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魔法师》 1-1 也是序 傍晚的街道嘈杂、忙乱，结束工作的人们甚至疲于把自己车停入车库，斜斜的靠向路边就算完事。期待在下车、归家后，先能感受一下家的温暖，提醒一下自己为何要浪费生命中三分之一的时光去工作。 但也有不慌不忙的人——指示着实习的助理，“别熄火，拿上我的东西，跟着我，有一件外套需要送洗，先跟我去拿。” 这么交代着的人，空着双手下车，丝毫不管身后已经手忙脚乱的实习助理。没工夫管，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家门前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科林先生。”里欧别过腿上的包，拉扯下起皱的外套下摆，从台阶上站起，“我……” 皱着眉科林先生只撇了一眼这个年轻人，视线扫向他身后的实习助理。这位忙碌的编辑先生需要人来提醒——这个出现自己家门外的家伙是谁。 实习助理有些慌乱的开始翻找日程，别扭在负荷满载的双手上腾挪着空间，好翻开记录着他老板日程安排的笔记。 “我是里欧，我昨天打过电话的。”里欧憨笑着取下了自己的鸭舌帽，顺手整理一下头发，“您说今天可以看一下我的稿子。” 科林先生似乎回想了一下，摆手示意助理不用翻了，“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考夫特介绍来的家伙。”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善意，更多的是不耐烦，但还是摸出了钥匙，开门，“进来说吧。” “谢谢，先生。”里欧随手抬了一把，接住了实习助理怀里即将坠落的文件，给对方一个微笑，做了先请的示意。 科林先生的家并不大，装饰也很少，进门后的鞋柜上只有一双拖鞋，表示他是独居，“脱掉鞋子。”他对客人和自己的助理下了命令，自己却穿上拖鞋面无表情的走在前面，“文件放到书房去。”他指向了走廊的尽头的房间，然后指向二楼，“送洗的衣服在卧室挂着，送到贝奇街的那间店。” 交代着工作，科林先生自己却走向了厨房，说话的对象已经发生了转变，“我希望你已经吃过晚餐了。我的营养师让我晚餐只喝一杯果汁和吃一支杂粮棒。对我心脏有好处，他说，哼。” “吃过了，先生。”跟在科林先生背后的里欧撇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他撒谎了。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来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蹭一顿晚餐。里欧重新别过了自己的包，鼓鼓囊囊的包，看肩带下的勒痕，还很重，“我带来了我的稿子，您……” 在厨房拉开冰箱的科林先生撇了一眼里欧翻开的包，白色堆叠的纸张让他皱起了眉，“考夫特看过了吗？” 差不多五英寸厚的稿件被里欧拿在手上，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叔叔他并不支持我写作，所以……” “行了。”科林先生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提着一罐红绿相间的玩意儿转身坐到了案台边，手指点点光滑的台面，意思是拿过来，“杯子在橱柜里，还有盘子，还有右边的柜子。” 里欧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命令，迅速放下稿件，正对向旋转着罐盖的科林先生，小跑向橱柜。 翻页的声音被打断。 “先生！”刚从二楼跑下的实习助理冲入了厨房，提着一件外套，“是这件吗？挂在试衣镜上的？” 科林先生抬头看了一眼，懒得理会了，继续盯向面前书稿，“《魔法师在这里》。”念出声的同时，他皱起了眉。他讨厌这个标题，大概是语法上像只说了一半的句子吧。 “是，是……”捏着杯子和盘子、打开最后一个柜子的里欧在试图说明，“是个关于生活在我们身边的魔法师的故……” “是部幻想小说。”科林先生冷淡的打断。 “是，是部奇幻小说……”里欧有点迷茫的看着略空荡的柜子，犹豫了一会儿，“先生，只有个包装盒了，您的杂粮棒没有了。” 科林先生啧了一声，回头看眼拿出包装盒、把空洞的开口对着自己的里欧，然后转回，看向依然还拎着件衣服呆站在前面的助理，无奈的摇摇头，“是的，就是这件。懒得回答是默认，不懂吗？呃，然后去街角的便利超市带一盒杂粮棒回来，这个牌子、这个品种。”他的视线收回，不耐烦的晃着手指，说话的对象变了，“包装盒给他。” 里欧快速跑向实习助理，递出盒子，还是给了个善意的微笑，然后转回案台，自觉的放下杯子，接过红绿相间的罐子，为科林先生倒果汁，“现在多数奇幻小说，关于魔法的，都非要虚构出另一个世界，仿佛我们所在的世界，这里，就容不下魔法似的，我想……” 显而易见的，里欧在推销自己的作品，只是—— “啧，你是忘了神话、传说还有宗教历史么，到处都是魔法的痕迹。”直接打断，科林先生皱了皱眉，“哼，容不下魔法的是时代。”好像是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科林先生撇了眼被倒满的杯子，岔开了话题，“尝一口。” “呃，不用了，谢谢。”里欧抿抿嘴，他已经闻到气味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果汁’，是让人庆幸没吃晚餐的玩意儿。 科林先生很坚持，“再拿一个杯子来。” 里欧没有退路了，抿着嘴听话的又取来一支杯子，耍了点小心机，只倒了小半杯。 科林先生翻到了序章，顺手就从里欧手里拿过了只有小半杯的‘果汁’，一口清空。咧着嘴、似乎废了好大的决心才吞咽下去，“『不管是在奇幻小说还是睡前故事里，魔法总是那件让故事中的人敬畏的东西。但这毫无道理，为什么人们会敬畏存在于世的事物呢……』” 科林先生在阅读面前的文字，所以无关文字的语境，这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只是因为无法解释、强大，太‘神奇’吗。难道大多数人都知道电话是怎么万里传声的、微波炉是怎么让食物一边转圈一边变热的、电视是又怎么展现鬼知道在哪里上演的画面的吗？如果我们的现实生活就是一部小说，神奇又强大又无法解释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我想，如果魔法出现在我面前，我大概也会像我第一次看到吸尘器那样，嘿，这东西不错啊，叫什么？哦，魔法啊，在哪里买的？说真的，我觉得我的想法很实际，一点儿也不敬畏……』” 科林暂停了阅读，抬眼看向已经开始紧张的里欧。里欧以为他将得到这位编辑先生的第一个评价，但他错了。 科林先生似乎只是还没忘记之前的话，手指点了点满杯的果汁，“尝一口。” 里欧有些僵硬的握住果汁，他在犹豫，他不知道如果他喝了这杯玩意儿，能不能增加一点面前科林先生对他作品的好感。 科林先生低回视线，序章还有一小段，“『所以我写下了这本书，讲述了在对魔法毫无敬畏的世界里，一个魔法师的故事。』” 里欧下定决心了，这一页的内容已经结束，科林先生没有继续往下翻，而是捏起了封面，那动作，是要合上这书稿了。 里欧即将如所愿的得到这位编辑先生的评论，他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抬起，仰头，如果这‘果汁’的味道能稍稍缓解一下评论带来的刺激，无论好坏，都值得。 里欧，一口闷。 “我要准备去晚上和朋友的牌局了，明天再看。” 1-2 基础魔法理论 ‘叮咚。’ 便利超市的门被拉开，抱着纸袋的乔治一抬头，就看到了街边站着的科林先生，先愣了一下，“呃，先生……” “杂粮棒。”科林先生撇了眼自己的这个实习助理，伸手等待着，“还有车钥匙，你要自己走回去。”冷淡的下着指令。 乔治晃晃头，迅速回神，听话的执行。 “干洗店的人怎么说。”车钥匙被随意勾在指间，科林先生已经撕开了杂粮棒的包装，露出被压制成棒状的、狗狼一样颜色的玩意儿，一脸嫌弃的送入嘴里，嘎嘣嘎嘣，开始咀嚼。 乔治的眼神紧张起来，警觉的看看四周，好在傍晚的街角没有什么行人，在身后自动关上门的便利店里，收银员也开始无所事事的拨弄电视。没人注意这边。 乔治放低了声音，还下意识的靠近了他的老板，“他们说魔法防护被完全破坏了，需要一个星期的修复，希望先生下次小心……” “太近了。”科林先生皱着眉，看着离自己脸只有一个拳头距离的乔治，“退后。” 乔治惶恐的退后，低着头，“他们想提醒先生小心一点，这是他们这个星期收到的第二件彻底损坏的防御魔装了。” “第一件是谁的？”科林先生仿佛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助理的话产生了兴趣。 “呃……”乔治的脸开始发红，“我没问……” 科林先生摇摇头，脸上的失望闪过，“算了，马上就要和那几个老家伙见面了。” “先生，您现在要去……”带着憧憬语气的话，没能说完。 “每个星期四的晚上，你最好记住。做我的助理，你的工作之一就是给我空出每个星期四晚上的行程，知道么。”科林先生淡漠的撇一眼乔治，把吃完的包装袋塞回对方手里，“还有执行我的每一条命令。丢掉这个。” “是，是的先生！”乔治的视线开始搜寻垃圾桶。 科林先生整理了一下仪容，主要擦掉嘴角的杂粮碎末，然后走向了停在路边的车，“回去后，书房右侧的书柜，最上层，黑色的封皮，基础魔法理论，你可以先拿去看着。”科林先生说的很随意，但他身后的乔治紧紧的跟着，也不找垃圾桶了。乔治不想漏掉一个字。 “我不关心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魔法天赋的，也不想管你会什么，自创了什么小把戏。跟着我，你就要从头学起，明白么。”科林先生拉开车门，看向一眼身后紧跟着的家伙，不说话了。 “是，是的先生！我明白！”乔治的眼睛在放光。 “很好。”得到了答复，科林先生上了车，关上车门，插上钥匙，没什么预兆的突然摇了摇头，似乎在无奈，“那个年轻人，里欧，他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市，没地方住，你带他回你的住处。” “呃……”乔治张着嘴，转折来的太快，巴巴的看着车里已经发动，握着方向盘开始转向的老板，“我的住处只有一张床……” 科林先生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助理，嘴角似乎撇了一下，根本懒得回应，开走了。 街边的乔治迷茫的站了一会儿，直到便利店的门‘叮咚’再次打开，收银员小哥一脸犹豫的撑着门，冲着乔治的背影一扬下巴，“嘿，伙计，你刚才付钱没有，我怎么不记得我有收你钱……” 乔治脸上的迷茫消失，转身面向收银员的同时变成认真，藏在购物袋下的手指有节奏的勾动着，“我付了，你在看电视，心不在焉的，还找错零了。” “是吗？”收银小哥的脸变得疑惑，在乔治藏在购物袋下的手指停止勾动的时候，疑惑消失，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抱歉，我想起来了，打扰了，呵呵，抱歉啊。”真心抱歉又尴尬的退回了便利店，再次冲乔治笑笑。 乔治回一个点头，确认收银小哥继续开始拨弄电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才稍微放松，晃了晃头，低头快步往科林的家走去。 还好，真的不远，在同一条街上。 重新回到自己老板的家，乔治马上注意到了坐在客厅发呆的里欧。 “科林先生让我这这等你。”里欧是先开口的那个，他从沙发上站起，有点拘谨的跟在乔治身后。先是进的厨房。 乔治对里欧没什么坏印象，之前对方两次善意的小帮助让他在面对科林先生的时候放松了许多，但对这个话题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是啊，先生告诉我了，你没地方住。这些，是放哪里的？”乔治拿出刚‘买’的杂粮棒。 “右边的柜子。”里欧指明了位置，有点尴尬，“那个，科林先生说让我暂时和你住。” “先生也告诉我了。”乔治放好食物，抿抿嘴，看了眼里欧，同样尴尬，“我是乔治。”至少要有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吧，“事实上，这是我第一天为科林先生工作。” 里欧本就尴尬的脸色更尴尬了，“我是里欧，我叔叔考夫特曾经和科林先生是朋友，被介绍过来的。那个，你，恩，也不用麻烦你，我只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旅馆就好，不用真的去你家住的。”音量自动降低8度，“便宜点的旅馆。” 乔治抿着嘴，没有立即回应，大概在思考可行性，同时，也走出厨房，前往书房。考虑里欧，也实在不是乔治现在的第一优先事务，基础魔法理论，才是。 里欧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跟着乔治走向书房，他需要回应，虽然麻烦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同龄人似乎不好，但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是真的，不管怎么样，他今天晚上都需要一个睡觉的地方。 留在科林家？两个年轻人现在都光着脚走路，不需要多解释了吧。 乔治站到了书柜前，莫名的感到心慌，抬头看向书柜的顶层，果然只有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封背上没有书名和作者。 里欧并没有催促，看着乔治有些小心的抽出书柜顶层的一本黑色书籍，脸色肃穆的捧在眼前。 乔治看着纯黑的皮质封面，上面同书背一样没有任何文字。当然，‘基础魔法理论’的书名，会让普通人感觉奇怪吧。但这也更让乔治好奇和期待，翻开后，里面会有什么内容呢？ 里欧的表情开始有些奇怪，他发现乔治用几乎是虔诚的表情，轻轻的抚摸封皮，这让他好奇，那是什么书。里欧稍微走近，凑过了头，念出他看到的东西—— “《基础魔法理论》，著作不详，考夫特修订版。”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上面有字？” “我叔叔？” 1-3 魔法 科林先生家所在的街区叫【诺尔区】，是中产阶级居住的地方，乔治住不起。随着公交巴士走走停停，混过近一个小时，来到【派斯英区】，这里有大量的便宜公寓出租，乔治就住在这儿。 一栋被挤在路口的楼房顶层公寓……好吧，根本算不上公寓，就是一间塞下客厅、卧室、厨房和餐厅的20平米房间而已。对，没有卫生间。 “浴室也在楼道尽头。”乔治指了个方向，“而且最好在九点之前去，不然你抢不到热水。” “哦。”里欧在门口张望着，并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神情，他只是在感受气氛，“我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 如果不是确认没有听到恶意，乔治大概会立马反击，鄙夷对方是个敢带着两百块钱就独身跑来一座陌生城市的家伙。两百能干什么？这座城市——巴顿市的旅馆，两个晚上而已。 “……我在家里的农场长大，呵呵。”里欧憨厚的笑着，“我能称为邻居的家伙，是住在距离我家大概两公里外的人。我从来没这么近的和别人住在一起（过）……” “你**在看什么！”两米的走道对面，突然拉开的门缝里射出凶狠视线！ 里欧吓了一跳，迅速退回房内，关上门。靠着墙壁按着胸口，明显受到了惊吓。这绝对不是他要感受，恩，或者期待感受的邻里气氛。 “热情吧。”乔治已经坐到了床上，笑着摇摇头、踢掉鞋，“这里的人都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趁着里欧没注意自己，迅速将黑色封皮的书塞入枕头下，“不过也没什么，这里也只是我的临时落脚点，等在科林先生手下的工作适应一些了，我会搬离这个鬼地方。” “搬到科林先生附近吗？”里欧缓过了情绪，开始寻找坐下的位置，不过看样子除了那张单人小床的床角外，没其它地方了。 “我可住不起那种地方。”乔治撇撇嘴，看着里欧一副不知道往哪里坐的样子，从床上跳起，“你坐吧，我弄点东西吃的，你要么？” “不，不用了。”里欧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肚子，似乎在犹豫什么。 “哦，我忘了，你吃过了。”乔治已经不想理会，从起身到站定，也就是这个小伙子的三步而已，打开壁柜，翻出了一个包装壳，晃荡了几下，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麦片之类的东西。又随便拿出一个碗，开始倒晚餐。 “其实没吃。”里欧还摸着自己的肚子，脸色有点儿尴尬，“只是科林先生那么问，我只能那么回答，不想让他觉得麻烦。” 乔治回头看一眼里欧，给了个‘我了你’的表情，找出第二个碗，哗啦啦的到上半碗麦片，“随便吃点吧，不然晚上饿醒，就难得睡着了，对了，因为你要睡地板。”乔治一边端着碗过来，一边怂着肩，眼神示意着自己的‘家’，“我只能提供你一张毯子。” 里欧笑了笑，接过碗，“还是谢谢你。我身上钱真不知道够我撑几天。”语气变得无奈，“按科林先生那个阅读速度，也不知道他要多长时间才能看完我的稿子。” “话说你就一直在巴顿等着吗？”乔治的嘴里已经塞满的食物，随意的坐在里欧身边，任凭小床吱呀吱呀，有点好奇的看着对方。 “计划是如果被拒，就回农场干活，继续写一本新的，然后再来试，呃，差不多就这个状态吧。”里欧眨眨眼，端着碗抓起两颗麦片，没什么食欲的放嘴里，默默的补了一句，“我好像真的不饿。” 乔治认真的看着里欧，嘴角抽了抽，“随你。”开始捞里欧碗里的麦片，“那都是我的了。” 反正本来就是乔治的，里欧当然不介意，再次憨厚的笑起来，“之前科林先生给了我一杯果汁，那东西真难喝！不过没想到，挺扛饿的。” “你喝了科林先生的果汁？！”乔治的脸色变了，一副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呃，怎么了……” 砰！ 房门震动了一下，两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哐！门被踹开！走廊中站满的陌生人，有两个冲了进来，握着枪！ 里欧大概是在看到枪口的瞬间，本能的要举双手投降，不想刚抬起的手一位跨步近身陌生人按住，迅速扭转后翻！ “啊！”里欧只来得及发出这一声痛呼，就被反身按在了床上！ “不要动！”另一个陌生人逼向乔治，余光已经扫过这间小房的全部布局家具收纳柜都在房间的另一侧，床这边，没有其它东西。陌生人用枪口逼迫乔治退向墙角确保他不会从什么地方获得武器，“举起手！别做傻事！” 走廊里的陌生人开始涌入，这间二十平米的小房间瞬间变的拥挤。还很吵闹。 被按在床上的里欧和被逼在角落的乔治，目睹了这帮陌生人像土匪一样的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满地散落着麦片、破碎的碗盘、杂七杂八的事物…… “啊！”里欧又只发出了一声痛呼，他被从床上拽起，惊恐的和角落的乔治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目睹陌生人把乔治的小床翻过来了。 “找到了。”一个陌生人这么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床板中央，一包方方正正的、被报纸包裹的东西。 带了手套的陌生人抽出这包玩意儿，小心的打开，又拆开包裹的塑料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三捆叠放着的、锈迹斑斑的、几乎要分辨不出是什么的……金币！ 陌生人们开始相互打量，最终聚集所有视线的陌生人，抬手在脖子上划过，转身…… 尽管一切发生的那么快，处理着从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信号的里欧的大脑，还无法理清事情是如何走向这一步的，但他已经十分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看到有枪口抵向了乔治的头。 当然的，里欧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太阳穴上的枪口，或许用力斜下眼睛，还能仔细打量下这个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 “我们死了！”乔治说话了，声音虽然颤抖，但足够清晰，足以吸引所有陌生人的注意，看向他，“你们找到了东西，然后灭口了我们，一切进行的干净利落！” 乔治脸上是惊恐，眼皮、睫毛因为额头滴下的汗而发颤，开合的嘴唇也在抖动。大概所有人都被这样一张脸，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出莫名奇妙的话的嘴吸引，所以恐怕没人注意到乔治娜举过头顶的手，手指在有节奏的点动着。 “现在我们死了！你们可以走了！”乔治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闭上嘴，喉头因为吞咽而上下翻动着。 半分钟后，里欧关上了门，靠在门后，全身都失去力气的滑坐向地板。里欧看向了抓起掉在角落的黑色书本、同时也在往一个背包中狂塞衣服杂物的乔治，“你，你……”里欧会问对方在干什么这种蠢问题吗？不会，“你刚才，又在那里，恩，动手指了。” 里欧用他还在颤抖的手模仿了一下乔治之前的动作，“恩，和之前你和我争执那本黑色的书上有没有字时，一样。请，请问，乔治，这动作，是，是……” 被打断了，乔治阴沉的盯着里欧，“是魔法！我的魔法！” “哦，魔法。”里欧涣散的眼眨了眨。在哪里买的？不，里欧晃了晃头，这刚刚拯救他性命于枪口下的东西，恐怕，是买不到的。 1-4 工作？ 清晨，绿化完善诺尔区，吵闹的鸟儿在屠杀每一只早起的虫。但不要把动物的法则应用到人类身上，人类，还请稍微有点优越的自觉。 科林先生推开了门，和往常一天初始的情形有些不同，躺在他家门前台阶上的不只有一份今天的报纸，还有一个睡着了的年轻人，里欧。科林先生皱着眉，拾起了报纸，却踢了人一脚，“醒醒。” 里欧没有反应，他睡的很沉。科林先生撇着嘴回屋，片刻后端着一杯水再次出现，没有一点儿犹豫的倒向里欧，“起来！” “啊！” 根本懒得看在台阶上翻倒又湿漉的里欧，科林先生冷漠的转身回屋，“脱鞋。”仿佛是昨天傍晚的重现，科林先生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我希望你吃过早餐了，我营养师让我早餐只喝果汁和一只杂粮棒，当然，对我的心脏有好处。我应该换一个营养师。” 自然是有不同的，已经走进厨房的科林先生侧眼看向里欧，“乔治在哪里。” “乔治……”里欧的头发还在滴水，有些瑟缩的抱着自己的包，里面有他的稿子，“乔治他……” 科林先生拿出了昨天那罐果汁，不耐烦的等待里欧完成回答，同时下达命令，“杯子，杂粮棒。” “乔治他跑了！”里欧喊出答案，迅速低头，避开科林先生射来的目光，然后执行命令。 柜门的开合、杯盘的碰撞、杂粮棒的塑料包装，安静让里欧紧张，直到他把科林先生要求的东西全部放到了对方面前，忐忑的挪动视线。与科林先生对上。 “跑了。”餐桌旁的科林先生似乎正在等着里欧的视线，仿佛在这个时候，这位喜欢指使人的先生才想起，对人说话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是礼貌，“你说乔治跑了。” 里欧年开始通红，憋的，那拧巴的脸在表示这位年轻人在试图组织语言，好像眼前的科林先生解释昨天发生的事情，比如突然被陌生人闯入乔治家，比如一包堆叠的生锈金币，比如被人用枪指着头即将被人灭口，比如……魔法。 应该可以确认了，科林先生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在里欧还在试图组织语言的时候，科林先生啧了一声，“而我让他拿走了我唯一一本基础理论书。”然后啧了第二声，“还是你叔叔考夫特送我的礼物。”最后啧了第三声，“浪费。” 这提醒里欧了。 “先，先生，关于那，那本书我叔叔修订的书……” 科林先生已经开始做用餐准备了，用盘子压碎还在包装里的杂粮棒，然后倒入味道诡异的果汁里。但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有一点小瑕疵——一块顽固的杂粮碎块不肯碎掉，倒入杯子的时候溅起了果汁，沿着杯壁滑向桌面，“你能看到上面的字。” “呃……可，可以，但是，乔治他好像不能……” 里欧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科林先生看自己的的眼神变了，恩，饶有兴趣。大概多数青年男性都不会喜欢被一个中老年同性这么看着，里欧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科林先生轻哼一声，带着戏谑的笑意，敲了敲桌子，“我说了今天接着看你的稿子的，拿出来吧。” 里欧没有动。因为他的稿子，那份昨天只被科林先生阅读了个序的稿子里写了，人啊，不该对魔法怀有敬畏。然而昨天发生的事情，比如乔治的魔法救了他的命，让写下不该敬畏的里欧，成为了蠢货。 里欧已经没有信心，再把自己愚蠢到写成书的东西，放到一位编辑的面前。 科林先生的等待只持续了十秒，侧了侧头，“那我想就到此就结束了吧，你的巴顿之行。”端起果汁的同时拿过了报纸，在餐桌上展开，“如果你叔叔问起，告诉他不是我拒绝了你的稿子，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里欧几乎就要下意识的执行命令，“不，科林先生！我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乔治……” “不关心。”科林先生的视线已经在报纸上了，“现在不要提醒我，刚失去一个助理和一本重要书籍的失望。如果你没有其它能让我有点兴趣的话题，请不要继续打扰我的早餐。” “魔法！先生！魔法！乔治会魔法！”里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急切的喊出了这些，大概这是他现在脑子里想到的，最有‘趣’的话题了吧。 “是么？”科林先生回应却带了戏谑，“他在你面前挥了几下棍子，变出了只兔子么，哼哼。” “不是的，先生！”里欧在着急，有人会允许他人把救了自己性命的东西描述成街边的把戏么？“没有棍子！是手指！”情急的里欧居然‘自觉’的坐到了餐桌对面，几乎是伏在餐桌上满脸通红的对着科林先生喊，“他这么动着手指！” 当然的，里欧又一次模仿了乔治的动作，只是隔了一个晚上，能还原多少就别指望了，“然后嘴里说着不可能的话！然后别人就信了！虽然好像对我没效果，但别人就会当真！就放过我……”里欧猛然闭嘴，说漏了！ 科林先生眯眼看着里欧，平缓的翻页，“对你没效果吗？然后，放过什么。” “……”之前就没有组织好言语，讲述昨天的离奇经历，现在也一样。但，情况还是有点了不同，不是么，最最重要的魔法，已经被这位脑子直愣的年轻人说出来了。 报纸很快就被完全翻完，科林先生折起报纸，推到一边，有些冷漠的看着保持着失语状态的里欧。似乎今天的新闻似乎没有一件值得科林先生的留恋，不对，有一件，“社会版上有一则小新闻，派斯英的出租公寓里发生了抢劫事件，而且租户消失了。” 失语结束了，犹豫又结巴的，“是，是乔治……” 科林先生抱起了手臂，“具体一点，是乔治抢劫了，还是他被抢了。毕竟你刚描述的魔法，似乎两边都很适合他。” “是被抢了！”大概是出于维护救命恩人的心吧，犹豫没了，结巴也没了，流利的，“我们正在屋里聊天，突然一群陌生人拿着枪就冲进……” 看来里欧巴顿之行，还没有结束。 因为在花了半个小时讲述被袭击、乔治使用魔法自救和救人、乔治多次试图对里欧使用魔法试图甩掉他失败、乔治‘借’走了里欧身上所有的钱并真的成功甩掉对这个城市完全不熟的他、里欧辗转终于弄清自己的位置、大半夜才摸回科林先生的家，后，像只老狐狸一样的、主导了这场对话的科林先生这么说—— “我现在缺一个助理，你一分钱都没有。只能算个临时工，工资很少，你要接么。” 里欧没得选择。 1-5 科林的魔法 大概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无法选择的工作一定不是好工作，因为无法选择，而这样的工作恰恰也是无法被抱怨的工作，还是因为无法选择。 里欧就是个证明。 他抱着一堆文件被科林先生赶到办公室旁的一个超小隔间，艰难的站在一张小桌前，“这就是你的桌子。”科林先生示意了一下小隔间的门，“除非我在见人，不能关门，每次你要上厕所、去茶水间，都要从我的办公室走，即使偷懒发呆，我也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里欧无言，乖乖的坐下，从小隔间的门口看向科林先生的办公桌，‘乐观’的想着，反过来，也一样。当然，只是想想，不能说出来。 “你今天的工作很简单，整理完这些书单，按照分类、首字母排列。然后……” 科林先生拉开了这张又小又乱糟糟的办公桌抽屉，拿出了一张被填过的表格，上面是乔治的字迹。 科林先生盯着文件同时皱了皱眉，“这入职表被乔治填过了，你去领新的。”一边交代工作，一边在笔筒里拨弄，似乎在寻找乔治用过的笔，“在今天之前交到人事那里。”选定了一支钢笔，抽走，和入职表一起拿在手里，“顺便通知那边乔治跑了，你是我的新实习助理。” “先，先生……”里欧如一只什么都不懂的无辜金毛，“我，我就说乔治跑，跑了吗？” “哼，或者你可以说他用了点魔法，在追杀中成功逃脱，然后不能回来工作了。” 里欧看着科林先生，眨了眨眼。 科林先生啧一声，“就是跑了，没人关心一个实习生为什么跑了。”科林先生大概在无奈，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蠢。 并不是蠢，而是无知。不该指望一个刚听到‘我是妈妈，我是爸爸’发音的婴儿，懂得那两个笼罩在自己面前、不停重复两句话的‘巨人’，是在宣誓他们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位置。 所以，也请不要指望一个刚真实经历的魔法的人，懂得要怎么判断该把魔法放到哪里。 在里欧有些发愣的目送中，科林先生离开了隔间，坐在了他宽大的办公桌前，不耐烦的看了眼手中乔治填过的入职表和那只钢笔，仿佛嫌弃的一甩手，将两件东西丢向办公室前的空地上。 里欧的反应或许真的有些慢，但，在那张乔治填过的入职表也轻飘飘落地的时候，他至少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在和科林先生一起前往这新工作地点的同时，被他不断提起，却被科林先生不断冷漠打断的事情—— 里欧重新站起，绕过办公桌，站在被规定不能关闭的门旁，下了决心，“先，先生，我，我们真的就不管乔治了吗……” 这话自我了断了。里欧的眼眶逐渐被撑大，在科林先生依然冷漠的看过来的目光下，被‘嫌弃’丢在地上的钢笔与表格飘起、上升。 科林先生挺直的端坐在办公桌后，一根手指在身前有节奏的点动，仿佛在操纵悬空飘起的纸与笔。不是吧，那点动的节奏与悬空的两件东西没有一丝应合而言！ 笔帽开始旋转，轻微的摩擦声中，表格猛然一沉，在半空中被平铺，笔帽与笔身则分别划向两侧。 与平铺的表格平行，笔帽翻滚着滑动、停在表格一侧，笔身却平移着斜斜立在表格之上，微微的晃动了一下，鼻尖触向纸面——在表格姓名一栏的后方，与已经存在的笔记重合，划动着写下‘乔治’。 然后是性别，然后是年龄，然后是学历，然后是……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科林先生看着已经在门边愣住了的里欧，“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发呆的！” 里欧那被凭空填写表格的笔所吸引的目光不得不转向手指已经停止点动的科林先生，“我，我……”这大概就是语无伦次吧，而这次还没顶着头的枪口来阻止他，“先，先生，这，这是，魔，魔法……” “不然呢。”科林先生回答的无比冷漠，“哼，为了不占用你工作的办公桌……”那乱糟糟的、属于里欧的了的小桌么，“我只用了一张废纸和笔，你却在这发呆，浪费宝贵的工作时间！” 里欧抖了一下，不是科林先生这个老板的指责，而是悬浮于空中的纸笔上多了点东西。 闪烁、恍惚的光影开始聚集，先是不停快速滑动的笔身，隐约的、仿佛是手的事物开始显现，并且蔓延。 手，胳膊，肩膀，头与身！ 乔治，闪烁、空洞的、由光与影构筑的乔治，出现在了这间办公室里！ 他在在填住址的时候摸摸鼻子，在填工作经历的时候挠挠头，在填工作目标的时候拿起笔帽抠着桌面……里欧居然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向自己那个隔间里的小桌，果然！有个坑！ “啧。”科林先生扯了扯嘴角，手指重新动起来，光影开始抽动。一切仿佛被按了快进！ 纸与笔在光影乔治站起的时候失去悬浮的能力，自由落地。但里欧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这两件东西上，新的、闪烁的光影不断加入乔治—— 乔治在开车、乔治抱着文件、乔治提起送洗衣服、乔治开车、乔治在收银台前‘付款’…… “就，就是这个！”里欧指着被快进的光影，“乔治的魔法……” 科林先生的手指点动着，似乎根本不想理会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的大呼小叫。 乔治取下了黑色的书本、乔治抽空就对在公交上发呆的里欧‘指指点点’、乔治给里欧倒麦片、乔治举着双手对一群拿着枪口对向两人的人‘指点’。 光影停滞了。 科林先生绕过办公桌，走入光影之中，看看其中一人手中的金币，再看看每一个人的脸，最后看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的里欧，“工作，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光影继续了，但只持续到了里欧重新坐回自己位置的时刻。闪烁的光影定格在乔治接过里欧的钱包那一刻，停滞了一秒，破碎。 科林先生‘沐浴’在纷乱坠落、消逝的光点中，看向在隔间里再次瞪大了眼睛的里欧，“你钱包里有什么？” “两，两百块……”在科林先生微微抽搐的眼角下，里欧疯狂的运转着自己的大脑，“一，一枚幸运币，叔叔送的。” 科林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很好。”看来一点也不好，是嫌弃“现在想来，我根本不需要一个工作不积极的助理，你可以走了。” “先，先生？”里欧是在疑问此时此刻是什么情况吧。 科林先生没有要回答的打算。 好吧，再无法为里欧辩护了，这就是蠢。 从科林先生开始对他有兴趣，主动要求看他的稿子，给出工作，到现在的嫌弃。只是得知里欧能看的到黑色封皮书本上的字，免疫乔治的魔法，到，得知他不在拥有叔叔考夫特送他的幸运币，中断这个追溯乔治、由光影构成的魔法，这样。 蠢蠢的里欧被赶出了办公室。 科林先生不算太绝情，“两百块够你回家了，到家后把钱寄回来，你知道我的地址。” 2 初识魔法公会1 正午的阳光烤着巴士的车顶，暖烘但闷热的车内没人有睡意。前后座位的乘客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争夺自己这边的窗户一定要开的比较大上了，即使行驶的车厢晃动的再有节奏，再像幼时的摇床…… 坐在最后一排的里欧无权参加这样的战斗，因为他旁边没有窗，之后脑袋后面被灰尘蒙的和发黄毛玻璃一样的后窗。借着这被滤的没剩多少的光，里欧已经把自己的书稿，翻到了一小半。 里欧还能想起，自己在写这一章时的构思，一个成长在农户家的孩子，总是幻想自己跳上长途汽车，不顾一切奔向一座从没去过的城市。而在这份根本没被科林先生读到正文的书稿里、正在里欧眼前的故事，就是这么一则。 『黝黑又健壮少年盯着魔法师的手，愤怒的大喊，“我的行李！你把我行李变到哪里去了！” 魔法师冷静的拍拍手，好像干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刚才经过到河里，你现在下车还有机会捞起来，然后运气好，还能在天黑前拦到下一辆车。哼，少年，你该清楚了，你一个乡下人，不配和我这样尊贵的魔法师同乘一辆……” 从小挥舞着草扒的手握成拳，和‘尊贵’魔法师的脸来了一次初吻。那美妙的触感让魔法师抱住了鼻子，情不自禁被幸福充满，歪斜在了座位上。 “把我的行李变上来！”少年挥起了另一只握成拳的手，用更快的速度。那是这后发的拳头在用更猛烈的激情，来弥补自己得到的不是第一个吻，“不然把你丢到河里去！” 哦，可怜的魔法师，被少年有力的拳头吻着，如那盛开的玫瑰……』 这是一本对魔法毫无敬畏的幻想书，记得吧。 如果有河，里欧想自己跳。 这个念头仿佛被实现了，里欧捧着书稿整个人从座位上脱离，撞向前座的靠背。 好在没人和里欧一样愿意坐在最后一排，他狼狈的一边揉脖子，一边捡捞散落在前座下书稿的样子，没人注意到。 车前的门似乎开了，“半路上的也全价！”女售票员不耐烦的提示表示有人上来了。 里欧无心去好奇新来的乘客，他要趁着现在的平稳，在车重新开动起来捡完自己的书稿。 当用‘幼时的摇床’来形容这辆客车时，不是褒义，是在说它有一股‘窝’的味道，并还是对它随时有可能晃散架的粉饰。这是一辆前往里欧家所在的偏远小镇的长途客车，请不要有任何幻想。 “全价票钱，你收了，给我票。” 里欧还歪在座椅空隙间的脸愣了一下，这，这声音…… 女售票员大概是瞎了，拿着一块钱就满意的撕票递出…… “那只有一块钱！”里欧喊了起来，“乔治你只给了人家一块钱！” “里，里欧？”乔治的手和女售票员的手捏着票的两端，“你，你怎么……” 啪！ 乔治吃疼的松手，有些呆愣的被女售票员一双愤怒的眼睛锁定，“小子差点被你骗了！”女售票员一边晃着她毛躁的头发，一边用捏着票的手开始追着乔治缩回的手乱甩，“一块钱你诓谁啊！小子想耍我是吧！别开车！老娘要搞死你个……” 里欧抓着散页的稿子，混乱的撑着座椅、靠背，站起，语气里绝对是愤怒的加入了这场‘讨伐’，“让他出双倍的票钱！不然赶他下去！看他天黑前等不等的到下一辆……” “等会儿！”女售票员瞪起了眼，来回在抱着通红的手依然一副呆愣样子的乔治，和车最后的里欧身上回转，“这两小子认识！” 车里沉静了一小会儿，侧着身不太确认什么情况的司机先生撇了撇嘴，“搞什么在，到底走不走了。” 售票员抿着嘴，回转的视线多了段儿轨道，每一次到达司机那张不耐烦侧脸的时候，自己的脸就更红一分，憋的吧。然后这红盛开了：“两屁小子合伙的是吧！都给我轰下去！不然今儿这车就不开了！” 三分钟吧。 里欧感受到那没被灰黄的后窗过滤后的阳光了，和依然抱着通红手背的乔治一起。 再来个半分钟吧。 “你有病啊！”乔治终于甩开了手，一把将还在愣神的里欧推到地上，“你有病啊！！”一遍不解恨，有再来第三遍的趋势，“你有……” “你骗我！”反击来的突然，里欧直接扑向乔治的中路，两个年轻人姿势难看的、谁都不想的翻入这城际公路旁的玉米地。 稀里哗啦的杂乱声响中，高耸植株的抖动在不规则的移动，仿佛越滚越远战斗只能从声音上判断了。 里欧——“你说拿我钱是去租旅馆的！抢了我的钱包就跑了！” 乔治——“谁要你要跟着我！不知道老子在逃命吗！你跟着我好玩儿啊！看见你就倒霉！没了魔法老师，被人追杀！现在还没了车！” 以下还是这个顺序： “我还傻逼的求科林先生帮你！刚得到的工作没了！证件也没了！火车票都买不到！我想跟你？！你个小偷！骗子！到处骗人！” “骗子怎么了！钱包里就两百块钱！我能乱用吗！我才工作一天！哪里来的钱！不骗我去吃屎啊！” “那是我的两百块！” “傻逼身上只带两百块！” “我跟你拼了！” “神说不可靠近！敬畏是保持距离！” 等等。这莫名又急速的话是什么玩意儿？ 恐怕对阵的里欧也不知道。被两个年轻人打扰的玉米地沉寂了一小会儿。 奇迹发生了。 玉米田绽放了。这是这一章里唯一真正绽放的东西。 成熟的金色颗粒仿佛爆米花一样的纷飞涌上半空，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折断、撕裂的的茎干、梗棒也被裹挟着，同样冲向半空。遮蔽了正上方的太阳。 两个在地上扭打一起的年轻人都暂停了动作，因为他们身边空了，只剩光秃秃的土地和被灰土蒙上的两个人。 两人开始意识到一团阴影在聚拢，来自上方。被灰土映衬的明显的眼白，一起移动，惊异的往上看。 继续打架？别开玩笑了，两个年轻人一起抱头，蜷缩在了一起。 将周围的一切粉碎、抛上天空的力量可不是无限。力竭了，也就落下来了。地心引力，对吧。 遮蔽阳光巨大阴影坠落，乔治和里欧，被埋了。 2-2 饥饿感让乔治在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现在已经是晚上，紧随其后的麻痹和束缚感让乔治惊觉的张眼，里欧就在他眼前，即使没有光源，乔治也可以看到里欧那短寸的棕毛覆盖在搭耸着脑袋上。里欧还在昏睡中。 下意识的想要推开杵在面前的里欧，但这个动作完全没达到抬手推动的行为，只是成功让乔治失去了平衡，歪斜着倒向一边……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治才发觉自己被反手绑在一张凳子上，对面的里欧也一样，糟糕的来了——仿佛、似乎，不，是确定，相对而坐的、两个被绑着的年轻人的腿，被固定在了一起。 歪斜的同时，小腿上的拉扯痛感让乔治想要叫喊。 呵，又发现新东西了，乔治确认自己的嘴已经张到了‘无限大’，喉咙里的声带也在拼命震颤，但，没有一点声音。 “醒了？”陌生的声音，男性，紧随着过来的是一束光，和无形的推力。 倾斜的乔治被扶正，照射向他的光束开始偏移，落在了里欧搭耸的脑袋上，“这个还没醒么，呃，睡得真沉。”光圈在放大，拿着光源的人在靠近，但时不时晃向乔治的光束，让他根本看不清光源背后的人。乔治试图喊叫，自然的，嘴在开合、声带在震动，没有声音。 “抱歉，噤声魔法。”拿着光源的人靠近了，抬手抛起了手里的手电，带着农务手套的手动了动，手电凭空悬停在了乔治的正上方，供应光亮，“你打鼾，知道么。” 乔治看到了一个穿着背带装的农夫，杂乱的胡子，三十出头的样子，“年轻人，你该去看看这个毛病，报纸上说打鼾是病，得治。” 乔治瞪大了眼，仰视着这个男人，然后拼命的挣扎起来！ 挣扎？更像是抽搐，他被绑在椅子上记得么，他无法发出声音记得么。乔治就像一条溺水的鱼，抽动着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但只成功让他的脸变的通红、与绑缚他的绳索摩擦的部位尽力释放着越来越难忍受的疼痛！ “嘿，放松点！年轻人！”男人脸上居然是焦急，“我不准备伤害你们！” 乔治停止抽搐，用通红的眼盯着对方，两秒。挣扎继续且更猛烈！ 被和一条溺水鱼固定在一起的里欧，也开始摇头晃脑。但里欧似乎真的睡的很沉，无视那被乔治带的乱摆乱动的脑袋，呼吸居然异常平稳。 “呃，冷，冷静点！”农夫一样的男人抬着双手，“我没恶意，真的……” 更激烈的挣扎，乔治开合的口型是——‘放开我！！’ “呃，绑起你们是因为你们毕竟在我的玉米田里使用了攻击魔法啊。”农夫在解释，“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身上也没有魔法公会的标识，我得控制住你们避免什么危险发……” 农夫停止的话是因为乔治停止挣扎了，但依然用通红的双眼盯着对方。 “哦！”农夫一挑眉，想起了什么，取下了手套，和普通农夫一样粗糙的手，撸起袖子，指着一处被汗毛覆盖的皮肤，“看，我是位平民魔法师。” 乔治眨了眨眼，他除了看到这个农夫丰盛的体毛外，屁都没看到。 “呃——”农夫张张了嘴，“对了，你还不会显现魔法吧。”他转头一招手，一本黑色的书飞入了光亮，被拿在手里，“这里。”书被翻开，面对向乔治，“基础显形魔法，不需要魔咒，不需要引导，需要的只是把魔力按照特定的方式聚集向……”农夫的话又自动停止了。 因为乔治看向书页的双眼变的迷茫了。啊，是了，乔治看到的是两页白纸。 “呃。”农夫眨了眨眼，“你等会儿。”转身走入黑暗，但很快就会来了，拿着一个钱包，“我在你身上发现了这个钱包，但里面的证件似乎是这位年轻人。”农夫的眼神中有迷茫，“但我确认那个击退魔法是你的魔力。”农夫晃了晃脑袋，似乎不想把自己绕进去了，从钱包里掏出一枚印着‘幸运’两字的赌博筹码，“总之，我发现了这个，一个魔法器。效果似乎是很高级的魔法无效化。恩，多高级我也不太确定，反正似乎有部分识别能力，区分施法者，不会随便无效化持有者的魔法……” 这个农夫仿佛养成了自动断句的坏习惯，他抿着嘴，有点不确定的看着乔治，“我能从现场看出你对魔力的掌握还很糟糕，根本不适合使用那样的击退魔法，恐怕也根本看不到这本书上的字，学到这个攻击魔法的实例。”他突然苦笑起来，“这本书啊，呃，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年轻人，一本初级书用高级诡诈魔法做掩护，啧啧……” “抱歉，太久没人和我聊魔法，我有些啰嗦。”农夫深吸了一口气，“我把这个还给你，我的噤声魔法也会解除，你保证不乱叫。我老婆已经睡下了，就在上面。” 乔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地下室！他抬头的动作估计被当成点头的前摇了，幸运币被放到了他的胸前口袋。 “呼——” 乔治被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吓了一跳！然后，“救……” 粗糙的手掌在乔治面晃了下，“呃，你……呃，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呢。”农夫抽回了幸运币。 “算了，我还是等公会的人来吧。”农夫无奈的摇摇头，“这本书，是科林先生的那本吧，我看到我以前在先生那里学习时候留下的笔记了。”农夫招手，悬浮于他们头顶的手电落回农夫手中，“我没听说科林先生重新开始教导魔法师了，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本书和这个高级魔具的……” 农夫关了手电，退到了远处的黑暗里，但话还在继续，“但我也很少和魔法公会联系了，不知道一些事情也正常。但你们在我的玉米田里搞破坏是事实。”居然有了点小鄙视，“被自己的魔法砸晕也够丢人的，你要是科林先生的学生，最好别被他知道这事儿。” 他似乎在角落坐下了，一点昏黄的光亮起，一叠书稿被放在了他的腿上，“但也不好意思，魔法公会有规定，所有入籍魔法师，包括平民魔法师，在目击或发现魔法事件后，有义务控制影响、提供责任人线索，你们就躺在我的地里，我也只能把你们带回来，通知公会了。” 乔治没有尝试无用的发声了，他在以奇特的心情听这一切信息。 “要不你再睡会儿吧，可能后半夜才会来人。”农夫翻页，笑了，“呵呵，我倒是好久没看到这么有趣的小说了……” 里欧的书稿，在奇妙的情境下，被赞扬了。 2-3 里欧醒了，醒在一片舒适的环境里。柔软的坐垫，温暖的被单，轻晃的环境，淡黄灯光，还有阵阵的清香。里欧还迷糊的意识里，自己的脸正靠着一片光滑的皮肤。 “醒了？”悦耳的女声带着笑意，清香明确了些。 里欧一个激灵的坐正，他发现自己在一辆车的后座，而身边，他刚才靠着的人，是一个女人，漂亮的年轻女人。 女人手里正拿着一叠书稿，笑着望向里欧，轻轻揉了揉被里欧压的发红的肩头，“你写的？” 里欧有些愣神。 “回答问题。”前座的正装男人冷漠的从后视镜里看了里欧一眼，而且，这位先生手里也拿着一叠书稿。 女人伸过了手，“露易丝·贝克。” 里欧迟疑的握一下，来不及体味触感，就紧张的缩回，“里欧·盖拉格。” “盖拉格先生。”露易丝笑着，她的善意抵消了前座的冷漠，“前面的司机先生，恩，是司机先生。那位么，是我哥哥，扎克·贝克，但是他是个怪家伙，不喜欢贝克的姓氏，所以会坚持让别人叫他扎克先生，或者扎克。” “扎克先生。”正装先生再次开口了，“只有朋友可以叫我扎克。”依然冷漠的眼神，“你，还不算我的朋友。” “你可以叫我露易丝。”这两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这无间的默契简直难得。露易丝依然笑着，轻轻拉起歪斜的针织杉，将开始恢复肤色的肩头遮住，“我能只称呼你里欧么。” “可，可以……”里欧有些拘谨，他还在脑袋里回想发生了什么，上一个意识点，是他和乔治一起抱紧了头，蜷缩在光秃秃的土地……“乔治！”里欧被自己的突然喊叫的声音吓了一跳，“抱，抱歉！乔治，呃，那个和我一起在玉米田里的……” 露易丝侧头，指向后窗，“在后面。” 里欧迅速侧身，在后漆黑的后窗中，紧跟在后方的两点车灯的同时，也感觉了一丝痛感，来自手臂。 “不用担心，和这边一样，也有两位公会魔法师在照看他。”露易丝笑着解释，也看到了里欧下意识的揉向手臂，“疼吗？” 里欧愣了下，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因为他被‘魔法师’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十分不礼貌的盯着自己刚认识的这位露易丝。 露易丝带着微笑的挑了挑眉，“我问你疼不疼，发现你们的魔法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危险性，所以采取了点束缚手段。” 第二次出现的‘魔法师’让里欧的愣神加重了。 露易丝的眉挑了挑，发现让面前这位年轻人傻愣的原因了，没忍住，“呵呵呵。”里欧愣神的主体改变了，他的视线开始跟随这位笑着的美丽女人移动，“我说魔法师。”露易丝晃了晃手里的书稿，视线移向上面的文字—— “『魔法师委屈的站在河边，看着远去的客车，和嘲讽的探出窗外的乘客，难过的抹去了被拳头激吻后留下的血痕。 ‘为什么？’他问。空气可不会回答这无头无脑的问题，除非他掌握了凭空召唤精灵的魔法，可惜他不会。 ‘为什么一个乡下的土包子少年都敢对我一位尊贵的魔法师动手？！’即使魔法师完善了这个问题，空气还是不会回答他。』” 露易丝重新看向里欧，“你写了一整本关于一个倒霉魔法师的书，听到这个称谓还会觉得奇特吗？” “他可一点也不倒霉。”前座的扎克先生接过了话题，手中的书稿翻动着，“他在后来的城市里发现了一位没有魔法天赋的‘理论魔法’师，把他当成了宝贝，用尽家产的供养这个没用的……” “不准剧透！扎克！”露易丝捶了下前座的靠背。 “哥哥。”扎克先生的声音十分冷静，“在外人面前，要称呼我哥哥。” 露易丝像个少女一样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朝里欧眨了眨，“你们破坏的玉米田，主人是一位平民魔法师，遵守魔法公会的规定，通知了我们。”她在向里欧解释，“我们是公会中隶属清理的魔法师，工作就是响应魔法事件的报告，前往勘察、追捕制造事件的魔法师、善后。恩，你可以认为我们是警察一类的角色。” “不同的是我们不需要展示警徽，也不需要对平民大众负责或解释。”扎克先生似乎很喜欢补充自己妹妹的话，从不好的方向，“因为我们会掩盖魔法事件的迹象。” “因为魔法是个秘密。”露易丝看着里欧一侧头，微笑着晃晃手里的书稿，“和你的想象不同。” “你在序里面把魔法和吸尘器比在了一起。”扎克先生冷笑了一声，“我欣赏你的想象力，但这个世界上对普通人来说强大又‘神奇’的东西不只有现代家电、工具。还有武器，枪、导弹……” “或者治愈救人的化学药品。”露易丝笑着接过了自己哥哥的话，看向了里欧，“你想买武器，需要持枪执照，你想开药，需要处方。虽然想用钱来换这些‘神奇’的东西需要多一个步骤，但还是普通人能够完成的步骤。魔法，不是。你买不到，你换不来。” “即使你是个资源、知识丰富的工程师。”扎克先生继续补充露易丝，但他的切入角度，自然的，糟糕的那一方面，“自己造了一把枪，扣动扳机这种事情，谁都会做……” 露易丝撇着嘴再次捶了一次前座靠背，“即使科学家研制出了治病的药剂，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上依然有疾病以外的死亡。”露易丝皱了皱眉，她发现她选取的方向，没有多轻松，摇了摇头，“你序中例子，是知识的欠缺，任何人都可以补足，然后成功解释、理解这些工具的原理。魔法不同，无法向没有天赋的人解释，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可以被治愈的疾病以外的死亡……” “哼，是你拥有，他们却不可能拥有的持枪执照。”当然，这是扎克先生在说话，“是你自己造出来，威力巨大，却又无法告诉他们怎么制造出来的专属武器……” “是区别，是鸿沟。”露易丝已经放弃她自己的例子了，“你自己在书中写了，魔法师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当他成功让一颗刚被播种的花种成长开花之时，被花农揍了，因为花农自己没有这样快速的培养技术，认为魔法师在抢他的生计。” 露易丝停顿了一会儿，“你对了一部分，关于世界不敬畏魔法，换一个词更准确，世界，排斥魔法。” “是这个时代。”扎克先生第一次转头了，肉眼看了眼里欧，“你可以继续睡下，至少还要半天，中午，我们才能到。” 2-4 “扎克先生，请问乔治要被带到哪里？”已经是中午，这24小时，里欧过的云里雾里的，前半段没有意识，后半段在车里听着露易丝讲述关于魔法的东西。导致现在里欧脑袋里塞满了各种他都快分不清是是幻想小说的构思，还是现实的知识。最理想的状态是现在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好好静静，思考一下混乱的世界观。 不过，在这之前，先填饱肚子。哎，填饱肚子之前，过问一下还是没见着的乔治吧。 街边放下里欧和扎克的车，直接载着漂亮的露易丝开走了，说是要提前去帮里欧在安排个住处，午餐就拜托扎克打包。至于之前跟在后面、乔治所在的车却根本没停的直接开走了。 扎克看了撇了一眼里欧，“你和他是朋友么。”整理了一下衣着，抬步走向了他们即将进餐的餐厅。 看起来很高档，里欧有些紧张跟在扎克身后，“不，不算吧，但是我在巴顿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乔治，一个科林先生。科林先生应该不用担心，乔治就……你们接上我们的时候他还好么？” 扎克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接待台的服务生也不确认位置什么的直接展现了一个微笑，却拦住他们身后的顾客，“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乔治有什么值得被担心的东西么。”扎克并不算一个好的引路人，只顾自己走的从容，也不提醒后面的人台阶、转向之类的。 说起来这间餐厅的生意似乎很不错，里欧能看到的地方都坐满了用餐的客人，无一不是衣着体面光鲜的男女。但无意义的台阶实在有些多，反复的上下着，里欧几度差点摔倒，“呃，他有点，有点……”里欧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是魔法师。”扎克可能等的有点不耐烦，沿着外场匀速前行的同时，替里欧开了个头，“游徒。” 这是里欧几个小时前才懂得意义的名词，游徒——游荡在外，未注册的魔法师。按照这位扎克的描述，这是个不好的词，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刚发觉魔法天赋的人，还没来得及接触到魔法公会的无知者，一种是刻意和魔法公会保持距离的异类，也就是故意不受控的危险分子。 这词带有的贬义让里欧有些不舒服，“乔治他应该不是坏人，吧。他说科林先生是他的魔法老师。” “坏人？”里欧的用词似乎引起了扎克的注意，侧头撇了眼身后的家伙，“谁问他是不是坏人了。”扎克摇摇头，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轻敲了一下墙上的壁灯。 里欧没心思去反应扎克话中的意思，震惊的看着墙开了，仿佛开启的窗帘向两边拉开。里欧猛的回头，看向正厅中的食客们，没人注意到这里！没人发现他们所在的餐厅一侧，墙面正在打开…… “上。”扎克已经一步跨入墙内，走上了没有连接，没有扶手，只由悬浮的石面排列而成的楼梯。 里欧惊心的踏上这根本没支撑的台阶，往上看。走在前面的乔治已经走远，在踩上最后一级石面的时候一个转身，踏上了空气。 “你在磨蹭什么？”乔治有些不满，“快点，你想被镶嵌在墙里么。” 里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因为开启的墙壁正在回拢！ 抓紧的跑上楼梯，心中依然在惊悚于自己是不也能踏上空气的时候，踩上了最后一级石阶，侧头，以全新的角度，他看到了一层仿佛用玻璃构成的夹层！ “小心头顶。”乔治提示，有点不满，“公会建造这间餐厅的时候，没有选好地址，楼层只有这么高，这层隐形的夹层离天花板太近。低头！” 里欧猛的弯腰，躲过了头顶的灯。 乔治低头，目光透过透明的‘地板’看向正下方的食客，“公务餐不能自己点，除非自己愿意买单。”撇了眼里欧，“你不是我朋友，我没兴趣请你吃饭，自己看吧，想吃什么，坐到对方的正上方。” 里欧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和刚听到东西，不知所措的在透明的桌椅间、地板上，低头盯着各种男女的头顶，像只奶狗一样的小挪步，“你，你要吃什么？” 乔治啧了一声，低头认真的选择了一番，最终走向某对年轻男女男方的正上方，坐下了，也丝毫不礼尚往来的问一下里欧有什么意见，“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告诉我关于你所知道的、乔治的一切。” “哦。”里欧很听话，“乔治，是科林先生的助理，实习的，一天……” 大概是有过一次叙述的经验了，在科林先生那里，而且现在没有了初次经历魔法后的奇特的情绪，一切都很顺畅。从里欧第一次见到乔治开始，到最后两人在玉米田里抱头，失去意识…… 结果并不出人意料，当里欧面前的食物因为一直在说话而根本没动几口，扎克先生已经吃完、优雅的插着嘴角，“打包吧。”扎克先生的表情是听了一个极其无聊的故事，“我已经听明白了，接下来我的工作会是和那边审问乔治的人汇总，确认一下你们讲的‘故事’有没有出入……” “等等！”里欧抓住重点了，“扎克先生！你，你是在审问我吗？” “是啊。”扎克一侧头，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说了这是工作餐不是么。你们制造了一起魔法事故，被审问很奇怪吗？只是出于你的特殊身……”恰到好处的闭嘴省略，“这过程比较文明。”文，文明？ 扎克先生居然自己点了下头，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形容，“另一方面，你的那个朋友，或者随便你愿意怎么称呼他，乔治，就没这么好运了。” “扎克先生！乔治他……”里欧站起，有点激动，不好的激动，关心乔治？好吧，确实是关心乔治。但—— “不用担心，审问而已。一切目的是获取信息，不会弄死他的。”扎克先生放下了擦过嘴的餐巾，那神情动作，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他打起了响指，召唤服务生。 哦对了，有人好奇他们在这透明的半层空间里，怎么享受服务的么？俗套的和任何一部魔法幻想小说里一样，毫无新意的，一只半人高、丑陋的、尖耳尖鼻的、据介绍是哥布林的生物蹦跳了过来。 “打包这位先生（里欧）的食物，另外，多打包一份，一起算在工作餐……” “拒绝，魔法师，多付钱，多一份。魔法公会，投诉，如果不满。” 3 巴顿的科林 科林先生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边，看着被赶出去的里欧在大街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摇着头委屈的离开。 科林失望的摇摇头，“还以为考夫特给我送来了个惊喜，结果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屁孩儿么。哼。走了也好，长点见识，以后不要再写那种不知所谓的幻想小说了！” 科林自语了一番，回到办公桌前，思索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喀拉拉的转动着拨号盘，拨通了某个号码。 等待音响了三次后，电话被接起，“巴顿日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给我接斯通。” “广告部的斯通先生？” “是。” “先生，请问如何称呼，您有预约……” “跟他说科林找他，快点。” “请稍等，科林先生。” 科林无聊的抬着手指，之前被遗留在地面上的纸和笔飘起，飞向办公室旁的小隔间，回归原位。对，那间短暂属于里欧的办公间。 “呃，科林，我们有规矩，不在工作的时候的联系。”听筒中的声音很是无奈，“不然每周四的‘牌局’聚会，就没有意义了，对么。哎，除非才一晚上的分隔，你想念我了？” 斯通是位先生，所以，科林握着听筒一脸极致的嫌弃，“我想念魔法公会的哥布林，也不会想念你！” “这话太伤人，让我难过一会儿。” “没心情和你废话，斯通，你要赔偿我的损失，你招来的那个助理，乔治，跑路了，还顺走了我的《基础魔法理论》。” “呃，考夫特的那本？” “是。我唯一的一本。” “抱歉。”但听筒中的语气，实在没什么诚意，“我提醒过你了，从报纸上的招聘信息找魔法老师的人，哼，有什么可信的，你不听。” “那要你还有什么用。”科林有些不耐烦，“我们的数量，正在缩减，如果再找不到有效的招募途径进行扩充，哼，你知道魔法公会现在怎么看待我们的吗？游徒。相信我，这不是好词。” “我们在被边缘化，科林。”斯通那边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你应该更有体会，编辑先生，这个月，不，这个季度，你那边又有多少带有魔法印记的出版物成功避过魔法公会发行出去？我的朋友，我们没有组织，势必落寞，游徒么，无定之徒，哼，倒是形象。” “我不喜欢你的话。”科林皱着眉，“你是想表达我们该向魔法公会屈服么，哼，你是在放弃一直以来的坚持么。” “不要上升到无意义的层面。”听筒那边有了些嘲讽，“我十分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倒是你，科林，我看你是真的想念魔法公会了吧。我看不出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理由，为了一本魔法公会旧友的礼物，打扰我的日常工作。” 科林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了，但不是回应听筒里的嘲讽，“除了乔治的跑路，我还有其它事情要说。我使用了追踪魔法，试图定位乔治跑到哪里去了……” 听筒中的抓住了科林不回应的事实，“哎，默认了么，科林，并且再次印证我的推测，你想念魔法公会了。为了一本书，哼，还对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小家伙使用了追踪魔……” 科林不准备继续听对方啰嗦，直接继续自己的叙述，“我发现了些值得注意的东西，乔治，手上有大概三十几枚的降灵金币，当然不会全都是真的，但，很有可能有真货隐藏在其中，因为，他因为这些金币被袭击了住处，用了点小手段逃生……” 听筒那边的呼吸节奏改变了，甚至可以听到对面因为调整坐姿而摩擦皮椅的声音，“降灵金币，你说。”是重复关键词。 “你听的很清楚。”科林是不耐烦，“如果是真的，这到解释最近在巴顿，我们频繁遭受魔法袭击的原因。有人，在我们先得知降灵金币出现在巴顿的消息，把我们当成了目标……” “确实可以解释。”是思考中的自语。 “不要打断我！”科林扯着嘴角，不耐烦的同时也在满意自己成功引起对方的注意力，“但奇怪的是，那些袭击并抢走走金币的人，是普通人，被乔治的劣质欺骗魔法骗了……” “你说被抢走了？”是单纯的确认了。 “我说什么了。”科林的眼角抽动两下，“不，要，打，断，我。” “抱歉，继续。”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我们要得到这些降灵金币。我不管这些金币上的契约连接着什么，圣徒之灵、妖精、还是恶魔，我们需要拿到这些金币，补充我们的力量。但是，就我追踪魔法看到画面，那些抢走金币的人呆在乔治住处的时间，不足以施展追踪魔法，还有，这件事情被报纸报道过了，你的巴顿日报，社会版，右下角……” 听筒那边传来了翻报纸的声音，科林继续，“表示警方已经去过了，我很怀疑我们还能在现场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斯通，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去拜访一下你们社会新闻部的记者，拿到任何你能拿到情报。” “收到，呵呵，长官。”听筒那边笑着。 “你笑的真的和哥布林一样难听，知道么。”科林啧了一声，“快点，现在我们有普通人的势力，有未知的魔法师，还不知道魔法公会那边有没有得到风声，我们没有一点优势！收起你那无聊的态度，行动起来！” “呵呵。”对方显然是个不听话的家伙，科林也不是什么真的长官，在和哥布林一样难听的笑声后，“那科林，你有什么打算？你不会准备把所有工作都丢到我这里，然后让你有空继续去追你那本《基础魔法理论》吧。” “玩笑要适可而止，斯通。”科林自然把这话当成对方还在嘲讽他想念魔法公会，毕竟，这本书，如之前所说，是魔法公会旧友送的，“你以为我在看到降灵金币后，还有兴趣继续追踪那个乔治么，哼！” 科林挂了电话。 说谎什么的，自然要这样，说完就结束，不给对方拆穿的机会，对吧。 要拆穿科林么，来吧——科林在看到降灵金币后继续追踪了，里欧可以作证，直到追踪魔法显示了乔治骗走里欧的钱包，被钱包里的幸运币无效化破碎为止。 哦，发现重点了？好样的，科林对斯通的讲述中，里欧，这个魔法公会旧友考夫特的侄子，根本就没出现。真是便利。 3-2 午休时的编辑先生，科林，收到了一份传真，斯通发来的，是一份采访详录，上面有昨天巴顿日报的记者就案件和警察详细对话内容，也有几个目击证人的采访。 警察的部分没什么特别，和报纸上的报道一致，就是派斯英的廉租房被人洗劫了，租户失踪，因为是外来人口，在登记信息上也不全面，警方无从查起，给了‘因生命财产受到威胁而离开’的推测就算结束。 虽然科林不会去嘲讽警方的武断结案，但他知道真相。里欧的讲述和追踪魔法都还原了事件，记得吧—— 乔治的住处根本没被洗劫，洗的是乔治自己，他装了所有身家跑路的，对吧。或许抢走金币的人确实准备伪造成洗劫的样子，乔治帮他们做了，里欧帮了一点。 然后这样的结案提供了点便利，那就是警方不会继续去深查乔治，也就是说，科林这个只做了乔治一天老板的人，不会被查出来。那科林如果出现在那个罪案现场，也就不会有人有任何疑心。 是了，科林要前往派斯英，乔治的住处。因为传真上除了警察的部分，还有目击证人的采访。 目击证人的这部分，就有些有意思了。不管那些在楼道里，看到有陌生人进出乔治所在顶层的普通民众，引起科林的注意的，是乔治的对门。 追踪魔法中显示了乔治向里欧介绍‘热情’邻里关系的小插曲，里欧被对门的一句问候吓着了，记得吧。而这个吓到里欧的家伙，全程偷窥到了他门外发生的一切—— 陌生人持枪进入乔治的房间、翻箱倒柜的声音、陌生人出来、乔治和陌生小哥（里欧）背着包裹出来、警察来、记者来……最后，被采访，“我说的是实话*激动*，那些陌生枪手什么也没拿*过于激动*，乔治出来时候还在和那个陌生小哥争吵什么，我跟你们说，警察不信我*激动的略微狰狞*，那些人根本没抢劫什么，是乔治自己拿走了所有东西。”*受访人情绪激动，瞳孔放大，嗨中，证词真实性无法保证，采访作废*。 良心记者。 科林的目标就是这位不可信的受访者。 没了助理也就没了司机。来到派斯英，这个城市中，低收入者的聚集区，科林把车停在了乔治租房建筑的楼下，因为在路口，并没有停车位。科林皱着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兜里摸出纸笔，留了张字条——‘急事，马上下来，交警先生请留一手，谢谢！’才走入了建筑。 “呃，斯通。”一楼的门房处，科林就看到这个情报提供者正在和门房里的老头争执着什么。 “不行！”老头异常坚决，“我不认识你！你不能进去！” 斯通的脸像便秘，手指抽筋一样的在身前点动，“我就住在顶楼xx房间！你怎么会不认识我！” 老头的眼神迷茫了片刻，然后更加坚决，“你放屁！我就是不认识你！xx住的是个女人！半天不见，你的胸呢？！你的屁股呢？！还长胡子了？！滚！再不滚我报警了！” 科林抿着嘴，撇了眼门房窗上贴的公告——‘即日起，非本楼租户，禁止进入！’看来昨天的小抢劫案，还是造成了点影响的。 老头显然注意到了又出现了个陌生人，转脸对象科林，“你谁？！不是这里的人，出（去）……” 科林的手指抬起，动了动，指向斯通，“我是她……”对，她，“带来的。” 老头的视线再次迷茫，转向满脸通红的斯通，用力的眨了眨，“啊！这不是xx小姐么，呵呵，今天回来的早啊！呵呵呵呵。”老头恢复正常的目光扫向了斯通的胸，眯起了眼，“进去吧，呵呵呵，xx小姐，进去吧~” 斯通瞪了一眼科林，扯着嘴角抬步就走。 “他还在看你的屁股。”跟上的科林弯着嘴角。 “你闭嘴！”斯通的步伐莫名怪异起来，“你还知道来！算有点良心，没把累活全部推给我！” “累活儿？”科林收起了笑，摇着头，“这么一个生命力几近枯萎的老头都应对不了，对你还有什么不是累活的。” 斯通侧头撇了一眼科林，“你最好不是嘲讽。” “我到希望我是。”科林也回看了一眼斯通，语气是不满，刻意隐藏着关心，“为什么昨天聚会的时候不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种低级的诡诈魔法都用不了了。” “我没说吗？”斯通的语气居然有气愤，“我说了我的防御魔装在战斗中被毁掉了！然后你！哼，你也来句‘我的也是’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的！” 科林撇撇嘴，“要面子，活该。” “轮不到你来说我！”斯通撇着嘴，“我昨天以为你也受伤了，在那装，啧，妈的，老子也只能装没事了！” “你跟我比么，那更是活该。”科林毫不留情，“我受过魔法公会的教育，我有应对紧急伤势的方法。”这么说着的科林拉开了袖口，小臂上一个银色的十字标记一闪即逝，“你有么。” 斯通撇了一眼，侧过头，懒的说话了。 这两人不该把气氛弄僵的，他们的目标是顶楼，而这种廉租房建筑是不可能配备电梯的。楼梯的行程无比尴尬。两个中年偏上的男人幼稚的像小孩儿一样的各占楼道一边，保持绝对距离的平行往上，只在转折的地方靠近、争夺下楼梯的内侧…… “你，你怎么会不喘？！”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斯通喘着粗气，盯着脸色平静的科林，打破了幼稚的沉默。 “我用了附魔魔法，轻身。”科林一侧头，再次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臂上的十字标记，单手按在了门上，视线却看向了身后——被警戒封条封锁的乔治原住处。 “我发誓，我讨厌魔法公会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加了一句，“你这种人！” “我也是。”科林居然同意了，然后叹了口气，拦住了斯通准备敲门的动作，“不用了，他死了，尸体已经凉了。”似乎真的在惋惜，“我们的目击证人已经没有了。” “呃……”斯通抿起了嘴，无意嘲讽，“你受过的魔法公会教育，里面有没有从冰冷尸体上召唤灵魂的方法？” “不幸的，没有。”科林接了这无意嘲讽的嘲讽，“魔法公会继承了它的教会前身的传统，痛恨死灵魔法，下去吧。”还了一个，“捂好你的胸和屁股，我们又要经过那个老头了。” 让科林嘚瑟一会儿吧，因为很快，两个魔法师重新回到街边的时候，斯通真心嘲讽的指着从雨刷伤抽出一张罚单的科林，“哈哈哈，蠢吧！来派斯英这种地方居然还开车了！哈哈哈，别难过，罚单而已，至少你的车还在这儿，哈哈哈……” 3-3 绕道交了罚款，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下午已经过了大半，科林先生今天的编辑本职工作却一样也没做。大家会以为这位先生会抓紧剩下的时间，加油工作么。 不，科林先生出现在了人事部，“给我找个助理来！”他这么说，用愤怒的语气。 “我拿着编辑的工资却要浪费一天在整理文件这种助理的活儿上么？！”他说，语气同上并递进。 “我要面试的名单周一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他说。 然后，潇洒的翘班了。 回工作地只是取点东西，和一次象征性的露面而已，科林先生有真正要做的事情。回家搞魔法。 鞋柜上唯一一双拖鞋被踩在脚下，科林手里拿着一只钢笔和一份没用了的入职表被放在厨房的案台上。对，乔治那份。 科林从冰箱里拿出了他的果汁，颜色青红、诡异的果汁，按里欧的话，挺抗饿的玩意儿。 “最好值得。”科林盯着案台上的钢笔和入职表，深吸了一口气，旋开罐子，开始灌！ 咕咚咕咚。记得里欧说这东西无比难喝么。科林先生手上的这罐，见底了。 “呃……”科林先生甩掉罐子，脸色难看的抹一把嘴，看向自己的被挽起袖口的小臂，一个十字标记散发着银色的光辉。科林长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 一手指向自己，“见证人。”语气意外的严肃，“我。目击事件。”一手指向案台上的纸和笔，这两样东西动了，如上午在办公室那样的无依飘起，笔尖落在表格的末尾，“撒旦，向我展示源头。” 没来由出现的纷乱光影开始聚……不对，是破碎的影子开始聚集，没有光，墨黑的碎片在漂浮的纸和笔周围汇聚成型。黑色的乔治一手拿着笔帽，一手握着笔，书写的方向是从右至左！ ‘乔治’的笔尖在结束工作目标的第一个字、第一个笔划后，开始用笔帽在桌面的挖洞；笔尖从工作经历的第一个字上抬起后开始挠头；住址的第一个字，摸摸鼻子……学历、年龄、性别、姓名！ 这并不是里欧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魔法了，反的，一切都被反向运行！ 墨黑的影子汇聚成了这个魔法的释放者——科林，他如同给里欧下达命令一样的，站在小隔间里给乔治下达工作目标…… 真正的科林按住了自己的手臂，小臂上的银色十字标记开始泛红，仿佛灼烧的明色紧贴着皮肤，蛋黄的汗毛仿佛被火撩一样微微的蜷曲、焦黄。 “**！”科林爆了粗口，手指快速点动。 由影子构成的影像开始快进……对不起，错了，快退。 ‘乔治’坐在科林的办公桌前接受面试，‘乔治’倒退着退出办公室，‘乔治’退出出版社的正门将口袋里折叠的报纸招聘信息版展开，‘乔治’如定格动画一样倒退着站回路口的公交站，‘乔治’…… “呃！”科林先生半跪于地，已经彻底失去了银色，变的明红的十字标记开始在他的小臂上延生！仿佛龟裂的土地下埋着翻滚岩浆，蜿蜒的裂痕从十字标记边缘展开，开始覆盖科林先生整条手臂！ 快退的速度再次加快，并开始大段的跳格！ ‘乔治’安睡于他廉租房的小床上，‘乔治’迷茫站在长途车站的出口，‘乔治’在陌生的城市夜间逃亡，‘乔治’被罩着头罩反绑在黑暗的地下室里，绑架他的人中，一手拿着堆叠的圆形事务，反复的抛起、接住…… “停！”科林先生脸色通红的大喊一声，已经探出领口的裂痕猛然间加快了侵蚀的速度，覆盖上科林先生脖颈上暴起的血管，越过下巴，罩上脸庞，“回溯，给我声音！” 由黑色的影子构成的影像开始不稳定的颤动，不属于这个时间点，也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声音在科林先生家响起，有颤动的黑色影子发出。 “抓到你了。滑头。”不真切的陌生声音，在某个靠近被绑缚的、在恐惧中颤抖的乔治的人嘴里发出，“嘘嘘嘘！别这么颤抖，小子，你看起来就像要尿裤子了呵！有这么害怕么？为什么在你偷我东西的时候，没现在这种恐惧呢？” 整个面容被诡异的裂痕覆盖的科林先生强撑着站起，走入黑色的影像，他试图辨认那晃动的人影。 “我说了，停止颤抖，我都有些无聊了。” 只由墨黑影子构筑的人影根本无从辨认，科林先生在浪费时间。 “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圆形的事物被塞入乔治身上所有能够找到的口袋，“你偷的东西，就放在你那里好了。当然不是送给你了，你这么难抓，我想到了个十分适合你的工作，你若愿意接受，我对你既往不咎，还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我，我接了！你的工作！”乔治的声音，颤抖的，急切的。 “好，带着这些去巴顿，给……” 影像崩溃了，暴散的墨黑影子，将那未完成的声音化成无数尖利的嘶鸣…… …… “啧啧啧。”暗红的蹄掌踩在了科林先生家的地毯上，“你让我难过，我的小科林。”带着三叉戟末端的红色尾巴，异常灵活柔软的卷起了趴伏在地毯上、不知死活的科林，“每一次你使用我的魔法，都会痛苦的变成这个样子。” 游蛇一样的尾，缠住科林的身体提起，摆弄的让科林布满裂痕的脸面对向这个凭空出现在科林家里的……生物。 “呵呵呵，依然，你不停使用。”这生物笑了，开裂的嘴角几乎要触碰耳根，与轻薄的耳缘融为一体，在高耸的尖耳顶点完成一个完美的圆弧，“这是否就是人类嘴里说的真爱？”弯曲着的角随着这东西的头轻轻晃动，似乎‘它’真的思考自己问出的问题。 “我希望是。”仿佛蝠翼一样的巨大双翅展开，合拢着包裹住被尾巴缠绕裹起的科林，“因为我是，每一次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我都……” 科林摔回了地上，短暂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已经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科林皮肤上那恐怖的裂痕。 “叮铃铃铃铃……” “呃。”科林在地毯上抽搐了一下，艰难的爬起，紧皱着眉检查着自己的全身。 “叮铃铃铃铃……” 科林似乎清楚在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情，他拉扯着被卷皱的衣衫，手指在全身每一寸皮肤上按过。 “叮铃铃铃铃……” 厌恶的表情出现在科林的脸上，“啧。”这是应对科林在自己胸前发现的一道暗红勒痕。 “叮铃铃铃铃……‘喀拉’”录音带开始运转的轻响，“科林，我没时间接你的电话，留言。哔——” “科林先生，是我，呃，呵呵，可能你不记得我了，我曾是你的学生，恩，现在是魔法公会注册平民……” 科林看向了答录机的方向，鄙夷的眼神闪过，应该是不准备去接电话了。 “……呵呵，你大概不想听这些。恩，是这样的，您的两个学生，大概是吧，恩，我希望是，如果不是……那个，总之，我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曾经我也读过的那本《基础魔法理论》了。他们在我的玉米田里使用了魔法，造成了点小破坏，我向魔法公会汇报了，应该他们会有人过来接走这两个人。恩，那个，我觉得还是应该给您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希望，不会给您造成麻烦……” 3-4 科林先生的周末开始的并不如意，因为斯通一大早就出现在了他的门前，还抱着一大罐果汁。 “我听说你没有存货了，给你捎了点过来。” “新闻行业也有双休么。”是嘲讽，科林先生拿过了斯通手里的果汁罐，“脱鞋。”这就算是邀请对方进门了。 “我掌控广告部。”斯通很听话，在鞋柜上放上他油量的皮鞋，跟着科林进屋，“不是社会新闻。”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科林家的装修，“你看到新闻每天都在换，你看到广告换了多少？就那几个，轮流上就行，我的助理就可以搞定。” 戳了一下科林的痛处，收到一个斜眼，“你最好上点心，现在能够提供稳定招募渠道的只有你的那边的招聘广告。” “哼，因为本地报纸的成本廉价，发行量大，魔法公会难以拦截么。”斯通自嘲的一笑，揶揄着，“比你的书籍发行要难太多……”摆了摆手，放弃这次嘲讽了，“为什么这里和我上次看到一模一样，科林，我的朋友，你都不买新家具的么。” “上一次你来是两个星期前。”科林已经餐桌前倒了果汁，当然的，杂粮棒碾碎，倒入果汁中，翻开报纸的时候撇了眼斯通，“我的朋友。” “正是这个意思。”斯通坐到了科林对面，“你有两个星期去丢掉这张我讨厌的烂餐桌。”视线随便晃着，“这张旧地毯，那个只恶心的花瓶，这扇屎黄的窗帘……依然，一切如旧，原来就在这里的玩意儿，现在还在这儿，什么都没变。” “不是一切。”科林平静的翻着报纸，“你是新的。而且你挡住了我的光。” “哦。”斯通换了方向坐，不再乱看了，专注的盯着科林。 晨光静好。 科林放下水平面成功降下一半的果汁，不怎么舒适的撇了撇嘴。不仅仅是这果汁的难喝，科林翻页的时候叹了口气，撇一眼盯着自己的斯通，“你越来越感觉到，我更喜欢你工作的时候态度，至少有点上位人的姿态。哎，你有什么事情么？” “我有个疑问。”斯通似乎就在等对方开口，他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科林手边的果汁，“一个憋了很久很久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你消耗这些魔法激化药剂的速度，是我们的十几倍？”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斯通摊着手，摆出了恶心的表情，“我们没一个人会把这东西当做三餐来喝。” 科林视线在一则新闻上停留了片刻，标题是《巴顿市外公路上出现大量爆米花，尝过的人都说有点淡》，撇了撇嘴角，“不是三餐，午餐我吃的很正常。”然后明显的转移话题，指着这个篇新闻，“这就是你们现在的记者么，这么无语的标题也能写出来。” 斯通不吃这一套，“不要转移话题，这里没其它人，只有我，告诉我，你有什么秘密？” 科林随手把杂粮棒的包装拨到斯通面前，“这样比较容易下咽。” 包装被反手拨开，“这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科林，你做了什么，需要消耗这么多激化药剂。还是持续的、不间断的、需要每天补充的。”斯通的眼神开始变的怂恿，“你在研究新的魔法吗？研究了十几年？还是……”他眯起眼，“你在使用黑魔法……”为了配合语气，这货还自动消声了。 “是。”科林继续翻报纸，“我召唤了地狱君王，撒旦。”看着斯通，“每天一次，向他献祭魔力，所以我需要大量的激化药剂来维持魔力充裕。” “真的？！”斯通瞪着双眼。 “真的。”科林毫无表情的点头。 “不开玩笑？！！”斯通确认着。 “不开玩笑。” 沉默了一小会。 斯通一拍科林，笑的仿佛要抽筋，“哈哈哈，你真搞笑。哈哈，你真搞笑……呵呵……”自动消声，“你在搞笑，对吧？” “我在搞笑。”科林的视线重回报纸。 斯通长出一口气，“呵呵，我知道你在搞笑。”证明自己的轻推一下科林，“呵呵，魔法公会正统教育出来的魔法师，呵呵，怎么可能使用黑魔法，呵呵呵。”然后变的严肃，“所以是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这家伙居然没有放弃自己的问题。 “研究。”科林眼角抽了一下，应该只是对斯通的无奈，“无可奉告。” 斯通认真的大量着科林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自觉，“好吧，一定是个惊人的研究。”听不出来是嘲讽还是真心，“最好是能够魔法现状的研究。” 科林撇了斯通，没接话。 “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斯通调整了一下呼吸，“昨天分开后，我托了我们的‘共同朋友’，打听了一下最近巴顿的地下交易中，有没有关于古董金币的消息……” “这里没有共同朋友。”科林打断了，显然斯通话里的共同朋友，是认识的人。 “别这样。”斯通撇了撇嘴，“因为他，我们才能在巴顿立足，摆脱魔法公会的……” “他？它！”科林纠正着斯通，“不要用人类的称谓来叫它。”抱歉，不是人。 “好吧！随你！”斯通大概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争执，“他……它，它帮我们……呃。”斯通撇着嘴，“科林，你真麻烦。它帮我找到了点东西，最近巴顿里来了许多外来地下组织，会在李斯特酒店秘密的举行一场拍卖会，传言会有许多……” “地下组织？”科林皱起了眉，“人类，还是异族？” “呃，抱歉，我没说清楚，普通人，收藏家、古物爱好者。传言会出现许多珍贵的物品，专心点科林！比如在普通人眼里只是古董的降临金币！但，拍卖目录只会在拍卖会时放出，现在什么都不能确定，但想想科林，我觉得错不了。” 科林思考了一会儿，“我想了，然后呢？我猜这场拍卖会只有受邀请的人才能进入，对么。” “恩，关于这个。”斯通撇了撇嘴，“他……它，弄到了邀请。而且，他，呃，它，承诺，如果我们愿意为它制造几枚日行戒指，它不介意换掉他的女伴，带上我们中的一个。” 科林紧皱着眉。 “呃，科林，你在犹豫什么？！只是又多几个可以在白天行动的吸血鬼而已，巴顿里这种家伙，还少么。降灵金币！”强调，“降灵金币！” 科林对这催促摇了摇头，“斯通，我们需要一场临时牌局了。” 4 审问 从【博派纸业】的大门开始，里欧就开始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但当他试图去寻找来源的时候，却只能看到已经在无聊的拨弄收音机的门卫保安而已。 “不用看了。”扎克走在前面，和餐厅里一样，完全不管身后人是否跟的上，说转向就转向，说进门就进门，“整个公会分部都在感知魔法的监控中。” “监，监控……”里欧并不清楚自己跟着扎克先生进了什么地方，看起来是似乎是库房，入口的车道两旁，还有装载着货箱的运输车，“感知魔法……” 扎克回头看了一眼里欧，带着一位不明的笑意，“你能感觉到魔法的源头么。” 里欧在努力跟上扎克的同时四下看去，“到，到处都是，我感觉，四处都有人在看我……” “哼。”扎克转回了头，“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东西？不是应该说又有趣的人么。 但恐怕里欧自己都没有去注意这小细节的功夫，前面的扎克突然抛过来一只钱包，“你的，收好了。接手你们两个的时候一起收下的，如果里面少了东西，别找我。” 里欧接住，迅速打开自己的钱包，证件、钱，一样不少，包括被塞在夹层里的一枚幸运筹码。 “谢……”在一瞬间，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感，消失了，里欧有瞬间的不解，还是先补完了自己的感谢，“谢。” “你应该谢。”扎克的语气带着里欧不理解的戏谑，“公会的规矩从来都是收押的东西不予归还，你么，比较特殊，呵呵。” 这已经是第二次里欧听到自己被形容成特殊了，“扎克先生，我……” 被打断了，“你确定要看看乔治吗？”他们刚绕到了这库房的最后面，经过了一列堆满的货架后，正面对着一扇被贴了‘非员工禁止进入’的电梯门。 “恩。”被打断的感觉里欧已经开始被动的习惯了。 “好。是你自己的决定。”扎克的笑意明显在象征着什么，但同样，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你将踏入魔法公会马萨州分会，所有你即将看到画面都属于魔法公会的隐秘。” 扎克已经拉开了电梯的门，自己先踏入，“所以我想我不用多解释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我知道你对幻想小说有浓厚的兴趣，甚至自己写了一本。但，呵呵，如果你以任何形式，小说、短篇、笔录，甚至构思的草稿，将这里的东西泄露出去一丝，你会付出代价，即使你是，呵呵，考夫特的侄子。” 莫名的，里欧想到了第一次和科林见面时，他推销自己书稿的话，他说‘关于魔法的（书），都非要虚构出另一个世界，仿佛我们所在的世界，这里，就容不下魔法似的’。 一种奇怪的感觉出现在里欧心间，不是作者们在写一部关于魔法的幻想作品时，非要构建另一个世界，而是将魔法放到这个世界的作者们，付出了代价。 “哼。”扎克笑了，“我劝你最好换一个兴趣，你的这本书在哪里都无法出版。”扎克把还在门口发呆的里欧拉进来，“‘人们身边有魔法师存在’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对魔法师的威胁。既然存在，那他们有多少，他们是否有组织，他们是否使用魔法做了什么事情。呵呵，在这个时代，我们不会允许普通人去思考这些东西，哪怕一丁点。” 扎克按了这电梯中唯一一个按钮，“你自己的书中也写了，那个可笑的魔法师好运的碰到了一个对魔法着迷的理论家，才终于摆脱了被人排斥藐视的生活。事实并没有你构想的那么美好，对魔法痴迷的理论家，从来都不缺，而他们从未帮助过魔法师摆脱普通人的排斥。” 电梯升降的噪鸣充斥着两人所处的狭小空间，里欧低头紧皱着眉，他又想到了科林先生的话——别忘了传说、历史、宗教，魔法的迹象到处都是。而这一切迹象被完全变成需要虚构出另一个世界来承载的幻想小说，是现在，是这个时代。 “哦，差点忘了。”扎克似乎完全不想理会里欧心中的思绪，“你的书稿，露易丝看完了会送到给你安排的住处，但不要惊讶上面的内容被篡改了。” 里欧抬头看了眼扎克，抿着嘴，正要说什么，电梯门开了，用不着打断了。 “你想要参观一下，还是直接去审讯部。” 里欧只往门外看了一眼，和几个经过的人随意扫来的视线擦过，就马上低下头。里欧不要看。 请试着理解，这是一位凭借自己的想象，构建了一个现在的世界中有魔法师存在的年轻人。他想看，想瞪大了眼睛看这个马萨州魔法公会分会里的一切，并在心里默默和自己的幻想对比，‘我的幻想有没有和真实重合的部分，请，一点点就好’。 但，他刚被威胁了，并被明确的告知，他的幻想作品在满足露易丝的阅读欲后，会被篡改。那，还是不要看了。 扎克似乎对里欧的表现有些异样的欣赏，“呵，你比想象中要聪明啊。那跟好我，我们有段路要走。” 里欧抿着嘴，紧跟着扎克的后脚跟，时刻压抑着自己的发痒的内心。 而扎克没有让里欧好过的意思，在他们的脚步和各式各样的鞋错身而过的时候—— “嗨，对啊，刚回来……是，这就是里欧，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呵呵，我也这么觉得……xx市的探测魔法又有反应了？别找我，我刚回来……xx，你别过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管这件事情……呃，让我放松一下可以么，审问报告会交上去的……” 然后里欧撞上了突然止步的扎克。 “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 里欧不想看的，但还是瞄到到被递到扎克手里的东西，那本黑色的《基础魔法理论》。 “考夫特先生来了电话，‘这本书怎么从科林手上离开的，再怎么送回去，包括两个年轻人’，原话。” 里欧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扎克对话的人，是只在中午下车时看过一眼的、中午载着乔治离开的车上的魔法师。 在被对方面无表情的斜一眼后，里欧迅速低下了头。 “怎么可能，我们刚回来，你这边还在审问，报告都没交上去，谁通知了他（考夫特）。”扎克的语气并不高兴。 “第一天来么扎克。”回答的人语气是玩笑，“考夫特先生知道所有事情。” 4-2 “你可以抬头了。” 里欧深呼吸，做了十足的准备，抬头，正对着一面占据整个墙面的双面镜。乔治正坐在一张金属桌的后面，双手按着桌面，没有任何束缚，但看样子却是无法只有挪动。 “审讯桌是魔法器。”扎克解释，“他动不了，而且身体的所有微小反应都会被桌面显示，撒谎是可能的。” 里欧注意到了，金属桌面上有各色的光点在游移、有节奏的聚合与分散。里欧不由自主的靠向双面，贴着镜面看向另一边的乔治。乔治在恐惧，不需要那些光点显示，就在他的脸上。 之前和扎克说话的魔法师进了审讯室。光点以更快的速率聚合分散，但魔法师没有理会，“你的招供被证实了。” 里欧已经在低头跟来的途中知道了一些东西，乔治不过比里欧早到巴顿几天而已。 作为外地人的乔治在刚到达巴顿的时候，本着了解那座城市的心，随便买了一份本地日报，没想到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实习助理的招聘广告，并发现了上面的隐藏魔法信息。 魔法师丢了一份报纸到乔治面前，“巴顿日报，第六版的招聘信息，出版社的实习助理。‘不管你是谁……’”这是在引述被隐藏的魔法信息，“‘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你看到了这条信息，那表示你不同于其他人，你有一件神给予的礼物。现在你有一个机会，接受并发掘这份礼物，你需要一位老师，一位教导者，来，科林……’。” “不错的文案。”魔法师轻笑着，“然后你开始调查这位科林先生。” 一壁之隔的里欧瞪起了眼。 “呵。”魔法师摆摆手，“显然，你这位初级都不到的半吊子，立刻就被科林那位阶位至少有大魔法师级别的先生发现了，但他容许了你的窥探，让你跟了两天，考察情报，自己决定要不要跟着他学习魔法。” “那你向科林先生确认了是不是？！你们知道我说的事实了！那你们应该知道了在玉米田只是个意外！是我自己跑出巴顿！又遇到一个倒霉家伙才发生的巧合！” 镜面后的里欧抿了抿嘴，不是自己被形容成‘倒霉家伙’，而是他已经发觉乔治隐瞒了一些东西了。 “我不是有意给你们魔法公会制造麻烦的！对不起！”乔治很是激动，桌面的光点激烈的晃动，闪着明艳的光，“为什么还要关着……” “你错了哦，我们没有向科林先生求证任何事情。”魔法师指了指报纸，“即使这份日报，都不是我们获得的。巴顿市并不在魔法公会的势力内。”魔法师在乔治对面坐下，抱起双臂，平静的看着他，“那是游徒和地下生物占领的城市，你的老师，科林先生，是个游徒，是魔法公会的敌人。” 乔治还在反应这些话。扎克却在这边给里欧解释，“敌人有些不准确。”语气是不屑，“叛徒才更合适，科林是魔法公会的大魔法师，担任过内审职务，是你叔叔考夫特的朋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叛逃，加入了一个名叫‘曲字会’的游徒组织，躲入被吸血鬼控制的巴顿。” 里欧侧头看向扎克，但里欧已经明白这位扎克从不会回答他不愿意解释的问题，所以算了，里欧看回镜面，里面的乔治的脸色已经变的苍白。 “你看起来也算是个激灵的小伙子，所以别让我鄙视你的智商，你应该已经知道为什么我们还关着你。巴顿边界的魔法意外？一片玉米田而已，你认为我们关心？不，我们关心巴顿内的情况。”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在巴顿呆了几天而已！我根本不知道巴顿的情况！做科林的学生也只有一天，他什么都没教我，只有那本基础理论！为什么要问我？！那个抓住我的农户，他也是科林的学生！他是你们魔法公会的平民魔法师！为什么不去问他！” “当然我们问了，大概十年前，还可能就在你现在坐的地方，和你一样的处境。当然，审问的人不会是我，十年前……”魔法师居然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看来这些魔法师都有自己的节奏，贬义，让人不爽的，“我还是个魔法学生，努力学习，告诫自己不要成为底层的平民魔法师。” 乔治脸色难看，“我不知道！如果能在几天弄清楚巴顿的情况，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好吧。”魔法师耸耸肩，“那看来，我们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不下去了。”他没说完，“现在，我们讨论一下，为什么你有了魔法老师，科林，却只呆了一天就跑掉的原因吧。” 桌面上游移的光点变的停滞，然后配合这乔治微微下倾的身体，缓缓沉入桌面，仿佛要躲起来…… 魔法师脸上有了轻笑，手指点在桌面上，滑动着奇异的圈。想要躲藏起来的淡化光点，开始颤抖，仿佛被什么力量托起，恢复光彩，贴着桌面激烈的相互碰撞着。 再看乔治，脸色诡异的变的通红，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提拉，但身体被牢牢的固定在椅子上，双手也紧紧的贴着桌面，任由面前桌面上的光点激烈的闪烁着。一切，都呈现让人诧异的感觉。 “每一个光点。”扎克又开始解释了，“代表他身体中的每一个神经信号。”扎克轻笑起来，“显然话题到了他本能想要隐藏的地方，身体给出了直接的反应，是准备，要压制、回避，甚至欺骗。他不想谈这件事。” 里欧盯着镜面内的乔治，“他，他在痛苦吗……” “当然。”扎克随意的回答，“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没一条感知神经都被人抓住、提起的感觉。” 里欧闭了嘴，盯着里面的乔治。 “停止反抗，你会好受的多。”魔法师的手下的圈，在桌面上留下一个繁复的圆阵，“不如这样，让你配合一点。”魔法侧头，分明隔着一面不可能从他们那个方向透视的镜面，但里欧确认对方朝自己笑了一下。 魔法师的手指在空中轻点。 乔治的诡异的脸上，眼球偏转，看向魔法师点动的地方。 “你的那个‘倒霉家伙’同伴。”魔法师继续了，“已经全部说了哦，你的住处被人袭击，带走了一包似乎是古董金币的东西，然后你就慌乱的放弃了学生身份，出逃巴顿了。那我的问题就很简单了，那是什么？你去巴顿的目的显然不是寻找魔法老师，科林的广告只是你偶然遇上的，那你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乔治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盯着镜面的方向，他看到了什么？ 里欧，里欧贴在镜面上，担忧的看着自己。然后里欧侧头，嘴巴动了动，对现在依然隐藏在镜面那边的人说了什么。 里欧说，“乔治为什么看着我？他能看到我吗？” “你脑子确实有些不灵光对吧。”扎克回答，“那么明显的透视魔法，你看不到么。” 里欧看回了镜面中的乔治，对着一双惊讶的眼，比着口型，‘抱歉，我全说了！’ 乔治接收到了。脸一黑，心如死灰。 4-3 “你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了。”扎克看着镜面内的审问，话自然是对里欧说，“所以没什么可为你这位乔治朋友担心的，我们会放你们走。” “那为什么还要审问乔治？”里欧看着乔治已经开始讲述，一边分心的听，一边想扎克表达自己的疑问。 （乔治）“那不是什么古董金币，是降灵币，假的降灵币。我被某个势力威胁带着那些降灵币去巴顿，交给一个叫斯通的人……” 扎克回答了里欧的疑问，“因为你叔叔，考夫特先生在魔法公会的位置很特殊，我们并不为他工作，呃，魔法公会并不为他工作，但却必须要听他的。所以我们会听他的，放你们走，但也要完成我们自己的工作，为了魔法公会。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响应魔法事件，查清事件和消除影响。你能理解么。” 不能。但里欧不准备继续问了，即使被人认为不机灵，但里欧至少能明白，如果扎克想要自己理解的话，明明可以说的更清楚些。既然没有，那问了也不会有答案。专注的听乔治好了。 “我唯一的线索，是斯通在巴顿日报的高层工作。我一个外地人根本没有接触到的可能，所以随便买了份报纸，想先了解一下。