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跳楼自杀之后》 第1章 牛奶炖蛋 苏了了推开厕所的大门，看到左边一排站着袒露的xx，以及右边一排蹲着看不到的oo。 很不对称，但很和谐，很有爱。 她目不斜视的走进去，在右边找了个空着的蹲位，解下了裤子。 在憋了很久之后，终于释♂放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苏了了本能的呼了口气，同时自然而然的抬头，刚好看到卫生间的左侧——现在是她的前方——新来上厕所的童鞋刚刚脱完裤子，露出看起来圆润q弹的小屁股。 以及若隐若现的、粉嫩嫩的、大概可以被称作菊花的部位。 习惯真可怕。 她想，同时抖了抖腿站起来，低头提裙子。 “嗨，了了，你也来上厕所啊？” 熟悉的男孩子的声音，伴着自动冲水一泻千里的“哗啦”声，在不大的空间混响着。苏了了闻声转头，看到了足以让曾经的她长针眼的一幕： 容貌清秀白皙的男孩子，一边将手中不可言说的物件从不可言说的地方取出来，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露出整齐的八颗白牙。 那无比自然的神情，就像她以前的世界里，两个好闺蜜在路上遇到后，亲热的打招呼—— “嗨，你去吃饭吗？” “对呀对呀，要不要一起？” ……help！ 苏了了在心里一遍遍地以头抢地，面上却露出同样八颗牙的微笑： “是呀艾弗里，需要我等你不？” 啊，真是小巧玲珑呢。 啊，和她见过的大部分差不多呢。 啊，不知道其他两类人的……等等苏了了你不能放弃治疗！ 将满脑子没法通过审核的想法扔进宇宙黑洞，少女的表情依然纯洁又正直。 “如果你愿意的话，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的。”艾弗里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说着还竖起一根指头，“最多一分钟。” “好，那我去外面。” 苏了了应了一声，转头走向门口。 同时再次路过那一排大小形状颜色不一的丁丁。 虽然在公众认知里，omega大多走的是小巧玲珑范儿——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平均值到底不能涵盖全体嘛。 视线扫过其中的那么几位“卓尔不群”者，她哲学的思考着： 如果大小决定攻受，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反攻的可能…… 推开厕所的大门，一股清新的凉风扑面而来，将各种意义上的污统统驱散。苏了了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同时反手把门关上，门框闭合时“哒”地一响。 据说，为了照顾柔弱的omega，他们学校的厕所门都比其他学校轻几分。虽然好奇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不过苏了了也没有去过其他学校，更别说研究他们的厕所大门。 等艾弗里出来了，就一起去吃晚饭吧。不然错过饭点，肠胃十有八嚳九会难受。 她揉了揉发出咕噜声的肚子，想当初自己还是human的时候——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也没什么可比性。 天马行空的乱想着，苏了了朝厕所外的世界，迈出了第一步。 然后，她听到了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一点奇怪的声音。 风声？ 或者是，什么划过空气的声音？ 在哪里？ 下一秒，她知道了答案。 从头顶的高空里突兀砸下，伴随着一种仿佛沉闷的袋子落地、混杂着微妙断裂声的巨响，几乎擦着她的脚尖。极度的惊惧让尖叫卡在了嗓子眼，身体却定在原地，僵硬地像是石头一样。 红色的液体，很快从那个“东西”的身体里泅透而出，瞬间染红了她脚下的地面，侵吞蚕食一样沾湿了鞋尖。华丽而繁复的黑色纱裙被风弄得凌乱，长长的黑色假发摔在一边，只有几缕缠在“她”的脖子上。 风将扩散开的血味儿送入鼻端，混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味。苏了了被那种甜腻的、微腥的、蜜糖一样微妙的香甜气味一激，混沌的思维终于回笼。 女孩子？ 男孩子？ 男孩子。 这个陌生的男孩子躺在地上，满是血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像是两个可怖的、无法被填满的洞。 他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却没有说出来。 下一秒，他出做了让苏了了没法想象的，最后一个动作。 ——抬起胳膊，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脚腕。 仿佛落水之人攥紧最后一根稻草，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护着最后一根火柴的微光。 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苏了了：“……” ——来人啊！夭寿啦！有omega在厕所门口跳楼了！ 第2章 双皮奶 “了了，你说那些alpha和beta在上厕所的时候，用的是丁丁还是oo啊？” “天知道，我又没怎么接触过alpha，和beta聊天的时候，怎么也不会说到这个吧？” “偷偷告诉你，有个beta姐姐说，他们的男孩子嘘嘘时是用丁丁，不过女孩子和我们一样……你懂的。” “……” “……了了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太污了。” “嘤嘤嘤你嫌弃我吗嫌弃我吗不准嫌弃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很好奇……嗷了了我错啦！” “哼。” “既然beta是这样，不知道alpha是什么情况？” “好奇的话，你去交个alpha朋友好了，然后问问他。” “你在开玩笑吗==我又不是智障。即使我们还没成年，先不说和alpha独处的概率，问他们这种问题和约嚳炮有什么区别？” “呵呵。” …… …… 少女蹲在医院厕所的隔间里，脑中回放着曾经和闺蜜聊天时，谈到过的话题。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以及不同的卫生间。 之所以她会想到这个久远的疑问，是因为在这个并不特殊的日子里，她终于亲眼见证了答案—— 卫生间上方的屏幕上，有一行滚动着的电子标语： 【请所有beta、omega女性将手纸入篓，近日自动冲水系统故障，请在使用后按下手动冲洗键，维持良好的如厕环境。】 没有alpha女啊(⊙o⊙)。 这么说……=v= 原来如此√ 并不能怪她“孤陋寡闻”，毕竟在这个世界里，苏了了从小到大，只有极为稀少的几次在公共场合使用厕所的经历。 能刚好遇上冲水故障这种解答她“疑惑”的机会，过去更是从没遇到过。 众所周知，如今的人类根据身体特性，被划分为alpha、beta、omega三类，每一类又各分男女。其中a普遍力量强大、居于领导地位；b则占据社会的大部分，是基石一样的、人数最多的存在；o的人数最少，多数肩负着生育优质后代的责任。 比起几乎没什么卵用、也没几个人会有明显意识的男女区分，abo三者的划分则如同它们所代表的“特质”一样，泾渭分明。 而作为目前仅占据社会总人数的5%、普遍柔弱且生育力强的o、beta分开的，也就没什么机会去近距♂离接触了—— 毕竟，除去几乎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强大的alpha对上弱小的omega，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容易吃亏。 #多年困惑一朝得解，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萌萌哒# 打开隔间的门，苏了了走到靠近厕所大门处的洗手台那里，将手放在感应装置处。温度适宜的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带着除菌素特有的甜淡气息。 镜面上映出她这一世的模样，是非常亲切的黑发黑眼，眉眼五官带着omega特有的柔弱，叠加了东方血统的小巧。 而从镜子望过去，相对的那面墙上，一排男omega正以面壁的状态，投入的解决着他们的生理问题。 据说在星球的历史上，某个帝国时期，ao之间的分化曾达到过某种几乎变态的程度。那时甚至于omega男女的厕所都是分开的，而且一间能顶旁边ab合用间x2，简直红果果的特权主义。 后来，随着人数的变化与各方面的再发展，加上某些特殊组织的长久努力，厕所的构造不断的变化着，最终固定为如今的格局—— a、b、o并列共有，且不分男女。 ↑ 这是教科书里划过的考点，作为曾在应试教育下长大的妹纸，苏了了表示她能倒着背出来╮(╯▽╰)╭。 皮肤表面的水分被很快风干，苏了了慢吞吞地走出厕所，转入医院的走廊，朝着右手一步一挪了过去。 ……她磨蹭了这么久，祈祷那边已经搞定了吧。 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刚刚走到病房的门口，透过那只开了一线的门缝，苏了了瞬间被狂暴的女高音糊了一脸。 虽然不是冲着她来的……不，即使不是冲着她来的，已经有这么可怕的杀伤力。如果冲着她来的话…… 她默默地退了半步，决定先在门口探探情况，把自己当做一栋毫无存在感的雕像。 里面的声音当然没完，准确的说正到高♂潮： “他才18岁，刚刚成年且初次发♂情，就遭遇这种情况——身体上的伤害已经是几乎不可挽回的了，何况我们无法想象他的心理状况有多糟糕！在生嚳殖器官尚未成熟时，长期被注射抑制剂，已经造成了严重生理创伤，之后又突然发♂情——真不知道他怎么挣脱的，然后从楼顶跳下去……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里面没有人回应，空气冰冷的像是凝固了，只能听到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真可笑啊，啊？偏偏因为他的生理创伤，所以没有被完全标记——可笑的幸运，以他如今的病理性生殖创伤，生育后代几乎就是妄想！” 沉默。 “我们也非常难过，没有人想到……没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良久，一个有些低沉的、似乎上了年纪的男声，接过了太过激动的女音。 “自从《联盟omega保护法》完善——不，自从它起草以来，将近百年了，如这次一样……险恶的事故，也并不多见。”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挑选着用词，“不要说我们这所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学校，就是整个联盟史上，也不会超过十例。” “这事儿没完，无论是作为alpha的义务、医务长的职责、或者是——法律，”女人的声音渐渐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个omega的家人呢？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吗？” “这正是我们要说的，”第三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个年轻的男声，“根据初步调查，这孩子在天枢的校内档案是‘父母双亡、生长在福利院的beta’，是当初根据义务教育分配，统一入学的——虽然这么说，但他显然没有支付抑制剂经费的能力，肯定是有人对他的档案做了手脚，将他强制弄进学校，以此、以此……” 他说不下去了。 “所以说，目前无法找到他的亲人，也难以快速查到‘罪犯’们——除非等他醒来？” “也不一定，似乎还有一个证人。”之前那个明显上了年纪的男子开口，然后有脚步声朝门的方向走来。 苏了了：“……” “小同学，进来吧，别怕。” 联盟三所重点全omega学校之一，摇光寄宿学校的副校长打开病房的门，看着门外一脸懵逼的少女，慈爱地开口。 空气随着门的开启产生流动，将内外的气体交流置换。苏了了闻着房子里涌出来的、之前十七年没经历过的、alpha混杂beta混杂omega的信息素大合唱，莫名想起了上辈子逛菜市场时，那种左边口水鸭右边生猪腿外加后面一家咸鱼干混杂着的……富有内♂涵的气息。 ——不约，叔叔我们不约！ 第3章 芒果西米露 身为全omega学校的工作者，副校长大人是个……beta。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事实上这并不少见，如今的社会经过几千年的发展，omega已经不是某些时期生娃数量≈社会价值的存在。即使排除那些万里挑一的、精神力甚至身体素质可与alpha媲美的“超级omega”，很多o相比，也和较弱的beta差不太多。 由于beta对于信息素的天然迟钝，以及整体庞大的人数，即使在全omega制的学校中，教职工也有一半以上是beta。 甚至也有那么几个“吉祥物”式的、担任某些特殊学科教育的alpha，不过很难在平时见到。 然而此时此刻，第一次感受到相对密闭的空气中，混杂着的不相上下、且远远高出她曾经感受过的数值的浓郁信息素。没见识的平凡的omega苏了了表示，她选择狗带—— 无论是abo中的哪一种，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离成年发♂情比较遥远的时候，自身的信息素以及受到他人信息素的影响，其实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 这个数值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增，直到首次发♂情抵达最大值，并在今后基本稳定下来。 问题是，今年十七岁的苏了了，虽然还没经历首次发♂情，但按照概率来说，也快了…… “校、校长……” 这是首次直面这位非常有名的beta校长，加上信息素的催化和加成，让苏了了无可避免的紧张起来，“我，我能不进去吗？” 副校长愣了愣，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转过头，看了眼里面的几个人，轻轻呼了口气： “啊，抱歉……每次辛西娅一发火，我总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您是在吐槽对方太过凶残吗==。 无论如何，她觉得这不是应该接的话，于是保持沉默。只随着对方的视线，有些好奇的往里瞅了几眼。 除了副校长之外，房间里还有三个人。 一个就是躺在床上的、明显昏迷的很彻底的、差点吓得她一起进了医院、闭眼前还玩了一把血手抓脚的陌生男孩子，一个omega。根据她刚才听到的零星几句，他似乎是隔壁天枢的学生，并且由于……某些不太和谐的原因，被不知道谁伪装了身份弄了进来。 最后在首次发♂情之际，跳楼自杀。 正好落在她面前。 天枢是一所军校，不过其中除了未来的将校蔚士兵蛋子之外，还有某些相关的技术工种学员。无论如何，这些职业都不适合大部分o和beta。 ga也不是没有，不过屈指可数——是真正的屈指，手指加脚趾，八个年纪一共十七人。 之所以两所学校会成为邻居，苏了了表示很好理解。就像她上辈子的大学校园，师范学校和理工学校总是相对相伴的，其中难免不存着几分阴阳调和周边消化的念头。 据说两家学校的建校人就是一对，连校名都取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谁都没想到，这所学校里，会有一个被伪装的omega。 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很多人和地方会炸裂吧。 比如铺天盖地的资讯、网上各个派别展开撕逼大战，论现代abo权益支配等等……穿到这里十几年，这种话题并不少见。 不过这些，往往和她没什么关系。 ……这次，大概也是。 除了昏迷中的男生，床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女性毫无疑问是alpha，并且十有八嚳九就是刚才说话的医务长、副校长口中的辛西娅——看那呼之欲出的傲人胸器，看那金发绿眼的立体轮廓，看那拿着病历就像端着武器的姿态，以及空气中她从未感受过的强烈alpha信息素。 即使同为alpha或者omega，信息素的强弱由于本人能力的不同，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在成年以后，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确认对方素质的因素。 这个alpha大概战斗力爆表，那方面的能力也……咳。 苏了了感觉自己有点腿软，虽然她还未成年，也没经历过首次发♂情。而上辈子的经历，更让她没法像广大o一视同仁——即使知道对方下面的零件是一样的，她也是以笔直的眼光去欣赏那些女性alpha们的！ 即使这样，她依然……腿软。 基因什么的。 好可♂怕。 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年轻男人，应该和副校长一样是beta。刚才苏了了在外面听墙角（误）的时候，也是他提到了苏了了的名字。 少女盯着对方仔细看了看，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个男人，是在男孩跳楼之后，第一个赶来维持局面的人。 大概是学校的教职工作人员吧，虽然不是教她的。 “你是叫苏了了吧？”副校长在这时低头，看着她，“你的老师……是刘嘉？” “是的。” “那孩子啊，曾经是我的学生……”副校长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点，大概是所谓的亲其亲，“今天吓到你了，我们叫你过来没有什么别的，就是想问问顾煜同学的情况。” 啊，还是熟悉的味道……这种上辈子被叫到老师办公室谈人生的开场白，简直就和厕所里久违的标语让她感到怀念。 话说……顾玉？是指床上躺着的这位？ “校长先生，其实，”苏了了最初试图委婉的表现，然后发现这话没法委婉，“我和顾……顾同学，完全不认识。” 副校长：……啊？ 她咽了咽口水，上辈子就有点宅属性人士常见的对陌生人紧张现象，括弧，学名轻度的社交障碍。到了这辈子虽然没那么宅了，但家庭和社会环境变化不大，加上大概是omega的身体影响，类似的问题依然存在。 “我在那里等人，然后他忽然从上面掉了下来，抓住了我的脚——我没见过他，这之前更不知道他叫什么，当时差点吓死了。” “然后，那位老师让我跟上来，”苏了了看了看房间里的男beta，“我就跟着了。”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怨念，毕竟自己这点小问题，和另一位受害者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是…… ——妈呀你造那种活人从天而降pia叽在你面前的感觉有多刺激嘛！加上她上辈子有段时间喜欢看刑侦悬疑片，各种噗噜噜的声音还有骨头折断以及内脏破裂的声音简直脑补的停不下来！ ——想象一下如果她当时站的位置靠前一点，大概此时就直接去见上帝如来佛祖宙斯所罗门奥丁等其中一位老人家了吧！然后这还不是结束，身为体质柔弱的omega，这位在自由落体后一息尚存已经很神奇了，又是怎么做到伸胳膊抓她的？！ ——她的鞋尖鞋底和袜子上还沾着一坨一块有木有！血染的风景什么的到现在根本来不及换有木有！心塞的就像上辈子刚得知脖子上挂着的红领巾是烈士蜀黍的血染的有！木！有！ _(:3」∠)_请允许我在心里亲切的问候一下马教主。 “噗。” 一声短促的笑，来自于名叫辛西娅的alpha。 “路易，这么大意的就把这小姑娘叫过来，也没换个衣服也没问清情况，就让她白站了半天……你还不行啊。” 被对方评价为“不行”的男beta沉默，什么都没说。 辛西娅朝门口走了几步，没太近，差不多停在苏了了三米之外的位置——苏了了感觉自己有点脸红，不过基本还处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苏了了对吧？路易他总是不体谅别人，难为你没抱怨。现在也到晚饭的时候，你回去吃点东西吧——三餐误点的话，对身体不好。” 对啊，会胃疼胃酸消化不良什么的……作为一个曾经日夜颠倒三餐不继依然欢脱蹦跶的死宅，如今简直大写的心塞。 “好的，谢谢您。”苏了了松了口气，脑中回想起学校食堂那些比上辈子质量高出n个等级的饭，感觉自己的口水愉快地开始了分泌。 “你的通讯号是xxxxxx吧？之后我们可能要拜托你留一下口述，到时候连你的个人通讯，有问题吗？” 必须没有。 苏了了向在场三人一一道别，转身准备离开。 “啊！”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房中传出了路易的低声惊呼。 “顾同学？……等等别动，你刚醒来，骨头和脏器还……不要坐起来！” 然后是辛西娅的声音，从最初的惊喜，到担忧，最后变成了带着怒意的命令。 终于反应过来的苏了了，条件反射回头，看向病床的方向。于此同时，一个非常虚弱的含糊男声，轻轻响起： “别走……求你。” 第4章 杨枝甘露 一个荏弱的、苍白的、年轻美丽的omega，从死亡的泥沼中挣扎着脱出、自深沉黑暗的梦境中拼命醒来……然后用他仅存的力气，挽留和呼唤一个人的驻足。 苏了了觉得，如果被呼唤的人是个alpha，这会儿就算百炼钢也能化成钢水，秒秒钟扑过去淹♂了对方。 但她是个omega。 呵呵。 作为一个和对方素不相识、被无辜拖下水、饭点都快过了还滴米未沾、饱受惊吓的omega，苏了了的心里只剩下一行字在无限刷屏中： 求你放我去吃饭吧天知道这事儿完没完背后有没有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我好方方的和正六面体一样。 对方显然没有体察到她的心情，虽然在辛西娅的强制动作下躺了回去，依然努力将脖子转向她的方向，恳求说： “请别走……让我看看你。” 苏了了：很好，这下就算我跳250遍黄河，也没人会相信我们没关系了。 在其他四人由惊讶转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脑补，最后甚至隐隐出现了“小姐妹or闺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意味的注视下，少女在门口估测了一下自己的移动速度，以及房里三只abb的平均移动速度，最终认命的、彳亍的、忧郁的，踱进了房间。 “别担心，既然他醒了，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带晚饭过来。”辛西娅非常体贴的说，“检查身体可以放在饭后，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单独谈谈吗？” “谢谢您。” “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的回答，内容却截然相反。苏了了瞪着床上虚弱的某人，又抬头看看退到门口的三只，无奈的改口：“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副校长笑眯眯的开口，一副“这个世界需要爱”的长辈脸。关门前顺手按开了门口的空气新鲜设备，房中残余的信息素很快被清理一空。 啊，准确的说，是那张扬的alpha和淡淡的beta信息素没了。相反的，属于两个人的omega信息素，在重新闭合起来的房间里，很快变得浓郁。 ……这时候如果放一只野生的alpha进来，估计分分钟被动发情。 苏了了没什么大方向的脑洞着，同时快步走到床边，等待这莫名其妙的男生说出他的目的——别告诉她他没有任何目的，他敢这么说她就敢分分钟掉头走人。 还好，对方没有这么说。 但她也没能走开。 之前被糊了一脸，加上湿婆一样缠着的黑色假发，那种情况下苏了了当然不可能注意他长的什么样子。只记住了那双被凝积的血染成红黑色的眼眶——大概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那都会是她噩梦的主角==。 直到现在，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雪白的床单并不比他的皮肤白上多少，那双银白色的眼睛仿佛最透彻的晶体，仿佛能直接接触到内部的思想。泛着秘银光泽的短发顺服的落在枕头上，五官几乎比她见过的所有omega都要精致。 苏了了的意识有瞬间的迟滞，如同被某种强烈的眩惑感所击中，心脏与呼吸骤停了一秒。 这其实是不科学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分类来说，omega的信息素首先是温柔和软，其次是浴火熊熊——后者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是只有发♂情期的omega才会有的效果。 当然，许多alpha拒绝承认这一点。 而对于同样身为omega的两人来说，对方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感受到温和与亲切，大概就是所谓的好闺蜜好姐妹的亲昵感。 所以很显然，这感觉与信息素无关，或许是过于耀眼的容貌带来的冲击感——毕竟苏了了的取向就是“♂”，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不分性别取向甚至部分种族的。 顾煜美的太有冲击性了，看着他的时候，你会想到开到极盛凋零前的牡丹、在荆棘间泣血高歌的刺鸟、即将化作泡沫的人鱼，或者任何相似的、即将被死亡凝固的极致意象。 它甚至超越了性别——当然，是苏了了上辈子所认知的性别。 于是少女呆呆地盯着对方，连眨眼的动作都忘了。而不知道为什么，顾煜也没有说话，而是用他那双漂亮的、近乎透明的眼瞳，静静地盯着她。 然后苏了了的“震精debuff”又被叠加了一层，盯地更投入了。 然后如此循环。 打破这种有天荒地老沧海桑田趋势的深情对视的，是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少女蓦地回神，对着床上的少年撂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开门。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从她转身到跑到门口、然后提进来护士买给他们的两份饭，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顾煜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来，先吃饭吧。” 虽然之前堆积了不少怨念，特别是这些怨念就是眼前这位给她的。但现在有吃有喝再不怕晚上胃疼，而且对方还是个重病病人，苏了了原本就五分软的性子，剩下五分气也只剩了两分。 再加上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力……好吧，她原谅他了。 颜控这种生物，果然无关地理或者历史╮(╯▽╰)╭。 苏了了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里面叠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较小的那个装着流质的半液体，味道还挺香，明显是给刚刚醒来、脏器骨骼正在弥合中的重病号。 较大的那个是隔层的饭盒，米饭小排烩菌菇外加带肉鸡汤，密封的一点儿味道和热度都没漏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苏了了最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这里和上辈子同样丰富的饮食文化。 ——吃货万岁！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看看身边的病号，苏了了还是非常坚贞的凑了过去： “之前辛西娅好像说，你的伤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虽然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胜过她认知中的一大截，基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并且几天内出院，但这才一个下午而已……怎么想都有点勉强，“这个……你躺着吃吗？” “麻烦你，把我扶起来一点吧。头靠到床头就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了她的话后，对方好像变得很高兴，“我怕会呛到，反正我头上的伤相对不重，这样应该没问题。” ……原来是着地的姿势问题吗，所以他撑到了进急救室。 这让苏了了想起上辈子听说的一个事例——从四楼跳下来自杀的人，因为姿势的原因头没怎么受伤，加上避开了致命的器官，最后活了下来。 死不了，却注定一生重残疾，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的病人们，要幸运得多。 不过……再想想之前听到的，这个名叫顾煜的少年经历的事。看着对方丝毫感觉不到异样的神情，苏了了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想归想做归做，她站的离床沿更近了一点，然后俯身下去，伸出胳膊垫在他的后脑与肩膀处，努力将对方抬起来一点。而少年很配合的扬起脖子，受伤不重的右胳膊慢慢抬起，最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轻柔的、带着焦糖、蜂蜜与糖浆那样浓稠甜腻味道的呼吸，近在咫尺。 苏·两辈子没和男生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了，僵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信息素总是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却永远闻得到而吃不着，拥有地球人内核的少女苏了了，时常处于嘴馋然并卵的苦逼状态。考虑到暴饮暴食带来的危害，她只好学着放下凡俗执念，做一个“忍者”。 ——可是宝宝心里苦啊qaq！ 于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早已越过人际交往安全距离、却依然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同时被甜腻浓郁的糖味儿完全包裹，苏了了只能用一张面瘫脸伪装淡定。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应该和女孩子之间的抱抱没什么区别。 所以心脏你能不能不要跳这么快了，唾液你能不能不要加速分泌了！！！ 确定自己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依然把持住了一颗属于地球人的异性恋之心。苏了了怀着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逼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将少年摆好，然后从床头端起属于他的晚饭。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正常男omega，顾煜不用她说“啊——”，就乖乖地张开了嘴。 换一个比较小言的说法，大概是“薄唇轻启”。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这货能生孩子这货和你有类似的构造两个受在一起是不会xing福的”，然后想象了一下对方挺着大肚子依偎在一高大男alpha身边，洋溢母性之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后苏了了瞬间淡定了，简直比柳下惠还蛋定。 果然，世界观不同的话，是不能愉快玩耍的。 少女心如止水的给对方喂完汤，心如止水的扶着对方躺下，心如止水的收拾了饭盒，然后心不如止水的，飞快掀开了饭盒。 嘤嘤嘤，好香，好星湖……(ˉ﹃ˉ) 满足的解决掉因为耽误了时间，在饥饿2.0模式下似乎更加美味的晚饭，苏了了把两个饭盒原样装好，放在床头柜上。 吃饱喝足后，少女非常自然的在床边坐下，打了个犯困的哈欠。 说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忽然感觉自己漏了什么、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什么的苏了了，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房中唯二的活物身上。 然后与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对接了。 我去！ 美色误人！ 美味误人！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男色（？），也不是解决温饱问题。 “你认识我吗？” 反应过来的少女，结合之前的情况，觉得等对方发言是等不到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的问。 顾煜眨了眨眼，银色的睫毛随之微颤：“不认识。” “……那你之前干嘛叫我？” “因为，”少年苍白的脸渐渐泛起一丝红晕——不等等你要说什么你泛什么红晕！感觉到几分不妙的苏了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瞳孔将她整个人装进去： “苏了了，我喜欢你。” 第5章 红豆沙 少年苍白的脸渐渐泛起一丝红晕，神情专注到近乎偏执地凝视着她。几乎透明的银白瞳孔中仿佛存在另一个世界，将少女全然封锁其中。 他说： 苏了了，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你。 。 这是一场非常罕见、几乎不存在先例的告白，在这个有abo六种性别的星球上，一名大难不死的omega男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身边的omega女生，认真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 “……” 作为一个上辈子只有暗恋经验、这辈子绝对没想过会被“陌生同性”告白的人，苏了了此刻的大脑简直全线死机。等终于挣扎着重启之后，又被满脑子蜂拥而上的问题再度卡死。 她该说什么？ 能问的问题太多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嘴，一口大姨妈就能随着无数的问题喷涌出来。但就是因为能问的太多，反而让人觉得无从开口。 甚至可以说，有些问了也没什么用，或者问了也得不到什么答案。 你不是omega吗？ 两个omega……柏拉图？ 你是‘这个世界的’同性恋？……妈呀这个性别到底怎么算（喂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们以前见过？ 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自杀？ 你是怎么进入天枢的？ 你……？ …… 再想下去，似乎有骗字数的嫌疑了呢_(:3」∠)_。 无比凌乱的少女强行将自己从“十万个why”里拔嚳出来，看到对方有些复杂的、似乎期待回应又似乎害怕拒绝的神情。她深深的吸气又呼气，觉得目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给予一个确切的答复。 虽然被美人这样注视的时候，有点说不出口==但无论如何，这告白也太奇怪了。 发生在两个omega之间，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的角度上来说，都是……非主流到画风飞出去的情况。 这和地球上的同性恋有些相似，但又并非同样的性质。 众所周知，作为稀有性别的o的结合才能保证后代百分之九十九是alpha或者omega。如果选择beta做伴侣，生下beta的概率则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 虽然如今碍于自由选择权，大家不会将这种说法摆在明面上，但这毕竟不是社会的主流。就像苏了了上辈子的世界对同性的态度，大多会被家庭和亲友所反对。 更何况，只有被alpha完全标记的omega，才会杜绝发情期时那种无差别的、大范围的信息素吸引。对于无法达到完全标记的beta来说，即使有少数因为感情走到一起，后来也很容易受到其他alpha信息素的诱导，进而关系破裂。 ——上面那些都是官方的说法，也是任何一对aa、bo结合时亲友拿来劝谏的话（由于各种原因，oo的情况基本没有）。 苏了了相信，自己能拿出无数类似的借口来拒绝对方；但她更加清楚，这些所谓的借口，都不是她拒绝的真正原因。 说白了，作为一个长在omega壳子里的地球人，曾经的二十几年价值观就像金钟罩一样坚♂挺。她对abo上下攻受的顺序并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不危害他人，相爱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是的，其实她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她和对方，只是刚刚认识而已。 “抱歉，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她看着对方，“我对人脸的记忆一向很好，所以基本能确定，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吧。” 少年的眼神有种小鹿一样的诚恳：“我对你，一见钟情。” “……” 这实在是个槽点多到无法吐槽的回答，却一瞬间压死了苏了了广大问题中的一半。 ……她竟无言以对。 本着不能否认对方任何情况下的感情的原则，恋爱经验为负的少女努力将自己脑中“在半空中做自由落体的时候喜欢上了她”的画面马赛克掉，用非常诚恳的神情和他对视： “可是，这太意外、也太突然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懵的。”她诚实的说，“但无论如何，即使排除同为omega这点，我也不……” “不”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的眼前忽然一花。然后胳膊感受到外来的拉力，下一秒发现自己被带倒在床上。 准确的说，是被顾煜伸过来的胳膊一拉，上半身以“or”的姿势，横在床上。 胸着床，下面正好是对方的大腿。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软，呃，不是说胸。 话说，这恢复速度真给力啊=_=# “对、对不起……”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弱不禁风”，少年有些慌张的试图坐起来，却被牵扯到未愈的伤口，“嘶……对不起、那个，能不能请你先保持这个姿势？我、我就说两句话……” 苏了了：“……”我能说不吗？ 沉默三秒后，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她妥协了，“说吧，说完我去叫护士。” 顾煜的眼睛亮了亮，放在被子上的右手却因为紧张，指节间互相摩擦纠缠起来。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刚要开口：“……” 一阵悠雅的提示音响起，是苏了了的通讯器。 苏了了：“……” 顾煜：“……” “抱歉，我接个通讯，先叫人来帮你看看伤口吧。” 顾煜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失落。 苏了了按了床头的呼叫，然后独自去了阳台。 她最初以为是副院长那边准备给顾煜检查身体，仔细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喂？” “了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通讯那头传出来，声音中有种隐隐的焦虑，“你现在在哪？” “……医院，天枢综合医院。” “你怎么在医院！怎么了？” 男人瞬间加剧了激动程度的声音，让苏了了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她连忙补了一句：“没事儿，我一个朋友受了点伤，来看看他而已。” “……呼，”男人微微出了口气，声音有些低哑，“那你现在，来二楼一趟吧。” 二楼？ 苏了了在脑中转了一圈，他们现在的地方是三楼，专门负责omega的外科问题。而二楼同样是外科，不过是alpha的。 她瞬间就想到了最大的可能，声音也有些发紧：“是……黎哥哥怎么了吗？” 男人——也就是苏了了的“母亲”——沉默了片刻，最后发出沉沉的一声叹息： “阿尧他，就在一两个小时前，不明原因的……从学校顶层跳了下去。” 第6章 绿豆沙 苏了了今年十七岁，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过去十七年。 如果按照穿越类型来划分，她大概是所谓的“婴穿”。 ——原主在三个月时生了一场病，对于夭折率高的omega来说，体弱正是其中无法忽视的一个原因。 那个小小的孩子因此早夭，然后被一个来自地球的灵魂，进入了她幼小的身体。 虽然芯子不是原装，但壳儿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土著。而作为未成年少女，她当然不可能是从石头里跳出来的。 在这个世界，ao信息素的吸引力，甚至无视了血缘的禁忌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早在数百年前，就有人发明了专门作用于亲人间的信息素免疫剂。 经过后期的完善和发展，它沿用到现在，成为后来抑制剂的雏形。 但免疫剂和抑制剂一样，即使再怎么努力周全，意外依然会发生——比如体质特殊、药剂失效或遗漏、超出一般水平的发情，以及其他难以想象的情况。 这些意外的背后，是毫无转圜的悲剧。 因此，在全国专为omega办起（以及部分同样招收beta，但基本不接受alpha）的学校中，寄宿成为大部分家庭会做出的选择。尤其是在孩子接近十八成年前后，理论上首次发♂情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的两年间，几乎所有的家长，都会让孩子在校内全宿。 直到首次发♂情平安度过为止。 就这一点来说，苏了了和他们都不一样——或许某种意义上，她是幸运的。 因为她是一个非常罕见且特殊的、由一对beta父母诞生的孩子。 两个纯beta生下omega，这样的几率实在太低，几乎和一对ao生下非ao的孩子差不多。摇光全校八个年级1600多人，和苏了了同样情况的，也只有31个。 能达到这个数字，还是基于beta的数量，远远多于alpha和omega。 不过至少，拥有一对beta父母——准确的说他们都是“男性”——让苏了了能够充分享受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家庭生活，选择走读而不是住校。 顾煜简单地道了别，交换过通讯之后，苏了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病房。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当然是不用考虑ao问题的，但来医院就很需要了——尤其是这种abo区域设在不同层，但依然有可能产生接触的综合医院。 虽然如今抑制剂已经不是禁嚳药了，但它的覆盖率依然没有达到感冒药的程度，何况未成年的omega是禁止使用的，毕竟它可能会导致生理隐患。 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最终产生了延续至今的omega专用电梯。 虽然苏了了并不想经历电梯门打开时，被外面一群alpha围观、或者“只是”偷窥，但此时此刻显然不是纠结这点的时候。 电梯很快下到二楼，外门随之打开。周围排队的、等人的、一脸无聊的alpha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起来，甚至有些beta也朝这边瞅了几眼。 感觉到空气里比上一层浓郁许多的alpha信息素，苏了了默默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进了母亲所提到的科室。 一进房间，外面乱七八糟的信息素瞬间清理一空，让她觉得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少女下意识深吸了口气，视线同时对上坐在病房窗边沙发上，削了一半苹果的人。 “妈。”她向对方打了个招呼，然后走近了几步，转头看到单人病床上的人： “……哥哥？”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五官和苏了了没有一点相似，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同——他的轮廓立体而深邃，皮肤如同大理石那样光滑白皙。如果非要找到什么相似点，就是他们同样笔直的、黑色的头发——当然，长度完全不一样。 他深深地陷入病床柔软的枕被间，闭着眼睛如同安眠。苏了了甚至觉得，只要她再大声一点，对方就能睁开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目光透着近乎冷漠的静谧。 但她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 “……发现他的人是低年级的同学，下午他们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听到教学楼旁的撞击声，然后看到他倒在那里。”苏妈妈——虽然是男人——将削好的苹果放在苏了了手中，说着叹了口气，“以alpha的体质，和那栋最高只有六层的楼来说，昏迷已经可以说是运气最差的一种结果。而实际上，除了莫名其妙的昏迷，他身上找不到撞击的瘀伤之外，任何较重的伤口。” 母亲话里未尽的意思，苏了了很快明白了：“所以说，黎哥哥现在明明没有受伤，却不知道为何无法醒来？” 苏妈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这种事情，过去的医院病史上，有先例吗？” “他们说是在查，”苏妈妈说，“还有你爸我也叫了，一小时之内赶不过来，老子就去民政局和他办离婚！” 虽然气氛有些沉重，但苏妈妈神来之笔的一句话，还是让苏了了抽了抽嘴角。 这种时候，无论是鸭梨太大或者习惯性傲娇，咱能不窝里反嘛囧rz。 “对了丫头，你刚才不是说，自己在医院看同学吗？什么同学？” 大概是想让自己分分心，毕竟此时他们俩除了等结果之外，也没什么卵用。心情非常不美丽的苏妈妈，很快就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亲闺女。 “是个不认识的同学，不过我刚好是目击人来着……”苏了了有些无奈地说，“他的情况有点复杂，是黎哥哥他们天枢的学生，但也是omega——具体情况不太好说。天枢的外围教学楼不是刚好和我们的毗邻吗？我在卫生间外面等人，结果他跳楼之后……正好落在我面前。” 至于被表白什么的，嗯，打死也不能说出来。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妈妈的神情有瞬间的紧张，想了想放松下来：“行，既然你现在好端端站这儿了，说明没怎么样。”他瞥了她一眼，“至于什么*……天枢正常入学的omega，估计全联邦不认识他们的也没几个，除此之外多出来的，用脚趾都能猜到原因。” “……”您说的真好，在下服了在下无言以对。 “这么说，今天下午差不多的时间，天枢有两个人跳了楼？” 另一个同样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 “爸爸——！” 苏了了嗷地大叫一声，三步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站在门口的人。 “三十五分零六秒，你是从天上飞过来的？” 苏妈妈依然坐在原位，看了眼手表后，挑眉望着门口接住苏了了的男性beta。 “对啊，飞过来的。”男人温和的笑了下，认真的让人看不出他在是否开玩笑，“——搭院长的顺风飞行器飞过来的。” “靠，那家伙居然滚回来了？！”苏妈妈爆出一声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愤愤不平的粗口，“丫的还知道回来！” “我说虞释，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期待？” “老子哪里期待！你那只眼睛……” “咳咳。” 终于看不下去的苏了了，用力假咳了两声，阻止了这对夫夫隔着偌大一个病房，毫无营养的斗嘴。 “老爸，老妈，”她从苏爸爸怀里钻出来，往里走了几步，示意他不要和自己一起堵在门口当门神，“当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儿子、一个刚刚受了惊吓的女儿的面，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合适吗？” 二老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了了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病床上昏睡的男子身上。 这个人，是她的“黎哥哥”——他叫黎恨尧，20岁，是个优秀的alpha。 当然，两个beta能生出一个omega，已经是极为稀有的情况。如果再来个alpha，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整个abo世界。 所以黎恨尧，当然不是他们的儿子。 而是苏了了父母的故交，在十几年前意外去世之后，留下的独子。 第7章 冰糖雪梨 黎恨尧失去父母的时候才六岁多，苏了了那时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三年。而黎家遗留的财产，即使能让这个孩子衣食无忧，却无法让他保全自己。 可以说，当时若非苏爸苏妈的帮忙，这个孩子八成会在亲戚们吞掉遗产之后，被送往福利院。 这个世界的义务教育时间是八年，也是alpha、beta、omega专业倾向性的起点，从十二到二十岁。更早之前有私立的、几乎abo统一教授的学前教育，二十毕业之后另有机构可供深造。 由于苏妈妈本人就是老师，加上那时ao的信息素影响几乎没有，苏妈妈干脆将两人放在一起照顾。于是他们十二岁之前的知识，都是通过家庭教育完成的。 那也是苏了了和黎恨尧，相处最久的一段日子。 苏了了九岁那年，黎恨尧考入了四大军校之一的天枢，从此过上了寄宿在校、即使是假期也经常随班实践、一年回来不满一个月的日子。苏妈妈虽然也有抱怨，但想到逝去多年的故交，想到对方或许是渐渐懂事、触景生情，后来也不再说什么。 不过也正因为这只不怎么恋家的“便宜儿子”，当十二岁的小闺女填入学申请时，苏妈妈一把抢过老公的笔，越过一大片尚未填写的空白，在某一栏坚决地写下了“走读”。 之后的五年间，苏了了开始在日历上画“正”字，来记录和黎恨尧见面的次数。 如果今天也算一划的话，刚好二十九个。 五年里，还不到一百五十天。 “上次看你这么睡，是啥时候来着……” 苏了了趴在自家竹马身边，浸泡在那种至今不知道是什么、冰一样冷冽的信息素中，看着对方那张360°无死角的睡颜，莫名产生了一种在“少小离家老大回”和“吾家有儿初长成”之间自由切换的感慨。 ……不好意思严格来说她就是个萝莉身的大妈_(:3」∠)_。 旁边各种不明觉厉的仪器，都在安安静静的运作着。按照医生之前的说法，黎恨尧的身体报告健康的不能再健康，却就是无法醒来。 睡美男什么的，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怎么说也该是omega比较像吧？结果，反而是那个属性omega的家伙早就醒了。 苏了了想到了顾煜，那个漂亮得如同神之杰作的男孩子，微微叹了口气，“快点醒来吧，黎哥哥。” 少女柔软的手心，在年轻男人的额头轻触了一下，确认体温正常、甚至有点儿微凉。 她有短暂的出神。 事实上，即使每年都有注射国家发放的免疫剂（供给未成年的ao家庭），但这对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青梅竹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相处了。 岁月果然tm是把杀猪刀，“嗷”地一声就过去了…… 病房外隐隐传来苏妈妈和院长的声音，似乎因为发生了什么争执，有些控制不住的放大。 上一代的事儿苏了了并不怎么清楚，包括黎恨尧父母的死因。作为一个灵魂早已长熟了的伪少女，她知道什么叫不可说。 “所以说，目前找不到任何目击者，远程覆盖卫星也没有发现问题？” 苏妈妈此时尚算得上冷静，虽然按照熟人对他的了解，他的冷茎与炸裂之间并不需要过度，“那么你们打算赔我个儿子？——对我来说就是儿子！” 院长长了一张标准的……院长脸，和之前的医务长兼副院完全是两个画风：“抱歉。事情发生时已经濒临放学，很多离校的学生并不方便询问。此外那里是少有的探查死角，‘巧合’的概率因此几乎可以排除。” 显然，这位对苏妈妈火（药）一样的性子比较了解，没有说安抚的话也没有致歉，而是直入主题分析是非。 “而且同样‘巧合’的是，我也是刚才被告知——差不多就在黎恨尧的前后半小时，另一名被伪装成beta的omega本校生，从和他截然相反的、却同样的探查死角的地方跳楼，侥幸活了下来。” “这点我知道，”对方的回答方式显然很戳g点，所以苏某人回答的也干脆，“了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提到过——她就是那个‘落地后最近目击人’，对方差点儿把她当作肉垫。” 院长的脸色微妙了一瞬间，然后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毕竟巧合太多。那位omega刚刚醒来不久，而且本人遭遇了——非常悲惨的事情。” “刚才我们进行了试探，他对此表现出了隐晦、但坚决的抗拒。所以我们计划明天在校内寻证，等他的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之后，再进一步征询。” 就像苏妈妈之前告诉苏了了的，结合环境背景，顾煜的遭遇很好理解。 这本就是背离人性的恶行，何况作为同样拥有omega孩子的家庭，多少还会有点共情心理。 所以苏妈妈思考了片刻，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做法： “可以，但阿尧必须住院，确认他的情况稳定。笠城那家伙估计得会儿就得回单位，今晚我留下来陪床。” “这是必然的，无论如何，这场意外发生在天枢，我们也会尽一份责任。” 见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观点，院长多少也松了口气。虽然黎恨尧已经成年两年，但毕竟尚未从天枢毕业。学校依然承担着他的部分责任，何况是这种显然不同寻常的事件。 飞来横祸啊……院长和苏妈妈道别，目送男人转身走回病房，微蹙的眉心始终未曾散开。 苏妈妈走进病房的时候，苏了了已经趴在黎恨尧的床边，头挨着胳膊睡着了。 ga的体弱是体现在很多方面的，比如易病、易乏、饭量娇小、作息紊乱后会产生不小的副作用……现在是晚上九点，为了保证每天八小时以上的睡眠，苏了了通常都是十点必须上床的。 加上今天受了两次惊吓，精神和体力都耗损的更快。 在此之前，苏爸爸去和校方“谈细节”了，苏妈妈对付医院院长。