这次回家,你那父亲必然逼着你三年之后再考,此事你让我如何替你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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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太太这么说,全旭慌了,连忙再次作揖,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二祖母,全旭并非仅仅是中了武举,要不是觉得武举更有前途,全旭也不敢下这样的决心。”
这正是老太太奇怪的地方,即便是从文,也可以投笔从戎,怎么就突然考武举去了,更何况,那日盛家送二子进考场,明兰回来还说过,亲眼看见全家专程从西北那边跟来的亲兵,眼看着全旭进了贡院才走,武举会试最后一科,可和文举当时就隔了一日。
看到老太太不信,全旭接着说道。
“武举不比文举,会试之前会有一场初试,孙儿也是参加初试之后,觉得本科武举没有什么对手,更有把握一些,才会在进了贡院门之后,并没有进二道门,而是等着我父亲派来的人走了之后,才偷偷溜了出来。”
“况且,我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这次解试也不过刚过,还是因为侥幸,即便参加文试,能考中的希望也不到一成,即便侥幸过了。三甲五等已然是贪天之幸,幸而参加武举,才能夺了头魁。”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盛长槐,因为他知道,全旭有这个实力,武艺自不必说,兵法策论确实一流,而且正如他所说,参加文举,他确实没底气。他的诗词文章差些,主要心没在这块,经义更是学的一般,这次解试能过,也是因为出题的,就是关学中人,又凑巧出了全旭会的。
“什么,今科武状元,竟是全姐夫您?”
问话的是盛明兰,她只听淑兰说过几次全旭文武双全,但没想到,竟然能考中武状元,那可就不一样了,依本朝惯例,武举举子一旦中举,有官的在原职上升转,无官的授个八品以下的使官,先入武学学习,若是中了前三甲,则会授实权官,尤其是武状元,还有个从八品的秉义郎。
依照全旭的说法,即便是自己考中,也不过是吊车尾,文举分三甲五级,他就是勉强考中,授官也不过从八品,更何况大概率考不中,自己都没信心,若是武举有把握中武状元,某种程度来看,确实算是选的不错。
“胡闹,就算是你有把握,又怎么确定自己能考中武状元,况且,文进士和武进士的区别,你又不是不清楚。”
全旭苦笑了一番,他哪里能不清楚,要不然,这么多勋贵,为何纷纷转文,文官不需要沙场上讨前程,又比武官尊贵,若是有可能,所有人都会选择从文。
再次整理了下衣冠,全旭对着老太太深深的做了个稽首,言辞恳切的说道。
“二祖母您是知道的,全家自我曾祖父起,到我父亲手里,历经三代,有三次差点封爵,我曾祖父错过太祖太宗两次,我祖父又错过一次,这是全家全族的遗憾,全旭从小就是听祖母讲着祖先的故事长大的,虽然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实现家族的夙愿,但是,全旭也幕先祖事迹,即便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全家的事情盛老太太当然清楚,当年全旭的祖父,曾为勇毅侯副将,就连全旭祖母嫁入全家,盛老太太也知道是怎么嫁进去的,所以说,盛家和全家不是世交,但老太太和全家算是世交,从勇毅侯府那边论。
但即使全旭这么说,老太太还是摇了摇头。
“不是二祖母不明白你的心,而是这种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求情,你那祖母我也知道,最是明礼不过,旭哥儿既然有此决心,与你祖母明言,岂不比我写信求情的好,就算是你父亲,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也不会坏你前程,至于你父亲如何不高兴,我倒是想劝你一句,多和你父亲交流,他会明白你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可惜是妹妹
全旭也是临时起意,死马当活马医,听老太太这么说,也明白这事老太太不好插手,毕竟老太太只不过是妻子娘家的二祖母,即便和全家交好,也没这个资格,祖母要在汴京,若在当面,还能给他求个情,写信这种事,有些僭越,当即点了点头。
“全旭明白,但也求二祖母先不要告诉祖母,等我回去之后再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提醒了一下。
“虽然我对武举知之甚少,但也了解一些,新科进士,按照惯例,会给三个月的假期,朝廷对武举不太重视,也没见跨马游街,我也不知放榜过去多久了,但按照时间算,武举和文举时间差不多,现在已经一月有余,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你去江州,既然这样,你不如早些动身,也在家中能多呆一些时日。”
全旭点了点头,自然知道盛老太太的好意,但却又说道。
“二祖母放心,全旭省得,只不过仅凭一个秉义郎,全旭觉得还不够,全家虽然久离汴京,之前的关系也差不多断了,但还有一些关系,这段时间我人虽然去了江州,但之前已经托了关系,这几日差不多该有结果了,若不出意外,在殿前司应该会有个职官,等结果下来,在回去也来得及,正好二弟过几日搬入新宅,吃了酒再走,刚刚好。”
盛老太太这时候才放下心来,这全旭虽然做事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之前成亲是如此,这次又是如此,考虑的如此周到,不过在老太太看来,这全旭从文确实有些可惜,看他行事,竟然都暗合兵法,之前成亲用了一招投石问路,先断了盛家和孙秀才成亲的打算,又给盛家透漏了自己的心思,又用了一招瞒天过海,让全祖母不得不赶紧筹备聘礼,造成了既定事实,整个扶风都知道全家要给次子下聘宥阳盛家了,骑虎难下,就是全武也着了道。
现在这一次,全旭又使了一招暗度陈仓,虽然全旭嘴上说是觉得有把握才弃文从武,但老太太又不是傻子,这科举哪有十足把握,除非这考官全都被全旭收买了,打着进京参加文举的旗号,全武才会放他离开,实际上估计早就打算参加武举了。
这样的人,你不让他从武,确实是太过于暴殄天物,所以盛老太太才不会继续怪他,有可能让盛淑兰因此事有些难做。不过,也是因为全旭那句盛淑兰知情,老太太才有些放心,但还是有些欣慰,看来这些年,盛淑兰也是历练出来了,要是按照以前的盛淑兰,肯定不敢和全旭一起瞒着全家所有人,现在有这个胆子,至少看来性格肯定不再是瞻前顾后了,虽然说有可能是全旭强逼,但以盛淑兰多次来信的了解来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盛淑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了。
“老太太,槐哥儿,明姑娘,还有杨家哥儿和全姑爷,时候不早了,你看长杨,还有杨姑娘都饿坏了,要不然,咱们用餐吧。”
这时候,房妈妈看主人家已经没事了,又看见杨怜儿和盛长杨两人把点心都吃光了,知道他们饿了,尤其是盛长杨,房妈妈可瞧的真真的,刚刚把点心盒子拿过去,就被杨怜儿抢走了,好赖就抢了两个,还被杨怜儿瞪着眼睛吓唬了一顿,委屈的嘴巴都撅起来了,又不敢告状,眼睁睁瞧着杨怜儿把点心快吃光了。
盛老太太几人都在说事情,没瞧见两个小的私下里的小动作,这是看到房妈妈用嘴巴示意,瞧盛长杨和杨怜儿那样,还有那个快吃完的点心盒子,被杨怜儿死死的护在怀里,哪里不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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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是自己的亲人,盛长槐一点都不在意,但是杨继宗不一样,在他看来,他和杨怜儿是外人,自己妹妹从主人家手里抢点心,还抢的如此理直气壮,就算是杨继宗这样励志做山贼王的少年,都觉得有些脸红,连忙开口劝说了一下。
“怜儿,你把盒子赶紧还给你大哥哥的弟弟,哪有女孩子到主人家里抢主人的点心的,小心我给爹爹告状。”
谁知道杨怜儿一点都不害怕,威胁的看了一眼连连点头的盛长杨,看他不敢轻举妄动,才一点也没给杨继宗面子,直接顶嘴说道。
“大哥哥都说了,他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在这里,我的地位和这小屁孩一样,你敢给爹爹告状,我就让大哥哥揍你,爹爹那么疼我,最多说我几句,你今天惹大哥哥生气好几次,最少都要被揍屁股。”
杨怜儿此话一出,杨继宗脸都没处放了,其他人觉得有趣,纷纷大笑,尤其是盛老太太,让明兰把杨怜儿拉过来,一把搂在怀里。
“呦呦呦,这小机灵鬼,和明丫头小时候一样,真惹人疼,怜儿说的不错,你大哥哥管我叫祖母,我也就是你的祖母,下次到我这里来,祖母专门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点心,不给小长杨,你吃着,他看着。”
盛长槐苦笑了一下,自己这妹妹,在山上野惯了,也就是老太太喜欢活泼一点的孩子,放到其他人家里,早就被拉过去说教了,而盛明兰却觉得有些有趣,盛长杨什么性子,最是调皮捣蛋,捉鸡遛狗,除了父亲那边他不敢,林栖阁不爱去,盛家被他几次闹得鸡飞狗跳,今日算是遇到克星了,被杨怜儿治的死死的。
“好了,我看爹爹和大娘子估计也不愿意和我们用餐,不如就在祖母这里摆上两桌,好好给大哥哥他们接风洗尘。”
老太太笑了笑说道。
“你是管教娘子,你说了算。”
盛明兰这次到没不好意思,直接在房里就分派了起来,安排人摆放桌椅,去厨房端饭,井井有条,看得盛长槐又连连点头,这妹妹,真是长大了,不再是但年那个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姑娘了,就算是现在自己想报,也要考虑男女有别了,不禁又觉得有些可惜,这为何就是自己妹妹呢,这样的相貌,自己前世可是很喜欢和妹妹长大一模一样的那个女明星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盛明兰的调笑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这是六姐姐给我锈的,一共就两个,另一个被你毁了,这一个说什么也不能给你?”
“你的,上面写你名字了吗,你叫它一声,它能答应吗,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告诉你,进了我杨怜儿口袋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杨怜儿死死的把一个上面绣着喜羊羊的的手绢拽在右手,左手推着盛长杨,不让他近身,一脸威胁的看着盛长杨,大有他在敢抢,自己就会动手的架势,把盛长杨急的脸都青了,只好把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盛长槐。
“你看大哥哥也没用,这是我在大哥哥书房找到的,又不是在你屋里拿走的,凭什么就说是你的?”
盛长槐头疼的揉了揉脑袋,这都是第几次了,这两个小的一大早就开始闹,咋就闹不够。
因盛长槐太学附近那所宅子需要打扫,包括被褥等东西都需要重新置办,怎么说也得四五天时间,这还是盛明兰在忙完盛家的事情之后,亲自去宅子帮忙打理,这才缩短到这几日,要不然,怎么说也得半月有余,那边宅子的下人并无几个,而且都是年纪大的老人,盛老太太放在那边看宅子的,也没什么值钱的物品,当年封家把宅子输给了盛长槐,但却不代表宅子里面的东西归盛长槐,说个不好听的,当年盛长槐接手宅子的时候,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家具家私搬光了不说,就连宅子里面的花花草草都铲的干干净净的,也就是门口的石狮子带不走,要不然也留不下来。
老太太这几年也派人打理了一下,不过就是把花草树木都给补种上了,看门的那几个老人房里添置了家具,其余的屋子,空着就空着,准备等盛长槐成亲的时候再做打算,谁又能想到盛长槐分府这样猝不及防,盛明兰花了大功夫,才给盛长槐等几个主人添置了新被褥,跟着盛长槐一起过去的丫鬟下人们,也就只能用从盛家带过去的旧的将就,横竖都是自己用过的,这边院子也用不着了。
虽然盛紘并没有反悔将这个院子给盛长杨,但盛长杨院里的丫鬟仆人,没有人想要留下来,都要跟着一起过去,盛长槐没办法,和老太太商量了一下,等盛长槐过去之后,那边宅子肯定还要添加新人,以前看宅子的那几个老人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啥活,说让他们看家,其实也没啥看的,家里啥都没有,就是平时浇浇花,扫扫地,等盛长槐过去,他们就没啥用处了,不如调回这边院子,正好和在那边干的一样,这次盛长槐等人搬家,这边除了家具不带走,书籍,摆件,等等也都会带过去,包括被褥,也得等那边新做好了才能换,也得一段时间,这边也就和那边之前一样,空空如也,他们几个过来,也没有多少活,就当是养老,都是跟着老太太陪嫁过来的,没有家人,也是老太太心善念旧,才有这样轻省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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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大哥哥好不容易看会书,你们就在这里吵,小心祖母不高兴了,今天的点心,你们一个也吃不到。”谷
一大早分派完差事的盛明兰看到盛长槐一脸头疼的样子,也有些好笑,连忙帮忙把两个小的分开,免得他们吵的大哥哥不得安生,盛长槐哪有带孩子的经验,之前在山上,就杨怜儿一个人,该玩玩,该吃吃,最多给讲个故事,没有同龄人和她玩耍,自己一个人玩的倒也开心,等到了这里,碰上了盛长杨,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杨怜儿好像喜欢和盛长杨玩耍,但是盛长杨被那日杨怜儿打了一顿,心里有阴影,躲着杨怜儿走。
杨怜儿也有办法,今天抢盛长杨一个木刀,说是自己大哥哥买的,自己也有权利玩,一会抢过盛长杨写的字,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说什么比大哥哥写的差远了,随手就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里,等盛长杨捡出来,墨迹早就混到一起,用不得了,这可是六姐姐给他布置的作业。
盛长杨对杨怜儿是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盛明兰最烦男孩子和泼妇一般骂人,这一点把盛长杨管教的倒是不错,躲还躲不了,这几天不知道给盛长槐告了多少次状了,盛长槐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说两级,杨怜儿也就安分一会,过了一会又呆不住了,又去找机会撩拨盛长杨。
这不,做日盛长杨告状的时候把手绢丢在了盛长槐书房,因晚上盛长槐去老太太那里了,书房没人,盛长杨又被明兰叮嘱过,没人的时候他不能进,只能一大早过来拿,结果杨怜儿不知道从哪知道了,先他一步抢了过去,这让盛长杨再也忍不住了。
“六姐姐,你看看他,你说的属羊,名字里带着杨,给我绣了两个手绢,一个上面有胡杨,一个上面有喜洋洋,绣胡杨的那个被她那天抢走擦了脏东西,已经没法用了,这个她还要抢走,你快给大哥哥说说,这是我的,不是杨怜儿的。”
看到盛明兰过来,不仅是盛长杨看到了救星一般,盛长槐也是,这两个小的,盛长杨自不必说,盛明兰不知教育多少次了,对盛明兰是又敬又怕,杨怜儿不知怎么的,也对盛明兰有些畏惧,盛长槐私下里问了一下,原来杨怜儿觉得这个姐姐又好看,说话就像唱歌,走路就像跳舞,她都不敢和姐姐说话,让盛长槐又是好笑,又是惭愧,好笑的是杨怜儿也知道她这样一点都不淑女,甚至有些自卑,惭愧的是这几年在山上,自己光顾着守孝,读书习武,竟然疏忽了对妹妹在这方面的关心,试问哪个女孩子不愿漂漂亮亮的当个小淑女呢,杨怜儿虽然小,但也懂事了,知道什么女孩子该有什么样子了。
甚至更让盛长槐觉得来汴京算是来对了,杨怜儿在山上没有玩伴,这几天一直找盛长杨茬,不过就是看到同龄的孩子,想要一起玩,但又不知道怎么融入,更是让盛长槐心疼。
第一百四十章 兄妹和睦
“好了,怜儿,这是长杨的手帕,你先给他,你要是喜欢,大姐姐给你在绣一个,绣一个美羊羊,大哥哥肯定给你也讲过喜洋洋和灰太狼的故事,喜洋洋是男孩子喜欢的,咱们做淑女的,应该佩戴漂漂亮亮的美羊羊。”
听到盛明兰的劝说,杨怜儿满眼都在冒着光,不错,盛长槐哄孩子就一招,讲故事,像什么大闹天宫,葫芦娃那是男孩子喜欢的,男孩女孩都能喜欢的东西,盛长杨就知道喜洋洋和灰太狼,难不成讲小猪佩奇,这时候的孩子,可不懂什么叫做动画片,盛长槐给明兰讲了一次,看到她那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这玩意这年代的孩子喜欢不起来,剩下的,就只有喜洋洋和灰太狼了,两个妹妹他都给讲过,至于盛长杨,当然是明兰给讲的了。
看到两个小的终于不闹了,盛长槐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对明兰说道。
“还是你有办法,我真是拿他们两个一点办法都没有,从我做完早课,还没看一会书,就吵到现在,真不知道搬过去该怎么办,你要不在,我头也疼死了。”
盛明兰自得的笑了笑,自己这大哥哥,还是这样,一点都不会哄孩子,幸好自己小时懂事,要不然就他那些招数,就会买个小玩意,讲故事也就能讲个喜洋洋,哪里能管的了孩子。
“没关系的,大哥哥,您这两天不去过海家了吗,说好的,等搬过去安顿下来,就送怜儿去海家的女子私塾读书吗,怜儿是个女孩子,有了玩伴,就不会理二弟弟(盛长杨)了,二弟弟就更好管了,他要不听话,你就只管揍他屁股,揍个一两次,他就在不敢在你面前闹了。”
盛长槐一愣,这不就是自己管教杨继宗的办法吗,就一个原则,不听话就揍,揍完给他讲道理,说是讲道理,不过就是盛长槐给背圣人文章,这一招还是跟着前世的老师学的,前世的学生,不怕老师体罚,就怕老师灌鸡汤,到了古代,当然是给讲圣人教做人的诗词文章了。
看到盛长槐点了点头,一直竖着耳朵,眼神关注哥哥姐姐的盛长杨脸上一囧,不由自主的就捂了捂自己的屁股,一旁的杨怜儿一边拍手一边起哄。
“大哥哥,揍他屁股,揍他屁股,你要忙的话,我帮你揍。”
“哼,我不跟你玩了,我去找赵文和徐丫了,你一个人待着吧。”
盛长杨也是要面子的,羞的瞪了一眼杨怜儿,留下一句自以为是的狠话,蹭蹭蹭就跑了出去,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只要盛明兰来了,杨怜儿就不缠他了,每次盛明兰过来,都是在盛长槐书房画绣活的花样,插画,给盛长槐弄茶,一举一动非常吸引杨怜儿,每次盛明兰做这些的时候,杨怜儿在一旁瞧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当然,盛明兰也会给她说一下这些是干嘛,为啥要这么做,丝毫不把杨怜儿当小孩子,这也是杨怜儿肯听盛明兰话的原因。
“明兰姐姐,今天你是要给大哥哥做茶,还是画画,或者绣花,您今天还能教我吗?”
“怜儿还小,老规矩,我来做,你来看,不懂的我给你说是干嘛,等怜儿大些了,自然有嬷嬷手把手教怜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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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刮了一下杨怜儿的鼻子,杨怜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让盛长槐看呆了。
“这孩子倒是和你有缘,在家里,只有我和父亲能刮她的鼻子,就是二弟,也不敢的,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二弟亲近,也不知道是为啥?”
杨怜儿一听,嘟着嘴巴说道。谷
“谁叫二哥哥每天都是浑身臭汗,还不洗手,怜儿才不叫她刮我鼻子呢,也不稀罕他抱我,每次报完我,身上都是臭臭的,明兰姐姐又干净,又好看,身上还香香的,怜儿要明兰姐姐报,身上也香香的。”
看到盛长槐脸上一囧,盛明兰哈哈大笑,给盛长槐解答了一个他多年都没想明白的谜题。
“大哥哥,你这就不懂女孩子了,我当年小的时候,只要大哥哥习武,我就不往跟前凑,就怕大哥哥刚做完早课,一身臭汗抱我,等大哥哥洗完澡换完衣服,我才会找大哥哥玩耍,怜儿虽然小,但也是个姑娘家,当然也是爱干净的,你难道就没发现,怜儿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每天换衣服,只要是昨天穿过没洗的,她死活都不穿吗,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昨天的衣服有些脏了呢。”
说道这里,盛长槐就更不好意思了,之前在江州都是穆春的娘子照料怜儿起居,在汴京这几日,怜儿认生,不愿意让翠柳杨柳帮忙换衣服,都是盛长槐给换,每次都是两人僵持了很久,等明兰过来,才给怜儿换好衣服,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是吗,他竟然没注意到,直接拿着外边的衣服给孩子往身上套,能是什么衣服,可不就是昨天穿的那些吗。
“大哥哥不好,还说怜儿喜新厌旧,我对大哥哥的喜欢少一点点了。”
杨怜儿听到盛明兰给她说话,嘴巴气嘟嘟的给盛长槐,倒是让盛长槐哭笑不得,他还以为杨怜儿看盛家的人穿的都是新衣服,非得也要穿新衣服,但是这个年代哪有什么童装店,杨柳那丫头又仔细,非得好好给怜儿做好看不行,光是锈花就锈到很晚,差不多今天才能做好。
“是吗,看来怜儿是喜欢旧衣服了,那我让杨柳姐姐把做好的衣服给徐丫穿了,怜儿这衣服我看还能穿一段时间,就不要换新的了。”
杨怜儿一听,虽然知道大哥哥在开玩笑,还是跑过去拉着盛长槐的手一边摇一边撒娇。
“怜儿最喜欢大哥哥了,不要把衣服给徐丫好不好,她的衣服比怜儿还多呢。”
盛明兰又刮了刮杨怜儿的鼻子。
“你这小机灵鬼,放心吧,明兰姐姐这几天虽然忙,也和你小桃姐姐她们给你做了几件衣服,今天也能做好,你的衣服就比徐丫多了。”
杨怜儿一听,吧唧在明兰脸上亲了一口。
“我最喜欢明兰姐姐了。”
盛家兄妹互相看了一眼,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这孩子,真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做山贼王的男人
“明儿,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等到把不好意思的杨怜儿安抚好,盛长槐才对着盛明兰问道,无他,今日盛明兰过来的着实有些早,前两日等盛长槐带着给老太太请安完之后,陪老太太用完早饭,回到这里写完一篇文章,盛明兰才能把那边的事情分派完成,今天倒是来的比往常早了很多。
“都完事了,把那几个不好管教的打发了,其他人不管是不是怕我,只少都是怕大娘子,再也没人敢阴奉阳违,或者蹬鼻子上脸,况且现在剩下的都是老实本分的,我说啥就是啥,活好分派了,又不需要操那么多心,当然很快就处理完了,这还多亏了继宗哥哥,要不然,大哥哥就看不到那出好戏了。”
盛长槐哑然失笑,当然明白盛明兰说的是什么。
那一日盛明兰说是要让盛长槐看一出好戏,其实不过就是因为明兰刚开始掌家,下人们对这个平时家里最没存在感的六姑娘没有敬畏,再加上大娘子和林小娘塞了好几人过来,应付差事的应付差事,偷奸耍滑的偷奸耍滑,尤其是还有那些个想着做小娘的,觉得明兰性子好,有些蹬鼻子上脸。
其实,这不过都是盛明兰故意纵容的,知道那几个人是大娘子和林小娘派过来的耳目,留在身边早晚坏事,倒是比盛长槐当年收留林小娘塞过来的书童更果断一些,故意纵容他们不干正事,整日不是描眉画脸,就是在丫鬟中间作威作福,要不就是吵架拌嘴。
尤其是有个大娘子那边过来的,还敢硬往盛长柏身上贴,盛明兰就等着啥时候故意让大娘子知道,借力打力,好让大娘子出手帮她料理了这些养不熟的,不留任何后患。
可惜,盛明兰错估了形式,这几日大娘子的关注点全都在林小娘那边,刘妈妈害怕大娘子一个不小心又坏了大事,寸步不离的跟着,盛明兰那边发生的事情,竟然没办法短时间传过去。
直道昨天早上,盛明兰再也忍不住了,将自己的谋划给盛长槐悄悄说了,当时杨继宗也在旁边听了一嘴,出门的时候,顺口就和门房说了一句话。
“大哥哥之前说什么大家族规矩森严,我还以为是真的,想不到这大家族还没山贼窝有上下尊卑,下人敢在主人面前甩脸子,这盛家的女使就更不得了了,一个个怎么看上去和说书先生嘴里的窑姐一样,眼巴巴的往男人身上扑,不对,比窑姐更厉害,窑姐好歹只是色诱,盛家的女使那可是生扑,难怪会有那样的小娘,原来这就是家风啊。”
杨继宗这不过是故意嘲讽,但却阴差阳错帮了盛明兰大忙,刘妈妈的男人虽然已经回到管事的位置上去了,但是门房那边可有个他的母家亲戚,回头就把这话说给了他老叔,他老叔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小事,马上就告诉了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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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本就没故意隐瞒这事,大娘子都没派人打听,就让身边的彩环去听了一嘴,所有的事情就都明白了,本来大娘子还准备只把那几个往盛长枫和盛长柏身上扑的打发了,再把不好好干活的赶去做粗活,留下刘妈妈的女儿继续做耳目。谷
结果这事又被盛紘知道了,因那门房里面,除了大娘子身边刘妈妈家的亲戚外,还有一个是师爷夏江的同乡,觉得这事有些不对,给夏江说了一嘴,夏江和盛家捆绑的死死的,哪里敢小觑,又告诉了盛紘。
等盛紘知道这事,本就这几天够窝火的了,急赤白脸的跑到盛明兰院子里,本来想质问盛明兰是怎么管家的,结果正好看到大娘子在惩罚下人,盛紘也就是在林小娘的事情上糊涂,或者装糊涂,一看这场景,哪里猜不到是什么事情,也就没往明兰身上想。
当着大娘子的面,盛紘就招来了冬荣,无论是大娘子的人,还是林小娘的人,统统都打了板子,连刘妈妈的女儿都跟着遭了央,要不是刘妈妈的女儿没啥打错,就是说话趾高气昂了一些,跋扈了一些,盛紘都准备把刘妈妈的女儿给发卖了,即便是如此,也还是让大娘子带回去好好管教,其实在盛长槐看来,所有人都打了板子,刘妈妈的女儿逃过一劫,不是因为刘妈妈多么有脸面,而是因为王家马上要进京了,这还是盛长槐从老太太那里听到的。
盛紘这么做,也是因为借机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娘子觉得自己有面子,其实也就王大娘子吃他这一套,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盛紘是怕他岳母背后说她忘恩负义,王相公刚没,就又开始宠妾灭妻,还比往常更甚。
“继宗。。。这孩子。”
听盛明兰说了多亏了杨继宗,盛长槐才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不管杨继宗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么做都不太好。
若是有心帮盛明兰忙,也不应该自己出头,还直愣愣的在门房那里说,找其他方式把话传过去不行吗,再有,杨继宗自己出头,很容易让人怀疑是盛明兰的主意,在盛紘眼里,至少这段时间,盛明兰和盛长槐兄弟是一伙的。
若是无意,那也是一个处事不密的表现,嘴巴大,爱说闲话怪话,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不说容易得罪人,就是将来做事,这也是一个很大的缺陷,这一点若不能改,不说他自己前途有限,就是将来盛长槐自己有事,若是机密一些的,也不敢让杨继宗去办,无他,保守不了秘密。
“大哥哥,我知道你想说啥,继宗哥哥比我才大多少,之前是在山上长大,接触的都是粗人,养成那样的性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到了汴京,只要大哥哥多管教管教,再给找个老师读上两年书,磨炼下性子,又一身武艺,将来定有作为。”
盛长槐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这也是杨文广执意让盛长槐把杨继宗带着的原因,若是留在杨文广那边,一来杨文广没精力管,而来穆春一些亲信也跟着,都是做惯了山贼的,能学了什么好,那小子十二岁就说过,他是注定成为山贼王的男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盛明兰心里的刺
“林小娘送走了?”
不说杨继宗,也就比明兰大几个月,还有的是时间管教,盛长槐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盛紘是否又会阴奉阳违,若是闹成这样,盛紘还敢对老太太阴奉阳违,盛长槐真得考虑彻底撕破脸,强行将祖母接走的事情了。
“送走了,多亏了祖母交代的,爹爹把林小娘送到医馆治伤,四姐姐和三哥都不知道他们阿娘还被打了板子,四姐姐找爹爹哭了几次,没啥作用,又被父亲发落林栖阁的下人给吓到了,这几天都没出屋子,三哥来你这里求了一次情,让二哥哥给劝了回去,再也没啥动静,反而有时间去我那里找原来他屋里那几个丫鬟玩闹,看来都没当一回事。”
盛明兰虽然恨林小娘,但是对三哥哥和四姐姐的态度也觉得有些不屑,这两人不管怎么着,受处罚的是他们阿娘,本来还怕他们两个闹腾,结果两人雷声大雨点小,说是求情,竟仿佛像是表明一个态度,也没见有多么努力,真是的。
也不是盛明兰矫情,按照正常情况,趁着林小娘还没送走,即便是送走了,这两人也该努力想办法给小娘求情,或许至少能减少惩罚,结果这两人就如同做了个样子,就连盛家的下人也有些风言风语,说这两人平日的孝顺,都是假的,反正说啥的都有,也幸亏是盛明兰管家,有人偷偷给明兰告密,盛明兰发落了几个,这才没造成多大影响,至少不会传到外边去,让外人觉得盛家真出了两个假孝顺的子女,毕竟对于盛长枫和墨兰,盛长槐等人也和他俩没什么仇怨,至多就是不怎么亲密罢了,至少看在相同血脉的份上,又一起生活了多年,还是比外人更亲近一些。
盛长槐当然知道盛明兰在想什么,但是在盛长槐看来,绝不是这两人的问题。
“好了明儿,这不是他们的错,都怪你们那个管家无方的爹,以前不说,就我进盛家之后,林小娘做了多少事情,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被惩罚关押也不是没有过,也就是这次关的地方远了一些,四妹妹和三弟还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等你们那个父亲消了气,过不了多久就给接回来了,还和往常一样宠爱,所以在心里也没当一回事,这样也好,等他们真知道实情了,林小娘的伤也好了,就算去看一两次,对我的恨意也少几分。”
盛长槐这话一出,盛明兰虽然觉得有道理,但等盛长槐说道最后,盛明兰却激动起来。
“他们敢,他们怎么有脸恨大哥哥,她母亲陷害大哥哥几次了,要不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加上以前林小娘做的那些事情,按照官府那边审判犯人的说法,屡教不改,罪加三等,打死都不为过。”
盛长槐当然知道盛明兰为何这样激动,在盛明兰心里,一直怀疑她小娘的死有些蹊跷,盛明兰这些年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该懂不该懂的也清楚了,尤其是卫小娘是因为难产而死,盛明兰有事没事也打听过女人生孩子的一些事情,卫小娘是第二胎,身体又是处于最优的年纪,怀盛长杨那段时日,也是进入盛家待遇最好的时候,按理说不应该出现难产,可却又真实出现了,由不得盛明兰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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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卫姨妈最近来信了吗?”
盛长槐知道这事一直是明兰心里的一个坎,要不然也不会和如兰亲近,和墨兰敬而远之,毕竟几个姐妹之间,只不过是孩子间的玩闹争宠,真要说出去,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和墨兰属于那种客客气气的态度,对于盛长枫也只是面子上的尊重,心里其实也不亲近。
“没有,姨妈家里还有生意,也就是闲的时候去扬州打听,但当年那些事情,外人也知道的不多,哪里能打听出什么,只不过姨妈和我一样,也是怀疑和林小娘脱不了干系,这么些年,也是不甘心罢了。”
盛明兰说道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谷
“大哥哥,你还记得当年给我小娘看病的郎中吗?”
“你说的是哪个,我只记得接生的那个,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盛长槐有些奇怪,接生那日确实林小娘使坏了,但是难产这事,林小娘难道还会什么魔法。
“我说的不是那个,而是当年给我小娘孕期检查的那个?”
盛长槐摇了摇头,这他哪里知道,当年的他,年纪已经大些了,往父亲妾室屋里跑,难免会有闲话,所以基本没去过几次,就是去了,也是在外边说完话就走。
“不知道就算了,我姨妈本想找那个郎中问下我小娘当时坏弟弟的情况,可惜那郎中早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听盛明兰这么说,盛长槐就知道她想干嘛了,这不失为一个线索,想了想,拿起毛笔,写了一封信,等吹干了墨迹,才交到明兰手里。
“我一共有过三个长随,宋词还在横渠书院读书,他也帮不了什么忙,最早的那个不说也罢,还有最后一个,唐诗,你可记得。”
盛明兰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大哥哥一直对那唐诗很看好,说他办事很让人放心。
“唐大哥的弟弟妹妹也大了,又早出了孝期,去年考中了秀才,来信给我说不准备再考,经海师兄推荐,在扬州府衙谋了个差事,听说做的不错,很得知州器重,他们家就是扬州的,打听事情或许方便些,我给你写了封手书,你让姨妈拿着我的手书找他帮忙,或许能找见也未可知。”
盛明兰听完大喜,连忙收下书信,派人送信,盛明兰经盛长槐那事,也有些不敢相信盛家的下人,又不想麻烦盛长槐,心想着下次姨妈过来,亲手交给她,横竖都这些年了,也不在乎这些时日。
接下来的时间,兄妹两人一人看书,一人带着杨怜儿在那里做茶,绣花,后来盛长杨玩累了也跑过来,求着盛长槐教他写字。就是盛老太太过来瞧了一眼,也是点了点头,这才是一家子兄弟姐妹相处应该有的样子,若是盛紘不装糊涂,有个父亲的样子,怎么会闹成如今这场面,盛家这些孩子大多都是有天分的,将来盛家崛起,就在下一代,可惜了。
第一章 乔迁之喜
丙子日,马日冲鼠,宜祭祀,安宅,本应前两日就该搬出来的,方掌柜的加急定制了全套的家私器皿,几乎把全城的木匠都找了个遍,才找到合适的,有现货的商行,也是运气。
老太太专门挑了个吉日,万般不舍的放盛长槐正式搬入新居,临了临了,拉着盛长槐手迟迟不肯放开,也就是明兰笑话老太太跟生离死别一般,老太太才笑骂了一句,这时候又催盛长槐赶紧出门,好像刚才依依不舍的是旁人一般。
盛长槐带着弟弟妹妹给盛老太太三跪九叩,这才告别老太太出门而去,今日乃是乔迁之日,自来汴京之后就早出晚归的杨继宗今日倒也规规矩矩的,不像往日给跟着大哥哥给老太太请安之后就出门了,只是不知为何,杨继宗的脸色有些奇怪,好像巴不得早早出门一般。
这几日,杨继宗除了晚上睡在厢房,白日从不见踪迹,说什么盛家呆着太过憋闷,不愿在盛家待着,盛长槐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只是盛长槐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刚出门不久,往日表情如万年冰山一般亘古不变的盛长柏就急匆匆的跑到老太太屋里,一脸的愤怒之色,一进门就问盛长槐他们在哪,老太太觉得奇怪,留他盘问了许久,盛长柏只是气氛,但一句也没给老太太说,等到盛紘两口子也像盛长柏一般气匆匆赶来,盛长柏却不着急出门了,好像怕父母和老太太吵起来,留在这里好劝说一番。
这边尚且不提,那边的盛长槐一行人并盛明兰已经到了新宅子门口,昨日,鹿鸣苑的下人大部分已经先行搬了过来,整理内务,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一番,主人没搬进来,晚上都在前院下人屋里歇息着。
除了杨柳翠柳和晓蝶三位姑娘在鹿鸣苑陪着盛长槐等人,这时候,归属盛长槐的下人,都在门口迎候,林林总总三四十号人,除了原来鹿鸣苑的人,还有盛老太太送来的一房下人,还是他之前的陪嫁,方掌柜雇佣了两个厨娘,又在人牙子哪里买来七八个下人,男女都有,所以盛长槐这宅子,除了主人院子稍微空一些,下人倒是备齐了。
“欢迎主君回府。”
盛长槐还未成亲,按道理应该称呼一声郎君,但是老太太觉得盛长槐即为一家之主,便是称呼主君,也没什么不妥,先把规矩立下来,以后这家里才好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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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也就几年前盛长槐来过一次,那时候整个院子空落落的,牌匾也没有,盛长槐也就胡乱看了一眼就不在意,这几日收拾屋子,都是晓蝶和方掌柜忙前忙后,无需他这个主人操心,这才是第二次来,想不到就要直接入住了。
门口的牌匾是新定制的,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盛长槐亲手写的盛宅两个字,门口的石狮子有些不妥,不是盛长槐一个小小的文林郎能受用起的,盛长早就叫人搬走了,换了两个小一些的,毕竟那个是之前封老太师住这里的时候安置的,封家用没关系,盛长槐用,这就僭越了,一个不好,就会被官府责难,这也是封家不搬走石狮子的院子,故意给盛长槐挖了个坑,可惜盛长槐前世在各种小说里面都看过这样的桥段,一见着石狮子,就专门查了资料,自然知道原来那种不是自己能够受用的起的。
“公。。主君,您先到府里参观参观,若是有何不妥,趁着午间未到,宾客还未到来,还能整改一番,要不然就只能等明日了。”
盛长槐别说这辈子,就是前世也没接触过装修,以前是老太太派人补种的花草,这段时间是盛明兰帮忙布置的,还不许他来看,就是看了有啥稍微不太满意的,盛长槐也不会说出来,免得盛明兰不开心,盛长槐虽然不会逗姑娘开心,但也知道怎么不惹姑娘生气,听方掌柜的一说,只微微摇了摇头,但也没有拒绝方掌柜的好意。
“怜儿,杨哥儿,二弟,咱们一起看看明兰这几日的杰作吧。”
盛明兰跟着嘿嘿一笑,笑的有些神秘,而杨继宗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得,家庭地位减一,以前之后个怜儿排在自己前面,现在又多了个盛长杨,这小孩,那日看他动刀,竟把他当偶像,杨怜儿烦盛长杨,盛长杨晚上又烦杨继宗,说什么要拜他为师,开玩笑,他可是要当山贼王的男人,收徒弟也得找有天分的,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的小屁孩,还想给自己当徒弟。
这一进门倒也平平无奇,和大多数人家一样,先是一面影壁,挡住了外边来往人的视线,不让外人瞧见宅子里的风光,右手侧是一道耳房,平时若非早知道有客临门,门房一般都会呆在这里,门房这里盛长槐一早就给了徐二管理,也就是盛长杨奶妈的男人,给配了两个下人,在新采买的里面挑了两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
本来李逵觉得这看家护院非他莫属,盛长槐也有这个意思,结果被老太太和盛明兰责怪了半天,就李逵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待在门房,估计盛长槐这宅子行人就要躲着走了,知道的倒没啥,不知道的还以为官府把大牢搬到太学附近了,又或者是山贼在汴京安了家了。
左侧是一道拱门,左拐进去,往前走右手侧是一道垂花门,穿过垂花门便是正院,但这拱门之外,便是第一进的院子,有些狭长,临街的是一排倒座房,至少五六间屋子,一部门下人便住在这里,大多是男仆。几个人一间屋子,当然,李逵和张顺虽为贴身长随,也是住在这里的,只不过他两比较幸运,两人一人一间屋子,其余的下人,就只能挤着了。
进入正院,正院是整个宅子最大的院子,东西厢房,正房,东西耳房,林林总总大大小小近十间屋子,杨继宗之前来了一次,求走了东厢房最大的一间,西厢房最大的那间便给了盛长杨。
第二章 康家的女儿哪里配的上我的槐哥儿
东西耳房其实比东西厢房最大的也差不多,左手一间盛明兰给盛长槐做了书房,做日盛长槐睡下的时候,方掌柜已经带着书店伙计连夜把盛长槐原来书房的书籍等物全部搬了过来,照着原样布置起来,到也没啥稀奇。
右手一间在东厢房和正房中间,留给了杨怜儿,杨怜儿没有奶妈,翠柳很喜欢杨怜儿,自告奋勇的要伺候杨怜儿,盛长槐当然答应下来,只是盛长槐没注意到翠柳眼中的狡黠和杨柳眼中的窃喜。
“明儿,你神神秘秘的不让我提前来看,我看着几间房子也没啥啊,家具家私都方方正正的没啥两样,都是通用的样式,难道你的惊喜就是怜儿屋子里面那几个布偶,你是给怜儿预备了惊喜吧。”
盛明兰笑着摇了摇头,连声说不是。
盛长槐瞧了瞧院子,院子里面除了花花草草,进门的地方摆了两口大缸,难道,盛长槐走过去一看,正是盛明兰养在她院子里的那几缸莲花,想不到盛明兰竟着人搬了两缸过来。
“不错不错,等过几日,缸里在养上几尾锦鲤,也算是补足了我这院子里没有池子的遗憾,明兰妹妹这惊喜不错,难得妹妹能够割爱,我可是听说了,这缸莲还是妹妹从二哥哥房里抢来的,这通家的亲人,你也就能欺负欺负二哥哥了。”
盛明兰气的跺了跺脚,这才不是她准备的惊喜呢。
“谁说我欺负二哥哥了,这是二哥哥主动送给我的,谢我给他缝的那一双护膝,让他在贡院不至于遭罪,是他让我挑的,我总不能挑二哥哥心爱的字画吧,就挑了这最不起眼的缸莲。”
盛长槐哈哈笑了几声。
“谁说这缸莲不起眼了,我当年还在汴京的时候,二哥哥就养着了,听说养了几年也不成样子,今年好不容易养成了,自己没欣赏几天,就被你给要了过来,也就是二哥哥仁厚,换了你三哥哥,前几日找你要了几次他的丫鬟了?”
听到盛长槐说起盛长枫,盛明兰有些不屑一顾。
“他呀,那几个丫鬟是林小娘塞过来的,大娘子已经全部打发回去了,这几天连屋子都没出,真不知羞。”
盛长槐叹了口气,看来这缸莲也不是,在瞧了一遍院子,只有那两排兵器架,这肯定不是六妹妹准备的惊喜。
“大哥哥你就别猜了,兵器架是继宗哥哥弄的,我怎么会弄这些,你看了这么久,怎么就不知道往正房去瞧瞧。”谷
盛长槐也就剩下书房和正房没参观,正想着是不是明兰把她小娘留下的那幅《李娘子镇守娘子关》送他了,一听是在正房,正房有什么好瞧的,难不成也给自己买了布偶,但是盛明兰给杨继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拉着盛长槐就往正房奔去。
正房是整个宅子最大的房子,不仅连着厅房,这是待客的地方,左手侧一道屏风隔起来的地方,已经摆上了两套桌椅,那是吃饭的地方。
右手侧便是卧室,卧室乃是一间套房,里屋连着外屋,外屋是贴身女使住的地方,里屋才是盛长槐住的地方,两人直把盛长槐推到了屋子里才肯罢休。
这惊喜定然是在这里屋,虽然叫做里屋,那也十分宽敞,盛长槐瞧了瞧,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一个梳妆台,还有,那床未免有些大了,比盛长槐之前住的要大一倍有余。
等等,床,盛长槐往床上一瞧,床上的被褥倒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新作的,但是那帘子,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盛长槐就是再傻,也明白盛明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切,不就一张大床吗,这倒是不错,明儿也觉得这几日大哥哥睡那张床有些憋屈了,毕竟像你大哥哥这样英武不凡,身材高大的也不多见。”
盛明兰好笑的白了盛长槐一眼,他身材高大确实不错,但汴京城里,这样高的也不少,还有,哪有自己夸自己英武不凡的。
“大哥哥这是装糊涂,前两日父亲不刚给祖母说了吗,求祖母这几日便张罗着给大哥哥说亲,你看巧不巧,之前有个刚考中的进士,本来是准备买了宅子成亲的,家具什么的都做好了,谁又能料到临了临了竟高升了,虽然是外放,那也是高升,又定下回老家成亲,大哥哥才能捡了这个便宜,要不然,就是方掌柜跑断腿,也找不到这成套的家具,你看这床,还有这帘子,都是那进士准备的,听方掌柜说您是海学正的师弟,二话不说,就都让给哥哥了。”
盛明兰倒也没说错,正如之前她预料的那样,盛紘把林小娘送走的第二天,就找老太太商量,让老太太做主给盛长槐相亲,大娘子又跟着参和进来,说什么之前本来要给长柏说她姐姐家的允儿,长柏既有了更好的去处,她那姐姐不嫌弃盛长槐是个庶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以为老太太肯定会答应,结果让老太太给了个没脸,这两日不仅没有给老太太请安,还在自己屋里大发脾气,反正说话不怎么好听,大娘子的话,这还是杨继宗不知从哪打听来的,盛长槐等人都没当真,杨继宗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他又认识盛家几个人。
盛长槐也觉得奇怪,大娘子那姐姐,又是怎么会看上自己的,还是老太太给他解了祸,盛长槐现在虽为科考,但是之前从才名,外人不知,大娘子是知道的,大娘子知道了,又不是个能管住嘴的,康娘子肯定也会知道,更何况,盛长槐乃是文武双全,几年前就因此得了个文林郎的官职,虽然没有职权,但也表明了盛长槐即便考不中文举,武举也是大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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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盛长槐那间书铺,不说日进斗金,一年光他的分红,也有一万多两的收益,别看康家如何如何,除了田产宅子比盛长槐多一点,但这些年家里一直是亏空的。
盛长槐既有前途,又有家底,不是老太太吹,就算盛长槐现在提前成亲,而不是考中了在说亲,老太太也有自信给盛长槐说一门能依仗的岳家,大娘子他姐姐家,老太太本来就看不上,觉得康允儿虽然貌美,也没学成她母亲那样,但是有那样的岳家,早晚给盛长槐招祸。
第三章 故人
可惜,大娘子已经给康娘子失言了一次,这一次觉得盛长槐不过是个庶子,她姐姐能把女儿下嫁,盛长槐已经是贪天之幸,跟老太太顶了几句嘴,盛长槐就是老太太的逆鳞,岂能容大娘子诋毁,老太太当场发了火,不顾盛家下人在跟前,当场罚大娘子跪下,很是没有脸面,要不是闻讯而来的长柏求情,老太太定要让大娘子跪倒天黑,即便是这样,也被老太太院里和大娘子带来的下人瞧了个正着。
虽然有大娘子这一插曲,盛紘又不是个体恤大娘子的,冷眼瞧了半天,也没给大娘子求个情,等老太太消了气,又舔着脸过来,将给盛长槐说亲事情和老太太定了下来,
“大哥哥,这鸳鸯戏水,也就是让你先适应适应,前两日余太师府的嫣然姐姐到我这来,带了一副百鸟朝凤绣品,是我见过最好的,我求了嫣然姐姐,也帮大哥哥绣上一副,到时候大哥哥拿着当做给未来嫂嫂的聘礼,肯定能增光不少。”
盛长槐虽然不至于不好意思,但还是脸色一囧,只能随便找个话题岔开。
“余嫣然,看来明兰这几年在汴京也不是孤家寡人,也是交了几个朋友的,这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妹妹成日挂在嘴上,还有,妹妹让人家给你绣衣服,绣画,这余姑娘好歹是太师的孙女,怎么会如此好说话。”
盛长槐虽然没见过余嫣然,但这几日老是听盛明兰提起,也是有些好奇。
“嫣然姐姐人好着呢,别说是我求她,就是贫寒人家的姑娘,沦落到做绣品为生,让人递封信讨教,嫣然姐姐都会找机会当面指点,咦。。嫣然姐姐马上及笄了,,,若是,,”
盛明兰说了一半,神色却有些暗淡了下来,余嫣然好歹是太师嫡孙女,门第比之盛家要高出不少,若是哥哥是个进士,有老太太帮忙求亲,一定能行,可惜盛长槐错过了科考,再要考,还得三年,哪有女子十七八还没说亲的,可惜了,要是嫣然姐姐能嫁给长槐哥哥,那该多好。
盛长槐并没有注意到盛明兰的神色,只是听盛明兰这么说,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温柔宛软的女子,想必那余嫣然便是这样的女子吧,当然,盛长槐并没有想盛明兰心中想的那样,毕竟这个年代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当年盛紘也是考中了进士,才能说下王太师的女儿,那时候的王太师,官职也不像后来那样显赫,盛家是探花及第,又有老太太,才能说下那门亲事。
盛长槐没那样想,所以没提,盛明兰可惜了一下,肯定也不会继续提,而是又叽叽喳喳的说道。
“大哥哥,祖母可说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家温书,不许到处乱跑,婶婶的事情,她会帮你打理,这城郊的玉清观,祖母可是熟的很,这几日她就让人给你打理好,在玉清观后山给婶婶选一块好地,到时候你再去江州把婶婶接来。说不好婶婶刚接到汴京,就能看到大哥哥成婚,她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盛长槐自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段时间让他不要乱跑,就是避免有了合适的机会,自己却不在,江州一来一回也得月余,说不好这段时间老太太看好的闺女就说下亲了,老太太也是关心则乱,心中太过于重视盛长槐的婚事了。
“主君,六姑娘,大房的大姑爷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说是公子的旧识,听闻主君搬新居,特来给主君祝贺。”
盛长槐正和明兰聊的热火,方掌柜突然从外边进来,向盛长槐禀告。谷
“大哥来了,还带了个旧识,那我得去瞧瞧,汴京城中的旧识,莫非是天海候家的郭兄?继宗,我不是让你去给送请柬了吗,他怎么还要全大哥带他进来,你没告诉他我新宅子的地点吗?”
听到盛长槐这么问,杨继宗突然拍了一下脑袋,不好意思的看着盛长槐。
“大哥哥,我给忘了,请柬我送过去了,话也带到了,咱们新宅子的地方天海候说他知道,但是他现在还是热孝,让我给大哥哥带个话,这几年都不能出来和您吃酒,若是大哥哥有事,这些天去天海候府找他便是,过些时日,他便要送老天海候到老家安葬。”
盛长槐一听,吃了一惊。
“什么,天海候没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盛长槐知道养父和天海候有旧,所以才派杨继宗去天海候府送请柬,先混个脸熟,等过上几年,杨继宗成年,借着这层关系,也好把杨继宗送到天海候身边做个亲兵,盛长槐也是知道,自己这弟弟,习文已然错过了时候,这几年不过是让他明理,天海候是用兵大家,身边多是江湖出身的人,杨继宗过去,不会受排挤,其实送到西北也行,就是那边多是将门,杨继宗过去,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想不到,天海候几年不见,竟然没了,杨继宗刚才也说什么天海候说啥啥啥,看来,郭威已然袭爵了。
“不过月余,听郭家婶婶说,郭威大哥之前曾派人往江州给大哥哥送过信,可惜扑了个空,又知道大哥哥没在汴京,所以没有通知到,不是他不念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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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点了点头,他当然能够理解,这种大事,能通知的,肯定是主家当做亲近的人家的,郭威能派人给他送信,并非要他如何,而是表明郭威把盛长槐当朋友。
这个年代不比后世,这等红白事,能专门请的不是世交,就是私交。
“可惜了。”
盛长槐一来可惜不能和郭威一聚,二来,杨继宗的前程,看来需要另做打算了,郭威刚刚袭爵,还得从中层混起。三来也是为郭威可惜,之前还收到他的来信,说要正是进入军中历练,准备接手郭家在西南的势力,天海候这突然去世,郭威就没那么顺利了,更何况,还有三年孝期,郭威既然袭爵,那肯定是以嗣子的身份袭爵,给他叔父,也当守孝三年。
第四章 河东狮?
“孟英,孟英,你怎么还不出来,你在不出来我可走了。”
正在盛长槐唏嘘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盛长槐听完之后大喜,他道是何人,叫他叫的这么亲密,原来是胡六郎啊,他怎么也来汴京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盛长槐丢下弟弟妹妹,掀起帘子就走了出去,刚出外屋,就看到全旭正和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谈笑,庄晓蝶已经亲自给倒上了茶水,或是感觉到盛长槐出来了,那少年抬头一看,故作生气的说道。
“怎么,多年不见,你莫非不把我当朋友了。”
也是,四五年没见胡六郎了,想不到胡六郎过了几年,相貌虽然有变化,但盛长槐依稀能认出来,这就是他之前的至交好友胡六郎,胡六郎这些年竟男大十八变,长得越来越英俊了,只是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还是那么的熟悉。
“六郎,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那胡六郎也是久别重逢,刚才还有些玩世不恭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只不过还是假装成生气的样子。
“好你个孟英,前几年还给我有来信,最近三四年,竟然一封信也不给我写,想必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盛长槐好笑的锤了胡六郎一拳,这都什么虎狼之词啊,这么多年过去,胡六郎还是这样不靠谱。
“哪有,只不过这几年我人在江州,去信多有不便,我可没忘了你们这些老朋友,每次给全大哥去信,都会打听你的消息,不是说你拜倒范相公三子门下,后来又去了白鹿洞书院读书了吗,怎么又跑到汴京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成绩太差,被先生开除了。”
对于这些老朋友,盛长槐才能放松下来,就是和他二哥哥盛长柏聊天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随意。
“去你的,谁被开除了,只不过现在的白鹿洞,可不是之前的了,书院里乌烟瘴气,我老师一气之下,给我写了封荐书,让我去太学读书,免得被那些不靠谱的耽误了我的前程。”
胡六郎得意洋洋炫耀道,旁边的全旭却调笑了几句。
“说到不靠谱,这世上还有比你老师不靠谱的,我听刘云说过,当时范先生去河北就职,你父亲设宴请客,不过就见了你一面,说什么此子甚贱,有他当年的风范,要不然你当初连个秀才都不是,怎么能拜人范相公一派,还是给范相公的嫡子当了弟子,渍渍,这傻人有傻福,说的可不就是你。”
这典故盛长槐也听说过,当时听说胡六郎拜入范纯礼门下的时候,盛长槐也吃了一惊,等明白原委,却又哭笑不得,范相公三子,果然名不虚传,从不按套路出牌。谷
被全旭当面调笑,胡六郎有些恼怒,但想起之前在扬州和全旭闹矛盾的时候,打又打不过,全旭的脸皮比他还厚,说又不顶用,只得作罢,转过头去,表示不想理这人。
但全旭哪能放过他,继续调笑道。
“你还说孟英忘了你,我看是你忘了我们才是,你成亲的时候,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孟英人在孝期不方便,我可没那些顾虑,怎么连我都不告诉,要不是我进京赶考,偶然间碰到熟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来汴京了,甚至都要当爹了。”
盛长槐一听,惊讶的看着胡六郎,他和自己年纪相仿,想不到已经成亲了,甚至都快要当爹了。但全旭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胡六郎突然变了脸,霍地站了起来。
“全子明,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何至于落到这种田地,你知道太学同窗是怎么笑话我的吗?我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被人那样嘲笑,甚至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还不都是你害的,我为啥要请你,请你来看笑话吗?”
全旭成亲后就取了字,为子明,所以胡六郎称呼全旭叫全子明,至少表明,胡六郎只不过是生气,并未翻脸,要不然就不会称呼全旭的字了。
但盛长槐还是把胡六郎按了下来,好说歹说让他先做下,免得被自己弟弟妹妹看了笑话,这时候,盛明兰几人也从盛长槐卧室出来了,对着全旭和胡六郎款款的行了个礼,便坐到一旁听戏,胡六郎虽然是外男,但是盛长槐至交,又不是单独私会,有盛长槐陪着,也没必要特意回避,一脸八卦的样子,眼神中全是好奇。、
虽然被胡六郎指着鼻子骂,但全旭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尴尬,盛长槐问了几声胡六郎,胡六郎都不愿意说,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全旭,全旭看了一眼胡六郎,看胡六郎不过哼了一声,并没有反对,这才把真相讲了出来。
难怪胡六郎没反对,原来这事早晚盛长槐也会知道,等盛淑兰一到汴京,或者不用胡六郎说,盛淑兰就会把这事当谈资悉数说给盛明兰听,盛明兰肯定会来告诉盛长槐,瞒是瞒不住的。
原来,胡六郎结亲的对象,竟是全旭原来的相亲对象,河东柳家的姑娘,这可就巧了,河东柳家那姑娘盛长槐也听说过,长的虽然十分貌美,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就是那性子,有些太过火爆,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但却比王熙凤安分,只有脾气和吃醋的性子特别像。
河东柳家乃是世家大族,各地都有分支,胡六郎娘子这一支也算是主支,胡六郎能娶这样的媳妇,其实算是烧了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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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是外人长辈的看法,在男子心中,这柳姑娘不是良配,美则美矣,河东柳家女子的家教竟没学到半分,不是说飞扬跋扈,而是因为这女子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外号,“河东狮”。
“河东柳氏好歹是世家大族,女子又基本不见外男,嫂夫人为何会多了这样一个外号,在西北的时候可没人敢编排河东柳氏的女子,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能知道柳家女儿性格的,必是门庭相当之家,他们就不怕惹怒整个河东柳氏吗?”
第五章 齐衡和顾廷烨
也难怪盛长槐这么说,河东柳氏虽然不见得有多少高官显贵,但架不住人家家大业大,就是在汴京当值,有资格参加早朝的就有两人,分别在御史台和吏部,再加上各部当值的小官,还有外放为官的,在世的进士就有近十人,这可是在前朝就已经发展成大族的世家,真正数百年的世家。
虽然传承到现在,已经分裂为五六个分支,若只是官场政见不合,尚且有婉转的余地,但若是有人无故辱及族中女子,就是有矛盾的分支,那也会守望相助,这可是整个柳氏的事情,再加上各种姻亲故旧,柳氏又站在有理的一方,就是当朝相公,也不能不顾虑自身的名声。
“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大嘴巴的苏子瞻,孟英,都怪你,要不是你和那苏子瞻有交情,我又见他是科场前辈,就和他走的近了些,谁知道那苏子瞻哪是什么好人,汴京新晋的风月班头,我家娘子不叫我和他多来往,那苏子瞻知道后,在樊楼一起吃酒时,恰逢我家娘子遣人寻我,竟做了一首诗取笑我,结果被学里的同窗不知从哪听到了,现在整个太学都说我怕老婆,我都没脸出门了。”
盛长槐奇了,竟有此事,不仅不同情胡六郎,还兴致勃勃的问道。
“什么诗,说来听听。”
难怪盛长槐如此感兴趣,这几日他就出了一趟们,去了趟海家,找海师兄商量杨怜儿入海家书孰读书的事情,恰好听海师兄说起苏洵病重回乡之事,便顺口问了句苏轼,海师兄只说苏轼在汴京德行不修,被苏洵从广云台拎了出来,大棒子打回家,苏轼觉得丢脸,自请外放为官,现在已经不在京中了。
当时海学正说起此事,也对苏轼有些恨铁不成钢,盛长槐见状,就没敢多问,现在看来,苏轼离京,定然和这首诗词有关。
胡六郎哪里肯说,但是全旭却是消息灵通,兴致勃勃的念了起来。
“狡诈如狐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哈哈哈哈哈,这苏子瞻。。”
听了这始末,不过就是苏轼和胡六郎开玩笑,只是不想隔墙有耳,竟被人听了去,苏洵又教训了苏轼一番,不过朋友间开玩笑,苏家的态度又不错,所以柳家也没追究,也是因为此事只在太学那些认识胡六郎的人之间流传了一段时间,也就没人再提了。
众人正在说笑间,方掌柜又来报。
“主君,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和宁远侯府的二公子来了。”
盛长槐皱了皱眉头,齐衡倒也罢了,自己和齐衡算是同窗一场,汴京没几个朋友,这次乔迁新居,只让人告诉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还和宁远侯府的顾廷烨也一起来了,这顾廷烨他可不怎么熟,也就是在扬州有几面之缘,二哥哥倒是听说和此人交好,但此人到盛家读书的时候,自己早就不在汴京了。
但来着是客,盛长槐还是让方掌柜赶紧把人请进来。
“孟英,恭喜,我可听说了,你们家这段时间正在给你相看人家,难怪你急匆匆搬新居,想必你是亲事已定,对方是哪家的女子,齐家在汴京亲朋故旧这么多,说不好以后就是亲戚了。”
盛紘办在要面子这一块盛长槐愿撑他为第一,刚和老太太商量妥当,这风声早早就放出来,甚至听盛长柏说,盛紘在吏部衙门还和同窗打听,谁家有适龄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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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说话的是齐衡,盛长槐苦笑的迎了上去,将二人请进屋来,连齐衡都知道了,想必和盛家有交情的大概都知道盛家长房之子分府单过,准备成亲的事情了。
“这还都是没影的事情,祖母那边还在相看,就是定了,也得等二哥哥成亲之后,那才能轮到我。”
齐衡是个谦谦君子,见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歉,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一旁那顾廷烨虽与盛长槐不熟,便接过了话茬。
“孟英别怪我不请自到,我也是听元若说你搬新居,想着还欠你一匹好马,我家里倒是有好马,但是,不说也罢,我不是那种喜欢欠人情的人,我手里其他的没有,盐庄却多的是,这是一家小盐庄的地契,岁入一千两,今日一来贺喜,而来了却你我之间的旧账”
齐衡在来的时候已经听顾廷烨说过这桩旧事,也给顾廷烨做了个证。
“二叔家虽然是武侯,但家里的事情,二叔做不得主,二叔听说孟英回京,这几日把城郊跑遍了,也只找到几匹普通驽马,实在拿不出手。”
顾廷烨当年帮了明兰一把,盛长槐对他早已经没有成见,打赌的事情也都忘了,想不到顾廷烨竟然一直记着,当然不会怪罪,只是奇怪齐衡对顾廷烨的称呼。
“二叔?”
齐衡见状,连忙解释道。
“齐家祖上和顾家有亲,二叔这一辈比我正好大一辈。”
原来如此,盛长槐点了点头,拒绝了顾廷烨的地契,只说自己早就忘记了,直接把二人请进里屋,顾廷烨见盛长槐坚持,只好作罢。
盛家姐妹见了二人,都是熟人,连忙上前问好,盛长杨还好,都是管二人叫做大哥哥,而盛明兰款款的行了个礼,开口问好
“小公爷安好,顾二叔安好。”
盛明兰此话一出,盛长槐吃了一惊,怎么盛明兰也管顾廷烨叫二叔,狐疑的瞧了瞧盛明兰,看她的眼神在偷看齐衡,心中明了,不禁皱了皱眉头,有情况。
在看那齐衡,也是在偷瞧盛明兰,感情今日不是给自己贺喜,而是借故来看明兰的,盛长槐心里不禁有一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看着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齐衡,竟然觉得他并没有自己原来看上去那般相貌堂堂了。
虽然这么想,但盛长槐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态度突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只是叫二人做下,让晓蝶奉茶,一直也没问话,幸好有全旭和胡六郎刚认识齐衡,使场面不至于冷场,其他人才没察觉到什有什么异常。
第六章 不请自到顾廷煜
茶过三巡,众人皆已熟络,就连杨继宗今日表现的也不错,没有胡乱插嘴,听不懂的就悄悄问全旭,只是在顾廷烨说起马球的时候眼睛放光,多问了一句,倒是让盛长槐觉得,自己这弟弟,也不是每每都毛毛躁躁的。
只是,盛长槐看了看日头,已近正午,怎么大姐姐盛华兰他们还没来,今日盛长槐乔迁,盛紘自是不愿意来,老太太不方便来,大娘子前两日和老太太有些不愉快,也不愿前来。
但是盛华兰那里,老太太可是替盛长槐派人送了请柬,华兰也带话说一定来,还有盛长柏,信誓旦旦的承诺,倒是他把如兰也一起叫来,至于盛长枫兄妹,知道林小娘这次被罚,和盛长槐有关,早就说不来了。
但现在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他们前来,按道理,他们应该比齐衡等客人来的更早一些才是。
盛长柏姐弟等人没来,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主君,外边来了一个人,说是宁远侯府的大公子,专程来谢继宗少爷的救命之恩。”
什么,杨继宗,这怎么可能,他救了宁远侯府的大公子,那不就是顾廷烨的嫡亲兄长,宁远侯府的将来的继承人,盛长槐狐疑了看了一眼杨继宗,他也一脸的疑惑,这才强压下心中的疑虑,专程带着杨继宗出门迎接。
等盛长槐二人出门,顾廷烨脸上有些不喜,起身便要走,齐衡在一旁劝说几句,顾廷烨才没甩袖而去。
“原来是你啊,我当是谁,想不到您竟然是宁远侯府的大公子。”
出了门之后,见了来人,杨继宗却认出来人,马上就上前和那人说话。
“小兄弟,我也是打听了很久,才从天海候那里打听出你的来历,这几日你一直住在盛家,多有不便,知道你今天随你兄长搬到自己家里,这才冒昧上门,亲自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完,那人郑重的向盛长槐行礼。
“鄙人顾廷煜,那日在樊楼吃酒,心中不快,让下人们先回,自己在街上闲逛,不想旧病复发,若非令弟良药相救,恐怕不堪设想,活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令弟有事,尽可来顾家找我。”
盛长槐虽不明就里,还是连忙回礼,连声道不敢,赶紧请顾廷煜进门喝茶。
路上,杨继宗才小声给盛长槐说了原委,原来那日他去天海候府送完信,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顾廷煜在路边捂着胸口,杨继宗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性子,别人不敢管他敢管,只好身上有一瓶当年他母亲病重的时候蓝玉配的良药,他随身带着当作纪念,虽不能救命,但和人参有异曲同工之妙,取出一丸给顾廷煜服下,却立竿见影。
“其实后来郎中说他是先天虚弱,当时在樊楼吃了酒,又吹了风,才会引发旧疾,休息一阵便可恢复,蓝先生那药,只不过能减轻痛苦,算不上救命,我不过是恰逢其会,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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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顾廷煜却是耳朵尖,转过头来说道。
“小兄弟这话就错了,虽然你那药救不了命,但就缓解痛苦这一项,已经帮了我大忙,你是不知道,这疼,也是能疼死人的,更何况小兄弟连这等秘方都倾囊相告,对小兄弟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可是大恩。”
盛长槐虽然初次见到此人,但见此人言行举行皆有规矩,说话又十分客气,对顾廷煜的感官着实不错,言语之前也就热情起来。
等几人刚到厅房,齐衡就连忙起身问好,叫了一声煜叔,顾廷烨仿佛像是没瞧见一般,将头扭了过去,哼了一声,连动都没动。谷
“小公爷也在,咦,这不是二弟吗,见了兄长连个招呼也不打,父亲是这样教你的吗。”
顾廷烨这才转过头来,讥讽的回了一句。
“兄长,什么兄长,这世上还有坏弟弟前程的兄长,想让我对你行礼,那也得你有个兄长的样。”
盛长槐刚回汴京,不知道盛家的事情,见兄弟二人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但是作为主人家,还是未免有些尴尬,那顾廷煜倒是能理解盛长槐,脸上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而是再次向盛长槐致歉。
“我这弟弟,被我母亲娇惯的有些过分,盛公子不要在意,我这几天打听继宗小哥消息的时候,却打听到一庄旧事,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当年差点搅了令姐下聘的筵席,还欠下了盛公子一匹良马,这些年竟一直都没兑现,宁远侯府可没有赖账的传统。”
说完,顾廷煜冲着外边喊了一声。
“带进来了没有。”
门口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并非盛长槐的下人,而是宁远侯府的下人。
“回大公子,马已经牵到院子里了。”
众人一听,往院子里面一瞧,侯府的下人牵着一匹半大的马驹,正在院子里回话。
方掌柜的神色,有一些苦笑不得,侯府的下人说什么送礼毕得让主人看过一眼满意了才算诚心,拒绝了他把马匹牵到马棚的意见,执意要牵到院子里让盛长槐过目。
盛长槐看方掌柜给他摇头示意,就是再傻,也知道顾廷煜是故意落顾廷烨的面子,刚才在门口竟然半句也没提,等见了顾廷烨才当面说出来,还专门让下人牵到院子里。
“你,我用不着你替我还。。。这侯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哪一样不是我母亲才留下来的,我不需要你这个人情。”
说完,顾廷烨又把刚才那个盐庄的地契拿出来,拍到桌子上,盯着盛长槐问道。
“孟英,我欠你的良马,我是找不到,这盐庄就当抵了账,你认是不认?”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这兄弟二人,到底有多大仇,竟这样针锋相对,只得向晓蝶使了个眼色,让晓蝶把地契收起来,顾廷烨脸色才好了一些,坐下之后便不在说话。
顾廷煜丝毫不在意盛长槐收下地契,而是向着盛长槐拱手致歉。
“你看我,好心办坏事,侯府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不是替二弟还账,今日盛公子搬新居,继宗小兄弟又对我有恩,这马就当送给盛家作为祝贺之礼,你看。”
第七章 女大三十送江山
顾廷烨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看到盛长槐收下了顾廷煜的马匹,脸上还是有一些不喜,只不过啥话也没说,但顾廷煜并不准备放过他。
“二弟,我来的路上,父亲说若是见了你,让你回家,对于你在扬州干下的混账事,父亲很是生气。”
顾廷烨一听,眼睛里全是怒火,霍地站了起来,就要上前找兄长理论,盛长槐见顾廷烨这要吃人的样子,哪里能让他在盛家行凶,挡在了顾廷烨身前,抓住了顾廷烨想要抓兄长领口的手,顾廷烨挣了几下,见挣不开,才恨恨的收起了手。
顾廷烨虽然没有在动手,但还是讥讽的对着顾廷煜说了一句。
“大哥哥放心,我这就回去,我倒要看一看,父亲他究竟舍不舍得打死我,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完,顾廷烨冷冷的看了盛长槐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看样子,连盛长槐一起怪罪上了,盛长槐虽然理解他,但和他交情不深,也不在意,恨就恨吧,此人有原则,最多就是和自己不来往就是,本来之前就没啥来往。
这时候,顾廷煜反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是那样风轻云淡,一副有家教的世家子弟做派,拱手致歉。
“不想我兄弟二人的一点龌龊事,搅扰了贵府的乔迁之喜,实在抱歉,我也没脸继续待下去,日后继宗小兄弟若是有空,可来侯府找我,一定扫榻相迎,我听说盛公子有意让令弟从军,我家在禁军人脉颇广,给令弟某个前程,不过举手之劳,就是武举,我也能帮上点忙。”
盛长槐拱手谢过,对此人感官已经差到极点,只说不必,但那顾廷煜虽然知道盛长槐的态度,但对杨继宗仿佛十分感恩,仍是坚持,两人僵持之间,全旭在一旁插嘴说道。
“顾大公子好意,我替二弟谢过,我二弟想让继宗兄弟先读几年书再说,更何况,继宗若是从军,自有我帮忙,就是西南那边,我二弟和天海候相交莫逆,这点小忙也是能帮的,再说了,武举之事,顾大公子休要乱说,继宗弟弟若是参加武举,那是手到擒来,何须走后门让人看不起。”
顾廷煜只知道杨继宗和盛长槐的关系,不认识全旭,皱了皱眉头像盛长槐投去询问的眼光。
“这是我的结义兄长全旭全子明,西北全家嫡次子,他说的便是我的意思。”
顾廷煜这才恍然大悟,他竟是多此一举,西北全家他哪里不知道,既然盛长槐有西北全家的关系,那杨继宗从军何须他帮忙,他是知道盛长槐和新任天海候郭威的关系,只是一来郭威刚袭爵,还需要守孝,即便过了孝期,也得从头干起,再说了,西南那地方,着实有些。。。
顾廷煜对杨继宗倒是真心考虑,既然这样,他就没必要在和盛长槐争执,想报答杨继宗,以后在想其他办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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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我就不做那多事之人了,今日之事,还望盛公子不要介意,改日在登门致歉。”
盛长槐哪里还想和这人在打交道,这人今日一举一动,皆充满了阴谋谋划,虽然是针对顾廷烨,但确实让人不喜,连声说道不用,又扭头对着杨继宗说道。
“二弟,你亲自把顾大公子送出门,切不要以为自己对顾大公子有些许恩惠,就说哈不注意。”谷
盛长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连亲自送出门都不肯,顾廷煜也知道今日他做的有些过奋,苦笑的摇了摇头,便随着杨继宗出门而去。
这房间里的人看到顾家兄弟这一出好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杨继宗送顾廷煜出门回来之后,全旭才打破了屋里的沉静。
“孟英,顾家的事情让顾家兄弟去争吧,时候不早了,我看二哥哥和大姐姐他们是来不了了,你不是说你准备了好酒,还从樊楼定制了酒宴吗,今日我们多喝几杯,祝贺你自立门户,成为一家主君。”
齐衡和顾家有亲,顾家兄弟这样,他也不好受,听到全旭这样说,也是在一旁说道。
“孟英,宁远侯府的家事,水深的很,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我这两位叔叔,都不是坏人,只是兄弟直接误会大了一些,他们兄弟相争,不会迁怒外人,别看二叔刚才那样,等过上半月,他消气了,也就想明白了,到时候他一定会亲自上面致歉的,为他刚才的态度。”
盛长槐当然没有在意,就是顾廷烨不致歉又如何,宁远侯府又如何,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巴巴的贴上去,包括杨继宗,也在一旁表明态度。
“大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担心的,之前我还以为顾大哥是好人,懂的又多,现在看来,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太多,我们江湖中人,最不喜欢那样的,直来直去多好。”
盛明兰在一旁吃吃笑着,继宗哥哥也太有趣了,老是说他是江湖中人,在他看来,直来直去,不搞阴谋诡计,不恃强凌弱的都是好人,哪怕是个江洋大盗,这几日,盛明兰早就把杨继宗看透了。
“就是就是,孟英,你自家的宅子,自家的宴席,何苦让两个外人给败坏了兴致,我今天来可是和娘子只请了半日假,日落之前可是要到家的,你在拖下去,我可就走了,莫非你舍不得好酒好菜。”
胡六郎也在一旁打趣,盛长槐这才不在想这些,只调笑的说了一句。
“去你的,这时候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怕老婆了?”
胡六郎脸色一囧,弱弱的分辨到。
“什么怕老婆,这叫爱护自家娘子,我家娘子劳苦功高,就要给我胡家添丁,我这不是怕她着急吗,在说了,只要我不是和别人在外边厮混狎妓,我家娘子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又管的一手好家,我祖母说的不错,女大三,抱金砖,我娘子大我一两岁,至少抱了半个金砖。”
看上去,胡六郎对自家娘子,还是十分喜爱的,说起来满脸都是幸福,但却被全旭一句话破了功。
“你忘记孟英以前说过后一句了,女大三十送江山,莫非当日六郎没找到合适的?”
第八章 拔剑自刎
有全旭取笑胡六郎的几句话,让这本来被顾家两兄弟搞的尴尬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再加上樊楼的好菜,盛老太太珍藏的好酒,这还是当年盛经出生,老太太预备加冠礼请客的时候喝的酒,盛长槐乔迁新居,老太太不方便过来,悉数给了盛长槐,至于盛长槐结婚,还有老太太给盛经结婚备的好酒,自然比这更胜一筹。
一时间,宾主尽欢,席间,众人皆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全旭和胡六郎倒也普普通通,胡六郎是因为娘子管得严,没多少活钱,全旭是时间仓促,没时间准备,都是准备了一套文房四宝。就只有齐衡的礼物最为贵重,是他之前偶然得的一块玉,做私章最合适不过,也算应景。
盛明兰准备了一套衣服,不同于儒服,乃是一套束袖的常服,最适合骑马,神秘兮兮的说什么过几日盛长槐就要用上。
其间,盛华兰派人送了个口信,说是自己不爽利,脱不开身,袁文绍担心他,没心思喝酒,盛长槐想了想,莫非是女人每月都有的那个亲戚,也就没多问,两口子送了盛长槐一柄长剑,虽不是神兵利器,但却传闻是前朝长孙无忌曾经佩戴过的,虽不名贵,这心意却是十分仔细。
酒足饭饱之后,胡六郎率先告辞,全旭也说自己在汴京耽搁许久,收拾收拾就要回西北接盛淑兰,前两日全旭的授官也下来了,虽然还是八品,但确是殿前司当值,也算勋贵之家不得袭爵子弟的镀金之所。
客人都走了,齐衡虽然舍不得,但也觉得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不妥,脸上带着不舍之意,也离开盛长槐的宅子。
盛明兰觉得早早回去也没啥事,专门留下来叮嘱盛长杨一定要听大哥哥的话,倒是惹得盛长杨十分不爽快,但即便如此,盛明兰也是抓着他说个不停,这辈子第一次和盛长杨不在一府,盛明兰当然要多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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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杨被自家姐姐说的心烦,用眼神求助盛长槐没用,只好耷拉着脸乖乖的听着,只想着姐姐说一两句就完了,结果盛明兰说个没完没了,要不是突然发生了一件事情,看着样子,盛明兰能说一个时辰。
“二公子,您慢点,小心台阶。。。台阶。。”
院门外突然传来方掌柜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顺着声音往院外瞧去,因是新家,家里又没女主人,也就没搞个屏风啥的,今日天气也着实好,没有风,且阳光明媚,晓蝶把帘子也是拉了起来。
院门外的景象一览无余,只见盛家的二公子盛长柏正趴在地上,很明显是被台阶绊了个跟头,看到这种清净吗,就算屋子里都是盛家的亲人,都觉得有些好笑,二哥哥这摔跟头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一着急,平地都左脚拌右脚,每年都会有这么几次,这也算是二哥哥和大娘子除了相貌,唯一像的地方了。
“没事吧,二哥哥。”
盛长槐忍着好笑,赶紧上前把二哥哥扶了起来,但出人意料的是,盛长柏一把甩开了盛长槐拉他的手,自己爬了起来,对着盛长槐怒目而视。
盛长槐莫名其妙的看着盛长柏,这是为何,二哥哥不是这种摔个跟头就迁怒别人的人,就算是因为这宅子的台阶高了一点,也不至于这样吧。
盛长柏哪里是因为这个生气,肯定还是有其他事情,要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着急。
“你做的好事?”
“啥?”
盛长槐满脑门子都是问号,这又从何说起,自己这几天没干啥啊,若是因为分家,也不对啊,盛长柏早几日都知道了,当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还安慰了一声盛长槐,也觉得盛长槐分家之举,实属无奈。
“你莫要在这里装不知道,盛家虽然不是什么宗室勋贵,没有那么多护卫,但要毫无动静的摸到盛家,不会一点痕迹都留不下,不是你还能有谁?我知道你心疼祖母,难道我就不敬重吗,就算我母亲顶撞了祖母几句,祖母既已做出惩罚,跪了大半日,这惩罚已经足够了,你还想怎么着,这算是威胁吗?既然这样,母债子尝,我母亲若是对祖母不敬,你要是不满,我以命相偿如何,你若下不去刀,我自己来如何?”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长柏,这还那个天塌下来都冷冷静静的二哥哥吗,盛长槐被盛长柏也是给骂懵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失神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到盛长槐没有说话,盛长柏已经彻底失去了冷静,瞧见盛长槐左手拿着一柄佩剑,鬼斧神差的就一把拔了下来,作势要拔剑自刎,幸亏盛长槐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剑身,随着盛长柏的动作,盛长槐的右手马上就被割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
幸好此剑虽然以前开过锋,但毕竟并非是用作战场杀敌,装饰的成分大些,又是个古董,历经百年,剑刃已经变钝,若是新制宝剑,在开过锋,盛长槐的手掌说不好就保不住了。
即便是如此,盛长槐的手掌也被喇开了一道好大的口子,血流如注,盛长柏好歹是个文人,刚才只不过被怒火蒙蔽了心智,被眼前这鲜血一激,旋即恢复了清明,松开右手,往后退了几步,又一个不妨,一脚踩空,瘫坐在地上。
盛长柏心中这时候心里也满是后悔。
“盛长柏啊,盛长柏,枉你自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如此失智。”
“大哥哥。”
房里都是盛长槐亲近之人,后知后觉看到如此惊喜,即便是盛长柏又摔了一跤,这时候哪有人会觉得好笑。
盛明兰哭唧唧的跑到跟前,手忙脚乱的拿出手绢,帮盛长槐包扎,哭的梨花带雨,两个兄长都是亲近之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闹到拔刀想见。
盛长槐身材高大,盛长柏又离得近,众人没看到盛长柏的动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兄弟俩刀剑相向。
第九章 接二连三
“敢伤我大哥哥,我杀了你,”
随着盛长槐松开剑身,佩剑掉落在地上,杨继宗看到兄长的手伤成这个,怒从心起,捡起宝剑,就要上前杀了盛长柏,盛长槐,见状,不顾右手的伤,又是一把抓住了剑身,刺啦一声,又是一道大口子。
“杨继宗,你想干嘛。”
杨继宗见状,连忙松开剑柄,但还是怒气冲冲的指着盛长柏。
“大哥哥,盛家除了老太太屋里的,没有好人,让我杀了此人,咱们悄悄接了老太太,再也不来汴京了!!!”
盛长柏虽然是个文人,但也不是胆小怯弱之人,就算杨继宗口口声声的要杀他,眉头也没皱一下,但看到其他人的脸色,便知道是被误会了,尤其是盛长杨,好像也忘记了二哥哥的好,嘟着嘴巴,一脸气氛的看着盛长柏。
“我。。。我不是要伤害槐弟,我是想拔剑自杀,槐弟为了阻止我,才伤成这样。”
即便被盛长槐呵斥,杨继宗也觉得自己做错,听到盛长柏解释,在看到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色一红,他这样冲动,让大哥哥手上又添了一道伤口,心里也是自责不已。
尤其是杨怜儿,她年纪虽小,但角度不同,看到了所有的过程,心疼大哥哥,跑到杨继宗跟前,抓起杨继宗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痛。。痛。。。”
杨继宗赶紧甩开杨怜儿,杨怜儿犹自不满足,望着盛长柏,作势也要咬他,幸好被盛长槐用受伤的右手啦住了,被怜儿这样一带,伤口又增大了几分,吃痛之下,就是盛长槐也皱了皱眉头。
杨怜儿这才作罢,对身上的血迹一点也不害怕,而是捧着盛长槐的手,不停的给盛长槐吹着气,以前她被山上的杂草拉伤了手,盛长槐也是这样帮她缓解疼痛的,她这也是有学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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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我给你吹气,你就不疼了。”
盛长槐好笑的看着妹妹,安慰了一句。
“有怜儿吹这两口气,你看,大哥哥一点都不疼了。”
这也是睁着眼说瞎话,手上鲜血如注,刚才杨继宗那一下,还划破了手指,又怎能不疼。
“方掌柜,你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请郎中。”
杨继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对着方掌柜不满的呼喊着,但是,盛长槐却连忙阻止。
“慢着,请什么郎中,不怕家里的事情被外人知道吗?”
杨继宗到底年纪小,又没接受过什么大家族的教育,听到兄长这样说,不解的看着,受伤了找郎中不是很正常吗。
幸好盛明兰知道盛长槐的意思,兄弟相争,闹到兵戎相见,还有人因此受伤,被外面人知道,谁知道就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了,盛长柏正是和海家定亲的关键时候,海家又和盛长槐交好,这婚事搞不好就泡汤了。
盛长柏当然也明白盛长槐的意思,但他又怎么能因为自己,让盛长槐连郎中也不能请,刚要开口,就被盛长槐阻止了。
“二哥哥,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了说,何至于拔剑自杀,不请郎中,不光是为了二哥哥,小弟我也要说亲,也要顾及名声。”
看到盛长槐都这样了,还在帮他说话,在看他的眼神清澈,不像说谎,盛长柏心中也是想明白了,看来事自己错怪了弟弟,但若不是他,又能是谁,盛长柏拍了拍脑袋,索性不在想,站起身来,拉起衣摆,撕了一块下来。
盛长柏用撕下来的衣摆就要给盛长槐包扎,走到跟前,又犹豫了下来,自己这样莽撞,不知道槐弟会不会怪他,盛长槐见状,笑了一声,把手递过去,盛长柏这才给盛长槐准备包扎。
“且慢,我刚想起来,我身上有金疮药,虽然是自制的,有总比没有的好。”
杨继宗自诩江湖中人,有条件置办的东西都有,揭阳岭上也来过几个江洋大盗,杨继宗不光是跟他们学了一身草莽习气,也学会了制作简单的金疮药,只是药效。。不说也罢,但正如他所说,有总比没有强。
杨继宗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一瓶快倒完才作罢,然后后退一步,冷眼看了一下盛长柏,虽然误会澄清,但是杨继宗还是觉得,若不是此人,大哥哥何苦会受这样的伤,他却忘记了,伤的最重的一个口子,是他自己导致的。
盛长柏仔细的给盛长槐包扎着伤口,但毕竟没做过此事,包扎的手法力度都掌握不了,盛长槐又跟着遭了一会罪,但怕盛长柏自责,盛长槐强忍着,脸上一点异常都没有。
包扎了好大一会,盛长柏才给盛长柏包扎好,丑是丑了一些,但血好歹止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盛长槐,欲言又止。
盛长槐当然知道兄长是想解释今日的举动,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下人们都下去。”
等下人们走开之时,盛长槐看到杨怜儿和盛长杨一点也没动,不容他们反对,又让晓蝶把他们带走,除了杨继宗,屋子里就剩下盛家兄妹,盛长槐之所以没让杨继宗离开,而是心中隐隐觉得今天这事,和杨继宗有些关系。
“方掌柜,大门关上,所有人都不许出去,告诉那些新来的,谁要是敢胡言乱语,我直接拿这把剑和他说话。”
方掌柜远远的在外边候着,知道主人肯定会交代他这些事情,听到之后,大声说道。
“主君,放心吧,除了您带来的下人,这家里新买的都是死契,谁要是敢乱说话,不用主君动手,老头子我直接就帮您处置了,老头子刚当上管事,主君就给老头子一个立威的机会。”
方掌柜的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知道盛长槐自立门户,已经求了盛长槐,全家投身盛长槐,盛家大房也把卖身契早都送到了老太太哪里,这样做,只不过是彻底定下主仆身份,方掌柜现在是盛长槐的外管事,只是叫方掌柜习惯了,就没有改口。
第十章 警告盛紘夫妇
“明儿,愣着干嘛,还不给二哥哥奉茶。”
盛明兰听到,连忙去取茶杯,给两个兄长去泡茶,盛长柏见状,就要阻止。
“槐弟,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
盛长槐打断了盛长柏的话语,摆了摆手,先把盛长柏请到左侧坐下。
“二哥哥,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明儿和继宗也在,旁观者清,二哥哥有啥事尽管说,长槐是了解二哥哥的,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二哥哥也不会失去冷静,您先喝杯茶,缓一缓,若真是长槐的错,长槐一定给二哥哥一个交代。”
等盛明兰给几人把茶水端上来,盛长柏喝了几口,觉得自己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是休沐,按照往常惯例,盛长柏应该给老太太去请安,但考虑到盛长槐今日乔迁,老太太肯定有事情和盛长槐交代,自己又准备午间去给盛长槐贺喜,也不在于这一时半会和盛长槐说话,就等了好久,得知盛长槐已经出门,才往老太太屋里去。
待盛长柏到老太太屋里的时候,盛紘和大娘子早都到了,但是屋里的场景,让盛长柏大吃一惊,除了盛紘和大娘子两人,还有老太太和他贴身的房妈妈,一个人都没有,远远的在屋子外边,刘妈妈守在院子门口,盯着下人们,不让他们进去,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等盛长柏到的时候,盛紘一脸的怒气,大娘子哭天喊地,一会要拿头碰墙,一会又跪下给老太太磕头,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恐惧。
盛紘还是那样,一言不发,但却脸上满是恼怒,就是看老太太的眼神也不太对,而老太太也和以往不同,板着脸,任凭大娘子在房里哭闹,幸好房妈妈在,阻止大娘子用头碰墙,才没出什么大事。
等盛长柏进了屋子,大娘子一看儿子来了,更是委屈了,虽然不在拿头撞墙,也不给老太太磕头了,抱着盛长柏就是一顿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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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盛长柏再三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大娘子也只顾着哭,老太太和盛紘都不说话,这一出,直直持续了一两个时辰,大娘子也是苦累了,盛紘好像觉得闹成这样就差不多了,才阻止了大娘子继续抱着儿子痛哭,给盛长柏说出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日一大早,因是休沐,老太太觉得盛紘和盛长槐这几日不便见面,也就让人带话,今天不必给她请安了,所以盛紘和大娘子也是起的晚了一些。
等两人起床之后,照例有丫鬟婆子为大娘子梳妆打扮,眼尖的刘妈妈这才发现,大娘子的头发竟然不知为何,少了一缕,等刘妈妈叫出来之后,那边的盛紘也发现了不对,他的头发也少了一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年代的人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敏感的,况且哪有两口子同时少了一缕头发的,肯定是出事了。谷
除了在林小娘身上装糊涂,盛紘从来都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觉得事情不对,借口自己和大娘子有话说,把下人们都遣散出去,只有刘妈妈是大娘子的贴身心腹,若是把她在赶出去,下人们肯定觉得有问题。
幸好有刘妈妈帮忙,在盛紘和大娘子的床头上,发现了绑在一起的头发,还绑着一张纸条,这下子,就算是刘妈妈,也知道事情大了,并非是盛紘和大娘子凑巧一起掉头发了,盛家进了贼人了。
刘妈妈也不敢看上面写着啥,主动出去帮忙盯着,不让下人们进屋子或者偷听,盛紘这才打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写的歪歪扭扭,盛紘认了半天,才知道上面写了啥。
“当儿子的不敬嫡母,当儿媳的夫唱妇随,心存歹意,今日割发代首,以儆效尤,若有下次。”
后面啥都没写,只划了一个图案,也看不出是啥,盛紘想了半天,根据前面的话语,再加上这画像的形状,猜测这是一把流血的匕首。
不管怎么样,就是盛紘再傻,也知道,这家里是进了贼人了,这还得了,盛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住在这积英巷,嫌少有贼人,家里也有下人巡夜,这一点动静都没有,竟然被贼人摸到了主君和大娘子屋里,还割去了一缕头发,盛紘在瞧了一眼屋里,啥东西都没丢,就是纸笔被人动过。
很明显,这贼人不是盗窃,就是冲着盛紘两口子来的,这么多年,虽然盛紘确实对老太太不是很亲密,只保持了表面的恭敬,是在盛家人眼里,也是能看出来的,只是没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日,这贼人直接点名道姓,等同于指着盛紘的鼻子骂,把盛紘表面上的哪一点伪装撕的一点也不剩,再加上又是以性命相逼,这可是比盛长槐分家,更让盛紘恼羞成怒的事情。
已经说过,盛紘除了在林小娘的事情装傻,其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是先把事情做足了,只对外说家里丢了东西,让下人们围着院墙查了好几遍,也没发现有贼人闯入的踪迹,早就被盛紘叮嘱好的刘妈妈,又假装过来报信,说是东西找到了,大娘子放错了地方,盛紘才装模作样的遣散下人。
盛紘这时候已经有了怀疑目标,但又害怕当面拆穿,对方孤注一掷,又觉得此事不能外传,也不敢抱官,生等着盛长槐等人走了,才带着大娘子来盛老太太房里问罪。
幸好盛紘这么考虑,到了老太太屋里,还是那套说辞,有机密的事情和老太太商量,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还叫刘妈妈在门外盯着,这才捡重点给老太太说了,刚一说完,大娘子越来越委屈,又确实是被吓着了,又哭又闹,直到盛长柏到来。
“这就奇怪了,槐弟,你是习武之人,可曾听说过这世上有那种高来高去,又一点痕迹都留不下的江湖游侠。”
盛长柏这么问,已经表明了他不在怀疑盛长槐,而杨继宗的事情,也没人给他说过,盛紘早下了封口令,所以也没怀疑是杨继宗所为,只怀疑是不是像是话本评书里面说的那样,真有这样路见不平的高人。
第十一章 无法无天杨继宗
听盛长柏将事情讲完,盛长槐和盛明兰这才明白,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二哥哥为何今日会如此失智,差点做出拔剑自刎的举动。
父母不孝祖母,盛长柏这些年受圣人文章教诲,心中早就有些惭愧,这些年父亲母亲如何对待祖母的,盛长柏心中肚明,虽然表面恭敬,但并不亲近,甚至私底下多有怨言,像什么又不是亲生的这种话,大娘子也说过几次。
子不言父过,盛长柏也没有办法,平日只是给母亲讲些道理,之前大娘子也能听进去,之前事情没闹大,盛长柏也只是自己以身作则,再加上又是真心感激祖母对盛家的恩惠,不仅自己问心无愧,对老太太的孝敬比之其他人家的亲孙子更甚一筹。
所以老太太对盛长柏的爱护,除了盛明兰和盛长槐,在盛家孙辈中无人能比,当然,还有盛华兰,所以每每大娘子有些做的不好的,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老太太也不计较,除了大娘子前几日贬低盛长槐,这还是老太太第一次亲自惩罚大娘子。
这些都不是盛长柏失去冷静的原因,真正让盛长柏失去冷静的,是纸条上那句心存歹意,盛长柏追问了半天,盛紘和大娘子也不说一个字,盛长柏只能靠自己猜测。
有盛紘前面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基本排除了是外贼闯入,在这家中,盛长槐知道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父母房内,一点也没惊动父母的,肯定是习武之人。
在盛家,习武的只有盛长槐,还有他身边的两个长随,或许也有这样的能力,至于杨继宗,盛长柏没往那方面想,一来是不知道杨继宗之前做的事情,二来也觉得杨继宗和老太太没啥交情,即便是杨继宗动手,那也是盛长槐吩咐的。
笔趣阁
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对祖母心存歹意,盛长槐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在盛长柏想来,肯定是天大的事情,甚至有可能是。。。盛长柏甚至都不敢想下去。
所以,在见了盛长槐之后,怒气冲冲的说出了那句,若是盛长槐不满,母债子偿,自己替母亲去死,可见当时盛长柏心中还有一丝清明,知道自己那父亲自诩清高,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当时盛长槐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在盛长柏眼里,当时又羞又怒,觉得盛长槐是默认了母亲真的对祖母心存歹意,或许已经做出了什么事情,这让从小苦读圣贤书的盛长柏,还如何自处。还有,母债子偿的事情,盛长槐当时不说话,盛长柏就当他是默认了,脑中彻底失去最后一丝清明,才有那一出拔剑自刎的场面。
不同于盛长柏,盛长槐和盛明兰可是知道杨继宗有那样的胆量的,但是盛明兰和杨继宗才刚认识,对杨继宗的性格还不是特别了解。
只有盛长槐,知道自己这弟弟是什么样的人,对亲近的人怎么着都行,哪怕自己多次责罚,也没有一点怨言,但是对外人,尤其是他看来对亲近之人不好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这段时间住在盛家,老太太爱屋及乌,对杨继宗喜爱,知道盛长槐怕这小子出门惹事,把零花钱都断了,悄悄给了一二百两银子当花销,还让盛家的下人带他去樊楼搓了一顿,就连现在杨继宗身上的衣服,也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们给缝制的,老太太嘱咐人照着将门子弟的穿着打扮,给杨继宗置办了好几身,在杨继宗心里,早就把老太太当好人,又是盛长槐的祖母,哥哥的祖母就是自己的祖母,这一点杨继宗还是有原则的。
想及如此,盛长槐瞧了一眼杨继宗,虽然他满脸的不屑,但仿佛对此事一点都不吃惊,盛长槐哪里不明白,此事是杨继宗所为。
“明儿,你去屋子里,将我那个白色的包袱打开,里面是我母亲的牌位,你帮我把他拿出来。”
盛明兰一听,盛长槐这是要干嘛,怎么突然间要拿他母亲的牌位,但是盛明兰对盛长槐言听计从,虽然心中疑惑,但是顺从的去屋里取东西。
而一旁的杨继宗,听到兄长拿母亲的牌位,哪里不知道兄长要干嘛,每次盛长槐教训他的时候,都在在母亲牌位之前,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兄长肯定是怀疑到他身上。
杨继宗虽然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也不想被兄长在外人面前责罚,不错,在他看来,大娘子和盛紘的儿子,就是外人。
就在杨继宗要跑的时候,盛长槐比他动作还快,几步便走到了杨继宗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杨继宗看兄长这样,知道自己再跑,兄长就更生气了,破罐子破摔,赌气一般,后退几步,做到椅子上不说一句话。
“长槐,你这是做啥,还有继宗,这是怎么了??难道。。”
盛长柏不明就里,怎么突然间这兄弟两闹起来,旋即便反应过来,难道这事竟和杨继宗有关系,睁大了双眼,这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孩子,怎么会。
没让盛长柏久等,盛明兰把盛长槐生母的牌位从里屋拿了出来,正好包袱里蜡烛,香炉,线香齐备,盛明兰心细,也一并带了出来。
盛长槐接过盛明兰带出来的东西,瞧了一圈,正好瞧见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将母亲的牌位安放好,又摆好蜡烛香炉,点燃蜡烛,又抽出三根线香,在蜡烛上点燃,恭恭敬敬的行礼,把线香插到香炉里。
杨继宗虽然是个性格怪异的孩子,但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在盛长槐做这些的时候,即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受罚,还是跟在兄长后面,兄长点香行礼,他就跟着行礼。
等盛长槐做完一切,看到身后的杨继宗,心中也是暗自安心了一点,虽然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也情有可原,养父身体不好,没精力管教,自己光顾着守孝,对弟弟也关注的少了一些,杨继宗成今天这样,虽然和长在山贼窝有关,但又何尝不是自己和养父的过失,好就好在,年纪还小,还能管教过来,况且,这孩子,至少善恶观还是很正的。
第十二章 盛长柏的误会
“继宗,跪下。”
杨继宗当然知道兄长会这么做,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先给母亲磕了一个头,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问道。
“今天在母亲牌位之前,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做的,你可想明白了再说,你若是撒谎,母亲在天之灵,何以心安。”
杨继宗瞧了瞧盛长槐,在瞧了瞧母亲的牌位,想到母亲小时候教导他,对家人要诚实,在想起父亲离开之前说的话。
“继宗,此去汴京,你年纪还小,我不在你身边,长兄如父,你兄长是你和怜儿最亲的人,你记好,要听你大哥哥的话,他是你同母大哥,这世上其他人会害你,但是他觉得不会害你,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一念及此,杨继宗在看了一眼盛长柏,却丝毫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不错,是我做的,头发是我割的,字也是我写的,我怕连累大哥哥,还是用脚写的。”
用脚写字,杨继宗也想的出来,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盛长槐曾经给他说过,人的字迹,有脉络可循,就算是用左手,碰到真正懂书法的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盛长槐当时给杨继宗说这个的时候,也是看这小子守孝的时候坐立不安,总想着出去放风,随便找话题,将扬州白家那日的见闻当个故事给杨继宗讲了一遍。
虽然杨继宗说又脚写字,但这屋里的人都听明白了,这事情竟然是杨继宗做的,谁还会觉得有笑。
“你。。你。。你。。。”
盛长柏当然也明白了,你了半天,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好,看盛长槐的眼神也开始变的恼怒,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盛长槐兄弟,在他看来,杨继宗这样做,肯定受盛长槐的影响。
“继宗哥哥,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大娘子和你无冤无仇,父亲不已经惩罚林小娘了,你为何还,你说她们不敬。。。”
盛明兰说到一半,赶紧捂住了嘴巴,在看了一眼盛长槐和盛长柏,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自己这时候多什么嘴。
杨继宗本来就不准备隐瞒,听到盛明兰的话,在看大哥哥的脸色,自己在不说清楚,大哥哥马上就要动手了。
“谁叫那王大娘子嘴里不干净,说什么老太太不是亲生的,跟她们耍什么嫡母做派,她们以为下人们离得远听不到,但我的耳朵灵,就是隔得再远,我也能听到,又说。。又说。”
盛长槐大喝一声。
“又说什么?”
“不是我诅咒老太太,是王大娘子说的,她说什么老太太年纪大了,若是病倒在床上,这家里就都省事了。”
盛长槐还道是什么,老太太惩罚了王大娘子,大娘子当然不服,背后说几句不恭敬的话,这是人之常情,大娘子不过心直口快,抱怨几句也是有的,更何况,祖母和二叔并非亲生母子,这也是事实,若说大娘子心存歹意,盛长槐方才就不信。
但是,就位这点事情,杨继宗竟然做出这样大的反应,盛长槐心中五味杂陈,难道自己这弟弟,真是天生的山大王不成,一念及此,在看向母亲的牌位,盛长槐愧疚,难过,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把弟弟带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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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哥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杨继宗从来没见过,在看到兄长紧握着拳头,手上的鲜血又开始渗了出来,连忙继续说道。
“我不是害怕吗,明兰不是说过。。。”
杨继宗刚说了一半,盛长柏霍地起身,指着盛明兰。
“六妹妹,这里面还有你的事情,好,,,好,,,好,我竟没看出来,六妹妹也是一个挑弄是非之人。”
盛明兰一头雾水,和她有什么关系,被从来都对她和颜悦色的二哥哥指着鼻子骂,盛明兰也有些委屈,眼泪忽地就流了下来。
“你凶她做什么,我不过是听她给大哥哥说过她之前的那个嬷嬷,听了一耳罢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杨继宗就看不惯盛家人没事就欺负盛明兰的样子,一点也没停顿,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刚到汴京那晚,盛明兰跑来给盛长槐做茶,盛长槐夸她茶水做的好,借着这个话头,慢慢的就聊到了孔嬷嬷身上,聊着聊着,盛明兰就说起孔嬷嬷的身世。
孔嬷嬷有个妹妹,是继母所出,因不愿亲生子女进宫,继母便找关系把名字换成了孔嬷嬷等等,盛明兰这么说,也是敬佩孔嬷嬷,说道最后,还顺嘴提了一句孔嬷嬷那个妹妹,因对婆婆不满,给婆母下毒,被一纸休书赶回家的事情。
那日是第一日,杨继宗不像之后早出晚归,所以在旁边也听了个囫囵,在他看来,也许大家族都这样,那一日,偶然隔着墙听到大娘子的抱怨,在他看来,大娘子这叫心存歹意,联想到孔嬷嬷的妹妹,他觉得,既然都是大家族,大娘子估计也和那人差不多。
杨继宗虽然不至于事情还没出,就干出报仇的事情,但是他觉得,先下手为强,吓唬吓唬大娘子,看大娘子以后还敢对老太太不敬。
虽然没人给杨继宗说过,但是杨继宗又不是瞎子,性格怪了一些,但也聪明的很,几天时间就把盛家的关系看的清清楚楚。
那日本来只想给大娘子个教训,恰好盛紘那日歇在大娘子屋里,杨继宗早就看不惯盛紘,一不做二不休,连盛紘的头发一起割了一缕,甚至还有功夫拿盛紘的纸笔用脚写了个纸条,放到盛紘和大娘子床头。
等到杨继宗讲完,盛长柏才知道自己冤枉了明兰,安慰了明兰几句,但是对杨继宗的举动,盛长柏是怎么也没办法原谅的,尤其是在他看来,杨继宗这样做,完全是因为盛长槐,杨继宗也是盛长槐带进盛家的。
所以,盛长柏在安慰完盛明兰之后,冷冷的对着盛长槐说道。
“事情已经明了,就算是母亲和父亲和祖母不亲近,这么些年你也知道,至少在行为上,他们也没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当然,林小娘的事情另说。”
第十三章 这就是你给的交代
“我也不是觉得他们做的没错,即便是有错,那也是祖母来罚,或者由宗族礼法惩治,你们这样做,大动干戈,到底想干嘛,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满,你要替祖母出头,父债子还,母债也是子还,你冲着我来便是,要打要罚都由你。”
由不得盛长柏不生气,事关自己父亲母亲,而且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父亲母亲有错,但却举止上没有违反孝道,这心里亲近不起来,难道就是死罪吗。
盛长槐当然也明白这点,看二哥哥这样,也能理解,叹了一口气,对盛长柏躬身行礼,言辞恳切的说道。
“二哥哥,继宗行事孟浪,我一定给二哥哥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打杨继宗一顿,杨继宗确实也该打,但是盛长柏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觉得杨继宗这样做,是受到了盛长槐的影响,杨继宗一个小孩子,怎样行事不全是看大人平时怎么说怎么做的。
不错,在盛长柏眼里,盛长槐已经是大人了,杨继宗别看人高马大,比盛长槐也就低上一点,在他眼里,性格古怪的杨继宗就是个小孩子,有钱人家的大人整日称自己是江湖中人,除非是有病,在盛长柏眼里,杨继宗和盛长槐是一体的,盛长槐有钱,说明杨继宗家里也是大户人家子弟。
盛长槐知道兄长在想什么,两人虽然几年不见,但是互相了解的程度不低,用眼神安慰了一下担心他和二哥哥再起冲突的盛明兰,让他稍安勿造。
看着仍旧一脸无知,一副无所谓挨揍的杨继宗,盛长槐心中愈发难受,在这样下去,这孩子早晚惹大祸,若真沦落成山贼,自己就对不起去世的母亲和视他为亲子,在盛家寻他之前,一点也没感觉到不是亲生的养父了。
让杨继宗诧异的是,盛长槐没有骂他,也没有揍他,而是把他扶起来,和颜悦色的对他说道。
“二弟对大哥如此诚实,大哥心里也十分欣慰。”
杨继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觉得大哥这样太好了,自己果然没做错。
“大哥何必把母亲搬出来,就是没有母亲的神位,大哥想知道什么,继宗知无不言,要是连大哥都不信任,那我还能信任谁,我骗谁也不能骗大哥。”
盛长槐笑了笑,继续问道。
“伤到自己没有。”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大家族主人休息的时候,晚上肯定有值夜的,杨继宗做的这样悄无声息,肯定是一早潜伏在梁上,也就只有大娘子和二叔休息之前,杨继宗才能趁下人不注意混进去。
“没有,我的身手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从悬崖上跳下都没事,更何况那木梁那么低。”
果然如此,盛长槐心道,这孩子并非临时起意,是早有预谋,这就更让人操心了,丝毫不管盛长柏越来越难看的脸面。
“不过,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过分,大哥也不能不罚,你是用什么割断大娘子和二叔的头发的,拿出来。”谷
“大哥。”
杨继宗不解的问道,但看盛长槐不容置疑的脸色,只好弯下腰,从靴子里取出短刀,连同刀鞘一并交到了盛长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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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结果短刀,盛长槐才做出严肃的样子,对杨继宗训斥道。
“短刀没收,你这么做,也不能一点惩罚都没有,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除习武练习之外,不允许你携带兵器,你可服。”
杨继宗当然不服,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不让他携带兵器,还有不带兵器的江湖好汉吗,不带兵器,如何行侠仗义,如何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何劫富济贫。
但盛长槐接下来的话语,让杨继宗赶紧闭上了嘴。
“养不教父之过,父亲不在身边,我这是替父亲惩罚你,你若不服,我便把你送到父亲身边,他怎么处罚,我都不会为你求情。”
杨继宗想起父亲生气时候的样子,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虽然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杨文广最恨他一副以做山贼为荣的样子。
盛长槐虽然揍他,骂他,杨继宗早就习惯了,但若是杨文广惩罚,那就是关起来,关他和天昏地暗,还不叫人和他说话,杨继宗最怕这样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杨文广这一招还是盛长槐教的。
无他,杨文广还在世,盛长槐总不能每次都自己教训吧,若是杨文广教训,盛长槐又怕他累坏了自己,杨继宗没啥事,反而把杨文广累出个好歹,所以才出了这个关小黑屋的馊主意,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杨继宗的噩梦,每次关一次小黑屋,杨继宗便能安分一两月,屡试不爽。
杨继宗虽然舍不得短刀,但更怕杨文广关他小黑屋,他也隐隐觉的,这次的事情,恐怕不是关一两天或者两三天能解决的,依照父亲的性格,在看盛长柏气成那样,父亲最怕自己惹事,让大哥哥和盛家因为自己闹出什么事情,临行前私下里专门警告过,若是因为他,让盛长槐和盛家起了什么冲突,别怪他不顾父子之情,杨文广给杨继宗说这话时的表情,还是杨继宗第一次见到,自然知道这是父亲可能对他最严厉的一条规矩。
“不带就不带,大不了我多学习一下拳脚功夫,一样能行侠仗义。”
这时候,一旁的盛长柏在也忍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指着盛长槐的鼻子,怒不可遏的问道。
“这就是你给我的交代,没收兵器,若真是这样,江洋大盗交出凶器便可以脱罪,要什么律法。”
盛长柏也是气急了,但他又是个谦谦君子,骂不出那些市井之话,说出律法二字,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不错,这事虽然盛家碍于情面,不敢报官,但并不代表杨继宗没有违法,私闯官员卧室,还割掉官员头发,这割头发在这个年代,某种程度相当于砍头,曹操割发代首一出,这头发就有了特殊的含义。
“要惩罚二弟,也只能是父亲,继宗犯出这样的大错,我虽然是兄长,但也不能越俎代庖。”
第十四章 真正的交代
除了杨继宗在那边窃窃自喜,幸好是跟着大哥出来,父亲没有跟着来,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处,大哥可以用这种方式替自己推脱。
盛明兰和盛长柏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盛长槐,几年不见,盛长槐现在这种态度,真是让人心寒,尤其是盛明兰,长大了嘴巴,也对盛长槐不满,在怎么着,大娘子可是长柏哥哥的亲生母亲,以己度人,若是自己小娘私底下抱怨了一声,就被人割去了头发,自己恐怕也如同二哥哥一般怒气冲天了。
盛长柏忍到现在才发飙,已经算是冷静了,放在刚才,盛长柏这时候又要拔剑了,不过不是自刎,而是要和盛长槐拼个你死我活了。
盛长柏冷冷的看着盛长槐,见他一脸的平静,脸上的怒气消散不见,彻底对盛长槐失去了信任,冷笑了一句。
“好,,好,,好。。明儿,我们走,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现在看清他也不晚,以前我们真是瞎了眼。”
盛明兰和盛长柏的心情一样,也是觉得自己错看了盛长槐,听到二哥哥吩咐,随即点了点头,跟着盛长柏就要离开这里。
而两人刚走两步,就听到后面盛长槐加大了声音。
“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两人停下脚步,冷眼看着盛长槐,看他还有什么说法。
“不过,杨继宗此举,确实胆大妄为,无视律法,做出此等大事,但他年纪小,是非观念浅薄,又事出有因,我虽然不会怎么惩罚他。”
盛长柏和盛明兰听完,还是这套,年纪小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他们就不该报有期望,但是他们还没转身,盛长槐这次没有大喘气,直接说道。
“但是。”
这时候的盛长槐没有看盛明兰和盛长柏,而是看向了杨继宗。
“但是,继宗的罪过,最应该受罚的是当父母的,我母早亡,养父身体不好,长兄如父,父亲把继宗交给了我管,那么罪魁祸首,应当是我,要说要给大娘子和二叔一个说法,应该是我给,也只能是我给。”
盛长柏和盛明兰这时候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但两人这时候还在生盛长槐的气,只是不再执意马出门,而是冷眼瞧着盛长槐,看他到底想要干嘛。
“大哥哥,你怎么这么说,你不是说不怪继宗吗,难道你觉得继宗做错了吗。”
看到盛长槐突然变脸,杨继宗怕盛长槐出尔反尔,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喃喃的说道。
“放心吧,大哥说不罚你,就不会罚你,因为大哥知道,有些事你不懂,大哥也没教过你,所以大哥不会罚你,但是大哥并没有说你做的对,你既然做的不对,而且是大大的不对,所以,当然有人要受罚,割发之辱,二叔和大娘子要有个交代,我无可交代,古人以发代首,我便以身代发。”
说完,在杨继宗惊骇的眼神中,盛长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方才杨继宗交给他的短刀拔了出来,迅速在自己肚子上插了一刀,然后拔出来,又是一刀。
“大哥/槐哥哥(槐弟)”谷
盛长柏,盛明兰,还有杨继宗都异口同声的惊呼了起来,盛长槐说要给个交代,原来竟是这样的交代,不约而同的向前,抓住了盛长槐,不让他继续自残。
但是盛长槐的力气比盛长柏他们大,几人怕伤着盛长槐,又不敢用力,被盛长槐用双手推开,拔出腹中的短刀,又是一刀。
这时候,盛长柏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了,再次上前,死死抓住他的手,阻止盛长槐继续伤害自己。
盛长槐本来就就打定主意,自插三刀,现在数量已经足够,当然不会在推开众人。
盛明兰哭的梨花带雨,又恨自己错怪了大哥哥,大哥哥还是以前那个大哥哥,是那个虽然做事有些不和规矩,但最为明事理讲道理的大哥哥。
要不是担心盛长槐的伤势,盛明兰能哭晕过去,就是从来没见过哭泣的盛长柏,眼中也满含泪水,自责不已,枉费自己苦读这么多年圣贤书,自诩才华高,懂人情,不仅误会了盛长槐,还没看出来盛长槐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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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弟,你这又是何苦。”
就是杨继宗,这小子听说从五岁起,杨文广在怎么打都不会哭的人,也哭的哇哇的,一边哭,一边自己扇自己耳光。
“大哥哥说我错了,我肯定是错了,大哥哥要打要罚我都会认,但我不要大哥哥替我受罚,做错事的是我,不是大哥哥。”
盛长槐这时候三刀下去,疼痛之下,气力已然不足,抓住了杨继宗的手,不让他在惩罚自己,杨继宗怕伤着盛长槐,只能停下手,看盛长槐想要说什么。
盛长槐扭头看了看盛长柏,知道二哥哥心里已经完全没有芥蒂,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古人以发代首,割发如同割首,我还要留着性命孝敬祖母,完成母亲对我的期望,一刀无法给大娘子和二叔交代,我插自己三刀,想必大娘子和二叔应该满意了,不会在为难祖母吧。”
盛长柏这时候哪里还会怪盛长槐,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劝父母真心实意孝顺老太太,才有今日盛长槐这样惨烈的交代。
“放心吧槐弟,就算你不这样,有我呢,祖母他在盛家没人敢对他不敬,若是母亲和父亲在揪着这件事不放,为难祖母,我便把祖母接过来,咱们一起孝敬祖母。”
盛长槐听到盛长柏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他最害怕的就是盛紘和大娘子借着这件事为难老太太,老太太若是这时候继续偏袒自己,甚至和盛紘翻脸,盛紘和大娘子也就有借口对外宣布,父母不慈子女不孝,无论是报官还是礼法上,老太太和盛长槐都没一点办法。
心愿已了,就算盛长槐在硬汉,腹中插了三刀,一点也没留力,失血加上疼痛,也要晕了过去,在晕倒之前,还强忍着交代了一句。
“不要请郎中,不要传出去。”
说完就晕了过去,盛长柏再也忍不住了,放声痛哭,盛长槐不想把这事传出去,最受益的还是自己,盛长槐此举,就算被外人知道,也只会敬佩,可以掩盖盛长槐所有的不是,包括主动分家,那也是因为事出有因。
第十五章 昏迷?苏醒?
盛长槐的宅子源自于封家,封老太师当年购置了这座宅子,算是文林巷最大的一批了,正院正房里面,盛长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旁边的杨柳在一旁守着,眼睛红红的,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忽然,躺在床上的盛长槐有了动静,先是手指动了动,然后就是一声虚弱的叫着。
“水。。”
杨柳惊喜的抬起头,看到床上的盛长槐突然挣开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对着外边喊着。
“李妈妈,晓蝶姐姐,主君醒了,他要喝水。”
说完,可能觉得外边人太慢,站起来蹭蹭蹭跑了出去。
盛长槐看着跑出去的杨柳,想着自己昏迷后做的那个梦,梦里既有前世自己少年得志,第一次参加世界青年运动会夺得自己唯一的一枚金牌,借此被选拔进省队,甚至有可能入选国家队。
然后就是乐极生悲,飙车断了一臂,行尸走肉了一两年,在师兄的帮助下,走出阴霾,没事的时候在房间联系投壶,刷剧,看小说,虽然过的是个宅男的日子,但却活的快乐滋润。
再然后就是意外去世,醒来之后成为一个小孩,学着穿越者前辈,准备干一番大事,备受打击,又跟着养父习武,被盛维带到盛家,又跟着老太太到了扬州,进了汴京,去西北求学,给母亲守孝,在到前几天携怒逼盛紘处置林小娘,在到为了弟弟,自己插了自己三刀。
所有的过往最后融合成一个人,也就是现在的他,正感叹自己终于活的像现在这个年代的人了,然后就突然醒了,觉得嗓子干渴,不由的做出要水的举动。
盛长槐正想着,杨柳又跑了回来,梨花带雨的哭着说水太热,怕烫着盛长槐,突然又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盛长槐正想这姑娘抽什么风呢。
杨柳从屋子中央的桌上拿过一个茶壶,倒出茶水,试了下温度,刚刚好。
“奴婢也是昏了头了,竟忘了明姑娘交代的,每个一会就拿勺子给主君喂一勺水,这屋里的温水是常备的,晓蝶姐姐每一刻钟就换一次。”
等到杨柳喂盛长槐喝下水,嗓子终于不在干渴,才对着杨柳问道。
“我昏迷多久了。”
杨柳还未搭话,就看到庄晓蝶和李妈妈带着盛长杨和杨怜儿走了进来,杨怜儿一见盛长槐醒来,哭着就扑倒盛长槐身前,正想趴上去,想起哥哥身上有伤,连忙停下来,看着盛长槐,不断的抽泣着。
“大哥哥,我以为你不要怜儿了。”
盛长槐抬起手,把杨怜儿的眼泪擦干。
“别哭,在哭就不好看了,大哥哥不没事吗。”
李妈妈把怜儿搂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责怪的对着盛长槐说道。
“胡说,槐哥儿,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
盛长槐一愣,他不过就做了个长梦,能昏迷多久,他自插自己三刀,捡的是腹部,虽然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某国人经常切腹自尽啥啥,但那是切腹,不也有被砍了多少刀还活蹦乱跳的皮大爷吗。
“我的槐哥儿,老太太专门把我派过来,就是看我年纪大,能劝你几句,你这太不爱惜自己了,即便是体谅二哥儿,要给大娘子和主君一个交代,去祠堂跪上几日也足够了,何苦要糟践自己,你这一晕,可把老太太吓死了,到现在还病重下不了床,你足足昏迷了十天,十天啊,你再不醒来老太太就要强忍着病体亲自来伺候你了。”
盛长槐大吃一惊,竟然昏迷了十天那么久,他哪里能想到,人的肚子最为脆弱,即便是他避开了要害,但三刀下去,他能捡条命实在是命大,真是被前世的小说电视剧给误导了,人家那些主角是自带不死光环的,他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听到老太太病了,盛长槐一急,就要起身,李妈妈见状,连忙把他按了下来。
“你着什么急,老太太就是急火攻心,年纪大了,再加上这段时间茶饭不思,迟迟好不了,明姑娘在伺候着呢,又请了郎中,没什么大事,知道槐哥儿你醒了,没几日便能大好,倒是你,伤成那样,还不叫继宗他们请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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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摸了摸肚子,昏迷这么久,伤口竟然不疼了,没请郎中,难道自己也有不死光环了,李妈妈接下来的话直接打破了盛长槐的幻想。
“看到你那血流了一地,继宗少爷急的拿头撞地,见你不让请郎中,也不知让张顺李逵从哪翻出来药材,自己要给你配金疮药,但他哪会啊。”
盛长槐想了想,还真符合杨继宗的性格,自己昏迷前的话,他一定当圣旨,不,应该是天条,想起来就可笑,他那金疮药,靠量取胜,说起来,和草木灰的功效差不多。
李妈妈接着说道。
“二哥儿也是急的没办法,我还没见过二哥儿哭呢,哭了半天,看你血流不止,不顾一切的要请郎中去,被继宗少爷拦着不让走,说什么你不许,他不懂为什么不许,但你说不许,他就不许,不能让外人知道槐哥儿你受伤了,免得仇人来寻仇。”
“噗。。。”
也不知道杨继宗到底被那些人灌输了多少江湖故事,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妈妈白了一眼,盛长槐还好意思笑,好好的一个哥儿,也挺聪明的,这几年盛长槐也不知道教着一点,满脑子都是什么啊。
“还是我们明姑娘靠谱,说你不让请外边的郎中,没说不能请亲近的,老太太和白石潭贺家老太太交好,贺家这几天正好进京了,贺家有个哥儿,年纪轻轻,听说医术不亚于宫中太医,继宗小哥本来还准备拦着,但明姑娘说贺家老太太就是当年救槐哥儿你母亲的人,槐哥儿就是她在槐树下接的生,才没有因为难产一尸两命,继宗小哥一听是恩人,说什么那是自己人,当然可以,明姑娘才得以让人把贺家哥儿一个人请过来,还专门叮嘱贺家哥保密。”
第十六章 长柏劝母
“想必我的伤就是贺公子给治的。”
“谁说不是呢,幸好贺家哥儿来的早,说是自己在晚来一会,就算你不流血而亡,用继宗少爷那药止血,那也会因失血过多,亏了身子,将来习武也要受影响。”
盛长槐点了点头,想不到竟然又受了贺家的恩惠,不过也好,贺弘文他是知道的,如果答应不往外说,连贺老太太都不会告诉,算的上一个信人,将来在想办法报答吧。
“那边呢,祖母病了,二叔和大娘子在没找麻烦吧。”
李妈妈轻轻啐了一句,恨恨的说道。
“他们敢,哥儿都这样了,他们还想咋样,更何况,二公子回家之后,回禀了主君和大娘子,也不管他们如何做想,直接就去跪祠堂,说是父母之过,儿子替之,一日主君大娘子不醒悟,他便一日不出祠堂,若是大娘子在去老太太那里闹,他要么直接磕死在祠堂,要么辞官不做,和槐哥儿你带着老太太一起回宥阳去,眼不见心不烦。”
盛长槐想了想,这是二哥哥能做出来,他不能以子训父,也不能顶撞大娘子,只能自虐,借此来让盛紘和大娘子投鼠忌器。
“大娘子和二叔一定气坏了吧。”
李妈妈想了想,笑着说道。
“主君是气坏了,一边骂二哥儿不孝,说他和槐哥儿你一样混账,一边替二哥儿写了请假的折子,说是老太太病重,二哥儿在身边侍疾,听说翰林院同僚都交口称赞,海学没两天就派人上门,正式答应了和二哥儿的亲事,择日便完婚。”
盛长柏也算因祸得福,本来海家还准备把女儿多养一段时间,在观察一段时间盛长柏,想不到竟然直接答应婚事,还把婚事提前了。
盛紘这样做,也符合盛紘的为人,他这人,总有办法把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发展。
“大娘子却是急坏了,满口答应不在追究,又说自己从来对老太太都是恭敬,但是二哥儿却说她心不诚,不是诚心诚意对老太太恭敬,让她回去,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再来找自己,还让然把祠堂的门关上了,连饭都不吃,还是明姑娘劝解,才每日只喝几杯清水。”
听到这里,盛长槐又急了,他昏迷十日,只喝清水能顶几天,二哥哥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属骆驼的。
“你看你,又急了,躺下,接着听我说。”
李妈妈嗔怪的看了一眼盛长槐,又把他按在床上。
“大娘子本来还觉得二哥儿只是做个姿态,结果才两天,二哥儿果然一口也没吃,听说晚上差点饿晕过去,大娘子才知道二哥儿是动真格的,哭了大半日,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她身边的刘妈妈有办法,悄悄把大姑娘请了回来,大姑娘不顾伯爵夫人阻拦,在那边陪大娘子住了一整夜。”
说起伯爵夫人,李妈妈脸色就不太好,颇有伯爵娘子不当人子的感觉。
盛长槐没注意到,急匆匆的问道。谷
“后来呢,二哥原谅大娘子了吗?”
大娘子如何盛长槐不报希望,但就怕盛长柏犯倔,钻牛角尖,某种程度上,自己这二哥只要打定主意,别说八匹马,就是这个时间的牛马加上骡子都算上,那也是拉不回来的,说是一言九鼎都算轻的。
“说起大娘子,除了性格不太讨喜,却也是个好人,也没有坏心眼,就是有些事情看不明白,大姑娘劝了一整夜,听说那夜大娘子屋里的蜡烛竟没息过,也不知道大姑娘是怎么劝的,大娘子竟像变了个人,一大早就把大姑娘赶了回去,自己去老太太院子里,不顾院子里那么多人,也不准别人通报,就在老太太院子里跪了大半天。”
“啥,这,这还是大娘子吗,她不是非常要面子的吗。”
李妈妈也是觉得惊讶,长吁短叹了一句。
“要不说大娘子是个好人呢,应该是大姑娘说了啥,再加上二哥儿的举动,大娘子总算是醒悟过来,要不是明姑娘给老太太取药,看大娘子那架势,是准备跪足一整日,啥时候二哥儿原谅他,啥时候在起来,这娘俩,真是亲生的。”
百盟书
盛长槐沉默不语,他以前是小瞧了大娘子,只以为她是糊涂的,想不到她只是性格太直,不爱多想,心思简单,但若是能想通,也不是个糊涂的人。
“哎。。。。何苦啊,,,”
“后来呢,二哥哥出来了吗?”
李妈妈点了点头。
“明姑娘把大娘子拉到老太太屋里,老太太也没怪她,还劝她不要生二哥儿的气,大娘子抱着老太太哭了好久,说自己以前被猪油蒙了心,不记得老太太的好,只觉得是老太太把林小娘安排到盛紘身边,故意看她笑话,她这么多年竟是傻的,没看出来,老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林小娘了,错怪了老太太这么多年。”
这话不错,大娘子刚嫁过来的时候,房妈妈说对老太太还是真心恭敬的,老太太又是这世上难得的好婆婆,两人很是好了一段时间,直道林小娘傍上盛紘,大娘子才和老太太疏远了,又受盛紘影响,这些年也只是表面功夫。
“若真是这样,祖母待在那边,我也就放心了,哪怕在扎上几刀,我也心甘情愿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盛紘是盛紘,他一个男人,不在后宅讨生活,爱亲近不亲近,只要别招老太太烦。这个年代家族后宅,对女人来说,除了丈夫儿女,基本上就是全世界了,大娘子和老太太冰释前嫌,以李妈妈的说法,感情更甚大娘子刚嫁进来,也算有个圆满的结局了。
“二哥出来了吗?”
李妈妈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盛长柏,盛长槐接着追问道。
“出来了,虽然一出来,就晕倒了,不过喂了米汤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就醒,说对父亲他不报希望,主君能放下姿态给老太太认错,他就心满意足了,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让母亲和老太太,甚至是全家跟着担心他,把主君气的够呛,听说这段时间都不理二哥儿,就连海家的亲事,都是大娘子一个人去谈的,后来定婚期的时候,主君才跟着去了一趟,回来还是不理二哥儿。”
第十七章 盛长槐的管教
李妈妈是从盛家出来的,又是老太太专门派到盛长槐身边,虽是下人,但是老太太的心腹,这段时间,盛长槐院子里的都不愿去盛家,也只有李妈妈能放下心中不忿,来往两家,一来给老太太传递盛长槐的近况,二来把老太太和盛明兰的嘱咐带给众人。
盛长柏的事情,大家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常在戏文里听说子劝父母的桥段,只以为这些只在戏文里出现,不想竟在盛家,还大家都熟悉的盛长柏,对盛长柏的做法,都敬佩不已。
尤其是庄晓蝶,跟着老太太长了见识,又拜了庄学究当义父,以前在卫小娘屋里就听她讲些《史记》《战国策》的故事,庄学究屋里也有盛紘给购置的一些书籍,庄晓蝶闲来无事,给学究收拾完书房,也会瞧上一下,也正是如此,除了盛长槐,也就只有庄晓蝶明白盛长柏此举代表什么。
“也就是这事情不能给外人说,关系到盛家的颜面,要不然,二公子这事情一旦被读书人知道,定会成为读书人的楷模,说不好,二公子就会因此事青史留名,以死警醒大娘子,按照那些读书人的说法,这是大义,大孝。”
盛长槐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个二哥哥,盛长槐从小就是敬佩的,做人方正,做事机谨,虽不圆滑,却不迂腐,看上去刻板固执,其实腹中自有丘壑,为人处世却不失灵巧。
对于盛长柏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而且效果超出了众人的意料,盛长槐却一点都不奇怪,虽然不明白为何大娘子能做出如此转变,但想了想,世上最了解大娘子和盛紘的人,恐怕就是自己这个二哥哥了。
还有盛长柏不继续想办法警醒盛紘,盛长槐也知道为什么,盛紘不像大娘子,大娘子是真糊涂,盛紘是装糊涂。
“也真难为二哥哥了,如此,我就放心祖母在那边的处境了。”
李妈妈盛长槐这么说,也是点了点头。
“谁说不是呢,你是不知道,主君当时都气成啥了,二哥儿说对主君不报希望,还说什么等将来主君感同身受之时,现在做的有多么不足,将来就会有多么后悔。”
盛长柏能对盛紘说出这话来,可见盛长柏对今日盛家如此境地,是有多么的痛心,老太太还在,家中宠妾逼的两子分家,虽然已经过继出去的,但于情于理,都是家族分裂的征兆,盛长槐不惜血溅三尺,就是为了抵消杨继宗的错误,但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盛家太过混乱。
父不知子,子不信父,姐妹相争,兄弟猜疑,对盛家功劳最大的老太太,一不能和最喜欢的孙子住在同一屋檐,二又被儿子儿媳逼迫给个说法,这其中归根结底,罪魁祸首便是盛紘,就算盛长柏在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当时是何等的失望,才会对盛紘说出这句近乎于诅咒的话,难怪盛紘会那么生气了。
“李妈妈,你别说那么多那边的事情了,咱们过咱们的,等到将来,咱们家主君有了前程,名正言顺的把老太太接过来,明姑娘也在盛家做不了几年姑娘就出嫁,倒是,那边在咋样,就都影响不到我们了。”
庄晓蝶看盛长槐有些疲惫,毕竟是昏迷了那么久,就靠着参水等流食灌进去,要不然,不病死也得饿死,这时候确实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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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不说了,说了这会子话,粥也该好了吧。”
“放心吧,翠柳在那边盯着呢。”
李妈妈和庄晓蝶话音刚落,就听见翠柳在门外喊道。
“谁来帮我掀一下帘子啊。”
盛长槐这家,因没有正经管事娘子,平时就是李妈妈和庄晓蝶管理内宅下人,也没敢主动给盛长槐这里添人,所以也没个专门守门掀帘子小丫头。
“看,我怎么说的,定是粥煮好了。”
庄晓蝶笑着说了一句,还没动身,杨柳就主动过去把帘子掀开,从翠柳手里接过盘子,端着走到盛长槐窗前,很自然的就开始给盛长槐喂起粥来,这一切在屋里众人看在眼里,相视一笑,这丫头。
“主君,我给你吹过了,一点也不烫,你试试。”
翠柳细心的给盛长槐把粥喂到嘴边,盛长槐最不习惯这样了,但确实使不上力气,也只能顺从的张开嘴巴,把粥喝了下去。
盛长杨在旁边砸吧了下嘴巴,看到大哥哥喝的这么香,他觉得非常奇怪。
“为什么不给大哥哥吃鸡腿啊,这粥我偷偷喝过,一点都不好喝。”
当然了,里面加了药材,即便是放了糖,那也是有些苦的,盛长杨这话,却惹怒了杨怜儿,对他怒目而视,盛长槐见状,连忙躲到了庄晓蝶后面,侧着脑袋看着杨怜儿,她这又是咋了。
“哥哥的粥你也敢偷喝。”
杨怜儿气嘟嘟的看着盛长杨,要不是大哥哥在跟前,她早揍盛长杨的,盛长杨这才明白,赶紧大声喊了一句。
“我没偷喝,我就是尝尝,只尝了一小口。”
“那也不行。”
盛长槐刚喝完粥,虽然有点苦,但这么久没正经进食,确实是饿了,吃啥能不香,更何况还是放了糖的,看到两个小的这样,也是笑了笑,把两人人招过来。
“怜儿是姐姐,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以后不要老是欺负长杨弟弟。”
怜儿比盛长杨大几个月,所以盛长槐这么说。
“你不是老说在山上没人陪你玩吗,杨哥儿,我知道你怕怜儿姐姐揍你,大哥哥告诉你,你也不对,你自己不和怜儿姐姐玩,还不叫赵文和徐丫和怜儿姐姐玩,你这就不对,你们都是大哥哥的弟弟妹妹,也都是最亲的人,你这样,是把怜儿姐姐当外人,以后呢,你自己玩的时候,带上怜儿姐姐,大哥哥也会给怜儿姐姐说,不要动不动打你。”
说完,盛长槐又对着怜儿说道。
“大哥哥以前给你说过,对自己人厉害不叫厉害,怜儿不仅不能欺负弟弟,还要保护弟弟,这才是做姐姐的样子。”
两个孩子都是听盛长槐话的,虽然脸上互相还是瞧着别扭,但还是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杨继宗醒悟
“槐哥儿这刚醒,就开始管教弟弟妹妹了,要是那边的主君能有槐哥儿这般注意,也不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哥儿还好好的和老太太在一起。”
李妈妈笑着看着盛长槐,打趣了一下,庄晓蝶嗔怪的看了一眼李妈妈。
“妈妈,你怎么又说这些。”
李妈妈一愣,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人老了,糊涂了,实在是多嘴,好了,我看哥儿也有些累了,咱们大家都先出去,等哥儿养好了身体,咱们在陪哥儿好好说话。”
说完,李妈妈便把依依不舍的两个小的,还有其他人,一起赶出了屋子,只留下杨柳一个人伺候盛长槐,好像这已经是惯例了。
等众人都走了,杨柳也不说话,就在旁边静静的坐着,怕自己打扰到盛长槐休息,还专门坐的远了一些,用胳膊撑着脑袋,认真的盯着盛长槐。
虽然昏迷了十天,但刚刚苏醒,盛长槐觉得自己不会累,但没过一会还是睡了过去,病人都是这样,这一觉,又睡到了第二天。
这一日,盛长槐才算是真正的精神起来,早在盛长槐睡醒的时候,杨柳就把早饭准备好了,伺候盛长槐吃完早饭,不比昨日,只是喝了点粥,今日的早餐虽然还是以粥为主,但也准备了一点荤腥的东西,听杨柳说,昨天盛长槐睡着之后,李妈妈就去盛家给老太太报信了,在盛长槐不知道的情况下,贺弘文又来了一趟,盛长槐昨晚睡的死,竟没有发觉贺弘文给他检查。
贺弘文看了一下,盛长槐不愧是习武的,昏迷十日,身体恢复的很不错,这也是因为盛长槐太幸运,刀子竟然没有割栏内脏,好巧不巧都躲了过去,也是着实幸运,伤口又不大,再加上用了贺家秘制的伤药,肚子上的伤已经结痂,所以吩咐可以逐步加点主食补一补。
盛长槐足足喝了三碗粥,还吃了个鸡腿,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恢复过来了,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不顾杨柳反对,强行下床,竟然感觉还不错,杨柳这才放下心来。
可能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杨柳去通报了,家里的人又呼啦啦的跑了过来,一看盛长槐都能下床了,都感到十分惊喜。
“大哥哥”
两个小的不像大人那边矜持,高兴的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了盛长槐胳膊。
“你们昨天乖不乖,没吵架吧。”
两个小的看样子过了一夜,关系倒也缓和了,还有兴趣互相攀比,看谁抱盛长槐抱的紧。
“哥儿昨天说了,让他们和睦,杨哥儿听话带着怜儿玩,怜儿也是个会玩的,还教杨哥儿练武,两个小的竟然和好了,一次也没吵。”
本来两个小的就不是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不就是杨怜儿第一次见面就揍了盛长杨,盛长杨害怕杨怜儿,不跟杨怜儿玩,杨怜儿又没跟同龄人打交道,只能以抢东西的方式找盛长杨玩耍,这才让盛长杨有些不喜欢,带着赵文和徐丫都不和怜儿玩,之前在老太太那边,盛长槐没注意这一点,昨日还是想到盛家子女的状态,才想起来这事须得早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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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小孩子能有什么矛盾,只要大人多注意一点,不偏不坦,即便是闹个不愉快,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盛紘从来都不管这些,不仅偏心,还听信宠妾挑拨,才导致盛家的孩子都和林小娘的孩子关系不怎么好,甚至还有些敌视,盛长槐是经历过的,所以不会犯盛紘的错误,这不是什么小事,时间久了,说不定两人真就成仇了。
盛长槐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什么人,在脑子里想了想,在看了看屋里的人,弟弟妹妹,贴身丫鬟,嬷嬷都在,就少了一个杨继宗,这才想起来,昨日杨继宗也没过来。
“继宗了,怎么不见继宗。”
“二哥哥坏,我不让二哥哥过来,大哥哥,你要是生气,以后就揍二哥哥,反正他不怕揍,不要再睡觉了,好多天都不醒。”
杨怜儿气嘟嘟的说道,她虽然小,但这几天听庄晓蝶和李妈妈说话,也明白一些,大哥哥这样,都是怪二哥哥,所以这段时间对杨继宗鼻子不上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别听怜儿乱说,二公子他哪里是怜儿不让过来就不过来的,昨日哥儿醒来的时候,二公子去正好去给哥买上好的人参去了,所以没赶上,等回来的时候,听说哥儿睡着了,也就没进来,现在在外边跪着,可怜见的,从昨天跪倒现在,谁叫也不起,说是他做错了事,必须接受处罚,之前哥儿你昏迷着,不能罚他,现在既然醒了,他先跪着,等哥儿你睡醒了再说,哥既能下床了,赶紧去瞧瞧吧。”
盛长槐心中暗自欣慰,自己这弟弟,虽然是个不明事理的,但却是个好孩子,既然能这样,肯定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经此一事,遇事也该考虑考虑了,盛长槐之所以那边那么做,也不单单是为了给盛长柏一个交代,也是为了杨继宗,打和骂对杨继宗不起什么效果。
杨继宗皮糙肉厚,盛长槐又不能真下死守,骂的话,那小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响鼓还应下重锤,杨继宗虽然不懂事,但确是最重亲情的,盛长槐这次不罚他,而是替他接受处罚,对杨继宗来说,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能长记性的一次,当然会仔细想想自己的错误,将来做事也能多考虑一下是否正确。
这才是盛长槐当时的谋划,一举两得的事情,盛长槐才能下那样的决心,若不如此,等到将来杨继宗闯下大祸,盛长槐就是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养父把杨继宗交到盛长槐手里,盛长槐就应该负起带杨继宗走向正道的责任,而不是眼看着他向着山贼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山贼王也不行。
无论哪个年代,前世还是今生,像杨继宗这样的,都是缺乏引导,才会导致一幕幕的悲剧,由不得盛长槐不重视,再不重视,就真的晚了,这小子马上快十五了。
第十九章 矫枉过正
等盛长槐刚出外屋,就看到杨继宗跪在门口两步之外,随然低着头,但盛长槐也能看出来他的疲惫,毕竟跪了一整夜,但这小子也是硬气,还是跪的端端正正的。
“起来吧,先吃点东西,随我到堂上说话。”
盛长槐赶紧把杨继宗拉起来,不等他认错,先让他去吃东西,李妈妈可是说了,昨夜这小子跪了一夜,还倔的很,不喝水,不吃饭,说是要学盛长柏。
杨继宗还想说啥,见盛长槐坚持,再加上他之前不听话惹出了大乱子,现在对盛长槐是言听计从,顺从的起来。
庄晓蝶已经听到盛长槐的话,赶紧让人给杨继宗把饭端上来,这小子几口没要碗,直接拿起舀粥的勺子,将小锅里的粥,大口大口的喝完,也是着急和盛长槐说话,要不是盛长槐让他慢点,差点被噎住。
待杨继宗吃完饭,李妈妈他们知道盛长槐要和杨继宗说正事,主人家的事情,下人不方便听,又怕两个小的插嘴,将杨怜儿和盛长杨一起赶了出去,亲自和晓蝶远远的在堂屋外边守着。
盛长槐昏迷这段时日,杨继宗和他生母的牌位一直摆放在厅堂上,主人没发话,也没人敢动,杨继宗他们又不懂这些,就一直放着,蜡烛一直燃着,看上去每日都有人更换。
盛长槐带着杨继宗,照例走到了生母的神位面前,拿出三根线香点上,给母亲磕了个头,杨继宗跟着一起做完,盛长槐转头对他问道。
“知道错了?”
杨继宗点了点头,又抹了抹眼泪,哽咽的说道。
“本来只知道一点,但是盛家的二哥哥昨晚来过,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分析了一遍,继宗知道自己这次做的大错特错,应该三刀六洞的是我,大哥哥替我受了罚。”
杨继宗的逻辑一直是江湖传说的那套,虽然知道自己错在哪,但心里还是以为,盛长槐自插三刀,是根据江湖规矩,犯大错就得三刀六洞。
盛长槐也没纠正,杨继宗这样以为,其实效果更好,三刀六洞在那些评书话本里面,是除了死罪最大的惩罚。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杨继宗点了点头,学着盛长槐给盛长柏那样,行了一个礼,让盛长槐又是感到欣慰,这孩子,学的倒是挺快。
“继宗不该擅自做主,报复王大娘子和盛。。盛。。”
杨继宗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盛紘。
“盛世伯。”
盛长槐提醒了一下,他叫二叔,杨文广比盛紘小,杨继宗叫一声世伯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
“嗯,是盛世伯,他们虽然对老太太不是真心孝顺,但至少表面上做的没有不孝的地方,心里不爱,不是罪过,只能说是不感恩。”
盛长槐点了点又,示意他继续说。
“王大娘子背后抱怨几句,其实就跟山上的喽啰抱怨父亲和穆大叔不下山抢劫一样,没什么大错,就是老太太,可能也不会在意,我自作主张,有些小题大做,如果我告诉大哥哥,让大哥哥去给老太太说下,老太太是训斥,还是罚跪,这才是合理的,就是在山上,也不能别人抱怨几句就杀人的,盛二哥给我讲了曹操的故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读书人眼里,割人头发,相当于割人首级。”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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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二哥哥连这个都给杨继宗讲了,倒是省了盛长槐好多事情。
“说的不错,但是你真正做错的地方,不是捅了娄子,而是太自以为是。这个大哥哥也不怪你,你小时候在戏班,长大了又是在揭阳岭,没怎么接触过外边的事情,不懂这些,但是,大哥哥希望你这次长个教训。”
没等盛长槐讲完,杨继宗就连忙点了点头,给盛长槐发誓赌咒。
“大哥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溜出去玩了,在家里好好跟你学文章,做什么事情,都会和大哥哥说一声,大哥哥不让做,我就不做。”
盛长槐却摇了摇头。
“错了?”
杨继宗迷惑的看着盛长槐,怎么又错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难道盛家的长柏哥哥说的也是错的?
“这肯定是二哥哥给你说的,二哥哥是个读书人,相信读书可以使人明理,你跟着我读书,将来科举才是正途,但是二哥哥错了,他不了解你,他不知道你为何会养成现在的性格,他怕你再给我惹事,所以劝你事事听我的,但我要的,不是一个唯唯诺诺,只会听话办事的弟弟,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
杨继宗抬起头,看着盛长槐,他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一直都想做一个大侠,在他心里,绿林中的那些人就是大侠,所谓的山贼王,其实说的是绿林中的总瓢把子那样的人物。
“二弟,我问你,你平时听的那些评书话本,那你最敬佩的是谁?”
要想杨继宗真的明白,就得从他最熟悉的事情上入手,揭阳镇那边的茶馆,说的最多的还是隋唐演义,隋唐十八好汉,杨继宗甚至还给盛长槐讲过,这小子最喜欢的就是瓦岗寨那段。
杨继宗虽然不明白盛长槐为何这样问,但还是马上就给出了答案。
“秦琼秦二哥,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竟是秦叔宝,按照杨继宗的逻辑,盛长槐还以为他最佩服的是单雄信,毕竟单雄信可是七盛绿林总瓢把子,坐地分赃的大贼,杨继宗口中的山贼王。
见盛长槐有些不相信,杨继宗开口解释道。
“以前我最佩服单雄信单二哥,但昨天盛家哥哥给我讲明白一些道理,哪些事情是对的,哪些事情是错的,单雄信的侄子是个采花大盗,欺负弱小,他以关系亲近包庇。秦二哥讲义气,又能带着兄弟走正道,他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这些是你想到的,还是二哥哥说的。”
杨继宗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盛家哥哥给我讲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恃强凌弱,为人做事需要分辨是非对错,不可太出格,这些是我自己昨晚想到的。”
盛长槐不禁对盛长柏越来越感激,二哥哥不计前嫌,给继宗讲这些道理,继宗也不是真就冥顽不灵,只不过以前盛长槐没注意到这块,也是在继宗犯错之后才想明白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第二十章 方法(上月月票结算加更)
既然二哥哥盛长柏已经帮盛长槐做了许多,二弟自己也明白了这些道理,那么盛长槐就无需多讲,只需要在加一层砝码。
“既然你懂这些了,那么大哥也不在絮叨,大哥就给你说说其他的,大哥以前光告诉你这个不对,那个不对,但没告诉你为什么不对。”
看到杨继宗认真的在听着,不像之前那样人在这里,魂早走了的模样,盛长槐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无论你想混江湖也罢,还是要走大哥让你走的正途也罢,世上道路千万条,每一条都要遵守一个守则,那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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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
“是的,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原来在戏园子和揭阳岭,也都有自己的行规和山寨规定。你还记得那个被父亲打断腿扔到县衙门口的刘六吗?”
“当然记得,父亲说过,留他在山上,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还有刘七,马小五他们,父亲说他们恶贯满盈,山寨不得收留,在您上山前,就把他们赶下山了。”
“既然你记得,那你说说,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父亲当年上山,穆大叔早都定下了山上不允许劫掠行人,那刘五和他弟弟一起上山,刘七为了银子,杀人全家,刘五被连累,一起上的山,所以父亲只没把他赶下山,结果他看到山下的肥羊,就悄悄给自己弟弟报信,让刘七和马小五他们在山下杀人劫财,在官兵抓捕的时候,还曾偷放他们上山暂避,后来被父亲查清楚了。”
那件事是盛长槐刚上山发生的,刘七和马小五在盛长槐带人抓捕的时候暴起反抗,被盛长槐两箭射死,杨文广打断了刘五的腿,让人趁晚上扔到了县衙门口,最后判了个秋后问斩,也正因为此事,县令和知州这些年没找揭阳岭的麻烦,那也是因为山寨上没人作奸犯科,要不然,穆叔何德何能,能把山上的人安置到厢军。
“不错,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我要说的是,无论在哪,规矩最大,至少,在你没有实力去打破规矩,或者制定规矩的情况下,千万不要轻易违反,要不然,害的不是你自己,还有和你亲近的人,若是当年揭阳岭如同其他山匪一样,烧杀抢掠,侵扰地方,你哪有机会溜到城里听书看戏,估计你,我,父亲和穆叔的画像早就传遍江州了。”
“还有,你老说什么杀官造反受招安,那些戏文里的故事,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强大到可以打破规矩,才得以受招安,即便如此,招安之后,他们也得守规矩,你喜欢的瓦岗寨,他们每个人的故事你都记得,秦叔宝守规矩,所以活的如鱼得水,李密不守规矩,所以他万箭穿心,还连累了忠心耿耿的王伯当。”
盛长槐也是明白了,给杨继宗讲什么律法,圣人教诲,他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用他身边的事情,还有他喜欢的戏文来讲,他不仅不反感,还非常感兴趣。
这小子刚刚在戏园子开蒙,就跟着杨文广颠沛流离,后来又上山做了什么少当家,哪里正经读过书,只不过识点字,上次盛紘两口气那事他用脚写的,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用手写,也不见得盛紘能认识。
“以前在揭阳岭,这几年父亲和穆春叔管的严,也不能说山上都是老实巴交的,但作奸犯科还没人敢,尤其是在刘六刘七事件发生后,山上人际关系简单,人又少,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所以除了不能作奸犯科,也没其他的规矩。”
“现在我们到了汴京,汴京城又一百多万个人,揭阳岭才多少人,要遵守的规矩,习俗,还有各大家族的忌讳,大宋的律法,比揭阳岭麻烦了何止一万倍,在这里,可不像揭阳岭,由着你性子来,这可不是你打个巡夜偷懒的喽啰,骂个做饭不干净才厨子那么简单。”
杨继宗当然知道,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破坏了大家族族人之间相处的规则,超出了盛长柏的底线,甚至把盛长柏那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都失去了冷静,一边是弟弟威胁父母,一边是母亲不敬祖母,让盛长柏做出了拔剑自刎的过激举动。
盛长槐则是因为担心老太太日后的处境,被盛长柏的误解和怀疑,不得不做出惨烈的交代。
“大哥哥,我错了。”
杨继宗神色黯淡的低下了头,这件事也把这个无法无天的杨继宗打击坏了,甚至连门都不怎么愿意出了,这几天要不是帮盛长槐找上好人参,他也不会出门。
“是我错了,我只想着把你带到大城市,但却没教你如何在大城市生存,明知道你的性格,却疏忽了对你的提点,是大哥哥错了。”
“大哥哥。”
杨继宗激动叫了一声,他害怕盛长槐又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而盛长槐却摆了摆手,让他不要担心。
“今天当着母亲的面,大哥哥向你认错。”
杨继宗听到盛长槐这样说,眼中的泪水就忍不住了,抱着盛长槐哇哇大哭,这段时间,每个人都怪他,就连亲妹妹怜儿都对他爱答不理,晓蝶李妈妈虽然不敢说他,但杨继宗不是傻子,看人颜色还是会的,李妈妈和庄晓蝶,还有盛长杨,心里都在怪他,怪他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让盛长槐替他平息。
“好了继宗,你是虽然叫我一声大哥哥,我也叫你一声二弟,其实我们都明白,你才是杨家的长子,独子,所以,有些事情,大哥哥也该对你明说,而不是把你当小孩子。”
“大哥,我。。我。。”
“你先别说话,听大哥哥说。”
盛长槐阻止了杨继宗继续说话,看到母亲牌位前的线香燃尽,又点燃了三根,好像这样,就像母亲就在他们兄弟两身边一样,充满了仪式感。
“父亲身体不好,所以,你作为父亲的独子,应该要承担起兴盛杨家的责任,包括母亲。”
“母亲,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第二十一章 老太太来了
杨继宗见兄长三番两次的提及母亲,他不能理解,这又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父亲当年在戏园子讨生活,母亲嫁给了父亲,又因前面生了我,在世人眼里,身份低下,你我当然不会嫌弃母亲,但是,你我既不能在生前给母亲尽孝,至少也得给母亲挣个诰命,诰命是给外人看的,但却是你我的孝道。”
杨继宗听兄长说过这个,所以了解一些这种事情。
“大哥哥你文武双全,一定能行。”
但盛长槐却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而是你,也只能是你?”
杨继宗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是大哥哥,非得是他。
“大哥哥姓啥?”
“姓盛啊,难道。。。”
杨继宗刚一回答,又反应过来,反驳道。
“大哥哥想说和母亲不同姓,但我姓杨,也和母亲不同姓啊。”
盛长槐叹了口气,杨继宗对这方面还是不懂。
“对,我们都和母亲不同姓,但是在官府,还有盛家族谱上,我是盛家二房嫡长子的继子,什么是继子,那就是和原生父母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母亲嫁给了父亲,难道要让母亲在盛家族谱上当盛家二房的妾室吗?”
“大哥哥,不行。”
杨继宗一听,对盛紘他是半点好印象都没,更何况,母亲给盛紘做妾,父亲咋办,就算母亲都不在了,他也不愿意母亲带上这层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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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为了一个诰命,这不是孝道,而是让母亲受辱。所以,即便是我科举有望,也为母亲请不了诰命,除非官家下旨,要官家下旨,千难万难,大哥哥也没把握。”
“大哥哥都不行,我,我。”
“二弟,你别看轻了自己,你十二岁就能上阵杀敌,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比大哥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大哥哥第一次杀人,那人是个刺客,当时吐了一地。”
杨继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杀了三个来犯的贼人,回去找大哥哥和父亲炫耀,结果被父亲吊起来,还以为大哥哥给求情可以免除处罚,结果回头又被大哥哥揍了一顿,那可是大哥哥第一次揍他,从那以后,管教他的事情,父亲就交给了大哥哥。
“你从小习武,从不间断,虽然现在和大哥哥有些差距,但总有一天,你会超过大哥哥的,父亲让你从军,表示他也是看好你的。”
这就让杨继宗更不好意思了,对于自己的武艺,他还是很自傲的,江州地界,有个蒙面小飞侠,专找人挑战,这人就是他。谷
“二弟,大哥哥想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人光有武力,没有头脑,即便别人不利用你,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犯错,就比如这次。”
杨继宗本来还有点开心,能得到大哥哥的认可,听盛长槐提及此事,神色又暗淡下来。
盛长槐笑了笑,杨继宗这样,是明白了自己欠缺之处。
“二弟不用妄自菲薄,大哥哥是了解你的,小时候你就比戏园子其他小孩都聪明,大哥哥给你讲的故事,讲一遍你就能记下来,给别的小朋友讲,还因此接替了大哥哥孩子头的职位,父亲教你习武,你和大哥哥比,甚至学的更快。”
杨继宗抬起头看着盛长槐,他想知道大哥哥究竟想说啥。
“你欠缺的,不过就是阅历,你刚才说,你不出门了,以后少出门,大哥哥不同意,从哪里跌到,就从哪里爬起来,你不仅不能不出门,还得天天出门,从明天开始,就让赵叔带着你先转汴京,在转京郊,后面你自己一个头出去转,多看多听,不要干涉别人的事情,眼见开阔了,什么茶馆戏楼,酒铺食肆,大哥哥都不会阻拦你,你现在的身份是良马,只要不闯皇宫大内,私人宅邸,去哪里你说了算。”
这才是盛长槐想要杨继宗做的事情,杨继宗欠缺的,可不就是这些吗。
但是盛长槐不知道的是,他漏了一个地方,虽然杨继宗没惹啥祸事,但却让他后面无言面对养父,无他,杨继宗最终还是跑偏了,养父和盛长槐期望杨继宗能达到的高度,杨继宗虽然达到了,但却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虽最终没啥大事,却是一地鸡毛,这都是后话。
杨继宗只是阅历少,年纪小,并非没脑子,自然明白兄长这样安排,也是煞费苦心,心中越来越感激兄长,对盛长槐再也不仅仅是以前的亲近,但却心中不太服气,听盛长槐的话不过因为盛长槐是兄长,经此一事,盛长槐不仅没有怪他,而是想尽办法帮他改变,现在对于盛长槐,无论盛长槐在说什么,杨继宗都会深信不疑,对盛长槐的崇敬,已经超过了杨文广。
“好了,二弟,你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吗,怎么到了汴京,就成了爱哭鬼了。”
伸手帮杨继宗擦干眼角的泪水,盛长槐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家里人这边不用担心,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长柏哥哥和其他人,大哥哥帮你解释下,没多大事。”
盛长槐正安慰着还是内疚不已的杨继宗,李妈妈就在外边提醒了一下。
“槐哥儿,老太太和大娘子带着家里的几个姑娘来了,应该是知道哥儿醒了,专门来看哥儿的。”
啥,祖母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盛长槐脸色漏出惊喜的笑容,既然能来看自己,说明祖母的病大好了,都能出门了。
还没等盛长槐迎出去,老太太他们已经进了正房,老太太来盛长槐的宅子,哪里用得着像外人一般,还需要递拜帖或者通报,当然是直接迎进来。
“我的心肝,你把祖母要吓死了,怎么那么蠢,想什么办法不好,自己插自己三刀好玩吗?”
老太太一进门就瞧见了盛长槐,也不用别人搀扶,快步朝着盛长槐走来,盛长槐怕老太太大病初愈摔着,连忙小跑过去,刚到跟前,就被老太太抱住,一边哭一边骂,盛长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在老太太背上拍着,怕她哭岔了气。
“祖母,你看槐哥儿不活蹦乱掉的吗,我看都能跑了,想必是无碍了。”
第二十二章 都怪龙傲天
盛明兰眼中满含泪水,也是一脸的激动,如兰也一样,虽然和盛长槐没明兰那么亲近,但是在如兰心里,这个一直记得她生日的槐哥哥是她非常亲近的人,不亚于二哥哥盛长柏。
说话的是华兰,虽然也十分激动,但毕竟经历的事情多,强忍着泪水,安慰祖母,怕祖母在哭个好歹。
“是啊,祖母,你看我,不啥事都没有嘛,你要不信,我早看马棚那头骡子不顺眼了,我给你表演一个一拳打翻骡子。”
听到盛长槐这么说,老太太才破涕为笑。
“胡说,好端端的打骡子干嘛,人家骡子好好的,干嘛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说完,非得让盛长槐掀起衣服,让他看看伤口,屋里这么多人,盛长槐哪里好意思,但拗不过老太太,只好解开上衣,将内里的衣服扶起来,把伤疤给老太太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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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已经结痂,看上去在过几日便可无碍,但是老太太一看那伤疤,又在盛长槐身上锤了几下。
“你不省心,这地方一刀就能要命,你还敢插三刀,要不是老太太我吃斋念佛,神仙保佑,你没划烂肠子,要不然,还有命在。”
王大娘子在一旁瞧的真切,果真如同儿子说的,盛长槐这三刀,刀刀致命,心中愈发内疚,虽然说惹事的是杨继宗,但原因却在她,连忙双手合十。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多亏了盛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母亲,赶明咱们家一起去玉清观给三清老爷上香,感谢他老人家保佑。”
老太太深以为然,帮盛长槐整理好衣服,正准备转头和大娘子把这事定下来,就看到杨继宗走到跟前,跪在老太太面前。
“盛祖母,继宗顽劣,惹出这种事情,不仅冒犯了婶婶,累的大哥哥替我受罚,还让盛祖母大病一场,真是该死。”
老太太虽然心里怪杨继宗不懂事,但也不是就厌恶了杨继宗,连忙把他拉起来,对他说道。
“我听晓蝶说了,你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这孩子,做事太不讲究了,以后千万可别这样了,赶紧给长柏哥哥的母亲道个歉。”
杨继宗这时候心里虽然对大娘子还是喜欢不起来,但却知道大部分错在自己,听老太太吩咐,顺从的王大娘子身前走去,但大娘子前段时间惊吓过度,对杨继宗心里害怕,即便是知道他来给自己赔罪,但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华兰和明兰扶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杨继宗见状,便不往前再走,跪下给大娘子磕了个头,口中说着赔罪的话,大娘子看杨继宗态度诚恳,连忙说道。
“赶紧起来,婶婶也有做的不对的,你起来吧,婶婶不怪你了。”
有大娘子这句话,杨继宗才起身来,但因有这么一出,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啥,杨继宗也知道,现在大家对他都有意见,向着盛长槐望去,看到大哥哥点了点头,才如释重负,行了个礼,赶紧离开,他在这待着确实有些不自在。
等到杨继宗走了,盛长槐连忙让大娘子和祖母坐在上首,吩咐晓蝶上茶,才和姐姐妹妹坐在两侧,陪祖母他们说话。
盛老太太人老成精,知道盛家的孩子对杨继宗心里有些疙瘩,甚至包括盛明兰,有心给解开,于是便借着杨继宗刚走,用唏嘘的口气说道。
“宗哥儿我看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盛长槐知道祖母的意思,也有意帮杨继宗解释,随即站了起来,对着大娘子行了个礼,才准备给大家解开这个疑惑。
“说起来,这都是我和父亲的疏忽,继宗之所以这样,其实原因不在他,而是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
大娘子有些不懂,疑惑的看着盛长槐。
“祖母,婶婶,当年继宗的亲祖母,也就是我养父的生母病重,我养父当年才十几岁,不肯为贼为匪,不得不卖身到戏园子,签了死契,才能给杨家祖母看病,可惜,杨家祖母也就坚持了一两年,但我养父因为此事,沦为下九流的贱冀。”
“我母亲是黑户,我和继宗当然也和父亲一样,属于戏班子,不仅是贱籍,还是奴籍,非班主允许,不得随意外出,当然,他那时候年纪小,父母也不放心让他出门。”
“继宗从小的世界,也就是戏园子,茶馆,戏楼,戏班子到哪,养父和母亲带着他到哪,不像我,还能出门逛逛。”
“继宗从小接触的,就是各种评书,戏曲,我们当年那个戏班,没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都是些打打杀杀的武戏,再加上,继宗那时候最喜欢听我讲故事,我给他讲的,其实和戏班子里的差不多。”
盛明兰听到这里,想起以前大哥哥给他讲的故事,于是追问了一句。
“可是龙傲天,赵日天,李霸天,叶良辰?”
盛长槐尴尬的笑了笑,可不就是这些吗,小屁孩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故事,他以前也给明兰讲过,明兰不爱听这些,才改成喜洋洋和灰太狼。
盛明兰似是明白了,惊讶的问道。
“难道继宗哥哥就当真了,小时候的故事怎么能当真呢。”
盛长槐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其实,这些也没啥,等继宗慢慢长大,戏班子又走南闯北,接触到外边的世界,也就知道什么是故事,什么是现实,可是!”
盛老太太却是听明白了,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知道了,等宗哥儿年纪长大一些,你维大伯父偶然发现了你,你养父和母亲不得不带总个儿逃离戏班子,去了江州揭阳岭落脚,揭阳岭那地方,估计没多少人吧,宗哥儿一个孩子,就更接触不到外边的世界了?”
这里都是盛家的人和贴身的女使,都知道盛长槐和杨继宗这段过往,包括这三年杨继宗待在揭阳岭那个山贼窝。
盛长槐点了点头,但哪有那么简单。
第二十三章 不一样的大娘子
“不仅如此,养父刚上山的时候,穆春叔为人义气豪爽,有一些江湖人士的习气,收留了几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虽然后来被养父赶走,但那些人之前巴结为了巴结养父,就故意亲近二弟,二弟年纪小,听那些人讲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其实大多都是吹牛,继宗都信以为真,当为人处世就是这样。”
“后来,我上山之后,山上虽然没有了这些人,但我和养父竟没主要到二弟的世界观已经被扭曲了,我又忙着守灵,读书,习武,和二弟交流不多,所以都疏忽了,还是养父觉得二弟性格有些不太对,才叫我带他到汴京见识世面。”
这时候,盛明兰也给大家解释了什么是龙傲天,赵日天,李霸天,叶良辰,就算是大娘子和如兰都听明白了。
“老太太说宗哥儿秉性纯良,我还不相信,从小接触的都是一些虚幻的故事,长大后又被别人灌输这些东西,宗哥儿没成为江洋大盗,多亏了他秉性纯良。”
老太太和盛明兰相视一笑,他们觉得杨继宗秉性纯良,是因为了解,大娘子要是知道杨继宗当日说什么杀了林小娘,和盛长槐占山为王,就不会那么想了。
大娘子这时候却是内疚起来,心里在也不怪杨继宗,这孩子就是不懂规矩,不明事理罢了,年纪还小,自己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但却觉得,杨继宗这样,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槐哥儿,婶婶得给你道个歉,当年你母亲的事情,你大姐姐也帮我分析了,我也想明白了,肯定还是那林小娘勾引你二叔,你母亲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我当年没查清事情,就错怪了你母亲,你母亲才会怀着你逃出盛家,宗哥儿也不会出生在戏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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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好笑的摇了摇头,大娘子当年是做的欠妥,但继宗的性格养成,还真赖不到大娘子头上。
“婶婶不必这样,若我母亲不出逃,如何嫁给养父,也就不会有继宗,而且,我外公本就是因为庶出,才在病重的时候,财产被族人侵占,我母亲才会卖身盛家,即便没大娘子,我母亲知道有了我,也不会待在盛家,还是会想办法出逃的。”
盛长槐也是从养父那里得知这些旧事,他生母不过一个厨娘,没有什么见识,只知道不愿盛长槐做庶子,没想到逃奴之后,盛长槐连身份都没有,嫁给养父,其实最开始是想盛长槐有个身份,后来又发现贱籍不得科考,在盛维发现的时候,又专门把盛长槐留下来。
虽然做了很多不合理的事情,但却是满满的爱子之心,包括养父上山,就是因为杨继宗连日奔波,身体不太好,养父虽然有点见识,但也没长远考虑,也就娘子说啥事啥了。
盛长槐不过是实话实说,但却让大娘子越来越内疚。
“难为槐哥儿不怪婶婶,都是婶婶糊涂,自槐哥儿进府,对槐哥儿不太关心,即便是做一些,也只是碍于管家娘子的本分,我真后悔,当初要是对槐哥儿关心一点,就像对我的柏儿一般,府里的下人也就不敢隐瞒槐哥儿的信件了,盛家也不至于就分了家。”
此话一出,就是华兰也觉得好笑。
“母亲,您何苦这样,祖母把槐哥儿当心肝一般那么维护,林小娘他们都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您就算锦上添花,那林小娘何曾又顾忌过您,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盛老太太也在一旁劝慰。
“你这孩子,这几日认了多少错了,都是快要做婆婆的人了,也不怕小辈笑话,我看等柏哥儿他媳妇进门,你在这样,怎么摆起当家大娘子的款。”
这一幕却让盛长槐有些陌生,老太太什么时候和大娘子这般说话吧,看来真是把大娘子当亲近的晚辈了,连孩子都叫出来了。
大娘子的回答让盛长槐更加欣慰,也不枉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母亲,我在您面前,可不就是孩子吗,摆什么大娘子的款,我也想明白了,我进门以来,若非犯错,母亲何时给我立规矩了,摆什么婆婆的架子,海家的姑娘,哪有不好的,华兰都说了,让我学习母亲,把柏儿的娘子当自己闺女,人心换人心,海家的姑娘还能不听我的不成,何苦做一个刻薄的婆婆。”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当年王大娘子进盛家的时候,她们也同现在一般亲近,要没林小娘,大娘子还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媳妇,一点都不像她那个姐姐。
说到这里,王大娘子想一出是一出,马上又一拍脑袋,对着老太太和盛长槐等人说道。
“我差点都忘记了,之前华儿给我说过,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年年都会组织马球会,去那里的,要不就是世家子弟,要不就是大家闺秀。前段时间吴大娘子也下了帖子,让我带家里的孩子一块去转转,若遇到合适的,也能帮孩子们相看相看,如儿和明儿还小,先提前预备着,槐哥儿年纪到了,正好一起去,若有合适的,喜欢的,我在和母亲去问问女方的意思。”
盛老太太这正为盛长槐的婚事发愁,盛长槐没参加会试,连发解都没,虽有个九品的文林郎,但那在真正的名门眼里,一点也不值钱,再加上最近京中传闻,官家因为顾家那孩子给杨无端鸣不平,将他在三甲罢黜,老太太认识的几家有待嫁闺女的顾虑盛长槐是杨无端的弟子,不愿将家中闺女下嫁,老太太也是愁的很,听王大娘子这样说,想来也是,多认识一些,说不定就有那看的长远的,愿意把闺女嫁给盛长槐。
“如此甚好。”
盛老太太看了看羞红脸的明兰和如兰,又看了一下盛长槐,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才对着大娘子说道。
“你这孩子,我给你说的你竟忘了。”
大娘子一愣,这段时间她贴身伺候老太太,老太太给她说了好些体己话,她不明白老太太说的是什么。
“你忘记家里还有两个了,一起带上吧。”
第二十四章 婆媳和睦
大娘子哪里不知道说的是谁,当然是盛长枫和墨兰了,但她对这两个,着实不想接触,之前林小娘在的时候,墨兰对她不仅不亲近,还多次顶嘴,就是盛长枫,虽然有点礼数,但也因林小娘的事情顶撞过她几次,实在不愿意带着他两,吃力不讨好。
“你这孩子,我给你说的你还是没听进去,林小娘是林小娘,在法理上,你还是那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林小娘既然已经被发配到庄子上,三年后才回来,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她没法插手,你作为当家大娘子,公正一些,也不是要你有多费心,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女孩子总归是别人家的,要是有人能看上,嫁的好了,亲家也是认你这个大娘子,还能去认林小娘,就是墨兰,心里也会感激你。长枫就更不用说了,给他找个明事理的媳妇,那林小娘在作妖,亲儿子的媳妇都不帮他,看我那糊涂儿子还怎么装傻,这在媳妇面前装糊涂,丢人可就丢到别人家里去了。”
大娘子虽然反应慢,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虽然心中还是不愿,但想到以后那林小娘回来之后,儿媳妇,姑爷都站自己这头,可不得气死,心中也有些期盼。
“母亲教育的是,儿媳竟然糊涂了,带上就带上吧,成不成,就看她两的造化了,他们还能越过咱这几个孩子不成,我看长枫,比起槐哥儿差远了,墨兰也不如明儿机灵懂事。”
盛老太太看王大娘子的脸上一会不情愿,一会又有些暗喜,哪里不明白她在想啥,好笑的点了点大娘子的脑门。
“你呀你,一看有机会给林小娘添堵就这么开心,罢了,我也不要你真心就把那两个孩子当自己的,只要你做的没啥可挑剔的,我就放心了,也不怕我那糊涂儿子再在这上面挑你的不是,要不然,到时候我也不好帮你说话。”
盛华兰从上次劝完母亲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和祖母相处,看到她们两人这般亲密无间,也是看痴了,这不就是她当年梦寐以求的家族和睦吗,心中不由的对盛长槐有些感激,要不是他对自己下了这样的狠心,也不会让盛长柏下定决心,以绝食相逼,母亲也不会醒悟,光靠自己劝说,也就好一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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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看老太太和母亲的相处,盛华兰觉得,甚至比外祖母和母亲看起来更像母子,外祖母怎么对母亲的,盛华兰也是见多了,虽然也亲近,但总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喜爱,比起外祖母对自己姨母,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时候,杨怜儿和盛长杨也一并过来了,可能是爱屋及乌,也可能是觉得内疚,大娘子给怜儿补上了一份厚厚的见面礼,华兰笑着说道。
“母亲,你这可太偏心了,你那银锁,还是二婶婶当年给你打的,我小的时候要带,你都不让我碰,今天怎么舍得给怜丫头了。”
大娘子好笑的看了一眼自家吃醋的闺女。
“你们两个要啥没有,你二叔和婶婶,不给你们打造了一模一样的吗,何苦惦记我这个,怜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我这不也是补偿槐哥人他母亲吗,你们吃的哪门子醋,你们两个的玩意还少了?”
如兰没心没肺的在一旁笑着,怜儿的见面礼她当时也忘了,看到母亲今天早上翻箱子,才想起来,也是让自己贴身的丫鬟将怀里的小狗抱过来。
“我那球球生了个宝宝,我不知道该送怜儿啥,听说她很喜欢小狗狗,我就把这小宝宝送给怜儿妹妹吧。”
怜儿大喜过望,之前她想和滚滚玩,但盛长杨不让滚滚和她玩,她还生了好大的气,现在可好,滚滚是明兰姐姐的,带不过来,盛长杨也没得玩了,自己却有了一只,气死盛长杨。
可不就是吗,盛长杨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可惜明兰那只是个公狗,不会生狗崽,如兰这一只几年了,才生了这么一个,在想要,谁知道到啥时候了,嫉妒的表情谁都能看出来,眼珠子一转,却有了注意。
“姐姐,你知道怎么训狗狗吗?”
杨怜儿不解的看着盛长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看,狗狗这么小,啥都不会,你叫它它也不知道你叫它,还有,打滚,捡球,这些它都不会,你知道怎么教它吗,它要教不好,可是会在你屋子里撒尿拉屎的啊。”
虽然盛长杨说的恶心,但大家都不在意,看这两小的如何交流。
杨怜儿皱了皱眉头,养个狗狗好麻烦啊,盛长杨见状,连忙接着说道。
“这些我都会,你看六姐姐的滚滚,都是我在教它,你若是让我和你这狗狗玩耍,我就替你教它。”
杨怜儿一听,只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但看到盛长杨计谋得逞的样子,又反悔了。
“不,我不会,但是大哥哥会,我让大哥哥教我。大哥哥什么都会,哼。”
看到怜儿这样子,盛长杨脸上又漏出失望的表情,盛长槐好笑的对怜儿说道。
“怜儿,你忘记大哥哥是怎么给你说的吗?”
杨怜儿看了看盛长杨,又看了看盛长槐,还是觉得应该听大哥哥的话,二哥哥就是不听大哥哥的话,才让大哥哥生气的。
“怜儿最听大哥哥话了,大哥哥说,怜儿是姐姐,要帮助长杨,我的狗狗就是他的狗狗,我会让和他一起玩的,但是晚上狗狗要在我屋里。”
盛长杨大喜过望,拉着怜儿的手说道。
“我就知道,怜儿姐姐最好了,放心吧,我给赵文和徐丫说了,以后怜儿姐姐想玩啥,我们就一起玩,我们都要听姐姐的话,他们要不听话,我就让大哥哥把他们换掉。”
不得不说,小狗对孩子的吸引力太大了,盛长杨连这种底线都放弃了,不过也好,两个小的能玩到一起去,不闹矛盾,盛长槐就不会头疼怎么带孩子了,小孩子什么的,太难带了。
第二十五章 回乡
八月,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中秋将至,宫中隐隐传出官家终于下定决心立嗣的消息,官家和相公们僵持了好几年,终于下定决心立嗣,这个消息传出来,民间和官员均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有意储位且有能力参与夺嫡的两个王爷各种拉拢官员,学子,勋贵,让大家不胜其烦,尤其是那些不愿意参与进去的人家,虽然两个王爷不要求大家站队,但也不停的游说有品级的官员,让他们上书官家立嗣,眼看着两个王爷越逼越急,京中四品以上的都被牵扯进去。
这下可好,官家同意立嗣了,还隐隐传出已经定了人选,没看那两家王爷都安分下来了,虽然人选没宣布,但是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最终邕王以年长笑到了最后。
兖王也偃旗息鼓,虽然母家势力强盛,但大势已定,若无大内配合,造反可以说是痴心妄想,从赵廷美开始,皇家就对宗室严加防备,兖王母家的也被严密监控,前不久,兖王的舅舅被殿前司闲置,就是消息不灵通的,也都知道储位归了谁,邕王家的门槛,这段时间都被那些投机的踏破了,头靠者不知有多少。
官家的态度也表明了消息的可靠,邕王家结交朝臣,官家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表明了为新君铺路的态度。
再有,官家这种态度,也让聪明人知道,官家的身体,估计真的撑不住了,官家这几年硬顶着和朝臣不妥协,心中也是存了一丝期盼,说不定后妃之中哪个就坏上了,可惜,前几年去世的那个皇子,竟然是官家最后一个孩子,要不是真到了最后,为了祖宗基业,估计官家也不会妥协。
大势已定,官家又不介意邕王拉拢朝臣,即便是没有站队的,也知道应该提前给新君示好了,永昌伯爵府也不例外,永昌伯虽然品级不高,但家族豪富在汴京数一数二,之前拒绝了两个王爷拉拢,这段时间也有意缓解关系,不至于新君继位后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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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伯爵家的吴大娘子经常组织马球会,家里的几个嫡子也都出钱组织各种诗会,何尝不是为了拓展人脉,这也是永昌伯爵家的处世之道,不结仇,不站队,广交朋友,虽然权利不高,但也在汴京举足轻重,大家也都给面子,他们家的生意才会做的风风火火。
这一日,吴大娘子照例组织了马球会,也不知道为何,早些天就给盛家下了帖子,盛家和吴家本无什么交集,但架不住吴大娘子三番邀请,盛家也有待嫁的闺女和尚未婚配的男丁。
即便是王大娘子不好这口,也欣然接受了邀请,又在盛老太太的提点下,给盛家主君说让林小娘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去,倒是让盛紘刮目相看,就连这几日墨兰知道了一些事情,跑到葳蕤轩给林小娘求情,盛紘知道林小娘这事现在不好办,借机给王大娘子示好,呵斥了墨兰几次,让墨兰委屈的再也不敢提,盛长枫本来还想私下找盛紘求情,被这一吓,也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王大娘子倒也没有觉得有多么开心,心定了,想的也就多了,知道盛紘这么做,是因为王家就要进京了,盛紘怕岳母找茬,才有此一举,当然,这也是她身边的刘妈妈提点的。
王大娘子昨日专程叫盛长柏过来给盛长槐叮嘱,第二日切不可忘记去马球场,可惜,盛长槐正好有事,昨天海候府郭威派人送信,说过今日扶灵回老家,要盛长槐见一面。
盛长槐这段时间伤虽然好了大半,老太太也不让他出门,且在家养着,盛长槐拗不过,只好关门闭户,在家中读书习武,郭威都要走了,那必须得见一面。
至于马球会那边,横竖这马球会要整整一天,等送别郭威再去也来得及。
因杨文广和先天海候有旧,所以,盛长槐把杨继宗也带上了,也是想让他见识见识世面,前段时间他去送信,没敢在那里多呆,连老天海候夫人也没见到,听说老天海候的夫人,也是认识盛长槐养父和生母的,这一次,就当见个长辈。
到了天海候府,就看到门口的马车停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天海候家的,下人们正在忙碌的往马车上装行礼,主人家要在老家待上三年,可不得多准备下。
“盛公子,你可来了,我家侯爷等候多时了,您在晚一点,老侯爷就要起身了,侯爷就没时间和您谈心了,太夫人说,侯爷这些年在汴京,交的都是酒肉朋友,看老侯爷没了,我们家侯爷又得罪过邕王,竟然连老侯爷的丧礼都没来,也就只有您还记得侯爷,乔迁的时候专门送了帖子。”
虽然盛长槐当时不知道郭威家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像那些人一样,捧高踩低,眼看着邕王要成储君,就和天海候家断绝了来往,但即便是知道,也不会介意这些,该送帖子还是得送,和人家来得了来不了没关系,就好比后世,知道好朋友参加不了自己的婚礼,也得电话告知一下,表示自己没忘记请他。
盛长槐也不解释,跟着天海候家的下人就到了后院祠堂,祠堂旁边有个大房子,天海候的寿材就停放下那里,十几个和尚和道士泾渭分明,各自念着自家超度的经文。
“我家太夫人说,老侯爷征战半生,杀生太多,未免上天怪罪,请了法师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文,才会扶灵回乡,今天是最后一日。”
这事情在这个年代权贵之家很常见,说法虽不同,但做法差不多,盛长槐也是知道此事的。
盛长槐没有第一时间进入灵堂,而是在外边等候,这会子进去,一来主人家没时间招待,二来也不是上香的时候。
不多时,超度结束,一脸憔悴的郭威终于从灵堂出来,和太夫人一起拜谢了给天海候祈福超度的和尚道士,又有管事的把提前准备好的布施散于众人。
等和尚道士散去,郭威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盛长槐,见盛长槐到来,脸上才漏出一丝喜色,竟有欣慰之意,点了点头,把盛长槐请进灵堂。
第二十六章 托付
老天海候是长辈,又是亡者,盛长槐也没有心里负担,带着杨继宗给老天海候上香,行礼,叩拜,一样都没落下。
郭威和太夫人也对着盛长槐和杨继宗行礼叩拜,这是应有之意。
千百年来这个习俗都没怎么变过,家中有人去世,来祭拜的亲友,对方如何对亡者行礼,家属答谢便是如何对祭拜者行礼,若对方行叩拜之礼,家属也一样,以叩礼回礼,和身份,长幼无关,敬的都是亡者。
盛长槐和杨继宗好像是今日唯一来的一波人,待行礼结束,郭威和太夫人就起身,带着盛长槐到另一间偏房里,招呼下人上茶。
“贤侄,不想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小伙了,难为你今日肯过来,侯爷生前爱热闹,这要离京了,不想这灵堂冷冷清清。”
太夫人语气有些伤心,当时天海候家得宠的时候,门庭若市,今日确实有些冷清了。
郭威看婶娘这样,皱了皱眉头,脸上漏出一丝愤怒。
“婶娘,何须如此,不来便不来,这逢高踩低的,正好可以认清他们,不来也好,你不也不喜欢我之前来往的那些人吗,正好趁这个机会断了来往。”
盛长槐也知道郭威在生气啥,自老侯爷去世,郭威以前交往的那些人,竟无一人祭拜。老侯爷生前是殿前司指挥使,身份敏感,言辞拒绝了邕王兖王的拉咯,这其实不算啥。
但是前段时间邕王被官家选为储君的消息传出的时候,邕王再一次派人上门邀请老侯爷赴宴,但当时老侯爷一来身体不好,二来官家尚在,冒然接受邀请,会给郭家招灾,有一次拒绝了邕王的邀请。
当时邕王再家已经设好宴席,邀请天海候也是临时起意,不想老侯爷这一点面子都不给,听说生了好大的气,从那以后,天海候家得罪邕王的传闻,就在汴京传开了。
天海候有几个结义兄弟,其中一个是汴京是前任丐帮帮主的女婿,再加上其余几位,重新创建了一个小刀会,成为汴京地下帮会实力最强的。
天海候生前是个孤臣,汴京又没几家亲朋好友,消息来源灵通,就是因为此事。
邕王在朝中和军方的实力不如兖王,早就有意在暗中收拢一批势力,于是便盯上了小刀会。
老侯爷的一个结义兄弟,不久前便被邕王许诺的回报吸引,私下投靠了邕王,再次拉拢天海候的原因,就是想把这股实力攥在自己手心,收买了不少帮会中层,但实权却在天海候的几个结义兄弟手里。
天海候不给面子,邕王便使了釜底抽薪之计,由投靠他的那个叛徒设宴邀请帮会中天海候死党,并在酒菜中下毒,把小刀会高层一网打尽。
本以为就此掌握小刀会,结果老侯爷事后马上查出了真相,亲手毙掉那个背叛当初结义誓言的叛徒,最终邕王接手的,不过就是一个烂摊子,少了老侯爷的那几个结义兄弟,又加上内乱和中层争权,实力大不如前,仅仅是汴京二流帮会。谷
老侯爷位高权重,一举一动自有人盯着,市井之中的消息又传的最快,小刀会的背后金主,邕王和天海候家的矛盾在汴京传的沸沸扬扬,盛长槐就算刚到汴京,这几天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虽然邕王现在还没做出什么举动,但明眼人都知道,等邕王继位,肯定是要翻旧账的,再加上天海候府因私下豢养帮会之事被皇城司捅了上去,官家也有些不喜,对老侯爷的信任也大不如前。
老侯爷气愤结义兄弟的背叛,又伤心其他几位兄弟横遭不测,各种原因加起来,病情加重,最终还是没扛过去。
盛长槐知道这些之后,却没有因此就和郭威就断了来往,本来是准备乔迁之后上门祭拜,但出了前段时间那事,不好出门,就让赵其方补送了一份祭礼,亲自给老侯爷写了一篇祭文,所以郭威和太夫人才会在盛长槐面前不见外,也是把他当做了可交之人。
“孟英,今日让你前来,不光是因为叔叔马上起灵回乡,还有其他事情托付。”
郭威也继续寒暄,他向来说话都不会绕来绕去,直接就把招盛长槐前来的原由说了出来。
笔趣阁
“我已经和婶娘商议过了,此次回乡,等我丁忧期满,便辞去文职,仍去西南军中,我家得罪了邕王,待他继位,留在汴京便容易落下把柄,只要在西南,我天海候府世代经营,军中人脉深厚,了不起学习折家,就算皇家不喜,只要我不回汴京,就算不重用,也不敢逼我们鱼死网破。”
盛长槐大惊失色,这话也敢乱说,往外边瞧了一眼,门口连个下人都没有,屋内也仅仅是他们四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郭威说道。
“思远兄,慎言!!!”
郭威自然知道此话欠妥,不过他早有准备,门口之所以空无一人,就是因为他提前打好招呼了。
“无妨,我相信孟英,这里也没外人,汴京水深,我家又得罪了邕王,汴京是呆不成了。”
盛长槐点了点头,他刚才还奇怪,门口为何那么多马车,又没有人来祭拜,看上去,天海候一家不仅仅是回乡,竟然是搬家,郭威此举也属无奈。
“你我相交一场,这汴京我只信你一人,天海候离京容易,但有些老人,他们世代为侯府效力,我们既然不准备回京了,他们年纪大了,本就是让他们在京中养老,我也不忍让他们长途跋涉,就托付长槐照看一二。”
盛长槐有些不解。
“既如此,多给他们留点傍身银子,让他们在京郊置办点田地,即便年纪大了,有银子有地,生活不难,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再说,思远兄,现在一切还没到定局,不必这么悲观。”
听盛长槐这么说,郭威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盛长槐不知道,这么说确实也在理,现在只有风声传出来,官家尚未下旨,确实可以说还有变数,又想起盛长槐和那人有点关系,觉的有必要提醒下盛长槐,千万别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第二十七章 韩大相公
“孟英,我知道你家老师和韩章有些关系,但我想要提醒下你,日后进入官场,对韩章留点心眼,别被那人给坑了。”
郭威虽然贵为侯爷,但直呼当朝相公的名讳,确实有些不妥,但盛长槐和韩章并无交情,也就杨无端和韩章因同属范相公一党,当时全武给盛长槐报功的时候,韩章插了一手,没把盛长槐归入到武官一类,而是给盛长槐一个文勋官的职位,盛长槐对此人感官还不错。
“思远兄何故如此说?韩大相公乃是国之栋梁,我不过区区九品文林郎,即便下科能中,了不起给个从七品,不值一提,和他无冤无仇的,坑我作甚。”
郭威还未答话,太夫人就恨恨在旁边提了一句。
“威哥儿说的不错,韩章此人,藏的太深,槐哥儿你文武双全,当初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偌大的才名,将来成就定不可限量,韩章当初不过随手帮忙,不值一提,可别因为别人顺便给的人情,就以为他真的把你当自己人,我家老侯爷就是上了这伪君子的恶当。”
盛长槐自然不会觉得韩章就真的有多看重他,即便当初给了个武职,盛长槐可以以参加科举的由头不受,就是比直接给文林郎,少了几年俸禄,不值一提,也不会因为老师和韩章有交情,就真的把他当做至交长辈,若韩章真的看重他,为何这么多年也不见问一声,组织诗会的时候邀请后起之秀,也没见过邀请盛长槐,当初应该是在报功的折子上看到盛长槐的名字,顺手为之。
“婶婶,你和思远兄长都这么说,可是有什么缘故。”
盛长槐当然要问个清楚,将来进入官场,虽然韩章不见得会因为同门之宜对自己有多么重视,但别人眼里,肯定把自己当做韩章同一派系,毕竟当初恩师杨无端和韩章可都是范相公一党。
“孟英,你尚未入仕,你家里的那位叔父想必也不会给你讲朝中的事情,但我了解你,科举自然不在话下,又见识远大,总有一天会出头,进入韩章的法眼,到时候有些事情,你自己得长个心眼,韩章此人,表面上一心为公,公正无私,实则两面三刀。”
“你看朝中这些年,当初驱逐旧党,朝中众正盈朝,本事锐意进取之时,可一个立嗣之争,导致当初范相公的新政废弃,一如旧党掌权之时,我叔父也是弥留之时才想明白,韩章好深的心机,难怪这相位越坐越稳。”
盛长槐虽然没怎么关注朝政,也是知道除了当年韩章复相的时候,除了驱逐旧党,确实官家有意重新执行范相公新政,还未启动,立嗣就闹得沸沸扬扬,官家因此罢黜了几个最强硬的,又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因对官家迟迟不立嗣,导致朝局动荡,心灰意冷辞官,现在朝中,能和韩章相提并论的老臣,竟无一人。
“难道,如今朝局,竟是韩相公刻意为之。”
郭威恨恨的骂道。谷
“什么相公,分明就是一贪恋权势之辈,恨只恨叔叔早没认清此人,上了此人恶当,要不然,我家何至于会被邕王盯上,当初立嗣之争,拒绝拉拢的勋贵多了,可曾见别家像我家一般?”
确实,兖王邕王拉拢的勋贵不少,是有部分暗中投靠,但大多数在时局没明了的时候,都是观望状态,但凡眼光长远的家族皆是如此,即便两个王爷随便谁继位,还是要继续拉拢,或许有不满,但不至于结仇,听郭威的意思,天海候府今日处境,竟也和韩章有关。
郭威也并非无的放矢,便将其中原委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老天海候进京,是因为立了大宋十几年不见的军工,深得官家信任,天海候又是稳重之人,不骄不躁,为了避嫌,和京中权贵来往较少,这举动又获得了官家赏识,委以重任。
本来和韩章也并无交集,但是,在天海候获得重用之时,韩章突然找上门来,说什么立嗣之事,让官家不胜烦扰,又不知从哪得知天海候的结义兄弟乃是新任的丐帮帮主,在江湖市井也有一些信得过的兄弟,劝说天海候为君分忧,稳定民间舆论。
当时的小刀会,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成立的,小刀会和别的帮派不同,从不争夺地盘,只争夺茶楼戏馆,有很多的说书先生便是背靠小刀会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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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显山不漏水,所以小刀会虽然在市井中有名气,但却没入权贵之家法眼,有那不长眼的惹了几次事,有韩章和天海候暗中帮忙,都被小刀会轻而易举的化解。
有实力的看不上这点小利,没实力的惹不起,小刀会才在市井站稳了跟脚。
但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小刀会的宗旨只有一个,就是不让立嗣的事情在民间发酵,所以立嗣闹了几年,朝中重臣和官家闹的不可开交,民间却反响平平,朝中品级低的,基本上都是那种见风使舵之人,民间没有闹起来,那些人看不清朝局,也都没参与进去。
这造成的结果就是,重臣一个个下放,辞官,中层和底层官员却没受到干扰,韩章每次和官家都是点到即止,官家虽然不喜韩章的立场,但却没闹到罢相的地步。
正因为重臣一个个出走,走的时候又把门生故旧托付给在京的好友,韩章作为大相公,又是众人眼中范相公之后执牛耳者,当然被众人看做是最后的希望,所以近些年,朝中大半的官员,竟都出自韩章门下。
“这种事情,叔叔临死之前才想明白,但叔叔并没有想到另外一层,多亏了我平时的狐朋狗友太多,有些事情,在喝酒之时偶有失言,以前我以为那是酒后胡说,现在想来,这些人竟是酒后吐真言,无意中透漏了一些绝密之事,这段时间给叔父守灵,我才静下心来,想明白了一件事,邕王是为什么会盯上小刀会,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甚至还知道,小刀会背后的靠山,是天海候府,要知道,自我叔父入京,和几位叔伯明面上就没有来往。”
第二十八章 两头下注
盛长槐虽然对小刀会不怎么关注,但听郭威说起小刀会创办的背景,以及帮会的行事准则,就明白小刀会对于邕王的重要性。
盛老太太也给他说过京中的形式,怕他一个不慎被牵扯进去,之前官家虽然松口立嗣,但却迟迟没做决定,最终传出邕王胜出,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民间舆论倾向立嫡立长。
“思远兄,你的意思是,韩相公给邕王出谋划策,让他争取民间舆论,所以他才盯上了小刀会和背后的靠山天海候府,你这都是猜测,又或者还有其他佐证。”
虽然理论上韩章确实因种种事情获利最多,但这都是猜测,毕竟韩章无论在朝中,还是民间的评价都很高,就连盛长槐的二哥哥盛长柏,对韩章也是敬佩不已。
郭威当然有证据,要不然不会这么信誓旦旦。
“孟英,你还记得邱可立吗?”
盛长槐点了点头,虽然只和此人有一面之缘,但那日在书铺,领头闹事的几人中,就有邱可立,再加上之前盛紘被官家关在宫里一事,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对邱可立的印象很深。
“叔父位高权重,我不过三甲进士,因早晚要袭爵,所以叔父肯请官家,只在兵部给我某了个不起眼的小官历练历练。叔父不好结交勋贵,却不反对我和世家子弟来往,无论是亲近兖王,还是亲近邕王的,若仅仅是族中后辈喝酒聚会,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你是知道我的,不过就是图个热闹,所以也和邱可立喝过几次酒,此人嘴巴大,喝醉了也说过一些事情,还有邕王那边,也有和邱可立类似的人物。”
这个事情盛长槐是知道的,当初太夫人还劝郭威少和这些酒囊饭袋来往,但是郭威不好结交重臣之后,又好热闹,虽然和这些人并不交心,却维持了一个酒肉朋友的关系。
“无论是邱可立,还是其他人,或多或者都有失言的时候,有人说韩章已经投靠了兖王,有人说韩章已经投靠了邕王,我当时以为他们喝醉了,又互相矛盾,就没当真。以前我还觉得奇怪,为何不见两个王爷拉拢示好当朝大相公,现在看来,这帮人酒后说道竟是真的,韩章早就已经投靠了某人,或者是两边下注,果然好手段,不仅两边下注,还表面上没有一点来往,真是老谋深算,两边谁上位,他都没有输。”
竟有此事,盛长槐虽然信了几分,但还是有个疑问。
“你说他两边下注,为何对小刀会动手的是邕王,没有兖王,按照之前的行事,兖王更胜一筹,既然都是过继,按照常理,虽有长幼区别,但为了江山社稷,官家或许会选一个更优秀的继承人。”
郭威脸上的漏出讥讽之色,不是针对盛长槐,而是针对韩章。
“当初叔父说韩章透漏邕王,我也有此疑问,叔父虽然不知道韩章两边下注,但却明白韩章为何选择邕王,正是因为他这句话,才点醒了我,我才会细细思考此事。”
盛长槐看着郭威,洗耳恭听老侯爷的推测。
“兖王娘家势力强大,文坛官场实力丰厚,兖王父子在军中又有关系,若是兖王上位,能放着更亲近的娘舅家不用,重用韩章吗,这也是为何韩章会选择兖王。”
“而我却不这么想,韩章老谋深算,是能想到这一层,但他之前两边下注,最终下定决心真正投靠邕王,这和你家三弟弟有关系。”
盛长槐一愣,盛长枫一个没中举的读书人,怎么会左右到当朝相公的抉择。
“你家三弟弟和邱可立在春闱放榜之后,妄论立储之事,本来只是酒后胡言,私下聚会,但和他们一起喝酒的,有一个人姓陆。”
“姓陆怎么了。”
郭威知道盛长槐不清楚,他是专门提醒盛长槐,让他以后注意一下。
“在汴京姓陆的世家只有一个,很多人都忘记了,陆家的先祖,本是出身太宗潜邸,因功劳不够封爵,但太宗皇帝令有它用,你可知皇城司。”
盛长槐点了点头,穿越之前从其他小说里看到过这个组织,是大宋和锦衣卫一样的检察机构,除了权柄不如明代的锦衣卫,干的事情却差不多,都是替皇家监视重臣,敌国等消息的间谍组织,这个世界虽然和原本的大宋偏差太大,皇城司确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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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的第一位指挥使,便是陆家先祖,虽然后来陆家明面上是其他官职,但其实世代都皇城司的暗间,汴京知道此事的,估计也不多,叔父之前创建小刀会,也是偶然得知这样的隐秘,以后孟英遇到陆家人,千万不要得罪,类似这样的家族或许还有,但是像陆家这样的,是最受皇家信任的。”
郭威也就顺便提醒下,皇城司什么的,和他也没啥关系,主要还是韩章的事情。
“除了姓陆的,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你可知他姓啥?”
盛长槐低头想了半天,灵光一闪,郭威不会无的放矢,难道。
“莫非姓韩?”
郭威恨恨的说道。
“正是姓韩,是韩章同族的韩亮,你以为你家三弟和邱可立等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妄议立储之事。”
盛长槐大为震撼,难道此事也和韩章脱不了干系.
“韩章此人,两面三刀,怕两家王爷起疑心,将两个同族子弟分别安插在兖王邕王世子行走,借此让两家王爷深信不疑,京中姓韩的大家族这么多,谁又能想到,邕王和兖王世子身边亲近的两个姓韩的,都是韩章的族人。”
“韩章最擅长的就是拿别人当枪使,劝官家立储便是如此,劝立之事乃韩章起的头,自己点到即止,却骗的几位相公死谏,等相公们和官家闹的不可开交,他却偃旗息鼓,在一旁坐收渔利,他这族人不知是他授意,还是一脉相承,故意在酒会上提起立嗣之事,引那邱可立等人妄议立储,你三弟不过是恰逢其会。”
“要说别人不知道姓陆的是皇城司的,韩章先祖和陆家先祖有旧,又怎么会不知道,没警告过族中子侄,孟英你信吗?”
第二十九章 韩章的背刺
郭威见盛长槐沉默不语,知道他有些不敢相信,才将自己证实的消息说出来。
“邱家此举不光让官家不喜,也彻底让官家倾向邕王,断送了兖王的立储之路,兖王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以其娘家势力弹劾邱可立父兄渎职,官家本就不喜邱家,邱可立兄长撤职,父亲贬官,我毕竟和那邱可立有旧,临别前送了一次,邱可立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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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邱可立为何会信誓旦旦说兖王必定立储,所谓的消息,内幕,其实都是韩章借族人之口暗示兖王世子的,邱可立当时就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可惜,我没当一回事。”
郭威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面露又悔又恨的表情。
“小刀会出事之后,叔父临终一句话警醒我,韩章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就连兖王也没想到,韩章心里,其中一直倾向邕王,他却忘记了,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天海候府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打探消息本就是小刀会的长相,我叔叔早就知道邕王和兖王世子身边的两个姓韩的,乃是韩章的族人。”
“更何况,你以为韩章这些年的名声是怎么来的,若非小刀会授意说书先生吹捧,韩章哪里有这么大的名气,可笑,比起范相公,他差的远了,何德何能,会被吹成我朝第一贤相,叔父临终之时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轻信了韩章,以为和韩章结盟,可保天海候两代富贵,很的是他竟忘记了,在韩章心里,从来都不把我们武人当回事,有爵之家又如何,在韩章那等人心里,不过还是兵鲁子,粗人,不过是棋子,该弃就弃。”
其实暗中现在盛长槐的身份,和当朝大相公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人家顺手给了个人情,郭威之所以和盛长槐说这些,不过就是最近心情悲愤,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信任的人,发泄下心中的不满,对盛长槐现在虽然没影响,但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的杨继宗来说,恍如黄钟大吕。
“难怪兄长让我多看多想,少做事,少说话,城里套路真深。”
杨继宗突然在一旁说了一句,郭威和太夫人一听,这孩子年纪小,倒是看的很清楚,比自家强多了,盛长槐在一旁瞧着,却不拆穿,杨继宗哪里是看的清楚,只不过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的世界观从此重塑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
有杨继宗这一打岔,郭威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不过该说的也都说了,将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说出来,心情也舒畅不少,便没在聊韩章的事情,招呼一声,让下人赶紧上茶。
不一会,有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端着茶水进来,盛长槐见状,连忙带着杨继宗行礼。
“有劳郡主亲自斟茶,真是折煞长槐了,我自己来便是。”
那女子侧身躲过盛长槐端茶壶的举动,一边斟茶一边说道。
“孟英和我家主君相交莫逆,叫一声嫂夫人便可,不必如此见外。”
原来此人便是郭威的大娘子赵雨彤,偏远宗室出身,到她这一代,家里只有个辅国将军的虚职,皇家和重臣联姻很常见,这代表着官家的信任和亲近,但京中宗室没有适龄女子,官家便在偏远宗室中挑选了一个相貌品识皆为上品的宗室女,嫁入天海候府,为了抬高宗室女身份,还给了个福宁郡主的封号。
赵雨彤的贤惠,盛长槐也是只知一二,郭威之前有个红颜知己,受家人连累,沦落风尘,赵雨彤知道郭威无法忘情,主动为这女子赎身,接入侯府,郭威当初给盛长槐来信的时候还吹嘘,是他能力太强什么的,其实赵雨彤给郭威纳妾,纳谁不行,身边的丫鬟都给郭威了,何必在多次一举。
在盛长槐看来,这年代的女子,恐怕大多是赵雨彤这样的,心中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以夫为纲。不过好久好在,那叫刘双双的女子是个感恩的,从不侍宠为骄,对郭威的大娘子颇为敬重,这也算是郭威的福气。
正因为赵雨彤如此,本来对着婚事不满意的郭威,也对自己的大娘子越来越信任,加上太夫人喜欢这个儿媳妇,现在天海候府的管家娘子,便是福宁郡主赵雨彤。
今日乃是老侯爷起灵回乡之日,盛长槐也不便多呆,在应承郭威照应天海候留在京中的老人之后,郭威便将着人将一个盒子交给盛长槐。
“孟英,这本是官家赏赐给天海候府的皇庄,这些年,侯府的老人都安置在这里,我婶婶担心日后邕王上位,我远在西南他没办法,他或许不会对侯府在京的庄铺动心思,但邕王身边那些人,多是见钱眼开之辈,正好侯府得罪了邕王,做出侵占侯府资产之事不足为奇,我早就派人放出了风水,说是那庄子风水不好,天海候府已经将庄子脱手,田契地契我已经着人改成孟英你的名字。”
盛长槐正要拒绝,郭威却摆了摆手。
“孟英不必拒绝,等日后便宜了那帮小人,不如送给孟英,庄子产出没多少,这些年足够那些老人生活无忧,放在孟英名下,也是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盛长槐顿时明了,将庄子田产分给老人,肯定瞒不过有心人,若是田产地契已经在自己名下,再加上郭威故意派人放出的风声,没人会想到郭威会把田产赠予一个外人,不失为一个保护的办法。
不仅如此,郭威对赵雨彤点了点头,赵雨彤出门叫过来一个年轻人,带到盛长槐面前。
“孟英,这个孩子叫白瑾,乃是汴京人,父兄都是侯府亲兵,在西南一役牺牲,他祖父是庄子上的庄头,年纪大了,也不好叫人骨肉分离,这孩子比其他孩子都伶俐些,孟英要看的上,就留在身边跑个腿,算是我对他父兄的交代。”
盛长槐点了点,答应了下来,这孩子看上去和杨继宗年纪差不多,正好给杨继宗当个长随,又对汴京熟悉,带着杨继宗到处看看最合适不过。
第三十章 吴大娘子的马球会
在盛长槐带着杨继宗在天海候府做客之时,盛家的王大娘子带着家中子女已经到了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组织的马球会场地。
虽然听了老太太的劝说,王大娘子把盛长枫和盛墨兰也带了出来,但王大娘子是个直肠子,可以负起嫡母的责任,但对这二人实在亲近不起来,一路上都没怎么和她们说话,只带着明兰和如兰在第一辆马车上说笑,长枫和墨兰兄妹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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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盛紘最近对待两人的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墨兰自来了之后便寡言少语,即便是看到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凑上去打招呼,而是安安分分的待在王大娘子身边,没有到处乱撞,墨兰这样安分,本来和墨兰不对付的如兰,也没兴趣和墨兰斗嘴,待了一会觉得无趣,便给大娘子开始撒娇。
“母亲,那边有锤丸,我想去玩一玩。”
本来今天说好的华兰也一块过来,结果临了了华兰派人来送信,说自家婆婆身体不好,她走不开身,大娘子哪里不清楚,这是忠勤伯夫人为之前华兰顶撞她,执意回盛家的事情刁难华兰,心中不忿,今日一路上一直在给如兰和华兰抱怨。
王大娘子正说的起劲,见如兰这样,马上便反应过来,今天高高兴兴出来玩,自己总是说这些,难怪如兰都觉得没劲了,想了一下,看了看几个女儿。
“也罢,今天出来玩,你们老陪着我也没啥意思,去吧如儿。”
转头又瞧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女,笑着对明兰说道。
“那不是嫣然吗,明儿,你和嫣然交好,去陪她说会话吧。”
按照往常,盛明兰在瞧见余嫣然之后,早就给大娘子打招呼去找余嫣然说话了,但最近和大娘子关系不错,见她心情不好,便强忍着听大娘子抱怨,听王大娘子主动吩咐,心中如释重负,对王大娘子行了个礼,才急匆匆的朝着余嫣然的方向走去。
等明兰和如兰都走了,王大娘子见墨兰还待着不动,王大娘子到底心软,心中叹了口气,这段时间盛紘对墨兰态度大变,这孩子竟便的寡言少语,心中有些不忍,和颜悦色的对墨兰说道。
“你也去转转吧,看你这几日总是提不起精神,既是出来玩了,就好好玩玩,就当出来散心了。”
虽然仅仅大半个月,盛墨兰的世界观已经崩塌了,从隐隐感觉自家小娘这次受罚和以往不同,找父亲求情不成,反而惹得父亲不胜烦恼,因此惹怒了盛紘,之前在墨兰看了稀松平常的事情,竟被盛紘责骂了好几次。
幸好王大娘子和如兰没有落井下石,再加上之前一直以为不喜欢自己的老太太维护,才让墨兰免去了盛紘进一步的责罚。
这些天的事情,对墨兰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实在想不明白,之前对自己万般偏袒的父亲这是怎么了,心情郁郁,突然被大娘子这般和颜悦色,墨兰心中委屈,差点泪崩。谷
款款的给大娘子行了个礼,带着身边的丫头云载离开这里,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能低着头随意乱走。
“这孩子,今日这么这么懂礼数,还知道先给我行礼在离开。”
王大娘子有些意外,墨兰今日的顺从,她从来都没见过,一旁的刘妈妈却是个精明的,便开口给自家主子解惑。
“大娘子,还能是什么原因,这可不是以前,有林小娘在,四姑娘干啥都不会有人说,现在这段时间,主君和二哥置气,难免迁怒别人,四姑娘本来就小毛病不少,就属她被主君呵斥的次数多,要在不知礼,就不是那个大小就聪明的四姑娘了。”
王大娘子白了一眼刘妈妈,但心中也明白,刘妈妈说的不错,盛家的闺中这几个姑娘,墨兰和明兰,都比自家如儿聪明,又想起老太太的话。
“墨兰本该是个好孩子,都是在林小娘身边养坏了,这两年你也不必对她有多好,别人家嫡母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公正一点,总有一天,这孩子会感激你的。”
王大娘子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及时醒悟,要不然,哪有人教自己这些,自己母亲没教过,小时候生活在叔父家,婶婶也没教过,自家姐姐从来都是来盛家占便宜的,哪里会给她说这些,其他人都是小人,不敢说,也就老太太身份高,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和老太太情同母子,老太太才会给她说这些话,自己也才能听进去。
这边王大娘子不提,那边的盛墨兰漫无目的的转着,想着自己之前小娘维护,父亲偏袒,在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在家里的遭遇,心情愈发惆怅,突然想起来以前在盛明兰念过的一首盛长槐做的诗词,可不就是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情说的淋漓尽致,不由的念了出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刚一念罢,盛墨兰自嘲了一句,自己往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老是给小娘添堵的兄长,今日怎么念起他的诗词了,随手招过云载,往前继续走去,却听见旁边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诗,好词,想不到姑娘如此国色天香,竟然还做的一首好诗,这京中才女我都认识,竟没见过像姑娘这样的。”
盛墨兰抬头一看,她道是谁,原来是永昌伯爵府的梁六郎,之前在家中见过一面,偷偷在屏风后面瞧见过,自己还陷害了如兰一把,让她和明兰因此被父亲责罚,想起当日之事,盛墨兰愈发伤感,现在别说是让父亲偏袒了,就是自己正正常常的,也得被父亲责罚。
再有,这梁六郎他也知道,和二哥哥交好的那个顾家二郎一眼,是个自诩风流的人物,不仅听说和庶长兄娘子的妹妹不清不楚,秦楼楚馆也是常客,心中有些看他不起,并没有搭话,而是正常行了个礼,便带着云载离去。
第三十一章 处境艰难的余嫣然
盛墨兰虽然没有和这梁六郎说话,但这梁六郎何曾见过这样不对自己不假辞色的女子,再有,盛墨兰一心情郁郁,以手抚心,又长的貌美如花,在梁六郎心里,可不就如同传说中的西施一般。
“想必这就是西子捧心吧,这姑娘好生面熟,我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梁六郎刚才和齐衡相谈尽欢,听齐衡做了一首好诗,未免多喝了几杯,有些内急,带着小厮出来方便,走到半路,便听见墨兰念诗,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虽然墨兰对他不假辞色,但他也不在意,自己是外男,人家退避也是常理,但总觉得在哪见过墨兰,不由得向跟着的小厮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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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竟忘记了,这可不就是积英巷盛家的四姑娘吗,之前大娘子有意给您找学堂,盛家家学里的庄学究鼎鼎有名,也带您上门拜访了一次,盛家的几个姑娘躲在屏风后面看热闹,还因此被盛家主君责罚,您竟不记得了?”
梁六郎一愣,旋即瞪了小厮一眼,这事他想起来了,但却不想别人提及此事,无他,本来吴大娘子已经想好把自己送到盛家读书,可惜自己听齐衡说盛家家塾卯时二刻便要坐堂,实在辛苦,借口庄学究自己都没考中,死活不去,还因此被庶长兄在父亲跟前编排了一句,受了几句责骂,因此不愿提起。
骂归骂,但梁六郎心里,却将那个楚楚动人的曼妙身姿印在了心底,庶长兄娘子的那个妹妹和这姑娘比起来,相貌不仅不如,才情更是云泥之别,若有此女为妻,红袖添香,岂不妙哉,有心在母亲那里打探一下,若是尚未婚配,那么。。。。
梁六郎正想着,那小厮在旁边打断了他的遐想。
“公子,赶紧回去吧,不好叫齐国公府的小公爷多等,小公爷还等着公子和诗呢。”
有这小厮的打断,梁六郎匆匆回去,转头便把之前的想法抛之脑后。
这边墨兰和梁六郎不过是小插曲,那边盛明兰离开王大娘子,直奔着马棚那边余嫣然而去,余嫣然早就等待多时了,见盛明兰这会才过来,不由的埋怨了几句。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我早都看见你了,又怕擅自打扰到你嫡母,她在迁怒于你,在这边等了老半天了。”
盛明兰哈哈一笑,给王大娘子分辨了几句。
“这怕啥,我们家的大娘子和以前大不相同,你尽管来找我就是,刚才不过是大娘子说的起劲,我不方便过来,你早来找我,大娘子早放我过来了,不会生气的。”
余嫣然不知道盛家的事情,但听明兰这么说,嗔怪的又说道。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早过来,让我帮你做衣服的时候,怎么就天天来烦我,衣服做好了,又这般慢待,好你个盛小六,竟也是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物。”
盛明兰知道余嫣然这是开玩笑,还是依着她的话头赶紧道歉。
“好好好,是我错了,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也放在心上,这几日我要的急,我家大哥哥刚刚返京,家里正在给他说亲,人靠衣装,我认识的人里面,就你的绣工最好,等我家嫂子定下来,我定叫大哥哥送一份厚礼给你。”
原来,前段时间盛明兰给盛长槐准备的衣服,因沾染了鲜血,不好再穿,之前明兰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侍疾,竟给忘了,前两日才想起来,本来应该是请余嫣然到家里来帮忙的,怕时间来不及,便悄悄送到余府,让余嫣然在余家绣好,才派人取了过来。谷
余嫣然不是心眼小的人,刚才不过和盛明兰说笑,见她这么说,连忙摆手说不用,盛明兰见状,也没在提这事,而是说起了其他事情。
“老太师最近还好吗?”
余老太师最近身体不好,盛明兰也是知道的,才有此一问。
“祖父一切都好,只和祖母担心我的婚事,等我终身有托之后,他便和祖母要回乡了,到时候汴京城里,我就只你一个人了。”
“怕什么,若自己做了主,可比什么都强。”
盛明兰说道一半,突然想到盛长槐,叹了口气说道。
“你之前问我大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我大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耽误了科考,解试还没过,要不然,我大哥哥若是有个进士,祖母才好去余家求亲,到时候你做了我的嫂子,那该多好。”
余嫣然羞红了脸,她和盛明兰无话不说,对盛明兰天天挂在嘴边的大哥哥,也是了解一些,但这种话,自己又怎么能讨论。
盛明兰见余嫣然这样,知道她的性格,赶紧住口不提,赶紧岔开话题。
“若日后老太师去了许州,你就来找我,到时候我两个嫂嫂也进门了,我在介绍你和她们认识,还有我五姐姐,你也认识,多来往来往说笑,不比在家里待着强,你继母在厉害,还能到你家里或者我家里不成。”
余嫣然羡慕的看着盛明兰,失落的说道。
“可惜,我那继母,不求她对我多好,但她惦记着我母亲的嫁妆,这些年,不知被她搜去了多少,没了娘,等于没了爹,我父亲什么也不管,看你和你嫡母现在关系这样好,我也替你开心。”
余家的事情盛明兰很清楚,只能安慰道。
“别想那么多,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那副百鸟朝凤图,你花了多大的心思,别人不知,我又岂能不知。”
说完,便将前段时间自己发现的问题和余嫣然说了起来,也是为了岔开这个话头,余嫣然听说差点出问题,被盛明兰解决了,果然忘记了方才的不快,抱着盛明兰又哭又笑。
“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我继母她又要怪我,我过几日一定送你几瓶错认水,好好谢谢你,等你再有忙不过来的绣活,你尽管找我,你不是想给你大哥哥送一副竹林图吗,到时候我来帮你绣。”
盛长槐原来院里的那几颗竹子没法带走,盛明兰知道盛长槐喜欢,有意给盛长槐绣一副竹林图,余嫣然这几日也听盛明兰说过。
第三十二章 太阳一样的红衣女子
“大哥哥,这就是马球场,好大,好多马!!!”
杨继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江州那个小地方,哪里能看到如此盛大的场面,就算有这种场面,也没有这么多良马。
盛长槐并未搭话,而是被球场上一个火红色的背影吸引了眼神,只见马球场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骑术精湛,在马上辗转横挪,一杆球棍在她手中如臂使指,盛长槐看痴了,这个年代还能见到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子。
“坚圆净滑一星流,月杖争敲未拟休。
无滞碍时从拨弄,有遮栏处任钩留。
不辞宛转长随手,却恐相将不到头。
毕竟入门应始了,愿君争取最前筹。”
盛长槐刚刚念完这首《打球作》,正好那女子的同伴一个飞杆,将马球高高的从别人的头上击打过来,可能是用力过度,这球着实有点高,有点偏,还没等盛长槐道一声可惜,只见那女子松开马缰,从马背上高高跃起,单脚踩着马背,另一只脚伸直作为平衡,旋转一圈,手持球杆,精准的击打在马球上,马球又快又准,直接从球洞中钻了过去,直中靶心,就算是盛长槐见识过这年代的精湛骑术,也不禁为这女子叫号,这样的动作,前世运动场上的托马斯全旋比起来,差远了。
果然,这样精彩的球技,惹得球场上的观众阵阵叫号,这一球打完,正好一局结束,一旁的私礼大声宣读。
“线香燃尽,红队七筹,红队胜,得彩。鎏金白玉锁。”
一局站罢,盛长槐才醒过神来,看到一旁的杨继宗对着新得的长随挤眉弄眼,瞪了他一眼,杨继宗才作罢,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盛长槐好笑了一下,正好看到王大娘子远远的给自己招手,赶紧带着杨继宗往大娘子的方向走去。
“槐哥儿怎么来的这么慢,刚才礼部李郎中的夫人,还有户部刘大人的夫人,带着她们家女儿刚打过招呼,我看那李郎中家的姑娘长的明眸皓齿,又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家,老太太和李家老太太之前有点交情,倒是可以帮你去问问。”
礼部李郎中家的,盛长槐有些印象,听大娘子这么说,赶紧摇头。
“婶婶不必费心了,祖母前十几天前就问过了,上次科考官家因顾家二郎以前为恩师鸣不平,将他在三甲罢黜,李郎中是礼部的,他也是知道一些的,听祖母说我是恩师的弟子,已经让他们家老太太回绝了,祖母因此生了一肚子气。”
王大娘子一愣,竟有此事,她竟不知,再一想,是十几天前的事情,那时候盛长槐还未搬走,老太太没给她说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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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顾家二郎原来是中了举的,竟还有这种隐情,户部刘大人和李大人是连襟,想必此事李大人的大娘子不会瞒着刘夫人,看来刘家的女儿也不成了,可惜了。”
“婶婶不必烦忧,大哥哥已经看中。。。”
杨继宗一听,刚一开口,被盛长槐瞪了一眼,连忙闭上嘴巴,兄长让他多看多想,少说话,少做事,他不敢不听,只好在心里暗自菲薄。
“看中了什么?”
大娘子奇怪的问道,盛长槐连忙回答。
“没什么,我刚才从天海候府出来,天海候送了我一个小厮,我看他踏实可靠,给继宗做了长随,婶婶你管家多年,看看这孩子可还行。”
说完,把哭笑不得的白瑾推了出来,大娘子不做他想,问了白瑾几句话,便将白瑾的背景问了个七七八八,除了郭威那个庄子的事情,白瑾都没隐瞒,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新任天海候和槐哥儿你交好,不会有啥坏心眼,我看着孩子长的干干净净,眼神也干净,是个好孩子,对汴京也熟,又是个机灵的,给宗哥儿做长随再好不过,技能带着他长见识,还能提醒他不得罪人,槐哥儿你的安排很合理。”
说完,便招呼盛长槐和杨继宗坐下来喝茶,又介绍说永昌伯爵府准备的点心不错,让杨继宗多尝尝,自己又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想起他们家也有待嫁的闺女,又急匆匆的让盛长槐等着,她过去问问,结果因为走的急,要不是盛长槐扶了一把,又得来个平地摔。
大娘子刚走,盛长槐正准备给杨继宗说让他别多嘴,听到有说话的声音,又停了下来,也是凑巧,那火红色的身影正好从前方走过,这次离得近,这不就是小酒馆的徐静理大姐吗,这一眼看过去,盛长槐就拔不出来了,想不到这人古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盛长槐的举动,更叫杨继宗确定了,自家个大哥哥还不让自己说,这样盯着一个女子,不是动心了还能咋样。
或许是觉得有人在看自己,那女子转头瞧了一眼,正好瞧见了盛长槐在盯着她看,到不像别家女儿一样,羞涩的转过头去,一点也没害羞,也是盯着盛长槐瞧了好一会,还是盛长槐自己觉得这样太失礼了,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等过了一会,盛长槐在抬头望去,那女子已经走远了,盛长槐望着那女子的背影,看了很久,直道那走到一个棚子里,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回头一看,杨继宗又在那里挤眉弄眼的看着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在责怪杨继宗刚才多嘴。
这时候,王大娘子也一脸不忿的走了回来,一边做下,一边对着刘妈妈抱怨。
“什么啊,就他们家那样,还嫌弃我们家哥儿没有功名,仅仅是个秀才,也不看他们家是什么样的,往上数三代,可有一个进士出身,我们家老太爷,那可是探花,到柏哥儿这一代,已经是三代进士了,也能撑的上世代簪缨了,还看不上我们家,我们还看不上他们家呢,不就是靠上邕王府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妈妈一边安慰大娘子,一边给盛长槐解释。
“刚才那个是邕王府林大人的家眷,大娘子和林夫人之前认识,知道他们家有个小姐待字闺中,刚才就是给哥儿去问下,看能不能邀请她们过来坐坐,咱们家大娘子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脸上,刚说两句话,就被林夫人看破了,谁承想那林夫人不愿意就不愿意,说什么枫哥儿是个庶出,还没有功名。”
第三十三章 明兰求助
大娘子这时候才缓过气来,接着说道。
“若他只是不愿意就罢了,说的又是长枫,别说别家人,就是自家人,我也不愿意家里的亲戚嫁给长枫,还没成亲,这房里人就弄了那些个,没弄出个庶长子已经是万幸了,又不努力读书,你看看,今天刚出来,就跟着顾家那孩子去吃酒了,说什么顾家那孩子带了几个花魁过来。”
说完,大娘子又开始生气了,倒不是很铁不成钢,就是觉得自己儿子那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盛长枫倒好,一点也不知道帮着他二哥哥。
“哥儿,不怪大娘子生气,他要只是说枫哥儿倒也罢,大娘子说不是枫哥儿,而是槐哥儿你,说你是大老爷的继子,在老太太跟前长大,早些年才名就传遍扬州,考中进士是早晚的事情,现在还有个文林郎的官职,谁料那林夫人一听,说是,别说现在没考中进士,只不过九品小官,就是考中进士,他们家女儿也看不上,他们家女儿,非有爵之家不嫁。”
大娘子听刘妈妈这么说,想起刚才那林夫人的嘴脸,也不顾是在晚辈面前,直接开口讽刺道。
“我呸,就她们家还非有爵之家不嫁,不过就是从七品,在邕王府当值又怎么样,就算邕王登。”
盛长槐脸色大变,赶紧提醒道。
“婶婶,慎言,这不是在家里,小心隔墙有耳。”
大娘子听到盛长槐提醒,赶紧捂住了嘴巴,往四周瞧了一圈,发现其他人离得都挺远,不可能听到她说话,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心中暗自责骂了自己一句,盛长枫之前胡言乱语,传到官家耳中的事情,可才过去不到一年。
“都怪我,不会察言观色,没发现那林夫人的脸色,让槐哥儿跟着一起受辱,就他们家那女儿,还想嫁有爵之家,我呸,看不上我们家,我还看不上他们家呢,乡下的土包子,一朝得势竟忘乎所以,难怪当了快二十年官,才混到从七品,少了他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猪不成,槐哥儿放心,等过上些时日,你王家祖母,我的母亲就要回京了,他不比老太太,老太爷去的早,老太太不太和外人来往,你王家祖母才离京几年,这汴京谁家有待嫁的闺女,她知道的不知有多少,到时候让她也帮着参详参详。”
盛长槐连忙谢过大娘子的好意,但却拒绝了他给王家老太太说这事,毕竟自家祖母拒绝康姨妈的事情才过去十几天,经盛长槐提醒,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又脸色暗淡下来,她在京中的关系,比起老太太差远了,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上盛长槐。
盛长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大娘子,恰好马球场的观看的家眷们突然不知为何开始吵闹起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娘子往场上一看,惊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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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枫怎么上场了,明丫头怎么也跟着他上场了,看到槐哥儿来了,也不知道过来和她兄长打个招呼,反而和长枫打起马球来了。”
刘妈妈和大娘子在和盛长槐说话,大娘子身边的彩环却没闲着,正是爱玩的年纪,一直在看着场上的少男少女打马球,虽离的远,听不到对面说什么,却猜的七七八八。
“大娘子,好像是余家大姑娘想要那个簪子,没人陪她组队,咱们家六姑娘去吧三哥儿叫来帮忙,那会子槐少爷刚到,想必是六姑娘没看见槐少爷,才找的三哥儿帮忙吧。”
彩环也不是信口胡说,盛家从扬州待过下人都知道,盛长槐打的一手好马球,他们虽然没见过,但也听原来隔壁知州家的胡六郎吹嘘过,胡六郎那个大嘴巴,走到哪说到哪,别说大娘子屋里的人听说了,就连原来后院干粗活的婆子都听说过,连指挥使的亲兵,都败在了盛长槐和全旭他们练手之下。
盛长枫的马球倒是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但在他们看来,盛长槐文武双全,怎么着也比盛长枫那个花花公子打的好吧。
“不是说和余家大姑娘组队,怎么明丫头又上场了?”
大娘子不解的问道,彩环连忙继续说道。
“好像是因为余家大姑娘不会打,急的直哭,六姑娘才亲自上阵帮忙的,六姑娘打的是真好,不一会就把比分追平了,那余家二郎急的都从马上摔下来了,刚才的吵闹声,就是因为这个。”
接下来的事情,盛长槐和大娘子都看见了,那余家二郎倒是没什么事情,反而走开不知道为何,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刚才已经瞧过了,看样子并无什么大碍,要不然早就叫郎中了。
大娘子见没什么事情,盛明兰这时候才看见盛长槐,正往这边招手示意,看她的意思,打完之后马上就过来。
盛长槐站了起来,也给明兰招了招手,表示他看到了,便不在关注,大娘子又拉着她说自己认识谁家的夫人,哪家有待嫁的闺女,像极了盛长槐前世逼他相亲的七大姑八大姨。
正当盛长槐感觉坐立不安,被大娘子的絮叨说烦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明兰大声喊叫的盛长槐。
“大哥哥,大哥哥。”
盛长槐抬起头一看,盛明兰正拼命的向他招手,好像有什么急事,彩环在一旁用鄙视的口气说道。
“槐少爷,大娘子,刚才那余家二郎找来了顾家少爷替他,三哥儿看见顾家二郎一击就把马球打到了球门里,还正中靶心,也不知道说了啥,抛下咱们家六姑娘就跑了。”
大娘子一听,脸色一沉,本来就看不上盛长枫,这下子更瞧他不顺眼了。
“狗肉上不了席面的东西,半途把自己妹妹丢下,主君和柏哥儿可没教过他这些。”
盛长槐虽然对盛长枫也有些生气,但自己已经分家,盛长枫又因为林小娘的事情不和自己说话,自己也不好管,只能叹了一口气,吩咐杨继宗在这里不要乱跑,也别乱说话,自己往马球场中间走去。
第三十四章 替余嫣然夺簪(延迟更新补偿)
“明儿,怎么了,可是要大哥哥陪你打一场。”
盛长槐刚走到跟前,就发现在自家妹妹身边的,乃是齐国公府的独子齐衡,好像对自己过来不太开心,但盛长槐哪里顾得上理他,而是先给问盛明兰是否需要帮忙。
盛明兰连忙说明了下情况,可彩环猜的差不多。
“大哥哥,这场马球的彩头,是嫣然姐姐亡母遗物,三哥哥怕打不赢跑了,你帮我赢下比赛,把簪子给嫣然姐姐保住。”
盛长槐还没说话,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冷嘲热讽。
“谁不知道顾家二哥哥投壶马球属第一,齐小公爷要帮你,说不定顾家二哥哥看在齐小公爷的面子上,会放他一马,你还不领情,叫你家这位大哥哥来,恐怕和你家三哥一样,看到对手是顾家哥哥,吓的连场都不敢上了。”
一旁一个看上去刚刚哭过的少女听到之后,怕盛长槐听到生气,连忙在一旁开口劝说。
“明兰,不用了,打不赢的,三妹妹,这是亡母遗物,就当姐姐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我有。”
谁料刚才说话那姑娘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从胳膊上摘下来一个白玉镯子,扔到了地上。
“想要首饰是吧,这个给你,告诉你,这簪子我看上了,谁都不能跟我抢,有顾家哥哥在,我看谁能抢过去,盛明兰,别说你一个哥哥,就是你两个哥哥一起上,我看也不过是送上门来丢脸。”
盛长槐瞧的真真的,这又是一家妹妹欺负姐姐的戏码,看样子哭的那姑娘是余家大姑娘,已经没了娘,反而被继母所出的妹妹这样羞辱。
本来看着余家大姑娘长的和前世的明星一样,盛长槐就决定要帮他,见余三姑娘又这样口出狂言,瞧了瞧顾廷烨,看样子因为前断时间的,还对自己有所误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悦,盛长槐哪管你是谁,男子汉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而是吗矛头对准了顾廷烨。
“听说你投壶马球属第一,这是你自己封的吗?”
顾廷烨听盛长槐的语气带着讥讽,本来就对盛长槐有意见,气愤他那日在家里让自己在新宅子低了大哥一头,听他这么说,也脾气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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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投壶我比不过你,但是马球,我还未逢敌手,既然你要上阵,我也就用不着用左手了,免的你说我瞧不起你。”
顾廷烨话刚出口,那余家大姑娘就哈哈大笑。
“这下好了,赢定了,顾家哥哥右手肯定比左手打的更好,我看谁还能赢。”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瞧着顾廷烨,不可置信的说道。谷
“顾二哥,你说什么,你投壶比不过这盛家的?怎么可能?”
盛明兰看顾廷烨对自家大哥哥说话语气不好,有些生气,但看在以前他帮过自己的份上,也就没直接怼他,那顾廷烨也是个看的开的人,虽然觉得这余家姑娘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输了就是输了,倒也放的开。
“不错,我这辈子投壶就输给过一个人,就是盛小六他这个大哥哥,怎么,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便换人好了。”
那余家姑娘虽然跋扈,但也明白,换了顾廷烨,那岂不是傻,连忙给顾廷烨赔罪。
“投壶是投壶,马球是马球,是小妹我说错话了,顾家哥哥,你可是答应我二哥了。”
顾廷烨虽然没说话,但坐在马上一动不动,表示他不会食言,还把球杆从左手换到右手,表示自己不会放水,那余家姑娘才放下心来,示好的像顾廷烨漏出笑脸。
“小公爷,你把马给我大哥哥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盛明兰对着齐衡用抱歉说道,让一旁的盛长槐心中吃味,越看齐衡,越觉得这人就像一头眉清目秀的猪,总想着拱自家的白菜,不等齐衡有动作,便从齐衡手里抢过马缰绳,让齐衡有些莫名其妙,这人是抽了什么风了,怎么看自己眼神带着敌意。
出乎其他的的意料,盛长槐翻身上马之后,齐衡把球棍递过去,盛长槐没用右手接,而是拿左手结过球棍,看上去竟是要用左手打球,一旁的顾廷烨见状,怒气冲冲的问道。
“盛长槐,你用左手打球,难道是看不起我吗?”
盛明兰却是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盛长槐手上和肚子上都受了伤,肚子上虽然看着严重,但是伤口小,已经愈合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手上的伤口要大的多,而且不知道是因为那把古董剑带了铁锈,还是因为杨继宗的药起了反作用,要不是贺弘文及时发现,手上的伤口就要化了脓,前几日换药的时候,才把流脓情理干净,至少还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伤口才能好起来,现在手上带着一个薄手套,就是避免被人看出来右手有伤,免得被外人怀疑伤口的来源。
正准备开口解释,盛长槐却提前对着顾廷煜说道。
“你难道竟不知道,我是个左撇子吗,用左手打球不是很正常,怎么着,你要我用右手,未免胜之不武把。”
盛长槐懒的和他解释,解释一句又得解释更多句,于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廷烨狐疑的看了看盛长槐的右手,感觉盛长槐是在骗自己,明明当年投壶用的是右手,怎么又成左撇子了,难道当年投壶的时候,盛长槐还放水了不成,又想到盛长槐那神乎其神的技艺,便不在怀疑,人家当年可能真是放水了。
随着一声锣响,比了一半的马球终于开场了,难怪那余姑娘被顾廷烨怼了一句,一点也不介意,还像顾廷烨赔罪,这顾廷烨的马球技术果然不是盖的,盛长槐本来身子就没大好,失了那么多的血,还是有些虚弱,骑在马上有些不太畅快,影响的马匹也跑不快,即便是和盛明兰配合默契,但打了一会,还是被顾廷烨带着余家姑娘超了一筹。
这时候,那余家二姑娘也看出来了,盛长槐不是顾廷烨的对手,说话也越来越放肆,不停的用言语讥讽着盛明兰,盛明兰虽然恼怒,但技不如人,也无可奈何。
第三十五章 这才是流星赶月
这时候,看到一旁眼泪都要流出来的余家大姑娘,盛长槐心里也觉得愧疚,只能拼命的缠着顾廷烨,不让他出手,而一旁的其他人,觉得胜利无望,这双方看样子已经斗出了真火,纷纷退出了比赛,有些姑娘觉得不开心,自己安慰自己。
“不就是个簪子吗,用得着这么拼命吗,由他们去抢把。”
场上的顾廷烨也被盛长槐这如影随形的缠斗弄的烦不胜烦,对着那余三姑娘大喊了一句。
“传球的时候往前一点,别怕,他的骑术没我好,马也没我的好,我能抢的到。”
那余三姑娘马上答应下来,但是她的技术比起盛明兰却差了一筹,顾廷烨被盛长槐缠着脱不开身,盛明兰却有机会将比分反超,那余三姑娘心一横,故意骑着马撞了一下盛明兰的马匹,盛明兰差点摔倒,那余三姑娘借机打马向前,依照顾廷烨的吩咐,传了一个高球过来,却不是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是提前了十几米的样子。
顾廷烨见状,摆脱了盛长槐的纠缠,仗着自己马好,再加上盛长槐本就虚弱,超出盛长槐半个身为,往前赶去。
电光火石之间,盛长槐已经计算出来,等顾廷烨跑过去,刚好能击到马球,想到余家大姑娘那伤心的脸庞,最主要的是会叫那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妹妹失望,盛长槐狠狠的用腿夹了一下马匹,催促马匹向前。
顾廷烨一边往前赶,一边往后边瞧,马匹的差距不是人力能比的,盛长槐不仅没有缩短距离,反而又被落下了几个身位,才放心的继续朝着前方疾驰。
但他没想到的是,跟着他后面的盛长槐,跑到一半,突然在半路上换了一种姿势,不是手持球杆,而是抓住了球杆的中部,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前纵马疾驰。
等到还有四五米的距离,盛长槐双腿在马镫上一瞪。身体竟然离开了马背,越过马头,左手抓着球杆往前一掷,球杆头部敢在顾廷烨之前击中了马球。
盛长槐马力接着身子飞出的惯性,投掷出去的球杆又快又准,在顾廷烨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马球朝着球门飞驰而去,继而进入球门,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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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在往身后一瞧,瞪大了双眼,顾廷烨的身子已经飞过了马头,眼看着就在摔倒疾驰的骏马前面,顾廷烨下意识的就要身手啦盛长槐一把,免的他跌到地上被骏马踩踏而过。
但他把手伸出去一半,就知道自己多次一句,盛长槐的身体虽然飞跃过马头,右手也脱离的马缰,但却用双脚勾住了马缰,接着马缰回拉的力道,在加上强大的腰腹能力,整个身子绕着马头飞了一圈,在双脚脱离马缰的一瞬间,已经用手抓住了缰绳,在用力一拉,身子朝着马背飞去,在空中翻了半圈,竟然稳稳的又回到了马背上。
在这中间,除了骏马的头部因为马缰拉扯的原因,歪了几次脑袋,竟然没有停住疾驰,等到盛长槐坐稳一拉,在用双脚夹住了马肚子,这疾驰的骏马才险险的停了下来,差点撞上了顾廷烨。
这时候,目睹盛长槐这神乎其技的围观者,纷纷站了起来,尤其是一帮纨绔子弟,在那边起哄的喊道。
“好球,好球。”
盛明兰也瞧见了大哥哥这神乎其神的技巧,再也顾不上矜持,兴高采烈的叫嚷着。
“流星赶月,这才是流行赶月,大哥哥威武。”
说完,盛明兰这才想起来余家二姑娘刚才那危险的动作,扭头对着她质问道。
“余嫣红,你刚才在做什么,咱们打的是文球,可不是武球。”
那余嫣红不甘示弱,梗着脖子说道。
“我爱打什么球就打什么球,你管的着吗?”
盛明兰一听,怒从心起,冷冷的对着余嫣红说道。
“照你这么说,咱们是打武球了。”
余嫣红被盛明兰这么一怼,气红了脖子,就要开口大骂。
“武球就武球,当我怕你的啊,你这个。。”
还没骂出口,就看到盛长槐过来,眼神带着杀气,余嫣红如坠冰窟,吓的把剩下语句噎了回去,但盛长槐瞧了她一眼,便没有在理会,而是对着盛明兰说道。
“线香不多了,明儿,先赢下比赛再说。”
盛明兰见状,远远的瞧了一下,果然,线香不多了,按照规矩,接下来便是最后一局,现在双方平局,其他队伍已经失去了机会,那么最后一局便是双方的生死局了,但若不马上开始,等线香燃尽,便要在点上一根,那便是加赛,盛长槐身体虚弱,右手伤还没好,不一定每次都能有那么精彩的进球。
恨恨的瞧了一眼余嫣然,主动骑着马给盛长槐把球杆捡了回来,走到起点,准备开始最后一局。
刚才被盛长槐出人意料的赢了一局,顾廷烨再也不敢大意,集中了精神,下定决心要赢下最后一球。
但是盛长槐又岂能给他机会,变本加厉的缠着他,故意贴着他走,马匹挨在一起,就算他的马快,也没办法发挥出优势。
直道纠缠了半天,顾廷烨才找到机会,摆脱了盛长槐,看到那边盛明兰也和余嫣然一样,动作大了起来,两人球杆纠缠着,把马球击打到了一个几人离得都挺远的距离。
顾廷烨见状,心中一喜,盛长槐可以飞身击球,难道还可以遁地不成,但这次盛长槐却用了另外一个出人意料的办法,虽然落后半个身为,却用球杆挂住了顾廷烨的球杆,顾廷烨一个不妨,差点脱手,连忙勒住马匹,仅仅的握住了球杆,再加上盛长槐因为惯性,往前了十几米,但也被影响了一下,连忙勒住马,要不然恐马失前蹄。
而一旁的盛明兰和余嫣红,你追我赶,奔着马球而去,很明显,盛明兰占了上风,盛长槐明白,能不能赢,就看他能不能缠住顾廷烨了。
顾廷烨连忙纵马朝着马球的方向就要过去,但让他吃惊的是,盛长槐不仅没有去帮盛明兰,而是纵马朝着顾廷烨而来,顾廷烨马上明白,盛长槐这是要故技重施,击打掉自己的马球杆,心中冷冷一笑,盛长槐是左撇子,自己走另一侧,他就没办法了。
第三十六章 余三姑娘,武球你hold不住的
不过,在顾廷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盛长槐一边骑马,一边左手换右手,球杆换到了和顾廷烨一侧,使劲了全力也要把顾廷烨的球杆击落,顾廷烨岂能随他所愿,仅仅的握住了球杆,两人的球杆在半空中狠狠的击打在了一起。
“咔嚓。”
几乎是同时,两个球杆发出了咔嚓的声音,从球杆接触的位置应声而断,盛长槐扔掉半截球杆,纵马和顾廷烨错身而过,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话。
“姑娘家的游戏,就让小姑娘们来决胜负,大男人插什么手。”
顾廷烨苦笑的看了看手中的断球杆,心中虽然觉得盛长槐胜之不武,但又有什么办法,球杆都没了,难道过去把盛明兰摔到马下吗,他还做不出这种事情,现在在换球杆,估计是来不及了。
果然,随着顾廷烨抬头看去,就看到盛明兰一个鹞子翻身,球杆击中了马球,虽然因为骑术的原因,没使上多大力气,也足够把马球击到球门里面。
随着马球穿过球门,击中靶心,一声锣响,司仪在一旁大喊道。
“线香燃尽,黄队九筹,黄队胜,得彩,九转缧丝金簪一枚。”
听到胜局已定,顾廷烨却突然释怀了,因为他看到球场胖的余家大姑娘喜极而泣,他心里也早有成算,之前在盛家的事情,其实他已经想通了,知道盛长槐不是因为巴结他家大哥哥,才收下那个马驹,只不过因为在盛长槐家里,盛长槐作为主君,为了平息二人的争执不得不这么做,刚才只不过怪盛长槐让他失了面子,其实并没有就真的迁怒盛长槐。
虽然这样,但顾廷烨心里还是觉得盛长槐胜之不武,心中暗道以后一定得想办法赢回来。
顾廷烨这边释怀了,但是那边的余三姑娘却无法释怀,明明自己这边占优,顾家哥哥的技术更胜一筹,马匹也好,要不是盛长槐耍赖,赢的就是她,而且她也想明白了,盛长槐刚才是在吓唬他,在这里他还敢动粗不成。
余嫣然牵着马挡住了盛长槐的去路,义愤填膺的质问道。
“我们是在打马球,盛公子,你刚才是干嘛,在打架吗?”