然后看到科林先生的广告，暂时放下反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完成的递送工作……” 扎克自行开口了，“斯通，曲字会的成员，在巴顿日报的广告部担任部长，应该是现在曲字会吸收新成员的唯一渠道。报纸使用的廉价纸张不在我们【博派】的业务范围内，无法清除。” 里欧并没有很感谢扎克的说明，斯通是谁反正不认识，至于业务范围，里欧就更不懂扎克在说什么了。 扎克却没有多体会里欧的想法，自顾自的皱起眉，“但，斯通怎么会……难道……不然，不。”在莫名的地方含糊，最终闭嘴。 乔治的继续被审问的魔法师打断，他指着桌面上平淡柔和的光点，“我可以看到，明确的看到，你在说非关键的内容。你还在试图隐瞒什么么？我劝你不要，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耗下去，直到我问出我觉得重要的信息。而相信我，你不会想让我亲自来寻找什么是重要的信息。” 魔法师的手开始在桌面上的光点中拨动。原本淡色的光点被任意拨弄，逐渐开始变的明艳，各种颜色的光点被肆意堆积、散开。对应着乔治的脸色开始随之各种扭曲。 “比如，我现在正在找被你称呼为‘某势力’的东西，是什么。”魔法师不管是声音还是动作，都十分从容。 “我，我，不能说……”乔治明显的处在痛苦中。 “恩。”魔法师继续手上的拨弄，他的动作似乎有了明确的目的，不停的拨开一簇总是自发聚集起来的光点，不断探向团簇的中心，“找到了。”一粒明红的光点被魔法师夹在指尖，“现在。”魔法师的手指开始挤压。 “呃啊——”乔治的的痛苦应该是被加倍了，额角的青筋暴起。 “痛苦是虚假的。”扎克又一次充当了解说，“只是神经通感魔法加上诡诈魔法对受术人的欺骗。”还是非常专业的解说，“看，从这个方向可以清晰看到手指和光点之间还有间隔，根本没有挤压这个动作。如果真的需要让受术人感到痛苦，需要刚才那样防止身体隐藏信息的魔法阵。”担又非常不专业，“只是针对单一反应的神经阻断魔法很复杂，我的同事没有使用的实力。” 里欧抿着嘴，看了眼扎克，“你不用跟我解释，真的，我听不懂。” “只是现在，你会懂的。”扎克根本没看里欧，自顾自的弯着嘴角，“你是，考夫特先生的，呵呵，侄子。” 里欧咬着下唇看回了乔治，很有自觉，不用问，扎克不会回答。 “我说，我说！”乔治被完完全全的欺骗了。 魔法师满意的松开了手，但视线依然注视着明红的光点。 “是个被叫做‘玩具厂’的组织。制造假魔法器的。”刚从虚假的疼痛中摆脱出来的乔治大口的喘着气，同时，明红的光点开始暗淡，“我，呃，我的一个认识的人，是个魔法师，下三流的魔法师，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告诉我玩具厂做了一批货，假的降灵币，即将出售，如果能够偷出来，在黑市上卖出去，我们今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呃，玩具厂。”扎克啧了一声，“让人头疼的游徒组织……” 里欧已经根本不想理了，要不是需要听力来听乔治的话，里欧会堵上自己的耳朵。 “那个魔法师，说如果我们偷到，然后只要出手够快，所有人包括魔法公会，都会以为是玩具厂自己卖出去。假降灵币有三十枚，能够弄出点引起所有人注意的事情，到时候根本没人会管这东西是不是被偷的，都会去找玩具厂，他们自顾不暇，根本不会管我们，而我们早就带着钱离开了。” “好计划。”魔法师居然在赞同，看着明红的光点彻底暗淡下去，变成芝麻大小暗红，在一堆光点中缓缓下沉。魔法师重新看向了乔治，“你这个朋友的名字，以及他准备的黑市出手渠道。” 乔治抿起了嘴。 魔法师没说话，只是笑笑，手再次伸入光点中，开始拨弄，很快，就和之前的规律一样，一簇光点总在被拨开后自发的聚集。他的手探向中聚集的中心…… “朵拉！朵拉！她叫朵拉！” 魔法师收回了手，轻笑着摇了摇头，“女孩儿么，所以我猜去执行从玩具厂偷东西的人，是你，对么。” 乔治侧过头，但可能是意识到对向镜面的一方，有里欧这个旁观着，脸色阴沉的侧向另一边。 “姓氏。” “瑞佩特，朵拉·瑞佩特。” “朵拉·瑞佩特？”魔法师重复了一遍，看了眼镜面，自然不会是看自己的仪容，也不是看里欧。是看自己的同僚扎克。 扎克抱起了手臂，没有任何情绪反应。 “继续。”魔法师朝乔治抬抬手。 “我被抓了。”里欧可以看到侧过脸的乔治嘴角拉扯着，“玩具厂的老板说我引起的麻烦，那就交给我去完成，让我把这批假降灵币，送到订单人的手中。就是那个斯通。” “你不可能指望我相信，玩具厂让你带着他们的货去送，你就老实的去了。” “他们抓住了朵拉。”乔治的语气变的阴沉。 魔法师一挑眉，再次看向扎克的方向。 扎克这次有表情，挑眉嘲讽，并解释了，“里欧，你的这个乔治朋友也蠢的很，瑞佩特，就是玩具厂的老板。朵拉·瑞佩特，呵呵。” 魔法师转回了头，“那你现在货物丢失，人也跑了，这位朵拉小姐……” “我怎么知道！我也管不了了！抢走东西的人有枪！很多枪！我只会一个诡诈系的初级魔法！我有什么办法！”桌面上的所有光点在瞬间明亮后，一起暗淡了下去，一如整个身体完全瘫软在椅子上的乔治，“现在我完蛋了，货没送到，玩具厂肯定不会放过，告诉你们这些，更不会放过我了，我没希望了，一切都完了。把我关起来吧，让我老死在你们的牢里算了！哼，如果魔法公会有牢的话。” 镜面这边的扎克笑了，拍了拍里欧的肩膀，“准备好。” 准备什么？ 镜面那边的魔法师笑着，“抱歉，让你失望了，你可以走了。”轻敲桌面，一切诡异的光点、圆阵消失无踪。然后抬手对着乔治轻点，聚集的光影悬浮于乔治的脑袋顶上，乔治还处在迷茫的状态中…… 里欧后颈一紧，眼前一黑。 4-4 刚醒过来，里欧就感到了后颈的酸疼，还没抬手抚摸，就被视野中清晰起来的乔治的脸吓了一跳！ “乔治？”里欧从宽大的双人床上坐起，先检查了自己的衣物完整，然后才推了推如死尸一样的乔治。 乔治没反应，但有体温，呼吸均匀，所以还活着。 暂时没了需要担心的事情，里欧开始打量自己的所在的地方。和乔治在巴顿派斯英的廉租房类似，四方的空间中堆积了所有东西——床、柜台、电视、小吧台、桌椅、卫生间…… 这是间套房，还是挺豪华的那种，不过里欧没得比较，唯一的感觉就是很干净、床很软。 里欧站在了镜子前，侧着身体，摸着后脖上的淤青，记忆开始回来。这是那位扎克先生干的，他弄晕了里欧，没想到扎克的手劲这怎么狠。然后把他和乔治丢到这里来了。 里欧回到床边，想检查下乔治的脖子。因为里欧还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前，乔治的脑袋后面在魔法师的轻点下，聚集了看不出是什么的光影。 乔治很好运，他身上没有一点淤痕，而且似乎睡的十分安详。里欧撇撇嘴，为什么乔治能得到魔法的‘眷顾’，自己却要被物理攻击，现在整个脖子都和落枕一样难受。 里欧发现了床边自己的包，鼓鼓的。里欧坐下，拿过包、打开，最先看到的放在最上面一封有着粉色纹边的信。展开—— 『嗨，里欧，你应该会比乔治先醒来，哥哥说他下手不重。』 里欧抿抿嘴，从称呼上看，这好看的字迹应该是露易丝的了。 『你的书我看完了哦，看了一个晚上哦，呵呵，很有趣的故事……』 里欧看看包里，在黑色的《基础魔法理论》下，自己的书稿被重新装订，整齐的放在里面。里欧的心情有些失落，不太想检查。扎克说了，会被篡改。 『让我感兴趣的故事已经不多了，所以，我破了例，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了。』 里欧一挑眉，取出书稿，随便翻了一页—— ‘『魔法师决定在自己庄园里种上最名贵的花，然后请那些花农来观赏，并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花一变二，二变四……以报曾经被这些花农的欺辱之仇……』’ 真的没有被改动！里欧露出了单蠢的笑容，是挺蠢的，不会有人要出版这书的。 里欧心情愉快的看回露易丝给自己的留言。 『我也自作主张的做了点小事情，看你左边的口袋。』 里欧眨眨眼，摸摸口袋，摸出了一条，恩，吊坠。链子就是普通的绳链，吊坠，呃，是钱包里的那枚幸运币。 『带上它吧，要贴身保管哦，现在你身上可是有两件贵重的高阶魔法器了哦。』 里欧迷茫的看着手里的吊坠，两件？绳链和幸运币吗？ 『一件是被赋予永远不会断裂属性的绳链，一件，呵呵，就是你叔叔给你的幸运筹码了。』 里欧张了张嘴，盯着手里的东西。 『不对，是三件。第三件，是魔导级别的，呵呵，可惜我的级别，无权告诉你。』 里欧开始在身上摸索。 动作有点大，乔治被不断晃动的床弄醒了。 “呃……我的头……疼……”乔治发出了声音。 里欧回头看了一眼乔治，扭曲的脸不似在演。这短暂的分神让里欧放弃在身上寻找第三件魔法器，魔导级别？不好意思，里欧不懂。 『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那枚幸运筹码是什么。是一件魔法诱导器，功能有些复杂，对连初级魔法都还不懂的你来说可能无法理解，我解释的简单些。你就把它当做一件防御魔具好了，它可以使大部分的魔法无效化，但不会影响施法者自己的魔法。』 里欧已经感觉到身后的乔治靠过来了，说话了，“抓住我们的农户也这么说的。” 里欧撇了一眼乔治，抿抿嘴没接话。 『知道魔法的存在，却又没有实力的魔法师是很危险的，所以里欧，你要好好保管这两件魔法器，它们是你现在生命安全的唯一保障。』 注意到身旁的乔治在看自己手里的吊坠，里欧直接拿起，戴上脖子，打消了乔治所有的念头。 『虽然魔法公会因为考夫特先生的命令，必须要放了你们，但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别担心，我们不会关着你们，当然如果你们想呆几天，可以随意，你们的房间我预付了一周的定金。』 乔治起身了，走向吧台，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不知道是什么饮料，再坐回来，居然没给里欧带一瓶，呃。 『考夫特先生的命令是让你们回巴顿，呵呵，我不觉得你们有其它选择，特别是你的朋友乔治……』 “你不是我朋友。”乔治阴测测的说了一句。只是刚醒来，完全不知道身处什么情况的时候，身边只有这么一个活物在看一个唯一能提供线索的留言。 『他如果想活下去，不被玩具厂追杀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回巴顿。』 乔治啧了一声。 『巴顿是唯一对他来说安全的地方。巴顿是吸血鬼控制的城市，还有曲字会，向科林先生学习魔法，至少会在曲字会的保护之下，那位斯通也应该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不定会放过他……』 “曲字会是什么？斯通和科林先生有什么关系？”作为这留言分明不是给他的看的家伙，乔治却异常的爱发表意见。 里欧暂时只想好好的欣赏露易丝漂亮的字迹，不想回答。所以，继续。 『至于你，里欧，我相信，考夫特先生让你去巴顿，一定有原因的。里欧，你应该自己去发掘这些原因，至少，你看，你知道这个世界，是有魔法的了，不再是只存在于幻想小说中的东西了。呵呵，不说了，祝你们好运。 露易丝·贝克。』 里欧抬头，合起信纸，一脸迷茫的思考神情。 乔治伸手去拿里欧手里的信纸。 里欧反应到灵敏的推开，对着乔治撇撇嘴，小心的折好，放入口袋，“这是我的东西，不准碰，小偷！骗子！” “啧。灾星！蠢货！” 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 好在，这床够软。 5 回程 最终还是选择了客车，因为乔治没有身份证件，无法买票。 “你不是什么逃犯、通缉犯之类的吧。”里欧这么问。 “我是，我是个谋杀犯，怕不。” 里欧懒得理了。 又会是一个白天的车程，十二个小时，大概晚上才会到达巴顿，这两人必须想办法和平共处。但看起来，这两人都没有努力的迹象。上车后，虽然不约而同的都走向了最后排，但却分坐两边。 理想的状况应该是两人间的座位被迅速填满，但让他们失望了，前往巴顿的乘客根本没有预期那么多，所有的座位都只被占据一边。直到等的不耐烦的乘客开始催促售票员发车，客车才不情愿的晃荡着上路了。 应该是让车主有点安慰的事吧，出了纽顿后，偶尔会有半路上来的人。但这些半路来的乘客和最后排的里欧和乔治没什么关系了，车上有足够的位置给他们。后排的两个间隔空空的年轻人除了不耐烦这车程偶尔打断、被延长外，什么也做不了。 也不知道这缓慢的行进的车晃了多久了。里欧从一个次小盹中醒来，因为他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背包。 睁眼，撇嘴，推开乔治伸过来的手，“别碰我东西。” 乔治扯扯嘴角，挪回自己位置。 里欧抿着嘴，喝了口水，开始检查自己的包里有没有少东西。 “啧。”乔治撇了一眼，不耐烦的嘲讽，“没拿你东西，小心的跟什么似得，做作。” 这不是做作，乔治该被防，骗走里欧的钱包就不提了，他是因为什么跑去巴顿的？对了，他偷了人家的货物。 里欧没理，确实没少东西，但是被放在他这里的黑色《基础魔法理论》被拉出一角，显然乔治是想拿这本书。 里欧皱了皱眉，抽出这本书，看着封皮上‘原著不详，考夫特修订版’。里欧一撇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接把书丢向另一边的乔治。 乔治愣了一下，还是接住，复杂的看着里欧。 “你是科林先生的学生，这是他给你的。”里欧重新关上包，侧头看向窗外，“还给你。” 乔治还是啧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看向手里的书，沉默了下去。 里欧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田林、农舍、高架的电线……没有任何通常人被困在一个移动盒子里的思绪发散，里欧本就是农场出来的，这些恐怕都看腻了吧。他现在有的只是无聊，如果不是因为乔治，坐上火车，他们已经到了。 里欧调整了坐姿，抱着手臂，靠着不怎么干净的车窗，准备再次闭眼，睡一程。身边多了个体温。 里欧皱着眉看一眼坐过来的乔治，眼中是烦躁。 乔治也一样，但，“我什么都看不到。”乔治已经摊开了书，随便的翻着页，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叠装订过了的白纸。 里欧眼中的神情复杂了一点，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幸运币。 乔治注意到了这个动作，撇着嘴，虽然现在车上的人基本上都在无聊的打盹儿，但他的声音还是尽可能的压低了，“之前的农户说我是因为你的那个幸运币，让我免疫了这书上的诡诈魔法。”只是补充，随便给自己找点面子，“中级的。他说这本基础理论书上用了中级的防护，耽误新人。” 里欧回应的很快，握住幸运币，“我的东西。”意思是别指望给你！ “啧。”乔治撇一眼里欧，“除了这个，你还会说其它话么。” 里欧撇撇嘴，看向在他看来满是文字的书页。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你用的那个魔法，是什么。”里欧开口了，同时按住了乔治出于无聊翻动的书页。 “哪一个？”乔治有点不耐烦，“在玉米田的那个还是……” “骗人的那个。”里欧倒是直接，因为他按下的书页，标题是——诡诈基础。里欧直接拿过了书，乔治也没有阻止，“让别人相信你瞎话的那个。” “我几年前从一个魔法贩子手里买到魔法。”乔治看着里欧开始缓缓的翻页，眼睛的移动表示对方在阅读，“只知道是个初级的诡诈魔法，魔法名是‘诱导’。虽然是初级，但很适合我这种，哼，骗子。” 里欧斜看了一眼乔治，“这上面有你那个‘诱导’，说，是引导受术人相信某个虚假信息的魔法。成功率很低。” “是。”乔治抿抿嘴，“所以那天被你提醒一下，就失效了。”不爽，深吸了口气，“但我也没有完全那么用，为了提高成功率，我使用前会等别人先说出期待达成的结果，然后在顺着那个结果使用魔法，一般都能成功，就是持续时间的问题而已。” 里欧又看了一眼乔治，抿抿嘴，“‘欺诈’，‘诱导’的进阶魔法，在知道对方的目的后，给予引导，让对方确信目的达成。”里欧顿了一下，“上面说，‘欺诈’在半个世纪前一直被规划在中级魔法中，但是后来因为这个魔法单一使用，只对思维产生作用，缺少感官上的配合，导致时效过短，被剔除出中级魔法。” 乔治眨了眨眼，“单一使用，是什么意思？” 里欧倒是配合，“上面只写了一句，同样待遇的还有感知系魔法的‘真实冲击’，虽然这两个魔法现在都是初级魔法，但‘欺诈’和‘真实冲击’的组合技巧被加入中级魔法资格的考核中。” 乔治继续眨眼，“还有呢？” 里欧往后翻了翻，“没了，就这一句。” “你再……”乔治还准备求解释，里欧合上书，轻咳了一声，提醒乔治坐好—— 一位中年男人莫名的离开了自己前排的位置，低着头走向最后一排。 里欧看着窗外，乔治低着头，想些什么。反正就是装没事就对了，不知道突然走来的乘客要干什么，但等他走了，两人还是会继续好不容易出现的和平交流。呵呵，但。 中年男人坐在了乔治的身边，一脸微笑，“抱歉，呵呵，打扰了，但，我无意中听到了你们在谈论魔法。” 里欧和乔治无法装没事了，一起谨慎的看着这个满脸微笑的中年男人，都抿着嘴。 “啊，看我多无礼。”男人微笑着伸出了右手，“艾瑞克·伍夫，自由的旅行魔法师。这车程太无聊了，所以我使用了感观增强的魔法，希望听到的些有趣的旅途故事。呵呵，不想，大家为这无聊路途无奈，都想睡过去，呵呵，只有你们两位先生在聊天。刚好，聊的还是魔法。当然了，我觉得我一定要加入，对么。” 看起来是个友善的人吧，里欧抬手，准备握住对方善意的…… “抱歉，我们不希望被打扰。”乔治推开了对方的手，“回你自己的位置上。” 5-2 “至于这样（吗？）……” 这场对话发生在路边，伴随着远去的客车尾气。 “你长点教训好不好。”乔治直接打断了里欧，“别人友善点你就当别人是好人了。”没错，乔治指的是自己，显然他把自己作为了证明，“不知道底细的人，离多远都不为过。”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方向，沿着公路开始行走。 里欧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包，皱着眉，“他说了他是个旅行魔法师……” “哼。”乔治语气轻蔑，“你又知道什么是旅行魔法师？”估计是嫌弃里欧走的慢，拉了一把，“你以前见过还是认识过？但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就可以说自己是旅行魔法师，你觉得我是好人么？哼，用你现在知道的知识想想吧，他就是一游徒，不属于魔法公会，而且明显不是像我这样，四处都找不到组织的初级混混，他明显有点实力，一个旅行魔法师就想糊弄过去真实身份？啧。” “你太偏激了。”里欧撇着嘴，“不理他就是了，我们用不着下车吧。” 乔治皱了眉，撇了眼里欧，视线在里欧的脖子上的吊坠掠过，“你有高级魔法器保护，我可没有，我不准备在对方比我强，还明知道我只会一个初级诡诈魔法的情况下，和那种底细不明的人呆在同一个空间！” 里欧也皱了皱眉，露易丝的留言就提醒过，没有实力的魔法师是很危险的。谨慎点总归没错，不再多说什么，低头走路。 现在他们只能期望有路过的车能稍他们一程。 算巧合吧，他们身边正是大片的玉米田，虽然不会像上次那样打起来，但两人无聊的眼神中明显在想着什么。 先开口的是乔治，“那个之前在田里我用的魔法，叫‘击退’。”是在让里欧翻书，“初级的念动系魔法。攻击防御性的。” 反正没事，里欧重新拿出了黑色的《基础魔法理论》，“我记得你使用的时候说了句神什么的。”已经翻到了，念出来，“神说不可靠近，敬畏是保持距离。”抬头看了眼乔治，撇撇嘴，“上面说这个魔法攻击性可以忽略，是防御性的，无差别的推开身边的东西。” 乔治脸红了一下，“谁知道你力气那么大，我打不过你不行么！” 里欧抿抿嘴，“上面还说，念动系的魔法是不稳定性排名第三的魔法，初学者经常出现现魔法暴走的状态，所以尽量使用咒语辅助施法。” “啧。”乔治明显不想多继续这个话题，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身后的里欧没有跟上，转头，“你干嘛？走啊！” 里欧看了乔治一眼，抿抿嘴，抬手，一手托书，一手对着玉米田平伸，“神说不可靠近，敬畏是保持距离。” 哗啦啦—— 路边的玉米杆被后推，仿佛波浪，远远传开。 乔治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变的更阴沉，握着拳走回来，“你在显摆么！” 里欧却仿佛没有听到，呆呆的看着被自己推动摇晃的玉米田。 “所以又怎么样！”乔治很不爽，“你也是魔法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你叔叔又能命令魔法公会，又编了这本书，还给了你高级魔法器！公会的人又照顾你！那个露易丝什么的，又是送你东西，又是给你建议的！谁都猜的到你不是普通人了！” 里欧动了，看了眼乔治，眼神从呆愣开始转为清明。 “呃。”乔治无语的侧头，紧皱着眉，“不要跟我说，你真不知道。” “我……”里欧看着自己刚施展了魔法的手，“真不知道，我以为露易丝的魔法师是说你。不过……你的解释，好像很有道理……” “你是真蠢对么。”乔治摇头了，嘴角一扯，拉了把里欧，继续走起来，“我早就知道，在巴顿的时候，你说你喝了科林先生的果汁。” “那东西……”被里欧自己说成扛饿的东西，“不真的果汁，对么。”都这么后知后觉了，里欧的语气还是没有一点底气。 “不是，是魔力药。普通人喝了会挂掉。”乔治叹了口气，是烦躁的，“最初我可没打算看个广告就做科林先生学生的，是他向我展示了这些魔力药后，我才决定。” 里欧想起来了，审问的时候，乔治说过，他在巴顿，跟踪了科林先生几天，考察情报。 “魔法药剂的配方是很秘密的东西。”乔治继续解释了，“让我找一个，哼，无依无靠的魔法师做老师，对我的人生没有一点帮助，我这样的小人物要生存需要找到组织。科林先生就是展示了魔力药，让我知道他属于某一组织，还是势力不错的组织，从魔法药剂、魔法器供应稳定就能看出来，这才让我下了决心。” “为什么你不加入魔法公会？”里欧平静了一下心情，顺着问。 “运气不好。”乔治沉吟了一会才撇了眼里欧，回答，“魔法公会并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你自己也看到了，对外界来说，魔法公会就是秘密。我第一次接触魔法就是那个卖我‘诱导’的魔法商人。”乔治烦躁的摇摇头，“或许我一开始就选错路了，因为会了这个诡诈魔法，以后的生活我就活的像个在灰色边缘徘徊的人，遭遇到的人，都是那些……” 他大概是不想说出什么自我贬低的负面的东西，摆了摆手，“我离开巴顿的时候，想着要先保命，所以先翻到了念动魔法，现学了一个，我记得后面还有个击退的进阶魔法，叫，叫……” “‘念击’。”里欧低头，再次看向手里的书，补全，“比击退多了一个步骤，锁定目标，释放击退的冲击力，造成攻击效果。” “详细点！”乔治不耐烦。 “上面说施法的时候最好使用感知系魔法的‘专注’做辅助，增加锁定的成功……” 里欧还在低头阅读呢，身体失去平衡，被乔治拉住。 一辆被泥泞沾满的小货车停在了两人身边。 “呦！又见面了！”厚实的农夫笑着直接推开了后车门，“我远远就看到了，在想会不会这么巧，是你们，哈，果然！是回巴顿吧，上车！” 乔治撇着嘴，推着迷茫的里欧上车了，“他，可以信任，是把我们送给魔法公会的平民魔法师。” “哦。”里欧笑了，“谢谢啊。” “谢什么！”乔治盯着后视镜里笑的憨厚的农户，“你睡的跟猪一样，他是把我们绑着送出去的！” 不需要农户自己辩护，里欧重复了露易丝告诉他的事情，“是为了确认我们没有威胁性吧。露易丝告诉我了。” 乔治撇着嘴，不想回应。 “呵呵，正是。”农户重新开动货车，“里欧对吧，我看到你的证件了，你的书写的很有趣哦。这位小兄弟，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呢。” “乔治，他是乔治。”看乔治不准备回答的样子，里欧替他说了。 农户看着后视镜里乔治不耐烦的脸色，递了个抱歉过去，“我是本杰明·弗兰德，叫我本杰明就好。” “哦，本杰明。”里欧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车，“这个方向，你也刚好从工会那边过来吗？” “不算吧。”本杰明笑着，有点无奈，“是纽顿。你们弄坏的玉米，我得卖出去。巴顿里有本地新闻，说我的玉米是别人破坏过的残次品，所以只能拖远点，去纽顿卖了。” “呃，抱歉。” “不用，反正也好长时间没去工会了，露个面有点存在感也好。呵呵，我听说你们的处置结果了哦，果然只是意外，说是会送你们回巴顿的。是又出什么意外了吗？怎么你们在路边……” 紧急刹车。 自由的旅行魔法师，艾瑞克·伍夫正站在路中央。 5-3 “啊，得救了！”旅行魔法师，艾瑞克·伍夫放下了挥舞的手，小跑着靠向本杰明停下的货车，“我以为我们没救了呢！” 我们？ 前方的弯道后，一辆客车停在路边，被烦躁的乘客温饶。 探出车窗外看的乔治皱起了眉，撇一眼这位艾瑞克，“得救了？你太戏剧化了吧，不过是抛锚而已。”同时看一眼里欧，警惕的眼神十分明确。 “戏剧化？”艾瑞克仿佛真的松了口气的笑着，“两位小兄弟可没有资格说我，只是被友善的人打个招呼就下车，呵呵。” 本杰明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扫过，里欧的怪异、乔治的警惕、陌生人的放松。没任何表示，“你是司机么？需要我帮忙看看么？” “司机？不不，只是个担心今天到不了目的地的乘客。艾瑞克，艾瑞克·伍夫。”他伸出了手，同时看向了弯道的方向，一个肥胖的家伙走了过来，“那才是司机。” 本杰明伸手握了一下，“本。”单音节的发音表示他不想多说，推了车门，看向走来的司机，“需要帮把手吗？” “对对！”胖司机擦着额头上的汗，“请问你有……” “后面。”本杰明一指后箱，给乔治和里欧递了安心的眼神，招招手，“艾瑞什么的对么，帮忙。” 片刻后，本杰明再次回到车上，艾瑞克已经拿着钩锁小跑回客车，同时招呼乘客们回答车上。胖司机却停在货车门旁，“真是太感谢，发车前还做过检查的，啧！一定是这鬼天气！” 本杰明已经重新发动了自己的货车，歪头看了眼天空，万里无云，难得好天气。本杰明笑了笑，知道这司机只是在开玩笑，世事无常，“没事儿，倒是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我只能拖一段我自己顺路的，不过到时候可以帮你们打个电话什么的。” “哦！巴顿。”胖司机抹抹汉，脸上是期待。 本杰明笑笑，“正好，我也那个方向。” “那真是太感谢！”司机，似乎心情真的好了起来，往车里随意的看了一眼，“呦！这不是之前下车的两个小哥……” “你快去准备吧。”本杰明敲了敲车门，示意性的挂了档。 司机呵呵一笑，没说什么了，小跑着往客车去。 货车开动，本杰明转着方向盘，绕过客车，这是要先到客车车头的地方，等待已经被连上客车的钩锁扣上自己的车尾。 “本杰明，那个艾瑞克……” “嘘！”本杰明直接看向后视镜中的里欧，制止了他继续说话。 里欧抿起嘴，看了眼乔治。乔治是依然是一脸警惕，盯着窗侧的后退的客车。 这盯着的视线不断往后偏转，乔治彻底转过身体，横坐在后座，看向后窗外，艾瑞克在车尾扣着钩锁，最后抬头，和乔治警惕的目光对一眼，嘴角一弯，抬手比了个大拇指。 本杰明也抬手，在后视镜里比了大拇指，推着车档，任发动机开始轰鸣。直到客车司机探出一个脑袋，“人都上来了！” 本杰明松开了刹车，货车震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前行。 加速速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开始平缓，乔治最后看了一眼身后保持着距离的客车，“啧！”重新坐好。 本杰明搭在方向盘的手动了动，“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 “那个家伙会感知魔法。”乔治跟的很快。 “我知道。”本杰明对着后视镜笑笑，“不是会，是擅长，不过我也是。”大概是解释，“握手的时候，我们相互试探的探知魔法碰撞了一下。” 乔治眨了眨眼，“碰撞？” 本杰明一摆手，“呵呵，感知魔法都很平静的，所以别指望有什么有什么神奇的动静了。” 哗啦啦啦，里欧已经在翻书了。在明确察觉自己总是迟钝的慢一拍后，里欧只能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感知系魔法，是感官和认知的统称，是魔法师作为自由意志的个体，感觉、接受和学习外界世界知识和信息的魔法。’”里欧看了眼看过来的呃乔治，“边上还有个标注，手写的，‘感知系魔法是所有魔法中组合适应性最强的魔法’，还有一道重点线。” “哈。”本杰明侧了下头，“你找到我的笔记了。” “你写的？！”里欧是惊讶。 “你叫什么！”乔治是不耐烦，“这上面笔迹都是他的，他也做过科林先生的学生。” “哦。”里欧想起来了，乔治被审问的时候确实提到过。 乔治的脸是真心嫌弃了，“你果然是真的笨。怪不得科林先生赶你走。” 说到这个，里欧不高兴了，皱着眉看向乔治，“那是因为你，科林先生的魔法重现了你骗走了我的钱包的过程，我看着觉得自己好蠢，然后……然后……”里欧自动闭嘴了，皱眉，抬手握住了自己胸前的幸运币。 本杰明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两个年轻人，摇摇头笑了，专心开车。 “然后什么？”乔治等了半天，没得到后文，不耐烦的以你蠢你活该的语气追问。 里欧捏了捏手心的幸运币，仿佛做了什么决定，闭眼，低头，取下幸运币，直接塞入乔治手中。 乔治惊呆了，真的，瞪着被突然塞到自己手里两件高级魔法器——被赋予永远不会断裂的吊绳，和吊绳下的幸运币。 里欧依然闭着眼睛，“乔治，你现在可以看到这本书上的指了没。” 乔治被提醒了，迅速从里欧手里拿过《基础魔法理论》，使劲乱翻，“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里欧深呼吸，依然闭眼，“我知道科林先生为什么要赶我走了。” “谁管你啊！”乔治也真够直接的，已经开始迅速把吊坠往脖子上套，“你自己给我的！” 里欧却仿佛没看到样的……哦不，他确实没看到，他闭着眼呢，“科林先生以为我有很厉害的魔法天赋。”里欧完全想起了他第一次提到自己看到书上文字时的态度变化。 里欧的脑袋灵光了一次，他还记得乔治说的，这本书上的魔法师中级诡诈魔法，超坑新人的，“然后他发现原来只是因为我身上有这枚幸运币。” “不是么。”乔治在嘲讽，已经把幸运币塞到了自己领口下了，他现在可以随意嘲讽。 里欧睁眼了，看着得志的乔治，“科林先生以为我是个普通人，所以把我赶走了。根本不是我工作不积极。” “我的工作。”乔治瞪回去，“你的工作是我的。” 里欧眼角一抽，看一眼被乔治拿在手里的《基础魔法理论》，一把抢回来。 “干什么！你又看不到……” “我还是看到的！”里欧让乔治闭嘴了，快速的翻页，回到刚才看到感知系魔法，“还有个标了星号的标注，‘但感知系魔法，是所有魔法中最难学习的一系，因为它施法的目标，直接是对人类身体限制的突破。’” 后视镜里的本杰明已经睁大了眼、挑了眉，他看的不是路，是后座的里欧。半天，“呃，对。我是这么写的……” 被打断了。 轰隆的撞击声，从后而来，伴随着人体不可抗拒的冲击力，世界，开始翻转。 5-4 碰撞与摩擦的声响被某种奇特的嘶鸣取代，琉璃一样彩色光芒开始在本杰明的货车上铺开，在公路地面上拖出一条消逝的青色光柱。 “都没事吧！”本杰明的手是光芒起源的地方，一手贴着车顶，一手按着车门，琉璃的光彩不断涌出，仿佛一层膜，包裹着这个刚在路面上翻转了数圈的货车。他并没有功夫仔细看两个年轻人的状态，“呆在这里！” 车门被猛然推开，几乎看不清本杰明手中的动作，气流翻搅着聚拢，席卷着阳光被绞碎、折射成各种颜色的光点，被按下的手推向地面，没入的刹那，骤然散开。 金色的、有着繁复结构的圆阵，阻断了这条公路，平铺于地面上的展开，然后消失，取代的是各色的光点开始在这一圆中浮现。本杰明，是中心。 “‘共感领域’？” 车头凹陷的客车内，传出了声音，艾瑞克·伍夫的，“呃，让我轻松点吧，直接告诉那两个小家伙还活着吗？” 分明在撞击下，两车隔的那么远，但这声音如此清晰，还能让人明显的判断出传来的方向。 本杰明没有回应，双手猛然侧抬，悬浮的光点受到了指令，骤然向他身侧聚拢。 闲的无聊的时候，刮过塑料泡沫玩儿么。那种全身粘满白色的泡沫小球的感觉体验过吗。 艾瑞克正在体验。 各色的光点，聚拢向分明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居然呈现出了一个突刺姿势的人形！ 啪！ 本杰明拍掌。光点在瞬间爆裂。 仿佛是被注入了颜料的铅弹，缤纷的色彩在它们黏上的人形上爆开！ 被缤纷染面、突刺姿势的艾瑞克用他仿佛现代艺术画一样的脸，露出了一个恼怒的表情，因为他的前伸的匕首刀尖，距离本杰明的心脏只有一指之隔。 包覆艾瑞克全身的彩色，在本杰明下一个下压的动作中变的浓郁、墨黑！ 浓郁到下滴。 拉长的黑色丝线垂直的坠入地面，仿佛滴入水面的漾起波纹。不，是黑色的小圆阵。 无数条垂坠的黑色丝线，连接着墨黑的艾瑞克和地面，在刹那间发出了绷紧的嗡鸣！ 噗！是人身与地面的碰撞的闷响。 就在本杰明胸口的尖刃，随着握着它的主人，垂直下坠，只在本杰明腰间的皮带上留下一截割裂的划痕而已。 “感知和诡诈系么。”本杰明盯着被黑色紧缚在地面上艾瑞克，“抱歉，你没有骗过我，显然在感知上，我更擅长。你输了，再见。” 依然悬浮的的光点开始往本杰明的手心聚拢。 “呵呵呵，更擅长吗，呵呵，没骗过吗？”地面上的匕首刀尖抬起，“看清楚，这不是刀哦，这是……” 砰！火光在瞬间明灭。 仿佛壳一样，包裹于艾瑞克全身的墨黑开始碎裂。趴在地上的艾瑞克抖动着身体，缓缓站起。右手的枪抬起，发热的枪口轻轻点在本杰明腹部的血口上，沾染着鲜红，还带了一丝焦灼的轻响，“应该是我给你说再见呢。” 本杰明的手才反应过来的去按腹部的血口，但显然，已经晚了。 截断了这段公路的光点仿佛死亡的萤火虫，开始熄灭，包裹于他身后货车上的琉璃光芒开始消退。一如本杰明正在流失的生命。 艾瑞克最后看了眼身体开始摇晃的本杰明，一手按在了本杰明开始歪斜的肩膀上，“别抵抗了，破魔弹，抵抗只会让你更痛苦。”他绕过了本杰明，朝货车看去，“你应该感到荣幸，我只有一发，本准备留到巴顿再使用的，现在给你了，至少代表，我认可了你的实力，呵呵，可惜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然后，艾瑞克闭嘴了。 随着仿佛货车的膜一样的琉璃光芒消失的，还有货车本身。 “我说了，我更擅长。”本杰明的声音，从他那同样开始透明，消失的身体中发出，“不只是感知，连诡诈魔法，我也比你更强上一筹。” 艾瑞克阴沉的转身，盯着已经淡化的本杰明，闪烁着恨意的目光有点难以聚焦，因为这里‘本杰明’太淡、太虚幻的已经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失，而他身后的大片的玉米田，太真实。 连声音都开始变的虚幻，“再见，还是该由我说。” 已经开了不知道多远的真正货车里，却在发生一场争吵。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些客车里的乘客怎么办？！”里欧试图向掌握着方向盘和油门的本杰明讲道理。 不用本杰明来回复。乔治就可以了。 “你疯了吗？！”乔治把趴在前座靠背上的里欧拉回后座，不让里欧影响全速行驶的司机，却牵动了刚被推回原位的脱臼肩膀，痛呼了一声，“那个家伙想撞死我们！！” “但我们没死啊！” “那是因为这个……”乔治捏着在他胸前的吊坠，停顿了一下，“是本杰明反应快！防御魔法使用的快！” 乔治原本想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死，但这车里，他是受伤最重的一个，本杰明自由额头上破了点皮，里欧什么事情都没有，连这辆车，都没有半点损坏！ “乔治是对了一部分。”本杰明开口了，“我留下的幻像被破除了，传回来的信息里，那个艾瑞克·伍夫为了确保我们死亡，使用了破魔弹。他是真的想让我们死，我们不能回去。” 本杰明留了点时间给两个年轻人提问，破魔弹是什么，但现在的气氛显然不对，不是学习的时候。本杰明抿了抿嘴，“而且我的反应并不快，这辆车，我的魔法器，艾瑞克发现了，所以没有一开始浪费破魔弹攻击，而是用客车撞上来，想先破坏一件我们的防御器。” 乔治的脸白了一下，按住还想说什么的里欧，“你机灵点！没听到吗！他不想浪费那个什么破魔弹，所以没有直接对我们动手！在客车上！他知道我们两个新手身上有个至少可以破解魔法书上中级诡诈魔法的高级魔法器！呃，或许还想从我们身上弄点情报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为了不让我们起疑心的拦截我们，让整个客车抛锚了！然后发现本杰明也是魔法师，也将和我们一起到巴顿后，才直接发难！不管那一车人的死活直接撞上来！这能说明很多问题了！那车人，已经没救了！别管了！” 里欧张了张嘴，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想杀我们？为，为什么……” “现在不用想这些，你们要尽快回到巴顿，回到科林先生身边。先生或许能帮你们。这个艾瑞克很危险。”本杰明皱着眉，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两个年轻人，不再说话了。 6 巴顿的吸血鬼 正在不爽的调整着领带的科林先生，听到了门铃声。 “啧。”科林先生一边不耐烦的拉门，一边开口，“我说了在李斯特酒店碰头……”科林先生看着自家门口的三个人，里欧和乔治？根本不想理，他看向了本杰明，“呃，本杰明·弗兰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呵呵，一字不差的没记错。科林一撇嘴回屋。 本杰明倒是一脸高兴，自觉的开始脱鞋，“老师，我是送他们两个回来的。” “回来，这是我的家。他们从哪里送来的再送回去。”科林先生真是冷漠。然后一挑眉，回身，径自看向乔治。 正在脱鞋的乔治重心不稳的后倒，科林先生拉了一把，不是乔治哦，是乔治胸前的吊坠。不会断裂的吊绳绷直，险险让乔治恢复平衡。 “这是贝克家的属性固化魔法器。”科林先生的眼睛真毒，“谁给你的。” “那，那是我的。露，露易丝·贝克送我的，我想验证某件事情，所以暂时放在他那里……”里欧有些紧张的开口了，然后在科林冷淡的视线飘过时迅速低头，开始翻包，“魔法公会让我们把这本书还给先生……” 科林先生看了眼被双手递过来的《基础魔法理论》，根本懒得接，“书房，右手变最上层的书架。”然后不再理会三个人，继续对着门口的镜子整理领带，“我马上要出门，不用脱鞋了，我没准备让你们进来。” 里欧已经去放书了，开在门口的本杰明和乔治相视一眼，开口的是本杰明，“老师，这两个人在被一个叫艾瑞克·伍夫的魔法师追杀。” 先从紧要的东西说起。 “不认识。”科林先生放弃了调整，一皱眉扯下了领带，重新系。 乔治也开口，有点急促，“科林先生，我之前被抢的那些金币，是……” 莫名的，一股让人恐惧的寒意笼罩过来。 本杰明到没有什么，乔治猛的回头，正对上一双赤红的双眼。 “啊！”乔治一屁股倒坐在科林家门口。 赤红的双眼缓缓恢复成浅绿，嘴角带着微笑，“科林，这是谁？年轻的生命气息、旺盛的精力和充沛的血液，恩，我喜欢~”然后，看向了本杰明，“这不是我最爱的本杰明么~”这个消瘦、苍白的家伙张开双臂，居然一把抱住了本杰明。 “‘将军’，好久不见。”本杰明的语气有点无奈，反正被抱住了，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科林直接无视了门口的一切，冷淡的，“我说过不用来接我，在李斯特碰头就可以。” “不不不，那样可不符合我的风格，你是我的‘女伴’，作为绅士，我有义务接送……”被叫做‘将军’的家伙，说着说着，歪头看向了还在地上坐着的乔治，“我脸上有沾着晚餐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没有……”乔治低头，动作僵硬的站起。 “那就是第一次见到吸血鬼了？”将军挑着眉，轻笑着问。 乔治恩了一声，哆嗦了一下，根本不敢和对方对视。 在魔法公会被审问的时候，乔治坦白过，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巴顿的地下生物。而刚才那贴着自己脸的赤红目光，不可能属于人类，那这个将军，自然是就是…… 将军伸出了手指，不断伸长的指甲呈现着赤红，直接点在了乔治的胸口。乔治已经全身僵硬，不敢动一丝一毫。 赤红的指尖轻轻挑起吊坠，里欧的幸运币，“恩，这东西上，满是考夫特魔力的臭味。小伙子，你是谁？” “那是我的。”里欧回来了，看着门前的陌生人，“我是……” 模糊、暗红的身影划过，将军已经站在了里欧面前。 对着镜子的科林显然察觉到了，一皱眉，正要看向私自进入自己的家的吸血鬼…… 一根指头竖到了科林身边，指向鞋柜，“我亲爱的‘女伴’，我还记得的你规矩，看，我脱鞋了。” 科林撇一眼，不管了，继续系领带。 将军的双眼变的赤红，认真的打量这不知所措的里欧，“你，也满身都是考夫特的臭味。恩——”他沉吟了一下，“我不喜欢你。” 对着镜子的科林先生往里欧撇了一眼，“他是考夫特的侄子，普通人，不需要你喜欢。” 果然，里欧难得聪明一次的结论是对的——科林先生认为他是普通人。 必须要反驳。 “科林先生，我，我是魔法师。”里欧尽量避开面前这个苍白、消瘦的陌生人，看向科林，“我不是因为叔叔给的幸运币才看的到魔法书上的字。”撇了眼不爽表情的乔治，“而且我很轻松的就学会了那上面的初级魔法。” 科林先生拨开了挡路的将军，“你说你是魔法师。”脸色不善，的逼近里欧，“你说你可以无视《基础魔法理论》上的中级诡诈魔法。” 里欧紧张的后退一步，“叔，叔叔送给我幸运币的时候，说过，这只是个迷信护身符，不，不用真的相信它能带给你好运，如果有任何什么特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让，让我不要以为是因为那个没用的筹码（幸运币），要相信是自己的能力……” 科林先生皱起了眉，似乎在思考。 里欧看了眼乔治，“我，我其实不太明白叔叔想表达什么，但，但是，他说了，和那个幸运币无关，是因为我自己……所，所以我把……” 科林先生看了眼紧握着胸前吊坠的乔治，接完了话，“所以你把以为是带来神奇事情的东西给了乔治，自己试试。” 里欧其实一点也不笨吧！ 一辆礼车停在科林的前院前。 “我们的座驾到了。”吸血鬼将军，再次化作了暗红的影子，转眼已经出现在了车门旁，绅士的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亲爱的‘女伴’，该走了。” 一个脑袋从车门里露出，“科林，快点！”是斯通，“我可不想错过一件拍卖品！” “收货（人）……”乔治盯着车里冒出的人脸，刚喊出声。 “别呆在我家门口。”科林先生一步踏出，将两个‘不受欢迎的访客’推开，直接拉上门，然后径自走向车门。 乔治没放弃，“科林先生，那个人是斯（通，我送货的目标人！）……”这话没机会说完了。 是科林打断的？不，是本杰明，“老师，里欧还在里面……” “我还少一个助理。”科林先生根本没回头，上了车。 将军随手关了门，暗红闪烁，本就没熄火的礼车开走了。 砰砰砰。 里欧的声音，在门内，“我被反锁在里面了……” 6-2 “什么？”吸血鬼将军弯着嘴角，看着保安，“可没人通知我‘女伴’不能带两个。” 保安抿抿嘴，最后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科林和斯通，哦当然的，无关于这保安眼前的真实是什么，他眼中是两个女人就行。他递回邀请卡，“祝你们今晚愉快。” “直接告诉我吧台在哪里。”将军一副闲散的样子摆手。 “会场右边，直走。”保安回答了。 将军弯着眼角，看了两个‘女伴’一眼，“做你们该做的。”抬起的手随意的指向右边，“结束了叫我~” 身边还有来往的人，看起来都是衣着考究的家伙，科林压低了声音，“你不参加竞拍？” “当然不，我会对这些老古董感兴趣？呵呵呵，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古董了~”将军在说自己的年龄，“只有你们人类才对过去时代东西的感兴趣，我？活的够久，你就会懂得现在的，才是最好的~” 他已经越走越远，彻底丢下了两个魔法师。 这次的拍卖，租用了李斯特大厦的顶层会场。平时这里是一些俱乐部租用的活动场地，以及一些私人表演秀，功能很齐全。虽然说了对拍卖的古董品不感兴趣，穿过会场时，将军依然随手摸走了某人手上的拍卖目录。 在对方迷茫于手上的东西到哪里去的时候，这个吸血鬼已经兴趣缺缺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所罗门的金币，一共三十枚，传说是所罗门用来召唤七十二魔神的降灵金币……’ 吸血鬼随手将目录丢掉了手边，点点吧台桌面，“血腥玛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取这种名字，是不是鸡尾酒都会被取这种莫名其妙的名字。”懒懒又从容的女声，吸血鬼被搭讪了。 将军微挑起眉，看了眼坐向自己身边的女人。美丽却带了一丝瑕疵，微不可察的红丝正在她的眼角褪去，看她来的方向，是梳化间。这个女人刚……还是别太绝对，这么说好了，刚整理过情绪。 “为这位美丽的女士也来一杯。”将军微笑着向酒保吩咐，然后看回女人，“名字不过是个代称，只要里面有酒精，就很好，对么。” 女人笑了，微微侧头，视线从将军脸上划过，似乎很欣喜自己看到的颜，“我确实需要点酒精，谢谢。” 对颜的欣喜，应该是相互的，将军看了眼刚被放在手边的拍卖会目录，“女士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注意听下会场的方向，拍卖已经开始，“似乎已经开始了，您将错过第一件拍品了。” “不。”女人笑着摇摇头，“我举办了这场拍卖。”并没有什么得意的语气，只是陈述。她左右看了看，这吧台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保持了微笑，“看上去我并没有很成功，依然有客人对这次的拍卖品不感兴趣的坐在这里。” “哦，别介意我，我只是某人想要进入这里的通行证而已。”将军这么说，异常的诚实，“您的拍卖会成功，吸引了重量级的客人呢~”这居然是句安慰。 女人挑了挑眉，一个微笑后随即摇了摇头，“感谢你的安慰，但我相信我邀请了所有重量级的人，拍品目录也是到场后才发放，不会错过什么特别的角色。”意思是不可能有为了某件东西而来的买家。两杯鲜红的饮料已经被放在两人身边，女人抬杯，“祝你的，呵呵，把你当通行证的朋友？今夜能够有所收获吧。” “他会的。”将军也抬杯，轻碰。 鲜红入口，女人唇更加鲜艳，但她的脸色似乎有着失望，“结果依然是酒精加番茄汁而已。血腥玛丽么。”放下酒杯，摇摇头，一副失去兴趣的样子。 将军放下杯时眯眼，似乎有了小想法。 “你知道么。”将军突然站起，拿起了吧台下的小刀，酒保刚用过这东西切过柠檬，“我有个主意，让它更适合它的名字。” “你要干什么……”女人没能说完，面露惊讶的捂住了嘴。 将军划破了指尖，挤下苍白皮肤下垂吊的鲜红，滴入酒杯。随即在胸前的口袋拿出手帕，包住手指，拿起酒杯，看着女人一笑，“虽然我不叫玛丽，但~”他抬杯，抿一口，仿佛品味的抿了抿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哎，还只是酒精，加番茄汁，加一滴我的血。”放下酒杯，朝女人一笑，有点委屈，“实验失败。” 女人眼中的惊讶闪烁着，盯着这个苍白却确实英俊的男人，居然笑了，“呵呵呵……”仿佛停不下来，“呵呵，抱歉抱歉！你真是疯子！啊不，谢谢，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女人的手按着洁白、起伏的胸口深呼吸，好半天才调整回了情绪，从座位上站起，居然主动的拉住了将军的手，有了严肃的语气，“现在，我们要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了。我可不想我的拍卖会上，有客人流血。” 将军被女人拉着，被包住的手指上只有一丝晕染的鲜红而已，“我们去哪里？” “后场。”女人回答着，“我记得哪里有医药包的。”拉着将军穿过走廊，在保安们的主动开门下，进入了后场，回头了，“我在想。”笑着的，“你对所有女人是不是都用这种招数。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招数，必须要说，很让人心动。” “是吗？”吸血鬼挑着眉，“我猜女人很容易为愿意为自己流血的男人心动吧。” “你猜对了。”女人笑着，还是摇了摇头，“也很容易被吓走。你刚才的举动真的很想疯子知道么，呵呵。” “哦？”吸血鬼眯着眼，刚才他们似乎经过了存放拍卖品的房间，“那你为什么没被吓走呢？” “恩。”女人做出了真的在思考的样子，随即一歪头，依然，朝将军一笑，仿佛带有一丝挑衅，“大概是那把刀太小了吧。呵呵。” 将军挑了眉，弯了嘴角，“现在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女士。” 女人不知道推开了一间什么房间，拉入了将军，直接关门，推上墙，“别叫我女士。”她在干嘛？她在甩掉高跟，拉开礼服的肩带……用几乎贴着将军的红唇发出指令，“现在，向我展示你真正的武器！” 将军弯着嘴角，“我猜我们不是来为我找医疗箱的，对么~” “为什么你还在说话！” …… 6-3 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正在展示的是倒数第二件拍品，据说是来自世界另一端大陆的古物，繁复的雕纹，煤炭似的漆黑。滴上水，缓缓磨开…… “你们可以走了~” 科林和斯通吓了一跳，一起侧头，看到了吸血鬼那张微笑的脸。 两位魔法师转回头，不准备去理会这个提前出现的家伙。 将军挑着眉，不知是何意义的叹了口气，在两位魔法师中间挤开了一道座位，一手搂一个，“是假的，降灵币。” 两个魔法师都一时忘记了要推开这个非人的手，“你说什么？！” “小点声，我可爱的‘女伴’们。”