剩下一个她无所事事，只好盯着黎恨尧那张满分的脸回忆往事，结果想着想着就过去了。 呃，是睡着了。 她睡的不太好，不适合的睡姿加上心里吊着事儿，一个噩梦做到一半，就被苏妈妈开关门的声音弄醒。少女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伸手想捂嘴打个呵欠，一动就发现全身酸酸的，尤其是脖子、胳膊和大腿。 苏了了：……qaq。 看着自家闺女呲牙咧嘴的嗷嗷叫，苏妈妈上前几步，把她从地上半拉半扶的弄起来，放在床边坐好。然后三两句转达了院长话中的重点，见她依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 “别想太多，你还没成年呢——虽然也没几个月，准备好你的第一次发情期才是最重要的。你黎哥哥这边，目前会呆在医院里查看，有消息就给你发通讯。” “那妈你这几天还回家不？如果我想来看看黎哥哥，可以过来吗？” 苏妈妈想了想：“我先请几天假，就在医院陪着，无论你哥什么时候醒来，我们至少要弄清楚情况。你爸最近太忙，总是来回也不现实——家里这几天应该没人。放学了你可以过来，不过最好不要一个人……” 虽然最初选择了走读，但考虑到omega的发情期，苏了了从去年起，一直到现在都是寄宿状态，只有假期才会回家。 眼看着苏妈妈越说越多，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苏了了从床边站起来，扯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小包： “那我就回去了，十点宿舍楼就会关闭出口，迟到会扣积分的。” 毫不意外的，听到苏妈妈惊讶的声音： “已经快十点了？我看……卧槽被那死老头拖到现在，九点半了都！走走走……” 苏了了：“……”哪里老头了？ 第8章 木瓜炖雪蛤 跳楼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天枢摇光依然在查真相，苏恨尧依然在医院zzz。苏了了度过一个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早上后，忽然被人叫去了副校长办公室。 ……然后又从没有副校长的办公室掉头，原路返回到自己所在的寝室。 宿舍的大门敞开，里面站在两个明显在等她的人。苏了了看着眼前并不高大的校长，以及比校长高那么一丢丢的男生，以及男生拖进来的箱子，一时失语。 虽然校方承诺要给个“结果”，不过苏了了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结果”，是—— “嗨，又见面了。” 男生说。 “……” 苏了了说。 银色的眼睛，秘银的短发，漂亮的让人窒息的容貌。 还有那毫无掩饰显而易见开心度max+的笑容。 ……不好意思，从感情上来说我真的不想和你再见tat。 然而她的内心os并没有什么卵用。 副校长说，这是几方共同商议的结果。 首先，ao跳楼事件至今未果，其中一名受害者甚至还躺着，并且看起来会继续躺下去。另一名凭借优于大部分omega的体质三天出院，但他的去处成为了明显的问题。 当然，学校也不是吃干饭的。在这三天里半问半查，已经弄清了顾煜的来历。 档案上的资料中，百分之八十是对的——对方的确来自某福利院，年龄之类的也没有问题。最大的不同是，顾煜的身份被删改了，即从omega改成了beta。 干这事儿的据说是天枢的某个富n代，具体情况，大概只有作为“受害人”的顾煜，以及调查前因后果的校方知道。 于是结合前因后果以及知情人被害人，最终达成了一个几方商议后决定下来、苏了了人生道路上最关键的问题之一——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舍友了。” 副校长完前后因果，又用了一句话进行简单的总结。 今天二度失语的苏了了：“……” 在看到对方的行李时就产生的不祥预感，终于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尘埃落定。 摇光的校舍是双人间。 另外，据说天枢的校舍是四人间。 此时后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前者——苏了了之前的舍友和她同年同届，半年前因为一场酒会后意外发♂情，不得不提前肄业结婚。 她们最近一次通讯是在一周前，对方寄来的留影中，微笑着的少妇小腹微凸，已经怀孕半年了。 这样的情况在摇光并不少见，因为此时还没到招新学生的学期，也没有出现什么转校生，苏了了就这么独自住了小半年。 显然，从现在开始，她的独寝生涯，彻底结束了。 其实苏了了并不热衷于一个人占据双人寝室，尤其是在看了恐怖片或恐怖小说后的夜晚。她甚至一直隐隐期待着这学期赶快结束，这样的话，就能再度得到一个与自己共度惊悚之夜的新室友。 但这个新室友，绝不包括三天前刚刚对自己表白的、背景看起来能写满一篇ao重口味契约虐恋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文的、似乎有点diao有点莫测、并且漂亮得太过惊人的omega少年。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啊，目前的人生远景也就是女承母业做个老师，然后嫁一个门当户对并且相爱的丈夫，介于没有计划生育那就生几个娃，最后努力活过两百岁而已。 所以壮士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我了Σ(°△°)︴。 被盯得有点发毛，苏了了差点控制不住后退，只好在心里默念几遍镇定，“好的，季老师。……那，顾同学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季是副校长的姓，他全名叫季云，据说也代其他专业的课。 不过和苏了了的专业无关，她从来没上过就是了。 “顾煜之前倒是说过，自己很好养活。”副校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记忆，甚至笑了一声，“我想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如果你们彼此有什么避讳的话，可以安置好东西后聊聊——刚好今天下午没课，时间应该很充裕。我想，你们不需要整理人员帮忙吧？” 学校有专门安排整理房间和清洁的beta员工，但介于omega的性格和体质千奇百怪，有些omega反而是不愿意别人动手的，所以校方在这方面会遵从他们的意愿。 上辈子的习惯加上这辈子的家庭环境，苏了了绝对属于自理能力较强的omega。至于顾煜，想想他过去的生活环境，这方面必然不能参照一般的omega。 看到两人都点了点头，副校长有些欣慰：“最后还有一件事。” 他转向苏了了，“你也快到十八岁了吧？顾煜的发情期可能会紊乱，而你应该还没有初次发♂情。所以一旦你们任何一方出现了什么问题，一定要立刻来找我，或者告知你们的班主任。” 两个异口同声的好，不过各自的语气有微妙的不同。 像这种话，如果是个alpha说的话，无论男女都可以判定为性骚嚳扰。但换成是beta的副校长……只能说，这个时代的“性别意识”，简直是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副校长很忙，能在中午抽出这么一会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他很快离开，留下两只差不多年纪的未来舍友，面面相觑。 在莫名其妙的干瞪眼数分钟后，眼角有些酸涩的苏了了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旁边还搁着这么多东西，就算还有一下午也不能浪费啊。何况他们之间的问题的确太多，甚至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 所以她开口，说不清是客气还是小心翼翼：“那个，我能问个问题不？” 顾煜点了点头：“我不喜欢omega，但我喜欢你。” 本中午三度失语的苏了了：“……”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时候装的监视器吗？ 第9章 莲子百合羹 面对一个总共只见过两次、每次见面都在被对方告白、完全可成为abo颜值担当的美少年，即使已经活了两辈子，苏了了也没有半点儿对敌经验。 于是只能输得一败涂地赤土千里倾泻如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最终，定格在一脸懵逼.jpg上。 看着少女这样的表情，顾煜觉得，即使自己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来想要的回复了。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主动出击： “我能，问你两个问题吗？” 苏了了僵硬地点头，动作间仿佛传来“喀拉”一声，疑似骨头摩擦的响声。 顾煜汗：“你是……泛ao主义者吗？” 这个词顾名思义，指那些社会上比例不少的、坚决拥护“o结合”的广大群众，其中一部分的立场甚至比这更加夸张。 摇头。 “那，你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儿逾越了，但既然之前就答应了对方，苏了了也没啥好纠结的，“没有。” 虽然如今的omega没像几百年前那样，大多被以保护为名，一生“豢养”在父母家、丈夫家、子女家。但考虑到信息素和发♂情期这不失控则已、一失控往往酿成巨大悲剧的不定因素，以及omega的身体素质，从十二岁义务教育开始，直到首次发♂情结束、信息素被抑制剂稳定下来之前，大部分o数量，依然是一个相当有限的数字。 当然，反之也是一样。 “既然你不一定要和alpha在一起，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我喜欢你这件事，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 “……”从逻辑上来说，好像是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了了觉得，自从自己被对方那句透视一样的“我不喜欢omega”吓懵了，顾煜后面的两个问题，就像是明知故问。 或者说，是循序渐进？ ……好像怎么形容都不太对的样子。 在纠结了十几秒后，少女终于从再次见面→听闻噩耗（？）→二度表白→受惊过度→一脸懵逼→逻辑混乱→努力思考的过程中勉强揪住了线头，然后扯出一条主线： “可是，然后呢？” 顾煜啊了一声。 苏了了抬起头，“你喜欢我，然后呢？” 顾煜又啊了一声。 第一个啊是二声，第二个啊是四声。 然后他说：“然后，我想追求你啊——我相信一见钟情，也相信日久生情。” 苏了了：“……”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其实顾煜的这段告白，并不需要实际意义上的答复，至少现在不需要。 就像他所说的，知道自己的“一见钟情”对于苏了了来说几乎毫无信服力。所以告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以室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试图“日久生情”。 ……总觉得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果然还是世界的错吧。 #这个几乎没有男女意识的世界啊，你分化出六种性别是为何故？为了更多选择更多搭配更多体♂位吗？# 顾煜在说完“也相信日久生情”后，就没有再说什么，只低头看着她。房间顿时因为沉默而安静下来，两个人的安静则无可避免的衍生出尴尬。 最终，苏了了在自己尴尬的跳起来、或者作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前，终于有点结巴的说： “那、那就先这样吧。” 说完她朝着旁边走了两步，那里放着顾煜的行李箱：“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我原来的室友当时走的匆忙，有些东西一直没带走，大概得让学校处理一下……” 比如当时留在床边挂钩上的一件薄外套，她家人走时大概是看漏了，苏了了回来时发现了它。后来她着通讯时提过，因为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上学，对方又说怀孕了估计穿不下，苏了了就没有专门寄过去，而是洗了洗后收起来。 类似的物件，比如前室友在学校用的洗漱用具、不用带回去的寝室神器、两个人一起买的纸质书和盆栽，半年来始终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仿佛另一个主人只是去度假期，随时都会回来。 苏了了原本也以为，对方终究会回来。 “世事无常啊……” 少女把前室友的东西扒拉扒拉，集体堆在房间的角落里，等着一会儿联系帮工人员。 少年打开自己的箱子，听着不远处某人嘀嘀咕咕的含糊声音，嘴角微扬。 箱子里的东西全都取出来之后，苏了了发现，顾煜带来的东西实在不算多。如果换成一般omega的标准，简直可以说非常少。 首先，这个时代的书大多已经转为电子档，购买纸质书的渠道十分有限，且数量稀少，顾煜的行礼显然不包括这部分。而他的新课程已经被拷贝进个人终端，明天就可以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听课了。 其次，他对容饰方面的要求非常简单，简单的让苏了了回想起上辈子那个世界，所有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没有广大omega常备的化妆护肤美白用品，也没有琳琅满目的精致饰物，全部相关产品就是一瓶市面上非常常见的x宝护肤霜。 这让苏了了暗中松了口气。 毕竟，虽然她理解这个世界的普遍价值观，身边的（男）omega友人比如艾弗里，偶尔也会摆弄一下瓶瓶罐罐、一起聊聊美容美发什么的。但这到底只是耳闻和远观，并不代表她能够淡定的看着，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男孩子，未来的每天都对着镜子涂抹上几小时。 ……那画面太美，简直无法想象。 然后下一秒，顾煜从那看起来差不多清空的箱子底部，抽出了一条——裙子。 苏了了：…… 那是条非常繁复而华丽的长裙，黑色，第一眼看过去很像昔日的洛可可或者哥特风。当然在如今的时代，这些具体的分类已经失传的七七八八，就算有，也基本是借个喙头罢了。 顾煜将裙子完整的拖出来，因为手抓住的地方是领口，长长的裙摆因此拖到了地上。只见纱带蕾丝交织成精致琐碎的纹路，底端缀着无数不知名的漂亮晶石，在房间的灯光下闪烁如星星汇出的银色光带。 异常的华美，也有点儿……眼熟。 第10章 蔓越莓汽水 作为一个智商和情商都正常的omega，苏了了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 实际上，在不到五秒的迷之眼熟后，她立刻认出了它—— 这是几天之前，她目击顾煜跳楼现场时，穿在他身上的那条裙子。 于是不受控制的，那天看到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繁复的黑色长裙，黑色的水草一样缠绕的假发，被血污盛满了的、看不到瞳孔的黑红眼眶。 以及甜腻的、微腥的、蜜糖一样微妙的香甜气味。 血与信息素。 和眼前这个剔透如琉璃的少年截然不同，充满了黑血污浊诡谲这样的元素，可怖、却让人莫名移不开眼睛。 甚至于，在重新看到它的这一刻，苏了了才清晰的意识到，那短短几秒的惊鸿一瞥，带给她多么强烈的刺激与震颤。 乃至于将记忆深入骨髓，刻在了无法遗忘的梦魇深处。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忘不掉你pia地后凄凄惨惨戚戚的贞子脸# 少女晃了晃脑袋，试图把糟糕的脑内os甩出去。顾煜看着她抽风一样的动作，依然淡定的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那天你注意到了吧，我的模样。” 对方完全是“今晚就吃米饭吧”的语气，自然的甚至让苏了了觉得不自然——明明涉及到的是他的*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你觉得尴尬时，就努力让对方比你更尴尬吧，这样你就不会尴尬了”？ 于是被尴尬的苏了了只能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条裙子，曾是我姐妹的。” 顾煜看着手里的裙子，说话的同时很认真的抚平它上面的褶皱，然后搭在行李箱上，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所以我没有那方面的嗜好，那天是个意外。” 苏了了点头，点点点。 嗯，意外，她理解。看着少年过于平静的神情，她想到之前那位医务长说的话，瞬间被一个劲儿戳对方伤口的自责感吞没了——要不是为了向她解释，对方吃饱了撑的说这些。 都说头可断血可流，但你不能把一个直男变成小受，何况还要加上女装这种污上天的y。自责max的苏了了纠结着如何不动声色的换话题，就听对方又加上一句：“所以你放心。” 啥？ 放心什么？ 她将手里最后一样属于前室友的东西放下，转头看向几步外的少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女忽然顿悟了。 “我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听到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不对，我的意思是这和我……我我我很放心。” 本来想说的“和我无关”，却在对上那双银色的眼睛后，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思维紊乱外加搞内战的最终结果，就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 于是顾煜笑眯眯的收下了：“我会努力的。” 苏了了：“……” 老师有omega在这里撩妹、不对是耍牛虻啊！！！ 苏了了觉得自己被撩了。 少女于是有点不开心。 更不开心的是，她甚至没法和别人分享这份不开心。 毕竟，就像之前重复过很多次的话题，omega和omega在世人眼中，是那种可以一起上厕所一起洗澡互相拍打胸脯……呃这个大概不行、的闺蜜关系。就算哪天两个发情的omega被发现交♂叠在一起，大家也只会认为这是生理发作找不到解决对象后，本能的身体贴近而已。 不得不说，在这某方面异常纯洁的世道里，作为一个拒绝做受且喜欢上苏了了的omega，很难说顾煜是幸运一点还是倒霉一点。 虽然当事人的说法，是“我不喜欢omega，但我喜欢你”。 但作为一个曾经在□□分类的星球上活过二十年的妹子，苏了了表示，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一种极为罕见的、名为“异性恋（地球标准）”的迷之气场。 ……这么一想，又有点儿同情他。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苏了了就被某人的言行搞得情绪起伏不稳，思维的运转速度简直要突破历史记录。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又瞅了罪魁祸首一眼，最终决定先做一只安静的美鸵鸟。 这并不是她渣啊或者试图备胎啊，而是……所以说好的先做鸵鸟呢，怎么又绕进来了？！ 作者：其实就是渣吧。 苏了了：滚！ 顾煜：^_^ “我这边已经整理好了，现在应该可以把你的东西放上去。”既然已经决定了，苏了了便坦然地放宽心态（喂），看向整装待发模样的顾煜，“我怎么帮你？” “一样一样来吧，”顾煜笑了笑，“我先上去铺床，麻烦你递一下被子。” 虽然东西看起来不多，真正开始收拾的时候，依然是个很废时间的工作。 下午三点差十分，苏了了给窗台上的吊诡花浇完水，完成了最后一项工作。这是她和前室友的共同财产之一，样子很像前世的吊兰。从她们入住至今，最初的两年养死了六七盆同样品种的花卉后，最终这一盆成为了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这盆花开过花吗？” 顾煜站在她后面，自己的座位旁边，忽然问。 “没有，”苏了了摇了摇头，神色却变得有点愉快，“你也知道啊，吊诡花的传说。” 这是一种开花之漫长堪比铁树，绽放之短暂堪比昙花的……植物，存活的条件并不困难，只是需要亲手看顾、浇水而已，开花的概率却难于青天。 甚至有不知道靠不靠谱的“专家”们进行过调研，据说以全世界为基础，大约十万人中有一个人，一辈子能见到一次吊诡花开。 和这个概率相比，即使是历史上ao比例最夸张的时期，omega的数量依然多的堪称泛滥。 顾煜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准确的说，我见到过。” 这下苏了了是真真正正的意外了，以至于她嗖的一下转过身去看他，没关上的小型洒水器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闪亮的弧，然后扑啦啦全落在她裙摆上。 瞬间湿身。 “……” 苏了了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后她招了招手：“顾玉，你能过来一下么？” 顾煜看了看她手中尚未关闭的洒水器，目光闪了闪。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带着某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走到她面前。 于是少女飞快的抬手，水壶迅速逼近……然后□□脆利落的，塞进了他的手里。 苏了了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仿佛农民伯伯看到了大片丰收的、金灿灿的麦地： “玉啊，让吊诡花迎来第二春的责任，以后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已经做好湿身准备的顾煜：“……” 苏了了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在交托任务之后，看到顾煜脸上隐隐的失望。 她还在怀疑人生的时候，顾煜已经低下头，看着手里多出来的洒水器：“为什么让我来养？看它的叶子数量，你应该已经养了挺久吧，不怕我养死？” 少女立刻从自我怀疑中回过神来，两手一摊，十分光棍儿的说：“以吊诡花的花期来说，能看到它开放的人，要么是亲手养过，要么是身边有朋友养过——不管怎么说，多少应该有点经验，总比我这样的半吊子强。 何况，又不是说我就此旁观了——你可以教我嘛，我们一起。” 毕竟，之前就是她和室友一起养的，为了和谐友爱的室友情，肯定不能把工作都扔给一个人。 呃，关于和谐友爱的室友情这点…… “好。” 顾煜已经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苏了了眨了眨眼睛。 失望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 第11章 乌梅汤 “其实，我是从一百年后穿越到现在的，”王子说，“那年你刚刚出生，我却已经有一百岁，可我还是无法控制的爱上了你——爱情的火焰在心中燃起，即使最恶毒的诅咒也无法将它熄灭。为了成为配的上你的男人，我决定去四处游历。” “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啊。”公主说。 “是的，因为十六年后，当我带着当今最先进的科研成果，来到你父王的城堡求亲。却被告知你中了邪恶的咒语，将要沉睡一百年。” “哦，天哪。”公主惊呼。 王子的目光充满了哀戚，“是的，一百年……想到你苏醒之日，我已垂垂老矣，我便悲伤的难以自持。于是我将全部的心血，投入尚未完备的科研，以求制造能让我回到过去的机器。” “然后你站在了我的面前，是这样吗？”公主问。 ……然后苏了了被雷醒了。 她按掉刚刚响了半拍的闹铃，从床上爬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对面的床铺传来同样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苏了了的动作僵了一瞬，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终于意识到房间里不止她一个。 还有她的新晋室友。 一个男孩子。 准确的说，一个男性omega。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对于一个昨天刚刚告白过的男孩子，他是alpha是beta还是omega有区别嘛？！ 这么一想，苏了了瞬间觉得，自己刚刚从枕头旁边拽到手里的bra带子，有点迷之硌手了。 更何况—— “早……” 对面随之传来有点迷糊的问好，带着男生刚刚起床时，那种生理性的沙哑感。原本偏向少年、甚至带着那么一点软糯鼻音的声音，瞬间变得蜜汁色气。 苏了了只觉得耳朵一热，整个人变成了一颗熟透的红番茄： 耳、耳朵要怀孕了qaq…… 她僵死在床上一动不动，手里的bra重新掉回了床上。那边顾煜同样爬了起来，没穿上衣的上半身光果，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细节。 ……等等细节个鬼啊谁要看所谓的细节酷爱给我穿上衣服啊啊啊(╯‵□′)╯︵┻━┻！！！ 苏了了条件反射的捂了下鼻子，确认并没有流出什么可疑的液体。然后她抱着被子微微侧身，将目光坚定的放在床脚，努力保持淡定的语气： “早啊……你先换衣服，还是我先？” 那边沉默了三秒。 三秒之后，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起，伴着对方听起来算是正常的声音： “我去卫生间了，你换好叫我。” “……好。” 苏了了听着对方一阵悉悉索索，收拾了要穿的衣服后，走向了阳台方向的独立卫生间。 她莫名松了口气，察觉到自己这个小动作后，又恨不得引颈自戮。最后非常孩子气的锤了两下额头，抄起旁边的bra就往身上套。 大概是所谓的omega特性，曾经的b-这辈子轻易成了c+。苏了了看了看自己白白的一片脖子以下不能描写，想想身边认识的女性omega，似乎没有几个低于c的。 ……性别共性？ 她搞定bra和安全裤，然后拿出一套长及脚踝的、类似旧历东方风格的衣裙穿上。分体的上衣是窄窄的半袖，一片式的下裙需要系带，再配上一双手工的绕踝绣花鞋。 这是苏了了偏好的衣着之一，她的衣柜里有好几套这样的裙装。 她看着镜子里黑发黑眸的少女，忽然叹了口气。 这样的打扮，在她上辈子的世界，是被叫做汉元素的。 *** 苏了了穿越的年代，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叶。 如今她早已记不清，自己穿越之前是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预兆。印象里大约是二十岁左右，当她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非常奇异的时候，穿越这个现象，就已经成为事实了。 ——她睁开了眼睛，然后以一个婴儿的角度，看到这个有些奇异的世界。 差不多两年以后，有了基本交流能力的苏了了，才勉强知道了如今的年代： 联邦525年，新历1024年。 翻译过来说，地球建立集体联邦制500多年，使用新历纪法1000多年。 前者与她无关，后者却相距并不太远—— 按照当时有些模糊的断代时间，大约在她记忆中几十到一百年后，某个未知的四月一日，爆发了如今被称为“末世”的巨大灾难。 就像从古到今无数的灾难写实或者推测的情节那样，以不可知的生物病毒伊始，天灾、*，死亡铺天盖地而来。被称为“丧尸”的失败品在全球肆虐，极少数的“异能者”与残余的普通人，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科技倒退、文明衰亡，人类的历史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布满了疮疤与阴霾。不知道多少年后，无数科研人员中的某一队，宣布自己意外产出了基因改造的新人种—— 那是如今的alpha与omega的最初形态。 前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后者拥有强大的生育能力。而最为重要的是，只要接受了改造，就不会被当时的丧尸病毒感染。 这对于苦苦求生的人类社会而言，无疑是最有力的强心针！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普通人，开始接受这方面的手术改造。基本不会致死的安全性，以及对生存甚至力量的渴望，让这个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起来。 随着手术改造的人越来愈多，专家们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新的人种分类，不是两种，而是三种。 除了之前的两类之外，还有一种。他们是改造失败后的结果，没有第一种人强大的力量，也没有第二种人极高的生育能力，可他们却是接受改造的人中，数量最多的存在。 关于这三者的命名，当时的研究界争论了很久。最后是一名年纪很大、始终不愿接受改造的研究员，看着末世灰蒙蒙的天色，长长叹息： “或许出生在这个时代的你们，都已不知信仰与传承是为何物，因为生存是最重要的。但我依然记得，圣子耶稣复活时说：‘我是alpha、我是omega、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 “神在创世时将我们命名为‘人’，这场浩劫是人难，又或者神已将我们遗弃。既然这是人类的‘新生’，就用这两个符号，为我们自己命名吧。” 于是，alpha、o之后的beta——意为‘a之后’，在人类重占上风、丧尸消亡的新历一年，诞生了。 第12章 可乐姜汤 苏了了会这么清楚这段历史，首先是因为她曾试图探寻自己穿越的原因，其次是因为……她是学历史的。 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omega来说，历史系算是个比较大众的学科。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她之所以会选择历史系，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了解过去的历史——弄清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苏了了接受了五年的义务教育之后，确认这个时代的文明，基本可以简单粗暴的划分为两个时期： 几乎十不存一的新历之前，以及废墟上重建的新历之后。 “所以说，你以后也要读历史系了？” 大清早，七点四十，离正式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苏了了一边用吸管吸着牛奶，一边凑过去瞅顾煜个人终端里刚刚上传完毕的电子课本。 “近代史、古代史、通用语言语法概论、能源……这个是你的选修吧？”看着那项和文史没有半毛关系的课程，以及下面同样不明觉厉的密码学，苏了了咬了口面包，嚼嚼嚼嚼。 “嗯，原来在天枢时主修的课程。”顾煜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笑了下，“在天枢的时候，体能毕竟无法达标军战相关院系。现在还剩不到三年，我想学点别的，不过原来的东西也不好完全搁置，最后还是得到了跨系单修两门的许可。” “厉害，这两门在摇光的话，都算是‘好汉专业’了。”苏了了想起曾经听到的戏称，“说起来，我认识一个双修的学姐，副专业也是密码学。” 从过去到现在，苏了了都不算那种特别出众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像顾煜这样显然“不普通、有秘密”的存在，虽然理智有敬而远之的想法，却同样有些说不出的好奇、佩服、甚至想要亲近的感觉。 难道她的基因里有作死成分吗==。 苏了了一边随口说着，一边继续往下看，目光最后落在最下方的学生证电子照上。 顾煜，18岁，男性omega，已度过初次发情……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苏了了的目光顿在证件开头，盯着上面的“顾煜”看了十秒，然后抽了抽嘴角。 原来是这个煜不是那个玉……该庆幸在这之前，她还没遇到需要写对方名字的情况吗？ 默默脑补完“这特么就很尴尬了”的情景，苏了了咕嘟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转头看着顾煜桌子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 “咦，你什么时候吃完的？”明明上一次看的时候，手里的三明治还剩一半。 “在你提到那个很厉害的学密码学的学姐的时候。”对方回答。 苏了了眨了眨眼睛。 用这么长的前缀……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吃醋？ 但对方是个omega啊还是个妹子……好吧她忘了这个世界基本没有男女观念了，何况他本人也是omega……又或者她其实想多了……嗷嗷嗷所以为什么被告白的反而比告白的还纠结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着对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少女默默忍下了所有看起来很欠抽的猜测。 ——不然这特么也很尴尬啊。 时隔半年之后，再一次和室友一起去上课的教室，这感觉让人非常怀念。 这让苏了了的心情难得达到了这几天的最高值。 而当他们在路上与刚刚提到的学姐相遇时，这份不错的心情，就变成了惊喜。 “呀，温姐姐~” 学姐的全名叫安茹温，一个可以直接用在古典小说里的名字。 对比她本人的性格，这个名字显得有点……微妙。 在苏了了认识的同龄人中，安茹温是少有对旧历——即末世之前的那段历史，尤其是旧历的‘古代史’，了解的比较深入的。即使在现存资料相当贫乏的前提下，她和苏了了这个（隐藏的）活化石相比，知识面的差距并不大。而在一些记录较为详细的范围，钻研的深度是后者拍马难及的。 据说，她的母亲是联盟十大博物馆之一的馆长，而她毕业后的最高目标，就是完成至今没有完整体系的、关于华夏历史遗址的考察和全面总结。 拥有这样志向的学姐本人，为人处世方面，也称得上是omega里不多的女强人了。 “温姐姐，好久不见，你们是去实习了吗？” 摇光无论哪个院系的学生，满18岁后都会开始不定期的实习，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鉴于她只比苏了了大一届，又有一阵子都不能联系到对方，这个似乎是最大的可能。 “对，”安茹温笑着点点头，“昨天才回来的，今早看到你的通讯，本来打算下课后去找你。” 苏了了不由自主的，露出看起来有点傻的笑：“因为社团已经换届了，我们这些‘老人’打算自己聚一次，老祖宗赏脸否？” 苏了了是摇光社团之一，岁华社的现任社长——皮埃斯，跳楼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她刚刚卸任。既然他们这一届已经是“老人”，作为他们的学姐兼创社人的安茹温，必须是老祖宗。 安茹温被逗得一乐：“你们定好时间了吗？” “嗯，这周六早上，市中心那里有家茶文化交流会，据说罗列了从旧历某个时期开始到现在的各方面。”苏了了耸了耸肩，“我对茶方面了解不深，不过艾弗里喜欢，其他人也没意见，所以第一站就选在那里咯。” “周六早上我有事……”安茹温想了想，“下午呢？” “下午去小酒馆啊，就是温姐姐你推荐的那家，”作为一个吃货，苏了了的眼睛瞬间放出迷狂之光，“我已经订好座了！” 事实证明，吃货是一个源远流长、规模庞大的族群。 于是，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总觉得，茶化会不是你们的重点，小酒馆、不，应该说吃才是。” 眼看离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苏了了不得不和学姐匆忙saybye，然后和顾煜一起，加快脚步往教室跑。 “少年，你知不知道，探明某些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了了朝着他一呲牙，然后觉得哪里不对，“等等，茶话会是什么鬼？” “茶化会啊，茶文化交流会，你刚说的。”顾煜用“你有金鱼的基因吗”的眼神看着她，看的苏了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果然，早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是她想得太多了吧==。 “……我讨厌简称。” 沉默几秒后，少女闷闷地说。 第13章 曲奇奶茶 紧赶慢赶，在上课铃响之前，两人到底还是按时抵达了上课的教室。 摇光的上课时间与全联邦一致，一天固定三节。上午8:00到10:00第一节，10:00到12:00第二节，中间包括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下午则是3:00到5:00，此外所谓的小班、自修或实习等特殊情况均不算在其中。 再举个例子，天枢的上课时间虽然也是这样，但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早起——比如五六点，进行几个小时的户外热身训练后，再去各自的课程点上课。 这节课是华夏史，一门纯理论课，总是让苏了了想到上辈子的大学历史。艾弗里已经在中间给他们占好了位置，看见两人进来后大幅度挥手，生怕他们看不见他。 “你就是了了的新舍友啊，”三人坐好后，艾弗里整个身体贴着桌子，以便隔着苏了了看清这名新同学，“哇，你长得真漂亮！” 顾煜：“谢谢。” 他的反应稍显平淡，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即使这间教室里只有omeag，顾煜此时依然吸引了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 善意或者恶意暂且不论，至少能充分说明，他的确有一副好皮相。 “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上厕所。”艾弗里这句话是对着苏了了说的，后者干笑了一声：“好。” 以苏了了多年来的经验，这位仁兄表达好感的方式之一，就是“一起上厕所”。 该庆幸自己的室友用一张脸，就轻易获得了闺蜜的好感吗？至少看起来，她暂时不用纠结两个朋友的相处问题……苏了了莫名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顾煜，却发现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仪器，扣在了耳廓上方。 确认了它的稳定性之后，少年的指尖不知道按了什么，只见上面缓缓“长”出一根金属线来。它很快横过眉毛下方，长长长长长……经过五秒的变形衍生，最后定型成一副细框的薄薄眼镜。 苏了了：……？ “眼睛受了点伤，医生说只能慢慢治。” 听顾煜这么解释，少女瞬间明白他所说的“受伤”是怎么回事。脑中再次出现那双黑血满眶的眼睛，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顾煜似乎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华夏史的老师姓陆，和苏了了一样，是个拥有东方血统的女性omega。 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用比较浪漫的说法来形容，大概是“绵绵秋雨拂面，丁香姑娘从雨巷的尽头彳亍至我们面前”。 “在今天的课程开始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通知大家。” 陆老师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个人终端、接入教室前面的投影设备。而是走到了没有人坐的第一排，面向所有人开口。 因为她的这句话，教室里开小差的、私下咬耳朵的、做其他科目作业的学生，统统停下了手里的事，一致的抬头看了过来。 众所周知，这位老师除了代所有修学华夏史这门的学生之外，也是文史院的副院长。相关院系的许多情况，都是由她最先发出通告的。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们学校有成年后开始实习的惯例。其中，第一次的实习内容是绝对保密的。” 这句话一出口，下面几乎同时出现了短暂的窃窃私语。 近一百多年来，“实习”已经成为在校生对外锻炼的几种最基础的方式之一。由于abo的体质区别，以及许多学校对应的不同专业特性，实习的规则也是千奇百怪的。 而比起alpha甚至是beta比较普遍的户外训练与实际操作，大部分omega由于体质所限，实习的要求难免需要加上很多条框。对于摇光这样全omega的学校来说，第一条就是对于初次实习内容的绝对保密。 ——所有未成年的omega，都无从得知第一次实习的时间地点与内容。最多只能从学长学姐们的口中，隐约探知它“非常重要”。 有多重要？为什么重要？和未来的工作有关吗？它的内容是什么？ 没有人会给你答案，即使是曾经公认最大嘴巴的学生，在这件事上，也会保证绝对的守口如瓶。 这是每一届新生都会获得的认知，他们带着这样的好奇进入摇光，然后完成最初几年的学业。在忐忑与期待中迎来成年后的第一次实习，通过亲身经历得到答案。 “你们如今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年底就要升入六年级。”陆老师继续说，“而在坐的诸位，包括其他不在这个班上、却同样年纪的学生，有一半已经在法律上成年；同时有多于半数的人，已经在生理上成年。” 法律上的成年，指的是18岁这个首次发情率最高的年纪。而生理上的成年，毫无疑问就是首次发情期的到来。 苏·未满18·未发情·了了，看着左邻右舍两只法律生理都成年的货，得到对方一温柔一傻的笑容后，一种被抛弃感油然而生。 “根据我们的惯例，当某个年级成年的学生达到半数以上——大部分出现在五六年级，我们将在当年的6月7日进行面向这些同学的首次实习。而其他尚未成年的同学，可以等待下一年的这一天。” 苏了了愣了愣。 因为这方面的信息实在太过稀少，他们之前完全不知道还有所谓的统一日期。于是她没想到，首次实习的日子，居然和她的生日在同一天。 ——6月7日，后天，也就是本周的周末。 这是摇光首次实习的日期，也是苏了了的十八岁生日。 “当然，这里我必须慎重的提到，”陆老师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学生，向来温婉可亲的神情，难得变得无比严肃且慎重，“曾经有过于好奇、心急或者与朋友成年时间相差过大的omega，因为想要进入当年的实习或者拖延一年，试图用歪门邪道甚至违法的手段诱导自身发情、或者意外发情后隐瞒不报的，因此落下了终身残疾甚至于险些丧命，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过！” 整个课堂一片寂静，有胆小的omega甚至瞬间白了脸。 满意的看到自己刻意加重的语气引起了重视，陆老师的语气稍微放柔，也因此显得更为语重心长： “你们是很幸运的一代，至少如今的大多数人，不会以性别来完全划分一个人在社会上的作用。但这并不等同于，作为omega的我们，在身体素质上和beta甚至alpha站在同样的起点。 当然，隔壁的天枢存在能够与之相比、甚至超越大多alpha的omega。甚至我想他们部分人的名字，在座的各位都如数家珍。但他们的背后，是极为罕见的天赋与无人知晓的努力，或许比拥有同样天赋的beta或者alpha，要更加努力无数倍。”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下了讲台，在过道间慢慢踱步：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们去争论abo之间先天后天的公平与否，这个问题从新历元年开始，一千多年都没能争出个结果。我只希望大家明白，对于我们omega来说，首次发情是关乎未来、与一生的健康乃至寿命息息相关的事情。而摇光的第一次实习，重要性不亚于首次发情。” “所以，希望大家认真的、诚实的对待它们。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伟大冒险，而你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道路上最出色的斗士。” 第14章 姜撞奶 “其实我一直觉得，陆女神烹得一手好鸡汤……” 下课之后，苏了了三人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外走。被夹在中间的少女听着耳边杂七杂八的讨论声，其中“成年”和“实习”的出现频率史无前例的高，不由向小伙伴们发出感慨。 “就算老师不这么说，首次实习对于我们来说，本身就足够让人期待了。”艾弗里剥完一根棒棒糖的纸，将它塞进嘴里后，从包里取出第二根，“不然的话，去年校园网上那个火到暴楼的帖子是怎么来的……给，你喜欢的葡萄味儿。” “你是说，那个有狗血有阴谋有yy有八卦的老司机419种揣测贴？” 苏了了不客气的接过那根带着闺蜜青椒牛肉味儿信息素的棒棒糖，看对方从包里又掏出两只，让顾煜在巧克力味和荔枝味中做出选择。 ……虽然说青椒牛肉和葡萄味混在一起有点怪怪的，嫌弃脸。 “你居然还记得它的名字，厉害厉害。”艾弗里把挑剩下的那支放回包里，冲苏了了竖了大拇指。 我会告诉你这个名字是我随口瞎编的吗，苏了了想。 “揣测贴？关于‘第一次实习’的吗？” 一直在静静听他俩聊天的顾煜，这时非常自然的插话说。 “对啊，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吧，发帖的id是个匿名。”艾弗里含着棒棒糖回忆，“我记得，当时列了将近一百个猜测，那种一看就是凑数的不算，有几个提名率蛮高的……比如说，首次实习其实是给我们一个水晶球，用它测试我们的体能和精神力值，为了挖掘出潜藏其中的有成为大魔法师基因的omega。” “一看就是龙傲天式西幻小说看多了。”苏了了吐槽。 “还有阴谋论的，说是带我们去某个秘密的地方进行成人初体验……你们懂的。” “这么说的人八成是单身doge。” “对了，还有一种是，我们会经历一场非常伟大的冒险，偷走公主的内衣把青蛙变成王子，然后向王子讨要他的内裤，然后把内裤送给怀孕的少妇并抱走她的孩子，然后将孩子抚养长大后锁在高塔上，让她每天午夜十二点向下投掷肥皂。” “等等，不应该是水晶鞋吗？” “那是灰姑娘——于是路过的王子捡起了肥皂，通过塔下的电梯进入了公主的房间，然后……” “公主怀孕了？” “那是莴苣公主，我一直觉得你对童话的喜好有点过头了，了了。” “呵呵。” “然后王子拿到了公主的内衣，把它送给变成青蛙的王子——这就是冒险的全过程，有人看到这个灵感后，把它写成了小说。”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本小说，并且看了很多遍。”这句话不是苏了了说的，而是顾煜，“而且我完全没听出来，‘我们’在这场冒险中处于什么位置。”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于是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歪掉了，等到苏了了意识到他们离题九曲十八弯的时候，他们已经坐在了下一堂课的座位上。 *** 苏了了这学期的周五只有两节课，都在上午且都是纯理论课。这就意味着当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她有一整个下午的空闲可以用来浪。 而顾煜的课程虽然与她有部分不同，但周五下午空出来这一点，他们是一样的。 “真巧，今天下午你有事吗？” 虽然几名正副校长院长都没有明说，但多少还是暗示了他们的期望——希望苏了了和顾煜成为室友后，能带后者体验健康向上积极乐观的校园生活，至少不要加重“过去”带给他的阴影或者负担。 “算是有吧，”顾煜说，“我想去虚拟网上买点东西，毕竟刚刚搬过来。”日常的用品很多都不全。 “……哦，对。” 少女微默，这种诡异的‘朝夕相处了很久’的错觉，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外出的计划暂时搁浅，苏了了看着顾煜打开个人终端、将自己传输进虚拟网后，决定去收拾明天出门玩耍的东西。 整理的时候强迫症发作，她索性把宿舍打扫了一遍。全部完成后顾煜依然没有下线，于是少女果断起身，进了寝室自带的小厨房。 这个世界缺失、淘汰的文化内，当然包括一部分的饮食文化。不过这并不妨碍苏吃货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秉承着哪怕制造出黑暗料理也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孜孜不倦的努力还原遗落在记忆深处的……食谱。 姜撞奶算是其中比较好做的，材料也很现成，生姜白糖鲜奶三种。 一块生姜用机器榨出汁，牛奶加糖然后上锅煮沸。把姜汁分倒在两个碗里，甜奶呼啦啦往里一倒，很快凝固起来。 因为平时经常折腾这些小零食，苏了了做的相当顺手。将尚且温热的半固体放进冰箱，她坐倒在沙发上，有些困乏的伸个了懒腰。 我去，一不小心又有点“运动过度”了。 有点困又不想睡觉，苏了了想想还有一个月的期末，干脆从个人终端里翻出复习资料，看了起来。 他们近期学习的内容，大多与omega的平权历史有关。 早在联邦尚未成为联邦的时候，仿佛旧历时那个地球的历史循环，最初的新人类，曾经历过一段相当漫长的性别歧视期。 唯一不同的是，旧历的男女性别，变成了新历的abo。 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性别已不再成为世界默认的评判标准。但三种性别之间的差异，依然是无法忽视的。 比如，omega普遍荏弱的身体素质。曾经的宅女苏了了能够放假在家宅半个月，每天凌晨三点睡觉早上十二点起床，晨昏颠倒生物钟紊乱，开学后依然是早睡早起一条好汉。 而放在现在的omega苏了了身上，一顿不吃胃疼，两顿不吃感觉就像纵x过渡被掏空，三顿……不好意思她还没试过。 由小见大，一个吃饭时间就能把她拖垮，何况其他？ 再比如，不想与alpha结合的部分omega的问题。 由于omega的发情期至今无法解决，除非自我厌恶到自切子宫或者切除腺体——其效果可对比旧历的生殖系统切除手术，危险性高还容易落得后遗症——哪怕有一百个omega不满于自身的发情期，估计也只有一个会选择手术。 排除这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形式，如今还有几种方式可供选择： 抑制剂、小道具、以及装在前两者中的人造高仿密封型信息素。 经过几百年的研发，抑制剂已产生了全方位多角度不同口味的成果，认真算起来估计得有上百种，还不包括没有安全注册的私人产品。 这些抑制剂的面向客户，都是生理上经历了首次发情的成年人。毕竟未发情的omega信息素并不明显，提前使用抑制剂更可能导致生理创伤。 实际上，就算是已经成年的、正常情况下的omega，不用抑制剂走在大街上，气味的散开程度也不会比普通香水浓。更不会像某些歪歪小说那样，让一群alpha闻之即醉神魂颠倒。 ps，这大概是三百年前风行一时的小说梗，如今依然喜欢阅读并这样写的孩子，平均年龄只有十岁左右。 大部分已经成年、却没有alpha伴侣的omega，大部分情况下会选择外出用抑制剂，猛烈发情时用含有人造高仿密封型信息素的某些小道具。用完再洗个澡，再也不用担心omega的内分泌和性生活啦。 然而，虽然omega可以使用diy压制发情，却很少有同样是omega的伴侣。毕竟他们在发情期的身体本能是承受，一个人diy已经是极限，如果此时与第二个发情的omega同处密闭空间，信息素叠加的效果比火上浇油更甚。 据说曾经有一对omega情侣，在发情期锁好房门试图互♂相帮♀助，结果……嗯，还好他们的家人打电话找人，很久没有得到回复后破门而入，然后把飘香十里停都停不下来的两只分别隔离，一路哇啦哇啦冲去了医院。 据说在出院之后，他们就分手了。 因为这个案例实在太过鲜活，让omega们纷纷望而却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会喜欢omega的omega本来就是极少数，会坚定不移只喜欢omega并且甘愿柏拉图的，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或许是顾煜的告白太有冲击性了，苏了了没看几行就开始思想跑毛，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直到室友的虚拟网突然发出下线的提示音，她才从有些困乏发怔的状态中清醒。 下一秒，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房中渐渐实体，一股浓郁的香甜气息迅速弥漫开来。 甜腻的、缠绵的、蜜糖一样的诱人。 苏了了心里一紧，最后一点睡意彻底消失。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三两步冲了过去。 传输结束的顾煜转过头来，向她露出一个朦胧的笑容。 然后，失控般栽了下去。 第15章 榴莲千层 顾煜往下倒的模样没有半点缓冲，看起来只要挨地上就能撞个轻度脑震荡。 可能是因为这样，苏了了的身体先于大脑之前，已经扑过去试图拉住他。 于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对方的质量。 “嘭——” “笃。” 苏了了冲过去的时候，顾煜的身体几乎已呈现45度倾角。就像大多并没有救助经验的人那样，少女下意识去拉对方的胳膊，试图稳住他。 然而入手的质量比她想象中沉的多，感觉到不妙的苏了了有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在作出决定之前她的重心已经移位，彻底被对方带倒的那一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啊啊啊啊啊没扶住就算了千万不能再让他做肉垫啊—— 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强烈意念，引发了埋藏在身体中的潜力。苏了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摔在了顾煜一米开外的东方。而那边的少年闭着眼睛眉心微蹙，头歪在沙发的一侧边上，要靠不靠的样子。 结合刚才隐隐听到的“笃”…… 她一咕噜爬起来，用一个不标准的拖地式前扑，完美的趴在了对方的身边。因为之前的失败，苏了了反而不敢去随便碰，头也好身上也好，生怕又碰到什么伤口。 最后她选择伸出手，轻轻戳了对方的肩膀一下，那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个……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吧？” 顾煜：“……嗯~” 苏了了：“……？？？” 等等，为什么是“嗯~”？就算被碰到伤口，忍痛或者同意的话也应该是“唔……”或者“嗯”吧，怎么会是“嗯~”！ 被那声压抑中带着蜜汁色气的声音吓得双颊通红（喂），苏了了咽了口口水，闻着空气中近乎甜腻的味道，忽然意识到室友君此刻的状态。 喵的苏了了刚才那跤你摔糊涂了么！ 这下她也不打算等回答了，转身就打算爬起来开通讯。结果右手刚刚撑上一旁的沙发，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下去。 “……！” 后脑勺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恰到好处的垫上了一只爪子。