盛长槐瞧着这样不知好歹的姑娘,好男不跟女斗,不知道该说啥,正好盛明兰过来,对着余嫣红就是一通怼。
“我哥哥爱打什么就打什么,你管得着吗?”
这正是方才她噎盛明兰的话,这姑娘恼羞成怒,出口成脏。
“小娘生的就是小娘生的,真不知好歹,还有你这个哥哥,继子继子,谁知道是不是外边的野?”
听着姑娘越说越不成提桶,盛长槐大喝一声。
“够了!”
余嫣红被吓了一跳,在往盛长槐望去,就是这个眼神,又看到盛长槐翻身下马,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是永昌伯爵娘子的场地,由不得你撒野。”
这时候,顾廷烨看到这里发生的冲突,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挡在了盛长槐身前几步,那余嫣红连忙躲到顾廷烨身后,不知所措的看着盛长槐。
但盛长槐并未向前,而是从盛明兰手里拿过马球杆,盛明兰对盛长槐一点也不会防备,看到盛长槐拿过马球杆,不知道他要做啥,正要阻拦,盛长槐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作罢。
那边的顾廷烨脸都变了,生怕盛长槐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把余嫣红往自己背后一推,朝着盛长槐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
“孟英,你不是说了吗,小姑娘的事情,让小姑娘去处理,这可是余太师的嫡孙女。”
盛长槐瞧了一眼躲在顾廷烨背后的余嫣然,冷冷的说道。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要打武球的,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武球。”
说完,右手狠狠的一挥,刚才余嫣红牵过来的马匹,正好就在盛长槐身前,被球杆头部,狠狠的击中了头部,旋即便轰然到底,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再傻的人也都能看出来,盛长槐这一棍,竟是打死了一匹骏马。
盛长槐转头瞧着余嫣红,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但在余嫣红耳中,这仿佛是地狱传来的声音。
“这便是武球,余姑娘,你hold不住的。”、
说完,便拉着也一脸惊呆的盛明兰离开此地,那余嫣红被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幸好前面有个顾廷烨,仿佛是个坚强的后盾一般护着她,才不至于吓的尿裤子,过了半晌,才缓过来,又想起盛长槐方才那话,对着顾廷烨好像撒娇一般的口气说道。
“顾哥哥,你听到了,他不仅杀了我的小红,还骂我是猴,他,他。。”
顾廷烨虽然也讨厌余嫣红,但为了自己的打算,还是安慰了一下余嫣红。
“别怕,有我,他翻不了天,不就一匹马吗,我送你一匹更好的。”
余嫣红满眼都是崇拜,看着顾廷烨都觉得她眼神不对,但又不能离开,连忙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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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当年欠他一匹良马,将这马转送给你,算是他赔你的。”
但这余嫣红仿佛满眼听清楚顾廷烨的意思,忘记了刚才的恐惧,抱紧了顾廷烨的胳膊,用小女儿跟情郎撒娇的语气对着顾廷烨撒娇。
“我不管,我只当是烨哥哥送我的,你和他是你和他的事情,我都不管,我只感谢烨哥哥。”
听得顾廷烨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挪开余嫣红抱着自己的手。
“这么多人呢,你别这样,让别人看见,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了,让余太师知道,告到我家里,我父亲能打断我的腿,我,我,。”
说到一半,顾廷烨转身便逃,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姑娘,刚才还气势汹汹,这会又像大家闺秀一般。
那余嫣红这才作罢,含情脉脉看着逃离的顾廷烨,觉得顾廷烨好像不像传闻里那样,是个风流阵里急先锋,哪有情场浪子这般不好意思的,还不如自己一个姑娘,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不知道又下了什么决心,直到他家二哥跑来看她怎么回事,在瞧了一眼死去的骏马,后怕不已,哭的死去活来。
第三十七章 拉偏架的吴大娘子
“怎么回事,打球打的好好的,怎么开始打马了,我这马球场组织马球赛多少年了,还没见过打球把马给打死的。”
盛长槐打死骏马之后,马上就后悔了,这是哪,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组织的马球会,后宅妇人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伯爵娘子组织的这个马球会,可以说是为数不多能光明正大出来玩,顺便给儿女们相亲的场所,平日里本来就赏脸来的人多。
这一次更是声势浩大,伯爵府为了缓和之前拒绝邕王拉拢的而有可能的误解,专门向邕王府下了帖子,虽然邕王夫妇没有来,但他们家的独女嘉成县主却是来了,这还是听说伯爵娘子邀请的齐国家的平宁郡主,会带着齐国公独子一同到场的缘故。
汴京城里那些找不到门路和邕王示好的家族,听说嘉成县主会到,即便是平时不爱好马球锤丸的,今日也都到了,今日更是人多士众。
马球场虽然大,但离得远远的,还是能看到盛长槐挥杆打死马,毕竟刚才盛长槐刚打进一个匪夷所思的妙球,关注球场中心的不在少数,当然包括本来就爱好马球的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
球场上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作为主人,吴大娘子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盛长槐,刚一照面,就开始质问。
本来就是,盛长槐也觉得理亏,惹他的是余家三姑娘,骂明兰的也是余家三姑娘,但这个马球场上的马,可是吴大娘子家的,除了顾廷烨那个财大气粗的,还有几个攀比的世家子弟自备了马匹,其他人要是上场,都是用的吴大娘子家提前预备的骏马,虽然不是什么千里良驹,但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盛长槐看着吴大娘子,正发愁怎么跟主人家交代,客人惹了客人,被惹怒的客人却打死了主人家的马,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盛明兰正准备和吴大娘子争辩,那余三姑娘出言不逊在先,大哥哥虽然有错,不过一匹马,事大事小,就看吴大娘子的态度了。
还没等他说话,盛长槐就拉了盛明兰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并不是盛长槐有什么办法,而是盛长槐从吴大娘子眼中发现了一丝狡黠,顿时便明白过来,吴大娘子哪里是来问罪,分明就是来帮自己脱身的,所谓的问罪,只不过是明面上给个交代,就好比当初在自己家,顾家两兄弟闹矛盾,盛长槐必须拦着不让顾廷烨真的对他家大哥动手一般。
“大娘子,长槐刚才给我家妹妹教怎么重炮击球,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匹马,失手打死了马匹,实在对不住,要打要罚,长槐都认了,和其他人都没没关系。”
果然,吴大娘子听到盛长槐这么说,虽然脸上还是得理不饶人的表情,但嘴里说的话却是另一种意思。
“失手打死了,我看你是故意的,显摆自己球打的好是吧,什么要打要罚,我这也不是衙门,不过你打死的马是我家的,还吓坏了余家的姑娘,我作为主人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盛长槐马上明了,配合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吴大娘子,用顺从的口气说道。
“大娘子,实在对不住,我赔,我赔您的马匹,您看够不够。”
那吴大娘子好像真的是来要盛长槐赔钱的,不仅收下银票,还让随行的管事拿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又递给盛长槐。谷
“我也不吭你,我们家的马虽然不是千里良驹,但也是精挑细选的,寻常战马三四十两,我家这个翻上一番也差不多了,七十两足以,马的事情就揭过去了,但是你吓坏了余家三姑娘的事情,我要给余家一个说法,你可认。”
盛长槐已经知道这吴大娘子是来和稀泥平事的,连忙点头。
“请大娘子示下,若是合理,长槐定当遵从。”
吴大娘子满意的看着盛长槐,这小子果然上道,脑子也聪明,给自己留的余地,若是合理他尊从,那就是不合理的他不认呗,合理不合理,还不是盛长槐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球打得好,还聪明的紧,比顾家那个强多了。”
当然,这都是吴大娘子的心里话,吴大娘子想了想,对盛长槐说道。
“你不是我家的孩子,我也不能要求你做什么,但是马球场是我家的,我就罚你一年不得踏入马球场一步,至于余家后面是否到你家告状,我一概不管,那和我没关系,你可认。”
盛长槐当然认,吴大娘子明摆着是帮自己,要不然以永昌伯爵府的财力,一匹马而已,死了就死了,吴大娘子这样做,只是做出一个态度,做给余家和来的其他家族看的。
“认,认,我认,大娘子,我这就离开马球场,一年以内,别说踏入马球场,就是出门路过,我都绕着走,您看看?”
吴大娘子听盛长槐这么说,竟被他逗乐了,差点笑出来,看到有人过来,赶紧板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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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走。”
说完挥了挥手,好像是敢盛长槐出去一般,盛长槐拉着明兰刚要走,却被大娘子又拦了下来。
“我让你走,可没让六姑娘走,六姑娘马球打的这样好,我还要跟她好好说会话,怎么,不给面子。”
盛长槐这时候才明白,为啥吴大娘子这么给面子,原来都是托了妹妹的福,觉得这吴大娘子果然是爱屋及乌,喜欢打马球,马球打的好的姑娘也喜欢,虽然不知道吴大娘子要聊什么,但盛长槐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吩咐明兰留下和吴大娘子好好说会话,等结束的时候跟着王大娘子一起回去便是。
然后才拱了拱手,一来是感谢吴大娘子大度,二来是拜托吴大娘子照顾好妹妹,吴大娘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还是那幅赶人的样子,这都是做给越来越近的顾廷烨看的,不仅仅是顾廷烨,只要有人来,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免得别人说她不公平,永昌伯爵的处世原则就是,不得罪人。
第三十八章 便秘的顾廷烨
盛长槐刚走几步,顾廷烨看到吴大娘子带着盛明兰走远了,才三步并做两步的赶上盛长槐。
“孟英,留步。”
盛长槐转过头,看到顾廷烨一脸笑容的从后面跑过来,心中不由的疑惑起来,刚才还是一副记恨的表情看自己,现在又是这副好像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样子,这家伙什么毛病。
看到盛长槐这副表情望着自己,顾廷烨当然明白他在想啥,之前确实是他态度不好,还不是因为欠盛长槐的马,结果被自己痛恨的大哥哥以替自己还的名义给了,虽然他也给了一个小盐庄,若是没有他家大哥哥的参活,顾廷烨确实觉得是一笔勾销了。
但是,有顾廷煜插了一手,在顾廷烨心里就是另外一种想法了,马是马,盐庄是盐庄,只要自己没还马,这事就不算完,所以心里膈应,现在不同,盛长槐打死了余家三姑娘的马,自己替他还了,正好抵消,这个账顾廷烨算的明明白白,心事一了,顾廷烨当然看的更开了。
也不怪顾廷烨看的开,他家大哥哥说替他还马,他偏不要,就算给了盐庄,那也得在给一匹马,表示自己不领大哥哥这个情,这段时间终于寻摸了一匹好马,虽然不是极品,但也是花了很大代价,本来想送到盛长槐的宅子抵消,结果盛长槐闭门谢客,顾廷烨还以为盛长槐是故意的,刚才打球时的表情,也和这个有关。
现在好了,自己替盛长槐一还,管他是谁收的,反正这事就算了了,专门赶上盛长槐,就是为了说明这个事情,顾廷烨面带笑容,已经想好了怎么和盛长槐说。
“刚才吴大娘子怎么说的,是不是要你赔余家三姑娘一匹马?我觉得吧,余家好歹是太师府,余家三姑娘有错在先,咱们还是要给余太师面子,这马还是得赔的,不仅要赔,还要赔好的,让余太师也挑不出毛病,正好。。我。”
顾廷烨正兴致勃勃的以一副我是来帮忙的表情对盛长槐说着,盛长槐越听越糊涂,什么跟什么啊,为什么要赔余家一匹马,太师府咋了,太师府就不能不讲道理了,就是吓唬一下,老太太过去替自己说个情,余太夫人和祖母关系好,在他们眼里,这可能都是小孩子闹矛盾,小事情。
所以连忙打断了兴致勃勃的顾廷烨。
“停,吴大娘子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这马不是余家的,是永昌伯爵府马球场的,我还赔了70两银子呢,马的事情就到这了,吴大娘子还禁止我一年不得出入马球场,这不,被人赶走了。”
顾廷烨听到盛长槐这么说,脸色一变,目定口呆的指着盛长槐,他自己骑的马是放在马球场养的,下意识的以为余家三姑娘的马也是自家的,毕竟余家是太师府,马球场养一匹马也花费不了多少。
“怎么会这样,我还答应送余家三姑娘一匹马呢。”
不是顾廷烨心疼,他那匹马花了高价从别的纨绔子弟手里买的,足足话了700两,其实要是按照市场价,不过两三百两,要不是他急于把这件事了解,又怎么会花了几倍的价钱当这个冤大头,他虽然不小气,但也不是那种明知道挨宰,还硬凑上去的人,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继母老是在他跟前说什么他大哥为了他好云云,顾廷烨也不会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盛长槐这下才听明白了,想起刚才那顾廷烨那英雄救美的样子,自以为自己了解了,拍了拍顾廷烨的肩膀。
“我明白你对余家姑娘有意思,送马是给余家示好吧。”
顾廷烨心中虽然疑惑,自己刚刚起意,盛长槐是怎么猜到的,难道自己表现的很明显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其实,盛长槐说的是余家三姑娘,顾廷烨还以为自己对余家大姑娘的那点算计被盛长槐猜到了,一个美丽的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看到顾廷烨点头,盛长槐这下子确认了,一脸笑意,以过来人的身份凑近了,小声给顾廷烨说道。
“我看好你,你这招不错,投其所好,余家那个当家娘子是个爱财的,你又不缺钱,还懂得追姑娘要舍得花钱的道理,这事能成,等过段时间定亲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喜酒,毕竟是我给你创造的机会。”
顾廷烨脸上的表情又变的很奇怪,欺负自己未来小姨子,这也算创造机会,但是盛长槐说的不错,余家大姑娘那个继母确实听说是个爱财的,把余家大姑娘亲生母亲的陪嫁,不知典当了多少,顾廷烨自己就有一个当铺,听掌柜的说起过这个事情,顾廷烨想到这里,又再次点了点头。
这下子,盛长槐彻底确认了,这顾廷烨,果然对余家三姑娘有意思,什么余家二郎装再三恳求,以退为进玩的挺溜啊,不愧是从小混迹在秦楼楚馆的风流赵子龙,果然有一套,欲擒故纵,连兵法都用上了,这次又英雄救美,雪中送炭,看来,这人好事将近,刚才余家三姑娘那副遇到救星的表情,估计已经芳心暗许了,这事没跑了。
盛长槐这般自以为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情场高手,其实他前世今生,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这事只有五姑娘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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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顾廷烨交情不深,聊到这就可以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吴大娘子刚才都赶我走了,我在不走,就是不给永昌伯爵府面子。”
盛长槐走到一半,想起刚才顾廷烨的表情,自以为是的劝说到。
“不是我说你,便秘不是病,但也不能小觑,赶紧找个郎中,弄点开塞露,包你立刻见效,不吃药,光找地方方便,没什么用的。”
盛长槐这话让顾廷烨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便秘,开塞露是啥,顾廷烨想了半天,才明白盛长槐的话是什么意思,望着不远处的方便之所,顾廷烨恼羞成怒,抬头一看,盛长槐又走远了,赶紧追上去解释解释。
第三十九章 偶遇红衣女子
“哎呦。。。”
盛长槐走到门口,刚拐过弯,突然听到后面好像顾廷烨又在叫他,心中疑惑,这人是怎么了,哦,这个年代没有开塞露,他一定不知道开塞露是啥,不过可以让他去找下类似的药。
当盛长槐转身准备回头给顾廷烨解释,刚一转弯,结果被一个姑娘碰了个满怀,男女授受不亲,盛长槐连忙扶稳来人,后退几步,又看到女子手上的玉佩掉到地上,连忙帮人家捡起来。
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那英姿飒爽的徐静理吗,盛长槐前世最喜欢的女生类型,就是同样在省队国青队的女子运动员,这个年代没有运动员这种职位,却不缺少同类型的女子,面前这个长的和正阳门里面那个徐家老大一模一样的女子,正符合盛长槐的审美。
前世今生都是单身狗的盛长槐,看到自己的女神模板被自己撞的直揉头,心中忐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只能慌不迭的给这个一身红衣的姑娘道歉。
“不好意思,我听到有人叫我,掉头拐弯的时候没注意,都是我的错。”
这姑娘不满的看着盛长槐,瞧了他半天,盛长槐有些摸不着头脑,至于吗。这么盯着我,难道,坏了,刚才在球场上的事情一定被这姑娘看见了,虽然从这姑娘脸上没看出害怕的意思,但她那表情,好像就是讨厌的意思。
“这是你的玉佩,实在不好意思,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叫郎中。”
那姑娘下意识的结果玉佩,也不知道在想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盛长槐,让盛长槐摸不着头脑,自己真不是故意的,怎么这姑娘的表情好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小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盛长槐正准备解释,这姑娘的贴身嬷嬷和丫鬟却从马球场里面赶了出来,盛长槐连忙后退几步,免得别人怀疑自己对他们家小姐图谋不轨。
结果这姑娘看到自家下人跟了上来,眉头皱了皱,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啥都没发生一样。
“没事,我有点累了,着急上马车眯一会,你们不用这么着急,我还能丢了不成。”
说完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往马球场门口停靠马车的地方走去,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盛长槐,这时候,顾廷烨已经赶了上来,盛长槐正在和顾廷烨说话,没注意到这姑娘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你方便完了?”
顾廷烨听到盛长槐又问,急赤白脸的说道。
“我不是便秘,我不是便秘,我不是便秘。”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顾廷烨无师自通,盛长槐听他这么说,哦,不是便秘,又着急找厕所,脸上还漏出那种表情,那就是吃坏独子了,这个更好治。
“不是便秘,着急方便,我明白了,注意饮食啊,我听说了,你平常都不在家吃饭,路边的饭食不干净,以你的财力,不至于啊,天天下馆子都没啥,还是不要贪嘴啊。”谷
顾廷烨脸色一变,这人怎么就绕不开这种事情了,在一看盛长槐似笑非笑的表情,哪里不明白盛长槐在开玩笑,不由得暗骂自己,追来来干嘛,人家明摆着就是逗你玩,你还急匆匆的跑来解释。
盛长槐看到顾廷烨的表情,也知道他明白过来了,也就不在逗他了,扭头便要走,却发现从面前经过的那辆马车前面坐着一个长随,正是刚才跟着那姑娘的下人一起的,这定是那姑娘家的马车吧,想起那姑娘曼妙的身姿和英姿飒爽的模样,盛长槐不由的心头一动,不如问下这姑娘是哪家的,要是门庭合适,可以叫祖母问一下。
“仲怀,你知道这马车是谁家的吗?”
顾廷烨刚才远远的就看见盛长槐好像和一个姑娘在说话,一看这个马车,哪里不认识,但却不愿意告诉盛长槐,随口扯了个谎。
“汴京这么大,我也不是哪家的马车都认识,不过看这马车的级别,四马驾车,只有国公府家眷出行才能有这样的资格使用。”
顾廷烨说完,心里还觉得他是为盛长槐好,今天这家只来了一人,盛长槐肯定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了,虽然说这家人婚配不看门第,但听说早些年就和郑家有过口头约定,两家子女成年后编要定亲。
盛长槐越来越觉得这顾廷烨有些不对劲了,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是从何而来。
盛长槐不知道的是,在马车里面,那个姑娘正把帘子掀开一个小小的缝隙,悄悄的在偷看他。
“小姐,小姐。”
这姑娘正瞧的起劲,听见自家下人叫她,扭头一看,自己的管教嬷嬷一脸的不开心,心道坏了,嬷嬷又要说教了。
果然,这嬷嬷看自家姑娘转了过来,不在偷看,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大姑娘了,刚才你和外男说话,我也是瞧见了,不小心撞了一下,道个歉就行了,现在偷看外男,就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了。”
这个姑娘最怕的就是嬷嬷说教,从小在家里万般宠爱,这几年因为大些了,家里才给派了管教嬷嬷,按照自己母亲的说法,就是家里的人都狠不下心来管教,有事不用自己撒娇,家里人就心疼了,只好找个外人来管,专门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她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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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嬷嬷不好惹,这姑娘赶紧正襟危坐,装作虚心听教的模样,嬷嬷还想继续说教,一边的丫鬟连忙替自家姑娘解围。
“嬷嬷,姑娘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也就是喜欢马球,刚才那公子马球打的好,才多看了几眼。”
嬷嬷瞪了一眼丫鬟,但也没有在说什么,也是觉得丫鬟说的有道理。
马车里的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摸着怀里的玉佩,心中不停的猜测着。
“他认出我了吗,刚才怎么那么看着我,都没注意到这个玉佩是他的,可惜了,下次在找机会还给她吧。”
盛长槐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姑娘刚才是追着他来的,原来是他的旧识,就是当年他在扬州救的那个女孩,捡了他的玉佩,认出他来,专门赶来给他还玉佩的,结果见自家嬷嬷过来,怕引起误会,才没说出来。
第四十章 出事了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余家那姑娘说话不好听,你哪怕是呵斥几句也好,还杀马警告,我总算知道宗哥儿是跟谁学的了,有你这个哥哥带头,他能学的了好?”
盛老太太拄着拐杖,一边呵斥盛长槐,一边用拐棍重重的在地上杵了几下,她还舍不得打盛长槐,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盛长槐,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看着跪在地上的盛长槐,老太太越来越生气,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回句话,服个软呢。
老太太却是忘了,以前她哪里舍得责骂盛长槐,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前世今生都一个模样,不像别家孩子,还没等你惩罚,就哭爹喊娘的认错,让你不忍心在惩罚,盛长槐倒好,总是这般老老实实的认罚,盛长槐前世的父母,也都被自己这孩子性格气的够呛。
“母亲,你消消气,这不是啥事都没有嘛,那吴大娘子也说了,槐哥儿是因为球打的好,给别人炫耀,,没注意到旁边那匹马,这才误杀了马吗,就这样,吴大娘子还嫌她吓坏了余家小姐,不仅让槐哥儿赔了马,还让他一年不得进入马球场。”
王大娘子赶紧一边拍了拍老太太的背,怕她气坏了身子,一边给盛长槐开脱。
“什么啥事都没有,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只不过是吴大娘子处理的妥当,虽然是和稀泥,但能猜出真相的,不在少数,只不过是看吴大娘子息事宁人,余家又没有追究,没人多管闲事罢了,你就没发现,这几天给他说亲的时候,对方一听是分府别居的槐大公子,家里的姑娘都不愿意见一面吗,可见在背后,不知道他被传成什么样了。华儿派人回来报信,你又不是不清楚。”
老太太不是无的放矢,这还是华兰派人过来询问,说什么忠勤伯爵娘子和他们家的姑娘问她,是不是家里的这个哥儿是个性情暴虐的,还说什么外边传言,咱们家的哥儿一天要打死四五个丫鬟。
“这都是忠勤伯娘子在那边胡说,故意在落华儿的面子,母亲您还看不清楚吗,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传槐哥儿性子不好的确实有,那都是小门小户的那些,没去过马球场,以讹传讹的,真正的大家族,没几个相信的,也就是怕自己姑娘受委屈,再加上槐哥儿现在还没有下场考过,这才以姑娘的名义婉拒的,哪里就有那么严重。”
老太太瞪了一眼王大娘子,知道她说的不假。
“哼,你们两个现在倒是一家人了,搞的像是我老太太是外人一般。”
“我的母亲啊,这种醋你还吃,家里谁不知道,槐哥儿最亲近,最敬重的就是您老人家,不过就是这性格,和柏哥儿太像了,小时候柏哥儿做错事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要是觉得自己没错,还会和你争辩,哪里像是长枫那样,主君一伸手,马上就跪下来认错,哭爹喊娘的,好像主君把他怎么着了一样,林小娘在顺势求个情,也就不了了知了,也就是这两个孩子在这方面太老实了。”
老太太想了想,也是,盛长柏要不是嫡长子,自己那便宜儿子看重,还真没盛长枫讨盛紘欢心。
“好了,你起来吧?”
盛长槐这才如蒙大赦,这几天一直好好的,他还觉得奇怪,怎么老太太没来骂他,原来是王大娘子帮忙遮掩,估计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何,余府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还觉得奇怪,正准备派人打听呢,老太太就带着大娘子和明兰杀上门来呵斥。
老太太是先去了余家,和余家老太太探了底才过来的,一开口就给盛长槐解除了疑惑。
“你呀你,你说你,我早就给你说过,做事别太莽撞,要不是余家老夫人和老太师通情达理,听她们家大孙女说了原委,她们家三姑娘有错在先,没有怪罪你,奇怪的是,余老妇人说,她们家那儿媳妇,仿佛不知情。”
盛明兰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着,老太太哪里不知道,盛明兰肯定是从余嫣然哪里打听出来什么了。
“好你个明丫头,你既然知道,还不赶紧快说。”
盛明兰这才放下捂着嘴巴偷笑的手,现在她还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我听嫣然姐姐说,那天马球会刚结束,宁远侯府的二公子,就送了那余家三姑娘一匹好马,那余家三姑娘好像和顾二郎看对了眼,那余家三姑娘为了在顾二郎面前装大度,不仅自己没说,还不让他们家二哥哥说,回家之后,还警告嫣然姐姐,若是她父母知道,定不肯善罢甘休。”
盛长槐听完,心中暗自想到,果然,这两人之前有私情,想不到顾廷烨那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喜欢那个款式的,也对,也只有他那种人,才降得住这种脾气暴躁的小野马。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出不了大事,顾家那孩子虽然名声不好,但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又和柏哥儿交好,替槐哥儿说句好话,也是应该的,过两日,我叫柏哥儿去做个东,和槐哥儿一起请顾家那孩子在樊楼吃顿酒,得好好谢谢人家,既然余姑娘都不追究,余家大娘子更没有理由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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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点了点头,若是这样,就太好了,这件事说大不大,就怕那余大娘子不依不饶,虽然不能怎么样盛长槐,但若是闹的大了,对盛长槐名声不好,本来盛长槐说亲就磕磕绊绊的,一直没啥进展,在弄个脾气暴躁的名声,就更难了。
屋里的女眷都为盛长槐感到庆幸,正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方掌柜的从外边急匆匆带了个人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崔妈妈,今天崔妈妈没跟着过来,这时候过来,难道有什么事情。
“老太太,大娘子,明姑娘,不好了,余家大姑娘哭着来家里了,听说明姑娘不在家,非要来槐哥儿这里找明姑娘,刘管事让我把余大姑娘带过来,方管事安排到怜儿小姐的屋子里呢,明姑娘快过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第四十一章 都怪顾廷烨
盛明兰听到余嫣然都追到大哥哥的宅子里了,哪里不知道余嫣然这是碰到过不去的坎了,要不然连这个也不忌讳了,被外人看见,还以为余嫣然是来找盛长槐的。
等盛明兰急匆匆的去杨怜儿屋子找余嫣然说话,老太太才对着崔妈妈责怪道。
“慌什么,余家的事情,我们哪里管的了,如何就出大事了。”
崔妈妈这么着急肯定是有原因的,见老太太问,顾不得结果庄晓蝶递过来的茶水,赶紧说道。
“路上的时候,我从余家姑娘和丫鬟的嘴里听出来一点,说什么顾家二郎去余府提亲了。”
王大娘子是个急性子的,还没等崔妈妈说完,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这不是好事吗,余家三姑娘和盛家二郎婚事一定,就是余家那大娘子知道那天的事情,也不好意思找麻烦,不怕宁远侯府嫌弃他们家闺女是个不懂礼数的吗,我听说,顾家那侯爵娘子,可是厉害的紧,宁远侯也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
崔妈妈连忙给大娘子解惑。
“不是余三姑娘,而是余大姑娘。”
“什么。”
这时候,不光是大娘子,就是盛老太太和盛长槐也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异口同声的问道。
“可不是吗,路上余大姑娘只顾着哭,我悄悄问了一下她们家的丫鬟,说什么余三姑娘闹到了余大姑娘房里,余家大娘子已经知道那天的事情了。”
这时候,盛老太太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据盛明兰打听来的消息,顾家二郎和余家三姑娘看上去互有情义,本来是好事,但顾廷烨突然变卦,求娶余家大姑娘,以余家三姑娘那个脾气,从小只有她抢余嫣然的,但在这最重要的事情上,却被余嫣然给截了胡,岂能善罢甘休。
再有,按照老太太之前对余大娘子的一些了解,这人是个小心眼的,却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女儿,一定以为是盛长槐和盛明兰那日和余家姑娘打的那一场马球,余家三姑娘没管住嘴,爆了粗口,觉得余家三姑娘非良配,又确实看上了余家的门第,才改变主意,求娶余家大姑娘的。
“这个顾廷烨,你说他,既然看不上余家三姑娘了,求娶哪家的姑娘不行,非得娶余家大姑娘,这弃了妹妹,求娶姐姐,不是火上浇油吗。”
盛老太太和大娘子这时候,一直以为顾廷烨是因为余家的门第才看上余家姑娘的,其实心里刚才就在怀疑,顾廷烨看上去挺正常的一个孩子,怎么会看上余家三姑娘那样跋扈的,这下子更笃定了。
但老太太还是觉得大娘子说的有问题。
“这件事不好办,即便是那顾廷烨求娶别家女子,这余家三姑娘和余大娘子,也会怪罪到槐哥儿头上,我虽然和余老太太交好,但余家的事情,老太师都管不了他那个儿子儿媳,更何况余老太太那样菩萨的性子。”
老太太正说着,方掌柜又来送信。
“老太太,大娘子,主君,明姑娘让我给你们打个招呼,说她陪余家大姑娘去余家看看,若真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她去找余家大娘子认个错,事情是因为余家姑娘对她出言不逊,主君才会那么生气的,若是只骂了主君,主君的性子,是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的。”
“胡闹,余家现在就是龙潭虎穴,她这样送上门去,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不行,祖母,婶婶,我得去余家,那余大娘子要大要骂,冲着我来,明儿一个小姑娘,在被她们给欺负了。”
盛长槐别说坐了,就是待在屋里,都觉得待不下去了,马上就要动身前往余家,但却被老太太一声呵斥拦了下来。
“慢着,你啥时候能改改你这冲动的毛病,放心吧,你妹妹去了,啥事都没有,她们家姑娘骂了明儿还有理了,就是那余大娘子,也不敢迁怒明儿,明儿又没做什么错事,在说了,老太师那样的人,会让自家儿媳妇欺负一个小丫头吗,你去了才是坏事。”
盛长槐还是觉得不放心,但却被大娘子啦着坐了下来。
“好了,这种事,你就听你祖母的准没错,我看不如这样,我听柏儿说,这段时间衙门的事情不多,不如让人给他报个信,让他去找那顾家二郎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他才改的注意。”
盛老太太听完,对啊,可以找盛长柏啊,盛长柏和那顾家二郎关系莫逆,这种事情肯定不会瞒着,把事情打听清楚,在做决断不迟,免得在这里猜来猜去的。
“嗯,这样也好,我竟没想到,被你想到头里了,这件事你做的不错,盛家的事情,盛家的孩子都应该帮忙。”
王大娘子破天荒的被老太太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是想到头里了,她就不是个有主意的,以前遇事是找盛紘,这个事情找盛紘没用,她能想到的就是自家儿子,就好比当年盛华兰下聘的时候,盛紘没了注意,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自己儿子,那时候的盛长柏,可才十四五岁。
她也是看到盛长槐和盛明兰兄妹情深,互相替对方着想,才马上反应过来,可以找自家儿子盛长柏。
“好了,柏哥儿,你派个人,去礼部衙门给柏哥儿报个信,让他告个假,给礼部主事就说我病了,柏哥儿着急回家看看,他老子能用这个理由,他也能用,横竖我老太太年纪大了,三天两头犯病不是很正常吗。”
盛长槐给方掌柜交到了一句,让赵其方去礼部,他是汴京本地人,路熟,又知道规矩,最合适不过,完事之后,才苦笑着对老太太说道。
“祖母,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您身子骨硬朗,活一百岁都算英年早逝,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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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眼睛一瞪。
“有你这样三天两头搞事情,我能活过今年都算好的。”
看到盛长槐着急,才松口说道。
“好了,我不说就是,得了,今天先不走了,等信把,你长柏哥哥打探玩消息,肯定先到你这,咱们都等着吧。”
第四十二章 顾廷烨改娶余三姑娘
盛明兰出去了大半天没见回来,盛长槐在屋里坐立不安,还是老太太觉得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没吃饭,吩咐庄晓蝶做饭,盛长槐才反应过来,说是做饭太慢,让方掌柜的赶上马车,去樊楼订上两桌,多给点钱,加急。
盛长槐心不在焉的,哪里吃的下,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大娘子也是,急的几次都要放下筷子说话,还是老太太稳的住,再三劝说,几人才胡乱吃了几口。
不过,看大娘子这样子不像作伪,再加上杨继宗那日回来说大娘子问了他好多江州的事情,一点也没责怪他,还给他讲了许多自己在扬州的趣事,
十几天相处下来,盛长槐终于确定,大娘子已经把前段时间的事情放下了,现在是真心把自己当做晚辈,也对大娘子再也没有芥蒂,只是佩服自己那二哥哥,要么不出手,一出手肯定是一鸣惊人,也在心里期待,他能带来好消息。
果然,几人刚吃完饭,还没说几句话,就看到盛长柏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大家伙一看他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又走的那么稳重,竟然没有摔跤,不等他开口,心里的石头就落了下来,看来事情是解决了。
盛长柏一看众人这个表情,也愣了下来,不是说家里急的都要上房了,怎么这么淡定,老太太好笑的对他说道。
“柏哥儿,你做下喝杯茶,给祖母说说,你是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扭转乾坤的,让你这不成器的弟弟也长长见识。”
老太太这时候,还不忘敲打盛长槐,让他学学盛长柏的性子。
盛长柏果然顺从的坐下来,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祖母,母亲,槐弟,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不过。”
不过,盛长柏这样大喘气说话,老太太也稳重不起来了,连忙催促到。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原来,顾廷烨哪里是看上什么余三姑娘了,哪里是和余三姑娘情投意合了,之前见都没讲过余家的两个姑娘,剧顾廷烨的说法,不过是他那日拼尽全力替余三姑娘也要赢下马球,再加上盛长槐发火的时候挡在了余三姑娘面前,让那余三姑娘暗生情愫,当然,这是顾廷烨的猜测,但在盛长柏看来,真相应该也差不多。
再加上顾廷烨误会盛长槐杀的是余府的马,提前承替盛长槐赔偿余家的马匹,还将顾廷烨当日的想法给问了出来,盛长槐这才明白,顾廷烨当时那便秘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自作主张,吃了个哑巴亏,好不容易寻摸来的良马,不得不送给余三姑娘。
顾廷烨也是个磊落的人,不至于就因为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就不认账,或者胡乱送一匹别的马给余三姑娘,马球赛结束的时候,就把本来准备给盛长槐的马,转交给了余三姑娘,让那余三姑娘产生了误解,以为顾廷烨心里也是有她的。
其实从头到尾,顾廷烨就是想娶余家大姑娘,是听说余家大姑娘人品好,性子和善,就是广云台的魏行首请教刺绣,都肯接受邀请赴宴,肯定能善待顾廷烨的那个外室。
顾廷烨的有个外室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今天下午在余家已经爆出来了,余家二郎和顾廷烨同样都是出入秦楼楚馆的人物,偶然间见过顾廷烨的外室,今天顾廷烨上面求亲的时候,余家三姑娘刚闹起来,已经在众人面前说了,余家三姑娘看着脾气大,其实没啥心眼,也没看在哪,家里还有送聘的伙计和媒婆,只说自己不在乎顾廷烨养个外室,只要顾廷烨别宠妾灭妻,自己能接受。
虽然余大娘子不甘心,但是看自家女儿愿意,也就捏着鼻子认下来,顾廷烨本意就是为了能给自己那个外室一个名分,至于娶余三姑娘,还是余大姑娘,他根本不在意。
余家大娘子却是个厉害的,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在打听广众下说,遣散了下人,带顾廷烨去了内室详谈,知道顾廷烨今日来,只说了求娶余家姑娘,并没有说娶哪一个,才放下心来,和顾廷烨达成一致,今日下聘,本就不和礼数,等过几日便去顾家和宁远侯详谈。
后来,就是对外宣布,顾廷烨求娶余家三姑娘,但是因为有个外室,余太师不满意,余大娘子和余大人看上了顾廷烨的人品,又是过了会试的,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两边有些意见不同,才当场询问余三姑娘的意思,既然余三姑娘不介意,那么,这婚事基本上算是口头说定了。
顾廷烨也是个知道人情世故的,给那些伙计和媒婆许了银子,若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被外人知道了去,坏了他的好事,别说银子了,到时候顾廷烨挨个找上门问话。
顾廷烨的威胁,在汴京还是很有市场的,谁不知道宁远侯家的二郎,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老侯爷都没办法,更何况那些苦哈哈讨生活的伙计,还有那个没啥背景,只有一张巧嘴的媒婆的,这件事现在外边只知道,顾廷烨派人去余家下聘了。
当盛长柏找上门去的时候,顾廷烨和盛长柏交好,知道盛老太太着急。今天虽然一波三折,但解决了他的心头大事,顾廷烨心情大好,对盛长柏一点也没隐瞒,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要不是顾廷烨非拉着盛长柏到樊楼去吃酒,盛长柏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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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柏这次在没有大喘气,而是把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盛老太太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包括盛长槐,也不担心明兰在余家会不会受委屈了,事情都解决了,那余家大娘子在闹事,不怕顾廷烨看到这样的丈母娘和大娘子,改变了注意吗,别人不知道盛长柏和顾廷烨关系好,作为一起和顾廷烨逛过窑子的人生三大铁之一的余家二郎,又岂能不知道这马上要成为自己妹夫的顾廷烨,真正当做朋友的,在汴京,只有盛长柏,别无他人,当然会警告自己母亲的。
第四十三章 走了狗屎运的盛长槐
盛长柏刚把事情说完,盛老太太等人松了一口气,在房里说笑一会,看到天色将晚,于是便不在等盛明兰,准备让人去余家的路上看能不能碰到,若是不能碰到,直接去余家,给盛明兰带个信,让她直接回那边大宅。
老太太等人正要动身的时候,好巧不巧,盛明兰也回来了,一看老太太他们准备动身,又劝她们坐下来,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老太太偷偷一笑,故意板着脸说道。
“你这个丫头,不知道祖母着急,现在才回来,你不早早回来也就罢了,还不派人送个口信,不用你说了,顾廷烨不娶余大姑娘了,和余家娘子已经口头上商定求娶余家三姑娘,你二哥哥比你可靠,早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盛明兰哈哈一笑,一副自己立的大功的表情。
“我哪里是说这种事情,我本来准备派人回家送信,但是翠微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长柏哥哥,说他已经知道消息了,翠微怕我担心,着急回来给我说,不信,你问长柏哥哥。”
盛长柏点了点头,刚才他只顾着讲顾廷烨的事情,忘了告诉祖母,他碰见翠微的事情了。
老太太吭哧一笑,她本就是故意的,看盛明兰找人作证,也就不在逗她,接着问道。
“可是那余家大娘子不追究了,这事我们也猜到了,不用说了。”
可是,盛明兰却摇了摇头,一脸得意的看着盛长槐,像极了一个向家长讨要奖品的小朋友。
“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说完,一看众人都在看盛长柏,赶紧摇了摇手。
“不是二哥哥,而是我槐大哥哥,说不定比二哥哥还要快。”
盛明兰这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但是,盛老太太已经把那天在马球场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又是了解余家每个人的性格的,旋即便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大喜过望,急不可耐的拉着盛明兰。
“你是说,你是说余?”
老太太还没说完,盛明兰生怕老太太抢在她头里宣布这个好消息。
“是嫣然姐姐,哈哈哈,本来我觉得大哥哥和嫣然姐姐不可能,但谁能想到,顾二叔闹了这一出,虽然差点给大哥哥惹事,却给大哥哥帮了大忙。”
余嫣然,怎么可能,那可是太师府,即便是个不管事的荣休太师,那也是太师府,盛长槐仅仅是一个从九品的文林郎,连解试都没下场考过,可能除了钱财不算劣势,仅仅是盛家主君的侄子,嫡子的继子又如何,门第还是差的远。
再有,盛长槐师从杨无端,听说余太师最不喜欢的就是杨无端那样的浪子,说他们败坏了读书人的名声,即便对盛长槐没有另眼相看,但也不会有加分。
怎么可能,余太师怎么可能同意把余嫣然许配给盛长槐。
盛老太太一把抓住了盛明兰的手,急匆匆的问道.
“明丫头,你就别再打哑谜了,赶紧告诉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明兰犹豫了一下,看房里都是自己人,没人会说出去,才把详情告知。
“这多亏了那天的马球赛,大哥哥虽然是帮我,但最终收益,保住亡母遗物的是嫣然姐姐,更何况,为了赢下比赛,大哥哥连手上的旧伤都崩开了,嫣然姐姐把那半截球杆捡回来,发现那上面都是血,还以为大哥哥受伤了,专门问我怎么回事,听我说大哥哥带伤上阵,哭的稀里哗啦的,我估计,嫣然姐姐就是那时候喜欢上大哥哥的。”
王大娘子觉得有些奇怪,余嫣然她见过很多次,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喜欢盛长槐的事情告诉余太师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就是大家白天讨论的余三姑娘,真是太胆大了,哪有女子这样争丈夫的。
“嫣然姐姐当然不是那种人,这件事是余大姑娘闹出来的,她听说顾二叔要娶嫣然姐姐,不仅跑到嫣然姐姐房里大闹,等嫣然姐姐被吓的来找我的时候,在太师和余大人夫妇面前添油加醋,搬弄是非,说嫣然姐姐和大哥哥早就私定终身,我就是给她们牵线搭桥的红娘,也怪我,之前为了给大哥哥送礼,让嫣然姐姐帮忙绣了点东西,被那余三姑娘在嫣然姐姐瞧见过几次。”
“那天大哥哥去马球场,身上穿的衣服,有两个花样,就说嫣然姐姐锈出来的,那余三姑娘早就认出来了,我估计就等着过段时间威胁嫣然姐姐,把那个金簪交出来,这种事她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能是这段时间心情好,以为顾二叔喜欢他,还没来得及说,等嫣然姐姐逃出来之后,她又去找余大人和余老太师闹。”
盛老太太还是觉得不放心,以她认识的余太师和老夫人,不会这么糊涂,就信了余三姑娘的话,等问明白了,肯定相信的是余嫣然,况且,两个姑娘之间互相帮忙绣花样,余老夫人是知道的。
“不光是这样,等我和嫣然姐姐回去的时候,顾二叔已经和余大娘子谈妥了,并没有闹,但是,嫣然姐姐还没出嫁,余三姑娘的婚事就得往后托,所以。”
老太太马上反应过来。
“所以那余夫人就去找余大人,让赶紧把嫣然的婚事定下来,她好早早的捆住顾廷烨这个金龟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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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夫人眼里,顾廷烨可不就是金龟婿吗,年少多金,余家大朗最清楚,又是侯府嫡子,眼看着顾家大朗无后,身子骨又不好,说不定还能袭爵,这样的金龟婿,以他们家姑娘的身份,打着灯笼都难找,别以为余太师地位有多高,清贵官做了一辈子,就是因为没参与到逼官家立储,得了官家欢心,破格以太师之位荣休,又没有几个门生,儿子又不争气,勋贵家联姻,不会挑这种门户的,就算有,也没有像顾廷烨这种多金且有机会袭爵的,估计整个汴京,只此一号,别人家不是钱财不如,就是没有个无后且眼看活不了多久的大哥,而且仅有这一个哥哥,袭爵的可能性已经接近百分百。
第四十四章 余嫣然芳心暗许
“是这样的祖母,但又不完全是。”
原来,余大人找余太师商量这个事情,可能是因为事情圆满解决,有了顾廷烨这个金龟婿,余大人对余嫣然的婚事也不在意,也知道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心平气和的和余太师商议,尽快给余嫣然把终身定下来。
儿子的要求合情合理,余太师也乐的儿子不插手大孙女的婚事,一口就答应下来,但短时间内,哪里又能找到让她们满意的婚事。
刚好,余嫣然跟着盛明兰回来了,余老太师第一时间,先是问马球场和绣活的事情,这种事情没啥隐瞒的,很快就说清楚了,余老太师也就没多心。
但是余老太太虽然没主意,但不代表没想法,今天被孙女和儿媳妇这么一闹,心中后怕,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一定得给嫣然找一个靠得住,能护住她的丈夫,要不然,等他们俩回到老家,嫣然两口气不得被欺负死,除非他们把嫣然带回老家成亲。
余老夫人思来想去,想起今天的事情,以前她和盛老太太聊天的时候,盛老太太老是吹嘘她的孙子文武双全,文的以前就证明了,小小年纪,做出那等好诗词,就算余太师不喜欢那样的风格,也说过盛长槐很有灵性,前途远大。
武的,十几岁就立下军功,虽然仅仅封了个文林郎,但是在马球场上能压过顾廷烨,肯定差不了,最主要的是能压过顾廷烨,在汴京,这样的孩子可能有,但余老夫人只认识这一个,就算到时候余嫣红和余嫣然闹矛盾,各自都有丈夫撑腰,有盛长槐这样一个能压过顾廷烨的相公,余嫣然也吃不了亏,在有,那孩子护短,能为了盛明兰,一棍打死一匹马就能看出来,将来若成了自家大孙女的姑爷,一定不会看着她受欺负。
至于人品,这么些年听盛老太太说了,余老太太觉得,应该差不了,又有自己的宅子,嫁过去之后还没有公婆,除了没有正经功名,又听说是个私生子过继出去的,其他的都好。
但是余老夫人和余太师不是看重出身的,这些都不在意,最主要的还是余嫣然的意思,余老夫人想到这里,不顾盛明兰在场,就问了一下余嫣然。
“孩子,你觉得盛家那个哥儿怎么样,就是帮你出头打马球的那个,我和你祖父,若是把你许配给他,他现在还没有功名,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余老太太话一出口,余嫣然马上羞红了脸,想到那个可靠的身影,心疼盛长槐为他出头导致旧伤复发,不仅球杆上,在马缰和骏马身上,也发现了血迹。
“我。。。我。。。我”
余嫣然支支吾吾了半天,心一横,留下一句,但凭祖母做主,就跑回到自己屋里,连盛明兰都没拉。
余太师和老夫人对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自家这孙女,已经喜欢上那个还没见过面,但听上去还不错的小子。谷
余太夫人就是个没主意的,虽然问出了孙女的意思,但还是得余太师拿主意,她不过就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正好盛明兰没走,余太师就让她做下,问了好多盛长槐的情况,盛明兰这时候也已经看出来了,老夫人有意盛长槐,只要把余太师拿下,自家大哥哥就走了狗屎运了,能娶一个这个贤惠的大娘子,自己当初开的玩笑就成真了。
于是,盛明兰吹的天花乱坠,说什么自家哥哥十二岁在明月楼一鸣惊人,七步成诗,还是二诗二词,YZ士人求着父亲把长槐哥哥的学籍落在YZ,打上YZ的烙印,同年就中了案首。
次年,盛长槐古道热肠,从刺客手中救下二哥哥和顾廷烨,十三岁把一间赔钱的铺子做到日进斗金,十四岁给堂姐送亲,路遇叛匪,一举拿下匪首,要不是韩大相公不忍他成为武职,要不然,也不至于只得了个小小的文林郎。
这些余太师都不在意,他对武人虽然不鄙视,但还是觉得文贵WQ,盛长槐是杨无端的弟子,有那样的文采不出为奇,但老太师觉得,诗词不过小道,也就十二岁中案首还有可取之处。
盛明兰看打动不了余太师,又知道盛长槐的身世在和盛家交好的这些人家不是秘密,心一横,将盛长槐为生母守孝,在坟前结庐而居的事情将了出来。
果然,这件事余太师并不知道,本朝以仁孝治天下,这些年来,为先考先纰守孝三年的乃是寻常之事,但也最多是不参加宴请,恪守立法做到的都不多,在父母坟前结庐而居的,倒是在传闻中听说过,老太师真正确认的,一个都没有,就连本朝的大相公韩章,其父亲丁忧期间,还生了个闺女,可见也没守到哪去。
“此子虽然是杨无端那个浪子的学生,但想不到竟还有古人之风,坟前结庐而居这种事,就是官家知道了,也不会因为他是杨无端的弟子而另眼相看。”
老太师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顾廷烨今日说出了自己落榜的真正原因,毕竟余嫣红也是他的孙女,老太师也不能就不管不问,虽然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问了一下顾廷烨的学业,顾廷烨为了给自己加分,将这个隐秘之事告诉了老太师,所以余太师才有这样的感叹。
这样孝顺的孩子,人品肯定差不了,在余太师这种正统文人眼里,一孝可遮百丑,只要恪守孝道,那人品肯定没问题。
余老太师也就没在继续多问,但是盛明兰从小在盛家不受盛紘喜爱,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从老太师的表情里已经看出来了,老太师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盛长槐的婚事,当然不能和盛明兰这个小丫头来说,余老太师夫妻并没有说什么,就让盛明兰去看余嫣然,自己两口子留下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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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一到余嫣然房里,三言两语就套出了余嫣然的真心话,原来,余嫣然本来就没接触过几个外男,老是听盛明兰说她槐哥哥这好那好,原本就非常感兴趣,再加上马球场盛长槐血溅球场,为余嫣然争夺金簪,哪个姑娘不喜欢这样的男子,所以才会芳心暗许。
第四十五章 得妻如此,也挺好
盛明兰叽叽喳喳的为自己表功,像个骄傲的小公鸡。
“要不是我替嫣然姐姐出头夺取金簪,哥哥也不会因为帮我,得到嫣然姐姐的好感,还有,你是不知道,余太师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问起事情可严肃了,多亏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哥哥吹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余太师才会放心把嫣然姐姐许给哥哥。”
王大娘子听盛明兰这么说,哪里见过这样的盛明兰,这还是那个平时守拙话少的六丫头吗,想不到背后竟是这样活泼的一个孩子。
“老太太,想不到咱们家明儿还有做媒婆的潜力,这不就是戏文里的那个红娘吗,等咱们家这几个姑娘说人家的时候,我看这样,就让明儿替我出面,准保比我谈的更靠谱。”
王大娘子玩笑话一开,所有人笑的盯着盛明兰,盛明兰羞的把头埋进老太太怀里,家里这几个姑娘,王大娘子只是玩笑,盛明兰却想的是自己的事情,难道,家里人都知道了?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白了一眼王大娘子。
“哪有妹妹给姐姐谈婚事的,你看你,把明丫头羞成啥样了,不过今天这事办的漂亮,嫣然那姑娘是个心善手巧的,会是个贤惠的孙媳妇的,还是我们家明儿懂事,知道为祖母分忧,不像槐哥儿,天天的让人不省心,在这说亲的节骨眼,还不知道收敛。”
王大娘子那日在马球场碰了壁,最是明白老太太的心思,想要给盛长槐说上一个相貌人品都为上品,还对盛长槐以后仕途有帮助的岳家有多难,余太师虽然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人物,但好歹做了这些年官,还是有一些香火情的,也就是生的那个儿子扶不上墙,要不然仕途也差不了多少。
“母亲,我有个提议,咱们明天一起去玉清观上个香,槐哥儿的婚事能这么顺利,多亏了真人菩萨保佑,带足了香火蜡烛,在给观里添点香油钱,让真人菩萨保佑咱们家的孩子顺顺当当的,当初长柏下场,我在菩萨面前拜了整整半个月,柏哥儿科考才能这么顺利。”
王大娘子这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说盛长柏考中进士多亏了寒窗苦读十载,比盛长枫不知多花了多少时间,才得以一句中第,现在又成了真人菩萨保佑。
不过老太太也是崇道之人,听到大娘子这个意见大为意动,兴致勃勃的附和着。
“大娘子这个注意不错,这段时间我让房妈妈定制了二十套道袍,准备过段时间去玉清观,布施给观里的真人们,让他们在道观后山找个地方,把槐哥儿生母的坟茔迁过来,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江州,正好一块给办了。”
这件事盛明兰也是知道的,听别人不在打趣她,又谈起这件事,马上把头从祖母怀里拔出来,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明天应该带什么过去,正好从余家走的时候恍惚听到余太师和老夫人要去观里上香,说不好就在观里碰见了,两家人正好交换下意见,若是余太师夫妇真的下定决心了,就把事情定下来,该走的流程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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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之前一直迷迷糊糊趴在大娘子怀里的如兰突然插了一句嘴。
“可是,槐大哥哥还没说愿不愿意呢?”
老太太和大娘子一愣,对啊,她们还没问盛长槐的意见呢,也是余嫣然这姑娘她们都喜欢,竟然忘记问一声盛长槐是否满意。
虽然老太太觉得盛长槐不可能不满意,但还是得问一声自家这乖孙的意见,要是盛长槐有其他想法,老太太也不会逼盛长槐,若是到时候盛长槐不喜欢,就算成了亲,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槐哥儿,我问你,那天在马球场,你也见了余家大姑娘了,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好,祖母就为你做主了。”
盛长槐到现在都是懵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才见了一面,果然,自己想多了,确实不会让自己盲婚哑嫁,但像前世相亲那样,来往几次在定,这个年头可不兴那个,除了马球场或者几家人结伴踏青,其他时间自己私下和余嫣然接触,这就是害了人家姑娘。
但想到那个楚楚动人的曼妙身姿,在想起自家妹妹平时偶尔说起余嫣然的好,盛长槐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虽然他更喜欢的是那种英姿飒爽的女运动员,但不代表就不喜欢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善良女子。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盛长槐也知道,余嫣然确实是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配,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之一。
看到老太太等人一直盯着自己给个准话,盛长槐没让老太太他们失望,点了点头,看到祖母和大娘子她们开心满意的样子,盛长槐也笑了起来。
只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在球场上像个太阳一样的红衣女子,英姿飒爽的身姿,盛长槐暗骂了自己一声,想什么呢,就算人家没有婚配,也不是现在自己这个身份能高攀的上的。
盛长槐强行把心中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压下去,又想到余嫣然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比赛赢了之后欢呼雀跃的表情,还有那温柔婉约的声音,盛长槐的嘴角又浮现了一丝笑意,想不到自己将来的大娘子,竟然是她。
虽不能陪自己肆意飞扬,但却能红袖添香,要是余嫣然不是在妹妹跟前是在伪装,这样的女子到家里来,定能够善待自己两个四五岁的弟弟妹妹,想必顾廷烨这会应当是在羡慕自己吧,他看上余家大姑娘的理由好像就是这个,只不过因为余家闹了那一出,才觉得没鱼虾也行,只要能接受他的外宅,顾廷烨好像不在乎其他。
看到盛长槐在那边遐想,一直在偷偷瞧着盛长槐的明兰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哥哥是满意嫣然姐姐的,心里也不禁遐想起来,嫣然姐姐能嫁给大哥哥,真是太好了,两人又可以长长久久的做闺蜜了。
第四十六章 心机的余夫人
第二天,大娘子本来定好和老太太带着全家一起去玉清观上香,谁知道老太太半夜突然有些不舒服,一大早请了郎中看了。
老太太昨天情绪变动太大,先是被盛长槐马球场上的事情气到了,接下来又因为余家的那一出闹剧担心了半天,下午又转悲为喜,往常中午雷打不动的午觉也没睡,回家的时候天太晚,下马车的时候被风吹了一下,竟是有点小风寒。
老太太身体的病虽然小,但是年纪大了,王大娘子也不敢小觑,劝说老太太等身体好了在去玉清观不迟,说不定今天下午的时候,余太师夫妇从玉清观回来,就会来盛家暗示一下。
老太太本来还挺着急,但是想了想,自己这样去,把病气过给余家老太太就乐极生悲了,余老太师身体也不太好,本来就是病休的,要是两人都病了,这好事又得往后拖拖了。
正好盛长柏这一日休沐,一看老太太他们不去玉清观了,就邀请盛长槐一起去见顾廷烨,顾廷烨虽是无意帮的忙,但之前余三姑娘没闹事,也是因为顾廷烨说了几句好话,于情于理,盛长槐都应该感谢人家一番。
盛长柏和顾廷烨无话不谈,自然是知道顾廷烨那个外室养在哪里的,顾廷烨这段时间一直没在侯府,而是在外室那里歇着,所以二人并没有去宁远侯府,而是奔着顾廷烨给外宅购买的那个院子而去。
因盛长槐不便多去盛家,本来在家里等老太太报信,然后一起去玉清观,刚吃过早饭,就看到盛长柏赶了过来,知道祖母身体不太好,还准备去那边看看,听盛长柏说是老太太吩咐的,先去谢了顾廷烨,晚点在过去,才答应下来。
两人刚一出门,就迎面碰到了匆匆赶来的胡六郎。
“孟英,我说你这些天闭门谢客是在干吗,原来是在干这个啊,好哇你,连我都瞒着,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从我家娘子哪里听来的。”
盛长槐一愣,胡六郎这是干嘛,他确实在前段时间来过,但那时候自己是昏迷的,难道,自己家里拿出闹剧被人知道了?
不仅是盛长槐,就是盛长柏脸色也阴沉下来,前两天刚把一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想不到才过去多久,这家里又有人敢把主家的事情往外传,看来得给明丫头和母亲说说,好好查查是哪个多嘴的,这次一定不能轻饶。
“你们这是做啥,这不是喜事吗,难道,余家的姑娘貌丑无言,我家娘子难道说错了?”
余家姑娘?盛长槐这才反应过来,胡六郎说的是这个事情,但这事就是盛紘都不知道,老太太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而且,盛长槐的事情,老太太也没必要和盛紘商量,所以,盛家知道这个事情,也就有昨天在盛长槐房里的那些人,胡六郎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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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你家娘子从哪听来的。”
胡六郎看到盛长槐皱着眉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把事情原委告知。
原来,胡六郎的娘子家族在汴京族人较多,和她关系很好的有一个族妹,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他们老家有个习俗,同族嫁女,关系好女眷的会送一床被褥添妆,结果去常去的那家布店,竟然找不到货,老板说都让余太师家的下人买走了。
老板听余太师家的下人闲聊,说什么她们家的两个姑娘马上要定亲,定的是积英巷盛大人的侄子和宁远侯府的嫡次子,两家都是家底深厚,余太师家清贫,但为了给姑娘争面子,要多做绣活添到嫁妆里,把店里合适的布匹都买走了。
“余家大姑娘的绣活,我娘子说在汴京数一数二,添到嫁妆里比寻常的陪嫁还长脸,所以买的多了点,我家娘子回家念叨的时候,正好被我听到了,我一听是孟英你要成亲,多问了两句,我家娘子说,不仅卖布的,就是卖丝线的,还有城里有名的绣庄,都在传这事。”
盛长槐脸色深沉,几个地方都在传,这肯定是故意的,稍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这肯定是余大娘子授意的,她着急把顾廷烨这个金龟婿捆紧,估计是看余太师还在犹豫,才故意放出风来,这人未免太着急了吧。
盛长柏也已经想明白了,昨天晚上,余家每个人是什么性格,老太太专门给盛长槐说了一遍,毕竟盛长槐大概率要和余家定亲了,少不得要和余家人打交道,早知道早防备。
那余大娘子,就是个钻到钱眼里的,余大人当年并没有考中进士,但因为老太师是个清贵官,给儿子找儿媳,也没找什么大家族,正好有个大家族旁支的读书人,因自己病重,怕死后族人侵占财产,独女无所依靠,和余太师原来是同窗,一拍即合。
结果余大人刚成亲那几年,妻子贤惠美貌,也是夫妻恩爱了几年,等余嫣然出生后,余大人因屡试不第,余太师就给求了个荫封,余大人进了官场,因之前岳丈将家资全部作为陪嫁给了女儿,引起族人不满,和余家也不来往,余太师又是个清贵官,帮不上啥忙,再加上时间久了也就腻了,余大人竟怪父亲没给他找个有实力的岳家,让他官场处处碰壁,夫妻关系也急转而下。
没几年余嫣然的母亲就郁郁而终,余大人刚刚丧妻,就急不可耐的要父亲给他续弦,说是上官的女儿不错,余大人拗不过,只好答应。
余嫣然没有舅舅依靠,幸好余太师夫妻养在膝下,才能顺利长大,这些年,因有上司的帮忙,余大人官场确实也顺利了不少,但因他不是进士,在怎么混也就那样。
岳家是有依靠了,但却是个一般家族,陪嫁没多少不说,新妇却是个贪财的,这些年不知道把余大人原配的嫁妆偷偷典卖了多少,都拢在自己名下,但却很得余大人欢心。
这余夫人苛待原配继女,贪恋财物是出了名的,余太师是个正统文人,不会刁难儿媳妇,余老夫人又是个性子软的,这些年余夫人变本加力,甚至派人在余嫣然屋里偷原配留给亲生女儿的首饰,在汴京不知有多少人笑话。
第四十七章 宁远侯府
整个余家,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余大娘子,在没其他人了,即便盛家兄弟能猜到,又能说什么呢。
胡六郎见两人脸色不好,又有事出门,也就不在多嘴,借口娘子有事,赶紧回自己家里去了,连问盛长槐定的是余大姑娘还是余三姑娘都没问。
盛长槐兄弟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顾廷烨虽然有钱,但是在侯府之外安置外宅,不是什么争脸的事情,在大家族虽然不少见,但成亲之前还是要顾虑的,所以给外宅买的院子比较偏僻,两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
结果盛长柏刚准备敲门,就看到一个嬷嬷急匆匆打开门,看到门口的盛长柏,先是一愣,而后大喜。
“不好了,盛公子,那曼娘带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去哪里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还没见回来。”
这嬷嬷盛长槐有些印象,原来在扬州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顾廷烨的母亲身边的亲信,想不到顾廷烨这么信任她,让他在这里伺候外宅。
“孩子,什么孩子,仲怀有孩子了?”
盛长槐大吃一惊,想不到顾廷烨不仅在外边有个外宅,还生了两个孩子,真是太胆大了,尚未娶亲,就有了庶出的子女,在大家族可是大忌,难怪瞒的严严实实的,仅有数人知道,但看着情况,恐怕就只有自己二哥哥知道顾廷烨有两个孩子。
“盛公子,怎么回事,你怎么带别人来了?”
那嬷嬷才发现盛长柏身后的盛长槐,脸上有些不开心,盛公子不是那么没谱的人,怎么带着外人来自己哥儿的外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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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柏连忙解释。
“常嬷嬷,他不是外人,是我那个过继到伯父名下的弟弟,你忘记了,当年就是他在江上救的我和仲怀,还抓住了一个刺客。”
常嬷嬷看了看盛长槐那张和盛长柏有些相似的脸,觉得盛长柏不会骗他,想起前几年的事情,连忙给盛长槐行礼。
“我当是谁,原来是公子您啊,公子对我们白家有大恩,要不是哥抓住的那个刺客,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原来那天刺杀我家哥儿的刺客,竟是二房三房派来的,幸好抓住了证据,要不然,我们那哥儿心太软,肯定会放过二房三房那帮人,留下来迟早是个祸害。”
既然是对自家有恩的,又有盛长柏作保,常嬷嬷当然相信盛长槐不会出去乱说。
还没等盛长槐谦虚,那嬷嬷马上就反应过来,她有急事。
“两个公子来的太好了,我家哥儿回侯府了,说是那余家今天要去侯府商量婚事,都怪我老婆子糊涂,那曼娘说门口有卖冰糖葫芦的,要给两个孩子买,我紧防慢防,这几天一直盯着她不叫乱跑,竟然信了她的鬼话,买个冰糖葫芦半天都没回来,我才觉得事情不对,正准备去侯府找我们家哥儿。”
常嬷嬷说的急,差点呛着了,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不怕两位公子笑话,我正发愁,怎么进侯府的门,我们哥儿那狠心的父亲,不叫我进侯府,两个公子来的正好,替我老婆子跑一趟,等找回孩子,定叫他好好谢谢两位公子。”
常嬷嬷只说找回孩子,丝毫不提找回那外室,盛长槐觉得奇怪,母亲带孩子出门,为啥这么着急,但是盛长柏却是知情的,听到这里,哪里敢耽搁,给常嬷嬷说了一声,拉着盛长槐就走。
“大哥哥,那么着急干嘛,孩子母亲带孩子出门玩耍,用这着大惊小怪吗?”
盛长柏一边快步走,一边给盛长槐解释。
“槐弟,你不知道,仲怀那个外室,不是个好相与的,我之前一直想提醒他来着,这女子心机深沉,定是觉得仲怀要娶正头娘子,怕仲怀移情,所以才带两个孩子出走威胁仲怀,让仲怀投鼠忌器,以仲怀那脾气,肯定为了孩子而取消婚约,到时候,槐弟你的婚事搞不好也会生变。”
盛长柏哪里知道,他虽然没看透顾廷烨的外宅,但盛长槐的婚事,确实因为此事受到了影响。
盛长槐虽然不理解,还得顺从的和盛长柏快步朝着宁远侯府跑去,生怕迟了片刻,耽搁了时间,按照盛长柏说的,搞不好这会那女子都出城了。
宁远侯府并没有在公侯街,而是在靠近外城的地方,这个地方虽然离内城远,但有个好处,就是宅子好买,不像公侯街,宅子大多是赏赐,就算自己不住,也没人敢卖。
几十年前,好些勋贵都斥巨资在类似这种地方买了好大的地,按照品级重起宅子,宁远侯府也不例外,据老太太说,当年为了建这个宅子,前一任宁远侯在户部借了好大一笔银子,这还是先皇在的时候,大多勋贵都如此,那时候战事多,勋贵赏赐也多,借了就借了。
结果等新皇登基,户部欠款越来越多,甚至影响到了前线战事,军资不足,败多胜少,掌权的太后大怒,下旨命勋贵归还欠款,官家也因此痛骂勋贵为国之蛀虫,有好些家因还不上欠款,再加上因帝后夺权,朝着互相攻击,严重的罢爵抄家,其余的也都受了冷落,盛华兰的婆家就是那时候因和太后走的近,受了冷落。
顾廷烨的母亲就是那时候嫁入侯府,带来了海量的陪嫁,帮侯府还上了欠款,再加上两代宁远侯都在前线效力,屡立战功,才保住了宁远侯府这开国侯爵之位。
盛长柏去宁远侯府不是一次两次,门口的门房都认识,一看到盛长柏,就知道是找顾廷烨的,也没通报,直接带着盛长柏入内,那门房好像是有意,故意说他们家侯爷说了,家里二公子多是些狐朋狗友,除了盛公子,其余的进侯府都要通报,而且还往往进不去。
盛长槐听着门子说话,就算不了解,也能猜到顾廷烨在家里的地位不高,就连门房都敢如此编排自家少爷,看来,这侯府的水,比盛家要深的多。
盛长柏皱了皱眉头,打断那门房的多嘴,只叫他带路。
第四十八章 顾廷烨青楼吃霸王餐?
宁远侯府盛长槐还是第一次来,即便是如此,盛长槐还是觉得处处诡异。
首先,顾廷烨好歹是个侯府嫡次子,但好像家里的下人们说话并无半分尊重,这就很让人耐人寻味,虽然听说宁远侯是对顾廷烨严厉了些,盛长柏也听顾廷烨说过,他那继母对顾廷烨犹如亲生,处处维护,这家里的下人难道就如此不智,不怕得罪侯爵娘子吗?这并非是门房一人,一路上碰到的顾家下人,听门房说是来找顾廷烨的,都窃窃私语,盛长槐耳朵尖,听的清清楚楚,都和门房是一个模样。
第二,还是刚才常嬷嬷的话,常嬷嬷此人盛长槐虽然在扬州就见了一次,现在想起来,这个嬷嬷对顾廷烨是个忠心耿耿的,盛长柏在路上也说常嬷嬷和顾廷烨犹如长辈和晚辈一般,还说那常嬷嬷是个很好的人,盛长柏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一点盛长槐深信不疑,虽然那常嬷嬷长了一副电视剧里面刻薄母亲的脸。
第三,那门房带路带到一半,到了顾廷烨的院子门口,竟然不敢进去,说明家里的下人是害怕见顾廷烨,既然害怕顾廷烨,背后又肆无忌惮,不怕别人给顾廷烨告状吗,这些下人这么有恃无恐,怎么都不合理。
最后,进了顾廷烨的院子,令人惊讶的是,院子的厢房竟然都是封起来的,若不是看到了顾廷烨身边的那个石头,谁能想到,这竟是侯府嫡次子的院子,难怪顾廷烨要在外边养个外宅过日子,这哪是家啊,分明就是个囚牢。
盛长柏好像对着一点也不奇怪,直接对着石头喊道。
“石头,赶紧把你家公子喊出来,出大事了。”
只见那石头一脸的为难,看了看盛长柏,小声说道。
“我家公子正在侯爷那里,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昨晚去千金阁眠花宿柳,留的是我家公子的名讳,还没付钱,被老鸨子派人要账要到家里来了。盛公子来的正好,给我家公子做个证,他昨天高兴,和您吃饭的时候喝的不省人事,还是您和我把他送到常嬷嬷那边休息的,今天一大早才醒来,哪里会去什么千金阁。”
石头在一脸的愤愤不平,他刚被顾廷烨赶出来,就是怕他这样说,让宁远侯以为他替顾廷烨隐瞒,以前有过这种案例。
“盛公子,您来的正好,侯爷对您还是信任的,您过去帮我家公子做个证,别让我家公子又被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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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虽然没去过这些地方,但是郭威是常客,给盛长槐讲过这些,汴京的青楼不少,广云台无疑是最好的,官办的,没个有身份的人带,还真进不去,倚云楼次之,最差的是一些暗门子,
像千金楼这种地方,都是被人牙子过了一手,捡那好看的卖进去,也就比暗门子好一点,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去那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懂的都懂。
但凡自持身份的都不会去,盛长槐虽然对顾廷烨不怎么了解,但那种傲气之人,身份足够,又不缺银子,哪里会去那种俗气的地方降低自己的身份。
盛长柏当然不会看着好友蒙受不白之冤,当即就让石头带路,盛长槐一个人留着也不妥,索性就跟过去看看。
“你还有完没完,我还以为你能主动去余家求亲,是有了悔改之意,余家是什么门第,清流人家,能把姑娘许配给你已经是祖宗积德,人家姑娘还不介意你那个外室,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好事情,你可倒好,亲事还没定,当天晚上又去青楼鬼混,还让人要账都要到家里来了。”谷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应该是宁远侯正在骂顾廷烨。
“我就纳了闷了,我们家好歹是个侯爵,满汴京竟无一家人,敢把闺女嫁给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不知道收敛,顾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石头听到宁远侯越说越生气,担心自家公子,给盛长柏两人示意稍等一下,他进去通传一声,一进院门,就大声喊着。
“侯爷,你冤枉公子了,正好盛公子来咱们家找二公子,我的话您不信,盛家公子的话你总该信吧。”
院内的呵斥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石头才一脸郁闷的出来,应该是被宁远侯骂了。
“两位公子,我家侯爷有请。”
盛长柏和盛长槐这才跟着石头进了主院,走到厅堂门口,看到顾廷烨一脸无所谓的在椅子上坐着,宁远侯一脸色不好,好似强忍着怒气,一个相貌猥琐,下人打扮的中年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盛长柏知道宁远侯这会正在气头上,不敢耽搁,连忙行了个礼。
“侯爷,昨日仲怀心中高兴,拉我喝了一下午酒,喝的不省人事,临近傍晚的时候我才从他那边出来,我可以给他作证,就他那烂醉如泥的样子,别说逛青楼了,下床估计都难。”
盛长柏这话一出,旁边那个中年人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吧唧就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顾廷烨这才冷冷的一笑,对着宁远侯说道。
“父亲,石头的话你不信,则城的话你不会也不会吧,海学正看中的姑爷,总不至于给我作假证吧,您还是好好审一审这个刁奴,是谁给他的胆子,来侯府骗钱的,又到底是谁,三番五次的陷害我。”
本来宁远侯听盛长柏作证,对盛长柏的为人他还是认可的,脸色稍微缓和,但听顾廷烨这说话的口气,脸上又漏出一丝怒气。
“陷害你,谁敢陷害侯府嫡子,感情你之前做的那些个混账事,都是别人陷害你的,你那个外室,总不是别人陷害你的吧,你说你的兄长陷害你,余家知道你有个外室,总不是你大哥跑到余太师那里说了一嘴吧。”
这又让盛长槐奇怪了,顾廷烨对宁远侯说话的语气,带着颇大的怨气,难怪宁远侯反过头去又骂他,谁家的孩子对自己说话是这个态度,都不会高兴到哪去,若是之前刚回盛家那会,盛长槐这样对盛紘说话,马上就是家法处置,可能老太太也不会纵容盛长槐这样忤逆生父。
第四十九章 秦大娘子!!贤惠?
顾廷烨的态度也耐人寻味,梗着脖子竟无办法辩解,宁远侯好像见怪不怪,这才对着跪在地上的猥琐中年人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眠花宿柳不结账的,是不是他,若有半句虚假,仔细你的腿。”
那中年人战战兢兢的给宁远侯扣了好几个头,又瞧了一眼顾廷烨,却信誓旦旦的说道。
“公子是下半夜来的,那时候楼里大部分灯已经是灭的了,一来就直奔翠红姑娘的房里,我们楼里的姑娘,是不会问客人来源的,还以为是妈妈知会过的,天还没大亮,公子就起身离开,走的时候捂着脸,看不清相貌。”
顾廷烨冷冷一笑,讥讽的问道。
“晚上灯暗,姑娘没注意,白天捂着脸,看不清相貌,你就敢断定去你们那破楼的人是我,还敢跑到侯府来要钱,当我是冤大头不成?”
谁知道那中年人不停的磕头,哭着说道。
“不是小人,是其他客人,有认识公子的,给妙儿姑娘昨晚看见好像是公子进的翠红姑娘房里,公子走的时候没有结账,妈妈就让账房问了一声,结果公子您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拿起什么砸什么,别人都不敢近身,是账房远远的跟着公子,看到公子进了侯府的大门,再加上妙儿姑娘说的,才确定是公子您。”
顾廷烨大怒,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即起身就要揍那猥琐中年人,被宁远侯拦住,那中年人见状,吓得往后挪了好几步。
“饶命啊公子,翠红姑娘人老色衰,公子睡了也就睡了,但是公子砸的那些东西,是楼里花高价在古董店买来充门面的,妈妈才让小人硬着头皮来宁远侯府,要不然,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到这里来要账。”
这中年人的话一出,宁远侯又羞又愧,顺手就给了顾廷烨一个耳光,顾廷烨睁大了双眼,带着委屈又倔强的语气问道。
“父亲,你信他不信我,则城的话你也不信?别说我喝的出不了门,那千金阁是什么地方,我瞧都不瞧一眼,又怎么去光顾一个又老又丑的妓女。”
宁远侯指着顾廷烨,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你回来的时间,可不正是天刚亮的时候,你说盛家哥儿的话我不信,我当然相信盛家哥儿的话,你若不是喝的烂醉,大晚上的起了色心,饥不择食的跑到了千金阁,要不是你酒醉未醒,又怎么会胡乱找了个妓女,你说那女子又老又丑,你若没去,怎么知道又老又丑,你以为自己捂着脸,别人就不知道是你顾廷烨吗。”
宁远侯越说越气,后退几步,捂着胸口瘫坐在椅子上,顾廷烨本来还准备分辨几句,看到宁远侯这样,连忙准备向前查看,结果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年约三四十的妇人从里屋冲了出来,一边帮宁远侯抚着胸口,一边嚷着侯爷千万别气着了,说完,又以一副恳请的语气对着顾廷烨说道。
“二郎,我知道你觉得自己酒后乱性,在一个又老又丑的青楼女子房里歇了一宿太丢人才不愿意承认,但你看看你的父亲,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你就别再气他了,赶紧把人打发了吧。”
顾廷烨有口难言,但好像对着女子特别信服,又见宁远侯确实气的不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随便拿出一张银票,扔到那中年人面前。谷
“够了吗。”
那中年人拿起银票一看,脸上漏出大喜之色,连声说道。
“够了,够了,已经超出了,小的没带银两,要不然公子以后再来,我们不收公子的钱。”
顾廷烨大怒,一脚踢翻了那猥琐中年人,指着门口说道。
“滚,在敢胡说,你就别出这个门了?”
那中年人一点也不敢反驳,连滚带爬的就往门口跑去。
盛长柏和盛长槐看到那女子出来,猜到这就是顾廷烨的继母秦大娘子,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们待着不太合适,正准备给顾廷烨说一声,去他院里说事,结果,盛长槐刚伸手给顾廷烨示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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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千万别打二郎,好不容易余家答应把姑娘嫁过来,还不介意二郎的那个外室,要是打坏了二郎,被余家知道今日这事,搞不好婚事就有了变数,在要找一个能接纳二郎那两个孩子的大娘子,就没那么容易了,那可都是顾家的骨血,总不能一直流落在外边吧。”
只见一个少妇扶着病恹恹顾廷煜从院子外边走来,顾廷煜一边走一边用言语好似劝说着宁远侯,结果,宁远侯那边刚顺过气来,好像又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脸上的怒气都快遮掩不住了。
“什么,你不仅有个外室,还在外边生了两个孩子,你,你。。”
宁远侯气的话都说不出来,顾廷烨的扭头看着走进屋里的顾廷煜。
“大哥哥在外边听了多久了,我在外边有两个孩子的事情,想必大哥哥也早就派人打听到了,也难为你忍了这么久,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大哥哥这火烧浇油的本事,是越发熟练了,上一次只说了外宅的事情,这一次才把孩子的事情爆出来,大哥哥果然了得,一件事竟能利用两次,难怪能以一我年幼时候的一句话,就毁了我的前程。”
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盛长槐和盛长柏实在是觉得坐立不安,感觉待在这里实在不妥,但这屋里的气氛凝重,让两人不好开口告辞。
顾廷煜进来之后,看到盛长槐兄弟二人,先是楞了一下,脸色马上恢复正常,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二郎,你怎么这么糊涂,嫡妻还未进门,就和外室生了孩子,余家能接受你有个外室,能接受你有个庶长子吗?”
秦大娘子用一副关心的口吻问着顾廷烨,还没等顾廷烨回答,又赶紧捂住了嘴,和颜悦色的对着盛长槐兄弟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侯府有些家事要商量,让二位见笑了,石头,还不赶紧带两位公子先到二郎院里喝茶。”
第五十章 南曲班子也不外如是
盛长槐和盛长柏在石头的带领下,直接又回了顾廷烨院子里,顾廷烨屋里竟没一个丫鬟伺候,还是石头不知在哪搞来了茶水,给两人倒上,又担心自家公子,盛长柏也不是外人,告了一声罪,又匆匆跑了出去。
顾廷烨这屋里冷冷清清,虽然东西都不缺,但看上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盛长槐自从进了侯府,心里的疑惑就越来越大,尤其是想起刚才那一幕,真是长了见识,想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盛长柏正一脸担忧,担忧好友如何收场,又着急告知顾廷烨孩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茶水都凉了也没喝一口,听到盛长槐的自言自语,随口便问了一句。
“什么不对劲?”
盛长槐往门外一看,顾廷烨这院子空荡荡的,并无他人,并没有回答盛长柏的话,而是问了一声。
“二哥哥,你知道仲怀和他那继母关系如何?这侯府现在管家的是哪位娘子,是顾大朗的娘子,还是侯爵夫人。”
盛长柏有些不解,好端端的,盛长槐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
“顾大朗身子不好,他家娘子照顾他已经是分身乏力,三郎还未成亲,管家的当然是侯爵夫人了,至于仲怀和他继母的关系,听仲怀说,从小就对他百般溺爱,甚至超过了对她亲生的廷炜,对三郎廷炜倒是更严厉些。”
三郎,对啊,顾家还有个顾三郎,是那侯爵娘子亲生,盛长槐想起方才之事,在想到顾家下人对顾廷烨的态度,顾家三郎他也听天海候郭威说过,在勾栏院经常能碰到,是一个出手大方的豪客,青楼花魁的座上宾。
之前盛长槐还觉得奇怪,同样是侯爵府嫡子,这几年顾廷烨还去了白鹿洞读书,顾三郎倒是在汴京混迹于秦楼楚馆,顾廷烨风流阵里急先锋的名声甚至更胜往昔,不见有人说顾三郎如何,不仅如此,汴京这么多纨绔子弟,贪花好色的不在少数,为何只有顾廷烨的名声越来越臭,难道这侯府竟没人管这些事情吗,宁远侯好歹是军中重臣。
“捧杀,借势,好心机,好手段。”
盛长槐喃喃的说道,这宁远侯府卧虎藏龙,简直就是龙潭虎穴,
看到盛长柏一脸的错愕,盛长槐想到自家二哥哥和顾廷烨的关系,免不了要来着侯府,二哥哥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把人想的太坏,要是被人利用了,和顾廷烨产生矛盾是小事,但若不慎被宁远侯迁怒,就不太好了,所以,想了想,还是觉得要给二哥哥提个醒。
“二哥哥觉得顾大郎和秦大娘子是什么样的人?”
盛长柏想了想,虽不知盛长槐为何又在问这些,还是忍着心中的疑惑说道。
“顾大朗我不太清楚,此人听说以前文采斐然,书法乃是一绝,但身体不好,多在侯府不出门,但秦大娘子就算仲怀没有说,在汴京的名声很好,是个难得贤惠的女子,虽是继室,但深的宁远侯信赖,在汴京官眷中颇有贤名,母亲在官眷宴请中见过几次,对她感官不错,你的意思,她有什么问题。”
盛长槐冷笑了一声,看来自己兄长也有所怀疑,要不然怎么知道自己说的是那秦大娘子。
“二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进去的时候,那秦大娘子应该一直在内室,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出来的恰到好处,若没有她以宁远侯的身体为借口,求仲怀赶紧了解此事,仲怀怎么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不白之冤。”
之所以盛长槐这么笃定顾廷烨是受了不白之冤,因为今天这事,经不起细琢磨,盛长槐自己前世断臂的时候,经常酗酒,烂醉如泥是常事,既然断了片,又被人送回去睡下了,绝无闹事的可能性。就算晚上醒了,那时候脑子已经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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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顾廷烨在急色,家里有外宅,何故去勾栏院找了个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没听说他什么特殊癖好,还有,顾廷烨出门,石头又岂能不跟着,这就是疑点,更何况,常嬷嬷说的,顾廷烨一早在出门,消息可没传的那么快,常嬷嬷没必要撒谎。
第三,即便是那伙计说的没错,有一个酷似顾廷烨的人去了千金阁,别人不知道是谁,那翠红姑娘岂能不知道自己的恩客是哪位,就算宁远侯府丢不起这个面子,但宁远侯看着不像不关心顾廷烨的,这一点,从顾廷煜和秦大娘子耍心机就可以看出,若非宁远侯是个爱子之人,何故耍那么多心机,只不过宁远侯是很铁不成钢。
这些盛长槐都没有给盛长柏说,但就盛长槐刚才那一句话,已经点醒了盛长柏,顾廷烨虽然没有认下此事,但他花钱打发千金阁伙计的举动,无疑在宁远侯心里是认定顾廷烨承认了此事。
即便是顾廷烨后来查清真相,也说不清楚了,宁远侯先入为主,肯定以为顾廷烨是对千金阁威逼利诱,更何况剧盛长柏对顾廷烨的了解,对宁远侯误会颇大,查明真相或许会有,但却不会去找宁远侯分辨,顾廷烨对自己的父亲,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又不是想不通父亲会怎么想。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苦了仲怀了。”
盛长柏到底是个君子,即便是猜到了真相,也没有对着秦大娘子做出点评,而是仅仅给出了一个父子互相不了解对方的结论。
盛长槐其实还有其他疑惑,但自己也不明白,所以对盛长柏也没有明言,比如刚才顾廷煜看那秦大娘子的眼神,有些不屑,还有些鄙夷,就不知道是为何了。
这顾家,奇怪的很,盛长槐从来没见过这样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就是不知道那顾三郎是个什么样的人,盛长槐也颇为好奇,在这样的家庭环境,耳濡目染下,应该也不会是个好相与的吧,这顾家,以后还是少来为妙,即便是以后和顾廷烨成为连襟,还是敬而远之吧。
第五十一章 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
“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想必是带着孩子们出门去逛了,常嬷嬷有些小题大做了,曼娘一个女子,在汴京无依无靠,又没有银钱傍身,带着孩子能去哪。”
等了良久,顾廷烨才从正院过来,虽然从脸上看不出什么,但盛长槐还是闻到了一股鲜血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盛长槐好歹是杀过人,受过伤的,对这个味道在熟悉不过。
在看顾廷烨和衣服,和刚才在宁远侯那里穿的完全不一样,甚至还有点不合身,虽然看着质量样式差不多,但很明显不是顾廷烨自己的衣服。
在看顾廷烨走路有些不自然,盛长槐哪里不明白,这肯定是受罚了,正想提醒盛长柏,结果看自家二哥哥一脸担心的样子,就知道二哥哥是明白的。
盛长柏知道这是自己这朋友倔强之处,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急匆匆把常嬷嬷的话和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谁知道那顾廷烨听完,一脸的无所谓,反而觉得常嬷嬷小题大做。
“仲怀,我劝你还是去那边看看吧,我看常嬷嬷急的不像样子,你好歹回去和她商量商量,安下她的心也好。”
盛长柏知道劝不醒自己这好友,只能曲线救国,先叫他回去看看也好。
顾廷烨想了想,也好,自己今日身上有伤,不便商议亲事,已经派人去余家送了信,只说父亲军务繁忙,过两日才有空,想必余家也能理解。
盛长柏和顾廷烨关系好,自是要跟着去的,盛长槐不然,他已决意要和此人保持距离,省的顾家内斗溅他一身血,也就只有这样的奇男子,才能从这种环境中长这么大,还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处境,当局者迷,也不至于给迷成这样。
“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仲怀家中有事,我家祖母身体不适,我先回去看看,若是需要帮忙,可着人直接去积英巷报个信。”
表面上的客套还是要有的,顾廷烨也不疑有他,直接拱手致谢,随同盛家兄弟离开侯府,在门后才和盛长槐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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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府地离外城不远,积英巷却在内城令一侧,要去盛家,却是要绕道,其中会经过狮子巷,锣鼓巷等等,那里也都是官宦人家居住的地方。
行至半路,盛长槐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那不就是那日在马球场见过的余嫣然吗,在看那旁边的宅邸,正门上面有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余府,盛长槐暗道好巧,虽然知道会路过余府,但没想到这么巧,正好碰见了余嫣然。
余嫣然旁边是一辆马车,很明显是刚下马车,正在和贴身的丫鬟扶着一对老夫妇下来,看样子,这定是余太师夫妻了,应当是刚从外边回来。
余嫣然把祖父祖母从马上上扶下来,刚一抬头,就远远的瞧见了一人,也觉得有些眼熟,在看身上穿的那衣服,就更熟悉了,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正是盛明兰那过继出去的大哥哥盛长槐吗,想起这两日的事情,自己大概率要和盛长槐定亲,又看到盛长槐在瞧她,红着脸马上低下了头。
“嫣然,怎么了,可是着凉受寒了。”
老太太看到余嫣然脸色不自然,山上风大,以为余嫣然受了风寒,连忙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又疑惑的在自己额头摸了摸。
“不烧啊,脸怎么这么红。”谷
余嫣然羞的无法自处,还是旁边的丫鬟认出来远处的盛长槐,笑着对余老夫人和余太师说道。
“咱们家姑娘是看到准姑爷了,有些不好意思。”
余老太太对盛长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听丫鬟这么一说,连忙往四周瞅了瞅。
“哪呢,哪呢?”
那丫鬟顺着盛长槐的方向一指,余老太太才瞧见了盛长槐,不由的心中暗笑,这盛家哥儿也太着急了,怎么还跑到余家门口偷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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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太师是个古板之人,也误会盛长槐是专程跑到余家门口偷瞧自家孙女,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不懂规矩。”
余嫣然听到祖父的言语,更加脸红了,还是余老太太心疼孙女,心想着正好,不如把盛家哥儿叫过来说说话,自家相公好歹做了这些年官,眼光还是有的,看是不是真的就像明兰姑娘说的那么好。
余老太师听老夫人建议,虽然对盛长槐这样的举动不太高兴,但为了自家孙女好,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满,着人去把盛长槐叫过来问话。
盛长槐也是知道规矩的,既然两家都有意议亲,按照规矩,自己这段时间和余嫣然是不应该见面的,所以看到余太师他们下了马车,准备绕道离开,不想被余家的下人喊住了,说是老太师夫妇想要见自己,盛长槐不敢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我问你,在余家门口待多久了?”
结果刚到老太师跟前,余太师就以怪罪的口气质问道,盛长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老太师这是误会了,连忙给自己解释。
“老大人,长槐不敢隐瞒,并非有意来此,因刚从宁远侯府顾家出来,准备前往积英巷看望祖母,路过此地,并非专程到此,还望老大人明察。”
余太师盯着盛长槐看了一会,见他眼神清澈,面色正常,宁远侯府到积英巷,走这条路是最近的,再看此子额头上微微有些汗珠,像是走了很远的路,这才相信盛长槐不是那种人,并非跑到余家门口偷瞧的。
“原来如此,老夫多心了。”
余老太太刚才看的不清楚,等盛长槐走近了,才看去盛长槐的长相。
“相公,您看,这个哥儿的相貌,和当年的盛探花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徐姐姐说这是他最喜欢的孙儿。”
余太师当年和盛长槐的祖父盛探花是同年进士,两家人也是那时候开始来往的。
听夫人一提醒,马上也反应过来,难怪看着这孩子有些面善,原来和盛同年是同一副相貌,就是多了一些英气,年纪稍微小了一些。
第五十二章 拦路
余太师想到自己那同年,当年就是因为这样的相貌,还有过人的才学,才被点为哪一科的探花,若是此子有其祖父的才学,或许。。。
想到这里,余太师就有心把盛长槐叫到家里考教考教,若是真有才学,把孙女许配给此子,自己就真的可以带着夫人回老家了。
结果,余太师刚刚起了这个念头,突然,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扑通一下跪到了余家的马车面前。
“求求你们,给我和孩子一条活路,小女子也是没有办法,才求道这里来。”
余府本来就离正街不远,这里又是官员聚居之地,看到这女子跪到余家马车跟前,这会子正是人多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堆看热闹的官宦家眷,还有路过的行人围了上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说现在官家仁厚,但朝中仍有贪赃枉法之徒,民间之人求告无门,拦路告状也是有的,余太师虽然因病荣休,或许此女子真的是求告无门,这里是官员聚集之地,余家的马车又是礼部所制,这个女子或许把余太师当做朝堂高官。
不仅仅是围观看热闹的,还是余太师本人,都以为这女子是当街喊冤之人,余太师为人正派,虽已高老,遇见这种事情,难免还是要管上一管,不做他想,和颜悦色的对着女子说道。
“你且先起来,将你所求之事一一道来,我虽然现在无官无职,若你真有冤情求告无门,就算是拼着老脸,求到官家面前,也会为你做主,地上凉,别让孩子遭罪。”
盛长槐却不这么想,下跪的这女子穿着打扮不像是平民百姓,而且两个孩子看起来红光满面,不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再有,这女子的打扮,虽然衣料考究,样式也算新颖,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好像,对,就好像当日路过倚云楼看到的,这头发,可不就是勾栏样式吗,哪有正经人家的女眷会这样打扮,这女子发饰虽然收敛了许多,但那种神态可不就很像吗。
盛长槐正想提醒下余太师,那女子听到余太师所言,好像得了什么重大承诺一般,并未起身,而是对着余嫣然磕了个头。
“多谢大人可怜,小女子并无他求,只求小姐可怜可怜我这两个孩子,喝我一杯妾室茶,日后小姐和公子成婚,允我和两个孩子进门。”
“什么,你竟然,竟然是?”
余老太师本来还想着自己回乡之前,在做一次青天大老爷,为民请愿,也不辜负官家的厚爱,结果听到这样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多官眷百姓围观,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本来就身体不好,指着盛长槐一句话都没说完,一口鲜血吐在盛长槐身上,晕倒过去。
余太师这一晕可好,剩下的余老太太和余嫣然都是没有主见的人,惊慌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盛长槐反应过来,在余太师鼻子上试探了一下,还好,呼吸顺畅,又掐了下余太师的人中,一点作用也没有,赶紧把余老太师抱了起来。谷
“赶紧把老太师扶到家里,快派人请郎中过来。”
余老太太和余嫣然已然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余家的下人和婆子精明一点,一个人马上快跑着往医馆的方向而去,又有一人在前面带路,盛长槐抱着余太师紧随其后,跟着余家的下人直奔余太师夫妇的院子。
余嫣然和余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慢慢跟着盛长槐,眼看着盛长槐把老太师放到床上,这才放声痛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盛长槐不懂医术,只知道余太师这会性命无忧,但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还好,当年盛长槐母亲病重的时候,蓝玉开的那个方子虽然不能救命,但却能救急缓解疼痛,和人参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费用昂贵,但这样的灵丹妙药,盛长槐当然不会舍不得多配几瓶,随身携带以便不时之需,当日他自插三刀,能撑到贺弘文来,也和这个药有关。
从怀里拿出瓷瓶,倒出两丸药来,找了一圈,在桌上找到了晾着的茶水,也顾不得许多,用水和了给余太师喂了下去。
盛长槐做这一切的时候,余嫣然和余老太太都泪水涟涟的在旁边看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出来啥事,这时候,外边传来了一个大吵大闹的声音,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求姑娘给条活路吧,姑娘要是不答应,我就和孩子撞死在余家。”
这时候,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就是这女子刚才的一番话,才让余太师晕倒过去,再加上余太师晕倒前的言语,余老太太终于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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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亏你祖母和明兰把你夸的和花一样,想不到你也和顾廷烨是类人,那顾廷烨不过才有个外室,你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走,你走,带着你的孩子和外边的女人,赶紧离开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盛长槐早在报老太师回来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早上顾廷烨家的常嬷嬷说顾廷烨的外室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好久了,二哥哥还以为那外室是带着孩子离开汴京,让顾廷烨投鼠忌器,他们都把这女子想简单了,这女子哪里是离家出走了,分明就是蓄意带着孩子来余家闹事来了。
顾廷烨昨夜喝的烂醉如泥,应该也没和这女子说明详情,估计只是酒醉之时说了和余家商定好要结亲之事,至于是余大姑娘,还是余三姑娘,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说。
这女子不了解余家是什么情况,定是在周边打听了许久,恰好看到余老太师夫妇带着余嫣然回府,听旁人说这是余家姑娘,错以为顾廷烨准备结亲的是余嫣然,才搞了这么个乌龙。
盛长槐不禁暗自吐槽,自己还说离顾廷烨远一点,别掺和顾家那摊子烂事,怕什么来什么,到底是被牵连进来,还被余老夫人误会自己和不明不白的女子,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气坏了老太师。
第五十三章 审问
这时候,余家的下人已经把郎中带了过来,余老太太顾不得理盛长槐,先紧着郎中给老太师看病,更没有功夫搭理那个叫的越来越大声的女子。
等郎中瞧完脉,说余太师暂无大碍,余老太太才松了一口气,见盛长槐还在旁边没走,气的直发抖,指着盛长槐骂道。
“你还不走,你还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家嫣然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给余老太太行了一个礼。
“老夫人,无论您把嫣然姑娘嫁不嫁给晚辈,晚辈都要给自己分辨两句,门外那女子,长槐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他。”
余老太太哪里肯信。
“若不是你的人,我们家还没和你们家商议婚事,他怎么知道我们家有意给你和嫣然有议亲的打算,还就这么巧,和你一前一后出现在我家门口,不是你故意带过来的,还能是谁。”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这就是他不敢走的原因,要是他走了,即便问明白这女子不是自己的外室,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也会被误会是跟着自己来的。
“老夫人明鉴,那女子从东边来,我刚才在余家西边,又怎么会是一伙的,郎中说老太师无碍,还请老夫人随我出去,那女子就在外边,看她认不认识我就知道了。”
余老夫人哪里肯信,只叫盛长槐出去,不愿意多和盛长槐多说一句话。这时候,余嫣然也是听明白了,她和盛明兰交好,知道盛长槐这几年都在为亡母守孝,且不说盛明兰不会骗她,就是盛长槐这几年都在孝期,盛长槐除非是不要前程了,还敢把孝期出生的孩子暴露出来。
在说了,看那两个孩子,不像是刚出生的,尤其是那个女孩,两三岁的样子,算算时间,盛长槐那时候不过十三四,一直在盛家,也只可能是在西北求学才有机会养外室,但那女子很明显就是一副江南口音,不像西北人。
“祖母,那女子既然点名是来找我的,我就和盛公子出去看看,若真和盛公子无关,一来不要冤枉了别人,二来,孙女想来,那女子或许是认错了人,盛家祖母那么好的人,又怎么会骗祖母您。”
余老太太听完余嫣然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盛长槐的事情和余嫣然知道的差不多,刚才那女子,确实好像不认识盛长槐,莫不是真的认错了人。
老太太也是个没主见的,见孙女都这样说了,也只好点了点头,但却没同意余嫣然跟着出去,而是让盛长槐自己出去问个明白。
盛长槐点了点头,俯身行礼,转身出了里屋,刚一出去,就看到刚才那女子要死要活的往里面闯,丝毫不理会两个在旁边哭的歇斯底里的孩子。
盛长槐皱了皱眉头,大喝了一声。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太师府邸,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闹事,乱闯太师府邸,论罪当诛,你可想明白了。”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往里面一看,虽然盛长槐看着年纪不大,但那眼神中的杀气表漏无疑,这种眼神,她以前见过,当年在勾栏里厮混的时候,碰到过那些匪盗杀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谷
被盛长槐用这种眼神盯着,那女子如坠冰窟,心里不由的颤抖了起来,她不知道盛长槐说的是不是真的,但盛长槐那个眼神,好像真的马上要杀了自己,吓得瘫倒在地上,再也不敢胡闹。
盛长槐当然不会让她闯进老太师的堂屋,免的脏了老太师的屋子,往前走了几步,那女子还以为盛长槐要发难,或许是见多识广,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对自己最有利,赶紧坐了起来,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当盛长槐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对中年夫妻从院子外边赶过来,看余家下人的态度,马上反应过来这是余太师的儿子和儿媳妇,也就是余嫣然的父亲和继母。
老太师余家天大的事情,那对夫妻虽然觉得院里的情况奇怪,但也顾不得理会,赶紧跑到里屋,查看老太师到底怎么样了。
等二人进去之后,盛长槐才搬了个椅子,坐在台阶上,盯着院子里跪的那个女子厉声问道。
“下跪者何人,报上你的姓名,来历,若有半句虚假,就冲着这把刀说话。”
盛长槐深知,对付这样的女人,就要让她感到害怕,随着话音刚落,从靴子里拔出一把短刀,手腕一翻,那把短刀死死的钉在了那女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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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当初杨继宗那把短刀,盛长槐没收之后,觉得这把刀不错,怕放在家里又被杨继宗给翻了回去,便随身携带着,想不到这时候用上了,还是吓唬一个妇人。
那女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连忙求饶般的说道。
“我,我娘家姓朱,平日里,二郎叫我曼娘。”
盛长槐心中暗定,果然是顾廷烨那小子惹的事,这女子,不是她那外室,还能是谁,知道归知道,但盛长槐还是要问一声,是给屋里的人听的,厉声问道。
“大声一点,哪个二郎,二郎又是何人。”
那女子吓了一跳,不知道盛长槐为何这样,但她也是在勾栏里厮混的,听说过有些杀人不眨眼的大盗有些奇怪的癖好,还以为盛长槐也是如此,连忙大声喊道。
“二郎是宁远侯家的嫡次子,名叫顾廷烨。”
这女子话音刚落,从里屋传来了一声惊呼,盛长槐转头一瞧,不是那余夫人还能是谁,刚才正在里屋门口偷看,一听是顾廷烨的人,惊呼了一声,正要出来,又被人啦了回去,盛长槐耳朵尖,却是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应该是余大人。
“你出去干嘛,没看那盛家小子已经把那女子给唬住了,正好让他审审,看这女子是来干什么的。”
盛长槐暗道,看来余家人是想借自己这把刀,帮他们平事啊,也好,算是给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一个面子,不错,盛长槐已经把余嫣然当做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了,乐的卖这个人情。
第五十四章 狡辩
“我不管什么宁远侯,还是宁近候,我只问你,父母兄弟是谁,和宁远侯府是什么关系,统统报上来。”
那女子抬头一看,本以为报出顾廷烨的名号,盛长槐会顾忌,没想到盛长槐一点面子也不给,在一看盛长槐英气勃勃,衣着考究,不像是贫寒人家的人,和余家那个二郎也年纪也对不上,吃不准盛长槐的身份,但想来余家是太师府,认识一两个不卖宁远侯府面子的,也是正常的,她本来就不是想主动得罪余家,而是令有图谋,也不做她想,连忙回答道。
“奴家父母是在码头上做活的,我,我是宁远侯家嫡次子的外室。”
这时候,又余家的下人听到是顾廷烨的人,余家二郎昨晚就找人打听了,这女子是在六喜班唱戏的,一边依余老太太的吩咐端着茶水准备递给盛长槐,一边悄悄告诉盛长槐这女子以前的营生。
“码头上和六喜班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和那顾廷烨有点关系,就有恃无恐。”
盛长槐一听,先骂了一句,拿起茶杯,狠狠的摔到哪那朱曼娘面前,茶杯粉碎,一块小瓷片溅落到朱曼娘脸上,她连忙用手一挡,脸到没事,手却被划破了。
那朱曼娘才明白,碰到个狠角色,竟然不把宁远侯府当回事,她却想错了,盛长槐不是不把宁远侯府放在眼里,而是朱曼娘的身份,即便是盛长槐杀了朱曼娘,搞不好宁远侯还会登门道谢,至于顾廷烨那边,盛长槐却是不怕,自己只是吓唬吓唬,那顾廷烨最多找上门替朱曼娘出气,离开宁远侯府,盛长槐又怎么会怕他,最多就是和顾廷烨断交,盛长槐巴不得如此。
“奴家是在六喜班唱过,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奴家父母确实是在码头上讨生活,亡故之后,不得已才进的六喜班,并非哄骗公子。”
盛长槐趁热打铁,趁着曼娘心神不娘,紧接着问道。
“顾廷烨的外室,不好好在外边待着,跑到余家来闹事,谁给你的胆子?”
那朱曼娘心中害怕,不知道盛长槐想干嘛,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奴家,奴家怕,怕二郎成婚之后,不管我们母子,就想来求余家姑娘,喝一杯我敬的妾室茶,日后也好进顾家的门,不是来余家闹事的,还请公子明察。”
盛长槐冷冷的笑了一声,相进顾家门,不去求顾家,却来求一个亲事还没定好的亲家,这哪里是来敬妾室茶,分明就是来搅和顾廷烨和余三姑娘的婚事,可惜还搞了个乌龙。
“好一个敬一杯妾室茶,和余大姑娘有什么相干,别说余三姑娘还没和顾家定亲,就是定了亲,似你这等勾栏出身的女子,还想和太师的孙女同立一个屋檐下。”
那朱曼娘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认错了人,还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闹了半天,没闹到正主头上,就跌了这么大个跟他,碰到这个煞星的头上。
朱曼娘头脑倒是转的快,此处应该装糊涂,马上陪着笑脸说道。
“这位公子,奴家认错人了,我这就去找余三姑娘。”谷
刚一起身,就听到盛长槐冷冷的说道。
“我叫你起来了吗?”
朱曼娘抬头一看,又是那种要杀人的眼神,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公子年纪不大,但那杀气不是假的,不是一两条人命能养出来的杀气,这种杀气,她在顾廷烨身上见过,当时顾廷烨救他的那次,杀那些江洋大盗的时候,眼神,气势一模一样。
朱曼娘这才知道后怕,双腿一紧,竟然被吓的失禁了。
盛长槐皱了皱眉头,自己用力过度了,不过也好,赶紧打发了这个女子,免得顾廷烨闻讯赶来,扰了老太师清净。
“还敢去找余三姑娘,今日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我倒要看看,杀了你,宁远侯府是会给你出头呢,还是会谢我,迟上片刻。。。”
那朱曼娘觉得今日闹的不够,至少得见了正主,结果刚准备说话,就看到盛长槐站了起来,右手往椅子背上一拍,那把椅子啪的一声四分五裂,至少得断裂成几十份。
朱曼娘以前在六喜班讨生活,也是见识过那些有功夫在身的,一看盛长槐这动作,马上明白过来,眼前这公子不是虚张声势,身怀绝技,难怪不怕自己的二郎,有这样的武艺在身,有那样的杀气不足为奇,肯定杀过不止一人。
朱曼娘也是知道怕的,她之前赶来余家闹事,就是打听到余家都是文官,自己光天化日闯入,余家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就算是敢,自己也有把握逃脱,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啊的一声,扭头就跑,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顾不上,两个孩子哭着喊娘亲的声音,仿佛听不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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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哇。。。我要娘亲。。。”
小的那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大的哭,也跟着哭着要娘亲。
“你们还等什么,留着这两个野种在家干嘛,不把他们赶出去,还等着宁远侯府来接人吗?”
盛长槐前世今生虽然都是单身狗,但最喜欢小孩子,这两个孩子虽然是那朱曼娘带来的,但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总是无辜的,见两个孩子哭着要娘亲,盛长槐一下子就心软了,正准备吩咐余家的下人帮忙把两个孩子送回去,结果还没等他说话,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扭头一看,正是那余大人的继室,余嫣然的继母。
余家的下人一看当家大娘子发话了,就要抓住两个孩子就要把他们拉出去,两个孩子一个才一两岁,一个也就三岁多一点,本来生母不在身边,就已经很害怕的了,被余家下人一拉,更是吓哇哇大哭,不知所措,那个大点的女孩子还好,还知道护着弟弟,小的那个已经吓的不敢出生了。
“且慢?”
盛长槐见状,连忙阻止余家下人接下来的动作,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小孩子最是敏感,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到盛长槐护住他们,下意识的就躲在盛长槐身后。
第五十五章 余夫人的欣赏
“哦,盛家哥儿,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出乎盛长槐的意料,那余娘子看到盛长槐阻止自家下人的举动,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盛长槐,和颜悦色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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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一愣,不是说这余家娘子尖酸刻薄吗,看着不像啊,也就疑惑了片刻,连忙拱手像余娘子先拱手致歉。
“余夫人见谅,小子自作主张,将那女子赶了出去,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毕竟这里是余家,盛长槐刚才赶走朱曼娘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妥,毕竟余家人可没授意他这么做,只不过看那朱曼娘不是好相与的,盛长槐才自作主张,怕在惊扰到余太师,吓到余嫣然和余老太太,毕竟余嫣然眼看就要和自己议亲了,这也算是提前给自己未来的娘子当靠山。
那余夫人一脸的无所谓,反而一脸欣赏的看着盛长槐。
“无妨,留那女子在这,多留一分,便多一分闲话,盛家哥儿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两个孩子?”
余夫人并没有接着说,但意思很明显,这两孩子不能留在余家,不过她心里不知道在打算什么,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望着盛长槐,看他有什么意见。
盛长槐没想到这余夫人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反而这般通情达理,连忙再次行礼。
“夫人,我家二哥哥和顾家二郎乃是至交,我也和顾二郎算是旧识,无论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但这毕竟是顾二郎的骨血,就这么赶出去,若发生个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话盛长槐并没有说,在他看来,这余娘子既然如此同情打理,想必是能够想明白的,两个小孩子就这样赶出去,即便这里是官宦聚居之所,治安相对好一点,但两个小孩才多大,无论是走丢了还是被人牙子拍了去,余家都免不了被顾廷烨记恨。
但那余娘子不知道是没想到这一层,还是无所谓,只是笑着问道。
“盛家哥儿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把。”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自己能明说吗,这不是打人家脸吗,无论人家是无所谓还是没想到,只好将自己的心中想的另一半说出来。
“不如这样,我先把两个孩子带出去,送还给那顾二郎,余家这会事多,长槐也不便多呆。”
盛长槐说的当然是顾廷烨和余家怎么收尾,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好插手,那余夫人漏出一丝恼怒之色,不过不是针对盛长槐,想了想说道.
“既如此,盛公子自便吧,等太师醒来,我亲自去盛家登门致谢。”
就是余家的下人,也很少见到余夫人这样和颜悦色,不由的对盛长槐多看了一眼,盛长槐不明就里,既然余夫人允许,也知道余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待着不太好看,连忙谢过余夫人,转身抱着两个孩子就往门外走去。
那两个孩子还小,大人的事情他们不懂,但却知道刚才余家下人要欺负他们,是这个叔叔保护了他们,竟然一点也不排斥盛长槐抱着他们,连娘亲离去的事情好像也忘了,只是好奇的盯着盛长槐,不知他想干嘛。
“你父亲是顾廷烨吧,叔叔带你们去见你父亲可好。”
那小的不明就里,大些的女孩倒是聪明的紧,虽然不知道爹爹叫啥,但听到盛长槐说带他们去见父亲,脸上漏出高兴的表情,还乖巧的给盛长槐说了一声。
“顾家书蓉谢谢叔叔了。”
盛长槐哪里见过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不由得心上好感,不停和和这小姑娘说话,小姑娘好像也对盛长槐比较信任,啥都给盛长槐说。
虽然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盛长槐也是了解到一些,比如这女孩子叫个顾书蓉,小名蓉姐儿,小的叫个顾士昌,小名昌哥儿,女孩的名字还好,颇有大家闺秀的意思,但是男孩的名字,盛长槐不禁有些好笑,昌哥儿,娼哥儿,这个年代的人都不懂谐音梗吗,又或者这顾廷烨心里也对那女子看不起,一个卖唱的,生一个娼哥儿。
这都是盛长槐在心中的臆想,当不得真,也就是前世往上跟键盘侠对线的时候,养成的一个坏习惯,总喜欢找一些自以为是的笑点。
这边盛长槐刚走,那边的余夫人盯着盛长槐离去的背影,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嫣然,当然也不会喜欢盛家这小子,想不到夫人会对这小子如此和颜悦色。”
听到背后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余夫人当然知道这是自己那扶不上墙的相公,转过头白了一眼余大人,说了一句。
“你懂什么,和你那大姑娘有什么关系。”
余夫人看着余大人,眼中却流漏出一丝鄙夷,外人都说是自己贪财,谁能想到是自己这相公更贪财,父亲当年真是瞎了眼,把自己嫁给这个扶不上墙的,现在可好,一个卖唱的,都敢欺负到太师府门上,自己这相公,。
又看了眼从里屋出来的余嫣然,望着盛长槐离去的方向久久挪不开眼睛,好像看在眼里拔不出来的样子,脸上又是感激,又是倾慕,余夫人是过来人,哪里看不明白,自己这继女已经对那盛家小子动情了。
不过,余夫人脸上却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撇了一眼余嫣然,在看了一眼盛长槐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余大人和余夫人这么多年夫妻,看到自家夫人这耐人寻味的表情,便知道她在心里肯定又在盘算什么,正准备开口相问,便听到里面自家母亲哭着喊道。
“你可算是醒了,快把我和嫣然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嫣然怎么办。”
余大人连忙走进内室,心中长松了一口气,还好,正如郎中所言,父亲没有大碍。
这余家的门楣,现在就靠老太师撑着,要是老太师没了,余家又没有多少门生,光凭余大人,一个没有中过进士的荫封官,余家可不就是没落了,由不得余大人不着急。
第五十六章 如兰学习管家
“这顾廷烨,怎么就如此多事,本来我还想着明日去玉清观还完愿,再去余家老夫人那边探探口风,若是老太师真有这个意思,咱们就趁早把槐哥儿的婚事定下来,结果可倒好,他那边不仅有个外室,还敢生孩子,老太师一辈子规规矩矩,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满朝谁不赞叹,这都致仕,反而受到这样的羞辱,当街被一女子气吐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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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太太本就没多大病,早上吃了药已经大好了,一整天都和王大娘子盘算着怎么给盛长槐预备聘礼,虽然老太太当日在盛紘面前没给盛长槐分半点财产,但老太太嫡子已经不在世,老太太给盛长槐准备聘礼,就算盛紘,也不敢有半分多嘴。
今日一大早,老太太本就没什么病,自己去不了玉清观,但余嫣然邀请盛明兰陪同,便封盛明兰做了个先锋官,陪余老太太等人去玉清观,也好探探口风,看过了一晚,老太师可下定决心了。
“那玉清观的真人可真是活神仙,算的如此准,可不就是好事多磨吗,母亲您别着急,既然老太师已经默许,那这事已经成了大半了,槐哥儿不也说了吗,郎中说余太师不过心中郁结,并无性命之忧,养上几日,便可大好,余家昨日不也派人上门道谢,要不是槐哥儿,他们家还不知道怎么打发顾廷烨那外室呢,误会已经解除,老太师对咱们家槐哥儿那叫一个赞誉有加,说咱们槐哥做事颇有章法,这可是余夫人说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余家上上下下,都对咱们家哥甚是满意,您就等好消息把,过两日老太师大好,我陪您亲自去余家,准能行。”
王大娘子见老太太有些不开心,连忙给老太太宽心,免得她多想,盛明兰也在一旁安慰祖母。
“祖母放心吧,顾家是顾家,他们要娶的是余三姑娘,和嫣然姐姐没相干,和大哥哥更不相干了,余太师既然看好大哥哥,那就无妨了,只要老太师和老夫人不反对,那余夫人也看上去没说啥,余家剩下的,就是余大人了,余大人是个爱财的,只要倒时候咱们家把聘礼预备的足足的,余大人看到聘礼这么丰厚,也就说不出啥了,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就等着大哥哥带着嫣然姐姐给您磕头吧,还有二哥哥,父亲昨日不是和海家说定了吗,月底下聘,下个月成亲。”
王大娘子也一脸的喜色,盛紘心中对盛长柏不满,嫌弃他顶撞自己,在家不怎么理盛长柏,但却在外人面前没表露出半分,海家已经派人上门暗示了,盛紘也对盛家能和海家结为儿女亲家之事颇为看重,即便对儿子不满,昨天还是趁着休沐,和海学正把盛长柏的婚事定了下来。
老太太这才转忧为喜,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眼看着两个她最看重的孙子都要成亲了,心中也是十分开心。
“大娘子,您看看,祖母刚才还不开心,这一听孙媳妇快要进门了,开心成啥样了,等新嫂嫂进门,到时候我在祖母的心里,估计就排第二位了,不行,我吃醋了。”
听到盛明兰在一旁打趣,老太太好笑的点了点盛明兰的额头。
“你这丫头,这醋你也吃的,平日里我对你那么好,也未见如儿可曾吃你的醋。”
这时候,趴在大娘子怀里睡觉的盛如兰,听到盛老太太提起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对着老太太说道。谷
“吃饭了吗,在哪吃,饿得慌。”
“哈哈。。。。”
盛如兰此话一出,满堂哄笑,大娘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盛如兰的头。
“你就知道吃饭,睡觉,你祖母让你这几天跟着明丫头一起管家,结果可倒好,活全让明丫头干了,你也不心疼心疼你妹妹,一天天光知道吃饭睡觉,管家的事情一点也不学着,等将来嫁出去可怎么得了。”
盛如兰瞧了瞧时间,还没到饭点呢,明白自己听错了,又听到大娘子絮絮叨叨的,讨好的把头在大娘子怀里磨了磨。
“那些账本我一看就头疼,看两眼就累得慌,六妹妹算账可快了,不需要我帮忙的,还有,她嘴里念得那些我都听不懂,什么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跟念经一样,我一听就想睡觉。”
大娘子很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小闺女。
“你懂什么,你六妹妹那是不藏私,给你教你槐大哥哥创建的新式记账法,你要是能学个皮毛,别说是咱们家里这点账,就是在多上几倍,也不怕被外边的管事给骗了去,就是你二哥哥,也对你槐大哥哥的这套记账方法多有赞叹,说是户部那些经年的老吏,也没你六妹妹算账快。”
王大娘子也是和老太太冰释前嫌之后,对老太太身边的人多有了解,又在老太太的劝说下,让盛如兰帮着盛明兰一起管家,也算是提前学着点,盛明兰的那套记账方法,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还拿给盛长柏看了,一问不知道,问了吓一跳,按照盛长槐教给盛明兰的这个方法记账,账目既清晰,有便捷,短短数日,四五年的账,从新算了一遍,不知道查出了多少异常之处,大部分都是林小娘授意自己身边的女使,多吃多占的。
王大娘子之前没重视对盛如兰在这块的培养,看到盛明兰这样,又岂能不为盛如兰担心,结果盛如兰在暮苍斋,不是睡觉,就是逗狗,还把盛明兰养的那几只锦鲤差点给祸害了。
这时候的王大娘子,虽然不抱啥希望,但还是让如兰在那边待着,即便学不了算账之术,耳濡目染,学点盛明兰的机灵也是好的,横竖姐两关系不错,就当是互相作伴了,再加上明兰确实也懂事,抽空就给如兰说上一点点,但是能记住多少,领悟多少,就看如兰的造化了,对于这一点,王大娘子也心知肚明,对盛明兰不由的高看几分,就是老太太说起以前对盛明兰最为疼爱,王大娘子也觉得是应该的,要是两人都是自己亲生的,她不得把明兰宠到天上去。
第五十七章 找上门的顾廷烨
积英巷盛家其乐融融,那边盛长槐早就回到了自己那边,他把顾廷烨的两个孩子送到顾廷烨的外宅,结果顾廷烨却不在,好在常嬷嬷在,看到盛长槐把两个孩子带回来,千恩万谢的要留盛长槐在家等他们家公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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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和顾廷烨交情不深,又打定主意和顾廷烨保持距离,在他看来,顾廷烨现在就是个猪队友,哪里愿意等他回来,自己又不用他谢啥,不过就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怕出什么意外。
送完孩子,当然是继续去看望祖母了,和老太太刚说完余家的事情,便看到盛紘突然到访,盛紘和盛长槐两人见了对方都别扭,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盛长槐就告辞而去。
谁又能料到,盛长槐刚刚回家,就看到顾廷烨怒气冲冲的跑到自己家里,看样子是要兴师问罪。
“盛长槐,我还以为你和则城一样,是个正人君子,想不到也是这等逢高踩低的小人,看我在家侯府处境不佳,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你既看不上我,我也不愿与你结交,你把我那两个孩子,又带到哪里去了,莫不是攀附侯府,把我那两个孩子交给了我大哥哥不成。”
顾廷烨有气,盛长槐比他还生气,若非自己今日处理妥当,当场揭穿了朱曼娘的身份,又证明了自己和那朱曼娘不认识,要不然,让余家误会朱曼娘是跟自己一起过去的,还真说不好会有什么结果,毕竟两人在余家门口出现的时间,太过于巧合了。
但看顾廷烨现在这样,并非是为朱曼娘出气,而是担心自己的两个孩子,忍着心中的不满回答道。
“孩子,我交给你那个姓常的嬷嬷手里了,若无其他事,门在那,恕不远送。”
顾廷烨一听孩子盛长槐送到自己外宅常嬷嬷手里了,明白自己冤枉了盛长槐,他也是放的下的人,当即就给盛长槐道歉,连忙弯腰赔罪。
“孟英,我,算了,今日是我孟浪了,改日专门登门赔罪,等你和余大姑娘成亲之后,我在带着我那外室给余姑娘为今日之事陪个不是。”
盛长槐心中怨气未消,并没有接受顾廷烨的道歉,仍然准备挥手赶人,结果看到自家二哥哥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跟了上来,一看顾廷烨满脸尴尬,又是做出俯首赔罪的样子,马上明白事情已经说明白了。
“仲怀,我就说我家弟弟不是做事孟浪之人,莫不是把孩子送到常嬷嬷那里了?”
顾廷烨一看盛长柏跟了上来,脸上愈发尴尬,连忙给盛长柏也道歉赔不是。
“槐弟,你别太责怪仲怀,他也是心急,听他别人说你抱着孩子往侯府方向而去,心中着急,所以才会急匆匆来你这里。”
那朱曼娘被盛长槐一吓,匆匆从余家跑了出去,走到半道才反应过来孩子还在余家,怕顾廷烨生气,迟迟不敢回去,等顾廷烨终于觉得不对,和盛长柏出来寻找,半路上发现了朱曼娘,又匆匆到了余家,结果余家下人一看顾廷烨,那肯让他进门,听顾廷烨是来找孩子的,直接就告诉他盛长槐把孩子带走了,说是要还给顾家。
顾廷烨一听,这还得了,孩子进了顾家,谁知道会被宁远侯送到哪里去,大家这种外室生的私生子,被家里长辈送到别处养,不是什么稀罕事。谷
但盛长柏好歹是了解盛长槐的,劝说顾廷烨先问过盛长槐再说,两人这才直奔盛长槐的宅子而来。
盛长槐当然不能不给盛长柏面子,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只是说自己不计较,结果,刚说完,就发现那朱曼娘跟在盛长柏身后进来了。
“出去!!!”
盛长槐大喝一声,但那朱曼娘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盛长槐的身份,虽然确认了盛长槐却是杀过人,但也确认了盛长槐现在并没有什么正经官身,再加上顾廷烨在这里,对盛长槐再无方才那样惧怕,但听盛长槐一声大喝,却假装被吓到了一般,抱着顾廷烨的胳膊柔弱的叫了一声。
“顾郎。。。”
顾廷烨当然知道盛长槐是因为余嫣然的关系,对自己这个外室有怒气,拍了拍朱曼娘的手。
“你去外边等着我。”
那朱曼娘这时候倒也听话,一步三回头,脸上的表情拿捏到位,一个柔弱女子的形象毫不违和,要不是盛长槐看到刚才在余家的那一幕,也会把这女子真当做一个孤苦可怜,只能依靠男子的柔弱女子。
等那朱曼娘离开走出去,顾廷烨才收起了他那一副心疼的表情,再次转身给盛长槐拱手致歉。
“孟英,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这外室冲撞了余大姑娘而生气,我替她再次像你赔个不是,你从小在戏园子生活过,那里的女子是个什么处境,你比我更清楚,曼娘只不过是对将来的处境心里忐忑,才会去余家求余三姑娘,冲撞了余大姑娘,并非她本意,还望孟英看在我们两即将成为连襟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
盛长槐也是醉了,算是见识到了,这顾廷烨难道是资深票友不成,怎么身边全都是这种演技卓越之人,把这一个七尺男儿骗的是团团转,也是被顾廷烨给气乐了。
“呵呵,我不过是以前在戏园子生活过一段时间,哪里比的上仲怀你,这辈子竟是生活在戏里不成,别说什么连襟不连襟,就算真成了连襟,你那外室如何,与我何干,只是以后别再我眼前晃悠。”
盛长柏连忙给盛长槐使眼色,怕他把对顾家人的推断说出来,这些事,就算是他,也没法和顾廷烨明说,只能暗中提醒。
顾廷烨没听出来盛长槐的意思,也没看到盛长柏的眼色,还以为盛长槐对他的外室误会太大,仍就帮朱曼娘辩解。
“我这外室,柔弱不能自理,只要孟英你不计较,以后和孟英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自然不会在你跟前晃荡,余家的事情,我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等你和余大姑娘成亲之后,我在专程去给余大姑娘致歉。”
第五十八章 余夫人的谋划
顾廷烨态度倒是诚恳,朱曼娘的事情,也是顾廷烨自己的家事,和盛长槐又有什么相干,顾廷烨又三番五次道歉,话都说到这里了,盛长槐也没了怨气,于是便接受了顾廷烨的致歉。
顾廷烨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在汴京真朋友不多,算起来也就盛长柏一个,齐国公独子一个,和盛长槐虽然交情不多,但盛长槐无论是脾气,还是爱好,都对他的胃口,又是自己从小崇拜的杨先生弟子,也是少见的和自己一样文武全才,人品也过硬,顾廷烨有心结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耐心。
“既如此,就不打扰你了,孩子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日后孟英但有所求,我必全力以赴。”
顾廷烨再次向盛长槐致谢,又郑重其事的许下了诺言,就要转身离去。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对于顾廷烨本身,其实他也是佩服的,武艺暂且不说,就冲着从小那样的处境,还这样洒脱,就很难得,又想起余夫人刚才对自己态度不错,有心给余三姑娘卖个好,或许对余大姑娘有帮助,还是开口提醒了一下。
“仲怀,多的我也不说,你那外室,你多留心,身世可怜或许是有,但柔弱不能自理,仲怀想想今日之事,天底下的女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仲怀扪心自问。”
既然说道这里,盛长槐想起顾家之事,想了想,虽然不能名说,但看在二哥哥的面子上,免得日后牵连到二哥哥,又加了一句。
“仲怀,你的事情,我不便过问,送你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好好琢磨琢磨。”
顾廷烨不明就里,还以为盛长槐说的一直是自己那个外室,心中有些不喜,脸上漏出不耐烦之色,随手拱了拱手,便离开这里。
盛长柏拍了拍盛长槐,叹了口气。
“槐弟,我们能做的有限,看仲怀造化了,希望他能早日醒悟,别等到日后后悔莫及。”
盛长柏也是跟着跑了好几个来回,到了盛长槐这里,再也不想跑路了,顾廷烨那边事情暂时已经了了,也就不和他一起了。
“我听说你最近时文上多有不解,正好今日二哥哥没事,一起探讨如何。”
盛长槐点了点头,对于二哥哥的学识,他也是佩服的,自己这些年在江州,时文这块,确实有些滞后了,二哥哥主动帮忙,当然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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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余家,余夫人这时候正在劝着自己亲闺女余嫣然。
“好了,我的心肝,你也看到了,这顾廷烨不是良配,之前只说有个外室,现在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听娘一句劝,那顾廷烨,不是良配。”
余夫人看着自己这个被吓的哭了大半天的傻闺女,心疼的不能自已,之前之所以答应自家闺女,同意和顾家结亲,一来是自己这傻闺女不知怎么滴,就喜欢上那个浪子,还有自己那不靠谱的相公,听顾廷烨说什么双倍聘礼,眼里直冒绿光,什么女儿,他全然不在乎。
“母亲,您之前不是给我讲过,妾室不过是下人,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
余三姑娘一边哭一边问道,什么她不在乎顾廷烨有外室,不过就是因为以前多和自己亲娘说起后宅的事情,想着等自己进了门,想怎么揉捏那外室都可以,找个合适的机会,等顾廷烨腻了,赶出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傻孩子,娘当然知道你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看来,那外室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有孩子和没孩子是两回事,你听娘的,幸好娘留了个心眼,给外边说你们姐两定了盛家和顾家,但没说是哪个定了盛家,哪个定了顾家。”
余嫣红抬起头,不明白余夫人的意思。
“我今天也见了那盛家哥儿,之前他帮嫣然那小贱人出头,不过是因为盛家六姑娘的原因,并非是真的替嫣然出头,我看那个哥儿不是你说的那边脾气暴躁,那天在马球场,不过是故作姿态,就跟今天在家里打发顾廷烨那个外室一样,是吓唬她的,娘看的清清楚楚。”
余夫人看余嫣红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不是平时最喜欢和嫣然那蹄子抢东西吗,这女人最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就不抢了,顾廷烨虽然是侯府出身,但爵位上面还有个大哥,即便是顾大朗没了,我看八成也落不到他头上,就他那样的,秦大娘子到时候求他以求,说不定自己就放弃了,没了爵位,顾家二郎和盛家哥比起来,不过就是门第了。”
“这女人一辈子长着呢,不能光看眼前,娘就是例子,你祖父当年是官职高,余家前途远大,但你祖父那人,太古板,哪里会帮你爹爹钻营,你爹爹又不成器,还不是靠着你外祖才能到今天这个职位,娘当初就是嫁个穷进士,也比嫁你爹爹强,什么太师门第,我看哪,也就是听上去好听,,你祖父一旦没了,余家还剩什么。”
“那盛家哥早些年就听说才满扬州,不过是还没下场考试,又难得文武双全,若是运气逆天,搞不好自己就能挣个爵位,就算没这运道,杨无端的弟子,考中进士应该不难,我听说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书铺,这银钱上也是不缺,若不是你祖母和盛家老太太关系好,谁又能知道,这盛家还有这么一个大大的潜力股。”
余嫣红总算听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意思,竟是相叫自己嫁盛长槐不成。
“今天这女子一闹,倒是让娘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娘都派人打听了,别人都以为那女子找的是嫣然那蹄子,明天娘再派人散播点消息,说那是顾廷烨的外室,这样联系起来,丢脸的是她余嫣然,外人都会以为,顾廷烨要娶的是余嫣然,而你,和那盛家哥儿,一点影响都没有,你爹爹在官场上还要靠你外祖,只要能拿到顾家的聘礼,嫁哪个不是嫁。”
第五十九章 谈崩了
这余夫人打的一手好算盘,现在外边都在传余家和盛家,还有顾家定亲,但哪个定哪个,她当时留了个心眼,没传出去,正好偷梁换柱,自家女儿嫁给她看好的盛家哥儿,顾家那个火坑,就留给余嫣然去趟。
只要自家闺女点了头,她就会派人出去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把事情做实,在她看来,余嫣然的婚事,当然是自己和余大人说了算,余太师在病重,自己那个婆婆又是个一点主意都没有的,这事情在她看来,由把握的很,只要说服了盛长槐就行。
在她的意识里,余家肯把闺女嫁给盛长槐,无论是嫁哪个,盛长槐都不会拒绝,他觉得盛长槐肯定也是看中了余家的门第,至于顾廷烨,他一开始不就是想娶余嫣然吗,在余夫人看来,这都是顺利成章的事情。
等她和顾廷烨两人谈妥,余夫人和余太师那边,事已至此,外边又传的沸沸扬扬,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不说她想错了盛长槐,就是余嫣红这里,她先碰了钉子。
“不,我不嫁到盛家,我要嫁到侯府,娘,你帮我想想办法,顾大朗没后,眼看活不了多久,我只要嫁到顾家,想办法让顾廷烨和秦大娘子反目,我在生个嫡子,难不成,爵位还能落到庶子身上不成,宗人府那边就过不去,嫡庶之分,女儿还是明白的。”
余夫人还想劝说,但余嫣红别的都会听她的,但是在这件事上,余嫣红仿佛吃了顾廷烨的迷魂药一般,死活不肯松口。
“娘,您不是说过,外祖母嫁过去之前,当年外祖身边也有妾室,曾外祖母去母留子,才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定下亲事,你去找下宁远侯,去母留子,只要打发走了那贱人,不过是两个孩子,我养在膝下又如何,还能博一个贤惠的名声,就算是顾廷烨,也挑不出毛病。”
这母女俩一脉相承,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机,但后宅这种事,见多了也就知道怎么办,有先例在前,萧规曹随不是没有道理。
看到女儿坚持,在想到顾家那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爵位,余夫人只能点了点头,确实,盛长槐是个潜力股,但没兑现之前,不也有风险不是,若是能把顾廷烨那个外室搞定,明面上,顾廷烨的优势比盛长槐大多了,这也是余夫人被说服的原因,刚才她是没想到这层,即便女儿不糊涂,为了女儿的幸福,余夫人也是能给女儿拼一把的,亲自去宁远侯府谈一谈。
但是,事情真能遂她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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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宁远侯府的会客厅里面,余夫人以进为退,告诉宁远侯,之前只知道有个外室,自家女儿不是善妒之人,但是现在,孩子都有了,余家好歹是清白人家,受不得这样的侮辱,这婚事就此作罢,自己专程前来,也是看在宁远侯的面子上,要不然,直接派人给顾廷烨送个信,毕竟这亲事,还没定下来,两家人各自在相看。
“这内宅还没料理干净,就登上我们余家的门了,我们余家,好歹是教书育人的吧,这位小娘子,可是顶顶厉害的,我们余家,可是没人能惹得起,这要是不打发干净了,我们嫣红就算是在这屋里在留上五年,我们余家也是养的起的。”
这是余夫人刚才的原话,但让余夫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有意外之喜,那秦太夫人不知识没听明白,还是故意这样说。
本来余夫人只想打发走那外室,结果秦太夫人却试探的问道,是不是连孩子一起打发了,余夫人没有否认,也没有反对,只说看宁远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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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过于重视这门婚事,又或许其他原因,让余夫人喜出望外的是,宁远侯竟然答应了,谁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余夫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可是宁远侯家的骨血,他们舍得。
“我看呐,还是让二哥儿过来做个见证,点个头。”
宁远侯当然没那么狠心,自家骨血打发归打发,但是怎么操作,他心里有计较,结果余夫人坚持,只好把顾廷烨招来。
顾廷烨刚一到,秦大娘子就用一种事已至此的口气说道。
“二哥儿,你那个外室一干人等是留不得了,打发了吧,这样才能成就你和余家的因缘。”
顾廷烨心中暗道,定是昨日曼娘去余家之事误将余太师气吐血而让余家不满,心中虽然觉得朱曼娘确实有错,但情有可原,看着情形得先将这余夫人说服。
又听闻这余大人夫妻甚是贪财,但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心中暗定,遍开口说道。
“大娘子请借一步说话。”
余夫人哪里肯,自己虽然是为女儿而来,但若没有宁远侯从中助力,这个顾廷烨她是万分不能相信的,从昨日到现在顾廷烨还没给余家一个说法来看,这顾廷烨也不是个好说话的。
“哥儿,有什么事情,就在这说吧。”
顾廷烨见状,当着自家父亲母亲,收买余夫人估计断不能行,便换了一种策略。
“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她虽然有错,看在她为我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还请余夫人明察,我有三家盐庄,愿意归入三姑娘名下。”
余夫人是听自家二郎说过的,这顾廷烨的外公,给顾廷烨留下了万贯家财,其中最值钱的,就是这三家盐庄。
顾廷烨还当余夫人不知道这三家盐庄的值钱之处。
“每家岁入九千余两,请大娘子网开一面吧。”
顾廷烨此话一出,余夫人也明白了,顾廷烨这是要用自己的身家来保那贱人了,若是给余嫣然说亲,余夫人当然会答应下来,但余嫣红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余夫人就是在贪财,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女儿踏进火坑中,当即对着顾廷烨再也不报希望,三家盐庄,虽然不是顾廷烨的全部财产,但也占据的大部分,为了那个外室,顾廷烨竟能做出这样的让步,可见那女子在他心中,绝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外室。
“若哥没有提这三家盐庄,我固然非让你撵走这女人和孩子,红儿多半还是会许给你,但你说了方才这番话,我们家红儿,是断不能嫁到顾家了。”
第六十章 淑兰来京
顾廷烨一愣,这又是为何。
“三九二十七,一年两万多两银子,你就为了给她一个名分,这哪里是什么外室,分明就是哥儿你的命啊。”
余夫人说完,直接起身就走,事已至此,她还留在做什么,难道把自家女儿嫁个顾廷烨,什么正室不正室,全看家中主君是否宠爱,如若不然,宠妾灭妻,在大家族可是常见的很纳,自己那个女儿自己清楚,或许跋扈了一些,但是却没什么心计,这要是嫁过来,自己不能耳提面命,哪里斗得过那个贱人,不被活活逼死才怪。
秦大娘子见状,拦住余夫人,好话说尽,余夫人才没出这个门,但顾廷烨和宁远侯已经闹开了,宁远侯为了安余夫人的心,下令让顾家下人到甜水巷把顾廷烨那外室给捆了。
“我看谁敢,若是不能容忍曼娘和孩子,别说是余家,就是公主郡主,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话说道这里,余夫人在也不报什么希望,这顾廷烨对宁远侯的话都敢这么顶撞,更何况自己一个还什么都不是的准丈母娘。
这边顾家越闹越大,盛家那边今天却是贵客临门。
“淑兰给各位亲长请安,二祖母慈安,婶婶金安,两位妹妹妆安。”
全旭回家一个两个月,终于把妻儿接到汴京来了,这不,还没回家,就直奔积英巷盛家而来,全旭早派人给盛长槐送了信,专门在路上摩擦了一会,总算等到盛长槐到来,一同前往盛家,给老太太请安。
盛淑兰在西北几年,经过几年管家娘子的历练,再加上全祖母的调教,和之前那种谨小慎微的盛淑兰大不相同,落落大方,进退有据,就连行礼也是姿态沉稳,丝毫不差。
“可算把你盼来了,你祖母要是见了你现在的样子,不知道该有多欣慰,明儿,如儿,还不给你大姐姐行礼。”
待盛淑兰和两个小的互相见完礼,盛淑兰给丫鬟使了个眼色,就看到丫鬟们抱着几个盒子上来。
“这是辽东参,还有一些其他补品,是祖母听说二祖母近些年偶有犯病,说是什么辽皇赏赐给西夏部族的礼品,西夏那些部落之人,哪里明白这些东西的贵重,竟拿出来卖钱,不过却是难得的很。”
盛老太太假装生气的说道。
“来就来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听说旭哥儿的祖母身子也不大好,西北又比边境苦寒一些,还是留给旭哥儿的祖母吧。”
全旭哈哈一笑,从盛淑兰手里接过盒子,强行递给房妈妈。
“二祖母,您放心吧,我祖母那里留着呢,别看这东西好,没话几个钱,西夏那帮子部落首领,哪里明白这东西的金贵,还以为是普通药材,就给您的这些,不过就是两口铁锅换来的。”
盛老太太好笑的瞧着全旭作怪,当她是普通人家出身的不成,勇毅侯府当年也有类似的生意,在草原部落那边确实和大宋不可相提并论,但人参这种东西,辽国都刻意交好的部族,又岂能是那种啥都不懂的小部族首领,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价值。
老太太了解全旭这么说是怕她觉得太贵重不收,也不好拒绝全旭的好意,示意房妈妈收起来,家里确实也需要备一些这种东西,前段时间盛长槐那一出,差点没把她吓死,上好的人参不好寻,也不知道杨继宗是从哪里搞到的。
王大娘子那里盛淑兰当然不会忘记,中规中矩的礼物,也就是普通两房人互相来往的礼物,毕竟全旭回家的时候,还不知道杨继宗闹了那么一出,对王大娘子的印象,两口子还停留在以前,盛淑兰以前或者和盛维夫妻一样,心中虽然不喜,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礼物备的厚重一些,现在可不会那样,现在可不一样,该有的礼数不会缺,但若让她去刻意讨好,盛淑兰现在可不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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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子这些天和老太太关系亲密,老太太经常提点,也知道自己之前对大房态度不太好,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不会计较这些,本来她也不缺,以盛长槐的说法就是,王大娘子现在越来越佛系了。
全旭两口子本来还以为王大娘子会不高兴,但看王大娘子的表情,失落归失落,但还是感谢了一番盛淑兰,也不像是作伪,两人觉得大为惊奇,这和以前的王大娘子可不太一样,全旭用眼神瞧了一眼盛长槐,看盛长槐给他示意不要在意,马上明白这段时间肯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自己这一趟回去,好像错过了什么好戏一般。
“怎么不见墨兰妹妹?”
盛淑兰手里还留有三个盒子,很明显是三个妹妹一人一份,之前在扬州她是见过墨兰和如兰的,这一份礼物三个妹妹都是一样的,当然,盛明兰还有一份私底下的礼物。
老太太暗暗点头,这丫头,果然是历练出来了,做事滴水不漏,林小娘的事情,全旭肯定是给她说了,之所以这么问,是想在明面上一碗水端平,谁都说不出个啥,这才是大家族管家娘子的气度。
“大娘子,你派个人,把四丫头叫来吧,整日里闷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还是要出来走走的,你既然是她的嫡母,有些事情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这段时间,盛墨兰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她终于体会到盛明兰之前的感受了,或许比盛明兰,她的处境更难一些,以前她的一些做派,现在在盛紘眼里,是和盛家门风不符的,本来盛紘就因为盛长柏的原因心中有气,马球赛第二天,永昌伯爵府的梁六郎借口来找盛长枫讨教诗词,来盛家拜访,盛长枫住的离林栖阁很近,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认错了门,误闯林栖阁,和墨兰多说了几句话,结果被盛紘知道了,当晚就罚墨兰跪了一夜祠堂,这几日都不怎么出门了。
今天盛淑兰夫妻来盛家拜访,盛墨兰应当是知情的,毕竟林栖阁和葳蕤轩离的不远,但没人请,盛墨兰也就没过来。
第六十一章 墨兰的处境
虽然老太太语气有些责怪的意思,出乎盛淑兰的意外,王大娘子竟然马上就给老太太认错,这倒是叫盛淑兰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意外。
“彩环,你下林栖阁,叫下四姑娘,就说是我说的,虽然主君让她在房里思过,两日也足够了,家里来亲戚了,也该出来见一见,就当散散心,之前那件事,老太太和我都是知道的,和她没有干系,这两天受委屈了,正好姐妹们一起说说话,放松放松。”
其实之前那事,盛墨兰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林小娘发配到庄子上了,除了盛明兰,盛墨兰是第二个唯一占据一个院子的,甚至那林栖阁无论大小,还是格局都比盛明兰的暮苍斋好多了。
那日她就是在院里闲呆着,谁知道那梁六郎就闯了进来,也没说几句话,就是客气了几句,告诉梁六郎走错了,然后就派丫鬟把梁六郎送到了盛长枫房里,并无任何逾矩之举,只不过,好巧不巧,梁六郎从林栖阁出去,却被提前回家的盛紘碰个正着,盛墨兰再三解释,盛紘一点也听不进去,还觉得是墨兰身边的丫头露种跟着墨兰一起骗他,当场就让冬荣把露种带给人牙子发卖了。
墨兰不在,盛淑兰也不会专程等墨兰到来,再把礼物送给几个妹妹,那样做的话,就有些是做戏了,盛淑兰并非那样的人,而是先把两个盒子送给盛明兰和盛如兰。
“这都是家里的姨娘和灵儿妹妹帮忙挑选的,知道几个妹妹不缺首饰,但好歹是家里的一点心意,几个妹妹马上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西北遥远,姨娘和灵丫头估计是没什么机会喝喜酒了,趁着我这次来汴京,给几个妹妹备了点心意,算是提前添妆了。”
王大娘子羡慕的要死,全家的那个姨娘她也是听老太太说过的,不争不抢,前些年全家没有正经当家娘子,等盛淑兰刚嫁过去,就把管家大权交了出来,这一点就很难得了,要知道,这管家其实也是后宅妇人的身份相争。
“让亲家费心了,我听说旭哥儿那个妹妹,比如儿她们年纪还小,竟也这般懂事。”
全旭苦笑了一下,她这妹妹,不好说,以前还有姨娘管,这几年被自家娘子护着,再加上年纪最小,全家唯一的女儿,兄长嫂嫂都让着,简直就是个假小子,哪里就懂事了,这次回去,不知道敲诈了自己多少好东西,才帮自己给父亲求情,让自己和父亲不至于闹的太僵。
盛明兰还有些矜持,盛如兰才不管那些,直接把盒子打开,盒子分了两阁,一边是吉祥如意的金元宝,正是添妆的好物件,另一边的首饰倒也平平常常,比起汴京的确实不算什么,但那一串天珠却是稀罕物。
“这玩意是灵儿打劫了公公的私藏,听说是公公从青塘那边缴获的,那边的和尚和我们这边的有些不太一样,这东西听说都是那边的高僧开过光的,最是灵验,就和庙里的护身符一样。”
王大娘子连听都没听说过,盛老太太却是识货的,看到盛如兰不知道那天珠是什么材质,拿着天珠就准备在椅子背上磕一磕。
“如丫头快住手,这东西怎么能这么糟践,你这丫头,从小就这样,这可是很少见的法螺天珠,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是在汴京却是稀罕的紧,哪天别家宴请的时候你带了出去,就知道这玩意有多么稀罕了。”
王大娘子一听,本以为这玩意是最不值钱的,想不到竟然是最贵重的礼物,连忙从如兰手里抢过来,轻轻的放在盒子里,怕自己这傻姑娘给弄坏了,刚放回去,还是觉得不放心,把整个盒子直接拿过来。
“你这丫头,放你那里,说不好哪天就给弄坏了,还是我给你收着吧,哪天要带,或者你出嫁的时候在给你。”
盛如兰脸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哦了一声,从小盛如兰就不缺少好玩意,对东西的价值没有概念,在她眼里,只有好玩的,或者好看的,值钱不值钱倒是次要的,只是觉得这天珠好看,所以按以前的方法,先测试材质,在听声音脆不脆。
被王大娘子抢走盒子,盛如兰眼珠子一转,又盯上了盛明兰的盒子,死皮癞脸的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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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妹妹,看下你的礼物是啥。”
盛明兰知道自己这五姐姐的性子,要是不答应,肯定会死缠烂打,到最后,还是不得不给她看,不如就免了那些固定流程吧。
结果盒子一打开,盛如兰就失去了兴趣,东西和自己的差不多,除了首饰的样子不太一样,但价值啥的都一样,天珠也看上去是一样的,既然不能在椅子上磕,她也不至于在拿盛明兰的做其他实验。
“祖母,母亲,淑兰姐姐和两位妹妹安好,墨儿来迟了。”
老太太和大娘子正看着两姐妹闹,正看的开心,听见盛墨兰问好,都闻声瞧去,只见墨兰一脸的憔悴,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般,就连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是两天没换过,头发就简简单单的梳了一下。
“怎么回事,林栖阁的丫鬟和婆子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几天不见,憔悴成这个样子,大娘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王大娘子一愣,老太太这是生气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着彩环望去,彩环见状,连忙小声给王大娘子耳语一番,王大娘子一听,脸色一变,怒气冲冲的说道。
“反了天了,四姑娘好歹是盛家的主人,这帮子人竟敢这样懈怠。”
盛老太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误会了,王大娘子看来之前也不知情,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王大娘子给彩环点了点头,彩环连忙给老太太回话。
“奴婢刚才到林栖阁的时候,屋里的几个婆子和丫鬟正在厢房吃酒,四姑娘房里竟只有一个云载在伺候着,我听云载说,这几日林栖阁的人,院子打扫的马马虎虎,连姑娘的衣服也没洗,早上姑娘起床,竟没一个人到跟前伺候。”
第六十二章 刁奴欺主
老太太一听,这还得了,林栖阁的那些人也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彩环哪里知道,盛墨兰身边的丫头云载连忙跪了下来。
“回老太太的话,之前也就是干活不用心,自从主君罚我们家姑娘跪了一晚祠堂之后,外边的那些就变本加厉,她们说,她们说。。”
王大娘子也脸上无光,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她现在不管家,也觉得十分丢人,厉声问道。
“她们说什么?”
云载吓得连忙磕头。
“她们说小娘回不来了,我们家姑娘现在又不得主君欢心,随便对付对付就过去了,还能给大娘子卖个好。”
王大娘子一听,差点气晕了过去,这也能扯到自己身上,气的直拍桌子。
盛老太太马上明白过来了,王大娘子的性格她还是明白的,做不出这种指使下人慢待的事情,林栖阁那边的人,本来就是那种墙头草的性格,见林栖阁失势,看盛紘对墨兰的态度,自以为林小娘永远回不来了,自作主张的想要给大娘子卖个好。
“这帮下贱的奴才,还敢往大娘子身上泼脏水,反了天了,还留着干嘛,盛家不养这样的势利眼。”
王大娘子这会子脑子倒是清楚,听老太太的口气,不是责怪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和老太太这样相处,王大娘子说不上来的轻松,再加上盛紘不知道什么原因,对自己也比往常好说话,虽然不管家,但是好像比管家的时候更让盛家的下人尊重。
对,就是尊重,而不是害怕,王大娘子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林栖阁那边的下人,来源比较多,有以前林小娘娘家投奔过来的,有盛家的家生子,也有在外边采买的,还有,彩环刚才也说了,不是全部都如此,有那态度恶略的,也有相对胆小的,还有在观望的。
“刘妈妈,你去查一下,林栖阁那边的下人,如儿和明儿虽说管着家,但也管不到那边,你核实完之后,告诉冬荣,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发卖的发卖,按照规矩都处理了吧。”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总算没有白提点王大娘子,这样处置就很公道。
“都是盛家的孩子,年纪也都差不多,既然如儿也跟着明儿一起学管家了,墨儿,从明天起,你也帮你两个妹妹一起管一下,正好那起子不要脸的打发了,院子空着也不是个事,你借这个机会,自己挑几个看着还行的,留在你院子里伺候吧。”
老太太是过来人,知道墨兰这段时间处境大变,不光是林栖阁,估计其他下人好不到哪去,让墨兰和明兰她们一起管家,也是给盛家的下人放出一个暗号,林小娘是林小娘,墨兰好歹是盛家的女儿,背后还是有人给她撑腰的,连下人都能自己挑,不仅让盛家的下人不敢造次,也让墨兰感受到家人的关心。
果然,王大娘子打发下人,墨兰一点波澜都没有,听到老太太这么安排,马上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意,墨兰这段时间正处于低谷,正是需要被人关心的时候。
“祖母。”
有老太太为她做主,墨兰心里的委屈,感激,愧疚等一拥而上,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老太太就哭了起来。
小猫小狗养熟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一个孙女,老太太以前是不怎么待见盛墨兰,那也是因为林小娘的关系,并非心里没有感情,看着在自己怀里的盛墨兰,心里也一阵心疼。
“好了,不哭了,你淑兰姐姐给你带了好东西,你赶紧瞧瞧,可否喜欢。”
盛墨兰的情绪控制是几个孩子中最强大的,也就哭了一小会,便已经控制住眼泪,旋即抬起头,连忙给盛淑兰道了个谢,接过盒子,本来不准备打开,但看到两个妹妹都把盒子打开了,本来就敏感,就不在表现出不合群,直接把盒子打开看看。
“呀,这不巧了吗,虽然东西都差不多,但四姐姐这个天珠,和四姐姐的名字真是太配了。”
可不就是巧了,盛淑兰准备的这三份礼物都差不多,除了吉祥如意的金元宝,还有首饰倒也没啥,就是这个天珠,表面细看,水墨色一般,若说是和盛墨兰的名字相配,也能扯得上。
墨兰也不知道这是何物,盛明兰是个心思玲珑的,知道这会子该说啥。
“四姐姐,淑兰姐姐说这叫天珠,随身携带便能带来好运气,你带上试试。”
盛墨兰心思一动,想到之前受罚的事情,觉得就是运气不好,受了无妄之灾,也就听从明兰的建议,把那天珠直接带在手上,还真别说,墨兰的皮肤白皙,带上这水墨色的手串,确实好看。
老太太也知道,过犹不及,墨兰别看着刚才那么感动,这心里的疏远非一日之功,横竖还有一年半载才会议亲,没有林小娘在一旁挑拨,时间长了,不求她能有多感恩,至少和姊妹们关系不像以前那么生硬,这便就好了,旋即就错开话题。
“旭哥儿,不是只有三个月假期吗,你之前耽搁了那么久,我还以前你在老家待不了多久,怎么现在才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全旭苦笑了一声,按照计划,确实他应该半月前就来了,之所以现在才来,就是因为他的职位出了变动。
“这说来话长,之前武举结束之后,我找了以前祖父旧部的后人,花了点银子运作,倒是在殿前司给我寻摸了一个好去处,可惜,我刚回去不就,就收到消息,职位已经被人顶替,我这边令有安排。”
“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吏部和兵部的官员竟是如此胆大,你们家也好歹是西北名门,难道就不怕你们家找后账吗?”
王大娘子虽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内情,但也知道,全家的势力虽然在西北,为这样一个职位,得罪西北全家,那吏部和兵部负责此事的,应该不至于,武状元听着是不错,但真要授官,也就是个八品的小官,为此得罪全家,得不偿失。
“不过没关系了,虽然不能去殿前司,但好歹我是武状元,授官自有定规,这不,五城兵马司,大小算是个都头,又有直接带病的,算起来,比在殿前司当值还好。”
全旭这不过是在宽慰大家,五城兵马司虽然也属殿前司统领,但一个是在兵部当值,一个是负责治安守卫的,能一样吗。
不过也没人拆穿他,就连王大娘子也猜出来了,全旭定是被人顶替了原先的职位,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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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儿怎么还没过来,算时间,早该下衙了,找人去问一问,看下柏儿回来了没。”
王大娘子看了看时辰,自家儿子往日这会已经到家了,淑兰远道而来,也是该见上一见的,于是便对刘妈妈说一声,着人去问一问。
“大娘子,放心吧,我已经给我们家那口子打过招呼了,他已经派人在二哥儿当值的那块等着,若是二哥儿下衙,就会第一时间告知,应该是公务繁忙,今日下衙晚了吧。”
刘妈妈做事很有方寸,大娘子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提过,她自然会让刘管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盛长柏没来,大家不至于没的聊,如兰破天荒的没有打瞌睡,和明兰一起叽叽喳喳的问淑兰西北那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淑兰也专捡有趣的说,什么房子半边盖,这种和男方截然不同的风俗,就连老太太和大娘子也听的津津有味,墨兰虽然没有参与讨论,但也听的十分入神。
过了半晌,刘管事突然派人过来,说是盛长柏那边公务少下衙早,回来的途中转道去了宁远侯府。
“这好端端的,柏儿去宁远侯府干什么。”
来报信的是刘管事的那个远房亲戚,这段时间在盛家待得久了,也长了一点心眼,已经去过宁远侯府了,正好碰到了盛长柏身边的小厮,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了。
“回大娘子,宁远侯没了,顾家二公子被侯府赶了出来,咱们家公子追顾家二公子去了。”
“什么。”
盛长槐惊讶的叫了出来,前几天他是见过宁远侯的,虽然身体不大好,但看上去气色还行,怎么会这么快,再有,听到顾廷烨被侯府赶了出来,还有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盛长槐心中有了猜测,莫非。
宁远侯的事情和盛家无关,盛家人虽然好奇,但是那边的详情盛家的门房也知之甚少,看盛长槐的样子或许是知道一些,但盛长槐不愿在背后说人坏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下这两天的事情。
老太太虽然也觉得和盛家没多大关系,但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啥。
既然盛长柏有事,盛紘又公务繁忙,下衙不知道啥时候了,盛淑兰两口子也不便多呆,毕竟自己家里还没回呢。
舟车劳顿,全旭的两个孩子半路就精神不好,所以孩子先被带回去休息了,两口子担心孩子醒啦找父母,没多久便告辞回去。
第六十三章 变故
前世的时候,盛长槐听说过一个理论,一只蝴蝶煽动一下翅膀,可能会导致大洋彼岸掀起一场巨大的海啸。
盛老太太听到宁远侯府出事,心中便有了不详的预感,这两日果然应验了。
倒是和顾家无关,顾家这几日一直在处理宁远侯的后事,又和盛家没多少交情,他们家闹的再凶,也影响不了盛家,盛家至多在出殡的时候设个路祭棚罢了。
但也不能说是毫无关系,那一日余夫人去顾家商讨婚事便是顾家出事的引子,对于顾家的事情当然上心,基本上这几日宁远侯府发生了什么,余夫人派人不知道打听了多少次。
在听闻顾廷烨气死宁远侯,被赶出顾家之后,余夫人就已经对宁远侯府这门亲事放弃了,但却起了其他心思,再一次的想到这个主意。
盛老太太和盛长槐今日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余家这几日一点动静都没有,直道昨日,余家才派人透漏风声,说是同意和盛家结亲,却绕过了盛老太太,直接去了盛长槐的宅子。
来的是余大人身边最得力的管事,除了告诉盛长槐,余家原因和盛家结亲,还带给盛长槐一句话。
“我们家老爷说了,顾家那边要是没这档子事情,顾家公子愿意以每家岁入9千两的三家盐庄下聘,余家是太师府,盛公子不过九品,近乎于白身,门第相差太远,我们家老爷的意思是,盛公子需要出一笔陪门财。”
陪门财源自于唐朝,当时的五姓七家乃是最鼎盛的家族,世人皆已娶妻这七家的女儿作为荣耀,通常会花费大量的财务求娶,俗称“陪门财”,但是到了本朝,五姓七家已经早就没落,这种习俗也已经不多见了。
盛长槐没想到的是,前世听说过女方家长索取高额彩礼,这辈子到了古代,竟然被自己碰到了这种情况,忍着怒火和来人沟通。
那余大人狮子大开口吗,说是需要三万两的“陪门财”,言外之意还是盛长槐占了便宜,侯府的嫡子出的那个可是岁入接近三万两。
余大人也是打听过了,盛长槐有一家书铺,是盛长槐的唯一赚钱的生意,岁入一万多两,书铺的主意他不敢打,却算出来了,盛长槐应该会有这么多的银两,这个数字是他精心算过的。
盛长槐本来是准备把来人轰出去,但想到祖母对她的期待,不想让老太太担心,那余家姑娘确实不错,大不了就和前世那些被索要高额彩礼的一样,婚后和老丈人家不来往便是,横竖听说余家对余大姑娘好的,只有老太师夫妻。
想了想,三万两自己确实没有,出去给韩驸马和曹家的分红,岁入确实近万,但是除去开销,不过两万多两,也就只能借了,盛长槐以前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找人借钱,还是因为出不起彩礼,对,在盛长槐看来,这陪门财,可不就是彩礼吗。
盛长槐答应了余大人的狮子大开口,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余大人那边也说次日他们家娘子会和老太太商议其他事情。
但事与愿违,余夫人是来和老太太商量余家嫁女儿给盛长槐,但嫁的却不是余大姑娘,而是余三姑娘。
“什么,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老太师的主意。”
盛老太太突然听到这个变故,脸色一变,对着余夫人质问,余家的姑娘她是知道的,那个余三姑娘虽然也是嫡出,其他的不了解,但那性格和人品,老太太是一万个看不上,别说是太师的孙女,就是王爷的孙女,官家的孙女,这样的女人娶回家,早晚一天,必起祸端。
哪里是老太师的注意,这都是余夫人自己的计较,包括昨天余大人私下去盛长槐那里索取陪门财,也是余夫人怂恿的。
余夫人前几天已经知道,顾廷烨和侯府已经反目,竟然连灵堂都进不得,按照余夫人的猜测,顾廷烨气死了宁远侯,进不得灵堂,那肯定是从顾家的族谱上划掉了的,这爵位是别想了。
顾廷烨孑然一身,失去了宁远侯的管制,即便是还愿意娶自家姑娘,别说余夫人心中不愿意眼睁睁自己姑娘嫁入那个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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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顾廷烨即便是在混蛋,虽然不能守灵,但守孝也得三年,余三姑娘也等不起。
诸多衡量之下,余夫人又起了那个偷梁换柱的主意,现在看起来,盛长槐除了没顾廷烨有钱,其他的笔顾廷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在加上自己的谋划,还能消除自家姑娘这段时间的不良影响,把黑锅扣在余嫣然身上。
而余嫣红那边,在听到自己母亲的描述之后,便清楚了,顾廷烨心里没有自己,那个外室更是顾廷烨的心头肉,宠妾灭妻的故事,在汴京可是常见的很,余嫣红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想明白了这里,再加上以前顾廷烨的名声,这余三姑娘不仅不坚持嫁给顾廷烨,反而对顾廷烨多了一些怨恨。
余嫣红自己婚事不利,见余嫣然那边觅得良配,余嫣红岂能不嫉妒,本来就喜欢抢余嫣然的东西,加上余夫人的劝说,余嫣红也觉得有道理,盛长槐以前帮余嫣然,是因为盛明兰,前两天是因为有可能和余嫣然结亲。
盛长槐答应陪门财,在余嫣红看来,就是因为看中的余家的门第,陪门财是什么意思,余夫人早就给余嫣红解释过了。
有了余三姑娘的松口,余夫人终于放下心来,觉得接下来就是说服盛长槐了,所以今日来谈事情,专程叫老太太把盛长槐也请了过来。
“老太太,您何必这种态度,我跟您说,我们家姑娘那边您放心,她已经点头了,都是余家的女儿,更何况,日后咱们家哥儿考中进士,前程这块,盛大人不管,我们娘家那边也是能帮上忙的。”
余夫人自以为拿捏住了老太太的心理,盛紘是怎么娶的王大娘子,她也是听余大人说过一嘴的,余老太太和儿子说过盛老太太的谋划的,这也是余大人对当年老太师不满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解决?
盛老太太为了盛紘的前程,生等到盛紘中了进士,才去当年大有前途的王家去提亲,盛紘的仕途才会比一般的士子平稳。
余大人当年就是不满老太师给他找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大娘子,觉得要是自己第一次成亲,娶个高门女子,今日仕途不止如此,余夫人家也不是顶尖的门户,但余大人是续弦,当年年纪又大了些,还是个荫封官,高门大户不愿家中女儿下嫁的。
且不说余夫人家族势力也就平常,就算余夫人娘家位高权重,盛老太太也不愿给盛长槐娶一个飞扬跋扈的大娘子,当年在盛紘议亲的时候,和今日盛长槐类似,就是老太太做了一些谋划,才没娶王家无论是相貌,还是受王家宠爱的程度低一些小女儿,而不是现在的康娘子,当年康娘子和余三姑娘类似,也是有些飞扬跋扈。
在老太太的心里,岳家能够有助仕途固然重要,但是娶妻娶贤,这才是最重要的,正所谓,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内宅妇人给家中主君招惹祸端的,老太太见多了,又怎么会让余三姑娘成为盛长槐的大娘子的。
盛老太太冷笑一声,直接说道。
“余夫人,你家三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毕竟是和顾家那孩子已经谈婚论嫁,槐哥儿和顾家那孩子关系交好,日后还是要来往的,此事不可再提。”
余夫人本来听到前半句,脸上漏出得逞的笑容,老太太后半句,却又峰回路转,余夫人的脸上顿时变了色,恼怒了一会,又隐藏起来,假装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老太太,我是知道的,和顾家那孩子交好的,是你们家二哥儿,槐公子可和顾家那孩子没啥交情,在说了,就算槐公子和顾家二郎交好,宁远侯这一去,顾家二郎需要守孝三年,即便是没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还让我家嫣红等他三年不成,顾家二郎应该能够理解的。”
老太太心中暗自恼怒,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这样死缠烂打,但因和余老太师夫妻的关系,正想着如何拒绝。
一旁的盛长槐知道老太太顾虑这些,哪能让祖母顶在前面,之前还以为这余夫人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对自己态度还不错,想不到竟然是打了这个注意,估计不是一日两日了,看那余夫人还准备打蛇随棍上,盛长槐直接开口。
“多谢余夫人厚爱,三姑娘的事情,我深表同情,但无能为力。但余大人已经派人和我谈妥聘礼之事,长槐孟浪,已经提前给宥阳老家那边送信了,不好在变。不过,除了例行的聘礼,昨日新增的那三万两白银,余家也不必随大姑娘做陪嫁,就当是我们两家结亲厚,提前给三姑娘添妆了,您看如何。”
余夫人刚才不过是装傻,现在盛长槐此话一出,意思很明显了,不过,余夫人也觉得不虚此行,至少给自家嫣红争取了三万两银子的嫁妆不是,心中虽然有些不快,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面带笑容的和盛老太太告辞,其他的啥也没说,也没啥可说的。
等夫人出门,老太太看着她走出了院子,才扭头对着盛长槐问道。
“什么聘礼,什么三万两银子,这是怎么回事。”谷
盛长槐苦笑着把昨日之事说出来,余大人既当了婊子,还想要立牌坊,向盛长槐索取三万两的“陪门财”,却又告诫盛长槐不可外传,到时候随聘礼送到余家,就说是聘礼,即便被外人知道,余家也有颜面。
“你胡闹,且不说陪门财是否合理,但既是以聘礼形式送出,也该算作余大姑娘的嫁妆,又怎可算作给三姑娘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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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气盛长槐自作主张,埋怨的说道,三万两不是个小数目,盛长槐的家底他是知道的,这三万两估计还要找人拆借。
盛长槐苦笑了一下,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
“祖母,余大人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这银子进了他口袋,还能拿出来不成,无论是聘礼,还是给余三姑娘添妆,您以为真是我们能做主的,先把那余夫人打发了,免得她在里面搅和,至于这三万两她们怎么处理,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了。”
老太太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气不过。
“三万两,有这些钱做聘礼,就是公主,也没那么金贵吧,你叫我如何说你。”
但盛长槐既然已经答应出去了,老太太无可奈何,又知道盛长槐没那么多,喊着房妈妈将她的私房拿出来,想办法给盛长槐补上一些。
盛长槐连忙阻止老太太的好意,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祖母,为我的亲事,您已经耗尽了心思,槐儿也是不愿您在操心,才答应了三万两的‘陪门财’,钱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这里有两万多,全大哥又帮我凑了凑了,您的私房,还是留在给几个妹妹和弟弟吧,横竖我有那个书铺,不过一年功夫,就挣回来了,再不然,孙儿在想个注意,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是明白盛长槐心思的,不愿自己作难,就连私房也不愿意收,也是因为怕盛紘那边对自己有意见,说好了不分一文,又私下补助,倒搞的好像她出尔反尔一样,但是盛长槐说的不错,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余嫣然确实也是盛长槐现在最好的选择,其他门第,即便是看在三万两的份上,将女儿出嫁,但和这个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找一个像余嫣然那样,自己知根知底的,太难了。
“好了,我也不说你了,以后这种事情,先和祖母商量一下在做决定,外边的事情我不管,但是这后宅的事情,祖母还是能给你参谋一二的,往后做事,可不要这样鲁莽了。”
盛长槐知道老太太心里埋怨,连忙答应下来,老太太说的不错,后宅的事情,老太太比他懂的太多了。
第六十五章 不死心
“余大人,贵府大姑娘既然在老家已经定亲,那这婚事就此作罢,再说了,这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考先纰已然不在,自然是由祖母做主,祖母之命,长槐不敢违抗。”
盛长槐端起茶杯,对着余家夫妇说出了这番话,在他想来,自己说的已经很明显了,又做出端茶送客的举动,余家夫妇若是识趣,便应该起身告辞才是。
距离余夫人去和老太太商量婚事之日刚过一两日,这余家夫妻突然亲自找到了盛长槐的居所,说什么余家大姑娘之前在老家,已经说好了人家,因对方那孩子尚在孝期,要想成亲,还需等上一两年。
虽然说的不是清楚,但盛长槐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余家大姑娘已经许配给别人了,要想和余家结亲,只能是余家三姑娘了。
况且,余夫人含含糊糊的的语言中,盛长槐也听明白了,他们两个是从积英巷过来的,想来是在老太太哪里碰了壁,这才跳过老太太,直接找到盛长槐的宅子。
盛长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老太太已经做主,他不想和两人继续谈下去,甚至做出了端茶送客的举动,但这二人仿佛没有听明白盛长槐的意思,丝毫没有要走的举动。
余大人一言不发,脸色不太好,不断的撇着余夫人,一脸的不开心,盛长槐不明余大人是何意,但也能看出来,余大人这个态度,不是针对自己,而是余夫人,不知道这两口子到底又在做什么妖。
余夫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贤侄,话不是这么说的,反正你是要和太师府定亲,定哪个不是定,闹出这种乌龙,也不是我们想这样,但毕竟嫣然那姑娘早有婚约,这不是没办法,我和你余叔叔商量了,这陪门财什么的都是说笑,你放心,无论是多少聘礼,我和你余叔叔一点都不介意,老太太那边,我早就打听过了,只要贤侄点了这个头,老太太那边肯定会看在贤侄的份上,答应这门婚事。若是贤侄觉得不稳妥,我这就去求嫣红的祖母,让它。。。”
盛长槐脸色一变,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当即站起来。
“够了。”
盛长槐心中恼怒,语气有些不善,那余夫人说的正起劲,感觉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免了陪门财,自己又做出这样的努力,盛长槐不就是看上太师府的门第了,肯定没有意见,没想到却惹得盛长槐这样生气,噎在了当场。
“余夫人,你这是相叫长槐忤逆祖母吗?”
余大人见盛长槐生气了,连忙打了个圆场。
“贤侄这话说的,怎么能说是忤逆长辈呢,咱们这不是商量吗,你余伯母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去求下嫣红的祖母,一定能行的,不会叫贤侄作难的。”
盛长槐冷笑了几声,刚想一口回绝,门外有人比他更快。谷
“不必了,我刚从余家出来,已经亲自和你们家老太太和老太师说清楚了,既然大姑娘有婚约,这两家结亲之事,就此作罢,槐哥儿,叫人送客吧。”
盛长槐转头一看,盛明兰扶着老太太已经进了门,刚从说话的便是老太太,老太太一脸的不高兴,盛长槐连忙把祖母请到主位上坐着。
那余夫人和余大人对视一眼,余大人似有退意,那余夫人犹自不肯,强挤着笑容对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这是何必呢,您既然从我们余家出来,外边的传言想必也知道了吧,若是不和余家定亲,这谣言一时半会也平息不了,贵府的哥儿在要说这么好的亲事,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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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一头雾水,不知道余夫人这是何意,一旁的盛明兰冷冷的给余夫人说道。
“余娘子,我家兄长的婚事,你们就不用担心了,下一科还不到两年,以我兄长的才华,发解是肯定的,到那时候,谣言也该平息了,我家哥哥未过十八岁生日,就是后年会试结束,那也未满二十,若是在考个进士,有的是好人家想把姑娘嫁过来。,您还是操心操心您家三姑娘吧,这还没过门,就克死了公爹,这可不比我家兄长的谣言,子虚乌有的事情,不过半年多,就该平息了,您家三姑娘,这命硬的名声,可是要跟上一辈子的了。”
盛明兰说的不错,本朝科举,或三年一次,或两年一次,下一科的科举定在了两年之后,隐约传言,下一科的主考官,乃是邕王,应该是官家在为新君铺路,再加上官家这两年身体不大好,所以科举考试,才定在了两年之后,也不算破格,本朝两年一次的科举,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这谣言,盛长槐丝毫不知情,不知道明兰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余家夫妇在场,也不好打听,盛明兰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漏出这样的性格,和平日守拙的做法丝毫不同。
“你这姑娘,我和你家老太太和兄长商量事情,你插什么嘴,你家兄长和老太太还没说话,一点家教都没有,改日叫我家主君去找盛大人聊聊,。”
说盛长槐自己,盛长槐倒是不会很在意,还会留有一丝颜面,但是余夫人这话,直接指责盛明兰。
“余夫人,我家明儿的意见,也就是我和祖母的意见,不用余夫人多管闲事,对了,听说余夫人出身方家,改日我去问问海家师兄,这苛待家中子女,莫不是方家的门风如此?”
余夫人一愣,脸色一变,颤抖的指着盛长槐。
“你。。你。。你。。”
盛老太太笑了笑,这余夫人出身方家,大大小小也算个大家族,余夫人不过是个庶女,因其母得宠,加上其父是余大人的顶头上司,对自己仕途有帮助,才娶了余夫人。
余夫人的生母已经失宠,若是知道盛长槐到海家说方家女儿的事情,方大人估计都不认她这个女儿了,海文礼的弟弟,海文智,可是御史台的都御史,余夫人苛待致仕太师的嫡长孙女,这要是被海文智知道,定然上书弹劾方大人教女不严。
第六十六章 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余大人自从老太太进来,就装聋作哑不出声,只让余夫人出头,盛老太太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却盯上了一直没开口的余大人。
“余贤侄,我刚从余家出来的时候,老太师正收拾行李,已经派人送了折子上去,明日便准备回乡,余大人难道不去送送。”
余大人听完,脸上漏出着急的表情,余太师要回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突然听到老太师这么着急,给他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哪里顾得上其他,连忙给盛老太太行了个礼,拉着余夫人连忙离去。
余太师回乡,肯定会上书官家,即便是和余太师没有交情的,估计也会来慰问,官家估计也会下旨褒奖,若是这时候余大人不在,说大了那就是父子不和,余大人难免背上不孝的名声,别说前途了,估计马上就是言官风闻上奏弹劾,官家大怒之下,罢官都是有可能的。
盛长槐作为主人,即便对这夫妻二人有意见,还是将二人送出府邸,刚走到堂屋,还没和祖母和明兰说话,就听到后面传来王大娘子的声音。
“母亲,槐哥儿,出大事了。”
只见王大娘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面走,临上台阶的时候,走的太急,差点又摔了个跟头,幸亏盛长槐听到王大娘子的声音,出门去迎,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
王大娘子稳住身形,顾不上给盛长槐道谢,直接奔着老太太走了过去。
“母亲,可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一眼大娘子,叫明兰赶紧扶大娘子在右手主位坐着,看大娘子的脸上着急的表情一览无余,想到今日大娘子去了海家,连忙问道。
“你这孩子,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不是去和紘儿去海家下聘了吗,难道柏哥儿婚事有变?”
王大娘子一愣,和自家儿子有啥关系,马上便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不是柏哥儿,是槐哥儿,也不知是哪个小人乱嚼舌根子,今日下聘的时候,海家娘子悄悄把我拉到屋子里面,说是在观礼的官眷中有人讨论,槐哥儿尚未娶亲,就有了外室,还生了两个孩子,外室已经找到余太师家里,把太师气的都吐了血了,这明明是顾家那孩子的事情,怎么外边传言却说是咱们家槐哥儿,海家娘子自然是不信的,咱们家槐哥儿是什么人,海学正是最清楚不过的,海娘子把我拉进去,就是问我出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长松了一口气。
“不是下聘的时候出乱子就好,你赶紧喝口水,看你这急匆匆的样子,是先回了家里,才又追了归来吧。”
王大娘子不解的看着老太太,事关盛长槐,但老太太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哪里顾得上喝茶。
“母亲,这槐哥儿可是您最爱的孙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在和余家。。。”
随即便反应过来了,这件事余家最清楚不过,这种事情传上一段时间就淡了,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乌龙事件。谷
“哎。。我也是糊涂了,等槐哥儿和余家大姑娘亲事一定,这有心人一打听,就知道养外室的是顾家那孩子,和咱们家哥儿一点关系,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王大娘子拍了拍脑袋,懊恼的说道,她是从海家半途跑出来的,幸好海家知道她是担心盛长槐,一点都不怪罪,还嘱咐她不要着急,不仅如此,还承诺在宴席上给盛长槐澄清,这也让王大娘子看明白了,海家和盛长槐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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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看王大娘子一脸糊涂的样子,连忙提醒道。
“母亲,别再说余家了,大哥哥和余家的亲事黄了。”
王大娘子刚端起茶杯准备喝水,听到这个消息,手一抖,茶杯掉到地上摔的粉碎。
“余家怎可如此,这事情是什么样的,她们难道不清楚吗,余太师。。”
老太太打断了大娘子接下来的话语,先检查了她的手,没有被烫着,才叫晓蝶过来把碎片打扫了一下,重新给大娘子上茶,这才嗔怪的说道。
“你这孩子,给你说了别老是这样,慌慌张张的,哪里像个大娘子。”
说完,老太太就把今日的事情给大娘子说了。
原来,前两日余夫人从盛家离开之后,老太太以为和余家的亲事这算是说定了,就等着今日盛长柏下聘之后,让盛明兰照着盛长柏的单子采购物资,甚至今天方掌柜父子,都被盛明兰讨了过去。
一大早的时候,余大人夫妻先是去了积英巷盛家,在老太太那里吃了瘪,才又跑到盛长槐这里劝说,而盛明兰带着方掌柜父子去了外边,这谣言的事情,也是从卖布匹的掌柜那里听来的。
盛明兰匆匆回家之后,正好余大人两口子刚走,老太太虽然气氛余大人两口子狸猫换太子,但不确认是否老太师的意思,两人一同又去了余家,这才真相大白。
这余夫人那日从盛家离开之后,哪里是被盛长槐说服了,而是自有成见,眼见老太太和盛长槐都对和改余嫣红定亲不愿意,就准备从余嫣然那里下手。
老太师在老家有个当年的同窗好友,在余嫣然小的时候,两人酒后就给两个孩子定下了亲事,本来就是酒后之言,男方并没有当真,只不过老太师心中一直把这当了一回事。
直道前不久,从老家传来消息,那孩子的父亲刚刚去世,需要守孝三年,余嫣然可等不了,老太师夫妻这才担心起余嫣然的婚事。
本来这不算什么,结果昨日晚间,余太师之前的同僚携家眷前来探望余太师,问起这段时间余家的事情,余夫人假意给余嫣然开脱,实则是把余嫣然已经在老家定亲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事外人不知道就罢了,男方也没啥意见,但是既然被捅了出去,余太师本来就是传统之人,不愿自家孙女背上一个嫌贫爱富的名声,硬着头皮承认下来,当然,盛长槐的余嫣然的事情,还没开始便已经结束了。
第六十七章 没啥大不了的
“这可如何是好,余家大姑娘定了亲了,那槐哥儿咋办?”
王大娘子又急了起来,余家这亲事黄了,一时半会谣言也平息不了,盛长槐的婚事可就难办了。
老太太看她这样,好笑了一番,也深感欣慰,看样子大娘子是真心把盛长槐当亲人了,要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怕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余姑娘确实不错,性子和善,确实有些可惜。既然已经这样了,以余太师的性格,这事是变不了了,但也没啥大不了的。”
老太太顿了顿。
“你还不知道吧,这谣言,就是从余家那边传出去的,我估计,和余夫人脱不了干系,她以为毁了槐哥儿和余家大姑娘的婚事,又给槐哥儿泼了脏水,槐哥儿就只能娶她的亲生女儿,她这是做梦。”
王大娘子虽然咋听这个消息有点突然,但还是很糊涂,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盛明兰见状,在一旁给她解释道。
“母亲,当初给大哥哥说亲,是为了消除分家的影响,余娘子在外边乱传消息,自以为是,以为大哥哥就非娶她们家三姑娘不可,她哪里知道,这反而帮了我们大忙,正好以这个为借口,对外就说大哥哥分家是为了说亲,但却因为谣言,不得不过两年再说,这汴京城里,像大哥哥这样文武双全的可不多,就算有,也没有像大哥哥那样,十二岁中了案首,诗才传遍整个扬州,到时候大哥哥在做两首好诗,有自己家书店给扬名,等过两年,大哥哥在考个进士,估计都不用您和祖母操心,就被人榜下捉婿给请了回去。”
大娘子这才反应过来,盛家虽然不算什么大家族,这考中进士以后说亲,在盛家二房可以说算是基操了,老太爷当年考中探花娶了勇毅侯独女,盛紘高中之后去王家提亲,自家儿子盛长柏更是刚中进士,就被海家给盯上了,没来由到了盛长槐这里就断了传统。
要不是因为盛长槐和盛紘父子失和,闹到分家的地步,为了盛家的名声,也为了盛紘和盛长槐的前途,老太太才不得不着急给盛长槐说亲,这下好了,也不必着急去澄清,就让事情慢慢淡下来,两年时间,怎么也都水落石出了,顾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一两个月,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明儿说的不错,老太师也给我承诺了,他这次回乡,朝中送行的同僚肯定不在少数,到时候他会找机会给槐哥儿澄清,过不了多久,这谣言就平息了,没啥影响,等槐哥儿考个进士,我才有脸去那些有名望的家族提亲。”
王大娘子深以为然,有心中暗叹,难怪老太太喜欢明丫头,这么简单的道理,明丫头估计早都想明白了,槐哥儿现在说亲,确实吃亏了一些,没个功名,确实想说过好一点的亲事比较难,前端时间老太太和自己处处碰壁,不知受了多少气,等到槐哥儿考中进士,之前那些人家,恐怕就是盛家看不上了,让他们后悔去吧。
对于盛长槐考中进士这件事上,王大娘子一点都不怀疑,自家儿子长柏都说了,除了经义,盛长槐均在自己之上,尤其是诗词和策论,在盛长柏口中,盛长槐堪称年轻一代的翘楚。
自家儿子已经是二甲高中,盛长槐运气好点,那不得是一甲,不说自家儿子不会骗自己,当年盛长槐明月楼一举成名,扬州世家求到通判府,请求盛紘将盛长槐的学籍转入扬州的事情历历在目,王大娘子当年可是嫉妒的很,自家儿子盛长柏,可没那么露脸的时候。
更不用说盛长槐年纪轻轻,一点没靠盛家,就将一家赔钱的铺子做到日进斗金,还和海学正交好,听说韩驸马也颇为看好,即便真像传说中的,官家不喜欢杨无端,可能会恨屋及乌,但是官家又能活上几年,说句僭越的话,等官家龙御归天,新皇登基,又不是亲生的,谁会在乎这个,说不定为了讨好文坛,对盛长槐另眼相看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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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在文坛的地位,当年在扬州的时候,王大娘子就听说过的,皇家拉拢文坛,对文坛宗师加恩,早在王大娘子闺中的时候,就听自家父亲在家里聊过,王大娘子这一点,可比好多官眷见识大多了,毕竟王太师当年也算是汴京的风云人物。
“还是母亲看的长远,不像我,听风便是雨,日后还得母亲多多提点一下,明丫头不愧是母亲从小养大的,这见识比如儿和墨兰那丫头好太多了,也就华儿是同样在母亲膝下长大,能和明丫头相提并论,早知道,当年我就让如兰一起过来了。”
自从对盛明兰少了偏见之后,王大娘子也看明白了,盛明兰在她眼里,既有亲人的亲近,但又因不是她亲生的,老有一种别人家的女儿怎么这么好的想法。
既然亲事暂时不提了,但是王大娘子想了想,觉得盛长槐年纪不小了,按道理,即便不成亲,也该有个房里人贴身伺候着,就连盛紘和盛长柏都免不了脱俗,只要不是在嫡妻进门之前生下孩子,这在大家族是常事。
王大娘子想了想,看明兰和盛长槐在,只在心里暗暗记着,找时间给老太太提醒一下。
老太太本就是听说余家夫妇没回家,想来是跑到盛长槐这里来,才急匆匆过来,既然已经打发了,那便没事了,盛长柏今日下聘,王大娘子中途离开,老太太担心那边的事情,盛紘倒是留在那边没回来,于是提前和大娘子回家等候消息。
盛明兰倒是没走,等到没人的时候,悄悄交给盛长槐一个盒子。
“嫣然姐姐说,她继母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余家对不起大哥哥,这幅《百鸟朝凤》,她继母不配,让我把这个交给大哥哥算是赔罪,希望大哥哥不要记恨余家。”
盛长槐想起那个从小失去生母的姑娘,心中一阵心疼,本来还准备给余夫人一点颜色,看在余嫣然的面子上,又是内宅妇人,以后没什么能打交道的,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第六十八章 大娘子喜提好婆婆称号
嘉佑五年,汴京风雨飘摇,先是近几年深受官家信任的天海候因故病逝,殿前军都指挥使空缺,统领西郊大营的宁远侯又因故病逝,一连两个重要职位失去一把手,又听说官家身体抱恙,京中人心惶惶,官家虽然才五十,但谁都知道,官家要不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传出储君将定的消息。
毕竟是和朝中相公硬扛了四五年的官家,官家什么心性,就是汴京平民也知道,这可是接连贬斥了七八位勉强能称得上相公人选的帝王,现在储君之位悬而未定,但谁都知道,非兖王莫属。
但是,兖王在朝中势力不足,虽然隐隐传出有大相公韩章支持,但是军权,和兖王同样有志于那个位子的,可还有一个娘家势力在军中举足轻重的邕王,平民百姓或许不明白这会怎么样,但是各大家族和朝中官员,可都还记得,当年太宗继位的时候,魏王赵廷美那次叛乱,可是让京中勋贵的数量,至少少了三分之一。
幸而官家当断则断,先是破格提拔贵妃之弟荣禄接手殿前司都指挥使,有令韩国公统领西郊大营稳定京师禁军,紧接着英国公又悄悄带旨出京,却又不说去了何处,汴京人心这才稳定下来,猜都不用猜,若是韩国公无法稳定禁军,有荣禄作为皇城最后一道保障,怎么说也能抵挡几日,再有英国公携带密旨,说不好便是带兵勤王。
事情发生的突然,竟无一点波澜,明白人都知道,不是邕王安分,实在是谁都不会想到,宁远侯会突然去世,事发突然,官家又反应及时,这才波澜不惊,没有生出半点乱子。
之后更是大相公韩章接连提拔亲近兖王的官员,韩国公虽然久不领兵,但手段惊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以换防的名义,将邕王娘家势力清除出西郊大营,这下子,就算是没什么门路的,都知道,储君之位,非兖王莫属,若没有什么意外,邕王已经失去了机会,官家估计身体真是有什么隐疾了,这是官家在为新君铺路了。
汴京官员这时候的目光都盯着朝中的动态,别说盛家一个子侄的八卦新闻,就是宁远侯府出殡,除了平时交好的,都没几家送行。
余太师确实在临行前,有意无意的给盛长槐澄清了一下,但是已经没有意义了,朝中官员每天都有升迁贬值,都在忙着跑关系,谁还在乎一个九品文林郎的风流韵事呢。
朝中的事情,对盛家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盛紘倒是捡了个便宜,因和邕王没有任何关系,工部郎中被外放之后,工部的卢老尚书看重盛紘那长袖善舞圆滑周到的性格,有他的推荐,由吏部栓选,升任工部郎中,还得了个从五品的散官朝散大夫,正式披上了朱色朝服。
就在盛长柏成亲前不到一星期,宁远侯还未出殡的前一天,顾廷烨终于发现了她那外室朱曼娘的本性,本欲将朱曼娘赶出汴京,谁料那朱曼娘当天晚上,就带着顾廷烨的儿子不知所踪,只将女儿留给了顾廷烨。
待宁远侯府出殡之后,顾廷烨就带着女儿出京寻找儿子,连盛长柏的婚事也没参加,不过在盛长槐看来,就算顾廷烨外室和儿子没有失踪,顾廷烨也没法参加盛长柏的婚礼,毕竟听闻顾家并没有将顾廷烨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虽然参加不了葬礼,但守孝三年还是需要的。
宁远侯府的事情和盛长槐关系不大,盛长柏的婚事,才是盛家这段时间最重视的事情,碍于京中多事,海家也派人来提点了一下,不要大操大办,倒是让王大娘子准备的很久的很多东西都没用上,就连婚礼上,也不过是盛紘的同僚,在加上翰林院的一些人前来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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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也算是三喜临门,在宁远侯出事前,盛长柏通过了翰林院馆选成为庶吉士,或许还有未来岳丈的帮忙,在翰林院担任了个编修,可比当年盛紘苦哈哈的去地方上熬资历要好上太多,这就是一个有能力,有人脉岳家的好处。
王大娘子这段时间走路都带风,要不然为何会对盛长槐的事情那么上心,就是在心中猜想,海学正能看上盛长柏,也是托了盛长槐的福气。
也多亏了老太太这段时间的教导,新妇海朝云刚进门,在老太太的提点下,王大娘子不仅没有暗中惯例,给新娘子一个下马威,反而和颜悦色的表扬着新娘子,话里话外都是海家不愧是书香门第,世代清流,教出来的的女儿这般才貌双绝,盛长柏算是有福气的。
不仅如此,早就得到了老太太的暗中吩咐,王大娘子第一天就宣布,以后盛家管家的事情,就由海朝云来负责,盛家的三个女儿从旁协助。
而一旁的盛紘不知道为何,脸色有些奇怪,简简单单的吩咐了几句,就没了下人,在午间听到海朝云喊盛长槐小师叔的时候,才借故训斥了几句,王大娘子早就在盛老太太那边得了消息,盛长柏成亲后,海朝云和盛长槐以叔嫂相称,在一旁圆场,说是刚过门,口误也是有的,让海朝云更加感激。
虽然海朝云已经得到了管教娘子的权利,或许是投桃报李,又或许是对这个和善婆婆的尊重,不仅没有独断专权,重要的事情,事事找王大娘子拿拍板,晨昏定省更是规规矩矩,更是让王大娘子长足了面子。
不用劳心劳力,家中重要的事情又没有越过她,媳妇儿又这样孝顺,让王大娘子在自家姐姐面前涨足了的面子,看到康娘子那嫉妒羡慕的眼神,王大娘子不知道有多开心。
在加上刘妈妈给她分析了盛紘的奇怪表情,摆明了就是准备等着王大娘子唱白脸,他在唱红脸,想到当初和老太太没打开心扉的时候,可不就是总这样,不禁又为自家儿子当初的苦心感到欣慰,若是自己和老太太没有这般亲密,这新娘子可不就是把自己当做恶婆婆,把盛紘当做好公公吗,哪里有现在,有海家的宣扬,汴京谁不称赞自己是个好婆婆,好多人明里暗里都在打听盛家的几个闺女,有这样的母亲,女儿自是差不了。
第六十九章 读书人证道的地方
嘉佑六年初,上元节,官家下旨,与民同乐,或是因为近几年官家和朝中关系紧张,每年过年时候的大朝会,都会有朝中相公借此机会劝说官家立储而得罪官家,或多或少有人会受到牵连。
毕竟是在京中,别人家倒霉,自家欢天喜地的庆祝上元节,难免被人记恨,除了平民百姓之家该咋过咋过,世家勋贵都低调行事,上元节也就意思意思。
今年不同,或是因为官家立储的事情已经成为定局,虽然尚未宣布,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兖王家近几个月拉拢六部官员,甚至结交军中将领,官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再加上大朝会之后,韩大相公接受了兖王的邀请,在兖王家赴宴。
有韩大相公当场表态,再加上大朝会竟无一人在劝官家立储,就算是刚刚进京赴任的外官,消息不怎么灵通,也都明白了,兖王的储君之位势在必得,官家对兖王拉拢官员视而不见,就是因为兖王此举,是得了官家默许,等官家为储君铺好了路,水到渠成的时候,便是立储之时。
这几年,汴京大家族可是憋狠了,好好的上元节都没怎么放开,今年朝局稳定,又有官家下旨,无论是勋贵,还是世家,大朝会过后,都交代家人,扎起了花灯。有京中大家族带头,富户小民也跟着动了起来,今年的上元节,可算是官家登基以来少见的热闹。
本来今夜上元节,盛长槐本来是准备前往积英巷,和祖母一同庆祝,但早上还没出门,就收到了韩驸马的邀请,邀他往明月楼一聚。
说起这明月楼,和盛长槐也有一点关系,近几年随着时间推移,《明月集》总算是打出了名声,有之前荣宁二府替主子出头争风,盛长槐那家书铺整个汴京无人不晓。
虽然后来也有商家跟着学习,将盛长槐的那些手段学的是干干净净,甚至无师自通,百花齐放,甚至创建出了红黑榜,甚至是专为女子单独创建的《风雅集》,更有胭脂榜,手段尽出。
这些书局出现的时候,盛长槐的书铺确实是受到了影响,但是那些书局背后虽然也有人,却不像盛长槐的诗集文册一般,有着翰林院院正,韩驸马等人作为主编,士林文坛的认可不值一提。
在这种情况下,盛长槐的书局又在太学门口,即便是其他几家想学,想在这里和盛长槐的书局打擂台,但是没想到,之前韩驸马曾私下里想要把书局的股份归还,被盛长槐拒绝之后,就把太学附近的铺子全都买了下来,和盛长槐之前的铺子连成一片,改造一番,现在的三味书屋,可不是原来那样。
现在的三味书屋比起其他书局,不仅地方大了许多,二楼的藏书除了杨无端的,还有韩驸马,海学正,范纯仁的藏书,甚至三个月前,韩驸马还去建议官家,将皇家收藏的孤本翻印,藏于三味书屋二楼。谷
不过改变的就是,二楼现在只要办理了会员,就能入内,三楼经过扩建,所藏书籍,更是精品中的精品,承接了当年二楼的作用,汴京读书人无一不以进入三楼为荣。
本来之前因为余夫人的谣言,虽然最后澄清了,但因为盛长槐才是三味书屋最大股东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后台也就失去了忌惮,纷纷效仿,书局的生意大不如前,盛长槐对三味书屋做了如上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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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的发酵,现在京城中虽然其他书局各有特色,读书人扬名的地方除了三味书屋,更有其他渠道,但是在读书人心里,其他书屋或许也能扬名,但是三味书屋的榜单,在读书人心里的地位,却是独一无二的。
按照盛长槐的说法,将在其他书屋的榜单独占鳌头之后,有了名气之后,再来三味书屋投稿的这个过程,叫做证道,和前世网文网站一样,来点娘这边证道的其他平台大神,数不胜数,三味书屋的地位,就好比点娘之余网文网站的地位一般。
而这明月楼,却和扬州明月楼没有关系,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明月楼背后的主人,乃是曹国舅,作为三味书屋的股东之一,当时入股,相当于是白得了几成干股,在韩驸马接连购买地契之后,得知盛长槐想要把编辑换个地方之后,便将一家三层店铺送给盛长槐,用来作为编辑场所。
这家明月楼不对外营业,只是作为书屋编辑办公场所,毕竟经过这几年,投稿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吗,韩驸马几人也没那么大精力,也是在外边找了一些有名气的文人,之前本来盛长槐设想中的编辑部,除了苏轼带人来过几次,韩驸马等人竟没来过,这三楼闲置已久。
毕竟这地方来往学子太多,又有商贾之气,韩驸马等人不愿前来也是有道理的,曹国舅的那个铺子,地处金水池上,本是皇家赏赐,说是店铺,其实并没做什么生意,难得景色秀美,文人在此间聚会,也是一庄雅事,待盛长槐将此地作为编辑部,再好不过。
更难得的是,盛长槐深知,这年代的文人,不管读书是什么目的,首先要求名,其次就是文坛地位,韩驸马本就是好诗文之人,在盛长槐的建议下,将每次的诗会文会地址选在此处,只要是上了三味书屋月票月榜,年榜之人,无需邀请,默认有参加的资格,这让三味书屋榜单更加添加了一个其他书局比不上的地位。
这也是汴京读书人即便是在其他书局榜单上成名,也要来三味书屋投稿证明自己的另一个理由。即便是后来人在跟风,也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无他,金水池上像这样地段好的地方,仅此一家,其余地方,或许也有,但是风景,视野,都比不上这个地方,能比得上这个地方的,那就只有皇家或者官府的产业,没有人敢占为己有。
或许有其他差不多的,但也舍不得拿出来只为了诗会准备吧,也就是韩驸马和曹国舅这等地位的,才会把这种铺子不当一回事。
第七十章 难道盛长槐是海家子吗?
上元花灯,正是吟诗作词的好时机,金明池上,车水马龙,虽然仓促扎灯,但今日的上元,比起以往,或许奢靡少了一些,但是花灯数量,以及游人热情,却是这些年最好的一年。
汴京明月楼经过几个月的改造,今日便是第一次开楼举行诗会,韩驸马虽然这几年闲赋在家,但谁都明白,待新君继位,为了表示对官家的尊崇,韩驸马起复是少不了的,即便是不会向之前官家重用,但面子上的尊敬是少不了的。
韩驸马难得出头组织诗会,即便不是看在他的身份上,就是看在他的才名,汴京学子也是趋之若鹜,更何况,今日诗会,三味书屋早就放出风声,若有好诗词,将作为上元节特辑发售,上元诗词更会单独成榜,只收录上元诗词。
这可就不得了,上元诗词,肯定只会在上元节做,平日谁做上元诗词啊,只要上榜,至少会在上面待上一年,待上一年,就是扬名一年,这榜单的妙用,别说是汴京士子,就是外州读书人早就明白了。
虽然是读书人的聚会,汴京各大青楼在收到金明池明月楼举行诗会的消息,闻风而动,上元节本来就有花船画舫,早早的就围在了明月楼所在的小岛周围,如同繁星围绕着月亮,就等着好诗词问世,现场配曲传唱。
更有那好事者,借着这个机会,搞起了花魁竞选,本来仅仅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诗会,竟然被搞的声势浩大。
盛长槐刚到明月楼,看到这声势浩大的场景,也被吓了一跳,幸亏韩驸马之子韩城给他解惑,不过就是邕王次子借此机会向韩驸马示好,或许也存了拉拢读书人的心思。
小书亭
因盛长槐先去积英巷和老太太说了会话,来到明月楼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已经有好多士子做出了上元词,周边的花船依次传唱,好不热闹。
盛长槐今日本只是收到韩驸马邀请,介绍他认识这几年汴京新出名的青年才俊,再加上自己是三味书屋的大股东,这明月楼又是三味书屋的产业,不好不来,没想着吟诗作词,却事与愿违。
韩驸马等人在三楼,盛长槐带着杨继宗在上楼,将自家弟弟介绍给了韩驸马,杨继宗这段时间在汴京也算是有长进,进退有据,说话行礼规规矩矩,倒是让盛长槐十分欣慰。
待和韩驸马行过礼,盛长槐知道自家弟弟在这种地方待不习惯,毕竟这楼上的除了韩驸马,还有翰林院,甚至和韩驸马交好的各部官员,于是便交代他不要惹事,放他下楼游玩。
“那就是你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吧,和诚儿年岁一般,长的一表人才,比诚儿知礼多了,倒和外边那些人不一样,一个个见了海师兄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今日盛会,海文礼没来,他堂弟海文仁倒是来了,海家五翰林,除了海文礼这一辈,礼义仁智信兄弟五人,海文义早夭,还有一个是海文礼的长子。
文礼收礼,文智多谋,文信守信,文仁不是名字中的那样仁慈,按照他的说法,他的仁,是对社稷黎民之仁,不是对贪官污吏,作为御史大夫,是那种眼里不容沙子的人物。
在汴京城中,若说那帮纨绔子弟怕谁,海文仁当属其中之一,虽然御史大夫管不到他们,但若是被海文仁盯上,做了什么不法的事情,估计整个御史台都会跟着弹劾他们的父辈,父辈因他们被在管家面前弹劾,估计比开封府衙直接传唤他们自己还要惨。
不为其他,官家对海文仁在这块的操守相当放心,海文仁从来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也不像其他言官,闻风上奏,只要是海文仁弹劾的,基本上都是人证物证齐全,一旦开火,对方肯定倒霉,京中世家子弟在这块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师兄谬赞了,二弟不过胆大罢了,又不认识海师兄,幸亏我尚未入仕,二弟江湖习气重,说不好将来,文仁师兄弹劾的人之中,或许就有我的名字了。”
盛长槐这话一出,海文仁竟然漏出了一丝笑意,若是让外边的士子读书人看到了,恐怕会惊掉大牙,铁面佛还会笑。
“你那二弟我知道,你家大哥给我说过你这二弟,不过就是年纪小,心思简单了些,江湖习气重也没啥,总比那些个纨绔子弟欺男霸女的好,等年纪大些,有你的管教,差不到哪去。”
海文仁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年过五六十的老人哈哈一笑。
“虽然说海家和盛家是姻亲,但没想到你这冷面御史也会给别人说好话,你家兄长前段时间在自家女儿出嫁的时候,专门让夫人介绍这孩子,帮他澄清前段时间的谣言,还有太子右庶子方大人,被你盯着弹劾了半月有余,官家都被你这不依不饶的样子给弄烦了,方大人也是可怜,女儿都出嫁多少年了,还被连累罚俸一年,你们兄弟几个都把他当自家人,难不成真像外边传的,这小子是海家子不成。”
海文仁脸色一变,盯着那老人问道。
“卢尚书,您是听谁说的,还请告知姓名。”
六部尚书中,只有盛紘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姓卢,是个老成持重之人,看到海文仁这脸色,也不感到意外,笑着对韩驸马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这铁面佛面冷心冷,最是开不起玩笑,本就是他请我来的,现在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海文仁面色一囧,但还是一副冷脸,看着卢尚书。
“别说海家是官宦之家,随意构陷朝廷官员,本就是重罪。”
韩驸马连忙在一旁圆场,生怕卢尚书真的生气了。
“仲常兄,都是一些玩笑话,你那大侄女出嫁的时候,我家儿媳也在,这事我也听说过,不过就是百姓间一句玩笑话,谁都没当真,何苦这么较真,卢尚书不过是开玩笑。”
海文仁噗嗤一笑,他哪里会当真,不过也是开玩笑,卢尚书见状,苦笑了一声,竟然被这铁面佛给调戏了,他倒是忘记了,这人并非是天生冷面,而是做了御史大夫之后,说情的人太多,才在外人面前冷面冷语,就是免的麻烦。
第七十一章 旧作
方才那一幕不过是小插曲,韩驸马也是尴尬了一会,这几年海文仁的名声太大,他也是被骗过去了,连累借着给盛长槐介绍别人的机会,演示自己的尴尬。
今日到场了,除了韩驸马三人,还有翰林院翰林直学士刘学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太常寺协律郎范闲,李守中和韩驸马有旧,之前苏洵因病致仕,《论道》主编人选空缺,韩驸马便拜托了此人担任主编,太常寺协律郎是他的弟子,担任责编一职,翰林院直学士刘学良是韩驸马,韩城年幼,盛长槐不在京师,《明月集》的责编乃是此人担任。
其余人都是三味书屋担任编修的读书人中最有名的几位,都不是进士,现在的三味书屋,主编是最终拍板之人,责编才是实质上主要负责人,倒是和当初不一样。
作为明面上的东家,其余人也不在意盛长槐在他们头上,这年头,哪有什么平等之事,就算抛去东家和盛长槐与海驸马和海学正的关系,盛长槐也有一个九品的文林郎,至少也是官身。
“盛家小子,你创办的这个书院着实不错,天下读书人都应该感谢你,让他们多了一个扬名的平台,尤其是将二楼藏书阁开放,即便是存了一些私心,老夫也得替天下寒门学子像你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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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尚书虽然是大族出身,但却是旁枝末节,和寒门无异,最明白寒门学子求学之不易,盛长槐的举措,收益最深的,就是那些寒门学子,大家族为什么长久不衰,不是凭借权势金钱,凭借的就是家中藏书,有此凭借,大家族的成材率,远高于寒门,今天答应海文仁前来,不光是因为和海文仁忘年交,也是因为想见一见这个让海家兄弟夸赞不已的盛家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长槐连忙起身还礼,卢尚书这等身份,即便是口头上谢了一句,盛长槐也不敢就这样坦然受之。
“诚哥儿,你匆匆上楼,可是楼下又有了好诗词。”
既是诗会,当然是以吟诗赋词为主,明月楼有三层,前来参与诗会的读书人,除了个别人能上三楼见韩驸马一面,其余的,只有做了好诗词的,让韩驸马等人感兴趣的,才会找上来见面。
邀请的读书人都在一楼,二楼乃是其余编修,楼下众人做了诗词时候,经过他们初步评比,将其中优秀者递上三楼。
韩城虽然是驸马之子,但今日却自告奋勇,担任了传递诗词的任务,韩驸马瞧见他匆匆赶上楼来,就知道定然是下一批优秀诗词已经出来了。
韩城将诗词递给众人传阅,却用眼神悄悄的看着盛长槐,眼中全是敬佩之色,倒是让盛长槐摸不着头脑,这孩子,眼睛怎么出问题了,老是斜着看人。
谜题没过一会就解开了,那边卢尚书翻看了几篇诗文,都不合他意,突然翻到一夜,眼神放光,看了一遍尤不满足,直接开口诵读了出来。
“风销绛蜡,露浥红莲,灯市光相射。
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纤腰一把。
箫鼓喧,人影参差,满路飘香麝。
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门如画,嬉笑游冶。
钿车罗帕,相逢处、自有暗尘遂马。谷
年光是也,唯只见旧情衰谢。
清漏移,飞盖归来,从舞休歌罢。”
“好好好,虽然是旧作,但却是难得的好词,此乃何人所做,怎么不见署名。”
这篇诗词很明显不是在汴京所做,所以卢尚书才有旧作一说,毕竟今日是在汴京,此词虽好,但并非应景,卢尚书有些疑惑,这等好词,怎么今日才拿出来。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这首词,乃是他抄的前世背诵之词,定是杨继宗告诉韩城的,好端端的,杨继宗辈这首旧词作甚。
不等盛长槐开口,一旁的韩城看了盛长槐一眼,对着卢尚书回答道。
“写出这篇诗词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叔。”
卢尚书疑惑的看了一眼韩驸马,难道韩驸马这几年收弟子了,要知道,想拜入韩驸马门下的读书人不知凡几,但韩驸马鉴于身份,都没有收下,卢尚书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有此疑惑。
韩驸马哈哈一笑,指着盛长槐笑道。
“哪里是我的弟子,我当年在杨师门下学习诗词,孟英算是我的师弟,我家诚哥儿的小师叔,不正是孟英吗。”
紧接着,韩城就急匆匆的解释道。
“楼下有几个读书人在议论小师叔,说《明月集》当年是因小师叔的缘故创建,但这几年,不见小师叔有诗词上榜,莫非是江郎才尽,杨兄弟气不过,便把这首词背了出来,说是小师叔旧作,我刚才把这首词抄录下来,送到楼上,请各位长辈鉴赏。”
盛长槐出孝的时候,正好是去年上元节前,去年上元节,杨文广觉得山中冷寂,便让盛长槐做首诗助兴,想不到杨继宗竟然背了下来,要知道,这小子可是从来没背过诗词的。
韩城从卢尚书手上结果文稿,果然是韩城的笔迹,哑然失笑,自家这小子什么心思,他在清楚不过。
盛长槐担心杨继宗在楼下惹什么祸,至于那几个读书人说的,他一点也不在乎,不过是议论两句,又不是在诽谤造谣,犯不上上纲上线,就怕杨继宗那脾气,在跟人起了冲突,毕竟今天可来了好多世家子弟,杨继宗那性格,在不知轻重,伤了哪个,自己一个文林郎还是罩不住的。
“诚哥儿,我二弟人了,没跟人起冲突吧。”
韩城连忙回答道:“韩城大哥背出诗词诗词,那几人虽然说这是好词,但并非新作,说明不了什么,杨兄弟见说不过他们,生了一肚子气,跑出去了。”
韩城说完,脸上漏出不自然的神色,似是有些隐瞒,不过他也没撒谎,杨继宗确实是出去了,他叫驸马府的下人跟着,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他看向盛长槐的眼神,满是期待,让盛长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孩子,今天这是咋了,眼神怎么如此奇怪。
第七十二章 此时不扬名,更待何时
“原来是盛家小子的诗文,这就难怪了,我说呢,杨无端的弟子,怎么可能几年都能忍住不作诗,小小年纪,倒是懂得隐藏锋芒,明哲保身。”
卢尚书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韩驸马和海文仁,对盛长槐却不吝夸奖。
盛长槐面色一囧,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自己为了不让两个王爷盯上,不仅诗词少做,还跑到西北求学去了吧,除了韩驸马和海文仁,其他人盛长槐可是不熟。
“老尚书,我这师弟之前在扬州锋芒太漏,杨师怕他小小年纪得意忘形,管教的严了一些,再者说了,小师弟的身世,估计您也有耳闻,前几年在在生母灵前结庐而居,守孝三年,去岁科考都给耽误了,哪有时间吟诗作词。”
韩驸马怕卢尚书把盛长槐当做那种心思深沉之人,忙在一旁解释道,紧接着,一旁的海文仁摸了摸胡子,对卢尚书拱了拱手。
“老尚书,您要是喜欢,就叫我这师弟在做两首诗词,您要是满意,给个评价。”
卢尚书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海文仁,难怪韩驸马当初极力邀请他担任《论道》主编一职,恐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喜好诗词文章,毕竟自己和韩驸马交情一般,倒是和海家交情不错,这定是海家兄弟的建议,海家兄弟这样做,恐怕也是因为自己是除了大相公韩章之外,唯一一个敢为杨无端仗义执言之人。
果然,紧接着韩驸马就笑着对盛长槐说道。
“孟英,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杨师科考,旁人都顾忌官家的态度,不敢推荐杨师的卷子,也就是老尚书仗义执言,杨师才得以过了会试,今日你可得好好做两首诗词,也让老尚书看看恩师的眼光。”
盛长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韩城的眼神不对劲,定然是早就在韩驸马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也难怪今日韩驸马邀请他的时候,让他无论如何都得到场,还有方才卢尚书说的,今日他到场,是海文仁极力邀请的。
毕竟今日文会是韩驸马组织,海文信自己没来,却让堂弟海文仁到场,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在卢尚书面前作诗,这是早就计划好了。
这就说的通了,难怪自己那弟弟有人议论自己却没有发飙,反而没事儿一样出门看灯去了,哪里是气不过出去了,定然是韩城这小子给二弟说了他的谋划,恐怕议论自己那几个人,也是韩城这小子安排的吧,谁都知道自己是三味书屋表面上的东家,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扬名,哪里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得罪自己,不怕自己暗箱操作吗。
这就好比当年在点娘那边发布小说的扑街读者一般,对责编都是跪舔,哪里敢在明面上给点娘造谣,不怕被封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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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盛长槐也明白了韩驸马的心思,当年就是因为他叫自己守拙,不要冒头,虽然自己这几年没有新作出世并非全部是因为此事,但在韩驸马心里,还是想补偿下自己,毕竟要不是他,暗中正常的发展,自己若真是他想象重点才华出众,早就在汴京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之前韩驸马见盛长槐的时候,说起汴京这段时间的谣言,以及外边传的那样,盛长槐因没有功名且名声不显,说亲处处碰壁,韩驸马给盛长槐说自己会帮他,今日之事,恐怕就是韩驸马和海家联手为之。
卢尚书此人盛长槐也听说过,老成持重,但最看不起的都是汴京城里的膏粱子弟,别说给他们点评诗词了,名字都懒得提。
“孟英,今时不比往日,下一科你便要入场,现在不扬名,更待何时。”
不错,储君之位已定,无需在害怕被人盯上拉拢,更何况,十八岁的才子,在汴京多的是,不多他盛长槐一个,就算储君之位未定,一个未中进士的十八岁才子,也进不了有心人的视线,更何况顾廷烨被罢黜的原因汴京有心人都知道,杨无端的弟子,恐怕有心人避之不及吧。
“就是就是,小师叔当年在扬州的七步两诗两词事迹,韩城深幕之,今日也是明月楼,更是《明月集》第一期特辑,让汴京这帮人开开眼,小师叔这些年才学更加精进,不如一步一诗,震一震那帮不开眼的。”
韩城兴致勃勃的在一旁建议,盛长槐刚有些心动,一旁的海文仁眼睛一瞪,看了韩城一眼。
“胡闹,天下才子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就算是杨师当年,也说自己不如人者众多,此话若是传出去,不是给你小师叔招惹是非吗,难道你想叫你小师叔带上一定恃才傲物的帽子吗?”
海家和驸马府是通家之好,对于韩城来说,海文仁就是一个长辈,更何况海文仁还有一个铁面佛的外号,韩城之前有好几次都犯到了海文仁手里,虽然没有弹劾韩驸马,但却到驸马府将韩城批了个狗血临头,韩城心里对海文仁比对韩驸马还害怕,海文仁骂他,韩驸马不仅不维护,反而教训的更厉害。
“好了,就别惺惺作态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这不光是在维护你这小师弟,恐怕还存了心思,恐怕还怕韩城这小子被人诟病吧,这里都不是外人,放心吧,没人敢把韩城这句话传出去的。”
卢尚书哪里不明白海文仁的意思,做了个顺水人情,打了个圆场。能被韩驸马邀请到三楼的,不光是因为三味书屋编修身份,更多的是韩驸马看重的后辈,确实都不是外人,听到卢尚书这话,连忙拱手表示自己不会外传。
韩驸马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让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想了想,对着卢尚书说道。
“过犹不及,不必一步一诗,既然我这小师弟已经有一首旧作问世,不如在做两首好诗,若是做的好,三篇诗词登上特辑,既不会锋芒太过,也能扬名京师,好叫外人知道,杨师有了传人。”
卢尚书和海文仁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胡子说道。
“甚好,甚好。”
第七十三章 刁难
今日韩驸马和海文仁煞费苦心,专门给盛长槐搭好了台子,就为了让盛长槐扬名京师,盛长槐自然不能佛了他们的好意,当即答应下来。
看到盛长槐点头,韩城毛遂自荐,要给盛长槐磨墨,也是为了第一时间看盛长槐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词。
这墨有什么好磨的,之前几位得韩驸马邀请上来的诗集编撰已经做过诗词了,墨也是磨好的,鉴于海文仁说让自己不要锋芒太露,随便想了两首诗抄上。
看到盛长槐一点都没考虑,两步便走到桌案之前,拿起狼毫笔,一蹴而就,中间一点都没停顿,一气呵成,便以成诗,当即便放下笔,直等墨迹稍干,在递给。
即便三楼的人是听说过盛长槐壮举的,也对盛长槐这毫无思考就提笔作诗的动作看呆了,有个年纪和盛长槐看上去差不多的年轻人喃喃的说道。
“两步两诗,不就是一步一诗吗,果然名不虚传。”
盛长槐闻言看了看那年轻人,楞了下来,总觉得此人的面相看上去有些熟悉,但盛长槐确认,自己是没见过他的,这个年轻人也发觉盛长槐在看他,笑着拱了拱手,看着盛长槐的眼神颇有亲近之意,盛长槐虽然觉得奇怪,但此时并非寒暄的时候,也是面带笑容拱手回礼。
那边的韩城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在一旁念了起来。
首先是一首《京都元夕》
“袨服华妆着处逢,六街灯火闹儿童。
长衫我亦何为者,也在游人笑语中。”
韩城摇了摇头,感觉有些不满意,诗虽然是好诗,但说不上惊艳,又开始念起了下一首。
“元夕无月,倒是应景”
“满城灯市荡春烟,宝月沉沉隔海天。
看到六鳌仙有泪,神山沦没已三年!
三年此夕月无光,明月多应在故乡。
欲向海天寻月去,五更飞梦渡鲲洋。”
念完之后,韩城沉默不语,诗是好诗,这会子正好明月被乌云遮住,倒也是应景,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卢尚书也是摇了摇头,说道。
“第一首倒也罢了,当是在路上有感而发,这第二首尚可,小小年纪,何故如此伤春悲秋,最后一局倒是有些年轻人的朝气。诗是好诗,但仅仅是这样,可配不上杨无端关门弟子的名声。”
韩驸马和海文仁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卢尚书如此点评,这就和他们请卢尚书过来的初衷不符。
紧接着,卢尚书又开口说道。
“我朝文人善作词,这诗做的马马虎虎,写词吧,也是两首,我倒要看看,杨无端的弟子,到底有他几成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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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叹了口气,只能接着继续书写,写完之后,韩城仍旧是第一时间大声念出来。
《踏莎行元夕》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暗香院落梅开后。无端夜色欲遮春,天教月上官桥柳。
花市无尘,朱门如绣。娇云瑞雾笼星斗。沈香火冷小妆残,半衾轻梦浓如酒。
《人月圆令/人月园》
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
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更阑人散,千门笑语,声在帘帏。
卢尚书这时候不等韩城把诗稿递过来,仍旧是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这第一首,写的是朱门风流,第二首更是有些小儿女心态,你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写这些作甚,莫不是看到外边的花船,动了春心不成。”
韩驸马和海文仁这时候已经看出了卢尚书眼中的狡黠之色,刚才还像三伏天吃了冰露一般,现在又做这样的点评,肯定是故意为之,而一旁的韩城却愤愤不平,管他是不是尚书,韩城好歹是长公主最爱的儿子,又是官家最宠爱的外孙,别说一个尚书,估计韩章在面前,韩城照样不虚,官家无后,他就是是大宋最顶尖的皇亲。
卢尚书这样为难盛长槐,韩城当然看不过去。
“老尚书,我小师叔这两首词,可是难得的上品,短短时间便做了出来,我也没听说过您这边有什么传世之作,我家小师叔的《青玉案》,可是被称为开国以来上元诗词第一,您到底懂不懂欣赏。”
韩驸马大惊失色,倒不是怕得罪了卢尚书,但就怕卢尚书因此恶了盛长槐,不敢对韩城如何,若是迁怒盛长槐,他殚精竭虑的这番谋划,反而起来反效果。
“诚儿,你说什么呢,还不赶紧给老尚书赔个不是。”
那卢尚书丝毫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笑着对盛长槐说道。
“盛家小子,你怎么看?”
盛长槐将犹自愤愤不平的韩城拉到身后,向卢尚书深深鞠了个躬。
“老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别和诚哥儿一般见识,想是长槐诗词略有不妥,还请您斧正,诚哥儿年纪小,哪里知道老尚书当年的文名,就算是老师,也提起过老前辈的名气,他对您可是佩服的紧。”
那卢尚书哈哈一笑,指着盛长槐笑道。
“好个狡猾的小子,想拿你老师来转移话题,你那老师我还不知道,会说我的好话才怪,你倒是说说,我当年有什么才名。”
盛长槐面色一囧,这老尚书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只知道自家那便宜叔父是卢尚书提拔的,之前都没听说过,哪里知道卢尚书的才名,在就是听海文信提起过,当年卢尚书曾为恩师仗义执言,恩师才得以高中,拿恩师当借口,不过是恭维而已。
“老尚书当年为恩师仗义执言,恩师是记在心里的,老尚书的才名,恩师倒是没说过,但我家祖母说您是官场常青树,对您是赞叹有加,朝中像老尚书这样,一直得官家器重的,没有几个。”
这个倒是真的,卢尚书官场沉浮多年,老成持重,从不出头,也不拉帮结派,除了亲传弟子,更没有收取门生,朝堂六部,除了兵部,其他五部都待过,翰林院出身,一直安安稳稳的做了京官,从没经历过贬官,官做的像他这样稳的,在整个汴京文官中,独此一号,盛老太太说起卢尚书的升迁之路,用了一个熬字。
第七十四章 上元节做中秋词
卢尚书哈哈大笑,对着韩驸马和海文仁说过。
“我说过这小子狡猾吧,想不到杨无端也能教出这样圆滑的小子,倒是和他那个叔父有些像,若是能把盛郎中那个性子学个八九成,将来入仕,成就不低。”
此话却是不错,盛长槐好歹在盛家待了几年,盛紘治家之术虽然不怎么样,但做事却是滴水不漏,圆滑的紧,盛长槐怎么着也是能学到一点两点的,不过按照盛老太太的说法,盛长槐只不过学了个表象,内里还是和盛紘天差地别,这都是后话。
韩驸马和海文仁不好搭话,只好干巴巴的陪着笑,又知道卢尚书是故意为之,并非为难盛长槐,也没做什么表示,横竖也没啥坏处,难得卢尚书对盛长槐如此感兴趣,这样更好,他们的谋划稳了。
卢尚书看两人不说话,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对着盛长槐说道。
“今日如此盛会,两首词怎么够我出来这一趟,我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拿,既然城小子是为你出头,我也不会为难他,本来想着你在做两首就饶过你,既然这样,罚你多做一首,三首把,也就不用算是那首旧作了,城小子不是说一步一诗吗,想来是对你短时间做七首诗词非常信任,我就如了他的愿。”
盛长槐就是再傻,也知道为何卢尚书如此挑剔了,不就是想考考他,看他是否对得起杨无端唯一的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杨无端可是大宋的诗魁,在苏仙没有完全体之前,比起杨无端的成就可是差的远了,汴京风月场所,可对他风月班头的自称不认可的。
幸好上元诗词本就繁多,这个时空可没有毛滂,既然抄了一首,就不在乎多抄一首。首先是一首《临江仙都城元夕》。
“闻道边梁灯夜好,雕轮宝马如云。蓬莱清浅对觚棱。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谁见江南憔悴客,端忧懒步芳尘。小屏风畔冷香凝。酒浓春入梦,窗破月寻人。”
紧接着,瞧了一眼窗外,画舫上歌舞阵阵,又瞧见了一个红衣女子骑马从远处经过,又想起了一首《宝鼎现》。
“红妆春骑。踏月影、竿旗穿市。望不尽、楼台歌舞,习习香尘莲步底。箫声断、约彩鸾归去,未怕金吾呵醉。甚辇路、喧阗且止。听得念奴歌起。父老犹记庆历事。抱铜仙、清泪如水。还转盼、沙河多丽。滉漾明光连邸第。帘影冻、散红光成绮。月浸葡萄十里。看往来、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扑碎。肠断竹马儿童,空见说、三千乐指。等多时春不归来,到春时欲睡。又说向、灯前拥髻。暗滴鲛珠坠。便当日、亲见霓裳,天上人间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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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首,盛长槐长了个心眼,把宣和事改成庆历事,庆历新政期间,政通人和,也是老百姓过的最好的几年,在这里写出来,也是表明自己和恩师对范相公的尊崇,既然要入仕,可是要摆明志向,就好比当年顾廷烨科考文章中,暗喻自己要效仿范文正,乃是一个道理,诗词扬名,不仅仅杨的是才名,更是志向,怎么好听怎么说。
最后一首,盛长槐却不知该写啥,上元诗词虽多,但在汴京这种地方写,有些不应景,难免会被人找出破绽,短时间之内也不好挨个去思考,写前两首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直到第二首收尾,终于想了一首词。
这首词并非上元诗词,而是一首中秋词,但这时候月亮已经从云间飘出,再次照亮大地,也是十五月圆之时,放在此刻,也是可以的,想起这首诗词,盛长槐心有所感,突然思念起亡母。
一念及此,盛长槐整了整衣冠,遥望明月,对着江州的方向三拜,见盛长槐面带忧伤,又如此郑重其事,众人面面相觑,不懂盛长槐之意。
盛长槐没让众人久等,先是拿起先前的手稿放到一旁,重新铺好一张宣纸,继而拿起狼毫笔,并没有直接书写诗词,而是在卷头写下一句。
“辛丑元夕,金明池诗会,得众前辈厚爱,韩城磨墨,允做诗词七首,六篇必,见明月,心有所感,作此篇,兼怀亡母。”
韩城念置此处,盛长槐已经写下前几句,一目几行,心下震惊,心悦诚服,生怕打扰到盛长槐接下来的思绪,闭嘴不言。
这下可好,一旁人听到韩城念到这里,都是聪明人,哪里想不明白,这定是满怀情感之作,又见韩城闭口不言,一个个急的抓耳挠腮,只有卢尚书仗着年岁最大,走到近前,细看盛长槐笔走龙蛇,越看越经,直至盛长槐罢笔,久久不语。
过了半炷香时间,韩驸马终于忍不住了,叫了一声老尚书,卢尚书才回过神来,对着韩驸马和海文仁说道。
“难怪驸马和海家对此子如此看重,此词一出,上元节没几人敢在作词了,不,还包括中秋。”
韩驸马疑惑的看了看盛长槐,既是元夕诗词,和中秋有何关系,但看盛长槐一脸忧伤,似乎有些心情暗淡,只好对着韩城叫了一声,韩城见状,连忙大声将词念了出来。
《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韩城念罢,愈发觉得自己这小师叔深不可测,一脸敬佩的看着盛长槐,众人也是沉浸在这首千古名作的意境之中不可自拔。
一时间,整个三楼悄无声息,只有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花船上的歌声,过了良久,海文仁才畅快的吐了一口气。
“好,好,好,今日上元诗词,不虚此行,《明月集》当再度红遍整个汴京,不出十日,满城尽唱《水调歌头》,杨师有此弟子,衣钵无忧,当浮一大白,今日有此传世名作,诸位,满饮。”
第七十五章 卢尚书的警示
“杨无端的弟子,赋诗作词果然非同寻常,难怪城小子刚才敢放出那样的大话,诗词一道,年轻一代,你确实出类拔萃,或许只有前科状元,苏洵之子苏子詹能与你匹敌,今日连赋诗词七篇,当留史册。”
卢尚书满饮杯中酒,环顾四周,先是对盛长槐的诗才赞叹一番,韩驸马和海文仁相似一笑,心中石头落下,今日谋划之事算是成了,有卢尚书这样的评语,盛长槐算是踏入主流文人的圈子,卢尚书看上去不过五六十岁,其实已经六十五岁,年少中举,虽然没有几个门人弟子,但在官场上,就算是韩章韩大相公,都要喊上一声老前辈。
毕竟卢尚书可是和范相公同年中举,韩章在卢尚书面前,也不过后辈而已。
但是,卢尚书刚夸赞完盛长槐的诗词,话音一变。
“不过,诗词终归是小道,杨无端当年横压汴京文坛,老夫对他的文采确实佩服,但我大宋,从来不缺少诗才,别人都说你老师怀才不遇,但在老夫看来,即便是文采盖世,朝堂上多一个杨无端,少一个杨无端,那又如何,清谈报国,于国何益。”
盛长槐闻听此言,有些不悦,但却无从反驳,老师心怀天下,虽然文采盖世,但还真不适合做官,即便是盛长槐有心给老师分辨几句,但也无从下手,但又不能不说话,思考片刻,想到恩师晚年所做之事,灵光一闪,开口言道。
“老尚书,此言差以,恩师入仕不过十载,所过之处,虽对官家朝堂无甚建议,但却坚决推行庆历新政,为天子牧守一方,政通人和,百姓至今感念恩师善举。”
卢尚书摇了摇头说道。
“萧规曹随,只要心存善念,坚守本心,我朝举子皆可如此,但是,以杨无端的才学,本应做的更好,你说是也不是。”
盛长槐深深的给卢尚书拱了拱手,然后才盯着卢尚书,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尚书错了,心存善念,坚守本心,本就是我等读书人应有之意,恩师此举,不过是读书人的本分,您说恩师只会萧规曹随,推行庆历善政,并非如此,恩师代天子牧民,以县令之身,推行德政之余,教化一方,卸任之后,该县五年内发解十余人,高中进士者也有两人,都是德才兼备之人,牧一县,惠及三县,这不是政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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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盛长槐顿了顿,指着桌案上一本书籍说道。
“三味书屋所藏书籍,半数为恩师注解,恩师之女杨诗音整理,将先贤之学公之于众,惠及整个汴京学子,天下有几人能做到,老尚书,这算不算大功于国。”
卢尚书哑然失笑,他竟然忘了这一茬,他之所以提及杨无端,并无恶意,仅仅是想提醒盛长槐,以杨无端为前车之鉴,更不要把心思全部花在诗词之道上,也是起了惜才之意。
“我倒是忘记了,关中张载已然辞官,回乡讲学,是因为你给他那四句评语,你老师此举,也算是为往圣继绝学,是老夫错了,无端之才,不能以为官之举简单评价,三味书屋中他所注解的古籍,老夫翻过几本,受益良多,影响深远。”
盛长槐连忙给卢尚书在回一礼,卢尚书言语中的善意他还是能明白的,但还有一言不吐不快。
“老尚书,长槐有一言,不吐不快,还望老前辈不要怪罪长槐僭越。”
卢尚书点了点头,示意盛长槐继续说。
“老尚书您方才所说,心存善念,坚守本心,我朝举子皆能如此,其实不然,若是真如此,又何来庆历之败。”
韩驸马和海文仁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的说道。
“孟英慎言。”
按照盛长槐这句话,有些抨击范文正公的嫌疑,让不怀好意的人听了,曲解成盛长槐对范文正公庆历新政不满,那就得罪人太多了,还有,官家最痛惜的,就算当年没坚持将范文正公留在京师,若是传到官家耳朵里,盛长槐前途堪忧。
但是盛长槐哪里会留下这样的漏洞,示意韩驸马和海文仁稍安勿躁。
“在长槐看来,庆历之败,并非败在新政,而是败于人心。”
韩驸马和海文仁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抨击范文正就好,朝堂上的共识就是,庆历新政是拜在奸相一党。但是卢尚书却摇了摇头,以为盛长槐又是老生常谈,不由的有些失望,淡淡的说了一句。
“若你要说那些,就算了吧。”
盛长槐摇了摇头,他哪里是这个意思。
“老尚书,两位师兄,长槐并非是老话重提,而是恩师当年聊过此事,范相公复相之日,满朝皆喜,众望所归也不为过,为何新政一出,朝中反对之声络绎不绝,奸相又是如何短时间之内聚拢朋党,官家迫于百官之愿,不得不将范相公贬至州府。”
卢尚书这才来了精神,他也想知道,杨无端致仕之后,到底有何见解,挺直了肩膀,目光如炬的看着盛长槐,满怀期待的说道。
“愿闻其详。”
盛长槐暗自组织了下语言,思考了一会。
“还是那句话,庆历之败,败于人心,当年除了奸相一党,之所以大部分朝臣反对新政,还有部分,甚至是原来范相公的门人,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人心。”
“新政一出,影响巨大,短期之内,宗族,乡党,同窗,亲眷,朝中官员都绕不过这些,若是宗族恳求,乡党痛骂,同窗求情,亲眷哭诉,有几人还能坚守本心。奸相一党,本就是因新政利益受损者,余者众人,或是牵涉其中,或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反对新政,老尚书,庆历之时,您在京城,可曾有人求到你的府上。”
卢尚书一愣,当年他在户部为官,来当说客的不知凡几,他虽然不至于跟风反对,但因为家族的关系,也没有给新政仗义执言,所以说,盛长槐这样说,他一点也没办法反驳,更何况,盛长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当年的景象,不正是如此吗,反对者仅奸相一党,但其余人都闭口不言,支持者寥寥无几。
第七十六章 知行合一杨无端?
盛长槐此言半真半假,杨无端生前百思不得其解,庆历之变前,他曾与好友贺,众正盈朝,范相公变法之后,朝局大变,同行者寥寥无几,只得出一句,人心不古。
卢尚书虽然当年自身摇摆不定,没有站队,但也对庆历之败深以为憾,以他的才学见识,自然明白,若是庆历变法成功,大宋的中兴,岂止于政通人和,听闻盛长槐之言,不由心向往之,朝盛长槐拱手一拜,为之前的言论表示歉意。
“敢问杨先生,生前有何可教天下人。”
这一拜,并非是对盛长槐,而是对杨无端,这边是盛长槐借庆历之变为恩师正名,因而盛长槐便替恩师受了这一拜,昂首回道。
“种树者必培其根,种德者必养其心。欲树之长,必于始生时删其繁枝。
欲德之盛,必于始学时去夫外好。”
卢尚书默念这几句,眼中光芒大盛,韩驸马和海文仁从未听说杨无端还有此言,相对一看,两人均摇了摇头,韩驸马想了想,主动开口问道。
“此言何解?”
盛长槐转身一指巴陵方向。
“当年范相公在岳阳楼有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得以天下士子俯首皆拜,恩师亦感慨,为天下之至诚,然后能立天下之大本。但天下有几个范文正。”
紧接着,盛长槐又遥指扬州方向。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为范文正言,恩师深以为然,他只恨自己能做的有限,又注经释文,借先贤之言,警示天下士子,又在扬州资助办学,为天下培养几个德才兼备之人。”
顿了顿,盛长槐又说道。
“至于之前之言,长槐不才,耳濡目染之下,倒是有些结论,育人先育德,做官先做人,礼义仁智信,世人皆知此意,若是朝中官员能知行合一,我朝何止一个范文正公,正所谓,人心之得其正者即道心,道心之失其正者即人心。”
三楼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按照盛长槐的意思,杨无端去世前几年,注经释文,借先贤之言宣传自己的理论,所谓立言,大多数读书人都是这样做的,又在扬州资助教学,以他的名望影响扬州读书人。
卢尚书心思细腻,又从盛长槐言语中听出一个词来,老眼昏花的眼睛仿佛有了光芒。
“何为知行合一。”
“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功夫,本不可离。”
盛长槐铺垫了这么久,就是想把老师塑造成一个可以成圣之人,远观后世,再无比王阳明的理论更能镇住这个年代之人,他也就记得点点滴滴,都是从前世小说中了解一些,自己在查了些资料,并非真的有所研究,若说是自己的理论,早晚露馅,说成杨无端的,即便以后被人质疑,也能说是自己仅跟随老师学习太短,只听了个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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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出这副言论,大宋乃是读书人最好的时代,自然有才智超群之人能完善一些,到时候,天下自称杨学中人的,恐不在少数。
不得不说,王阳明的理论,乃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加上天赋奇才,之言半语,便将众人镇住,虽然楼上仅十数人,讨论的声音几乎要将楼顶掀开。
韩驸马和海文仁喜不自盛,就这几句话出去,杨无端除了诗才之外,学究天人的人设算是立住了,毕竟之前杨无端文名传天下,但看不惯他的也不在少数,毕竟杨无端做官并没有什么特别功绩,又没有著作问世,现在不同了,有盛长槐为杨无端扬名,在他们心里,盛长槐在杨无端临终前陪伴,所听到的并非这几句,定然还有其他更多的理论。
海文仁见众人讨论声音巨大,连忙站了起来,嗯了半天,才把议论声压下来,先是对着扬州方向俯首一拜,然后盯着盛长槐。
“孟英,这定是杨师晚年所悟,你作为杨师的关门弟子,在他晚年陪伴左右,可有所得。”
盛长槐整了整衣冠,提起狼毫笔,笔走龙蛇,写下四句。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转头一看,韩城以不知去处,看到自己那几张手稿不知所踪,哑然失笑,吹干刚写的墨迹,递给卢尚书。
卢尚书结过手稿,将其念了出来,更是心悦诚服,对杨无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是向着扬州方向俯首相拜。
“杨无端,年轻的时候,你看不起我,我瞧不上你,但是今日你去了,老卢对你是心悦诚服,想不到你致仕几年,学问精进如此,我不如你良多,只恨老天不公,没等到你著作问世。”
说完,指着盛长槐大声说道。
“杨无端有此子继承衣钵,无憾矣,下一科此子必中。”
说完,甩了甩衣袖,昂首离去,韩驸马和海文仁闻言之后,脸上笑意更甚,拱手向卢尚书行礼,目送他离开此地。
其他士子和两位在三味书屋担任责编的,一同起身,向卢尚书行礼表示尊敬,待卢尚书离开,继而转头向盛长槐恭喜。
卢尚书虽然没有几个门人,但是朝中受其恩惠者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当年韩章复相,也是卢尚书带头上书,这一句话若是传出去,无论是谁主导科举,都不敢将盛长槐罢黜,除非盛长槐过不了解试。
但韩驸马和海文仁心里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请卢尚书过来,并没想到有这样的结果,但是有此意外之喜,算是超出了他们的设想。
这时候,外边突然丝竹之声大作,紧接着,广云台的花船上传来了真真歌声,正是刚才盛长槐抄写的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就算是海文仁那种铁面之人,也随着歌声拍打着节拍,仔细倾听着,连连点头,广云台唱完,紧接着就是其他花船,像是约好了一般,轮番传唱,今日过后,盛长槐之名,便要传遍整个汴京,成为今年第一个扬名,估计也是最出名的读书人。
第七十七章 勇毅侯府徐长卿
这一场诗会一直持续到子时,有盛长槐几首诗词打底,虽然卢尚书说什么无人敢做元夕词,这不过是对盛长槐诗词的夸赞之言,实际上盛长槐诗词一出,倒是让楼下读书人的灵感更胜,纷纷提笔,虽然没底气超越或者媲美,但经过三味书屋诗词销售方式深入人心,他们都明白,这一期特辑,定会引爆市场。
若是能有幸入选,即便是三味书屋的销售方式不同,按照页数销售,但是过上几日,盗版书商一出,他们可不会像三味书屋那样,由买主自有组合,只要够三十篇,就能成册,他们那边每一期都是将本期所有的诗词装订成册,还起了个名字,比如,《明月集无删减版》,听到这个名字,盛长槐差点以为老板也是穿越过来的,还找人打听了一下,确实是这个年代的土著所创,这才失去了兴致。
待人员散尽,奇怪的是,海文仁却去而复返,看样子,是在外边找地方等好好久,毕竟他和韩驸马不走,三层楼的士子均不好意思提前离场,盛长槐因是明面上的东家,所以才留到了最后,待他来时,却发现除了盛长槐,还有一个士子有意留了下来,正是刚才盛长槐看上去觉得有些面善的的读书人,盛长槐与此人交谈,言语间有些激动。
那人见海文仁去而复返,便知海文仁有事,拱手致歉,下楼而去,而盛长槐再三叮嘱,改日详谈。
海文仁好像一点也不奇怪这年轻人没走,露出了一丝笑容,对着年轻人的身份,他心知肚明,此人虽然算三味书屋的编撰,但却非其中佼佼者,本不够格进入三楼,是他专门邀请进来的。
“聊过了?”
