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坛典范》 第一章 留在比利时 “真的不走了？”王建国从儿子紧抿的嘴角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但还是试探着说道，“回到国内爸爸依然支持你踢球，文化课会提前跟你老师打招呼，不会有什么限制。” “爸，我决定留下来了。” 王诺带着歉意看了眼父亲，终于还是狠下心，拿起桌子上的笔，在试训合同上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合同交到桌对面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手里。 “好的，很高兴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代表标准列日青训部欢迎你的到来，这里拥有比利时顶尖的青训，相信此前你已经体会到了。” 工作人员扫了一眼合同，饱含深意朝王诺微笑，他见过的东方面孔并不多，而面前的孩子令人印象深刻，所以他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我看过你的试训，非常棒的爆力和突破能力，这也是教练组决定留下你的原因，在比利时与荷兰，人们喜欢看到持球能力强且善于突破的年轻人，即使他们粘球，失误，你就像他们一样，是人们喜欢的类型，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在标准列日u19梯队，挥你长处的同时，一定要记得教练的整体战术，这对你有好处。” “谢谢你，先生。”王诺礼貌的伸手和对方的手握在了一起。 送别了标准列日青训部的工作人员，王建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既然签了一年的试训合同，王诺就必须留下来了。 王建国看着儿子，心里五味陈杂，自己欠儿子太多，现在因为公司的事务必须回国，没办法陪伴在儿子身边，无法尽到一个父亲的应尽的职责，这让他很不好受。 他无意去左右儿子的想法，但儿子独自在国外生活，王建国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和国内同龄的孩子相比，王诺显得要成熟很多，王建国的妻子是比利时人，全家已经在比利时居住了八年，王建国自己拥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王诺的母亲则是一位话剧演员，王诺中学时期分别在布鲁塞尔区和弗拉芒语区就读，能说一口流利的弗拉芒语和法语，他从小就不像大多数的华人孩子般安静，他喜欢运动，喜欢足球，并接受了多年的正规训练。 本来，王诺会读一所比利时的大学继续学业或是进军职业足坛，可是几个月前家里生了变故——父母的婚姻破裂了。 王诺的母亲移情别恋，没有一丝眷顾的离开了，王建国成了王诺唯一的监护人，2oo9年的春天，18岁的王诺面临一个人生抉择——是否跟着父亲返回国内。 而就在这时，比利时三大豪门之一的标准列日看中了王诺，并提供了一份长期试训合同，意图培养这位在足球上颇具天赋的年轻人。 合同上规定王诺跟u19梯队一起训练和比赛，当然如果表现抢眼，冬歇期前后有机会进入预备队，这在此前并非没有先例，合同给出了王诺的补贴是每周18o欧，奖金不计入其中，实际上这已经是对王诺的肯定了，标准列日从来不缺自费的训练生，他们跟预备队训练，在俱乐部吃住，但不注册上场，上一个赛季，每个自费训练生的费用高达19ooo欧元。 王诺在此前为期两周的试训里打动了整个教练组。 于是，王诺的面前有两条路可选，留在比利时三大球队之一标准列日踢u19，或是跟父亲回国读高三。 对于自己的祖国，王诺既熟悉又陌生，八年没有回去了，他不知道会在那得到什么，只听说教育要比比利时严厉很多，学生很难拥有足够的自由，王诺不喜欢被束缚，王诺喜欢踢球，离开足球他会很不自在，中国足球，向来都不值得人们期待，回到祖国，意味着足球之路将变得非常艰难，而在比利时，有完善的青训系统，随处可见足球场和最职业的足球，人们把足球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正如王诺一样。 王诺从小就想成为一个职业球员，长久以来规范的训练和比赛，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比利时只有34支职业球队，却有8个级别的联赛，王诺这些年呆过好几只各年龄段的梯队，也曾在瓦隆-布鲁塞尔区的u15以及u17比赛中表现出色，被评为最有价值球员。 所以，当这两条路摆在王诺面前时，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在试训合同上签了字。 唯一令王诺愧疚的是，父亲刚刚感情受挫，这个时候决定留在比利时，无疑对父亲很残忍，王建国失去了妻子，又将接着短暂的失去儿子的陪伴，王诺默默的走到王建国身后，轻轻的为父亲按摩肩膀。 王建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匀称的力道，感受着儿子用心的按摩，无来由心里一阵放松，儿子踢球，他是支持的，只是担心足球之外的东西干扰到王诺。 “向我保证。” “保证什么？” “自己选择的道路，不要后悔，不要分心，像个男人一样的走下去。”王建国反手握住儿子的手腕，把王诺拉到自己面前，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认真的神情，突然心里又一软，“如果后悔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接你回国。”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王诺看出了父亲眼里的担忧，看到了父亲失去母亲以后的变化，以前的王建国从不会这么感性，从来都是严厉和坚硬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一周后的某天早上，当王诺从床上爬起来时，只看到会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厚厚的纸币，底下压着一张纸条，写着——半年的生活费，省着点花。 这时王建国的航班已经飞行在万米高空。 就这样离开了。 王诺洗漱完毕，做了一份拌着豆角的沙拉，又吃了半根香蕉和几块扇贝肉，换上跑鞋，出门沿着小径开始晨跑，列日并不是一个旅游城市，所以比起布鲁日和布鲁塞尔显得冷清一些，尤其是早上，沿着马斯河畔只有一些同样是晨跑和散步的人，王诺像平常一样，从5分配开始，每公里加快5秒，最后以4分15的配跑完1o公里。 汗水顺着王诺的脸颊流下来，用手一擦，会摸到一些细细的盐粒，王诺喜欢这种全身通畅的感觉，他看着远方的一个雕塑，那是一个人倒立着即将跳入河中，这时候，太阳从雕塑的背后跳了出来，整个雕塑都笼罩着一层光晕，充满了圣洁与活力的气息。 夏天就要到了，去队里报道的日子不远了，既然留在了比利时，选择了圆自己的足球梦，就必须拿出百分百的努力。 要成为职业球员！ 王诺握着拳头朝远处的太阳狠狠的挥舞了几下。 第二章 体测 2oo9年5月27日，列日整座城市都沉浸在欢乐之中，街上的酒吧人满为患，从早到晚都在庆祝，标准列日又夺冠了！ 他们在比甲冠军附加赛的最后一场，在杜弗拉森球场，一球战胜了安德莱赫特，连续两年获得比甲冠军，最重要的是，他们赢的是布鲁塞尔的球队，**语和弗拉芒语（小众荷兰语）的安德莱赫特并不被列日人喜欢，连续两年把安德莱赫特压在第二的位置，让列日人非常满足。 王诺走在街上，能感到到处都是涌出来的欢庆人群，他们高声歌唱，互相搂着肩膀，热闹的像二月份的狂欢节，有人注意到王诺身上的球衣，会亲昵的凑过来拍拍他的胳膊，拉着他一起唱—— “混血弗拉芒杂碎们感受到了吗，来自列日的重拳，南部的叛徒，哭泣吧雅各布斯！” “红军（标准列日）升起，伟大的，卓越的，不可战胜的！” 王诺曾在布鲁塞尔踢球，但此时他是标准列日的青年队员，于是他朝他们微笑，和他们击掌，一路上如是三番，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些才到达青训基地，穿着淡蓝色衬衫的青年队体能教练范博尔已经等在大门口了，看到王诺从远处飞奔过来，他使劲拍了拍手，“快点，就等你一个了。” 王诺跑的气喘吁吁，“抱歉先生，今天街上太热闹了，耽误了点时间。” “进来吧。”范博尔朝身后一努嘴，示意王诺跟上来。 两人穿过挂满各种球队荣誉的大厅，从大楼的侧面出去，又穿过两块训练场，便到了康复中心，这里负责体测，门口已经聚集了三个年轻人了，两个白人，一个黑人，很明显他们都在等王诺。 于是王诺再次表示了歉意。 “bonjour，亚洲小子，你是日本人？我喜欢你们的动漫。”其中一个高个子白人看着王诺，眼睛闪闪亮，显然有些误会。 王诺摇了摇头。 “韩国人？”他显得有些失望。 “中国人。”王诺回答道，“我叫王诺，在布鲁塞尔踢过一段时间，春天时才刚搬到这。” “哇哦，真酷，中国人，你可真有胆量，竟然说自己来自布鲁塞尔，要是早两年你可不能这么说，你会被孤立，不过还好，现在他们不在乎了，谁也不会为难手下败将，不是吗……嗯？”高个子青年有点口无遮拦的意思，遭到范博尔眼神警告后才收敛起来，看到范博尔走远了，又继续说道，“开个玩笑，我叫伊赛尔，来自法国。” 还没等王诺出疑问，伊赛尔便急不可耐的开始解释了，“不要大惊小怪，从法国来很正常，这一点也不奇怪，人们总是看轻比利时的青训，认为这里的青训就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自生自灭。”旁边的黑人球员插嘴道。 “噢，对，自生自灭，还有一种说法是比利时的年轻新星都由别国培养——‘把蛋放在别人的窝里’，事实是这样吗？嗯？很显然并不是，标准列日今年为青训投入了6oo万欧，数字不会骗人，这里的青训变了，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非耳朵听到的，比利时的俊彦并不需要去荷兰法国或者是德国，可现在大家都不懂，法国年轻球员为什么不能来比利时？法国的青训队伍已经拥挤的像市里的番茄筐，适度竞争很棒，但竞争太激烈未必是件好事，只有我们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只有我们是聪明人！”说罢，伊赛尔看着王诺和另外两个伙伴，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知道吗，法国并不是那么好混，我以前在马赛，在大名鼎鼎的……” “喂，安静。”范博尔已经走了出来，他狠狠的瞪了眼伊赛尔，直到伊赛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才朝王诺他们勾了勾食指，并强调道，“记住你们今天的任务是体测而不是闲聊，谁在里面多嘴我可不客气了！” 王诺他们连忙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王诺他们此前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那次是签约前的体检，而这次，主要是对他们体能等各方面情况做一个测试，看看是否可以开始随队训练。 康复中心是一栋二层建筑，他们进入一楼宽阔的大房间，一位穿着黑色运动装的金中年女人迎了上来，她先是让几人上体脂仪测了各项身体指标，然后为王诺他们介绍这次体测的主要内容和注意事项。 介绍完毕后，先开始进行的是yoyo体测（限时折返跑），在铃声响起前完成2o码的冲刺，然后折返，在下一次铃声响起前完成2o码冲刺，这是一个来回。 休息5秒，开始一个新的来回，如此往复。 看起来简单，可王诺已经多次尝到这东西的苦头，对其相当熟悉，可怕处在于，这样的测试是加的，一次比一次快，前半程有氧，后半程便几乎是最大心率无氧跑了，若是无氧耐力差，等到最后的读秒简直就像催命符一般，强度很大。 熟悉的铃声响起，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家伙，并没有太早的拼尽全力，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过由于等级调的很高（据刚才的女士说基本是英标准），所以才过了四个折返，大家就感到了压力。 王诺踢的位置是边锋和影锋，偶尔还会客串边后卫，这样的位置最需要的就是爆力和上下飞奔的能力，所以他平时很注意体能训练，每个月的跑量都在2ook（公里）以上，即便是这样，这次的测试也让他吃尽了苦头，到了第七个折返时他已经不得不大口呼吸，到了第十一个折返时腿上堆积的乳酸已经让他步伐沉重，而他还必须要加！ 不愧是英球员的强度，据说英的水平是二十个折返，王诺咬紧牙关，不理会胸腔里突突要跳出来的心脏。 第十二个和第十三个折返，伊赛尔和另外一个白人球员坚持不住相继退出了，两个家伙仰面躺在地上像缺氧一般拼命的喘气。 范博尔对他们有些失望，这样的强度，起码要达到十四个折返才算合格。 王诺和黑人球员还在挣扎，等到第十六个折返时，王诺已经完全是凭借身体本能在拼命了，他早已支撑不住了，但强大的意志力不允许他放弃，强咽下嘴里的血腥气味，王诺的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他有些踉跄的完成了第十七个折返，但遗憾的是，铃声已经提前响了。 他被淘汰了。 黑人球员也紧接着倒在了第十八个折返，没有再爬起来。 范博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黑人球员的表现在他预料之中，王诺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知道王诺是中比混血，但能达到这种强度十六个折返，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说青年队，就是一线队里，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达到这样的水平，位置不同，所要求的无氧耐力标准也不一样，而这次的目的就是测试他们的极限。 王诺给范博尔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休息了十分钟，王诺他们都恢复了大部分的体力，接下来他们的头部腿部被连了电极，上跑步机测试，旁边会录像，脚底额外绑一个会震动的金属绝缘物体，有些磨脚。 金黑衣女士笑着打趣说：“我们手上带着上百万伏的电，所有人的性命在我们的手上，即使磨脚也必须绑紧。” 王诺他们在跑步机上做各种幅度，各种率的行进和跑步，一番折腾后，工作人员拿到了好几张密密麻麻的数据。 最后的一项是——按摩，意味着辛苦的体测后是有奖励的。 范博尔拿到了四人的体测数据，潦草的看了几眼，没什么大问题，还算比较满意，于是，他对正在享受全身按摩的标准列日u19四个新人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明早十点在二号训练场集合，你们将参加第一堂正式训练课，不要迟到了小伙子们。” 第三章 训练 夜里下了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比利时的五月六月有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降雨，王诺早就习惯了阴雨，他骑上单车，带上雨披，从家里出到训练场并不是很远，本打算跑过去，但由于是第一次正式随队训练，王诺觉得慎重起见还是保持体力比较好。≧ 大约二十分钟后，王诺就赶到了青训基地，他来的有些早，比规定的十点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王诺在这里训练的次数并不多，之前有过为期半个月的试训，足以让他不至于在青训基地走错路。 标准列日的青训基地很大，内部配置堪称世界顶级，包括一个包含8oo个坐席的标准足球场，六块标准训练场，健身中心，新闻布厅，会议厅，印刷车间，小型的医疗中心，康复中心（昨天王诺他们体测的地方），食堂，小型图书馆和球员宿舍。 俱乐部在前几年曾濒临破产，卖掉了很多优秀球员来维持生计和经营，俱乐部拿不出钱来引援，现在的球员太贵了，米兰的卡卡和曼联的罗纳尔多和皇马传出的绯闻转会费都高达5ooo万欧以上，标准列日早就认识到这一点，认识到了买球员远比不上青训划算，他们走在了比利时青训复苏的前列，在四年前就建立了这个全新的青训中心。 u19今天在二号训练场集合训练，王诺来得太早，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旁边的三号训练场很热闹，看样子是u14以下的某个梯队正在那里训练，一眼望去都是刚刚长出个头的小孩子，他们正在进行6人分组对抗，王诺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个年龄的比赛还是拼技术的阶段，没有太复杂的战术，两边踢得很焦灼，每个人都很拼，脚下动作有模有样，拉球扣球，快传接球等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偶尔还会看到精彩的小范围配合，踢了几分钟，其中一队取得了领先，一个小孩子明显技术要比其他人细腻，连过了四五人将球打进，进球后飞奔着庆祝正好经过王诺旁边。 “干得漂亮。”王诺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小球员得意洋洋的欢呼而过，后面追着他的小伙伴，很快他就被追上，被好几个人压在身子下面。 “说了上万次了，他就是不愿意传球。”身穿运动服教练模样的中年男子跟在庆祝的孩子后面，路过王诺时，忍不住摊开手，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家伙从来不传球，总想着自己带球射门，有时候很奏效，就像现在，但大多数情况下会让位置更好的队友错失良机，这样踢是低效率的，但他就是不改。” “我也喜欢单干。”王诺咧开嘴笑了笑。 “噢，那可有些不妙。”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诺，才现这个亚洲面孔有点眼生，“你在哪个梯队？” “u19梯队。”王诺回答。 “维特安特允许你眼里只有球门吗？” “还不知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随队训练，之前有过半个月的试训，只打了两次对抗，我被安排在边路。”王诺说道，“只管过人，内切，射门，我们对面都是u19的主力队员，最后一次还有几个预备队成员，我们被压着打，所以打防守反击时作为箭头之一那样踢并没有问题，到最后我进了个球，但还是1比4输了。” “原来如此。”教练模样的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说的是特例，相信我，如果正常情况下你选择单人蛮干，维特安特会很不高兴，他的理念是地面配合和控球权，他恨不得控球率是百分之百。” “就像今年的巴塞罗那？” “对，昨天的欧冠决赛你看了吧？” “看了，昨天我和其他三个队友体测完留在了康复中心，和工作人员一起看比赛，那感觉，太棒了，中场休息时还有免费的晚餐和水果，直到很晚才回去。”王诺回忆道。 “埃托奥进球太早，曼联完全被打蒙了，输的有些可惜，巴萨踢的是艺术足球，连弗格森的曼联也输了，维特安特的控球战术一定会变本加厉，我了解你们的教练，小子，祝你好运。”男子坏笑着说完，转身继续观察训练去了。 王诺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充分的自信，他有自己的足球理念，而且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如果一个人拥有完美的球技，那么传不传球并不重要，因为他会在高难度情况下带球过人把球打进，而队友反而把握不住更好的机会。 球场上瞬息万变，可不是一句“噢，他的位置更好”那么简单。 过了一会，二号训练场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很多人王诺都认识，他在上次试训的时候和他们打过交道，还有昨天刚刚的认识的四个新加入的队友，伊赛尔来的很晚，仅仅比u19主教练维特安特早一点点。 他看了伊赛尔一眼，伊赛尔眼睛有些浮肿，此刻显得无精打采，想必很晚才睡，昨天他告诉王诺自己有个西班牙女友，联想到巴萨的胜利，原因不言而明。 “新人小子们，站出来让大家认识一下。”维特安特是个德裔比利时人，留着浓密的大胡子，前职业球员，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在比利时东部很出名，踢中场出身，退役后来到标准列日，已经当了三年青年队教练。 标准列日从u8到u21分别有2o支球队，配备了26名专职教练，而从u18往上，额外配备了体能教练，守门员教练以及队医和心理医生。 王诺和三名同伴走出队列。 “王诺，伊赛尔，拉夫西，阿莱佐。”维特安特指着他们一一介绍，“他们现在也是我们梯队中的一员了。” 队伍中响起零零散散欢迎的掌声。 然后训练课就开始了，上午的训练课平淡无奇，由于到了赛季末，所以主要还是以保持状态为主，标准列日的u19的比赛任务基本已经进行完了，整个六月份只有两场友谊赛，对手分别是法兰克福u19和科隆u19，比利时离德国很近，坐火车也只要两个小时，所以标准列日每隔一两年就和他们打几场友谊赛。 等到友谊赛结束后，六月中旬到七月下旬都会是假期，归队时间待定，但也基本是七月底了，王诺知道球队的赛程和安排，他有一个比较迫切的希望，那就是在接下来的两场友谊赛中获得出场，出色表现，得到教练的肯定，然后在假期加练，等到球队收假后，以最快的度挤进主力位置。 王诺的目标是职业足球，而他已经18岁了，有很多球员18岁已经能够在一线队出场了。 由于是保持状态为主的训练，所以今天的训练基本上都是范博尔在负责，他先是带球员们热身，然后就是跳栏和折返跑，阻力带练习侧向移动和变向移动，做完这些后休息片刻，又练了启动度和绝对度（腰上绑着阻力带，牵引训练），然后拉伸。 王诺做的很认真，范博尔的训练安排的很不错，每一个动作都要求所有人做到最标准，并在做移动训练时加入了比赛机制，败者受罚，王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获胜一方，但他却和被自己击败的队友一起接受处罚。 范博尔看到在15米启动中获胜的王诺和失败的队员一起做着负重深蹲，有些奇怪，“你赢了。” “是的，我赢了。”王诺一边做着负重深蹲，一边回答。 过了一会，在侧向移动抗阻训练中再次胜出的王诺又和失败的球员一起开始做3x3o米横向平移（每5米改变一次方向），范博尔又问，“你又赢了，不是吗？” “是的，但我想跟他们一起做。” “你没必要这样，我会控制你们的训练强度，惩罚属于加练，你每一项都加练，强度太大了。”范博尔解释道。 “我想变的更强。”王诺的神情很认真，“放心吧，我会量力而行的。” 范博尔只好点点头默许了王诺的行为。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诺一直在“接受惩罚”，并且保质保量的完成了所有的项目。 范博尔来到维特安特身边，维特安特一直在观察训练过程，也早就注意到了王诺的举动，“很有意思的小伙子，看样子他并不满足现在的状况。” “昨天的体测结果，他的情况其实不错，我有些不能理解。”范博尔摊开手笑着说道，“会不会是因为今天你来了，这小子想给你留个好印象。” 维特安特也笑了起来，“他要是能这样坚持两周，的确能给我留下好印象，看样子他想踢六月份的友谊赛。” 第四章 队内分组对抗 王诺确实想踢六月份的两场友谊赛，他明白，想要提高，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打比赛，多打高质量的比赛，法兰克福u19和科隆u19都很有实力，那里的年轻人兼具优秀的身体素质和技战术能力，例如德国世界杯的最佳新人波多尔斯基，正是出道于科隆。 他们每个赛季都有自己的联赛可踢，法兰克福和科隆的u19参加的是德国青年联赛，法兰克福在南区，科隆在西区，每区有十四支球队，去年法兰克福u19排在积分榜中游，而科隆的u19则是在西区位列第六。 他们每年的比赛场次可一点也不比成年队少。 能和这样的对手交锋，即使是友谊赛，也会很有意义，今天在训练场上加练，王诺不认为自己是故意出风头或是博取教练好感，他向来严格要求自己，饮食，作息，训练，一直以来都是拿职业球员的标准衡量自己，只有高度自律，才能拥有最好的身体素质和心态。 上午的训练一直持续到接近一点钟，球员们都饿坏了，不过球员餐厅看起来不错，是以自助餐的形式让球员自己盛，王诺选的午餐是一大块牛排，西兰花，土豆泥，两根香蕉，以及带着玉米和蔬菜的鸡肉汤。 伊赛尔和王诺坐到了一起，从他昨天第一眼错认王诺是日本人起，就很喜欢凑在王诺身边，趁着吃饭的功夫，伊赛尔一直在王诺身边喋喋不休，和刚到训练场时判若两人，看起来上午的训练令他精神焕。 他先是抱怨这里没有法式烩土豆和洋葱汤，又从烩土豆说到了一支叫kyo的乐队，然后从乐队说到调音台，谈及自己另一个梦想是做一名调音师，说了一会又神乎其神的联系到了布列塔尼半岛的酒吧，又从酒吧跳跃到日本的动漫，转而终于聊到了中国，“诺，你们老家中国人真的吃狗吗？” 王诺一直没有太搭理伊赛尔，像最专业的观众一样听伊赛尔“说相声”，突然被问到这样无厘头的问题，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你知道中国多大吗？”王诺反问道。 “当然，中国非常大，但具体多大——大约是比利时法国德国荷兰面积的总和？”伊赛尔有点不太肯定。 “和整个欧洲差不多大。”王诺了解大部分西欧人的地理水平，见怪不怪接着说道，“这么辽阔的国家，各地区的民俗，文化，生活习惯差异自然会极大，难免会有某个地区的某种奇怪的习俗被国外的一些媒体捕捉，放大，抨击，然后，就成了所有中国人的习俗了，你说，这不可笑吗？” “我明白了，全世界的媒体都一样。”伊赛尔想了一会，认同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看过北京奥运会直播，完美，中国和法国一样是个伟大的国家，所以它们会受到最多的诋毁。” “球员也一样。”王诺补充道，“我们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成为职业球员就懂得不用把有些言论放在心上。” “哈哈，那要先成为别人经常谈论的球员才行，就像坎通纳，zizou（齐达内），我倒是希望能够引起别人的关注，这也是我踢球的重要原因。”伊赛尔笑着说。 “也是你二十四小时不停说话的原因吗？”王诺调侃道。 “不，不，不。”伊赛尔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从小就是个话唠，凡是能一直听我唠叨的，都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这真是个好方法。”王诺打了个饱嗝，指了指伊赛尔面前的餐桌，“可是你忘记了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而你的午餐……还一口都没吃。” 下午两点，训练又开始了，原本阴沉的天色更加灰暗，空气闷的让人喘不过气，这种天色通常是大雨来临前的先兆，范博尔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在维特安特的授意下分了红色和蓝色训练背心。 三十多人中有二十二个人拿到了背心，剩下没拿到背心的队员被范博尔领走去了旁边的训练场，王诺拿到了红色背心，他注意到，留下来的基本都是u19里偏轮换和替补的球员，除此之外就是他们新入队的四人了，几乎一个核心队员都没有。 维特安特示意所有人靠过来，他拿着一个战术板，分别为红色方和蓝色方安排了各自的阵型和打法，并叮嘱动作不要太大，一定要按照安排踢，然后就挥手让队员们去热身了。 热身的时候，穿着蓝色背心的伊赛尔远远的朝王诺亮了亮肱二头肌，王诺惯用脚是左脚，被安排到了右边锋，战术意图就是内切射门，到时候肯定会直面身为中后卫的伊赛尔。 王诺上午练的太凶，此时股四头肌和小腿的三头肌还隐隐软，不过他并不担心，反而有些兴奋，其他队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以为下午的训练会同上午一样，以保持体能、腿部力量和爆力练习为主，对比赛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王诺认为这是展示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对抗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轻微的疲劳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竞技状态。 一声哨响。 中圈开球后，比赛节奏很快就提了起来，维特安特为蓝色方布置的是菱形中场的442阵型，两个黑人球员顶在前面，前腰、两个边前卫和拖后中场站的很紧凑。 王诺这边的红色方则是433，通过几次试探性的传递，很快就现了对方两边稍有些空虚，进攻重心随即转移到了边路。 王诺无球状态时观察了打左边锋的家伙，那是一个叫登戈小个子，能看得出来他的度很棒，而且启动也不慢，队友们都很信任他，后腰被逼抢时喜欢把球分到左边，然后边后卫一个直塞或者过顶直接把球传给登戈，登戈的停球护球，突破做的都很不错，时机不好会立刻回传，善于和边前腰打撞墙，所以一开始接连两三次进攻都是围绕着左路打，并打的有声有色，形成了一脚有威胁的射门。 蓝色方被攻了几次，马上反应过来，阵型有意识的像左边横移了一些，左路顿时变的拥挤不堪，双方在不到十五米宽的地带频频交换球权，死球逐渐增多，比赛节奏一下子拖慢了。 王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作为一个新人，想要队友把球传过来真的很费力，他拼命的在空档位置挥手，终于，被逼抢的中后卫一个大脚把球开了过来。 谁也不知道这一脚是解围还是有目的的长传转移。 这是很糟糕的一脚，王诺看着足球开过来时就已经朝前冲刺了，球在王诺头顶飞过，奔着对方腹地砸了过去，王诺狂奔三十米，但还是晚了一步，对方右边后卫先拿到了球。 这还不算完，对方拿球后并没有快出球，反而镇定的面对王诺的就地逼抢，做出一个漂亮的脚后跟磕球动作，看样子意图变向从王诺右侧突破，王诺好不容易有拿到球权的机会，被对方截胡，正有些郁闷，此刻看到对方的动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断球！ 王诺做出预判，毫不犹豫伸脚阻截，他想捅到球，然后获得球权，再然后从两名中卫中间的缝隙钻过去，晃过守门员，打门，进球，王诺在一瞬间规划好了一切。 不料，磕球只是个假动作，球在对方脚下和身体一起画了个半圆，轻松写意的抹过了王诺，而王诺脑子里杂念过多，上抢太勉强，失去重心后被晃到在地！ 王诺被过了！ 对方边后卫过了王诺，顺着边线，在空旷的右边路疾驰，前方是大片的开阔地！ 王诺爬起身来，已经被甩在身后四五米，这一刻，他突然清醒了，一边拼命回追，一边反省——什么时候，自己失去了冷静？ 什么时候？ 比赛开始后长时间拿不到球，心情急躁，来之不易的反击机会被对方边后卫轻易化解，不甘心，对方边后卫直面逼抢毫不露怯，反而自己急躁不甘心，加上怀着侥幸心理，赌博性的伸脚断球，怎么可能不被过！ 这里不是布鲁塞尔地方梯队，这里是标准列日，是比利时三大豪门之一的u19梯队，自己有什么理由带着杂念踢比赛？ 王诺反省了，也清醒了。 他看着身前的背影，那个背影离他并不远，他迈着微微软的步伐，坚定而执着的用尽最大的努力回追，四米，三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王诺此刻心如止水，抛去了所有杂念。 蓝色方的右后卫感觉到了身后有人快逼近，心里一阵骇然，短短不到三十米，追回四五米的距离，这度简直妖孽一般，不过他并不担心，此前一次过人，他自信已经摸清了王诺这个新人的性格——冲动，赌博性的防守，这样的人，度再快有什么用。 再过一次就是了。 于是他一个急停，左脚拉球，把球护在靠边线的位置，用背部把追上来的王诺卡在身后，他感受到王诺个胳膊架在背上，双腿分的有些开，这是个可以利用的破绽！ 他毫不犹豫的再次做出了一个脚后跟磕球的动作，如法炮制，表面上看，他想穿王诺裆，然后反身带球继续推进。 要是王诺像之前一样急躁，肯定会第二次被蒙骗。 王诺的脑子很清醒，他感受到了对方背对自己时，支撑腿死死钉在地上，并没有移动的迹象，如果是要穿自己档再转身，根本来不及，所以结果只会有一个—— 这仍是一个假动作。 王诺没有如对方期望的一样迅收拢双腿，反而向左猛的横跨出一步。 而就在这时，球在对方脚下被横着扣向左方，正是王诺阻截的方向！ 漂亮的断球！ 王诺丢球，回追三十米，又把球断了下来！ 这一次，轮到王诺把对方甩在身后，在开阔地带球飞奔了。 最开始，是王诺的反击机会，对方球员纷纷退守，等到王诺被过，又变成了蓝色方的反击机会，于是对方又迅的插上进攻，等到王诺最终把球断回来，双方的阵型经过来回调度，已经混乱不堪了。 所以，这是一次绝佳的反击机会。 对方半场只剩下伊赛尔和另一名中后卫，再就是追在王诺身后的边后卫，和王诺平行回追着的后腰，球场的另一侧，度奇快的登戈也快的套了上来，并吸引了对面的一名中后卫跟防，也就是说，现在王诺只需要过掉伊赛尔的同时，不被和自己平行的后腰追上，不被边后卫追上，就能够直面门将了。 “来吧，哈哈。”伊赛尔脸上带着笑，凶猛的扑了上来，大长腿跟着王诺的节奏一张一合，封堵着王诺远射角度的同时，把王诺往边线方向压迫，他只要为队友争取到三四秒的时间，等所有人回防到位站好位置，就算是成功了。 可惜王诺最不害怕的就是防空型中后卫，像伊赛尔这样身高的中后卫，脚下太笨重了。 王诺只做了两个简单的晃动，就争取到了横向摆脱的机会，他沿着大禁区线的前沿，一跳一跳的横向盘带，不停地做出射门的假动作。 这可苦了伊赛尔，他看着王诺每一次微微抬脚都像是射门，等抬起腿又现王诺用左脚外侧把球往前拨了一点，他连忙收腿跟住，王诺又微微抬脚，他又不得不抬腿封堵，如此三番，已经被晃的节奏大乱了。 王诺横向内切这一招可是他的看家本领，见伊赛尔的防守漏洞越来越大，找准时机，在一次踮脚后，王诺猛地把球拨的远离身体，然后强扭着身子在对方后腰赶来前把球踢了出去。 足球兜出一记美妙的弧线，越过横着飞起来守门员指尖，钻进了远角网窝！ 王诺进球后对着伊赛尔亮了亮肱二头肌，伊赛尔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队友们纷纷过来庆祝，虽然是训练时的对抗赛，但每个人都很认真，王诺精彩的表现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丢球后反抢，然后长途奔袭四十米将球打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干的不错，”蓝色方的右边后卫走过来拍了拍王诺的肩膀，夸赞道，“你的度可真快，最后的射门处理的也很果断。” 