确定她已经无伤躺好，手的主人把手抽回来，然后往下摸到了她的腰上。 苏了了：“……” 和几秒之前相比，两人的位置已经彻底颠倒。少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落地时掀起的上衣露出了一截腰部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茫然又有点警惕，像是某种受惊了的、软绵绵的小动物。 顾煜低头看着她，因为发情期的关系，他白皙的脸庞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汗水正不受控制的从身上冒出来，包括发间和额头。银色的短发被沾染的有些凌乱，颜色相近的瞳孔没有了往常的透彻和冷静，直勾勾到有点僵住的样子。 只有他的左手，刚刚拽倒她的那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紧紧扣着她，几乎要将她弄疼。明明两人都是omega，明明空气中满溢着理论上能让人轻松起来的甜美味道，苏了了却莫名产生了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之后，对方想要下口、却因为什么而迟疑，最后陷入自我矛盾中的感觉。 这种不知真假的错觉，让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弹了。 根据生理课上学到的知识，每个omega的每一次发情，由于自身体质和当时环境的原因，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并不具备参考性。半年前艾弗里首次发情之后，她有些好奇的问过他感觉，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 “就是想要找一个很粗很大的东西，吸进去然后用力的挤压然后挤扁它……#￥%&*！” 后面的话由于太过不河蟹，被苏了了暴力屏蔽。 由此可见ga的发情感官的确不一样。至少在苏了了认识的广大omega中，这是比较少见的使用主动而不是被动语态的。 ——她当时就想，艾弗里那家伙看着弱，心理上居然是个强受啊。 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苏了了也不是很敢确信，对方绝对没法把她怎么样。 “顾煜？”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顾煜此时的不正常程度不用眼睛都能发现。介于右手被对方的左手握着，担心乱动会触及对方的神经敏嚳感点什么的，苏了了伸出自由的左手，试着碰了碰对方搁在自己脸上的手背，“你要不要喝点水？” 作为一个离成年期不久的omega，她的专业知识还是很到位的。发情期的omega生理机能会在短期内迅速活跃至旺盛，大量的能量因此以热度、信息素和□□的形式挥发出来。因此首先需要补充足够的水分，其次是体力耗费过度后，二度进行能量的补充。 后者暂且忽略，对于目前莫名僵持的近况，补水显然是一个安全有效的开场白。 至于抑制剂的问题，苏了了早就被副院长告知过。由于顾煜当初进入天枢的情况特殊，那时尚未成年，却经常被要求使用副作用较大的抑制剂，导致他最后的生理检查报告异常紊乱。根据医护人员推测，他的发情期极有可能不再规律，而且抑制剂将无法产生作用。 所以，当时副校长的原话是，一旦他出现较为严重的发情现象，立刻联系校方和医院。 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苏了了的手碰上对方的手背时，顾煜轻轻颤了颤。 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飞快的眨了两下，一直紧扣不放的手松了点儿。苏了了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感觉到眼前阴影一重，下一秒那种甜蜜的味道几乎将她吞掉。 作为一个精神上时常被迫饥馋的人，嗅觉被不同的味道引诱的太久，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得好饱好满足”的感觉，总是觉得饿。只是这一刻，被这种超出正常人承受力的浓郁甜腻所包裹，却让苏了了产生了从内到外的，皮肤肌理器官都被包裹被充满的感觉。 ……好饱。 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少年已经完全躺了下来，头正好杵在她的肩膀附近。他们离得实在太近，近的她也和他一样开始出汗，尤其是对方的一只手，正贴在她露出来的腰窝上。 苏了了身体一颤，呼吸窒住，皮肤瞬间泛起了粉色。 温热的指腹带来微痒的感觉，又有种说不清的微妙，让她甚至想原地打滚儿。 对方实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当然发情期的omega其实是没什么常理的。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忍耐，从刚才到现在，忍得非常辛苦且努力。 这让苏了了有点儿心软，隐隐知道是为什么。却更加清楚，这么放任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顾煜，”于是她又开口了，盯着对方衬衫上扣着的最上面那个扣子，以及后面隐现的精致锁骨，“我们去打电话吧，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的目标是活过200岁，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吗？” 上一次告白不过是昨天的事，苏了了曾经非常鸵鸟的想过，至少不再主动提这事，没准儿放置y到最后也就没有问题了。结果不到一天就被自打脸，而且打的心甘情愿，不得不说这感觉有点酸爽。 顾煜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看着她努力掩饰紧张的紧绷线条。看着看着感觉有点心痒，于是动手在腰上摩挲了一把。 “……”被突袭的苏了了条件反射的收腹挣扎，然并卵。虽然从医院里被撂倒的那次，她就隐隐感觉到顾煜不属于绝大多数肢体柔弱型的omega（比如她自己），何况他好歹也是伪装成beta在军校上了五年学的。但只有当自己亲身实践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克制了力气之后依然铜墙铁壁一样的拥抱，不说和其他两种性别比较，至少按倒自己毫不困难。 脑中闪过寥寥几个熟悉的alpha和beta，苏了了晃了晃脑袋，把思绪集中回来： “你现在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吗？还是只能听到一部分，又或者能听清却反应比较慢？”对方始终不开口的话，僵持下去绝对有益无害，只能让她来试着找突破口了，“听不清就算了，一部分的话眨一下眼睛，反应慢的话两下。” 这段话她特意说的慢了点，又重复了三遍。然后等了足足半分钟，才看到顾煜眨了一下眼睛。 ……这简直就是卡顿30秒加上选择性收听嘛。 好歹有点儿反应，大不了一句话多重复几遍，总比没反应好。于是少女松了口气，反正抱也抱了，啃也啃了，经过最初那段直勾勾的盯视之后，现在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自信，类似于第六感的东西，相信对方是不会伤害她的。 ……然后又被舔了一口，在嘴角。 苏了了：“……” 再次被吃豆腐的少女终于炸毛，特别是对方舔完之后微微抬起身，回味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活像吃到了什么美味的糕点。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身体里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储装置积满后爆了seed，非常接近之前把自个儿翻倒到顾煜一米开外时的感觉。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类似这样的感觉。 这回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了起来，而少年已经被掀开了。一直禁锢着她不放的肉制围栏，现在当然自动解除。 来不及去看顾煜的情况，苏了了忍着陌生却蜂拥而上的眩晕感，撑起身冲向不远处的个人终端。 勉强开启之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转到通讯上，对着那头的人说了一句“顾煜发情了……”，就彻底晕了过去。 第16章 蟹壳黄 忘了是几年之前，她看着自拍后的投影，怔怔的出神。 那片白皙的肌肤上，从右侧的腰窝开始，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蜿蜒生长，覆盖了小半个右背，最终停滞在蝴蝶骨的蝶翼尖端。它似红非红的盛开成妖娆模样，仿佛蝴蝶亲吻花尖，又或者花株诱惑蝴蝶。 这是什么花？不知道。 这是纹身吗？当然不。 这是胎记吗？或许吧。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十几年来无法看到、几乎被自己忽视的印记？ 因为……须臾之前，有另一个人的手，指腹的温度，贴在了腰窝那里、花的根部。 然后，点燃炽热的火。 *** “联邦79年，一份来自某研究所的实验报告，证明了omega精神潜力的切实存在。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为后来omega争取自己的权益、提升他们的社会地位，走出了漂亮的一步。但与此同时，我们也无法否认，因为盲从报告而尝试开发精神力、因此悲惨死去的omega，让它成为了另一场灾难的开端。” “和alpha、beta一样，omega的确拥有潜藏的精神力。并非如过去的历史所笃定的，只是延续优秀血脉的机器。甚至根据实验的结果，他们平均精神力指标，高出alpha将近百分之三十。” “但我们也需要注意，大多数omega天生孱弱的体质，让他们无法驾驭这样高的精神力阈值——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最初的omega才选择将后代的精神力天赋隐藏起来。” “所以，对于所有omega精神力的开发，我的态度是——适度引导，顺其自然。” …… …… 看完这段纸质书籍上的记载，苏了了若有所思的抬头，默默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世界的纸书稀少且珍贵，所以能够以书籍形式存在的，不是古早的历史文献，就是记载重要讯息的资料。 比如她手上的这本，书不薄不厚，据说是图书馆最高等级的保密文献之一： 《论omega精神潜力的发现与探索》。 “小苏啊，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站在她病床边的人用长辈的口吻说，这是个她认识的人——天枢综合医院的院长，不知道有什么旧怨以至于被苏了了她妈吐槽“大叔脸”的成熟男alpha，本名……李华。 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两个字。 院长戴着一副细框眼镜，非常温和儒雅的模样，让苏了了莫名想起早上上课时的顾煜——不知道是这种眼镜的功效，会让人看起来特别温文，或者只是脸的原因？ 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人，苏了了决定相信是后者。 虽然同样是alpha，但和信息素散发着强烈毛血旺味儿的辛西娅不同——那位女alpha的信息素太烈，苏了了甚至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味道——李华的信息素很像柔软的点心气息。温和的不太像alpha，反而更像是beta。 当然，beta的信息素往往淡到几乎没有，她是不可能轻易闻到的。 无论如何，这样的信息素几乎没有攻击性，即使是omega也会觉得很舒服。 尤其是在苏了了觉得，自己的身体内部，有种发虚感觉的情况下。 “请问，我刚才晕过去，是精神力解锁后爆发的后遗症吗？”苏了了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已经有了八分把握，“顾煜的精神力，是不是也已经开发了？” 李华没有否认：“对。当初他从天台跳下去的时候，或许是发情期加上心理刺激，无意间打破了那层‘封印’，也因此活了下来。” 之前困扰了苏了了几天的问题，此刻迎刃而解。 “精神力……是怎么让他活下来的？” 问出这个问题时，苏了了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幕在梦境中晃过无数次的画面。依然是黑与红与白，可不知怎么的，这一次她一点也不感觉到恐惧了。 只有某种朦胧的情绪，在问出这句话时从心底钻出，带来隐隐的涩与甘。 李华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告诉你——你应该知道，学校并没有和精神力相关的课程。而实际上，只有在进入特殊领域或职位之后，才会被告知——每个能使用精神力的人，无论alpha或者beta以及omega，他们的能力都是不同的。这种力量并非针对哪个性别，更无关其主人的体质强弱。” 苏了了微微一愣。 李华继续说：“有研究人员推测，它很可能是历史上旧历之后，那段名为‘末世’时期的力量残余。那时接受了基因改造的人中，有数量不小的‘异能者’。但他们的异能无法遗传给后人，至少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但现在看来，或许基因并非没有传承下去，只是暂时被压制下去了。当某一代之后，它们与如今abo自身的基因完全相融，就以另外一种形式展现了出来。” “这就是……精神力？”苏了了声音很轻地说，“所以，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大多数alpha拥有较高的精神力，而beta的精神力相对较低，omega中只有极少数拥有——虽然他们的精神力都比较高。” “是的，这是谎言。”李华毫不避讳的承认了，“这是自从79年的‘精神力自毁事件’之后，被写入联盟法的指令之一。毕竟，能够驾驭精神力的omega，基本会在成年后自行开发成功；若是身体素质达不到却强行开启，只会是又一个‘自毁事件’而已。” 因为这条法律，大多数omega几百年都被认为缺乏力量与天赋的生育者，是alpha的附属品。 但苏了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说法无可指摘——至少，到现在为止。 “小苏，之前我提到的，是关于历史上的、他人的‘精神力’问题。而现在我们需要讨论的，是你的问题。” 李华这么说，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苏了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事实上，你的情况也很特殊，不比我之前提到的任何人常见。因为在过去，几乎有99%开发了精神力的omega，是在生理与法律的成年之后。而你，作为一个法律上尚未成年、更没有经历发情期的omega，却意外开发了它。” 说起来，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讨论发情期问题，除了性嚳骚嚳扰以外，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虽然对方说着很严肃的话题，但苏了了却莫名的跑了一秒的神。 还好只有一秒，于是没被李华发现：“这已经是不到1%的低概率了，何况你并不是体质非常出色的omega——或许这话直接了一点，但我想你也知道，进入天枢的那十几个omega，甚至是顾煜本人，和你的体质几乎有一个beta以上的差距。” “嗯，是这样。” 苏了了不得不承认这点，她的体质算是omega中的正常水平，但如果放在beta中，依然逃不过一个“体虚”的评价。 借用她上辈子喜欢的一本书的人物，就是omega中的史湘云，beta里的林黛玉…… “不过还好，我们目前没有检查出你身体有比较明显的问题，虽然轻微的不适感应该存在。”看着苏了了点点头，李华忽然伸出手，在她头顶虚虚的触了一下，“因为体检结果比较正常，所以我们没有立刻通知你的父母。黎恨尧的事我们非常抱歉，现在由你决定——是否要告诉他们，以及你今后的打算。” 这个小动作让苏了了想到自己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对方有时会这样，非常温柔的抚摸自己的脑袋。 “请问，您和我的父母，认识很多年了吗？” 虽然苏妈妈总是一脸别扭的给对方挑刺，有时还和苏爸爸用李华的名字互相攻击捉奸（？）。但深谙父母脾气的少女明白，这是另一种亲近的表现。 “……啊，是的。”李华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瞬之后笑了笑，“我们三个曾经做过邻居，义务教育也是在同一个学校的。” 苏了了的脑中，立刻出现了“邻居家的孩子”、“隔壁老王”两个选项。 ……她觉得自己无意中触及了什么真相。 “这样啊。”为了家庭的和睦，苏了了决定将这些脑洞永久封存。同时她摇了摇头，把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站起身来： “非常感谢您，我想将这个意外，暂时作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她甚至眨了下右眼，“黎哥哥还在昏睡，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因此担惊受怕过一次。如您所说，我的身体并没有问题，那就暂时不要让他们更加担心了吧。” 李华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神情却不像意外：“既然这样，你必须答应我——从今天开始，除非遇到危及自身性命的情况，或者身体素质提高到达标线以上，否则绝不动用精神力。”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苏了了干脆的答应下来。然后她把目光转向门外，问出醒来之后就想问的问题： “校长，您知道顾煜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第17章 八宝粽子 顾煜就在外面等着。 除他以外，还有艾弗里。 嗷嗷嗷果然好闺蜜好基友一被子！洒家彻底圆满了！ 走出病房之后看到外面的两人，苏了了被莫名的幸福感完全笼罩了。原本被顾煜发情时的反应影响，她总觉得腰那里有点热热的，脸也是。然而真正看到对方好好的站在那里，反而顾不上纠结这些情绪了。 她三两步过去扑向了顾煜，然后毫不犹豫的上下其手： “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后遗症做体检了吗以后会不会好点……” 艾·莫名变成了电灯泡·被无视·空虚寂寞冷·弗里：…… 他看着自己的闺蜜和闺蜜她室友在公共场合搅姬（？）虐狗，悲伤的叹了口气后，转头看向在苏了了身后出来的李华，神色却突然微妙了一瞬：“……嗨。” 李华：“？？？，你好。” 这是苏了了的同学吧，这种深闺怨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们认识？ 想了想自己三十年的alpha人生里，有没有做过什么渣omega这种令人发指的事。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李华看着对方依然幽怨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这厢两人在深（懵）情（逼）对视，那厢苏了了已经凭借两辈子单身近四十年的手速，对顾煜实践了一整套十八摸。 某人被摸得身心舒畅，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感觉自己再被摸下去要有反应了，他连忙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你打完电话之后，副校长就过来把我们送到了这里。他接下来还有课，所以在确定没有大的问题之后，就回学校去了。” 苏了了点了点头，虽然当时意识很混乱，但通讯的对象她还是隐约记得的，不过……“不要转移话题，你的具体情况呢？” 虽然从初见到现在，他们认识了还不到一周，但苏了了总是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不是性格习惯行为上的，而是某种更加模糊、悬乎的“感觉”。 比如说，当顾煜说完刚才那句话时，她的感觉比思维更快的认为，他是在转移话题。 “院长说，我的精神力被激发出来了，而你也有精神力。” 她试着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以前很少这么和人对视，可真正这么做时，似乎没有什么难度，“虽然他说的很含糊，比如你当初的自救，比如你紊乱且无法被药物解决的发情期，还有我不合常理被激发的精神力——但是，我想它们之间，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吧？ ……或者说，和你的精神力有关。” 坦诚是相互的。 这个词或许对于小孩子比较简单，可对于成年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难于做到的两个字。 但苏了了需要坦诚，也希望和对方坦诚。 所以，就由她先来。 苏了了的声音并不大，隔着一定的距离，或许身为alpha的李华勉强能听到一些，但艾弗里绝对听不清。何况后者此时似乎完全忽视了他们，在之前片刻的愣神后，很快过去和李华攀（gou）谈（da）起来。 苏了了和顾煜站的很近，于是后者低头的时候，似乎连呼吸都交错起来。少女的身高刚刚一米六，而他差不多有一米七五。 一个似乎在哪本书里见过，很适合接吻的身高。 最后，他笑了，“你想知道什么呢，了了？” “想知道，我的精神力是什么，当初是否因它而保全了性命，但因为运用不熟练还是受伤了；而药物的失效会不会也是精神力本能的排斥导致的，发情期的紊乱同样是使用的代价……” 他们离的太近了，并且越来越近，从顾煜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就渐渐从“对话”变成了“耳语”。 苏了了相信，以这个距离下的声音，就算是李华也不可能听见。就算他本来能听见，如果顾煜的精神力真的是这样，完全能让对方听不见甚至看不见。 但这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而是…… 你你你不要再靠近了好吗我腿软我脸红我身后是墙我快要不能呼吸了help！！！ “又或者，你在怀疑我吗，了了？”然而并不知道少女内心os的顾煜，保持不变的画风将呼吸喷在她耳朵上。似乎只要动作大一点，就能吻上她的耳垂： “毕竟，你的哥哥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病症、却只能沉睡的植物人……很像是精神力能做出来的事，而他又与我同时出事——对吗？” “——嗷！！！”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出一声属于女性的嚎叫。苏了了一把推开了顾煜，捂着耳朵蹭蹭蹭奔到了三米开外—— 说完那个“对吗”之后，顾煜就那么突然的更凑近了一点点，然后——在她耳朵上啃了一口！ ……嗷嗷嗷嗷嗷嗷嗷！！！ “小苏？” “了了？” 不远处传来的两个男声，让苏了了终于回神。她转过头，看到神情惊讶的院长和艾弗里，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止他们两个。 “呃……”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别人眼中的奇怪反应，苏了了磕巴了一下，尴尬的笑笑：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顾煜告诉我一个秘密，吓了我一跳。” “……” “……” 虽然两人明显一副“你骗鬼去吧”、“你特么在逗我”的神情，但对方都说了是小“秘密”，也不好再追究。 于是就看着少女隔着三米的距离，一副想凑过去说啥又不敢过去的样子。最后在少年笑眯眯的注视下，还是一点一点蹭了回去。 “我说，你够了啊。”她停在半米之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之前发情期就算了，现在……咳。” 想到刚刚那一口，苏了了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烧，“总之，脑洞太大或者脑补太多，真的不是个好习惯——首先我没那么想，其次阴谋论也是需要论证的。无证忖度的话，和被害妄想没区别好不好。” 苏了了有点儿囧更有点儿无奈，除了被吃豆腐之外，在说完这段话的同时，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依照他们这段时间的交往情况，也许顾煜本身，确实有些“被害妄想症”。 ——对事情仿佛习惯性完善的解释，不轻易的加入他人的讨论，甚至一条裙子都要对她清楚来历。这或许和他之前的生活环境有关，仿佛生怕被别人抓到什么弱点或者尾巴，太过全面完备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漏。 但正因为如此，那件事情就显得更加不合常理、更让她不由产生疑问—— 你为什么，会向我告白呢？ 一见钟情也好，其他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也罢，投入这与妥善之人全然相悖的感情，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苏了了当然不可能问出来。 至少不会是现在。 想要去了解一个人，但这件事是无法人为的加快速度、或者通过直接的询问达成的。它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无数的耐心与不断的相处，就像烹饪一道文火慢炖的美味羹汤。 这是苏了了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接近顾煜、想要知晓他曾经的经历、甚至想要参与他的未来的，这样模糊的念头。 但是她并不着急。 虽然她之前主动交代自己的精神力问题时，是抱着互相坦诚的念头，但没想到顾煜会“坦诚”到这个地步——连脑补的阴谋论都告诉她了。这感觉就像你只想以物易物，结果对方不仅和你换了你要的东西，还给了你一棍子然后以身相许……真的是又疼又爽又无奈，怎一个纠结了得。 在心里默默纠结了一会儿，苏了了很快秉承着一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是没心没肺？）的态度，将这些东西在心里找了个小盒子装进去，然后妥善的放好。 “所以说，我的精神力被激发，和你有关系吗？” 说来说去，话题还是绕回了原来的地方。虽然已经被李华告知不要使用精神力，但苏了了有种直觉，这点很重要。 这次顾煜的回答很干脆：“算是有吧。我发情期的紊乱是精神力的副作用，反之也有几分道理——发情期的时候，我的精神力会出现短暂的失控，或者其他什么情况。” 苏了了想起他当时的反应，那种忍耐着又很难受的模样，还有像是一会儿断片一会儿接上的反应，大概就是所谓的“其他情况”。 “而你的精神力激发，很难说有多少我的原因。”顾煜的掌心相对，比出一个罐子的模样，“如果说大部分omega是一个密封的、盛满精神力的容器，少数在成年后会因为意外而打破、释放内里的东西。那么你的‘容器’，或许早在不明原因下产生了裂缝。 也因为这样，它更容易在遇到意外时破碎——比如刚才，被我的精神力触碰到之后。” 然后他收回那个动作，眨了眨眼睛：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 苏了了却在这一刻，几乎失去了呼吸。 不，或许这就是真相。 ——即使在这里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无法抹消一个无人知道、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这个“罐子”里面，装的并不是最初的东西。 ——提前破碎的罐子，会发生什么？ 第18章 烤奶茶 破碎的罐子什么的，对现在的苏了了来说，其实是个想了也没什么卵用的问题。 所以就像对顾煜的问题一样，被她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做完最后的检查，李华表示他们可以回学校了。同时再次提醒她，千万千万不要尝试动“罐子”里面的东西。 以及，大概是精神力波动加上顾煜发情期的信息素感染，她的身体离首次发情的数值，更近了一点，近期最好留心。 苏了了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提出去看一眼昏迷的黎恨尧。 当初在进行了全身检查之后，黎恨尧由于被证实找不到昏迷的原因，就转入了特殊的看护病房，直到现在。 考虑到病房的位置在二楼，苏了了瞅着身边刚刚脱离发情期的某人，不知道该希望他陪她过去，还是让他先回学校。 “走吧，了了？”顾煜却在苏了了开口之前说，自然的好像对方不是苏了了的竹马，而是他的竹马。 “……嗯。”苏了了愣了两秒后点头，同时把肚子里的话吞了回去。 “啊了了，我有点儿事想和李院长说，就在这里等你们可以吧？” 艾弗里在身后叫她，看到闺蜜转头后露出一脸“啊对了这里还有个人”的表情，他默默的抽了抽嘴角。 “没问题没问题，”于是心虚的少女连忙摇头，“那我们一会儿见哈！” 对不住了院长，按照她和艾弗里能穿一条内裤的了解度，这家伙从刚才和你打招呼开始，就有点儿不太正常…… 因为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正好是医院人相对较少的一段时间。于是他们直接走了楼梯，聊了几句晚饭吃什么之类的问题，就已经到了黎恨尧所在的病房门口。 苏了了在门上按了指纹，系统很快判断出家属身份，并允许通行。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首先闻到病房里那淡淡的alpha信息素气息，一如既往冷的像冰。 这也是苏了了同意发情期刚过的顾煜一起来的原因，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心里歪歪，得多么热情如火的omega，才能在这样的信息素影响下发情啊？感觉靠的近一点就被冻死了，更不用说出现面对其他alpha的脸红腿软等生理反应。 这或许也是黎恨尧成年至今，几乎没有半片切实的桃花的原因之一。她甚至怀疑黎恨尧的这种情况，是不是abo世界的所谓性嚳冷淡==。 这些都是小时候的脑洞了，但即使是种种无厘头的猜测，在她望着如今沉睡一样的青年时，也成了让人鼻子发酸的回忆。 “哥哥，我和同学来看你了。” “晚上妈妈应该会过来陪床吧，可惜那会儿宿舍楼已经关了，估计只能和他老人家用通讯联系。他昨天通讯的时候还说，让我过来的时候和你多说说话，理论上你现在是能听见的。” “对了……” 虽然打算有空就来看看，之前询问院长这会儿可不可以过来也不是一时冲动。但当她真正站在这里后，苏了了才发现“多说说话”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想了想，她最后还是挑拣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说。比如她换了新的室友（说的时候瞅了身后的某人一眼）、老师在课堂上提到的首次实习、明天打算出去玩等等，啰啰嗦嗦居然也说了好半天。 只是在她说完明天的计划之后，忽然喉咙一哽，仿佛骤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忽然有点难过……这样仿佛一个人的，独角戏。 其实也不是第一回了，毕竟这很像他们曾经的相处模式。 但就是因为“相似”，才会感到难过吧。 虽然没有想哭之类的情绪，苏了了还是条件反射的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印象里，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和这个人讲这么多话。 其实苏了了和黎恨尧之间，关系非常的淡。别说和兄控妹控或者竹马青梅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比较要好的“模范兄妹”都算不上。 没人知道这是否无关亲生，但绝对与黎恨尧的性格有关。 小的时候苏了了试图尽快了解这个世界，奈何认识的字有限，短期内没法做到自由无障碍于是只能学着每个同龄的孩子，缠着爸妈“求讲故事”。 她对关于“过去”的故事最感兴趣，这其中有这个世界的历史，当然也包括这个家庭的曾经。 比如黎恨尧的名字，来自他父母的名字。 恨尧。 虽然苏了了不知道它的来由，但“恨”这个字毕竟太沉重了。沉重到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仿佛全然看不到血亲本应给予的爱与祝福。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已故的父母所给予的，留给这个孩子唯一的东西——一个名字。 所以留着也没有关系，因为真正给予你情感与爱的，应该是与你朝夕相处的人，而并非名字。 但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性格固然与环境有关，同时的确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自于“骨子里”的东西。 比如黎恨尧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和热情积极正能量等词语，搭不上半点关系。 就像很多alpha一样，他独立的很早，显现出自身天赋的时间，就和他的独立一样早。最初在家进行启蒙教育的时候，即使彼时alpha和omega的差异还远没有成年后那么明显，黎恨尧和苏了了之间的区别，依然犹如学神和学渣—— 或者说，苏了了并不是那么“渣”，只是有了对比，就有了差距。 某种意义上，他是真正的天才。 而天才所需要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在黎恨尧进入天枢之后，更加充分的显现了出来。他就像一台精密运算的机器，将一切他人所传授的知识，无论是理论的、实践的、alpha擅长的、alpha不擅长的，统统如饥似渴的吸收到体内。 甚至有一次，苏了了在图书馆自习，听到旁边两个o，第一个提到的就是黎恨尧。 其中一个女生说，有些直alpha癌说alpha无所不能，除了生孩子。虽然这话让人很生气，不过如果哪天有人告诉我，黎恨尧完成了自体生子的话，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奇怪。 当时在旁边的苏了了：…… 后来她在餐桌上谈起这段话，引来苏妈妈一串哈哈哈哈哈。而话题的主角反而没有什么反应，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那个被认为能“自攻自受”的人不是他。 对，黎恨尧似乎永远是这样，没有什么能让他变色，任何事情都无法令他动容。即使当初苏爸苏妈告知他的身世时，他也只是认真的聆听完毕，认真的说“谢谢你们”，没有惊讶，也没有难过或者惆怅。 “……其实我一直觉得，那家伙的身体里面，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在黎恨尧的病房里呆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苏了了和顾煜一起离开了那里。走在与艾弗里集合的路上，少女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话。 顾煜愣了愣：“了了，你说谁？” “就是……不，没什么。” 最后，她说。 第19章 抹茶红豆 “了了？” 快要走进楼道的时候，苏了了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很熟悉的女声。 她的身体瞬间一僵。 风从楼道尽头的窗口吹入室内，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送入她的鼻端。信息素的主人迅速的靠近，在右手即将搭上她肩膀的瞬间，苏了了被顾煜伸手一拉，下意识朝相反的方向蹭了两步。 因为这一拽，她正好面对着顾煜，于是清楚地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 苏了了：……为什么有种出墙被抓的感觉。 由于顾煜的打岔，身后的人也没有继续靠近。而苏了了顺势转身，抬头对上几步外的……熟人。 黑色的长发微卷，额前的斜刘海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一身裙装凸显出alpha特有的高挑身材，一双腿长的简直让人羞惭，和她的胸围…… 咳，正好成反比。 这名身高、腿长、容貌倩丽，胸却平的能隐隐看到胸肌轮廓的女alpha，叫林蓓西。 她是天枢八年级的学生，黎恨尧的同班同学，也算苏了了的半个青梅。 “培茜，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有那么一点难以言表的尴尬，但招呼什么的还是要打的。何况自从两年前……对方突然告白，被拒绝后坚持到今天，某种意义上……她已经尴尬习惯了_(:3」∠)_。 “有个朋友外出任务受了伤，我来搭把手，”林蓓西简单的解释道，“你是来看黎恨尧的？” 黎恨尧的跳楼和“植物人”现状，在天枢甚至摇光都不是什么秘密了，苏了了并不奇怪她会知道。加上顾煜的发情期自己的精神力什么的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于是她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位……是你同学？”林蓓西歪了歪头，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对方身上传来淡淡的、属于omega的信息素气息，比大部分omega要淡，却也不像是用了抑制剂那样几乎闻不到。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林蓓西向来比较大大咧咧，也就没怎么在意。 “他是我室友，”苏了了解释说，想到对方认识自己原来的室友，补充了一句，“他叫顾煜，刚刚搬到我寝室。” “#$%她不会来了吗……”林蓓西非常含糊的带过那个应该是原室友的名字，苏了了黑线的怀疑对方根本没记住那个人叫啥，“哎，等等——你是说顾煜？那个和黎恨尧同时跳楼的顾煜？！” 林蓓西：(⊙o⊙)！ 顾煜：…… 苏了了：== “啊对不起，我刚才没认出来。”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林蓓西连忙道歉，“原来你成了了了的新室友啊，了了是个非常好的omega，我想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苏了了：……呵呵。 顾煜：……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反应其实很没必要。 “对了，你们吃饭了吗？”看着两人一起摇头，林蓓西眼睛一亮，“这个时间应该尽快去吃饭吧，要不要我请客？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外卖，味道非常好哦。” 苏了了有一秒的心动，然后想到顾煜刚刚结束的发情期，想到院长提醒自己外出要小心，想到被他们放置y在楼上的艾弗里：“改天吧，我们的同学已经在食堂买好饭了，就等我们回去吃。” 艾弗里，暂且借你一用，虽然你几乎没给我买过饭╮(╯▽╰)╭。 “这样啊，那下次再约。”林蓓西显而易见有些失望，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期待有点小心翼翼的问：“或者你生日那天，我来请客怎么样？” 呃。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了，但无论听到几次，苏了了都觉得难以招架。 “不、不用啦。” 毕竟生日请客＝有责任or亲密关系＝是亲人or恋人，无论如何，这都不该是“朋友”做的事。 这也算是林蓓西特有的试探方式吧，虽然苏了了从来没答应过，也不可能答应。 不过很显然，对方同样不打算放弃。 “好吧。”林蓓西有点儿失望，同时并不是很意外。苏了了只能继续默，然后感觉头上一沉，林蓓西就像所有和她在一起十几年、长得比她高的亲友那样，非常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你们快去吃饭吧，晚了又要肚子疼。” “嗯，你也是，拜拜。” 最后，某些想要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过就算说了，也是老生常谈而已。 唉，如果只是朋友就好了_(:3」∠)_。 和顾煜并肩进了楼道，苏了了似乎还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视线。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指忽然一痒，被人轻轻挠了挠。 “我见过她，”完成了一系列小动作的顾煜，表情非常正直，“还有黎恨尧，曾经某次组团任务，我们是同一组的。虽然只是临时小组，话都没说几句。” 苏了了眨了眨眼睛，她从黎恨尧那里知道，天枢的任务相当于摇光的实习。不过alpha和beta在体能方面没有特殊限制，一般来说任务是由队员是否达到某些标准、而不是年龄决定的。 不过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样的“缘分”。 “不过没想到……你们很熟？”他转过头看她，毕竟刚才林蓓西说的话，顾煜也是完整的听到了，“她在追求你？” “……”被对方那双银白色的瞳孔盯着，苏了了又一次产生了之前那种，出墙被抓的诡异感觉。 “算、算是吧……”想了想也没啥好隐瞒的，她索性直说了，“培茜是我青梅，我和艾弗里、和她还有黎哥哥，四个人是一起长大的。两年前她忽然表白，被我拒绝之后，她说……要继续努力什么的。” 第一次出现对着一个追求者（大概？）讲另一个追求者的情况，苏了了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很矫情的奇怪感觉。 但想到他们一个是她上辈子认知中的女性，一个是这辈子普世观念中的“女”性，那种莫名的纠结和自我厌弃感，瞬间变成了难以形容的酸爽和囧…… 我真傻，真的。我刚穿来的时候，单知道这个世界的性别认知有点儿微妙，却不知道可以考虑婚嫁的时候，身边的桃花的性别更加微妙……qaq 苏了了想到过去两年里，林蓓西锲而不舍专一执着的追求，甚至于周围大部分亲友，已经将她们看做了一对。 毕竟对于omega而言，一个成绩优异、外貌上佳（？）、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未毕业武力值已近s级别（如今alpha平均十几年到几十年能出现一名2s，历史最高纪录3s，据传是千年前的初代alpha），更何况还是青梅青梅关系的alpha，用一句话总结：堪为佳婿。 苏了了：对啊，除了我对她的脸完全无法产生xing趣之外（疲惫.jpg。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顾煜点点头，苏了了有点儿意外他居然会这样说，就听他慢悠悠接上了下半句，“就像你不喜欢她一样。” ……完全无法反驳。 两人很快转过楼梯，上了三楼。在即将走出三楼走道口的时候，顾煜忽然开口： “其实了了你，喜欢的无关alpha、beta或者omega，对不对？” 苏了了一愣。 他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上她的眼睛： “你喜欢的，是‘男性’吧——是现在几乎没有人会在意的男女。而你的择偶观，是男性的alpha、beta或者omega。”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据说这是最为标准的桃花眼，“但如果是这样，我反而有了机会，对不对？” 苏了了的目光被他所捕获，几乎移不开眼睛。 ——他看穿了她，再一次的。 第20章 焦糖布丁 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被人看穿的感觉不会很好。 但这种情况……或许算是例外吧。 这是将近十八年来，苏了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告诉她，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男孩子，我想要成为那个男孩子。 这样的感觉，或许就像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一个男生对另一个天生gay说，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想成为那个男人。 ……妈的虽然有点奇怪但这情话简直满级。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触动，她反而冒出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了解你的需要、明白你的渴望。他不会说，你喜欢哪个alpha；或者，你不喜欢alpha的话，难道你喜欢beta，毕竟你父母都是beta；又或者，不过o在一起比较好，毕竟ao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太强烈了，何况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求而不得的alpha强行将相恋的beta和o的能力和地位还是高于beta…… ——我不喜欢alpha或者beta或者omega，我喜欢男人，男人！ ——你喜欢的，是‘男性’吧。 对，就是这样。 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一个充满秘密的人，一个说对她一见钟情、希望能与她日久生情的人。 他叫顾煜，是她的室友，一个美丽到让她差点儿一见钟情的男孩子。 “但如果是这样，我反而有了机会，对不对？” 第一次，他忽然问出了需要准确回答的问题；同样是第一次，她忽然无法明确的说出否定的答案。 对不对？对不对？ 信息导入通讯的震动声，突然在此刻响起。 仿佛从梦境中骤然惊醒，苏了了手忙脚乱的翻出个人终端，看到上面传入一条消息。 【了了，我约~到~人~啦~所以先走一步，今晚估计不在学校，如果意外查寝报到辅导员那里，麻烦你帮我撒个谎(づ￣3￣)づ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也回不了学校，温姐姐那里我也已经告知了。你们要玩的开心一点，记得我和你们同在2333 不过利益必然伴随着风险，如果明晚我还没有消息，你就直接报警吧:-d by你准备进入哲学时间的闺蜜，艾弗里】 苏了了：…… 好像哪里不对这也太突然了吧看起来绝壁和李校长脱离不了关系如果是的话你们到底谁上谁下啊以及说好的明天去茶化会呢……等等她怎么也被顾煜所谓的简称带跑了？ 苏了了原本满腹的哲学，在读完艾弗里充满哲♂学的来信之后，瞬间被销毁得七七八八。 顾煜看着少女低头查阅消息，然后表情在短短十几秒间变了五六次。最后她终于恢复了正常，快速的回复了一行字后，收起了个人终端： “我们回学校吧，艾弗里那家伙见色忘友，已经自行放了我们鸽子。” 【我知道了，你悠着点儿，有问题记得报警。】 虽然看起来半瓶水咣当，但她这个竹马其实是挺靠谱的家伙。所以虽然看他嘴上说的很花，苏了了也不是特别担心。 某种意义上，他和林蓓西刚好互补。不过缘分在大部分情况下是很奇妙的，至少这两只对对方完全没有兴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即使是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资格太过干涉。 “不过这么算的话，早上的交流会本来就是陪艾弗里去的，。他现在放了鸽子，我还去个毛啊……” 何况，在约定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第二天就会遇上室友发情、自己疑似发情期提前、精神力开发等一系列事件。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首次发情说是“日期将近”，真正什么时候开始没人知道。以前又不是没有“临近”了足足一年半载的人，所以准备好抑制剂之后，也不需要太担心…… “如果你担心有意外的话，茶化会就算了吧，本来我也想劝你的。” “……？” 她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身边突然出声的顾煜。 少年笑了笑：“院长之前说，你的发情期很可能就在最近，而且很容易被环境所诱发。小酒馆至少是包厢，而茶化会那种人流相对密集的地方……” “啊好像是这样我同意！” 苏了了大力点头，飞快截断对方接下来的话。 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和其他人更私密的话题也不是没有聊过，哪怕问艾弗里的发情时的感觉也是好奇居多。偏偏听顾煜假设起自己的发情期问题后，莫名有种被看光了的窘迫感。 她的情商虽然算不上高，但也算是正常人水平。以一个地球人的角度来说，这种感觉是不是…… ——救命今晚我还要和这家伙睡一间房啊啊啊啊！ 就像上辈子初中的时候，某天忽然开始觉得旁边的同桌“挺不错的”，因此产生了奇怪的别扭感。少女努力掩饰住自己纠结的心情，和顾煜从医院返回学校，然后直接去了食堂。 在食堂各自买了点粥水之类的东西，苏了了在吃饭的时候，顺手给安茹温发了个通讯。 “嗯，艾弗里也和我联系了，听说他的发情期到了？” 听着对方说出来的这个理由，苏了了汗了几秒，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明晚你还来吗？” 苏了了点点头，“当然来啊，学姐你还有要带的人吗？” “你之前说萧琰会来，另外我这边还有一个朋友，不过她是个alpha。”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安茹温补充了一句，“我会叮嘱她用抑制剂的，或者我们换个时间单独再聚也行。” 萧琰和苏艾安几人一样，是岁华社已卸任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是一名在天枢上学的男性beta。因为一次线上交流而认识了苏了了，然后成为岁华社的校外社员兼管理层之一。 而安茹温的做法一如既往，在考虑了各个方面的问题之后，又把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口中提到的抑制剂，是近几年刚刚研制成功、并投入生产的新药剂。它作用于alpha，只抑制alpha信息素中引发omega发情的因子，因此不会像曾经尝试的失败作品，被alpha普遍较强、且具有一定吞噬和同化性的基因所分解。 像医院、学校、餐馆等公共场所，这种新型抑制剂已逐渐普及开来。虽然效果无法达到无缝抑制，但这毕竟是成功的第一步。 “上次体检的时候，医生说我首次发情可能快到了，”苏了了挠了挠侧颈，“所以还是有点担心……温姐姐，你的朋友我见过吗？” “应该没有吧。”安茹温摇了摇头，她是天枢的学生，叫林蓓西……” 等等等一下，林蓓西？！ 在苏了了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这句话已经被她问出口了。 “了了你认识她？”安茹温也有点意外，就见通讯那头少女干脆的点了点头，“她是我青梅，是她的话没问题……明天我们老时间，不见不散。” 一般来说，抑制剂的效果是很给力的。如果非说有什么意外的话，一方面是alpha信息素的少许泄露，一方面是omega心理上的某种“暗示”。 就像有些alpha总觉得omega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是在勾引他们一样，反过来认为的omega也不是没有。 有些时候，心理因素的确可以影响到生理指标。 不过林蓓西的话……哈哈哈她得重口到什么程度才能打破那种和亲姐姐*一样微妙的感觉对她发情啊_(:3」∠)_。 结束通讯的时候，晚饭也解决的七七八八。苏了了看着已经擦黑的天幕，和室友君放慢了步子往寝室走。 “实习结束之后，我送你一份生日礼物怎么样？”顾煜说，“不过你的生日当天，估计是不行了。” “没事儿，毕竟那天你们要首次实习，礼物什么的……”自己的生日之前被林蓓西提了一句，苏了了有点感动于顾煜注意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对了，你的生日是哪天？” 顾煜笑了笑：“身份证上是12月，不过真正的日子，应该是6月1号吧。” 六一？那不就是这周一？儿童节？ 不对不对，这个世界没有儿童节。这周一……不就是他跳楼黎哥哥也跳楼的那天吗？ 所以说，顾煜是在十八岁当天发情，然后自杀未遂的吗…… 这就比较尴尬了。 “那个，没想到你生日刚刚过去，我也补送你一份礼物吧。”苏了了纠结了几秒，最后说，“对了，下午你去买东西的时候，我做了姜撞奶，不介意的话尝尝呗？” 原谅她一时半会儿的，实在想不出什么既合理又有意义的礼物了，先用这个缓冲一下吧。 “……” 顾煜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懵逼的苏了了：……？？？ 第21章 卡布奇诺 a.m7:40 【我知道了，你悠着点儿，有问题记得报警。】 【亲，你还能进修魔法师吗？】 艾弗里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刚刚从床上爬起来。 第一条消息发出的时间是昨晚，就在他给她留言后不久。第二条消息是今早七点整，虽然语气有点儿调侃，不过重心是很明确的。 脑中浮现出对方一脸妈妈桑的表情，少年不由露出了叛逆期儿子一样的微笑。 “你果然醒了啊。” 客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居家服上套着围裙的李华走了进来。配上艾弗里微妙的表情，如果不考虑信息素的话，这场景活似ga来唤醒赖床不起的alpha老公。 “叔叔早，叔叔你是来日袭的吗？” 在对上院长的视线后，艾弗里立马换上了乖孩子式的眯眼笑。可惜他的台词一点都不乖孩子，充满了正太与怪蜀黍y的奇异画风。 “……”被怪蜀黍的某人微默，然后选择什么都没听到，“起来就去洗漱吧，昨晚我在虚拟网上买了两套一次性的牙刷。早饭在餐厅，吃完记得锁门。” 一副马上要去上班，吩咐儿子早点上学别逃课的模样——排除人物关系的话，其实也不能说有错。 艾弗里本来还想调侃两句，但对方太过认真的叮嘱，却让他想到一年前那个相似的早晨。 虽然情况不一样，地点也完全不同。但相似的早餐、相似的对话、相同的人，让艾弗里反而没法继续说下去。 ——你知不知道，就是这样老好人保父一样的态度，才让人更加的想…… 他想起昨天自己拉着对方去吃晚饭，饭后随口说了一句“太晚了不打算回学校，打算去酒吧通宵”，结果变成了被（？）对方拉回自己家。 嗯，然后睡在了客房。 就像一年前的那天晚上，估计除了李华之外，将陌生的首次发情的omega丢进就近的宾馆，然后免费跑腿打抑制剂然后照顾了一晚上，早晨还帮忙买早晨叫醒这种事，没有第二个alpha做的出来。 