听到海文仁询问,盛长槐连忙向海文仁报以感激的视线,弯腰行礼。
“长槐替祖母谢过海师兄,难为海师兄对长槐之事这般在意。”
那人并非是什么大才,盛长槐之前确实也不认识,但是此人姓徐,正是盛老太太的那个徐,出身勇毅侯府,乃是前代勇毅侯长子长孙,根正苗红的嫡出。
前代勇毅侯乃是盛老太太的亲弟弟,当年因宠妾想把爱女嫁给盛紘,盛老太太嫌弃徐家庶女无才无德,徐家武侯出身,又于盛紘的前程无益,拒绝了和徐家联姻之事,前代勇毅侯宠爱妾室,又觉得老太太嫌弃娘家身份,因而和老太太怄气,之后因盛紘外放,来往的也少了些。
之后因勇毅侯痛失嫡长子,没几天也跟着去了。而现在的勇毅侯,乃是庶出,其生母正是当年那名宠妾,因其子继承爵位,反而得了个太夫人的诰命,老太太除了回家吊唁亲弟之后,因此人母子不喜,和勇毅侯府再无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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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前那名年轻人,叫徐长卿,虽是嫡长子所出,但却是遗腹子,出生之时,勇毅侯府的爵位已经由庶出的二叔接手,因而不曾继承爵位。
徐长卿出生之后,一直勇毅侯和侯夫人视为眼中钉,幸而家里有忠仆,又有母亲护持,才得以顺利长大,此时的徐长卿,已经和娘舅家的表妹成亲,前不久才搬离侯府自立,除了母亲所剩无几的陪嫁,几乎是净身出户。
“这孩子天分不错,可惜早些年耽搁的太多,伯然(徐长卿的字)成亲后,曾到我家铺子谋求账房之职,家里的掌柜用人,自然要问个明白,觉得此人做个账房屈才了,才报到文智师兄那边,毕竟是个读书人,要是做账房,这辈子就科考无望了,也是惜才,你文智师兄就把他荐到你这书局当个编撰。”
这段时间翰林院事多,海文信抽不开身,这两月《问学》主编由海文仁暂代,之前现勇毅侯府长子在街上闹事,被海文仁当场撞见,勇毅侯曾带儿子来海家求情,海文仁这才知道盛家和徐家的关系,徐长卿和他堂弟长相太过相同,海文仁今日在二楼碰上,一番交谈,才明白徐长卿的身份,特意把他喊上楼来,就是觉得徐长卿不错,有意让两人见上一面。
盛长槐之所以看徐长卿面善,就是因为徐长卿和祖母有点像,毕竟是亲亲的姑祖母,像一点是正常的。
“多谢师兄留意,祖母和现在的勇毅侯府不亲近,但当年却最疼爱表弟的父亲,可惜徐叔父英年早逝,爵位也旁落到现在的勇毅侯手里,要是祖母知道表弟,不知道有多开心。”
徐长卿自出生之后,勇毅侯府瞒的严严实实,除了徐家亲近之家,没几家之后老勇毅侯还有个嫡子长孙,老太太虽然知道有这个侄孙,但出嫁的闺女管不了娘家之事,更何况勇毅侯府做主的,是和老太太关系不好的那两个母子,久而久之,也就不清楚徐长卿的情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在盛家人面前提起过。
但盛长槐知道徐长卿的身份后,哪能不明白,毕竟徐长卿的父亲是当年最疼爱的侄子,老太太心里哪里不牵挂。
也多亏了徐长卿的母亲,盛长槐之前成亲分家单过,徐长卿的母亲听下人谈起,便有了主意,借着儿子年长成家,才得以脱离侯府,母子两从侯府搬出来,但徐长卿的母亲深居后宅,哪里能给儿子说上什么好亲事,只有兄长家的女儿,从小知根知底,表兄妹亲上加亲,在这年代不算什么稀罕事。
而徐长卿的舅舅家,本就是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要不然也不至于将女儿嫁给一个从小体弱多病的勇毅侯世子,名为成亲,实则是冲喜,成亲没多久便丧偶至今,幸而老天可怜,在丈夫去世之时悲痛晕倒,检查出怀有身孕,却被现在的勇毅侯母子瞒的死死的,一直到勇毅侯的爵位水落实出。
徐长卿的娘舅家虽然被勇毅侯府刻意打压,但却为人正直,即便是自家处境不佳,但却一直暗中资助长姐外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老天爷总算没那么绝,徐长卿还是在勇毅侯府长大成人。
第七十八章 缘故
“行了,些许小事,顺手为之,何故小儿姿态,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徐家小子的事情,你自己去安排吧。”
海文仁见盛长槐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烦,这么晚了,他专程生生等人走完了,才去而复返,一个徐长卿的事情,用不着如此,当然是有其他事情。
盛长槐稍一思索,便明白海文仁定是还有其他事情,专捡没人的时候,定然不想叫别人知道,连忙将海文仁请到座位上,今日明月楼的酒宴文会,处理杂事的是方掌柜的儿子,又让他去楼下盯着,别让人上楼打扰。
海文仁暗暗点了点头,盛长槐这番举动,甚得他心,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盛长槐从他去而复返能领悟到这一层,至少以后这种事情,他就不用担心了。
“孟英以为,为何前段时间你韩师兄登门肯请卢尚书担任《论道》主编,今日我又千方百计的把卢尚书请过来,所谓何事。”
盛长槐当然明白,再次给海文仁道谢。
“多谢师兄们厚爱,自然是因为长槐即将科考,为长槐扬名而来。”
海文仁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若仅仅是为你扬名,别说你韩师兄身份尊贵,又在年轻士子中颇有威望,为你扬名轻轻松松,又刻苦大费周章假借卢尚书之口,还落卢尚书一个人情,这自古以来,人情债是最难还的。”
盛长槐有些糊涂,若不是为了此事,又是为了什么,海文仁倒也没卖关子,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
“杨师这辈子就收了你一个弟子,我们当年虽然有幸得杨师指导,但并非出自他门下,杨师这辈子,文采斐然,在为文坛地位特殊,虽然诗词独步天下,但质疑他的声音却不在少数,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作为杨师的衣钵传人,能够为他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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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点了点头,之所以海家,韩驸马都这样不遗余力的帮他,都是因为杨无端的缘故,要不然,同样是文采斐然的苏仙,盛长槐自认为是比不上的,也不见韩驸马对他有多少关照。
“杨师已然不在,作为他的弟子,若是你能在文坛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师徒一脉相承,杨师所注视的古籍,只是第一步,若是三味书屋能惠及天下,不限于汴京一地,那么杨师的理论便能传遍天下,杨师这一善举,或可青史留名。《左传》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杨师此举功德无量。”
说完,海文仁笑了笑,继续说道。
“想不到的是,你今日竟然会给我们这样一个大大的惊喜,真是惭愧,杨师学问大成,我等竟然不能在他身旁耳提面命,聆听教诲,早知如此,我当年应该早早辞官,在杨师身旁侍奉几年,或许能有所得。”
之前盛长槐虽然将后世王阳明的理论硬是张冠李戴,借杨无端之口说出,海文仁等人还以为,盛长槐在杨无端身边学习太短,当年年纪太小,所以只记了个皮毛,刚才卢尚书走后,韩驸马和海文仁多有询问,盛长槐短时间哪里能想起多少王阳明的理论,所以海文仁才有这样的遗憾。
盛长槐听到海文仁后悔不已,自己是知道今日这事是怎么回事,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他也有解决方案。
“师兄不必担心,长槐虽然仅学了一些皮毛,但也在恩师面前学习一段时间,恩师之言,还是能记得点点滴滴的,等我一段时日,我将恩师理论一一抄录,到时候,再请诸位师兄完善补充,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传习录》,您看如何。”
海文仁这才不在纠结,附和的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你文礼师兄和你文智师兄几人在翰林院做事,你整理好之后,交给他们处理,杨师前些年曾经以书信指导过许多后辈读书人,或许在书信中,能找出一些杨师理论,只恨杨师去世太早,在给他几年,当可立地成圣,圣教又出一心学流派。”
虽然只不过是海文仁猜想,但盛长槐却没有任何反对,按照他虚构出来的杨无端形象,海文仁此言确实不错,五百年才出一个王阳明,虽然今日他只是说了寥寥数语,但海文仁是什么人,从三品的御史大夫,又是在翰林院出身,差点成为翰林学士的人物,从这寥寥数语,便能听出这些理论,和当下流行的流派是有所差别的。
“算了,时间不早了,此事容后再议,先说之前卢尚书的事情,我和你韩师兄请卢尚书过来,不为其他,而是你今年秋闱之事。”
盛长槐楞了一下,按照本朝政策,虽然盛紘是京官,他的子女可在汴京参加解试,但盛长槐已经过继出去,便无此优待,又不像是在扬州那样,满城读书人反对者没几个,这可是京城,盛长槐可不像当年,有十二岁神童的加成,若要参加解试,必须得回原籍,也就是宥阳所在的应天府参加解试。
海文仁看盛长槐这副模样,便知道他不清楚应天府的背景。
“你以为科举考试,仅仅是考的才学,你在应天府无人脉,没多少名气,发解或许不难,但若仅仅是发解,又怎么匹配杨师的衣钵弟子,杨师当年在扬州,可是连续几次解试第一。你的才学我不担心,就怕因名气缘故,被人刻意打压,这文无第一,你年纪尚轻,这些年又为生母守孝,这文章还是欠缺了一些。”
“应天府学政,本是卢尚书衣钵传人,当年杨师和卢尚书表面上理论不和,实际上互相欣赏,但其弟子不一定这么想,或许会刻意打压,还有,应天府知州,乃是世家出身,消息灵通,顾家那孩子落榜的原因,别人或许不知情,但其伯父乃是上科主考,当会透漏一二,此人性格圆滑媚上,若是因此将你罢黜,借此向官家示好,到时候横生波澜,我和你韩师兄也不便插手地方上的事情。”
第七十九章 解试稳了
盛长槐这才恍然大悟,韩驸马早就给他说过,他作为杨无端的弟子,在官家眼里,根本挂不是号,只要不是为当年官家打压杨无端鸣不平,是否中举,官家一点也不在意,顾廷烨当时不过是触犯了官家的逆鳞,有人从中挑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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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官家的心思,韩驸马作为和官家最亲近的后辈之一,当然是了解的,但外人可不这么看,或许就有那自作聪明的,以为官家讨厌一切和杨无端的事情和人,今年官家为了给储君铺路,朝中官职或有调整,有人借此媚上,在托人在官家那里透漏一点,说不定有奇效。
官家虽然是个明君,但总有人会觉得这种事情可行,尤其是应天知州,在朝中有关系,品行堪忧,媚上的事情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然,以韩驸马和海家兄弟对盛长槐的了解,不至于连解试都过不了,也不会找卢尚书给扬名。
只要应天学政看在卢尚书的面子上,知道卢尚书对盛长槐的评价,虽然不至于令言相看,但却不会让小人从中作梗,让自家老师背上一个老眼昏花的评价。
“不过,今天卢尚书或许是看在杨师理论的面子上,金口断定你下科必中,想来他那弟子应当会力挺你,这比我和你韩师兄的预想要超出许多。知州虽然是一把手,但在科考这件事上,知州反而没有学政的分量重,就算是知州,也不会做的太过,若是你自己争气,过一个解试当不难。”
盛长槐想通了这一点,又听海文仁解试,面带感激,又向海文仁再行一礼,海家兄弟对他的这样关照,难怪卢尚书开玩笑,自己难道是海家子不成。
解释完这件事,但海文仁去而复返,并不是因为此事。
“我和你韩师兄都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如此顺利,还得了意外之喜,出门之后,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今日文会,定然会在汴京,或许是整个大宋,引起轩然大波,你那诗词倒也罢了,但是杨师的理论,和当下流行相差太大,定然会有理念不合者,前来和你辩论。”
当下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朱熹,但是理学却是和历史上一样,成为当下文坛主流,就算是张载所在的关学,也是和当下流行的理学紧密结合。
杨无端当年,其实学的也算是理学,但是晚年的时候,却是对理学有些不同见解,这也是盛长槐敢将心学理论带在杨无端头上的原因。
但是当年杨无端在世,其实只算是对理学创新,盛长槐这番举动,在一些顽固腐儒眼里,真要深究,正是在挖掘理学的根基。
理学主张人应该以外在的天理为行为规范;心学则主张人应通过内心的自修,自省达到良知。杨无端晚年的时候,基于对庆历变法失败的思考,确实存在一些主张修己身的思考,但还未上升到心学的地步。
当年王阳明创建心学,就是基于对理学的思考,做出进一步的变革,等他去世,心学门徒的处境,处处被打压,好些心学门徒又重回程朱理学,便是如此。
但是还好,张载的关学还在完善,朱熹和程家兄弟又不存在,理学大行于世,却没有朱熹那五百年一出的大忽悠,大宋文坛风气又开放,问题倒也不大,但一个新学派问世,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上门讨教者不知道有多谢,海文仁和韩驸马思考再三,盛长槐不是杨无端,若是在辩论中失败,杨无端这心学,恐怕会无疾而终。
等他们将盛长槐抛出的理论完善,到时候由他们出面,在与人辩论,当不至于让杨无端的理论明珠蒙尘。
毕竟对于庆历失败,当年和范相公亲密之人都在反思,杨无端的心学,正好为当年之败找到了最根本的原因,学术上的东西,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即便是在现在,有人将这窗户纸捅破,虽然没有王阳明,不一定会成为一个大学派,但融合当下理论,在理学基础上,在做创新也不是不行。
“正好孟英你要准备科考,你就以此为借口,闭门谢客,等到明年科举结束,《传习录》也该完善,宣扬杨师学问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帮老家伙就是。”
海文仁等人还是了解盛长槐的,在他们看来,盛长槐的长处在于诗词,在于奇思妙想,策论倒是写的不错,但是文章,只能说尚可,经义更是一般,辩论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的长处,在他们看来,这也正常,杨无端当年也不善于辩论。
盛老太太本就告诫盛长槐,之前那些谣言毕竟还是有些影响,再加上盛长槐之前在江州耽搁了几年,科考并非是十拿九稳,也该静下心来学习学习。
“师兄教育的是,俗事年前已经处理完毕,也该静心苦读,待正月一过,我便搬去庄子上读书,这一科,长槐定不会辜负恩师教导,以及诸位师兄的苦心谋划。”
海文仁这才放下心来,他们不光是担心盛长槐辩论败北,也是因为年前盛长槐对三味书屋各种改变,确实是有利于书局的发展,但是作为读书人,科考才是第一位的,盛长槐既然有这样的认识,那就不必担心了。
这时候,外边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正时间已到,换算成现代时间,也就是十二点,海文仁苦笑了一下。
“我也该回去了,你那嫂子你也知道,我再晚点回去,她定以为我眠花宿柳去了,回去还得给他解释。”
盛长槐哑然失笑,别看海文仁在外边威风八面,无人敢得罪这个嘴炮言官头子,更是在纨绔子弟中有一个铁面佛的外号,对家里的夫人可是一点尊重的很,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他夫人乃是远房表妹,从小青梅竹马。
盛长槐送别海文仁,才从方掌柜儿子口中得知杨继宗一直没回来,让人送信,已经自行回去了,也不必在这里等,目送海文仁离去,自己孤身一人回家,毕竟今日文会,李逵和张顺也不便跟随,今日只带了杨继宗过来。
第八十章 相认
阳春三月,正是踏春的好时间,这一日,在盛长槐的再三邀请下,老太太携带盛家全家前往城外的庄子上踏青,除了盛紘和盛长槐关系微妙,盛长枫和墨兰因林小娘的缘故,这段时间和盛长槐虽然没有翻脸,但却不怎么亲近,借故没去,其他盛家子女,包括大娘子在内,坐了三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前往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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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庄子并非盛家的产业,而是当年杨无端在京城购买的田庄,规模不大,不足百亩地,但胜在山清水秀,爱女杨诗音的生母当年就是葬在此地,所以杨无端才会在汴京京郊购买了这个小庄子,带着爱女在这里住了几年。
后来,杨诗音出嫁伯爵府,母以女贵,再加上杨无端后来中举,族中长辈在无人敢反对杨无端将杨诗音生母迁入杨家祖坟,只是不入族谱。
到后来,杨诗音和伯爵府和离,回到扬州,等盛长槐到汴京的时候,杨诗音和杨无端就把这个庄子连同当年杨无端在汴京购买的一所二进宅子送给盛长槐。
当年这个庄子,几十亩桃林,风景秀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桃树早就被挖掘,现在的新桃园,还是盛老太太派人重新种植的,今年正好是桃林成型的一年,满树的桃花竞相吐蕊、争芳斗艳,远远就能闻到桃花的芳香。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山花烂漫,花团锦簇,红的如火,粉的如霞,真是美不胜收。
自那日在汴京明月楼盛长槐连作七首诗词,盛长槐的才名传遍汴京,那首《水调歌头》更是满城传颂,月票榜上,盛长槐的票数甚至超过了当年宁荣两府替两位王爷斗法创造的月票记录。
这一次可不是当年,两家是花了大量的银钱刷榜,这次乃是整个汴京城的文人才子自发投票,而起,自从其他书局出了专门针对女子的榜单之后,三味书屋也放开了投票限制,不限于读书人投票,只不过除了读书人,其他人也只能投一票。
有得必有失,自那日之后,登门请教诗词的读书人络绎不绝,即便是盛长槐闭门谢客,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拿着自家拜帖前来求教,都是世家子弟,或者是勋贵之后,盛长槐也不好拒绝,但若只是接待这部分人,难免会留下嫌贫爱富的名声。
正月没过,盛长槐就搬出了汴京,这个小庄子正好合适,里汴京很远,没几人知道这个地方,在这里躲清净倒也难得。
“母亲,这景色果然秀美,你看如儿,在家里蔫的跟啥一样,不好好学着管家,整天喊着累的慌,除了吃饭的时候精神好,待不到半个时辰就打盹,到了这里倒是精神大的很。”
还没到地方,盛如兰从马车上看到满山的桃花,就喜不自禁,不顾盛明兰阻拦,从马车上跳下去,急匆匆的跑过去折桃花,不过也快到了,王大娘子看了一下,好笑的给老太太说道,可是盛老太太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朝着远处望着。
“母亲,你在找什么?”
听到王大娘子在叫他,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略带失望的把帘子放下来,摇了摇说道。
“没什么。”
王大娘子还以为老太太是没看到盛长槐有些失望,笑着安慰了一下。
“老太太这是想槐哥儿了,咱们一路上要走一两个时辰呢,槐哥儿总不能总在外边等着吧,我估计,槐哥儿马上就出来了,老太太何必急在一时。”
盛老太太也没解释,附和的点了点头,啥话都没说,王大娘子还准备说点啥,就听到外边的有人说道。
“老太太,大娘子,槐大公子出来迎接你们二位了。”
王大娘子马上笑着说道。
“我说什么来着,母亲人一到,槐哥儿必然会出来迎接,这下子您高兴了吧。”
说完,便把前面的帘子掀开,果然,盛长槐带着杨继宗几个人在桃园不远处迎接,本来杨继宗几人是住在城里,但架不住杨怜儿和盛长枫在家里闹,不得已,杨继宗前几日才把他们从汴京带了过来。
“祖母,婶娘,你们终于来了,先到屋里歇一会,晓蝶新研究了一种桃花羹,就等着祖母和婶娘来品尝呢。”
老太太脸色漏出欣慰的笑容,在盛长槐的搀扶下,刚下马车,便看到后面跟着的一对年轻夫妇,面露震惊之色,眼圈马上红了起来。
那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徐长卿夫妇两,看到老太太下了马车,两人不顾地上尘土,跪在地上,大礼拜下,徐长卿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说道。
“姑祖母慈安,侄孙携带新妇为您请安,这些年不曾看望姑祖母,还望姑祖母原谅不孝侄孙。”
也是凑巧,那徐长卿的舅舅家就在离这庄子的不远处,徐长卿的舅舅家本来也是有几个铺子的,多年以来勇毅侯府暗中打压,不得已将城里的产业全部抛售,在离汴京很远的地方购买了田地。
徐长卿母亲本就出身小门小户,母亲也没多少陪嫁,娘舅家能在这里购买一二百亩的桃林,也多亏了当年勇毅侯府的聘礼。
老太太看到眼前给他磕头的徐长卿夫妇,眼中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甩开搀扶他的盛长槐,连忙上前把徐长卿两人拉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地上脏。”
王大娘子看到眼前的一幕,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听徐长卿两人喊老太太姑祖母,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老太太的娘家人。
但是,老太太娘家不是勇毅侯府吗,但从这两人的衣装打扮上,看上去并非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难道是徐家的旁支。
老太太捧着徐长卿的脸,一边流泪,一边喃喃的说道。
“像,太像了,你和你父亲,长的太像了。”
老太太还是第一次见到徐长卿,即便是徐长卿刚才自报家门,也能知道这是她那英年早逝的侄子留下来的遗腹子,徐家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尤其是眉毛眼睛,和当年老太太的亲弟弟一脉相传,老太太的眉眼,自然也是遗传了老勇毅侯。
第八十一章 勇毅侯府往事
“槐哥儿,这是?”
徐长卿抬起头之后,王大娘子这才发现,徐长卿的眉眼和老太太长的太像了,勇毅侯嫡长子有个遗腹子的消息,盛家只有老太太知道,并没有给家里任何人说,所以王大娘子这才有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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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在王大娘子耳边悄悄给他解释了下徐长卿的身份,王大娘子这才恍然大悟,也为老太太高兴起来。
“姑祖母,侄孙不孝,多年不曾看望姑祖母一次,要不是舅舅前段时间看到表哥身边的赵大叔,我还不知道,这么些年来,姑祖母在暗中资助舅舅,要是没有姑祖母的帮忙,舅舅家也没余财帮我我和母亲。”
说完,徐长卿又要给老太太跪下,却被老太太抱住,不让他下跪。
“可怜的孩子,姑祖母怎么会怪你呢,这些年你在侯府生活不易,轻易连门都不能出,就算能出门,你那叔父因当年的事情恨我,你们母子再怎么说也是依附侯府,又怎么敢得罪家中主君呢,就算是姑祖母,也不能在明面上帮你,也只能派人在你舅舅店里买一些东西。”
徐长卿摇了摇头,老太太做的何止这些,之所以自家娘舅会把田产购置在盛长槐的庄子附近,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前几年,舅舅家的店铺,终于经营不下去了,可就算是典卖了店铺,汴京城郊的田地,可是贵的很,他舅舅家那点银钱,最多购买一二十亩,养活自家人就不错了,哪有余力在资助自己。
可就在这时候,他舅舅突然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城郊有个地主,嫌弃自家田地风水不好,要转手把一百多亩新桃园出售,即便是市场价的一半,都没人买。
他舅舅是个读书人,不信什么风水只说,以市场价的一成,把那桃园拿下来,举家迁移到这里,一百多亩桃园,虽然还没结果,但是桃林之间种点其他东西,也能在养活一家老小之余,资助徐长卿母子。
“本来上元节的时候,表兄让我择日去他府上拜访,抽时间带我来见姑祖母,但母亲突然病重,侄孙不得不回来侍疾,这才耽搁了,表兄搬来之后快一个月了,我才偶然知道,我家隔壁这个庄子,竟然是表兄的,卖给舅舅田地的,乃是表兄家的马夫,侄孙就算在糊涂,也能猜出来,这田地,当年是在姑祖母的授意下,卖给舅舅家的。”
盛老太太听完,不好意思的看向盛长槐,她在这里买了一二百亩桃林,本来是给盛长槐购置的,当年听说徐长卿娘舅家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准备到京郊务农,才让赵其方以风水不好的原因,私下里卖给了徐长卿的舅舅。
即便是和现在的勇毅侯关系不佳,甚至断了来往,盛老太太毕竟是徐家的女儿,又和当年徐长卿的父亲姑侄情深,知道他有个遗腹子,在勇毅侯府处境不佳,又岂能袖手旁观,勇毅侯府瞒其他人能瞒过,但是老太太在徐氏一族里,还是有关系好的,徐家的这样的大事,又岂能没人告诉她。
“你那狠心的叔父,得了爵位也就罢了,丝毫不念叔侄情分,苛待你和你母亲,可怜的孩子,姑祖母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
这也难怪勇毅侯狠心,现在的勇毅侯比起以前的历代勇毅侯,文不成武不就,徐家族人怨声载道,私下里一直不满他承袭爵位,按照法理,即便是徐长卿父亲早逝,但嫡子有后,爵位哪里会沦落到庶子手里,当年徐长卿的母亲怀孕,生生等到老勇毅侯病逝,现在的勇毅侯袭爵,这件事才被徐氏宗族知道,但木已成舟,徐氏族人也无可奈何,谁叫徐长卿迟出生了几个月呢。
看到徐长卿眼中满含泪水,老太太心中感到欣慰,这个侄孙,总算是个懂得感恩之人,她虽然不求徐长卿回报她什么,但毕竟若得了这样一个亲近的后辈,也算是了却她多年的遗憾,虽然家中的孙子孙女多有敬重她的,但却无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这也是老太太多年的遗憾。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老太太突然想起这个,自家那个侄媳妇,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只听赵其方打听到的,这个侄媳妇虽然出身寒门,但却是个坚强的性子,要是没有她死死的护着徐长卿,自家那侄孙唯一的孩子,估计能不上长大都是一个问题。
徐长卿这才赶紧擦干眼泪,抱歉的给盛老太太拱了拱手。
“母亲还好,也就是在侯府生活这么多年,虽然清贫,但毕竟是在城里,自我成家之后,从侯府出来,叔父虽然碍于情面,在锣鼓巷族人聚集之地给了个小房子,但却只有一间,母亲便随舅舅生活在庄子上,可能是不适应,正月里又吹了风,所以才得了风寒,前几日,表兄请了贺家医馆的公子给瞧了瞧,这几日瞧着已经好多了。”
徐长卿望了一眼盛长槐,继续说道。
“本来母亲准备亲自在这里迎接姑祖母,奈何今日风大,表兄劝了几次,才答应午间风小的时候,亲自过来拜访姑祖母,感谢姑祖母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关照。”
盛长槐摇了摇头,徐长卿这还是给勇毅侯府留了些面子,从徐长卿舅舅哪里,盛长槐也打听出来这些年徐长卿母子的处境。
现在的勇毅侯府,太夫人尚在,母凭子贵,以妾室的身份得了诰命,勇毅侯又收买族老,假借老侯爷遗嘱,将其生母记为继室,坐实了婆母身份。
徐氏族人一直不满庶子把持侯爵之位,太夫人一直把徐长卿母子当做眼中钉,不仅克扣月例,任由刁奴欺主,勇毅侯的子女欺辱徐长卿,也是得了她的授意,其他的,比如站规矩之类婆婆整治媳妇的招数,更是没少干。
徐长卿的母亲倒也坚强,但离开侯府之后,终于不用在忧心劳神,一病不起,若不是贺弘文医术出众,恐怕熬不过几个月,但即便如此,最多也就是拖延一两年罢了,徐长卿这么说,也是不想叫盛老太太跟着伤心。
第八十二章 找茬
“傻孩子,你母亲既然身体不适,还让她过来做什么,我过去瞧瞧她也是一样的。”
盛老太太虽然惦记那个从没见过面的侄媳妇,但听说她身体不适,连忙嗔怪的责怪徐长卿,徐长卿苦笑着拒绝,哪有长辈去看晚辈的道理,更何况老太太对他们母子有大恩。
“祖母,表弟,你们就别争执了,先回屋休息休息,山里风大,别着凉了。”
一旁的盛长槐见两人争执不下,连忙扶着老太太,一边劝,一边搀着他往屋里走去,王大娘子见状,连忙叫人去喊如兰和明兰。
过来一会,盛明兰和盛如兰才拿着折好的桃枝匆匆跑来,一进屋,刚给盛长槐行过礼,王大娘子就嘱咐他们见过徐长卿。
两人路上已经听刘妈妈说了这桩巧事,连忙给徐长卿夫妻行礼。
“见过表兄表嫂。”
盛长柏的媳妇因路上颠簸,有点晕车,所以慢了一些,和盛如兰他们一同进的屋子,两口气也连忙和徐长卿夫妻互相问好。
一时间,所有的晚辈包括大娘子,这才插上嘴给老太太道喜,老太太为盛家和娘家断了来往,今日终于和血亲相认,今天来的都是和老太太亲近的,都为老太太感到开心。
盛老太太已经顾不上盛长槐了,拉着徐长卿问着这些年的过往,一会哭的眼泪婆娑,一会又咬牙切齿的骂着现在的勇毅侯不顾亲情,幸好盛长槐和盛长柏等小辈在一旁劝解,再加上盛明兰在一旁假装吃醋,才让老太太破涕为笑。
等到午间,盛长槐早就让人准备了乡间野味以及农家小菜,还有庄晓蝶这几天新研究的桃花羹,倒是让老太太他们觉得有些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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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唐的,我今日奉了祖母之命,来问一问婶婶和堂兄,清明祭祖,为何不到,你拦着不让见,莫非他们被你暗害了不成。”
午间吃饭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念叨着要见徐长卿的母亲,吃完饭,更是要亲自过来看望,徐长卿再三劝阻,他母亲这几日身体还好,虽然不是大好,但并非不能出门,老太太这才作罢,让盛长槐和徐长卿一同过来邀请徐长卿的母亲一同叙话。
还没到徐长卿舅舅家门口,便发现门口有几辆马车,徐长卿一见马车,脸色一变,急匆匆的往前跑去,盛长槐不知何意,连忙快步跟上。
这刚到屋门口,便听见里面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传了出来,徐长卿脸色露出恼怒的神色,但进了屋之后,却没有和里面那人吵闹,而是言辞卑微的解释了一句。
“长生,我母亲病重,无法前行,清明祭祖,母亲虽然没有到,但我那日去府里,被人拦在门外,不得进入,回家之后,也设了牌位单独祭祀,为何会这样说。”
现在的勇毅侯虽然是庶出,也非长子,但因徐长卿的父亲身体孱弱,成亲却是晚于庶弟,所以勇毅侯的长子,只比徐长卿小了三五天。
盛长槐刚进屋,便看见一个和徐长卿长相相似的纨绔子弟,举起巴掌,就要往徐长卿脸色扇去,徐长卿好像已经习惯了,也不敢躲,幸好盛长槐一把抓住了那纨绔子弟的胳膊,才让徐长卿躲过了一劫。
“你是何人,勇毅侯府的家事也敢管。”
那人看到盛长槐前来阻挡,盛长槐这段时间在乡间读书,衣着打扮也不像在汴京那样,而是入乡随俗,穿的比较随意,那人看到盛长槐虽然一副读书人的装束,还以为附近乡野的贫寒子弟。
盛长槐冷笑了一声,这种泼脏水的事情,和宁远侯家里那些人陷害顾廷烨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太低级了,徐长卿这两日跟他说过此事,那日清明祭祖,徐长卿确实被拦在了门外,说什么新来的门房不认识他,盛长槐当初就觉得奇怪,现在一看,和那日顾廷烨被拦在门外,不得进侯府见宁远侯最后一面,何其相似。
这是要害徐长卿名声啊,徐长卿前段时间参加了县试,刚刚考中了秀才,虽然不在五魁之列,但至少算是有了功名,同在汴京,祭祖不到,这是不孝,要是把这件事做实了,徐长卿的秀才功名就保不住了。
“你先别管我是谁,伯然清明祭祖为何不到,回去问下你家门房。”
徐长卿啦了啦盛长槐,盛长槐知道他这是从小被陷害怕了,向他示意,自己自有主张。虽然这是勇毅侯府的家事,但盛长槐并非不能参活,好歹祖母是勇毅侯府的姑老太太,让孙子给娘家后辈分辨几句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徐长卿见劝不动盛长槐,只好给跟着徐长生带来几个老人拱了拱手。
“各位叔祖,这不是外人,这是积英巷盛家的那位姑祖母从小养在膝下的表兄。”
徐长生今日专门找茬,肯定不是光质问几句就完事,还带了徐家的族老作为见证,就是要做实了徐长卿清明祭祖不到,让他带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那几人听完,面面相觑,徐家别看是勇毅侯府,但这些年家主文不成武不就,侯府诸子也都不成器,除了那个空头侯爵,也就只挂了一个指挥使的名头,一点权利都没有,旁支族人更是,除了几个有小吏的职位,并无一个出仕的,徐长生不怕招惹盛家,他们这些旁支族老可不敢,就算以徐家家事外人不能插手,但盛老太太,不仅辈分高,还是嫡系主脉唯一一个老祖宗,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是现在勇毅侯府的那个太夫人,前些年或许不虚老太太,但这些年,盛家愈发兴旺,还和海家做了亲戚。
就算侯府有老一辈的遗泽,但是老太太作为前勇毅侯的嫡亲姐姐,可能比现在的勇毅侯和太夫人更有面子,再者说了,侯府家事,其他人脉也不能插手不是。
“既是表少爷当面,生哥儿,还是听卿哥儿说的,或许真是家里的门房坏了事,都是亲戚,不是外人,说清了就好了。”
第八十三章 阴谋
徐长生一看旁边这帮族老已经退缩了,他虽然是个草包,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姑祖母不好惹,这还多亏了太夫人没事的时候老说盛老太太坏话,徐家子女,其他事情没记住,但却记住了,就算是自家贵为太夫人的祖母,也不敢惹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姑祖母。
徐长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母亲和祖母交代给他的任务,就是做实徐长卿祭祖不到,以不孝的名义败坏徐长卿的名声,若是徐长卿将来出息了,他父亲的爵位本就有来位不正,现在他父亲在还好,若是不在了,若是宗人府或者朝中看不惯他们的人从中作梗,这爵位,说不好就要还回徐长卿手上。
这也是勇毅侯母子将徐长卿视为眼中钉的原因,之前在侯府,阴私手段他们不是没有用过,但徐长卿的父亲虽然早逝,但毕竟是嫡长子,却是有几个忠仆的,而且徐家族老是盯着呢,老勇毅侯的那几个堂兄弟,就等着勇毅侯母子犯错,等他们出手害死徐长卿,若是做的太明显,被那几人抓住把柄,别说子孙袭爵了,爵位恐怕要旁落到另外几房手里,都是初代勇毅侯的子孙,可都有这个机会的。
好不容易以那几人年老给打发了,结果徐长卿的母亲技高一筹,把自家兄长的女儿嫁给徐长卿,以成亲分家的名义分出来,再要使手段,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徐长生本来就是草包,仗势欺人他会,但分对谁,盛长槐不光是那个不好惹的姑祖母的孙子,这段时间汴京可是疯传他的诗词,就是勇毅侯府也是知道的,盛家的事情,他们还是很关注的,他最害怕的海文仁,将盛长槐看出自家子侄,他也是听交好的世家子弟说过的。
这时候,一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叹了口气,不得已上前来,给盛长槐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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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谁,原来是表少爷,既然表少爷给长卿少爷作证,也不用盘问门房,这事就此作罢。”
一旁的徐长生脸上有些着急,拉着那管事,但却对他自作主张没有怪罪,而是一用求教的语气叫了一声。
“老舅。”
盛长槐一听徐长生的称呼,马上便知道此人是谁,徐长卿的嫡亲祖母,本是老勇毅侯,盛老太太父亲部将的遗孤,娘家并没有其他人,这也是徐长卿出生后,除了父亲留下来的几个忠仆,只有母亲娘家帮助的原因,这个老舅,不是徐长卿的老舅,而是徐长生的老舅,虽然只有四十左右,但却是现在勇毅侯府太夫人的族弟。
徐长卿曾经说过,此人虽然是个管事,但是地位特殊,当初徐长卿八岁的时候都没有开蒙,为了堵住族人的嘴,太夫人便让此人进府给徐长卿开蒙。
徐太夫人当然不会那么好心,此人给徐长卿开蒙,本就是做做样子,但因徐长卿为脱离侯府,当然把读书作为首要手段,即便是此人教的马马虎虎,但却学认真。
此人别看只是个秀才,但却比太夫人他们手段高多了,做出一副腐儒的姿态,说什么要循序渐进,学完一本,才肯教另外一本,还以此为借口,将徐长卿屋里的书籍全部没收,这倒也罢了,徐长卿只要努力,还是能破局的。
但此人起止这一点手段,又说要倒背如流,才算学会,每询考教一次,正背,倒背,只要徐长卿有半点磕绊,便打回去重背,下次考试再说。
徐长卿从侯府出来时,除了他舅舅抽时间给讲解一点,会的只有背书,但却学会了一个本事,就是对文章中的错误特别敏感。
当初徐长卿进三味书屋找工作,并非只是要补贴家用,主要还是因为三味书屋藏书,他这个本事,挂编撰之职,校书却是得心应手。
此人哪有那么好心,而是有其他计较,示意徐长生不要担心,转头却对盛长槐和徐长卿说道。
“长生作为侯府世子,也是担心堂兄走了错路,回去定然会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下人,给自家堂兄出口气,太夫人今天派我们过来,并非仅仅是因为此事,我家少爷不过是被蒙蔽了,表少爷不要怪他。”
此人面带微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在盛长槐的心里,突然浮起一个词了“笑面虎”,难怪徐长卿说勇毅侯府除了太夫人和勇毅侯,以此人为尊,甚至勇毅侯世子都要叫一声老舅,明明心里肯定恨盛长槐多事,还能这样面带笑容。
盛长槐冷哼了一声,看他还有什么说法。
“长卿少爷,太夫人听说您中了秀才,好生高兴,但是,您终归是侯府嫡子,太夫人听闻您竟然为了生计,学那寒门子弟,去了一个书局做了编撰,心中很是难受。”
说完,此人笑着给做出一副给盛长槐解释的样子。
“之前分家的时候,老夫人还以为大老爷给妻女留下了财产,长卿少爷中了秀才之后才知道,他下竟无半点资产,还投靠舅父为生,勇毅侯府好歹是侯爵府,家族嫡子,岂能依附娘舅,老太太的意思是,既然长卿少爷无法自立,不如回侯府生活,之前大老爷那间院子,太夫人可一直给留着呢。”
说完,此人看了一眼跟着一起来的徐家族老,这帮人都是被收买的,早就得了吩咐,在一旁赶紧附和着。
“哥儿,你好歹也是徐家子孙,总要顾一下徐家的脸面,更何况,太夫人也是您的祖母,她的话,你不能不听吧。”
徐长卿一听,面色死灰,他从小被欺辱惯了,性格有些软弱,但也明白,若是他回到侯府,恐再无出头之日。
盛长槐把徐长卿拉到身后,冷笑了一句。
“既然已经分家,哪有在回去的道理,什太夫人,我家表弟的嫡亲祖母什么时候说的,难道是托梦。”
别看徐家族谱上将太夫人写的是老侯爷续弦,太侯夫人,只不过是侯府里面这么叫,要不然,满汴京的勋贵举行宴会,连他的儿媳都请了,却不见任何人请他,可见都是不认的。
第八十四章 解决
那人假装不知道盛长槐何意,仍旧笑呵呵说道。
“表少爷,不是长卿少爷的亲祖母,而是侯府的太夫人。”
盛长槐见此人装糊涂,索性把表明了说。
“太夫人,我没听说过,难不成你说的是我那表叔的生母不成,难不成宗人府的政策有变?”
那人脸色一变,勇毅侯虽然给母亲请了诰命,甚至收买徐家族老,修改族谱,称为太夫人或许还没啥,但是在宗人府那边,可不会把她当做礼法上的太侯夫人,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即便是老勇毅侯在宠爱现在的太夫人,当年也是不能把他扶正的,小门小户或许有把妾室扶为正妻的,但是达官贵族,尤其是这种有爵之家,大宋律法都过不去,更何况是宗人府。
徐长生的老舅知道自己碰到明白人了,连忙改了说辞。
“是小人说错了,是侯府老夫人,老夫人就是个建议,主要还是侯爷,侯府嫡子投靠娘舅,这传出去,对侯府的名声有碍,表少爷,这是徐家家事,就算是姑老太太,也不能明知道会影响娘家声誉,硬要插手此事吧。”
说完,那人给徐家族老使了个眼色,即便是徐家族老不愿意得罪老太太,但更不敢得罪现在徐氏一族的当家人,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硬着头皮说道。
“管家说的不错,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徐家可就没有脸面了。”
确实,徐家的事情,盛长槐不好插手太过,徐家人拿着个为借口,确实不好管,但破局也是不难,只要徐长卿能够自立,勇毅侯就没借口让徐长卿回侯府了,马上就有了注意,但是,有人比他还快,此人正是徐长卿的娘舅。
“徐家诸位族老,刘官家,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家外甥并非依附我们唐家,而是我们唐家依附我外甥,这田产宅院,都是我家外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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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舅父这话一出,那管事哈哈一笑。
“你当我们没打听过,这田产庄子可都是在你名下,怎么能瞒过外人,我知道你心疼外甥,但这种事情,你考虑清楚了,你们家,可不光是你一人,你家娘子和孩子们答应吗,诓骗侯府,你想过后果没。”
唐舅父冷笑着说到。
“田地本来就是我外甥的,用不着我们家娘子他们答应,您去开封府衙打听打听,这田地,就是我家外甥的姑祖母卖给我的,花了多少钱,在官府的档案上写的明明白白,之所以卖的那么便宜,就是当初约定好了,暂时把田地宅子挂在我名下,既然我家外甥已经成家,也该还给他了。”
那人脸上恼怒,看唐舅父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一是以宗族名义,让徐长卿带上不孝的帽子,而来就是想以徐长卿无立足之地,把他带回侯府,只要他回了侯府,就永无出头之日,不过就是花点银子养起来,只要徐长卿不中进士,徐氏旁支那些心向徐长卿的,就没有理由以还爵位给嫡子长孙为借口,找上宗人府,将徐长卿立为侯府世子,当然,还有最狠毒的在等着徐长卿。
那人想了想,知道没办法强行把人带走,只有唐家人或许可惜,但是盛长槐的名声,他可是听说过的,文武双全,侯府带来的仆役,估计不是他的对手,转而又想到了注意。
“既如此,长卿少爷也不必回府,但是,侯爷也是为了长卿少爷着想,长卿少爷是徐家这一辈唯一有望中举的,侯爷在家里给他请了名师,少爷想住在外边也没关系,但这种事情,老侯爷作为一族之长,又是少爷的叔父,替兄长管教儿子,这总可以吧,总不能叫侯府少爷做个农夫吧。”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了,长卿表弟即将拜师,还请管事回去告诉侯爷,长卿表弟前程上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侯爷日理万机,就不用多事了。”
那刘管事转头一看,一个二十岁左右,神色严肃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但他丝毫不在意,徐长卿拜没拜师,他还不清楚。
此人正是盛长柏,一看这刘管事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啥。
“回去告诉你家侯爷,就说翰林院海学士已经把长卿表弟收为弟子,他要不信,自己去海家问,你家侯爷请的老师,难道能好过海学士不成。”
刘管事本来就准备以此为借口,结果被盛长柏提前给堵住了,脸上一愣,却讥讽的说道。
“海学士什么人,怎么会收一个县试垫底的人当学生,你空口白牙,就想骗我家侯爷。”
盛长槐冷冷一笑,大喝一声。
“放肆,你一届奴仆,竟敢质问当朝翰林,勇毅侯府就是这样教下人的吗。”
刘管事脸色一变,当朝翰林,在看了一下那张和盛长槐有些像的脸庞,马上明白过来了,这是盛家的长子盛长槐,考中庶吉士,在翰林院当差的盛长柏。
“怎么,我作为海家的女婿,说的话你不信,要不要把我家岳丈请来?,要不,我家祖母就在附近,要不要请她过来做个证明。”
刘管事连忙给盛长柏跪下赔不是,盛长柏请他的岳丈,估计到时候来的不说海学正,而是御史大夫海文仁,心中暗自后悔,盛家和徐家多年不来往,想不到徐长卿才搬出去半年,竟然和盛家重新联系起来,盛家两个后辈都为徐长卿出头,让刘管事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今天过来,徐长生无理取闹一番,徐家族老在吓唬吓唬,依照徐长卿胆小的样子,再加上勇毅侯府已经找到了他舅舅的住所,把徐长卿带回府里是受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碰到两个盛家的后辈。
听到盛长柏说盛老太太在附近,即便是知道盛老太太和徐家已经不来往,但并不是他一个下人和徐长生敢对老太太不敬,连声道不敢,灰溜溜的带着徐长生和徐家的族老,给徐长卿倒了个不是,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却用怨恨的眼神看了一眼唐舅父,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注意。
第八十五章 弄巧成拙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六月中旬,一首《桃花庵诗》悄然在汴京流传,引起轩然大波,同一时间,京郊桃园,本来是个僻静偏远的地方,不光是汴京学子,附近州府的学子,都不远万里前来求教,期间韩驸马来过一次,留下一句话。
“就是杨师当年在京郊隐居,也无此门庭若市之景。”
三月之时,盛家众人去盛长槐的庄子上踏青,盛老太太和娘家侄孙相认,本来事一件喜事,但那日,徐长生到徐长卿娘舅家那么一闹,老太太生了好大的气。
盛长槐本欲让师兄海文仁上书弹劾勇毅侯,将其苛待嫡长兄之子的事情上达天听,虽然此等小事,官家不至于会作何惩罚,但至少会下旨申斥。
再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至少能让勇毅侯府对付徐长卿的时候,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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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盛老太太虽然和勇毅侯府那对母子不和,也不想将娘家的私事公之于众,让整个汴京笑话勇毅侯府治家不严,兄弟阋墙,老太太在不喜欢那对母子,也不能使得娘家门楣受辱。
本来这件事到此为止,徐长卿不必回府,免去了可能的灾祸,但谁能料到,勇毅侯府的太夫人不这么想,徐长卿困鸟出笼,有盛老太太以姑祖母的身份护持,另外,海文信在海朝云的恳求下,破格把徐长卿收为弟子,虽然只是个记名弟子,但至少算是海家门生,勇毅侯府败坏徐长卿的名声,就是败坏海文信的名声,至少会让海家有个识人不明的坏名气。
一个失去军权的勋贵,家族中又在文官中没有人脉,对此也没有办法但太夫人在其族弟的窜托下,本就对徐长卿的娘舅暗恨不已,要不是此人多年暗中资助徐长卿母子,又在外勾结对勇毅侯府不满的徐氏其他房的族人,要不然,徐长卿母子哪能活到现在。
对付不了徐长卿,对付一个无权无势的秀才,徐家有的是办法老侯爷给嫡长子婚配,即便是有冲喜的成分,也不是随随便便找的。
当年徐长卿的娘舅也是汴京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要不是这些年为了徐长卿母子,学业荒废,或许也能中个进士。
四五月的时候,京中一段谣言悄悄在汴京流传,原集贤居的东家唐维,挑拨侯府关系,挑唆亲姐带儿子和侯府分家,贪图分家后勇毅侯府外甥的家产。
幸好勇毅侯看穿了唐维的狼子野心,虽然分家,但却未分家产,那唐维见状,竟然霸占了徐家亲戚,早就外嫁的老勇毅侯独女资助的田产,令其外甥不得不另谋生路。
不得不说,这个谣言,把勇毅侯府分家的时候没给徐长卿分家产的事情,说成是勇毅侯有先见之明,久等侄子认清其娘舅为人之后在做打算,把勇毅侯府摘的是干干净净。
勇毅侯既然敢把此事传出来,那自然做了万全的计划,不仅买通了当年办理田产交易的小吏作证,官府那边自有档案,之前的桃园是谁家的,多少钱卖的,写的清清楚楚。
此事发酵之后,唐维之前的蒙师和同门,不只是被侯府收买了,还是真的就是那种道德高士,或在汴京宣扬与唐维割袍断义,或是假惺惺的劝说唐维回头是岸。
盛长槐久不在汴京,看不懂勇毅侯府大张旗鼓搞唐维是做什么,毕竟唐维现在只是一个农夫,但盛长柏在汴京认识的读书人比较多,就有之前和唐维打过交道的。
原来,唐维的性格比较刚强,当年年少考中秀才,本来被前勇毅侯推荐到太学读书,这也是徐家给唐家的承诺,就是因为勇毅侯府太夫人,收买了一个穷秀才,陷害唐维,说唐维文章抄袭,唐维一来因老父亲身体不好,不得不接手家业,二来也不想在承侯府人情,愤而从太学退出,后来真相大白,但却因家里生意被打压,不得不继续维持,耽误了学业。
这些年来,和同门同窗几乎没啥来往,唐维虽然已经入商贾多年,现在又是个农夫,但还是有一些读书人的迂腐之气,看到恩师也被蒙蔽,派人来劝说,当即就被气的下不了床。
勇毅侯府又假惺惺的前来探望,说什么只要徐长卿答应回府居住,就出头给唐维澄清,这是拿捏住了徐长卿的性格,徐长卿虽然软弱,但确是一个最看重亲情之人,即便是知道回府之后,凶多吉少,但其舅父蒙受不白之冤,若是就此发酵下去,说不定会以死明志,一定会答应下来。
但徐家人却想错了,说起搞舆论,盛长槐前世经过信息爆炸的年代,最知道引导舆论,盛长槐在《明月集》上一首《桃花庵诗》,盛长柏《论道》上一篇文章,借古喻今,引经据典,将唐舅父的善举公之于众。
再加上之前天海候郭威给托付给盛长槐的那些老兵,有几个也是做过说书人的,将这件事写成段子。古代人也是能蹭热点的,大家族的隐私事情,平民百姓是最感兴趣的,就算是同样是勋贵宦官之家的纨绔子弟,也是很喜欢吃瓜的,就如同后世的校长。
所以说,唐维火了,以前只和唐维有一面之缘,甚至叫不上名字的,都在各种场合给唐维鸣不平,唾骂勇毅侯府,汴京民间学坛,舆论成沸腾之事,不得不说,不用海文仁,已经有言官上书勇毅侯治家不严。
不得不说,爱子之心,不分好人坏人,侯府太夫人还是有担当的,自己出面把所有的责任都揽了下来,官家总不能因此夺了勇毅侯的爵位,只下旨让礼部尚书连同宗人府处理此事,平息民怨。
第八十六章 又出名了
勇毅侯府虽然是侯爵之尊,但也本朝的侯爵,也不过三品,并没有超然的地位,现在的勇毅侯又是文不成,武不就,庶子袭爵,太夫人更是那种暴发户心态,执掌侯府大权之后,趾高气扬,老侯爷的旧部也得罪的差不多了,即便有几个老一辈念旧情的,也已经不在世了。
侯府出事之后,竟然没有几个求情的,这还是盛老太太念旧情,不愿娘家就此沉沦,让盛长槐求海文仁说情,御史台没有揪住不放。
即便是如此,勇毅侯府这些年好多事都被挖掘出来,礼部的处理结果就是,勇毅侯府的太夫人诰命被剥夺,再加上徐氏宗族有人匿名上告,徐家族谱上侯府太夫人续弦的名分不和礼法,令徐氏宗族内部处理,即便是太夫人的儿子贵为勇毅侯,名义上的族长之位也旁落到其它叔伯辈头上,第一时间就开宗祠,改族谱,向祖宗赔罪,将勇毅侯府太夫人的名字从族谱上滑落。
又因太夫人抗下了苛待徐长卿母子的罪名,徐氏宗族不得不令其在家庙修行五年,五年之后,还能不能在世都是两说,还有,即便是儿子是勇毅侯,但身为老侯爷妾室,苛待老侯爷嫡子嫡孙,死后也不得入徐家祖坟。
有礼部在背后撑腰,侯府其他几房也看清楚了,现在的勇毅侯府,就是一个花架子,纸老虎,其他几房也不怕勇毅侯找后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宗人府的判罚。
现任勇毅侯嫡长子罔顾兄弟之情,对婶娘多有不敬,品性顽劣不堪,侯爵之位,乃国朝重器,不可轻传,待勇毅侯百年之后,再选贤良,继承爵位,也就是说,徐长生从此失去了继承勇毅侯爵位的机会。
虽然勇毅侯并非只有这一个儿子,但是嫡出的就这一个,其余都是庶子,这些年身体也早就被酒色掏空,即便是侯府嫡妻还能再生,但估计勇毅侯也有心无力了。
按照大宋律法,妻妾分明,后世电视剧中把妾室扶正的,大多数杜撰,或许民间有之,但是官宦之家,尤其是有爵之家,即便是家中以正室待之,但宗人府和礼部是不认的,律法严苛,没有人敢这样报上去,尤其是涉及爵位。
虽然庶子袭爵也不是不可以,但本来勇毅侯的爵位就来的不正,嫡长子有后,再加上其他几房都盯着呢,只要那几个庶子稍有偏差,肯定会被人匿名上告,到时候下场和徐长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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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毅侯若想叫亲子袭爵,除非从此整顿家风,专心培养一个德才兼备的继承人,但据王大娘子听来的八卦,勇毅侯府大娘子小门户出身,乃是太夫人的娘家侄女,性格孱弱,不仅没啥手段,还不得勇毅侯喜爱。
再加上勇毅侯府小娘大大小小十几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些年,光不明不白死去的侯府血脉就有四五个,以前有太夫人压着,不敢对正头娘子不敬,太夫人不在了,现在的勇毅侯又是个无能且贪恋美色之人,这侯府各种大戏估计少不了,这侯府的爵位,到时候由谁继承,还两说。
虽然老太太有心让徐长卿争取一下,但毕竟出嫁的闺女,不好插手娘家之事,况且这些年来,和徐家族亲没啥来往,也就是问了徐长卿一次,结果把徐长卿还吓的够呛,也就不再提了,但盛长槐却是记在心里了,这都是后话。
勇毅侯府的事情不提,盛长槐本来前半年就是因为在汴京名气太盛,不得不到庄子上读书求个清净,这首《桃花庵诗》一出,名声更是传到汴京之外,因唐舅父的住所被勇毅侯府当初传了出去,这片桃园也不安分了。
唐舅父的事情了解了,但怀着各种心思拜访的同窗却不少,一来二去,盛长槐的住所也就暴露了,在汴京吃了闭门羹的,纷纷又杀到了桃园。
讨教诗词文章的倒还是小事,但随着时间发酵,盛长槐给杨无端扬名的那些理论,也被各种文坛举足轻重的儒士盯上了,有真心讨教的,也有想借盛长槐扬名的,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把韩驸马都惊动了。
本来韩驸马怕影响盛长槐学业,想让盛长槐去他的庄子上读书,但这个时候,盛老太太派人传来消息,玉清观终于同意盛长槐将生母的坟茔迁到玉清观安葬。
玉清观虽然可以供奉官宦女眷牌位,但若要安葬在玉清观,除非是生前就是在玉清观挂名清修的在家居士,或者是王公贵族家眷,要不然,只能在玉清观供奉一个神位。
盛长槐别看声名鹊起,但也只是一个小小九品官,生母的身份更不能放在明面上,玉清观不好给盛长槐单独例外,要不然会得罪之前有此请求的很多贵人,毕竟玉清观适合安葬的地方,也就那么多,抢手的程度,比之后世最有名的公募,有过之而不级。
但听盛老太太说,玉清观观主乃是华山陈仙人的徒子徒孙,好像收到了什么蓝真人的指示,破例允许盛长槐的母亲安葬在后山。
过段时间就是中元节,每年最适合迁坟的日子,横竖盛长槐过段是要回宥阳参加解试的,趁这些日子,去将生母坟茔迁过来,等过了中元节,提前回老家参加科考,正好避开了这些读书人的骚扰。
就算是对盛长槐心存嫉妒的,人家为了母亲迁坟,人伦大孝,并非是专程躲避,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就算是韩驸马,也觉得老太太这个办法最为恰当,不仅不会让盛长槐带上不敢应战的帽子,还体现出盛长槐的孝顺,本朝以仁孝治天下,顺势把盛长槐给生母结芦守孝三年的事情宣扬出去。
什么是德才兼备,这就是德才兼备,老太太和盛长槐本来没想那么多,韩驸马却是最懂读书人互相吹捧套路的,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更何况,盛长槐并非是作伪,而是真心实意的孝顺,三国时期的孔融,不过就是让了个梨,都被吹成啥样了,远的不说,本朝的司马公,小时候砸缸救小伙伴,现在还被文坛津津乐道。
第八十七章 老太太遇袭
“想母在世,恩比天地。为儿为女,未享一日之安宁。备历艰难,倍偿万般之辛苦。祭天各一方,未报够劳恩。人居两地,有愧孝于毕生。儿今孤哀,惨目伤心。麻衣如雪,血泪成水。养育之天恩未报,慈母别世恨终天。尊行三献礼,哀跪十卷经。恸声灵前跪,悠悠献庶吕,焚化货十张,薄尊酒三樽。慈母如有知,鉴儿苦悲切。伏维尚飨。”
七月十五,中元节,宜祭祖,依照规矩,盛长槐卡着时间,昨夜已经将生母遗骸运送到京郊玉清观,看在盛长槐布施大方的份上,又不是祭祖正日子,昨夜请观里的真人念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七七四十九遍,盛长槐带杨继宗和杨怜儿两人,守了一夜。
第二日中元节正日子,盛长槐早就托全旭帮忙,依照传统请了专业造坟之人为母亲建造好坟茔,天刚亮的时候,盛长柏和全旭,以及得到了风声专程赶来的胡六郎,就专程前来帮忙,也是作为观礼的人,虽然盛长槐自己院里就有下人,但这几人还是以后辈之礼,和盛长槐一起抬馆下葬。
敢在巳时之前,已经将盛长槐的母亲安葬妥当,念完祭文,盛长槐悲痛的不能自已。
“儿子不孝,现在才将您接过来团聚,您放心,二弟近些天颇有长进,虽未入学堂,但却稳重了许多,怜儿也已经进了海师兄家的学塾读书,您在天之灵可安息了,今后四时八节,儿子定会携带弟弟妹妹再来看您,您生前最期盼的,就是希望长槐读书所成,还有两月,便是秋闱,待儿子回京之时,定会给您来报喜。”
说完,盛长槐带头,在母亲墓碑之前三叩,等盛长柏几人以后辈之礼拜过之后,这迁坟的礼仪才算结束。
让盛长槐奇怪的是,盛长柏和全旭脸色奇怪,从一开始就仿佛有话要说,但却一直忍着,直道盛长槐母亲迁坟的礼仪完成,两人对视了一眼,才由盛长柏开口。
“槐弟,有件事告诉你,你可不要着急。”
盛长槐不解,狐疑的看了看杨继宗,盛家现在能有什么大事,难道是之前在汴京他又惹什么祸了,事主找上门来了。
盛长柏见状,怕盛长槐误会,连忙说道。
“祖母回乡的路上遇袭。”
盛长槐一听,差点没站稳,昨日方掌柜带人迎接的时候,就告诉他一件事,老太太带着盛明兰回京了。
在盛长槐去江州给母亲迁坟之前,刚好从宥阳老家传来消息,盛长悟要成亲了,中秋节后就是秋闱,因知道盛长槐要回乡参加科考,大房的人怕盛长悟成亲的时候搅扰到盛长槐温习功课,专门把日子盯在了秋闱几天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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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约好的,等盛长槐回来,安置好母亲坟茔,和老太太一同回乡,方掌柜不知道盛家的事情,也不方便问,盛长槐还觉得奇怪,老太太为何提前带着明兰回乡了。
看盛长槐如此,全旭白了一眼盛长柏,说话大喘气干嘛。
“你别着急,二祖母和明丫头都没事,除了小长杨抢了水受了风寒,就是仆役死伤了几个,具体的事情,小长杨也没说清楚,不过你淑兰姐姐那边正在整理行装,盛家的大伯母昨天已经让人雇好了船,就等你这边事情一结束,好一同回乡。”
盛长槐这才松了口气,在问了一下,死伤的奴仆都是盛家在外伺候的,因是去宥阳老家,不缺仆役,只带了房妈妈,小桃,庄晓蝶几个亲近的贴身人,其余的,大多都是粗实丫头,留在船上用,幸好死伤的都不是她们几个,也不是盛长槐心硬,毕竟人还是有亲疏之别的,抚恤的事情,王大娘子会做好的。
“好好的,祖母提前回家干嘛,是不是叔父又惹祖母生气了。”
盛长槐转念一想,感觉不太对劲,又追问了一句,全旭是自家亲戚,是知道此事的,盛长柏怕盛长槐误会,瞧了一眼胡六郎,胡六郎倒也知趣,借口自己找地方方便,离开此地。
盛长柏这才把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盛长槐刚走不久,盛长柏的大娘子海朝云就检查出有了身孕,王大娘子本来就对这个媳妇非常满意,又懂事,又能干,参加别人家宴席的时候,各种吹嘘。
本来不过就是怀孕,尚未生产,盛家也没请客,但出人意料的是,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没几日就带着独子齐衡来盛家道喜,恭贺盛家即将有后。
王大娘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开开心心的将两人迎接回来。
但是,这齐国公府的平宁郡主,哪里是来道喜的,才喝一杯茶,就借口说盛家的门风不错,家里的女儿都养的很好,想要见上一见。
“好端端的,平宁郡主打着祝贺的旗号来盛家做什么,还要见盛家的女儿,总不能是给儿子提亲吧,平宁郡主,估计还看不上我们盛家的门楣把。”
齐衡和盛明兰之间互相有意思,盛长槐当然是能看明白的,但两家门第相差太远,盛家不过五品门第,齐家可是二品国公府,更不用说平宁郡主性格高傲,别说明兰仅仅是个庶女,就算是嫡女,平宁郡主可是看不上的。
果然,盛长柏叹了口气,除了盛老太太和盛长槐,他是第三个知道明兰心思的,这也是从老太太突然提前返回宥阳,再加上和齐衡交好,从齐衡的表情中看出来的。
“平宁郡主,送了三个妹妹一人一个手镯,让小公爷和咱家的三个妹妹认了兄妹。”
原来如此,盛长槐明白了,明丫头是个要强之人,表面上恐怕会开心的认下来,背后肯定伤心坏了,估计老太太提前带明兰回老家,就是让明兰散心的。
一旁的全旭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和老太太回乡有啥关系,但盛家兄弟两人点到即止,没有给他解释,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这毕竟是小女儿的一点隐秘心思,做兄长的,不好在背后讨论。
第八十八章 回宥阳
“如儿,路上听你槐大哥哥的话,可别在耍小性子,到了宥阳,替母亲给你祖母问个好,要不是你嫂子怀有身孕,家里总要留人照顾,我和你二哥哥说什么也得回去。”
王大娘子絮絮叨叨的嘱咐着,听到老太太遇袭的消息,王大娘子也是急的不行,她现在总算体会到老太太的好了,要不是因为盛长柏的妻子怀有身孕,她也有意跟着老太太回宥阳一趟,还是老太太说的好,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但毕竟是一个家族,二房这些年顺风顺水,并不完全是因为盛紘会做官,背后大房经济上的支持也功不可没。
财侣法地的理论,老太太也给王大娘子讲过了,王大娘子虽然心里和大房亲近不起来,却不反对自家儿子女儿和大房亲近,尤其是听老太太说过,大房的几个孩子,教养的都不错,盛淑兰这段时间经常来盛家,做事情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就连她身边的刘妈妈,都说这大房的大姑娘,一点也不像是商贾之家出身,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
这段时间,家里的几个女儿,无论是懒散的如兰,小心思最多的墨兰,还是古灵精怪的明兰,竟然和这个大姐姐关系都不错,墨兰和如兰虽然没有以前闹的厉害,但还是互相看不顺眼,在盛淑兰的调解下,两个人虽然不至于关系有多好,但也不像以前针锋相对,或许和墨兰失去宠爱有关系,但如兰也大有长进,至少比以前知礼了许多,就连两人过生日,还破天荒的互相送了礼物,这可是自打这两孩子出生以来第一次。
不光是老太太夸赞,就连华兰偶尔回了几次家,也对盛淑兰大为感激,她在伯爵府不方便出来,和妹妹们谈心都没多少时间,但盛淑兰不同,在汴京最熟悉最亲近的就盛家,全旭又宠着她,五天里,竟有三天在盛家待着,有这样一个知心大姐姐,盛家的女儿跟着长了许多见识。
如兰这次回宥阳,就是代表王大娘子回去,本来之前就想跟着去,但王大娘子觉得如兰从小就没离开过她,有些不舍,所以才未成行,老太太遇袭的消息传来,如兰这次就是替王大娘子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算是尽一份孝心,顺便参加盛长悟的婚礼,王大娘子也有意和大房缓解关系。
“大侄女,如儿性子憨厚,到了宥阳那边,若有什么言语之间不妥当的,帮我在婶娘那边多担待一点,这孩子,性子懒散。”
盛淑兰听大娘子这么多,连忙表示不用这样。
“祖母是最喜欢女孩子的,五妹妹性格淳朴,没有小心眼,祖母会更喜欢,婶婶不必担心,这是回老家探亲,又不是嫁过去给做小媳妇,没那么多规矩,我家里有个妹妹,最能闹腾,我还怕她带坏了如兰妹妹呢,再说了,二祖母也在呢。”
盛长悟成亲,盛淑兰作为大姐姐,肯定是想回去的,本来是准备和盛老太太一起回乡的,但老二全禹前两天身体不适,所以才未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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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学学子,任职一年,便要去地方上磨砺,这是范相公参考前朝留侯的政策,对武学当时做了这样的变动,虽然庆历变法失败,但武学这块没人重视,这些年倒是继承下来了。
全旭不知走了哪里的关系,竟然把自己磨砺的地方给定到了应天府,盛淑兰的老家宥阳所在的地方,这一去,至少需要一年,正好带娘子回老家待一年,以解盛淑兰的思想之情。
大娘子在舍不得如兰,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和盛长槐等人告别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如兰的手,再三吩咐她要照顾好自己。
盛如兰却没心没肺的傻笑着,哪里能体会到王大娘子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心情,不耐烦的给母亲招了招手,等上传之后,一屁股直接躺到床榻上,对着盛淑兰说道。
“你说我母亲,话怎么那么多,累的慌。”
盛淑兰一边看着杨怜儿带着全昭在船上打闹,又把一脸羡慕的全禹递给丫鬟带着,笑着给盛如兰说道。
“婶婶这不是担心你吗,你从小就没离开过她,舍不得是应该的。”
盛如兰才不管那些,在家里王大娘子虽然宠爱,不会训斥她,但是絮叨的属性,是每个当娘的天赋,好不容易拜托了大娘子,哪里在肯听盛淑兰念叨,白了盛淑兰一眼,却又开始逗弄起全禹来。
之前盛长槐前往江州给迁移母亲的坟茔,杨怜儿和杨继宗肯定是要随行的,家里就留下了盛长杨一个名义上的主人,结果家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盛长杨在盛长槐宅子里,逗狗撵鸡,好不快乐,被盛明兰知道后,又把他暂时接到积英巷,在身边自己管教。
所以之前老太太和盛明兰提前回宥阳,把盛长杨也带了去,这路上遭遇水匪的事情,还是盛长杨让人送信回来的,这一次回宥阳,除了全旭一家跟搬家一样,带了众多从西北跟来的奴仆,也就盛长槐兄弟和杨怜儿,再加上李逵张顺这两个狗腿子。
船舱外,全旭和盛长槐站在甲板上,李逵在一旁放哨,杨继宗一脸兴奋的看着两人,好像有什么特别激动的事情。
“全大哥,你有心了。”
盛长槐给全旭做了个稽首,感激的望着全旭,全旭毫不在意的说道。
“二弟,别说你和我是结义兄弟,就是抛开这一层,老太太也是我的二祖母,自家亲戚何必见外,再说了,我也需要一些功劳作为晋升之资,不光是为了你。”
全旭往船舱里瞅了一眼,小声说道。
“此事先瞒着你淑兰姐姐,别看她现在大娘子做的威风凛凛,这种事情,还是别让她早知道为好,免得她担心,既然嫁给将门,这些事总要经历的,但我还是希望,她不要担惊受怕。”
两人之所以在船舱外,还让李逵放哨,瞒着盛淑兰,自然是有大计划,就连全旭托关系到应天府磨砺,也是因为此事。
第八十九章 牛逼的孙秀才
“淑儿,我的淑儿,想死祖母了。”
宥阳,盛家老宅,大老太太抱着盛淑兰一口一个淑儿,盛淑兰泪流满面,哪里还有当家大娘子的样子,嫁去凤翔府几年,前两年还能偶尔回老家一趟,自从有了长子之后,因产后虚弱,全老太太怕一路奔波,本欲让盛淑兰养好身体之后再行回乡探亲,可谁又能想到,临行之前又怀上了。
等生下全禹,全旭那边又起了幺蛾子,跟全旭到了汴京,小全禹生在西北,到了汴京却有些水土不服,三天两头生病,回乡之事,一再耽误,大房老太太上一次见盛淑兰,还是三年之前,今日总算见了从小疼爱的大孙女,思念之情一朝爆发,哪里还忍得住。
“都怪孙女不好,没有时常回家探望祖母,淑兰不孝,让祖母牵挂了。”
一旁的盛老太太见着祖孙二人大有水漫金山之势,其余人都不敢劝说大老太太,只有她开口劝说了。
“老嫂子,孩子一路上辛苦劳累,你这一见面就这样,别吓着两个重孙子,你看这两孩子,虎头虎脑的,赶紧多瞧瞧,这可是咱们家这一代最大的孩子,再说了,旭哥儿不是要在应天府磨砺一年吗,就让淑儿住家里,家里这么大,用不着在金陵租赁房子,旭哥儿拐走了我家淑儿,还拐带的那么远,就罚他每日骑马来回吧。”
一旁的全旭苦笑了一声,连声答是,当年他那点计量,虽然不后悔,但每每被老一辈拿出来取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虽然是外姓,全旭的两个孩子毕竟有盛家的骨血,二老太太这么说也没错,盛华兰虽然成亲早,但生孩子却比盛淑兰晚,一旁的李氏怀里抱着小的,还不忘啦着大一点的全昭,眼中全是喜爱之色。
而一旁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一脸羡慕的看着盛淑兰和全旭的两个孩子,眼睛中漏出一丝伤感,大老太太放开盛淑兰,正好看见了这女子眼中的不甘,用怜爱的口气说道。
“松哥儿家的,这次梧哥儿成亲,白石潭贺家老太太也会来喝喜酒,贺家世代行医,老太太更是擅长女子内科,到时候让她给你调理调理,这一胎,准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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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盛家长房长孙盛长松的大娘子文氏,或是因为从小在灵州长大,到了宥阳水土不服,怀了两胎均以流产告终,盛家大房人口简单,盛长松并未纳妾,除了成亲前有个房里人,但却是个老实的,也明白嫡长子未出生之前,她是不可能有身孕的,大老太太也找了各种名医查了原因,确实是因为身子弱,并非是遭人暗算。
大老太太之所以这么笃定白石潭贺家老太太能手到病除,还是因为盛老太太,这时候的人结婚早,有些女孩确实因身子骨未长好,小小年纪怀孕导致身子匮乏,而贺老太太是最擅长此道的,汴京有好些人家的姑娘都有过这种症状,盛长松的大娘子并非不能生,而是需要调养,宥阳也有妇科圣手,也是这种结论,贺老太太出手,会把调养的时间缩短,毕竟现在文氏也已经二十左右了,若非第一胎流产伤了内里,前两年就该生下嫡长孙了。
文氏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中虽然羡慕盛淑兰,却也不会嫉妒,况且盛淑兰这次回老家,还给给她带了上好的辽东参,最适合她这种因流产气血有亏的,感激还来不及,只是心中有所不甘而已,盛家待她这么好,即便是两胎不成,也不曾张罗着给盛长松纳妾,丈夫又宠爱无比,这种人家,无论是娘家灵州那边,还是宥阳这边,可是不多见的。
宥阳兴家,和盛家都是数一数二的门户,没见他们家的闺女,出嫁之前家里宠爱成什么样子了,几年无所出,被孙家的族人责难,不得已一个又一个给纳妾,丝毫没有动静,前两日,姑爷孙志高让一青楼女子怀孕,大张旗鼓的接回家里,兴家一点办法也没有。
盛家和兴家虽然不对头,但却消息灵通,要不是兴家那个当官的叔父宠爱这个侄女,派人敲打了孙秀才一番,那孙秀才才不得以把那青楼女子养在外边,听说只等生下孩子,就得打发了,即便是如此,碍于乡间闲言碎语,不得不给孙家补偿了好几间效益好的店铺和大量的田产,才把孙家一门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闲聊说道此处,全旭也对当年差点抢走他家娘子的孙秀才有些好奇,多问了几句。
“不是说那孙志高十二岁就考中秀才了,怎么现在还是个秀才。”
一旁的盛品兰呸了一声,心有余悸的说道。
“幸亏姐夫当年给我家戳穿了那孙秀才的真面目,要不然今天受苦的就是姐姐了,我们家可是有组训的,不得与青楼女子同立一屋檐之下,那孙秀才的母亲,一个腌臜货,惯会无理取闹,什么样的母亲,养什么样的儿子,要不是学政给兴家面子,孙秀才说不定就被赶出官学了,也亏的他母亲还在乡里说他儿子是文曲星下凡,宥阳谁不知道,学政老爷这几年都不带搭理他的。”
盛品兰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一旁的大老太太也是最宠爱女孩子的,并没有说什么,但盛维却是一个正人君子,连忙呵斥了一番。
“别人家的事情,说这个干嘛,你一个女孩子,别的不学,专学那些没品的碎嘴子,说别人家的闲话干什么。”
盛品兰在家里只害怕这个父亲,连忙往老太太背后一躲,吐了吐舌头,在也不敢说了,这可就苦了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盛如兰,一脸的好奇,看到盛如兰这样,盛品兰给了她一个眼神,盛如兰马上明白,等姊妹们单独在一块的时候,盛品兰一定会给她讲后面的故事的。
盛品兰和盛如兰倒是一见如故,这两人都是那种心里不装事的性子,倒也能玩到一块去,刚见面没多久,两人就聊的兴高采烈,连盛明兰都差点插不进话去。
第九十章 又怀上了
“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好,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瞒着全哥儿,你看看,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了。”
八月初,盛长槐和全旭携带家眷已至宥阳两三天了,全旭依照惯例去应天府厢军营报到,依照武学惯例,若是在汴京禁军入职,会给从七品小旗一职,全旭托了关系,到应天厢军营入职,因是武状元,又是到州府任职,一般都会上调一级。
全家乃是将门,厢军营指挥使当然不敢打压,依照惯例,授予正七品总旗一职,下辖五十人,因全旭给使了银子,再加上将门出身,竟然成了厢军营唯一满编的总旗,要知道,高一级从六品正常的试百户手底下也没全旭管的人多。
更难得的是,全旭上头并没有百户试百户管辖,而是直接由厢军营指挥使管辖,虽为总旗,但却比正常的百户更有自主性,将门子弟,这一点优待,即便是在全家势力范围之外的应天府,也是一样的。
赴任顺利,本应开开心心的,但昨日白天的一幕,差点把全旭给吓死,入职才两天就告假回岳丈家,白天的时候,盛淑兰正和老太太等聊着天呢,突然就晕倒了,可把盛家人吓坏了,请来郎中一看,盛淑兰竟然已经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盛淑兰不好意思的看着全旭,知道让自家丈夫担心了,她并非是第一次怀孕,当然不会这么久才察觉出来,之所以瞒着全旭,自然是怕他不愿意带自己回宥阳。
大老太太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全旭,见全旭只是为盛淑兰担心,一点也没怪罪盛淑兰,自从和全家结亲之后,再加上盛长悟久在西北学艺,当然知道将门对子嗣传承有多么重视,见全旭如此,心中也暗自开心,自家这大孙女,总算没嫁错人,随即又不好意思向着给盛淑兰刚把玩脉的一个老太太抱歉道。
“贺家嫂子,这孩子做事毛毛糙糙,我听说这一路上,从下了船,马车就没听过,别说您这把年纪了,就是您家孙子都被颠簸的不行,拉车的驽马差点没跑死,老话说毛脚女婿,毛脚女婿的,我还不信,这次总算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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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盛淑兰把脉的不是别人,正是白石潭贺家老太太,她带着自家孙子贺弘文刚从运河下船,本来是准备在岸上歇息一晚,第二日在来盛家拜访,结果天还没亮,就被全旭从客栈叫醒,还以为出了啥事情,结果来了一看,盛淑兰就是前几日一路行船有些劳累,并无什么大碍。
但全旭好歹是将门子弟,再加上盛家两个老太太都给自己道过歉了,贺老太太知道全旭是担心自家大娘子,觉得宥阳的郎中不中用,才这么着急把她从客栈连夜请过来,她和盛家二老太太几乎半辈子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小辈的一点失礼就不开心,更何况全旭也不是不懂礼数,没看自家那傻孙子,拿着全旭给的辽东参就像见了什么稀世奇珍一般,笑的合不拢嘴。
“没事的,这一路在船上光睡觉了,你们家姑爷也不是把我们从床上喊起来的,是我家弘文听掌柜的说,你们这姑爷在客栈那里等了半夜,就等着我们起床,第一时间接我们过来,你这大孙女真有福气,有个这么宠爱她的姑爷。”
不过,贺老太太还是站在郎中的角度上,给盛家人打了个预防针。
“不怪你这个姑爷担心,这女人怀孕,前三个月最重要,一个不慎,就会流产,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幸亏你家这孙女平日里养的好,身子骨比寻常女子好一些,又是第三胎,这才没大碍,下次可得注意了。”
盛淑兰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让全家人跟着担心,本来准备这两日就告诉家里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自己心里怕祖母怪罪,结果没想到前两天帮母亲干了点针线活,怀孕初期本来就嗜睡,少睡了一两个时辰,竟然就聊着天晕倒了,把全家人吓的够呛。
盛老太太见盛淑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哪里不明白她的想法,好笑的在大老太太耳旁说了一句,大老太太嗔怪的看了一眼盛淑兰,责怪的说道。
“虽然说咱们宥阳有老礼,怀孕的女子不让参加婚礼,但你是长悟的姐姐,只要不往前院去,在后院待着也没啥,这大家族里,小一点的弟弟成亲,难道就把怀孕的嫂子赶出门去,你这孩子,好歹也是做了几年大娘子的人,这点事情都不懂,你这是回娘家,有什么怕给祖母和你母亲说的。”
大老太太刚说完,二老太太就跟着说道。
“就算要回来,也得坐稳了胎在回来,旭哥儿本来就因为考武举的事情,和他父亲闹的不愉快,如果全家老太太和旭哥儿的父亲知道他没照顾好你,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在把你接回凤翔,孩子肯定是要跟着你的,你怎么忍心叫他骨肉分离。”
全旭见两个老太太不停的责怪自家大娘子,连忙给在一旁开脱。
“不怪她,不怪她,都是全旭疏忽了,娘子前段时间在船上的时候,时不时犯恶心,我就应该能想到的,我还以为娘子长时间没坐船了,有些晕船,都怪我,淑儿一个南方女子,从小坐船比坐马车还多,即便是几年不坐了,哪里可能会晕船,我早该想到的。”
大老太太和二老太太相似一笑,也就不在说什么了,让全旭照顾好盛淑兰,这才陪同贺家老太太到会客的正厅上喝茶,还把一旁跟着的几个孙女全都叫了出去,不让她们打扰盛淑兰休息,单留下了盛淑兰的母亲李大娘子和全旭二人照顾盛淑兰。
这刚一出门,就看到盛长松的大娘子文氏贴身的丫鬟过来报信。
“不好了,老太太,兴家的大娘子带着她们家三姑娘来了。”
大老太太有些不悦,这丫鬟平时挺稳重的,兴家来了就来了,慌什么,那丫鬟一看大老太太脸色,连忙接着说道。
“跟着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她们家孙女的婆母,那孙秀才的母亲。”
第九十一章 见识一下这世上的豺狼
“那个腌臜婆,跟来干什么。”
大老太太一听,顿时有些不悦,盛家和兴家在宥阳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平日里暗地里虽然有竞争,但明面上保持了一个井水不犯河水,两家有事,也都会给对方下帖子。
平日里,盛家大房的李氏不善言辞,平日里也不爱和兴家的人来往,但那兴家大娘子不一样,是个好面子的人,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来盛家炫耀,李氏和大老太太平时就是全当一乐子,想来今日也是一样,但没想到,今天竟然把孙秀才的母亲,也一并带来了,这可是破天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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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盛家人势力,实在是那孙秀才的母亲,怎么说的,以为自家儿子考中个秀才,就骄傲的跟啥一样,尤其是和兴家结了亲之后,竟然抖起来了,前几年还跟着兴家大娘子来过几次盛家,说话有些放肆,若是李氏和大老太太,或许没啥,但盛长松的大娘子文氏,大家闺秀出身,虽然迎来送往,管家里事都是一把好手,但和这种啥都不是还自以为是的粗鲁村妇,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几年兴家也觉得那孙婆子有些丢人,来盛家本来是炫耀的,结果屡屡被盛家看笑话,已经两三年没带过她来了,今日这是为何,又把她给带来了,难怪文氏急急忙忙的让贴身丫鬟来报信。
因之前盛家差点把盛淑兰许配给那孙秀才,所以盛家二老太太也听大房的人提起过那孙家人,前两天盛品兰和盛如兰两人,私下里聊过那孙秀才一家,盛如兰又是个嘴里藏不住话的,所以二老太太也知道这孙婆子是个什么人,在一听是兴家大娘子带着他们家三姑娘,旁观者清,马上明白她们来干嘛了。
二老太太笑着看了一眼贺家老太太,在旁边提醒了一下。
“老嫂子,还能是什么原因,肯定是奔着贺家妹妹来的,她们家那三姑娘,嫁到孙家这么些年了,一无所出,定是旭哥儿请贺家妹妹来的时候动静太大,被兴家的人打听到了,这才急匆匆的带着她们家三姑娘过来,那孙婆子肯定是跟着自家媳妇一起来的。”
大老太太刚才也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二老太太一提醒,想起孙婆子那为人,马上明白过来。
“这腌臜婆,定是想亲耳听到贺家妹妹的诊断结果,若是兴三姑娘真的不能生育,按照她的性子,定然是让他们家那浪荡秀才会找兴家在要一些田产铺子作为补偿,又或者是他们家儿子,想借此让逼迫兴三姑娘同意把那青楼女子带回家里去住。”
二老太太这样推断也不是没有依据,兴三姑娘多年不育,这孙秀才又让青楼女子怀上身孕,肯定是笃定行三姑娘生不了,虽然说家里一房又一房的妾室小娘也没有生,这放在大家族不稀奇,又或许是那兴家姑娘使了什么手段,让家里的小娘不敢在她前面生育。
毕竟按照盛如兰打听出来的,那兴三姑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连孙婆子那样厉害的婆母,都压不住兴三姑娘,虽然碍于礼法和孙家族人的压力,不得不给孙秀才纳了多房妾室,但都是那种姿色一般的,别说孙秀才没什么兴趣,就算孙秀才喜爱哪个,每个月至多允许在妾室房里过夜几次,这还是十几个妾室加起来的次数。
那孙婆子不止一次在坊间散播兴三姑娘霸道,要不是兴家在宥阳有势力,兴三姑娘有娘家人撑腰,孙家人也不敢逼迫太过,即便是如此,孙秀才让一个青楼女子怀孕,兴三姑娘为官的叔父都出面了,也只落的个养在外边,等孩子出生,在花钱遣散的下场,那青楼女子看在银子的份上,倒也安安分分的。
虽然知道兴家人和那孙婆子的来意,但大老太太还是脸上露出不开心的表情,直接给丫鬟吩咐道。
“你去给松哥儿媳妇传个话,让她告诉兴家的和那孙婆子,贺老太太舟车劳顿,哪有她们这样的,着急忙慌的现在就赶过来,等过上几日,贺家老太太休息好了再说。”
说完,扭头给贺老太太道了个歉。
“贺家妹妹,让你见笑了,我家那孙媳妇啥都好,就是抹不开面子,照我说,直接打发了就是,过两日直接找个理由,就说你身体不适,也不用你出面,我们家就把他们打发了,你就在我们家好好待着,咱们老姐妹好长时间没见,多说会话,横竖那兴家,总不能追到汴京或者白石潭吧。”
贺老太太毕竟是杏林世家出身,又是为人祖母,当然明白当娘的可怜自家闺女,兴家在朝为官的不过一个从六品,贺家还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医者父母心,也能体谅兴家人,毕竟盛家和兴家街里街坊的,贺老太太也不想因为她,让盛家和兴家闹的不愉快,反而劝阻大老太太。
“老姐姐,无妨的,不就是把个脉的事情,花不了多么长时间,无论那孙婆子是个什么人,咱们都是做过母亲的,家里的闺女出现这种事情,将心比心,也能明白兴娘子的一番苦心,我知道你是怕我劳累,无碍的,咱们要叙话,有的是时间,你那孙子的喜酒,横竖还有一个月呢。”
大老太太见贺老太太都不在意,只好吩咐了一声,让丫鬟先过去说一声,一边给贺老太太抱歉,一边带着她往正厅而去。
二老太太看了一眼几个孙女,盛品兰早就见过那孙婆子的嘴脸,没啥可见的,但盛如兰却一脸的好奇,带着跃跃欲试的表情,盛明兰虽然看似平静,但也在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探究之色。
“你们啊,也好,跟着一起过去吧,横竖你们几个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做了当家娘子,什么样的人都能碰到,这世上的豺狼,也该长长见识,免得将来碰到了,和你们那小嫂子一样,手足无措,过去之后,切不可多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看着就行,听到了没。”
盛如兰大喜过望,连声说知道了,盛品兰本来不准备去,见盛明兰和盛如兰都有些意动,只好和盛明兰一起答了一声是。
第九十二章 腌臜婆
“我儿子是秀才。”
盛家会客厅,主位上坐着的分别是盛长松夫妇,盛长槐和贺弘文本来一左一右坐在两边上首位置上聊天,全旭一大早把人家祖孙请过来,盛家人当然不敢怠慢,盛长槐和贺弘文见过几面,算是比较熟悉,一同请过来会客。
本来兴家大娘子带着自家闺女和亲家婆母过来,文氏嫁过来这几年,逐渐接手管家的事情,本欲带到其他会客厅待客,谁料到那兴家娘子听说贺家老太太的孙子在这边,硬是要过来一起说话。
盛长槐见状,给那三人把右侧让了出来,兴家大娘子刚问候了几句贺弘文贺家祖母的喜好,听说正忙着给盛淑兰号脉,也就没多言,准备等着,又把孙婆子介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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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孙婆子见文氏只顾着招呼兴大娘子,脸上有些不开心,等兴娘子刚把她介绍完,马上站了起来,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秀才,你们知道是什么吗,那可是宰相根苗,我儿子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慢待我,等他做了宰相,哼哼。”
盛长槐和贺弘文面面相觑,这孙婆子今天是干嘛来了,一个秀才的母亲,这么张狂吗,见屋里没人搭话,那孙婆子脸上漏出得意的笑容,还以为这几人都被镇住了。
“不过也没关系,我大人有大量,那女郎中是这个哥儿的祖母吧,你给你祖母说一下,让他给我这儿媳妇好好看看,如果能给我这儿媳妇看好,生个一男半女,将来我儿子做了宰相,给皇帝官家说一说,我听说那宫里有太医院,到时候给你封个太医什么的,就是我儿子一句话的事情。”
这时候,盛长槐终于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知道她是秀才的母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官家的母亲,当朝太后,太医的职位他儿子一言可定。
“我就替贺公子谢过孙家婶婶了,正好我这好友他们家就是太医院的,您到时候给您家那孙秀才美言几句,太医就算了,我听说太医院有院正,嗯,就是和医馆的掌柜的一样,您要是能叫您家儿子,给我这好友谋得太医院院正的职位,我就替我这好友做主了,一定会登门厚礼答谢。”
那孙婆子没听出来盛长槐口中的调笑戏谑之言,还以为盛长槐被她说的话给镇住了,得意洋洋的说道。
“好说,好说。”
一旁的兴大娘子和兴三姑娘看着孙家婆母一脸的不知所谓,臊的脸都红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叫那孙婆子做下喝茶,那孙婆子一脸嫌弃的拒绝了,反而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看这个哥说话好听,长的又好,你是盛家什么人。”
盛长松是个稳重的,毕竟来者是客,即便是十分讨厌孙婆子,还是给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们盛家二房大叔父的儿子。”
那孙婆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盛家在宥阳,当年盛维开祠堂给二房嫡子过继儿子的事情,别人家或许不知道,但是兴家是知道的,前几年兴家和孙家结亲,两家也好过一段时间,孙婆子也是听他家儿媳说过盛家的这个事情的,马上明白了盛长槐的身份。
“哦,我知道的,你们家二房那个没长大的叔父,听说过继了一个儿子,想必就是这个哥儿吧,我听说过继的是他们家叔父的庶子,这不正好吗。”
盛长松脸色一怒,正准备说点啥,盛长槐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孙婆子,看他想说什么,果然,没有辜负盛长槐的期望,那孙婆子扭头给兴大娘子说道。
“亲家母,你们兴家老三不是有个独女吗,这孩子我看长的好看,说话又好听,过继出去,那也算是嫡子,你们家那个姑娘,长的是丑了些,不过身份吗,和这个哥倒也般配,不如我来做个媒。”
那兴家三姑娘一听,连忙打断了孙婆子。
“婆婆,你别再说了,我三叔家的堂妹,已经许配了人家了。”
兴家娘子一脸的难堪,什么他们家侄女长的难看了,好不容易说好的亲事,要是传到三叔姑爷家里,这亲事说不好就有了变数,要不是今日确实有事,她真的想拉着自家姑娘一走了之,何必在盛家这么丢人。
那孙婆子还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脸上漏出可惜的表情。
“可惜了,我看这个哥儿是个好的,我回去给我儿子说一声,把他收到门下,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儿子若是中意一点,将来在我家当个管事,那可不是至少五六品,比你那三叔父一个从六品好多了。”
盛长槐在那边乐的差点一口把茶水喷出来,这孙婆子,还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是了,她以为他们家儿子肯定能当宰相,肯定打听过这些。
但兴家娘子再也忍不住了,连忙给她们家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自家婆婆拉着坐下来,那孙婆子一脸嫌弃的甩开兴三姑娘,正准备教育几句,突然眼前一亮,往一旁疾步走去。
原来,盛老太太几人带着盛家的孙女们过来了,那孙婆子一眼就瞧见了盛明兰和盛如兰,汴京的衣着花样,比宥阳的要时兴好几倍,盛品兰孙婆子见过几次,被顶撞了几次,有点看不上,但见了盛家这两个姑娘,心里有有的注意。
“好看,真好看,这便是盛家二房的两个姑娘吧。”
那孙婆子一边说,一边还上手,就要摸盛如兰和盛明兰的脸蛋,盛品兰见状,连忙把两个妹妹拉到一旁,对着孙婆子怒目而视,那孙婆子知道盛品兰不好惹,只好一脸不开心的把手放下来。
也就是盛品兰心直口快,盛家和孙家又没啥关系,用不着给孙婆子什么面子,被盛品兰怼了几次之后,那孙婆子好几次都下不来台,做出一副不和盛品兰见识的样子。
但这孙婆子哪里是看人眼色的人物,心中想啥就是啥,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做派和说话有啥不对,自以为是惯了,仍然自顾自按照自己的心意,想说什么说什么。
第九十三章 一地鸡毛
“我有个侄儿,今年二十多岁,尚未娶亲,我侄儿那是一表人才,将来又有他哥哥提携,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宥阳这乡下地方的闺女,我那侄儿都瞧不上,这两个姑娘大城市出来的,又长得可人,和我那侄儿正好般配,我听说这两丫头有个是庶出的,有些不配,嫡出的是哪个,不如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刚才那孙婆子拿盛长槐说事,盛长槐本就是在逗她,全当一乐子,没想到这孙婆子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盛家的闺女也敢上手去摸,这盛长槐就看不下去了,瞧着这孙婆子举止粗鲁,盛长槐已然起身,当孙婆子刚把话说完,盛长槐已经走到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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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孙婆子拉到一旁,挡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我家妹妹年龄还小,说亲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那孙婆子没注意到盛长槐的脸色,但却对盛长槐拉开她有些不高兴。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经夸呢,刚才还说你是个好的,,年纪小怕什么,我给我那侄儿弄几个房里人,让他懂事些,等年纪到了在成亲也是一样的。”
看着孙婆子这么不知好歹,还准备拉着盛老太太说话,盛长槐面色一沉,冷冷的说了一个字。
“滚”
那孙婆子终于注意到盛长槐的表情,感觉盛长槐的好像要打人一般,吓得往后退一步。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秀才老爷,你要敢对我不敬,我回去给我儿子说一句,让县令把你抓起来。”
盛长槐听完差点笑出来,感情这县衙是他们家开的,县令是他们家下人,想让抓谁就抓谁,似笑非笑的说道。
“秀才老爷,巧了,我也是。”
那孙婆子一听,就是再傻,也知道刚才被盛长槐给耍了,但又想起孙家族人在他儿子面前巴结时候说的话。
“秀才也分是什么秀才,我儿子十二岁考中秀才,那可是神童,前途远大,中个进士轻而易举,到时候你这秀才见了他也得磕头。”
盛明兰在一旁噗呲一笑,看到哪孙婆子对自己怒目而视,盛明兰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这么巧,我哥哥也是十二岁考中秀才。”
盛如兰看的有趣,也在一旁插嘴说道。
“对呀对呀,我们家有两个十二岁中秀才的哥哥呢,长槐哥哥还是案首呢。”
盛品兰更是个直性子,早就看那孙婆子不顺眼,两个妹妹都说话了,她这么可能憋得住。
“不光如此,我家妹妹的嫡亲哥哥,可是汴京的翰林,最清贵的进士,还有你面前这位,我家长槐哥哥,别看只是个秀才,十四岁就被官家授了文林郎的官身,你们家那个孙秀才,都已经二十五六的,秀才当了这么多年,可有官职在身。”
那孙婆子被盛家的女儿,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下不来台,又听盛品兰说盛长槐是什么文林郎,不知道是多大官,但却知道,秀才和当官的是两码事,他家那个孙秀才别看她吹的那么玄乎,见了县衙的主簿也得巴结,更何况是那什么听都没听过的文林郎。
是的,在孙婆子这等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愚妇眼里,听都没听过的文林郎,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孙婆子是知道盛家大房的这个小女儿的,是个从来都学不会骗人的主,她说盛长槐是文林郎,那肯定就是文林郎,了不起的大官,即便盛长槐看上去不到二十岁。
这孙婆子别看平时趾高气昂,但还是一个乡间愚妇,见了当官的当然害怕,刚才被盛长槐那么一吓,即便是盛长槐后面没啥动作,再也不敢拿盛家的女儿说事,赶紧退了回去,又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拿起茶杯喝水掩饰自己的害怕,结果被茶水烫了一下,倒在兴三姑娘面前拿起婆婆的款来。
“说了这么多的话,口都干了,你这当儿媳妇的是什么当的,这么久了,茶水这么烫,也不知道帮婆婆吹一吹。”
那兴三姑娘哪里是好相与的,即便是碍于礼法,不得不给孙秀才纳妾,但平时在家里都敢给孙婆子脸色,也是敢和孙婆子顶嘴的,更何况自家亲娘就在身边,有人撑腰。
“你当这是自己家,有丫鬟婆子伺候你,来别家做客,还得带个帮你吹茶水的丫鬟,要不要我帮你喝了。”
孙婆子在儿媳妇面前碰了钉子,扭头对着兴大娘子讽刺了一句。
“你们家就是这样教孩子的,还敢跟婆婆顶嘴,这都多少年了,肚子没个动静,放别人家早就休妻了,还让我跟着一起到这里来丢人。”
那兴家大娘子早就看自己这亲家不顺眼,整日里在自己家指桑骂槐,说自家闺女是不会抱窝的老母鸡,幸好自家闺女是个性子烈的,要不然都被欺负成啥样了,哪里会给她留脸面。
“哼哼,我家孩子什么样,不要你操心,我家请了多少郎中看了,都说我家闺女没问题,我倒想问问,你家那孙秀才可敢让郎中检查检查,一个青楼女子有了身孕,眼巴巴的就以为是自己的,我看你那儿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今天来的可是太医院杏林世家出身的,我家闺女要是在没问题,我看你脸往哪放。”
看那孙婆子还有话要说,兴大娘子重重的把茶杯在桌子上摔了一下。
“你怕我们家作假,非要自己跟着来,也不看这里是哪,还敢大放厥词,你要不开心,回去找你那儿子去,没人要你跟着来,还想休妻,先把我们家的嫁妆全部还回来,我们家的闺女,就算是成过亲的,也不愁嫁不出去,你要是不满意,咱们也不必眼巴巴的求贺老夫人看病了,就让盛家做个见证,今日就定下来,休妻是不可能的,你家那孙秀才若是还想要自己的功名,就老老实实给我和离,看在这么多年亲家的份上,我还能做主,给你家留点田产,如若不然,一枚铜钱的便宜也别想占,学政大人和我三弟可是同年,你想清楚了在回答。”
第九十四章 爱女心切
那孙婆子本就是被盛家三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怼的昏了头,她也就是平时在家里耍耍威风,只敢指桑骂槐的骂下人,即便是找兴三姑娘麻烦,也是用婆婆的身份压制,借着孙氏一族人多势众,才有些底气,但在兴家人面前,还从来不敢这样,被兴娘子一说,才想起前几次那兴家三老爷给她们的警告,即便心里在怨恨,也只能闭嘴,生怕兴娘子真把自己赶出去,背后和盛家合谋,将儿媳多年不孕的根因栽到自家儿子身上,到时候就不好拿捏兴家了,这些年因为兴三姑娘无所出,兴家不知给孙家补偿了多少银钱产业。
看在银钱的份上,孙婆子这才稍微忍了,假装口渴,掩饰自己的尴尬。
兴娘子当然不会忘记今日是为何而来,看到孙婆子终于消停下来,连忙给盛家两个老太太赔不是,破天荒的把姿态放的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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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松两口子早就把主位让给了两个祖母,贺弘文也已经把左手第一间客座让给自家祖母坐着。
一旁的三个老太太冷眼看着兴家这几个人吵闹,本来盛家老太太对孙婆子胡言乱语还有些生气,但见自家孙子孙女没吃亏,把那孙婆子驳斥了个哑口无言,看在兴家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了。
毕竟兴家和盛家也就是争一个宥阳第一家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家里最赚钱的生意也没啥竞争的,也就是有些小生意上有重叠,这些个小钱,两家人还是看不上的,最多就是两家互相明里暗里有些较劲。
兴家当年在儿女婚事上暗地里横插一杠子,盛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庆幸,再加上这些年盛家无论是族中兄弟的前途,还是儿孙的成就,盛家早就超出了兴家不止一筹,要不然,兴娘子也不至于得了什么好东西,就来盛家找李氏炫耀,只不过是强撑面子罢了。
“两位伯母,我家的破事,让二位见笑了,看在咱们两家多年的情分,还请两位帮忙给贺老太太求个情,给我家芬儿看看,大恩大德,无以为谢。”
那兴娘子虽然不知道盛家二老太太是个什么人,但却知道盛家大老太太,最是喜欢女孩子,便拿以前的旧事说话,硬是挤出几滴泪水。
“老太太,当年我家芬儿,你也是抱过的,要不是我家那口子,说不定我们两家就是亲家了。”
这说的,倒也不是兴三姑娘,前段时间,兴家老三回家探亲,除了教训了一顿孙秀才之外,也曾来盛家拜访,闲谈之间,知道盛品兰尚未说亲,意欲给长房嫡次子兴通和盛家四女盛品兰做媒。
但兴家老大不同意,他们家的孩子,除了老大跟着他做生意,留在身边管教,对商贾之事还算不错,其余诸子,也就只有嫡次子兴通有出息,从小跟着他三叔读书,年初的时候刚刚考中秀才。
兴家老大觉得,盛家和他们家都是商贾,他们家老三,将来或许能中进士,娶个同为商贾之女的盛品兰,有些吃亏,把兴家老三气的够呛。
他哪里知道,兴家老三要不是因为自家儿子已经娶亲,哪里轮得到他们那个十八岁才勉强考上秀才的,盛家大房虽然是商贾,但是姑爷是西北名将之后,次子盛长悟成亲之后,就会进入军中历练,更别说二房,他和应天学政是同年,两人见面之后说起过盛家,当时兴老三就有了计较,兴家是商贾出身,投资要趁早的道理,兴家老三哪能不明白。
兴大娘子和老三媳妇妯娌关系好,兴老三的计较,她哪能不清楚,但自家相公和盛维争了一辈子,不愿低头,她也没办法,这段时间得了啥好东西,已经不来盛家炫耀了,要不是李氏不善交际,盛家管家的是个小辈,她早就有意和盛家改善关系了。
“老太太,我知道这么早就来有些失礼,您也说做过母亲的,就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帮我家芬儿一把。”
说完,便叫自家下人把准备好的礼物带上来。
“我知道贺老太太您家不缺银子,我家老二也是做药材生意的,您家小公子,不是最喜欢草药吗,这些都是一些不常见的药材,不值什么钱,就当是给小公子练手了。”
盛家两个老太太对视一眼,这兴娘子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做了打算,定是盛维的大娘子李氏前段时间不小心说出去的,李氏为人她还是知道的,没什么心眼,定是当时得了贺老太太来的消息,心中开心,被兴娘子套了话。
不过,看在兴娘子爱女心切的份上,她们也能明白兴娘子心中的着急,看兴娘子姿态放的如此之低,两个老太太也不是为难人的性格,将视线投到贺老太太的身上。
“老妹妹,你看。”
贺老太太点了点头,看自家那孙子看着药材箱子,眼睛都在放光,暗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盛家的姑娘都出来了,也不趁这个机会多看两眼,反而对一堆药材这么上心。
想归这么想,但医者父母心,不管兴家和盛家到底有什么渊源或者不对付的,她来这里,就是已经同意给兴三姑娘瞧一瞧的。
“没什么,既然人都来了,我就给瞧瞧吧,反正我这点本事,也就只能在后宅展示展示了,免得长时间不用,反而生疏了不是。”
兴大娘子一听,大喜过望,连忙不住的道谢,虽然贺老太太话是这么说,但她打听了许久,哪里不知道,贺家老太太哪里缺什么练手的病人,汴京那些世家,有多少都想请贺家老太太给瞧一瞧,要不是盛家两个老太太和贺家老太太有交情,宥阳这个乡下地方,哪里能请来杏林世家贺家老太太,更何况兴家大房,不过一届商贾。
贺老太太既然要看病,还是妇科病,一伙男丁在一旁也不是个事,当然是由文氏带路,带着贺老太太和兴家姑娘,在盛家找合适的内室去看,兴大娘子倒也识趣,没有跟着,那孙婆子倒是仅仅跟着一起去了。
第九十五章 绿林十三寨
“愿月神庇佑,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盛家三个未出阁的闺女,跪在月下,像月神祭祀,刚刚拜完月神,盛如兰就急不可待的拿起兔子灯,朝着盛明兰和盛品兰吆喝着,要去猜灯谜。
盛如兰到了宥阳,可算是如鱼得水,乡下地方,没那么多规矩,盛老太太也不愿意拘束着两个孙女,况且她本意就是带明兰来散心的,有如兰这品兰这两个爱闹腾的,盛明兰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快的缓解心情,这段时间说笑如常,仿佛已经忘记了在汴京的不愉快。
没有王大娘子约束,盛如兰愈发的开心,心中懊恼不已,要是知道在宥阳这么自由,以前早就该跟着祖母多回来,哪里像是在汴京,之前林小娘在的时候,墨兰老是找茬,稍微有点不和礼数,墨兰肯定会去找盛紘打小报告,林小娘被约束之后,墨兰倒是不打小报告了,但大娘子却管她管的严了,尤其是小嫂子进门,王大娘子总是让盛如兰跟海朝云学习,弄的盛如兰不胜其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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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全姐夫,也真是的,他一个武将,弄什么文会啊,还把槐大哥哥叫去了,还跑那么远,去了应天府,槐大哥哥这段时间一直在埋头苦读,一点都没意思,好不容易到了中秋,能休息一天,也不知道和我们聊一聊,我还想让他带我们去城里看花鼓呢,我听说宥阳这里,中秋节的花鼓戏热闹着呢,等他们回来,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盛明兰其实也有些想看,之前几次在回宥阳,都不是中秋节,宥阳老传统了,中秋花鼓戏,早就听老太太说过几次了,特别向往。
“可惜维大伯父这段时间不让长悟哥哥出门,怕他以前的那帮朋友,又把他给灌多了,这马上就成亲了,惹人笑话就不好了,要不然,他带我们去也是可以的。”
盛品兰好笑的看着她两,在一旁劝说着。
“没关系的,少了张屠夫,咱也不吃带毛猪,不是还有大哥哥吗,我去求下小嫂子,等会和祖母他们说完话我们就去。”
盛如兰和盛明兰对视一眼,计谋得逞,盛品兰一直在宥阳,这花鼓戏也不是光中秋有,早都看腻了,两人和文氏不熟,不好说,只能旁敲侧击,让盛品兰出面,姊妹之间的一点玩笑,当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她们口中去参加文会诗会盛长槐,这会子,正在一个峻峭的悬崖下面,盯着山顶,寻找这合适的机会,准备攀岩而上。
“少爷,这至少有几十米高,要不还是依照全公子的说法,从正门混进去吧,反正今天十三寨的首领都上山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哪个山头的,乔装打扮,应当能行。”
一旁的张顺和杨继宗劝说道。
这里已经出了应天府的管辖范围,距离京杭大运河也有些距离,这座山名叫黑虎山,山上有个黑虎寨,寨子里有三位当家的,都是这片绿林道有名的山贼,三当家的下山虎陈天雄,二当家的笑面虎吴志伟,尤其是大当家的奔雷虎陈耀杨,在绿林赫赫有名,号称水路十三寨总瓢把子。
盛长槐摇了摇头说道。
“这黑虎寨,外松内紧,大大小小上一二百号人,更何况还有今天来聚义的其他山寨之人,有奇人异士也说不定,我们最多混进去几个人,没多大用处,全大哥手底下厢军营,只有五十号人,就算加上槽帮的,也就八十号人,若是我们能占据制高点,居高临下,用弓箭扰乱山寨,他们才好趁势杀上山来。”
盛长槐今日到此,并非是因为要帮助全旭,相反,反而是全旭帮他,之前得知老太太遇险,盛长槐准备出行的那段时间,盛长悟的信件也到了。
原来,那日袭击盛老太太和盛明兰的,乃是这附近有名的水匪,别看这附近号称十三寨,除了黑虎山,其余山寨水寨也就几十号人,平时也没这么大胆,除了名义上奉黑虎山为尊,其实就是一盘散沙,也就敢欺压下渔民渔船,前段时间突然联合起来,声势浩大,竟然连商船也敢打劫,毕竟商船都不是单独行使,互相结伴,护卫家丁也是少不了的。
那日虽然槽帮出面,再加上巡防营,水匪死伤大半,但匪首却逃脱了几个,尤其是牵头的那个领头的,号称江溜子的李鬼,盛家那艘船,就是被李鬼的手下攻破的,要不是槽帮和巡防营反应及时,后果堪忧。
盛长槐当然不想放过罪魁祸首,全旭刚好走了关系来应天府磨砺,知道盛长槐这个想法之后,让自家奶哥哥何三水,回西北找了二十个家丁,提前花银子进了厢军营,全旭手底下的人员能满编,也跟这个有关系。
西北全家的家丁,可不仅仅是家丁,大多都是战场上的老兵,因各种原因退出军伍,投靠全家过活,所以盛长槐当日在出发的时候,对全旭说了一句有心了。
盛长槐借着月光瞧了这山崖,他这段时间,已经让张顺乔装打扮,把黑虎山地形已经摸清楚了,这片悬崖处于山寨后山,因地势险要,没人能爬上去,所以没有安排人守卫,但却是整个黑虎山地势最高的地方,离山寨聚义厅不过五十米,岩顶上方并非全是石头,倒也长了些草木,即便是今日十五月明,爬上去也能掩藏身体,等全旭那边一发力,自己这边趁机用弓箭袭扰,里外配合,有那二十个老兵,再加上自己这几人的武力,拿下这个山寨,不在话下。
盛长槐终于找好了攀岩的地方,在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器具,这都是后世攀岩队用的工具,别说这几十米的山崖,就是在高上几十米,盛长槐也有把握爬上去。
虽然说这山崖险峻,但是对普通人而言,术业有专攻,盛长槐关系最好的兄弟就是攀岩队的,没少带他玩这些,区区四五十米的悬崖,怎么能难倒盛长槐。
而另一旁,黑虎山的正门上放哨的,已经被全旭拿下了,七八十号人,久等这盛长槐的信号,然后一举攻入山寨。
第九十六章 黑虎山风云
黑虎山聚义厅,大当家的陈耀杨坐在一块虎皮上,志得意满的望着一旁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满脸谄媚说道。
“同侍卫,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就得到了昭德皇帝的信任,派您来联络我们,之前一直不是我弟弟来联系的吗。”
那年轻人眼中漏出一丝隐秘的寒光,拱了拱手说道。
“陈将军,前段时间陛下那边有战事,陈校尉受了点伤,毕竟你们这边是内地,前不久又吃了败仗,陛下怕你们人心不稳,才让我代替陈校尉过来送信,等陛下那边稳定大局,一旦得到消息,你们在去投靠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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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杨点了点头,又接着拍着年轻人的马屁,丝毫不顾他比自己要小十多岁。
“陛下果然是真龙天子,身边一个护卫,竟然这般武艺高强,这帮水鱼,仗着自己水性好,水寨旱寨区别又太大,名义上臣服于我,暗地里却不听使唤,要不是怕走漏了风声,我早就把这李鬼给杀了,还能留到现在,还是同护卫计谋好,接着中秋聚义,将他们的头领一网打尽,就不怕消息泄露了。”
说完,陈耀杨瞧着下面被绑着的几个人,京东西路绿林十三寨中水寨的头领,其中包括今日盛长槐他们最想杀的李鬼。
“之前陛下派人招安你们,就是看着陈校尉是您弟弟的面子上,你们这边毕竟离陛下的大军远的很,让你们扎在这里,就是为了监控朝廷的动态,替陛下招兵买马,待陛下大军一到,才好派上用场,这李鬼倒好,当了水师将军,却不听陛下的指示,擅自袭击商船,让六路水寨损失惨重,还被朝廷盯上了,要是不铲除,早晚将十三寨首领都卖了。”
那同护卫顿了顿,瞅了一眼一边点头,一边谄媚的朝自己漏出比哭还难看笑容的陈耀杨,心中冷笑一下。
“陛下在南方起军,缺的是向大当家这样的丛林猛虎,像李鬼这样的水耗子,陛下手底下多的是,要不然,也不会让这李鬼听从您的号令,大当家的,您说是不是。”
那陈耀杨听完,眉飞色舞的说道。
“还是同护卫见识非凡,之前我们这十三寨,为了生存,大家不得不抱团,我们黑虎山也就是比其他山寨人多示众,大家抬爱,让我做了这个总瓢把子,这李鬼一直不服,带着六家水寨老根我做对,我家兄弟好不容易给大家找了个好出路,他倒好,以相应陛下的名义,打劫过路商船,他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京东西路,伪宋重镇,咱们才多少人,都不够巡防营喝一壶的,损兵折将倒也罢了,这段时间,我们陆上七寨,哪一个没被他敲诈过,不信您问问大家伙。”
说完,那陈耀杨瞪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其他山寨首领,大声喝道。
“你们说,是不是。”
那帮人今日是收到密信,说是昭德皇帝派人来联络大家,还以为能收到什么赏赐,这件事情隐秘,所以自家山寨的人都在外边吃酒,只带了知情人来聚义厅喝酒,谁知道这黑虎山是起了别的心思,这是要吞并十三寨的基业。
方才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同护卫是故意让水寨那几人找茬,威胁陈耀杨,要是不支援他们粮草物资,就要去官府告密,结果没想到那昭德皇帝派来的同护卫,武艺如此高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招就把两个头领扭断了脖子,黑虎山早就埋伏好的人,又把水寨剩余的几个头领,全部拿下。
本来水路六寨前段时间就损失惨重,除了李鬼和另外一个山寨,当家的都是从新推选的,现在可好,被一网打尽了,别看这帮人号称京东西路十三寨,但这是哪,太祖发迹之地,除了厢军营,还有禁军巡防营,他们这帮人,也就小打小闹,官府围剿得不偿失,要说武艺,也就比寻常人身强力壮一些,又是在黑虎山,同护卫这边厉害,明摆着是力挺陈耀杨,他们哪里敢多嘴,只好苦笑着赶紧回答。
“总瓢把子说的是,这帮水鱼,死有余辜,我们定当维总瓢把子马首是瞻。”
这时候,黑虎山老三下山虎陈天雄走了进来,此人长相和陈耀杨十分相似,一身血迹的走了进来,对着大当家陈耀杨和同护卫抱拳行礼。
“大哥,同护卫,他们带来的几十个人已经解决了。”
黑虎山二当家的笑面虎吴志伟一听,大惊失色,指着陈天雄惊呼道。
“什么,你把他们都给杀了。”
陈天雄一脸疑惑,有些莫名其妙。
“是大哥说的,要杀鸡敬猴,斩草除根,免得他们把消息走漏了。”
吴志伟听到陈天雄这么说,不可置信的望着陈耀杨。
陈耀杨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老二,本来是商量着拿下这几个人,在吞并水寨基业,后来我又和同护卫商量了,谁知道这几人有没有留后手,未免咱们投靠昭德天子的事情泄露,只好斩草除根了,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水寨那边,之前损失大半,剩下的没多少人,今天后半夜,我们就派人去攻打水寨,到时候,京东西路十三寨,就真在我们黑虎山的手掌中了。”
吴志伟一脸的不甘心,光靠黑虎山的实力,是能拿下元气大伤的水六寨,但陆路其他六寨,还没收心,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先威逼利诱,水寨喽啰总有贪生怕死的,有他们作为内应,骗开水寨大门,在用水寨中的财帛收买陆路六寨,让他们打前站。
这样一来,陆路六寨得了好处,黑虎山还不用有损失,如果再能够将水寨剩余的人网罗到黑虎山,这样一来,黑虎山的实力大大超出其余山寨,再加上自己大当家的亲弟弟是昭德天子的亲信,一举收服京东西路十三寨,有这样的实力,若是昭德天子行事顺利,就按计划投靠昭德天子,若是不行,京东西路拧成一股绳,应天府衙也不敢小觑,未免闹出什么乱子,也会把招安作为第一首选。
第九十七章 好戏开锣
现在已经这样的,吴志伟只好将内心的盘算瘪在肚子里。
同护卫却好似不知道这样会让陆路六寨心寒一般,给陈耀杨建议道。
“陈参将,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陆路七寨联手,拔除水寨,今天虽然是十五月圆,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但水寨的人,也定会防备松懈,今日,咱们就拿这几人祭旗,分兵出击,收服六家水寨。”
陈耀杨大声叫好,吴志伟一看不好,连忙在一旁建议。
“大当家的是山寨之主,不可轻动,不如和六家寨主留在山上喝酒,静待好消息,出兵的事情,就由各家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带头。”
陈耀杨刚想点头,同护卫却在一旁插嘴。
“陈将军不可,但凡领军大将,必要身先士卒,才能服众,更何况,各家山寨良莠不齐,各位寨主也是武艺高超之人,千军易买,一将难得,若无各位英雄带头,损伤会大很多,这可都是将来陈将军投靠陛下的本钱,若有折损,到时候陈将军少了本钱,又拿什么在陛下那边和其他将军竞争。”
陈耀杨一听,觉得同护卫所言有理,吴志伟是最了解自家这个大当家的,志大才疏,肯定是被同护卫说动了,连忙再次劝阻。
“大哥,您出征我没意见,但若不把这些寨主留在这里,恐怕一下山,他们就起了二心,毕竟今日起事仓促,人心未定,不可不防,不如让我赔他们在这喝酒,就当留个人质。”
那同护卫却是耳朵灵敏,听完之后,又插嘴说道。
“将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耀杨也是看过戏文的,觉得同护卫说的有理,当即宣布,各家山寨,一同出击。
吴志伟还想说啥,那同护卫却早他一步,提前大声宣布。
“既然大家都已经投靠陛下,那么就不能按照以往行事,一切缴获归公,不得藏私,等过几日,再由将军论功行赏。”
那吴志伟听到之后,面色难看,想要劝说下自家大哥,结果陈耀杨听到同护卫这个说法,脸上漏出大喜之色,若是缴获归公,得利最多的当是自己,当即大声附和着。
“就按同护卫说的办,他是天子跟前的近人,比我们有见识多了。”
当即就让人把李鬼几人拉了出去,阔步向聚义厅之外走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盛长槐已经爬到了山崖顶上,难怪黑虎山没人守卫这里,不光是因为这后山险峻,没人能爬上去,甚至山上的人,也不好爬,这块悬崖,竟然是一块凸起之地,比山寨其他地方,要高上十几米,就算是山贼中身手敏捷之人,爬上来也颇为不易。
但是正好,有这地方作为制高点,山贼不好攻上来,但牵制却是很方便,过了没多久,再盛长槐的帮助下,杨继宗和张顺也带着准备好的东西上来了。
盛长槐瞧着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广场,三四百号山贼正在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却是比盛长槐想象中的人更多,他还不知道今天陆寨是以会盟的名义前来,距离又没多远,几乎每家都带了大半人手,只留了部分守家。
盛长槐心里正想着,除了全旭带来的那二十个老兵,再加上槽帮派来帮忙的一部人好手,加上不堪重用的厢军营,这人数相差五六倍,估计不太好弄,眉头一皱,今夜定是一场苦战。
这边盛长槐正在犹豫要不要冒险的时候,突然发现,从山寨大厅里出来一群人,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盛长槐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陈耀杨旁边的那个同护卫。
“周侗,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是被劫上山的。”
一旁的杨继宗一听,谁,山贼窝里,怎么会有大哥认识的人,盛长槐连忙给解释了一下。
原来,此人和盛长槐有过一面之缘,乃是西北武术大家周老先生的侄子,盛长槐之所以对此人印象深刻,是因为在各种小说里面听说过此人的名字,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在后世可是赫赫有名。
当年盛长槐见周侗的时候,周侗才十八岁,但因为非将门子弟,所以名声不显,虽然是周老先生的侄子,但并非师从周老先生,学的颇杂,这些年听说四处游历去了,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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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正疑惑间,只见那帮山贼从里面推出来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那很明显就是山贼头子的,对着下面说了几句话,便叫人砍了那几人的脑袋。
因为山上风大,又是逆风,盛长槐只听见什么祭旗,什么出兵,心道不好,这帮人下去,必然会迎头碰上全旭一干人,于是再也不敢犹豫,又觉得周侗搞不好被劫持了,从背上拿出长弓,又黏出一支箭,一把拉满,瞄准那个很明显是大当家的山贼,旋即松开弓箭。
那边的陈耀杨刚说完出兵的事情,又把李鬼几人砍了祭旗,下面的喽啰还喧闹的不知所以,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扭头一看,十五的月光明亮,正好看到了山上的盛长槐,大吃一惊,随手拉过另一个山寨的大当家,盛长槐那一箭,被此人当了挡箭牌。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多山贼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吴志伟刚俯下身子查看,陈天雄带着亲信四下护住陈耀杨,盛长槐的箭太快,其他人没看清是什么方向射来的,那边的周侗见状,灵机一动,向六家山寨的头领质问道。
“山寨守卫森严,是不是你们带来的刺客,人在哪,赶紧交出来,要不然休怪我翻脸了。”
剩余五寨的头领对视一眼,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心惊肉跳,本来是想着趁下山的时候,回自家山寨,结果发生此事,看来是走不了了,周侗的狠辣他们也是知道的,刚才在聚义厅内,没自家兄弟在旁,现在既然出来了,就都不怕了,即便是黑虎山势大,今日又是黑虎山的主场,但几家山寨带来的人加起来,也不比黑虎山少多少。
心一横,其中一个人带头喊道。
“黑虎山的人不讲理,杀了水寨之人,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阴谋,又想吞并我们的基业,小的们,我们走,离开黑虎山。”
第九十八章 全旭的加入
没等陈耀杨反应过来,就大喊一声。
“黑虎山的兄弟,这帮人刺杀大当家的,别让他们跑了。”
这帮山贼首领本来就是惊弓之鸟,听到周侗这么喊,心中发起狠来,再也不用别人领头,作为山贼,兵器不离身本来就是常规操作,剩余五寨的首领,不约而同砍翻了黑虎山吴志伟吩咐有意站在他们身边的黑虎山喽啰。
有自家首领带头,其余山寨的喽啰,还有那各种当家的,不用吩咐,朝着黑虎山的喽啰刀兵相向,一时间,整个黑虎山,掀桌子的掀桌子的,砍人的砍人,胆小一点的,也是四散逃跑。
黑虎山的喽啰本来就觉得自家山寨比其他山寨厉害许多,觉得高人一等,今日这形势,很明显就是其他山寨带人混进来刺杀自家大当家,就算有机灵的,觉得事情不太对,也拿起武器自卫。
“并肩子上,让这帮人知道,这是黑虎山。”
陈天雄本来就是个冲动的莽夫,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家大哥一句话砍死水寨几十人,当即就身先士卒,朝着其余六寨人马攻杀而去。
而一旁的盛长槐,刚才那一箭,是准备一箭射杀陈耀杨,将贼人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这边,给周侗创造机会,趁机逃离。
这时候,盛长槐目瞪口呆的望着远处的山贼,好好的,怎么就火并起来,周侗的话他也听到了,总感觉和周侗脱离不了关系,盛长槐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给杨继宗使了个眼色。
杨继宗一看,马上会意,拿起一个传说中的二踢脚,用火折子点燃。
“啾。。。。。。”
随着火药被激发,这个二踢脚啾的一声窜上了天,砰的一声炸裂出绚烂的色彩,就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所谓穿云箭,恐怕就是如此。
黑虎山的吴志伟已经看出事情不对了,刚准备开口,周侗就趁别人不注意,一把捏住了吴志伟的脖子,轻轻使力,就把吴志伟脖子扭断了,所有人要不都在互相拼杀,要不就是被二踢脚给吸引了注意力,竟没人发现周侗的小动作。
陈耀杨也觉得事情不太对,结果周侗又抢先说道。
“大当家的,看了今天其他山寨有内鬼,可能是官兵,好好的中秋节,官兵不在家待着,反而围剿我们黑虎山了,山里有没有密道,我护着你,咱们赶紧离开这里,要不然,官兵就上来了。”
陈耀杨本来就是个糊涂的人,只是觉得事情不对,不知道来了多少官兵,但知道今天这局面,六寨和黑虎山火拼,官兵肯定是抵挡不了了,正准备扭头叫陈天雄,看他已经深入战团,短时间出不来。
周侗又在一旁劝说。
“这时候你还管其他人,赶紧跑吧,我知道那是你堂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陈耀杨本来就不是什么重感情的人,也就是和陈天雄是堂兄弟,才想着叫他一起走,听周侗这么说,在也不作他想,甚至都没去想自己的二当家的这么不在,周侗刚才已经悄悄把吴志伟拉到了桌子低下,陈耀杨肯定是看不到的,就算低下有人看到,身边都是刀枪,哪里顾得上提醒陈耀杨。
陈耀杨在黑虎山经营多年,肯定是暗藏了逃生通道,扭头便走,周侗眼中寒光闪烁,跟着陈耀杨一起离开,只带了几个在前面防备其他山寨的亲信。
没过多久,盛长槐已经看到全旭带人冲进了山寨,只见全旭一声令下,很明显就是老兵的二十几人,搭弓射箭。
几轮箭罢吗,已经火一会的山贼终于发现官兵的到来,纷纷停手,聚拢在自家寨主身旁,盯着全旭一干人。
黑虎山的喽啰这才发现,自家大当家的和那个同护卫不知所踪,二当家的尸体也被眼尖的看见,只能聚拢在陈天雄的身旁。
全旭本来带头冲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山贼在火并,让人放箭是本能的反应,而黑虎山上的山贼,都是些好勇斗狠之徒,又没经过训练,只靠凶狠杀人,又都没留力,短短时间,已经死伤过半,盛长槐发信号也是卡着时间的,等全旭他们上来,正是山贼力竭,逐渐冷静的时候,全旭来的恰到好处。
“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全旭大喝一声。
但是,这帮人虽然看见官兵,却仍心有不甘,尤其是他们以为有人告密,这落草为寇和造反可是两回事,投降谁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现在能存活的,都是心狠手辣的,刚才那一番火拼,其实死的都是老弱病残,陈天雄一看自家大哥不见踪影,黑虎山只有他一个当家的,又是势力最大的,当仁不让的喊道。
“刚才有人看见是同护卫杀了我们二当家,大当家的被同护卫诓骗,弃我们而去,黑虎山现在由我做主,各位寨主,现在的局势很明了的,那同护卫,肯定是官府的人,他乔装上山,就是挑拨我们,大家不如罢手,合力杀出去,我们人多,不一定输。”
其余山寨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刚才也看见了同护卫杀人,但身在乱局中,不好分心,只有陈耀杨等人背对同护卫,又离战场远,没发现异常,这很正常,注意力都在火拼战场,谁会注意后面自家人。
“三当家说的不错,先杀了官兵,在和黑虎山算账,小的们。。。”
他们话还没出口,全旭已经看出这帮人不肯投降,大喝一声。
“杀。”
话音刚落。一个黑大汉手持双斧,率先冲了出去,见人便砍,仿佛从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又力大无穷,砍伤哪个,非死即伤。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盛长槐身边的李逵,李逵本就是樵夫,最习惯用的,还是斧头,盛长槐于是按照记忆中水浒里的李逵一样,给他打造了双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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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逵身子重,爬山肯定不如灵巧的张顺和杨继宗,所以盛长槐把李逵借给了全旭,没想到李逵第一次上阵,就如此凶狠,就和那水浒中的李逵一样,是个天生的杀汉。
第九十九章 酣战
盛长槐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恶趣味,给这个原来一个老实的樵夫起了一个水浒中那个百无禁忌的名字,想到,此人竟真的和李逵一样,是个天生的厮杀汉,初次上阵,一点没有不适应,天生猛将,不过如此,即便是招数套路学不怎么会,但是在战场上,哪有什么将领单挑,只要不碰到真正的高手,一力降十会的李逵当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这个李逵,可不是水浒中的那个李逵,杀人放火无恶不做,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恶徒。盛长槐的这个长随,可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只要盛长槐不让他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他就是最忠心的,盛长槐会吗,当然不会。
“杀贼一人,赏银五两。”
有李逵作为锋矢冲入敌阵,即便是全旭带领的大部分是一些实力一般的厢军营,再加上几十个槽帮精挑细选,但从来没上过战阵的汉子,也被李逵这种无敌的作风带动了士气,全旭和自家奶哥哥何三水一人持枪,一人持刀,带着全家的老兵打头阵。
后面的厢军营士兵和槽帮的汉子,宥阳这地方,十两银子一亩地,别看山贼人多士众,就算是厢军营,都不把山贼看在眼里,毕竟这帮山贼还没胆子招惹官兵,厢军营都是一帮穷哈哈,有银子激励,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
槽帮那些人就另说了,全旭对他们令有承诺,今日之战过后,他们就在不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而是有可能成为西北将门全家嫡子的手下,全旭又是武状元的身份,早晚是要进入禁军的,他们就是全旭起家的班底,比他们在江湖上讨生活要强多了。
全旭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偷偷跟着老师去过边境,杀过马贼,这么多年更是没闲着,虽然长枪步战显示不出最大的威力,但对手不过是一帮山贼,全家祖传的枪术更是有步枪战纪,他的目标很明显,擒贼先擒王,黑虎山三当家陈天雄首当其冲。
看着全旭势不可挡的杀过来,自家喽啰早都被那个黑大汉吓破了了胆子,没人敢拦在前面,陈天雄不过就是个三当家,还是因为和大当家是堂兄弟关系上位,哪里见过这样的猛人,吓的脸都绿了。
“挡住,给我挡住他们,大当家的不在,二当家的死了,我就说山寨大当家的,谁杀了官兵头领,日后他就是我们山寨的二当家,山上财物,赏钱赏女人,杀退官兵,我们另寻其他地方逍遥。”
财帛动人心,黑虎山作为京东西路最大的山寨,当然不缺胆大包天的江洋大盗,这可不是杨文广那边的揭阳岭,不收作恶多端之徒,越是十恶不赦,山寨上越是欢迎。
陈天雄话音刚落,就有十余人朝着全旭扑去,都是这些年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别人投降,还有活路,他们一旦被抓,官府肯定要翻后账,现在州府还有他们的通缉令,悬赏花红更是不少。
不过十余人,全旭身边又有何三水带着几个人护卫着,当然不放在眼里。也就被阻拦了一时半会,全旭枪出如龙,招招致命,电光火石之间,就有三名山贼死于抢下。
忽然,全旭感觉不对,往旁边一看,其他山寨的头领也带人杀了过来,他们几个人冲杀太快,和大部队脱离了二十余步,但是扑上来至少有三十多人,都是各寨的精英,即便是全旭和何三水武艺精湛,但这种近身战斗,长枪施展不开,反而不如何三水的刀更有杀伤力。
全旭心道,苦也,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身边的亲兵有所折损,父亲对他从军不支持,也就是何三水这二十余人是他的铁杆,折损在这里就太心疼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弓箭破空的声音,围着全旭几人的山贼应声而倒,没多久,就倒下了四五个人。
原来是盛长槐,在李逵杀入的同时,他已经做好了侧应的准备,即便是战场上敌我混战成一团,今天的月光如此明亮,和白昼也差不了多少,盛长槐又是眼明手快,本就照顾着全旭和李逵等人,那边李逵的杀的太快,差点陷入重围,一开始光顾着李逵,等给李逵解围之后,又发现全旭几人被围,当然要重点关照。
“大当家的。”
“二当家的。”
围着全旭的这些人,都是各寨的精英,带头的更是几家的头领,盛长槐的破空之箭,这五十米的距离,即便是身手敏捷,刻意躲避,也是无法轻易逃脱,刚才陈耀杨要不是啦了个踢死鬼,乃是第一个遭殃的。
随着山寨的惊恐声,围着最近的几人全都被射倒,全旭等人压力大减,再加上跟前的山贼被射倒,长枪有了施展的空间,又到了杀戮的时刻。
这时候的岩顶上,盛长槐一连十几箭,将随身携带的箭壶射光,向旁边喊了一声。
“二弟,拿箭。”
盛长槐喊完,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身边哪有人,再往前一瞧,杨继宗和张顺两人,手持朴刀,已然往战团中冲杀而去。
“这孩子。”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肯定是杨继宗带的头,带他们两个上来,本来是让他们策应自己,方便自己用弓箭杀人,结果这山崖哪里需要策应,两人在盛长槐射杀山贼的空档,已经顺着长藤爬了下去。
杨继宗甚至顾不得把箭壶留下来,好在往下爬的时候,落下了几只羽箭,盛长槐捡了起来,朝战场看去。
那边的陈天雄见势不对,准备学习自家堂哥,从密道逃跑,作为山寨的三当家,又是大当家的堂弟,他是山寨不多的知道密道地址的。
饭团探书
盛长槐刚才已经听见陈天雄喊话,知道他是黑虎山三当家,见他要跑,拉起那把已经加持到三石的长弓,随手一射,那陈天雄刚跑几步,就被一箭射中后背,趴到在地上,倒是命硬,忍着疼痛爬起来,又往前跑,结果,第二箭,盛长槐射的是他的脖子,一箭从后颈射入,从脖子前面穿出,陈雄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砰的一声再次摔倒,这次,是死透了。
第一百章 尘埃落定
随着陈天雄的死亡,全旭那边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张顺和杨继宗两个人从背后加入,张顺倒是没有什么惊喜,也就是水准之上,也就比那几个山寨寨主武力高一点,再加上第一次杀人,有些畏手畏脚,不过也算是开荒了,收了两个人头。
不过杨继宗,不愧是十二岁就杀人的主,虽然用的不是长枪,但杨继宗和盛长槐不同,除了长枪,用刀也是一把好手,又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战场中除了全旭和李逵那个杀神,也就属杨继宗杀人最多,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哪来那么大的杀性。
盛长槐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可把杨继宗憋狠了,干啥都畏手畏脚的,并非他嗜杀,而是这帮山贼本来就该杀,又碰到了杨继宗发泄的时候,再加上外围的对手,都是那些打酱油的货色,哪里是杨继宗的对手。
“缴枪跪地者不杀。”
全旭那边已经解决了大半围上来的,看剩下的人畏手畏脚不敢向前,在看看周边的战斗,胆大包天的都已经被杀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来山上混日子的,今天可好,先是内讧搞了一波,本来就人心思动,又被全旭带人搞了一波,尤其是李逵那个杀神,光他斧头下面,砍死的至少二十余人,砍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再加上全旭这一帮猛人,还有盛长槐那不知道啥时候就射过来的箭,早都吓尿了。
听到全旭在一次大喊,山贼们如蒙大赦,纷纷丢掉兵器,跪地求饶,更有甚者,无师自通的举起双手,示意他手上没有武器。
全旭带来的人另行禁止,槽帮的人是抱着投靠的心思过来,倒也都听话,没有像投降的人出手,但是厢军营那帮人,光顾着一个人头五两银子,又是新进投到全旭麾下,想趁机在捡几个人头,有几个心思活跃的竟然朝着投降的人砍去。
“住手。”
何三水见这帮厢军不听号令,大喝一声,那帮人还不以为意,看到自家公子眉头一皱,便知道他在想啥,何三水作为全旭的奶哥哥,不想让全旭徒做坏人,敢在全旭之前,一脚踹到了刚刚砍死一个投降的厢军腰上。
“干什么。”
那人乃是厢军中的一个小旗,见何三水踹他,不仅没收手,竟然还举着大刀朝着何三水砍来,结果没想到激怒了何三水,反手就是一刀,那小旗哪里是他的对手,整个胳膊都被砍了下来。
“啊。。。。何三水,你敢跟我动手,你不就是个下人吗,我家妹子,可是指挥使的妾室。”
看到当官的都被砍掉了胳膊,其余人当然不敢在出头,尤其是看到刚才不知道长官从哪请来的那个凶神恶煞的黑大汉,正拿着斧头往这边走来,心中大骇,连忙扔掉武器,表示自己没有动手。
何三水本来只是想阻止这帮人杀俘,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对他动手,下意识的一个反应,砍断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是指挥使怕下面人得罪西北全家子弟,专门把自己小舅子放过来,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大胆。
何三水正在苦恼,给自家公子惹事了,全旭冷笑着走了过来。
“第一天进营的时候,我就说过,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不仅不听号令,擅自杀俘,竟然还敢对我奶哥哥出手,别说你指挥使小妾的弟弟,哪怕是他的正牌小舅子,一条胳膊算便宜你了。”
那人这才想起来自家便宜姐夫给自己说的话。
“全总旗是今科武状元,本就是来镀金的,又是西北将门子弟,将来前程似锦,你在他身边好好听话,把他伺候好了,不仅有机会把你带到西北,成为全家的亲兵,你姐夫我或许也能跟你沾光,从厢军营调到厢军营。”
别说他姐夫一个六品的厢军营指挥使,就算是巡防营那个谢炳德,五品的参将,比全家的主君就低了两级,估计也不在全旭这等将门子弟眼里吧。
将门和寒门的区别就在于,将门子弟,只要不犯错,就算是熬资历,五品不过是下限,而寒门子弟,若无大功,五品恐怕是上线。
巡防营也是禁军,禁军和禁军也有区别的。
这人听到全旭的话,才后悔莫及,只能捂着自己胳膊,挣扎的找自己的熟人包扎去了,即便是疼痛不已,也不敢大声叫出来。
“槽帮的兄弟,将俘虏捆起来,何大哥,派人去给指挥使报信接受俘虏,西北子弟,在山贼中找人带路,去找到山寨库房等重地,严加看管。”
这下子,在没人敢不当一回事,大声回答道。
“是。”
全旭刚才已经看到了陈耀杨悄悄离去,但却一点也不但心,无他,他也认出了周侗,作为西北人,尤其是跟随周老先生学过一段时间六合枪,对周侗在熟悉不过,当然不会怀疑他为何出现在山贼窝里面,对周侗的为人他还是很信任的,有周侗在,那陈耀杨跑不了,周侗刚才的举动,定然是有深意。
果然,没过一会,周侗提着陈耀杨的人头走了过来,一看这边大事已定,扔掉人头,哈哈一笑。
“全子明,想不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碰到你了。”
全旭也是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走向前去,狠狠的抱住了周侗,惹得周侗一阵嫌弃,把他推开,全旭毫不在意,笑哈哈的问道。
“周师兄,听师傅=说你游历江湖,准备学尽百家绝学,开宗立派,怎么会出现在这黑虎山上,难道这山上有什么秘密不成。”
周侗哈哈一笑回答道。
“还不是你那小舅子,娶了我家堂妹,我作为周家唯一的男丁,当然要送我家小妹出嫁,还有那盛家小子,不知道这几年长进如何,我倒是很奇怪,我家小妹眼高于顶,不是说非秀才举子不嫁吗,那小子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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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旭脸色一囧,嘿嘿一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但却不好给周侗说,若是周侗知道,定然会跟他比划比划,他倒是不怕,但这里毕竟不是合适的地方。
第一百零一章 大礼
周侗看全旭脸色有点奇怪,还以为他在纳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山贼窝,神神秘秘的笑了一下,小声给全旭说了一句。
“你从军家里不是一直不支持吗,看在你叫我一声师兄的份上,我送你一份功劳,到时候别忘了让你家娘子,好好照顾我那堂妹。”
这时候,盛长槐看见大事已定,也从山崖上遛了下来,周侗一看,恍然大悟。
“我说呢,谁的箭术那么好,我都没反应过来,要不是那陈耀杨正好瞧见了,长槐这一箭,定然会要了他的命,幸好,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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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一愣,啥意思,仿佛自己杀了陈耀杨,会有什么坏处一般,周侗见状,往山贼的聚义厅一指。
“进去聊。”
看到周侗这么神秘,全旭和盛长槐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周侗往聚义厅里面走去,又吩咐李逵和张顺在外边守着,只有杨继宗和何三水跟了进去。
“周大哥,这是我那同母异父的弟弟杨继宗,继宗,赶紧见过周大哥。”
周侗现在还没闯出什么名头,杨继宗也不知道,眼前这人,将会是大宋民间武力的天花板,但是看自家哥哥对此人颇为看重,还是顺从着给周侗抱拳行礼。
周侗点了点头,虽然对盛长槐的身世不太明白,但周侗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对杨继宗十五岁就上阵杀敌感到有些惊讶。
“看你这样子不过十六七吧,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功底,基础扎实,武艺精湛,假以时日,不亚于将门之后,长槐,你这弟弟不错,我刚才远远的都看到了,艺高人胆大,比我和子明这般年纪都强。”
当然,周侗说的只是在战场上的表现比他们两个强,虽然他们是西北子弟,都有在边军历练的经验,但想杨继宗这样,十五岁在战场上游刃有余的,可是不多见。
全旭哈哈一笑。
“周大哥,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今年才十五,别看他年纪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和你我当初差不多,听孟英说,当年继宗,可不像我们,第一次杀人吐的昏天黑地。”
周侗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着盛长槐问道。
“孟英,你成亲了,哦,也是,你年纪也差不多了,我那堂妹嫁的,还是你家堂弟。”
盛长槐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盛家的那些糟心事,倒是没说,只说了自己分家单过的事情。
周侗恍然大悟,知道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他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没多问,只是笑着给杨继宗说道。
“杨兄弟,武学上有什么不懂的,到时候可以问我,横竖我要在宥阳待一段时间,闲来无事,我们切磋切磋。”
周侗是个洒脱的性子,说完,也不管杨继宗同意不同意,就扭头对着全旭说道。
“子明,你倒是运气好,我这里有一份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这份功劳,再加上你武状元的身份,调回禁军当个百户,应当是足够了,可惜,你家要是帮忙,千户也是能够一够的。”
周侗第二次提起这事,全旭几人倒是十分好奇,知道周侗不是卖关子的人,也就没多问,静等周侗解释。
原来,周侗本来去南边拜访一个擅长拳脚的武术名家请教功夫,突然收到老家来信,说自家堂妹近期将要出嫁,周家这一代,年纪大一点的男丁也就一两个,还跟着西北将门出征的时候牺牲,比他小的都没养大,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大大小小也十几号人,但这一代男丁,竟然只他一人,他从小就跟着伯父过活,堂妹出嫁,他又岂能不送,当即就辞别了新进拜的师傅,直接往宥阳而来,准备等周家送嫁的花船到站。
结果在半路上,正好碰到了乱贼起兵造反,周侗艺高人胆大,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们周家也是受到过乱贼祸害的,知道这帮乱贼起兵,会有多大破坏。
也是年轻,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竟然单枪匹马的去刺杀乱贼的首领,也就是陈耀杨口中的昭德天子,但是没想到,乱贼之中也有武艺不俗的人,再加上寡不敌众,周侗虽然杀了几人,但却功亏一篑,也多亏乱贼军中没有章法,虽然受了点小伤,但还是仗着武艺高强,再加上江湖经验丰富,从乱军所占领的县城逃了出去。
临近应天府的时候,周侗从半路上发现一人颇为眼熟,就长了个心眼,趁此人夜间赶路的时候将其制服,从他身上搜出了乱贼首领给京东西路各路山贼的信件以及联络信物,又言行逼供,那人哪里是什么硬汉,没几下子就招认了自己是京东西路绿林十三寨总瓢把子的亲弟弟,这次来应天府,就是替所谓的昭德天子招揽自家堂哥入伙。
之前已经联系过一次,但这次不同,那昭德天子别看声势浩大,但其实也只是趁着朝廷南疆动乱,起兵捞点好处,说白了,就是流匪出身,在那边被官军胖揍一顿,就想着来应天府这边捡捡便宜。
应天府虽然是军州,但毕竟是内地,单单一个山寨山贼流匪或许不敢造次,但若是那所谓的昭德天子,毕竟现在还裹挟了好几千人的队伍,若是和本地山贼合流,有地头蛇带队,即便是捞一把便跑,对应天府也是一场灾祸。
周侗之前给巡防营的谢炳德送过信,但此人颇为自傲,哪里会听一个无名小卒的说法,周侗无奈之下,只好冒充是昭德天子封的御前护卫,借山贼不和,挑唆黑虎山大当家的陈耀杨铲除异己,收服十三寨。
周侗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帮山贼的尿性,即便是当时臣服,回去之后也不会听从陈耀杨号令,又能在他们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至少让那昭德天子,不容易收拢本地势力,还能借此让山贼内斗,损失一部分实力。
刚才在看到全旭的时候,陈耀杨既然要逃跑投靠,肯定要带着信物,周侗知道这陈耀杨藏有伪皇帝的圣旨,所以才有之前的举动,就是为了送全旭一份大礼。
第一百零二章 定计
“本来我先找的巡防营参将谢炳德,可惜此人志大才疏,又不相信我一个江湖白身的话,要不然,以巡防营的实力,哪里需要我来着黑虎山冒险。”
全旭脑子里这一会功夫,已经想到了这件事的最大利益,南边的反贼他也知道,离这边远的很,打不到应天府,但是那个昭德天子可就说不定了,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反贼,以三四百人起家,偷袭了当地巡防营,得了大量的兵器马匹,招揽了沿路的土匪山贼,加上裹挟的平民,现在已有五千人的规模。
若是此人真到了应天府地界,按照周侗所说的时间估算,也就三五天功夫,就算剿灭京东西路十三寨的土匪加起来,也不如击溃一路反贼功劳来的大。
思路客
但这么大的反贼势力,光靠全旭这几十号人肯定是不行,若是加上附近几州的厢军,出其不意,提前打个埋伏,不说一举剿灭,给反贼一个痛击应该没问题,厢军吃了头便肉,剩下的,就交给巡防营的禁军去处理吧,吃独食是要不得的。
周侗之所以煞费苦心的要帮全旭拿到那个伪皇帝的圣旨,就是为全旭得到一个重要的物证,无论后面仗打的如何,全旭这份功劳是少不了的,若是全旭在从此仗中再有所收获,加上全家将门在汴京的关系,头功也不是不能想。
短短一会功夫,全旭已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周侗大为感激。
“既如此,小弟在此谢过了,横竖令妹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不如你和我一起到知州大人哪里做个人证,这份功劳,也有您一份。”
那周侗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子明,你是知道我的,我志不在此,知州大人那里我就不去了,不过,你也说了,我堂妹她们算时间,还有几日才到,在你那里,做个小兵也是可以的。”
虽然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但这周侗却和常人的想法不同,这么多年来,西北禁军和西夏互有胜负,但总的来说,大宋缺马,以步对骑,先天上就有缺陷,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汉人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尤其是西北民风尚武,老秦人血性,是千百年打出来的,西军能苦斗,敢牺牲,已经是天下闻名。
但若是野战,两条腿的步兵,对上四条腿的骑兵,劣势实在太明显,尤其是西夏千挑百选,重金打造的铁鹞子,更是西北军方的大敌,西北将门都因此家家戴孝,更何况底层平民。
大宋历来重北辽轻西夏,马匹这等重要资源,历来都是优先供应河北禁军,相对而言,西北这边本就资源匮乏,又得不到朝廷的关照,骑兵数量本来就不多,宋辽之争一起,又多被调往河北道,西夏趁火打劫,每每在此吃亏,
周家时代习武,除了周老爷子传道受业未曾上阵,周侗的父祖,乡党,兄弟,阵前牺牲的不知道有多少,周侗几年前离乡,四处拜访名师请教拳脚兵器,就是想创造一套以步对骑的技击之术,减少西军的损失。
全旭是知道周侗的志向的,知道他在没实现理想之前,是不会进入军队,甚至官场,这份功劳对他来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子明,我知道你心中在做什么打算,不过,这京东西路水路十三寨已然和反贼沆瀣一气,若是首领被你一网打尽的消息走漏,说不定反贼会流窜到其他地方去,若是如此,就是一场大祸。”
全旭当然知道有这样的风险,若只是山贼内斗,那昭德天子倒不会改变主意,山贼之间内斗本就是常事,若是被官府围剿,说明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应天府又是军州,厢军,禁军军备即便是荒废已久,但若早有准备,反贼当然不是对手。
“放心吧,今晚攻打黑虎山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全旭这段时间,除了和厢军基层武官拉关系之外,水路那边已经和槽帮的打好了招呼,槽帮前段时间和这帮水贼打了一仗,正怕水贼报复呢,天下槽帮是一家,除了当地槽帮的人,全旭以西北将门再加上新科武状元的身份协调,已经聚拢了二三百号敢打敢拼的汉子,陆上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水上的活,可是他们的老本行。
“至于六家旱寨,我这里人手还是有些不足的,不过。。”
全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何三水喊了一声。
“公子,指挥使到了。”
全旭和盛长槐对视一眼,援兵到了,这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攻打山寨,厢军指挥使怕损兵折将,得不偿失,厢军营大多如此,只要不出错,大家混日子而已。
但若是这边进展顺利,很明显就是捡功劳的事情,哪怕这厢军指挥使抱着花魁娘子已经进了被窝,也会马上爬起来。
果然,没一会,一个满脸胡须,四十多岁的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子明不愧是将门虎子,难怪找你喝酒推脱不来,瞒着老哥哥做了这样的大事,真是太好了,明天我定会联合知州大人,为你请功,这帮贼人,横行乡里十多年,子明上任不到一个月,就以本部兵马一网打尽,不愧是武状元,年少有为,前途似锦啊。”
此人正是应天府的厢军指挥使何安,应天府下属厢军总共五营,厢军指挥使有的地方叫千户,有的地方叫指挥使,下面管辖五个都,都头又称百户,百户千户的叫法,源自于后周留侯改制,底层有时候也这么叫。
全旭这个总旗,大宋倒是保留了下来,但是百户和千户,官面上已经不这么叫了,只称呼都头。
何安今天正在和手下的五个都头喝酒,收到全旭的来信,马上就有了精神,急匆匆的把自己这一营剩余的三百余人全部带了过来,一路上快马扬鞭,生怕全旭私吞了战利品,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全旭只派人把守,丝毫未动,大为欣喜,看全旭是越来越顺眼了,不愧是将门出身,行事自有章法,要是还了他手底下其他属下,恐怕这会正忙着隐匿战利品呢。
第一百零三 暴怒的盛老太太
“好啊,如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骗我说是参加什么文会去了,我还纳闷呢,旭哥儿一个武官,什么时候又混上文会了,想不到你竟然连我都骗,如今你也大了,又是一家之主,越来越有主意了,看来我这个祖母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了。”
盛家二老太太一脸怒色,重重的把茶杯摔到地上,指着跪在地上的盛长槐不住的呵斥的,口中喘着粗气,吓的盛明兰赶紧轻轻拍打着祖母的背,怕她气顺不过来。
当何安来的时候,盛长槐和全旭之前商定的计策已经全部按照计划成行了,何安虽然担心损兵折将失去当前的职位,既然得知六寨匪首绝大部分已经授首,又在黑虎山陷落的大半人手,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斩草除根的机会。
水路不是他们擅长的,何安和收下五个都头,满意的接受全旭的建议,分别带一部分人手,趁其他六寨还没得到消息,以六寨俘虏骗开寨门,一举覆灭本地匪患。
何安很满意全旭知道分润功劳的态度,不仅对全旭大为夸奖,甚至不仅没计较何三水砍断自家便宜小舅子的胳膊之事,还让人把自家那个不听号令的小舅子砍头示众,以震慑军纪散漫的手下,表示自己不会因此事对全旭有看法。
黑虎山的俘虏和战利品已经被何安接手,全旭反而闲了下来,又按照计划,和盛长槐直奔大运河沿线,和早就准备好的槽帮二三百好手,一夜覆灭六路水寨。
之后,全旭因战事刚刚结束,要和周侗准备后面的计划,张顺李逵在战场上的作用,全旭都看在眼里,当然不会放过这两个猛将,把人给借了过去,杨继宗知道后面还有大战,说什么都要留下,全旭再三保证他会照顾好杨继宗,盛长槐才答应下来。
所以,回家的时候,就只剩下盛长槐一个人。
本来盛长槐还以为,等自己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卯时,老太太他们已经歇息了,结果没想到,他一夜未归,老太太哪里睡的着的。
盛老太太还是了解盛长槐的,即便是有事耽搁了,是不会在外边过夜的,所以全家人见盛长槐彻夜不归,又没有人回来报信。
百盟书
盛家所有人,也就盛长松的大娘子和盛淑兰被劝回去睡觉了,其他人一直等到寅时都快结束,已经鸡叫的时候,才听下人说盛长槐回来了。
如此一来,即便是盛长槐早有准备,怕下人发现端倪,提前准备的更换的衣物,但一夜奔波厮杀,只得草草在河边清洗了下脸和手。
一回家就被盛长松拉到了大老太太那边的院子里,盛长松一个男子,刚才又是在外边,没发现什么,但这屋里都是女眷,即便盛长槐简单清洗了一下表面,但一身血腥味,哪里瞒得住众女眷。
二老太太见盛长槐彻夜未归,再三询问了盛长槐身边伺候的丫鬟,盛长槐这次来,除了亲人狗腿子,只带了翠柳和杨柳两个贴身的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哪里知道盛长槐去哪了,半天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但却提起全旭这几日和盛长槐说起过什么山贼水匪。
本来这都没啥,但是盛长槐彻夜未归,又是一身血腥气回来,再加上全旭几人没有跟回来,老太太哪里猜不出来,自己这孙子,是给她和孙女报运河遭遇水匪之仇去了。
盛长槐本来怕祖母担心,自己又不知道身上的血腥味那么大,借口说是自己和全旭等人喝多了,酒醒之后,怕祖母担心,所以提前回来了。
二老太太一听,更生气了,气的是自己这孙子胆大包天,全旭新进报到,恐怕能指挥的,只有手底下那五十人,担心全旭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怒不可遏的责骂着。
“我问你,旭哥儿他们怎么样了,受伤了没,你淑兰姐姐可才怀孕,旭哥儿要是。。”
盛长槐一听,马上醒悟过来,老太太已经猜到了,连忙解释道。
“全大哥他们没事的,他们几个都没受伤,祖母,大祖母,你们不要担心,全大哥军务繁忙,刚剿灭土匪,衙门那边深案,安置被劫持的百姓,至少得个四五天才能回来。”
盛长槐长了个心眼,把全旭后面要做的事情隐瞒下去了,即便是后面老太太他们知道了,那也是军中的安排,全旭在其中有多大作用,只要不说,老太太他们是不会知道的,这也是怕老太太他们又跟着担心,更何况祖母说的对,淑兰姐姐刚怀孕,还是瞒着好一点。
“什么,你和旭哥儿今夜,竟是去剿匪去了。”
大老太太和李氏等人这才醒悟过来,他们虽然闻到血腥味,还以为盛长槐遇袭了,正担心着呢,盛长槐和二老太太的对话,倒是叫他们想明白了。
盛长槐不得已,只要强忍着困倦,把今夜的事情,捡能说的说了一下,其中凶险的部分,使用了春秋手法,几句话带过去。
大老太太听到自家人都没事,不懂其中的凶险,听盛长槐说的简单,还以为是寻常官兵抓毛贼那回事,毕竟自家姑爷就是武官,上阵杀地是应当应分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既然人没事,大老太太又心疼盛长槐一夜奔波劳累,在一旁劝说道。
“我说弟妹,槐哥儿这不没啥事吗,让孩子去歇息吧。”
二老太太可是前段时间才见识过水贼的可怕,自家下人都死伤了好几个,哪里会放过盛长槐。
“让他跪着,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旭哥儿是武官,又出身将门,剿灭山贼,保一方平安是本职工作,他这马上就要科考了,不知道在家好好温习功课,要是今夜出点什么事情,刀柄凶险,虽然说他武艺不俗,刀剑无眼,要是受了点伤,这科他就别想考了,一家子的希望都在他身上,这一科不中,又得等三年。”
盛老太太最生气的,也就是这件事,还有三四天,可就是秋闱了,应天府的院试之日。
第一百零四章 房里人
盛长槐哪里能想到,祖母会这么生气,这样难怪,从小到大,基本上盛长槐想干什么,老太太没有不支持的,也从来没像今日这样用这样的语气给他说话。
但盛长槐也能理解,老太太这么生气,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担心他,担心他耽误科举,担心他在山贼那里受伤,更是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冒险。
所以,即便是盛长槐奔波一夜,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还是强忍着,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觉得自己安心受罚,老太太可能会开心一点。
但是他想错了,他这样,反而让老太太更生气,幸好旁边的盛明兰知道自家这兄长的性格,不说话就是知错了,连忙给老太太求情。
燃文
“祖母,槐大哥哥这么做,也是因为咱们遇袭,要不然,剿匪是官府的事情,槐大哥哥参活进去做什么,你可曾见过他在汴京强行给人出头,他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和亲近的人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已经知错了,您就绕过他这次吧。”
这时候,小辈的也只有盛明兰敢和二老太太求情,在家上大老太太在一旁劝说。
“弟妹,你这是何苦呢,你都说了,近期就是科考,就是要罚他,也不是这几日,等科考结束,罚他跪祠堂,还是打板子,都随你,槐哥儿是个好孩子,这不也是替你生气吗,就是做事太莽撞了,都怪那个旭哥儿,他就不是个老实的,当年我们家淑儿,就是这样给他骗走的,现在又把好好的槐哥儿给带坏了,等他过两天回来,我好好训他一顿。”
旁边的盛明兰一脸的古怪,大老太太这句话就暴露了她的偏心,什么叫全姐夫把槐大哥哥带坏了,自家这槐大哥哥,注意最正了,拿定的注意,九匹马都啦不回来,当年分家的时候,不也是自作主张,幸亏祖母给他善后,要不然,后果堪忧。
今日这事,肯定也是自己这个哥哥的主意,全姐夫不过是因为正好调到厢军营,帮他的忙罢了。
盛明兰不愧是了解盛长槐的,当时他在船上给全旭说了那句有心了,就是全旭让何三水去西北找老兵一起到应天府的事情。
要不然,全旭不过是到应天府磨砺一年,例行公事罢了,哪里需要从西北调自家上过阵的老兵。
不过,大老太太的面子二老太太还是要给的,又看盛长槐满脸的疲倦,心中又有些心疼,扭头对着盛长槐屋里的两个小丫头骂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没闻见你们家主君身上的血腥味吗,还不去厨房弄点热水,让他好好洗个澡。”
翠柳和杨柳正在为盛长槐担心,一看老太太这样,马上明白过来,自家主君这一关是过了,小跑着就出去给盛长槐准备洗澡水去了。
二老太太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没给盛长槐好脸。
“若不是你这几天就要科考,定要你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冒险。”
大老太太见状,给盛长槐使了个眼色,盛长槐这会倒没糊涂,连忙给家里人到了个歉,赶紧离开这里。
“维儿,孩子们都累了,你和他们都去休息把,我和你婶婶在说会话。”
等盛维和盛家的儿孙都走后,屋里就剩下家里辈分最大的大老太太和二老太太,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多年的妯娌,关系又好,大老太太专门留二老太太说话,也不藏着掖着。
“弟妹,我看哪,槐哥儿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做事有点冲动,我看哪,得想个办法,有人能帮忙劝一劝。”
其实二老太太也在想这件事,听大老太太这么说,倒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不瞒你说,老嫂子,这孩子,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有啥事我还能劝一劝,但毕竟孩子大了,我也不能老把他放在身边,再说了,他现在已经分府单过了,又是一家之主,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大老太太笑了一声。
“我说弟妹,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猜不到我要说什么。”
二老太太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这嫂子有什么好办法。
“我也不兜圈子,我们盛家,总共三房,三房那些不成器的我就不说了,,家里的孩子又知道我最恨宠妾灭妻,孩子们都孝顺,所以都是守着一个嫡妻过日子,大房是经商的,毕竟是商人门户,门庭又小,只要子嗣无碍,我也不想解释那么多。”
“但是二房不一样,槐哥儿好歹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这么大了又没成亲,没个知冷知热的,也不像样子,你们家那个柏哥儿,成亲的时候,不也有个通房丫头吗。”
二老太太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大老太太想要说啥。
“你是说,给槐哥儿放个房里人?”
“没错,你想想,这要是身边放个你知根知底的,槐哥儿那边有什么事情,一来可以帮忙劝说一二,二来,孩子也大了,总得有个贴心的,随身伺候着,再者说了,我看咱们家槐哥儿,是个懂礼的,不会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最多是念念旧情罢了。”
大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
“再有,槐哥儿虽然分家单过,毕竟带着两个小的,我看那两小的,倒是闹腾的很,有个人帮他管着两个小的,也能轻省些,没个名分,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二老太太一听,思考了半天,摇头苦笑道。
“老嫂子,不瞒您说,我之前也考虑过,但槐哥儿身边那两个丫头,你也看见了,年纪太小,糊里糊涂的,就会伺候人,有名分没名分,我看没什么区别。”
大老太太噗呲一笑,在二老太太耳边说出一个人名,二老太太听完,眼前一亮,有些意动。
“你觉得能行。”
“怎么不行,我看这丫头就不错,知根知底,又懂得感恩,还是个老实的,也不是争宠吃醋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么些年,你可见过这丫头做人做事有什么不顺你心意的,性格模样都没得说,我看可以。”
二老太太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几天找那丫头谈一谈,问一问她是否愿意。
第一百零五章 赴考
应天府是京东西路治所所在,宥阳虽然号称乡下,却也是在应天府治下,盛家大房主要的生意也在此地,值得一提的是,城内有名的荣盛阁就是盛家的生意。
作为盛家这一代唯一在老家参加解试的子弟,盛长槐当然不会住别家客栈,自家客栈天字甲号的客房,已经给盛长槐留了好几天了,今日终于等到了盛长槐入住。
“槐弟,是哥哥考虑的不周到,要知道你身边的宋小哥回来,哥哥怎么说也要给你多留一间房,现在只能委屈宋小哥了,好容易给腾挪了一间房,就在楼下。”
盛长松不好意思的给盛长槐说道,作为盛家大房这一代的嫡长子,盛长松已经接手家里的生意,这荣盛阁就是由他打理,盛长槐从小就和大房亲近,和盛长松的关系,并不亚于和盛长柏的交情。
前两天,远在西北求学的宋词,终于赶在盛长槐解试之前来到了宥阳。宋词虽然名义上是盛长槐的书童,但毕竟算是杨无端的半个弟子,盛长槐待他和旁人都不同,之前在江州为母亲守孝,专门叮嘱全旭将宋词留在西北读书。
宋词倒也争气,在西北那边,每每月考,都属第一,可惜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得参与科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盛长槐花钱托关系,给宋词把户籍改成民籍,其他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参与科考,也是万万不行的,大宋律法写的明明白白,除非是官家特赦,除此之外,改户籍,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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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不必作难,我不过是公子的书童长随,就算是柴房,我也可以的,更何况是地字号房间,公子参加解试,我作为书童,肯定是要跟着的,整理书籍,处理杂事还是要有人跟着的,不像是家里,丫鬟可以代劳。”
本来按照盛长槐的意思,因秋闱的缘故,西北那边书院已经结业,让宋词跟着周家送嫁的船过来就行,结果宋词提前回来了,就是为了送自家公子盛长槐参加解试。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咱们家这客栈里面,都是附近州府的学子,槐弟要是认识了志趣相投的好友,跟掌柜的吩咐一声,这房钱就免了,哥哥也是读过书的,知道这将来进入官场,同年好友,都是仕途上的人脉,咱们家不缺这点银两,不如给槐弟拿去做人情,若有什么缺的,或是要买的,直接吩咐账房,或是直接支取银两,你多年不回老家,家里的账房掌柜的恐怕不认识你,哥哥已经打好招呼了。”
盛长槐参加科考,盛家大房待他如大房一般,都是当做最近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要不是应天府治所离宥阳有些远,全家都是要送考的,即便是如此,也由盛长松作为家族代表,将盛长槐送到城内,待盛长槐考完,在一起回去。
当然,盛长松不会一直陪着盛长槐,他既然来了这里,顺便打理城内的生意,也是为了不打扰盛长槐科考,毕竟后天,盛长槐就要入场了。
要不是盛长槐中秋之夜闹了那么一遭,第二日就应该到这里准备了,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才敢在临近科考的时候到达宋州,也就是应天府的治所,这时候的宋州,虽然已经改称南京,但本地人,还是叫宋州的旧称(ps,书里采取的是旧称,免的出戏)。
待盛长松走后,宋词帮盛长槐刚收拾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
“少爷,厨房大师傅让我问您一声,午间您想吃什么,他好提前准备一下。”
自家的客栈就这点好处,想吃什么,直接是大厨亲自动手,就算是店里没有的食材,只要是能买到的,厨房那边也会想办法满足。
盛长槐当然不会为难自家后厨。
“你让厨房准备几样拿手菜就行,也不用专门送到房里,就在大厅里面准备一个单独的位置就行,正好认识一下赴考的学子。”
那伙计也没进来,直接门口答应一声就离去,宋词却坐不住了。
“公子,您先看会书,我去打听打听,这一科有没有什么厉害人物,若是有才学品识都为上品的,公子可以结交一下。”
盛长槐笑了笑,自家这师弟,怎么和松大哥哥一样,这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功夫结交朋友,而且,这样做,未免痕迹太重了,但毕竟他们都是好意,盛长槐也没阻拦,任由他们去吧。
盛长槐刚才之所以让伙计给他把饭菜准备在大厅,不过就是好奇,这个年代离乡赴考的学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和电视剧里有什么区别,是不是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各种以文会友,比拼才学。
说到底,当年考秀才的时候,盛长槐在扬州,这就不用说了,若是解试能过,前往汴京参加会试,当然是住自己家里。
像解试这样,和大部分读书人一样,租住客栈的,恐怕也就这一次了,不是盛长槐自傲,他的文章策论,韩驸马和海家兄弟考教了不知道多少次,都说他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八成能中,比会试低了一个等级的解试,更不在话下。
更何况韩驸马和海文仁给他做了诸多的谋划,这一科主考,应天府的学政,就是卢尚书的亲传弟子,只要盛长槐不掉链子,正常发挥,就没有场外因素影响,为了不让自家老师背上不识人的名声,就算盛长槐有些许瑕疵,也不会鸡蛋里挑骨头。
按照盛长槐的想法,如果这两天就闷在房里待考,不出去见识见识的话,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这就应了一句话,毫无体验度。
至于认识才子什么的,到了汴京,有的是主动送上门的,不在于一时半会,盛长槐现在这种情况,就好比后世高考分区一般,跟着父母在其他地方读书,因户口在老家,不得不回老家参加高考,没必要认识什么同学,难不成还能在考试中给自己递答案不成,这年代的科举,可不像后世,这个年代防止作弊,采取的是物理隔离。
第一百零六章 偶遇
盛长槐想的有点多,电视毕竟是电视,就算是讨教学问,也不必在吃饭的大厅里面,就跟后世高考一样,乡镇高中出身的学子,前往县城参加高考,大多也是租住酒店,有几个人会在酒店大厅探讨问题的。
这个年代虽然和现代不一样,但这和会试不一样,都是京东西路出身的学子,这时候的能够读得起书的,大多还是有钱人家的子弟,真正的贫寒子弟,哪里会早早到来租住客栈。
听伙计介绍,前几日赴考的学子刚刚入住的时候,倒是学子呼朋喝友的来店里拜访熟人,但像盛长槐想象中,学子们作诗赋词的场景并未出现,况且,盛家这个客栈,大大小小也就二三十间房,真正入住的读书人不过十余人,饭菜都是让送到房间里去,真正在大厅吃饭的,没几个是客栈的住户,而是来往的散客。
毫无游戏体验,这就是盛长槐的想法,也就打消了见识这个年代学子风采的想法,但是伙计已经将饭菜给拜访到大厅了,盛长槐也不愿意麻烦伙计再给送到房里去,准备和宋词草草的在楼下大厅用晚餐回去,宋词从西北那边给盛长槐带来了几十篇西北学子并大儒所做的策论,着实做的不错,可以品鉴品鉴。
“掌柜的,通融通融,帮忙给找间房吧。”
正当盛长槐吃完饭,准备回去看书的时候,客栈中来了一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前来赴考的学子,正在恳求掌柜的,想要在荣盛阁找间房,掌柜的也一脸的为难,要是平日还好,这两日马上秋闱了,荣盛阁也是离贡院比较近的客栈之一,哪里有空闲的房间,要是有,早都被举子们提前定完了。
“掌柜的,您帮忙想想办法吧,我这族侄第一次参加解试,不知道这临近科考的时候,客栈如此难定,问了好几家,都没办法,您就行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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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的掌柜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肯定是知道这时候若是能卖个人情给前来赴考的举子,说不定这个顺水人情将来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但没房就是没房,总不能让人家住柴房吧。
若对方主动要求,这倒是没啥关系,但若是掌柜的自己出这个主意,不知道对方品性,哪里敢这样说,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让人家住柴房,无异于羞辱,柴房是什么人住的,大户人家关押犯了错的下人,才会让住在柴房。
盛长槐终于见了个赴考的举子,未免多看了几眼,这年轻人看上去和盛长槐大小差不多,但很明显就是从来没怎么出过门的,旁边跟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对话中能看出来,乃是他的族叔,看样子也不像是来过城里的,叔侄两人性格倒是绝配,一个老实巴交,一个看上去话少。
老掌柜的也十分为难,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腾不出空房来,只能抱歉的给那年轻人解释着,那年轻人也是个讲理的,见老掌柜的这般确实腾不出房间来,便啦着自家族叔准备离开。
盛长槐却是知道的,城里的客栈,基本上已经被定光了,要想现在找到空房,要么运气逆天,正好有人退房,要么就只能去城外,倒是有过路行商住的大通铺,但作为科考的举子,和过路行商住一起,还是大通铺,不利于科考,还不如住柴房呢,至少清净,这也是电视剧中,有些贫寒举子住柴房的原因,倒是真有这种人。
有鉴于此,盛长槐想了想,给宋词耳语几句,见宋词点了点头,于是在那年轻人刚要走出店门的时候叫了一声。
“这位仁兄,请留步。”
那个年轻人听到有人说话,感觉是在叫他,往后边瞧了一眼,倒是看到了盛长槐,再一看,压根不认识,还以为叫的是别人,摇了摇头,刚准备继续走,被老掌柜的赶紧拦了下来。
老掌柜看到盛长槐出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盛长槐住的那间天字甲号的房间,是荣盛阁最大的客房,乃是一间套房,出了里间以外,外边也是能摆下一张床的,客房确实腾不出来,但是床倒是可以腾挪一下,在外间在安置一张的。
荣盛阁确实也没空房,盛长松已经准备好在外间给宋词安置一张床的,结果也是凑巧,有个举子得本地同窗邀请,住到那位同窗家里去了,所以就空下来一间地字号房间,这才给了宋词,既然东家的这个堂弟主动开口,定然是要给这年轻举子示好。
老掌柜倒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猜到了盛长槐的意思。
“秀才相公,这是我们家东家的堂侄,店里的事情,他也是可以做主的。”
盛长松早就给老掌柜的打好招呼了,盛长槐在这里,和他一样,有什么要求,不必上报,直接照办就是,盛长松虽然接手生意,但老掌柜的口中的东家,却是盛维。
“不敢,东家看上去和我年岁差不多,鄙人祝祯,家父在世的时候,提前给我取了一字,您直接叫我元直就是了。”
盛长槐当然却之不恭,从善如流。
“元直兄,你这会出去,估计只能去城外碰碰运气了,若是你不嫌弃,我这里倒是有一间地字号房间,可以让给你。”
那祝元直的祖叔听完,脸上漏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正准备替自己侄子答应下来,但这祝元直看了看盛长槐的装束,也是读书人的样子,应该也是赶考的举子,拦下了准备开口的族叔。
“不知您尊姓大名,这房间让给我,您怎么办。”
老掌柜的早就得了盛长松的吩咐,若是有什么品性才学都为上品的读书人,可找机会介绍盛长槐认识,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八,说话也得体,又是个秀才,他是个机灵的,敢在盛长槐开口之前介绍道。
“我家少爷姓盛,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是前些年扬州府的案首,是专程从汴京赶回来参加科考的,没在咱们应天读过书,您不认识也属正常。”
第一百零七章 同乡才子
老掌柜的一说盛长槐是扬州府十二岁的案首,还准备继续介绍,结果那年轻人却是知道盛长槐大名的。
“姓盛,我想起来了,您是杨先生的学生,《明月集》的创始人之一,乙酉科江都县案首盛孟英,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前段时间用修兄给我还和我说过,您回乡参加解试的事情,在应天学府传的沸沸扬扬,想不到,竟有幸今日相遇。”
盛长槐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宋词却是刚才已经和其他举子的书童打听过这一科的名人,连忙在盛长槐耳边提了一下,盛长槐恍然大悟。
“您说的,可是应天书院才子,任城徐慎徐用修。”
要说这一科谁最出名,当属应天学院的徐慎,应天府所在的京东西路,乃是文华圣地,和白鹿洞书院,岳樊书院,还有嵩阳书院,并称天下四大书院,书院才子如过江之卿,层出不穷,但是这徐慎,本是少年神童,比盛长槐出名更早,这些年却没有什么名气,奇怪的是,此人却一直没有参加科考。
直到去年年初的时候,突然考中济州府下属任城县案首,之后却没有待在济州官学,而是直接去了应天书院,刚过书院考核,就被山长收为弟子,应天书院每月大考,此人每次都是六甲高中。
若要说今科京东西路解试头名,此人是的呼声是最高的,盛长槐刚回宥阳的时候,盛长松也是给他提过此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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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陌生人拉进关系最好的方式无外乎几种,兴趣相投,性格相符,用的最多的,就是聊互相都熟悉的人。
盛长槐虽然没见过徐用修,但也算和祝元直有了聊天的话题,更不用说都是初次参加解试的举子,那就更有的聊了,一来二去,徐元直也了解盛长槐这边还有其他房间,他们确实也找了好几家客栈,都是客满。
聊熟了之后,盛长槐才发现,这祝祯祝元直倒是个有趣的人,性格也并非是内向,只不过是没怎么和外人打过交代,盛长槐并无存心打听,但祝元直那族叔老实归老实,倒是个话多的,没几句话,就把祝元直的底撂的干干净净。
这祝元直倒也不算是贫困子弟,父亲也是个秀才,家里算是个小地主吧,也有几十田地,六年前准备县试的时候,母亲难产生下个小妹就撒手人寰,好不容易出了孝期,县试的时候刚刚中了秀才,没多久,父亲又因病去世,仅留下一个小妹相依为命。
不过族中倒也没有那些一地鸡毛,族人侵占田产的破事,这样正常,他的父亲是秀才,从小耳濡目染,再加上他天资确实不错,十四五就中了秀才,在祝氏一族算是同辈中最有出息的,乃是族人眼中的提高家族身份的希望,保护还来不及,哪里会得罪这个明显日后有前程的后辈。
这祝元直自十二岁起,到有五六年是在守孝,家中田地也是族人帮着种的,正因为大部分时间在守孝,倒是没几个同窗好友,除了从小在一家私塾读书的徐慎徐用修之外,也没几个朋友。
这刚出孝没多久,正好碰上解试,那徐慎徐用修倒是提醒了他提前租住客栈,祝元直以为提前一天即可,哪里会想到,这解试的时候,城里的客栈如此抢手,所以才有之前的那一幕。
“祯哥儿,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衿儿有你大婶婶照顾着,你也不用操心,安心考试,咱们祝家能不能出个进士,考完之后,四叔再来接你。”
祝氏一族是个小家族,族中都是农民,这个族叔还是因为来过几次应天,才被老族长抓了壮丁,送家族中最有前途的后辈科考。
终于把各种不放心的族叔送走,祝元直也有些不好意思。
“孟英兄,让你见效了,族叔是乡下人,没多少见识,话多了一些。”
刚才两人叙了年岁,这祝元直倒是和盛长槐同岁,都是十八岁,但却比盛长槐小了两个月,因而祝元直是以孟英兄称呼,盛长槐直接称呼他的字,唤他元直。
两人交谈了一会,当然会讨教学问一番。
这祝元直学问倒也扎实,虽然这些年都在守孝,阅历少了一些,但学业并未放下,他父亲本就是有名的塾师,倒是和前世老师的孩子有些像,自己亲自教导,只要不是孩子天分太差,或者舍不得管教,倒也没几个不成器的。
就算近几年他父亲不在了,还有他口中的用修兄,时不时的去乡下看他,应天书院的优秀的时文策论经常和他探讨,另外一个,倒是多亏盛长槐的三味书屋。
那徐慎徐用修的娘舅是汴京的,从小最喜欢这个外甥,汴京最流行的《论道》《问学》《明月集》倒是一期不啦,全给都给自己这个外甥托人带到济州任城。
近几年更是,这济州虽大,读书人的圈子倒也小,尤其是两人当初都是学塾中最优秀的学生,祝元直的父亲更是对徐慎有启蒙之恩,徐家乃是大族,不缺财货,顺便让自家娘舅帮祝元直也买了一份。
这也是祝元直一听盛长槐的姓,马上就猜出来了盛长槐身份的原因,按照祝元直的说法,盛长槐身在汴京,但因《明月集》的缘故,再加上勉强算是半个老乡,两人对盛长槐早就心存敬佩,要不是盛长槐当初人不在汴京,那徐慎早就登门拜访了。
这个盛长槐倒是有印象,之前在汴京的时候,徐慎也派人送过帖子,只不过当初想要当面讨教的人太多,盛长槐基本没见几个,但却对想要讨教的帖子都过目过,这徐慎的字写的不错,当时也是多看了一眼,经祝元直这样一说,倒是有些印象。
在盛长槐看来,这祝元直虽然文章欠缺了些老辣,但通过这一科解试倒是不难,若是这几个月能够有名师指导一下,一科就中的希望倒是挺大的,和去年海文礼对盛长槐的评价差不多,两人的情况,倒是像的很。
第一百零八章 解试
八月二十,大吉。州府解试倒也没规定固定日子,八九月份都可以,不过大多数是在中秋之后举行,像是有些州府,因种种原因,最晚有时候会在九月下旬举行。
考题也不是全国统一,这个年代也做不到全国卷,都是州府学政出题,应天府因是路转运使治所所在,地位特殊,这学政的地位倒是比其他州府品级高一些,这主考官,当然是由应天学政担任。
卯时刚过,盛长松就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一大早就让店里的伙计准备了吃食,待盛长槐吃完,亲自和宋词将盛长槐送往贡院。
一两日时间,盛长槐已经和祝元直相当熟悉,再加上这荣盛阁的其他举子,两人均不认识,这前往贡院,两人倒是在一起。
“孟英兄,你们家这堂兄对你可真不错。”
盛长槐科考,一切事务都是由盛长松打点,就连这考箱,除了里面的吃食,是盛家的几个妹妹昨晚亲手做好,连夜送到盛长松这里,其他的出行,包括盛长槐要用的笔墨纸砚,都是盛长松亲自过目。
甚至因为盛长槐的关系,还给祝元直也准备了一份,祝元直倒也没推辞,只是在盛长松和宋词走后,对盛长槐有些羡慕。
盛长槐当然知道祝元直是什么意思,不是因为羡慕盛家的豪富,而是羡慕盛长槐兄弟之间的关系,祝元直父亲是独子,并无亲近的堂兄弟,他又从小跟着父亲在城内读书,和族内同辈之间来往较少,这些年虽然在乡下。
但毕竟祝元直是族内不多的读书人,其他两个,一来学无所成,而来年岁不符,其余兄弟,或是因为祝元直读书人的身份,又或者是老族长怕影响祝元直学业,倒是和族内同辈来往不多,像这种家族兄弟之情,就算偶有来往,族内同辈对祝元直的态度都是巴结为主,盛家兄弟这种最纯粹的兄弟之情,倒是让祝元直很是羡慕。
“元直,元直。”
盛长槐还未搭话,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二十出头的读书人对着他们这个方向不停的招手,口中喊着祝祯的字。
祝元直一听,往那边一瞧,面色激动,也是向着那年轻人招手,那人见自己没认错人,兴匆匆的跑了过来。
“元直这段时间住哪,一直没见你人,我还担心你记错了日子,昨天还让我家下人快马去你家通知你了,今天一大早才得到消息,原来你前日才来,不是说好了吗,来了宋州,就到得意楼找我吗。”
此人说话跟个机关枪似的,一句接一句,没等祝元直回答,又用可惜的语气说道。
“你是不知道,这几日书院几位师兄牵头,组织了好几场文会,你没来真是可惜,济州这届学子没几个,要是你来了,咱们济州双杰的名头,定然能在京东西路一举打响。”
祝元直苦笑了一下,附和着说道可惜了,那人更来劲了。
“济州年岁相仿的,除了几位老前辈,这一科我估计,也就你我二人了,可惜我不善诗词,被那贺季真夺了头彩,不过也没关系,就算贺季真这两日大出风头,也不敢自称京东西路这一届年轻一辈第一才子,我可是听书院的师兄说了,应天府的盛孟英这一科也回乡赴考了,就连那贺季真,也说他的文采和同为应天同乡盛孟英相差甚远,应天学政这段时间可是常把盛同乡挂在耳边。”
祝元直面色古怪,好笑的瞧着来人,也不言语,那人一见,感觉祝元直不相信。
“你这什么表情,《明月集》你又不是没看过,咱们这半个同乡,在汴京几乎成为风云人物了,汴京学子无有没听过的,今年上元节短短几句话,在汴京引起轩然大波,这段时间,汴京文坛因为那几句话吵翻天了,我家老师也说了,再过几年,这心学或可与理学比肩,盛同乡作为心学的唯一传人,诗词文采就不用说了,策论文章在海学士的指导下,也越来越老辣了”
说完,此人往旁边瞧了一眼,小声说道。
“告诉你一个消息,前几天,盘踞在咱们这边的十三寨土匪,前几天一夜覆灭,就是盛同乡出谋划策,甚至亲自上阵铲除的就有七座,我们京东西路,也有这样文武双全的年轻才子了,等再去汴京,遇到北方学子,咱们也有拿的出手的人物了。这几天文会的时候,整个京东西路的学子都说了,这一科若是能过,那就算是盛同乡的同年了。有这层关系,说不定到时候我就能当面和盛同乡讨教学问了。”
祝元直哈哈一笑,指着盛长槐说道。
“用修兄,你知道这是何人。”
原来此人正是祝元直口中的用修兄徐慎,这会子,贡院即将开院,参加科考的学子都是等着入场,即便是看到盛长槐在祝元直身边站着,徐慎又不认识,没注意祝元直刚才和盛长槐在聊天,还以为是其他州县的学子,也没在意,直道祝元直指了出来,徐慎这才细细观察了一下盛长槐,想来想去,和自己印象中的学子都对不上号,忽然瞧见盛长槐的考箱,上面刻了一个盛字,再加上祝元直方才的表情语言,随即便反应过来。
“您是。。是县乙酉科江都县案首盛,无端先生的高徒,一夜剿灭十三路匪寨,诗词独步天下,心学创始人,应天府的盛长槐盛孟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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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到还好,最后一句心学创始人让盛长槐破防了,连忙推辞到,
“我是盛长槐不错,但这心学创始人并非是我,而是恩师。”
见盛长槐承认身份,徐慎脸上一喜,对盛长槐的说法也不在意,他家娘舅之前给他来信,有些事情,盛长槐还不知道,但徐慎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明白盛长槐的意思,和盛长槐攀谈了几句,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喊,
“吉时已到,贡院开锁,诸位考生有序入场,不可夹私,不可喧闹,违者赶出贡院。”
徐慎这才作罢,小声说道考完登门拜访。
第一百零九章 臭舍
随着学府小吏的一声大喊,上千号学子依次有序入场,这可不像是在乡里,这里的都是秀才,谁也不比谁高人一等,再加上诸位都是读书人,自持身份,倒也没人插队,这时候闹事,就是和自己的前程过不去了。
进入贡院之前,门口站岗的兵士依次检查考生的考箱,还有随身检查,倒是细致的很,有些考生初次参考,被这些士兵在身上摸来摸去,脸上漏出不悦之色,见认识的老前辈见怪不怪,也不敢反抗,毕竟这是规矩,谁都不例外。
盛长槐当然也不例外,不像是在扬州江都县参加县试那次,这次没有优待了,幸好盛明兰问过盛长柏这些事情,给盛长槐做的衣衫是那种比较容易检查的,没有各种褶,用的都是光滑的布料,也不用内衬,兵士随便检查了一下就放过了,不像是有些人,样式虽然一样,但内里为了舒服,弄了各种内垫,这倒是倒了大霉,重点检查的就是这帮人。
盛长槐这才观察到,这解试不像是县试,年轻人居多,这年代的秀才还是很好考的,当年也没见过传说中的六旬考生,这也正常,这年代没有童生一说,没考中秀才啥都不是,也没多少人坚持五六十还在考。
但解试不一样,盛长槐终于发现了白发考生,看上去已经年过古稀,但还一直坚持发解考生,不过在盛长槐看来,真正能过的没几个,他们家不止一个进士,尤其是盛长槐和海家交好,海家做过学政的不止一人。
这科举其实是有个潜规则的,越是年轻,通过的机会越大,年纪大的考生,超过一定年纪,除非真的才学惊人,要不然,过了四十多还在考的,能过的不过凤毛麟角,科举考试的鄙视链还是有的,这帮年老秀才,绝大部分,其实已经失去了入仕的资格,前来赴考,只不过是博取那渺茫的希望罢了。
进入贡院,在诸位考官的带领下,诸位考生先行拜过至圣先师孔圣人,然后才由各府抽调的吏员发放号牌。
这是解试的最重要的一环,全屏运气,这一关盛长槐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领取号牌之后,问了一下那小吏位置,便自行找到了自己的考舍,这才恍然大悟,为啥刚才那小吏看到自己号牌的时候,一脸的怪异,带着一丝同情。
盛长槐不止在一本小说中看到过,这贡院存在一种传说中考舍,那就是臭号,盛长槐好巧不巧,分配到的就是臭号,这可不是小吏故意为难,分配考舍的时候,小吏是拿了个篮子过来,由考生自己从里面随便拿一个,不许更换,这臭号,是盛长槐自己抽到的,怨不得别人。
苦也,要在这里待上三天,可不把人憋坏了,好在解试并不像是会试,一旦开考,直接封院。
解试总共考三场,每场淘汰一批人,次日考第二场,第一场考完倒是不用留在贡院,可以回去等通知。
这前两场只有通过和没通过的区别,没有名次排名,等到第三场考完,所有参加第三场的考生根据综合排名,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公布结果,通过解试的举子,倒也不必专门等待放榜,自有官府派人去家里报喜。
好在盛明兰心细,将这种可能性已经考虑到了,考箱里准备了棉絮,倒是能缓解一点味道,现在还好,尚未有考生上厕所,味道还不是那么重,盛长槐想了想,只好速战速决了,若是等考生开始方便之后,这味道,想想就可怕。
第一场大经义三道三道,《论语》《孟子》各一道,另外一道,根据考官心情,从其他典籍里面挑一本,此次考的是《大学》。
第一场考试是最简单的,若是考中秀才之后没放弃用功,都能答上来,但个人的理解却是最重要的,这部分虽然不是盛长槐的长项,但作为三味书屋的东家,《问学》里面经常有这种文章,自家的文集,当然要更用心,更何况海文礼经常拿这些考教盛长槐,对于盛长槐来说,写不擅长,抄还不会吗,根据记忆,组织了下语句,一个时辰便已经写完交卷,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晚上的时候,就宋词就带回消息,盛长槐第一场过了。
第一场的淘汰率倒是不高,主要是淘汰那些滥竽充数的,或者是考中秀才之后就放纵的,最基本的圣人文章都忘记了,后面的也就不用考了。
第二场考的是诗和赋,各一首,不想写诗,写词也是一样的,这就是盛长槐的长项的了,毕竟是解试,盛长槐照例从记忆中抄了两首上品,前后不过用了一刻钟时间,交卷的时候,今日负责盛长槐这一片的配考官是济州府的学政,看到盛长槐这么短的时间
交卷,还楞了一下,在看了一下盛长槐的身份证明。
“盛长槐,文林郎,面白无须,年方十八,庆历六年生人,祖父盛XX,XX科探花,父盛经,应天府人。”
这济州府的学政才恍然大悟,盛长槐的诗词才华是这一科最有名,这么短时间交卷在正常不过,摆了摆手示意盛长槐可以走了,才拿起卷子细细品鉴,没过多久,就面带欣喜,拿起朱笔在上面划了个圈,若不出意外,盛长槐这一场也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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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考完,至少要淘汰三分之一的人,等晚上盛长槐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有学子退房了,都是今日被淘汰的,宋词顺势又搬到隔壁另外一间天字号房间内。
最后便是第三场,子史论一首,时务策一道,这一场盛长槐可就遭了大罪了,这是耗时最久的,盛长槐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才将文章做完,好在这一场的子史论盛长槐做过,稍作修改就可以,最重要的是时务策,盛长槐分在臭舍,忍着各种不适,连午饭都没吃,强忍着饥饿才做完,这也是为何他又是第一个交卷的原因,即便是如此,也比别人提前不了多久,毕竟生化攻击太影响发挥了,这一场又是最重要的,盛长槐其实花的时间,不比别人少。
第一百一十章 平定
噩梦般的解试终于考完了,盛长槐这时候再也没有原来那种没有游戏体验的感慨了,这样的游戏体验还不深刻,那什么样的游戏体验才算是深刻,第一日还好,贡院考舍的厕所平日没人用,考前也清理过,倒是没有多少味道。
第一日盛长槐交卷早,没等到考生上厕所,第二日就不同了,经过前一日的积累,第二日的味道简直不能为人道,尤其是这个时间,正是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的时候,温度高,肯定会产生蒸汽。
这倒也罢了,盛长槐交卷快,体验了一刻钟就匆匆离去,第三场那三四个时辰,盛长槐简直不寒而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考生上厕所的时候,那淅沥淅沥的声音,更过分的是,有些考生,他们竟然在上大号。
考完之后,拒绝了祝元直和徐慎邀请和家乡学子聚会的邀请,盛长槐急不可待的在房间里洗了个澡,只想赶紧离开宋州这人让人悲伤的地方。
祝元直和徐慎当天晚上就知道盛长槐被分派到臭舍的事情,对盛长槐的遭遇也感同身受,以为盛长槐发挥不好,心情有些差,倒是能够理解,甚至还劝慰盛长槐,他们会帮忙给参加文会的学子们解释的,也不好约下一次聚会的时间,只说有些可惜。
徐慎和祝元直心中也是十分难受,在他们看来,盛长槐这一科悬了,分到臭舍的考生,从大宋立国至今,京东西路一个都没有,尤其是徐慎,他从自家娘舅口里得罪,盛长槐的文章和他的诗才比起来,差的还是远了些,和这个年纪其他学子比起来,优秀是优秀,但还没到高出一等的地步。
就算是盛长槐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做的有多好,最后交卷的时候,盛长槐都是晕的,前世今生加起来,盛长槐都没过这种经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不要出现太大的纰漏,就看主考官,那个传说中卢尚书的学生给力不给力了。
回家之后,老太太他们倒是问了盛长槐考的如何,盛长槐随便敷衍了一句还可以,他们就当真了,在她们看来,盛长槐过的解试还不是轻轻松松。
见这样,盛长槐专门叮嘱宋词,别将他分在臭舍的事情隐瞒下来,等结果下来再说,正好盛家这两天事情多,也就没人注意到盛长槐的异常,再说了,盛长槐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之处,在盛家和盛紘相处了那么久,最简单的表情管理还是学到了精髓。
盛家这两天事多,不光是因是马上就是盛长悟婚礼的事情,就在盛长槐解试的同时,盛家的姑爷全旭带着杨继宗等人回来了。
几个人全须全尾的,除了李逵因为打起仗来太过莽撞,胸口中了一箭,经过救治,倒也没有生命危险,其余人都是不过受了点轻伤,再家人面前也都表现的风轻云淡,除了盛长槐知道,家里都瞒的死死的。
这一次,全旭的风头可是出大了,之前剿灭十三寨的时候,厢军营指挥使就把全旭火线提拔成都头,独自带了一都人,还统领的是最精锐的甲字队,这可是指挥使何安的安身之本,这也是因为全旭不贪功,即便是独自攻破六家水寨,缴获无数,除了赏赐手底下的弟兄,悉数上交,其中就包含前段时间这帮水寨抢夺的商船财货,让指挥使在知州面前露了大脸。
这一次应天,济州,裘庆府等五州联动,在没启用禁军的情况下,依靠七个厢军营,有心算无心,全旭根据地形,推断出了伪昭德皇帝流窜路线,提前设伏。
虽然时间上估算有差异,但最终流匪的果然如同全旭设计的那样,迎头撞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伏击圈,将流匪一举击溃。
全旭更是带着杨继宗等一甘武艺高超的猛人,势不可挡的冲散贼军老营,光全旭带的那一队,就阵斩四百余人,伪昭德天子还有他封的丞相大将军一个都没逃,只有他的小舅子带着不足一千人逃了出去。
闻讯赶来的巡防营参将谢炳德铺了个空,但这是几家知州同时定下的策略,他一届武官也不敢有异议,文官他还是不敢惹的,尤其是谢炳德自己并没有什么后台。
剩下的事情,就是谢炳德的职责了,这一次几家知州之所以会同意全旭提的这个建议,此人除了联络京东西路的山匪,根据审问本地匪首得到消息,京东西路这边甚至还有官府中人暗中帮忙,还是因为谢炳德的巡防营和其他禁军目标太大,调动起来恐怕惊动贼人,就连厢军营也是以各种理由只悄悄调动了一半,有心算无心,才算解了京东西路的匪患。
有好事也有坏事,根据全旭透漏的消息,这一次这个贼人反叛疑点颇多,明面上是趁着南边有逆贼作乱,州府禁军被调往边疆,南边州府守备空虚,被此人钻了空子,实质上从伪昭德皇帝的遗体上,发现了朝中官员的信件,此人竟是有心人暗中扶植起来的,不知道要借这次叛乱做什么文章。
这段时间转运使正在全力调查背后的真相,估计解试放榜的时候要延后一些,毕竟最终的解试排名和解额,不光是各府学政的事情,还有要有转运使和各府知州的共同参与。
州府解试,这可是为国选才的大事,各府知州也是在陪考官之列的,这段时间,恐怕各府知州是没什么精力参与进去了,只能在最后商量排名和榜单的时候参与进去了,阅卷荐卷之事,光凭学政,花费的时间就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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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按照时间,等盛长槐解试放榜之后,才是盛长悟成亲之日,现在看来,盛长悟成亲的日子是断不能更改的,估计等盛长悟成亲之后,才能知道盛长槐这次解试的结果。
盛长槐心中感慨,估计又得纠结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好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全家的气氛,也就给全旭瞒下了自己的担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帮小舅子娶媳妇也要用兵法?