第五章 三个问题 王诺的进球仿佛点燃了所有人的比赛热情，接下来的训练赛，这群平时不能稳定出场的轮换球员和替补球员踢的异常卖力，就像在打一场真正的比赛，球员不知体力的奔跑，拼抢，双方攻防转换度比刚开始还快，以至于半个小时的训练赛到最后竟打出了二比二的比分。≥ 较为可惜的是，王诺有一次禁区弧顶拿球，登戈从几名防守队员中间的缝隙插了进去，王诺想到了脚尖捅一下直塞或者挑一个过顶，如果传过去了，将会是一个单刀，但登戈前插的度太快了，王诺只犹豫了不到一秒种，就现了这脚球不能传了，因为登戈已经处在了越位位置。 于是王诺选择了原地摆脱，三两下就晃出来一个破门起脚的机会，虽然空档并不大，门将也站好了位置，但王诺还是把球射了出去。 这一脚没踢好，软绵绵的不说，方向也很差，直接从球门右侧滚了出去，连角球也没得到。 登戈皱着眉头看了王诺一眼，双手蜷起掌心向上做出了一个捧着东西的动作，很明显是在抱怨这球为什么不传。 王诺摇了摇头，伸手示意自己没踢好，但心里却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王诺觉得刚才登戈插上的度太快了，任何一个球员站在自己的位置，都没有把握第一时间把球合理的塞过去，要么是力道控制不好，要么被禁区里防守队员截获，要么传过去越位，总之很难有好结果，自己这一脚虽然威胁不大，但那只是因为射门没有踢正部位，并不能证明之前的选择是错的。 随后的时间里，王诺有过几次精彩的过人，但再也没有得到太好的机会，对方靠着王诺这边的后防失误连入两球，而红色方则是在训练赛最后时刻由中场球员的一脚远射，轰开了对方的大门，将比赛扳成了二比二平。 训练赛结束后，维特安特让所有的球员围成一个圈坐下来，维特安特站在正中间，他随意指着一个球员说，“就从你开始吧。” 王诺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个球员就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朗特，中后卫，赛前教练的部署是让我重点注意红色方的前锋吉斯比，尽量逼迫他用逆足射门，多支援右路的奥列维加，协助他防守登戈，另外注意保持后防线站位，由于对方两边路度很快，所以有机会就制造越位。比赛中，我完成了教练的部署，第一个失球时很好的限制了……” “王诺。”维特安特提醒道。 “噢，抱歉，第一个失球时很好的限制了王诺的出球线路，切断了他与登戈之间的联系，可惜他的内切射门做的很好，所以我们丢掉一球，而第二球只能说卡吉尔走了狗/屎运……” 顿时所有人都轰然大笑，红色方的中场卡吉尔却毫不在意，“确实走了狗/屎运，我瞄准的目标是朗特的脑袋，可惜打歪了。” 又是一阵哄笑。 “安静。”维特安特双手往下一压，顿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接着说。” “我说完了，教练。”朗特耸了耸肩。 “好的，下一个。” 紧挨着朗特的球员站了起来，是蓝色方两名黑人前锋之一，他的言很简短，“莱比亚，前锋，赛前教练的部署说，莱比亚，拿到球就用你的身体冲击吧，我就是这么做的，打进一个，完毕。” 挨着他的另一个黑人前锋站了起来，“法诺尔，前锋，我和莱比亚的情况差不多，也很好的完成了教练部署，打进一球。” 接下来站起来的球员是比赛中过掉王诺的蓝色方边后卫，“佐伊，左边后卫，先我谈谈这场比赛暴露出来的一些问题，”佐伊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第一，我们球员的视野不够开阔，经常拘泥于小范围的穿插配合，看不到远方的空档，前十分钟，红色方的右边路，也就是我这一侧非常空旷，两边的球员都没有意识到要把球转移出来，反而在另一侧打肉搏，这是不明智的做法。” “第二，我们这边的阵型其实是41212，可惜菱形中场站位是失败的，恕我直言，我方四名中场球员的协调互补能力太差，这也导致了前后腰脱节，两名边前卫各自为战，对方两边路冲击力非常强，丢球后必须依靠他们就地反抢，最大限度延缓对方进攻推进度，可是比赛中他们并没有积极做好第一道防线，最后一个失球，是后腰和左边前卫的责任，那一脚远射原本不该有起脚的空间。” “第三，正如朗特所说，我们的后卫线表现的还算不错，两个失球很大程度上是对方个人能力的体现，不怪我们的后防线，但有一些小小的瑕疵我不得不说，伊赛尔，你的脚步有点慢，我建议你以后多做些腿部爆力训练，朗特，我注意到你会在比赛中走神，不光是今天，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有好几次，其实你都坠在了整条防线的后面，这很危险，希望你多加留意。” “第四，我来说说对方的……” 王诺有些目瞪口呆听着佐伊的长篇大论，他踢球这么多年，赛后球员自我总结也见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像佐伊这么能说的球员，通常这样的总结都是对自己在比赛中的表现作出判断，然后大概说一些对这场比赛的看法就完了，可是佐伊竟然滔滔不绝的讲了有七八分钟，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家伙比我还能说，他应该去踢中场。”伊赛尔在王诺耳边嘀咕，“或者去考教练资格证。” 王诺也这么认为。 佐伊说了足有十分钟才坐下来，维特安特在佐伊言后率先鼓掌，然后所有的球员都跟着鼓掌，被佐伊点名批评的球员也没有丝毫的不快，王诺估计以前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维特安特鼓完掌还不忘表扬，“很好的言，正如我一直所说，球员在场上踢球，大脑应该比身体更劳累，这才能踢出真正的高水平足球，佐伊一直以来都能做到这一点。” 接下来，每一个球员都做了训练赛后的自我总结，轮到王诺时，王诺重点说了自己的心态变化，从渴望好的表现，到心怀杂念，再到认清自我，讲的很详细，包括对那次弧顶拿球选择自己射门的原因，也告诉了登戈。 不过从登戈的回应来看，似乎并不买账。 直到整个训练结束以后，王诺被单独留了下来。 维特安特摸着嘴边的大胡子问了王诺三个问题。 “人跑的快还是足球的传递更快？” “你在过人时有没有听到周围的呼喊？” “你更喜欢进球还是赢得比赛？” 王诺明白教练的意思，正要告诉维特安特自己的答案时，维特安特却忽然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不想听你嘴上的答案，我想听你脚下的答案，回去吧，过几天还会组织队内对抗赛，如果你给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六月份的友谊赛我会让你上场的。” 第六章 不变的是热爱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毛毛细雨，王诺独自骑行在冷清的路上，不到六点，就已经见不到几个人影了，标准列日的青训基地在列日市的南边，基地周围是茂盛的森林，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北，两侧零零散散的看得到一些住宅区，其实这里已经算是郊外了，只不过比利时的城乡分界线很不明显而已。 即使是列日市内也见不到摩天大楼，列日的建筑普遍都在五层以下，多是一栋栋连绵不绝的房屋，整齐的排布在街道两侧，样式都差不多，白色或是红色的墙壁，黑色灰色的屋顶，简洁而干净。 不知不觉中，雨渐渐大了，王诺不得不披上雨披，把临走前讨来的球队u19报告册揣在怀里，以免被雨水打湿。 他要尽快了解自己的队友，只有了解每个队友的特点，才能更好的在一起踢球，而不是像今天一样连别人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王诺住在马斯河的北边，距离一线队的主场杜弗拉森只隔着两个街区，那是外婆家的老房子，外婆几年前就去世了，王诺的母亲搬去了根特，所以家里就只剩王诺一个人住。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意味着明天十点之前王诺又要独自一人，他不想在下雨天独自呆在屋里霉，可……又能去哪里呢？ 王诺沿着马斯河一直往西骑，漫无目的的骑行，一边蹬车，一边思考维特安特提出的三个问题。 这三个问题很好回答。 第一个问题，人跑的快还是足球传递更快，当然足球传递比人跑的快。 第二个问题，过人时能不能听到周围的呼喊，当然听不到，注意力高度集中时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 至于更喜欢进球还是赢得比赛，当然是都喜欢，既要进球，又要赢得比赛，那才是最棒的！ 王诺不是蠢货，他知道教练提出问题的目的是告诫自己，让自己以团队为主，少一些个人持球单干，那么，下次对抗赛按照教练的意思多传球就行了，反正具体尺度还是要自己拿捏，王诺相信自己的足球意识和理念，到时候怎么踢，稍稍思考了一下，便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马斯河将列日一分为二，或者说列日就是依附着这条河而存在的，王诺不知道沿着河骑了多长时间，直到他感到了饥饿。 看到河岸边的街道上有一家叫1amaisonbatta的餐馆，王诺这才想起来曾经和父母来过这里，记忆中这里的牛奶香肠非常美味，于是饥肠辘辘的王诺把车子停在一边，走了进去。 阴雨天气，店里几乎没什么人，餐馆的老板正站在短梯上修葺破损的窗户，察觉到来了客人，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招呼。 “糟糕的天气，”他先是抱怨了一句，随后注意到了王诺身上的球衣，“小伙子，今天可没有比赛，你这是？” 王诺取下身上的雨披，把球队报告册放在桌上，“刚刚结束训练，我是u19的队员。” 老板听完，眼睛顿时一亮，“那可太巧了，我儿子也刚回来不久，佐伊，你们应该认识，佐伊·约克尔，你们应该是队友！” “佐伊！”王诺听到这个名字，惊呼一声，立刻就想起来名字的主人是谁。 “谁在叫我吗？” 可能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从餐馆的厨房里钻出来一个年轻人，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座椅上的王诺，也是一阵惊讶。 “噢，这真是不可思议，”王诺看着佐伊，最终还是相信了事实，“我只是骑着单车漫无目的的瞎逛，竟然能……” “不用说了，这一单，叔叔免费请你，菜单也不要看了，来尝尝我们的店的招牌牛奶香肠，配着松露和无花果，再加点沙拉和小面包，绝对让你满意，佐伊，你来陪陪他，厨房交给我吧。”佐伊的父亲看起来兴致不错，临走前还为两人倒了两杯liefmanscuvèe-brut1。 佐伊解下围裙，挨着王诺坐了下来。 两人下午才认识，简单打过招呼后，沉默了片刻，佐伊开口说道，“你是第二个来我家餐馆吃饭的俱乐部队友。” “是吗，”王诺正愁没话说，于是顺着话茬问道，“第一个是谁？” “marouanefe11aini（马鲁万·费莱尼），那是去年圣诞节时的事了，我还在u18，他根本不认识我。不过他离开的时候，我要到了他的签名。”佐伊指着餐厅尽头的一面墙壁，“就挂在那面墙壁上，是一件签名球衣。” “那可真棒，我很欣赏费莱尼，俱乐部应该留下他，虽然埃弗顿确实支付了一大笔钱。”王诺看过不少标准列日的比赛，对费莱尼印象极为深刻，最有意思的是，去年欧冠资格赛，标准列日差点就淘汰了利物浦，加时赛才被库伊特绝杀，而莫耶斯花15oo万磅（创比利时联赛转会费纪录）签下费莱尼后，标准列日又恰好在联盟杯和埃弗顿碰面，结果费莱尼没有出场，他的新东家埃弗顿输了。 “他是一名前途无量的球星，或许再过几年，那件球衣会升值的。”佐伊开起了玩笑，“不过我可不愿意卖掉它，我会一直保存的。” “我们好好踢球，总有一天也会达到那样的高度，”王诺随时都充满自信和斗志，他接着说道，“你也很强，脚下很灵活，差点两次骗到我，要不是第二次注意到了你的支撑腿没有动，肯定又被过了，最让我吃惊的是你的赛后总结，简直，简直像站在场边观察的教练一样。” “不要再夸了，我会骄傲的。”佐伊显得有些害羞，“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我更羡慕你，爆力好，度快，持球能力强，能不知疲倦的奔跑，说实话，你今天的表现完全惊艳到了所有人，私下里我听好几个队友都在谈论你今天表现，他们都认为你能打上主力。” 一番互相夸奖后，两人很快进入了状态，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技战术上面，他们谈论任意球的力技巧，谈论盘带和过人的心得，谈论阵型，站位，交流比赛经验，分享各自的经历，到了最后，甚至在桌子旁的空地上比划起来。 “我很少和别人说这么多，你让我感到惊讶，诺，你的底子很扎实，相信我，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球员！”佐伊坐回到椅子上，认真的说道。 “慢慢来，不着急的，我们还年轻，只要一直在努力，总有一天打上主力，乃至于到一线队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们都很优秀。”王诺拍了拍佐伊的肩膀。 “你好好努力吧，我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佐伊的嘴角带着微笑，王诺却察觉到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如果我有机会踢职业比赛，就不会每天在厨房跟着父亲学做菜了。” “为什么？”王诺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你很有天赋，努力下去肯定可以的。” “我永远不能达到职业比赛强度要求的运动量，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佐伊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教练和队友都知道这件事。” 佐伊的话像一记闷雷击中了王诺，王诺错愕了很久才回过神，他根本没料到会是这么回事，“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有希望治好吧，比利时的医疗水平应该可以彻底根治……听说治好以后就可以……对不起，我不该……” “已经动过手术了，手术很成功，可仍旧不能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所以我的职业生涯已经提前结束了，”佐伊停顿了一下，“应该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真是太可惜了。” “没什么，早就习惯了，足球是我最大的爱好，教练允许我一直踢到u21，能上场三十到四十五分钟，我已经很满足了。二十一岁后，我会继承父亲这家店，一样可以和朋友们一起踢球，看比赛，噢，对了，如果到时候你能打上一线队，我会在每个比赛日为你加油的。”佐伊笑着说道，“不能踢职业足球，但生活是要继续的，唯一不变的是对足球的热爱。” 王诺看着佐伊，原本他想安慰对方，却现佐伊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他也不想让气氛再往负能量方向展，索性端起面前的杯子，“你说的对，不变的是对足球的热爱，干杯，为我们所爱的足球。” “干杯，”佐伊也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亚裔朋友。” 两个怀揣相同梦想的少年将杯子里的果啤一饮而尽。 这时候，佐伊的父亲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久等了小伙子们，牛奶香肠，无花果和沙拉，面包没有了，所以我煎了些薄饼，耽误了点时间，饿坏了吧，来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明亮灯光下的美食，笑吟吟的大叔，还有刚刚结实的朋友，王诺顿时把阴雨天的烦闷和孤独感抛到了窗外，用手捏起牛奶香肠，还没动嘴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一口咬下，肉质鲜嫩，牛奶特有的香甜在口中萦绕。 “太好吃了！”王诺忍不住称赞道。 “我做出来的更好吃，”佐伊开玩笑道，“或许，在未来，足球界少了一个平庸的职业球员，而美食界却多了一位世人称赞的大师。” =============================分隔线============================= 1liefmanscuvèe-brut：乐蔓樱桃，一种比利时果酒，仅在每年七月酿造，将刚刚收获的樱桃精心挑选之后，混合于乐蔓特殊棕色啤酒之中，经过漫长18个月至3年的酿制期，味道非常美妙。 ps：凌晨欧冠决赛，又一次马德里德比，哈哈，终于要来了！ 第七章 年轻人的做法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王诺跟随球队训练的同时，会主动和每一个队友打交道，努力的记下队友的名字和他们的踢球特点，终于不再像第一次正式训练时，连谁是谁都分不清了，王诺会说弗拉芒语和法语，英语也并不差，无论是哪个队友，他都能毫无障碍的交流。≥≧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王诺对u19的队友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其中不乏一些有趣的家伙。 黑人兄弟莱比亚和法诺尔，他们来自和法国接壤的一个小镇，兄弟俩喜欢舞蹈，热衷于在更衣室教别人跳机械舞，莱比亚甚至设计了足足三十个舞蹈庆祝动作，准备以后到一线队使用。 球队主力门将莫里斯，队内头号段子手，擅长编笑话讲笑话，据说有次比赛，他在扑点球之前给罚球球员讲了个笑话，导致后者笑场罚丢点球输掉比赛，莫里斯赛后公开表示对方笑点太低。 球队替补右后卫奥列维加，被队友称作失踪型边后卫，经常在球场上迷路，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中场，甚至前锋，维特安特多次提醒无果，只好试着将他调至中前场，结果，他又踢着踢着跑到了以前的边后卫位置上，在球队传为笑谈。 球队的更衣室每天欢声笑语不断，气氛轻松，王诺很庆幸自己来到标准列日的梯队，而不是安德莱赫特或是布鲁日，他很满意能和现在的队友一起踢球，这些家伙的水平都很棒，和他们在一起提高很快。 标准列日u19的队员们，对王诺的观感也很不错，这个来自中国的小伙子不但球技出色，而且为人随和，最关键的是，王诺异常刻苦的训练习惯令每一个队友钦佩。 基本上每天的训练十点开始，但王诺不到九点就会到训练场，独自做半个小时的力量和二十分钟的有氧，大家每天早上来训练见到的第一个人，总会是在更衣室裹着浴巾的王诺，通常这个时候，他已经练了一个小时后从浴室冲洗出来了，而下午训练完毕，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王诺还会留下来，额外给自己加一些有球训练。 头两天范博尔知道情况后专门找过王诺，告诉他这样练强度太大了，要求王诺马上停止，当时王诺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从中线开始带球，一路做着变向和过人动作，过掉沿途的标志锥，把球带到禁区边沿，然后起脚射门，同样的动作，就像机器人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也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直到天都已经黑了，范博尔一直没有离开，他看着沉浸在训练中的王诺，看着王诺不断修正此前的带球路线、带球动作、射门脚法，王诺全身心投入的状态征服了范博尔，范博尔终于明白这个家伙是真心喜欢足球，喜欢到狂热，自然不会感到疲惫，毫无疑问，任何规劝都不会奏效，所以从那天以后，范博尔再也没有干涉王诺的加练。 六月初的体能测试中，王诺的有氧耐力排到了全队的前三位，无氧耐力的成绩也名列前茅，证明王诺的身体状况非常不错，根本不需要担心。 一周多的时间下来，王诺便多了两个外号，并很快得到了扩散，连维特安特都得知了，在一节训练课后不小心叫了出来——它们分别是“机器诺”和“水诺”。 王诺有些困惑，机器诺的意思他大概懂的，是说自己训练起来像机器一样不知疲倦，可水诺是个什么意思？是指自己是个水货吗？ 王诺一直搞不清楚，直到有次吃饭的时候，问起伊赛尔这个法国大个子，才得到了正确答案。 “因为大家每次看到你，你都刚刚洗完澡，而且你每次训练的时候，头都是湿的，所以当然是‘水诺’了。”伊赛尔幸灾乐祸的说道，“你的训练强度吓到了他们，他们都把快你当成怪物了。” 王诺听完笑了笑，“中国有句古话，叫笨鸟先飞，我作为队里的新人，当然要努力一点，才能跟上大家的步伐啊。” 伊赛尔一点也不认可王诺的说法，“前天的有氧耐力测试你可是前三名，队友跟着你的步伐还差不多，你要是笨鸟，那我成什么了。” “你可以跟着我一起练嘛，正好一个人太枯燥，训练结束后，我们可以进行一对一攻防演练。”王诺知道这样说服不了伊赛尔，于是加上了一点点诱惑，“有家餐馆的牛奶香肠非常美味。” 不知道是不是王诺的后半句话起了作用，伊赛尔当天下午竟然真的留了下来，他陪着王诺一直练到了晚上七点，期间在一对一攻防中被王诺过的生活不能自理，就像佐伊所说的，伊赛尔的脚步太慢了，他这样的大个子碰到兼具爆力和灵巧性的边锋就是一根木桩，通常来说只有两种选择——犯规，或者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为了安抚伊赛尔受伤的心灵，王诺带着他去了佐伊家的餐馆，佐伊非常同情这个新来的大个子中后卫，亲自下厨，让王诺和伊赛尔品尝到了真正的美味。 受限于身体状况，佐伊不能参与赛后的加练，他对此表示了遗憾，王诺真心为佐伊感到惋惜，佐伊的技术非常出色，攻守兼备，而且具有开阔的视野和优秀的大局观，这样的球员，若是没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困扰，假以时日，肯定能在比甲联赛绽放光彩。 不得不说，现实总是残酷的。 日子过得很快，球队计划中的两场热身赛就要到了，终于，在六月八日的下午，主教练维特安特安排了半个月内的第二次队内对抗赛，以此来决定带谁去德国。 那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温度不高也不低，微微有些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振奋。 对抗赛上下半场各三十分钟，仍然是替补和轮换球员为主，主力球员作壁上观，王诺和伊赛尔、佐伊分到了一队。他依然被教练安排到了右边锋的位置上，这与王诺之前的估计有所偏差，按王诺的想法，教练会把自己放在左路，考验自己的传中能力，没想到教练并没有这么做。 左边锋依然是小快灵登戈，登戈这段时间对王诺态度冷淡，仅仅是因为上次对抗赛王诺擅自打门，没有给他传球，这让王诺哭笑不得，不就是传球吗，好，满足你。 于是上半场比赛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王诺每次在右路拿球，前面没人的话就往前趟几步，只要一有人过来防守，就马上出球，然后前插或者斜插，为队友牵扯空档，若是周围没有队友接应，王诺则会展现自己出色的盘带技巧，一路把球横向带到中路，然后转移给左边的登戈。 登戈这一场可忙坏了，他不停的获得球权，有从后面传过来的，从中间传过来的，从左路传过来的，还有自己抢断的，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过足了脚瘾，小范围配合打的风生水起，上半场一结束他就跑到王诺面前，友好的和王诺打招呼。 王诺在心底里大笑，登戈啊登戈，没想到你这么容易满足，区区一场训练赛而已，简直图样图森破啊，但脸上仍然带着一如既往的谦和微笑，和登戈聊了一会才回到场边短暂的休息。 下半场易边再战，双方仍然破门乏术，区别在于上半场王诺这边优势，而下半场对方攻势更胜，原因自然很简单——登戈上半场太过活跃，下半场体力下降，有点踢不动了。而王诺奉行着能不过人就不过人，积极传球的思路，所以他的右路也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攻击线上仅剩中锋吉斯比今天的状态很差，所以不一会儿，就被对面压着打了。 维特安特站在场边，对场上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看得出来王诺是在走极端，十天左右的时间，一个球员不可能风格大变，从粘球迅过渡到讨厌带球，只能说，王诺到底还是个孩子，表面听取了建议，实际上却在进行无声的反抗。 但维特安特什么也没有做，他想看看接下来会生什么。 下半场后半段，王诺这边陷入全面被动，进攻瘫痪，中场告破，被压缩在己方半场，阵型扁的三条线都快挤到一起了。 伊赛尔看出了王诺的异常，隐隐现了被压着打的根本原因，于是，他趁着一次角球的时候，问站在身边的王诺，“喂，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突破？” 对方的角球开了出来，伊赛尔顾不上说话，很快找准了落点，拔地而起，和黑人前锋莱比亚争顶大占上风，成功将球破坏出底线，又是角球。 王诺看了看场边的计时器，下半场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差不多到时候了，对方的阵线压得实在太靠上了，这次角球，竟然半场只留下一个门将。 是时候证明自己了。 于是他在伊赛尔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真的没问题吗？”伊赛尔问道。 “放心吧，只要方向找准，别踢出界，剩下的，交给我。” 对方的角球又一次开了出来，王诺在角球开出的瞬间就朝对方的半场冲了过去，他知道对方角球的球习惯，也相信伊赛尔的争顶能力和执行能力。 又是一个后点球，这个球的弧度很高，对进攻球员很不利，伊赛尔高高跃起，抢到了第一点，他头球摆渡给了右边的奥列维加，奥列维加在防守时还是不会迷路的。 “快，往前踢，传给水诺！”伊赛尔朝奥列维加大吼。 奥列维加抬头一看，王诺已经快冲过中圈线了。 连忙一个大脚开了出去。 对方的球员迷茫的看着这个大脚，这脚解围令他们费解，似乎太匆忙了一点，奥列维加周围并没人，完全可以从容交给前方慢慢组织，没必要开大脚啊。 直到他们顺着足球飞行的轨迹找到了像利箭一样冲刺的王诺。 王诺沉寂了一整场，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他先用维特安特喜欢的方式踢球，告诉教练，这样不行，然后，要用自己的方式进球，终结比赛！ 王诺接到球时，已经过了中圈线，对方整个半场只剩下了一个中后卫和一个门将。 王诺带球度不减，沿着训练时飞奔过无数遍的路线带球狂奔。 朗特一边干扰王诺的行进一边往后退，他不想贸然扑上去，但王诺的度太快了，没几步就快要从他旁边过去了，朗特只能孤注一掷下脚放铲。 王诺早就等待着朗特的这一铲，朗特出脚的瞬间，身体不可避免的向一侧倾倒，王诺简单的一停一扣，就毫无悬念的从另一侧过掉了朗特。 又向前冲了二十码，面对弃门出击的莫里斯，王诺一记轻巧的挑射，皮球从莫里斯头顶飞过，蹦蹦跳跳的滚进了球门里。 全场的唯一进球！ 王诺和赶来的队友击掌相庆，然后他扭头看向场边的教练，维特安特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但是还是朝王诺竖起一根大拇指，看样子认可了王诺的“反抗”。 王诺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等到训练结束后，维特安特便公布了随队前往德国踢友谊赛的球员名单，王诺和伊赛尔都赫然在列，而佐伊因为身体原因，被留了下来。 等到晚上，王诺在跨洋电话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亲，王建国听完王诺的讲述，意外的没有表扬儿子，而是问王诺要了维特安特的电话号码，即使百般不情愿，但王诺还是把教练的电话号码给了父亲。 王建国和儿子聊了聊彼此的近况，叮嘱完儿子路上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他捏着记有维特安特号码的小纸条，陷入了沉思。 第八章 深夜里的电话 王建国今年四十四岁，做国际贸易十年有余，长期的不规律作息和应酬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和儿子通完电话，已经是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多了，但王建国没有丝毫睡意，回国后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经常失眠，他去看过医生，开了些药，却没有任何作用，王建国心里清楚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般情况下经过长期的积淀，事业和家庭都会比较稳定，儿女已经长大了，自己的身体还没衰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但王建国却陷入了人生的低谷。 不光是感情受挫。 国际贸易也越来越难做了，王建国此前一直在做医疗器械进出口，但最近两年，不说赚差价，只赚退税都渐渐力不从心了，国内的供货商越来越狡猾，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经常合作的几家国外企业资金链都出了问题，王建国苦苦维持，前些年赚的钱这两年亏了个七七八八。 他甚至有了转行的想法，具体要做什么，暂时还毫无头绪，最近电商开始逐渐风靡，王建国对那个领域知之甚少，不敢轻易涉足。 王建国一连抽了好几根烟，卧室里云雾缭绕，他把头脑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一边，盯着写有维特安特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默默打起了腹稿，自己的事情永远没有儿子的事情重要，他很关心儿子的足球事业，通过刚才和儿子的电话，王建国敏锐的察觉到了儿子和教练正处在一种很微妙的关系里，甚至儿子已经在不经意间得罪了教练，而王国建要做的，就是把儿子和教练之间的关系捋顺，确保儿子的足球生涯不会因一些小问题受到挫折。 差不多想好了措词，王建国把烟掐灭，清了清嗓子，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a11o。”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维特安特教练吗？” “正是，您是哪位？” “很冒昧打扰到您了，我是王诺的父亲。”王建国的法语很不错，在讲到儿子的名字时，害怕对方没听清，把音咬的很重。 “哈，其实看到号码归属地在中国，我就已经隐约已经猜到了，只是不能肯定，您好王先生，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维特安特说。 “如果打扰到您或者不方便接电话，我……可以待会再打过来。”王建国把姿态放得很低。 “没关系，我刚从球队基地回到家，这会正在休息，如果没猜错了话，现在中国应该已经是凌晨了，您一定有要紧事和我说吧？” “是关于我儿子王诺，他刚才和我通过电话，我了解到他最近的一些情况，有些担心，所以才打电话给您。”王建国也不拐弯抹角，这是他和外国人多年打交道养成的习惯。 “王诺，”维特安特话语之间有些停顿，似乎回忆了一下，“你儿子没什么问题，他表现很好，训练刻苦，和其他队友相处的也不错，此外，我还听说他一个人在比利时生活，是个了不起的小伙子。” “谢谢您的夸奖，”王建国听到维特安特对儿子一番美言，心里忍不住的高兴，说明这小子在外面没有让自己失望，“本来我应该留在比利时照顾他，可惜工作上的事情走不开，他一个人在外面，没有大人在身边陪伴，做事情难免欠考虑一些，这小子从小脾气就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可能他自己都意识不到，还劳烦您多多提醒下他。” “您把我说糊涂了，做的不对的地方，您指的是？”维特安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 王建国听到这里，意识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自己似乎有点多心了，但还是把话说了下去，“我听王诺说，您建议他在踢球的时候要多注意身边队友的位置，多传球，是吗？” “是的，前几天我给过王诺这样的建议，我留意到，您儿子在无球状态时视野很开阔，懂得跑位和牵扯，但是每当他拿到球权，却总是喜欢自己闷头单干，所以，我委婉的告诉他，应该多注意身边的队友，把球传导起来，仅此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这臭小子打电话告诉我，他用‘特殊’的方式证明了自己踢球的风格是对的，我听到后很生气，已经狠狠的教训过他了，他也承认了错误，维特安特教练，他还小，不懂事，加上性格方面有点执拗，所以有时候……” “等等，我想您有些误会，”维特安特打断了王建国的话，“我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我只是给他建议，让他了解到我的看法，采纳与否是您儿子自己的事情，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正确与错误之分，当然，他的踢法在我看来不够聪明，以后的日子里，我会试着去扭转他的踢球方式，但那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那天我的说话方式可能有问题，让他产生了误解，我可以向您儿子道歉。” “不不不，要道歉也是他向您道歉，您是他的教练，用我们中国话说，您吃过的盐比那小子吃过的饭还多，您的建议肯定比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东西有用多了，是他太小了不懂事……” “王先生。”维特安特又一次打断了王建国的话，“我想我明白您打电话的原因了，您是担心王诺不小心得罪了我，对吗？” “是的，他从小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情，一切都顺风顺水，所以难免……” “您多虑了，我们标准列日青训主张通过引导来告诉孩子怎样踢球，而不是粗暴的灌输，足球有很多种踢法，您儿子已经十八岁了，他有自己的思考问题的方式，我不会仅仅因为他不遵从我的建议就怪罪他，相反，今天下午王诺的表现很出色，他确实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他对比赛的阅读能力很强，他在试着踢自己所理解的足球，这一点并不会使我生气，我欣赏您儿子的做法，那恰好证明了他在用心踢球，而不是甘愿做教练指挥棒下的木偶。” “原来您是这样想的，那太好了，看来是我多心了。”