何况做完好事不留名就走，让艾弗里想找都找不到人。 不过……老天有眼，还是让我找到你了。 看着对方转身关门出去，团在被子里的少年，露出了让人寒毛起立的微笑。 a.m9:30 天枢旁边的酒吧一条街，某家不太正规却也并不不正规的夜店二楼，萧琰被消息提示音的声音吵醒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啊摸到一片柔滑。 “达令，刚醒来就这么热情，仁家还没准备好哦~” 嗲的让一般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他手所在的位置响起。说话的人随之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一大片山峦般不可描写的景致来。 只是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证明了，这绝不是“刚醒来”就能做出的效果。 萧琰只是愣了一秒，手就顺势滑了下去，同时口中轻佻的开起了玩笑，“我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露娜你比omega更加迷人，还需要准备什么？” 在说到“柳下惠”的时候，他已翻身压在了对方上面，同时用过人的视力瞟到了不远处散落的衣服堆上那张写着对方名字的标签，才有了后面的“露娜”两个字。 ——是的，这位看起来很花实际上确实很花的大少爷，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对于这种迎来往送你情我愿的地方，一张高颜值的脸并不会比一万联盟币更讨人喜欢。 又和这名为露娜的女beta耳鬓厮磨了一番，直到第二条消息传入个人终端，萧琰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翻身坐在了床边。 【9点半了，你昨天说这个时候给你发消息。】 【精尽人亡了吗？】 “你的样子……是女朋友吗？” 露娜同样坐在了床边，却没有再贴上来，而是直接穿起了衣服。作为这行的骨干人士，她察言观色的能力可见一斑——对方有没有兴致、是否打算离开，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情况。 “怎么可能，我还是有基本的节操的好嘛。” 毫无节操的说着自己有节操这种话，似乎也觉得在两人几乎红果果的情况下很没说服力，萧琰又加了一句，“至少我从来不会和一个以上的女生，保持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会参加那些重口的party。” 当然，后者是因为他怕染上一些古怪的病，加上……也许他真的还有那么一点节操吧==。 一边随意的回答着露娜的问题，萧琰一边给发消息的人回复——id的备注是“阿夜”，看起来更像是昵称或者笔名。 【你要试试吗:-d？】 习惯性带点调戏味儿的话，不出意外没有收到半毛回复——对方就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得到他“九点半已经起床”的消息之后，其他和自己统统无关了。 “那么无趣的女人，三十岁之前能把自己嫁出去吗……” 萧琰咕囔了两声，看着身边已经穿衣完毕、看起来依然风情万种光彩照人的女人，忽然有点怀疑女性beta的区别有这么大吗？ 晃了晃脑袋，似乎借此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了。青年捡起丢在地上的衣服，同时在个人终端里给另一人发了消息： 【嗨，约饭的时间没有变吧，还是下午五点？ ps：听说你快要发情了，需要我多准备点抑制剂吗？】 p.m13:30 因为昨天太过精彩纷呈（棒读），苏了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 洗洗刷刷再吃个饭，同时意外的发现顾煜不在。当她留意到上午发来的通讯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嗨，约饭的时间没有变吧，还是下午五点？ ps：听说你快要发情了，需要我多准备点抑制剂吗？】 苏了了：== 看了看某人毫无营养的内容，她果断决定当做没看见。 还是先做正·事吧。 虽然旧历的文化缺失很严重，但还是有三五分遗留下来的。加上后来重建家园时，新的人类从废墟里刨出来的东西，经过一千年的修复和完善，多少也还原了六七分。 除了比较日常的汉元素之外，苏了了还订做过两套相对规整的汉服，这次吃饭她打算穿着去。考虑到穿汉服的时候不能随意的披发，两点刚过，少女就拿出了自己的化妆箱，开始认真的上妆绾发。 “需要帮忙吗？” 少女对着镜子，试图将部分额发翻上去，但试了几次都漏了碎发。快要翻得焦躁的时候，宿舍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回来啦。” 苏了了没有回头，也没问顾煜今早起来去哪儿了。他们是室友又不是查户口的，想说与否都是对方的事。 顾煜嗯了一声，把钥匙之类的东西当啷放在桌上，走到她身后重复了一遍， “需要帮忙吗？” 镜子里的少女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点意外。然后她轻轻点了下头，“帮我压一下头发行吗？” 多了个人搭把手，尤其帮忙的人多少懂一点盘发的知识，这件事瞬间容易了不少。将最后一根簪子插嚳进绾出的发苞里，苏了了看着镜子里清晰的人像，弯唇一笑。 “很漂亮。” 身后一直在默默帮忙的顾煜，将多余的两个发夹递还给她。难得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外貌，苏了了瞬间脸红了：“谢、谢谢。” “应该的。” 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想到自己昨晚冒出来的某些心思，苏了了觉得，她必须认真想想了。 ——对于，这种心情。 第22章 桃花酿 苏了了出门的时候，顾煜正在浏览个人终端里的后续课程，随口说了一句： “早点回来。” 却让少女有瞬间的恍惚。 就像是在家里时，爸妈偶尔会这么嘱咐她。 又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用毫无起伏的音调，却一次次异常认真的说：早点回来。 如同萧琰那条毫无营养的消息提到的，他们约在小酒馆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整。 拈花醉和摇光的距离并不远，搭乘如今已经非常完善的空中轨道交通，只需要3-5分钟就能抵达。 ——全自动导航安全驾驶，高速又快捷，有单人、多人等数种座驾格局，妈妈再也不用担心abo混搭的问题啦！ 小酒馆是一个包厢式的餐饮地点，全店分为三层，面积并不大。第一层是总台与接待处，另一侧设有不大但非常罕见的实体书架。 上面两层是则四到六人间的包厢，内设独立卫生间和置物处，*度很高。一共有二十四间，以旧历的二十四节气命名。 严格来说，这是一家颇有格调的、食物有点小贵的、很适合omega前往的餐馆。苏了了甚至在校园网上见过，有人评点摇光周围10分钟以内路程的公共饭点时，这家小酒馆赫然在列。 苏了了是第三个到的，安茹温和林蓓西先来一步，正对着周围的装潢评头论足。尤其是“专业对口”的安茹温，虽然努力压抑却也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毫不逊于丹青大师见到失传的名画、机甲技师站在世界首位的机甲面前。 苏了了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布置，那一路走来时模拟成古式提灯的照明装置、眼前天花板上悬吊下来的四角吊灯。靠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陌生的高仿风景画，合金玻璃下面垫着一张字帖，上书“一骑红尘”。 上辈子常见的古色古香，今生却难得一见。毕竟对于旧历文明衰微的现在，旧文化复兴的相关口号，大多仍浮于表面。 ……但至少，有人开始尝试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个俗人，当萧琰很快也到位、片刻后酒菜上来，身为甜食兼肉食控的某人，瞬间将那些怀古叹今（？）的感慨丢在了爪哇国—— “干杯——” 在吃到第一口菜之后，苏了了就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完全停不下来”模式。 第一道凉菜过了油，淋上酱后又清爽又酥脆； 第二道焦香酥脆内里滑软的酥排骨，一口咬下去还能感觉到浓郁的肉汁； 然后是那绵而不烂的肉、炖得入味的鸽子蛋、爽口的菌菇与鲜美的汤完美混合在一起； 以及口感有嚼劲的烙饼，热气腾腾，咬下去唇齿生津； 还有分量十足的土豆炖牛腩，蒸腾着雾气夹拌在烙饼中，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的饭量，苏了了简直能一口气吃三五个。 点点点点点点。 再加上店里特制的、足有几十种口味的、大多香甜如果酿、浓而不醉人的花酒果酒…… 在一个alpha、一个beta、两个omega解决掉两瓶桃花酒、一瓶青梅酒、一瓶蓝莓酒后，这种争食的架势才缓了下来。林蓓西和萧琰一点反应都没有，但苏了了和安茹温却非常克制的，决定不再喝了。 虽然这酒的度数是真的不高，但没人知道喝多了、喝醉了，是不是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过事实证明，他们喝下去的水分已经不算少了，在进入收尾状态、又意思意思吃了一会儿之后，苏了了很快感觉到某个脖子以下不可描写的部分，传来难以启齿的微涨感。 “你们先吃着，我去趟卫生间。” 大概是为了防止意外、以及万一出现意外后方便处（隔）理（离），拈花醉的二三两层楼上，每层都布置了三个厕所。 本来每层的面积就不大，这么一来离最近的卫生间，几乎就是十几步的距离。 拈花醉的厕所遵循联邦的普遍设计，分成abo三个性别，不分男女。苏了了推开那个标了“Ω”符号的门，一股清洁液的淡香扑面而来。 ……啧，居然和天枢综院用的是同一款清洁液吗。 她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进去，半分钟解决掉问题后出去洗手。指尖刚刚接触到温热的水流，就听到旁边的厕所大门，传来“嘭——”地一声。 ……巨响。 真的是巨响，仿佛那不是金属实门而是什么塑料的玩具，被掀开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门框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嘎”惨叫。 也震得她耳膜一疼。 苏了了的胳膊一抖，手就缩了回去。湿哒哒的水滴落在了裙摆上，布料被沾湿成深色。 浓郁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夏日清爽的苹果汽水，在“噗”地一声后自瓶盖飞出，从门的方向汩汩涌来。 外面似乎传来了隐隐的嘈杂声，但苏了了并没有听清——她只往后退了半步，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胳膊。随着厕所的大门自动关闭，一个陌生的、有着蓝色眼睛的陌生omega冲了过来，几乎是直接扑进了她怀里。 等等这谁啊？！ “你你你你你……等等等等等……卧槽你要干啥？！” 由于汉服的上半身是纱制的抹胸，对方这一扑一蹭之间，几乎把这片不大的布直接给蹭掉。苏了了涨红了脸，一把将对方推开。 用力过度直接让他扑街在地，苏了了却也顾不上了。她手忙脚乱的把衣服拉展，就感觉腰又被抱住了。 “……” 这一刻她真的是无比想念顾煜。 想念那个就算发情到快沸腾了，依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室友。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成浆糊的大脑，因为想到某人终于冷静了一点。她努力无视着对方湿润的眼睛饥渴的模样还有乱动的手，抓死了衣襟和腰带不动摇，同时艰难的调出了个人终端。 然后也顾不上分辨是谁，直接发送给通讯上最近的三五个人。 ……看这omega的模样，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发情了，强撑到冲进厕所之后，见着唯一的活人后，本能已让他不管性别的冲了上来。 苏·背锅侠·了了，流下了感伤的泪水。 但她又不能就这么不管，且不说对方这八爪鱼一样缠着不动的架势，就算她努力挣脱了跑出去，谁知道这没东西可抱的家伙，会不会跟着她跑出去。 会有什么后果，不用大脑都能猜到。 所以只能原地等着了，等工作人员解决掉外面的骚乱，再进来处理这只——她现在还能隐隐听到外面的声音，想必omega一路跑过来播撒了不少信息素，而厕所装有相当不错的隔离和过滤设备，比较安全。 ——前提是她不在这里面好吗！前提是她没有濒临发情好吗！！！ “我要……嗯啊……求你……” 身后的少年似乎忍到了一个极限，开始发出断续甜腻的低吟。苏了了第一次知道，原来清爽的苹果汽水也能这么浓郁，浓郁到让她呼吸不能，让她……感觉到不妙。 不，不行，不能这样…… 苏了了，冷静，控制住自己——想想办法。 今生见过的无数事件案例，在这一刻被激荡的感觉蜂拥上脑，有些甚至糟糕到让她脊背发凉。苏了了想要用呼吸调整情绪，却被彻底浸泡在了咕噜噜翻滚的苹果汽水中。 或许是混乱到极致，身体已经开始发热，可大脑却冷静了下来。上一次遇到类似场景的模样历历在目，飞快的划过眼前。 那个时候，最后，她是怎么摆脱的？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 或许只是一刹那，少女漆黑的瞳孔中，出现了一些朦胧的光点，像是无数闪烁的星星。后腰处恍惚升起灼热发烫的感觉，那一刻映入眼中的世界，仿佛多了什么。 ——我知道该怎么做，这是本能一样天然的事，如同使用我的五感与手足。 一秒。 原本在这空间里充斥、源源不断产生的信息素，像是被一双手拨拢回转的水雾，顺着它们产生四溢的方向，原路返回。 两秒。 空气中的信息素彻底消失了，少年原本潮热的体温也冷却下来。他茫然的望着她，随后闭上眼跌倒下去。 三秒了。 “——了了！” 厕所的大门被再一次推开，摇摇欲坠的连接处终于不堪重负的断裂开来。外界的空气传入这封闭的厕所，让少女的大脑骤然一清。 然后，随着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脑神经痛感，她闻到了从外界传入的信息素。 属于不止一名alpha的，佳肴珍馐般香气四溢的气息。 “……” 苏了了觉得，她要炸了。 第23章 葡式蛋挞 发、情、期。 这是苏了了成为omega之后，经常围绕在她周围的话题之一。尤其是近几年来，随着青春期的发育开始，它就像上辈子的大姨妈一样，让适龄的omega们忐忑又期待着。 ——她惊讶于，在感官几乎boom的现在，自己居然能想到这些。 不过这想法也到此为止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身体里仿佛燃起了一把火，半秒窜至巅峰。 最初是热，纯粹的、彻底的、蔓延的火，仿佛只是为了让细胞增温发热。然后带来猝不及防的灼烧感，将她的思维一瞬间崩塌成灰。 这是摧枯拉朽一样，太过可怕的感觉。 热浪带走了思维和行动力，让苏了了直接软倒在地上。柔软的地毯消除了落地时的疼痛，却也加剧了灼烧的感觉，烈焰烹油。 就在她觉得快要被活活烧死的时候，火势忽然渐弱了。 它并不是一瞬间就彻底熄灭，而是仿佛燃料即将耗尽的火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枯败委顿。少女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从濒死边界勉强生还。理智渐渐回笼之际，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在短暂的时间里被汗浸透，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这只是开始，而已。 仿佛刚才的燃烧将整个人从内部掏空，一种空洞而难言的渴望，从最初产生热量的地方，渐渐地涌出。它与那近乎烧死人的热意较量着迭生，热的感觉每褪去一分，那怪异的渴望就越增长一分。 她的感官仿佛灵敏了十倍，空气中残余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变得从未有过的浓郁与甜美。那一瞬间，苏了了恍惚想到发情时的顾煜，那种甜蜜到腻人的气息，同样带来无可救药亦无可匹及的饱足感。 好……饿。 好……痒。 好……难受。 耳边骚乱和嘈杂的声音无止无休，在失真的听觉中变成模糊的噪音。不太远的地方似乎响起搏击斗殴的声音，有人架起了她的身体，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听不清晰。 “……抑制剂已经打下去了，但这不是即时生效的，我们至少要拖够三分钟。” “可林蓓西她能坚持到吗？靠，怎么又来了两个，这样下去就算她体能有s，也迟早会倒下的吧！” “我觉得，我们还是祈祷依然有人来吧。” “你什么意思？” “你在装傻吗，萧琰。如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alpha，这家伙会做的第一件事，估计是在这里标记苏了了——你或者我，能够阻止她？” “……” “……” “……到底是谁，有谁盯上了苏家？黎恨尧的出事已经够莫名其妙了，这次不可能是巧合！我们还专门订了有隔离效果的包厢，结果她就去上了个厕所，三分钟而已……也许，我们不该约她出来的。” “你觉得她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如果对方真的是针对她下手，再怎么躲也会有百密一疏。我想你比我清楚，首次发情说是日期将近，真正什么时候开始没人知道。以前又不是没有‘临近’了足足一年半载的人，难道要让她在发情期到来之前，永远呆在学校里——至少今天，还有个alpha愿意为保护她而战，这难道不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琰沉默了。 “我们现在只能等，还有，保证了了不会失控。” 安茹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而稳，即使她眼中的担忧不比任何人少，但却牢牢地把持着理智的界线——如果连她都慌乱起来，这里怕是没有任何拿主意的人了。 这点毫无疑问，毕竟除她之外，这里只剩下发情的苏了了、心烦意乱的萧琰，还有守在已经阵亡的厕所门口，以一夫当关之势将所有被吸引而来的alpha拦在门口的林蓓西。 苏了了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更没有余力关心他们的担忧。此时此刻，她的感官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似乎能够正常的思考，但每一秒的思维运转，都伴随着无数让她分心的热与渴望。 她能闻到安茹温身上好闻的、很像她老家小吃的味道，她曾经给他们带过一次，是一种咸香的饼状食物。她甚至能闻到萧琰的身上，一股正常情况下闻不到的、非常淡的酒味。 但这些都不是，能够填补她身体空洞的味道。 而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萦绕着熟悉而香醇的咖啡气味，浓郁到让人口齿生津。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同样甜美的气味，仿佛摆在饥饿者面前的满汉全席，只要伸手就能得到。 苏了了觉得，自己似乎忍不住伸手了。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但她并没有“吃”到。 安茹温和萧琰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与此同时，那名为“理智”的藩篱，在苦苦挣扎着、奄奄一息的，努力维持着她大脑的控制权。 咖啡的味道太过熟悉，熟悉的让她知道决不能去碰；记忆中银色的瞳孔太过锐利，锐利的让她动弹不得。 ——那是顾煜的眼睛，在被发情期折磨的时候，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似乎隐忍着、隐藏着、迟疑着，面对被捉在手心、被迫露出柔软肚皮的小动物，拼命藏起自己锋利的爪和牙。 最后，也只是低下头来，试探而小心翼翼的，舔了她一口。 顾煜、顾煜，你竟然做到了，你竟然忍住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烈焰焚身一样万劫不复的错觉，这样浓烈甘美的诱惑与空洞。 我只需要忍耐三百秒，便觉得自己即将堕入深渊，遭遇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可那天的你，忍耐了多久呢…… 体内的抑制剂终于开始生效，种种难以启齿的感觉渐渐退缩。苏了了感受到极度的疲惫，疲惫到她睁不开眼睛，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战争，终于斩下了敌军首领的头颅。 她忽然有点懂得了，之前老师形容首次发情与实习时，所说的那句—— “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伟大冒险。” 一个好听的、熟悉的、低低的男声，忽然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响起。 此时苏了了的发情期刚刚结束，从信息素引诱中脱离出来、并在争斗中脱力的alpha们，在门外倒了一地。林蓓西靠在门框上喘气，神情复杂的看着显然也刚刚清醒的苏了了，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有几分难以启齿的失落。 而一个声音，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毫无预兆的现身在房间里——上一秒那个地方还是空荡荡的，下一秒就忽然多出一个人来。 焦糖一样稠密、蜂蜜一样甘甜、糖浆一样浓郁的信息素，瞬间填满了苏了了残存着饥渴幻觉的感官，浓的几乎要溢出来。她因为喉口骤生的干咽感而咳嗽起来，生理性的眼泪涌出，将视野弄得一片模糊。 模糊的世界看不清图像，所有的声音却仿佛突然停滞了，除了她和他。苏了了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咳嗽声，气管摩擦空气爆出干涩的声响，耳膜与神经一齐传导锐痛。 于是一杯水出现在面前，拿着杯子的手五指纤长而白皙。咳得半死不活的少女接过杯子，求生的本能让她咕嘟咕嘟灌下几口，重获新生一样深深呼了口气。 好、好险…… “了了，”头顶上的人再度开口，声音温柔到仿佛情人无人时的絮语，“你已经成年了。” 刚刚喝下去的水中，融进去的迷嚳药流进咽喉、渗入细胞外壁，几秒便完全发作。 惊愕与茫然的情绪还未成型，就与消散的意识同化齑粉。苏了了感受到他温暖的承接住她，听到那渴求的、带笑的、语调和信息素一样甜蜜的后半句： “……一起‘实习’吧。” 第24章 冰淇淋泡芙 近一百年来，“实习”已经成为在校生对外锻炼的几种最基础的方式之一。由于abo的体质区别，以及许多学校对应的不同专业特性，实习的规则也是千奇百怪的。 而比起alpha甚至是beta比较普遍的户外训练与实际操作，大部分omega由于体质所限，实习的要求难免需要加上很多条框。 而在摇光这所全omega的学校中，首先就是对于初次实习内容的绝对保密。 和所有满足了成年条件的摇光学生一样，艾弗里对于这项“例行活动”，拥有自己的期待和揣测。而不同于比较胆小或者谨慎的同学，他甚至不怎么感到忐忑或者担心。 毕竟，能让一所全omega学校连续几十年、无比重视的活动，先不说对他们能受益几分，至少不应该存在非常大的缺陷。 在期待的同时，他又隐隐有点遗憾——要是苏了了也已经成年，能和他同一年参加实习就好了。 艾弗里在前天“偶遇”了某个曾有一夜之缘（雾）的人后，只来得及给苏了了留了个消息之后就再没见到了。而某人虽然尚未被拿下，但已然弄清了对方的身份，还怕他人间蒸发吗？ 想到某些不可描写的事，艾弗里的脸上出现了完全不omega的银笑。直到被旁边的人用诡异的目光看过来，才恢复了一脸小百花的纯洁无垢。 说起来，了了的那个室友，好像也是今天实习吧……少年的目光在排队准备的人群里转了一圈，奈何这里人实在不少，他个子不高又没记清对方的脸（……），最终只能悻悻作罢。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两个人，此时就在这一层的某个小房间里。 “这简直是在胡闹——” 辛西娅的声音有几分磁性，压低的时候更显得有力。大概是因为对象是omega，事情又比较复杂，这次她没有咆哮或者发怒，只是声音里依然充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今年即将进行‘试炼’的学生里，你是唯一一个知道试炼实情的。而我们当时告诉你真相，一是为了增强你的求生意志；二是考虑到你的精神力异常，甚至导致了你严重的生理紊乱——这在历史上有记载的omega里，几乎找不到第二例。” 这段话说完之后，她似乎更加冷静了一点，至少声音不再有那么明显的压抑感： “但我们当时就警告过你，在‘试炼’开始之前，绝对不能使用精神力。而你看看现在的情况——苏了了的精神力是被突然激发的，本就极为不稳定。在首次发情刚刚结束的情况下，又被你同样紊乱的精神力一搅合……像现在只是昏迷，你简直可以跪谢上帝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到底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始终静立在一边的路易，在这时叫了声她的名字，像是劝告又仿佛提醒。 “……当然，这也不是你的错，”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辛西娅摇了摇头，语气渐渐缓和下来，“从黎恨尧和你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真凶却依然没有落网。所有的线索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断掉，包括昨晚第一时间赶到那家酒馆的警署人员，却完全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她的神情凝重：“这八成是同样的人干的……每次都消失的那么突兀，简直就像是，有什么看不到的存在，把所有的痕迹‘一刀切断’了。” “是的，所以选择这样做，并不是我纯粹的一时冲动。” 顾煜站在房间唯一的一张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他的脸色苍白，仿佛受了重伤的模样。自从跳楼后养回来一点的身体一夕退回原地，这让他重新显得虚弱而濒危，却也更加……接近于普世所爱慕的“omega”。 ——柔弱至死亡的美。 而事实上，他的确遭受重创。 这并非肉嚳体的伤害，以辛西娅从昨晚到现在、限于时间因而并不全面的了解，他动用了自身本就不稳的精神力，暂时缓和了这个女孩濒临死亡的状态。 即使带着肉眼不可见的重伤，他的神情依然毫无动摇。仿佛昨晚和昏迷的少女一起被送入医院时，那个吐血的人与自己无关： “当时你们就告诉我，所谓的‘第一次实习’，实际上是对每个成年之后的omega，进行的精神力测试与试炼。毕竟在这世上，除了极少数体质较强、能负担自身精神力的omega，大部分omega或许有足够的天赋，身体却无法承担其中的力量。 而这次‘试炼’，就是唯一一次安全有效的，引导与肉嚳体相匹配的精神力、治疗精神创伤、甚至提升他们身体素质的方法。” 他抬起右手，细细的手腕能看到淡青的血管，在苏了了的额发间轻抚了几下： “其实我知道的，知道贸然发动精神力，可能会发生什么——毕竟这一周的时间里，我在虚拟网上查询精神力相关的知识，少说也用了几十个小时。就连几天前的那次发情，也是病毒入侵导致的意外。” 似乎想起当时某个少女的反应，顾煜微微笑了笑：“但我必须这样做，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唯一方法。” “我赶到拈花醉的时候，那里的人都不明原因的失去了意识，而她已出现了和我当初相似的情况——首次发情加上精神力紊乱，生理状况无限接近危险区。如果我不试着用精神力赌一把，等救援到来的时候，她活下来的几率是多少？ 毕竟，离拈花醉最近的医院，比天枢和综院之间的距离远十几倍，来不及的。” “而现在，”他望着她，在其他两人看不到的角度，目光流淌出类似于执念的东西，“我们的精神力已经缠在了一起，可以通过及时的试炼解开，并治愈之前的精神力创伤——当时李院长没有向她透露精神力创伤的问题，不就是担心她急于求成，用非自然的方式提前发情吗？” 然而，这个顾虑依然被实现了，虽然并非苏了了所愿。 这一系列的事件，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无数人牵涉其中。可是被当做网中物的他们，甚至连它的影子都捉不到。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辛西娅思考到深处，不由眉心微蹙。目光落在面前一站一躺的两人身上，她将这个念头暂时放下，先解决目前的问题： “好吧，看起来你早就已经考虑清楚，既然这样我也不需多说什么。”毕竟已经是成年人，即使是omega，也没有人能阻拦他的选择，“至少你赌赢了，她的情况没有恶化——虽然我还是想说，不要有‘下一次’的侥幸。” 她想了想，然后决定道：“你们的情况特殊，不适合和其他人同时开始试炼，就在这里吧。” 顾煜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 辛西娅的目光转向房间一侧的仪器，而路易在她说到‘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其实，摇光的第一次实习，也就是所谓的‘试炼’，可以看成是如今的虚拟网再进化之后的成果。这一层百分之九十的房间里，都安装了特制的神经接驳传输仪器，连接中央电脑。每个大教室有三十到五十个，小的像现在这样……苏了了的身体只能躺着，你就坐在她旁边，进入‘试炼’吧。” 说话间，路易已经将连接完毕的设施拿过来。顾煜从他手上接过，听着对方说明东西的使用方法，同时侧身坐上了床沿。 “虚拟网的‘再进化’的话，是指每个人的……意识空间吗？” 他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个，先试着给苏了了戴上。然后抬起头，看向在这个角度更显高挑的辛西娅。 身高足有一米七八的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暂且这么称呼它吧，但实际上复杂的多——就像你的梦境，你不可能分清梦中的东西，哪些是意识、哪些是潜意识、哪些来自记忆、哪些来自创造、哪些是投影、哪些是暗喻……” “……” 如果试炼的经历关乎意识与精神力，尤其很可能是最深的部分，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曾经经历过的人，都对此缄口不语。 “但有一点很重要，我想。”她第一次用了推测的口吻，认真地说，“你应该也想到了，但我还是要说——理论上，‘试炼’中的世界构成，来源于试炼者本身。你和她这样的情况，九成会进入同一个世界。但由于你的精神力是主导，所以世界的构成与主导，将大部分以你为主。” “所以，千万不要对她产生恶念，绝对不能对她忌惮排斥，无论是你多么私隐、多么不愿窥于他人之目的东西……你要记得，这选择是你做出来的，所以你必须承担可能付出的代价。 否则，你的一个念头，就会成为她万劫不复的罪首。”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顾煜说， “我明白的。”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少女搁在身侧的右手。 十指交扣。 第25章 煎虾仁馄钝 苏了了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差点没认出来。 这当然是她自己的脸，这辈子看了十八年的脸，24k无掺假连根毛都没变。只是那张纯东方的、最多肤色更白一点的柔和五官，配上哥特式的黑色长裙，当唇上的红成为最鲜艳的一点色彩时，硬生生被衬出一种洛丽塔式的惊悚感。 裙摆的晶石在烛光下流转着诡魅的光，让镜子里面无表情的少女像极了鬼片女主角。苏了了打了个寒颤，要不是刚清醒的时候思维比较混沌，后来又看清了情况，否则她大概会尖叫出声。 只是……这条裙子，怎么这么像顾煜的那条。 她这么想着，往镜子前面凑了一点。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苏了了一惊，差点一头撞到镜子上：“……” 拜看过的各路灵异鬼怪影片所赐，少女的脑中瞬间涌现出从古到今不同历史起源流派分支的各路ghost。只是在她脑补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响起的声音终结了她的脑洞： “殿下，您的衣服换好了吗？该到与陛下见面的时刻了。” 哦。 殿下。 和陛下。 镜子里的少女眨了眨眼，瞅了瞅被堆在旁边的、明显试过了的、足有半人高的衣服们。很不明白自己这个身体是哪里想不开，非要用独自换衣服来折磨自己。 ……不管怎么说，现在身上已经穿好一件，这个过程就算是完成了吧？ 于是她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那扇闭合的门： “好了。” 外面只有一个陌生的女子，看起来三十上下的模样。她很仔细的将苏了了的模样看了一遍，然后似乎是勉强满意的点点头： “请跟我来，殿下。陛下应该也要到了，作为您此生最重要的典礼，可不能让陛下等待啊。” 苏了了跟在陌生的女人身后，看着对方走路的模样，本能的有样学样起来。 这不是很困难的事，虽然现在的omega不需要像曾经一样，统一义务学习礼仪体态甚至于某段时期xo方面的言行培养，但有关这方面的选修依然是存在的。当初为了混学分加上好奇，苏了了也去上过一学期。虽然因为生活中用不到而大部分还给了老师，但捡起来总比没学过的人要容易一些。 比起那个烛火黯淡的、有鬼屋倾向的更衣室，外面的光线明显要亮的多。但它们显然不是灯光，而是各种奇怪的——浮空跳跃的火团、多边多棱的晶体，还有一些看起来不知道是动物还是植物的发光体。 这段走廊铺着巴洛克式的纹花瓷砖，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前方。头顶的天花板并非全封闭的，而是被雕镂出陌生的对称图案。星星的微光斑驳的从中漏出，与两侧的亮光混合起来，将房间的地面映出大小不一的斑块。 在新历一千多年的世界，这几乎是只有博物馆里才能见到的装潢风格。 如同恍惚间时光倒错，她上辈子在某些欧洲文艺片里经常见到的场景，这一刻忽然在眼前被复原。而在旧历文明衰微的现在，旧文化复兴的口号大多仍浮于表面。如此“居家”的复古装潢，她这些年来几乎没有见过。 ——所以说，这到底是哪儿？ 随着走路而开始运作的大脑，自发翻检起之前的记忆——酒馆、卫生间、发情的omega、被影响、失去意识，以及…… 虽然记忆有零星的模糊和破碎，但有一件事是有印象的：半昏半醒之间，她似乎隐隐听到了，辛西娅和顾煜之间的对话。 这是——摇光的第一次实习？ 这里——是她和顾煜的意识空间？ 大脑重新运转起来，苏了了也随之想起了，辛西娅最后说的那段话—— “理论上，‘试炼’中的世界构成，来源于试炼者本身。你和她这样的情况，九成会进入同一个世界。但由于你的精神力是主导，所以世界的构成与主导，将大部分以你为主。” 以……顾煜为主吗？ “殿下”和“陛下”这两个词，加上“此生最重要的典礼”这句话。 这里的环境显然不是近现代，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照明设备，或许还有点非唯物主义的元素。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典礼”，会是什么？ 苏了了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什么，却又仿佛负隅顽抗般不愿承认。这心情大概和喜当爹的隔壁老王差不多，即使知道这里只是个精神世界，但毕竟所有的感觉都是真实而鲜活的。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终于看到了尽头。 外面是骤然开阔的视野，以及一片堪称灯火辉煌的大厅。大厅中央的天花板上，嵌着一盏巨型而繁丽的壁灯。花枝蜿蜒妖娆婉转，金红的光将整个厅室映的亮如白昼。 苏了了却顿住了脚步，要不是带路的女人一声疑惑的“殿下？”，她大概能站在那里，看到地老天荒为止。 仿佛那个被布料遮住的、自己也很少去看的位置，那株艳丽的植物忽然活了起来，带给她一瞬间仿佛真实的灼烧感。苏了了条件反射按了下腰窝的位置，确认是错觉之后，才下意识晃了晃脑袋。 ……莫非是潜意识之类的锅，让“自己”把这个纹身大喇喇的嵌在了天花板上，简直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y啊。 “……哦不，魔王陛下居然已经到了，”站在她半步之前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低低地一声惊呼，“太失礼了殿下，请您立刻过去，马上。” 苏了了顺着她的视线，心情有些复杂的看向某个方向，却微微一怔。 她看到了非常熟悉、又因为衣着而感到陌生的一张脸。 黑色的长发被束在身后，立体的轮廓与白皙的皮肤，显示着他典型的古日耳曼血统。与发同色的长袍裁剪的极为贴合，青年站在不知名材质雕琢的王座之前，用一双极地之海般深蓝的眼睛，望向她的方向。 其实，即使不去看那张脸，只凭空气中的信息素，苏了了也认出来了。 这是黎恨尧。 在现实的世界里，昏迷多日、却不知缘由的黎恨尧。 ——“理论上，‘试炼’中的世界构成，来源于试炼者本身。你和她这样的情况，九成会进入同一个世界。但由于你的精神力是主导，所以世界的构成与主导，将大部分以你为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这是以顾煜的意志为主导的世界，为什么这场未知的、却不言而喻的典礼，它的另一个主人公…… 为什么是黎恨尧？ 第26章 蜜汁叉烧 苏了了觉得自己好想狗带。 就像一台系统延迟的机器，在和黎恨尧四目相对的瞬间，被“duang”地一下开启了某个开关。她的大脑中，冒出了一些杂乱的记忆。 看完这些记忆之后，她更加想死了。 ——这个“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似乎是一个十七八线犄角旮旯里，某个，呃……男爵的女儿。 而黎恨尧，也的确就是“她”刚刚完成了大部分典礼、只剩最后一项仪式的，那个丈夫。 而他的身份，是魔王。 对，就是童话故事里，抢公主抢王子抢物资抢等级，最后被开了金手指的勇者ntr的，万年绿帽背锅侠。 苏了了不知道眼前的黎恨尧将来会不会背锅，她只知道以目前的记忆来说，自己的现况更加堪忧。 这个世界很像是西方的魔法世界，有人类有非人类有魔法有bug，同时还保留了abo设定。而眼前由黎恨尧饰演的魔王毫无疑问，是个*型的魔族alpha。除了颜好力量强等普遍配置之外，此君还有一个特别的小爱好： 娶人族的老婆。 没错，苏了了的这个身份，并不是他的第一任老婆。 事实上，由于人族和魔族的年龄差距，人们并不知道他一共娶过多少任老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老婆都是人类的omega少女、都在被娶进来后杳无消息、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某一天，魔堡中宣布魔后已逝，魔王决定迎娶新一任妻子。 然后无限循环。 苏了了面无表情，想，哦原来是这样。 …… d！！！ 这个设定是什么鬼！说好的精神世界为毛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死了也要爱’的倾向！难道是顾煜有吗果然应该拒绝他啊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尽管内心咆哮体循环中，明面上苏了了却没有透露一丝一毫。这其实是和眼前的人多年打交道形成的本能，面对一个常年面瘫释放冷气的存在，少女表示自己很难成为充满光与热的小太阳。 于是和黎恨尧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于摆出相似的面瘫脸，然后再根据对方的反应调整面部表情。如果对方心情比较好她也能轻松或者随意一点，如果是相反的情况，那就一起瘫到世界尽头吧。 毕竟，如果自己哈哈哈哈哈的时候对方一脸冷漠.jpg，次数多了之后，很容易让她怀疑自己像个傻x。 同样的，也正是这份长期相处之后，积累下来对对方微妙情绪的准确判断，让她清楚的知道—— 此时此刻，这个“黎恨尧”，是不认得“苏了了”的。 其实认真思考一下，这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她和顾煜的潜意识合体（不许想歪），那么出现现实人物投影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虽然这个投影的身份奇葩了点。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情感上大喊着why，理智却告诉苏了了必须继续下去。既然刚才带路的女人让她过去，黎恨尧（魔王听上去太中二了，暂且这么叫吧）又看着她——显然是等着她的模样，那么似乎也只有过去这一个选项了。 于是她就走过去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种冰一样冷的信息素，越来越鲜明的昭示着它的存在感，甚至让苏了了产生了被衣物覆盖着的皮肤上，因为寒冷而激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忍着那种近乎压抑的不适感，少女走到了青年的面前，根据对方眼神的落点与模糊的“记忆”，停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陛下。”她微微垂首，轻唤了一声。 “你已经有觉悟了吗，作为我的妻子？” “……”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句话的瞬间，她依然boom——沙卡拉卡了。 其实就alpha的综合素质来说，现实中的黎恨尧，是一个近乎满分的人。 但苏了了从没对他有过某方面的想法，甚至就广大吃瓜群众看来，她的“想法”，也应该是同样身为alpha的林蓓西。 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黎恨尧和苏家比较微妙的关系。作为故交加上某种意义上的托孤对象，苏爸苏妈几乎是将黎恨尧当儿子来养的。苏了了也是先把他当弟弟，后来又把他当哥哥。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黎恨尧本身。 就像之前提过的，苏了了曾怀疑过，他是abo世界的性冷淡。 在她前后两辈子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人，真的是从脸冷到信息素。就像她上辈子挺有名的一个冷笑话：他的剑很冷，他的心很冷，他的眼神也很冷…… 然后她就被冷死了＝,＝。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感觉，而是机器。 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封存着可怕力量的，让人战栗的战斗机器。 所以此时此刻，被对方问到这种一辈子都不会涉及的问题时，苏了了只想说：“……”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她这样，六个点之后，她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是的，”她盯着对方衣服上一个银色的扣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羞涩或者虔诚，而不是三观摇摇欲坠，“我有。” 不不不我其实并没有……妈蛋这种仿佛怀了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还好黎恨尧再没有让她来一段入x宣言或者结婚誓词，虽然更有可能是他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苏了了只看见那形状优美的下颌微微一点，然后他的手伸向怀中，掏出一个…… ……钥、钥匙？两把钥匙？ 本来以为对方是拿戒指或者银行（所以说为什么这个也会被河蟹）卡或者房产证的苏了了，呆了一秒。 啊，不过在这种背景下，钥匙和房产证的意义应该差不多吧？ “拿着它们。这一把，是开启城堡中所有房间的魔法钥匙；而这把小钥匙，是打开底层大走廊靠边一个小房间的。这里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开门进去，除了靠边的那个小房间——如果你敢打开它，不要怪我不顾忌夫妻之情。” 苏了了被“夫妻之情”几个字再度shock了一下，然后看着对方交到她手里的两把钥匙，忽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即视感…… 苏了了是个很喜欢童话故事的菇凉，小时候枕边必备安徒生或者格林。中二期过后她意外看到一本标注了“童话根源”的读物，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即使是发展修改后的童话里，依然有不少和尸体、包括挺尸（……）相关的经历。比较脍炙人口的，如白雪公主、睡美人、卖火柴的小女孩；比较，咳，重口的，如杜松树，以及，蓝胡子。 对，蓝胡子。 看穿了真相的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又抬起头，看了看面前披着兄长皮的魔王。 然后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第27章 什锦三拼 她手上拿着的不是钥匙，而是她未来的绳命和节操。 苏了了悲伤的想，仿佛已经通过钥匙的反光，看到了自己黑暗无光的未来。 可她并不能选择十动然拒，毕竟无论是按照两人的身份，还是她对黎恨尧的了解，这会儿拒绝基本等于给自己立死亡g。 ……桥到船头自然直，我不信我不去开那扇门他还会弄死我。 抱着近乎于破罐子破摔的阿q精神，她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几秒的静默后，黎恨尧接着说： “我要去外地一趟，立刻启程，大概半个月后回来。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以及我们在圣位前发的誓。” 苏了了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又点点头。 好吧，虽然有点意外……但至少，某个她无法直视的问题，暂时不需要考虑了。 暂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于是乎，在所谓的新婚之夜，新郎扔下独守空闺的新娘连夜奔走。而新上任的魔王夫人窝在巨大的让人害怕的圆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帐独自出神。 对于发情期前后的事情，因为热血上头思维混乱之类的原因，苏了了记的并不多。印象里从那个陌生的omega扑进厕所开始，整个人就完全断片儿了。 再接上时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她在黑暗中恢复了一点意识，然后隐约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顾煜和辛西娅的对话，虽然只有断断续续的一部分。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的直白一点，如果不是顾煜选择救她，这会儿天知道她是幸运的穿回一千年前，还是直接去见黎恨尧他爸妈。 感情一旦牵扯上救命之恩，似乎变得更加剪不断理还乱。 何况在那之前，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其实仔细想想，从顾煜住进寝室，到她断片儿为止，才不过短短三天。就算加上他们那难以形容的初见，也撑不过一周。 但或许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仿佛时间都因此变得漫长。她才会觉得和他相识了太久，以至于发现自己心动的时候，连一点点迟疑、或者是排斥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一日三餐，衣食住行，被自然而然的接收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忽然有点理解了，顾煜那太过直接的告白——或者是三天这个时间，和一见钟情的距离并不太远；又或者是初见的时候，她其实几乎……对他一见钟情。 那是让人惊叹的存在，几乎符合一切年龄的人对美的绝对想象。 “如果不是一见钟情，如果……他有什么隐瞒的原因，那又怎么样？” 大概是因为这个房间太过安静，又过于黑暗，苏了了想着想着，渐渐开始自言自语。 她已经不年轻了，实际上。虽然有着少女娇嫩的外表，可内里到底失去了一部分，属于青年人的东西。 比如一些中二的热血与冲动，比如全然随心不再顾忌的爱。 至少在曾经，她是这样以为的。 但事实终究证明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绝对。 即使对方是一个omega，一个有太多秘密、甚至和自己亲如兄长的竹马有关的omega，一个说对她一见钟情的omega。 “哈，真是够了，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她忽然长长地呼了口气，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又倒回去： “……找到他之后，就试着告白吧。”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因此整个人都变得坦然起来。 思考的太投入的结果是，当一个迷之天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苏了了感受到了今晚的第二次惊吓。 “殿下……殿下？……公主殿下！” 这个声音非男非女非雌非雄，轻轻细细的，乍一听很像华夏古国某宫廷特产的残疾人士……的aa版本。 “公主殿下……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就在您的耳朵边上……啊，您请别动手！是的，请就这样听我说，我怕又像上次那样，被您一巴掌糊在墙上抠不下来了！” 苏了了：“……” “是这样的殿下，”虽然乍一听声音很细，但几句之后就会发现，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是年龄稚嫩的孩子，“您想好怎么办了吗？海巫师既然只给您三日期限，魔王却已经离开了城堡。三日内他无法爱上您，难道您就打算这样化作泡沫？” 苏了了：“……” “您不能这样啊殿下，”大概是见苏了了缄默不语，迷之声音也变得着急起来，“您为了那魔王，宁可舍弃海族公主的身份，变成一个普通又弱小的人类女人，难道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恕属下无理，哪怕去回禀海皇陛下，也不能坐视您这样白白的耗空自己的性命！” 苏了了：“……” “殿下？殿下您说句话啊，您怎么了？！” “……我……” 片刻之后，少女虚无缥缈的声音，在黑暗的空间里轻轻响起： “我觉得……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 …… …… 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苏了了以为这个世界是《午夜凶铃》中世纪版； 想起这个身份的一点记忆后，苏了了以为她的故事和《霸道魔王爱上我》有关； 拿到钥匙时，她想，哦原来这个世界是童话，还是那个一点儿都不童话的《蓝胡子》。 而现在，她只想说…… “我觉得……今天的风儿……好喧嚣啊……” *** 喧嚣的风儿依旧喧嚣着，生无可恋的少女依然顽强的求生着。 “所以说，你建议我现在溜出城堡，偷偷跟上魔王的队伍，一路尾随至目的地。然后再装作迷路到体力不支，晕倒在他宽厚而富有男性气息的胸膛里？” 依然是黑乎乎的房间，依然是宽到足够十几个人在上面打滚的大床。然而苏了了已经失去了一切和少女心相关的东西，觉得果然‘历经世事沧桑的沉稳’才是自己的那一款啊。 “呃……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属下刚才说的和您总结的这句话，似乎是差不多的意思。” 那个迷之声音——自称是“她”的随从，一种不明觉厉的小型魔法海洋生物，昵称法海，有些踟蹰的认同了她的说法。 “哦，这样。”苏了了点点头，“首先，我现在的身体的确是人类，还是个‘普通又弱小的’人类omega，并不能完成溜出城堡后一路stk的任务。” 法海：“……” “其次，投怀术和抱妹杀一样，是一种十分考验逼格经验值以及主角buff的技能。以你家公主单身十六年的状况来看，想练成至少得等弄死这个老公之后。” 法海：“……” “最后，”苏了了伸手，准确的抓下了自己耳朵边上，挂在耳垂那里的柔软小生物： “你觉得魔王的智商有没有60？我的智商有没有80？嗯？” 且不说黎恨尧的智商有没有60，至少苏了了是有的。 在被某少女捏着性命、笑眯眯的威胁之后，名为法海的海精灵亮起自己身上淡淡的荧光，一五一十的说出了真相。 “因、因为公主换衣服的时候，撞到镜子的边框晕过去了嘛，醒来后又表现的怪怪的，我就以为……以为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或者被那个该死的魔族给算计了！”他发出了吸鼻子的声音，嘟囔着说，“但是我们海族，并没有人类所说上的‘灵魂’——我们的灵魂与*是一致的，所以不可能出现所谓的‘附身’。”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所以我想试探一下，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虽然理论上不会被附身，但谁知道那些狡诈的魔族，有没有什么邪恶而古怪的法子。” ……果然，这世间万物总是有缺陷的。 从体型和能力上来说，这家伙简直天生就是做间谍传消息的；但从本质和做事方法上……额，这么残酷的现实，我们还是不要去揭穿它了。 心里产生了微妙情感的苏了了，对着小东西微微一笑： “那么，你就没有考虑过第三种可能性吗？” 失忆这种梗，在有些情况下的确不适合被拿出来，那会让人失去主动权，被他人趁虚而入。 比如说，以目前的情况，苏了了绝对不会告诉黎恨尧，她“失忆”了。 但面对名叫法海的海精灵，这却是个不错的理由。 “我只记得，自己是某个男爵的女儿，想要做魔王的妻子。”她非常诚实的说，连那点记忆的细枝末节到出嫁时马车的颜色都扒了出来，“但是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海族的公主。” 所以说这不就是人鱼公主的梗嘛！和海巫婆做交易变成人，拿得下王子*拿不下王子还是得*（等等）。最后被告知剁了王子就能活下去了，这样一想简直是《蓝胡子》的性转版有木有！ 她该庆幸没有加上一步一刀的设定吗？ 不过等等……说好的海巫婆，怎么变成海巫师了？ 