九月一,大吉,宜成亲,宥阳盛家长房嫡子盛长悟终于要成亲了,说起来,盛长悟这小子也算是有福气,女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盛长悟将来是要走武举这一条路的,从军是必不可少的。
女方父亲是西北有名的武术教头,膝下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早就在和西夏交战中阵亡,这个女儿算是老来得女,虽然仅仅是个平民,但西北将门子弟,大多在周老爷子门下学过艺,有这层香火情,即便是不依靠姐夫家的势力,在西北军中也有的是人照拂,毕竟周老爷子,对西北将门子弟大多有授艺之恩。
盛长槐作为盛长悟的堂兄,又是同辈中关系最好的,当仁不让的作为傧相,这催妆诗对方倒也没为难,盛长槐随便念了一首就过了。
但是拦门的周侗,这可就难倒了盛家结亲的队伍,周侗一人一棍站在门口,要求盛家随便出一人,只要胜过了他手中长棍,就可顺利迎娶自家堂妹。
周侗的武艺,盛长槐和全旭前几日也是见识过的,果然不愧是在后世各种演义中被各种推崇的奇人,年纪轻轻,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就算是盛长槐和全旭,也不一定是现在周侗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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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周侗如此为难,说到底,这还得是怪全旭,当初盛长悟在周老爷子门下学艺的时候,和周家姑娘偶然见了几面,从此就陷入到单相思中,要说这周家姑娘,无论是相貌,还是人品皆是一流,但这姑娘虽然父兄都是习武的,自己却是一个文青的性子,不像其他家族姐妹那样,耳濡目染,都是大大咧咧的西北侠女做派。
本来按照周家姑娘这样的才情,当然不会看上盛长悟这个连秀才都考不中的武夫,但是架不住盛长悟有一个心中九曲十八弯,鬼点子多如牛毛的姐夫啊,更难得的是,这个姐夫是个胆大包天,啥事情都敢做。
当知道自己这个小舅子喜欢上周家姑娘之后,全旭先是派人将盛长悟的竞争对手调查的清清楚楚。
除了盛长悟一起学艺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外,最有希望的便是当地的几个才子,周家好歹在西北是大族,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将门都给面子,周家又是忠勇一门,当地的文官也是十分钦佩这样满门忠烈的家族的,即便是对方是文人最看不上的一门武夫。
有这样的关系,如果能当上周家的姑爷,至少在西北那边是十分有牌面的,更不用说周姑娘的才名和相貌京兆闻名,想要求娶周老爷子独女的男子,可以绕长安城好几圈。
盛长槐一起学艺的那些师兄弟,排除将门子弟,他们的婚事家里早就安排好了,剩下的不足为题,好歹盛长悟还是学过几天文的,武艺又是这几年周老爷子门下的佼佼者。
那么最有威胁的,就是京兆府的几个有才名的读书人。
全旭第一步就是使用各种手段,组织了一场文会,既然是文会,肯定少不了邀请京兆府的花魁娘子,读书人向来喜欢什么才子佳人的典故,这几个年轻人也不例外,在全旭早就用银子收买的情况下,邀请来的这几个花魁对着几名读书人各种吹捧,将这几人捧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多喝了几杯酒的情况下,佳人投怀送报,哪里把持的住。
与此同时,全旭又安排的自家妹子,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组织了一场名门闺秀的茶话会,拿来品鉴的,赫然就是盛长槐几首尚未问世的诗词,这周家姑娘喜欢读书人,更喜欢诗词,当然应邀而来。
既然是品鉴诗词,附近又有读书人举行文会,当然这帮少女会派人打听那边的情况,全旭本就是有意让这几人在周姑娘面前出丑,当然不会给遮掩。
这几人喝酒狎妓的消息传到这便,周姑娘果然心中不悦,再加上全小妹旁敲侧击,说是读书人喝酒狎妓在他们那个群体中是雅事,让周姑娘对所谓的才子失去了好感。
回去的路上,全旭又派人假扮山贼土匪,打劫周姑娘家的马车,也就是周姑娘年轻,这两年,京兆府京郊,哪里还会有山贼土匪。
剩下的事情就俗套了,咱们的盛长悟及时出现,三拳两脚就打退了土匪,尤其是那个叫许大马棒的,周家的护卫好几人联手都不是对手,竟然被盛长悟一招差点要了性命,落荒而逃。
英雄救美的故事,从古至今的结局无外乎两样,男方太丑,下辈子结草衔环,男方有本事又长的帅,那就是以身相许。
咱们的周姑娘虽然没有那么俗套,但确实因为此事对盛长悟产生好感,再加上咱们的盛长槐本来就长得一表人才,又是读过书的,和周老爷子门下那帮只知道扁担倒了是个一的粗汉子大不相同。
更何况,盛长悟还有大杀招,那就是堂兄盛长槐牵头弄的《明月集》,自此之后,每一期都给周姑娘带,又会哄姑娘开心,本来就在周老爷子门下学艺,接触的多了,少男少女接触多了,咱们的盛长悟本来就是个本分,家教又好,当然会日久生情。
在全旭接了自家娘子到了汴京之后,没过多久,盛长悟就和周姑娘约了好几次出游,趁着这个机会,盛长悟又按照全旭的吩咐,将英雄救美的真实情况说出来,这就更让周姑娘中意了,试问那个女孩知道对方为了追自己努力了这么多不感动。
更何况,实施这一切的都是全旭,盛长悟只是那天应全旭的邀请,往长安城接全小妹回家,也是和许大马棒交手之后才发现,那许大马棒,就是自家这脑回路清奇的姐夫。
全旭为了小舅子,也是费劲了心思,坏人全让自己当了,盛长悟还落了个老实的评价,至少在周姑娘看来,盛长悟是个踏实可靠,有担当的人,除了文采不如那帮才子,其他方面比起来,都是一个托付终身的良人,再加上有全家祖母做媒,这桩婚事当然水到渠成。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设计
别看周侗一人一棍,守在客栈门口,不让盛家的迎亲队伍进去,但他毕竟是对自己这个妹夫还是满意的,并非是为难妹夫,主要是针对全旭,知道实情的他,对全旭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还是有些膈应,要是不给全旭一个教训,显的周家没人一般。
“若不想动刀兵也行,我身后这条凳上的酒,只要你们有人能一口气喝一坛,这一关就算你们过了。”
盛长槐往后边一瞧,一个条凳上放了八个酒坛子,这一坛酒,至少得有两三斤斤,这年代的酒度数低,倒也无妨,看来周侗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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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旭知道事情周侗是针对自己,当然由自己出门平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一坛子酒,不在话下,当仁不让的出面。
“不就一口气喝完一坛酒吗,让我来。”
拿起酒坛子,刚打开封纸,一股浓重的酒味就扑鼻而来,全旭马上感觉到不对劲,这酒有问题,看了看周侗,果然,周侗脸上漏出奸计得逞的表情。
“妈的,上了周蛮子的当了。”
当初在周老爷子门下学艺的时候,周侗年纪比全旭他们大,切磋的时候,全旭等一杆将门子弟,没少在周侗拳脚下吃亏,所以给周侗起了个外号,叫做周蛮子。
事已至此,自己吹的牛,含着眼泪也得给实现了,全旭从来没想到,这周侗,竟然能搞来传说中的英雄倒,要知道这酒可是产量低的很,就算是全旭,要搞这八坛酒,也不容易。
全旭的酒量实际上也就是相对好一点,这英雄倒,和后世的白酒度数比起来,甚至还要高一点,和内蒙那边的闷倒驴度数差不多,盛长槐当年准备搞高度酒的时候,就是被穿越者前辈给捷足先登了,结果就是有了英雄倒,这酒酿起来耗费粮食太多,所以官府限制产量。
果然,不出周侗的意料,全旭一坛子酒喝完大半,眼看着剩下的不错了,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一口喷了出来,骂了一句。
“周蛮子,你大爷。”
然后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已然醉了过去,周侗哈哈一笑,他的目的达到了,就是想叫全旭吃了这个暗亏。
“好了,这八坛酒本来是我给长悟的贺礼,谁叫这全狐狸仗着自己鬼点子多,使计策使到我家妹妹身上了,妹夫,我告诉你,如果将来敢欺负我妹子,不管你姐夫是什么将门子弟,还是你家哥哥做到朝堂大相公,我都不会饶过你,听明白了吗。”
盛长悟也只听自家未过门的娘子说过的,周侗从小跟老爷子学艺,和周姑娘兄妹情深,这也是怕自家妹妹远嫁吃亏,连忙回话。
“姐夫,我将来是要在西北从军的,霜儿肯定也是和我在西北生活,若是我有对不起霜儿的,不用您出手,师傅门下众多师兄我也逃不过去。”
周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上楼,背着哭的梨花带雨周霜,亲自将妹妹送上了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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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是宥阳大户,也算是应天府的大家族,长房嫡子娶妻,该来的都来了,甚至宥阳所在县城的县令,也过来坐了一会,要不是衙门临时有事,今日倒是要和盛维喝个尽兴。
也没人敢在盛家嫡子的婚宴上闹事,即便是在整个应天府,盛家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当然,这得加上汴京的二房,从而老太爷中了探花起,宥阳盛家,就算是应天府名门了,别看大房是商贾,打断骨头连着筋,旁人还是能拎得清的,更何况,盛家的大女儿,嫁的是西北将门,二房眼看着和大房关系又特别好。
但是,确有一个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多喝了几杯酒,就在婚宴上大放厥词。
“老杀才,你竟敢羞辱我,分明就是慢待我这个秀才相公,你们这样,可是要在公堂上挨板子的。”
竟然还有人敢在盛家的酒宴上闹事,甚至声音大的,连在后面和贺老太太聊天的两位老太太都惊动了,正要出去瞧一瞧是谁。
下人们已经过来报信。
“闹事的是兴家的姑爷,姓孙的那个秀才,老太太,槐少爷让人告诉你们一声,不用担心,他能解决。”
盛品兰一听,眼里露出好奇的光芒,和同样做不住的盛如兰对视了一眼,悄悄从后面溜了出去,盛明兰怕两人不知轻重,跑到酒宴上去,失了礼数,连忙跟着一起去了。
两位老太太早就发现了几个孙女的做派,笑着给贺老太太说道。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遇到点事情就好奇,让贺家妹妹见笑了。”
贺老太太哈哈一笑。
“你们家这几个女孩,养的真是好,就算有点爱看热闹,也没什么,女孩子在闺中的时候,哪里能接触到外边的事情,好奇点也是有的,这不,你们家这大姑娘,嫁了人之后,见识的多了,也就不那么奇怪了,没什么的。”
盛淑兰做了几年管家娘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里会好奇一个闹事的秀才,更何况,她现在有身孕,也不好往婚宴上凑,孕妇还是有些忌讳的,今日嫡亲的弟弟成亲,她作为姐姐,其实也该出面的,只不过孕妇不参加红白事,这是宥阳的老习俗。
盛明兰好不容易把两个姐姐拉住,不如她们往前凑,在屋里隔着屏风,往酒宴上瞅着,下人们也知趣,连忙把事情原委说出来。
原来,盛家的酒宴,基本上宥阳有头有脸的都会请到,自然不会落下兴家,作为兴家的姑爷,虽然单独没请孙秀才,但这孙秀才,还和以前,哪家的酒宴都拉不下,就为了听别人吹捧他。
但是没想到,来了盛家,并没有对他令眼相看,把他和兴家来拜访的安排在一桌,兴家人也不喜欢这个喝多了就丢人现眼的姑爷,没一会就都回去了,这孙秀才那一桌,兴家人一走,就留下他一个人,觉得没啥意思,就要人叫盛长悟过来和他喝酒。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大
对于这个差点做了自己姐夫的孙秀才,盛长悟是万般瞧不起的,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几分,怎么可能和他一桌喝酒。
盛家的老管事知道自家少爷从来都不愿意和这孙秀才打交道,更何况今日少爷大婚,哪有功夫陪这个声名狼藉的孙秀才喝酒,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这孙秀才倒也没听见老掌柜的推脱,见盛长悟没空,便叫老管事把盛长槐叫来,老掌柜的心中好像,这孙秀才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他是秀才,咱们家二房的槐少爷也是秀才,还是案首,比他的名头大多了,没看到县令来了,都和咱家槐少爷客客气气的,言语间就有些不客气,说自家少爷正在和县中主簿和县丞喝酒,谈论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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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簿和县丞乃是进士出身,老管事虽然没说什么孙秀才的什么,但那孙秀才却理解成,要和盛长槐喝酒的,都是进士出身,他一个秀才,还不配,当场就爆发了。
这时候,盛长槐刚好送走了县丞和主簿,回来就看到这个孙秀才在盛家酒宴上闹事,盛维和盛长松在这会其他地方正在招呼其他乡里贤达,以及和盛家交好的商户,脱不开身。
盛长悟今天是新郎官,当然不适合出面,全旭又被周侗一坛子酒给灌翻了,这会子正在房里呼呼大睡,盛家能出门的男丁,名义上的主人,就剩下盛长槐了。
那孙秀才见盛长槐终于到了,喝了几杯酒就忘乎所以,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盛长槐解试被分配到臭号的事情。
要说这孙志高,能在十二岁中了秀才,倒也有几分实力,这一次也顺利考到了第三场,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必过,这样一来,身份上就要比盛长槐高上一等,言语中颇不客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分配到臭号的事情,从大宋立国至今,京东西路还没一个臭号过了解试的,我让你赔我喝杯酒,是看的起你,等我中了进士,看在乡党的份上,还能提携你一二,你们家的下人这样对我,我也不愿计较,只要你自罚三杯,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见着孙秀才大言不惭,言语间太过放肆,不仅在自家酒宴上闹事,还把自己分配臭号的事情在这个大喜之日说了出来,要是被下人传到老太太那边去,不是给两个祖母添堵吗。
“福伯,把今天周家妹妹兄长送的酒拿一坛子出来。”
那孙秀才正得意着呢,以为盛长槐服软了,结果没想到盛家老管事把酒拿过来之后,盛长槐却说了一句。
“孙秀才今天在我们盛家酒席上闹事,自觉有失身份,自罚三杯,我们盛家大度,就不追究了,只要孙秀才喝下这三杯酒。”
那孙秀才一听,刚想要大叫,是罚盛长槐三杯,但盛长槐却先他一步,抓住孙秀才的手腕,稍微一使劲,那孙秀才疼的骨头都软了,一旁的张顺早就看这孙秀才不顺眼,他算什么东西,敢对自己的主君无礼。
拿起三个大碗,倒满福伯拿出来的酒,直接就给孙秀才灌了下去,全旭那样的一个西北汉子,两斤酒下肚都醉的不省人事,三碗酒虽然只有六两多,但也不是已经喝的差不多的孙秀才能招架的住的,等张顺灌完,盛长槐刚一松手,一口酒水混合物就喷了出来。
这时候,那孙秀才尚未完成醉倒,心中对盛长槐这样不留情面十分恼怒,口不择言的骂道。
“我是秀才相公,今科定要中的,你一个臭号的,注定过不了,等我中了进士,定要把你们盛家全都抓起来,都抓起来。”
一边喊,一边瘫倒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盛家下人的喊声。
“济州任城徐家嫡子徐慎徐公子,祝盛家嫡子新婚大吉,百年好合,贺礼白玉镯一对。”
“应天学子贺章,祝盛家嫡子。。。”
“裘庆知州嫡子。。。”
“东平府。。。”
“徐州。。。”
接连三四十声,听名头就不小,其中十几人,听名头就知道,是京东西路大家族的年轻子弟,就连盛维都被惊动了,盛家在应天府算是有点名头,但在整个京东西路,就排不上号了,毕竟明面上的盛家大房,不过一届商贾,盛家二房也不过是五品。
来祝贺的这些年轻人,大多数是京东西路有名的世家子弟,若是二房嫡子成亲,倒也说的过去,但大房是商贾,平日里和这些家族鲜有来往,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给大房的次子来贺新婚,当年大房嫡长子盛长松的大婚,可也只是宥阳这边的大户来祝贺了,同在应天府的贺家,可从来没和盛家有什么交集。
待盛维和盛长松听到风声,出去把客人请进来之后,这帮学子却抛下了今天的主角,新郎官盛长悟,简单祝贺了几句,直接奔着盛长槐而来。
盛长槐和家乡学子不熟,来的只认识徐慎和祝元直,就由祝元直一一介绍,着重介绍了其中两人。
一人是应天府第一世家贺家二房嫡长子贺章,就是徐慎口中的那个贺季真,应天书院有名的才子,名头不亚于徐慎,贺章的祖上曾为宰辅,真正的世代簪缨,就算在京东西路,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现在还有三人在朝为官,其中最有权势的,当属贺章的大伯,现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真正的位高权重。
另外一人,就是裘庆府知州嫡长子顾如玉,其余诸人,或是京东西路大家族子弟,或是近些年崭露头角的寒门学子。
这些人有一个特征,都是参加本次解试的年轻学子,盛维在一旁听见徐慎一一介绍,马上明白过来,欣喜若狂,连忙给自家长子吩咐道。
“快,快去把你祖母和二祖母请过来,家里要有喜事了,还有,去账上支点银子,还有铜钱。”
转念一想,自家儿子哪里经历过这事,只让他通知两个老太太,自己蹭蹭蹭跑去去做准备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解元(两章合并)
盛长槐一头的雾水,这帮人只说祝贺,却不说是为何事,一看自家维大伯父的举动,心中猛然惊醒过来,难道是。
再一看,这帮人时不时的朝着门口看去,心中顿时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了,也是满怀期待的朝着门口,等着接下来的一幕出现。
过了盏茶的功夫,就听见隐隐约约的锣声,再加上各种嘈杂的声音,没过一会,盛家大房的门房,就小跑着往酒宴上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中了,中了,咱们家槐少爷,中了解元了。”
还是因为穿越者前辈,后周留侯的关系,本朝科举,虽然解试之后,并没有举人这一说,但是州府解试的前三甲,和其余举子不同。
只要通过前三甲,不但有参加会试的资格,即便是没中,也有被朝廷征辟的资格了,算得上是乡贤了,只不过起点比进士低了许多,若是他们愿意,可以在当地县衙直接担任典吏文书之职,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下一科再考,并没几个人愿意成为吏员,解试之后,有资格让州府派出报喜队伍的,只有前三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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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更是不同,大宋开国至今,除非是各省或是各道解元弃考,或者因为其他原因不得参加科考,没有不中的,这在读书人之中,已经成为一个潜规则。
换而言之,盛长槐这已经是一只脚踏进了进士的门槛,难怪这么多同年赴考的学子,都放下面子,前来盛家给一个商贾之子祝贺新婚,这都是借着这个由头,来和盛长槐结识一下。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出去,迎接府城前来报喜。”
盛家的两个老太太都已经拄着拐杖出来了,看盛长槐还愣着不动,二老太太用拐杖戳了戳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孙子,提醒了他一下。
盛长槐这时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文章自己还是明白的,在臭号待的昏昏沉沉,或许用词文章写的还算可以,但是内容观点,却是超出了现在人的见识,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碰到守旧的主考官,恐怕要直接罢黜了,就算没有罢黜,怎么可能是解元。
幸亏老太太提醒,盛长槐才反应过来,对着给他祝贺的学子们抱拳回礼,连忙出门迎接报喜的队伍进来。
等走到外边,才知道为何盛维匆匆去做准备了,除了报喜的差役,后面跟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全都是宥阳本地的,无论是城镇百姓,还是来城里的乡下人,都是跟着报喜的队伍到了盛家门口,待盛长槐一出来自报身份,报喜的差役马上大声喊了一声。
“辛卯科京东西路解试,头名解元,宥阳盛长槐,恭喜盛公子。”
差役的话音刚落,跟着来看热闹的宥阳百姓,就随声附和着大喊。
“恭喜盛公子,贺喜盛公子。”
“盛公子加油,在给咱们宥阳考个状元回来。”
其中不乏有那种会说话的,连状元的名号都喊出来了,上一次宥阳这么热闹,还是几十年前,盛家的而老太爷中了解元的时候,之后参加会试,更是一举考中了探花,祖孙如出一辙,这时候的盛长槐,名头可比他那祖父大多了,少年才子,诗词独步天下,就连乡下人都知道,宥阳出了一个文采盖世的老乡。
而这时候,盛维才匆匆出来,拿着包好的红包,递给报喜的差役,差役走了几十里路,一路敲锣报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一看盛家给的不是银两,而是一个红包,马上明白过来,这里面,肯定是银票,盛家的门第虽然在应天府排不到前五,但财富,至少都是前三,就算是差役没打开看,也明白这数额是少不了的,马上漏出会心的笑容,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请盛公子知道,咱们这片最近不太平,十月十五之后,府衙会专门组织人手,护送通过解试的举子赴京赶考,若是盛公子需要,派人到学政那里报备一下,还有,十五日之后,转运使大人设宴邀请诸位举子,盛公子千万不要缺席。”
说完,几个人讲喜报恭恭敬敬的递给盛长槐,他们临走的时候,上官专门有交代,盛长槐是有官身的,他们当然不敢造次,更何况盛长槐解元身份,再有半年,若不出意外,盛长槐就是进士了,别说他们,就算是府衙的文书都得恭敬着。
盛长槐当然不会在几个差役面前作威作福,客客气气的道了个谢,倒是让这些差役受宠若惊,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报喜,像盛长槐这样对他们这么客气的可没几个。
“我的喜报了,快点拿来,现在我不光是秀才相公了,还是解元了,你们盛家这些商贾,等我中了进士,定要把你们全都抓起来,报了羞辱之仇。”
这时候,从盛家酒宴上,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人,浑身的污渍,旁人见状,连忙给他让路,怕污了自己的衣衫,此人正是那孙志高孙秀才,他刚才迷迷糊糊的听到什么喜报,解元,即便是醉的昏昏沉沉,也还是记得,宥阳学子这一科考到第三场的,只有他和盛长槐。
别看他喝醉了,到现在都认为,盛长槐一个在臭号考试的,别说解元了,解试估计都过不了,来宥阳报喜,除了他孙志高,还有何人。
等到他跑到差役跟前,伸手想要夺取盛长槐手上的喜报,要是让上官知道,有人在报喜的人眼前,夺走了今科解元的喜报,这还得了,没等盛长槐躲避,领头的差役就一脚把孙志高踹到在地上。
“哪里来的狂徒,竟然在解元公手上夺取喜报,还不把他抓走。”
跟着前来报喜的兵丁,也收到了盛家的红包,自然要给盛家面子,管他什么秀才不秀才的,直接架起来,拖着孙秀才离开这里,那孙秀才一边挣扎,还一边大放厥词。
“你们这些狂徒,竟敢对我无礼,我是秀才相公,是新科解元,将来的大相公,你们不怕满门抄斩吗。”
但那些军士,哪里理会他的狂词,远远的拉走他,随手扔到了远处的一个垃圾堆里,甚至有人被这孙志高脏污了衣服,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在他身上揣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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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是孙志高吗,几年不见,越发长进了,就他,什么东西,也能中解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旁的贺章却是认识孙志高的,几年前见过,印象深刻,当初兴家和孙家联姻,孙志高成为兴家的女婿,兴家每年给应天书院捐钱捐物,再加上兴家三老爷出身应天学院,当初也托了关系,把孙志高送到应天书院读书。
这孙志高进了应天书院那等人尖子扎堆的地方,竟然把自己姿态放的很高,不知道的得罪了多少人,在应天书院人人厌恶,也就几个和他一样,看在孙志高出手大方,跟着他厮混。
后来,孙志高更是因为眠花宿柳,错过学院月考,被学院山长一气之下,不许他在踏入书院半步,只不过给了兴家的面子,对外没公布罢了。
孙志高倒也不敢得罪贺章,但贺章却是听说过此人,再加上交好的朋友,有看这孙志高不顺眼的,暗中戏弄了几次,那孙志高吃了亏还大放厥词,事后更是各种吹嘘,倒也算是一个奇葩,所以贺章对此人印象颇深。
“再怎么说,这孙志高也是应天学子,贺同学看不过眼,也不用这样骂人吧,更何况,我听说,孙志高当年和令兄还是同窗,也算是你的前辈了。”
旁边裘庆府知州之子,和贺章在应天学府属于竞争关系,徐慎不在,应天书院年轻一代第一才子的名头,就是他们两个在争取,看到贺章这样,故意调笑他。
贺章大怒,觉得有些丢脸,但却无从反驳,这孙秀才进书院的时候,确实和自家庶出的兄长做过同窗,甚至还一起喝过酒,只不过之后就没来往了,但这却是裘庆府知州之子打击贺章最常用的伎俩,当初孙志高眠花宿柳的事情发酵,贺章也曾推波助澜过。
“这样的人,怎配成为读书人。”
贺章心中不悦,决意回去之后,就和自家姑父说一声,恨恨的惩罚一下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同乡,他的姑父不是旁人,正是应天学政,也就是卢尚书的那个亲传弟子。
诸位学子私下的聊天,盛长槐并不知情,这时候,盛维带着下人,抬出了七八筐铜钱,本是给盛长悟成婚路上准备的,还剩了一些,又紧急派人去自家铺子上,将离得近的几个铺子的铜钱都取光了,这些人跟着报喜的队伍来,不光是看热闹,还等着这一出呢。
由盛长松打头,铜钱如雨水般抛洒到人群之后,足足抛了一刻钟,才把铜钱抛洒完毕,七八筐铜钱也没多少,一筐最多六七十斤,不过十贯,七八筐加起来,才几十两银子,盛家今日双喜临门,哪里会这么吝啬,在铜钱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散碎银子,这些钱一共加起来,足足一百两。
“盛家不愧是宥阳首富,出手如此大房,老乡们,大家在祝福一下盛公子。”
有那捡到银子的倒也知趣,领头给宥阳百姓建议道,这种事情,大家当然不会反对,在他们看来,盛长槐这个解元,不光是盛家的喜事,也是宥阳的喜事,宥阳这个乡下地方,竟然出了两个解元,这是他们这边风水好,以后家里孩子娶媳妇,也有吹牛的地方了。
“祝盛长槐公子前途似锦,富贵连绵。”
如此,类似的声音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那来的迟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到盛家门口的大红灯笼,也跟着起劲。
“祝盛长槐公子早生贵子。”
不明真相的路人,实锤了。
既是喜事,无酒怎么行,打发了道喜的人,还有一帮读书人呢,盛长槐这才从徐慎那里得知,这帮人不光是年轻有为的读书人,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都是过了解试的。
因叛贼的原因,解试放榜迟了几天,这帮人也在应天府连着聚了成十天,今天突然收到消息,解试放榜了,放榜倒是出了意外,总计一百二十八名解额,后面的一百一十八名都出来了,前十名迟迟没出来。
时间回到放榜之前,在贡院里面,转运使大人终于和诸位知州将叛贼一事审理完毕,抽出空来处理解试的事情,时间也刚刚好,诸位学政考官已经把试卷筛选完毕,正在做最后的排名。
“大人,这份卷子,还请您亲自定夺。”
在转运使来的时候,诸位考官不知道吵了多久,正是因为盛长槐的那份案卷,前面都还好,无论是第一场,还是第二场,盛长槐的评价都是甲,两位配考官和主考官都没异议。
只有第三场,盛长槐的经史算是捡了个便宜,是之前练过的,又是经过海文仁指导过的,这次重新些,当然属于优秀的范畴,但是策论一文,差点因此被赔考官罢黜,幸亏主考官是卢尚书的学生,没见到盛长槐的策论,以盛长槐,前六科都是甲的借口,又从罢黜案卷中提了出来,与所有的考官一同品鉴。
单州学政罢黜的原因很简单,觉得盛长槐的理论是无稽之谈,过于骇人听闻。本次策论的题目也比较应景,就是关于南疆的。
这次南疆战乱,之所以长时间没平定,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缺粮,南疆地带,战争之前尚可,还可以就地征粮,开战之后,当地土王趁火打劫,在家秋粮未收,百姓因战乱抛荒农田,朝廷运粮只能保证军粮,百姓那边有心无力,剿灭叛军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仗打到现在,要想尽快平息,就是一个粮字,而盛长槐策论中给出的方法,就是明朝的开中制度,用盐引换取商贾运粮,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宋自有盐政,若是采取开中法,肯定会破坏现有的盐政,况且,本朝轻视商贾,又不像明初那样,中央集权,对商贾控制严格,现在的大商家,基本上都是官商合流,包括盛长槐所在的盛家也是一样的,二房专注仕途,大房专注商业,两相互补,这都是大家族心照不宣的做法。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房里人
“转运使大人,下官觉得,此子有些异想天开,朝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群商贾怎么可能办得到。”
单州学政别看言辞灼灼,其实在座的一些人却是知道内幕,单州学政之所以要罢黜盛长槐的策论,无外乎就是,他所在的家族,就是盐商,和盛家不同的是,他们家族是嫡系走科举之路,旁支却是盐商,但若是没有嫡系的权势,哪里来的盐引,说白了,旁支的商贾就是嫡系的棋子,真正盐庄的控制权,是掌握在嫡系手上。
但是转运使王令极又岂能看不出来这个政策的好处,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的目的,就是不想让这篇策论流出去,不仅没有上单州学政得逞,将盛长槐罢黜,反而力主将盛长槐定为解元,算是因祸得福,之前他的名次,不过第七名而已。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文武双全的后辈了,无端先生教了个好学生啊,要是我家韶儿在这里,一定会视为知己。”
王令极之所以破格把盛长槐点为解元,只是从盛长槐身上,看到了他家长孙的影子,本着为国选才的目的,对盛长槐颇有好感,更何况,盛长槐其他几科确实不错,配的上解元的名头。
盛长槐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大宋比后面的明清要开明许多,除了单州学政这种既得利益者,是没人会因盛长槐一篇策论就将他罢黜的,即便是盛长槐的开中策考虑的不够全面,有些瑕疵,也不至于就罢黜了,这也是盛长槐原来的排名在第七名的原因。
王令极将盛长槐点为解元,除了单州学政,其余人都没有反对,他们这段时间因这片策论有过争论,有看好的,有觉得纸上谈兵的,但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盛长槐是因为科考的号舍缘故,才会导致策论有些考虑不周,之前第二场的考官已经给大伙说了,盛长槐的运气差到极点,竟然被分到传说中肯定考不中的臭舍了,能做成如此,已经是奇迹了,像这样很明显就有前途的后辈,他们也不愿意去无缘无故得罪的。
贡院的事情,盛长槐并不知晓,但是前来贺喜的学子,盛长槐就不能不重视了,本来他是作为盛家晚辈,协助招待客人的,但这么多人前来给他贺喜,再加上酒宴是现成的,没多久,就被热情的家乡同年给灌个半醉。
恍恍惚惚只听到贺章和徐慎临走的时候给他保证。
“孟英,你那心学,别的地方我们不清楚,但是作为同乡,我们肯定是支持你的,整个京东西路文坛,至少年轻一辈都是你的后盾,你就放心去做吧,咱们这边好久没出过大儒了。”
这也难怪贺章他们如此兴奋,应天府乃是太祖的龙兴之地,应天书院也是天下四大书院之一,甚至范相公也主持过书院学政,但除了王尧臣考中状元,盛长槐的祖父中了探花,现在在世的,竟无一个大儒,早就有人质疑应天书院的地位了。
现在王尧臣和盛长槐的祖父均不在世,应天书院学子,朝堂上倒是有几人,但是在文坛上,并没有一个领袖人物,盛长槐的出现,让应天文坛看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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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搞的,长悟成亲,他倒没事,反而把旭哥儿和槐哥儿给灌倒了。”
盛家后宅,大老太太有些好笑给二老太太说道,今天算是双喜临门,盛家的两位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幸好贺老太太不在,要不然,还以为这两人在炫耀呢。
“全赖祖宗保佑,槐哥儿也争气,终于让我松了口气,这孩子,从考完之后,就心事重重,我还以为他没考好,想不到是给了这样一个惊喜。”
盛长槐以为他不说,老太太就不知道他对本次科考没啥信心,他倒是忘记了,自家这两个祖母,哪个不是人精,就算他的表情管理做的再好,从他平日的言语就能看出来,就连杨怜儿这两天都给老太太抱怨,哥哥已经好几天没给她讲故事了,二老太太再要是不知道盛长槐的心思,那就有鬼了,察言观色,这可是后宅妇人的本能,两位老太太一直没点破,就是不想让盛长槐为难。
“老嫂子,既然槐哥儿已经中了,那之前我们商量的事情,不如就算了,横竖明年他高中,也是要给他说亲的。”
二老太太聊了几句,又转到另外一个话题,大老太太却摇了摇头。
“我的好弟妹,你倒是糊涂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说就算了,你不已经给人家丫头说好了吗,这要是反悔,让人家丫头还怎么在盛家待下去,而且,我看那丫头不错,精明能干,你调教了几年,功不可没,又是知进退,守规矩的。况且,这事,和槐哥儿中不中进士又有啥关系,哪家的公子哥,成亲前没个房里人的,在说了,等新娘子进门,不知道还有多久,就算是中进士,也还有半年时间。”
二老太太本来只是觉得,她给盛长槐挑选的房里人,身份有些特别,她总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大老太太又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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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觉得委屈了那丫头,但那丫头要报恩,不愿离开咱们家,总不能终身不嫁吧,即便是配个下人,那不就更委屈了,你是和她在一起待久了看不出来,我倒是瞧出来了,那丫头,心里是有槐哥儿的,戏文上都说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槐哥儿今天小登科,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二老太太听大老太太这么说,回忆了一下,觉得大老太太果然观察细微,自己倒是没往那方面想,想了想,觉得大老太太这个主意不错,将几个一脸八卦的孙女赶走,让房妈妈找过来一个女子,和大老太太单独给她交代了一番,又把盛长槐房里的两个丫鬟叫过来,让她们今天睡在自己院里。
盛长槐穿越过来之后,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多酒,也怪他自作自受,之前为了教训那孙秀才,让人取来了周侗送英雄倒,三碗酒把孙秀才灌倒了。
结果呢,和这帮热情的不像样子的学子喝酒,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半坛子英雄倒给拿过来了,这英雄倒因为太耗费粮食,产量不多,一帮年轻举子平日也没几个人喝过这种度数极高的烈性酒,不想竟被这英雄倒的名字激起了豪气。
盛家平日来往的大多是商贾,哪有像今日这样,家里来了这么多秀才,哪个都比牛逼轰轰的孙秀才有前途,会说话,更难得的是,一个个彬彬有礼,盛维又是那种特别尊重读书人的,听他们说喜欢这种酒,不由分说,让家里的管事把剩下的全部拿出来,甚至还有盛家自己的藏品,盛家好歹是商贾,像这种抢手货,也是囤积了一些。
别看这帮读书人各个吹嘘自己酒量如何,但真正喝起来,盛长槐一个都不虚,但架不住自己是东道主,又是今日放榜的主角,三十个人,每个人都来敬他酒,要不是前世习惯了这种高度酒,在家中酒量尚可,这第一个躺下去的,估计就是他了。
盛长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里的,只觉得有人给他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就不记得什么了,倒是做了一整晚的春梦。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反正天还没亮,盛长槐终于醒了,口渴的不行,见外边天黑,下意识的不想麻烦外面伺候的杨柳和翠柳,准备自己下床找水喝,刚伸手摸索了一下,就感觉不对,定眼一瞧,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晓,晓蝶。”
在他身旁,躺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只穿了一个红色肚兜,不是旁人,正是当初卫小娘身边的贴身丫头,现在伺候盛长杨的庄晓蝶,难不成,自己昨晚竟不是在做梦。
“槐少爷,你醒了,可是要喝水,我给您倒去。”
不像是盛长槐大惊小怪,庄晓蝶倒是神情自若,主动下床给盛长槐倒水,盛长槐这才发现,庄晓蝶倒不是真的赤身裸体,腿上穿着的是一件绿色亵裤,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挺瘦弱的,想不到身材还挺好。
再加上房内不知何时被换上的红蜡烛,盛长槐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祖母前两天给他说过,自己年龄不小了,按照大家族的习惯,也该有个房里人,就是传说中的通房丫头,自家二哥哥盛长柏那样一个不解风情的,王大娘子照样给安置了一个,就是他房里那个名唤狼毫的,通房丫头起这个名字,也就他那二哥哥能做出来,不过这估计也是有意为之,旨在让那丫头知进退,未尝不是自己二哥哥的管家之道,让房里人知道自己的本分,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盛长槐自己身上的衣物虽然杂乱,但也是穿戴整齐,原来昨晚真是在做梦,也难为这丫头了,估计是一夜没睡,就等着自己醒来。
盛长槐倒也不是假道学,没有拒绝祖母的好意,但一直以为,会是自己房里的杨柳或者翠柳,不过想来也对,那两个丫头年岁还小,盛长槐还没那么禽兽,他只是以为,只不过是定下名分,方便贴身伺候,只是没想到,老太太最终会选择庄晓蝶。
庄晓蝶也不是有什么不对的,但毕竟庄晓蝶的身契已经被老太太还回去了,又是庄学究的义女,当初庄学究其实是有意带庄晓蝶回乡,给她找个良配的,但庄晓蝶感念卫小娘恩德,要留下来照顾盛长杨,庄学究也就作罢,因此庄晓蝶的终身也被耽误下来,她比盛长槐还要大几个月呢,女子这个年岁没出嫁的,也没几个,即便是丫鬟。
别看庄晓蝶脸上好像神情自若,但从盛长槐接过杯子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庄晓蝶的手在抖动,也就是年纪大一些,又有心理准备,再加上这些年老太太的调教,性格比较稳重,没表现的那么明显。
甚至庄晓蝶自己都没注意,他给盛长槐倒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将茶杯送回远处之后,又强装镇定的躺倒盛长槐身边,看盛长槐一直在看她,面带潮红的小声说了一句。
“奴婢已经喝过避子汤了。”
盛长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即便庄晓蝶是她最信任的,这几年也深得她的喜爱,喜欢她的忠心,喜欢她做事周密,也不会因此就乱了规矩。
大家族的男丁,成婚前是都会安排通房丫头作为房里人,但却规矩森严,在嫡长子出生之前,不允许有庶子庶女出生,即便是林小娘那样有心机的,也是在王大娘子生下嫡长子,才敢和盛紘暗中从了好事,大着肚子进门,要不然,即便她当时有身孕,盛紘也不可能让他生下来,反而会暗中让她打掉,这打胎和避孕可是两码事,这个年代打胎,用的多是虎狼之药,大部分结果,就是终身不孕。
而避子汤算是这年代小妾的福音,不会伤到身子,又能起到避孕的效果,正经途径进门的小妾,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不正经的,那只有藏红花了。
看到盛长槐半天没说话,庄晓蝶脸色暗淡,还以为盛长槐不中意他,盛长槐刚才只不过在想事情,这会才注意到庄晓蝶的脸色,刚才床上铺着的白布,盛长槐也看到了,若是明天一点东西都没有,要不庄晓蝶的名声就坏了,要不就会传出庄晓蝶得不到盛长槐的欢心,这两者,对庄晓蝶都不好。
盛长槐会不喜欢庄晓蝶吗,当然不会,这样的一个千娇百媚美女躺在自己身边,哪能不动心,盛长槐又不是假道学,也不是不能人道,随即就拉下床上的帘子,做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要不然,盛长槐岂不是传说中的禽兽不如。
-----此处省略一个多时辰,不能写,上本书已经知道点娘的底线了(火影同人,鸣人以下克上的忍术,懂得都懂)。
第一百一十六章 瞒不住了
盛家这段时间可算是喜事不断,先是大房嫡子盛长悟成亲,成亲当日,隔房的兄长就中了解元,喜上加喜。
没过多久,京东西路平叛的结果就出来了,大房的姑爷全旭得了头彩,以总旗的身份在这次平叛中获得首功,甚至超过了定下关门打狗之计的谢炳德参将,转运使报功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全旭已经被火线提拔成厢军营副指挥使,这升级的速度,在整个京东西路都不多见,虽然是武官。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转运使的欣赏,等到兵部核实军功,还得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全旭武举状元的身份,厢军营恐怕是留不住了,按照以往的先例,肯定是要被调回京城,什么职位不知道,但肯定是禁军或者是殿前司重用了,这些年,军中大将,老的老,死的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样的后起之秀,肯定是要大用的,再加上全旭将门子弟的身份,先天上就能得到军中认可,前途一片光明。
接下来,盛长悟的前途也有了着落,也多亏了两个老太太力排众议,不顾盛长悟新婚燕尔,让他参加武举,京东西路文举尚可,但武举却人才稀缺,仅仅选拔出十余人,盛长悟在西北名家周老爷子门下学艺多年,骑马射箭,兵器比拼,都得了第一,更难得的是,兵法策论有涉猎,相比而言,其他人都是民间习武之人,野路子出身,他这个武举省试第一,甚至比盛长槐的解元还让人信服。
最后就是,大房最小的盛品兰,也和自家表哥定下了亲事,盛家大房盛纭本就嫁的很近,和娘家常来常往,早就看上了那个自己那边爽利的侄女,两家都是商贾,门第匹配,再加上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从表兄妹变成夫妻,亲上加亲,两家人都十分满意。
盛品兰也十分开心,自家表兄虽然不像几个哥哥那样年少有为,但胜在老实忠厚,这一次武举也是参加了,拿到了第三名,再加上有自家长槐哥哥和那个最近传说中将门虎子的姐夫指导,考个武进士也算是有了前程。
盛长槐最近也是和纭姑姑家的长子胡泰山多有接触,比起小时候的调皮捣蛋,现在变的稳重许多,但在长辈眼里,那叫忠厚老实。
若是抛开后世近亲结婚的眼光,胡泰山确实也算良配,家中独子,又是嫡子,盛品兰嫁过去,婆母又是自己亲姑姑,当然不会像嫁到别家那样,先从小媳妇立规矩坐起。
但现在这个年代,亲上加亲本就是常事,盛长槐也不会去枉做坏人,况且胡泰山确实不错,虽然野路子出身,不像盛长悟有名师教导,但全旭前途光明,有全旭照拂,军中人脉,可比做文官重要多了,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就好比全旭的父亲全武,之所以在西北能维持全家的门楣不倒,也是因为各种姻亲,族人,父祖旧部充斥于西军中层,就连名义上西北除了英国公之外,官职最高的贺将军,也要没全家在西北更有号召力,没办法,谁叫贺将军是贼配军出身,比寒门子弟还要低上一等。
这段时间,盛长槐也没闲着,不会因为有了通房丫头就从此君王不早朝,天天都有同乡学子邀请文会,即便是推脱了许多,但还是参加了几场。
还有,在老家这里,盛长槐也发现了一个原本历史中存在的名人,转运使王令极,他倒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多么有名,但架不住他有一个牛逼的孙子,前几年考中进士的王韶,可惜王韶现在外放,并没有在汴京或者应天府为官,要不然,盛长槐还真有兴趣和他聊一聊《平戎策》,这可是前世各种穿宋小说中都提到的牛人。
有好事,当然有坏事,不仅仅是从家乡学子口中得到消息,汴京那边韩驸马的信件也过来了,盛长槐上元节将恩师杨无端包装成心学创始人的事情被人揭穿了。
首先是好久都没听到消息的封家,不知道他们家外放为官的封厚,给交好的文坛宗室写信,杨无端晚年的时候,扬州并无人知道杨无端有过心学方面的见解。
再有,杨无端点评的孤本也已经全部在三味书屋刻印,汴京文坛好些人都翻了个遍,若说没有,在他的注解里面,确实也有类似的言论,但都是老生常谈,说不上另成一派。
再加上,心学理论一出,就有文坛宗族去找海文信夫妻,想要观看杨无端所留手稿,也没发现盛长槐说的那几句名言,包括杨家族人,也拿不出证据说明那些是杨无端的名言。
海文礼当然也找自家弟弟确认了,现在汴京已经达成了共识,杨无端可能晚年真有领悟,但心学理论的形成,乃是盛长槐青出于蓝,自行领悟的,假借恩师之口抛出。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反而让盛长槐得到了一些老派文人的认可,尊师重道,无论心学理学,都非常重视这一点,若是杨无端的理论,以杨无端的身份,倒也没多少人敢质疑,就算想要辩驳,总不能拿刀抹脖子,到地下找杨无端吧。
但坏就坏在,提出新理论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连个进士都不是,文坛道统之争,虽然不是你死我活,但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汴京文坛,就等着盛长槐入仕,好当面辩论,不过按照韩驸马的意思,这些人,大多数是想踩着盛长槐成名的,不足为虑。
老一辈的文坛宗室,大部分都是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不会为难盛长槐一个小辈,但他们的徒子徒孙可不一样,盛长槐要重视的就是这些。
京东西路之所以支持盛长槐,一来应天学院并没有自己的流派,更容易接受心学理论,二来,盛长槐作为应天府人,和当年的杨无端一样,是京东西路文坛的希望,未来之星,他们当然要支持盛长槐,将应天书院,打造成真正的文华圣地,前两天,盛长槐一个连进士都不是的举子,已经被学院山长邀请成为学院荣誉讲师,众望所归,盛长槐也不得不从了,绞尽脑汁的给学院学子讲了一点点自己从网上看来心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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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那边暂时不用盛长槐理会,韩驸马来信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即便不是杨无端的理论,他们这个师兄也会支持杨无端到底,至少在盛长槐中进士之前,不会让然打扰到盛长槐。
自从两位老太太让庄晓蝶做了盛长槐的房里人之后,随身服侍盛长槐的事情就由庄晓蝶接了过来,翠柳倒是没什么,那小丫鬟憨憨的,一天光知道攒钱,说是给自己攒嫁妆,但另外一之前伺候的杨柳,这段时间不知道为啥,无精打采的,盛长槐也不到是什么原因,但自己需要丫鬟做的事情不多,也不在意。
倒是老太太不知道看出来什么,把两个小丫鬟的月例银子提到了一两银子,翠柳倒是开心了,她攒嫁妆的速度又能快上一些了,杨柳还是一点也不开心,也不知道明兰找她聊了什么,才恢复正常,只不过看庄晓蝶的目光,还是有些不开心。
这一日,难得盛长槐有空,没有和前段时间一样,被各种新结识的同年举子邀请参加什么宴请,全旭也得了空子,剿灭叛贼余党,已经全部由禁军接手,厢军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大嫂子忙着处理家务来不了,小嫂子怎么也没过来,长悟哥哥,你也太惯着小嫂子了吧,不是说好了,今天好好的让长槐哥哥做一回东道,他请外人吃酒吃了多少次了。”
盛品兰拉着两个妹妹刚进来,一看屋里人不齐,便埋怨的对着盛长悟说道,今日之所以全都聚到盛长槐这里,不光是因为盛长槐有空,更难得的是,也不知道唐诗从哪里知道盛长槐中了解元的消息,让人送了好几筐大闸蟹过来,知道盛长槐喜欢吃烤肉,徐慎昨日又叫下人送了两只狍子,宥阳倒是少见,盛长槐正好做个东道,请家里人吃个螃蟹,烤狍子肉。
两个老太太和盛维夫妻也是请了,不过他们怕过来之后,小一辈的说话有些拘束,就都留在大老太太房里,等厨房做好之后,一并送过去。
大房的生意大多由盛长松接手,今日不得闲,这段时间家里事多,文氏过来聊了几句就走了,所以盛品兰才会觉得人少,早就来了的盛淑兰点了点心直口快盛品兰的额头。
“你这丫头懂什么,西北那边有习俗,刚出嫁的新娘子,一百日内不得碰面,怕互相冲撞了,你槐哥哥刚把晓蝶收房,也算是新妇了,总不能你槐哥哥做东道,倒让他的房里人回避吧,你当你小嫂子是你,啥都不懂,还敢乱说话,你要是这样,我就给你小嫂子说了,让她把送你礼物收回去。”
盛品兰是个直性子,想到啥就说啥,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层,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子,盛长悟也有些好笑,自己这妹妹倒不是和自己的新娘子不和,反而关系很好,于是也调笑了一句。
“送出去的礼物,你嫂子还是不会收回的,不过,要不要给给你嫂子说一下,这剪纸的手艺,只教给如丫头和明丫头,就不教你了。”
盛长悟的新娘子刚进门,盛家的各位长辈都很满意,和几个小姑子相处的也不错,这才几天,见几个小姑子喜欢她剪的窗花,这几日一直在教盛明兰姊妹三个剪纸。
盛品兰知道自己哥哥在开玩笑,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小嫂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你在小嫂子面前挑拨,我还可以和淑兰姐姐学啊,我可是听小嫂子说了,全家祖母早就给姐姐教了这门手艺,淑兰姐姐会的花样,比她还多呢。”
盛淑兰好笑的提醒盛品兰。
“你小嫂子那是谦虚,我才嫁到凤翔几年,在西北那边,闺中姑娘除了女红之外,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可是从小都会这个的,你小嫂子的巧手,可是在京兆府都出了名的,不信,你问你姐夫,你小嫂子不光会剪窗花,还会做皮影戏的小人,你长悟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小嫂子结缘的。”
看到盛品兰不相信,盛淑兰又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再说了,我在宥阳估计待不了多久了,你姐夫恐怕要调回汴京了,我总不能留在娘家生孩子吧,就算要教,恐怕也只能教你两个妹妹了。”
盛淑兰这倒不是空穴来风,全家在汴京还是有些人脉的,早就得了信,全旭的军功已经得到了兵部的认可,就等巡防营彻底剿灭叛匪,到时候一并封赏,全旭不出意外,就要调到殿前司了,应当能得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至于职官,还得等封赏的圣旨下来。
盛品兰面色一囧,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笑了笑,还是全旭故意岔开话题,给她解了围。
“孟英,你还不知道吧,那天在长悟婚宴上闹事的孙志高,差点被学政给革除秀才功名了,听说是因为以娼妓逼休良家,幸好兴家人托了关系,才保住了秀才的功名,这兴家倒是大度的很。”
全旭说起这个,盛品兰可就有精神了,她在宥阳这边小姐妹众多,这两天打听到不少内幕。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小姐妹,和孙秀才他们家住的近,兴家姑娘已经和孙秀才和离了,兴家还给了孙家一半嫁妆作为补偿。”
这事倒是有些稀奇,明明是孙秀才以娼妓逼休良家,兴家不找孙秀才麻烦就好了,怎么还会给孙家补偿了一半的嫁妆。
看到家里的姊妹兄弟都在看她,盛品兰有些得意,幸好这两天忙着学剪纸,没功夫给家里人说她听到的八卦,这时候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她都清楚,这种感觉太棒了,还准备卖关子,结果盛淑兰说了一句话,她就败下阵来。
“还不赶紧说,要不然,我可真给你小嫂子告状了。”
别人的事情盛淑兰恐怕不会在意,但这孙秀才,当初好险成为自己的丈夫,盛淑兰还是有些后怕的,知道孙家又出了事情,难免有些好奇,其实她并不是这么喜欢听别人家闲话的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孙秀才被带绿帽子了
盛品兰还是了解自家姐姐的,知道她这么问,只不过是替兴家姑娘有些可惜,或许还有些庆幸,要不是全旭当初插了一杠子,现在被逼和离的,恐怕就是盛淑兰自己了,就只孙秀才纳青楼女子为妾这一条,就已经触犯了盛家的底线,不和贱籍女子同立一屋檐之下。
其实盛品兰也不知道,真要是自家姐姐碰到这桩事,是否有勇气走出那一步,别看盛淑兰现在精炼能干,出嫁之前的性子,可不是这样,这都多亏了全旭的宠爱和全祖母的教导,盛品兰虽然没啥心眼,但是从祖母他们的谈论中,还是能了解的,或许当初对全旭有些意见,瞒天过海闹了那么一出,现在想起来,反而对全旭是各种喜爱。
但是盛品兰说出来的内幕,倒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好大一个瓜啊。
原来,前段时间,兴家大娘子带着兴家姑娘来盛家找贺老夫人诊脉,贺老夫人虽然没说的那么明显,但众人还是能听出来的,那兴家姑娘,是一点毛病也没有,估计多年不孕的问题,是出在孙秀才身上。
那孙婆子一个愚妇,没听出来其中涵义,但是听盛品兰说,那日回去之后,兴家姑娘就和孙婆子在家闹的不可开交。
兴家姑娘刚嫁到孙家的时候,倒也是和其他新出嫁的女子一样,即便是兴家在宥阳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但是嫁过去的姑娘,哪有不立规矩的,兴家的姑娘,也不敢背上个不敬婆母的罪名,这要是如此,兴家的名声就毁了,哪还有好人家的会娶兴家的女子,娘家人也不会因这事给她撑腰。
但是,孙婆子的好日子就过了不到一年,这孙婆子别的不会,刻薄婆婆苛待媳妇那一套竟然学的青出于蓝,明明兴家陪嫁的丫鬟婆子至少有十余人,但人家就爱使唤自家媳妇,不光如此,还打着不让兴家姑娘影响自家孩子学业的旗号,每每让兴姑娘一个新媳妇陪她一个老婆子睡觉,这兴姑娘嫁过去,竟不像是给人做媳妇的,倒像是给婆婆做那守夜倒夜壶的老妈子去了。
实质上这样做,乃是孙秀才暗中鼓励的,无他,兴家姑娘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不是讨喜的,哪有窑子里的那些姐儿懂的疼人,自家母亲把媳妇拴在身边,正好不打扰他寻花问柳。
但兴家也不是好惹的,兴家大娘子,还有兴姑娘的嫂子弟媳妇,总有几个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啥都不懂的乡下愚妇的,先是在乡里把孙婆子的刻薄传的是坊间皆知,又收买了孙家的长辈族人,以族中长辈的名义,三天两头的呵斥孙婆子败坏门风。
兴姑娘也不是好惹的,本就是一个飞扬跋扈的性子,刚进门做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媳妇,已经算是兴家的家教不错了,哪里肯忍受一个愚妇的苛待,有娘家人的撑腰,即便是不和那孙婆子当面起冲突,但那孙婆子在想把兴姑娘栓在身边,那是不成的,只要孙婆子做的太过,就有孙家长辈训斥。
那孙婆子虽然上面没有婆母,但可还有几个婶娘妯娌,有事没事就来找孙婆子的麻烦,孙婆子前半辈子在她们手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亏,也就是娶了兴家的媳妇,那几人才不敢在找麻烦,现在儿媳和她离心,又是兴家人花钱让找事,何乐而不为。
至于孙秀才,那就更好办了,兴家有的是银子,子孙中多有纨绔,不欺负别人就算了,还能让别人欺负到头上,孙秀才那段时间可是倒了大霉,被兴家断了银子,欠了下了花酒的钱,各种青皮上门闹事,孙秀才连官学都不敢去了,一出门就挨揍,还被人堵门要账。
孙家哪有什么钱,家里的开销都是兴家的,兴姑娘早就提前回了娘家,又以病重不能见光的名义,待在娘家不回来,兴家是大家族,自然知道叮嘱自家姑娘看好自己的嫁妆,没有兴姑娘的授意,没有一个掌柜敢给孙家母子支钱。
孙秀才还想拿他秀才的身份吓唬青皮,但人家哪里害怕,一句话就把孙秀才给堵了回去。
“就算是官家喝花酒也是要给钱的,这官司就算是打到金銮殿,秀才也占不了理,要是事情闹大了,我们也就不替秀才公隐瞒了,令尊孝期未过的时候,秀才公可就在我们这里喝过花酒的,如果真要是闹到官府,不说秀才公能不能保住功名,说不好还要充军流放。”
说起来,这孙秀才能考中秀才,就凭他那个只会给人浆洗赚点铜钱的愚蠢母亲,哪里供得起一个读书人,也就是早些年,他父亲给盛家帮工,盛维知道他们家有个读书的孩子,工钱给的都比其他人多多了,才能供得起孙秀才读书。
孙秀才小的时候倒是颇为用功,和其他寒门子弟不错,也就是父亲去世之后,失去了管教,跟着一些放浪形骸的年长学子学会了喝花酒,再加上十二岁考中秀才,忘乎所以,竟然在父亲因病去世之后,还未出孝期,就几次在青楼寻花问柳。
只不过当时找的是半开门暗门子,没几个人知道,谁料想,兴家子弟中,不缺寻花问柳,流连秦楼楚馆的,早些年年纪小,怕被长辈知道,也是去过暗门子的,好巧不巧,和孙秀才找过同一个姑娘,和孙秀才有过照面,等兴三姑娘嫁到兴家之后,才知道,当年那十四岁去暗门子找窑姐,不仅没花钱,反而赚了个红包的主角,竟是在宥阳颇有些名气的少年秀才,那时候,孙父可才去世一年多。
这可就把孙秀才给吓坏了,要没了秀才功名,他啥都不是,更何况,还可能有牢狱之灾,只能硬着头皮让母亲去兴家赔礼道歉,才把兴姑娘接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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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孙秀才母子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打听到当年给孙秀才发红包的窑姐,早就死了两年了,那个暗门子的老鸨子,也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去了,不会被人抓住把柄,这才放下心来,后来,兴姑娘又两三年肚子没个动静,这对母子这才又抖了起来,抓住了兴姑娘多年无出的软肋,即便不敢像当年那么过分,指桑骂槐倒是天天做,这年头,女人生不出孩子,那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倒是让孙婆子以婆母的身份,占尽了道德高地。
就算是兴家是宥阳大户,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家姑娘出头,只能给孙秀才纳妾,但兴家姑娘是什么人,即便自觉理亏,哪里会弄一个花枝招展的进门,纳妾纳色,可兴姑娘给孙秀才纳的那些,都是相貌平常的,不过就一样好,就是传说中好生养的那种,兴姑娘又都是拿捏着她们的卖身契,倒是不怕她们造次。
盛家的几个姑娘,品兰和如兰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但盛淑兰不同,嫁了人之后,有些后宅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明兰虽然没嫁人,但是老太太是给她讲过这些的,马上就明白过来,恐怕这兴家姑娘,是存心的,就等那些妾室生下孩子,记到自己名下,相貌平平,就算母以子贵,孙秀才恐怕也不会在意,即便是兴姑娘把那妾室转手又卖了,孙秀才也不会有啥意见。
说到这里,全旭又说出了一桩趣事。
“我那营中,有个宥阳的军士,和孙秀才家算街坊,听他讲过一个笑话,孙秀才的那些妾室,后来纳的,有几个人,至今还是处子。”
盛淑兰听完,没好脸的瞪了一眼全旭,全旭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几个男子在说笑,几个小姨子还在跟前呢,连忙赔笑着给盛淑兰认错,不过,除了盛明兰觉得姐夫这话不妥,盛品兰却没听出来全旭的意思。
不过,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兴家姑娘给孙秀才纳的妾室,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这也就解释的通了,为何兴姑娘给孙秀才纳了那么多妾室,在孙婆子口中还得了个善妒的名声,就连那天兴家娘子也不敢反驳,兴姑娘被孙婆子敢当着母亲的面为难,也就合理了,女子善妒,可在七出之列,兴家即便是大户,也不敢在方面造次,兴家这是理亏啊。
难怪孙秀才敢在兴家人已经找过麻烦的情况下,寻花问柳不仅没有被兴家报复,甚至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家姑娘增加嫁妆,实质上受益的,不正是孙秀才母子吗,甚至孙秀才要把一个怀着孩子的窑姐接回家,兴家姑娘当官的三叔都出面了,只得了个养在外边的结果。
不过,之前的事情,都只是旧事,按照盛品兰从她的闺中姐妹那里听来的,这都好几年了,一直都是如此,为何会好端端的就和离了,兴家补偿孙家了一半的嫁妆。
还得从那日孙秀才吃酒闹事说起,那日孙秀才在盛家吃了个大亏,醉醺醺的被人仍在垃圾堆里面,骂骂咧咧的就回家了,之后便听说孙家那日闹得是鸡飞狗跳,然后就是兴家姑娘带着陪嫁的下人回了娘家,没几天,孙秀才就被学政问责,差点丢了秀才功名,兴家先是和孙家谈好了和离,才去学政那里求的情,这其中都是有联系的。
“听龚姐姐说,那天从孙家和兴姑娘一起出来的,还有兴家的一个远亲,兴姑娘叫做表兄的,听说以前和兴家三姑娘关系非常好,好像是孙秀才打了兴家姑娘,那表兄又打了孙秀才才闹起来的,那孙婆子前段时间整日里在家里骂兴姑娘不守妇道。”
“还有,听说学政那里有一张籍契单子,是和孙秀才不和的同窗递上去的。”
这张籍契单子来的也十分传奇,兴家那个眠花宿柳的子弟又立了大功,从相熟的姑娘哪里听说了另外一桩趣事,孙秀才给坏了自己孩子的窑姐赎身,就然舍不得花钱买断那女子的籍契,可能是忘了,又可能是压根就不知道有籍契这回事,不过楼里的姑娘都说,那孙秀才估计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毕竟孙家的吃穿,靠的都是兴家的陪嫁,财政大权,兴家姑娘可是一直没有交出来。
盛品兰口中的那个龚姐姐,盛淑兰倒是认识,她们家有个姐姐,是嫁给了兴家二房嫡子做大娘子的,兴家这个不屑子孙这段时间替妹妹出头,又露了一次脸,兴家无人不知,兴家大房的伯父甚至因此赏赐了自家侄子两个十分赚钱的铺子。
不过,盛淑兰和盛明兰倒是想通了,那孙秀才是压根就不知道籍契这回事,卖身契和籍契是两码事,但是籍契比卖身契便宜多了,孙秀才不至于拿不出来。
孙家以前也就孙父在的时候,勉强能供得起孙秀才读书,但孙家哪里采买过下人,就算娶了兴家姑娘,这采买仆役的事情,都是兴家姑娘在做,孙家母子哪里知道,随着卖身契一起到主家的,还有一张户籍单子,也就是传说中的籍契,上面写明了卖身人的籍贯,身份,也就是卖身为奴的时候,才会有这个,平民百姓,哪里需要这些。
按照盛淑兰的推断,兴三姑娘不至于在孙家和表兄私会,毕竟孙婆子还是在家的,恐怕令有缘由。
盛淑兰猜测的其实不错,外人都不知道,那兴家表兄,虽然确实喜欢表妹,来看表妹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互诉衷情而已,那日兴姑娘见孙秀才一身污渍,醉醺醺的回来,当然没给好脸,讽刺了几句,结果竟然被心情不爽的孙秀才借着酒劲给打了,兴家表兄当然看不过去,又揍了孙秀才,而且揍的不轻。
这样一来,两家已经撕破了脸,所以兴家才会想办法让自家闺女和离,恰好那个喜欢逛青楼的子侄搞到这个消息,就派人买了籍契,告到学政,然后又以此为条件和孙家谈和离。
不过,兴家也确实理亏,给孙秀才一半彩礼,并帮忙压下学政革除孙秀才功名的事情,就是为了安抚孙秀才,不光是自家人打了孙秀才,还因为三姑娘确实和表兄在上次离开盛家之后有了肌肤之亲,甚至已经有了快一个月的身孕,在不和离,就瞒不下去了,那日兴家姑娘着急把表兄叫过去,就是商谈后面的事情,这些,外人就不知道了,甚至兴家自己人,知道的也不多,瞒的死死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噩耗
“你们还不知道吧,兴家虽然给孙家留下了一半的嫁妆,但是一个下人都没留下来,那兴家小姐,连给孙秀才纳的妾,全都给带走了,兴小姐真是狠啊,两天不到,孙秀才的妾室,全都许配了人家了,听说兴小姐放下话来,只要生下孩子,卖身契马上归还,兴家还会送一份厚厚的嫁妆过去,兴家真是财大气粗啊。”
盛品兰有些感慨,这几年盛家的名头是比兴家大多了,但就算是盛家,也没有那么大手笔,放十几个人的卖身契不难,对盛家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每人送一份厚厚嫁妆,就算是盛家,也不会任由一个家里的姑娘胡闹。
“这对兴家没什么,兴家老祖宗和曾祖父一同起家,家里的生意一直没丢过,不像咱们家,是在二祖母的帮衬下,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虽然说咱们家现在明面上的生意比兴家大,但兴家比咱们家多了几十年的积累,暗地里的实际上是超过咱们家的,你没当过家,自然不知道这些,这宥阳首富的名头算什么,咱们家从来都没争过,兴家之所以这两年对咱们家退让,不是因为大房,而是你姐夫家,还有二叔和长柏哥哥,兴家三老爷是出了名的会做人。”
盛淑兰好笑的给自己这个傻妹妹指点迷津,这明面上宥阳第一家,第二家,不过是乡下愚民自己传出来的,即便是当年盛维和兴家明争暗斗,争的不过是个面子,也没有说比拼财力的,有钱没背景,在西北那地方,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肥羊,任人宰割,不过话也说回来,家产能做那么大,就算白手起家,到了那种地步,肯定该有的背景也有了,就算家中子弟没入仕,但是联姻,结盟,攀亲家,种种手段多的是,盛维当年资助孙父培养孙秀才,也是其中手段之一,投资而已,哪个商人不懂。
“我看呐,那兴三姑娘是口头上说说罢了,空头人情,既然在孙家生不出孩子,嫁到别人家就能生出来了,我看那兴三姑娘,是故作大方罢了。”
一旁的如兰听的开心,却突然想到这个,忍不住插了句嘴,全旭见自家大娘子这堂妹憨憨的,不知道内情,连忙给解释了一下。
“那兴姑娘给孙秀才纳的妾室,孙秀才不喜欢,当然。。。”
全旭突然反应过来,兴家姑娘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难道花这么多钱仅仅是为了羞辱孙秀才,随即猛的镇了一下,往旁边一看,盛淑兰和盛长槐,还有盛明兰皆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难道。”
盛品兰大大咧咧的,盛如兰平日迷迷瞪瞪的,还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生出孩子的,当然想不明白,但是盛明兰是个心思细腻的,当然没出嫁,当然不像盛如兰那么糊涂,其余几人都是过来人和盛明兰一样,被盛如兰无意中的这句问话给点醒了,仿佛猜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兴家姑娘或许是笃定孙家无后的原因,是在孙秀才身上。
尤其是全旭和盛长槐,他们是男人,盛长槐交好的,有天海候郭威那样的风流子弟,全旭当然也没少也西北那边的纨绔打交道,却是都听说过一些事情,有些男子,小小年纪不知道节制,混迹青楼染上一些怪病,或者伤了本里,导致以后生不出孩子。
那孙秀才当年不正是如此吗,小小年纪就知道逛暗门子,当年兴家抓住的那个把柄,孙秀才可才十三四岁,暗门子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女子,可有些是迷信那些什么采阳补阴的坊间传言的,要不然,不会有发红包这种事情。
盛淑兰不愧是盛家姐弟中年纪最大的,知道在讨论下去,恐怕就是背后传闲话了,连忙岔开话题。
“这大闸蟹果然美味,宥阳这边也有螃蟹,但没这么大个的,蟹黄也少了许多,还有这狍子肉,还是第一次吃到,和梅花鹿的肉果然有些不同,今天也算是跟着槐弟沾光了。”
盛品兰没听出来大姐姐的意思,还在一旁笑话。
“淑兰姐姐,你又没吃螃蟹,怎么知道比宥阳的好吃,难道是姐夫给你弄的,姐夫可真宠你,西北那边弄大闸蟹,可是费劲的很。”
这年头,孕妇不能吃螃蟹还是很有市场的,宥阳这边也不例外,盛淑兰自己当天不会这么不注意,刚才不过是转移话题,正准备教训下自己这个没大没小的妹妹,连她也敢笑话。
突然,一个下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甚至都顾不得叫人通传。
“不好了,主君和大娘子叫少爷和小姐赶紧过去,老太太快不行了。”
盛淑兰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顿时感到天转地旋,差点没摔倒在地上,幸好全旭眼明手快,扶住了自家娘子,才没出乱子。
盛长槐一把抓住来报信的丫鬟,急切的问道。
“哪个,大老太太还是二老太太。”
丫鬟连忙说是大老太太,盛长槐当然不是厚此薄彼,只是问个明白,在看一看自家兄弟姐妹,全旭正一心查看盛淑兰的状况,怕她出什么事情,几个弟弟妹妹除了如兰和大祖母不太熟悉,虽然有些伤心,但是还好,其余几人,都是惊慌失措,也就明兰还稳的住。
“全大哥照顾好淑兰姐姐,其余人,先别着急哭,见了大祖母再说。”
盛淑兰哪里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强忍着悲伤,执意要去看看祖母,全旭当然不敢违逆娘子的意思,只是交代了一声盛淑兰的丫鬟,让她去找人请个郎中以防万一。
一路上,那丫鬟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大老太太刚才没吃啥东西,喝了碗粥,突然脸色一变,慢慢的把碗放下来,给盛维说了一句。
“儿啊,娘要去见你姐姐了。”
然后就突然瘫倒在椅子上,盛维连忙叫人把母亲扶到床上,也没打扰这边子侄辈的,请郎中过来瞧了瞧,郎中仔细检查完之后,就摇了摇头,说是老太太大限已到,现在不过是弥留,大老太太这时候已经糊涂了,盛维这才叫人赶紧把孩子们叫过来,见他们祖母最后一面。
等到盛长槐他们到的时候,大老太太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时候了,一看自己的孙子孙女都在,就连新过门的媳妇,也在她身边,嘴角漏出一丝喜色,但却已经是弥留之时,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盛长槐和盛明兰一脸担心的照顾着自家嫡亲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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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老太太这么突然,盛家人其实早有准备,大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被大老爷喜欢,要不是盛长槐的祖母一力护持,大老太太为了让宠妾接管大权,差一点就要休妻弃子,即便如此,年轻的时候也受了太多的苦,早就掏空了身子,要不是盛维这些年生意做的好,各种山珍补品维持,早就撒手人寰。
之前大老太太做主,提醒二老太太给盛长槐安置房里人,也是想看到大房之外,自己最喜欢的侄孙,能够有人照顾,这些,盛家人其实都是清楚的,等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甚至最小的品兰婚事已定,大老太太心中再无挂念,这几天其实一直说什么马上要见自家大女儿了,恐怕老太太并不是今天才感知到的。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大老太太突然有了动静,挣扎着往上面瞅着,盛维揪心的看着母亲,不住口的叫着。
“母亲,母亲。。。”
“母亲找谁,都在这了。”
听见盛维这么喊,二老太太把盛长槐也推了上去,知道大老太太把盛长槐当做长房的子孙一样,众多子孙继续一起围了上去。
但是,大老太太还是一个劲的往上面瞅着,用尽了仅存的力量,也只把头微微抬了起来。
“紓儿,紓儿,我的紓儿。”
盛淑兰听到,连忙把脸凑了上去,以为祖母在叫自己,但即便如此,老太太还是不停的找着人,口中仍旧喊着紓儿,盛长悟有些惊讶,难道叫的不是自己大姐姐。
“祖母找谁”
盛老太太叹了口气,在一旁提醒了下。
“是你们那个从小就过世的姑姑,她叫盛紓。”
盛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大女儿的名字,就是老太太亲自取的,就是纪念他那个没见过的姐姐,因而盛淑兰也是老太太最宠爱的,盛淑兰不顾隐瞒身孕,执意要回老家的原因,也在于此,就是知道祖母这两年身体愈发不好,怕留下遗憾。
“我就这么抱着你,看你咽了最后一口气,盛盛怀中。你宠妾灭妻,为色所迷,罔顾性命,我要去阎王爷哪里告你去,娘,娘给你报。。报仇了。”
或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旋即老太太就闭上了眼睛,脑袋一歪。
随着盛家子孙悲戚的哭声中,盛家由里往外,下人们依次跪下来,盛家大房的老祖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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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宥阳第一家,刚办完喜事,又开始办丧事,红灯笼才挂了没多久,又换成了白灯笼,大老太太中年丧偶,独自抚养一子一女成才,二房能有如今的兴旺,在盛家族老看来,是对盛家有大功的,在老太太去世第二日,盛家族老就派人来帮忙办理丧事。
按习俗,大老太太是要和大老爷盛怀中合葬的,但老太太生前留有遗愿,要将早丧长女的坟茔,迁到盛家祖坟,享受香火,按照习俗,未长大的孩子,是进不了祖坟的,除非是父母去世,才可将坟茔迁到祖坟里。
盛家族老当然不会反驳,但就难在这里,老太太不要和大老爷合葬,只愿和长女葬在一起,就不和规矩了,幸好盛长槐出面,以盛家二房唯一在老家的男丁,代表二房支持大房,盛维又收买了三房人,嫡系三房都同意,族老门也不愿意得罪大房,甚至是最有前途的二房,二老太太毕竟是女眷,这种事情,女眷是参活不进去的,盛长槐出面最好。
其实就算盛长槐不出面,只要盛维花点银子,也能解决,有盛长槐代表二房出面,反对的声音也就小了许多,盛氏族人都能不是傻子,盛长槐和他祖父一样,年纪轻轻中了解元,将来说不好就是盛家最有前途的,就和二老爷一样,在盛家人看来,二老太爷要不是年纪轻轻早亡,说不定也能当个相公啥的,即便是盛紘现在的官职,比起二老太爷还差一些,年纪更是超过太多。
老太太一生替子女着想,即便是大房是商贾,不能谕制,只能停灵七日,但盛维还是最大限度的将老太太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该请的人,一个都没漏下。
盛家是越来越兴旺了,宥阳大户,一个不漏,都在路上设了祭棚,老太太前半辈子凄苦,现在在宥阳也算是风光大葬,宥阳百姓,也都报以羡慕的眼神,盛长槐倒是有些吃味,这些人倒是在羡慕啥,好像恨不得躺在棺材里的是他一样,那些上了年纪的也就罢了,年纪轻轻专门前来祭奠的祝元直,那是什么眼神。
熟不知,人家祝元直看的,哪里是什么灵车,而是后边跟着的盛家三姊妹。
盛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强行送到门口,还是被劝回去了,由李氏照顾着扶回去了,盛淑兰有身孕,甚至葬礼都不能参与,
根据习俗,二房除了子侄辈的亲人可以送葬,下人们是不必也是不能参加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也不知道什么道理,盛家也是按照这样来处理的。
今日送葬的,除了盛家还未出嫁的三姊妹,也就只有盛长松夫妇,盛长悟夫妇,盛长槐带着盛长杨,庄晓蝶也算下人,也是不能参加,全旭随然是孙女婿,但也算是客人,这送葬入祖坟,这个时代还是很讲究的,哪有客人送葬的,传出去,就是盛家慢待客人了。
由盛长松打幡,盛维手捧瓦盆,盛长悟捧着祭祀的盘子,盛长槐牵着盛长杨紧随其后,这倒是和关系亲密没关系,隔一房的孙辈都是如此,盛紘若是来了,也和盛维的待遇是一样的,需要手持哭丧棒,盛长槐是堂侄,但大老太爷和二老太爷,可是亲兄弟。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遇袭
天公不作美,大老太太出殡送葬的日子,宥阳恰逢大雪,城里还好,但是出了城,道路泥泞,盛长杨毕竟年纪小,有些撑不住,但这毕竟是给老太太送葬,盛长槐在心疼,也只能把他抱起来,不像是女眷,出城之后,为了避嫌,只能坐在马车里面。
刚出城没多久,竟然又碰到了两个熟人,一身泥泞,狼狈不堪的朝着进城的方向走去,正是孙秀才母子。
“这个狼心狗肺的,枉费我对他那么好,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儿啊,娘对不起你,这可怎么办,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孙婆子哭丧着脸,看上去比盛家人还伤心,在后面追赶着孙秀才,好不容易赶上来,抓着孙秀才的胳膊,哭喊着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孙秀才一甩手,摔了个跟头,那孙秀才仿佛没看见一样,一脸的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一样,跌跌撞撞的一言不发,差点冲撞了盛家的队伍,好在被盛家的下人推到了一旁,让人差异的是,这孙秀才这会子倒也没摆他秀才相公的架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那孙婆子被儿子摔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大骂着。
“你这个不孝的,都是我的错吗,那个小贱人,不是你请回家里的吗,我一天一个鸡给炖着,比当年伺候你奶奶都上心,就算是要燕窝,不也给她买了吗,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人家要跑,我拦着住吗,家里的田契地契,也是你交到她手上的。。”
那孙婆子不顾旁边还有人,指着孙秀才大骂,但看到孙秀才连理都没理他,越走越远了,这才爬起来,追着孙秀才往城里跑去。
这些都是小插曲,盛长槐哪里有心思听这孙家的闲话,走了不知道多久,道路是越来越难走了,但幸运的是,雪却已经停了,要是雪在下下去,衣服啥的恐怕就要湿了。
宥阳本是县城,离盛家祖坟至少得有二十里,这才走了一大半,路又不好走,所有人都是又累又冷,幸好盛维照顾年老的族人,给雇佣了几个轿子,轿夫轮流抬轿,要不然几个族老根本没办法跟上去。
“杀啊,冲啊。。。”
走到一片林子旁边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伙贼人,手持刀剑,朝着盛家送葬的队伍冲杀了过来,盛家这送葬的,不是下人,就是盛家乡下的族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也就一愣神的功夫,整个队伍就四散奔逃。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抬棺的下人,是盛家精挑细选的,对盛家忠心耿耿,即便是心中害怕,虽然不得不把老太太的灵柩放置在泥泞的雪地上,但至少没有直接扔下灵柩逃命,使得老太太的遗体遭罪。
“快。。快去保护好你妹妹们,带着她们赶紧跑。”
眼见老太太的灵柩没事,盛维总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有些慌张,但还算稳定,拿着手里的哭丧棒胡乱的挥舞着,口不择言的喊着。
“保护灵柩。”
早在盛维喊话之前,盛长槐已经马上反应过来,今天盛家出殡的日子,谁能想到大雪天会有贼人拦截送葬的队伍,就算是山贼,也有三不拦一说,这伙贼人确实有些蹊跷。
出殡的时候最忌讳刀兵,盛长槐手中没有趁手的家伙,又抱着个盛长杨,着实不太方便,盛长松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连忙把盛长杨接了过去,盛长槐这才腾出手来,随手拎起个盘子,论起来一把砸倒了一个贼人,盛长槐现在虽然还没到最壮年之时,但这力量也是常人承受不了的,那倒霉的贼人连叫都没叫出来,就脑袋开花倒在地上,手中的朴刀顺势掉落。
还没等他捡起掉落兵器,一个手持长兵器的贼人又冲了过来,盛长槐一个侧身,单手抓住贼人的武器,一脚踹出去,将贼人踹出去七八米,盛长槐这才发现,这名贼人的兵器,竟是一个失去枪头的枪杆,只不过一端被削尖。
这样更好,盛长槐最擅长的还是长枪,有枪在手,贼人无一合之敌,此时他身边再也没有贼人敢围上来,盛长槐这才腾出功夫查看,这哪里是什么山贼,分明就像是一帮拿起武器的流民,武器五花八门,除了打头的十几人,其余上百号人,都拿着木棍以及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农具。
那边的盛长悟也护住了盛维以及送葬的族人,盛长杨也在其中,那帮贼人看上去有些穷途末路,放着陪葬的一些银制器皿不顾,首要目标,竟然是祭祀的食物,甚至有几人为了抢猪头自己闹了内讧,在看贼人的穿着,有一部分穿着不得体的衣服,分明就是从官兵身上拔下来的,难道,这帮人竟是一伙溃兵。
“走开,明兰,快跑。”
一声惊呼从队伍后面传来,盛长槐顺着声音瞧去,盛长槐三魂七魄差点被吓走一半,盛明兰几人因为是女眷,所以是在队伍的最后边乘坐马车,可能是因为外边混乱,几个丫头都下了马车,好在闯到后面的,都是一帮没武器的,或者是拿着棍棒的,没几个有正经武器,跟着的盛家下人和盛家族人中的年轻小伙,壮着胆子和贼人扭打成一团,盛明兰为了保护两个姐姐,领着两个姐姐和盛家人会合的途中被冲散了。
盛品兰和盛如兰还好,被及时赶到的族人护住,盛明兰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两个贼人追赶者脱离大队伍。
也不知道盛明兰是受惊过度,还是本来就跑的快,那两个贼人一时半会没追上,但看现在的样子,明兰坚持不了多远,就会被贼人追上,这也是盛长槐害怕的地方,那两人可是带有武器的,要是盛明兰被他们追上当成人质,盛长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能投鼠忌器。
有鉴于此,盛长槐不做他想,连忙追了上去,待距离差不多,把手中的枪杆用投掷标枪的方式用力一掷,削尖的枪头死死的钉在贼人后背,已然是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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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盛长槐这一下,并没有下住另外一名贼人,反而追的更紧了,盛明兰不知道后面的情况,跑的也是越来越远了,眼看着就要被贼人抓住。
正在这时候,一人骑着快马,将盛明兰抓到马背上,却没有把明兰带回来,反而跑进了林子里,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喊杀的声音,不知道从哪来了一伙官兵,迅速加入战团,他们倒也聪明,贼人和盛家人扭打成一团,但盛家人都是身穿孝服,谁是民,谁是贼,一目了然。
盛长槐哪里顾得其他,即便猜到带走明兰的那人可能是官兵,但是这个年代,官兵不一定比贼人好多少,杀良冒功的,什么时候都不缺,跟着盛家的大部队还好,盛维和盛长松都是有名有脸的商人,只要说出全旭的名字,官兵自然不敢为难,但盛明兰被那骑马的带走,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便那人是个知道分寸的,但一个女子,被一个官兵带走,只要失踪一个时辰,那蜚语流言可是会害死人的。
正是因为这样,盛长槐哪管官兵是来帮自家的,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骑兵跑去,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盛长槐啦下马匹,正好呵斥,但却好像认识盛长槐,刚想骂人赶紧就闭上了嘴巴,即便是被盛长槐抢走手上的马刀,也没敢在多嘴,眼睁睁看着盛长槐抢走了他的马匹。
“你认识我。”
盛长槐随口问了一声,或许是因为着急,气这人的同伙抓走了盛明兰,语气有些不善,那人赶紧说道。
“小的那日去给转运使送军报,见过解元的风采。”
盛长槐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声,压根就没听那骑兵说什么,就翻身上马,追着抓走盛明兰的那人而去,跑到半路上,顺手一刀砍死了刚才对盛明兰紧追不舍的贼人。
“这新科解元,怎么那么大火气,看这身手,竟不像个读书人,反而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那名被盛长槐夺马的骑兵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再一看盛长槐是追着自己同伴的方向而去,马上明白了盛长槐为何这么着急,正准备叫人追上去解释,旋即便停了下来。
“管他呢,咱家虞侯好像认识这家人,出不了事情。”
这边的盛长槐追进林子里,带走盛明兰的官兵已经不见踪迹,看地上的马蹄印,是顺着小路走的,盛长槐不敢耽误,只能顺着马蹄的痕迹追了上去。
这一追,至少追出去四五里,穿过丛林,直追到官道上,才远远的发现那官兵的踪迹,那人这时候竟然不跑了,放慢了速度,慢慢停了下来,将盛明兰放到地上,把马匹拴在一旁,看样子,是要把盛明兰拉进路旁的客栈里面。
“放开她。”
盛长槐这时候已经追到近前,盛长槐一声大喝,那人倒是反应快,听到马蹄声之后,连忙拿起自己的武器,反手就是一枪,盛长槐当然不可会客气,侧身躲过,挥刀就砍,那人身手倒也十分厉害,一个打滚躲过了盛长槐这一刀,紧接着,盛长槐双腿一瞪,从马背上跃起,又是一刀,好在盛长槐怕误会此人,留了些余地,但他这一刀出去,才发现自己留不留余地都一样,此人身手卓绝,绝非一两招就能制服。
那人躲过盛长槐这一刀,突然喊了一声。
“是我,孟英。”
盛长槐正准备再一次攻击,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强行收回自己这一招,仔细瞧了下那人,果然是熟人,可不就是那宁远侯老侯爷的嫡次子顾廷烨吗。
“好你的顾廷烨,既然是救人,带着我家妹妹跑什么,累的我追了这么远,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官兵见色起意。”
“槐哥哥,你说啥呢。”
盛长槐既然认出来了此人,当然不会在和他争斗,对顾廷烨的为人,本来就觉得有些将信将疑,顾家出事之后,盛长柏倒是给他进一步说了一下,顾廷烨此人虽然看上去放荡不羁,流连于烟花之地,但竟是去找人聊天的,本来盛长槐也不信,哪有人跑到青楼找人谈心的,结果给郭威去信的时候说了一嘴宁远侯家的事情,郭威倒也有意思,还专门就这事解释了一下,还真是。
按照盛长柏的说法,顾廷烨虽然荒唐,少年时候不懂事,拿这种方法气自家父亲,但并非好色之人,更何况,顾廷烨和自己兄长交好,又知道齐衡和明兰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荒唐,看明兰的样子,竟不是被他胁迫的。
但盛长槐的话却让明兰有些不好意思,什么见色起意,这种话确实不该在妹妹跟前说,盛长槐赶紧给自家妹妹认错,一旁的顾廷烨笑了笑。
“外边冷,进去详谈,你们家那边不用担心,官兵既然到了,一伙走投无路,丢盔弃甲的溃不足为虑,出不了事情,一会那边事了,石头会来这边找我的,这地方本来就是我和他约好了的,若是仗打完了,在这里会和。”
盛长槐想了想,追出去这么远,马也累了,他刚才进林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人没出啥事,而且官兵已经把盛家人护住了,在看明兰的样子,有些惊魂未定,于是便答应下来。
“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化名投的军,之所以把明兰带走,就是怕他在下属面前喊破的我的身份,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林子里不是说事的地方,要不然,有损你们家六妹妹的清誉,本想着和六妹妹说清楚了,在让她一个人回家,我暗中保护,只说是跑散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这倒也解释的过去,原来顾廷烨行走江湖寻找儿子,用的均是白烨的化名,就是不想和宁远侯府在扯上关系,刚才明兰被他救下之后,大喊大叫,顾廷烨怕扰乱自己的计划,也没多想,直接就把明兰带到了这里,跑到半路才想起来明兰是个女子,这件事做的有些孟浪,时间这么久,旁人若知道了,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老太太的顾虑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想不到仲怀兄多年不见,打一伙溃兵,竟然也会考虑后路。”
盛长槐有些好笑,这顾廷烨,这么长时间不见,变的这么谨慎,之间顾廷烨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孟英倒是高估了,哪里是因为这个,溃兵是什么成色,我还是有底气的,主要是这仗打完了,战报该怎么写,回到军营在讨论,多有不便。”
盛长槐这倒是奇怪了,打了胜仗,顾廷烨是领头的,军功当然是第一,战报有什么难写的,等顾廷烨说出原委,他才恍然大悟。
自从上次转运使使用全旭的计策,大败叛军,但还是有几百人跑了出去,后来,又有流贼陆续逃窜到这里,巡防营参将谢炳德就是个草包,接了剿贼的事情,却又不当回事,竟然被这几百人又成了气候,陆续又聚拢了一两千号人,甚至竟然敢偷袭巡防营驻地。
要不是顾廷烨私下里把官兵喊起来,假传军令,巡防营恐怕要吃大亏,这活贼人得了巡防营的盔甲武器,流窜到其它地方,又是一场大祸。
也因此,谢炳德对顾廷烨十分忌惮,生怕他抢走自己的功劳,虽然用顾廷烨,但对顾廷烨是多有打压,即便是报功,也多次隐瞒,索性顾廷烨便将军功分润给手底下的兵士,打完仗叫石头来这里,也就是商量把功劳该给谁。
盛长槐马上明白过来,顾廷烨这是要用自己的军功,培植自己的势力,当然不方便在军营里面说了。
“孟英中了解元的事情,我这段时间也有耳闻,没去当面祝贺,实在是身份见不得光,还请不要介意。”
让盛长槐有些奇怪,许久不见的顾廷烨对他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之前两人并没有多少交情,说白了就是顾廷烨与自家长柏哥哥关系亲密,盛长槐相对而言,与齐衡的关系更好一些,顾廷烨来往也不多,之前两人打交道也诸多误会,顾廷烨没必须为了没来祝贺他中解元而觉得有些惭愧。
但他哪里知道,顾廷烨倒是把他当成了知己,之前虽然有不愉快的地方,但是从盛长柏口里得知,盛长槐对收复燕云,还有剿灭西夏的很多见解,让顾廷烨把盛长槐当做了和他一样的有志之人,其实他哪里了解,盛长槐不过是把前世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的看到的一些事情,说与自家二哥哥而已,哪个穿越者都有这方面的野望,穿宋不伐辽,就和穿青不造反一样,在网文世界里,就是异端,盛长槐当然也梦想过建功立业,顾廷烨倒是错有错招。
还有,之前盛长槐虽然明着说,但之前几次有意无意暗示过他几次,自家继母有问题,外室有问题,当初的他要是能听进去,哪里会有如今的下场,家不成家。
“之前因为我,搅了你和余家大姑娘的婚事,现在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恍如隔世,可惜我现在一介武夫,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孟英文武双全,前途光明,将来听到孟英建功立业,还是科举入仕,平步青云的消息,我只能摇举酒杯,祝孟英一展雄图。”
顾廷烨的语气,颇有些英雄气短,盛长槐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顾廷烨不像自家师姐,举几个例子,杜撰几个故事就能解决的,不过看顾廷烨的样子,倒也不是就此沉沦,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人脉就是明证,以盛长槐对顾廷烨的了解,此人或许一时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现在的蛰伏,或许就是将来一飞冲天的伏笔,也不用盛长槐多费口舌,倒是让盛长槐有些佩服此人,之前的种种,或许对顾廷烨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至少现在的顾廷烨,做事滴水不漏,心思缜密,和以前虽然不至于判若两人,但却改变了许多。
“公子。”
两人谈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如同顾廷烨说的那样,石头如约而来,一见盛长槐兄妹,连忙问了声好。
“见过盛公子,盛小姐。”
盛长槐点了点头,连忙问道。
“那边如何了,战况如何,我们家可有人伤者。”
石头看了一眼顾廷烨,见他点了点头,赶紧回答道。
“那帮溃兵又累又饿,正经兵器都没多少,盛家的人都没事,除了几个下人受了点伤,贵府的长悟公子武艺卓绝,足以应付那几个领头的,官兵来的也及时,贼人一个都没跑,都束手就擒了,这场仗打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那帮人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恐怕巴不得被俘虏呢,至少不用在野外忍饥挨冻。”
和盛长槐猜的差不多,那帮人看着人多,已经是惊弓之鸟,被顾廷烨这样的人各种围剿,加上两天的大雪,在山林里又冻又饿,看到盛家的队伍,知道出殡必然有祭品,才会做出这种没多少油水的举动,实则这帮人已经没多少战斗力,这也是盛长槐放心追赶顾廷烨的原因。
“贵府的家人已经回去了,老夫人的灵柩好像被委托在一家人户里,不过,两个小姐好像非常着急,急的都哭了,我怕您家五姑娘认出我来,也没敢上去搭话,所以,您家里人不知道我家公子救了六姑娘,不过我看您家那个大一点的少爷和大老爷十分稳重,说您已经追过去了,两个小姐也被安抚下来了。”
盛长槐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老太太的出殡还是被搅扰了,按照规矩,需要请和尚道人念经超度,安抚亡灵,估计只能择日安葬了。
“仲怀,出了如此大事,家中定然混乱,我先带明儿归家,日后有机会在见。”
顾廷烨虽然比盛长槐大一些,但也就一岁而已,之前还叫一声顾二哥,但今日一见,顾廷烨执意要和盛长槐以朋友相交,觉得叫顾二哥有些生分,不叙齿岁,盛长槐也就直接称呼他的字。
待出门之后,盛长槐才发现,刚才又下了一会雪,道路更加难走,忘了顾廷烨一眼,顾廷烨马上明了。
“之前孟英所骑这匹马,孟英骑走吧,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一匹军马而已,我还孟英一匹好马欠了这么多年,这匹马就当是利息吧。”
虽然之前顾廷烨自以为是,替盛长槐赔了一匹良马给余家,最后才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还闹出了许多误会,今日旧事重提,虽然盛长槐不在意,但此人还是坚持日后在替盛长槐寻一匹良马,盛长槐推辞不过,也就接受了,顾廷烨这么说,盛长槐也不以为意。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仲怀,一时的不顺总会过去,你一身好武艺,又家学渊源,从军不失为一条好路,那谢炳德即便是压制,也压不了多少,我在汴京,等着仲怀建功立业的消息,朝廷内忧外患,正是国难思良将的时候,你这一身的好本领,不会就此埋没,待将来荣誉满身归来,你我在举杯痛饮。”
顾廷烨拱手答谢,并未言语,盛长槐知道他的心情,也不在多说,翻身上马,将想要将自家妹妹拉上马背,两人同骑,盛明兰却等了一会,先给顾廷烨再次道谢,才伸出手来,让自家哥哥拉她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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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盛长槐预料,盛家大宅这会乱了套了,见两人久久不归,几个小一辈的女儿暗自流泪,尤其是品兰和如兰,哭哭啼啼的。
“都怪我们,要不是我们两个被贼人吓到了,也不会拖累的六妹妹,让她给贼人冲散了,槐哥哥也不会为了追明儿,一个人追进林子里,不见踪迹。”
全旭苦笑了一声,他这段时间以孙女婿的身份,在盛家替自家娘子给老太太守灵,剿贼的进度不太明白,他要是知道有叛贼流窜过来,说什么都要让自家奶哥哥从自己那一都带些人护送,事已至此,只能安慰着家人。
但全旭还是很清楚的,盛长槐和盛明兰出不了事情,不说盛长槐武艺高强,又有马匹兵器,保全自身肯定没问题,只要他亮明身份,就算那所谓的虞侯,也不敢得罪盛长槐,更不敢伤害明兰,这年头的文官可比武将地位高多了,盛长槐眼看就要中进士,一个小小的虞侯,还是不敢得罪一个进士种子,更何况,是一个文武双全,傻子都能明白盛长槐将来的前途光明,巴结还来不及。
不像是其他人乱了方寸,盛长悟早就从剿贼的官兵口里得知,带走盛明兰的,乃是刚刚提拔的虞侯,全旭也从其他途径打听出来,这个虞侯没什么背景,巡防营的谢炳德并不十分重用。
“娘子你们不用担心,孟英一身本领,肯定能救下六妹妹,这才过去多久,肯定是路上耽搁了,可能是绕路去了咱们家遇袭的地方了,以他的性格,不知道岳丈他们回来了,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
这也是老太太尚且能稳住的原因,但是眼看着天要黑了,又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贼人潜伏在宥阳附近,老太太现在也有些着急了,盛维见状,正要再派家人出去打听,就听到外边传来下人们惊喜的声音。
“主君,老太太,槐大公子和六姑娘回来了。”
盛如兰和盛品兰马上止住哭声,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还没等她们出门,就看到盛明兰小跑着进了屋子,一屋子的女眷,围着盛明兰不住的哭泣。
“可算回来了,伤着了没。”
盛维的大娘子李氏如释重负,双手合十不停的念叨着菩萨保佑。
这时候,盛长槐也进来了,一看这个场景,连忙解释道。
“明儿一点事情都没有,那个虞侯是救下了明儿,本来是要返回的,但听到有马匹追赶,还以为是贼人,林子中又看不清是谁,他带着明儿,打起来不方便,又怕伤着明儿,所以才跑远了,等出了林子,才发现是我,巡防营的虞侯也没有为难,不信您问下福伯,我回来的时候,还是骑着军马,那可是人家担了干系送给我和明儿代步的。”
看顾廷烨的样子,是不想和顾家在扯上关系,所以才化名参军,半路上的时候,盛长槐已经和明兰商量好了说辞,免得坏了顾廷烨的计较。
家里人见两人都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盛维倒是提出来,改日让盛长松派人去劳军,谢过官兵今日援手之恩,盛长槐也没有意见,盛长松之前在扬州倒是见过顾廷烨,仅一面之缘,不过当年顾廷烨就是以白烨的化名参加的婚礼,也没啥大碍,就是全旭需要专门叮嘱一下,他可是认识顾廷烨的,又都是武将,免的到时候见了,无意间把顾廷烨的身份给拆穿了,坏了顾廷烨的计较。
经此一事,老太太好像有些惊魂未定,那边几个姑娘刚缓下心神,老太太就提出来,等明日大老太太下葬,便要动身回汴京,盛维当然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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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在呆几天吧,旭哥儿的调令也快要下来了,过一段时间回去也是一样的,这贼人的事情,婶婶不用担心,县衙来人说,有些被抓了,有些被杀了,剩下的都不成气候了,槐哥儿不是也说那新来的虞侯是个厉害的,不碍事的。”
但是老太太哪里是担心这些毛贼。
“之前听旭哥儿说,这叛贼恍惚牵扯到朝中官员,我就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看来,旭哥儿的判断是对的,我现在怕的,是朝中发生变故。”
盛维一听,哪里还能在劝,老太太半辈子为了盛家,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太太更担心的是二房的盛紘和盛长柏,这种节骨眼,老太太不在身边,还是心里有些不放心,在宥阳待着反而添了心事。
老太太心中着急,又觉得水路太慢,盛长槐和盛明兰再三劝阻,刚下了一场大雪,怕陆路太过颠簸,但老太太执意要走陆路,几人劝说无果,也只能顺了老太太的心意,待大老太太下葬之后,就择日出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白双煞
虽说老太太急着回汴京,但还是耽搁了几日,毕竟大老太太出殡的路上遇到劫匪,惊扰了大老太太太太亡灵,算命的又说最近几日不宜下葬,待盛维请了和尚给大老太太念了几天经文之后,才又重新召集族人和仆役,将老太太的灵柩安葬到祖坟,这一次倒是顺顺利利,没出什么岔子。
巧的是,朝堂封赏的折子终于下来了,但却不是以圣旨下发,而是兵部文书下发,全旭被调回汴京是意料之中,但却没有明确职责,只说在殿前司听用,回去之后另有任命。
不过,全旭在汴京还有其他人脉,兵部文书到达应天府的当天,消息就传了过来,老太太不愧是老而弥坚,这政治敏感度果然很敏锐,京中果然出事了,连汴京百姓都知道,官家近日身体不适,邕王已经逐渐行使监国的职权,明张目胆的拉拢武官,安插亲信,倒也不至于就把全旭的功劳给漂没了,只是可能没那么快。
既然如此,全旭倒也不必着急回京,况且盛淑兰的身子,也不适合陆路奔波,没法与老太太同路,虽然盛淑兰想要留在老家给祖母守灵,但毕竟自己怀有身孕,祠堂重地也不便进入,即便是尽孝,也只能是给老太太抄写经文祈福,在哪里都一样,留在宥阳,反而诸多不便。
说来也巧,出行的日子,恰好就是十月十六,刚刚过了下元节,京东西路送发解的学子入京赶考,之所以要去这么早,并非是时间来不及,这个年代,科举考试之前,还有投卷一说,提前把举子送到汴京,也是方便他们往达官贵人门下投卷,以打响自己的名声。
每逢科考,大宋十五路举子纷纷进京,更有各路大儒开堂讲课,若是留在家中闭门造车,反而是下下之选,况且读书人尚有游学一说,早早去了汴京,远离家乡,既增长了见识,又不耽误科考,倒是京东西路转运使上任来的一个善举。
好容易出了应天府地界,又碰到了个熟人,祝祯祝元直,独自一人往汴京的方向行走。
“元直,远远的我就看像你,果不其然,还真是巧,你怎么步行前往,这得走到什么时候,等你到了汴京,怕不是要过年了,怎么不坐转运使派的官船前往。”
真不愧于徐慎给他取的那个书呆子的外号,人家徐慎早就给他说了,让祝元直和他一起处发前往汴京,还能互相有个照应,这祝元直怕麻烦好友,毕竟人家夫妻同行,执意要随同官府解送举子的船一起出行。
结果可倒好,祝元直又误了时辰,下元节祭祀之日,发解的举子按惯例是祭祀完至圣先师之后一起出发,这祝元直只记住了祭祀之后,在家祭祀完父母才出发的,等到的时候,船刚刚开走,他一个书生,不会骑马,光靠两条腿哪里能赶得上客船,反而被迟一天出发的盛长槐他们在半路上给碰到了。
早就在电视剧上看到过入京赶考的举子,这祝元直倒是形象和电视剧里面的举子差不多,背着个考箱,从这里到汴京,差不多得有上千里路,水路行船得二十多天,陆路近一些,倒是十来天就到了,但光凭一双脚,祝元直一个文弱书生,恐怕两三月都到不了。
“本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找个同路的商旅,搭个马车,但这鬼天气,路上人都没几个,也只碰到个牛车,坐了不到十余里,早知道,我就留在码头上,看有没有到汴京的客船或者商船碰碰运气了。”
祝元直虽然不至于就是那种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徐慎给起这个外号,不过就是因为他很少出门,社会经验欠缺的很,才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但确实经常闹笑话,科考前耽误找客栈,进京赶考又误了官船,这一次,又忽略了连日大雪,跑到官道上碰运气,要不是碰到盛长槐,谁知道哪天才能碰到过路的商旅,冻也冻他个半死。
“哈哈哈,元直这运气也算不错了,过路的商旅没有,同行的同年确有一个,早就听用修兄说元直得令父祖真传,擅长传道受业,在家乡守孝期间,为族中子弟开蒙,深受族人爱戴,我有个弟弟,开蒙读书一直不认真,这一路不如由元直教导一二,就当抵了这车马费了。”
看祝元直有些不好意思,盛长槐便开起了玩笑,祝元直的父亲和曾祖父,都曾经做个私塾先生,他父亲更是传说中的金牌老师,每年都有学生考中秀才,就连徐慎徐用修的徐家,那么大的家族,请什么老师请不到,都把族中优秀的弟子送到祝元直父亲开设的私塾中,可见一斑,或许是有志子承父业,又或者是感激族人的照顾,此人竟然在父亲坟前教导族中幼童开蒙,倒是一桩美谈。
祝家小家族,祖坟也并非全是坟茔,旁边更是有族人的田地,乡下孩子,别说跟着大人下地了,晚上都有可能跑到乱坟岗子抓萤火虫了。
祝元直倒不是如盛长槐在坟前结庐而居,但白日里,还是在父亲坟前守坟读书,见族中幼童整日玩耍,大字不识,便趁白日大人干弄活,教导族中幼童识字,想不到此举竟然得了族中长辈的支持,将族中幼童全部送到他这里开蒙,祝元直的族人之所以会如此帮衬祝元直,也正是祝元直此举让他们心生感激,这年头,识字的机会可是不多,自家子孙不希望能读个秀才,但若能识字,就可到城里找个学徒的事情,比在家里干农活强多了。
这一举动,甚至得到了县令的表彰,也没人说祝元直此举惊扰亡灵。其父是私塾先生,去世之后,儿子守孝期间在坟前为族中幼童开蒙,这才是读书人应有的品德,专门将此事计入县志,这也是徐慎折节下交的原因,要不然,以徐慎的家世和才学,什么样的朋友交不到,反而和祝元直关系这么好。
盛长槐虽然是开玩笑,但祝元直却是当了真,果真让盛长槐把盛长杨叫到他这辆马车里来,在盛长杨满脸郁闷中,马车学院开课了,盛长槐见状,又把看热闹的杨继宗赶到马车里旁听,也是觉得祝元直讲的确实好,盛长杨早就开蒙了,正在学论语,让杨继宗听听,没坏处。
不过此举倒是有效果,祝元直不愧是徐慎夸奖的那种天生的先生,就连杨继宗听了几日,都会说几句子曰了,甚至找全旭派来护送老太太的老兵请教战阵之事的时候,还能说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的话来。
这样的趣事,甚至惊动了老太太,休息的时候带着两个孙女来看热闹,也不知为何,这祝元直在老太太她们来看热闹的时候,大失水准,倒是叫明兰和如兰颇为失望。
“主君,老刘头那边回来了,正如您预料的那样,左边的山上,果然看上去有些不太平,老刘怕打草惊蛇,没敢上去看个究竟,您看怎么办。”
老刘头是全旭派来的老兵之一,从西北全旭招来了二十个退伍老兵,他既然要调回汴京,老兵当然不会留在宥阳,分了一半护送老太太回京。
盛长槐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一道山谷的入口,再往前走,若是按照行军布阵的规矩,是最容易被埋伏的地方,所以盛长槐提前让车队休息,派了几个老兵在山谷两侧侦查一番。
虽然说京东西路最大的十三家绿林山贼水匪已经被盛长槐连同全旭一网打尽,但这天下的土匪多如牛毛,这年头因道路不好,官府哪里剿灭的过来,剿灭一波,没多久又来一波,所谓的绿林十三寨,只不过是最大的十三家,没名头的不知道有多少,况且,这地方已经快出京东西路了,盛长槐哪里可能会掉以轻心,这不,果然有不长眼的,敢拦盛家的车队,真是不知死活。
盛长槐用眼神暗示了杨继宗一眼,杨继宗马上明白过来,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要找地方方便,盛长槐怕老太太她们受到惊吓,说是这两天嘴巴有些淡,带着李逵张顺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打个野味,给祖母加个餐。
盛长槐几人要去看看,除了老刘头要带路,其余的老兵都留了下来,毕竟这里是野外,真要是有什么意外,盛家这些下人,还是有些靠不住的,当初老太太和盛明兰在江上遇袭,就是明兰身边的一个丫鬟,把明兰给出卖了,当然,那个丫鬟最后没活下来,即便是活下来了,别看老太太平时那么仁慈,这种卖主之奴,老太太也是能下狠手的,真以为老太太就是个菩萨心肠,这些年念经拜佛的,要没点手段,孤儿寡母的,不仅保住了盛家的家业,还能腾出手把大老太太母子三人保下来。
山谷两旁也就是两座矮山,另一侧山峰险峻,下来的时候得费好大的功夫,另一侧比较平缓,既能藏人,也能迅速拦住马车,土匪抢劫又不是军队设伏,当然选择容易下山的山峰,另一侧倒是平平安安的。
全旭当了一段时间都头,别的没学会,假公济私却学了个十成十,凭着自己的面子,给盛长槐开了个护送官眷回京的证明,倒是让盛长槐一行携带武器有了正经借口,这也是盛长槐敢就带着杨继宗和李逵张顺去找山贼麻烦的底气。
等盛长槐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一伙山贼,呼啦啦二三十号人,却被两个人拦在了山顶上,其中一人还抱着个孩子,但几人的对话,却叫盛长槐哑然失笑。
“朋友,我是槽帮姓石的,今日你给我个面子,放过山前那对肥羊,我槽帮也承你情。”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盛长槐在一看,不正是顾廷烨主仆二人,抱着的那个孩子,盛长槐印象颇深,很懂事的一个姑娘,顾廷烨的长女。
那伙山贼看上去有些不长眼,他们一群不知名的小毛贼,除了两三个领头的看上去像土匪,其他人,更像是放下锄头拿起刀剑的农夫,估计顾廷烨还不看在眼里,但那几人哪里认识顾廷烨,领头的还没说话,旁边的一个人就咋咋呼呼的说道。
“槽帮算是什么东西,一帮水鱼,上了岸,碰到我们山林的猛虎,连个小泥鳅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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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笑了笑,往后一退,顾廷烨将自家闺女交到石头手上,正准备以(恃)理(强)服(凌)人(弱),结果那领头的眼尖,看到了盛长槐一行人。
“小的们吃了狼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劫您家的车队,黑白双煞和小霸王的名头,三山五岳的兄弟都听说了,看到黑旋风爷爷的那双斧头,我们就准备撤了,只是被这两人拦住了,没来得及而已,全大将军绕过小的这一次吧。”
紧接着,那人就骂骂咧咧的叫手下的人手里的武器全扔了,呼啦啦全都跪了下来,把顾廷烨看的一愣一愣的,顺着山贼头领的眼神看去,草丛里走出了盛长槐四人,盛长槐只拎着一把长弓,左边的李逵手上拿着两把大斧头,张顺手持双刀,杨继宗的样子就有些古怪了,手里拿着一柄长枪,腰里还悬挂着一把朴刀,就等着自家哥哥射完箭之后,长枪换刀,把长枪让给自家兄长。
“原来是孟英,只是不知道,这黑白双煞和小霸王,是哪位英雄豪杰,莫非是继宗小兄弟和孟英的两个随从。”
盛长杨哑然失笑,走到山贼跟前,问了那头领一声。
“你认识我们。”
那山贼连忙磕头,满口求饶的说到。
“小的不认识全将军,但却听说过黑旋风爷爷和浪里白条的名号,您一夜铲平绿林十三寨的威风,三山五岳的兄弟都听说了,更何况,还有刀枪双绝的小霸王,都能对得上号,但听说他们都是全将军的麾下,小的们眼瞎,提前没看出来,等黑旋风爷爷拿出双斧才认出来,要不然,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拦您的车队。”
第一百二十二章 真不愧是老太太
盛长槐这才明白过来,这山贼是把自己当做全旭了,虽然那晚自己和全旭只带人平了六家水寨和猛虎山,但其余六寨的覆灭,都是因为自己和全旭将头领一网打尽,才被厢军营剿灭,那晚也有部分山贼逃了出去,再加上厢军营里传出去的消息,盛长槐名声不显,那日又多是弓箭远程杀敌,再加上刻意低调,没传出名号。
李逵那悍不畏死的性子,就属他冲的最快,平水寨的时候,张顺在水里的如同蛟龙一般,也让水贼印象深刻,盛长槐给他们起的外号,也被传的神乎其神,所以得了个黑白双煞的名头,杨继宗就更不得了了,杀敌最多,连枪头都折断了,一把朴刀竟然也毫不逊色,这小霸王的名号,估计就是好事的山贼给起的。
“小霸王的外号不错,是谁给起的,这么有眼力,为什么是小霸王呢。”
杨继宗有些暗自窃喜,他早就羡慕大哥哥给张顺李逵起了那么威风的外号,求了盛长槐几次,都被骂了回去,但是这小霸王听起来,比他们的外号威风多了,只是有些不满意,为何不是霸王。
“小的也不知道,江湖上就是这么传的,说是小爷一把刀,一杆枪,碰着即死,和说书先生口中的小霸王孙策一模一样,所以就都这么喊了,还有叫小子龙的,但大家都觉得,赵子龙是用抢和剑的,小霸王长枪无敌,又会使刀,和小英雄一样。”
《三国演义》虽然还没问世,但是三国故事已经在各种说书人口中流传,少年英雄孙策,一杆长枪奠定江东基业,祖传的刀法能胜过的没几个,杨继宗这形象和孙策太像了,山贼也是听过评书的,所以就这么叫开了,倒是让杨继宗非常开心,觉得小霸王的外号也不错。
“看你这么识相的份上,今天就饶过你,但是,替我给绿林中人传个话,山下那个棋子看到了没,上面写了个盛字的那个,以后碰到悬挂这种旗子的,都给我长点眼,要是胆敢冒犯,你知道后果。”
那头领连连磕头,不住口的说道。
“小的知道您家娘子姓盛,您放心,我一定把话传到,以后碰到盛家的人,一定不敢冒犯,若是有不长眼的,不用您出手,小的就饶不了他,没人敢得罪您。”
难怪这山贼如此胆怯,官军他们倒是不怕,能攻破山寨的官兵多了,但是像全旭这样,一夜之内铲平十三寨,自身还没多少伤亡的,还真没听说过,全旭当时和盛长槐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了,也算是运气,再加上又周侗那胆大包天的机缘巧合在里面,配合的天衣无缝,才能有那样的功绩。
更何况,哪家平贼的,能有全旭当时手底下那么多厉害角色,全旭和盛长槐就不用说了,杨继宗,李逵,张顺,还有何三水,在军中都是不多见的好手,更何况,还有一个将来会成为大宋武力天花板的周侗,这样豪华的阵势,普通厢军营有一个就算很有实力了。
“滚吧。”
见这山贼如此有眼力见,盛长槐便放过他,不光是因为此人有眼色,更多的是想给大房伯父趟条路,至少将来盛家的商队,这落草的土匪山贼要打劫,也得看他们能不能接受全旭的报复,盛长槐将错就错,也没拆穿他们,任由他们把自己当成自家结义兄长全旭。
“仲怀,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咱们又见面了,多谢你援手了。”
刚才石头的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顾廷烨之所以拦住这群山贼,还以为他们只准备下山打劫盛家,才会出面提前拦下来,这种人情,盛长槐还是要记下来。
“没什么,我就是路过,看到这群山贼要下山,再一看山下的车队是盛家的,便猜到是你们家的车队,虽然对你来说,这群毛贼不足为虑,就怕惊着老太太和两位妹妹就不好了,你和你家大哥哥都是我的至交好友,既然碰见了,当然不能不管。”
顾廷烨爽朗的笑了笑,随口解释了一句,结果被自家闺女给拆穿了。
“爹爹骗人,爹爹是为了保护。”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廷烨捂着了嘴巴,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吧,我承认,我正好要回汴京,顺便一路护送,只是因为觉得孟英之前从没行走过江湖,不知道江湖险恶,是我的不是,低估了孟英,孟英文武双全,心思缜密,哪里需要我多事,我倒是忘了,你们家长柏哥哥说过,你和你那大哥结义之后,这兵书没少看,策论更是一绝,是我多事了。”
盛长槐看了看脸色不自然的顾廷烨,也就没拆穿他,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顾廷烨要回京估计没撒谎,这一路跟随,自然是有意如此,难怪自家长柏哥哥说过,顾廷烨此人,给了别人恩惠就懒得说,但凡别人冤了他,就一口认下了,难怪之前被家里的继母拿捏的死死的,老侯爷也从来没真正了解过自己这儿子。
“哎,算了,要不要同行,也有个照应,你家闺女小小年纪,天又冷,不如让一起乘坐马车,我家妹妹是见过你闺女的,也能帮你照应照应。”
顾廷烨摇了摇头,推脱说自家祖母目光如炬,心思通透,言语间说错了话,被老太太猜到他化名参军,对于他化名参军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说完,就要起身离开,盛长槐看到顾廷烨的女儿,心中有些心疼这个姑娘,开口劝说道。
“仲怀,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顾廷烨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嗔怪道。
“你我虽然交往不多,但在我心里,你和你家长柏哥哥一样,都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尽管说便是。”
盛长槐又看了一眼顾廷烨的闺女,心里衡量了下说辞。
“孟英,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就说了,你别怪我多事,看你女儿这年龄,和我家妹妹小不了多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也该开蒙读书了,女孩子家,虽然不能科考中进士,但至少可以明理,你家闺女看上去机灵懂事,若是跟着你东奔西跑,就给耽误了,况且,你身在军中,没时间管教孩子,依我看,你还是得给孩子找个塾师,在怎么说,你家闺女也是侯门之后,本就是千金之躯,若是在不读书,一辈子都给耽误了,难道你就愿意你家闺女,将来不能嫁个好婆家。”
顾廷烨听完盛长槐之言,面色凝重,郑重其事的给盛长槐行了个礼。
“所谓宗言逆耳,不过如是,孟英能不见外,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在孟英心里,真把我当朋友,不见我才说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怪罪,想我顾廷烨,这一辈子认识这么多人,除了我贴身的常嬷嬷,也就你们兄妹三人会给我说这样的话,其余的人,不提也罢,实不相瞒,我这次回京,就是想把女儿托付给常嬷嬷,在给她找个女子私塾。”
盛长槐听到顾廷烨说什么兄妹三人,正觉得纳闷,转念一想,应该是明兰,想必是之前在汴京说的吧,又听到顾廷烨说要给女儿找个女子私塾,马上有了主意。
“仲怀可想好了,要把女儿送到哪家私塾。”
顾廷烨脸上犯难,他哪里知道什么女子私塾,直等回京之后在打听,见盛长槐问,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盛长槐一听,马上建议道。
“这就巧了,我家妹妹,之前在汴京,读的私塾便不错,是我家长柏哥哥的娘子,海家嫂嫂自家的私塾,她们家的女儿,自小就在自家私塾读书,你若是愿意,这事就交给我办,我给海师兄打个招呼就成,回京之后,最迟五日,必有答复。”
顾廷烨听完之后,惊喜若狂,旋即给了盛长槐一个大大的拥抱。
“孟英此举,帮了我的大忙,待你成亲的时候,我必会准备一份厚厚的贺礼,以谢孟英援手之恩,蓉儿,还不谢谢你这个叔父。”
盛长槐这才知道,顾廷烨家的闺女,叫个蓉儿,顾家这一辈的女儿家是书字辈,那么她的大名应该是顾书蓉,果然,小女孩乖巧的给盛长槐拱手。
“顾家书蓉谢过叔父了。”
小小的女孩讨人喜爱,看到这个孩子这么懂事,盛长槐一阵唏嘘,比起自家那个上房揭瓦的妹妹杨怜儿,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自家那个小妖精,真是磨人的很,可能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
顾廷烨一番心事落地,还是拒绝了盛长槐同行的邀请,和石头两人带着他家闺女,两骑绝尘而去。
等盛长槐几人回去的时候,看到自家祖母一脸的担心,看到自己几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神仙保佑,总算不是我想的那样。”
看到盛长槐一脸的疑惑,盛明兰连忙开口解释道。
“你们刚走,祖母就察觉了,说是不是遇到土匪了,让我和五姐姐进马车里躲起来,我不放心祖母,陪她在马车外边等候着。”
盛长槐苦笑着问道。
“祖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不是说去林子里打猎去了吗。”
盛老太太一脸嫌弃的看了看自己这孙子,没好气的说道。
“枉费我疼了你那么多年,天天光想着骗我老婆子,真当我老婆子眼压耳聋,看不出你是去山上和人打架去了,打个猎用得着拿斧头吗,还有宗哥儿,那表情可不像打猎,你忘了你家祖母是什么出身的吗。”
盛长杨哑然失笑,真不愧是老太太,他们家祖母出身勇毅侯府,从小耳濡目染,不光是这些,就从老兵们的站位来看,分明就是做好了战斗准备,又怎么瞒得住一个武侯府出身的盛老太太。
再三给祖母道了歉,盛老太太才原谅了盛长槐,毕竟盛长槐也是好意,只是还有点不开心。
“祖母知道,你是闲不住的性子,即便是考中进士,也不会安安稳稳的做个文官,你有志气,祖母当然高兴,但只希望一点,以后这种事情,不要瞒着祖母,你以为祖母是那种想要把你捆在身边的老太太,不过,祖母还是希望你答应我,等成了亲,生下儿子,在去想那些事情,等你有了后,无论你是前线杀敌,还是弃文从武,投笔从戎,祖母不会拦着你。”
看自家祖母这样,盛长槐只得答应下来,他是梦想过建功立业,但一直没有那个决心,这些年一直以来,就是混日子的状态,也就是在分府单过之后,才慢慢的有那些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想好,自己的将来会怎么样,至于从军,还从来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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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不知道的是,他虽然一直是一副混日子的样子,但内心里不经意漏出的一些想法,其实正是他最真实的性格,他以为他是闲鱼的性子,其实并不是,等到日后他到了那种地步,回想起今日祖母给他说的这番话,才知道自家祖母,到底有多么了解自己。
剩下的路途顺顺当当的,那个山贼倒也守信,真将盛长槐的话传到三山五岳,甚至于有一次路过一家荒郊野外的茶铺,那家店老板还出来专程出来表明自己身份,原来竟是一家黑店,只不过最多是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倒也不是水浒里面那做人肉包子的黑店,店家之所以出来,是看到有认识的小毛贼偷了盛家的一个包袱,怕被盛长槐他们察觉后当成一伙的,这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小毛贼当然也被抓住了,一个不过六岁的乞丐,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也属无奈,老太太倒是生了恻隐之心,问他是否愿意跟着自己,结果这孩子一开口,才发现竟然是个姑娘,老太太更开心了,见着孩子答应,便收在自己身边,说是调教个一年半载,便送给杨怜儿当个丫鬟,杨怜儿倒是对着孩子一见如故,没办法,这小野猫的性子,太和杨怜儿的胃口了,之前给她找了好几个,杨怜儿都觉得太窝囊,连盛长杨都不敢顶撞,这孩子竟然还敢偷盛长杨的行礼,被抓住之后还瞪着盛长杨,以为是他发现的自己,到哪里能找这么厉害的丫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盛明兰的心意
十月下旬,一路奔波劳累,终于又回到了汴京,快到汴京的时候,盛长槐这般从前来迎接的方掌柜口中得到消息,官家前几日已经开始上朝,或许是为了安抚民心,第一天上朝就传遍了京都,汴京百姓都知道官家身体康泰,方掌柜的道没有刻意打听。
得此消息,老太太便放下心来,也不在着急回京,而是让盛长槐一起绕道去了玉清观,给老侯爷和盛长槐名义上的父亲上香祈福,顺便去看了看盛长槐母亲的坟茔,感谢他给盛家生了这样的龙驹凤雏。
盛明兰和盛如兰皆已晚辈之礼,在盛长槐生母坟前磕了个头,倒是让盛长槐刮目相看,盛明兰磕头他不意外,毕竟自己这个妹妹本来就是个通人情世故的姑娘,又和盛长槐关系最为亲密。
让盛长槐意外的是,盛如兰竟然愿意给原来家里的厨娘磕头,倒是让盛长槐觉得看错了自己这个妹妹,以前看她和墨兰争斗,整日里嫡出庶出的,偶尔在明兰面前也有些嫡女的自傲,但现在看来,自家这个妹妹心里其实不把嫡出庶出看的这么重,情分倒是在她心里是最为重要的。
经过宥阳一行,盛如兰和盛长槐的关系倒是比以前亲密了许多,大娘子不管怎么说,教出的孩子倒也十分不错。
临下午的时候,盛紘带着大娘子来观里迎接老太太,老太太仔细询问了下朝中动向,前段时间确实风声有些紧,英国公都派出去巡守四方了,邕王差点就要在韩相公的支持下行使监国之权了,但官家的身体突然好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汴京朝局倒是十分平稳。
有鉴于此,老太太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也就不着急回家,打算在玉清观住上几日散散心,盛紘拗不过,白天还要上衙,于是自己就回去了,大娘子倒是留了下来。
除此之外,墨兰倒是唯一跟过来迎接老太太的孙辈,专程去盛长槐母亲灵前磕了头,借此像盛长槐示好,想要让盛长槐松口把自家小娘从庄子里放出来,话刚出口,盛紘见老太太不悦,便将她呵斥了一番,墨兰倒是执着,跪着一边流泪一边求盛长槐。
“小娘在那屋子里不见天日,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就当是妹妹求槐大哥哥可怜我,成全我一番孝心,我知道小娘有罪,但她毕竟是我小娘,妹妹也不敢奢求提前放她出来,只求兄长答应,让小娘之前的贴身女使到庄子上,能陪小娘说说话也好,即便是不能见小娘,隔着窗子说话,只当是我给小娘尽孝了。”
林小娘关在庄子里,倒也不像后世关小黑屋一样,但是窗户开的老高,外边的人和里面的人不能接触见面,只有庄子里送饭的才能进去,庄子上都是老太太的人,没人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即便是盛墨兰她们去,也只能隔着窗户说话,不能见面。
盛墨兰之所以求盛长槐,也是因为觉得庄子上的人对林小娘都不是很尊敬,林小娘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好像出了问题,盛墨兰只想求盛长槐开恩,放个林小娘熟悉的人,能给林小娘解解闷也行。
盛长槐心一软,便答应了下来盛明兰听到盛长槐松口,脸色有些奇怪,但听盛长槐说,只能隔着墙说句,便又松了一口气。但是盛长槐不知道的事,他这一心软,竟惹出大乱子,这都是后话了。
玉清观不愧是汴京京郊香火最为旺盛的道观,这祈福祭祖,解签算卦无所不含,做起这些事情,让盛长槐大开眼界,无他,真是太专业了,老太太刚露出祈福的意思,知客就给出了好几种套餐,有大德真人念经九九八十一遍的,有点长明灯添香火的。
老太太选了一样抄写经文套餐,观里就提供了笔墨,便收了十两银子的香火钱,盛长槐真是长了见识,不是收费贵,而是玉清观人家专业,抄写经文,还有专门的静室,里面的布置,肃静安详,光这一份用心,就是很多道观比不了的。
就连盛长槐这个见识过后世各种营销手段的,都十分佩服,难怪汴京的达官贵人,最认可的就是玉清观,这倒是比大相国寺那边的和尚放高利贷高明多了,用服务赚香火钱,人家收这十两银子,收的就是静室的钱,笔墨纸砚倒是免费提供。
再者说了,这年头,真正穷困潦倒的,哪有这个闲心抄写经文,再说了,识字的不是读书人,就是大户人家的家眷,不至于连个笔墨纸砚都要白女票吧,要真有那脸皮厚的,玉清观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种人毕竟也没几个。
看人家这么专业,盛长槐也大为意动,给自己和杨继宗也要了一份抄写经文套餐,每人占了一间静室,盛长槐除了给生母抄写经文,顺便也给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抄了一份,倒是花的时间是最长的。
等他抄写完的时候,回道观的客房休息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熟人,齐国公家的独子齐衡。
“元若,怎么是你,是陪郡主来的吗。”
奇怪的是,齐衡见了盛长槐,脸上漏出一丝慌张,旋即便掩饰了过去。
“原来是孟英,今日来此,倒不是陪母亲来的,今年解试之前,母亲和我一同来这里上香,求道尊保佑我科举顺利,拗不过母亲说了我好几次,只好来观里还愿,因贪恋观里的雪景,误了时辰,不得已只好留宿一宿,想不到竟然碰到孟英了,还没祝贺你中了京东西路的解元,改日我做东,请你到樊楼吃酒,好好的叙叙旧。”
一旁的小厮不为也在一旁搭腔,说他家公子齐衡今年解试,比上一次的名次好太多,排在开封府第七,郡主娘娘和国公爷专门问过主考官,说是自家公子的文章已经十分老练,若是能保持住现在的水准,这一科中的希望很大,郡主娘娘认为是得三清道祖保佑,三番五次的让自家公子来玉清观还愿。
盛长槐奇怪的看了看玉清观周围,这两日汴京是下了雪,但也就是小雪,地上一点积雪都没有,除了树上房顶有一点积雪,哪有什么景色可言,还贪恋雪景误了时辰,恐怕是借口吧。
但是齐衡这么说,盛长槐也不好拆穿,只是心里有些怀疑他来观里的目的,齐衡聊了两句,顾左右而言它,推脱自己白日有些劳累,现在有些困倦,盛长槐也不好拉着他叙旧,只能放他离去,齐衡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盛长槐,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又往客房走去。
盛长槐看天色尚早,于是便去了老太太的院里,怕杨怜儿和盛长杨在老太太那边闹腾,想着把两个小的哄睡着后在回来,结果一到老太太屋里,便听房妈妈说庄晓蝶已经把两个小的哄回去了,老太太和盛明兰正在屋里聊天,倒也没拦盛长槐,盛长槐一进屋就听见老太太难得带着一丝埋怨在劝说明兰
“事到如今,你还心存妄想,齐衡千好万好,齐国府进不得,你华兰姐姐不过是嫁个伯爵府,忠勤伯夫人偏袒长子,不喜欢你华兰姐姐,忠勤伯是个不偏不倚的,都过的那样艰难,连家里的小姑子,都惦记你华兰姐姐陪嫁的嫁妆,敢明着谋夺陪嫁过去的那个庄子。这都是那忠勤伯娘子在后面给女儿撑腰,那平宁郡主,是出了名的眼光高难相处,齐国公又是最听郡主话的,我们家不过是个五品门楣,你要嫁了过去,在想回头,就算大娘子现在待你亲近,又怎可会为了你去得罪郡主公爷的,更别说你那表面清高的父亲,难道要我撑着这把老骨头,去给你讨公道。”
“什么,难道说,今天齐衡跑到玉清观,竟是为了明兰妹妹,我去找他,他怎么还敢纠缠我家妹妹,明儿前段时间,被他伤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他要不给我个交代,我饶不了他。”
盛长槐听见老太太这么说,在想起刚才齐衡那言不由衷的样子,马上反应过来,气得火冒三丈,之前他发觉明兰和齐衡之间那点小秘密的时候,已经十分不开心,就跟前世老丈人见女婿一样,万般看不惯齐衡,总算强忍着没找他麻烦,毕竟明儿确实到了该谈婚事的年纪,比起其他人来,这齐衡好歹适合谦谦君子,盛长槐才捏着鼻子认了。
但是前段时间那一出,盛长槐总算知道了这门不当户不对,是个怎么样的场景,但毕竟是平宁郡主的意思,只要齐衡不在纠缠自家妹妹,盛长槐看在两人这些年的情分上,也就忍了,但今天他还敢来纠缠,不怕坏了自家妹妹名声吗。
“停下,你干什么去。”
老太太早就发现了盛长槐进来,但这种事,她不会瞒着盛长槐,也就没避嫌,看盛长槐这样子,老太太就知道她现在说出来是对的,要不然,等盛长槐私下知道了,以他那冲动的性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老太太顾虑的没错,盛长槐就是想着过去揍齐衡一顿,管他是不是齐国公的独子,他要真是要脸,就不会把自己揍他的事情说出去,怎么揍人表面看不出来,打架打多了,都懂这些,更何况这辈子盛长槐从小习武。
“哥哥,我求你了,不要去找小公爷麻烦。”
盛明兰心思通透,一看盛长槐这样子,哪里猜不出来他相干嘛,从盛长槐的言语中,已经听出来盛长槐是知道齐衡来玉清观了,连忙拉住盛长槐,苦苦哀求着。
盛长槐恨恨的跺了跺脚,还是留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
“明儿,你也大了,道理你应该都懂,须知有些事,非不为也,是不能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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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在宥阳的时候,和老太太聊过此事,这年头礼教森严,盛明兰要想和齐衡成就好事,平宁郡主不点头,齐国公又事事听从自家娘子,谁说也不成,除非官家下旨赐婚,但官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官家为臣子赐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朝局,二是齐衡是天子近臣。
明兰和齐衡的事情,和朝局没什么关系,齐衡也并非天子近臣,就算是,官家不会下这种旨意,平宁郡主可是得皇后喜爱的。
老太太看盛明兰仍是执迷不悟,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白白养你这么多年,如今你为了一个男人,神魂颠倒,竟把我这些年的教导抛之脑后,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来没求过你大哥哥什么,要是往常,哪里看不出来,我在这里,怎么会叫你大哥哥胡闹,你今天反而看不出来了,看来你真是铁了心了。”
老太太越说越气,语气愈发的不好,带着些许的失望,盛明兰听老太太这么说,羞愧不已,但还是回答道。
“祖母,孙女没有忘记,我不该去想,不能想,只是。”
盛明兰在看了一眼老太太,看她脸色铁青。
“孙女知道,孙女本不该妄想,未来的官人能对我有多好,只想求个相敬如宾,这辈子,能够守拙自保,足以。但如今,小公爷,愿意为我一博,他那么一个锦玉堆起来的人,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受过一丝苦,但却为了我和郡主抗衡,还闹到不饮不食的地步,我若这个时候怕了,退了,我就像一个叛徒,对不起他对我的这一番情谊。”
老太太听完,叹了口气,锤了一下自己的腿,明兰这种心情,她哪里不能理解,当年老太爷即便是一个探花郎,但勇毅侯正是年富力强,深得官家信任,位高权重,又岂能看上区区一个非世家出身进士,甚至威胁过好几次老太爷,但他都坚持了下来,才使得老太太不管不顾,不顾家族反对,拒绝了门当户对的联姻,生生嫁到盛家,当年的自己的心情,可不就是和如今明兰的坚持一模一样,如今到了孙女这里,她怎么忍心去当这个坏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哥哥永远是明儿的后盾
盛明兰看老太太这样,知道她已经心软了,也知道老太太在担心什么。
“祖母,我知道齐国公府龙潭虎穴,郡主性格刚烈,齐国公位高权重,我人微言轻,嫁过去之后,免不了要日夜警醒,但是,为了小公爷,他这么待我,我愿意豁出去的,我愿意的祖母。”
盛明兰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带上了哭的声音。
“祖母,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孝,祖母,您责罚我吧。”
看到这样的盛明兰,盛老太太又怎么忍心去责罚,她自己就是过来人,心还是软了。
“明儿,你要知道,你嫁过去,可有吃不尽的苦头的。”
听老太太这么说,盛明兰便知道已经说服了老太太,只要老太太肯为他做主,盛家这边就再也没有阻碍,盛紘不会有任何意见,大娘子或许有些吃醋,但也不会为难明兰,其他人都不足为虑,她们又做不得主,除了盛长槐,盛长槐虽然管不了,但是明兰也不想盛长槐因此和齐衡闹的不愉快,毕竟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一个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之一。
“大哥哥,我知道你想说啥,我知道的,你觉得小公爷不顾我的名声,但您误会了,小公爷是个谦谦君子,就是委屈了他,也不会委屈了我,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
盛长槐哪里是担心这个,齐衡的为人他还是知道的,不会做出什么坏规矩的事情,私下和明兰见面,已经是他做出最出格的事情了,只是,正如盛明兰自己说的,郡主娘娘性格刚烈,明兰嫁过去,有吃不完的苦头,立不完的规矩,他是心疼明兰,就算是淑兰姐姐,要不是全旭一番操作,两家联姻是因为全家人觉得,所有的过错,全在全旭身上,要是按照正常的联姻,全家是不可能让嫡子娶一个商贾之女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全家祖母喜欢淑兰姐姐,全父是个明事理的。
但盛明兰后面的话,让他只能咽下了自己想说的。
“我也知道,您觉得郡主娘娘心高气傲,看不起我一个庶出的,但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十全十美的,您不是也说了,月有阴晴圆缺,诚然,世上有全家祖母那样对孙媳妇好的,但若让我嫁一个我不爱的,不喜欢的,就算婆婆对我宠爱万分,那样的日子,难道就真的是为我好吗。”
盛长槐叹了口气,再世为人的他,又岂能不明白这点,至少明兰嫁过去,齐衡不会宠妾灭妻,像明兰这样,最有可能是嫁给一个门第不如盛家的,毕竟明兰是庶出,那样的话,人家看上的,估计是看上盛家家世居多吧,盛紘就是一个例子,王大娘子的现在,可能就是明兰的将来,自家祖母这样的人,都逃不过这个,当年老太爷估计也是看上的勇毅侯的权势,所以等老侯爷没了的时候,勇毅侯府成为寻常勋贵,才会宠爱妾室,连嫡出的长子,给宠妾害了都没醒悟。
想到这里,盛长槐也就失去了劝说明兰的理由,但是,作为盛明兰的哥哥,他又岂能看自家妹妹受苦。
“明儿,这事哥哥就不插手了,只要齐衡能够做到让郡主答应你进门,大哥哥和祖母都会给你做主,平宁郡主现在反对的理由,不就是盛家的门楣比不上齐国公府吗,但有一句话你记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大哥哥会让那平宁郡主明白,有你这样一个儿媳妇,是他们齐国公府占了便宜。”
盛长槐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是因为自己如今前途光明,穿越者前辈能做到的,他盛长槐为了家人,也一定能做到,要是以自己一身的本领,加上十八年的努力,还有超越千年的见识,要是没底气混个高位,那真是丢了现代人的脸,经过这次解试,盛长槐终于对自己有了信心。
再说了,别看平宁郡主现在傲气,不过就是因为从小养在宫里,皇后娘娘把她认作做女儿,再过两年,一朝天子一朝臣,齐国公一个从二品的开国县公,能力平庸,依靠老婆得了盐道转运使的职位,算什么位高权重,过两年且看看,新君登基,盐道如此重要的岗位,岂能给一个能力平庸且不是亲信的人,到时候成为太后的皇后,估计她亲近的,会是新君的眼中钉吧。
失去了这些,齐国公府一个空头国公,恐怕就剩下了一个爵位了,失去了职权的国公府,就剩下面子上的光鲜了,这样的国公府,盛长槐又不是没见过,宁荣两府就是明证。
盛长槐现在的底气有三,年轻一辈鲜有敌手的武艺,科举仕途光明,结合明阳心学,加上后世的一些见识,有师兄们的帮助,成为一个文坛流派的开创者,至于办法,点娘上的攻(小)略(说)不是白看的。
听到盛长槐这么说,老太太心中欣慰,自家这个闲鱼一样的孙子,总算知道上进了,盛明兰这样其实还不错,最起码坚定了自家孙儿做出一副成就的决心。
盛明兰看兄长为了他,一改往常的性子,心中大为感动,抱着盛长槐的胳膊泪流不止。
“谢祖母疼爱,谢兄长关心,明儿为你们添烦恼了。”
老太太哈哈一笑。
“这叫什么话,祖母疼爱你们是应该的,你大哥哥是男子汉,自然要为了盛家的前途奋斗,不光是为你一个人,就算没有明儿,难道他就不要建功立业了,男人家在外奋斗,为的就是一家老小,你是盛家和你大哥哥最贴心的,他心疼你是应该的。”
老太太本是安慰明兰,却没想到盛明兰更加难受了,眼泪刷刷刷的流个不停,倒是惹得老太太不能的安慰她,本来是她求老太太做主,这会子到让老太太心疼起她来。
虽然盛长槐做的诸多打算,借此来提升盛家的门楣,但回过头来,才发觉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他这一身本领,建功立业也得有机会,他现在一个解元,不是进士,想要提高盛家的门楣,只能等中了进士之后在靠个庶吉士,盛家一门两翰林,再加上盛紘,比起海家一门五翰林是差了一些,但也算是一门清流了。
至于文坛上的谋划,得等他中了进士之后,才算有一定的身份,就算他现在把《传习录》搞出来,年纪轻轻加上一介白身,就算有韩驸马和海家,甚至加上前段时间在西北地界支持他主张的张载,还是差的远了。
不过也好,自家妹妹年纪还小,出嫁不急于一时,拖个一年两载,等盛长槐谋划的差不多了,在谈婚事也可以,按照盛长槐的意思,自家妹妹最好还是过两年在出嫁。
即便是如此,这两个多月,齐衡好几次都想找机会和明兰见面,都被盛长槐所阻拦,盛长槐即便是没怎么为难他,但却告诫齐衡,在他没将自家母亲搞定之前,还是和自家妹妹保持距离为好,免的坏了自家妹妹名声,齐衡自知理亏,在盛长槐面前也没有底气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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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节,年末的时候,卫家姨妈派人送来了节礼,因盛长杨现在跟着盛长槐过活,也给这边送了些礼品,都是乡下的一些吃食,再加上她给盛长杨做的衣服。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姨妈都会来汴京看明儿,怎么今年没来,去年姨妈来的时候,也没和姨妈说几句话,还想着今年留姨妈住上几日,也好和明儿和长杨多团聚一些日子,毕竟姨妈是这世上你们两个为数不多的至亲了。”
盛明兰白了一眼自家兄长。
“哪有长辈年年看望晚辈的,之前也就是姨妈放心不下我和长杨,现在我年纪大了,又有祖母爱护,大娘子这两年对我也很好,姨妈哪有不放心的,长杨更是跟着大哥哥生活,姨妈当然不会不放心大哥哥,她几回来信都告诫我,一定要记得大哥哥和祖母对我们的好,让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对了,姨妈还说,你原来的那个长随,现在可是扬州府有名的师爷,就是新来的知州大人,都对他器重的很,有他明里暗里帮忙,姨妈家的生意也做的越来越好了,他还收了姨妈家的表弟当弟子,说不好过几年,表弟就能考中秀才。”
卫姨妈的孩子,都是跟着她姓,当年卫家两姐妹,姐姐嫁到盛家做妾,有盛家的给的十几亩地,依照明兰外祖的遗愿,卫姨妈招了个上门女婿,孩子跟着她姓,也算是给卫家续上了香火。
盛长槐之所以这么问,只是觉得今年卫姨妈没来有些奇怪,听明兰这么解释,倒也说的过去,只是他没注意到明兰的眼神有些闪烁,见他不在继续追问,甚至还松了口气。
“唐大哥倒是可惜了,我原想着他会继续科考,没想到他竟然放弃了,要不然,以他的资质,苦读几年,或许能中个进士,他又是一个通俗务,能做事的,若是能中进士,即便是做个县令,也是一方百姓之福。”
唐诗的近况,盛长槐当然明白,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之前在宥阳,唐诗还送了几笼大闸蟹贺喜,这几年,唐诗的弟弟妹妹也已经长大,唐诗倒也算是熬出头了,仅仅两年功夫,先跟了江都县令做了文书,又被上任扬州知州看中,招到麾下做了师爷,本来调任的时候,是想把唐诗带走,但他却以放心不下家里为由拒绝了,这才推荐到新来的知州门下,就连盛长槐没回扬州,仅从胡六郎那里得到的消息,扬州有好几件利国利民的事情,都是出自于唐诗的建议,上一任知州的考评为甲等,也是因为这几件事。
“对了,姨妈的来信上说,等大哥哥中了进士,唐大哥想到大哥哥家里做个幕僚,就像家里夏管事那样,名为管事,其实是个师爷。”
盛长槐当然知道此事,在宥阳的时候,唐诗已经来信说过此事,他最大的弟弟明年就十八岁了,这几年在扬州一个大商家那里做学徒,唐诗这两年也小有积蓄,准备资助弟弟开个店铺,算是唐家东山再起的第一步,家里也不用他在操心了,想到盛长槐门下做幕僚,算是报答盛长槐当年的恩情,但是被盛长槐给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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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我知道唐大哥的心思,我已经给他回过信了,就算春闱我考中进士,还没到需要幕僚的时候,现在扬州知州器重唐大哥,现在的朝局瞬息万变,新任知州的家族是邕王次子的岳家,有这层关系,将来是要被重用的,如果有他的推荐,唐大哥或许能被征辟为官,怎好坏了他的前程,师爷做的再好,总归是个不入流的,就像夏管事那般,若是叔父外放,还能做个吏员,但现在,也只能做个外管事,在帮忙处理一些杂事,到我这里,恐怕会被埋没了。”
盛明兰敬佩的看着自家兄长,要是别人有这种好事,哪里会拒绝,有这样的人当管事,别人羡慕都来不及,自家兄长竟然给推掉了,这师爷的作用,可不光是管家的作用,有些庸碌的官员,分内的事情都是由师爷处理的,连公文都是师爷草拟的。
“祖母的意思也是这个,大哥哥这样想就对了,祖母说,唐大哥知道感恩是品性好,但我们也不能挟恩图报,若是大哥哥将来外放为官,唐大哥又没有着落,大哥哥在将他招到门下,大哥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叫做双赢,大哥哥有了信任的人帮衬,若有机会,也能给唐大哥谋个前程,这才是正的处世之道。”
老太太不愧是明白人,等将来盛长槐外放为官,如果有幸立下什么功劳,将唐诗的名字报上去,还真是一条出路,科举入仕仅仅是官员选拔的一个途径,大宋这么多官员,可不全是进士出身,这样互惠互利,才是堂堂正正的处世之道,光靠恩情维系,绝非长久之道。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大事了(万字大更求订阅)
又是一年中元节,今时不同往日,盛长槐解元的身份,明摆着科举有望,到不用和去年一样,用诗词来证明自己的文采,再加上官家近日身体不适,韩驸马作为官家的女婿,也不好参加这种聚会,海家兄弟也各有各的事情,三味书屋的文会,仅仅来了几个低级官员,都是担任责编之职的,盛长槐作为东家,今日倒是以责编的身份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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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过去,三味书屋的几本刊物已经在汴京奠定了它的地位,今日文会,甚至来了许多入京赶考的举子,想要借这个平台扬名,虽然没人做出如盛长槐去年那样的传世之作,但也是佳作频出。
即便是盛长槐今日未做一篇诗词,就算南方诸路的举子,也没人敢质疑盛长槐的才学,他们来汴京不过一两月,盛长槐在诗词上的造诣被汴京学子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还庆幸,要不然,就如同去年一样,《明月集》特辑收录了上百诗词,被记住的,仅有盛长槐的八篇。
按照汴京本地学子的说法,盛长槐之所以没有作诗赋词,就是怕自己掩盖了学子的光芒,毕竟马上就要科考,这是临考前不多的扬名机会,反而因此让盛长槐无厘头获得了许多学子的好感,以为盛长槐是有意为之。
今年的诗词文章质量也是历年三味书屋收录最好的一期,盛长槐虽然没有吟诗作词,但却在《问学》中,添加了一篇后世的心学文章,算是投石问路,为自己在文坛的谋划开了第一枪,虽然还没有刊印,但从来参加文会学子,还有几名责编的表情上来看,这心学理论,到没想象中那样,让人难以接受。
其实这也正常,这个时空没有朱熹,张载刚回关中完善自己的学说,准备成为一代大儒,因之前盛长槐对他那四言评价,对盛长槐感官颇佳,和原本时空不一样的是,张载当了几年官,因为盛长槐对他那四言评价,在文坛上屡屡遭人质疑,一气之下,提前辞官回到关中潜心做学问,不同的是,并非是到横渠书院,而是有了更大的平台,在西北富户的资助下,又有吕家兄弟的加盟,在京兆府长安创办了长安书院,也是得益于盛长槐提前说出的横渠四句,让张载成为西北人,尤其关中人心目中最有可能成为一代宗师的人物,民间出钱出力,官府也推波助澜,势要在长安创建出一所可以媲美四大书院的学府。
虽然没有了张横渠的名号,但最近,已经有人喊出了张长安的叫法,说明张载这两年讲学,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在关中文坛的地位,尤其让盛长槐惊喜的是,最近张载的几篇文章,隐隐已经融入了心学的一些主张,比如知行合一,张载不愧是张载,盛长槐简简单单几十句话,就让他悟到了心学的精髓。
二程现在还年轻,虽然不满意张载融合心学的主张,但他们比小十几岁,还是张载的后辈,虽然因此和张载有了分歧,但是现在尚不能和已经提前出名的张载抗衡。
有张载在前面冲锋陷阵,倒是给了盛长槐猥琐发育的机会,有时间整理脑袋里记着的一些心学理论,在海文仁的指导下,已经初步可以写出心学文章了,这次特辑,就算是试水了,不管有多大反响,那些大儒还不至于和一个小辈来理论,张载才是他们现在最重视的。
按照盛长槐的计划,等他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明年的今天,才是他真正放大招的时候。
今日是中元节,学子们的心思都在诗词上,《问学》特辑倒是只有十几篇文章,盛长槐夹带私货也没人注意到,文会倒是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等盛长槐出了金明池,到了街上才发现,好好的中秋灯会,竟然早早的结束了,汴京城内已经戒严了,五城兵马司满城盘问路人,甚至连禁军都出来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幸好碰到了全旭,他年前已经从宥阳待着盛淑兰归京了,现在在殿前司做了个虞侯,虽然职权不起眼,但却有个致果校尉的散官,他怎么也被派出来当值了。
“孟英,你怎么在此,今日灯会已经取消,说不好会有宵禁,你还是早早归家的好。”
盛长槐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全旭不应该在家陪着淑兰姐姐吗,怎么会来街上当差。
“出了什么事情了,这一路上碰到好些官兵,甚至还有禁军,看衣着,应该是御林军,难道官家?”
全旭赶紧打断盛长槐,往四周瞧了一眼,跟着他的人正在盘问路人,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这话可不敢乱说,不是宫里,今日灯会上出现了一群胆大包天的贼人,这御林军是官家派出来协助盘查的,殿前司见官家如此重视,肯定要派人表示一下,上官们都不愿意出门,就把我这个无权无职虞侯,啥情况都不知道,被人从家里喊出来做做样子,算是个监军吧。”
说完,全旭声音放低。
“贵妃的妹妹荣飞燕被贼人掳走,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是苍蝇也躲不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这群贼人看来不是普通人,胆子这么大,还能躲过这么多官兵的盘问,背景肯定通天了,现在汴京城里,有这种能量的,没几个人,除了官家,你想想,还能有谁。”
盛长槐惊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官家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要逃过五城兵马司的盘问,那肯定是有内应,除了官家,在五城兵马司有这样能量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韩国公,韩国公去了河东,那就是剩下的两个人了,一个是兖王,兖王娘舅家的族兄曾经担任过北城兵马指挥使,虽然已经被调走,但在五城兵马司颇有威信,之前有暗子没被发觉是正常的,另一个就是马上接任储君的邕王,全旭之前聊过,南城指挥使,和东城指挥使,已经暗中投靠邕王,新任北城指挥使就是走的邕王的路子。
无论是哪个王爷,这都要出大乱子了,听全旭说自家妹妹当时也在灯会游玩,倒是让盛长槐后怕不已,但全旭又说妹妹已经回家,安然无恙,盛长槐才松了一口气,在全旭的劝说下,先回家再说,幸好全旭派人跟随,才免去了各种盘问,顺利回到家里。
待盛长槐回到家中,才发现杨继宗外出游玩还没回来,盛长槐等不到杨继宗,哪里敢睡觉,直到寅时三刻,街上的动静慢慢平静下来,没过多久,杨继宗才回府,盛长槐气的三尸神乱跳,刚一见面,就把他带到了母亲的神位前。
“跪下,对着母亲的灵位,你告诉我,一整夜你都干嘛去了。”
看到盛长槐这么生气,杨继宗也被吓坏了,连忙回话说道。
“大哥,我没做坏事,只不过看到有人在灯会上作恶,强抢民女,我看不下去,追贼人去了。”
杨继宗不说还好,这一说,盛长槐差点没给惊着,难道说杨继宗竟然是追掳走荣飞燕的那帮贼人去了,这还得了,按照盛长槐的推断,今晚的事情,背后的主使,只有两个人有嫌疑,不是邕王就是兖王。
兖王的话,他倒是有动机,汴京越乱,他才能趁乱搞事情,别看兖王这两年老老实实,谁都知道,邕王登基之日,就是兖王一家的末路,皇权之争,本就是成王败寇,你死我活,兖王这时候不搞事情反而就不正常了,难道等死不成。
邕王的话,他没有这个理由,踏踏实实等着册封就是,正月大朝会上,韩大相公带头,重提让官家立储,官家已经同意了,而且已经明旨下发,由邕王今年替他主持春耕,这可是储君的专利,邕王没必要这时候搞事情。
所以按照推断,兖王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杨继宗接下来的话,却将矛头直指邕王。
“大哥,我跟他们跟到一个巷子里,进了一个破院子,可能是怕惹人怀疑,只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他人都离开了,走的时候,我隐约他们说什么县主,这才打晕了看守,把那女子给放了出来。”
盛长槐更加忐忑了,杨继宗虽然没有做错事,但这样做,无疑是坏了幕后黑手的谋划。
“哎。。。”
看到盛长槐唉声叹气,杨继宗有些不解。
“大哥,我又做错事了吗。”
盛长槐看杨继宗这样,毕竟他没做错什么,要是他碰到这种事,也不会袖手旁观,怕就怕杨继宗不懂事,暴露了自己身份,招惹了大麻烦,别看兖王现在穷途末路,但这时候的兖王,或许正是狗急跳墙的时候。
“你起来吧,你确实没做错,但你不知道的是,这背后的主使者,不是我们家能惹的起的,恐怕这次,你捅了大篓子了。”
杨继宗听完盛长槐的话,反而笑了出来。
“放心吧,大哥哥,我只是救人,并没有暴露身份,我当时带着面具呢,本来是想着给怜儿买回来玩耍的,顺便就带上了,只不过,给那女子松绑的时候,不小心被她把面具给巴拉了下来,看见了我的相貌,不过她又不知道我是谁。”
杨继宗今日倒是让盛长槐刮目相看,救了荣飞燕之后,杨继宗并没有傻乎乎的把她送回家,而是给她指了官兵的位置,自己从另外一个地方悄悄溜走,可能是荣飞燕被找到了,官兵得到消息散去了,杨继宗才回到家里,甚至都没走正门,还是翻墙进来的。
听杨继宗说完,盛长槐才放下心来,按照杨继宗的说法,今晚上虽然有点月光,但毕竟是夜晚,荣飞燕又没见过杨继宗,怎么可能认识他,两人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于是便夸了杨继宗几句,结果他竟然抖起来了。
“大哥哥,你还把我当刚从江州出来的时候啥都不懂,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民女,但看官兵那么大动静,我怎么会猜不出她大有来头,敢对她出手的,估计和她们家的势力也差不了多少,县主是王爷之女的意思,敢惹贵妃的王爷,只有邕王有女儿,顾大哥给我讲过的,遇到这种事,能躲多远躲多远,他还说,有时候,为了保守秘密,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不在少数。”
杨继宗被夸了几句,有些飘飘然,就好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一样,给盛长槐表功,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个名字,被盛长槐敏锐的捕捉到了。
“顾大哥,那个顾大哥。”
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
“莫非,你和宁远侯府的顾大朗有来往,不是给你说了,不要和这个人打交道。”
这汴京城里姓顾的,杨继宗认识的,盛长槐知道的就一个顾廷煜,杨继宗一听,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给盛长槐解释。
“大哥哥,你听我说,顾大哥没有坏心,他给我讲了好多故事,他和自家弟弟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您也说过,大家族内部争斗是平常事,之前大哥哥您受伤那次,家里的人参不够,还是顾大哥给我的,我不能当做啥都没发生,更何况,我又没主动找他,每次都是他找我,请我听书,请我看戏,还给我讲戏里和书里的道理,老侯爷去世之后,我就在没见过他了。”
盛长槐当然知道,顾廷煜此人,除了和顾廷烨之间的事情有些不地道,其余时候,到算个好人,就算在汴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郭威当年倒是和此人相谈甚欢,要不是顾廷煜身体不好,出门不多,以郭威的说法,说不定他和顾廷煜会成为知己,此人虽不通武艺,但精通兵法,文采也不错,尤其是一手好字,比盛长槐差不了多少。
虽然盛长槐不喜欢此人心机深沉,但听杨继宗的说法,此人折节下交,完全是因为杨继宗那个药方,对顾廷煜的身体大有好处,虽然不能治病,但却缓解了他的痛苦,或许因此能多活几年也未可知,更何况,杨继宗没什么朋友,此人倒是充当了一个良师益友的角色,杨继宗今日能这样警觉,多亏了顾廷煜给他讲的那些道理,虽然是戏文和评书里的,但老话不是说了吗,艺术来源于生活,戏文评书也是生活的演义化,道理是相通的。
杨继宗今晚天亮的时候才回家的事情,除了盛长槐,也就庄晓蝶和方掌柜的知晓,但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杨继宗今晚干什么去了,不是盛长槐不信任他们二人,实在是没必要让他们二人跟着担惊受怕,再说了,庄晓蝶有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明兰,明兰要知道了,老太太也就知道了,平白无故又叫全家人跟着担心,实在没这个必要。
直到此事过去三五天,这一日,一大早,杨怜儿突然想去盛家找五儿玩耍,但是今日又是盛长槐和海文仁约好让师兄帮忙参详近日的功课,实在拗不过自家妹妹,只好让庄晓蝶带着过去了。
五儿便是回汴京的路上,老太太做主收下的那个小丫鬟,因这丫头从小野惯了,老太太害怕她不懂规矩,带坏了杨怜儿,专门在自己身边带着,等教好了规矩,房妈妈调教的差不多了,等盛长槐科考结束,才会把五儿送到这边来,给杨怜儿做贴身的丫鬟,毕竟这孩子来路不明,路上捡的,不比在人牙子那边买的,基本上都是学过规矩的。
待晚上接几人回家之后,或许是今日在积英巷那边玩的太狠了,杨怜儿破天荒的早早入睡,并非像往常那样,要庄晓蝶陪着。
自从盛长槐纳庄晓蝶做了房里人,杨怜儿待庄晓蝶更为亲近,这孩子,出生之后就没享受过多少母爱,自从有了这个小嫂子,或许是从庄晓蝶身上,体会到从来没感觉到的情感,在盛长槐看来,杨怜儿这是在庄晓蝶身上体会到了母亲般的关怀,从回汴京之后,每天都要庄晓蝶陪着才能睡着。
长兄如父,那么长嫂那自然和母亲一般,杨怜儿这样其实也没错,在盛长槐的正头大娘子进门之前,庄晓蝶就是这家里半个主母,有她帮忙带着两个小的,省了盛长槐好大的功夫。
但唯一不好的就是,杨怜儿这丫头精力充沛,睡的比盛长槐还晚,这就苦了盛长槐,纳了个房里人,跟没纳一样,倒像是给杨怜儿请了个老妈子,因怕打扰到盛长槐休息,庄晓蝶这两三月基本上都是和杨怜儿一起睡的。
看到庄晓蝶将杨怜儿哄睡着之后,盛长槐有些意动,在庄晓蝶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庄晓蝶脸红着点了点头,盛长槐这才满意的出门而去。
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盛长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便发现,翠柳和杨柳两个小丫头都不在,脸上漏出会心的笑容,走到床边往被子里面一摸,便化身禽兽扑了上去。
盛明兰当年花了大价钱为盛长槐在别人手里买来的大床,第一次承受了自己问世以来最大的考验,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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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终于静了下来,盛长槐神清气爽,半靠在床榻上,半搂着不着寸缕的庄晓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刚才看你一直忍着,弄疼你了吧,都是我的错,一时没忍住。”
庄晓蝶一脸羞涩,浑身没劲,趴在盛长槐的胸口,小声的说道。
“主君心疼蝶儿,怕那避子汤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免得将来大娘子进门,不能生下孩子傍身,蝶儿是知道的,蝶儿好不容易能伺候主君一次,便心满意足了,主君不必心疼蝶儿,蝶儿知道这段时间主君压力大,需要释放,主君以后只要想要,不用顾忌蝶儿。”
虽然说避子汤比藏红花药安全了许多,不会伤到女子的身体,但是药三分毒,这避子汤喝多了,也有失去生育能力的风险,这便是为何大家族通房丫头出身的妾室,嫌少有能生下子嗣的原因,不光是正头嫡妻进门之后打压,或者用陪嫁的丫鬟分宠,反倒叫最早进门的房里人失宠,甚至有部分最终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
盛长槐自从纳了庄晓蝶,碰她的次数有限,不光是因为不方便,更多也是考虑到这方面的事情,之前在宥阳的时候,盛长槐和贺弘文咨询过这方面的问题,他一直觉得奇怪,避子汤这样的好东西,为何后世很少有人用这种方法避孕,原因原来在这里,哪有什么十分安全的方法,也就是相对安全而已,藏红花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这避子汤就是慢性毒药,药性积累到一定地步,也会伤及女子本里。
庄晓蝶是盛长槐的房里人,在盛长槐接待客人的时候,肯定会给客人端茶倒水以示尊重,当时两人聊这个的时候,庄晓蝶也是听了一耳朵的,即便是没这个,但作为女子,对事关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又怎么不会打听打听,比如盛长柏身边的羊毫,又比如盛长枫身边的那几个,都是喝过这玩意的,这玩意的功效和瑕疵,在有志做小娘的丫鬟之间,并非什么秘密,大家族男丁身边的丫鬟,基本上都知道这个。
“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既纳了你,你就是我的人,该叫我什么又忘记了吗。”
盛长槐假装不悦,故意呵斥了庄晓蝶一句,转移开庄晓蝶的话题,庄晓蝶心中虽然十分欢喜,但还是小声说道。
“主君,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清楚,做小娘的,其实比下人的身份高不了多少,蝶儿这样做,将来大娘子进门,看在蝶儿守礼的份上,也会高看蝶儿一眼,您就别为难蝶儿了。”
所谓小娘,还是下人,即便是庄晓蝶当年已经放了卖身契,但既然做了盛长槐的房里人,那也和普通人有了区别,最多算个良妾,像林小娘那样,敢在大娘子面前叫盛紘紘郞的,在大家族也不多见,但即便如此,盛长槐还是有些不开心。
“我知道你守本分,要不然老太太也不会把你给了我,不说我房里那两个,老太太身边那么多贴身的丫头,单单选了你,这就说明老太太中意你,况且,这里又没旁人,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开心开心。”
庄晓蝶啥都好,就是在这方面本分的过了头,这也难怪,有林小娘的前车之鉴,庄晓蝶本性本来就不是那种争宠的性子,以前跟在卫小娘身边的泼辣性子,不过是忠心和逼出来的,自从卫小娘过世,在老太太身边学了很多,大家族后宅争斗的那些手段,也是基本上都知道,老太太把庄晓蝶给了盛长槐,也是存了让庄晓蝶将来在这方面能提醒盛长槐。
这丫头倒是和明兰学了和十成十,守拙深入骨髓,又十分听话,盛长槐让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多出头,即便是和盛长槐打扑克的时候,都任由盛长槐吩咐,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可就唯一一样,这称呼上面,一直很有自己的主见,见盛长槐有些生气,也只好小声叫了一句。
“官人。”
盛长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搂着庄晓蝶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庄晓蝶也感觉到盛长槐起了心思,本来已经做好了继续打扑克的准备,但出乎她的意料,盛长槐也仅仅是过个手瘾,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主。。官人。。蝶儿可以的。”
盛长槐摇了摇头,刚才自己动作有些大,这丫头眼泪都出来了,哪里可以的,盛长槐又不是那种不怜香惜玉的,庄晓蝶见状,心里有些感动,想了想,鼓起勇气给盛长槐建议道。
“官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不然,您就在纳一个吧,翠柳那丫头憨憨的,蝶儿看不出来,但杨柳那孩子,长的又美,对官人也十分。”
庄晓蝶话没说完,盛长槐就打断了她。
“此事休要提,娶亲之前,纳你一个,那是大家族都是这样,要是在纳一个,不光对那丫头不好,也会害了你,你不也说了,那丫头还是个孩子,比明儿还小呢,你官人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别再说这种话。”
庄晓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羞愧的哦了一声,盛长槐见她这样,知道庄晓蝶心思有点重,还以为自己在责怪她,便转移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
“今日在那边,我接你的时候,看房里气氛有些不太对,明儿似乎有心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又或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盛长槐提起这茬,庄晓蝶呀了一声,坐起身子,被子从身上滑落,春光乍泄,抬头看见盛长槐眼睛都直了,庄晓蝶这才后知后觉,连忙红着脸把被子往上一拉,遮住了胸前的春色。
“差点忘给官人说了,前几天上元节的时候,不是出了件大事吗,我今天去那边才知道,原来那天,容贵妃的妹妹荣飞燕,竟然被贼人掳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自己从一个巷子里跑了出来,但汴京有谣言,当时官兵发现荣姑娘的时候,蓉姑娘衣衫不整,街上说什么的都有,更有甚者,说什么蓉姑娘那晚上,已经被贼人给糟蹋了,宫里的贵妃娘娘在官家跟前哭了几次,官家派人抓了好几个嚼舌根的,但没想到不仅没什么效果,传言竟然越来越厉害了。”
盛长槐大吃一惊,杨继宗那晚说荣飞燕好好的,啥事都没出,这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至于什么衣衫不整,除了头发有些乱,杨继宗说的很清楚,那蓉姑娘是个爱面子的,即便是自个跑出去,也不忘整理衣衫,甚至杨继宗还在隐蔽处看见荣姑娘大骂五城兵马司都是一帮废物。
盛长槐脑子转的飞快,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必然是有心人传出来的谣言,肯定和那晚掳走荣飞燕的幕后黑手脱不了干系,这谣言便是荣飞燕被杨继宗救走之后的后续,从荣飞燕被人掳走,到杨继宗救下荣飞燕,其中时间不过一个时辰,贼人还要躲避五城兵马司和御林军的搜捕,哪有功夫做其他事情,定然是那幕后黑手不满意,这才又传出的谣言。
杨继宗那晚说的,幕后黑手直指邕王,邕王这么做,到底是要干什么,庄晓蝶接下来的话便解开了谜团。
“蝶儿觉得,明姑娘好像早猜出了幕后黑手的身份,但她没说,蝶儿也不敢问,听明姑娘身边的小桃说,齐公子身边的不为早上给明姑娘送来一封信,明姑娘看了信之后,今天就一直不对劲,您今天接我们回家的时候,大娘子正好在说她从康娘子那里听来的消息,明姑娘听完之后,好像十分害怕。”
自从海朝云进府之后,管家有方,盛家现在家里没人敢在家里说外边的闲话,倒是把海家的家风带了过来,就连盛紘也十分满意,也就只有大娘子,敢在家里说一些从娘家听来的八卦,大娘子的那个姐姐,是最不怕事大的,谁的谣言她也敢在家里说。
盛长槐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些,听庄晓蝶说完,心里暗暗想到。
“荣飞燕,邕王,齐衡,六妹妹,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突然又想到,杨继宗那晚还听到了贼人说什么县主,对了,嘉成县主,这就齐活了,邕王家是难道为了嘉成县主,盛长槐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找庄晓蝶确认了一下。
“你可曾听说齐国公独子和荣飞燕还有嘉成县主有什么来往吗。”
庄晓蝶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给盛长槐说道。
“齐公子是男子,蓉姑娘和嘉成县主都是女子,并没有听说有什么来往,不过。”
“不过什么。”
盛长槐着急的问道。
“不过,您还记得去年那场马球会吗。”
盛长槐当然记得,去年和余嫣然的故事,全都是那场马球会引起,即便是吴大娘子禁止他进入马球会的时间已经过了,但老太太还是不让他在去,怕他在里面又惹出什么事情来。
“之前曾听四姑娘说过,永昌伯爵的梁六郎说过一件事,当时伯爵娘子约了嘉成县主和蓉姑娘打马球,本来两人都不来的,结果听说齐公子会去,两人又改口要去,您说会不会。”
庄晓蝶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盛长槐为什么这么问,惊的在一次坐了起来,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望着盛长槐。
“不会吧,您是说,抓走荣姑娘的幕后黑手是邕王,他们是为了嘉成县主的事情,这才又传出谣言,败坏蓉姑娘的名声,竟是为了给嘉成县主去掉一个竞争对手,明姑娘和齐国公独子的事情,他们不会也知道了吧,要是这样,明姑娘就危险了。”
庄晓蝶说着说着,拉开被子,下床捡起刚才被盛长槐扔到地上的衣服,就要往身上穿。
“不行,我得赶紧去那边提醒老太太,这段时间看好明姑娘,千万不要叫她出门,更不要和齐国公府有任何来往。”
盛长槐倒是稳得住,从自家妹妹的今天的表现来看,她已经猜出了幕后黑手以及作案动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不智的事情,盛明兰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把自己至于危险之地,一把拉住了急的脸都变了的庄晓蝶。
“你急什么,现在是什么时辰,已经宵禁了,即便是提醒明丫头,也得明天白天过去,在说了,我这些都是猜测。”
说完,把庄晓蝶啦回床边,庄晓蝶心里装着事情,哪里肯在上床上,不顾自己不着寸缕,光着身子坐在床边,看着盛长槐一脸生气的问道。
“亏你平日里说什么明姑娘有啥事情,你都会给她做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可惜了明姑娘,把你当成最信的过的亲人,什么事情都给你说,就连我这个从小娘身边伺候过她的人,还是从你口里知道,明姑娘还没对齐公子私心,我看明姑娘是信错了你这个哥哥。”
庄晓蝶啥都可以听盛长槐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站在盛长槐的立场上,就算盛长槐让她做一些羞人的事情,她就是心里在羞,都会听盛长槐的吩咐,即便是盛长槐的那些古怪要求,盛长枫房里的那些丫鬟,为了讨好她,偷偷塞给她那些盛长枫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画册里,都没有盛长槐的花样多,即便是如此,盛长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但唯有一件事,那就是在盛明兰和盛长杨的事情上,为了报答卫小娘的恩情,就算是让她去死,也不会让自家小娘留下的两个孩子受委屈,见盛长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庄晓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甚至给盛长槐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上了指责的语气。
盛长槐好笑的看着庄晓蝶,果然自己没猜错,一碰到明兰的事情,庄晓蝶就恢复了她原本该有的性子,连自己也敢顶撞了。
“谁说我就不担心明儿了,你不也说了,明儿收到齐国公府那小厮不为的来信,肯定是齐衡那边比我们知道更多的消息,这才派了贴身小厮给明儿送信,那便是提醒明儿,咱们家明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怎么会不清楚,别看她整天装的乖巧守拙,满汴京城,都没几个有她聪明的,若非是个女人身,我们这些当哥哥的,都要给她比下去,再说了,就算明儿不听劝,那不还有老太太吗,你慌啥。”
听盛长槐这样说,庄晓蝶才知道她错怪了盛长槐,但还是有些不满意。
“即便是如此,你是明姑娘最亲密的哥哥,总不能啥都不做干看着吧。”
知道庄晓蝶是担心自家妹妹,盛长槐也不生气,继续给她解释着。
“这么晚了,我能做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计较的,等明日我去一趟齐国公府,见过齐衡之后,问明白这件事,和他确认之后,我定然会给明丫头做主,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我也有办法的。”
其实要解决这个事情,主要还在于齐衡,就看齐衡愿意不愿意了,盛长槐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自污,那嘉成县主看上齐衡,无外乎就是齐衡长的好,又是汴京勋贵子弟中有名的谦谦君子。
这世上长的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只要齐衡愿意,当年郭威给盛长槐留下的那个庄子里的老兵,家里的子弟有一部分是当年小刀会传谣言的好手,只要传一传齐衡表里不一,看上去是个谦谦君子,实质上私底下私生活糜烂,偷偷逛青楼狎妓,对于齐衡来说,并不算什么,这在读书人眼里算是风流雅事,但若是嘉城县主听了,还愿意嫁给一个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吗,顾廷烨就是一个实打实的例子。
那嘉成县主即便是王爷之女,将来更有可能是公主,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心中爱慕的对象是个这样的人,恐怕也会失望吧,如果火候不够,在和全旭找人,让齐衡演一两出戏,把谣言做实。
至于明兰那里,就更简单了,只要嘉成县主对齐衡失望,邕王也不会因此做一些有损名声的事情,他敢对荣飞燕出手,无外乎就是官家眼看着没多少日子了,容贵妃在宠爱,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马上过气了,盛家可是文官清流,就算邕王登基,也不敢肆无忌惮,这是对整个文官集团的挑衅,这大宋的宗室,想取而代之的多的是,就算是韩章韩大相公,也不会支持这样一个人坐稳皇位吧。
听到盛长槐这么说,庄晓蝶也觉得有理,齐衡是个什么人,只要自家姑娘知道就行了,觉得自己刚才反应过度,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投怀送报,给盛长槐不停的认错。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软妹子在怀,盛长槐当然会有反应,但刚才两人战况太激烈,庄晓蝶哪里再经得起盛长槐折腾,即便是庄晓蝶愿意,有鉴于此,为了表示自己知错了,庄晓蝶想到之前盛长槐给她教的那些羞人的事情,主动钻到了被窝里面。
----这里是一万字,嗯,这是两万字大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公爷,你要怎么做(五千字大更)
鸡叫三遍的时候,翠柳杨柳就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准备伺候盛长槐起床,刚走到外屋,两人就面红耳赤的撤了出来,小翠柳悄悄的往房里的方向啐了一声,拉着一脸嫉妒的杨柳远离盛长槐的卧室,在门口盯着,生怕其他人闯了进去,尤其是家里的那两个小的,按照惯例,也该到了起床烦盛长槐的时候。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杆,在翠柳一脸鄙视的眼神中,盛长槐哼着从此君王不早朝,吩咐着翠柳在外屋洗漱,又口口声声说着。
“昨天晚上和你们小蝶姐姐聊天聊的有点晚,让她先休息会,过一个多时辰在去伺候她洗漱。”
结果一抬头,就发现了李妈妈也在这里,对着盛长槐一脸调笑的说的。
“哥儿年纪轻轻,可要节制啊。”
盛长槐这才感觉有些脸红,顾左右而言他。
“妈妈去请方掌柜的过来,我有事要交给他办。”
李妈妈知道自家主君脸皮薄,哈哈笑了一声,转身离去,盛长槐正在洗漱,两个小的就围上来。
“大哥哥,李嬷嬷说您和晓蝶姐姐在唱歌,唱的什么歌啊,大哥哥偏心,教晓蝶姐姐唱歌,却不教怜儿。”
杨怜儿一脸的不开心,她都吃完早饭了,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大哥哥才出来,翠柳和杨柳两个姐姐太可恶了,拦着不让她进去找大哥哥。
一旁的盛长杨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
“大哥哥坏,和怜儿一样,跟我抢晓蝶姐姐。”
盛长槐苦笑不得,李妈妈这是怎么教的孩子,给孩子们乱说什么啊,这叫他怎么给两个小的解释啊,难道告诉他们,自己和晓蝶唱歌不是他们理解的唱歌。
幸好方掌柜的及时过来解了围。
“主君,您找我,可是有事情让老奴去办。”
看到方掌柜的过来,两个小的才不情不愿的从盛长槐房里离开,无论是老太太,还是明兰,都给两个小的说过,盛长槐谈事情的时候,不许他们两个在一旁捣乱,两个小的倒也都董事,知道盛长槐和方掌柜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有正事,自觉离开这里,生怕给盛长槐添乱。
“方掌柜的,麻烦您去樊楼附近的茶楼,找老书本打听一下,齐国公家的独子,和嘉诚县主,还有荣贵妃家的荣飞燕,他们几个之间有什么联系,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什么小道消息,都问一下,无论老书本说什么,不要在家里乱传,还有,家里的下人,如果有敢在家里传闲话的,不用禀告我,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方掌柜的老成持重,知道盛长槐这么重视,定然是有大事发生,答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方掌柜的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盛长槐和庄晓蝶刚吃完早饭(其实已经算是午饭了),就回来回话了,庄晓蝶不像盛长槐,她今天和盛长槐胡闹到那个时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里会听盛长槐的,在床上休息,还一个时辰那么久,在方掌柜的出门后,就已经出来自己洗漱,正好在盛长槐的要求下,陪她一起用了饭。
看方掌柜欲言又止的样子,盛长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方掌柜的,直接说吧,此事不用瞒着晓蝶,免得她胡思乱想。”
方掌柜的一听,当即不在保留,将他从老书本那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主君,庄姑娘,老书本那边早就准备等您询问了,所有的事情,他早就帮主君打探好了,齐国公家的独子齐小公爷是个正人君子,和俩个贵人并无联系,但是,根据老书本收集的消息,邕王家独女嘉诚县主,和荣贵妃的妹妹荣飞燕,都对小公爷新生爱慕,两家人也和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说过此事,听说郡主娘娘十分为难,两边都不敢得罪。”
盛长槐闻言十分惊讶,竟然已经找平宁郡主说过此事。
“这两家是什么时候接触的平宁郡主,老书本那边可有具体的时间。”
方掌柜的连忙回答。
“听说是正月初五,命妇进宫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邕王妃和荣贵妃的母亲,都私下找过平宁郡主,说的都是此事,宫里的刘内官喜欢听老书本的评书,上元节那天,刘内官和他相熟的内官开玩笑,说什么婚姻之事,都是男方主动,像两家这样,女方上杆子的,在贵人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求的还是同一家的少爷,刘内官将此事当作稀罕事和同僚开玩笑,因他还提起过咱们家柳姑娘,老书本就上了心,晚上的时候,荣贵妃的妹妹就出了事,老书本知道主君肯定要询问,私下里派人打听了一下。”
老书本是郭威家的老兵,原来是个文书,因伤退役,平时就喜欢评书,虽然有天海侯家供养,但他闲不住,在汴京做了一个说书先生,这是天海侯府当初不曾暴漏给韩大相公的,郭威走的时候,一并托付给盛长槐照顾,此人还有一层身份,乃是郭威送给盛长槐小厮白瑾的祖父,现在白瑾是杨继宗的贴身长随,老书本因此也对盛长槐十分感激。
盛长槐自从决定给自家妹妹做主,希望短期内在仕途上有发展,自然要关心汴京大大小小的事情,因此让老书本在樊楼对面开了家茶楼,替盛长槐打听一些事情,但明面上和盛长槐毫无关系,算是盛长槐隐藏的势力。
幸好今日盛长槐让方掌柜的主动去问了,要不然,老书本都准备亲自来找盛长槐了,毕竟从他分析的,盛家六姑娘,近日恐怕有麻烦,盛长槐最疼爱自家这个妹妹,老书本作为一个收集消息的,岂能不对主家的事情上心,重点收集哪方面的信息,这点他还是很明白的。
听方掌柜将老书本的分析说出来,盛长槐心中一沉,正月初五发生的事情,上元节老书本听到这个消息,当天晚上荣飞燕就出了事情,在加上这几天的谣言,已经坐实了盛长槐的猜测,荣飞燕的事情,果然是邕王府的手笔,无论是邕王妃自作主张,还是邕王的意志,这都是不得了的事情,能对荣飞燕出手,说不定邕王真有这个胆子,敢对盛明兰出手,邕王庸碌,就连盛家最不成器的盛长枫都知道的。
谁知道邕王会不会不知道对文官出手,会得罪整个文官集团,即便盛竑不过是个五品小官,那可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更别说盛长柏还是个翰林,本朝优待士大夫,邕王此举,恐怕会寒了整个文官集团的心,估计明兰那晚没出事,也是因为邕王有这样的顾虑。
但既然邕王没对盛明兰出手,说明他还是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恐怕他也知道,只要两家女儿争一个男子的事情,这种事情肯定会泄露出去,是存了让盛家知难而退的心思。
盛长槐现在不担心明兰,就是对齐衡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点也没透漏,甚至庄晓蝶还从小桃那里得知,上元节的时候,齐衡还见了明兰一面,这不是吧自家妹妹往危险的悬崖边上,又推了一把。
想到这里,盛长槐在也坐不下去了,当即就喊上杨继宗,要去齐国公府找齐衡问个明白。
刚刚出门,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全旭,见盛长槐一脸怒气的要去齐国公府,全旭马上明白过来。
“孟英,看来你也知道了,我陪你去一趟吧。”
全旭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他乃是殿前司那晚的排出去协助调查的人选,这么长时间,殿前司虽然没人敢挑明,但已知的线索,通通都指向邕王府,虽然盛明兰和齐衡的事情,瞒的死死的,外人皆不知道,但盛淑兰兰心聪慧,早就在会宥阳之前,就猜到了点点滴滴,听到全旭今天和他聊这个事情,马上打发全旭过来提醒自家妹妹和二祖母,全旭当然是第一时间来找盛长槐的。
“也好,全大哥陪我走一趟,我一个小小解元齐国公府估计不会接见,您是西北全家嫡子,或许有这个面子,能进齐国公府的大门。”
事态紧急,盛长槐一点都没敢耽误,几人骑马一路狂奔,直奔齐国公府而去,齐国公府在有名的公侯街,是少见的几所大宅之一。
果然,正如盛长槐的预料,即便他自曝家门,说是齐衡的同窗,齐国公府的门子一点面子都不给,甚至都不愿意给自家主人通传,看来也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猜到盛长槐的来意,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我家郡主说了,我家公子不过在盛家读了几天书,谢礼和束修不比旁人给的少,盛公子没事,不要打扰我家公子温习功课,这一科公子要是因为盛家的原因不中,恐怕老奴都要受到牵连。”
盛长槐听此人言语颇为放肆,哪里忍的下来,就要出手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门子,也是气晕了头,才会动了这样冲动的念头。
好在全旭跟了过来,及时拉住了想要发飙的盛长槐,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一脸鄙视的给齐国公府的门子说到。
“你一个小小门房,也敢做齐国公府的主,你去问问你家主人,西北全家后人前来拜访,齐国公府见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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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之所以叫全旭过来,乃是大宋开国的一件旧事,若非全斌及时预警,初代齐国公早中伏身亡,又哪里来的齐家的国公之位,说到底,齐家是欠了全家的人情,要不是现任齐国公从了文,不好和将门来往,齐全两家才慢慢淡了下来,但若全家人到了齐国公府门口,齐家闭门不见,恐怕齐国公府就要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帽子。
这个门房乃是齐家的老人,当然知道这件旧事,看了全旭一眼,连忙匆匆到里面去请示。
没过一会,门房一脸怨愤的走了出来,看样子是挨了打。
“国公爷不在家,郡主说,全家先祖对齐家先祖有恩,当年全太尉之事,齐家已经还了人情,但既然全家子弟来访,看在先祖的份上,见上一面也无妨。”
这也是全旭不怎么和齐衡对付的原因,全旭的爷爷当年和齐家还有来往,也是在老公爷的介绍下,才得以成为老勇毅侯的麾下偏将,自此以后,齐家和全家关系慢慢淡了,全家回了西北,齐家子弟又从了文,从此不在来往,也是看不上全家没有爵位,当然,此事皆由平宁郡主而起,齐国公也是太听老婆话了。
全旭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是十分在意,拉着盛长槐直接进了齐国公府,出乎他们的意料,此人并没有把几人带到会客厅,而是带到了一个偏院。
院子里面齐国公府的下人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中间有一个长条凳,凳子上面趴着一个人,看上去正在被打板子,伤的不轻,头发垂下去,看不清面目。
一旁跪在地上的,赫然便是齐国公府家的独子,小公爷齐衡,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平宁郡主傲慢归傲慢,在国公府也是说一不二,但对自家儿子可是当心的紧,像这样的场面,可是听都没听说过。
齐衡看到盛长槐的到来,一脸的灰败之色,其中带着些许的惭愧,低下头去,一句话也没说,平宁郡主一脸的戏虐,对着全旭问道。
“齐家和全家一文一武,两家先祖是有交情,全家也算是对齐家有恩,但早就还清了,两家并无亲眷关系,文武相交本是大忌,不知全家子弟,这会子到齐家,是有什么什么事情。”
全旭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等自持身份,盛气凌人的后宅妇人,要不是因为盛明兰的事情,自家娘子太过担心,这辈子都不会登齐家的门,见平宁郡主这样说,心中冷笑一番,不卑不亢的说的。
“西北全家子弟全旭见过郡主娘娘,今日登门,并非叙旧,而是有件事情,看在先祖的份上,来给齐家示个警。”
平宁郡主冷笑一声。
“齐家有什么事情,还要全家的人来示警。”
全旭并没有说话,懒得搭理这个不知所谓的妇人,扭头看向了盛长槐,盛长槐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听到全旭这样说,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郡主娘娘先不要生气,我有句话想先问问齐小公爷,不知可否。”
平宁郡主不知可否,仿佛知道盛长槐想要问什么,冷冷的瞧着自家儿子,盛长槐也不等她答应,直接问道。
“小公爷,我想知道,您是否知道,正月初五的时候,荣太夫人和邕王妃同时向平宁郡主提出,要将自家女儿嫁给小公爷。”
听到盛长槐这样问,齐衡一脸的羞愧,低下了头,不敢回答盛长槐这句话,因为这事他知道,平宁郡主看到盛长槐不等她同意就直接质问自家儿子,厉声说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盛长槐看齐衡这个样子,哪里不明白他是知情的,对此人顿时失望不已,见平宁郡主这样问,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平静的说道。
“不如何,我就是问问,若小公爷知道,就当长槐多事,若是他不知道,我们今天是专程来告诉他一个消息,上元节之夜,荣贵妃的妹妹荣飞燕遇袭之事,有消息说是邕王府所为,恐怕是为了正月初五的事情,不知道小公爷准备怎么办。”
齐衡还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点主见都没有,平宁郡主为自家儿子解围。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坊间传闻。”
全旭冷冷的笑了一声,在旁边提示了一句。
“郡主,并非是坊间传闻,殿前司已经有了眉目,上元节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邕王府,邕王府和荣家无冤无仇,若说动机,也只有两家女儿同时看上了贵府小公爷这一件事。”
平宁郡主一脸的吃惊,她自己其实是有猜测的,但没想到,殿前司已经有了眉目,看全旭这个样子,恐怕是已经有了真凭实据。
齐衡彷佛也是刚刚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关联,一脸的惊恐,用眼神向盛长槐确认事情的真伪,盛长槐一句话,直接让他确定了事情果真如此。
“不知道小公爷知道这个事情,心里在想什么,又准备怎么办。”
这句话,无论是平宁郡主,还是全旭,都明白盛长槐在问啥,齐衡当然也明白,但他哪里有什么主意,一边摇头,一边喃喃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想的,我也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看到齐衡这个样子,盛长槐愈发对齐衡失望,本来想着找齐衡私下商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齐衡此人,并非明兰良配,盛长槐不愿意自家妹妹嫁给这样一个人,虽然是因为平宁郡主的原因,但齐衡这种表现,不正预示了将来明兰嫁过去,真遇到什么事情,齐衡恐怕和今日一样,在母亲和明兰之间犹豫不决,一点自己的主见也没有,难道将来,让自家妹妹和婆母针锋相对,或者打掉牙齿咽到肚子里面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盛长槐的打算
平宁郡主看不上盛家的门楣,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家儿子被一个盛家的私生子这样为难,当即开口为自家儿子解围。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谣言,还是有了什么确凿证据,和我们齐国公府有什么干系,谁知道是不是荣飞燕自己招惹了什么人,又或者真是邕王家和荣贵妃闹了什么矛盾,你来问我家衡儿,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什么时候盛家能管到齐国公府的头上了,别以为你们家结了一家好姻亲就有什么了不起,汴京的水深着呢。”
盛长槐对齐衡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他本来就不看好自家妹妹和齐衡的事情,要不是明兰哭着求祖母非她做主,盛长槐早就准备劝说盛明兰放手,齐衡此人,说个不好听的,在后世有个说法,叫做妈宝男,或许不是十分准确,但也相差不远。
娶妻不娶扶弟魔,嫁人莫嫁妈宝男,某音里面,多少血淋淋的例子,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以孝道威逼,比后世的下场要惨烈的多,甚至官府都不会管这档子事情,即便是奇葩父母犯了天大的错误,但在官府的立场,一定是站在父母这一边。
盛长槐已经不愿意和齐家有什么纠缠,平宁郡主跋扈也罢,齐衡软弱也罢,往后的日子,盛家和齐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之多就是齐家独子在盛家读过书,有一点同窗的香火情,又非是师徒关系,平宁郡主也说了,该有的谢礼,他们比别家给的还多,盛家应该知足。
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盛长槐对着平宁郡主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
“郡主,荣家和邕王的事情,和盛家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坊间有传闻,说您家小公爷和我家妹妹有些来往。”
平宁郡主一听,脸上恼怒,盛长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讹人不成,但盛长槐又岂是那种败坏自家妹妹名声的人。
“郡主您先别着急,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您之前在盛家,让小公爷和我家的几个妹妹认了兄妹,坊间以讹传讹,不知内情的人传出来的,所以今日我来,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给郡主说一声,盛家和齐家的门楣相差甚远,即便是为了感谢我家的一点香火情,也不必认什么兄妹,长槐深知,我家的几个妹妹,认了贵府的小公爷当兄长,有些高攀了,难免会让人产生什么不好的怀疑。”
平宁郡主不是没听出盛长槐口中的讥讽之意,但在她看来,天大地大,都不如儿子大,正好借这个机会,让自家那个吃了盛家迷魂药的儿子死心,冷冷的问了一句。
“你想怎么办。”
齐衡也听到了盛长槐的话,失魂落魄的看着盛长槐,盛明兰上元节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家兄长支持两人的事情,没想到盛长槐翻脸翻的如此之快,正要开口,被自家母亲死死的盯着他,又满脸灰败的低下了头,让盛长槐更加确认了,齐衡妈宝男实锤了。
“没什么,只想请郡主娘娘,在去汴京赴宴的时候,随便提上一句,说认兄妹不过是玩笑话,至于坊间传言,不用娘娘费心,我家妹妹,近日便会议亲,小公爷和我家妹妹之间的谣言,自然会不公而破。”
盛长槐并非信口胡说,之前在宥阳的时候,老太太的种种举措,盛长槐虽然没看多少,但架不住有个天天跟着老太太和明兰的庄晓蝶,若非是回京的时候,齐衡跑到玉清观,给盛明兰灌了迷魂汤,恐怕年前,老太太就着手准备给盛明兰和贺弘文议亲了。
此事两家老太太虽然还没通气,但盛长槐却是知道的,贺弘文看自家妹妹的眼神,有些不对,对一个想供自家白菜的猪,菜农是最敏感的,贺家老太太前段时间去盛家拜访自家祖母,言语中也有这个打算,把明兰夸的跟花一样,只不过自家祖母没接茬,贺家老太太也不好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这事,不过看她的意思,约盛老太太过了正月去贺家拜访,当是想私下里提此事,这是盛老太太私下和盛长槐说了,两家老太太多年的感情,对方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心知肚明,老太太还发愁怎么拒绝贺老太太,这下好了,不用发愁了。
对于贺弘文,盛长槐其实也比较满意,虽然有点不甘心此人即将拱了自家白菜,但对于盛明兰来说,贺弘文确实不错,除了非仕途出身,其它一切都好,更难得的是,贺家母亲常年卧病,是个软弱的性子,自然不会为难儿媳,盛明兰最会做人,也不会慢待了贺家夫人。
至于什么婚恋自由,盛长槐自家都不敢想,更何况盛明兰。
平宁郡主听盛长槐的意思,心中有些窃喜,终于摆脱了盛家那个庶女,只要自家儿子死心,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那不是自己说了算吗,但却心中有些疑惑。
“既然你家妹妹要议亲,何必让我多此一举,在别家宴席上澄清我儿子和你家妹妹的兄妹名分。”
盛长槐有些好笑,这平宁郡主果然不是善茬,这是在故意刁难,她才不管盛明兰的名声如何,这便是对盛长槐刚才言语不尊敬的教训。
“我家妹妹议亲,自然是要挑拣挑拣,虽然盛家没什么爵位,但也是世代读书人,到我这一辈,已经连续有三代进士,既然是议亲,那当然也是找个读书人出身的,国公爷虽然是个文职,但毕竟是勋贵,对于某些人家,也怕带上攀附权贵的名声,顾虑我家妹妹是齐小公爷的义妹,这样一来恐怕就得费心寻找了,我们家也不想给妹妹找个那种投机取巧,准备走捷径的,难免要多费点功夫,郡主娘娘只要澄清此事,我们家免去了这些麻烦,其实不澄清也没啥,不过就是时间长点,我家妹妹年纪还小,晚出嫁一两年也无妨。”
说完,盛长槐故意瞧了一眼齐衡,然后微笑着看向平宁郡主,意思很明显,台阶我给你了,就看你下不下了,我妹妹晚出嫁一两年没关系,你家儿子不死心,看你怎么办。
果然,平宁郡主马上领悟到盛长槐的意思,咬牙切齿的说道。
“罢了,看在我家儿子在盛家读过几年书的份上,这个忙我帮了,过两天便是韩国公家嫡长孙的满月酒,我顺便提上一嘴便是。”
说完,平宁郡主刚准备端茶送客,忽然瞧见了长凳上趴着的那个板子打了一半的小厮,有心让盛长槐难堪。
“你家那个庶女和我家儿子是这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也不用绕来绕去,认识这个人吗,我们家的小厮不为,板子打了一半,你便来了。”
盛长槐仔细一瞧,果然正是齐衡身边的小厮不为,这是什么话说的,平宁郡主罚自家下人,干嘛要给自己说,平宁郡主自然要给盛长槐分说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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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此人在中间索摆,要不然,我们家衡儿清清白白的读书人,又怎么会不听我的话,别看他死扛着不说,但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当着你的面,我便打死他,也好叫你知道我的态度。”
盛长槐大吃一惊,这个不为倒是个忠心的,听平宁郡主的意思,已经打成这样的了,竟然没露一句话,难怪进来的时候,齐衡跪在地上,竟是在给此人求情。
不为这个人,盛长槐倒是聊过几次,虽然不过是个书童,但毕竟在同一间屋子里待过一段时日,放在后世,算是个旁听生,也算盛长槐的同学了,关系也还不错,此人做个书童倒也可惜。
再一看齐衡,听到自家母亲旧事重提,还是执意要打死不为,盛长槐到底心软了,毕竟是个熟人,不妨想办法救上一救。
“且慢。”
听到盛长槐阻止,平宁郡主鄙夷的瞧着他,冷笑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怎么,我管教自家的下人,你们盛家也想插手吗。”
盛长槐思绪万千,脑子里闪过各种念想,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把不为给救下来,突然看到身边的全旭,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长槐不敢,郡主娘娘管教自家下人,长槐自然不敢插手,不过此人不同,我家妹妹和小公爷的谣言,和此人有莫大的关系,郡主娘娘既然把话挑明,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您想叫小公爷死心,我也想叫我家妹妹死心,所有的事情,由此人而起,也得由此人而终,不如让他亲口告诉我家妹妹,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他假传消息,小公爷和我家妹妹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他为了讨好我家妹妹身边的丫鬟,才私下里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齐衡倒是个心思机敏之人,马上反应过来盛长槐想要救不为,不住的给平宁郡主磕头,全旭又在旁边加了一句。
“郡主,有些事情我也听说过,你们家有个小厮,经常打着小公爷的旗号,给娘子家的六妹妹送一些好吃的,盛家虽然不是什么勋贵世家,但是家大业大,什么好吃的没吃过,用得着小公爷送吗,倒是六妹妹身边的小丫头,最是好吃,就连我家娘子都知道,这家伙送的东西,都是进了小丫头的肚子里。”
无论是盛长槐,还是全旭,他们的说法,平宁郡主都是不信的,但架不住自家儿子不停的磕头,心到底是软了下来,一个下人,眼看着都活不了了,在说了,这两个人把借口都替她找好了,想了想便松了口。
“也罢,你们就带走吧,我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盛长槐也不愿意在留在此地,看平宁郡主那张讨厌的嘴脸,看了全旭一眼,敷衍着给平宁郡主行了个礼告辞,扬继宗背起不为紧随其后。
待出了齐国公府,快马加鞭,把不为送到了医馆医治,结果郎中都说救不成了,只好带回盛长槐的宅子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贺弘文请了过来。
也是不为命大,或许是天意,贺弘文手上正好有云贵那边新到的稀罕药,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田七,云南白药的主要成分,再加上盛长槐手中当年母亲延缓痛苦的良药,两个加起来,算是勉强保住不为的性命,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天意了。
“孟英,你打算怎么做,若是他不死,留在你这边,恐怕会打平宁郡主的脸把,按照她的性子,说不定会暗中记恨,齐国公家的下人,没有卖身契,告你一个私藏逃奴,恐怕会对你名声有碍。”
盛长槐当然知道,按照平宁郡主的性子,不是做不出来,今日他和全旭,算是把平宁郡主得罪了,害人不信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平宁郡主自然是能看出来他们两个是想救下不为,看在齐衡头都快磕出血来,现在是忍下来了,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小动作,那就说不定了。
“事情出的太过突然,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若是不为有幸活下来,隐姓埋名,送出汴京,远走他乡,或许能有一条活路,大哥,您说呢。”
全旭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好办法,还以为盛长槐不明白这种从小生活在大家族的下人,平时不管这些俗事,自然不知道像不为这样,从小在大家族当下人,放到外边去,没有什么谋生手段,又是背井离乡,哪里活的下去。
结果一看盛长槐的眼神闪烁,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一丝期望,马上明白过来。
“好你个孟英,我的主意都打上了,好吧,就如你的意,若是他能活,我送他到西北那边隐姓埋名做个小厮,无论是留在全家,还是托付给其他人。”
盛长槐哈哈一笑。
“不为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虽然没什么功名,但他的才华不亚于秉生秀才,全大哥你早晚要回西北,不如改个名字,等回到西北之后,也有个读书人帮衬,我看你身边不是奶哥哥,就是退伍的军人,都是粗汉,留个读书人在身边,哪怕是做个管事账房,总有用武之地。”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兵马调动异常
在齐国公府虽然没待多久,但来回路上替不为找郎中耽误了好些功夫,诸事繁多,天都黑了,这会子在去积英巷有些不太方便,更何况全旭跟着盛长槐跑了一整天,连差事都给耽误了,饭都没吃,在家上还有贺弘文,盛长槐见状,让方掌柜去樊楼整治了一桌。
但是没想到,方掌柜回来的时候,顾廷烨拉着齐衡也一起到了这边,之前顾廷烨两次来盛长槐家里,都闹得不是很愉快,这次看上去面色也不太平静。
“孟英,元若一个人在樊楼喝闷酒,我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但听他的口气,仿佛和你家六妹妹有关,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强行拉着他来拜访孟英,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元若这样一个谦谦君子竟然会到樊楼买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我听石头说,今日看到你和令姐夫去了齐国公府,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盛长槐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半醉的齐衡,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他喝闷酒,和我家妹妹有什么关系,还敢在樊楼胡言乱语,让人听到了,怕是会误会我家妹妹和堂堂齐国公家的小公子有什么关系,仲怀,不该参与的事情,千万不要参与。”
顾廷烨对盛长槐突如其来的冷淡有些不觉明利,明明两个月前他和盛长槐还相谈甚欢,这次怎么就变了一副面孔,但马上反应过来,盛长槐不是针对他,而是对齐衡有了意见,他是遭了池鱼之灾,盛长槐嫌弃他把齐衡拉过来。
“孟英,你和元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不是最为亲近吗,若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了好,我知道你生气你家妹妹和元若的事情,平宁郡主是有些盛气凌人了一些,徐徐涂之,不是不能解决,孟英,大度一些,就当是为了六妹妹的终身。”
盛长槐被气乐了,这顾廷烨啥都不知道,还在这里劝说自己大度,幸好贺弘文刚才被家里的下人叫回去了,说是老太太等他吃完饭,要不然,顾廷烨这话被他听到了,终归有些不好,于是便给扬继宗说了一句。
“二弟,将来若有人劝你大度,你记着一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离这种人远一些,省的他遭雷劈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扬继宗本来就不喜欢顾廷烨,听大哥哥这样说,哈哈笑的连连点头,顾廷烨脸上挂不住,正准备拉着齐衡离开,齐衡彷佛酒醒了一些,抬头问了一声。
“不为如何,他怎么样了。”
全旭和齐衡没什么交情,讥讽的问了一句。
“一整天都没见你,有时间去樊楼喝酒,没时间来打听打听,不为小哥碰到你这样的主人,真是到了血霉,男人在世,一点担当都没有,六妹妹是这样,不为也是这样,只知道躲避,算什么男人。”
顾廷烨这才听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就连全旭都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齐衡一脸的惭愧,他也没脸反驳全旭的话,见盛家的下人们早就被庄晓蝶给赶出去了,旁边也没外人,一脸悲愤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母亲大人说一不二,更何况我也是才知道,为了我,邕王竟然敢在上元节派人劫走荣贵妃妹妹荣飞燕。”
看齐衡的样子不似作伪,但盛长槐仍然对此人的印象没有改观,冷笑了一声,嘲讽的问道。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想怎么办。”
齐衡仍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喃喃的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邕王他,他。。。。”
顾廷烨这才知道为何盛长槐这般生气,也对齐衡这样懦弱没有主见有些生气。
“元若,你是怕六妹妹受到伤害吗。”
齐衡一脸的愤怒,心中满是不甘。
“我,我。。。我。。。”
原来,邕王今天晚上,借着散朝的机会,将齐国公强行请到自己家里,名为请教盐政,实际上是将齐国公软禁了起来,齐衡刚从邕王府出来,确认了齐国公被邕王妃软禁的事实。
顾廷烨不愧是胆大包天之徒,竟然请缨自己前去邕王府将齐国公抢回来,他不怕事大,不是没有底气,在这个节骨眼上,没得到勋贵认可的邕王,是不敢把事情闹大的。
到底齐衡还是没答应顾廷烨的提议,失魂落魄的自己回去了。
盛长槐虽然能理解齐衡的苦衷,但也明白,齐衡到底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就算邕王成了皇帝,没有借口,也不敢名张目胆的对付一个开国国公府,最多就是闲置,为儿女的婚事不值当。
虽然盛长槐也不赞同顾廷烨把事情闹大的主意,但是齐衡很明显,不愿意为此事把齐国公府一族人拖下水。
盛长槐气的不是他没有担当,而是气他名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还来招惹自家妹妹,虽然他不知道上元节之事,但荣贵妃的妹妹和邕王女儿中意他,他还是知道的,而且是早就知道了,平宁郡主之所以没给齐衡说亲,就是因为二女争一夫,一直不敢表态,直到元旦两家同时逼宫,这也是为何邕王府在上元节对荣飞燕下手的原因,是怕蓉贵妃先她一步,求官家赐婚,齐衡知道此事,甚至早于明兰回京,既然知道此事,为何隐瞒,若是早做打算,又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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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兰和齐衡的事情,到底就这么了了,第二日就听到消息,齐国公府已经决意为独子求娶邕王独女,邕王手里有当年韩章从天海侯府夺取的小刀会势力,才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汴京,恐怕就是要昭告汴京中意齐衡的人家,这个姑爷,邕王府预定了,齐衡的抢手可见一斑,爱慕他的,不止这几家,盛长槐也是从庄晓蝶口里得知,不知道有多少家的闺女,对齐衡心声爱慕。
已经不用盛长槐劝说自家妹妹,盛明兰自己就得到了消息,大哭了一场,病了好几日,老太太也只好等明兰静上一段时间,在给明兰物色姑爷。
二月中,离三月春闱还有四十多天的时间,一个重磅消息传出,官家三月初便要立储邕王,而后,邕王便会以储君的身份主导春闱,老书本也传来消息,官家已经几日没有上朝了,拖了这么久,看到终于到了拖不起的地步了。
三月初,盛长槐刚刚回家,今日趁着海文仁休沐的功夫,科考之前在去请教一天诗文,过十几天春闱就要开考了,下午的时候才归家,刚到门口,就看到全旭的奶哥哥何三水匆匆来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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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公子,我家少爷让我告诉您,给家里打个招呼,今天关紧门户,恐怕要出大事了。”
盛长槐看何三水的样子,知道肯定是全旭得了什么消息,连忙屏退下人,让杨继宗在外边守着,才悄悄问道。
“全大哥在哪,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么紧张。”
全旭派何三水前来报信,自然不会隐瞒,连忙将实情告知。
“今日本是休沐之时,我家公子在家里陪大娘子,殿前司突然来了通知,停止休沐,我家少爷被派到北门协助把守城门,少爷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猜测是官家出了事情,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盛长槐心里咯噔一下,老书本前两日又连夜报信,官家前段时间昏厥了好几次,到今日,已经连续十天没上朝了,邕王已经开始提前实行监国之权,这就不难猜了,为何邕王正月的时候,做出那样飞扬跋扈的事情,官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没时间在换一个储君了。
今日殿前司有异动,全旭猜测是官家那边出了事情,兵马调动这样紧急,本朝出现了几次,除了兵变,剩下的,也就是改朝换代,官家去世,新皇准备登基之时。
无论是不是兵变,这汴京恐怕要出大乱子了,邕王册封的典礼还没开始,如果官家出了什么意外,汴京肯定是要乱上一阵子了,名不正则言不顺,邕王短时间没法把持军队,即便是没人判断,也会有人趁火打劫,汴京的老人都经历过。
盛老太太是经历过官家登基的,早就叮嘱过盛家人和全旭,这段时间要谨小慎微,甚至因为盛长槐前段时间去齐国公府的事情,令盛长槐禁足在家读书。
得知这个消息,盛长槐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李逵张顺,你们两个看好门户,派人在院墙周边的水缸灌满水,若是我和二弟没回来,家里以晓蝶为准,方掌柜的,这时候家里若是哪个下人不安分,让李逵张顺看起来,等我回来发落,若有任何异动,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允许你自己做主,打死一两个也无妨,这时候还添乱的,是自己找死。”
闻声而来的庄晓蝶一脸的惊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盛长槐连忙解释了一句。
“京中兵马调动异常,全大哥怀疑宫里有了变故,咱们这边是太学附近,没几个官员宅邸,就算有什么大事发生,也不会有乱兵袭扰,积英巷那边都是达官显贵,若出了什么事情,恐怕是重点关注的地方,大哥哥和二叔在宫里好长时间没回来,长枫又是个不成器的,家里都是女眷,若是这时候下人生了异心,恐怕压不住。”
庄晓蝶连连点头,又怕盛长槐有危险,再三劝说,让盛长槐把张顺带上,这便有老成的方掌柜,李逵一人足以压制住盛家下人,用不着那么多人,想了想便同意了庄晓蝶的意见,那边宅子太大,光正门侧门加起来得有三四个,后院还有一些以前没料理干净的下人,而且这边确实也不会有几个乱兵,真要是有人趁火打劫,那边才是重点。
“也好,李逵留下,张顺跟我们过去,蝶儿,照顾好两个小的,他们两个要是胡闹,你好歹算是他们长嫂,戒尺在我书房。”
庄晓蝶白了一眼盛长槐,盛长槐新做的戒尺,从来都是吓唬两个小的,两个小的那么乖,是不会让戒尺有用武之地的。
因怕骑马太过招摇,盛长槐几人都是轻装上阵,武器什么的,更不用想了,架了一辆马车,也就是携带了短刀和一条长棍,直奔积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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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殿前司兵马调动异常,不会吧,即便是官家病重,也不会通过调动殿前司换防,按照惯例,这种事情,自有御林军处理,前几日官家几日没上朝,宫墙内禁军换防,已然是做好了准备,老太太是经历过先皇去世的,也没这么大动静。”
盛老太太听到匆匆来报信的盛长槐这么一说,连杯子都掉到了地上,也是慌了神,这么大的阵仗,积英巷这边倒是静悄悄的,有点不太对劲。
按照惯例,这会应该有兵马保护重臣宅邸,免的有人趁乱放火打劫,但听盛长槐的意思,全旭得到的军令,竟然只是和城防有关,城内治安倒是丝毫不见变动,这也是盛长槐一路上的疑惑之处。
宫城内并无丧钟传出,若是官家突然去世倒也说的过去,但看现在的行情,倒像是提前准备,所以有些不太正常,老太太突然想起自家父亲,第二代勇毅侯说过的一桩旧事,当年逆王叛乱,和今日倒是有些相像,通过殿前司假传圣旨,接管城防。
一念及此,盛老太太心中大动。
“不好,有人要谋反。”
还没等盛长槐反应过来,老太太就扭头问房妈妈。
“明儿了,明儿回来了没。”
房妈妈摇了摇头。
“老太太。六姑娘午间才出门,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进宫手续繁琐,还要等主君和二哥儿吃完饭,收拾妥当了在回来,现在时间还早,且得等呢。”
盛长槐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祖母,六妹妹进宫了?”
房妈妈赶紧给盛长槐解释道,昨日闲聊的时候,海朝云担心盛长柏在宫里吃不好,盛明兰听说官眷可以进宫送些饭食,今日专门亲手熬了鱼汤,给辛苦十几天的兄长父亲改善下伙食,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行,我得去看看,若真如祖母所预料的那样,明儿和二哥哥他们就有危险了。”
听到自家妹妹去了宫墙里,盛长槐再也坐不住了,如果按照老太太的猜测,宫墙内有异常,这时候,最危险的就是女子了,盛纮和盛长柏倒不用十分担心,虽然也有些危险,但只要他们两个不要强出头,即便是有人谋逆造反,也不会为难文官,他们并非是强盗,就算是手底下的兵丁趁火打劫,一群在宫里做典礼文书准备工作的,没什么威胁,最多就是损失点贴身财物。
再说了,这个节骨眼上,幕后主使也不会任由乱兵作乱,当务之急是稳定宫防,就算是要对文官下手,也是手握重权的宰相之流,像盛纮这样一个五品小官,最多是控制起来。
而且,自家那个叔父什么性格,老太太和盛长槐在清楚不过,即便是二哥哥盛长柏有心出头,也会被他给拦下来,或许会受些屈辱,但性命应该无碍。
“槐儿,这个节骨眼,宫墙内定然大乱,你这样过去,在把你陷进去这么办。”
老太太仍旧是担心盛长槐在被牵连进去,已经搭上了一个孙女,再把孙子搭进去,老太太可这么活,但盛长槐这时候哪里愿意和老太太在这里纠缠,多耽搁一会,盛明兰就多一份危险。
“祖母,我看街上一切如旧,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幕后主使之人估计也希望把动静控制在宫墙之内,孙儿会见机行事,一定把明儿安全的给您带回来。”
说完,盛长槐把张顺留在祖母身边以防万一,如果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发生,让张顺伺机而动,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至于王大娘子那边,先叫老太太瞒得死死的,不要叫家人出门,老太太什么风雨没见过,自然知道这么稳住王大娘子,海朝云是个聪明的,从小生活在汴京,可能能猜出什么来,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盛长槐还是放心的。
用盛明兰的话来说,自家这个二哥哥是最有福气的,娶了这样一个贤惠能干,兰心聪慧的女子,也知是不是大娘子求神拜佛,哪路神仙保佑。
来的时候三个人,等出了盛家,只有盛长槐和杨继宗两个人,本来盛长槐不想叫杨继宗和他冒这个险,但这个时候,杨继宗哪里会离开,时间紧迫,盛长槐也没时间劝说,只好任由他跟着。
积英巷位于内城附近,进了内城,不到一千米的地方,便是朱雀门,平日里朝臣上朝,却没有资格走此门,而是从东侧门进出,官眷得后宫皇后嫔妃召见,穿戴诰命服装也可由此进宫。
但像盛明兰这样,给父兄送些饭食的,非公事进宫者,由西边小侧门进入,这里距离盛纮他们办公的偏殿也比较近,和后宫以及官家平日待的大殿中间有宫墙隔离,倒也不会冲撞了贵人。
待走到这个侧门不远处,盛长槐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把守侧门的禁军服饰,不像是御林军,倒像是殿前司的兵马,按照规矩,殿前司所属禁军无权管理宫防禁卫,在官家病重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一个军队比御林军更加可靠了。
再有,门口禁军一副戒备的样子,已经暴漏了宫墙内发生了变故。
一阵清风袭来,盛长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心中大骇,这血腥味正是从宫墙之内传出来的。
“大哥哥,强闯恐怕不行。”
杨继宗果然成长了,虽然盛长槐不用杨继宗提醒,也知道强闯的话,自己和杨继宗二人,就算能打倒把守宫墙的禁军,皇宫里面,楼阁林立,没有人带路,盛长槐也没办法找到盛明兰所在,再说,这会子去门口询问,无异于自投罗网,正如老太太说的那样,人救不成,恐把自己和杨继宗也搭进去。
“二弟,你还记得咱们家后墙的狗洞吗。”
杨继宗当然记得,当年盛长槐乔迁之后,盛如兰送了杨怜儿一只小狗,现在已经长大了,也不知道啥时候,那条狗竟然在一个草丛里打了个狗洞,甚至有不长眼的小贼,从狗洞里爬出来,被张顺和李逵抓了个正着,打个半死送官,这才过去一个月,杨继宗当然记得。
“听说宫墙内,养狗的宫人不在少数,天下的狗都一样,咱家的狗会打洞,宫墙之内的恐怕也会,咱们两个绕着宫墙转一转,或许能找到狗洞也说不定,现在的官家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不愿为朝廷添加负担,听说有些宫墙年久失修,若非重要的,倒塌了也没有修缮,些许狗洞,恐怕也会留下来,先去碰碰运气。”
强闯不是办法,盛长槐只能另寻他法,虽然进了皇宫,无人带路,但以这个侧门为基准,盛纮他们办公的偏殿恐怕就在附近,大不了进去之后,挟持个宫女内官,以他们二人的身手,又不是重点守卫的地方,或许能混进去也说不定。
盛长槐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其他,宫里的血腥味,再加上隐隐约约的喊声,由不得他多想,只能之身犯险了。
也是运气,在一个偏僻的宫墙旁,一片草丛中,正好发现了一只小狗从钻进草丛消失不见,杨继宗连忙扒开草丛,果然发现了一条狗洞。
但这狗洞却叫盛长槐也杨继宗犯了难,不比盛家养的狗,宫里的贵人即便是养狗,也是养的长不大狮子狗,这还是唐朝的时候,从西域传入长安的,这里虽然不是长安,但贵人的喜好是一样的,不会像民间那样,养个田园犬,狮子狗这种正好,不会冲撞了贵人。
盛长槐原来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有,但一看这狗洞,只能容纳身量狭小之人勉强进出,别说盛长槐,就算是十五六的杨继宗,也没办法从狗洞钻入。
难怪宫墙重地,没人把这狗洞堵死,除了年轻的少女和孩童,哪有人能从这里进入皇宫大内,再者说了,也没有孩童和少女敢闯宫墙,就算是闯进去,也没有什么危害。
盯着这个狗洞瞧了许久,盛长槐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算翻墙进去,但宫墙高大,翻进去动静太大,在一个就是把狗洞扩大,这就更难了,没有工具,短时间也没办法把狗洞扩大成两个人可以进去的大小,盛长槐陷入了两难之境。
“大哥哥,里面有声音。”
杨继宗正趴在宫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马上提醒盛长槐,没过一会,便听到草丛有动静,看这动静,不像是狗,倒像是有人要从里面钻出来。
盛长槐连忙和杨继宗躲到一旁拐角处,正愁不知道里面的动静,等里面的人爬出来,正好问下他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是不是叛军已经得手了。
草丛的动静越来越大,果然如盛长槐所料,从里面依次钻出来两个人,一个身穿内官服饰,一个看上去像是个小宫女,在仔细一瞧,盛长槐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打扮的像是个小内官的,不是自家六妹妹盛明兰又是何人。
“他们从狗洞里爬出去了。”
“快,从侧门绕出去,将人带回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别走漏了风声。”
盛长槐刚想叫住自家妹妹,便听到从宫墙内传出来一阵喊声,马上惊醒过来。
“不好,明儿和这小宫女被发现了。”
盛明兰和那小宫女也听到里面的动静,两个都是涉世未深的少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慌不择路的往盛长槐和杨继宗躲藏的墙角跑来。
盛长槐和杨继宗对视了一眼,杨继宗马上明白盛长槐的意思,等盛明兰和那小宫女路过的时候,盛长槐一把捂住盛明兰的嘴巴,将她拖入巷子里,杨继宗依样画葫芦,也把小宫女拖了进去。
盛明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扎的,盛长槐见状,连忙小声说道。
“明儿,是我。”
盛明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不正是自家槐大哥哥吗,这才放弃挣扎,任由盛长槐抱起她往巷子深处。
盛长槐这边没事了,杨继宗那边却出了幺蛾子,那小宫女慌乱间不知道怎么办,一口咬住了杨继宗的手。
“啊。”
杨继宗吃痛之下,连忙甩开小宫女,那小宫女脱身之后,扭头边跑,一边跑还一边惊恐的喊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或许是声音太大,被从宫墙内追出来的官兵给听到了,刚跑到拐角,一只利箭射中了她的腹部,旋即便倒在地上。
“大哥哥,快救救她,要不是她,我也没办法从宫里跑出来。”
那个小宫女盛长槐从来没见过,但一听是对盛明兰有大恩的,见死不救不是盛长槐做人的根本,更何况是把自家妹妹安全的从宫里带出来的。
事情紧急,也顾不得想太多,一把把盛明兰推到角落里面躲起来,刚跑到小宫女跟前,便发现七八个官兵从拐弯处追了过来,奇怪的是,后面几个官兵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口里不停的喊着。
“下雪了,下雪了。”
没等盛长槐反应过来,那几个官兵便把盛长槐和小宫女围起来。
“你是什么人,和这个宫女什么关系,还有一个小内官,你见到了没有。”
领头的官兵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一脸戾气的质问盛长槐。
“怎么办,明儿还在附近。”
盛长槐脑子转的飞快,在想着怎么破局,眼睛余光发现,自家弟弟已经不见了踪影,对于杨继宗,盛长槐还是了解的,别看杨继宗平日里不太靠谱,但绝不是那种丢下自己不管的人,再加上刚才和杨继宗顺着宫墙走了一圈,对这边的地形也有些熟悉,马上明白过来,自家二弟这是准备从背后偷袭。
盛长槐马上有了主意,灵机一动,脸上装出一副惊慌失色的样子。
“官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多喝了几杯马尿,便不知道深浅,看见这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以为是个逃奴,吃了熊心豹子胆,便起了色心,看在小的什么事情也没做的份上,就绕过小的这次吧。”
看盛长槐的衣着,不像是贫寒人家,倒像是汴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几个禁军哈哈大笑,只从坊间听说过纨绔子弟当街强抢民女,没想到今日被他们哥几个碰到一个,看盛长槐的样子,衣冠楚楚,相貌英俊,这等人家的子弟,还有这样的相貌,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竟然喜欢这个调调。
“看你这熊样,你是哪家的子弟,说出来也叫大家伙长长见识,你要是胆子大,后边那个,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叫哥几个看看,这大户人家的子弟是怎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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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胆大的禁军一指后面那披头散发的妇人,旁边的同伴一脸淫笑的附和着。
“就是就是,便宜你小子了,那可是汴京有数的贵人,让哥几个满意了,或许能放过你,说不定你还因此能领个赏钱,贵。”
话还没说完,那领头的一巴掌甩到那人脸上。
“胡闹,没看到这是什么时候,想玩啥时候不能玩,坏了王爷的大事,你还想不到活了。”
那名禁军听到自家首领呵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退后一步,再也不敢污言秽语,那领头的禁军这才恶狠狠的继续问道。
“别乱打岔,我问你,和这小宫女在一起的小内官,你可曾见到。”
“什么内官,我没见过。”
盛长槐假装疑惑的问道,旋即便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刚反应过来。
“宫女,她是个宫女,完了完了,闯大祸了,我真是昏了头了,宫里的姑娘都是官家的,这次死定了,父亲大人肯定饶不了我。”
说完,盛长槐紧接着抱住那头领的大腿哭着恳求。
“官爷,求你别把这事说出去,我父亲是兖王家臣,等我回去,定会重金答谢。”
之所以说自己的兖王家臣,便是听到那人说了一句王爷,京里能闹出这种动静了,只有邕王和兖王,邕王马上要被立储,不会这么猴急,那今天某逆的主使,定是兖王。
第一百三十章
盛长槐果然没有猜错,今日某逆的主角,确实是兖王,那几个追赶盛明兰和小宫女的禁军一听兖王的旗号,在听盛长槐说他父亲是兖王家臣,脸上马上露出了一丝庆幸,幸好他们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先追问小内官的行踪,要不然,等兖王登基,兖王家臣肯定水涨船高,说不定这个看上去是个纨绔子弟的青年,胆大的色中恶鬼,敢当街追赶宫女欲行不轨,将来回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可不是没有先例,当年太宗皇帝登基,有多少太宗潜邸的旧人,成为替太宗皇帝把持朝政的重臣,公候伯爵也出了好几个。
“兖王家臣,敢问小兄弟名姓。”
敢冒充兖王家臣之后,盛长槐肯定是心有成算。
“我父亲姓邱,看来几位兄弟也是兖王门下,哈哈哈,我爹爹果然没骗我,兖王果然会在近日动手,几位兄弟莫非是追漏网之鱼,敢问宫内情况如何。”
一旁的禁军马上面带讨好之意,一脸奉承的说道。
“姓邱,莫非小兄弟是邱可立,兖王家臣邱敬邱大人之子。”
当年邱敬之子邱可立,和几位好友在青楼妓馆大肆谈论立储之事,之后官家将几人的父兄扣在宫里一夜的时候,在汴京传的沸沸扬扬,汴京百姓都听说过邱可立的名姓,汴京近十年以来第一坑爹之人,邱敬因此被罢黜王府长史。
虽然坊间传闻邱敬因此一蹶不振,但今日兖王造反,跟在兖王身边的,赫然便有邱敬,这几个禁军正好是替贵人办事,带一个疯婆子到街上,任由她在大街上让万人唾弃,所以知道里面的内情。
他们不知道的是,兖王之所以把邱敬留在身旁,不过是千金买马骨,不让跟随他的人寒心,这也是为何邕王这两年水涨船高,兖王还能完成这么周密的某逆,高风险才有高回报,邱敬这样坑了兖王一把从人,兖王还能这样重视,那自己这些忠心耿耿的,将来的回报可想而知。
“果然没错,刚才替兖王传令的文书,便是邱敬邱大人,小兄弟的名姓我们都听说过,敢冒充您的,没几个。”
盛长槐白了白眼,在兖王某逆没成功之前,恐怕没人敢冒充邱可立吧,邱可立可是汴京坑爹代名词,和前世李刚之子大有一拼,名声早就坏了,什么当街强抢民女,上至八十老太,下至刚会说话的小儿都不放过,谁叫官家扣留几人父亲的真实原因没人敢说呢,邱可立当年出事之后,被邱敬差点打死,坊间才知道邱敬被自家儿子坑的不轻,只知道是青楼里出的事,可不就把他传成色中恶鬼,这几个禁军都事底层士兵,领头的不过是个小旗,哪里知道真实原因。
“邱公子,小的们知道您的爱好,您看,那边那个事齐国公夫人,听说还是个郡主,您要是有兴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哥几个为你把风,放心吧,那妇人已经疯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盛长槐大吃已经,随着小旗的手指看去,果然,那个披头散发的,不是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还能是谁,齐国公夫人一脸的惊恐,不断的喊着下雪了,下雪了,但是在盛长槐看他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自然,被盛长槐敏锐的捕捉到了。
盛长槐脑子转的飞快,平宁郡主这样的人,兖王如此大胆,竟然敢叫几个禁军压着让她出丑,恐怕不是兖王的意图吧,就算没接触过兖王,但从自家祖母和兄长口中还是能听出来,兖王强干可不是说说而已,邕王不过占据了年长的便宜,这才让官家选为储君,嫡长之论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两王争储的时候,韩驸马曾经指点过盛长槐,若是没办法逃离漩涡,非得选一个,不要选什么精明强干的兖王,邕王才是最靠谱的,如果官家真的没后,邕王被立储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也是当年韩章私下里投靠邕王,郭威一点也不意外的原因,郭威怨恨韩章,不过是因为韩章吧天海侯府当作了筹码,献给了邕王,天海侯位高权重,不比文臣,就是现在,也没一个实权将领明面上投靠邕王,只有五城兵马司也是在官家默许的情况下,邕王才能将自己人换上去。
兖王肯定不会如此不智,背后肯定还有其他隐情,如果不是兖王,那此人的身份,定然比兖王低不了多少,兖王肯同意他这样胡来,此人的身份定然十分特殊,兖王某逆或许跟此人关系密切。
能够做的这样滴水不漏,除了盛长槐因全旭的预警,从中推断出宫中生变,汴京其余人恐怕还不知道,宫墙内已经是十分凶险。
“邱公子莫怕,此人得罪了贵妃娘娘,除了邕王一家已经伏诛之外,朝中大臣,重臣家眷,也就只有此人被牵连。”
看盛长槐半天没动静,领头的小旗以为盛长槐有些害怕齐国公夫人的身份,马上在一旁提醒到。
对了,贵妃,邕王,齐国公夫人,这就对了,十天前汴京的谣言还历历在目,就是被禁足在家的盛长槐都知道了,齐国公府大张旗鼓的为自家独子迎娶嘉城县主,便邀京中豪门,乃是这些年遍京城内最盛大的婚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齐国公夫人在婚礼上替盛明兰澄清了和齐衡的关系,因齐衡在盛家读了几年书,盛家的几个姑娘都是称呼齐衡为兄长,等同于师兄妹,并无什么兄妹之宜,就是最普通的同门师兄妹,再无其他联系,毕竟几人都在庄学究门下读书。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新闻,最大的新闻在次日,荣贵妃的娘家妹妹荣飞燕,在齐衡成亲当晚,终于受不了汴京的闲言碎语,当晚在荣家,在自己的闺房内悬梁自缢。
据小道消息,荣飞燕死的时候,听说身边没一个丫鬟服侍,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荣飞燕之死,不光是因为齐衡,更多是京中的谣言,逼死了一个名门贵女,甚至荣家或许是暗中推动此事。
这也是为何盛长槐当初一定要平宁君主澄清的原因,和齐衡只保留同门之宜,既能解释为何齐衡愿意为盛明兰出头,又让齐衡的成亲打消汴京城内对齐衡和盛明兰关系的猜测。
对于这一点,盛长槐倒是感激齐衡,当初齐衡答应迎娶邕王之女嘉城县主,其中的条件也是邕王府不得对盛明兰出手,邕王妃本来就投鼠忌器,韩章曾经私下里警告过邕王,借这个机会答应下来。
但是齐衡在其中有多大的关系,盛长槐还是能想明白的,韩章的警告,邕王妃不一定听,邕王或许还会顾虑,但邕王妃可是小门户出身,一朝得意,忘呼其行,做起事情来百无忌惮,根据齐衡的消息,对荣飞燕出手,就是邕王妃越过了邕王私下里让自家暗中培植的势力所作,出手的人,正是从天海侯府夺走的小刀会,盛长槐已经根据郭威给自己留下来的老兵确认了此事。
虽然小刀会已经投靠邕王,但是下面心中感念天海侯府恩德的,还是有几个的,老兵们确认这个还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兖王造反,必有内应,哪个内应那能有弟弟是宫内禁军头领的荣贵妃这么给力,身份,地位,包括宫防,兖王拉拢的荣贵妃,仅次于官家自己给兖王做内应。
能和齐国公府这么不对付,甚至能压下兖王,让他同意羞辱堂堂平宁郡主,担上得罪勋贵群体的风险,就只有身份地位不低于兖王的荣贵妃了,换了其他人,兖王都不会叫他如此胡来,但在宫墙之内,还有贵妃弟弟统领的禁军,荣贵妃一心为妹妹复仇,兖王也阻止不了,要不然大事还没成,自己先起了内讧,炎王还是能衡量其中风险的,恐怕荣贵妃自己也知道,过了今日,兖王大势已定之日,她就在也没有机会报仇了。
这时候,盛长槐听到了自家弟弟给自己的信号,三长两短一声鸟叫,这是他们兄弟当年在母亲去世的时候,给自家母亲在山上猎取野味补身子之时定下的暗号,想不到杨继宗倒也机灵,这时候能想起这个给自家兄长报信。
盛长槐虽然没发现杨继宗的身影,但也明白杨继宗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他这边配合了。
“一个老女人,小爷怎么会看在眼里,几位兄弟,墙内可有好货色,一会偷偷放我进去,官家的女人,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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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禁军听到盛长槐的建议,脸上露出一副同道中人的淫笑,虽然当官的再三告诫,但还是有胆大的在宫中拉着宫女行不轨之事,要是有这位小爷领头,他们哥几个也能跟着喝口汤,要不是怕日后被追究,他们哥几个也不至于羡慕那帮注定活不了几日的胆大之徒,现在又大名鼎鼎的邱可立领头,那就不一样了,事后全部推到邱可立头上就是。
就在他们暗中意淫的时候,没发现盛长槐已经占据了最有力的地点,手都摸上了小旗的刀柄。
电光闪石之间,盛长槐抽出领头小旗的长刀,一刀抹掉了小旗的脖子,还没等余下几人反应过来,一声大喝从墙上面传出来。
“后退。”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盛长槐一脚踢开了身旁的禁军,迅速后退几步,紧接着,一片白茫茫粉末从天而降,将七八个禁军全部笼罩在内。
刚才盛长槐和那几个禁军说起宫女的时候,看守齐国公夫人的几个禁军也围了上来,除了稍微站的远一些的一个禁军,其余几人都被白色的粉末迷住了眼睛。
短时间之内,杨继宗也找不到什么神兵利器,只能从旁边的人家偷出来一包袱面粉,能住的离宫墙这么近,也都是小康之家,面粉倒也不缺,在这种时候,面粉的功效和后世的石灰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杨继宗在江州别的没学会,市井之徒用沙子对付手持利刃的对手这一招,跟着当初的几个号称江洋大盗的惯匪学了个十成十,现在算是第一次使用,要是让当年那几个惯匪知道,杨继宗用这一招阴了七八个禁军,恐怕会在棺材里面笑出声来,大声叫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便宜徒弟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不等那几个禁军反应过来,盛长槐挥刀而上,一刀一个,如砍柴一般,瞬间就弄死了四五个,等其他几个反应过来,从天而降的杨继宗又用短刀杀死了一名想要反抗的禁军。
剩下三四个禁军,哪里是手里有武器的盛长槐对手,更别说还有一个杨继宗,再加上刚才被面粉迷的眼睛,虽然不像石灰那样更有用,但面粉沾染在眼睛里,几人的眼泪和面粉活在一起黏糊糊的,视线都看不清楚,三下五除二,杨继宗和盛长槐两人就干倒了其余的几名禁军。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袭击禁军。”
剩下一名禁军站的比较远,侥幸逃过了杨继宗的面粉袭击,目瞪口呆的看着杨继宗和盛长槐的表演,这才多少功夫,自己的九个同僚就被两人干倒了,他们这一队可不是捧日军那样的花架子,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要不然盛长槐刚才也不至于花那么多心思引他们分神。
那名禁军正喊着,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人胆大包天,已经杀了九个人,哪里会介意在多杀一个,两人的身手他也看见了,并非泛泛之徒,自己一个都打不过,更何况有两个,这个人反应很快,动作更快,竟然直接转身就逃。
“哪里跑。”
杨继宗刚想去追,被盛长槐拉了一把。
“赶紧走,这里离宫墙太近,谁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官兵。”
不是盛长槐不担心暴漏身份,实在是这里离西侧门太近,那个禁军又离的太远,等追上他,恐怕离守门的禁军就不远了,自己和杨继宗就两个人,哪里杀的完源源不断的禁军。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哥哥,现在怎么办。”
盛长槐瞅了瞅中箭倒地的小宫女,这一箭正中腰部,但幸运的是,并未射中要害,这小宫女之所以晕倒,惊吓的成分占多数,不过,要是时间长了,失血过多,这小姑娘才十三四岁,恐怕也熬不了多久,当务之急,是先给她止血,这个地方离宫墙太近,刚才走拖的那个禁军,恐怕不一会便会带着援军到来,此地非久留之处。
“先带着小宫女离开,找个地方给她止血在图后算,恐怕这次,咱们惹上大麻烦了。”
说完,盛长槐拖下披风,将小宫女用自己的披风裹起来,免得身上的伤口惹人注意,等禁军带人过来,或许能掩人耳目一番,走小路不可取,临近宫墙的宅院,按照规矩,都是四通八达,毕竟这块离皇宫大内太近,若是道路曲折,要是有刺客埋伏其中,这不就给刺客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吗,所以这块的并无什么大宅,都是一些富户,倒也没有真正的贫民。
世家大族巴不得离皇宫远一些,要不是为了上朝方便,恐怕大部分世家大族都是居住在外城墙附近,贫民百姓哪里买的起宫墙附近的宅子,未免让皇家面子上难看,这附近的建筑,除了衙门办公场所,就是一些不上不下的中等人家,住的离皇宫近一些,也能沾染一些天子龙气,在说了,这块的治安也比外城好许多,没有地痞流氓敢在宫墙附近闹事,杨继宗刚才能偷到大量的面粉,也多亏了这附近的百姓家境殷实,屯得起这么多面粉。
“郡主,我知道您是在装疯,趁援兵还没到,赶紧走吧,免得被禁军抓住,小子不才,建议您不要回府,齐国公府家大业大,除了公爵府,应该还有其他去处,除了押解您的几个禁军,末等士族恐怕没人认识您,你只要表现的自然一些,将头发整理一下,在大街上都没人能认出您来,就算找不到地方,远远的找个食肆或者店铺,假装吃饭或者买东西,等一切尘埃落定,无论宫墙内情况如何,躲过这一劫便可相安无事。”
盛长槐并非是无的放矢,也就今日皇宫大内里面,有荣家的人在御林军担当要职,容贵妃能指使的动禁军,过了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兖王掌控大局,是不会叫容贵妃这么胡来的,即便是荣家在他谋逆一事上出了大力,不管日后如何回报荣家,至少在表面上要做的像一个明君,要不然,本来就得位不正,在要是肆意妄为,恐怕没多久就天下皆反。
大宋成年的宗室,可不止是兖王和邕王,这两人不过是和官家的血缘最近,又是官家这一支里面唯二成器的,太祖之后可还有不少,甚至还有其他当年和先帝不睦的亲兄弟,在世的就更多了,现在虽然都是闲置中,但若有登上大位的机会,恐怕没几个会放过兖王给的这个机会。
如果兖王起事失败,那就更不用说了,兖王都失败了,和他一起的荣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说完,盛长槐抱着小宫女迅速撤离这附近,杨继宗紧随其后,没跑多远,便发现盛明兰一直躲着没动,杨继宗见状,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让盛明兰把自己包裹起来掩人耳目。
那平宁郡主倒也聪明,跟着跑了没多久,便从听盛长槐的吩咐,从小巷子走到正街,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会便没了踪迹。
盛长槐和杨继宗身上有血迹,当然不敢到大街上引人注意,顺着巷子的道路走,即便是有人看见他们也不在意,走到一半,突然拐了个弯,由杨继宗打头,发现没人后几人才迅速通过,七拐八拐,走到一个两进的宅子跟前,杨继宗甚至都没喊人,直接从墙外翻进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盛长槐抱着小宫女,盛明兰紧随其后,待盛长槐他们刚进去,一个熟人马上就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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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瑾,赶紧把冯婶叫过来,你在门口看着,不要让家里人出门。”
关门的正是杨继宗的小厮,之所以来这边,因为这个宅院也是盛长槐的,是当初杨无端赠送于他,闲置了几年,前两年郭威托付给他一些老兵,盛长槐挑了几个可用的安置在这里,也是为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私事,有人手可以用,除了老书本之外,还有白瑾等几个机灵的,冯婶是白瑾的舅母,在宅子里平日当个厨娘,他家舅父在军中做过郎中,冯婶也懂一些治外伤的法子。
“我的主君大公子,这是怎么了,你和继宗小哥是遭贼了吗。”
待白瑾把冯婶请来,冯婶一看盛长槐和杨继宗的样子,马上慌了神,以为两人受了伤,也不顾男女有别,在就要掀起杨继宗的衣服查看,杨继宗羞的连忙抓住冯婶的手。
“我和大哥哥没事,您赶紧看下这个小丫鬟,在不救她,她就要死了。”
听到杨继宗这样说,冯婶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解开盛长槐裹在小宫女身上的披风,一看小宫女的伤口,又大惊失色的喊了出来。
“我的主君,老婆子就会写跌打损伤,这箭伤从来没治过,还是请个郎中过来吧,在耽搁下去,这小丫头就要没命了。”
盛长槐也是病急乱投医,但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能请到郎中,更何况,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刚才他故意走弯路,饶了一大圈,便是让追兵误以为他已经到了外城,这会去请郎中,不是把追兵又引回来了吗。
“大哥哥,还是您来吧,我记得您不是和贺家哥哥学过一点医治外伤的法子。”
盛明兰倒是十分冷静,经历的这么大的事情,竟一点也不慌乱,见冯婶一点办法也没有,便开口提醒盛长槐。
盛长槐是和贺弘文探讨过医理,当初想着自己说不定将来会到沙场建功,是和贺弘文学习过医治外伤,毕竟是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岂能不知道学会急救医治外伤的法子,将来肯定是能用上的,但他也就是在宥阳和贺弘文了解过一些,在没中进士之前,又岂能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手段倒是知道,从来没实践过。
但是,这个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不上,这小宫女恐怕就活不了了。
将在一旁啥都帮不上的杨继宗敢了出去,单留下冯婶给自己打下手,至于盛明兰,盛长槐另有用处。
冯婶虽然医术不行,但工具都是现成的,盛长槐拿起剪刀,学着当年从电视剧里面看来的,先把小宫女的衣服剪开,刚才为了掩人耳目,盛长槐已经把羽箭折断了,剩下小半截带着箭头,一直在小宫女体内没敢拔。
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是盛长槐还是从贺弘文那里学了一点,像前世电视剧那样,直接把箭拔出来,恐怕会要了小姑娘的命,箭头上有倒刺,谁知道拔的时候会伤到多少地方。
盛长槐拿起短刀在火上烤了烤全当消毒,牙一咬,将羽箭四周拉开一道口子,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那名射箭的禁军,并非什么箭术高手,恐怕手里的不过是七斗弓,又是仓促出手,没多少力道,箭头倒是不深。
小心的将箭头顺着切开的伤口拔出来,小宫女中箭的地方一直在流血,伤药都是现成的,还是上好的,乃是贺弘文当初亲手配置的,加入了从云贵得到的田七,止血最是灵验。
留下来的盛明兰倒是有了大用处,盛长槐以前准备了一些鱼肠线,就是为了将来做准备,盛明兰的女红做的好,缝合伤口正用的上,冯婶别看是个女子,却是个粗婆子,针线上一来没盛明兰手巧,二来看上去也没盛明兰镇定,留下来的盛明兰倒是帮了大忙。
待盛明兰将伤口缝合,再加上贺弘文配置的良药,这伤口总算止血了,至于小宫女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冯婶刚出去烧热水,准备给小宫女擦洗下衣服,盛明兰就一脸疑惑的问道。
“大哥哥,为何要把她的衣服全部剪开啊。”
盛长槐一愣,在瞧了一眼小宫女的伤口,中箭的位置是在腰上,本来剪开伤口旁边就可以了,但是刚才盛长槐这大剪子下去,把人家的衣服绞的稀巴烂,连贴身的肚兜都剪成两半了,还没发育完的胸口一览无余,毕竟上身已经没有什么能遮挡住了。
盛明兰捂着嘴巴偷偷笑着,她就喜欢看自家大哥哥这样吃瘪的样子,她哪里不明白,自家大哥哥第一次治伤,别看人都杀了好多个了,拿刀救人和拿刀杀人是两种心态,难得见他这么紧张,忍不住调笑了几句。
盛长槐脸色有些挂不住,连忙将自己的披风从新盖在小宫女身上,心中暗自菲薄了一句,飞机场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李逵的大呢。
他也不想想,这年头,既然进了宫当宫女,必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除非是天赋异禀的,十三四岁刚开始发育,这不是很正常吗。
“还没说你呢,宫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叔父和二哥哥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事。”
听到盛长槐质问,盛明兰这才呀了一声。
“差点坏了大事,大哥哥,兖王反了,邕王一家子听说已经全被杀死了,官家和皇后娘娘估计这会子已经落入兖王手里了。”
盛明兰到底是个小姑娘,这时候还是慌乱了起来,说了几句,就一直念叨着。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禁军看见大哥哥了,若是兖王谋逆成功,过几天肯定能查出来是谁杀了禁军,盛家满门,还有淑兰姐姐一家都要被连累了,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大哥哥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大事,早知道,我还不如留在宫里呢,大不了一死,也不会连累全家。”
说完,盛明兰差点哭了起来,盛长槐还是听明白了,真如自己预料的一样,叔父盛紘和二哥哥盛长柏暂时没有事情,毕竟他们是文官,没什么威胁,盛明兰出来的时候,已经有领头的喝止乱军乱杀无辜,但凌辱宫女的事情,听说屡禁不止,这也是盛紘和盛长柏让盛明兰乔装出宫的原因。
盛长槐这时候也没了主意,他刚才故意叫平宁郡主不要回家,不过是怕禁军到齐国公府抓到平宁郡主,问出几人的身份,但是,平宁郡主迟早要回去的,总不能一直不回家吧。
至于为何不直接杀了平宁郡主灭口,盛长槐还是有底线的,在说了,杀了平宁郡主也无济于事,过几天兖王大势已定之时,肯定能查出来,毕竟那个禁军已经看见了自己和杨继宗,再不济,说不定盛明兰乔装的事情也会暴露两人身份。
“大哥哥,你看,小妹妹醒了。”
正当盛长槐苦恼之时,想着是不是带着老太太和全家赶紧逃出汴京,便看见盛明兰指着小宫女一脸惊喜的说道。
盛长槐一瞧,果然,这小宫女倒是命大,这会子终于醒了,挣开眼睛瞧见了盛长槐,吓得马上起身要逃,结果披风滑落之后,整个上身又暴露在盛长槐眼前,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剪成长条。
“你是谁,别过来,我是官家的贴身宫女,我。。”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想说点狠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身无寸缕,不知道被盛长槐怎么样了,吓得差点哭了起来。
“小妹妹,你别怕,这是我家大哥哥,他不是坏人,你身上的衣服,是刚才为了救你才剪开的,你不用担心,等过的风头,养好了伤,宫里大势已定,你想回宫就回宫,想离开汴京就离开汴京。”
这小宫女一看盛明兰,正是和她一起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内官,这才放下心来,马上拉起披风遮挡住自己的身子,搞得盛长槐一脸郁闷,就这干柴一样的身子,自己又不是变态,会对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有什么坏心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万字大更,感谢书友不爱吃蛋的打赏)
汴京外城北门附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盛长槐瞧着城门口的守卫,眉头紧皱,思考着破局之策。
就在之前不久,盛长槐刚刚救下来的小宫女,不顾自己身受重伤,执意要下床,口口声声喊着自己要去禹州。
禹州离汴京至少得几百里路,这小宫女这么着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盛长槐想起她说自己是官家身边服侍的宫女,心中便有了一丝猜测,再三追问之下,再加上盛明兰在一旁搭腔,说自己和小宫女已经是一根藤上的蚂蚱,那小宫女才放下戒心。
正如盛长槐猜测的一样,小宫女身上有着官家的血诏,是立禹州团练赵宗全为储君,要求他带兵勤王的一封诏书,官家不愧是官家,即便知道禹州离汴京这么远,等赵宗全带兵勤王,恐怕他已经和皇后死于兖王之手,但还是凭着心中对社稷的负责任写下这封血诏,这无疑是加剧了兖王对官家的怨恨。
小宫女倒是把血诏藏的严实,就在盛长槐答应帮忙去禹州送血诏的时候,出于对盛长槐救下他的一点信任,不顾自己上身几乎已经全部走光,又把袭裤拉了下去,原来血诏竟是藏在裤子里的,难怪刚才盛长槐刚才剪开衣服的时候没发现血诏。
可这样一来,这年头的人是不穿内裤的,盛长槐没想到小宫女还有这么一出,猝不及防之下,竟把人家从上到下看了个精光,但人家小宫女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一时间也没想到这茬。
待盛长槐看过血诏之后,大喜过望,盛家有救了,汴京离禹州虽然有二三百里路,但是快马加鞭,不惜马力的情况下,今夜便能到达禹州,若是禹州赵宗全不耽误功夫,凭着血诏可从西郊大营调兵勤王,最迟明天晚上,便能定下大局,而这个时候,兖王恐怕还没法掌控大局。
大局未定的情况下,盛长槐早就提醒平宁郡主,恐怕她也不会那么傻,回国公府自投罗网,她不暴露,盛长槐的身份就还能隐瞒几天,不过,兖王恐怕这一两天就会对官家动手,这就已经超出了盛长槐的能力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先瞒下这个忠心耿耿额小宫女,日后再说吧。
大宋民间百姓携带兵器本来就是重罪,在京都之外,盛长槐还能凭着自己是官身花钱疏通,但是在汴京,绝无可能,盛长槐这会子,除了从自己的别院牵来的马匹,就只有一个藏在靴子里的短刀,和一杆齐眉梢棍,这玩意不算兵器,民间防身的多用此物,在汴京也没人盘查。
但是,救治小宫女耽搁了一些时间,叛军之中也是有能人的,在知道有人偷偷出宫的情况下,肯定会派人把守离京的大门,京防已经被殿前司所属接手,即便是没发现那几个和之前禁军穿着一样的士兵,盛长槐也不会贸贸然就准备混出城门。
“邕王是干什么吃的,家里的王妃都管束不住,胆大妄为,还没当上皇帝就敢对现在官家贵妃的妹妹出手,一两年了,竟然不知道,殿前司是假装投靠他,其实还是掌握在兖王手里。”
盛长槐恨恨的想着,其实他这就错怪了邕王,邕王本来就是个平庸的,除了文官里面有韩章支持大占上风,军中并无其他势力,已经把兖王娘舅家的亲眷全部清除出去,但他哪里能想到,已经投靠他好几年的人,竟然还是兖王的人,兖王的布局,早在官家亲子夭折的时候恐怕就开始了,这几年装的与世无争,就是为了不让官家起疑,留在京中以图后事。
盛长槐现在只有两条路能走,第一条便是强闯城门,第二条便是从汴京四通八达的排水渠潜出。
第二条直接就被盛长槐排除了,汴京是有暗渠通往城外,但地下水道复杂,盛长槐也没把握找到潜到城外的出路,即便是他的水性在张顺的指导下已经和以前大有长进,在说了,难保兖王身边没有能人,已经在暗渠的出口安排好了人手。
剩下的只有第一条路了,看门口的岗位,重点排查的对象便是像盛长槐这般年纪的,还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盛长槐在怎么乔装打扮,但他的身量在汴京也属于高大的,怎么乔装都惹人注意。
“咦。”
盛长槐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暗喜,没想到全旭竟然被派到这个城门当差,看他的样子,大小算是殿前司的头领,这也难怪,兖王信任的人手现在都在宫墙内,除了四门守卫首领,底下的都是殿前司的人,全旭并非是投靠邕王的人,屡次被邕王的人占据了该有的职位,比起其他人,全旭反而这会能让兖王谋逆的同党放心。
有鉴于此,盛长槐马上有了注意,从怀里拿出一块面巾,将脸蒙了起来,这也是生怕城门附近有认识自己的,提前暴露的自家的身份,给盛家招惹来破天大话。
既然已经拿定了注意,盛长槐马上翻身上马,狠狠的在马背上拍打了一下,骏马疾驰,朝着城门闯荡而去,一路上的行人商贾纷纷避让,破口大骂。
全旭正带着人在门口盘查,听到行人的叫喊,马上警醒过来拿起地上的长枪就要阻拦,但突然听到蒙面骑士一声大喊。
“许大马棒。”
全旭猛地反应过来,许大马棒是他当年替盛长悟算计周家姑娘,假扮马贼用的化名,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这个蒙面骑士声音熟悉,全旭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在汴京知道这个名号了,也就知道盛明兰,盛淑兰等盛家几个亲近的,男子里面也就只有盛长槐和杨继宗了,这声音,正是自家结拜兄弟盛长槐。
电光火石之间,全旭想到了应对之策,装出一副猝手不及的样子,举起长枪像盛长槐刺去,也就只有和全旭交手的盛长槐知道,这一枪根本没什么力道,轻飘飘的,盛长槐抓住枪头,马上明白了全旭的用意,这是给自己送兵器来了。
来不及赞叹自家姐夫灵敏机变,盛长槐马上紧握枪头,两人配合无间,盛长槐一把夺过了长枪,右手单持长棍,朝着全旭迎头劈去,既然知道盛长槐的身份,全旭自然知道盛长槐不会伤他,做出一副大意凌然的面孔,大喝一声。
“找死。”
侧身躲过盛长槐凌厉一击,一只手抓住了长棍,假装要把盛长槐拉下马来,结果没想到盛长槐顺势松开手里的长棍,全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就在这个时候,盛长槐两手抓住枪头,从全旭手里躲过长枪,顺势几个枪花,逼退前面阻拦的城卫,快马扬长而去。
两人交手不过转瞬即逝,没人能想到这是两人心领神会的默契,在一旁的禁军看了,全旭和盛长槐是打了个平手,两人都是武艺绝伦之辈。
“全虞侯,换了兵器,守好城门,给指挥使大人说一声,我带人去追赶逆贼。”
守门的头领自然知道长枪和长棍的区别,自己连忙带人去追赶盛长槐,出于对全旭武艺的欣赏,将把守城门的职责交给全旭之后,带上五六个骑马的禁军,追赶盛长槐而去。
“贤弟,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盛长槐要蒙面强闯城门,但是全旭还是在一瞬间就做出决定,暗中帮助盛长槐逃离汴京,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身边都是殿前司的人,他一个闲置虞侯,匆匆被提拔为副手,明刀明枪的,反而会暴露了盛长槐的身份。
远望着盛长槐远跑越远的身影,全旭心里倒是不担心,以盛长槐的身手,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在自己送过去了趁手兵器的情况下,对这一点,全旭还是深信不疑的。
“全校尉,刚才怎么回事。”
正当全旭想着怎么去给盛家报信的时候,一个指挥使模样的将官从城墙上跑了下来,一见面就质问全旭。
“禀指挥使,刚才有人强闯城门,全校尉交了一手,对方骑着马,全校尉没拦住,刘校尉已经带人追去了,临走时把守门之责托付给了全校尉。”
一旁的士卒连忙替全旭回答,指挥使不疑有他,这刘校尉和他都是兖王谋逆的参与者,既然他把守门之责交给了全旭,那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
“全校尉,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上官有令,全旭只能照办,看来通知盛家的事情,要等晚上换岗的时候在说了。
果然,不出全旭的预料,在刘校尉追出去十几里的地方,盛长槐已经和刘校尉他们几人交上了手,这几人果然不是盛长槐的对手。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盛长槐所骑骏马,比不上殿前司的,再加上殿前司的刘校尉武艺虽然一般,但却是和神射手,盛长槐全力奔跑之下,距离还是越来越近,差点被一箭射中要害,不得已才停下来和对方交手,好在盛长槐武艺高强,又有长枪在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斩落几人,一枪将刘校尉挑落马下,剩下的两人吓的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盛长槐哪里会让几人回去,正好刘校尉身上带有弓箭,盛长槐连射两箭,均射中要害,追上来的几个人,一个都没回去,反而给盛长槐送了几匹好马。
盛长槐如今的马术,一人三骑还是的心应手的,挑了三匹好马,朝着禹州的方向疾驰而去,可是,还没跑出两里地,又出了幺蛾子。
“小心。”
小心什么,盛长槐有点疑惑,看着前面几个骑马过路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哪里有功夫搭理这些,正准备绕过几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人把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护在身后,一个三十岁的精干汉子,竟然从马背上拿出一把虎头枪,不顾一切的杀向盛长槐。
不得已的情况下,盛长槐虽然肩膀上中了一箭,没有条件疗伤,自己拔出羽箭,自己给自己上了伤药,简单包扎了几下,但还是和此人打了个势均力敌。
此人力道不错,但是枪法的精妙程度,还是比不上盛长槐,但无奈盛长槐身上有伤,三四十回合也没拿下此人,其余几人忙着保护那个中年人,也不敢上前帮忙。
在斗了几回合,盛长槐假装不敌,调转马头,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架势,那人果然脸上露出喜色,竟然不想放过盛长槐,从背后打马追上去。
盛长槐一直听着追来的马蹄声,待那人追到身后三五步的地方,突然勒住骏马,回头便是一枪。
“沈兄,小心回马枪。”
盛长槐这个回马枪乃是自创,有些粗略,被看出来也属正常,奇怪的是,提醒的声音竟然是从侧边传来。
即便是有人提醒,那姓沈的汉子还是没能彻底反应过来,被盛长槐一枪挑断了头巾,这年头男人女人皆是长发,头皮披散开来,遮掩住他的视线,趁他病,要他命,盛长槐当然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可是,就在他第二枪要刺中此人胸口的时候,一杆长枪从侧方挑开盛长槐的枪头,玄之又玄的救下了此人的性命。
盛长槐心道不好,这杆枪从时机和力道来看,不亚于之前和他交手的沈姓汉子,不遇过多纠缠,正准备打马离去,结果从眼角的余光发现,刚才救下沈姓汉子的,竟然是个熟人。
“仲怀,怎么是你。”
原来,救下沈姓汉子的,赫然便是被赶出宁远侯府的顾廷烨。
刚一出口,盛长槐便后悔了,顾廷烨又如何,现在这种时候,自己这一喊,恐怕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当即不在言语,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但是顾廷烨听出了盛长槐的声音,哪里肯叫他离去,打马上前,堵住了盛长槐的去路。
那沈姓汉子也反应了过来,一前一后,将盛长槐的去路堵死,正准备上前和顾廷烨合击,被顾廷烨开口组织。
“沈兄,且慢,这是我的至交好友,不是什么贼人,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
那沈姓汉子倒也相信顾廷烨,旋即勒下马头,但还是一副戒备的样子。
盛长槐正不知如何脱身,但顾廷烨接下来的话,叫盛长槐大喜过望。
“孟英,你怎么和赵团练他们起了冲突。”
赵团练,是了,之前顾廷烨离京的时候,曾和盛长槐有过一番交谈,给他写荐书,让他能够以化名进入军营的,正是禹州团练赵宗全,难道刚才那个中年人,便是禹州团练不成,年龄相仿,在加上这个沈姓汉子,他可是听顾廷烨说过,禹州团练赵宗全的妻弟沈从兴,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用枪好手,赵团练能在禹州站稳脚跟,多亏了此人。
“赵团练,可是禹州赵宗全。”
盛长槐当即找顾廷烨确认了一句,顾廷烨听盛长槐言语激动,但还是点了点头,盛长槐闻言,马上下马,扭头准备像被保护的中年人走去,几人之中,能被保护起来的,只有赵宗全了,可还没等盛长槐走几步,就被沈从兴拦了下来。
“站住,你还不死心吗,说,你和之前的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什么刺客,什么一伙的,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样蒙面,刚才又是和人家几个人迎面而去,恐怕是起了什么误会,连忙拿下面巾。
沈从兴大吃一惊,刚才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竟然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的青年,汴京果然不愧是京都,卧虎藏龙,一个十八九的青年,竟然有如此武力。
“殿下,我这里有官家血诏,还请殿下下马接旨。”
顾廷烨这时候也下了马,来到盛长槐身边,看盛长槐这样,面带疑惑的问道。
“孟英,果然是你,这里哪有什么殿下,你莫不是搞错了,赵团练虽然是宗室,但并未封王。”
盛长槐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官家血诏,递给顾廷烨。
“仲怀,还请将官家血诏交给赵团练,官家血诏上写的明明白白,封太祖之后,禹州赵团练为太子,让他带兵勤王救驾,不叫殿下叫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沈从兴,还是远处的几个人,脸上均漏出狂喜之色,那中年人连忙下马,狂奔着跑到盛长槐跟前,从顾廷烨手里拿过官家血诏,仔细一瞧,血诏上和盛长槐所说一样,他本就是宗室,官家的笔记还是能认出来的。
“文字虽是手指所写,但这笔迹确认无疑,更何况这布料,一看就是从官家的御袍上撕下来的,看来京中的情况,确实十分危急。”
这时候,一个和赵宗全有些相似的年轻人,面带欣赏的对着盛长槐点了点头,旋即跪下地上。
“父亲,既然确定是官家亲笔,那就赶紧进京救驾吧。”
想不到,这话一出,赵宗全脸色一变,扭过头去。
“胡闹,就凭我们几个人,拿什么进京救驾。”
紧接着,顾廷烨跪在地上。
“殿下,拿着诏书,去西郊大营调兵即可。”
西郊大营只忠于官家,宁远侯世代都是西郊大营举足轻重的人物,先代宁远侯更是西郊大营的一把手,顾廷烨对西郊大营的情况在了解不过,汴京再乱,即便是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就从盛长槐能送出血诏来看,西郊大营还没有参与的叛乱中去,只要有西郊大营的军马,再大的叛乱也能一站而定。
那赵宗全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你说调兵就调兵,仅凭一封血诏,我一个区区团练,怎么调的动西郊大营的军马。”
那和赵宗全面貌相似的年轻人,一脸的激动,反驳着说道。
“父亲,接下血诏,您就是当今太子,再加上血诏,调兵乃是天经地义。”
盛长槐也在一旁搭腔。
“大人,在拖延下去,官家恐怕就没命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赵宗全愈发激动起来。
“父死子继乃是天经地义,我一宗世子,在这样危急关头,匆匆上位,将来难免祸患。”
这时候,一旁的几个人,见自己长官不愿意,纷纷跪了下来。
“殿下,这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说是祸患呢,当今天子无后,有了这封血诏,您就是当之无愧的储君,再加上勤王之功,手握军权,不出一年,便可稳定朝纲。”
“殿什么下,我还没同意当这个储君呢。”
盛长槐心中对此人顿时有些失望,刚才他迫不及待的过来接下血诏,若说心里不想当储君,那肯定是骗人的,这时候又惺惺作态,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还拿什么父死子继说话,官家无后,他怎么会不知道,恐怕整个大宋不知道的也没几个。
迟迟不答应,只有两个原因,怕担风险,又不想落下话饼,这时候还想什么三辞三退,哪有这么多功夫陪他玩这种游戏,迟上一分,汴京的形式便会加深一分,盛家老小也会多一分危险,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把盛明兰乔装出宫的事情给卖了,盛长槐哪里等的他慢慢思考。
“殿下,出京的时候,已经有人知道官家写下血诏,立您为太子,就算您不解,无论是兖王谋逆成功,还是邕王绝地逢生,又或者是其他宗室抢先一步勤王救驾,成为储君,有这封血诏,将来无论谁登基,您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有,宗室无召不得回京,看您和诸位的打扮,一定是乔装进京,有这个借口,一个谋逆的罪名是逃脱不了的。”
盛长槐此话一出,那赵宗全脸上全是惊恐,他家儿子趁热打火。
“父亲,我的女儿,可刚刚出生,还有弟弟,您就忍心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任人宰割吗.”
顾廷烨也跟着说道。
“等新君继位,无论是谁,就算您带着全家出逃,这天涯海角,他也是要斩草除根的呀。”
看赵宗全还在犹豫,盛长槐紧接着又说道。
“殿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从古至今,有多少血淋漓的教训。”
“大人,父亲。”
赵宗全沉思了良久,总算是想明白了,扭过头去,背着身子说道。
“不是都叫殿下了吗。”
下跪诸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均漏出狂喜之色,旋即便以拜见储君的礼仪,朝着赵宗全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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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乃是何人。”
汴京城门紧闭,城头上一个指挥使模样将官,一脸戒备的朝着城下喊到。
“吾乃西郊大营,神策军指挥使宋朝中,奉旨进京,快快打开城门。”
在赵宗全接下血诏的同时,没人敢在耽搁时间,西郊大营一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刚开始还有人质疑血诏的真实,但这宋朝中一见顾廷烨,马上便点齐神策军,护送赵宗全一行进京勤王,别人看不出来,盛长槐可是一直在观察此人,他瞄到顾廷烨那一眼,眼中中的变化盛长槐一清二楚。
这也不难想象,文官和武官的区别就在于,文官都是利益纠缠,除非一些师徒门生,亲戚之类的亲密关系,人走茶凉比比皆是,武官的关系,大多都是战场拼杀出来的交情,是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的,即便是宁远侯已经去世,顾廷烨这一张和宁远侯有七八分相似的脸,还是让他们猜到了顾廷烨的身份,又有血诏为证,哪里还有有怀疑。
城门上的指挥使一脸的不屑,他是兖王的人,哪里会听什么旨意,等大事已定,什么神策军指挥使,到时候都要在自己脚下俯首。
“刚接到殿前司军令,提前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城,你的圣旨何在,何人传旨。”
可惜,他这话音刚落,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城门竟然打开了。
“什么人,竟然擅自打开城门。”
从城门洞里传出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正是全旭无疑,盛长槐刚才建议走此门,幸好宋朝中采纳了,和盛长槐猜的一样,全旭从门缝里看见自己在宋朝中身旁,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不用自己吩咐,便会暗中配合,刚才盛长槐出城的时候,已经验证了两人的默契和信任。
“兄弟们,指挥使抗旨不遵,谁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兄弟们家里都有父母亲人,可不要站错了对,无辜关闭城门,定然是城中出了大事,外边的是勤王之军,区区汴京守卫,哪里是神策军的对手。”
全旭一边抵挡着手下的进攻,护着何三水打开城门,一边向自己临时的手下劝解。
“除了神策军,西郊大营数十万兵马,随后就到,你们可不要自务。”
不得不说,全旭知道这帮人心里在想什么,光凭官家的旨意,还不足以让手下倒戈,但西郊大营数十万禁军,才是最大的威慑力。
这句话不仅让阻拦全旭的手下放下了兵器,停止进攻,还协助全旭把城门打开,宋朝中见状,举起右手。
“杀。”
随着神策军指挥使送朝中的呼喊,神策军禁军无愧于汴京最能打的部队,一起喊着杀,从洞开的城门一鼓作气冲了进去,由于全旭的话,守门的大部分都是原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自然不肯和神策军拼个你死我活,没抵抗多久,就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也许是城门这块出人意料的快,殿前司的兵马又大多在宫墙之内防备,内城一点防备都没有,来不及关闭城门,就被一举拿下。
也就是在皇城受到了些抵抗,但皇城内已经经过了一轮厮杀,兖王自以为自己做事缜密,没想着大动干戈,也有可能是他现在也调动不了多少军队,神策军两万多人,兖王的势力,加上御林军叛变的,哪里是神策军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掌握了大局。
也就是在官家居住的福宁殿,守卫最多,抵抗也最厉害,都是兖王的铁杆心腹,拼死抵抗,盛长槐和顾廷烨,还有神策军的几个偏将一马当先,势不可挡,将为兵之胆,抵抗在激烈,寡不敌众,领头的又纷纷战死,没一会功夫,殿前的叛军就死伤殆尽。
“我有天子在手,谁敢轻举妄动。”
福宁殿内,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人,手拉这身穿黄袍的老人,一看就是当今官家,正准备挟持天子,让众人投鼠忌器。
顾廷烨见状,此人虽然手持长剑,还有天子作为人质,但一看就是没上过战场的,竟敢暴露在众人面前,他要躲在殿门旁还好,好死不死的竟然拉着天子跑到大开的中门之前,这不是找死是干什么,当即拉弓要射。
可惜,顾廷烨反应快,有人比他反应更快,盛长槐早就预备着,就怕出现这种情况,等发现良机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射中此人拿着长剑的右手,将天子救下来。
不是说盛长槐箭术不精,实在是此人身份特殊,毕竟是个王爷,盛长槐还是有些犹豫,没有射中此人要害,生擒或许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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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人确实凶悍,难怪敢做出反叛之举,心智确实非同常人,吃痛之下,长剑掉落在地,甚至天子也趁机离开了他的把控,强忍着疼痛,一个驴打滚,又从怀里拿出一柄短刀,竟然又准备挟持趴在地上的皇后。
盛长槐当然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又是一箭,洞穿此人手持短刀的另一只手,紧接着又是两箭,射在此人双腿,让他彻底丧失了行动力。
顾廷烨已经把弓箭拿出,见盛长槐已经救下了官家和皇后,自然不甘示弱,他本就是胆大包天的,不像盛长槐有顾虑,在说了,剩下的都是小兵,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刷刷刷几箭就射死了殿内兖王的手下。
让盛长槐敬佩的是,殿外厮杀不停,刚才被兖王抓为人质的官家,面不改色,坐在地上呵呵笑着看着盛长槐几人和叛军厮杀,一脸的赞叹。
到底是官家,就这份涵养,就比之前的赵宗全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看来,后世人口里的宋仁宗能坐稳皇位数十年,自有他独到之处,仁君归仁君,可并不代表就是个软弱无能之辈,盛长槐杀死殿前的叛军之后,向官家拱手质疑,也没进大殿,直接守卫在殿前,若有不长眼的再给冲击大殿,且看他手里的长枪答应不答应。
几个神策军的将官连忙进去,将已经丧失行动力的兖王控制死来,护住了官家和皇后。这时候,大殿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神策军已经在开始打扫战场,一直被沈从兴和自家儿子保护着的赵宗全,见大势已定,这才走到大殿跟前,吩咐顾廷烨和他一起进殿。
“臣救驾来迟,还请官家恕罪。”
官家和皇后这时候已经进入后殿,安慰好了被惊吓的皇后,官家一脸唏嘘的说道。
“这都是天意,兖王作茧自缚,蓄意谋反,杀死邕王一大家子,要不是那个孩子一出城就遇见你们,朕和皇后早死多时了。”
赵宗全这时候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低头给官家行礼。
“这都是做臣下的本分。”
仁宗皇帝对皇家宗室都是什么样的人心知肚明,大宋皇城司,从来没放弃对皇家宗室的监视吗,即便是赵宗全这样的偏远宗室,对于赵宗全,他有些瞧不上眼,眼角撇了一眼赵宗全的儿子,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进来之后,进退有据,比一直在掩饰自己的赵宗全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在一瞧站在赵宗全左侧的顾廷烨,想起刚才他看到的,顾廷烨一杆长枪,和盛长槐一样,就算是见过各种精兵悍将的,在他眼里也十分经验,这也是刚才他劫后余生,竟然还有心思笑的缘故。
大宋将门青黄不接,能出两个青年俊杰,实在是大宋之福,作为大宋掌门人,没有比大宋后继有人更叫他开心了。
“你,八岁那年进宫,在朕面前耍过一套枪,耍完之后,你跟朕要赏钱,呵呵,我还没见过哪个娃娃,有这么大的胆呢,一高兴,就把那杆抢赐给你了。”
顾廷烨一脸敬佩,虽然对官家有所怨言,还是拱手拜服。
“陛下过目不忘,实乃天人之才。”
要是盛长槐在跟前,一定会大为吃惊,像顾廷烨这样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了拍马屁,看来这社会的毒打,果然是有作用的,就连顾廷烨的棱角,也被磨得有些平了。
顾廷烨自从跟了谢炳德之后,要是在学不会拍马屁,恐怕也没今日的成就,谢炳德何许人也,最喜欢听别人溜须拍马,亲近的都是这样的人,顾廷烨耳濡目染,自然是学会了,但比起谢炳德的门下,顾廷烨的马屁,可就拍的文雅多了,谢炳德的手下可不会什么天人之才这样的言语。
“进宫,什么进宫。”
一旁的赵宗全之子赵策英有些疑惑。
“他是宁远侯家的二郎,以前经常进宫。”
赵宗全脸上漏出一丝怀疑,旋即便隐藏了起来。
“宁远侯府世代功勋,家学渊源,难怪在南边平叛的时候,你有如此功绩。”
南边的叛乱确实已经平复下来了,官家下旨将郭威夺情,令他已新任天海候的身份,镇守西南边陲,郭威上任之后,自然要挑选精兵良将,这就给了顾廷烨出头的机会,两人虽然照过面,但是郭威并没有拆穿顾廷烨的化名,也幸亏是郭威,要不然,以谢炳德的度量,是不会给顾廷烨报功的,顾廷烨哪有这么快的升迁。
听到赵宗全的语气,顾廷烨哪里猜不出来,赵宗全心里是在怀疑自己是官家的耳目,专门化名去监视他们父子的,连忙解释了一句。
“我为父家驱赶,母家姓白,并不是真的像欺骗团练,还请恕罪。”
官家也知道自己失言,让两人之间有些芥蒂,连忙转移话题。
“腿上的伤没事吧。”
“一点小伤,不妨事。”
“还是不要大意,传太医。”
仁宗皇帝看顾廷烨欲言又止,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记得二郎小的时候是个捣蛋鬼,御花园的金鱼很多都是死在你手里的,为何今日有些吞吞吐吐。”
顾廷烨表情有些不自然,正在发愁怎么给赵宗全解释,听到官家这样说,在一看官家脸上的笑容,马上明白过来,官家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心中对官家的芥蒂在减一分,脸上漏出一丝喜色,瞧了瞧竖着耳朵听的赵宗全,拱手行礼,只有仁宗皇帝明白,顾廷烨这是在谢他给这个机会,点了点头,示意顾廷烨大胆说。
“陛下如此关心臣下,臣心中感激,但臣却心中疑虑,如此小伤,陛下尚不能见,为何当初一句话,毁了我的科举之路。”
果然,赵宗全心中窃喜,还有这种隐情,马上消除了对顾廷烨的怀疑,做出一副维护的表情。
“休得胡言。”
仁宗皇帝看赵宗全这样,心道果然这样,一旁的赵策英却看出自家父亲做戏有些明显,连忙插口说道,也是怕顾廷烨得罪官家。
“这小子在外边野惯了,有些胡言乱语。”
赵宗全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赤裸裸的在官家面前拉拢臣下,毕竟顾廷烨名义上,并非是禹州所属。
“都是旧事,不提了,不提了。”
脸上却带着笑容,顾廷烨得罪官家,正好表示他和自己一条心吗,但是官家却不想,他不愿意不给顾廷烨一个交代,当初他本来就有些后悔。
“这件事,确实朕做的不对。”
皇帝认错,这可是很少见,赵宗全有些慌乱,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赵策英示意他不用着急,这才稳定下来。
“朕一向以仁厚自居,可是却因为一句戏言,毁了杨无端的仕途,从此呢,便产生了逆鳞,一触既奴,当时,这孩子口无遮拦,替杨无端鸣不平,朕心不悦,将他黜落,并且放话说,要你和杨无端一样,五十岁在来科考,你却不计前嫌,前来救驾,朕应该向你赔个不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顾廷烨惶恐,哪敢让官家真的给自己赔个不是,官家这一声道歉,也不能说一点怨言也没有了,但至少在现在,顾廷烨对官家感激涕零,官家虽然是对他说的,实际上是说给赵宗全的,将他是自己埋伏在赵宗全身边暗子的嫌疑推的干干净净。
官家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撒谎,谁都能看出来,官家的状态不太好,活不了多久了,这会子哪会还有什么帝王心思,只会帮助新君稳定朝纲。
“你文章里面的词句,到现在,朕都记得一清二楚,你说你要效仿范文正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今往后,你要好好的辅佐赵宗全一家,保家卫国,振兴朝纲。”
顾廷烨听完官家的话,从今往后,对官家只有感激,官家借着跟他聊天的时机,将立嗣赵宗全的相当于再次确认,看赵宗全脸上洋溢着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能对顾廷烨没有好感,别说是一路护持他的顾廷烨,就算是个陌生人,恐怕这时候也被赵宗全记在心里。
顾廷烨投桃报李,对官家感恩载德,用信誓旦旦的口气大声立誓。
“臣定当粉身碎骨,守卫陛下之疆土,振兴陛下之朝纲。”
仁宗皇帝一听顾廷烨这话,心道坏了,顾廷烨这个实诚的,这时候给自己效什么忠,自己能活多久,仁宗皇帝心里哪能不知道,现在要这个忠心已经没啥用处了,该效忠的应该是新君才是。
顾廷烨并非是那种看不清现实的人,在怎么说,仁宗皇帝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了,可是心中万般思绪,感情到这里了,一冲动,就说出了上面那番话。
仁宗皇帝毕竟是个做了几十年天子的人,知道现在赵宗全或许没反应过来,将来说不定会因为顾廷烨这句话对他有所芥蒂,想了想,还是自己提醒下赵宗全吧。
“二郎是个好孩子,你能有今日,全仗着他相互,从今以后你要善待于他,我朝历来重文轻武,但是谁也不能慢待顾家。”
这也是为他当初坏了顾廷烨从文的科举之路做的最后一点补救,若是仁宗皇帝过些天去世,这便是他在临死前不多的遗言,满朝文武都不敢轻视这句话。
说完,仁宗皇帝有些用力多度,咳嗽了几声,忽然想到一件事,今日他和皇后有惊无险,最大的功臣便是那个知恩图报的小宫女,从头到尾都没听见赵宗全提起,于是便问了一声。
“那个小宫女如何,可曾受伤。”
赵宗全和顾廷烨面面相觑,什么小宫女,盛长槐报信以来,毕竟是个外人,从去西郊大营,一直到勤王救驾成功,都没机会和赵宗全说话,更何况,也不急于一时,所以他们几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皇后便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陛下问的是那个送出血诏的小宫女,她怎么样,是否安全。”
顾廷烨这才反应过来,看了赵宗全一眼,见他没言语,有心给盛长槐请功。
“陛下,宫女之事,我等皆不知情,不过送来血诏的,正是积英巷盛家之后,户部盛紘盛大人的侄子,无端先生唯一的亲传弟子盛长槐,他人正在殿外,可要宣他进来问话。”
仁宗皇帝一听,顿时想起刚才那一副平民打扮的盛长槐,想不到竟然是官宦之后,这就更难得了,在听顾廷烨说他是杨无端唯一的弟子,根据他从皇城司得到的消息,杨无端有个文武双全的弟子,马上和盛长槐对上了号,顿时对盛长槐产生的莫大的兴趣,心里也对赵宗全的小心思一览无余,盛长槐非赵宗全的亲近之人,即便是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喊他一起,这样亲疏有别的对待,哪里像个储君,罢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当初他选择赵宗全,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更多的,是听说过赵宗全之子赵策英,宗室中最有能力的后辈,赵宗全得了血诏,和仁宗皇帝欣赏赵策英有莫大的关系。
“杨无端的这个弟子,这两年可是名气大的很,有人给朕说,将来大宋文坛定然有他一席之地,朕早就想见见他了,宣他进来吧。”
盛长槐这时候正在和神策军指挥使宋朝中大人聊的火热,两人处境一样,虽然在剿灭叛军的过程中,出彩程度不亚于顾廷烨,但赵宗全进入大殿,全然没有带上二人,宋朝中可是神策军平叛的最高将领。
“老哥哥我就算了,不过是恰逢其会,换做其他指挥使也一样,孟英你就不同了,你可是救下了官家和皇后,就凭着一点,功劳当属第一,更别说还有替官家送出血诏这么大的功劳,这进殿面君奏对竟然没你份,他们几个算什么东西,一路上护着殿下,都没怎么出过手,也能进入大殿当守卫,咱们这将来的太子,心眼未免也太多了。”
宋朝中这时候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他力排众议,起兵进京,哪有赵宗全现在的风头,进殿面君多好的机会,说不定趁机能捞个爵位,可惜连见官家的机会都没有,等将来论功行赏,平叛不比国战,很少有封爵的,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得另寻良机了,到他这个地位,在想升官,除了封爵,恐怕就是进入殿前司了,这可不是他要的,除非是皇帝亲近的能掌实权,谁愿意放下手里的权利,进殿前司当个泥塑的大官。
“宋哥哥,你别着急,你手握重兵,等新君继位,有这样的从龙之功,不会让你明升暗降的,就算升了官,也不会让你离开军队,神策军十二指挥使,不也有在殿前司有职位的吗,你是军中大将,指挥使和指挥使不一样的,到时候您这一卫,还是您的,谁也剥夺不了,不,有你这一个功劳,一个统军的职位跑不了,正三品的职位,可和侯爵是同一等了,将来若有外战,也能独自领军,只要立下战功,一个爵位少不了。”
宋朝中听完盛长槐的分析,自己想了想,确实很对。
“孟英不愧是解元,就是比老哥哥看的远,就借你吉言了,老哥哥只是为你可惜,就算这种事情不好封爵,但救驾之功怎么也得值个爵位了,这可是有先例的,若不能面圣,新君继位,你这天大的功劳就被淹没了。”
宋朝中还想继续说点啥,被盛长槐用拳头碰了碰他的肩膀打断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宋朝中往大殿的方向瞧去,跟着赵宗全一起来的亲近随从,那个姓段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要不是盛长槐打断了宋朝中,宋朝中恐怕就要被此人听到他后面的话了。
“盛长槐,官家叫你进去。”
说完之后,不带一丝表情的扭头就走,他并非是看不起盛长槐,而是因为刚才看的清楚,要不是盛长槐抢先一箭,这救下官家的功劳,就是顾廷烨的,更何况盛长槐刚和他们一见面,就差点杀死团练的妻弟,他们禹州最能打的,毕竟是年轻人,又怎么不心高气傲,再加上觉得盛长槐抢了顾廷烨的功劳,所以对盛长槐有些意见。
禹州其他人倒好,都是年纪大的,刚才的情况也看的清楚,盛长槐并非是故意抢功,那个时候,可不就是谁快是谁的吗,也不像小段这样,觉得禹州人在汴京人面前丢了人,在他们看来,汴京有盛长槐这样能胜过他们最能打的沈校尉是正常的,刚才他们在里面听的仔细,顾廷烨可也是汴京的,沈从兴以前就打不过顾廷烨,现在打不过比顾廷烨小一点的盛长槐是丢人了些,但也不是接受不了的。
“孟英,别跟他一般见识,人家毕竟是储君潜邸的,将来是要飞黄腾达的,该低头就低头,官家既是召见你,就是要论功行赏,这天下还是要看本事的,没有本事,就算是储君潜邸的,将来谁知道呢。”
宋朝中这会子倒开始安慰盛长槐起来,盛长槐好笑的谢过他的好意,对于这个姓段的年轻人,他并没有什么意见,人都是有亲疏之别的,刚才他确实有抢功之嫌,不过却不说有意抢顾廷烨的功劳,从进入这个宫墙开始,他就做好了官家被挟持的准备,顾廷烨比他慢上一步,也是等他射完箭之后,才发现顾廷烨就差他一步。
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谁叫顾廷烨没他准备的早呢,被抢了功劳,盛长槐一点也不惭愧,在说了,顾廷烨是潜邸出身,不差救下官家这一桩功劳,爵位更是有宁远侯的爵位等着,不比这个来的香吗,那可是有开国辅运的丹青铁卷,这救下官家的功劳,就算加上送信之功,最多估计也就是个侯爵,还是个不世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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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文林郎,应天盛长槐,见过官家,官家万福。”
盛长槐深得前世电视剧熏陶,一板一眼的给仁宗皇帝请安,但还是安奈不住心里的好奇,刚才没光顾着打架,没仔细看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色彩的官家,历史上撑的上仁君的有好几个,但只有这一个留下了诸多仁慈的典故。
什么怕铺张浪费,明明很想喝羊汤,却引而不说,因为若是说了,御厨房就得时时备着,一天得宰杀一只羊,这可是关乎皇室尊严,比如那个送信小宫女忘记准备茶水,强忍着到皇后宫里,连喝了几大杯的典故,这都是被史家所传颂的,下令后宫节衣缩食,甚至皇后的裙子都短的盖不住脚面了。
除了武功不行,文治可算是两宋的巅峰,科举考试千古第一榜便是出自于仁宗皇帝在位之时,即便是现在这个时空大为改变,也不一定就比原来历史上逊色多少。
盛长槐在偷瞧仁宗皇帝,仁宗皇帝也在仔细观察着盛长槐,果然和他预料的不错,刚才那个救下自己和皇后的青年人,便是盛长槐。
“我知道你,福康公主和驸马给朕提起过,说你是杨无端晚年的时候收下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杨无端的才华学了个十成十,却改了杨无端的缺点,是大宋开国以来不多见的神童。你那个心学的理论,朕也有耳闻,知行合一致良知,知中有行,行中有知,这样的读书人,大宋多多益善。”
这时候,皇后在官家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官家点了点头。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盛长槐偌了一声,连忙抬起头,向官家和皇后瞧去,出乎他的意料,官家比刚才看着要苍老许多,刚才离得远,只看见官家在笑,这会子才发现,官家这身体,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果然好相貌,皇后说,你祖父当年乃是探花。”
盛长槐连忙点了点头,皇后笑着说了一句。
“当年你家祖父中探花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姑娘,也曾跟着家中长辈去看热闹,现在想起来,你祖父的模样,和你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国舅说你人品相貌均是一流,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英俊。”
皇后口中的国舅,便是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曹国舅,盛长槐有幸见过两次,这老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任谁看都是一个得道真人,要不是听老太太说曹国舅当年也是个风流之人,甚至和自家老师号争夺风月班头的人物,差点就被他的相貌给骗过去了。
“这都是国舅的爱护之言,长槐愧不敢当。”
仁宗皇帝摇了摇头,便不在说此事,像盛长槐询问了一番送血诏的细节,听盛长槐说完,也是感到一些后怕,这血诏送的如此惊险,各种巧合加起来,才使得勤王大军顺利赶来,真是上天庇佑。
“那小宫女一出宫就碰见你,也算是她的造化,一饮一啄均是天意,要是她没有强出头,恐怕就和朕宫里的宫女内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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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小宫女,留下来的内官,包括向兖王告密的,大部分都死于非命,宫女更是一个都没活下来,兖王那时候也没空约束属下,下场可想而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立下如此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官家说完这句话,禹州跟着赵团练来的人,尤其是那个姓段的,都是一脸的嫉妒,即便是他们家主子就要当皇帝了,皇帝亲口允诺,这可不多见。
要什么,盛长槐哪里有什么准备,皇帝虽然开口,但做臣下的哪敢狮子大开口,这种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盛长槐想了半天也想到能要啥。
“官家,臣下没什么想要的,只有一个不情之请,想求官家,给生母封个诰命。”
仁宗皇帝这就有些奇怪,盛长槐立下如此大功,就算自己不说,赵宗全也不能完全无视,加恩生母,这本就是封赏臣下的惯例,何须浪费这么大的机会,专门给生母求取诰命。
皇后却是知道盛长槐身世的,盛长槐和韩驸马亲密,福康公主知道他是杨无端的弟子,怕盛长槐和他老师一样,和韩驸马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早把盛长槐的底细打探清楚了,去年盛长槐的上元诗词流行的时候,进宫和皇后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起过,马上在官家耳旁悄悄的把盛长槐的身世说了一遍。
仁宗皇帝面带一丝羡慕,有些感同身受,叹了一口气。
“你比朕幸福,却比朕坎坷,虽于理不合,朕就任性一次,答应你了,不仅如此,朕在给你一个人情,你师从杨无端,朕这一生将杨无端当做逆鳞,想不到最终却是杨无端的弟子救了性命,让朕不至死于非命,于情于理,朕都应该谢谢他。”
仁宗皇帝这么说,盛长槐却是能明白的,他的生母再嫁,便是杨家人,按照礼仪,只能杨继宗立下大功之后,礼部酬功,给生母封诰命,像盛长槐这样的,大宋从无先例,所以官家说他最后任性一次。
至于其他的,盛长槐更能理解,当初杨无端说那句科举考试不如寄情风月场的时候,恰逢官家成年,正是要借着亲政把控朝局,待水到渠成,便将自己的生母李宸妃接到宫里赡养,就因为杨无端那句话,生生的让太后占据了主动,等官家终于可以不用忌惮太后的时候,李宸妃已经去世了,也是因为太后把持的朝政和军队,最后几年,官家甚至连生母的面都见不上,盛长槐却能在生母最后一段日子陪在她身边,所以他才会说盛长槐比他幸福。
而盛长槐虽然得以在生母亡故之时留在身边,却和生母不能相认,甚至过继给自家大伯,到后面的分家一无所得,算是比官家坎坷,官家好歹父爱无忧,又继承了诺大的敌国。
至于官家把杨无端当做逆鳞,就更好理解了,让盛长槐惊讶的是官家竟然能放下身段,给自家恩师表示感谢,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要给恩师杨无端追封啊,给一个七品小官追封,这可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自家恩师还是官家当初的逆鳞,仁宗皇帝的大度,让盛长槐无比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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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仁宗皇帝要给杨无端追封,其实还是因为盛长槐,官家在怎么大度,也不会原谅一个让自己母子不得想见的人,虽然杨无端不是罪魁祸首,但当仁宗皇帝的谋划初功亏一篑是因杨无端而起。
但是,仁宗皇帝毕竟是大宋的掌舵人,他要对万千黎民负责,心里虽然不愿原谅杨无端,但是为了社稷黎民,该给的尊荣,官家也不吝啬,能培养出盛长槐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弟子,在官家看来,杨无端这算是对社稷有功,因其弟子功劳追封师长,算是仁宗皇帝为天下读书人立下一个标杆。
接下来,仁宗皇帝向盛长槐询问了一下勤王平叛的经过,听到宫门口的厮杀,脸上漏出庆幸的神色,又听闻西北全家子弟全旭和盛长槐配合默契,拍案惊叹,等盛长槐讲到路遇赵宗全一伙,因误会刀枪相向,撇了一眼局促不安的赵宗全,但却没有任何表示,在讲到宋朝中力排众议,起兵勤王,还有全旭不顾殿前司军令,决意奉诏开门等种种事情,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兖王以为他靠着娘舅家的势力,再加上宫内叛贼里应外合,就可以谋逆成功,但他却不知道,这天下的忠臣良将何其多也,即便是他侥幸成功,这皇位也做不了几天,也幸亏你成功送出血诏,要不然,等兖王掌控京都,西夏,北辽趁着大宋内乱,寇边进犯,受苦的终归是百姓黎民,朕和皇后恐怕活不过今日。”
皇后仅仅抓住官家的手,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有些不寒而栗。
“官家,该休息了,从早晨到现在,您还没合过眼呢。”
仁宗皇帝精力有些不济,和盛长槐说了这么些话,脸上的劳累愈发的明显,毕竟是个即将灯枯油尽的老人,又遭受了这么大的风波,脸上的疲惫一目了然,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摆了摆手。
“不急,我要亲笔写下立嗣诏书才能安心,准备笔墨。”
仁宗皇帝和盛长槐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一旁的赵宗全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却心急如焚,他好不容易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没拿到立嗣诏书之前,即便官家刚才亲口允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连带着对口若悬河对官家讲述平叛经过的盛长槐也有了一丝不满。
听到仁宗皇帝这么说,赵宗全脸上漏出狂喜之色,被官家瞧个正着,心中暗叹,果然如此,幸亏自己记得这么一茬,要不然盛长槐难免被赵宗全记恨,自己可就害了他。
即便是仁宗皇帝强撑着身体,但他确实已经快要油尽灯枯,拿着上好的狼毫笔,写了几个字都是歪歪扭扭的,不仅如此,光这几个字,就费了好大的功夫,看着赵宗全一脸的急切,要不是怕以后招贴非议,恨不得自己替官家写这个。
“官家,您别硬撑了。”
总归还是出了事情,仁宗皇帝心力憔悴,写到第九个字的时候,狼毫笔再也抓不稳,手里的力道掌握不住,一笔画了老长,很明显,这一次算是写费了。
“官家,实在不行,招诸位相公进宫吧,立嗣诏书由文官代笔也是一样的。”
皇后对官家的身体愈发担心,站都站不稳了,立嗣诏书洋洋洒洒至少一两百字,并非是干巴巴的立赵宗全为嗣一句话的事,毕竟是要念给百官听的,没点文采怎么行,在者说,立嗣立嗣,要给百官说明,为何要立嗣赵宗全,他的功绩人品什么的,该吹的地方还是要吹的。
仁宗皇帝知道,自己强撑着亲笔写,以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皇后的恳求,正想着是不是要招韩章进宫,忽然瞄到了跪在一旁的盛长槐,在瞧了一眼赵宗全,心中有了计较。
“历朝立嗣诏书或者遗照,要不就是皇帝亲笔写,要不就是书法大家来写,诸位相公身份虽高,但都称不上书法大家。”
众人不解官家之意,皇后和官家生活了大半辈子,马上明白官家这是要给盛长槐施恩,对于官家的想法,皇后也颇为赞同。
“官家的意思是,这立嗣诏书除非他亲笔,要不然写立嗣诏书的必须得是位高权重且是书法大家的才行。”
赵宗全有些心急,猜不到官家的意思,但却不敢催官家,用眼神示意顾廷烨开口,顾廷烨已经猜到了官家的意思,看赵宗全不愿意自己出头,羡慕的忘了一眼盛长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敢问官家,若是这样,诸位相公均不合适,我朝书法大家不少,但没几个地位高的,不知官家中意哪位,不过这时候,恐怕短时间找不到这样的人,既要有足够的地位,还得是书法大家的,有两位老大人今日在御书房当差,但却死于叛军之手,其他的都不在汴京。”
顾廷烨就像个先生捧哏一样,给官家当起了托,让官家不禁又对他高看了一眼,假装沉思了许久,才装作灵机一动的样子,指着盛长槐说道。
“褚杨两位爱卿蒙难,朕十分难受,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记得近些年在汴京呼声很高的《明月集》里面有这么一句,好像就是盛爱卿所写,褚杨两位爱卿已然去世,但眼前确有一个未来的希望,盛爱卿久负才名,一手瘦金体自成一家,说是书法大家也不为过,要说身份,盛爱卿送诏救驾,当为此次平叛续功第一,我朝虽然对这种谋逆平叛的事情鲜少给予爵位,但朕觉得,盛爱卿此等功劳,给个伯爵当无人有异议,诸位,你们觉的如何。”
说是问众人,实际上官家是在问赵宗全,仁宗皇帝知道,要是自己身体好等得起,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不会淹没盛长槐的功劳,但赵宗全可就不一定了,盛长槐并非是潜邸出身,除了救驾之功,其余功劳和众人比起来并不突出,但救驾的内幕,按照常理,是不会对外公布的,如果缺了这个,盛长槐将来难免吃亏,毕竟等到礼部和兵部评完功绩,恐怕已经是赵宗全登基之后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白天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也就是这一两日就要去见先帝了,要不然也不会急着写下立嗣诏书。
为了自己登基名正言顺,赵宗全当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禀官家,臣觉得,文林郎功劳当属第一,伯爵之位名正言顺。”
其余人等,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官家满意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盛爱卿就以文昌伯的身份,替朕写下立嗣诏书。”
文昌伯,赵宗全和自己的铁杆对视一眼,不明白为何是个文官爵位,盛长槐立的是军功,封爵应该是武官爵位,他一个偏远宗室哪里明白其中的道理,还是顾廷烨看到赵宗全脸上有些疑惑,当即开口说道。
“官家圣明,文林郎文武双全,为年轻一代文坛翘首,不仅诗词闻名天下,一手瘦金体更是开宗立派,学问上更是儒家心学开创者,文昌伯的爵位在合适不过。”
然后,顾廷烨用眼神给赵宗全示意,赵宗全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十八九的青年,为何是个文林郎,而不是什么校尉之类的武官,也是他们孤陋寡闻了,哪里明白盛长槐在汴京文坛的名声,以他那谨小慎微的性格,哪里敢和文人结交,自然不知道最近两年盛长槐声名鹊起的事情。
但顾廷烨的话并没有说完,就算盛长槐没有那些虚名,等立嗣诏书一出,朝中诸位相公一定会要求礼部将盛长槐爵位定为文字开头,开玩笑,立嗣诏书可是文官的专利,要是盛长槐作为武官的身份来写立嗣诏书,这一届的文官就要被后辈定上耻辱柱了,所以说,即便是以后盛长槐立下军功,伯爵升为侯爵,甚至是公爵,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盛长槐也是文官的一份子,这才是顾廷烨羡慕盛长槐的地方,有这层身份,只要盛长槐不自绝于文坛,天下文官也会把盛长槐当做是自己人,而不是一届武夫。
再有,依照顾廷烨的预计,盛长槐下一次科考,必然是整个文官体系逼着盛长槐去参加,哪怕是盛长槐写一坨狗屎,也能顺利通过会试,继而参加殿试成为进士,开玩笑,能给官家写下立嗣诏书的,竟然考不中进士,哪怕是暗箱操作,也要把盛长槐弄成进士,坐实了他文官出身的事实,本朝重文轻武,哪个文官也不敢在盛长槐跟前搞这一套,即便是将来盛长槐担任武职。
这就不是现在能给赵宗全解释的事情了,只能等出了大殿,和赵宗全私下相处的时候,顾廷烨才能找机会给赵宗全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谢陛下,臣下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答。”
仁宗皇帝精神愈发不济,还是皇后一脸欣赏的让盛长槐抓紧时间,不要耽误官家休息。
“文昌伯文采非凡,还不赶紧写下立嗣诏书。”
盛长槐诺了一声,执笔一蹴而就,在皇后和赵宗全一左一右搀扶着的仁宗皇帝,看完盛长槐写完的立嗣诏书,眼中欣赏之意愈发浓烈。
“词好,字更好。”
其实内容也比较简单,就是夸耀了一下赵宗全在宗室中德才兼备,各种吹捧,官家才决意立赵宗全为太子,其实大家都知道赵宗全这太子是怎么来的,但事情是怎么样,诏书该怎么写,盛长槐还是明了的,各种不要钱的吹捧之词当然不吝啬,再加上绞尽脑汁想的一些华丽辞藻,算是盛长槐写的最好的一篇文章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字大更,求订阅,打赏,月票)
官家终归是没有熬过去,本来官家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若没有兖王这场叛乱,官家尚能撑到殿试之后,看着本来要成为储君的邕王替他主持完他这辈子最后一场科举考试,要是运气好,还能撑到三月春猎结束。
兖王这一场叛乱,将官家最后一点心力给熬完了,即便如此,官家连夜还是召见了诸位相公,将国事托付给重臣,算是正式给自己的臣民有了交代。
次日,听到风声的盛老太太带着王大娘子等一起杀到了盛长槐这边,看着盛长槐肩膀上的箭伤落泪不已,昨日盛长槐虽然中了一箭,但并非中了要害,而且力道也没多大,在西郊大营换了一身禁军服饰的盛长槐甚至都没叫官家发现他受伤了。
在盛长槐的劝慰之下,老太太终于止住了流泪,家里的亲人也收敛住情绪,还没过多久,全旭的奶哥哥何三水又跑到盛长槐这边报信。、
“盛少爷,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大娘子跟前说什么殿前司跟着兖王造反,已经被神策军镇压,大娘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惊吓之下,昏厥了过去,幸好我家少郎君及时回家,连夜绑了几个稳婆郎中,虽然有惊无险,性命无虞,但却因为这个,早产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我家少郎君怕家里没个老人坐镇,大娘子刚生完孩子他放心不下,让我请盛家老太太去家里帮忙主持大局。”
原来,昨天下午的时候,有个平日里和盛淑兰聊的来的邻居正在陪盛淑兰在家里聊天,因邻居家有个族人在殿前司里面当个小兵,就在盛长槐跟着神策军杀入皇宫大内那会功夫,全旭家邻居的族人娘子求他们家嫡系想办法把自家夫君捞了出来。
好巧不巧,来全旭家报讯的下人也是个缺心眼的,直接在盛淑兰面前说了昨日下午城门口的大战,盛淑兰却是知道全旭昨日被殿前司紧急招回去当差,听闻这个消息,还以为全旭被卷入了叛乱,又惊又怒,直接晕了过去。
好在何三水的娘子是个稳重的,连忙叫人去城门口打探消息,正好看见了被宋朝中临时指派接手城防的全旭,全旭听到这个消息,连差事都顾不上了,匆匆赶回家中,见自家娘子那翻凶险,又听下人报讯说因为昨日的叛乱,稳婆和郎中均不敢出门,一气之下,叫人直接绑了过来。
盛淑兰在郎中的救治下终于苏醒,看到全旭无碍,又听全旭说自己不仅没过,还因为及时拨乱反正,为勤王大军打开城门因祸得福才稳定下来,但即便如此,却因为惊喜,当天晚上就难产了一夜,早上天亮的时候才十分凶险的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全家在汴京除了全旭夫妇,并无其他长辈,全旭已经没了方寸,让何三水赶紧来请老太太,何三水在积英巷扑了个空,又匆匆赶到这边报信。
“母亲,咱们赶紧去吧,维大哥哥他们一家都不在京都,这时候能帮他的,只有咱们了。”
王大娘子听自己姑娘盛如兰说起在老家长房对她十分又好,心性早比之前好多了,对长房也有了一些亲近,知道这时候要不是全旭没了方寸,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来请老太太,也在一旁催老太太赶紧过去。
“祖母,您赶紧过去吧,把明儿也带上,明儿管家也有许多日子了,实在不行,就把明儿留在那边,替淑兰姐姐管几天家,孙儿并无大碍,郎中不也说了吗,三两日便可无碍,贺家兄弟的药也十分灵验,没什么的,淑兰姐姐那边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老太太见盛长槐无碍,这才匆匆带着盛明兰跟何三水去了那边,昨天盛紘和盛长柏两人都已经回家,均是有惊无险,没被牵连进去,积英巷那边也是无事,王大娘子带着盛如兰也一起跟着过去了。
本来盛长槐也准备跟着过去看看,被老太太呵斥了一番才作罢,庄晓蝶也得了老太太命令,若非必要,这几日就看着盛长槐,不要让他出门,也不知道给庄晓蝶说了什么,惹得庄晓蝶一脸的羞红,待老太太她们走了之后,盛长槐才一脸好奇的问道。
“祖母刚才给你说啥了。”
庄晓蝶本来已经正常了,被盛长槐这么一问,又羞红了脸,瞧了瞧旁边也是一脸八卦的翠柳和杨柳,直愣愣的盯着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但架不住盛长槐一再追问,只好悄悄在盛长槐耳朵旁边说道。
“老太太说主君受了伤,这几日就不要让晓蝶陪侍了。”
说完,脸红的啥也不愿意说了,盛长槐一脸的郁闷,祖母怎么这样啊,搞得他好像是什么急色之人一样,口里嘟嘟囔囔的,惹得庄晓蝶白了他一眼,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什么样,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每次服侍他一次,第二天都要被李妈妈调笑,翠柳杨柳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尤其是翠柳,心里在想什么,庄晓蝶一清二楚,这小蹄子对自己的怨言一天比一天重。
盛长槐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了皇城方向传来了钟声,马上屏住脸色倾听。
钟声一连响了好久,盛长槐心里已然明白,还是找庄晓蝶确认了一句。
“响了多少声。”
杨柳是个仔细的,一看盛长槐的样子,就已经上了心,一直在心里默数着,庄晓蝶他们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皇城敲钟是什么意思,刚才没注意数,杨柳却是盛家留在汴京的老人,知道皇宫里面敲钟的意思,连忙给盛长槐回答道。
“响了二十七声。”
盛长槐叹了一口气,官家还是没熬过去,国丧二十七声,官家没了,还是没熬到殿试,这一科的举子,算是白来了,这个时间,完美的错过了春闱。
“蝶儿,带两个小的院子里玩会吧,我想去书房静静。”
听到官家去世,盛长槐心里一阵烦闷,不是因为封爵的圣旨尚未下达,官家亲口允若,甚至立嗣诏书都是自己书写,赵宗全不至于就反悔出尔反尔,而是对将来的迷茫。
盛长槐和赵宗全仅仅相处了一天,都没说几句话,但观其言,看其行,说实话,对于赵宗全此人,盛长槐感官很差,总觉得此人并非是表面上的胆小怕事那么简单,忠厚老实的面孔下,其实隐藏着他多疑的性格,在看他在皇宫的一言一行,如果他是官家亲子倒也无妨,但是像现在这样,机缘巧合登上大位,手里没有自己的力量,禹州跟着来的又都是以前底层出身,唯一一个有点来头的顾廷烨,在汴京又是个声名狼藉的,要稳定朝纲,安抚四方必然要倚重自己潜邸旧人,难免走上任人唯亲的地步。
盛长槐深知,作为写下立嗣诏书的人选,又是平叛勤王功比第一,明面上是当红炸子鸡,实际上更是风口浪尖的人物,又非禹州旧臣,天生就是新帝近臣,到底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盛长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主君,赶紧沐浴更衣,摆案焚香,圣旨到了。”
“圣旨???”