王建国听完悄悄的长出了一口气，“我这个做父亲的并不懂球，又是个急脾气，一听王诺电话里的话，还以为他和您产生了不愉快，原来是虚惊一场，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做父母的都不容易。”维特安特接着说道，“王诺很有展潜力，教练组会用心培养他，让他明白传球的重要性，踢简洁高效的足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不会着急，您也不必担心，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和耐心。” “那可太谢谢您了。” “不用谢，王诺和标准列日签了一年的合同，现在就是标准列日u19中正式一员，如果以后去了别的球队，身上带着的也是标准列日的青训标签，是标准列日的青训成果，我们总不能让其他球队笑话吧。”维特安特笑着解释。 “我明白了。”听完维特安特的一番话，王建国心里已经无比的踏实了，“今天冒冒失失打电话给您，很感谢您能耐心说这么多，我也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的，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再打电话给我。” “好的，拜拜。” “拜。” 王建国挂了电话，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只觉得心情比五分钟前好了不少，他又把电话打给了比利时布鲁塞尔的一个老熟人，托对方邮寄一套上好的中国茶具给王诺的教练。 做事就要做稳妥，这是王建国一直以来的习惯，再次挂了电话，王建国终于有了一丝困意，闭上布满血丝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眼睛，也不去想明天供货商要求的一揽子麻烦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出了响亮的鼾声。 第九章 出发去德国 王诺更新了自己的推特。 “我要去德国踢比赛了！科隆和法兰克福！” 并在下面配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健身时的照片，照片上王诺正在做哑铃飞鸟，隆起的肌肉线条充满了爆力，继承了母亲的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阳光帅气。 另一张是标准列日球衣胸口处的队徽图案，队徽的下方附着一行手写的中文：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不一会儿，王诺就收到了十多条留言。 “哈，标准列日，你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时候送我一张签名照吧，大明星。” “又在秀汉字，我们看不懂，哥们，不过这句话造型很酷，或许可以把它纹在胳膊上。” “我去过法兰克福，那里棒极了，推荐你去看看歌德故居！还有a1teoper（老歌剧院）。” 留言的家伙都是王诺的好友，大多数是在布鲁塞尔认识的朋友，也有王诺以前的同学，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段美好回忆，可惜王诺搬到了列日，决定朝职业球员的方向展，而他们多数要上大学，彼此的人生已经分出了岔路口。 其实王诺中学时期的成绩还算优秀，有机会考上根特大学、安特卫普大学这样的比利时名校，但有得必有失，他必须在学业和足球之间做出选择和牺牲。 只花了十分钟就回复完了所有的推特留言，王诺不喜欢在社交网络上花费多余的时间，更不愿沉迷在电脑和手机屏幕面前，有那功夫他宁可做几组深蹲或平板支撑。准备好了客场踢友谊赛要带的东西，全部装进了拖杆箱里，护腿板，球鞋，球袜，球衣，一套换洗衣物，少量现金，由于时间比较短，所以王诺选择了轻装出行。 明天上午球队就要出了。 球队的第一站是科隆，科隆距离列日很近，中间只隔着德国最西部的亚琛，本来教练组准备坐高列车，考虑到踢完比赛要直接前往法兰克福，为了周全起见，最后还是决定乘坐球队大巴，五天时间里辗转两座城市，虽然只有几百公里，但对比利时人来说这已经远的不可思议了。 六月十日上午，球队没有安排训练，维特安特通知大家照例十点集合，王诺像平时一样不到九点就到了青训基地，在健身中心挥汗如雨的练了一个钟头，他有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每天一丝不苟的执行，任何事情都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王诺冲洗完毕，按规定的时间赶到集合地点，却被那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平时空旷的球队停车场此刻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被塞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人和私家车，甚至一部分车因为没有停车位而停在了旁边的草坪上，周围显的拥挤不堪，小孩子们绕着车身疯跑，嬉笑着追逐打闹，他们的父母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愉快的闲聊。 “这是……”王诺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当机了。 “怎么，被吓到了了吗？” 王诺扭过头，球队的后卫朗特正坐一辆路虎的驾驶位上朝自己说话，朗特本来是球队的轮换球员，这次能去德国踢热身赛，看起来心情很不错，“都是球员的家属和朋友，他们会随队一起出，每次球队去客场踢比赛，都是上百人随行给球队加油，哈哈，慢慢你就习惯了。” 说完，朗特摇下汽车的后玻璃窗，一对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女朝王诺友好的打了打招呼，很明显，那是朗特的父母。 王诺目送朗特把车停在不远处的草坪上，从路虎车上一连下来六个人，除了刚才朝自己打招呼的中年男女，竟然还有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真是太疯狂了。 二十三个球员，意味着有数倍的亲友团，上百人随行去看两场热身赛。 这只是热身赛而已，u19的热身赛，连转播都不会有的热身赛，若是一线队去客场踢联赛和欧冠，王诺已经不敢想象那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比利时人的请假条很好批吗？王诺可不这么认为。 看来标准列日之所以被称为比利时三大俱乐部之一，不光是成绩好和历史悠久这么简单，身为这支球队中的一员，即使只是梯队成员，也是幸福的。 王诺带着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穿过拥挤的私家车和球员亲友团，他能感受到一束束目光注视着自己，簇拥着自己，直到放完行李箱登上大巴车的那一刻，这种奇妙的感觉才悄然退散。 这时，伊赛尔已经在座位上冲着王诺招手了，“水诺，这里。” 伊赛尔为王诺留了位置，于是王诺坐到了他旁边，“答应我，别再叫我水诺了，好吗？” “可你的头又是湿的。” “那是因为刚刚冲了个澡。” 伊赛尔笑了起来，连带着前后排的队友都笑了起来，“所以我们并没有叫错，你就是水诺，这个称号真是贴切极了。” 王诺竟无言以对，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 伊赛尔笑了一会，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诺，塞过来一份小册子。 王诺随手接过来，大概翻了翻，现这是一份科隆u19的球员资料以及在德青西区的战报汇总。 “拿去看吧，我知道你需要它，好好研究一下，争取有好的挥。”伊赛尔显得很了解王诺，一边说话，一边拿走了王诺的ipodshuff1e，“我来负责听歌和欣赏窗外美景。” 王诺确实很需要手里的册子，他比队友更渴望热身赛的出色表现，了解对手的信息，永远都是一场球赛最重要的环节之一。 科隆u19是一只强大的队伍，他们在前年拿到了德国青年联赛西区u19的冠军，那套阵容里现在已经有几人在德甲和德乙获得了出场机会，本赛季科隆u19的战绩依旧不俗，十胜十平六负排在积分榜的前列。 王诺专心致志的看着科隆的球员资料，很快就有几名球员成了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克里斯蒂安·克莱门斯，球队边前卫，本赛季在青年联赛中打入六球，并有三个助攻，身体灵活，有一脚不错的任意球。 后卫瓦森，上赛季科隆u19后防的中坚力量，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八一，但弹跳出色，作风硬朗，是个难缠的家伙。 后卫萨尔格，已经被科隆一线队征召的球员，本赛季打过u19，也入选过一线队的大名单，和瓦森搭档的后防线坚不可破。 王诺着重了解了将和他对位的家伙——巴萨拉·马扎纳，去年进入过德国u17国家队大名单，并随德国u17征战了欧洲赛事，1992年1月出生的黑人小伙，比王诺还小了八个月！ 既可以打边后卫又可以打边前卫，度奇快，擅长盘带，体力充沛，可以全场不知疲倦的奔跑。 王诺看完介绍，心脏就不可抑制的开始狂跳，那不是担忧，而是兴奋加激动，这才是自己要挑战的对手！只有遇到这样的家伙，自己才能挥百分之一百的实力相抗衡，德国u17国家队球员，技术特点又刚好和自己相似，那到时候就要看看，究竟谁更厉害了！ 王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比赛的渴望之中，他看着巴萨拉·马扎纳的照片，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清点完人数，大巴车缓缓启动，私家车在前面开道，一道长长的车流从标准列日的青训基地开拔出了！ 第十章 热身赛也是战斗（上） 大巴行驶了两个钟头，快要进入科隆市时，在前面开路的私家车纷纷失去了踪影，王诺一点也不奇怪，科隆是个“大”城市，人口是列日的五倍，值得好好逛逛，无论是去莱茵河河湾喝啤酒，还是去香水博物馆里品香，或者参观科隆大教堂，总比和球队一起呆在酒店要好多了。 总之，所有私家车都不见了。 科隆市中心往西十几公里，有一大片连绵的球场，科隆的主场莱因能源球场被包围在正中间，几年前的改造使它变为一个很棒的球场，全新的设施，德国世界杯的承办球场之一，能容纳五万人，不过，那并不是王诺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与科隆u19热身赛的地点被安排在了科隆俱乐部的分部训练基地，一个叫许尔特的镇子的北边。 球队抵达后立即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据说维特安特的父亲曾经是科隆俱乐部的一位高层，和球员时代的奥弗拉特1关系匪浅，而奥弗拉特正是现在的科隆俱乐部董事会主席，维特安特本身也是科隆俱乐部的正式会员之一，王诺猜测球队梯队与科隆之间踢友谊赛除了距离近，还有这一层关系的影响。 科隆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带着球队参观了科隆的训练基地，并提供了一顿盛丰的午餐，吃过午餐，又划出了一块训练场供标准列日u19进行训练，礼数周到至极，听说连他们入住的酒店都是由科隆俱乐部预定的，并提前支付了房费。 下午，维特安特安排了球场适应性训练，这块球场和标准列日青训基地那块8oo坐席标准场看起来差不多，只是显得陈旧了些，石阶的看台，泥土热身跑道，包顶的教练和替补席座椅掉漆严重，露出里面的咖啡色铁锈。 虽然来科隆只是踢热身赛，但维特安特还是限制了晚上球员们的外出，所有人必须乖乖呆在酒店里，这群十**岁像小狼崽一样的家伙，放他们出去，谁道他们会去做什么？要是在酒吧夜店呆到凌晨甚至夜不归宿，第二天的比赛不用踢就知道结果。 维特安特曾是职业球员，他知道这些小伙子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是多么躁动不安，给他们一个支点，简直能x翻地球，作为梯队教练，他的职责就是让球员们习惯于把荷尔蒙泄在场内而不是场外，青年队养成的习惯对他们的职业生涯影响深远。 六月十日，这一天阳光明媚，温度适中，从遥远的西北方向吹来的海风已剩不下多少水汽，干爽宜人。 更衣室里，维特安特把换好球衣准备出场的球员们聚拢起来，围成一个圈。 维特安特站在圈子中间，朝球员们喊话。 “听着，虽然只是一场热身赛，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懈怠，你们不是来旅游的，你们的球衣上绣着标准列日的队徽，比赛结果也会被记录在球队日志里，你们是在为球队比赛而不是自己，要全力争胜，明白吗？” 球员们点了点头。 维特安特环视弟子们的表情，看到的是一张张认真的脸，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但还不够，于是他又加了点砝码，“我会通过比赛来衡量你们的实力，新赛季谁成为主力，谁沦为替补，谁踢不上球，都由你们自己掌握，这场比赛是考量因素之一，你们的表现关乎到新赛季自己的位置！” “明白了吗！”维特安特又问了一遍。 “明白！”球员们高喊。 “我们是——！”维特安特的声音比球员们还大。 “红魔标准列日，战斗！战斗！”这一次，声浪迸，几乎震破了屋顶。 所有人的手叠在了一起，王诺的手也在其中，他的手背和手心沾满了汗水，他能闻得到队友的体味，听得到被抑制住的喘息，维特安特把手放在最上面，狠狠向下一压。 “记住我的战术安排，踢聪明足球！”维特安特瞟了一眼王诺，然后又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的脸上。 “好了，出！”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这块场地没有球员通道，标准列日的球员一现身，观众席立刻爆出巨大的欢呼声，昨天消失的亲友团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对面的石阶看台上，加上科隆的当地球迷，能容纳几百人的看台竟然显得有些拥挤，尽管是场热身赛，但浓厚的球场气氛丝毫不输一些低级别联赛。 比赛还没开始，看台上就已经没一个人是坐着的了，连小朋友都被架在父母的脖子上，所有人都在大声欢呼，高喊认识的球员们的名字，上场比赛的球员里，有他们的弟弟，儿子，外甥，哥们，男朋友——都是他们最亲的人，这样的比赛，比平时为没有血缘关系的球员加油带劲多了，虽然他们也喜欢球星，但相比较而言，今天的比赛更令人激动。 球员们也显得热血沸腾，眼睛里面喷着火，看台上有他们的亲人朋友，没有理由不在他们面前展示自己最棒的一面，维特安特甚至不用在更衣室动员，球队每个人也会拼尽全力，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们正处在热衷于证明自己的年龄阶段。 王诺没有亲人为他加油，但也被现场氛围感染了，以至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他上一次见到这么多观众还要追溯到前年，那是布鲁塞尔区u17比赛的决赛，在那场比赛中他的突破造成了对方犯规，赢得了一粒点球，球队最终获得了胜利。 踏上平整的足球场，王诺俯身揪了一根青草衔在了嘴里，这是王诺一直以来踢比赛的习惯，通过这根青草，他能和脚下的球场融为一体，他会在这块场地上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永不跌倒——王诺总是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而且咀嚼草叶让他精神放松。 标准列日这边踢433阵型，与前两次训练赛一模一样，王诺被安排在了右边锋的位置，伊赛尔搭档朗特把守球队后防中路，迷路型右边后卫奥列维加、段子手门将莫里斯，机械舞天才莱比亚悉数登场，事实上出场的球员很多都是替补和轮换。 这场比赛换人限制是十一人，也就意味着如果上半场踢不好，维特安特完全可以在中场休息后换上另一套阵容，留在场上的球员都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决定这场比赛的出场时间——主教练可以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换人！ 担任本场热身赛的主裁判的是一个大光头，长得有几分像维尼·琼斯，那个三秒得黄牌的恶汉，果然，比赛还没开始他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球员们，自己本场的哨子会很松，科隆队有球员在赛前握手的时候说了一句挑衅的话，而他视而不见，甚至笑了起来。 “嘿，你们会唱国歌的第二句吗2？” 受到对方球员的挑衅，王诺这边的比利时队友立刻还以颜色，他们拒绝了接下来的握手，径直走向了自己这半边的球场，场边的球迷注意到这个突状况，立刻躁动起来，他们搞不清楚生了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出了巨大的噪音和嘘声。 王诺看着队友离开的背影，又看着那个挑衅的科隆球员轻蔑的微笑，在漫天的嘘声中，似乎体会到了这场普通的热身赛有了一丝火药味，而这时候，长得像维尼·琼斯的主裁判终于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王诺听到了他嘴里的小声嘀咕，“这他/妈/的才像是足球比赛。” ※※※※※※※※※ 1奥弗拉特：前西德足球运动员，三次代表国家队征战世界杯，并在1974年本土举办的世界杯中随队夺冠，被国际足联评选为历史最杰出的中场球员之一。 2：这句话是在嘲讽比利时人不爱国，法语区和弗拉芒语区针锋相对，事实上前几年比利时曾出现过长时间的无政府状态。 第十一章 热身赛也是战斗（中） 王诺觉自己有些不认识身边的队友了。 这些平日里一起训练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家伙们，开场后的踢球方式和平时截然不同！ 比赛的前十分钟，他们牢牢的控制了比赛的节奏，不是踢出了优势，是“控制”。 典型的维特安特式足球。 足球在他们脚下运转起来，能连续倒脚几十次都不丢，无论是中场还是后场，都显得极具耐心，所有人都形成一种默契——不传威胁球，那种猛然向前赌博性的直塞，王诺一次也没看到，球一直在自己这边来回传递，从一侧边后卫到中后卫，从中后卫到后腰，后腰背身拿球受到逼抢就把球传回去，中后卫接球又传给另一侧边后卫，受到连续逼抢就回传门将。 王诺看着他们倒脚，脑中浮现出一个词语，太极拳，没错他们就是在打太极拳，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却能有效的化解对手气势汹汹的逼抢，科隆u19的目的就是要给标准列日球员一个下马威，先是在赛前言语上挑衅，紧接着一开球就施行高位逼抢战术，目的就是激怒标准列日的队员，迫使标准列日攻出来和他们打对攻，最不济也要逼着慌乱的后卫起高球。 科隆u19的后防线可谓豪华，硬汉瓦森搭档已经进入过一线队的萨尔格，边后卫则是铁人穆萨耶以及进入过德国u**名单的巴萨拉·马扎纳，他们不怕标准列日的进攻，他们希望标准列日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和他们大干一场，这样球队的反击型球员就能获得足够的反击机会，形成有威胁的进攻。 他们希望激怒标准列日队的队员，从赛前情况来看，他们似乎已经成功了，标准列日的球员拒绝与他们握手，球场的气氛也有些紧张，漫天的嘘声直到裁判吹响比赛开始的哨音时才停歇，他们以为自己成功的引爆了标准列日球员的神经，比赛会如他们预料的一样展，凶狠的铲抢，红着眼的压上对攻，刺刀见血红黄牌满天飞…… 然而，开赛后的标准列日队员的踢法出人意料，这样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些比利时的娘娘腔们！ 他们凶狠的前场逼抢遇到了标准列日熟练的一脚出球和倒脚，就像重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反而消耗着己方的体力。 他们征战德国青年联赛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但是青年球员们的传控水平很难和成年队相提并论，只要坚持高强度的施压，被逼抢的一方难免会失误，一脚出球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开场十分钟毫无结果的逼抢只能证明一点——标准列日的球员们以往就是这么踢的，他们做起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起码在具备充足体能的情况下，他们不会丢球！ 怎么办，科隆队员看向了场边的教练。 科隆u19梯队教练是施密特，前职业球员，在球员时期没有什么名气，一直在德乙打拼，三十二岁就退役当上了梯队的教练，他已经在科隆u19呆了五年，球队在他的领导下，前年获得了德国青年联赛西区的冠军，所以球员都很听他的话。 施密特看着球场上的情况，皱起了眉头。 他并没有授意球员们去挑衅标准列日队员，对此施密特有些生气，在他看来，热身赛的结果远不如过程重要，科隆俱乐部与标准列日俱乐部关系一向不错，这样的比赛就是用来联系感情的，顺便起到锻炼球员的目的，一团和气的打完比赛就万事大吉了，马上就要进入漫长的假期，他可不想在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赛里弄出麻烦事，他瞪了克莱门斯一眼，这个小子天赋出众，善于动脑子踢球，前途不可限量，但有时喜欢耍小聪明，施密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鼓动队友这么干的。 克莱门斯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他在赛前的小把戏似乎被教练看穿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害怕，他是这支科隆u19的主力核心，最多一年以后就会进入德甲踢职业足球，教练不能拿他怎么样，相反，施密特还要想办法帮球队重新掌握主动。 施密特确实要帮球队找回主动，球员们的眼神在询问该怎么办，他作为教练，不能在场边坐以待毙。 “区域紧逼！不要那么靠上，没有注意对面是双后腰吗！” “盯死6号和4号，那是他们前后连接的枢纽！” “泰勒，注意呼应！” “克莱门斯，回来点！” 施密特用手拢在嘴边，不停地朝场内的球员下达自己的指令。 随着施密特在场边的指挥梳理，原本一窝蜂闷头逼抢的科隆球员在比赛开始十分钟后，渐渐的扳回了局面，他们的第一道防线向后退了足足二十米，在中圈附近投入了大量的人员，利用链式防守，有效限制住了标准列日两个后腰的出球线路，从而牢牢的控制住了中场。 标准列日不是喜欢控球吗，施密特满足他们的愿望，尽情控吧，因为无效控球对己方没有任何威胁，在后场倒脚充其量是在刷数据和浪费时间。 标准列日的球员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科隆队在逼抢了十分钟后无功而返，拱手把控球权交给了标准列日，反而扳回了局势！原本科隆上抢过猛，偶尔还会有漏洞可循，标准列日可以趁机制造一些机会，前十分钟里的两脚射门都源自科隆的本身漏洞，现在收缩阵型后，标准列日面前的对手瞬间从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变成了伺机而动的老虎。 卡吉尔感觉糟透了，由于找不到出球点，他只能不断的回传，对方的3号球员总是出现在他和另一名后腰贝斯库之间，他不敢冒险开大脚，那将违背维特安特的战术部署，“拥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再传”，维特安特赛前是这么说的。 于是他又把球传给了中后卫。 伊赛尔接到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按照一般的踢法，他可以往前趟两步，因为他面前很空旷，对方的两名前锋都站在中圈附近，然后，传给谁呢？边后卫？他们会把球再次踢回来，就像十几秒前一样，后腰卡吉尔？别开玩笑了，他回传后已经立刻转身了，摆明了一副不愿意再拿球的样子，开大脚？伊赛尔可不想让维特安特提前把自己换下去，再说对方的后防线很稳固，自己这边的前锋莱比亚是度型的，擅长持球突击而不是站桩争抢落点。 真难办。 伊赛尔决定把球传给身边的朗特，让他解决这道难题。 然而，就在伊赛尔抬脚横传前的那一刻，突然听到右边路有人在大声呼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王诺正拼命朝自己挥手要球。 传吗？传！但不是现在！ 伊赛尔经验很丰富，他没有马上长传转移，如果那样踢，球在飞行的过程中会给对方球员争落点的机会，有可能传到，但王诺会很不好接，接到也会是背身拿球陷入僵局，所以他选择了带球向前趟，先吸引对方的防守注意力！ 伊赛尔持球向前，一直到了中线附近，等到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大个子是要蛮干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贴地的地滚球长传向右边路，这一脚的线路他瞄了很久，球也很快，从几个人面前穿过，可他们却偏偏伸脚也够不到。 好球！ 科隆收缩防线以后，比赛变得沉闷无聊，接近十分钟的时间里，双方都谨慎的像在踢欧冠决赛一般，标准列日在不停地传安全球和后场倒脚，科隆也一副毫不着急的模样，球迷都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时，伊赛尔突然的带球向前和精准的贴地长传打破了沉闷的比赛节奏！ 这一脚传球带了些提前量，也正是王诺想要的，王诺在这近十分钟里都无所事事，闲的简直能站着喝杯咖啡，他不喜欢球队这种保守的踢法，所以一直在朝后防线要球，最终伊赛尔满足了王诺的愿望，并传出了高质量的地滚球。 王诺在伊赛尔持球向前趟的时候就已经领会到伊赛尔的意图，他也在高向前插，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伊赛尔的身上。 等王诺伸腿惊险的把球停在边线时，他的位置已经深入到了对方半场，像一柄尖刀般插进了敌人的腋窝，同时，他也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离他最近的前锋莱比亚还在禁区左侧弧顶位置，他周围没有任何出球点！ 但王诺一点也不慌乱，他从来不需要支援，只要给他球就够了！ 巴萨拉·马扎纳快逼了过来，德国青年队国脚绝非浪得虚名，他最先现了王诺的动向，在他的眼里，擅入包围圈的王诺就是一只掉入陷阱里的猎物。 插翅难飞！ 第十二章 热身赛也是战斗（下） 足球是一项团体运动，十一个人通力配合各司其职，这才算得上一支合格的球队，然而在赛场上，赢球往往需要个体的爆与细节处的闪光，王诺希望自己的这次突破是本场比赛的一个闪光点，一个转折点。≧ 他把球横向一拨，开始踩着单车往大禁区外移动，他要尽可能的拉近和球门之间的距离。 巴萨拉·马扎纳作为一名希望之星，曾在左后卫位置上面对过无数同龄人的挑战，见过的惊艳之辈不知凡几，看到王诺连续踩单车动作朝自己而来，却是一点也不慌，小碎步稍稍后退了几步，他侧着身子，朝球门正对方向微微倾斜，这是防着王诺内切，至于底线一侧，留给他突，突过去也没用，中路没有包抄点，下底还是得内切，到了底线，施展的空间会小很多，巴萨拉·马扎纳猜测王诺也不会那么傻。 巴萨拉·马扎纳专注的盯着球，任凭王诺两腿在足球上方来回画着半圆，无视王诺上半身像面条一样左右乱扭，他很有经验，他知道球的惯性快完的时候，王诺一定会做出下个动作，只要他盯好足球，就一定能在王诺变向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然后凭借着爆力追回丢失的身位。 王诺现自己踩单车完全不能让马扎纳露出破绽，索性在离马扎纳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左脚一扣，往底线趟了一步，这一步是对马扎纳的第二个考验，考验马扎纳的反应度，若是马扎纳慢上半拍，王诺便有信心靠身体从里侧硬挤进去，把马扎纳抗在外面，完成摆脱切入禁区。 巴萨拉·马扎纳没有让王诺失望，几乎王诺左脚扣球的一瞬间，他就跟着王诺朝底线方向移动了一步，甚至给人造成一种两人计划好一起移动的错觉，更可怕的时，他还顺带着伸出了脚。 这一脚奔着球而去，深得稳准狠之精髓。 王诺连忙把球又往回扣，险而又险的避过了马扎纳的脚尖，若是让他把球捅出底线，这次进攻就无疾而终了。 还在暗自庆幸的时候，王诺突然现马扎纳的重心偏移的有点厉害，于是身体下意识的把回扣改为了连扣带推，球的滚动方向与原方向生生扭转了九十度，紧接着，右脚撑地向左力，顺势把球左拨，左脚再把球往前一趟，大半个身子就从马扎纳的旁边探了出去。 一连串的动作，不受王诺控制就做出来了。 王诺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并没有刻意去想该怎么过人，那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只能纯粹的依靠肌肉反应和本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功了。 令整座球场陷入沉寂的突破就这样诞生了！ 直到把巴萨拉·马扎纳甩在身后，王诺的大脑还有些空白，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乱扭着把球带出来的。 再给王诺十次机会也做不出刚才的过人动作。 然而观众们看清了一切，短暂的沉寂后，整个球场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无论是标准列日的球迷还是科隆的球迷都沸腾了，这个过人简直绝了。 先是行进中的高踩单车，突然把球往底线方向一扣，然后在对方伸脚的瞬间身体扭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把球拨回来的同时，用一个不太标准的油炸丸子完成过人！ 更可怕的是，这一连串动作加起来还不到两秒，都是在极高的频率下完成的。 太精彩了！ 这样的过人动作，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青年队员身上，也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块场地，整个过程简直称得上是匪夷所思。 然而，这还没完。 王诺过掉巴萨拉·马扎纳，带球还没过五米，科隆队的中后卫斯特凡·萨尔格立刻补了上来，他也被王诺的过人震惊了，所以他的补防小心而谨慎，只求封锁王诺朝禁区里突破的路线，如果王诺横向内切，自然有中路的后腰去阻挡。 王诺过完人精神还有些恍惚，但基本的摆脱还是会做的，他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在大禁区线外横向盘带的同时，身体不断的做出节奏上的变化，这种细微的停顿让科隆的两个中后卫都不敢贸然伸脚，这里犯规会送给对方一个位置极佳的任意球。 王诺就这么一路往中间带，从边线过人开始，他已经在对方腹地带球跑动了二十米，一个人吸引了两名中后卫的贴防，对方的后腰也堵到了王诺的行进路线上，王诺接连做出射门的假动作，大禁区线上一片混乱。 这时候，标准列日队的前场队员支援到位了。 由于王诺的出色牵制，科隆后防线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王诺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另一侧的莱比亚，这个机械舞天才已经跑到了王诺的左前方的禁区里，一个明显的空档，而且不越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在朝王诺伸手要球。 要不要传？ 王诺仅仅犹豫了o.1秒就做出了选择，他用脚弓把球推了出去，传向禁区里的莱比亚……等等，这是个假动作！ 科隆队的两名中后卫都上当了！ 王诺并没有传球，他用脚弓触球的一刹那把脚抬高了几公分，将球踩在脚下，然后往右侧一抹，他竟然还要过人！ “见鬼，这样的机会都不传！”场边的维特安特很少有失态的时候，可这一次，他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朝身边的范博尔大声抱怨，“这家伙简直把比赛当成了个人秀表演！” 范博尔就像没有听到维特安特的抱怨一样，仍然愣愣的看着球场。 所有的观众也都愣愣的看着球场，他们也看出标准列日那个黑人前锋的位置更好，也都以为王诺要传球，这球传过去，莱比亚就要单刀了，进球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百分之百，可王诺就是没传。 不过观众们不像维特安特那么生气，站在球迷的角度来说，王诺的选择更冒险也更刺激——他还要突破。 王诺利用莱比亚的跑位，成功的诱骗到了已经站好位置的中后卫封堵并不存在的传球，凭借这个短暂的间隙，他从禁区的右侧突了进去。 眼看又要成功。 这时候，瓦森做出了补救，他虽然倒在地上，但并不妨碍这个球场上的硬汉使出一记类似于扫堂腿的动作。 禁区里做这个动作，如果没有把握干净利落的扫到足球，铁定是“红点套餐”了，瓦森已经豁出去了，他不愿意让这个黄皮肤的亚洲小子戏耍科隆u19的整条防线，这条防线是科隆青训的骄傲，他不容许这样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无名之辈摧毁他心中的骄傲。 他要给王诺一个教训。 王诺完全没有料到瓦森这彪悍的一腿，这一腿根本不是单纯冲着球去的，他还在向前趟球，根本没有办法避开这记扫堂腿。 于是，王诺在最后关头强行侧转过身体，避免扫堂腿直接扫在自己胫骨正面，就在他做完规避动作后，整个人便横着飞了起来。 这一瞬间，莱比亚正抱着脑袋不敢相信王诺选择单干，维特安特刚从范博尔眼神察觉到一丝异样，匆匆看向场内，观众们还在期待王诺再次突破完成射门，门将正试图弃门而出限制王诺的射门角度，伊赛尔已在中场展开双臂准备庆祝…… 谁也没有料到后卫瓦森的鲁莽行为。 