在被吸引过来的目光中将两个魔法师搂的更亲密。 科林和斯通已经无法脱身了，只能配合，“将军，你什么意思？”科林压低了声音，阴沉的问。 “还要我在说一遍吗？降灵币是假的。”将军随手就拿过了被斯通紧握在手里中拍卖牌。人类，即使是魔法师，还是不要和吸血鬼比力气的好。 将军撇了撇嘴，号码是13，真是吉利。举牌。在拍卖师快速的喊出说出“13，xxx，还有更多的么，还有更多的么，xxx第一次，xxx第二次，30，xxxx……”时，将军撇了眼30的方向，再次举牌。 两个魔法师在吸血鬼的搂住下相视一眼，还是科林开口的，“将军，你在干什么？” 这非人的家伙不是对拍卖不感兴趣么？ “我在举办这场拍卖会的人那里说了~”将军再次看了眼新出价的21方向，再次举了牌，“我的朋友为了某样东西来，但是。”他左右朝两位魔法师一笑，“东西是假的，而我讨厌说谎，所以，随便拍个东西~” 两位魔法师再次相视一眼，仿佛无言。这次是斯通开口的了，“那，你是从举办人那里知道东西是假的了？” 将军再次举牌，这次看的就是距离他们一个过道的12。 丝毫没有预兆，将军一双眼在刹那间赤红，罩向只是礼节性的侧头看看这么紧跟的家伙是谁的12号先生，“从我眼前消失。”仿佛如深渊一样的冰冷命令从将军嘴里说出。 12号先生愣了一下。然后起立，拉起错愕的女伴，走了。 再然后，将军的眼恢复了正常，微笑的看向刚问了自己一个问题的斯通，“是啊，她还告诉我为了这批货，她和供货商发生了些不愉（快）……” “她？”科林的视线是追着离开的12号先生去的，动了动手指，不知道发动了什么魔法后才看回来，正好看见将军侧领上一个红印。 科林皱起了没，忍着极致的不适感，靠近，闻了闻，还好，是口红，“你领子上有口红印。” 将军再次举牌了，重新看向了30的方向，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看过来的意思，语气保持了微笑，“呵呵，你找到她热情的证明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科林阴沉着脸，说的就是这吸血鬼非要上扬转折的尾音，让人恶心！ 将军只是笑，没有回应，再次举牌，看向9。虽然距离不算远的9号的先生也看了过来，但对方带着笑容，微微摊手的做了个让出的动作。将军点头回了个谢谢的姿势，话，是对两位魔法师说的： “她自己的鉴定师发现了东西是假的，金币上还有制造者的留下的‘签名’，本打算撤掉这最后一件拍品，但是似乎被施压了……” “没人关心这个。”斯通不耐烦的打断了将军，看向了科林，“现在怎么办，让会里那些老家伙们抱起了期待，结果我们什么也拿不回去。”似乎在真心烦躁。 “我可不管你们曲字会内部的交流问题。”将军再次看向了30号那边，举着的牌不放下来了，似乎想以此来引起竞争对手的注意，“我们的交易是我带你们进场，你们给我五枚日行戒。” 科林皱着眉，看着斯通的表情是‘你出的让吸血鬼帮忙的好主意！’，话是对将军说的，“五枚日行戒是建立在我们能获得降灵币的基础上！” 斯通同样看着科林，也一样皱着眉，眼神是‘老子是信了你的判断才出这个主意的好不好！’，话，同样是对将军说的，“我们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你到自己开始喜欢这举牌游戏了！一枚都没有！” 将军举着的牌子终于放下来了，并成功迎来了胜利，收回一直被30号先生无视的目光，看了眼斯通，再转向科林，“一枚。作为我买了个……”他看了眼科林手里的目录，“砚台，是这么读的么，呃，谁在意。作为买了这么个莫名东西的补偿。” 科林和斯通的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点头了。 就在此时，一为陌生的年轻人，靠向了这边，站定在他们的座位旁，很有礼貌的点头示意一下，“恭喜先生，但不知道先生愿不愿意和我们私下……” 将军被两个魔法师盯着，一耸肩，回头看了眼终于看向这边的30号先生，“不愿意。” 陌生人也不多说，再次点头，离开了。 司仪开始介绍最后一件拍品了，将军开口了，“你们两个，是要继续呆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陪我到最后？” 这吸血鬼是笑着说的，笑容却不是对任何一个魔法师，而是对着展台侧旁站着的一位的女人。 仿佛是回礼，女人也朝这边笑了笑，同时挑着眉，那眉眼，有一丝魅惑，也有一丝挑衅。因为明显的，她的视线扫过了两位魔法师，呵呵，将军的‘女伴’。 “科林，斯通。”将军收回了搂着两个‘女伴’的手，“自觉点，到了你们退场的时间了。” “吸血鬼，我最好不要在明天的新闻里看到女干尸什么的报道！”科林看向了那个女人，阴沉的对吸血鬼警告。 “当然不会。”将军弯着嘴角，“那就太浪费了，不是么。” 科林不想再多说，看了眼斯通，两人一起站起，是要离开了。 “对了。”将军最后看了眼两位魔法师，“明天我会把假金币送到你们那里。” “你要拍下这些假货？” “不。”将军弯着嘴角，“只是帮她一个忙而已。”她是谁，不用解释吧，“我要做的，只是保证其他人不会拍到这些假货。如此美丽又热情的女人，我怎么能拒绝呢~” 尾音又上扬了！ 两位魔法师撇着嘴，头也不回的走了。 6-4 被惊醒的里欧从沙发上跳起来，视野中一片漆黑，勉强的，里欧看清了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砰砰砰砰！ 连续又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同时还有个略耳熟的声音，“科林！开门！你想我拆了你的房子吗！修复这么大型的魔法器可要花……” “来，来了！”里欧急忙答应，同时，他也想起了这是那个移动诡异的、叫‘将军’的家伙，“那个，科林先生不在……”里欧也只能在门后回答对方，他被反锁在这里了，记得吧。 门外安静了一瞬。 砰！ 击打的声音换了地方，“窗口！”对方命令着。 里欧找到了开关，开灯，拉开了窗帘，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窗户那边的人……，是，是人吧——赤红着双眼，碎布一样的衣服挂在身上，碎布下是苍白的皮肤和暗红的血迹，尖刺一样的掠食者的牙齿在染满鲜红嘴唇内开合，“科林在哪里？！还斯通那个鬼东西？！他们在哪里？！” 里欧尽量不去看那双骇人的双眼和可怖的牙齿，低着头，十分紧张的问，“先生，您找科，科林先生有事吗？” 窗户那边安静了半秒。 啪叽！ 低着头的里欧瞪大双眼，对方整张脸贴到了窗子的底部，伸长的双手……沾着血迹的‘爪子’重重的按在窗上，引出两个鲜红的手印！ 一双赤红的双眼直直的从下斜上，锁住里欧的惊恐视线，“我问了个问题！回答我！科林他们，在！哪！里！” 果然红色眼睛还是太恐怖了，里欧默默的、缓慢的，移开视线。里欧是温柔的小伙子，不想让对方感到尴尬，“那个，我不知道，你们离开后，就没回来。那个，先生，你看起来很糟糕，需要我帮你打医院电话吗？” 又安静了半秒。 叽—— 是肉与玻璃紧贴着移动的声音，里欧撇了一眼，赶紧移开视线，因为窗外的脸，在贴着窗户往上，回到正常身高，自然的，一道血迹被拉出。深夜看到这样的画面，太惊悚。 “里欧，对吧。”对方的声音居然突然柔和起来了。 “是的先生。”里欧只能回答。 “考夫特的侄子，对吧。” “恩，是的先生。”里欧有点尴尬，“抱，抱歉，我出不去，窗户也都是封死的，恩，先生，你需要帮忙？”这是在抱歉必须用这个方式对话的原因。 “哦，不用在意。”窗外的非人活动了一下肩膀，伸长的指尖缩回去，双眼的赤红，褪回正常的眼白与浅绿，野兽的尖牙也回归了正常，只是破烂的衣物和身上的血，不没有任何改变，“科林的家是件魔法器，被困在里面，很正常。至于我，呵呵，你看看我，我好的很。” 里欧抿着嘴，决定再次看一眼对方。恩，还是慢点来吧，缓缓转向视线，窗户上的一条红线、玻璃后的碎布衣衫、苍白的皮肤和血迹，弧度正好的下巴。回忆下之前见到的将军，确实挺帅的。呃，继续，虽然被鲜红沾染，但形状挺好的嘴唇，对方在微笑，露出的牙齿也是正常整齐的人类牙齿，里欧稍微放心了点，移向了对方的双眼…… 啪！ 瞬间展开的赤红再次把里欧吓了一条，刚刚正常的一切面容再次变的狰狞如野兽，对方整个身体几乎都趴到窗户上，瞪着吓的后退的里欧，“看着我的眼睛！！” 里欧完全不知道对方这狰狞和愤怒是哪里来的，倒是不敢再次移开视线了，因为窗外的家伙在使命的抓挠窗户，还记得他刚说了什么么，他说如果科林再不开门，就拆了这房子！ “我，我看着，我看着呢……先，先生，您有事情吗？？” 趴在窗上家伙愣了一下，被玻璃挤压的变形的眉扭曲了一下，声音诡异起来，“眼睛，中间，我的瞳孔，看进去，仔细看。” “呃……”里欧不得不靠近了点窗户，双眼盯着对方的眼睛，“抱歉先生，我，恩，看不到你的瞳孔……” 里欧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似乎和窗外的这位先生对话，并执行他的命令外，并没有其它事情可以做。回沙发上睡觉？请认真点，这种情况下，谁睡一个给我看看。 里欧抬手，在自己的眼睛前比划着，再在对方的眼前比划着，“先，先生，您没有瞳孔，虹膜、眼白，都没有，全，全是红的……”没别的事情可做的里欧，“先生，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你全身都是，恩，都是血……” 当一个会把指尖变成尖刺、牙齿变成野兽、双眼会变成赤红的家伙，全身挂着碎布、面目狰狞的出现的窗口的时候，没人会认为那些红色，是颜料吧。 眼中的赤红消失了，让人惊悚的样貌也消失了。 里欧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再次收到了对方的一个微笑，以及—— “哦，你说这些血吗？呵呵，不用担心，不是我的哦~”窗外的人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呢，我是‘将军’，巴顿的吸血鬼。” “里，里欧……” “哦，我知道你是谁~”刚不是说了么，“里欧，考夫特的侄子。”以及晚上科林还在整理领带时候的对话，“魔法师，带这用高级魔法器当幸运币，却被叔叔嘱咐不要迷信，要相信自己的年轻魔法师~” 既然对方都提起了，那里欧也回想起了，这个将军，说过他不喜欢自己，原因是自己充满了叔叔考夫特的‘气味’，什么意思？鬼知道！里欧看向对方的眼神，奇怪了起来。 “你把那个幸运币给那个叫乔治的小伙子了，对吗？”将军根本不在意里欧的怪异，提问，那就是期待回答了。 “呃，也不是，只是一时冲动，想试验一下，放他那里。暂时，恩，没想好怎么要回来。”里欧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恩。”将军点了点头，“那，你知道现在身上什么魔法器都没有的你，是怎么无视我的魅惑之瞳的吗？” 里欧迷茫了，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科林的房子。 对方会错意了，“呵呵，和科林的房子没有关系，这么大型的魔法器，功能很单一，防御冲击力而已。” 好吧，感谢对方的解释了，可是不是关键的。 “那个，魅惑之瞳，是什么？” 6-5 这应该是一周中，最不受人待见的清晨了，周一的清晨。工作、学习，亦或是太过‘狂野的周末’，都被这奇妙的时间线割裂，开始新的循环。 也有积极一点的描述方式——不管上周发生了什么，这都是新的开始。 而科林家前廊上的人正在验证这积极。 “你是他们的目标？”乔治的声音，他正在一边擦洗前廊和窗上的血迹，一边惊讶的提问。 “我知道，真不自量力。”将军，这位巴顿吸血鬼横坐在前廊的扶手上，衣着和容貌都正常，已经不是深夜里欧看到的可怖的姿态了。他正在一边指挥在前院洒水器接水的本杰明，一边玩弄自己手上的的一枚银色戒指，半身沐浴在东方的太阳下，显得十分悠闲。 “不不不！”乔治在前廊的木地板上站起，“我不明白，玩具厂让我送货到巴顿，给斯通……” 将军指窗户，“别停下。” 乔治抿着嘴，走向窗户，和还被困在房里的里欧对视一眼，开始清洗窗户上的血迹，“你的意思是，我完全是被利用了！”乔治还是憋出这一句。 “有什么区别么。”将军耸耸肩，继续拨弄自己的戒指。他似乎并不习惯在手指上带个累赘，来回的套弄着，“即使那些假降临币真的是斯通订购的，你也不过是个送货小哥。还是被利用的。” 本杰明提着一桶清水过来了，接过已经鲜红的旧桶，看了眼将军，抿着嘴，有些犹豫的，但还是问了，“多少人？” “三十？四十？”将军耸着肩，“谁有心情数呢，全部。这是我能确认的。”将军看了眼本杰明，脸上有了笑容，昨天他说最喜欢本杰明似乎不是假的，“所以我必须来找你的老师。我的魅惑之瞳不可能永远持续，李斯特（拍卖举行地）的人只要打开会场的门，他们就会看到，呵呵，炼狱。”语气是自得，“只有魔法师，可以掩盖那个现场。” 本杰明紧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看向了窗内的里欧，“老师一直没有回来吗？” 里欧摇摇头，他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了，有个吸血鬼站在窗外的夜晚是漫长的，现在他的黑眼圈就可以作证。 好吧，里欧还是小睡了一会儿的，在将军暂时回他的家，呃，吸血鬼的老巢之类的地方，换衣服时。但吸血鬼的行动力太恐怖，里欧感觉自己只闭了眼两分钟，就又被重新整齐回到窗外的吸血鬼叫醒。 而对看，已经成为了这两个家伙直接十分尴尬的行动，所以，他们能做的只有谈话。谈一场屠杀，吸血鬼对人类的屠杀。 本杰明看回将军，“我应该先去看看，物质魔法我不擅长，可能对现场没什么帮助，但诡诈系可以，哎，我至少可以保证在老师他们去之前，不让人靠近会场。” 将军眯起了眼，“这真贴心，本杰明。但是。”视线落在了本杰明的手臂上，“你是魔法公会的注册魔法师，你难道没有什么义务，需要向公会汇报点什么吗？” 本杰明抿着嘴，无奈的，“巴顿是吸血鬼和曲字会的城市，是不受控的野蛮城市。这已经是共识，我想我没有什么可汇报的。”本杰明朝乔治和窗里的里欧点点头，要走了，最后，还是回头看了眼将军，“我很高兴你没事。” 将军一笑，“我也是。”在目送本杰明离开后，眼神变的阴冷，和昨夜向里欧讲述的时候一样，对向乔治，“你不仅被人利用，还是造成我，差点终结我这永恒生命的直接原因，现在，告诉我，你想被怎么惩罚。” 乔治还没来得及说话，窗里的里欧抢着开口了，“将军，这不怪乔治，我已经跟你说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乔治皱着眉，不管怎么解读，他都不喜欢里欧的说法，瞪了窗里的里欧一眼，湿漉漉的抹布啪叽的贴到窗上，挡住那张脸，自己却看向将军，“你是本杰明、科林先生的朋友吗？”这问题莫名其妙。 但，却让将军的眼神不再阴冷，还有了一丝轻笑，“不算。已经不是巴顿人的本杰明，现在又是魔法公会的魔法师，我们如果不是在巴顿这里，只能是敌人。科林、曲字会？呵呵，更多的是利益关系。”将军在扶手上换了方向坐，大概是半边身体被阳光晒够了，换一下，“小子，你好像比里面那个聪明多了，已经发现关键了。” 乔治皱着眉，并没有为这称赞高兴，“只要是利益事件，巴顿的吸血鬼和曲字会就会联系在一起，这就是我被玩具厂利用的原因。”翻到开始阴沉了。 将军歪了下头，越过贴在窗户上的抹布，瞄了眼里欧，“看，比你聪明多了。” 乔治没理，开始擦洗窗户，同时继续，“假金币最初就不是要给斯通先生的，曲字会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我被派来的唯一原因，就是让曲字会发现降灵金币，然后被抢走，在拍卖会上出现，然后由你拍下。” 等下，中间是不是漏了很多关键东西？！ “呵呵。”将军笑了，不同于深夜带着愤怒的、和里欧的谈话，此时的吸血鬼好像坦然了许多，“不得不表扬下他们的计划。首先是让告诉你收货人是斯通，巴顿日报的高层。” 乔治阴沉的接过，“我就很容易会发现巴顿日报上的，科林先生的魔法广告。” “然后‘线’，就被联系起来，你根本不会接触到斯通，也没来得及深入了解曲字会，你的送货任务就会被强行破坏，你被抢劫了，你会死亡，或者跑，无所谓。” 咯吱咯吱，乔治擦洗的力气有些大，脸色更阴沉，“他们完全计划好了！不管我是死是活，科林先生都会发现我藏有降灵币的事情。” 一位吸血鬼，一位半吊子魔法师，此时配合真够无间的。 将军再次接过话头，“然后就简单了，曲字会必然会为了降灵币找我，而我必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答应。”他还在玩儿自己的戒指。这就是日行戒，现在吸血鬼还能在这里和乔治默契玩接话游戏的原因。 对不起，一方不玩儿了。乔治已经把自己参与的部分总结完了，后面的，他不想管了。 但是，吸血鬼没玩儿够，继续了，再次阴冷了起来，“然后我出现，一切就简单。古董？所有人都知道，我讨厌古董，所以在吧台的巧遇就理所当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无法拒绝主动又美丽女人。”即使没有人在问的，吸血鬼依然自顾自的给出了大概是炫耀的解释—— “当你活的够久，你就会累积自己的名声。永生的代价，哼，但依然，呵呵，不自量力。” 将军跳下了扶手，伸展了一下身体，丢出一枚生锈的金币。乔治勉强接住，脸色更难看了。这就是他亚奥送的货之一。 “现在你们两个小家伙已经知道全部经过了，本杰明也先去拖延时间了，我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他看了眼东方，抬手遮住眼，“果然，我依然讨厌阳光。等科林他们回来了，你们可以转述整个事件，随便这唯一留下的一个假货给他们研究，告诉他们，这东西可以制造阳光。”他抬步下了后廊，呃，不作更多的解释，连再见也不说。 回头，微笑，“告诉科林和斯通，如果曲字会有兴趣对玩具厂做点什么，我随时到。”化作暗红，消失了。 7 魔法师的方式 “我不需要两个助理。”科林先生正在洗浴。 对了，已经是中午，科林先生才刚回来不久，和斯通先生一起回来的，都是满脸疲惫。 趁着他洗浴的时间，里欧和乔治就在浴室外讲述事情经过，包括乔治被玩具厂利用，包括斯通先生在不明情况下被利用，包括最终目标是巴顿的吸血鬼，将军……斯通在听到这里后，对着空气爆了几句粗口，离开了。倒不是直接去李斯特帮本杰明，而是回家，说是要和曲字会的其他人联系，告知现在的情况。 当然的，里欧和乔治也终于有机会说出了他们两个人的魔法公会见闻。 说完了这些后，也，好不值得意外的，乔治补上了一句，“我还是想做先生的学生和助理，我希望可以留下来……” 喏，第一句话就是科林先生的回答。 乔治盯住里欧，眼中是并不会实际表现出来的恨。 里欧很有自知自明，避开了乔治的视线，“科林先生，您应该让乔治接下这工作，我想，叔叔让我来，应该不是想让我学习魔法的，毕竟，他……”里欧皱着眉，“他如果想我学习魔法，他自己就可以教我。” 这话让乔治也皱起了眉，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过，那就是里欧明显在遇到自己前，根本不知道魔法为何物，居然写了一本关于魔法的幻想小说，就是最大的证明。但在魔法公会看到、听到的种种，又让乔治确认了，里欧的叔叔考夫特，一定是个大人物。那为什么里欧会对魔法一无所知…… 露易丝的留言上曾对里欧建议，‘你叔叔让你到巴顿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应该自己去发现……’这说辞虽然含糊，但也可以确认一点，考夫特并没有想让里欧进魔法公会，不是么。 这两个年轻人相遇的第一天，里欧就对科林先生说过，是考夫特推荐他来的。是来学魔法？不，是以朋友的情分让身为编辑的科林，看一下他侄子——里欧的书稿。 如果没有玩具厂的这次闹剧，现在的里欧应该在哪里？ 浴室的水声连续了起来，表示里面的人停止了任何动作，任凭水流洒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不只是乔治，科林先生也一样。 里欧自己抿了抿嘴，“事实就是这样，因为那个幸运币，科林先生您会认为我只是个带着高级魔法器的普通人，最多，您以我是叔叔考夫特的侄子的关系，耐着性子看完了我小说。而在魔法公会，那位扎克·贝克先生已经告诉我了，我这的这书稿在哪里都不会机会。最后一定是被拒绝。” 里欧这么想有点太放低自己了，不是么。就凭借他随意的学会了一个念动系初级魔法，和肉眼就能看到被中级诡诈魔法保护的《基础魔法理论》，他的魔法天赋都毫无疑问。 浴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湿漉漉的手伸出来，“幸运币。”科林先生没语气的要求。 乔治皱了皱眉，只能老实的取下吊坠，放入科林先生手里。 安静了一会儿，“这是个高级的魔法诱导器。”科林先生的声音。 “魔法公会的露易丝·贝克也这么说。”里欧看了眼乔治，抿抿嘴，“她说我不可能理解，所以让我简单的理解成一件防御魔具，可以免疫大部分魔法。” “哼。”科林先生的语气很不耐烦，“这倒是一种看待它的方式，但却是浪费。它真正的功能的导向、增幅、甚至变更魔法，持有者自己的、外界的……”门又开了一条缝，吊坠被递出。 一时间里欧和乔治都没伸手去接，科林先生的手不耐烦的一抬，抛出，还是乔治接住了。没有直接带上，而是看着里欧。 浴室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门完全打开了，科林先生围着浴巾，全身干燥，应该是刚使用了魔法，看了一眼乔治手里的幸运币，话是对科林说的，“你叔叔不是让你不要迷信这种可以‘制造神奇’的东西，要你相信自己么，可以，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似乎是在刚才的沉默里做了某个决定。 说着，自己却走向了卧室，他要换衣服，关了门，话依然在继续，“行，乔治可以继续做我的助理和学生，但东西要还给里欧，有那种作弊式的东西，对学习魔法没有好处……” 科林用了作弊来形容，乔治抿着嘴，把吊坠塞回给里欧。 “里欧，你的书稿，还在手上么。” “在的先生。”里欧看着手里的吊坠，摇摇头塞到口袋里，再补一句，“魔法公会还给我的时候，露易丝说她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没有篡改。” “恩，那好。”科林先生的语气有点特别，“哼哼，既然是送来给我看的，那我还是看完好了。” 卧室门一开，科林先生已经整装完毕，很简单的衬衣加一个针织背心，这个年龄的男人常见的打扮，工作、生活的中间值。 随后拿了个帽子，走在了前面，“乔治，你依然需要自己找地方住，里欧，在我看完你的书稿前，暂时可以住在这里。”下楼，“你已经知道结果了，等我看完了，你要干什么，随意，我就当是替老朋友的侄子当几天保姆了。” 两个年轻人在后面跟着，相互看一眼，什么都不想说。 “既然这样。”科林先生在走到客厅的时候回头了，看向乔治，“作为的助理，你有义务为我想一个我翘班一上午的理由，然后打到出版社，给我请假。你可以在书房里想，然后用书房的电话。”必须的啊，吸血鬼说了，要魔法师去掩盖李斯特顶层的屠杀现场，编辑的工作，只能放放。 然后看向里欧，“我也不是白给你当保姆，我和考夫特有交情，不是你。住在这里，你就要替我做事。”不知道从哪里，他拿出一支银色的戒指，递给里欧，“这是曲字会答应给将军的报酬，你去替我们跑一趟吧。” “呃。”里欧接过戒指，“将军在哪里？” “很巧，我们顺路。”科林转身，车钥匙已经抛出，飞向里欧，“你开车。” 7-2 巴顿是座海港城市，东北方向的马萨港拥有连接着联邦北部和中部的贸易线，这让巴顿成为了一座繁华的城市。 这样的城市，阶级分化是不可避免的，有充斥着劳工的派斯英区，就会有靠着劳工们的工作而支撑起来的、被认为代表了一个城市经济实力的李斯特区，这样的地方。 而在这里中心位置的李斯特大厦，就是巴顿的地标建筑。里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里欧并不想进入，并不是他一个农户出生青年的自卑，而是他只是顺路过来而已，“科林先生，您在这里，我去给将军送……” “在给吸血鬼送东西之前，不想看看吸血鬼做了什么么。”科林先生已经走了前面，似乎十分确定里欧一定会跟上。 里欧抿着嘴，声音放低，“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他杀了那些人。” 科林先生进了电梯，直接对电梯小哥晃了晃手指，“顶层。” 电梯中暂时沉默，都看着一点点升高的楼层数，气氛有点诡异。 “里欧，你多大了。” “21，先生。” “我一直知道考夫特有个妹妹，但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妹妹有孩子。” “呃，叔叔很少来我家。”里欧有点不自在，“母亲嫁给父亲后很少和家里人来往，一直住在乡下农场，叔叔也是偶尔来看看我们，住个一两天，带点礼物什么的。” “你已经告诉我考夫特不支持你写作了，你家里人怎么样？” 里欧稍微放心了一点，这似乎只是次家常的谈话，“只要每天干完了农活和家务，父母并不在意我干什么。”他笑了笑，“乡下生活很简单的。” 其实是无聊吧。里欧对乔治说过，他能称之为邻居的家伙，在几公里外。里欧能够给自己找到点感兴趣的东西做，并为之努力，比在沙发上看电视打发时间要上进多了。 “家里人，有做过打算么，如果你的书，哼哼。”科林先生自己笑起来了，让里欧无比尴尬，“被编辑接受了，你要留在城市里么。” “我，呃……”里欧开始抓头，“我不知道。如果，我没找到叔叔让我来巴顿的原因，大概还是会回家吧。”里欧根本不准备考虑自己的书会被接受的可能。 叮咚。到了。 扑鼻的血腥和恶臭迎面而来。在电梯小哥眼神有任何变化前，科林抬手在对方肩上一拍，走出电梯，不管了，向往展厅。 “里欧，老师。”最先过来的是本杰明，但这里还有其他人，连斯通也在这里，只是脸色很难看的坐在角落。 科林先生没管里欧了，“处理的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对谁问的。 本杰明准备回答，被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抢先了，“先生，展厅的部分差不多处理好了，基本上只是分解尸体而已，关键是后面，吸血鬼和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房间有大量损毁，好在这是顶层，并没有影响到建筑的承重结构，但这里的装修材料是在太杂乱，彻底恢复，需要点时间。” 里欧的脸色开始发白，光听这汇报，他并不理解‘只是分解尸体而已’是何意义，似乎是为了让他更充分的理解，半截残肢被从卡着的吊灯上掉落，正在他的面前。 不用科林动手，陌生的中年人，低着手，在空气中画出了一个繁复的圆阵。就如同在盛夏的正午，放在户外的冰块，残肢消融，留下一滩恶臭的粘液，被无形的力量挑起，在中年人的手指勾动中聚集城球，飞向四处可见的黑色垃圾袋。 大概不是好时机，但—— “分解，物质系的中级魔法……”本杰明在对里欧讲解，“剩下的粘液，是腐坏的灵魂残骸，不是物质系魔法能够处置的。” 里欧脸色怪异的看着本杰明，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对方要给自己解释这些。 “被吸血鬼虐杀后，灵魂就会腐坏，变成这个样子。”本杰明接收到了里欧的疑惑，用继续的解释让里欧自己去体会，“虐杀的意思，恩，就是玩弄。这些人，真的惹怒了将军，才落到这样的下场。”然后声音小声了一点，“里欧，斯通先生已经跟我说了你们的决定，我是魔法公会的魔法师，这件事完后，我会回去，如果你们要长期留在巴顿，还是小心点将军吧。” 里欧感觉到了脊梁上的寒冷。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虐杀了这些人的吸血鬼和他在窗里窗外的小交流。他开始意识到，如果不是科林先生的家是魔法器，暂时延缓了精神明显不稳定的将军的行动，自己，也会是这么一滩恶臭粘液的样子。 里欧不想去给将军送戒指了…… “哼，小心将军？不可能。”科林先生已经在他们曲字会成员的引导下往展厅后方走去，说话的是坐在边角位置的斯通先生，“只要在巴顿，怎么可能不和那个家伙打交道。”他脸色阴沉的看了眼扎克，“曲字会大半的业务都和将军有关系，包括现在这样给吸血鬼擦屁股！更不要说同在一个城市的利益分配事务。小子，你要呆在科林身边，和曲字会有交集，就别指望能够离将军远！” 里欧有点混乱，下意识的往身边的座位坐下…… “我劝你不要。”斯通先生撇了眼里欧即将坐下的座位，“那沙发现在看起来很干净对么，哼，那是你来的晚，原先在上面的东西，呵呵，本杰明刚告诉你了，物质系中级魔法，分解。这里，唯一干净的位置，只有我这里！”斯通一边说，一边晃着手里的一个拍卖牌，上面是30号。 本杰明看着里欧苍白的脸，无奈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在肯定斯通的哪一句话，反正，里欧是不想坐下了，“魔法组织，除了魔法公会，都有自己的核心业务，才有在一方立足的能力。比如利用乔治的玩具厂，他们的业务就是制造魔法器，你未来会看到的，除了魔法公会注册过的魔法器以外，包括老师的家，曲字会使用的魔法防装，都是玩具厂制造的。” 看到里欧的脸有些迷茫。 “你这样想就清楚了，除了魔法公会，没有任何一个游徒组织有公会那样的有组织又全面的资源，他们只能靠一个方向的专业来换取存在的价值，否则只会被吞并，消失。” “你能告诉他。”斯通先生的语气带着嘲讽，“曲字会的业务，就是善后。哼，为各种不该出现常识眼中的事情，善后。”他的手里的30号竞拍牌随意的在面前晃晃，“刚说了，比如这里。” 7-3 该做的还是要做。里欧站在了一座花里胡哨的平房仓库前。 里欧是没见过世面，这根本不是仓库，是一间夜店。那花里胡哨的东西是荧光涂鸦，到了晚上，配上房檐下隐藏的霓虹，里欧就知道什么是浮世绘之迷幻了。 现在么，西侧的阳光还在发挥作用，什么也感觉不出来的里欧确认着自己没走错地方，犹豫的敲了敲也不知道是表面是锈迹还是其它什么红色铁门。 唰！一个小窗口被拉开，如监狱里给犯人塞餐盘的小口。一双模糊的眼刚在窗口处晃了一下，就退回阴影中，“午夜前不营业。” 虽然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但里欧还是感觉到了那在阴影中的眼打量了自己，“小子，这里不适合你，午夜也不用来了。” 窗口被关到一半，里欧赶紧表明来意，“我来给将军送东西。”他拿出银色的戒指，抿了抿嘴，“曲字会答应的日行戒一枚。” 窗口再次被完全拉开，一根手指似乎伸到了窗口上，但没有伸出来，“拿过来。” “哦。”里欧老实的把戒指塞入窗口。 过了一会儿，那在阴影后的双眼靠向了窗口，清晰起来了，小小的、长方形阳光下，蓝色的、明亮的，很好看的眼睛。 但对方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在方形的光块下，他的蓝色眼往外左右看着，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这么乱看了一会儿，最后眯着眼，落到了里欧身上，“眼睛会感觉到刺痛是正常的么，呃，虽然还不到烧起来的感觉，但，也不太舒服啊。着戒指没问题吧，将军说过你们曲字会不太情愿给这次报酬的。” 里欧张张嘴，回头，顺着对方看的方向，正对着西方，对着太阳，“呃，那个，不管是谁，直接看太阳都会觉得眼睛刺痛的。另外，我不算曲字会的人。” 里欧揉着眼睛看回来，正对上对方一双似乎在微笑而弯起的眼，“小子，你挺有趣的，知道么。你一定是将军说起的那个里欧，对么。” 里欧抿着嘴，点了点头，接住消失了对方双眼的窗后被丢出的戒指。 仿佛是金属碰撞的细碎声音在门后响起，“别告诉将军我戴了一会儿，他不会高兴的。呵呵，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给我。”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你能进来了。” 里欧似乎才意识到刚才直接把戒指给对方的行为有些不对，握紧了戒指，横着身体从那道开启的缝里挤入。 瞬间的失野让里欧有些不适应，这里太黑了，一头冰冷的铁壁，发出一声咚响。 “呵！你没事吧。”感觉到被人扶住了，里欧抬头，对上一张缓慢清晰的笑脸。是刚才那双眼睛，“注意脚下，下楼。” 里欧只能拉住扶住自己的家伙，摸索着下楼，问了丢人的问题，“为什么一进门会是墙。” “夜店又不是商店。”对方笑着回答，似乎是个贴心的家伙，配合着里欧的龟速，“不用让人一进来就看到里面有什么，对么。” “夜店是什么……” 对方居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是笑，“你不适合的地方，不需要知道。” 视力开始适应了，里欧回头看眼自己下过的楼梯，好长……然后看向终于开阔起来的空间，吧台、圆形的高台、胶囊一样的大型玻璃仓、天花板上此时还是静态、暗淡的彩灯…… 里欧自己有了自己的判断，就是比乡下要大型、豪华很多倍的脱衣舞俱乐部…… “过去吧，将军在后面，最深的房间。”对方把里欧带到一闪门前。 里欧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带路的家伙，出于礼貌，至少要看清对方的面容对吧。然后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往最深处走去。 只走到一半，里欧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止，他实在无法忽视这走廊两旁的房间里，传出的，恩，**……最让人分心的，是男女都有。 糟糕的还有，在这样封闭灰暗的走廊里，无数声音回荡着，里欧感觉自己重回了青涩的青少年事情，但却在做一个极度羞耻的噩梦…… 最深处的门开了，是将军，一歪头，“为什么你脸红了？你以为你听到什么？” 里欧紧抿着嘴，试图抬步继续前行。 暗红在瞬间逼近，将军的脸出现在里欧面前。刚感觉到肩膀被按住，里欧的身体一歪，被推着贴向了一侧的门。 喀拉。将军开了一扇门。啪，将军开了灯。 里欧感觉到胃部一阵翻涌。 房间很简单，就和廉价招待所的房间一样，一张床外，什么也没有。只有内衣的女人躺在床上，无力的侧着头，脖子间一片血红的被某个‘人’啃食吸允着什么。什么也做不了的女人看着门口的两个人，无力的**着。 现在真的是噩梦了，糟糕的是，里欧到希望能够羞耻一点。 关灯、关门，将军拉着捂着嘴的里欧往最深处走去，“免得你质疑我的人格，把这里当做什么奇怪的地方。”这是为了刚才展示行为的解释。 里欧神色难看的看着将军的侧脸，真想告诉对方，这是比质疑人格更糟糕的东西……但里欧刚开口，感觉到喉咙的翻滚，捂住嘴，什么也别想说。 进入最深的房间了，似乎是间办公室，将军坐在了办公桌后，随意指了指桌前的椅子，“所以，你一定是跑腿来的把。”手指勾勾，“给我吧，曲字会承诺的戒指，以及……” 里欧来还有其他原因么，当然有。我们应该已经对科林先生有点了解了，他像一个不物尽其用的‘好人’吗？完全不像吧。 “以及，账单。”将军扯扯嘴角，“我知道我在李斯特大厦里做了什么，我猜，不会便宜吧。给我吧，希望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你们曲字会已经打折了，不然还价的过程，还要你多跑几趟了。” 里欧抿着嘴，先在桌上放下了戒指，然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清单，吸血鬼说的一点没错。但，里欧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是曲字会的人。” 7-4 里欧回到科林先生家时，已经是傍晚，但科林还没回来，只有乔治还坐在书房里，面前摆着那本黑色的《基础魔法理论》眼神呆滞的发呆。 发呆的家伙根本没注意到里欧的靠近。里欧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拿出自己的吊坠，放在封面上。 乔治的眼睛开始放大，多了一个吊坠的视野中，黑色的封皮开始剥离，字迹开始显现。 乔治侧头，看一眼里欧，啧了一声，拨开了吊坠，“不要你的东西。”他面前的书封皮，再次回归黑色，字迹消失。 “你这样发呆一点用都没有。”里欧撇撇嘴，拿过了书，“至少把诡诈魔法看了，弄明白怎么破掉这书上的中级诡诈魔法。” “你怎么看到的。”乔治看着里欧翻书，语气并不好。 里欧翻页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我不知道。”随即摇头，“露易丝不是说了么，我身上还有一件魔法器。” 乔治皱着眉，当然要问，“还有一件是什么。”只是语气不好而已。 “不知道。”里欧翻到了诡诈魔法的地方，放回书，不管乔治愿不愿意的，把吊坠塞到他手里，然后自己做到了旁边，“乔治，跟你商量个事情。” 乔治也不矫情了，捏着里欧的吊坠，快速的看向文字。视线跳了一大段，略过他们已经知道的部分。 “我不想住在科林先生家。”里欧凑在一旁，也不管乔治有没有听他说，“你准备住哪里，我和你一起住。” 乔治根本不理，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闭上眼，抬手在空中点着些什么，然后似乎确认了什么，一点头，神情肃穆的看回书页。 里欧偏头，看了眼刚才乔治点过的地方，什么异常都没有，和刚进来时一样。里欧撇了撇嘴，看向乔治在看的地方，『‘错觉’，诡诈系的初级魔法之一，感官误导，让人看到、听到、感受到错误的信息。不同于‘诱导’和‘欺诈’，这是诡诈系真正开始影响感官的魔法……』 乔治翻页了，里欧撇着嘴，再次看看刚才乔治点动的地方，真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呃，“乔治，我可以和你分摊房租，而且我应该也不会住太长时间，等科林先生看完了我的书稿，应该就会……” 乔治的手再次点动起来，这次说了话，“神说，非礼勿视。” 里欧看着乔治专注的方向，依然，什么改变都没有。 但，乔治自己似乎十分满意的对着空气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书。 里欧紧抿住嘴，不得不再次看向乔治刚看过的文字—— 『‘遮蔽’，‘错觉’的视觉影响进阶魔法，舍弃对其它感官影响，专注于多数人最依赖的视觉领域，完全掩盖事物被视力接受的魔法……』 里欧再次看向刚才乔治施法的地方。真的，没骗人！该在的东西都在！ “乔治……”里欧准备说点什么了，但，被打断。 “嘘！”乔治对着里欧竖起一根手指，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我们错了，看诡诈没用。”撇撇嘴把书推一半到里欧面前，指着一段文字，“自己看。” 『……但要明确一点，诡诈魔法并没有影响人的感知能力，只是在人接受信息的时候进行了干预，释放了错误的信息被感官接收，不管是受术者还是被释放魔法的物品，它们自身的属性，也就是感知力都还在……被‘欺诈’影响的人还是有思考和观察的能力，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忽略‘遮蔽’的人，我们称为观察者，观察者的视力还在。在发现被‘遮蔽’物的，比如影子，或任何物体对周遭世界造成的影响，观察者依然会确认被‘遮蔽’的东西就在那里，在明确自己的视力被影响后，本能会让观察者调动感官，突破诡诈魔法的影响，看到真实的景象……』 乔治不耐烦的催促，“看快点！” 『……人本身、或者说生物本身的感官，就带有突破被干预的能力，生物本身，就具有在接受到错误信息后的排错能力。初级诡诈魔法之所以是初级，就在于在这一阶的所有魔法，都还无法强过生物本身的排错能力。半个世纪前，魔法等阶重新规整后，从中级诡诈系开始，诡诈魔法将超越生物本能的排错能力，做到真正的‘诡诈’。意思就是，即使观察者在不受到第三方影响的情况下，即使知道自己被骗了，依然发现不了真相……』 “看完了没。”乔治还是不耐烦，“这书上的是中级诡诈魔法，即使我知道这上面有字，不用……啧，你的魔法器，我还是看不到！” 里欧抿了抿嘴，翻了个页。继续看了一会儿，指了指某一段，是让乔治看。 『……编者（考夫特）的话：初级诡诈系魔法的应用很广，特别在魔法公会之外，被大量游徒利用，在社会的夹缝中的生存之道……所有意向不与这些蛇鼠之辈同流合污的人们、愿意承接正统的魔法公会魔法师们，应该从诡诈的对立——感知系魔法开始学习。我这本修订版的基础理论将为你们这些魔法师服务，这上面使用的就是中级的诡诈魔法‘无视’，当你们在导师的帮助下拥有突破这个魔法的能力，能够看到这些话时，也就是说，当你们已经拥有了能够挤压那些游徒魔法师的生存空间的基本能力时，正式为你们开启……』 乔治看完了，但没说话，紧皱着眉。因为这是一本为了压缩魔法公会以外魔法师生存空间的教科书…… 里欧也皱着眉，思考了一下，“要不，等本杰明回来了，问问他吧，他当初是怎么看到这上面文字的。” “他已经告诉我了。”乔治撇了里欧一眼，“科林先生什么也不说，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科林先生做助理，整理各种工作上文件，看科林先生在一些出版物上使用隐藏魔法，或者破解魔法公会的拦截魔法。自己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子啊看着这本书发呆，然后某一天，他发现自己可以看到上面的字了，才开始真正学习魔法，然后发现自己很擅长感知系魔法。” 里欧还没回应，乔治转开视线，一撇嘴，“我不想等一个月！可以，我不管你住几天，房租半半分！” 呵，他有在听里欧说话啊。 7-5 两个家伙一直等到晚上，科林先生却一直没有回来。 “不等了。”乔治做了决定，“再等下去找不到房子了。” “你和本杰明……” “本杰明只开个一个晚上。”乔治直接回答了，“快，快，快点！”他催促着，因为里欧还在老实的给科林先生留字条。 “我们去哪里找房子？”里欧把字条折起，迷茫的不知道该放哪里才能让科林先生看到。 “派斯英。”乔治一撇嘴，拿过里欧手里的字条，往放在桌面上的里欧的书稿上一放。好主意！如果科林真的要看里欧的书的话。“我们只住的起那种地方。” “我们要回之前你租的地方吗？” “不！”乔治一皱眉，“有人死在那里了！” 里欧眨眨眼，“除了我们，还有人死了？” “呃。”乔治都走出书房了，转身回来，在报纸架上拿了一份报纸，翻到位置，“自己看。” 一边被乔治推着，里欧还是成功看到了这两天前的新闻——乔治之前的住处只是房客失踪，但对门的家伙死掉了，警方给出的原因是某物过量。随便一提，这新闻只占据了一个小角落，还没有同一版的一篇诺尔区新公园落成的报道占得多。哦对了，诺尔区，他们现在的位置。 “科林先生不会在意自己报纸少了一份的！”乔治很是不耐烦的阻断了里欧回去放报纸的路，推着里欧走向门边，“我有……”停顿一下，小声的，“178块钱。”声音恢复正常的，“你有375块。”里欧自己的钱和科林给的200，“车费你出。”穿鞋，“然后勉强可以殿三个月的押金……” 这叫半半分？乔治的数学是鬼教的吧。不对，重点应该是算一下，这房子该有多便宜！呵呵，派斯英区在说欢迎。 “……明天我会请科林先生预支我一部分工资，不会欠你钱！”算乔治有点良心，换好鞋了，把里欧推出门，转身关门，想到了什么，“书拿了没有……”当然是《基础魔法理论》。 但，这话说不完了。 乔治的脸被里欧惊慌的脸罩住，猛地推回门内！ 嘭！ 前院的栅栏整排拔地而起，撞向前廊！ 夹杂着草渣的湿土从打开的门中洒向两个扑倒在地上的年轻人！ 两个家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迅速在地上翻滚一下，站起，盯着无法撞进来、掉落在前廊上的栅栏，以及，前院里，站在走到正中的艾瑞克·伍夫。 “又一个魔法器。”他歪着头撇嘴，“你们两个小家伙的运气真心不错啊。但看起来只是形态大一些，只是防御冲击力而已。”他说的是科林的房子，看来那第一次攻击，只是试探而已。同时，他抬起了手，身影在路灯下消失…… 里欧动了，还说话了，对着门，“神说！敬畏是不可靠近！” 光影扭曲了一下。 前廊上的栅栏没有移动，但某个看不见的东西，猛然被这个初级的念动系魔法推后，翻到的声音在前廊楼梯上响起。 里欧保持这个动作，仿佛呆住了。该乔治动了，啪！乔治关上了门，然后是，“你用的是‘击退’进阶的‘念击’魔法！”乔治居然在关心这种东西，“你锁定了那个家伙施法的！” 记得么，这段关于初级念动魔法的示例讲解，书上说了，最好用感知系的‘专注’做辅助施法，增加锁定目标的成功率。 里欧张了张嘴，居然还保持着那姿势，“我，我用了？” “你用了！”乔治盯着里欧，然后开始使劲摇头，“不，不对！你怎么锁定他的？！他消失了！” “这是个我也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呵呵。”趴窗户现在是个潮流么？艾瑞克·伍夫满身泥泞的贴着科林先生家的窗户，就像昨夜吸血鬼那样乱抹血迹一样的往窗户上蹭着泥土，“你是怎么锁定我的呢？我可是用了高级的‘视界重现’，你是怎么破除我的视界阻断，锁定我的呢？” 乔治只顾着拉着里欧远离窗口了，所以没有说话，那说话的，就只有窗外趴着的魔法师了——“结果，击中我的确是个初级的念动系魔法。我现在有点迷茫呢，呵呵。” 他的拳头带着炫光，打在了窗户上，除了嘭的一声外，什么也没发生。看来能够让吸血鬼都没能对里欧做什么的房子，这件科林先生魔法器，很牢靠。 “算了。”他退开了窗户，看着还在房子里退后的两个年轻人，“让我迷茫的年轻魔法师，我们有机会可以好好交流，现在，我们来讲讲道理怎么样。”他在对里欧说话么，“把你身边的年轻人给我怎么样，他是我的工作，你不是。让他和我走，这里的事情，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需要被卷入其中，相信我，你不被我当做敌人。” 乔治拉里欧的动作停止了，瞪大了眼，张着嘴，“我，我……我，我是你的工作？！” “不然呢？”艾瑞克·伍夫耸了耸肩，“你认为我喜欢这么出现在曲字会核心成员家的前廊上吗？当然是为了完成工作。”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乔治的思维大概有些混乱，居然往前走了两步，他都不担心就在身后的、刚被讲了道理的里欧瞬间卖了他。 “杀了，当然的。”窗外的魔法师一耸肩，“玩具厂的老板很不喜欢你这个让人分心小子，所以，我是接下这个工作的人。”他左右看了看，仿佛在大量科林先生的家，“本来放弃一件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对方开出了个我无法拒绝的价码，所以，我还是来了。”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快点，我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朵，朵拉！”不要试图去分析此时乔治的脑回路，“你们把朵拉怎么样了！！”（朵拉·瑞佩特，最初向乔治提出偷玩具厂东西的女人，4审问，4-3。） “我们？”艾瑞克·伍夫摇了摇头，“我告诉你们了，我是自由的旅行魔法师，我不是玩具厂的人，只是现在接了他们的杀人工作而已。”他笑了，居然在解释，“魔法师组织很多，但没有杀手组织，因为太容易被魔法公会针对，呵呵，所以，我喜欢这么称呼自己，自由的旅行魔法师，听，多浪漫。” “原来可以这样？”第四个声音出现了，“我一直以为要成为杀手，只有吸血鬼一条路呢，呃，算了，我现在再去想成为自由的旅行魔法师，有点晚了。” 两抹赤红，划过了窗口艾瑞克·伍夫刚在的位置，但艾瑞克的身影只是缓缓消退，被另一个人取代。 “嗨！”对里欧，“又见面了，你白天走的太快了。”这个在赤红消散后，显现出蓝色眼睛的人向窗户里的里欧笑着，拿出了一张清单，贴上窗户，是里欧送过去的清单，不过多了许多涂改，“我也是个跑腿的而已，将军说贵了，便宜点。” 8 这里是巴顿 从公交上下来的时候，里欧难受的按着自己腰，依然酸疼。这就是花一晚上给科林先生修整前院的结果。 昨夜那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成功终结了乔治和里欧去找房子的计划。所以现在这就是里欧的工作。 分明是工作日的周二，但是派斯英区的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别把这当做城市的繁华，仔细观察下这些行走的人，就能发现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们要么是在去工作的路上，要么是在工作结束后回家的路上。 派斯英区的生活着这座城市的……好听一点，是基础，难听一点，是底层。这里人的工作，可不是理想状态的朝九晚五，早午夜的轮班已经是比较好的情况，许多人都是，恩，怎么说呢，在你想不到的时间工作。 所以这样的街道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这样无精打采的人走过。 里欧在这些人中间穿行，同时也在四处张望，一旦看到有出租信息就会上去问问—— “有空的租房吗？多少钱一个月？……”这些是基本的，被乔治强调一定要问的，“有门卫吗？有热水吗？定期除虫吗？……” 当然，里欧也会被问—— “租约多长时间？几个人？……”一样，当然不会只有这些基本问题，有更向被盘查一样的问题，“有不良嗜好么？干什么工作的？养宠物么？有犯罪记录么？……” “两年。”乔治交待的，说的时间越长，首付的押金就能越低，不然只凭借他们只能凑出三个月首付的钱，哪里都找不到房子。 “两个，我和我，我朋友，男的。”还是乔治交待了，这个一定要说实话，不然被发现多住了一个人，像派斯英这样的地方，房东有权利赶走他们的，没有任何道理。但一定要保证——“我们都是好人，保证不吵不闹，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要是老实人，不会惹麻烦。 以及。 “没有，不抽烟不喝酒，也绝不时开乱开派对的类型，不会吵闹。”房东会喜欢生活习惯简单的租客，“我的朋友现在是一位编辑的助理，我是个写作者。”不用刻意抬高，也不用刻意贬低，给房东一个这是个稳定组合的感觉就可以，他只会关心自己未来可以收到房租，“没宠物，没有犯罪记录，好公民，这是我的证件……” 尽管有乔治那似乎十分有生活经验的指导，两个小时了，里欧依然在街上寻找。 这并不是个适合里欧的工作。他有一种天然的心虚感，让人不由自主想质疑—— 配合着上下打量的，“朋友？什么样的男性朋友？”和，“乡下来的，两个单身男人？住一起？还至少两年？”还有，“两个小年轻男生，又不喜欢派对，喜欢就两个人独处？”…… 即使躲过了这上面这些，还有，“助理？一个是拿跑腿工资的小家伙，加你你个没收入的小家伙，呵呵。”还有，“如果你养条乱啃的狗，我还能多收你点损耗费！” 是否是守法的好公民，重要么……里欧继续在派斯英寻找着。 但。里欧不会埋怨自己的处境，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一方，乔治更可怜。 昨天半夜的时候科林先生才回来，一眼就看到了歪斜了栅栏、翻起的湿土、卡在地板下的碎土和草渣。 科林先生会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到里欧这个勉强算是客人兼老友侄子身份的家伙身上么，不，倒霉是他的助理，乔治。 而且从清早科林先生起床后的神情来看，这倒霉会继续持续。 不过他们也是幸运的，在科林先生还没回来之前，那位蓝色眼睛的吸血鬼，哦，叫马修，马修告诉他们那个艾瑞克·伍夫布置了诡诈结界，科林先生家前院发生的事情不会被周围的人察觉到。这让里欧和乔治可以专心修复前院的痕迹，也成功的让科林先生少了一件愤怒的事情。 “写作啊。”已经中午了，里欧也不可避免的分心了，决定不管这次结果如何，先去解决午餐，但此时拿着里欧证件的中年女人一边打量着里欧，一边看着他的证件，“你看起来是个挺壮实的小伙子，怎么选了这么个文绉绉的事业？” 莫名的，找房子变成了闲聊。 “呃……”里欧眨眨眼，“干农活的时候喜欢瞎想些东西，然后觉得写出来很有趣，恩，这样。” “哦，对了，你说你是乡下来的。”中年女人递回了里欧的证件，看了眼里欧的手，笑了，“可以看出来，这是双常干活的手。” 里欧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虽然干净，但真挺粗糙的，并不是招人喜欢的手感。有些尴尬的收收。 “可以，两年是么。”女人低着头想了一下，“那要先垫付三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你们两个人的话，另外一个的证件也要复印一份给我。” 成了？ 一上午，走的腿都酸了，走神的时候居然成了？ “哦，看我。”女人笑着摇了摇头，取出了一串钥匙，“我还没带你看房呢，就在说这些了，跟我来。” 里欧眨眨眼，跟上。 “你比较幸运哦，我这里也只剩最后一间房子了，听说前几天南边xx街上房子，一家被人抢劫了，一间租客死了……”看来是个很喜欢闲聊的房东，“好多人涌到北边来了，我们这边靠近后湾区，治安好一点，呵呵，不过当然，房租会贵一点……” “呃，女士，房租多少……” “300……” 里欧的心已经凉了，但。 “算了，100吧，这间房已经好长时间没人住了。”女人走在前面，先不说这诡异的价格下降，她经过了楼梯，没上，而是走过，居然往地下室去了，“以前是锅炉房旁边的杂货间，然后来了个和你一样的男人，挺会干活的，改成了可以住的房间。” 推开了门，里欧捂住了鼻子，挡住铺面而来的灰尘。 “本来我是不准备租出去的，呵呵，纪念意义。但。”女人转身，把结满蜘蛛网、落满灰尘的房间抛到身后，笑着看向里欧，“你身上有他的气息，微弱，但有。所以，租给你吧。”女人的眼睛赤红了瞬间。 女人拎着钥匙，在里欧面前晃着，“怎么样，收拾一下，就是你和你朋友的家了。” 里欧没在看钥匙，他看的是女人的手。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和里欧送去将军那里的一模一样。 里欧确认刚才的赤红，不是错觉了。 8-2 “我没午休。”听筒那边的乔治无奈回答，“那里很脏么？” “很脏。”里欧看了眼身后的女人，只能赶快进入他打这个电话的真正的原因，“科林先生今天还去李斯特做善后吗？” “不去了。”乔治回答，“手下在那边看着，还有本杰明在那边守着。恩那个，本杰明说……” “本杰明要过来看我们么？” 乔治大概不太清楚里欧突然的急促是什么原因，“呃，他准备陪我们几天的，在听说我们昨晚被袭击后。但是被科林先生拒绝了，让他李斯特的事情结束后就赶快离开巴顿，这里不适合他这个魔法公会的魔法师长时间呆着。” 里欧还没回应什么，乔治语气有点犹豫的压低了声音，“科林先生好像总对本杰明怪怪的，我觉得是魔法公会的原因。另外，科林先生说白天我不需要担心安全，晚上他说不是他的事情，他不管，如果害怕就雇佣吸血鬼，那个，你的那个蓝眼睛朋友……” “马修。”里欧再次看了眼身后的女人，没办法，里欧租下的房子没有电话，要用电话的话需要来房东的家里。哦，顺便一提，这房东叫朵拉，是个吸血鬼。“他叫马修，我也只见过两面。” “马修？”朵拉开口了，“你认识马修吗？” 还在打电话的里欧自然无法回答，继续对着听筒，“但我觉得我们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恩，乔治，我们的房东，恩，是个吸血鬼。”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哦。”然后没声音了，大概在花时间处理，里欧找房子，找到一个吸血鬼，这件已经是事实的事情。 “本杰明真的不过来看下我们吗？他要走，我们也该说声谢谢吧。”里欧那么想见本杰明么，不是，是里欧身后的朵拉，她已经满脸期待的站到了里欧的面前，挑着眉等待听筒那边的回答。 “呃，那你自己去李斯特找他吧。”乔治还是不明白里欧想表达什么，补了一句，“先把房子收拾了再去，我不觉得我回去后有精力整理房间。” “哦。”里欧看向朵拉，给了个你会失望的表情。 “没其它事情了吧，那我挂了。” “恩。”里欧放下电话的动作到一半，又迅速拿起，“你的证件，你到底有没有身份证？证明也行，我要复印件，签合同用。” 听筒那边有了一声不明显的、烦躁的啧，“房东是吸血鬼么，那就是知道我们是谁了喽，反正都是今后会认识的人，还需要这些么，省了吧。” 朵拉对着里欧摆了摆手，看表情，居然也是算了的意思。 里欧哦了一声，这次不会在拿起来了，放下了听筒，看着朵拉，“抱歉，本杰明不会来。但等我收拾完了屋子，会去找他，你要一起去吗？” 朵拉却抿着嘴，摇了头，“他不会喜欢我去找他的。”语气，是失落，微微深呼吸，大概是调整了一下心情，脸上有了微笑，“行了，你去收拾你们的房间吧，我要准备合同了，租约会用你的身份，你的朋友我会在备注里……” 朵拉已经转身，前往书房，里欧想提醒一下对方，主要住的还是乔治住，自己住不了几天的，但对方完全不给他插嘴的机会，“……写清楚。主要是应对警察的人口抽查，巴顿因为是港口城市，流动人口很多，所以这方面还算比较严厉的……” 里欧只能抿着嘴听。 “本杰明……”对，朵拉已经直接说本杰明了，她在里欧身上感觉到的微弱气息，“当时是一个人来住的，和科林先生学习魔法，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所以不需要电话，你们既然是两个人住，大概平时也会联系一下吧，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装一个。”她朝里欧一笑，“当然，你们要加点钱。不过放心，我知道科林的助理工资有多少，呵呵，所以不会太多。” “哦对了。”她已经在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同，用铅笔开始修改些细节，一心多用的看向了里欧，“你们似乎有什么麻烦，我建议你们还是雇佣个家伙保护你们，我的战斗力，呵呵，感知方面还行，其它的，是渣。”好直接，“大概随便一个初级魔法师就能让灭了我。呵呵，马修挺好的，将军的小金童，很值得信赖，如果他对你们有好感，可以雇佣他，他会给你折扣。” 里欧必须要问了，“女士……” “请，不要女士，这是妆，我的人类年龄和你差不多，朵拉就可以。” “朵，朵拉。”里欧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将军，吸血鬼，你们，在，在巴顿，是靠什么……立足的？” “你是想问吸血鬼的业务吗？”朵拉笑着，“呵呵，你这是典型的魔法师思考方式哦。”她摆摆手，“我们异族可没有什么非要在人类社会立足的理由，我们在这里，恩。”她在思考，“大概只是我们想留在人群中。所以，我们什么都做，像普通人那样生活比如我，像人类社会的灰色领域那样接受雇佣，比如马修。呵呵，不像你们魔法师的组织，一定需要一个存在的根本，你们需要和魔法公会竞争，在压力下生存，我们不需要，我们只需要活着就好。” 里欧完全不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但这不影响他接收到，自己问了个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的信息，“那，我们以后住在这里，会，那个，会卷入你们吸血鬼的……”里欧自动消声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会对对方造成冒犯。 “呵呵，不用顾虑，你想到什么就能说什么。”朵拉笑着重新看向自己修改后的合同，似乎在确认细节，“你是担心卷入什么吸血鬼的麻烦中吧，不用，我活的很自由，将军很少管我。”带了自嘲，“我本就不是他满意的招募对象。”摆了摆手，是带过了某个还没来得及浮出来的话题，“只要你们不带着麻烦回到这里，我这里就是普通的出租房，我也只是普通的房东。” 听起来很让人放松，对么，好像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好房东呢。 她满意的对着合同点点头，好了，“我要去打印了合同了，你去收拾房间吧。”她笑了，“看我，又忘了，你还没有吃午餐吧。冰箱里的东西随意，对我来说只是装饰而已，只是，别动最下层的盒子，那是我的食物，呵呵，吸血鬼专享。” 好吧，有没那么放松…… 8-3 乔治本以为下午还会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没想到被科林先生带着出外勤了。 不知道别人是否也一样，但乔治，每次看到机械工作，都有一种莫名的爽快感—— 唰、咔、唰、咔、唰、咔…… 成箱的白纸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印满文字的书页。 科林先生无视了印刷厂人的提醒——不要弄乱装订的顺序，固执的从运作的机器中抽出了一张印好的书页。他挑剔的摸过纸面，摸摸指腹上的新鲜纸张粉尘，“我说过，不要用博派（魔法公会，4审问）的纸。” “那我们用的就不是博派的纸！”印刷厂的人这么说。 科林先生摇摇头，晃荡着手里的纸张，似乎懒得理会了，“已经印好书在哪里，我要检查一下。” 接待的家伙似乎松了口气，“这边。”带着科林走向库存区。自然的科林身后跟着乔治。 “这里有2800本。”对方指着几堆成摞堆放的书，“xx，xx，xx（各地城市名，一串）……的发货单我们已经收到了，今天晚上就会分批出货，剩下的200本，你刚看到了，正在印，明天会送到本市的各个书店。然后还有100本的加印，我们会送到你们出版社。” 科林先生点点头，摆了摆手，“我要检查一下，你去做你自己的工作，不用在这看着我。” 对方走的很快，一转眼就已经把科林和乔治丢在了他们的库房里。 “出版社会配合宣传，在各地同步上架新书。”科林先生居然在教乔治知识，“所以出货顺序会分批不同，然后因为作者就在巴顿，所以我们有举办签书会的活动，预计巴顿的销量会最高，所以巴顿预留两百本……” 呃，但这显然不是乔治想要学到的知识，所以睁着眼，愣愣的看着科林先生在书摞前蹲下。 “你怎么不记笔记。”科林先生看都没看乔治，冷漠的插了一句，“这种事情以后会是你的工作，助理。” 乔治一怔，开始记笔记。 “另外的一百本是用来替换有装订、印刷……错误的残次书籍，所以会留在出版社，如果有读者买到了残次品会要求书店替换，书店会返货再次获得的新书，就是从这些加印中单独发出。” 科林先生的手开始动作了，按在书本上，缓慢的下滑，点过一本本印着同样的“《海鲜的一百种烹饪方法》”，真正的知识来的毫无预兆，“这只是初级的通灵魔法，我只做一遍。‘呼唤’。” 乔治的眼睛睁大，还在记的笔记也不管了，盯着科林的动作。 不复杂，真的，只是四个手指各自为政的以莫名的、且让人眼花的频率在各种方位点动而已，‘真的’一点也不复杂，科林先生说了，只做一遍，所以，一定是一遍就能学会的东西，对吧！ 乔治的眼角在抽搐。 正在进行的事情不会管乔治的心理活动—— 一点淡蓝，在科林先生后缩的指尖显现，奇妙的、仿佛不存在声音从那跳跃的淡蓝中传出。 乔治张张嘴，他想要说，“科林先生，我蠢，请再来一遍……” 蓝色的光点开始从崭新的、紧闭的书页中渗出，它们仿佛蚂蚁一样的爬出、覆盖了白色的书页、彩色的书本、封面，沿着书缘往科林先生指尖的淡蓝聚集。 “魔法公会设下的通灵魔法。”科林先生仿佛在玩儿一样的晃着手指，覆盖在书摞上的蓝色光点们，仿佛趋光的低等生物，随着科林先生的手指移动，“这些蓝色的光点，是最低级的魔法生物，它们被赋予了唯一的目的，破坏魔法信息。你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乔治。” 没回答，科林先生皱皱眉，回头看一眼保持这张嘴的乔治，“乔治，我问了个问题。” “我……我……”乔治继续张嘴，“这些书上不能像我看到的报纸上的广告上一样，隐藏魔法招募信息了。”乔治的脑子转的还算快。 科林先生也不说回答的是否正确，转回了头，另一手拿着的之前的书页放到了面前。在晃动的淡蓝指尖勾-引-下，这张崭新、还没能装订成书的书页上，黑色的印刷字迹下，一点蓝色的光点开始显现，最后彻底爬出文字，随着科林的手指滑动。 这只是个演示。 科林先生站起，指尖的淡蓝也消失，同样的，那奇妙的声音也消失，趋光移动的蓝色光点也消失。书页被一掌拍到乔治胸前，“这是你的练习道具。” “科林先生！”乔治收起这宝贵的魔法练习道具，并没有表达感谢，因为光有道具有屁用！乔治根本就没看清科林先生刚才那个通灵魔法‘呼唤’的施法过程！“我……” 然后是惊讶的失声，因为科林先生又蹲回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把小刀，对着崭新的书就开始戳！ 乔治紧张的往四周看，科林先生这是在搞破坏啊！确认了这库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乔治紧张的压低声音，“科，科林先生，你在干什么……” “确认有人会要求换新的。”科林先生又随便选了几个位置，戳了几刀，才满意的重新站起，“可以了。”看了眼乔治，不耐烦，“魔法公会隔绝隐藏魔法信息的手段不止这些低等魔法生物，走正常程序的货运不可能躲过他们的排查。想要把信息发出去，就要走特殊点的货运渠道。那些加印的100本，才是我们需要动手脚的部分。明白了么。” 乔治只能点头。 “现在你可以走了。”科林先生摆摆手，“回我办公室，开始准备明天签书会的事情，作为出版社代表，需要有个人出席明天的活动。”科林要去？不，他看了眼乔治，“你去。” “科林先生……” “我还有点事情要做。”科林先生随意的看着仓库，“我现在觉得博派纸业的业务越来越碍事了。”他露出了思考的神色，“我想，我该做点什么，让魔法公会的触手不要伸的太长了。毕竟，这里是巴顿，我的城市。” 8-4 “你能别再看着这张纸发呆了么。”是马修，正盘腿坐在下铺。 哦对了，这间不大的房子，床是节省空间的上下铺，麻烦的上，是里欧的，方便的下，是乔治的。 只是现在的乔治正坐在床尾，拿着一张书页发呆。科林先生让他练习，这发呆就是练习，因为里欧已经把通灵系魔法的章节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被科林先生说成初级通灵魔法的‘呼唤’。乔治只能在这儿发呆。 “你被耍了。”马修正在洗牌，动作无比娴熟，丢一张给里欧，留一张给自己的发牌，“科林先生就是这样，根本就不准备让你学到这个魔法。” 乔治放下书页，撇了眼马修，嘴角抽了一下，挪到他们身边，点点自己面前。马修一笑，发牌的过程多了一个步骤——往乔治那里丢一张牌。 “那为什么让我练习这个魔法。” “好像是什么魔感训练。”马修挑着眉想了想，“就和你学一门新的语言一样，语感，懂不，恩，让你大概知道一句外语的话是什么样子的，勉强知道一串词语连成的东西在表达什么，虽然自己完全不会用，但就是会有个感觉，懂一点，能懂不。反正魔感高了，以后学习魔法就容易多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问的里欧，意外的，里欧切牌的手法十分娴熟。 “科林先生对他的每一个学生都这样。”马修压低了声音，“包括本杰明。”手指却是指向天花板一角，明确点，那是房东朵拉家的位置。 乔治皱起了眉，“你多少岁了？” “你是说我人类样子的年龄，还是我已经活了多长时间？” “后，后者。” “四百多岁吧。”马修一耸肩，有了莫名的荣誉感，“我可是巴顿从一片荒地变成村镇，再变成城市，最后成为这样繁华的都市的见证人哦，我比将军在巴顿的时间都长。” 安静了一会，里欧按住牌，抿着最，往三人围坐的中间推了一只瓶盖。 这就是三个家伙的筹码了，里欧收拾屋子时候清理出来的一堆饮料瓶盖，曾经住在这里的本杰明应该是这种叫‘古塔’的饮料的狂热粉丝。 哦，为什么不用钱，因为里欧和乔治很穷。 乔治再次确认了一下手里的牌，皱着眉，犹豫着，转身从床头柜里捞了一把瓶盖放在面前，推了两个到中间。 “恩。”马修抿起了嘴，蓝色的眼睛开始透出红光，在两个对手的脸上来回扫动。 “别作弊。”乔治躲开视线。 “好！”马修眼中的红光消失，推了三个瓶盖到中间。 发牌。三个神色各异的、肉眼看过去年龄相近的小伙子们盯着自己新获得牌。里欧还是那个以最娴熟、最隐蔽的方法，确认自己牌的家伙，他放下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推了四个瓶盖到中间。 “马修。”然后，里欧开新话题了，“谢谢你愿意过来，我们并没有钱雇佣你。” 乔治盯着马修的侧脸，脸色很不好，里欧这种随意主导话题的行为在牌场上是十分恶劣的手段！因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实表情啊！那怎么判断他手里牌呢？！ 马修也眯起了眼，视线在乔治和里欧脸上来回扫动，他现在只能以乔治的判断来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同时，他还不得不回应里欧用那张真诚的脸，表达出来的谢意，“不用谢，我也不是很喜欢夜店的吵闹，如果不来你们这里，也是在巴顿乱晃，将军不喜欢我乱晃。曲字会也讨厌我乱晃。”他弯起了嘴角，再次压低了声音，这次是强调，“我很棒，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留下痕迹，哪怕是在路边吸干了什么倒霉的家伙，嘿嘿，曲字会从我这里赚不到业务。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雇佣我。” 乔治准备推出四个瓶盖的手一抖，看了眼马修，“弃牌。”撇着嘴靠着墙，继续盯着身边的书页了。 马修对乔治的放弃似乎很不满，抿着嘴，“啧！”下了决心，“双倍！”推出了八个瓶盖。 发牌。 里欧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推出了九个瓶盖，“科林先生也会雇佣你们吗？”看，里欧让这牌局的难度直线上升，满脸都是真心的求知欲，让人完全看不出这样一样家伙手里会是多么好的牌，敢让他如此随意！ “不是科林先生，他不需要。”马修紧皱着眉，眼中隐透着红光，盯着里欧，乔治的退出让他只能字面里欧这个大boss，手指犹豫的在自己的瓶盖堆里拨弄着，“其它人就需要了，比如这次，斯通就雇佣了一个，还有几个老家伙也雇佣了我们。”他眼角一抽，下了决心，“双倍。”推出瓶盖的同时，盯着里欧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我很贵，所以没雇佣我！”他加重语气、用力的地方有点怪。 “跟。”里欧已经不看牌了，直接拖出瓶盖，抿了抿嘴，“谢谢你能来，我和乔治感觉安全多了……” 里欧的话还没说完，马修已经看了自己的新牌，脸色几乎狰狞的把牌按回床上，然后看向里欧带了疑惑的表情继续开合的嘴。顺便，推出了瓶盖，这次不敢双倍了。 “恩……为什么曲字会的魔法师们要雇佣你们呢？我以为玩具厂的这件事结束了。” “没有。”乔治插嘴了，不在牌局里的他一脸轻松，“曲字会的魔法师之前就在受到袭击，科林先生和斯通先生的防御魔装都被破坏了。今天科林先生还提了下，又有人袭击了他们的魔法师。” 在新的牌发到两个玩家手里时，凑向了里欧，反正里欧已经不看牌了，乔治也就不征求主人的同意的摸起了里欧的牌，一挑眉。在里欧继续推出瓶盖的时候抿着嘴，朝马修遗憾的摇摇头。 “什么！摇头是什么意思？！让我放弃！”马修拔高了声音，“你到底是什么牌！” 里欧的心似乎真的不在牌局上，看了眼乔治，“科林先生觉得还是玩具厂的人吗？” 马修自己翻牌了，一对a，很不错了，然后伸手摸向里欧的牌。 “对不起，我作弊了。”里欧抿着嘴，看了眼瞪大眼睛的乔治，翻开了自己的牌，那是四张a，里欧抿着嘴，“下午没事的时候，我在看诡诈魔法，有一个‘镜像’魔法。”里欧对着自己牌挥挥手，“我把四张a的镜像都放到了自己的牌上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牌是……” 四张a只有三张消失，配上多出的一张10，皇家同花顺。 8-5 “呃，你能相信么，这家伙是个明星。”乔治撇着嘴，视线扫过书店里的寥寥无几的人，“我以为会有多少人跑来签名，结果，啧。”他撇了一眼在书店角落坐着的微胖家伙——正握着笔发呆。 他就是那位《海鲜的一百种烹饪方法》的作者，库克先生了。从签书会开始到现在，三个小时了，他大概就只签了十几本，还有几个是纯粹好奇，看到了书店外的海报，进来凑个热闹的。结果，根本没有热闹可以凑，出于同情的买本书，来签个名，安慰一下这作者。 里欧抿了抿嘴，看向自己手里的《海鲜百法》，“‘电视主持人’，也不算明星吧。”里欧是想帮对方说话。 乔治嘴角扯一下，“怪不得科林先生不想来，完全是浪费时间！” “也不算吧。”里欧有些同情了看一眼在角落发呆的家伙，摇摇头，“在书挺好的，你想吃海鲜么？朵拉说我们能借用她的厨房……”脸色怪了一下，“反正她用不上。”晃了晃头，抬起手里的书，“这里有几个食谱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乔治用怪异的眼神看着里欧，“你能做饭。”这大概是个疑问，只是用了陈述来表达。 “呃。”里欧的脸红了一下，随意翻着手里的书，这本生活工具书大概有三分之二的篇幅被图片占据，“虽然不一定能做成上面这样，但算会吧。在农场生活，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乔治不再多说，拿过了里欧手里的书，目标十分明确的翻到了某一页，“这个。”打个折，继续翻，“这个。”再打个折，“这……算了，这个太贵了。”然后还给里欧，“预支工资的事情我跟科林先生说了，买东西的钱你先垫着，午餐就做这两个。” 叮咚，书店的门本推开。 里欧和乔治的身体都在瞬间僵硬，因为进来的是艾瑞克·伍夫。 也不知道乔治是怎么想，僵硬恢复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跑，居然是往里欧身后躲，呃。 艾瑞克·伍夫却仿佛没看到两人，径自走向角落，拿了本《海鲜百法》，满脸微笑的看向还在发呆的作者，“库克先生，我是你的粉丝，能为我签名吗？” “当然！”微胖的库克明显在压抑激动，接过了书，翻开扉页，“每天，都有，好，胃口！”他在一边写赠语一边重复，然后看向自己的‘粉丝’，“给——”拉长的尾音是等对方补完。 “艾瑞克，艾瑞克·伍夫。”艾瑞克也仿佛真是一个粉丝的样子，盯着自己‘偶像’的签名，满心欢喜…… “给，艾瑞克·伍夫。库——克——”这画面真让人心酸，库克在无比缓慢的描自己的署名，生怕送走了这位读者，又要回到寂寞的发呆时间了，“那，你最喜欢我节目的什么环节？”拖延时间还不够，他还在寻找话题，企图挽留这位粉丝。 艾瑞克依然是一副欢喜的样子，“我必须要说问答环节！哦！我最喜欢看你回答那些观众的问题了……”艾瑞克对着库克开始僵硬、难看的脸眨眨眼，抬手成枪，一比，“哈哈哈！骗到你了！你的节目根本没有这个环节！我每天都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恩，我能说什么呢，我都喜欢！从片头到片尾的每一刻都不想错过！” 有人信么。 “啊哈哈……”库克低头，迅速画完自己名字的最后一个勾，合上书，双手递向艾瑞克，“好了！” “谢谢！”艾瑞克的表情就没变过，粉丝的欣喜，“我能拍张照吗？” “当然。”库克的脸上已经没有什么期待，朝乔治的放下招了招手，指了指桌上的拍立得。 乔治在这里就是个打杂。 乔治推了里欧一把。 里欧都没想好该怎么办，身体已经被推出去。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视线根本不敢和艾瑞克对视的拿起相机，对准了微笑、似乎熟络的勾肩在一起的两个人，咔嚓。 “快让我看看！”仿佛是迫不及待，艾瑞克两步就期近里欧的身侧，根本不给里欧反应的时间，一把握住了里欧拿着相机的手，抽出了吐出的相片。 里欧的脸色变了一下，在艾瑞克已经开始急切的甩动手里的相片时，他紧了紧手心里多出的一张字条。看一眼乔治的方向，呃，乔治的屁股在书架侧闪了一下就消失，随后就是书店后门开合的声音。 里欧张了张嘴，闭上，心情复杂的回头，看一眼身边的艾瑞克。 “很棒的照片！”艾瑞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里欧这里，再次走向库克，“能再为我签个名吗？” 库克什么也没说，以无比快的速度签了名，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谢了。”艾瑞克终于把目光放向了里欧，“照相小哥。”转身就走。 里欧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捏着手心的字条，放回相机，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找到乔治，然后给他一拳！ “另一个小伙子呢？你朋友？”库克真快速的把自己的东西塞入包里，包括里欧刚放下的相机，“乔治？” “刚跑了。”里欧扯着嘴角回答。 “无所谓了，告诉你朋友，今天这活动结束了，下午的签书活动也不用做了！”作为一个好歹刚成功卖出一本书的作者，他心情很糟糕，“不用通知他老板了，让他就当我给他放假了。” 里欧暂时放下自己心里的事情，“库克先生，你要……” “回家！”库克瞪一眼里欧，“我在这里是浪费时间！”说了这是个灵活的家伙，包往背后一甩，绕过宣传的立牌，头也不回的走了。 里欧站在原地，发现书店中寥寥的人都看向了这边，抿着嘴退到书架后。 先躲避一下其他人的视线，然后，打开手心的字条。 『街角的餐厅，午餐，我请。与工作无关，玩具厂支付的报酬终究无法和这项工作的风险匹配。所以放心，作为即将要离开这座城市的自由魔法师，我有些建议，或者说忠告，要对两位初入魔法之门的后辈说。ps，（字体稍微加粗）阅后，即焚。』 一点火星从字条中间冒起，里欧还在反应字条上的内容，被火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挥动，火星消失了。 ‘去你的做饭！’里欧一撇嘴，‘鬼才垫钱给你（乔治）做午餐！’，这就是做出决定了。 8-6 “我应该多做点功课，在进去的对么。”艾瑞克微笑的看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里欧，“我想，我刚压垮了一位作者的自尊。” “不怪你……”可以确认了，里欧是个心态奇怪的年轻人——他正心平气和的和明确两次对他和乔治进行攻击的人说话，为什么？就因为字条上说的‘不用担心’？他的心是有多大。 “乔治说了，本来会有雇好的‘演员’来书店烘托气氛，但是作者本人拒绝了，说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人气，他大概是以为你是托儿，生气了。” 艾瑞克耸耸肩，“其实我也在等，如果人多起来了，我也比较容易接近你们，但是。”他露出了无奈，“等啊等，呵呵，只能进去了。” “我一直在看新闻。”里欧抿了嘴，靠向艾瑞克，“我没看到有报道说来巴顿的客运汽车出什么事故，那……” 女服务员放下了一杯咖啡，走远了，继续—— “那车人，你后来怎么……” “能怎么。”艾瑞克一侧头，“让他们走了呗，不然，杀光么，呵呵。” 里欧皱着眉，一时失语。 艾瑞克摆摆手，“目的只在于留住你们，那天在车里的魔法师，是位魔法公会的魔法师吧，我能感觉到那个家伙的十字标记魔力反应。”里欧暂时还不懂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魔法事件，如果普通平民的生命有危险，魔法公会的魔法师有义务控制场面，呵呵，不是什么道德层面，而是如果普通平民死亡，事件会超出‘魔法社会’能控制的范围，魔法是这个世界的秘密，能明白么。所以魔法公会只是在照看自己而已。”他撇撇嘴，“谁知道，那位‘本’，直接走掉了。” “他只是在保护我们。”里欧抿着嘴，换话题吧，“所以，恩，你放弃玩具厂的工作了。” “是啊，昨天是我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 “什么？！” 艾瑞克摆摆手，意思是听我说，“白天乔治一直和科林在一起，我没有任何机会，倒是下午的时候，在印刷厂，科林放乔治离开，我以为我有机会了，但科林……”他脸上有了奇特的笑容，换了称呼，加了敬语，“科林先生半路拦截了我，告诉了些事情。然后在晚上我找到了你们租的房间，看到吸血鬼，亲自确认了一下，然后，就是现在。”意思是——这么坐着跟你说话。 里欧不太明白，“你要确认什么？” “玩具厂的工作合约中，不稳定因素并没有包括吸血鬼。”艾瑞克仿佛随意的一摆手，“事实，我引用，‘你不用担心任何关于巴顿吸血鬼的问题，等你发现目标人物，巴顿的吸血鬼已经被处理好了。’” 他抬了手指，表示他还没说完，“在前天晚上我们的小交流被吸血鬼打断后，我还向玩具厂确认了工作内容，他们表示我不需要担心，巴顿的吸血鬼已经被料理了……”看了眼非常想插嘴的里欧，摆摆手指，“先听我说完，他们说，巴顿的吸血鬼领主，已经被杀死，失去领袖的吸血鬼一定会四处游散，某些会投靠曲字会也在常理中。我遇到的吸血鬼，一定是游散的家伙，不需要理会。” 艾瑞克应该很满意里欧没有再试图打岔，“告诉你个好玩的东西，玩具厂还说，曲字会，他们有另外的安排，一切真正顺利的进行中。我需要做的，只是专注在自己的目标上。” “乔治，你的目标。” “对的。”艾瑞克抿了口咖啡，湿润下喉咙，“所以我专注了，等待时机，你的那个朋友不在科林身边的时候。然后。”他一耸肩，“我刚告诉你了，科林先生发现了我，介入了。呵呵，对于曲字会的科林，我早就耳闻过，但果然，道听不如亲见。” “你，你们，战斗了……”乔治昨天回来的时候除了抱怨工作和对着书页发呆外什么也没说，显然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所以里欧现在问了。 “战斗？哦，我可没那么蠢，事实上，我很侥幸，科林先生没有责怪前天晚上我对他家前院做的事情。” 里欧晃了晃头，“巴顿的吸血鬼没有被料理，将军活的好好的。”里欧抿着嘴，“玩具厂针对吸血鬼的行动失败了。你被玩具厂骗了。” “呵呵。”艾瑞克却摇头了，“你是这么觉得的么，呵呵，你错了。科林先生和我交流里，事情可不是这样的。” 里欧不解，“不是这样的吗？” “新人，果然是新人。”艾瑞克微笑的打量着里欧，“你对魔法师们的做事风格了解还太少了。这么说吧，玩具厂，没有骗我，是他们被骗了，他们以为巴顿的吸血鬼领主，被清除了。” 里欧张嘴，“但，明明没有……”里欧开合的嘴不动了，“他们以为。” “对了。”艾瑞克笑着看里欧的脸色变的明了，“不管玩具厂想对巴顿做什么，针对巴顿的吸血鬼和曲字会，他们有一份十分详尽的计划，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一个关键的步骤已经失败，而这就是巴顿曲字会和吸血鬼优势。” 艾瑞克顿了一下，“你和你朋友，只是个恰好卷入其中的小人物、局外人而已，你们知道点事情，却不管是谁，都没有向你们解释，让你们知道更多事情的义务。”艾瑞克给了点时间，让里欧反应，然后，“然后就是我，我的目标恰好是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其中一个，所以我其实也是局外人，但，曲字会和吸血鬼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我这个我们三个局外人，破坏了他们的优势。”他的手指伸到里欧面前，打了响指，“你还跟的上吗？” 里欧皱着眉，“可以。”组织了一下言语，“乔治和我知道巴顿的吸血鬼，将军其实没事。因为工作会向玩具厂汇报的你，也就有可能获取这一信息，传递回玩具厂。” “不错，你比看起来聪明。”艾瑞克笑着侧侧头，“然后，科林先生就制造了一个机会和我接触。就像你说的，要么我犯蠢的去和科林战斗，要么是主动放弃这份工作。当然的，我选择后者。”他挑了挑眉，“事实上，这次之后，我离开巴顿，就得消失一段时间，我可不想卷入巴顿和玩具厂的交火中。”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里欧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魔法师。 “字条上不是说了么，是忠告，告诉你们两个魔法菜鸟，魔法的世界，不好混，不过是底层的局外人，你们已经开始见证三个组织的斗争了。”曲字会、吸血鬼、玩具厂，“不。”艾瑞克一挑眉，“还有魔法公会，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我清除乔治的工作，是在你们被魔法公会拘留期间出现的，所以我才会和你出现在同一辆客车上。”他摆了摆手，“我没有做任何推测，你自己考虑吧。我可以离开巴顿，但你们两个，显然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小心的选择自己前进的道路。” “呃，话说回来，乔治呢？我已经预定了三份……” 里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更重要的，他在想最后一件事。 解释一下吧，在玩具厂算计吸血鬼的计划里，乔治只是个棋子，把东西送到巴顿并让曲字会发现假降灵金币的棋子。这个棋子的生死在他的作用已经完成后，就对玩具厂的大计划不重要了。那么，是什么时候，可以确认这颗没用了的棋子还活着，并确认他的动向的呢？ 艾瑞克说了，是乔治被拘留在魔法公会的时候。 9 就是生活 乔治闯进办公室的时候，科林先生正在嚼自己的杂粮棒，嘎嘣嘎嘣，撇了眼冲进来的乔治，抿口青红相间的‘果汁’，冷漠，“为什么你在这里，而不是工作。” “先生！”乔治脸色焦急，但是没忘了先关上办公室的门，冲到桌前，“里欧有危险！！” 再撇一眼乔治，继续嚼动嘴里的食物。 “那个魔法师，艾瑞克·伍夫！找到我们了！就在书店！”乔治的语速很快，也很急促，如果可以，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是想拉起科林先生。不过当然的，他不敢。 科林先生已经听到了关键的名字，转开了视线，是不准备理会乔治了。 “科林先生！”乔治情急之下，靠向科林，几乎就在这位魔法师的耳边喊，“您要去救里欧！” “签书活动进行的怎么样。”科林先生没有任何乔治期待的反应，翻着面前的一摞书稿。 乔治大概是想确认是什么东西比里欧的生命更值得关注，看了一眼书稿，呃，是里欧的幻想小说。 “先生！”乔治居然一把拿走了小说，“您需要去救里欧！现在！” 乔治的话没有一点逻辑，人家艾瑞克的目标又不是里欧，是他。 科林先生皱起眉，看着乔治，手指点着桌面，“放回来。” 乔治抖了一下，放回小说，“先生，里欧他……” 科林一摆手，“签书活动怎么样。”再次重申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先生！你怎么能……”乔治盯着科林，开始后退，“里欧是老友的侄子啊！”似乎乔治现在才发现科林先生是个多么冷漠的人似得，呃。乔治一握拳，转身再次跑起来。 刚开门。 科林先生无奈的语气，“你去哪里？” “将军！我去找吸……”看着半敞的门外，乔治卡断了自己话，不再说了，直接跨出，重重的摔上身后的门…… 预想中的摔门声没有出现，同时，乔治的身体凝滞，脸色瞬间变的苍白，他因为他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乔治转身，重新走回科林先生的办公室，缓缓的关上门，再走向抬着一根手指缓慢移动的科林先生，以不可抗拒之力的坐在办公桌前。 科林先生收回手指，大概是解释，“‘操偶’念力高级魔法。”然后继续喝一口果汁，看了乔治，轻哼了一声，摇摇头，“你不需要担心里欧。”嘴角扯了一下，是认为本不应该说这些，“你不需要担心那个艾瑞克。” 重新获得身体控制的乔治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他当然在刚才失去身体控制的时候反抗了，他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抵抗刚才非自己所愿而做出的动作。现在，导致的结果就是分明只是完成了走过来、坐下动作的他，全身都在用力过度的颤抖着。 刚好，十分符合他现在的心情，“什，什么？我不需要担心那个艾瑞克了？” 科林先生依然在摇头，视线在里欧的小说上，他看的进度似乎并不快，还在开头几页而已，“他清除你的工作已经被放弃了。看来这家伙还是做了多余的事情……”是说艾瑞克去找乔治和里欧了么，应该是，“啧，无组织的魔法师果然难以控制。” “放，放弃了？多余的事情……” 科林先生会继续解答乔治的问题？不，“签书活动进行的怎么样了。”第三遍了，事不过三的道理谁都懂，所以—— “呃……”乔治是一脸迷茫，但在拉长的尾音的时候还是意识到了谁都懂的道理，所以，“呃，不太好，库克拒绝了之前的安排，请的人都被散退，结果，根本没几个真的读者人来签名。然后，然后……” “你这个应该在旁边的工作人员跑了。”科林先生撇一眼乔治，补完了，继续看向小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特别的内容，撇过了嘴，发出了一声难以描述情绪的“哼。” 这办公室里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杂粮棒被咀嚼、翻页，呼吸声，突然气氛就尴尬起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当然是科林先生打破这安静，他再次抬眼，看乔治，“上午的签书活动已经这样了，你不准备做点什么，挽救一下下午的活动么。” 乔治还在迷茫中，看着科林先生眨眨眼，“做，做什么？” 科林先生抽出了笔，“你知道出版物中，最稳定的是什么么。” 摇头。 “是工具书。”开始在里欧的书上、某段内容上旁的留白写字，“不是小说、散文、诗词，是教人生活技能的工具书。” 在科林先生提醒之前，乔治已经反映过来了，要记笔记。 “所以，一旦出现一个这样的作者，出版社就会特别照顾。”撇一眼乔治，“而你的工作，就是照顾他。”一撇嘴，“不管他是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怪癖，你都要满足他。这个库克不是没有粉丝，你看过他的资料了，他只是刚跳槽来巴顿，新的节目还没有出来，巴顿还没人认识他而已。这本书，就是他职业的新开端，你的工作，就是做好它。” “恩。”乔治只能抿着嘴答应。看着科林先生又在书稿上写了什么，说不好奇是假的，乔治眯着眼，试图偷-窥-一下。 被发现了，“知道了就回去工作。”科林先生一挥手，不耐烦的，“然后下午活动结束后，来一趟办公室，把那些文件整理了。”指向属于乔治的隔间，一堆散乱的文件夹。 乔治无奈的点点头，老实说，即使科林先生说了不用担心，但他还是有些担心里欧那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跑掉，里欧会不会生气。毕竟，是睡自己上铺的家伙，不，更重要的，是能够让他看到《基础魔法理论》的家伙。 起身，要回书店继续他的工作了。 “你预支的工资申请，已经在财务那边了。”临出门，科林先生补了一句，“但用你提供的身份信息在银行开户的时候有了点问题。”无表情的看了抖了一下的乔治，“自己解决一下。” 乔治紧抿着嘴，点了下头，走了。 9-2 里欧把打包的午餐放入了微波炉，当然的，是房东朵拉的微波炉。他和乔治的那间房里没有什么厨房用具，倒是有个旧冰箱，可以塞些饮料水果什么的。 等待的时间里，里欧回了自己的房间，把另一份午餐放入了冰箱——艾瑞克应该出了职业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他并没有因为乔治的缺席而退掉多一份的午餐，让里欧带回去。 回到朵拉的厨房，食物已热，里欧装盘，就站着吃好了。虽然朵拉十分善良的让里欧和乔治随便使用她的厨房和餐厅，理由大家懂的，吸血鬼朵拉不需要，这两个房间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摆设。 但里欧还是不想显得太顺便，等吃完了，顺便看看朵拉家有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帮忙做了，一点让自己心安理得点的小动作而已。 “两包！”没有任何预兆的，人声在里欧身后响起，回头看到的是两道赤红，拉长成线，在里欧身旁停下，拉开了冰箱。 里欧并没来得及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呃，明显是个吸血鬼，不多说了。里欧的注意力主要在对方抬手丢出的一卷钞票上，小面额，别看卷起后仿佛一坨，但目测，也就一百多块的样子。 里欧下意识的接住钱卷，愣神的眨眨眼，先抹了把还沾着酱汁的嘴。 “这里只有一包！”丢钱的家伙盯着冰箱，发出了质问，然后用赤红的眼盯向了里欧，“其它货呢？！” 里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手端着自己的餐盘，一手握着钱卷，眨眨眼。 “你是人类。”对方皱起了眉，看一眼里欧的午餐，然后凑近里欧的面前，抽了下鼻子，“你不是血畜，你是个魔法师。” “算，算是吧……”里欧有了点反应，对方说了新新鲜词，但里欧本能感觉自己不会想知道那是什么。 “很好。”对方撇了下嘴角，“这里住了个魔法师，呃。”是不耐烦。 “其实，是，两，两个。”里欧决定拉上乔治垫背。 对方又看了一眼的里欧，抿抿嘴，“你可以随便进入朵拉的家，那她一定是相信你了，她的库存在哪里？”对方在冰箱里翻了下，应该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出了一个盒子，朵拉嘱咐里欧不要乱动的盒子，因为里面是朵拉的专属食物。 盒子打开，果然，里面躺着一包血，和手臂粗的注射器等工具。 “我，我不知道。”里欧摇头。 对方盯着里欧看了一会儿，双眼中的赤红还是明亮，“朵拉多余的库存在哪里。” 里欧盯着对方的赤红双眼，心情很复杂，“我真的不知道。”说了不管被什么样的目光盯着，都会是实话的话。 赤红褪去，对方的脸色开始变的无奈，低头思考了一下，看了眼还在里欧手里的钱卷，一撇嘴，“我不管，钱我已经给了，我要两包。”拿出了盒子里唯一一袋血包，和注射器，身影模糊，留下一条残影，出了朵拉的家。 里欧愣了两秒，只是两秒，放下钱和餐盘，追出去！ 这种出租房的内部结构很简单，走廊，走廊两边的房间，尽头的楼梯，每一层都这样。也幸亏是这样一目了然的结构，里欧的人类速度没有彻底被吸血鬼甩开。 残影会在走廊两侧的每一扇门前停留片刻，恩，还有声音。 “呃，为什么没一个人在家？！” “你，你要干什么……”里欧追着残影，每次他以为到对方身边了，就会看到残影已经移动到了下一个房门口。 “看起来我在干什么？”对方还有空回答里欧，“我在找食物！” 里欧的胃开始不舒服，他大概不该吃饭吃到一半就开始激烈运动，或者，是不该追出来提问。 一扇门开了，残影直接推着迷茫开门的中年人进了房间。 里欧是个不长教训的家伙，无视了胃部对他的提醒，加快了速度，跑入房间。 “你，你要对他做什……” “安静！！”吸血鬼骑在中间男人的身上，一手卡主对方两只手腕按在墙上，一手拿着注射器，双眼变的赤红，盯着已经开始露出惊恐神色的男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个噩梦……”针头刺入了男人的手臂，鲜红开始被吸入针筒，“睡吧，你不会记得任何事。” 男人脸上的神情消失，双眼开始迷糊，直到闭上。 半管。吸血鬼停止了抽血，松开了男人一手就扯起了这个男人的睡衣，提着放回床上。看一眼身体僵硬在门口的里欧，“不够，我还要找一个。” “你，你杀了他？？” 吸血鬼一伸手，把半管鲜红的注射器杵在里欧的面前，“杀？你流这么点血会死么？” 里欧还没回答，眼前的事物已经成为了残影。试图跟上的转身，里欧看到残影上了楼，“别跟着我！让我烦了直接从你身上抽血！” 里欧前追的脚步顿住，僵硬着身体回头，看了眼在床上熟睡的男人，他大概会做一个十分糟糕的噩梦。里欧抿着嘴，默默的关上门，他的胃已经放弃释放任何信号了，对了，里欧也不饿了。 该收拾掉吃了一半午餐了。里欧走回朵拉的家，在厨房里看了眼刚才被自己丢下的钱卷，一种莫名的冲动，里欧想数清楚，到底是多少钱，值两包，配噩梦。 “告诉朵拉，108,203……”残影回来了，满当着鲜红的注射器上，针头被取下，“房间的人，被我‘用’过了，她要进食的时候注意点。” 手拿着盘子，被哗啦的水流冲刷的里欧抿着嘴，看一眼这个吸血鬼，对方正在把注射器的里的血灌入空的血包。里欧有个不好的预感。 成真了，吸血鬼把还沾着血的注射器丢到了里欧的手里，“洗干净，但不要用洗洁精，那东西有种怪味道。” 里欧有点抖，缓慢的拿起注射器，看被水流冲淡的血迹陷入出水口。 “嘿！”吸血鬼拍了里欧一下，“听到了没有，108、203，记得提醒朵拉！你不想那里住的人挂掉吧！你们两个魔法师住在这里，到时候问题可不是只有吸血鬼的了！” 里欧下意识的摇头。 吸血鬼扯了下嘴角，再次打量了一下里欧，“啧，菜鸟。”化作残影，消失了。 9-3 “呃，你怎么回来了！”乔治居然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库克呢？！” 里欧的视线从《基础魔法理论》上移向乔治，眼角一抽，不想理。 “呃，抱歉，我不是丢下你不管的，我是去找人帮忙了。”乔治还算有点自觉，“我去找科林先生了。” 里欧再次看一眼乔治，动了动嘴，“库克回家了，说继续在那里是浪费时间。”好，回答完毕，低头，翻页。 “呃！”乔治捂住脸，“科林先生不会放过我的！”转身打量了一下他们的房间，“装电话的没来么。” 没等到回答，他就转身出门了，要去房东朵拉家借电话，他需要挽救自己的工作。 但，没离开多久，又回来了。乔治靠着他们的上下铺，看着里欧，“你还好么？” 里欧不说话，似乎正看到重要的地方，低着头，紧皱着眉，一副认真的样子。 “科林先生说艾瑞克放弃玩具厂的工作了，他应该没对你怎么样吧。”乔治撇着嘴，一根手指推了推不理他的里欧。 两个年轻人的家就这么尴尬的安静了两分钟。 “我饿了，你吃午餐了吗？你做了我说那两个……” “没有。”这次里欧倒回答的快，“冰箱。” 乔治抿抿嘴，走向冰箱，打开，愣了一下，“你买的？”拿出打包好的餐盒挠了挠头发，“多少钱？你先垫着，等我工资……” “不用。”里欧开启了简洁模式，“艾瑞克请的。” 乔治眨眨眼，快速拆开餐盒，皱着眉仔细检查，似乎是觉得里面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为什么艾瑞克请我午餐？” 里欧抬起头，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淡淡的青色光圈翻转、扩大，笼罩向里欧…… “这，这是什么魔法？”乔治已经忘记自己的问题了。 不回答。里欧深呼吸，闭上眼，任由笼罩自己的光圈让自己的身体镀上一层淡青色的光晕。 “这是什么魔法？！”乔治大概是个不喜欢别人不停无视自己的家伙，年轻人嘛，总要有点血性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嗷！”里欧脸色难受的叫了一声，捂住耳朵，“小点声……嗷！”他自己的声音变小了，“小、点、声……” 乔治皱着眉，盯着里欧，啧了一声，拿着午餐出去了。要加热。 很快，回来了，在门口盯着全身冒着青光、姿势奇怪的蹲在墙角的里欧，“你对自己用了什么魔……” 里欧朝着乔治使劲挥手，“小点声！小点声！”语气是加重，但是音量和蚊子一样。 乔治撇着嘴，走向床铺，翻起枕头——不是他自己的下铺哦，是里欧的上铺，拿起了里欧的吊坠，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下铺，拿起被里欧放下的《基础魔法理论》，读出声音： “‘感官激化’，初级感知系魔法中的感官魔法，增幅自身的身体感官，听觉、嗅觉、触觉……以及能够处理这些增强的感官而激化的思维能力，也就是精神力。”