因为想到某个可能的答案，苏了了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所以小海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没办法跟着魔王，我们现在似乎也只能找另一个人了。”她看着自己掌中的精灵，吸了口气，“那个海巫师是谁？在哪里？” 海精灵沉默着，迟疑着，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要不要相信她。 最后，大概是那双属于海族小公主的美丽眼睛，在黑暗中依然温如黑玉的眼睛，让他选择了信任。 “顾煜，”他说，“海巫师的名字，叫顾煜。” 听到这个答案的瞬间，苏了了不知道自己是心里微微一紧，还是松了口气。 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高考后答案发下来对完题估了个分，发现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然而还没有开始查分时的心情。 他在哪儿？ 他是我要找的“顾煜”吗？ 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或许是答案来的太过突然，在那个名字如心中所料的时候，苏了了依然产生了某种虚浮的不真实感。 “他在哪里？我怎么去找他？” 很显然，即使魔王本人并不在城堡，这里的防卫状况也不是能让一个人用双脚走出去的。而此时的苏了了所能求助的，只有这个小小的海精灵。 算是某种毫无缘由的预感吧，让她知道对方是可以信任的——这感觉如同玩游戏时看到被设定为任务npc的角色，或者梦里某个你“知道”他很友好的人物，绝不会对对方产生警惕、甚至于想要对战的念头。 就像此时此刻，她知道这个虚拟的精神世界里，海精灵是可以信任、询问的，是类似于导航npc的存在。 也许，这就是现实与虚拟世界的不同。也是对于他们这些尚且青涩的学生来说，这场“实习”的优势之一。 “殿下——您果然全都忘记了吗，呜呜呜老臣对不起海皇陛下，对不起年迈的老父，对不起瀚海父老乡亲啊……” 苏了了：“……==” 虽然对方的声音和老迈无关，但听着那老态龙钟苦心孤诣的悲伤语气，苏了了实在不忍心打断对方。于是只好保持着囧字脸听他从呜呜呜到嘤嘤嘤，最后抽搭抽搭的差点停不下来，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您还好吗？” 尊老爱幼是基本道德标准，嗯_(:3」∠)_。 法海重重地哽咽了一声，才勉强停住了滔滔不绝的泪水。随着最后的两声抽吸，他终于勉强的开口：“对不起殿下，我有点失、失控了。是这样的，”虽然看不到样子，但苏了了怀疑对方是在擦脸或者擤鼻子之类，“您是海洋中至高无上的海族，您的血管里流淌着最高贵而纯粹的血液。它有源自神的力量，可以帮助您离开这座城堡。” 刨掉那些乱七八糟的修饰和赞美，直白的翻译一下：这个人鱼公主，她似乎是有异能的。 异能……吗？ 苏了了忽然想到了之前检查身体时，校长叮嘱的，在第一次实习开始之前，关于决不能动用精神力的事。 这里的异能，会和精神力有关吗？ 那一瞬间苏了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厕所里那个omega扑过来的时候，在被烈焰焚身的感觉控制之前，似乎有什么模糊而微妙的印象。然而那段记忆就如将醒未醒时的梦境，只是一瞬间的恍惚，便连尾巴也抓不到了。 少女晃了晃脑袋，这次很直接的问：“我的力量是什么？” “我的殿下，”海精灵的声音如同仰望崇拜的神明，诚惶诚恐地，唯恐惊动神的圣名，“您的能力，是独一无二，能令‘时间’这一神秘的领域，尽数为您所用。” 在各种文学影视、乃至切实的物化生领域中，“操控时间”这个概念的出现几率并不算低。而它们中的大多数，无不是与时间的进退流逝有关，并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异能，或者说是真实存在的精神力而言，控制时间这件事，并不只是那样庞大而近神的力量。 当然，它必然会涉及到那些方面，时间的前进、倒退或者停止，但那还不是如今的苏了了能够做到的。以她目前的精神力来说，即使这个虚拟世界对力量有所加成，能做到的也只是另一些事—— 比如，她可以通过与一个人的接触，看到这个人过去的所有“时间”，以及未来“时间”的可能性。不仅仅是人，也包括任何或者或者死的，一切存在于这世间的事物。 等到她的精神力更强之后，她可以控制对方的这些时间，从身体到思维。然后是范围的扩大与深入，甚至于达成所谓的时间停滞与逆流，以及……回到过去。 那一瞬间，苏了了的心脏，重重地搏动了一下。 即使她知道，这一世的父母亲人安在，对于那个二十年的上辈子，她到今天也没有太多执念了。如果真的给她一个穿越回去的机会，自己并不一定会选择离开。 何况即使她的精神力真的与此有关，但以omega孱弱的体质来说，穷尽此生，她能否触到时间之门的边缘，尚且是个未知数。 但这感觉无关理智，无关眷恋与否，纯粹是人类对已经失去了的东西，产生的本能的渴望而已。 因此她很快将那种感觉压了下去，重新开始思考如今的情况。 对“异能”——确切的说是精神力——的掌控，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就像人生来会动用四肢，当她从法海口中得到这一讯息的同时，已经懵懵懂懂的获取了进入那个世界的钥匙。 接下来需要的，不过是实践而已。 苏了了并没有耽误时间，在弄清自己精神力的同时，她便决定了即刻动身。 毕竟，在这城堡里待下去，除了浪费时间和担惊受怕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 何况按照法海所说，她头上还悬着一个“三天内要么上了某个长的像自己兄长的人要么自己狗带”的debuff。 以苏了了目前的精神力，让整个城堡时间停止然后自己溜出去找人这种事情，还只能存在于臆想中。 所以她在列出几种办法并排除之后，定下了其中的一种。 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守在魔王（和夫人）寝室外的侍女安娜，听到房中传来一声尖叫。 她从有些困倦的状态蓦然惊醒，推开门就冲了进去：“殿下——？！” 光线暗沉的房间里，床上的被卷剧烈的搏动了几下。随着侍女扑到床边，魔法控制的灯盏尽数亮起，将整个房间照的亮如白昼。 而巨大的圆床上，年轻的新任魔王夫人抱着被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的脸色惨白，面上有汗，眼角发红，仿佛从巨大的恐惧中惊醒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失去……我没有，不许……” 光线的刺激让她眼睛本能的闭上了，生理性的眼泪随之流了出来。少女瘫软在被褥间，呼吸随着声音的降低，渐渐地归于平缓。 “……殿下……？” 安娜小心翼翼地出声，心里生出些微的同情，但很快便消失了。作为在城堡中服侍了许多年的旧人，这不是第一任有这种表现的魔王夫人——她们从淤泥里被骤然捧上巅峰，心中的忐忑与欢喜夹杂在一起，自然很容易生出对失去一切的恐惧。 “殿下，要喝点水吗？” 年轻的魔王夫人摇了摇头，那张带着omega特有的柔弱感觉的脸上，恐惧的表情终于消失了。随之产生的，却是另一种笃定的、坚决地念头： “安娜。” “是，殿下？” “扶我起来，换一身衣服，我要……去看看陛下给我的钥匙所在的房间们。” 苏了了的计划并不复杂：捂出一头汗，然后装作噩梦惊醒后出去走走。再趁着参观房间的时候，从一楼某个位置合适的房间离开。 作为能自由来去城堡中大部分地区的海精灵，法海知道哪个房间能出去。因此，苏了了在三楼二楼晃荡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顺理成章的来到了一楼的走廊。 法海口中的房间，离走廊的尽头很近——也就是说，离蓝胡子，啊不，黎恨尧口中的禁区很近，近的几乎是比邻而建。 苏了了的目光扫过那扇除了面积小了一点之外，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门，便将钥匙插嚳进了自己目标所在的那扇。 打开之后，她推门而入，然后愣了愣。 ——这是一间更衣室。 里面就像她曾经在某些土豪动漫和电影中见到的，摆放悬挂了一整个房间的女式衣裙。颜色深深浅浅，长短不一，样式风格更是五花八门。而它们唯一的相似点，就是美丽到让人惊叹。 即使是逃命当头的时刻，这依然让少女心驰神摇了一瞬间。苏了了不得不承认，这些衣服实在太符合她的审美了。 “殿下，这些衣服是陛下自与您定下婚约起，便命各族最好的衣饰匠人制作的。”如同之前进入每一个房间时的情况，安娜尽职尽责的做着导游兼监视的工作。看她熟门熟路闭着眼睛都能讲的模样，苏了了甚至怀疑是不是每一任魔王夫人，都会走一遍这些房间。 ……或许，的确是这样。 苏了了想到这点，不由感到凉意从脊背窜上。她勉强嗯了一声，做出一副想要凑近了观赏的模样。 感觉到对方跟在她后面过来，苏了了转过头：“对了安娜，我想……” “想”字出口的时候，她的眼睛，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 你是安娜。 你今年刚满120岁，自50岁进入魔王的城堡，至今已有70年。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美梦？无与伦比的，让人全然沉入其中，甚至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啊，有的。 那么现在，短暂的回到那个时间点吧： 你是72岁的安娜，正在做一个美梦。梦中你得到了魔王的青睐，成为他心之所属的独一无二。 于是你沉沉的睡了，不愿醒来。 *** 城堡的一面临海，有一侧是相对平缓的坡岸。脱离魔王城堡的范围之后，海风的咸湿与海浪的轰鸣声，近的仿佛触手可及。 大概是海公主人设的原因，苏了了对于黑暗中漆黑的海面，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反而有种源自本能的亲近。 然而再怎么亲近，她也是不敢一头扎下去的。 “变成人之后，我还能在海里呼吸吗？”得到法海否定的回答之后，苏了了有点儿愁，“那怎么去找他啊。” 已经接受了“公主失忆了”这个设定，并且根据对方的异能，确定公主还是那个公主的海精灵，这次直接告诉她： “您脖子上的那个吊坠，里面有个海螺。取出来吹响它，据说海巫师就会出现。” 苏了了随着他的话，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来到这个世界不足一晚上，她完全没心思关注“海公主”的配置，此刻手指一摸索，一个硬物果然挂在脖颈处。 “你很懂嘛小海，”眼看快要接近目标，苏了了的心情也轻松了一点儿，于是开起了玩笑，“万一这东西是海巫师诓我们的，怎么办？” “殿下您怎么会这么想？”法海很奇怪的问，“海巫师的售后服务，几百年来一直是五星好评啊。这点连海皇陛下都非常赞赏，怎么会诓我们？” 苏了了：……什么鬼。 只有拇指大小的海螺，在风中响起的时候，却是一种似埙的空幽韵律。在徘徊回荡的风声中，握着海螺的少女忽然瞪大了双眼，仿佛见到了神迹—— 【反复无常的法老见以色列人离去后便开始后悔，打发手下军队在后面追赶。 在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之际，神使红海之水分开，让以色列人安然渡过，又使海水复合，使埃及兵葬身鱼腹。】 她曾听过摩西分海的故事，却从未想过会亲眼见到类似的景象。 即使是无月的黑夜，依然能看到海水哗啦啦地倒卷、从两侧分开，然后随着裹挟到半空的鱼虾贝壳一起，轰鸣着嘶叫着奔腾着，在她前方袒露出一块裸地。 仿佛受了蛊惑一样，连海精灵也不再出声。少女甩掉了脚上的鞋，赤脚踩上有些湿滑的沙地，一步一步地，走入了分开的海水里。 海滩崎岖而下，被排开的海水在两侧挤压碰撞，仿佛随时都会倾倒，却像是永远都不会倾倒。一串细细的脚印越来越长、越走越深，通向视线不可及的海底深处。 而在海的深处，或者说并不算特别深、白日里抬头勉强能看到光线的地方，出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用巨大的白色贝壳拼成的小屋。 苏了了在看清屋子模样的时候骤然回神，那种受到无形的牵引、半是自主半是魂魄离身的微妙感觉，一瞬间已消失不见。 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为她指路的海精灵。 “……” 看着两旁翻涌着的海水壁障，苏了了知道此行已无退路。她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已经有些酸麻的脚，走了进去。 随着少女完全的进入室内，小屋洞开的门无声地闭合起来。下一秒外界的海水轰然震荡，如同片刻前被分开时的韵律波动，沙土与水混杂着翻搅，将之前留下的脚印瞬间吞没。 “轰隆隆——” 从海底到海面上，成型的水墙失去了束缚的力量，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终于倾倒闭合在了一起。 余波扑击在贝壳的外壁上，却没有一点轻微的晃动。 苏了了走进这陌生的屋子，还没看清里面的状况，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omega？是新客户还是售后？抑制剂在左助兴药在右，如果想要alpha的早嚳泄不举绝育药，或者omega的壮阳与精嚳子活性增强剂，这里提供定制下单，但效果仍在试验中……哦，是公主殿下啊。” “……”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把上述那段语调本该截然不同的话，用做学术报告的口吻念出来，无疑只有眼前的这个。 而这还没完： “殿下有何贵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晚你刚从我这里拿到药，后天晚上才是最后期限。” “……” 苏了了曾经想过，顾煜面对陌生人时，会是怎样的表现。 应该不会是很热情的，因为无论是面对林蓓西还是艾弗里，他做听众的时间比参与的时间多得多。说的自恋一点，除了两人独处的时光之外，顾煜其实不属于健谈的那类人。 那样的他，更像是初次惊鸿一瞥时，她所窥见的那个濒死的少年——浓郁的黑与红之间，有冰冷到灼热的东西满溢出来，化作浓郁而甜蜜的利剑，直直扎进与之对视之人的心脏与动脉。 这种强烈的落差感，加上眼前几乎是意外的景象，几乎让她的嗓子哽住，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不同于童话故事中的乌贼或者触手，少年模样的omega有着银白色的鱼尾，坐在海石为底的座位上，看起来更像是被巫师俘虏的美人鱼。 他的手边摆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正在研究着什么。而除了他所在的位置之外，整个房间的两侧，被无数摆着大小瓶子的架子占满了。 房中不远处的地面上，凸出了一块锅形的坑，里面正翻滚着不知道什么液体。那整体呈现出秘银色泽的液体，将少年海巫师的倒影投入其中，连侧脸的眼睫线条都清晰可见。 他的容貌是苏了了熟悉的精致，那种漂亮到让人窒息的、几如人工的美。白皙的上半身袒露出来，薄薄的肌肉让他显得纤细却并不瘦弱，有一种介于omega，却又更加健康而劲瘦的美感。 而他的神情是漫不经心的，近乎于淡漠。苏了了不曾见过这样的顾煜，在面对着陌生人时，与温柔无关的模样。 “我……” 甜美的信息素，浓郁的像是她最爱的糖浆，在这半密闭的小屋里丝丝缕缕的盘绕着。可那份甜美的食欲与重逢的喜悦，在这样没有情感的注视下，统统变成了太阳升起时的泡沫。 “我是来，问你一些问题的……关于魔王。” 苏了了非常困难的，努力不去看着对方眼睛的，说出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这个名为顾煜的海巫师，和顾煜一模一样的海巫师。 是不认识苏了了的。 仿佛心中那个最恐怖的猜测突然成真，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随着最熟悉的人无比陌生的态度，忽然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可惜对方完全无法体会她的感觉，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只是用那种依然不咸不淡的态度问：“什么问题？” 冷静，苏了了，冷静。 如果这个人不是顾煜，那么真正的顾煜，在哪里？ “我们之前的约定，是三天之内。”她回忆着法海说过的内容，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但陛下今晚离开了城堡，我想见他都不能够，怎么让他……爱上我？” 面对着理论上已经和自己两情相悦、只差一句回复的对象，谈论如何让另一个人爱上自己，这真是非同一般的酸爽。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少年忽然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换了一种懒洋洋的口吻： “做这场生意的时候，你可没有提这方面的要求啊。” 对方这样的态度，却让苏了了真正冷静了下来。 这里是第一次实习，是虚拟的世界，是属于她和顾煜的精神交界。 ——那么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是他们内心材料与愿景的表达。 所以很显然，眼前的顾煜，要么是他因为某些原因，制造出来的“假象”；要么是在主观或者客观的因素之下，失去并拥有了虚假记忆的他。 无论是哪一种，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对方不可能造出一个无解的局，然后让她虚度三天后狗带。 “那就现在补上吧，你当初也没有说，这三天魔王会离开我身边啊。” 玩儿文字游戏这种事，其实就是死缠烂打外加抓句子的小尾♂巴。明确了对方不会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留，其他的也只剩下一个磨字。 经典案例，杀价。 虽然苏了了并不善于杀价，但她有足够的耐性和顾煜磋磨。 “我想要将三天的时限延长。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尝试。” 黑发黑眼黑裙的少女，与银发银眸银尾的人鱼，在这一刻视线相交。明明是象征晦暗的黑与纯净的白，但这一刻两人对视时，却仿佛黑色的天使，被白色的恶魔所诱惑，自甘签下永恒归属的契约。 顾煜望着她，神色有瞬间的恍惚，然后沉默了很久。 “好吧，”最后，他说，“之前我们约定过的，在第三个太阳落下之前，你需与魔王完成心灵或者身体的最终结合。现在既然条件变更，这项约定便必须增加一项对应的条件。 我可以将时间延迟，把那让你变为人类的药物，保持到他回到你身边的三日之后。但是在那之前，你需要找出魔王最重要的秘密，将它交给我。” 魔王，最重要的，秘密？ “如果我没有做到呢？”苏了了看着对方的眼睛，并非为了使用精神力——事实上，以她如今的程度，完成了催眠安娜这件事之后，精神力已经被彻底榨干——而是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什么证明，“做不到的话，我会死吗？” 你会让我死掉吗？ 那一刻的顾煜，仿佛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什么微妙的、让他心神微颤的东西。 明明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明明这海族最小的公主，今天仅仅是与他的第二次见面。 但是…… “不，你可以不死。”他几乎是本能的这样说，话出口后又有些恼羞成怒般的抗拒，于是后面的音调无端冷了下来，“如果做不到的话，就打碎我给你的海螺，用里面的东西扎进魔王的心脏。只要他的血流到你的双腿上，你就可以变回人鱼——” 说到最后一句时，即使是冰冷的语调，也莫名变得轻缓而暧昧，仿佛连空气都黏腻起来： “然后，永远属于我。” 第28章 金针菇肉丝 见海巫师的过程，比苏了了想象的顺利。ksany8uncsu虽然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但至少最终的目的是达到了。 然而某种意义上，这更像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虽然成功的拖延了时间，但任务又加了一项。 ……不，或许不止是一项。 ——找出魔王最重要的秘密，将它交给我。 ——与魔王完成心灵或者身体的最终结合。 ——打碎我给你的海螺，用里面的东西扎进魔王的心脏。 谁能告诉她，这上述哪一条实践起来，比较不会让她死的更快？ 要命还是要节操，真是人类永恒的矛盾命题。 差不多半夜三点的时候，海水再度掀起波澜，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不久之后，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从海中走上了沙滩。 来时让苏了了心潮澎湃的分海景象，此时却已不能让她产生一点儿波动了。 她垂头丧气的爬上岸，垂头丧气的穿好鞋，垂头丧气的走向城堡……然后听着身后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在海水重归原状的时候，少女已成功的从窗户钻回了城堡。 在她离开的那间更衣室里，安娜依然倒在离衣架不远的地上，睡的无知无觉，甚至流下了口水。苏了了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梦到了什么，轻声呼唤某个海精灵的名字： “法海？”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音。 苏了了叹了口气，看来在她离开的时候，顾煜说的是真话——他说为了避免她再反悔，他暂且将海精灵当做抵押。毕竟这次给她改条件已经违背了他的生意原则，要是有人听说了也如法炮制，他就亏大了。 “唉……” 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和“游戏”的不同之处吧，即使知道这里并非真实的世界，但同时它又太过真实。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投入了一些东西——如果是玩游戏的时候，她绝不会因为一个“引路npc”的功成身退，感觉到某种空洞和失落。 所以归根结底，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她应该怎么做？ 如今的顾煜并没有关于现实中的记忆，本来可能的助力，此时反而成为了目前最大的需攻克对象。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某种意义上，甚至比顾煜更难对付的黎恨尧。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的大脑没有问题，苏了了甚至都要怀疑，之前听到顾煜和辛西娅的对话，是不是她癔症的产物。 然而现在抱怨也没什么卵用，顾煜给出的三个条件，显而易见是不能侥幸混过去的。认真想想的话，第一个和第二个算是递推关系，和第三个的条件基本相对。因此虽然说是三项内容，实际上是二选一的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选择第一条路，首先考虑挖掘出魔王的最大秘密后，她会不会被黎恨尧neng死；其次就算她完成了前半部分，剩下的节操还要不要了？ 不要？不好意思你行你上啊。 要？好吧，让我们来看看第二条路。 比起第一条路，第二条路堪称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g死魔王，万事大吉。 所以她折腾出这么一堆事是为了啥？……好吧就算她是被折腾出来的，但显然这个结果是需要她来承担的。且不说她要如何弑亲，就算办成了，顾煜最后那句“永远属于我”听起来很有小言里霸道总裁范儿的话，从正常的理智的逻辑的角度来参考，对于“海巫师”而言，它完全可以理解为另一种意思： 然后，（成为）永远属于我（的试验品or材料）。 君不见他那几架子的瓶瓶罐罐，君不见那当时还在咕噜咕噜冒泡儿的白色可疑液体！难道那些原材料是凭空产生的嘛！难道等价交换以物易物这八个字还不够深刻不够血淋淋嘛！ ——所以，实际上，她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选择而已。 ……如果顾煜以后去经商的话，绝壁是那种逼得人家破人亡还要给他打五星好评的奸商。 苏了了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更衣室的大门处。 这个房间出去之后，可以看到一扇比其他门都要小的、除此之外平凡无奇的门。 在童话里，那扇门的后面，放置着名为蓝胡子的男人，杀死的所有妻子。她们因为发现了前任妻子死亡的秘密，成为下一个被害人与牺牲品。 是了。 其实从一开始，顾煜提出这个要求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所明悟了。 魔王最大的秘密，“黎恨尧”最大的秘密，归根结底，那即是顾煜的—— “说好了不开门就不会被neng死的，又千方百计逼迫我选择开门，你究竟是想要让我提前狗带，还是有多想让我知道你的*啊。” 这傲娇的表现，简直丧心病狂。 少女露出一个苦笑，从衣裙的内袋里，取出那两把串在一起的钥匙。 一金一银，一大一小。 深更半夜的城堡悄然无声，唯一看顾兼监视她的安娜，依然沉在甜美的梦境中。这一切多么接近童话里的场景：在男主人离开之后，拥有开启城堡一切房间钥匙的女主人，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终于踟蹰却又坚定的，将钥匙插嚳入了那扇小小的门。 于是咔哒一声，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 这是一扇需要外拉的门，被拉动的时候只有微沉的手感，却没有传来任何摩擦或者滞涩的噪音。苏了了觉得自己仿佛被分成了两个个体，一个愤怒地试图阻止她继续下去，一个却将前者的责骂充耳不闻。 被迫作死这种事，姑娘她真的不是业务熟手啊。 然并卵。 即使再怎么犹豫拖延，那扇门到底是被彻底打开了。说不上有没有觉得意外，里面是漆黑的一片。走廊外的灯光投落进去，只能找到很边边的一角。 苏了了本能地松了口气，随后却被更强烈的紧张感所笼罩了。 将各种恐怖的、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可能在脑中过了一遍，她深吸一口气，将手边那个最近的魔法照灯，倾斜了四十五度。 于是光线落入黑暗的屋子，将里面的一切，七分清楚的展现出来。 “当啷。” 金银交叠的钥匙落在地上，擦着门边滑入室内，瞬间落入一滩黑红的边缘。苏了了僵硬在原地，脸色煞白，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昏厥过去。 ……她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最近的那个，倒在门口不远处的少女，穿着黑色的长纱裙，瞪大眼睛望着门口的苏了了，身体浸泡在一滩血泊中；和她脚踝几乎是相贴着的，黑色的长发缠绕如海藻，一颗与身体分离的断裂的脑袋，脖颈以上的面孔无比熟悉；更远一点，靠着墙坐着的，直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一柄匕首插在她的心口，而她的脸上却带着微笑；甚至有一个，被摆成仿佛献祭的模样半吊在墙上，四肢与指尖能有连接的黑色细线。 “……” 可她们却没有散发出铁锈味，更没有任何信息素。缺乏了味觉后的视觉冲击，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凝固的图景，或者精心设计并制作的人偶。 这是即使最可怕深沉的梦魇中，也无法复原的景象；即使最荒谬无稽的臆测，也想象不到的可能性。 无数个拥有不同的死法、不同的表情，却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庞、眼睛与头发的……她自己。 这样看着她们，看着不同的死状与熟悉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苏了了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她们中的一部分，自己也曾这样死去过，无数次的。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冰冷信息素，仿佛某种预兆或者警示，从空气中肆意涌出。少女一个哆嗦从恍惚中惊醒，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刚好撞上一个人的胸膛。 隔着衣服的皮肤触感，冰一样令人窒息战栗的信息素，在绝对的身高差下将她包围起来，就像一个冰冷又灼热的拥抱。 “你违约了，了了。” 这个仿佛机器般冷漠的alpha，这一刻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却几不可见的，露出一个微笑。 苏了了的大脑，在反复的变故中彻底死机。被禁锢在这个怀抱里动弹不得，她只能用一个半仰头的动作，看向身后的青年。 “黎……哥哥。” 对上那双恍如隔日的深蓝眼睛，她下意识喃喃出声。抱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态，声音虚软地问他： “那你……会杀我吗？” 黎恨尧最大的秘密，归根结底，是顾煜的。 ——这些时日的一切仿佛电影的片段，在眼前一幕幕的闪过。然后，一个近乎于荒谬的猜想，从蛰伏于心底的最深处，悄无声息的，浮了上来。 第29章 臊子碎面 如果说叫出“黎哥哥”这个称呼时，苏了了是抱着某种说不清是试探或者侥幸的模糊想法。当黎恨尧对这个称呼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之后，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落定的声响。 ——显然，如果是被臆造身份的“魔王”，是不可能知道这个称呼的。 所以，这个黎恨尧，不是什么虚幻的印象投影。 ……他是真实存在的。 苏了了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接连不断的打击和惊吓，还是大脑运转过度的后遗症。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想对黎恨尧说什么，却又顿住了。 不对……还有一个问题。 无论是什么样的猜测，它的大前提是——这里，是她和顾煜的意识空间。 甚至于，是以顾煜为主导的，无法掩藏秘密的，意识空间。 即使在科技高度发展的现在，这种涉及深度精神的器械，依然极端的脆弱而精密。容纳两个人已经是这场实习的极限，绝不可能再接入第三个人。 所以在这里出现的、现实中的精神体，只会是苏了了，和顾煜。 从无端跳楼那天起，黎恨尧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而且是以一种无法查出问题的、类植物人的全昏迷形式，就连脑电波探测器也无法接触。 对于alpha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情况。 毕竟作为新历的共识之一，alpha的精神强度有时更胜于*。历史上曾经有过记载的，因为各种原因而*受创的强大alpha，只要精神体尚未毁灭，依然能够在虚拟网及一切精神系统中自如活动。 除了黎恨尧。 其实，思维到了这一步，还有一种可能，一种非常容易想到的可能： 黎恨尧跳楼的同一刻，顾煜也随之跳楼。然后前者昏迷不醒，后者却激发了精神力并醒来，同时向初见的她告白。 如果说，是黎恨尧的精神体在跳楼之后，进入了顾煜的身体……那么此时此刻的一切，黎恨尧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似乎就完全能够解释清楚了。 这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惯性思维，只要不考虑证据问题，很多人都能够想到。毕竟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同时跳楼，结果却一醒一晕。醒来的人偏偏对晕过去的人的亲友表现出极高的好感，怎么看都有猫腻。 但苏了了之所以不去这么想，甚至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不会这样想，原因很简单，也很实际—— 如果说顾煜和黎恨尧的关系差距是马里亚纳海沟，那么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差距，简直能够横跨整个银河星系。 但苏了了上辈子却听过一句话：当所有的可能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也必然是真相。 ——黎恨尧与顾煜因某种原因同时跳楼，然后后者死去，前者的灵魂（精神体）进入了后者的躯壳。因为黎恨尧并未真正死亡，所以他的身体陷入了诡异的假死状态。然后又因为某些原因，他的性格大变，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甚至包括，对她的态度。 结合一切事实与可能性，这个看起来最荒谬的、依然存在无数疑点和空缺的猜想，反而成为了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所以她才会对顾煜从最开始就失去防备，所以她才会对他产生莫名的熟悉感。甚至于现在想起来，两人的外表从一开始就给他们打上了鲜明的标签，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顾煜冷漠状态的样子，和黎恨尧有七分相似。 但是，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她漏掉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所以做出的猜想，实际和相差十万八千里？ 在高度运转的情况下，大脑的反应和计算速度，是无法用语言或者文字来衡量的。苏了了觉得自己想了许多，甚至于想的大脑都隐隐疼痛起来。可现实中的时间，不过过去了短短几秒。 短暂到黎恨尧在片刻沉默之后，开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杀你？为什么？不。” 少女反应了几秒，才对这种黎氏回复有了切实的感觉——有一段时间没有和对方进行这样的交谈，竟然让她感觉到了几许生疏感。 然后她意识到对方的答案，心里不得不说松了口气，然后有些忐忑的继续问： “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顾煜，到底是什么关系？” 青年静静地看着她，这次他没有笑。只是那熟悉的一脸冷漠的画风，让苏了了条件反射的，差点也让自己变成面瘫。 不过她好歹克制住了，即使紧张到神经都要抽搐起来，依然保持着面部放松的模样，静静等待对方的答复。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了了。” 于是片刻之后，黎恨尧以他惯有的、从来连弯子都懒得绕的对话模式，轻描淡写地轰了她亿脸懵逼。 苏了了：“……” ——神神神神神神马Σ(°△°)︴？！！！(╯‵□′)╯︵┻━┻！！！ “而且，你已经‘违约’了。” 这个冰冷的怀抱忽然被松开，在苏了了反应过来之前，男人已经从她面前绕过，然后俯下身，捡起了掉落在不远处的血泊里，那两把失去光泽的钥匙。 修长的手指在钥匙的金属面上划过，金色的那把随着血污的消失，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光泽；而银色的那把，却仿佛被锈渍的红所沾染，留下一团怎么都无法消退的暗红。 “……” 苏了了缄默地看着他动作，以及在反复的擦拭之后，暗红依然。 “就像这样，沾上血迹的钥匙，再也无法恢复原状。” 他的身影将她笼罩，背对走廊昏暗的光的面容，在这一刻模糊而晦暗。只有那没有太多情绪的声音，与浓郁起来的信息素，昭示着越来越绝对的存在感。 少女的眼前开始发黑，持续疼痛的神经感觉到属于alpha的、压倒性的信息素。如同滔天洪水沉浮之间，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他的最后一句，遥远如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比如记忆，或者感情。” *** 苏了了在陌生的房间醒来。 深色的帷幔垂挂在床榻的周围，让本就昏暗的光线更加蒙昧不清。她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脑后的枕头不高不低，是最让她感到舒服的距离。 ……就像在魔王的寝宫一样。 虽然那时她孤枕难眠（误）心事重重，直到现在才隐隐意识到。 但很显然，这并不是魔王，或者说黎恨尧的，那个寝宫。 少女在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个身，然后感觉到某种近似脱力的痛。至于为什么是近似，因为那种感觉并非来自于四肢身体，而是从大脑内部穿出来的。 又或者说，高烧三天后终于退烧的重病患，虽然从医学的角度上已经痊愈了，但精神连带身体都恍恍惚惚的状态。 于是一个起身的动作困难的像是观音坐莲，即使这样苏了了还是努力爬了起来。她睁大在这个过程中视线从模糊渐变清晰的双眼，朝着周围的一切看了过去。 ——啊，帷幔，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帷幔！ 昏暗的光线加上层层叠叠的帷幔，让本该一览无余的房间简直变成了欧式盘丝洞。于是处在虚弱状态下的少女不得不再接再厉，从床头爬到床边，然后一咕噜滚了下去。 “……” 事实证明，腿软到一定限度的时候，这个动作确实可以在三次元发生。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可以直接就地躺倒呼呼大睡的那种。虽然完全没有摔疼，但本就处在热胀冷缩状态中的大脑，却瞬间被搅成了冷热相撞后的雨夹雪。苏了了摊在地上足足三分钟，才从一条doge变回了一只omega。 唯一庆幸的是，就着这个orz在地的角度，她的眼睛正好可以通过帷幔下方的空间，将这一侧的房间看清楚。 然而结论是，这凑是一个普通的、面积不大不小的、装潢典雅精致的、中世纪风格房间。 更进一步的话，这很黎恨尧。但她也只能分辨出是“魔王城堡”的风格，具体是哪个房间还真说不出来。 还没等苏了了进一步挖掘信息，另一侧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 “……” 匍匐在地上的少女，用一个极其僵硬的姿势扭头，对上了青年全然俯视之下的眼睛。 “醒了？那里不舒服？” “……” 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黎恨尧的眉心微蹙了一下，然后半跪下来，微微托起少女的下颌。 “！” 在苏了了反应过来之前，一根带着冰凉感觉的硬物，伸进了她的口腔。它在柔软的唇舌间翻搅了几下，脱离时甚至带出了不可描写的细丝。 然后男人的语气中，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疑问： “喉嗓部位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不说话？” 苏了了：“……” 黎！恨！尧！你！醒！醒！啊！羞耻y！是！没有！前！途！的！ 第30章 豆沙八宝饭 事实证明，像黎恨尧这么正♂直的男青年，根本不屑于玩羞耻y这种东东。 于是他直接玩了囚禁y。 没错，苏了了被关起来了。 虽然没有锁链啊活动范围仅限于床啊，也没有不许穿衣服或者只给你一条被子这种设定。但那上死了的门锁、除了黎恨尧之外连安娜也没有再出现的现况，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在最初两天的安分守己之后，少女有点方了——对方的表现，怎么看都像是想要搞斯德哥尔摩理论的亲身实践。 所谓——一个人被幽闭在没有娱乐无法交流的房间，唯一能够产生交流的只有幽闭她的人。那么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即使最初再怎么厌恶甚至排斥，都会不由自主的对那个人产生生理和心理上的亲近。 甚至于最终患上单向的皮肤饥渴症、无法与外界正常来往、甚至永远只专注于对方。 苏了了曾经觉得，这不是黎恨尧能干出来的事。可两天之后的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作为十七八线乡下来的o这么会玩儿。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如果说在这两天的禁闭生涯中，她最大的收获，大概是终于弄清了这儿是哪里吧。 或者可以解释为，在两天无所事事的思考之余，她把这整间屋室，彻彻底底的翻了一遍。 结论：这里是魔王城堡最高的塔楼，那个她跟着安娜晃悠的时候，唯一找不到入口的塔楼房间。 现在想想，塔楼的入口，大概就是那扇“唯一不可打开”的小门。 整个房间都没有灯，但是有一扇不算大的窗户，以苏了了的身高来说，只能透过它看到蓝天白云，以及几棵吊诡树隐约的顶层枝桠。 因为这个高度，加上吊诡树的位置，才让她确认了自己被囚禁在何地。 苏了了坐在床尾，看着一侧墙上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说，这又算是什么……《莴苣姑娘》？虽然没有长辫子。《睡美人》？虽然她还醒着。《少女玛琳》？呃，她应该没这么惨吧…… 总之，她可以申请换角色吗？ 害怕自己真的被斯德哥尔摩，加上黎恨尧始终摸不清状况的态度。苏了了只好在对方没有到来的时候，努力想一些无厘头的东西，或者把对这两个人的疑点再找出来翻一遍。 然而最后的结论是，即使当初自己几乎是无依据的脑洞被黎恨尧承认了，即使现实中的“黎恨尧”和“顾煜”已经是一个人。但在这个虚拟的精神世界里，他们显然代表了不同的……立场。 不，不是说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虚拟的，而是更加精神层面上的不同——就像一个人的20岁与30岁、内心的善意与恶意、对待亲人与陌生人时的表现……诸如此类，类似于同一个人的某两个部分，在这个处于深层意识的世界里，被人为的割裂成两个个体。 黎恨尧代表一个部分，而顾煜代表另一个部分。 天色从浅浅的蓝逐渐转向靛紫，从这个窗户里看不到太阳，却能窃见被夕阳染成紫与红的云层。 按照经验来说，黎恨尧快要回来了。 如果说“蓝胡子”的秘密，就是造成一切割裂的引线。那么很显然，黎恨尧的态度是封闭与戒备的，就像那把注定沾染无法褪去的血迹的钥匙；而顾煜他……似乎是想要告诉她，某些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真相。 就像七日之前，那个濒死时抓住她脚踝的少年，那种仿佛不顾一切、穷尽气力的极端偏执。 这个家伙啊……果然藏着很多秘密，又纠结着要不要告诉她。 所以，才会造就这样自相矛盾的虚拟世界吧。 苏了了想到顾煜那一见钟情的告白，想到他和黎恨尧迥异的性格，甚至想到记忆中那个被她视为兄长的黎恨尧，仿佛从灵魂中就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那扇门之后的秘密，而那个秘密…… 想到这里，少女的眼睫微微一颤。 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愿去回忆那堪称惊悚的一幕，就像大多数人都无法想象自己意外横死的模样。何况那不止一个，而是整整一屋子…… 就算她看惯了那么多恐怖片，这几天晚上依然是夜夜噩梦好嘛！而在所谓的噩梦中醒来之后，慌不择路的扑到身边某个人怀里抖抖抖到再睡过去这种事情，绝对绝对没有发生过！ 咳，其实那家伙就是故意的吧==。 事实证明，有些人是不能念叨的。因为下一秒，苏了了就听到了门外来自于某人的脚步声。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信息素的味道先于视觉，异常鲜明的充斥了整个房间。 然后是饭的甜香。 苏了了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不愿意承认本就作为吃货的她，在整整两天的感官被迫清空大部分之后，对于仅有的可以使用它们的时刻，渴望变得加倍的强烈。 ……妈蛋感觉这是药丸的节奏_(:3」∠)_。 黎恨尧提上来的食盒里，放着一小碗浓郁豆红的八宝饭，也是苏了了几年前在如今的食材上，二次加工出来的料理之一。 啊，是她最爱的豆沙口味(ˉ﹃ˉ)。 少女又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个一碗八宝饭就能诱惑到的自己，实在是太不坚定了。 说好要冷战到世界尽头呢？ 想归想，苏了了并不打算玩绝食——至少现在不。她慢慢挪到房间另一侧的小桌旁，看着黎恨尧从食盒里拿出勺子和纸巾，然后将目光转向自己。 根据以往的相处经验，加上两天的磨合，苏了了完全明白对方的潜台词。她也完全没客气，走过去坐下然后拿起勺子，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塞进嘴里。 “……！” 黎恨尧觉得，如果苏了了是只动物的话，这会儿大概能看到她发出喵呜喵呜地声音，同时尾巴直接翘到天上去。 细腻的豆沙甜滋滋的，与泛着油香的黏软米饭均匀的混合在一起，互相包裹后完美的融为一体。苏了了一口气塞了小半碗，直到味蕾的渴求稍微减缓，才呼出口气缓下了动作。 “黎恨尧，”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你打算把我关多久？” 在之前的两天里，她已经就“如果你和顾煜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两个”、“顾煜知道你知道的事情吗”、“你记得现实中你昏过去后的情况吗”，等等之类的问题，缠着黎恨尧统统问过一遍。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对方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完全当她的话是空气。再纠缠下去，黎恨尧就会用一种有点诡异的眼神看她——同时瞳色微微变深，信息素转浓，冻得她一个哆嗦后咽回了后面的句子。 总觉得继续下去，会发生一些不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 于是到了今天，苏了了决定转移方式，先从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问起。 当她吃饭的时候，黎恨尧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以曾经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的专注，几乎是把她从头哔到脚。在这种又像火又像冰的恐怖注目下，如果不是某少女实在胃口不错，换个心灵纤细的过来，估计三天就能吃出胃病。 不过即使是苏了了，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离消化不良也不算远了。 所以，一定要打开一个缺口——至少，不能再像之前的两天，在孤独和忐忑的茫然中，感觉自己被某些负面的东西逐渐蚕食、吞没。 大概是这个问题真的很基础，这次黎恨尧居然没有沉默，甚至回答的很快： “到你不会逃跑的时候，大概吧。” 苏了了：“……” ——救命啊这里有变态居然真的是这么打算的为何如此自然的说出来了qaq！ 她有些困难的咽了口口水，然后说出了某个不知道对方是否清楚的事实：“但顾煜说，如果十天之内不能去找他，告诉他……一些事的话，我会死。” 虽然不知道在画风神转折到如今的情况下，那条所谓的咒语还有没有用。但她手上的底牌本就寥寥可数，因此没有一张是可以轻易抛弃的。 黎恨尧沉默了几秒，就在苏了了考虑着他是否对此不知情、自己或者能适当的玩一下文字游戏？就见眼前的青年微微勾起一侧唇角，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将我的秘密交给他，然后与我完成身或心的结合，你是在说这个？” “……” 少女被那个很难说是不是笑容的表情，深深的刺激到了。她觉得自己十八年来相处的那个黎恨尧，都没有这短短几天的表情丰富。 或许在并不熟悉的人看来，他依然是一张面瘫脸。但对于曾经那个真·面瘫的了解，让她能轻易的区分出那并不明显的表情变化。 也因此，不可谓刺激不大。 而黎恨尧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呆滞，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想你已经是拒绝我了，以你这几天的言行来说，那么‘心灵结合’这个前提便不可达成。而‘海巫师’的两个要求，其实反过来完成，也是可以的。” 腰上传来禁锢的触感，以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少女拉的一个趔趄。苏了了跌跌撞撞的落进对方的怀里，几乎是成年后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如此近距离的贴紧这个人。 冰冷的信息素随着呼吸而逐渐浓郁，冷到极致的时候，仿佛忽然……变得甜美了。 ——其实她知道，所有人都知道，alpha和omega之间的信息素，有源自于基因里的互相吸引。即使感觉上再怎么不舒服甚至相克，真正动情的时候，依然会……失控。 她的眼前开始发晕，如同感觉到寒冰渐渐融化，然后凝结成浓郁的糖浆。那个人的声音似乎也随着信息素的改变，染上名为欲忘的热度： 第31章 红烧牛肉面 要我给你结吗。 给你结吗。 结吗。 吗。 。 天天天天天哪这是什什什什什么鬼？！！！ 被一道天雷狗血玛丽苏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加上对方说话时在耳畔的呼吸，此时苏了了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这这货绝壁是“顾煜”！ 就算他端着一张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面瘫脸，就算他长的很alpha声音很alpha身材很alpha尺寸……咳，但这些都是外在而已。 刨除这些形影响神的产物，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罪♂恶撩人内核，是躲不过她这个受害者的眼睛的！ “不不不用了谢谢。” 苏了了一边说，一边尝试着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出来，然而对方的双臂依然箍的稳如泰山。无奈之下，她只好尴尬的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继续之前想好的对话： “但是黎恨尧，你不觉得你们——暂且把你和顾煜分开说吧——你们很诈吗？” 她本来是想义正辞严的引出这段话，然后进行一段详实深刻的例证，最终让对方心服口服。然而由于目前的姿势，少女强行保持严肃的模样，看上去却更像是某种羞耻y。 两辈子第一次坐在男人大腿上谈判的苏了了，只想掐死自己……身体底下的那个人，可惜考虑到两人的性别带来的绝对力量差，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大概唯一庆幸的是，由于她坚定的态度，黎恨尧的信息素渐渐收拢，不再毫无收敛的外放了。感觉自己“死里逃生”的少女换气换气换气，努力让大脑重归清明。 于是很快，黎恨尧看到女孩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不知道是信息素的后遗症、呼吸过度的还是气的。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再来一发信息素y。 “诈？” 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某方面移开，毕竟他目前还不想验证自身的忍耐力底线。黎恨尧难得顺应了对方的话题，并让它沿着少女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对啊，难道不是吗？”在搞清楚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后，某少女想到海巫师所谓的咒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顾煜给出的两个条件，要么完成和你的、结合，要么杀了你然后归属于他——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个美丽的巧合。” 曾经苏了了还纯真的认为，顾煜的那个“属于我”，就像他的角色设定一样，是那种清纯不做作的意思。然而当她发现这俩货是一个之后，只想感叹自己实在是太甜了，他和外面那些妖艳贱嚳货分明就是一模一样。 这就像是左边给她一个狼窝右边给她一个虎口，然后笑眯眯地说来来来，我们反对食品包办，提倡食物自由选择买家。 呵呵。 没有直接炸掉，已经是她努力控制的结果。 “对，这确实是我们定下的条件，”黎恨尧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怒火，干脆的承认了，“那么，你选择哪一个？” “……”苏了了终于炸了，“喂！这不是我选哪一个的问题好不好！明明是一个人偏偏玩什么分嚳身，自攻自受很带感嘛？还搞出这种逼良为娼……不对，诱x？好像也不对——总之，是很恶劣的‘咒语’，说好的追求平等自由的恋爱呢！” “了了，这里是首次实习的‘意识世界’。” 黎恨尧的这一句话，就像一块冒着灼灼寒气的冰，瞬间浇灭甚至冻住了苏了了越来越激烈的情绪。 “……” 啊，她怎么忘记了。 这里，并不是现实的世界。如同眼前的黎恨尧，或许是现实中“顾煜”的一部分，或许与现实中的黎恨尧有一定的关系，但绝不是现实中的黎恨尧；甚至这个世界里的顾煜，也不完全是现实中的顾煜。 他和他，他们，是那个在她面前濒死、向她告白、成为她的室友、和她一同进入这个世界的少年的一部分。但是，他们又并不是完整的他。 造成这种状况的，是“蓝胡子”的秘密。 “……你说的对，”片刻的沉默后，苏了了抬起头，“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或者谁能给我答案——那个不能打开的房间，那个摆放着无数死去的‘我’的样子的房间，究竟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黎恨尧成为顾煜的过程，和那个房间中发生的事情，究竟有怎样的关系？” 又是仿佛凝固一样的、熟悉的沉默。这些问题早在之前的两天，苏了了就问过对方，换来的便是相似的沉默。少女被动地趴在对方怀里，良久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还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真失败啊…… 然后她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随之下巴被抬了起来。这个有些强制的动作之后，少女漆黑的瞳眸，对上了那双熟悉的深蓝色眼睛。 “你理解错了，了了。”那片美丽的蓝变得更暗，浓沉的仿佛黎明前那一刻、一天之中最黑暗的天空，“告诉你这一点，并不是说我想给你什么答案。