直到王诺被扫堂腿踢在小腿内侧横飞在半空中，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惨叫着连续滚了三四圈。 “嘘”—— 长得像维尼·琼斯的主裁判吹响了口中的哨子，这是开赛后裁判第一次吹停比赛，急促而尖锐的哨音告诉所有人这次犯规的恶劣程度，主裁判跑到瓦森面前，将红牌举过头顶。 然而，此时没人关心这一张红牌和接下来的点球，几百双眼睛全都停留在倒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亚洲小子的身上。 范博尔未经允许已经冲进了场内。 双方的球员迅聚集到犯规地点，并开始互相推搡。 伊赛尔反应最为强烈，王诺被恶意侵犯后，他从中线一路冲刺到了对方禁区，比从场边赶来的范博尔还快了几分，他喘着粗气，找到了被科隆球员护在身后的瓦森，毫不犹豫，一头朝瓦森的脑袋撞了过去。 他要撞死这狗/娘/养的。 瓦森头部受到伊赛尔的撞击，只觉得像被铁锤砸过，很不好受，捂着额头痛苦的蹲了下去。 随着伊赛尔的报复行为，场面顿时就失控了。 双方球员原本小规的推搡立刻升级，揪领子，甩胳膊肘，踩脚面，顶脑门，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标准列日队员还记得对方开场时的挑衅，而科隆球员不能容忍球队里人缘最好的瓦森受到报复，于是，互不相让的小型冲突在满场球迷的嘘声中愈演愈烈。 双方的教练组和裁判连忙跑去拉架，几十人挤在小小的禁区里，像波浪一样涌动。 漩涡的中心，倒在地上的王诺只觉得比目鱼肌剧痛，但并没有痛到无法忍受，他有些后怕，若不是强行转过身子，痛的怕就不是比目鱼肌而是胫骨了，搞不好骨折都有可能。 他听到周围一片混乱，震天的嘘声的掩映下，法语和德语的骂人话像打机关枪一样传进耳朵里。 王诺明白，这场热身赛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变成了一场战斗，怕是难以继续下去了。 可惜了刚才那个球，要是能踢进去，将会是自己踢球以来最高光的时刻，不过，没有收获进球，却收获了别的东西，王诺此刻心里暖暖的，就像飘雪的冬天依偎在火炉旁边。 第十三章 更职业的方式 原本加深俱乐部之间感情的热身赛，才踢了不到半小时，随着后卫瓦森一记不理智的扫堂腿，场面完全失去了控制，这是赛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裁判们和教练才让这群十**岁的小伙子们冷静下来，球赛没法继续了，根据刚才双方出手程度来看，两队将各有七八个人被罚出场。 如果继续让这群小子开踢，那么过不了几分钟他们又会纠缠在一起，于是，维特安特给俱乐部高层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之后，与科隆u19的教练施密特达成一致，热身赛将挪到下午重新开始。 标准列日所有球员都被叫到了更衣室，也包含了王诺。 范博尔在查看了王诺的伤情之后，持乐观态度，他认为王诺只是被踢伤了腿部软组织，这比预想中的情况要好很多，休息半个月的时间就没问题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必须做进一步的检查。 伊赛尔也“负伤”了，他在最后的推搡中不知被谁打破了眉角，但并不严重，半边脸上的血印子倒是够吓人的，他早已不像在场上时那么愤怒，他的怒火已经熄灭了，有些恹恹的耸拉着脑袋。 场上动了手的球员脸色都不好看，他们只是青年队球员，和俱乐部签的也并非职业合同，俱乐部可以随时让他们尝到苦头，一旦冷静下来，一个个心里都有些后悔，他们没有奉献出一场精彩的比赛，反而给家人和朋友展示了不理智的一面，这些小伙子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简直糟透了。 就在更衣室里陷入沉默，气氛几乎降到冰点的时候，王诺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拖着受伤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更衣室的中央。 场上的骚乱因他而起，王诺觉得自己必须说点的什么，而且最重要的是，队友的做法令他感动。 “伙计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你们为了我……” 王诺刚要开始讲话，却意外现自己的嗓子有些紧，鼻头开始酸，只怕再多说一个字，眼泪就要下来了。 这让王诺惊慌失措，始料未及。 王诺已经好几年没有哭过了，包括父母离婚的时候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冷静的目睹了整个过程，还挥手和母亲道别，和父亲拥抱，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 王诺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不中用，这股情绪来得太突然，毫无准备就扩散开来，王诺皱着眉头，掩饰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用牙齿狠狠咬住上嘴唇，想用痛感遏制住流泪的冲动，他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谢意完整的表达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话讲一半吞一半。 “刚才你们为了我……” 还是不行，王诺又试了一次，仍然忍不住想哭，甚至比刚才的感觉还要强烈，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就在这时，先是伊赛尔，接着是莱比亚和朗特等好几个队友纷纷站了起来，像进球时的庆祝一样，把王诺围在了正中央，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干/他狗/娘/养的科隆队！”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这句脏话就像落在干草上的一点小火星，点燃了整片荒原。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咒骂，泄球场上的不快，各种各样的“问候”从队友们的嘴里飙射而出，王诺被拥在正中间，能感觉到队友们各个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群情激愤，谁也不说其他矫情话，就是一通乱骂，王诺很快就被这股奇妙的情绪传染，跟着队友们开始一起骂德国人，骂科隆队。 他们一边大声泄，一边用手互相拍打着背部和手臂，就像在加油鼓劲一样，每个人都感觉说不出的痛快。 王诺流泪的冲动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朝队友们大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伙计们，我踢了这么多年球，进过很多个球，可从来，从来都没有今天这种特殊的感觉，我刚才甚至差点激动地哭出来，多谢你们为我出头！伙计们！” 队友们听到王诺的话，纷纷用手去拍王诺的脑袋，这种亲昵的举动表示他们心中的的认可，王诺觉得自己简直淹没在了手掌之中。 “我们是一支球队，谁敢招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决不轻饶，我们不光是队友，还是兄弟！” 伊赛尔高声呼喊，配上他脸上的血迹，带着一股彪悍的气息。 “说得对！我们不光是一支球队，我们还是战友！”有人紧跟着附和。 “我们是战友!” 刚刚还笼罩在队员心头的不安和后悔，很快便被一种古怪的集体归属感秒杀，年轻的小伙子们互相搂着肩膀围成一个圈，没有任何人的鼓动，所有人不约而同一起高声唱起了球队队歌，声势比开赛前还要猛烈。 “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列日，哦——列日，哦哦哦哦——列日。” “我们走过所有曲折的路，我们曾无数次迷失过方向，但信念支撑着我们坚持下去，我们浴血奋战，我们无所畏惧——” “列日，伟大的，卓越的，不可战胜的列日！” …… 维特安特正站在更衣室外和俱乐部高层通电话，电话的那头是球队的常务副总凯文，这样的热身赛基本由维特安特负责，但出了问题免不了还是要汇报一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的更衣室唱起了嘹亮而欢快的队歌，甚至连电话那头的凯文也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你们在唱歌吗？” 维特安特也摸不清状况，不得不应付了两句，匆忙挂了电话。 这群浑小子。 维特安特推开更衣室大门，看到弟子们和自己预想中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他们不仅没有垂头丧气的呆坐着等待俱乐部方面的惩罚，反而搂着肩膀，在更衣室里欢快的唱歌，就像刚刚赢得了一场比赛。 “哇哦，大家在开party吗？我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随着维特安特的到来，更衣室里的歌声戛然而止，陶醉在集体归属感里的球员瞬间被拉回到现实，他们飞而安静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连受伤的王诺也蹦跳着快坐了回去。 维特安特慢条斯理的走到了大家面前，他一句话也不说，和每个上场的球员对视，然而没有人愿意看他的眼睛，大家都闪躲着避开维特安特的目光，或者干脆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在开party吗，我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维特安特又一次问。 没人回答，大家都不是傻瓜，没人愿意被单独拎出来。 “看来我并没有走错房间，这里应该是标准列日u19这支球队的更衣室没错了。” “但是标准列日u19是哪支球队呢？”维特安特一脸困惑状，他从更衣室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回来，好像回忆了很久，“噢，想起来了，就是那只喜欢在球场上闹事的球队。” “你们是那支喜欢闹事的球队吗？嗯？”维特安特语气陡然一冷，问道。 “王诺被恶意犯规，那个家伙的动作理应挨一顿揍！”伊赛尔竟然站了出来，这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朗特拼命去拉伊赛尔的袖子，伊赛尔却不为所动，他坚定的看着维特安特的眼睛，一点也不害怕，“而且他们的球员赛前还曾挑衅的我们的比利时籍队友！” “那就是你公然在球场上报复的理由了？”维特安特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冰冷。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做，我为自己的做法道歉。”伊赛尔认真的说道，“但并不后悔。” “很好。”维特安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那么你接受处罚吗，为你的不理智。” “我接受。”伊赛尔的回答毫不犹豫。 “还有你们。”维特安特看向所有在场上动过手的人，“你们也接受吗？” 朗特，莱比亚等球员做出了相同的回答，“我们接受处罚，我们为今天的行为道歉，但就像伊赛尔所说的，我们并不后悔。” “维特安特先生，”王诺也站了起来，“如果你要处罚，还请连我一起处罚吧，他们都是为我出头，如果他们得到球队的处罚，而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会感到痛苦和不安。” 维特安特陷入了沉默，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逐个看过所有的球员，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维特安特突然笑了起来，看上去非常开心。 “很好，你们的表现很不错，我很满意你们的答案，这才是我们标准列日的队员，要记住，你们是一支球队，是一个团体，谁惹到你们，必须让他付出代价，”维特安特一改刚才冷冰冰的态度，双手握着拳头在面前狠狠的挥舞，就像要把某个不存在的对手击倒，“但要记住一点，你们未来将是职业球员，下次要用更职业的方式，那就是在球场上击败他们，用进球！而不是拳头！” 第十四章 可怜的王诺 王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踌躇满志在热身赛一展身手的愿望就这样落空了。≧ 做过mri（磁共振）后，王诺的伤情结果出来了，外侧比目鱼肌和腓肠肌软组织损伤，需要休养两周时间，这让他遗憾的错过了接下来的比赛，不得不提前打道回府。 同样郁闷的还有伊赛尔，尽管那天维特安特在更衣室里对他表示了认可，但并不代表伊赛尔可以逃脱俱乐部的处罚。 俱乐部对他的处罚是禁赛两个月，他也不能参加这两场热身赛了，不过，球队踢完比赛就到了夏季假期，等漫长的休赛期一过，伊赛尔的禁赛也差不多快解除了，由此看得出来，维特安特对伊赛尔的禁赛也只是给青训部做做样子，并没有打算真的处罚他。 六月十二日下午，球队大巴开往法兰克福，与此同时，王诺搭乘着伊赛尔家的顺风车，返回了列日。 王诺和伊赛尔的假期提前到来了。 王诺心情很差，他原计划用两场热身赛打动维特安特，在假期前挤进球队主力阵容，现在看来计划彻底泡汤了，球队开拔前，维特安特和王诺单独聊了足有十分钟，维特安特先是赞扬了王诺的那次突破，声称自己带了三年的梯队，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过人。 然后，维特安特直言王诺在场上处理球的方式很不聪明，尤其是莱比亚插上时，王诺应该把球传过去，如果那球传了过去，莱比亚肯定会将球打进，王诺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因冲突闹的重赛，所有的结果都会不同。 维特安特让王诺在假期里好好思考总结一下，并在上车前给了王诺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他对王诺说了这样一句话。 “回去以后联系这个人，休赛期他会帮你提高，收假时，如果他认为你能胜任球队主力位置，那么下赛季的青年联赛，我会安排你。” 王诺从这句话里体味出了两层含义，维特安特认为王诺还不够格做主力，以及小纸条上的这个人很牛逼——王诺忍不住想知道这个叫做德里奥的家伙是何方神圣。 但一切必须等伤好以后，他现在连走路都很不方便。 王诺的小腿既没有肿胀也没有淤血，只是把小腿往外撇的时候会有强烈的刺痛感，每天早晚也会感到疼痛，他不需要去医院，范博尔给王诺开了一些外用的药物，告诉他擦药和热敷的频率，并叮嘱王诺伤好之前不能进行下肢训练，否则伤情会恶化。 作为一个标准的训练狂魔，王诺可不会乖乖的呆着养伤，不能进行下肢训练，王诺可以练上肢以及腰腹核心力量，甚至是另一条没受伤的腿。 他一点也没闲着，从科隆回来的第二天，就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完整的两周训练计划，并付诸于行动。比赛中上肢力量和腰腹力量至关重要，一个足球运动员，可不单单是脚下技术好就行了，他要会跑位，会争顶，会调整身体，有度，有耐力，最关键的，还要能对抗！ 职业比赛里充斥着身体对抗，拥有一副好身板并懂得如何运用，这才是参加高水平比赛的基础，足球运动员要训练很多东西，教练不可能安排的面面俱到，尤其是职业比赛，教练会画好你的跑动路线，告诉你什么情况下跑到指定的位置，你被撞倒了被拉拽了那是你自己的事，要是因为这些原因，没有及时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影响了球队整体战术，对不起，教练可不会心慈手软。 王诺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像他这样的新人，若是踏上职业赛场，刚开始能得到的机会寥寥无几，每一个机会都必须全力以赴去把握，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表现不好，很可能影响到整个职业生涯。 王诺绝不允许自己因为身体对抗的原因在场上吃亏，所以从十六岁开始就很注意上肢力量和核心肌群的锻炼，并一直勤加练习，丝毫不曾懈怠。 青训基地离家太远，王诺腿上带着伤来回不方便，于是他干脆就在一线队主场杜弗拉森球场旁的健身中心训练，半个月的时间只需要支付不到五十欧元，虽然比不上青训基地，但这里的设施也很棒。 王诺每天都会在健身中心锻练两三个小时，没过几天，就成了这里的“名人”——因为王诺每次来时都拄着拐，以至于过了一周，王诺把拐杖去掉以后，健身中心的工作人员纷纷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他们都以为王诺是个残疾人。 王诺的腿伤慢慢好转了，过了十多天，疼痛完全消失，只要不使劲力，正常跑步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于是，王诺翻出来维特安特给他的小纸条，照着纸条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沙哑的男人，起初表现的很不耐烦，当王诺提到维特安特的名字以后，态度立刻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和王诺约了第二天见面。 王诺通过上网查询也终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德里奥，维特安特球员时代的队友，他们组成的中场曾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名噪一时，维特安特擅长组织串联，而德弗里奥则是防守的保障，他们联手曾为球队取得过很多个荣誉，退役后，维特安特成了标准列日的青年队教练，关于德里奥的介绍却从此中断了，似乎混的一般。 但王诺十分肯定，既然维特安特如此推崇德里奥，并写了这个纸条给王诺，此人绝对不会简单。 第二天，王诺按时来到和德里奥约定的咖啡厅，见到的是一位眼眶深陷，眼睛里布满血丝，头花白的男人，看上去比维特安特大了十岁都不止。 “德里奥先生？”王诺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我就是王诺。“。 面前的男人礼貌的笑了笑，露出满脸的褶子，刚一开口，王诺就知道他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他的声音太有特色了，就像一块沉重的石板在地板上摩擦，低沉而沙哑，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喝什么你自己点吧，不知道这里vazza咖啡合不合你的口味，意大利的咖啡占领了大半个比利时，在我们踢球的时候，情况还并不是这样。” 王诺可不懂喝咖啡，于是他嘿嘿笑了笑，“我不懂咖啡，平时也不喝咖啡，咖啡热量太高了，我喝水就行了。” “我知道你职业素养很不错，这点我很欣赏，健康的饮食，规律的作息，刻苦的训练，维特安特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专门把你推荐给我，”德里奥把咖啡杯放回到桌子上，叫服务员给王诺上了一杯水，然后接着说道，“他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并嘱托我好好照顾你，老实说，我有点同情你的遭遇。” 王诺有点没明白过来，“您是指我在热身赛受的伤么？谢谢您的关心，我的伤已经好利索了。” 德里奥摇了摇头，“我不是指你受伤这件事，而是你踢球的风格和你们教练相悖，这可能会对你造成一些影响，维特安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他把你派给我来调教，其他球员可以享受整整一个月的美妙假期，而你的休赛期就这么完蛋了，所以我说我同情你的遭遇。” “没关系，我不需要假期，”王诺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才刚刚进队，上半年比赛强度很小，身体没有什么疲劳，不需要休息，而现在小腿上的伤也好利索了……要不是前几天伤没完全好，我早就联系您了。” 德里奥说，“那你已经浪费了几天时间了，在我这里，一般程度的腿伤根本不影响，你应该早点联系我。” 王诺被弄糊涂了，“请原谅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维特安特难道什么都没告诉过你吗？”德里奥问道。 王诺摇了摇头。 “薪水总有和你说过吧？”德里奥带着血丝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狡黠，“他可是跟我说，你会免费跟我干一个月。” “维特安特先生就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您的名字和电话，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王诺耸了耸肩，“昨天才在网上查了您的资料，现我们教练和您曾是队友，当然，您要是肯免费指导我，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我是指你的薪水。”德里奥有些混乱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王诺，“小子，我是干什么的你总知道吧？” 王诺看着德里奥，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有了某种不详的预感，有些不能肯定的说道，“您……不是足球教练吗？” “看样子维特安特把你给卖了，”德里奥哭笑不得，有些同情的看着王诺，最后还是把事实的真相说了出来，“他派你来做我的助手，而我，可不是什么足球教练，我是标准列日一线队的录像分析师！” 第十五章 休赛期兼职 “您说什么？”王诺其实已经听清了，仍不由自主的又问了一遍。 “我说我并不是一个足球教练，而是标准列日一线队的录像分析师，当然，这只是一个笼统的叫法，严格意义上你可以把我划分到标准列日教练组里，标准列日有一个比赛分析团队，我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德里奥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还以为维特安特早就告诉你了。” “恕我冒犯，德里奥先生。”王诺好几秒才回过神，德里奥的回答对他冲击很大，“您是说……我们教练……维特安特先生，把我……一个只会踢球的青年队队员，派到您这个球队录像分析师手下……当助手？” “正是如此。” “那我的训练呢？德里奥先生，”王诺问道，“您会帮我训练对吗，我需要提高，维特安特先生告诉我，如果您认为我具备u19的实力，他就会把我放进主力阵容。” “抱歉，小子，我并不懂怎么训练一个足球运动员，”德里奥嘴角下撇，脖子倒向一侧肩膀，“我只负责分析球员和比赛，我会分析一个球员的特点、习惯、状态，我会研究每场比赛的比赛风格、战术要点等一系列信息，唯独不懂得训练，那是教练的领域，维特安特也只是告诉我说——嘿，老伙计，我知道休赛期你很忙，我给你找了个助手，免费的助手。” “……”王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觉得维特安特的确是把自己给坑了。 “不要灰心，小子，”德里奥看出了王诺有点沮丧，“我相信维特安特对你的承诺是有效的，下赛季出场，应该就是维特安特支付给你的薪水，当然，这种方式有些特别，维特安特的风格一向如此，只要你在我这里认真干到休赛期结束，我会让他满足你的愿望。” “德里奥先生，此前我从来没接触过足球录像分析师这个职业，”王诺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做您的助手，另外，您不能帮我训练，我就得在休赛期自己练，时间上可能并不满足您的要求。”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当我的助手？”德里奥问。 “我身边的队友都很出色，我需要努力才能获得机会，这个休赛期对我很重要。”王诺说。 听完王诺的回答，德里奥转着桌子上的咖啡杯，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维特安特为什么把你派到我这里。” 王诺一愣，静下心稍稍想了想，立刻就明白过来。 “我们教练认为我的技术已经过关了，认为我缺失的是……” “看来你还算聪明，”德里奥笑了起来，“现在你愿意做我的助手吗？” 王诺看着德里奥，这个疲惫不堪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充满自信，似乎从一开始就笃定能够说服自己，而现在他确实做到了，王诺伸手和德里奥握在一起，点了点头。 “很好，老实说，这个休赛期我可有一堆活要干，你能来真是太棒了，跟我走，今天就带你看看接下来要工作的地方。”德里奥往桌上丢了几张钞票，就开车载着王诺离开了。 在车上，德里奥聊了很多关于技战术方面的东西，德里奥告诉王诺，在联赛期，比赛日的前两天，他或是另一个同事，会和一线队教练组全体成员开个会，为所有人汇报搜集到的资料，隔一天，还要给球员们传达和讲解相同的东西。 “除了主教练，一支球队里研究战术布置时间最长的人肯定是我们分析师，对手的，我们的，全方面的研究透彻，不留一丝一毫的死角。” “比如球队要踢客场，我们就会去客场看比赛，带着自己的机器，现场看完比赛，回去再看几遍自己录制下来的录像，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我们的眼睛，我们要研究球员的习惯性肢体语言和跑位，甚至替补席上的球员和场边教练的表情，因为转播镜头覆盖不到一场球赛的十分之一，我们必须去现场，每场比赛，都要做十页长的报告！” “遇到关键比赛，我们会在赛前为主教练制定三套以上的战术方案，当然，临场是由教练去指挥，他可能会根据场上情况决定是否采用p1anb或p1anc，又或者根据他的考虑调整战术，但我们的准备必不可少，是球队胜利的关键，所以说，球队录像分析师团队，严格意义上，是划分在教练组里的。” 王诺用心记下德里奥的每一句话，他知道德里奥正试图让自己明白分析师工作的重要性，这有助于提高自己干活的积极性，王诺是一个善于思考的球员，他认真想了想维特安特的安排，很快就明白了教练的“一番苦心”，把自己送到球队录像分析师的手底下干活，可比生硬的讲一些战术层次的大道理强得多。 标准列日的训练基地位于青训基地往西南方向七八公里，王诺之前没有来过一线队的训练基地，这里比想象中的要小了很多，只有两三块训练场，其他设施相比于青训基地也陈旧了一些，一线队也已经放假了，整个训练基地里空空如也，一路上王诺只见到几个安保人员和一支纪录片团队。 这支纪录片团队由三个人组成，王诺留意到这三个人的上衣背面都印着phk，他知道这是标准列日一个很出名的球迷组织，全称是pub1ikhysterikkaos。 他们看到王诺和德里奥，热情的过来打招呼，并把摄像机镜头对准了王诺，“嘿，哥们，你是球队夏季引援吗？” 王诺恶趣味上来了，他咧嘴一笑，“没错，我即将为球队教练组工作，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 “老酒鬼德里奥，我们都认识他。”他们朝德里奥挑了挑眉毛，就算打了招呼。 “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王诺脸上笑意更浓，“看样子你们和德里奥先生很熟。” “当然，我们经常把不省人事的德里奥先生从酒馆送回家。” 德里奥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在接下来的路上开起了自己的玩笑，“刚才那些家伙说的不错，三十岁以后，我喝下去的酒，能填满整条马斯河。” 王诺察觉到德里奥的玩笑话里隐藏着一丝伤感，就像那天下午的佐伊，但他没有问东问西，强迫别人交浅言深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德里奥的办公室，德里奥带王诺参观了一下。 两个很大的房间套在一起，和王诺预料的不同，王诺想象中，桌子上会堆放着如山一样的文件和碟片，电脑旁边会乱糟糟的散落着空啤酒瓶和披萨盒子，烟灰缸内插满烟头，屋子里拉着窗帘终日不见阳光，可现实情况并非如此。 第一个房间地上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正对着房门是一张红木桌子，两侧摆着造型独特刻有标准列日队徽的椅子，红木桌子旁边，有一张更大的桌子，桌面上整整齐齐的放着电脑和一些文件，正面的墙壁上，挂着球队去年夺冠时的庆祝照片，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户，可以眺望到大楼外面平整漂亮的训练场。 里面的套间，看起来更像是小型影院，十几张椅子呈弧形摆放在一边，另一边的尽头竖立着一个巨大的屏幕，德里奥告诉王诺这里是赛前给教练组汇报信息的地方。 “从今天开始，到休赛期结束，你都要在这里工作了，”德里奥看了眼王诺，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会现，在我手下干活，一点不比训练轻松。” 第十六章 沮丧 世界上有两件事情能让人自心底的惬意与满足，一是能够肆无忌惮的投入到自己的爱好中，不必担心外界的打扰，另一件事是劳累到极点时可以舒舒服服的栽倒在床上，美美的睡一觉。 ≥ 当王诺花了三天时间学会使用longomatch（一款足球录像分析软件），按照德里奥的各项要求，分析、标注、整理了一场比赛，便深深迷上了这项工作。 而当德里奥检视完王诺连续奋战十几个小时换来的成果，看到清晰简洁且准确无误的各种标注和数据整理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妈的，你简直是个天才，小子，你做出来的东西，比那些学了一两个月的新人菜鸟做出来的****强太多了。”德里奥显得非常激动，第一次爆了粗口，“不要踢球了，你的天赋在此，跟着我干吧，五年时间，最多五年时间，我可以介绍你去列日大学，考个教练资格证和某个运动学相关的学位，然后你可以直接来标准列日的教练组任职，这可比踢足球靠谱多了！” 王诺得到夸奖高兴极了，他没有休息，又热情高涨的投入到了德里奥安排的另一场比赛分析和标注中，钟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王诺却感觉不到一丝困意。 王诺面前有三个屏幕，虽然是同一场比赛，但每个屏幕呈现的是不同的画面，这些都是德里奥或分析团队其他人亲自去现场录制的，真正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 每场录像，王诺要整理好几遍，分别要总结不同球员的习惯和倾向，攻防转换的表现，处球分布点，中轴人物的处理球方式，球队的战术打法特点，丢球后的反应，可能存在的漏洞等诸多信息。 德里奥甚至要求王诺把每个球员单独划出几分钟时间，单独进行分析，他的踢球风格，跑动路线，传接球配合，过人方式，隐晦的小动作等等。 王诺几乎一场比赛要反复看七八遍才能总结整理出德里奥所要求的东西。 他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王诺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比赛分析里，仿佛自己置身在球场当中，他能闻到青草和汗液的味道，能听到现场球迷的高歌和欢呼，他和场上其他二十二个人一起奔跑。 当球队围攻对手时，每一脚传球线路，都用白色线条勾勒出来，是那么清晰，队友穿插跑位，撕开对手防线的一瞬间，王诺会忍不住在心底欢呼，多么精妙的传球和启动时机！ 当球队陷入被动，被迫龟缩半场时，没人表现出一丁点的慌乱，每时每刻的防守站位，最后一条线的保持，对对方出球点的限制，及时的补防和上抢都毫无疏漏，王诺觉队友做的简直完美，每个人都恰如其分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球被断下来的那一刻，王诺握着鼠标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 快传出来打反击！ 不用王诺提醒，录像中的队友做出了最合理的选择，球被分边，在对方球员的高位逼抢中，总是能寻找到最佳出球点，三传两倒就过了中线，被打到了边路，王诺紧张到不能呼吸，仿佛是自己在踢比赛，视线一阵模糊，录像中队友背部的球衣名字渐渐变成了ang，每个球员都是！ 王诺带球向前，遇到两个王诺的贴身夹抢，不得不横传给王诺，王诺得球连停带趟，过了一名防守球员王诺，把球打到右路，右路的王诺度很快，一路带球下到底线，跟防的边后卫王诺毫不留情的滑铲，球出了底线，角球开出来，王诺和王诺争顶，球弹到了禁区外，那是一片开阔地，周围三四米只有王诺一个人。 呼，王诺捏着鼠标的手心满是汗水，他感觉录像中的自己小腿有点软，仓促间几乎分辨不出来周围球员的球衣颜色，足球朝他滚来，越来越近，王诺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在王诺耳边低语，充满诱惑：“绝好的射门机会，让所有人都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吧，快，远射！” 王诺马上用行动表示了赞同，他迎着从禁区里弹出来的足球，抬脚怒射，禁区里人很多，一片混乱，大力出奇迹，王诺相信远射是最好的选择！ 球朝球门飞了过去，对方门将鱼跃而起，把球托出了横梁。 真可惜，王诺觉得自己尽力了，只是运气不好…… 然而，随着王诺一厢情愿的射门，录像中球员球衣名字上的ang突然开始燃烧，飘扬的灰烬渐渐散去，露出了本来的名字，王诺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画面恢复，罚出角球争顶的那一刻，禁区弹出来的足球正滚向卡玛戈——标准列日一线队的主力，前场多面手，面对相同的局面，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他同样迎着球，却没有抬脚射门，而是把球分边了。 左路马保卡尼接球，毫不停留，一脚把球扫到了禁区里面，那是一个半高球，文加拉利用强壮的身体挤开后卫，头球冲顶攻门。 球进了！比甲联赛，标准列日1:o领先梅赫伦！ 