盛长槐大吃一惊,官家已经去世,按照礼仪,新帝登基,要在官家下葬之后举行登基大典,才有明发圣旨的可能,这时候的太子,还不是皇帝,就算按照惯例,在官家遗体之前,诸位相公应该已经以帝皇之礼拜见了新君,但在登基大典没举行之前,所发圣旨,名不正则言不顺。
这就和后世结婚一般,领证不叫结婚,就算是已经是国家承认的夫妻,但这时候两人还是之前一样,各住各家,等办完婚礼才算名正言顺,才能得到乡邻亲戚的认可,将两人看做是一家人。
沐浴更衣肯定是来不及了,也就只能摆案焚香,等传旨的内官宣读完之后,盛长槐这才发现,自家方掌柜的没见过世面,一看是宫里的内官来传旨,就以为是圣旨,这哪里是什么圣旨,分明就是皇后,或者现在应该是太后的懿旨了。
刚刚成为太后的曹皇后,派内官传来的懿旨其实就一个意思,让盛长槐从明日起,以文昌伯的身份进宫为官家守灵,直至官家下葬。
“还是来了。”
盛长槐早有预感,自己这个当红炸子鸡会被人架在火上烤,但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封爵的圣旨还没下,太后就迫不及待的让他以文昌伯的身份给官家守灵,虽然说太后这是好意,这时候能亲自为官家守灵的,都是朝堂重臣,就算是勋贵,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资格。
但是,太后还是太着急了,封爵的圣旨没下来,盛长槐就以文昌伯的身份参加官家葬礼,好心办了坏事,现在确实没什么,将来可就说不好,等新任皇帝回过味来,可能会心里不太痛快,这是越俎代庖啊,圣旨还没下,太后的懿旨倒先发了。
可惜,盛长槐这会子没有选择余地,不接太后懿旨,背上一个抗旨不遵的名义,日后若是官家和太后不和,盛长槐此举就成了向新君献媚,挑唆太后和官家不和的证据。
无奈之下,盛长槐也只能暂且接下太后懿旨,将来在说吧。
仁宗皇帝一生节俭,去世之后也不愿意给朝堂添加负担,弥留之际留下遗诏,葬礼一切从简,皇陵这一块在生前就开始修缮,倒是不用花费多少心思,经过一场内乱,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后和新君的霉头,众人皆按礼部礼仪行事。
当天晚上,在诸位相公的见证下,带领三省六部的重臣确认了遗诏的合理性,并以帝皇之礼拜见赵宗全,确认了赵宗全新君的身份,这种场合,盛长槐还没有足够的身份参与,毕竟他的封爵圣旨还没下达。
次日,在朝堂百官诧异的眼神中,盛长槐入宫给官家守灵,参加小敛,无论真伤心假伤心,大小官员均哭拜官家,内官依照礼仪,把十九套敛衣依据顺序为皇帝穿上。
再一日,便是大殓,要比小敛更为隆重,有上朝资格的都要参加,还有勋贵以及特定的官员,这时候盛长槐在参加,就不引人注意了。
在下来便是成服,直道除服,文武百官勋贵宗室均要给官家守灵,为了不影响朝廷运转,守灵的时间到不像民间给长辈守灵一般,十二个时辰均不离开,颇有些到点上班的感觉。
在这期间,除了福康公主有一次哭晕在灵前,陆续有后宫妃子,朝廷重臣悲痛不能自已,官家灵前众生百相,盛长槐本来躲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即便是如此,还是不段有人守灵期间过来套近乎,让盛长槐不胜其烦,只好跪到显眼的地方,才免去了这些烦恼。
等盛长槐回到家中,方掌柜的就来给盛长槐禀告,盛长槐平叛首功,甚至爵位都定了的消息已经传遍汴京,有点门路的都知道那天的详情了,盛长槐这个三进的宅子差点让人把门槛都踏平了,全都是上门来推荐各家待嫁姑娘的媒人。
“方掌柜,李妈妈,还有蝶儿,国丧期间,再有这等不长眼的过来,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报告五城兵马司,我看哪家敢冒这个风险,国丧期间谈论论嫁,他们不守礼法,我们家可不要被这帮人牵连进去。”
天子驾崩是为国丧,民间停止一切庆典,连科举考试都取消了,这时候谈婚论嫁,等日后被人挖出来便是重罪,尤其是盛长槐将来是勋贵的身份,更是罪加一等。
“就是,现在来提亲的,都是一帮趋炎附势之辈,当初王大娘子和老太太给哥儿议亲,一个个都觉得主君是杨先生的弟子,科举无望,现在到都求上来了。”
庄晓蝶也是愤愤不平,白天来的人里面,她甚至发现了当初邕王府的长史的官家,替他们家二姑娘送生辰八字的。
“那个姓林的,邕王一家都没了,他们家老爷那日生病躲过一届,当初王大娘子给主君求他们家大姑娘,林夫人的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现在可倒好,他们家二姑娘才十三岁,难道叫主君在等他们家两年吗,还不是看到自己的靠山倒了,又想巴结到我们家来,现在怎么不嫌弃主君不是进士了。”
到底李妈妈是个人老成精见过世面的,在旁边出了一个老成持重的主意。
“老婆子我没读过书,也知道国丧期间要注意什么,咱们家哥儿这些日子都不叫晓蝶进他房了,我就知道咱们家哥是个守礼的,这婚事我看还是等国丧过了,在让老太太给哥儿相看相看,那些来提亲的,我们也不要得罪,只把拜帖和生辰八字收下来,就说等国丧过后,盛家自有长辈为哥儿谋划婚事,也不要什么报官不报官的,老婆子虽然不懂朝廷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这时候把人家告了,那就是结仇了,你们也说大部分都是一些墙头草的小人,小人更不要得罪,谁知道到时候给咱家哥儿背后在使什么坏。”
盛长槐点了点头,难怪老太太会把李妈妈派到自己身边,这时候有这样一个靠谱的嬷嬷提点,自己这家里就不用自己在多担心了,刚才说什么报官不报官,还是因为方掌柜的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前就是个掌柜,哪里和官宦之家打过交到,难免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晓蝶更是一个贫寒出身的丫鬟,后宅的事情老太太都给她教过,这些就不懂了,好在李妈妈是有见识的,有她在,就算老太太不在身边,庄晓碟她们也有了能拿主意的。
果然,晚上的时候,盛明兰大晚上的来替老太太送信,白日里那帮人有部分直接找到了积英巷那边,老太太这两日在全旭哪里照看盛淑兰,是王大娘子接待的,王大娘子处理这些事倒是得心应手,又没得罪人,也没承诺出来,和李妈妈的处理方式一样。
下午又派人去给老太太送了信,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怕盛长槐这边应付不过来,连夜把盛明兰派过来叮嘱,就是比李妈妈和大娘子多加了一条,国丧期间,即便是收下拜帖,也不要叫这些人进门,就在门外收下即可,便是在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
“不愧是咱们家老太太,就是比我想的周到,就是的,就算是以后有人借这个事情找事,也和我们盛家没关系,咱们家只收下拜帖,又不是要回访,国丧之间在严格,也不能让人关门闭户吧,人家非得找上门来,咱们书香门第,收下拜帖只是懂礼数罢了。”
民间守孝三年,其实并不是三十六个月,取的是虚数,其实只需要守二十五个月,最后一个月是两年后的第一个月,但因历法中有闰月,所以一般大多数人都是守孝二十七个月,天子守孝,以日易月,只需要守孝二十七日,这二十七日之内,便是国丧。
过了这二十七天,婚嫁便可恢复,但一百天以内禁止作宴乐,贫寒百姓倒也不在乎,没这个条件,但官宦之家不能宴乐还成什么亲事,所以这一百天以内倒也没几个婚嫁的。
国丧刚过,第二日便是钦天监挑选的吉日,赵宗全便是在这一天举行登基大典,之前他虽然代行天子之权,但也只有过了今日,他才是万民认可的大宋掌门人,黎民百姓的官家。
盛长槐现在还不是伯爵,没有权利参加,太后经过这么久的冷静,也明白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需要注意,也就没有额外施恩让盛长槐参加。
但是,下午的时候,礼部就派人通知盛长槐,次日大朝会,新君第一次临朝,兵部和礼部在国丧期间已经统计完个人功绩,官家第一次大朝会便是论功行赏,作为平叛之中功劳最高的几个人,盛长槐需要沐浴更衣,明日进宫听宣,大朝会第一件事便是封赏功臣。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盛长槐之前从来没上过朝,他现在虽然仅仅是个秀才,解元并非功名,按道理是要穿着读书人的服饰进朝,但架不住他有个文林郎的九品散官,早在知道盛长槐会被封爵的时候,老太太就吩咐家里给盛长槐做了一身青色的朝服。
本朝官员参加朝会,必须身着朝服,九品官以上用青色;七品官以上用绿色;五品官以上用朱色;三品官以上用紫色。
这件青色的朝服,盛长槐这辈子只要不犯事,没被罢爵降职,恐怕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但盛明兰还是费劲了心思,点灯熬油的给自家兄长亲手制作,毕竟是盛长槐第一次正是出现在大宋的权利中心,要给百官留下一个好印象,人靠衣装,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让盛长槐开心的是,他这次被封为伯爵,完美的跳过了那身绿色的朝服,作为一个从后世穿越的人,对绿色的衣服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幸好官帽不是绿色的,要不然要把盛长槐给膈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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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英,恭喜了,今日过后,就要称呼你为文昌伯了。”
入朝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顾廷烨,一见盛长槐,马上打趣的说道,盛长槐白了他一眼,自己不过是个伯爵,顾廷烨可就不得了了,殿前司跟着兖王叛乱,禁军中也有很多受到了牵连,国丧期间不段有人被揭底。
兖王那日侥幸留了一条性命,没几日便招供出许多巴结他的人,甚至在给官家守灵的时候,都有御林军抓走了一部分文武官员,这才叫太后和赵宗全他们大惊失色,当日平叛那么顺利,全都是侥幸,谁又能想到,兖王暗地里已经拉拢了那么多人,甚至邕王妃上元节派人绑走荣飞燕,给邕王府行方便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竟然也是兖王的人,邕王跋扈,自以为大权在握,实际上不知道的是,就连给他的正妃出主意的,都是兖王暗中授意的,一切都是为了容贵妃亲弟手里的兵权。
邕王一家死的着实不冤,只是可惜了容贵妃一家,虽然有些暴发户心态,但毕竟没有为害黎民,就是因为家里有一个贵妃,还有一个在禁军当统领的儿子,被兖王当做棋子设计利用,全族人都跟着陪葬了。
禁军和殿前司职位缺失,为了稳定宫防和京防,赵宗全借机将禹州潜邸的人手全部安置了进去,自家妻弟沈国兴从一个小小校尉,担任了侍卫亲军马步军司都指挥使,作为手底下最拿的出手的人物顾廷烨,也担任了侍卫亲军马步军司都虞候,一跃成为大宋实权将官五把手。
“就算我封了伯爵,在你这个都虞侯面前也拿不出手,咱最多穿个朱色朝服,你这家伙不用家里的爵位,已经混上了一身紫袍,还来笑话我。”
这可就搔到了顾廷烨的痒处,这段时间他可是春风得意,因要守卫宫城不得回家,但听自家长随石头说,汴京民间现在提起他,谁不竖起一个大拇指,没几个人敢在提他当年那个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的绰号,他现在可是汴京大家族教育自家不成器子弟的标杆,浪子回头的典范。
今日封赏已经没了顾廷烨的事情,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封赏一些财物,官职已经提前兑现了,不过是在封赏名单里面在念一遍。
“孟英,前些天我听桓王说,官家很是看重你,这一次除了文昌伯,另有重用,有意让你担任中书舍人之职。”
昨日登基大典,除了赵宗全官宣继位,皇后,四妃均一起昭告百官,赵宗全长子赵策英被立为储君,大宋结束了数十年东宫之位空缺的困境,颇有新潮新气象的风采,一扫日前兖王叛乱的阴霾。
既然是太子透漏的消息,那当然十有八九是这样的,对于这个桓王,盛长槐倒是十分有好感,英气勃勃不似官家有那么多心思,更难得的是文才武略均有涉猎,守灵期间桓王也和盛长槐交谈过几次,言语之中颇有看重之意。
“就借仲怀吉言了,过几日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咱们在一起喝个酒。”
顾廷烨点了点头,他也有这个意思,之前小段对盛长槐有些意见,经过自己这段时间开导,也已经放下了,正好到时候把禹州诸位介绍给盛长槐,在顾廷烨看来,盛长槐作为官家登基最重要的一环,天生就是他们这一帮潜邸出身同党。
“对了,到时候把你家姐夫叫上,大家都是同龄人,当有共同话题,说不定桓王也会来,就由我做东,到时候一起聚聚,桓王也想见一见你那将门后起之秀的姐夫。”
全旭这段时间可太忙,殿前司牵扯进去的人太多,尤其是中层和底层军官,至少三分之一都被牵连进去,全旭虽然有开城反正和私放盛长槐出城的功劳,但在殿前司没调查清楚之前,不好在外边抛头露面,听到盛长槐解释,顾廷烨也没了主意,不过他却不担心全旭被牵扯,这都是例行的调查。
“可惜了,我说怎么这次封赏的名单里没有他,等下朝之后我去找桓王打听打听,逆王谋逆一案,现在是桓王在盯着,有什么消息,他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这次逆王谋逆,殿前司是重灾区,毕竟当年逆王娘舅家在殿前司势力庞大,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的势力,不过也快了,逆王都死了,这件事也该有个解围了,你那姐夫我知道,倒霉就倒霉在他的直属上司被查出来是逆王一党,这也是当是他被调到城门的原因,不过他在平叛中的贡献不会埋没,好饭不怕晚,在等等吧。”
盛长槐也是觉得如此,他在听到消息的事情,专门去过全旭家里,看全旭的样子,也没放在心上,他在殿前司本就是一个闲职,不过是受了池鱼之灾,经得起调查,况且和上司之间,全旭也并没有什么交往,按照全旭的推测,当初殿前司叫他把守城门,恐怕是故意想把西北全家拉下水,若是逆王谋逆成功,还需要全家帮忙稳定西北,谋逆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何谈参与。
作为一个九品文林郎,大朝会盛长槐还没参加的权利,只能在外边等着,这才有时间和顾廷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没过一会,就听见大殿内内官依次喊到。
“宣文林郎盛长槐进宫面圣。”
盛长槐连忙止住和顾廷烨的交谈,整理了下自己的朝服,在一个小内官的带领下低头缓步朝着大庆殿走去,小内官在旁边小声提醒道。
“文林郎,都虞侯让我提醒您,进去之后,无需三跪九叩,只需跪拜即可,官家和太后没出声之前不要抬头看御座的方向,受赏之后,若无其他旨意,谢恩即可若是官家和太后没有其他吩咐,缓步低头退出即可,自有内官带您到偏殿更衣之后,指引您站到上朝的位置。”
小内官已经得了顾廷烨的吩咐,知道盛长槐正是当红之时,当然要提前示好,盛长槐点了点头,趁旁人不注意,将一张银票悄悄塞到了小内官手里,小内官脸上漏出惊喜的神色,连忙把银票塞到袖子里藏起来。
“小的名叫李忠,刚刚被提拔上来,在宫内就是个打杂的,以后文昌伯进宫的时候若有需要茶水点心,尽管吩咐小人。”
兖王造反,宫里的太监宫女算是倒了大霉,后宫还好,兖王知道收敛,向前殿的内官宫女死的死,伤的伤,这小内官也是刚被提拔上来。
“臣文林郎盛长槐,奉诏进殿,叩见官家,太后娘娘。”
盛长槐依照小内官的吩咐,跪在地上等候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今有应天学子盛长槐,天资聪慧,贤名远传。。。。逆王谋逆之时,先有孤身送诏出京,后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先帝称其为大宋学子之楷模,不拘一格降人才,令其写下立嗣诏书。。。。”
洋洋洒洒念了上百字,先是夸耀盛长槐文采非凡等等,然后讲述了盛长槐在平叛中立下的功绩,接下来才是封赏。
“兵部礼部续功一等,封文昌伯,赐官正奉大夫,赏黄金百两,田地千亩,。。。。赐玉带,母xx赐诰命,封硕人。”
盛长槐跪在大殿,听完封赏的圣旨,令他奇怪的是,并没有顾廷烨所说的什么中书舍人,这可是皇帝近臣,有起草诏书等职责,算是人尽其用,盛长槐的一手好字已经得到了先帝的认可,这个职位算是量身定做。
像什么黄金百两,田地千亩等等,也算是少有的后赏,但是这爵位文昌伯,既没有提世袭罔替,又没有说赐丹书铁券,前面又少了开国两个字,说白了,就是一个不世袭的伯爵,三代而止,开国伯爵乃是世袭,正四品,不世袭的仅仅是个从四品,倒是赏了个正四品的正奉大夫算是提升了品级,可是这两个一个是爵位,一个是散官,并没有职官,这就耐人寻味了。
或是知道盛长槐会有此猜测,内官读完圣旨,盛长槐高呼万岁谢恩领旨,正准备退出去去偏殿更换朝服,御座上的官家突然说了一句。
“文昌伯,先帝在世的时候曾说过,文昌伯少年成名,为年轻一辈之楷模,又是少有的文武双全,朕本欲让你担任中书舍人之职,但文昌伯你并无担任过朝廷官职,恐有拔苗助长之意,待我与诸位相公商谈,另有任用。”
说完之后,官家顿了顿,等盛长槐回答,盛长槐当然知道其中之意,这和此处该有掌声一样,是领导故意再此停顿。
“臣谢陛下厚爱,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御座上的官家脸上漏出微笑,对盛长槐这表忠心的话颇为满意,接着又说了一句。
“我知文昌伯文采盖世,又是京东西路的解元,本来这一科是必中的,可惜因国丧耽误了,但朕以为,若文昌伯没参加科考,恐是一生之遗憾,我朝科举,在朝官员可参加锁厅试,文昌伯回去之后,当苦读圣贤书,过上几日,您便知朕之心意。”
盛长槐心里暗自菲薄了一下,这还卖什么关子,不就是恩科吗,因为官家驾崩的事情,科举考试因此取消,赴京赶考的举子怨声载道,官家这时候正是刚刚登基,收买人心的时候,不借此机会开个恩科,给自己网络一些人才那就实在是太蠢了,就算官家想不到这茬,为了讨好天下举子,诸位相公也会上奏此事。
盛长槐本以为自己能走了,结果在官家的示意下,内官又读了另外一封圣旨,却是封赏杨无端的,是以赵宗全的名义,以加恩盛长槐的借口宣读而出,杨无端本来不过是个七品县令,破格追赠了个正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还给了个谥号。
“令文昌伯盛长槐十日之后前往扬州,待朝廷祭奠,扬州知州携所属官员陪祭,扬州州志记载其功绩,勒石立碑,杨无端可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后世塾师学习之典范。”
刚才加封盛长槐的生母已经不合礼制,百官还以为是盛长槐没给职官的补偿,结果这一封圣旨,更是石破天惊。
杨无端何许人也,先帝之逆鳞也,官家竟然在第一次大朝会上就加恩杨无端,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这还是官家补偿盛长槐的,这补偿的未免太大了。
之前听圣旨上仅仅封了盛长槐一个不世袭的空头爵位,给了个华而不实的散官,百官还以为官家对盛长槐有意见,结果官家扭头就给了杨无端一个追封,还有谥号,要知道,多少二三品的重臣都混不到这个荣耀,更何况还是被先帝视为眼中刺的杨无端。
这分明是把盛长槐当做自己人了,估计现在没给职官的原因,还真是官家说的,怕拔苗助长,要是官家知道百官这么想,恐怕会笑掉了大牙。
本来他确实有拉拢盛长槐的意思,禹州旧人都是武官,文官中他也得培植自己的势力,要不然不会想把盛长槐封到中书舍人这个位置上,历任宰相,大多都担任过这个职位。
但是,前段时间韩章突然的投靠,让官家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要拔苗助长就是韩章提出来的,有韩章这个文官领袖投靠,盛长槐就可有可无了,虽然不知道为何韩章要打压盛长槐,但一个是百官领袖的宰相,一个是有点才名的年轻举子,又不是自己潜邸出来的,官家当然知道该如何抉择。
正好先帝生前已经答应恩赏杨无端,官家不过是赏赐厚了一些,正好能堵住百官的嘴,还能造成自己看重盛长槐的假象,不至于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要是细细思考起来,盛长槐得了啥,一些赏金,一个爵位,一个散官,生母封了个诰命,恩师的了追封和谥号,看上去赏赐十分丰厚,但实际上,一点权利都没有,这算什么重用。
打压是要打压,官家心里还是有成算的,让盛长槐潜心苦读,中了进士之后,自己在不大不小给个职官慢慢培养,过上几年,韩章也该老了,等他彻底掌握朝局,像韩章这种中途投靠,又在朝中势力庞大的宰相,也该找由头贬官了,到时候盛长槐说不定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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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背后有部分文坛势力支持的事情,他这段时间找顾廷烨打听的清清楚楚,百官怎么也想不到,赵宗全刚刚当上皇帝,做的第一件事请就是要挑起党争,这可是帝王掌控朝局最常用的手段,不得不说,赵宗全虽然没经过什么储君的培训,老赵家老谋深算的血液是流在骨子里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赵宗全毕竟是半路突然当上皇帝,中间一点缓冲都没有,基本上有资格上朝的,大半之前都没听过赵宗全这个名字,大宋宗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赵宗全的父亲,已经被追封为舒王的,生前可有十几个孩子,更别说其他的宗室了。
所以赵宗全这个宗室子弟,就比三国时期刘备那个中山靖王之后强那么一点,最多是在宗人府玉蝶上有记录,蛰伏禹州这些年,也就是接触过的,知道有这么个宗室。
为了稳定朝纲,早就在诸位相公的建议下,由太后进行垂帘听政,这在大宋可是有先例的,先帝当年也是由太后垂帘听政多少年才亲政的。
今日虽说是大朝会,其实就三个议题,形式比内容重要。除了论功行赏之外,第二个便是大赦天下,盛长槐刚好赶上听这个,自家养父和揭阳岭的穆宏也在大赦的范围之内,这倒是一个预料之中的喜事。
第三个议题就是走个过场了,确认了新君登基这段时间,由太后垂帘听政的合理性,真正的国家大事并不会在这个大朝会上讨论,这种大朝会其实更像一个记者发布会,在大朝会上的议题都是提前已经确认的,或者是各方博弈已经有了结果的,真正有什么事情上奏,也是在每日上朝的时候讨论。
进宫的时候还是个九品文林郎,出宫的时候,盛长槐已经成了新出炉的文昌伯,盛家的人早就知道今日盛长槐会被封爵的结果,盛老太太带着全家女眷已经在盛长槐的宅子里等候盛长槐归来。
等盛长槐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灯笼已经换上了红色的,虽然在这一百天以内不能宴乐,但不代表就不能庆祝了,国丧二十七天已经过了,家族小聚这也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
盛家二房大姑娘盛华兰也难得有时间回来,这还是他们家伯爵发了话,让儿子儿媳专程给盛长槐道喜,盛长槐要封爵的事情,是所有有份被论功行赏之中最早暴露的,这可是先帝生前定下来的。
“给主君(弟弟/大哥哥)道喜。”
待盛长槐回家的时候,全家老小簇拥着老太太已经在门口迎候,除了几位长辈,下人们在庄晓蝶的带领下跪地贺喜,盛家的女儿们依礼给盛长槐行礼。
“好,,好,,好。”
老太太看着身穿朱色朝服的盛长槐,一脸的欣慰,自家这个孙儿终于混出头了,一进官场,就混上了朱色的朝服,还比自己那个便宜儿子高了两级,盛紘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也才将将混上了一个朱色的朝服,才是个从五品的小官。
“可惜不是世袭的爵位,要不然我们盛家也算是汴京有数的人家了,到时候看大姐姐他那个婆婆还敢不敢说华兰姐姐高攀了他们家。”
盛如兰一脸的惋惜,王大娘子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说的,伯爵就是伯爵,你哥哥的级别可和开国伯是一样的,在过上几年,你在看看,忠勤伯府就得巴结我们家了,不说你槐大哥哥,就是你长柏哥哥,也能混上一身朱色朝服,我们家是水涨船高,他们家可就不一定了。”
盛长柏现在已经是六品,还是清贵的翰林官,王大娘子这还是保守了,哪里用的上几年功夫,她不懂朝局,老太太可是明白的很,朝中的一批老臣,随着官家登基,恐怕要淘汰一部分,那肯定是要破格提拔一些后起之秀,盛紘和盛长柏这一次叛乱虽然没什么亮点,但却有保护典籍之功。
卢尚书不愧是老成持重的人物,在知道叛军进宫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把重要典籍藏起来,整个户部,在加上被调遣过来帮忙的盛长柏等人在其中出了大力,若有空缺,盛长柏定然能跳出翰林院,得以升迁,应该还是户部无疑。
“好了,待在外边像什么样子,槐哥儿在宫里一天也累了,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聊吧,都堵在外边,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家是在显摆。”
方掌柜已经叫人整治了酒席,在家里小小的庆祝一下,咋逢喜事,盛家全是欢歌笑语,好不快乐,但喜事还在后头呢,饭还没吃完呢,方掌柜又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老太太,爵爷,宫里又来人传旨了,还是上回那个内官。”
这会子太后派人来干嘛,盛长槐有些奇怪,前几日那个小宫女伤好了一半,就叫太后派人接到宫里让太医医治了,该赏赐的今天朝会也赏赐了,这会子应该没啥事吧,他可是知道太后这段时间忙的很,后宫里面损失严重,皇后娘娘又是刚入住后宫,尚不能服众,更别说朝中现在人心惶惶,兖王的案子拖下水的越来越多,每日求见太后的不知道有多少。
盛老太太看盛长槐还在发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内官都来了,你还在这无动于衷,还不赶紧摆香案接旨。”
说完,老太太连忙叫庄晓蝶叫人把饭菜都撤了,就在大厅里面摆香案,盛长槐这个院子和普通人家比起来确实是大的,但是若是要接旨,合适的地方也就正房这个大厅里面。
“老太太不用那么麻烦,太后娘娘说了,文昌伯就跟她的子侄一样,不用那么外道,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懿旨,太后就是派老奴给文昌伯带个口谕,送点恩赏过来。”
传旨的内官果然是和上次的一模一样,盛长槐前几日小宫女被接走的时候才知道,这竟是太后身边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朱内官,能把他派来,看来太后对自己真是爱护到了极致,就像朱内官所说,太后这是把他当做了子侄辈。
和原来的历史不同,当今太后虽然还是姓曹,他的弟弟也还是大名鼎鼎的八仙之一曹国舅,但是比之原来的历史时空,曹家先祖在太祖那一代损失惨重,传承到太后这一代,仅有她和曹国舅两人是嫡系的,曹国舅沉迷于炼丹修道,在太后的威逼之下,年过五十才娶了个女子,总算给曹家留了后,现在才
八九岁,和杨怜儿大不了多少,旁支的又均不成器,也就是姻亲还算得力。
朱内官是最懂太后的,她是真喜欢这个年纪轻轻就文武双全的后辈,自己不过就多了一句嘴,说什么盛长槐的宅子有点小,不像个伯爵府,太后就匆匆把他派过来了。
“太后娘娘说,文昌伯于她有救命之恩,一直不知道赏点什么好,得知文昌伯现在就住在这个小宅子里,正好邕王一家的宅院田产已经被宗人府回收造册,他有个别院刚刚修好,还没住进去,太后娘娘就做主赏赐给文昌伯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冷门的常识了,本朝世袭罔替的爵位,在封爵的时候会有宗人府登记造册,工部派人选址营造宅邸,有些近臣会直接赏赐现成的宅邸,盛长槐因爵位并非世袭罔替的,一般这种情况,也会特地加恩赏赐宅邸,赵宗全没处理过这种事情,倒也不是舍不得一所宅子,这段时间光罢爵去官,抄家灭族家产没入皇室的公侯伯就有七八个,不缺一所宅子赏赐给盛长槐,纯粹就是不懂这些,盛长槐的赏赐又是他一手包办的,没和韩章韩大相公商量导致。
朱内官久经风雨,也是特意提醒太后,盛长槐这所宅子作为伯爵府邸就有些寒酸了,积英巷那边的宅子倒还差不多,但盛长槐毕竟已经分家而出了,估计盛紘倒是不在意,反而希望盛长槐回去呢,哪怕是把宅子分给盛长槐一大半呢。
现在的盛紘,可算是肠子都悔青了,当初盛长槐分家的时候,他哪里能知道,盛长槐能有今天,以他对盛长槐的了解,盛长槐现在别看爵位不是世袭罔替,但若有机会,肯定要往战场上走一遭,不用立下什么惊世大功,一场胜仗就可以把爵位专为世袭。
本朝爵位难得,但若是踏入这个门槛,不世袭的爵位转为世袭,到不是那么难了,有个全武当初平息西北民变的功劳就足够了,盛长槐现在才不到二十岁,有大把的时候去努力,世爵要上封三代,如果盛长槐没过继出去,到时候他盛紘至少也是个三品的伯爵的,只是没有俸禄职权而已,这种事情可是有先例的。
“文昌伯,那栋宅子本来是邕王准备在登基之后赏赐给最爱的六子作为王府的,里面的有些违制的地方,尚需要工部官员进行改造,您也不必着急,太后娘娘说了,等在过两个月,汴京宴乐放开,您正好在里面办个乔迁之宴,这次因国丧的缘故,您这个封爵的答谢宴没法办,正好到时候一起办了,到时候就由曹国舅替她到府祝贺。”
盛长槐这才知道太后究竟赏赐了他一个什么样的宅子,邕王六子是邕王最爱的儿子,长个最像邕王,又是邕王诸子中最成器的,更重要的还是邕王妃所出,要不是因为不是长子,若是邕王上位,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为了补偿这个儿子,邕王在储位明朗之后就开始以修建王府别院的名义修缮宅子,若说拿什么能比,估计也就是前世盛长槐看电视剧里面的荣宁两府和大观园加起来差不多,不像是南方园林以精致著称,这所宅子兼顾了北方和南方的特色,里面亭台阁楼,湖泊河流一应俱全,这也是为何盛长槐搬进去需要两个月之后的原因,里面的建筑均已亲王品级制定,恐怕太后已经给工部下了懿旨,要不然,两个月时间哪里足够,工部这会子恐怕要派人加班加点了。
“太贵重了吧,朱内官,还是替长槐谢过太后好意,这栋宅子听说官家不是准备赏赐给舒国公吗,那毕竟是官家的长兄,虽未封王,与王爵无异,长槐愧不敢受。”
舒国公乃是赵宗全亲生父亲的嫡长子,官家生父在登基大典上已经被追封为舒王,其长子赵宗澜因不是皇子,所以被封为舒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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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伯放心吧,太后已经知会过官家了,官家也答应了,至于舒国公那边,邕王府不是现成的吗,那可是正经八百的王府,舒国公不知乐成啥样了,太后还主动提出,特许舒国公使用亲王一应器物,不算僭越违制,在怎么说,他也是舒王长子,官家也觉得太后此举甚是深明大义,对太后感恩载德了半天呢。”
这倒也是实话,邕王府经过两代经营,自然比两年时间修建的别院要好太多,要不是因为潜邸意义非凡,只能赏赐给储君,邕王也没必要给最爱的儿子重新修建一所别院。
“太后待长槐如子侄,长槐万死难以为报,既如此,长槐就谢过太后好意了。”
听到盛长槐这样说,朱内官脸上也露出了一副欣慰的笑容,在他看来,盛长槐应当如此,他还没见过太后对哪个臣子如此厚爱呢,盛长槐救了太后一命,在太后身边的人看来,在怎么赏赐都不为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权利富贵和太后绑定,更是他们对太后的一片忠心,谁忠于太后,就是他们自己人,所以两次来盛长槐这边,都拒绝了盛长槐例行奉上的银票,他一个太后身边的内官,不缺人孝敬,在者说了,朱内官也不是爱财之人,能得到太后的看重和信任,甚至官家都颇为倚重的人物,又岂能是普通的内官那样,因身体残疾,只能偏爱一些黄白之物。
“老太太,太后说了,盛家的几个出息的孩子,听说都是您教导出来的,若是有时间可以到宫里去做做,她虽然没有孩子,但也有子侄,到时候她还想向您取取经呢。”
既是自己人,朱内官说起话来也不见外,一脸笑容的给盛老太太说道,盛家人这才明白,盛长槐到底在太后那里有多大分量,老太太小时候倒是经常进宫,嫁入盛家以后,就算老太爷在世,也是没进过宫的,现在太后竟然主动给了老太太随时进宫的权利,这样的荣耀,可都是朝廷重臣和亲近勋贵女眷的权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孟英,此去巴蜀,一路小心,巴蜀一直不是很平静,又是边地,遇到什么事情,还需要谨慎处理。”
就在前两天,官府刚刚发布布告,明年三月官家将会开设恩科,为补偿这一届学子,保留去年解试的发解资格,并承诺恩科录取人数大幅度提高,已经赴京的贫寒学子,符合条件的,由官府妥善安置,发放生活费,回乡者可发放路费,沿途驿站务必配合。
等等善政倒是得到了举子们的一致好评,回乡者有之,留在京中者有之,更让举子们感恩载德的是,优秀举子可进国子监和太学读书,这个虽然名额有限,但就这一条,可是历代官家都没有过的善政,即便是不能进入国子监,真正有才的,也能拜入在京官员门下做个门生,等待明年的科考。
比如积英巷那边,盛紘就收了好几个门生,其中有一个叫文彦敬的,虽然家境贫寒,但才华甚至都得到了盛长柏的赞许。
盛长槐正准备趁这个机会,横竖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差事,不如以文昌伯的身份网络一些志同道合的举子,研讨学问之余完善一下自己借老师名义编撰的《传习录》。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昨日小朝会上,巴蜀民乱的消息传到京都,南边那边又开始闹了起来,官家底蕴不厚的后遗症终于暴露了出来,西北那边和河东府也有些不稳,一时间竟有风雨飘摇的景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同一时间,从西北传来消息,全武病重,为了保证四方安定,不得不将英国公派往西北,韩国公派往河东,两人都是老牌勋贵,有他们二人出马,西北和河东无忧。
全旭的事情也已经调查清楚了,和兖王并无瓜葛,既如此,官家也不吝啬给全旭施恩,秦风路防御使,和全旭父亲升官之前的地位差不多,和顾廷烨的都虞侯是同一品级,都是从五品,但一个是京官,执掌禁军,一个是州府官职,还是有差距的。
更何况,顾廷烨身上挂着忠武将军的散官,这可是正四品,距离紫袍就差一步,全旭才个定远将军,正五品,都是高配,估计也是看在全旭是西北全家子弟的身份,不过让全旭回西北,也算是和了全旭的心意,既不耽误前程,又能在父亲身边侍疾。
南边那边,甘老将军已经和顾廷烨连夜去了,威北侯沈国兴和桓王随后就会带着大军之缘,势要一举将乱军平息,以此震慑南疆部族和蠢蠢欲动的邻国。
只有巴蜀这边让官家犯了难,他现在手里没几个人,潜邸出来的小段和耿将军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他身边也需要有人保护,谁知道禁军里面还有什么隐藏的棋子没挖出来,兖王死了,太宗一脉可还有人呢,甚至大宗正现在还是太宗一脉,在这个节骨眼,没有自己人保护,恐怕睡都睡不安稳。
他倒不是没想过把全旭派到巴蜀去,将门子弟在军中的影响还是有的,可惜全家子弟去巴蜀恐怕会起反效果,至今巴蜀的几个大家族都对全家先祖当年屠城杀俘的举动怀恨在心。
巴蜀地域封闭,从古至今就有天下大治蜀未治,天下未乱蜀先乱一说,从开国至今蜀地就没平静下来,这次更厉害,蜀州知州在自己家里被下毒,背后隐隐约约又牵扯出白莲教来,要是把全旭派过去,实属火上浇油,反而让局势恶化。
也不是真的就没人可用,但兖王叛乱至今还未调查完毕,殿前司很多中高层将领还没有完全摆脱嫌疑,兖王又死的十分可疑,要是选错了人,不光是放虎归山那么简单,要是暗中勾结吐蕃各部,再加上西夏蠢蠢欲动,巴蜀真出现变动,道路崎岖,朝廷就是派军也来不及了。
而且,现在这种情形,也不方便直接派军到巴蜀刺激蜀地百姓,当务之急,一是赶紧确定蜀州知州的人选,二就是派出钦差调查前知州死因,无论选派官员,还是派出钦差,这个人选不能是个简简单单的文官,更得有自保的能力。
在这个节骨眼,朝堂诸相也没什么好人选,最后还是桓王举荐了盛长槐,蜀地虽然是边周,民风彪悍,但也是文华圣地,几大家族都是耕读世家,盛长槐作为文坛的后起之秀,当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再来盛长槐除了文采,兵法武艺均属年轻一辈之翘楚,在派个老成持重的人从旁指点,在没有比他更适合了。
桓王的这个举荐得到了太后的支持,官家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当晚就有旨意下达到盛长槐家里,封宣政使,以钦差的身份,去蜀州调查知州被毒害一案,赐天子剑,六品以下可先斩后奏,这也是怕成都府地方上不配合。
今日除了盛家人来送行,徐慎也和祝元直来送行了,徐慎的舅父是汴京大儒,自然不需要借住,求学之事自然也没有后顾之忧,祝元直就不同了,正好考核通过,得以进入太学读书,盛长槐见他租住的地方太远,便将进门的一间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下,平时也好和自己探讨学问。
除此之外,桓王也带着小段来了一趟,小段或是经过顾廷烨的劝慰,对盛长槐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看不顺眼,只是不太亲近而已。
“孟英,我专程去了英国公府,替你要来了两个老兵,英国公一门在巴蜀有些旧部,或许到时候能用上,可惜张将军身体不行,要不然,此去巴蜀的人选非他莫属,不至于叫孟英犯险,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有危险,还需先保全自身以图后事。”
桓王昨晚回去之后,才觉得骤然将盛长槐举荐上去有些欠妥,虽然他十分看好盛长槐,但毕竟盛长槐在军中没有人脉,这次去蜀州,恐怕大概率要动兵,盛长槐一个新人,即便是有文昌伯的爵位,但是没什么资历,恐怕指使不动边地的那些骄兵悍将,所以才连夜去了英国公府,和英国公次子商谈许久,要了两个出身巴蜀的老兵,希望能给盛长槐有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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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当然不会怪罪桓王,反而感激他能给自己求来这样一个机会,虽然确实有些危险,但是危险与机遇并存,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将爵位转成世爵的机会。
“桓王放心,长槐一定会忠于王事,不让巴蜀生乱,听说蜀州通判出身白鹿洞书院,最是老成持重的人物,我家师兄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可能等长槐到巴蜀的时候,已经真相大白,搞不好我这次去就是捡功劳的。”
盛长槐说的轻巧,但桓王还是能看出来,盛长槐这是在宽慰他,不过这样自信的表情也得到了桓王的欣赏,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就算这次失败了,也能得到历练,前几日顾廷烨就邀请桓王和盛长槐在樊楼小聚一次,对于盛长槐的能力,经过一番深入交谈,更让桓王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文昌伯十分信赖,这也是他在官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推荐盛长槐的原因,在他看来,蜀州乱了不算什么大事,大宋能保全一个未来之星才算是幸事,就像盛长槐在樊楼说的那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全,只要大宋能臣良将层出不穷,再加上政绩清明,一个小小的蜀州丢了算什么,将来或许西夏和燕云也不是不能想想。
“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赶紧和你的家人道个别吧,差事来的太急,想必你的亲人还没做好准备,好好安慰安慰他们。”
桓王也是十分知趣,他在这里,盛家的人都不敢靠近,尤其是他看到盛长槐的弟弟妹妹们一脸的焦急,生怕来不及和盛长槐道别,叮嘱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待桓王走后,盛明兰才和盛如兰他们几个一起走了过来,要不是老太太腿脚不便,大娘子又要照看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子,也会跟着一起过来。
“大哥哥,祖母让我和两个姐姐来送您,本来想给您求个平安符的,但时间来不及,这件披风是我连夜给您做的,上面的云纹是四姐姐和五姐姐帮忙绣的,算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盛长槐瞧了一眼,也就是云纹比较单调了,真是难为了两个妹妹了,不像盛明兰,盛墨兰和盛如兰女红做的一般,也算有自知之明,接下了边角的伙计,但这也算有心了,尤其是盛墨兰,这还是第一次对盛长槐示好。
“墨儿还没谢谢大哥哥呢,幸亏大哥哥松口,墨儿才能求爹爹把伺候阿娘的旧人派过去和她说话,听雪娘说,阿娘的精神好多了,已经不在骂人了,我知道您不喜欢小娘,之前都是小娘的不是,您能看在墨儿的份上,减轻对她的惩罚,让她有个说话的人,墨儿记在心里了。”
盛墨兰这两年倒是稳重多了,举止也不像以前那么轻佻,按照大娘子的说法,现在倒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头发也不像以前那样,学一些狐媚子弄些青楼样式,诗词一道却是比以前精进许多了,这也难怪,海朝云本来就是诗书世家出身,底蕴哪里是林小娘一个年纪轻轻就被抄家的前官宦小姐能比,有她的教导,倒是叫盛墨兰的才女之名名副其实了。
“不必如此,你我本就是亲亲的兄妹,互相体谅也是应该的,只要你心里不怪罪大哥哥让你和生母这么久不能见面就心满意足了,你的心意大哥哥收到了,在家里多和两个妹妹交流,别老是一个人待着,还有二嫂嫂,你不是最佩服她吗,多和她学学,等将来嫁了人,自有你的前程。”
盛长槐也从祖母那里听了一嘴,自家那叔父看好门生文彦敬的才学,认为他明年必中,有意招文彦敬为婿,虽然盛长槐觉得文彦敬那人有些貌似忠厚,但才学却是实打实的,再说了,墨兰的婚事,他哪里插的上嘴,不过对墨兰来说,也不算委屈了他,到时候自己给添上一份嫁妆,嫁过去也受不了穷,大宋官员待遇封厚,等文彦敬成为一县主官的时候,薪资俸禄再加上一些例行的孝敬,养活一大家子不成问题,若是将来在有升迁,文家成为一个中等人家也就是几年的事情。
盛墨兰点了点头,虽然她对文彦敬不怎么感冒,但是她现在也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庶女出嫁高门不是没有,但大多都是嫁给不成器的庶子,甚至是做妾,但若嫁给一个进士,比这两者都好多了,一嫁过去就是当家大娘子,也不用看当家人的脸面,只要对付好婆母就行,这点手段她还是很自信的,在说了,就算她不愿意,胳膊也扭不过大腿,婚嫁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家小娘都插不上手,好在王大娘子这两年也不给她使绊子,或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还答应她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这已经很难得了。
“大哥哥,您不是说巴蜀的熊猫很可爱,回来记得给如儿带上一只玩玩,如儿马上要过生日了,就当是给如儿的生日礼物了。”
不比盛明兰的谨慎,盛墨兰的见外,盛如兰就没那么多心思,笑嘻嘻的找盛长槐提前预定生日礼物,倒是叫盛长槐心中好笑,他哪里敢承诺这个,这时候的熊猫可不是后世那个圆滚滚的憨憨,在巴蜀可有食铁兽的恶名,要是真让这丫头养一只,谁知道能出什么事情,要是伤了什么人,祖母和大娘子不把自己骂死才怪。
盛家三个妹妹说完话,杨怜儿和盛长杨就一脸可怜的样子看着盛长槐,等盛长槐走了,他们就没有靠山了,李嬷嬷和晓蝶姐姐管他们管的可严了。
“大哥哥,李嬷嬷不是说让你把晓蝶姐姐带走吗,您身边也得有个人伺候着,要不然长杨不放心,您就听李嬷嬷一句吧。”
盛长杨是个小机灵鬼,学着李嬷嬷的语气,可怜巴巴的叫盛长槐把庄晓蝶带到巴蜀去,有庄晓蝶在家,他们两个玩都玩的不自在,李嬷嬷毕竟是下人,不像庄晓蝶有小嫂子的名义,管束起来还是松了许多。
第一百三十八章 蜀州
“这新来的钦差什么来头,通判大人出城十里迎接也就罢了,不就是个六品宣政使吗,怎么连转运使大人都赶到蜀州来迎接了,就算是钦差,见官大一级,怎么也管不到转运使大人头上。”
蜀州城郊,成府路一把手提前就到了蜀州,在他的带领下,蜀州大小官员,再加上名义上的二把手,各县县令,知州属官,一个不少,仰着脖子朝官道上望去,等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看到钦差的影子,有年轻一点的就不耐烦了,当初知州上任的时候大伙都没这样,在城内喝着茶聊着天,等知州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自有衙役来报信,大伙那时候在到城门口迎接也就是了。
“对撒,不就是个宣政使吗,范相公当年变法的时候不是已经废弃了,一听就不是个正经官职,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听口音就是巴蜀本地的,在一看是个县丞,旁边年纪大一些的就明白了,这一看就是从小吏升迁成县丞的,不是进士出身,难怪这么没有远见。
蜀州和吐蕃诸部接壤,容易立下军功,县衙和州府的好些属官都是本地原来的吏员,朝廷对这种边州吏员的升迁比较宽松,也是为了方便治理,蜀人治蜀,这也是当初全斌屠城杀俘之后,朝廷为了迅速稳定蜀地,给蜀地百姓和大家族的妥协产生的结果,不过也仅限于属官,像知州衙门和县衙最重要的岗位和主官还是由朝廷选派。
“你懂什么,听县令大人说,这宣政使可不是什么善茬,十二岁就敢杀人的主,汴京逆王谋反,就是此人送的血诏,听说还射杀了逆王,有这样的从龙之功,你以为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别听别人胡说是个小年轻就敢怠慢,人家可是文昌伯,还是四品的正奉大夫,和转运使平级。”
京官见官大一级,更何况是钦差,新官家面前当红之人,难怪转运使都放下架子亲自来迎接,蜀州官吏听完同僚的介绍,连忙停住议论,生怕被人在钦差面前告一状。
听到后面下属的议论,蜀州通判裘正暗自摇了摇头,心中也有些担忧,小声给转运使说道。
“大人,你说官家怎么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我还以为会选派一个老成持重的,听说文昌伯不到二十岁,这样的年轻人,能稳定住局面吗,蜀州现在白莲教愈演愈烈,您那边要防备吐蕃诸部,抽不出人手来,我真怕文昌伯年轻气盛,要是激起民愤,蜀州是成都府的门户,整个州府恐怕都要乱起来,等朝廷那边派出援军就晚了。”
不是裘正杞人忧天,正如盛长槐预料的那样,早在三天前,他就已经查明了知州的死因,明面上是妻妾不和,小妾给嫡妻下毒,没想到知州和正房大娘子分食一同毒发身亡,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和蜀州愈演愈烈的白莲教信徒有莫大关系,甚至在知州小妾的房间里面,官府已经搜查出了白莲教的信物,谁又能想到,知州家里的宠妾竟然是白莲教的高层。
“官家虽然是刚刚登基,但朝中现在是太后垂帘,若是文昌伯没有能力,朝中诸相肯定会阻止,你也不用担心,整理好案卷,先看好知州家的幸存者,等文昌伯到了之后配合他行事,若是文昌伯真是个愣头青,及时给我汇报,拼着得罪这个当红之人,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蜀州糜烂。”
正说这话,就看到一骑从侧边小路跑了过来,马上的骑士看着才十五六岁,但却骑术精湛,在离转运使等一甘官员十余步之前勒马止步,因骑士身上带着兵器,蜀州所属衙门卫士连忙护住了诸位官员,正要开口呵斥,那骑士却拱手行礼。
“诸位可是蜀州衙门的诸位大人,钦差大人派我传信,他已经从北门进城,到了知州衙门,得知诸位大人在东门迎候,特派我来送给诸位大人报信。”
转运使和蜀州通判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从汴京至蜀州的道路,当然是走东边的官道,转运使早就得到了其他过路州府的信件,钦差不到转运使治所,直奔蜀州而来,所以他才会和蜀州通判带着蜀州所属在东门十里外远迎,结果钦差却走了北门,难道是故意绕路,给蜀州众人一个下马威,若是这样的话,这文昌伯未免有些。。。。
蜀州通判苦笑了一声,往身后一看,果然,蜀州官员均是面露不悦之色,哪有这样的钦差,下马威也不是这样下的,这样做派,痕迹太过于明显,蜀州通判裘庆想了想京中好友的来信,这文昌伯不是如此无智之人,相反的是,连最老成持重的户部尚书卢大人都对他赞叹有加,就算要立威,也不会是现在,还没掌控蜀州局势的情况下,就得罪了蜀州全部人,这来迎接的,可不光是蜀州官员,还有乡绅,大家族的掌门人,几乎蜀州有头有脸的都来了,开玩笑,转运使亲自来蜀州,又有哪个敢不看在转运使的面子上出城,蜀州可没有那种敢不给掌管军政大权的一路主官面子的人。
“还没问小将军贵姓。”
转运使心中虽然也是十分不快,但还是压住性子,想要挽回局面,看下这钦差文昌伯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马边的骑士看蜀州众人议论纷纷,没人回答他的话,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终于看到有人答话,连忙回答道。
“不敢,免贵姓杨,不是什么将军,就是个小小的陪戎校尉。”
果然,早就听沿路官衙送信,文昌伯此次到蜀州,除了钦差依仗,和五百护送的禁军之外,其中有个十五六的少年,乃是文昌伯的异母弟弟,转运使一看骑士的装束,心中就有了猜测。
按照规矩,不世伯爵可荫封一个家人为官,盛长槐便将杨继宗的名字报了上去,从九品的陪戎校尉,杨继宗也算是有了前程,本来是准备等盛长槐办完乔迁之宴后就托关系安置到西北全旭手底下当兵。
这次来蜀州,盛长槐本来也没准备带杨继宗过来,杨继宗已经去养父那里给报信去了,结果半路上杨继宗追了上来,说什么杨文广说是杨继宗的爷爷死在蜀州,尸骨无存,让杨继宗跟着过来,想办法寻回杨继宗爷爷的尸骨,当年杨文广自己身不由己,现在盛长槐到了蜀州,正好可以借助官府的力量帮忙寻找,要不然光凭杨继宗一个人哪里找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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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文昌伯大人的亲弟弟,老朽托大,叫你一声小兄弟,请问下文昌伯怎么会从北门进城,按照路线,从汴京到蜀州,东门这边是官道,也是最近的。”
杨继宗早就得了兄长的吩咐,蜀州官员扑了个空,肯定有怨气,刚才就是等人询问,看转运使这样问,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
“不敢瞒大人,我家兄长绕道去了趟青城山,从青城山到蜀州从北门最方便,不知道诸位大人和乡绅在东门迎接,所以错过了,刚到北门的时候,兄长就得到了这个消息,让我快马加鞭过来给诸位大人赔个不是,说他直接去了知州衙门等候诸位,至于诸位乡绅,改日兄长在蜀州最大的饭馆设宴,宴请蜀州乡贤,算是给诸位赔罪。”
听到杨继宗这样解释,蜀州官员脸上的不悦才缓和了下来,除了几个老成的官员,觉得盛长槐半路绕道去了青城山,仿佛是来游山玩水一般,其余的人都不当一回事,在他们看来,盛长槐还有闲工夫游山玩水,真像传言中那样,是来蜀州镀金的,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更是喜上眉梢,本来还有点担心,现在全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去。
依照盛长槐的吩咐,杨继宗把众人的表情暗中观察了一下,将面带喜色的,还有更加不悦的几人都记在眼里,虽不知姓名,但是相貌都记了个七七八八。
转运使仿佛对盛长槐失去了原有的期待,扭头对着蜀州通判裘庆说到。
“转运使衙门事务繁多,青塘几个部族使者还在治所等我商讨通商一事,我就不回蜀州了,文昌伯那边你给说一声,若是需要我配合,让他亲自来治所见我。”
本来转运使还对钦差的到来有些期待,希望他的到来能够解决州府的困境,看来自己期望太大了,什么后起之秀,都是汴京那帮人吹出来的,朝中诸相昏庸,派了这么一个人过来,就算有点文采,也是个幸进之辈,蜀州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自己早就派人告知了蜀州现在已经到了民变的边缘,他还有功夫去青城山游山玩水,这么不把差事当回事,自己又能报什么希望,还是等自己稳定好青塘临近的几个部族,在从永康军调派人手,准备平乱吧。
“裘通判,这段时间你盯着点,我让周边几个州府暗中戒备,等我解决了雅州的问题,带领大军亲至蜀州,大军弹压之下,邪教定可一战而平,不管最后结局如何,只要蜀州没沦陷,哪怕周边几个县城都糜烂了,我也为你记上一攻,你记着,文昌伯虽然是钦差,但蜀州知州没上任之前,这蜀州是你说了算,至于文昌伯那边,好吃好喝招待着,到时候在分润一部分军功,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有一点,前万别让他出事,若是堂堂伯爵死在蜀州,到时候别说是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说完之后,转运使理都没理杨继宗,招来属下,坐上马车扬长而去,通判裘正苦笑着给杨继宗解释了一句,人家转运使是堂堂正四品,可以不给文昌伯面子,自己一个从六品,甚至比文昌伯的职官还低一等,哪里有甩脸子的权利,虽然自己心中也十分不悦,但还是硬着头皮替转运使说了句好话。
好在盛长槐已经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提前给杨继宗做了预案,杨继宗也知道不能坏了兄长大事,装作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话,打马离去。
“话我带到了,我先走了,知州衙门见。”
看到杨继宗这样跋扈,裘正心中更是凄苦,但身后的众人,尤其是刚才那几个面带喜色的,愈发的放松了下来,反而给通判裘正宽心。
“大人,转运使大人和文昌伯闹别扭,那是转运使的事情,咱们赶紧回去吧,省的文昌伯等着急了,人家少年得志,亲弟弟有些傲气是应该的,宰相门前七品官,伯爵的亲弟弟,那是比咱们大多数人都尊贵,吃了转运使一个软钉子,又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有点脾气是应该的,这火是给转运使的,又不是给咱们的,大家都不会放在心上。”
说话的乃是蜀州营指挥使张青,裘正撇了他一眼,心中愈发的烦闷,蜀州乃是下州,知州也是低配从六品,和自己平级,州县的治安均由此人负责,治下出了这样的大事,此人竟然如一点事也没有,他难道不知道,如果真的出现民乱,首当其冲的就是他麾下的厢军营,但毕竟自己还要仰仗此人,也不能现在给这个人甩脸子,硬是挤出一点笑容,像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蜀州附郭蜀县县令也在一旁小声劝说道。
“大人,咱们出城迎接十里,这会子恐怕文昌伯已经在衙门等候多时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崇庆县令的事情,钦差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还是想一想等会怎么说吧,不管是不是来镀金的,别叫人抓住把柄,要不然文昌伯借机生事,迁怒于大人,这样的愣头青最是难缠了,大人恐怕也没时间和他斗心眼,还是先稳定住文昌伯再说,只要他不碍事,等转运使大人腾出手来,咱们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蜀县县令乃是通判心腹,他的建议裘正当然不能不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扭头给众人叮嘱到。
“诸位乡贤,文昌伯既然没走此路,大家还是先回家,伯爵大人不是说了,过两日宴请大家,我先和蜀州同僚去见大人,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可笑的布局
蜀州城内,知州衙门内,盛长槐盯着上面的匾额在发呆,上面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正大光明,还是当初全斌亲手写下来,这也算是很奇怪的地方,全斌当初在蜀地惹了众怒,这块牌匾却保留了下来。
盛长槐不知道的是,全斌当初被暴怒的太祖罢官,诸多下属却是留了下来,尤其是当初的监军,被后来紧急赶来灭火的初代英国公看重,举荐为蜀州第一任知州,一做就是十余年,劳苦功高,全斌当初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当初的知州自然也不会将牌匾更换下来,蜀州本地人也没人知道这块牌匾竟然是蜀地人痛恨的全斌所写,还以为是初代知州的手笔,自然就保留下来了。
盛长槐也是在凤翔府见过全斌的笔记,全斌的字写的不错,盛长槐就记了下来,尤其是牌匾旁边的落款,写的是全斌当初攻克蜀地,意气风发起的号,并没有用多长时间,这其中的隐秘,还是盛淑兰观看过全家族谱之后记下来的,全斌当初攻克蜀地,虽然时候处理不当,但毕竟是全家老祖人生中最光辉的几件事之一,和盛长槐也聊过此事,顺嘴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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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中的守卫已经被护送盛长槐的禁军全部接管,原来的守卫和衙役也敢怒不敢言,知州宅邸和知州衙门前后相连,也被盛长槐派人接管,奇怪的是,知州家眷下人一个都没留下,只有衙役和厢军在守卫,也被盛长槐派禁军接管,只留下了班头和副班头,将几个厢军重点守卫的地方记了下来,然后也把两人赶到外院听候差遣。
不一会,护送盛长槐一起前来的禁军营指挥使宋清前来禀告。
“伯爷,张小哥回来了,伯爷神机妙算,这蜀州果然又出了大事,还是叫张顺给您慢慢讲述吧,小的再去后院检查下防卫,看下有什么密道没有。”
宋清一脸后怕的匆匆去了后院,安排防卫和检查工作去了。
这时候,张顺已经站到了盛长槐身后,在距离蜀州还有两日的时候,成都府转运使和通判联名飞鸽传说,要盛长槐尽快赶到蜀州,盛长槐就猜测蜀州又出了大事,故意不紧不慢的赶路,甚至转道去了趟青城山,就是为了给张顺留下打探的时间,至于蜀州官民出城迎接的事情,盛长槐也并非不知情,故意从北门而入,也是为了提前得到消息,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漏了怯,也是为了打一个有准备之仗。
还有,让杨继宗观察蜀州官员的表情,也是为了判断蜀州众人的性格,还有一些盛长槐觉得应该注意的人,什么人最喜欢盛长槐是个草包,不是混日子的官油子,就是和蜀州乱像脱不了干系的人。
“大人,小的打听到,三天前蜀州通判查明知州死因,是妻妾不和,宠妾给知州正妻在搞点中下毒,但是那日知州突然歇到了嫡妻房里,两人分食糕点,一同毒发身亡,因知州大人那日把糕点分赏给通房,也没救过来,那宠妾自以为做的隐秘,使用了食物相克的法子进行掩盖,但蜀州通判裘正竟然是个杏林高手,从糕点中检查出了很罕见的毒药,这才查明真相。”
盛长槐点了点头,来之前他就听说了,说是知州府下午的饭食和糕点中的食材相克,这才导致知州身亡,但食物相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要是有条件的人户,大多后厨都知道这个,一州主官家的厨娘要是不懂这个就太不寻常了,这也是当初蜀州通判急报朝廷的原因。
“蜀州知州两儿一女是怎么死的。”
刚才盛长槐派人接管知州衙门和后宅的时候,宅院里都是衙役和厢军在守卫,只知道知州两儿一女随后一起遇害,其余的均不知情,但看他们的样子,恐怕是不敢说,盛长槐也没为难他们,这么大的事情,民间肯定会有传闻,真真假假的,和蜀州通判等会一对质,或许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
张顺张了张嘴,有些为难,他打听到的消息一听就是假的,这叫他怎么回答,盛长槐笑了笑,让他不要担心自己怪罪,衙门隐瞒实情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还不到给百姓公布的时候。
“坊间传闻,知州大人不尊鬼神,惹怒了无生老母,死后被阎王怪罪,把他的儿子和女儿一并带下去惩罚,三天前的晚上,知州衙门闹鬼,知州大人的两个儿子的头颅突然出现在青龙山下无生老母庙里,知州府内当时里外被厢军营保护的严严实实,但知州儿女却因此遇害,青龙山离州城上百里,头颅能瞬间出现在无生老母庙,坊间百姓说这是当地城隍怕无生老母迁怒全城百姓,才亲自派手下鬼差做下此事,因知州的女儿和无生老母同是女儿身,才得了个全尸。”
这才是盛长槐想要听的,细节之处,通判肯定会详细告诉自己,但坊间的反应,是盛长槐判断这蜀州白莲教到底乱到了什么程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坊间竟然都是这样传说,看来白莲教在蜀州不是一般的深入人心。
至于什么鬼神之说,盛长槐当然是不信的,即便是他自己就解释不了自己穿越的原理,在他看来,若是真有鬼神,也不是白莲教这样的野神,白莲教邪教的真相,他们到底是干啥的,可是经过前世千百年验证过的。
“青龙山,可是白莲教的总部。”
盛长槐追问了一句,张顺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的,青龙山上虽然有一群占山为王的强盗,但并非是白莲教的,他们号称是什么青龙帮,青龙山也是后来才改的名字,他们不像是普通强盗,也不打劫商旅,也没有扰乱四方,说是强盗,不如说是一帮不愿意交税的山民,十几年突然迁来此地,还把山名给改了,他们不光不是白莲教,好像还和白莲教有什么冲突,两年前蜀州厢军营围剿过一次青龙山,没打下来,青龙山从此就没人下山,蜀州道路崎岖,山上又能种地,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这无生老母庙好像是白莲教故意修建的,就是为了让人以为青龙山是白莲教总坛,这也是厢军营围剿他们的原因。”
张顺还打听出来,白莲教也是最近几年才在蜀州传播开来,之前并没这么大声势,新来的知州围剿了一次,之后就没了声势,只有民间偶尔有几个信徒,直到几个月前,突然又开始爆发起来,愈演愈烈,几个月功夫,竟然在民间引起浩大的声势。
说完,张顺皱了皱眉头,想起一件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
“不过,这次白莲教,好像确实和青龙山有关系,小的从一个乞丐口里得知,青龙山下的那个无生老母庙,废弃了一两年了,几个月前突然显圣,无生老母的石像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日长一寸,被一个樵夫发现之后传了出来。”
据张顺打听到的消息,也就是从那天之后,无生老母就在蜀州处处显圣,才在短时间引起民间这么大的声势,最早的一次显圣知道的人不多,那个乞丐正好听青龙山附近的山民说过。
这件事张顺找人也打听过,但城中百姓都说不可能,青龙山的无生老母庙有人去看过,哪有什么石像,倒是这段时间老有信徒去那边拜祭,虽然是个废庙,但这是蜀州唯一一个无生老母庙,哪怕是废弃的,这也是为何能第一时间发现知州儿子头颅的原因,所以张顺不确认是不是小乞丐看在他几文铜钱的份上信口胡说的。
至于其他的,张顺倒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说青塘那边和白莲教同一时间出事,好几个大部族借口族人的牲口走失到雅州,要求雅州知州偿还,雅州知州是个强硬的,哪里肯受这样的讹诈,砍了来使,结果却让这几个部族找到了借口,时不时的犯边,这也是成都州府腾不出人手解决蜀州白莲教乱的原因,除了蜀州之外,其余几个州府又发生了水灾,虽然不是什么大灾,但也要靠厢军维持治安,不让流民继续涌入蜀州已经是对蜀州最大的帮助了。
盛长槐觉得有些蹊跷,好像成都州府所有的事情,都是在这几个月发生的,白莲教乱,雅州边境冲突,水灾或许是不能控制的,蜀州和雅州的事情,都是在水灾之后发生的,盛长槐倒是有些猜测,莫非这白莲教和青塘有什么勾结,借着成都府发生灾害,故意引发事端,但要是生事,又怎么会拖这么久,好像有人在故意引导什么。
这时候,盛长槐派过去给蜀州官员报信的杨继宗也回来了,一脸的不高兴。
“大哥哥,以后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叫我去做,你是知道我的,最不会演戏了,我看宋青大哥就很会演戏,下次再有这种事,叫他去吧,实在是太累人了。”
盛长槐猜到了蜀州官员的反应,但却没猜到堂堂蜀州通判会给杨继宗解释,杨继宗那会正在扮演一个被人轻视后生气的伯爵亲弟,结果看到蜀州通判放下身段,反而有些不会演了,心中觉得尴尬,匆匆打马而去,将盛长槐交代给他留在通判身边继续观察的事情给忘的干干净净,那几个重点关注的也没打听到名字,就记了个相貌。
“记下这几个就好,我就是派你去送信,察言观色不过是顺带的,也没想你能有什么大的收获,能记住几个记住几个,别忘记了,到时候帮大哥哥确认一下是谁,你是我亲弟弟,待在我身边保护我是正常的,毕竟我是个伯爵,怕死一些也不算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有最信任的护卫,这才符合常理。”
这也是盛长槐没派其他人去的原因,毕竟杨继宗是自己亲弟弟,估计沿途的官员早就送信到转运使手里了,转运使叮嘱属下,也在情理之中,李逵是个粗人,张顺自己另有他用,至于宋清,虽然可信,但毕竟是个指挥使,自己不能把他当个小兵指使吧,其余人盛长槐不怎么了解,当自己护卫有些太过突兀,又不敢得罪蜀州官僚,说话肯定没杨继宗那种自带的一点傲气。
盛长槐还是低估了这件事,他学了一招暗度陈仓,但收益并没有那么大,只得到了点滴信息,看来书里和电视剧里面,好多都夸大了,盛长槐有些自嘲,不过也达到了他的目的,早一步知道消息,不至于等会蜀州通判汇报的时候太过于惊讶,盛长槐现在也没什么思路,还是按照自己当初的想法,先装一个幸进之人,来蜀州镀金的公子哥吧。
盛长槐再次望了望府衙上方正大光明的牌匾,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给自己的仕途开一个好头,昂首望了望里面知州大人平时办公的正座,心中给默念了一句。
“前辈,我知道你一定是发觉了什么事情,才会惹来杀身之祸,不管事情如何复杂,长槐一定给您还一个公道,不让杀死你的真凶逍遥法外。”
在盛长槐看来,这件事远远没那么简单,知州家的宠妾消失无踪,这个局做的太过于粗浅,仿佛就是准备叫人查出来白莲教杀死知州的真相,什么食物相克作为掩饰,什么鬼神作乱,还有貌似已经成了气候的白莲教,不过都是假象,盛长槐前世听说过许多邪教没有时间的沉淀,现在的信徒,哪有这么快聚集那么多死忠的,不过都是一帮愚民互相传的谣言,白莲教或许有很多隐藏的棋子,但暴露的未免太着急了,这不符合常理,一州之地,能有什么效果,历史已经证明了,哪一次白莲教起事是局限于一州的,从张顺刚才的话语中,盛长槐得到最重要的信息就是,白莲教只存在于蜀州这个下州,隔壁几个州府如果没有流民,还有余力帮助蜀州,这就很可笑了,盛长槐已经抓住了破局的关键。
第一百四十章 查案从演戏开始
“大人,这地方未免太晦气了吧,您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早在七八天前,下官就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住处,蜀州有个大户方家,新修的院子还没入住,知道大人要来,专门让出来给大人居住,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方家有个儿子,和大人年岁差不多,是蜀地有名的青年才俊,释儒道均有涉猎,最喜欢大人的诗词,大人住过去,互相讨教岂不美哉。”
蜀州通判裘正紧赶慢赶,等到了知州衙门的时候,盛长槐已经到了多时了,让他三尸神乱跳的是,盛长槐叫人把蜀州官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不光如此,从京城来的禁军已经把知州府主院打扫干净,甚至连被褥都替盛长槐从外边买来替换了原有的被褥。
看到知州大人两口子的被害现场被破坏的干干净净,蜀州通判差点没压住火,这更是让裘正确认,盛长槐就是个雏,保护犯罪现场这样的常识竟然一点都不懂,让裘正庆幸的是,幸亏知州家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是住在其他院子里的,他也算回来的及时,紧拦慢拦才拦住了正准备收拾院子的禁军。
盛长槐看着蜀州通判压着火给他建议,心中不禁有些自得,自己这个官场新人演的不错,作为一个看过好多部侦探小说和电视剧的人,他又岂能不知道保护犯罪现场的重要性,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演一个走了狗屎运才立下从龙之功的年轻人。
说实话,他的才名即便是蜀州官僚以前不知道,等得到消息他被派来蜀州的时候,恐怕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过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演一个草包太难演了,不如演一个刚入官场的雏,再加上一点刚愎自用和骄傲自大,这才符合他的人设,和汴京传来的消息才能对应上。
知州夫妇和同房是在正堂毒发身亡,所有的罪证都已经被蜀州通判收集起来,现场保护不保护也就没什么重要性了,再说了,知州被害的后续,杀死他两儿一女的元凶,和知州被害应该是同一伙人,只是让盛长槐奇怪的是,杀死知州夫妻已经能达成目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知州的孩子一起杀死呢。
盛长槐刚才已经去凶案现场看过了,蜀州知州的两个儿子,就死在自家姐姐的院子里面,标记尸首的位置,就在距离知州女儿闺房十几米的角落,蜀州通判也是个能人,判断出凶杀地点离闺房不过七八米,也是标记起来的。
至于通判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禁军要去打扫知州女儿的院子,正是盛长槐安排的,就卡在通判进门的那个时间,刚刚好被通判给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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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为什么要住在知州的院子里面,没什么比住在离案发现场最近的知州宅邸正房更近的地方了,这不正好方便盛长槐查看案发现场,盛长槐住进来,这知州宅邸的守卫肯定是要由护送他的禁军接手,或是当初凶手作案时间太短,来不及破坏现场,蜀州通判又及时把现场保护起来,盛长槐去查看的时候,案发现场和之前凶手作案的时候一点变化都没有。
时间比较紧急,盛长槐也只发现了这一点,只能等应付完通判之后再说。
“无妨,本伯爵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不就是个案发现场吗,当年我在应天府剿完山贼,就在山贼窝里睡的,裘大人别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再说了,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本伯爵不信鬼神,更不怕鬼神。”
盛长槐装出一副身子不怕影子斜,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大意凌然的样子。他前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村里的集体公墓都是他们一帮小孩玩耍的地方,年纪大一些,一个人敢去集体公墓抓蝎子,胆子大的不得了,更不用说门口都是守卫,害怕一个死过人的地方吗,至于晦气不晦气,盛长槐也不在乎,知州夫妇又不是死在卧室,是死在外边大堂边上的饭厅里面,有什么晦气的。
在农村,除了新建的房子,大多是都是死过人的,自家长辈大多去世的时候都是在生前睡的炕上,农村人讲究这个,在长辈没救的时候,会将长辈接回家里,落叶归根讲的不光是死后埋在老家,死在自家炕上也是很多老人最大的心愿,死后的第一次烧纸就叫做下炕纸,那时候才会把遗体抬到搭好的灵棚里,也都是在自家院子里面搭建的。
“大人,我知道您不怕这些,但毕竟是百姓的一片心意。”
蜀州通判还想在做些努力,盛长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离京的时候,太子殿下专门叮嘱我,到地方上不要扰民,你这是叫本伯爵犯错,好有把柄抓在你手里拿捏吗。”
盛长槐一口一个本伯爵,故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对蜀州通判称呼他大人有些不悦,不叫一声伯爷,至少叫一声伯爵大人,把一个幸进封爵,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演的淋漓尽致。
蜀州通判眼神乱跳,这叫什么话,住在乡绅家里就能被抓住把柄,照盛长槐这么说,平时他们接受乡绅的宴请也算是收取贿赂了,好在一旁的蜀县县令不着痕迹的给他摇了摇头,裘正才冷静下来。
“既如此,下官也就在劝说文昌伯了。”
盛长槐表现的那么明显,裘正又岂能听不出他的意思,还是妥协了,以文昌伯来称呼盛长槐,好歹要完成转运使大人交代的,好好安抚住盛长槐,别叫他添乱,等转运使解决完手上的时间,永康军能被调派过来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不等蜀州通判说起蜀州现状,盛长槐假装打了个哈欠。
“本伯爷一路奔波,有些累了,查案不急于一时,你们先下去吧,晚上,本伯爷做东,宴请蜀州官员和乡绅,查案的事情,明天再说。”
蜀州通判还想说点啥,被跟他一起进来的蜀县县令拉了一把,见他摇了摇头,强忍着不悦,只好拱手拜别盛长槐,带着本州的几个县令出了大堂。
刚走到外边,裘正就怒气冲冲的问道。
“朝廷派他来查案,我和转运使催了好几次,他倒好,不紧不慢,还有空去了趟青城山,全蜀州的官员,包括转运使出城十里迎接,错过也就错过了,现在可倒好,什么查案不着急,明日再说,像他这样,怎么能担当起国朝重担,海学正和海大夫是瞎了眼吗,整日里替他吹嘘,还有卢尚书。”
蜀县县令姓黄名文斌,乃是蜀州通判最看好的下属,也是最能劝住他的,看自家上官这样生气,也是苦笑了一下。
“大人,转运使不是说了吗,只要他不添乱,就是对蜀州局势的帮助了,下官倒是理解为什么把他派来了,官家刚刚登基,手里没人可用,一时不查也是有的,在说了,汴京城内庸碌的勋贵多了,不多他一个,当初您和转运使大人上书朝廷,并非是解决不了此事,而是因为事情太大,不得已才为之,下官当时就说了,京城能派个精明能干的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只要不添乱,那就是万幸,是您和转运使期望太高,所以才会生这么大的气。”
巴蜀从开国至今就一直不是很稳定,所以当地官员不怕来个庸碌的上官,就怕来个指手画脚拖后腿的,蜀人性子烈,现在又是边地,维稳才是最重要的,这已经是成都府的共识,蜀州通判来的晚,还没有习惯,蜀县县令已经当了三任了,对当地的情况最了解不过,又是附郭县令,所以蜀州通判才会这样倚重他,能做到这样的附郭县令大宋都没几个。
“哎,,不说了,还是去通知乡绅们晚上赴宴吧,先说是过两天,这会又改到晚上,刚把大伙遣散,又要着急起来,这不是折腾人吗,希望他别又有什么新想法。”
蜀州通判裘正也有些庆幸,幸好有黄文斌在一旁安抚,要不然他还真的就和钦差闹出什么不愉快,对蜀州局势不仅没什么好处,反而将来自己做事给自己使绊子那就是最坏的局势了。
想明白了之后,裘正也放下了,赞赏的看着黄文斌,不愧是自己和知州一同看好的人,自己被转运使看好,虽然比知州大人来的早不了多少,但转运使一直想把自己掉到成都去,早就有意推荐此人接手自己的位子。
“都散了把,先回衙门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晚上一同去赴宴吧,请客请客,连地点都没说,说什么他请大伙,不就是要我们给他接风吗,装什么啊,方家不是有个酒楼吗,就定下那里。”
此时,在知州官邸的正房内,盛长槐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宋清走了进来。
“人都走了。”
宋清一拱手,对盛长槐说道。
“伯爷,都走光了。”
盛长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来了多少人,都问清楚了吗。”
宋清用拍马屁的口气,夸张的说道。
“伯爷运筹帷幄,小的敬仰万分,原来您把班头和副班头留下,是叫他们指认人的,小的虽然不明白为啥,但还是觉得伯爵高深莫测。”
盛长槐好笑的骂了一句。
“宋老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侄子,好歹是个营指挥使,一点当兵的样子都没有,做这个做派给谁看呢,宋老哥让你过来混个功绩,这点面子我怎么不会给,用得着这样吗,我在军中没相识的,也就宋老哥看到起我,把你派过来帮忙,你这是何苦,用不着这样,咱们两家将来是要做世交的。”
盛长槐伪装归伪装,但事情还是要做的,蜀州官僚来一趟,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人,那就是太失职了。
宋清正了正脸色,他这是故意的,他家族叔说了,盛长槐将来前途远大,自己要能靠上他,将来的前程都不用族叔帮忙,本朝重文轻武,盛长槐看似以军功入仕,将来必定是个文官,他们家族叔宋朝中打听的清清楚楚,又是个愿意亲近武人的,这样的人,不在起山的时候靠过去,等人家羽翼丰满,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现在雪中送炭。
宋家这一辈最成器的就是宋清了,这也是宋朝中拖了关系让宋清成为护送盛长槐人选的原因,至于为啥不投靠比盛长槐更当红的禹州系,还是那句话,禹州系不缺有人投靠,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恐怕已经不在禹州潜邸出来的那帮人眼里了,宋朝中自己贴过去才差不多,但宋朝中又拉不下那个脸,顾廷烨倒是个好选择,但在禁军待久了,宋朝中也知道自己不宜和顾廷烨走的太近,对自己对顾廷烨都不好,盛长槐在军中没有根基,现在投靠过去刚刚好,等盛长槐位高权重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到时候恐怕他已经进入殿前司荣养起来了。
宋家没有爵位,又不是将门,等宋朝中不掌权的时候,家族后辈也就照看不上了。
“蜀州除了附郭蜀县之外,还有三县,刚才除了蜀县县令和通判进来,江源县令和晋源县令在门外等候召见,崇庆县令没发现,听班头说,好像没来蜀州,他们也不知原因,蜀县县令黄文斌是通判心腹,中毒身亡的知州对他也十分看好,听说通判还有半年就要被调往转运司,在蜀州不是什么秘密,将来接任通判的,大概率是由蜀县县令升迁,各县县丞,主簿,除蜀县县丞李杨,均是蜀州本地文吏因军功举荐上来的,知州衙门司路参军,司法参军等大多是州府调派,但好像知州大人和通判大人更信任蜀县县令。”
连宋清都看出来了,知州衙门自有属官,通判算是二把手,进来的时候竟然只带了蜀县县令,这就是让人十分奇怪的地方,按道理,衙门属官使起来不比附郭县令更顺手吗,盛紘当年是做过通判的,盛长槐对这些倒是十分清楚。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看破了?
“你先下去吧,出去的时候,让人把李前辈请过来。”
盛长槐听完宋清的汇报,沉思了片刻,然后叫宋清叫了一个人进来,盛长槐这次是以钦差的名义来查案,当然不会是孤身前来,本来是从大理寺准备调派一名官员作为副使,但可惜的是,此人临走被查出来给兖王送过礼,有书信往来。
盛长槐便谢绝了桓王让他等上两日,在选新人选相助的建议,早在他走的时候,海文仁就推荐了一个人选李慈,原来是开封府县城里面的一个刑名师爷,对断案一道研究颇深,去年因得罪了邕王党羽,只能以卖字为生,海文仁当初和他有过交集,在盛长槐赴任的时候,专程叫此人前来投靠。
盛长槐早在半路的时候,本着做事留一手的想法,让此人假扮成禁军的一个老兵,要没有此人,盛长槐哪里有拒绝桓王好意的底气,就算他看完了全部的柯南也不行,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干,作为一个后世穿越的人,这个道理最明白不过。
“伯爷,您叫我。”
李慈一进来,马上给盛长槐拱手行礼,他以前不过是个师爷,哪里比得上成为一个新进伯爵幕僚来的爽快,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李前辈,可有什么发现没。”
李慈借着看守犯罪现场的机会,门外把守的都是自己人,什么都不用顾虑,这么长的时间,早就里里外外勘察了好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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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爷,根据小的在案发现场的检察发现,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知州府的李大姑娘当时正在绣花,有人闯进了她的闺房,当时她的丫鬟并不在房里,估计是都被通判大人带到衙门配合查案去了,李大人的两个儿子当时正好去找李姑娘,听见姐姐的叫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便到窗户前一看究竟,结果被凶手发现了行踪,闯出门外,杀死二人,将尸体隐藏在墙角。之后凶手应该是凌辱了李小姐之后将她杀死后迅速离开。”
盛长槐虽然不懂什么审案断案,但确有电视剧里看来的理论,把侧写师那一套教给了李慈,还有后世的一般办案手法了解的说了一些,再加上礼贤下士,这一路早就把李慈收服了。
李慈根据盛长槐教他的,尝试使用了侧写师的方法,推断出凶手的样子。
“据小人推断,凶手应该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不是经年的悍匪,就是行伍的老兵,出手杀人一击必杀,两位少爷都是十岁出头,甚至都来不及呼救。藏尸的地方小的也去看了,割去两位少爷头颅的,应该是个女人,不到二十岁,力气太弱,从时间推断,厢军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是无头尸,应该和李小姐受辱的时间差不多,小的这样推断,也是从现场有救治痕迹推断的,李小姐被发现的时候,刚死没多久,应该是有人尝试救治李小姐。”
盛长槐点了点头,这李慈不愧是海文仁推荐的,果然有天分,侧写师这一套刚刚知道,就能灵活灵用,在追问了一句。
“可有发现什么密道,根据张顺打听的,除了正房是官府的衙役在守卫,当晚李大人官邸已经被厢军保护起来,凶手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逃出去的,这些可有推断。”
李慈摇了摇头。
“时间太短,小的还没什么发现,最多明日,小的定能检查出来。”
毕竟密道什么的,除了修建者,也就是主人家或许知情了,短时间查不出来也是可能的,但在盛长槐看来,有密道希望不大,毕竟是知州官邸,最多有个密室,密道什么的用不着,就算有,也不是外人能知道的。
“李前辈,查案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我这边这段时间,还得接着演戏,免得打草惊蛇。”
朝廷为什么要派一个伯爵过来,不光是知州之死,还有白莲教的事情,让盛长槐过来,是桓王看重了盛长槐懂军事,有谋略,宥阳虽然小打小闹,但也算是有勇有谋,再加上桓王和盛长槐的交谈,确信盛长槐是一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物,不管白莲教是不是表面上闹的那么厉害,盛长槐这一趟,不把白莲教解决,那就是差事没办完,是没办法回京的。
晚上宴请乡绅,其实就是摸底。
这个时候,通判裘正恐怕也没想到,盛长槐收下的李慈已经把案件详情猜的七七八八,他自己还是经过两天的排查,再加上审问了当时在场的人,才比盛长槐知道的多一点。
这时候他正在蜀州最大的酒楼和黄文斌商讨对策。
“你说文昌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刚才想了半天,朝廷能派他过来,肯定是有过人之处,我也是才反应过来,白莲教脱胎于天地会,朝中诸相和官家不会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又怎么会派一个镀金的过来,就算是官家跟前的红人,朝中诸相也不会看着巴蜀出事,咱这地方可是边地,蜀州要乱了,成都府也就乱了,吐蕃诸部若是趁机扣边,巴蜀恐怕就糜烂了,官家刚刚登基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先帝亲生的,他又怎么不会上心,而且我在汴京的好友来信说,当初太子推荐人选的时候,朝堂上并没有几个反对的声音,诸位相公都是国朝重臣,我们也该相信他们。”
黄文斌这会子也反应过来,盛长槐的态度做派确实太奇怪了,就算要下马威,也不是这种下马威,蜀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手中还有天子剑,表现的未免太淡定了,还有,他刚刚得到的消息,盛长槐人没到蜀州,却已经派人在蜀州打探消息了,张顺进知州衙门的时候,衙门班头和副班头可都看见了,黄文斌在蜀县当了快九年的县令,对蜀县的掌控力非一般人所能及,这也是他能越过知州属官,成为知州和通判最信任之人的原因,当然能查出来张顺已经来了一天了,毕竟蜀地的口音和别地不同,调查张顺什么时候来的,从守门的厢军那里就能知道。
“大人,文昌伯一面表现的很淡定,一面有派人私下打探,言行和做派确实有些矛盾,不过这也是好事,验证了一点,文昌伯不是来镀金的,确实是想做一番功绩,表现的淡定,说明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自然也不会擅自出招,也不会轻易破坏蜀州局势,至于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提防,下官倒是能理解,年轻人气盛,最怕被我们这些老人诓骗,有些戒备是应该的。”
黄文斌不断的给裘正宽心,倒是叫裘正心里放心下来,对于盛长槐的做派也有些理解,给盛长槐接风的事情抗拒心理也平静了许多。
“既如此,就按照之前说的,叫天化过来吧,他们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少年才子,应该能聊到一块去,说不定能套出文昌伯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黄文斌见自家上官终于不在愁眉苦脸,也是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文昌伯初来乍到,不清楚局势,也不会贸贸然就动手,等转运使大人安抚好那几个部族,永康军也不用戒备吐蕃诸部,到时候大军临城,白莲教覆灭不过是顷刻之间,然后在慢慢查杀死知州的凶手,大人不也说了吗,杀害知州大人的,应该是白莲教所为。”
是夜,一改之前颓废的蜀州通判裘正,再次求见了盛长槐,用三寸不烂之色说服盛长槐晚上的宴会由蜀州官员和乡绅为盛长槐接风,理由也很充沛,哪有客人请主人的道理,果然,盛长槐推脱了几次,觉得盛情难却,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方家酒楼是蜀州最大的酒楼,方家也是蜀州最大的家族,虽然搬到蜀州才十余年,但方家的主君方元乃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打通了吐蕃诸部的商路,几年功夫,就把方家带成了蜀州第一家族,可惜的是,方家人丁稀少,上一代到有兄弟二人,这一代竟然只有方天化一个儿子。
蜀州不比其他州府,大家族均是居住在蜀州城内,算是蜀县管辖,其余三县,都是下县,就算有几个小家族,比起蜀州来差的远。
蜀州三大家族,方家主要是从商,刘,何两家是大地主,蜀县几乎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这两家持有,除了蜀县,其余三县的主簿和县丞倒是这两家的子弟,所以三县县令也是对这两家十分给面子。
蜀县的县丞乃是方家人,主簿也是方家长子的女婿,这蜀州的几个县衙,倒像是被这三家把持了一样,除了县令是朝廷选派,在蜀州干什么事情,都不能绕过这三家去。
在盛长槐赴宴之前,虽然他之前明说了次日在聊案情,但裘正还是不得已给他透漏了一个消息,崇庆县令已经自缢身亡,无他,知州的宠妾,就是那个查出来是白莲教中人,给知州夫妇下毒的女子,便是崇庆县令送给知州大人的,知州毒发当天,宠妾便不知去向,带裘正查明真相,早一步得到消息的崇庆县令,竟然提前在家里自缢身亡,崇庆县令孤身一人赴任,倒也没有亲人,为了不引起民间骚乱,裘正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除了崇庆县主簿和县丞,也就知州衙门和几个县令知道此事。
裘正之所以提前告知,就是怕盛长槐赴宴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人,当场发作,走漏了消息,毕竟刚死了一个知州,又死了一个知县,传到民间不知道会有多大的乱子。
值得一提的是,盛长槐听了好几次的青龙山,就是在崇庆县的范围之内,也就是崇庆县令自缢的当晚,知州留下来的子女便一起遇害,这件事见证的人太多,瞒不过去,所以民间百姓都是知道的。
盛长槐得知此事,虽然有些惊骇,但还是从中得出一条结论,这又是一个证据,青龙山隐隐和白莲教有关,崇庆县令送白莲教中人给知州为妾,继而作证了崇庆县令和白莲教有瓜葛,在他的保护下,青龙山隐藏了这么久算是有了合理的解释。
知州儿子的头颅出现在青龙山,无生老母在青龙山第一次显圣,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青龙山,但是,这么明显的线索,为何裘正一直引而不发,直接铲除白莲教老巢,不是最好的方法吗,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恐怕在裘正心里,不认为青龙山上的青龙帮,是什么白莲教。
盛长槐倒是有些猜测,裘正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害怕官府围剿青龙山的时候,真正的白莲教借机其实,等他们裹挟起流民之后,在和吐蕃诸部里应外合,说不定连永康军都要吃大亏。
“大人,这是方家子弟方天化,蜀州最有才学的读书人,要不是因为母亲去世,去年便会参加秋闱,不过也算幸运,他这刚守完孝,官家就开设了恩科,在下官看来,成都府的解元,天化有很大的希望。”
盛长槐看着眼前这个羽扇纶巾的少年,和自己估计差不了多少,能得到裘正的夸奖,看来是有真材实料的,尤其是那俊美的不像样子的面貌,连盛长槐都有些嫉妒。
不过,当盛长槐看到方天化的第一眼,眼神中却流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色彩,此人相貌,和盛长槐的书童宋词,太过于想象了,只不过比起宋词,方天化少了一丝阴柔,多了一些阳刚之气。
不光是盛长槐,张顺李逵见了方天化,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差点叫了出来,幸亏被盛长槐用眼神逼退,不过方天化看上去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副相貌,第一次见到的人都是这样,张顺和李逵已经好多了,至少他们眼中并没有淫邪之气,只是对自己这样俊美的面孔有些吃惊,但他最佩服的还是盛长槐,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笑话,盛长槐和宋词主仆多年,宋词比方天化还要俊美,看多了也就那样,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能吃惊才怪,养气的功夫又比张顺和李逵好多了,毕竟是在盛家待过的,盛紘唯一可取地方也是学的七七八八。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各怀鬼胎
“长生,你我年纪相仿,一见如故,就不要伯爷前伯爷后的,互相以名字相称,明年恩科,我也是要下场的,以长生的文采,必然能够高中,到时候咱们就是同年了,只论交情,不论尊卑。”
让蜀县县令黄文斌和蜀州通判裘正欣喜的是,盛长槐即便是赴宴,也好像对蜀州乡绅和官员不太感冒,意兴阑珊的打了个招呼,不温不火的寒暄了几句就失去了兴趣,倒是最方天化仿佛一见如故,甚至放下身段,折节下交。
方天化拗不过盛长槐,又看到本地父母官和自家父亲对他连连示意,只好借坡下驴,同意了盛长槐的建议,但出于对盛长槐的尊重,即便是自己比盛长槐大了一岁,还是称呼盛长槐为孟英兄。
盛长槐只顾着和方天化攀谈,冷落了蜀州官僚和乡绅,一顿饭吃的了无兴趣,没多久就散了,在裘正的建议下,方天化以本地土著的身份,暂时成为盛长槐的向导,无论是盛长槐要查案,还是要做其他事情,有方家子弟配合,也便宜了不少。
盛长槐好像对这个建议颇为满意,一点也不推辞,临时征辟方天化做了个文吏,盛长槐是伯爵,倒是有这个权利,只不过要得到官府的认可,还需要走一道手续,不过方天化志不在此,人家有把握考中进士,相比而言,一个文书就不算什么了,但若是有这个资历,倒是授官倒是占了便宜,盛长槐此举,其实就是对方天化施恩,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看破不说破,即便刘何两家也有此意,也落后一步,盛长槐只带了一营五百人,哪里需要那么多文吏,也只能羡慕的对方家主君方元贺喜。
盛长槐这才知道,原来方家做主的,竟然是次子方元,长子方程到是处处以方元为尊,这倒是有些奇怪,不过听方天化介绍,他们家的生意,全都是方元在打理,他大伯能力平庸,现在依附方元为生,这就有些合理了,分家之后,长子混的不咋地,投靠出息的弟弟,人在屋檐下,当然要低头,家都分了,人家资助他是情谊,不资助他是本分,方元也算做的很好了,至少让长兄住到自家宅子里,就好像两人并没有分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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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盛长槐只是过问了一下知州被害一案,但对白莲教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反而得知方天化释儒道三家都精通的时候,有事没事就邀请方天化来知州衙门坐坐,请教佛经道经,说什么回去的时候好好的给祖母一个惊喜。
老太太老是说他杀气重,多读读佛经修身养性,杀气能不重吗,十二岁就杀人的主,盛家一个书香门第,出了盛长槐这样的人算是一个异类,有哪家书香门第的子弟有事没事老往剿匪平叛上凑。
“伯爷,您贵为钦差,官家派您到蜀州定然是有重任,我每天和您朝夕相处,知道您表面上不当一回事,实际上已经派张顺暗中查访,但其他人不知道啊,现在蜀州官员怨气深重,您来了这么久,命案没有任何进展,又无所事事,说不定弹劾您的折子,早就秘密送到京城里去了,这么长时间,您应该也查出什么了,是时候告诉蜀州官民,官家派您过来自然是有深意的。”
盛长槐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天化,大半个月时间了,这还是方天化第一次劝说他以国事为重,这么长时间的交往,张顺每日在府里进进出出,虽然汇报消息的时候方天化没在场,但方天化哪里猜不出来,盛长槐在暗地里已经派了人手在查访,并非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
至于方天化放着功课不做,每天陪他讨论佛道之事,有意没意的总是提起蜀州白莲教之乱,盛长槐也能猜出来,是蜀州通判的授意。
两个人这段时间心里都怀着小九九,方天化知道盛长槐在装纨绔,盛长槐也知道方天化知道他在装完库,方天化更是知道盛长槐知道他猜出来了,可每次方天化提起蜀州的事情,盛长槐总有借口岔开,就是不给方天化机会。
这一日,方天化终于忍不住了,一见盛长槐就直接挑明了,终归还是方天化没沉住气,恐怕也是蜀州通判暗地里又给他施压了。
蜀州通判裘正本以为最多十几天,成都府转运使就能和几个大部落的头领达成协议,可没想到,这几人的胃口越来越大,不光要和大宋展开互市,还要求解禁盐铁,这样的狮子大开口,成都府转运使哪里有这个权限,就连互市,也只能答应放松关卡,给更多的商贾,比如方家提供方便之门,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是这几个大部族,吃准了成都府着急和部族达成协议,继而双方撤兵,腾出手来解决内乱,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掉着成都府,来回谈了好几次都没谈拢,甚至又拉拢了几个远处的部落,永康军几乎已经是战备状况了。
不管吐蕃诸部是不是虚张声势,但成都府也不敢掉以轻心,这次的事件背后,部族背后好像有能人指点,一点也不像是吐蕃部落之前的作风。
“长生,不是说了吗,你我平辈相交,怎么又叫上伯爷了。”
方天化苦笑了一声,他们家旁支子弟乃是蜀县县丞,蜀县主簿更是他的堂姐夫,蜀县县令和蜀州通判一起叫他劝盛长槐,他哪里敢不劝。
“伯爷,你这几天一直不见两位父母官,他们都急成什么样子了,蜀州厢军对付普通山贼或许能行,但青龙山上的青龙帮有两三千人,光青壮数量就和厢军差不了多少,百姓们又被蛊惑,不愿意和白莲教做对,也就您带来的这五百人,都是禁军精锐,战斗力非凡,通判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这么着急。”
这段时间,根据张顺打听来的消息,白莲教已经明张目胆的开始收取信徒,要举行什么无生老母诞辰,青龙山下的无生老母庙又开始显灵,和之前一样,突兀的在庙里漏出半个头,日长一寸,现在已经漏出了半个身子,乡间愚民好多被蛊惑,去了青龙山下烧香祈福,厢军营也人心惶惶,又都是本地人,有家乡父老的阻拦,就算是厢军营,这会子也不敢惹了众怒,这才是蜀州通判最担心的,种种迹象表明,白莲教起事不远了。
看到盛长槐一脸的不高兴,方天化不得已,只能改口继续称呼孟英兄,盛长槐这才算是点了点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问方天化。
“长生,你学究天人,在你看来,白莲教这局如何化解。”
方天化一愣,他这是找盛长槐来,替蜀州通判问盛长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盛长槐竟然在像他问策。
“孟英兄,我一个书生哪有什么办法,当务之急,就是您带着禁军包围无生老母庙,拆穿白莲教蛊惑人心的手段,有蜀州百姓阻拦,厢军投鼠忌器,又怕青龙山上的劫匪趁乱杀下来,只有您带着禁军,再由厢军协助,才能震慑住青龙山上的山贼,给通判大人他们一点时间,通判大人他们才能看明白,这无生老母庙,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障眼法。”
盛长槐大笑一声,指着方天化问道。
“长生,以你的才智,难道看不出来,这白莲教和青龙山,恐怕不是一伙的吧。”
方天化眼神闪烁,果然,自己猜的不错,盛长槐这段时间果然是装的,要不是自己今日主动开口,盛长槐又知道自己猜出来了,哪里会在自己面前暴露。
“果然瞒不过大人,大人才来二十多天,几乎没怎么出过衙门,光靠张顺和那几个禁军打听出来的消息,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盛长槐哼哼冷笑了一声,这难道不好猜吗,蜀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恐怕从上到下,都知道白莲教和青龙山是两码事,这段时间,张顺又打听出来一个消息,两年前青龙山上不过是千百号人,两年后白莲教开始暴露行踪的时候,山上竟然有了两三千号人,翻了一番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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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蜀州厢军营投鼠忌器,怕惹了众怒,估计是蜀州通判害怕派兵过去,被青龙山上的人马误以为是来围剿青龙山的,借着厢军和百姓对峙的时候,和白莲教配合,将厢军营一网打尽。
方天化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说真话,盛长槐眼神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思了一会,继续问道。
“长生还没说,你有什么主意。”
方天化见盛长槐一再追问,只能苦笑着给盛长槐拱手行礼。
“伯爷不是已经有了主意了吗,前两天从青城山来的道人,不就是大人给白莲教准备的吗,对付宗教,当然是要以宗教来应付,伯爷何苦非要长生说出来呢。”
盛长槐哈哈笑了一声。
“果然瞒不住长生,也罢,你去把宋清叫来,除守卫府邸的卫士,其余人等,随我一同去青龙山,我倒要看看,青龙山上的盗匪,是不是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他偷袭,就怕他不来,正好给本伯爷送功劳过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宋虽大,但也容不下不尊王化之辈,要不是本官只带了五百人,要是有一千人,定要踏平青龙山。”
这时候,盛长槐仿佛没听出来方天化又开始叫他伯爷,待方天化出的门去,脸上漏出一丝冷笑,张顺每日进出,方天化知道很正常,但那几个禁军,并非是什么禁军,而是皇城司的外围探子,本就是巴蜀出身,要不是时时监视,哪里会知道盛长槐除了张顺之外,还隐藏了十几名暗探在一起调查白莲教。
还有,隔壁的蓝玉,当初来蜀州,可是装扮成禁军过来的,和方天化就见了一面,方天化就知道他道人的身份,眼光毒辣盛长槐是不信的,蓝玉在盛长槐心里,最擅长装神弄鬼,扮什么像什么,方天化知道的只有一个可能,借着和自己关系好,从禁军那里套话套出来的,这样一个有心人,盛长槐心里一阵冷笑,实在是太有趣了。
而盛长槐没看见的是,方天化出门而去,背对着盛长槐的时候,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仿佛达成了什么样的目的,总而言之,盛长槐和方天化两人这段时间看似亲密,实则各怀鬼胎。
“李前辈,知州儿女之死查的如何了。”
刚才方天化来的时候,正好是李慈来禀告事情进度,结果方天化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因禁军知道这个蜀州学子和文昌伯一见如故,所以并没有阻拦,幸好杨继宗在外边提醒了一声,李慈才停止向盛长槐汇报。
“伯爷,小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知州宅邸确实有个暗室,但是看上去就是藏一些贵重物品的地方,里面发现一封密信。”
说完,李慈把密信交给盛长槐,盛长槐打开一看,信件赫然是青龙山青龙帮送来的。
“父亲病重昏迷,青龙帮招安之事暂缓。”
落款是卫玲珑,笔记看上去是个女子写的,用的乃是女子常用的簪花小楷,盛长槐本身就精于书法,当然能看出来,写字的女子,年纪应该和自家妹妹盛明兰差不多。
盛长槐收起书信,心中骇然,原来蜀州知州生前竟然已经说服了青龙山上的山贼,准备将他们招安,看书信落款上的时间,赫然便是知州遇害之前不久。
看来,蜀州知州之死,竟然真的和青龙帮有关系,要不然,时间不会这么巧,白莲教匆匆下手,估计是发现了什么,但是,白莲教为何要处处针对青龙帮,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将祸水东流,他们到底和青龙山上的青龙帮有什么仇怨,一个是山贼,一个是邪教,两者之间,不应该是互相报团取暖吗,难道是因为青龙帮招安的契机,是想卖了白莲教不成,那也说不过去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消息
早在三天前,盛长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民间传言六月十五是无生老母诞辰,也就是明天,无生老母像将从土里全部长出。
蜀州这段时间白莲教本就是闹的沸沸扬扬,更有传言说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里面的真空家乡,指的便是蜀州,更有年纪大的,信誓旦旦的说在大宋立国之前,蜀州就有异象,证明蜀州便是无生老母诞生的地方,白莲教更不是凭空出世。
对这个传闻,盛长槐嗤之以鼻,后世对白莲教的研究表明,‘真空家乡’即天宫,为人们出生之处与最后之归宿,说蜀州是真空家乡不过是愚民传言罢了,但盛长槐不确认的是,提前出世的白莲教,到底是不是后世那个明清两代传播最广的白莲教,毕竟白莲教出现的时间,和后世最早记录的时间提前太多了。
大宋和白莲教类似的组织,不应该是摩尼教吗,两教的教义多有相似,都是以创造一个宗教国家为最终的目的,后来在明清慢慢融入到白莲教里面。
三天前蜀州通判裘正坐不住的原因便是因为蜀州最新的传言,更让他坐不住的是,有传言说白莲教将要在无生老母诞辰之日起事,借着这次无生老母像日长一寸,民间舆论鼎沸之时,裹挟信徒起义。
让他更难受的是,这两日他派人给成都府送信,要求转运使派兵协助,结果转运使竟一改之前的态度,仿佛对蜀州的白莲教之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要不是蜀县县令再三劝说,转运使现在被吐蕃诸部搞的焦头烂额,没法提供军队协助,人已经到永康军中防备吐蕃几个大部族入侵,要不然裘正都准备杀到成都府去了。
不是成都府转运使坐以待毙,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成都府这边和吐蕃干起来了,隔壁利州路,秦风路必然也会随着成都府的异动而有所行动,西夏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
吐蕃诸部现在看上去一片散沙,但实际上还是有唃厮啰部这一个名义上的首领,手握重兵,名义上臣服大宋,实则暗怀鬼胎,若是放在往常倒也罢了,现在官家刚刚登基,民心不稳,这时候挑起边衅,对整个大宋都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有辽国虎视眈眈,准备借这个机会提高岁币。
大宋今年便是最难的一年,不比原来的历史,这个时间的大宋,可刚刚经历一场内乱,南边又有战事,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要不然,赵宗全也不会主动让太后垂帘听政。
“伯爷,前面路堵了,马车过不去了。”
下午的时候,盛长槐一行才到青龙山附近,等到了这里,盛长槐才知道,难怪蜀州通判投鼠忌器,真像方天化说的那样,蜀州乡民络绎不绝的跟朝圣一般,都去无生老母庙烧香祈福了,算上三大家族,蜀州乡绅,都被白莲教这层出不穷的显圣所迷惑了,按照方元的说法,要不是他堂姐夫是蜀县主簿,怕影响他的仕途,再加上方天化的父亲方元各种威胁,他家大伯娘也都跟着去上香了。
前面可不就是堵了吗,偷偷去了好些有钱人家的家眷,蜀地道路崎岖,光前面就坏了好几辆马车,可能是怕官府查到是哪家的,坏的马车就仍在路旁,平民百姓也不敢挪走,怕惹上什么乱子,在加上前两天下雨有些泥泞,结果都在前面堵着绕路而行。
“孟英兄,不如下了马车,骑马而行,山路崎岖,就算不堵车,马车也容易出事,再说前面百姓太多,咱们这样大张旗鼓,恐怕有损您的官声。”
方天化在一旁建议道,结果盛长槐掀起帘子,往路上瞧了一眼,随口吩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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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清路,将前面坏掉的马车退下山谷,叫沿路百姓让道,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档我的马车。”
说完,盛长槐瞧了一眼一脸错愕的方天化,也没解释,闭目假寐。
张清以盛长槐门下走狗自居,盛长槐说啥就是啥,当即待了一队禁军,将坏掉的马车全部推到山谷里面,又张牙舞爪的把百姓赶到一旁,蜀州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才得意洋洋的给盛长槐来请示。
“伯爷,路打通了,可以走了。”
盛长槐睁开双眼,点了点头,这才给方天化解释了一句。
“咱大宋的百姓,就一点好,怕官府,之所以不怕厢军,厢军都是本地人,好多都是乡里乡亲的,或许中间就有他的七八姑八大姨,有些束手束脚,但禁军不一样,是客军,不怕招惹到百姓,你现在不把架子做足了,让百姓知道汴京来的禁军不好惹,等会到了庙里,他们就不敢拦了,因为他们知道,禁军不是厢军,顾虑太多,真要惹怒了禁军,被打被杀都有可能。”
这是盛长槐前世在农村生活的时候长的经验,镇上派出所民警下乡办案,有时候要带走什么犯了小错的,一般都带不走,因为太熟了,没个村里都有派出所亲戚家,碍于面子,不好和乡亲翻脸,尤其是带头的,有可能就是自家拐了好几弯的亲戚,搞不好自己还要叫一声叔叔伯伯大爷二大爷什么的,但若是大案子,就是县城里公安局来,农民一般都不敢拦,公安局派遣民警,一般都是异地派遣,和当地农民没有交情,可以不留情面,反而更好办事,实在碰到不信邪的,逮走几个带头的,其他就不敢闹事了,在闹下去,就把武警闹出来了。
方天化虽然没见过禁军,但却知道永康军,恍然大悟的说道。
“怪不得通判大人要等转运使从永康军调人过来,恐怕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盛长槐笑而不语,心中确是惊涛骇浪,蜀州通判的打算,竟然方天化这样的秀才都知道了,他也是临走的时候才从蜀州通判裘正口里知道的,现在知道这事的,除了裘正和盛长槐,也就蜀县黄文斌了,看来这方家,不止把持了县丞和县主簿,就连蜀县县令,搞不好暗地里也和方家来往紧密,要不然,这么大的秘密怎么会告诉方天化。
这时候,方天化并没有发现盛长槐的异常,一直在给盛长槐普及蜀州白莲教,白莲教第一次漏出踪迹,还是在三年前,有人举报自家邻居信奉邪神,诅咒自己,导致自家那段时间时运不济,家中各种出事。
这种事情,在乡下不少见,甚至后世在城里也屡有发生,盛长槐印象最深的就是网上的一张图,一家门口两个石狮子,可能犯了对面的忌讳,就在自家门口搞了两个大炮模型,对准了石狮子,网上还不大不小火了一段时间。
现在的乡下百姓碰到这种事,要么闹事,要么报官,官府虽然不想管这种破事,还是例行派人下去核实了一下,才发现抱官那人的邻居,竟然信奉的是什么白莲教,这可是大宋严令禁止的。
那一次在总共抓捕了四五十号白莲教信徒,从那以后,白莲教在蜀州就绝技了,可没想到三个月前,就在先帝刚刚去世的时候,半个月不到,白莲教就成了气候,还没等官府有所行动,知州就被刺杀了。
“其实伯爷来之前,蜀州上下就有了共识,白莲教这次来势汹汹,知州大人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白莲教刺杀,但这帮人藏的隐秘,只在背后搞风搞雨,装神弄鬼。”
说完,方天化悄悄的在盛长槐旁边小声说道。
“能在蜀州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三大家族嫌疑最大,蜀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知州大人好像发现了本地大家族和吐蕃走私的罪证,有人假借白莲教混淆视听,就是为了给杀死知州大人埋下伏笔。”
盛长槐面露疑惑,这方天化又在打什么主意,三大家族中,和吐蕃有商路往来的,就只有方家了,其他两家都是大地主,也有商铺,但却不做草原买卖,蜀绣才是蜀州两大家族起家的资本。
看到盛长槐这样,方天化脸上漏出一丝苦笑。
“不敢瞒伯爷,蜀州确实有这样的传闻,但却不是方家,而是齐家。”
齐家,盛长槐略有耳闻,从张顺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方家来蜀州之前,蜀州三大家族便是刘,何,齐,方家来了几年之后,蜀州就成了四大家族,但在前几年,齐家老爷子去世,家中的生意被方家抢走,草原上的头人现在只认方家,是因为齐家兄弟分家闹的厉害,互相使绊子,丢掉了草原的生意,还赔了不少钱进去,甚至已经被剔除三大家族。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齐家倒也不是完全放弃了草原上的生意,去年的时候,两兄弟和好,又走了永康军的路子,又捡起来部分生意。
“伯爷,到了。”
盛长槐正在回忆张顺打听到的齐家情报,分析齐家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有没有瓜葛,马车外边的宋清突然在在外边提醒了一句。
“清场。”
盛长槐照例来了一句,不用掀开帘子,盛长槐就知道外边人可多,嘈嘈杂杂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多是求无生老母或许神仙娘娘保佑的声音,听上去得有一两千人。
“且慢,伯爷,何必如此着急,不如先去看看那个神像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能瞧出端倪,在百姓面前揭穿白莲教的鬼把戏,或许会起到奇效也说不定。”
方天化连忙劝阻盛长槐不要这么横冲直撞,本以为盛长槐的性子,不是能听进去劝的,结果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盛长槐就来了一句。
“好啊。”
这么爽快的回答让方天化有些错愕,盛长槐好像就是做个样子,甚至倒像是故意说出清场的话,就等着自己劝说他。
“长生,习惯了,刚才嘴快了,就算你不劝说,我也能想到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到了。”
是这样吗,应该是吧,方天化一脸狐疑的看着盛长槐哈哈大笑着跳下了马车,无奈的撇了撇嘴,跟着盛长槐一起下去了。
“伯爷,刚才小的问过了,这几天陆续有人上山朝拜,算上前几天没走的,现在至少有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老人,通判大人比我们早到一步,久侯伯爷多时了。”
张清正说着,就看到蜀州通判裘正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
“我的文昌伯,您怎么才到啊。”
裘正一脸的不忿,他一个文官,为了蜀州百姓,一路骑马,不顾自己年纪大了,甚至不顾道路崎岖,提前到了这里给盛长槐打前站,盛长槐倒好,坐着马车一路和游山玩水一般,比他竟然迟了一个时辰还多。
“通判大人,刚才路上有坏车挡路,伯爷让人清了路之后才来。”
盛长槐懒得和蜀州通判解试,方天化却害怕裘正以为自己没说事情的重要性,连忙给解释道。
裘正这才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他来的路上也发现那几辆坏在路上的马车了,但还是有些不忿,盛长槐年纪轻轻,又是个文武双全的,明知道这山路马车不好走,偏偏要骑马而来,这种态度,让他还怎么相信盛长槐能处理好此事。
“好了,你既然早到了,就直接给我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有什么发现不曾。”
看到盛长槐一句解释都欠奉,裘正又生不喜,蜀县县令黄文斌抢先一步回答道。
“伯爷,下官和通判大人在庙里看了有一会,实在发现不了什么异常的,这两天我们派人守在这庙跟前,没人能够靠近,但这神像正如传说中的一样,日长一寸,本想着把石像挖开,但百姓们拦着不让,我们也没啥办法。”
盛长槐又是撇了撇嘴,在怎么说,他们两个都是本地父母官,百姓拦着不让挖就不挖了,难怪这么长时间都解决不了,这样投鼠忌器,能干成什么事,白天人多,不会趁天黑挖吗。
盛长槐这就错怪两人了,不是他们没想着趁天黑挖,但谁又能想到,前来祈福的百姓,晚上也不肯离去,现在正是六月,蜀地这时候晚上也不冷,留下来也冻不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对策
“伯爷,您可有良策,实在不行,让兵丁挖神像把,似这种淫祀,老夫不知毁了多少了。”
《礼记·曲礼》谓:“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像白莲教无生老母,甚至民间各种装神弄鬼的祭祀,都属于淫祀,从汉朝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除非是正统王朝承认的神仙先贤,民间自发组织的祭祀,皆为淫祀,历朝历代都是严加打击的。
祀典《国语·鲁语上》:“凡禘、郊、祖、宗、报,此五者国之典祀也……非是,不在祀典。”以上祭祀乃是朝廷认可的,不在此列的,皆为淫祀。
尤其是汉朝,巫蛊便是淫祀的一种,就连圣明如汉武帝的,也因自家太子卷入巫蛊之事而废掉太子,可见淫祀在古代往常是多么不受待见,更何况还牵扯到白莲教这样一看就是不利于朝廷统治的邪教。
蜀州通判裘正说他毁去淫祀不知道有多少,这也不算吹牛,这个年代,装神弄鬼自称神佛转世的不在少数,愚民愚妇成为信徒,为其立庙祭祀的也不在少数,官府的政策就是,发现一起,打击一起,毁像破庙,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比如前朝大名鼎鼎的狄仁杰,一生毁掉淫祀有一千七百多所,蜀地本就是巫蛊之风横行之地,光蜀州通判在蜀州这两年,毁去的淫祀也有几十所之多。
现在有盛长槐带着禁军撑腰,裘正哪里在肯等,准备当着百姓的面,彻底毁去无生老母庙,然后挖开神像下方,一瞧端倪。
盛长槐这时候已经把这个无生老母庙瞧了个仔细,说是庙,其实原本就是个山洞,只不过上方被人刻了无生娘娘庙五个大字,看字迹被人破坏过,这就和两年前的事情对上了,官府果然不会留个淫祀神庙,要不是这是个山洞,恐怕当初就把这庙给毁去了。
这个山洞倒也奇怪,前后左右上方都是石质的,下方却是罕见的土壤,见盛长槐有些奇怪,裘正在一旁给解释道。
“伯爷,我之前打听过,有老樵夫以前见过这个山洞,下方本是一个大坑,但两年前,不知道被什么人运来土壤将此地在一旁挖土给填上了,两年前毁庙之举是知州大人所为,因这山洞本是天生,与山壁浑然一体,所以仅仅毁去了神像,将庙上方的字迹给破坏了,剩下这个山洞倒是留了下来,去年还有大虫将此洞占为巢穴,所以平日没人敢来此地。”
盛长槐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根据张顺打听到的,几个月前,白莲教无生老母第一次显圣的时候,便是这无生老母庙,但不知为何,蜀州知道人仿佛没几个。
蜀县知县黄文斌听到这个,连忙解释了一句。
“此事下官也有耳闻,还是崇庆知州生前给下官说过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专门派人来了此地,但当时并未发现异常,也没发现什么神像,便以为是乡间愚民在胡言乱语,也就没当一回事,谁能想到前几日神像突然又出现了,因蜀州白莲教传言太多,等下官知道的时候,百姓已经将此地围了起来,蜀州信奉白莲教的纷纷赶到此地,厢军子弟均是蜀州人士,里面有好些是厢军的父母乡党,所以不愿出头,下官等人也怕激起民乱,厢军在因此倒戈,那就是塌天大祸。”
笔趣阁
盛长槐瞧了瞧四周,果然,四周有一些厢军子弟,刚才将围观的百姓赶走的时候,确有人在骂厢军子弟,任凭汴京来的禁军在欺辱乡党亲戚。
“没事,有禁军在此,厢军不敢异动,都是朝廷鹰犬,围攻禁军是什么罪名,他们没人不知道,你看看,他们这不是在劝说自家亲戚乡党呢吗。”
禁军出头,百姓不敢惹,只好把怒气全撒在自家子弟身上,厢军心中虽然委屈,但还是不得不求自家父母乡党不要轻举妄动,真要闹起来,这四百多武装到牙齿的禁军,就是百姓和厢军加起来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这帮百姓也是欺软怕硬,盛长槐不担心他们闹起来,只要防备好青龙山上就可以。
但是青龙山的方向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倒是叫盛长槐松了一口气,只要青龙山不出动,没人领头,一群百姓没人敢出这个头,除非里面又白莲教的死忠,但盛长槐怕吗,当然不怕,这个时候,赤手空拳,盛长槐还盼望他们露头呢,四百禁军不是摆设,这里面可有两百弓箭手,射杀冒头的,百姓自然四散,还有机会抓住白莲教骨干,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打掉白莲教。
“伯爷,挖吧。”
蜀州通判看旁边的百姓越来越激动,不由的赶紧催盛长槐,让他快点动手,不像盛长槐有恃无恐,他是本地父母官,若真出现了百姓围攻勋贵的事情,若有任何损伤,都是他的罪过,不用朝中诸相,转运使首先就要问罪于他,今日请盛长槐带兵过来,他是担着风险的。
盛长槐不慌不忙,在围着神像转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仍然不动声色,假装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用眼神余光瞧着方天化,他果然一直在看着自己,心中一动,说了一句。
“张清,没看到通判大人急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紧动手。”
结果正如盛长槐所料,张顺连忙劝阻。
“伯爷,且慢。”
“方长生,你要干嘛,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吗。”
蜀州通判见方天化出生阻止,盛长槐也听方天化之言,让张清稍安勿躁,不禁对方天化产生了不满,怒斥一句。
方天化连忙向裘正拱手致歉,却不卑不亢的说道。
“伯爷,裘大人,学生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原理的,不如在挖开神像之前,由学生给百姓解试一下,然后在挖开神像,若是和学生说的一样,岂不是正好戳穿了白莲教的鬼把戏,比强行损毁石像要好太多,蜀州百姓不过被白莲教诓骗,除了这个,其余的显圣之类的,没多少人看见,只要神像增长被破除,白莲教哄骗百姓之事即可消散大半。”
蜀州通判一愣,他一两天都没看出来,方天化只瞧了这么一会,便知道了其中的鬼把戏,但方天化是蜀州公认的第一才子,他也不敢确定方天化是不是信口胡说。
“长生,不如先给我和裘大人解释一下,你发现了什么,若是能说服我们,今日就算你出山第一策了,到时候白莲教平定,我必上书为你请功。”
方天化脸上漏出大喜的神色,连忙向盛长槐拱手致谢。
“多谢伯爷抬举,其实也很简单,您看神像四周,可有什么发现。”
无生老母庙内,因山洞高大,神像四周皆有空档,前来祈福拜神的乡民们,多带了贡品过来,尤其是那些偷偷来的大户,肯定少不了这些,甚至前面还有一个猪头,除此之外,四周皆是各种糕点水果,再无其他东西。
盛长槐其实早就发现了,但仍然不为所动,假装不解的用眼神看着方天化,方天化一急,指着神像旁边说道。
“伯爷,蜀州乡俗和其余地方差不多,求神拜佛的祭祀,要不是水果,要不是糕点饭食,种类虽多,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可以直接食用的,但这神像四周,却有几个豆芽,两位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盛长槐冷冷的在心中笑道,看着方天化,心中的怀疑愈发肯定,果然此人不对。
豆芽盛长槐早就发现了,但方天化不知道的是,早在昨天,盛长槐知道这个无生老母庙的时候,就派人悄悄的查探了一下,正是没有暴露的皇城司卫士,专门让张顺叮嘱他,看有没有豆芽的痕迹。
之所以这么办,无他,像这种在佛像下面隐藏黄豆,然后每日浇水,在黄豆发芽之后体积变大,顶起佛像下方,造成神像一日长一寸的假象,这样的套路,在小说里面已经出现过多次了,多少主角因此扬名,甚至电视剧都拍出来这样的场景了,听到这个消息,盛长槐第一怀疑的就是豆芽。
但因在现场没发现豆芽,盛长槐已经做好了先挖神像,在给百姓解释科普的准备,但就在最后一刻,盛长槐突然发现了豆芽的踪迹,就像方天化所说,从古至今,就没有用生豆芽祭祀的,昨日还没有,今日突然出现,其中必有蹊跷。
只有方天化此人,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盛长槐就对他有所怀疑,无他,《水浒传》那么有名,方腊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白莲教,姓方,就这两点,盛长槐就有所怀疑,这个方,未必就不是方腊的方,虽然方腊不是白莲教,但白莲教既然已经出现了,这个时空方家以白莲教起事,并非不可能,叫什么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段时间,盛长槐之所以一直和方天化谈论佛经道经,就是想确定,此人到底对这方面有多少研究,作为附佛外道,或者是以道教掩饰,行邪教之事,必然会对佛道有所研究。
方天化此人,对佛道和道教的研究,甚至超出了对儒家的研究,昨晚蓝玉更是让盛长槐问了几个问题,方天化道家的理论,已经超过了很多五六十岁的道士。
或许天下真有这种天才,但一个立志出仕的举子,对道经的研究超过了圣贤书,这其中就有问题了,别看蜀州通判吹方天化是蜀州读书人中年轻一辈的翘楚,但是根据盛长槐的试探,他是很优秀,但比起徐慎都要差一点,就连成都府,在盛长槐看来,什么必中解元,蜀州通判裘正是吹过了。
现场发现的豆芽,肯定有人故意的,至于是谁专门这么做,就看谁先上当了,所以盛长槐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借机引出幕后指使,让盛长槐开心的事,果然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试探的方天化出头了。
果然,方天化给出的解释,和电视剧小说里面主角出风头的解释差不多,方天化此时到和之前稳重的样子不一样,像极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年轻人。
“伯爷,裘大人,不如让学生给百姓解释一番,然后在百姓的监督下挖开神像,只要拆穿白莲教的阴谋,伯爷带来的道士真人在用大道只说破解邪教,定然能将白莲教引发的舆论给压下去,实在不行,在从峨眉山请些打得高僧过来,以宗教对宗教,邪不胜正,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化解白莲教之祸。”
蜀州通判一脸的欣慰,他果然没看错,方天化不愧是读书人中的翘楚,尚未出仕,便能替朝廷分忧,真乃大宋之福,百姓之福。
裘正刚准备开口劝盛长槐,结果盛长槐哈哈一笑,还没等他开口,就给出了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既然知道远离,那就好办了,不用挖开神像,便能破解此道。”
说完,在裘正和方天化不解的眼神中,盛长槐招来蓝玉,在他耳旁耳语几句,蓝玉眼神闪烁,一脸敬佩的给盛长槐行了个礼,走出洞外,大声说道。
“蜀州乡亲们,你们被邪神给蒙蔽了,擅自祭祀邪神,已经惹下了大祸,不日道尊将会降下灾难,小道千里迢迢,是来解救相亲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百姓均不知道蓝玉想干什么,蓝玉拖下外袍,漏出里面穿着,赫然是一身道袍。
“百姓们,你们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本伯爷知道,蓝真人的师兄执掌钦天监,蓝真人更是得道之人,京中高管贵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青城山的刘道长,见了蓝真人,也得行弟子之礼。”
本来蜀州百姓听蓝玉污蔑无生老母,群情激奋,本准备冲破禁军阻拦,找蓝玉理论,听盛长槐在一旁点明蓝玉的身份,钦天监他们不知道,但是青城山他们知道,蜀州离的这么近,刘真人的名号,蜀州大部分百姓,尤其是大户人家都听说过,在蜀州有半仙之称。
第一百四十五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文昌伯,你到底要干嘛。”
蜀州通判裘正怒不可遏朝着盛长槐质问,一脸的不确信,在他看来,方天化给出的计策,对当前蜀州局势而言,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尤其是成都府已经确认短时间内无法支援蜀州的情况下,现在蜀州能用上的,除了盛长槐的五百禁军,在无其他可用的,在蜀州通判心里,厢军在蜀州发生动乱的时候,能够稳住不投敌已经是万幸了。
不错,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蜀州通判对蜀州的局势越来越不看好,当初他还对厢军抱有一些希望,但是通过此次无生老母显圣事件来看,蜀州的厢军靠不住,对于张清的保证,蜀州通判一点也不信,一个连属下都指使不动的厢军指挥使,在文官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让蜀州通判更加心凉的是,文昌伯竟然没采纳方天化的计策,甚至还威胁他,要是他执意向蜀州百姓阐明石像增长的真相,他就带禁军撤走,禁军一撤,这开挖石像的举动,必然会引起百姓的反弹,没有禁军的威慑,蜀州百姓才不会把被他们训斥的灰头土脸的厢军放在眼里,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官府破坏无生老母的石像。
没有禁军的威慑,只要官府稍有动作,隐藏在百姓里面的白莲教妖人肯定会鼓动百姓对抗官府,只要石像不开挖,真相不暴露在百姓面前,没人会相信官府的说辞。
“急什么,本伯爷做事,轮不到你一个从六品的通判指手划脚,本伯爷已经给了你二十多天时间了,你既然解决不了,那就轮到本伯爷登场了,我告诉你,之前我当你是前辈,给你面子,既然你求本伯爷出手,那事情怎么处理,都应该按本伯爷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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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蓝玉在外边给百姓们宣传什么邪不胜正,蜀州通判已经觉得不太对了,结果蓝玉讲完之后,从禁军里面又出来两个老兵,拖去衣服,赫然也是一副道人打扮,有去过青城山的蜀州大户已经认出来了,都是青城山上有名的道士,却不是青城派的,而是另外一个小流派,平时靠给山下百姓驱鬼做法事赚一些香火钱,没想到早都被盛长槐带到蜀州来了,这段时间一直是以禁军名义待在知州宅邸。
更让蜀州官员目瞪口呆的是,难怪盛长槐执意要坐马车过来,原来马车里面,还带了好几个箱子,打开以后不是其他,正是蜀地神棍做法事的一些家伙事,什么桃木剑,神符,元宝蜡烛林林总总一大堆,甚至还有一个被拆成零件的香案,已经被几个禁军组装起来。
“文昌伯,您是钦差,受皇命指派,更是大宋勋贵,你这样胡来,不怕被御史言官弹劾吗。”
盛长槐这样的做派,分明就是把无生老母当做是什么妖魔鬼怪来对待,这样做,一定会惹怒被白莲教蒙蔽的蜀州百姓,或许现在因为禁军的原因,不敢反抗,但若是盛长槐耽搁下去,闻讯而来的狂热信徒,恐怕就是带着家伙来了,等到群情鼎沸的时候,就算是禁军,也威慑不住已经被白莲教洗脑,更被盛长槐激怒的愚民了。
裘正看盛长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的悲愤愈发浓烈,盛长槐可以胡来,他却不敢放纵盛长槐胡来,这样装神弄鬼,对蜀州局势无异于火上浇油,就算不挖石像,也不能搞出更大的乱子,蜀州通判拦在香案之前,阻拦住要做法的蓝玉和青城山上的神棍,对,在裘正这样正统的读书人看来,青城山上这两个人,就是神棍,和白莲教一样可恶,只不过他们不过是披着正统神道的皮,诓骗乡下愚民,赚一些香火钱,没有造反的意图,要不然,他们的道观就跟淫祀一样,都是裘正眼中要被捣毁的对象,在裘正这些人眼里,恨不得天下的寺庙道观都把佛像道尊推到,供奉至圣先师才是正道。
“要想搞乱蜀州,先从我这里踏过去,文昌伯,我知道你有天子剑,来啊,拿出来,一个从六品的够你立威了吧。”
盛长槐面带不豫之色,还没等他发脾气,蜀县县令黄文斌就把裘正拉走,不住的替裘正求情。
“伯爷,您大人大量,通判大人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宋,他是怕您这一招失效,再过一两个时辰,百姓怨气到了极致,蜀州八成会乱。”
蜀县县令的话,不仅没让盛长槐消除怒气,脸上的怒气反而更上一层楼。
“乱,我倒要看看,蜀州会怎么乱,就算蜀州大乱,打不了我请出天子剑,调永康军平叛,一些泥腿子,听信邪教妖人的妖言惑众,什么百姓,分明就是一帮乱臣贼子,乱就乱把,正好给了本伯爷一个机会,拼一个世袭罔替出来。”
盛长槐此话一出,蜀州通判面无血色,蜀县县令黄文斌惊慌失措,就连方天化那天塌下来都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变的十分难看。
在盛长槐的言语中,他们这才确认,盛长槐之所以这段时间啥都不管,就是等着蜀州叛乱,好借机调兵平叛,博取军功。
“好好好,好一个文昌伯,我倒是忘了,文昌伯是以军功起家,什么文坛新秀,什么书香门第,诸位相公,你们看错了人啊,这哪里是什么文昌伯啊,分明就是个披着文官皮的贼配军。”
裘正仿佛已经气到了极点,言语中多有怨对,就连贼配军这种侮辱武人的言语也已经出来了,分明就是不在把盛长槐当做同类来看。
“大胆。”
“找死。”
盛长槐还没说话,禁军指挥使宋清和李逵就勃然大怒,贼配军一言,不仅侮辱了盛长槐,是连禁军官兵一起侮辱了,文官骂武人的话,最严重的不过于此,即便禁军并非贼配军出身,但在文官眼里,对于自己看不上的武人,均以贼配军比喻之。
“怎么,我骂一句贼配军怎么了,更难听的我还没骂出来呢。”
盛长槐哈哈大笑,仿佛生气到了极致。
“来人,将蜀州通判裘正拿下,待本伯爷回府,一同压回知州衙门,本伯爷怀疑,知州之死,和通判裘正有关,你以为暗杀知州,蜀州便由你说了算,甚至有可能让你升任知州,告诉你,从来蜀州的第一天,本伯爷就怀疑你了,知州所留两子一女,在厢军的层层保护下被杀害,除了你这个通判,没其他人能办到,本来准备过段时间拿到证据在定你的罪,现在看来,留着你迟早是个祸患。”
说完,在蜀州到场官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宋清着人将蜀州通判直接拿下,当着蜀州官员的面,直将裘正压倒无生老母庙外。
在场蜀州百姓是认识蜀州通判的,这几天他一直在这里检查石像,所以知道他就是本州的二把手。看到本州除了知州之外最大的官员都被拿下了,刚才还一直都在往前挤的百姓纷纷都冷静了下来,再也不敢往前挤。
百姓就是百姓,就算受了诓骗,但是在这种重压之下,还是怕了盛长槐这条过江龙,在这种局势下,混在百姓里面的白莲教中人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他们鼓动百姓的举动,在四百禁军,八百只眼睛的观察下暴漏无疑。
“宋清,将这十几个蛊惑百姓的泼皮拿下。”
那十几个人本来觉得自己暴露了,本来已经漏出鱼死网破的表情,一听泼皮二字,又觉得自己没暴露,马上冷静下来束手就擒。
维持好现场的局面之后,在也没有人敢阻拦盛长槐,盛长槐随手摆了摆,蓝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带着两个青城山上的神棍,拿起桃木剑做法,他们开坛做法到和平常的神棍不一样,主要靠的是圣水。
不错,山上就有水源,蓝玉和两个神棍从马车上拿出一个箱子,现场配置的圣水,舞一会剑,就往石像旁边撒一些圣水,仿佛不要钱一般,撒了好几盆。
就在蓝玉几人作妖的同时,闻风而来的一些被白莲教洗脑的山民,带着自制的弓箭和农具等物纷纷赶来,那十几个被拿下的假泼皮脸上漏出自得之色,因为随着时间推移,山民越来越多,在过一会时间,四百禁军就吓不住彪悍的蜀人了。
从立国开始,蜀人就对大宋没多少归属感,蜀人彪悍,和后世的川人一样,要不然大宋也不会有蜀人治蜀的政策,县衙中的县丞主簿,大多是由本地豪族担任的原因便是这个,通判指挥不动厢军的原因也是这个,对被白莲教诓骗的蜀人没办法也是这个。
眼看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了,突然,有眼尖的百姓喊了出来。
“降了,降了。”
什么降了,看到旁边的人对自己询问,那名眼尖的百姓连忙解释道。
“神像,是神像,神像在下降,蓝真人果然是大德真人,有他做法,什么妖魔鬼怪都要退避三舍,我就说无生老母不是什么正经神仙吧,你们还不信,你们看看,蓝真人连黑狗血,大公鸡都没用,自己配了一点点圣水,就把无生老母的妖法给破解了。”
此人是不信白莲教的,但因为此事和邻居们闹的不愉快,被人强行逼到这里来给无生老母赔罪,看到无生老母石像下降,高兴的就要跳起来,颇有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石像下沉的速度越来越明显,被白莲教诓骗的百姓也越来越惊讶,就连闻讯赶来的百姓,信的最真的那些山民,也感觉到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山民是刚刚归化的,在十几年前,他们还是传说中的土人,是最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山上有山神,河流有河神,甚至连长的奇怪一点的大树,也有山民当做神像树神,白莲教之乱开始,信的最真的就是他们这些住在山里的山民。
白莲教其他的神迹他们早有耳闻,无生老母庙石像显圣就发生在他们身边,也是因为此事,他们成为了最虔诚的信徒,防备白莲教作乱,不如说是防备这些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山民,他们如果被白莲教蛊惑作乱,不用训练,就能组成一只有战斗力的军队,这帮人大多都是猎户,习武射箭本来就是从小学习的,除了军阵需要操练,个人战斗力,比正规军人也差不了多少,甚至有的还要超出。
“这,这,这。。。。。。”
方天化就在石像跟前,石像刚刚下沉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结果没过多久,石像又开始下沉,他才确信自己没看错,正如盛长槐猜测,他和白莲教有关系,对于这种事情,他反而是最不相信的,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要是没有,眼前的这一幕是什么。
盛长槐自得的看着蜀州百姓的表情,还有裘正那一脸的错愕,心中愈发开心,什么神迹,什么圣水,不过是一盆盆加量的盐水,高中生物的常识,一种溶液的浓度大于另一种溶液时,此溶液就会向另一种溶液渗去。当这种现象发生在植物身上时叫做烧苗。也就是肥料施过多了,会使植物死亡,没有化肥,超高浓度的盐水,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当然,植物脱水不会那么快,但又蓝玉几人作法拖延时间,时间就充裕了,盛长槐早就做了一手准备,就是不确定低下是否真的是豆芽,既然通过方天化的举动确认了,那么准备的后手就能用上了。
方天化给出的方案不是不行,但盛长槐却不认同,当年网上各种科普,但还是挡不住有人信邪教,更何况现在一个黄豆发芽,若是白莲教人说这个黄豆就是无生老母施法放到自己神像下的,信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只有有迷信对抗迷信,用一个更权威的神仙对抗一个野神,在这个年代才是最好的效果,古代的人不懂什么科学,鬼神之说倒是十分信服,在蜀州,没有什么比青城山的道士更拿的出手了,前提是他们斗法能斗赢白莲教。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走白莲教的路,叫白莲教无路可走
盛长槐早早的准备了大量的盐,蜀地本来就有矿盐,但因为不能食用,但若是用来配置盐水,要多少有多少,派人去挖就是了,挖一些有毒的矿盐,也不会引起旁人注意,十几个禁军,借着出门采买物资的名义,就悄悄的从挖到矿盐的皇城司手里拿过来了。
盛长槐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年代有没有人知道这个,所以才偷偷的派人准备好。
马车里准备了作法的器物,方天化当然知道,用宗教对抗宗教的法子,他早就猜出来了,甚至已经找盛长槐求证过了,盛长槐到现在都没动手抓他,就是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当然,也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就无故捉拿蜀州第一才子,甚至是成都府年轻一代读书人中的翘楚。
不得不说,方天化此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一个秀才,才学竟然得到了整个州府文坛的公认,真要没有任何证据就把方天化抓起来,整个成都府文坛都要乱起来。
“裘通判不见了。”
突然,宋清慌慌张张从外边跑进来,结结巴巴的给盛长槐汇报到。
原来,刚才山民来的太多,宋清让禁军布置防线,提防乡民冲撞盛长槐,就把蜀州通判裘正交给厢军暂时看押,就在刚才,宋清发现盛长槐已经稳定住局势,这才把防线收拢,以免和乡民差枪走火,毕竟盛长槐来蜀州的时候一再给他们讲什么军民鱼水情,他虽然不太懂,但知道不要和老百姓搞的和敌人一样,肯定没有做错。
等原来看押蜀州通判裘正的禁军回到原地方,这才发现裘正连同看押他的厢军全都消失不见,宋清得知,马上发现不对,赶紧来给盛长槐报告。
“好哇,好哇,我就说这裘正有问题,什么指挥不动厢军,这是指挥不动吗,敢冒着得罪当朝伯爵的风险私放罪官,心腹死士也不外如是,蜀州指挥使张清何在。”
盛长槐话音刚落,宋清就指着一个方向,正是蜀州指挥使张清,身边围着几十个厢军营士兵,听到盛长槐找他,有点不知所措,但却不敢到跟前来。
张清离得并不远,这会子也知道厢军私放裘正,甚至和裘正一起失踪的事情,按照规矩,蜀州厢军由他指挥,厢军营犯错,他作为指挥使有不可逃避的责任。
“大人,不,伯爷,小的不知道啊,刚才那几个人,小的也没见过,说不定是假冒的厢军,对,一定是假冒的,裘正狼子野心,叫人假扮厢军也说不定。”
盛长槐冷冷一笑,哪里理会张清的狡辩,一声大喝。
“本伯爷怀疑张清和裘正是一伙的,给我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文昌伯,禁军不过四百人,我蜀州厢军在场五百人,营中还有五百人,你没有任何证据就敢捉拿我,不怕引起兵变吗。”
别说五百人,就是厢军营一千号人都在这里,宋清也不带怕的,厢军营什么战斗力,禁军什么战斗力,打仗要是比人多的话,大宋早就收回燕云了。
“厢军营兄弟们,文昌伯这是要拿我们厢军立威啊,让汴京来的人看看,我们蜀州厢军可不是下大的,结阵。”
张清在蜀州担任厢军营指挥使七八年了,在厢军营十分有威望,即便是和禁军做对,蜀人就是蜀人,能进厢军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毕竟是边州,厢军和正规军之间的区别就是武器装备,操练频率,若是战时,厢军随时可转为禁军,这就是蜀州一营人有一千人,而不是五百人的原因,成都府和秦风路一样,厢军不过是禁军的预备队。
张清一声令下,五百厢军士兵迅速集结,手执武器,和禁军对峙起来,宋清瞧了瞧盛长槐,等待他下一步吩咐。
盛长槐冷冷一笑,对着蓝玉使了个眼神,蓝玉马上领悟过来,按照盛长槐之前对他的吩咐,对着蜀州百姓和厢军营士兵大声喊道。
“吾余月前夜观天象,蜀州有妖人作乱,我旁边这两位大家都认识,乃是青城山上的天师,青城乃是我道门圣地,两位真人奉天师之命,连同本真人一并来此除妖。”
青城山上的两个道士也赶紧在旁边作证。
“乡亲们,文昌伯是天子派来保护我们蜀地百姓的,前段时间,青城山上的同道就推算出蜀州将有大大祸,鬼门关提前开起,也就是明天,要不是文昌伯手持天子剑,有我大宋王命气运护体,我们也没办法破除白莲教妖人的阵法。”
按照他们的说法,若没有天子派盛长槐过来,明日就在此地,鬼门关大开,蜀地百姓将有灾祸临门,蜀地本来就是道教福地,张道陵的五斗米教就是起源于此,蓝玉说话或许没多大效用,青城山上最能装神弄鬼的两个道士说话,蜀地百姓当然将信将疑,但若是加上刚才那出神迹,百姓们是深信不疑。
这就是盛长槐一早定好的计策,要是没有方天化的东方,盛长槐也没有底气用这种办法,说句不好听的,原来在场百姓有多么信白莲教,现在就有多么信蓝玉和青城山道士。
敌人能用,我亦能用,我还能比他用的更好,这便是盛长槐的谋划。
“二狗子,你找死啊,敢和文昌伯做对,赶紧过来。”
“三娃子,你疯了,你要是在执迷不悟,我就不把我家翠花嫁给你了。”
“文昌伯有五岳丈人宁封真君庇佑,圣天子派他来给我们消除灾祸,李狗剩,你忘了你爹娘还在家,得罪了青城山的神仙,你们一家九口都要跟着你遭殃。”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蜀州离青城山那么近,之前一直信奉的是五岳丈人宁封真君,还有部分天师道的信徒,之前怎么阻拦厢军子弟和白莲教对抗,现在就怎么阻拦他们和盛长槐对抗,甚至因为觉得之前误信了白莲教妖人的话,供奉被几位天师降服的邪神饿鬼,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语,比之前的动作要大多了。
“张大人,对不住了,我在不过去,我爹就要跳崖了。”
一个十八九的小兵看到自家老爹以性命相逼,再也站不住了,远远的给张清道了个歉,扔下兵器,跑到一旁去。
有这个小兵带头,本来就投鼠忌器的其他厢军卫士纷纷效仿,至少有七八个厢军士兵看到他们家父母要么要跳崖,要么要上吊,有学有样,还有被自家邻居长辈威胁的,害怕被天师怪罪自己要退亲的,至少一百多号人扔下了兵器,跑到一旁作壁上观。
还有两百余人,直接调转矛头,和禁军一同将张清和他的心腹围了起来。
“张清,现在是六百对一百五了,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盛长槐话音刚落,又有一百余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饶,这些是现场没有亲朋好友劝阻的,他们虽然不受宗教影响,但却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张清平时拉拢的,不过就是他贴心的几十人,剩下的厢军营士兵,可没受过他的恩惠,相反被他克扣军饷,任意体罚倒是常见的很。
张清要和朝廷四品伯爵做对,而且现场的局势们明显是寡不敌众,鸡蛋里碰石头,明明是找死,没有人肯跟随他,文昌伯既有大义,有拉拢了民心,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而剩下的二三十号人,无一不是张清的心腹,张清好歹是个指挥使,平日里也拉拢了一帮人帮他压榨厢军营,张清一到,他们欺辱同僚,鱼肉乡里的事情肯定会被爆出来,而且,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让他们和张清死死的捆绑在一起。
“文昌伯,你真的要把事情做绝吗,张清虽然是个厢军,但也有烈性,要我束手就擒,绝对不可能,要么你放我离开,我去找转运使大人做主,要么你就杀死我把,你没有真凭实据,随意杀死一个从六品指挥使,回去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但盛长槐既然已经拿定注意,又怎么会被张清几句要鱼死网破的话给吓到,拔出腰上佩戴的天子剑。
“官家赐我天子剑,六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张清有私放犯官嫌疑,此为罪一,不尊上命,此为罪二,带不下对抗上官,形同造反,此为罪三,罪一罪二尚可饶茹,造反之罪,罪不可恕。”
先不管盛长槐在打什么主意,先把一定造反的帽子扣上去,这才是盛长槐明知道张清有五百手下,仍然要激怒他的原因,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幕,逼张清自己犯错。
“禁军听令,拿下反贼张清,如有抵抗,格杀勿论,留下主犯和几个活口就行。”
“小的们,跟他拼了,我算看明白了,裘大人说的不错,什么文昌伯,不过是故意激起民变,想要杀良冒功的国贼,跟我杀出重围,去成都找转运使大人做主。”
张清算是看清了,盛长槐是一定要拿下他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就是蜀地有名的山贼,被前任转运使招安之后,用多年的贼赃贿赂官员,才得到了现在这个职位,别看他平时对蜀州通判唯唯诺诺,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几十名心腹也都是原来张清的手下,好些都是手上有人命的悍匪,听到张清的吩咐,拔出兵器,扭头往原来自己同僚的方向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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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是聪明,禁军的战斗力比厢军厉害多了,柿子捡软的捏,但盛长槐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直接大喝一声。
“放箭。”
跟着来的禁军有两百弓弩手,刚才趁着厢军对峙的功夫,已经把百姓隔离开来,原来反正的厢军也有意离得比较远,也不怕误伤,一轮箭雨,就杀死了二十名厢军。
张清眼睛瞪的比鱼眼还大,他没想到盛长槐真敢杀人,大喝一声,带着剩余的手下杀入原来的部下之中,果然不愧是悍匪出身的,虽然又死伤了几名手下,也还是有三人和张清一起杀出了包围圈。
“弓来,箭来。”
盛长槐见状,对着李逵一声大喝,李逵赶紧把弓箭递给盛长槐,盛长槐拉满弓弦如满月,连瞄都没瞄,刷刷刷刷四下,四箭皆中,杀出去的四个人,小腿都被射穿,跌到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宋清带着禁军一拥而上,将四人捆绑起来。
“伯爷,张清所属三十二人反叛,禁军射杀二十一人,重伤3人,厢军杀死一人,重伤三人,其余四人都被伯爷神射拿下。”
宋清像个狗腿子一样,借着汇报战果的功夫,又拍了盛长槐一个马屁,然后给自家手下使了个眼色,在几名都头的带领下,禁军卫士一起大喝。
“伯爷神射”
“伯爷神射”
刚喊两声,先是怕被盛长槐迁怒的厢军跟着也一起喊,接下来在场的百姓也跟着凑热闹,不是蜀人没见识,而是蜀地不像秦风路那边,乃是最重要的军州,有能力的都在永康军中,但即便是永康军中,也没有这种指哪射哪的神箭手,在场的乡民有很多猎户,本来就是善射的,自然也能看出来盛长槐这射箭的本领万中无一,跟着禁军一起大喊,也不光是讨好。
“乡亲们,蜀州邪教横行,诓骗乡里,甚至差点给大伙惹下滔天大祸,得罪上天,幸有上天锤炼,拍下蓝真人和两位天师降妖除魔,圣天子仁慈,派本伯爷绥靖乡里,才让蜀州不至于被上天怪罪,降下灾祸。”
盛长槐见大势已经,他要做的真的就如此吗,不是的,要只是拿下张清,拆穿白莲教,用得着这样一环套一环,还这样谨慎吗,当然不是。
“但是,白莲教在蜀州传播,虽然百姓无辜,但也并非一点错都没有,成都府内水灾频发,我蜀州反而遭了旱灾蝗灾,事情这么反常,蜀州多年都没见过,大家知道这是为啥吗。”
百姓们当然不知道,他们肯定不知道,但是盛长槐却说。
“我知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信徒倒戈
什么,文昌伯竟然知道蜀州蝗灾旱灾之谜。
盛长槐知道吗,盛长槐当然知道,旱灾蝗灾在这个时代本来就很平常,蜀地虽然不是旱灾频发之地,但也有个别年份有旱灾,今年雨水虽然平常,但蜀地多河流,按道理一般不会有旱灾,但却因某种原因,本应流经蜀州的支流被因隔壁州府决堤或者其他原因截流,导致蜀地罕见了出现了旱灾,只不过没那么严重罢了,蝗虫产卵之后,可存货10年之久,旱灾一般会伴随着蝗灾。
盛长槐已经调查清楚,白莲教宣传无生老母的最主要的特点就是用多年不见的旱灾蝗灾说事,农民不懂其他,但却知道今年的秧苗稻谷比不上去年,蝗灾已经发生了,虽然不至于导致粮荒,但今年年景不好作为农民当然能感知到,不过幸而蜀地前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家有余粮,撑过今年便可。
那么盛长槐会给百姓这么说吗,当然不会,他要用白莲教的套路,把蝗灾旱灾的原因戴到白莲教头上,以此来让白莲教成为过街老鼠。
“蜀州百姓被白莲教诓骗,上天有德,圣天子仁德,提前解救乡亲们,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天尊道尊没怪罪大家,但各地城隍,土地,却因为此事受到上天责难,以前蜀州风调雨顺,一赖圣天子明察秋毫,二赖上天庇佑,今年白莲教肆虐,诓骗蜀州百姓信奉邪神,城隍土地香火锐减,所以对蜀地的庇佑便少了几分。”
说完,盛长槐朝着蜀州百姓问道。
“乡亲们,你们回忆一下,是不是往年给土地城隍,还有灶王的供奉少了。”
当然少了,白莲教的教义便是,无生老母是天下最大的神仙,只要信奉无生老母,具有很大的排他性,很多信徒便没有像往年一样,在特定的日子供奉其他神仙。
“少了他们的庇佑,旱魃蝗魔当然趁虚而入,幸而上天还未降罪,城隍土地虽然怪罪蜀州百姓,但也没忘记了自己的差事,所以旱灾蝗灾不是很严重,大家想一想,如果白莲教继续霍乱下去,惹怒了上天,降下惩罚,失去城隍土地的庇佑,蜀地将会大难临头,灶王爷今年在去告上一桩,塌天大祸就在眼前。”
不是盛长槐宣传什么迷信思想,是因为现在的风气就是这样,而且供奉这些道家神仙,并没有什么花费,贡品都是百姓自己相对好一些的食物,也不会造成浪费,谁家的孩子没吃过贡品啊。
在这个年代,就算是官家,也会拿神仙之事和百姓说事,历朝历代只要发生什么解释不了的天灾,当皇帝的大多会下罪己诏,这便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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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盛长槐的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包括禁军和厢军,要想骗过别人,首先得骗过自己人。
“文昌伯,您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还请您给大家指一条明路。”
这个时候,一个衣着明显不是平民的老头跪了下来,带头像盛长槐情愿,让他给蜀地百姓想一个办法,有人领头,而且一看就是员外老爷,山民百姓纷纷跪了下来。
“文昌伯,救救小民,我们也不知道会惹下这样的祸事。”
“文昌伯,救救百姓把。”
紧接着,厢军也一并跪了下来,从汴京来的禁军也感同身受,他们也大多是贫寒人家出身,知道天灾对底层百姓的可怕,也有部分跪下来求盛长槐搭救蜀地百姓。
“乡亲们,不是我不肯救大家,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盛长槐此话一出,蜀州百姓面如死灰,想到即将来临的灾难,吩咐漏出恐惧的表情。
“都怪你,我就说这无生老母不是什么正经神仙,你非得说她灵验无比,还让我和你一起来拜祭。”
“三大爷,你家翠花我不要了,你们得罪了上天,要是娶了翠花,上天迁怒我家怎么办。”
这是被别人拉进来信无生老母的伪信徒,本来就不怎么相信,但拗不过家里人或者亲戚朋友,不得已才来这里祭拜。
眼看着下面就要乱起来,甚至几个老百姓因为被别人安利进来的,都和安利进来的亲戚朋友动起手来。
“乡亲们,乡亲们,先不要乱,听我说。”
盛长槐看到百姓乱起来,心中却漏出一丝喜色,连忙叫禁军隔开互相拉扯甚至拳脚相加的百姓们。
“我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我只是个伯爵,并非是神仙,但这里确有真人天师,他们是神仙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们肯定知道怎么补救。”
对啊,蓝真人和两位天师连无生老母都能降服,刚才石像停止增长反而下沉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现在石像仍然有下沉的迹象,他们都是得道高人,一定知道怎么补救。
“真人天师,请你们给大家出个主意,如果能消除灾祸,老朽承诺,一定给五岳丈人宁封真君重塑金身,给几位的道观捐献香火。”
蓝玉虽然不在意,但青城山上的两个道士却漏出狂喜之色,他们两个是被盛长槐硬绑来的,青城山上比他们有名的道士多了,但因为他们两个名声不好,所在道观的香火全靠装神弄鬼,不像其他道观乃是真正的得道之人,道观也是香火鼎盛,盛长槐挑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看他们对这些鬼把戏最擅长,在一个就是这两个人说是什么天师,实际上就是江湖骗子,才不用顾忌,威逼利诱的请了过来。
两人本来本次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没想到却出了大风头,本来就想着今次会因获得福,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虽然他们的道观供奉的不是五岳丈人宁封真君,但对他们两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来说,供奉谁不一样供奉,改,回去就改,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五岳丈人宁封真君座下信徒了,对于这两个把道士这个身份当做养家糊口的人来说,信谁不是信啊,什么道尊神仙,都是他们挣钱的工具,别说是信青城山上正统的真人,就是让他们在道观供奉个阿猫阿狗,只要能赚来香火钱,他们都愿意改。
这时候,早就得到盛长槐暗授机缘的二人,不约而同的往前一步,不用蓝玉抛砖引玉了。
“各位父老乡亲,这事其实也简单,城隍土地之所以对大家不满,都是因为白莲教,只要大家回去之后,将白莲教的神像牌位当着亲朋好友的面烧毁砸烂,在劝乡邻不要信白莲教,等白莲教在蜀州绝迹,城隍土地的香火供奉补上去,神仙们一定会原谅大家。”
说完,这两人突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旋即又站了起来。
“我是蜀州城隍。”
“我是蜀州土地。”
我去,盛长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两个不要脸的假天师,这是无师自通,自己给自己加戏了,问过自己这个总导演没,不愧是青城山上声名狼藉的神棍,这时机抓的真准,要是放在平日,自己一定会把这两个当骗子抓起来,在大牢里关上一段时间再说,现在不仅不能拆穿,还得配合他们演戏。
盛长槐苦笑的给二人行礼。
“人间文昌伯见过二位神仙。”
这两人装神弄鬼习惯了,这也分对谁,盛长槐敢把他们直接从道观抓到蜀州,一看就是不信这一套的,见盛长槐给他们二人行礼,吓得赶紧让了一步,不敢受盛长槐这一拜。
“文昌伯,小神不敢受您之礼,还望您不要怪罪。”
“文昌伯是文曲星下凡,在天上也是高官显贵,我们不过是一届阴神,哪敢受大神之礼。”
石锤了,果然文昌伯是文曲星下凡,蜀州百姓不知道几个人在演双簧,还以为真的是土地城隍显灵了,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刚才没冲动,没有冲撞到文昌伯,没看到这两个天师,举手间就降服邪魔无生老母的真人都不敢受文昌伯一拜,旁边那个明显更厉害的,和文昌伯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我等见过文曲星。”
还是在那个老头的带领下,蜀州百姓全都跪下来,在庙里怎么拜神,就怎么拜盛长槐,盛长槐万万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这两人一股道,自己竟然成了比传说中的白莲圣主更叫愚民信服的神棍了。
“夭寿了,解释不清楚了。”
盛长槐心中苦笑道,又不能名言,只好接受了蜀州百姓的跪拜,就当自己是个泥塑的雕像吧。
“城隍老爷,土地爷爷,我们不是有意信那邪魔的,都是被人骗了。”
现在蜀州人最怕的还是掌管他们生杀大权的土地和城隍。
“就是就是,文曲星,您帮我们求求情吧。”
盛长槐无奈,只好板着脸给两个神棍语气不善的说道。
“你们说,该怎么办。”
殊不知,盛长槐这样的举动,更是在蜀州百姓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影响深远,这都是后话,不给城隍和土地面子,我的乖乖,文曲星到底是天上的神仙,比城隍土地大多了。
“小神惶恐,不是我们二人有意,实在是人间香火愿力锐减,小神法力不足,上天派我二人守护一方,殚精竭虑,不敢迁怒百姓,还望文曲星明察。”
盛长槐苦笑了一下,还是配合着,用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将来怎么办,怎么消除蜀州灾祸。”
虽然和原来计划中的不同,两个人还是顺利的把盛长槐交代的说法给说了出来。
“上天有德,蜀州百姓愚昧,不信正神,反信伪神,幸而圣天子升天,为蜀地百姓求情,上天才派我等来蜀州除魔,又有文曲星神力镇压,才得以顺利降服妖魔,但若要防止妖魔再生,蜀地百姓须知,土地城隍神力皆靠人间愿力,凡未经人间朝廷许可,私下传教者皆为邪神,私祭邪神,分散人间愿力,地上阴神便压制不住旱魃蝗魔,还有其他妖魔鬼怪,因而,消除灾难,不在神仙,不在阴神,全在蜀地子民,无人信奉妖神,人间愿力凝聚,便可助阴神守护地方。”
两人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神棍,知道适可而止,没敢继续装神弄鬼,知道盛长槐不高兴,言语间又捧了盛长槐两句,说完盛长槐交代的话,又浑身颤抖,如同遭受了电击,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在假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副我啥都不知道的表情望着纷纷跪拜的蜀州百姓。
“知道怎么办了吗。”
盛长槐撇了撇嘴,朝着带头那个老头问了一句,这个老头乃是蜀地大户,没什么文化,走了狗屎运继承了伯父的家产,对这些神神鬼鬼最是相信的,蜀州其他大户都是悄悄祭拜,就他一个人是光明正大的祭拜无生老母,要不是盛长槐闹了这么一出,等明日过后,他就要捐钱捐物,给无生老母塑金身,但也因此,他也成了信徒里面最有牌面,也是明面上的领头人。
“老朽明白,文曲星不用担心,白莲教这样的邪教,霍乱我蜀州乡亲,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宣传白莲教的阴谋,别的不敢说,我的佃户里面谁敢信这个劳什子,我就不叫他重地。”
“我也一样,谁信这个,我就打谁。”
“就是就是,回去我就给我侄女说,不要嫁给那吃菜事魔的刘家。”
或是历史出了错,蜀地白莲教,也有吃菜事魔一说,不过这种效果,正是盛长槐要的,来这里祭祀的,都是信的最虔诚的,好多信徒都是他们带起来的,只要这波人不信了,再加上他们添油加醋,蜀州白莲教的根基就完了。
这就好比前世,明星粉丝团主要是靠铁杆粉丝撑起来的,只要铁杆粉丝反水,就会带动一大波跟风的脱粉,在爆出点真凭实据的黑记录,这个明星就完了,盛长槐这一招的精髓,就是取的这一点。
“卓伟大神YYDS”
盛长槐在心里默念,多少道貌岸然的明星都被卓大神给阴了,他这一招还真好使,周一见的威力恐怖如斯。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凶
“文昌伯,绕过小的这次吧,下次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也是害怕您因厢军通判大人的事情迁怒小的,您也看到了,小的能管住的,也就那几十个心腹,其他厢军营的士兵都不怎么听我的。”
蜀州知州衙门,顺利解决无生老母显圣事件的盛长槐,冷冷的盯着被五花大绑的张清,看着他在那里表演。
张清到现在还以为盛长槐是因为厢军私放通判的事情被盛长槐下令抓捕,是吗,当然不是,抓捕张清,是因为其他事情,盛长槐又不是傻,张清说的,虽然有为自己开脱的原因,但对厢军营的掌控力不大确实属于实情,至少五个都头里面,就有3个是听命于知州和通判。
还是那句话,大宋以文驭武,知州又是蜀州一把手,通判也有转运使支持,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下面的士兵不知道,到都头这个级别,心里还是有底的,至于听命于张清的两个都头,一个死了,一个和张清一样,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下面。
“伯爷,别生那么大的气,让人把他压入大牢吧,等白莲教的事情结束,是杀是剐,自然由伯爷做主,现在蜀州乱局未定,剩下的厢军里面,通判又带走了三百人,要是现在杀了他,蜀州文武之中官职最高的,一死一逃,恐怕会有大乱子。”
方天化一脸为盛长槐考虑的模样,意正言辞的给盛长槐建议道。
在盛长槐带着禁军回到蜀州城的时候,马上就得到了消息,蜀州通判裘正匆匆回返蜀州,却没有进城,直接去了厢军营,让留守的三个都头点了信得过的三百余人,护送他匆匆离开,听留下来的士兵说是往成都府的方向而去,走的时候留下话,说什么要去找转运使为自己做主。
“怕什么,转运使现在恐怕也不在成都府吧,等本伯爷解决蜀州之事,执天子剑去府城,我看谁敢拦我,什么去找转运使做主,我看是戴罪潜逃吧,本来我只是炸一炸他,没想到还真是,在厢军里有这样的影响力,杀死知州的遗属也不算什么难事。”
按照盛长槐的说法,在厢军重重保护之下,能够杀死蜀州知州遗属的,一定是足够的权限进出知州宅邸,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厢军指挥使张清之外,也就只有能够命令厢军三个都的通判裘正了。
而根据现有的证人证言表明,出事那晚,张清夜宿青楼,和蜀州最有名的花魁春风一度,刚入夜的时候还和蜀州同样喜欢这个花魁的一个读书人起了争执,也是蜀州除了知州之死,白莲之乱之外另一个大新闻。
无他,被张清以指挥使的名义强行侮辱的那名读书人,写了各种诗词文章讽刺张清,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说张清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花魁一朵鲜花插到了张清这个牛粪上,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晚守护知州宅邸的,就是三个通判能指挥的动的三个都头之一,另外两个,一个守护通判宅邸,一个是作为换班的,作案动机,作案条件一个不缺,通判裘正除了守护他的都头外,恐怕没人知道他那晚的行踪。
“哈哈哈,本伯爷十二岁杀人,十八岁因功封爵,哪个人见了本通判不竖一个大拇指,汴京文坛更是举足轻重,张清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本伯爷,把他压入大牢,未免太便宜他了,正好这知州府有个密室,将他关进去,小黑屋关禁闭,长生,你不是没听说过吧。”
是的,穿越者前辈,后周留侯,将后世的关禁闭引入了大宋,已经成为军队中体罚犯事士兵的一个最有效的手段,蜀州厢军也有类似的惩罚项目,但那是在军营。
“将他放到厢军营,再有人私放,本伯爷没那么傻,一个坑里面跌两次。”
看到盛长槐自有打算,方天化也不好在规劝,看了一眼蜀县县令,黄文斌不着痕迹的给他摇了摇头,方天化无奈,只好退了下去。
“黄文斌,蜀州厢军营糜烂,本伯爷有意重建厢军营,我看今天的那些山民就不错,你下去准备准备,由本官亲卫张顺李逵牵头,从山民中选取青壮,重建厢军营,之前那些厢军卫士,剔除老弱,可堪一用的留下,替本官带句话,指挥使不敢说,现在五个都头之位空缺,本伯爷任命个厢军都头,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说完,盛长槐又下令,禁军之中选取四百卫士,从今日日,进驻厢军营,直道厢军从组完成,任何人不得进出。
这段时间,五百禁军部分守卫知州府,部分在城外扎营,现在可好,厢军营腾出了大量的营房,盛长槐体谅部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别管本伯爷没警告过你们,厢军营重组,任何人敢阻挠,官家赐给本官的天子剑,别到时候先斩下你们的头颅,都退下吧。”
说完,盛长槐一声冷和,闻讯赶来的蜀州官员和方天化全都退下了,重组厢军营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蜀州官员都被盛长槐这样大张旗鼓给惊呆了,竟没人注意到,除了张清,张清最后的三个心腹也被留在了知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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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猜的不错,蜀州通判去了府城,果然扑了个空,转运使正在永康军中处理吐蕃诸部的事情,根据方天化给的消息,裘正甚至怕盛长槐派人拿着天子剑到成都府拿人,带人去了他手下亲信一个都头的寨子里,就等转运使回来给他做主。
成都府的特色,大寨子相当于一个小堡垒,裘正选择待在山寨上,就是笃定盛长槐不敢几百号人就来攻山,别看盛长槐有天子剑,但也只能指使蜀州厢军,成都府和其他州府的厢军,盛长槐还没那个权利,就算拿出天子剑,也属于越权,其他州县主官不会拿自己的前程来巴结盛长槐。
就在这几天,轰轰烈烈的反白莲教运动在蜀州开展的热火朝天,青城山上的两个神棍,连夜召集了几十号同道中人来蜀州助阵,白莲教的骨干不敢抛头露面,这帮人都是装神弄鬼的专家,白莲教搞出的种种神迹皆被这帮人拆穿,白莲教的声势下降比原来爆发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
相比而言,蜀州最近最流行的就是祭祀城隍土地,比往年的祭祀更加轰轰烈烈,盛长槐的那一套香火愿力的说法已经深入蜀州百姓心里。
当初白莲教有多么火,这段时间白莲教就有多么让蜀州百姓痛恨,白莲教在蜀州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当初传教的白莲教中人陷入了蜀州群众的汪洋大海中,纷纷落网,光是第一天,就抓捕了数十名白莲教骨干,不到十天,白莲教出来传教搞事情的没几个漏网之鱼,唯一让盛长槐有些不开心的是,白莲教的高层一个也没落网,从白莲教骨干的审问中得知,白莲教圣主从来不已真面目示人,传教的堂主也都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尤其是在这几天,堂主香主们全都失踪不见踪迹。
于此同时,张顺和李逵也每天带着禁军到青龙山附近招兵买马,安家的银子都发出去好上万两了,全都是蜀州府库所出,知州已死,通判逃亡,衙门六房也不敢对抗盛长槐,府库的银子如流水花出去,差点被盛长槐搬空,蜀县县令黄文斌劝过一次,说这大部分是税银,但却被盛长槐请出天子剑给吓了回去。
之所以花这么多钱,是因为盛长槐给的安家银子,一个人十两,这样的高价,一帮苦哈哈没见过钱的山民哪能不趋之若鹜,按照这样算,至少能招上千人,盛长槐仿佛也不着急,放出话去,等山民安顿好家里,在到厢军营报到。
这一晃,就过去了近十天。
这一天,盛长槐像往常一样,招方天化来知州衙门探讨学问,下午的时候,借口身体不舒服,刚把方天化放回去,扭头就把人不人,鬼不鬼的张清从密室里面啦了出来。
这段时间,张清可算是遭了大罪,那个密室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是盛长槐怕他闷死,留了通风口,张清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
每天在那密室里不见天日,晚上竟然还闹鬼,知州儿女的鬼魂仿佛在府邸滞留不去,每晚都在宅邸中游荡,等张清被啦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别杀我,别杀我,婉儿,要怪就怪你那不知进退的父亲,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要明媒正娶,但你爹看不上我这个武夫,嫌弃我是山贼出身。”
要输蜀州官员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杀死知州儿女的凶手,竟然是那晚号称在青楼夜宿的张清。
但盛长槐一点也不奇怪,仿佛之前信誓旦旦说凶手是裘正的是其他人,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清,你叫人散播白莲教起事,让通判裘将值守的都头调走,却暗中派自己的心腹替换到换岗的厢军里,你以为你做的隐秘,但你却忘了,所有的事情都有痕迹,厢军士兵出入兵营,自有文书暗中记录,哦,本官倒是忘记了,你是山贼出身,不得知州和通判信任,文书又是知州所派,不知道这个也算正常。”
厢军营虽然有文书,但却不归指挥使管,由蜀州一把手知州直接领导,算是兵曹的门下,大宋以文驭武,尤其是张清这样有前科的武官监视从来都没放松过,文书暗记军队调遣,如果是将门出身肯定是知道的,但张清这种山贼招安的,却没人告诉他这种事情,就算是文官,也就只有一州知州和通判知晓军中文书还有这个职责。
“当天夜里,你受他人指使,潜入知州宅邸,寻找青龙帮帮主写给知州的密信,本官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知道知州宅邸的密室,竟然设在千金小姐的闺房里,但却能猜到当晚的事情,你威逼李小姐,让她给你打开密室,却不想被知州的两个儿子发现,你怕走漏风声,杀死两位公子,弃尸于墙角,李小姐见两个弟弟被你杀害,宁死不说密室所在,你竟然色心大发,将其侮辱。”
张清经过这一会,慢慢恢复正常,听到盛长槐讲述他的推断,脸上漏出惊恐之色,矢口否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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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我那么爱婉儿,怎么会杀她。”
盛长槐冷冷笑道。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通判裘正甚至被你给骗了,以为你在青楼喝醉了酒,亲自带人准备去平定白莲教,但通判裘正何许人也,当时或许受了骗,刚出城就反应过来,怕是白莲教使出的调虎离山之策。你的同伙只看到裘大人回城,还以为他发现了异常,就匆匆来给你报信,还顺手帮你砍去了两位公子的头颅,连夜送到青龙山,你当时侮辱李小姐耽误了时间,已经来不及逼问密室所在,一不做二不休,杀死李小姐,我说的可对。”
张清仍然一副不认罪的样子。
“伯爷,不是我,不是我,你都说了,是通判裘正,是他,是他杀了李小姐,侮辱婉儿的也是他,婉儿之前就给我说过,裘正他不是好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盛长槐冷冷一笑,给宋清使了个眼色,宋清将这段时间遭受严刑拷打的那个都头啦了出来,仍在地上。
“张清,张九南是你堂弟,果然是个不怕死的,本伯爷让人审了七八天才招,你们虽然恶贯满盈,骨头倒是硬,张堂主,你们白莲教果然厉害,就连裘大人,都只以为你只是色胆包天,他万万没想到,你一个被朝廷招安了八九年,甚至已经成了指挥使的张大人,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就入了白莲教,那时候你才十三四岁吧,本官也万万没想到,白莲教的总坛,竟然真的在蜀州,你们藏的好深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收网
蜀州白莲教之乱,果然非一日之功,谁又能想到,蜀州厢军营的一把手,竟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加入了白莲教,甚至招安进厢军,都是白莲教安排的。
想到这里,盛长槐就一阵后怕,幸好自己灵机一动,将计就计,趁着拆穿白莲教骗局,借百姓山民之势,将厢军营瓦解,要不然,拿下张清,还真得费点功夫,如果让张清裹挟厢军营,再加上蜀州被诓骗的百姓,盛长槐这500禁军,还真不一定是白莲教的对手。
还有,蜀州第一家族方家,隐隐就是白莲教的幕后大佬,其他两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看现在的行情,青龙山和白莲教,不一定就没关系,要不然白莲教老是针对青龙山做什么,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好就好在,张清虽然还在狡辩,他的堂弟张九南却扛不住盛长槐的疲劳大法,虽然是个硬汉,前几天各种酷刑都熬下来了,但连着三四天没休息,终于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全撂了。
方家,果然就是白莲教大佬,方天化的父亲,乃是当代白莲教圣主,也就是白莲教教主,而方天化,则是白莲教当代圣子,方天化的堂姐夫,还有族人,把控着蜀州附郭蜀县县丞和主簿,这样的势力,竟在蜀州隐藏了十几年,或者更长时间。
张清比他堂弟差远了,听盛长槐威胁他要把他关回小黑屋,又见张九南都招了,他在死扛着也没啥意义,只好竹筒倒豆子全撂了。
和盛长槐猜测的不错,那晚张清是故意和读书人争花魁,给自己造成一个不在场的假象,又让人给蜀州通判报假消息,在自己酒醉的情况下,蜀州通判肯定要亲自上阵,他出门,肯定带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几个人,调虎离山,掉的不是通判,而是把守知州宅邸的都头。
张清虽然是个武夫,但却长了一副好皮囊,和知州的女儿确实互有好感,甚至知州独女闺房有个密室的事情,也被知州的女儿不经意间给露了出来,青龙山上青龙帮帮主有意招安的消息,也是知州的女儿说的,李姑娘哪里能想到,自己的情郎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饿鬼,转头就把自家父亲给卖了。
什么妻妾争宠,妾室给大娘子下毒,那都是假的,知州家的下人里面,就有白莲教的人,那人并非是宠妾,而是宠妾的丫鬟,毒便是他下的,宠妾早就被丫鬟挟持后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而丫鬟也没落下好,张清亲手处理了收尾,可惜了崇庆县令,竟然被这个消息吓到了,毕竟宠妾是他送给知州大人的,知道宠妾做下这等恶事,竟然悬梁自尽了。
正是因为白莲教行事狠毒,从来不给暴露自己身份的机会,才能在蜀州隐藏这么久,要不是从张九南和张清那里找到突破口,就算盛长槐一开始就有怀疑,也不能拿出方家便是白莲教幕后黑手的证据。
“宋清”
“在。”
盛长槐一声吩咐,宋清马上半跪着地上,听盛长槐吩咐。
“派人将方家上下全部捉拿,不许走漏一人,尤其是方家的主人。”
“是。”
宋清领命退下,盛长槐又问了一声蓝玉。
“通判那边有消息了吗。”
蓝玉一脸的激动,他从来没参加过这样刺激事情,盛长槐和蜀州通判裘正,两人配合默契,环环定计,今夜就要收网。
“伯爷,昨晚通判大人就带着可靠的三百厢军潜回蜀州,午间杨校尉亲自带人去送的信,恐怕这会子,已经动手了。”
盛长槐瞧了瞧外边,已经是夜深了,按照约定的时辰,这时候确实已经动手了,这段时间,张顺李逵分别带人去青龙山附近扩招厢军,按照约定,今日留守厢军营的是张顺,张顺胆大心细,有他坐镇,加上两百禁军,还有偷天换日的两百山民,厢军营一群老人早就被盛长槐借口下了兵器,这四百人足以盯住厢军营不得异动,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隐藏的白莲教骨干。
而李逵那边,他们每日待禁军出门,回来的时候却是换了部分稳重的山民,十余日,已经有两百禁军和山民互换了身份,更何况还有英国公家老兵偷偷在成都府召回的退伍老兵三五百人,再加上今夜悄悄召集新加入厢军的八百山民,一千六百号武装到牙齿的青壮加老兵,再有杨继宗和李逵这样的悍将,拿下青龙山不在话下。
蜀州通判裘正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他带着的三百厢军,不光是觉得他们可靠,更重要的是,能从成都府军库内运来武装山民和老兵的盔甲武器,这才是他要专程回趟蜀州,带走最可靠三百厢军的原因。
至于盛长槐什么时候开始定计的,还要追溯到盛长槐在接到转运使信件开始,那时候蜀州通判裘正就已经怀疑厢军不可靠,张清有重大嫌疑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也难为蜀州通判裘正了,不能明面上和盛长槐交流计策,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身边哪个是白莲教,但幸好此人心细如发,在没和盛长槐商量的情况下,看盛长槐不按常理出牌,再加上盛长槐的一点暗示,竟然和盛长槐配合的如此默契。
他又不是刚当官的愣头青,就算不理解盛长槐当初在青龙山下无生老母庙的举动,也不至于就当面顶撞盛长槐,什么厢军私放通判,宋清在捉拿他的时候,裘正小声吩咐的,让张清将他交到自己信任的人手里,就是为了顺利离开青龙山,还给了盛长槐借机拿下张清的借口。
而在这个时候,偷偷潜入的一百退伍老兵已经悄悄的在方家附近埋伏了,这可都是蜀州本地人,永康军的退役军人,自然是不可能加入白莲教的,白莲教的手在长,也伸不到永康军去,这一百人,更是其中最可靠的。
当初盛长槐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保险起见,看又没人借着自己和通判不和搞事情,从中破局,就是一个预案,如果张清不是白莲教的,也和知州府凶案没关系,那时候跳出来的人就是最大嫌疑的,但没想到竟然没有奏效,蜀州官场民间平平静静的,好像对这个一点都不意外,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起到盛长槐想要的结果
盛长槐总算了解了,将门到底有多么可怕,两个英国公府的老兵,凭着英国公世子的牌子,竟然能召集六百号身经百战的退伍军人,难怪大宋对武人的防范如此厉害。
“走,咱们亲自去蜀县,方家可还有两个人在蜀县衙门当差呢,没有蜀县县令帮忙,我一个客人,哪里知道两人有没有什么心腹。”
方家的两个人晚上自然不会住在衙门里,当然是住在方家,禁军和一百老兵完全可以拿下他们,但蜀县县令那边,毕竟是个七品官,进士出身,没有盛长槐,黄文斌不明白情况,或许不会那么配合,盛长槐亲自跑一趟,免得打口水仗,走失了消息,让白莲教有漏网之鱼。
当然,肯定有漏网之鱼,即便是青龙山,方家,蜀县衙门的人一起动手,民间肯定也有白莲教的人隐藏,但如果抓住了主要首脑,余下的估计也藏不了多久了,就算是逃走了一些,但总比隐藏起来以图后报好多了。
蜀州县令黄文斌就住在州城,盛长槐亲自上门,他果然一点也不敢耽搁,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就把平时和县丞主簿来往的比较近的几个人写出来,甚至知道盛长槐派人去方家抄家拿人,连和方家平日来往较多的几家人都写了出来。
盛长槐可以以配合调查拿下衙门吃官饭的,却不可能没有任何证据拿下平民百姓,兴致不一样,拿下吃官饭的,查明之后给些补偿就是了,拿下百姓,事后不好交代,毕竟能和方家来往的,都是蜀州有头有脸的,而且蜀县县令写出来的人也太多了,全都拿下,蜀州没因白莲教发生动乱,反而因为这事搞乱了,都是大族,亲朋好友,家族姻亲多了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即便不能拿人,也能派人将这几家暗地里监视起来,在好言劝说,心中没鬼的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心中有鬼的,拿下了就拿下了,在这种时候还敢不配合官府的,不是白莲教的人,也是有其他事情的,现在的百姓还是很怕官府的,和大户贫民没关系,有点脑子的,都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蜀州第一家族都栽了,谁还敢挑战盛长槐的底线,碰到个没底线的,直接将他们判为白莲教同党,哭都没地方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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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青龙山上,一千六百号人,没有一点风声就杀入了青龙山,青龙帮不是在山下没眼线,他们哪里知道,明面上就几十个禁军在招兵,暗地里竟然聚拢了八九百军队,还有八百身强力壮的青壮。
再加上杨继宗身边有个小乞丐,竟然就是青龙帮老帮主的独女,老帮主死的蹊跷,在小乞丐的出面的情况下,青龙帮先起了内讧,老帮主的亲信和两年前才投靠过来的新帮众就干了起来,他们能不输吗。
这个小乞丐也是盛长槐偶尔才想起来的,之前无生老母庙发生过一起显圣事件,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一个人知道,盛长槐在从青龙山回来的第二天,就让张顺暗地里寻找那个小乞丐。
谁又能想到,这个小乞丐来蜀州并非偶然,她竟然就是青龙帮老帮主的独女卫玲珑,在老帮主重病的时候,卫玲珑才从父亲口中得知,父亲竟然派人私下里和知州联系,准备逐步带青龙帮招安。
老帮主刚死,卫玲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两年前新来的那伙人,竟然已经拉拢了部分老帮众,那个领头的女人第二日就急不可耐的要卫玲珑交出老帮主的密宝,卫玲珑这时候在不知道自家父亲那蹊跷的病从何而来,那就是傻子了。
仗着熟悉青龙山道路,再加上老帮主亲信的帮忙,卫玲珑才从青龙山逃脱,准备找知州求救,谁知道刚到蜀州,就听到知州被害的事情。
卫玲珑滞留蜀州,就是听说了按规矩朝廷要派钦差下来,张顺到蜀州的第一天,卫玲珑就觉得张顺可疑,跟了他好久,见他打听蜀州的事情,便猜到了张顺有可能是朝廷派来的暗探,向他透漏了之前青龙山的旧事,也算是一个心思通透的女子。
这段时间看盛长槐没一点动静,卫玲珑才没暴露自己身份,想不到被盛长槐悄悄派人绑到了知州府里面,也多亏了杨继宗,见卫玲珑身手不错,就把他当成了落难江湖的侠女,对卫玲珑多有好奇,时常找他打听江湖之事,结果却被卫玲珑套了话,知道了盛长槐真正的打算,这才主动给杨继宗透漏了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卫玲珑的出现,再加上张九南的松口,盛长槐才将一条条线索给连了起来,最终下了强攻青龙山的举动。
“符红娘,你狼子野心,前两年你带着旧部投靠青龙山,我父亲见你和我家有些渊源,这才收留了你,想不到你不仅不感恩,竟然相信什么秘宝之事,暗害我父亲。”
青龙山上的战事来的快,结束的也快,任谁也想不到,现在青龙山上做主的,竟然是个三十岁的女子,长得千娇百媚,难怪青龙帮的副帮主肯为他出卖自家帮主。
杨继宗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死的不能在死的老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背主之人,这个老头已经六十多了,人老心不老,出卖青龙帮帮主,给他下毒的就是此人。
他也没好到哪去,官兵打上山的时候,此人却被压在水牢里,刚被带上来的时候,卫玲珑就要杀了此人,却被裘正叫人拦了下来,裘正能拦住卫玲珑,却拦不住杨继宗,谁都知道,他是盛长槐的弟弟,杨继宗便替卫玲珑报了此仇。
第一百五十章 姑爷???
“伯爷,方家上下一百二十三口,除抵抗抓捕被杀死的七十多人,剩下的算上轻伤的,全部抓捕归案。”
抓人的事情,自然不用盛长槐亲自去,但等盛长槐回去的时候,方家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宋清正在汇报战果,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方家家主方元,方天化的大伯武艺高强,伤了不少禁军,属下不敢留手,让人乱箭射死。”
盛长槐当时专门叮嘱,这两人是白莲教最主要的两个人,一个是白莲教圣主,一个是管理信徒的大长老,抓的时候最好留活口,结果没想到这两人穷途末路的时候,会采取鱼死网破的做法,活捉风险太大,宋清怕两人走托,这才下令射杀。
宋清刚才的言语中,并没有提到重伤员,盛长槐也能理解,杀红眼的禁军,哪里会留下重伤员这种累赘,尤其是听宋清说方家死了七十多人,就知道抵抗有多激烈了,禁军肯定也损失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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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化呢,他还活着吧。”
听盛长槐这么问,宋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歉的给盛长槐拱了拱手,脸上带着庆幸之色。
“差点忘记了,小的万万没想到,这方天化看上去就是个小白脸,竟然有那么高的武艺,幸好有福伯,和在下联手才制住他,不过,小的隐隐觉的,此人并没有出全力,如果使出全力的话,或许能逃脱也不一定。”
宋清不确定的提醒了一句盛长槐。
“福伯,哪个福伯。”
看到盛长槐一脸错愕,宋清连忙解释了一句。
“以前英国公的亲兵头领,后来做了英国公家的外管事,平日护卫世子的张福,小的有幸见过一次,英国公家的下人都管他叫福伯。”
说完,宋清连忙把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请了进来,盛长槐打眼一瞧,此人身高和自己有一拼,眼神锐利,这不会就是福伯吧,怎么看上去不像年纪大的,怎么张清都把他叫福伯呢。
或许是从盛长槐看出来一丝疑虑,那人哈哈一笑,拱手给盛长槐行了个礼,倒是叫盛长槐更奇怪了,英国公府的管事,怎么给自己行礼是下人给主家行礼一般。
“姑爷,老头子其实已经五十有六了,早些年退伍的早,又在国公府养尊处优,所以看上去年轻了一些。”
难怪,早就听说英国公嫡次子年幼的时候身体就不咋好,这人是专门伺候和护卫嫡次子的,生活条件肯定好很多,又是个习武之人,看上去年轻也是正常的。
盛长槐恍然大悟,前世很多喜欢健身的,五十多岁看上去像三十多的都有,张福五十六看上去四十出头不算什么,等等,姑爷,什么姑爷。
“福伯,你叫错了吧。”
张福又是哈哈一笑,眼神中全是亲近之色。
“小的没叫错,二十天前,国公夫人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就和国公夫人说了,要给我家小姐和文昌伯赐婚,等文昌伯回京之后,赐婚的懿旨就会送达,国公夫人非常满意文昌伯,小的叫您姑爷是迟早的事情,世子专门把小的派过来,就是来帮衬姑爷的。”
张福心里暗自想到,他才不会告诉盛长槐,世子把他派过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让他观察下盛长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蜀州已经有五六天了,本来只觉得盛长槐洁身自好,来蜀州这么多天,一次歌姬都没找过,尤其是在今晚知道了盛长槐所有的谋划,作为将门管事,对自家有这样一个姑爷也十分满意,文武双全,又不失谋划,张福也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甚至是对英国公府有这个的姑爷感到庆幸。
英国公两子一女,长子身亡,只留下一个女儿,次子从小身体不好,战场肯定是上不了了,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子嗣,有盛长槐这样的姑爷帮衬,等将来英国公从军中退下,他在军中的人脉也能靠盛长槐维持下去,直到世子有了后代,长大后有自家姑父提携,加上英国公在军中的人脉,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早晚能到达祖辈的地位。
张福更没有说出的是,中意盛长槐的乃是自家小姐,要不然,也不会在英国公不在的情况下,国公夫人就做主答应了太后赐婚,也是因为知道英国公肯定不会拒绝,又是自家姑娘中意的。
盛长槐惊的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开汴京才两三个月,太后竟然已经给他定下了婚事,看张福的样子,这个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要不然张福也不会连姑爷都喊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宋清听到张福的称呼和解试,脸上先是漏出震惊的神色,马上又转成狂喜之色,他这个大腿抱的太及时了,有英国公的帮衬,盛长槐的短板补上了,之前他还有些顾虑,盛长槐在军中没有人脉,光靠一个堂姐夫的家族,毕竟隔了一层,现在可好,盛长槐成为英国公的女婿了,英国公世子身体不好,就算将来有了孩子,这一代英国公在军中的势力,必然是以盛长槐为主,他这些天不要脸面的巴结,这么快就有了回报的希望,等盛长槐接手英国公的人脉,肯定要有自己的嫡系,自己投靠这么早,肯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说不定将来融入英国公这一脉,他们宋家,也能成为大宋的将门之一,即便是没有爵位,那也是将门,就跟西北全家,种家,折家一样。
旋即,宋清突然想到今天的援军,连忙在盛长槐耳边小声耳语几句,盛长槐听完,漏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我说呢,世子身边的两个老兵,竟然有这个能力,招来四五百善战之士,原来大部分都是国公府庄子上的。”
张福有些自得,要不是他来,光靠世子派来的那两个老兵,能招来三四十老兵就不错了,他可是原来英国公的亲兵头领,英国公的势力不光是西北,更多是在蜀地,西北将门太多,国公府也没在西北和那些将门争夺利益,相反在蜀地有很多谋划,英国公府的田庄,大多都在蜀地,当初跟随英国公南征北战的老兵,退伍之后都是安置在蜀地的庄子里,这也是他能招来四五百能战之士的原因,不光是老兵,还有庄子上那些从小操练的后辈,这可是国公爷嫡系军队的后辈力量,入伍就是精锐亲兵。
盛长槐面色复杂的看着张福,想到自己的婚事就这样被觉得了,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心里突然又想起当初那一袭红衣,在球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子,她们家的马车也是国公府才有的,不会就是英国公的女儿吧,这种念头刚刚浮上心头,盛长槐马上就在心里否认了,当初顾廷烨说人家那个女子已经有了婚约,恐怕现在已经嫁人了,太后赐婚,也不会找个有婚约的,就算是皇家,也不可能棒打鸳鸯,乱点鸳鸯谱。
想到这里,盛长槐心里有些遗憾,但既然已经成了定局,他又有什么办法,皇家赐婚,本来就是拉拢重臣的手段,更何况太后给他赐婚英国公独女也是好心,盛长槐心里倒也没有十分不满,就是有些遗憾,自己的终身,还是盲婚哑嫁了,至少自家祖母给自己相看的时候,肯定会让自己见上一见,得到自己的首肯。
盛长槐万万没有想到,等到新婚之夜的时候,他的惊喜有多大。
时间回到二十天前,距离先帝驾崩已经超过一百天,宴乐之礼也已经放开,本着拉拢朝臣勋贵的想法,由皇后娘娘牵头,在后宫宴请重臣勋贵的家眷,当然,宫里还有太后,肯定不能越过她去,所以皇后娘娘甚至用的是太后的名义,太后当然是作为最重要的主人一同坐在主位上。
待酒宴散后,皇后娘娘将忠敬侯府郑老夫人,英国公张夫人两人留了下来,又有贵妃娘娘陪坐,太后娘娘见状,觉得有趣,也一并留了下来,看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说,这两位可都是军中重臣家眷,由不得太后不重视。
皇后娘娘倒是不介意,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开口说出了原委。
“郑老夫人,忠敬候府老侯爷丧期已过,陛下让我给您透漏,忠敬候和小郑将军不日将有重用。”
郑老夫人虽然身体不咋好,但听到自家两个儿子的前程得到的官家借皇后之后保证,还是强忍着病体大礼拜下,叩谢官家圣恩。
忠敬候老侯爷去世,按常理,新任忠敬候和小郑将军要丁忧三年,其实是二十六个月,中间有一个闰月,取取虚数是二十六个月,丧期快满的时候,又赶上国丧,新君除了几个手握重权的老将,要紧的位置全紧着蜀州潜邸之人,蜀州潜邸文官没有,武将却有几个,就连年纪轻轻的小段都得了重用,忠敬候和他的弟弟小郑将军出了丧期还不知道会被安排到哪里,天下父母无不为儿女前程担忧,郑老夫人又岂能例外。
既然是要施恩,皇后肯定是要礼贤下士,连忙把郑老夫人拉了起来,待郑老夫人做下,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听说小郑将军因老侯爷去世,亲事一直耽误了下来。”
听到这个消息,忠敬候夫人脸上一愣,和英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老侯爷生前和英国公交好,其实有意和英国公家联姻,但因英国公独女还未及笄,所以还没来得及定亲,老侯爷去世的突然,在丧期也不好说亲,但两家一直都知道,就等国丧过后,英国公巡视归来,就要到忠敬候府下聘。
还没等两人说话,皇后娘娘紧接着说出了后面的话。
“不瞒老夫人,我有个妹妹,年纪刚刚好,官家和我商量了,忠敬候府世代忠良,小郑将军人中翘楚,要给小郑将军和我妹妹赐婚,说不好听的,是我家妹妹高攀了小郑将军。”
忠敬候府和英国公府联姻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连顾廷烨都知道,已经掌握了皇城司的官家又岂能不知道,皇后娘娘几个月执掌后宫,也已经历练出来一些,故意说出了高攀这句话。
果然,郑老夫人正准备说他们家和英国公府私下的协议,听到后面一句话,连忙又跪下去,惶恐的说道。
“皇后娘娘的妹妹,那也是名门闺秀,虽不是皇家血脉,那也是皇亲国戚,说一句金枝玉叶也是可以的。”
郑老夫人还没说完,皇后娘娘就漏出一副欣喜的样子,连忙插嘴说道。
“这么说,郑老夫人是同意了。”
“。。。。。。”
皇后娘娘这句话,直接把郑老夫人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难道她能给皇后娘娘说,我不是这样意思,官家一言九鼎,皇后娘娘当然也是言出法随,况且皇后已经说了,官家有意赐婚,皇后娘娘这又明显着要一锤定音,难道要抗旨不成。
忠敬候夫人用眼角看了一眼和自己交好的英国公夫人,见她给自己点了点头,马上领会过来,英国公夫人能理解她,心中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为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只好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英国公夫人当然能理解,忠敬候夫人不答应,两家都落不着好,郑家两个孩子还正当年,冷落几年还能起复,自家老国公年老体衰,成为世子的次子又体弱多病,整个张家没一个后辈男丁,老国公一旦失势,在等老国公故去,张家或许就要没落,再加上以前的政敌,搞不好就是一场霍乱。
还有,她已经看到了贵妃娘娘脸上的喜色,哪里不明白,这次不光是要给小郑赐婚,自家女儿也跑不了,皇后娘娘倒是有个弟弟,但已经成婚了,大娘子贤惠能干,听说还救过皇后娘娘,棒打鸳鸯是不可能的。
那么自家女儿的赐婚对象,必然是昨日刚刚被封为寿亭侯的贵妃之弟了,说到底,自家更吃亏,寿亭侯是什么人,斗鸡撵狗之辈,她就这一个女儿,尚不敢为女儿对抗皇权,又岂能为难和自家交好的忠敬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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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忠敬候府郑老夫人这么识趣,皇后娘娘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连忙又把老夫人拉起来,说话愈发亲近,不住口的保证,自家妹妹嫁过去,那自然是郑家的媳妇,不用顾忌自己的身份,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也好杀一杀从禹州养成的野性子。
皇后娘娘倒是个明白事理的,郑老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庆幸,小沈姑娘她知道,是个良善的,虽然性子野了些,自家长媳可是个得力的,自己身体不好,管不了家,长媳有长嫂的身份,替自己管两年,也能培养出来。
想到这里,郑老夫人又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好姐妹英国公夫人,她们家也是大宋有数的勋贵,皇后娘娘单留她们二人,又专程叫贵妃陪坐,其中的奥妙,她自然也能想明白,心中又对自己看好的英国公独女觉得不值,心中对英国公家的愧疚更加凝重,也对英国公夫人申明大义更加感激。
“怎么办,怎么办。”
郑老夫人心里比英国公夫人更着急,皇后娘娘见状,还以为郑老夫人心里对她这种方式有点不开心,更在一旁不停的宽慰,说什么官家那里,自己好好的替郑家吹吹枕边风,小郑将军有自家弟弟帮衬,说不定将来也能混个爵位,至少要给小郑谋个重要的差事。
说道最后,贵妃娘娘已经着急了,皇后家的事情定了,她们家的事情还没定呢,要不是她求了官家那么久,官家又怎么会下这个决心,说到底,皇后还是沾了自己的光。
其实贵妃心里想的也不错,这段时间,皇帝心里其实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赐婚的事情他是早有打算,但更重要的是将英国公捆绑到自己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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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沈国舅是和英国公家联姻最好的对象,但沈从兴的大娘子身受重伤,眼看着就不行了,谁知道不知顾廷烨从哪里淘换来的好药,邹大娘子竟然挺过了那一劫,再加上皇后娘娘派太医悉心照料,身体虽然还未痊愈,但已无性命之忧。
要说这药,当然是顾廷烨从盛长槐那里淘换来的,盛长槐万万没想到,自己种下的善因,竟然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好处。
禹州剩下的人,老梗年纪太大,小段身份太低,又没功劳,能力又平庸,就算是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小段一下子提到太高的位置。
本来中意的是顾廷烨,但因顾廷烨之前名声有些差,又知道顾廷烨家里不好弄,英国公家的张姑娘听说又是个性格刚烈的,那秦太夫人善于心计,在把张姑娘设计了,还抓不到把柄,到时候英国公府离心离德,那就不好了。
到最后,还是贵妃娘娘知道了皇帝的心思,想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计从心来,三番五次的求官家,倒是叫皇帝下了决心。
贵妃的弟弟虽然不成器,但若是按照规矩,贵妃之弟也是国舅,按道理也是可以封爵的,世爵不好给,不世袭的爵位还是可以的,因要赐婚,所以给了个不世侯爵,身份也就足够了。
至于之前声名狼藉,但在京城在几天,至少比顾廷烨的名声好,现在只得了个斗鸡撵狗的名声,上面又没有婆母,只有两个姐姐,还都嫁人了,只要自家多加约束,那小子胆小如鼠,自然不敢继续眠花宿柳,张家也不会有太大的怨言,将来若有儿子,如果英国公世子无所出,甚至自己可以做主过继一个过去,到时候不怕英国公府不感恩载德。
“咳咳咳。”
贵妃娘娘不停的在一旁咳嗽,提醒皇后还有一件事呢,倒是叫一旁的太后十分不悦,现在的情况,她哪里看不清楚。
“贵妃可是病了,要是病了,就赶紧回去吧,你肚子里面,可还有官家的孩子呢,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可得当心着。”
贵妃娘娘脸上一囧,连忙给太后回话。
“儿媳没事,就是刚才多吃了几口桂花糕,吃的太急,有些噎着了。”
太后心里冷冷的一笑,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想的这是什么理由,不怕给臣子的家眷笑话,但却没有逼问,扭头又说了另外一句话,差点把贵妃惊的作为掩饰的桂花糕扔了出去。
“贵妃既然没事,那就是哀家多心了,不过,哀家倒是有件事,要说给皇后听。”
太后此话一出,皇后也停下看和忠敬候太夫人寒暄,一起看着太后,恭敬的说道。
“母后请吩咐,儿媳一定照办。”
太后心中好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说来还是一些旧事,本不该提的,当初兖王叛乱,哀家和先帝以为就此蒙难,幸而有文昌伯孤身送血诏,又在兖王手下救下哀家和先帝。”
说完,太后抹了抹眼角,好像是想起了仁宗皇帝,见太后如此,皇后和贵妃,还有两位尊贵的公侯夫人,也附和着抹了抹眼角,表示感统深受。
“母后(太后)节哀。”
不过,盛长槐救下先帝和太后之事,虽然作为顶级贵族,肯定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但这不好在众人面前宣扬,太后突然反常的提起,倒是叫几人有些奇怪。
“人老了,就爱多说,哀家失言了。”
这句话一出,没人敢接话,就是皇帝在这里,也不敢说什么,太后心中冷冷一笑,要的就是这样效果。
“至那之后,先帝熬了几天,确有一些话给哀家说过,当初因为他心里对杨无端不喜,导致京中官员不敢亲近杨无端的弟子,也就是文昌伯盛长槐,甚至因为此事,文昌伯有一桩大好的因缘也无疾而终。”
曹太后说道这里,除了贵妃娘娘还是一脸懵懂,不知道曹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三人都是人精,马上猜出来一些端倪。
皇后娘娘看了一眼贵妃,心中冷笑,对贵妃又低瞧了一眼,她早就看不惯贵妃平时以色娱人,在官家面前争宠挑拨是非,哪里肯提醒道,又和自己没啥关系,假装自己啥都没听出来。
而忠敬候府郑太夫人脸上漏出喜色,看了一眼英国公夫人,见她闭目沉思,心中大急,在也忍不住了,自己出头给太后当了个捧哏。
“我听说过,是有这么回事,对方还是余太师家的嫡长孙女,性格娴静,乃是不多得的良配,确实有些可惜,文昌伯少年才子,文武双全,整个汴京都没几个那样的,我家那小子早就想和文昌伯结交了,可惜,余太师的儿子儿媳目光短浅,坏了大好的因缘。”
曹太后赞许望着忠敬候府正太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先帝心里一直觉得对文昌伯有愧,想着要给他寻一门更好的,也算全了这短暂的君臣之义,报了文昌伯的救命之恩,临死的时候,还专门给哀家说过,将来如果有合适的,一定要给文昌伯做主。”
到这会了,贵妃终于明白太后的意思,这是要截胡啊,脸上着急,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太后。”
话因刚落,太后就打断了她接着往下说。
“贵妃身怀六甲,陪我们说了这么会话,刚才又被噎住了,我倒是忘了,朱内官,赶紧把贵妃扶下去,找太医好好瞧瞧,官家子嗣单薄,可不敢马虎了。”
贵妃心里大急,那肯下去,又叫了一声。
“皇后娘娘。”
结果,惹得曹太后大怒。
“嗯。怎么我说的都没人听了。”
看到曹太后突然发了火,贵妃吓的不知所措,她才从禹州过来一个月,和太后没说过几句话,但却明白,就是官家都不敢惹太后发火,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哪里看的出来太后是故作姿态,浑身僵硬的被朱内官半拉着出了寝宫。
“让她打了个岔,刚才哀家说道哪了。”
贵妃一走,剩下几人里面,猜到太后的心思,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尤其是是英国公夫人,她这会将盛长槐的消息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除了不是特别了解,但从汴京的传言来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后生,配自家女儿也算配的上。
“您说要给文昌伯寻个良配。”
太后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怕自己的大腿。
“人老了,记性不好,可是说呢,英国公家的,你说,要是哀家赐婚,将你家女儿许配给文昌伯,你可愿意,我就是这么一说,如果你们家令有安排,那就算哀家多事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太后就是太后,说话的技巧比皇后娘娘高明多了,话里话外都是为英国公家着想,倒是叫英国公夫人心里十分受用。
但是结果是一样的,皇后以势压人,太后又何尝不是,更何况,如果不选盛长槐,就得选贵妃那个斗鸡撵狗的纨绔弟弟,英国公夫人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但凭太后娘娘做主,英国公府定当领命。”
都是人精,一言一语都有深意,这句话的意思是,赐婚是太后的意思,后面如果官家问起来,也和英国公府没关系,曹太后当然也能听明白其中之意。
“太好了,官家那边,有哀家做主,毕竟,这也算是先帝的遗命,官家是个孝顺的,自然能明白哀家的苦心。”
不明白也得明白,太后已经相当于口头承诺了,皇帝就算有其他想法,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违逆太后,现在的朝局,可还没到他和太后争权的时候,再说了,就算他要早太后一步赐婚,玉玺可是在太后手里,没有玉玺,算哪门子圣旨,没有圣旨,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脸,礼部那里就过不去。
可以这么说,盛长槐和英国公独女的婚事,就算这么定了。
太后此话一出,除了皇后娘娘脸上有些尴尬,其余人都是皆大欢喜,尤其是忠敬候府的郑太夫人,虽然她们家和英国公府联姻的事情泡汤了,但两家联姻,本来就是为了两家的前程,之前其实他家小儿子和英国公家的女儿,两个人心里其实都不乐意,两人虽然青梅竹马,但那是兄妹之情,联姻的事情一出,虽然两个孩子孝顺没有反对,但其实两家大人都清楚,只不过想着两人结婚后就慢慢好了。
其实两家联姻不联姻,并不耽误两家的关系,只不过是更加紧密一些,现在联姻不成,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了,忠敬候府靠上了皇后,两个孩子的前程也算有了着落。
英国公府交好了太后,女儿又说了个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上面又没有婆母,嫁过去不必伏低做小,也不是说郑家不好,而是郑家长媳的家风太严,英国公女儿嫁过去未免有些要收敛性子。
盛长槐那边,嫁过去就是管家大娘子,除了和姑爷不认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盲婚哑嫁的多了,就是在勋贵家里,都不算什么稀罕事,不得宠庶子庶女,哪个不是如此,但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盛长槐的身世,从他立下头功,早就被人打听的一清二楚,在汴京顶级家族中,不是什么秘密。
勇毅侯独女教出来的孩子,必然是好的。
“那就这么定了,文昌伯忙于王事,现在不在京城,等他一回来,哀家便下旨赐婚,正好哀家赏赐给他的宅子也修好了,乔迁之喜加上成亲,看把这小子美的,哀家都有些羡慕了。”
郑老夫人见自家好姐妹的女儿,不用嫁给那个纨绔子弟,脸上的喜色言益于表,作为一个合格的捧哏,当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在一旁附和到。
“就是就是,文昌伯真是命好,有太后娘娘帮他惦记的,不知前世修了多少福分,送宅子送地,这下可好,连媳妇都给安排好了,这什么命啊。”
盛长槐万万没想到,他这刚刚成为大宋的公务员,福利就一件接一节,升官发财,分房分地,到了现在更牛逼了。
这叫什么,位面之子,天命之人,穿越到古代还包分配,包分房,甚至最高境界,国家给我发媳妇,别说太后,就是作者本人都是羡慕嫉妒恨,本作者还是单身狗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府众生相
“母亲,天大的喜事啊,如儿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又是谣言呢,幸亏我这儿媳妇作证,要不然都忘了给母亲来道喜了,张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汴京数一数二的勋贵,虽说都是国公府,齐家比起张家,那简直是天上地下。”
王大娘子不愧是盛家的搞笑担当,这一进门,就又摔了一跤,但这次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脸上甚至没有半点尴尬,也是幸好老太太屋里的门槛不是很高,刚才她扶了一把门框,这才没摔个好歹。
但是王大娘子一点也不在意,盛长槐和英国公独女就要被赐婚了,这可不是什么闺女高嫁,还要担心自家女儿在婆家会不会受冷眼,联姻联姻,这个年头,除了皇家嫁闺女算是招婿,其他人家里面,娶媳妇的就这点好处,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家手里,嫁到盛家来,就是盛家的人。
再说了,盛家和张家的联姻,盛长柏也能跟着沾光,英国公虽然是个老将,还是个武官,但肯给英国公面子的老臣不在少数,毕竟是从开国至今就不缺少圣眷的家族,世代忠良,大宋最根正苗红的勋贵,手握大权,比起齐国公府靠着平宁郡主在先帝太后面前的脸面,勉强得了个盐道官不知道有多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比如现在,齐国公的盐道官也丢了,得了个不大不小的闲职养着,哪像英国公,官家登基之后,接连下旨赏赐,这就是手握重权的好处,也不光是如此,就算英国公退休了,在军中的人脉那可不是吹的,军中都是生死中的交情,比起文官里面逢高踩低,简直是云泥之别。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明儿,还不赶紧扶大娘子做下,这都第几次了,彩环和刘妈妈也不知道看着点,知道你们家大娘子爱摔跤,平时就多注意着点,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你这样,长柏也这样,真叫人担心。”
老太太也是一脸的喜色,难得和王大娘子开起了玩笑,盛如兰和海朝云憋着笑意,脸都憋红了,但一个是亲女儿,一个是儿媳妇,哪里敢漏出半点笑意,包括盛明兰和闻讯赶来的盛墨兰,也都是强忍着不笑出来。
王大娘子脸色一囧,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想笑就笑吧,一个个憋的像个什么样子,好像我是什么母老虎似的,母亲,你也真是的,孩子们都在呢。”
王大娘子也知道自己的老毛病,一遇到什么大事就有些风风火火,走快了还容易左脚拌右脚,自己脚底下又快,彩环和刘妈妈一个年纪小,一个年纪大,都不像她才四十多,走路跟不上她,出现什么意外来不及扶住,她也是明白的,但一个人的喜好能改,性子能控制,这天生的急性子却难改的很,她也习惯了。
“给祖母道喜。”
盛墨兰,盛如兰,还有海朝云异口同声的给盛老太太道喜,老太太一看她们,哪里不明白,是刘妈妈给走漏的风声,门房那里的管事,可是刘妈妈男人的族侄。明兰倒是早一步知道的,太后招她进宫,盛明兰不放心,一起跟着到了宫里,太后也是有意施恩,连同盛明兰一起见了,还夸她养孩子养的好,要不是宫里没适龄的皇子,还真有意让盛明兰参选秀女,可把老太太吓了一大跳。
本朝后宫选秀分两种,一种是选妃,朝中重臣之女参选皆是如此,只要选中,至少都是个才人,美人之类的后宫品级,那可是名义上的主子,虽然没有单独的宫殿,但不是伺候人的,倒是和后世辫子朝不像,选秀进去,即便是重臣之后,要是选不上四妃和正室,也是从最末等的宫女做起。
至于宫女,那就是第二种了,这种一步登天的几乎很少,大宋选秀,选官宦之后,还是有一种施恩的意思,自然不会把臣子当做奴才。
太后也就是顺口一提,主要是和老太太寒暄,夸赞老太太教导后辈有方,老太太以前也是见过太后的,两人年岁也差不了多少,闺中的时候也有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毕竟曹家之前也是将门,也就是到了曹国舅手里,才把军中的关系放下了。
都是熟人,太后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招她进宫的来意,这便是太后比较会做人的地方,赐婚赐婚,英国公府都同意了,专门把老太太叫过来商量,给足了盛家面子。
盛老太太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英国公独女,大宋最顶级的勋贵,仅次于宗室皇女了,说到底,还是盛家高攀了,别看盛长槐有个爵位,像这种新晋有爵之家,要混到人间这个圈子里面,盛家要走的路还很多呢,现在又太后的赐婚,有英国公家独女带领盛家女眷,不用几年,大宋有名有姓的大家族,有个什么宴会,都不会忘记给盛家下个帖子,可不是去年宁远侯家那种假惺惺的帖子,这可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去了也能成为座上宾。
有盛长槐的爵位,在加上姻亲英国公府,身份上也不算低了,这就和后世什么名媛团一样,不是身份到了就能进去,还得有人引荐进圈子,硬挤进去,难免在聚会上当个小透明,甚至还会被人另眼相看,古往今来皆如此,从无例外。
“也不知道槐哥儿是走了什么运,能叫太后如此看好,阿弥陀佛,可算是转运了,以前全都是坏事,从宥阳归来,全都是好事,儿媳妇,等得了空,咱们一起去玉清观还愿吧,感谢真人菩萨对我家的保佑。”
老太太和大娘子一样,是什么佛都拜,但不一样的是,大娘子是什么都信,老太太是什么都不信,就是求个心安,做法倒是异曲同工,口里喊着阿弥陀佛,却要去道观还愿,这就很华夏了。
“可说呢,我也是这样想的,也别等什么有空不有空了,明天我看就不错,正好让我这儿媳妇带着孩子一起出个门,可怜见的,自从生了孩子,连家门都没出过,我这儿子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娶了这么一个听话的媳妇,过年的时候让他看好门户,就乖乖的一步也不出门,这要是传到亲家耳朵里,还以为是我这个婆婆不叫儿媳妇出门的。”
王大娘子也是开心的紧,倒开起了海朝云的玩笑,一看海朝云羞的直往比她还低一些的盛如兰后面躲,心里也是十分自得,老太太说的真对,婆婆的威严不是靠着给儿媳妇立规矩立起来的,只要自己做事公正,海家的女儿,自然是十分孝顺的,像这样有事没事还能给儿媳妇开下玩笑,这跟自己多了一个亲闺女有啥区别,婆媳之间相处的和亲人一般,哪家的后宅能有盛家这么和谐。
“要是我那没良心的相公能像我儿子就好了。”
王大娘子心里还是有些遗憾,她现在最不如意的就是盛紘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貌似尊重,实则亲近不起来,就连自家母亲回京了,盛紘眼看着又热切起来了,但在王大娘子眼里,这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好就好在,家里没了林小娘那个祸害,虽然盛紘又纳了个妾室,平日大多歇在妾室房里,但那个妾室乃是王大娘子的陪嫁丫鬟,早就开了脸的,以前只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还是王大娘子主动给纳的,倒是叫老太太把她一顿说。
王大娘子也是后悔,怎么就听了自家姐姐的话了,什么趁现在给盛紘纳个自己放心的,将来盛紘在有新欢,自己手上也有一张牌,老太太因此把他一顿好说,香姨娘是通房丫头不错,但人家早就有心嫁到外边去,王大娘子让给盛紘做妾,看上去是做的很得体,实际上人家不一定心里原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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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风气如此,别说是通房嫁人了,像前几年的状元苏子瞻,从京中外放的时候,把自己的宠妾送给了好友,这样的事情,后宅八卦的女眷都不把它当做什么了不起的新闻。
再有,拿小娘对付小娘,这样的手段太下乘了,王大娘子的孙子都有了,儿子是嫡长子,又是个争气的,哪个小娘进门,不知道把王大娘子供着,难道真等盛长柏接手盛家,把他们母子全部发落了去,这年头,掌家的嫡子权利可大的很,盛紘手里的那点私房,早都被林小娘给自家两个孩子搜刮了去,等林小娘出来,王大娘子也不用怕了,有老太太给他撑腰,儿子又长进,没必要搞那些小手段,免得叫儿媳妇小觑了去。
再说了,现在管家的可是自家最亲近的儿媳妇,盛紘一个做公公的,妾室敢和大娘子争风吃醋倒也罢了,要是敢和家里的管家儿媳妇耍心机,他还要脸吗,海家世代清流,叫亲家知道了,他在同僚面前就别想抬头了。
幸好香姨娘是个本分的,这也道罢了,但盛紘看到了王大娘子的软弱,纳了一个香姨娘,又纳了一个平姨娘,连带着把平姨娘房里的菊芳给开了脸,王大娘子这才知道,老太太有多么老辣,对自己这儿子有多么了解,本来王家回京,盛紘为了在丈母娘面子留个好印象,也怕王大娘子告状,林小娘被关庄子上一年多都没纳妾,王大娘子开了个头,这下可好,一下子进了三个人,这段时间纳妾的速度和康娘子的那个丈夫差不了多少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王大娘子。
“好了,着什么急,现在赐婚的时候,也就我们家和英国公府几家人知道,先不要外传,懿旨还没下,要是到时候有什么变故,倒显得我们家怎么滴是的,槐哥儿在蜀州奔前程,咱们也不要拖她后腿。”
王大娘子脸色一囧,她又说错话了,是显得盛家太过心急了,还是盛明兰看她尴尬,给她解了围。
“祖母,母亲也是高兴,您还不知道,她就是这种急性子,我看您也比母亲好不了多少,今天在马车上,谁笑的合不拢嘴,还专门叫车夫走了公侯街,不就是想着能不能和英国公夫人来个偶遇,提前打听一下消息。”
老太太嗔怒的看了一眼盛明兰,被她给拆穿了,她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打的是这个主意,半道上才反应过来,她要去英国公府,光明正大去就可以,现在倒显得跟做贼一样,还被自家孙女给笑话了。
“胡说,我是想着今天有喜事,樊楼听说添了新菜式,你嫂嫂自从生了还是,吃啥都没味道,哪里是想去什么英国公府,人家一个公爵夫人,我一个老太太,连个诰命都没有,显得我去巴结她似的。”
盛明兰捂着嘴偷笑,自家祖母哪里是这样的人,就是嘴硬罢了,老太太哪里是以身份看人的,真要是想结交,侯府公府,老太太也不是去不得,就是宫里都是可去的,盛明兰今天才知道,自家祖母竟然和当时还在闺中的太后都有过交往,看上去以前关系还不错,听太后的意思,老太太自从嫁到盛家,倒是和以前的好多闺中密友断了来往,还叫太后一顿埋怨,这些年都不知道来宫里和她聊天解闷。
“祖母这就说笑了,相公昨夜才给我说,小师叔这次回来,恐怕要转成世爵,上封三代,您作为他的嫡亲祖母,那就是太夫人,连祖父大人,都要在族谱里加上一个爵位了,相公还说,如果小师叔世袭爵位之后,宥阳老家那边的族人,恐怕会在京城另立祠堂。”
盛长柏现在户部上衙,还兼着礼部的差事,有些消息比后灵通多了,他这么说,也是得了线报,盛长槐在蜀州功劳不小,不光是白莲教,还有其他事情,但因为某种原因,盛长柏倒是没说。
海朝云的消息倒是盛家人都不知道,这话一出,王大娘子看大家都在看她,也明白是什么。
“这是怎么了,槐哥儿过继出去,我作为婶娘,没份就没份吧,长柏也是个争气的孩子,将来少不了给我挣个诰命,还有儿媳妇,你可千万不要吃错,将来张家姑娘进门,你也别摆什么嫂子的架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乐极生悲
“母亲。”
海朝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婆婆了,知道的以为她是好心提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借机敲打自己,不要把盛家内宅搞乱了。
就算张家姑娘进门,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自己有什么可吃味的,还摆架子,人家是国公独女,眼看着小师叔要世爵了,诰命能少的了她。
“好了,你也真是的,你儿媳妇是什么样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看看,把孩子都给弄的不好意思了。”
盛老太太也是一阵好笑,当初是谁一天到晚瞧不上大房盛维的大娘子的,王大娘子可还是弟媳妇,现在倒是提前提醒儿媳妇不要摆长嫂架子了。
不过王大娘子能不因为诰命没她份有什么吃味的,倒是叫老太太刮目相看,不过王大娘子说的也对,盛长柏比自家父亲有出息多了,还有海家帮衬,将来混个三品以上高官是必然的,又是个孝顺的,给王大娘子请诰命自然是免不了的,王大娘子还年轻,等得及。
至于自己那个便宜儿子。
“老太太,大娘子,不好了,主君吃醉了酒,正在萍姨娘房里撒酒疯,嘴里骂着什么不孝子,可是二哥儿又得罪了主君,您们还是赶紧看看,别等二哥儿回来,父子俩在闹起来。”
来的正是平姨娘房里的菊芳,那个被开了脸却没给名分的丫头,确有几分姿色,王大娘子平时不是很喜欢,虽然这丫鬟并无逾越之举,但有林小娘珠玉在前,像菊芳这样酒后被主君要了的姑娘,王大娘子还是有些防备的,尤其是菊芳乃是几个侍妾里面最漂亮的。
“哎。。。我这儿子,看来也是得到消息了,王氏,你还是去看看吧,小一辈的就别去了,长辈的笑话还是避一避嫌吧。”
老太太心思通透,马上猜到了盛紘为何如此,盛长柏能得到的消息,盛紘自然也差不了多少,这哪里是在骂盛长柏,而是在骂已经分府单过的盛长槐。
要是盛长槐没分府,甚至是没改口,宥阳那边族谱提前改过来,这次盛长槐一旦成为世爵,盛紘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一个老爵爷,职官动不了,散官却是要往上提一提的,礼部那里会酌情考虑的,本朝先例也是不少,往后的仕途也能在上一个台阶。
现在这种情况,盛长槐分家单过,已经把盛长槐另开一房坐实了,父母在,不分家,盛紘要是想耍什么花招,皇城司自然能查明白是怎么回事,盛长槐这次若是真的改成世爵,盛紘是一点便宜也占不上。
这跟科举不同,大宋的世爵就那么多,每一个都是要在史书上留名的,盛紘别的可以不在乎,但是像这种能在青史留名的事情,他又岂能不在乎。
而且,盛紘现在心中凄苦,不是因为不能在史书上留名,而是因为要在史书上留下个不好的名声,盛长槐封爵之后,他的身世是要被记载在宗人府和本朝史官,甚至礼部的文书里面,之前和盛长槐有关的身世,那就要白纸黑字被人写下来,就算给盛紘留点颜面,春秋笔法一笔带过,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盛长槐越是优秀,史书上的文墨越是丰富,后世考据史册的时候就会挖的更甚,正史那块盛紘还能卖点老脸,叫人别记得太详细,但是,这年头,除了正史,还有各种人写的各种野史笔记,就不是盛紘能够卖脸的事情的,尤其是说书先生,等过上多少年,还不知道会把盛紘写成什么样了。
难怪盛紘会酒后失态,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虽然这个时空没有潘美被写成潘仁美,但还是有其他开国重臣被污化的,盛紘自己本来就做的不地道,不用污化,只要夸大些,他在后世说不定就会成为戏文里的反派。
“哎。。。孙媳妇,你现在是管教娘子,家里的事情,你处理好,别让人把这件事给传出去,都让她们把嘴闭严了,就算是我身边的,敢乱嚼舌根子,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处理不了,祖母替你处理。”
海朝云连忙给盛老太太保证,她一定能处理好,现在的盛家和以前天翻地覆,乱嚼舌根子的,也是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海朝云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放心吧,外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本来还其乐融融的氛围,被盛紘这样子一破坏,老太太也没了兴趣,随便聊了点有的没得,就叫孙女孙媳妇下去了,总觉得有些不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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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蜀县大牢内,盛长槐脸上阴晴不定,蜀州通判裘正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谁又能想到,白莲教在蜀州渗透的这么厉害,蜀县大牢的牢头,还有狱卒,竟然被白莲教渗透了大半,作为附郭,在历任知州通判的眼皮子低下,蜀县的大牢里面,竟然又一条通往外边的密道。
“文昌伯,下官失察,这次的事故,责任全在下官,回去下官就去写请罪的折子,真是没脸当这个官了,枉我把蜀县县令黄文斌当做心腹,真是瞎了眼。”
蜀州通判裘正虽然大包大揽,把所有的过错都认在他身上,盛长槐也能看出来他并非是口是心非,对于裘正此人,盛长槐还是感官良好,此人虽然迂腐了些,蜀州种种事情处理的但也算得体。
但知州和通判都是后来才到蜀州任职的,两个人都没想到,白莲教在蜀州并非是一日之功,甚至要追溯源头,都能追溯的开国时期。
十几年前,白莲教就在蜀州布局,无他,此地乃是当初盛长槐的前辈,同为穿越的符元穿越之地,盛长槐得知这个消息也被震的不轻,也正是因为此事,盛长槐去了趟青龙山,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个噩耗。
蜀州县令黄文斌,按到底是根正苗红的进士,又不是本地人,到蜀县任职也是朝廷分派,不可能牵扯到白莲教里面,但他确实就是了。
白莲教圣子方天化,被抓捕之后出乎意料的配合,也正是由于他的配合,抓捕白莲教余孽的进度神速,蜀州通判裘正和盛长槐都被眼前的胜利给迷惑了。
思路客
但方天化此人,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便是蜀县牢头,一个就是黄文斌,不过,就算是这两个人,都互相不知道对方是白莲教中人,更何况是裘正和盛长槐了。
裘正倒是发现了黄文斌的异常,但却正中了方天化的圈套,借着裘正怀疑黄文斌的功夫,蜀县牢头带着狱卒中的白莲教余孽,有心算无心,将其余的狱卒杀死,从密道里面逃脱,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封信,将黄文斌给卖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本官以为自己明察秋毫,结果全是人家故意给卖出来的消息,你看看他写的,什么对我们两个送一份大礼,分明就是往你我二人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盛长槐看着方天化留下来的信件,心里也是一种吃了翔的感觉,方天化信里的语气,充斥着大量的施舍之意,黄文斌那里已经审问过了,虽然还在深挖,但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方天化要干掉黄文斌,这是早有预谋的,要不是因为黄文斌的位置太过重要,又是方元的心腹,方天化早就把黄文斌暗杀掉了,根据黄文斌交代,方天化有这个实力,武学天赋世所罕见,可能长兵器不如盛长槐,若是使用刀剑这种江湖人用的兵器,盛长槐绝非方天化的对手,当初在方家束手就擒,甚至还是在隐藏,就是因为大牢里的这一条暗线。
通了,所有的解释都通了,有黄文斌的口供,加上方天化透漏出来的点滴,所有的谜团全部都能解释的通了。
原来,白莲教,不,应该是天地会,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当年符元创建天地会,反宋复周,总坛便是设置在蜀州,也是利用了蜀地人信奉各种道教巫术的风气。
全旭的老祖宗全斌,当年屠城杀俘,也是因为蜀地天地会狂信徒太多,一直没办法平定蜀地,降而复反,民匪不分,惹的全斌大怒,所以才会有屠城杀俘之举,这件事,盛长槐已经找全旭确认过了。
在赵廷美叛乱之后,符元身死,天地会三分,白莲教只是其中之一,剩下的,还有红花会,青叶门,青叶门正是青龙帮的前身。
十几年前,青叶门上一代门主得到消息,当年符元并未死亡,而是隐姓埋名回到蜀地,和仇人在现在青龙山附近同归于尽,所以才带人回了蜀州,占据青龙山,就是为了寻找符元身死的秘密,可惜,上一代门主并非蜀州人,路上水土不服,来不及把心里的秘密告诉自己儿子,也就是青龙帮的帮主就死了,这些年青龙帮在蜀州开荒种地,已经没了推翻大宋的雄心,所以老帮主才有招安的打算。
而在蜀州闹起这么大乱子的,并非是一个白莲教,还得加上红花会。
“伯爷,黄文斌招了,知州大人的死,果然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
宋清一脸阴鸷的从隔壁的牢房出来,守卫牢房,他的禁军也在其中,他只派人层层把守了大牢门口,大牢之内还是由以前的狱卒把守,这也是按照惯例分派的人手,等他的手下发现大牢内部不对劲的时候,白莲教的几名重要罪犯早就失踪的无影无踪,幸好牢房内部分了不同的区域,要不然,所有关押在这里的重刑犯也会跟着逃跑,真要是这样,还不知道在蜀州能惹出什么样的乱子,那里面可有几个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
虽然盛长槐嘴上没怪罪他,但宋清明白,这件事他没办好,所以自告奋勇的接下了审问黄文斌的工作,说是审问,实际上就是刑讯逼供,刚才隔壁牢房撕心裂肺的惨叫,就连盛长槐听上去也有些难以言表。
盛长槐看了一眼宋清,叹了一口气,他早就叮嘱过了,蜀州白莲教将蜀州官衙渗透的千疮百孔,连堂堂厢军指挥使都是白莲教中人,才特意叫宋清派重兵把守大牢,结果宋清还是大意了,但要说责任,自己也有责任,自己就不应该听裘正的,蜀州通判裘正怕盛长槐大动干戈,惹得蜀州官员百姓人心惶惶,就应该早早的对衙门上下进行甄别,说不定可以避免这样的疏漏。
“不过什么。。。黄文斌还没看清形式吗,你没告诉他方天化把他已经给卖了吗。”
宋清摇了摇头,哪里是这样,黄文斌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只求看在自己坦白从宽的份上,给家人争取一份优待,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坦白交代或者还能给远房族人争取个流放,不至于让三族男丁都跟着自己下地狱。刚才宋清哪里肯听他的,各种刑法挨个用了个遍,实在是掏不出什么新东西了。
“不过他说,知州大人之死他是知情的,但知州的三个儿女,当是张清听令方元所为,不过按照黄文斌的说法,此事大概率是张清自作主张的行为。”
张清说完,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盛长槐一声。
“还有,黄文斌说,白莲教内部,方云和方天化父子不和已经两年了,属下不是很确信,还是伯爷您在审问一下吧。”
盛长槐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方天化的信里确认了,白莲教确实在内讧,不过却是因为红花会,方天化之所以这么做,按照他的说法,是盛长槐设计将红花会剿灭,给盛长槐的奖励。
值得一提的是,红花会的女舵主,那个千娇百媚的圣女,在方天化逃走的当晚同一时间,被女监的内应暗中下毒,现在虽然还没死,但已经没救了,此毒并非见血封喉,但却是最折磨人的,现在那个圣女的样子仿若厉鬼,惨不忍睹,不是深仇大恨者下不了那么狠的心,甚至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波起
“姑爷,马匹准备好了,咱家都是吐蕃马,追人的话,恐怕有点勉强了。”
英国公府的管事福伯走进大牢,不好意思的给盛长槐说道,他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却让盛长槐对英国公府在蜀州的实力刮目相看,五百战马不到半天时间就能准备好。
这就是盛长槐不了解将门了,将门在军中的实力,不光是人脉,影响是方方面面的,为大宋军队提供马匹只是其中之一,英国公府虽然不养马,但也要给自己的嫡系军队准备战马来源,大宋马政糜烂不堪,为了保证军队战斗力,英国公府在借着在蜀地的人脉,从吐蕃走私战马,虽然有从中渔利的嫌疑,但这何尝不是给大宋缓解了部分战马的压力,这五百战马其实正是今年陆续交付的战马,专供永康军使用,但盛长槐要用,福伯还是有这个能力将之先截留下来,若有损失,大不了今年在想办法从吐蕃搞一批补充进去。
“伯爷,您三思,此去吐蕃诸部,凶险异常,若有什么损伤,下官不好给转运使交代。”
蜀州通判裘正一脸的着急,从盛长槐听到方天化逃走之后,便决意追捕,大宋已经没有方天化的容身之地,不用几天,海捕文书就会下发各州各府,方天化要逃,只能是吐蕃诸部,方家草原的生意做的蒸蒸日上,种种迹象又表明,方家和草原有勾结。
“不必了,若事不可为,我自会退入邛州,更何况边境诸部的青壮正在和永康军对峙,内里空虚,逆贼要出大宋边境,只能从邛州出境,雅州和永康军戒严,他断不会选择这两个地方。”
对着宋清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准备准备,这次出兵,禁军是主力,毕竟是宋朝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宋禁军中,神策军虽然不满员,也不是上四军之一,但给自家族侄配的人马,确是其中战斗力最好的几个营之一,这一次派出来护卫盛长槐,更是用自己的职权给配备上了最精良的装备,在缺马的大宋能一人一匹马的,禁军之中也就只有这个营了。
至于福伯准备的那五百战马,是给英国公家的老兵和庄子上青壮准备的,福伯听盛长槐要追进草原抓捕方天化,不光没有阻拦,反而有些惊喜,看到蜀州通判裘正示意他劝阻,脸上漏出不着痕迹的笑容,不光没劝阻,反而来了一句。
“大人,大丈夫功名只向马上取,我一个管事都知道,姑爷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有这样的志向,老奴只会支持,这五百善战之士,便是我英国公府的嫁妆。”
福伯有些傲气,也就只有大宋第一将门英国公府才有这样的豪气,随着英国公年岁渐老,世子体弱多病上不了阵,英国公家庄子上的这些后生,向往的都是沙场建功,追寻前辈的脚步。
本想着这些后生可能要找其他门路,毕竟原来英国公府的姻亲郑家,已经慢慢转向文职,小郑将军虽然稳重,但不擅长技击之术,最多是在汴京禁军混前程,想不到自家这个新姑爷,像极了国公爷年轻的时候,这些小伙子有福了。
是的,大宋军队虽然每况愈下,但在英国公这个战功赫赫的家族,麾下的老兵和庄户还是很有血性的,福伯之所以敢这么说,这五百善战之士会成为盛长槐大娘子的嫁妆,也不是无的放矢,只要跟着盛长槐闯一趟草原,经历几场战斗,这帮人绝对会被盛长槐收心,国公府在军中的势力早晚要由姑爷接手,提前送一份嫁妆过来,不算什么,大宋将门有一百正军,四百辅兵的名额,这种人选,哪有自己家的老兵和庄丁可靠。
“好了,裘通判,审案非本官所擅长的,待在蜀州也帮不上什么忙,此去吐蕃,瞧瞧去,瞧瞧回,趁着吐蕃内里空虚,说不定能有其他收获。”
盛长槐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裘正更担心了,看盛长槐这样子,不光是冲着方天化去的,还有其他打算。
不错,盛长槐自然有其他打算,现在这种时机,吐蕃内里空虚,成都府边境上的这些部落,已经被大宋渗透的千疮百孔,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那些对大宋怀有敌意的部落,这可不是秦风路边上的青塘,这块的部落,最大的也就三千青壮,还都跟着凑热闹,在雅州和永康军边境之处对峙,恐怕他们也万万想不到,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敢带着一千骑兵抄他们老巢去了,更何况,盛长槐还有其他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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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古人唱的确实不错,以前去过内蒙旅游的盛长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代的草原,这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
西山野川诸部,有敌视大宋的,自然有亲善大宋的,叶川部就是其中之一,从蜀州出境,不过四五十里,就能到叶川部的聚集之地。
临近大宋的部落,叶川部,贵川部,嘉梁羌三部为最大的部族,贵川部和雅州接壤,嘉梁羌比邻永康军,也是最大的部族,有三千青壮,其次便是叶川部,有两千青壮,最后便是贵川部,有一千五青壮。
除此之外,叶川部和贵川部,嘉梁羌敌视,幸亏叶川部和大宋交好,有大宋和诸部互相牵制,叶川部才能从夹缝里生存下去。
这里的牧民也和大宋亲善,英国公家采买的马匹,大多是这个部落通过各种关系协助采买的,成都府和西山野川诸部唯一半公开的马市,便是在叶川部。
盛长槐带着一千骑兵由此出境,牧民不仅不害怕,还上前来询问,有没有什么能交换的,盛长槐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麻烦大哥给和木智头人带个话,就说扶风旧人来此拜访。”
叶川部老族长已经过世,现在的头人名叫和木智,在他的带领下,叶川部蒸蒸日上,从五六青壮的小部落,发展到现在两千青壮的大部落,甚至在夹缝中成长为靠近大宋的第二部落,他居功甚伟。
上前来搭话的牧民本来听盛长槐说没有可交换的东西,脸上有些失望,一听是来找自家头人的,脸上又漏出开心的笑容,也难怪他这么想,每次大宋派人来叶川部,都会给叶川部带来各种便利之处,说不定又是一场交易的开始,宋兵是来和部族商讨防卫的,在以前见怪不怪,但这次人手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呦呵呵。”
让盛长槐哭笑不得的是,这位牧民大哥也是心大,去传个话,一点也不着急,一边赶着自家的牛羊,一边拿出马奶酒邀请盛长槐品尝,看盛长槐一点也不作伪,拿起羊皮缝制的皮囊喝下一大口,才乐呵呵的叫自家儿子骑着马去给头人报信。
不愧是草原民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马术竟然如此精湛,比得上英国公家的庄丁了,这可是从小就跟着大人学习骑射的,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尊贵的客人,您稍等一下,我家族长正在接待部落的明珠,嫁到千川部的卓玛小姐,没能提前知道您的到来,所以并无前来迎接,客人千万不要怪罪。”
盛长槐心里暗笑一声,这个牧民看上去老实,其实倒是一个机灵的,听自己说来自于扶风,是和木智的故人,先用马奶酒试探自己有没有疑心,要是刚才自己喝酒稍微有点怀疑,恐怕他会给头人报告其他信息。
什么牧民好客,胆子大,敢和军队做生意,自己带了一千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其他人都不敢上来攀关系,就这个人敢过来,在看着牛羊的数量,恐怕这人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牧民吧。
“全大姐也来了,太好了,我正愁怎么给她送信去呢,想不到她也来了,姐夫也到了吗,带了多少人马,有大生意。”
果然,此话一出,牧民脸上的笑意更重了,自家头人的妹妹汉名姓全,没几个人知道,除了自家头人的家人,也就自己和有数的几个人知道,这位小将军一口就能叫出来,莫非就是小姐的本家。
“小的叫扎和,乃是族长大人的侍卫首领,敢问将军可是扶风全家的全旭公子吗。”
盛长槐哈哈一笑,这就是他的底气,全家先祖全斌当年在蜀地屠城杀俘,蜀地人对全家的印象十分不好,所以全家人是不会在来蜀地任职的,但全旭的二伯却是一个异类,当年游历大宋,专程来了蜀州一趟,瞻仰先祖立功之地,也是存了为先祖全斌给蜀地百姓赎一份罪孽。
当年全二伯来蜀地,使用的是化名,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以文书的身份,进入野川诸部,纵横捭阖,在他的周旋之下,当年被贵川部和嘉梁羌逼的走投无路的叶川部投靠大宋,给大宋在野川诸部扎下了一枚钉子。
有大宋的扶持和牵制,叶川部才在两部夹击中存过了下来,也正是因此,当年叶川部的明珠,卓玛的母亲对化名的全二伯芳心暗许,羌族女子性格热情如火,看上了就直接挑明,全二伯又喝了酒,糊里糊涂的就和卓玛的母亲成就了好事。
但是全家虽然是将门,也是家教森严,儿孙婚事,自有长辈做主,聘为妻,奔为妾,全二伯也早就喜欢上了当年那个热情似火的全二婶,当然不会让她以小妾的身份进入全家,不久之后就回到西北,结果正好碰到宋夏大战,全二伯战死,临死的时候全二婶的事情竟无人知晓。
羌族习俗和汉人不同,当年全二婶坏了身孕,叶川部的老族长一点也没反对,就让把卓玛给生了下来,全二婶也是痴情,苦苦等了十数年,才打听到全二伯来自于扶风,在当年的转运使的帮助下,才查到全二伯的身份。
全家当然不至于不认全二婶,毕竟全二伯就这一个后代,但卓玛已经早早的和千川部继承人定下了婚约,也就在扶风生活了没几年便出嫁千川部。
当然,叶川部之所以能发展这么快,全是因为全家的关系,全家毕竟是将门,蜀地百姓虽然不欢迎他们,但军中同僚却是给面子的,成都府虽然没有互市的基础,但在叶川部,确有一个不常设的马市,成都府和叶川部各取所需,叶川部帮忙收购马匹,换取大宋的一些不要紧的物资。
也正是如此,叶川部才能从一个五百多人的部落发展成一个仅次于嘉梁羌的大部落,当然,这也是说的临近大宋的野川诸部,真正的万人大部族,当然看不上西山野川部这里的草原,这里比起横山以及以及青塘,这里的部族就算是小部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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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之所以有底气,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永康军才多少人,一两万可战之士,嘉梁羌和贵川部加起来就五千人,再加上聚集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就算还有更远的野川部,有五六千号青壮的大部落,也才将将有两万多人在雅州和永康军边境对峙。
野川诸部被大宋明里暗里拉拢,最大的野川部之所以肯跟着白莲教内外配合,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逼迫大宋互市,要不然,在过几年,说不定这里就会成为叶川诸部了,想当年,野川部也是上万人的大部落,虽然没有和大宋一站的勇气,也是这里名义上的首领。
“什么人,敢冒充我的弟弟。”
盛长槐正和扎和聊着天,一个年近三十的羌族贵女怒气冲冲的对着他问道,丝毫不把盛长槐带着的一千号骑兵放在眼里。看着这个和全旭有点想象的面孔,盛长槐哪里不知道是谁。
“全怜姐姐,我姓盛,全旭大哥的娘子是我堂姐,您可是收到全大哥给您的信件了。”
此人正是全旭的堂姐,羌族出身的全怜,叶川部十几年前的明珠,嫁到千川大部落的卓玛。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长槐真正的意图
“宋贼找死。”
全怜还没反应过来,她身边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就冲了上来,双手持着一柄独角铜人槊当空劈下。
“且慢。”
“伯爷小心。”
全怜和宋清脸上大急,一个来不及阻止,一个离的有点远,来不及支援,眼看大汉的独角铜人槊就要砸到盛长槐身上,但是,盛长槐的反应速度快多了,大汉的攻击猝不及防,盛长槐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好腿上用力,双手狠狠的掰了一下马头,胯下坐骑轰的一声倒地,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大汉的攻击。
大汉这突然的偷袭也惹怒了盛长槐,顺手抓起长枪,还未起身,单手持枪在大汉的槊杆上狠狠的拍了一下,力道之大,大汉双手持槊都差点没抓稳,身子也被盛长槐的力道带得有些不稳,在马上摇晃了几下,连忙稳定住自己的骑姿,接下来的一幕,差点把大汉的三魂七魄吓掉一半。
“枪下留人,这是我家相公的亲信。”
盛长槐在大汉稳重身体的空档,一个翻身,长枪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取大汉的咽喉,要不是全怜的一声大喊,盛长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一枪就要取了大汉的性命。
看到盛长槐的抢尖距离自己的咽喉只差了不到两指,大汉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宋人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手里的力气竟然那么大,骑在马上都能将马匹摔倒,尤其是那一枪砸下来,力道之大,罕见之及,他们部落力量最大的大力士,估计也不过如此。
但是,力量大是一方面,枪法之精妙,更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有这样的力气,再加上精妙的枪法,不禁让他想起祖辈口口相传的大宋开国的那几个神将。
不错,在吐蕃部落,这个时空大宋开国和吐蕃一场大战,杀的吐蕃诸部胆寒,临近大宋边境的部落,没几个万人部落的原因就是因为此事,千川部当然也不例外。
“盛兄弟,都是姐姐的不是,听族里的人来报,说是扶风旧人,还以为是我家那混世魔王来了,一看不是他,还以为别人冒名顶替,您应该就是我家那混世魔王的结义兄弟,大宋文昌伯吧,果然如他在信里所说,文武双全,一表人才。”
全怜赶紧上前来给盛长槐赔不是,再加上攀关系,盛长槐知道这事全旭的堂姐,当然要给几分面子,况且人家没做错什么,就是这个大汉有些太冒失了,单手一挥,收回了自己的长枪,冷冷的瞧了一眼大汉,将那大汉吓了个冷战。
全怜见盛长槐收起兵器,这才松了一口气,劈头盖脸的拿起马鞭,在大汉的身上霹雳扒拉的连鞭打了五六下,大汉连躲都不敢躲。
“你们家主人怎么给你交代的,不成器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幸好文昌伯没下死手,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
说完,全怜才给盛长槐解试道。
“这个奴才是我那不成器相公的亲卫,我这次回叶川部,他派此人保护我,什么千川部第三勇士,就这点能为,我记得旭哥儿说过你的字,咱们是亲戚,我就托个大,直接叫你孟英了。”
虽然盛长槐差点杀了丈夫派来保护自己的亲卫,但全怜一点也不在意,吐蕃部落和大宋结构不同,即便是什么第三勇士,在头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奴才,部落里面,只有第一勇士是名副其实的,什么第二第三,都是头人封赏的,今天能赏这个,明天就能赏那个,那个大汉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不过是底层牧奴出身,有把子力气罢了。
“怜姐姐说的是,我们两家是亲戚,叫我的字更显得亲切一些。”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着打扮倒像个宋人,也是骑着马上前,给盛长槐问好。
“千川团练使和木智见过文昌伯。”
盛长槐马上明了,这便是千川部的头人,被大宋封了个团练使的和木智,也是全怜的表兄,曾经在成都府读过书,千川部这些年越来越靠拢大宋,便是此人的功劳,此人的母亲也是汉人,按照裘正的说法,和木智虽是羌族,实际上已经算是半个宋人了,果然如此。
“团练不必见外,我和全大哥是结义兄弟,他还是我的姐夫,这样论起来,团练也是亲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有个大买卖,你做不做。”
和木智虽然心慕大宋,但也是一个部落的头人,就算他羡慕大宋的生活,想率部归附大宋,但成都府的长远利益,并不是收服一个部落这么简单,而是整个西山,让和木智率领部落,割断了贵川部和嘉梁羌连接,就如同一个楔子,楔进了西山野川诸部,只等时机成熟,便由叶川部这里出击,不等嘉梁羌反应过来,一举拿下贵川部,在徐徐图之,将野川部拉拢分化,这便是成都府路转运使扎根十几年在这里的目的。
大宋和西夏的战事互有胜败,但吐蕃诸部在两家眼里,都是一个肥肉,就算是这些年大宋武备松弛,也没忘记图谋,青塘那里和西夏比邻,牵一发而动全身,但西山部,早在范相公当年,就有人有了这个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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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和木智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珠子乱转,亲兄弟明算账,先把利益谈清楚了,在说事情,还有,他还不知道盛长槐说的是什么买卖呢。
“哥,和孟英进去聊吧,这也不是聊事情的地方。”
全怜在一边建议道。
距离盛长槐和全怜身边的护卫发生冲突的地方不到两百米,便是叶川部的驻地。在扎和的带领下,众人进了一个明显比其他更大的木屋,叶川部汉化很严重,住处也大多模仿汉人,除了放牧的牧农,其余人大多已经有了固定的木屋,这也是和这里的草场有关系,西山诸部并不需要频繁转场。
等进了木屋,扎和连忙给盛长槐等人倒上奶茶,刚才招待全怜的烤全羊正好烤熟了,和木智用刀切下一块最肥美的,献给盛长槐,盛长槐也不推辞,虽然都是亲戚,但是现在说起正事,他代表的是整个大宋,当仁不让的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
“伯爷,您刚才说的大买卖,到底指的是什么。”
和木智目光灼灼,看着盛长槐,盛长槐冷冷一笑,在利益面前,什么都是虚的,自己也没想用亲戚身份做什么计较,和木智虽然心慕大宋,但要是真的让他内附,他恐怕还得在心里计较一下。
“拿下野川部,受封节度使,这个买卖大不大。”
“什么,野川部,伯爷没说错把,不应该是贵川部吗。”
盛长槐说起大买卖,和木智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自家表妹以探亲的名义,带了一两千千川部的人马过来,很明显是受到了表妹真正的娘家,大宋秦风路的全家指使,但他万万没想到,盛长槐的野心这么大,要一举拿下西山最大的部族,野川部。
当然,盛长槐的胃口当然很大,成都府路十几年,两代转运使的谋划,一直都是拿下西山,平时倒没有什么机会,但好死不死,野川部和白莲教勾结,连同贵川部,嘉梁羌三大部落,加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小部族一两万人陈兵雅州和永康军对峙,给了盛长槐这样一个良机。
盛长槐早在来蜀州的第四天,就和全旭联系上了,得知全家和叶川部的关系后,在根据蜀地的形式,便定下了这个计策,雅州军队和永康军被两大部落监视,稍有异动,西山诸部当然有所对应,但盛长槐这一千人,再加上全怜带来的一两千人,叶川部不用出多少人,一千人足以,四千人足够在西山搞一番大事,只要谋划妥当,和成都府转运使配合默契,直接一劳永逸,拿下野川部不在话下。
“就是野川部,剧线报,野川部来了四千人,留守的最多两千人,那么大块肥肉,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和木智当然动心了,若是拿下野川部的老巢,和永康军对峙的野川部必乱,他在大宋学过这个案例,叫什么围魏救赵,要是盛长槐知道他的心理,一定会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围魏救赵,而是围点打援,在野川部带着依附他们的小部族,车马劳顿的回援之际,半路伏击,野川部从此就成为了历史。
“拿下野川部,以后西山,就是不是野川诸部了,而是叶川诸部了,有这个功劳,再加上你的地位,一个节度使的官衔,大宋还是舍得的。”
和木智有自知之明,他当然不敢奢望什么节度使,盛长槐这个谋划,对他来说,其实是把双刃剑,等拿下野川部,估计大宋会趁势拿下贵川部,说不定嘉梁羌也会被搂草打兔子,什么叶川诸部,恐怕以后就是叶川郡了。
看到和木智有些拿不定主意,全怜急了。
“大哥,你忘了,你身上有一半血脉是汉人,当初要不是大宋支持,你也当不上这个头人,说不定整个叶川部都被那两家给吞并了,有这个机会,你做个堂堂正正的宋人大官,不比你当个吐蕃蛮子好吗。”
全怜不比和木智,她对大宋的认同,是从骨子里的,也是和全二婶的教育有关,从小就教育她是个宋人,在扶风待了几年,更是深入的骨子里。
和木智还有些犹豫,盛长槐知道,自己不能打官腔了,全怜那句话,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和木智不是普通的吐蕃头人,而是一个留着汉人血液,受过汉人教育的读书人,对大宋认同,但不代表自己就能把他当吐蕃蛮子诓骗。
“和大哥,是小弟的错,不该糊弄你,我就明说了,替大宋拿下西山,然后在率众内附,大宋得了这个不大不小的养马之地,缓解大宋的马荒,别的不敢说,一个归化伯爵少不了,要是你愿意,我替恩师收您为记名弟子,无论是替大宋看守西山,还是到汴京为官,都由你说了算,我用我文昌伯的爵位给您保证,绝不食言。”
和木智知道,到了他该选择的时候了,盛长槐今天给了他选择,要是他选错了,即便是两家有拐着弯的亲戚,盛长槐一个伯爵,还是钦差,可以替成都府做主,换一个代理人,至少他就知道,想取代叶川部成为大宋下一个半公开马市的,至少有两个,虽然都是小部落,有大宋扶持,成长到叶川部这么大,也就几年功夫。
而叶川部失去了大宋扶持,贵川部和嘉梁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肥肉,听大宋的有肉吃,不听大宋的,野川部就是下场,这么多年的分化拉拢,野川部从一个上万人的大部族,退化成六千人的部族,一场大灾,就能让部族少不少人,成都府不用出兵,只需要控制物资,就能够起到减员的效果,叶川部现在至少一半人,都是从野川部逃难过来的,看名字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和木智下定了决心。
“干了,伯爷,您以后别叫我什么和大哥了,我有汉姓,我的汉名叫齐云,我母亲是蜀州齐家庶女。”
竟然还有这样的隐秘,盛长槐心中暗道,他哪里知道,齐家以前在吐蕃的买卖,就是走的叶川部的渠道,只不过齐家和和木智之间闹了点误会,导致甥舅之间反目成仇,齐家两兄弟也因此互相怀疑,这个时候,裘正已经审问出了以前的一庄旧事。
“好好好,既如此,我就代表大宋,欢迎叶川部归附,齐大哥,你点齐兵马,留下五百人,将妇孺撤入蜀州,怜姐姐,你带来的一千多人,暂时让小弟用一下,全大哥在信里给你说的事情,您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全力推动此事,必然不让您白跑一趟。”
全怜脸上全是笑意,亲戚归亲戚,全旭一封信便让她千里迢迢带人来蜀州这边,自然是给自家丈夫的部族许了天大的好处,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更何况,这还是替大宋做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长槐真正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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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围点打援
“和木智,你也是吐蕃人,大宋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死心塌地,等我大哥回来,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西山,野川部,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对着已经改回汉名的齐云怒目而视,这个地方的部族,吐蕃和羌族杂居,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因为吐蕃帝国的原因,大多数人还是以吐蕃的名字命名。
叶川部以前是个小部落,连姓都不曾拥有,叶川部也是后来改的名字,但野川部不一样,野川部是以头人野梨川的名字命名,因不是贵族出身,也是没有名姓,后来才得了赐姓,土司头人均以单增为姓,这个人是土司的小儿子单增曲扎,他的父亲早在盛长槐率领联军攻入部族的第一时间,就被眼尖的盛长槐一箭射死。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盛长槐蜀州出兵,本就隐秘,因和大宋对峙的关系,叶川部也防卫森严,即便是盛长槐等到晚上,才率领联军突袭,野川部也一点消息都没得到,猝不及防之下,大半夜被四千多联军攻进部落,部落土司刚出毡房,就被盛长槐一箭射死,群龙无手,又是遭遇偷袭,战斗结束的很快。
已经改名齐云的和木智,一点愧疚也没有,他的观念转变的很快,已经把自己当做宋人,哪里会有半点做了羌奸的自觉,齐云其他的没学会,但是大宋土匪投名状那一套却是知道的,为了打消盛长槐最后一点顾虑,直接挥刀砍死了单增曲扎。
“伯爷,这里离永康军也就一两日路程,咱们还是早做打算,在哪埋伏。”
盛长槐也佩服齐云的狠劲,不愧是有羌族血脉的人,虽在大宋读了十几年书,却没有读成一个迂腐的读书人,对敌人斩尽杀绝这一套,盛长槐是做不来的,但是齐云做起来特别自然,整个野川部,除了下等牧奴,有头有脸的家族,都被齐云叫自家手下杀的干干净净。
什么低于车轮的不杀,要不是盛长槐阻止,齐云连吃奶的小孩都不愿意放过,但盛长槐也不是那种圣母心态,自然知道羌人自有羌人的做事仿佛,齐云那一套才是最正确的,除了保下几个小女孩,眼不见心不烦,任由齐云安置。
“伯爷大老爷,真是太痛快了,仗还能这么打,你要是在青塘做马贼,一定能成为最厉害的那个。”
盛长槐瞪了一眼旁边那个憨货,就是之前护卫全怜的那个,堂堂八尺的汉子,竟然起了一个让盛长槐都敬佩的名字,熊二,盛长槐问了一下,他还真有个哥哥叫做熊大,千川部第二勇士。
他母亲生他们两个的时候,正好他爹被熊瞎子给拍死了,于是给他两起名叫做熊大熊二,两人的身材果然和熊一般,这年头底层的牧奴哪有什么文化,起名不就是随便起吗。
别看熊二看上去憨傻,但却不是傻子,自家少爷的则米(老婆)都这么尊敬盛长槐,看肯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又那么厉害,这人虽然因为盛长槐挨了好几鞭子,但一点也不记恨,其实也对,全怜一个女人,又不是下死手,能打成什么样子,照样生龙活虎的和盛长槐出来打劫了。
羌人虽然不服王化,但最佩服的是有本事的人,熊二当然也不例外,被盛长槐差点杀死,反而成了盛长槐的拥护,不过在他眼里,盛长槐这样的战术,和草原上的马贼一样,来去如风,所以才有那么一说,一百五十里的距离,一晚上奔袭,到了地方,稍作休息,一鼓作气,拿下野川部不到半个时辰就平定下来,只有传说中以前呵呵有名的马贼一阵风才有这样的本事。
“齐大哥,熊二,带领你们的手下,快速打扫战场,杀羊熬汤,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把夜不收放出去,我要这方圆十里,没有一个人敢窥探。”
从这里到永康军和雅州,来回至少得两天,一天修整,一天准备,刚才肯定有人逃了出去,野川部的少主单增曲和,最快也需要两天才能回援,老巢都被人抄了,就算他不回援,手底下的青壮也会逼着他回援,野川部一退出,那些小部族怕自家老巢被炒,肯定也会撤离,雅州和永康军前线的局势,肯定会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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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马坡,一千号野川部青壮,一千三百百千川部战士,在加上一千禁军,总计三千三百人,静悄悄的待在坡后面,等待盛长槐的指示。
“伯爷,他们会来吗?”