而是要你明白，作为‘我’而言，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开玩笑的。” 每一句话？ 什么？ 下一秒，苏了了洞悉了答案。 柔软而滚烫的嘴唇，随着放上她后脑的那只手的禁锢，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贴了上来。和黎恨尧给人的感觉不同，他的唇的温度炽烈，烫的仿佛潜藏在这具身体里，火山一样压抑而长眠着的欲忘。 而现在，它被点燃了。 与嘴唇一样滚烫的舌头，在双唇厮磨的第一秒，几乎是强硬的闯入了她的口腔。当少女终于回过神时，那条灵活的软物已经在她口中飞快的逡巡了一圈，然后强行绑架了她的舌，拖回自己的口中厮磨搅动…… 轰地一声，苏了了觉得自己要疯了！ 忘了是多少年前，有一次和闺蜜聊天，谈到未来的心仪对象。那时艾弗里舔了舔唇说，看黎恨尧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绩优股，可惜如果真的在一起，绝对会死于冻伤。苏了了随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自己和黎恨尧有了点什么的场景，然后本能的打了个寒颤。 她还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说的是：我一想到他的那张脸，就感觉自己硬了。 艾弗里说，啊？ 苏了了解释：就像男人的软一样。 艾弗里反应了三秒，然后同样打了个哆嗦：这个笑话好冷。 然而此时此刻，曾经在笑话中都不会出现的场景，却真真切切的成为了现实。 苏了了确信自己喜欢顾煜，这种笃定就和她确信，自己将现实中的黎恨尧，当做姓氏不同的兄长一样。 即使知道眼前的这个黎恨尧，并非被自己当做哥哥的那个。可作为顾煜一部分的这个他，从见面至今的态度都太过异常。加上比最初想象复杂的多的现况，让她没办法忽视这些问题，去告诉他她喜欢她。 何况，苏了了还不知道对谁说这几个字，才算是真正的回应顾煜呢。 于是纠结到末了，反而陷入了进退不得的矛盾境地。 而此时此刻，这张太有即视感的脸，以及他正在对她做的事，让少女在几天的囚禁中越来越失衡的情绪，彻底的躁动起来！ ——你打算把我关多久？ ——到你不会逃跑的时候，大概吧。 她终于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当初的这段对话，这就是黎恨尧所说的，“不会开玩笑”的真正意义。 他想要她留下来，留在这个属于精神与意识的世界，和他在一起。即使用强迫囚禁的手段也无所谓，只要能将她留在她身边。 ——你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偏执的一部分呢？因为那个房间中的情景吗？ ——那又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我那些场景背后的真相呢？ 唇舌渐渐搅缠出暧昧黏腻的水声，苏了了第一次无比深刻的感受到了，所谓alpha与omega之间的差距，各个方面的——她甚至连尝试的精神力都用不出来，仿佛大脑中管辖这一部分的神经被直接封印了，只能成为待宰的猎物与柔嫩的羔羊。 黎恨尧的呼吸开始变了味道，亲吻也渐渐有了朝脖子后面的腺体、以及以下不可描写的其他动作发展的趋势。苏了了觉得自己僵硬成了一根烈日下的冰棒，浑身硬邦邦的滴着水——汗水随着整个空间越来越浓郁的信息素，逐渐接近某个无法挽回的临界值。 他是认真的！再这样下去，她会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会开始发情。然后会被焚烧一切的火吞没，会流出大量的液体，失去理智的渴求被进入、被填满、被打开最深处的入口，最终被滚烫的东西注入。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标记，全身上下沾满对方的气味！ 即使这只是一个虚拟的意识世界，即使对方是她喜欢的人的一部分，她也绝对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种事！ 苏了了想要阻止，想要说些什么让黎恨尧停下。可大脑在浓郁甜蜜的空气中越来越昏沉，挣扎与哽咽只能起到反效果。 直到黎恨尧的牙齿抵上她颈后的腺体，几乎要彻底的咬下去时，苏了了只觉得大脑中有一根筋，“啪”地一声断掉了。 “顾煜……”少女望着不知名的虚空，开口的声音带着因为种种原因，而透出的沙哑，“我喜欢你……” 所以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我喜欢你……” 所以请你，不要让我们之间，变成这样滑稽可笑的模样。 “我喜欢你……” 救救我……顾煜。 黎恨尧的动作，僵住了。 下一秒，alpha混杂着冰冷与甜蜜的信息素，被迅速的分解、消散。与此同时， 第32章 石锅拌饭 那是一种如同炒好的焦糖、金黄的蜂蜜或者浓稠的糖浆那样，甜的人几乎感觉到发腻的信息素味道。 对于苏了了来说，却是这千年后的世界里，唯一能够填补她饥渴的，属于omega的气息。 她甚至不需要回头确认，只努力朝后转了转身子，然后把胳膊搭到对方的肩上。 “我还以为，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都无法见到你了呢。” 这是她的顾煜。 他没有海巫师银色的鱼尾，与黎恨尧的模样更是天差地别。银色短发的omega少年，在少女胳膊绕上来的一瞬愣了一下，然后反手将她抱紧： “对不起……”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他们都知道。 对不起，让她面对这个异乎寻常的世界。 对不起，不能控制这些，差点让“黎恨尧”……伤到了她。 苏了了将脑袋搁在他胸口，听到对方的心跳蹦跶蹦跶，片刻后微微退开：“你还会走吗？” 顾煜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苏了了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但既然对方这么说，表明他能出现的时间相当短暂。于是她想了想，又问：“那，‘黎恨尧’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比如……那个房间里的事情，还有那个长成人鱼模样的你，这些问题，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顾煜低头凝视着她，那目光中有很多东西，一瞬间竟然让少女觉得，他非常非常的悲伤。 “对不起，了了。” 最后，他说。 苏了了感觉心情有些复杂，像是失望，又像是无语，混着说不出的好奇与烦躁。类似于“老娘为你劳心劳力赴汤蹈火，你丫吱都不肯吱一声，玩儿我嘛”？之类的意思。 但这话又没法说出来，因为被顾煜那双银白色的眼睛看着时，少女觉得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你这样太不公平了，顾煜。”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骤生的烦躁与不安，努力控制着让自己心平气和，“原来是朋友的时候，我可以不在意你的*或者秘密，比如你当初说的那个‘一见钟情’，其实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现在我喜欢你了，既然我们可能会在一起，就不可能对这些视而不见——特别是那个房间、那里面的场景，明明就和我有十成的关系。” 那天晚上确认自己的心思之后，苏了了就想，等她见到顾煜，就不要浪费时间的向他告白，然后他们可以在一起。 这个念头，在她见到和顾煜一模一样的人鱼少年后，被彻底打消了。 他或许是顾煜的一部分，却不是能够回应她的那个人。 苏了了以为这些话，她或许要等到这场实习结束之后，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前后，她才能说出来。 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同商议计划时间表细则一样，轻易说了出来。 其实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坦然，这个时候心脏微微的缩紧、并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即使她没让自己露出太明显的异样表情，手指却有点儿发僵。 再过一会儿，没准会脸红吧……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而且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眼中，对方还是个和她一样的omega——他们是“同性恋”。且不论在一起之后的社会议论与亲友态度，只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存在着无数问题。 或者说，顾煜这个人本身，就像是由无数秘密构成的。从他的出现，到黎恨尧的昏迷；从他所谓一见钟情的告白，到对自己诸多细节方面的了解；从他们成为室友，到进入同一个世界实习…… 苏了了愿意相信，对方对自己并不存在恶意，或者说是抱着善意的。就像她对这个少年毫无缘由的好感，即使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忆，却存在比记忆更加深刻的、如同埋藏在灵魂深处的东西。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意味着她能闭耳塞听一辈子——这样单方面的秘密与隐瞒，就像两座被迷雾阻隔的孤岛。 “你说的没错，”顾煜忽然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点点，却依然坚持着一部分的不让步，“这个世界中‘蓝胡子’的房间，里面那些……死去的人，还有同时存在的黎恨尧与顾煜，都是我潜意识的投影。 而他们，的确和你有关。” 苏了了觉得，随着对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自己渐渐屏住了呼吸。 可他说到这里之后，又重新缄口不语。就像一个剧透了一半的人，比起一无所知的情况，让人更加的抓耳挠腮。 “你的一些猜测，是对的。”后面这一段话，顾煜说的很慢，显然在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词句。像是怕自己多泄露了什么，尽可能的把握住言语的界限，“‘黎恨尧’是某种意义上、很久以前的、属于过去的我，但现在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而那个跳楼后昏迷的alpha、你的哥哥，从被你的父母收养的时候开始，就不是什么完全意义上的人类……非要说的话，可以看做我曾经留在你身边的，保护你的东西。” “……” 苏了了懵了。 虽然她之前胡乱脑洞，然后似乎歪打正着了一部分。但脑洞之所以被称为脑洞，正是因为它完全不需要因果逻辑，大部分情况下也没什么逻辑，比如从南海也能联想到菲律宾。 但当它真正需要被证实的时候，所涉及到的前因后果，才是最为关键的、无法用单纯的想象所虚构的东西。 它代表了绝对的真实，因为真实，所以比假象更加振动人心。 “这里是我以我为主导的精神世界，而‘黎恨尧’和‘顾煜’这两个存在，几乎等同于我的过去与现在——相对于代表过去的魔王，海巫师或许更接近现在的我。”顾煜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放下，站起身看着她，“我承认我最近已经动摇了，就像那个‘顾煜’想要让你看到蓝胡子的秘密，我不是没有想过告诉你，所谓的‘真相’。” “但你没有……”苏了了喃喃地说。 “我不可以说，了了，所以黎恨尧阻止了你。”顾煜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只要你不被告知，或许一切能朝着我们期冀的方向前进；一旦你知道了，曾经付出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而你和我、甚至我们的亲友，都会得到……最最糟糕的结果。” 顾煜的话说的模糊，听起来倒像是神棍口中含糊其辞的预言。但苏了了只捕捉到两个关键点，“不能知道”、与“最糟糕的结果”。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牵连到身边人的，所谓最糟糕的结果……是死亡吗？ 感觉到对方近乎于痛苦的隐忍情绪，藏在那双眼睛的深处。苏了了忽然，不想再逼问下去了。 她在伤害他。 她想要挖出他最大最深的秘密，那个与无数个她死亡的模样有关的秘密。逼着他去回忆相关的一切，然后每回答一个字，就是在心口最深的地方，划上带血的一刀。 那就先这样吧。 她相信他。 “好吧。” 于是她点点头，和他一样站起来。然后微微垫脚，双臂重新环上他的脖子，一个结结实实、无比温暖的大熊抱。 “我等你完成那些秘密，到时候，你要一句不漏、完完整整的解释给我。如果再找借口瞒着我，或者用类似一见钟情这样白烂的理由，别怪我那时拔diao无情。” 顾煜似乎想笑，勉强忍住了：“咳……你拔、用什么拔什么？” 于是少女漏齿一笑，收回一只胳膊一路往下，停在某人的脐下三寸，隔着裤子捏了一把： “拔这个啊。” 顾煜：“……” 顾煜能够出现的时间很短，按照他的说法，这回是因为苏了了的情绪过于激烈，触发了精神的自我保护机制——虽然并非主导，但她毕竟也是这世界精神的一部分——然后让被“分裂”为两个精神体的顾煜，短暂的合为一体。 “别忘了，这只是一场实习。”最后他点点她的鼻尖，引得对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就像取材自自身的拟真游戏，虽然有很多来源于我们自身的东西，但最终的目的只是‘通关’而已。 所以，不要犹豫的往前走吧，了了。” *** 黎恨尧睁开眼睛，发现少女坐在几步外的位置上，托着下巴望着他。 他有瞬间的恍惚，然后想起记忆中的上一秒，他们在做什么。 那明明是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状况，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又分明觉得目前的情况理所当然。 ……怎么回事？ 黎恨尧微微蹙了下眉，在这个世界中，他拥有的是相对整全的记忆。而现在很明显，是记忆出了什么问题。 “黎恨尧。” 苏了了却在他开口之前，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于是男人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说法。 而少女望着他，忽然嘴角上扬，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笑脸： “虽然一直没有说，其实你已经感觉到了吧——所以，让我去找海巫师吧。” 第33章 炒排骨 再度重见天日的时候，苏了了几乎要流下生还的感动泪水—— 我勒个去，差点就被真斯德哥尔摩了。 但事实证明，“永远在一起”，就像童话中“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对于这个副本中的boss来说，具有足以产生暴击的致命伤害。 没错，经过这个世界连翻的瞎折腾神展开，苏了了觉得自己已经超脱了，完全能用对待游戏boss的态度，面对某个人的精神断裂体。 现在一只已经基本解决，还剩下一只。 某种意义上，是更加难以对付的——即使长着一样的脸，她也完全不知道，对方和她认知里的那个顾煜之间，存在着多大的不同。 不过想想某人难以启齿的态度，以及刚刚解决掉的这只，加上海巫师的人设……呵呵，总觉得节操这种存在，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再次吹响海螺的时候，第三次看着大海如蚌壳般分开、几乎是柔顺的露出内部的裸地时，苏了了一边感慨这售后不愧是五颗星，一边本能的思考一个问题—— 顾煜的精神力，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如果说这场实习的最终目的，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大效率的提高omega的精神力。那么很显然，就像她之前催眠安娜时动用的能力，顾煜在这个世界虽然理论上使用的是海巫师的魔法，但这东西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精神力。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 苏了了有几个猜测，却无法完全证实。 但无论如何，对方的能力显然比她强得多——作为真切使用过精神力的人，苏了了对此有清晰的认知。能将蕴含巨大能量的大量海水抚平、并支配它们流向的能力，无论从质量还是能量方面，都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海面之下，贝壳构建的小屋依然安静的伫立在那里，和上方奔腾咆哮的海水截然不同的宁静。 银色的人鱼依然埋首在试验中，上次她太紧张没心情多想，此时看着对方专注于实验的模样，有种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和谐的惊人美丽。 苏了了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确定自己没有流鼻血的趋势，同时顾煜已抬头看了过来。 “又是你？” 显然不觉得她能够在三四天完成任务（如果可以的话，上次完全不需要来找他加条件），顾煜的神情有些古怪，又像是按捺着什么，强行摆出一张冷脸。 苏了了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经过黎恨尧那种差点上老司机的车、结果一被告白就变成纯情的十八岁少年的反差萌，她觉得自己已经挖掘出了对方某些深埋的点。 “对呀，又是我。”她笑眯眯的说。 不得不承认人到底是看脸的动物。即使知道都是顾煜，但面对某张她鸭梨山大了十八年的脸，和面对这张她喜欢上对方时看着的脸，压力指数真的是完全不一样。 顾煜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优美的鱼尾轻轻一摆，就从珊瑚石的位置上浮了起来。 “我记得当初说过，前几天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破例。你那海精灵还在我手上，想必公主殿下没有失忆吧？” ……不好意思，其实就某种意义上，我在几天前就已经是“失忆”的了。 苏了了默默地想，目光不由自主飘向他的鱼尾。这个距离看不清那些银白色的鳞片的界限，只能看到一片粼粼的反光。那摆动时光滑而柔韧的弧度，漂亮的像是金属织成的缎。 咕嘟。少女默默地吞了口口水。 好想摸一摸啊…… “殿下，您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少女的走神实在太过明显，让人连装作没注意到都不行。如果说刚才顾煜开口的时候，还能听到几分温度。那么现在简直变成海底的沉冰，和黎恨尧有的一拼。 估计对方十有八嚳九是误会到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去了，比如看着他却想着某某什么的，苏了了却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巫师大人我看你的尾巴好漂亮看走神了吧？ 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他们都是人鱼都有尾巴，这话简直就像夸一个人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真漂亮，这马屁拍的也太拙劣了。 “那个，其实，我不是又要和你谈条件，”苏了了无意识的卷了卷发尾，强行当做自己并没有出神，“我是想说，我已经知道了魔王最重要的秘密，所以才来找你的。” 顾煜似乎愣了一秒，连尾巴都像是定住了。 苏了了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伸出手示意他接着：“他说，只要把这个给你就可以。” 顾煜原本已经伸出了手，却在听到苏了了的说法之后，目光转向她：“他？这东西，是魔王亲自给你的？” 看他要拿不拿的样子，苏了了伸的胳膊有点困了，干脆上前一步，直接把瓶子塞进他手里：“对啊，我打开那扇门之后，魔王忽然出现在了城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最后他同意了，让我把秘密带给你。” 与其说是秘密，不如说，是顾煜的记忆。 那些这个“顾煜”所没有、而存放在那个“黎恨尧”那里的记忆，他不愿或者不能告诉苏了了的，所谓过去的记忆。 给她这个瓶子的时候，黎恨尧也同时告诉她：顾煜对她的全部执念，都存在于这份记忆中。 一旦这个“顾煜”获取了记忆，或许他愿意遵守之前的约定，咒语解除，这场精神世界的实习就算结束了；或许他将会变得和黎恨尧一样偏执，强行撕毁约定后将她留下来，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苏了了可能不去找他吗？答案是否定的。 就像明知前方山有虎，却不得不向着虎山而去。 隔着瓶身的肌肤接触只有短短的几秒，在顾煜反应过来之前，少女已经完成了凑过来、塞瓶子、固定、退回原位的全过程。 顾煜眨了眨眼睛，仿佛才反应过来。他瞅了瞅瓶子又看了看苏了了，说：“你好像很迫不及待？看过里面的东西？” 苏了了干笑：“怎么会呢。” 虽然没有看，但期待是肯定的——某种意义上，成败在此一举了。 ……虽然并不知道是成是败。 瓶塞被打开之后，里面并没有装盛液体。而是一种仿佛雾气一样，半透明起伏的东西。 而顾煜显然是认得的：“是记忆……” 那些记忆接触到他伸出的指尖后，仿佛游鱼见到了诱饵，毫不犹豫的一齐涌出来，绕着他的手指而上，然后渐渐渗透进了皮肤里。顾煜半阖着眼睑，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最终定格在……有些异常的平静上。 咕嘟。 苏了了后退了半步，本能的戒备起来。 现实中作为o的黎恨尧，在武力方面必然有着相当的差距，因此无法互相比较。但在这个精神力被强化、甚至某人能隔离海洋的世界里，她对于能不能干♂翻他这件事，真的一点信心也没有。 顾煜觉得，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海巫师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是在做一场梦。 因为这个身份、目前的一切，还有他对过去的认知，都带给他隐隐的违和感。 ——就像是被植入的，虚假的记忆。 直到这一刻，他获得了少女给予的东西，才终于从这场梦境中苏醒。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海巫师，原来他叫顾煜。 他曾经也有个名字，叫黎恨尧。 他和他的女孩，在这场名为实习的精神试炼中，已经接近终点。 ——那个黎恨尧给苏了了的瓶子里，装的不只是记忆。准确的说，是被裂解为黎恨尧这个身份的精神体，最本质的形态。 ——他带着“海巫师”失去的记忆，与一部分属于过去的执念与挣扎，重新……合并为真正的、完整的顾煜。 但他的精神状况，却因为记忆的冲击与回溯，而激烈的波嚳动起来。 “果然，最了解我的只有我自己……重新‘欣赏’那些过去，简直像重温一场噩梦。” 顾煜终于睁开了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黎恨尧之前被强行中止的执念，加上此刻记忆与精神体的回归之后，新生的执念……叠加的渴望与情感，如同洪水泄堤，理智的藩篱顷刻倒塌。 苏了了感觉到一种被大型猫科动物盯上的毛骨损然，下意识退了半步。却被一把抓住手腕拽了过去，下一秒嘴就被堵上了。 卧槽壮士你又来？！ 她忽然想起自己总结说，顾煜是个反差萌。 好吧，反差…… 萌你妹啊！！！ “了了、了了、了了……” “……” 她好方啊！裂成两个都这么猫饼，本尊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现在说分手还来得及嘛？！ 第34章 红烧鱼 人鱼可以啪啪啪吗？ 可以，他们的某些鳞片下面，是有那个功能的。 只是苏了了没法亲眼见证了——她最后的记忆，只剩下少年轻轻地呢喃。她看到顾煜银色的瞳孔变暗，然后有无数近似于星星的点点微芒，从瞳底最深处浮了上来。 苏了了不可能看到自己动用精神力的模样，否则她就会知道，顾煜发动精神力的时候，眼底有和她一模一样的星光。 然后她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像是浮进了最深最美丽的梦境里。感觉到不对劲的意识在些微的挣扎之后，无法反抗的沉溺了进去。 好累啊……休息一会儿吧。 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的，对吗？ 而在真切的现实中，少女原本还有的微弱挣扎，突然消失了。 她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没有太多神采、近乎于空洞的，望着眼前拥抱着她的人。 像个精致的人偶，或者被人精心使用的玩具。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崩断了顾煜最后一丝理智。 这栋贝壳制成的屋子里，依然是布满海水的。毕竟顾煜现在是人鱼的形态，离水之后会失去行动力。 只是在这样有限的范围内，他可以轻松的控制水与苏了了的身体隔离，制造出一曾近乎贴身的空气薄膜，提供给人类形态的了了呼吸。 而现在，这层水膜被打开了，少女整个人彻底的浸没在水中。她还未感到窒息的痛苦，嘴唇就被另一张柔软的唇堵住了。 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通过这样的形式，被人鱼源源不断的送入她口中。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水声夹杂着低吟，因为光线的晦暗而数倍的放大。 少女有些困难的咽下口中的液体，嘴角因为咳嗽漏出残余，下一秒被覆上来的唇舌舔舐后吞咽。 “呜……” 还没喘匀的呼吸被这一吻打断，她因为缺氧而本能的发出呜咽。这声音却让身上的男人更加兴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苏了了的身体有短暂的紧绷，在恢复柔软之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而对方的唇舌依然侵占着她的口腔内部，肆意的舔舐粘膜、吮吸软肉，甚至朝着更深处的咽喉探索。纠缠的太深，以至于少女感觉到生理性的反胃。 吻的太过激烈而深入，就像是渴求着要将她活生生吞下去、或者塞进他的身体内部，再也无法分开。苏了了的眼前甚至因为缺氧开始泛白，对方这时终于放开了她的双唇。 “呼……呼……唔嗯……”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的交换如同死而复生。 “呜……” “你哭了呢，了了。” 顾煜的声音很低，与其说是和她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难道你还有残余的意识吗，能感觉到我在碰你？”他说着摇了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应该啊。”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倾身下去，吻上对方的睫毛。 这是个非常温柔的动作，吮掉上面的泪珠，然后轻舔溢出的泪水。甚至于动作也缓了下来，和几秒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信息素的味道漫溢在这全然私密的空间里，融化在震荡缠绵的水中，仿佛连皮肤都沾上了那份甜蜜。这是属于两个omega的信息素，是非常相似、却又有着微妙区别的，同样浓郁如蜜糖的气息。 它们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不分你我，如同它们所代表的主人——这并不合常理，就像很多人坚信的，omega不应该和omega在一起。 也许这世界上的道理，必须获得大多数人的认可，本身就意味着局限与桎梏。当它超出了他们的眼界，就会被视为异类或者胡乱言语。 可此时此刻，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些属于旁人的论调，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煜的手握在她的腰上，鱼尾的末端缠绕她的双脚，这是完全禁锢占有的姿态。他的指尖近乎狎昵的抚摸着腰窝的部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腰窝处的吊诡花妖娆蜿蜒的盘绕而上，仿佛活物一般，生长覆盖了小半个肩膀。这个平时与胎记或者纹身无异的东西，此时却因为这双反复摩挲的手，开始微微的发烫起来。 ——这是灵魂标记。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不知道达成条件与对象的，烙印在魂魄中的一对一关系。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就像他说的，现在的她没有意识，就是个人偶或者玩具。空白一片的大脑中，没有除了这个念头之外的任何概念。 她不会恳求慢一点或者快一点，不会诉说自己的感觉，更不会呢喃他的名字或吐露爱语。只要承受就好，只要不反抗就好，对方想做什么全然无所谓，因为她的存在就是这样啊。 少年将少女抱得很紧很紧，牙齿咬上她的后颈，几乎要渗出血来。这和ao的标记无关，只是说不清冲动或者本能的情感。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至少在alpha和omega之间，这是已被科学证明的事。 而名为顾煜的omega，也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 ——于是，当苏了了的意识突然清醒时，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自己不可描写的部位里，被不可描写之后，几乎再度失去意识的冲击。 “……”她深深地喘息，勉强将自己从险些翻白的状态中拉回来。最终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到想要糊一脸的漂亮脸蛋，终于憋出了第一句话，“……什、什么鬼……” 声音有点虚弱，带着类似于刚刚睡醒或者昏昏沉沉的恍惚感。但仅仅是这样一句几不可闻的话，却让顾煜原本同样处于余韵状态下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 “……” 妈的制杖。 尴尬的迷之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特别是一个人不可描写的部位，此时还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你，真的是omega吗？” 片刻之后，她依然有些懵懵地问。 “……” 这个问题对于顾煜来说，大概有点像苏了了上辈子的世界，问一个男人“你真的是男人吗”？ 然而他不可能再身体力行证明一次，毕竟现在可不是什么啪啪啪之后玩儿情趣的时候。人鱼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发现怀里的少女闭上了眼睛。 大概是因为精神力爆发的后遗症，加上体力耗费过度。苏了了一共说了不到十个字，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顾煜：“……” *** 失去理智的时候，人类和只有本能的野兽，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但当那能将一个人毁掉的执念消失、理智恢复之后，在这期间所作出的事，就成为现实而无法回避的问题。 迫不得已也好，无法控制也罢，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不是吗？ 她怎么会忽然醒来呢。 看着因为耗力过度而睡着的少女，顾煜坐在床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那种异样的渴望来的太过突然，几乎是瞬间吞没了他的理智。那一刻顾煜知道，除非真正得到，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他继续下去。 他是这个世界精神的主导者，却也正因为如此，他在潜意识里陷得太深了——那里充满了对一个人的占有与控制的欲忘，那些平日里被他死死压制掩盖的、黑色的污浊的东西，却在这场实习的最后，借由精神体的融合，而彻底爆发开来。 那时他唯一能想到的，与理智相关的念头，就是不让她看到。 于是下意识的动用了精神力，将少女的意识封闭在梦境里。幸好这里只是精神的世界，只要他能够恢复理智、迅速完成实习的后续部分，就能立刻带着她的精神体脱离。 她不会记得他失控的模样，也不会对……某些事，有所记忆。 但苏了了的突然苏醒，让这种自欺欺人的假象，彻底成为了泡影。 大概是因为，经过这个世界的一系列折腾之后，苏了了的精神力也在快速的提升。加上某个瞬间神经刺激达到最高值，才会从他的精神力下挣脱出来。 顾煜想到对方沉沉睡去之前，那看不出情绪的一眼，感觉自己像个渣。 毫无疑问，苏了了是那种很认真对待恋爱这种事，以及它的后续衍生产物的人。啪啪啪这种事对她来说，大概是要爱到想要交付一生的时候，才会考虑的事。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算是交往的关系，但对于认识他其实没几天的苏了了来说，显然没到那个程度。 所以当初“黎恨尧”的行为，就算不考虑强不强的问题，被拒绝也是显而易见的——何况他还顶了张被她当做哥哥的脸。 顾煜不由苦笑。 某种意义上，刚才没有被某人一巴掌过来然后说分手，或许……已经足够幸运了吧？ 但他又很庆幸，对方没有这方面的表示。 ——在彻底脱离这个世界之前，他的精神状况都是不太稳定的，严重的话甚至会全然失控。如果苏了了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他的压制方式……恐怕也只会更加偏激吧？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尽快离开才行。 第35章 砂锅炖鸡 其实苏了了的感觉，并没有顾煜所想的那么……激烈。 说白了人是感官动物，对一件事的认知除了旁人口述之外，最能产生带入感的还是情感加上知觉。然而这里是精神世界，一觉醒来啥后遗症都没了；她当时又完全没有意识，唯一的印象就是最后那半清不楚的一下……然后就睡过去了。 还是后来结合上下文，才猜到自己被怎么怎么了。 一句话总结，就是没有真实感，大概还不如做了场spring梦。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生气当然是有的，毕竟就算已经是情侣关系，这也是未经允许强推了她（好像哪里不对）。但也没讨厌到不相往来的地步，或者说少女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很神奇：都是omega是怎么完成啪啪啪的。 毕竟她没有感受到全过程，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到了……咳。 但是，说好的两个omega只会火上浇油呢？ 有一点苏了了是确信的——顾煜的信息素的确是omega的没错，加上体质因素，也不可能是什么装o的a（何况这个技术难度太大了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 他的信息素，是她闻过的omega里，唯一能称得上诱人的。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爱甜食_(:3」∠)_。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在精神世界里，所以他们才能成功的那个啥。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经过这回精神世界的深入接触，苏了了其实已经感觉到了顾煜和自己相关的某些点，但又找不到具体的例证——毕竟，她可不知道灵魂标记是什么，就算曾经见过这个词，也没什么确切的认知。 她这么思考着出神了几秒，然后才注意到半飘浮在离床几步外，依然是人鱼模样的顾煜。 人鱼没有那啥冲动的时候，他们的下半身看上去是很河蟹并且美丽的，否则也不会被安徒生写进童话里了。只是在有了那么一丢丢相关印象，比如那种强烈感受冲刷神经的同时，鳞片微微冰凉的感觉…… 呃，苏了了老脸一红，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虽然她避开对方的原因，是某些不可描写的事。但看在顾煜的眼睛里，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少女在睁开眼睛之后，目光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片刻。然后缓缓转头，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时，仿佛被刺到一样飞快的移开。 嗯，误会这种东西的产生，经常是因为脑洞太大。 顾煜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不高兴，就像是真正清醒过来之后，他有那么一会儿想要找个不会被苏了了发现的地方躲起来，而不愿面对对方可能怨恚或者冰冷的态度。但他很快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啪完把女方一个人撂在这里房间里，做出这种事的还是男人吗。 所以他守在她床边，抱着那么或许万分之一的侥幸，或许女孩儿并不会那么生气。他甚至害怕，自己会在这个精神世界里做出什么更加激烈的事。 所以要尽快回到现实中去，然后大不了把自己当成空气，天天尾随对方直到她原谅为止，反正他们住同一个寝室。 （这位omeag少年，你确定你的精神还正常吗？） 如果不是返回的最后一步，需要双方的精神体配合，顾煜早就一个人带着他们折返了。 “顾煜，”就在顾煜一路脑补，简直又要产生报社心理的时候，苏了了开口说，“现在实习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虽然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床尾，没有一点看他的意思，顾煜却觉得心里闷着的一些情绪，随着对方的出声，像是气球被扎破一样泄露了出去。 他想，至少她还愿意和他说话。 “可以了，但是……”想到他没法一个人搞定的最后一步，在这种情况下，让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某人，到底感到了一点尴尬，“‘人鱼’部分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苏了了下意识回想那已经被毁到天边的剧情：带回蓝胡子的秘密，然后十天之内与魔王完成身心交流…… 说起来，这下是真身♂心交流了，硬生生把补集变成了并集==。 实在想不通还差啥，苏了了转头看向顾煜。人鱼白皙的脸浮上一层浅红，要不是清楚不久之前这位干了什么事，苏了了绝对会感叹真是一个好清纯好不做作的美少年呀。 美少年说：“你应该看过，人鱼的故事中，不止一个版本是以‘吻’作为相爱的表达方式的，所以……” 苏了了说：“……” 好吧，就算对方所以完就没了下文，她还是秒懂了。 前后两辈子，少女苏看过不少版本的童话，与人鱼相关的的确有这么一个。想想顾煜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再糊弄她，苏了了瞅着对方一脸纠结到死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出去再和你算账。 她从床上翻下来，大步走到几米外的少年面前。然后按着他的肩膀（感谢鱼尾巴下面是水）压下来，对着那张柔软的唇就啃了上去。 顾煜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副被不良少女调戏的清白少年模样。苏·不良少女·了了揉了揉中箭的膝盖，一边感慨着外貌真tm欺骗人的眼睛，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若无其事： “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虽然看起来很冷茎，但某少女的心跳的此时已经要上天了。 双唇接触的那一瞬间，苏了了才意识到，这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和“顾煜”这个身份的第一个吻。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整出这种啵也啵了啪也啪了，却仿佛啥都没发生的奇葩结果？ 苏了了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最终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皂滑太弄人。 事实上，她在来找顾煜之前，对于某件事发生的可能，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 毕竟黎恨尧已经是足够鲜活的例子，在经历过那种情况之后，说她还没考虑过顾煜同样抽风的概率，那真的是装无辜。 只能说，或许在苏了了的潜意识里，对“顾煜”的接受度，远远高于对“黎恨尧”的。 大概她现在还是做不到那种，无论你长什么样我都爱的地步。也许陌生的长相还好，但当时面对那张属于黎恨尧这个名字的脸，依然会让她有种微妙的被出墙甚至……乱x的错觉。 十几年根深蒂固的身份认知，不是对方随便一句话就能改变的——即使是顾煜已经承认与黎恨尧关系的现在，她也依然无法把那个“黎哥哥”，和眼前的恋人完全带入。 总觉得他们之间，有某些微妙却根本的差别。 不过她迟早会知道的，那所谓的全部真相。顾煜答应了在一切结束后告诉她，而且根据对方的反应来说，那并不是很遥远的未来。 苏了了甚至也有了一些隐约的明悟，比如实习之前莫名其妙的首次发情，比如顾煜显然是在试图锻炼她的态度。 ——或许回到现实之后，那种过去十八年一样普通而平静的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返吧？ 这不是她纯粹的臆想，即使苏了了此前从不觉得，自己会过着普通人之外的日子。如同她曾经对未来的计划：女承母业当一个老师，然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相亲相爱的丈夫，努力活到200岁。 这计划仿佛从未变过，并且只要安安稳稳的走下去，就能成为既定的事实。可又好像变得很模糊，只要离开这个他们共同的精神世界，就将彻底的变成海上的泡沫。 从苏了了蹦下床朝他奔过来开始，顾煜就陷入了一脸懵逼的状态——懵逼着任由对方在他唇面上留了个浅浅的牙印，朝后退了两步，问出能不能离开的问题。 被轻薄完毕的少年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将苏了了拉了过去。在少女条件反射要挣脱的时候，顾煜轻飘飘的说： “离开的时候，要闭上眼睛拉着手。” 苏了了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一瞬间只剩下那双交握的手。然后听到那个已经非常熟悉的声音，像是讲故事到结尾那样，在她耳边说： “故事结束了，了了。” “醒来吧。” 整个世界开始震荡，从很遥远的地方开始，逐渐传来的崩毁的声响。苏了了下意识攥紧了顾煜的手，隐约听到一声“别怕”，然后鼻尖碰到了触感微硬的胸口。 世界销毁的速度比最初的构建更快，或许只有思维能够追上它。隐约间，苏了了感觉到腰上的胎记，又开始灼烫起来。 然而那不过是幻觉般的一瞬，下一秒她便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与另一个人十指交扣。 现实中的器械，终于响起了结束的提示音。 一躺一靠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omega，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睛。 第36章 烩三菇 美好的假期。 苏了了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弄着个人终端。 约定俗成的首次实习之后，是约定俗成的三天集体假期。 不用上课！不用考虑作业！ 放飞自我！随心所欲！ 当然，如果有实习时不慎受到精神损伤的，假期会变得更长。对此少女苏表示：请给我三天假吧，三天就好。 一般来说，在艰难困苦艰苦卓绝的复习/考试/突击/干作业之后，突然被告知有三天的长假，一般人首先想做什么？ 也许十个人里有六个，回答是大睡一天再说。 苏了了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然而第二天早上七点她睁开眼睛，生无可恋的发现经过意识世界紧张刺激有趣清新（？）的经历之后，那根一直崩的很紧的神经，它放松不下来了==。 更何况…… 某道一直很强烈从未被超越的视线，似乎因为她的注意力暂时偏移了个人终端，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苏了了上辈子有个闺蜜，少女时期就是能单抗两桶油上八楼的角色；高考之后去学柔术，后来练到可以徒手撩翻两个一米八的汉子。 和闺蜜相比，苏了了两辈子都不属于什么有战斗力的。甚至只论体力的话，拜这辈子omega的体质所赐，她上辈子还比现在强上几分。 因此，那种女生宿舍打架互相扯破衣服杂碎东西挠的脸上破皮流血的例子，她只听其他寝室的躺枪人士讲过。而自己表达情绪的最夸张的做法，也就是一学期的冷战而已。 这也是苏了了醒来就睡不着的原因之一——冷战，她单方面的。 对，她单方面的冷战，然后她睡不好了_(:3」∠)_。 从昨天离开意识世界、在现实中睁开眼睛，辛西娅就向两人说明了之后放假三天的消息，以及一切相关事宜假期结束后再谈，让他们这几天好好休息。 苏了了的身体在实习开始之前，本就刚刚从首次发情中脱离出来。经过这场实习，之前隐藏的精神创伤虽然基本痊愈，但并不是立刻就能愈合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于是各方面都又累又困的少女，只在勉强听完后点了点头。然后迷迷糊糊的被顾煜牵回了寝室、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衣服都没换就一头栽倒。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贴身穿着睡裙，身上盖着被子，甚至内衣神马的都被规规矩矩的摆在了枕头边上。 苏了了：……== 少女单方面的、以各方面无视为主的、某种意义上垂死挣扎的冷战，就这样开始了。 苏了了的冷战必然来源于实习中的经历，但被某人那什么什么这一部分，其实不是其中的重点。 但她依然不想和顾煜说话，就想一个人呆着——大概是因为，精神世界里的东西，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身在局中的时候，“完成实习”这个目标，一定程度上压过了大部分的情绪与踌躇；甚至纯精神体情况下的人格，是现实中也是有一定差异的。 直到一切结束，他们脱离了那个世界，苏了了重新在现实中睁开眼，感觉大脑被一夕之间塞进了太多东西，信息量大的她几乎要按着脑袋呻嚳吟。 其实某种意义上，顾煜说的“把它当成一个拟真游戏”，是一种非常形象的比喻。当现在的苏了了回忆实习时的经过，感觉就像玩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游戏——也就是说，当时再怎么感觉身临其境，依然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她，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可即使世界不是真实的，另一个与她共同经历那个世界的人，却是绝对真实的。 想到那个世界的各种瞎折腾，变成两个精神体的顾煜，他那半遮半掩的秘密，和当初跳楼的顾煜一起成为她噩梦主题的房间，还有那些不可描述的羞耻y。 苏了了想到这些，只想找个坑把自己……不，把顾煜埋起来，埋上十年八年再说。 然并卵，或者说，顾煜就像是下定决心，要和她对着干了。 ——从苏了了从床上坐起来，没有回答他的“早安”开始，顾煜的视线几乎就没从她身上离开。洗漱的时候他站在外面看着，进出厕所的时候他盯着门，出去吃早餐的时候他跟在旁边，苏了了在哪取早餐他取差不多的（刚好他俩口味很像），吃完继续跟在她后面回寝室。 然后，她查个人终端上的精神力逸闻，他看一会儿借来的纸书、再看一会儿她。 完全不像是刚刚搬进来那两天，要么出门要么上虚拟网的那个现充omega。仿佛苏了了身上有一根仅仅一米长的线，把他死死挂在了她周围。 顾煜并没有打扰苏了了，也不妨碍她的任何动作，只偶尔想到什么和她说一句，没得到答案也无所谓。但这种刷存在感的方式让苏了了浑身不自在，从早上爬起来到现在，将近十个小时过去，他居然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苏了了翻到一段比较无聊的脑洞议论（毕竟关于精神力的、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内容，都是需要身份认证才能查看的），看着看着开始思考晚上吃啥的时候，一段通讯导了出来。 她看了看，发现是妈妈发过来的。说他今晚打算去看看黎恨尧的情况，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个饭顺便庆祝实习结束？ 自从黎恨尧转入看护病房后，苏爸苏妈看望他的频率降低为上周去了两次。之后她首次发情进入意识世界，现实中苏氏夫夫试图调查罪魁祸首，线索却如同辛西娅那天告诉顾煜的，断在了中途。 现实中的时间和意识世界是统一的，他们在里面耗了将近四天，出来一觉过后又是一个新的早晨。学校这边这时才通知了家长实习结束的情况，于是苏妈的消息虽然是问句，意思却不容反驳。 虽然苏了了不可能告诉他们实习的内容，但至少要亲眼确定自家娃有没有黑了瘦了没吃好饭哪里受伤或者被欺负了哭鼻子了…… （苏了了：……） 很快回复了确认，约定在病房见面。在床上没骨头似的颓靡了一整天的苏了了，再次慢吞吞的爬起来，走去卫生间收拾收拾。 顾煜也一如既往连体婴一样的，跟在了她身后。 于是看着镜子里站在半米外，颜值逆天的银发少年，苏了了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家伙怎么办？ 不出门或者只是出门吃饭还好，反正路过的人基本上不认识，就是稍微熟一点的也就点点头问个好，不会有人觉得跟在她身后的室友有什么问题。然而这会儿她如果还是继续冷战，任由某人小尾巴一样跟着她出去，见到老妈怎么说？ 嗨，老妈，这是我室友兼男嫖，因为实习时把你闺女在精神上那个那个了还瞒着我好多事儿，所以我现在在和他冷战？ 苏了了默默打了个冷战。 就算她爸妈不是什么只认同ao的古板家长，但毫无疑问对alpha的接受度还是高于beta的，何况是omega？加上顾煜看起来就很花的样子（……），如果老爸在还好，以那性格有时候……不，从来都比她还毛刺的老妈来说，估计当场就撩袖子揍上去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妈打得过顾煜吗？ 这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越想越苦大仇深的少女，不由自主将目光放在了身后的罪魁祸首身上。 少年笑不露齿，简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妈的，这看起来更不安全了！ 所以说为啥明明是她被那个那个，她被各种糟糕的y，现在还是她要纠结这些问题啊！ 摔！ 在苏了了纠结到几乎要挠墙的时候，顾煜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过去，我们只是室友和闺蜜，我以前和你哥哥关系不错。” 哎？ 顾煜又朝她的方向挪了小半步，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了了，我不想说对不起什么的，因为就算重新来一次，那时我依然会那么做。”这个时候的顾煜有种柔软的感觉，才会让苏了了想起来，对方也是个omega，“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要分手的话，我可能会做出……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这样最初像是在撒娇，后面又有点儿微妙威胁感的话，让苏了了愣了几秒。然后她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有点无奈有点薄怒有点心痒。 什么啊……原来这家伙，是怕我分手？ 其实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首先纠结的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是这方面，其次曾经有不止一个人、不止一件实例告诉她，很随意的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就和xxoo时不想要孩子还不带套一样，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只是没想到某人脑补这么厉害，看他的样子既然说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没准儿小黑屋什么的已经脑内了几万字小黄蚊。 啧，怪不得实习时的身份是污湿。 苏姓污婆毫无自觉地想着，看着顾煜紧张的仿佛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忽然觉得冷战这茬就算了吧，反正……战不战也没什么区别==。 但也不能这么轻松就放过他，强迫y小黑屋y这种事绝对不能鼓励啊。这东西就和毒嚳瘾一样是会升级的，有精神强x的前科就有可能发展到现实，现实了再往后加深什么囚禁啊道具啊斯德哥尔摩啊催眠啊以至于慕残啊冰恋啊秀色啊点点点点，真遇上就等着哭吧！ 于是少女叹了口气，终于开口：“无法自控？那我还不如找根按x棒，又安全又尺寸随心，还不怕哪天醒来被·无法自控了。” 顾煜：“……” 苏了了：“你觉得呢，我亲爱的闺蜜？” 顾煜：“……” 第37章 番茄炒茄子 意识世界和现实的最大区别是，意识世界里苏了了说了挑衅的话，可能会被没有理智这玩意儿的顾煜一言不和就是一顿艹。 但生活毕竟不是无脑小黄蚊，现实中他要也这么干，或者在这种情况下有类似的趋向，那就等着被少女列为一辈子不得往来用户吧。 顾煜当然很清楚这一点，特别是从对方的话里感觉出了没有分手的意思，于是闺不闺蜜的也无所谓了。 反正闺蜜gay蜜一家亲，亲着亲着就既有gay又有蜜了不是么。 作为一个目前基本处于待高审状态的男盆友，顾煜的心情简直就像翘首期盼管理员解锁的小透明。 期待辣么微小，满足辣么容易。 既然商量好了身份问题，冷战也像是没发生一样告吹了，整理完要带的东西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开门出去了。 