王诺呆呆的看着屏幕，此时此刻，他突然感觉怅然若失，相同的情况下，他的选择只获得了一个角球，而卡玛戈冷静的处理，让球队收获了进球，取得了领先。 看来维特安特的安排是有道理的，王诺心里泛起苦涩，这就是自己和一线队主力的差距吗？ 不是球技上的，而是意识间的差距，王诺承认，即使是上帝视角，自己也比不过一线队员，他们踢球太合理了，每一个动作都有其目的，十一个人散落在巨大的球场上，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整体。 回忆自己处理球的方式，相较之下，简直天地之别。 平时看比赛没有这种感觉，但当王诺依照德里奥的要求和规范，整理比赛图像和数据，用鼠标划线标注时，一些比赛细节便浮出了水面，让王诺清晰的感受到了一切，一种挫败感史无前例的弥漫在王诺的心里，这场一线队的比赛只是上个赛季中普普通通的一场联赛，并不是什么欧冠和欧联杯，可这样的比赛所呈现出来的信息和节奏也让王诺自叹不如。 王诺充分的自信，但并不盲目自大，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无法欺骗自己。 分析球赛所带来的满足感一扫而空，王诺有些烦躁的取下耳机，耳机敲在键盘上，凹下去的按键在屏幕上形成一串单调的叉号标注点，王诺任由叉号像一条长长的蜈蚣般爬满小半个屏幕，他转身站起来，腿坐的已经麻了，王诺扭过头，才意识到刚才沉浸在比赛里过了多长时间。 窗外的已经蒙蒙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星星正在从地平线消失，王诺看了眼手表，5点15分，他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除去吃饭和短暂的休息，几乎连续工作了二十个小时。 套间里的光线忽明忽暗，王诺知道德里奥正在里面检视制作好的录像，三四天下来，他比王诺休息的时间更短，球队新赛季依旧要打欧冠，他要在休赛期做一份详尽的资料汇总，王诺见过德里奥列出来的清单，里面针对性的选择了几十场比赛，每场比赛都要求十页报告长度的分析和相关的图像支持。 王诺感觉到深深的疲惫，这种疲惫使人迟钝，胸部闷，刚才全身心沉浸在比赛录像里还没什么，等到回过神来，就顶不住了，王诺急需要睡一觉，回复精神，也顺便忘记心里的沮丧。 他没有打扰德里奥，写了张便条，放在桌子上。 黎明时的列日空气中散着阵阵凉意，顺着公路一路往北骑行，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影，列日本身并不是一个旅游城市，这个时间段，人们还都没起床，王诺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好受了一些。 一线队基地离家很远，十几公里的骑行，对腿部还是有一些锻炼效果的，王诺却并不满足，他很后悔这几天熬了两次夜，熬夜对运动员来说是大忌，王诺下定决心，无论德里奥怎么安排，自己都要保证正常的作息，另外，单车也要放在家里，来回十几公里，都用跑步代替，为新赛季储备体能。 他看着远方的一个雕塑，那是一个人倒立着即将跳入河中，这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雕塑全身都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显得朦胧和压抑。 这只是日出前的昏暗，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诺心里如是想。 但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王诺还是无法入眠，一闭上眼，就会回想起录像中的卡玛戈，那记冷静的分球在王诺脑海中久久不散，一遍遍的重复。 王诺踢球多年，经常会感到沮丧和难过，但大多是因为没挥好或输了比赛，而这次，仅仅是对一线队一场普通的联赛进行了录像分析，令王诺头一回对自己的踢球方式产生了怀疑。 第十七章 提高 一连几天，王诺的心情都不太好，原因就在于录像分析上，王诺亲手制作了上赛季标准列日的五场球的分析报告，这五场球，三胜一平一负，不管是赢的还是输的，其比赛节奏和展现出来的球队整体性，都令王诺感到震惊。≧ ≧ 王诺将自己带入到这几场比赛里的任何一场，设身处地的思考，如果自己是球队的边锋，边后卫，影锋，前腰，会怎么踢，可笑的是，王诺的视角在空中，做出来的选择却往往还不如录像里标准列日一线队球员，这些家伙太厉害了，他们的每个传球，看似普通，仔细研究就会现，他们在一瞬间考虑到了非常多的因素，阵型，站位，接球球员特点，传球后的跑位，甚至是顺逆足！ “职业和业余的差距是全方位的。”德里奥似乎早就料到王诺在想什么，平时唠叨起来也毫不留情，“整理资料和分析比赛录像会让你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是维特安特让你当我助手的原因，你在u19踢球或许可以凭借个人能力大杀四方，可一旦进入一线队，就会吃苦头了。” “一线队，无论是比赛节奏，对抗，球员经验还是战术执行力，全方位的领先青年梯队，在这里，最关键的一点是，你不能有明显的短板，维特安特看好你，所以他不想让你的短板拖累你的职业生涯。” 如果是在几天前，王诺听到诸如这样的论调，只会假装虚心接受意见，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王诺会觉得自己踢了近十年球，有自己的足球理念，有自己踢球的方式，别人的看法或许出现了偏差。但现在，王诺真正意义上的研究了标准列日一线队的比赛，设身处地的把自己和一线队球员做比较，再这么想，就有些偏执了。 标准列日在比利时是豪门，三大球队之一，偶尔还会有踢欧冠的机会，即使遇到了利物浦这样的前欧冠冠军，也能够踢得旗鼓相当，但标准列日终究不是五大联赛的球队，王诺的目标是五大联赛，踢全欧洲最职业的足球，他已经十八岁了，真正的天才在这个年龄段已经是一线队球员了。 王诺不会自诩天才，也不会妄自菲薄，他只想要变得足够优秀，于是，在事实面前，王诺终于认识到，需要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短板了——持球时糟糕的视野和太过强烈的表现欲。 王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佐伊，佐伊的赛后总结令王诺印象深刻，而且连维特安特也公开表示佐伊是真正意义用脑子踢球的球员，王诺曾听佐伊提起过，在休赛期，他每天都会和一些朋友私下组织踢些非商业性质的业余比赛。 王诺找德里奥说了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每天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而这宝贵的两个小时，王诺决定把它用在踢业余比赛上。 若只是踢低强度的业余比赛，对王诺来说很难起到锻炼的意义，于是王诺针对性的给自己附加了一些限制。 “什么，你也要来？”佐伊看着王诺一副认真的表情，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伙计，我约的这些朋友，水平都很一般，以你的度和突破能力，能从中场直捣黄龙，和他们踢，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我会减少盘带和突破，而且绝对不起脚射门，实话告诉你吧，我正在给一线队的录像分析师德里奥先生做助手，整天分析一线队比赛录像，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踢这个，就是想结合实际，好好练练自己的传球和大局观。”王诺说道。 “录像分析师助手？“佐伊做出一种这是什么兼职似乎很有趣的表情。 最终，佐伊答应王诺加入到他组织的业余比赛中，而王诺也答应了佐伊的要求——德里奥有了第二个助手。 仅仅一天，佐伊的表现就征服了德里奥。 “妈的，你简直是个天才，小子，你做出来的东西，比王诺那个菜鸟做出来的狗/屎强太多了。”德里奥显得非常激动，又一次爆了粗口，连王诺也躺枪了，“不要踢球了，你的天赋在此，跟着我干吧，五年时间，最多五年时间，我可以介绍你去列日大学，考个教练资格证和某个运动学相关的学位，然后你可以直接来标准列日的教练组任职，这可比踢足球靠谱多了！” 忍受着德里奥的无节操，但王诺知道这次德里奥是真的震撼了，佐伊简直就是为教练和足球分析而生的，他与足球战术和理论相关的工作完美契合，这一点无可否认。 王诺也得到了好处，原来规定的每天两小时的休息时间被延长至三个小时，以奖励他拉来了真正有天赋的助手。 每天下午三点，王诺和佐伊干完活，会骑着单车赶往马斯河北边的球场踢比赛，之前一般是九对九的比赛，比标准场小四分之一的球场，但佐伊接受了王诺的建议，将比赛挪到了杜弗拉森东边的球场，又叫了几个朋友，开始踢标准场的十一对十一，这样才更像是正规比赛，王诺也终于可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喂，这家伙真的是你队友吗，佐伊？”玫瑰酒店的大厨指着从来不突破的王诺，“这家伙只会传球，就能踢上标准列日的梯队？当然，我承认他的传球很不错，有几次都传出了有威胁的直塞球，可这不够，你知道吗，这不够，我认为他更应该踢中场，没有度，没有突破，赖在右路干嘛的！” 王诺听到了，哈哈大笑，他高兴极了，这是从小到大为数不多夸自己会传球的人，佐伊也会心一笑，对秃顶厨师鲍里斯的抱怨回应道：“对啊，他脚下技术差点，但却是我们梯队最会组织的家伙，你们可得小心点！” 王诺干脆直接把自己的位置改到了中路，这样更方便练习进攻组织和串联，面对厨子，糕点师，建筑工人，自由撰稿人，乐队歌手，普通上班族组成的业余球队，王诺踢的格外认真，他们的防守漏洞百出，王诺自信可以带着球随便过三五个，但王诺却一次也没这样做，相反的，他会努力回想录像中标准列日一线队中场球员的踢法，然后模仿，安安心心的当一个进攻枢纽而非终结者。 于是，每天上午分析一线队的比赛录像，制作成图像报告，下午以中场的身份踢一场上下半场各三十分钟的业余比赛，早晚跑步上班，临睡前做一些力量训练，王诺觉得生活充实而紧凑。 半个月下来，王诺惊喜的现自己涨球了，现在的他，已经和半个月之前生了不小的变化，球到了脚下，他不再先想怎么突破，怎么射门，而是在找最佳出球点，在找对方防线的漏洞，王诺也在比赛中传出了很多之前根本传不出的好球。 他终于明白了维特安特的一片苦心，也回想起了签合同那一天，俱乐部工作人员对自己说的一番话，现在看来，真的是为自己着想。 最重要的是，似乎这种踢球方式更轻松，也更容易赢得队友的好感，十几天下来，这群业余队友都对王诺赞不绝口，并声称如果王诺进入一线队，绝对会去现场为王诺加油。 第十八章 老乡见老乡（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已经到了七月中旬，比利时进入了真正的夏天，即便如此，空气中也只是微微多了丝热意，最高气温稳定在三十度以下，西欧大部分地区都是温带海洋性气候，受大西洋气流影响，冬季温和，夏季凉爽。 ≥ 贾小贤拨弄着装着零食的袋子，里面只剩下两块比利时松饼，前不久在一个小镇上买的，现做现卖，虽然新鲜而美味，但终究还是不能当饭吃，她从副驾位置探出头，丽莎正在向一位当地人问路，她们的车载导航坏了，真的很不走运。 这个假期，贾小贤原本计划拿出全部时间用来做兼职，她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父亲长期在外地搞装修，几乎从不回家，由于痴迷赌博，几乎攒不下什么钱，母亲在大润市面包房工作，收入也很有限，留学的费用还是亲戚朋友们凑出来的，贾小贤在国内成绩优秀，但巴黎第五大学里每个人都是精英，奖学金可不好拿。 巴黎第五大学的前身是巴黎医科大学，实力雄厚，名声在外，贾小贤能被这里录取已经很不容易了，她高考考了全校第一，在国内学了四个月的法语，然后去年年底来到法国，又读了半年的预科，这才开始专业课的学习，贾小贤读的是心理学，巴黎第五大学的王牌专业之一，在法国能排到前三，这也是母亲以及亲戚们支持她留学的关键因素，不然留在国内随便上个211，要经济实惠的多。 贾小贤深知留学机会的来之不易，来法国以后仍然刻苦努力的学习，并在学习之余做一些兼职，法国**ic（最低工资标准）平均每小时是八欧，贾小贤基本做到了把每周二十个小时的打工允许时间都用完，她在连锁快餐店做侍应生和洗碗工，一个月下来能拿四百欧，基本抵得上每个月的生活开销，所以她已经三个月没有找家里要生活费了。 这个假期，从七月初到九月，两个月的时间里，留学生是有权利打全工的，虽然辛苦一点，但这意味着接近两千欧的收入，贾小贤有些后悔没能留在巴黎赚生活费，可小女生骨子里的浪漫基因还是战胜了理智，她答应了室友丽莎，陪她一起在西欧自驾游玩两周，丽莎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贾小贤。 她们的第一站是比利时，因为丽莎的表哥家搬到了列日，所以决定顺道过来看看，丽莎曾经不止一次向贾小贤提起过他的表哥，丽莎疯狂的热爱足球，曾在德国世界杯期间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跟着球迷组织在德国呆了接近一个月，而他的表哥伊赛尔正是一名足球运动员，以前在马赛梯队踢球，听说最近来到了标准列日。 贾小贤对足球一窍不通，认识的足球运动员仅限于贝克汉姆和小小罗，所谓的认识，只是认识名字，把贝克汉姆和小小罗的头像换一下，她也会信以为真，贾小贤对运动不感兴趣，高中以前全身心投入学习和贫寒的家庭条件，使她很难像丽莎一样去享受生活。 “顺着这条路一直开，二十公里后有个路口右拐，我们可以从那里上免费高，离列日已经不远了！”丽莎回到了车内，看了一眼贾小贤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放心啦，美女，前两天我联系过舅舅了，只在他们家呆两天，后天我们就去布鲁塞尔，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咱们还是买些礼物带过去吧，”贾小贤的心很细，“空手去叨扰人家，多不好意思，而且，你都说一年没见过你舅舅一家了，买了礼物带过去，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哎呀，行行行，到了列日，有半个下午的时间，我们一起去挑礼物。” 丽莎敷衍了一句，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也没听到怎么说话，又把电话给挂了。 “呵呵，太棒了，我们要快点过去，系好安全带。”丽莎突然变得很兴奋很着急，飞快的点火启动，汽车直接弹了出去，把贾小贤吓了一跳，“我表哥伊赛尔正要去外面踢球，我们到了列日先过去看看，杜弗拉森东边的球场，应该不难找！”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白色的斯柯达猛然提，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公路尽头。 …… 王诺接到伊赛尔从后面传过来的球，把球横向一拨，轻巧的避过了对方后腰的凶狠逼抢，对方的后腰不愧是比乙塞里辛预备队球员，被王诺晃开，立刻一扭身子，像个牛皮糖般死死的黏住王诺，并用手肘在王诺腰上不经意的一顶。 王诺腰部一痛，却不妨碍他把球准确的过渡到左边锋脚下，并给其递了个眼神，左边锋是个胖子，列日大学的学生，对方阵容里动辄比乙预备队、列日地方业余豪强队球员，他不敢托大，很听话的按照王诺的意思把球回敲。 趁着这个机会，无球状态下的王诺已经溜到了中场的右半边，佐伊接到回传球，毫不停顿又把球交还给王诺，王诺接球看也不看，快的把球传给了右路，成功的避开了对方双人夹抢，传完还微笑着和对方后腰打了个招呼，看上去踢的很轻松。 上周末，王诺和佐伊联系了正在休假的u19队友，通过他们认识了很多实力不凡的球友，于是，列日当地几支最好的业余队有不少人加入到每天下午的比赛，趁着休赛期没结束，甚至还有几个踢比乙预备队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进来，导致比赛的质量飞快的拔高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水平，每天下午都能吸引不少人的围观。 比赛前分拨，王诺刻意的把己方队伍安排的弱一点，这样对自己能起到更好的锻炼效果，刚开始还有人不乐意，但踢了两场下来，所有人都对王诺伊赛尔佐伊三个人的水平有了充分的了解。 伊赛尔争抢高点的能力几乎无人能及，身体又强壮，坐镇后防谁也不敢小觑，而佐伊和王诺，作为球队的双核中场，都拥有出色的脚下技术和出色的视野，踢业余比赛，传导球只要不出问题，两边球队就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于是大家都接受了王诺的安排，大学生和较弱的业余球员分给他们三人，剩下踢比乙预备队的和较强的业余球员，则分到了另一队，按照这样的阵容来踢，双方基本上互有胜负。 这场比赛在杜弗拉森东边的二号球场进行，场边已经围满了观众，与此同时，周围另外三个球场也有业余比赛，却几乎没有什么人在驻足。 虽然列日只有二十万人口，但人们对于足球的热爱不容置疑，即使是这样的业余比赛，只要好看，依然能吸引几百人的观众，贾小贤和丽莎费了半天力气才抢占到了一处视野比较好位置。 这样的比赛谈不上激烈，场上的球员没有什么负担，踢的都很放松，正因如此，比赛反而大开大合，看上去很过瘾。 周围时不时就传来一阵阵的欢呼，丽莎挤在人群里，很显然是常年看球的球迷，不一会儿便和周围人热烈的讨论起来，把贾小贤晾在了一边。 贾小贤的法语水平还不能理解足球专业术语，她先是安静的听着丽莎在旁边说话，也不管能不能听懂，一直保持微笑，后来丽莎和其他人聊了起来，贾小贤就用手托着下巴，靠在栏杆上出神，眼睛看着球场，心里却在畅想接下来的行程。 就在她神游天外的时候，忽然间，球场内外爆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伴随着欢呼声，还有雷鸣般的掌声和口哨声，人们疯狂的高叫，贾小贤猛然回过神来。 她对周围人的举动很不理解，下意识朝球场仔细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个亚洲面孔，笑容阳光，飞奔着和进球的大个子白人抱在一起，他们的队友也纷纷赶了过去，亲昵的拍打着他俩的肩膀和脑袋。 “伊赛尔！那就是我表哥伊赛尔！他进了一个头球，漂亮的一击！”丽莎激动的摇晃着贾小贤的肩膀，出尖锐的叫声。 贾小贤礼貌的笑了笑，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亚洲人身上，她对进球不感兴趣，反而更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和周围的白人队友打成一片的，他好像和自己认识的大部分中国留学生不一样，身材高大强壮，笑容里带着自信洒脱，场上的一举一动看不到任何的局促和紧张，足球总是传到他的脚下，然后再由他传给其他人，他就像是整支球队的领导者。 贾小贤忍不住有些好奇，他也是留学生吗？ 第十九章 老乡见老乡（下） 贾小贤的好奇很快就有了答案，球赛结束后，丽莎兴奋的朝伊赛尔挥手，她高喊，“嘿，这儿！” 伊赛尔看到丽莎，立刻赶了过来，给了丽莎一个熊抱，在丽莎新烫的头上乱揉，“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别弄乱了我的头！”丽莎怪叫着推开伊赛尔，整理了下自己的型，她知道伊赛尔是故意的。≥ “她是谁？”伊赛尔注意到了贾小贤。 “噢，忘了介绍，”丽莎笑嘻嘻的拉着贾小贤的胳膊，“我的室友，也是大学同学，贾小贤。” 贾小贤面带微笑朝伊赛尔打了个招呼，眼睛却看向伊赛尔的身后。 王诺站在伊赛尔身后，他也注意到了面前的女孩，她眉目秀气，却不施脂粉，小麦色的皮肤，身材纤瘦，穿着低调的宽松长裙和平底皮鞋，丽莎的音很不标准，但王诺还是隐约听出来了，这个女孩应该也是中国人。 “你是中国人？”王诺用中文问。 贾小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异国他乡听到母语，倍感亲切，又显得有些虚幻，她瞪大眼睛，用中文反问，“你也是中国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随着时间的推移，彼此的眼神从惊讶中渐渐恢复，变得温暖而柔和，王诺率先伸出手，贾小贤愣了一下便礼貌性的握了上去。 “王诺，老家在成都。” “啊！” 王诺感觉到贾小贤浑身一颤，先是轻呼一声，紧接着就听见她彪出一句正宗的四川话，“窝也似成都滴！” “这么巧！” “咱俩应该去买‘欧洲百万’，我觉得彩票中奖的概率相较于在比利时列日这个二十万人的小城市遇到成都老乡更高一点。”王诺开了个玩笑，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一个美女老乡。” 贾小贤忍不住笑了起来，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显得俏皮而可爱。 “瞧我现了什么！” 伊赛尔一惊一乍的跳到两个人面前，他先是指着王诺，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贾小贤，最后盯着两人一直握着的手，扯着大嗓门对旁边的丽莎嚷嚷了起来，“他俩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丽莎贼兮兮的笑了笑，扯了一把伊赛尔，将碍眼的表哥拉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伊赛尔夸张的叫了一声，“他俩在用某种神秘的东方语言交谈，一定有什么阴谋！” “那也不关你的事，电灯泡先生！”丽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没猜错的话，他们俩都是中国人，难道中国人要用法语聊天吗？” 王诺和贾小贤同时笑了起来，顺势把手松开，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对方身上。 “嘿，我才不是电灯泡，我只是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伊赛尔一脸无辜，“看来掌握一门外语真的很有用，我要是懂中文就好了。” “就你也想学中文，”丽莎看向伊赛尔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中文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 “噢，你太小看我了，我可是跟王诺学过几句的。”伊赛很不服气的说道。 “说来听听。”丽莎一副不信的表情。 “nihenshuai，这是你好的意思，nishidashuaige，这是早上好的意思，还有更高端的呢，”伊赛尔趾高气昂的撇了眼丽莎，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贾小贤古怪的表情，“niyue1aiyueshuai1e，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天气不错，这几句都是最正宗的中文俚语，我每天都用它们和王诺打招呼，非常熟练！” 伊赛尔得意洋洋的展示了自己的语言天赋，并看向王诺，似乎想得到王诺的点评。 “嗯，说的不错，音很标准。” 看着王诺煞有介事的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贾小贤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脸上乐开了花。 王诺眼看要露馅，连忙一脸正色对伊赛尔说，“我教你的是中国四川的方言，相当于法国布列塔尼半岛的土话，这位小姐是四川人，听到外国人说家乡话，忍不住笑是正常的。” “噢！”伊赛尔和丽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怎么样，服气了吗？”伊赛尔问丽莎。 “你才会三句，有什么好显摆的。” “可你一句也不会。” “我会说科西嘉方言，你会吗？” “科西嘉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恐怖/分/子和囚犯才感兴趣学他们的方言！” 兄妹两人开始拌嘴，从科西嘉方言扯到民/族解/放阵/线，又从民/族解/放阵/线扯到女/权/运动，随后又对总统萨/科奇的人品产生了争论，喋喋不休。 王诺现丽莎和伊赛尔不愧是表兄妹，两人都是话唠，一旦打开话匣子基本就刹不住了，过了一会，周围人散的干干净净，他俩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交锋。 直到刚送走几个好朋友的佐伊走了过来，这才让伊赛尔兄妹转移了注意力。 一番介绍，佐伊认识了丽莎和贾小贤。 “难得这么多人遇到一起，今晚去我家餐厅吃饭吧。”佐伊出了邀请。 一个月来，王诺和佐伊已经基本完成了德里奥布置的任务，现在每天只需要工作一个上午，其他时间都归他们自由安排，王诺原本就要去佐伊家的餐厅吃饭，所以第一个表示了赞同。 伊赛尔也马上答应了，并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丽莎和她同学还有自己会在外面吃饭，晚一些回去。 他喜欢佐伊做的牛奶香肠。 于是，一行五人来到了马斯河岸边的1amaisonbatta餐馆，佐伊的父亲热情的招待了儿子的朋友们，牛奶香肠，辣猪排，鹅肝，沙拉，还有伊赛尔最喜欢的法式洋葱汤，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三个男生都不能喝烈酒，王诺和伊赛尔是一直以来的饮食习惯，而佐伊心脏病手术后也要忌烟酒，于是所有人都选择了喝果汁。 “cu1sbsp; 五个盛满果汁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 都是十**岁的年纪，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尤其是王诺和贾小贤这一对成都老乡，王诺自从小学四年级出国以后，八年时间，从来没有回去过，他和贾小贤挨着坐在一起，打问了很多国内的事情，然后话题延伸开来，聊到了彼此的生活，贾小贤给王诺讲学校里的趣事，王诺给贾小贤说踢球的经历，两个人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相互间没有一丁点的生分。 王诺很享受这种状态，父亲回国以后，十天半个月才打一通电话，家里只剩下他一个，每天只能和伊赛尔佐伊他们聊聊天，到了休赛期，更是忙于兼职和业余比赛，他已经很久没有痛快的倾诉过了，他看着贾小贤，这个女孩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她说起话来声音轻柔，更像是个江浙姑娘，清秀的眉眼间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温暖安宁。 贾小贤也是第一次遇到王诺这样的男生，相比于王诺，她在来法国之前的生活无聊到乏善可陈，每天就是和习题打交道，交际圈仅限于学校里几个要好的朋友，尤其高三更是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来到法国以后，她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人们稀奇古怪的兴趣爱好，各种各样的宗教节日，截然不同的社会制度，一切都让她大开眼界。 而眼前的男生，更是放弃了上名校的机会，孤注一掷不留后路，把足球当做自己毕生的事业，这在国内，是很多人难以理解的。 她喜欢和王诺聊天，这个男生比自己还小三个月，但言语间丝毫看不到少年人的轻浮和幼稚，他很幽默，生活中的囧事经他嘴里说出来，总能逗得自己捧腹大笑，他很真诚，毫不避讳的谈及父母离异和心里的负面情绪，说到母亲走的那天他在车站等了两个钟头却没有换来一个拥抱甚至是挥手道别时，脸上那一抹深深的遗憾让贾小贤忍不住想抱着他轻声安慰。 从晚饭开始到餐毕，王诺和贾小贤聊了很久很久，他们都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谁都不愿停下来。 伊赛尔兄妹和佐伊早就现了两人之间的奇妙状态，他俩根本就不像是刚刚认识了几个钟头，瞧那促膝长谈的架势，分明是一对情侣在倾诉衷肠，谁也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在一旁瞎起哄，尤其是伊赛尔的大嗓门。 王诺脸皮比较厚，安之若素毫不在乎，贾小贤却羞的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心脏突突突的狂跳，陷入了慌乱之中，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一抬头，王诺正盯着自己，于是连忙又把头别开，王诺不管那么多，在起哄声中拉着贾小贤出了餐厅。 夜色已浓，王诺和贾小贤漫步在河岸边，微分吹过，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着路灯的亮光，像是飘着一层炫目的钻石，贾小贤无心欣赏美景，有点儿紧张地看着正前方，说不出话。 “有段时间，我每晚都沿着对面的河岸跑步，跑的时候，脑子里会胡思乱想。”王诺仿佛陷入了回忆，“全身汗津津的，衣服不用拧也往下滴水，可偏偏那时候，头脑格外的空明。” 贾小贤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王诺的侧脸，他的五官像欧洲人一样棱角分明，灯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尊俊朗的雕塑，她禁不住有些出神。 王诺没有留意到贾小贤正在偷瞄自己，仍自顾自的往下说，“那时候是春天，才来列日没多久，我刚参加完试训，还没被标准列日选上，母亲搬去了根特，父亲整日消沉，一切都很糟糕，我不想待在家，于是每天晚上就出来跑步，从我家起，沿着马斯河往东边跑，掐好距离，十四公里，正好是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是我最放松的时间，大脑完全自由，各种各样想法随时都会蹦出来。” “有时候我很愤怒，什么都看不顺眼，我憎恨远在千里外的的战争，为了争夺利益，让无辜的人失去生命，他们却毫不在意，我讨厌虚伪的媒体，想要控制人们的思想，把民众当木偶一样玩耍，我厌恶装腔作势的音乐，他们不懂得生活，反而把青春渲染成就应该肆意放纵的鬼样子。” “有时候，我会思考父母的婚姻，父亲一直希望过简单的日子，把爱情溶解在亲情里，而母亲则恰恰相反，她每时每刻都渴望着浪漫，她把话剧当成生活，和父亲的观念截然不同，他们在十八年前是最相爱的一对，因为那时候不够了解彼此，他们是两类人，相处的越久，越不能理解对方，到了最后，已经失去了相互倾听的能力。他们用十八年的时间证明了两个人结婚，不能只单单考虑爱情。” “更多的时候，我在想自己的事情，有关未来，有关足球生涯，从多年前踢球时起，我就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好也不坏，如果我不努力，绝没可能打上职业比赛，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是球队练得最刻苦的那一个，谁要是练得比我更多，我一定会在第二天加量过他，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懈怠，现在，我进入了标准列日的梯队，面对更激烈的竞争，更应该加把劲，我享受这种不断提高的过程。” “……” 王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他从来没有向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说这么多心里话，但就是控制不住一股脑的倾吐了出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唠叨。” 贾小贤连忙笑着摇了摇头，她飞快的看了一眼王诺，又把头低了下去，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蚊子音嘀咕道：“我喜欢听你说话。” “你说什么？” “嗯……没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贾小贤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像遇到救星般迅接通了电话，是丽莎打来的，他们要回去了，却找不到贾小贤在哪，贾小贤报明方向，不一会儿，一辆白色斯柯达就停到了两人面前。 “我可真羡慕你们俩。”丽莎摇下车窗玻璃，啧啧叹道。 “羡慕什么？”王诺问。 “一见钟情啊！”丽莎一脸坏笑，“快说，你把小贤拐出来，没干什么坏事吧？” “丽莎！”贾小贤害羞的叫了一声。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丽莎饱含深意的看了贾小贤一眼，“快上车吧，回去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布鲁塞尔。” 贾小贤点了点头，却没有马上上车，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取出一只笔，鼓起勇气抓起王诺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 王诺能感觉到贾小贤写号码时，抓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她说，“我喜欢和你聊天。” 第二十章 训练狂魔受虐记 七月十四日，王诺和佐伊的休赛期兼职结束，比原计划还提前了一天。 终于不用每天面对屏幕，无休止的看比赛录像了。 德里奥很满意王诺和佐伊的做事态度，两个小伙子都很踏实，也很有灵性，在他的指导下完成了上赛季联赛和杯赛几十场比赛的分析报告，德里奥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大量的专业性的修改，把画的像蜘蛛网但稍显稚嫩的地方推倒重来，这花了他不少功夫，而在此之后的工作就不属于德里奥了，他会把这些冗长的分析报告交给几位同事，由他们针对性选择赛前战术指导所需要的部分。 德里奥心情很不错，当天晚上叫上王诺和佐伊，一起吃个饭，他还约了几位教练组的同事，一线队的球员已经归队并打完一场热身赛了，教练组正在积极制定训练计划备战七月二十六日和根特的级杯，席间德里奥向教练组介绍了休赛期的两个助手，并给予了高度赞扬，让王诺和佐伊在他们面前留了个好印象。 