乔治看了眼里欧，撇撇嘴继续，“初次使用一定要注意，感知系魔法都有一个通病，就是扩宽了人体本身该有的感知能力，就像某些违禁的药物，在增强人体的某些方面同时，必然会压抑或者忽略其它方面，所以魔力使用一定要足够，全面增幅身体的各种能力，否则会有使用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另外，感知扩宽随机场合中不一定是好事，比如失眠的人不要在晚上去增强自己的听力，近视的人不要在晴天增强自己的感光力……以及初次使用的时候不要使用过多的魔力，这样做只会让平时无害的东西伤害到你自己的身体……” 乔治放下书，看着里欧，“上面写几分钟就过去了。” 里欧捂着耳朵，还是眯着眼看了下乔治，继续缩在角落。 “干嘛突然学这个魔法？”乔治看来是不准备贴心的等几分钟过去了，“艾瑞克对你怎么样了么？” 里欧的脸色难看，眯着眼盯向乔治，声音细如蚊，“你非要现在问吗？！”几乎只是嘴巴在动而已。 乔治皱皱眉，这样太难交流了，谁听的到蚊子说话？再次拿起魔法书，认真的看了‘感官激化’的每一个说明，深呼吸，抬手开始画圈。 淡青色的光圈随着指尖的移动而显现，然后套向乔治。乔治开始和里欧一样，全身散发淡青色的光芒，“成功了么，我……”乔治晃晃头，摸摸耳朵，他的神情还是迷离，歪着头，看向天花板中间的灯，“我感觉，奇怪。” 一种奇异的感觉，乔治猛的转头，果然，里欧眯着眼在看他，“说点什么。” “为什么你正常的？为什么你不觉得一切都太吵了，一切都太清晰、太亮了？” 虽然还是有点吃力，但好歹听清楚了，乔治晃晃头，“很吵吗？没感觉啊。”他的音量似乎还是正常的，证明就是里欧使劲的继续捂住耳朵，“太亮了么，没有啊，我倒是感觉自己居然可以看到这白炽灯光晕染出来彩色光晕了。”乔治大概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脸上开始有莫名其妙的笑容，头也越来越歪，“事实上，我现在感觉，好棒！就像，就像，我飞上天了……”乔治抬起自己手，神情欣喜的看着，“你能感觉到么，空气经过皮肤的触感，我在飞……” 门开了。 “呵呵，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朵拉一手端着乔治的午餐，一手拿着一卷钱，“啊，感官激化是么，我记得这淡青色的光芒，呵呵。你们现在一定……”她歪着头，越过了再‘飞’的乔治，看向里欧，挑了挑眉，“可怜的孩子，一定是魔力使用过多了对么，感官爆炸，现在一根针掉地上都会觉得是有人在耳边开枪，可怜。” 里欧在角落缩的更紧。 “这位嘛。”朵拉把飞了二十厘米的乔治按回床上，“看起来是魔力使用太少了，精神激发大于感官了。”按回企图再次起飞的乔治，“呵呵，老实点，不然让你真的飞起来哦。” 安顿了乔治，朵拉晃晃手里的午餐，“谁留下的？另外，更重要的。”她挑挑眉，晃着另一只手，“谁掉钱了？” 蚊子一样的声音，“一个吸血鬼来买血两包但你冰箱里只剩一包所以他拿了你的注射器到其他房客的家里抽血……”里欧看来是不准备断句了，“抽了一包这是他留下的钱让我告诉你108和203的人他使用过了让你进食的时候注意点。” 这唯一的一次断句，是用来呼吸的。 “那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一个吸血鬼在白天在他们自己的家抽了他们的血……” 朵拉的脸仿佛被凝固住了，她懂了，随即，露出了笑容，“虽然我想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不会被我当成食物，呵呵，但感知系魔法学了不会有坏处的。呵呵，给你个小提示吧，先学感知系中的知识魔法，魔力控制，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9-4 “你要回乡下么。”乔治看了一眼笔记本上的地址，确认了下路口的标志，问。 “等科林先生看完我的小说。”里欧回答。 这里是巴顿的上西区，有钱人住的地方，没有公交。没有车的里欧和乔治，只能步行。 “那你要等很长时间了。”里欧抿抿嘴，是他强行把里欧拉来陪他的，算是贴心的举动吧，“科林先生只在休息的时候看，还看的很慢，才开头而已，我看他还好像准备随时批注，你有得等了。” 里欧低着头，跟着乔治，不太想继续说话。心情不好。 乔治撇着嘴角，“你最好找个临时工作，不然要不了几天，你就开始欠我钱了。” 里欧瞥一眼乔治，转开视线，算了，不想理。 “那你回乡下后要干什么？种田么？还是继续写东西？”乔治继续问，“现在你应该有新的素材了对么，不用在魔法上吊死，可以写吸血鬼。”应该不是嘲讽。 里欧盯住乔治，“为什么你就一点也不介意！” “是你找到个吸血鬼房东的，又不是我。”乔治挥手。 呃，终于清晰一点了，他们在说之前的事情，关于吸血鬼会随便把租房客当做食物、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抽他们血的事。 而里欧是为此介怀的那个。 里欧深呼吸，摇了摇头，“到了没有。” “前面那栋。”乔治指了下，“库克的资料上写说这是电视台签约送他的房子。好像挖他来巴顿电视台花了很多钱。” 里欧想知道这些？不，“快点弄完，我要回，回去……”回吸血鬼房东的租房？里欧使劲晃晃脑袋。 “你真虚伪。”乔治啧了一声，“用朵拉的东西、和马修聊天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不过是遇到了一个买食物吸血鬼，就这样了。” 里欧皱着眉，“那是你没有看到他是怎么抽别人血，那个108的男人根本没有一点防抗的机……” “我不需要看到。”乔治一摆手打断，“他们是吸血鬼，他们需要血生存，就和我们需要吃东西生存一样。只要他们出现在我们眼前，就代表他们进行过进食这个行为，不需要特意去看，去见证。就算是见到了，也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你一天还要吃三顿饭呢，对别人，在难道就是问题了么。” “吸血鬼吃的食物是血！人的血！那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 “不一样。”乔治瞪了眼里欧，“普通人，我们是魔法师。”他啧一声，歪歪嘴，“或者正在学习成为魔法师的人。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 都到库克家的前院了，里欧一把扯过乔治，“一样！我们都是人！” 乔治推开了里欧的手，“那你就没有资格去使用感知魔法，预防自己被吸血鬼偷袭。和108的男人一样，等着随时被吸血鬼当成食物取用。你要这样的话，随你便。”推开了前院的门，走向前廊。 里欧不说话了，乔治按了门铃，“库克先生，你在家吗？我是乔治。” 门开了，微胖的库克真握着听筒，无线电话哎，高级货。只朝乔治点了下头，随手往屋里一指，继续对着握着听筒，神态并不好，“我知道这是计划，但是……”话是对电话说的，神情么，并不好，仿佛正在争吵。 乔治进屋了，下意识的看了眼鞋架，发现没有可换的鞋，犹豫了一下，一撇嘴，就这么直接进了库克的家。 里欧当然也不会在前院傻站着，跟进来了。 库克的家里有一个‘新’的味道，也就是油漆啊、木材啊、塑料啊……这些加工物的气味。据说是有毒的，不过此时没人在意这种东西。 乔治和里欧在客厅坐下，随意打量这一切都是崭新的摆设、家具，库克就站在客厅后的走廊，连书房都没走到，就靠着墙按着自己脸，一副难受、委屈的样子，“我知道我有合约，我知道我要配合，但是……” 乔治开始拨弄茶几上的杂志报纸，都不是巴顿的本地货，是联邦（国）另一边——西部的东西，摊开的一些报道、文章都是和库克相关。随便说一个标题吧——《烹饪主持人跳槽？事业上升期的膨胀还是新的机遇》。 乔治已经无聊的看完一篇报道了，库克的电话才结束。 库克深吸一口气，捂着脸，仿佛失神一样的走向客厅，随手丢了电话，看了眼乔治，“下午的签书活动继续。我不会再有什么要求了，你们安排了多少人来，我就签多少人。” 这到简单，乔治连来意都没说，对方就答应了。 “那库克先生开始准备吧。”乔治也不说多余的话，他想要的只是让科林先生满意而已，看了看时间，“下午的活动一个小时后开始，地点也有变化，在……”递出了资料。 库克接下了，却没有看，身体仿佛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的微微动着嘴唇。像个中风病人。 乔治等了一会儿，“先生？” “这不是我想要的！”莫名其妙的，库克的视线不是聚焦在乔治身上，在茶几上的西部杂志、报纸上，“我离开我的家，我熟悉的一切，到了巴顿，我以为只是我人生一个新阶段的开端。” 乔治抿抿嘴，在别人做人生感悟的时候，不去打扰，应该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识。 “但不是。”库克摇了摇头，既然这话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那这摇头大概是摇自己吧，“只是不一样，所有东西都不一样，我还是我，一个微胖的、喜好做也喜欢吃的家伙啊，但，就像……我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明明看起来和我以前所熟悉的东西没什么区别，但，就是，就是……” “你不知道该怎么融入。”同样莫名其妙的，里欧开口了。 乔治挑着眉，看着开口的里欧，没吭声。 “对！我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不管我想干什么，在这里，在巴顿，这个新地方，都像是错的！在我原来的城市，我不需要假的人气，我的观众会涌入书店，来和我……”库克自己再次摇头，“哎，抱歉，让你们两个年轻人难做了，是我的问题，我太习惯于用我以前的人生经验去思考问题了。我想，不管是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开始经历新的事情，进行新的生活，就会有这种糟糕的感觉吧。” 里欧看了眼里欧，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我，同意。” 10 魔法师的第一步 『在最初，每个人的儿童时期，大家都会觉得自己特殊的，是不一样的。 至少里昂是这么觉得的，自己和别人不同。当然不会是那种父母骗人，‘你是天使送来的宝贝’这种鬼话，而是一个有点可笑的契机……』 这是里欧小说书稿的第一章，开头的几页。乔治昨天下班是带回来的，但因他回来的太晚，一回来就上床且不准里欧开灯，所以里欧无法第一时间看科林先生的批语，于是现在在看，乔治去上班时间。 『里昂的一个邻居，混蛋一样的某个小子，在某一天神秘兮兮的拉住了里昂——“我有超能力。”他说，“我能透视！”他说，“就像这样！”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右手掌，挡在了自己的右眼前，“现在！我可以看到你里昂！和我的手掌重合在一起！里昂！我在透视！” 不，这个邻居的混小子没有一点超能力，他有的只是健康的左眼而已。』 公平来说，科林先生的字迹很丑，（*『』*表示） *『我相信每个人的儿童时期，都玩过这种无聊的游戏，但是一定年龄后，就会羞-耻-于曾经的自己有多么蠢。很有趣，你居然写出了这么一件会被大家永埋于记忆深处的羞-耻-往事，从代入的角度上来说，你完成的不错。』* 这到底是表扬还是讽刺，里欧完全参不透，哎。 『里昂拉住邻居混蛋小子的手，移向他的左眼。这混蛋小子大叫起来，“里昂！你干了什么！我的超能力没有了！！”一记左勾拳，正中里欧的鼻梁。都说了，这是个混蛋小子。。 他瞪一眼鼻血糊满下巴、还在往下滴的里昂，“你一定是嫉妒我！我要告诉你父亲去！”跑了。 里昂并没有去追，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超能力了，不，不是他正在不停流血的鼻子，但有关，他没有感觉到疼痛。 有热流的在鼻子下淌过的感觉，但没有疼痛。 小小的里昂有点迷茫，他明明在看着那个拳头靠近自己的脸时，还在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一定会很疼！’。可是结果，一点也不疼。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我们的魔法师走出的第一步。』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没有痛感的东西作为主角魔法生涯的第一步，这很愚蠢。除非是魔法供给不足，片面的增强、消弱身体的部分感官是感知系魔法的大忌。而真正的片面强化、削弱感官的感知魔法，都是高级魔法，不可能由一个孩子使用出来。我只能理解为你对魔法的无知，即使是幻想，也只能想出这种东西。 同时，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在主角年纪这么小的时候安排这种‘觉醒’剧情，如果你要让我花半本书的时间去看一个孩子的成长经历，我还不如现在就把这本书丢掉。』* 如果这是当面点评，里欧会解释，“科林先生，这只是第一章，里昂的儿童时期只有一页纸，用来交待背景的……” 可惜，这不是当面点评，是标注。里欧撇着嘴，翻过了这一页。 『或许其他的青少年都会厌倦被当做病人来对待，毕竟青少年时期都应该是多彩的。而里欧的，只是被关在装满了软垫防护的房间里。显然，无法感知到疼痛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你无法得知自己不小心碰撞了一次桌角后，没有被你发现的伤口会不会在几天后发炎感染。 但里欧却也挺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的，所以他一直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痛感是有开关的，他可以随时打开，感受一下普通人的日常，也可以随时关闭，装成一个有先天疾病的病人，安静的在自己的房间里，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 在这第二、三页上的是科林先生画下的大大的叉。 *『这是小说，不是人物传记。读者不关心任务的心历路程，故事！事件在哪里？直接进入正题懂不懂？』* 里欧撇着嘴，他不懂，如果主角要踏上旅程，进入事件，难道不需要个理由吗？ 第四页了。 『偏差的优越感从来都不是一天累积出来的，是一年又一年——里昂每次出现在人前，都会有小小的议论声，“就是他！别惹他！他感觉不到疼的！”“感觉不到疼？是打不过他的意思？”“不！是打他没成就感啊！而且好像他不知道疼，很容易被打死的样子，那就麻烦了！”“对哦。” 里昂是这片小区的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哦，从他成年后，不得不出门工作，养活自己时开始。 开始走入世界，开启自己生活的里昂也终于踏出了他的第二步。他爱上一个女孩儿，而街角的花店，没有一束花让里昂觉得可以代表自己的心意。他决定要种出一株特殊的花……』 “我看乔治去上班了。”朵拉没有敲门，里欧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吸血鬼房东已经站在了房间里，手里拿着一张收据，“我想他应该还没拿到预支的工资，所以，呵呵，这是昨天装电话的费用。”侧侧头微笑，意思是给钱。 里欧把书页塞回枕头下，拿出钱包，看了眼没剩多少的钱，撇了撇嘴，递给朵拉，“昨天，对不起。” “没事。”朵拉接过钱，“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倒是，我的建议，先学习感知系中的知识魔法，怎么样，有效果吗？” “恩。”里欧似乎已经完全翻过了昨天的事情，“很有用，现在我可以随时感觉到魔力在身体里的流动了。” 朵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但没解释，“那，你应该可以开始练习物质魔法了，至少以前本杰明就是以这个顺序学习的，不过他不怎么擅长就是。你嘛，我想，你会成为一位强大的魔法师。” “谢谢。”里欧抿抿嘴。 “不谢，那我不打扰你了。” 朵拉出门，里欧都已经重新把书页拿出来了，皱了皱眉，塞回去，拿出了《基础魔法理论》。 10-2 乔治是对的，要不了几天，里欧就要开始欠乔治钱了。印证这个想法的情境是此时正在房间里干啃面包的里欧。 里欧喝了白水，丢了面包，不能委屈自己，去看看朵拉冰箱里有什么吧。 别小看这决定哦，这表示里欧的心态已经完成了一个巨大的转变。不愧为一个写过幻想魔法故事的人，里欧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在一些他人的帮助下——艾瑞克的提醒、吸血鬼的嘲笑、乔治的嘲讽、库克的感悟。里欧要开始新生活了。 科林先生大概是对的，不需要浪费两页进行所谓的心历路程，只是在事件推挤下做出的决定而已。 里欧推门，解决了午餐后，看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吧。临时的工作在这样的城市应该不难找。 电话响了。里欧皱皱眉，这昨天才装的电话只有几个人知道号码，房东朵拉、乔治，然后本杰明和科林先生而已。 里欧接起电话，“里欧。” “是我。”乔治，“呃，我能借你的身份证件用下么？” 里欧撇撇嘴，“你要干什么？”正确的回答应该是“不。”里欧果然没什么社会经验。 “我开个户，存工资。”乔治回答的很简单。 “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别说你没有身份证件。”里欧扯着嘴角，之前乔治还能骗骗自己，现在想都别想，乔治搬进来的时候里欧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塞了证件到床垫底下。 一边这么说着，里欧看了眼乔治的床铺，摇摇头，还是算了，做人还是高尚点。 “我的用不了。”乔治似乎也不打算隐瞒什么，“那是假的，开不了户。” “那就用你真的身份证件。”里欧想挂电话了。看，早说不，多好。 “不在我身上。”乔治似乎也有不耐烦，听筒里有他烦躁的抓脑袋声音，“不在巴顿，要拿很麻烦。啧！”他明显在转移话题的走向，“你借不借！不借的话我就不能预知工资，要不几天，我们就可以饿着等死了！”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而乔治还在继续催促，“快点，我午休没多长时间，一会儿还要回科林先生那里！你要是耽误我工作了，倒是科林先生怪我，我就怪你！” 好像他的工作表现关里欧什么事一样，这人真是任性到某个地步了。 “你不是很擅长‘欺诈’么，用魔法啊。”里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有点后悔。 “我用了。”乔治的不耐烦却好像缓解了一下，居然叹了口气，“但银行的身份验证系统不是我这个初级魔法能够骗过的，他们有那个电脑的玩意儿，看一眼查询结果知道我的身份证是假的，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搞定警察。” 里欧皱起了眉，这对话没有退路了，“你现在哪里？” “换了银行，在银行外面，一个电话亭里。”乔治有了点希望，“你要过来么。出门往北走，第一个站台，xx路公交……” 里欧大概是不喜欢乔治这种直接就自作主张的态度，一撇嘴，“不，我才不要去，用你自己的身份证！” “呃。”烦躁回来了，“我跟你说了，是假的！证件号查询出来的人不是我，呃，是个中部小屁孩儿，‘欺诈’骗不他们。银行不是超市，这手续流程又臭又长，我没办法长时间在柜台后面用魔法影响他们！” “那就用其它魔法！”里欧也跟着烦躁起来了，还残留在嘴里的白水干面包触感起了一定作用，“你又不是只会‘欺诈’，用‘镜像’（8-4，马修、里欧、乔治打牌，4个a。）啊！你不会改变他们看到的东西么！”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会‘镜像’，我不会。” 里欧抿着嘴，也沉默了一会儿，“等着，我拿书，现在教……” 被打断了，“我身上只有两个硬币，这个电话用了一个，我现在还有……”应该在看计时器，“10秒钟时间。所以里欧，抱歉，我没办法……”声音也在提高，是强调，“现在学习一个新的魔法！你到底帮不帮我！一句话！”是年轻人的火气。 1、2、3、4……时间在安静中静静流淌。 “我哪里下车。”里欧放弃了。 “xx站。还有，多带点钱过来，我还没吃午……嘟——”虽然语速被乔治加快了，但还是没让他把话说完。 正好，里欧撇着嘴放下听筒，决定当做没听到。也只有在这种幼稚的地方早点平衡感了。 拿起了钱包，看了眼里面的零钱和证件，里欧犹豫了下，还是只拿出了搭车的钱，把钱包塞回枕头下。但拿起了包，把《基础魔法理论》塞进去了。 对，里欧不准备借出自己的证件，特别是在乔治刚承认了自己使用假身份证之后。里欧决定按自己的方法，让乔治使用魔法。 别先着急批判里欧的行动，他似乎已经有使用魔法去破坏这个世界的秩序的意向了。但让我们是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身边有乔治这么号人，你借不借。我不会，我还是很珍惜自己的银行信用的，每个人都应该珍惜。 当里欧从他们的改造租房走出时，朵拉正在楼梯上，端着午餐，似乎是正要给里欧送来的样子，她微微的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了。”递出了手里的午餐，“别客气，我知道你们这几天有些困难，本杰明一开始也是，不过他太老实，没想到可以预支工资，硬撑了一个月呢。” “谢谢。”还能说什么？ “对了，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们要使用‘镜像’，最好你来施法，乔治。”朵拉摇摇头，“他的魔力不足，对魔法的理解也不够，一定会失败。” 里欧皱了眉，使用‘镜像’意义就在于里欧不想亲身参与，现在，似乎不可能了。不对，里欧看向朵拉，“你怎么知道他魔力不足？” “因为本杰明用了两个月才学会‘镜像’，而我想你知道的，本杰明除了感知，最擅长的就是诡诈。” 不需要多解释了，里欧已经在思考——为什么他自己，这么容易就学会了。 10-3 晚上了，里欧正在休息室里换工作制服。 哦对了，这是里欧今天一下午的成果，他找到一份临时工作了。当然，一开始是去帮乔治开户。 刚去的时候就被乔治嘲讽了，说里欧这人真是太虚伪。大家懂的，因为里欧没借出自己的身份证，而是带了本魔法书去。但后来帮他的过程中乔治倒没有再说什么了。而是皱着眉，全程看着里欧使用诡诈魔法，把银行的工作人员骗的连自己眼前是什么都不知道，成功的一次完成了开户手续。 “这事没完！”办完了手续，乔治回去科林先生那里工作前，说了这么一句话，“晚上我回去后，你要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熟练的使用魔法！” 现在是晚上了，呵呵，管乔治的，里欧出来工作了。 其实这工作找的挺轻松的，里欧本来还拿着份报纸，盯着招聘版，慢慢的找合适自己这样临时工作状态的招聘广告，半途的时候随便进了个小超市买水解渴，看到柜台前有招聘广告，问了下，结果就成了。 所以可以想象这工作并不是件好工作，里欧是这小超市的夜班营业员。不用担心这新员工对钱有什么‘小想法’。午班和早班的同事管钱，夹在中间里欧所掌管的收音机里，只有些的零钱而已。 “新人，别动什么歪脑筋，看到你头顶的那个摄像头了吗？”这是换班的前辈给的‘忠告’，“只有经理有监控的钥匙。”别以为这是个恶劣的前辈，除了这最初的、带有人品质疑色彩的忠告外，其他的都相当中肯，“夜班小心点，你不会知道走进来的人要干什么。多观察一下，感觉不对劲，比如衣服宽大、神情紧张什么的，就立马按警报，在这儿，柜台下面，摸到了么。如果来不及也不要做傻事，零钱被抢了就算了，有监控，不会怪到你身上，保命要紧，知道不……” 最糟糕的两点忠告后，就是些稀疏平常的了，“半夜来的多数是酒鬼，直接告诉他们酒在哪里就行了，右边第三排。还有些来买平时不敢买的东西的，比如弹药……”好吧，也没有多平常，“别多说什么，呆在柜台后面，然后记得检查持枪执照，结账，记录……” 多的不说了，在一堆忠告中，里欧问了一句，“原来夜班的同事呢，经理说我们正好缺人。” “失踪了。”前辈回答，“常有的事情，这里治安就这样。”回答的很随意，“所以才会招你们这种外地人口，不见了就不见了，不麻烦，想省事的话，连警都不用报。”以及补充，“别动歪脑筋，你要是手脚不干净的消失了，放心，我们经理一定会报警的。”顺便再次指向摄像头。 好现实，还是糟糕的现实。 里欧换衣服的刚好可以静静，调整下心情，毕竟是第一份工作，而且还是方便的按小时现金结算，不能要求太多。 “朵拉告诉我你找到工作。” 里欧感觉被拍了一下，转头，看到了马修那张笑脸，“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员工休息室，里欧确定自己关门了，即将换班离开的前辈正在清点收银机里的钱。 马修只是耸了耸肩，保持着微笑，“乔治很生气，我想我来的时候他正在抠你的床垫，呵呵，真幼稚。” 里欧抿抿嘴，摇了摇头，“他想知道我是怎么熟练使用魔法的。” “熟练使用初级魔法。”马修又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朵拉告诉我昨天你的小，恩——”似乎在思索用词，“崩溃。”摇摇头，“太严重了？恩，障碍。对，障碍。” “没事了。”里欧看看马修，蓝色的眼睛真心好看。果然第一印象是重要的，马修在里欧眼中恐怕永远会是那个眯着眼睛看太阳然后问阳光是不是总是这么刺眼的家伙，“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一些事情而已。” “现在明白了？”马修笑着问。 里欧点点头，看马修期待的样子，抿了抿嘴，“我只是还是适应自己是魔法师、世界，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的事实而已。” “你做的很好了。”马修拍了拍里欧，“仔细算算，你刚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1、2、3……一个星期而已。” 这应该是安慰，里欧点点头，继续换衣服，“你昨天晚上没来，有什么事情吗？” “呃……”有点烦躁的语气，“将军给我弄了个，恩，工作。”然后突然有了兴趣，“你知道吸血鬼是怎么传承的么？” 里欧皱了皱眉，虽然刚被安慰了，但要进行这样的话题，是不是还是有点着急了，只能，“如果那些奇幻小说里的是假的，我不知道。” “是真的。”马修回应的很快，“只有你们魔法师那么在意这个世界不能透露出存在魔法的线索，我们不在意的，异族，不在意。所以，无论什么你看了什么小说，里面怎么描述我们，大概都是真的。” 里欧试图转化一下气氛，“我看过挺多版本的，有的说你们是被诅咒的，还有狼人，有的说，你们是该隐的后代。” “这是同一个版本。”马修挑了眉，“该隐就是被诅咒的那一个，看过圣经么，他杀了他的兄弟，被神诅咒了。” 这话没法接。里欧还在消化现在接触到的世界，构建世界观，没精力让现在的不稳定的世界观再次扩充。 马修很贴心，一摆手，笑笑，“总之，不知道你看过这个版本没有，新生吸血鬼需要进行一次初猎，进食，完成新生。” “看过。”里欧点点头，“人类的血。” “恩。”马修笑着，“昨天我就在帮某个人，完成初猎。”仿佛无奈，“累，她不停反抗，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反抗，简单的选择而已，生或死……” “她？” “对，女的。”马修又笑了，“是将军喜欢的类型，漂亮……哇呜！”马修在学进攻的猫科动物，“泼辣、直接。” “她在反抗吗？她不想成为吸血鬼吗？” “当然不想，她的工作是勾-引-巴顿的吸血鬼首领——将军，然后杀掉他。”马修一侧头，“当然，后面一部分失败了。” 10-4 夜班好寂寞啊。 虽然有马修陪着聊天，但依然觉得无聊，因为他们也无法进行什么娱乐活动，比如打牌什么的—— “我没有影像。”马修说，“镜子、影子、相机、摄像……所以我们聊聊天也就行了，如果你经理在监控里看到你在和空气打牌，会疯掉的吧。” 里欧被提醒了，看向靠着门口的马修脚下，深夜里开着的二十四小时超市的灯光，没有给这个吸血鬼投下任何阴影。 “这样，恩，挺方便的。”请问里欧能回应什么，‘夭寿啦！大半夜见鬼了啊！’这样么。 “不。”马修撇着嘴，来到柜台下，抬头看着摄像头，“一点也不方便，至少将军就很讨厌这个现实，每次夜店被警方突击安全检查，他都要花一翻功夫处理——肉眼眼中满场、热闹的夜店里，在监控上面却只有零散的人，在舞池各处神经质似的扭动着。” 里欧去过将军的夜店，所以脑中有了那个画面，恶寒了一下，抿着嘴，“那，是，是挺不方便的。” “你真有趣。”马修靠着柜台，看着里欧，“立场这么不坚定啊。” 里欧无奈的笑笑，立场？里欧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立场。 马修突然挑了下眉，朝里欧竖一根手指，比了嘘的动作，活着暗红的残影，消失在了货架后面。 里欧皱着眉，没做任何奇怪的举动。他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他现在在监控中呈现出来的已经是个喜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怪家伙了，里欧不准备让明天看监控的经理对自己有更多怪异的看法，强振了一下精神，继续站在柜台后。应该是有客人要来了。 马修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躲起来的事情了，前几次，就是有人来买东西。马修后来的说法是太无聊了，希望发生点抢劫什么的，如果店里有两个人，人家恐怕不敢动手了。 里欧无奈，但也只能任由马修继续这样，人家能在这里陪他，他就很感激了。哦对了，里欧运气不错，并没有第一晚上班就碰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前几次的客人，两个是来买酒，一个是来买，恩，计生用品，不过因为对方看起来还未成年并且无法提供证件，被里欧拒绝了。 其实吧，里欧觉得正是这样，就更应该卖给对方的，对吧，对方未成年哎，要是万一制造了什么……算了，这是个只属于人类的哲学问题，和马修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客人进来了，低着头带着帽子，仿佛很熟悉这里的直接走向货架。 里欧没和对方进行目光接触，不管是员工守则还是前辈的忠告，都有这一点。 两分钟过去了，在货架那边的客人没有一点动静。 里欧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监控，决定再等会儿。 五分钟过去了。 这五分钟大概才是里欧这份超市夜班工作真正该有的状态，安静、焦躁，“我能帮你什么吗？”里欧还在柜台后，他不准备离开监控的范围，侧着身体，试图看向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排货柜后的客人。倒是看到了贴着一排货架缓缓转过来的马修。 马修嘴角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使劲向里欧眨眼。 塑料包装的声音出现，是商品被取下，放入货篮的声音。这声音出现后，想起了一片，仿佛某人正在不停的往货篮里放东西。 再过三秒。低着头的客人从某道货架后走出来了。 货篮被丢掉里欧面前。里欧皱皱眉，尽量避免和对方的视线接触，拿过货篮里的东西，做自己的工作。姨妈巾，恩，五六包姨妈巾，还是不同品牌的。虽然里欧没和对方视线接触，但还是知道对方是个男的的。 算是松一口气吧，对方大概只是个不太好意思的客人而已。 “需要袋子吗？”里欧很贴心。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里欧还是拿了纸袋子准备包装。 纸袋被抢过了，男人动作很迅速巴拉着自己买的姨妈巾塞入袋子，转身就走。 里欧皱了皱眉，还是朝对方的背影补了句，“走好。” “你过来。”马修在货架后露出半张笑脸。 “干什么？”里欧把对方遗留的收据丢入垃圾桶。 “你过来~”马修招了招手，眼神仿佛有深意。 里欧撇撇嘴，摇了摇头，准备过去。 “等一下，使用个镜像在那里，你不会希望你的经理发现你这个时间点离开柜台了~”马修挑着眉微笑。 里欧抿起了嘴，低着头，声音也无意义的小了下去，“你让我过去干什么？” “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马修的语气绝对是怂恿，“快点，镜像魔法，我知道你很熟练的，魔法师，别扭扭捏捏的~” 里欧咬了下唇，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手指开始动作。 “别在你原地使用镜像。”马修笑着在提醒，“在监控前面使用，挡住真实的画面，你不想监控里出现两个你吧。” 里欧张了张嘴，一抿，重新开始手指的动作。哎，好蠢的魔法师。 里欧抬头，在监控前，一片违反所有常识的平面影像横在那里。莫名其妙的，里欧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这只是初级魔法。 迄今为止，这里欧亲手使用的初级诡诈魔法，让他成功用里欧的假身份证在应该最严密的验证系统银行里开了户，扭曲了为了安全而记录事实的监控画面。这，只是初级魔法！ 魔法师，想要让魔法保持秘密，大概，是对的。 但现在不是进行感悟的时候，马修已经拉过了里欧，站在一堆姨妈巾前，“这里。” 马修蹲下，轻轻的推动商品，在手伸下最深处的时候朝里欧一笑，手拉出来了，一包被塑料密封的东西在他手上，“拆开看看么，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马修问。 终于机灵了一回。里欧摇头。 “你也太谨慎了。”马修一撇嘴，似乎不满里欧的无趣，“好吧，是毒xx品。我可以闻到。” 看了眼紧抿着嘴的里欧，马修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你好像找了个有趣的工作呢。” 10-5 里欧轻手轻脚的开门，黑暗中摸向上铺的楼梯。 黎明之前，是那个小超市的补货时间，也是里欧的换班时间，早班的前辈来后，点完里欧一晚上的收益，叫着让他帮着补完货，给了工资，就让他回来了。 在这中间，里欧大概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个在我之前的夜班员工，他……” “晚上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么。”前辈盯着里欧问。 “没有。”里欧抿着嘴回答。 安静了很长时间，应该是用来观察里欧表情的，然后一边女性用品的货，一边，“没有就好，好好工作，不要哪天像上一个一样，哼，突然消失了。” 没有任何特别的情况发生，但，就是让人感觉不该问，对么。 现在还不到七点，外面虽然已经开始微亮，但这改装的地下出租房里是一片黑暗。里欧需要这黑暗，他想不被乔治发现的爬回床上，错过乔治起来的时间。 成功了一半，躺下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个人，在黑暗中尽量瞪了眼睛，看到了面前同样睁着的眼，“你回来了啊，怎么不开灯。” 里欧的反应也是够迟缓的，愣了两秒才惊吓的后翻，摔下床去。 “嗷！”里欧爬起，顺便在下铺摸了一把，果然没人。 翻身起床的声音，乔治从上铺跳下，直接开了灯，回到下铺坐下，意外的，乔治的身体挺结实的。也不穿衣，只着内裤的盘腿看着尴尬站起的里欧，“下班了，很好，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乔治的正规上班时间是九点，但就和下午五点他也不可能按时上班一样，乔治八点就要前往诺尔区的科林先生家，开始接受工作指令。 里欧实在不想去考虑这一个小时他需要和乔治进行的对话，低着头，使劲转着他那迟钝的脑袋。有了，“我好累，我要去洗澡。”拿了洗漱用品，转身就走。 “刚好，在你床上睡了一晚上，我也要洗洗。”乔治说出了这么一句仔细想想挺伤人的话后，也站起，也不拿东西，贴着里欧跟了出去。 一楼没浴室，在二楼另一边。 里欧皱着眉，尽量躲避身后的乔治，“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反正马上要脱，多费事。” 二楼已经有其他租客准备出门了，真巧，女的。有趣的来了，女的朝乔治吹了口哨。乔治回应的比了个力量，同时记下了对方出来的房号。呃。 浴室。放心，有隔间的。 里欧无奈的看着乔治从头走到尾，确认了除了他们，没有一个人在这儿，然后反锁了门，进了里欧邻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里欧不说话，把水开到最大。 “我把我开户的经过告诉科林先生了。”乔治在一墙之隔喊，“你不能怪我，你要那么扭捏，害我下午的工作迟到了，科林先生怪我，我就只能解释。” 里欧闭着眼，对着花洒仰头，尽量让自己埋在水柱下，试图屏蔽一切他不需要听的外界声音。 没能如愿，一声轻微的开锁声，里欧惊讶的回头，震惊的看着全身湿漉的某人走了进来，伸手，越过自己的脸，拿起了洗发精，“你在盯着我看。”乔治还甩了甩。 里欧的脸色瞬间变成不可思议，推出乔治，重新锁上门，随即，见鬼，洗发精在乔治那里！ “你看到我刚才做了什么么。”一墙之隔，乔治继续喊。 里欧脸色几乎成了狰狞，恩，应他看到了——乔治甩了甩。 乔治是故意的，“我用了念动系魔法开了你门。”专门等了一段时间，让里欧恶心，才喊出接下来的话，“看，我的天赋也不错，没有失控，很顺利的用出来了。” 里欧开始自暴自弃的用肥皂抹头。 “你知道为什么么？”乔治还在那边喊，“啊呸！呃，泡沫进嘴里了。等下。” 等屁！里欧在发现自己的头发打结的时候开始赶快冲，决定冲完就更快的离开！ “因为我没用你那个魔法器。”还是乔治快一些，“记得么，科林先生说过，你那个魔法器当做防御是浪费，是作弊的东西，可以导向魔法。要我猜，就是那东西导向了我的魔法，我又控制不了，于是才出现了我魔法失控的现象。其实，我的魔法天赋还不错。” 里欧搓着头发皱了下眉，下意识的看了胸前。是的，洗澡的里欧带着呢，毕竟爱丽丝说了，那是被赋予永远不会断裂的吊绳，沾沾水，应该没什么影响吧。至于幸运币本身，普通看上去就是一般的塑料筹码，应该是防水的吧。 “科林先生在听我说你帮我用魔法开户的时候，表情很有意思，他也只问了一个问题。”还是故意，等了很长时间，才继续，“问我你带了那幸运币没有。” 里欧最后摸一把头发，即使被水打湿的状态依然干硬的像假发一样。里欧按住了隔间把手，缓慢的开启。 “我也问了科林先生，一般多久能掌握‘镜像’那种魔法，你猜他说什么？” 谁猜！里欧知道答案，朵拉告诉他的，记得么，两个月，本杰明的速度。里欧已经开了隔间的门，轻步、但迅速的往换衣间跑去。 “哼，猜了我也不告诉你。”乔治那边的水声停了，继续喊，“但现在我还是有个问题，你不是说你和你叔叔考夫特并没有太熟么，他只是偶尔去看你而已。你以前的生活根本应该很少，或者，根本就没有接触过魔法。” 他又走出了自己的隔间，一转身，就到了里欧的隔间前，手指点向锁的位置，划动着某种轨迹，“那根据马修和本杰明说的，你凭什么有那强的魔感，可以看破《初级魔法理论》上中级魔法，有能快速的掌握魔法？”推门了。 乔治愣了一下，看着空空只有水在不停喷洒的隔间。一撇嘴，关了水，左右看了下，真好，里欧把毛巾也拿走了，侧着嘴角回了换衣室，穿上立马湿透的内裤，往回走。 这次，运气不怎么好了，出门的是个老头，撇了眼乔治，“哼，现在的年轻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欧不在，上铺放着换下的衣物和幸运币吊坠。 其实在的，就在角落站着，收回刚在空气中点过的手指，脸色复杂的看着乔治无奈摇头、换内裤。 10-6 里欧被自己的噩梦吓醒了。那是场很奇葩的梦—— 他在乡下的家里干活，叔叔考夫特突然出现了，给了他一本书，“我写了本书，关于魔法师的，你去给我送到巴顿去，我有个叫科林的朋友是做编辑的。” 然后里欧就带着一枚价值20块筹码（幸运币）上路了，和客车的售票员磨了好长时间的嘴皮子，才说服对方用这枚筹码换到了车票，到了巴顿。 名叫科林的人让他进门脱鞋，里欧照做，进门后，却发现自己光了。身上一件衣物都没有，但他明明记得自己只脱了鞋。 里欧走入科林家，却发现科林先生的家的走廊好长好长。封闭的走廊两侧排列着紧紧关闭的房门，房号是108和203的交替，里欧开始怀疑自己还是不是在科林先生的家里。 没有尽头的走廊两侧，那些紧闭的房门后，开始出现让人害羞的**。里欧开始不安，双手按向某个很‘忠诚’反应生理的部分，但皮肤相触的触感让他更加不安。 终于，到尽头了，里欧推门，赤红的眼睛从平躺的将军脖子间抬起，变成蓝色，是马修，马修咧着鲜红的嘴给了里欧一个微笑，但开口的，是脖子上喷涌着鲜红、平躺的将军，“里欧，你是不是想歪了什么，现在你看到了，别质疑我的人品。还有，你走错了，是那个房间。” 里欧捂着彻底失去‘忠诚’的某个部位，道了谢，关了门，打开另一个房间。 “你忘记带洗发精了？”乔治在下铺上回头，手里把玩着那枚价值20块的筹码，一耸肩，丢了瓶洗发精过来。 里欧接住，什么时候发生的？里欧发现自己全身湿漉，而且手里根本不是洗发精，是块肥皂。里欧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头发，分明是湿漉漉的，却干燥的打结。 里欧猛的回头。 科林先生坐在餐桌前，抿一口青红相间的果汁，翻一页面前正在看的书，抬眼，看着里欧，“这只是本初级魔法教学书，为什么你用了中级诡诈魔法来隐藏，没有新手能看到，怎么学到东西？” 里欧颤抖着再次转身，艾瑞克·伍夫从本杰明手里接过毛巾，包住里欧，皱着眉，“你在干嘛？” “你在干嘛？” ！ 里欧就从他的上铺上弹起来了，全身湿透是真的，头发毛躁的打着结也是真的。其它的，都是假的。 里欧捂着脸，胸口使劲的起伏着。我说了，这是个很奇葩的噩梦。 看下时间，下午了。乔治上班后，里欧睡了一个上午。 长出一口气，里欧跳下床，需要再次去趟浴室了。 刚上到一楼，一个残影在走廊上晃过，进入了房东朵拉的家。熟悉的残影，里欧无法装作没看到样子，是前天那个来买了两包血的吸血鬼。 里欧不停的告诉自己，无视、无视……但都已经走向二楼楼梯的脚步还是返回了，手里抱着一堆洗浴用品，走向了朵拉的房间。 分明有争执的声音，在里欧还没进门的时候就终止了。 里欧推门，看着客厅站着的朵拉和那个说自己是菜鸟的吸血鬼。里欧抿了抿嘴，“抱，抱歉，我看到有人进来了，我以为朵拉你不在，过来看一眼而已。” “那真是贴心。”朵拉笑着，看着明显头发如鸟窝一样的里欧和他手里的洗浴用品，“里欧，你怎么了？” 里欧抓抓头发，“没什么，早上用肥皂洗的头。恩，你在就行，我走了。”说完退出，准备关上门。 “等一下！”朵拉却直接叫住，把里欧拉进来了，脸上依然带了微笑，“你应该还记得，前天来过的人，托尼。”看着托尼，“托尼，这是里欧。” 这个叫托尼的家伙显然对里欧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一副被里欧入侵谈话的烦躁样，扯了下嘴角就转开头。 “托尼！”朵拉似乎似乎有些不满，“别摆脸色，他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你还想要日行戒指的话！” 里欧在瞬间就有了自觉，虽然完全不知道朵拉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知道，他不该来的。现在，想走已经不行了，被朵拉拉住，按在了沙发上，“里欧，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里欧该说不的，但就和昨天接乔治的电话时一样，他犯重复的错误，“商量什么？” “我能看出来，马修很喜欢你。”朵拉眉挑了下，有点尴尬，“我说的是朋友的喜欢，你们现在是朋友对么，他昨天晚上去你工作的地方找你玩了对么？” 里欧抿着嘴皱着眉，点了下头，莫名的想到了奇怪的东西，为什么梦里的马修那个状态还会对自己笑。因为这莫名的想法，里欧抖了一下。 “所以他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或许，你可以帮到托尼。”朵拉抿了抿嘴，“我的意思是，将军很看重马修，或许你可以和马修说说，帮一下托尼，只是请马修帮忙传个话而已。” 你会以为里欧长的教训，不，一点也没后，老实的问，“传什么话？” 朵拉刚要开口，被察觉到有戏的托尼抢过，“现在我们这边都传开了，将军又有了一枚日行戒指，你们魔法师，哼，曲字会给的，我想买。不，我必须要买下！” 里欧开始迷茫了，还好，朵拉在解释。 “我告诉你的，将军很少管我们这种吸血鬼，我们的生活很自由，自由的意思就是，恩……” 意外的，里欧接上了，看了眼托尼，“要自己获取自己的食物。”抿着嘴，“自己维持自己的生存。”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刚才那奇葩的梦也给了里欧提醒，将军的夜店里，是有给吸血鬼提供食物的地方的——那些发出可能引起歧义**的房间。但依然，里欧亲眼见识了托尼来朵拉这里买食物。 “是的。”朵拉皱着眉点了下头，“每次一将军获得日行戒指都会先在自己真正的手下中挑选赠送的人，然后回公开给我们这些‘自由’的吸血鬼竞拍。但也有几次，还没公开竞拍，就因为有人介绍，而提前买到戒指的人。” “比如你眼前的这位。”托尼嘴角抽了一下，看的是朵拉。 朵拉没有反驳，“本杰明。”这就是回答了，然后，“现在，托尼想让我帮忙介绍，但其实，我在将军眼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的地位和托尼差不多。” “所以。”里欧看着托尼，“你想一个对将军重要的人来介绍，让你优先买到戒指？” “好推理，魔法师！”托尼居然还在嘲讽里欧，“干脆点，帮不帮吧，就是传个话的事！” 里欧看回了朵拉，希望得到点提示。没有，朵拉只是看着里欧，一副你怎么决定都行的表情。 “我碰到马修了，就问问吧。” “啧。”托尼化作残影，怎么来，怎么走了。 11 在中间 感觉到鼻子上一阵瘙痒，里欧醒了，一双蓝眼睛在面前弯着，“你在偷懒哦，不怕你经理从监控看到了骂你？”马修笑着，看里欧抹了把嘴角。 “太困了。”里欧往店外看了看，确定一时不会有客人过来，暂离，要去洗把脸。 “呵！”马修倒是自觉，跳到了柜台后，装作帮忙看店的样子，“没我陪你就犯困了吧！”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喊。 “你去工作了吗？”里欧一边往脸上拍着凉水，一边问。 “是啊，还是那个女的，初猎后，又不老实了，不进食，将军不想她饿死了，刚带她到外面强行给她灌了次食物。”也不知道马修是不是故意的，用这种描述方法，“好累，刚弄完，现在才过来看看你。哎，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隔几天就要这么来一次。” 里欧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抿了抿嘴，“将军的夜店里，那个长廊里的房间，不是有很多……”食物——躺在那里任吸血鬼随意取用的人类，里欧说不出口。 “是有，但她太不老实了。”马修说的很随意，“弄死了几个血畜。那些可都是将军辛苦收集的特别血畜，各种血型、味道，被弄死了，没了。哎。”这叹息只是对食物，“所以只能带她到外面去了。” 里欧再次拍把凉水到脸上，也不照镜子了，抽了纸巾就出来，“马修，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昨天那个家伙来了吗？”马修打断了，眨着眼，显然在意指什么的往女性用品的货架扫一眼。 “没有。”里欧摇了下头，撇撇嘴，“也可能我睡着了，不知道。”走回了马修让开的柜台后。 “我去看看。” 根本没可能组织，马修就消失在货架遮挡中。塑料包装被挪动的声音响起。 “马修，朵拉托我问问你……”不该不小心睡着的，准备好的说法被忘的一干二净，里欧烦躁的一撇嘴，直接说了，“那个关于日行戒指公开竞拍的……” “有了！”货架那边传来的马修的小声，“呵呵。不错哦，不是昨天那包，这是今天新放过来的毒xx品。快过来看看！” “不用了。”里欧皱了皱眉，看来是真在他睡着的时候错过了什么，里欧开始检查自己的收银台，看有没有少了什么。如果他能错过一个人进来藏入新的毒xx品，那就有可能错过什么人进来拿走什么东西，是这道理吧。 也是没话说了，这种时候，他的态度居然是为工作负责…… “恩——”货架那边继续着马修的声音，拉长着尾音似乎在思考什么，“昨天直到你下班，东西都在这里的，就说说，白天。哈！白天，货被拿走了，然后夜班，新的货进来！”马修的声音有了欣喜，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里欧！你在一个毒xx品交接点上班！” 里欧紧皱着眉，他这里没少任何东西，但就是高兴不起来。昨天早班的交接，那位前辈的补货行为，现在想来，太，太可疑…… 一个终极的道德问题，你发现自己工作的地方在进行违法活动，该干什么？对啊，这只是道德问题，因为你是无辜的，只是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和时间，发现了和本你完全无关的东西。 里欧盯着柜台下的警报器，完结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 “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马修又出现在了里欧的面前，靠着柜台，看一眼里欧视线紧盯的地方，脸上了有丝意义不明的微笑，但没有介入里欧的纠结，“日行戒的公开竞拍么？