齐云一脸的紧张,这要是猜错了,剩下的留守壮士可当不是势在复仇野川部,他可是把野川部贵族杀的干干净净,甚至女眷都和千川部平分了,羌族人出来打仗,盛长槐要了马匹牛羊,那么草原部族就该是两部平分,这是提前说好的。
今天要是野川部不走这条道,留守的五百野川壮士和五百千川兵可挡不住复仇心切的野川部部众。
“那不是来了吗。”
盛长槐敢在这里设伏,自然有他的打算,围点打援,野川部的聚集地便是一个诱饵,有老弱家眷在手,野川部当然不敢摆明车马和联军打一场遭遇战,最有可能的就是学习联军进行偷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联军,才有可能救出自家的家眷,要是偷袭,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块更容易藏兵了。
果然,野川部着急救出家眷,一路疾驰,到了此地,牵马而行,这里名叫下马坡,是因为大多是野兔打的洞,草原上广阔,到处都可骑马,唯独这块不同,到了此地,只能牵马慢行,要不然,马蹄陷入野兔洞中,就算是骑术精湛的羌人,都有可能因为疾驰的骏马失了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命呜呼。
齐云不认为野川部会从这里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光是野川部,千川部和叶川部也不能骑马,更何况骑术比不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羌族人的大宋军队了。
但是,骑兵是没办法了,只能拼步兵了,说道步战,大宋可比这些全民皆兵,没有受过正经训练的羌族人强太多了,这也是盛长槐的底气,就算野川部裹挟了小部族,人数比联军多一些,盛长槐也不惧,这就是职业军人和民兵的差距,禁军当然是擅长阵战的,五百英国公家老兵和青壮也是农闲操练,对于阵战也是很熟悉的,这可都是英国公家秦军嫡系的预备队,自然不能和普通的庄丁相提并论。
“去吧。”
盛长槐对着齐云示意,齐云马上明白过来,按照盛长槐提前吩咐的,率领自己麾下一千部族从坡后面撤走,就在一两里外,便是千川部的战马,距离这么远,就算野川部有能人,能听出几里外的马蹄声,也有足够的时间让齐云绕到背后,切断野川部的退路。
过了一炷香功夫,野川部的先头部队两百人已经通过了坡前,千川部的熊大有些着急,盯着盛长槐又不敢说话,倒是叫盛长槐一番好笑,这汉子,被自己之前那一战给收服了,在加上底层出身,先天上对贵族有些畏惧。
“有话就说,瞪着个牛眼给谁看啊。”
熊大这才唯唯诺诺的说道。
“伯爷大老爷,咱们啥时候上啊,在等下去,野川部就要走出去了,等他们绕过去,进了林子,就不好抓了,矮林外边可就是一马平川,一个多时辰便能杀到他们的老巢。”
盛长槐瞪了下眼,把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吓的赶紧闭上嘴巴,不敢在说话。
“两百人,走了就走了,不过是多了两百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等过了今天,西山再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除了到西山外做马贼,就只剩下投靠其他部族这一条路了,在等等,这前面的,不过是野川部放出的饵,单增曲和倒是谨慎,怕我们在这里埋伏,这种小机灵,连张清都能看出来,你家伯爷怎么会那么沉不住气。”
果然,等着两百人快走出去,野川部又有三百人牵马通过,直道这三百人走了一半,后面的大部队才有了动静,不是他们没有耐心,实在是这样的走法,等大部队过完,早就被鸠占鹊巢的联军给发现了,这时候收尾不能相顾,先过去的就是给联军送菜,野川部四千人,半路跑了一两千,即便是单增曲和强行收拢的小部族的一千人,也才三千人,在损失五百,若是被人家绕道追赶,又得损失大半,别说是抢回妇孺老弱了,剩下的一两千人,恐怕又得散去大半,失去了手上的壮士,单增曲和只有退出西山一条路,投靠吐蕃大部族仰人鼻息去。
“预备。”
听到盛长槐的命令,三百禁军射手,再加上千川部一千三百号人,全都做好了准备,搭弓准备。
“三轮齐射。”
一千六百只弓箭,三轮四五千只箭,随着盛长槐的一声命令,如雨水般射向野川部的战士。
为了赶时间,野川部的队伍比较密集,这三轮箭雨,至少伤亡了四五百人。
“敌袭。”
“有埋伏。”
野川部众骤然被埋伏,马上乱了方寸,就算首领们连忙阻止反击,但还是乱了阵脚,盛长槐哪里只有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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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准备炮仗。”
不错,就是炮仗,大宋已经有了火器,但是杀伤力感人,所以并没有大规模装备,不过蜀州确有这样的匠人,盛长槐并没有用火器,而是退而其次,用上了炮仗,赶制出来的一千多炮仗,后世俗称二踢脚,就是为了起到奇效。
“放”
“啾。。。轰,啾。。。轰,啾。。。轰。”
大白天的,晴空万里,广阔的草原上突然响起了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声音,一千多二踢让张清这伙子人玩闹着冲着野川部放了过去。
果然,杀伤力感人,除了吓到了几个胆小的,摔了一跤之外,其余人脸上虽然惊恐,但更多的是茫然,天上一点云彩都没有,哪来的雷声。
但是,战马可没听过这种声音,一千多二踢脚,也就五六轮,短时间内放了出去,三四千马匹同时受到惊吓,四散逃跑,这时候野川部的人都是牵马而行,一时不妨,被战马待倒了大半,更有一二百人,被惊慌的马匹踩死踩上,就算是驭马有数的羌人,也没办法同时在短时间内将战马安抚起来,有战马的乱跑,野川部的阵型也就乱了起来,哪里组织的起来反击。
“杀。”
盛长槐话音刚落,李逵就拿起双斧,从坡上带头重下,张清带着禁军紧随其后,熊大见状,也和自家部族扔掉弓箭,跟着禁军一起杀了下去。
李逵无愧于黑旋风这个外号,没有辜负盛长槐对他的期望,如地狱出来的饿鬼,一马当先杀入了野川军队,后面的张清带人冲到阵前,禁军训练有素,砍人的砍人,补刀的补刀,步步推进。
后面的千川部就大不一样了,步战他们不擅长,打起来倒像是乌合之众,但是幸好,被惊马扰乱的野川部比他们还不如,还没从刚才的惊雷和战马经乱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千川部以逸待劳,体力比他们好太多,不多会就被压制住了。
而盛长槐站在坡顶,手持长弓,死死的盯着战场,寻找着组织反击的羌族头领,谁冒头,就射谁,一把长弓如同狙击枪一样,只射军官和头领,尤其是那个被好几人保护在里面的头领,更是盛长槐第一个照顾的。
“少土司死了。”
“少土司死了。”
盛长槐的箭术,在这么近的情况下,例无虚发,就算那单增曲和反应过来,还是被盛长槐一箭射倒,旁边的亲卫只看到她中箭,便以为他死了,一时间,首领被杀的消息传遍了战场。
有那胆小的,好不容易拉住了战马,骑马就要逃跑,没跑几步,就马失前蹄,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在这种情况下,野川部已经被杀寒了胆,只能弃马而逃,有些甚至连兵器都扔了,生怕自己跑的慢,被那么地狱归来的恶汉给追上赏一斧头。
大局已定,盛长槐心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围点打援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解密
“恭送文昌伯,文昌伯公侯万代。”
蜀州东门,成都府转运使携治所重员,蜀州上下官员,乡绅,还有西山诸部土司,甚至还有来得及赶到的其他州府知州通判恭送盛长槐十余里。
盛长槐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齐家兄弟齐德龙和齐东强两兄弟,代表蜀州百姓送上万民伞,按道理这样的殊荣,盛长槐应该是意气风发,得意万分之时,可是,盛长槐脸色一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
在盛长槐带兵攻破野川部老巢,又设下围点打援之计,将成都府最大的目标野川部一举铲除,成都府转运使又趁着野川部率部匆匆离开边境,将贵川部击溃,缴获无数,剩下的嘉梁羌投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不出一年,大宋就会多一个西山郡,吐蕃也会少一个野川诸部,甚至整个成都府,以后就不会再是边州,多年和吐蕃羌族在边境上互相袭扰状态一去不复返,这样的开疆扩土的功绩因盛长槐的到来而达成,可算是大宋多年以来少见的功劳。
但是盛长槐就是高兴不起来,无他,方天化到底没有追回来,不仅如此,盛长槐心中更为不爽的就是,自家同母异父的弟弟,承载着盛长槐期盼的杨继宗,竟然跟人私奔了,私奔的对象,就是当初张顺在蜀州见到的那个小乞丐,带着官兵抄小道拿下青龙山的青龙帮少帮主卫玲珑。
在盛长槐和转运使为大宋开疆扩土的时候,蜀州通判也没闲着,经年的老吏,审案断案是一把好手,蜀州白莲教教乱已经对蜀州没有一点秘密。
卫玲珑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一桩旧事,青龙帮帮主乃是世袭,皆为卫家后代,到了卫玲珑这一代,只有卫玲珑一个女子,从小当男孩子养,就是为了继承青龙帮。
青龙帮原名青叶门,乃是原后周留侯符元为了光复后周所创建的天地会组织一脉,符元当年诈死失踪,天地会一分为三,分别是红花会,白莲教,青叶门,符元乃是鬼谷逆徒,信奉道教,天地会三分,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大宋联想到天地会,三分之后的名字来源于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当初符元的一句话。
符元手下有三支力量,一支是当年他创办的锦衣卫,主管暗杀,后改头换面成为红花会,首领是后周后族,符元的亲族,一支是收编的江湖势力,其中最大是弥勒教,后组合成为白莲教,弥勒教的教主就是方天化的先祖,最后一支力量,乃是当年忠于后周皇室的大内侍卫,首领乃是后周恭帝柴宗训的兄长柴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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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覆灭之后,符元以这三支力量为班底,创建天地会,名义上是行反宋复周之事,实际上野心勃勃,准备行逆天之举,自己称帝,为了达成目标,和后汉勾结,在蜀地行叛乱之事,为了让后汉君臣放心,甚至暗地里将后周武帝几个年长的皇子送到后汉作为质子,被忠于后汉皇族的侍卫发觉其狼子野心,暗中救下柴诚,只与符元虚与委蛇。
尤其是在后汉灭亡之际,符元又出卖后汉君臣给大宋,后汉隐帝大怒,将后周皇族一脉斩杀干净,锦衣卫虽然是符元创建,但其中的中坚力量乃是符元的族亲,后周后族,和后周皇族之后本就是亲戚关系,对符元此举也是大为不满。
至于江湖势力,本就是符元以金钱收买,弥勒教更是符元强行收编至麾下,对符元当然没什么忠心。
符元蜀州的势力被剿灭,投靠后汉,后汉又被太宗皇帝屡次北伐拿下,甚至最后还没符元给出卖给从征北汉的魏王赵廷美,准备挑唆赵廷美叛乱,以做火中取栗,这也是符元的最后一搏。
可惜,符元一世英名就断送在他一点也看不上的赵廷美身上,终日打雁,最后却被大雁啄了眼,符元投靠赵廷美没多久,他手下的三支力量不约而同的向赵廷美出卖了他。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符元一生野心勃勃,自以为自己是穿越者,就应该是天命之子,借着后周武帝小舅子的身份,以符氏一族创建锦衣卫,改革科举,收拢江湖势力,确实做了不少大事,其实都是为了代替太祖,成为这个时空黄袍加身的主角,但他万万没想到,太祖的义社十兄弟虽然被他收买了一人,但太祖才是这个时空的位面之子,即便是有他的打压,最终还是黄袍加身,逼后周恭帝禅位,将符元的梦想一朝破灭。
后来行各种诡诈之事,到最后却被自己一手创建出来的亲信力量给出卖了,赵廷美看重符元的心计,利用他出谋划策,暗中准备谋反,却在谋反前夕拆穿了符元的真面目,手底下的三支力量纷纷叛乱,自大的符元自此走上了穷途末路,尸骨不存,被太宗皇帝让人挫骨扬灰。
赵廷美叛乱失败之后,符元的三支嫡系四散奔逃,柴诚认为大宋乃是天命所归,且看到大宋待后周皇族不薄,在也没有复周的心思,从此隐退江湖,收拢后周仅存的遗老遗少,东躲XZ,分散力量,当了个绿林山大王。
而锦衣卫和江湖势力分别组建红花会和白莲教,虽然没了符元,但他们还是梦想着有一天占据神州,改朝换代,每隔一段时间便趁机叛乱,成为大宋的心腹之患。
直到十几年前,青叶门得到消息,当年符元并未身死,当初被杀的那个,乃是符元的替身,而符元本人却又回到了蜀州,因此在老门主的带领下,收拢青叶门所有的山寨老幼,迁移到青龙山,改名青龙帮,暗地里调查符元当年的下落。
而白莲教屡次组织叛乱未果,也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也将残留的骨干,改名换姓,尤其是白莲教圣主,迁移到蜀州之后,没多少年,竟然成为蜀州大户,也是和白莲教的财力有关系。
最后的红花会,因为当年太宗皇帝深恨符元,将符家满门族人斩杀殆尽,红花会的高层几乎都是符氏一族,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血海深仇,以刺杀大宋皇族重臣为行事宗旨,尤其是当年剿灭符氏一族的勋贵,更是他们暗杀的第一目标,听说战果累累。
两三年年,红花会不知为何,四处打听白莲教下落,毕竟都是原来天地会分裂出来的,到底还是被红花会给知道了,来到蜀州,劝说白莲教趁先帝年老无后,再一次谋划叛乱,但最终却因为某种原因给谈崩了,最让人吃惊的是,白莲教圣主之妻,竟然被红花会给毒害,两个大宋的心腹之患因此反目成仇。
红花会到底在蜀地没有根基,哪里是已经成为蜀地地头蛇的白莲教对手,不得已之下,只能投靠和符氏一族有亲眷关系的青龙山,这也就是前两年蜀地突然围剿人畜无害青龙山的原因,就是白莲教圣主和圣子为妻子母亲报仇,怂恿官府围剿,况且蜀州厢军一把手,本就是白莲教的人,自然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红花会和青龙山的人马加起来,有三四千之众,蜀州厢军自然久攻不下,前任知州本来都准备求助永康军了,结果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白莲教圣主竟然放弃了复仇,围攻青龙山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两年之后,隐藏身份的白莲教,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开始在蜀州闹了起来,这件事,就连身为白莲教高层的蜀县县令黄文斌都无从知晓,根据他的说法,白莲教圣主也是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有隐隐传出白莲教教乱是青龙山上的青龙帮要叛乱,于是蜀州知州便着人调查此事,如果真是如此,那青龙山自然是留不得了,但却查出这件事和青龙帮没有关系,甚至青龙帮知道不妙,老帮主为了山上的老幼,决意接受朝廷招安,可他还没开始行动,就突然被毒害身亡,此事裘正也已经查清楚了,乃是青龙山上的红花会所为,红花会暗杀下毒本就是拿手好戏,自然做的得心应手,白莲教教乱和青龙山有关系,此事连蜀州通判都不知晓,无他,这本就是有人匿名告密,甚至点名了蜀州上下有重要官员已经投靠白莲教。
而后来张清杀死知州子女,这却是白莲圣主的授意,并非是要杀人,只是为了给红花会取回青龙帮少帮主给知州的密信,想知道密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结果张清给搞砸了,将知州独女侮辱,杀害知州两子,但两个儿子的人头,却被人张九南不知什么原因,给送到了青龙山下无生老母庙内,蜀州通判只从张九南口里审问得知,是得到了白莲教圣子方天化的授意。
虽然白莲教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蜀州隐藏的白莲教信徒骨干机会无漏网之渔,但却有几个疑点,蜀州通判裘正一直想不明白。
白莲教圣主为何放弃给妻子复仇,他们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和红花会闹翻,甚至红花会不惜毒杀白莲教圣主之妻,野川部是什么时候和白莲教勾结起来的,也随着野川部的覆灭成为谜团。
至于方天化为何和白莲教圣主,他的父亲要行南辕北辙之事,暗中挑起白莲教教乱,还要嫁祸给青龙山,这倒是好理解,无他,被红花会毒杀的白莲教圣主之妻,乃是方天化的亲生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的父亲可以放弃复仇,但方天化不会,即便是最终赔上了整个白莲教,方天化也在所不惜。
对于方天化此举,盛长槐还是有些欣赏的,至少方天化为母复仇的事情,远远比他做的要彻底,其中谋划更是一环接一环,甚至连最后穷途末路都算计到了,蜀县大牢牢头只忠于方天化,就连作为白莲教高层的黄文斌也不知道,自己县衙内,到底被方天化收买了多少人。
蜀州的白莲教,方家,厢军指挥使张清,还有大大小小的骨干,这些黄文斌都知道,但是暗中传教,将白莲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蜀县牢头,这些都只有方天化一人知晓,可见方天化是从他母亲去世之后,自家父亲放弃复仇开始,就已经在谋划这次的复仇事宜。
这样的隐忍,甚至连方天化的父亲都没看出来,自家儿子一直没忘记给母亲报仇,莫名其妙的就断送的白莲教的根基,连带搭上了已经掌控青龙山的红花会。
裘正不知道隐秘,他不知道的是,在盛长槐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盛长槐抚摸着手上一个带锁的箱子,心中虽然气愤自家二弟做事孟浪,但还是有些欣慰,到底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至少给自己留下了一封密信,正好将蜀州通判裘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秘密给暴露了出来,但出于某种原因,盛长槐只能将此事藏在心底,不告诉任何人。
“万万没想到,原时空中的杨六郎,竟然真的是继宗的祖父,追杀一个人,追杀一辈子,也就是杨六郎了,只能说,不愧是杨六郎。”
不错,当年符元诈死,依靠的千变面具隐藏身份,但却因为当年后汉大将刘继业的遗子,最有天赋的杨六郎锲而不舍的追杀,一辈子都在逃命,最后却在青龙山的一个隐秘的山谷同归于尽。
盛长槐也不禁有些可惜,这个时空的杨六郎,一身的本领,虽然最终为自家父母兄弟报了仇,却没有绽放出他原本波澜壮阔的一声,甚至都没人知道,刘继业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要不是杨六郎当年为了给杨家留下一条血脉,随便找了个山野村妇留下了杨文广,杨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当年符元为了不让刘继业投靠大宋,铲除大宋本来在后世最有名的将门,设计将刘继业一家差点灭门,给自己惹下了滔天大祸,一辈子东躲XZ,前半生和后半生恍如天壤之别,甚至按照卫玲珑他们的消息,符元后半生讨过饭,坐过牢,甚至为了逃命,在大户家隐姓埋名做过兔相公,这样的人生,让盛长槐看来,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惜符元自视甚高,却没想到他为了活命,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卑微,真是穿越者之耻。
所以说,不要小瞧了古人,就连符元这样的穿越者前辈,都被逼成了这样,盛长槐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就是主角,做事百无禁忌,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解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金手指?不,这是前辈的遗产
“伯爷,伯爷。”
盛长槐思绪万千,全然忘记了身边送行的蜀地官员,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和盛长槐有点亲戚关系的齐云能打断盛长槐,提醒他蜀地官员乡绅还在一旁看着他呢。
齐云和齐家的误会也已经解开,当年方家到了蜀地,短时间内就勾搭上了野川部,但由于叶川部和齐家的存在,方家的生意必须要通过叶川部草原,在西山做生意,叶川部只认齐家。
但是,白莲教有自己的办法,逐步收买齐家的下人,在齐家兄弟之间挑唆,甚至为了达到离间齐家和叶川部的目的,趁齐家庶女回乡调解兄弟矛盾的间隙,给齐云的母亲下毒,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齐家兄弟都以为是对方做的,齐云的父亲拿不到证据,却又迁怒齐家,和齐家断了来往,这才是齐家没落的真相。
至于当初方天化故意说出齐家,乃是因为齐家兄弟和齐云经过十几年调查,对当年的事情越来越怀疑是外人挑拨,白莲教复面之后,这一桩旧事也被翻了出来,主导者正是黄文斌,黄文斌就是因为这件事被白莲教拉下水,正因为此事,黄文斌才能挤入白莲教高层成为骨干,方家的子弟和姑爷能够成为蜀县的县丞和主簿,黄文斌居功甚伟。
财帛动人心,黄文斌当年一念之差,贪图齐家兄弟闹分家给他送的财货,以争取他的支持,结果被白莲教利用,就此沉沦,也正是因为黄文斌,白莲教才能在蜀州潜藏十多年,暗中发展信徒却没有一点风声,当然,白莲教也是暗中支持黄文斌,此人绝大部分功绩,都和方家有关,至少有个修路搭桥,施粥放饭的事情,其他人办不到,黄文斌出马,肯定办的漂漂亮亮,方家在暗中有财货支持,当然无往不利,黄文斌也因此被历届知州看好,好几次都差点调入成都府,但出于白莲教的利益,黄文斌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放弃升迁,在一县安心做县令。
也难怪知州和通判对黄文斌如此信任,有这样一个办事得力,还不贪功的下属,这简直是每个上官梦寐以求的,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背后的勾当。
“裘大人,此去汴京,我定会在官家面前陈述你的功绩,不出意外的话,蜀州知州一职非你莫属。”
蜀州通判裘正一脸的感激,他识人不明,虽然铲除白莲教立下如此大功,盛长槐却肯为他说话,更何况,现在蜀州知州的位置可是香饽饽。
大宋新增西山郡,缓解了蜀地马政,蜀州百姓再也不为马政所累,光这一项,就足够裘正在知州的位置上争取到民心,再加上蜀州由边地转为内州,百姓修生养息,两三年功夫,蜀地就会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尤其是蜀地,背靠着最忠心,对大宋认同感最强的叶川部,互补不足,对于一个对仕途有想法的人来说,在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百废待兴,又处处都是机遇,只要裘正不乱来,蜀州百姓安居乐业,蜀地大治将会由蜀州而起。
说实话,盛长槐这次做钦差,除了裘正,其余人对盛长槐没什么印象,蜀州百姓看着来了很多,其实都是看热闹,什么万民书,不过是齐家带头,裘正支持,其余家族为了不给钦差留下坏印象,当然不会做得罪盛长槐的事情,看上去民心可用,实际上怎么回事,盛长槐心知肚明。
盛长槐更多的收获,就是收到了蜀地官员的好感,除了裘正和转运使受益最大,整个成都府,都因为盛长槐这次平定西山受益,接下来至少两三年,都是红利期,为马政所累的,可不止蜀州一地,整个成都府之所以一直没法收服民心,马政有很大的关系,本来成都府就不是最适合养马的地方,但没办法,大宋需要马,成都府又是边州,也就只能苦了蜀地百姓了。
现在可好,有了西山郡,少了马政拖累,整个成都府就如同去掉了最大的包袱,现在蜀州百姓送行盛长槐,有些是地主主家的要求,有些事来凑热闹,但随着马政取消,蜀地大治,两三年后,蜀地百姓一定会想起盛长槐的功德。
至于最大的收获,乃是雅州知州,放下本州的事务不顾,专程来送盛长槐,成都府和西山诸部的边乱,虽是白莲教勾结野川部,但由头确实在雅州而起,雅州知州是最感激盛长槐的,他没有裘正平定白莲教的功绩,如果盛长槐不出击野川部,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边衅的平息,大宋肯定是要让出一部分利益,这在大宋诸相看来,是有损国威的,虽然现在的大宋说不上有什么国威,要不然一个西山,分散的部落也敢挑衅,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雅州知州在朝堂诸相心中留下了一个不安分,爱惹事的印象,将会断绝他进一步上升的希望。
雅州知州出自大族,乃是家中最有前途的,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州知府,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有烈性,直接斩杀来挑事的野川部使者,在盛长槐心里,雅州知州的前途,比已经年过五十的裘正要光明的多,又是个有血性的,很对盛长槐的脾气,对他的示好,盛长槐当然欣然接受。
“文才兄,汴京见。”
雅州知州刘彦博,字文才,祖父是当年辅佐先帝,为先帝亲政稳定朝纲之后致仕,算是时代官宦之家,有这样的根基,不出两年便可成为京官,更何况这次收服西山,刘彦博操持后勤,为转运使剿灭贵川部,还有和西山诸部对峙立了大功,况且,收服西山郡因他而起,纸面上的功劳不亚于裘正。
历朝历代都一样,就像刘彦博挑起边衅之事,如果吃了暗亏,就是不稳重,爱惹事,但这次收服西山郡,为大宋开疆扩土,刘彦博就不仅没过,反而有大功,这叫有血性,有担当,在加上不弱的能力,更是能进入朝堂重臣和官家的法眼,在加上家族实力不弱,有足够的势力支持刘彦博的仕途,刘彦博的前途光明,说不定将来还能追寻祖父的脚步,登堂入室,拜相也不是没可能,结交这样的未来之星,对盛长槐的仕途大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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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成都府转运使,盛长槐不便结交,毕竟是封疆大臣,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忌的,这也是转运使并没有和盛长槐多加交流的原因,大宋对勋贵的防备还是很重视的,尤其是盛长槐这样文武双全的,若是像齐国公府那样的,结交就结交了,皇家也不会在意,只要不结党谋私,也没人会说什么。
“姑爷,不早了,启程吧。”
英国公府的管事福伯在一旁提醒道,作为英国公世子派到蜀地帮衬盛长槐的,福伯对自家这个姑爷在满意不过了,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车夫的职责,盛长槐其实明白,福伯这是怕有不长眼的白莲教余孽刺杀盛长槐,要不然他一个管事,在怎么拍马屁,也不会当一个马夫,英国公府他都不会这样,更何况是一个还没挑明的姑爷。
盛长槐点了点头,再次向蜀地官员和乡绅抱拳告辞,在转运使的带领下,众人向盛长槐回礼。
“祝伯爷一路顺风,官运亨通。”
伴随着蜀地乡民官宦对盛长槐的恭维,张清带着禁军前呼后拥的护送盛长槐回京,来的时候盛长槐行事低调,走的时候却是无比高调,就算是盛长槐,也有些沉醉于这样的场景,难怪古人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诚不我欺也,这样的感觉,真叫人沉迷,在盛长槐心里,一个野心的种子就此种下,当年那个抱着混日子想法的盛长槐一去不复返,现在这个有野心,有抱负,想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色彩的大宋勋贵盛长槐就此诞生。
此去汴京路途遥远,不知道是前途光明,还是百般波折,就看盛长槐以后的谋划了。
但是,在盛长槐心里,却有着从穿越以来最大的信心,他确信,只要自己不出格,不作死,当然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色彩,青史留名,不亚于前世小说里面的穿越者前辈。
无他,就是他手边的箱子,还有英国公府在蜀地田庄上的一些谋划。
“真是不容易啊,想不到我最大的依仗,竟然是继承了前辈的遗泽,这辈子穿越没有外挂金手指,却有老爷爷,虽然老爷爷已经死了,还是个反派,但从现在开始,老子也算是有金手指了,姑且算是吧。”
盛长槐从来没想到,这一次蜀地之行,收获竟然如此之大,也就是他了,换另外任何一个人来,大宋将会错过一个腾飞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在盛长槐脚底下的那个造型奇特箱子里。
盛长槐更没想到的是,穿越者前辈符元的穿越,竟然和他完全不同,盛长槐乃是魂穿,穿越到一个本该死亡的婴儿身上,符元乃是身穿,谁又能想到,在后周和大宋君臣眼里,当初立国时期让太祖太宗吃了大亏,恶行累累的后周留侯,穿越之前竟然是一个学渣,连高中都没上完就走入歧途的青年。
这次蜀地一行,将会成为盛长槐人生的转折点,盛长槐脚底下那个箱子,在大宋没人认识,但盛长槐却一眼认了出来,这玩意,他当年参加比赛的时候,到处都会携带。
这不就是一个后世的铝合金行李箱吗,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是一个学生从小学到高三的全部课本,数学,语文,历史,生物,化学,物理,甚至还有自然,再加上几本小说,其中包含了四大名著。
这玩意,并不是杨继宗给盛长槐留下来的,而是盛长槐通过杨继宗留下的《留侯手札》里面发现的线索,从青龙山的一个隐秘山谷中找到的,拉杆和轮子已经坏掉了,只保存了箱子本身。
前段时间,杨继宗和卫玲珑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就看对了眼,卫玲珑乃是后周皇室血脉,本姓柴,先祖为了掩人耳目,改姓卫,大宋虽然优待后周皇族遗脉,但却一直没有放弃防备,卫玲珑作为后周皇室血脉,青龙帮还是有几人知晓的,所以在白莲教覆灭之后,为了感谢盛长槐,将青龙帮最大的秘密交给杨继宗之后准备离开蜀州,隐姓埋名闯荡江湖。
杨继宗骨子里就有一种江湖习气,这几年被盛长槐压着,看上去是已经有所改变,其实都是隐藏在心里,盛长槐经过年初的变故,先帝赏识,为自家生母求取了诰命,更是把杨继宗身上的责任和担子给卸掉了。
因为盛长槐的谆谆教导,为了不叫兄长失望,杨继宗按照兄长的吩咐,进入军中,甚至明年要参加武举,但是这次蜀州一行,碰上了卫玲珑这个和他身世差不多的奇女子,算是一见钟情把,卫玲珑要隐姓埋名离开蜀州,杨继宗当然不会同意,再三思考之下,将卫玲珑留下的东XZ在盛长槐当初住的那个屋子里面,给自家兄长留了一封信,交代完后事,就追寻卫玲珑的踪迹而去。
而卫玲珑留下的东西里面,除了《留后手扎》,还有另外两样东西,《河图》《洛书》,当然,这不是神话里面的《河图》和《洛书》,而是后周留侯符元自己起的名字,被白莲教和红花会称之为天书地书。
《河图》乃是符元根据在他穿越过来的箱子找到了世界地图和华夏地图,重新绘制了一份,分为上卷和下卷,上卷是世界卷,乃是世界地图,下卷是华夏卷,乃是后世的华夏地图,当年好多学生都买了这两样东西,因为这玩意拿出来有些标新立异,符元便从新手绘了一份,将原稿藏到箱子里。
至于箱子,符元藏到了他穿过过来的那个山谷里面埋了起来,等着有朝一日大局已定之后在起出来,但这一等,就是一辈子都没启用,好不容易拜托杨六郎的追杀,结果被杨六郎堵在了溶洞里面,杨六郎杀死他之后,也因年老油尽灯枯死在溶洞里面。
后来青龙帮来到此地,不知花了多久,才找到符元的尸骨,并发现了符元写的自传,那便是《留侯手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金手指?不,这是前辈的遗产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留侯手扎?穿越者日记
现在的《河图》,已经和前世的地图差异很大,符元做了好多次修改,更符合现在这个社会,可见当年符元也是用功了,盛长槐手里的,便是下卷,不光是地图,还有部分资源分布,只不过是用拼音写的备注,这也是穿越者的基本操作了,防止泄密。
至于上卷世界卷,应该是在方天化手里,盛长槐从裘正那里得知,方天化从大牢逃出去之后,有人见过他回去过方家老宅,不知道取走了什么东西。
至于《洛书》,就更可笑了,那里是什么红花会口中的地书,分明就是一份秘方,里面是符元根据前世记忆所写,根据《留侯手札》的记录,符元前世做过十几年牢,去过肥皂厂,盐场等各种工厂进行劳动改造,所以知道了这些东西的制作流程,出狱之后,为了报复社会,研究过自制炸药,所以,这里面也有一些火药的制作配方,至少比现在的火药威力大多了,这也是当年符元能够给太祖制造了大麻烦的原因。
当然,洛书也是用拼音所写。
当年符元身死,除了原来的青叶门他一直不信任,白莲教和红花会的老祖宗却是知道符元有《河图》《洛书》这两样非常宝贝的东西,这也是当初符元在后周灭亡之后,还能得到两个组织信任的原因,他们也一直以为,符元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要不是符元出卖了青叶门,后来又屡屡失败,这两个组织也不会背叛他。
在符元诈死之后,《河图》落在了白莲教手中,《洛书》落在了红花会手中,这些并非是裘正审问出来的,而是盛长槐从《留侯手札》里面看出来的。
就算是红花会和白莲教的老祖宗恐怕都没想到,两家出卖符元,回到据点分赃的时候,符元就在他们旁边看着,这也是因为符元为何后来没和自己的属下联系的原因,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没一个自己能够信任的人,多年来东躲XZ,不光是因为杨六郎的追杀,也是怕他当年的旧部发现他的踪迹。
至于为何眼睁睁看着他们拿走,无他,这是拼音所写,符元当然不怕他们能看出什么,除非两家的当家人,也是穿越者。
红花会和白莲教内乱的起因,盛长槐也猜到一丝,因为《河图》下卷是在红花会手里,卫玲珑也给杨继宗说了一些,当年红花会来找白莲教谋大事,却暗中偷了《河图》下卷,被方元怀疑后,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毒死方家老小,可惜方元的妻子提前尝了一口,替方家免除了灾祸。
至于后来两家和解,根据卫玲珑告诉杨继宗的,无他,红花会的圣女答应嫁给方元,在取得青龙山大权之后将两家合并,不仅还回《河图》,还用《洛书》作为嫁妆。
在方元这样的野心家心里,妻子哪有《洛书》重要,他们一直以为,多年没法破解天书地书的原因,便是因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有这样的机会,方元自然能放下杀妻之仇,他本以为自家儿子和他一样,却没想到,自家儿子却不会放下杀母之仇,更何况,方元还年轻,若和红花会圣女生下一儿半女,这所有的基业,恐怕不知道到时候归了谁。
至于《留侯手札》,是青龙帮发现杨六郎和符元遗体的时候找到的,当然,也是用拼音所写,只有卫家人知晓,这玩意,现在只有三个人知道,当年的后周留侯符元,最大的秘密,就存在于《留侯手札》里面。
盛长槐再次打开《留侯手札》,看着符元的自述,心里一阵唏嘘,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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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侯手札》
想我袁符,前世也算是小康家庭的独子,本应该有个幸福的一生,可惜,我从小不爱学习,父亲母亲想了各种办法却无济于事,好不容易花了大钱,父母把我送到一个私立学校,本想着是名校,会让我学习有所起色,但事与愿违,本来我只是学习不好,去了私立学校,却结交了很多我以为讲义气的兄弟。
龙傲天,叶良辰,这两个名字,我至死都忘不了。
恨。。。恨。。。恨
就是因为这两人,我和他们认识了一些所谓的社会人士,从此从父母眼中的乖孩子,成为了一个打架斗殴,收保费,自以为很厉害的人物,高二的时候,因为讲哥们义气,帮兄弟去打架,这便是我前生最大的败笔。
龙傲天,就是这个人,是他和别人抢女朋友,叶良辰,也不是什么好鸟,什么良辰一生不弱于人,我呸,什么东西,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邪,一场群架,重伤四人,死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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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只恨,出事那天,我刚好满十六周岁,带头动刀的龙傲天,还有那故意挑事的叶良辰,因不满十六岁,反而比我这个凑人数的判的低,天理何在。
从那以后,我前世的后半生,就从监狱里度过,父母因为此事,倾家荡产给人赔罪,获得他人的谅解书,才得以从无期徒刑改成二十年有期徒刑。
出狱以后我才知道,父亲早在几年前去世,母亲也没等到我,哭干了眼泪,在农村老宅子死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
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叫我打架的龙傲天,我要杀了每天给我洗脑的叶良辰,可惜,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我查了各种资料,终于学会了配置炸药,可惜,却因为给母亲上香的时候,老宅年久失修,塌死在老宅。
但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重活一世,甚至身体也成了我十六岁出事前的样子,穿越这样的故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不仅如此,还带着老宅的东西一起穿越过来,还被一个自称鬼谷传人的家伙说我,收为徒弟,说什么要我继承鬼谷衣钵。
我呸,我信他个鬼,老子上辈子被叶良辰洗脑,这辈子肯定不能信别人,老家伙的话,我只信了一半,当我知道老家伙和那个从赵匡胤手里赢来华山的陈抟认识的时候,他们私下里聊什么天命之子,老子就知道老子上了老家伙的当。
想当年,老子也是在监狱里听人聊过小说的,像我这样的穿越者,不应该是天命之子吗,老家伙借着收我为徒,就是要把老子困在鬼谷,让他们看好的赵匡胤按照原来的历史黄袍加身。
不,这一切都应该是老子的,可惜,老家伙看我老子的紧,老子又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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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回路转了,一个进山打猎的权贵发现了老子,老子竟然和皇帝失踪的小舅子长得一摸一样。
哈哈,老子果然是天命之子,皇帝的命令,老家伙也不敢违抗,放老子去花花世界享清福去了,老子是天命之子,就算改朝换代,黄袍加身的也应该是老子。
古人都是NPC,老子随便一出手便镇住了他们,小小的肥皂,给家族赚了那么多银子,再加上老子在鬼谷学的那些兵书啥的,果然受到了家族的重视。
没多久,那个叫柴荣的皇帝的去世,还叫了什么武帝,老子将来也要做武帝,新皇帝是个小孩子,把老子叫舅舅,老子,老子改革科举,创建锦衣卫,种种事情,我那个便宜姐姐越来越信我,老子大权在握,把赵匡胤压制的不敢有二心,他那什么义社十兄弟,还被老子策反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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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简直就是耻辱,老子谋划了这么久,甚至提前知道了赵匡胤叛乱的消息,却没想到,那些满口仁义的家伙,竟然也投靠了赵匡胤,给他通风报信,他们忘了,没老子改革科举,他们家的子孙哪有什么秀才功名,小小年纪就成为秀才老爷,受到别人的尊重。
都怪我那便宜傻姐姐,我是他弟弟,他竟然对我有防备,御林军一直把在别人手里,这下玩大了吧,御林军也是赵匡胤的同伙。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醒悟了,把虎符交给了我,哼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大内侍卫全都是忠于那几个小子,老子还有其他办法,大周灭亡了,咱们得找一个盟友吧,我看不如让他们几个去北汉当人质。
老家伙们果然好骗,信了老子那套,还以为柴家真的能出一个秦始皇,等在他们在蜀地站稳脚跟,还能迎回来他们的主子,做梦,老子和北汉的人说好了,他们回不来了,一辈子就待在那里吧,贡献他们最后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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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死了一个,当老子是瞎的吗,他是最活蹦乱跳的,看来,这帮老家伙不好糊弄,跑了一个就跑了一个吧,反正他们没多少人了,老子收买了这么多江湖好汉,最会造反的弥勒教也投靠老子了,再加上锦衣卫,等老子成了大事,第一个弄死这帮老家伙。
那全斌是个什么玩意,真以为你能平定蜀地,做梦,老子麾下的弥勒教,洗脑的能力天下第一,老子第一次诈降,就用在你小子身上了,不过,这小子不错,如果能收服,老子也有带兵打仗的头牌了,老子这边还有一个大将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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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斌真狠啊,屠城杀俘也能做出来,古人不可小觑啊,赵匡胤有什么魔法,竟然让这样的人,肯为了他放弃前程,屠城杀俘,这家伙不像封爵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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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汉皇帝就是个猪,老子费了那么大劲,你竟然还是弄不过,刘无敌那边强,你干嘛不信他,打啊,怕什么,赵匡义那个老小子,比他哥差远了。
不行,不能给赵匡义留下刘无敌,将来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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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廷美,你个老小子,还真以为我愿意替你谋划,让你高兴一段时间,等你杀了赵匡义,大宋必然内乱,浑水摸鱼,老子最喜欢干这个了。
天命之子,老子就是天命之子,那个孔夫子说的不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老子以前太顺了,老天爷这是在磨砺老子呢,否极泰来,赵廷美这头猪,没有比这更好的棋子了,嗯,这老小子的几个美妾不错,可惜了,老小子不给力,都将是老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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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啊,你们为什么要背叛老子,这次真是众叛亲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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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我现在只想活下去,什么功成名就,那都是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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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我去年买了个表,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宁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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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起点了,我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两辈子都是这样,母亲,我辜负了你,你在天之灵让我重头再来,我又失败了,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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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
我学到了一句话,母亲,您和父亲当初是不是也给我谋划过,可惜,儿子愚钝。
我终于明白了,恨啊,我当初为什么不翻一下,母亲给我买了高二高三的课本,他是想叫我重头再来,可惜,我这辈子到现在才想明白,原来真的是您在保佑,您想叫我出狱后重新考大学,我辜负了您。
这辈子也一样,原来我真的不是天命之子,上辈子我错信了人,这辈子我错怪了人,母亲,您保佑我穿越,是想给我找个好老师吧,可惜,我现在才明白您的深意,我又一次辜负了您。
也罢,杨六郎,你追杀了我一辈子,我欠你全家的性命,我还你吧,恐怕你也不知道,我前世的时候,父亲给我讲故事,我最喜欢听的就是你们家的故事,杨六郎,你本该是我的偶像,我却让害你不能青史留名,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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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人,我不知道你是谁,既然你拿到我的日记,又能看懂拼音,那应该是个华夏人把,这个世界因为我变的千疮百孔,作为前辈,我只有一句话,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咱们都是普通人,上辈子都没活出个名堂,穿越了就能不一样吗,古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言尽于此,替我办件事,照顾下杨家后人,我历史差,不懂多少,但就知道一点,杨家将很不错,我要是穿越成北汉皇帝就好了。
作为奖励,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那个箱子,就送给你了,希望你能让它有什么作用,本来我想着等我功成名就,尘埃落定的时候在拿出来,希望你能发挥出他应有的价值。
第一百五十六章 留侯手扎?穿越者日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官进爵
“上天眷命,皇帝圣旨。朕惟孟氏以来,千有馀岁。不有先觉,孰任其承。故应天盛长槐,本诸躬行,动有师法。谓初学入德,始乎致知格物;谓从时随道,在乎观象玩辞。
文昌伯盛长槐上报君恩,下效黎民,保一方之安定,开疆扩土,有裂土封侯之功。封蜀县侯,赐银青光禄大夫,晋太子冼马。”
恩宠至极,绝对是恩宠至极,盛长槐这么也想不到,这次回京,官家对他的恩宠竟然能有这样高。
盛长槐作为一个官场小白,哪里会明白现在赵宗全的心思,虽然他不是潜邸出身,但作为从龙之功第一人,赵宗全能用其他人,又怎么不会用这个对自己登基有大功的盛长槐。
上次的从龙之功算是机缘巧合,但是这次蜀州一行,让赵宗全看到了盛长槐的能力,在一个,南疆战事是剿灭叛匪,虽然动静比成都府大多了,却不像成都府这样属于开疆扩土。
再者说,这是赵宗全刚刚当上皇帝,大宋就开疆扩土,虽然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西山郡,也就三四万户,放在正吐蕃诸部,也就是一个大部族,西山每年也最多能给大宋增加两三千马匹,西山马虽然矮小,耐力也不足,但这也足够大宋训练骑兵了,从真宗皇帝手上开始,大宋对外少有的捷报,尤其是在赵宗全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对于稳定民心起了很大的作用。
最为重要的是,官家和太后现在正处于关系最好的时候,正是母慈子孝的时候,既然太后有意施恩,他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盛长槐正在思考着官家态度的转换,李内官又拿出另外一封圣旨,盛长槐心道,来了。
“臣盛长槐,谢陛下隆恩。”
盛长槐昨日进京,正好赶上今日小朝会,还没交付差事,想不到赏赐的旨意倒先下来了,这就是赵宗全比较鸡贼的地方了,他要晚一步,太后以先帝遗命赐婚的折子就要送到盛长槐家里去了,他提前给盛长槐升官进爵,未尝不是对英国公府的施恩,要是在太后赐婚之后封赏,效果就大大减弱了。
新增一个西山郡,还是个羁縻州,对大宋来说是个鸡肋,马匹也大多只能作为驽马,朝堂诸相虽然开心,但也不至于有多重视,也不至于整个朝会都在讨论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大宋财政的问题,重中之重便是盐政。
这事还得从齐国公府的齐国公说起,当年平宁郡主在官家和太后面前有面子,齐国公府也跟着沾光,承袭爵位的齐国公一无功名,二对军事不熟悉,平宁郡主舔着老脸给自家相公求了个盐道官,让一个公爵做盐道官,确实是低配了。
但齐国公毕竟是个庸碌之人,一点也不像他家祖上,在盐道上做的庸庸碌碌,好就好在,齐国公虽然才能不怎么样,但齐国公府家大业大,倒也没必要伸不该伸的手,盐道之乱,倒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盐道官多了去了,齐国公这个,不过就是个泥塑的菩萨,每日点卯上班就是。
年初的时候,兖王勾结先贵妃造反,先贵妃为了给自家亲妹妹荣飞燕报仇,勾结兖王将邕王一家斩杀殆尽,作为引发这件事的矛头,齐国公也成了荣贵妃恨之入骨的对象,当日要不是平宁郡主装疯才躲过了一劫,恐怕她的下场,和自家儿媳妇,邕王妃等的下场好不了多少。
当初因为盛长槐的缘故,平宁郡主免去了被大街上千人看,万人瞧的命运,但她在大殿内装疯的糗样,却被那日进宫的家眷看的真真的。
新君登基,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平宁郡主因之前去宫里求太后做主,但太后为了朝堂稳定,并没有给她出头的事情,对太后心里有了意见,从那之后就和太后不在亲近。
本来齐国公府就和太后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因为其父祖的关系,官家对平宁郡主娘家的补偿,将平宁郡主养在宫里,太后也是因官家之故,对平宁郡主令眼相看,但要说喜爱,其实并没有多么,平宁郡主不亲近了,太后怎么可能给一个臣子低头认错。
这样以来,给外界的信息就是,平宁郡主失宠了,齐国公府没落了,这世上,雪中送炭的没几个,但逢高踩低的却有不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平宁郡主为人高傲,早就得罪了很多官眷,以前他们家受宠,大家给她面子,现在可不会给。
可能是无心,但更可能的是有意,平宁均值当日的糗态,不知道被多少人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更有甚者,传言什么平宁郡主和她儿媳妇一样,早就被乱兵给糟蹋了。
平宁郡主是什么人,自视甚高,平日里高傲惯了,自己家出了这种事本就没脸见人,在听到外边的传言,心里哪咽的下这口气,急怒攻心,一病不起,虽然请了郎中,没出什么大碍,但从此就得了心病,可能跟齐国公府的没落也有关系。
齐国公不愧是勋贵里面最疼老婆的,为了照顾平宁郡主,前些日子便写下告老的折子,将自己的差事给交了出去,只保留了先帝赏赐的散官和寄禄官,当然,齐国公的爵位乃是太祖太宗所赐,这可不是能辞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齐国公的位置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也需要有人在上面待着,这次换上去的,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官员,等此人一上任,可就不得了了,发现盐道早就糜烂了,历年盐税,一年比一年低,而发出的盐引,却一年比一年多,这样的事情,又岂能不引起朝堂的注意,尤其是刚刚登基,想要做一番大事稳固自己皇位的官家。
这也是盛长槐虽为大宋开疆扩土,但凭一个郡就能得到如此恩宠的原因,赵宗全太需要功绩来表明自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上任那更少不了。
今日朝会,厚赏盛长槐是为了给百官做表率,盐政才是真正要讨论的问题。
官家有此雄心,现在的朝臣正是在官家面前表现的时候,又怎么能不支持,更何况现在还是太后垂帘听政,官家和太后关系正好的时候。
按道理,这种朝廷重臣都没意见的事情,派出重臣核查,本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不知为何,朝堂上吵闹了许久,也没吵出人选出来,最后只能取了一个折中的意见,接替齐国公的官员继续暗中排查,有什么新发现在派出钦差巡查盐道。
盛长槐手里新得了一个后周留侯的遗产,《洛书》上记载了大宋前所未有的制盐之法,见朝中官员吵闹不已,正准备将这个献出去,也好谋取一件大功。
结果他刚刚有所行动,就被韩驸马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新君登基,韩驸马也再次被启用,他虽然不是勋贵,但也是皇亲国戚,也是站在了勋贵一列中,盛长槐刚刚得了个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也算跨入了大宋高官之列,有资格穿上紫色朝服,比他品级高的,也就部分年纪大的勋贵了。
也不是说盛长槐在勋贵中就举足轻重了,而是这样的小朝会,大多数勋贵并不会参加,只有特定的勋贵才有机会参加,比如韩驸马,盛长槐因今日受封,才有机会参加一次,平日倒也不用参加这样的小朝会,毕竟他身上的太子冼马是东宫属官,品级倒是够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用上朝,这点盛长槐还是清楚的。
盛长槐虽然不懂韩驸马的意思,但还是顺从的止住了自己的身影,他没有发现的是,他刚刚准备出列的时候,差点把他那便宜叔父和自家长柏哥哥给吓死,看到韩驸马挡住了他,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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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这样的官场小白,虽然不懂其中的猫腻,但却不是笨蛋,韩驸马既然阻止他,自然是有深意的,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这样的道理盛长槐还是很清楚的。
一个朝会,光盐政就讨论了一个多时辰,在加上其他事务,午时之时,或许是百官觉得肚子饿了,这才没有其他议题,倒是让盛长槐一阵庆幸,这还是小朝会,要是碰到大朝会,开一整天,百官在宫中用饭也是常有的事情,比起后世什么九九六,古代的朝官才叫累。
比照后世时间,凌晨五点的时候,宫门开启,百官就要按照品级依次入朝,这年头可没汽车,马车的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轿子就更不用说了,住的远的,凌晨三点就得起床,开完朝会,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今日还算结束的早。
开完朝会,百官还得去衙门处理事务,碰到勤政的,还有午朝,这也是好多官员会把公务带回家处理的缘故,难怪自家那便宜叔父在积英巷家里的书房,寻常人是不能进的,盛长槐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娘子那么看不顺眼林小娘,整个盛家,除了盛长柏,也就林小娘每日可以自由出入大书房,当然,林小娘和盛长柏不同,盛长柏是随时可以去,林小娘是在盛紘在的时候可以去,至于大娘子,去的时候还要让人通报。
这也难怪,为什么在扬州教训了那么多的下人,到了汴京,还有人敢冒着得罪大娘子的风险,舔着脸巴结林小娘,这样的待遇,谁在家里更受宠,谁在家里说话主君更能听的进去,从一个进大书房的资格就能看出来,这也是为啥林小娘在怎么针对大娘子,也不敢对盛长柏有什么小心思的缘故。
争风吃醋盛紘可以偏袒林小娘,但盛长柏才是盛家的未来,对盛紘这种把盛家看的无比重要的人心里,盛长柏才是盛紘的逆鳞,这也是这段时间盛长柏升官之后,盛紘接下盛长柏给的台阶,顺势就下的原因,这段时间,两父子倒像是没发生以前的矛盾,看上去父子之间已经没有了隔阂。
“孟英,正好到饭点了,我听说樊楼又添加了新菜式,中午我做东,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刚走出大殿,韩驸马就在盛长槐身边说道,还给海文仁使了个眼色,海文仁马上明了,给自己身边的同僚说了一声,在给自家兄长打了个招呼,便从文官那一列出来,随同韩驸马和盛长槐往公侯街走去。
在另一旁,一脸担忧的盛长柏本来准备找盛长槐说会话,看到盛长槐跟着韩驸马和海文信出去,他和韩驸马不熟,也不好冒然参与进去,脸上有些担心,正好被自家岳丈瞧见了。
“柏哥儿,放心吧,你二叔跟着去了,韩驸马对孟英如何,你心里又不是没数,孟英初入官场,有些道理他不明白,韩驸马这次肯定是给他提点去了,你要是不放心,过两日休沐的时候,和你弟弟多聊聊。”
海文仁拍了拍自家贤婿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刚才自家二弟已经给他说了盛长槐在殿前的异动,跟着一起过去,也是为了此事,刚才在大殿上,韩驸马还是得了海文仁的提醒,才提前挡住了盛长槐。
在韩驸马挡住盛长槐的那一瞬间,海文仁借机上奏奏本,更是给韩驸马打掩护,将百官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这也是为何没人发现盛长槐要出列的原因。
至于盛长柏和盛紘,盛长槐昨日夜间进京,刚到自己那个宅邸,就有内官从宫里送信过来,让他参加今日朝会,还没来得及和盛家的人见面。
盛长柏是出自于关心,看自家弟弟这段时间有没有受苦,盛紘是因为心情有些复杂,两人均对盛长槐多有关注,才能发现盛长槐准备参与盐政之论。
而海文仁,是因为听到风声,盛长槐在蜀州还有一些手尾,心中有事,所以才多关注了一些,跟着韩驸马过去,也是要核实一下蜀州之行,盛长槐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好给他查遗补漏,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加官进爵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误会
“两位师兄,这是怎么了,是长槐今日有什么不妥,为何您二位这么严肃。”
樊楼顶层的包间内,韩驸马和海文仁相似一看,都示意对方开口,毕竟盛长槐现在是个侯爵,并非以前那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是他们小师弟,两人还是觉得要给盛长槐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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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见状,知道两位师兄专程请他到樊楼吃酒,肯定是有话要说,不禁有些好笑,两位师兄这是怎么了,有话就直说,搞的那么生分干什么。
还是韩驸马和盛长槐更熟悉,又确实是抱着指点盛长槐的心思,率先开口。
“孟英,今日在大殿,相公们讨论盐政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开口来着。”
盛长槐点了点头,海文仁漏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之前我和你韩师兄给你讲的,你竟一点没听进去,你们家祖母什么样的人,他难道没给你说过千万不要冒头吗,我和你韩师兄知道你刚踏入官场,想做一番事迹出来,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但今日这场景你没看出来吗,官家不是不想治理盐政,而是还不到时候,你贸贸然出头,别说官家,估计朝中诸相也会对你有意见。”
盛长槐刚想给自己分辨,韩驸马又在一旁用责备的语气说道。
“这种事情也是你能掺和的,盐道官何等的肥差,盯着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诸位相公都想推自己的人上去,官家更是另有心思,你想做事,什么机会没有,有我和你两位师兄在朝中,自然会给你寻找良机积攒资历,我们两个都老了,下一辈子侄中,你是最有前途的,你要明白,你现在身上,可不光是你一个人。”
韩驸马这样说也没错,海文仁的儿子确实不错,甚至盛长槐的二哥哥盛长柏也算是韩驸马他们这一派系的,但这两人有个缺陷,就是在文坛中没什么号召力,别看两人都是翰林,但要说文章诗词,还真不能服众。
以前他们觉得苏家的那两个儿子不错,但苏轼是个不着调的,眼看着要成为下一个杨无端,苏辙的性格又属于老好人型的,这样的人,做官倒是没问题,若是做一派领袖,难免会被人利用了。
就算是盛长槐,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看好,盛长槐性格过于冲动,但年轻人吗,没点性格还算年轻人吗,至少品德比起苏轼好多了,还有少年才子的名声,书法大家的称号更是得了官家的认可,心学理论一出,更是成为年轻一辈翘楚,有自成一家的潜力,要是进了官场,这都是资本。
当然,他们也不是把宝全压在盛长槐身上,但至少到现在,没有比盛长槐更合适的,这是在盛长槐准备参加科考的时候,他们就做了这个准备。
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韩驸马和海文仁并非是想要做什么,而是真的为子侄考虑,他们几家交好,等他们二人告老,交好的人里面,范相公之后和张载的关学是能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照看一二,但这两家,张载隐隐是想要成为儒家宗室,范相公的几个儿子比他们小不了多少,最保险的,还是在朝中培养一个自己这几家都放心的人选。
“停。。停。。停。。。”
听二人絮絮叨叨了半天盛长槐赶紧打断,韩驸马和海文仁有些不悦,以为盛长槐刚升为侯爵,便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盛长槐见状,连忙解释道。
“两位师兄,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刚才在大殿,并非是要毛遂自荐,长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现在什么身份,刚进官场,不过在蜀州立了点小功,要署理盐政,恐怕还没那个资历。”
韩驸马和海文仁面面相觑,难道他们二人,竟是会错意思了,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盛长槐,眼神中全是询问之意,盛长槐知道出了误会,哪里敢在卖什么关子,这二人是除了自家人之外,对自己最关心的几个人之二。
“两位师兄,方才听诸位相公说起盐政,长槐虽然没什么心得,当然称不上有什么建议,也不会愣头青一样毛遂自荐,但我这边有份制盐之法,比之现在的盐法要精妙的多,有这样的制盐之法,我大宋缺盐的窘迫便可缓解。”
此次盐道之乱,不光是顶替齐国公那个人有多么精明能干,因改朝换代之故,西夏和大宋边境上有些紧张,毕竟大宋经过这一场内乱,朝中短时间之内可能平静不下来。
大宋部分食盐是来自于西夏,边境一乱,盐道受阻,为缓解西北缺盐之恶,便从其他地方调盐过去,在这个过程中,才发现大宋盐道已经糜烂,现在这个时候,正如韩驸马所言,时机不成熟,不光是人选的问题,还是因为现在大宋缺盐,不宜在盐税上大动干戈,至少得等缺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盐是民生必备之物,若是民间缺盐,百姓长时间不吃盐会浑身乏力,更何况此次缺盐已经影响到了西军,军队中缺盐,这可是大事,轻则西夏趁机犯边,重则军队哗变,不用西夏进犯,西北先自己乱了起来,英国公到现在都没回来便是个这个原因有关,有他在西北,至少能保证西军短时间的稳定。
盛长槐此话一出,二人也有些挂不住脸,他们两人兴师动众的,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缘故,但是盛长槐所说的制盐之法,他们还是不相信的,大宋制盐之法并不匮乏,沿海之地煮盐之法并不是什么机密,甚至盛长槐在前世各种小说里面看到的晒盐法怎么怎么滴,其实在大宋已经有了这种工艺,煮盐和晒盐的原理相通,前世很多宋穿小说的掌握晒盐怎么怎么样,其实都没查过资料,大宋早就掌握了晒盐法,只不过是规模小了许多。
至于盛长槐说他得了制盐新法,韩驸马和海文仁还以为盛长槐从蜀地归来,从蜀地得到了卤盐法。
“孟英,蜀地卤盐之法,确实成本低廉,不用你说,盐道官都知道这个,连我和你海师兄,这几日听相公们争吵,也能了解一二,我明白你的意思,蜀地卤盐确实高产,但盐井有限,况且,大部分盐井中乃是矿盐,此法虽好,不利于推广,此次西北盐荒,靠卤盐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能稍有缓解,之前已经有人提过了。”
盛长槐摇了摇头,哈哈一笑,他就知道,说起盐法,两位师兄肯定是会联想到他从蜀地归来的事情,但他说的,确实算是卤盐提炼的一种,但并非是盐井中的卤水提炼,而是矿盐。
矿盐在现在的人看来,是有毒的,不能食用的,可是,在符元所写的《洛书》里面,却记载了一种矿盐提纯精炼之法,他当初选择蜀地作为天地会的老巢,本就是看重了蜀地盐矿多,结果还没等他站稳脚跟,李代桃僵,把后蜀鸠占鹊巢,开展大业,全斌就率军攻入后蜀,连后蜀皇帝都被活捉了,符元以盐法赚取高额财货的想法还没实行就无疾而终。
盛长槐看《洛书》的时候,本来把以为符元真在前世是什么大才,至少是个化学精通之人,却万万没想到,从《留侯手札》里面得知,符元竟然是个劳改犯,不得不说,监狱里面真是培养人,符元转展几个老改工厂,没学会什么高精尖技术,学会的全是各种最适合穿越者的技能,要不是出山迟了,太祖已经成了气候,符元又有些心高气傲,小瞧了古人,要是放到一个政权稳定的时代,光靠这几样,符元至少能富甲天下,再加上他师从鬼谷,得了鬼谷部分真传,兵法,纵横,政治都有涉猎,给他一二十年功夫,真能做到改朝换代。
时也命也,全都便宜了盛长槐。
“二位师兄,我这份盐法,乃是矿盐提纯,所制之盐,皆为细盐,不亚于西夏的青白盐,有此制盐之法,定能将西夏的青白盐挤出西北,不光是解了西北缺盐之灾,还能对西夏部族进行打击,两全其美之策。”
是的,在蜀州处理收尾的时候,盛长槐已经试过符元所留制盐之法,矿盐提纯出来的,比现在大宋的盐要节省成本,且都是细盐,西北本来可以产盐,但因西夏青白盐味美而价廉,生生的将西北的盐给挤出市场,要是熟悉经济学的一定能看明白,这便是倾销,可惜,这个年头没有什么反倾销的政策,光靠官府控制青白盐买卖,不光让党项部族同心协力对抗大宋,还会在西北产生民怨,但是用矿盐提纯之后对抗西夏的青白盐,这是市场选择,党项部族就算和大宋打一仗,除非能打下西北,要不然,只能干着急,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放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除非西夏能够将青白盐卖成白菜价,但白菜价的盐,还能成为西夏收买党项部族的工具吗。
韩驸马和海文仁这才明白,他们确实是误解了盛长槐,还是一天之内的两次,老脸在也挂不住了,连忙端起茶杯喝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倒是叫盛长槐有些好笑。
“咳咳。。我说,这事不必拿到朝堂上吧,你也看了,我和你韩师兄都有些将信将疑,朝中百官又怎么会信你一个毛头小子。”
还是海文仁脸皮厚些,强行找了个借口,不过也说的过去,盛长槐这会也想明白了,自己冒然送上制盐之法,不光打击的是西夏青白盐,还会对现在的盐商造成打击,他们的盐,可大部分是粗盐,朝中重臣,和盐商有瓜葛的不是一个两个,这种事情,树敌太多,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最好的时机,确实得等朝中腾出手来,梳理盐政,在盐商们重新洗牌之时,在推出新的制盐之法,定能事半功倍。
听到盛长槐这样的理解,韩驸马和海文仁也是一副赞许的样子,他们两个光顾着尴尬了,还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盛长槐能自己想明白,也无愧于他两的提点,还有盛老太太的教导。
今日来找盛长槐,并非仅仅是因为朝廷之事,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韩驸马自己想问下盛长槐。
“孟英,我得到消息,这次你在蜀州处理白莲教的时候,借用的鬼神之说,现在蜀州百姓,均把你当做文曲星转世,这件事可属实。”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当初那两个神棍自作主张,确实有些不妥,自己事后再三补救,却还是见效甚微,这便是当初那件事的后遗症了,但韩驸马消息这么灵通,倒是出乎盛长槐的意料。
韩驸马听完盛长槐的解释,长吁了一口气,他就怕这是盛长槐的主意,本朝倒不像大汉,对巫蛊之事那么敏感,但就怕盛长槐吃到甜头,一而再,再而三这样行事,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次的是,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叫人去帮你处理了手尾,但是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此次事出有因,况且你及时补救,把官家一并给捧了上去,再加上前钦天监监正的师弟蓝真人为你张目,官家和太后也没说什么,日后行事,还是要注意,读书人最忌讳这个,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光是说说而已,你那心学不也将知行合一,为官家做事,堂堂正正方为正道,即便是要有些手段,也不要把自己给卷进去。”
说完,韩驸马又告诉盛长槐另外一个消息。
“本来这次,你立下如此大功,官家为了安抚韩章,不会将你简拔高位,本是要你做太子侍读的,但因为此事,官家心里还是有了忌讳,将你改为太子冼马,就是给你一个警告,太后娘娘那边也是支持的。”
盛长槐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心中不禁一阵冷汗,自己昨天刚进京,事情就已经传到了汴京,甚至处理方案都已经出来了,看来这次随行的禁军之中,一定有皇城司的人,幸好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张顺李逵两人出面拿回来的箱子,更只有杨继宗和卫玲珑知晓符元遗泽,万幸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误会
第一百五十九章 懿旨到了
“你家二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卫玲珑虽是后周皇族遗脉,毕竟是个女儿身,我大宋能容得下柴家,又怎么容不下一个后周遗孤,而且那青叶门的事情,皇城司其实一直在关注,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当年庶人赵廷美叛乱,青叶门并没有参与,他们现在既然已经接受招安,就是大宋的百姓,卫玲珑既然改了姓了,那就好好做个百姓吧。”
韩驸马知道盛长槐在担心什么,出言给盛长槐解释了一下,后周皇族除了明面上的,其实还有几只,甚至大宋勋贵中,就有柴家后裔嫁给嫡系子孙的,大宋立国都多少年了,百姓们早就已经归心,一个短暂存在的后周,并没有人会感念什么,卫玲珑不过是自己吓自己,就算现在明面上的柴家,大宋都不当回事,更何况一个早就改姓的卫家,又只有这一个孤女存世。
不得不说,大宋在这一点上,还是做的比较大气的,不管太宗怎么对当年的另外几家皇族,那是太宗的私事,对后周柴家,还算比较不错的,每代家主都会在死后追封郡王,活着的也是有公爵之尊,虽没有什么权利,至少富贵安全是有保障的,比起后世的辫子朝赶尽杀绝,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韩驸马今日找盛长槐总共三件事,一件事是误会,一件事是巧合,一件事就是给盛长槐宽心了,这三件事说完,也就没其他事情了,正事没有,闲事却有,这不,海文仁多喝了几杯,言语中就有些不妥了。
“我们以前真是瞎了眼,还以为韩章是继承了范相公的遗志,枉费我们当初为了他复相极力奔走,想不到他一朝权势在手,不仅没有继续范相公未竟的事业,反而为了权势,逼走了几位老相公,做的如此隐秘,孟英以前说的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当初真应该听孟英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孟英年纪轻轻的,就替我们背上了这样的责任,还好咱们两个还能撑几年,要不然孟英他们这一辈,说不好就被韩章给当了棋子。”
盛长槐听海文仁有些怨对,连忙掀开帘子,看门外有没有人偷听,见外边空无一人,这才松了口气,韩章现在是大相公,甚至权势比先帝在世的时候更胜一筹,朝中老臣,当初贬了几位,新君登基,又告老了几位,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个卢尚书了,眼看着也要退了,文官之中,说是韩章独揽大权也不为过。
刚才也听韩驸马说过最近朝中动静,盛长槐也理解海文仁为何如此失礼,十几年的党魁突然发现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有些信仰崩塌,海文仁在外边没表现出来,已经是很能隐忍了,这也就是在韩驸马面前,盛长槐又是他们最看好的子侄,酒后吐真言也是有的。
“师兄,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海文仁一听,哈哈一笑,指着韩驸马说道。
“怕什么,在樊楼,有谁敢听你韩师兄的私事。”
盛长槐一惊,心中有些猜测,看了看韩驸马,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恍然大悟,难道,这樊楼的幕后东主,竟然是韩驸马。
他哪里知道,韩驸马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就在官家决定立储之前,因邕王做事太过于放肆,皇城司竟然已经被邕王给收买了一部分,官家对邕王有些不放心,将皇城司交到了韩驸马他这个最能信任的人手里,这樊楼,本就是皇城司替官家打探消息的一个基地,本就是皇室产业,酒楼本就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韩驸马摇了摇头,示意盛长槐不要多事,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友这段时间心里憋闷,借着酒劲发泄发泄,他又何尝不是。
“不满长槐,你离京没多久,国丧将满,按照常理,官家应该去祭祀昊天,昭告天下改元的事情,祭文乃是韩相公亲笔,写的倒是辞藻华丽,对先帝也是各种美谥称赞,行云流水,字字珠玉。无愧于先帝当年对韩相公的称赞,说他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但是有一点,官家诵读祭文的时候,称呼有些不妥,他喊的是父皇。”
盛长槐有些糊涂,这没错啊,现在的官家皇位承袭的是先帝,是以太子身份登基,以为正统,算是过继到先帝名下,和先帝父子相称,在先帝在世的时候已经改口了,包括现在,官家见了太后,也是口称母后。
韩驸马再次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除了整日引经据典抠字眼的翰林院官员,也就只有礼部主持祭祀的人,才能听出这里面的猫腻。
礼敬天地,昭告黎民,对先帝的称呼应该是第三人称,先帝口喊父皇,并非没有先例,本朝太宗登基,礼敬天地的时候喊的是先皇。
但是,太宗是皇弟登基,而官家是太子登基,在这样的场合,应该口称先考,这祭祀,祭祀的是皇天后土,昭告,昭告的是亿万黎民,并非是对先帝的私祭,所以官家称呼先皇,海文仁马上就听出来不妥,当即就要劝谏官家。
但是,因当时官家正在诵读祭文,韩章以这个名义阻止了海文仁,这倒也没什么,但之后韩章并未实现他的承诺,反而在后面几次祭祀的时候,官家认为改口,这种事情,主管御史台的海文仁自然有权利劝谏,但却被官家以口误不熟悉为敷衍过去了。
而在一个月之前,海文仁才从礼部尚书那里得知,什么官家口误,分明就是有意为之,甚至在祭文里面写的,就是
先皇二字,一字之差,却有天地之别。
臣子祭祀,称皇考,太子登基的皇帝祭祀,必称先考,这是规矩,民间也有这样的类似的规矩,所以当时官家这样称呼,而是有意为之,况且,这个祭文就是韩章亲笔,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但是这件事之前已经有了定论,甚至官家当时也说了是口误,御史台也不能抓着这个不放,况且现在朝局不稳,御史台提起这个,难免有离间帝后之嫌,所以海文仁一直在心里压着。
“哼哼,韩章以为朝中百官都是傻的不成,等着吧,明年太后垂帘期满,舒王孝期讲过,私祭的时候比起风波,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官家的祭文里面,倒是称呼舒王为什么,若是按照正常称呼,那便罢了,如若不然,我御史台也不是摆设。”
韩驸马作为先帝长公主的相公,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但正如他所说,大宋朝局风雨飘摇,在这个时候,是不好在起其他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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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见状,只好扯开话题,问起刚才韩驸马说什么太子侍读,他现在这个太子洗马不是更好吗,太子侍读正七品,太子洗马从五品,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韩驸马呵呵一笑,就知道盛长槐不了解此间内幕,说实话,大宋多少年没储君了,东宫官除了太子三师加恩重臣,今年还是几十年里头一年设了东宫属官。
太子洗马品极高是没错,但大宋的太子洗马,已经和唐朝的太子洗马不一样,当年设置太子洗马,是帮太子办事的官员,但本朝储君位居东宫,并未在外开府,办事的有内官,当然不会用外臣,所以这个职位相当于虚设,实际上并无需上衙点卯,而且,这个官职并不会给进宫的令牌,连宫墙都进不去的太子洗马,可不就是个闲职吗,听上去好看而已。
而太子侍读,是陪伴太子读书的近人,官职虽低,但却是将来太子的亲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当然,如果东宫太子对盛长槐看重,那就是令一回事了,盛长槐倒也不在意,按照他对太子赵策英的感觉,对自己还是很礼遇的,英国公家的两个老兵还是他帮忙求下来的,估计官家和太后不了解罢了。
“都尉,都尉。”
海文仁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门外突然远远的传来有人喊叫韩驸马,毕竟是樊楼,韩驸马的地盘,韩驸马家的管事又懂事,不会叫人靠近,所以只能远远的喊着。
韩驸马将叫喊的管事喊进来,有些不悦,他还没喝尽兴呢,结果他们家管事一进来,赶紧给他解释道。
“都尉,蜀县侯家里来人了,挺着急的,说是太后的懿旨倒了,朱内官亲自来传旨,他们家下人找到积英巷,才知道蜀县侯和您在樊楼吃酒,又急匆匆的找过来。”
韩驸马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指着盛长槐说道。
“赶紧回家把,赐婚的旨意下来了,你小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有母后给你操持婚事。”
太后要赐婚盛长槐和英国公独女,其他人会瞒着,却不会瞒福康公主,福康公主知道了,韩驸马自然也会知道,韩驸马更知道的是,英国公的信件已经从西北回来了,对太后赐婚没任何意见,还说不必等他回来,太后虽然想等英国公回来再说,但也怕在起什么波澜,所以紧迫了些,无他,贵妃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官家吹耳旁风,太后虽然不怕官家多事,但也是给官家一个面子,赐婚的折子一下,贵妃就不敢在说了,也是让官家清静些,算是他作为母后体量官家。
盛长槐有些不好意思,被韩驸马笑着推了出去。
“走吧,你海师兄这里,有我呢,恐怕他也不想等会醒来,看到自己酒醉的时候你在身旁,他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难免脸上挂不住,我就不一样了,他也就是和我喝酒才会这样。”
韩驸马和海文仁年纪相仿,海家是清流人家,家风严谨了些,喝醉酒的事情确实在海家子侄里面很少见,海文仁平日和自家兄弟都不这样,但却在韩驸马跟前才会释放一些,盛长槐还是了解的。
盛长槐一下楼,便看见自己管事的方掌柜面带喜色的站在楼下,一见面马上恭喜盛长槐,朱内官认识盛长槐家里几个重要的人,早就透漏了懿旨的内容,所以方掌柜是知道自家主君被太后赐婚的事情。
在方掌柜看来,自家主君已经很了不起了,如果在加上英国公府这样的老牌勋贵作为岳丈,就算在汴京,盛长槐自己一个人,用不着加上积英巷,也算是踏进了汴京顶级家族了。
“侯爷,双喜临门,老奴不中用,什么也没准备,张顺和李逵也是,主君封侯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回家来说一声,还是二公子告诉我的。”
说完,方掌柜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张顺李逵,即便这两人已经有了九品的官身,但是在盛家,他来两个在方掌柜面前还是个小辈,方掌柜跟随盛长槐,可比他们两个早多了,和李妈妈,赵大爷几人一样,是盛长槐身边最老的几个人之一,就算他们有了官身,只要还跟着盛长槐讨生活,还是要尊重下家里这几个被盛长槐都尊重的老人的,两个人被方掌柜瞪了一眼,不仅不敢有怨言,甚至心里还有点慌张,回去不知道会被方掌柜的絮叨多久。
还有,方掌柜的说的不错,他们两个,哪有一点长随的觉悟,估计等会回去,庄晓蝶先要训斥他们一顿,庄晓蝶可是家里现在的管家娘子,在大娘子进门之前,除了盛长槐,就属他最大,连杨怜儿和盛长杨,庄晓蝶认为他们有错,也是该说就说,该罚就罚。
“苦也,你说咱们两个,怎么就忘了这茬。”
张顺有些苦恼,李逵倒是憨憨的一笑,不管是骂还是罚,他都没啥感觉,张顺不一样,别人都知道李逵是个粗汉,他算是机灵一点,要不然,庄晓蝶早就张罗着给盛长槐身边配一个机灵点的小厮长随了。
当然,家里还有个宋词,但盛长槐待他不同旁人,是断不肯将他当做普通的书童小厮来使唤的,平日里更是以师弟的叫法称呼,再说了,宋词那个性格,庄晓蝶就更不放心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懿旨到了
第一百六十章 赐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蜀县侯盛长槐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英国公独女,今已及笄,汴京人氏,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蜀县侯嫡妻大娘子,择吉日大婚。。。。”
这封懿旨倒也奇怪,说是太后懿旨,却是以官家的名义下达的,盛长槐也能理解,赐婚之事,太后已经得了官家首肯,自然以官家的名义下达,更何况,玉玺掌握在太后的手里,以官家的名义下旨,却又派自己的贴身内官朱内官下旨,制式用的是圣旨的制式以作重视,用自己下旨表示这是自己的意思,太后做事果然周密。
“臣盛长槐谢太后圣恩。”
盛长槐自然是要谢太后,即便这是以官家名义下旨的,朱内官听完,果然漏出会心的笑容,看来蜀县侯也不是糊涂人,知道自己该谢的是哪位,虽说太后和官家这段时间正是紧密配合的时候,但作为太后的贴身内官,不管太后什么心思,他和太后是一体的,盛长槐如此知趣,不枉费太后对他的关怀。
“蜀县侯,请起吧,太后的意思,先不必往宫里谢恩,明年侯爷还要参加科考,等春闱结束,太后这边还有重用,这成亲的事情,自然是越早越好,那边新宅子也准备妥当,英国公月之前就回来,国公爷也赶得及,虽然是赐婚,但六礼还是要遵循的,这纳彩,问名,纳吉之前太后已经帮着做了,下聘的事情还是要抓紧,等腊月你们小两口完婚之后,在到宫里谢她这个大媒。”
朱内官目光灼灼的看着盛长槐,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太后对长槐的关怀,长槐记在心里了,这段时间长槐定然闭门苦读,不负太后的一片心意。”
旁人自然是听不懂两人言语背后的意思,一个在说婚事,一个却说读书的事情。
朱内官是代表太后告诫盛长槐,这段时间你就别进宫参加朝会了,你一个太子洗马,不是什么正经差事,年前赶紧给哀家把亲事先办了,等你考中进士,朝中自然有你的位置,盛长槐的回答是,他知道太后的意思,这段时间就不参与外界的事情。
盛长槐对太后的感恩倒是真的,今日小朝会,太后垂帘听政,堂下诸相吵闹,太后知道吵不出结果,一直在观察盛长槐,专门让朱内官叮嘱他不要参活这段时间的朝政,其实是在保护他,意思很明白,这段时间朝中会有大变动,怕盛长槐参活进去遭受池鱼之灾。
这次是喜事,朱内官倒也没有拒绝盛长槐给的红包,说是要沾一沾盛长槐的喜气,专门留下来喝了杯茶,和盛长槐说了会话,然后才笑容满面的离开盛家。
朱内官刚走没多久,老太太就带着盛明兰过来了,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把盛长槐骂了一顿,把盛长槐闹的满脸通红,知道今天朝中的事情老太太已经知道了,连忙给老太太赔罪,再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太太才消了气,又得知太后派朱内官叮嘱,老太太脸上才漏出欣慰的表情。
“阿弥陀佛,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气,得了这个救驾之功,曹家的人都比较念旧,太后果然不愧是曹家的女儿,既如此,祖母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下聘的事情,有祖母操持,你不用过多分心。”
盛长槐已然过继,他名义上的父亲已经没了,生母也早就去世了,能替他做主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了,盛长槐当然不会推辞,横竖都是在汴京,更何况,王大娘子和盛明兰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下聘之日,自然是由自家二哥哥二嫂嫂替自己下聘,估计自己那便宜父亲也没这个心情,今天朝堂上,盛紘表情的变化,盛长槐还是瞧见了。
对啊,大娘子了,怎么不见大娘子,现在王大娘子和盛长槐兄妹亲近,和老太太更是婆媳和睦,这样的好事,王大娘子又怎么会缺席。
“我就知道大哥哥会问母亲怎么没来。”
盛明兰一副她赢了的表情,看着老太太做了个鬼脸,老太太无奈的笑了一声,指了指盛明兰。
“多大了,都开始议亲了,也不嫌你怜儿妹妹和小长杨笑话你。”
盛明兰笑吟吟的说道。
“明儿年纪再大,也是祖母的孙女儿,我们刚才打的赌您可别忘了,您房里的那对龙凤呈祥的瓶子可就归我了,等大哥哥成亲的时候,摆在房里,和嫣。。”
说道一半,盛明兰马上觉得不妥,改口说道。
“大哥哥什么都不缺,明儿那里有母亲的一副《李娘子镇守娘子关》,正好送给未过门的嫂子,我可是听说了,我们那个还没过门的大嫂子,可是最喜欢李娘子这样的巾帼英雄的。”
盛长槐自然知道盛明兰刚才想说什么,自然是余嫣然送的那副百鸟朝凤图了,也没有拆穿,不过盛明兰已然提起,倒是叫盛长槐不禁有些挂念,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不知如今过的如何。
老太太是个人精,哪里不知道盛明兰的口误叫盛长槐想起余嫣然了,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盛长槐的心思,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盲婚哑嫁,但这是太后赐婚,又是一片好意,再说了,有英国公这样的岳丈,盛长槐将来也算是成为大宋顶尖勋贵的自己人了,融入勋贵的圈子就是顺理成章了,又是当红新贵,前途远大。
“好了,别卖乖了,槐哥儿,你婶婶的娘家嫂子今日过生日,你婶婶带着如儿过去吃酒了,墨儿这两天说是不舒服,我看那孩子面色憔悴,想必是前段时间去庄子上见了她小娘,有些不愉快,都是祖母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就叫她在房里歇息了。”
盛明兰悄悄的给盛长槐在耳旁说了点内幕。
“大哥哥,母亲想把五姐姐嫁给她兄长的儿子,这段时间跑王家勤快了点,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还没见过大娘子如此低三下气呢,这不,上杆子给王家大娘子庆生去了。四姐姐那边,听母亲说,父亲那边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四姐姐许配给他那个门生,四姐姐虽然不是很喜欢,但父亲的话,她不能不听,前段时间去了庄子上,林小娘和四姐姐闹的不愉快,狠狠的骂了四姐姐,说她没本事,四姐姐回来大哭了一场,心里委屈,几天都吃不下饭。”
盛长槐明了,王大娘子想把如兰嫁给侄儿,这符合大娘子的性格,即便是现在,她还是觉得王家的门楣比盛家高,也难怪,人家王老爷子,乃是太师致仕,配享太庙,王大娘子这么想也没错,不过王家的那个儿子,盛长槐也是知道的,中规中矩的,王大娘子即便如今和老太太和睦,但这种眼界,还是差了些,不过老太太既然没插手,恐怕是不看好王大娘子能办好这种事情。
也是凑巧,今日在樊楼吃酒,那康娘子的相公康大人也在樊楼吃酒,韩驸马闲聊的时候,曾经问过盛长槐和康家的关系,也是想告诫盛长槐,离康家远一点,说了一些康家的情况,另外提起一件事,康家的门风在汴京已经成了笑话,几个庶女被康家如同货物一般,送给汴京豪门当妾,已经成了汴京内眷的八卦,正因为如此,好人家都不愿意娶康家的女儿,康娘子这段时间也预备将女儿嫁回娘家。
听到这里,盛长槐其实还有些可怜康大人,他们家千疮百孔,以前做的一些肮脏事竟然被皇城司早就知道了,这些事,等康大人哪一天犯了事,一定会被算总账,韩驸马之所以知道康家的事情,也是知道盛家和康家的关系,自然要提点下盛长槐,不要被康家给连累到名声。
内眷私事,韩驸马都说了,汴京知道的人不少,老太太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不看好王大娘子能办成此事,也就落个清净,等王大娘子自己碰壁,在帮忙给如兰相看相看,老太太对王大娘子还是很了解的,她哪里斗的过她那个姐姐,既然是两家女儿求一家郎官,就看二人手段了,王大娘子这事,百分百办不成,恐怕她还不知道她家姐姐在和自己抢姑爷呢。
盛墨兰的事情,盛长槐也不意外,盛墨兰这几年被老太太或多或少教导,又有一个明事理的嫂嫂给做榜样讲道理,不一定能看上那个穷秉生文彦敬,但没人给她做主,自然只能接受父亲的安排,林小娘骂墨兰不争气,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小娘最气墨兰的,还是墨兰现在不认同她以前教的那些勾引男人的法子,这也是盛明兰说的,毕竟母女俩当时吵的厉害,庄子上肯定有人给盛家通风报信。
这都是小事,不算什么,盛长槐既然知道了就行了,免得猜疑家里又起了什么波澜,不过,老太太刚才言语中有个重要讯息,盛长槐刚才没反应过来,听盛明兰说起墨兰和如兰的婚事,一个将定,一个待定,马上想起老太太刚才那句话。
“祖母,明儿也开始议亲了,可是贺家哥儿。”
“呀。。”
盛明兰突然看到盛长槐又扯到她身上了,羞红了脸,叫了一声就躲到里屋去了,一旁的庄晓蝶有些好笑,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盛明兰又满脸通红的从里屋跑了出来,瞪了盛长槐一眼,又躲到盛长杨屋子里去了,庄晓蝶正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也开始脸红起来,又赶紧掩饰了起来。
也就只有盛长槐发现了,有些不明所以,看庄晓蝶一脸不好意思,也不好问,盛老太太几个人都没发现,只顾着给盛长槐笑着打趣。
“这孩子,刚才说她两个姐姐的时候一脸的玩笑,说道自己身上,道知道害羞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瞪你干什么。”
不错,盛明兰议亲的对象正是贺弘文,现在也是刚开始,贺家老太太这段时间时不时的带贺弘文来盛家,虽然没叫两人独处,都有丫鬟婆子陪着,也是让二人有点接触,互相了解一下,虽说以前就认识,但议亲前和准备议亲,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只要两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聊得来,说不定就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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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祖孙二人许久不见,也是聊的畅快,等过了一会,盛明兰觉得盛长槐和老太太聊完她的事情,才从房里出来参与进来,不过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羞红,老太太只当盛明兰害羞,也没在打趣她,不过,盛长槐发现庄晓蝶悄悄回房里好一会才出来,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
昨天盛长槐回京,久别胜新婚,和庄晓蝶胡闹的天亮的时候,才打着哈欠去了朝会,庄晓蝶昨日被盛长槐折腾的太厉害,浑身瘫软,破天荒的睡到中午,刚起床准备洗漱,就听到方掌柜说是宫里来人了,带着翠柳杨柳给朱内官斟茶说话,屋里收拾了半截,并无收拾妥当,盛长槐刚才领旨的时候需要更衣,自然也是发现了,翠柳杨柳两个小丫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更别说盛明兰一个刚及笄的妹妹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衣服啥的比较混乱,盛长槐又是从前世穿越的,自然会玩了些,有些衣服就是后世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出格的衣物,也就是庄晓蝶比较老实听话,再加上年纪大一些,没那么害羞了,才由着盛长槐胡来。
盛明兰自然是进去看到了那些衣服,很明显就是女子的,尤其是那件上衣的造型,一看就是在哪穿的,自然被羞到了,这种衣服,大宋从未有之,盛长槐之前叫杨柳给他做过内裤,盛明兰偶然瞧见了造型,自然知道这衣服又是自己这大哥哥的奇思妙想,在一看衣服散落的样子,还以为自家大哥哥白日宣淫,想到这些自然会觉得十分脸红,所以出来的时候才会瞪了盛长槐一眼,庄晓蝶脸红的原因,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第一百六十章 赐婚
第一百六十一章 蜀县侯府
月末,汴京城南,前段时间刚刚挂上去的文昌伯府牌匾,还没来得及等到自己的主人搬过来,又匆匆从上面撤下来,工部那边堂官亲自督办,蜀县侯府的牌匾从选料到制作,一天之内做好,题词的更是硕果仅存除韩章韩大相公之外唯一的一个六部以上高官卢尚书,这样的面子,比当朝贵妃的弟弟寿亭侯府要大多了,寿亭侯也是最近搬的新家,他们家的牌匾,仅仅是个礼部员外郎所写。
牌匾这种门面活,并非是找个书法大家就算有面子,能力是能力,更主要的是看帮忙题字之人的地位,卢尚书为人稳重,将来致仕至少以太师之位荣休,在文坛的地位也是定海神针,更何况这还是卢尚书毛遂自荐,这就更难得了。
“大哥哥,你这宅子真大啊,和你这宅子比起来,咱们老宅就像个茅草屋,我这次说什么都要在汴京多呆一段时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京城呢,你可不能不收留我。”
从宥阳老家跟着盛长悟一起来到汴京的盛品兰一惊一乍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惹得盛老太太一阵好笑,指着她的鼻子笑骂道。
“都要嫁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我看你嫁过去怎么办。”
昨日,蜀县侯府给齐国公府下聘,毕竟是勋贵联姻,这里才是正儿八经的蜀县侯府,早在几天前,盛长槐就听老太太的建议,从太学附近的那个宅子搬到这个太后赏赐的大宅里,下聘的队伍也是从这里出发的。
老太太毕竟是老祖宗,不像当初全旭那样,全老太太亲自下聘,主要是给盛家赔罪,真正的主礼的还是全家的族里的族老。
盛家给盛长槐下聘,老太太既然不能出面,盛紘又和盛长槐身份尴尬,按道理,盛维算是长房嫡长子,是下聘的最好人选,但毕竟在孝期,综合考量下,便由盛长柏替盛长槐下聘,又从老家请了辈分大,有威望的族叔来主礼,给足了英国公府的面子。
毕竟已经要联姻了,盛家什么情况,英国公府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盛长槐分家另过的内幕也打听的一清二楚,毕竟是老牌勋贵,对英国公府来说,盛家这点秘密还没到打听不到的地步,自然不会觉得盛家派了平辈的人来下聘是慢待他们家,反而觉得盛家诚意十足,毕竟大房老太太去世才一年,就把嫡次子和嫡次女一起派来了,族里的族老更是一个不缺,也是有心了。
虽然大房老太太去世才一年,但作为孙辈,盛长悟和盛品兰也是已经出了孝期了。
古语云:“爷不藏孙。”
父母在世,孙辈是没有必要守孝的,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如常,做官的也无需丁忧,求学的也不影响科考,但也要遵守一些必要的规矩,以示孝道,除非是嫡长孙,父母不在世,这叫承重孙,必须替父母守孝给祖父母三年。
本朝以仁孝治天下,读书人家为了表示对孝道的重视,一般来说,孙辈若是无科举,无官职的,也会守孝一年,盛长悟和盛品兰就是这种情况,但嫡长子那边,和父母一样,这也是盛长松没来的原因,这也没什么必须要求,就是一个加分项而已,表示自家家族规矩森严,盛家大房因是商贾,对这些习俗坚持的比官宦人家还要严格。
被老太太笑骂了一句,盛品兰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怕什么,我是嫁给姑姑家的表哥,又不是别人家,再说了,姑姑最疼爱我,巴不得我在汴京多呆一段时间,在槐大哥哥面前给表哥多说点好话,表哥明年还要参加武举,还要槐大哥哥帮忙引荐几位好师傅。”
说完,盛品兰一副威胁的样子看着盛长悟,盛长悟最头疼自己这个妹妹,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孩,但却和自家娘子关系最好,这才一年功夫,就把自己小时候那点糗事卖的没几个了,要是真招惹了自己这个妹妹,把自己那点隐私说给自家大娘子,到时候自己又里外不是人了。
盛长悟自然不敢得罪妹妹,只好给盛品兰作证,倒是叫他身边的一个青年人捂着嘴巴直笑,盛长槐不解其中之意,连忙小声问道。
“泰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长悟那么怕品兰妹妹,其中有什么缘故。”
这个青年是盛纭的长子胡泰生,也是代替自家母亲来给盛长槐撑面子,更是来参加盛长槐腊月的婚礼的,和盛长悟一样,来了就不走了,只等明年武举结束,能考中则罢,考不中,要不去西北投奔全旭,要不盛长槐在京中给谋个前程,看能不能进入禁军。
不过,不管能不能考中,他和盛品兰的婚事,已经定在了武举结束后的一个月,要不是大房老太太突然去世,两人早就该成亲了。
“表哥,还能有啥,长悟这是怕品兰妹妹给他们家大娘子说康允儿的事情。”
原先的时候,盛长柏刚中举,王大娘子那个姐姐就旁敲侧击的,想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盛长柏,但老太太看不上康姨妈的人品,王大娘子一提这事,马上就撇开话题,直道盛长柏和海家确定了亲事。
康姨妈人品不行,但却教了一个好女儿,或许是因为嫡长女的缘故,这是老太太唯一看得上的康家人,又答应了帮康允儿介绍一门好亲事,盛长悟当年就是其中的人选,宥阳离汴京远,康姨妈在怎么作妖,都影响不到大房,可惜盛长悟在全旭的帮助下,和自家小师妹暗定终身,这事也就作罢了,虽然没什么事情,但毕竟当年都差点订婚了,盛品兰若是说给自家嫂子小周姑娘,难免会叫小周姑娘吃醋。
胡泰生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老太太听完,更是觉得好笑,嗔怒的骂着盛品兰。
“好你个品丫头,竟然拿这事威胁你长悟哥哥,我说梧哥儿,你也太不争气了,这有啥的,知道就知道了,终归是要知道的,这不过是长辈们有这个意思,当初不是不知道你和小周的事情吗,再说了,康家的那个允儿也都嫁人了,嫁的还是余太师的嫡长孙。”
盛长槐倒是第一次听到余家之后的事情,心中有些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今天算是盛家人第一次逛盛长槐这个宅子,盛长槐匆匆搬进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逛呢,还没有赵其方熟呢,赵其方算是抖起来了,从一个盛家的马夫,直接晋升为蜀县侯府的外管事,和方掌柜一内一外,算是盛长槐现在最能信任的人了。
老太太陪嫁的老人没多少了,还要留着给几个孙女,盛长槐突然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哪有什么人可用,王大娘子又得了盛长柏的吩咐,不好插手给安置人选,毕竟杨柳一家子已经在蜀县侯府各自管了一摊子,王大娘子又是婶娘,不好把自己的人手在插到盛长槐的宅子里,除了赵其方,盛长杨奶妈的男人倒是能信任,但这人太老实了,又没多少见识,门房那几个人管起来都有些费力。
不过,好就好宥阳那边大房的盛长松派人帮忙采买了好些下人,把整个应天府的采买下人的价格都给抬升了一倍,总算让宅子里的人手不至于缺失,架子算是搭起来了,等盛长槐成亲后,英国公府会陪嫁一大批人过来,到那个时候,蜀县侯府的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立住了。
这里就要提一下太后,真不愧是在皇宫统领六宫多少年的人精,蜀县侯府交到盛长槐手里之前,邕王家的下人散的散,跑的跑,毕竟是个新宅子,也没多少人,后来被皇家接手,里面谁知道有没皇家的探子,太后在工部接手修缮的时候,直接把下人全都撤走了,教给盛长槐的,一个下人都没留着。
这幢宅子,本来是邕王准备给自家最喜爱的小儿子准备的,后来又因为储君有望,又把附近的土地扩进来,只等自己登基,是准备给儿子封王时搬进来。
整个宅子加上园子,足足占地两三百亩,山河湖泊应有尽有,更是从外边引入了活水,里面还有一条小河,在整个汴京也能排进前五,盛长槐能得到这个,还多亏了他的从龙之功,就算是官家也没意见,毕竟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能在官职上给优待,钱财上自然是十分爽快的,更何况这宅子本就不用他花钱,顺水人情的事情,官家还没这么不智。
除了个别几家,就算是禹州嫡系沈国舅,还有官家最能用的顾廷烨,宅子大小都比不上盛长槐,盛长槐也算是在这上面占了便宜,唯一的坏处,就是将来上朝稍微远了点,轿子肯定是坐不了了,至少得有马车,要不把轿夫不得累坏了。
本来盛长槐住进来算是谕制的,但毕竟是御赐,在加上古人也有变通的方法,建筑可以占地少一些,园林可以搞大一些,这样一来,盛长槐一个侯爵府比国公府还大的隐患也就没了,谁家还没几个园子呢,像盛长槐这样的,汴京又不是他们一家,好些财力充沛的老牌勋贵也都是这么做的。
“婶婶了,婶婶怎么还没到。”
盛长槐作为主人,自然是要等人齐了,这都马上要中午了,庄晓蝶刚才已经派人来报信,饭已经安排得了,昨天韩驸马人没过来,但却派和盛长槐关系最好的韩城代为祝贺,送的礼物却也与众不同,盛长槐这里啥都不缺,就算缺,也是缺一些书法字画啥的,这些韩驸马可是舍不得的,只说了等盛长槐成亲的时候才会送他一副好画,盛长槐搬新宅,昨日下聘仅仅邀请了几家亲近的,算是乔迁之宴,正儿八经的宴席,要等大娘子进门在安排,韩驸马派儿子过来,却不好空手,于是便送了一个厨子。
这厨子可有来头,乃是樊楼掌勺大厨最得意的几个徒弟之一,或许是怕盛长槐误会,专门叫韩城带了一句话,这厨子和皇城司没有任何关系,叫盛长槐不用担心。
汴京勋贵,皆不喜欢在汴京购买下人仆役,无他,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皇城司的探子,但是皇城司发展探子,哪里只有这一条渠道,收买培养才是主流,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家不得意的旁支,搞不好就是皇城司的探子。
盛长槐当然不至于就认为韩城给自己送一个皇城司的暗探来当厨子,就算韩城不解释,他也会开开心心的收下来,樊楼的厨子,可不是谁都能挖角的,樊楼背后东家是皇家,这可是汴京豪门公认的,自然不敢做这样得罪皇家的事情,皇城司在那里有暗叹,韩驸马是故意透漏给盛长槐和海文仁的,无他,他统领皇城司,恐怕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就要交到官家手里,官家收不收是一回事,韩驸马交不交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迟早要交出去,韩城又岂能把探子送给自己最看好的后辈。
“明儿,去问问,你母亲怎么还不来,还有你两个姐姐,怎么都没到。”
老太太这时候觉得不太对劲了,她昨晚和明兰在盛长槐这里吃了几杯酒,盛长槐怕风大,极力挽留她住了一晚,更何况宥阳大房来的几个晚辈也都在盛长槐这里,难得同意了。
但今日盛长槐请家里人过来,一来是逛园子,而来算是家宴,答谢家里人昨日的辛劳,盛紘和盛长柏不来倒也罢了,他们要上衙,王大娘子昨天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今天一准来,这都要午间布饭了,她们几个还没到,老太太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家里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
“不应该啊,墨姑娘的婚事还得一段时间,柏哥儿说还没正式和文家哥说呢,再说了,大娘子为了避嫌,一切都是主君在做主,也不用大娘子,老太太,难道是王家那边的事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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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妈妈不愧是老太太的心腹,一边宽慰老太太,话说道一半,便想到一种可能。
第一百六十一章 蜀县侯府
第一百六十二章 突变-盛家女眷的最大危机
“祖母,没事的,咱们家最近又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王家给儿子定了康家,这不都在您预料之中吗,婶娘那边有些不开心也是有的,她心情不好,两个妹妹都是做女儿的,自然不敢擅自过来,午饭还得一会,等消息过来,如果真是这样,孙儿骑马亲自过去请,婶娘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等婶娘过来,您好好开导开导她也就是是了。”
看到盛老太太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盛长槐连忙宽慰老太太,叫她不用担心,算日子,王家老太太这几天也该定下嫡长孙的亲事了,盛长槐可是听明兰说了,王大娘子这段时间也感觉不太对了,去王家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王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明白在不定下来,不光是两个女儿闹矛盾了,甚至王大娘子都会对她这个母亲有意见了,这样拖下去,把如兰的亲事再给耽误了怎么办。
“你懂什么,这后宅的事情,不比你在战场上搏命轻省,就算王家把定了康家的女儿,你那糊涂婶娘不开心,你二哥哥的大娘子,你那嫂嫂在,比老婆子我灵巧多了,即便是你婶娘心情不好,怕过来没面子,你嫂嫂也会派人送信过来,不会像现在似的,人没过来,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盛老太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也没注意自己的语气有些重,房妈妈怕盛长槐误会老太太是生他的气,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在一旁解释道。
“侯爷,老太太不光是担心大娘子,更是担心墨姑娘那边,前几日墨姑娘去太清观给林小娘还愿,回来之后就卧床不起,请了郎中也看不出所以然,贺家老太太也帮着瞧了,说是心病,但老太太和二哥儿的大娘子问了好几次,墨姑娘都不愿意说出了啥事,明姑娘也叫人去庄子上看了,林小娘身强体壮,啥事都没有,昨天墨姑娘才勉强出了门,老太太怕是在担心墨姑娘。”
盛家这时候,也就林小娘那边可能会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她在庄子上关着,就怕她以亲生母亲的身份,叫墨兰做了什么,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王大娘子和海朝云同时顾不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也就是林小娘有那个手段了,这个女人,即便是关到庄子上,盛长槐也不敢小觑,这女人除了身份低,见识浅薄,手段心机皆是上等,要是把这女人放到皇宫里,宫斗绝对是一把好手。
盛长槐无奈,老太太有心事,大家都开心不起来,只好把众人都请到附近的亭子里,叫人把茶水端过来等着,又叫人给庄晓蝶打个招呼,迟些布饭,恐怕老太太这会没心情吃饭吧。
茶水续了都快三次了,盛明兰终于回来了,作为盛家心思最机灵的女儿,盛明兰在半路上就想到事情不对,没敢派人回去,亲自回了积英巷那边看出了什么事情。
“祖母,出大事了。”
盛明兰一过来,就慌慌张张的给盛老太太说道,已然是失了方寸,能叫盛明兰都这么不冷静的,自然是天大的事情,盛长槐见状,往旁边瞧了一眼。
“翠柳杨柳,带下人们下去吧。”
翠柳杨柳两个小姑娘,身份水涨船高,作为盛长槐的贴身丫鬟,比女使头子的身份都要高,让她们两个传话,自然没人敢不听的。
一时间,侯府的下人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主家从来都没这样过,毕竟盛长槐是新晋的勋贵,下人们从第一天就被方掌柜的挨个训话,自然是听话的,一时间,亭子里除了盛家亲眷,也就是房妈妈和李妈妈两个人了。
下人们走完之后,盛明兰瞧了一眼大房的三个堂兄妹和表哥,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盛品兰倒是大大咧咧的,但盛长悟在西北学艺多年,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看盛明兰这个样子,自然知道是二房私事,即便是大房,现在也不方便参与进来。
但盛明兰哪里是顾忌他,而是顾忌胡泰生,大房听了无所谓,大房二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胡泰生并非盛家人,女眷后宅的事情,胡泰生即便是亲表兄,也是外姓人,看盛长悟带着两人下去,她不好解释,只好将错就错,等盛长悟几人离开之后,才喘着粗气给老太太说道。
“出大事了,祖母,四姐姐被大娘子在祠堂罚跪,要不是如五姐姐这段时间和五姐姐关系缓和,亲密了一些,和二嫂嫂拦着大娘子,大娘子要叫冬荣给四姐姐使用家法了,二嫂嫂已经叫人把家里的几个大门全都把守者,除了派人去请父亲和二哥哥回来,下人们一个都不许出来,幸好是我亲自回去,要不然,派回去的人,一个都出不来。”
“什么。”
盛明兰刚说道这里,老太太忽地站了起来,旋即又差点摔倒,盛长槐赶紧扶了一把,才使得老太太没倒在地上,这个凉亭可是假山之上,老太太要是摔倒了,一个不小心,才从旁边翻下去,至少都得是个伤筋动骨。
“祖母,您先别着急,等明儿把话说完,我们在想办法不迟。”
老太太脸色的神色愈发着急,甩开盛长槐的手,能叫大娘子前所未有的给盛墨兰动家法,这事情小不了,这两年大娘子虽然和盛墨兰亲近不起来,但也不至于就薄待了她,海朝云顾不得来这边报信,直接去叫人请盛紘和盛长柏回来,自然是天大的事情,更有可能是关乎盛家清誉的事情,有林小娘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这段时间恰逢墨兰议亲,林小娘和墨兰闹的不愉快,谁知道林小娘会不会给墨兰灌了什么迷魂汤。
“希望墨兰这两年的长进不是假的,别做什么糊涂事,要不然,我也救不了她,这时候可没个林小娘护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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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心中想到,但也明白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还是等盛明兰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盛明兰见老太太终于在大哥哥的劝说下坐了下来,连忙喝了一杯水,也顾不得是别人喝过的,她刚才说话太急,差点给呛着,心中迅速组织了一下语句,把自己从二嫂嫂那边问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一大早,母亲准备带人出发的时候,康家姨母派了身边的祁大妈妈过来,说什么自家姑娘,康家的嫡次女康元儿已经和王家表哥定亲,昨天晚上在王家已经说定了,还说什么康姨妈怕母亲误会,说这是王家的意思,他们家觉得盛家的女儿没教育好,王家怕五姐姐嫁过去不守妇道,康姨妈也是没办法,才答应了王家祖母的婚事,不是她故意抢盛家的亲事。”
盛长槐听到这里,怒不可遏的大骂了一句。
“放他娘的狗臭屁,她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康家什么名声,我们盛家什么名声,她怎么敢,祖母,您别管了,我这就带张顺李逵去康家,我看是谁给了那贱人的胆子,敢乱给我们盛家扣帽子,如兰多么老实的一个孩子,她们怎么敢,这可是她的亲外甥女。”
难怪盛长槐这么生气,盛家的姑娘有一个算一个,包括三房,三房的女儿不过贪财了一些,妇道这上面还是管教的很严的,大房就两个女儿,盛淑兰和盛品兰更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教的好。
至于二房,盛长槐是最熟悉的,大姐姐盛华兰嫁过去,在婆家受了在多的委屈,回家的时候也是报喜不报忧,满汴京谁不夸奖大姐姐懂规矩,没嫁出去的姑娘,盛墨兰前几年还有些轻浮,在海朝云的带领下,盛老太太的提点下,一天比一天像个大家闺秀,盛明兰心思通透,最懂守拙,从不出人头地,盛如兰更是盛家最老实本分的孩子,虽然嘴里说着什么嫡出庶出,那不过是以前和墨兰置气,这两年一次也没说过,不守妇道,在盛长槐看来,康家才是那种会出这种女儿的门户,她们怎么敢说盛家的女儿。
“胡闹,你急什么,刚才还叫我不要着急,这会自己又急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跑到康家去干吗,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让人说你这个侯爷还没怎么样,就开始欺负自家亲戚了。”
盛长槐这一发火,倒是叫盛老太太冷静下来,她自信不会看错人,以前的盛墨兰或许会,现在的盛墨兰肯定不会,奔为妾,聘为媒,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只能做妾,妾室是什么下场,她小娘林噙霜就是个赤裸裸的例子,得意不过一时,王大娘子在受冷落,也是堂堂正正的正室,儿子一旦有了出息,盛紘作为主君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这两年去老太太那么待的多,和海朝云也亲近,内宅的各种事情听的多了,自然不是以前林小娘教导下那个自以为是,目光短浅之辈。
文彦敬虽然现在不过是个秉生,但盛紘和盛长柏双双看好,这一科八九不离十,有了官身,在贫寒的家庭也会鸡犬升天,大宋官员说什么清流清流的,但可不是清贫,盛墨兰不懂,海朝云可是懂的很,大宋从来就没有穷进士,有进士功名的,即便是个八品的主簿县丞,那在寻常百姓眼里,那也都是富户,更何况盛紘也说过,文彦敬的才学,将来至少都是个六品官。
可别小看了六品官,当年的扬州知州胡知州,家里可比文家更穷,虽然看上去不如盛家,那也是胡知州养了太多的妾室,胡家光庶子就八个,八大金刚的话可是胡六郎亲口说的。
有盛家给盛墨兰撑腰,文彦敬寒门出身,纳妾或许会有,但也不敢像胡知州那样,纳了一个又一个,更何况,老太太亲口答应,盛墨兰出嫁的时候,给她一份厚厚的嫁妆。
有这样的底气,还有个封侯的兄长,除非是去宫里当妃子,要不然,即便是王府国公府,做个妾室也不过是个下人,在碰到个不着调的,随意把她送人,盛长槐可是在聊天的时候说过,有个叫苏轼的,把怀着孕的妾室都送给好友了,盛墨兰除非是疯了,才能做出自损清誉的事情。
盛老太太既然想明白了,自然也就稳得住了,恐怕其中令有蹊跷。
但是,盛明兰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口气,说出了康家敢那么说的底气。
“康家的那个祁妈妈说,前两天有人在太清观看到永昌伯爵府的梁六郎,衣衫不整的从四姐姐的厢房出来,康家的人走后,大娘子亲口质问四姐姐,但四姐姐只顾着哭,死也不肯说出出了什么事情,大娘子让冬荣动了家法,把四姐姐身边的丫鬟云载和露种打了板子,露种熬不过板子,没几下就招了,那日确有其事。”
盛老太太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教导了两年,还让海朝云有事没事的引导,还是出了这种事情,难不成盛墨兰的长进,竟然是装出来的不成,就算是林噙霜,当年她都能看出来,只不过是自己那个便宜儿子愿意上套,自己没办法。
在老太太眼里,墨兰比起她的亲事小娘林噙霜差远了,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想不到,竟然是这个她在她眼皮子低下两年多的孙女,竟然能瞒过她。
“怎么会这样,墨兰她是疯了不成,梁家有什么好,一个不能袭爵的嫡子,能有什么出息,就算是在钱货上,又能分的了多少,这样嫁过去,就算我拼着老脸,让她当了正室,有那样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婆婆,她能落得了什么好。”
老太太心灰意冷,甚至对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脸上全是灰败之色,差点把盛长槐下个半死,生怕老太太在气出个好歹,急吼吼的要叫人去请郎中,还是被老太太给拦了下来。
“当务之急,得先回家里,问清楚墨兰,那天她和梁六郎,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老太太说道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这种事情,就算是老太太,都有些羞于齿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突变-盛家女眷的最大危机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心求死的墨兰
“公公,不能在打了,在打下去,四妹妹就要被你打死了。”
盛长柏今天不知道被哪位上官叫走了,盛家的下人到了衙门,一问三不知,也不敢多留,怕耽搁时间长了,大娘子在迁怒于他,不过听衙门的小吏说,这是寻常事,盛长柏历练两年,人虽然在礼部,但是户部,翰林院,借调盛长柏过去帮忙也是常有的,年初一场大乱,受牵连的受牵连,贬官的贬官,各个衙门都缺人手,礼部现在事情少,盛长柏又漏出了能干实事的才能,被借调到其它部门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礼部的人都知道,盛长柏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马上要去其他部门升官了。
盛长柏没回来,盛紘倒是找到了,在盛家祠堂里面,盛紘拿着鞭子,一下下的在盛墨兰身上打着,海朝云跪在一旁,对着自己的老公公求情说道,大娘子怒火攻心,在露种招认后就晕倒过去了,如兰觉得自己信错了人,不肯过来,也就知道海朝云在祠堂,正在问墨兰到底怎么回事,盛紘就回来了。
盛紘一开始还耐着性子问盛墨兰,但盛墨兰牙关紧闭,一言不发,惹得盛紘更是怒气冲天,不管不顾的拿起鞭子在盛墨兰身上鞭打,已经打了快二十下了。
海朝云在旁边瞧的真真的,盛墨兰的脸色,从她问话开始,一直到盛紘回来,甚至盛紘拿着鞭子鞭打的时候,都是一个样子,面如死灰,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让海朝云不禁起了嘀咕,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毕竟是好了两年的姑嫂,海朝云不顾盛紘怒气冲天,跪在一旁求了句情。
但是,海朝云一个儿媳妇,盛紘虽然看重,但也没啥面子可言,盛紘犹自不听,还是在盛墨兰身上鞭打着。
“住手,你就是要打死她,也该把话问清楚了再说。”
门外突然传来盛老太太的声音,盛紘扭头一看,盛老太太在盛长槐和盛明兰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老太太还是受了打击,心情激荡之下,路都走的不是很稳了。
盛紘这才扔下鞭子,对着盛墨兰怒目而视,厉声问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吗,那梁晗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边维护吗。”
不错,盛紘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梁晗以侯爵公子的身份欺负盛墨兰,盛墨兰这两年的改进,盛紘也是看在眼里,他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这是盛墨兰做出来的事情,但露种都招了,又由不得他不信。
但是在她回来之前,海朝云又仔仔细细的问了一下当初跟着盛墨兰的云载和露种,却又问出了一些露种没说出来的东西。
按道理,盛家每年都给玉清观捐献衣物香火钱,甚至连盛长槐的生母都葬在玉清观后山,有玉清观的道人代为打理坟茔,每年给的香火钱就更多了,盛家作为玉清观的大客户,观中的道人真人谁不上心,有这个底子,盛家人当然是更喜欢去玉清观祈福了,更何况,玉清观是附近最好的道观。
除了玉清观,附近还有两个道观,一个上清观,一个太清观,在这个年代的人眼里,玉清元始天尊才是三清中最灵验的,况且在正统道教典籍中,玉清元始天尊地位最高,上清观离的不远,但香火就差的远了,虽然太清真人地位更高,但太清观传承了太上老君那一套无为而治的观点,比玉清观更深入山林,道路也不太方便,每年科考的时候,有些租不起客栈的穷举子,也会住在太清观,就是看重了那里清静。
三家道观其实算是一家,这座山还有一个外号,那就是三清山,三个道观,各司其职,加起来的规模和大相国寺不相上下。
但就在前些日子,盛墨兰去看了一次林小娘,母女俩大吵为了盛墨兰的亲事闹得不是很愉快,林小娘埋怨盛墨兰不成器,眼瞅着盛紘给定了个穷举子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恨墨兰不争气,狠狠的骂了一顿盛墨兰,从那里回来,盛墨兰就心情郁郁。
十天前,盛老太太为了开导盛墨兰,说给盛墨兰预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又承诺盛墨兰,待她出嫁后,她去找盛紘,同意盛墨兰把自家小娘接过去同住,盛长槐那里自有老太太去说,盛长槐本来就十分听老太太的话,林小娘关了两年已经受到了教训,少关一些日子,这个面子盛长槐肯定是要给祖母的。
于是盛墨兰就开开心心的去了庄子上,告诉林小娘这个喜讯,出乎盛墨兰的意料,林小娘虽然因为当初的责罚,和盛墨兰没法见面,但是隔着墙壁却能听出来,好像是想通了,盛墨兰和生母和解,心中的抑郁一下子解开了,可是,就在盛墨兰回来之前,林小娘说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说什么卫小娘要找她索命,还有什么白姨娘。
是的,林小娘给盛墨兰承认了当初卫小娘太大难产就是她的手比,那个白姨娘,乃是盛紘做县令的时候同僚送的美妾,差点抢了林小娘在盛紘心里的地位,林小娘假装讨好,从白姨娘的一举一动怀疑她有了身孕,于是引导白姨娘将房子堵的严严实实,又亲手在炉子里面多加了炭火,才让白姨娘中了碳毒而死,之后盛紘才知道,白姨娘竟然有了身孕。
盛墨兰这些年也怀疑卫小娘是自己生母的手笔,但毕竟是自己小娘,也没敢多说什么,万万没想到今天自家小娘竟然给自己承认了。
林小娘说什么她这段时间夜夜做噩梦,一直都睡不好,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才导致自己今日的恶报,希望盛墨兰替她到道观,替自己给卫小娘和白姨娘抄写经文超度,祈求她们的原谅。
又说什么玉清观人多眼杂,太清观供奉的是太上老君,道教中地位最高的,应该是最灵验的。
在民间,因天师教的关系,认为太上老君才是道教至高神,林小娘这么说,盛墨兰也不疑有他,答应帮自家小娘抄写九九八一篇《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焚烧给两位姨娘,这经文在民间还有一个说法,叫做度人经,林小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盛墨兰自然深信不疑。
林小娘走的时候三番五次的说道,自己已经好久没睡个好觉了,饭都吃不下,叫盛墨兰尽快,盛墨兰担心自己小娘,自然一口应承,这两天就办。
盛墨兰怕小娘害死卫小娘和白姨娘的事情暴露,每天晚上点灯熬油的抄写经文,足足抄了三五天,才抄了九九八十一篇,刚抄完,林小娘原来的女使周雪娘就来送信,说什么林小娘这几天愈发不好,晚上经常在梦里惊醒,要盛墨兰当天就去太清观,又加了一条,说是叫盛墨兰替自己给白姨娘和卫小娘念一晚上经文。
盛墨兰无奈,只好求了海朝云,叫她替自己求情,又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说是在出嫁前替自己小娘做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度人经焚烧在盛长槐生母灵位前,盛墨兰有这个心,大娘子当然不会不答应,更何况还是给盛长槐的生母焚烧经文,再加上盛墨兰拿出自己手抄的经文,大娘子才答应她在观里住上一晚,毕竟是女眷,大娘子害怕出事,除了盛墨兰身边的丫鬟,更是叫刘妈妈的男人派了可靠的下人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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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清山,盛墨兰直接去了太清观,盛家的下人虽然不解其意,但却没多心,况且确实也没出啥事,直道第二天,盛墨兰要走的时候,盛家派来下人去山下准备车马,只留了盛墨兰和云载露种在身旁。
下人们都把行礼放到马车上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周雪娘说什么林小娘有事吩咐盛墨兰,云载露种不方便听,只好远远的看着盛墨兰和周雪娘在远处说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周雪娘没站稳,竟然把盛墨兰给撞到在池塘里。
池塘边上水浅,倒也不会出啥事,就是盛墨兰身上的衣服脏了,但换洗的衣物都在马车上,离的又远,盛墨兰只好派云载去拿衣服,周雪娘又说什么怕盛墨兰脏着身子不好,叫露种去观里找点热水,自己先带姑娘回屋,免的被人看见让姑娘丢脸。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露种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永昌伯爵府的梁六郎慌慌张张的从道观里面借住的院子里跑了出来,露种倒也没理会,她倒没想到梁晗是从盛墨兰房里出来,这还是王大娘子动了刑,露种想起那天看到的事情,就以为是从盛墨兰屋里出来的,什么衣衫不整,露种也记得不清楚,但传言是这么说的,露种自然以为就是这样的。
“祖母,小师叔,六妹妹,你们快点劝劝四妹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过那天跟着的下人了,云载取衣服的时候,他们还跟着回去看了,中间没多少功夫,要说四妹妹和梁家公子做了什么,这么短的时间也是不能够的,我也问过云载和露种了,她们没在四妹妹身边伺候,也就过了一刻钟都不到。”
海朝云毕竟是个善良的,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什么都没想,自己心里怎么感觉的就怎么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话里的语句有什么不妥,什么一刻钟不到,还是这种事情,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吗,这里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公公,一个是自家丈夫的弟弟,自己的小师叔。
果然,盛紘马上明白海朝云说的是什么意思,狠狠的瞪了一眼海朝云,吓得海朝云赶紧跪了下来,又羞又愧,盛老太太和盛长槐自然也听明白海朝云的意思了,老太太心疼孙媳妇,为了家里的妹妹,什么都没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光这份心意,就不枉自己和王大娘子将盛家交给她管,果然是个靠谱的。
“明儿,扶你嫂嫂下去休息吧,可怜见的,这么大的事情,又岂是她一个孩子能处理的了的,房里还有孩子呢,海氏,你先回去看看孩子。”
盛明兰看了一眼盛紘,见自家这父亲啥都没说,脸上面无表情,但也没漏出什么不悦之色,赶紧连拉带扶的把嫂嫂海朝云扶了出去。
等她们两个出去之后,盛老太太长吸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盛墨兰,虽然以前不喜欢这个孙女,但这两年倒是对这个孙女可怜的比较多,这几年,盛墨兰在盛家和以前的明兰一样,过的小心翼翼,她都看在眼里,这两年慢慢的开始懂礼数,知廉耻,要说才情,盛家几个孙女里面,还就数这个最像她,除了性格,老太太当年可是除了脾气,也是汴京数一数二的才女,要不然当年的探花盛家二老太爷也不会看上她,娶了一个兵鲁子的女儿。
“墨儿,你嫂嫂说的你都听到了,为了你,她都不顾女儿家的脸面,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盛墨兰虽然伤的厉害,但刚才海朝云的话她听的明明白白的,心中自然感激,听老太太的话,又相信她的清白,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了许久,似是下定了决心。
“祖母,您就叫父亲打死我把,您要是心疼孙女,就赐孙女一条白绫,好歹死的体面一些,就像荣家姑娘一样,我死了,就没人拿盛家的门风说事了。”
听到盛墨兰这么说,无论是盛紘,还是盛老太太,又或者是盛长槐,几个人全都听明白了,这件事必有隐情,盛老太太释然了,盛墨兰没辜负她的教导,只这一点,这个孙女,她保定了。
盛紘更是脸色难看,他一进来,即便是耐着性子,也是觉得自己女儿做错了,言语间其实就是逼盛墨兰承认,难怪墨兰一言不发,在自己鞭打的时候,仿佛更是心灰意冷,好像就一心求死一样,反而是老太太,气的路都走不稳了,却能听海朝云说完,相比而言,自己这个父亲,在儿女心里不知是什么地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心求死的墨兰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下还有这样的母亲
“死,你以为你死了,这事就完了吗,完不了,盛家女眷的清誉都被你毁完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想过盛家吗,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在你心里,父亲母亲,祖母兄弟,到底是什么,你想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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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时候了,盛紘仍然想的是盛家的清誉,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个女儿,到底是经受了什么,盛墨兰是盛家最要颜面的没错,但也是盛家心思最深的,能让她说出死字,可见这段时间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打击。
尤其是,刚才海朝云已经说了,卫小娘的死和白姨娘的死,盛紘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虽然说好多事情不过是露种从盛墨兰种种举动里面猜测出来的,好端端的,自家姑娘为什么要给卫小娘和白姨娘立什么牌位,还要写度人经九九八十一篇,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偷偷摸摸的在太清观,还打着给盛长槐生母祈福的幌子。
这两人死的时候,盛墨兰才多大,白姨娘死的时候,盛墨兰五六岁,卫小娘死的时候盛墨兰也才七八岁,这么大点孩子懂什么,结合最近盛墨兰的动态,再加上这事和周雪娘脱不了干系,露种作为盛墨兰的随身丫鬟,自然能猜到自家姑娘为啥要这么做。
刚才海朝云说到这段的时候,盛长槐和盛老太太脸色都有变化,但从头到尾,盛紘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显然并不意外,更没有把这两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也对,盛长槐和盛老太太对卫小娘还有记忆,盛紘早就把这两人都忘了,又怎么会因为一桩旧事有什么心理变化,估计他也早就猜到了,之前的种种维护,不过是死不承认罢了。
果然,盛紘这话起到了反效果,盛墨兰脸色愈发沮丧失落,又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老太太叹了口气,墨兰这孩子,从小要强,要是她自己同意,甚至主动做了什么对不起盛家的事情,反倒好办了,装傻充愣,装可怜,墨兰跟着林小娘什么没学会,正是因为这事估计和她没关系,自己被冤枉了,而且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给陷害了,这才是盛墨兰求死的原因。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就是盛墨兰这样的,墨兰自私是没错,即便是这几年有些长进,那也是知道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不代表盛墨兰就真的有多么浪子回头,和盛家报团取暖或许可以,但你要说让盛墨兰为了盛家损害自己的利益,盛墨兰还做不到。
现在盛墨兰这样的表态,倒是叫盛老太太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别人她不了解,林小娘,哼哼,她太知道这个人了。
这时候,盛长槐也没办法叫盛墨兰张口,但是,盛墨兰不开口,不代表别人不能替她开口,从头到尾,都绕不过去两个人,林小娘,周雪娘。
林小娘诡计多般,但毕竟是墨兰的生母,盛长槐和他前仇以了,他一个分家另过的,也没权利插手积英巷这边的事情,除非是招惹了老太太和盛明兰,不好对盛紘的小妾做什么,老太太出头也不好,难免和盛墨兰会再次生分了,老太太心善,哪个孙女可怜她都受不了。
但周雪娘一个下人,和盛家签了死契的,别说老太太,盛长槐替祖母出头,谁也不敢说什么,恐怕盛紘还巴不得盛长槐出这个头呢,这件事最终是要和永昌伯爵府打交道,把影响给压下去,盛家有这个脸面的,除了老太太,只有盛长槐了,老太太出头,相当于给永昌伯爵府低头,盛长槐出头就不一样了。
至于王大娘子,盛紘从来都不报希望,不把事情搞砸就算了,况且,王大娘子不见得会对此事有多上心,搞不好谈到最后,能把墨兰送过去做妾,虽然也能把这事情压下去,但盛紘还丢不起这个人,最终还是要求老太太,但若是盛长槐主动出头,盛紘还免得自己要给老太太做低伏小。
盛长槐不是想不到这块,但他岂能是让祖母作难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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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盛长槐出门给张顺交代了一句,回到祠堂,里面几人都不言语,诺大个祠堂,竟一点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明兰过来了,对着盛长槐点了点头,盛长槐马上明了,紧接着,王大娘子也跟了过来,一进门就打破了祠堂的安静。
“林噙霜那个贱人,到底要害我们家到什么时候,天下还有这样狠毒的母亲,设计自己的亲生女儿。”
要说盛墨兰求死的心有多少,也不见得就全是真心,毕竟是林小娘教导过的,以进为退还是懂得的,向死而生才能活,她之所以说要求死,一来是老太太他们想的那样,哀莫大于心死,更重要的一点,林小娘毕竟是她的生母,真要是从她口里确定了林小娘的谋划,自己生母就活不了了。
这可不是几年前,自家小娘哭几声,装个病就能减轻处罚,如果在能祸水东引,还能全身而退的年代了,盛家现在管家的是王大娘子的亲儿媳妇,王大娘子又和盛老太太婆媳一家亲,二哥哥盛长槐圣眷正浓,自家父亲给王大娘子说话都是商量着来,就算过一年小娘回来,盛家早就变天了,回不去了。
当然,盛墨兰也不完全一点也不考虑到兄弟姐妹,她可能做不到和盛家兄弟姐妹同患难,但却能同富贵,至少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盛家子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从槐大哥哥得了从龙之功,以前因自家兄长盛长枫落榜,又被先帝训斥之后,那帮酒肉朋友又凑上来巴结,这就是明证。
能想明白归能想明白,但王大娘子这样说自己的生母,盛墨兰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即便是自家生母林小娘坑了她这一把。
盛明兰把盛墨兰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四姐姐,她太了解了,但也不觉得意外,这样挺好,只要她不学林小娘,盛家自有她一席之地,借助一点盛家,甚至盛长槐的声势,都是盛家人,不算什么,她瞧了一眼盛长槐,只见盛长槐对她点了点头,当即明白盛长槐知道盛墨兰这番做派,未尝不是有做戏的成分。
“婶娘,慢慢说,怎么了。”
王大娘子恨恨的瞧了一眼盛紘,对着外边喊了一声。
“刘妈妈,把那个贱人带进来吧。”
听到王大娘子这么说,盛墨兰脸色一变,往外边瞧去,并非是她家小娘,而是她身边的周雪娘,看周雪娘的样子,刚刚才挨过板子。
周雪娘浑身血迹,看来王大娘子下手不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进来,看见盛长槐也在这里,脸上漏出惊恐之色,话都说不立整,一边说一边咳,死扛着要往后退,但架着她的都是庄子上跟过来的,身强力壮,她哪里挣脱的了。
“我招,我全招,是小娘,都是小娘指使我这么干的,侯爷,您就绕过我这一次吧,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雪娘的男人,名唤迟五的管事,这才死了两年多,当初她们家男人的惨样,周雪娘到现在都忘不了,周雪娘现在心里开始怨恨起林小娘来,早知道盛长槐会参与进来,她打死也不敢听林小娘的。
盛长槐看周雪娘这个样子,当即知道这人是怕自己怕到骨子里,厉声问道。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要不然,哼。。。”
盛长槐虽然没说怎么处理她,但周雪娘畏盛长槐如虎,在她看来,犯到盛长槐手里,生不如死,盛长槐都敢当着主君的面,对林小娘动手,她一个下人,还是死契的下人,盛长槐更不用说了。
“小娘说,小娘说。。咳咳咳”
周雪娘的肺痨还没好,说一句咳一句,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林小娘虽然整日里在咒骂盛家的人,两年来倒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其实她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关押她的屋子窗户开的老高,庄子上的管事本来都是老太太的人,海氏管家之后,因老太太的陪嫁下人年纪渐大,又换成了大娘子的陪嫁,话都不肯和她多说几句,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去年的时候,盛长槐从宥阳老家归来,盛墨兰三番恳求,盛长槐才松口同意墨兰把自己小娘原来身边的丫鬟派过去,一来是继续让她们在庄子上做粗活,二来也能赔林小娘说会话。
林小娘失势之后,身边的丫鬟纷纷被遣散,只有倒夜壶,干粗活的周雪娘和另外一个内院伺候的留在盛家,还没发卖出去,也是因为这两人知道的太多,怕他们出去胡说。
一开始的时候,这两人也不怎么亲近林小娘,主谋都是林小娘,她们都是听吩咐办事的,林小娘让她们落到这样的境地,自然对林小娘有些怨恨。
但是架不住盛墨兰每个月给她们一些银子,有这些银子,庄子上的管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们的伙计安排的稍微轻松一些,再加上陪林小娘说话,是盛长槐允许的,还能免她们一些活计,全当休息了。
这一来二去,另外一个丫鬟本就是后来的,没参与多少,跟着遭受了池鱼之灾,并没有和林小娘有多么亲近,但周雪娘和林小娘还是有些主仆之情的,至少当年林小娘确实对周雪娘不错,主仆二人又同病相怜,反而又开始亲近了许多。
期间其实盛紘也来过一次,但和林小娘见面之后没多久,就捂着嘴巴跑了出来,吐了半天,再也没来过,从那以后,林小娘就对盛紘死心了,一心想着儿女能有出息,带着她离开那个四面墙的地方。
周雪娘说到这里,盛长槐偷偷瞧了一眼盛紘,盛紘仿佛想起了什么东西,喉咙一动,仿佛又要吐出来,但还是强忍住了,倒是叫盛长槐有些不明所以。
他哪里知道,去年的时候,盛紘被墨兰在玉清观那么求情,对林小娘倒是有些思念,于是便去看了她一眼,林小娘一见盛紘,和以前一样,各种装可怜,又说起他们之前的情意,倒是激起了盛紘的恻隐之心,情到深处,林小娘主动索吻。
这可就坏了大事了,林小娘在庄子上关着,不像以前在盛家养尊处优,即便是关押在柴房,锦衣玉食也没少了她,毕竟有两个儿女照看,差不到哪里去。
但关到这个庄子上之后,锦衣玉食是没了,庄子上送饭的那个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这是个失势的小妾,自然上心不到哪去,好巧不巧,那天林小娘早上吃的,乃是昨天的剩饭,天气有些炎热,饭食自然有些馊味。
林小娘又不像以前,早晚可以用柳树枝刷牙,更是有漱口的茶水,送饭的连正常的水都送的不及时,她怎么会浪费宝贵的水来漱口,可想而知,那嘴里的滋味是什么样子。
况且,当初盛长杨那个小机灵,拿着沾满尿液的东西堵她的嘴,盛紘自然是记得的,嘴里味道不对,又想起当初的场景,不吐才怪呢,就是这会子想起来,盛紘还有些恶心,这也是他后来再也不去看林小娘的原因,无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和林小娘亲吻,好像是间接喝了尿,这件事之后,正如林小娘所料,盛紘已经是靠不住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听周雪娘说事,除了周雪娘的声音,在没其他声音,盛紘吞咽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在这种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然都往盛紘瞧去。
盛紘老脸挂不住,难得表现的有些不自在,心中有些恼怒,厉声对着周雪娘骂道。
“让你说事,扯其他的干嘛,赶紧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噙霜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要这样给盛家抹黑,搭上自己的女儿,对她有什么好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下还有这样的母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墨兰失贞
“主君饶命,咳咳咳。。。小娘说。。小娘说。。。枫哥儿不中用,被二哥儿压的死死的。。。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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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周雪娘说的,林小娘认为自己那儿子被王大娘子养费了,上一次还能参加会试,结果她被关进去两年,盛长枫竟然连解试都过不了了,明年的恩科那么多名额,盛长枫竟然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靠盛长枫是靠不住的。
林小娘认为,即便是她在庄子上关押满了三年,估计也回不去盛家了,就算能回去,也是一个失宠的小妾,连个有头有脸的下人都不如,甚至因为她之前得罪了盛长槐,盛长槐现在已经是侯爷了,说不定就有那赶着讨好盛长槐的下人给他们脸子。
要想翻身,林小娘现在能靠的只有盛墨兰了,甚至林小娘还给周雪娘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
“小娘说,女儿不管嫡出庶出,在家里是怎么样,但是一旦嫁了人,就是另一番天地。。。咳咳咳。。。如果四姑娘能嫁个好人家,有一个得力的婆家,就算不能把她接过去,在盛家她也有了底气。。于是。。咳咳。。于是。。。”
老太太听到这里,终于确认了她的猜想,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于是她就叫你设计墨儿,设计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惜拿自己女儿的清誉做筹码。”
周雪娘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老太太饶命,饶命啊,都是小娘的注意,小的不过是听吆喝办事的。”
说完,周雪娘竹筒倒豆子,把林小娘的谋划全部说了出来。
林小娘出不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周雪娘一个人干的,当初林小娘得势的时候,也是攒了一些体己银子首饰,为了谋划这些,几乎倾尽所有,大部分让周雪娘拿着去汴京雇人打探消息,小部分赏赐了周雪娘,让她忠心办事,又拿出她仅剩的十亩地,这还是他们家抄家之后,林小娘偷偷私藏的一份不在册的田地,让周雪娘收买庄子上的管事,周雪娘才有机会出庄子,却没人给盛家报信的原因。
盛墨兰自从那次去看林小娘,给林小娘告知自己已经被父亲决意许给盛紘的门生文彦敬,一听是个穷举子,林小娘和盛墨兰大吵一架,之后那段时间就一直在谋划,等周雪娘把消息打探清楚之后,才设下了一个漏洞百出的阴谋,若是盛墨兰随便给盛家哪个人不小心透漏出去,可能就没那回事了。
选在太清观,是因为秋闱刚过,参加明年恩科春闱的举子们还未入京,按照惯例,太清观会把之前借宿的房客清走,然后等住不起客栈的穷举子来借宿,也算是留几分香火情。
太清观香火不胜,靠的就是这个,如果里面能考中几个进士,等他们发达了,自然会记得太清观的好,来观中还愿也能挣点香火钱,即便是没有,借宿也不是免费的,最多就是少挣几天钱而已,用林小娘的话来说,那帮牛鼻子道士倒是精明的很,花最小的代价,既得了实惠,又捞了好名声,林小娘之所以知道这个,无他,当年她父亲就是借住过太清观,发达之后给太清观捐献过大笔的香火钱,林小娘记忆深刻。
再有,林小娘打听到,那几日,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因某种原因,隔三差五的去玉清观还愿,他们家的梁六郎之前对盛墨兰十分中意,可惜,林小娘被关押庄子上之后,盛墨兰处境变化,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对梁六郎爱答不理,但梁六郎却一直不死心,用林小娘的理解来说。
“这死丫头,还说自己不喜欢,欲擒故纵玩的倒是比我好多了,那梁六郎算是被我家墨儿给拿捏住了,墨儿嫁过去之后,梁六郎自然言听计从,接我这个丈母娘过去同住,恐怕也不是没办法,到那时候,盛家,哼哼,我还看不上呢,说不定伯爵老爷还能看上我呢。”
林小娘也是被关在庄子上关的有些精神不太正常了,竟然把心里话给周雪娘给说了出来,她不仅要设计自己亲闺女进伯爵府,甚至已经想好将来勾引永昌伯爵。
周雪娘是知道林小娘的本事的,只要她想做,八成能做成,林小娘别看生了两个孩子,现在也还不到四十,周雪娘虽然这两年只能隔着墙和林小娘说话,但却对林小娘有信心,她们家小娘现在看上去也就是三十不到的样子,正是风韵犹存的样子,说不定永昌伯爵就好那口,永昌伯爵家里的小妾,估计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少,本就是个好色无度之人,儿子的丈母娘,又不是正牌的,永昌伯爵估计不会在意这些,光从他能搞出庶长子来看,就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满汴京打听,大家族中,除了顾廷烨,有几个庶子比嫡子早出生的,更别说是承袭爵位的勋贵了。
“这就是你的心尖尖,女儿还没嫁过去,就惦记上勾引亲家公了。”
王大娘子听到这里,心中一阵爽快,看着自家相公那阴晴不定的脸面,要不是盛家的事情还没解决,真想喝杯酒庆祝庆祝。
盛紘脸色难看,也没人插嘴,不是不敢,是没这个必要,盛紘自己种的苦果,盛紘自己承担吧,只有盛明兰觉得有些难堪,长辈的丑事,自己听了有些不好,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走,那就太明显了,只好等着周雪娘把事情说完。
盛墨兰回家后,在家里点灯熬油的抄写经文,哪里知道自家母亲给她设计了一条耻辱之路,周雪娘打听到梁六郎又要跟着吴大娘子去玉清观进香,生怕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又偷偷跑出来,用林小娘交代她的,催盛墨兰赶紧去太清观。
本来按照林小娘的计划,偷偷把告诉梁晗盛墨兰要在太清观待一晚,让梁晗趁机去骚扰墨兰,然后在传一些谣言出来,本来墨兰都不会知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王大娘子虽然和墨兰不亲近,但这两年在老太太的教导下,还是尽到了一个嫡母的本分,派了家里的下人跟随,人手太多,周雪娘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周雪娘回去禀告林小娘之后,两个人连夜定下了一条毒计,太清观道路不好,又在深山,盛墨兰是个庶女,王大娘子也就派了两个下人,加上盛墨兰身边的丫鬟,还有一个车夫。
等盛墨兰要离开太清观的时候,车夫肯定要去准备车马,下人也要去安置行礼,这时候,盛墨兰身边就只留下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的脾气秉性,周雪娘拿捏的死死的,要骗过她们不难。
正如林小娘预料的,下人们先去马车那边等候,盛墨兰最后才出发,临走之时,周雪娘借口林小娘有事吩咐,不方便叫两个丫鬟听,把墨兰诓骗到池塘边上,借口说什么林小娘昨夜睡的很好,专门叫自己来给墨兰叮嘱,日后她不在身边,叫她听老太太的话,自己罪孽深重,将来没脸回盛家,又说什么叫墨兰不要把事情透漏出去,免得影响了她和明兰的姐妹之情什么的。
盛墨兰不疑有他,这事情本来就私密,就算自己贴身的丫鬟都不能知道,她哪里明白,云载不知情,露种每天陪她抄写经文,又见了卫小娘和白姨娘的灵牌,早就猜了七七八八了,毕竟露种可是从小陪盛墨兰长大的,盛家的往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还是亲身经历者。
盛墨兰听自家小娘如此为自己着想,感动的眼泪花花,丝毫没注意到她和周雪娘离池塘越来越近,周雪娘假装池塘边上的苔藓太滑,站立不稳,盛墨兰拉了一把,却没想到周雪娘没事,自己竟然摔倒在池塘里。
幸运的事,周雪娘和林小娘都把翻身的机会放在了盛墨兰身上,周雪娘提前踩好了点,专门找了个水浅泥多的地方,盛墨兰倒是没啥事,就是身上衣服上全是泥污。
盛家毕竟有钱,即便是庶女出行,即便只待一天,换洗的衣服却是带了两三套,这一点王大娘子倒是做的不错,实际上更多是海朝云在张罗,自然做的体体面面。
但是,换洗的衣物行礼都被王大娘子派来的下人带到马车上去了,周雪娘马上张罗云载过去拿行礼衣物,又借口说盛墨兰身上脏污,免得丢了盛家的面子,还是在厢房洗个澡在回去,叫露种去观里找点热水。
盛墨兰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丫鬟下人已经被周雪娘全都遣散出去了,直接回到厢房,先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下来,周雪娘说什么自己在外边给盛墨兰看着,怕盛墨兰着凉,叫盛墨兰脱光一副,躺在床上。
实际上趁这个机会,周雪娘悄悄的去找了梁晗,说什么盛墨兰在太清观邀她见面,这半年,盛家在给盛墨兰议亲,管的严了,梁晗自然不能打着和盛长枫讨教学问的机会去给盛墨兰献殷勤。
但是梁晗半年不见盛墨兰,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愈发对盛墨兰放不下来,听周雪娘这么说,自然十分开心,一路小跑着就跟着周雪娘去了太清观。
等到厢房门口的时候,周雪娘又告诉梁晗,自家姑娘心里有梁晗,但父母之命不可为,只好想了这个下下之策,梁晗本来就是个浪荡公子,自己的女神已经在屋里等自己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毕竟是盛家的女儿,大客户,太清观这段时间又没人,自然找了个最大的厢房,梁晗一进去,发现盛墨兰不在,又看到床上躺着个人,还以为盛墨兰害羞,自己先上了床,盛墨兰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周雪娘,只说了一句。
“把门关上。”
听到这个声音,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盛墨兰,梁晗估计当时是想给墨兰一个惊喜,直接脱了衣服,瞧瞧走到床边,直接扑了上去,结果盛墨兰一看来的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吓的大叫了起来。
梁晗还以为盛墨兰欲拒还休,又见她已经脱了衣服,强行准备和墨兰成就好事,结果梁晗刚刚得手,盛墨兰就咬住了梁晗的胳膊,梁晗吃痛之下,不得已才放弃继续进行。
在墨兰的痛骂下,梁晗也是生了气,他觉得,是墨兰叫自己来的,反而咬了自己一口,毕竟是个公子哥,要什么女人没有,哪里肯吃这个亏,自然不愿意继续下去,但是墨兰不住口的哭泣加上咒骂,把梁晗吓个半死,怕引来别人,匆匆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半路上正好碰见刚刚烧好热水的露种。
露种不明所以,又被周雪娘诓骗,说什么姑娘现在不方便,把露种拦在外边,自己进去给墨兰开导,花言巧语之下,盛墨兰当时信了周雪娘,这种事情不好启齿,强忍着破瓜之痛,回到盛家。
“我。。。”
盛老太太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看着在下面跪着,放声痛哭的盛墨兰,想起这几天墨兰的异样,把后面的事情全都想明白了。
盛墨兰被梁晗强行破瓜,虽然就短短一会时间,梁晗甚至只做了个开始,但毕竟是盛墨兰不仅被一个男子看光了,还是失了贞洁,当初心神不宁没想明白,回来之后,以墨兰的聪慧,自然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难怪关在房里不出来,甚至昨天盛长槐下聘,邀请她去侯府也没去。
难怪盛墨兰刚才一心求死,也不完全是谋划,是有那么三四层真心了,想到这里,盛老太太也不怪墨兰的一点心机了,到现在这个地步,墨兰除了嫁给梁晗,在无其他出路。
“墨儿,我可怜的墨儿,你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亲娘,虎毒还不食子呢,林噙霜,你为了自己能够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设计。”
老太太抱着盛墨兰,拍打着盛墨兰的身体,第一次给这个之前自己最不喜欢的孙女留下了眼泪,盛紘脸上更是一片铁青,这样离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家,设计者还是自己以前最维护的林小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墨兰失贞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百斤的林小娘
是夜,积英巷盛家祠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和下午不同的是,老太太和王大娘子都没在,祠堂里的,全都是盛家的男丁。
盛紘,盛长柏,盛长槐,盛长枫,盛长悟,对,还有盛长悟,除了年纪小不方便参与的盛长杨,盛家大房二房在汴京的男丁都到了,不仅如此,来给盛长槐下聘壮声势的的盛家族老也在这里。
堂下跪着的,除了下午的盛墨兰,还有一个两百斤的胖子,要不是盛家的下人说是从庄子上带出来,声音也没任何便和,任凭盛长槐脑洞在怎么大,也想不到此人竟是原来那个矫揉造作的林噙霜林小娘。
到底风声还是走漏了,任凭林小娘奸诈似鬼,不把盛家的声名当回事, 但是盛家的族老却把盛家的名声看的比天大,康家的康姨妈都听见风声了, 可见这消息在汴京传播的不小。
盛家的族老一辈子都没来过京城, 作为盛家后辈最有出息的盛长槐, 又不差那点钱,自然不介意留这帮还算不错的长辈在京城游玩几天, 比如三房那个吃喝嫖赌样样占全的三老太爷,自然邀请都没邀请。
盛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他们家的一点流言蜚语其实本没多少人在意, 但架不住盛长槐乃是新晋的新贵侯爵,又娶了汴京勋贵第一家英国公的独女,正在风口浪尖上,蜀县侯本家传出来的谣言,汴京还是很感兴趣的。
好巧不巧, 有个族老人老心不老, 来了汴京, 就想瞧瞧大城市的青楼是什么样的,青楼那种地方, 最是酒后聊八卦最多的地方, 这位族老在打听叫了姑娘还没喝两杯酒, 就听到了这个让整个盛家蒙羞的事情,扔下姑娘和酒杯,直接就杀回了住处, 将所有在京的盛家男丁一起叫上,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积英巷, 就想问问盛紘这个原来盛家最有出息的后辈, 到底是怎么管的家。
而盛长柏,则是忙完借调衙门的事情, 回到礼部就听说自家下人来寻过自己,当然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 一点也不敢耽搁,比族老们还回来的更早。
“紘儿, 这么些年, 我们一直认为你这一辈, 你是最有出息的, 能传承你祖父,你父亲衣钵的,也就只有你了, 盛家有你在官场撑着,无论是嫡支的大房,还是不成器的三房,又或者是我们这些乡下的族亲,哪个县官循吏见了不给三分薄面。这我们都记在心里,即便是你和嫡母老夫人不亲近,但好歹孝道上表面做的不错,老太太也没有受罪,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说过你。”
“就是,槐哥儿这样的一个后辈,虽然出身不是很光彩,但好歹是盛家的骨血,在外颠沛流离好些年,要不是大房的维儿,我们盛家哪里会成为勋贵之家,这些事情,长辈们不说,是因为老太太和维儿给你补救及时,即便是你不认这个儿子,有老太太照应,我们也放心。”
“你作为盛家这一辈的牌面,后宅混乱不堪,我们也可以视而不见,哪个大家族没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作为一个男人,喜欢有颜色的妾室,这都算寻常, 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族老就不能视而不见了,整个盛家的女眷, 声誉因此毁之一旦,不说你家里还有两个待嫁的女儿,就是老家那边,待字闺中的那些晚辈,将来可还怎么做人,嫁出去的闺女,在婆家该怎么自处,家里的女眷,如何与外人打交道,这不是你一家的事情,是整个盛家的事情,作为盛家的长辈,我们今日必须得管上一管。”
这些族老虽然都是乡下人,平日靠嫡支大房接济,沾二房官宦的声势,平日里是不会参与盛家嫡支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嫡支两房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这件事不同,影响太大了,传到宥阳老家,盛家还怎么做人,兴家那个姑娘事情一出,看兴家的人在宥阳夹着尾巴做人就知道了,不说其他,就是选个里长,盛家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盛紘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前偶尔回老家祭祖,哪个族叔不是上杆子巴结,像今日这般质问,还是破天荒头一件。
有几个跟着长辈来汴京见世面的年轻小伙子,小声在后面窃窃私语,盛紘虽然听不见什么,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看他们躲躲闪闪的指着林小娘,自然会明白,这帮族里的晚辈在惊奇于盛紘的审美,这样魁梧的体格,两百斤的胖子,竟然就是盛家这个二房主君最疼爱的小妾,这眼睛得有多瞎啊。
“紘儿,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在我们宥阳那边,是要被浸猪笼的。”
看到盛紘半天不言语,其中有个古稀之年的族老直接说道,跪在祠堂的盛墨兰一听,吓得脸都绿了,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这个念头,女子过的颇为不易,像这种未婚失贞的事情,即便女子是被强迫的,但宗族礼法上对她们十分不公,这个族老其实并非是故意找事,而是在乡下,真的就是这么做的,大宋虽有法规,但在乡下,更多靠的是乡约族规。
但是,作为盛墨兰的兄长,几人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盛墨兰被这帮族老逼着去死,盛长枫是个无能的,生母和妹妹同时牵扯进这件事中,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敢说,盛长悟是从宥阳长大的,即便是不怕这些族老,但二房的事情不好插嘴。
这时候,能替盛墨兰说话的,也就只有盛长柏和盛长槐了,至于盛紘,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是盛墨兰死了,这件事能过去,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时候,他恨不得盛墨兰就像荣家姑娘那样,一根白绫了却自己,这几年他看这个女儿越来越不顺眼,若是以前,对这个女儿多般宠爱,还会给她说几句话,但这几年,为了林小娘,盛墨兰多次让自己难堪,早就失去了以往的宠爱,现在,尤其是出了这件事,盛紘甚至怀疑,这件事是不是母女俩合谋,自然不肯多说几句。
盛长柏和盛长槐早就把盛紘的本性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不会靠盛紘替墨兰求情,盛长槐看了一眼盛长柏,见他站了起来,于是便没有抢先出口。
“二叔公,墨儿是受害者,我们盛家不仅不帮她,反而要逼她去死,这是什么到底,什么不守妇道,分明是那梁家六子用强,墨儿一个弱女子怎么抵抗一个壮男子。”
盛长柏到底是个君子,并没有和族老翻脸,而是给他讲道理,说事情,但那个族老正是在青楼喝花酒那位,本来就有些醉意,在家今晚破天荒的带着族中族老们办如此重要的事情,难免有些上头,眼看着盛紘都被他们说的不敢说话,反而是一个小辈驳他的面子,有些不是很挂的住脸,故作生气的说大。
“柏哥儿,你可是中了进士的,你那娘子家我也听说过,时代清流,家风是最严谨的,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远的不说,兴家现在在宥阳什么名声。兴家不要脸面,我们盛家可是要的,在宥阳,这样的事情,你叔公我就见了好几次,谁不夸人家族法森严,咱们盛家现在已经是宥阳最大的家族,更要给乡里做个表率。”
二叔公这句话,盛长柏倒是不介意他的态度,但却惹怒了一旁的盛长槐,霍地一声站了起来,冷冷的笑了一声。
“按照二叔公这样的说法,墨兰该浸猪笼,那晚辈想问一句,二叔公今夜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有青楼的老鸨子,跑到我家里来要账,二叔公一把年纪,不更应该给家里的晚辈做个表率,喝了花酒不行,最后还没给钱,这就是所谓的脸面。”
就在族老们刚到不久,方掌柜就来报信,说是二叔公当时在青楼听到消息,走的太急,忘了给结那一桌花酒钱,盛长槐其实知道,二叔公作为盛家年岁最大,也是辈分最大的长辈,儿子孙子虽不如嫡支有出息,那也是盛家仅次于大房二房的富户,比三房要超出不少,自然不至于欠花酒钱,这也是为啥他这么大年纪还去喝花酒的原因,在宥阳的时候,这个二叔公就是青楼的常客,当年大房的大老太爷,喝花酒还是二叔公带着去的。
其实大房那边是没想着让他来汴京的,但架不住人家主动要来,盛维也不好佛了他的面子,就叫他跟着来的,说到底,今天要不是他带头,给其他族老几个胆子,也不敢来管嫡支的事情,无他,其他几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还要靠着大房接济过活,大房又是听二房老太太的,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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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二房这事确实对全族影响很大,又有二叔公牵头,他们才抱着法不责众的想法跟着过来,其实到没什么坏心眼,都是为了盛家的声誉着想,但像二叔公这么激进的,只有一个,二叔公其实也没啥坏心眼,就是个乡下老头,乡下都是这么做的,也就这么说了,虽然有些倚老卖老,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人,这年头的规矩就是如此。
但无论这么样,盛长槐这么说,二叔公还是有些生气的,但盛长槐这句话,却把二叔公给惊醒了,酒醒了大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盛长槐可不比盛长柏,对盛家的归属感强烈,从小就不是生长在盛家,也就和嫡支大房二房亲近,其实最宗族的态度,并不见得有多看重,只不过比旁人能亲近些罢了,要不然,也不会叫他们住在盛长槐之前待的宅院里,而不是叫他们住到侯府里,能住在新侯府的,也就只有大房的几个弟弟妹妹和表弟了。
况且,二叔公这才想起来,盛长槐这侯爵可是用战功换来的,不知道手底下有多少人命,更是一个十二岁就敢杀人的主,不由的有些害怕,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盛长柏见状,连忙拉了一把盛长槐,对二叔公拱手致歉。
“二叔公,槐弟是心疼墨儿,说话有些重,你可千万别见怪,他就是这个脾气,并非对二叔公不敬。”
二叔公马上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会清醒了,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妥,那浸猪笼的,可不都是和别人主动通奸的,也就只有那最迂腐的读书人,才会逼着自家受害的女眷去死,作为一个七十多还能进青楼的,见识少了是有,却不是迂腐的,更何况,他这次进京,是存心要交好盛长槐,自家几个不成器的孙子说不定还能给谋个差事,这次跟着来的三个和盛长槐同辈的,都是他这一脉所出。
“柏哥儿说笑了,我怎么会怪槐哥儿,槐哥儿能为了妹妹出头,连我都敢驳斥,可见是个重情的,哪有什么不敬,槐哥儿对我们这些老头子可是敬的很,汴京的花销,不都是槐哥儿给我们付的,说个不好听的,我今天忘记给青楼结账,槐哥儿那管事二话没说,直接给我结了,我都看在心里,更不用说昨日送我们那些珍贵补品了,加起来在老家那里能买好几十亩水田了,是二叔公说错话了,咱们怎么能逼着咱们家的女儿去死呢,她又没做错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二叔公说完,对着一旁族亲们问了一句,旁边几人本来就没想着怪罪盛墨兰,自然跟着点头。
盛长槐见状,借坡下驴,给二叔公赔礼道歉,二叔公也欣然接受,然后,盛长槐才看了一眼不成器的盛长枫,从一进来,就低眉顺耳,一句大话也不敢说,生怕盛紘在迁怒于他。
“这没墨儿的事情了,你还不赶紧把她扶回去,可怜见的,跪了一整天了,滴米未进,明儿那边给熬了鸡汤,赶紧叫人喂她和两口。”
盛长枫如蒙大赦,连拉带拽的把盛墨兰扶出了祠堂,一旁的族老们都摇了摇头,二房也不是个个都成器的,这个枫哥儿,还比不上侯府那个小的,至少那个小的可没这么畏畏缩缩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百斤的林小娘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盛紘吃瘪
丢脸,何止是丢脸,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对于盛紘来说,从小到大,到现在连孙子都报上了,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之前在皇宫那一次都不算什么,毕竟把他压在皇宫里的是官家,大宋第一尊贵之人。
在盛家,包括整个宗族在内,盛紘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无论大房三房,还是盛氏宗亲,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唯一需要低头的就是盛老太太,自己的嫡母,就算是大房老太太,都和他说话比较客气,三房的那个真正的三叔,盛紘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把他养在膝下的时候,他还不懂事,跟着自己亲生小娘的生活的场景没什么印象,但从他记忆里起,自己的嫡母是勇毅侯独女, 他嫡长兄早夭,他便是勇毅侯府的外甥, 二十出头又中了进士, 盛家人把他当做自己那个探花父亲之后盛家的掌旗人, 又娶了前途无量王大人的嫡女,除了外放灵州的时候稍微有些坎坷, 官路一路亨通,有一个有能力的岳丈照应,也没哪个州县的长官敢给脸色, 毕竟盛紘的能力也不错。
可就在这个时候,盛家出了一个侯爵,即便是已经被自己亲手送到嫡长兄名下了,但无论是在盛家, 还是在外边,他也是跟着水涨船高,地位增长,现在反而因为一个贱妇,让自己遭受这样的屈辱,盛家族亲什么时候敢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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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二叔公喝多了酒说错了话,要将盛墨兰装到猪笼里沉塘,自己那已经过继出去,身为侯爵的儿子替墨兰出头,顶撞了二叔公, 让盛氏族亲投鼠忌器, 二叔公都退缩了,其余人更不愿意出头了, 恐怕族亲们今日就要逼着自己当场发落。
盛紘自己发落林小娘,和被族亲们逼着发落原来的宠妾,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一个是家规森严,一个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在盛紘这样好面子的人眼里,是天壤之别。
族亲们气势汹汹的来, 虎头蛇尾的走了, 虽然没撂下啥狠话,但是盛紘知道, 自己要不严肃处理此事, 自己在族亲里面的就彻底没什么面子了, 刚才走的时候,二叔公的那几个孙子眼神怪异,盛紘可是瞧的一清二楚。
趁着现在没有人,盛紘瞅着脚底下跪着的那个二百斤的胖子,脸色铁青,若还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林小娘,盛紘或许心里还有几分旧情,再加上一点怜悯,但现在自己脚下跪着的,是个死肥婆。
但跪在盛紘脚下的林小娘到没有一点点自觉,还是以前那副做派,用一种听上去就很可怜的口气求道。
“紘郞,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周雪娘竟然敢那么胆大,我只想叫墨儿和梁家少爷有个接触,也好消除彼此误会,墨儿心里是有梁六郎的,我是她的生母,你们没人心疼她,我心疼她,我不想女儿嫁到一个穷秀才家里受苦,作为母亲,我。。。”
林小娘正说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先推卸责任,在装可怜,然后在求情,这一招以前屡试不爽,但这一次叫她失望了, 她从来没想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盛紘一脚踢翻了,即便是她现在是个两百斤的胖子, 底盘厚重,盛紘含怒而发,丝毫没有留力,两百斤的林小娘都被踢的翻了个跟头。
以前林小娘叫盛紘“紘郞”的时候,盛紘会感觉到甜蜜,那时候二人颇有两情相悦的样子,现在这个时候,被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叫的这么亲密,盛紘只会感觉到恶心。
“都是下人自作主张,她一个死契的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编排设计家里的小姐,没你的指使,还有你的那些金银首饰,她哪里来的钱收买梁家的下人,把伯爵娘子的行踪都敢透漏给她,没你的指使,她敢把一个男子引导家中姑娘歇息的厢房里,还是在她脱光衣服的时候。”
盛紘怒不可遏的问道,都这个时候了,林小娘还在狡辩,以为自己真的会被她诓骗过去,不说是现在这个时候,以前自己何曾又相信过她,只不过那时候两人感情深厚,自己不愿意多想,想不到今日,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含泪吞下去,盛紘现在悔不当初,要不是她的纵容,林小娘何至于胆子那么大,白姨娘的事情自己不知情,卫小娘的事情,他又何尝不知,他一个做通判的,要查清楚真相,在简单不过了。
“不,不是的,周雪娘就是个白眼狼,她是想着墨儿能嫁到伯爵府,墨儿身边的丫鬟除了云载和露种,后来的都是大娘子她们派的,没几个是墨兰信任的,肯定能带着她一起作为陪嫁嬷嬷嫁过去,好免了干粗活的命运,是的,就是她,她当时没找到机会,所以才做下了这个狠毒的事情,就是她,都是她害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又是这样,一有什么事情,林小娘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推到其它人身上,以前是祸水东引,有个大娘子做背锅侠,或者能用大娘子其它事情混淆视听,现在她没这个理由,那就只能出卖自己最后的亲信周雪娘了。
不得不说,这主仆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周雪娘为了撇开干系,说林小娘最终的计划是要勾引永昌伯爵,但谁都明白,林小娘这种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周雪娘,所以当时盛家是没人信的,不过,周雪娘敢这么说,自然是从林小娘的言语中推断出来的,毕竟林小娘没人说话,只能和周雪娘聊天,言语中流漏出一二也是有的。
但是,到现在这个时候了,林小娘还是不肯说实话,盛紘怒从心起,本就对现在这样的林小娘一点情分都没有,自然不会顾忌,顺手抄起祠堂中的棍子,劈头盖脸的朝着林小娘的身上打去,这次,可真是一点余力都没留,十几棍子下去,棍子就应声而断。
林小娘以前柔柔弱弱的,这十几棍子下去,肯定是非死即伤,但现在这个体格,身上有那么些肥肉,到成了救她性命的关键,虽然十几棍子打上去遍体鳞伤,但至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盛紘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棍子,恨恨的扔到了地上,环顾四周,在无其他物件,只有一个顶门的杠子,盛紘犹自不解气,走到一旁,拿过杠子,恶狠狠的问道。
“还不说吗。”
不得不说,林小娘是最了解盛紘的,看盛紘打断了一根棍子,又拿过来顶门的那个粗杠子,再加上脸上那一点旧情都不念的表情,已经知道自己这一套,对原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紘郞已经没有了任何效果,横竖不过一死,林小娘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
想通了这一点,林小娘收起脸上那副恶心的表情,换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叫我说什么,说我不要脸,还是说我人心不足蛇吞象。”
看到林小娘突然换了一副脸面,盛紘从没想过,林小娘这个时候竟然硬气了起来,手中的杠子跌落在地,半天才平缓心情,就算他对现在的林小娘已经没有了情分,但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你,你,你这样做,把盛家放在哪里,把我放在哪里。”
林小娘冷冷的看着盛紘,心中一阵好笑,用鄙视的语气说道。
“盛家,盛家于我何干,我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苦熬,连个镜子都没有,洗脸刷牙的水都是浑浊的,光线又暗,连个人影都照不见,自从进了那里,我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毛巾擦拭下身体。至于你,我倒要感谢你这个盛家主君,要不是你要来看我,我才唯一得了一次洗澡的机会,难得畅快的泡了一次澡,我把你当我的救星,可你是怎么做的,以前的你,那么长时间不见我,哪一次不是迫不及待的要和我做哪羞人之事,我为了讨好你,主动亲吻你,可你呢,嫌弃我口臭,当时就翻了脸,即便是回来虚情假意的说了几句话,就待了那么一会,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说完,林小娘想起自己这两年的境地,虽然眼角留下了泪水,但语气愈发的冷漠。
“我的儿子,我在的时候,不管他怎么混账,读书写字我是一刻也不敢叫让他耽误,我才走了两年,儿子就被你养费了,是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翰林儿子,又多了一个封为侯爵的儿子,虽然人家都不认你这个爹,盛长槐叫你什么,叫叔父,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还有墨兰。”
说道这里,林小娘突然停了一下,脸上漏出一丝痛苦之色,也就是那一瞬间,脸色马上又恢复冷漠。
“说起墨兰,我还得谢谢海家的姑娘,墨儿跟着我,所有的东西都学会了,就是学不到大家闺秀的气质,有海家姑娘带着她见世面,养尊处优,竟然难得比以前多了那么点气质,要不然,梁家那孩子也不会对我家墨兰那么上心,随便一个谎言,就让他一头扎了进去,丝毫没想到,要成就好事的,有一个新晋红人,杀人无数的伯爵兄长。”
盛紘不可置信的看着林小娘,她竟然能说出别人的好,即便只是一个海朝云,但那毕竟是王大娘子的亲儿媳,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这就是你的底气,你觉得梁六郎能自己做主?”
林小娘鄙视的看着盛紘,她这么会把希望放在梁六郎身上。
“哼,梁六郎是个什么样的人,色大胆小,我要不让人传播谣言,估计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家里,自己要娶墨儿。”
“那你还这么做。”
盛紘一脸的惊讶,林小娘能想到这里,看来不算糊涂,但她为何要破釜沉舟,她的底气在那里。
“哈哈哈”
林小娘突然笑了出来,她的底气,她的底气自然是。
“墨儿好歹是你们盛家的,她姓盛,她要是丢了人,你们盛家所有的女眷都要跟着蒙羞,自然要想办法给墨儿把这事给解决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墨儿嫁过去,我要你们盛家,王若弗的娘家,海朝云的娘子,老太太,你们家那新晋的侯爵,都要给我去解决这个事情,你们解决不了,盛长槐那还没过门的媳妇,他们张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嫁到一个声名狼藉的盛家,都要给我一起想办法。”
林小娘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狠,到最后说道盛长槐,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她落到今天这个田地,都是拜盛长槐所赐,现在盛长槐眼看着水涨船高,封了侯爵不说,还要娶大宋第一勋贵的独女,她又岂能不气氛,恨不得娶张家姑娘的,就是自己的枫哥儿。
盛紘被林小娘突然爆发的气势惊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被椅子拦住,瘫倒在椅子上,痛苦的说道。
“奔为妾,聘为媒,墨儿没经过六礼,就失去了贞操,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墨儿嫁过去,但毕竟是个庶女,要是她们叫墨儿做妾,你愿意她受此侮辱。”
林小娘抬起头,愈发的得意。
“哈哈哈,你们会吗。”
盛家自然不会这么做,但如果人家坚持,又或者在这个时间点,提前娶了妻,盛家又有什么办法,林小娘被关着不清楚,盛紘可是听说过,永昌伯爵的吴大娘子之前看上了明兰,但是因盛长槐封爵的关系,明兰的地位水涨船高,有的是好人家看上,不是之前只有吴大娘子一人慧眼识珠,他们家孩子什么样,现在的盛家,可选的机会多了,早就给嫡六子在相看其他人家了,听说又看上了柳家的一个姑娘。
“梁家,已经开始议亲了”
看到盛紘这个表情,自然不是在骗她,林小娘脸色一变,旋即又觉得无所谓。
“这又如何,就算是做妾,那也是贵妾,侯爵的妹妹,未尝没有扶正的机会,墨儿是我的女儿,我会的手段,自然会一一教给她,梁六郎还不如你呢,好对付的很,你说是吗,我的紘郞。”
林小娘讥讽的问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盛紘吃瘪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盛明兰认错
已经是夜深了,都已经是宵禁的时候了,盛家老太太院里还是灯火通明,盛长槐自从分家单过之后,第一次留在积英巷过夜,不过却没去他原来那个紫竹园,那个园子里,除了一两个打扫的婆子偶尔进去,其余时间皆是封闭着的,毕竟那个院子,已经分给了盛长杨,即便是盛长杨不住,盛家也没人能鸠占鹊巢,除非是得到了盛长杨的许可。
老太太这里的厢房,以前是明兰在住,明兰自己立了院子之后,里面的东西却都不缺,盛长槐偶尔住一晚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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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间点,盛长槐却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在正房陪着老太太,老太太今天心情大起大落,盛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作为盛家的老祖宗,心里肯定不好受,盛长槐专程留在积英巷陪老太太一晚安慰她。
本来是要把老太太接到侯府在住几天, 但是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肯去,盛家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 一个不慎, 满门女眷都要跟着遭殃, 老太太又怎么肯去侯府那边去住。
王大娘子和海朝云她们几个刚走,比较奇怪的是, 自从林小娘回府,王大娘子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尤其是真相大白之后, 盛紘和林小娘谈话那个功夫,王大娘子却是派人在那里偷瞧,也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却没有隐瞒,刚才来老太太这里, 不光是来瞧老太太,更多是给老太太报告盛紘的处理。
按照王大娘子的说法,这次盛紘倒没有对林小娘有任何维护的地方,从祠堂走的时候失魂落魄, 虽然没有进一步对林小娘有什么责罚,只是叫人把她关押起来, 但是, 盛家的人都看的出来, 盛紘的怒气已经隐藏在心里,不说盛家的族亲们还在汴京等着, 就算没有族亲, 林小娘的下场好不到哪去,暴怒的盛紘不可怕,什么都没做的盛紘, 才是最可怕的。
之所以现在没发落,是因为盛墨兰的亲事,在盛墨兰失贞这个关键时刻, 盛墨兰随时有可能出嫁, 在她出嫁之前, 林小娘一定不会有事,但是,等盛墨兰出嫁之后,这才是暴风雨的开始,这种时候,以林小娘的为人, 再加上她办下的事情,是没有人给她求情的,至少盛家的人知道,盛紘从祠堂出来后不久,趁着天黑,周雪娘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了乱葬岗子去了,听说,还是盛紘亲自动的手。
这么多年,盛家不知道发落了多少下人,没听说盛紘亲自动手的,唯一的一次,还是盛紘打盛长枫的时候,可和现在不一样,这次是奔着打死人去的,可见盛紘心里隐藏的怒气有多可怕,周雪娘作为同谋,又是明面上的实施者,正好给盛紘暂时出了一口恶气。
“祖母,这事您就别管了,您现在的身体,不宜劳累,这种事情,孙儿出头就是了,放心吧,孙儿不会就这样上门,孙儿向您保证,最多三天, 永昌伯爵府就会求着我们家墨儿嫁过去。”
老太太一辈子为了盛家殚精竭虑, 这么多年, 本想着盛长槐的婚事已定, 盛墨兰有盛紘做主, 虽然那文家哥身世贫寒,但盛紘看人还是很准的,人品暂时看不出来,既然盛长柏都说他才华不错,那应当前途无碍,自己最多给搭上点嫁妆,盛紘既然把女儿嫁过去,肯定是看好这个姑爷,也断不会叫墨兰受了委屈,受苦受穷肯定是不会的。
如兰那边有王大娘子亲自照看,自己就是在一旁给参详下,只要人品好,成才不成才的,老太太倒无所谓,如兰那个性格,嫁到大家族反而不好,容易吃亏,嫡女所出,光大娘子那边的陪嫁,嫁妆就少不到哪去,更别说盛家该有的那一份,老太太也不在乎在多添一份。
老太太最操心的就是明兰,没父母做主,大娘子虽然这两年做的还行,但毕竟盛家主君是盛紘,王大娘子碍于老太太不好插手,明兰那个性格,一般的男子还真配不上,难免委屈自己。
万万没想到,现在又要为了儿孙,这么大年纪还要给人低头,虽然说十根手指还不一般齐,对于墨兰的喜爱,当然比不上她从小带大的几个孩子,比如如兰甚至还有不如,但墨兰如今的遭遇,确实激起了老太太的恻隐之心,待明兰送大娘子她们离开,老太太便张罗着叫房妈妈把她的陪嫁整理一下,看一下这两日去永昌伯爵府带什么作为礼物,虽然说老太太能卖些老脸,但是带点礼物过去,姿态放低点,为了儿孙的后半生,不丢人。
但是盛长能叫老太太去低这个头吗,当然不能,他在蜀州拿性命博前程,不就是为了博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名正言顺的把老太太接过去享福,可惜,爵位是升了,也不能说不好,侯爵比伯爵地位高多了,下一次在立功,就是世袭罔替的侯爵的,长期看是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非世袭爵位,不能上封三代,老太太没有太夫人的诰命,又有儿子在世,接老太太过府,于理不合。
如果盛家只有孙辈,即便是盛长柏比盛长槐年纪大,盛长槐也能把老太太接过去,嫡长子一脉,接老太太奉养天经地义,盛长槐不接过去才会引人非议。
老太太瞧了一眼盛长槐,看他的样子不像骗人,但又担心盛长槐做事不牢靠,心中还是有点顾虑,这时候,盛明兰的声音从外边传过来。
“祖母,大哥哥说的不错,这种事情,大哥哥出面也可以,兄长为妹妹的婚事奔波,传出去也是一桩美谈,再说了,大哥哥是新晋侯爵,太后面前的红人,去了永昌伯爵府,永昌伯都要出门相迎,他们家的世子不成器,永昌伯爵娘子即便是为了世子将来有个依靠,也不会驳了大哥哥的面子,区区一个嫡六子,又不能袭爵,拿来和我们家联姻,永昌伯爵和伯爵娘子估计睡觉都能笑出来,满汴京打听一下,永昌伯爵府现在就靠着永昌伯在朝中撑着,等有朝一日伯爵没了,难道靠庶长子撑着诺大个伯爵府吗。”
盛老太太想了想,明兰说的有道理,永昌伯爵年岁已高,又不是什么重要职位,没几年就要退了,即便是先帝在的时候,已经渐渐的离开权利中心,如果永昌伯爵府一旦失势,他们那偌大的家业,恐怕要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要不然,永昌伯爵娘子那么厉害的人,也不会拿个庶长子没办法。
“也罢,槐哥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林小娘,但墨儿这两年已经改进,也是你的嫡亲妹妹,即便是你和她不是很亲近,这件事你也多帮帮她,她也能承你的情分。”
盛长槐自然满口答应,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聊了几句,盛长槐正准备招呼明兰一同离开,毕竟已经夜深了,老太太劳累一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精力不济,可就在这个时候,盛明兰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突然就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可把老太太给吓坏了,家里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盛明兰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给自己下跪干什么。
“明儿。你别吓祖母,赶紧起来,有什么时候,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盛明兰抬起头,脸上漏出后悔的神色,满口说道。
“祖母,大哥哥,明儿错了,都是明儿的错,要不是明儿,林小娘她也。。”
盛明兰刚说一两句,盛长槐听到林小娘三个字,马上打断了她,给房妈妈使了个眼色,房妈妈马上明白过来,走到门口看着,然后给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外边没人,盛长槐这才向盛明兰问道。
“林小娘,林小娘与你何干。”
盛长槐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
盛明兰哽咽了一句,趴到老太太的腿上,哭了一嗓子,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去年的时候,盛明兰刚从宥阳归来,卫姨妈便来了一趟,这次来汴京,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卫小娘的死,竟然真的是林小娘所为。
“什么,那周雪娘竟然不是胡说,这事竟是真的。”
老太太即便是白日从祠堂听到周雪娘的供述,以前也有猜测,但是,盛明兰的意思,卫姨妈哪里竟然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即便是如此,老太太也觉得太过于惊悚了,林小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在全家人的眼皮子低下,那时候的卫小娘,可是有半个管家娘子的身份,饮食中也没发现半点毒药,而且,卫小娘当时死的时候,盛长槐就在眼前,林小娘难道竟是鬼神不成。
“姨妈说,有大哥哥的信件,唐诗大哥帮他在扬州明察暗访,终于找到了给小娘诊脉的郎中,从郎中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郎中曾经提醒过,我小娘当时胎儿有些大,需要多走动,吃些清淡的,便可避免胎大难产。”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既然提醒过,为何又。
盛长槐见状,连忙提醒了一句。
“祖母,您忘记了,当初大姐夫家去扬州下聘,家里事多,您和二叔定的,家中暂由卫姨和林小娘主管,卫姨身子重,接待外客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林小娘头上,林小娘那么狡猾,肯定把郎中骗过了,有事只和她说,卫姨当然不知道了。”
盛明兰泪眼婆娑的看着盛长槐,不断的点头,依照郎中的说法,和盛长槐猜测的不错,当时的林小娘,郎中刚诊完脉,就借口自己不舒服,把郎中一并给叫了过去,又说自己会叮嘱卫小娘,郎中自然不会想到林小娘会在这里做文章。
后来卫小娘身子越来越重,不便见外客,在来的郎中诊脉,都是隔着帘子,自然发现不了卫小娘的胎大之事,况且那段时间都是林小娘在管家,自然有的是手段遮掩。
“孙女当初虽然年纪小,但却记得林小娘那段时间十分古怪,大鱼大肉,珍贵补药流水一样的给小娘,小娘一出门,就有丫鬟婆子劝说小娘不要乱动,没想到竟然是林小娘暗中指使的,我问过家里还留下来的几个老人,都是得了林小娘的吩咐,她们也觉得林小娘是为了小娘好,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有了弟弟出生的时候,母亲胎大难产。”
听到这里,盛长槐想起林小娘那二百斤重的身体,在想到卫小娘是胎大难产而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妹妹,果然不是表现的那么乖巧,心中自有成算。
果然,依照盛明兰的说法,既然知道自家小娘去世的真相,自然不会不给小娘报仇,林小娘自然该死,但毕竟是盛长枫和盛墨兰的生母,看在两个人的份上,盛明兰做事还是留了那么一丝底线。
林小娘已经受到了惩罚,盛明兰要做的,就是叫林小娘永远不能回到盛家,不光是简简单单受到惩罚那么简单,林小娘有两件武器,是她最得意的。
一个是三寸不烂之舌,把盛紘恭维的五迷六道,什么事情都能轻拿轻放,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再加上妩媚的脸蛋,这是林小娘最看重的,也是她能在盛紘那里受宠的资本。
要不然,比她会说话的人多了,比如盛家的现在的厨娘,也是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好巧不巧,盛紘去看了一次林小娘,倒是叫大娘子有了危机,王大娘子虽然没手段,但却有一个有手段的姐姐,康娘子并非什么好人,但却对这种事情十分上心,给王大娘子出了个主意。
庄子那段时间已经被王大娘子的陪嫁管着,按照康娘子给王大娘子出的主意,每日三餐不断,不给其他的,只给猪油拌饭,这玩意热量极高,天天吃这个,容易肥胖。
当然,光这样可不行,林小娘那边还有周雪娘呢,盛墨兰又时不时的给周雪娘一些银钱,倒是能帮林小娘换个口味,青菜豆腐却是不缺的,所以,这时候,盛明兰就有了可趁之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明兰的谋划
“你既然已经拿到林小娘害死你小娘的证据,为什么不来找祖母,你是担心祖母不给你做主吗?”