饭后佐伊让王诺先回去，说有事情和德里奥商量，王诺随口一问，却得到一个惊人的回答。 “我决定退出球队梯队。” “什么？”王诺非常惊讶，“不是说要一直踢到u21吗？” “那是以前的想法，近一个月我才现，比起踢球，成为一名足球教练更适合我，也更实际一些。” “可那和继续踢球并不冲突，考教练资格证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王诺觉得佐伊有点冲动，他试图让佐伊冷静下来，“你完全可以踢到u21再离开球队，这样可以为你的教练生涯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你在u19足够优秀，维特安特很欣赏你，佐伊，不要着急做决定。” “谢谢，不过我已经仔细考虑了好几天了，对我来说，多踢两年和少踢两年并没有什么区别，总归打不上职业比赛，如果我现在就离开，还可以读书上大学，取得一个足球相关的学位，对成为一名教练会很有帮助。” 王诺沉默了片刻，“这么说来，你找德里奥是为了……你真的相信他可以让你进入列日大学？” “我不知道，所以打算问问德里奥先生，如果不行，就自己考，留在比利时或去法国都可以，尽量在大学时期拿到二级教练资格，毕业后四处碰碰运气，据我了解，一些半职业球队要求不会太高，争取在三十岁前把欧足联b级教练证书拿到手，到了那时，我会回来，回标准列日的梯队做教练！” 王诺看到佐伊眼神中充满了斗志，这在平时很少见，他明白佐伊决意已定。 “祝你好运。”王诺轻轻拍了拍佐伊肩膀，“我会想念你做的牛奶香肠的。” 佐伊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去找德里奥了。 两天之后，u19梯队的球员们归队了，一个月不见，大家变化不大，但还是有几位腰上明显多了一圈肉，伊赛尔正属于其中之一，他上个月跑去西班牙度假，和女友一起在梅西亚省的沙滩呆了整整两周，前几天回来跟着王诺和佐伊踢了两场球赛，恢复了点体力，可仍然比休赛期之前重了十磅。 范博尔阴沉着脸，将这几个不够自律的家伙统统打去跑圈，剩下的球员跟着他一起做低强度的恢复性训练，包括了慢跑，拉伸，抢球游戏。 但王诺是个例外，他身材保持的很好，却和体重标的球员一起去跑圈。 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午餐时间，疲劳过度的伊赛尔直接瘫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微微出汗的王诺正食欲大开的享用美食，就像看着一个怪物，他们跑了一万五千米，可王诺的样子好似只做了一个轻松的热身。 王诺对这样的跑圈强度并不满意，整个休赛期，他每天进行的无球训练比这艰苦得多，一线队训练基地离家有十几公里的路程，这一段路被王诺充分利用起来，经常进行冲刺跑和乳酸门槛跑，冲刺跑练爆力，乳酸门槛跑练度耐力，王诺平时temporun的配在四分左右，即四十分钟完成十公里，今天上午的慢跑，充其量只有五分半的配，还不如平时慢跑的度，这对王诺而言顶多算轻微的有氧，只能起到减脂的效果。 王诺休赛期一直在练体能，低强度的恢复性训练对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王诺不需要减脂，边锋为了度必须控制体重，王诺身高一米八五体重八十公斤，正是标准的身材，无需再减，若是体重太轻，会削弱对抗能力。 下午的训练课依然是低强度的恢复性训练——四门比赛，这也是一种足球游戏，矩形场地的四个角布置四个小球门，双方各攻守两个球门，场地很小，这种游戏的目的就是让队员熟悉球感以及练练小范围配合，王诺找到了范博尔，说明了自己休赛期的训练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教练，请安排我更高强度的训练。” 范博尔犯了难，按他以前的脾气，会让王诺明白体能教练的权威神圣而不可侵犯，安排什么就应该练什么，做球员的哪有挑挑拣拣的权利！ 然而他了解王诺，作为体能教练，打心底里也很喜欢这个高标准自我要求的弟子，范博尔经验丰富，不用王诺解释，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王诺在休赛期勤练不缀，确实，现在进行的恢复性训练对他来说没什么效果。 于是范博尔做出了妥协。 “你想怎么练？” 王诺没想到范博尔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顿时喜出望外，“谢谢教练，我想进行爆力练习，或者高强度的hiit，量越大越好！” 维特安特原本站在旁边视察训练，王诺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这是赤/裸/裸的求虐/待啊，他饶有兴趣的转过身子，笑着对范博尔出了个主意，“就用马加特的方法吧，让这小子尝尝鲜。” 范博尔先是打了个冷颤，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出来了，维特安特是想挫挫王诺的锐气，马加特是谁，地球人都知道，德甲著名训练狂人，这个夏天刚来到沙尔克o4，就在网上掀起了一波段子手的各种调侃，在此之前，他被狼堡球员称作为萨/达/姆和酷刑者，他的操/练球员的强度堪比海军6战队，有次登山训练狼堡前锋格拉菲特就是被担架抬下去的。 作为标准列日u19的体能教练，当然对马加特的手段颇为了解，范博尔看了眼王诺，有些怜悯又有些兴奋。 很快，范博尔找来八个哑铃片，每个哑铃片五公斤，他把其中三个系在一起，另外五个系在一起，分成两小堆，分别接上一根拇指粗的绳子。 范博尔让王诺把绑着十五公斤哑铃片的那堆系在腰上，沿着摆好的标志锥做五个来回的变相冲刺，必须竭尽全力。 王诺照着做了，五个来回下来就已经喘的长气不接下气，浑身湿透了。 范博尔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那堆二十五公斤的，这一次，不需要冲刺，只要沿着刚才的线路，拖着这堆哑铃片走五个来回。 王诺又照着做了，做完后腿抖的厉害，站立不住，只好瘫软着躺在地上。 范博尔依然眯着眼睛，刚才练的是腿部，还有其他部位呢，他笑吟吟的指挥着王诺做九十秒不停歇负重卷腹，至于负重物，就是拆下来的哑铃片，两片叠在一起就够了，卷腹完毕后，要立刻接着做九十秒俯卧登山跑。 王诺依然照着吩咐做了，一分钟后就几乎直不起腰了，到了俯卧登山的时候，连意识都模糊了，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范博尔有些惊讶，王诺竟然完成了这两项动作，这可是马特加上次和标准列日踢友谊赛介绍的狼堡基础“三练”中的两练，另一练，需要实心球和灌铅训练背心，让队员们像打橄榄球一样穿着灌铅训练背心传接实心球。 “很不错，你竟然坚持下来了！”范博尔朝王诺竖了个大拇指。 王诺躺在地上，一睁眼就感觉晕乎乎的，全身软的像面条，他用手撑着地才坐直身子，想要佯装自己尚余余力，脑子却迟钝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范博尔的表扬，终于忍不住想谦虚两句，结果，一张嘴，却出了意外。 “呕~~” 一阵恶心袭来，王诺控制不住，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这一声可谓呕的响亮，球场上原本拼抢足球的队友听到声音，纷纷停下了动作，朝这边看了过来，看到训练狂魔王诺身边的呕吐物，立刻像炸了锅一般，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王诺却一点也不害羞，嘿嘿笑了起来，胡乱擦了擦嘴，对痴呆状的范博尔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不用担心，教练，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第二十一章 揭幕战前 足球训练中把球员练吐并不少见，因为人在高强度运动时，血液会优先供给于四肢肌肉，消化系统的功能会受到抑制，胃部未消化的食物被当成一种负担，通过呕吐排出体外，这是一种身体本能反应，说明当前运动强度对身体负荷过大。 范博尔自然知道这一点，他没有料到的是王诺的反应，练吐了还能这么高兴，好像天生喜欢受虐似的，范博尔当了多年梯队体能教练，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年轻球员。 刚才的训练方法和强度正是狼堡球员上个赛季的标配，范博尔突然觉得应该把王诺租借给沙尔克o4，马加特肯定会乐意接收的，一个球员，一个教练，都是疯子，志趣相投，马加特会因终于寻觅到知音而高兴的睡不着觉，然后狠狠的操练这个中国小子。 王诺不知道范博尔正脑洞大开浮想联翩，他感觉良好，虽然练到呕吐，但缓一缓就没事了，歇上半小时又是一条神龙活虎的好汉。 维特安特伸手把王诺从地上拉起来，他要比体能教练范博尔目光更深远一些，他看到了王诺身上的潜力——能对自己这么狠的球员，上限姑且不论，下限肯定不会太低，王诺具备一个年轻球员最难能可贵的品质，维特安特觉得有必要重点培养这个弟子。 “你在假期里干得不错，”维特安特嘴角的大胡子一抖一抖，表情很愉快，“德里奥给我打过电话，他把你夸上了天。” 王诺谦虚的笑了笑，“马马虎虎，没有给您丢脸。” “说说吧，近一个月下来，有没有什么收获？”维特安特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收获？收获太多了，多的简直无从谈起，录像分析工作几乎重塑了我的足球观，我明白了什么是职业足球，整体足球，对一线队的技战术风格和球员特点也有了很深的了解。” “为了尽快将新的理念融会贯通，我和佐伊组织了十几场球赛，我踢中场，刻意减少盘带和个人突破，主要负责进攻组织串联，刚开始踢得有些别扭，后来渐渐就挥洒自如了。” “在比赛中，我模仿成年队的中场踢法，尝试着更快更合理的传导球，让进攻简洁高效，不过，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目前我还处于摸索和学习阶段。” 王诺将一切如实相告。 “很不错，短短一个月能领悟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这也是我送你去德里奥手下当助手的目的，”维特安特很满意王诺的回答，“别怪我事前没跟你说清楚，大部分情况下，自己体悟的东西会掌握的更牢靠。作为梯队教练，我带过u17，u18，现在带u19，我接触过几百个年轻球员，他们之中，曾出过不少人才，有升到成年队的，有去比甲其他球队的，还有踢荷甲的，法甲的，我经常整理思路，思考怎样才能培养出更优秀的球员……不是掘、现，是培养！” “能在标准列日u19踢球，证明你们已经是青年球员里的佼佼者，你们信任标准列日的青训，信任我——维特安特，所以才把职业生涯前最关键的几年交给我，因此我不能只是一个筛选者，挑挑拣拣就算完事，我更应该是一个农夫，施肥，浇水，让更多人进步。” “现在看来，你比一个月前成长了不少……我会兑现此前的承诺，让你在青年联赛中登场，而你要做的，就是保持现在这种劲头，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懈怠，懂吗。” “谢谢教练。”王诺没想到维特安特会说这么多，这让他受宠若惊，“您放心吧，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归队第一天训练就得到了教练的青睐，并允以，王诺热情高涨，接下来几天的训练里，他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甚至有些疯狂，除去每天训练课前后雷打不动的加练，王诺又迷上了一个新项目——作总结。 受前些日子制作录像分析报告的“荼毒”，王诺总觉得不记录点东西就睡不着觉，于是他专门买了个小本子，每天训练练的什么，对教练战术的如何理解，新掌握的实用小技术，自身有何不足，诸如此类，晚上回去像写日记一样把一天的收获和体悟记下来。 结合着小本子，王诺为自己制定的加练计划有了更强的针对性，比如训练课结束后，他不像以前一样只练带球突破和射门，现在加练多了任意球和长传，尤其是长传，内脚背，外脚背，下底传中，四十五度斜传，横向大范围转移，长距离地滚球，旋转的，不转的，各种弧度的，快到落点急下坠的…… 其中大部分技术动作是作为边锋的基本功，但王诺此前更专注于盘带和突破，在上面投入的精力并不多，现在王诺的踢法有所改变，有必要好好练练这些基本功。 比利时u19青年联赛比甲级联赛要晚一周才开始，在此之前，只安排了一场热身赛，热身赛的对手是标准列日的phk球迷会联队，俱乐部经常安排这样的活动，与其说是热身赛，不如说是增进球迷和俱乐部之间感情的游戏，一线队抽不开身，一般情况下就让u21或u19代劳了。 phk属于标准列日南看台的球迷会，标准列日四大球迷会之一，死忠中的死忠，王诺前些天碰到的纪录片团队就是phk球迷会的。 标准列日u19加上自费生一共有三十六人，这场比赛除了替补门将，基本所有球员都上场了，上半场就踢了个七比零， 下半场phk上了援兵——列日当地的业余球队高手，王诺和其中不少人踢过比赛，这些业余球员要比球迷会的那波强一些，但还是被王诺他们灌了三个，整场比赛进球上双，打出了十比零的夸张比分。 整场热身赛没多少竞技含量，倒是充满了娱乐性，维特安特纯粹闭着眼让弟子们瞎胡闹，王诺踢了小半个小时中后卫就被换下去了，伊赛尔倒是进了个球——作为球队的箭头前锋。 踢完这场娱乐性的热身赛，离比利时u19青年联赛第一轮已经不远了，标准列日u19将在八月六日主场迎战布鲁日u19，同时，这场球也是青年联赛的揭幕战，维特安特为了让球员们重视起来，某日训练结束后爆出来一个猛料—— “由于是揭幕战，这场比赛会有电视台到访，比利时法语区体育七套和弗拉芒语区级体育频道将现场直播！” 果然，球员们听到消息兴奋的嗷嗷叫，十**岁的年轻人最期待关注，这个猛料如同一记炸弹，令所有人激动起来，球员们在训练场上的风貌焕然一新，每个人都希望维特安特能派自己上场。 一线队已经在七月二十五日的比利时级杯中战胜了krc根克，捧得了新的冠军奖杯，u19梯队球员们都憋着一股劲，他们渴望像一线队一样证明自己！ 王诺也激动不已，他第一时间就在推特上更新了动态，通知所有的朋友关注比赛，还给父亲以及贾小贤打了电话，他知道自己到时候会出场，在转播镜头下比赛！ ※※※ 本书第一个推荐来了，希望朋友们能不吝收藏，您只需花一秒钟时间，在书页左侧轻轻点击加入书架即可，谢谢。 第二十二章 艰难的首战（上） 马尼费了很大力气才挤进球场，胖是一方面，另外今天的观众实在太多了，马尼完全想不到，一场比利时青年联赛，竟然能够让八百个位置的球场显得拥挤不堪，要知道，去年统计的u19青年联赛平均到场观众只有四百人。 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抹了抹脸上油腻的汗水，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针缝，努力寻找着印象中的那个球员。 他什么都没看到，来得有些晚，球员们已经热身完毕，回更衣室换球衣去了，场上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彩带，场边，转播方正在调试机器，球迷们乱糟糟的聊着天，观众席配备了座位，但大家都习惯站着看比赛。 马尼是一名兼职球探，活跃于瓦隆区各个球场，他不属于任何俱乐部，只负责贩卖信息给几家大球会里的球探，赚点微薄的报酬，当然，那是暂时的，马尼已经弄到了企业法人营业执照，并准备好了职业责任保证金，正在备考国际足联球员经纪人，如果通过了，就把兼职球探的活放下，专心做一名球员经纪人。 球员经纪人可比一个小球探有“钱途“多了。 马尼抖把手上的文件袋当成一把扇子扇风，耐心的等待着球员们的出场，在此期间，他和旁边的几个球迷攀谈了几句，很快就确认了此行的目标的确是叫王诺，一个中国人。 “知道吗伙计，我们都和他踢过球，上个月他每天都去踢业余比赛，听说现在已经是u19梯队新的主力了！” 马尼听完点了点头，有些放心了，他可是花了半小时从卡尔维耶赶过来的，如果考察对象不能出场，岂不是闹了笑话，他对标准列日梯队里稍有名气的球员都比较了解，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中国球员，直到前几天观看了一段录像。 一个科隆的朋友给马尼看了段青年队友谊赛录像，是那个朋友自己录的，比赛的双方是科隆u19和标准列日u19，这段录像只有短短几分钟，镜头有些晃动，甚至模糊不清，但这不妨碍马尼被震惊，被一个亚洲球员出色的脚下技术打动，马尼反复把录像中神奇的过人看了十几遍，他坐不住了。 出于一个球探的嗅觉，马诺估摸着这个亚洲小子还不为人所知，算得上是个十足的潜力股，他决定亲自到现场看看。 马尼心里盘算着，若是王诺没有明显的技术缺陷，标准列日也没有重点栽培的意思，那么自己完全有可能插一脚，在中间运作点什么，退一步讲，即使自己难以作为，把王诺的信息反馈给其他大球会的球探，也能拿到些好处，毕竟是个中国人嘛。 身边的球迷出一阵欢呼打断了马尼的思绪，马尼连忙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他看到了球员们从更衣室出来了，已经列队站在了场上，马尼在出场球员里稍一搜索，就找到了目标。 王诺身穿11号主场球衣，嘴里衔了根刚拔的青草，和布鲁日u19球员握完手，正等待着球队队长维安内挑边。 标准列日主场队服一直是红色，他们也被称作比利时联赛赛场的红魔。 朝四处望了望，王诺对球场里的气氛满意极了，看台紧挨着球场，近一千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本地球迷，都是为标准列日梯队而来，王诺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加油声。 看台的东侧，一面巨大的旗帜迎风张开，长七米宽五米，露出红白相间的盾牌徽记，代表着标准列日的精神——坚韧，拼搏，守护，通常情况下，这面巨大的旗帜只会出现在杜弗拉森的南看台，但今天情况不一样，由于瓦隆区体育七套和弗拉芒语区级体育频道要进行视频解说，球迷会作出决定，出动了上百人的队伍前来助威！ 他们是最专业的球迷，也是俱乐部的死忠，每个人都穿着红色的12号球衣，意为球队的第十二人，他们把手里的红色围巾举过头顶，整齐划一的队歌，很快便响彻全场。 挑完边的队长维安内把队友聚拢在一起，短短两句话就调动起了大家的情绪，十一个人的手叠在一起，猛的向下一压。 “战斗！”球员们高喊。 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您正在收看的是2oo9至2o1o赛季比利时u19青年联赛揭幕战，标准列日主场对阵布鲁日队的比赛，由狄本特为大家解说，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 解说员狄本特并没有来到现场，这样的小比赛一般都是通过屏幕上的转播信号远距离解说的，由于青年联赛关注度不高，所以他也没有认真准备这场比赛，纯粹出于应付，连出场球员名单都是照着画面上给的字幕念的。 “先来介绍一下本场比赛双方的阵容，标准列日排出了上赛季惯用的433阵型，守门员1号莫里斯，四名后卫分别是13号奥列维加，3号朗特，28号古德曼，33号胡扎伊，三名中场球员分别是8号卡吉尔，16号范考特，以及球队队长1o号维安内，前锋线上，7号佩利搭档11号……万戈诺，出任左右边锋，前锋则是29号莱比亚。” 布鲁塞尔下城区的一栋老房子里，围在电视机前的七八个年轻人顿时爆出一阵嘲讽和抱怨。 “见鬼，这是什么垃圾解说。” “竟然搞错了王诺的姓氏，那是ang，而不是什么万戈。” “这个解说一定把王诺当成了意大利人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的人。” 他们都是王诺以前在布鲁塞尔踢球时的队友，和王诺关系不错，王诺也是他们这批人里第一个“上电视”的，所以他们自的聚集在一起，为王诺加油。 同一时间，国内的王建国也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王建国为了看儿子而比赛，专门拉了根光钎，请了一位“网络高手”帮自己翻墙到国外的网站，还缴了费，即便如此，屏幕仍然会有卡顿，他把手机都关了，排除一切外部打扰，这是他第一次在网上看儿子的比赛。 解说员狄本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懒洋洋的把布鲁日队的阵容报了一遍，而这时候，比赛已经踢了两三分钟了。 布鲁日u19在青年联赛里算得上是一支强队，上赛季拿到了青年联赛的第四，排在他们前面的是安德莱赫特，梅赫伦以及标准列日。 或许是因为在客场，且去年主力阵容里五名队员升上了u21，使布鲁日赛季初的阵容有些单薄，一开场，布鲁日的打法显得很保守，他们采用了451阵型，中后场球员密集防守，只留了一个度奇快的1o号打反击。 他们把球权拱手交给了标准列日，一副稳守的架势，标准列日自然笑纳了，作为一支讲究地面配合的球队，标准列日的踢法细腻多变，而通常情况下掌握了控球权就意味着更主动，可以依照自己的节奏踢。 “噢，这真是一场特点鲜明的比赛，标准列日的球员们显得很兴奋，才开场就展开了猛攻，队长维安内频频插上助攻，两个边后卫似乎也耐不住寂寞，位置提的很靠上，反观布鲁日，他们防线站位非常谨慎，似乎一开始就打算死守……瞧，连续两次了，断球就是一个大脚，真是简单粗暴的踢法！” 卡吉尔传给王诺的直塞球被布鲁日6号后腰截断，一个大脚就开到了标准列日的后场，布鲁日1o号伊尔达姆是个土耳其移民，身高体健，典型的防反利器，他朝着球的落点飞快的奔了过去，幸亏右后卫奥列维加没有迷路，赶在对方前面把球控制下来。 这已经是开场以来第二次后防险情了，上一次，同样是大脚找伊尔达姆，打标准列日身后，布鲁日每次投入反击的人数不过三人，效果却出奇的好。 “真是一次危险的反击，看来布鲁日的防反战术制定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他们给标准列日敲响了警钟，刚才1o号要是拿到了球，直面标准列日后防线，那可就麻烦了。” “注意传球的准确性！” “朗特！留神你的站位，别被对方打了身后！”维特安特在场边不断的提醒弟子们。 相比于布鲁日的防守反击，标准列日所拥有的机会更多，左边前场的范考特和佩利连续二过一就差点撕开对方防线，可惜范考特最后一传力气稍微小了一点，导致球没有传过去。 王诺也得到了好几次拿球的机会，不过他的踢球风格有所变化，只要不是绝佳的突破时机，他都优先选择了传球，那更契合球队的整体踢法。 标准列日不断在中线附近倒脚，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寻找对方防线上的漏洞。 第二十三章 艰难的首战（中） 没过多久，布鲁日防线的弱点暴露了出来，他们的后卫身高体壮，可每当争抢高点的时候，却总会犯错，上半场第三十二分钟，王诺四十五度斜传，布鲁日的后卫冒顶，度型前锋莱比亚竟然抢到了第一点，莱比亚冲入禁区，一记势大力沉的头球，可惜顶偏了，足球擦着立柱飞出了底线。≧ 布鲁日门将惊出一身冷汗，他很不满意后防线的表现，他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提醒两名中后卫集中注意力。 “危险！还好，球顶偏了，布鲁日的4号似乎走神了，刚才的冒顶完全不该出现，他送了标准列日青年队一份大礼，而标准列日的29号莱比亚并不想接受，竟然把这么舒服的一个球顶出了底线，双方可谓是错进错出，让我们来看看是谁的传球……万戈诺！这记精准的传中球来自于标准列日队的11号，边锋万戈诺，灵巧的外脚背传中！” 镜头打到29号莱比亚的脸上，巧妙的捕捉到了黑人球员浓浓的遗憾，然后又在王诺身上停留了几秒，王建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没有在意主播的口误，也没有因刚才标准列日错失良机而惋惜，他只关心自己的儿子，现儿子的身形似乎比三个月前消瘦了一些，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似乎有些心疼。 接下来的时间里，标准列日仍旧攻势如潮，将布鲁日压在半场痛揍。 先前的教训并没有让布鲁日的中后卫清醒过来，仅仅五分钟之后，王诺故技重施，和维安内撞墙配合后，成功下到底线附近，在对方边后卫伸腿前把球传了出去，半个月的长传加练效果不错，这一记右脚逆足传中球带着强烈的旋转，落点极佳，正好卡在门将来不及出击的位置。 布鲁日的后卫又漏人了，这一次，4号用疑似犯规的动作把莱比亚扛在身后，却没有注意到后插上的佩利，身高只有一米七五的左边锋佩利迎球怒射，足球朝大门的中上方飞了过去。 被布鲁日的守门员双拳击出！ 踢的太正了！ 维特安特双手上扬，已经准备庆祝了，谁知佩利进球心切，明明可以控制一下再做动作，可他偏偏脑子一热选择了凌空抽射，王诺的传中球带着明显的旋转，想要凌空射门难度不易于登天，这一球能打在目标范围内都算得上运气了。 维特安特只能把准备庆祝的动作改成遗憾的甩手。 “精彩的射门！神奇的扑救！布鲁日的门将简直神了，他用双拳挡出了对方势在必进的一球，可现在还不能放松，要控制好第二落点，把球解围出禁区！” 布鲁日队的后腰6号赶在范考特和维安内之前把球大脚踢出禁区，缓解了后防险情，足球落在标准列日后卫28号古德曼脚下，古德曼向来比较沉稳，看到布鲁日箭头人物伊尔达姆凶狠的逼了上来，他没有盲目的控球或是向前传递，而是把球大脚回敲门将莫里斯。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几乎无所事事了半个多小时的门将莫里斯，面对回传球，竟然把球停漏了，他试图用脚把球踩在脚下，不知道因为场地的原因还是注意力不够集中，皮球竟然从他的脚下穿过，朝球门方向滚了过去！ 全场哗然。 还好莫里斯反应够快，而且接球的位置距离球门够远，他拼命反身回追，甚至把整个身体甩了出去，终于赶在足球滚进球门前，用脚尖捅到了足球，改变了足球的行进方向，避免了业余比赛场上都极少见的荒唐失球。 足球贴着门柱出了底线，布鲁日的角球。 “刚才生了什么，我没有看错吧，比利时豪门梯队守门员竟然也会有如此低级的失误？幸好他做出了补救，不然本年度各种足球搞笑集锦里绝对会有……我看看，噢，安东尼·莫里斯，绝对会有他的身影。” “喂，你还好吧？”趁着角球的空档，队长维安内走到莫里斯身边，拍了拍他的侧脸。 “不是我的问题，那块草皮不平整！”段子手莫里斯很委屈，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地面，他注意到场边教练的脸色很不好看，可那怨不得自己，他认为自己接球时脚下的草皮有些下凹。 场边的维特安特确实有些郁结，他觉得中场休息的时候有必要告诉莫里斯，一线队主教练博洛尼已经在考虑他的新合同了，博洛尼很看好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这段时间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要犯刚才那样的低级失误，否则可能会影响整个职业生涯。 …… 布鲁日在比赛的前四十分钟没有几次像样的机会，最有威胁的两次进攻都没有形成射门，反而靠着标准列日门将的失误在上半场临近结束前获得了一个宝贵的角球。 即便如此，布鲁日还是贯彻着教练布置的打法，只派了四个人在禁区内争顶，大部分球员的位置仍然比较靠后，以防标准列日的反击。 角球开出来，落点很不错，禁区里一片人仰马翻，朗特抢到了第一点，但他被对方的边前卫用肩膀撞了一下，跳到空中的时候身子就已经歪了，他想把球顶出禁区，却没有吃准头球部位，足球砸在他脑袋上，来了个直上直下。 这一下，禁区里彻底混乱了。 朗特重新跳起来的时候，伊尔达姆也腾空而起，两个人在空中争了个五五开，谁也没完全顶到球，足球在他俩脑袋中间不规则的弹了一下，落到了布鲁日8号尼尔鲁斯面前，尼尔鲁斯之前用肩膀去撞朗特，自己也不好受，才刚刚从地上爬起，完全没想到球会落到面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等他意识到要射门的时候，迷路型边后卫奥列维加已经封死了射门角度。 球踢在奥列维加身上反弹回来，标准列日后腰卡吉尔抡起腿就是一脚解围，结果情急之下这脚解围踢疵了，足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在两米高的空中兜了个圈，再次落回到禁区里，砸在尼尔鲁斯的肩膀上。 尼尔鲁斯又得到了足球，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运气这么好。 不过这次，他没有犹豫，不作调整，抬脚便射，他距离球门很近，莫里斯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球从近端钻入网窝！ 周围的标准列日球员都把手高举起来，示意这球有手球嫌疑，但主裁判毫不理会，手指中圈，判定进球有效！ 1比o！ 谁也没有想到，布鲁日被动防守了整个上半场，没有丢球，反倒是标准列日被率先攻破了大门！ 标准里日的主场顿时响起了漫天的嘘声，球迷们嘘裁判，嘘大肆庆祝的尼尔鲁斯，但再强烈的嘘声也无法改写比分，布鲁日取得了领先。 “尼尔鲁斯！尼尔鲁斯！尼尔鲁斯进球了！”狄本特纵情高呼。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布鲁日竟然取得了领先，他们把握机会的能力真强，依靠禁区里的乱战，敲开了莫里斯把守的大门，莫里斯为自己之前的低级失误付出了代价，正是因为他的失误，让布鲁日获得了一个角球！” “比赛的进程被改写了，这下标准列日难办了，上半场已经接近补时，他们要在接下来的四十五分钟里连入两球才能在主场取得胜利！”解说员狄本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遗憾之极的口气说道，“不过那可能吗？连入两球？从标准列日今天浪费机会的水平来看，希望渺茫！” “merde！****解说！”围在电视机前看球的王诺前队友们纷纷竖起了中指，他们不为丢球而愤怒，他们愤怒的对象是狄本特。 “我敢打赌，这个****解说一定买了布鲁日u19胜，瞧他**的样子，真给瓦隆人丢脸。” “没错，此前标准列日的攻门，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解说的原话是——‘还好，球顶偏了’，什么叫‘还好’，作为瓦隆区的解说，竟然不为那一球而惋惜，真是见鬼！” “等着吧，赛后肯定有不少人投诉他的！” “putainfaitchier（一连串国骂）！” 球场上，标准列日队的球员们如遭重击，他们没想到自己围攻了半场，到最后竟然落后了，浑浑噩噩的踢完上半场的伤停补时，回到更衣室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四章 艰难的首战（下） “我知道你们很不服气，说实话，我也不服气！”维特安特站在更衣室的正中央，目光扫过两侧长椅上的每一个球员，“我们的控球率是他们的两倍，射门次数是他们的四倍，整场压着他们痛揍！” “而我们的对手，踢的像是一个畏畏缩缩的乌龟，躲在自己的龟壳里不敢出来，眼睛却时时刻刻瞄着我们的软肋，是的，他们得手了，但那又能怎么样？他们赢了吗？” “没有，比赛才过去一半，我们还有四十五分钟！” 维特安特一直在寻找和自己对视的目光，刚开始的时候，只有王诺和维安内，渐渐的，更多的球员把头抬了起来注视着他。 维特安特捏着拳头在空中狠狠的挥舞，“这里是标准列日的主场，你们是标准列日的战士，外面有接近一千个球迷为你们加油，上半场，你们只是被胆小的乌龟幸运的咬了一口，你们甘心输给这样的对手吗！” 甘心？怎么可能甘心！王诺可是通知了所有的朋友，还告诉了父亲和贾小贤，他们一定在屏幕前关注着这场比赛，说什么都必须赢下来，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消沉！ 他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 “维特安特先生，下半场我会全力以赴的。” “很好，这才是标准列日的精神！”维特安特深深的看了眼王诺，快步走到窗边，手往窗外一指，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倍，“看见东看台上那面旗帜了吗？你们当中有些人知道，有些人还不知道，我告诉你们，那种旗帜，俱乐部球迷会一共有十面！每一面，代表着一次比利时甲级联赛冠军！东看台的那面，是夏天刚刚做出来的，为什么？因为上个赛季标准列日又夺冠了！” “球迷们把最新的冠军旗帜带来，在我们面前挥舞！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像真正的冠军一样去战斗！” 听着维特安特的怒吼，没人还能安稳的坐在长椅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喘着粗气，恨不得现在就上场去比赛，把对手撕得粉碎！ “现在你们的样子才像是标准列日的球员！”维特安特轻轻点了点头，把声音降了下来，“四十五分钟足够了，像上半场那样，围攻他们，多一点耐心，多一点警惕，不要让他们的反击得逞！” “古德曼，你的位置拖后一点，多留意对方1o号的动向。” “维安内，尽量把球打到王诺那边，如果没料错的话，他们会把阵型改成541，撤一个中场补到中后卫位置，限制我们的传中球，我们需要王诺的突破来冲击他们的防线。” “王诺，放开手脚，照你两个月前的方式踢球！” “莱比亚，下半场不要扎在人堆里，适当出来做接应，七十分钟前后我会把你换下来，在此之前，不断的跑动牵扯，消耗他们的体力！” 一条条的指令下达给每个球员，大家都知道了自己下半场要执行的战术任务，球员们心里有了底，真正平静了下来。 维特安特为所有人安排好任务，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来一根香烟。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还有五分钟比赛开始，准备一下，下半场，我们要让布鲁日青年队感到害怕！”说完，维特安特点上香烟，径自走出了更衣室。 …… 马尼摇晃着手上的文件袋，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比开赛前还要闷热，抬头看看天，一朵云彩也没有，太阳肆无忌惮的烧烤着一切，文件袋扇出来的风都是滚烫滚烫的。 马尼有点后悔，从上半场的表现来看，中国小子是一个好球员，但却不是自己要找的球员，马尼是因为录像里那次惊艳的突破才来到这儿的，可整个上半场，马尼只看到了王诺为数不多的盘带，大部分情况下，王诺都在和队友寻求配合，跑位，一脚出球，斜长传，就是没有突破。 他似乎更像是一个中场球员。 本来这个炎热的下午，马尼可以待在清凉的空调房里，喝着啤酒看杂志，而现在，却要站在在太阳底下再烤上四十五分钟，马尼觉得等自己离场的时候，撒点调料就可以当做一盘菜了。 