这简直是苏了了来天枢综院次数最多的一学期，到今天第n次踏进熟悉的omega通道，她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通往黎恨尧病房的路。 依然是那间病房，依然是消毒通风后特有的气息中，混着冰一样冷的信息素味道。 作为一个已经经历过初次发情的o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强了几分。 以及，看到那张各种意义上熟悉的脸后，实习时发生的事情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于是涌现出莫名的羞耻感。 这感觉让苏了了把目光偏移了一下，然后正对上顾煜的眼睛。 ……更羞耻了。 “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虞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并且很快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你过来的真快啊，实习感觉怎么样……你是谁？” 虞释第一只脚刚刚踏进病房，就看到里面站的比较靠后的，一个陌生的银发omega。另一只脚也跟进来时，已经能看到对方的目光落点在前面，准确的说正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那种近似于专注的凝视，让某个异常敏感的母亲（♂），先于性别的惯性思维，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敌意。 不然，他也不至于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直接问一句“你是谁”。 顾煜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那点微妙，像是任何一个见到室友家长的同学，转向虞释露出八颗牙的微笑，有一点拘谨的说：“叔叔好，我是了了的室友，我叫顾煜。” 听到这个有点儿耳熟的名字，虞释先是愣了愣。然后在自家女儿带有提示意味的表情中，恍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和自家儿子（雾）同一天跳楼的那个倒霉孩子（大雾）嘛！ 这么一想，加上当时听说对方是孤儿，又是个被迫装b进入天枢、却能和其他ab一起进修的优秀苗子。虞释那一点敌意很快转为愧疚，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感叹和长辈式的欣赏。 他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好感度暴涨的结果就是哈哈一笑，就差上前去拍拍对方的肩膀了： “原来你是了了的室友，真是不错的一孩子。你们的实习都顺利吧？这会儿是来陪了了看阿尧的？” 还没等对方回答，虞释看了下终端上的时间，很愉快的说： “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儿我们仨一起吃饭吧——不许拒绝叔叔，听说你们实习刚结束，麻烦你还陪了了来看她哥哥。” 顾煜：“……”所以说，了了偶尔让他点点点的能力，是基因遗传？ 苏了了：“……”求你别看这么看着我好丢脸啊真想拒绝承认。 一个小时后，苏了了第一个走出餐厅的门，听着声后几步外两人相谈甚欢的语调，只觉得地球太可怕了，她想回火星。 不知道如果苏妈妈得知面前这积极上进细心又温柔（这是在不到一小时的饭桌上，虞释使用过的形容词）的小伙儿，是自家未来女婿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算了这个问题先不去想它，毕竟她从来不喜好自虐==。 将自家麻麻送到交通点附近，目送他上了空轨。苏了了转身看向顾煜，就听他先开口： “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苏了了点点头，“今晚我想早点睡。” 于是顾煜的眼底流露出笑意：“今天醒太早？要不要一起睡。” 苏了了翻了个白眼，三秒之后憋不住，也笑了。 ……啊，感觉我们就像两个傻x。 本来以为今天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过去了，某种意义上也算见了回家长，括弧，虽然家长并不知道。 结果当两个人走过天枢、路过综院、重新走回综院侧门omega专属通道的位置时，通道半掩的门忽然被撞开，毫无征兆的飚出来一只……人。 对方和苏了了的距离只有一米，眼看就要脸对脸撞了上来。苏了了有一瞬间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即视感，下一秒却感觉空间微妙的偏移，如同一滴水落入水面的涟漪。 于是对方不知道怎么擦着她的身体冲了出去，两秒钟后“咚”的一声，肩膀撞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 “嘶——嘶……呀嗷啊！” 看起来是个男生，他抽了两口气，最后没忍住半高不低的嚎了一声，接着捂着右边肩膀转了过来。 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苏了了终于明白，那一瞬间的即视感是怎么来的了。 对方却死死盯着她，瞪大的眼睛里存着像是惊讶又仿佛惊喜的情绪：“啊……竟然就是是是是是是——” 顾煜皱了皱眉，转向苏了了：“你认识他？” 苏了了简直一脸懵逼，回神后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就是……我前几天那啥来了的时候，在拈花醉那家店里，引出我那个、发情的……omega。” 她忽然才想起来，自己发情之后就断片儿了。然后林蓓西他们八成匆匆忙忙把自己送医院（苏了了并不记得在她发情时某人凭空出现的事）。所以顾煜很可能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自己发情的具体经过。 但她也不可能现在在这里说啊，这也太尴尬了！ 不过显然顾煜不需要她详细的解释，就这么含糊的一句，加上少女的反应，他也基本能将当时的情况，猜个七七八八。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对面的仁兄，同时脑中回想那天的情况。然而结论是当时他心无旁骛的关注着苏了了，外加情况各种复杂，挤满了各种味道的alpha，所以并没有关注到周围是不是有个长成这样的omega。 但仅仅是想到omega疯狂发情时那种饥渴到失去理智的模样，以及苏了了一脸尴尬的表情，足以让顾煜判断出对方可能做了什么，劲儿感到非常、非常的不爽。 然而事实证明，这才是个开始。 这位突然冒出来的omega少年，这时候看起来终于疼过了劲儿。他轻轻喘了口气，看着苏了了，终于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微笑： “那个，刚才在楼上看见你，觉得有点像所以冲下来……不好意思啊，差点撞到你了。” 等等，这个剧情好像哪里不对？！ 然并卵，只见对方继续说：“原来你是摇光的学生啊，我还以为是那家店附近，比如玉衡的……啊，我叫洛拉，是天枢的学生。能请教下你的名字吗？还有通讯方式？” 苏了了：？？？ 顾煜：！！！ 第38章 红烧猪蹄 那一刻苏了了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还好这次不是在厕所内外发生了什么。 不然她觉得，以后会对厕所产生心理阴影的。 对于洛拉冲下楼向她要电话的行为，少女表示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正常人都不会给的吧！ 洛拉似乎也不意外，顶着顾煜冷的几乎要捅个透心凉的目光，依然温温软软弯而不折的说：“好吧，是我唐突了。” 苏了了刚想客气两句，就听对方继续说：“反正摇光就那么大，总能找到你的。” “……” 很好，这下苏了了确定了，这人要么是个蛇精病，要么是个中二病。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将目光转到身边的某人身上，深深的思考自己难道有什么奇葩的体质，比如非主流吸尘器？ 包括她家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真·闺蜜艾弗里，其实作为一个想上alpha的omega，他也是比较另♂类的。 ……够了别闹。 洛拉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了蛇精病与中二病的结合，却清楚地知道以苏了了身边那人的眼神，加上刚才那千分之一秒间空间的异常变化，自己再纠缠下去，估计要在这里发生点什么了。 毕竟对方的精神力显然不弱，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能力，但…… 于是他状似坦然的一笑，挥挥手说了声‘再见啦’，转身朝来时的通道走去。 这位倒是无比顺心的走了，莫名其妙被横插一脚的两人，回去的路上都有点儿好心情被破坏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个人终端显示，又有人发来消息。 苏了了脚步顿了半秒，然后在继续往前走的同时，分出点儿心思去查看终端。 然后发现消息的发出对象，是安茹温。 【了了，祝贺你完成了首次实习[玫瑰]现在也是成年人了，有件事之前我一直想说但有精神力保密原则，本来以为今年没机会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很幸运的~】 苏了了正要继续看下去，忽然感觉左手一紧，被人伸过来握住了。 “？”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边的顾煜。 “你看吧，不用分心。” 有了顾煜这句话，苏了了干脆更加用力的反握回去，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个人终端的内容上，全凭对方牵着自己走。 安茹温告诉她的事，是关于一场新的实习的。 严格的说，这是安茹温毕业课题的一部分。 在摇光，除了首次实习的内容必须保密，其余的大部分是公开、半公开并且在一定范围内组团的活动。这些活动根据不同的专业和发展方向截然不同，不过多数是符合omega较为孱弱的身体素质，主要往非体能方向发展的。 而毕业课题中也包含实习，不过一般是由很多次不同的实践与理论、各个方面综合成一份档案，在毕业时上交给院系然后评定。它的自由性很强，与omega个人的评分甚至未来的工作挂钩，可以说比苏了了上辈子的毕业论文加简历还重要，再加个档案才能勉强和它持平。 安茹温的母亲是联盟十大博物馆之一的馆长，因此在相关的信息资料方面有自己的渠道。差不多半个月前，毕业课题卡壳在一半的安茹温从母亲那里得知，两天前某地确认了一处刚刚发现并开凿中的、疑似旧历末期的地下遗址。 如果说由于当初那场末世，旧历的文明被断层毁坏了七七八八。那么在末世初期，那最为混乱、荒诞、人口大量死亡、律法几乎无物的十几年，在abo三种性别诞生之前的岁月，限于当时的变故和灾难，相关的研究课题与*信息，几乎连十分之一的记录都没有留下。 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研究都被尽量搬迁到玩儿捉迷藏都找不到的死角，将丧尸都找不到灾难也殃及不到视为最高准则。有部分设在地下，还有些被放进了不知道怎么搬过去的深山老林犄角旮旯里。 等到新历文明重建，当年的死城一一重见天日的时候，更早之前的资料只要还没毁彻底的，基本上都被回收了。反而是那些末世初期建起来的、藏得太深的资料库或实验中心，由于当初保守秘密的人也大多在末世中意外身亡，成为了永久的秘密。 这一次的遗址当然不是第一个被发现的，但根据开发时周围的痕迹判断，或许是非常接近末世初期、甚至是爆发后不久，就被隐藏起来的某个实验基地。 这对于安茹温来说，实在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她的毕业课题，主题就是从古到今的历史考证。旧历能梳理的已经梳理的差不多，新历的资料相对容易获得的多。而末世这一断层，就成为目前最缺乏实际内容的部分。 正好，这也和苏了了的专业吻合，如果参与进来的话，对她将来的毕业成绩可能有不小的帮助。最重要的是，苏了了对末世之前那段历史的了解，简直熟悉的像是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样，总是能从一些无人知道的角度与资料中，推测出相当有说服力的东西。 对于这个评价，苏了了只能干笑，毕竟她确确实实，曾经作为另一个人，在那个世纪生活过。 这就是亲身经历和远观研究的区别，从基础的视角就已经不一样了。即使她深入研究过的资料可能还没有那些学者的三分之一，但她活过、经历过，那比任何枯燥的数据或者单薄的字母，都更加鲜活而长久的记忆。 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去。 于是几乎可以说，在看到那个遗址的可能时期时，苏了了就已经有了同意的打算。 不过安茹温在后面还有备注： 【不过，据说遗址目前的开发团队，队长对omega有些偏见，所以我们去的时候，可能要用抑制剂伪装成beta。除了我你以外，我前只定下了一名队员，有不错的精神能力。团队的人数最好在3-5人，如果你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让我看看。】 咦？ 要装成beta吗？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此种经历的少女，条件反射转头看向旁边的经验丰富人士，想了想问他：“过几天我想去参加一个遗迹参观的活动，和学姐的小团队，要装beta，你来不来？” 顾煜晃了晃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反问：“你觉得呢？” 嗯，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于是苏了了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个人终端上，专心的回复安茹温： 【我很有兴趣，外加我的一名同学。不过我们的精神力报告结果要在两天后才能放出来，学姐不担心我的精神力很弱或者干脆没有嘛？】 那边很快回复：【我从想要和你一起合作开始，就没有考虑过你的精神力是什么。不过如果你的朋友要来，还是要让我看看的。】 苏了了不得不承认，这样几乎全然的认可，让人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那当然啦[mua]。】 这件事就这么初步定下，她们约好等苏了了和顾煜的精神力分析结果出来的那天，在学校附近找个饮品店详谈。 除此之外，安茹温发给苏了了的通讯里，还有一份简单的遗迹推测考核。 根据她的解释，这是在半个月的勘探之中，估计出来的大体年限——和最初的预测相差无几，基本能确定为人们预估中的末世之初，运作了五年左右的一处研究基地。 而目前的最大进展，是有人根据里面毁损大半的代码，拼凑加推测，怀疑这里参与了初代abo基因的研究。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地方在完全被开发出来之后，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联系，也会让开发商获取超巨额的利润。 因为时至今日，abo三种性别的最初研发目的，以及那传说中曾经被制造出来、却没有任何实体资料能够证明的初代alpha、beta、omega样本，仍然是学术界最大的谜题。 当abo这种新型人类的基因，出现在末世人们的视野中时，已经被作为一种相当成熟的、有效的对抗初级丧尸病毒的手段。当时走投无路的人们没有时间去探究它最初的由来，等到数十年后有心去追究寻根的时候，却发现最初将这项技术传播开来的团队，已经或死或散，找不到一个能确切答复的人。 ——那毕竟是末世，即使初级丧尸的病毒因为abo基因改造得到了抑制，死亡与灾难依然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可无论历史如何变迁，无论种族文明经历了怎样的兴衰起落，人类对于追根溯源、探求初始的渴望，就像是刻在基因里的，千万年都不曾改变的执念。 旧历的人们一直在自我问询“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于是有上帝七天创世，女娲以泥土造人，创世者庞德·杰尔用他的一把大刀割下三大块树皮，造物主特拍和古库马茨用黄谷和白谷磨碎和成面塑造供养他们的人类，天神塔内用红土与血制造与自己相似的形体，泰坦巨神普罗米修斯和埃皮米修斯俩兄弟，分别创造了动物与人类。 信仰与神话起源于愚昧与无知，又在上千年的推演间一步步接近于真相。新历的人不需要再去臆造万能的创世神，但这个答案对他们来说，并不比曾经的古人类更好找到。 因为历史的断层，文明的缺失。他们最初的源头或许早已被销毁中，或许依然掩埋在末世尚未发掘的遗迹中。 只留下零星而残破的传说，如同那最初的、初代的abo生物个体，传言中在末世之前，就已经被创造出来的存在。 苏了了甚至想，如果真的在末世之前的某个时期，abo就已经有了雏形的话。没准那个时候的他们，和上辈子的她，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不可能知道这些；如今知道这些的她，也很难去证实了。 第39章 油泼面 快到寝室楼门口的时候，苏了了已经把那份资料翻得差不多。 看着她呼了一口气，一副从虚空中回到现实的模样，一路上始终保持着安静的顾煜，才出声问她：“这个遗迹，和哪段历史有关？” 苏了了刚要回答，余光却看到似乎是他们寝室的外面，站着一个人。 她反应了几秒才认出来，似乎是她们隔了几个壁的寝室的同学，一个男omega。 叫啥……来着？救命想不起来了。 苏了了在认人方面一直不太在行，除非特别突出或者有某些标志物的脸和名字，否则几乎都要记至少三遍才行。能认出这位的脸，还是因为他室友和苏了了都是岁华社的上任管理层，和苏了了前室友的关系也不错。 但眼前这个……不知道叫啥名字的同学，就只是点头之交了。 虽然苏了了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但这个人显然是来找她的，而且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这时目光在周围转过时刚好落在他们身上，愣了一秒就想冲过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冲势十足的步子缓慢下来，不紧不慢像是挪动： “苏同学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有事想找你！” 虽然从大跨步变成了小碎步，但他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的。 总觉得今天经历了好几次相似的场景，一脸懵逼的苏了了感觉左手被轻轻的挠了一下。她懵逼脸转头，对上顾煜看起来非常无辜的笑容，瞬间一个激灵转回去：“那个，同学你有什么事说吧？” 三人之间毕竟没几步路，经过这么十几秒的一来一回，就算蜗牛也挪过来了。于是不知道名字的同学停在几步外，看起来似乎有些娇羞： “请问，你知道阿琰的通讯方式吗？” 苏了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松了口气呢。 顾煜：那是错觉^_^。 无论如何，阿琰这个称呼，加上对方娇羞的脸，别别扭扭的模样……苏了了把自己的好友圈整个儿翻了一遍，结合每个人的品行节操，最终不得不承认似乎有那么一个，是完美符合选项的。 萧琰，她们社团可攻可受可男可女，要啥有啥就是没有节操，据说一个月三十夜从不重样不过还好从没对窝边草下手过的，那位beta兄。 看着对方的模样，苏了了总有点不好的预感。不是说面前这位被某人骗财骗色这种情况，毕竟那货虽然没节操但从不坑蒙拐骗强来，向来秉承互帮互助自愿来往原则，所以和他混过的基本都知道他的德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没有给你联系方式吗？找他有什么事？” 不知名同学迟疑了几秒，仿佛在判断她能否相告。不过如果他有更好的途径，大概也不会来找没什么来往的苏了了。于是片刻之后，少年按上自己的小腹，微微垂下了睫毛： “我怀孕了，按照日子算的话，可能是他的……但他给的方式联系不到，所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 “……” “……” 等等少年你的话里有多少信息含量我很惶恐啊！！！ “怀孕”这个大炸弹也就算了，“按照日子算”、“可能”，这种概率词是什么鬼，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几步外的少年柔弱如风中的柳絮，只比苏了了高了那么两三厘米，因此在低头的情况下，两个人的身高基本是一样的。从少女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对方脸上精致的淡妆，比如那特别纤长浓密的睫毛，细看会发现是涂了品质不错的睫毛膏。 在这所全omega学校呆了六年，苏了了对于性别的认知其实已经被同化的差不多了。女性omega不用说，男性则被她自动归类为小受。对于上辈子腐到深处自然blue的苏了了来说，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但是，就算她在大部分情况下，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性别分类。但作用在自己和关系较好的人身上，依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对，萧琰是beta，可以怀孕也可以让别人怀孕那种，聊到情史时包括alpha男女beta男女omega男女……虽然ao两者数量并不多就是了。 ——而眼前的男生是omega，所以可以怀孕。 所以结论是：如果他们啪啪啪了的话，这位的确是可以怀萧琰的孩子的。 ……嗯。 苏了了的目光落在对方半掩的小腹上，那里还看不出凸起，但此时少年的微笑却莫名闪耀着母性的光芒。 于是她想到了自家麻麻，想到如今估计已经快生了的前室友，再想到身边拉着手的…… 某人。 其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omega未毕业就怀孕生产的也不是少数，有的生完回来继续完成课业，也有的拿了毕业证或者直接肄业。 相对于学校里喜好涂脂抹粉、将近三分之一有女装爱好的男性omgea来说，顾煜与其说是一股清流，更像是一个异类。 呃……不过她忽然想起来，刚见面那次，这位好像也是穿的女装，还戴了假发。 而且不得不说，还……挺好看的。 自动美图了当时的恐怖片画面，苏了了脑中出现了有着黑色长发面容精致的绝世美人。随后画面一转突变成某些糟糕的y，于是几秒之后…… 苏了了：＞//////＜ 这回换成不知名同学一脸懵逼，看着几秒内脑洞转破天的苏了了红着一张脸，试图甩开自己和顾煜交扣的手。甩了几下后然并卵，又尴尬的重新看向他： “那个……我是有他终端的通讯啦，但是你确定……孩子是他的么？” 不知名同学：总觉得被秀了一脸恩爱……错觉吧。 看到对方愣了一下，苏了了连忙补充：“呃呃呃因为那家伙好像说最近要离校去实习，可能不太好联系……另外他以前交往的对象，好像基本上都是beta，那个o并不多……总之，你明白不？” 天啦救命她到底在说啥简直要尴尬死了嗷嗷嗷嗷嗷！！！ 不知名同学反应了几秒，最后倒是噗的一声笑了：“我知道他的情况，其实也不一定就是他的，但有可能总要确认一下。” “……啊。” 苏了了的内心刷过一串“……”、以及“贵圈真乱”这几个字，感觉自己充满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奇异情绪。 最后，苏了了还是把萧琰的终端通讯告诉了不知名同学。这种私事儿她不可能也没资格越俎代庖，而且有一点她没开玩笑：从上次聚餐之后，萧琰就不知道去哪里搞实习还是什么，一直联系不上。 ……只希望能顺利解决吧，看着对方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她想。 扫描身份后宿舍门打开，苏了了依然有点儿魂不守舍的进去。然后她听到身后“嘭”地一声响，转头看到顾煜有些用力的关上门。 于是她想起来之前的话题，以为对方因为被打断不高兴：“对了，刚才说到废墟……” 没有然后了。 她眼前一花，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到顾煜身上，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一般朝他扑了过去。 顾煜在她贴上自己的一瞬间一侧一转，下一秒苏了了已经背靠门脸对人的贴在了关上的门背上，按着她的人就着这个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低头堵上她的唇。 壁、壁咚？！ 一串动作简直行云流水，苏了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亲上了。她下意识挣了一下，结果是对方趁机把舌头送进去了。 于是她看到他眼底尚未褪去的星光，像是银白的天幕上投落的微芒，在这样接近的距离下无可隐匿。少女因此而短暂失神了片刻，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的阵地已经溃泄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从实习结束之后，苏了了无比强烈的感受到，顾煜和黎恨尧是同一个人，那么必然是在此刻。 熟悉的近乎掠夺的吻，明明是截然不同的外表与信息素，却拥有毫无差别的热烈与感觉。他吮吸她的嘴唇、舔她的牙齿与上颌、卷着她的舌头翻搅，甚至更深的往接近舌根喉咙的地方探索。 不同于顾煜这精致美丽、和所有omega一样不带攻击性的长相，即使苏了了没有任何想要挣扎或者反抗的意思，他的吻依然灼烈凶猛到想要将她吞下去！ 仿佛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确定她是存在的、活的、完整的，被他完完全全的拥有，气息温暖而甜腻，不会失去也无法放手的独一无二。 他的手像是某种习惯一样，亲着亲着就往她腰窝的地方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胎记的原因，那里一直怕痒的自己都没法碰。这会儿本来就被亲的七荤八素，苏了了被对方的触碰激的一抖，整个人离一滩热水也差不了什么。 于是那里的摩挲让她腿彻底的软了，要不是这会儿顾煜已经几乎是将她完全按在门上， 第40章 可乐鸡翅 空气中的信息素越来越浓郁，属于顾煜的味道让苏了了幸福的发飘。但她知道这不是发情期要到了的情况，只是一种omega在与人亲热之后，产生了近似的、短暂的假象。 毕竟从生理的角度上说，大部分omega都比较身娇体软没啥体力值，而发情是一件很需要体力消耗的事。如果隔三差五就来一次，身体再好的omega都能被活活累死。 哦，可能还包括和他组队的alpha。 所以在完全标记未完成之前，成年的单身omega差不多一个月有一次发情，只要用抑制剂压下去就没问题。偶尔因为积压太久猛烈一点，加上小道具和人造信息素也就ok了。 这种情况下，发情期的持续也很短暂。就像苏了了的首次发情，满打满算也就抑制剂起效前的三分钟而已。 而等到一个o，两人达到生命的大和谐，在一周左右的剧烈运动中，完成最后的成结标记。差不多快要狗带的o虚弱的抱在一起，就可以安静的等待高达百分之九十概率的怀孕期，以及用一年半左右的无主动发情期修养啦┑(Д￣)┍。 如果不巧落在那百分之十，也没有关系。成结标记的影响会持续下去，差不多半年左右，大部分omega才会再次发情。 所以到了今天，有部分omega因为烦躁于每月一次的频繁发情，找个alpha临时过日子，想分了用药洗掉标记另找。也有部分omega受不了七天内近乎疯狂的感觉，宁可每个月来一次也不想和alpha做大保健。 除此之外，omega所有短期信息素变浓、体温上升的情况，都是正常的假性发情而已。 但是即使只有味道，也真的好甜啊…… 嗅觉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味觉也仿佛产生了某种同化性的错觉。混混沌沌的大脑产生了味蕾被糖分充满的感觉，让苏了了本能的勾着对方，在狂风暴雨中也依然努力舔了过去。 仿佛身体里所有对糖分的渴望，构成细胞的每一点碳元素，都在唇齿厮磨的过程中得到了满足。这个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吻，等到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已经差不多到了需要去卫生间的程度。 ——虽然不会发情，但还是会有某些生理反应的。 在静静地对视了片刻后，顾煜在苏了了坚定眼神的注视下，妥协的首先去了卫生间。听到门锁上的声响后，某披着少女皮的大妈扑上床，把滚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啊啊啊亲了亲了亲了在现实里第一次到这种程度！腿好软腰好酸某个部位好难受……啊啊啊为啥我们居然还住在同一间寝室子啊带我走吧吧吧！！！ 苏了了趴在床上冷却了很久，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终于消得差不多，才默默爬下来绕到放衣服的地方，拿出睡裙以及新的胖次和内衣。 她将东西习惯性的卷成团儿，仓鼠一样抱着在床边坐好，静静地等待厕所里某人出来。几分钟后门终于响了，洗白白的顾煜把旧衣服扔进机器，系着毛巾就出来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但大概因为刚刚有了反应，苏了了觉得那本已经看习惯（并没有）了的红果上身，时隔多日再次让她产生了鼻血蠢蠢欲动的感觉。 即使是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渴望和情遇的冲动，也不是只有男方才会产生的。 但考虑到各种杂七杂八还没解决的、被对方瞒着的事，加上两人非法同居（？）的现实，以及omega可悲可叹的体力值。苏了了还是很理智的抱着东西，走向顾煜……身后的卫生间。 “了了。”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顾煜叫住了她。 苏了了僵了一下，感觉脸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红。 少年却笑了笑，似乎打算伸手落在她肩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其实我之前是想说，你刚才在外面时想到的‘事情’，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们以后可以试一试的。” 外面？ 顾煜？ 女装y？ ——求不闹！ 下一秒，只见少女抄起什么往后一扔，然后风一样冲进了卫生间。门“嘭”地一声被砸上的同时，顾煜看着被自己抓在手心的东西——苏了了扔过来的一包零食，笑的眼睛都完全弯了起来。 相对于顾煜的好心情，冲进卫生间浴室的苏了了，陷入了一种类似于被人调戏而无力反击的微妙抑郁中。 好吧，用东西砸人发泄情绪这种幼稚的行为，印象里她中二期之后就再没做过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又来一次，简直是某种意义上的晚节不保。 少女叹了口气，看着淋浴设备自动调整开启。虽然科技和历史发展了这么多年，高效快速的清洁方式层出不穷，但水浴带给人们身体和心理上的满足感，是几千年来都无法被取代的。 说起来，有个问题她纠结很久了……他们在一起能啪吗？需要分别隔开diy吗？ 其实在意识世界里那啥那啥之前，苏了了是已经做好柏拉图的心理准备的。结果后来炸弹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轰的她晕头转向，最后已经弄不清顾煜到底是什么品种的omega了。 虽然从顾煜的各方面表现来说，答案似乎更倾向于“可以”，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精神世界里发生了真♂刀实♀枪的那啥，他现在不好意思开口直说了？ 这种事情……就算心里好奇……也不可能去问啊_(；3」∠)_。 一个人想事的时候总是容易困的，何况此刻苏了了置身于充满蒸汽的温暖空间——很快，她就被热气和窸窸窣窣的水声，蒸腾出了之前压下去的困意。 她强撑着打开换气除湿装置，让整个卫生间回复干爽，困倦的感觉随着每一秒的时间流逝，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等到穿好睡衣走出来，苏了了觉得自己已经能直接闭上眼睛睡着了。毕竟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是一番折腾，加上omega的体质拖后腿。要不是在门口那个不知名同学的情况刺激的她精神了一会儿，还有之后顾煜的壁咚强行清醒，估计连独立洗澡这件事都没法坚持完成。 于是恍恍惚惚扑到床上的少女，听到对面床上传来的问话时，反应了十几秒才弄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真的不要一起睡吗？” 这种情况下，苏了了的本能让她避开了最危险的答案，比如“你行吗”这种小黄蚊开场词。于是少女混混沌沌地舔了舔有点肿的嘴唇，机智的含糊说： “禽兽。” “就抱着，什么都不做。” “禽兽不如。” “……” 一夜安宁。 第41章 章 鱼烧 【《首次实习结果报告》 精神力开发：成功，默认为全国第2，333，333名可合法运用精神力的omega，自动解锁相应虚拟网权限。 级别：a-，极不稳定 体能开发：无明显变化 其他特殊情况：无 建议：以稳为首。】 苏了了对着后面那几个三来回数了三遍，才确认开头的2是在百万位上。 按照全世界5%人口是omega的基本数据，两百万人，不到o差不多每五个人就有一个拥有精神力的概率，差距几乎有二十倍。 这还是摇光有首次实习的试炼、其他地方可能多少也创造出了类似效果的活动之后，omega的精神力开发得到官方认可后的结果。 让人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还是该叹息，自己成为了omega。 但不得不承认，她之前看到的说法，很可能是对的——o。 根据苏了了这几天查到的资料，联盟的精神力和体能一样，等级遵循力量排布的惯例，最高是s，最低是e。 和体能不同的是，s以上的精神力目前还没有出现。之所以有这个区分，据说千年前的初代o的体能一样，是3s级。 有这个数值作比较，苏了了被判定为有“a-”水平的精神力，在百分之五十的alpha精神力只有e的情况下，即使有“极不稳定”这个无法忽视的问题，依然是非常高的。 可惜体能战力依然是负五_(:3」∠)_。 实习报告发到了每个人的个人终端里，按照联邦的*保护制度，只有自己能够查看。苏了了没有打算问顾煜具体数值，毕竟作为恋人来说，更需要尊重对方的某些*。 其实，对于顾煜的精神力内容，苏了了也不是没有猜测的——从他跳楼开始，一直到现在，经过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的能力其实已初现端倪。 苏了了自己是与时间相关的能力，而顾煜似乎能够掌握空间，却又和时间有一定联系。 比如他跳楼却活下来的事实，比如首次实习时他封锁她意识的行为，最近的像是三天之前的晚上，那个名叫洛拉的omega冲过来的时候，空间一瞬间产生的微妙的变化。 至少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顾煜的精神力，比她的强很多。 甚至……苏了了看着终端上那个a-，有瞬间的失神。 有那么一瞬间，这个高出自己想象太多的数字，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这能力不是她本身所拥有的，而是顾煜给的。 “了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艾弗里从旁边凑过来，虽然看不见个人终端上的内容，却还是把头搭在她肩膀上，“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应该不是因为实习报告结果不满意吧。” “当然不是。”肩膀被对方的下巴硌的有些疼，苏了了微微动了一下，示意他站好，“这几天都没见你，消息也不好好回，干啥去了？” 原谅她不想谈精神力的问题，毕竟艾弗里并没有开发出来。所以只好找了个新话题，把内容转移到对方身上去。 不过，这也的确是她好奇的。 艾弗里也不介意她直接的转换方式，退后两步站直了，然后耸耸肩，“在追人，你知道的，李华。” “……”苏了了噎了几秒，对对方的了解让她没问什么你认真与否——大概换成萧琰的话，她会问一下。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认真的说了一句：“那，祝你早日成功。” 至于谁上睡下、自家闺蜜要怎么满足内心的野望，这种问题就让当事人去思考吧。 她只要安静的做个……啊，现在她不是单身狗了呢，不用再吃狗粮。 苏了了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虽然回忆起之前的一系列过程，她和顾煜的告白是完全分开的，那啥也进行的莫名其妙而且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但现在的确是在一起了。 ……这么一想好随意啊，还拖着一堆没解决的摊子。 虽然整个过程充满了槽点，但本着闺蜜之间的交情，她似乎也不应该瞒着对方。但就像当初老妈来看她时，苏了了隐藏了见家长这个事实一样。想到要告诉艾弗里“我和顾煜在一起了”这件事，苏了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大概就像上辈子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喜欢同样性别的未出柜情侣们。然作为一个正直笔直耿直的异性恋，这辈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弯了。 对此少女表示，世事无常啊。 于是到了最后，因为忐忑娇羞以及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苏了了还是没有直接向艾弗里“出柜”（不得不说，现在想到这个词真的让她很蛋疼）。但作为多年朋友的某种直觉，她其实怀疑艾弗里本人，也许已经发现了某些东西。 顺其自然吧，她想。 *** 到了一切都准备完毕、真正组队出发的那天，苏了了才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世事无常”。 “嗨，我都还没有确定你的信息然后去找，果然是缘分啊。” “……” 在他们和安茹温约定好的地方，站着安茹温和另一个omega，显然是他们的第四名队友。 他有着灰蓝色的眼睛，浅金色的短发，看起来比顾煜更加纤细柔弱——或者说，顾煜的身材，其实和beta有点接近了。而这名男性omega，似乎也就比苏了了稍微结实一点。 “洛……洛……”苏了了发出一个接近“l”的发音，却“l”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对方叫啥。 罗拉？罗斯？罗西？唉呀妈呀就是这种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却偏偏卡住了的憋屈感！ 苏了了纠结的简直恨不能揪毛，毕竟对方对着你言笑晏晏十分熟稔的时候，你一脸懵逼的说句你是谁，那和啪啪啪打脸没什么区别。何况她这次是记得对方的，之前两次见面都那么“精彩”，又没隔多久，就是想忘都难。 可是虽然记得脸，却忘了具体的名字……_(；3」∠)_。 “洛拉·墨菲斯？”就在她内心尴尬又不知道怎么缓解的时候，顾煜在这时开口，“久仰了，我是顾煜，她是苏了了。” 啊。 听到那个姓氏的一瞬间，苏了了懂了。 这感觉就像上辈子看玛丽苏文，总有那么几个听起来如雷贯耳、后期要么是反派要么和主角身份有关的姓氏，背后代表一整个家族。 在如今的蓝星联邦制下，各种势力划分难以计数，最为出名的家族势力至少也有二十几个，其中就有这个墨菲斯。而近年来他们在教育方面最出名的事，就是出了一个被录入天枢的直系omega儿子。 联盟七大学院，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主招alpha和beta，后两所只招收alpha和beta，天璇的omega院校独立于ab之外。只有天枢做到了基本不考虑性别因素，只从适合与否的角度，招收军械及相关技能专业的学生。 但在这样的政策下，真正符合条件的omega少之又少，几乎每一个的名字都为人所知。除了之前顾煜那样，极少数可能没被发现的装b的o，今年依然在校的omega，八个年级一共十七人。 而洛拉，就是十七个omega里的一个。 不过这个样子……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虽然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苏了了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违和感。毕竟顾煜的体能还没到能单打独斗alpha的程度（不考虑精神力的话），看起来都比他健康。能顶着家族名头进入天枢的洛拉，不应该是这种纤细柔弱的样子。 除非…… “他刚刚过了发情期，所以这两天身体后遗症还在，最多到明天就能恢复了。”自从顾煜非常自然的代替苏了了自我介绍之后，被两方一起盯着的苏姓少女却不小心跑了个毛。几近冷场的环境下，安茹温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很快为不知道情况的两人做出解释。 因为安茹温的声音提示，苏了了才意识到自己脑补的毛病又犯了。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想到对方之前那句搭讪一样的话，瞬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 安茹温从来都不是迟钝的人，看这情况也发现了问题。不过她没有点明，只是在初次见面的寒暄和客气之后，很自然的把话题转到了他们这次的任务上，主要问题落在马上要去的搭车路线、和其他相关安排方面。 其他三人显然也get了这一点，无论心里对于之前的两次见面有什么想法，此时都非常默契的暂时忽视了。 毕竟……只是一场实习的合作伙伴，只要大方向上没有矛盾，作为本来就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心里有点小九九什么的，不算太奇怪。 虽然在出发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苏了了觉得，这场实习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平静。 第42章 辣子炒肥肠 我们在第一卷的时候已经说过，这个世界的整体交通，已经发展到了一个非常完善的程度。 可事实证明整体永远不能代表全部，比如此时此刻望着眼前一排甩尾巴喷鼻子偶尔在地上刨两下的熟悉生物，看着它们修长的脖子、纤细的腿、飘逸的鬓毛与微妙的呼哧哼哧声，苏了了整个大写的一脸懵逼外加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动物？”洛拉看着一排被拴在一起，头部比他高不了多少的生物，转头看向安茹温，“是交通工具、还是吃的？” 吃、吃的……苏了了抽了抽嘴角，虽然印象里上辈子是吃过驴肉来着，不过现在的话这个思维发散果然还是……噗哈咳咳。 她抬头看着它们，驴？马？骡子？上辈子倒是都见过，这辈子的历史图鉴上也有，不过真不知道还有活着的。印象里最简单的区分方式据说是耳朵。看这群家伙明显不是小耳朵的马，但说是骡子或者驴……只看耳朵还真不好确定。 “驴，我们一会儿要坐它们拉的车。” 安茹温正看着自己的个人终端，不怎么用心的回答队友的问话：“据说这是旧历幸存下来的生物，其他地方活着的基本已经进保护区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繁衍和基因修补，肯定和旧历的那种有区别——和图鉴不一样是必然的。”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苏了了说的，虽然她什么也没问。说到这里安茹温收回了终端，指了指旁边的门： “据说租赁处是在那里，过去看看吧。” 三人依言跟上，即使彼此离得非常近，空气里却也没有那种苏了了熟悉的食物香气。只有这将近半天时间内换乘了三次交通工具之后，抵达的十七八线小地方特有的火炕味儿，混杂在草木山风飘洒的空气里，有种令人耳目一清的感觉。 这场景让苏了了很怀念，是很像上辈子老家曾经的模样。 还有这种使用了抑制剂之后，微妙的体能增强了的感觉。也许这才是和她上辈子的身体相似的情况，但因为十八年来的习惯，反而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可以抗拒这种精神饱满的感觉。即使只是一种抑制剂带来的短暂药效，也让人似乎理解了，曾有那么多omega渴望脱离这个性别的原因。 十八年来第一次装b，有点儿小兴奋呢。 即使除了苏了了之外的其他人，可能包括安茹温自己，都不太能想象用驴子做交通工具的感觉。但半个小时后，四人外加前面赶车的……呃，不是很老的大爷？五个人连同两头驴一起坐在简易的小车上路后，现实再一次为他们亲身上演了，何谓文化的多样性与地域的差异性。 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当苏了了在七颠八拐的路程的尽头，见到那和二十一世纪小农村并没有太大差异的村口，看着其他几人强做淡定的模样，不由产生了一种看穿世事的优越感。 “你们不是来走亲戚的？几个没长大的beta娃子，跑这种地方来做什么？……不过看着也不像有亲戚在这里，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啊不懂。” 听到安茹温坚持在村口外停车的要求时，大爷操着一口也许混了本地方言的通用语，自顾自说了一大串。几个人嗯嗯啊啊嘿嘿嘿的含糊了过去。 毕竟，据说来开发遗迹的团队目前是保密状态，对外说的是进行新资源开发，帮助这里发展经济什么的。 他们可以说是走了裙带关系，才能混进来看看。当然要能多低调就多低调，最好全队没几个人发现来了新的小伙伴，那么现在自然不能说是那个团队的人。 好在大爷也只是习惯性的唠嗑，并不怎么关注他们的真实目的。等到对方重新架起……驴的，娴熟而悠然的往来时的山路折返，旁边安茹温终于忍不住了，反胃了一声后冲到路边，俯身朝着沟就呕了起来。 这种崎岖不平的山路，“晕车”这种与内耳平衡刺激有关的体验，对于生下来起搭乘平稳迅捷的交通工具直至长大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磨难。 苏了了感觉也不太好，但幸好晕车和心理因素也有关系，而她有上辈子的经验，虽然难受但还可以忍。顾煜的脸色比她还惨，大概是其他情况下忍惯了，此时才没有发作出来。 相比之下，这个时候的洛拉，果然成了看起来状况最好的那个——就像安茹温之前说的，他的身体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从早上他们离开学校，到如今接近傍晚，即使经过刚才的山路y，现在看起来和一般的beta也没什么区别。 应该不会变成那种有健壮胸肌腹肌臂大肌的omega吧，至少她从没听说过这种类型……毕竟基因已经打底了，再怎么增强变异，应该还是有极限的……吧？ 但不得不承认，看到对方这样仿佛脱胎换骨一样的现场真人秀，还是让人不得不真心实意的说一句—— 小哥，有六块腹肌吗(ˉ﹃ˉ)？ 开发团队的驻扎点并不是村里，准确的说是村口往北的一处山坳。这也是安茹温不打算进村的原因之一，毕竟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目的地。 这种地方导航早就作废了，但团队每个人的个人终端，信号的确是全球甚至太空一定范围内传输。凭借着人肉导向标，三人没什么波折的走到了目的地，然后看见一个巨大的—— 坑。 那真的是一个硕大的坑，看起来能装得下半个400米跑道的操场。边缘层次不齐似乎还没有完全开发，难以想象全部打开之后，下面究竟有多大。 坑的一侧搭建着便携式的住房，排排坐吃果果摆出一种另类的萌感。那边有个人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等了他们蛮久。 安茹温冲她挥手，对方点了点头后，走近后发现是个有点假小子模样的短发女beta。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布料结实的工作服，裤子扎进靴帮，汗水将额间的短发浸透成一绺一绺的，露出右耳一枚深色的耳钉。女性beta张开双臂，和安茹温短暂的拥抱了一下，便将目光落在了剩下的三人身上。 她的声音和外貌不太一样，温温和和的女声，神情语调都让人很容易产生亲切感：“你们好，我是夏老师以前的学生，叫我阿夜就行。” 这里的夏老师，是安茹温母亲的姓氏。 苏了了的目光落在那枚眼熟的耳钉上，几秒后反应过来，好像和萧琰左耳的是同一款。 那货当初特意取下来给他们显摆，说这个是什么什么的限量版很不容易，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好吧，大概又是一个熟人的熟人。 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阿夜就带着他们往遗迹内里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简单的说了几点： “我是以个人身份进入团队考察的，在内部没什么话语权。”她很坦诚的说，“队长不喜欢omega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不过没什么关系。勘探过程中偶尔也会有你们这样的情况，只要——按照队长的话说，不要‘用信息素和发情搅合队伍影响进度’，伪装成beta的话就算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 其实这话说的很不好听，但这世上各种各样的人，总有一些你看不过眼的。有时候是没法计较，有时候是没必要。 这点觉悟，他们几个还是有的。 很快他们接近了那一排看起来有卖萌嫌疑的住房，入口处有人趴在那里昏昏欲睡。阿夜毫不客气的上前摇醒对方，说了几句之后那人点了点头，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就放行了。 苏了了没想到这么容易，想想几个人之前还推测怎么进去会不会还要查行李，于是不由露出了一拳打到棉花上的表情。 “这里查的不会很严，因为每个人都是‘责任人’。”阿夜笑了下，“责任人的损失折返后由自身赔偿，他们甚至不会给你延缓期。毕竟，据说这个团的团长‘暗地里’是有熟人的。” “你们只是实习记录，所以就不带你们去开发中的地方了。”她说着，指了指远处有机器运作的地方，又指了指比较安静、看上去整理的比较有序的另一侧，“关于这个遗迹的发掘情况，里面能够示人的资料与遗留物，都被整理在那边。你们可以今晚自己看一看，明天我再带你们到周围逛逛，差不多后天就能回去了。” 四人异常默契的点点头，看起来像四根呆呆听训的萝卜。 这让阿夜有点想笑，笑容在唇边展开了一半，又因为想到什么而收了回去：“对了，还有一件事。 因为人不算少，厨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每次来了新人，都需要负责当天在厨房打下手，其他时间组队按次序排。帮忙的人首先要去村子把食材拿过来——队里自带一些便于储存的，但还有些时令果蔬零碎东西，是和村里的人买的。” 她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回头看向应该是村口的方向： “这个村子……可能是因为太过封闭，alpha的人口比例特别高，几乎占到百分之三十。” 看着四人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阿夜点了点头： “对，就像你们想的那样——性别歧视，据说alpha的比例这么高，是因为生下来的许多beta和omega，都因为遗弃、照顾不周或类似的原因早夭了。” 第43章 黄酒烧大排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某恐高人士掷地有声的抗议，“嘭”地一声后，一个不明物从天而降，重重的栽倒在门上。 是的，这里没有用错词，是“从天而降”后，落在了“门上”。 “……” 少女瘫在门板上，十秒之后，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爪子。 胳膊没事，腿没事，腰肩背胯都没事……经过对身体各处的按摩敲打后，她庆幸的得出一个结论： 没摔死，也没摔个半死不活。 ……这不科学。 从门板上翻了个身，少女有些懵地抬起头，看向上方——也就是她摔下来的地方。 或许是拜这一摔所赐，她原本因为不明原因而堵塞、刨不出多余信息的记忆层里，又被震出了一条认知： 活下去、逃出去——从这场“游戏”里。 游戏……吗？ 【存活条件： a.对恶龙说三次“我爱你”。 b.和恶龙来一发。】 随着那莫名其妙的压迫感的二度临幸，身体又一次失去了主动权。少女保持着“大”字型望天，看着眼前悄然浮现的三行黑字，无语凝噎。 ……其实我觉得我还能再拯救一下。 “a、a吧……” 面对一个坑爹的和一个坑爹到死的选项，少女只好选择前者。 压迫全身的力量，随着选择的落定而消失。仿佛凝固的时间重新开始流逝，少女听到在咫尺之遥的地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或者说相当大的房间。除了脚下的这扇门以外，房间的墙壁和地板，都是一种暗沉的石灰色。 和她之前躺着的地方很像，却又明显不太一样。 然后，有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想逃跑？” “……” “还是自杀？” “……” “你不许，离开我。” “……” ——壮士你谁？ *** 这是一张堪称繁丽的圆床，大小足够五个人在上面肆意的打滚。厚重的黑红布料为整张床蒙上一层诡魅之色，纯金的床柱上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珍珠和银制的细纹，帷幔上亦垂挂明润的珠玉。 从床沿向下望去，数不清的财宝铺满了视线能及的地面，一直堆叠到尽头灰黑色的石墙上。无数富可敌国的、随便一件就能令普通人一夜暴富的珍品，就像是床铺的铺盖那样，被随意的堆满了床之外的任何地方。 ……夭、简直夭寿啊。 少女翻了个身，把身体转到面向窗口的一侧，伸手揉了揉被刺的发疼的眼睛。 手腕上的链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响声。从窗外投落进来的月光折射在秘银制成的锁链上，是一种微冷而明亮的银白。 窗户的位置很高，高到她即使站直后仰起头，也只能看到外面圆圆的满月，却看不到月色笼罩下的山与森林。窗户的面积很大，大到少女相信，如果能够得着窗户的边缘，她可以毫无压力的从窗户翻下去。 ——前提是，她能弄断手腕上的秘银镣铐，然后突破人体极限的飞起来。 忽然，在那轮银白圆满的月亮里，出现了一个黑点。 在少女的注视间，那个黑点从遥远的天边向这里飞近。它的轮廓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条龙，黑色的巨龙。 