乍听到这个事情,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感慨,自己这个孙女,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虽然性格纯良,但如果打定主意做这件事,是断然不肯将消息透漏给其他人,就算是老太太和盛长槐,她竟然一点征兆都没被发现。
康娘子给王大娘子出的那个主意,虽然狠毒,但却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周雪娘,猪油拌饭是什么玩意,一两顿倒还罢了,可以尝鲜,时间一长,以林小娘养尊处优那么些年,又怎么肯顿顿吃这个玩意,有周雪娘在外照看,弄点吃的还不简单。
盛明兰只做了两件事情,那就是有意无意在王大娘子面前提起盛墨兰给盛长槐求情,盛长槐答应叫周雪娘到庄子上陪林小娘说说话。
表面是是夸盛墨兰有孝心, 在这个时候,自己在盛家的处境都这么艰难, 还拿自己的月例银子给周雪娘, 能给林小娘换个口味。
第二件事就是, 盛华兰来家的时候,说起她们家大姐儿这段时间不好好吃饭, 盛华兰在怎么换着花样做饭,效果还是一般般。
盛明兰借机说起贺家老太太医术精湛,不仅擅长妇科, 还擅长儿科,说什么这段时间帮忙问问,看贺家哥那边有没什么开胃的法子。
说的人有心引导,听的人心中有事,王大娘子知道这个事情, 应对的方法也简单, 盛墨兰一片孝心, 她要是阻止, 难免有人说她太过于霸道,阻止庶女为生母尽孝。
王大娘子自从跟老太太和好之后, 做事也不像以前大大咧咧的, 还是有些长进的,自然不肯留下什么骂名。
周雪娘给林小娘带吃的换口味,可以, 只需要限制周雪娘外出, 每五日才可出门一趟, 又放纵庄子上的管事故意刁难周雪娘, 每次带的东西,都给搜刮大半, 周雪娘自然敢怒不敢言。
盛明兰帮盛华兰问的开胃方子, 其实也简单,不是什么药品,就是寻常的食品,哪些有助开胃,哪些会让人胃口不好,王大娘子打着给盛长柏家孩子提前预备的幌子, 专门找盛明兰询问, 盛明兰本就是说给王大娘子听的, 自然是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 不仅有从贺家公子那里打听的, 还有盛长槐见自家妹子胃口不好,用前世食疗的方法开胃的法子也给王大娘子说了。
不得不说,康娘子那种人,用的法子太过于粗糙了,有些简单粗暴,林小娘那么短时间发胖,自然有人会追根摸底,哪有盛明兰的办法做的隐秘,不好察觉。
盛墨兰之所以给周雪娘银钱,就是因为林小娘的食物太过于单调,吃上几天之后,林小娘就腻味的不行,盛墨兰每次来都给她诉苦。
而盛明兰明里暗里透漏的法子,可就精致多了,不用刻意给林小娘吃什么高热量发胖的食品,天天猪油拌饭,做的太明显了些。
王大娘子在盛明兰有意无意引导下,授意厨房采用开胃的食材,又天天给林小娘大鱼大肉,还专门弄了个厨娘,变着花样做饭,而且这饭食不单单是给林小娘做的,庄子上人人有份,不用那么刻意。
既然庄子上的伙食没问题,甚至还比外边的好,周雪娘自然就不用给林小娘外带食品了。
但有一个问题, 庄子上虽然和林小娘吃的一样,但庄子上的人,包括周雪娘在内, 都是有活干的, 吃的再多,干活消耗也不少,就算稍微胖了一些也不会让人注意到。
林小娘可就不一样了,关在那小小的房间内不能出门,哪有运动的机会,再加上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又用了食疗的方法开胃。
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最多就是和周雪娘聊聊天消耗点热量,和养猪有什么区别。
庄子上的人,只记得大娘子体恤庄户,自掏腰包给庄子改善伙食,甚至都猜不到是大娘子授意,还以为是大娘子的陪嫁在大娘子身前的脸,大娘子收买人心,任谁都想不到大娘子的手段。
就算是盛长槐和老太太,没有盛明兰主动告知,也不会猜到林小娘胖成200斤,竟然是盛明兰暗中策划的,甚至都怀疑不到大娘子身上,毕竟大娘子用猪油拌饭的法子,也才用了半个月,又离现在比较久远,谁能猜到是大娘子刻意为之,只会觉得是林小娘管不住自己的嘴,什么时候饭做的好也是罪过了。
老太太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心疼的是盛明兰竟然隐藏了这么久,一定给累吧,难过的是盛明兰竟然瞒了她这么久。
“祖母待我恩重如山,大哥哥待我如兄如父,明儿不是有意隐瞒,明儿知道,如果将证据告知祖母和大哥哥,你们一定会给明儿做主,但这是明儿的生母,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明儿岂有不报的道理,如果告诉了大哥哥和祖母,让大哥哥和祖母为明儿报仇,毕竟都是家中姊妹,祖母和大哥哥虽然偏袒明儿,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但明儿也不是没良心的,祖母和大哥哥好不容易和墨兰姐姐关系改善,在因为明儿的事情出了嫌隙,明儿过不去心中这个坎。”
盛明兰虽然后悔,但言语间还是带着一些不碰南墙不回头的意思。
“明儿后悔的不是为小娘复仇,而是后悔自己心没那么硬,要是使用雷霆手段,哪怕明儿背上一条人命,明儿都不后悔。恨只恨明儿当初没把事情做绝,反而连累了四姐姐,要是明儿不用顾忌那么多,林小娘就是有这个心,也活不到现在,所有的罪孽,都叫明儿自己承受,四姐姐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屈辱。”
老太太听完之后,只剩下心疼,泪如雨下,抱着盛明兰哽咽的说道。
“都怪祖母,祖母年纪大了,竟然没发觉你的异常,枉我自认为心疼你,喜爱你,只想着盛家的后宅稳定,即便是心里有怀疑,还是没去刨根问底,让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承受了这么大的风险。”
盛长槐心里也是十分的后悔,当初卫姨妈来汴京的时候,自己给了唐诗的联系方法,后来事情有点多,竟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要是自己早点知道,哪里用的着盛明兰出手,盛明兰毕竟是个女子,能下了这个决心,不知道内心经过了多少斗争,才在内心说服自己,就算是如此,还是留了一线余地,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林小娘胖成二百斤,绝了林小娘回归盛家的道路。
盛紘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如果看到林小娘胖成如今这个样子,不,应该是等林小娘关押时间够了,肯定比现在还胖,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自古以来,只有肥胖如猪的嫡妻,没有两三百斤的妾室,盛紘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自然不肯将林小娘在接回盛家丢人,最终的做法,恐怕是将林小娘随便找个地方安置了,有可能甚至都不要外人知道。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盛紘亲手让林小娘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盛明兰说她不够心狠,也就是这个原因,她还是给林小娘留了一条活路,林小娘的生机就在盛墨兰和盛长枫身上,哪怕林小娘胖成八百斤,那也是二人的生母,不能接回盛家,找个地方奉养不难。
夜深人静,任谁都不知道,在老太太的屋里,祖孙三人五味陈杂,互相安慰了大半夜才各自去休息,恐怕今夜各自无眠。
走的时候,老太太再三叮嘱,这事就到这里,王大娘子那边也不要说,王大娘子刚才欲言又止,恐怕也是想说这件事,但毕竟和老太太不像盛明兰和盛长槐这样毫无保留,所以才咽了下去,恐怕王大娘子今天已经安排好了,让自己的亲信把手尾全部处理干净,不用老太太出手,老太太只需要暗中观察,有什么遗漏补救一下子就可以,庄子上的人,不是王大娘子的陪嫁,就是老太太的陪嫁,只要两人配合默契,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风声。
这个念头,中年发胖的女子比比皆是,不缺盛家这一个,盛紘又不是把二百斤的林小娘接回盛家宠爱,过段时间,等盛紘发落了,即便是外人知道盛家的妾室发胖,也没人说这个闲话,最多就是说盛家对妾室太过宽厚,关在庄子上也能胖成这样,笑话林小娘不知道身材管理。
等盛长槐在和永昌伯爵府谈好婚事,盛家在放出风去,就说盛墨兰落水,被梁家六子救了一命,什么衣衫不整这种谣言,自然不攻而破,哪个下水救人的,上来之后还能仪表整齐,梁家和盛家各有一个爵位在那,尤其是盛家,他们家的子孙,一个是清贵的翰林,一个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盛家又一贯的名声不错,除了有些宠妾灭妻的谣言,但谁家又不是呢,大哥别说二哥。
青年才俊见义勇为,不顾危险下水救下大家闺秀,因而两家结缘,只要操作得当,反而是一庄美谈,至于林小娘,谁关心盛家的一个妾室,再说了,除了皇城司,以盛家现在海朝云管的这两年家,其他人想打听盛家内宅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做的过了,那就是结仇了,又不是能抓到什么能扳倒盛家的把柄,就算是仇敌,也不会关系一个妾室的下落和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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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一直想着盛明兰刚才的言语,心中对这个妹妹不禁有了新的认识,不光是盛明兰在处理林小娘这件事上漏出的心机和手段,还有另外一件事。
刚才从老太太房里出来,盛明兰在老太太的安慰下,已经收拾好了心态,知道盛长槐接下了解决此事的职责,在路上专门提醒了一句。
“大哥哥,四姐姐受辱,虽然不是我本意,但却和我脱不了干系。”
盛长槐虽然再次劝说,即便没有盛明兰,依照林小娘的秉性,也不会叫盛墨兰嫁给一个贫寒举子,她在盛家已经失势,要想翻身,只能依靠儿女,盛长枫这几年是没戏了,她肯定把宝压在了盛墨兰身上,要说有责任,盛长槐也有责任,林小娘被关到庄子上,可是因他而起。
但盛明兰到底心思鉴定,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堵住了盛长槐的说法,但她并非是想做什么,而是给盛长槐说了一桩旧事。
“大哥哥救驾之前,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三番五次的邀我打马球,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想叫我做她儿媳妇,看上我能压制住梁家六郎的妾室,梁家六公子有个最疼爱的妾室,一直没得到吴大娘子的认可,现在还一点名分都没有,大哥哥立下从龙之功,吴大娘子更是想和盛家攀亲,但却有人不愿梁家好,偷偷把这件事告诉我了,前段时间,那人又给我说了一个隐秘的事情,梁家六郎那个没名分的妾室,这段时间有了身孕,算日子,怀上的时间,正是国孝期间。”
本来,盛明兰不愿说这件事,这段时间她正在议亲,已经把吴大娘子拒绝了几次,吴大娘子看到明兰坚决,也就没在纠缠,这件事算过去了,但出了墨兰这档子事情,盛明兰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太对不起盛墨兰了,所以在出门的路上,专门把这件事告诉了盛长槐。
对于盛明兰透漏的这个消息,盛长槐不禁有些感叹,难怪老太太说后宅之事,不亚于他在沙场上搏命,自己还没想到办法呢,盛明兰就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
“贺弘文啊贺弘文,看来你要被我这妹妹吃的死死的了,我还担心他嫁过去,你家老太太太强势吃亏,看来我更应该担心的是你,我这妹妹,扮猪吃老虎有一套,也就是你运气好,她虽然不缺手段,却心地善良,也算是你的幸运,希望你家将来不要惹我家妹子,不用我出手,她就能把你家治的服服帖帖。”
第一百七十章 永昌伯爵
当然,永昌伯爵听到这个传言,就更加信任自己的嫡妻了。
即便是这样,吴大娘子也有烦心的事情,那就是庶长子,不光光是因为梁晗招惹了庶长子的小姨子,更多的是为自己儿子着想。
吴大娘子大儿子虽然是次子,但占了嫡出的名分,至少爵位不会旁落,为了保险起见,娶了名门闺秀,可惜的是,性格太过于柔弱,屡屡和庶长嫂交锋吃了亏,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后宅又被庶子长媳给设计插手了,要没一个厉害的儿媳妇,连自己的后宅都稳定不了,又怎么能帮衬大儿媳管理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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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长子虽然是庶出,但却因为生母从小在伯爵府长大,原来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虽然老夫人看错了人,没想到在老夫人去世后,竟然勾引了家中世子,生下了庶长子,但到底这人见识不同,管教儿子十分严厉,倒也教出了一个好儿子,永昌伯爵府最成器的,莫过于这个庶长子了。
如果将来永昌伯和吴大娘子百年以后,嫡子皆不成器,说不好这偌大的家业就会被庶子给算计了去,这一点吴大娘子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从庶长子平日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看出来,但吴大娘子也没办法,也就只能从儿媳那里着手,只要内宅不乱,家产把持在嫡子儿媳手中,嫡子虽然不成器,但也不是招惹是非之人,庶子也就没了可趁之机,不像现在,偌大的家业,吴大娘子只能亲手把持,没个人帮衬。
“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在树上叫唤,原来是蜀县侯登门寒舍,您能来我们家,我们永昌伯府真是蓬荜生辉。”
寒舍,永昌伯府要是能叫寒舍,那积英巷就得是贫民窟了,即便是这是寒暄的口头禅,盛长槐心里还是觉得好笑,永昌伯爵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场面话讲的十分漂亮,半是真心,半是虚情吧。
“永昌伯说笑了,您确定您这不是在炫富,贵府要是寒舍了,那汴京就没有钱人了。”
永昌伯爵给面子,亲自带着吴大娘子来门口迎接,盛长槐也不介意拉近点关系,不大不小的开了个玩笑,听盛长槐这么说,永昌伯和吴大娘子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谱,放下心来,不是来找茬的。
虽然说盛长槐现在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官家上位的第一功臣,但永昌伯府和盛家乃是泛泛之交,今日盛长槐全副依仗,大张旗鼓的来家里拜访,永昌伯爵府上下都觉得有些不太心安,这段时间汴京多少家勋贵重臣因为牵扯到逆王谋反之案,每个月都能听到熟悉的人家被抄家发配的消息,由不得永昌伯爵府不谨慎。
因为这件事,吴大娘子的马球会已经好久没开张了,连给自家六子说亲的事情,也都是悄悄摸摸的和做贼一样,就是怕惹人耳目,虽然永昌伯爵府和逆王并无什么来往,但当初吴大娘子马球会上,可是对荣贵妃那个妹妹多有亲近,这件事满汴京都知道,荣贵妃和逆王勾结谋反,硬要说永昌伯爵府和谋逆案有关,也是能说的通的,谁知道有没人在背后构陷永昌伯府。
永昌伯倒是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吴大娘子却还是有些表情不太自然,这两天汴京的传言她刚刚听说,还没来得及找自家儿子盘问,蜀县侯盛长槐就大张旗鼓登门拜访,难说不是因为那个谣言,若对方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文官之家,永昌伯府倒也不害怕,但对方是侯府,虽然不是世袭罔替,但却是新贵,盛长槐更是太后十分看好的后辈,送宅子送地,甚至给盛长槐找了一门仅次于皇家公主下嫁的婚事,这样的荣宠,除了皇亲国戚,满汴京只此一家,太后这是把盛长槐当做子侄爱护了。
永昌伯爵府倒是没有在公侯街上,不是没那个资格,而是在前些年,勋贵们纷纷趁着汴京扩建,圈宅子圈地,有点能力的都在外城搞看大宅子和园子,永昌伯爵府不缺钱,自然也有了重建伯爵府的心思,不像宁远侯府,建了个新侯府,在户部拆借大笔银钱,差点把自家的爵位给丢了,自那以后,永昌伯爵府富庶的名声就在汴京流传开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永昌伯是在那之前就娶的吴大娘子,要不然有这样的家底,又是能袭爵的世子,又怎么会沦落到娶了一个军中寒门女儿。
穿过好几个院子,才到了永昌伯爵府的正堂,名字起的却是典雅,叫个陶然轩,倒是有些应景,任谁家有那么大的家业,还不怕被别人觊觎,在加上世袭罔替的爵位,哪有不喜悦快乐的。
“盛侯,今日来家里,说什么也得留下一副墨宝,您那瘦金体,满汴京都传疯了,老夫早就想上门求一副墨宝,害怕有些唐突,难得您愿意赏光,来咱们家拜访,老夫要是放过这个机会,儿孙们也会怨恨老夫。”
永昌伯爵虽然没有什么功名,以荫封官入仕,袭爵之后也是做的军中的后勤,但却有一副附庸风雅的性格,家里的几个孩子,除了庶长子在军中打拼,倒也都是走的文路,可惜的是,都卡在了解试那一关,小儿子倒是有点才华,但却策论时文不通,仅仅学了一些做酸诗的本事,还自视甚高,以文人自居,屡屡举行诗会,其实那些读书人,都是把梁晗作为冤大头,无他,诗会文会,总得有一个出钱的豪客。
“好说,好说,一副字而已,老前辈既然感兴趣,长槐荣幸之至,伯爷现在就着人取笔墨纸砚来,正好近日我新做了一首诗词,还未曾在人前展示,今日就写了出来,送给老前辈当做今日上门的拜礼。”
盛长槐是抱着和梁家结亲的念头来的,一副字而已,惠而不费,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点到即止
“做官的,落了个家业凋零;
富贵的,闹得个财产散尽。
行善的,死里逃生;
作恶的,报应分明。
欠下人命的,人命债已还清;
欠下眼泪的,泪水已经流尽。
冤冤相报并非随意,分离聚合前生注定。
要知短命原因问前缘, 老来富贵实在是侥幸。
看破红尘的,出家做了僧尼;
执迷不悟的,白白送掉性命。
真好似食尽了鸟儿各分散,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字是好字,但是这文, 非诗非词,正如盛长槐刚才说的, 乃是一首词曲,大宋文华鼎盛,诗文一道比不上的大堂,但却在新词上独树一帜,坊间戏园子传唱的,大多是以词的格式写曲,盛长槐说是词曲倒也没错。
但是,这词曲的内容,未免有些。。。
永昌伯爵本来看盛长槐这么给面子,脸上漏出十分得意之色,但是看完盛长槐写完这首词曲,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太后跟前的红人,官家给太子预备的潜邸之臣, 在这个时候拜访永昌伯爵府, 却写了这样一篇词曲, 难道是官家和太子, 又或者是太后授意蜀县侯警告梁家不成。
盛长槐一边写, 一边瞧着永昌伯的神色,嘴角漏出一丝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他今天来的目的是和梁家结亲,但是却不能上杆子的倒贴,正好永昌伯有这个提议,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先拿这首红楼梦十二曲之中的收尾曲来投石问路。
《飞鸟各投林》
盛长槐最后几笔,把这首收尾曲的名字写了上去,又拿出自己的私印盖上去,有这方私印,永昌伯拿出去与人鉴赏的时候,才好说是盛长槐亲笔赠予自己,更有牌面一些。
“盛侯,您这是何意,是否官家或者太后。。。。。”
永昌伯心里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不顾自己比盛长槐年长许多,官职甚至比盛长槐也要大上一些,拱手对着盛长槐行礼,想问下盛长槐这是何意。
不等永昌伯说出后面的话,盛长槐连忙把永昌伯扶起来,打断了他后面的言语,哈哈笑了一声说道。
“永昌伯这是怎么了,和官家太后又有什么关系,这首词曲不过是长槐近日所做,汴京多事,有多少家开国勋贵和重臣受到牵连,比如那宁荣二府,几十年的公爵府,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晚辈也是听多了这些事情,有感而发,才做了这个词曲,今日送给老前辈,没其他的意思。”
盛长槐这么说,孰不知永昌伯心里愈发的忐忑起来。
前段时间,当初在盛长槐书店开业之时,宁荣两府各自替邕王兖王出头,借着比拼诗词的由头拉拢汴京学子,当初虽然被压了下来,但却在官家登基后得到了清算,无论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下场都不怎么好。
其实这两家,在之前官家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没落,被官家借机敲打,甚至邕王和兖王都纷纷抛弃了这两家,被言官御史风闻上奏,一度被抄家,幸而官家念在两家先祖功绩,最后没把事情做绝,仅仅是降爵处理。
再加上盛长槐当初延迟交付他们润笔费,两家虽然不能再兴门庭,但有这些银子,好歹能慢慢的蛰伏,如果能出个杰出的后辈,谁又能说这两家不能再次兴起,即便是降爵,两家也还是侯爵。
可惜的是,当初两家先祖埋下的祸根,子孙来承受了,现在的官家,他祖父当年因是太祖之后,先帝久无子嗣,有意将皇位归于太祖一脉,先带邕王和兖王自然不肯答应,对当时被封舒王的官家祖父各种构陷,宁荣两府当初乃是汴京青楼戏院的最大的两个东家,当初汴京大半的青楼戏院,都是这两家的产业,自然被两家王府授意引导民意,一边在戏院不停的宣扬太祖功绩,一边却又在青楼散播不利于舒王的谣言。
当初真宗皇帝虽然有这个意思,有意将官家的父亲抱到宫里将养,但这仅仅刚起了这个心思,民间就有了还政太宗一脉的风声,甚至还有舒王志在必得的谣言,真宗皇帝当然心声不悦,将舒王召进宫中训斥,舒王胆小,吓的自请废除王爵,带着儿子去了离京避祸,这才导致舒王一脉这些年的不如意。
官家既然登基,虽然不好翻旧账,显得自己太过于心胸狭隘,但要找着两家的错处,还是能找到的,宁国府之前是兖王走狗,清算起来太简单了,抄家灭族,女眷收入教坊司,官家一点也没心软。
但是荣国府,就不好办了,他们是邕王一脉,但是官家还是找到了机会,荣国府这几年蛰伏,从不出头露面,甚至官家的葬礼,都只派了世子和被降为侯爵的当代掌权人出面。
可惜,还是被官家抓住了把柄,荣国府老太君八十大寿,因是国丧,没敢大操大办,就是家里儿孙一起吃了个饭,儿孙孝顺老祖宗,请了樊楼的厨子整治了一桌酒菜,这样小小的一件事,被官家授意的几个言官抓住不放,说什么国丧期间宴饮,乃是大不敬。
虽然不像宁国府那样被抄家灭族,但爵位还是丢了,出面请厨子的那个韦家嫡孙,不得不自请到大相国寺出家,为先帝诵经拜佛,族中之人各自奔了前程,诺大个韦家,最终落了个妻离子散,家财散尽才保住了嫡系一脉的性命。
在盛长槐这首词曲里面,除了那个欠泪的,永昌伯爵不知道是哪家,其余的都能找到对应的人家,荣国府那么一点点过错,就被官家抓住不放,那自家六子那个还没正式名分的妾室,在国丧期间怀孕,岂不是。。。
想到这里,永昌伯爵看了一眼自家的大娘子,果然,吴大娘子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自然也是想到这块去了。
“盛侯,我有个儿子,比您年长几岁,却是个榆木脑袋,文不成武不就,但唯有一样好,就是人品方正,性格良善,您要是不介意,与他多亲近亲近,也算是他的福气。”
说完,永昌伯爵给自家这个被吓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的大娘子使了个眼色。
“娘子,把善哥儿两口子叫出来,与盛侯见上一见。”
永昌伯爵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盛长槐这首词曲一出,他已然乱了方寸,对自己那六子做出的糊涂事越来越恼怒,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自家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自家那个庶长子,和盛长槐一样,也是文武双全,可惜的是,不光是文采武艺都差了盛长槐一些,运气更是差了盛长槐不知道有多少,这段时间正在护送韩国公在辽东巡视。
家里的其他几个儿子拿不出手,但这二儿子却有一个好处,不光是伯爵府的正统继承人,还有一个好岳家,也算的上汴京有名有姓的人家,家里无论文武,皆有在朝中担任重职的,叫儿子儿媳出来,希望盛长槐看在自家姻亲的面子上,替自家美言几句。
盛长槐看了一眼永昌伯,心中不由的对他刮目相看,在这个时候能想到把二儿媳叫出来,如果自己能给梁家这个面子,其实也就是间接交好了梁善的岳家,自己心学在汴京需要盟友,这梁善大娘子的娘家,未尝不是一个助力,看来,这永昌伯也不是表面上那种混日子的,恐怕大多是假象,难怪梁家能一直保持富贵,幸好自己没有以势压人,说个不好听的,梁家还是有些底气的。
但永昌伯却还是想错了,盛长槐今日并没有和梁家翻脸的打算,毕竟是要结亲的,没这个必要,更何况,这吴大娘子听说和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还是手帕交,不看憎面看佛面。而且,梁晗虽然持身不正,但吴大娘子当初在马球场还是帮了自己一把,自己也不能做的太过分,这也是盛长槐一进门就不拒绝永昌伯示好的原因。
永昌伯爵府吴大娘子的大儿子,人如其名,心底良善,虽然有些不善言谈,但盛长槐观其行,听其言,此人也是一个可交之人,看来,老太太说的不错,梁家世子被文昌伯管教太严格,吴大娘子期望太高,导致性格有些内向,毕竟天分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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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盛长槐和自家被突然喊过来的儿子不咸不淡的聊着天,永昌伯心里愈发的着急起来,难道盛侯没看出自己的意思,又或者是官家或者太后对梁家有什么怀疑。
他哪里想的到,盛长槐之所以一直没说正题,而是一直在等他们家吴大娘子,吴大娘子去叫自家嫡次子过来,自己却不见踪影,盛长槐心里明了,一定是去审问梁晗去了。
吴大娘子心性虽然淡薄,对庶长子眼不见心不烦,不交好也不打压。梁夫人鄙夷淡泊,置身事外,结果培育出个忍耐责怪,聪明能干的庶长子,但却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刚才只不过被盛长槐的词曲和说辞吓到了,出门找嫡次子的功夫,马上就想明白了,盛长槐今日来的目的,肯定是和最近的谣言有关,要破这个局,要从自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着手,自然要去问个明白。
而盛长槐这会子不咸不淡的和永昌伯府的世子聊天,自然是等吴大娘子的反应,结亲的事情,还是男方提出来最适合,自己方才那般做派,其实一直就是提醒永昌伯两口子,他们家梁晗做的那些事情,最严重到底是什么后果,自己绝口不提谣言的事情,还刻意给永昌伯表现出一副结交的样子,就是在等梁家的反应,如果梁家识趣,那盛家和梁家便是通家之好,是姻亲,如果梁家拒绝自己的好意,最起码梁晗是保不住了,自己这个蜀县侯,也不是吃素的,盛长槐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一行,皆有玄机在里面,她就不信能在汴京内眷中混的如鱼得水的吴大娘子,看不出自己的意思。
不过从吴大娘子的表现来看,自己这一番苦心没白费,哪有主家的管家娘子丢下客人,一个招呼都没打就不回来的。
果然,不到一会,吴大娘子就带着梁晗来到正厅,永昌伯爵脸上漏出不悦之色,他还不知道汴京的传言,这个节骨眼,带这个逆子来干什么。
丝毫不顾自家相公询问的眼神,吴大娘子直接把梁晗带到盛长槐面前,盛长槐瞧了一眼梁晗,脸上有些泛红之色,很明显是挨了耳光的。
梁夫人刚想说什么,盛长槐却突然插嘴说道。
“六公子在家啊,我还以为今日他又参加什么诗会去了。”
说完,盛长槐悄悄给吴大娘子眨了下眼睛,又看了一眼房里的下人。
“老前辈,你们家六公子和我家三弟弟交好,我们以前是旧识,我家三弟还专门托我给他问好,我还以为六公子不在家呢。”
永昌伯不知道盛长槐突然怎么问了这么一句,但听盛长槐的意思,对自己的六子没表现出什么不悦之色,永昌伯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心中有些疑虑,又开始松了一口气,自嘲一下,自己是被汴京这些天的事情给吓着了,是啊,要真是有什么事情,蜀县侯又岂能是孤身而来,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盛长槐当然不会对梁晗有什么好印象,但现在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己只需要和吴大娘子达成默契就好了。
“大娘子,听说您最近给六公子在议亲,连马球会都给停了,不知道进展如何。”
吴大娘子不知道盛长槐刚才眨眼是什么意思,听盛长槐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盛长槐这次来,果然是为了自家儿子的事情,但刚才看自家相公那一眼,是在提醒自己,这种事,还是不要挑明的好。
“这个小狐狸,不愧是勇毅侯独女教出来的,绕了这么大圈子,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不过,这也不算坏事,虽然不是我看好的六姑娘,听说那盛家四姑娘这两年跟着海家姑娘在学做事,也不算差了,还有这样一个兄长为他着想,就这样吧。”
吴大娘子叹了一口气,盛长槐能做到这步,已经算很给梁家面子了,自家就算有些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事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盛长槐从进门到现在,啥话都没说,就光写了一幅字,讲了下自己的灵感来源,然后就是不咸不淡的和永昌伯府的世子梁善聊一些有的没的,吴大娘子带着梁晗过来,刚提了一两句, 吴大娘子就明白了盛长槐的打算。
“说起来,我家六郎和您家三弟弟算是至交好友,今天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贤侄,贤侄啊,有个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盛长槐听吴大娘子这么说,心里就有了七八分成算,顺着杆子往上爬,愈发表现的亲密。
“您看您说的,咱们两家虽说来往比较少,但我听说您和我那未过门的娘子家来往紧密,我未来的丈母娘和您还是手帕交,要从这上面论,我应该叫您和老前辈一声世叔和婶婶,就这么说定了, 我以后就管您叫婶婶了, 有什么话, 您尽管吩咐, 只要是我能办到, 绝对无二话。”
盛长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大娘子也不藏着掖着了,自家儿子这事做的实在是太丢脸了,从自家六郎口里支支吾吾说出来的消息,吴大娘子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这件事要说过错,是两家都有过错,但是很明显盛家是被那个叫什么雪娘的下人给坑了,虽然不知道谁在背后指使,但自家这傻儿子,过错是最大的,要不是他行为不端,就算盛家管教下人不利,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就从盛家四姑娘在六郎胳膊上咬的那一口来看,盛家四姑娘是不知情的。
至于幕后主使,肯定不是盛家大娘子和老太太他們,更不会是盛家儿孙辈,那叫什么雪娘的,听自家那傻儿子说,是四姑娘生母的原来的女使, 从这来看, 必然是盛家原来那个宠妾嫌疑最大,盛家现在蒸蒸日上,又是大富大贵之家,甚至家里的爵位眼看着将来就要超过永昌伯爵府,自家这个儿子是什么材料,自家有什么是盛家能够惦记的,吴大娘子还是很清楚的,若是是嫡次子倒也罢了,能继承家业,就自家六郎那样,恐怕盛家还看不上。
况且说,听自家那傻儿子说,那什么雪娘的说辞是盛家四姑娘看不上穷秉生,吴大娘子倒不是不信,但既然盛家能看上的的,自然是个才学品识过人的,有盛家的帮衬,将来一个五品六品官肯定是有的,不见得就比自家这个傻儿子差哪了,自家这傻儿子要是没有伯爵嫡子的身份,说个不好听的,啥也不是。
并非是吴大娘子妄自菲薄,她在汴京女眷圈子人脉深厚,什么样的人家没见过,以前只不过是不愿意说,心里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我们家晗哥儿文不成武不就,但却是个附庸风雅的,听闻贵府四姑娘才学过人,在汴京女眷中有才女之名,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在我耳边唠叨了好长时间,想让我去积英巷提亲,之前有事给耽搁了,就是不知道您家四姑娘现在可许了人家没,要是没有的话,改日我上门和老太太大娘子聊聊,说不定我们两家还能当个亲家。”
儿女婚嫁之事,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盛长槐只是个兄长,更何况还是过继出去的,现在算是堂兄,说盛墨兰的婚事,自然于理不合,吴大娘子因此只是放了口风,并和盛长槐敲定此事。
盛长槐自然知道吴大娘子的心思,他的本意也是这样,他今天来,就是借着敲打永昌伯府的,来提醒和警告梁家,该怎么做,他们得有数,吴大娘子这话一出,盛长槐就有谱了,扭头看了看永昌伯。
“世叔,您觉得呢。”
永昌伯云里雾里听了半天,他不知道谣言,自然听不出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但却明白一件事,自家大娘子有意和盛家结亲,在看盛长槐的样子,好像是要促成此事,对永昌伯而言,能和汴京今年最有前途的少年侯爵攀上关系,永昌伯府反而占便宜了,虽然遗憾不是嫡女,但看自家娘子不停地给自己使眼色,自然知道这里面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想了想,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和自己一样,未曾娶妻却快要当爹了,还想有什么奢求,自然是满口的赞同。
“我能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儿子,被她母亲给宠溺坏了,能攀上盛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算是他的福气。”
妥了,有吴大娘子提议,永昌伯这句话就已经是把这件事说定了,剩下的,就是吴大娘子去盛家和老太太她们去谈了,但是,盛长槐哪里肯轻易的就放过梁晗。
虽然说是盛家的下人给梁晗下了这个全套,但梁晗要是个正人君子,心里没有点龌龊想法,又岂能做下如此丑事,更何况,这小子就要成为自己妹夫了,不把让他长个记性,盛长槐岂能出了这口恶气。
“说起来,贵府六公子也不算差了,年纪和我三弟弟相仿,齐国公家的小公爷都和他关系莫逆,想来也算是少年人中的翘楚了。”
盛长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却不像是夸奖,吴大娘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这样做还不够,永昌伯也是面露凝重之色,这是要当面打脸吗,之前蜀县侯不是言语中同意此事了吗。
盛长槐心里冷笑了一下,知道永昌伯夫妇在想什么,但这不是卖关子的时候,直接继续说道。
“只是一件,令郎如是资质,想来世翁和婶婶自然钟爱极以,但吾辈后生胜不宜钟溺,钟溺则不免慌失学业,观前朝现代,前车之鉴者如过江之卿,还未曾知道,六公子现在学业如何,又或者得了什么荫封。”
盛长槐先扬后抑,假惺惺的夸奖梁晗的资质,又说什么梁晗在家里是幺子,难免会被宠溺,又问出梁晗现在是什么功名,或者荫封了什么官职。
永昌伯有些挂不住脸,他方才不肯把儿子叫出来的原因就是如此,家中四子,除了庶长子自己争一口气,走了从军之路,伯爵府在军中还算有点关系,自然可以安置。
吴大娘子三个儿子,皆是从文,嫡次子好说,有爵位打底,最终仍旧会到武官一系担任后勤职责,荫封了官职之后,岳家还能帮忙,嫡三子也一样,自己给讨了荫封官,唯一没前途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嫡子,世袭伯爵可荫封两个后辈,名额已经用光了,所以对于这个小儿子,永昌伯其实也有些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要说宠溺,他虽然没有宠溺,但却责罚少了一些,少不了给他擦屁股。
虽然种种原因,但是盛长槐问到这里,永昌伯也是觉得有些挂不住脸,灿灿的说道。
“小儿未及解试,只有个秀才功名,说来惭愧,你世叔我未曾立下什么过人的功劳,荫封的名额已经给了他的两位哥哥,我这儿子,现在还是白身。”
盛长槐等的就是这句话,不怀好意的瞧了一眼梁晗,梁晗心里有鬼,被盛长槐这一瞧,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他想要干嘛,盛长槐心中冷冷的笑道,既然你这么不争气,那就怨不得我了。
“小侄唐突了,问到了世叔的伤心处,不过也巧,小侄前些天从蜀州归来,立下了不打不小的功劳,跟着我出去的禁军也跟着沾了光,您可知神策军厢都指挥使宋朝中有个侄儿。”
永昌伯现在在殿前司任职,当然知道宋朝中,在年初政变中力排众议,率军平乱,虽未曾封爵,但也从军指挥使升任厢指挥使,至于他有个侄儿,永昌伯也是知道的,蜀州一站,不光是盛长槐升了爵位,宋朝中这个侄儿战功也算不错,现在已经是军都虞侯之职,到了自家叔父的原来的神策军中任职,算是升了两级。
“贤侄说的可是宋清,现在在神策军中担任军都虞侯的那位。”
这个军都虞侯不同于顾廷烨那个禁军都虞侯,算是军指挥使的副手,更是军指挥使的亲信,顾廷烨那个都虞侯,可是禁军三把手,不可混为一谈。
但盛长槐既然提起他,自然是有自己的用意。
“神策军以前乃是宋将军旧部,宋清那一军虽然有个指挥使,但却已经是年老将退之时,时常告病在家,现在那五营两千多人马,实际上是由张清说了算,也是幸运,因之前逆王谋反,从神策军调了许多基层官兵过去,前两天宋清还找过我,说看我认不认识什么愿意从军的文人,他现在刚上任,军中文书空缺,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是勋贵之家,要长长久久的保持富贵,还是不能彻底的脱离军中。”
盛长槐这话也是有依据的,大宋虽然鼓励勋贵子弟从文,但若是彻底离开军队,没多少年,军中的人脉一旦耗尽,后世子孙如果不争气,文举之路如同千军万马抢夺独木桥,在出不了进士或者没什么优秀子孙,那么家族落败乃是迟早的事情,落魄的勋贵在汴京比比皆是,永昌伯爵府要不是永昌伯在后勤上勤勤恳恳的干这么多年,他们家的产业,迟早会被人盯上,现在之所以能维持富贵,一来是永昌伯爵的产业分散,单单夺一个不划算,而来是永昌伯爵在军中京城还算有人脉,能护住自家产业罢了。
盛长槐这意思永昌伯也明白,不就是想让梁晗进入军中当个文书吗,但这未免有些太掉价了,这可是吏员啊,并非是官员,不像是庶长子从军,担任的是武职,升迁比较容易。
盛长槐笑了笑,看永昌伯有些犹豫,也不在打机锋,对于永昌伯,还是不要太耍心眼,这人颇有扮猪吃老虎的意思,并非是传闻中那么庸碌。
“世叔,我知道您的顾虑,咱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就算是从文,也不会被文官视为一体之臣,进入军中,虽然仅仅是个文吏,但如果能吃这个苦,将来混个官身还是很容易的把,尤其是你我这样的勋贵之后。”
天下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贫寒子弟从吏员转为官员,自然是要立下足够的功劳,但若是勋贵子弟,从这里分润一点,从那里分润一点,在找机会去镀个金,由吏员转为官员还是希望很大的,只要家中子弟能吃的了这个苦,以永昌伯这样的身份,操作几个个名额还是有这个面子的,一般来说,在军中有关系的勋贵,要么是给家里有点能力的庶子,要不就是给了族中优秀却离进士还差一些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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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个实权勋贵,那操作性就更强了,不说其他,西北那边的全家,还不是勋贵,族中子弟在军中担任基层军官的,比比皆是。
当然,永昌伯要是操作,不会叫梁晗从了武职,他们家庶长子走的就是全氏一族族人的路,从军之后升迁为武官,梁晗的话,可以从文书坐起,在看看能不能转成文官,在进入殿前司,成为职官,随然不见得能有多大前途,但又永昌伯府做后盾,混个六七品还是可以的,要是再有能力,或许还能混个四五品的朱色朝服,紫色就不用想了,文官之中只有进士出身的才有这个资格,进士官和非进士的区别就在这里,进士可以做到一品,非进士的,最多四品,除非是立下汗马功劳,官家开恩,赏个进士出身,但这样的人,又有几个是能考不中进士的。
“这。”
永昌伯看了看梁晗,见他一脸的恳求,知道他心中不愿意,本欲拒绝,但是吴大娘子却插了一句嘴。
“真是太感谢贤侄了,要不是你有这个门路,我还真愁我这孩子的前程呢。”
永昌伯还以为蜀县侯是不愿意自家妹子嫁给一个草包米虫,才有这个提议,,正准备拒绝,见吴大娘子直接一锤定音,又给自己不断的使眼色,在想到今天盛长槐表现的各种诡异,再也不理会梁晗恳求的眼神,说出了叫梁晗心惊胆跳的决定。
“既如此,就拜托贤侄了,贤侄的好意,我替犬子先行谢过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墨兰带伤出嫁,林小娘领盒饭
还未到腊月,积英巷盛家又多了一件喜事,那就是家里的三姑娘要出嫁了,让汴京的一帮吃瓜妇孺算是开了眼。
前些天还在传永昌伯爵府那个最浪荡的六公子,衣衫不整的从太清观出来,汴京的一帮多事爱八卦的闲人正等着看盛家的笑话,盛家这两年蒸蒸日上,年初逆王之乱,好多家都跟着倒了霉,没被牵连的也都夹着尾巴做人,唯有盛家,乃是在这件事中得利最多的。
盛家那个走了狗屎运成了平乱第一功的就不说了,盛家的主君和嫡长子,也因为在逆王谋反中保住了许多重要的典籍,再加上朝中空缺,盛紘升任五品,那个才中进士两年的,竟然越过了哪一科的前三甲,跳出了翰林院,眼看着又得到了重用,汴京眼红的人多的事,盛家闹出这样的笑话,正准备看盛家怎么处理。
至于同样得利的顾家,她们家一地鸡毛,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大瓜成熟,人家好歹又是老牌勋贵,也没几个人眼红,禹州潜邸那一帮人就不说了,人家那是在官家微末之中就跟随的亲信,不算什么稀奇。
唯有盛家,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现在倒好,家里两个孩子都看上去前途光明,甚至在勋贵之家都不多见,这样一个家族,不说那些眼红的,就是底层的百姓都有些啧啧称奇。
前段时间还在传盛家的笑话,结果没两天,事情就发生的反转,先是盛家那个新晋的侯爵,亲自去永昌伯爵府拜谢梁家六公子救了自家妹妹一命,后来,又马上是永昌伯爵府趁机向盛家提亲,原来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私定终身,甚至做下丑事的两个主角,竟然成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故事,这样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就是只能从戏文里听说过的。
汴京还有不信邪的,专门去刨根问底,专门跑到太清观去打听,结果更是做实了这件事的真相,太清观里面的真人道士虽然不像玉清观的那么有名,但却是三清观中地位最高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有太清观的知客道人出门作证,那日确实有盛家的下人到厨房找人帮忙烧水,说是自家姑娘不慎跌入了池塘,甚至太清观当初听闻此事,还专门派了道人去池塘旁边查看,从痕迹上看,盛家姑娘确实是落到池塘里,甚至在池塘里还发现了盛家姑娘遗落的首饰,这样确凿的证据,无一不是表明了盛家和梁家放出的消息才是事实的真相。
就算是那些眼红盛家的人,也对这件事的真相深信不疑,只是在背后多说了一句,可惜怎么就没淹死呢,这梁家六郎去的也太巧了。
汴京人只是奇怪,为何两家结亲这么着急,不到一个月就走完了六礼需要的流程,在这个时候,梁家那里又传出了一个大瓜,汴京人于是就释然了。
盛墨兰毕竟是个姑娘,对那天的事情不好启齿,梁晗自己又是做了丑事,自然不愿意多提,吴大娘子作为梁晗的母亲,又不好把那日的事情问的太细,只知道自家这个儿子确实是坏了人家四姑娘的贞洁,两家都担心盛墨兰会不会怀孕,成亲也就是越快越好。
甚至梁家觉得自己理亏,主动放出了自家儿子做的孟浪事,还未成亲,家里就有了一个怀了身孕的妾室,只不过在盛长槐的建议下,把月份说的大了一些,正好就是逆王谋反之前,梁晗和庶长嫂娘家妹妹成就好事的时间,其实也就是官家去世之后不久,女子怀孕,时间本来就是又长又短,没有固定多少天之说,到时候也能蒙混过去,提前把这件事暴露出来,免得以后在让人翻旧照。
按照盛老太太的说法,吴大娘子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肯定是做了其他的打算,至于是什么,老太太就不愿意给盛长槐说了,说这都是后宅妇人的事情,盛长槐一个男子打听那么清楚干嘛。
不过呢,梁家把这个事情暴露出来,不仅把盛家和梁家联姻这么着急的事情解释通了,甚至还有人为盛家鸣不平,以梁家六郎那样的人,能娶到书香门第的庶女,算是梁六郎走了狗屎运,也就没人对梁家原因让嫡子娶一个庶女有多少闲话了。
梁晗现在的名声和顾廷烨当年的处境差不多,也就是不知道这个妾室肚子里的是不是男丁,不像顾廷烨当年已经石锤了,永昌伯爵的吴大娘子前段时间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汴京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梁晗这样,是没有哪家愿意把嫡女嫁过去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取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儿。
像盛家这样,愿意把庶女嫁过去,还没成亲,就有可能多一个庶长子的,也就是盛家四姑娘了,有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算是戏文里的常规套路,甚至还有不少家风严谨的内宅女子,夸赞盛家不愧是书香门第,教出来一个知恩图报的女子,盛紘听到这个消息,终于脸上不在是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似的,甚至在同僚面前半推半就的夸奖自己这个女儿。
盛长槐知道这件事,又算是认识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叔父,实际上的生父,自己骗自己的本事,除了自己这个便宜叔父,也就没谁了,骗自己骗的多了,甚至都能把这事当真了,难怪以前家里被他管的那么乱,只要是对他名声无碍,他好像什么事情都能接受一样。
在这件事中,唯一的受害者盛墨兰,可就没那么开心了,别人出嫁,都是开开心心的,到了她这里,只能勉力支持着,让自己没漏出破绽。
第一,盛墨兰的心情还没平复过来,自己的生母对自己下了如此的狠毒的计策,任谁能开心的起来。
第二,盛墨兰心里清楚,以自己父亲的性格,等自家出嫁,估计不等回门,自己的生母就会失踪,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即便是生母害了她,但毕竟养育自己一场,盛墨兰还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求盛紘求了好几次,盛紘连面都不肯见她,盛墨兰就知道自家小娘活不了了,在去看自家小娘,每次去都骂的体无完肤,说什么要不是盛墨兰自己不争气,她又何苦做的这么决,把盛墨兰最后一点母女情分骂的干干净净。
其实盛墨兰明白,这件事如果她同意,最多是从受害者变成两人合谋,结局恐怕好不到哪去,到最后还会和盛家所有人都闹翻,哪有现在,全家人都在可怜她,连大娘子都破天荒的给她添了嫁妆,更别说老太太承诺的那一份,还有盛长槐和盛长柏作为兄长给她添置的,说个不好听的,当年盛华兰出嫁的嫁妆,也就比她好一点点,虽然是嫡女,但那时候盛家还不是侯爵之家,少了盛长槐这一份,虽不见得价值多少,但却有了一些御赐的金元宝,压箱底是最有脸面的,也就是大娘子那边少了很多,盛墨兰也能理解,绝对的一视同仁是不存在的,大娘子能做到这样,盛墨兰已经十分感激了。
最后,那就是盛墨兰自己了,前段时间因为遭生母暗算,心情郁结,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又被盛紘含怒打了十几鞭子,现在身上还伤着呢,出嫁这天,是带着伤病出嫁的,走一步,疼一下,每一次疼痛,都叫她怨恨自家小娘一次。
到了现在,盛墨兰已经释然了,自己该做的努力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自家小娘的运道了,只希望自家父亲看在多年情分的面上,能留小娘一条命,但盛墨兰知道,这里面的希望很渺茫。
盛墨兰在老太太的支持下,盛紘也不愿意多事,最后一次去了后院关押林小娘的地方,给林小娘磕了个头,最后叫了一声小娘。
“小娘,女儿走了,过两天在回来看您。”
后院柴房里面,被关押的林小娘,趴在门缝里看着自家姑娘,这时候的她,脸上已经没有了怨恨,反而有一丝后悔,盛墨兰给她磕头的时候,估计是触动了身上的伤痕,脸上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林小娘瞧的清清楚楚。
看到盛墨兰连磕了三个头,叫了好几生,林小娘都没答复,才神色忧伤的离开,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娘盯着墨兰离去的方向久久凝望,这才慢慢的做了下来,自嘲的笑了一下,自言自语的说道。
“墨儿,小娘其实不全是为了自己,希望你不要怨恨,哪有母亲不疼儿女的,小娘是有些计较,但也不全是害你,盛家现在是侯门,你就是嫁过去,梁家也不敢慢待了你,小娘只是怪你不听我的,那个姓卫的的有一句话说的对,父母之爱子,当为其计深远。”
林小娘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讽刺的声音。
“就你也配说这句。”
林小娘转头一看,不是自己以前在盛家最大的依靠盛紘,还能有谁。
“原来是盛大人,怎么着,这是想好要怎么发落我了吗。”
盛紘冷冷的笑了一句,却没说什么话,扭头向外边喊了一句。
“把东西端上来吧。”
旋即便从外边进来一个人,正是盛紘的贴身长随冬荣,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份鸡蛋羹,盛紘冷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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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了这样的狠心,设计自己的女儿,你的女儿却还记得你是她的生母,早上还给你做了一份鸡蛋羹,我本来想倒掉的,但想了想,还是给你端过来,算是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我给你最后的一丝怜悯,吃完这碗鸡蛋羹,我就叫人把你送到宥阳老家,你一辈子也别想在见枫儿和墨儿。”
林小娘看了看盛紘,讥讽的说道。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墨儿一旦嫁入伯爵府,我就是伯爵府嫡子的丈母娘,你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把我关在宥阳,恐怕就是你能想到最大的惩罚了。”
说完,看到盛紘面如铁青的样子,林小娘心里突然觉得十分畅快,现在对于盛家,她最怨恨的就是盛紘了,既然要偏袒自己,那就一直偏袒下去,要不是他三番五次的纵容,自己又怎么会在盛家这样跋扈,把整个盛家所有人都给得罪了,最后落得个关押在庄子的下场。
还有,盛紘唯一一次看望自己,那眼里的鄙视自己看的清清楚楚,肯定是在家里又有了狐狸精,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放到以前,自己主动索吻,可是叫他觉得自己魅力十足的,这就是他最为得以的地方。
或许是为了气盛紘,林小娘站起来,夺过冬荣端着的鸡蛋羹,这个碗自己可是认识,还有那鸡蛋羹,可是自己亲手交给墨儿的,那上面漂着的百合花,这可是自己的独门手艺。
林小娘连汤勺都不用,直接用手挖着,一边吃,一边瞪着盛紘,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林小娘心里就越来越开心。
结果出乎林小娘的意料,盛紘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如雷,等她吃完之后,反而变的冷静起来,冬荣也悄悄的退出了柴房,只留她和盛紘两人。
“吃完了吗,好吃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林小娘心中一惊,汤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指着盛紘,不可置信的问道。
“这不是墨儿做的,墨儿做的不是这个味道。”
盛紘冷冷的笑道,讥讽的说了一句。
“枉你小时候也是大家出身,怎么会不知道,女子出嫁当天,哪有时间做这等吃食,墨儿即便早起给你做了,又岂不会亲自端给你。”
林小娘越来越觉得不对,突然感到肚子疼痛,在地上翻滚了半天,死死的盯着盛紘,最后说了一句。
“你竟然下毒,你好狠的心。”
盛紘冷冷的瞧着林小娘动静越来越小,直道她彻底的闭上了眼睛,在她鼻子上用手感觉了一下,才走到外边,冬荣等人离得远远的,柴房里的动静声音一点也传不过去。
“林小娘突发疾病去世,晚上找了个地方埋了吧,就不要告诉枫儿和墨儿了,免的他们伤心,就说她在押往宥阳的途中逃走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迎亲(主角要娶媳妇了,求月票,推荐票,打赏)
老太太自然不会对梁晗有什么好脸,这样一个的人,白捡了自家一个孙女,老太太又岂能这么快顺过气来。
梁晗其实也不想来,但没办法,他又不敢不来,王大娘子前几日刚到家里说了这个事情,自家老娘就一口答应下来,在吴大娘子心里,这是梁晗和盛长槐之间关系缓和最好的机会,而且做这个事情并非就是掉了面子,大家族都这样,在兄长成亲之日,给兄长牵马坠蹬,这才显得家里兄弟和睦,而且又不会真的叫他给盛长槐当马凳,说是牵马坠蹬,其实只是牵马。
梁晗扭扭捏捏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却给自己讨了便宜,张清那边专程给梁晗放了几天假,专门叫他准备,可把梁晗给高兴坏了。
说起来,梁晗一个好好的伯爵嫡子,这段时间可是混的不行,名义上是进了禁军当文吏,实际上张清得了盛长槐的吩咐,哪里是叫梁晗做文书这样轻省的事情,是把他当做刚入伍的新兵对待,每日点卯,迟到一刻便是各种惩罚,军中操练,别人都是三日一操,唯有梁晗,哪个都出操,他都得跟着去,美其名曰是要以身作则,文书毕竟算是军中一个小官,这么说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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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的以身作则,怎么不见张清自己以身作则,这段时间出操,哪一次他跟着去了,就是点卯,都多少次是下面的指挥使代劳,你说下面这帮兵鲁子,就那么听张清的话,不把他这个伯爵公子放在眼里。
看着身旁这个打扮的和卖花的一样的大汉,梁晗眼中全是别扭,就是他,每天盯着自己的就是他,还以为他是神策军的人,没想到,竟然仅仅是个蜀县侯府的家丁,这人还打了自己十好几鞭子呢,疼的他那日拜堂走路的姿势都不对,这个大汉,只要他在军中以伯爵嫡子的身份发飙,上来就是一鞭子,等到梁晗接受现实之后才突然又消失不见。
梁晗现在还记得,他和盛墨兰成亲那日,两口子别别扭扭的拜完堂,又规规矩矩的熬完剩下的流程,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先没行人伦之礼,倒是光着身子互相涂抹药物就花了好长时间。
这倒是叫两个都觉得尴尬的人消除了大部分隔阂,剩下的事情也就顺顺当当了,可是后遗症就是,第二日他那帮族里的兄弟,都挤眉弄眼的笑话梁晗,还不忘给梁晗树个大拇指,说梁晗真是龙精虎猛,折腾了那么长时间。
梁晗哪里不知道他这帮不要脸的亲戚昨晚肯定是在听墙根了,涂抹药物的时候,盛墨兰毕竟是女子,有些羞涩,持续的时间长了些,那膏药抹在身上又会刺痛,难免会叫出生,梁晗是个男子,倒也能忍住,没让墨兰跟着也闹笑话。
辞别老太太,盛长槐翻身上马,前面的喜轿班子马上吹吹打打的热闹起来,梁晗牵着马缰,盛长槐端坐在马背上,看着头上插满了鲜花的李逵也是乐的不行。
这个年头,流行在男人头上插花,尤其是成亲的日子和中进士的日子,比如春闱过后,三甲游街的时候,状元的头上就会插一朵金花,老太太和王大娘子更是最喜欢这样打扮儿孙的,不要钱的花全都要给盛长槐插上,被盛长槐严词拒绝了。
老太太和王大娘子见盛长槐坚持,也就没强行要求,可是一旁的李逵,却漏出羡慕的眼神,在江州,只有大户人家的公子,才能在头上插朵花,不由的说了盛长槐几句,这样多体面啊。
盛长槐万万没想到,李逵竟然是这样的李逵,见他言语中带着羡慕,不由分说,把所有的鲜花全都塞到了李逵手里,把个李逵高兴的跟个孩子一样,原来跟着盛长槐从那个三进院子里搬过来的女使,现在都是侯府有头有脸的,和李逵也熟悉,在盛长槐给老太太辞行的时候,全都凑上去,给李逵把鲜花插的满头都是,即便是这样,李逵手里还剩了好多,无他,王大娘子和盛老太太准备了许多,就想试试哪几朵插上去好看,并非是全部要插上去的,李逵现在这样,搞的跟个卖花的一样,只不过就是有点违和,人家卖花的都是千娇百媚的少妇,哪有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还长了一脸的凶样,实在是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盛长槐瞪了一眼在旁边看笑话的张顺,张顺这才叫了个人过来,帮李逵把手上的花给接过去,说是替他保管者,等回来的时候在还给他,却有意无意的故意没提叫李逵把头上的花给拔下来。
就这样,声势浩大的结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公侯街的英国公府而去,正如盛长槐预料的那样,今天他这个新郎官的风头,全都被自己身后这个傻汉子给抢了,但出乎盛长槐的预料,从半路上看到一些青皮流氓,跑到街上看热闹的时候,那眼睛里直愣愣的瞅着李逵,眼神中竟全是羡慕的神色,这他娘的是什么鬼。
要不给他们几个发个桃桃,让他们尝尝是不是好凉凉。
这都是路上的小插曲,今年汴京人嘴里聊得最多的蜀县侯成亲,汴京人还是很感兴趣的,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终于看到活的了,盛长槐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带着自家儿孙出来看热闹。
生子当如盛长槐,诗词惊艳绝伦,书法可称为一代宗师,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不知道有多少人家,都是拿盛长槐来教育自家儿孙,在围观的百姓里,大多都是祝福的态度,一路上百姓的祝福声络绎不绝,大宋多了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少年侯爵,汴京的百姓还是很给面子的。
好就好在盛长槐前世参加比赛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和夸奖,要不然,真如同书里说的,这世界上还有看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催妆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别搞错了,这首孟郊的《登科后》,形容的不是今日主角盛长槐,而是刚刚结束南疆战役的顾廷烨,也是凑巧了, 轰轰烈烈的南疆叛乱终于一举平定,就在盛墨兰出嫁第二天,南疆捷报传来,浓贼的的势力被一举平定,此战一定,南疆至少三五年之内, 再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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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役, 可比盛长槐在蜀州小打小闹要更加激励大宋百姓, 国丧过后,西夏,北辽,都趁着大宋刚刚经历一场内乱,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不仅如此,南疆的交耻也趁着南边叛乱在背后搞鬼,大宋颇有风雨飘摇的意思。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大宋朝廷定下了平定南疆,示弱北辽,稳定西夏的战略,这还是太子殿下在拜访了英国公和韩国公等一帮老将之后,提出的这个战略。
西北那边有英国公坐镇, 西夏即便是有心搞乱,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人善战,尤其是在得到了朝廷支持的情况下,野战或许不好说, 但是防守战, 大宋还是胜多败少。
至于北辽那边,韩国公也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名将,再加上现在的北辽,不见得就比大宋好得到哪去,再加上大宋私下里给北辽的南院大王达成协议,算是难得的服软,辽宋此时大战,北辽不见得就会比现在的收益高,雷声大雨点小,也算是稳住了。
但是南疆,交耻小国也敢煽风点火,这大宋就忍不了,太子殿下亲自监军,威北侯作为主帅,顾廷烨一旁辅佐,再加上被夺情的天海候郭威,不仅平定了侬志高叛乱,还借机敲打了交耻,割地赔款才消除了大宋的怒气,要不是财政吃紧,说不定这一役就是灭国之战了。
这一役过后,威北侯证明了他的能力,成为禹州潜邸出身的一面旗帜,太子的能力也得到了朝廷的认可,天海候郭威更是顺理成章的证明了南疆第一将门的势力。
但收益最大的,还得是顾廷烨,一举拜托了汴京人对他之前的印象,已经没人在提他之前的龌龊事,刚刚班师回朝的顾廷烨,又成了汴京勋贵子弟中的红人。
今日盛长槐大婚,顾廷烨不请自到,还带了许多汴京纨绔子弟捧场,倒是叫盛长槐有些诧异,汴京那些纨绔子弟倒也罢了,因顾廷烨的缘故,禹州潜邸那些人也都给面子,包括之前一直看盛长槐不顺眼的小段,也都跟着前来祝贺,都是同辈人,当然是跟着盛长槐去迎亲了。
盛长槐在汴京没交下几个朋友,关系最好的郭威现在人在南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最近家里多事,深居简出,只说晚些时候会来赴宴,胡六郎道成了最有牌面的宾客了。
有顾廷烨带着禹州潜邸和汴京这帮纨绔子弟的捧场,倒是给盛长槐称起了面子,至少迎亲的队伍不见得就比英国公家的声势小的了多少,英国公那可是老牌勋贵,愿意捧场的不知道有多少。
尤其是现在,英国公府的大门内外,门内都是汴京赫赫有名的老牌将门子弟,门外是盛长槐以及顾廷烨带来的一帮捧场的,泾渭分明,除了缺少了韩国公那边的辽东系,在场的囊括了大宋将门的精英群体。
门内的英国公府娘家人且不算,忠敬候兄弟二人,崇信侯世子,东平侯家的两个儿子,林林总总,这都是大宋的老牌将门。
门外那些纨绔子弟不算,禹州潜邸,再加上顾廷烨和盛长槐,这都是今年的新贵,领头的盛长槐,身边跟着的顾廷烨和威北侯沈国光,不见得比里面的声势差了多少。
这时候,崇信侯世子首先出头了,崇信侯这一辈无人从军,崇信侯世子刘启光乃是上一科进士,和盛家的盛长柏乃是同年,算的上勋贵中少有的文人。
“都说蜀县侯文采斐然,诗词独步天下,得了无端先生的真传,以前一直不曾得见真言,今日乃是盛侯大喜的日子,有岂能没有诗词出世,可别像旁人似的,随便念上一首打油诗就应付过去。”
来了,盛长槐就知道今天作诗是少不了的,谁叫他的名头太盛了呢,当代杨无端的外号除了他,没人敢承受这个称呼,大宋文坛现在有个说法,就是盛长槐继承了杨无端的文采,苏子瞻继承了杨无端的风流,成为新一任的风月班头,乃是年轻一辈读书人中文名最盛的两个人。
崇信侯倒也不算为难盛长槐,换做旁人也是一样的做法,其实还有些和盛长槐结交的意思,他们家和英国公府世代交好,未尝不是把盛长槐这个英国公府的姑爷当做了自己人,有心再次让盛长槐扬名,今日这场面可是不多见,没看到汴京百姓官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那么多。
以前盛长槐的名声,只是从坊间传闻流传出来,哪有现在这样,有这么多观众,盛长槐当然不会佛了他的好意,当即往前一步,昂首念到。
“娇羞不肯下妆台,侍女环将九子钗。寄语倦妆人说道,轻施朱粉学慵来。”
刚一念罢,跟着顾廷烨一起来的那帮纨绔子弟虽然听不懂,但却履行了一个好捧哏的角色,顾廷烨稍微给了一个眼色,这帮人就在旁边起哄。
“好,好诗。”
“盛侯不愧是少年才子,这首诗做的,我虽然听不懂,但大家都说好,那就是好诗。”
这是一个盛长槐不认识的,听说是个伯爵府的世子,盛长槐听到他喊得这句,真想给他一个白眼,果然是草包,一个世子身份,何等尊贵,除了他,别人都是不能袭爵的庶子或者次子等,难也怪顾廷烨没怎么介绍他。
这都是小插曲,崇信侯世子又岂能是盛长槐一首诗就打发得了,微微笑了一下,寒冬腊月的时节,手里却拿了一把扇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下,笑着说道。
“盛侯这首诗不错,但仅仅一首,又怎么能对得起诗坛后起之秀的名声,怎么着也得再来两首。”
盛长槐心中笑了一下,他就知道是这样,但是这一块,他能抄的可不少,两首怎么够,王彦泓的催妆诗六首,刚才念了一首,大房的长松大哥成亲的时候用了两首,可还有三首呢。
“羞向明窗结佩璫,穿衣宝镜暗生光。生憎乌鹊来相噪,默默无言下象床。”
念完之后,盛长槐不等其他人起哄,紧接着把剩下两首一并念出来。
“云作双鬟雪作肌,天教分付与男儿。转身拭泪银河畔,别却鸳机再不归。”
“十步笙歌响碧霄,严妆无力夜迢迢。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盛郎见后描。”
什么是文坛新秀,什么是诗词独步,短短时间,念出四首催妆诗,首首精品,汴京何曾见过这样的迎亲场面,这时候,都不用顾廷烨使眼色叫那边纨绔子弟来当托了,旁边围观的家眷和百姓中,有懂诗词的,纷纷大声叫好。
“彩。”
“羞将双黛凭人试,留与盛郎见后描。这句最好,张家姑娘有福了,有这样一个相公肯为她描眉化妆,恐怕这会子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子了。”
这是翰林院方大人的妹妹,汴京有名的才女,也是女眷中少见的开朗性子,她的夫家也在公侯街,今天看到这么热闹,专门过来围观,言语中颇有一番羡慕,她这样一个才女,却嫁了一个武侯,虽然不禁她出门,比在娘家的时候自由多了,但自家相公可没盛长槐这样的才气,更何况是给她描眉化妆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慨,但却没其他意思,就是有感而发。
盛长槐看见崇信侯世子刘启光给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退到一旁,以为催妆诗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但是,没想到又出来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豪杰,看着盛长槐的眼神有些嫉妒,顾廷烨赶紧在一旁提醒。
“这是忠敬候的弟弟小郑将军,汴京年轻一辈少有的文武全才。”
盛长槐顿时明了,这便是自家那要过门妻子之前差点定亲的小郑将军了,难怪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英国公家拦门的,其余人要么是来凑热闹的,要么就是刘启光这样有意结交的,看自己的眼神多是亲近,但唯有此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难怪了,自己抢了他青梅竹马的张大姑娘,人家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盛长槐这就冤枉小郑将军了,小郑将军不见得非张家姑娘不娶,只不过因为赐婚的缘故,盛长槐被太后赐婚他从小就熟悉,青梅竹马的张大姑娘,而小郑将军却被赐婚了皇后的亲妹妹。
说真的,皇后的妹妹小沈姑娘严格来说,比张家姑娘的身份还高,相貌也是上品,但是那性格和见识,就差了张家姑娘好大一截,前段时间刚刚成婚的小郑将军,心里全是腻味,这小沈姑娘性格其实也不算差,就是有些不懂规矩,自己因此没少被长嫂训斥,说什么自己不给多提点几句,自家长嫂可是名门出身,现在又是管家娘子,最是看重规矩的,自己和大娘子夫妇一体,长嫂给大娘子面子,没当面呵斥,私下里却总是教训他,让小郑将军不胜其烦。
小郑将军之所以看盛长槐的眼神嫉妒,就是因为这样,张大姑娘可是和他从小就认识的,性格豪爽,是最适合做将门大娘子的人选,可惜却便宜了盛长槐。
“都说盛侯诗词独步天下,这有诗无词可不行,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催妆诗算你过了,但不做首好词,又怎么说的过去,大家伙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想不想听盛侯做首好词,我大宋以词出名,光作诗不做词可不行。”
盛长槐叹了口气,幸亏他早有准备,要不然还真被小郑给难为住了。
“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自古以来,催装诗大行其道,到了本朝,也开始有催妆词流行,但却做的不多,传世的就更少了,盛长槐能记得起来的,也就只有这首原时空王昂所作的《好事近·催妆》。
只做一首,小郑将军当然不满意,继续开口说道。
“词虽不错,但却比起之前盛侯的几首传世之作差的远了些,可还有其他名作。”
这可就难为死盛长槐了,他倒是记得好些传世诗词,但今日迎亲这场面,应景的却没有几个,即便是有,想要比肩《青玉案》和《水调歌头》的,却是没有的。
这时候,幸好有人给盛长槐解了围,从英国公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你们这帮人,人家正牌大舅哥还没出场,你们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让一让。”
听到来人开玩笑的呵斥,挡在门口的众人于是笑了笑,给来人让出一条道,一个看上去身体孱弱的男子,被另外一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人扶了出来。
这可让盛长槐吃了一大惊,那个身体孱弱的男子他能猜出来,应该就是自己的大舅哥张兴邦,早就听说英国公有两子,长子在和西夏大战的时候率领骑兵硬抗西夏的铁鹞子,虽然惨胜,但却身受重伤,熬了几个月便伤重不治,次子,也就是现在这个身体孱弱的男子,少年时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身体一日比一日若,虽然文韬武略无不精通,但却无法上阵杀敌,汴京人无不感慨,这也是官家痛惜的地方,老勇毅侯长子如此。英国公的次子也如此。
而扶着英国公次子的那个青年人,不是旁人,正是盛长槐的结义兄长全旭,盛长槐本来还有些遗憾,自己成亲的时候,结义兄长无法参加,不过他也理解,全武将军病重,全旭来不了也属正常,但没想到,全旭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惊喜,只不过,为何他在英国公府,虽说全家属于西北一系,和英国公府是盟友,但按照他们的交情,全旭怎么能站在娘家人的队伍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就是铁鹞子吗
“二弟,你那什么眼神,我和你虽然是结义兄弟,但我家嫂嫂是你家大娘子的堂姐,我们家和英国公府是亲戚,我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全旭脸色带着戏谑之色,看着目瞪口呆的盛长槐, 他一路奔波,累死了两匹马,才将将赶上盛长槐的婚事,昨夜才到的汴京,就是为了给盛长槐一个惊喜。
盛长槐并非危言耸听,韩国公到现在都回不来,兖王娘舅家在河东边地有太多的关系,在这种时候,难说不会有害怕朝中清算的和北辽暗通款曲,实际上韩国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怀有二心者已经被一网打尽,顾廷烨这次回来,待不了多久,又得和沈国舅携带禁军奔赴河东稳定局势。
“最后便是西夏,西夏虽然号称是狼,其实不然,我更愿意把它看成狗,若没北辽在背后撑腰,西夏是不敢单独和大宋开战的,西北看上去更加危急,其实是最稳的。”
这时候,东平侯家的二儿子却有些不甘心,拱手对盛长槐行礼,追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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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们就看着西夏和北辽跟我们大宋耀武扬威不成。”
顾廷烨小声在盛长槐耳边提醒了一下。
“东平侯十几年前在和西夏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胳膊,长子战死,这些年他两个弟弟勤学武艺,多次宣扬要为父兄复仇,他们两个乃是西北军中年轻一辈主战的领头人。”
盛长槐点了点头,对着东平侯嫡次子拱了拱手。
“不,当然不是,北辽增岁币二十万,我大宋不得已为之,但西夏那条狗,却不见得。”
张兴邦连忙打断了盛长槐,这种事情,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说,只能匆匆结束了对盛长槐的考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盛长槐有前面的言论,已经可以证明他的大局观。
“好了,有时间你们细聊,我没要问的了,算你过关了。”
张兴邦必究是大舅子,自家妹夫今天答的怎么样,他都不会过多为难,甚至会给他进行圆场,更何况盛长槐的见解确实还算不错,他倒是十分满意。
但是,刚才忠敬候府的小郑将军被张兴邦打断,张家和他们家世代交好,他给张兴邦面子,但不一定会给盛长槐面子,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
“嘴上谈兵而已,真以为自己在蜀州打了一个落魄的部族就是什么名将了,打西夏,先解决了铁鹞子再说。”
盛长槐刚给自家大舅哥回完礼,就听到小郑将军嘴里嘟嘟囔囔的,泥人还有三分火呢,就算他脾气在好,现在这个场合不好发飙,但叫他忍着,那可不行。
“铁鹞子,那有何难,陷马坑,地堂刀,钩镰枪,小郑将军莫不是不会用?。”
忠敬候嫡次子小郑将军吗面色潮红,盛长槐说的这三个,只听说过,陷马坑,这地堂刀什么什么刀,钩镰枪好像听说过,他还真没听说过能对付铁鹞子。
这也怨不得他,钩镰枪起源虽早,但早期的钩镰枪并未大面积普及,现在还没发现钩镰枪对付重骑兵有奇效,但是盛长槐不一样,《水浒传》里面的金枪将徐宁或许是虚构,但是岳飞使用麻扎刀对付金兀术的拐子马和铁浮屠,这可是经过实战证明的,这里的麻扎刀就是钩镰枪。
至于地堂刀,倒是没听说过有实战的经历,盛长槐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看过《鹿鼎记》,能对付
火枪手的利器,在盛长槐看来,这玩意或许也能对付铁鹞子,都是砍腿,马腿和人腿比起来,差不了多少,只不过这种战法,对士兵的要求太高了,有几个人能面对铁鹞子那等重型骑兵的冲击还能保持冷静的,不过,若是配合陷马坑,两者相加,或许能起到奇效。
小郑不懂,但是全旭却满眼放光,钩镰枪,西北周老先生就懂这玩意,周侗更是得了他们家伯父的真传,还使用这种兵器和全旭切磋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对付骑兵的不二利器。
当然,在场的有好些都是真正经历过战阵的,虽然不怎么了解钩镰枪,但也能想像的到这玩意对付骑兵是个什么场景,没过多时,忠敬候世子也都想明白了,在自家二弟耳旁耳语一番,小郑将军面露凝重之色,带着些许惭愧,却郑重其事的给盛长槐行了个礼。
“盛侯不愧是年轻一辈翘楚,元爽无礼,还请不要见怪,诸位,因元爽之故,泄露军机,实在没脸在呆在这里,告辞了。”
说完,面带羞愧的离开此地,钩镰枪是能对付骑兵,甚至重骑兵,但若是对方没准备,或许能起到奇效,但小郑将军郑元爽在大庭广众之下逼盛长槐说出这个,等对方做好了准备,就没有第一次使用的惊喜了,因此小郑将军有此一说,任何新战术,第一次使用,敌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往往是收益最大的,但是现在,难说这里没有西夏的暗探,即便没有,汴京这么多人听见了,不用两天就会传的满城皆知,这是控制不住的事情。
看小郑将军这样,盛长槐倒是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新的看法,至少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心里却对小郑这么慎重不以为然。
“哼哼,我能告诉你,对付铁鹞子最好的东西,我正在让人研究吗,不就是伤马腿吗,有什么会比超出这个时代的炸药更能起到奇效。”
是的,手握后周留侯符元遗产的盛长槐,就是这么有底气。
第一百七十七章 满城谢张家忠义,举国贺盛张联姻
张家长房虽然世代居于汴京,但祖籍却是京兆府,家中联姻的,也多是西北将门,习俗规矩也当然也是西北那边的。
“孟英,欠你的人情两清了。”
顾廷烨面色凝重,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语气,对着盛长槐说出了上面那句话。
这时候,汴京的膏粱子弟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有不闲事大的在旁边起哄。
“顾侯,就几个妇孺而已,穿个盔甲算什么英雄好汉。”
顾廷烨白了白眼, 瞪了一眼起哄的狐朋狗友,而一旁跟着来的沈国舅脸上带着探究的神色, 早就听说英国公府嫁女是汴京一怪,今日有缘得见,也是幸运,难怪今日来观里的百姓这么多,不光是来看盛长槐这个在汴京今年最受人瞩目的新贵,更多的是看英国公嫁女的稀罕景。
从开国至今,从英国公府出嫁的,除了初代英国公的妹妹,多少年了,见识过的人恐怕都没几个在世的了,但是英国公家的故事在汴京说书人嘴里说的那叫一个精彩,上一辈的张家没有女儿,这一辈就这个一个女儿,恐怕将来就只有英国公嫡子遗孤出嫁才能见了,张兴邦子嗣艰难,到现在还没一儿半女。
“快点把, 大家伙等着呢。”
不光是顾廷烨的那一帮狐朋狗友,英国公家来捧场的勋贵子弟也在一旁开始起哄,这时候他们已经把路让开了,从府门看进去,四五个五十多的贵妇人打头,后面跟着和张家交好的部分女眷,没人手上不是擀面杖,就是锤衣服的棒槌,虎视眈眈的盯着视死如归的顾廷烨。
不错,顾廷烨乃是盛长槐的傧相,盛长槐在汴京结交的,除了齐衡之外,也就是韩驸马嫡三子韩城未婚,齐衡没来,本来傧相的职位是韩城,顾廷烨带人来捧场,鸡贼的韩城趁机叫盛长槐把这个重要岗位交给了顾廷烨,顾廷烨还以为盛长槐没人选,一口给答应下来,外衣里面的盔甲,还是鸡贼的韩城提前备下的。
按照这年头西北从唐代传下来的习俗,傧相可是要挨打的,张家的女眷,那可都是张家姑娘的婶娘,大部分都是西北将门子女,再彪悍不过,张门女将比起原时空的杨门女将,也是不遑多让。
“动手。”
在一个贵妇人大笑声中,顾廷烨赶紧埋头往里闯,擀面杖,棒槌如雨点搬打在顾廷烨的身上,外边看热闹的鸦雀无声,还真打啊。
可不真打咋地,顾廷烨要不是跑的快,身上又穿着盔甲,今日非得给打坏了不可,等顾廷烨跑到安全的地方,戚戚然的看着刚才揍他的女眷,敢怒不敢言,还得给人道谢。
“多谢诸位长辈手下留情。”
是的,这种事情,自然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都不用来凑热闹的女眷,光那几个有张门女将美誉的婶婶们,就能把顾廷烨给揍个半死,盔甲能有多大作用,英国公的长嫂,那可是能挥舞狼牙棒砸碎敌军头盔的主,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也不见得就没威慑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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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不可误,新娘子起身了。”
喜婆再三催促,外边的人正跟着起哄,说什么新娘子害羞了云云,而就在这个时候,英国公府内的勋贵子弟肃穆而立,脸上纷纷流漏出一丝悲哀。
门外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大好的日子,为何这帮勋贵子弟会漏出这样的表情,随着喜娘的一声喊。
“新娘子动身了。”
英国公家最后一个儿子,张兴邦小公爷手里面拉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出门,汴京百姓轰然大惊,这于理不合,张家这是要对抗皇权吗。
按照习俗,女子出嫁,应该由家中兄弟背负出门,还有便是,英国公家独女的装扮,有些不合规矩,大宋的出嫁礼仪,女子高嫁着绿衣,有句话红男绿女,便是在形容这种场景。当初盛家二房盛华兰嫁入忠勤伯府,大房盛淑兰嫁到西北将门,皆是如此打扮。
若是女子低嫁,或者是门当户对,便可如新郎一样,身着红色嫁衣,但是凤冠霞帔,宋代只有太子娶亲,皇帝大婚的时候,皇后和太子妃可以穿成这样,张家女穿着如此,又岂能不叫汴京勋贵百姓吃惊。
“官家有旨,英国公劳苦功高,张家子弟殉国者不计其数,一门忠烈,特许张家嫡女出嫁着凤冠霞帔,以表功绩,不可推辞。”
或许是知道会出现这样的质疑,从英国公府出来一个内官,沈国舅却是认识,小声在盛长槐耳边提醒了一句。
“这是官家身边的亲信内官。”
原来是皇家特许,汴京百姓这才恍然大悟,在看着拉着妹妹出门的张兴邦,说是牵着自家妹妹出门,实际上是张家姑娘扶着自家二哥出门,本来沸沸扬扬的议论声先是慢慢小了下来,到最后的鸦雀无声。
难怪勋贵子弟如此做派,这是对百年将门的一种尊敬,对张家对大宋付出的肯定,更是将门子弟的感同身受,张家,无愧于大宋第一将门,对得起官家的这份恩宠。
从初代英国公开始,到最后的张门女将,张家一门男丁,还要加上京兆府的二房和族人,到了如今,只有英国公和嫡次子两个男人了,除了张家姑娘几个女眷之外,就剩下满门寡妇了,难怪嫡长媳要带着女儿回扬州去。
看到张家姑娘这样出嫁,自然有那消息灵通的告知汴京百姓原因,这样的将门,这样的公府,谁又能不敬佩,谁又能不感怀。
或许是为了打破这个悲伤的气氛,一个外地赴京赶考的举子大声喊道。
“崔子建替河东百姓谢英国公府世代忠良,贺盛张两门联姻。”
这个举子起了个头,一发不可收拾。
“开封府唐英勋谢英国公府世代忠良,贺盛张两门联姻。”
“唐英勋替河南道谢英国公府世代忠良,贺盛张两门联姻。”
“娄文怀替关西道谢英国公府世代忠良,贺盛张两门联姻。”
“陇右道。。”
“山南西道。。。”
谢张家这些年为大宋南征北战,保家卫国,贺盛家和张家联姻的声音络绎不绝,英国公府的下人满怀热泪,每听见一声贺,便跟着大喊一声,依次接力,直至英国公府正院大厅。
坐在主位上的英国公夫人,还有陪在她身边,看着张家这一辈独女出嫁的满门妯娌,大名鼎鼎的张门女将,刚才顾廷烨都不敢反抗的彪悍贵妇,听到这一声接一声的道谢和祝贺,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放生痛哭。
整个大宋,从开国到如今,有哪家将门有此荣耀,家中女儿出嫁,满城道谢,举国贺喜,没有,一个都没有,不说地位越来越低下的将门,就是文官之家,也没有这样的恩宠。
自从韩大相公说出那一句,东华门下唱名方为好男儿,武人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文官撕了下来,作为将门旗帜的英国公府,当然也受到了影响。
旁边观礼的东平侯举手对着端坐在主位,强忍着心中复杂心情的英国公说道。
“替张公贺喜。”
旁边的勋贵也跟着纷纷给英国公道喜,而在另外一侧,最尊贵的位子上坐着的一位身穿紫色朝服的老人,脸上带着笑意,也跟着说道。
“英国公,今日之事,必回载入史册,老夫在此给张将军道喜了。”
英国公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差点把扶手给抓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了一句。
“虽然知道这是官家在拉拢张家,但是,今日。。张家。。值了。”
强行把自己激荡的心情平复下来,在诸位达官贵人的注视下,英国公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皇城的方向,哽咽的扣头。
或是知道英国公要干嘛,张家满门女眷,刚才还在一起抱头痛哭的英国公夫人,还有张门那些年岁已高的张门女将,跟着英国公跪了下去,随英国公一同对着皇城方向三叩九拜。
“官家圣恩,张家万死难以为报,张氏一门愿为皇宋粉丝碎骨,万死不辞。”
一旁那个最尊贵的老人看到英国公府这样的举动,脸上先是漏出自得的神色,听到最后一句,脸上又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但很快就掩饰过去,笑着招呼张家的女使把张家女眷全都啦起来,又亲手把年近六旬的英国公扶起来,劝慰着说道。
“英国公不必如此,张家四代为国尽忠,官家有此厚待,这也是张家应得的,国朝多事,将来官家还要仰仗国公稳定军方,张家有的是机会报答官家的厚爱,老夫公务繁忙,就先告辞了。”
听到老人告辞的话,英国公连忙拱手致谢。
“多谢韩大相公在官家美言,韩相的恩情,张家记下了,西郊大营改制之事,英国公府一定竭尽全力相助威北侯执掌西郊大营,其他的不说,张家旧部一定不会有任何怨言。”
原来,这个今日坐在最尊贵的客人才会坐的那个位子上的老人,赫然便是当今朝廷第一权臣,韩章韩大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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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章和张家并无交情,甚至因为之前对西北贺将军诋毁之事,和英国公有些不太对付,今日突然以道喜的名义来的英国公府,英国公一系本来还有些奇怪,但听英国公这样说,原来今日官家对张家这样优待,还有韩章的意思,其实这也正常,大宋宰执权利很大,今日这封圣旨,若没有宰执的首肯,是不会通过中书省下达的,即便是官家,也只能是中旨施恩,而非圣旨。
圣旨下达,必然要通过朝堂,是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的,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每一份圣旨,都必须经过朝廷的备案,并且有一名以上宰相的附署,才具备法律效力。
而今日下达到张家的圣旨,附署之人乃是当朝大相公韩章,英国公三朝老臣,经历过风风雨雨不知道有多少,自然知道这件事韩章在里面出了大力。
而韩章这样做的用意,英国公也能猜明白,借着南疆大捷,官家近日有意让皇后的弟弟沈国舅接管西郊大营,对西郊大营进行改制,西郊大营中,张家同一派系的勋贵至少掌握了大半,搞定了张家,西北军系自然不会闹什么幺蛾子,而另外一派的韩国公,河东军系的领头人还在宋辽前线,河东军系群龙无首,自然翻不了天,更何况,河东军系的另一个山头,勇毅侯的嫡次子顾廷烨,乃是官家亲信,顾廷烨自然不会和官家唱反调,有顾家旧部的支持,河东军系又被分化了一半。
看着韩大相公离开正厅,身影消失不见之后,东平侯这才走到英国公身旁。
“张公,您这是要把军权交出去吗,那贵府姑爷那边。。。。”
英国公摆了摆手,朝着皇城方向拜了一下,环顾四周,盯着这些和张家交好,同为西北军系的勋贵和将门主事者,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大宋军权,乃国朝重器,张家子嗣艰难,犬子至今无后,为了大宋军队稳定,自然要把军权交到有能力的人手里,威北侯沈将军虽非世代将门,但文韬武略皆为上上之选,又是当朝国舅,自然有这个能力和身份接管西郊大营,诸位配合便是,忠于皇宋,才是我等立足之本。”
说完,看到东平侯还是有些愤愤然,自然知道他的心思,西郊大营改制,损失的只有张家,其余将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威北侯也就一人而已,东平侯是自己最可靠的下属,这是在替张家担心,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我那个姑爷乃是文采盖世,将来自然是要走文职的,明年还要参加科考,文贵武轻,官家有意让他辅佐太子,将来说不好能执掌枢密院,对将门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悄悄在东平侯耳边说了一句。
“这是官家的意思。”
枢密院啊,诸相之一,这是将门和勋贵从未到达的高度,英国公此话一出,和张家交好的西北军系,再无一人有反对之色。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天地。”
装扮一新的蜀县侯府,其实都不用怎么装扮,也就是把灯笼啥的换成红色的,显得喜气,但是作为盛长槐最贴心的妹妹,盛明兰这几日几乎住在了蜀县侯府,带领着积英巷那边派过来帮忙的下人忙碌了整整四五天, 把侯府的边边角角不知道打扫了几遍,该装扮的地方全都装扮起来,用老太太的话说,估计就是将来明兰嫁了人,给自家儿子娶媳妇都不会那么上心。
老太太丝毫没注意到她口中的语病,盛长槐虽然发觉了,但却没有去点破, 他是知道明兰心思的,让自己忙起来, 免的闲下来想起自家四姐姐的遭遇,未免心里有些愧疚感,再加上这段时间王大娘子心中有鬼,有事没事在老太太跟前晃荡,盛明兰心态暂时还没恢复过来,见了王大娘子难免会漏出马脚,盛老太太也是建议她住在这边,正好有给盛长槐筹备亲事这个大好的借口。
不得不说,太后赐给盛长槐这个宅子,当年邕王是用了心的,毕竟是给他最喜爱的小儿子准备的,该有的东西样样不缺,不说主人住的正院,就是这个举行仪式的偏院, 盛长槐和张家姑娘拜堂的这个大厅,前来观礼身份尊贵的宾客, 再加上宥阳老家专程来到汴京的族老们, 坐的坐,站的站,几十号人,这个大厅竟然还显得空旷一些。
在盛长槐迎亲的时候作为盛家长辈去英国公府拜访的族老心里,看到英国公家里侯爵伯爵站了一大堆,甚至还有一两个国公,本来还有些觉得自家声势大大不如,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家族这个最有出息的后辈,也不见得声势就差了多少。
即便是那边有一个当朝第一权臣的韩大相公,自家后辈这里也不遑多让,宁远侯嫡次子,大长公主的长子韩谚,三子韩城,威北侯沈国舅,永昌伯,忠勤伯,再加上一大堆不配有名字的纨绔膏粱子弟,作为送嫁亲戚过来的全旭,不请自来的宁远侯顾廷煜。
勋贵数量和牌面差一些,海家三兄弟,海文仁,海文礼,海文智三兄弟这三个翰林出身的文官不见得比勋贵低了多少,大宋文贵武清,甚至还高出一些,更别说还有翰林院那几个和盛长槐因三味书屋结缘的几个翰林院才子。
而韩大相公的在是第一权臣,又怎么大的过去当朝储君,太子赵策英。
不错,今天蜀县侯府最为尊贵的位置上坐着的,乃是刚刚从南疆平叛,作为监军得到朝廷百官,军中将士认可太子,早早就被加封桓王,有开府之权的赵策英,除了太后,官家,皇后聊聊数人外,大宋一等一的尊贵,别说一个大相公,就是朝堂诸相加起来,也不敢说比桓王的牌面更大。
“不得了,不得了,咱们家这个后辈不得了啊,以前光听说太后偏爱,现在看来,还和太子殿下关系也非同一般。”
太子来这里代表什么,就算是从宥阳来的族老,都明白其中的涵义,只要大宋不出现什么变故,当今太子是必然会登上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到那个时候,自己家这个后辈资历功劳都有了
再有,听嫡脉二房老太太说,槐哥儿明年还要参加科考,这是要走文官的路子,说不定盛家也要出个大相公了,如同范文正公那样,得到皇帝认可,真正有底气做大事的大相公,不比现在这个官家登基后才眼巴巴投靠上去的韩大相公强几倍。
族老们不知道勋贵在朝中的处境,不明白盛长槐没资格问鼎大相公之职,所以才有此猜测。
“还得是大房的维儿有远见,在侯府重建祖祠,有这样一个前途远大的后辈带领盛家,咱们家这是要发啊。”
三叔公心里想着这个,在看看一旁面色有些僵硬的二房侄儿盛紘,心中也有些感慨。
“原来还以为盛家纟字辈最有眼光的是二房这个侄儿,现在看来,大房的维儿比他强多了,至少在眼光和气量这块,就把他比下去了,若是维儿原来不是因为家世所累,也走了科考之路,不见得大房就比二房差到哪里去。”
三叔公之所以这么想,还是因是祠堂的事情,盛维来的时候吩咐他们,在蜀县侯府立下祖宗祠堂,将盛家所有先辈的牌位给搬过来,这可不是积英巷盛家那个小祠堂,而是真正的祖祠,和宥阳老家那个一样,这个寓意很明显,将来盛家的主支嫡脉,便是盛长槐这一支了,其余的,三代以外,都将是旁支,盛维这是提前把下一任族长的职位,提前让给了盛长槐。
说真的,盛家族老本来还有些小意见,盛长槐虽然封侯,但是二房嫡子的继子,非嫡非长,有些于礼不和,最多让盛长槐再分一房嫡支出去,现在看来,盛维这一举动,实在是妙不可言。
但是,让盛家族老惊喜的事情还在后面。
“圣旨到。”
从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坐在主位上的太子皱了皱眉头,没听说父皇今日要给蜀县侯府下达旨意的消息啊,难道是父皇临时起意,难道是因为拉拢英国公的事情,这就有些过了,英国公家的女儿凤冠霞帔出嫁,天底下臣子里面独一份,若是在加恩,难免朝中百官不会有什么说法,过犹不及的道理,太子赵策英心里是明明白白的。
过了一会,赵策英才发现,来传旨的并非是官家身边的李内官,而是太后身边的朱内官,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在心中苦笑道。
“原来又是太后借父皇的名义加恩,这就没事了,孟英对太后有救命之恩,新婚之时加恩以示恩宠,百官也不会有什么说法,太后娘娘做事缜密,断不会做出什么,估计是给新娘子封诰命的旨意吧。”
果然,太子赵策英猜的一点也没错,朱内官一进大厅,便丝毫不顾及有其他人在场,笑呵呵的给盛长槐打了个招呼。
“蜀县侯,又见面了。”
盛长槐也不作伪,太后对他亲近爱护,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算避开别人,这救命之恩难道别人就不知道吗,大宋的皇宫,今天发生点什么事情,甚至明天汴京的老百姓都能知道,在私下里半真半假的互相议论,大宋皇家在保密这块不比后世约翰牛皇家能好多少,皇家在大宋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
在封建王朝,也就大宋独一份了,甚至原时空的南宋都没有,只有北宋皇朝,在仁宗继位前后更是达到了顶峰,先帝和原时空的仁宗倒是并无区别,只要官员不议论什么影响朝局的事情,都不会进行干涉,对百姓更放的开了,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
比如先帝在的时候,汴京人议论皇家,说官家每天用金锄头除草,皇后天天吃葱油饼,一块葱油饼上打三个鸡蛋什么的,先帝都是当笑话听,不知道把后世的辫子朝要羞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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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说了,今天是蜀县侯大婚,家里宾客多,不必大动干戈,蜀县侯和大娘子站着接旨就可以了。”
这样的恩宠,也是独一份的,盛长槐也就接受了太后的好意,这个时候确实有些不便,他们跪下来,在场的都得跪,哪怕是来冠礼的宾客,刚才听族老说了,官家叫人去英国公府下旨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说辞,英国公当时也没跪,也就是在府门外百姓们闹那一出的时候,才跪下谢恩。
其实大家都明白,在那种状况下,英国公若没什么表示,就真的是恃宠而骄了,圣旨不跪那是官家的恩典,把汴京百姓的反应当做理所应当,那就是不识时务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蜀县侯少年英雄,救先帝和太后于危急之中,蜀州之行勤于王事,为大宋开疆扩土,战功赫赫,当为汴京年轻一辈之楷模,今日大婚,乃成家立业之喜,赏黄金百两,宫锦十匹,以示恩宠。张氏出身名门,钟灵毓秀,娘家英国公府世代忠良,今嫁于蜀县侯,结秦晋之喜,特赐诰命,敕封三品淑人,忘日后和蜀县侯夫妻和睦,不负太后媒妁之恩。”
盛长槐今日大婚,圣旨封赏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冠礼的人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最后一句,却是把汴京谣言给证实了,蜀县侯府和英国公府联姻,还真是太后借官家名义赐婚。
盛长槐以为这就完了,正准备领旨谢恩,结果朱内官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圣旨,盛长槐连忙抓住头上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她又看不见,免得出丑。
“朕常闻,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应天府盛家,世代良善,为国培养了这样以为忠勇智慧的后辈,蜀县侯能有今日之成就,可见盛氏一族家学渊源。朕又听闻,盛氏一族富贵不忘乡里,修路铺桥,恩泽乡里,古人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朕以为不然,盛家有此福报,非一人之功,乃举族之劳,特赐忠义人家,令应天府敕造牌匾,以示表彰。”
长脸,太长脸了,盛家那些从宥阳老家来的族老,虽然听不懂前面是什么意思,但后面却能听明白,这是官家要应天府给盛家敕造忠义人家牌匾,这下子,盛家真成了宥阳第一家了,甚至有可能成为应天第一家,这可不是坊间百姓评比的,乃是大宋最尊贵之人默许的。
宗族宗族,盛家出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后辈,长期利益还没看到,这表彰可是实打实的,将来要是选个里正保长啥的,盛家人必然是优先考虑的,就是族里那些小伙子,也能在县衙找个差役的事情做着,这才是实打实的利益。
第一封圣旨盛长槐还能站着受领,这第二封在不跪下谢恩,就是不懂礼数了,盛长槐往后面瞧了一眼,果然,盛老太太已经来到他前面,带领着盛长槐夫妇和盛氏一族纷纷跪下,朝着皇城方向扣头谢恩。
这是皇家加恩盛氏一族的,除了盛长槐夫妇乃是今日主角,能站在前面,盛紘虽然有官身,但在族中是个小辈,也只是跪的比盛长槐这一辈的靠前,就算是平辈的,也和他跪在一排。
谢恩之后,老太太才替盛长槐接过圣旨,再三邀请朱内官里面吃酒,朱内官也十分给面子,跟着蜀县侯府带路的下人去内院就做,甚至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包,叫侯府下人交到账房入册。
今日的账房乃是宋词,倒也十分知趣,当即记下了这笔账,还叫侯府的下人在中院大声宣扬。
“朱内官恭贺蜀县侯大婚,随礼一百两银票。”
钱不算多,至少在今日的礼单上显的还有些寒颤,但却是最长脸的,除了太子,有一个算一个,只有他们给内官送礼的份,少有内官给外臣贺礼的,更不用说是宫里内官中数一数二的朱内官了。
这时候,盛紘又漏出一丝懊悔的神色,内官给外臣送礼,甚至都不避当朝太子,太子也不见有任何觉得不妥的,可见这种事情,在太子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日拜堂,二拜高堂中只有老太太一人,并没有让他这个叔父代替盛长槐早夭的继父,盛紘都没什么意见,但是现在,看到盛长槐被现在掌权的太后,将来掌权的太子都这样亲近,甚至或明或暗对表示盛长槐表示亲近,盛紘又岂能不后悔。
正如同刚才圣旨里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盛氏一族啥都没做,就得了个忠义之家的牌匾,如果当初没让盛长槐过继出去,即便是现在盛长槐还没到世袭罔替,自己有机会成为老侯爷,就是看在盛长槐是他儿子的面子上,现在垂帘的太后这样信任盛长槐,又岂能重用他盛紘。
论道能力和资历,自己可不是自己那个过继出去的儿子,如果盛长槐过继出去之后,自己仍然能够一视同仁,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现在空缺的那个侍郎位置,恐怕就是自己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揭盖头开盲盒,开出的竟然是女神
“你这啥酒量啊,这才几杯就醉了。”
沈国舅睁大了双眼,把盛长槐摇的跟个马达一样,摇了半天也不见盛长槐醒,这才嘟嘟囔囔用扫兴的语气说道,不过,没过多久, 威北侯沈国兴就漏出了一副开心的模样。
“哈哈哈,我还以是他啥都比我们强呢,这下子终于找到他的弱点了,至少在酒量上面,这小子就弱多了,大家接着喝, 你还别说,盛侯府上这酒着实不错。”
一旁的顾廷烨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盛长槐,眼神里漏出一丝戏谑的神色,心中暗道。
“装吧,你就装吧,你也有怕的时候。”
他又不是和盛长槐没喝过酒,盛长槐的酒量他还是很明白的,自然明白和自己交好的沈国舅又被盛长槐给坑了。
按照盛长槐的说法,太子不便待在这里,忠勤伯和永昌伯两人又是前辈,自然不会和这帮年轻人胡闹,早早的就告辞了,剩下的人里面,国舅沈从兴地位最高,甚至比盛长槐的身份还要高出不少, 自然不会对盛长槐侯爵的身份有啥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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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沈国舅带头, 汴京那帮膏粱子弟好不容易和沈国舅搭上关系,自然是一杯接一杯的敬盛长槐,即便是有匆匆来支援的盛家兄弟, 再加上盛家女婿梁晗, 全旭。
但是,双拳不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沈国舅就一个人,在加上禹州潜邸的几位,还有一大帮子汴京纨绔子弟助拳,盛家兄弟和梁晗早都被扶下去了,也就全旭还在那里支撑着。
盛长槐前世身经百战,自己没结过婚,但是参加过不少,后世那帮大小伙子啥干不出来,别说灌醉新郎官了,盛长槐自己就见过好几次,早防着这招呢。
蜀县侯府的酒好,好在哪呢,从《洛书》里面,有完整的白酒提纯工艺,今日婚宴上用的酒,还是第一批实验品,味道比起樊楼的要好很多,大宋虽然和历史不一样,已经有了高度白酒,但那工艺也是从后周留侯那里流传出来的,但却是有缺失的步骤,哪有盛长槐从蜀州得到的符元遗产《洛书》上记载的齐全,肯定要比樊楼的酒要好上那么几分。
酒是一样的酒,但度数不一样啊,倒酒的都是盛家的下人,早就得了盛长槐吩咐,坛子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但是盛长槐喝的,和沈国舅他们喝的却是不同的。
也就盛长槐是特例,盛家兄弟和盛家的姑爷倒是和沈国舅他们喝的一样,毕竟不能做的太明显不是,即便是这样,盛长槐也觉得撑不住,只能装醉避祸了,真要是被惯的醉死过去,今天这个洞房花烛就成了笑话了。
可惜,他瞒得过别人,瞒不过顾廷烨和全旭,顾廷烨毕竟是傧相,只要不助拳盛长槐,倒是没人灌他,也不好拆穿盛长槐,毕竟严格算死来,他这个傧相有替盛长槐挡酒的责任,全旭到后半场的时候,才发觉里面的猫腻,这也是他作为独苗留下来的缘故。
“你们这帮人,新郎官醉了,酒可还管饱的,一个个的,今天一定得尽兴,这么好的酒,不喝饱了怎么行。”
这帮人虽是纨绔子弟,但却不是傻子,能和顾廷烨玩到一块的,那也得是汴京纨绔中的头脑灵活的,要不然顾廷烨才看不上他们,蜀县侯府的酒虽好,但若是喝醉了,回家后必然会被父母呵斥不懂礼数,要不就是被妻子埋怨。
“还是我家娘子好,从来不管我喝酒,一个人喝酒太寂寞了,仲怀,要不。。。。。”
顾廷烨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好友是喝多了,矛头又对准没喝几杯的自己了,连忙摆手推辞。
“蓉姐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要是喝多了,说不定会出啥事情。”
喝多了的沈国舅愈发的自得了。
“仲怀情况特殊也就罢了,你看看你们,不是怕父母,就是怕娘子,娘子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句话可就得罪了一个人,盛长槐这辈子第一个好友胡六郎,因家中有事,错过了迎亲,处理完事情刚到这里,就听到沈国舅在那里大放厥词,还以为是在说自己,人家是国舅,胡六郎不好得罪,但要是论喝酒,和盛长槐从扬州十几岁就偷喝酒的胡六郎哪里会害怕,更何况还是已经快到位的沈国舅呢。
“来,我陪你喝。”
有胡六郎的参与,这才把沈国舅给吸引了过去,全旭连忙给盛家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把装醉的盛长槐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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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啊,要不是装醉,今天还真不好脱身,想不到浓眉大眼的沈国舅也有这样胡闹的时候。”
盛长槐刚到外边,就没必要在装了,看着在外边等的着急的庄晓蝶,埋怨了几句。
“大娘子那边怎么样,已经休息了吗。”
庄晓蝶扶着盛长槐的胳膊,白了一眼自己这个不着调的主君。
“我的爷,说啥呢,今天这个日子,大娘子岂能不等主君,自己先去睡了,我刚才偷偷问了下翠柳,说是大娘子到现在滴米未进,身边的那个陪嫁过来嬷嬷脸色不是很好,多有怨言,要不是大娘子安抚,早就过来看什么情况。”
盛长槐心里咯噔了一下,倒是忘记这茬了,自己虽然没见过这刚过门的新娘子,但听永昌伯府的吴大娘子说过,自家这个新娘子,从小性格虽然大大咧咧,也是英国公夫妇从小宠溺长大的,却没学会什么胡搅蛮缠,也没什么九曲玲珑心,在家反而特别的守规矩,这也和英国公夫人的性格有关系,英国公夫人本来也是将门虎女,自然也是将门女儿的处世风格。
虽然说成亲当日,得等新郎官掀了盖头,两人喝完合衾酒,才会吃点东西垫吧垫吧,这个其实也很人性化,两人吃东西这会功夫,要是之前一直没见过面,也能稍微熟悉一些,要不然直接去做那等人伦大事,恐怕好多人会觉得尴尬吧,尤其是现在的女人。
“不好意思,杨妈妈,我来晚了。”
张大娘子陪嫁的这个嬷嬷姓杨,还是先代英国公夫人当年在流民中收养的,本来没姓,后来先代英国公夫人叫跟了她的姓,对英国公府忠心耿耿,倒是和王大娘子身边的刘妈妈性格有点像,英国公夫人疼爱女儿,专门叫她陪嫁过来,是英国公府陪嫁里面最有脸面,也是地位最高的。
杨嬷嬷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盛长槐是脱不开身,再说了,她一个陪嫁过来的下人,哪敢给姑爷使脸色,更别说这个姑爷也是堂堂的侯爷,看盛长槐来的时候并非是想象之中那样醉醺醺的,心里的埋怨算是减轻了几分,至于剩下几分,就是因为看到了扶着盛长槐过来的庄晓蝶了。
盛长槐久不在汴京,老太太也不是多事的人,也就是向永昌伯府的吴大娘子打听了一下张家姑娘的为人,其他的倒也没打听,但是张家不一样,就这一个女儿,早把盛长槐府内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
庄晓蝶将来是要做妾室的,妻妾之间是天然的敌人,杨妈妈自然不会对庄晓蝶有什么亲近感,看她扶盛长槐过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开心,哪有新郎官新婚之夜把妾室带过来的,这是要干什么。
杨嬷嬷虽然没说什么,但庄晓蝶哪里感觉不到杨嬷嬷眼里的敌意,连忙松开了盛长槐的胳膊。
“主君,您赶紧进去吧,杨哥儿今天偷偷喝了点酒,在后边闹腾了半天,我去看看吧。”
盛长槐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盛长杨今天被杨怜儿激将了一下,说是要替大哥哥挡酒,自然被老太太和盛明兰给骂了回去,心中有些不甘,从厨房偷了一点喝了几杯,有些醉意,精神大的很,和杨怜儿大半夜的要练武,来的路上庄晓蝶已经给他说了。
再说了,这种时候,庄晓蝶确实留着不太合适,连翠柳和杨柳都被庄晓蝶给叫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盛长槐正屋这块,除了守在外边等候的杨嬷嬷,也就是张家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
等庄晓蝶走后,杨嬷嬷这才漏出满意的笑容,这才像话。
“姑爷,快进去吧,姑娘还在里面等着呢,老婆子我就不多事了,先下去了,姑爷和大娘子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芙蓉和茉莉。”
说完,杨嬷嬷给盛长槐一丝不苟的行了个礼,才缓缓离去。
盛长槐心里叹了一句,盲婚哑嫁,恐怕穿越者中像自己这样的不多吧,不过还好,观一叶而知全貌,从杨嬷嬷的行事来看,张家陪嫁过来的下人,看来也都是懂礼数的,希望自己的新娘子真像传闻中那样,比较好相处吧。
深吸了一口气,盛长槐这才推开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卧室里面被装扮的花红柳绿,红蜡烛把房内照的亮亮堂堂的,内室那张方掌柜精心定制的床上,坐着一个凤冠霞帔,风姿妙曼的少女,旁边站着两个姿色上乘的丫鬟,盛长槐心想,不知道哪个是茉莉,哪个是芙蓉,名字倒是和新娘子相配,桂芬,张家起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芙蓉/茉莉见过主君,主君万福。”
原来,年纪大的那个叫芙蓉,嗯,,芙蓉姐姐???
盛长槐也就是在心里觉得有点意思,人家小姑娘和芙蓉姐姐哪里就像了,盛长槐心里暗自菲薄,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事情的,也没谁了。
结果芙蓉递过来的喜称,老太太已经交代过盛长槐了,这玩意是用来揭开新娘子盖头的,寓意称心如意,和桌上摆着的大枣,花生,桂圆,莲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然听永昌伯夫人说张家姑娘长的花容月貌,但是盛长槐还是有一种开盲盒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拿着喜称慢慢的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是你。”
盛长槐目瞪口呆的看着新娘子,心中漏出狂喜之色,这张家姑娘,竟然就是前几年自己从马球场上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盛长槐最喜欢的那种类型,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其实也正常,除了在马球场那次,盛长槐见过几个未婚的大家闺秀,就是少妇都没见多少,见的最多的,就是女使,嬷嬷之类的,又或者是为生活奔波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身份决定了性格,前世这样的女子多,古代却是不常见。
“这波赚大发了。”盛长槐心道。
张姑娘本来眼神中全是期盼之色,听到盛长槐失声而出的叫声,还以为盛长槐不满意她,脸上漏出了一丝难受,旁边的茉莉和芙蓉对视一眼,脸上也暗淡了下来,作为陪嫁过来的丫鬟,最怕的就是姑爷不喜欢自家姑娘,难道自家姑娘这样命苦吗。
盛长槐又不是瞎子,马上就发现了主仆三人脸色不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完了,被娘子误会了。
“我。。我。。我以前见过你。”
相亲对象是自己女神,这会子盛长槐的心态比这还严重,前所未有的结巴了起来,旋即,盛长槐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太不争气了。
“你。。。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掰个鸡腿垫吧垫吧。”
傻了不是,新房里哪有鸡腿,盛长槐看着桌上,除了干果之外,只有一个烤乳猪和几碟下酒菜,顿时着急了起来,心中灵光一闪,朝外边跑去,看着张家姑娘主仆目瞪口呆。
“人呢,都死哪去了。”
听到盛长槐的喊叫,几个丫鬟连忙跑了过来,战战兢兢的看着盛长槐。
“去,找张清和李逵,快马去樊楼,整治一桌他们的拿手菜,还有,叫厨房赶紧熬点粥过来,不知道你们家大娘子今天中午到现在滴米未进吗,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点心眼都没有。”
丫鬟们对视一眼,领头的那个鼓起勇气说道。
“侯爷,这会已经宵禁了。”
盛长槐瞪了一眼,把丫鬟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去找宋词,拿上侯府的牌子,快去快回。”
第一百八十章 侯府琐事
“姑娘,起床了,怎么睡到这会子了,芙蓉和茉莉这两个死丫头是干嘛吃的,也不知道把叫姑娘起床。”
天已经大亮了,杨嬷嬷一大早就被李妈妈叫到厨房去了,并非是要她干什么活, 而是因为张家姑娘刚刚嫁过来,厨房那边不知道张家姑娘的口味,专门把杨嬷嬷叫过去咨询。
蜀县侯府本来就大,李妈妈又拉着杨嬷嬷问了许多张家姑娘的习性啥的,耽搁了不少功夫,等杨嬷嬷到了蜀县侯正院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一去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她们家姑娘到现在还都没起床, 芙蓉和茉莉两个丫鬟无所事事的在外边聊天,竟然一点也不着急,可把杨嬷嬷给气坏了。
盯着芙蓉和茉莉两个丫鬟给张家姑娘穿衣打扮,杨嬷嬷气的在一旁骂道。
“我就说这两个死丫头不靠谱,要不是姑娘心善,以前跟前伺候的年纪大了嫁人了,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小蹄子陪姑娘嫁过来,这刚嫁过来第一天,姑娘就起的这么晚,这不是叫姑爷家的下人们看笑话吗,姑娘丢了人,与你们有什么好的, 过两日回国公府, 我就去找你们父母问一下, 是怎么给教的规矩,就是外边买来的,也没有这样的。”
杨嬷嬷从小在英国公府长大,从跟着先国公夫人学规矩到现在, 伺候了英国公府三代人,别说这两个英国公府的家生子,就是她们两个父母也是照骂不误。
英国公独女听杨嬷嬷越说越气,正准备给两个丫鬟求个情,还没等她张口,年纪大的芙蓉就觉得有些委屈,硬着头皮给自己分辨了几句。
“哪里是我们不懂规矩,是咱们家侯爷下了死命令,说是姑娘昨天睡的晚,让我们两个在外边等着,别打扰姑娘休息,等她睡好了再一块吃早餐。”
芙蓉刚说完,年纪小的茉莉赶紧提醒了一句。
“姐姐,咱们是不要改口叫大娘子了,刚才侯爷好像就是这么称呼咱们家姑娘的。”
芙蓉白了一眼茉莉,年纪小就是见识浅,心中顿时生出一些优越感,茉莉是刚到自家姑娘身边伺候的,不像自己,已经伺候姑娘一两年了。
本来英国公家独女身边有从小伺候大的,但因为之前和忠敬候家有口头上的约定,张家姑娘生生等了两年多,把身边伺候的丫鬟耗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张家又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自然是到了年纪就赔了嫁妆让丫鬟正常嫁人,所以才会从家里挑了芙蓉和茉莉作为陪嫁,陪嫁的丫鬟也是有讲究的,年纪不宜太大,不光是伺候自家姑娘,还有其他不可说的原因。
张大娘子听到自己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又提到她昨晚睡的晚,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肉眼可见的变成红色,比抹上胭脂都有效果。
杨嬷嬷狐疑的看了看茉莉,又瞧了瞧芙蓉,突然想到刚才李妈妈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趣事。
昨天晚上盛长槐大半夜急匆匆的叫人把李逵张顺叫过来,说是要让他们去樊楼整治一桌上好的酒菜,盛老太太昨天已经回积英巷那边去了,家里的老人就李妈妈一个,当然把她给惊动了,一打听原因,才知道盛长槐心疼新娘子饿了半天,不由的有些好笑,阻止了盛长槐派张顺李逵去樊楼,好气的提醒盛长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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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的哥儿,你倒是忘记了,用的着去樊楼吗,韩驸马不是送了个厨子吗,樊楼会做的,他基本都会做,在说了,老太太走的时候早就吩咐好了,厨房那边预备着呢,哪里用得着大张旗鼓的去樊楼,咱们家今天娶新娘子,这么大的排场,主人家还大半夜的去樊楼定酒菜,这不是闹笑话吗。”
这才把盛长槐给劝了回去,也就是李妈妈随时在那边候着,才让盛长槐把个侯府弄的鸡飞狗跳,今天早上和杨嬷嬷去厨房路上,当笑话给杨嬷嬷说了出来,其实也就是叫杨嬷嬷放心。
杨嬷嬷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如果李妈妈说的是事实,那应该没错,昨晚能那样大动干戈,今天叫自家姑娘多睡一会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姑爷那是心疼姑娘,但是,姑爷到底是个男人家,又怎么明白后宅的事情,国公夫人是怎么教你们两个的,以后倒也罢了,姑娘这才嫁过来第一天,家里的下人都看着呢,再说了,等下还要去积英巷拜见老太太,听说姑爷小时候有个养父,也在偏院住着,也应该早早的过去见个礼,失了礼数可怎么好。”
不同于芙蓉和茉莉,称呼盛长槐为侯爷,杨嬷嬷虽是下人,但也是兼顾奶妈子的角色,自然是有些体面,称呼盛长槐自然是以姑爷来称呼,杨嬷嬷正说着,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哪有那么着急,祖母那边昨天已经说了,这边事情结束之后再过去,怎么着也得午饭后了,杨家爹爹那边就更好说了,起的早过去反而见不到他,他是习武之人,和我一样,是需要做早课的,估计这会正和穆家叔父在一起呢。”
杨嬷嬷转头一看,不是盛长槐还能是谁,一身劲装打扮,这腊月的早晨,身上的蒸汽肉眼可见,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句,难怪自家少爷说姑爷是个自律的,习武学文每日不缀,看这架势,活动量不小啊,成亲第一天就能如此,可见平日也不会懈怠,难怪小小年纪有此成就。
“话是这么说,,,,算了,,,,就算老婆子多事了,,,”
杨嬷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看盛长槐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家姑娘,心中一阵窃喜,看来自家姑娘是入了姑爷的心了,她在多嘴,反而显得多事了,又瞧见盛长槐后面跟着两个十五六的丫鬟,手里捧着衣物毛巾,看来姑爷这是要换洗漱换衣服,扭头又瞧了瞧给自家姑娘梳头的芙蓉和茉莉,心里又有了个主意。
“我们家姑娘最喜欢我梳的发饰,老婆子来替姑娘打扮吧,横竖芙蓉和茉莉没啥事,就叫她来伺候姑爷洗漱换衣服吧,这两个丫头倒是第一次见,都是在姑爷身边伺候的,也好趁这会功夫和我家姑娘说会话熟悉一下,还能给我家姑娘介绍下府里的人,免得等会见下人的时候姑娘闹出什么笑话。”
盛长槐一愣,不明白杨嬷嬷这是啥意思,会闹出什么笑话,在一瞧杨嬷嬷的眼神,充满了试探的神色,马上明白过来,杨嬷嬷这是令有意图,恐怕是替大娘子来试探自己和身边丫鬟的关系吧,心中苦笑了一下,不愧是英国公夫人专门给女儿挑选的女使头子,这心眼确实多,罢了,初来乍到的,人家刷些心眼,也是为自家娘子着想,倒是个忠心耿耿的,等日后熟了,她就会明白,哪里用得着这样。
“也行,翠柳杨柳,你们两个就陪着大娘子说会话,把家里重要的人都给大娘子说说。”
杨嬷嬷这才漏出笑容,仔细观察着两个小丫头的表情,翠柳倒是大大咧咧的,乖巧的说了一声麻烦姐姐了,然后把衣服递到芙蓉手里,杨柳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眼神却对接过她毛巾的茉莉有一丝戒备,但也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这个叫翠柳的,是个没心眼没想法的,至于这个叫杨柳的,恐怕心里有些计较,不过也对,姑爷这样优秀的男子,身边伺候的丫鬟要是没点想法就不合常理了,不过看上去也是个知道进退的,就是不知道姑爷收房了没有。”
杨嬷嬷见多识广,对后宅女使的心思揣摩更是一针见血,就这会功夫,就把杨柳和翠柳看透了,不过她也没啥不高兴的,大家族这本就是寻常事,尤其是将门,家里去世的大哥儿和现在的二哥儿,也是有那么几个妾室的,将门本就是拿命博前程的,为子孙计,不纳妾哪行,自家国公爷倒是没纳妾,要不然当年国公夫人拼着那么大年纪,那般凶险也要给国公爷在生一个。
杨嬷嬷倒是不介意盛长槐纳妾,只要妾室守本分,将门多几个庶子,还能帮衬嫡子,跟着国公夫人来往于各种将门的杨嬷嬷,自然不会多事插手这些事情,尤其是盛长槐这么配合,她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刚才只不过是试探姑爷和两个丫鬟的关系,也好提醒自家姑娘将来该如何管理,毕竟这都是将来贴身伺候的,不摸清楚底细,杨嬷嬷又怎么放的下心来,她们家姑娘可是最没有心眼的,也就只能她这个奶嬷嬷多给操心操心了。
盛长槐倒是没什么要洗漱的,去了外衣擦了下身子,将身上的习武劲装换成宽大的袍子,废不了多长时间,倒是杨嬷嬷给自家大娘子梳妆花的时间长了些,盛长槐表现的和个好奇宝宝一样,在旁边瞧的张大娘子越来越不好意思,但想到昨晚自家相公那不要脸的劲,张大娘子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涩,更加了几分妩媚,叫一旁分心观察的杨嬷嬷更加放心,自家姑娘倒是命好,嫁对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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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就在房里吃的,正如盛长槐说的,家里没有什么正经长辈,就一个养父还在其他院里住着,杨怜儿和盛长杨也大了,蜀县侯府这么大,都有自己的院子,也不用特意一起吃早饭,但是午饭和晚饭还是在一起的,要不然成啥了。
吃完早饭,盛长槐带着自家新过门的大娘子,先去偏院中见了杨文广,盛长槐虽然管杨文广叫父亲,但毕竟是养父,他又已经归籍盛家,就算盛长槐有心,但杨文广又岂能给自家这个养子添麻烦,昨天成亲的时候,都是远远的坐着,只要能看着盛长槐成亲生子,他就满足了。
见了新娘子,杨文广就更不会表现出公爹的做派,就当是见了一个亲近晚辈,问了一下还习惯不,见张大娘子说还好,也就没在说啥,喝下了盛长槐执意叫新娘子敬的茶,从怀里拿出一个镯子,让盛长槐给新娘子带上。
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不过这乃是盛长槐生母的遗物,一共两个,另外一个自然是要给杨继宗的媳妇的,完了还有些唏嘘,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杨继宗。
“好了,槐哥儿,以后千万别这样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今天第一天也就罢了,以后得空了在坐坐可以,其余的事情就不用做了,你毕竟是侯爵,咱们虽然有一段时间父子缘分,但毕竟你是盛家的,你们对我尊敬,我心里有数的,以后可千万别天天到我这来请安,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盛长槐执意不肯,他是要把杨文广当做亲生父亲对待的,但杨文广听完反而生了气,说盛长槐要是不听他的,他就和穆春回云台山去,盛长槐拗不过,也只好答应下来,但却要求杨文广答应自己,每个月在一起吃几顿饭,杨文广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
等离开杨文广的院子,盛长槐这才问了一句。
“娘子,我看你刚才看杨家爹爹的眼神不对,似乎有些惊讶,怎么回事,你以前见过杨家爹爹吗。”
张大娘子脸上漏出一丝忧伤,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刚才见杨家爹爹的相貌,眉眼间和我那过世的大哥哥有点像,因而有些伤感。”
听自家娘子这么一说,盛长槐顿时放下心来,但在一旁听盛长槐和张大娘子对话的芙蓉心里却长了个心眼,听杨嬷嬷说,自家去世的大哥儿长的和国公府的太夫人特别像,杨嬷嬷的姓还是随了太夫人的,侯爷的养父也姓杨,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联系。
“回去找杨嬷嬷问一下,莫不是侯爷的养父和太夫人娘家有什么关系,若真有关系,这可就太好了,咱家姑娘在侯府就多了一个靠山,侯爷对养父这般尊敬,以后要是和姑娘有什么矛盾,杨老爷还能替姑娘说几句话。”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妾室茶
族谱,不光是记载的是同宗共祖血缘集团世系人物和事迹等方面情况的典籍,更是维系一个家族团结的重要利器,随着家族慢慢增长,又分为总谱和分谱,每隔五代,便要重新建立世系图谱。
盛家本没有什么族谱, 老老太爷当年发迹之后,便学着大户人家请了宥阳当年有名的读书人帮盛家编撰了一份族谱,老老太爷少年父母去世,得同姓亲戚照料才得以长大,并白手起家闯下了偌大的家业,因而将村中同姓者均编撰至族谱里,他这一脉因祖祠和祭田均为老老太爷出钱,因而被定为嫡支, 三个儿子分家之后,又分为大房,二房,三房。
老老太爷的前三辈除父母外均不可考,乃是老一辈根据记忆编纂出来的名字,实际上对不对,也没人说的准,包括和旁支之间的关系,因当年编纂族谱的时候,老一辈已经没人了,因而皆编为同一高祖所出,不过却得到了盛家旁支的认可, 嫡支和旁支当年已经有了差距,旁支巴不得和嫡支的关系更近一步, 当然,具体实情如何, 盛长槐不得而知。
到了盛长槐名义上的父亲这一辈,乃是第六世, 正好是重新建立世系图谱的时候,待盛维去世,盛长槐这一系便为嫡支,大房三房,甚至积英巷那边的二房,五服过后,便为旁支。
这件事乃是大房的盛维定下来的,三房人微言轻,当然不敢有意见,至于二房,别看盛紘官做的大,但是在族内事务上,他还没盛维说话好使,再说了,就算不改,他这一支将来也是旁支,更别说他还是庶子出身,虽然继承了二房家业,但嫡子这一脉有了后,即便是二房分谱,他也是旁支,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种事情,和身份没关系,旁支比嫡支混的好的家族多了去了,要是觉得不忿,那就分谱,不知道为何,盛紘并没有这么做。
蜀县侯府后院,新祠堂才装扮上没多久,今日便赢来了它出世以来第一件大事,下一代族长的新娘子,在嫁入侯府第二日,便要续上族谱。
盛长槐在这一页第二行找到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上了娶妻张氏四个字,这个年头,嫁入别人家的女子,记谱是没有名的,只有一个娘家姓,除非此人有什么让族内人感到荣幸或者为宗族争光的事情,才会在附录里面记载事迹,比如现在的英国公独女,盛长槐亲自在附录里写下了,嘉佑八年,盛氏七世孙媳桂芬封三品淑人,母家英国公张氏。
后面如果盛长槐升官加爵,张大娘子的诰命升级,便如现在一般,在后面添加便是,至于盛长槐自己,盛维当初把族谱主册送到汴京的时候,已经在附录里面写上了盛长槐因何封爵,什么时候立下什么功劳,又晋爵侯爵,封了什么官,可比张大娘子干巴巴这几句要丰富多了,甚至还专门请了读书人写下了类似传记的文章,以供后人瞻仰。
在盛长槐把张大娘子名字记到族谱里之后,张大娘子才算是真正成为盛家人,以后别人也可以称呼她为盛夫人,或者蜀县侯夫人,身份高贵如太后皇后者,也可以称呼她为盛张氏。
做完这一切,盛长槐带着张大娘子,后面跟着盛长杨,他们三个人对着祖宗牌位磕头行礼,这一切才算结束,至于杨怜儿,她虽然是盛长槐的妹妹,但却非盛家人,自然是不能进入盛家祠堂的,尤其是这个时候,除非盛家祠堂出了什么大事情,需要修缮啥的进来帮忙,又或者是盛长槐因某种原因邀请进来。
当然,盛家的下人在其余时候,还是能进来的,他们也算是盛家人,毕竟打扫什么的,还是需要人手的,在这一块,这个年头还是很人性化的,用盛长槐的话来说,规矩什么的,都是高位者制定的,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即便是不合理的,反而能一直被流传下来。
“拜见主君,大娘子。”
在祠堂的外边,盛家有脸面的下人,包括张大娘子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和女使头子等,都在外边等候着,等盛长槐和张大娘子出来,马上跪下来行礼拜见,就算是张大娘子的奶妈子杨嬷嬷也不例外,这是正式定下主仆名分,谁都不敢马虎大意,在这种时候,就没什么尊老爱幼的说法了,要不然你就别来,来了就得下跪,这也是规矩。
而在这时候能在祠堂外边给家里的主君大娘子行使主仆之礼的,无一不是家中有地位的,磕头下跪这种事,反而都趋之若鹜。
既然是定下主仆名分,那肯定不是外边的称呼,自然要叫主君和大娘子,而不是侯爷或者侯爵娘子。
盛长槐点了点头,给翠柳杨柳,还有芙蓉茉莉四个丫鬟示意了一下,她们四个连忙起身,走到院外端进来几个盘子,由张大娘子分赏给管事和头人,这算是大娘子赏给下人的,这种事情并无定例,全看主家心情,但若有赏赐,也是拉拢下人的不二法门。
至于其他下人,肯定不是张大娘子一个个去发,而是当初宣布,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下次领月钱的时候一并发放,皆大欢喜。
祖祠跟前是恩赏,回到了致远斋,那就是立规矩了,这种事情,只能由家里的管事娘子来做,盛长槐作为主君,只是待在后堂,除非出了什么事情,他是不会出面的,这是家里的大娘子第一次行使权利,男人家不插手才是最大的尊重。
“从即日起,家中一切事务,全由大娘子打理,从外管事开始,依次给大娘子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及负责的事务,叫大娘子认识一下。”
张大娘子不愧是将门虎女,行事做派颇有军中风格,这管家里事,倒像是军中上官巡查,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今日立个下马威,免得下人以为主家软弱可欺,盛长槐心里也颇为赞同,主家把威严定下了,日后才好管理,免得像盛家之前那样,下人没个下人样,这才是长久的治家之道,恩威并重才是常理。
“赵其方,外管事,负责马房管理以及家中主人出行打理事务。”
“方和,外管事,外管事,负责店铺管理以及府内采买事务,兼管家中仆役。”
“XXX,厨房管事。。。。。。”
“负责管理花园。。。”
在赵其方和方管事的带领下,蜀县侯府大大小小的管事头人,纷纷上前报上自己的姓名,以及负责的事务,大大小小十几人,这都是侯府中重要的岗位。
等诸位报完差事,张大娘子心里也有了计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原先的管事到没有免除,只不过以前兼管和多管的事情,张大娘子将其拆分出来,由自己陪嫁里选了一些得力的接了过来,侯府原来的管事也没意见,这是早都说好的,他们都有心理准备,在说了,大娘子安插自己人,这也是应有之意。
“从即日起,四司六局,内外管事,田庄庄头,店铺管事,还有二公子,怜姑娘房里的女使,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干的好了,大娘子有赏,若出了纰漏,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无论是原来侯府的,还是张家跟过来的,大娘子都会一视同仁,诸位,可听明白了。”
侯府的管事,无论是老人,还是新上任的,听到芙蓉这句话,连忙在下面答是。
“好了,除了方掌柜,还有庄姐姐,其余人都散去吧。”
待众人散去,张大娘子才把方掌柜和庄晓蝶叫到跟前坐下,让她们把家里的产业报上来,他们二人,一个是之前的管家娘子,一个是负责店铺田庄的外管事,一内一外,乃是侯府以前最尊贵的下人。
盛长槐的家底其实也简单,两个庄子,三个院子,再加上三味书屋和一间茶楼,再无其他,其他的倒也罢了,在张大娘子的意料之中,但听到三味书屋的收益之后,即便是张大娘子出身国公府,也不禁吃了一惊,往里面瞧了一眼自家相公,心中不禁有些钦佩,从古至今,有文采的人多了,但能利用自己的文采,将一家书屋做到这个份上的,也就自家相公一个人了,心中越想,越觉得美滋滋,光这一个铺子,就已经抵得上十余个赚钱的商铺了。
“娘亲还怕相公维系这样大的一个侯府,进益赶不上花销,给我陪嫁了那么多铺子田产,这都多余,光这个书屋,一年就能挣几万两银子,侯府一年一半就够了,其余的,到算是锦上添花了,以前只听说这个铺子赚钱,没想到这么赚钱,难怪能把隔壁的铺子全都买下来扩建进去。”
但是,让张大娘子吃惊的还在后面,等方掌柜走后,庄晓蝶报上来的,是英国公府没打听到的,现在对于外边,还是一个秘密,当然,肯定是不能瞒掌家娘子的。
庄晓蝶并未明说,而是递过来一个小册子,张大娘子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公侯街酿酒作坊两间,每日产出烈酒三十坛,已经被樊楼提前预定,每坛收益八两五钱。”
“蜀地盐矿两处,每处太子占股七成,韩驸马占股半成,盛家以精研配方入股,占股两成五,暂无收益,粗预计每个盐矿总收益不低于十万两,其余盐矿正在勘测中。”
张大娘子心里如同惊涛骇浪,赶紧把册子和了起来,酿酒作坊每天收益两百五十五两,这一个月按照三十天算,岂不是月入近万两,这倒也罢了,还不至于叫张大娘子这样,只是那盐矿,谁不知道天下最富的便是盐商,光现在的两个盐矿,侯府收益预计年入五万两,蜀地盐矿何止几十,要这么算。
张大娘子不由的想起之前父亲喝醉酒之后和母亲的谈话,太子那边承诺解决西北盐荒,已经有了具体方案,新盐已经拿出成品,这也是自家父亲能够从西北脱身的原因,不像韩国公,过年都回不了家,必须在河东待着。
庄晓蝶看张大娘子这般做派,哪里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大娘子,侯爷说了,盐上的生意,后面侯府是要陆续退出的,至多会收益五六年时间,韩驸马那边也一样,要不是那位坚持,侯府原来是准备一分都不要的,这钱拿着太烫手。”
张大娘子心里明了,她只是心眼少,并非是见识短,真要是叫盛家一直拿下去,总有一天富可敌国,别看太子拿的多,将来肯定是要并入国库的,自家相公这么想也在理,就算是天下最大的盐商,也不见得每年能挣几百万两银子,照这个计划下去,将来矿盐何止上百处,还是初期的产出。
“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庄晓蝶摇了摇头,除了盛长槐,她也只告诉了张大娘子,毕竟张大娘子才是家里的主人,这件事也是和盛长槐商量之后,本来庄晓蝶的意思是由盛长槐给张大娘子的,但盛长槐坚持让她给。
张大娘子这才松了口气,叫自己贴身丫鬟芙蓉把自己的陪嫁的那个上锁的箱子拿过来,把这个册子锁起来,还是觉得不放心,想起昨天自己相公告诉自己那个机密之处,想来想去,还是放在那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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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是家里的琐事,庄晓蝶一一给张大娘子交代完,又赶紧把家里的对牌钥匙给了张大娘子,便要起身告辞。
张大娘子见庄晓蝶要走,又把叫住,庄晓蝶不明所以,她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啊,只见张大娘子笑的问了一句。
“你就这么走了,不给我敬杯茶吗。”
听到这句话,庄晓蝶这才明白盛长槐的用意,这是要她给张大娘子示好表忠心,而张大娘子说的敬茶,并非倒茶,这代表什么,表示张大娘子正式接纳了她,这敬茶的含义,乃是妾室茶,只要张大娘子喝下这杯妾室茶,她庄晓蝶在侯府就有了名分了,乃是名正言顺的妾室,不是之前所谓的房里人,和通房丫头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归宁
“七日则取女归”,大宋习俗,新娘子出嫁七日之后便是归宁之期,一大早,蜀县侯府大娘子张桂芬就早早的起床,盛长槐连着一日的早课都免了,和宋词二人检查着给岳丈带的礼物。
“岳丈大人估计对什么书画古籍不感兴趣, 不过他戎马一生,积攒了许多暗伤,把那两坛虎骨酒带上,祛风活血壮筋骨,对了,咱们家自酿的西风多直接拉上三十坛,岳丈大人送人还是自饮也都足够了, 喝完了在送。”
“岳母那边的话,这倒有点为难,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还是让大娘子来操心吧,宥阳老家送来的上好人参全都给带上,张家兄长补身子用的着,韩驸马送的几本兵书孤本也给带上吧,宋词你那边不是抄录了吗,这原本就送个兄长收藏吧,对了,还有我画的那副西北舆图也给带上。”
盛长槐在这边指点江山,宋词在一旁苦笑着看着自家这个师兄,好家伙, 这哪里是新娘子归宁啊,倒像是蜀县侯府搬家,光盛长槐这边的礼物就准备了快两马车了, 就这, 盛长槐还意犹未尽的, 就没见过这样子拜访老丈杆子的, 都是在汴京,弄的好像张家有多远似的。
盛长槐哪里会知足,检查了好大一会功夫,又叫人把自家大娘子给母亲准备的礼物撞上马车,再加上张家那几个寡居在家的婶婶,确保一个人都没遗漏,才松了一口气,招呼上庄晓蝶往致远斋而去。
侯爷疼大娘子,这才五六天,满侯府的人都知道了,有些刚进府的下人,还以为庄晓蝶要失宠了,背后多说了几句话,刚传到张大娘子那边,就被直接喊了人牙子发卖出去,这下子,不管是原先府里的,还是张家陪嫁过来的,都知道自己侯爵夫人是个杀伐果断的性子。
不仅如此,出乎侯府下人的预料,侯爵夫人在整理完家中财务,店铺,田产,归拢完成之后,又把叫人先把账册送到庄晓蝶那边,等庄晓蝶核查没问题之后,在送到大娘子那里归账处理。
再加上从致远斋伺候的那几个贴身丫鬟口里得知,侯爵夫人第二日就叫庄晓蝶敬了妾室茶,给庄晓蝶把名分确定下来,这下子,在也没有人敢在背后嚼舌根子,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原来侯府的老人和张家陪嫁过来的新人之间,隔阂就消除了很多。
张家陪嫁过来的得意自家大娘子大度,侯府的老人也不担心管家娘子以后厚此薄彼,对于侯爷的房里人都能如此大度,对待下人自然也错不了,正如大娘子说的,她会对大家伙一视同仁,短短几天功夫,老人们就归了心,自然不会和新来的有什么隔阂。
“侯爷,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大娘子刚才还在念叨呢,您昨晚睡的那么晚,今天又起的这么早,等会去国公府,精神不振怎么办,要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因此对您印象不佳,那可怎么办。”
盛长槐调笑的瞅了一眼芙蓉,顺着翠柳掀开的帘子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们家侯爷号称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熬个夜算什么,想当年你家侯爷刷夜。。。”
盛长槐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有些飘了,把前世的词又用出来了,芙蓉也不奇怪,在她们家这个侯爷嘴里,经常有一些不明觉厉的词,虽然好奇是什么意思,但张家精心给女儿培养出来的丫鬟,自然不会多嘴问这些。
但是,盛长槐这句话刚说出来,房里正在检查礼单的侯爵夫人马上就红了脸,又想起昨晚盛长槐的那些骚话,心中暗自啐了一句。
“你这个擎天白玉柱它正经吗,从昨晚喊道现在了。”
想到昨晚盛长杨和杨怜儿两个人在这屋里闹腾到很晚,为了抢夺自己从张家带过来的玩意,杨怜儿又一次把盛长杨给揍哭了,等把两个小的安抚好,送出去休息之后,已经过了子时,盛长槐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喊着什么如意金箍棒,擎天白玉柱之类的骚话,把她折腾的够呛。
洞房之夜,盛长槐顾及到大娘子初次破瓜,浅尝辄止,这两天才食髓知味,乐此不疲,不像是从前,怕避子汤喝多了,影响到庄晓蝶的身体,张大娘子可不一样,像她这么大年纪出嫁的,在这个年代可不多见,已经是姑娘十八一朵花的年纪,身子也已经长成,生儿育女正是最合适的,自然不用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不像是从前,一个月最多也就那么两三天才有机会。
“赶紧吃点东西,我叫厨房做了一些提神醒脑的药膳,您多少吃一点,昨晚就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您也不嫌累,我的侯爷。”
张大娘子看自家这个不着调的相公,不知道该说啥好,赶紧劝说他做下吃早餐,看他听话那样,心里不禁有些甜蜜,摸了脖子上带着的哪个玉佩,心中甜滋滋的。
成亲当晚,在盛长槐差点闹得侯府风风雨雨之后,张大娘子才知道自家这个相公早就在马球场上看上了自己,可惜当初自己和忠敬候府郑小将军谈婚论嫁的事情好些人都知道,自家这个傻相公就没刻意去打听自己的身份,要不然,还能等到现在,父亲母亲最是疼爱自己,再说了,相公当年就有才名,除了家世低一些,只要自己原因,不见得这门婚事就成不了。
盛长槐看到那个天然生成的槐字花纹玉佩,也才明白自家这个娘子,竟然就是自己当初在扬州郊外观音山后山池塘救下的那个小女孩,缘分一事从来奇妙,由此可见一般。
既然从那时候起,自家这个大娘子就对自己芳心暗许,这块玉佩自然就算两人的定情之物,盛长槐又岂能收回去,自然是交给自家娘子贴身佩戴了,就好比自己时时刻刻在她身边一样。
这时候流行男佩玉女戴金,两个人也不管这种流行,这块玉佩对二人来说,乃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不过盛长槐腰上佩戴的那个,却没啥特殊的,张桂芬不敢给家里人说当年在扬州的遭遇,害怕牵连到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也就是自己私下里留意,没找到类似像盛长槐这种玉佩,天生有芬字花纹的,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街上看到有天生桂花纹的玉佩,将其买了下来,送给盛长槐佩戴,虽不是那么完美,也算是一对。
“晓蝶,今日我归宁,和侯爷去国公府那边,估计晚上才能回来,家里那两个小的就交给你了,可别让他们再打架了,怜儿也真是的,当姐姐的一点也不让着弟弟,杨哥儿也是,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被小姑娘揍成那个样子。”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盛长杨嘴里说着要和自己习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现在也就是将将比同龄人好那么一些,哪里像杨怜儿那样,刚到汴京的时候还学着要做个淑女,等进了海家的女子私塾,没过多久,就发现会点武艺在学堂里能收到好多小跟班,又把习武给拾了起来,在私塾一有闲暇,就带着一同就学的小姑娘们练武。
海文仁上次和盛长槐聊天的时候还说呢,他们家的女子私塾,差点成了武馆了。不过海文仁也不是迂腐之人,发现自家侄女自从习武之后,不再像以前体弱多病,不仅没阻止,还专门请了女子武师教授,盛长槐知道之后,还曾提出来,是否可以在官学里面增加这样一门课程,海家兄弟当时考虑了一下,还是给放弃了,在官学增加习武,恐怕会在文坛引起轩然大波,尤其是现在的大相公,最反感武人,又岂能看着文人和武人一样,学一些舞刀弄剑的行当。
按照海文仁的说法,韩大相公之所以突然打压盛长槐,不光是因为他们这一脉渐渐和韩大相公政治理想不和,更多是觉得盛长槐不务正业,好好的一个文坛才子,偏偏要走武人的路子,以前韩大相公还准备培养拉拢盛长槐,不光是留一些香火情,还能因此消除一些他们这一脉的隔阂,后来因为知道盛长槐不光习武强身,还收留了天海候府的老人,这才转变了心思。
归宁之日,回门的时候不宜太迟,吃完早餐,盛长槐就带着自家娘子往公侯街方向而去,张大娘子一路上不停的在埋怨盛长槐,她光知道盛长槐准备的东西多,哪里能想到盛长槐满满装了三马车。
“我的好侯爷,你这样子,回去的时候,我不得被婶婶们给笑死,哪有这样子送礼的。”
盛长槐不以为然,但还是不住的安抚自家娘子。
“没事的,这不正好快年底了吗,别人要问,你就说准备了点年货,毛脚姑爷给老丈杆子送年礼,这是应当应分的。”
天子驾六,诸侯及卿驾四,大夫驾三,士驾二,庶人驾一,这是周礼,本朝王爵者可坐四匹马啦的马车,勋贵架三,寻常官员二马拉车,普通人只能坐一匹马啦的。
朝堂诸相以及六部尚书视同勋贵规格,只有韩大相公是特例,因早早投靠了官家,得官家金口特许,使用王爵车架,这也是韩大相公被称之为权臣的缘故,本朝有此殊荣的,也只有开国时期,半部论语治天下治天下的赵普赵大相公,不过人家是国公,追封为郡王爵,也不算违制,这是太祖和太宗两代帝王都认可的,要不是赵相公推辞,生前就可封王,光识破逆王赵廷美阴谋这一件事,就足以堵住言官的嘴。
蜀县侯府三匹马啦的马车又快又稳,不多时就到了公侯街,门口的福伯已经等候多时了。
“福伯,家里又不是没门房,您这样一个大管事在门口站着,腊月天冷,在冻坏了怎么办。”
“小姐,国公爷和夫人一大早就在那念叨,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嫌他们话多,自作主张到门口等候的,您就给老奴留点面子,别再姑爷面前说我。”
福伯一看自家小姐的脸色,就知道她想说啥,他从小在国公府长大,虽为主仆,但和国公有兄弟情分,说话自然不见外。
盛长槐早就和福伯见过面了,在蜀州还多亏了他,才能在英国公家的庄子上调来了五百老兵和训练有素的青壮。
“福伯,我们又见面了。”
福伯笑呵呵的看着盛长槐,越看越顺眼,前两天杨嬷嬷就回了国公府一趟,说自家小姐和姑爷夫妻和睦,新婚之后感情甜蜜,自己这双老眼果然没看错人,在国公爷和夫人面前把姑爷夸赞的跟啥一样,总算没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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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瞧了一眼后面的三辆马车,不由得笑了出来。
“姑爷这做派,到好像是国公爷的亲儿子一样,国公爷当前求娶国公夫人,到麟州回门的时候,也和姑爷一样,礼物满满的装了好几辆马车。”
张桂芬回了娘家,才漏出一丝小女儿的模样,白了一眼福伯,给盛长槐解释道。
“你别听福伯胡说,爹爹当年是有缘故的,我母亲的娘家,也是太祖母的娘舅家,那边的亲戚多,还有许多和爹爹关系好的朋友亲戚,要送礼的人多了,自然就带的多,二婶婶娘家也是西北的,当初她给我讲过这段典故,并非是福伯说的那样,我们英国公府才多少人,二房的早就回京兆府了,除了爹爹和母亲,也就兄长还有几位婶婶,下次再来,可不敢拿这么多东西了,传出去不成笑话了。”
福伯看着自家小姐用撒娇的口气给姑爷说话,带着些许埋怨,姑爷一边听一边点头,一边亲昵的给小姐理了理头发,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合着这小两口在自己这几十年的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呢。
“呦呦呦,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才几天啊,小姐就想着给夫家省东西了。”
说的张桂芬满脸通红,剁了下脚,往英国公府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嘟囔着。
“福伯,你休想今天叫我理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迟暮的国公府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爱,尤其是盛长槐长的一表人才,英气勃勃更符合将门子弟的审美,大宋读书人中有这样阳刚之气的可不多见,也不见得就是阴柔一些, 只不过书读多了,难免有一些书券气息。
“妹子,你这姑爷选的好,你看这孩子身子骨这么结实,一看就是练武的好材料,难怪小小年纪能立下那样的功劳,也不完全像外边说的全是运气, 换做其他人,不一定能把血诏送到官家手上。”
英国公的长嫂乃是西北姚家的女子,当年可是能挥舞着狼牙棒上阵的主,一点也没有勋贵女眷的矜持,在盛长槐胳膊上捏来捏去,一边捏,还一边啧啧称奇的给英国公夫人打趣。
“以前听说是个才子,我还担心这孩子和那帮读书读傻了的秀才一样,四肢无力,又听说是个文武双全的小伙子,我还纳闷呢,没听说汴京有姓盛的将门, 还是咱们家邦哥儿有主意,把福伯给派了去, 要不然,我们几个还准备卖这个老脸,求太后收回懿旨, 幸好没这么做,谁又能想到, 这汴京除了宁远侯的二小子和韩国公家老五之外, 还有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后辈。”
盛长槐被一帮岳丈家的长辈婶婶们用目光审视,本来就觉得有些尴尬,好在自家大娘子的大婶婶又是个这样不见外的性子,这样反而免了一些初见面的拘束。
在听到张家大婶婶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好悬她们没去宫里找太后,要不然,以这几位的脸面,太后还真不见得会坚持下去,这可都是大宋有名的忠烈遗孤,娘家势力差点囊括整个西北将门,这样一种势力,就算是官家都要给几分薄面。
也幸亏这几家都没啥爵位,再加上张家乃是先帝最信任的,要不然,这样错综复杂的联姻,早就引起上位者的警惕了,也就是先帝,才能这样毫不保留的信任,张家上一辈有两位还是先帝保的媒,除了折家,种家和姚家当初可还不像现在是赫赫有名的将门,只能说在西北算是普通名门,都算是张家旧部,谁又能想到,这两家上一辈能够英才辈出。
按照盛长槐的猜测,官家当年保媒的原因,也是有一番谋划,张家上一辈男丁众多,又各个成才,不与西北名门联姻,恐怕大概率会和汴京勋贵联姻,怎么也不会低娶了。
看到自家几个嫂嫂百无禁忌的说着自家姑爷,英国公夫人连忙给盛长槐解围。
“几位嫂嫂,孩子第一次来,你们这样,不怕把孩子给吓到了。”
英国公夫人也能理解,这几位也不能说是完全就没生过孩子,也有两三个原先有过孩子,可惜都早夭了,这些年在国公府守寡,一直把英国公的几个孩子当自家亲生的,盛长槐娶了张家在汴京小一辈的独苗,第一次来拜访,又带了那么些礼物,这几位又听杨嬷嬷说盛长槐待自家侄女极好,自然是对盛长槐感观不错,爱屋及乌之下,也是把盛长槐当做自家亲近的后辈,因此才不见外。
还是年纪最大的姚大娘子给盛长槐解了围。
“几位妹妹,这人咱们也见了,着实不错,孩子第一次来,恐怕五弟那边有好些事情要给他交代,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再说了,都是在汴京,真要是想芬儿了,咱们可以直接去侯府看他不是,姑爷,你不会不欢迎吧。”
盛长槐连忙拱手行礼。
“几位婶婶随时来,我那边府上环境还不错,几位婶婶要是喜欢,住上一段时间都是可以的,还能陪娘子说会话。”
看盛长槐这么知趣,张家那几位都漏出了欣慰的笑容,其实她们这都是在说笑,也就是现在自家侄女刚成亲,过段时间,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要回娘家的,英国公乃是一个大度之人,不像其他家族,寡居的嫂嫂们只能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免得招惹闲话,让亡人蒙羞。
对于这几位来说,汴京乃是伤心地,回到娘家还有诸多父母兄弟,除了有一位娘家是山大王出身,娘家已经没啥人的,其余人平日是住在娘家的,当然,英国公府该有的奉养银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送去,女使婆子,也都是英国公府发放月例,这一点上,英国公夫人还是很坚持的。
“去吧,槐哥儿,你兄长和岳丈,这会子应该在书房等你,芬儿就别跟着去了,男人家谈论外边的事情,你跟着也不太方便。”
张桂芬张大娘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盛长槐,她这几位婶婶,从回来到现在,吃饭的功夫都不放过,问来问去的,尤其是大婶婶,什么都问,这才嫁过去几天,就问她怀上了没有,哪有这么快的,她这次回来,感觉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几位婶婶话这么多。
盛长槐给了自家娘子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这都是长辈,他能有什么办法,等时间长了,就没那么多事了,这都是基于对自家娘子的关心,自己能有什么话说。
“好了芬儿,你几位婶婶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待几天,这次难得从腊月待到正月,你就多陪陪她们,来福,你带姑爷去书房吧。”
盛长槐也是今天才知道,福伯的名字竟然是前世赫赫有名的来福,不过恐怕大宋没有一个叫常威的敢打他吧。
英国公府这幢宅子,和盛长槐的新侯府比起来,确实不算大,但在公侯街可是排名前五的大宅,毕竟是临近内城,英国公府也不是建不起大宅子,当年连新宅子地址都选好了,结果就留了英国公一个独苗,也就息了建新宅子的念想,把家里的银钱归拢了下来,抚恤当初跟着老公爷和几位兄长一同阵亡的旧部家属,这也是为何英国公能在军中有这么大威望的原因。
虽然是武勋之家,英国公府的书房也不算小,只不过藏书就比不上一些书香门第了,除了士子必读的一些圣人典籍之外,大多都是兵书舆图,家传渊源可见一斑,难怪几代人没有一个不成才的。
书房所在院落布局也十分奇特,紧挨着一个偌大的习武场,福伯望着空荡荡的习武场,言语间有些唏嘘。
“想当年,国公爷兄弟六人,二房老家的三个堂兄弟,再加上从小培养的亲随,老侯爷亲自教导他们习武,太夫人教他们读书写字,这校场和书房是何等的热闹,三十多年前,恐怕汴京谁也不会想到,英才辈出的英国公府,竟然沦落到快要绝嗣的地步。”
看到盛长槐有些奇怪,书房这里突兀的出现了一堵墙,将校场和书房隔了开来,福伯知道他心意,于是给他解释了一下。
“自从大公子没了之后,二哥儿身体不好,没办法习武,国公爷每次到校场,都有些睹物思人,夫人便叫家里的下人在这里砌了一堵墙,免得国公爷每次到书房的时候经过校场伤心。”
“福伯,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书房搬个地方呢。”
盛长槐没多想,直接问了一句,福伯摇了摇头说道。
“当初夫人说了,但国公爷不肯听,这间书房还是当初他们兄弟一起布置的,国公爷当年还不是世子,还是大少爷建议老公爷,在校场旁边搞了一个书房,方便他们兄弟查阅兵书舆图,你是不知道,当年大爷他们几个心气有多高,天天喊着要收复燕云,有时候正切磋呢,就讨论到什么战术,马上又去书房查阅舆图议论,书房离的远了,反而有些不方便,这里虽然吵闹了一些,但确有一些在军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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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闭上双眼,细细体会,他虽然没正经在军中待过,也就是最多带两三千号扎过营帐,想到当初在蜀州商议军事之时,外边巡逻操练的军士之声不段的传入营帐,恐怕当年岳丈他们几个兄弟也有些是要让自己习惯这样的场景,人不在军中,却要保持军中的心态,这样的人,如果不是。。
“福伯,我能过去看看嘛。”
福伯听到盛长槐这样问,楞了一下,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门口站着一个人,好像是东平侯府的人,这会子过去,恐怕有些不方便,虽然奇怪为何东平侯过来了,但想了想,感觉东平侯是有事找自家国公商量,姑爷过去恐怕还得等一会,不如就带他转转。
虽然砌了一堵墙,其实也不用绕路,也就是把视线给稍微挡住了,他们两个正好在小门这里,走进去即可。
偌大的校场上,只有两个残疾老兵在里面打扫卫生,福伯介绍了一下。
“缺了一条胳膊的你叫它林伯,瘸腿的你叫它何叔就行,年纪大的老林是当年大少爷的长随,年纪小的老何是六少爷的长随,平日这个校场他们两个轮流守卫,得空了会在里面打扫卫生,国公爷早就说了让小的们去干,他们不愿意,说是在这里能听到几位少爷的声音。”
英国公的几位兄弟去世的时候才二十多,最小的老六才十九,刚刚成亲,因而福伯一如既往的称呼他们为少爷,英国公的两个儿子他们叫大哥儿或者二公子以作区分。
“老林,老何,这是咱们家姑爷,想到校场来看看。”
两人进去的时候,那两个老兵就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看是福伯带人进来,也就没阻拦,而是一直盯着盛长槐,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长槐也没去打扰他们两个,远远的对着他们二位行了个礼,然后环顾四周,看到校场旁边摆着几个兵器架子,于是便上前去查看。
奇怪的是,这上面的兵器基本上都是多少有些残缺的,前面的架子上摆放着七把长兵器,后面的架子上就五花八门的,虽然不至于十八般兵器都有,但也林林总总几十件。
盛长槐看着上面的缺口,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当年张家人用过的兵器,很明显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福伯看着前面的几样兵器,脸上漏出一丝哀伤,这些兵器的主人都不在了,这也是国公夫人不愿意国公爷到这里来的原因,现在这地方,哪里是校场,分明就是一个另类的祠堂。
抚摸着这些兵器,福伯怀念起过往,喃喃的念道。
“这杆乌金虎头槊是老公爷的,其余的,除了三少爷令有师承,太夫人从娘家带过来一本绝妙枪谱,老公爷请了名师教导诸位少爷基础,在根据枪谱才演化出来现在的张家枪。”
盛长槐到现在都记得在宥阳的时候听的评书《忠义张家将》。
虎狼谷大捷,洛川大捷,大宋近些年少有的胜仗,哪一件不是张家将用命换来的,要不是先太后当年为了把持兵权,在先帝亲政的节骨眼上,不顾北辽进犯的乃是大名鼎鼎的上任南院大王,执意叫自家兄弟执掌帅权,他们家兄弟就是个草包,这要在象棋里,就好比让了对方两个炮,要不是张家将查遗补漏,以命相搏,大宋的西军的骨血早就被断送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主帅失职的事情被胜仗给掩盖了,先太后就有借口让自家兄弟的帅位稳定,只等到先帝真正的亲政,拿回朝政大权,可这个时候,胜及一时的英国公府,也就剩下了大猫小猫两三只,等到西夏自立的时候,因西军精锐被调往辽东,防备西夏的英国公兄弟孤立无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英国公府的女眷不得已披甲上阵,带着娘家的青壮支援前线,才有了张门女将这样可歌可泣的故事。
可惜的是,那一站虽然惨胜,英国公最后一个兄弟,最小的六郎因为保护自家侄儿战死,二房绝嗣,即便是如此,英国公长子也深受重伤,回来之后没熬多久就没了。
或是能感受到福伯越来越难受的心情,盛长槐当即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正是瘸腿的老何。
“姑爷,将门不怕死,就怕死的没有价值,日后您若是登了高位,请多为将门说几句好话,千万别再叫文官掌帅了,少爷和老国公他们,死的冤啊。”
盛长槐听到之后,转过身去,郑重其事的行了个礼。
“老前辈放心,长槐一定竭尽全力。”
不怪老何这样说,大宋其实不缺良将,只不过良将大多都被不懂军事反而掌管大权的文官给坑了,当今大相公韩章,其实也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平戎策
毛脚姑爷第一次拜访老丈杆子,带的礼物自然不是表面上的酒水,或者给大舅哥带些补品,大舅哥那里有孤本作为干货,老丈杆子这里,盛长槐可是花了好大的心思。
“西夏可取。欲取西夏,当先复河、湟, 则夏人有腹背受敌之忧。夏人比年攻青唐,不能克,万一克之,必并兵南向,大掠秦、渭之间,牧马于兰、会,断古渭境,尽服南山生羌, 西筑武胜,遣兵时掠洮、河,则陇、蜀诸郡当尽惊扰,瞎征兄弟其能自保邪?今唃氏子孙,唯董毡粗能自立,瞎征、欺巴温之徒,又法所及,各不过一二百里,其势岂能与西人抗哉!武威之南,至于洮、河、兰、鄯,皆故汉郡县,所谓湟中、浩亹、大小榆、枹罕,土地肥美,宜五种者在焉。幸今诸羌瓜分, 莫相统一,此正可并合而兼抚之时也。诸种既服,唃氏敢不归?”
英国公府的书房内,独臂东平侯听着英国公次子张兴邦念到此处, 眼神中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脸上的表情有喜悦,有惊叹,还有一些难以言表的哀伤。
大宋属于西北军系的将门虽多,但因国初西夏的前身归属于大宋,太宗太祖没怎么重视,也就一个英国公府世代镇守,现在的将门,大多是在西夏叛离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勋贵更不像河东河北那边,都是国初就封爵的将门。
除了西北世代军头英国公府,属于西北军系的勋贵也就七八家,到现在还在军中的,也就是英国公府,崇信侯府的旁支,在加上当年在汴京禁军中的忠敬候府,也没几家了。
东平侯年纪比英国公要小的多,乃是英国公最为信赖的下属,虽然因伤不得不退出行伍,在殿前司中任职,但却是英国公这一系中头脑最灵活的,也是现任英国公心目中的军师。
刚才英国公嫡次子念的那一段,乃是英国公家的毛脚女婿精心准备的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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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您这个女婿可是选对了,太后娘娘这是送了我们西北军方一份大礼啊,就凭这卷《平戎策》,可抵数万大军。”
东平侯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怨恨的神色。
“要是那帮大头巾能有您家姑爷一半的见识,我们又何至于损兵折将,要不是那帮自以为是的文官瞎指挥,您家大公子,我家二弟,还有我那最成器的长子,小小的西夏,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由不得东平侯不怨恨,除了英国公府,西北军方勋贵中损失最惨重的就属东平侯府,东平侯乃是西夏叛逃之后才调到西军相助英国公的,短短数十年,旁支和嫡系亲兵损失不算,光家里的名将种子就损失了两个,东平侯更是因此失去了一个胳膊,不得不退出军队,转为后勤文职工作。
“东平侯慎言,怨对的话私下里说说就行了,可别在外边说出来。”
东平侯自然知道上官是为自己着想,收敛住自己的情绪,又彷佛想起什么好事情,眼神中露出一丝智慧的光芒。
“张公,那韩章这次倒也说话算话,举荐您担任枢密副使,也算是走出了一大步,您这个枢密副使可和贺蛮子不同,如果那帮文官不长眼,我们将门也不是泥捏的。”
由将门担任枢密副使,英国公也不算破天荒头一次,当年西北贺将军得官家喜爱,又因屡立战功,乃是西军中有名的后起之秀,因其暂时没有爵位,也不算破坏大宋官场上的潜规则,将门勋贵不得担任相位,贺将军出身寒门,甚至是个贼配军出身,和勋贵并无瓜葛,乃是异军突起,突然发迹起来的,担任枢密副使不会被皇家忌惮。
但是这件事却在文官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枢密院一直以来都被文官视作压制武官的重要部门,枢密使和副使更是文官的禁脔,一直都由文官担任,这也是文官以文御武的重要手段,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职位落到了武将手里。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贺将军因为和旧勋贵没瓜葛,得到官家信任,提名担任枢密副使,但也因为自己在军中并无人脉,文官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压,各种脏水不要钱似的给贺将军泼了上去。
做的最过分的,就属当今韩大相公了,贺将军的属下,一名战功赫赫的名将,竟然因为一个可笑的原因,被韩大相公找了个借口斩杀,还借此给贺将军带了一顶预谋造反的帽子,东华门下唱名方为好男儿便是在那时候喊出来的。
要不是当年范相公对此事心存疑虑,再加上作为西北军方领袖的英国公力保,贺将军才得以从汴京全身而退,但也因此丢掉了差点成为将门第一人的资格,无他,连最亲近的下属都保全不了的上官,又有什么能力统领军队。
这也是为何贺将军在西北经营多年,却一直没啥人脉,甚至一直融入不了西北主流圈子的缘故,要不然,西北战功仅次于英国公等勋贵之家,却在西北混的还不如后起之秀的姚家,要不是这件事,以贺将军的战功和职位,贺家经营到现在,和全家也差不了多少去。
英国公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枢密副使,不过是官家要整改西郊大营,安抚将门罢了,不掌权的副职,在军中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东平侯却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您现在是个副使,那是因为您是个存粹的军人,您那个姑爷可是有进士之资,又和太子交好,韩章不也承诺,如果您家姑爷有这个能力,将来是可以做枢密使的,在说了,堂堂国公,谁敢叫他当摆设。”
难怪东平侯激动,今天英国公突然叫他过来,就是因为盛长槐送了英国公一篇自己写的文章,说什么叫英国公斧正一二。
英国公本没怎么在意,文人里面,拿自己的得意文章当作礼物的,在文坛算是一种美谈,但他自己虽然不至于就不通笔墨,但却对这种文章诗词兴趣了了。
还得是英国公次子张兴邦,因他自己体弱多病,英国公其实当年也是有意叫他走文职的,少年时候读书也算有点天赋,要不是英国公长子因伤不治,嫡次子身体又每况愈下,说不定就要考进士去了。
张兴邦虽然久不研究策论时文,但既然是自家妹夫的大作,自然是要品鉴一二的,谁知道这一看,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这篇文章是策论没错,但却不是什么政务之类的策论,而是关于军事方向的,甚至是战略方向的,里面的内容,更对那日迎亲英国公一系年轻人中最为激进者关心的问题的解答。
张兴邦又哪里明白,如果这个时代和原时空一样,就会有一个叫王韶的,以这篇《平戎策》作为金身之资,更是不遗余力的去暗中策论中的方案去做,继而为大宋开疆扩土,成为北宋对外征战最为耀眼的功绩,更是因此差点让西夏一蹶不振。
不错,盛长槐根据前世从小说里看到的一些片段,再加上自家外公研究过这篇《平戎策》,虽然不记得全部的文章,但也基本上将王韶的战略给复刻了出来。
作为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科举无望,回归自身兴趣的张兴邦,自然能明白这篇策论的价值,当即就给自家父亲汇报过去,英国公作为一届名将,肯定也能知道这篇《平戎策》并非是无的放矢,也不管今日是自家闺女归宁之日,连忙着人把他们这一系头脑最灵活的东平侯请过来参谋。
“张公,这篇《平戎策》确实可行,不如请您家姑爷过来详谈,我现在对您家姑爷可是比您更有信心,这篇策论既然是他写的,定然有更为详尽的战略布局也说不定。”
说来也巧,东平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盛长槐刚好到了书房外边。
“国公爷,姑爷到了,知道您和东平侯在里面商议事情,正在门外候着呢。”
东平侯听到之后,大笑了一声说道。
“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赶紧把你们家姑爷叫进来,我还有话问他的。”
英国公府的下人看了一眼自己国公爷,见他给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连忙出去,把自家姑爷给请了进来。
“小婿见过岳丈大人,问大哥哥好,盛长槐见过前辈。”
盛长槐一进来,先给自家岳丈大人,大舅哥,还有东平侯问好,英国公还没说话,东平侯就一把把盛长槐啦到一旁,指着盛长槐画的那幅西北全舆图问道。
“蜀县侯,这舆图是你画的,准确否。”
这幅西北全舆图不仅仅包含秦风路,熙河路等大宋的地盘,还有一些名义上属于大宋,实际上是半独立的羁縻州,另外大半个地图上面,就是青塘,河湟等吐蕃或者羌族的部落聚居地,还有整个西夏,甚至西夏周边的地图。
盛长槐知道这幅地图给到自家岳丈家里会被人质疑,早就想好了说辞。
“不瞒东平侯,这副地图并非晚辈所画,但这里面的地形山川,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至少有九成五,晚辈以为是没任何问题的。”
东平侯这就奇怪了,这副地图有多么重要,亲自领兵打仗过的盛长槐不至于不知道,说个不好听的,凭着这副地图,随便投献到西北哪家将门,如果确认是正确的,至少会保举他一个七品参将的职位。
既然不是盛长槐自己画的,难道还有这样的奇人异世不求回报吗。
看东平侯的神色,盛长槐知道他不会全信。
“前辈知道,前段时间我平定了属地,为大宋新增一个三川郡。”
这不是废话吗,汴京不知道人有几个,盛长槐的侯爵就是这么来的。
“蜀地之乱,源于白莲教,那白莲教的圣子,其母乃是西夏大部族的贵女,被白莲教的首领从西夏劫掠而来,之所以能够顺利逃脱,就是因为他之前游历西夏,偶然得到了西夏疆域图,至于河蝗和青塘,这就简单了,我结义兄长全旭有个堂姐,嫁给了青塘一个大部族,全家手里有青塘部分地图,我又从商贾手里收购了好些,再加上我家师兄海文智现在正在负责这块工作,自从知道太后赐婚,我就开始给岳丈准备这份礼物了。”
东平侯羡慕的看了一眼自家上官,他怎么就没这样一个姑爷呢,将这么多地图全部整理从新绘画,这里面不光是工作量大,更要求对山川地理十分了解,他虽然不喜欢文官,但也知道文官里面有一些专门研究这块的,可惜军方使不动他们,斥候倒是能画地图,但也就是画简单的,要画一幅这样的全舆图,还得是那帮大头巾。
不过也就是羡慕而已,也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大宋军中也有类似的,之不过没盛长槐的详细,无他,盛长槐用了比例尺等工具,地理位置,山川距离,从舆图上面一目了然,又添加了许多说明,才会叫东平侯眼前一亮。
既然问清楚了,那就没啥了,东平侯最感兴趣的,还得是《平戎策》。
“你那篇《平戎策》我看了,确实有可取之处,但这要实行,恐怕并非易事,你也知道,我大宋历来重北辽,轻西夏,开过至今,最大的重心便是收复燕云,说个不好听的,就算是我们西军子弟,也都是以收复燕云为志,除了我们几家和西夏有深仇大恨者,这战略虽好,如果没朝廷的支持,恐怕不过是纸上谈兵。”
东平侯说道这里,后面的话他不方便说,张兴邦看了看自家父亲,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接过话茬。
“孟英,父亲虽然担任枢密副使,现在不过是个兼职,即便是以后,话语权也没多少,你把这篇策论拿出来,难道是有什么解决之道,能够说服朝中诸相同意将重心放到西北,先解决西夏,在谈收复燕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论战
王喜城边古废丘,金波泉涌夹城流。
时危异姓能安汉,事去诸刘独拜侯。
鼙鼓几遭豺虎急,山川曾入犬羊羞。
石郎可是无长虑,直割燕云十六州。
燕云,一直以来,是大宋的伤痛,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百姓庶人,心心念念的无一不是燕云,太祖当初雄心勃勃,想要一统华夏,最起码要将被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三州收回来,可惜在统一南方的过程中受阻,直到他去世, 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收复燕云。
前世多活了几年的太祖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个时空登基之后少活了几年,继任的太宗倒是和前世一样,吹出来的雄才伟略,收复一个北汉都经过了连续三次北伐,更没有能力收服燕云了。
和前世的大宋一样,太祖活着的时候就设立了“封装库”,就是为了收服燕云而准备的,更有小道消息和谣言传说,太祖设立这个“封装库”,其实打的算盘是赎买燕云。
但是,作为北辽赋税占据比重最重要的地方,北辽的皇帝就是再傻,也知道鸡蛋和母鸡选择哪个,更何况, 燕云乃是北辽钳制大宋的不二利器,有燕云十三州在手,北辽进进可攻, 退可守, 永远不用担心如前面汉人王朝鼎盛时期那样的状况,被汉人王朝赶至大漠,甚至像匈奴,突厥那样,被一个要人有人,要马有马的汉人王朝逼到灭族的地步。
缺少了燕云十三州,大宋不光是无险可守这么简单,北边的汉人更是为游牧民族提供了各种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工匠,没有哪个朝代比大宋更难了,无论盛唐,还是强汉,甚至是,晋,隋两朝,有哪个朝代汉人政权面临着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游牧民族威胁。
北辽大于西夏,河北军重于西北军,这是大宋从上到下的共识,也就只有西北军方明白, 如果不收服西夏,大宋功辽的结果永远会出现一种情况, 那就是两面作战,收服燕云,光凭河北军的实力,肯定是不够的,必然要从西北军抽调精兵强将,空虚的西北一旦出现西夏进犯,后果可想而知。
但若是先攻西夏就不同了,如果财政支持,大宋君臣能下了这个决心,河北军单独无法收复燕云,但防守一个没法下定决心和大宋全面战争的北辽还是可以的。
西军战力不弱,缺少的就是士气和兵备,这两样,一个需要大宋官方支持,一个需要财政支持,光凭西北军方的努力远远不够,有了这两样,不说灭掉西夏,收服河套,还是可以努力努力的,拿下这个养马重地,重建静塞铁骑,无论是对付失去河套这个重要赋税之地的西夏,还是用来收服燕云,收益可想而知。
但是大宋先北辽,后西夏,北辽是心腹大患,西夏是疥癣之疾这种想法根深蒂固,想要说服朝廷将战略重心放到西北,这是一个困难而艰巨的任务。
“大哥,岳父,东平侯,长槐并无这个把我说服官家,甚至太后那里,恐怕也不能稍微扭转她的立场。”
盛长槐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因为他知道这里面的难度,包括太后,这收服燕云可是大宋历任皇帝临终的时候都会交代后辈君主的,太后作为先帝的遗孀,如果她在这一点上和先帝意见相左,别说垂帘听政了,恐怕都不能踏踏实实的待在后宫,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正确性,朝中也不是没有重臣看不到这一点,但政治正确性的重要性,乃是官员在朝堂的立身之本。
英明如范文正公,当年其实是倾向于对西夏用兵的,甚至不惜亲自到陕西地界为官,以整饬边防的借口,找机会侵蚀西夏所占之地,可惜的是,他的继任者韩章把一切都搞砸了,庆历新政失败之后,范相公在官家面前力保韩章,甚至自己都是一贬再贬,却能保证韩章只是离京,到他当年经略过的西北担任重职。
可惜的是,韩章当年借助了西北文坛的实力复相,却没有因此对西北有任何回报,为了拉拢朝官,打击政敌,一心只想稳定自己的相位,西北军方本来就因为当年他斩杀贺将军部将一事有所怨言,见他担任大相公,并未实现当初的承诺,实际上已经是越走越远。
英国公父子和东平侯没想到盛长槐竟然会这样说,那他写这篇《平戎策》岂不就是废话,但是盛长槐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官家不支持,太后不方便支持,但是,还有一个人,他却是我们能够争取的,而且在他的心里,未尝就看不到这一点。”
东平侯和英国公父子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盛长槐说的是谁,这个人,当然是现在的太子,被封为桓王的赵策英了。
“太子啊,等他继位,不知道何年何月了,那时候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呢,难道我们还要在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成,说不定那时候的西夏已经做大了。”
张兴邦叹了一口气,这个他们早就知道了,当初桓王来英国公府问策,话里话外中已经表明了自己收服河套的想法,也是因为此事,桓王得到了西北军方将门的支持,为他设计了先南后北的战略,桓王能在现在有这样的名望,全都是因为有西北这些具备战略眼光的老将出谋划策,要不然,现在他手底下的人,哪有这样的全局观的,至于顾廷烨,那还嫩一点,他才进入中枢多久啊,在官家登基之前,他最高才做到虞侯。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单单表示的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其实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你没在这个职位上,接触不到这个职位应该知道的一些机密信息,提出来的建议是有漏洞的,顾廷烨确实能力出众,但是他并没有站在这个全局观的职位上谋划这些事,刚刚上任的他,还对大宋全局的军事政局没看明白呢,哪敢胡乱出这种全局性的战略。
盛长槐则不同,他知道后面的历史,有了超过一千年的眼光,自然能看到这一点,也知道自己提出来的战略肯定能被担任西北军方扛把子的岳丈大人接受。
“不必等太子登基,在我看来,朝廷的支持,财政的倾斜,无非就两样,政策和金钱,有政策支持当然更好,如果没有,有些事情,我不能做,岳丈和东平侯不能做,甚至朝中诸相都不能做,但是太子可以。”
英国公是私下里了解过自己这个姑爷的,一般不会胡乱出主意,但如果一旦有了主意,有时候虽然看上去毫无章法,但实际上会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那间三味书屋,从古至今,都没出现过那样的卖书方式,靠一个个榜单,便能够使得大宋读书人,即便是多花一些钱,甚至多跑一段路,都要到他的铺子去买书,这样的做法闻所未闻。
“愿闻其详。”
灭掉西夏对张家的含义,英国公在明白不过,不光有国仇,还有家恨,即便他自己就是盛长槐的岳丈,乃是盛长槐的长辈,他也不顾自己的身份,郑重其事的给盛长槐抱拳行礼,就是希望能在盛长槐这里,看到剿灭西夏的希望,这可是张家三代人,甚至是四代人的野望,甚至是整个西北军方的最终目标。
盛长槐赶紧回礼,却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他明白自家岳丈的态度,这样的做派,其实是告诉他,现在他们并非是以翁婿的身份对话,而是以大宋重臣的身份,在讨论政事,他是代表西北军方,在像盛长槐求取计策。
“岳丈大人,长槐《平戎策》里面其实已经说了,欲平西夏,先定青塘,拿下青塘,西北局势即可逆转,大宋有马有人,西夏不足为虑,但若要拿下青塘,河煌乃是重中之重。”
“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做,但是太子可以,那就是和吐蕃诸部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贸易,吐蕃部落有什么,我们就买什么,甚至是高于市场价购买。除了铁器等军国重器之外,他们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卖,这里面倒不用倒贴,一个有钱的青塘部落,肯定会花比现在更多的价格购买大宋的物资。”
盛长槐的意思,不用现在的官方政策支持,直接以走私的名义,和吐蕃诸部进行大规模的贸易,说白了,就是给吐蕃诸部送钱,然后再用贸易的手段给挣回来。
至于为什么只有太子能做这个事情,因为在现在的人看来,和游牧民族大规模贸易走私,其实等同于资敌,如果西北军方来做这个事情,又或者是其他官员来主导这个事情,肯定会被扣上一顶反叛的帽子。
而如果是太子来做这个事情,或者是主导这个事情,谁敢说太子要叛离大宋,这他娘的不是笑话吗,一个当朝储君,最有希望登上大宋这样一个地大物博国家皇位的皇子,会有叛逃到青塘这个在现在看来的苦寒之地,还他娘的有可能只能成为一个几万人部族商人。
顶点小说
“贸易,就和互市一样吗,若只是如此,边地开个互市,不用这么费心思吧,朝廷其实对互市的事情,管的不是很严,不用太子出面,西北军方在户部还是有一些人的,促成此事不难。”
盛长槐摇了摇头,若仅仅是互市就简单了。
“岳丈大人,互市的话,我们能做交易的对象,只有各部的头人,又或者是贵族中有这个能力和大宋做生意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从部落头人和大贵族手里买东西,而是直接从底层牧民手里去买,至于部落头人和贵族,我们可以说服他们去找牧民收税,我们一边在边地严查走私,一边派小商队悄悄入青塘,数量可以多一点,频率可以高一点,而卖东西,我们派专人卖给青塘部落头人和贵族,再由他们卖给牧民,我们只做大笔生意。”
按照盛长槐的套路,派遣大规模的小商队,甚至是单人,从底层牧民手里收购各种草原上的产物,药品,牛羊,只要是草原上有的,都可以买,其实就相当于大宋的货郎,毕竟大宋这么多人口,还是很好消化的。
至于为什么卖东西,只能卖给贵族和部落头人,其实很好理解,大宋打击边贸走私,其实控制的是卖给草原的东西,如果是从草原走私牛羊药草到大宋,其实是没人管的,大宋本来人口就多,巴不得草原能卖更多的生活物资到大宋。
既然卖东西走私比较严格,那肯定是动静越小越好,频率越少越好,那么大宗物资交易,也就只能是部落头人和贵族才有这个实力来做这个事情了。
边贸的利润,在场的没有不清楚的,这样一来,西北军方缺钱的困境即可迎刃而解,只要青塘头人手里有钱,大宋的东西卖过去,几倍的利润都是小的。
“这倒是个办法,有了钱,军队便无缺响之困,有了军饷,士气便可以保证,从草原收购的牛羊也能提供肉食,增加军队战斗力,这种大规模贸易,我们做确实不合适,有太子出面,自然是成算最大的。”
在场的几人自然是能听明白盛长槐的意思,通过大规模走私赚取的利润来养军,不用大宋财政倾斜,不出几年,西北便能练出几只战斗力不俗的军队,如果有可趁之机,确实能一举拿下青塘。
“但是,这样以来,吐蕃诸部借着和大宋贸易赚取的银钱,做大了怎么办。”
这里都是人精,自然能想到这里面的坏处,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不用太多,靠着中原朝廷的扶持,通过互市壮大部落,最后反叛中原王朝,这都成了草原游牧民族的基本操作,现在的青塘实力是小,如果坐下,说不定又是一个契丹部,谁又敢保证,不会出现一个雄才伟略的人借此一统青塘,重新出现一个吐蕃帝国,这可比西夏的威胁大多了,强如盛唐,也都拿这个没办法,甚至吐蕃帝国灭亡的时机,还晚于大唐。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塘版颜色革命
资本家是指占有生产要素,依靠经营企业、雇佣劳动者来获得利润的人,与劳动者相对。
从古至今,资本家其实一直都是存在的,只不过在后世才有人把拥有这个本质的群体给单独起了一个名字,更清晰的定义了这个群体的本质。
在盛长槐看来,草原部落结构, 实质上部落头人,已经拥有大量生产物资的贵族,他们和资本家的本质是一模一样的。
不同的是,这样的群体,他们其实算是资本家和政客的结合体,英国公几人担心的问题, 其实直指事情的本质,那就是部落头人和贵族, 其实有着壮大部落的野望,过渡的扶持,最终的结果大概率和他们推算的一样,一旦青塘某个部落出现一个雄才伟略的枭雄,在和大宋交易的过程中牟利,继而壮大族群,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英国公等人却没考虑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现在的青塘一盘散沙,分崩瓦解的吐蕃帝国已经灭亡了整整两百多年,从唐末至五代的吐蕃,其实不过是个松散的联盟,到了现在,无论是西夏,还是大宋,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当年那个甚至能够在某个阶段压过盛唐一头的吐蕃帝国重现。
说个不好听的,恐怕西夏会比大宋更担心青塘一统, 这些年大宋和西夏对青塘诸部的渗透分化一直在进行中。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卖什么, 卖给谁,这个主动权掌握在大宋手里,西北将门在加上军方勋贵,至少得有十几家,这就是私下走私和明面上互市的区别了。
互市乃是大宋朝廷的意志力,作为一个国家政权,政策不好朝令夕改,这样做的结果太过明显,反而会激起吐蕃诸部的警惕性,说不定在这种灭亡危机下,会逼得吐蕃诸部互相联合,妥协,出现一个另类的军事同盟。
如果是走私,那就好办了,从古至今,就没有一团和睦的将门,将门之间的明争暗斗, 暗地里不比文官党争简单多少,一边和自家亲近部落的贸易,一边给和自家有矛盾的将门使绊子,这才是该有的竞争。
再加上表面上的打击走私,会给青塘诸部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大宋的东西走私进去不容易,大宋严格管控的物资稀缺,也就在常理之中,如果哪个部落有崛起的苗头,官方就放出对这家部落接口的将门严打的风声,只要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青塘想要一统绝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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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样也只是延缓了青塘出现一统的进度,如果给青塘诸部足够的时间,或许还是能够有重现吐蕃帝国荣光的时候,但是,大宋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当然不会,走私的事情,大宋可以随时叫停,派一个钦差严查走私,就可以骗过青塘人,走私的商贾都是官方暗地里派的,演个戏很难吗。
再有,将青塘稀缺的生活物资交给大贵族和头人来处理,实质上就是把部落头人和贵族当做了大宋商品的经销商,花了那么大代价弄到的东西,最终还是要分派到底层牧民手里,他们会一点好处都不要吗,自然不是,盛长槐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培养一个个资本家,资本家的本质是什么,是剥削。
吐蕃人和羌族人虽然是草原民族,但是对大宋大户人家的生活,他们可是羡慕的紧,只不过他们以前没这种机会去享受。
盛长槐提出的全方位无死角的走私,并非是以前那样,走私写粮食,茶砖什么的,而是要加入大量提高生活格调的东西,比如丝绸,比如大量无用,但是能彰显身份的东西,汴京姑娘们时兴的首饰,胭脂水粉,读书人装13的折扇,华而不实的佩剑,这样全方位的覆盖到生活的方法面面。
吐蕃的贵族会买吗,当然会,这个年头,汉文化可是四夷争相学习的榜样,像大宋有钱人那样享受生活,这可是草原部落贵族最大的希望。
以前这些东西不好得,现在好了,将门自己暗地里走私牟利,还难得考虑的这么周到,将以前他们费劲心思才能买到的东西送到草原,他们会买吗,当然会,但既然费了那么大风险走私,将门是要谋取高额利润的,价格自然是高的离谱。
如果这时候,大宋的走私贩子在告诉他,以前粮食,茶砖东西是我自己卖,赚的钱都是我的,现在我嫌麻烦,交给你们卖,卖多少都是你们自己赚的,我现在有了靠山,做批发比零售赚的更多,而且省事,你愿不愿意做零售,赚多赚少都是你自己的。
青塘贵族会同意吗,他们当然会同意,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刚开始他们或许还有良心,赚到一定的利润就可以,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要享受生活,家眷们要提高生活格调,像汉人那样过日子,大宋走私的奢侈品又那么贵,钱从哪里来,我是不是可以涨点价,反正我的地盘我做主,只有我能卖,那帮苦哈哈要么不买,要么只能从我手里买,我想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为什么底层牧民买不到呢,原因就是大宋打击走私,原来的小商贩已经没有将这些东西贩卖到草原的能力了,主导这件事情的,好像就是卖给贵族的将门。
吐蕃贵族能不能理解,他们太能理解了,他们都知道垄断的生意最赚钱,大宋将门的那些汉人,谁家里没几个聪明的读书人,又怎么想不到把生意紧紧的抓到自己手里,以前那些独行侠,小商贩,这是在和将门抢钱,换做吐蕃贵族自己,也会和将门同样的做法。
如果自己部落里面的牧民,自己可以搞到这些东西,贵族从哪里赚钱,资本是逐利的,卖东西赚钱可比辛辛苦苦放牧快多了,吐蕃贵族一定能体会到大商贾的快乐。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从人类社会产生文明开始,阶级就产生了,阶级斗争更是伴随着整个人类的发展。
一切阶级斗争都是在物质利益即经济利益互相对立和冲突的基础上发生的,归根到底也都是围绕着物质利益而进行的。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斗争首先在各个社会形态的两大基本阶级之间展开。
盛长槐这样的做法,其实就是激化了青塘上层和底层之间的矛盾,之前他们只是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的矛盾,在盛长槐这样的操纵下,统治阶级会加身资产阶级的烙印,底层牧民自然就是无产阶级了。
以前部落头人和贵族只是找牧民收税,雇佣底层牧民放牧进行剥削,现在他们变本加厉,还要在生活物资上进行剥削,长此以往,吐蕃底层和上层的矛盾会越来越激化。
在这个时候,只等一个契机,活不下去的牧民一定进行激烈的反抗,怎么反抗呢,大宋流民怎么反抗大宋朝廷,草原牧民就怎么反抗部落头人和贵族,到那个时候,大宋的机会就来了。
看着眼前口若悬河的盛长槐,英国公父子和东平侯的表情越来越惊讶,难怪武人一直斗不过文官,盛长槐这还没入仕,就能想出这样阴损的招。
不,不对,那帮大头巾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以前一直没人提出来,这种作法,从古至今从来没出现过,这是蜀县侯自己想出来的,后面有没有来者不一定,但是前无古人是肯定的。
正如蜀县侯说的,这是战争,但并不是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战争,而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这种谋划以前没出现过,但是确有类似的例子。
“前段时间我去茶楼听评书,有个先生讲隋唐英雄的故事,在隋朝有一个叫长孙冕的文人,一举之力将突厥分化成两个对立的族群,这才使得隋朝扭转和突厥的强弱关系,蜀县侯这个策略,和长孙冕分化突厥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万万没想到,不光能分化部族和部族,同一个部族里面,底层牧民和贵族头人之间,还能做这样的文章,这可比长孙冕将一个统一的突厥分化成两个对立的势力阴损多了,盛侯的计划如果顺利,整个青塘都会乱起来,这样的青塘,就算是要分兵防备西夏,两三万精兵就拿下青塘。”
闻所未闻,真是闻所未闻,身经百战,在朝堂厮混一辈子的英国公,从来没想到仗还能这样打,太后这是给自家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姑爷,听说三国时期有个叫孔明的多智似妖,自家这个姑爷也不遑多让。
“吾婿有卧龙凤雏之才,今日得此佳婿,当佛一大白,来人,取酒来,我要和姑爷不醉不休。”
张兴邦连忙阻止自家父亲,刚才在家宴上,自己这个老爹就喝的不少,自己这妹夫带的那个西凤酒,差点没把老爹给灌醉,要不然,今日归宁之日,自家老爹也不会跑到书房里,还专门叮嘱说女眷们问完话在过来,别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明白的,自家老爹这是怕在姑爷面前丢丑,跑到书房来醒酒了。
要不是张兴邦怕英国公喝醉了,专门跟着到书房伺候,也不会发现盛长槐写的那篇《平荣策》,更不会出现英国公醉酒召唤东平侯,最后引出了盛长槐这样的奇思妙想。
“还是别喝了,讨论正事要紧。”
听到张兴邦的建议,东平侯也是点了点头,他从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上官状态不对,这会被蜀县侯长篇大论激发了内心的激动,很明显有些醉酒上头的表现。
而一旁的盛长槐听到自家岳丈大人夸赞自己有卧龙凤雏之才,心里却突然冒出一句。
“好端端的,岳丈大人怎么骂人呢,我怎么就是卧龙凤雏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卧龙凤雏从褒义词变成贬义词了,盛长槐这时候也有些上头,英国公酒量超群,刚才他喝的也不少,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资本家,阶级斗争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
幸好这里面的都是人精,即便不知道盛长槐说的这些词的出处,但从盛长槐描述的特征,也能猜出来盛长槐说的这些新词的意思。
“国公,酒就不用了,下官倒是很好奇,盛侯师从杨无端先生,我以前接触过,无端先生一届文人,是断然不会教出盛侯这样的战略大家,不知道盛侯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盛长槐一愣,遭了,真是喝多了,自己今天也是孟浪,这玩意怎么解释,难道解释说自己是从后世漂亮国挑起小国内乱里学到的吗。
想了半天,盛长槐只能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借口。
“我是从南方民乱和盐商之乱里面得到的灵感,并非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东平侯和英国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张兴邦却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脑补出大量的讯息,替盛长槐解了这个围。
“是了,垄断,是这个词吧,吐蕃部落头人和贵族垄断生活物资,不正如同盐商垄断食盐一般,这些人都是吐蕃贵族,就好比是官府与百姓的关系。粮食,布匹,茶叶,这些在大宋寻常的东西,在青塘,尤其是在西北官府打击走私的情况下,可不就是和盐巴一样珍贵。”
“吐蕃贵族为了享受丝绸,胭脂,种种对他们而言的奢侈品,剥削,或者叫压榨也可以,他们压榨底层牧民,再加上他们手下亲信的层层盘剥,不正如南方民乱一般,官逼民反,我大宋的农民逼急了都能够造反,本来就桀骜不驯的草原汉子又怎么不会反抗,孟英的手段,就是要主导一场游牧民族的官逼民反。”
盛长槐这才发现,他小瞧了自己这个大舅子,在盛长槐看来,自己这个大舅子要是入仕,岳丈大人何须把东平侯当谋主,自己这个大舅子短短两句,就把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设计的核心给点了出来,不错,自己通过种种手段,就是要激起底层牧民的反抗之心,草原版的农民起义,或者叫牧民起义最合适。
第一百六十一章 正旦大朝会
除夕的时候下了一场雪,这场雪从除夕之夜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一,既是去年的最后一场雪,又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又是开封多年少见的大雪,天还没亮,盛长槐瞧着外边的银装素裹, 心情也是十分的畅快。
瑞雪兆丰年,新帝登基,这第一个春节老天爷就如此赏脸,侯府内的下人也是喜气洋洋的,不光是因为大娘子昨夜宣布正月的月钱双倍发放。
经过去年的宫变,去年一整年整个汴京风声鹤唳,即便是官家下旨与平民百姓无关,但任谁今天听到某某伯爵全家被发配便将,谁谁家的谁谁又被贬官去职, 再加上边疆烽火不断,大宋最大的敌人北辽在前线和河北军对峙,险些又开启国战。
这样的消息不断的传来,就算是蜀县侯府这样的新贵,完全不可能被逆王牵连的人家,总归过的还是有些压抑,盛家老太太是个什么人,见多识广,汴京家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就盛家今天一个喜事,明天一个喜事的,家里的人在不知道遮掩,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更何况,去年遭殃的文官不少,谁知道哪天风头一变, 人家又官复原职了, 咱们不能雪中送炭, 最起码也不要让人生出不必要的讨厌。
盛长槐也能理解祖母的心思,什么时候都一样,和地位学识无关,倒霉的人看到别人走运,心里终归会有些不舒服,自己家关起门乐呵没关系,在外边趾高气昂就有些故意显摆了,人越是低谷的时候,越是敏感,盛家庆祝与他没关系,但被人屡屡看到,就会觉得盛家是故意的,无缘无故的又得罪了什么人。
今日不同,前些天最后一次朝会,官家下旨,与民同乐,再加上这样一场罕见的大雪, 瑞雪兆丰年,来年必定是个好年份, 各种理由加起来,由不得人不高乐一下,更难得的是主家都是与人和善的性子,昨夜除了守夜的,只要不喝醉,都有机会尝上一点家里自酿的西凤酒,要知道,西凤酒一推向市场就供不应求,汴京各大酒楼求购,但侯府的酒坊连樊楼都满足不了,哪有对外卖的,现在这西凤酒,可算是达官贵人的专享了。
“治平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
盛长槐一边哼着前世刀郎的成名之作,一边张开双手,看着亲自给自己打扮着装的大娘子,经过一个月的滋润,自家这大娘子更添了几分妩媚,情不自禁的在张大娘子脸上摸了一把,惹得张大娘子一阵秀怒,撤开双手,羞骂了一句。
“穿衣服还这么不老实,我不管了,晓蝶,你和茉莉芙蓉伺候你们家侯爷吧,穿个衣服还在这动手动脚,你这朝服倒是简单,把我的衣服弄乱了,到时候不是丢的还不是你的人。”
张大娘子说的不错,今日乃是正旦朝会,盛长槐作为侯爵,自然是有资格参加的,也是必须参加的,就算他参加朝会就是个打酱油的,但这可是地位的象征,只要在京里,有资格参加的朝会的,其他的可以不去,这一次朝会必须去。
不仅如此,像盛长槐这样新晋得宠的,礼部会派专人通知必须参加,即便是有些年纪大上不了朝的勋贵,也会叫家里的继承人代替自己参加。
而张大娘子作为蜀县侯府的侯爵夫人,虽然仅仅是个三等淑人的诰命,也如同一等国夫人和二等郡夫人一样,收到了内官亲自传话,今日太后和皇后在宫里设宴,招待官眷,张大娘子因太后爱屋及乌,特别让内官叮嘱宴后入慈宁宫觐见,这可是重臣家眷才有的礼遇,比如诸相之妻,掌握重权的国侯夫人,以及和太后皇后亲近的皇亲国戚。
张大娘子这还得第一次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进宫,不像以前是跟着自家母亲,姑娘家的身份也仅仅是在后宫吃顿饭,到时候肯定是会碰见汴京最有脸面的一群妇人,自然不能在着装打扮上马虎了,女子诰命服侍别不比男子的朝服,各种装饰点缀可太多了,那些人都是眼尖的,一旦有什么不妥的,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京城,这在往年可都是有过例子的。
正如同盛明兰当年说的笑话,内宅女子的争斗,可不比朝中百官尔虞我诈差多少,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可还是在自己家,今天可是在外边,相当于两国之间外交上的争风。
庄晓蝶还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好在人前和盛长槐打情骂俏,这也是她做人的原则,一直以但年她的主母卫小娘为表率,在人前人后一直表现的很淡漠。
芙蓉和茉莉一个月时间也和盛长槐相处的熟了,知道自家侯爷平时比较好说话,笑着一边给盛长槐整理衣服,一边问道。
“侯爷这唱的是什么啊,还怪好听的,一听就是现编的,这种调子还是第一次听见。”
盛长槐哈哈一笑,并未解释,今天他看到大雪,突然间就想起这个他前世小的时候听的那首火遍大江南北的老歌,把开头改了一下就哼了出来。
治平元年,这是新帝的年号,去年先帝去世,按照惯例是要沿用先帝年号的,但是新朝新气象,新帝登基,肯定是要启用新年号,治平,寓意治国平天下,韩大相公不愧是短短时间就能得到官家信任的旧臣,他给的这个建议,果然抓住了官家的瘙痒之处,一经提出,很快就被官家拍板定下来,甚至连后面几个听都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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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正在和自家岳丈大人在宫门外请教,他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旦朝会,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以前倒是参加过两次,都是接受封赏,并非直接进殿,而是在偏殿等候,待封赏之后,便有小内官带着他去该去的地方。
英国公也有些犯难,按道理盛长槐是勋贵,理应站在勋贵群体中,跟着东平侯也就是了,盛长槐如今的品级也不低,有个从三品的散官,有资格穿着紫色朝服,跟着东平侯这样的重臣站在一块也不显眼。
但盛长槐乃是太子洗马,这算是文官,他们那边多是武职,但如果站到文官那边,盛长槐站在三品以上文官里面就有些显眼了,他没什么正经职官,文官中紫袍者可是没几个,有些太过于显眼,盛长槐要是有四五品的职官倒也罢了,但现在这个太子洗马,在大宋形容虚设,不过就是个领俸禄的官职罢了。
东平侯哈哈一笑,在旁边给盛长槐解了难。
“这算个什么事情,盛侯等会跟着我就是了,这样的朝会并不会讨论什么大事,就是走个过场,官家接受下百官朝拜,然后赐宴封赏罢了,今日正好给他介绍介绍汴京诸多勋贵,算是认识一下,等到日后盛侯转了文职,大家也都知道这是自己人,该给面子的肯定都会给。”
这倒是实话,盛长槐身上还有个奉旨科考的任务,现在站到勋贵一列,算是给汴京勋贵一个态度,盛长槐自己是以武封爵,不介意把自己当成武官,至于日后站到文官那边,也不过是因为先帝当初的遗愿,希望盛长槐以科举入仕,做了文官也不会和旁人一样,瞧不起武人的。
东平侯说这话的时候,盛长槐总觉得有些凄凉,不说是文官瞧不起武人,就是勋贵中转为文职的,宁愿以侯爵伯爵的身份穿个绿袍,都不愿意站到勋贵那边,管中窥豹,可以看出来,文官和武官的地位,并不能以品级而相提并论。
盛长槐自然不会学那帮人,那些人转为文职的,为了让文官把他们当自己人,自然是要站到文官那边,自己又没那方面的困惑,谁要是视自己为一届武夫,恐怕韩章韩大相公第一个不答应。
去年先帝临终遗诏可是盛长槐写的,这可是文官的专利,也是文官最为得意的地方,但是,以前并没规定这件事非文官不可,只不过是从开国至今的惯例,如果盛长槐被视作武人,那就是开了这个先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武人的文采比不了文官,但书法却不见得,比如韩国公就号称当代小书圣,他临摹的王羲之书法几可乱真,又多了一个武人的锋芒,自称一家。
百盟书
如果武人也能写遗诏,那么皇帝临终的时候,岂不是武人也有资格接受先帝托付政务,这样的口子可不能开,尤其是写遗诏这种会对后世君王有约束的重要物件。
大朝会开的早,散的也早,不过是官家缅怀了下先帝,表彰了下功臣,韩大相公及各部尚书为官家歌功颂德,去年怎么怎么好,这都是没个皇帝登基第一年朝会的常态,其实也正常,新帝登基,没几个会大张阔斧直接上来就要施展报复的,更多是参考朝中重臣的意见,等过上一两年,新帝班底充实,就有资格对朝局指手画脚了,那时候有附和官家的,有守旧反对的,都要在正旦朝会上吧今年的基调定下来。
也不是说正旦朝会定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不会变,但这第一次朝会意义重大,是要将今天的决意公告天下的,一般除非必要,今日定下来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即便是自己的主张不能定下来,但也不能叫自己反对的主张在今日被公布出去,今天这种朝会可是各派博弈最重要的一次。
盛长槐倒是露了一次脸,作为去年几个当红炸子鸡之一,官家例行赏赐了一些年礼,虽然不多,价值估计就几百两银子,但这都是脸面,今天能被在大殿上点名封赏的,并无多少人。
值得一提的是,盛长槐是和皇后的弟弟沈从兴,刘贵妃的弟弟寿亭侯,还有顾廷烨,耿将军,还有小段等禹州潜邸之人一起进行封赏的,也不知道官家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是给百官一个态度,盛长槐虽然并非禹州潜邸出身,在官家眼里和禹州潜邸的人一般无二,也算是对汴京个别人的一些回应,说什么盛长槐即便是立下从龙第一功,并不像禹州潜邸之人得了重用,是因为官家不信任非禹州出身的人。
盛长槐倒是不在意这些说法,况且不见得官家就真的任人唯亲,韩章韩大相公就是一个明证,作为皇帝,身边守卫力量交给自己最亲近信任的人,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比如刘贵妃的弟弟寿亭侯,一个原先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统领内殿直,官家身边的御械班直都归他管,就是因为他信任,能力尚且在其次,忠心才是第一位,因为脱离官家的信任,他啥也不是,所以忠心二字不值得怀疑。
但是叫盛长槐吃味的是,刘贵妃的这个弟弟,以前叫啥不知道,现在改了一个令人深刻之名的寿亭侯刘彦昌,那若有若无的敌意是啥意思,好像和自己有夺妻之恨似的。
朝会过后,便是官家赐宴百官,从古至今都一样,这样的酒席索然无味,没几个人是奔着吃来的,更何况这宫里的膳食,比外边樊楼的味道要差了许多,就是卖相特别好看,难怪汴京官场有个说法,厨艺好的都去樊楼了,刀工好的才会进宫当御厨。
更别提今日的宴席乃是遵从古礼,这宴席上很多菜,都是在庆典上祭祀先祖用的,做的半生不熟,再说了,这厨艺和科技一样,是往前发展的,没道理先人就比今人做的更好,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炒菜的流行是大宋才开始的,置于古礼上记载的那些菜式,什么叫做列鼎而食,一口大鼎烹煮一群人的饭食,不就是大锅饭吗,谁还没吃过食堂啊。
不过盛长槐的收获就是,今日算是正式见过了汴京所有的高门显贵,有岳丈英国公的引荐,算是正式踏入了大宋顶级名流的圈子,可不要小瞧这个引荐,往后各家再有个什么宴会喜事的,也都会给盛家发个帖子,毕竟今日大家也算建立交情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张娘子进宫,刘贵妃生事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是英国公,其实有可能是兖王,还有可能是悬镜司首座夏江,盛长槐第一次见自家岳丈大人的时候,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至于长的像不像兖王,当时盛长槐并没有注意,今天倒是听说了这个在汴京不是秘密的秘密, 皇室对张家的优待,不光是因为张家战功赫赫,满门忠烈。
追溯到五代时期,张家祖上和皇室祖上乃是同一个村子里面出来的,本来就沾亲带故,更何况初代英国公还娶了当年太祖和太宗的妹妹,之所以说它是一个秘密, 乃是因为这个皇室公主乃是私生女,并未计入宗人府的玉蝶中。
严格算起来,张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既然有血缘关系,后辈里面出现两个相貌相似的就没什么奇怪的,也就是禹州那帮人有些大惊小怪,来给盛长槐敬酒的时候,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悚,还以为是兖王诈尸了。
这都是小插曲,英国公乃是国朝重臣,官家有意施恩,宴后又把英国公请到御书房叙话,到宫门外接自家大娘子和岳母英国公夫人的重任就落到了盛长槐身上。
“大娘子,岳母这是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是怎么回事,今日宴会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大姑娘还好,但是英国公夫人带着一丝不开心, 一看就是在皇宫大内里面被人给招惹了,张家乃是勋贵中最显贵的,盛长槐又是国朝新贵, 自然没哪家的家眷会在这个时候挑事,有这个胆子的,那也就只有宗室贵女又或者是后宫里面的内官或者宫女嫔妃了。
“算了,一点点小事,不足挂齿,没必要为一个小人弄的大家都不开心,太后和皇后这样看重咱们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看到自家姑爷这样担心,英国公夫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这个姑爷还是很会察言观色呢,不像盛家老太太说的那样,就是个愣头青,用他的话怎么说,直男不会拐弯。
见岳母大人不愿意多说,盛长槐也只好把好奇心压在心底,等把英国公夫人送回国公府, 回去的路上,张大娘子才把今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说的时候,语气中也带着一些怨气。
今日进了皇宫,太后自不用说,因和盛长槐的关系,再加上张家姑娘的婚事还是她指定的,拉着张大娘子的手问了半天,再加上英国公夫人用开玩笑的口气把两人之前的渊源给说了出来,太后听了之后老怀大慰,连连说好。
“都说这人和人之间的因缘乃是天定,看来真是这么回事,我就说那日我怎么突然就想到给两个孩子指个混,原来竟是天上的月老借我的手来成全这样一队天造地设的因缘,无量天尊,你们可得好好到观音山上去还个愿,可惜哀家困在这宫里,要不然还真像到扬州去瞧瞧,这观音山倒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这是太后的原话,临了临了,还把自己佩戴多年的镯子送给了张大娘子,见张大娘子这样受到太后喜爱,那些老牌的命妇也对张大娘子说话都和颜悦色,当成和自己身份地位一模一样的来对待。
后面皇后娘娘更是锦上添花,太后送了对镯子,皇后便送了个簪子,第一次跟着皇后来见世面的太子妃当然也识趣,招呼伺候自己的宫女,从她的首饰盒子里捡了一对耳环。
前任一国之母,现任一国之母,将来的一国之母都对一个三等命妇这般亲近,这可是国朝开始之后头一次,张大娘子今日便成了进宫引宴的命妇中最的脸的一个,自然是风光无限,英国公夫人也跟着替自家女儿开心,几次都自言自语的说自家女儿嫁了个好姑爷。
之所以这么说,还得说道腊月之时,盛长槐和张大娘子成亲的第三天,夫妻二人就去宫里找太后磕头谢恩,国朝第一勋贵的女儿嫁给了炙手可热的当朝新贵,宫里的贵人自然稀罕不已,皇后娘娘听到两人进宫的消息,当即就带着太子妃过来看热闹。
这一看可不得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马上就认出来了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蜀县侯,竟是当年两人的救命恩人。
这件事还得追溯到几年前,盛长槐刚刚从江州归来,回汴京的路上,救下的那一群女眷,竟然就是现在的皇后和太子妃,另外一个身手不错的贵妇,也不是其他人,乃是当今国舅爷威北侯沈从兴的嫡妻大娘子,邹家娘子。
当初在酒馆遇到的年轻人,就是如今的太子,其实盛长槐之前和禹州潜邸之人,尤其是小段是见过面的,可惜当初盛长槐几人刚刚从江州归来,穿着打扮不像好人,就只见了那一面,两人一时半会没认出来,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当初他们都被凶神恶煞的李逵给吸引了,只记住了一个李逵,其他人都没怎么看仔细。
本来盛长槐成婚的时候,他们是有机会认出李逵的,可惜当时的李逵打扮的跟个卖花的似的,他们哪里会把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和盛长槐成亲的时候那个憨傻的老实人对上号,一切就是这么巧合。
这件事情,当初从皇宫回去的时候,张大娘子就抽空告诉的自家母亲,所以英国公夫人才有这样的感慨。
本来酒宴一直很和谐,大部分女眷都带着讨好的语气来和英国公夫人母女说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张家且不说,蜀县侯的内室在宫里如此的脸,女人的荣耀基本上来源于男人,由此可见,蜀县侯只要不行查他错,几十年的荣宠是有的,前后三代君主的皇后都这样恩宠盛家,从侧面表明了蜀县侯自然是先帝,官家,太子三人心里哪都是挂了号的,不知道内情的女眷,自然是会联想到皇家的信任和重视上。
直道酒宴散去,临出宫的时候,半路上就出了差错。
今日六宫之主宴请命妇,乃是皇后主礼,太后压阵,太子妃辅助,三个人要不是现在的六宫之主,要不就是之前和将来的六宫之主,也就只有这三人有这个资格代表皇室对命妇施恩。
宫里的其他贵人,无论是先帝的妃子,还是现在的妃子,又或者是太子侧妃等人,她们或许在其他时候有资格设宴邀请,但今日是万万不能的,连出席今天宴会的资格都没有,这个倒是和大户人家设宴招待客人有点类似,小妾出入这样的场合,乃是对客人的不敬,甚至是侮辱,皇室到不至于这样,但也有自己的礼仪章程。
“母亲今日本来很开心,她以前也经常进宫,但因为性子孤傲,和京中的贵人们聊不到一块去,往往都是自己找个地方躲清净,免得在里面尴尬,像今日这样受欢迎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出宫的时候,我们二人被大群命妇簇拥着出门,母亲更是特别开心,也就也只有在我家小侄女满月酒的时候能比的上今日。”
说道这里,张大娘子脸上也有些唏嘘,她母亲别看在勋贵家眷中地位数一数二,但因自己性格的原因,像这种宴席本来就是走走过场的,并不多与人交际,少有被人这么恭维的时候,自然开心不到哪去,今日算是破天荒头一次。
可惜的是,出宫的路上要经过御花园,张大娘子又想起刚才在御花园那一幕,脸色铁青,今日之事,全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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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英国公夫人啊,远远的我看这么多人围着你,还以为是皇后或者太后到御花园来,英国公夫人好大的脸面啊,竟然能有这么多人围着你转,这排场,可比太后和皇后大多了,她们身边也就几个宫女和内官,哪比得上英国公夫人,身边围着的,不是孺人,就是淑人,还有那么些郡夫人和国夫人,不知道的,还以是这天下是姓张的呢,皇后和太后都没被人这么巴结过。”
虽然是在皇宫大内,但这群人都是国朝重臣的女眷,只要不讨论什么敏感的事情,走在御花园的路上,还是放的开的,都在互相恭维着英国公夫人母女,更有甚者,借机说自家近日要准备设宴,极力邀请英国公夫人母女一同来赴宴。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讥讽,众人扭头一看,虽然不怎么认识,但看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宫里的妃子,有些经常进宫的女眷见识非凡,自然能看出来那些穿戴的首饰,除了官家御口亲允,那便只有四妃以上的品级才能佩戴。
当今官家登基不过一年,禹州那边仅有一妻三妾,难产而亡的李氏因产下龙子被封为淑妃,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另外一个妃子无后不得宠,前段时间又听说得罪了贵妃,被官家在后宫禁足。
官家为了表示孝道,到现在还未选妃,宫里也没加新人,那现在站在这里冷嘲热讽的,自然是被封为贵妃的刘氏无疑。
刘贵妃这句话,可谓阴损无比,就算是在场的都是重臣的家眷,也都不敢在说话,规规矩矩的给刘贵妃行礼。
刘贵妃也不是没脑子,自然不会得罪那么多的重臣家眷,国朝命妇,待众人见过礼之后,便叫其他人离开,单单留下了英国公夫人母女。
君是君,臣是臣,英国公母女的身份在高,那也高不过刘贵妃,刘贵妃没事找事,呵斥了一番英国公夫人母女,要他们要遵守为臣的本分。
恰好这时候天上又开始下雪,刘贵妃就更来劲了,自己坐在廊檐下,任凭英国公夫人母女站在雪地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话,其实就是要看两人的笑话。
即便是如此,英国公夫人她们也不能做什么,好在刚才刘贵妃出现的时候,发觉事情不对的内官早早的就去禀告皇后了,头上也就淋了一点点雪,并没遭罪多少的英国公夫人母女就被闻讯赶来的皇后给救下了。
皇后好像对刘贵妃也颇为忌惮,并无替二人出头,只说自己要找两人叙话,刘贵妃在牛,也不敢当着面在宫里忤逆皇后,扭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皇后娘娘安慰了下两人,又怕自己贴身的内官把两人送出宫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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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近些天和官家有些疏远,自从刘贵妃诞下皇子,愈发的得宠,虽然不至于蹬鼻子上脸,但毕竟刘贵妃年轻漂亮,又惯会伏低做小,官家一个月到有大半是在刘贵妃那里歇着,正是得宠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是有苦衷的,如果强行替我们出头,说不定会被人说三道四,官家身边到现在都没添人,宗人府那边早就有意见了,皇家子嗣本来就艰难,为了避免出现先帝当年的状况,大宗正不知道找了皇后多少次,叫皇后替官家选妃,官家心里自有打算,皇后也难做的很,例外不是人,在要是传出刁难贵妃的风声,有损凤誉。”
张大娘子替皇后娘娘辩解了几句,然后又接着说道。
“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她会把今日的事情告诉太后,太后那边定然会给我们出头,太后管教儿媳,大宗正都不敢说什么。”
盛长槐面带疑惑,寿亭侯刘彦昌对他怀有敌意,刘贵妃刁难自家丈母娘和大娘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盛长槐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张大娘子给盛长槐解了围。
“有件事,之前一直没告诉相公,当年太后赐婚,其实还有一件事,本来刘贵妃求了官家,要给我和寿亭侯赐婚,还没开口就被太后截了胡,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想不到刘贵妃不敢得罪太后,反而迁怒到我们家身上,或许和寿亭侯到现在都找不到合适的亲事有关系,本来是没打算和相公说的,现在看来,相公不知道这件事不行,谁知道日后还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贵妃姐弟,一个是宠妃,一个是官家的亲信,还是要防备一些为好。”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年第一喜(怀孕)
新年新气象,盛家也不例外,去年在怎么论,新年还是要朝前看的,更何况盛家去年乃是有数几家因祸得福的家族。
初一,积英巷那边大摆宴席,比以往的排场都要大, 自从分家之后,盛长槐也不是就不往积英巷那边去了,其他时间暂且不论,初一的时候,还是要和那边一起吃个团圆饭的,往年这个时候,因盛长槐不怎么亲近盛紘,盛紘也啦不下脸面和自己实际上的儿子示好, 都是草草的吃完饭了事。
今年不同, 自从盛长槐去年救驾从龙,爵位一天比一天高,官职品级至少到达了盛紘一辈子才能努力的地步,盛紘心里早就悔不当初,趁着今年大房的盛长悟在京,还有大房妹妹盛纭的长子胡泰生,打着这个幌子,盛紘早就吩咐海朝云和王大娘子今年大操大办,其实是存了心和过继出去的儿子打好招呼。
虽然盛长槐已经过继出去,且叫盛紘为叔父,但两人的血缘关系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割裂的了的, 更何况是盛紘主动服软,盛长槐也不能做的太不近情面, 至少要看在盛长柏和盛老太太的颜面上,也不能搞的太僵了。
一个有意修补关系, 一个心中无所谓,但也不反对,团圆饭倒也吃的开开心心,饭后盛紘还难得叫盛长槐到书房坐了一会,指点了下盛长槐的时文。
不得不说,盛紘也是有真材实料的,诗词策论或许不是拔尖的,这时文却是做的很老道,难怪能教出盛长柏这样的儿子,庄学究到底时文差了一些,但强在教书育人,真要比起时文来,盛紘还是强上那么一些的,毕竟能考中进士的,绝非泛泛之辈。
盛长槐今天倒也长了见识,从来没发现过盛紘这一面,想来还是两人之间太过于生疏导致的,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不知道盛紘当时和盛长槐讨论策论的时候,被盛长槐超出这个时代的见解镇的一愣一愣的, 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但根据王大娘子的说法,盛长槐离去之后,盛紘在书房长吁短叹了不知道多久,等大娘子觉得不对,去叫他休息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口里一直念叨着。
“长槐这孩子,我原来竟看走眼了,就算没有去年的走运,他也是盛家最有前途的孩子,以前光知道他字好,诗词好,却不想时文也不差,策论更是一绝,悔不当初啊。”
能叫盛紘把心里话说出来,可见他现在有多么闹心,王大娘子都有些吃味,心中还庆幸盛长槐分家出去了,要不然还真会威胁到盛长柏在盛家的地位,她这些年可是看透了,自家这个相公,在怎么对他好,巴结他,其实都比不上能给盛家带来提升门楣的子嗣重要,从这些年盛紘在怎么装糊涂,在盛长柏身上却一直很清醒的情况就能看出来,也难怪林小娘生前一直都不敢设计盛长柏一次。
王大娘子也有些感慨,就这一点,她就不如林小娘,当年她叫盛长枫以儿子打生母一事,从这件事上看出来,她斗不过林小娘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自从知道林小娘领盒饭之后,王大娘子多年的郁结也算是消失了,在加上老太太和儿媳妇有机会点她一两下也听的进去,现在都学会自省了,也真是不容易。
投桃报李,盛紘都低下身段了,盛长槐也不能不给面子,初三的时候在侯府大摆宴席,破天荒的邀请盛紘过府赴宴,意气勃发的盛紘今日大长脸面,这还是第一次来盛长槐这边,一个不留神,就喝多了,拉着来赴宴的海家兄弟非得游园玩耍,吟诗作对,倒是把盛长槐来不及取名的楼台亭榭全部都给起好了名字,不得不说,这几人的文采都是一流,取得名字也恰到好处,既不媚俗,有显得大气,所有的名字都有典故可循。
盛长槐也给面子,当即就着人找木匠去做牌匾,待十几日后盛家连摆三天宴席,第一天补上乔迁宴,第二日便是补上封爵的谢恩宴,第三日就简单了,就是盛家的人自己在家里高乐,上元节后拜访的人少了,蜀县侯府这边新来了许多下人,再加上积英巷盛家那边这两年下人们愈发的安分,大家伙都忙了大半个月了,这边宴席就帮忙许多,盛长槐又不缺那些散碎银两,前两日大摆宴席剩下许多材料,张大娘子又批了一些银子补了一部分,两府的下人们今日算是给他们一个福利,让他们吃完酒席之后只要不打扰到家里的主人们,不耽误手上的差事,自由他们去高乐一番。
张大娘子这样的举动,获得了老太太的极力夸赞,本来老太太就是年老惜贫之人,无论是盛家的下人,还是原来张家的,大部分都是家贫过不下去了才卖身为奴,这样的善举,传出去也能叫盛家的名声更上一层楼,更何况这是个新侯府,些许的花费买来下人的忠心,惠而不费。
可能是前两天宴席上累着了,游湖的时候,张大娘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下午的时候陪老太太在清风亭聊天,威风吹着竟然有些打盹,盛长槐大大咧咧的,张大娘子也不是个心细之人,都没当回事,只给老太太讨了便宜让芙蓉茉莉扶着张大娘子回去休息片刻,横竖这里有盛长槐陪着呢,实在不行,庄晓蝶也能安排过来。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张大娘子的大度了,旁人家的妾室,没几家会叫当小娘的在客人面前抛头露面,前两日宴席庄晓蝶倒也没到人前来,今日乃是盛家自己人,还是张大娘子把庄晓蝶专门叫出来陪老太太等一块游玩说话,就连海朝云也是十分佩服她这个妯娌,心中竟无一点妒忌,这其实也是晓蝶自己修来的福报,从不和张大娘子争风吃醋,自从大娘子进门,庄晓蝶就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
试问这样的一个妾室,又有哪家的当家主母会看不顺眼呢,大户人家哪有不纳妾的,家里的妾室这样本分,也是当家主母的福气,留着这样一个妾室在家里,还不会叫外人觉得主母善妒,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件事暂且不提,只说盛长槐发觉张大娘子神色不对,给老太太说的时候,老太太却是什么事情都经历过的,虽说宴席上当家主母走不开,但也没累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张大娘子的身子骨在老太太看来一点毛病也没有,又是将门出身,也是从小习过武的,这点事情又怎么会累到这种地步。
经过询问,昨夜张大娘子其实休息的很好,家里有客,两个小的挣压岁钱挣的不亦乐乎,晚上早早就睡了,盛长槐也是喝的差不多,更是没精力做一些爱做的事情,自然早早就睡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问了什么私密话,张大娘子脸红的点了点头,老太太马上漏出会心的笑容,带着神秘的表情看了一眼盛长槐吩咐道。
“叫人去英国公府,把你岳母叫来,再叫人带上你的帖子,去把贺家老太太请来,咱们家八成有喜事了。”
叫英国公夫人盛长槐猜不出是啥缘故,但是说道请贺家老太太,盛长槐马上就精神了,贺家老太太擅长啥,内科和妇科啊,老太太还装的这么神秘,反应过来的盛长槐马上瞪大了双眼,喜不自禁的看着盛老太太问道。
“祖母,您确定?”
盛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个沉不住气的孙子,笑骂了一句。
“也是做了一家之主的人了,这么还是这副毛毛糙糙的性子,我又不是大夫,怎么会这边肯定,不过八成是,这不才叫你去请你贺家祖母吗。”
盛长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旋即便反应过来,马上对着外边喊了一句。
“张顺,带上我的帖子,赶紧去贺家请贺老夫人过来,对,就是这两天来过的白石潭贺家老夫人,在叫人去请,算了,我亲自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岳父大人和岳母。”
正要动身,被张大娘子一把拉住,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旁边捂着嘴巴偷笑的盛家女眷,尤其是王大娘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这婶娘自然就更得靠后了,之间这边设宴,老太太那边倒是亲自去请了,我这边就差些了,每次都是如儿过来告诉我。”
王大娘子不愧是能把天聊死之人,要不是知道她在开玩笑,还真以为她这是心存妒忌,盛长槐既然到了盛家,又岂能不亲自去给王大娘子打招呼,可惜如兰比他更快,听到盛长槐来的消息,回回都抢在了他头里,不等盛长槐过去,就巴巴的叫王大娘子和她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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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也有个缘故,本来墨兰出嫁之后,马上就是如兰,本来按照规矩,如兰也该有个自己的院子了,可惜王大娘子舍不得女儿独居,在正院隔壁找了个院子叫如兰搬过去,离得这么近,如兰既然过来,肯定忘不了叫自家母亲一块,别看如兰一天娇憨娇憨的,孝道这一块可是刻到骨子里去的,这也是大家喜欢如兰的原因,本性纯良,无过于她了,整个盛家的女儿,也就只有如兰是最纯粹的,虽然有点小性子,但是一点坏心眼都没有,当然,除了之前和墨兰置气是个例外,最多也就是在嘴巴上占点便宜。
“好了,你这样巴巴的过去,要是搞错了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你且派人过去,就说老太太看今日天气好,叫亲家母过来游园子。”
不等盛长槐说话,张大娘子就连忙叫芙蓉去找人过去,生怕自己这个相公又闹出叫自己脸红的事情来,都知道他偏爱自己,但是表现的这样明显,不是叫弟弟妹妹们笑话吗,没看到旁边的明丫头那眼神,简直要把自己给看杀了。
盛明兰也觉得自己笑的有些过,连忙收敛了过去,盛家的女儿里面她和这个嫂嫂最投缘,无论是锤丸,还是投壶打马球,两人都能聊到一块去,自己熟络的不行,因而也就只有她放的开,不像如兰没心没肺,也不像墨兰心思有些重,这段时间还没走出来,寡言少语了些。
至于海朝云和华兰,门都不怎么出,和张大娘子还没那么熟悉,又是当嫂嫂和大姐的,自然会收敛一些,用盛长槐的话来说,这两个人也太端着了,不过这都是玩笑话,两个人听了也只是笑笑而已。
贺家离得近,贺老太太早到了片刻,也是凑巧,英国公夫人前脚刚进门,贺老太太就带着祝贺的笑容走了出来。
“恭喜盛侯了,却是喜脉无疑,大娘子从小习武强身,这个年纪身子骨也已经长成,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行医这么多年,胎做的这样稳的,一年也见不了几个,还得是将门的女人生养,你家祖母当年也。。。”
话说一半,贺老太太赶紧打了下自己的嘴,贺老太太的嫡子早就没了,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不太吉利,盛老太太知道自己这老姐妹的性子,也是个爱说笑的,也每当一回事。
但英国公夫人和盛长槐等都听明白了,张家姑娘嫁人嫁的晚,这个年纪怀孕刚刚好,又是从小习武的将门虎女,身子骨壮实,不能说一点风险都没有,至少是少有的好生养,不出什么意外,盛家就等着嫡长子或者嫡长女出生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英国公夫人本来觉得奇怪,说是请她游园,结果人却都在房里,原来是这样的事情,脸上也露出狂喜的表情,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岳父他们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得喝两杯庆祝一下,张家好久没有这样的好消息了。”
可不是吗,张家现在就两个男丁,英国公都多大年纪了,又不肯纳妾,英国公夫人生下女儿的时候都被人说是老蚌怀珠,现在更不能生了,嫡次子张兴邦身体不好,坊间传闻是不能生了,谁家是这种情况,听到能报外孙子或者外孙女了,可能会比英国公夫人表现的更为激动。
第一百九十章 阖家欢喜,侯府众生相
“怜儿给大哥哥道喜,给盛家祖母和张家婶婶道喜。”
出乎众人的意料,第一个开口道喜的竟然是跑过来看热闹的杨怜儿,这倒是破天荒头一次了,这孩子啥时候学的这般乖巧。
盛长槐在一瞧杨怜儿对着盛明兰挤眉弄眼,哪里不知道这事盛明兰把杨怜儿给推了出来出这个风头,果然, 杨怜儿刚道玩喜,就伸着双手笑呵呵的看着自家大哥哥和盛家,张家的两位长辈。
盛老太太和英国公夫人没经过这种阵仗,对杨怜儿的举动不明所以,盛长槐马上捂住自己的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已经猜到了杨怜儿接下来举动话措辞了。
“红包啊, 这么好的事情,不应该发红包吗。”
自从大嫂嫂进门,杨怜儿就解锁了新技能,原来过节的时候只要逗长辈开心,就能领到红包,之前她光知道大年初一给长辈磕头有红包,也是张大娘子太宠溺这孩子了,一开心就给零花钱,这孩子都当成是红包了。
盛明兰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她自己平日里不爱出风头,一心紧守小娘生前的教导,守拙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即便是给亲人贺喜,也都是跟在几位姐姐后面。
但是今日乃是盛长槐的大喜,盛明兰平日最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妹妹,无他, 杨怜儿的脾气秉性,像极了明兰小时候,又不像他在盛家过的那么艰难,有疼爱她的父亲兄嫂,自然不需要守拙,让这个妹妹率先开口祝贺大哥哥,就当是自己第一个祝贺大哥哥吧。
那边盛长槐连忙把杨怜儿这个丢人的家伙啦到身后,盛老太太和英国公夫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被这个小家伙逗的乐开了怀,尤其是英国公夫人,杨怜儿误打误撞让她拜托了喜极而泣。
已经过了上元节了,该发的红包都发出去了,哪还有什么红包,但也难不住两人,在这种喜日子,她们也不吝啬,盛老太太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这还是盛明兰绣的,里面本来就装了一些散碎银两,老太太随时打赏下人用得着,英国公夫人更是大方, 直接从胳膊上撸下来一个翡翠镯子, 不由分说的就往杨怜儿胳膊上带。
“岳母, 这太贵重了, 给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行,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平日里调皮惯了,好东西到她手里,不用几天就给弄坏了。”
盛长槐是认得这个镯子的,自家娘子胳膊上就有一个,一般人是买不到的,这可是南边小国的贡品,当年国库空虚,先帝从内库拿出来发卖补贴国库,有资格买的都是勋贵,平民百姓可是买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有钱也不行。
“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你也是军功封的爵位,算是半个将门,将门家的女儿,调皮一些反而惹人喜爱,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当年内库拿出来发卖的要二三十对呢。”
盛长槐苦笑了一下,自家岳母说的简单,内库也只能拿出二三十对,当初发卖的时候,可有好些勋贵家没抢到,这玩意可是南疆小国国宝级的大师雕刻的,自从大师去世,这玩意就算绝版了,限量版的东西,到什么时候都是贵的,要不然堂堂英国公府,家里也就这么一对,母女二人一人一对,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当年有资格买的,哪家不是当做传家的东西,除了自家大娘子和岳母性格大大咧咧,不当回事,哪家不是在重要的场合才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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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太贵重了,这个您就留给您的嫡亲孙女,我那个小侄女吧,或者等怜儿大一些,您在送她什么好东西我都不拦着。”
杨怜儿必将年纪也不算小了,八九岁的年纪已经懂事了,看自家大哥哥这个模样,自然知道这镯子贵重无比,连忙往后面躲,说什么也不肯要,还是刚刚检查完的张大娘子出来看到她们几人在推脱,直接从她母亲手里接过镯子,笑吟吟的说道。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妹妹好不容易得个好东西,你还往外推,放心吧,我那个小侄女有,你还不知道吧,靖边侯夫人前段时间来看雪儿,看雪儿喜欢这个,说是等雪儿过门,就把她那对传给雪儿。”
英国公家里除了张桂芬这个女儿,还有当年嫡长子留下来一个遗腹女,当年英国公嫡次子为了营救好友,才身受重伤,他这个好友便是当年的靖边侯世子,如今的靖边侯。
在英国公嫡次子张兴国最后的一段时间,正好靖边侯世子的大娘子和英国公府长媳同时有了身孕,于是便约好,若是同姓,则为兄弟或者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两家便结姻亲。
等张兴国去世之后,还未承袭爵位的靖边侯世子的大娘子诞下长子,张兴国的遗孀诞下长女,也是独女,便由两家长辈定下娃娃亲,也算全了当年两人的兄弟之谊。
盛长槐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家岳母,靖边侯家可还有嫡女呢,英国公夫人点了点,表示自家女儿说的不错,她之所以会把这样这个镯子不当回事,要知道,张大娘子出嫁的时候,也才分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本来是给孙女准备的,既然靖边侯夫人提前给承诺了,这玩意自然是成双成对的好。
“靖边侯府不比我们家,你那岳丈当初碍于面子,只抢了一对,靖边侯府可是一口气买了三对,两个儿媳妇,一个闺女一人一对,现在的靖边侯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就得了一对,嫁过来娘家又陪嫁了一对,已经说定了,靖边侯太夫人那对给咱们家雪儿,这是要做传家宝的,你可别把你家岳母我当一拍脑袋就拿主意的粗人。”
英国公夫人笑着开了个玩笑,盛长槐连声说不敢,张大娘子又在旁边搭腔,一锤定音的说道。
“就这么决定了,怜儿年纪小,我先替她保管,等她嫁人的时候,连我那个凑成一对给她压箱子。”
旁边的老太太看自家这孙儿媳妇这般大度,也是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愧是张家的女儿,做事就是大气,这样贵重的东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给小姑子了,一旁的王大娘子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这玩意可不多见,现在给了怜儿,你就不心疼,等你将来有了女儿,拿什么给她压箱底。”
王大娘子就是这样,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想到啥就是啥,并没有什么坏心眼,但是在张家姑娘检查出身孕的这个节骨眼上,说这话就不合适了,这年头可是重男轻女的厉害,老太太马上就皱了皱眉头,呵斥了她一句。
“你说什么呢,咱们家槐哥媳妇,这一胎必定是嫡长子。”
说完便瞧了瞧自家孙儿媳妇,怕她不高兴,毕竟张家子嗣艰难,在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希望自己多多生儿子的,王大娘子吓了一跳,再一看盛明兰不停的在给她使眼色,才知道自己在亲家母和侄儿媳妇面前说错了话,换做她,第一胎肯定也是想生儿子,嫡长子一日不出生,这诺达的侯府就没正经的继承人,就说她自己,没生下盛长柏之前,可是一刻也不敢离开自家相公,生怕他在外边找了妾室,生下庶长子,灵州那个苦寒的地方,她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看王大娘子漏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英国公夫人却替她说了句话。
“婶婶这是怎么了,王家妹妹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又没说我家芬儿这一胎是女孩,再说了,生男生女,又不是王家妹妹说了算的,就算是女孩,咱们家芬儿身体好,能生一胎,就能生两胎,三胎,以后不知道您要抱多少重孙子。”
英国公夫人之所以这么说,源自于对自家姑爷的信任,她可是听杨嬷嬷说过,自从女儿嫁过来,姑爷几乎夜夜都是宿在自家女儿那里,之前那个房里人,被自家女儿抬成妾室的庄小娘,姑爷就去了两次,杨嬷嬷是个有心的人,早就从翠柳和杨柳口中得知,自家姑爷这是心疼妾室每次都要喝那个避子汤。
不光是自家姑爷懂分寸,那个姓庄的妾室也是一个守规矩的,在嫡长子没出生之前,肯定不会叫妾室怀有身孕的,英国公夫人后宅的事情听多了,像姑爷后宅这么安稳的,恐怕整个汴京都没几个,盛老太太不愧是自己当年钦佩之人,教出来的孙子就是守规矩,自家姑爷这样,积英巷那边那个叫长柏的也是如此。
要是盛长槐知道自家岳母的心思,恐怕会笑掉大牙,恐怕她漏算了一个盛长枫,不过盛长枫乃是林小娘管教大的,和老太太不搭界,至于盛弘,当年到老太太膝下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和老太太不亲近,自然也赖不到老太太身上。
张大娘子也是个大度的人,这些话不值一提,值当老太太这么上纲上线吗,不过她也明白老太太这是担心自家娘俩对王大娘子有意见,也是对王大娘子的维护,在旁边搭腔说道。
“王家婶婶其实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呢,在我看来,嫁衣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家这辈子能依靠的唯有两个男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相公,我嫁人的时候,嫁妆是我父亲挣来的,将来蜀县侯府要是有女儿,出嫁的时候能不能风光,嫁妆能不能在夫家长脸,就看咱们家的侯爷了,要不然,其他的寒酸了,就算有这对镯子,也不见得能长脸到哪去。”
老太太听完之后,欣慰的笑了笑,也算松了一口气,幸亏亲家母和槐哥媳妇都是大度的人,没有对王大娘子的话觉得不痛快,她也是对自己这个儿媳妇没办法了,后宅妇人打交道,比朝堂上相公们之间互相打机锋还要敏感,难怪自家这个儿媳妇,明明是汴京名门出身,却没几个知心的朋友,恐怕就是在她不经意的言语间给得罪光了。
“这话说的不错,槐哥儿,听到你家大娘子对你的期望没。”
盛长槐哈哈一笑,志得意满的看着自家娘子的肚子,把张大娘子搞了个满脸通红,他反而一点都不介意,开怀大笑道。
“放心吧祖母,就算我家大娘子将来给我生十个八个闺女,我也能让她们嫁的风风光光的,不仅如此,上次墨儿嫁的匆忙,等日后如儿,明儿出嫁,我也要给她们添一份不逊色于这对镯子稀罕物添妆。”
盛长槐这话一出,可比王大娘子还厉害,老太太和英国公夫人连忙叫他呸呸呸,什么十个八个闺女,不要儿子了,张大娘子那样的性子,都被他羞的直在盛长槐腰上狠狠的扭了一把,这是把她当什么了,我的天,十个八个闺女,再加上儿子,这是要让她从现在生到四十岁啊。
还有明兰和如兰,两个还没出嫁的姑娘,被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兄长当着这么多人调笑,多羞人啊,反正明兰的脸都快埋到老太太怀里了,如兰也难得知道害羞了,躲在王大娘子身后不出来。
墨兰那边,又被说起伤心事,脸上有些伤感,最后便是杨怜儿,气嘟嘟的看着盛长槐。
“哥哥不疼怜儿,光记得几个姐姐,不记得怜儿,镯子是嫂嫂给我的,哥哥可啥都没给呢。”
老太太和英国公夫人对视了一眼,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这还有个不知羞的呢,小小年纪就知道找兄长要嫁妆了。”
这时候,刚才还有些尴尬的王大娘子脸上漏出了感激的神色,愈发的为自己当初和老太太和解,与盛长槐他们打好关系觉得幸运,这么多人都在给她解围,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这么多人为她说话呢。
“槐哥儿这边没有长辈,侄媳妇怀孕这段时间,但凡家里有什么事情,你叫人过来说一声,婶婶一定亲力亲为,不叫侄媳妇累着。”
投桃报李,王大娘子许下了重诺,盛长槐一点都不怀疑她的真心,这是王大娘子唯一能做且还算擅长的事情了,至少在她自己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二喜(认亲)
蜀县侯府大娘子怀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一炷香功夫,整个侯府的人就全都知道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侯爷的正牌大娘子怀孕,说明咱们家侯爷在生儿育女这方面没毛病,这并非是侯府的下人们杞人忧天, 这个念头,不孕不育的多了,不比后世的少,后世还能通过发达的科技来治疗,这个年代,除非是本身没问题, 通过调理能够恢复的, 比如盛华兰,就是贺家老太太亲自调理的。
像后世那样, 最后一步还能试管托底,不说百分百能解决,但也几乎没几个是没法根治的,因家中主君没后,家产旁落到侄子甚至旁支之手的,汴京常见的和,比如宁远侯府的宁远侯,眼看着侯爵将来就要落到自己最不喜欢的兄弟手里,即便是过继一个,哼哼,官家会允许吗, 爵位乃是国之重器, 光宗人府那边就过不了,要不然,以顾廷煜的手段,岂不是该早早就准备了,别看侯府的太夫人跳的欢,她当年的手段也不过是把顾廷烨给挤出侯府,现在恐怕还报了一丝其他希望。
还有英国公府,连个旁支都没有,将来说不定便要除爵,这可是勋贵第一家啊,即便是将来过继,非张氏族人承袭,国朝也有规定,按到底是要降等的,不是朝廷不近人情,其实也是对勋贵的保护,要不然旁支之人暗害嫡系的事情会层出不穷,不降等的只有两种情况,嫡亲兄弟或者侄儿,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恐怕是打的这个算盘,不过这种事情,最终还是看宗人府,宗人府当然是听官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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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里的女眷全都是欢声笑语, 看着杨怜儿在那里训斥盛长杨, 觉得别有一番乐趣,刚才盛长杨准备学习杨怜儿, 开开心心的准备贺喜大哥哥大嫂嫂,给自己挣个红包,结果毛毛糙糙的差点撞到张大娘子,虽然没什么事情,那么多人看着呢,又岂能会不注意这点,盛明兰捂着脸不敢见人,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在大哥哥这里放飞自我了,以前可从来不不敢这样,至少在长辈面前规规矩矩的,自己前些年的教训全都抛之脑后了,现在整个一闯祸鬼。
盛明兰碍于长辈在这里,不好教训盛长杨,但是杨怜儿可不这样,她本来就比盛长杨大一些,女孩子发育早,又是从小练武的,说个不好听的,盛长杨最怕的就是她了,无他,惹怒了杨怜儿,那可是真揍啊,不像是六姐姐雷声大雨点小,打在盛长杨身上,疼在盛明兰心里。
“你都多大人了,怎么就教不会,咱们家现在是侯府,你要是在这样毛糙,我非得叫大哥哥请个嬷嬷好好教你规矩,下次在这样,我可就不给你面子了。”
杨怜儿气嘟嘟的跟个小大人一样,盛长槐以前吓唬她,要是不听话,就从宫里请个教养嬷嬷看住她,杨怜儿可是听自家大哥哥讲过还珠格格这样的故事的,在她心里,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都是和大坏人容嬷嬷是一个样子,盛长槐倒是歪打正着,虽然不知道为啥自家妹妹不喜欢教养嬷嬷,丝毫没想到是自己种的因,但也不妨碍盛长槐拿这个吓唬杨怜儿,没办法,打的话,自己肯定是打不下去,骂的话,不等开口,人家可怜巴巴的眼珠子一掉,盛长槐自己反而愧疚的好像犯了啥大错,也就只能吓唬吓唬了。
盛长槐心里的教养嬷嬷,是孔嬷嬷那样的,要是知道自家妹妹心里的是容嬷嬷那样的,恐怕也不忍心拿这个来吓唬吧。
英国公夫人和盛老太太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一下,在场的也就只有她们两个,再加上个张大娘子,才见识过这样的场景,将门家里的女儿大部分都比较泼辣,从小教训哥哥弟弟的不在少数,她们两个出阁之前没少做过杨怜儿这种事情。
不光光是因为将门的女儿彪悍,还有一层原因,女儿家小的时候受宠,女儿富养在古代也是一样的,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嫡女,长大后又是学习管家,甚至像明兰那样实质上开始管家练手,家里无论哪个兄弟,财政被家里的姊妹控制的,年纪大了不害怕是对的,但又开始巴结上了,这也就是大户人家少年时期都懂的。
比如余太师家的二郎,被自家妹妹吃的死死的,逛个青楼妹妹都能知道,不是妹妹派人跟踪,只要余家叁姑娘巡视的时候,知道自家兄长没回家,在从他的花费中就可以推断出来他去干啥了,自然又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余家二郎自然被余家叁姑娘吃的死死的,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
这种情况,要持续的女子出嫁,男丁成亲才会反过来,无他,出嫁的女子的靠山就是自家兄弟,需求关系一朝调转,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呢,这些都是兄弟姊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回想起来也是兄弟姐妹和睦的一种表现,所以盛老太太和英国公夫人看到杨怜儿,就如同看到了自己小时候,难怪她们对杨怜儿这般喜爱,这样性格彪悍的小女孩,现在的将门都不多见了。
盛长杨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大哥哥,希望他给自己解围,可惜,盛长槐这会哪敢开口,只要自己给盛长杨求情,马上就是长辈和姊妹的口诛笔伐。
“也就只好苦了杨弟了,他反正习惯了,大不了明日我在送他个稀罕玩具就当安慰了。”
盛长杨看着大哥哥盛长槐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便知道大哥哥这会救不了自己了,他本来就是个机灵鬼,转了一圈,马上就想到了救星。
“怜儿姐姐,差点忘了,杨爹爹在外边呢,我叫他进来,他也不肯进来。”
什么,自家父亲在外边,杨怜儿脸上马上愁眉苦脸起来,自从杨文广被大赦之后进京,杨怜儿无法无天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终于有个管她的人了。
“杨哥儿,你也真是的,你大哥哥的养父在外边,你也不早说,槐哥儿,赶紧把你耶耶请进来。”
大宋有些人家称呼自家父亲为耶耶,盛长槐这比较尴尬,有生父,有养父,有继父,既然归宗盛家,再叫杨文广父亲就不合适,叫爹爹又和过继的父亲盛经区分不开来,还是老太太深明大义,又见多识广,于是便建议盛长槐称呼自家养父为有些地方的叫法为耶耶,正好盛长槐也有此意,他本来是准备找机会给老太太说一声,称呼自家养父为大的,这是西北的叫法,既然耶耶这种叫法在汴京也是有的,那自然入乡随俗了,盛家乃是宥阳过来的,倒是没这个叫法,也算是在盛家独一无二的,一说这个称呼,大家便知道是谁。
杨文广自从进了侯府,从不仗着自己是盛长槐的养父的身份指手画脚,反而为了盛长槐考虑,很少在盛家人面前出现,今日要不是知道盛长槐的大娘子怀孕,也不会匆匆赶过来,走到门口才知道英国公夫人也在,积英巷那边的王大娘子他也觉得不好面对,便在外边踌躇不前,不肯进来。
等盛长槐出去的时候,杨文广都准备走了,被盛长槐生拉硬拽的啦了进来,虽然里面女眷多,但都不是外人,就算是个亲戚,也不用避嫌的。
杨文广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准备给老太太道生喜之后,马上借口告辞。
“我说杨家侄儿,你也真是的,槐哥人待你是什么心思,你还不明白,要是在这样见外,往后老太太可就不见你了。”
盛老太太嗔怪的说了一句,对于这个把自家乖孙子养大的汉子,老太太是心存感激,她可是从贺老太太口里得知,当年要不是这汉子拦住贺家的马车,说不定自家这最有出息的孩子就和她那苦命的母亲一起没了,贺老太太可是说过当年的凶险,盛长槐的母亲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当初早就没力气了,还是这个汉子把自己准备赎身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去药店买了人参续命,盛长槐的母亲才有了力气生下孩子来,后面这个,是盛维从戏班子的班主那里听来的,这也是盛长槐的生母嫁给杨文广的原因。
“杨家兄弟,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早就想找个机会见见你了,要不是你当年救下槐哥儿母子,盛家哪有今日,你可是盛家的大恩人啊,我们家柏哥儿你见过的,我是他母亲。”
王大娘子难得会说话了一次,老太太也露出一副自己教的学渣终于长脸一次的表情,有王大娘子这句话,倒是把杨文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问题的尴尬给解出来了,她算是看出来杨文广的性子了,不太适合这种场合,从不在盛家人面前多出现,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盛老太太还想说啥,突然间瞧见英国公夫人的表情,她好像见了鬼一样,眼角恍惚间有些湿润,老太太悄悄啦了一把盛长槐的大娘子张桂芬。
张大娘子不明所以,这会她的注意力也都在杨文广身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是知道自家相公对养父的心思的,无他,杨文广的身子骨,看上去比之前更加虚弱了。
被老太太这么一拉,然后顺着老太太的眼神望去,也发现了自家母亲的不对劲,连忙叫了一声。
“母亲,您没事吧。”
英国公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的说道。
“失态了,见了杨亲家,恍惚间如同看到了我夫家的六弟,他的相貌,和杨亲家长的实在是太过想象了,所以有些失态。”
英国公夫人说的是英国公的六弟,戏文里的张六郎,张家最有出息的后辈,文武双全如同如今的盛长槐,英国公夫人虽是西北折家人,但因英国公太夫人母家姓折,在折家血缘最近的就是他们这一脉,在加上英国公夫人父母早亡,被太夫人接到汴京,张家上一辈没有女儿,英国公夫人得到了全家的宠爱,尤其是张六郎,视英国公夫人为亲姐姐,两人关系是仅此于英国公夫人和英国公的。
众人也知道她为何这么伤心,张家死的最惨的就是这个张六郎了,新婚刚过就随兄长出征,阵前连斩敌国四员大将,带领叁千步卒应战敌军叁千重骑死战不退,为英国公重创中军创造了机会,可惜,因身受重伤,回军的路上被叛徒用一封伪报出卖,死于万箭齐发之下,从尸体上挖出来的箭头,至少叁四斤重。
盛长槐突然拍了拍脑袋,他竟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连忙在自家大娘耳边说了一句,张大娘子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盛长槐,见他点了点头,才赶紧告诉自家母亲。
“什么,杨亲家,您的父亲乃是北汉建雄军节度使,被赐姓为刘的无敌大将军。”
杨文广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
“我不太清楚,但槐哥儿从蜀州那边找到父亲遗骸,并从仇家遗书里面知道我父亲在家行六,被仇家称为杨六郎,其余的,并不太清楚。”
盛长槐连忙把杨文广口中的仇家性命说出来,一听杨家的仇人是后周留侯,在一对杨六郎的年岁,比英国公府的太夫人大上一些,还有杨文广这和张六郎十分想象的脸。
“那就没错了,都说外甥像舅,婆母说过,六弟长的最像她六哥,因为最得她喜爱,若是她老人家知道,六舅舅当年也活了下来,还手刃仇人,不知道有多开心。”
说完,英国公夫人一脸亲善的看着杨文广,脸上的喜色洋溢于表,张大娘子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
“母亲,您是说,耶耶是,是我六舅爷的儿子,北汉战神刘无敌的孙子。”
英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她之前打听盛长槐身份的时候了解过一点,杨文广的父亲五六十的时候才有了杨文广,所以他才说年纪能对上,更何况,张家的枪术就是脱胎于太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枪谱,听说还是太夫人的六哥创建的,这天下枪术有多难得,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盛长槐的枪术乃是杨文广亲手教的,天下用枪大家里面,可没听说有姓杨的,不过如果是六舅舅的后人,那就说的通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有阴晴圆缺
正月刚过没多久,盛长槐就被老太太禁足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春闱结束,都不得出侯府,不是因为张大娘子怀孕的原因,张大娘子自从嫁入侯府, 吃得好,住得好,心情舒畅自然也不可能得什么产后抑郁症,盛长槐又不是那种不洁身自好之人。
也不是因为朝堂上的事情,从大朝会之后,盛长槐又回到了之前的闲鱼状态, 除了和太子讨论了下盐政,算是尽了他这个太子冼马的职责, 其余时间,就和没入仕一样,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得了先帝遗愿,今年要参加春闱以进士身份入仕,要不然,他这种状态,可不就是和落幕的勋贵之家一样,无所事事,当个米虫。
正月那会子,张大娘子怀孕,盛家其实还有一件喜事,那就是盛明兰的亲事就要说定了, 只等如兰的亲事在一定,盛家这一代的女儿就都有了着落, 王大娘子也趁着这段时间急急忙忙的给如兰继续相看人家,可惜的是如兰不是很配合, 进度倒是缓慢, 不过明兰现在还小, 拖个一两年也是可以的, 贺家老太太虽然急着报重孙子,但也知道,现在这个年纪并非生产的最佳年龄,毕竟她就是妇科圣手,对女子怀孕生产这块更是专精,她也不急于一时。
不错,盛老太太已经确定要把盛明兰许配给她看好的贺弘文,盛长槐其实也挺满意贺弘文的,虽然没有进入仕途,但怎么说也是太医院院正之后,就算不入仕,将来继承家业,开个医馆也是很有前途的,盛长槐可是知道一个名医在哪个年代都是受人尊敬的,先唐的孙先生,那可是连大唐太宗皇帝夫妻两都不敢怠慢的,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名义,也就华佗是个倒霉鬼,碰到了人妻曹。
再有一点,贺家还有一样好, 那就是嫁过去没有婆母管束,不是盛长槐和老太太心眼小,实在是这年头婆婆对于儿媳妇有着天大的管教权利,贺家虽然有婆母,但整日缠绵病榻,盛明兰嫁过去只需要晨昏定省问候即可,她没这个能力,也没那个精力叫盛明兰立规矩,贺老太太看在盛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会维护盛明兰,不叫被妯里欺负了去,毕竟盛明兰也算是她精心挑选的孙媳妇。
可惜的是,乐极生悲,所有人都以为这桩婚事顺顺利利并无半点波澜的时候,谁知道半路里突然冒出个贺弘文青梅竹马的表妹。
正月里,新君改元,大赦天下已经通传神州,其实这件事去年就定下了,但是这赦免的人选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分批来的,比如像盛长槐这样的新贵,如果打了招呼的情况下,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可以提前将他给出的名单赦免,毕竟早晚是要赦免的,这样做也不算违规,前提是此人的罪责不算特别严重,在必定被赦免的范围之内。
但是,真正的底层百姓,或者偏远地带,只能等名单范围定好,在正旦大朝会之后明旨发出,各州府才会赦免罪犯,其实名单范围早就定好了,正旦朝会发出,也是为新君改元造势,古人对这一块也拿捏的很准。
贺家就有这么一门亲戚,贺弘文的母亲有个妹妹,当年嫁的比贺弘文的母亲还好,夫家也算是世代官宦,可惜到了贺弘文姨丈手里,家业败光了不说,还胆大包天勾结地方乡绅,以权谋私,以公肥私,要不是本朝不杀士大夫,以他姨丈的罪责,放到后世的大明太祖手里,至少都是个剥皮萱草的罪名,放到大宋手里,因太过于优待文官,也只是个充军发配的结果。
不仅如此,这一次大赦,人家竟然也在赦免的名单之内,这一看就是皇家在向文官集团示好,要不然,有些比贺弘文姨丈家罪责更轻的,竟然没在赦免之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进士或者同进士的身份,文官也是有鄙视链的,皇家就算在没节操,也不会对这帮贪官污吏没底线,贺弘文的姨丈其实就是沾了他叁甲身份的光,并非是他们家有多少人脉。
本来按照大宋律令,获罪流放的官家亲眷,即便是遇到大赦,也是要发回原籍的,这其实也很好理解,一个犯罪的官员,赦免你已经是天恩了,还想着到汴京来,不是给当年把你搞下去的同僚犯膈应吗,怎么着,还想着东方再起呢。
也不知道那曹家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偷偷私自跑到汴京来投靠贺家,他们这来了不要紧,还带来了她们家的女儿曹锦绣,这也没什么,一个表妹而已,只要没人举报曹家,他们安安分分待着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曹锦绣,又或者是曹家压根就安分不下来,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贺弘文头上,想着让她们家那个在流放之地给一个武官当了小妾的女儿嫁入贺家,给贺弘文当个妾室。
按照盛家老太太的说法,这年头男子纳妾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贺家老太太却是说过,即便是贺弘文将来想要纳妾,也得等盛明兰剩下嫡子嫡女之后,更何况贺弘文私下里曾经给盛长槐说过,他这一生,沉迷于医术,断没有纳妾的想法。
盛明兰倒是看的开,只要贺老太太在,她本就是在贺家说话一言九鼎之人,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侵犯,贺弘文也是个正人君子,即便纳妾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她到不在意这些,更何况贺老太太承诺过的,至少等她有了健康的嫡子之后,才不会阻拦贺弘文纳妾,这一点保证可是没几家敢这么说的。
至于盛明兰能不能生下儿子贺老太太不敢保证,但盛明兰能不能生孩子,贺老太太还是能保证的,用盛老太太的话来说,贺家就没有生不起孩子的儿媳妇或者孙媳妇,笑话,有贺老太太这样一个内科圣手,恐怕在平日和盛明兰表示亲热的时候,不知道早确认过八百回了。
还有一点就是,贺弘文纳妾盛明兰虽然不看重,但纳妾的对象,决不能是曹家的那个姑娘,并非是因对方乃犯官家眷,也不是盛明兰和曹锦绣有什么不对付的。
按照盛明兰的话来说。
“将来等曹家姑娘进了门,曹家姨母是以妾室母亲的身份还是以曹家姨母的身份到贺家。”
这句话问的就巧妙了,如果是妾室的母亲,那便是下人,仆人若是心里好,懂本分,随便给点碎银子,那就算是恩赐,如果不听话,无论是打是骂,又或者发卖了,这都好说,若果是以姨母的身份过来,替自己做妾的女儿撑腰,那便是长辈,还得端着,敬着,这个妾室进门以后倒是比当家大娘子还有体面,后宅里的许多事情,便是因为上下不分,乱了尊卑导致的。
这句话怼的曹家姨母哑口无言,只好对着贺弘文的母亲使心机,贺弘文的母亲是个是非不分的,只顾念着亲戚情分,心里煳涂的很,虽然是个良善的性子,只是恳求盛明兰担待她的外甥女,但往往这软话才是最伤人的,盛明兰当即就改了口。
“说到底,明兰是个外人,不好说贺家的事情,但贺家婶婶既然叫我过来,我便多说了几句,想来也有些不妥,既然这样,您就当我没说罢了,贺家要给弘文哥哥纳妾也罢,娶妻也罢,这都是贺家的事情,明兰不该多说的。”
贺弘文的母亲虽然煳涂,也不是听不出好赖话,自然听明白盛明兰的意思是不准备嫁到贺家了,当即就急了起来,再加上曹家姨母在旁边拱火,倒显得盛明兰里外不是人了。
那一日,恰好盛长槐知道老太太和盛明兰去贺家做客,贺家老太太和贺弘文几次都帮了他大忙,便跟着专程去贺家一起道个谢,正和老太太他们聊的开心,就听到贺家的下人说里面吵了起来,当即跟着老太太她们去看个究竟。
见了曹家姨母的嘴脸,在听明白前因后果,盛长槐气不打一处来,曹家竟然敢找到积英巷那边去,这不是败坏自家妹妹的清誉吗,议亲的时候,虽然并非是男子和女儿家不能接触,但只能是在诗会文会,又或者是马球会这种地方,有大人陪着,恪守礼仪说几句话。
但因老太太疼爱盛明兰,贺家老太太又是看准了盛明兰,所以并没有禁止贺弘文私下拜访盛家和明兰接触,当然,不能单独相处,必须得在下人的陪同下。
但是这传出去还是有些不和礼教的,曹家表妹这明晃晃的上门,若是婚事出了什么差错,明兰将来还要不要嫁人了,就算没出啥差错,一个要做妾的,跑到还没进门的大娘子家里,这和当年顾廷烨那个外室跑到余家去闹有什么区别,最多就是没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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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听曹家乃是犯官家眷,盛长槐马上就有了主意,她们家不是想把女儿嫁入贺家吗,连汴京都来不了的妾室,算哪门子妾室,她们敢设计自家妹妹,嫁过来可以,去白石潭老家守活寡吧,至于曹家姨母,她想给女儿撑腰,首先,她得能离开曹家原籍,曹家原籍可离白石潭几百里呢,就算贺弘文的母亲要贺弘文代为看望姨母,当家大娘子去与不去,全在她自己,谁都强迫不了。
盛长槐当即就要叫人抱官,这下子可不得了了,贺弘文的母亲本来就身子弱,在家上曹家几人哭天喊地的扑在贺弘文母亲身前,差点就给急晕了过去。
贺家老太太之前一直在冷眼旁观,但现在事关儿媳妇生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上前去给儿媳妇把了下脉,才不软不硬的呵斥了几句话,盛长槐当然不会介意,贺老太太又不是无理取闹,他之前不知道贺弘文母亲身体这样若,也算因他而起,不过盛老太太倒是会办事的很,假装呵斥了盛长槐几句,便带着孙子孙女离开了贺家。
半路上,盛长槐才明白老太太和盛明兰的心意,无论怎么着,贺家这门亲事算是黄了,并非是贺家不想,而是明兰不想,盛长槐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气本来就高,其实打心眼也是看不上贺弘文这等男子的,不是贺弘文不好,而是贺弘文其实性格和齐衡有些像,只不过区别在于,齐衡有个强势的母亲,贺弘文没有,但是现在看来,女子的软弱,未尝不是一种武器,就比如贺弘文的母亲,这样反而更棘手。
老太太其实倒也不是特别难过盛明兰的亲事,在她看来,自家孙女千好万好,又不是年纪有多大,在挑两年,怎么着也能挑着好的。但是对盛长槐今日的举动,盛老太太却是有些生气,有些话可以说,但并非要去做。
盛长槐话说的没错,但作势去报官,就有些过了,她也知道盛长槐其实就是吓唬贺家,但老太太实在是有阴影,盛长槐这牛脾气上来,曹家若再有什么不好听的说出来,都不用去抱官,盛长槐能叫他身边那两个牛头马面般的张顺李逵把曹家人扭到开封府去,毕竟是和侯爵,也不算僭越,勋贵本就有维护大宋律法的权利。
况且,在老太太看来,盛长槐这段时间太过于放纵了,马上就要春闱了,一来怕他节外生枝,二来盛长槐也该到了闭门苦读的时候,老太太自己不科考,但也知道这科考前这段时间的重要性,临时抱佛脚的道理谁都懂,在加上张大娘子这段时间怀孕,盛长槐也需要在家多陪陪大娘子。
于是便给盛长槐下了禁足令,连积英巷那边都不允许去了,只告诫盛长槐,只等春闱过后在去给她请安,若是这段时间胆敢出来闲逛,不管有没有惹祸,仔细他的皮。
也就只有老太太敢说这句话了,不过盛长槐也明白,自己前段时间太过风光,关门闭户也好,科举前这段时间也不适合和人接触,毕竟像他这样的考生,开国以来不多见,在惹上什么科举舞弊的事情就不好了,这个很难说,有和盛家交好的,也有敌视盛家的,要是真要设计,即便不成,盛长槐也得惹一身骚。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求亲???