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有什么朋友成为吸血鬼了吗？需要这东西？” 里欧的思维还没转过来，抿着嘴，依然盯着警报器。 马修没有打扰，自顾自的说，“你记得我说过，将军不喜欢我用那种东西吧。如果是你朋友，我建议也是他放弃买这戒指，没好处的。你没见过白天有到处飞的蝙蝠吧，夜行生物，就应该在夜晚活动，这是本性。强行改变，对自己不会有好处。” 里欧有点反应了，“不是我朋友，朵拉让我帮忙问的，一个叫托尼的吸血鬼。”看了眼马修，“一次跑来朵拉那里买血，被我撞到了，所以想让我找你问问。” “拉关系吗？”马修一笑，看着里欧的脸在瞬间红了一下，“呵呵，我倒是不介意这些，但，托尼对吧。”他露出了思考的神色，然后摇摇头，“不认识，可能只是个无名的小角色吧。”随后耸了耸肩，“他要失望了，这次的戒指已经有预定的人选了，只是这个人没被公开，所以他们这些小角色不知道，还以为会进行公开竞拍而已。” 里欧点了下头，这样倒好，传话的人在把话传回去。 “就是那个女的。”马修补了一句，“我们不能传出消息，让外面知道玩具厂想杀将军的的计划执行人，变成吸血鬼了，对吧。”说出了里欧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的情报，“所以只要有戒指的归属还不确定的消息在巴顿流通，那些还在这里的吸血鬼就会安静的保守这个秘密，毕竟谁都想得到戒指，其他所有吸血鬼都是竞争者。”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嘿！能跟上吗？这些吸血鬼越使劲的想要保守这次竞拍的秘密，就会越紧密的呆在巴顿等消息，于是，巴顿外面，就不会有关于巴顿吸血鬼的任何消息走露出去，稍微操纵一下，还能帮助我们和曲字会，散布巴顿的吸血鬼首领已经死亡的消息。能想过来吗？” 里欧闭上了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的时候看着马修，“你真的不需要跟我这些。” “我想告诉你呗。”马修还是一笑，耸着肩，“我们是朋友，对么。我信任你。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托尼了吧。” 知道，传话，要变成撒谎了。 没预兆的，马修一挑眉，“有人来了。”消失了身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还记得这样的原因么，马修期待有人来抢劫，让这夜班，有趣一点。 里欧深呼吸，调整着情绪，等待客人光临。 11-2 里欧学聪明了，下班后，根本没回自己的房间，往朵拉家去。 还没敲门，灰暗的走廊灯亮了，门被推开，朵拉朝里欧一笑，“我听到你回来了。” 就和许多小说中的描述一样，吸血鬼的感官比普通人要强大太多。不管是马修还是朵拉，都在不断的向里欧证明这一点。 “进来吧。”朵拉并没有睡觉，她不需要，没开灯的屋内窗帘被紧闭着，被带到客厅的里欧被示意随便坐下。朵拉则拿起遥控器，静了电视的声音，笑着解释，“我买了付费频道，每天，从午夜开始，都会放许多平时看不到的节目。呵呵，也是我唯一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里欧撇了眼屏幕，大概是快要天亮的关系，正在播普通的旅游节目。 “昨夜……”里欧摇摇头，“凌晨的时候，马修来找我了。” “我说吧，马修很喜欢你。”朵拉笑着，脸上自然有了期待，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了日行戒指的事情。”虽然已经在脑海里演习了无数遍，但里欧说的还是很慢，他不太擅长撒谎，“马修说，恩，对托尼没什么印象。”里欧皱皱眉，说了个实话而已，就已经让他开始纠结了，演习了无数遍的话放弃，就此打住了。呃。 朵拉等了半天，最后还是保持了微笑，还点了下头，“没关系，反正也只是看看有没有机会而已，不行就算了。” 这样自行得出结论的发展，应该是对纠结的里欧最好的消息了。但这个乡下来的家伙，脸色却更纠结了，低着头，不敢看朵拉。 朵拉歪着头，安静了一会儿。在吸血鬼的感官世界中，里欧的体征有点不正常。比如心跳变快，体温上升，不需要在此时此刻用力的肌肉在用力，不需要动作的皮肤在身体内部无数生物反应下微微的颤动。 朵拉张了张嘴，但上面也没说，最终还是笑了，拍了拍里欧的肩膀，“你愿意帮忙问马修就已经是帮忙了。”是察觉到什么后的安慰吧，然后是试探式的，“那我就告诉托尼，恩，让和其他人一样，好好准备竞拍吧。” 里欧还是不说话。 不过这不说话，可以当做默认。朵拉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还是要替托尼谢谢你的。” 里欧站起来了，“那我走了。” “恩，哦对了。”朵拉已经重新拿起了遥控，准备开启声音，“昨天晚上，二楼有个女孩儿，想打听乔治。”脸上带着奇特的笑容，“我只是个房东，理想状态，除了收租外，不想参与到房客的私人事务里……” 里欧的心情有些复杂，首先是二楼的女孩儿，用的着猜么，是早上对着只着内裤的乔治吹口哨的那个。这个世界没救了。然后是朵拉说不想参与房客的私事。里欧不知道这私事的范围在哪里，至少如果这是真的，从租房到这里开始，里欧就没干过一件私事，不是么，朵拉这房东，一直在参与。 “所以，我就只答应了帮她传个话，但是。”朵拉是完全不知道里欧此时的心理活动了，脸上有着无奈的继续，“乔治昨天晚上一直没回来，我也不好找他。你帮我传下吧，给他办公室的那边打个电话。说二楼210的女孩儿……” “乔治没回来？”里欧的反射弧，不仅慢，而且偏。担忧么，好吧，有一点。不管怎么说，是室友兼暂时的经济共同体关系。乔治还欠这里欧钱，记得吧。 “哦，不用担心。”朵拉笑着摆摆手，“给科林先生工作常有的事情，以前本杰明也是这样，错过了最晚的公交，就干脆睡在办公室里。放心吧，没事的。” 里欧点了点头，“210的女孩儿，我知道了。” 朵拉点点头，开启了音量，顺便，“冰箱里有些吃的，随便拿点当早餐吧。呵呵，你知道的，我不需要。” 里欧用了‘不需要就不用买’的心情，拿走了一盒牛奶和一块面包，回自己房间了。 拒绝？我以为里欧的性格已经很明显了，几次错过对人说不的他，不会拒绝。典型的随波逐流式人物。 推门，反正知道乔治不再，放心的开灯。 “我等你好久了。”角落坐着人冷漠的看着里欧。 在最初的震惊后，里欧抿起了嘴，放下了牛奶和面包，看了眼在下铺谁的十分香甜的乔治，“扎克先生，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这位魔法公会的魔法师冷淡的回答，“不过，没人，包括你们的那个吸血鬼房东，都不可能知道我来了。” 里欧还没说话，扎克摆摆手，不屑，“不用崇拜我，骗过你们房东那种吸血鬼，没有一点值得自豪的地方，应该的。” 里欧抿着嘴，看着这个魔法师，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兄妹，他和露易丝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一定在考虑为什么我在这里。”扎克开始掏口袋。 里欧扯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反驳，“一点也没有，我只记得你说过巴顿是吸血鬼和曲字会的地盘，是魔法公会的敌人，你跑来敌人这里干什么。” 扎克仿佛没有介意的、依然冷漠的看了眼里欧，“你是在担心我会有危险么？不用，收起这无聊的担心，你在侮辱我。”掏出的东西展现在里欧眼前，“你认识这个这个人么。”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模糊的侧影，但里欧依然认了出来，是自由的旅行魔法师，艾瑞克·伍夫。 在这个瞬间，里欧看向了熟睡了乔治。 真心的，里欧这家伙到底是蠢还是聪明，我们无法参透了。 里欧：“这是工作式审问么。”皱着眉，“魔法公会的魔法师先生。” 扎克也终于不是一张冷漠脸了，笑了，短暂的一声轻笑，“是。”他收回了照片，“但可以是上次一样，我们好好交流，不用向你这位乔治朋友一样，吃任何苦头。恩，我可以告诉你点事情，这个人，如你猜到的，乔治已经告诉我名字了，自称艾瑞克·伍夫的人，在公会那边引起了点骚动，我是来调查，除了乔治告诉我的，他是领取了玩具厂的工作，来刺杀他，然后在科林的介入下放弃了工作，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里欧终于干脆了一把，“没了。” “即使乔治说了，你们两个单独进行过……”（书店） “没了。” 大概，里欧不喜欢这个扎克吧。 11-3 “你确认这就是你的回答？”扎克站起，收了照片，随手拿起手边的《基础魔法理论》，“我想分开的这几天，你已经阅读了这本书，你应该明白，魔法的等阶没一次晋升，都是一次质变，哪怕是在初级魔法中的进阶技巧也一样。”他看了眼里欧，“你想让我展示一下吗。” 这，是威胁么。 里欧紧皱着眉，微微抬起了手，有个万能的初级防御魔法，念动系，推开周围的一切。 扎克轻笑了一下，一抬手，做了请的姿势，“你先。” 里欧盯着扎克，没动。没有意义，里欧不觉得自己会的那些初级魔法会对这个在自己家（租房）的不速之客有任何效果。 扎克等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放下魔法书，再次伸向口袋，“你不需要对我有这么重的抵触心，我自认为没有让你讨厌的理由。”他在说笑吧。手里拿出了新照片—— 露易丝躺在白色的床上，闭着眼，静态的照片，无法分辨生死。还好—— 扎克脸色恢复了冷淡，“我的妹妹受伤了，因为这个艾瑞克·伍夫。” 里欧的眼神瞬间变成担忧，视线紧盯着照片，看着扎克拿着照片不动、仿佛是递出的姿态，犹豫了一下，接过照片，“魔法师战斗的伤，不是普通人的医院能够治疗的，她现在在医疗部接受治疗。” 里欧抿着嘴，魔法公会一行，里欧唯一感觉到和自己建立的联系的人就是这位扎克的妹妹，露易丝。里欧在担心，没必要掩饰。盯着照片里病床旁的陌生仪器。 “那是魔法器，‘区隔器’。用来治疗魔法伤害的初期准备。”扎克在解释，“魔法师的战斗中，各种魔法的使用会产生不同的魔法影响，比如念动的物理冲击、诡诈的精神伤害、通灵的灵魂扭曲……普通治疗没有作用。有时候最好的治疗是消除魔法的影响，就会需要这样的魔法器来区隔各种魔法的效果，然后分别针对。” 里欧准备说点什么，被打断了。 “如你所见，我在我妹妹的治疗初期，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公会。”扎克的脸色阴沉了一下，“来到这里，调查真相。所以，‘没了’，最好不是你的最终答案。” 这可以肯定是威胁了。 里欧看向了扎克，如果不是他那总是让人无法接近的态度，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家伙吧，恩，就是颜值高。 “艾瑞克伤害的露易丝吗？”里欧开口了。 “我不知道。”扎克盯着里欧，“在期望你可以告诉我。” 注意扎克之前说的，他说艾瑞克引起了骚乱，并没有说艾瑞克攻击了魔法公会。 里欧抿抿嘴，“我觉得不是艾瑞克。”里欧摇了摇头，还是说了吧，“他和我单独见面的时候，说了他要潜伏一段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说他不想被卷入魔法组织的争斗中。” “那他的潜伏能力实在不怎么值得恭维。”扎克在嘲讽，“很，不想参与，那为什么会直接出现在公会的造纸场。” 里欧皱眉，这次犹豫的时间有点长，先——“你，恩，是魔法公会派出来调查的吗？” 这是挺正常的问题吧。对于里欧来说，艾瑞克提醒过他，这次的魔法组织争斗，不只是玩具厂对巴顿的吸血鬼和曲字会，魔法公会也可能参与其中，艾瑞克离开巴顿，魔法公会遇袭击，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证实。所以里欧其实不太知道能不信任眼前的扎克。 可是，意外的，扎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没回答。 里欧抿着嘴，“我记得你说过，巴顿不是公会的地盘，魔法公会的魔法师不适合进来。”科林先生也对本杰明说过类似话，所以本杰明都没来告别，“你……”里欧看着扎克，“是自己跑来的吗？为了露易丝？” “啧。”扎克的脸色又一次改变了，烦躁。怪不得刚才里欧问是不是审问的时候，他会笑了。 扎克瞥眼里欧，重新做回角落的椅子，“现在你拆穿我了，我是一个人偷偷跑来的。魔法公会并不知道。”他一摆手，“你应该知道一些所谓的常理规矩。即使是人类的警察系统，如果在案件中有卷入警察自己的亲人或搭档而受到伤害，那么这个警察就因为太靠近事件本身或者心态的原因被暂停工作。”扎克的嘴角一扯，“现在的我，就是这个状态。”然后斜一眼里欧，“你要举报我么。或者更省事一点，把我交给曲字会。” 里欧的脸上有点无奈，摇摇头，“你怎么找到巴顿来的？艾瑞克在哪里？” 这局面变化的有些诡异，里欧居然是现在提问的家伙。 “骚乱发生于在造纸厂的一次魔法干扰，那个艾瑞克干扰了笼罩整个公会分部的监控魔法，应该是使用了什么诡诈高级魔法。”不管是监控还是高级诡诈，里欧都亲身感受过，所以可以想象。 扎克继续，“我没能最先赶到。”烦躁的摇头，“平时太依赖那监控了，也没想到分部会被入侵，然后混乱了一阵，才发现战斗的动静，赶到的时候，两个公会魔法师死亡，爱丽丝已经受伤昏迷，艾瑞克也受了伤……” 里欧激动了一下，插嘴了，“你见到艾瑞克了？！” 扎克只看了眼里欧，没回答，里欧已经习惯了，“我们过了几手，他受伤的状态下，还能用诡诈魔法骗过我逃脱。哼！必须要给现在的游徒点赞扬。”扎克皱了皱眉，“他离开的时候说，‘去巴顿，找那两个年轻人。’”有看了眼里欧，“然后就简单了，知道你们中有一个一定会成为科林的学生……”一指乔治，“再然后，找到这里就易如反掌。” 里欧观察着扎克没一次情绪变化，虽然都是冷漠、烦躁、嘲讽的切换，但大概，也可以确认了，扎克可以信任。 那—— “艾瑞克给我暗示过，魔法公会里有……”奸细？内鬼？这些词都太重，里欧摇摇头，仅限于事实好了，“我和乔治离开公会回巴顿的时候，艾瑞克跟上我们的，他告诉我了，是我们在公会的时候，他接到刺杀乔治的工作的。他说，恩，能确认我和乔治行踪的，当时，就只有公……” 被打断了。扎克站起，冰冷的盯着里欧，“你是在表达，公会里有人在把内部消息送给这些游徒么！” 是了，在扎克眼中，可没有玩具厂和曲字会这种小组织，只有一个统称，贬义的，游徒。 里欧还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一抹透亮的青色吸取，对，吸取了整个扎克的身体，然后在眼前坠落，落地前，爆裂成无数粉尘。 扎克的声音在粉尘里，“扫起来，一粒不漏的！下次我直接过来！” 里欧盯着满地的青色粉尘，懵逼的眨眨眼。 11-4 “你在干什么。”突然从床上坐起的乔治看着里欧蹲在地上，握着把小撮箕一点点扫地上的灰尘，身边立了个瓶子，里面有青色的东西。但马上没了兴趣，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呃，我怎么回来的？” 里欧瞥了乔治一眼，看他那刚充分睡眠后的满足样，眼角抽了一下，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扎克对他做了什么，“你要迟到了。” 乔治一惊，看了眼时间，从床上跳起，嘴里嚎叫着，“见鬼，xx！”冲出门了，已经八点了。 “朵拉让我告诉我，二楼有个女孩儿打听你。”里欧按按自己酸疼的背，朝着门口喊了一声，算是完成任务。 乔治居然跑回来了，“210的？”他居然还记得这房间号。 里欧懒得理了，没回答。 “呵！”乔治发出了这么一声得意的轻笑，再次跑了…… 里欧是真的累，已经扫了两个小时了。里欧拨弄着撮箕里的灰尘，捻出最后一粒青色的碎粒，放入了手边的饮料瓶里。记得么，以前本杰明留下的垃圾杂物，和那些瓶盖一起。 里欧盖上瓶盖，晃动了下瓶子，里面的青色碎粒随之摇晃碰撞着，隐约的，可以看到，某些碎粒在缓缓的聚合。 这是什么？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的里欧在心里问。 其实他可以问出声的，因为可以回答他的人来了。 房东朵拉推开门，语气带着疑惑，“我刚看到乔治出去了，恩，对，跑出去了。他，恩，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个疑问没完成，朵拉就盯住了里欧手里的瓶子，语气在瞬间变的警惕，“谁来过！” 里欧按着膝盖和腰，有些艰难的站起，看了眼双眼赤红，牙齿尖利，指尖伸长的朵拉，皱了皱眉，“一个魔法公会的魔法师，已经走了。” 朵拉并没有收回她非人的样貌，“魔法公会？”语气有些阴沉，“你受伤了吗？”居然还关心了一下里欧。 “没有。”里欧摇摇头，“我认识的人，只是聊了下天就走了。” “然后他留下了这个。”朵拉皱起了眉，暗红的指甲指着里欧手里的瓶子。 里欧看了眼瓶子里的青色，“恩。” 朵拉沉默了一会儿，形貌恢复正常，“这魔法师，还准备回来么？” “大概。”里欧抿了下嘴，“他让我收拢这些碎粒。” “你信任这个公会魔法师？”朵拉还是皱着眉，追问。 里欧低着头想了一下，“他是之前在本杰明那里，带我和乔治去魔法公会的魔……”这么避重就轻的转移问题应该是里欧在心里也不确定。 “停停！”朵拉摇着头，“别告诉我他的身份！我不需要知道这些！” 里欧愣了一下，随即抿着嘴，点了下头。魔法公会和吸血鬼，是敌对的。 朵拉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很烦躁的样子，“我不想夹在魔法公会和将军中间，对这种小人物没好处！他既然来了，还没让我发现，应该是帮了我个忙，我不该继续打听这……”她突然闭了嘴，看了眼里欧，“我没看到过你拿着这东西，也根本没来过。”转身就走，好干脆。 “朵拉。”里欧带着犹豫的叫住了朵拉，“这是什么？他丢出这个就被吸进去了，然后消失了，这是什么？是什么传送之类的魔法吗？” 朵拉没回头，但在门口还是犹豫的停下了，应该是思考了一会儿，“很贵重的魔法器，普通魔法师不该有这种东西。你应该看你那本《基础魔法理论》，物质系魔法。”然后不再多说，走了。 里欧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拿起了《基础魔法理论》躺到了自己上铺。 翻到物质系魔法。因为在书的中后部，里欧暂时还没看过。 最初级的物质魔法叫‘催化’，大概意思就是和化学反应中的催化剂一样，加快物质相互间化学反应的魔法。然后相反的‘抑制’…… 这些似乎和里欧的问题不相关，但已经读了部分这本书的里欧，也习惯了了这本书的模式——每一系魔法的基础介绍都是实例、说明、实例、进阶说明、实例、继续的进阶说明、实例、本系魔法在高一阶的中级魔法里方向。 里欧往后翻了翻。 『……顺应自然反应的物质初级魔法，为魔法师对普通物质的操纵，提供了方法，最常见应用比如翻新古物，伪造物件……』 里欧继续往后翻。现在疲劳的状态，不适合看实例，只看说明就好。 『……物质魔法的第一次进阶让魔法师有了使用物质进行战斗的防御和进攻的可能，属性增幅在古代历史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里欧皱了皱眉，往前翻了翻。这是个不能错过的实例，可以保命。 『‘坚固’，稳固物质结构的魔法，让钢铁更加坚硬，让……』 里欧强打困顿的精神，认真的阅读了这一部分，然后往后翻。 『……作为初级物质魔法能到达的顶端，魔法器制造的雏形，‘属性嵌入’为魔法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并影响至今……』 里欧揉了下眼睛，认真看。 『这种为物质强行加入其它特性的魔法，在进入中级物质魔法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配合中级的‘物质稳固’，可以由自己亲手制造出第一个魔法器……』 好像也不太符合里欧的提问，但—— 『但在中级的物质魔法中，这种造就物质的魔法并不是物质系魔法的应该前行的道路。如果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那最多成为一个公会的魔法器制造商，没有前途。中级物质魔法将有更大的部分在为高级物质魔法准备，不管是中级的‘创造’还是‘泯灭’，都在将物质魔法推向新的高度，蕴含、承载物质的，空间。物质魔法，是唯一一个在进入高级后，因为变化太大，而更名成为新的魔法系别的魔法。』 里欧拿起装着青色颗粒的瓶子，果然是传送么。 实在是太困了，里欧把书和瓶子塞入枕头下，带着扎克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魔法师的疑问，闭上了眼。 11-5 “你昨天夜班睡着了。”里欧去换工作制服的时候，被经理拦住了，脸色冷漠，“监控录像里，因为你睡着了，三个客人来了又走了。” 里欧低着头，“以后不会了。”心里想的是，经理有没有把那个去女性用品区放毒xx品的家伙算到客人里面呢？但随即意识到，这是个很糟糕的想法，使劲摇摇头。 经理大概是准备继续训斥几句的，误会了里欧的摇头，抿了抿嘴，居然拍了拍里欧，“行了，还好没丢东西。一开始作息颠倒是会不适应，以后习惯就好了，年轻人，好好干。”走了，经理下班了。 里欧的心情有点无奈，一个夜班营业员的工作，也不知道好好干能有什么收获，最多就是时薪涨个几块钱吧。 里欧换了衣服，站到柜台后，检查了一下收银里的零钱，开始发呆。 不然能干什么？ “我在这里。”一点小声，从里欧的脑袋顶上出现，马修一张笑脸，在掀开的天花板里露出。随即一抹暗红从上至下，马修站在了里欧面前，拍打着身上沾染的灰尘。 “你在那里干嘛？”里欧眨眨眼，有些高兴今天马修来的早，自己不会太无聊，也有些担忧马修来的早，自己的纠结就开始更早。不是么，马修总是莫名的给里欧说些他不想知道的东西，以及—— “我在上面一天了。”马修笑着，看着天花板，“上面真脏，全是管线之类的，你们经理也派人打扫……” 谁会去打扫天花板的管线夹层？不管这个，里欧打断了马修，“你在上面一天了？！” “对啊。”马修挑着眉笑，指着自己，“你没发现吗？我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然后一歪头，“哦，忘了，你乡下来了，连续穿一样的衣服是平常事吧。” 这什么鬼成见。连续穿一样的衣服完全是个人习惯吧！ 还好马修自己自觉，“抱歉，我的错，你知道当你活了太长时间，一些观念就太难摆脱，几个世纪前，城市里的贵族都是按进餐时间换衣……” 里欧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马修，你干嘛一天都呆上上面？” “哦。”马修一挑眉，蓝色眼中有莫名的光彩，“我在看你们这间小超市的‘业务’流程啊。” 里欧糟糕的预感应验了，但根本来不及阻止，马修已经绕到了货架那边，“你下班后，我就躲到上面去了，全程目睹了你的前辈同事取走毒xx品，留下货款的过程哦。” 马修在货架后的声音有了惋惜，“只是可惜了，白天，我没办法跟着他走，不知道他拿到的货会用什么渠道销出去。但！”情绪又高涨了起来，“我看到拿走货款的那个人了，呵呵，现在供货和销货的人我都清楚了，一条毒xx品渠道的承上启下的中间过程被我掌握，我说这是大收获。” 马修从货架后走了出来，笑着看向皱着眉的里欧，“别皱着眉嘛，这要谢谢你，都是你来找了份好工作的功劳。”他轻快的走向柜台，伸手撑住歪着的头，依然看着里欧，“说吧，你想要什么，这样的功劳，将军会重谢你的。” 又是个该直接拒绝的时刻被里欧错过了，他抿着嘴，看着马修的笑脸，“为什么是对将军的功劳？” “因为将军也在做这种业务。”马修一侧头，“而托你的福，我现在掌握到的这中间流程，是将军的业务渠道，所以，是竞争对手。将军会高兴掌握了竞争对手的情报。” 马修眯了眼，“吸血鬼是在夜幕下活动的种族，你觉得，这样的我们，生存在人类社会里，会从事什么样的业务呢。”还故意给了点时间让里欧好好体会这话的意思，随即，一摆手，恢复了笑容，“但这不是我的业务专业就是了，我跟你说过吧，我的业务，恩，更个人化。” 里欧想起了他和乔治还在科林先生家，被艾瑞克突袭时，马修赶到时说的话——他说，他以为成为杀手，只能变成吸血鬼。 “你可以好好想想。”马修站直了，“只要将军的能力范畴，你要求什么他应该都会给你，但当然不能超过打击这竞争对手带来的利益就是了。”他似乎要离开，“不急，慢慢想，我也消失了一天了，该回去露个面，随便把情报告诉将（军）……” 最后一个字被丢在风中了，因为马修人已经不见了。 里欧心情烦躁的站在柜台后。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马修不仅说了、干了让里欧纠结的事情，还丢下里欧一个度过这无聊的夜班了。 里欧深呼吸，打开了收音机，消磨时间吧。 晚间新闻、午夜情话、生理保健……电台里的节目转换，是里欧唯一能够明确时间在消逝的依据，现在正在播放的是，等下看看时间，凌晨三点，那，是已经播了一个多小时的《都市奇谈》。 这节目，就是由一堆都市传说组成的故事节目，怪诞多余恐怖，昨天，里欧就听这个听到睡着的。不怪里欧，里欧现在的生活，就被这节目里任何一个故事要怪诞。 里欧的精神振奋了一下，有客人来了，压低的帽檐、宽大的外套，避过收银台监控直接走向女性用品区。 里欧保持了沉默低着头，试图把自己不停飘向货架区的注意力集中在收音机上。 ‘……午夜的时候，对着镜子小苹果，然后在十二点整……’ 里欧皱着眉，他听过这个老掉牙的传说故事，注意力实在拴不住，往货架飘去，包括视线。 一抹暗红划入里欧的面前站定，托尼，极致无奈的表情在托尼脸上出现。 “托……” 一根冰凉的手指按上里欧刚打开的嘴，止住，然后暗红的残影消失在了货架后。 没一会儿，压低帽子的男人过来了，和前天一样，几包女性用品。 里欧心不在焉的扫商品，打包，找零。这男人走了半分钟后。 “托尼？你在那里吗？”里欧冲着货架的方向问。 11-6 托尼从货架后走出，皱着眉看着里欧，这就算回答了。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里欧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但自动消声了，他已经看到了托尼手里的东西，一包被胶带缠绕的事物。还能是什么，是刚才帽子男放下的货，毒xx品。 这二十四小时超市里，只有了收音机声音—— “……死神会从镜子里出来，拿走你削好的苹果，然后你可以提一个愿……” 没人再听这老套的故事。 “你在这里工作。”托尼为这个地方注入了鲜活的人声，他打量着里欧的超市制服，冷淡的开口了。 “恩。”里欧皱皱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我在这里工作。”说废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么……”托尼抬起手里的一包，从货架后前进一步。 “停！”里欧紧张起来了，抿着嘴，看了眼头上的监控，皱着眉对托尼，“有监控，别拿着那东西走过来。” 托尼看了眼里欧示意的方向，也皱起了眉，继续前行，“只要还在我手上，监控就拍不到。” 里欧知道，马修说过。但里欧担心的是托尼把东西放到他面前，所以提醒了。也算是心细吧。 “看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托尼紧皱着，拿着一包在里欧眼前晃，绝对是故意。 里欧没回答，避开在眼前晃的毒xx品，“你拿着这个要干什么？” “偷走它。”托尼扯了下嘴角，“我需要钱，而这东西值钱。哼。”讽刺，“感谢你的帮助，在竞拍前买到日行戒指的计划泡汤了。” 里欧撇着嘴，老被这家伙嘲讽，没必要忍吧，“你有任何计划么，要不是朵拉让我帮忙，你话都传不到。”但其实真心是转移话题，里欧不想说漏了嘴，日行戒指其实根本不会被公开竞拍，已经有主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依然是嘲讽，“啧，一点用都没有。”托尼拉开了外套，把毒xx品塞入。做这动作的时候盯着里欧，仿佛在试探。 里欧抿着嘴，看着对方在把毒品塞入的时候停了一会儿，撇开了视线。 “你就这么看我把你的货拿走么。”托尼绝对在挑衅。 “这不是我的货。”里欧皱着眉。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托尼追问。 “马修告诉我的。” 托尼不说话，发出了一声啧，“所以现在将军已经知道这个交货点了？” “你在期待什么？”里欧有些烦躁了，“你知道马修是我朋……”嘴软，“朋友。我在这里工作，他也会来陪我。” “现在马修在哪里？”托尼晃了晃头，应该是思考了什么。 “不知道。” 托尼撇了撇嘴，“马修有没有提这地方不属于将军的业务？” 里欧看了眼托尼，“你到底想问什么。” 托尼的脸色突然变的无赖，对，无赖，弯着一边嘴角，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条毒xx品渠道，不是将军的业务链，是一帮普通人弄的。我知道整个从供货到销售的渠道。”他抬了一根手指，“一清二楚。本来我就是把这地方当做偶尔来弄点小外快来的小地方，但既然已经被将军发现了，那就没必要继续留下了，算我走运，最后来拿了一……” 托尼没说完，里欧盯住了托尼，“你说这地方，是你弄外快的地方。” 托尼不高兴被人打断，啧了一声，“是啊，我什么时候缺钱了，就来拿一包。”拍拍自己的外套，“然后廉价卖出去，反正我又不用付出成本……” 里欧的眼中有了奇怪，因为——里欧的这份工作，找的无比轻松，对么，而，托尼去朵拉那里买血的钱，都是很廉价的小面额…… “你偷了多少次？” 托尼皱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里欧，“你关心这个干什么，又不是你的。” “在我之前夜班的人，失踪了。”里欧盯着托尼。 托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起了嘴角，看着里欧，“刚进来，看到是你在这里，我确实惊讶了一下。”接着摇摇头，“你之前那个家伙，就是个普通小伙子，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拿走了东西。” 托尼不说话，看着自己外套突出的地方，里面就是那一包。 由不得这两个家伙不猜测—— 这个超市是某个毒xx品渠道的交货点，原来在这里上班的家伙完全不知情，托尼偶尔来偷走东西卖掉。然后原来上班的家伙失踪了，经理连警都没有报，随便就招入了里欧这个只是进来买水的人，顶替了失踪者的工作。 再次打破安静的还是托尼。他看着里欧，撇着嘴角，“你是魔法师，你不至于随随便便‘被失踪’……”这话没说完。 里欧紧皱着眉，“放回去！” 人，都是有自保意识的。 “想都别想！”托尼退后了一步，“我需要这东西卖钱！” “放，回，去！”里欧的脸开始阴沉。这阴沉是复杂，昨天的里欧这个时刻，正在考虑要不要因为这里是毒xx品的交货点而报警，呵呵，今天，却在维护这根本不是他的业务了！这混杂着自嘲和自保的矛盾构成了现在的心情。 托尼的眼角抽搐一下，身形开始化作残影。 柜台后的里欧弯腰，几乎是趴在了台面上，伸出的手臂朝门的方向挥舞。喀拉！门上的锁扣住，伴随一阵哗啦啦的晃动！ 残影聚集，托尼赤红的眼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圆弧，带着尖利牙齿的脸对象里欧，“你以为这种门可以关住我？！”依然按在拉门把手上的手开始用力。 “神说，某些东西注定坚不可摧！” 里欧伸直的手臂末端，手指点着门的方向，喊出了咒语！这是他早上睡前翻到这个物质系魔法后的第一次使用，保险了用上了咒语辅助。 哗啦啦！！ 整面拉门都在震动，几乎模糊的、托尼拉着门的手臂停下拉动，整张脸越发的狰狞，回头瞪向里欧，“真是聪明，魔法师！把自己和一只吸血鬼关在一起！你是想死想疯了！” 里欧一点也不想死，所以，在门口的暗红残影急速向自己靠近时，他用了最快的语速，“你可以拿这个渠道的情报去将军那里换奖励！！” 暗红、如尖刺一样的指尖停在了里欧的面前，里欧深吸一口气，声音开始发颤了，“东，东西放回去，马，马修已经回将军那里报告这个交货点了，但他只知道这个交货点而已。你，你不会想对方起疑，影响将军打击竞争对手的行动的。放，放回去，然后把情报给将军，你还能拿到奖励，说不定你可以提戒指的事情……” 面前的暗红尖刺收回了，托尼皱着眉，看着脸上布满汗珠的里欧，“算你还有点用，哼。”回到货柜去了，“随便告诉你下，刚才吓你的，我才不会蠢到去杀魔法师。菜鸟！” 信不信，都没意义了。里欧需要换身衣服。 11-7 里欧的心情很复杂，所以尽量轻声的进了大门，看了眼朵拉家的方向，垫着脱了鞋的脚，试图不被那位吸血鬼房东发现的走过走廊，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朵拉的房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见在门缝后，“你回来了啊。” 里欧尴尬的放下手里的鞋，穿上，“恩，回来了。” 门开的大了点，朵拉伸手招招，“进来，我有话要给你说。” 里欧抿着嘴，只能听话的从门缝里挤入。 和昨天差不多，电视里依然是某旅游节目。朵拉先去厨房倒了水，递给里欧，皱着眉，“托尼跟我说了你工作时发生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跟你解释下。” 里欧握着水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赞同他的做法。”朵拉看着里欧的神情，应该是在观察反应，“他就是太随心所欲了点，你需要知道，他没有恶意的。” 里欧这才明白这是在说什么，托尼吓他要攻击他的事情。里欧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说了是吓我的，他不会对魔法师做什么。” 朵拉看着里欧，盯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叹了口气，“我也不赞同你的做法，你知道你当时的行为有多么危险么？” 里欧皱着眉，多危险他自己知道，现在想起，还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暗红指尖，就在自己眼前的恐惧感。 “你必须要明白。”朵拉拉着里欧在沙发上坐下，“这里是巴顿，我们，吸血鬼，虽然将军并不真的关心我们这些不重要的吸血鬼，但我们确实是在将军的庇护下生存。” 这应该是某个生存之道说教的前置铺路，里欧除了保持沉默的听还能怎么样。 “因为将军和曲字会的密切合作关系，吸血鬼和魔法师之间后互不伤害的协议，没人愿意违反这个协议，然后被将军和曲字会同时针对。你能明白吗？”朵拉的眼神似乎是真诚的关切。 里欧有些不适应，撇开视线点了下头。 “但在巴顿以外，这样的协议可就不存在了！”朵拉居然伸手撇过了里欧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你在巴顿感受到的友好，是因为利益而成立的利益共同体，吸血鬼和曲字会有魔法公会这个需要共同抵抗的敌人。你能明白吗？” 里欧按下了朵拉的手，神色有些古怪，但没有再次移开视线了，因为有了疑问，“在巴顿以外，魔法师和吸血鬼，是敌人吗？” “当然是！”朵拉皱着眉，“当你说巴顿以外的魔法师，你的第一个印象应该是魔法公会的魔法师，传承正统魔法师，你知道那正统是什么么？魔法师最初出现的原因？除了魔法公会的魔法师，你应该知道他们称呼曲字会这样的魔法组织里的魔法师为什么，游徒！魔法公会从来没有把游徒当做真正的魔法师看待！” 里欧抿着嘴，这，他有感触。 “你应该不仅看那本《基础魔法理论》前篇的魔法教学，你也应该看看后篇，魔法的历史。那你就会明白，所谓的正统魔法师是怎么出现的，是最初用来隔绝异族和人类的力量，是人类的武器。”朵拉摇着头，“只是历史在发展，时代在变化，这最初为了保护人类的力量被人类自己滥用了，你可以看到宗教战争、政治操纵……最后变成过了这个样子，魔法师变成了秘密，魔法师开始保护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但没有改变的是，魔法，依然是人类对异族的武器，魔法师和异族，在本质上，依然是敌人！” 里欧开始迷茫了，“那巴顿……”没说完的话是‘巴顿这种曲字会魔法师和吸血鬼的共同利益体，不就是错误的吗？’ “巴顿有自己历史。”朵拉皱着眉，“我没有资格说。”她重新用了认真的眼神，盯着里欧，“我只想告诉你，你夜班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如果不是你在巴顿这个地方，你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了。而且即使是在巴顿！” 朵拉扯着嘴角，“你现在就会一些初级魔法，干出这种冲动的事情，也是危险的！记住，你现在还不是曲字会的人，乔治是科林的学生，他的身份至少有科林的保护。但你是什么？你什么也不是！托尼是认识你，知道你住在我这里，又和马修有关系，又知道你和科林先生那不确定的关系。才会弄出这种吓唬你的玩笑，但如果是其它不知道这些的吸血鬼呢？你只是个会魔法的、没有组织保护的、居然要去上夜班打工的家伙而已，杀了，也就杀了。” 里欧张了张嘴，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朵拉抿着嘴，拍了拍里欧，“喝口水吧，我知道这样说你一下子很难接受，但你住在这里，我不想今后又是被警方调查失踪人口，又是要向将军和马修解释，还又要向曲字会、科林先生交待，而且你还和魔法公会有……”朵拉用力摇摇头，略去了这最后一句，“那种被夹在所有人中间，不是我想要的生存状态。” 里欧看了眼朵拉，很真诚的，“抱歉，朵拉，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朵拉点点头，还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放松了许多，脸上也有了微笑，“好了，回去吧，你刚下班，累了吧。”她径自走向了厨房，回来时候手里多了个餐盒，“当做早餐吧。”彻底回到了平时的朵拉，“晚上看深夜厨艺节目，突然有了感觉，试着做的，呵呵，你知道的，我也吃不了，浪费了就不好了。” 里欧接过了餐盒，心情以换了个方式复杂起来了，“谢谢。” “呵呵，不谢，两人份的，给乔治一份吧，昨夜看他回来的时候很累的样子。” “哦。那我走了。”里欧端着这莫名其妙得来的早餐，退出了朵拉的家。 在走廊上，打开而来餐盒。果然是深夜才播出的厨艺节目，里欧看着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做了决定，这些都是乔治的。 12 菜鸟要自强 “书，书单整理好了。”乔治紧皱着眉，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科林先生的面前，然后捂着肚子，一副身体被掏空的难过样子，“先生，我想，我要，我要……” 科林先生一扯嘴角，嫌弃的，“去！” 乔治弯着要迅速奔向门口，要去厕所。 二十分钟后，乔治才一脸青色的挪着虚浮的脚步，重新回来。 科林先生一点不准备让乔治好过，“xx新书的前三卷。”一叠书稿被丢向桌角，乔治准备回他那个小隔间的方向，“校对，上午下班之前给我。” “是的，先生。”乔治的脸已经很难看了，不在意再难看一点，拿过了书稿，继续捂着肚子，挪向自己的隔间。 又是二十分钟，乔治几乎黑着脸，靠着自己隔间的门框，巴巴的看着科林先生，“先生，我要，我要去……” “去！”科林先生的脸也阴沉了下来，每二十分钟被人打断的感觉不好。看着乔治弯着腰，狼狈有别扭的跑向门边，一侧嘴角，摇了摇头，真心不关心。然后继续回归工作。 继续二十分钟，再来个二十分钟，恩，再来个二十分钟吧，呃，干脆点，中午十二点！ 科林先生合上了手里的工作，看了看时间。这位编辑先生的工作生物时钟真够准的，他检查了下午的工作安排，站起，整理仪容，准备离开办公室午休，“乔治，校对的书稿……”科林先生闭了嘴，往空空的隔间看了一眼，脸上瞬间的迷茫，仿佛不知道乔治哪里去了，然后才变的阴沉，想起来了，最后一次打断后，自己的这个助理就没回来了，怪不得那么安静。 科林先生抿着嘴，皱着眉，出了办公室，盯着同样准备午休的工作人员，“有人看到乔治了么。” 众人摇头。 科林先生一撇嘴，看着有人往卫生间去了，应该是午餐前的生理排解，然后自己抱着双臂，看着那个方向。 两分钟，那里传出了混乱的叫声。 “快！快叫救护车！” “这不是科林先生的助理吗！” …… 有人跑了出来，就这最近的工作台抓起了电话。 科林先生阴着脸，看着卫生间的方向，混乱的叫声依然不停传出—— “我们该把他搬出去么？” “不，等医护来吧！我们不知道他怎么了啊！” “有人通知科林先生么……” “我去，科林先生刚还在问有人看到他助理没……” 科林先生动了，脚步不急不缓，平稳的往出口走去。出了门，摸了摸口袋，发现钥匙在乔治那里，一皱眉，随后拦了出租车，“希尔街。” 这出租车转过街角的时候，救护车转入了街角。科林先生是不会参与这里的任何事情了。 …… 一睁眼，乔治猛的从床上坐起，“我在哪里！”嚎了一嗓子。 成功把趴床边的里欧弄醒了，迷糊的张开眼，看着坐起的乔治，一抹嘴角的口水，“你醒了啊，你在医院。” 乔治的头抽筋式的左右晃动起来，他在看周围的环境。一片白色，以及插在自己手上的输液管，然后整个人仿佛傻了，看着半边脸都是趴睡红印的里欧，“我为什么在医院？” 里欧的脸开始变的怪异，小声，“你食物中毒了。在上班的地方昏倒了。然后你的同事把你送来……” “我怎么了？！”乔治的声音很大。 “安静点！”旁边床位的老头用了更大的声音，“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声说话！” 乔治抖了一下，重新看向里欧，眼中是愤怒，“我食物中毒了！”算是压低了声音。 里欧低着头，依然小声，“朵拉做的，不是我。” “但你给我的！” 里欧的声音更小了，“我怎么知道你会食物中毒……” 安静了。 “医生说输完液，你就能走了。”里欧开口了，“你同事帮你垫了费用。”在乔治即将喷火的眼神中，里欧赶紧，“不用担心，他们说你在工作的地方晕倒，倒在卫生间里，只要科林先生给个证明，可以报销的。” “科林先生呢？”乔治的愤怒散的到快，但有了新的疑问。 “不知道。”里欧摇摇头，拿起了床边桌柜上的食物，是医院食物，果冻之类的玩意儿。里欧很贴心的帮乔治撕开，“味道差了点，但绝对安全，医院的。” 乔治确实觉得肚子里什么都没有，拿过了果冻，盯一眼里欧，“你怎么知道味道差。” “我吃了一个。”里欧小声回答。 算了。乔治不想追究了，吸溜一声，果冻没了，看了眼自己的输液袋，还有半袋，“你来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了。”里欧回答，“接到电话就来了。”在乔治开始调整输液速度的时候，里欧警惕的看了眼周围，除了临床那个明显听力有问题的老头外，没其他人。里欧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红色的东西，神情复杂的看了眼乔治，“朵拉给的，说如果严重的话就用这个。” 声音更小了，“吸血鬼的血有治愈一切伤病的效果。” 在乔治瞳孔收缩并张大眼的同时，里欧又把那瓶红色东西收回了口袋，“但我听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就没给你用……”里欧发现乔治在盯着自己，抿了抿嘴，重新拿出小瓶，放入了里欧的衣物口袋中，“满意了？” 乔治眼角一抽，点了下头，“算你自觉。” 里欧转开了头，“朵拉也说了，治愈是绝对的，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注定要死了，就别用了，用了的话，治疗效果如果没跟上死亡的速度，人还是死了，那残留的吸血鬼血液，就会把人变成吸血鬼。” 乔治看了眼自己的衣物袋，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在身体里有吸血鬼血液时死亡，就变成吸血鬼了，是这个意思么。” “恩。”里欧点了下头。 “那不还是活下来了么。”乔治一扯嘴角，“要是真那样，活下来不才是最重要的么，成为吸血鬼又怎么了。” 里欧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抿着嘴，看了眼几乎要连成一条线的输液液滴，又看看乔治、和针头相接的、明显乌青起来的手背，啧了一声，拍开乔治调整输液速度的手，把速度调回去，“你同事让你好好休息，明天在去上班。”然后是强调，“人事部的同事说的，他们有医生的证明，给你补了请假条。” “不早说。”乔治躺回了床上，“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 12-2 刚进入上班的小超市，里欧发现玻璃门换了一扇。准备交接下班的前辈看了一眼里欧身边一起进来的乔治，“这是谁？” “我朋友。”里欧皱着眉，看着门，“门……” “下午碎了。”前辈撇撇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碎了。”不耐烦的样子，“一下午的时间都在重新装门，经理很不高兴。” 乔治眯着眼，看里欧低头的神态，若有所思。 前辈把一张收据按到里欧胸前，“新装门的钱，你出一份。” 里欧皱眉看了眼金额，“大家一起出么。” “是。”前辈似乎不想多打理里欧，瞥了一眼就准备走“有意见么。” “我现在没带钱。” “那工资扣。”对方不想多说什么，在更衣室拿了自己的东西，走了。 正式进入夜班，店里只有里欧和乔治了。 乔治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下午睡了一下午，晚上没事做，又不困，就和里欧一起来了。 里欧自然是不愿意乔治来的，还用了二楼的210房的女孩儿做劝服，“你难得有假，不去找人家么。” “萝拉今天加班。” 都直呼其名了，乔治的手脚真快，什么时候搭上的里欧是不知道了。只能接受乔治跟来是注定了。 “那门坏掉，跟你有关系么。”乔治很随意的在超市里乱晃，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行动没什么影响。 “没关系。” “撒谎。”乔治从一货架后漏了个脸，嘲讽一记后消失，“这种不在你上班时间发生的事情，凭什么要出钱。” “他是前辈。”里欧皱皱眉，换了衣服出来，站到了收银台后。 “所以随便人欺负么。”乔治晃荡着，抓着一包已经打开的薯片就过来了，在里欧身边坐下。 里欧撇着嘴，抓过薯片，扫了价，“3块5。” 乔治扯了嘴角，丢出几个硬币，开始安静的吃薯片。 也没有多安静，塑料包装的声音，咀嚼的声音。乔治是故意，持续了半分钟，“好无聊。你平时干什么打发时间。” 里欧开了收音机，现在还是晚间新闻。 乔治伸着沾满薯片渣的手，旋转着收音机旋钮，新闻、新闻、新闻……“呃，你们这里连电视都没么。” “科林先生办公室里，有电视么。”里欧不耐烦的回答。 “啧。”乔治反驳不了，只能换个方向，“至少我的工作一直都有事情干。”这并不是常态的值得炫耀的东西，乔治撇了撇嘴，“科林先生让我一刻都闲不下来。”上下打量里欧，“你真闲。” “无聊就回去，不要在这儿烦我。” “你在医院陪我，我现在陪你。”乔治翘脚到收银台上，一边往嘴里丢着薯片，一边，“我不喜欢欠人情。”实际情况是回去更无聊，他们的那出租房里什么娱乐东西都没有，关键的，萝拉加班。 里欧拍掉乔治的脚，“有监控，要在这里就老实点！” 乔治有了兴趣，垫着椅子站起，看着头顶的监控，“这东西开着么？” “当然！”里欧已经很不耐烦了。 “呃，那你不是更无聊了，想干什么都干不了。”扫了眼狭小的收银台空间，“只能在这儿老实的呆一个晚上？” “是！”里欧看着乔治并不干净的鞋子在自己唯一的凳子上，“知道无聊就赶快回去！” 乔治下来，也不在意自己刚踩过，继续坐下，挑着眉看着里欧，“为什么这么想我走，你在隐藏什么事情么？”语气是挑衅，“你还没跟我说那门是怎么回事，别骗我，我知道你有关系。” 里欧盯着乔治，突然做了个决定。很幼稚的。 一伸手，抓了把薯片，“看好了。”另一手开始小幅度的点动，“你猜这是什么。”然后把这把薯片塞回袋子里，按着乔治握着薯片袋子的手使劲摇晃几下，转头，不管了。 乔治皱着眉，看着自己手里的薯片撇了撇嘴，“你没有用什么会毒死我的魔法吧。” “没有。”里欧看都不看乔治了，干脆的回答。 乔治哼了一声，在袋子里抓了一把，认真观察了一下，塞到嘴里。 嘎嘣、嘎嘣…… 乔治吐出嘴里的所有东西，恶狠狠的盯着里欧，“你对老子的薯片干了什么！！” “想知道？”里欧斜着眼，“回去看《基础魔法理论》，物质系魔法。” 乔治捂着腮帮，阴沉的回应，“老子看不到！” “吊坠在我枕头下。”里欧回应的也快。 乔治不说话了，而是动手了，拨开里欧的衣领，盯着里欧的衣服里，“你没带着？！” 里欧推开乔治的手，“没带。”在乔治继续用这种态度质问前，“没带我也能随便用魔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乔治阴着脸。 “里欧。”里欧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继续在这骚-扰-我，还是回去看书学习魔法，你自己决定！” 乔治盯着里欧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嘴角弯的有些夸张，一侧头，“我说了在这儿陪你。”居然又坐下了，没吃薯片了，那袋东西在里欧的魔法下，已经不是零食了，是和朵拉做的深夜料理一样的凶器，“你把薯片变硬了，那门，是不是你也用了一样的魔法？” 