抱怨归抱怨，当身边的球迷纷纷站起来时，马尼也跟着站了起来，既然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比赛还是要看完的，万一下半场情况有变呢？带着所剩不多的希望，马尼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球场。 “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您现在看到的是青年联赛第一轮标准列日与布鲁日队的下半场比赛，由布鲁日队先开球。” “下半场一开始，标准列日突然加强了逼抢，看来场上的球员对于比分落后很不满意，他们的踢法充满了侵略性，布鲁日的球员很不适应。” “噢！球被断了！” “断球的是佩利，佩利把球回敲给范考特，标准列日队长维安内已经在积极的跑位了，好的，范考特视野很开阔，球到了维安内脚下，维安内位置不错，正对球门，他可以选择打一脚远射……他没有打门，而是长传转移，把球传给了边路高插上的万戈诺！” “一连串精彩的传递，上半场我们就见识过标准列日的传导水平，这支球队的打法极具观赏性，现在万戈诺拿球，布鲁日的2号贴了上来，他应该赶紧把球传出去，从上半场的表现来看，11号万戈诺的脚下技术很一般。” 如果维特安特没有新的战术布置，王诺的确会把球传出去，然后自己再跑位牵扯，但既然中场休息的时候主教练说了，要自己照以前那样踢，依靠突破来冲击布鲁日的防线，那王诺可就不客气了。 布鲁日2号达列斯是球队的右边后卫，上半场他多次一对一盯防王诺，除了一次撞墙配合下底传中外，再没有让这个黄皮肤亚洲人占到任何便宜，而现在，标准列日的1o号不在，这个亚洲人能有什么作为？ 只需要提防对方传中就行了，达列斯心想。 这样的想法只保持了两秒钟。 王诺一个变向就把达列斯甩在了身后！ 糟糕！达列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如此迅捷的突破，简直和上半场判若两人，达列斯连忙回追，却连王诺的衣角也碰不到，太快了！ 追了几步，达列斯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根本追不上标准列日的11号，对方的度乎他的想象，两人间的距离反而越拉越远了，这一瞬间达列斯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那根本不是一个人在带球前进，而是一辆高奔驰的摩托车…… 布鲁日后防大乱，谁也没有料到标准列日的11号如此轻松就带球切入了本方禁区，三个中后卫立刻分出两人上前夹抢，原本密集的后卫线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真空地带。 莱比亚终于有机会挥自己的特长了，他毫不犹豫，直插对方的空档。 面对两名后卫的夹抢，王诺仍然显得游刃有余，王诺的护球能力一点也不比突破能力差，球一直安全的控制在他脚下，而这时候，莱比亚已经跑到点球点附近了。 就是现在！ 王诺毫不犹豫，把球塞了过去。 场边的维特安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两个月前的友谊赛，王诺面对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选择了自己单干，而现在，他终于懂得了相信队友。 莱比亚没有辜负王诺的好意，他接到球后，脚腕一抖，轻巧的推射，把球送进了球门。 比分被扳平了。 这个进球瞬间引爆了球场，压抑了半场的球迷终于有机会泄心中的郁气了，场边欢声雷动。 进球的莱比亚兴奋极了，手舞足蹈的朝王诺跑了过来，王诺已经提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没错，先是热情的拥抱，紧接着，作为一个机械舞天才，莱比亚必须要秀一段自己最新创作的舞步，只见他转过身子面朝观众，有模有样的跳了起来，看上去还真不赖。 “标准列日扳平了比分，真是不可思议，下半场才刚刚开场不到两分钟，标准列日的第一次进攻，就取得了进球，这个进球，11号边锋万戈诺居功至伟，正是他的突破和护球吸引了布鲁日至少三名球员的注意力，最后的直塞球也是恰到好处，显示了他开阔的视野和优秀的传球脚法。” “29号莱比亚只用做一件事，那就是用脚碰一下球，这球不进比进还要难。”狄本特对比赛走势做出了预测，“还有将近四十五分钟，两队回到了同一起跑线，我收回上半场结束前的话，这场比赛，标准列日很可能实现逆转！” 莱比亚的进球，如同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上半场标准列日久攻不下，情绪急躁，反而布鲁日球员越防越有信心，随着这个进球，他们的信心立刻土崩瓦解了。 下半场的比赛，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标准列日的狂攻，像疾风暴雨一般朝布鲁日的防线倾泻。 第五十五分钟，佩利禁区左侧内切打门，足球击中了横梁后弹出底线。 第六十四分钟，王诺再次强突达列斯，造成了对方拉人犯规，达列斯吃到了一张黄牌，范考特任意球直接射门，球稍稍偏出门柱。 第六十九分钟，奥列维加漫游到中路，一脚挑传，莱比亚反越位成功，布鲁日门将挥神勇，扑出了单刀球。 第七十七分钟，王诺禁区弧顶接球转身射门，足球越过了门将的十指关，再一次击中了横梁。 布鲁日后防线风声鹤唳，球员疲于防守，伊尔达姆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到了最后索性也退回到了本方半场，整个球队的阵型变成了55o，完全的龟缩。 他们已经没有其他想法了，唯一的目标就是坚守下来，守住一分。 他们已经被标准列日的进攻打服了，如果是上个赛季，队内五名主力球员没有离队，或许布鲁日还有心气一较高下，可现在的布鲁日，只能披着一张强队的皮，吓唬吓唬对手，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了。 而标准列日可不接受一个平局，如果他们运气好点，全场比赛击中两个横梁的球都进了，比分早已经是三比一了！ 全队球员都憋着一股劲，进攻，进攻，再进攻，一刻也不松懈。 终于，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比赛第八十八分钟，队长维安内接到王诺的横传球，在小禁区线上一个飞身捅射，再次攻破了布鲁日的大门。 临近终场的进球基本宣告了标准列日的胜利！ 维安内进了球，直接躺倒在了底线附近，他累坏了，王诺第一个冲了上去，把维安内压在身下，接着，标准列日的球员们一个个疯似的跑了过来，扑倒在两人身上。 王诺和维安内很快就被“淹没”了。 布鲁日队斗志全无，伤停补时两分钟，他们也没有攻上来的勇气。 主裁判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音，与此同时，布鲁日队的球员一个个摊坐在地上，他们被动防守了一整场，踢的比标准列日累多了，关键的是，球队在最后时候输掉了比赛，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这一刻，整座球场几乎爆炸了，球迷们心潮澎湃，脸色赤红，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出野兽般的吼叫，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看的是一场青年联赛！ 看台上一片混乱，马尼被躁动的球迷波及，连手里的文件袋也弄丢了，还被一个毛头小伙不小心甩了一肘子，打在他的脸上。 不过马尼一点也不生气，他开心极了，王诺下半场的表现称得上是全队最佳，两次助攻，数次突破——马尼没有白来，他准备守在更衣室外面，等球员出来时和王诺好好聊聊。 第二十五章 苍蝇 王诺站在淋浴头下面，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队友们洗完出去了，正在外面更衣室里聊天，隔着墙壁，隐约能听到愉快的笑声，赢了比赛，大家心情都很不错，青年联赛虽然关注度不高，但在梯队球员心中的分量却很足。 更别说今天到场观众是一般场次的三倍，还有电视台的转播，赢得这样一场比赛，起码能让大家乐呵好几天。 王诺刚和父亲通完电话，正如王诺所料，父亲对自己的关心远多于比赛，一通嘘寒问暖，和平时的交流内容没什么两样，王诺估计即使踢完欧冠，父亲也只会担心自己有没有受伤，而不过问比分。 笑着摇了摇头，王诺拨弄着水花，漫不经心的摸了摸身上新添的几处淤青，并试着回忆每块淤青的由来。 足球比赛带点小伤是常有的事，下半场自从王诺突破了一次布鲁日的2号，之后就受到了很多次“照顾”，好在王诺也不是省油的灯，撞来撞去，对方也不好受。 从王诺九岁踢球那年起，每一个教练灌输给他的理念几乎都是一样的，他们告诉王诺：冲撞中摔倒了，就爬起来，只要对方没犯规，就是合理对抗，要赢得比赛，你必须比对方还要凶。 王诺一路踢过来，也算是摔打出来了，小磕小碰遇到多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不过他身上的伤，倒是从来没和父母提起过。 屁股上裹了条浴巾走出了浴室，更衣室里赤条条的坐了二十号人，两侧长椅中间的地上湿漉漉的堆着球员们脱下来的球衣，维特安特正站在这堆湿球衣边上讲话，看到王诺出来了，热情的抛过来一瓶poerade（一款运动饮料），还不忘夸赞王诺今天的表现。 “踢得不错，以后就这么踢！” 队友们立刻跟着闹腾起来，有人吹口哨，有人起哄，还有各种各样的搞怪动作，王诺知道，那是对自己出色的表现给予的肯定，他接过饮料，回给教练一张笑脸，便被好几条热情的手臂拉着坐下了。 标准列日u19的更衣室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所有人都自内心的把自己当成了球队的一份子，勾心斗角在这里销声匿迹，王诺觉得球队像是一个大家庭，维特安特则是他们的灵魂导师。 维特安特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王诺从来没有看到自己教练和哪个球员红过脸，凡事都会讲道理，偶尔还主动找球员们谈谈心，灌点心灵鸡汤，所谓的“鸡汤”，大抵是他们九十年代踢球那会的事情，经过一些艺术加工和回忆升华，给队里的小年轻们长长见识。 维特安特同样也擅长演讲，王诺一直认为，作为鼓舞球队、提升士气的手段，演讲的内容很重要，但是演讲的方式——措辞、语调、率，同样也非常重要，维特安特总是能完美挥，把大家的心气调动起来，他能读懂球员们的内心想法，也知道如何表达。 总而言之，维特安特把球员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真心实意的帮助他们成长，而且的确很有才干，自然球员们也都对维特安特信任有加，推崇备至。 简短的赛后总结结束了，小伙子们脸上带着笑，却难掩疲惫的神色，比赛很艰难，大家都累得够呛，维特安特看在眼里，给球队放了一天的假，明天所有人都能好好休息了。 球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王诺换上干净的衣服，正要赶去和伊赛尔会和，却被教练叫住了。 “稍等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王诺停下脚步，一直等到维特安特通完电话，走了过来。 “今天踢得不错，两脚助攻都很有水准。”维特安特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欣赏，再一次夸赞了王诺。 他又紧接着说道，“想必你也体会到了，一味的传球和突破都不好，你得掌握一种平衡，明白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不仅要靠直觉，更要学会每时每刻都观察比赛。” “你很努力，踢球的态度没的说，训练更是全队最刻苦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你能否找到我所说的平衡，把自己的实力百分百的挥出来——这将决定你未来的上限。” 王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了，不谈这些了，我把你留下，是想给你些忠告和提醒。”维特安特说道。 “嗯，您说。”王诺的态度很恭敬。 “我和你父亲通过电话，据我了解，你孤身留在比利时……周围应该没有亲戚朋友吧？”维特安特问道。 “没了，父亲回国忙工作，母亲，很久没联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在外婆家的老房子里，离杜弗拉森很近。” “好的，我原计划过几个月再和你说，但你今天的出色表现，让我意识到该早点提醒你。”维特安特看着王诺，一脸正色道，“标准列日是家大俱乐部，提供给年轻球员的机会和条件在比利时数一数二，人才选拔机制高效而职业，在这里踢球，你可以心无旁骛，专心打磨球技，若是水平达到了俱乐部的要求，根本不用担心拿不到更优渥的合同待遇……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我知道的，教练。”王诺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有点不明白教练的意思，“您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你独自待在比利时，又在比赛中挥出色，而且是一个中国人，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因为像你这样的背景，最容易吸引到苍蝇。” “苍蝇？”王诺心里揣度着教练的意思，问道，“您是害怕我交到狐朋狗友，影响踢球吗？” “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怀疑你对足球的专注，我所说的苍蝇，要难缠的多——那些居心叵测，阴险狡诈，坑蒙拐骗的小球探和黑心经纪人，他们最喜欢你这样的背景，年纪轻轻，独自在外，而且前途光明，那意味着他们有大笔钱可赚，他们会找到你，以各种名义和你合作。” “他们成群结队，不厌其烦的骚扰你，就像一群苍蝇。” “一旦你相信了他们，就会立刻陷入万劫不复，他们才不会管你的前途，你的事业，他们会扯你的后腿，只为满足自己的利益，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逐渐吸干你的血！” “然后，等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就随手抛开，寻找下一个目标，到那个时候，你的职业生涯，也早已变成了一个笑话，即使运气好点，也会走很长一段弯路。” “……”王诺听得有些骇然。 “我可没有危言耸听，句句都是实话。”维特安特的表情很严肃，“作为一个年轻球员，展的平台、未来要合作的经纪人，这两点至关重要，只要其中之一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到之后的足球生涯。” “估计那些闻到腥味的家伙快来找你了，千万记住我说的话，”维特安特一字一顿道，“离—他—们—远—点！” “踏踏实实待在梯队，训练，比赛，照现在这样努力下去，我可以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一线队的召唤——而且这一天绝不会让你等太久，到那个时候，我会介绍靠谱的经纪人给你认识。” 王诺认真的点了点头，维特安特帮了他很多，他相信教练的话。 “我记住了，教练，谢谢您的忠告。” …… 马尼站在标准列日的更衣室外，目送球员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王诺，不免有些焦急，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莫非自己不小心看漏了，他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王诺从门里出来了。 马尼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唯恐错失这次见面机会。 王诺感觉旁边猛地凑上了一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身子，闪开了两米远。 然后才打量起这位不之客。 他的脸像球一样肥圆，头顶前半边秃了，后脑勺杂乱的簇着几缕棕色的头，蚕豆般的小眼睛正看着自己，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那笑容却腻的像在油里浸泡过，惹人生厌，王诺连忙避开这张脸，把目光下移，看到了对方递过来的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名片。 王诺迟疑了下，还是出于礼貌接了过来。 “认识一下，我叫弗兰克·马尼，一名球探。”马尼看到王诺接过名片，心头一喜，他把身子挺的笔直，收腹抬头，尽量表现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王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不咸不淡的问道。 “我看过你和科隆的比赛，也看了下午的比赛，不得不说，我被你的出色表现深深打动了，你是足球界天才，我想，咱们可以合作，这样一来，你出色的天赋便不至于埋没。” “合作？”王诺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对，我认识不少足球界的人士，有教练，经理，还有其他豪门的球探，我想，我可以帮到你。”马尼没有察觉到王诺的异样，脸上令人生厌的笑容更盛，“有很多比标准列日梯队更好的选择。” “嗤拉”，王诺把名片一撕两半，又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算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然后他朝马尼微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二十六章 王诺的粉丝群（上） 万里之外的国内，已经是凌晨两点，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某小区住宅楼上一片漆黑，只有顶层的一家住户还亮着灯。 昏暗的台灯下，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荧光，董超咳嗽了两声，把烟头狠狠摁灭，又用鼠标点了遍刷新，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网站上的提款进度。 仍然是“提款待处理”，冻结金额一栏，赫然显示着二十四万，董超暗骂了一声，充钱的速度那叫一个快，三分钟到账，轮到提款，却比乌龟还慢。 半年时间，他已经在这个网站输了近六十万，现在提款二十四万，两个小时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这种网站要黑钱，哭都没地方哭，董超气的胸口不适，感觉心脏跳动忽快忽慢，于是他又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香烟顿时燃下去小半截，这才好受一些。 如果这二十四万被黑了，董超就得上天台了，他欠了一屁股卡债，银行已经在催了，这二十四万，勉强够把窟窿补上，这是他的救命钱。 事实上，他本已经快上天台了，昨晚他已经写了封遗书，如果钱输光了，他就打开窗口跳下去，七楼，必死。 半年时间，他从一个前途光明的上班族，变成了负债累累的赌鬼，沾上了赌球，董超懊悔不已，一次次的洗白，先是零花钱，接着是存款，最后输红了眼，便刷了信用卡去赌。 中间曾赢回来一些，最好的时候只输着不到十六万，但董超不甘心，十六万也是他累死累活两年的薪水，他才工作两年，如果认了，就相当于白干了两年。 现在回想起来，要是那时候知难而退该多好啊…… 董超没有收手，最终，赢回来的钱又输光了，说来可笑，前段时间五大联赛处在夏歇期，他买的是日本j联赛和韩国的k联赛，就这也能上瘾，董超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输了五十万时，董超已经输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着两张信用卡，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董超家里情况很一般，父亲在工厂上班，流水线的小头头，一个月工资只能顶董超一半，母亲是个家庭妇女，没有收入来源，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偏偏染上了赌球，悔啊，恨啊。 输了五十万，他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银行的钱必须还，老家要盖房子，起码还得董超拿出十万，这就得二十万的现金！ 从哪去找这二十万！ 父母对董超赌球的事一无所知，还以为儿子在外面多有本事的，董超觉得自己快瞒不住了。 昨天夜里，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天色蒙蒙亮时，董超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一大早他就出门了，把还在分期还贷的汽车抵押了，抵押了五万块，他要用这五万块再拼最后一把。 董超已经不再去想那六十万本金了，他只想五万赢到二十五万，还银行十万，给家里盖房子十万，把车赎回来，然后，就再也不赌了，输了的，就当生了场大病，钱用来治病了。 今天下午，从借贷公司回到家，他便打开熟悉的网站，开始下注。 他选了两场比赛，一场是下午五点开始的j联赛，浦和红钻对阵清水心跳，浦和红钻的主场，作为日本豪强，浦和红钻是前年亚冠冠军和世俱杯第三名，他们的主场可谓坚不可破，董超买了浦和红钻两万“平胜”，这也是非常保守的玩法，即浦和红钻在主场胜或者平，都算董超赢，只不过赔率很低。 另一场是下午六点开始的k联赛，全北现代客场挑战城南一和的比赛，全北现代是传统强队，06年亚冠冠军，现在积分榜排第二，只落后首尔fc一分，客场赢实力一般的城南一和，应该不在话下，于是董超买了两万的“客胜”。 剩下一万块，因为没比赛可买，董超便没有投注。 很快，比赛开始了，董超却不敢看。 说起来真是讽刺，作为一个足球迷，董超接触到足球彩票，起初只为看球赛能刺激一点，助助兴，谁知一发而不可收拾。 到了现在，买了的比赛反而不敢看了。 董超当然不敢看了，因为这两场比赛关乎着自己的一切，中了，那好说，还债重新做人，要是没中，恐怕写好的遗书就派上用场了。 这段时间里，董超洗了个澡，趴在窗户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竟也看的津津有味，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该吃吃，该喝喝，周末叫上朋友一块踢场球，日子过得那么滋润。 为何要去赌球！ 他已经后悔了无数次了，以前输得不多，能收手的时候不甘心，现在输光一切，收手又变成了坐以待毙，他只能最后再梭一把。 说是梭哈，其实就是梭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董超仍然趴在窗户上，他要等两场比赛都结束了再去看结果。 终于，晚上九点了，董超觉得是时候接受审判了。 来到电脑桌前坐下，他的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胸口发胀，好似呼吸不到空气，颤抖着握住鼠标，手指发软，连鼠标键都按不下去。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理智又告诉他，买的这两支球队很强，结果应该不会差。 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董超鼓起勇气，点击查看赛果。 浦和红钻0:1清水心跳，城南一和3:1全北现代。 这一瞬间，董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无声的张嘴哀叹，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软绵绵的瘫倒在椅子上，完了，彻底完了，没救了。 足足十分钟，董超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瘫在椅子上，就像是真的瘫痪了一样，连点根烟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意识都有些模糊了，直到听到楼下的一声犬吠，他才回过神。 怎么办，账户上的五万，两场比赛后就只剩下了一万，距离又一次洗白不远了，用一万打到二十五万，董超可没有那个信心。 可是，不去赌最后一把，就真的要跳楼了。 一万，到二十五万，哪有比赛？ 五大联赛还没开始第一轮，j联赛k联赛已经战罢，自己对俄超荷甲比甲葡超这些又不熟，到底要买哪一场？ 又有哪一场是稳的？ 连浦和红钻和全北现代都能输，选来选去又有什么区别，董超心想，天要亡我，怎么买都会输，这就是报应，为贪婪付出的代价。 他已经认了。 随便买一场吧，勉强打起精神，打开对阵列表，能选的比赛很多，投注方式更多，角球，大小球，进球球员，全场最佳，红黄牌，这些都开出了赔率，典型的黑网。 董超心灰意冷的随意浏览着，不一会儿，一个球员名字映入他的眼帘——wangnuo，王诺？ 看到这个明显是汉语拼音的名字，董超心感诧异。 似乎，是一个中国人？ 董超连忙查了下比赛双方的信息，标准列日u19对阵布鲁日u19，比利时青年联赛，董超有些好奇，什么时候标准列日梯队里多出来一个中国人？ 他知道邵佳一在科特布斯，董方卓在曼联，郑智刚和查尔顿分手，孙祥好像租借给了奥地利维也纳，也知道其他一些不太出名的中国留洋球员，却唯独没听说过这个wangnuo。 就买他吧，董超扫了一眼，wangnuo全场最佳的赔率是1赔24，如果这个疑似祖国同胞能得到全场最佳，他就能赢二十四万。 豁出去了，也累了，董超已经听天由命了，赌球这玩意很玄乎，老天让你中，100的赔率也能中，老天不让中，吃“蚊子肉”都得死。 一切都是命。 于是，他买了wangnuo获得全场最佳。 又是漫长的等待，对于正常人来说，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也就是打个盹的功夫，但对于董超来说，慢的仿佛一个世纪。 董超甚至跪在客厅，朝西方虔诚的磕了几个头，双手合十祝福wangnuo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又指天发誓，如果wangnuo给力，愿做一辈子球迷！ 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这种行为已经不算一个正常人了。 是啊，一个输了工资，输了存款，输了信用卡，输了汽车，输了人生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称作是正常人。 只盼望上天能给自己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董超发誓绝对不会再沾赌球了。 时间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董超再次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这次，他比刚才勇敢了些，提前坐回到电脑屏幕前，映入眼帘的是1:1的比分，比赛时间已经到了85分钟。 往前一翻，董超心跳陡然加快了速度，标准列日第一个进球，正是wangno的助攻！ 有希望！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等待着鸟叫，等待着奇迹的诞生。 第88分钟，熟悉的鸟叫声响起，那是进球提示音，又有球队进球了，董超深吸一口气，定睛一看，是标准列日青年队的进球！ 进球的是vienne，而助攻球员，竟然又是wangnuo！ 太厉害了，一场比赛两个助攻，而本方一共两个进球，拿到全场最佳的概率非常大！ 董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分钟后，余额由0变成了240000，董超激动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窗外大叫三声。 小区里有人骂他，董超却毫不在意，他先是发狂的大笑，笑着笑着，两行泪便从眼睛里涌了出来。 他坐回到椅子上，毫不犹豫的在申请提款一栏填上了二十四万，一毛钱也没留，他要戒赌，说到做到。 他要抓住这次回头上岸的机会，重新做人！ …… 凌晨三点一刻，距离比赛结束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董超又一次刷新了网页，终于，提款进度一栏上的“提款待处理”变成了红颜色的“提款处理中”。 董超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昨晚写的遗书，撕了个粉碎，然后，打开谷歌，开始搜索关于wangnuo的信息。 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找到，尽是些同名同姓的人。 董超不甘心，这个球员拯救了自己的生命，他发誓要做其一辈子的球迷，不先了解一下怎么行。 于是，他进入国内最专业的足球论坛狮趴，发了个帖子—— “中国小将闪耀比利时，两记助攻为球队锁定胜利！” 第二十七章 王诺的粉丝群（下）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体育论坛，狮卧包含了诸多板块，其中的足球版块是前年开起来的，短短两年时间，就吸引了大批球迷和足球从业者的入驻，每天的发帖量也仅落后于篮球板块。 这段时间，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季转会市场各俱乐部的重磅引援，不得不说，这个夏天太疯狂了。 皇马方面，弗洛伦蒂诺复辟，银河战舰二期扬帆起航。 意甲旗帜卡卡和刚刚拿下金球奖的c罗，分别以6500万欧和9400万欧加盟皇马，c罗的转会费更是创造了新的转会记录，这还不算完，七月初，皇马又迎来了法甲当红炸子鸡本泽马，最近一两天，更有利物浦世界级中场哈维阿隆索到来的传言！ 皇家马德里的大手笔震惊了世人。 皇马引援的同时，三冠王巴萨也做出了阵容调整，但显得不那么美妙，就在几天前，非洲猎豹埃托奥续约谈崩，单赛季进了四十个球的射手，只得打折处理，加了四千多万欧，换来了瑞典神塔伊布。 相比于皇马巴萨的烧钱行为，意甲的国际米兰，则打了一场漂亮的转会战。 国米只失去了盼望离队的伊布和马克斯维尔，但却得到了巴萨的埃托奥、拜仁的卢西奥、******的莫塔和米利托这四大悍将，神奇的是，他们目前还赚了2000万欧！ 此外，德甲刚刚度过一个极为混乱的赛季，拜仁两分之差落后狼堡屈居第二，为了夺回德甲冠军奖杯，德甲巨人斥资3000万欧将斯图加特高效锋霸戈麦斯招致麾下，并在近期向皇马求购小飞侠罗本…… 受转会市场的腥风血雨的影响，狮卧论坛足球版块最近发帖量激增，各豪门的球迷几乎都高潮了，话题区一片热烈讨论转会的大背景下，其他足球消息几乎销声匿迹。 “中国小将闪耀比利时，两记助攻为球队锁定胜利！”，这个帖子刚一出现，便和众多转会撕逼口水帖迅速区分开来，显得格外醒目。 加上“中国小将”四字加成，点击量剧增，帖子凌晨三点多发出来后，一直没有沉到过第二页。 大家都在疑惑，中国小将？现在还有哪门子中国小将在比利时？ 有好奇的球迷点开标题，立刻发现帖子里的内容简单的惹人发笑。 “2009至2010赛季比利时u19青年联赛的比赛中，疑似中国球员王诺（wangnuo)首发登场，发挥出色，凭借两记助攻，帮球队逆转取胜，并在赛后被评为本场比赛的最佳球员。” 两行主贴内容后面附了一句话：“有了解wangnuo的请与楼主联系，必有重谢！” 然后就没了。 没了？ 看官们顿时就秀逗了，连图片都没有，也没有对这个中国小将的介绍，搞笑的是“疑似”两个字，什么叫疑似，到底是不是中国人，这都没弄清楚，还发什么帖子啊，最逗的是最后那句话—— “有了解wangnuo的请与楼主联系，必有重谢！” 敢情瞎写的帖子啊？ 于是，有些调皮的球迷忍不住了，回复了id叫“浪子回头”的楼主。 “必有重谢？楼主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吧？老规矩，女的先爆照，男的留给楼下。” “作为狮卧骨灰级老玩家，第一次在话题区见到寻人启事，壮哉我大狮卧！” “小弟服了，自古以来，狮卧有三大顽疾：辩不完的谁最强，改不了的一场论，玩不腻的高级黑。楼主不甘寂寞，又增一新流派——想不到的神转折。” “楼上你们闹够了没有，全部是无意义回答，没看到楼主似乎很急吗？你们这么做，对得起楼主辛辛苦苦发的帖吗，对得起狮卧专业足球论坛的名头吗，对于你们这样的行为，我只能说请带上我。” …… 各种各样的调戏回复层出不穷，但更多的网友把目光聚焦在寻人启事上。 “我们学校人文学院中文系有个教授叫王诺，但应该不是楼主要找的人。” “看拼音，此球员的名字有可能是王诺，汪诺，王糯，汪糯，王挪，汪挪，王懦，汪懦……几十种组合，这样找人，根本不现实好不啦。” “楼猪啊，遇事不知问百度，百度不到去谷歌，比你发这么个莫名奇妙的帖子强得多。” “ls，我百度了，也谷歌了，根本查不到，估计lz也查过才来发帖的。” “记得有个专业人士搞了个留洋球员统计帖啊，谁去翻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啊。” “我早翻了，有个鸡毛，八成楼主胡编乱造骗点击的！大家别回了！” “号外，我刚翻墙看了，昨天是有场比利时青年联赛，对阵双方正是楼主说的这两支队，还有图片嘞，小伙子有点帅，就是传不上来，我论坛等级太低了。” “怎么翻墙教下我，你在哪个网看的，这两个队强不强？” 随着楼层数的增多，越来越多的回复变成了对比赛和球队的讨论，甚至蔓延到了一些日经帖，诸如对中国足球困境的总结，各联赛的强弱关系等，回复暴涨。 “可能有人不知道标准列日，知道的也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强，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这支球队连续两年夺得比甲冠军，去年和红军利物浦在欧冠资格赛打了个五五开，队内中场三杰维特塞尔，德福尔，费莱尼都是极品小妖，其余人等也实力出众，放在五大联赛，妥妥的中上游球队，不过它的梯队实力怎么样我就不了解了，看看楼下怎么说。” “楼上科普的不错，不过有一点要提醒你，费莱尼去年夏天已经去了埃弗顿，另外，是否能在五大联赛打到中上游，我不发表看法。” “我/草，这么牛逼，那他们梯队咋样，有中超球队厉害不？” “肯定没有中超球队厉害啊，断子绝孙脚教比利时小朋友做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u19里很多人才17、8岁吧，身体都没长好，能有多厉害？