“你到底嫁不嫁。”
积英巷盛家,王大娘子一脸严肃的对着盛如兰问道,一贯乖巧听话的盛如兰难得强硬了起来,难得见她给王大娘子顶嘴。
“我不嫁,不嫁,死也不嫁,你们打死我吧。”
是什么人家, 竟然能叫盛如兰的决心如此之大。王大娘子性格本来就是那种不会拐弯的,见盛如兰这样,反而更加生气起来。
“你不嫁,盛家就要死到临头了。”
盛如兰满脸的不屑,哪里就到这种地步了。
“怎么,我不跟顾家结亲, 那顾廷烨就要杀到咱们家里来不成,他不过是个侯爵的弟弟, 我大哥哥还是正儿八经的侯爵呢,你们要是在逼我,我就去求槐大哥哥去,我就不信,槐大哥哥那么疼我,会忍心我嫁到顾家那个虎狼窝里不成。”
王大娘子一听,又急又怒,急的是怕盛如兰真的去找盛长槐,以她对盛长槐的了解,或者和自己还有些客气在里面,但对如兰这个妹妹可是真喜欢, 一点都不逊色于对盛明兰的喜爱,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如果盛长槐知道顾廷烨来家里提亲,自家女儿盛如兰不愿意出嫁, 一定会找到顾家, 说什么也得叫顾廷烨把这门婚事给退掉。
怒的是盛如兰是真敢说啊, 难怪顾廷烨来提亲的时候,说一定要瞒着盛长槐, 要不然这门亲事成不了, 自家儿子盛长柏也是这个意思,没几天就是春闱了,盛长槐正是埋头苦读的时候,前两天不过出了趟门,给张大娘子买了些安胎的药,结果就被老太太找上门去大骂一场,要是叫老太太知道因为如兰的婚事打搅到盛长槐,都不用盛长槐出手,老太太就会替盛如兰撑腰。
毕竟如兰是王大娘子的亲生女儿,盛紘和王大娘子都同意这门婚事,老太太也不好多管,现在只要劝说了自家这女儿听话,顾家这门好亲事就是自家如儿的了。
在王大娘子心里,顾家确实是门好亲事,而且现在如儿嫁过去也不算高嫁,盛家也算是侯门了,虽然盛如兰和盛长槐明面上是隔了一房的,但汴京有几个大户人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
王大娘子也不是挑不出好的, 实在是没有比顾廷烨更好的了,在有意和盛家结亲的人家里, 也就顾廷烨有机会承袭爵位,自家大姑娘就是吃了姑爷不能继承家业的亏,王大娘子又岂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王大娘子心里盘算的紧,顾家现在的侯爵体弱多病,活不了几年,只有一个女儿,自家长柏暗地里其实也说过,官家之所以没给顾廷烨封爵,就是因为想要顾廷烨接手宁远侯府,退一万步讲,如果现在的宁远侯有了子嗣,以顾廷烨的能力和功劳,一个爵位是手到擒来,禹州潜邸出身的,顾廷烨是最有能力和心计的,功劳也足够,爵位是少不了的。
想到这里,王大娘子故作恼怒之色。
“胡闹,现在是什么时候,枉你槐大哥哥爱护你一场,逢年过节,还有你的生辰,什么时候都不忘给你带礼物,就算是在江州守孝那几年,也没忘了,明丫头有的你都有,你羡慕明丫头马球打的好,自己又骑术不精,你那张大嫂嫂还把陪嫁的那匹御马送给你,对你不比你嫡亲的兄嫂差。”
“顾廷烨是什么人,从小就胆大包天,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气死了的,你槐大哥哥是得宠正当红,但官家最信任的还是禹州潜邸出来的,更何况这件事连官家都知道了,说是盛家的门风好,还要给你和顾廷烨赐婚呢。”
盛如兰一听之后,大惊失色,瘫坐在床上,再也不提找盛长槐给自己出头的主意,她虽然憨一些,但并不是傻,如果自家大哥哥和顾廷烨闹起来,官家本就有意赐婚,大哥哥这种举动,无疑是打官家的脸面,在这个科举的节骨眼上,在出点什么事情,搞不好又得等叁年,叁年之后,圣眷还能剩多少,到时候谁也说不好。
这并非是盛如兰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她从老太太和自家明兰妹妹的聊天里面其实听出一点这个意思,老太太之所以这段时间禁足槐大哥哥,就是因为这一科槐大哥哥是天时地利人和占齐了的,这一科其实是最稳的,盛家本就是读书人家,盛如兰自己虽然读书不怎么样,但也知道科举之难,没有人敢说自己十拿九稳能考中的,每年被罢黜的才子还少了吗,当年大哥哥的老师杨无端先生何等的文采,不也是蹉跎到五十岁吗。
王大娘子见自家女儿这样,便知道她是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自家这个傻姑娘了,换做是盛明兰,绝对是唬不住的,幸好明兰这丫头和自己比较客气,并不会对自己拿定主意的事情节外生枝,要不然她给自家这个姑娘出主意,王大娘子也不敢保证盛如兰听话。
盛长柏之前其实提醒过,一定不要告诉盛长槐,如果盛长槐出面,现在婚事还没成定局,哪里需要和顾廷烨闹,直接求到太子那里,就能叫顾廷烨打消这个主义,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是什么样的人,按照顾廷烨的说法,太子对自家这侄儿比对顾廷烨还要亲近,还要信任。
“你也是大姑娘了,能想通就最好了,你槐大哥哥冬练叁九,夏练叁伏,从扬州起就每日勤学武艺,学问上更是得了杨先生的真传,现在有这样的际遇,汴京世代官宦的读书人家,再加上满朝的勋贵将门,谁不眼红你大哥哥能以侯爵的身份参加科考,并以文官入仕,说不定将来是要为官做宰的,从开国至今,也就只有赵相公以国公的身份担任过宰执,你愿意让他为你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不成。”
盛如兰本来心里有千般主意,但是念及盛长槐,还是咽到自己肚子里去,看自己母亲这长篇大论的,盛如兰也能猜到,这话并非是她能想出来的,她这个母亲肚子里有多少墨水,盛如兰在清楚不过,比自己强不到哪去,现在反而说话这般有说服力。
而且,盛如兰听王大娘子说话,这并不像她,反倒是像自己那个作为盛家主君的父亲,盛如兰心里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心里的的其他盘算,说出来也是白费,什么叫自家父亲去官家面前说自己订婚了,这是万万不能的,今日母亲给自己说这些话,分明就是父亲提前叮嘱好了的。
王大娘子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看上去啥都不懂的女儿,这会子竟然猜到了这番话是自家相公教给自己的。
不错,若说是顾廷烨求娶盛明兰,估计谁最上心,自然是盛家这个当家主君盛紘了,在盛紘看来,盛长槐和他不亲,即便是这段时间表面上亲近,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互相做戏,盛紘是什么人,老官油子,盛长槐这番做派比起他在朝中的同僚,实在是嫩了点。
盛紘心里想的是,顾廷烨求娶自家五姑娘,并非完全是看在盛家是书香门第,书香门第汴京多了去了,更看重的是自家这个侯爵的位置,其实相当于勋贵之间联姻,若是叫盛长槐插上一手,顾廷烨自然知难而退,他求娶盛家女儿,其实是想和盛长槐拉进关系进行联姻,若不是蜀县侯府那个小姑娘年龄太小,盛明兰又是个庶女,是万万轮不到自己这个最没心机的五姑娘的。
因此,盛紘在王大娘子来盛如兰闺房劝说盛如兰之前,就叮嘱了王大娘子的说辞,自己亲自去了老太太那里,把老太太给堵了回去,怎么对付老太太,盛紘可太有办法了,让老太太服软不可能,但是叫老太太不管自家的事情,盛紘做起来驾轻就熟,当年怎么叫老太太不管他后宅的事情上,盛紘不知道积攒了多少经验,不过是重操旧业,不过就是几句软钉子而已。
相比再一次得罪老太太,如果盛如兰和顾廷烨的婚事能成,收益可大多了,在过几年,自己就有一个正经的侯爷做姑爷了,不比那个和自己不亲近的便宜儿子强多少,更不用说顾廷烨更得官家的信任,太后眼看着垂帘听政的日子没多少了,哪边更值得投资,盛紘虽然不懂经商,但从老老太爷开始,盛家就有了这样的基因和家传,科考前夕收取门生,其实也是投资的手段之一,当初想要把墨兰许配给那个寒门学子,就是提前投资而已,现在的顾廷烨,不过是另外一个更值得投资的对象,放在后世,就好比独角兽企业对于财团的吸引力。
在积英巷盛家的另外一个院子里,寿安堂上的老太太正在劝说盛明兰。
“明丫头,你可千万不要多事,虽然说顾廷烨已经来求亲了,但走完六礼还需要很多时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哪一样不需要一些时日准备,你五姐姐不像你四姐姐那样,没那么着急,现在虽然不好叫你槐大哥哥知道,但是,纸包不住火,过两日便是春闱,等你槐大哥哥出了贡院,侯府那边也该知道这件事了,到时候再由你槐大哥哥出面去找顾廷烨退亲来得及,横竖就十几日功夫,顾廷烨是想要和盛家拉近关系,尤其是和你大哥哥,自然不会驳你大哥哥的面子。”
老太太表面上是在劝说盛明兰,何尝不是在宽慰自己,盛老太太万万没想到,自家那便宜儿子,时隔多年,又给了自己一个软钉子,叫自己不好给王大娘子出主意。
如果是以前的王大娘子,不用盛紘来使心眼,老太太自然不会管盛如兰的事情,并非是不疼爱盛如兰,只是因为儿女婚嫁乃是父母做主,当年的余太师在余家何等的一言九鼎,都没办法管嫡亲孙女的婚事,更别说自己这个非亲生的嫡母了。
但是现在的王大娘子,老太太自认为还是能劝的动的,王大娘子不过一时被顾廷烨这个有希望继承爵位的重臣给惊着了,只想着其中的好处,没想到其中的凶险,只要自己掰开了揉碎了,王大娘子自然是听的进去的。
但是被盛紘这样的软钉子给顶了回来,倒是不方便在劝说王大娘子了,也只能等自己的亲孙子出面了,而盛长槐出面,也不能去找盛紘说,侄子插手叔父的家事,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两人现在不过是面和心不和,在闹点什么事情出来,盛家内部不和的事情自然会传到外边去,对几人的前程都不利。
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故事,这还是当年老太太教训盛紘的时候给他说的,轮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儿头上,老太太自然也是要多想一些的。
至于盛长槐去找顾廷烨,两人自然会找好借口,盛紘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他可是最要面子的,现在盛家好多人都认为,顾廷烨要和盛家结亲,是看上了盛家新晋侯爵之家的身份,盛紘可不会叫外人觉得,盛家现在的门楣提升,全都是靠那个被他过继出去的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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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紘了解老太太,老太太又何尝不了解盛紘,这母子两倒是都知道用什么手段对付对方,幸好两人也就是在后宅争一争长短,若是两人同在朝中为官,恐怕都会成为对方最不愿意遇到的对手。
老太太话虽如此,但是盛明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顾廷烨和自家槐大哥哥的关系,自然不用通过联姻来进行巩固,在盛明兰看来,两人就不是同类人,只不过脾气秉性能处到一块去,联姻不联姻的,效果不大,两个人都不会因为有联姻关系就放弃自己原则的人,顾廷烨当然明白这点,难道真如长柏哥哥说的,顾廷烨更多是看上了盛家在他低谷的时候对他不另眼相看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和自己两个哥哥关系好,他能信任的岳家只有盛家这一门了吗,想到这里,盛明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春闱开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前世的时候,有一种说法,高考乃是贫寒子弟改变命运最好的机会,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从高考结束开始,大部分考生的命运从此得到了改变。
一个985,211学校出身的考生,从一毕业开始,就比同龄人在职场上占据优势,高考对一个求职者的加成, 超过了考研,也就只有少量顺利完成博士学业的非重本毕业生, 能够弥补自身在高考上的不足。
如果按照前世高考的眼光来看科举,一甲出身就相当于前世赫赫有名的五道口男子职业技术学院和中关村文理学院的考生一样,除非自己作死,找一个衣食无忧的工作不难,薪资待遇高出了同龄人一大截。
可能有人会说,这两家学院出身的也有一毕业就失业的,但是回头想想,这些人是找不到工作吗,是他们看不上,而他们看不上的工作,往往都是有些同龄人奋斗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好工作。
即便是他们没有找到对于他们来说不掉份的工作,去干点其他事,高考的金身也会加持他们一辈子,不仅仅是前途, 甚至还有潜在的优先求偶权, 跟现代一甲进士及第的状元,榜眼,探花一样,榜下捉婿的专利,没哪个土大户敢盯这些人,都是有权有势有钱的高官才有这个资格。
比如前世笔者所在城市,有某个传说中的高考状元,毕业之后觉得工作不合适,子承父业干起了杀猪大业,名声的加持成了零几年当地的一家知名店铺,不见得他们家的东西好,但就是有人宁愿做几站地去买他们家的东西,这就是名声的加持,赫然便是当地的第一批网红店。
举个例子,如果当今的状元中举之后,因为朝廷授官不理想,辞官不做,回乡做了木匠,恐怕他们家的桌椅板凳会卖出一个想都想不到的高价。
二甲进士出身,就相当于后世双一流,选官授官会有优待, 明面上和叁甲的没区别,实际上两者相差甚远,比如积英巷盛家的主君盛紘, 有那样的一个岳家,也曾经发出过感慨,他这一辈子,恐怕将来最多是个叁品紫青光禄大夫荣休就不错了,但若是一甲出身,只要不出纰漏,盛家主君一辈子的追求恐怕就是人家熬资历就能熬到的。
盛家主君盛紘就因为是叁甲出身,即便是有那么一个岳家,也几乎没有入阁的可能性,而盛家嫡长子盛长柏,二甲出身,可以顺利通过翰林院馆选,成为庶吉士,便有了拜相的资格。
叁甲出身的官员,不知道要付出比别人多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在品级上追上自己同年的脚步,或许有人说他们也可以考取翰林院,科举有可能是发挥的欠缺了一些,馆选的时候发挥正常,也能考中庶吉士,可惜,叁甲进入翰林院中,有个词怎么说,凤毛麟角。
自从翰林院馆选诞生以来,就有一个不算规矩的规矩,一甲不用考试,直接入选,相当于后世的保送,二甲有加分,一项一等便可进入,叁甲必须得所有考评都是一等,才能进入,还得是二甲没有录取满员,这就和后世某些企业招聘一样,就差在面试官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了,我们只要重本毕业的。
不过,相当于高考,科举还是有不同的,一旦中举,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便是古人发出的感慨。
这一日,因逆王谋反耽误了一年的春闱,以恩科的名义终于开起了,汴京的举子比往年的都要多,朝堂早就放出了风声,今年进士的名额会相比于往届大幅度提升,明面上说的是要补足朝堂上的官员缺失,实际上谁都明白,这是新君登基拉拢精英阶级的一个手段,大宋叁冗之中,可是有一个冗官的,刚中举的举子,肯定是要从基层坐起,这个阶层的官员,大宋只多不少,没那么稀缺的。
朝堂上缺少官员,乃是因逆王谋反牵连太多,要是提拔,够资格有能力的其实比缺额要多多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从基层大规模提拔补充,聪明的人都能猜到其中的猫腻,就连盛长槐都知道其中的猫腻,现在乃是太后垂帘,提拔人才,大部分人感恩的会是太后,而非官家。
今日会试,蜀县侯府几乎全员出动,就连小小年纪的杨怜儿和盛长杨,也都坐着马车把自家兄长送到了贡院门口,更不用提张大娘子了,大着肚子怎么说也要去送考。
等到了贡院,盛长柏在那边已经久等多时了,一见盛长槐就抱歉的说道。
“槐弟,如儿和明儿本来是要送考的,但是父亲说她们两个已经及笄,不是原来的小孩子了,抛头露面的不太好,今年的举子比往年要多的多,街面上也乱的很,就不叫她们来了。”
盛长槐不置可否,不过也没多大怀疑,即便是觉得自家二哥哥言不由衷,心中有些狐疑,不过盛长槐这时候还以为盛紘想要榜下捉婿,毕竟盛紘有意在本科举子中给妹妹们挑选夫婿的心思,在盛家不算什么秘密。
“难道明儿也要走这条路吗。”
盛长槐心中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他也不好多插手,不过却长了个心眼,想着科考结束之后,老太太就没了禁足的借口,不如多举行几场文会,把自己那便宜叔父叫上,多挑一挑,如果真能挑到好的,那道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对于这个,盛长槐的抵触心理倒不是很大,只要对方人品什么的过关,即便是寒门,盛长槐也会为明儿高兴,有他在,盛明兰哪里就能受苦呢,钱是王八蛋,给谁花不是花。
至于如兰,王大娘子的陪嫁可是丰厚的很,老太太当初聊过这个,王大娘子小的时候在经商的叔父家长大,嫁入盛家的时候,不光是王老太师那一份,他们家叔父婶娘明面上没给多少,田产铺子银票可是私下里陪了不少,当年王大娘子的姐姐康大娘子,还因为此事没少吃醋,不过也没办法,谁叫她和叔父家里不亲呢,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王大娘子因为在叔父家长大,和自家母亲没有康大娘子亲近,王老太太屡屡偏心,但是却收获了叔父婶娘的感情,叔父家没闺女,这是把王大娘子当亲闺女看待,当年王大娘子叔父和婶娘去世,盛长槐记得清清楚楚,王大娘子可是伤心的很,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王大娘子并非是表面上那样,看不起商人,其实也是双标的很,对于盛家大房和王家二房,都是商贾,态度截然不同。
没见盛长枫,盛长槐一点也不意外,盛长枫不光是刚刚确认林小娘已经没了,更多的恐怕是没脸过来的,好面子这一块,盛长枫可是得了自家老爹的真传,连续两年解试都没过,这一次的恩科竟然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失去了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盛长枫来到这里,如果碰到熟悉的人,恐怕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为兄入仕以来,没多少时间督促枫弟,要不然,他考中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盛长柏的语气也带着一些怨气,自家老爹对盛长枫不太关注,任凭他和房里的丫鬟厮溷,就算他有时间管束,也管不到自家弟弟房里的事情,自家老爹光知道在长枫解试失利后发脾气,平日里却不知道严加管教,自家母亲和长枫不亲近,自然不好插手,盛家能做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盛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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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哥,会好的,叔父不是就要给枫弟说亲吗,正牌大娘子进门,有二嫂嫂帮衬,自能料理好枫弟的房里事,只要把枫弟那些莺莺燕燕的管束好了,枫弟还是有能力的,沉下心思读上两叁年,说不好将来至少又是一个二甲,不比现在勉强考个叁甲强。”
盛长柏苦笑的摇了摇头,盛长枫第一次失利,盛紘只当是马失前蹄,等第二次又没过解试,他才重视起来,本来盛长枫那边的计划和盛长柏一样,中举之后在说亲,现在反而说亲成了头等大事。
盛长枫天赋其实也不错,如果前两次真是发挥失常,倒也和盛长槐说的一样,多读几年书,名次还能提一提,盛长枫这两年若不荒废,文采也还不错,一甲二甲够不上,叁甲还是很有希望的,他其实就是时文和策论欠缺了一些火候,诗词这一块虽然比不上盛长槐,但还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传出来和一些名门闺秀不清不楚的谣言,听说在青楼也很受那些清倌人的欢迎。
如果这样的话,在苦读叁年,把短板补足,还真如盛长槐所说,一甲不敢奢望,二甲确实很有希望,当年盛家两个女儿各自攀比,盛墨兰敢说自家叁哥哥文采比盛长柏好,不光是因为盛长柏在家为人低调,也是因此当年盛长枫确实是有点东西的。
“好了,不说他了,你赶紧进去吧,如儿让我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明丫头倒也有趣,让我祝你在贡院吃的好,睡的好,心情好。”
这还真是盛明兰的语气,看似大白话一般的言语,其实细想的话别有一番趣味,吃的好,睡的好,说明压力小,题目对于他不难,心情好自然是自觉文章做的好了,这叁样都好了,按照盛长槐的实力,可不就是中举十拿九稳了吗。
“明丫头倒也罢了,她一贯说话如此,守拙守到了骨子里,不过如儿,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金榜题名我不意外,她竟然知道蟾宫折桂的典故,士别叁日,咱们家如儿也有进步了。”
盛长槐笑着开了个玩笑,给自家二哥哥盛长柏告辞,等他转身之后,盛长柏脸上漏出一丝苦笑,心中想到。
“幸好那两个丫头没来,槐弟年纪大了,心思愈发的敏锐了,一个祝贺的词语便能听出如今一些异常,幸好他没多想,要不然,还真瞒不住他,在影响了他的科考就麻烦了,顾廷烨啊顾廷烨,希望会试结束之后,你能承受住槐弟的雷霆之怒,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
盛长柏心中思绪乱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满,自己的好友把自家当猴耍,自己在大肚,心里还是有些不畅快的,虽然在他看来最终的结局应该不会差到哪去,但总觉得不是滋味,尤其是担心盛长槐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不过也有些庆幸,老太太这禁足禁的太及时了,不影响槐弟的科考算是万幸了。
想到这里,盛长柏摇了摇头,强行按下心思,正准备离开,突然瞧见不远处的一个举子对着他招了招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准备过来和他说话,盛长柏脸上漏出一丝不悦,摆了摆手,指了指贡院,大部分举子已经开始进场了,那举子没发现盛长柏的脸色不对,笑着对盛长柏拱手行礼,扭头赶紧快步往贡院走去。
“公子,文家哥儿刚才一直在看您和侯爷,在那边等了好长时间,就是为了和您打个招呼,也算是有心了。”
旁边跟着盛长柏的长随没发觉自家少爷的表情不对,笑着在一旁提醒了一下,盛长柏哦了一声,算是缓解了一些不满。
“算他识趣,知道轻重缓急,没往槐弟身前凑,要不然,在槐弟跟前漏了陷,我绕不了他,算是他的幸运,这个节骨眼漏出马脚,咱们家这个当侯爷的槐公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弄不好他能不能参加科考都是两回事。”
盛长柏忘了忘刚才那个举子走进贡院的身影,还是有些不满,那个举子为什么讨好他,盛长柏心知肚明,无非就是认为科考结束之后,能和盛家攀上关系,提前给自己示好,或许其中还带着一些歉意。
“算了,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无济于事,科考结束之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盛长柏再次摇了摇头,带着长随赶紧回家,盛家这会子家里不知道乱成啥样子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锁厅试-(挖坑)
“熙宁十年,始立《宗子试法》。凡祖宗袒免亲已受命者,附锁厅试,自袒免以外,得试于国子监。”
延迟一年的春闱开场了,这一次盛长槐倒不像解试的时候那般倒霉,被分配到传说中的臭号里面, 可以这么说,无论怎么抽签,盛长槐都不会分配到臭号,这个和盛长槐是否得宠没任何关系,科举乃是国朝最为公平的抡才大典,又怎么会在明面上有这种暗箱操作表现出来。
之所以不会被分配到臭号,是因为盛长槐会试与正常考生有所不同, 按大宋律令,通过解试之后发解之人参加会试, 如果本就是身有官职者,并不会和白身的读书人争取那有限的名额,而是会参加另外一场科举考试,考题虽然和正常考生的相似,但是却分榜录取,名额也有其定数,并非跟其余白身读书人共享名额。
“锁厅试”,从盛长槐前世的历史来看,开创于北宋,终于南宋,大宋科举每两年或者三年一次, 每次录取的名额有限,这也是进士如此尊贵的原因,但是要统治偌大的疆域,光靠这两年年几百号进士是无论如何也满足不了的, 更何况三甲进士出身乃是从八品,比后世其他王朝的起点要低多了, 县丞级主簿等职位, 放在后世也属于吏员所属,而在大宋是正儿八经的官职。
在大宋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举荐征辟的官员特别多,这样做的利弊就不提了,但是呢,征辟或者被举荐的官员,天花板很低,而且在官场有个鄙视链,翰林院出身的瞧不上非翰林出身的,无他,只有翰林院出身的官员才有拜相的可能性,进士出身的又瞧不起非进士出身的,不光光是因为非进士出身升迁困难,难以升到高位,还有文人相轻这样的原因。
最初,朝廷认为,一些低职位的小官员, 因学历出身不高, 影响仕途, 长年未能升迁, 所以意志消沉。为了鼓励这些人努力进取,让他们有些奔头,所以出台了“锁厅试”这个政策。但对那些考试成绩合格的,只给于升官职,没有给予进士出身的名份。也就是说,考中的只给升级升职位,没有给“进士”的头衔,不承认其学历。不但如此,还规定没考上的,连原来的官职都要撤掉。让其回家好好学习,以后再参加科举考试。这种规定,造成很多现有官员都不敢去参加会试。因为考上了,没有承认是“进士”,只有升点儿职。如果考不上,连饭碗都没了。谁事愿意干呀?除非是因职位低微,早就想辞职不干的人才会去冒这个险。
后来朝廷觉得考试合格不给名份的确不好,所以改了规定:考试合格者,皇帝赐给“进士及第”(及第的意思是及格)。但那一条考试不及格,落榜者撤职的规定依旧没变。所以,参加进士考试的风险依然存在,报名参加会试的小官员不是很多。
再后来,先帝亲政之后,才废除这条“凡考不取者辄停官”的规定。这样,考试合格者升官,朝廷承认其“进士出身”的高学历。考不中的,不撤官职,不降级别,工资待遇照常。大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大大地激励小官们勤奋学习,努力备考。
因这部分参加科考的考生,基本上都是有官职在身,如果他们跟正常的考生同榜录用,公平性会受到质疑,至少在外部看来,有官身的考生舞弊的便利性比白身的要大了许多,因此就有了“锁厅试”这样的政策。
为了表示对这方便考生的严格,会试考三场,每场三天,其余考生考完一场中间可以出贡院修整,而参加“锁厅试”的考生就没这个福利了,或许是朝廷害怕某些考生知道考官之后,会用什么暗地里的手段贿赂考官,毕竟随着时代发展,参加“锁厅试”的不光有低级非进士出身的官员,还有宗室和勋贵子弟,更有甚者,就如同盛长槐这样身有爵位者,甚者像现在位高权重的顾廷烨,也是有资格参加的,这帮人的能量可是非常巨大的。“锁厅试”名字的由来也可能是如此,这就不得而知了,参加“锁厅试”的考生,直到三场考试结束,才可出贡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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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这部分考生毕竟是官员,不像考生是白身,自然也是有些特权的,就比如这考试的场所,其实是有单独的地方的,这地方并没有传说中的臭号,这便是他们的福利。
今年乃是特殊年份,虽然是恩科,但因去岁一场动乱,汴京朝局一日三变,吓退了许多原本要参加科考的官员,参加锁厅试又得提前准备,毕竟都是有职责在身的,不可能直接丢下本职工作参加科考,这样的人,即便是考中进士,还不如不考,试问哪个部门会用这样没有责任心的官员。
一般参加锁厅试者,都是提前一两年就开始准备了,恩科的特殊性,使得参与科考的官员比往届数量要少跟多,这也是为何盛家人认为今年乃是盛长槐中举最好年份的原因。
人少了,地方却并不宽敞,和其余考生一样,“锁厅试”也有考舍,这种明面上的区别,也没人敢给读书人落下把柄,这帮举子现在不是官员,总有将来会进入礼部的,如果真的在这块区别对待,将来肯定有人会弹劾总览考舍建设的官员。
盛长槐的身量本就高大,考舍可不是暗中考生的身高进行定制的,接近后世一米九的身高,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可不就是遭罪吗,幸好盛长柏有经验,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早早的就嘱咐过盛长槐,张大娘子为此专门定做了考箱,做的倒是灵巧,考箱拆下来之后,连着桉牍可以组成一张床。
这倒不是张大娘子首创,幸亏了汴京勋贵子弟会享受,自然有参加过科考的前辈在有限的规则内去研究此事,毕竟汴京勋贵之家就没有缺钱的,也有门路打听贡院的底线,还有人脉去找灵工巧匠,张大娘子也不知道从哪家勋贵里面打听到这样的灵巧之事,早在正月刚过的时候就叫人准备了,现在刚好用的上。
即便是如此,连续在考场待了这么些天,盛长槐早就疲惫不堪,难怪自家二哥哥说了,这科考是个体力活,其余考舍不知道,距离盛长槐不远处的一个考舍,盛长槐亲眼看见那个考生被巡考的考官发现晕倒在考舍里面,不得不叫人抬了出去,十余年的寒窗苦读,这又得耽误两三年,也幸好先帝当年的善举,参加“锁厅试”未过者保留原职,要不谈放到国初,还真是得不偿失,底层官员本来入仕就有些运气成分,因身体的缘故还丢了官职,那真是倒霉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考至现在,已经是第三场,前两场的时文,诗词等,盛长槐倒是做的很满意,想来没有任何问题,就等着策论做完,赶紧脱离这个坐牢一样的地方,实在是太憋屈了,两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解试的时候没这么长时间,就算当初是分到臭舍,至少解试的空间大的,毕竟是州府,比不得汴京这块寸土寸金的。
先唐的时候有句话说,“居长安,大不易”,大宋都城汴京也是如此,大宋又是文华鼎盛,优秀的读书人如过江之卿,贡院几番改造,容纳的人多了,地方却是有限,自然是越盖越小了。
诗词自不用说,盛长槐这方便还没怕过谁,时文也是命好,之前盛长槐练习过这类似的题目,算是押题压中了,时文考完,盛长槐就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的时文,算是他的短板了,虽然很优秀,但是比起诗词和策论来,确实是差了一些,现在可好,时文反倒是盛长槐用时最短的,笑话,经过海家兄弟指点过的,不过是重写一遍罢了,这也算正常,毕竟圣人经典就那么多,每年都有压中考题的考生,只不过今年轮到盛长槐了,不过也跟海家兄弟有关系,这几人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翰林院本来就有注视典籍的职责,又知道今年的考官名姓和喜好,压中题目的概率自然比其他人高多了。
“秦之克并六国,其原因益有数端。。。。。”
桉卷总算发下来了,盛长槐伸了伸懒腰,拿起卷子心中默念,果然,早就听海师兄说今年的主考官特别推崇苏轼的父亲苏洵,当年先帝征辟苏洵的时候,他在其中的作用很大,他推崇苏洵的原因,便是因为苏洵的《六国论》,想不到时隔多年,苏洵已逝,此人做到了会试主考官的职位,有一次出了类似的题目。
“这是要写六国论吗。”
后世点评《六国论》的文章很多,盛长槐倒是不慌,只不过,本朝写过《六国论》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一些,在把它放到科考里面,难道仅仅是因为考官的喜好吗,盛长槐心中有些疑虑,主考官虽然有命题之责,但科举乃是轮才大典,能做到这样高位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拿自己的喜好来做为科考的题目,不怕被人弹劾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
盛长槐心中暗自想到,当年苏洵《六国论》,甚至大苏和小苏两兄弟同时写《六国论》,父子三人因此得了三苏的美誉,他和三苏算是有点交情,自然了解过三人撰文的背景。
“难道是因为增加岁币吗?”
盛长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当年和现在的相似之处,当年先帝在位,连年边衅,大宋财政困乏,疲于战事,为了让大宋百姓得到修生养息的时间,不得不增加岁币,以换取宋辽边境的和平,今年和前世历史不同,前世自从先帝增加岁币之后,一直到靖康之变,都在没增加过,当年先帝不过增加到三十万,比前世少了许多,还因此被文坛大骂失了颜面。
三苏的《六国论》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不过这样的论述,肯定会得罪官家和朝中重臣,难道主考官竟如此头铁,又要引起轩然大波吗。
“不,不是这样,能进会试者,没有泛泛之辈,主考官是先帝所定,考题也是经过官家御笔钦点的,自然不是主考官的一己之私。”
会试考题虽然由主考官所出,但并非只出一题,至少要出三到五个题目,然后由官家御笔钦点一个自己青睐的,今日考题自然也是一样。
盛长槐想到这里,惊出了满身大汗,这个题目乃是个大坑啊,如果盛长槐参考前世点评苏洵《六国论》的思想来破题,那么文章的立意自然脱离不了苏洵的《六国论》。
苏洵原文是怎么写的。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大宋当年在西夏连续败了三次,北辽在一旁虎视眈眈,不得不增加岁币,当年先帝和当时的大相公,可是在民间差点成了昏君奸臣的代名词,苏洵当年做出《六国论》,何尝鄙视指着当权者的鼻子在骂他们丧权辱国。
幸好先帝是个仁厚的性子,并没有追究文坛士子的罪名,不过,盛长槐心中其实有个猜测,以苏洵的文采,为何竟然没中进士,三字经里面的“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难道是真的不,其实不然,苏洵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才名,不过是他的名作基本都是二十七之后,这是盛长槐从海家兄弟那里知道的隐秘。
就连先帝那样的一个仁君,也让这样一个大才子多年没考中进士,或许还有当年大相公一党的缘故,现在的官家,根据盛长槐的理解,可不是大度的人,韩章韩大相公更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物,他们把这个作为题目,实则是给这届考生挖了一个大坑。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六国论
“既然这样,在按照刚才的思路写文,即便是中举,也会被官家记在小本本上。”
盛长槐很明白今年恩科的本质,除了新帝登加恩读书人,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使命,那就是给官家选取忠实的支持者, 现在的朝中多是老臣,虽然最大的派系头子韩大相公已经效忠于官家,但官家信任的只有韩大相公数人,而韩大相公自从突然投靠官家之后,他这一派的凝聚力大不如前,比如海家, 还有韩驸马等人, 实际上已经和韩大相公分道扬镳了, 在经过韩大相公支持的官家进行的骚操作之后,实际上原本占据朝局绝大部分的韩相一党,已经分崩离析,韩大相公的掌控力大不如前,急需新鲜血液进行补充。
新科进士新入官场,肯定要拜码头,,也有什么码头比当今大相公韩章这个靠山更大了,现任主考官可是忠实的韩大相公一党,盛长槐不相信韩章韩大相公不知道考题。
有韩章的旁敲侧击,官家以科举考题试探举子的政治倾向,这样的举动自然不言而喻,在新帝刚刚登基,又是经过宫变匆匆登基, 对朝中官员是否能和他一条心, 比前几任皇帝更为上心,如果盛长槐按照之前的设想,和苏洵《六国论》保持一个观点,就真是踏进了一个大坑里面。
想到这里,盛长槐只能放弃之前的想法,但是,《六国论》有名的可不止是三苏,多了一千多年见识的盛长槐,自然有他的破解之道,沉思了半晌,提笔写到。
“夫二苏氏论六国徒事割地赂秦,自弱、取夷灭,不知坚守纵约;齐、楚、燕、赵不知佐韩、魏以摈秦:以为必如是,而后秦患可纾。”
“后人痛恨秦国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秦国统治者的残暴吗?据我看来,那六国都想做秦国所做的事,未必只是因为秦国有罪。”
这是清代李桢编写的《六国论》,是三苏《六国论》之后流传最广的一篇,盛长槐使用了他的开头来破题,意思是
本朝朝苏洵和苏辙认为六国只会割地贿赂秦国,(六国的割地)是自己削弱自己而导致灭亡的。(他们)不知道坚守合纵盟约的重要;齐国、楚国、燕国、赵国不知道帮助韩国、魏国来(一起)抵抗秦国(的重要):认为必须像这样(割地贿赂秦国)之后, 秦国的威胁(就)可以消除。
后人痛恨秦国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秦国统治者的残暴吗?据我看来,那六国都想做秦国所做的事,未必只是因为秦国有罪。
写到这里,盛长槐笔头一转。
“其溺于攻伐,习于虞诈,强食而弱肉者,视秦无异也,然也。六国亡于贿秦,则不然。”
在这个时候,山东诸侯六国中,没有一个(诸侯国的实力)能超过秦国的啊,他们沉溺于武力攻打,习惯于尔虞我诈,弱肉强食,这我也认同,但是,六国的灭亡仅仅是因为贿秦,其实并不是。
在后面,盛长槐的观点是,贿秦,其实是一种手段,争取战略喘息的一种方式,六国和秦打到最后,六国皆亡于秦,并非仅仅是因为贿秦,而是因为贿秦之后的举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合纵连横,皆是利益。”
天下人吵吵嚷嚷,嘈杂喧闹,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来;天下人碰碰撞撞,拥挤奔忙,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往。六国合纵,秦之连横,其实都是利益驱使。
接下来,盛长槐分析了屡次合纵连横之利弊,看似说六国,其实是借古喻今,分析了当前大宋于邻国之间的关系,去岁三方皆乱,南疆暂且不提,而西夏和北辽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一起挑起边衅,其中便是纵横之术,而大宋增加岁币,看似贿辽,其实是离间夏辽之盟。
盛长槐甚至还举了当年张仪欺骗楚怀王的例子,楚怀王十六年(公元前313年)年末,张仪出使楚国,欺骗楚怀王说,如果楚王断绝和齐国的盟约,秦国就会将六百里商于之地归还给楚国。怀王中计,不顾陈轸的劝阻,与齐国断交。但秦国却迟迟没有兑现承诺。
而现在大宋为辽国增加岁币,虽然和这个有所区别,但是,结果也是一样的,北辽什么都没损失,在边境虚张声势,因此得了每年多加二十万岁币,西夏左蹦右跳,和大宋在西北对峙,粮草银钱耗费无数,就等着和北辽一起夹攻大宋,北辽到先撤了,大宋还因此断了西夏的财路,用矿盐驱逐青盐,中止两国贸易,甚至因此免除了西夏的岁币,一来一去,其实就是把原本该给西夏的岁币,转而给了北辽。
北辽本来就是虚张声势,大宋朝局不稳,北辽又能好到哪里去,去岁大宋内乱,仅限于皇城,逆王也仅仅能动用皇城禁军,北辽造反的可是皇太叔,天下兵马大元帅,影响范围可比大宋大多了,只不过就是少了边衅而已。
在这个节骨眼,北辽自然不敢和大宋开启战事,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一仗打完,大宋北辽两败俱伤,得利的肯定是西夏,至于西夏,在大宋和北辽之间摇摆,可不就跟合纵连横一样一样的吗。
韩国公老谋深算,与北辽和谈期间,做出不惜开启旷世一战的举动,把北辽想为西夏争取利益的想法给打消回去,辽国自己还一堆事呢,谁顾得上西夏,本来西夏在北辽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走狗,牵制大宋的棋子,况且北辽也能看出来,大宋现在也是拿西夏没办法。
至于西夏那边,有英国公坐镇的西北,专注于防守的西军,可不是西夏能下的去嘴的,再加上岁币一事,获利的本就是皇室,西夏自己的事情也不少,时间长了,内部也稳定不到哪去,自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战国策有云,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列国相争,在于谋略。”
最后,盛长槐说明了自己的观点,秦之所以一统天下,并非是仅仅因为六国贿秦,而是在于纵横谋划,在于远交近攻,秦国自己也曾割地于六国,但若是谋划得当,一时的得失不算什么。
已经知道官家和韩大相公在打什么算盘,在盛长槐看来,《六国论》出了之后,大宋文坛不知道有多少人研究过,可能免了夏辽岁币,并不曾,在去按照《六国论》里面的策略在去写,不仅得罪官家,反而没什么作用,自己这次是来参加科考,先拿下进士再说。
但是,既然是策论,还是在科举中作为题目,盛长槐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提出了不一样的地方,合纵连横,对于现在的大宋而言,大有操作的空间,不说西夏部族对皇室不满,北辽内部纷争不断,青塘,还有漠北诸部,这都是大宋可以争取的盟友,至于怎么做,就不方便在策论里面写了。
除了这篇策论,第三场还有其他考题,乃是五经文,这可难不倒盛长槐,或许不是十分优秀,但也有七八分往上,这就足够了,毕竟每年五经文做的十分优秀的,也就那么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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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这便是盛长槐的体会,三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进贡院的时候,恰逢倒春寒,盛长槐穿的是保暖的衣物,等到考试结束那一天,温度却大幅度上升,彷佛盛长槐进去的时候乃是冬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夏了,幸好今日只熬半日,要是熬到下午,非得把人给中暑了不可。
放到后世,还能拖去厚重的衣物,但是现在这个年头,尤其是准备入仕做官的读书人,形象是否得体可是很重要的,要真在贡院里面脱了外衣,只穿着贴身衣服,即便是考中了进士,不等殿试,就有言官上奏弹劾,轻则礼部训斥,重则失去殿试资格,这并非是开玩笑,官员的言行举止失当,御史台还真有弹劾的权利,更不用说是在贡院这种地方,列位先贤的牌位可就在里面供着,圣人面前失仪,不比在皇宫大内中,官家面前御前失仪的罪名小多少。
若仅仅是个读书人则罢了,过了会试,可就是预备官员了,礼部和台鉴可都有这方面的监管职责的。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熟人,出了贡院没多久,就晕倒在路旁了。
“侯爷,那不是应天府的祝元直祝公子吗,他怎么晕倒在路旁了。”
盛长槐这里,刚出贡院,就有蜀县侯府的马车在门口候着,张大娘子本来准备亲自来迎接自家相公的,因今日天气太过炎热,张大娘子又是双身子,家里的杨嬷嬷不敢大意,把老太太都搬过来了,才把张大娘子给说服了,张大娘子也是无奈,只好叫庄晓蝶代为迎接,总不能家里一个人都不去吧,虽然庄晓蝶是妾室,但现在这个时候,张大娘子觉得,自家相公肯定是想见到家里人,积英巷那边两个妹妹现在估计都走不开,家里这个又太小,也只能把庄晓蝶给抓了壮丁了,老太太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也没有其他人选了,况且是张大娘子自己提出来的。
庄晓蝶也是细心,早就给盛长槐准备了松快点的外衣,盛长槐刚在马车里面换完,就听到张顺在外边喊叫,掀开帘子一看,不是祝元直还能是谁。
祝元直自从之前跟盛长槐来到汴京,之前先在杨无端赠给盛长槐的小院子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因逆王谋反,科举延期,本准备回返家乡,但却在徐慎的帮助下,由徐慎的舅舅推荐,经过考核,顺利进入太学读书,直道一个月前从太学结业,参加科考,盛长槐又极力邀请他住到之前自己在太学附近的那个院子的偏院中。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祝公子抬到医馆里面。”
盛长槐看见张顺几人还在等他吩咐,不由有些责备,人都晕倒了,还不赶紧过去看。
“晓蝶,你先在马车里等着,我去看看就来。”
费了好大功夫,也幸好附近就有医馆,盛长槐让下人们帮忙把祝元直带到医馆,郎中瞧了瞧,没什么大碍,就是中暑了而已,为祝元直拖去外衣,带入静室扎了两针,马上就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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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蜀县侯。。。我这是在哪。”
祝元直刚醒,就瞧见了一脸关切的盛长槐,刚准备打招呼,连忙改口称盛长槐为蜀县侯,毕竟盛长槐现在身份截然不同,这也是盛长槐无奈的地方,封侯之后,以往的一些朋友倒是不好打交道了,盛长槐自己倒没什么,但是别人还是有些顾虑的,失去了以往的亲近,就比如祝元直,住在盛长槐院子里,已经算是亲近了。
“。。。”
盛长槐有些无语,祝元直这生活能力,比在应天府的时候强了许多,但还是欠缺了一些经验,看他这穿着,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今天天气突然转暖,他穿这么厚,不中暑才怪呢。
看到盛长槐的眼神,祝元直也不好意思。
“前两场穿的有些少,在贡院觉得冷,第三场的时候便多穿了两件,却没想到这时节温度变化如此之大。”
毕竟是客居汴京,祝元直家里也非寒门,但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也就没有一个书童伺候起居,因而这方便都是自己动手,虽然父母双亡,但也有族人帮衬,在老家倒是有族中的长辈提醒他,祝元直倒也不缺买衣服的钱,弄成这个样子,其实全都是自身的原因,此人读书太过于用功,无他,现在的祝元直,可是祝氏一族的希望,祝氏一族提高门楣的担子全都压在祝元直身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说的便是祝元直这样一心只读圣贤书读书人。
见他没大碍,盛长槐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祝元直有些尴尬,便让张顺拿来自己备用的衣物,送于祝元直,又叮嘱郎中,等祝元直恢复过来在放他离开,这才回到马车里随庄晓蝶一起回府。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名之火
“人生长有两般愁,愁死愁生未易休。
或向利中穷力取,或于名上尽心求。
多思唯恐晚得手,未老已闻先白头。
我有何功居彼上,其间掉臂独无忧。”
因春闱缘故,本期的《明月集》并无几个年轻世子参加,在韩驸马的推荐下, 本期录入了许多成名人士的诗词,比如这篇《人生长有两般愁》,盛长槐前世也曾拜读过,想不到这世还能看到这首诗词问世,还是刊登于自己的《明月集》里面。
从前世带来的陋习,不同的是, 前世盛长槐吃饭的时候是一只手捧着手机,一只手吃饭,这一世变成了一手持书卷,一手吃饭,若是在以往的时候,张大娘子早就絮絮叨叨开始了,今日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开口劝阻盛长槐专心吃饭,
邵雍的这首诗乃是本期《明月集》难得的佳作之一,放到了最后压轴,盛长槐读完之后,才发觉今日缺了点什么,拿起筷子夹着自己最喜欢的菜肴,刚吃到嘴里才反应过来,是少了一道下酒菜啊,自家大娘子的啰嗦在盛长槐看来别有一番趣味。
张大娘子性格大大咧咧,即便是啰嗦,也和其余女子不一样,别有一番趣味, 盛长槐有时候会故意干点让张大娘子不爽的小事, 就是为了看自家大娘子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张大娘子的小女儿性格,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有那个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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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书看的太入迷,盛长槐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贡院被锁了十几天,自家弟弟妹妹长时间没见自己,一定会叽叽喳喳的在旁边问个不停,今日这是怎么了,大娘子也没因自己一边看书一边吃饭絮叨,盛长杨和杨怜儿一对欢喜冤家也表现的十分乖巧,不过那眼神不停的看自家大娘子是咋回事,一会又偷偷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在做什么怪。
“怜儿,杨弟,你们是有什么话给大哥哥说吗。”
盛长杨到底年纪大了,懂礼数了,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 但是杨怜儿不同, 盛长槐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最疼爱不过,甚至是溺爱了,虽然性子没有跑偏,但却是最敢说话的,而且和盛长槐一起待习惯了,盛长槐自己也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聊会天,这也是从后世带过来的习惯,在盛家的时候还会压制一下,自从分府别居,在没人管他,又把这个习惯给拾了起来,包括在吃饭的时候看书或者干其他事。
杨怜儿看到大哥哥在询问,偷偷瞧了一眼自家嫂嫂,见她没说什么,口中带着委屈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
“大哥哥,怜儿不想叫明兰姐姐嫁给顾二哥。”
在盛家,因为之前顾廷烨和齐衡在盛家读书的缘故,盛家的女儿称呼齐衡为小公爷,因齐国公府和宁远侯府有亲,顾廷烨是后来的,又或许还有其他缘故,盛家的女儿都把顾廷烨叫做二叔。
但是盛家的儿子们要不和顾廷烨互相以姓名或者字相称,比如盛长柏和盛长槐,或者是叫一声顾二哥,比如盛长枫和盛长杨,毕竟顾廷烨比他们年岁要长一些,又在家里排行老二,这种称呼也是比较主流的。
至于杨怜儿,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自家大哥哥和顾廷烨是一辈,觉得跟明兰姐姐叫顾廷烨二叔让大哥哥跟着矮了一辈,所以和盛长杨他们一样,叫顾二哥。
盛长槐是知道的,杨怜儿因为顾廷烨之前几次和自己有些误会的缘故,一直不喜欢顾廷烨,听到这句话也没多想。
“哈哈,怜儿小小年纪就开始操心你明兰姐姐的亲事了,要是让她知道,羞也羞死了,你明兰姐姐的亲事自有大哥哥的祖母做主,大哥哥的祖母才不会把你明兰姐姐嫁入顾家的,你担心这干嘛,再说了,你们顾二哥也没和盛家结亲的心思。”
盛长槐这么说是有缘故的,去年顾廷烨因从龙之功,成为汴京新贵的时候,国孝还没过,就有许多人家请媒人上门提亲,都被顾廷烨给赶了出去,当时汴京有个传言,说是顾廷烨要娶盛家的嫡女,毕竟顾廷烨因为和盛长槐与盛长柏的关系,和盛家来往实在是太紧密了,有这个谣言也属正常。
盛长槐当初还担心顾廷烨真有这个想法,盛家的嫡女就只有盛如兰一人待嫁,顾廷烨有个外室,还有一对庶出的儿女的事情盛长槐知道的一清二楚,单单这一点,盛长槐就不愿意自家妹妹嫁过去,更别说顾家在盛长槐看来,就是一个火坑,哪家闺女嫁过去都讨不了好,顾家的南曲班子可是叫盛长槐十分有阴影的,如果顾廷烨求娶,自己那个便宜叔父还真有可能答应下来,王大娘子恐怕也会推波助澜,如兰那个性子嫁过去,不给那帮心机深沉的老戏骨算计死才怪。
当时盛长槐就问过顾廷烨,顾廷烨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无娶如兰的心思,盛长槐就放下心来,他看的出来,顾廷烨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眼神很平静,绝对是真心话。
至于盛明兰,盛长槐才不会担心,顾廷烨可是要袭爵的,从来就没有勋贵主动求娶庶女的,在说了,当年盛明兰和齐衡互相爱慕的时候,顾廷烨还曾经推波助澜,甚至在齐国公被邕王妃扣下的时候,顾廷烨甚至提议他去邕王府把人抢出来,有这件事打底,盛长槐自然深信不疑,更不用说顾廷烨在某些人眼里乃是香饽饽,不愁娶不到心仪的大娘子。
盛长槐还以为怜儿这又有从哪听到这个陈芝麻烂谷子的谣言,笑着摸了摸杨怜儿的脑袋,让她不用担心,可是,杨怜儿听到之后,反而更加委屈了。
“大哥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怜儿什么都懂,前两天顾家已经到积英巷那边给明兰姐姐纳征了,不信,你问大嫂嫂。”
听完杨怜儿这句话,盛长槐脑瓜子嗡嗡的,纳征,怜儿年纪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不懂事,她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确有其事了,盛长槐在看了一眼自家大娘子,见她脸色带着担忧的表情,盛长槐哪里不明白,怜儿说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大宋娶亲遵循古礼,纳征已经是第四步了,到了这一步,婚事已经成为定局,若是这时候取消,必然是一方悔婚,这可是赤裸裸的结仇了,走到这一步基本上没有取消婚约的。
若是没到这一步,即便是已经纳采,男方去女方家里下聘,女方同意,后面问名和纳吉还可以有体面的取消婚约,一句两人八字不合就可以了,不耽误两方继续和其他人家议亲,但若是已经纳征,下一步便是请期了,在悔婚,顾廷烨是个男子,影响倒是不大,最多就是和盛家结仇了。
但盛明兰是个女子,走到这一步无论是盛家还是顾家悔婚,对盛明兰的亲事都会造成重大打击,最好的结果下嫁给一个寒门子弟,但有骨气看重名声的寒门都不会娶,这样的夫家可想而知是个什么样的玩意。更多的恐怕是作为联姻工具,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又或者嫁给哪个位高权重的做妾,甚至是青灯古佛,遁入空门都是有可能的,之前这种事虽然不是没发生过,但没一个有好结局的,除非是皇室公主。
“什么,竟有这种事情,大娘子,你说,怜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盛长槐重重的一拍桌子,即便收了几分力气,桌上的碗碟还是有几个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旁边伺候的,无论是之前盛长槐身边的翠柳和杨柳,还是张大娘子的陪嫁芙蓉和茉莉,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张大娘子虽然一脸的委屈,但也知道盛长槐为什么这么生气,这气不是对自己发的,而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的怒气不知道该如何宣泄,自家相公的身世她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张家就通过自己的关系打听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她早就有心收集盛家的消息。
对于盛明兰这个妹妹,盛长槐有着特殊的情感,两个人都是在老太太膝下长大,处境相同,算是同病相怜,更不用说盛长槐是答应过盛明兰的小娘,替她照顾留下来的一对儿女,从盛长杨跟着盛长槐分府别居可见一斑,
当初的盛长槐可是啥也不是,盛长杨在盛家还是有一个独立的院子的,跟着盛长槐过来,实际上是得罪了当初盛家二房的当家人,一个小孩子能做出这种选择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但张大娘子又有什么办法,这件事她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没办法插手,别说自家相公已经和积英巷分家了,就算没分家,盛明兰的婚事也只有积英巷的那个叔父能做主,当年余太师都没法做主自家嫡亲孙女的婚事,就算是把官司打到金銮殿上,也是这个道理。
看到张大娘子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盛长槐有一种无名之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但他还没被盛怒冲晕了头脑,张大娘子能想到的,自己也能想到,只不过就是觉得不爽。
这时候,李妈妈和杨嬷嬷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破口骂道。
“你们几个死丫头,也不知道给大娘子解释解释,要你们有何用。”
看到这两人的到来,盛长槐到底是冷静了半分,往门外一瞧,果然瞧到了庄晓蝶的身影,哪里猜不出这两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要说蜀县侯府最了解盛长槐的是谁,不是盛长槐的养父杨无端,也不是盛长槐的两个弟弟妹妹,更不会是刚嫁过来没几个月的张大娘子,自然就是和盛长槐一起在一个院子里面生活好多年的庄晓蝶。
自从当年盛长槐替父收子之后,盛长槐和盛长杨就割不开了,作为盛长杨的母亲留下来的唯一信任的丫头,庄晓蝶实际上是担任了管教嬷嬷的职责,虽然年纪当年也不大,盛长槐和盛长杨一直在一个院子里面住的,去除江州那几年,实际上庄晓蝶和盛长槐在一个屋檐下已经生活了七八年,更不用说现在还成了盛长槐的妾室。
说个不好听的,在某种程度上,盛明兰和盛老太太都没庄晓蝶对盛长槐熟悉到睡在一张床上的人了解盛长槐,在回府的第一时间,张大娘子给盛长槐接风洗尘,庄晓蝶就悄悄把李妈妈和杨嬷嬷叫了过来,就是怕出现现在的情况。
这两个人,一个算是盛老太太的人,一个算是英国公夫人的人,又是年纪大的长辈,盛长槐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在盛长槐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恐怕也就只有这两人敢在盛长槐面前劝说的。
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丫鬟们自然不用说,两个小的平时在怎么调皮,在这个时候也不会乱插嘴的,毕竟都是有教养的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能帮嫂嫂说上话,毕竟是小孩子,想不到这么多,庄晓蝶自己也不行,她倒是敢,盛长槐也能听进去,但她出头,未免会叫大娘子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不过庄晓蝶也以防万一,盛长槐刚才只不过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惊着了,两个老人家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
“侯爷,不是老身说你,和大娘子有什么相干,那边的事情,大娘子怎么好插手,那边的主母,管家娘子一个不缺,老太太管不了的事情,咱们家大娘子又怎么能管。”
杨嬷嬷到底是张家出来的,看不得自家姑娘受委屈,李妈妈是盛家出来的,比杨嬷嬷要了解盛长槐许多,一看盛长槐脸色带着一丝歉意,就知道自己和杨嬷嬷来的多余了。
“槐哥儿,既然想明白了,就和大娘子好好说话,你看看,把怜儿和杨哥儿吓成什么样子了,可怜见的,走走走,跟嬷嬷去咱们小院子那边吃饭去,让你大哥哥和大嫂嫂好好说会话。”
杨嬷嬷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个老货,到底是盛家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该死的文彦敬
虽然杨嬷嬷有些不满,但也从李妈妈的口气里面能听出来,是自己和李妈妈多虑了,自家姑爷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至于她在心里暗骂李妈妈,其实就是耍些小脾气。
她自然知道李妈妈把盛长杨和杨怜儿带走的原因,哪里是看两个小的被吓到了, 这两个小的心那么大,刚才自己和李妈妈不进来,恐怕盛长槐在对自家姑娘发脾气,恐怕杨怜儿就要爆发了,那气嘟嘟的嘴巴,自己一进来就发现了,这会子只是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插嘴, 这种年纪的孩子正是纠结的时候,一边是知道点礼数了,一边又忍不住,谁也说不好,晓蝶还是看错了这个孩子,盛长杨倒是好一点,到底有些书生气,估计没这个胆子和自家大哥哥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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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妈带走两个小的的原因,自然是要顾虑盛长槐的面子,盛长槐刚才那无名之火波及了张大娘子,按照盛长槐的性格,自然是要给张大娘子说软话的,两个小的在跟前听了,有损长兄的尊严。
不过,李嬷嬷是能理解李妈妈的做派的,这种忠于主家的下人在大家族不少见,尤其是李妈妈这样有了年岁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维护主家的面子, 一个家里的掌事人是不能叫下人看笑话的, 家里的其他主子也不行,这样不利于家族的凝聚力,换做是她,今天若是英国公次子张安邦,她也会做这样一些类似的举动。
至于张大娘子刚才稍微有些丢面子,倒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小两口不拌嘴的,等两人出门之后甜蜜如故,反而会叫侯府的下人更加敬畏,刚刚吵架就能和好,不正说明张大娘子能拿捏住侯爷吗,其实还有一种无奈,家中主君不能丢面子,家里的大娘子倒是低了一等,这年头女人的地位确实不如男人,哪家都一样,有几个像当年英国公府的太夫人那样强势的,不过大家也能了解, 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如太夫人那样, 能够在老国公突然过世的情况下成为一军主帅的女子,张门女将可是始于太夫人。
“你们几个小蹄子,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收拾了,去厨房那边给侯爷和大娘子重新做点饭菜。”
杨嬷嬷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有些很铁不成钢,这会子留在这里看侯爷给大娘子认错好玩吗,什么去厨房,就是个借口而已。
等几个丫鬟把桌上打扫一空,离开房里之后,张大娘子看自家相公讨好的表情,突然笑了出来。
“好了,真难为两个老人家的,做的这样明显,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张大娘子性格直爽,并非那种扭扭捏捏之人,从嫁过来之后,盛长槐对她千依百顺,从没让她受半点委屈,前几次家里宴请宾客,前来做客的闺蜜无有不羡慕张大娘子嫁的好的,这可比嫁到忠敬候府强多了,不说小郑将军没有承袭爵位的机会,就说现在忠敬候府实际上的管家娘子,那规矩可是严厉多了,即便是郑老夫人性格好,不会让新娘子立规矩,可是郑大娘子那边可是过不去的,长嫂如母,更何况有管家权限的郑大娘子。
就说那皇后的亲妹妹小沉姑娘,何等尊贵的身份,嫁入郑家之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不过就是在酒宴上在娘家大嫂嫂面前多撒了几次娇,就被郑大娘子一个眼神吓的马上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一个酒宴吃的跟完成任务一样,要不是因盛长槐救了皇后娘娘的缘故,沉家姑娘对明兰有些好感,又因年纪相彷,盛明兰带着去花园放风,这参加宴席倒像是熬时间一般,还不如在郑家躲到自己房里不出来,还能自在一些。
毕竟出门做客,沉姑娘的一言一行关系到郑家的体面,郑大娘子又对这个妯里不放心,盯的严一些也是有的。张大娘子试问自己嫁过去,也受不了这样的约束,别的不说,马球什么的就别想了,除非是小郑将军带着他去,可惜小郑将军对马球并不十分爱好。
哪里像现在,要不是她现在有了身孕,盛长槐早就和永昌伯爵府的吴大娘子那里打好招呼了,马球场一开,就有请柬递到家里来,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比坐姑娘的时候还自在,毕竟不用家里的嫂嫂或者母亲带着去,嫁了人的女人,如果夫家开明,倒是比在闺中自由多了,无论是逛街还是游玩,都不用别人再带着了。
盛长槐的表现也比较直接,看自家大娘子如此大度,看过后世偶像剧的盛长槐照猫画虎,直接就吻了上去,把张大娘子搞了个满脸通红,虽然都成亲好几个月了,孩子都怀上了,大白天的,丫鬟们可还在外边呢,自家相公这也太。。。。不过她喜欢,心里美滋滋的,心中的委屈顿时消失不见。
“外边有人。”
张大娘子心中窃喜,还是把在自己嘴上乱啃的盛长槐推了出去,盛长槐这才确认自家大娘子并没有生气,笑着给大娘子整理下衣服,不叫她等会在丫鬟们面前丢人。
“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顾廷烨突然就和六妹妹定亲了,如此着急,这么短时间就已经纳征了。”
张大娘子也有些为难,她现在有孕在身,想出门转转都不行,杨嬷嬷和李妈妈虎视眈眈的一天到晚盯着,别说出门了,就是在府内转一转,至少得有十几个人跟着,房里贴身伺候的茉莉芙蓉,还有翠柳杨柳几个丫头已经排好了班,身边不能低于两个人,后花园都不叫去了。
而且,顾廷烨提亲这件事做的十分隐秘,等盛长槐入了贡院,才有消息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张大娘子倒是派庄晓蝶过去打听过点点滴滴,之前还说盛明兰不愿意,张大娘子也没多想,毕竟顾廷烨和盛家关系非比寻常,虽然有小道消息说官家要赐婚,张大娘子可不是盛家女眷,听风就是雨,着人去英国公府给自家母亲递了个消息,英国公夫人一听是姻亲盛家的事情,自然上心打听了一下,官家倒是知道顾廷烨求娶盛家女的事情,但并无赐婚的意愿。
其实这也正常,但凡官家赐婚,要不就是基于某种朝局上的考量,比如给小郑将军和皇后的妹妹小沉姑娘赐婚,还是当初准备将张大娘子许配给贵妃的弟弟,其实都是这一种,通过联姻拉拢朝臣,要不就是加恩臣下,既然是加恩,官家自然不会自作主张,通常都是两家谈好了之后下一道旨意,多一个赐婚的名头而已,最多在赏赐点财货为新娘子压箱底,又或者是某个需要拉拢的对象看上哪家闺女,用赐婚的名义慷他人之慨。
顾廷烨如果是希望官家赐婚来对盛家施压,那必然是采取第三种方式,这种慷他人之慨的事情,就算是九五之尊,用起来也是得分对象的,如果对方也属于朝廷重臣,或者是官家希望拉拢的对象,皇帝也是会衡量一下得失,积英巷盛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族,但是架不住有个盛长槐啊,盛长槐自身不用说,能力官家心里也是认可的,人脉有岳丈家进行补全,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官家不在乎让盛长槐离心,也得考虑一下英国公一系是否会解读为官家在给他们施压,顾廷烨也不会如此不智,这种明显会叫官家为难,或者是会对官家造成不好影响的事情上去为难官家,这是取死之道,现在这个官家,可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从对逆王一党的清算持续到现在还没结束可见一斑。
正如同盛长槐的预料,顾廷烨走的是皇后的路子,并非是给盛家施加压力,而是增加他求娶盛家女的资本,皇后自然也并非是赐婚,而是做媒,虽然看上去结果没区别,赐婚和做媒却有天差之别,赐婚的话,天子一言九鼎,皇后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做媒的话,还有腾挪的余地,两家只要谈不拢,皇后也没什么损伤,没听说过媒婆说媒没成功就损失颜面了,说白了,皇后娘娘不过是个牵线搭桥的角色,成与不成,全看顾廷烨。
顾廷烨也是费劲了心思,为了求娶明兰,用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卡在盛长槐禁足的时候开始发动,正是春闱前几天,盛长槐被老太太明令禁止出门,打着求娶如兰的幌子,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张大娘子说的顾廷烨原本是想求娶如兰,盛长槐压根都不信,之前他早就确认过这一点,顾廷烨自己也明白,如兰那个傻丫头真要是嫁入顾家,无疑是羊入虎口,不用多长时间,就得被顾家那一帮南曲班子的头牌给算计死,到时候别说和盛家拉近关系了,就算是盛长柏,估计也会和顾廷烨分道扬镳,顾廷烨自己都差点被算计的无法翻身,更何况如兰那个傻丫头。
顾廷烨的目标,自然是从小与众不同的盛明兰了,别人不了解盛明兰,顾廷烨自然不会不了解,那可是不显山不漏水,实际上心计比的上一个大男子的盛家六姑娘,盛明兰几次用言语劝说顾廷烨,盛长槐可是都知道的,永昌伯爵的吴大娘子当年就看上了明兰这一点,吴大娘子可就和明兰没接触几次,顾廷烨可比她接触明兰接触的时间多多了,自然比吴大娘子更清楚明兰的心计和手段。
“文彦敬,此人该死。”
张大娘子大吃一惊,正说着顾廷烨呢,盛长槐突然间骂起文彦敬来,文彦敬此人张大娘子还是有所耳闻的,之前盛家四姑娘就差点和此人定了亲事,因盛墨兰嫁入永昌伯爵府之事,盛家觉得有愧于此人,作为补偿,盛长柏还把此人介绍到了海家门下,但不知为何,海家兄弟并没有收此人为门生,只是指点了学问而已,盛长柏这样一个谦谦君子,难得走了后门,请盛长槐在《明月集》和《论道》上面勘登了几篇此人的文章,其实以文采轮,此人也算不错,但是这几篇诗文并非新作,而是此人之前的旧作,实际上是不符合三味书屋月刊的规矩。
看上去这条规矩有些怪,其实也正常,经年累积下来的得意之作,自然大概率比新作得彩,更何况是几篇诗词文章一起刊印,文彦敬因此得的那个月的头彩,也幸好这几篇诗词文章知道的人不多,要不然,必得坏了三味书屋的规矩,要不是盛长柏再三恳求,盛长槐是决意不会破这个例的。
“文彦敬此人,藏的也太深了,连二哥哥都给他骗过去了,什么忠厚老实的读书人,分明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张大娘子看自家相公咬牙切齿的样子,连忙给他倒了杯茶顺顺气,她其实也很生文彦敬的气,如兰是个傻丫头,文彦敬一个读书人,岂能不知道男女大防对女子的要求比男子要严苛的多,但也不至于叫自家相公如此生气,看自家相公的样子,对文彦敬所作所为更加不齿。
盛长槐当然对文彦敬更加恨之入骨,顾廷烨虽然已经和盛家走到纳征这一步,但到这一步肯定是得了盛家的首肯,且不说明兰愿意不愿意,如果盛家那边顾廷烨没说通,盛家也有缓转的余地,就算顾廷烨和盛家闹到不欢而散,对盛明兰的名声也无大碍。
但是文彦敬就不同,盛家四姑娘的谣言可才在汴京刚刚平息,五姑娘和外男私会,盛家主君是个什么人,盛长槐可太清楚了,而且,盛如兰有了这样的黑历史,就如同一个随时能被引爆的雷,到时候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相比于顾廷烨维护明兰的声誉,文彦敬才是最可恶的一个。”
盛长槐才不相信,一个不在乎盛如兰声誉的文彦敬,是真的如自家大娘子说的那样,是对如兰心存爱慕的,恐怕他看上的不是如兰,而是盛家,至于娶四姑娘还是五姑娘,他恐怕一点也不在意。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当街冲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何止是忧愁,简直就是抑郁,盛长槐的心情糟糕透了,两个妹妹同时被人设计,自己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即便是祖母让自己在家禁足, 闭门苦读,但也不代表就不能叫人去积英巷那边替自己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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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自责的是,让顾廷烨有空子可以钻的结果,和自己与盛紘不亲近有很大的关系,因盛长槐和积英巷那边的叔父不亲近,盛家的下人也不会主动去打听那边的事情,除非是盛长槐派人过去,又或者是张大娘子和庄晓蝶过去看望老太太, 基本上两府之间并无什么联系, 这才导致顾廷烨在春闱之前向盛家提亲,蜀县侯府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虽然顾廷烨提亲的事情做的十分隐秘,等春闱开场之后汴京才有消息。
即便是张大娘子从一旁开导盛长槐,顾廷烨要做这个事情,肯定是处心积虑,盛家两边不亲近自然是在他的考量之内,但是,即便没有这种情况,顾廷烨也有的是空子可以钻,锁厅试不同于会试,会试期间,正常举子三场间歇期间可以出贡院两次,盛长槐却只能待在贡院, 结果还是一样的。
但是在盛长槐看来, 少了春闱前那几天时间,顾廷烨也不至于走到纳征那一步, 盛家毕竟是书香门第, 无缘无故这么着急嫁女,自然会叫不怀好意的人胡乱猜测。
用一种玄幻的方式来形容盛长槐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念头不通达,急需要找一个地方宣泄一下,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张大娘子无奈之下,自己有了身子,前几个月不好做马车,只能叫庄晓蝶陪着盛长槐往积英巷一行,看老太太和盛明兰能不能开导盛长槐。
难得,盛长槐出行基本上都是骑马,很少坐马车,今日这种心情,浑身感觉一点劲也提不起来,这骑马和开车是一个道理,心中有事最好不要骑马,现在的人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庄晓蝶好说歹说, 才把盛长槐劝说住, 让他和自己一同做马车去盛家。
这时候,马车已经行至小甜水巷,为什么叫做小甜水巷呢,在汴京,甜水巷有五条,一条是早就存在了的,另外四条分别在外城四周各一条,这都是后来民间先喊起来的。
因外城的宅院相对来说比较便宜,汴京有很多官员是在外城购置的大宅,只有位高权重又或者资产丰厚者,才能在临近内城购置可媲美外城宅院大小的宅子,就好比积英巷盛家,他们家的院子,可是三家院子连起来打通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大宋官员待遇优厚,基本上都属于高收入的家庭,下衙或者下朝之后,在往四城放向的必经之地上,都有一个类似的地方,那就是拥有着水质甘甜水井的地方,既然是高收入者的必经之地,那肯定有生意可以做,久而久之,就有了四处外城比较繁华的街道,或许是甜水巷的名气太大,这四处地方也被附近的百姓称呼为甜水巷,但在汴京人心里,甜水巷只有一个,这四处的名字就有些尴尬了,甚至五个甜水巷的百姓还因此互相之间闹的不愉快。
当年开封府尹也是个秒人,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将五个甜水巷德高望重的老人请了过来,经过一番沟通,最早的那个甜水巷人家早早就已经有了,而且在官府的桉卷里面也是这样登记的,自然不能改名,其余四处,既然喜欢这个名字,毕竟这玩意牵扯到自家宅院的价值。
不要说古代人就比现代人见识少了多少,那也只是因为眼界的原因,实际上头脑都灵活的很,甜水巷这个名字,很明显是能够增值自家宅院和店铺的价值,这就和后世学区房,湖景房什么的概念是一样的,都是能对房地产产生增值的正面因素,这也是后来这四处百姓死活也要叫甜水巷的愿意。
开封府尹给出的解决方桉是,后来这四处也可以叫甜水巷,正式的街道名必须得加上方位的名称,就比如现在盛长槐经过的这个地方,全名应该是南城甜水巷,也就是说,你在汴京,问别人去甜水巷怎么走,别人肯定指的是最早那个甜水巷的名字,若是要到现在这个地方,必须得说是去南城甜水巷。
虽然后面也有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叫这个名字,改名之后的优点他们都能看得上,但对不起,他们不能叫,这四处能争取到这个名字的原因,还是因为在这四处有一些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是上朝和上衙比较方便的地方,自然是有官员在这里购买田产的,既得利益者,当然要为自己争取,要不然当年的开封府尹,为何会找了这样一个其实是在抹稀泥的解决方桉,就是为了示好背后指使的朝中官员和大户。
南城这个甜水巷却有些不同,因为勋贵后来购置大宅,基本上都在南城,名气上比另外三家又大了一些,繁荣程度直逼原先的甜水巷,又被汴京百姓称为小甜水巷。
或许是看盛长槐心情抑郁,赶马车的老赵赵其方没话找话,给谁盛长槐讲了这个只有汴京老人才知道的典故,刚刚说完,赵其方突然吁了一声,将拉车的马匹勒住,马车随即停止前进。
“赵叔,怎么不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盛长槐不明所以,在里面问了一句,马车外传来赵其方的声音,给盛长槐解答道。
“侯爷,现在刚到下午,街上摊贩比较多,道路狭窄,前面来了一辆马车,拉车的马匹足有三匹,护卫的军士得有十余人,看样子也是勋贵所属,咱们是叫对方让呢,还是给他们让一下。”
这其实也正常,甜水巷本来就是往皇后最方便也是最近的一条路,现在又是下午,正是小商小贩生意兴隆的时候,这会子皇城内的官员下朝的下朝,下衙的下衙,路过这片买东西或者到酒馆食肆吃东西的也不少,再加上跟随的下人奴仆,这段时间的才是这片区域的商贩的店铺最赚钱的时候。
盛长槐掀开帘子,往前面瞧了一眼,果然,是三匹马拉着的马车,这是侯爵和伯爵才有的待遇,住在外城的勋贵里面,只有蜀县侯府属于非世袭罔替的,又是新封的爵位,不比人家资历高,按照盛长槐之前的做人原则,自己一个小年轻,爵位又不占优(非世袭的侯爵品级比世袭伯爵高,但地位没世袭伯爵高),出于尊重前辈也罢,或者表示谦逊也罢,也应该给对方让个位子,叫对方先过去。
但是,盛长槐瞧完之后,冷冷的笑了一声,吩咐庄晓蝶坐好,才放下帘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老赵,撞上去。”
赵其方听完之后十分诧异,并没有听从盛长槐的吩咐,而是对着里面问道。
“侯爷,那旁边护卫的人我认识,不正是殿前司都虞侯,宁远侯家二公子身边的石头,真的要撞吗。”
老赵老成持重,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家侯爷犯倔,但是坐在副驾的张顺不同,平日盛长槐坐马车,都是张顺在驾驶,也就是在汴京,老赵路熟了一些,才由赵其方赶车,他在一旁跟着赵其方认路。
张顺才不管那些,侯爷说啥就是啥,他和李逵都是江州底层出身,因盛长槐的缘故才过上如今的好日子,给家里老母亲和兄长每隔一段时间就寄钱回去,家里的日子过的比地主老爷都要好,李逵也差不多,两人对盛长槐是忠心不二,盛长槐哪怕带着他们去造反,估计两人也不会皱半点眉头。
管他什么石头不石头的,就是皇帝老子在前面,侯爷说要撞,那咱就撞,张顺一把从赵其方手里夺过缰绳,拿起自己的刀鞘在三匹马的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三下,马匹吃痛,往前面狂奔而去,吓的赵其方赶紧抓住了马车的围挡,控制着不让自己掉下去。
两辆马车距离大概有二十几步,街上的百姓对达官贵人的马车走这里已经见多了,早早的就让开了道路,要不然,盛长槐也不会如此不智,直接叫人撞上去。
这时候,前边的马车旁边,一个骑马的汉子正是刚才赵其方说的石头,顾廷烨的贴身长随,蜀县侯府的马车他不一定认识,但却认识赶车的赵其方和张顺,还有在一旁骑马带着下人们护卫的李逵,自然知道马车里面坐着的肯定是蜀县侯府的家人。
或许是他给坐在马车里面的顾廷烨说了对面来的是蜀县侯府的马车,顾廷烨刚刚掀开帘子瞧了一眼,便吩咐赶车的车夫让开道路,叫盛长槐他们先过,车夫刚把骏马拉着让路,就听见石头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句。
“将军,快跳车,对面的马车失控了,马上要撞上来了。”
石头并没有看见张顺的动作,之看见三匹马拉着的马车飞驰着往自家马车撞过来,来不及阻止,只能开口提醒自家少爷注意。
电光火石之间,蜀县侯的马车就跑到了顾廷烨的马车跟前,三匹马毕竟是活物,到跟前还是让了一下,马头没撞上去,两辆马车却是狠狠的撞在一起。
盛家的马车到还好,毕竟就二十步的距离,马匹加速也快不到哪里去,相撞之后便停了下来,除了车辕断裂,其余倒没什么大碍,张顺也是赶车经验比较丰富的,自然知道怎么撞上去能保护好自家马车和里面的人。
顾家的马车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是侧着的,被这一撞,直接撞翻了过去,幸好顾廷烨得了石头示警,提前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没啥大事,就是闹了个灰头土脸,在地上打了个滚,连个擦伤都没有。
“侯爷!!!”
这时候,从盛家马车里面传出来一声惊呼,顾廷烨倒也听的出来,乃是盛长槐的妾室庄晓蝶,又听见他喊侯爷,自然明白里面盛长槐在里面坐着的。
他还不知道是盛长槐叫故意撞上来的,还以为是个意外,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顾廷烨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声。
“大舅哥,你们没事吧。”
不叫可还好,上头的盛长槐已经被庄晓蝶给抱住了,两个新贵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了这样的冲突,自然会在汴京传的沸沸扬扬,盛长槐也不是纯粹的愣头青,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顾廷烨这一声大舅哥出口,盛长槐气的那是三尸神暴跳,哪里还忍的下去。
“住口,谁是你大舅哥。”
盛长槐厉声大喝,顾廷烨听到之后,马上反应过来,苦也,怎么把自己的心里话给喊出来了,对于他和盛家联姻,处心积虑求娶盛家六姑娘盛明兰的事情,顾廷烨向来是谋定而后动之人,自然把每个人可能的态度考虑的清清楚楚,盛家其他人还好说,包括老太太,只要自己搞定了盛明兰,老太太那边顾廷烨倒不担心。
盛长柏和自己交好,明白自己为人,心中虽有不悦,但也不会反对,刨去自家那摊子事情不说,自己也算是良配,身份,地位,前途,人品在盛长柏心里还是有成算的。
其余人不足为虑,顾廷烨都能应付得了,唯独盛长槐,顾廷烨没办法预估,作为和盛家亲近之人,盛长槐从扬州回归盛家之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还是有迹可循的,所思所想和当下的人不太一样,顾廷烨也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才会处心积虑的趁着盛长槐科考的时候把事情定下来。
看到盛长槐暴怒的从马车里面走出来,顾廷烨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对的,盛长槐果然是自己和盛家六姑娘成亲路上最大的阻碍,这兄妹二人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弄不好十拿九稳的事情就朝着自己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过去。
“孟英,还请息怒,我这是口误,口误。”
已然纳征了,喊大舅哥其实没错,但是顾廷烨自己心中没底气,尤其是在盛长槐面前,面对这个他以为的好友,顾廷烨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即便是他现在不给自己面子,这也是大舅哥的权利不是。
第二百章 争斗
“顾二,你之前是怎么说的?”
听到顾廷烨的解释,盛长槐如同被羞辱了一般,这是称呼的问题吗,叫不叫的,两人的关系正往那方面发展着呢,早一天叫, 晚一天叫,能改变解决吗,不能。
盛长槐最气愤的是,顾廷烨耍心机耍到盛家头上了,真当盛家的人是软柿子吗,顾廷烨今日这样, 和之前全旭完全不同,当年全旭也是使了心机才能娶到大房的盛淑兰,但是, 人家全旭当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别说外室了,连个房里人都没有,所谓的耍心机,是怕他们家不同意这门婚事。
而顾廷烨,他这样做的结果,说个不好听的,就是强逼盛家嫁女,甚至还搭上了如兰的清誉,这才是叫盛长槐最气愤的一点,盛长槐前后两世加起来快五十年的心理年龄了,自然不仅仅是因为顾廷烨有个外室,还跟外室生了两个孩子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这样,顾廷烨正经追求自家妹妹,自家六妹妹若真喜欢上了顾廷烨,盛长槐即便是心里别扭, 其实也不一定会这么生气。
好死不死, 顾廷烨选择了一条最不靠谱的路,这其实也符合盛长槐对顾廷烨的看法,此人本就不是个善于谋己身的人物,当年顾家种种,要说是家里那个老戏骨会演戏,把老侯爷骗的团团转,但是也有不演戏的时候,就比如顾廷煜,除了在老侯爷面前拱火的时候,对顾廷烨的恶意从来不加掩饰。
顾廷烨当时是怎么干的,抱怨责怪自家兄长总是针对自己,设计自己,一次又一次,从来没有去探究其中的原因,换做一个正常人,知道自家兄长对自己的恶意,早就去想倒是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个结果。
要说是家产纠纷,那不至于, 白家的产业,除了顾廷烨母亲的陪嫁之外, 在顾廷烨十几岁的时候,又继承了百万扬州白家大房遗产,再加上那些个日进斗金的铺子,比顾廷烨母亲被花了大半的陪嫁不知道要强多少,自然不会是因为顾廷煜害怕顾廷烨分家产。
况且,从顾廷煜之前的做法来看,他做的种种事情就一个目的,就是把顾廷烨赶出顾家,如果是觊觎顾廷烨的身家,弄死顾廷烨不全都是他的吗,但顾廷煜丝毫没有这么做,尤其是在老侯爷去世之后,顾廷煜顺利把自家二弟赶出侯府之后,并没有继续针对他,可见顾廷煜要的,并非是顾廷烨的性命。
不要怀疑顾廷煜没这个能力,宁远侯老侯爷在军中掌权这么多年,若说是顾家没几个死士,恐怕没人敢相信把,更不要说顾廷烨武艺高强,死士不是对手,笑话,刺杀和厮杀可是两码事,再者说了,顾廷烨最低估,最无奈的时候,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当年顾廷烨气死父亲,每天喝的烂醉如泥,别说是刺客了,就是个泼皮,都能弄死他,石头也不是每时每刻都看着自家公子的,漏洞好找的很。
要说是为了爵位,顾廷煜是家中嫡长子,老侯爷就是在偏爱顾廷烨,也不可能把爵位给顾廷烨,爵位乃是国之重器,不是想传给谁就传给谁的,宗人府那边就过不去,看看现在的永昌伯爵府就知道,还有忠勤伯爵府,一个是庶长子成材,一个书嫡次子成材,不比顾家更为需要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
再者说了,顾廷煜此人除了身体不行,文采谋略哪一样比不上顾廷煜,老侯爷又岂能有换世子的心思。
顾廷烨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包括他现在搭上了官家这个大腿,算是烧冷灶成功了,在他大权在握的情况下,也没见他去挖掘这其中的内幕,有此可见,这样的一个人,就算他没之前的那些事,盛长槐也不会愿意将妹妹嫁过去,顾廷烨现在是官家的红人,被人算计是在情理之中的,以顾廷烨的性格,早晚得被人坑的死去活来,就看啥时候需要了,就和老天海候一样,看出卖的筹码是否足够高。
恐怕顾廷烨自己也明白这一点,要不然,明知道自己至交好友齐衡喜欢明兰的情况下,还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仅仅是得罪了盛长槐,还会和自家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反目成仇都要达成这个目的,除了他确实看上盛明兰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需要这样的一个贤内助给他查遗补漏,纵观顾廷烨认识的女子里面,只有盛明兰一个。
顾廷烨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心中五味杂陈,还是下定了决心,今日之事,他不能退,也不能让,他已经认定了,自家大娘子,非盛明兰不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他现在服软,之前的谋划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孟英,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是恨我,但是,我有我的理由,不仅仅是苦衷,更是此生最大的心愿,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从宥阳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我顾廷烨大好男儿,以我的身家,不用当什么兵,也能给蓉儿一个好日子,给她创造出好的环境,要不是为了有所成就,你以为我愿意在谢炳德麾下委屈这么些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即便没有从龙之功,我也会在合适的时候挑明这件事,不瞒你说,有件事我已经告诉六姑娘了,曹家人也是我的设计。”
顾廷烨明白,今日是无法善了了,既然如此,不如把所有的事情挑明,若是日后盛长槐知道曹家的事情,恐怕又是一番争斗,不如今天就叫盛长槐出了这口气,日后也就没有其他事情怕盛长槐知道了。
“什么,曹家也是你?”
盛长槐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明白过来,贺家是什么人家,不过是个太医之后,以前祖父做太医院院正的时候,或许还有点实力,现在,恐怕没这个能力把让曹家来到汴京,即便有,贺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现在贺家做主的可是老太太。
盛长槐的怒气已经积累到极致,哪里在忍的下去。
“好。。。好。。。好。。。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顾大将军的实力,免得汴京百姓在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大宋人好关扑,什么事情都能扑上一仆,去年逆王谋反的内幕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慢慢的在汴京流传开来。
老一辈不说,就说年轻一辈,大宋未来十几年有可能扛起军中旗帜的人员里面,当然不止顾廷烨和盛长槐,比如韩国公家的五郎,东平侯的两个儿子,都是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但是,名头最盛的现在就是这二人。
要不是这两人身份太尊贵,恐怕早有地下钱庄花钱请两人打上一场,看他们两个谁的实力更强,尤其是说书人把盛长槐单骑送血诏的事情编成故事,这些天汴京最火热的茶馆里面讲的都是这个,大宋人就更加好奇了。
盛长槐之前送血诏的时候和顾廷烨只交手了一两回合,连正门交手都算不算,更何况输赢,说书人讲故事自然不会这么说,有的人讲的是顾廷烨稍胜一筹,有的人讲的是盛长槐吕布战三英,在他们的故事里面,盛长槐和顾廷烨至少打了七八百回合才分出胜负,其中的激斗更是精彩无比,两人争斗的时候使用的兵器更是被吹的神乎其神,名头直追上古神器轩辕剑,就差把二人说成神仙了,尤其是两人接连在蜀地和南疆打出近些年少有的胜仗之后。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说书的人流派不同,支持看好的人也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都把两人吹成大宋实力排名前二的少年英雄,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当朝国舅,威北侯沉从兴因当初也有出手,虽然碍于面子,没把他落败描述的太清楚,但在哪个流派里面,他都是个配角,衬托盛长槐的厉害或者给顾廷烨出场作为铺垫,没办法,谁叫沉从兴当时败的太明显了,就连南疆的故事里面,明面上功劳最大,在百姓心中全是靠顾廷烨。
这个先不提,盛长槐这是去盛家,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兵器,顺手从旁边一个摊位上拿起一个支撑棚子的竹竿,从车上一跃而下,对着顾廷烨就是一招力噼华山。
顾廷烨听盛长槐的说法,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飞身躲过盛长槐暴怒一击,依样画葫芦,也是从旁边拿起一个长竹竿,两个人都是用枪高手,以竹竿当棍耍也自然精彩绝伦,你来我往斗的十分精彩。
盛长槐一招毒蛇出洞,顾廷烨马上就是一个白蛇吐信,盛长槐紧接着霸王敬酒,顾廷烨当人不让的来了一招苏秦背剑,让小甜水巷的百姓倒是长了见识,看到两个赫赫有名的少年英雄斗了起来,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远远的围了好些人,尤其是茶馆的说书先生,看到这样的场景,马上就来了灵感,直接在大街上随身携带的家伙事,当场创作了起来,以前都是凭空猜想,现在这样的实战观摩机会可不多,恐怕今日之后,他们就能把二人战阵厮杀的故事写的更加真实一些,不像以前似的,一听就是胡编乱造的打斗,什么八百斤的玄铁白龙枪都能写出来,八百斤的长枪,那他娘的是铁柱吧,他们也真敢写。
石头是知道两人争斗内情的,但是顾廷烨的其他护卫不知道啊,他们大部分是顾廷烨从南疆带回来的精兵,有些不久之前还是当地的土着,说个不好听的,汴京的官话他们还没学会呢,看到盛长槐袭击自家侯爷,作为护卫的本能,马上就刀剑出鞘准备前去护卫。
顾廷烨的护卫动手了,盛长槐这边的也不甘示弱,虽然是下人,但是蜀县侯府护卫盛长槐出行的,可不是当年那样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仆人,而是张大娘子的陪嫁,不是英国公麾下退役的老兵,就是老兵家的子弟,都是血性的汉子,又岂能看着对方那些连汴京话都听不明白的土兵袭击自家侯爷,不就是没兵器吗,这里是哪,小甜水巷,卖啥的都有,农具这些玩意自家不是没用过,并肩子上呗。
下人们一动手,这动静可就大了,本来看热闹看的开开心心的摊贩们就倒霉了,连忙丢下摊子跑的远远的,人倒是一点没事,但是自家的摊位可就遭殃了,两边加起来几十号人,在自家领头的呵斥下不虽然留了力,没有下死手,但是现在已经打起来来,这是关乎两家颜面的事情,致命的兵器不叫用,不致命的棍棒,菜叶字,家具,这场景,就好像是几十个成龙附体了一般。
本来呢,石头和张顺还在劝架拉人,结果那边的李逵一开始看自家下人们吃了兵器的亏,伤了几个,等到石头训斥之后,两边开始使用非致命的家伙事,盛家这边人手本来就不占优,盛长槐又不是纨绔子弟去街上欺男霸女,自然不会带太多的家丁,那边的护卫可是有将近一个小旗,李逵哪里看的下去,自己就上了手。
石头见状,再也看不下去了,直冲着李逵就过去了,结果被张顺给误会了,两人这又交上了手,这下可好,连拉架的人都打起来的,两边下人们就更不用说了,直从甜水巷街头打到巷尾,整条街上的摊位,没有一个不受影响的,这架势,比一千年后鬼子进城还要乱上几分,旁边看热闹的早就不敢留下了,一时间除了两家人,再无其余百姓。
匆匆赶来的五城兵马司看到打架的双方,差点没吓个半死,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之前都是纨绔子弟的冲突,这下可好,一个是殿前司都虞侯,官家面前的红人,一个是新晋封为侯爵的大才子,太后面前的红人,别说他们,就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来了,恐怕也不敢管这两人的事情,得,赶紧上报开封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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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五城兵马司准备找开封府尹求救的时候,一个人的到来平息的战斗。
第二百零一章 盛明兰的心思
“胡闹,你就是不愿意这门亲事,不忍心看着你六妹妹踏入顾家那个虎狼窝,也不该如此莽撞,盛家和顾家的联姻已经上达天听,皇后娘娘亲自做的媒,你当街和顾廷烨大打出手, 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叫她怎么想,若是之前盛家不愿意,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现在,顾家已经纳征, 盛家也欣然接受,你又跳出来反对,这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那刘贵妃知道这件事,不在官家面前给你添油加醋的嘲讽一番,你家祖母这么多年的饭就白吃了。”
能够将盛长槐和顾廷烨两个打出成那样的场景平息的,有且只有盛明兰一人,在盛明兰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两家的护卫家丁忽悠损失,万幸的是石头提前喝止了顾家的土人出身护卫使用冰刃,盛家这边又大部分是汴京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下手轻重,没出什么人命,但即便是如此,顾家的护卫也是各个带伤。
顾家虽然在人手上占优, 盛长槐随行的下人也不见得就各个以一当十,本来打架的时候还处于下风, 但是, 盛家这边多了一个李逵, 那可是个杀神,这就跟打仗一样,有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作为先锋,将为兵之胆,自然逐渐占了上风。
顾廷烨那边虽然有个石头,但是却被张顺兑子了,腾不出手帮助护卫们,所以就造成了一种假象,蜀县侯府的下人大败了双倍于他们的顾家护卫。
盛明兰赶到的时候,顾家的护卫已经损伤大半,至少有十几人得养上一两个月才能恢复正常,要不是盛明兰及时阻止了盛长槐和顾廷烨大战,两人约束好了家人,顾家那帮子土人出身的护卫就要不顾石头的嘱咐,使用兵器上阵的,真要出了人命,这可就没法善了了,甜水巷百姓虽然都吓跑了,但还是有沿街的商户伙计从门缝看着呢, 真要出了人命, 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下去的。
汴京勋贵家的纨绔子弟都知道, 在街上欺男霸女还能花银子摆平,但若是打出人命,那边御史言官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家父兄在朝中都吃不了好,更何况自己。
不幸中的万幸,甜水巷商贩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没百姓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盛长槐和顾廷烨也都不是缺钱的人,在街上摆摊的,能有几个卖的是值钱的物事,两人一人扔下一张银票,盛明兰派了跟自己来的翠微,又叫盛长槐派了几个没受伤的下人,去钱庄换了银两铜钱,挨个找受损的摊贩按照货物价值双倍赔偿。
汴京百姓可算是开了眼,看了这样一场好戏,还因祸得福,得了双倍的赔偿,反倒是一个个喜气洋洋的,笑话,这样的事情,他们巴不得每天都能碰到,自家的货物得了双倍赔偿,自己在随便修补修补,还能拿出去卖,这又是一波收入,放到往年,自家几个月才能赚这么多银子,自然一个个笑的都合不拢嘴。
民不举,官不究,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会多事在去到开封府上报,盛明兰也会做人,在场的军爷每人五两银子的茶水钱,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事,得罪两家新贵好玩吗,不仅如此,还帮着翠微维持秩序,把几个假冒商贩的青皮给揪了出来,毕竟他们这些人出一趟差事也不能啥都不干干看戏了吧,要不然汴京的老少爷们恐怕又要笑话他们是纸老虎了。
等盛长槐到了积英巷,已经是傍晚了,盛老太太一见面,就噼头盖脸的骂了过去,盛长槐在街上在威风,连殿前司排名前五的将军都敢打,在老太太面前可不就是个小绵羊吗,老太太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脸上了,也只能做出一副唾面自干的样子。
等老太太骂了半天骂累了,盛长槐才连忙把祖母扶着坐下来,安慰了一句。
“祖母不用担心,我之前机缘巧合救过皇后娘娘,实在不行,我让太子殿下帮忙解释一下,皇后娘娘那边最多就是训斥两句,没大碍的。”
老太太一听,又生气了,拿起拐杖就在盛长槐身上狠狠的打了几下。
“你还敢找太子殿下去求情,就算是你对皇后娘娘有救命之恩,那也不能挟恩图报,传到言官耳朵里,你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少不了。”
盛家现在也就盛老太太敢打盛长槐了,盛长槐实际上的生身父亲盛紘,别说打盛长槐了,连训斥的话也不敢,倒不是怕盛长槐还手,主要是怕下不来台,真把盛长槐逼急了,他也说不准盛长槐会不会还手,两人现在只有名义上的叔侄之情,做爹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这不,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盛紘这次只带着耳朵,并不敢插嘴,生怕盛长槐一意孤行,真搅黄了这门亲事,只要盛长槐豁得出去,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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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过来的王大娘子,这会子也心中有鬼,之前她心里有些嫉妒盛明兰,抢了在她看来应该是盛如兰的亲事,现在估计最想成就这门亲事的,也就是她了,要不然她回了娘家,是真的一点遮羞布都没有了,自家闺女盛如兰丢人现眼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当然,这是王大娘子的心声。
虽然老太太拐杖打在身上,但是盛长槐却是一脸无论如何也不肯把自家妹妹嫁过去的表情,老太太也拿盛长槐没有办法,她既欣慰又恼火,欣慰的是盛长槐这样的重感情,恼火的是盛长槐一点也在乎他自己的前途,宁愿拿自己的前途换取妹妹的亲事,虽然老太太也把盛明兰当做心头肉,但是在她心里,盛明兰在怎么重要,还是比盛长槐要差那么一些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盛明兰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她心里自有计较。
“大哥哥,您对明儿的关心,明儿记在心里了,但是明儿愿意嫁到顾家,也想嫁到顾家去。”
“什么。”
盛明兰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盛长槐的心里,他缓缓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明兰,他不认为这是盛明兰的真心话。
盛明兰的表情看上去并非是逼不得已,这才盛长槐疑惑的地方,盛明兰自然不会叫自家大哥哥胡乱猜测,于是把她之前给老太太的话又给盛长槐说了一遍。
“自从小娘去世,除了祖母,待明儿最好的也就只有槐大哥哥,还有长柏哥哥,在明儿心里,从来都觉得自己是盛家可有可无的,明儿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明儿随小娘去了,估计咱们家真心难受的,也就只有这几个人了。”
房里的人不多,也不算少,王大娘子和盛家主君也都在,听到盛明兰这么说,王大娘子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放到以前还真是这样,即便是现在,明丫头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王大娘子也说不好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并不会怪罪盛明兰,她甚至还有闲心思看自家相公的表情。
而盛家主君盛紘的表情,脸上只有尴尬,并没有恼怒,是的,只是觉得尴尬,即便是到现在,盛紘也并没有觉得盛明兰说的有什么偏差,但是在这里说出来,他还是会觉得尴尬和难堪,或许是因为盛明兰说这句话是为了维护盛家和顾家的联姻,所以他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恼怒。
“但是,前些天才知道,除了家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将明儿看的如此重要,费劲了心思也要娶明儿过门,一开始的时候,明儿也觉得十分生气,十分羞怒,但是,前段时间,在马球场,顾廷烨为了明儿,不惜请了皇后娘娘做媒,又处心积虑的为明儿做了那么多事情,明儿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欣喜,至少叫明儿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重要。”
将心比心,放到前世,如果哪个男子为了一个女生做到顾廷烨这一步,估计那个女生大概率会对这个男生产生好感吧,盛长槐其实也能理解自家妹妹的心情。
“可是。”
不等盛长槐说话,盛明兰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在大哥哥眼里,顾家是个虎狼窝,顾廷烨除了那个外室,还有两房妾室,大哥哥应该比我清楚,除了那个外室是真的,顾家侯府那边那两个顾廷烨名义上的妾室,其实是顾家硬放到他身边的。”
盛长槐确实是知道的,盛长柏曾经给他说过,顾家那帮人,无论是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会诬陷到顾廷烨头上,以前的顾廷烨和老侯爷不亲近,在加上太夫人从中作梗,最终的结果就是顾廷烨不明不白的认了下来,这两房妾室,一个本来是四房顾廷炳的外宅,一个是侯府的丫鬟,都是两人玩腻了之后找上门去,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顾廷烨的妾室,现在顾廷烨在分居之后,甚至都不敢去顾廷烨的园子里,被太夫人养在顾廷烨当初在侯府的院子里。
“顾廷烨给我说过,那两个妾室他自然是不会认的,至于那个外宅,之前骗他骗的那样狠,甚至因为她,老侯爷都被顾廷烨给气死了,他现在只想找回儿子,那个外室,他是断然不会在叫他进府的,要回儿子之后也不会去见那个外室。”
这一点盛长槐也相信,顾廷烨自然不会在放那个外室进门,要回自己的骨血也是人之常情,聘为媒,奔为妾,虽然顾廷烨那个外室给生了子女,女儿还好说,最多一副嫁妆嫁出去,上不上族谱没关系,儿子不一样,不明不白的儿子,顾廷烨就是在混账,能够争取的也就是想办法把儿子上了顾家族谱,将来如果顾廷烨袭爵,就算顾廷烨就这一个儿子,宗人府也不会叫这个儿子当世子,就算是在顾家重新过继,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宗法是宗法,国法是国法,宗法还可以讲情面,国法却不然,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南北朝有个皇帝无后,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尚不能归宗,最后皇位旁落,更何况顾廷烨。
盛长槐最瞧不上顾家的,就是那一帮子财狼虎豹,盛明兰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知道,大哥哥和祖母最担心的,就是怕我进了顾家,应付不了顾家的嫡母和现在的宁远侯,且不说顾廷烨压根就不会认那个嫡母,我嫁过去也不会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就算是平日里偶有交集,明儿自认也能应付的过来,大哥哥不总是说明儿若是个男子,不会比您现在的际遇差,明儿也想试试,对于女子来说,后宅争斗不亚于男子在外边打拼,明儿也想证明,祖母这些年的教导,明儿不是白学的。”
盛明兰这一番话,盛长槐听完之后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盛明兰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暗示了自己心里中意顾廷烨,愿意为了顾廷烨去和顾家那一群老戏骨斗法。
盛老太太听了只有心疼,而王大娘子眼里全是惊讶的色彩,以前早知道明丫头在藏拙,没想到竟然藏的这么深,难怪自家儿媳妇有什么事情,也屡屡是征求明丫头的意见。以前听海朝云说自己不如盛明兰,王大娘子还以为是谦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也只有这样的盛明兰,才能让自家那个海家教导出来的儿媳妇心服口服,王大娘子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自己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早知道老太太如此会教导孙女,原来就把自家如儿交给老太太教导了,至于到现在被一个穷举子给骗了去,还做出那样让自己在相公面前抬不起头的事情。
而盛紘,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把这个女儿嫁过去,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坏,本来觉得这个女儿平时听话,嫁过去之后也是如此,能帮自己争取女婿的支持,现在看来,自己恐怕不能如愿了,这样一个有主意,有见地的女儿,在家自己能拿捏一下,嫁了人之后就是别家人了,自家在想拿捏,恐怕也只有她回家的那几日,还得看人家是不是愿意和自己演那个父慈女孝的戏了。
第二百零二章 倔脾气的如兰
盛长槐在明兰那里碰了个壁,盛明兰从小就是看着乖巧,实际上内心自有主张,盛长槐也是知道,即便是他有在多了理由,也架不住盛明兰自己愿意,反倒是让盛长槐觉得自己多事了, 心情愈发的不爽。
盛老太太也没有过多的劝说,她是知道这对兄妹两个人感情的,虽然盛长槐现在看上去十分的不高兴,但过不了几日,盛长槐就算是心里在不愿意这门婚事,至多就是在心里更加埋怨顾廷烨, 和盛明兰这边没几日便能和好, 这种经历她前几天刚经历过。
盛长槐自己也明白,其实已经被盛明兰说服了一半, 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在现在这个年代,能够无限包容自家娘子的男人不多,顾廷烨在怎么混账,就他认识的男人里面,除了全旭,估计也就是顾廷烨有这么大的心胸包容盛明兰了。
嫁入顾家并非一无是处,正如盛明兰所说,除了顾家那摊子烂事,关起门来在兰园,也就是顾廷烨的新宅院里面,盛明兰其实是最顺心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门逛, 叫上家丁就能出去, 想约小姐妹聊聊,就在自己家里摆个宴席啥的, 想打马球, 就去永昌伯爵府的马球场,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为了给盛长槐示好,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吴大娘子把马球场交给了盛墨兰打理,虽然盛墨兰对马球不感兴趣。
估计吴大娘子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盛长槐的大娘子张氏是一个喜欢马球的,想叫盛墨兰私下里叫张大娘子给梁晗求情,这几个月梁晗可是遭了大罪了,任谁现在见了都不敢相信,这还是以前那个文弱公子哥吗,皮肤晒的跟前朝的昆仑奴似的,身子骨倒是壮实了,但谁家儿子谁心疼,梁晗就算在混账,那也是吴大娘子最疼爱的小儿子,永昌伯那边不管这事, 吴大娘子也就只能走儿媳妇的路子了。
在盛明兰那里没啥进度,盛长槐只能暂且放下,还有一个妹妹呢, 盛如兰这边倒是没盛明兰那边发展那么快,自从盛如兰和文彦敬私下见面被发现之后,文彦敬毕竟要参加科考,即便是中途可以出来两次,孰重孰轻,文彦敬还是能掂量得清的,所以到现在,也就是盛家人和顾廷烨那边知道这件事,至于怎么处理,盛紘还没有表露自己的意见,没人知道盛紘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对于盛紘的心思,盛长槐其实能猜到一些,他这个叔父,是最要面子的,是不可能主动提出来叫盛如兰嫁给文彦敬的,这个和当初想要把墨兰许配给文彦敬不同。
和庶出嫡出没关系,当初的情况是,文彦敬是个穷举子,盛紘看重他的文采,把女儿下嫁给自己看好的后辈,在读书人中也算是美谈,不看重家世背景,只看重文采学识,这样的联姻一旦成为现实,盛紘自然又能得到同僚和文坛的赞誉。
但是现在不同,盛家的女儿和文彦敬私下见面,说大了就是私定终身,逼不得已把女儿嫁过去,在盛紘看来,这件事反而会影响到盛家的声誉,要不是他心里还存有父女之情,或许在加上对文彦敬能够中举的一点信心,搞不好他在暴怒之下打死如兰都有可能,看当初他对墨兰的处理就知道了。
现在盛紘等待的,估计就是文彦敬凭借着中举的东风来盛家提亲了,也算是挽回了他一点颜面,对于自家相公心里打的算盘,王大娘子是猜不到的,就算是能猜到,王大娘子也不想叫女儿嫁给文彦敬那个穷举子了,王大娘子一点都瞧不上文彦敬,正如她之前知道盛紘有意把墨兰许配给文彦敬的时候说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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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相公说那文家哥儿今年才二十几,我还以为是相公以前的同窗呢。”
王大娘子其实说的也不算离谱,文彦敬年纪确实是大了一些,面相又看着比较老,其实她都算嘴里留德了,叫盛长槐看来,这位文家哥儿,看上去还没自家那保养得当的叔父年轻呢。
王大娘子看到盛明兰这边事情刚了,自家相公还没走多远,就赶紧恳请盛长槐去看看盛如兰,最苦父母心,王大娘子这样一个平时看起来最没心计的人,为了自家女儿如兰,难的耍了下心眼,虽然看上去如此的粗糙,是个人都知道王大娘子打的是怎么注意,不就是希望盛长槐能以他侯爵的身份,把盛如兰和文彦敬私下相会的事情压下去,在王大娘子看来,借文彦敬十个胆子,只要盛长槐出面,盛家就是不嫁女,他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至于顾廷烨那边,王大娘子就更放心了,这眼看着就是一家人了,还有自家亲儿子盛长柏呢,顾廷烨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把这件事给藏到肚子里面去,顾家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顾廷烨,只有一个石头,王大娘子觉得顾廷烨还是能管住他那个长随的。
虽然知道王大娘子打的什么算盘,盛长槐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很欣慰自家五妹妹能有这样一个为她着想的生母,比起明儿和墨兰,盛如兰不知道要幸福多少。
可是,盛明兰那边说不通,盛如兰那边就能说通了吗,这老实人犯起倔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不像盛明兰说的有理有据,盛如兰就是死扛着,死也不松口,反正就一个态度,要不就打死她,要不就把她嫁过去。
“四姐姐都能嫁入伯爵府,我为什么就不能嫁个文家哥哥,我可以什么嫁妆都不要,家里给我一身衣服就可以,文家哥哥为了我,愿意冒着得罪盛家还有大哥哥这个侯爷,我要是反悔不嫁给他,又怎么对的起他对我的一番心意。”
其中有些内情,王大娘子在过来的路上就给盛长槐说了,那日跟着盛如兰的只有一个叫喜鹊的丫鬟,之前盛家出了墨兰那么大的事情,喜鹊自然是不敢放任自家姑娘和文彦敬私下见面,但是在是拗不过如兰哭天摸地的恳求,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自家姑娘,必须由自己跟着,才能去说几句话。
盛如兰是报着和文彦敬告别的心思去和文彦敬见面的,从头到尾,喜鹊一刻也不敢离开,两个人说了什么话,喜鹊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盛如兰当时为了盛家不得罪顾廷烨这个新贵,终于接受了嫁入顾家的命运,也就是把文彦敬送她的东西送回去,说清楚不是自己变了心,但是文彦敬那边,话里话外都是他已经认定了如兰,哪怕是得罪顾廷烨,得罪盛家,他也不害怕,说什么叫如兰等上几日,等他考中进士,就到盛家提亲。
如果没有顾廷烨撞破两人私下见面这件事,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被说书人知道,搞不好又是一出《西厢记》一样的千古名段。
但是,顾廷烨为了说服盛明兰,在马球场上把自己的谋划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文彦敬其实是最先知道顾廷烨要娶的是明兰,本来,按照顾廷烨的意思,是叫文彦敬去盛家求亲,把他和盛如兰两情相悦的事情透漏一些,顾廷烨再用自己的手段进行谋划,达成两人互相娶了自己心仪女子的目的。
这私下见面被顾廷烨撞破,其实还是文彦敬自己暗示的,顾廷烨当初也觉得不把事情闹大,搞不好会出现变数,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文彦敬说的那些话,在盛长槐听来,都是在骗自家这个傻妹妹,盛明兰和盛如兰的情况还是有区别的,顾廷烨虽然耍了心机,但至少在事后对盛明兰无半点隐瞒,他要的结果是盛明兰自己愿意嫁给他,且是在他没有任何隐瞒的情况下嫁给他,不至于在成亲之后后悔。
而文彦敬的行为,是一直在欺骗如兰,丝毫没想到等如兰嫁过去之后,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估计在他心里,要做的是把盛如兰娶回家,和盛家搭上了关系,将来盛家,蜀县侯府,甚至还有海家,王家的人脉都可以为他所用,至于如兰是不是过的开心,恐怕他并不是十分在意,他需要的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娘子,而是需要一个能给自己在仕途上有助力的岳家。
盛长槐可以预估的是,等到盛如兰嫁过去,文彦敬在官场站稳脚跟,等待如兰的,恐怕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娘。
不是盛长槐小瞧如兰,盛家的几个女儿里面,王大娘子本就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人,最多也就是相貌端庄,两个女儿也就是比她强上那么一些,华兰至少还属于贤内助的类型。
盛如兰有什么,长相其实就是一个可爱的类型,但是这种女人,做女朋友和做媳妇是两回事,盛长槐前世见多了这种新闻,成亲前和成亲后男人的态度有天差之别,而且,可爱这种事,是有保质期的,年轻漂亮那叫可爱,等到年纪大了,即便是风韵犹存,也会被人叫做丑人多作怪。
和王大娘子不同的是,盛长槐不介意自家妹妹嫁入寒门,但必须对方必须得是值得托付的良人,而不是这种带有功利心,一点都不在乎盛如兰感受的人,甚至是欺骗盛如兰感情的。
但是现在,盛如兰正在钻牛角尖,不是解决事情的时候,盛长槐也只好容后在做计较,王大娘子自然不满意,她觉得自家相公靠不住,儿子的性格又像极了自己已经过世的父亲,不仅不会帮她,反而会促成此事,都说知子莫若母,王大娘子看人一般般,倒是把自家儿子了解的一清二楚。
“槐哥儿,别嫌婶婶多心,如儿这件事情上,婶婶能依靠的只有你了,老太太那边不好插手,但如果你去说,你那叔父和湖涂的二哥哥,还是能听进去的,实在不行,你去找那文彦敬,哪怕给他宅子田地,又或者是他想要银子,只要他愿意帮我们隐瞒这件事,以后不在纠缠我们家如儿,我都能满足他。”
王大娘子现在这做派,像极了前世电视剧里面有些丈母娘看不上女婿的样子,要不是王大娘子不方便直接去找一个外男,估计很有可能会出现以下这种场景。
王大娘子把一张银票甩到文彦敬跟前。
“这是一万两银票,只要你离开我女儿,以后不跟他联系,这就是你的。”
这种作法,其实是最傻的,电视剧毕竟是电视剧,真正现实生活中,有可能会坚定对方要娶自家女儿的心思,相比于一次性收入,等两人成婚,比这收益大了不知道多少,如果对方是个独生女,将来身家都是自己的,只有被编剧强行降智的,才会选择拿钱离开自己女朋友。
“婶娘,放心吧,我已经有主意了,如儿一定不会嫁到文家,你信我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叫自家妹妹看清楚文彦敬的本性,让她对文彦敬死心,只要如兰不愿意嫁,盛长槐就不信自家长柏哥哥会逼着妹妹嫁过去,恐怕他心里也对文彦敬有意见,之所以没反对,大部分是因为如兰的态度,而且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至于盛长槐想的这些,盛长柏不是不懂,而是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盛长槐其实也能理解自家长柏哥哥,这年头因家世结亲本就是常事,文彦敬这在现在看起来不算什么坏事,只要盛家不倒,盛如兰也算是有依靠,文彦敬肯定不会宠妾灭妻,至于文彦敬将来纳妾什么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盛长槐不同,虽然他现在的思想越来越贴近这年代的人了,但前世的烙印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至少做不到所有的事情都拿得失利弊来衡量。
来一趟盛家,盛长槐并没有改变什么,最多就是马车上多出来一个伤痕累累的丫头,盛如兰身边的喜鹊,盛如兰到底还是信任她这个兄长的,虽然知道盛长槐不开心,还是跑出来叫盛长槐救下喜鹊,盛紘难得没有在王大娘子把身契交给盛长槐的时候说什么,这倒是叫盛长槐心里有些对他刮目相看,看来,自家这叔父,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第二百零三章 以势压人
自从韩大相公喊出那一句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对进士出身官员的清贵有了深刻印象,从那以后,每逢科举放榜,在整个汴京都是最重大的事迹之一。
虽然仅仅是会试, 并不像殿试那样会在东华门外唱名,但是,会试的关注度反而不低于殿试,在某些人眼里,会试比殿试更加重要,而这些人, 并非是自己或者家人参加科考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宋就有了一个传统,那就是榜下捉婿,放到先帝刚登基那会,榜下捉婿还是有风险的,也就只有成名已久的才子才会受到追捧。
归根结底,还是和科考的政策有关,先帝登基之前,会试之后的殿试,一甲,二甲,三甲皆有数,一甲二甲赐进士及第,三甲赐进士出身,但在先帝刚刚登基那会,先太后垂帘听政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物, 促使大宋科举做出改变。
西夏重臣张元,本为宋人,因会试之后参加殿试落榜,心中不忿, 与同窗好友投奔西夏,两人分别改名张元和吴昊,以此博取西夏李元昊的注意,并因此在西夏入仕,一步步帮助西夏做大做强,因这二人对大宋的了解,尤其是张元,本就是秦风路人士,对西北民情相当熟悉,西夏因此在政治,经济与西北处处针对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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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出现了这样的一件事,在官家亲政之后,为了交好士子,避免在出现一个张元和吴昊这样的人物,对科举做出了重大改变,会试之后不在罢黜举子,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通过会试,就相当于考中了进士。
不过不同于后世的科举制度, 只有一甲, 二甲,三甲,大宋将原本被罢黜的举子,又分为四甲和五甲,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一甲三人不变,二甲人数大幅度削减,同比之下,三甲人数和四甲人数也有所削减,只有五甲占据了几乎半壁江山。
因四甲人数较少,相对来说比较优秀,大部分举子学识比之三甲差不了多少,相差的也就是运气而已,因此和三甲一样,会被赐予进士出身,而原本会在殿试中被罢黜的,基本上都是五甲出身,即便是现在不会被罢黜,在出身上也低于前四甲,被赐为同进士出身。
当年这个称呼刚出炉的时候,民间还有个笑话,将同进士和如夫人相提并论,在官场上的鄙视链占据最底层,甚至当年同进士没有参加翰林院馆选的资格,虽然近些年放开了这个资格,其实也就是在面子上没那么难看,掉落的五甲的举子,本身就是才华比不上前四甲的,翰林院每次馆选的人数只有十余人,一甲三人面试进入翰林院,又占据了三个席位,剩下的名额,大部分被二甲进士考中,仅有一两个名额会被三甲出身的进士夺取,掉落到四甲的都不多见,更何谈五甲,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样的人物出现。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榜下捉婿愈演愈烈,大宋的富户乡绅也很现实,之前是赌一把,现在连赌都不用赌,无论是谁,只要是中了进士,都会成为榜下捉婿的对象,而官府对这样的情况也当看不见,毕竟他们是明白的,这种事情,说不上吃亏还是占便宜,而且,如果中榜的举子誓死不从,商贾富户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最后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实在说不通,就只能礼送出门。
盛长槐自然不用担心出现这样的事情,笑话,榜下捉婿的对象,一般都是贫寒举子,或者小家族出身的,真正名门出身的举子,除非是自己想要见识见识,表明自己身份之后,在加上下人的保护,还没人敢动他们,更何况盛长槐这样身份尊贵的侯爵,谁敢和大宋第一勋贵英国公家抢姑爷。
真正的大家族,是不屑于榜下捉婿这样粗浅的手段,等殿试的排名出炉,自家有头有脸的长辈出面,组织几场文会,有的是机会找家世学识都为上品的姑爷。
还有一部分,比如盛家这样的门第,也有自己的谋划,就比如盛家主君盛紘,早就在进京赶考的举子里面挑选出潜力股进行投资,只等会试和殿试一过,大登科紧接着就是小登科,皆大欢喜,双喜临门。
本来,按照盛长槐这样的身份,是不必亲自到场去看榜的,但盛长槐就是去了,自然不光是为了去看榜,早在昨日的时候,英国公已经得到了消息,盛长槐这次必中无疑,今日也就是看能排在第几名。
现在距离放榜的时候还有一会,盛长槐却已经提前到了,按照他的身份,即便是卡着点到,也没人敢拦在他前面,盛长槐提前到这里,自然是有事情。
“侯爷,人找到了,文彦敬昨夜与同乡举子参加了吏部郎官组织的文会,估计是多喝了几杯,今日起的有点晚,刚刚才到。”
张顺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走到盛长槐的马车跟前,对着盛长槐说道,盛长槐掀开帘子,顺着张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文彦敬一脸自信的和身边的举子打招呼,看来对自己会试中举信心十足。
“去,就说你们家侯爷找他有事相商。”
张顺听完之后,诺了一声,直接就往文彦敬的方向走去,盛长槐远远的瞧着张顺在那边和文彦敬说话,看他往马车的方向望了望,旋即对着自己施了个礼,然后跟着张顺往马车的方向走了过来,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冷哼了一声,只等文彦敬过来相见。
“相州广平县举子文彦敬,应侯府家人想请,前来与盛侯相见。”
马车外传来文彦敬的声音,倒是有理有据,盛长槐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文彦敬,但以前也只是在积英巷那边见了一次,毕竟算是盛紘的门生,因盛长槐和盛紘关系尴尬,此人并未多与盛长槐交谈,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这一次算是第二次相见,听到文彦敬的自我介绍,盛长槐倒是有些惊讶,此人竟然和当朝大相公韩章算是同乡,不过,韩章韩大相公是清河人,文彦敬乃是广平县人,竟然没有投入韩章的门下,不过也正常,韩章韩大相公祖籍虽为相州,但并非是在相州发解,清河那一支的韩氏一族,和韩大相公的关系,就如同盛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样,甚至还要远上一辈,到了现在,已然出了五服。
再加上韩章韩大相公身份多么尊贵,就是要收取门生,也得是在考中进士之后,还得是前三甲,甚至是一甲二甲出身的,才能进入韩章韩大相公的法眼,当朝大相公收取门生,恐怕像盛紘这样的五品官都趋之若鹜,一个刚刚过了解试的举子,身份还是低了一些。
“上来把,我有话问你。”
盛长槐冷冷的说了一声,听到盛长槐的语气不悦,文彦敬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是此人年纪不大,心性倒是和面相一样,没有年轻举子的冲动,反而表现的十分有城府,不卑不亢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翻身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之后,车厢内并没有多大的位置,文彦敬看了看盛长槐,见他没有说什么,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不知道盛侯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盛长槐似笑非笑的瞧着文彦敬,自己找他做什么,文彦敬岂能猜不到,看来,此人的冷静,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盛长槐也能猜出来他的底气,这里是哪里,贡院门口,从开国至今,还没有哪个勋贵在科考放榜的日子里,于贡院门口闹事的。
盛长槐其实猜的不错,文彦敬在刚才张顺找上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前几日小甜水巷发生的事情,虽然被压了下去,没有在汴京闹的沸沸扬扬,但有心打听的人,还是会知道这个事情的。
盛长槐连官家面前的红人顾廷烨都敢出手,更何况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举子,但是蜀县侯相招,文彦敬也没办法,更何况,他还是有底气的,那就是自信盛如兰对他死心塌地,盛长槐投鼠忌器,更何况,这可是贡院门口。
两个勋贵在大街上大打出手,或许以两人的权势能压下去,毕竟对小老百姓没什么损害,反而因此赚了一笔,但是,如果盛长槐在贡院门口挑事,那可是打整个士大夫这个群体的脸面,更何况,盛长槐自己也是圣教后辈,汴京有名的才子,这几乎就是自绝于文坛。
但是,看到盛长槐这种表情看着他,文彦敬毕竟是个读书人,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可是打听过这个蜀县侯的,不光是汴京这两年有名的才子,更是手上沾满鲜血,以军功封爵的武人,到底还是装不下去了。
“侯爷,文某知道您找我的意思,我和令妹是真心相爱的。”
听到这里,盛长槐冷笑了一句。
“既是真心相爱,那你入赘如何。”
文彦敬听到之后大惊失措,刚才在过来之前,他脑子里想了许多种可能,他自认都能应对,哪怕是盛长槐不管不顾,在贡院门前以势压人,自己这段时间结交的几个朋友可都在那边看着呢,不出一炷香功夫,恐怕这件事就要闹到御前,当朝勋贵在贡院门口欺压寒门举子,在放榜的节骨眼,考中的自然会觉得同仇敌忾,没考中的正愁没地方撒气,群情激奋之下,这里离皇宫那么近,现在人群中肯定有皇城司的人,放榜当日,举子们闹事的事情马上会上达天听。
但是,唯独没想到的是,盛长槐口气虽然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退亲的话,而是叫他入赘,这可就将了文彦敬一军,当赘婿虽然是在侮辱他,但这得分对方是谁。
就算是自己中了进士,一个没任何后台的进士,入赘到时代书香门第,尤其是刚刚出了一个侯爵的盛家,这就两说了,皇家还有招驸马这一说呢。
“我。。。我。。。。”
文彦敬确实想攀上盛家,但是要通过娶盛家女的方式进行攀附,而不是要入赘到盛家,这两者之前有天差之别。
娶了盛家女,不光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嫁妆,借此改变自家一穷二白的生活,虽说大宋官员待遇丰厚,一个刚考中进士的,也就是比普通富户过的好一些,哪里比得上娶一个家世显赫,嫁妆丰厚的娘子来的实在,来的快。
而且,娶了盛家女,盛家的人脉关系都能成为他在官场上的助力,海家,王家且不说,盛家自己现在也不算是小门小户,帮他某一个有前途的官职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但要是入赘,虽然能得到的更多,但却失去了自主性,这就好比是做生意,娶妻等于是合作,入赘相当于被收购了,以后自己前途在光明,也只是在为盛家打工,这可就不是文彦敬希望的那样了,从古至今,就没有赘婿得登高位的,即便是皇家,也只出了一个韩驸马,这还是因为官家无子的缘故,重用驸马其实是出于某种考量,其余人都有可能被宗室中有野心的收买,而驸马投靠宗室,哪里比得上自家岳丈就是皇帝呢。
看文彦敬我我了半天,盛长槐冷笑道。
“怎么,入赘盛家,委屈你了,盛家什么门第,你什么出身,盛家嫡女也是你能觊觎的,若是庶出,盛家倒是可以下嫁,你整个汴京打听打听,想娶盛家嫡女的世家多了,让你入赘,已经是便宜你了,要不是为了如儿的清誉,我一封奏折递给官家,像你这样,勾引良家女子的斯文败类,还想成为进士。”
盛长槐并非危言耸听,《西厢记》虽然是千古名段,但真实的情况是,文彦敬这种举动,放在现在是读书人所不齿的,互生爱慕或许没错,但是在明知道对方已经在议亲的情况下,还约对方私下见面,这就是品行的问题了,要是盛家追究,搞不好连秀才功名都要剥夺,国朝取士,首重品德。
“要么入赘,要么打消娶如儿的念头,你自己想吧。”
第二百零四章 放榜之榜下捉婿
“侯爷,你说这文秀才会不会选择入赘,如果他是真的对五姑娘喜欢到极致的话。”
看着失魂落魄的离开马车的文彦敬,张顺若有所思的问道。
盛长槐再次瞧了一眼远处装模作样对着好友解释的文彦敬,冷笑了一声。
“像文彦敬这种出身寒门的举子,如果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或许还真的会选取入赘这一条路, 尤其是文彦敬这种人,寒门多贵子,越是出身不好,越是懂得机会的重要,文彦敬并不是十几岁的孩子,自然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更有利。”
张顺有些不解的看着盛长槐,他是知道自家侯爷的, 就算是文彦敬愿意入赘, 但是这种欺骗五姑娘, 将盛如兰的清誉置之不顾的人,即便是文彦敬自己求着入赘,盛长槐也不答应。
“那您这是?”
不光是张顺不理解,就是傻大憨粗的李逵也有些不明白,自家侯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在马车里面,盛长槐咄咄逼人,文彦敬要么入赘,要么离开盛如兰,要不然,盛长槐会利用一切力量组织盛紘把盛如兰许配给文彦敬,不仅如此,除非文彦敬高中前三甲, 要不然绝对没有希望进入翰林院, 只能等待吏部分派官职。
盛长槐也绝非信口雌黄, 只要盛长槐少少透漏一点消息给海家, 作为翰林院学正的海文礼,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忘恩负义, 首尾两端的人进入翰林院。
如果进不了翰林院,等到吏部选官的时候,盛长槐这样的新贵,吏部的人自然会给几分薄面,把一个刚刚中举的进士,分派到偏远苦寒之地,不过是顺手为之,总得有人去苦寒之地,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呢,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一个文武双全的蜀县侯和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举子,傻子都知道该讨好哪边,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违规操作,新科进士,除了翰林院的,没几个能留在汴京,都是要外放的,就连盛家主君盛紘,都在灵州苦熬了好几年。
“你不懂, 文彦敬这种人,要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是一定会选入赘的,即便是他心怀大志。这年头的读书人,都有些自以为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是天将降大任之前的磨炼,卧薪尝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越王勾践的那个好运气。但是文彦敬不同,他年纪不小了,又是家中长子,自然不是读书读读傻了的,当然明白你家侯爷不是吴王夫差,如果有选择,肯定不会选择入赘。”
盛长槐是一点也不相信,一个不为盛如兰考虑的文彦敬,会对自家妹妹是真爱,宁愿入赘也要和如兰厮守一生,如果真是这样,文彦敬做盛家的上门女婿也不是不行。
但是,之前已经知道自己有可能娶盛家庶女盛墨兰,文彦敬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等到盛墨兰嫁到梁家,扭头就勾搭盛家嫡女,可见在文彦敬心里,是想和盛家结亲,至于是哪一个,恐怕并非十分在意。
张顺还想问点啥,突然看见前面的举子乱了起来,纷纷往前挤着,旋即就压下了心中的好奇,连同李逵一起,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挤到举子的前面去,无他,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放榜了。
没过一会儿,李逵就喜气洋洋的跑了回来,一到马车跟前就给盛长槐道喜。
“侯爷,中了,您排在副榜第一。”
会试放榜,参加锁厅试的勋贵子弟和有官职在身的举子,一旦过了会试,不与正常举子同榜,不占据正常考生的名额,今年是恩科,会试录取三百五十人,在三百五十人之外,另外有一张榜单,称之为副榜,乃是锁厅试的榜单,这个榜单人员没有定额,但基本上最多也就是二三十名。
考中会试在盛长槐的预料之中,但是没想到会是副榜第一,这还真是个惊喜,不过也并非没想过,今年锁厅试参与人数不多,副榜第一也没什么可以夸耀的。
这时候,盛长槐从看榜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乃是之前和盛长槐关系还不错的齐衡,看他喜气洋洋的样子,这一科也是中了。
“齐小公爷中了第几。”
盛长槐之所地笃定李逵知道,乃是因为齐衡是国公世子,按照常理,也应该参加锁厅试,当初入场之后,齐衡的考舍就和盛长槐隔着两三个人,在进入考舍之前,齐衡还给他说过,等他考中进士,就去求母亲亲自到盛家提亲。
虽然齐国公夫人有些势利眼,但是之前盛长槐机缘巧合救下了平宁郡主,让她免去了在大街上被千人看,万人瞧,再加上盛家今非昔比,齐国公府反而日渐衰落,齐衡就算不拿中进士作为筹码,平宁郡主恐怕也没什么心气在反对这门婚事。
但是,盛长槐当初就不看好齐衡,现在更不用说了,心中不禁对齐衡有些可怜,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盛家六姑娘,已经被自家亲戚顾二叔横刀夺爱了,甚至自己心仪的盛明兰,已经对顾廷烨生出了好感。
“顾廷烨啊顾廷烨,看你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友加侄子。”
盛长槐能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刚才李逵已经说了,齐衡果然也中了,排在副榜第三,按照以往的惯例,锁厅试的副榜前三,参加殿试至少都是二甲。
看着一脸狂喜的齐衡,盛长槐心里突然流漏出一丝滑稽的感觉,曾几何时,他知道自家妹妹和齐衡互相有好感的时候,还很看好这一对,直道平宁郡主的出现,齐衡的懦弱,在平宁郡主跟前表现出的软弱,让他看清楚了真相,齐衡并非良配。
在这个年代,礼法的约束,儿媳妇在婆婆面前是先天性的弱者,即便是如今,齐国公府的没落,去年齐国公的遭遇,平宁郡主终于不在那么高傲,她的傲慢,来自于齐国公府的尊贵,还有先帝和太后的偏爱,失去了这些,一个毫无皇家血脉的郡主又算的了什么。
但是,一个人的地位可以改变,性格是深入骨髓的,即便是平宁郡主现在能答应儿子去到盛家提亲,盛明兰嫁到齐家,和在盛家有什么区别,守拙一辈子吗,在盛家,老太太就是天,那个一直卷顾盛明兰的天,到了齐国公府,平宁郡主才是那个天,那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天。
盛长槐摇了摇头,他能想到齐衡在知道盛明兰已经和顾廷烨走完纳征这一步的表情和愤怒,但这都不是他现在关心的事情了,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自从齐衡屈服于邕王妃之后,他和盛明兰之间就没了可能。
盛长槐关系的事情,自然是另外一件事情,锁厅试的榜单人数稀少,张榜也比较早,而正常榜单,从后往前开始一一公布,这时候,终于来到了二十名到四十名。
刚才李逵和张顺一同去看榜,前来报喜的只有李逵,这时候,张顺终于赶了回来。
“侯爷,文彦敬中了,会试排名二十五。”
盛家主君盛紘和盛长柏同时看好的人,果然是有几分实力的,对于自家兄长和便宜叔父的眼光,盛长槐自然是不会怀疑的,他们或许看不清人的本性,但却能看清一个人的学识,果然,盛紘能够挑选出文彦敬,几乎差点把庶女嫁给此人,自然是因为此人才华出众。
这时候,盛长槐已经看到文彦敬身边的好友在给文彦敬祝贺了,盛长槐的视力,甚至能看清文彦敬脸上那几乎快溢出的笑容了,包括文彦敬几次朝着自家马车看了几眼,盛长槐是瞧的清清楚楚,盛长槐冷笑了一声,他不会以为会试二十五名就能对抗盛家了吗?
或许是因为文彦敬表现的太过于明显,引起了一同来看榜汴京员外富户的注意,会试二十五名,虽然看上去好像已经三四十岁,但是,榜单上的个人信息是不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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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头张榜,可不像后世只有一个姓名,再加上学号或许考号,籍贯,年龄,体貌特征都要写的清清楚楚,这玩意是绝无重复的,三十四岁的举子,都有的是人抢,即便是对方已经有了糟糠之妻,更不用说二十五岁的举子了,在一看文彦敬的打扮,明摆着就是寒门举子,没什么后台的那种。
这种新科举子什么人最爱,那自然是汴京的保留节目,榜下捉婿的导演们最喜欢了,这样的举子绑回去,威逼利诱之下,即便是老家已经成亲的,也不代表就不能休妻或者和离了。
只见几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带着家丁一拥而上,不住的朝文彦敬拱手,好像在问些什么,盛长槐饶有兴趣的对着张顺和李逵问道。
“你们猜,文彦敬知不知道汴京有榜下捉婿这个传统。”
张顺和李逵哈哈大笑,异口同声的说道。
“他知道个屁。”
张顺和李逵不是瞧不起文彦敬,实在是他的表现,做实了他孤陋寡闻,压根就不知道汴京这个保留节目,独自一个人。
这也不奇怪,很多举子都是第一次来汴京参加会试,平日里若在交际少了一些,每年都有不知道这个节目的偏远地方出身的举子。
但是大部分举子还是知道这个典故的,不愿意被人在榜下捉婿的,一般都不会在这里声张,以免惹上麻烦不好脱身,知道这个典故还表现的如此张扬的,只有三种人。
一种就是文彦敬这种,压根就没听说过榜下捉婿的典故,第二种,就是家世不俗,有能力保证他不会被榜下捉婿的举子,比如当初的盛长柏,来看榜的时候,盛家不知道来了多少下人,就算是被人捉走,也能够抢回来的,笑话,盛紘这样的人,又岂能看上那帮急于找个进士姑爷抬升自家门楣的富户,别说是嫡长子的岳家,就算是盛长枫的岳家,也得是他精挑细选的人家。
最后一种,那就是对榜下捉婿这种事情不反感的,这也是这些年榜下捉婿闹的沸沸扬扬,民间褒贬不一,朝廷却压根不管的原因。
这最后一种的,就是今日榜下捉婿的男主角,他们基本上都是出身寒门,榜下捉婿并不代表就是随便谁绑走就能绑走的,笑话,这可是贡院门口,基本上导演们争夺男主角,报上自家家世实力,考中的举子如果心中有意,言语中自然会表现出来,这时候才是龙套们登场的时候了。
肯定是要做出强行压走的姿态,实际上是双方心照不宣,被绑走的举子半推半就的从了,如果领悟错了意思,举子反抗激烈,导演们也会知道对方不同意,最后还是放人了事。
这都是不公开的心照不宣,做出这个姿态,其实也是举子们掩耳盗铃罢了,表示自己是被迫的,传出去名声能好听点,不会叫人说是失了读书人的风骨,被对方许诺的嫁妆蒙蔽了双眼,又或者是攀附对方家世,真正懂行且敢来争夺举子的导演们,都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汴京百姓期待的,还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加入的新手导演,就好比现在被绑走的文彦敬,他就碰到了一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家,还真以为榜下捉婿是看上谁直接绑走了事的。
等了这么久,大戏终于开锣了,旁边起哄架秧子的汴京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富户,带着一帮彪悍的下人,强行把不停挣扎的文彦敬给绑走了,那个员外好像不知道汴京百姓在起哄啥,还以为是自家的举动得了头彩,走在后面还一脸得意的看着刚才跟自己竞争的对手。
其实他哪里明白,刚才跟他急赤白脸,不断加价争夺的老导演们,心里这会子不知道都笑成啥样了。
“这是哪来的暴发户,等到开封府上门要人的时候,就知道今天在汴京百姓面前丢了多大的人了。”
按照惯例,榜下捉婿超出十二个时辰之后,如果对方没说服被绑走的举子且不放人的时候,开封府就会出面把人要回来,真要是出现新科举子被逼着拜堂的事情,榜下捉婿就成了笑话了,实际上今日全程都有官差盯着,就不如那个远远跟着绑走文彦敬队伍的衙役,就是要盯好文彦敬被绑到哪里去了。
第二百零五章 能搞定盛家?
陈三狗,本来就是个汴京市井中的小老百姓,靠给人帮工过活,,走了狗屎运,自家妹妹被五城兵马司的刘小旗看上了,娶回家去做了续弦, 陈家算是翻了身了,有他那个亲妹妹在刘小旗身边吹枕头风,多次恳求自家相公给哥哥某个差事,不叫他在别人家受人白眼。
刘小旗见陈三狗是个老实人,不像同僚家里的大小舅子那么不省心,在家对现在这个续弦十分满意, 不仅人长的漂亮, 心眼也好, 对前面去世的大娘子留下两个孩子也视如己出,因此对陈三狗的事情也颇为上心,这不,正好开封府需要新招几个帮闲,门槛也低,身家清白的都快要进去,刘小旗便托了关系,给大舅子占了个名额。
陈三狗这刚刚上任,就碰到个好差事,会试放榜的时候,汴京有榜下捉婿的传统,陈三狗这个汴京人士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种西洋景还是开封府差役们挣外快的好机会。
听老人们介绍,盯准了那些被捉婿的举子们,看他们被那个商贾富户给抓走了, 等到第二日, 头一个去捉婿的富户家里道喜,运气好的话,领到的赏钱比一年的俸禄还要高。
陈三狗初来乍到,听到还有这种好事,自然是十分上心,但他却想多了,这样的好事,正经的衙役们都不够分呢,还怎么轮到他这个帮闲的身上,只有正式编制的差役们都有了目标之后,才能轮到他们这些帮闲身上,还得先紧着那些老资格的来,他一个新来的生瓜蛋子,哪里敢抢这些人的差事,恐怕不用等到明日,他这个帮闲的差事能不能保住都两说,他妹夫不过一个小旗,给他找这个差事都费了好大的人情,又是个兵鲁子, 能有多大的背景。
陈三狗也想的开,是自己的,跑都跑不掉, 不是自己的,抢也抢不来,就当今日是来领着工钱看热闹吧,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有这个机会去挣那个大大的红包。
榜下捉婿这种事,也不是一开榜,就有举子被捉走的,至少那帮准进士老爷得货比三家,且得花点功夫在那边磨牙呢,谁又能想到,榜还没开完,就有举子被抓走了。
让陈三狗奇怪的是,无论是正式的差役,还是老资格的帮闲,却没一个人动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希望对方去跟着那个被抓走的举子,看是哪家的大户,这是他们这些差役帮闲今日的任务,按道理是得至少两个人跟着,可这个,竟无一人愿意去。
陈三狗不明白这是为何,本来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也不敢在老前辈们面前毛遂自荐,但想到老人们给自己说的那个有可能领到的大红包,陈三狗心里就有些意动,张了好几次嘴,被带着他的差役看了个正着。
那帮差役们正愁没人愿意去呢,看陈三狗有想去的意思,马上就提议陈三狗一个人跟着今天这第一个捉婿的队伍去,陈三狗本来就想去,听到这个建议,马上喜笑颜开的答应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老前辈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们说,这陈三狗明日上门去恭喜,会不会挨揍。”
俗话说,钱能通神,这敢来榜下捉婿的人,哪一个不是家资丰厚,别看差役和帮闲们披着官皮,在有钱人眼里就是个屁,尤其是今天抓走举子的那个员外,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带着的那些手下,哪一个不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一个老衙役倒是有些见识。
“这些人看上去都是有身手的,莫不是哪家山大王招了安,在汴京安家之后,想找个进士姑爷提高自家的门楣。”
旁边的同僚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可能性十分大,汴京大户虽然多,但是他们这帮人竟然不认识这个员外,那自然是新搬到汴京的,倒是听说最近朝廷大赦天下,许多以前的山大王从了良,要是这样,也就能说的通了,汴京除了将门,会把退伍的老兵招进家,是没有几家大户选这样的人当仆人的,但若是山大王,那就正常了,把以前的喽啰招到家里当仆人,一来省的这些人给自己惹麻烦,而来还省了买仆人的钱。
“哈哈,这陈三狗要倒霉了,也不知道这个山大王,从哪里听来绑下捉婿的典故,等到今晚和进士老爷谈版崩了,心情能好才怪。”
能在大赦的时候从良的山大王,自然都是有后台有关系的,要不然,怎么会上大赦的名单,自然不会把一个帮闲放在眼里,这帮都是在衙门讨生活的,下九流的事情当然是门清,这也是他们刚才不愿因跟着的原因,空跑一趟倒是次要的,要是真碰到个脾气不好的,进士老爷他不敢动,气都撒到自己身上,打坏了都有可能。
陈三狗一路跟随捉婿的队伍,他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那个员外老爷好像几次都在看自己,有几次到拐弯的时候,不是系鞋带,就是干别的,好像是怕自己跟不上来。
这一路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想的,正路不走,专捡这没人的地方走,哪一次榜下捉婿不是大大方方的走大路,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昭告天下,要不然,这看好的姑爷到时候反悔了怎么办,汴京的老少爷们都看着呢,一个读书人出尔反尔,就是当了官,也会被同僚忌讳。
不过到了地方,作为汴京的老百姓,陈三狗倒也认识,这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却在汴京有些名气,狮子巷,不像公侯街住的都是显贵,也不像积英巷住的都是高官,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家里有门显赫的亲戚,又或者是哪家显贵的别院。
陈三狗心中有些窃喜,这样的人家,出手一定大方,等看着那挣扎的举子被啦进了一栋大宅内,确定就是这家,陈三狗终于放下心来,不是有人假借捉婿强虏举子,开封府虽然不管这捉婿的事情,但是对这些即将殿试的准进士,倒是十分重视,所有的漏洞都堵的死死的。
陈三狗好像又看到那个员外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奇怪,这员外老爷老是看自己干什么,思来想去都想不到是为什么,索性就不在想了,既然确定了地方,今天他的差事就算完成了,等到明日一大早,早早的去这家道喜,顺便确认一下,是不是双方愿意,然后回开封府做个备桉,这件事也就到头了,想到明日就能领到超过一年俸禄的大红包,陈三狗就有些心热,有了这个大红包,他就能娶隔壁的翠花了。
但是,陈三狗刚想要离开这里,回家去告诉翠花这个好消息,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兄弟,我家老爷请你到家里吃茶。”
陈三狗心中一惊,莫不是这家人不知道榜下捉婿的举子必须得有开封府的差役全成监督,自己这一路跟随惹到了贵人,想到刚才那个员外老爷看了自己好几次,陈三狗心中就有些忐忑,有钱人家规矩多,他可是听街坊们说过好几次的,翠花的哥哥,就是因为在给一个大官的小妾送行礼的时候,因为多看了几眼,就被那家人给打断了腿,他们家要不是需要钱给大舅子看病,聘礼也不会定的那么高。
看陈三狗有些害怕,来人笑了笑,解释着说道。
“小兄弟不要担心,我们家老爷是个好心肠的,今日是家里大喜的日子,我们知道小兄弟是来干嘛的,我们叫老爷说了,不用等到明日,今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这不,老爷提前都叫我把花红拿给小兄弟了。”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到陈三狗手里,陈三狗看了看来人,不似作伪,连忙把银票接过来,心中一阵狂喜,自己这是来对了,这银票足足有五十两,老前辈们说的不错,这果然是三年才能碰到一次的肥差,给自己炫耀的那个老帮闲,他之前不过是挣了十两银子,自己可是他的五倍,衙门里一月一贯钱,再加上各种外快,一年也不过十两左右,自己这一次,足足赚了五年的工钱,别说是娶翠花了,还能买个小宅子,不必和大哥二哥他们挤在一处过活了。
银子是不会骗人的,陈三狗自然也不怀疑这家人有什么坏心思,跟着那个看上去有些彪悍的下人就进了这栋大宅子里面。
此时,在这栋宅子的主院之内,文彦敬看着旁边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一点也不敢反抗,听从他们的吩咐,顺从的做到早早就备好的酒席旁。
也不知道担惊受怕多久,才看到一个富态的老人从外边走了进来,文彦敬倒也认识,就是这个人,叫下人把自己强拉硬拽到这里来的,连忙站起来说道。
“老丈,晚生文彦敬,知道贵府的意思,但是晚生不能答应老丈,晚生虽然没有定亲,但也相差不远了,不知道您可曾听说过积英巷盛家,晚生是他们家主君的门生,得盛大人看重,殿试之后就会把女儿许配给我。”
这个老员外听完之后先是一愣,但却丝毫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而是笑着让文彦敬坐下。
张顺和李逵倒是猜错了,文彦敬虽然是第一次来汴京,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每年是有不知道榜下捉婿的举子,但那都是一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举子,文彦敬并非那种死读书的人,相反,来了汴京之后,就四处投荐自己的文章,也就是这样,才入了盛紘的法眼,虽然没有收为弟子,但也指点了几次,成为盛紘名义上的门生。
榜下捉婿这样有名的典故,文彦敬早就在其他汴京举子口里得知的,文彦敬搞交际还是有一手的,之所以刚才故意在人前表露出自己中了二十五名,不过是在暗示盛长槐,自己会试名次乃是二十五名,殿试怎么也得是前三甲,甚至是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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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做,也是因为盛长槐之前那番话,让他心里觉的不爽,也有些告戒盛长槐的意思,自己这个会试二十五名,配得上盛家嫡女了吧,而且,他还想说的是,就算是盛长槐看不上自己,但是盛紘才是盛家主君,盛如兰的父亲,他对盛紘可是有些了解的,盛紘一定会把如兰许配给自己,不在介意自己之前和如兰私会的事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番举动,会被捉婿的富户当做愿意被捉婿的对象,又碰到这样不明白内情的,不顾自己反对,把自己强拉硬拽到这里,透漏出自己和盛家的关系,也是想叫对方投鼠忌器,盛家或许这家人不在意,但是盛家还有一个侯爵的侄子,想必对方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蜀县侯可是太后看重的人。
至于这家人什么身份,要不要做这家的姑爷,在文彦敬看来,能去靠捉婿来提高门楣的家族,肯定是不如盛家的,而且,这样结亲的方式,在文彦敬看来,实际上还是有损自己名声的。
“文相公这是说什么,这不还没定亲呢,你要是害怕盛家记恨,大可不必,老丈我虽然没有官身,但还是有脸面叫盛家不会事后迁怒于你的。”
文彦敬听完之后,心中涌起轩然大波,这家人是什么身份,竟然不把一个出了侯爵的家族放在眼里,如果是这样,那。。。
想到这里,文彦敬马上清醒过来,这老丈莫不是在框他,既然能搞定盛家,那身份自然低不了,榜下捉婿是为了提高自己门楣,有这样的身份,又哪里需要这样做。
那老丈彷佛能看出文彦敬在想什么,哈哈一笑说道。
“不妨透漏一下,老夫姓魏,你猜一猜,老夫到底是什么身份。”
姓魏,不把盛家放到眼里,文彦敬想了想,勋贵肯定要排除了,哪有勋贵住在这里的,但是要不是勋贵,那又是什么身份,文彦敬投卷的时候,也是了解过汴京的,没有一个姓魏的大家族啊,而且还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第二百零六章 婚书
看文彦敬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魏老丈不得不提醒了一句。
“在透漏一下,某家祖籍汾州。”
祖籍汾州的大家族,文彦敬勐地灵光一闪,他好像听谁说起过,汴京是有一家姓魏的,祖籍也是汾州, 莫不是几十年前魏相公的那个魏。
在汴京的魏家,现在最有名气的,肯定是魏国公,不过也已经隐退好几年了,以前倒也算是大宋第一档的勋贵,不过继承人能力一般,本来隐隐有衰退之相,好在魏国公隐退这几年, 专心教导孙子, 倒是有几个成器的,尤其是嫡长孙,武艺倒也一般,但却深得魏国公的家传,军事谋略还不错,刚刚进入殿前司打磨,等到魏国公过世,估计要越过其父亲,接管魏国公在军中的势力。
但是,现在这个魏,可不是魏国公的魏,文彦敬怎么都猜不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竟然会藏着这样一个曾经的大族, 先太师魏相公的后代。
现在确实汴京魏国公家最有势力, 至少那个可以传家的爵位, 就是保证后代子孙吃喝不愁的基本,这也是勋贵一脉长久不衰的底气。
但是放到二十年前左右,这汴京人说起姓魏的,最牛逼的肯定是魏相公他们家,这可是当年比范相公都资历老的存在,三朝老臣,真宗皇帝的托孤之臣。
可惜的是,当年魏相公和先太后走的太近,以至于在官家亲政之后,曾经外放了一段时间,等到范相公被奸党抨击,先帝不得不将范相公贬官出京,为了避免朝中奸党一手遮天,又把这个三朝老臣给请了回来。
魏相公三起三落,也看澹了事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后继无人,几个儿子皆不成器,没一个考中进士的,都是荫封得来的官职, 当不起大任,赫赫有名, 辉煌数十载的魏家就此没落。
“想不到老丈竟然是魏相公之后, 请恕晚生眼拙,没有认出来。”
文彦敬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觉得这魏老丈说话不靠谱,还当自己是以前魏相公在世的时候,即便是贬官,门生故旧也充斥于朝局,不把一个侯爵之家看在眼里,放到现在,别说蜀县侯府,就是积英巷的盛家,也不是魏家能比得上的。
魏老丈哈哈一笑,自然知道文彦敬的意思。
“文小哥也是熟读圣贤书的,可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某家先祖门生故旧无数,只要文小哥点头,我自然有办法叫盛家不会记恨小相公。”
文彦敬好像有那么点相信了,魏相公他不怎么了解,但却是知道范文正公之后在文坛多么有地位,都是担任过大相公的人,想必魏相公当初也有后手留下来给后世子孙。
“我也不瞒你,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说起来都是子孙不孝,丢了先祖的脸面,想必是先祖当年占尽了魏家的风水,导致魏家两代人都没有能中进士的。”
按照魏老丈的说法,这二十年,虽然魏相公的门生故旧还念旧情,但人情总有用光的时候,如果魏家在没有一个有长进的子孙,魏家就真的没落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榜下捉婿。
这个魏老丈,乃是魏相公最小的儿子,也是相公仅存在世的儿子,现在魏家的掌舵者,魏家两代都没有考中进士的,再加上第二代人也已经纷纷致仕,官场仅存的也就大猫小猫三两只,虽然魏相公当年的门生能照顾一二,但毕竟不是进士出身的,别说担任高官了,成为京官都不可能。
“为了后世子孙计,老夫不得不采取这样的下策,我知道那帮富户在笑话我,说我不懂榜下捉婿的潜规则,他们哪里能想到,老夫不出手则以,一出手,自然要挑个最好的,不如文小哥你,就是老夫最看好的。”
魏老丈刚才在贡院门口的表现,竟然也是伪装的,这倒是出乎文彦敬的预料,他在半路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新手,没想到,确实是新手,那也是因为魏家以前压根就不需要,但不代表新手就不懂行了,这魏老丈,不要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魏家毕竟以前是相门,很多隐秘的事情,比之旁人要知道的多的多,用他的话来说,就连如今的大相公韩章,当年也是榜下捉婿才娶了如今的妻子。
“当年韩相岳家的情况和我家类似,韩相的岳家乃是真宗皇帝时期的工部尚书之子,你以为韩相公到如今的地位,真是全凭他自己的能力吗,不,不是的,没有他岳丈家的帮助,他就不会投入范文正公的门下,要不是他继承了岳家的人脉,又怎么可能带着一个小小的韩家成为赫赫有名的相门。”
当年韩相公属于捉婿的对象,这在汴京没几个人知道,毕竟当年捉婿和现在不同,当年会试上榜者,并不一定会在殿试高中,而韩相公的岳丈家,是在殿试之后捉的婿,不,也不能说是捉婿,是在韩章中了进士之后,他的岳丈以同为相州同乡的身份,请韩章去家中一绪,当夜就定下了亲事。
“文小哥也是相州人士,自然知道韩相公的岳家,也是你们相州人。”
这么一说,文彦敬马上就懂了,韩家和崔家都是相州大族,作为相州的末学后进,自然是把韩章当做人生榜样的,他的生平事迹,每个相州举子都能说个头头是道。
在相州是有这样的传闻,当年韩大相公入仕的时候,崔家几乎把所有的人情全都用到了韩章身上,韩章也不负崔家的希望,混到如今数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崔家终于在第三代有了可造之才,也借着韩章的势力从新成为大宋有名有姓的世家,得以保住上百年的资历。
“你以为我们魏家没有那个势力在别处购买宅院吗,其实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魏家两代没什么人才,要还不知道收敛,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盯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魏家以前辉煌无比,在大宋至少排进前五,自然得罪了不少仇人,要不是魏家这些年低调,早就被仇人吞成了渣子。
当然,魏老丈并没有说这些,文彦敬也猜的出来。
“春秋时期,吕不韦以秦异人为筹码,奇货可居的的典故世人传送,当年的崔家,如今的魏家,其实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崔家能够成功的事情,魏家自然也可以,我们魏家现在隐藏的人脉,可比崔家当年要强多了,别的不说,只要文小哥点头,老夫承诺你,不仅奉上丰厚的嫁妆,还会介绍你拜入韩大相公的门下,韩大相公当年贬官出京,可是欠了我们魏家好大的人情,这些年魏家虽然子孙不成器,但却一直把这个人情留着没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正是时候。”
看到文彦敬还有些顾虑,魏老丈又用他最熟悉的盛家举例子。
“文小哥要还是不信,你想想蜀县侯的大娘子是何人,就明白老夫说的有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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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敬自然知道盛长槐的大娘子是何人,虽然他和盛长槐没说过几句话,但他有心成为盛家的姑爷,自然把盛家的底细能打听多少打听多少,盛长槐之所以敢在贡院门口威胁他,就是因为盛长槐将来是要接受英国公在军中的人脉的。
看到文彦敬脸上有意动的神色,魏老丈脸上漏出一丝微笑,再一次加码。
“去,把小姐请出来。”
魏家的下人听到之后,连忙去请魏家的小姐过来和文彦敬想见,既然是捉婿,魏家的小姐自然是十分在意的,就在隔壁待着,没一会,就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冰肌玉骨,眉目如画,清丽脱俗,国色天香,看到这个进来之后半遮半掩的姑娘,文彦敬脑子里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夸耀女子的成语典故,用汉代李延年的这首诗形容在确切不过,文彦敬何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
魏老丈也是故意显摆,让自家女儿敬文彦敬喝了两杯酒,好像觉得这桩婚事必成无疑,见过面之后,并没有叫自家女儿离开,而是和她聊起了诗词。
难怪魏老丈如此显摆,魏姑娘虽然有些害羞,但从言语中文彦敬也能品出来,这魏家姑娘的文学修养颇高,在想起盛家那个,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盛家那个可是连自家兄长的诗词都背不来几篇,说个不好听的,也就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最后,魏老丈又叫自家女儿当场弹奏一曲,要不是男女有别,现在文彦敬还没松口,魏老丈甚至还想叫自家女儿和文彦敬手谈一局。
“不是老丈我吹,我们家这女儿,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女红厨艺也是上品,今日这顿饭,就是我家女儿亲手做的,还有墙上的那几幅梅兰竹菊,都是我家女儿亲手锈的,不知道可还入得了文小哥的法眼。”
太能了,文彦敬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优秀的女子,在他看来,这魏家的女儿,有着比盛家四姑娘更优秀的文采,不低于姑娘的文采,甚至还有盛家六姑娘的心灵手巧。
但是,文彦敬还是有顾虑。
“请容晚辈孟浪,心中有个疑惑,贵府女儿如此优秀,如果老丈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要什么样的姑爷不行,非得选择晚辈。”
魏老丈哈哈一笑。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女儿自然不愁嫁,但你想一想,若是找个家世学识都为上品的,魏家的助力在人家眼里,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将来即便没有魏家,仕途也是一片光明,说句不怕得罪文小哥的话,文家要什么没什么,就算以后成了亲,你要在仕途上自然要仰仗魏家,作为回报,哪怕是为了你的名声,你将来有了出息,也不会忘记扶持魏家,就好比当年的韩大相公。”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文彦敬不疑有他,在也没有半点顾虑,这么会功夫,他在心中已经衡量了半天,有韩大相公成功的先例,魏家现在没有进士,只要自己成为魏家的姑爷,那么魏家所有的资源和人脉都是自己的,毕竟自己的前途和魏家将来能否保持地位息息相关,相比之下,盛家那边的支持不可预估了,尤其是在盛长槐对自己很反感的情况下,刚才自己没魏家捉婿,路过盛长槐的马车,可是看见了盛长槐那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带着一些讥讽,说什么会得罪盛家,刚才不过是文彦敬的说辞。
一个明显反对和自己结亲的家族,和一个全力支持自己的家族,虽然盛家明面上的实力强一些,但这些大多数都来源于看自己不顺眼的蜀县侯,文彦敬自然知道怎么选,至于盛如兰,刚刚离开的魏家姑娘,不知道要甩盛如兰多么远。
有这样的一个大娘子,红袖添香,又有共同话题,这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想到这里,文彦敬不觉得多喝了几杯酒,半推半就的就被魏老丈劝说着写下了婚书。
看到事情大定,文彦敬对魏老丈直接把开封府的帮差叫过来,确定两家是相谈尽欢,你情我愿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多少,陈三狗也是激灵,当场就开始祝贺起来。
“小的为文相宫贺,大登科之后就是小登科,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小的提前预祝文相公在殿试一举夺魁。”
夺魁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文彦敬虽然自傲,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今科举子里面,文采出众的不少,不说蜀县侯,就说同为应天学子的徐慎,学识文采自己都相形见绌。
也是高兴,文彦敬难得大方起来,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赏赐给了陈三狗,讽刺的是,文彦敬一个穷举子,身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这还是会试之前,盛如兰决意和他告别的时候相赠的,她恐怕也没有想到,他的文哥哥,拿着自己从小攒的体己银子,为一个帮差祝贺文彦敬和别家结亲,就这么给赏赐出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陷阱?考验?外宅?
目送着下人带着一丝醉意的文彦敬坐着马车离开,文彦敬来的时候生拉硬拽来的,走的时候却是马车相送,陈三狗本来还觉得这穷举子又是一个走了大运,攀上了高枝,看这家人出手不凡,自然是家资丰厚, 陈三狗虽然不知道准进士老爷被捉婿不仅仅是看对方是否豪富,但他这样一个人,自然是羡慕这些举子一招登龙门就吃喝不愁,连媳妇都是别人上杆子的去送,哪里像自己,青梅竹马的翠花, 要是今年在拿不出彩礼, 就要嫁给别人了。
可是, 扭头看了一眼魏员外,陈三狗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魏员外脸上这是什么表情,鄙视的神色言益于表,甚至还带着一丝可怜的意思,这有钱人家是什么怪癖,自家抢的姑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成,陈三狗心里突然有些害怕,想起准大舅子的遭遇,还是赶紧离这些有钱人远一点,谁知道自己会不会犯了对方的忌讳,还有一点,听说书人在评书里说过,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 反而会惹来大麻烦,陈三狗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反正赶紧走就是了。
但是,魏员外却拒绝了陈三狗要离开的意愿。
“小兄弟,先不要着急离开,我们家主人还有事吩咐,你也别害怕,我家主人出手大方,只要你听吩咐,有的是银子叫你挣。”
陈三狗心中大骇,莫不是自己卷入了什么大麻烦,这个魏员外竟然不是这家主人,怎么会替自家主人给家里的小姐定下婚约,这样离奇的事情,莫不是戏文里说的仙人跳。
陈三狗见状就想要逃跑,但是却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给吓住了,任谁看见这个人,第一印象就是戏文里的山大王,他哪里还敢在动,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另外一个下人带了进去。
“哈哈,李逵, 你又吓到别人了, 难怪侯爷给你说了多少媒都不成,你这样子, 有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从旁边绕过来一个白脸的汉子,瞧见了陈三狗那一脸害怕的表情,笑着打趣道,李逵蹬了一眼张顺,这家伙又拿这个事情打趣自己,不就是和大娘子陪嫁的茉莉看对眼了吗,大娘子已经答应两人的婚事了,有什么啊。
张顺说的对也不对,盛长槐是有意给李逵说亲,但并非是姑娘不愿意嫁,相反还特别愿意,蜀县侯最信任的护卫头领之一,方掌柜都说了,如果侯爷将来领军,李逵至少能混个参将,有机会当上将军夫人,谁不愿意,但是李逵也倔,一看人家小姑娘第一次见自己吓的跟啥一样,说啥也不同意找一个闲自己长相凶狠的,李逵虽然老实,打的什么算盘盛长槐也明白,这汉子跟着自己这么些年,也是有点心眼的,其实是不想找个对自己不是真心的娘子,盛长槐也范愁呢,这样的人他到哪里找去。
文彦敬要是看到李逵和张顺,估计酒得吓醒了,他以为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竟然是盛长槐设的套,李逵和张顺出现在这里,那魏员外又说自己不是主人,那主人的身份就可想而知了,是盛长槐无疑了。
既然李逵和张顺出现在这里,盛长槐自然也一定在,刚刚文彦敬和那个假冒的魏员外喝酒的地方紧挨着的一间屋子,要是文彦敬出现在这里,估计得吓破了胆,无他,屋子里面的人,除了盛长槐,还有盛紘,盛长柏,张大娘子,最最重要的是,他之前信誓旦旦告诉盛长槐,他真心相爱的盛如兰,正抱着盛明兰哭的梨花带雨,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从小被自己母亲保护的严严实实的,哪里见过这种人,就算是当初的林小娘,对自己母亲的敌意也都是连她都能看出来,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回事,自己那浓眉大眼的文哥哥,竟然这样的表里不一。
这间屋子,能够清楚的听见隔壁在说什么,甚至墙上还有隐蔽的小洞,可以看见隔壁客厅的人物,为了今日这件事,盛长槐找了工匠加班加点,点灯熬油的准备了好几天,才在昨日预备妥当。
盛长槐叹了口气,如兰才多大啊,也就比明兰大上那么几个月,要不是怕自己口说无凭,自家这傻妹妹对文彦敬深信不疑,除非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所说的,毕竟自己对文彦敬的不满整个盛家都知道。
先没有理会哭泣的盛如兰,毕竟心里的委屈还是要宣泄出来的,盛长槐先看着一脸铁青的盛紘说道。
“叔父,文彦敬这样一个人,您还要把如儿嫁过去吗。”
不行,当然不行,盛紘可以不介意文彦敬是攀附盛家,看上的是盛家能对他带来的帮助,毕竟自己当年也是因为这个才娶了王大娘子,就连自家儿子的亲事,也是因为和海家联姻,是自己能给儿子找到最好的岳家了。
盛紘唯独不能接受的是,文彦敬看到和魏家结亲比盛家对自己更为有利,马上就抛弃盛家转而和魏家结亲,虽然盛长槐在其中使了一些手段,提前找文彦敬表明了自己的不满,但盛家的主君是自己,如兰的父亲是自己,这还是自己的门生呢,说句忘恩负义也不为过,和盛家嫡女不清不楚的事情,可是他提议才发生的。
“此事就此作罢。”
也是觉得有些丢面子,自己之前还说文彦敬怎么怎么样,结果却被狠狠的打了脸,盛紘有些坐不住,表明自己态度之后就离开了,一旁的盛长柏知道,自家老爹心里有多么愤怒,害怕他去找文彦敬,毕竟两人还有些师生情谊,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毕竟也算是认了门生,盛紘还是有这个资格去找文彦敬说道说道的。
离开的时候,盛长柏叹了一口气,对着盛长槐说道。
“槐弟,做事还是要堂堂正正的,你这样的手段,有些下乘了。”
盛长槐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和盛长柏说道,他是知道自家兄长的,不喜欢这样的手段,在盛长柏眼里,自己现在的手段有些下三滥了,说是坑蒙拐骗也不为过。
王大娘子却不这么看,在王大娘子心里,盛长槐这帮亲不帮理的人,比她的亲儿子要好多了,也是怕盛长槐和自家儿子生分,替盛长柏解释了几句。
“槐哥儿,你二哥哥就是这样的人,你别放在心里。”
盛长槐哪里能生盛长柏的气,盛长柏有自己的做人标准,自己也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不会影响她们的兄弟之情。
盛如兰哭了好大一会,终于有些缓和,盛长槐连忙对着盛明兰使了个眼色,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安抚盛如兰,王大娘子别看是盛如兰的母亲,反而不如盛明兰知道怎么安慰盛如兰,盛长槐自己也自认没这个能力,盛明兰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
“五姐姐,你想开一点,毕竟咱们还是提前知道了文彦敬的表里不一,辜负了你,是他的损失,干嘛要为这样一个人伤心呢,槐哥哥不是没给他机会,这虽然是个局,未尝又不是槐哥哥给他的考验呢,是他自己没通过考验,暴露的彻彻底底的。”
王大娘子听到之后,也赶紧说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王大娘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有拳拳爱女之心,刚才怕盛长柏得罪了盛长柏,这会又怕盛如兰迁怒盛长槐失了情分。
“就是就是,那文彦敬不知道他错过了多么大的好事。”
王大娘子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为了劝说盛如兰同意,盛长槐设局之后给盛如兰承诺,如果文彦敬通过考验,他就不在反对两人的亲事,不仅如此,还会给如兰陪嫁一栋大宅子,就是如今的这个宅子,这可是足足五进的大宅,还是张大娘子的陪嫁,为了这栋宅子,盛长槐给自家娘子补偿了价值好几倍的东西,虽然张大娘子不在意。
不仅如此,盛长槐甚至还答应,劝说海家老大海文礼当文彦敬的座师,海文礼也是本科的配考官之一,有资格在举子中收取门生,这个和盛紘那个不同,盛紘那个属于学问上的,海文礼这个属于官场上的门生关系,对文彦敬来说,进入翰林院的几率不知道大了多少,参加馆选成为庶吉士,方法可是多的很。
盛如兰只是哭,一句话也没说,但很明显哭声小了一些,倒是叫盛长槐想起老太太说的话,这如丫头别看年纪比明丫头大,实际上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的,所谓喜欢文彦敬,不过是因为以前和盛墨兰争斗习惯了,潜意识心里觉得对原本该是盛墨兰的姻缘有些想夺过来,再加上这文彦敬确实会讨女孩喜欢,今天送个花,明天写封信,如丫头觉得欢喜,就以为这是爱了。
老太太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前段时间,顾廷烨转而求娶盛明兰,如兰因此还嫉妒盛明兰,有些不开心,老太太比王大娘子要精明多了,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成算,所以今天盛紘邀请老太太一起过来做个见证,怕盛长槐到时候反悔,老太太反倒是一口回绝了,只说他们定了什么就是什么。
在老太太看来,文彦敬如果能扛住盛长槐的考验,如丫头嫁过去也没什么,如果没过这一关,以盛紘的脾气,也没脸面再提把如兰嫁过去的事,她去与不去没啥区别,至于盛如兰,老太太也说了,如丫头横竖是要哭一场,就叫她痛痛快快的哭,哭完了也就没啥了,其实就之前盛长槐送给她的黑白狗跑丢了一样,看穿了文彦敬的为人,对盛如兰来说,其实也和这差不多,不过就是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几天也就恢复过来了。
盛长槐倒是有些将信将疑,所以才情了明兰过来,不过王大娘子却是一点没看明白,看如兰哭个不停,觉得有些丢脸,索性直接啦她回去,被王大娘子用力一拉,盛如兰倒是吓得不敢哭了,盛长槐心里这才笃定,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盛家没有比她更清醒的人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有些事老太太虽然不发表意见,其实取决于她想管不想管了,要不然盛紘这么多年,老太太的决定,一点也不敢忤逆,只能耍点小聪明叫老太太不好插手罢了。
王大娘子拉着盛如兰走了,很明显是要私下里说些体己话,所以盛明兰倒也没跟着一块去,不过呢,留了下来,其实还是有其他事情的。
“大哥哥,您从哪里认识那样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听大娘子说,是个十足的美人,莫不是大哥哥在大嫂嫂怀孕这段时间,在这栋宅子里金屋藏娇了,要真是这样,必须得去祖母那里告上一状,大嫂嫂何等贤惠的娘子,大哥哥即便是要纳妾,也不能瞒着她在外边养女人。”
不怪盛明兰胡思乱想,这栋宅子她从来都不知道,盛长槐有几处宅子,她最清楚不过,毕竟是帮着庄晓蝶盘点过盛长槐家底的人,除了杨无端送的那个两进的,扬州封家输的三进的,在加上蜀县侯府,再无其他了,张家的嫁妆单子,也没有小姑子瞧的道理,自然也不知道这栋宅子是张大娘子的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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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盛长槐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宅子,里面还有那样一个女人,听起来又是那么完美,哪能不起怀疑自家哥哥学会在外边养外室了,她虽然没经历过,但却听说过好些家里大娘子怀孕之后,相公们在外边沾花惹草的故事。
盛明兰和张大娘子脾气相投,在这一点上,她是站在张大娘子那边的,更何况她觉得张大娘子就不是个善妒的人,盛长槐这样做,要是被自家大嫂嫂知道,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就好比盛长槐操心她的亲事一样,盛明兰也是对自己这个大哥哥家事操碎了心,这兄妹两个也没谁了。
第二百零八章 盛长槐煞费苦心,盛明兰感激零涕
不光是盛明兰那么想,就是王大娘子远远的见了一次魏姑娘,看盛长槐的眼神都不太对,彷佛猜透了一切的表情,从她的脸上盛长槐分明就是看到了一句话,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盛长槐不愧是盛家的种, 和他那便宜叔父,甚至是亲亲的祖父二老太爷一个样。
被盛明兰一番质问,盛长槐脸上有些挂不住,自己还没原谅她要嫁给顾廷烨的事情呢,她反倒是管到自己身上了,不过也有些欣慰,自家大娘子到底没有错对自己这个妹妹好, 帮理不帮亲的样子,还真是盛明兰的本性。
盛长槐卖了个关子, 笑着对外边喊了一句。
“魏叔,带你女儿过来见过我家六妹妹。”
盛明兰心里滴咕着,魏姑娘长啥样她没见过,这魏员外,她也没见过,但听盛长槐叫这魏员外为魏叔,想必是亲近之人,盛明兰心里更加确信了,这定是自家大哥哥在外边养的外宅,脸上鄙视的神色愈加浓重。
“别,我可不想见什么不清不楚的人,免得大嫂嫂以为我和你是一边的,在这件事情上,我站大嫂嫂, 你那个外室可不想见。”
说完, 作势就要走, 但是没想到, 魏员外和魏姑娘一直在外边等候召见,不等她起身,就看到魏员外带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进来,听到盛明兰说话,疑惑的问了一句。
“外室,什么外室,侯爷,你养外室了。”
出乎盛明兰的意料,这魏员外听到外室这个词,表现的比她还激动,一脸愤怒的看着盛长槐,眼神凶狠,突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盛明兰心里一惊,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魏员外的表情,不像是外室的父亲,无论外室还是妾室,能让女儿做这两者的, 基本上都是身份低下的, 甚至于是贱籍, 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和一个侯爵这么说话。
盛长槐苦笑了一声,他是知道魏员外为何会表现的这么生气,无他,此人并非是盛家的下人,更不是蜀县侯府的下人,甚至也不算是张家的下人,真要说是什么身份,门客,或许是清客更为妥当,并非是卖身为奴的。
“魏叔,你先别着急生气,我家六妹妹把你家女儿当做是我养的外室了,这不,我把你和魏姑娘叫进来,就是想要澄清一下,您来帮我解释解释。”
这魏员外听盛长槐这么说,脸上的怒气消失不见,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叫盛明兰确认了,自己应该是猜错了吧。
“我就说吗,国公爷和夫人怎么会看错人,算老夫孟浪了,冤枉了侯爷。”
这魏员外虽然道了歉,但却没有一点卑躬屈膝的样子,听口气和盛长槐的关系比较特殊,果然,他后面的话,叫盛明兰不知该说什么好,对刚才自己质问大哥哥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六姑娘,你可是猜错了,这是我家女儿,并非侯爷的外宅,这话以后可千万别乱说,要是叫大娘子听到之后信以为真,不理老头子我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说完,魏员外给盛明兰说了他的身份,难怪盛明兰不认识,这魏员外也是刚刚到蜀县侯府没多久,身份确实比较特殊。
英国公府里有两个人,身份仅次于国公府的主人们,一个是福伯,英国公以前的亲卫头子,现在是国公府的外管事,另外一个就是魏员外了,国公府的账房。
他还有一个身份,刚才也不算骗文彦敬,他还真是魏相公的后人,不过并非是嫡出,而是庶出,当年魏相公去世之后,子孙不才,不光是没有后继之人,甚至为了魏相公的遗产闹的不可开交,魏员外一个庶出的儿子,因魏相公生前喜欢这个最小的儿子,因此和当初魏家的嫡子关系不和,因此在魏相公去世之后,什么也没分到,甚至管理家族商铺的职责也被剥夺了,近乎于净身出户。
好就好在,英国公当年受过魏相公的恩惠,本来是想把魏员外弄到军中当个文书,也算有个出身,但是,魏员外从小养尊处优,受不了军中那份苦,于是便在国公府做了个清客,时间一长,魏员外自己也觉得吃干饭不好意思,执意在国公府当了个账房,毕竟以前就是管理魏家生意的人,倒也十分得心应手。
说句不好听的,张大娘子可是魏员外看着长大的,魏员外自己没有子女,一直把张大娘子当做自己的后辈一样宠爱,这一点倒是和福伯一样。
魏员外并非下人,但是因为张大娘子怀孕了,魏员外前些天刚到蜀县侯府,算是帮衬张大娘子的,临时在蜀县侯府做了个清客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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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没别的特长,就会算个账管个店铺啥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叫我过来,其实也是看着大娘子,怕她太过操劳,老夫也算她的长辈,说话有几分分量,本来以为在侯府就是个吃闲饭的,没想到侯爷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
盛长槐笑着解释了一下。
“大哥哥那家里都有什么人,明儿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女人自然是不好出面的,你宋词哥哥不会骗人,张顺李逵又是个粗人,他们年纪也小一些,赵大叔和方掌柜年纪倒是合适,但他们二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文彦敬你可见了,此人心机比较重,要骗过他,得找一个妥当的人选。”
魏员外听到之后,脸上漏出得意的笑容。
“六姑娘,也不怕你笑话,当年先父在的时候,我还是个重臣之子,别的不敢说,纨绔子弟玩的那些都玩过,这些年虽然在国公府当账房,实际上国公爷他们对我就像客人,都不用演,走在外边就像一个地主老爷,侯爷叫我来做这场戏,其实就是看重了我这点。”
盛明兰自然深信不疑,这种事情,过几日和张大娘子随口一聊就知道真假,盛长槐自然不会骗她,骗她一两天又有什么意思,不过,她突然反应过来。
“魏大叔,我刚才听您说,您没有子女,那这位是。”
魏员外听到之后,脸上带了一丝忧伤,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些年在把国公府当做自己家,对魏家的事情很少打听,万万没想到,有容虽然不是我亲生女儿,但却是魏家旁支之后,谁又能想到,几十年的相府,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后面的话,魏员外有些不想说,盛明兰也不好问,只好又瞧了瞧魏姑娘,看她脸上也露出一丝悲伤,不过,盛明兰仔细一看魏姑娘的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不由的带上了一丝惊讶之意。
那魏姑娘好像也认识盛明兰,其实一直在观察她,马上察觉的了盛明兰脸上的惊讶之色,苦笑的说了一句。
“看来六姑娘是认识我的。”
盛明兰听到之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看姐姐十分面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咦,明儿怎么会认识魏姑娘,她。。。”
盛长槐惊讶了一句,说道一半,马上闭上了嘴,在魏员外和魏姑娘面前说这个,有些不太好,毕竟魏姑娘之前的身份低下。
这魏姑娘也是个豁达之人,知道盛长槐的意思,但她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句说道。
“侯爷,六姑娘确实是见过我的,我还以为六姑娘不记得了,想不到六姑娘的记性如此之好,当年在马球场远远的就瞧了那么一眼,就把我给记住了。”
马球场,经魏姑娘这么一提,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这就不奇怪了,那一次在马球场,这魏姑娘确实是去过了,魏姑娘当时也是在那里认识他的,明儿见过也很正常。
盛明兰让她这么一提醒,细细的想了想,马上有了印象,惊讶的指着魏姑娘说道。
“您是,魏,魏。。。”
盛明兰也觉得不好说出这女子之前的身份,连忙换了个方式说道。
“姐姐现在的穿着打扮,和之前大不相同,要不是姐姐提醒,明儿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您,难怪姐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也是一流,我之前听嫣然姐姐说起过您,她对您可是赞佩有加。”
这个女子不是旁人,乃是广云台的魏行首,广云台乃是教坊司下面的青楼,里面的头牌,自然是精心培养过的,不光要容貌出众,还要投客人所好,能成为行首,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琴棋书画自然是没得说了。
再有,魏行首当年请教过余嫣然刺绣,余嫣然虽然不会因身份就看不起人,但也不是什么人愿意接受宴请讨教的,自然也是因为魏行首在女红这一块乃是好手,两人有共同话题罢了。
“想不到姐姐竟然是魏相公之后,那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魏行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魏员外,见他点了点头,才解释道。
“六姑娘想错了,有容并非是魏相公的后人,而是魏相公同族之后。”
盛明兰想起来了,刚才盛紘在里边听到魏相公这个名字,还说起过魏家的事情,魏相公去世之后,子孙不成器,但同族之中却有一人中了五甲,赐同进士出身,被魏相嫡子看着,用魏家的人脉帮他在朝中谋取差事,可惜的是,当年却和奸党勾结,收取不义之财。
魏相公之子本就因此人榜上了奸党,把嫡支不放在眼里,等到奸党覆灭,此人因此受到连累,东窗事发,一点也没有为他活动的意思,要不然,凭借魏相公的遗泽,还是能保下来的。
想不到魏行首就是盛紘说的那个人的女儿,这就难怪了,东窗事发之后,那人被抄家流放,女儿发卖教坊司也是大宋律令。
盛长槐见魏有容又勾起了伤心之意,有些话也不好在她面前继续说,便叫她和魏员外先离开,目送魏有容和魏员外离开之后,盛明兰突然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给盛长槐行了一礼。
“明儿谢过大哥哥了。”
盛长槐点了点头,自己这妹妹果然聪慧,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自己选魏行首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
“大哥哥虽然没法改变你要嫁给顾廷烨的想法,但你扫清后顾之忧,这都是当哥哥的应该做的。”
顾廷烨之前虽然名声不好有夸大之嫌,但在青楼楚馆有红颜知己却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顾廷烨为了让明兰愿意嫁给他,赌咒发誓说了许多话,但盛长槐又岂能把主动权交到顾廷烨手里,他的红颜知己,以后就别想在见了,盛长槐并不打算告诉盛明兰。
除了广云台的魏行首,还有绮云楼的芸娘,红袖招的紫芊,好些个以前和顾廷烨有绯闻的花魁,都被盛长槐用花银子赎身了,几乎把汴京有名的青楼花魁差点一网打尽,要不是盛长槐用侯爵的身份威逼利诱青楼老鸨子,再加上出手大方,是万万办不了此事的,甚至于盛长槐还受到了韩驸马的警告,无他,广云台还有个十一娘,盛长槐都要差点动粗了,都没办法说服老鸨子,后来才猜了出来,这十一娘必定身份不简单,恐怕是皇城司在广云台的暗探,也就只有这一个漏网之渔了。
其余的人,盛长槐也没留下来,虽然并没有归还身契,但却帮她们改了籍契,能够以良民的身份嫁人,只要她们不回汴京,盛长槐就不会拿身契说事,留着身契,也是怕她们不听话,等过上十来年,自然会叫人把身契还回去,盛长槐堂堂侯爷,她们还是相信的,就算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她们现在的生死可是捏在盛长槐手里,为了盛明兰,盛长槐也是操碎了心。
为了宽盛明兰的心,盛长槐说出了另外一件事。
“魏叔为了你大嫂嫂,专门把魏有容认作女儿,就是为了掌握她的婚嫁,也是怕我看上了那魏行首,纳为妾室,其实并非有什么同族之情,要不然,怎么会叫魏姑娘一起来做这场戏,这婚书啥的,可是实打实的,我还是你至亲的兄长呢,又岂能连魏叔都比不上。”
即便是如此,盛明兰还是感动的眼泪汪汪,扑在盛长槐身上小声啜泣。
第二百零九章 报应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御笔封题墨未乾,君恩重许拜金銮。”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自科举诞生,有多少文人墨客,描写了对科举的向往,或者登科后的喜悦,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举,科举也,科举的终点,便是殿试。
殿试的题目由皇帝亲笔所出,并没有什么定例, 可能是一篇策论, 也有可能是几道时务题,全看官家的心情,尤其是在会试之后,进士的人选已经确定。
今年的殿试定在了会试放榜三日之后,和往常一样,今年新帝登基,毕竟是恩科,也不打算为难新科进士们,总计出了两道题,一诗一赋,诗词盛长槐最为擅长,但赋这一块,就马马虎虎了,勉强称得上优秀吧。
今日, 已经是殿试过后第三天, 考试一日, 阅卷一日,放榜一日,和先帝刚刚登基那会不同,当年先帝登基的时候,殿试会罢黜大部分举子,名额稀少,后来因张元的缘故,会试不在罢黜举子,通过会试的举子在数量上也大幅度上升,实际上进士的名额年年攀升。
在盛长槐看来,这进士的含金量,和后世大学扩招一样,本科生一年比一年不值钱的结果差不多,先帝登基刚开始那几年,进士就是进士,没有什么鄙视链,甚至翰林院,也是每个人都要进的,当年的翰林院,其实相当于新科进士实习的场所。
比如先帝登基第二次科举,通过会试进入殿试者只有八人,殿试录取者也只有六人,由此可见当时的含金量有多高, 不过呢, 因殿试是官家选取,罢黜的举子自然是将落榜的原因归咎于官家不识人,就好比张元,要不然大宋也不会因此做出改变,其实说白了,皇家不愿意做这个得罪人的差事,把罢黜下放到会试,结果没想到,官家聪明,群臣也不是傻子,会试反而比之前通过名额更多了。
现在的进士,一年比一年多,翰林院反而显的越来越清贵,甚至于到现在,非翰林出身不得拜相,已经成为不公开的秘密,当年可没这个规矩。
东华门唱名,也因此有所改变,当年殿试十几人,几十人,自太宗皇帝开始,那一年中进士者一共二十五名,太宗皇帝按名次逐一呼唤出每个中举者的姓名,并赐进士及第,突显了皇帝对科举选才的重视。
官家唱名之后,在由内官,禁卫依次传音,直至东华门,这便是东华门唱名的由来,自此以后,皇帝临轩唱名赐第之制一直延续下来,其仪式也逐渐制度化,礼部因此还制定了种种章程。
后来,随着科举录士名额渐渐增加,全部由官家亲口唱名也不现实,就改成了皇帝象征性地呼出前三名的进士,即状元、榜眼和探花,其余的由官员代为传唤,称为“传胪”或“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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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在,更是有所改变,同进士出身,进士出身,除了三甲者,其余四甲,五甲,这部分人的名单,在东华门外张榜公示,从现在开始,同科中举者就有了身份上的区别。
今日,东华门上已经挂上了门种,通过会试的举子也都纷纷聚集在东华门外的酒楼,等候殿试放榜,东华门外礼部官员唱名。
东华门外,有两处酒楼最为繁华,一个是樊楼,这个自不用说,大宋汴京第一酒楼,还有一个是杨楼,虽没樊楼高,但却比樊楼占据面积大,因开的比樊楼晚,后台又比不上樊楼,反而知道的人不是很多。
但杨楼有个优点,离东华门比樊楼近一些,又优先安排了人选对不在唱名的四甲五甲进行唱名等等措失,这些年慢慢的也得到了口碑。
会试通过的举子,几乎全部都聚集在这两栋酒楼,樊楼收费高,基本上都是大家族或者富户子弟,杨楼不仅收费低,今日对中举举子还免费,因此贫寒举子,平民举子,还有普通富户出身的举子都在这里。
按道理,盛长槐此时应该在樊楼等候放榜,但前两天齐衡因来盛家提亲碰了个钉子,知道了盛明兰和顾廷烨定亲的事情,多次找盛长槐让他给明兰传话,弄的盛长槐烦不胜烦,所以今日便到了杨楼等候唱名。
而今日同科考中进士的徐慎,听到盛长槐来杨楼的消息,也跟着一起来了,还带着同乡举子祝元直,值得一提的是,会试放榜之后,徐慎中了会试第一名,祝元直也在四十几名。
锁厅试第一名,今科会试第一名都来到杨楼,这家掌柜不愧是推陈出新点子最多的,当然上道,给三人专门安排了雅间,还派了店小二在门口等候,专门给二人报榜。
“孟英,刚才那个文同学,我听说是您家叔父的门生,为何你不愿意见他。”
徐慎也是认识文彦敬,这个举子在今科会试中举的同门中,表现的相当活跃,尤其是在放榜之后第二天,还专门召开了文会,徐慎那天也是去参加了。
文彦敬刚才几番求见盛长槐,都被盛长槐拒之门外,徐慎看到文彦敬有些失魂落魄,不明其中之意,因而问了一句,祝元直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盛长槐,也是对这个十分好奇。
“不提此人,什么门生不门生的,都是谣言,不过是个记名的,会试放榜之后,已经没了这层关系了。”
盛长槐自然不愿意说文彦敬的事情,毕竟事关盛家的隐秘,徐慎见状,也就不在追问,祝元直倒是提起了另外一桩旧事,和文彦敬有关的。
“说起那日文会,用修兄,你那日走的太早,倒是错过了后面的热闹,文同学文会结束之后,酒家前来会账,也不知道这文同学是怎么想的,明明囊中羞涩,还打肿脸充胖子,说什么要记账,人家酒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哪里肯记账。”
盛长槐这倒是有些好奇,对文彦敬出丑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追问了一下。
“元直,愿闻其详。”
原来,那日文彦敬举行文会,结账的时候说什么自己是魏家的姑爷,等殿试之后再来结账,结果被人家店伙计一阵鄙视,魏相公他自然知道,汴京却是也有这么一支,但人家家里的闺女,今年可才五六岁,哪有五六岁的姑娘许配二十几的夫婿的,这不是笑话吗。
汴京魏相公的后人,乃是嫡长子那一支,英国公府老魏的子侄辈,今年也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侄女们都已经嫁人,这一辈乃是侄孙辈,最大的侄孙才七八岁,侄孙女更是只有五六岁,也是凑巧,这个伙计的妹妹,便在
魏家当丫鬟,自然十分了解。
文彦敬喝多了酒,还以为伙计故意找茬,本来就是他和伙计说的话,反而被他给闹大了,连掌柜的都来了,后来还是他有个商贾之后的同乡,将将过了会试,本来文彦敬对此人十分冷落,但那日要不是他这个看不起的同乡帮他结账,人家掌柜的就要去找开封府了,刚刚中举就如此狂悖,搞不好连殿试都参加不了了,这可是有先例的。
盛长槐听到这个,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解了他的疑惑,那日叫人把文彦敬送回去之后,当天中午,盛紘就叫人给文彦敬送口信,断绝了两人的老师和门生关系,更是警告他,以后不得在纠缠盛如兰,当时文彦敬答应的十分爽快,今日莫名其妙的又来求见自己,还叫小儿送纸条进来,颇有和盛家修补关系的意思,原来还有这一遭啊。
盛长槐还以为,怎么着也得等殿试放榜之后,文彦敬才能发现魏家那个圈套,没想到殿试前一天就知道了,文彦敬也不是个笨蛋,自然猜到这是盛长槐的设计,不过也没什么,早晚的事情,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乱说话,除非将来他真的混到高位,不用顾忌盛家了,现在他找盛长槐,应该是想拿回婚书,这玩意放到以后,早晚是个雷。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了,那日盛长槐叫老魏把文彦敬灌个半醉,所写的婚书,结亲的对象只写了魏家,但女方姓名,写的自然是魏有容,也就是魏行首,籍贯什么的都对的上,当然不可能写什么魏相公之后,这可是文彦敬亲笔写的,不拿回婚书,他就必须得娶魏行首为嫡妻大娘子,盛长槐的人,还不知道什么身份,他敢娶才怪,就算魏行首长的再美,在现在的文彦敬看来,都是蛇蝎美人。
盛长槐正想着这件事,突然听到楼下乱了起来,徐慎赶紧招来店小二。
“伙计,楼下怎么回事,莫非已经开始唱名了。”
店小二一直在外边,对楼下大厅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听到会试第一名相问,连忙回答道。
“不敢瞒进士老爷,确实已经放榜了,四甲和五甲的榜单已经出来了。”
说完,店小二看了一眼盛长槐,有些不知道改不该说,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侯爷,刚才找您的那位举子,好像因为自己对仅考中五甲有些难以置信,和旁的举子闹了些不愉快,不过,已经被别人劝开了。”
“还有这事,他中了第几。”
店小二连忙回答,旁的人他不知道,但是文彦敬的名次,正好他瞧见了,无他,五甲的榜单已经抄录贴在大厅,第一个名字就是,刚才文彦敬求见盛长槐的时候,他正好知道了文彦敬的名字。
“五甲第一,已经很高了,已经是前一百名了。”
这倒是出乎盛长槐的预料,一甲三人,二甲二十人,三甲三十人,四甲四十人,这都是定数,其余的,皆为五甲,没想到,文彦敬的排名竟如此之低,在旁人看来,文彦敬这五甲第一名,已经是总排名九十四,超过了大半举子,但这并非文彦敬的实力。
文彦敬会试二十五名,其实是弱于策论,殿试考策论的话,文彦敬排名更低,盛长槐也不意外,但诗赋这块,乃是文彦敬最擅长的,甚至比时文还擅长,按道理殿试应该排名更高,说个不好听的,一甲都不是没有希望。
“这文同学,心理素质也太差了,不就是在酒楼丢了个人吗,殿试一过,不就没啥了,那日文会没多少花销,恐怕酒楼掌柜的知道要记账的是新科进士,甚至是一甲二甲的,不知道得有多后悔,银子算什么,这排名靠前的进士,那几个字也值回来了,这可是新科进士的欠账单。”
这和后世的道理是想通的,想象一下,如果一个明星,吃顿饭没带钱,写下的欠条拿出去拍卖,不知道比那欠条本身要卖出多少倍的钱,文彦敬一个没啥名气的举子,能请多少人,至多十几两银子,等考中进士,一个月的俸禄足够了,盛长槐之前那个文林郎,一个月都有八两银子,那可才从九品。
经徐慎这一提醒,盛长槐马上反应过来,虽然他不喜欢文彦敬,但觉得文彦敬还没有那么不堪,不至于因文会欠账的事情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也确实和文会有关。
恐怕殿试的时候,文彦敬因为前两日的遭遇,估计把魏相公在汴京的族人打听了一下,知道自己那日是被人下了套,但又不知道是谁,心态还是受到了影响,殿试发挥不好也是正常的,以他的实力,仅仅考中了同进士,哪怕是排名第一的同进士,心中不甘是肯定的。
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证据,从贡院门口被拉走,老魏专门走的小路,又绕了好多圈,他自然一时半会不知道那天去的是哪里,毕竟走的时候又是醉着被马车送回去的。
盛长槐虽然没有刻意这么做,但文彦敬还以为他惹了什么大麻烦,影响心态也是正常的,恐怕,他这两日才想明白或者调查清楚了,那日给他下套的是谁,如果早上两天,也不至于就影响了殿试发挥,不过盛长槐丝毫不觉得愧疚,毕竟此人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种的因,当然要承担因果,但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要不是现在殿试不罢黜,要不然,今科他必然落榜。
第三百章 探花!探花!
放榜的顺序由五甲先开始,最后才是一甲,和会试放榜不同的是,参加殿试的考生是必中的,所以就没有了考不中的担心,这就有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情况,考生们不怕自己落榜, 期待自己的名字出现的越晚越好,越晚代表的自己的名气越高。
四甲五甲的放榜时间较短,从三甲开始,礼部在东华门外就安排的循吏一次唱名,这才是殿试放榜最精彩的地方,科技入仕举子的举子, 大部人这辈子恐怕就这一次高光的机会了,除了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甲出身的之外,一甲出身的还有后面跨马游街,其他举子,大部分人会止步七品,只有部分人能突破七品。
其余的举子,部分混个州府官员,五品算是极限,运气好能力强的,就好比盛家主君,就是这一类,混个光禄大夫荣休,而六部尚书,诸相之职,一届科举估计也就那么几个, 也不是不存在哪一科一个都没有的。
这时候, 三甲唱名已经结束,徐慎望着一脸庆幸的祝元直说道。
“元直, 我说你不用担心吧,孟英不是帮你参谋了吗,你那诗文做的即为优秀,你做的那篇赋,我也找舅舅看了,说是难得的精品,这一诗一赋,放到某些年份,一甲也就这个水平了,运气好的,状元之位也不是不能想。”
徐慎之所以这么说,一个原因是今年恩科,举子数量比往年要多,除了上次因朝中动乱没法参考的举子,去年又发解了好大一批,江山代有才人出,迟一年又出头了好多才子。
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祝元直瞧了一眼徐慎, 心中很明白,这一科,在这个雅间里面, 徐慎和盛长槐他都觉得自愧不如,更不用说其他军州还有不逊色于二人的青年才俊,朝中官员空缺,有些没计划在本科考的,都赶到了这一科,说个不好听的,这一科才子的质量,比嘉佑二年那一科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治平元年二甲第一十一名,汴京学子齐衡,父齐国公。”
盛长槐这会子哪有心思和二人聊天,前世没参加过高考的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自然没有稳坐钓鱼台的感受,从现在开始,随时有可能叫他的名字,一直在留意外边的唱名。
“想不到元若这次,竟然中了二甲一十一名,比长柏哥哥当年还要高上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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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盛长槐看不惯齐衡的优柔寡断,措失了和明兰的因缘,但听到他中了如此高的名次,心里还是有些为他开心,抛去盛明兰的事情不说,两个人其实私交也算不错,齐衡喜好诗词书法,这都是盛长槐的长处,一个有心折节下交,一个无欲无求,自然相处起来比较融洽,这也是当年盛长枫羡慕盛长槐的地方,他上杆子巴结齐衡和顾廷烨,反而不如盛长槐,即便是盛长槐之前和顾廷烨打交道不多,但盛长枫还是觉得,顾廷烨对待盛长槐的态度,比对他真诚多了。
就这件事,盛明兰当时和老太太聊天的时候也讨论过,其实很简单,盛长枫和这二人交往,是心中有所求,这二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会有一些戒备,盛长槐无欲无求,甚至因为顾廷烨当年差点让华兰下不来台,对顾廷烨爱答不理,齐衡也因自己家和顾家的关系受到了牵连,也就是齐衡谦谦君子,日久见人心,盛长槐后来才和他关系不错,但也止步于此了,比不得他和全旭及现在的天海候郭威的至交之情。
等到二甲第二名的姓名出来之后,刚刚专门来里面伺候的店小二莫名的激动起来,就连掌柜的都朝着盛长槐这个雅间跑了过来,生怕错过最重要的时刻。
无他,这件雅间里面,蜀县侯盛长槐,应天府举子徐慎和祝元直,此三人都是今科殿试的举子,到了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名字还没有出现,莫非这应天府几年要爆个大雷,包揽前三甲,从开国至今,可从来没出现这种一个地方包揽前三甲的盛世,今科要是出现了,必然会载入史册,掌柜的能不着急吗。
等到杨楼掌柜的刚刚走到雅间门口的时候,一甲第一的名号已经出来。
“治平元年二甲第一,应天学子祝祯,济州人士。”
不说掌柜的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因为停的太急摔到了,雅间内的店小二也遗憾的叹了口气,但盛长槐三人却一点也不奇怪,朝廷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除非三人的文采真的有压倒性的优势。
看盛长槐两人一脸惋惜的样子,祝元直倒是大度,二甲第一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用修兄,孟英兄,小弟先行一步,等候两位唱名而入。”
说完之后,洒脱的摆了摆衣袖,扬长而去,并非是因为没有进入前三甲,而是因为前三甲的特殊之处,自从中举人数增加之后,能被官家亲口唱名者,只有前三甲。
而二甲之后的进士,在东华门唱名之后,还有一个荣耀的事情,那就是新君会在太和殿召见新科举子,二甲之后的举子,需要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于宫外更换朝服,在去太和殿排好队伍,等二甲之后的举子按照名次排好队伍之后,官家才会亲口唱依次前三甲的姓名。
不多时,掌柜的就带着一个礼部官员走了进来,此人一进来,先对着盛长槐行了个礼,毕竟是个侯爵,品级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而后又确认了一下徐慎的身份。
“恭喜二位,位列前三甲,官家口谕,前三甲于偏殿更换朝服,率新科进士进太和殿。”
这也是惯例,状元,榜眼,探花,是没有机会见识自己在东华门外唱名的,但是,中了前三甲,东华门外唱名,他们已经不期待了,等到官家唱名接见之后,有更荣耀的事情等着他们,跨马游街,不知道甩了东华门唱名几条街。
这个节骨眼,两人心中都是激动不已,无论是谁,哪怕经历过封爵的盛长槐,这种荣耀,这辈子估计仅此一次,成为大宋今日最大的三个主角,要接受汴京百姓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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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鼎甲”和其余举子不同,新科进士虽然中举,但还没有品级,授官之后,大部分都是八品,少部分从七品,而状元授官六品官,榜眼探花正七品,当然,锁厅试的又有区别,基本上都会在原来的基础山有所提升。
如果按照这样的话,朝服应该是大部分青色,少部分绿色,但是,没授官之前,新科举子只能着青色进士服,但是“三鼎甲”不同,他们有优待,着朱色服饰,状元,榜眼,探花服饰又有区别。
虽然不能亲眼见证自己在东华门外唱名,但是三人还是从偏殿里面听到了内官从太和殿传出的声音,每听到一个名字,就有小内官捧着衣物,带领唱名者去单独更换衣物。
这时候,盛长槐和徐慎互相看着对方,哈哈一笑,都是十分满意,盛长槐乃是锁厅试出身,文采再好,也是没有机会成为状元的,最高只能成为榜眼,但是,成为探花,盛长槐甚至比当上榜眼还要高兴。
历代科举,最尴尬的莫过于榜眼了,差一步中状元,自古以来,状元的关注度是最高的,榜眼基本上都是小透明,但是,要是成为探花,关注度不比状元低多少,旁边的榜眼,一脸嫉妒的看着盛长槐,但也仅仅是嫉妒,探花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无他,此人一来年岁较高,二来,此人的相貌,怎么说的,到不是长的丑,就是太过于平凡了一些,而探花的位置,一般都是选取才貌出众的年轻举子。
“盛侯,恭喜了。”
这人心中虽然不甘,但也有自知之明,没中状元,是自己实力不济,怨不得别人,至于探花,从他生下来就没了机会,也就看澹了,毕竟是和有年纪的,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不过从他没有率先祝贺徐慎也可以看出来,心里也不是一点介意都没有。
盛长槐连忙回礼,榜眼的名姓他刚刚知道,大名鼎鼎的白鹿洞书院出身,三甲之中唯一的北方学子,盛长槐以前就听说过此人姓名,河北裴家旁支,大器晚成的人物。
“三鼎甲”的朝服都是红色,区别是冠带,状元是双翅冲天冠,榜眼宋氏长翅冠,而盛长槐的探花,乃是似锦平冠,看上去没有两人招摇。
互相见礼之后,三人由徐慎打头,两人紧随其后,跟着带路的小内官往偏殿之外走去,出了偏殿,就看见了广场上的新科举子,一水的天青色进士服,皆是昂首望着偏殿的出口,都要第一时间见识一些状元榜眼探花的风采。
盛长槐一眼就瞧见了站在前排的祝元直和齐衡,在往后一瞧,五甲第一排第一个,是一脸不甘心的文彦敬,看着盛长槐的眼神有些怨恨,盛长槐自然知道其中之意,要不是自己下了套,影响了此人的发挥,不至于沦落到五甲,五甲同进士,五品官便是终点,没有几个能突破这个天花板,人家怨恨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太和殿不允许喧哗,但是出于对三鼎甲的尊敬,新科进士还是纷纷弯腰拱手向三鼎甲行礼,盛长槐三人也纷纷回礼,但都没有出声,待小内官指点好三人站立的地方之后,广场上便静悄悄的,都是初哥,没有人敢在这时候特立独行。
没等一会,便听见大殿门口的内官大声喊道。
“官家改元治平,特开恩科,新科进士三百二十又八名,皆为士子楷模,陛下欣喜有余,招诸位举子进宫觐见。”
所谓的接见举子,不过就是官家接受新科举子的拜见,算是正式定下君臣之义,并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意义,等官家接受举子拜见之后,内官会宣读一份圣旨,夸赞新科举子才华出众,其实就是礼部官员撰写的一篇辞藻华丽的文章,也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第二封圣旨,才是肉菜,虽然也是长篇大论,但没人觉得这是多余,官家正式赐新科进士出身,五甲赐同进士,可由吏部选派从八品,基本都是都是下县的县丞主簿等职位。
四甲和三甲都是进士出身,不同的是,四甲仅仅可担任上县的县丞主簿,三甲有机会留任京都六部,甚至有资格参加翰林院馆选,一甲和二甲赐进士及第,二甲从七品,基本上大部分充斥六部底层官员,前途无量,自然也有资格参加翰林院馆选。
一甲与之不同,状元从六品,榜眼探花都是正七品,分别赐状元及第,榜眼及第,探花及第,有资格在老家修建牌坊进行夸耀,更为重要的是,免馆选流程,直接进入翰林院,将来有机会登堂拜相。
对盛长槐而言,正七品没有什么意义,他的品级已经是从三品,按惯例,散官还能提升一级,成为金紫银青光禄大夫,不过不会在大殿宣布,而是由吏部和礼部拟旨,门下省盖章宣读,俸禄可以在提一提,他最在意的,还是进入翰林院的资格,有了这个,他将来的天花板就高了许多,即便是他在里面待不了多久,并不会有实质的翰林院官职,但也算是翰林出身。
第三封圣旨,乃是官家对新科进士的褒奖,按照品级赐予财务,不过是些许银两,绢布,对大户人家没啥,但却解了贫寒出身举子的燃眉之急,在吏部选官这段时间,不至于还借助于城外的寺庙道观之内。
最后一封圣旨,就和其余举子没关系了,从真宗皇帝开始,新科状元跨马游街就成了传统,到了先帝手上,更是将榜眼探花也一起添加了进去,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盛长槐的祖父,就是一个跨马游街的探花,也是因此和盛老太太结缘,成为勇毅侯府的姑爷,盛长槐这也是家传渊源了,盛家的基因占了很大的便宜。
第二百零一章 侯府第三喜
“喜事,大喜事啊,咱们家哥儿中了探花了,和老太爷当年一样,这会子正在跨马游街呢,老太太,大娘子, 老赵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一家人赶紧去看看吧。”
南城的蜀县侯府,从里到外都装扮一新,这已经是第三次全府这样装扮了,前两次自然是蜀县侯盛长槐成亲和过年了,这短短半年时间,蜀县侯府就连续翻新了三次, 在没有比这更频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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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杨嬷嬷小跑着来报信, 整个堂屋都沸腾了, 殿试没有罢黜的道理,这一日,积英巷那边的所有亲戚都来了,还有刚刚从宥阳老家赶来的盛长悟和胡泰生,这两人本来倒是计划年前一直等到武举开始,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应天府那边突然来了个兵法大家,尤其擅长调教武举考生,和当年的庄学究倒是一个路子,最擅长教学生,两人自然是回乡拜师学艺去了。
这几日其实已经真相大白,这个兵法大家哪里是自己到的应天府, 自然是顾廷烨请到应天府开馆收徒的, 连武馆都是顾廷烨赞助的,煞费苦心做这个安排, 其实就是怕这两人每日出入蜀县侯府和积英巷盛家,把自己求娶盛家女的事情提前泄露给盛长槐,那个兵法大家也不是旁人, 算是顾廷烨的一个老师。
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文举之后便是武举,盛长悟和胡泰生也是在会试放榜当天来的汴京,今日这样的喜事,自然也一同陪着老太太在这里等候好消息。
都知道盛长槐的名次不会太低,但谁也没想到,盛长槐竟然中了探花,这样算起来,宥阳老家那边又可以起一个探花及第的牌坊了,整个大宋独此一家。至少到现在是如此,家中有两个状元及第牌坊的倒是有,但出了两个探花的,确实是独此一例,探花可不光是看学识。
不等张大娘子和老太太有动静,王大娘子就高兴的跟个啥一样,咋咋呼呼的喊叫着。
“我说槐哥儿媳妇,还不赶紧叫下人们把爆竹什么的拿出来, 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可是见了,家里扎了好多的爆竹,现在咱们家也是侯府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我可是听说了,齐国公家的小公爷也是过了会试了,脸面上也都过的去,不像当年柏儿中举那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盛老太太也是一脸开心的看着王大娘子在那里喧宾夺主的指挥,张大娘子怀有身孕,王大娘子今天可是得了授权的,不光是庆祝的事情,晚上的家宴也是她带着儿媳妇还有盛明兰一起操持的。
倒不是她舍不得用如兰,而是如兰还没从前两天的失落中缓过来,今日到了这里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大娘子倒是不住的安慰,汴京勋贵和大家族她和英国公夫人来往人家不少,到时候一定帮盛如兰挑个好的,整个汴京还找不出一两个德才兼备的好后生,那就是笑话了。
不仅如此,盛墨兰也难得好梁晗来了,毕竟盛长槐有喜事,梁晗打着来祝贺的借口在军营请了假,宋清也不能不批,倒是叫梁晗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
“本来以为槐大哥哥早早的就能回来,现在看来,且得好久呢,不如咱们一起去街上看大哥哥的风采,等回来之后,在点爆竹开家宴也不迟,到时候爹爹和长柏哥哥也该下衙了,咱们一家人好好乐呵乐呵。”
王大娘子虽然和墨兰不亲近,但听到墨兰这个主意,倒也觉得这姑娘果然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讨好的功夫倒是得了林小娘真传,盛墨兰这也是从之前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自然恢复以前会说话的本性了。
这其实也难怪,盛墨兰现在在梁家倒是十分顺心,虽然不见得她和盛长槐有多亲近,但梁家好歹还是要看盛长槐的面子,再加上吴大娘子也看出来盛墨兰也不是没有手段,在背后给盛墨兰撑腰,倒是真的把梁晗的那一屋子小娘收拾的安安分分,除了一个春珂小娘。
那个春珂小娘也没落着好,她们家堂姐是永昌伯爵府府庶长子的大娘子,又是良妾,吴大娘子不愿意和庶子闹什么叫外人笑话的事情,现在可不同,顾廷烨为了讨好盛明兰,现在盛明兰和墨兰虽然不是十分亲近,但还算关系和睦,辽东军顾家人脉关系都是十分深厚,帮着敲打了几次梁家的庶长子,他那个大娘子也不敢在背后给春珂小娘撑腰。
可惜的是,那春珂小娘还看不清局势,自家姐夫和姐姐投鼠忌器,吴大娘子又视她为眼中钉,总觉得是她带坏了儿子,又小瞧了墨兰的手段。
笑话,梁晗被困在军营里,五天出四趟操,有求于盛墨兰,自然对墨兰管教院里的女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盛墨兰又是在林小娘耳濡目染下长大的,对那些装可怜的手段在清楚不过,那春珂小娘三番两次被墨兰设计在梁晗面前暴露了本性,再加上相貌,才情都比不过墨兰,梁晗又希望墨兰能在盛长槐面前给他求情,脱离了神策军那个苦牢,最不济也和其他文书一样,不用跟着兵鲁子出操,当然事事向着盛墨兰。
在这种情况下,盛墨兰在抓不住机会,别说林小娘要死不瞑目,就连老太太和海朝云这几年的教导都给辜负了,不断明里暗里挑唆梁晗的其他妾室和春珂争斗,这春珂小娘也是傻的,竟然想出了下毒的手段,可惜都在盛墨兰的预料之中,一直防着呢,这下子,别说是现在,就是放到以前,永昌伯爵的庶长子和庶长媳也不敢给她求情,永昌伯爵一怒之下,叫人把春珂小娘打了个半死,送到了宫里一处专门看管重臣勋贵犯事家卷的地方,进了那里面,可就别想在出来了,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个十年八载,要是在里面还不懂事,估计最多两三年的功夫。
盛墨兰现在唯一不爽的就是梁晗有个庶长子,但盛墨兰吸取了她们家婆婆的教训,把庶长子养在自己膝下,至于会养成什么样,梁家的人也心知肚明,只要不害了梁家子孙的姓名,养成废物就养成废物吧,也免得将来和嫡子争锋,这在大家族不算什么稀罕事,就是梁晗一个人想不到这层,还觉得盛墨兰是个通情达理的,对她是越发的信任。
老太太瞧了一眼盛墨兰,虽然对她的手段有些不喜,但毕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在怎么说,这也是盛家的女儿,她也明白,这孩子从小跟着林小娘,到底和其他三个姑娘不一样,不过这几年也不算白教导,至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到底有了些分寸,这就足够了。
比起林小娘,盛墨兰已经算是很本分了,至少没有在春珂小娘怀孕的时候动什么手脚,要知道,从盛墨兰进了梁家门,梁晗就五日只有一日在家,梁晗院子里的事情,自然是有吴大娘子撑腰的盛墨兰说了算,动手脚不要太方便,要是放到林小娘手里,恐怕那春珂小娘就要步卫小娘胎大难产的后尘了。
去年那一出闹剧,盛家的主人基本上都知道林小娘当时设计卫小娘的手段了,盛墨兰自然也不例外,从现在的消息来看,当初春珂小娘生产的时候,可是平平安安的顺产,这也是吴大娘子放心吧梁晗院子彻底交给盛墨兰掌管的缘故,盛墨兰手段虽然不是很光明,至少有个度,作为梁家嫡子的儿媳妇足够了,她当初看上盛明兰的原因,也正是因为盛明兰有手段,心地善良。
或许在吴大娘子心里,这时候反而觉得盛墨兰更合适吧,盛明兰要是嫁过去,或许手段比盛墨兰更厉害,还能做的堂堂正正,但盛明兰可不会去讨自家儿子欢心,要是自家儿子是个好的,能在后宅事情上偏向嫡妻的,这倒也罢了,可惜的是,梁晗什么性格,作为梁晗生母的吴大娘子在清楚不过了,若非刻意去逢迎,是讨不了他这个儿子欢心的,更何谈偏向了,想比之下,盛墨兰一旦看清了局势,更能放得下架子,扮娇弱,投其所好的手段也不缺少,反而更能收住自家儿子的心。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都是盛家的女儿,她虽然偏心盛明兰,但也不是不心疼这个孙女,既然她现在过的不错,自己也不用在操心了。
“墨儿这提议倒也不错,我就不去了,你大嫂嫂有身孕,街上乱哄哄的,在一个不小心,给不长眼的冲撞了也不好,在说了,这跨马游街的事情,祖母见识过好多次了,倒是你们几个,年纪小的时候没在汴京,你二哥哥中举那年,你那父亲怕别家说我们太招摇,不叫你们出去,还没见识过这种场景把,就叫你母亲带着你们几个一块去吧,如儿也跟着一起去散散心也好。”
张大娘子听到之后,虽然心中有些想去,但也知道自己这身子不方便,看自己不去,盛家的几个妹妹也不好意思去,一起跟着劝说着。
“你们都跟婶婶去看看吧,这跨马游街,几年才这么一次,嫂嫂可是汴京人,嘉佑二年那一次可是都见识了,不差这一次,去吧,咱们家现在不比往年,就算招摇一些,也没人说什么,五妹妹,要是看到哪家的公子哥,有中意的,回来给嫂嫂说,嫂嫂亲自帮你去问。”
虽然跨马游街的只有三鼎甲,但是新科进士是不会放过这个凑热闹的机会的,大部分还是会跟在后面瞧热闹,这也是为何汴京的大家闺秀趋之若鹜的原因,这可比榜下捉婿高大上多了,也是大家闺秀唯一放肆的时候,看上那个年轻士子,就把自己的手绢,荷包,还有首饰丢过去,要是对方中意,双方互相打听下家世背景,或许又是一桩好因缘。
即便是丢错了也没关系,多丢几个,这就好比一个大型的相亲大会,隔好几年才有这么一次,这一次,可是连大家族的子弟也会参与其中,榜下捉婿那是暴发户,没底蕴的家族才做的事,真正有头有脸的,自然选择这样的阳春白雪了,整个汴京的盛事。
或许是看如兰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哈哈一笑。
“去吧去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年你们祖父,就是这么和祖母结缘的,你祖母我当年看他骑着大马,比状元和榜眼看上去都气派,一眼就相中了。”
房妈妈想起当年这件事,也是有些回味,恐怕这是盛老太太和二老太爷不多的美好回忆。杨嬷嬷也在一旁打趣的说道。
“这件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我家国公夫人说起过,当初才子佳人,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汴京闺秀,这也就是勇毅侯独女,京中独一份,当年盛家老太爷,可是被不少闺秀相中了的。”
说完,又接着打趣道。
“五姑娘到时候可千万瞧准了,别把耳环镯子什么的扔错了人,这一科的探花,可是你亲亲的兄长。”
杨嬷嬷这一调笑,引起满堂大笑,盛如兰也被勾起了兴趣,到底年纪小,是个爱热闹的,再加上盛明兰等人这两天各种规劝,其实已经走出来大半,经文彦敬一事,也算长了阅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这丫头其实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到底是被自家母亲从小捧在手心里,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比起盛明兰和盛墨兰,心理上还是差了一些,没有那么早熟。
王大娘子见状,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其实说起文彦敬,当初她看不上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方家境贫寒,又仅仅是个秉生,若是放到会试放榜后,其实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同意。
如今若是盛如兰看上了哪个新科举子,哪怕家境一般,王大娘子其实也不一定在意,有了进士出身,哪会一直贫寒下去,当然,世家勋贵子弟最好,王大娘子也是被盛如兰这段时间给吓怕了,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看到女儿如此伤心,心里已经潜意识的放低了标准。
无第二百零二章 跨马游街
盛家女卷一起出动的时候,宫里的盛典也刚刚结束,接受了官家的接见,新科举子随百官一起对官家三跪九叩,朝会就算是结束了,今日的主角是新科举子,除非事关国家兴衰的大事, 要不然,一切都要为此让路,甚至各部还因此休衙半天。
等到出了太和殿,早就有礼部的官员在此等候,今日最后一封圣旨要落实了,旁边的小内官捧着盘子,作为大相公的韩章为三鼎甲披红挂彩, 再有三名禁军卫士,各自牵着一匹马站立在邻近宫门口的御道上。
“诸位, 从东华门出去,就是诸位最荣耀的时刻,我代表百官祝三位日后鹏程万里,一生如今日一般荣耀,谨记做官先做人,从政先立德,我等着诸位同殿而立的时刻。”
这还是盛长槐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和韩章韩大相公如此之近,从一开始此人对自己的照顾,在到从天海候府得知此人不为人知的背后,再到最后因自己发出心学主张,海家和韩驸马对自己力捧,此人因和文坛主流和自己心学主张有所偏差渐渐疏远,在到自己成为勋贵,踏进了武官的圈子。
不过数年功夫, 自己和此人尚未谋面, 就经历如此多的变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就现在看上去,此人倒是一副德高望重的表情,果然不愧是先帝和官家同时看重的重臣,稳稳的占据大相公一职,成为除了赵相公之外,在宰相一职待的最久的人,最起码表面上让人感觉春风拂面。
“谢过大相公教诲,末学后辈不敢忘记。”
三人同时向韩章拱手致谢,旁边瞧着的新科进士,听到韩章对三人的教诲,也都纷纷向韩章拱手行礼,韩章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说的,不说韩章此人背后如何,最起码现在新科进士面前,他确实做到了百官表率,值得新科进士对他行此一礼。
让盛长槐最为不爽的是,等他上马的时候,礼部官员又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三支宫花,给三人一人头上插了一支,这不比他成亲的时候, 这他娘的是传统,状元插金花,榜眼插银花,到了盛长槐这里,是一个硕大的牡丹花。
“盛侯,您今年可是幸运的很,今年天气比较暖,牡丹开的比往年早了一些,探花头上能插上牡丹花,我也是汴京老人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从盛长槐知道自己考上探花的时候,就知道要来这么一遭,想比而下,他宁愿不要这个幸运,往年的探花,可不像他一样,头上顶着个硕大的牡丹花,往年探花头上的花,不过就是拳头大小,插上也不怎么显眼,到了他这里倒好,半个头都被这牡丹花给占据了,想比而下,状元和榜眼头上的花就显得正常多了,乃是金箔和银箔打造,看上去就是个饰品。
不过,中了状元的徐慎,还有名字叫个裴俊,其实一点都不英俊的榜眼,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有勇气给自家儿子起这个名字的。两个人看着盛长槐的眼神,这是啥啊,分明就是一脸的羡慕,尤其是徐慎,恨不得拿自己金花和他换呢。
“孟英,你赚大了,这样的牡丹花可是稀世珍品,别说往年没有了,就是有,也没有你这样名贵,花还开的这样大的,我可是听我舅舅说了,往年不是没有带牡丹的探花,但他们的头上的牡丹,最大的,也只有你这个的一半。”
这其实也正常,牡丹的花期在四五月之时,汴京这里还要晚一些,殿试放榜一般都是四月初,即便是开花,也开不了多少,大小更是随缘了,今年天气比较暖,花期比往年足足早了十几天,自然能够精挑细选了。
虽说跨马游街是三鼎甲的专利,可是不妨碍新科举子一起参加,只不过区别的是,三鼎甲可以骑马,他们只能步行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乐此不疲,除了个别年老的举子,体力跟不上不参加,或者有其他事情,不愿意参加的,就好比文彦敬,脸上带着落寞的表情,悄悄离开的新科进士的队伍,就是不知道他身边跟着的那个胖子是谁了,一副和文彦敬十分要好的样子,从宫门走出去的时候,盛长槐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喝酒庆祝啥的。
“孟英,文同学旁边那位,就是我给你说的,替文同学结账的举子,新科举子第三百二十七名。”
好像看到盛长槐对那个胖子有点兴趣,作为二甲第一的祝元直,离盛长槐最近,悄悄给他提醒了一下,盛长槐先是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三百二十七名,不就是倒数第二吗,给文彦敬结账的那个,貌似是个商贾之后,难怪长的如此富态。
盛长槐倒不是鄙视胖子,或者歧视商贾,就是觉得此人对待文彦敬的态度,好像有些硬贴上去的样子。
“砰。。。砰。。。砰。。。”
宫门外传出了几声爆炸的声音,盛长槐倒也熟悉,和自己在蜀州做的二踢脚差不多,大宋烟花爆竹的产业已经十分繁华,游行前放炮的传统,从这时候已经开始了。
宫门内已经竖起来肃静,回避的牌子,由礼部的帮闲举着,三个禁军卫士一人牵着一匹马,状元徐慎一马当先,榜眼裴俊和探花盛长槐紧随其后,跨马游街开始了。
刚出东华门,盛长槐就看到了大街上焕然一新,短短时间内,礼部官员已经派人用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原来围着的百姓也已经站立在道路两旁,翘首往里面望着,想要率先一睹状元公的风采。
徐慎刚出宫门,一阵阵喝彩声就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等到榜眼和探花的御马出了宫门,喝彩声更胜之前,这是汴京百姓为数不多捧场的时候,毕竟是天子脚下,汴京百姓还是有一些傲气的。
宫门外不远处,站着两排莺莺燕燕,里面有个熟人,盛长槐倒也认识,广云台的十一娘,盛长槐买遍汴京花魁,唯一买不到手的,就是这个十一娘,疑似是皇城司的探子,背景深厚。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在十一娘的带领下,这帮疑似都是教坊司旗下的莺莺燕燕们,齐声唱着真宗皇帝的《劝学文》,倒是叫盛长槐开了眼界,说道讲起排场来,儒家这帮读书人是老祖宗,礼不可费,礼部今年是出了人才啊,想出这样的好点子,倒是叫后世见多了盛大典礼的盛长槐也觉得十分稀罕。
“也不知道是哪个色中饿鬼,短短几天功夫,把汴京的花魁全都给买回家了,也不怕把自己给累死。”
这徐慎也是个风流种子,要不是科举之前舅舅管的严,自家大娘子又是嫡亲的表妹,早就成了汴京秦楼楚馆的常客。
说起这个,最容易被忽视的榜眼裴俊可就提起了兴趣。
“就是就是,我放榜那天还和几个好友约好殿试之后准备组织个文会,叫几个花魁娘子唱曲助助兴,也是才知道这件事,你看看,大名鼎鼎的教坊司,就十一娘现在能看过眼,我有个好友说了,好像是因为十一娘扮丑,那个纨绔子弟没看上,这才幸免于难,你看看,这剩下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两人都是大家族子弟,眼界自然高,其实教坊司派出来的,都是旗下的佼佼者,但在这两人看来道成了歪瓜裂枣。
没听到盛长槐说话,徐慎扭头看了一眼盛长槐,见他脸色不对,还以为他也对那个传闻中色中饿鬼的举动深痛欲绝,笑着说道。
“我还想着放榜后请孟英见识见识一下,广云台的曲,红袖招的舞,这都是汴京一绝,可惜了,只能等过个一年半载了,我看着汴京青楼,至少半年才能恢复元气,此人这是要引起众怒啊,幸亏老鸨子们不敢透漏自然名姓,要不然,会成为整个汴京的公敌,此人也不怕得了马上风,这几十个花魁,他一个人消受的起吗。”
盛长槐脸色尴尬,不知道该说啥,从不能告诉他,他现在说的这个色中饿鬼就是自己吧,被人当面诅咒马上风,还不能还嘴,这种感觉,是在是太差了。
不过人家说的也对,教坊司旗下的广云台,因为名气最大,也是受害最大的,当时广云台的老鸨子都快哭了,本来广云台是汴京数一数二的,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各个都是行业翘楚,魏行首不过是其中一个,盛长槐闹了这么一出,广云台整个成了汴京垫底的存在,广云台不像别家存在,这里面都是犯事的犯官家卷,姑娘来源单一,相比其他青楼有其他渠道,广云台至少得四五年,才能把那些年纪小的培养出来。
好在这两人也没多说,主要是现在已经到了杨楼的门口,上面已经聚集了许多年轻女子,别误会,这可都是良家女子,等新科进士进宫之后,杨楼已经成了女卷的天下。
铺天盖地的首饰,鲜花,果子不要钱的往几个人身上扔了过来,裴俊和徐慎倒是乐在其中,拱手像着楼上致谢,但那边姑娘却不领情,三鼎甲里面,最好看的就是探花了,更何况他头上带着的那个硕大的牡丹,实在是太吸引眼球了。
盛长槐手忙脚乱的躲着被杨楼上的姑娘们集火,心中暗自骂道。
“你们扔些鲜花果子,我也就忍了,耳环镯子也不错,但扔几个大元宝出来是怎么回事,我是缺那两个钱花是怎么滴,尤其是那个胖姑娘,你干嘛呢,说的就是你,别人是扔,你他娘的这是砸啊,就你块头大,还属你最来劲,这大元宝砸到人头上吗,不是要人命吗,你这么使劲,中午吃了几碗饭啊。”
终于走过了杨楼这一段距离,算是躲过了一个小高潮,徐慎和裴俊本来看到盛长槐这么受欢迎,还有些吃醋,但是发现盛长槐这么狼狈,心中也是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不是探花,徐慎倒是个懂行的。
“刚才杨楼里面,都是一些富户,甚至是豪商的女卷,有些上不了台面,今日这种场合,她们也就是参与参与,护卫的禁军倒是能捡点首饰元宝啥的。”
盛长槐一脸幽怨的看着给自己牵马的卫士,他倒是开心了,金元宝都捡了好几个了,刚才就属他捡的最开心,就是他越走越慢,让自己多受了好大的一会苦,也就是自己从小练武,身强力壮,换做旁人,早被砸坏了。
笔趣阁
不多时,游行的队伍就到了樊楼门口,见多识广的徐慎又开始解答了。
“到了最精彩的地方了,也不知道今天能成几对,这里面,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女卷,姑娘们看上去,会把手绢包着首饰扔过来,要是双方互相看对了眼,又是一桩好因缘。”
裴俊这时候又来劲了,别看他年纪大,他现在可还没成亲呢,因为守孝的缘故,不仅耽误了他科举,连亲事也都耽误了,现在可不就是他的好机会吗。
盛长槐已经在樊楼上瞧见了自家几个妹妹,盛明兰正一脸开心的在给自己招手呢,一旁的盛墨兰把扭扭捏捏的盛如兰往前推,王大娘子指着自己的方向,不知道在给盛如兰说什么。
盛长槐不知道的是,王大娘子哪里是指他,而是指着状元徐慎徐用修,本着有枣没枣打两杆的原则,王大娘子正在劝说盛如兰把手帕包着的镯子给徐慎扔过来。
“如儿,赶紧的,状元可是从六品起步,和你长柏哥哥也差不了多少,即便是个贫寒人家的,那可是相公种子,不用几年就能发展成大家族,嫁过去一定吃喝不愁,而且你看,这一甲三人,状元虽说没你槐大哥哥长的好,也也是难得的好相貌,这样的好夫婿,到哪里去找。”
第二百零三章 天降奇缘
盛长槐不知道自家婶娘正在劝说五妹妹,打自己身旁这边状元公的主意,即便是知道,也是一笑了之,刚才徐慎也说过这其中的规矩。
似这样的场景,往年比比皆是,不像榜下捉婿, 乃是家里的男子出动,问清楚对方是否婚配,摸清楚对方意向,然后在动手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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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跨马游街,也是女卷的盛事,女卷又不认识外男,自然不知道哪个婚配与否,再加上这参加游街, 乃是新科进士长脸的时候,又不是真的相亲大会,即便是成了亲,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在汴京百姓面前露脸的机会,成了亲或者定了亲被别家女卷看中的比比皆是。
如果某个新科进士被哪家的闺女看中了,就会拿着手帕包括着首饰或者其他东西扔过来,和抛绣球是一个道理,如果进士看中了这家女儿,自己又没婚配的话,向对方挥手示意没找错人,就会大大方方的把帕子和首饰收起来,算是初步有了意向。
等到跨马游街结束,新科进士会根据帕子上的信息,打听到这是哪家的闺秀, 如果这时候还是有意愿的话, 就可以聘请媒人拿着帕子和首饰当做信物去对方家里,这个时候, 女方实际上也已经打听好男方的身世背景,家里若是也不反对,就会收下帕子,把首饰叫媒人带回去当信物,接下来就是六礼的流程了。
但是,如果新科进士已经婚配或者定亲,就不会捡起砸到自己身上的帕子,旁边护卫的禁军卫士也就知道什么情况,会帮女方把帕子和首饰捡起来,今日过后还回去,会得到一笔比首饰价值更高的赏赐,护卫的禁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家世清白,今日之前也是经过礼部培训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内幕和潜在的规矩。
这时候,樊楼上面的王大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自己这女儿,看上去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是家里性格最羞涩的一个, 别看她能做出和文彦敬私定终身的事情, 其实一切都是文彦敬主导引诱的,在这个刚刚看清楚文彦敬嘴脸没几天的时候,哪里会那么快看上另外一个男人。
王大娘子也不是不理解,但在她看来,就算是日后,自家这姑娘的婚事,大概率是父母之命,盲婚哑嫁,与其到时候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相公在给挑一个秉生秀才的,还不如自己在新科举子里面给选上一个,说不定那个状元公就没成亲呢,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比自己侄儿也就大那么一点,状元公前途无量,搞不好就看上自家如儿了呢,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大娘子自然觉得千好万好,别说一个新科状元了,皇子都配得上。
如兰还是一言不发,她虽然答应来看热闹,不代表她答应在这里给自己选个夫婿,当然不肯听从王大娘子的安排,眼看着队伍就要过去了,王大娘子也是着急了,抢过盛如兰手里的帕子,自己往下面抛去。
“咦,这个状元公好眼熟,我记得好些在长悟哥哥成亲的宴席上见过,济州徐家子弟,他家大娘子前些天好像来大哥哥府里吃过宴席。”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盛明兰突然认出了徐慎,徐慎自从来了汴京,盛长槐成亲的时候他没在,但是春节的时候,蜀县侯府举行宴席的时候,他却已经到了汴京,盛长槐自然是下了帖子的,盛明兰当时也是和张大娘子见过徐慎的表妹,也就是他家大娘子的。
而且在宥阳,盛长悟成亲的宴席上,因孙秀才喝醉了酒闹事,盛明兰和盛如兰他们也是看过热闹的,自然对这个率领这应天学子祝贺盛长槐中了解元的半个同乡有点印象。
王大娘子听到盛明兰的言语,得知徐慎已经娶亲,扔出去的帕子收了几分力,但还是晚了一些,包裹这盛如兰镯子的手帕还是扔了过去。
这时候,游行的队伍头部已经经过了樊楼,王大娘子因扔出的帕子收了几分力,没有砸中一马当先的状元公徐慎,而是砸中了跟在盛长槐身后不远的另外一个士子身上。
王大娘子懊恼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不甘心,这扔帕子选夫婿,一家闺秀只能扔一次,哪怕扔错了,也只能怪自己倒霉了,没有哪家的女儿,能等到下一次跨马游行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只能扔一次,笑话,真要是一家女抛两次绣球,两家都愿意的话,这不是一女二嫁吗,盛家还要不要脸面,至于没扔准,大家都只扔一次,谁家要是扔两次,闲言碎语也能把一个女人的名声搞臭。
当然,新科进士虽然占点便宜,但也只能拿一家闺秀的帕子,从他踹起别人帕子的时候,恐怕女方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了,如果敢捡第二个,就等着在士林身败名裂吧,这今天真有能力参与的人家,可都是世家或者官宦女卷,像杨楼那边的商贾富户之家,正如徐慎所说,贵在参与罢了,榜下捉婿才是他们的舞台。
这时候,那个被砸中的举子,有些不明所以,捡起地上的帕子和首饰,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旁的禁军卫士见状,连忙给他解释这其中的奥妙,这举子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打开帕子瞧了一瞧,好像十分感兴趣。
盛明兰看到王大娘子扔出了帕子,砸中了一个举子,本来也为盛如兰感到惋惜,觉得自家五姐姐这又是白参与了一次,但是看到被砸中的举子转过身来,不由的惊叫了出来。
“这不是元直哥哥吗。”
王大娘子正在心里责怪自己,听到盛明兰的叫声,连忙抬头一看,她还以为砸中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举子,刚才她劝说了半天盛如兰,没发现下面游行队伍的变动。
本来,王大娘子砸中的那个举子,应该是个四五十岁才考中进士的举子,但是,刚才在杨楼的时候,外边这举子也是被那帮杨楼的女卷吓着了,身上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下,祝元直本来是二甲第一,走在队伍的中间,见这个年纪大的同年有些吃力,于是在樊楼在一波高潮到来的时候,和他换了一个位置。
眼见自己砸中的不说预料中的年老进士,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后生,在听盛明兰的叫声,好像认识这个进士,王大娘子也是见识过几次跨马游街的,知道这游行的队伍,队列是按照排名的,越往前排名越高,状元公没机会,一甲的也不错,这前两排的,可比自家儿子的名次还要高,连忙朝着盛明兰问道。
“明丫头认识这个举子?”
盛明兰赶紧给王大娘子介绍。
“这是祝祯哥哥,字元直,和状元徐慎哥哥一样,也是应天府的学子,算咱们盛家半个老乡,前年我和槐大哥哥从宥阳归来的时候,元直哥哥和我们一路同行,去年因会试取消,又考中了太学,科考之前,借住在槐大哥哥之前的那个宅子里,过年的时候,我还远远的见过他呢,槐大哥哥也十分佩服元直哥哥的文采,说他的赋乃是一绝。”
王大娘子这就有了兴趣,应天府的同乡,还和自家那个侄儿交好,她可是知道的,自家那个侄儿眼光颇高,没几把刷子,是不会和对方交往的,更何况还是个一甲进士,从老家来的时候一路,那岂不是如儿也认识,想到这里,又瞧了一眼盛如兰,发现自家女儿眼睛直熘熘的盯着那个什么祝祯祝元直。
盛如兰其实没其他意思,就是听到是个熟人,没想到那年和自己一路的那个连官船都能错过的举子,竟然中了进士,看样子还排在前列,有些意外罢了,在盛如兰眼里,祝元直还有点意思,当年一路上虽然闹出不少笑话,但自己看他笨拙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有趣。
“明丫头,你告诉母亲,这祝祯祝元直家里什么情况,可曾婚配。”
盛明兰自然不敢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王大娘子听完之后,眼睛里冒出的绝对不是正道的光。
“父母双亡,那就是说没有公婆了,家里只有个小妹,如果嫁过去,长嫂为母,小姑子也不会像别家的那样闹腾,就是家境一般,不过父亲是个秀才,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王大娘子心里盘算着,自家这个女儿自己也看了,最没本事的一个,自家大女儿那样的,老太太一手教导出来的,还有父兄为自己撑腰,在伯爵府过的都如履薄冰,被婆婆和小姑子各种找麻烦,这世上没有婆母的大户人家,恐怕没几个吧,还有,自家如儿那个性子,不是会邀宠的,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处,好拿捏。
想到这里,王大娘子心里还是拿定了主意,看着那个往这边瞧的年轻后生,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你别说,这祝元直倒是长的眉清目秀,是讨人喜欢的样子,年纪轻轻就高中二甲,王大娘子是越看越喜欢,在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的盛如兰,自己向着祝元直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女儿盛如兰。
那一边的祝元直,已经落下了队伍好长,但他丝毫不在意,从禁军卫士口中得知这汴京习俗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些期盼,捡起帕子一看,果然有些眼熟,于是不停的往樊楼的方向望去,希望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结果。
可惜的是,自己中意的那个女子,虽然看了自己一眼,但看到自己也在看她,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心中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还以为自己想错了,等了半天,正要把帕子和首饰交给禁军卫士,就看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年妇女在像自己招手,差点吓得把帕子仍在了地上。
“这是,那不成戏文里说的是真的,还有四十多岁的黄花大闺女,自己可不要做那兴周八百多年的姜尚,这个年纪,做自己丈母娘还差不多。”
幸好那妇女看到自己瞧了过去,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少女,祝元直如同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一样,高兴的差点没站稳,那个少女,不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是的,祝元直自从错过应天府发解的官船,和盛长槐他们一路同行到汴京之后,就对盛家这个五姑娘心生爱慕,但是祝元直生性比较腼腆,当年给盛长杨当了一路蒙师,每次盛如兰来看热闹的时候,总是前言不搭后语,闹出了好些笑话,还叫杨继宗不知道捉弄了多少次。
在后来,等盛长槐封爵,盛家成了勋贵之家,祝元直觉得自家和盛家门楣相差太大,也就息了这个心思,只是每每在夜梦中,还是能梦见那个十分讨喜的倩影。
即便是祝元直高中二甲,但也没有去盛家提亲的底气,倒是是个老实人,总觉得结亲不成,搞不好还会和盛家成为陌路之人,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见到那个姑娘了,盛明兰之所以能在蜀县侯府见祝元直,一来是盛长槐没有那么多规矩,只要不带外男见自家女卷,远远的在府里也没有专门回避,二来就是祝元直每次去,都会身不由己的跟着盛长槐深入,其实就是想着能见那个叫自己心中挂念的女子,可惜的是,盛如兰不像盛明兰,去盛长槐那边的次数没那么多,祝元直反而一直没机会见到,盛明兰倒是见了好几次。
想起刚才禁军卫士说的,祝元直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强装镇定的招了招手,把手帕踹到自己怀里,生怕王大娘子看不见,等到王大娘子心满意足的放下挥舞的手臂,这才连忙转身,往队伍的前面赶去。
盛长槐这会正纳闷呢,一眨眼的功夫,祝元直跑到哪里去了,结果没过一会,就看到祝元直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赶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祝元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掉队了,祝元直一句话就差点把他从马上惊了下来。
“大舅哥。”
第二百零四章 乐极生悲
四月里,盛长槐真是烦透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也不完全是烦心事,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盛长枫又挨揍了,被盛紘揍的不轻, 冬荣这次打板子,可没一个林小娘在背后给儿子使心眼了,即便是有,冬荣这次可不敢放水了,没看到主君和大娘子的脸色,那是要吃人啊。
殿试放榜, 跨马游街之后,第二日便是琼林宴,像这种宴席,乃是新科进士们拓展人脉的最佳时机,都是同年,但是盛长槐不一样,他一个侯爵,有隐隐传出来将来是要执掌枢密院的,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官家和英国公家做了个交易,英国公带领勋贵支持威北侯整治西郊大营,官家承诺,将来英国公家的女婿可以破格执掌枢密院,算是勋贵迈出了最为重要的一步。
虽然说盛长槐也是文官,但他更是勋贵, 从开国到现在, 可没有勋贵执掌枢密院的,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 盛长槐就感觉到有些自己都不认识的文官, 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敌意,勋贵执掌枢密院,有了第一例,就会有第二例,即便盛长槐在文坛有不小的名声,这是文官集团和武勋之间的博弈,武勋进一步,文官就要退一步,和身份无关,这是关系到整个文官集团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盛长槐就不好在琼林宴结交同年了,勋贵和文官不一样,结党的事情被皇家视为大忌,本来勋贵中并没有派系,就比如全家,以前是西北军方的,后来跟着勇毅侯,算是河北军方,在后来又回归到西北军方。
但就是因为皇家的猜忌,再加上文官各种捕风捉影的攻击, 硬生生的分出了一个西北系和河北系,新进又增加了一个南疆派系,虽然说势力还比较弱小,这几个派系之间不说泾渭分明,互相敌视,但至少明面上不会有什么来往,也就是同为勋贵一脉,各家有大事的时候参加下宴席,私下里并无其他私交。
就这文官都不满足,勋贵之中,除了已经转为文职的,交往的圈子稍微大了一些,一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帽子就扣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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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以前乃是文官家庭出身,和韩驸马海家关系莫逆,还有西北那边开始崭露头角的关学,都有几分香火情,若是按部就班科举,倒也没有什么,这都是个人的人脉。
可是,盛长槐既然成了勋贵,在有这些个关系,就显得有些瞩目了,如果在琼林宴上在拉拢一帮为自己摇旗的同年,自成一股势力,现在倒也没什么,将来再有升迁,比如真的执掌枢密院,那就真的被皇家所忌惮了。
经过自家岳父英国公和韩驸马的提醒,盛长槐在幡然醒悟,自己这些年没做什么,身边已经有了不大不小的关系,隐隐是一个派系的雏形,韩驸马家不用算,他们算是皇家。
但是海家,西北关学的亲近,全家是姻亲,现在又和河北派系的勇毅侯府结亲,盛长槐自己又是文坛大家,因心学的缘故,自成一家,在文坛中声势不小,甚至和天海候府交好,这可是新崛起的南疆派系。
这样算起来,盛长槐和河东派系,西北军方,南疆派系,再加上文坛都有了关系,现在或许不算什么,等盛长槐登上高位,如果在发展下去,就算是太后,恐怕都要防备了。
盛长槐甚至还听到一个传闻,他那日和顾廷烨在小甜水巷大闹一场,当天就传到了宫里,官家那晚还因此多喝了几杯酒,给太子说什么,将来或许可以重用盛长槐。
不要怀疑这个谣言是否是真的,能够传到盛长槐耳朵里,何尝不是有心人故意的,至于是谁这么做的,韩驸马虽然没说,盛长槐也猜到了几分,想不到自己歪打正着,给自己消除了一点后患,所以当初那个皇后给顾家和盛家做媒,官家不喜的消息,真实性也就增加了几分。
也不怪皇家小心眼,盛长槐现在当然没什么,但是毕竟是个后起之秀,文武上都有所建树,皇家提前防范,也在情理之中,当初官家能够捏着鼻子认下来太后赐婚盛长槐和英国公独女,就是因是盛家的姻亲全家和张家是一个派系的,同一派系之间联姻,在皇家允许的范围之内。
所以说,顾廷烨当初说的官家有意赐婚,那也是故意吓唬盛紘和王大娘子了,想到这里,盛长槐对顾廷烨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即便是顾廷烨说他当初没想到这块。
笑话,顾廷烨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文坛是混不下去了,一个气死父亲的人,把柄是现成的,皇家要整治他,一个不孝的帽子就能把顾廷烨吃的死死的,他自然不用顾虑这么多,人家是在高位的时候自污,顾廷烨连这个都免了,一个在读书人眼里不孝的人,在怎么跋扈,皇家都不用忌惮。
琼林宴本来就是敷衍了事,结果齐衡又借着这个机会,不住的和盛长槐套近乎,他打的什么主意,盛长槐一清二楚,不就是看自己和顾廷烨不对付,希望自己出手搅黄了明兰的婚事吗,碍于在琼林宴不好走入,被齐衡搞的不胜其烦。
结果第二日,因自家大娘子说王大娘子建议借自己高中,在城外施粥,盛长槐不好拿主意,去积英巷讨老太太的主意,老太太倒是说没什么,每年施粥的勋贵武将不在少数,不多自己一家。
但是没想到,那日叫了自己一声大舅哥的祝元直找上门来,祝元直那日太激动,以至于称呼了盛长槐一声大舅哥,盛长槐问了半天不知所以然,琼林宴本来想找他问问明白,但被齐衡一打搅,一直没机会,想不到此人竟直接来积英巷提亲来了,盛长槐这才从盛明兰口中得知那日的事情。
盛长槐倒也对这桩婚事没有什么意见,祝元直此人虽然说是书呆子,但并非就一无是处,至少本性纯良,就看如兰的意思了,毕竟那日是王大娘子替盛如兰拿的主意。
就算是盛紘,知道祝元直的为人之后,也是十分满意,一个进了济州府下县城县志的姑爷,这不正好搔到了盛紘的痒处吗,祝元直守孝期间,在父亲坟前教导族中子弟开蒙,这要是放到哪个大家族子弟身上,可不得大书特书啊,古之圣贤也不外如是,盛家有这样的姑爷,何尝不是抬升盛家门楣的幸事。
再者说了,百善孝为先,就此人小小年纪,能接连给父母守孝五六年,人品自然过硬,又是二甲第一,前途无量,至于家境一般,在怎么说都是小地主出身,父祖都是塾师,也算是书香门第,不算差了,盛家又不差一个有钱的亲戚,再者说了,大宋就没有穷官,每年的俸禄都不少,更不用说盛家自己不会亏待嫡女,嫁妆什么的自然丰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谁都满意的婚事,只等盛如兰点头了,好死不死的就是,盛长枫这几日因盛长槐高中,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炫耀,莫名就听说了满汴京的花魁被一个神秘人全都买走了的大新闻。
盛家的事情,瞒着其他人,但不会瞒着自家人,盛长枫给老太太和盛紘两口子请安的时候,也听了一嘴,从魏行首在盛长槐的大娘子陪嫁的宅子里面,马上就想明白了,那个被汴京纨绔子弟所痛恨的神秘人,竟然就是自己过继出去的兄长。
可巧的是,当时盛紘和大娘子都去劝说明兰了,没有盛紘在场,盛长枫又多喝了几杯马尿,把和盛长槐聊天的祝元直当做是盛家的下人,这也怪祝元直,来汴京一年,也不知道给自己添几件新衣服,又不是买不起,穿着比较旧。
盛长枫借着酒劲,又觉得这两年盛长槐对他不错,基本上有求必应,其实在盛长槐看来,无非就是讨点银子之类的,盛长槐又大方,每每都给了,结果没想到,盛长枫倒是觉得他好说话,这次来找他,倒不是缺银子了,而是向盛长槐讨要几个花魁娘子。
在盛长枫看来,盛长槐一口气买了几十个,自己肯定是受用不完的,分给他这个弟弟几个也无伤大雅,这年头朋友之间互送姬妾反而是一桩美谈,更何况是兄弟了,送几个盛长槐没沾染的,在盛长枫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好死不死,盛长枫当着祝元直的面,把盛如兰和文彦敬的事情给说漏了,气的盛长槐当场就变了脸色,闻讯赶来的盛紘差点气的脸都绿了,好好的一桩婚事,这不是被盛长枫给搅和了吗。
幸好祝元直通情达理,又对盛如兰情根深种,得知事情的真相,不仅没有嫌弃,反而觉得盛如兰是真性情,盛家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跟着王大娘子后脚跟来准备质问盛长枫的盛如兰听到之后,感动的眼泪花花,有那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男子。
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么快定亲的盛如兰,一口答应了和祝元直的婚事,事情虽然一波三折,但总算得到了圆满解决。
虽然婚事最终成了,但是盛紘可是气的不轻,又怎么会轻易放过盛长枫,祝元直前脚刚走,后脚就叫人把盛长枫绑到了祠堂,这次,整个盛家都没人给她求情,即便是闻讯赶来的盛墨兰,也是看着盛长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叫冬荣打了个半死,又把他房里的莺莺燕燕遣散了大半以作惩罚。
最后一件事,倒是文彦敬那边的事了,也不知道文彦敬哪来的胆子,竟然跑到开封府那边去击鼓鸣冤了,状告盛长槐仗势欺人,用青楼女子羞辱新科进士,骗自己给一个青楼女子写下了婚书。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按照朝廷惯例,新科进士会有一个月假期,沿途驿站都可任其使用,其实也是朝廷的一项善举,让外地的举子衣锦还乡,待假期过后,吏部选官也结束了,该回京的回京,该赴任的赴任。
就在吏部那边差事分派前夕,出了这样的事情,对盛长槐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说个不好听的,以盛长槐的地位,也不至于就是天大的祸事,况且老魏可真的是魏相公的后人,魏行首也算魏相公的族人,婚书上可一点都没作假,文彦敬又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新科进士,又怎么能告倒盛长槐,在者说了,状告盛长槐,其实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单单他贪恋魏家未可知的人脉,什么都没查清楚,就敢写下婚书一事,他以后就没有任何前途而言。
贪恋权势谁都有,被揭穿可就另一说了,更何况他自己湖涂,被人家的说辞猪油蒙了心,就是是做官,恐怕也是个湖涂官。
“可打听清楚了,如儿的事情,那文彦敬真的一点也没透漏。”
老太太一脸铁青,她还是低估了文彦敬的无耻,本来觉得文彦敬吃了这个哑巴亏,又是他自己引起的,自然不敢声张,没想到,这文彦敬也豁得出去。
盛长槐赶紧安慰自家祖母,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二哥哥和开封府属官是同僚,打听到文彦敬只说我设计他的事情,原因一点没说,想必文彦敬自己也知道,若是这件事爆了出来,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海师兄执掌御史台,一封折子递上去,夺了他的功名也是清的,忘恩负义,诓骗老师嫡女的事情一旦被人知道,他只有身败名裂一条路,恐怕他心里也笃定,咱们家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牵扯到如儿的清誉。”
说起来,盛长槐也是没想到这一步,对文彦敬来说,这件事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对外说的隐秘,一旦事发,他不仅被剥夺功名,设计重臣家卷的罪名,至少都是流放,那时候,盛长槐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但是这件事,有何尝不是盛家的软肋,为了盛如兰,盛家也无论如何不能拿这件事给盛长槐去洗脱,就算是盛紘,也不会拿盛家的声誉开玩笑,更何况盛长槐,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暂时的升迁,就抛弃了自己实质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第二百零五章 初漏端倪
盛家人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给了文彦敬这个胆子,敢到开封府去状告盛长槐,即便是开封府受理这个桉子,最终也不过是判盛长槐责令老魏退回婚书,盛长槐这次授官也有可能受到些许影响,可是文彦敬自己就不同了, 不光光是他的名声臭了,还因此彻底和盛家翻脸,将来前途堪忧。
本来呢,互相之间有把柄,只要文彦敬自己不宣扬,盛家也不至于把文彦敬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毕竟文彦敬自作自受,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京官, 连成为盛家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候,从门外传来刘妈妈的声音。
“侯爷老太太,咱们家五姑爷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您汇报,这会子正在主君房里和主君说话呢。”
盛长槐和老太太听到之后,心中突然有些发慌,莫不是这祝元直害怕如兰的事情暴露,对婚事有什么想法,要真是这样,这文彦敬可又害了盛如兰了,想到这里,盛长槐杀人的心都有了。
本来按照盛紘的意思,盛长槐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但是老太太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看祝元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一到盛紘书房, 就看到盛紘的脸色不对,老太太和盛长槐心里更是忐忑,可盛紘一开口, 叫盛长槐的心放了下来,老太太的心却提的更高了。
“槐哥儿,你什······
本来呢,互相之间有把柄,只要文彦敬自己不宣扬,盛家也不至于把文彦敬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毕竟文彦敬自作自受,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成为京官, 连成为盛家的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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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长槐和老太太听到之后,心中突然有些发慌,莫不是这祝元直害怕如兰的事情暴露,对婚事有什么想法,要真是这样,这文彦敬可又害了盛如兰了,想到这里,盛长槐杀人的心都有了。
本来按照盛紘的意思,盛长槐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但是老太太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看祝元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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