里欧烦躁的整理了被乔治拉走的衣襟，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晚间新闻—— “……警方在马萨港围剿了一个制毒据点，相关罪犯三人依然在逃，请市民们注意安全，发现可疑人士避免接触，立即报……” 被乔治关掉了，一副无赖的样子，“我问了你个问题。” 里欧盯着乔治，“是！”摆脱不掉这家伙了。 “为什么？哼，有人要杀你么？”这只是个得逞的玩笑，乔治看着超市的门，“这种门，就是变硬了，能挡住什么东西，哼……” “能挡住吸血鬼。”破罐破摔了，里欧看着乔治的脸色变得怪异，“昨天，一个吸血鬼想开门，被我用这个魔法挡住了。”里欧也真狡猾的，‘开门’？他可不准备说开门是要进还是要出，“魔法效果消失了，这门就碎了。怎么，你今天晚上，要陪我经历一遍么。” 安静了好长时间。 乔治的脑袋大概被门夹了，“我不会像上次艾瑞克那样跑掉了，我陪你。”一段小安静，“恩，教，教我这个魔法。” 12-3 乔治是个很笨的学生，不，里欧是个很糟糕的老师。 这个问题在银行给乔治开户的时候没有暴露出来，因为里欧在朵拉的‘提点’下放弃了让乔治学习‘镜像’的计划，现在，问题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 “我说了，我感觉不到魔力在手指上的运转。”乔治一边脸色阴沉的重复里欧的手指动作，一边说。 “怎么会感觉不到？”里欧一边继续重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动作，一边回答，“十分清晰，魔力从中指出来，和无名指的汇聚，在经过食指的调整……” “我就是感觉不到！”这是场同样磨灭两个人耐心的教学，“你只是在说我不知道的东西，你是在炫耀么？” “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会不知道。我们一起按照朵拉的提示，看的知识系魔法，之后，我就可以感知到魔力，我怎么知道你不能？” “所以你就是在炫耀！有意思么？好玩么？你叔叔是写《基础魔法理论》的人，当然你一定更有天赋！” 开始偏离最初的教学了。 “编著，不是作者！这有区别。而且我根本……” “随便你要说什么，反正又是一个你会我不会的魔法……” …… 这样毫无进展拉扯持续了几个小时，然后，乔治趴在收银台上睡着了。 毫无预兆的，只有两人的超市里多了一个人。 “终于。”马修的一张笑脸出现在了里欧的面前，用手拨了拨乔治的耳朵，乔治没反应，均匀的呼吸依然在熟睡，“这家伙终于睡过去了，我以为他要醒一晚上。呵，那样，我就不能出来找你了。” 里欧还在不爽和乔治争执的情绪里——请问，自学魔法超快，光看书，学会的魔法就能超过一个正式跟魔法师学习的家伙，是错误吗？不，但乔治没句话都在强调，里欧这是错误！ “他只是嫉妒，你比他厉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偷听两人争执的马修居然在安慰里欧，“他急了，呵呵，一边是科林先生不解释不过问的教学态度，一边是你，一下就冒出个新魔法的家伙。他心里不平衡。” 里欧甩甩脑袋，不想多去想乔治，反正刚认识就差不多发现各自的黑暗面了，倒是马修……里欧看着马修，“你来了很长时间了？” “对啊，早来了，听你们在讨论魔法，就没有打扰。”马修挑了挑眉，“另外，我有点不需要他知道的事情要和你聊，就等着了。”也不给里欧反应的时间，“看新闻了么，在马萨港的制毒据点，被警方抄了。” 里欧抿抿嘴，“晚间新闻听到了。” “有没有觉得将军对竞争对手的行动好快？”马修弯着嘴角，眼中带着笑意。 里欧不知道怎么回答，“托尼他……” “啊，托尼，托尼。”马修摇了摇头，“好吧，将军能这么快搞定这个竞争据点，有托尼的功劳，他拿着详细的制造、销售渠道去找将军了。但是……”他有些惋惜的看着里欧，“因为你而发现这个放货点的功劳，被他提供完整渠道的功劳顶了哦。” 这点，里欧猜到了，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点了下头。 “我好奇。”马修看着里欧，“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去将军那里的时候，提到了你，是你提议他来送情报的，为什么？” 里欧皱着眉，想了一下，避重就轻的，“他说他需要钱，买戒指。”声音很小。 马修歪了嘴，“现在他是有将军的奖赏了，但依然，那戒指不会卖。”马修挑了下眉，“哦！我懂了。因为我告诉你的真相，你不能把戒指不会卖的事情告诉他，又不忍心看他做无用功，所以……”马修的手从面前滑过，缓缓的，意有所指的，“就，让它往最好的方向去。至少，现在托尼有了将军的奖赏，戒指是没有希望了，但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差点，里欧就被马修说的，感觉自己高大上了。但现实挺低劣的，里欧就是菜鸟，不知道巴顿魔法师和吸血鬼之间的复杂关系，被吓到了，保命而已。所以里欧保持了沉默，低着头，看着熟睡的乔治。 呃，乔治流口水了。 “那。”马修看着里欧开始往乔治脑袋下塞卫生纸，“你想，你应该高兴知道，托尼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将军收容了他的弟弟，他不需要买戒指了。恩，你轻点，别把他弄醒了。”马修提醒着。 马修确实在刚开始说了，不想乔治听到他要对里欧说的话，不是么。 “托尼有个弟弟？” “恩，一个倒霉的家伙。”看了眼里欧，“意外成为吸血鬼的。生命形式的转变，然给他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托尼是想让弟弟能够再次以人类的方式继续生活，所以需要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戒指。”微微一笑，“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将军会给他新的生活目标。” 里欧看着趴着的乔治，因为卫生纸塞的不怎么匀称，乔治的脑袋歪斜的横着，看起来就是能累的姿势。 里欧思维稍微清晰了一点，“为什么这些东西乔治不能知道。” “因为有了本杰明的先例。”马修眯起了眼，“科林先生的学生，不一定会老实的留在曲字会，还可能跑去魔法公会，当个魔法平民。”话中中带着让人摸不透的奇异语气，“所以，曲字会内部，我不知道，但我们吸血鬼内部，并不准备向这个小家伙。”指着乔治，“透露太多我们内部的事情，比如，将军的毒xx品业务。” “那为什么愿意跟我说？”里欧完全无法理解，马修对自己说了很多东西，即使里欧根本不想知道。要防人的话，难道不更应该防自己这个考夫特的侄子么。 “这个么……”马修似乎要回答，但没有。笑了一下后，指了下无意识皱着眉开始贴着鼻子的卫生纸的乔治，“他要醒了，下次聊。”化作残影消失了。 “这是什么？”乔治半张脸贴着湿润的卫生纸，迷糊的抓挠着。 “你流口水。”里欧皱着眉回答。 “有什么要闯进来的吸血鬼出现么。” 没回答。 “我睡了多长时间？”没得到回答的乔治撇撇嘴，看了眼和自己闭眼时没有区别的超市门。自己有了答案。 “五分钟。” “呃，下班了叫我。”趴回去了。 12-4 “那是你朋友么。”这是里欧的夜班结束后，换班的前辈。同时进行的补货，也没有补女性用品了。自然的，一晚上都再没有压低帽子的男人来‘买’女性用品。 “恩。”里欧不想多呆，准备离开。 “你们住一起么。”前辈却依然在问。 “恩。”里欧还是应了一声，不想多说。 “你们一起回去么。”前辈今天似乎很关心里欧的。 “恩。”里欧还是只应一声，但这一次没准备走了，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前辈，意思是，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前辈却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里欧一点头，走向了等的不耐烦的乔治。 “你前辈不喜欢你么。”乔治问。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感觉。”乔治摇摇头，不想理会了，开始扫视还被夜幕占领的天空。不过这夜幕就快要被撤掉了，月亮已经在西方的建筑遮挡后，东边，很快将会出现新的、主宰天空的天体。 “你上班的这里，离马萨港不远啊。”乔治看向北方，街道的尽头，有移动的灯火，是马萨港里移动的轮船。然后向南方，也是他们正走的方向——派斯英区，“离我们那儿，也不远。”最后看向了东方，“离李斯特也不远。” 哦对了，李斯特是乔治工作的区，巴顿市的商业区。再往东，就是挨着东海岸的诺尔区，科林先生住的地方。 这是巴顿市两个地理上划分的区域——南区，的三个核心区：劳工阶级的派斯英，商业圈李斯特，中产阶级的诺尔区。南区西方，被流入马萨湾、汇入海洋的查尔斯河隔开的，区域，理所当然的，是巴顿市的西区。 里欧不知道乔治突然说些有什么意义，可能是在完全没有行人的街道上走路太无聊了。 乔治往西方侧了下头，“记得上次去找库克的时候，去的上西区么。”这个名字很容易理解，除了是有钱人住的地方外，还有一个地理上的原因——在纬度（东西方向的连线）上，西区比南区在南北方向上，往北区高出一截，而这多出的一部分，就是上西区。 乔治不知道再想什么，“别看我们这边南区人口多，其实上西区里住的人，才是这个城市真正重要的人。” 里欧没话可接。 “城市的市政府在西区，警务总署在西区，教育局在西区，巴顿广播、电视台总部在西区，医疗……”一座城市的核心设施总部，都在西区，“整个巴顿最有钱的几个家族住在上西区，官员们住在上西区。呃，连库克那样的家伙都住在上西区。”乔治撇着嘴，语气有点嫉妒的样子。 里欧更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你知道么。”乔治突然侧头看了眼里欧，“希尔街，知道这个地方么，西区的。” 里欧不知道，自然也不准备接话。 “每个周四，科林先生都要去这个地方，参加曲字会的聚会。”乔治莫名的把声音放低了，“因为曲字会的核心成员者，都住在上西区。科林先生是嫌弃来南区太远，还要过河（查尔斯河）才在诺尔……” “你以后要加入曲字会吗？”里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问出来了，抿了抿嘴，“我是想问，你现在是科林先生的学生，但是科林先生的学生，不一定是曲字会的魔法师，恩，比如本杰明，他是魔法公会的……” “本杰明是个种玉米的农夫。”乔治撇了眼里欧，这么回答。 里欧愣了一下，纠正，“本杰明是魔法公会的魔法平民……” “农夫。”乔治打断，看着里欧，不容置疑的，“种玉米，卖玉米的农夫。” 两个身份都是正确的事实，所以现在只能看谁的表情更坚决了。里欧绝对不是够坚决的那个，抿着嘴撇开了头，“那你要加入曲字会么。”乔治的心他大概也猜到了，挺不爽的，里欧本身也一农夫。 “会。”乔治回答的挺干脆的，“我也准备近期就跟科林先生直说。”乔治皱了皱眉，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加入曲字会，科林先生的教学进度应该会快一点。” 里欧不想评论什么，上进心毕竟是个好东西，思索了一下，“你知道科林先生以前的学生，在哪里吗？除了本杰明。” 乔治撇眼里欧，“你又不是没见过，上次在李斯特酒店，处理吸血鬼留下的残局的人。” 里欧想起了那些使用物质魔法，让散乱的残肢消失的魔法师们，胃里一阵搅动。 “那些人是曲字会的基层魔法师。”乔治摆摆手，“曲字会的业务里，需要这种还原现场的工作很多，他们就是苦力。”乔治也真敢说自己的前辈，现在的乔治，连苦力都算不上，他一个物质魔法都不会，“科林先生也说了，没必须要继续教的人，就那样，这种收拾残局的工作，够那些人干一辈子了。” 然后又看了眼里欧，“有前途的，才会在科林先生身边继续学习，比如本杰明。”乔治抿了抿嘴，“本杰明很厉害，科林先生说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掌握了高级诡诈的魔法。如果在曲字会，一定比斯通的地位更高……”他不说了，啧了一声，“农夫。” 里欧打算无视最后的称呼，“那除了这些初级的，‘苦力’。”只能引用乔治的说法，“和本杰明这种没留在曲字会的，其他学生呢？恩，有前途的。现在都是曲字会的核心成员么？” “当然的。”虽然这么说了，但乔治的脸色好像不太确定，还是摇了下头，看眼里欧，“我知道的不清楚，但从科林先生的日程上，可以看到一些和编辑工作不相关的日程安排。”这些大概只是乔治自己的猜测，“科林先生独居，平时除了工作也没有人娱乐活动，所以我怀疑是曲字会的事务。像一些和巴顿外的人联系什么的。” “曲字会还会派人到外面去吗？” 乔治不确定，“应该会吧。”想了一下，“你看玩具厂那种魔法组织都会想着不老实在巴顿搞事情，反过来也一样，曲字会也说不定在巴顿外搞什么……” 乔治没能说完，在走过一个路口之后，他眼前一黑，身体的一侧感觉到一股拉力，完全失衡，被扯入了黑暗的小巷中，“里……”被随时而来的脑后重击强行打断，然后紧接着的呼吸被阻断——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手掌使劲的按着乔治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一阵混乱的窸窸窣窣声后，乔治的视力开始适应着暗巷中的黑暗，他看到了在墙边、被几个模糊的人影围着轮拳的里欧。 “行了行了！”有陌生的声音在制止，“还没问话，别弄残了！抓紧时间，天要亮了！” “问个屁！一定是这家伙！刚来上班几天，我们就被警察-操-了！” 这个声音，乔治听过，刚和里欧换班的前辈。 “你闭嘴！”最初的陌生声音，“被听出来怎么办！” 已经晚了，里欧微弱的声音已经在墙角出现，“前，前辈？” 沉闷的击打声再次响起，“前你妈！弄死你个杂种！” “你闭嘴！”内部争执，“冷静点！你又要搞出上次一样的事情么！妈-的-花了好多钱，才请人把尸体处理掉了！再搞一次你自己摆平！” “老子自己处理！”前辈的声音，“这家伙不能留，前天还在找我打听之前夜班的人哪里去了！如果不是店里有监控，我找他-妈-动手了！” 全身都在一顿莫名而来的暴揍中疼痛的里欧，开始意识到某件事情了。蜷缩的身体下，手指开始动作。 但，里欧不是最先的。 点点青色的光点，开始在这黑暗的暗巷中浮现。一块块悬浮于半空的青色光亮，开始清晰的照出了这里的人，以及一张张造型各异的面具，和面具内同时震惊的双眼。 “这是什么？！”最先发出惊讶呼喊的是限制住乔治的人，乔治没有浪费任何机会，“啊！”捂在乔治嘴的家伙痛呼着收回手。 “里欧！”乔治喊了一声。 气流仿佛凝滞了片刻，然后骤然往各种方向暴走！在青色光亮之下，这狭小的暗巷里，四、五只造型莫名的面具从它们的主人脸上抛飞！ 里欧的视线在这几张在过度震惊中凝滞的脸——里欧的前辈、四个陌生人。 同时凝滞的还有乔治。但他是最快反应过来，“你在干嘛！里欧！解决他们啊！”虽然乔治大概完全不明白事情的经过，但他的解决，大概是指干掉。毕竟这帮人，刚说了，要弄死里欧。 里欧异常平静的声音，“我看到样子了，乔治，让他们忘记这些。”加一丝疑惑，“这青色光点，是什么？” “呃。”乔治抬起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做了他擅长的东西，‘欺诈’，“不管你们是想干什么，你们失败了，在这里白堵了，根本没堵到里欧！”然后是不耐烦的，对里欧说的，“忘记不可能，只能骗一会儿。”快速扶起墙边的里欧，“先离开这里！” “下条街的路口，有个电话亭，去那里，我要报警。”里欧崴着脚，完全依靠着乔治前行。 “呃！到底怎么回事！” “那青色的光是什么？” “呃……”乔治看着里欧，“科林先生让我练的那个通灵魔法，没练会，弄出了这个召唤光源的魔法。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你可以陪我一起等警察来录口供，然后你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里欧这么说，“但你肯定会迟到。” 12-5 里欧的策略很简单，只说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是应该知道的，不是全部，这有很大的区别。 “你说……”做笔录的警察皱着眉，看了眼自己刚写下的记录，“打里的人里，你认出了两个？” 里欧点头，“xx，工作地方的同事，前辈。我是夜班，他是早班，我下班前刚和他交接。” 警察快速记录着里欧的话，注意到了里欧一直按着自己的腿，撇了撇嘴，放下笔录的文件，往这个警局小分局的休息室走去，“你等下。” 再次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袋冰块，递给里欧，“敷一下吧，休息一天就好了。” 里欧接过，感谢的点点头，敷在腿上。里欧并没受什么伤，就一开始被人突然拉入暗巷的时候失去了平衡，褪扭伤了。乔治看到他被人围着揍的时候，他的全身衣物已经被释放了‘坚固’，加上里欧一直本能的护着头，所以真没受到什么大伤。 值得在意的是，在被人突然拉入暗巷围殴时，本能护住头的短暂时间里，‘坚固’这个魔法的释放，是否也能算作里欧的本能。 同为一个魔法界的新手，他最近使用的魔法可比接受真正魔法教育的乔治要多的多。 警察再次拿起了笔录，“一个是你工作上的前辈，还有一个是？”继续警察的职责了。 “一个客人。”里欧说的很平静，“从我上班开始，夜班。就会在固定时间来的客人，凌晨的时候。” “你在24小时超市工作。”警察在确认。 “恩。” “凌晨的固定客人。”这警察抿了抿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快速的记录这这些情报。 “是的。”里欧点点头，“因为凌晨的客人少，所以记住了，而且，他每次都买一样的东西，卫生巾。” 警察看了眼里欧，没表情，“你刚说打你的人是5个男的。” “我是么说的。”里欧点头，“这客人买卫生巾，有监控，你可以查。” 警察轻轻的摇了下头，继续笔录了，“你说你是被人打了，那就是斗殴案件了。但你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我到场后也没看到打人的人，你身上的这点伤，最多就是路边摔了一跤。我们（警察）不会去查任何监控。”好直接。 倒是这位警察说了没有证人，对，乔治在刚休息了半天后，不想再次迟到让科林先生找茬。所以预想到和警察打交道会浪费大量时间后就闪人了。至于没有看到打人的人，那是里欧带这位警探返回暗巷的时候，那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什么谋杀啊，抢劫啊之类的，至少会留点迹象吧，比如血迹、散落的物件什么的，但是，暗巷里，除了些仿佛被什么怪风吹散的垃圾外，什么都没有。 这警察没有继续听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只是在路边摔了一跤，就试图以此获取关注的家伙的话，前往里欧工作的超市。而是带着里欧来了分局直接做笔录。这笔录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如果要浪费警察的时间，那就要付出代价—— 如果里欧不认识到这么随便报警恶作剧是多么严重的错误的话，这警察会一直把里欧留在这里。 所以，这直接，没什么，有更直接的。 “总之。”警察甩而来甩手，他用的笔似乎书写并不顺畅，甩了甩后，直接开始在纸上乱画，也不在意是否涂抹掉了他记录的口供，“按你说的，你的前辈，和一个在你的夜班出现的客人，一起，加三个不认识的人，把你拖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暗巷里揍了一顿，对吧。” “恩。我就是这么说的。”里欧维持了平静，他现在并不在意这位警察的信任。 “恩。”警察再次放下了口供，“有点进展了。好，不错。”这是反话，根本不想掩饰的嘲讽，“在这儿等着，我去吃个早饭，一会儿回来继续，别担心，如果你真的被打了，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我能走了么。”里欧看着起身的警察，“我要回我的住处，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我可能要搬家。”里欧依然很平静，“我不觉得我的前辈揍我一顿就会消气了。”里欧揉着自己的腿，没办法，这是他身上唯一在释放‘疼痛’感觉的地方，为了呼应自己被揍的事实，他只能在这里发挥，“反正我是不会回去超市上班了，但，在我之前夜班的同事，恩，我是新人。那个之前的夜班同事，失踪了。听说经理连案都没报，我去找工作的时候，确认了我的住址后就录用了。”里欧低着头，“恩，所以，我想，我需要搬家。” 都已经准备离开的警察皱了眉，撇了撇嘴重新坐下，“你说失踪。” “恩，失踪。午班的前辈告诉我的，说经理喜欢招我这种外地的年轻人，就是这个原因，失踪的也没人管，就像前段时间，派斯英北边不是也有个外地年轻人失踪了么（里欧在说乔治），对门还死了，新闻上有，但一样什么结果都没有，脸失踪人的身份都没查出来。” 警察可以教训不守法规的平民，就像现在，这警察可以丢下‘乱报警’的里欧去吃早饭，给他个教训。但平民不可以嘲讽警察，也就像现在，里欧说自己要是真的失踪了，面前的警察也不会管。 这警察盯着里欧，“你又知道些什么，派斯英的那个案子是那个失踪的租客用的假身份证，我们查了，没查到真人（乔治的假身份证）！至于对门的那个死掉的家伙，是他自己就是个瘾君子，过量了！什么叫我们警察不管！不知道就不要乱侮辱我们！” 里欧张了张嘴，脸上的还是平静，没办法，这些消息，一点也引不起里欧的惊讶，他都知道的很清楚，“那我之前的夜班同事呢。”这才是里欧从报警开始，就试图抓住的关键点——在暗巷中，几个人无意透露的，‘花了大价钱才处理掉’的尸体，“现在我前辈打了我一顿，我担心自己是下一个失踪的人，没什么错吧。” 这警察瞪着里欧，看来是和早餐说再见了，重新拿起了口供，“你说你们经理根本没报警。” 里欧深呼吸一次，终于有了平静的表情，“恩，但人不见了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录用我了。” “你知道这个……哼，你一口咬定是失踪的了的前同事的信息么，任何信息？” “没有。”里欧回答的很干脆，“我见都没见过，但，超市里有……” “监控。”这警察也算是认真听里欧的话了，摇了摇头，补上里欧的话。 12-6 能比现实世界更诡异的，就只有梦了。对，即使是那种有吸血鬼、魔法师的现实世界，梦境也能打败现实，以更诡异的方式呈现出来。比如里欧上次那个完全无视时间空间的神奇噩梦。以为那已经是最诡异的了？不，更诡异的来了—— 大概是夜幕下，如果头顶上那些青色的光点是星辰的话。无人的街边人行道，刚转过一个路口，里欧看着走在前面的乔治，“乔治，我感觉，现在的时间，我们经历过一遍。” 乔治迷茫的回头，“你说什……” 乔治的身体一歪，被罩在影子中的人扯入了暗巷。 拳脚到肉的声音从这暗巷里发出。 “弄死他！” 陌生人的恶狠狠喊叫，夹在乔治被痛揍的声音中。 里欧迷茫的往前，这些事情仿佛无比熟悉，就像经历过一样，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里欧想要去帮乔治，跑入巷子。一片漆黑，出了混乱的揍人声和喊叫，里欧看不见任何东西。 “乔治！你在哪里？！”里欧伸着手臂，四处摸索，这根本不宽的暗巷，却怎么也摸不到边界，而乔治的呼喊就在前面，“里欧！我在这里！帮我！” “我看不到你！”里欧喊回去，“我什么也看不到！” “因为你带了面具。”一个熟悉的声音，黑暗被拿下。 里欧盯着面前穿着警服的人，“你，你是……” “詹姆士。”警察回答，手里拿着从里欧手里取下面具，皱着眉，笼罩在坠落的青色星辰中，看向里欧，“为什么你会带着面具打你的朋友？” 里欧盯着警察手里的东西，那不是面具，是一只不知道装着什么青色东西的饮料瓶。 不对，里欧认识这个饮料瓶。他用这瓶子装了某个魔法师离开后要他扫起来的……瓶子炸了。 飞散的玻璃碎片直接射向拿着瓶子的警察，里欧无法反应，在崩裂的瓶中的青色光芒，已经把警察吞噬！ 里欧猛的回头，看向乔治刚才求救的方向。 一张脸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罩在青色的晶亮粉尘中，杵在在里欧的脸前，“你做噩梦了么。” 这位魔法公会的魔法师，扎克先生，盯着里欧，啧了一声，“起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里欧没有动了，尽管眼前的一切，已经告诉他，在正在自己的上铺床上睡觉，并且身体的潮湿感也告诉了他，他刚从一段‘噩梦’中醒来。但，到底是刚醒来，里欧的大脑还在处理自己身体反馈回来的信息。 里欧，不确定，自己起来了后，眼前的事物会不会再次翻天覆地的变化。里欧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 啪！ “嗷！”里欧痛呼着捂着脸，从床上弹起。 扎克看了看自己开始泛红的手掌，一撇嘴，“醒了么。” 几乎是本能的，里欧扑向扎克。 扎克只后退了一步，就冷漠的看着里欧从上铺，直接翻倒向地面。随便一提，地面并不干净，一片散落的青色粉尘间，夹着崩碎的玻璃渣（饮料瓶）。 封闭的地下室租房里，没来由的一股怪风，以坠落的里欧发散。 青色的粉尘夹着地面的碎玻璃渣被气流推散！砰！里欧好歹算是落在了平地上。 扎克挥着手，挥散面前扬起的青色粉尘，挑起眉，“不错，反应挺快的……” 里欧刚使用了念动系的魔法，在头朝下、失重的瞬间，他就本能的反应过来，他绝对不想摔在布满玻璃渣的地面上。 “哼。”藐视的，扎克看着缓慢爬起的里欧，“初级的念动魔法也就这样了，依靠作用里影响周围还行，想作用自己，那是没可能了。”——里欧弄出的气流拨开了地面的玻璃渣和粉尘，但没能托起里欧自己，导致的就是现在里欧捂着额头，半边视野是红的。 “坐下。”扎克是个不顾他人，完全活在自己节奏中的人，相信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吧，想想在纽顿他是怎么带里欧吃饭的。扎克直接把里欧按上下铺的床，摆手拍开了里欧捂住额头的手，一点也不温柔的按住里欧的额头，左右摆摆，“别动。”手指开始点动，淡淡的金色光芒开始显现，贴向里欧额头的伤口。 但凡里欧稍微有点自尊心，就应该推开扎克，质问这家伙不仅再次不请自来，还打扰了他的睡眠，还导致了自己额头受伤。 看来里欧没有这种自尊，“这是什么魔法？” “中级感知。”扎克居然还回答了，带着藐视的看一眼里欧，“这不是我在治疗，是你在自己自愈。我只是在刺激你身体的自愈能力。” “中级感知魔法里……”里欧已经开始感觉自己额头上出现的发热与瘙痒感，这就是伤口愈合的正常过程，只是此时被加快了，“有关于身体自愈的知识？” 还记得《基础魔法理论》上关于感知魔法的描述么，是感官和知识的简称，是魔法师学习、了解这个世界一切的魔法。感官是任何生物接受信息的方式，是魔法师的工具。知识是魔法师需要用工具去学习的东西。 简单点说，就是扎克已经掌握了人体自愈的知识，现在正在使用这些知识，让里欧的自愈加快进行。 嘲讽，“任何高中生都知道这种知识。”扎克的魔法结束了，敲了下里欧重新光滑的额头，这是个嫌弃的动作，因为他转身就往水槽走去了，“中级感知魔法里，有的只有让魔力使用这知识的方式。”毫不掩饰的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冲去刚才在里欧脑门上沾染的所有东西。 里欧还想问什么，被抢先了，“我没心情和你闲聊，现在开始，我提问，你回答。” 甩掉手上的水渍，扎克随便拉了支凳子，坐下，扯了下嘴角，不耐烦的，“你或许想知道，露易丝没事了。” “露易……” 扎克已经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了，“艾瑞克·伍夫，在为谁工作？”他又扯了下嘴角，“他之前为谁工作。” “玩具厂。”尽管里欧不喜欢扎克的态度，但他也清楚，不回答对谁都没好处，“你应该知……” “曲字会准备对玩具厂做什么？”扎克完全没准备给里欧质疑的机会。 “我不属于曲字会。” “你是在建议我等到你的朋友，乔治回来后，问他么？”扎克跟的很紧。 “他也不是曲字会的人，他……”里欧皱皱眉，“他只是科林先生的学生。” “聪明。”扎克的脸色表明他完全不是称赞，“知道我不可能去问科林，所以丢出科林的名字。不错，继续。巴顿的吸血鬼领袖，那个叫将军的家伙，现在还活着么？” 这不是交流，连交谈都算不上，里欧完全不知道扎克想说什么——扎克问这些的目的。而让里欧无奈的是，已经被夹在这些事情里的里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是吸血鬼。”里欧转开视线。 “恩。”意外的扎克在点头，“下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告诉谁？” 不错吧，里欧终究是优点自尊的。 “很好。”扎克阴沉着脸，看着里欧。 这一看，就是一分钟。 气氛终于到了里欧无法支撑的地步，“你想要什么……” 一如上次，时光倒流了，扎克抬手，一抹青色被抛出，整个人的身体扭曲着被吸入，“不用扫了，我不会来了。”也和上次一样，碎裂的粉尘在空中爆出，然后扬扬落下。 里欧还在呆愣的看着地上的一堆青色碎渣发愣，电话响了。 条件反射的接起同时，里欧就后悔了。鬼知道乔治是不是有要提什么麻烦的要求，像上次的银行开户。能不这么想么，没几个人知道这两个单身青年家的电话号码。 收回刚才的话。 “里欧吗？呵呵，我是萝拉，210的。” 单身的恐怕只有里欧。 里欧抿着嘴，恩了一声。 “恩，我现在在上班，今天可能也会加班，所以和乔治晚上约好的事情可能没办法了。” 里欧很自觉，不会问汶上什么约好的事情是什么的，所以，“让我转告乔治么。” “恩，谢谢了啊。” “不谢。”挂了。 里欧刚甩了甩头，这太突兀的事情发展有点让他不适应，需要清理一下思维…… 电话再次响了。 里欧皱着眉接起，最直接的猜测是刚才的萝拉忘记了什么。 “里欧么。”男的，出现在里欧梦中的声音。 “是我。”里欧必须要回答，对方是警察。 “只是通知你下，案子立了。”语气不太高兴，“不是你被打的案子，没证据，那个巷子附近也没监控，你又没有证人，你的前辈同事也不承认打人，完全是你的话对他的话，而你，就腿扭伤而已，啧。不可能立案。” “我知道了。谢谢，兰斯警官。”里欧一点也不惊讶。 “哼。谢就不用了，立的案是在你之前夜班的，你说的失踪案。监控我们查了，人的身份已经弄清楚了。”听筒那边的警察兰斯发出了一声啧，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其他什么，“因为有案底，以前就因为偷窃罪被关进来过。” 里欧抿了抿嘴，没回话，他早就说了，他不认识之前夜班的家伙，是什么人都有可能。 “因为案底上有他的地址，我去看了，人确实是失踪了，他的财务都还在，房东和邻居却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看到人了。” 里欧安静了一会儿，“恩。”呃，能回答什么。 “你小心点。” 真的就只是个通知电话，挂了。 里欧再次开始发愣了，还是之前说的，事情发展太突兀，他需要时间调整情绪。 12-7 房间的门被推开，朵拉进来了。 里欧有个十分奇怪的腹诽——如果随意拜访租户是这位房东的‘好习惯’，那她应该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不停的串门中，没有一刻停歇。好吧，这不可能。朵拉唯一这么勤快的拜访这里，只是她是吸血鬼，这里住着两个魔法师，两者有一个共同点——不是普通人。 “又有人来过了，对么。”朵拉低着头，语气也有些低沉。 正在扫起地面上的玻璃渣和青色粉尘的里欧看了眼朵拉，“恩。”然后补了一句，“他不会再来了。”把扫起的垃圾倒入垃圾桶，这次，没有装起来了。 朵拉点了点头，仿佛松了口气，“很好，很好……”重复着，“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这个魔法师，很强。”朵拉抿抿嘴，“我不喜欢他出现在我这里。” 扎克很强？恩，确实应该很强，不然他那种性格应该会死的很快吧。 里欧给垃圾袋打了个结，重复了一遍，“他不会再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听到他对我说的话了？” 上一次扎克来，朵拉根本不知道，这一次听朵拉的话，好像是察觉到了。 “没有。”朵拉摇摇头，递出了一封信，“你有封信，我是把信给你，我想你大概也睡醒了，就准备过来……”里欧已经接过了信，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到是有个中部某城市的邮戳。里欧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字迹。 朵拉在继续说自己的，“结果，我发现我无法走出自己的家门，不停在客厅打转。”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了。 “你要拆开看看么。”朵拉皱了皱眉，指了下被里欧捏在手里的信封——因为用力过度，开始有些皱痕了。 当着自己房东的面，看别人寄给自己的信？没人有这个习惯吧。 “你说你走不出自己的家门。”里欧把信塞到自己枕头下了，算是表明了态度。 朵拉对这行为到没什么反应，可能本身也只是好奇谁给里欧写的信吧，“是魔法。高级的诡诈系魔法。所以我知道了有强大的魔法师来这里了。”她抿起了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里欧。” 里欧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尽管可以理解那种被困在自己家中糟糕感觉，但毕竟，他已经说了两遍了。哎，还是在说一遍吧，“他不会来了。” 朵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强调，给里欧带来了困扰，脸上有了些歉意，“抱歉。”她摇摇头，“我不想谈论他的身份。只是，这种事情，‘被诡诈魔法困在自己家里’，恩……”朵拉似乎说的有些犹豫，“对我个人，有些，恩，私人影响。抱歉。”她一摆手，“你不用听我说这些。”脸上出现了被勉强摆出的微笑，“我不打扰你了。” 尽管我们已经‘观察’里欧一段时间了，谁让他是故事的主角呢。我们算是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了解，比如一些小善良，有点蠢，魔法天赋异常，好运？或者完全相反。他第一个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特质应该是友善的贴心。故事的开始，他在科林先生家门前，对手忙脚乱的乔治伸出了援手，并给出了善意，不是么。 此时这个特质又发挥出来了。 “朵拉，恩，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话。”里欧此时有些腼腆，这种话讲真，也只适合对异性讲，“我在这里。”里欧也是为了表达对朵拉送信过来感谢，和一直以来的关照。当然，要排除掉昨天乔治的食物中毒。 朵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本有些勉强的微笑变的不勉强了，“谢谢。”她摆了摆手，“其实也没有什么，陈年旧事了。本杰明。”她用了很豁然的语气，“本杰明曾经对我使用过这种魔法。呵呵。”她笑了两声，“有些伤人。” 虽然朵拉从来没有明说过，她曾经和本杰明的往事。但，里欧已经开始拼凑出那个画面了。不管是什么，结局一定不好。事实在这里，本杰明没有留在巴顿加入曲字会，而是成为魔法公会的魔法平……农户——乔治的话。更重要的，本杰明有妻子。 里欧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抿了抿嘴，挤了句废话出来，“曾经是曾经了，已经过去了。” 朵拉又笑了，反倒拍了拍里欧，“你完全正确。感谢你愿意聆听。我感觉好多了。”这绝对是无恶意的挤兑，里欧已经充分显示出了不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状态，朵拉不会继续说下去，那这算哪门子的聆听，一个来回而已。 “哦对了。”朵拉突然挑起了眉，“心情好些了，我倒是想起了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 里欧没有接话。 朵拉在房间里扫了一眼，看到了摆在了桌上的《基础魔法理论》，“你看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魔法历史的部分？” 里欧有些惭愧的摇摇头。看来里欧算个实际主义者，他在朵拉的提醒下看了物质魔法，却没有去看反正已经过时的魔法历史。 “呵呵，也无所谓，你有的是时间看。”朵拉笑了笑，“我之前告诉过你，魔法是人类用来对抗非人种族，异族，的武器。所以，你大概也已经清楚了，异族对魔法有十分敏锐的感知力，类似本能。比如吸血鬼，我，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微弱的本杰明的魔力气息。” 里欧点点头，“将军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在我的吊坠和我身上感觉到了我叔叔的魔力气息。” 朵拉耸耸肩，“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你叔叔。”摆手，“我想说的是，多数时候，这种本能的敏感，能让我们识破、预防，多数魔法。” 里欧已经开始明了朵拉想说什么了。 “但今天把我困在自己家里的诡诈魔法，我完全没能发觉，更不用说破解了。”朵拉的神色严肃了一些，“所以里欧，我依然不想问他是谁，但，你，里欧，小心一点。你不过是刚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一角的新手魔法师，你不会想被卷入，‘高处’，的纷争中。” “我会小心的，谢谢。”里欧心情有些复杂的点点头，“朵拉。”脸色开始不自然，“既然你在这里，恩，我也有点事情想问你。” 朵拉打量了下里欧的脸色，虽然疑惑，“问吧。” “租房子的时候，你说了这片是派斯英治安不错的部分，是真的么？” 朵拉挑了下眉，“是真的。” “哦。” “你，有什么麻烦了吗？” 里欧思考了一会儿，“我需要找一份新工作。”这是跳度极大的一个总结，但朵拉一定能懂—— 朵拉只疑惑的片刻，就皱了皱眉，“托尼那天晚上做的事情的，影响到你了吗？” 当然影响到了，超市早班的前辈不是把自己‘副业’被警方剿掉的罪扣到了里欧头上么。 里欧点点头，又摇摇头。请理解这个心情，超市夜班的‘副业’被剿是一回事，里欧真正的麻烦，已经是另一件事了——前夜班同事的失踪案。 朵拉也没有继续追问，拍了拍里欧，“你可以放心，你在这里很安全。”有了笑，“我是吸血鬼，即使我们不在治安还不错的地方，我想我也有能力保护我的衣食父母。”朵拉在说给她房租的租客们，但也可以理解成字面意思，大家懂的，吸血鬼嘛…… 里欧只剩点头了。 “而且，你是魔法师。”朵拉最后拍了一把里欧，笑着走了，“呵呵，你真的不用担心这种事情的。” 现在里欧只剩惭愧了。 朵拉离开后，里欧到没再次发愣的反应事情进展了，而是迅速的拿出之前塞到枕头下的信封，那字迹，是他叔叔考夫特的。那位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把里欧弄到巴顿这座城市的人。也是《基础魔法理论》的编者。 拆了信封，抽出信纸，刚看了一句‘亲爱的侄子，里欧：’电话响了。 里欧抓起听筒，乔治的声音。 “这么快，你醒了么？” “有事么。”里欧有些冷淡，因为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阅读叔叔考夫特在信上。接电话用不上眼睛，但需要用上脑子。 “呃，你心情不好么。”乔治在关心里欧？不，是不爽里欧的语气，“无所谓了，懒得管你。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终于抽个空趁着科林先生心情不错的时候说了凌晨的事情。” 在信上的注意力不得不转向电话，“为什么？”完全是不关科林先生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他？里欧想表达这个。 因为即使关里欧和乔治的事情，科林先生也没有告诉他们两个，不是么。比如那整件玩具厂的鬼事情，里欧都是听艾瑞克·伍夫和马修，甚至扎克，在不自愿的情况下，相互补齐，拼凑出事件的完整样子。 “为什么？那几个人看到我们两个用了魔法了！这就是为什么！”乔治没什么好气，“得有人去善后！你有那个能力么？我是没有的。” 里欧抿抿嘴，“科林先生怎么……” “这是我要跟你说了。”略奇特的语气，从听筒中传出，“科林先生让我们付钱。” 两个年轻人在电话两端一起沉默了。 乔治是再次开口的那个，“二八分，你八我二，毕竟是你的破事情。” 不给里欧任何反应的时间，电话挂了。 恩。这是需要花点时间来发愣消化的事情了，连同，里欧手中燃烧起来的信，一起。 13 生活在巴顿 超市的夜班工作肯定是回不去了，里欧甚至觉得没必要意思性的打个电话通知经理——不是么，如果凌晨他前辈要对他做的事情顺利进行，他现在大概已经横尸在某个地方等人处理了。而就里欧对经理的了解，经理绝对不会在意一丝里欧的死活。 但寻找新工作的进程，并没有里欧希望的那么容易。 和上次一样，里欧先在报纸的广告版上寻找合适的工作，但没多久，就发现这些工作和上一次他选定的工作几乎重合。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里欧没有竞争对手，而不需要竞争的工作，一定不是什么好工作。 有了超市夜班这次糟糕的经验，里欧不太想继续进行一个完全不在意自己手下员工的工作。话虽然这么说，里欧还是按照广告上的电话一一打去，询问。 结果是让里欧失望的。 “明天就去上班吗？你都没让我提供身份证件。不需要么，不在意我是什么人么。”这是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 “时薪吗？现金结算？哦，没有任何证明我为你工作的书面证明吗？”这是份家政清洁员的工作。 “我知道时间很自由，但，恩，我不太明白‘活动策划’的意思，您能告诉我要做什么吗？……哦，就是雇佣劳力的意思吗？那如果您‘策划活动’的时候，我没有时间怎么办？……哦，你就找别人，恩，我懂了。”这是一份，恩，话里说了。 …… 基本上，就是这些招聘的家伙，不关心里欧是谁，只是用现金换取里欧的劳力和时间的人。这种不关心，是里欧现在想要避免的。不要忽略里欧是乡下人，初次来到城市，如果他在城市的第一份工作遭遇了糟糕事情，他会有阴影。 明显，现在这阴影就是，如果老板和同事都不关心新员工，这工作会出现幺蛾子，比如工作地点是毒xx品的交货点、前辈同事想杀他。 里欧开始重新筛选自己的工作目标了，适合短期的临时工作排除掉，里欧开始寻找稳定的工作，至少是要自己提供合法身份、工资发放有证明，恩，最好，还带社会保险的…… 这是把里欧彻底打垮的开始。 “抱歉，我不会使用电脑，而且我是男的。”这是个文员的工作。 “对不起，呃，我没有做过电话销售的工作，但，我会打电话，我现在就在和您打电话不是么……”这是，呃，电话销售的工作。 “我可以开货车，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开货车，在农场长大，我会开各种运输车……不，我没有运送过危险品，呃，您指什么样的危险品？”这是马萨港某个仓库的送货司机工作。好吧，你不能说里欧没有努力。 直到。 最后一个电话。 听筒那边的人说，“我们下班了，工作咨询明天打来，或者直接把简历寄过来。哦，简历要附上工作经历和推荐信。祝你好运。” 里欧放下电话，先解决晚饭吧。 里欧并没剩多少钱了，心情有些低落的坐在自己的上铺数着自己钱包里的存货。 朵拉如果不是吸血鬼，那一定是天使。 “你告诉我你没工作了。”朵拉推门就进来了，她来这里和进自己卧室一样容易，“这是我至少可以帮你的。”她手上端着餐盒，两份，显然有一份是给乔治预留的。 “谢谢。”里欧不算个会客气的人吧，主要是对象是朵拉，一旦客气，她会笑着对你说‘呵呵，反正我不吃这些。’当你充分理解这句话里所代表的意义，你就会后悔自己客气了。 里欧接过了餐盒，随便把多的那份放入冰箱，乔治已经有了习惯性的加班晚归，一时半会儿是吃不上了。 “找工作进行的怎么样？”朵拉随意在桌边坐下。 里欧摇了摇头，看着打开的餐盒，虽然没分辨出来是什么，但色泽看起来不像黑暗料理。 “放心，呵呵，我长了教训了，不会在随便自己做食物了，乔治不怪我就好。”她笑着侧了侧头，“这是外卖，街尾新开了家中餐厅，这是上午他们送来的外卖单。我每户送了一张。”说着拿出一张小卡片，压在了电话下。 “什么是中餐厅？”里欧吞下嘴里的食物，挑着眉，带着意外的欣喜，“很好吃。” “国外的东西。”朵拉好像也不太清楚的样子，“好像是海那边的哪个国家吧，最近马萨港那边进来了好多这个国家的东西。”她的表情开始有些奇怪，盯着里欧餐盒里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吗？” 里欧犹豫了一下，推了推餐盒，“你要尝尝吗？” 朵拉抿着嘴，摇头，“算了，不用了。尽管我能尝出味道，也不会觉得好。”一耸肩，“除了血，吸血鬼没办法对任何其它食物的好坏做出判断。”朵拉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强调她身份的机会。朵拉笑了笑，“这大概就是我让乔治食物中毒的原因了。” 里欧抿了抿嘴，他难以不开始察觉，这话里有并非恶意的调侃。记得么，那黑暗料理分明是朵拉给里欧的，只是里欧预感到了不详，全给了乔治而已。那食物中毒，应该有里欧一份的。 “恩——”里欧想缓解下自己的小尴尬，“你让天天加班的乔治有了半天的假休息，他应该是感谢你。” “呵呵。”朵拉笑着摆摆手，侧着头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挑下眉，“恩，今天没有加班了。”她站起，“我也不打扰你们了。”点点头示意，是告辞。 朵拉开门，和正要开门进来乔治微笑点头打招呼，离开了。 乔治撇着嘴，目送朵拉离开，才皱皱眉，把目光放到了正捧着餐盒的里欧，啧了一声，“我的呢？”理所当然的语气。 里欧一指冰箱。 乔治也不多说，把一叠书稿往里欧的方向一抛，直接开了冰箱，感觉了一下食物的温度，轻哼了一声，也不加热了，直接坐到了里欧的对面，“你的书稿。”下巴朝刚丢下的书稿点了一下，“科林先生看完第一章了，做了批注，让我拿回来给你……恩，这是什么，味道不错。” “中餐。”里欧回答，瞥了眼自己书稿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撇了撇嘴。之前的几页，那么点内容都被科林先生批的体无完肤，这些看起来也一样，里欧不太想看。 “中是什么？”乔治的吃相很难看，仿佛有人跟他抢食，“你不看科林先生给的评语么？”鼓囊着腮帮还不忘弯起嘴角，意欲嘲讽。应该是拿回来的时候看了一遍。 里欧撇了下嘴，拿起书稿塞到枕头底下了，继续回到桌前吃晚餐，“你不需要吃这么快，你晚上和210萝拉的约会，被取消了，她加班了。” 乔治愣了一下，随即咽下满嘴的食物，“谁说的？” “她说的，下午来了个电话，让我转告你。” “呃，你现在才跟我说？”责怪的十分明显，意思是他下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里欧怎么不说。 “你先挂的电话。”里欧不卑不亢，“我以为你很忙，不想被打扰。” 乔治盯了里欧一会儿，“啧。”继续吃了，还是很丑，这家伙嚼东西不闭嘴的，可以看到食物在这家伙的牙齿间变的烂碎……算了，不描述这个画面了，“算了。”只有两个人咀嚼的声音，算是片刻的安静吧。 乔治重新开口了，疑惑的，“你不去上班么？” 里欧皱着眉，看了眼乔治，“不去了。”是无法理解，在共同经历凌晨的上午后，乔治怎么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呃。”乔治也皱起了眉，又现实，又直接的，“那你还剩多少钱？” 里欧抿着嘴，都不想继续往嘴里放食物了，即便这叫中餐的东西十分美味，看着乔治，让对方自己感受他的心情。 乔治还就真的那么看着里欧了，“什么啊！你到底还有没有钱啊！”这家伙没有一点同理心吧！“算了。”乔治开始歪着身体在屁-股-荷包里掏东西，在这小小的餐桌上放上一个鼓囊的、还带体温的钱包，“我预支的工资到了。说好的，之前你垫的房租。”突然强调，“不准多拿！要借我钱我们在商量！” 里欧是绝对不会去碰那钱包的，还抿着嘴，把自己的餐盒往旁边挪了挪。自尊，“不用你借钱，我在找新工作。” “是么。”乔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找的怎么样了。”一点疑问的语气都没有。 “还没有。”里欧的话因为重新开始进食而有些含糊，“但现在还不缺钱。” “随便你。”乔治哼一声。继续一段只有咀嚼的安静，再次开口的还是乔治，“反正我晚上没事情了，你有什么活动么，比如……”他的语气，根本不是在问里欧有没有活动，而是‘推销’自己的活动，“去找你那个超市前辈，我们……” 一瞬间，里欧有点小小的‘温暖’，“我不去。”里欧是以为乔治准备说去哪里给里欧出气。 里欧是想多了。 “真的不去么，你不想看曲字会怎么消除魔法被人看到的影响吗？”乔治歪着头，“这到提醒我了，给钱我。说好的，我二你八，我先给你垫了，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