国王董不是曾经在比乙大杀四方嘛，现在还不是照样回中超了，比乙球队还不如标准列日u19？” “楼上神逻辑，对对对，中超＞比乙＞比甲u19，满意了吧。” “国足大傻/逼，中超大傻/逼，建议废除足协。” “篮球狗滚出！” “刚才说找到图片的朋友，可以把图传给我，我来发到论坛，有点惊讶，竟然还有大狮卧没有收录的留洋小球员，而且还表现那么好，全场最佳啊，不容易。” “切，小孩子比赛，观众都不知道有没有，激动啥玩意。” “回ls，欧洲人对青年联赛很上心的，你不懂就不要瞎bb。” “呦呵，挺冲的呀，要不要打个赌，就赌这小b能不能踢出来，要求也不高，就打上一线队，为一线队出场一次就算，哪怕一分钟也行？敢不敢，他打上了我直播吃/屎，打不上你吃。” “恶意言论，已举报管理员。” “大赞，狮卧环境需要每一个人的维护。” “我一直觉得中国足球踢不好，一部分原因在于足协，一部分原因在于社会体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某些球迷，稍有点小成绩就捧杀，真是悲哀，民族的悲哀。” …… 董超是被手机短息提示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太阳已经爬过窗户顶了，他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 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一旦放松下来，浑身都觉得疲乏，董超伸了个懒腰，仍然无法驱除深深的困意。 不过，他没有再接着睡，比起补充睡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打开手机收件箱，看到二十四万现金如数提到了银行卡上，董超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立刻给欠款银行打了电话，接着又打给老爹和借贷公司，欠下的债务差不多可以还个七七八八，家里盖房子的钱拿得出来，车子也不担心赎不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打完电话，董超登上了狮卧足球论坛，准备看看自己的帖子有没有回复。 才点开网页，董超就被吓了一跳。 整整三百多条回复！ 董超没想到自己随手发的帖子会这么热，他耐下性子，逐条看了起来，花了半小时才把所有回复浏览了一遍。 太乱了，网上论坛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自然帖子里说什么的都有，真正对董超有意义的回复寥寥无几，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说是翻墙收到了wangnuo的信息，并为这个年轻球员送上了祝福。 董超管不了别人怎么想，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于是，他立刻私信了这几个人，很快便得到了他们的qq。 通过qq聊天，董超终于确认了，该球员叫王诺，的的确确是个中国人。 没过多久，图片也传过来了。 图片上，是一个身穿红色11号球衣的高大男孩，他正张开一只手臂，把防守队员死死扛在身体一侧，足球位于他左脚前方半米处，看上去刚刚做完过人动作，还没完全摆脱，帅气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的狠色，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气势。 董超默默的看着图片，图片上男孩的气场很对他的胃口，就是这个男孩，让自己脱离苦海，给了自己上岸的机会！ 一辈子的粉丝，说道做到！ 二话不说，董超建立了一个qq群，一支烟的功夫，便想好了名字，就叫“一生为诺”吧，通俗易懂。 建完群，董超在狮卧论坛的帖子里写了一段留言。 “我是楼主，王诺的信息找到了，确实是祖国同胞，现效力于标准列日梯队，楼主已经成为他的粉丝了，也欢迎大家进群为王诺加油，群号xxxxxxx。” 第二十八章 爆点测试 远在比利时的王诺对自己在国内拥有粉丝群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不逛国内论坛，也没有qq和博客，首场比赛收获全场最佳，除了赢得了推特上的好友点赞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生活依然和往常一样。 青年联赛开打以后，每周都有比赛，训练的强度也不低，王诺感觉充实而忙碌，他们下一个对手是圣图尔登，比赛时间是八月八日的下午。 第一场比赛过后，维特安特对球队表现很满意，但仍然看到了问题所在，那就是破密集防守的能力还有待提高。 维特安特的战术是地面传控，逐层渗透，梯队球员们很明显还达不到他的要求，他们把握不了比赛的节奏，踢的非常程序化，上一场比赛，如果对手龟缩不出，标准列日的进攻就很难打到有威胁的位置。 维特安特注重传球成功率和控球率，可那并不意味着球队就该在对方防线外围踌躇不前，年轻球员踢球方式本该是充满激情、喜欢冒险的——就像王诺那样。 维特安特有时会怀疑自己的战术理念对年轻球员很不友好，会磨灭他们的天性，摧毁他们脑中迸发的灵感，反映在球场上，那就是弟子们害怕担责任，总喜欢把传威胁球的任务交给队友，以求不犯错误。 表面上看，球队踢的很流畅，球一直控制在本方脚下，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可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的进攻缺乏突然性和主动性，向前推进建立在对方防线的漏洞上，如果对手不犯大的错误，本方的进攻就会停滞。 他们不敢利用对方球员的小纰漏，例如潜在的空档，略微迟缓的补防，不够严谨的站位，这些本该是球队进攻的机会，但标准列日球员纷纷选择了无视，一次次的错失机会。 诚然，要把握这些机会很不容易，难免冒一定的风险，显得不够稳妥，但……天啊，这就是足球啊，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意外的足球，机会不是等来的，维特安特想要弟子们踢的像巴塞罗那一样，而不是只学习巴萨的一部分——倒脚。 要知道巴萨的倒脚，不单单是把球控在脚下，他们随时都在观察场上的变化，他们有哈维和伊涅斯塔的致命一传，有心有灵犀的跑位，有埃托奥梅西亨利的超强得分能力，与标准列日u19的情况完全不同。 标准列日u19的球员都是普通人，没有人是卓尔不群的，这一两年受维特安特的影响，传接配合和护球能力显著提升，相应的，他们损失了年轻球员该有的锐气，上赛季的青年联赛，标准列日u19的控球率接近65%，可最终只排在积分榜第三位，球队进球数更是进不了前五。 为此，维特安特伤透了脑筋，曾将球队打法做过诸多改变，他试图让弟子们在保持传控的前提下，更积极一点，踢的更有侵略性，增加前场压迫，缩短相互间的防守间隔，可惜，维特安特失败了。 因为这变相的增加了球队的跑动，球员们体能跟不上，根本无法坚持整场比赛，而且失误也明显增多，改变打法期间连续六场不胜，无奈之下，维特安特只能放弃，打法又变回到熟悉的传控，战绩才重新回暖。 还有一种思路，那就是球队保持踢法不变，但在队里增加一个或几个x因素，这些球员必须有很强的个人能力，整体打法不灵，就交给他们单干，把水搅浑，伺机而动。 登戈和佩利似乎能奏效，但他们的个人能力并不是极为突出，且短板太明显——不够强壮，对方球员可以靠野蛮的冲撞让他们畏惧拿球和进攻。 虽然俱乐部对于梯队的战绩并不是非常在意，他们只关注梯队是否能为一线队培养出优秀的新鲜血液，可维特安特却希望两者兼得。 维特安特经常在思考，球队里还有谁可以成为自己传控打法里的x因素，直到休赛期王诺归队，让他眼前一亮，维特安特终于明白自己需要的是谁了。 强壮的身体，充沛的体能，优秀的脚下技术，出色的爆发力，惊人的速度，可以作为爆点冲击对手，又可以和队友打出精妙的配合……还能高标准的要求自己，自虐般的训练，这意味着王诺还在不断提高！ 这些特点都是相对于青年球员而说的，在一线队就泯然众人了，但即便如此，也已经非常不错了，维特安特每念及于此便忍不住高兴，球队今年春天捡到宝了，任谁都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人的上限可以变的很高。 王诺正是维特安特需要的那个x。 于是，最近两天的队内对抗赛，维特安特把阵型改为4231，将王诺放在了影锋位置，登戈和佩利分列在左右两边路，他开始进行新的尝试。 相比于前腰，影锋不是进攻主要策划者和组织者，并不需要杰出的全场掌控能力，相比于边锋，影锋不用固定在边路活动，有更接近球门的拿球机会，看上去这个位置更适合王诺。 王诺在布鲁塞尔的时候踢过影锋，事实上，球场上的位置并不是死的，经常要轮转换位，王诺在各个位置都有过尝试，所以对于维特安特的安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应，对抗赛上表现的还算可以，登戈和佩利的表现也中规中矩。 维特安特看在眼里，三个爆点，这三个人都具有把局面搅浑的能力，如果同时放在场上，并把彼此间串联起来，产生化学反应，不知道会发挥怎样的威力。 无论如何，要加快球队在对方半场的进攻节奏。 维特安特决定试试。 圣图尔登位于林堡州，就在列日的北方隔壁，坐车过去只需要半个钟头，比赛日当天上午球队才抵达了目的地，短暂的休息后，便直接开拔前往比赛场。 比赛场地和标准列日u19青训基地的训练场有点像，四周竖着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外面树木茂盛，两边本就不多的看台笼罩在一片墨绿色中，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 与上一场揭幕战不同，本场比赛几乎没有什么观众，虽然是周六下午，可两边看台上零零散散的观众加起来顶多一两百人，有些人还带着报纸和果汁，很明显是来打发时间的，当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晚上的比甲，青年联赛没有什么吸引力。 圣图尔登青年队员们也懒洋洋的，夏日的阴天，温度不高湿度却不低，很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场边寥寥无几的助威声，很难激起他们的斗志。 标准列日的队员情况要好一些，和布鲁日的比赛逆转取胜，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士气，这场比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全取三分。 阵容上，维特安特把王诺移到了莱比亚身后，登戈出任右边前卫，队长维安内后撤与卡吉尔组成双后腰，这场比赛，维特安特给了王诺等三人充分的自由，按他本人的话说就是“别太过火就行”。 王诺感觉到了主教练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把喜悦压在心底，暗自下了决心—— 这场比赛，必须拼尽全力，用表现征服所有人！ 第二十九章 像一个斗士 “嘿，伙计，快看。” 观众席上，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指着球场，用胳膊肘碰了碰自己的同伴，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轻人。” 胖子的同伴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关于2009f1赛车比利时站的相关报道占据了整个版面，他已经埋头看了很久了，骤然间受到打扰，他只好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敷衍的朝赛场望了一眼。 可仅仅这一眼，他就被场上的情况吸引住了。 “噢，上帝。”他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因为场上正在上演着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个亚裔球员，在两名圣图尔登青年队员的夹抢下把球护在脚旗区附近，他扛着其中一个人的推搡，还随时留意着另一个人的抢断，他的双腿强健有力，虽然被压迫在只有两米方圆的拿球空间，可看上去一点也不慌，球牢牢控制在脚下。 很显然，两名圣图尔登青年队员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已经过去了四五秒钟，他们还是抢不到球，他们手上和脚上都有小动作，亚裔球员的腰上和小腿挨了好几下，却仍像堵墙似的把球护的严严实实。 裁判的哨子已经送到了嘴边。 就在胖子和他的同伴感叹亚裔球员超强的身体素质时，情况发生了变化，似乎听到了队友的呼喊，亚裔球员把球原地一挑，倒钩踢了出去，足球像长着眼睛一样，飞到了后插上的标准列日队员前进的路上。 足球竟然被摘出来了。 胖子和同伴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心中的惊讶。 “见鬼，瞧他踢球的样子，沉着冷静身体强壮技术细腻，这哪是十八九岁的球员，二十八岁还差不多，他让我想到了安德莱赫特那个非洲裔球员。” “罗梅卢·卢卡库？” “对，就是他。” “开玩笑，卢卡库已经在安德莱赫特一线队站稳脚跟了，而且更年轻，今年才十七岁吧？要比这个亚裔小子强多了。” “那倒也是，但不得不说，这些豪门的青训可真厉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可注意力却依然集中在球场上，确切的说，是集中在标准列日11号身上，他们都想看看这个亚裔球员还有什么本事。 很快，他们再次被震惊了。 那是一次圣图尔登的角球，角球开出来落点不佳，被标准列日队的后卫顶了出去，亚裔球员拿到了球，他出球线路上的前锋被圣图尔登球员绊倒了，两个边前卫还没有及时从两边插上，他只好带球闷头往前冲。 由于观众席距离球场很近，所以胖子和他的同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个亚裔球员的速度，他的跑步频率就像是视频快进，两条腿如同装了马达一样动力十足，用风驰电掣形容也不为过，圣图尔登球员还没回过神，他就已经把球带过了中线。 圣图尔登半场只有三名防守球员，一个转瞬间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剩下两个，一个往禁区退防，另一个试图延缓亚裔球员的脚步。 圣图尔登的球员放铲了，侧后方铲球，并没有碰到足球，这是一个鲁莽的犯规，裁判再一次把哨子递到嘴边，却没有吹，因为进攻有利。 只见那个亚裔球员被铲翻在地，痛苦的滚了几圈后又马上爬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追上足球继续向前带。 圣图尔登后卫愣住了，刚才那一下，自己抬脚过高，明显已经铲到了对方的小腿，对方竟然还能忍痛坚持进攻？ 顾不上想那么多，他只好爬起来回追，和此前被甩掉的队友一起，像两个小跟班一样吊在对方屁股后面吃灰。 这时候，亚裔球员已经杀进了禁区，面对最后一名防守队员和门将，他将球轻轻一挑，球朝着远门柱方向飞了过去。 吊门？这角度似乎有点偏。 不是吊门，是传球，标准列日的前锋赶在球出底线的一刹那，小角度把球顶了进去。 标准列日u19领先了。 没有和赶来的队友欢呼庆祝，亚裔球员突然坐在地上，把球袜拉了下来，摘掉护腿板，小腿肚子上一片殷红，看来此前对方后卫的铲球动作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胖子和他的同伴又一次瞠目结舌的对视，横跨大半个球场的长途奔袭，犯规也不能阻止他的步伐，到最后销魂一传，竟然还是带着伤完成的！ 腿被铲出血，还能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进攻，这种踢球方式足以让无数跳水队员汗颜。 “我收回刚才的话，这个亚裔小子的表现真是匪夷所思，无论是技术还是态度，他完全比场上其他人高出一个水平。”胖子一脸震惊。 “比起安德莱赫特的卢卡库呢？” “我不知道，真的，我现在下不了结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或许他们是不同类型的球员，但归结起来，他们都是不可思议的家伙。” …… 裁判给圣图尔登后卫补了一张黄牌，圣图尔登后卫闷着头走到王诺身边，带着歉意拍了拍王诺的肩膀，“对不起，朋友，我冲着球去的，没收住。” 王诺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伤口并不严重，队医正在处理，喷了点药，贴了块创口贴，血就差不多止住了。 “坚持得住吗，需要把你换下吗？”队医在一旁询问。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王诺咬咬牙，毫不在乎的站了起来，朝场边的维特安特做了个ok的手势。 比赛重新开始，王诺仍旧踢的像一个斗士，积极拼抢每球必争，以前的教练曾告诉王诺，球场上，你显得软弱对手就会变的强硬，而当你变的强硬，对手就会害怕。 王诺就是要让对手害怕。 维特安特站在场边，看着王诺一次次带球突破，冲刺，逼抢，与对手碰撞，不知疲倦的跑位，很明显，他是场上最卖力的球员，甚至给了维特安特一种错觉，好像王诺浑身的力气永远用不完。 怎么可能用不完，维特安能看出来王诺很累，一停下来就大口喘气，腿不停的抖。 之所以如此活跃，是因为他在拼命！ 也正是因为王诺，球队的进攻一直踢的有声有色，不客气的说，他一个盘活了半支球队。 相比于王诺，佩利和登戈显的差一些，他们的表现中规中矩，看不到太多的亮点，并没有出现想象中三人轮番突击对方阵地的景象，更多时候，他们俩都像在场上消失了一样。 接下来的比赛里，标准列日又取得了一个进球，来自于卡吉尔的远射，最终标准列日2比0取得了胜利，比赛结束的哨声一响，王诺就仰面躺倒在草坪上，一动不动的躺了足有三十秒。 这场比赛，王诺拼尽全力，他并没有被摁死在影锋位置，下半场以后，几乎算是前场自由人了，利用积极的跑位和犀利的突破，搅得对方防线鸡犬不宁，也耗尽了体力，现在他的两条腿几乎都要抽筋了。 不过王诺很高兴，因为比赛赢了，他完成了教练赛前布置的任务，并且收获了一个助攻。 两场比赛三个助攻，这样的数据让王诺充满了信心，u19青年联赛对他来说，难度似乎并不太大，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通过努力再进一步。 这时候，铲伤王诺的圣图尔登后卫走了过来，“很抱歉铲伤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不要紧，一点小伤而已。”王诺不在意的摆摆手。 圣图尔登后卫笑了笑说道，“你踢的可真够拼的，我们几个后卫都被你在场上的表现吓到了，他们让我过来，向你道歉，然后，和你交换球衣。” “交换球衣？”王诺从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请求。 “对，因为我们都觉得你将来会是个厉害角色。” 第三十章 大胜与告别 王诺以前也得到过对手的称赞，但大多都是“嘿，踢得不错”“过的好”“你的脚步真快”之类的话，还从没有一个对手赛后走过来对他说“你以后会是个厉害的家伙”，并请求交换球衣。 王诺为此高兴了一整天，还有什么比得到对手的尊敬更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有时候，王诺会觉得踢球很幸福，因为踢球和做其他工作没有多大的区别，付出努力，就会有些收获，拼尽全力，你就能收获更多，如果在拼尽全力的基础上再多动动脑子，你就会比大多数人都出色——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还轮不到拼天赋。 当王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维特安特的时候，维特安特却有些不以为然，“你错了，不是他们努力程度低，而是他们的动机不纯。” “有些人热爱足球，就像爱他的女朋友，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女朋友便不那么吸引人了，什么东西都会腻，足球也不例外，很多人会逐渐把足球当做一项技能和挣钱的工具，他们踢职业足球，就像打卡上班，即便看上去很努力，那也是为了挣得更多，更出名，他们不是因为爱足球而努力，而是为了名利在努力，大俱乐部挥一挥手上的支票，他们便趋之若鹜，这样的球员现在比比皆是。”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最厉害的球星吗？”维特安特问。 “顶级的天赋、顶级的努力程度、顶级的球商、以及……一些运气。”王诺回答道。 “说的不错，除去运气，剩下的三项，每少一项，所能取得的成就便低一档。”维特安特看着王诺的眼睛，说道，“原本照你的踢球方式，未来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功能性球员，边路突击手，一支球队版图的一部分，但不会是核心，而现在，你做出了改变，上限已经变的更高，所以……抓住机会，好好干吧。” 王诺记住了教练的话。 8月16日，青年联赛第3轮，标准列日对手是sv罗斯勒u19，sv罗斯勒是比甲弱旅，保级是球队的首要任务，他们的梯队也不怎么样，和标准列日的差距非常明显。 比利时的青训在复苏，但也仅限于安德莱赫特、标准列日、布鲁日等豪强，并不代表所有球队都有资金投入到梯队当中，负债累累的俱乐部不在少数，sv罗斯勒便是其中之一，他们是典型的“穷人”，俱乐部连球员都舍不得买，阵容几乎都是租借来的球员，指望他们有钱搞青训？ 球队都快降级了。 这场比赛踢的毫无悬念，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场上标准列日的队员们简直在刷数据，让替补席上的队友眼红不已。 上半场，标准列日就对对方的球门形成了围攻，足球一直在对方禁区前沿打转，先是莱比亚接维安内直塞打入一球，紧接着伊赛尔利用角球的机会头球破门，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王诺和卡吉尔做了一个简单的撞墙配合突入了禁区，造成对方后卫犯规，王诺操刀主罚命中，半场就踢了个3比0。 这还不算完，下半场一开始，又是王诺，他用一次标志性的内切射门把比分改写为4比0。 连吞4球的sv罗斯勒u19梯队球员们脸上挂不住了，下半场的中后段发起了一波强有力的攻势，然而段子手门将莫里斯高接抵挡发挥出色，成功的浇灭了sv罗斯勒的最后的斗志。 比赛伤停补时阶段，王诺、佩利、莱比亚三人一连串巧妙的配合，由莱比亚再次洞穿了sv罗斯勒的球门，王诺则收获了青年联赛第4个助攻。 5比0的总比分为整场比赛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球队获得了3连胜，王诺的个人数据也变成了2球4助攻，排在助攻榜的第1位。 青年队的比赛很容易踢出大比分，什么4比1、5比2或是6比3都毫不鲜见，但5比0还是比较难得的，说明两队的实力起码差了两个档次且强的一方踢的很认真。 比赛结束后，王诺和队友们去了佐伊家，他们从维特安特那里得到消息，佐伊今天晚上前就要离开列日了，作为队友，他们理应去送别。 到了佐伊家时，佐伊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在把旅行箱往车上搬。 德里奥做了尝试，但没有帮佐伊拿到列日大学的入学资格，于是佐伊决定去巴黎读大学，一个星期后就要开学了，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理，他和父母要尽快去学校把一切处理妥当。 “嘿，就这么不声不响了走了吗？要不是教练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离开。”隔得老远，伊赛尔就大声嚷嚷起来。 佐伊听到声音才望向门口，发现大部分队友都来了，显得有些意外，“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没有比赛吗？” “已经结束了，5比0，轻松取胜！”伊赛尔得意道。 “看来有你一份功劳啊。”佐伊嗅出了伊赛尔话里的炫耀。 “那当然，一记势大力沉的头球破门！” 朗特哈哈笑了起来，“对手很弱，当时发角球，伊赛尔就站在我旁边，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看样子也就在禁区里充个数，没想到球刚好砸在他头上，就这么进了，进球那一瞬间，我亲眼看到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朗特说完，周围队友立刻跟着大笑。 “是吗，只要能进球就很不错，我之前就说过，伊赛尔对高球落点的判断很棒，身高，弹跳都是一流的，唯一的缺陷在于脚步移动和转身太慢，比较很怕灵巧型攻击球员，如果能在这方面多做训练，加以弥补，以后会很受用的。” “行了行了，你还没当教练呢，就喜欢分析来分析去的，等当上教练，一准比我还话唠。”伊赛尔吐槽道，“不说这些了，我们是来送别的，巴黎很棒，希望你在那过得愉快，我表妹也在那，你可以泡她。”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谢谢，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丽莎的，”佐伊和伊赛尔开了个玩笑，然后面向所有队友大声说道，“我圣诞节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可以和大家一起踢球，踢完请所有人吃饭。” “我们可记住了，不要食言。”队友们回应了佐伊的许诺，佐伊从10岁起就在标准列日踢球，和球队以及队友的感情都很深厚，这次大家赶来送行，还有不少人带了小礼物。 队友们一一上前和佐伊拥抱，轮到王诺的时候，王诺递给佐伊一个印有熊猫图案造型别致的胸章。 “谢谢，很漂亮。”佐伊给了王诺一个深深的拥抱。 “明年夏歇期，等着你回来，一起组织比赛。”王诺说道。 “一定。” “真想念你亲手做的牛奶香肠，可惜暂时吃不到了……到了巴黎好好努力，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教练。” “你也要努力，德里奥前两天告诉我，如果你接下来几轮发挥出色，他会向博洛尼先生推荐你的，说不定，等我圣诞节回来，你就是一线队球员了。” “真的吗？”王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里有些兴奋，又有些惊讶，他还没想过马上进一线队。 “你应该知道，德里奥很欣赏你，一线队两轮不胜，球队核心德福尔受伤了，上一场比赛，从蒙斯刚转会过来的前卫尼凯塞又受伤了，博洛尼先生现在心里正发愁呢，为了补强阵容或是锻炼年轻人，总归要提拔预备队或u19的球员，如果你能继续这种火热的状态，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那真是太好了！”王诺嘿嘿笑了起来，如果德里奥真的推荐自己，的确会有一丝希望，即使博洛尼没有选择自己，也能在标准列日主教练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佐伊和每一个队友拥抱告别，又和大家聊了很久，才坐进车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黄昏时分，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附近的空气似乎特别清澈，像玻璃一样，车开了很远了，王诺依然能看到佐伊探出车窗红着眼睛朝大家挥手。 王诺知道佐伊试图不声不响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不忍道别，在标准列日梯队呆了八年，球队的一点一滴早就像血液一样融进了他的身体里，难以分离。 即使到了巴黎，读完大学，做了教练，他的心也仍属于标准列日，这一点毫无疑问。 服务器错误 转眼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秋去冬至，街上的行人裹上了厚厚的大衣，却依然不能抵挡肆虐的寒风。 列日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夏天温和凉爽，除了八月初最热的几天，其他时候甚至不用开空调，这种怡人的天气情况一直持续到十月末，这时，连绵不断的降雨和从海上吹来的冷空气将迅速拉低气温，短暂的秋天眨眼即逝，跨入十一月，初冬到来之时，湿冷阴寒的天气让待在室外变成一种严酷的惩罚。 相较于外面的湿冷，标准列日俱乐部基地大楼里像是另一个世界，从送风口递进来的热风使每间办公室都温暖如春，待在房间里，让人忍不住犯困。 标准列日队的主教练拉兹罗·博洛尼坐在办公桌前，端起咖啡抿了口提神，年近六十的老教练精力不比从前，有时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仍感到疲乏。 博洛尼是罗马尼亚人，前罗马尼亚国脚，踢中场出身，曾为罗马尼亚国家队征战上百场，两次当选罗马尼亚足球先生，职业生涯效力多家俱乐部，包括大名鼎鼎的布加勒斯特星队，并随队获得三次联赛冠军和一次欧冠冠军。 退役后，作为一名足球教练，博洛尼依然取得了不少荣誉，执教南锡夺得法乙冠军，执教里斯本竞技在一个赛季豪取葡超、杯赛、超级杯三冠，去年来到标准列日，又帮助俱乐部拿到了比甲冠军和两座超级杯冠军。 然而，过去的荣光难以掩盖现在的问题，博洛尼愁容不展，标准列日最近的情况很不妙。 联赛方面，赛程过半，标准列日排在第三，距离榜首安德莱赫特已经落后了整整九分，并且差距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三线作战极大的影响了博洛尼的阵容安排，昨天的比赛他们就输给了排名第六的根特。 比起联赛，标准列日的欧冠成绩更糟糕，由于硬实力存在差距，小组赛前四轮战罢，球队只取得一胜一平两负的战绩，积四分排在h组第三位，球队下午就要启程前往伦敦，备战两天后与阿森纳的比赛，如果第五轮输了，标准列日会变的非常被动，出线机会渺茫。 更让老帅烦恼的是伤病情况，球队主力阵容伤了一小半，这对于三线作战的标准列日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尤其是中前场，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 对教练来说，输球可以总结，战术可以调整，打法可以改变，球员闹情绪可以安抚，唯独伤病问题，是无解的。 想太多也没用，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和球队只剩下半年合同，下个赛季要留队就必须好好干，于是博洛尼抛去心中杂念，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头痛似乎减轻了些，勉强打起精神，戴上眼镜，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球员报告—— 基本情况：王诺，18岁，中比混血，身高185公分，体重82公斤，胸围108公分，步长170公分，百米11.2秒，二十五米启动3.6秒，体脂7%，原地腾空82公分，左脚球员。 场上位置：rw，rwb，rf，rm，ss 擅长位置：rw，ss 优点：身体强壮，速度和爆发力一流，盘带、突破和护球能力出色，擅长持球推进，踢边路时内切犀利，传球精准，体能出色，能全场不知疲倦的奔跑，意志力极强，敢于和对手对抗，门前把握机会能力强。 缺点：不擅长头球，组织能力弱，防守属性差。 过往经历：9岁起踢球，曾在根特地方梯队和布鲁塞尔地方梯队训练，布鲁塞尔区u15及u17杯赛最有价值球员，春天加入标准列日u19梯队。 青年联赛数据：截止第15轮，出场14次，共计1120分钟，为球队攻入8球，送出7次助攻，位列青年联赛进球榜第10位，助攻榜第3位。 梯队教练评语：潜力巨大的前场球员，极为自律，前途不可限量，建议提供职业合同。 现合同情况：两年期青年合同，周补贴180欧，有奖金。 博洛尼认真的看完了整份报告，王诺是u19梯队的核心球员之一，是教练维特安特和录像分析师德里奥一起推荐的，博洛尼不得不重视，半个月前他还听说有瓦隆区的比甲球队为王诺开出了一份职业合同，不过被王诺拒绝了，这个消息给博洛尼敲响了警钟。 于是，虽然最近很忙，但博洛尼还是抽空去看了u19梯队的训练，重点观察了王诺的表现。 博洛尼对王诺的表现很满意，他从王诺的身上看到了那个葡萄牙人的影子，相同的身高，相似的技术特点，甚至对待训练和比赛的态度也一样认真。 那是七年前，博洛尼教练生涯最辉煌的时刻，问鼎葡超冠军、杯赛冠军和超级杯冠军，击败了刚入主波尔图的穆里尼奥，那时候，球队里夸雷斯马和罗纳尔多初出茅庐，巴西锋霸贾德尔大杀四方，里斯本竞技无可匹敌。 博洛尼想起了这些过往经历，再看看桌上的球员报告，顿时觉得顺眼许多。 一个中国人。 关于中国球员，博洛尼知道的不多，印象里，那里是足球荒漠，只模糊记得两个人，一个被曼联租借到安特卫普踢过段时间，还有一个是曼城的后场球员，两人的名字却都叫不出来。 报告上这个中国球员王诺，是比利时青训培养出来的，不能拿普通意义上的“中国球员”与其相提并论，所以博洛尼选择了相信维特安特和德里奥的眼光。 他也急需要一个边路突击手，球队中前场球员捉襟见肘，签下这个年轻小将，先试试他的成色，如果还算不错，那么可以替补上去为球队分担点压力，如果不能在一线队立足，就把他放在预备队先锻炼半个赛季，那里要比u19的水平高一些，竞争激烈也有利于年轻人的提高。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进入冬歇期了，如果冬歇期前没有崩盘，那么经过两周的调整，伤员归队后球队的战力会有一个大的提升，或许下半程抢够分数，还有希望在季后赛与安德莱赫特掰掰手腕。 至于欧冠，博洛尼没有抱太大期望，不出意外，奥林匹亚科斯和阿森纳将会晋级，标准列日只有两成左右的希望。 现在的问题是，标准列日能否坚持到冬歇期结束，如果这一个月球队没有撑过三线作战和伤病潮，一切美好的设想都没用了，所以，冬歇期前要尽快从预备队和梯队挖掘些新鲜血液，帮球队撑过这段苦日子。 博洛尼没有犹豫，他拨通了标准列日体育总监让-弗朗索瓦·德萨特的电话，准备就王诺的新合同与对方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