黑龙扇动着它有力的双翼，线条流畅的躯体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它向着少女所在的这个地方飞来，庞大的身躯因为靠近而逐渐显出细节，月光也因此被渐渐遮蔽。 少女静静地看着它，黑色的鳞片反射出金属一样的坚硬光泽。直到月亮被彻底覆盖，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时，那条龙终于来到了窗外。 然后，在少女的注视中，黑色的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缩小、改变形态。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黑龙便彻底的消失不见。月光重新明亮的落进这扇窗户，少女却看不到了。 她被几乎凶狠的扑倒在床上，整个人陷进了柔软的、暗红的床垫里。 压制着她的身体冰凉，浸透了夜风与月光的微冷。他的吐息却与此相反的灼热，像是酝酿在巨龙口中的一团火，透着某种说不出的渴望与热烈。 “殿下，殿下，殿下……” 他反反复复的呢喃着少女的名字，专注到几乎要将心脏剖出来向她宣誓忠诚。面对这样祈求的目光，少女却只是静静地别过头去，无法抗拒，却也不愿理睬。 “殿下……别，离开我。” 对方用手指扳过她的下颌，令她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染上痛苦和绝望。在房间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少女能看到他半边苍白而精致的容颜，以鼻翼为中心的右半边，肌肤平滑如刚刚从海中捞出的珍珠。 不过，也仅有半边而已。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他左半边扭曲可怖的脸庞。仿佛被什么黑色的物质融化扭曲，然后干结成黑色的起伏的壳。 唯一幸免的，是他那血一样艳红的瞳孔。那双血红的眼中映出她此时的模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精灵。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眼睛的主人，白精灵特有的肤色如同新雪，柔软而润着珠光。浓绿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枕边，仿佛最茂盛繁冗的森林之色，露出两只尖尖的、小巧的耳朵。 属于精灵族的耳朵。 除了这些特征之外，她和少女原本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得不到回应的少年，最终闭上了那双血红的眼睛，仿佛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将头深深地埋进她颈窝。冰冷又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让少女几乎窒住了呼吸。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身上的人在热切的表达爱意，少女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之前那个“存活条件”，尝试着张口出声： “……” 摔！还是毛声音都发不出来啊！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将心中无限的苦逼默默吞了下去。 世界上最苦逼的事，不是被迫和陌生人告白。而是即使你丢弃了节操下限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成了个哑巴。 ——谁想的这种任务出来我们谈谈人生！ 想到身上这位被糊了左半边脸的神秘黑泥，结合一下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题。少女深深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不作不死做了依然得死总之就是个死。 求一个哑巴兼文盲表达‘我爱你’的方式，急，在线等qaq！ 眼看着龙少年的呼吸越来越不河蟹，撑在她身侧的手开始蠢蠢欲动，让这篇文有往脖子以下发展的趋势。一道金色的咒印忽然在少女的心口处显现，魔法阵繁复的花纹一闪后瞬间扩大，将她整个人覆盖在里面。 原本压制着少女的黑发少年，瞬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睁开的红眸中血色浓郁，却不得不如同放开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从少女的身上离开，瞬间退到数米之外。 感受到敌人的退避，法阵在少女身上持续了几秒后，便静静地消散在空气里。 少女轻轻呼了口气，终于能够从床上坐起身。银链发出窸窣轻响，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几步外的少年。 他背对着月光站在咫尺之遥，那不知该说恐怖还是美丽的面容朦胧不清，长发是吞噬了夜色一样的漆黑。 “你还是不愿意……自从我把你，关在这里，你就不肯，再说一个字。”对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似乎终于从刚刚回来时，那种异常疯狂的冲动中冷静下来。 他的声音并不动听，有种说不清的粗粝和磨砂感。准确的说，像是许多年都不怎么开口的人，措辞和声线同样生涩： “今天下午，我遇到一名‘骑士’，说要拯救你。”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半张脸透出微讽，而半张脸狰狞。 “除掉他的时候，受了点伤……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控了。” 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理智上来讲，她只想完成那个坑爹的“存活条件”。从情感上来讲，她没有立场替原主表达什么。 这里是属于龙的城堡。 准确的说，是一只传说中的恶龙（♂），藏起自己所有“财宝”的地方。 很不幸的是，少女——或者应该说，她如今代表的这个精灵——就是这财宝的一部分，甚至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轰——” 在两人的沉默之中，一声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巨大响动，忽然从下方传来。就连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因为这声巨响，传来一阵隐约的抖动。 巨大的翅翼无声的展开，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恶龙已经退到了窗口之上，朝她说出变成龙形前最后一句话。 “看起来，又有客人来了。” 恶龙是一条龙（废话）。 一条和少女如今的身体——一个精灵少女，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达成了“公主与恶龙”结局的黑色[重音]雄/公/男[重音]龙。 其实，跨物种的恋爱不符合遗传学，真的【doge脸 在龙少年委婉控诉她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数天后，少女基本能够确定，自己脑中所谓的“逃出这场游戏”，就是指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 虽然看起来非常真实，虽然她记不起一切为何发生，但基本的认知告诉她，这个世界，绝不是所谓的“现实”。 所以，必须得活下去、逃出去——从这个“永无乡”里。 “看起来，有客人来了。” 恶龙在月亮下舒展开庞大的身躯，眨眼间已出现在城堡之外的半空。少女看着上面有两个她那么高位置的窗户，最终默默地、默默地挪到了墙边，毫无形象的趴上去，耳朵紧贴墙面。 还好，链子的长度足够。加上固体传声的特性，以及恶龙与来者远距离对吼的可能性，她应该能听见一些。 高塔耸立在黑暗繁茂的森林之后，塔身由纯黑的巨石垒成。塔下没有门，唯一的入口，就是接近塔顶的地方，洞开的一扇几乎能让一条龙通过的窗户。 莉亚拔出深入塔身的重剑，抬头望向从窗口飞出的巨龙。它张开的翅翼在塔身烙下巨大的影，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也能看到那双血一样的、在夜间发亮的眼睛。 重剑在她手中宛如幼童的玩具，划破空气后重新落在背后。女人将卷曲的棕发往脑后一梳，说话的模样兼具了飒爽与美艳： “我名莉亚·科格伦，为解救精灵公主而来。” 第44章 西红柿蛋虾仁汤 睡哪的问题解决（苏了了：等等——）之后，剩下的就是去取菜的工作。 作为勘探队的一员，阿夜当然也有自己的任务，能抽出一段时间招待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在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一遍之后，她和四人组在遗迹口暂时道别。 四个人站在村口，看着上面分了两处的食物采购点，没怎么商量就决定了分组行动。 至于分组的顺序，更加不用考虑了。 于是安茹温和洛拉去了东边的集市，苏了了和顾煜朝村子的北边走去。 单子上的时令果蔬果然很“时令”，多数是汁水较为丰沛、体积较大而不方便携带的。毕竟整个团队人数不少，带着重要仪器设施跑这么大老远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抗一堆吃的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要不是待的时间太久，只吃营养剂会吃吐，估计他们连这一步都省了。 苏了了和顾煜要去的是村干部言家，据说村中的对外采买有部分是他家负责。 因为阿夜说队伍每天都有例行前往，苏了了想着过去应该就能拿到。却在走到言家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嘈杂混乱的声响。 “？？？” 一二三四五……一共七个孩子蹲在门口，大的看起来刚刚十二三岁，小的才两三岁，刚刚学会走路说话的模样。苏了了用注射过抑制剂之后，稍微迟钝了点的嗅觉（？）感受了一下，确认其中三个alpha三个beta一个omega。 看起来，都是这家的孩子……？ 这个问题很快被扔到了一边，因为就在两人刚刚停在门口、孩子们转过头有些好奇的看过来时，一声像是痛苦又虚弱的嘶哑尖叫，从言家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有两个小孩因此变得情绪非常激动，站起来就想往里冲，却被最大的alpha男孩制止住了。他摇了摇头安抚弟弟妹妹，然后转头看向苏了了他们的方向： “你们是外面的客人吗？” “外面的客人”，显然就是指村外大坑里的考古队。 于是两人点了点头，这时里面又传出几声降调的哀嚎，然后变成拖长的呻嚳吟。少年的眼中却没有多少担忧或者不安的情绪，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就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 “家里的omega正在生产，客人进去后会有人带你们到厨房。请不要乱走，否则可能会沾染上脏污的血霉。” 脏污的……血霉？ 虽然被开头那一嗓子嚎声惊了一下，但后来苏了了就反应过来里面是什么。只能说他们来的实在不巧遇到人家在生孩子，结果反而是如今这个少年的说法，让她皱起了眉。 尤其是在说这句话时，年少的alpha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模样，仿佛认为这样的说法是非常正常的。而他的某个用词也很微妙，家里的omega什么的……至少应该有亲属的对应称呼才对。 何况看他们的年龄，如果这兄弟七个都是一个妈，以omega的生育能力来说，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母亲吧…… 无数念头在一秒内翻了个遍，然后苏了了感觉手被人握住了。她从差点出神的状态中回到现实，发现顾煜已经看上去很自然的和对方道了谢，半强硬的拉着她往里面走。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差点被人看出异样，苏了了被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呼了口气，“谢、谢谢。” 顾煜没说话，只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像是某种安抚。 走进大门后，是个风格熟悉又陌生的类四合院。让苏了了意外的是，院子里居然只有一个人。而透过生产的那个房间的玻璃窗看过去，除了躺着看不到模样的孕妇本人，也仅仅只有两个人在帮忙接生。 “您好，我们是红配开发队的，来这里拿明天的食材。” 顾煜当先一步上前，对着门边那位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alpha开口。对方正拄着一管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烟斗抽着，这时用一种让人不舒服的眼神上下扫了顾煜一遍，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苏了了，然后点了点头： “和我来吧，我们从这边走，避免沾染血霉。” 又是一个“血霉”。 苏了了想要开口，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产妇带着的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个个头不高的男beta冲了出来，手上脸上都是血： “言叔，你家omega这会儿生的不太顺利，我和蜜丽两个人实在搞不定，能帮忙再找两个人吗？” 言叔皱了皱眉，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现在是农忙的时候，谁知道她偏偏这时候发作。能下地的alpha和beta都在地里去了，也就你们这些弱不禁风的beta和omega在家里蹲着，还想找什么人？” 这句话说得很难听，那beta脸色当场就是一变。这时里面又传来一声扯高的哀嚎，男beta忍了忍，继续低声下气： “言叔，不管怎么说格洛丽亚婶婶肚子里很可能是个alpha，现在万一她没力气，孩子憋死在里面不是很不划算吗？蜜丽说不需要太多，就一两个人……” “我来帮忙吧。” 苏了了听到自己的声音，愣了一下后才发现，她已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院子里三个人的视线，这时已全部落在了她身上。苏了了不动声色的放开了与顾煜交握的手，上前两步做出随意的样子： “这位言叔，其实我不久前刚刚在家里的omega生产时帮过忙，后来用祖传的法子祛除‘血霉’，那效果现在还在。所以我很愿意帮忙，没人想看到重要的alpha后代和它的母亲一同死掉。” 这也不算全错，她的确曾经帮忙打过下手——虽然是上辈子。 言叔显然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孩子能否生下来，只是最近刚好是农忙，村中有名的产婆前两天回了娘家，几乎找不到什么能帮忙的人。 此时既然苏了了一脸信誓旦旦，他也没有拦着的打算。 于是言叔点了点头，苏了了笑着让顾煜去拿东西，她帮完忙就回去。顾煜看着她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却没说好或者不好。 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苏了了也没心思去纠结了，那个男beta仿佛见到救星一样把她拖进门，关上之后就往前搡： “蜜丽蜜丽，有个人愿意来帮忙，快快快——” 看清那名为蜜丽的女生的模样时，苏了了倒是真意外了一下。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omega，事实上经过新历的联盟组织诞生，旧历所谓的地域特征姓氏与外貌特征，已经混杂的非常严重了。如果只听名字或者只看脸，往往很难判断对方是从哪里生下来的。 更有一些奇怪的混合体，比如欧阳史蒂夫、洛水·兰贝卡，简直雷的她不要不要的。 所以苏了了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长相相当有日耳曼风格的女孩。 她的身上也占满了大片小片的血，转头看到苏了了的瞬间愣了一下，很快被焦虑重新填满：“麻烦你戴上消毒套，然后把手到她腹部上方这里……言洛，去把体力剂再拿一管！” …… …… 等到孩子的哭声响起，床上的产妇脱力的昏睡过去。名叫言洛的男beta长长呼了口气就地坐倒，苏了了才察觉到因为没有按时吃饭而传来的隐隐胃痛，只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条咸鱼了。 蜜丽将孩子身上的血擦干净，小心翼翼的用襁褓包起来，然后交给言洛让他抱出去。在矮个的少年重新爬起来出去后，她从尚且干净的新水里洗了洗帕子，走到床边给产妇擦额头。 “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一边对苏了了说，“你是外面队里新来的人吧？” “……嗯。” 苏了了一边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之前接生的时候，她被对方指挥的团团转，但蜜丽本人一直呆在产妇的某个部位，全面关注她的孩子的情况。遮挡的毛巾阻碍了视线，于是她现在才发现，帮忙接生的蜜丽本人，小腹居然也是微微凸起的！ 看起来，有三四个月了。 察觉到苏了了的视线，蜜丽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表情，同样看向了自己的腹部：“这里人手不够，我以前是学这个的……”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是新来的话，应该还没有听说——后面几天最好注意天气，如果晚上下暴雨的话，千万不要一个人呆着。” “啊？” “你应该看到了吧，村子里alpha非常多，应该比外面多是不是？”看到苏了了点了点头，少女的语气变得很微妙，“据说这个村子每隔五到十年，都会有一个可怕的雷雨之夜。那天晚上总有村民，同时目睹不止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omega、哦，据说还有过那么两三个beta。第二天再去找那个人，会发现对方突然死亡、或者性格大变，然后在几年以后，逐渐疯癫至死。” “……” “大家都说这是对罪恶的o才变得越来越多。而前天开始，这里已经出现了气候异常的情况。”蜜丽说到这里，表情一变又很轻松，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要小心啊，你这样的女孩子，值得好好活到两三百岁。” 苏了了：“……” 第45章 鸡蛋裹膜 对于蜜丽的“祝福”，虽然听起来画风不对，不过到底还是好意。 只是苏了了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言叔的声音： “收拾好了就赶紧出来，下地去的其他人也快回来了。等屋里血味散了再叫人进去收拾，你们还在里面嘀嘀咕咕想整什么幺蛾子？” 这话说的异常难听，但蜜丽却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她答应了一声后就不再说什么，让苏了了消毒清理后一起离开。 外面的院落被惨白的灯光勉强照亮，苏了了第一眼就看到了顾煜。他在言叔旁边站着，手上没有任何看起来像食材的东西。 她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晚上九点了。 ……好吧怪不得会胃疼。 面对显然是把东西送过去又回来了一趟、并且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顾煜，苏了了莫名的有点心虚。虽然她清楚自己没做什么错事，还是默默蹭到对方身边，左手悄悄勾了上对方的小拇指，然后抬头冲他笑笑。 顾煜瞅了她片刻，接着说了一句话： “别笑了，一副饿的快要昏厥的样子。” “……”爱呢？！！ 回去的路上，苏了了已经气若游丝，感觉自己能够瘦成一道闪电。半路有段没有灯光的小路，她被顾煜牵着摸瞎走，走到一半手上突然被塞了个东西。 捏捏，热的，软的，有点滑。 “再捏要变形了，不吃是因为不够饿？” “……！” 转过一个弯后重见光明，苏了了才看清了手里的东西。那是用真空包裹的鸡蛋裹膜，三五片馍排在一起，在袋子解开的瞬间热腾腾的散发出鸡蛋与面混合后微微的焦香。她叼着一个咬了一口，瞬间幸福的想要原地瘫倒。 不得不承认，真正饿到极点的时候，味蕾在某种程度上反而罢工了。除了“好吃好吃好吃”、“好幸福好幸福”这种纯粹到极点的念头，只剩下咀嚼和吞咽的动作。 还好她还有那么一点理智，才没出现吃太快然后把自己噎死的情况。 等两人走到村口时，消灭到第三块馍的苏了了才放慢了咀嚼的动作，轻轻呼了口气后，从那种近乎癫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不得不承认，这种因为规律的饮食习惯被偶然打破、极度罕有而陌生的饥饿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在这个omega的身体，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饭点延误的情况下。 对食物的需求降低之后，大脑也多少回复了一点正常的运作。苏了了想到刚才这包食物是怎么冒出来的——在没光的地方，被塞进她手中——不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少年。 说起来，好像就是从首次实习之后，顾煜开始慢慢不再隐瞒他的精神力内容。虽然不是一下子毫无保留的交代清楚，却也没有刻意避开用它做的一些事。 就像上次阻止洛拉撞到她时，那种隐约的空间波动，连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苏了了现在基本能够确定，顾煜的精神力和时空有关；甚至很有可能，与自己的精神力也有关系。 不过这不是目前一定要讨论的事，此刻她有更加重要的问题—— “顾煜，刚才那个叫蜜丽的omega，给我塞了这个。” 村外本该是一片黑沉沉的天地，最多只能看到隐约的星光。但不远处坑洞外延的照明灯，却让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也能模糊的看到非常细小的东西。 比如苏了了手上，那根在离开之前，被蜜丽借着视觉死角偷偷塞进她衣服口袋，卷叠起来的小小纸条。 *** 小纸条这种简单淳朴的存在，相信所有经历过十几年书山学海的童鞋们都很熟悉，包括上辈子的苏了了。 换成这辈子，由于科技和教学方式的变化，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请救救我！我是被拐卖来的，家住xx，孩子是未婚夫的。】 分开两小时后再次汇合的四个人，站在属于他们的房间里，围着苏了了手中那张纸条，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叠起来只有指甲盖大的一张纸条，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藏起来的。 而纸条上所写到的地址，甚至就在天枢和摇光的附近。 ga的话，会是摇光的学生吗？ 苏了了试图回忆，近几个月学校有没有请假或者走失的学生，再结合蜜丽的脸，然并卵。 求助信肯定不是假的，omega也没有蛋可以用来疼。那么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要怎么做？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其他三人。 “我刚才已经和你们提过，了了今晚帮那家的一个omega生产——从当时那些人的反应，还有你们去集市的感受，这个村子重alpha轻omega的情况非常严重。”顾煜说。 安茹温闻言点了点头，补充说：“在omega非常稀少的情况下，这里依然想要解决所有alpha的需求，并抚养尽可能多的alpha。何况他们的医疗水平和其他方面一样落后，那么只剩下几种方法。”她顿了顿，“第一，生下来或者被判断为beta与omega的孩子，视情况抛弃或……死掉；第二，从外界诱拐到的一些omega，全家共同拥有。” 共同、拥有。 安茹温的话说的委婉，但没有人不懂其中的意思。 苏了了神色微动，想到言家那个正在生产的omega，以及她长子口中奇怪的称呼——“家里的omega”。 那不是他的母亲，只是他们家用于诞育后代、解决生理欲嚳求的……工具。 ——她看起来已经有四十余岁的模样，非常的苍老。但长子才十几岁，何况外面被称为“言叔”的人，显然是长辈之类的角色，看起来都比她年轻。 几百年前联邦omega政策还比较畸形、同时又赶上战乱的某个时期，有人专门就omega的生育能力做过实验。具体的过程如今早已被销毁，所有人只能凭借臆测推断。 但无论如何，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有一名活到98岁的omega，从18岁开始，一共生育并存活了67名后代。其中35名alpha、31名omega、一名beta。 这是在尽可能“优越”的试验条件下，得出的数据。而现实中考虑到omega的生活质量与本身的体质，或许生育力无法达到这么高的程度，但依然会是一个相当大的数量。 可另一方面，大量后代的诞生，毫无疑问消耗着omega的生命力。在omega平均年龄都有150岁的世界，98岁这个数字，本该是正当壮年。 以abo如今的基因来说，那名omega显然是生育了太多次，又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得到妥善照顾，因而迅速的衰老。 而恰巧已怀有身孕的、不知道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蜜丽，等到孩子出生以后，或许就是下一个同样命运的承受者。 如果，没有人愿意帮她的话。 这一点，显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想到。 所以，要帮她吗？ 即使这个考察队伍和村子里的人没有多少交集，但他们去一次就能发现的事，队伍里总有人已经察觉。但他们却没有被告知，或许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或许是早已见过不止一次这样的地区、或许是因为事不关己、或许关系到第一手资料的隐秘性，对于这个村子里的情况，大部分人显然采取了缄默不语的态度。 或许等他们离开之后，回到文明社会之时，会有人愿意揭露这里的境况。 但那会有用吗？这个村子里，如同蜜丽这样的omega，能坚持到那一天吗？ “我今天和那个言家的alpha聊天时，说好临走那天去找他一次，回去后给他寄一份城里流行的牌子烟。”看着几个人“等等这话题扯得好远”的迷之表情，顾煜笑了笑，“到时候应该还能见那个名叫蜜丽的omega一面，大家都是有精神力的，到时候能帮多少算多少，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我们也算是自身难保。” 这种光杆子的调调随意到让人想打他，然而稍稍想想，却发现无话可说。 “我赞成。另外，了了刚才提到的雷雨之夜，我们也不能当做假的传言。”洛拉点了点头，同时补充了一点，“考古队肯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们不怎么在意的原因，或许是因为队里没有omega，同时又不是村子里的人——按照这个比例来说，他们被所谓的‘罪恶’影响的概率，的确微乎其微。” 毕竟按照他们得到的信息，曾经出问题的大部分都是omega，一共只有三五个是beta。 “明天如果一切正常，我们就出去打听打听。万一真的遇到暴雨，我们几个呆在这里不要出去。如果谁出现什么异样，其他人第一时间制住他——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没人对这点有异议，事实上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们才发现最初做好的外出计划里，有太多遗漏掉、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 “那么就先这样吧，”安茹温说着打了个呵欠，“已经要十点了，有谁还不打算睡吗？” 并没有，显然他们四个的生物钟都差不多。 于是学姐指了指旁边的床铺，神情非常自然的说：“两个人一张床，还是保持之前组队的分配方式？” “……” “……” “……” 第46章 清炖鱼汤 苏了了在这个世界刚上学的时候，做过一道基础数学题是这样的： 四个omega，分别是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如果将他们安排在一个有两张双人床的房间，那么有多少种不同的安排方式？ 时隔数年再次想起这道题，苏了了只想用两个字表达自己的心情：呵呵。 她想把两个女性omega安排在一起，行不_(:3」∠)_。 躺在上铺的床上，少女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苏了了记忆中的数学题是张双人床，而现在躺着的这个，大概比家里的单人床宽不了太多。 于是在旁边很近的地方，不到几十厘米的距离，少年轻缓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隐约可辨。如果说目光的确是有力量的存在，苏了了能够用自己所有的自恋指数发誓，这会儿对方绝对在盯着她看。 看……看啥看…… 少女的身体越发僵硬，仿佛一条腌制过头的咸鱼。 其实我们都知道，咸鱼苏和旁边那只磨人的小妖精，他们是睡过的。 嗯，既有纯洁的名词的睡，在被名为黎恨尧的精神体玩囚禁y的时候；也有不纯洁的动词的睡，在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刷屏的时候。 因此某种意义上，他们对对方的了解，已经从身体深入到心灵了，完全没必要因为睡在一起觉得尴尬。 而且下面还躺着两个同学呢，外面还有三排人呢。这里的隔音可没到高级宾馆的程度，顾煜再怎么禽嚳兽，也要考虑到影响问题对不？ 就在她这么自我安慰的时候，感觉肩膀一沉，温热的呼吸碰到了耳际。 “……！” 苏了了只觉得鸡皮疙瘩倏地爆开，名为紧张的神经绷直，整个人瞬间湿了（别想歪）。 “顾……顾顾姑姑姑……” 她磕磕巴巴的说，努力把声音压在嗓子眼里。结果对方干脆把头埋到了她的颈窝处，还得寸进尺的蹭了蹭。 ——天天天辣顾煜你怎么了吃错药了吗吗吗？！ “我以为今天这么辛苦，你应该很困才对——睡不着的话，要不要做点别的？” 做做做做……！ 某人饱经两个世界理论知♂识洗刷的内心里，忽然刷出来一段忘了什么时候看到的梗： ——你想干什么？ ——干你。 苏了了：“……”崩溃.jpg 感觉自己抱着的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风干后冷冻的咸鱼，硬的咬下去可能会咯牙的那种。某个疑似画风不对的omega抬起头，觉得可以让对方暂停一些奇奇怪怪的脑补：“我用精神力隔开了这个空间，暂时的。” 后知后觉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从高度紧张中恢复了的感知，才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似有似无的空间波动。 像是一个不太标准的方体盒子，把床上的他们两个装在里面。 于是她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在顾煜几乎要怀疑她睡着的时候，忽然抬手，在少年揽着她的胳膊内侧的软肉上用力一掐。 顾煜的手臂抖了抖，僵了几秒之后重新放松，好歹维持住了一张表情正常的脸。 苏了了的脾气向来来得快也去得快，给对方胳膊上留个印儿之后，她就心情很好的不再纠结刚才连翻的捉弄（？）了。 “所以呢？”大概是被调戏之后总会格外冷茎，就像很多人在到达刚刚那啥的状态后往往对再来一发没啥兴趣。苏了了也不在意对方依然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不放的模样（说实话还挺暖和），转过头看着顾煜，“你想和我说什么？” 在确信不会有人打扰的时候，专门设下结界来聊天，肯定是不会为了问你好吃了吗这种没营养的话。 苏了了知道顾煜在和她交流时很直接，无论是告白还是其他事上，向来不喜欢玩你猜我猜的迂回选项。如果他某一次忽然开始含糊委婉甚至拖延，就像在精神世界里对两个精神体的态度，那说明这件事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在当时告诉她。 所以她也没想到，对方这次的直接能到这种程度，因为他说： “之前我去了综院一趟，把黎恨尧的身体带出来了。” “……” 苏了了反应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虽然有了顾煜精神力在时空方面的认知，但这只是一个模糊的认知而已，对于它具体的概念，大概还没有一张纸的厚度。 所以等她终于反应完毕，本能的问出了第一个想不通的问题： “带出来？放在哪？” 总不可能像在超市寄存物品一样，把尼桑的身体存放在某个保险柜or暗室……等等，这么一脑补，怎么突然充满了变态xx狂的即视感？ 随即她想到看过的那些末世异能小说，还有这两天刚刚在虚拟网上找到的一点信息，下意识补充了一句：“难道是个人空间？” 不仅是omega，联盟每个拥有精神力的公民，对自己的能力内容拥有百分百的法律保密权。虽然也有强大的、或者因为各种原因太过出名，从而泄露了部分精神力信息的人，但就苏了了目前知道的比例来说，至少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尽可能的隐瞒自己是精神力者、或者是精神力的具体发展方向。 不过已经曝光出来的三分之一里，还是有不少能够参考的——经过对比，苏了了再一次确定了，之前对自己和顾煜强度水准的判断。 “可以这么理解。”顾煜没有说具体的形式，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在取走身体以后，以‘黎恨尧’的身份，给伯父伯母发了通讯：告诉他们我醒来了，因为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所以暂时离开，很快回来并请求他们保密。而医院里的其他人，大概今晚已经发现黎恨尧的离奇消失了。无论伯父伯母相信与否，他们应该都会在明天联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对这一点有所准备。” 这个熟悉的对父母的称呼，让苏了了又是一阵恍惚。但她很快回神，同时抓到了顾煜的未尽之意： “你会选择现在‘带走’黎恨尧的身体，是因为……很快，甚至可能就在这几天，要用到他吗？” 精神世界里顾煜的说法，显然他、他们的背后，有一个、不止一个未知的对手。 或许那就是让“黎恨尧”成为“顾煜”的原因，也是造就顾煜潜意识的“蓝胡子”房间中，那让她至今依然不敢回想的画面的原因。 ——那是她一切疑问与变化的根源，而到了这一刻，那些引发苏了了所有疑虑、忐忑、不安甚至于恐惧的问题，似乎终于破开了一个小小的洞，露出一线隐隐的光来。 而这一次，顾煜点了点头。 “等着看吧，了了。”他说，“黎恨尧的植物人状态，本来就是维持平静局面的最后一道屏障，而现在——很快，他们就要忍不住了。” 那一刻他的神情冰冷，又压抑着某种说不出的微讽与兴奋。 虽然顾煜并没有明确的给她答案，但这并不妨碍苏了了去推测，就像她推测他的精神力一样。 半个月前的跳楼事件，的确是她身边最近种种事情的开端。但朝着更加长远的方向推向，黎恨尧这个人本身，就曾让她产生无数的疑问。 他在测试时显示为2s级别的精神力和体能，却在前两年的某次实习中压倒性完胜了当时的带队老师；他冷漠到近乎机器的言行，那种异样的、独一无二的信息素，在她的嗅觉印象中，仿佛和顾煜是两个极端。 苏了了曾有过非常荒谬的猜想，一闪而过以至于当时她自己都未能捕捉。而这一刻，在顾煜若有所指的话语里，那个念头在多年之后，重新出现在她唇边： “你……” “现在有点困了吗？” ……啊？ 话题转移的太快，苏了了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顾煜几秒，直到对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才非常干脆的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 几个消息炸弹一样砸下来，只会更清醒好吗！ “失眠？这样可不好。”顾煜瞅着她，似乎有些苦恼，“体能和精神力都消耗过度，睡眠不足以你的体质来说，明天会头疼的很厉害。” 这点苏了了自己也清楚，然并卵，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那就来做点能让你睡着的事吧。” 眼前晃过一个人影，苏了了听到少年声音轻快的说。然后身上感觉到微微的压力，是某人翻到了她上方，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下来。 温热的舌尖撬开她的唇齿，缠绵厮磨的翻搅着。从未如此温柔的吻，带着某种说不清是安抚还是渴求的意味，身下柔软的床铺，一切都让苏了了渐渐开始昏沉起来。 ——精神力促眠什么的，简直是犯规啊。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玩了一回公寝上铺y.a/vi。 这是她看见那双眼睛里隐灭的星光时，冒出的最后两个念头。 第47章 红烧肉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看着下铺两人抬头打招呼，苏了了产生了类似于昨晚在隔音不好的小宾馆里，和男嫖偷偷啪啪啪的羞耻感。 虽然昨晚什么也没发生，某人的精神力也很给力，屏蔽效果一级棒。 然而当顾煜提着早餐进来的时候，这感觉依然加倍酸爽。 而出去拎早餐的顾煜，带来了个半好消息和半个坏消息。 “据村里的人传话说，雷雨的天象已经出现了，今晚或许就是一个‘雷雨之夜’，”他把几个袋子随时放在桌子上，“不过这里的队长也做出要求，雷雨到来之前，所有beta都呆在房间里不要外出，alpha也尽可能减少作业——比我们想象中的情况好点，看来过去出事的几个beta的‘名额’，对他们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毕竟队伍里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是beta，即使有可能是封闭村子的以讹传讹，也没有人会轻视自己的安危。 何况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多少会有点“迷信”心理。 如果这是一本悬疑无限流小说，苏了了绝对不会是里面具有强烈好奇心和冒险精神的主角。深谙“die”的少女吃完午饭之后，就准备回房睡午觉。 直到她被外面一个炸雷弄醒，睁开眼发现视野变得很暗，像是晚上□□点的样子。懵懵懂懂的看了下时间，显示下午五点多。 拉窗帘了吗？ 旁边没有人，她爬起来看向下面，发现安茹温靠坐在床上睡着了，个人终端搁在手边，大概因为待机过长已呈现半透明状态。 除此之外，洛拉和顾煜都不在这里。 她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又因为想到顾煜昨天似是而非的话而恍惚。苏了了又等了三分钟，确定两人不是去厕所后，她不再犹豫的爬下去，推了推睡的迷迷糊糊的安茹温： “温姐姐？温姐姐？” “了了……？” 安茹温睁开眼睛，然后目光转向这不大的房间：“顾煜和洛拉呢，结伴去卫生间了？” 看着她和自己一样意外的神情，苏了了的心底瞬间一沉。 苏了了是在一点左右回到房间的，安茹温回来时差不多两点，睡着的时间应该是三点之前。 而洛拉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三点半，据说是出门拿东西。 顾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理由是去卫生间。 而现在，已经是五点十一分。 外面的天空黑的阴沉，暴雨已经开始下了起来，滚滚浓云间不时炸响几声霹雳。除了室外零星幸存的灯光，也只有闪电晃过的短短几秒，才能勉强看到那些水瀑尽头，仿佛浓墨一样的黑云。 听说他们这里少了两个beta后，门外守着的alpha说会派人去找，却也坦诚的表示不一定能找到。苏了了和安茹温彼此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忧虑。 六点半的时候，安茹温问苏了了要不要去厕所，顺便可以再问问找人的情况。 苏了了摸了摸自己感觉微妙的肚子，同意了。 厕所的位置在一排房间的尽头，两人一出门就被淋了个透。还好现在的防雨服材料非常靠谱，雨水砸落后顺着面料流淌下去，严丝合缝的不会沾湿身体一点。 安茹温先进去解决问题，苏了了在门口站着等她。这个位置她的余光还能看到不远处守在建筑外的alpha，不过信息素的味道已经被暴雨冲刷的七零八落了。 很快她听到里面安茹温窸窸窣窣提裤子的声音，于是做好拉开门的准备。就在这一刻，身侧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她一时不察竟然没能挣脱，被拉的歪倒到另一侧的墙里。 厕所的房间是最靠边的一栋，拐过弯后就是视觉的死角。苏了了半跪半趴着在墙上蹭了几下，身体却始终没法把握住平衡。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挣扎了一会儿，依然没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某种预感却已经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低头躲了一下，一道卡上脖子的东西擦过光滑轻薄的防雨服布料，落了个空。精神力在生死一线间爆开，风、雨与轰鸣的雷声似乎暂停了一瞬。下一秒苏了了的面前有人“咚”地一声栽倒，在嘈杂声依旧的空间里，声音几乎被耳朵忽略了过去。 “了了？了了？” 安茹温焦急的喊声，仿佛隔着一层什么穿了过来。苏了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前后两侧房屋的墙壁夹缝间。 她从地上爬起来想喊安茹温，同时顺便打开了个人终端上的照明系统。 即将出口的声音，下一秒被卡在了喉咙里。 ——稍远一点，在那个刚刚倒下去的人身后，差不多是夹缝中间位置的地方，躺着双眼紧闭的洛拉。 夹缝的宽度大概只有一米左右的宽度，两个人并肩都没法展开。有这个人挡着，苏了了完全没办法去查看洛拉的情况。 何况……她低头，看着对方手腕间露出一条半松脱的东西，仿佛绳索一样柔软的东西，却反着金属的冷光。 大概是她那一下精神力的作用时间不长，实际上苏了了也没弄清楚那一刻她究竟做了什么。这时大概是精神力的作用停止，对方的手忽然动了一下，然后撑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苏了了条件反射后退了小半步以保持安全距离，按照以往的经验，再次动用了精神力。 ——让对方的“时间”，保持在睡眠的状态。 于是眼前的妹子分分钟又躺了，黑色的乱发铺了一地。这次苏了了微微俯身，用力把对方翻了个面儿。 “……” 然后她傻了，觉得自己在做梦。 终端的照明光忠实的运作着，将对方的每一分特征都暴露出来。她的肤色几乎称得上惨白，身上裹着的与其说是衣服，更像是布料随意裹扎起来的东西。被翻身时金属碰撞着响了几声，是扣在她右手腕与脖子上的，两段半长不短的金属锁链。 在刚才侥幸避过之后，苏了了就已经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似乎是想要……勒死她？ 【那天晚上总有村民，同时目睹不止一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omega、哦，据说还有过那么两三个beta。第二天再去找那个人，会发现对方突然死亡、或者性格大变，然后在几年以后，逐渐疯癫至死。】 露西昨天的那番话，此时再度在她耳边响起。少女的眼睛因为惊骇而瞪大了，仿佛面前的不是已经昏迷的柔弱少女，而是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这个人的长相，和苏了了一模一样。 过于震惊之下少女的异能失控，于是地上原本“睡”过去的“苏了了”，再一次恢复了意识。 她的眼神有瞬间的茫然，似乎在回想自己目前在哪里。然后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向苏了了：“你、你居然有精神力？” 不需要对方回答，“苏了了”的神色已经变了。她看着苏了了显然非常正常的模样，像是不甘又愤恨：“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有……凭什么你和我不一样……” 她的神情激烈，可发出的声音却很虚软，就像久病难愈的病人。事实上她看起来很虚弱，之前苏了了会被拽到这里，有大半是因为雨天易滑、对方出现的又让人措手不及。 “苏了了”像是小兽那样恶狠狠的嘀咕了几句，又半垂下头自言自语了什么。那模样十足的不正常，就像是一个已经半失常的精神病人——苏了了简直毛骨损然，尤其是对方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却做出这样她这辈子都没想过，会在自己脸上出现的神情。 “洛拉是你拽到这里的吗？顾煜呢？” 如果前者是她做的，苏了了不得不怀疑对方藏着什么杀手锏——发情期结束的缓冲结束后，洛拉的体能已经不逊于一般的alpha，何况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精神力。 而后者……更加无法想象，会被眼前的这个人怎么样了。 虽然很想转身就走，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且不说那边还躺着个不能放手不管的洛拉，就是这个无端出现的“苏了了”，就足以让她被猜忌怀疑，甚至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何况，他们几个都是omega…… 仿佛被苏了了话中的某个发音刺激到了，“苏了了”的身体蓦地一僵，露出想要尖叫却被硬生生塞回去的表情。她按着自己的嗓子在地上摩擦了几下，金属碰撞出擦拉擦啦的声响，听的苏了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然后她仰倒在地上，望着低头看着她的苏了了，露出一个空洞而近乎讽刺的微笑： “你怎么会和我不一样呢？……你迟早会和我一样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而那个家伙是最大的恶魔，只要他忍不住下手……多好啊。”她的声音甚至变得轻快起来，“对，就是这样。就算我没法杀了你取代你，你也很快会变成和我一样的……就该这样才对……” 这些话一字一句落进苏了了的耳中，仿佛在一遍遍的加深着，某个不可思议的、却令人无从反对的念头—— 眼前的少女，是她自己。 是……另一个世界的，名为苏了了的omega。 昨天刚刚听到蜜丽的话时，作为两辈子被无数脑洞悬疑烧脑梗洗刷的少女，苏了了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平时世界”和“□□人”。 但她也很清楚，脑洞归脑洞，现实是另一回事。 所以……这一刻，当只有科幻作品中才会出现的场景，鲜活无比的摆在眼前时。苏了了只感受到一种如坠梦中的恍惚，还有……恐惧。 人类在面对未知的、不可思议的事物时，本能酝酿的恐惧。 “苏了了”的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如同跗骨之蛆般无法摆脱。苏了了知道自己不能逃避，有些事是必须去面对的。 比如面前不知来源的另一个“自己”，比如昏迷中难以判断情况的洛拉，以及……去向不明的顾煜。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忆着精神世界与后来尝试练习的时候，顾煜告诉她的、自己本能总结出来的东西，再次发动了精神力。 ——精神力可以通过与一个人的接触，看到这个人过去的所有“时间”，以及未来“时间”的可能性。不仅仅是人，也包括任何或者或者死的，一切存在于这世间的事物。 简单的说，这是一种“记忆回溯”。 庞大的信息量通过相对的瞳孔，呼啸着涌入她的脑中，黑色瞳孔中银色的光点明亮如星子。注意力真正集中起来的时候，思维的速度比语言或者行动要快无数倍。那是接近光的频率，无数讯息完成了过滤的过程，现实中也不过短短的几秒而已。 看到的图像飞快的变化着，掠过十七年毫无二致的人生。然后在一个微妙的转折点停驻，随即栽进了另一条与苏了了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鸿沟。 ——顾煜跳楼之后的第六天，小酒馆里，“苏了了”在厕所遭遇“洛拉”。 其实苏了了一直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发动了精神力，又怎么被救下的具体过程——事后艾弗里他们和她提起当时的情况，也只说冲进厕所时似乎还有个没有发情的omega倒在旁边，而苏了了刚刚进入发情期，就被他们及时打了抑制剂。 然后林蓓西在门口守了几分钟，药效结束之前顾煜赶到，用精神力控制她紊乱的身体情况，就失去意识被他们一同送到了医院救治。 后来对顾煜的精神力有些猜测后，苏了了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顾煜是不是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不早不晚赶来的时间，让他们的精神力被搅合在一起，进入同一个精神世界。 实在太巧了。 而眼前这个“苏了了”的记忆，让她隐隐窃见了一点“真相”。 这个时空的苏了了精神力没有爆发，于是无法阻止洛拉的发情，甚至被他的信息素引出了蠢蠢欲动的发情期。两个omega发情的信息素翻搅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首次发情，这对于其他alpha甚至部分beta来说，是不亚于高浓度兴奋嚳剂的一场爆炸！ 历史上曾有过记载的，唯一一对成为伴侣后一起发情的omega，当时一起呆在封闭性极佳的房间，后来见势不妙还灌了些抑制剂下去，才勉强将信息素交融的后果抑制在勉强可控的范围。而这一次，纯粹失控的信息素造成暴动，小酒馆中另有两个发情期本就接近的omega，十几秒后也被影响的进入了发情期。 这就仿佛一场恶性循环，等到顾煜用精神力凭空出现在厕所时，酒馆外依然有alpha试图冲进来，甚至将城市安保队的人员堵在了外面。而安茹温和萧琰这样有理智的beta被围攻的alpha重伤，甚至林蓓西本人，也倒在了无比混乱的环境中。 林蓓西是少有的s级alpha，原本是强的能够对付在场大多alpha的人。但在这种极度混乱的情况下，总有浑水摸鱼旁门左道的人，反而能够如愿以偿。 于是顾煜看到的，是三五个相互妥协的alpha，围着彻底发情的苏了了和洛拉，仿佛野兽一样尽情的肆虐。 即使是苏了了所在的世界，从精神世界“实习”结束之前，顾煜的精神力与身体也一直存在着轻微的不匹配现象。他没有出现在苏了了面前的时候，经常就是去安抚紊乱的精神力了。 只是在这个世界，非常不巧合的是，在他感觉到苏了了那边不对劲、动用精神力准备转移到她身边时，精神力再度临时紊乱。 他只能匆忙梳理一下，然后维持着勉强的模样匆匆赶了过去，却依然迟了几分钟。 两边看似巧合的同时出错，造成了无可挽回的结果。 那一刻顾煜几乎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尤其是看到躺在那里看似失去理智的、名叫洛拉的omega，在感觉到“新人”的到来时睁开眼，正好对上顾煜的视线。 然后这个浑浑噩噩的陌生omega，却在发出声音的间隙，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早就开始算计的、苦心孤诣丧心病狂的罗网。 “看”到这里之后，现实中的苏了了思维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要控制不住断掉苦苦维持的精神能量，然后不需要顾忌的爆发和破坏。她忍的浑身都在颤抖了，压抑的血管都几乎要爆开，才终于将激烈沸腾的情绪压抑下来。 ——她要看下去，必须看下去。这不是她的世界发生的事，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她需要、也必须知道的。 眼底几乎泯灭的星光重新明亮起来，再度与地上那双空茫的眼睛相对—— 对付苏了了的人，来自研究所。 这个联邦最大的、也是派系分割争议最为激烈的科研组织。对于苏了了这样还在上学的omega来说，它实在是个非常遥远、模糊的概念。 而就是他们中的一部分成员，精心布置了这样一个陷阱。这样大的手笔，甚至于将另外几名omega作为牺牲品，当然不是因为对苏了了本人有什么想法。 他们的目的，是几乎被怀疑并确认身份、却在不久前突兀陷入昏迷的那个人。 苏家至交的所谓遗子，苏了了感情意义上的哥哥，黎恨尧。 也是一千年前便已消失的，只存在于理论和传闻记载中的abo初代个体之一，初代alpha——克洛诺斯。 那个时空的苏了了知道这一点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而当时的她被发情期的欲忘所控制，除了迎合与祈求满足外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omega的发情期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被打断的，严格来说等到情遇彻底爆发、已经被占有但尚未标记的时候，即使注入足以昏迷、产生严重后遗症甚至死亡的剂量，也不一定能让这个omega停下来。 但顾煜还是试着阻止了，并不是使用抑制剂，而是动用了原本就濒临爆炸的精神力——将整个世界的时间停滞下来，除了他和苏了了。 即使被发情期的热度彻底控制，苏了了依然感觉到了时空的微妙变化。她终于睁开眼看到了顾煜，理智在强烈的渴求之中线一样脆弱，几乎没能听清顾煜压抑的问话。 他说，你是想要继续在这里，还是和我走？ 少女的眼中流露出渴求、不堪、痛苦、迷茫，种种情绪鳞次栉比的出现，最终被无底的空虚彻底吞没。她仰头看着他，无力地拽着他的裤子，祈求他满足她、干她、给她结，难受到最后哭出来，说杀了我，或者让我快乐。 顾煜低头望着她，最终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说好，你不要后悔。 然后，那个名叫“顾煜”的身体，在苏了了的面前，被暴涨扭曲的庞大精神力，撕裂成无数的血肉。 苏了了傻在那里，呆呆地被铺天盖地的红淋了一身。几秒后她兀得爆出一声尖叫，声音震荡开的同时，暂停的时间因为身体的死亡而破裂。 下一秒，和顾煜出现时一模一样的空间扭曲，在她面前二度成型。 然而到来的却不是银发的omega，而是熟悉的、冰冷的、强大却压抑的信息素。 属于alpha的信息素。 无数的血雾在周围的空间膨开，那些距离苏了了咫尺的、无论alpha或者beta和omega，无论苏了了熟悉或者陌生的，皆被可怕的力量扭曲后活活撕碎。这一回溅开的血肉却没有落在少女的身上，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隔开来，在唯一幸存的两人身周，残存出一个不大的空白圆弧。 眨眼之间，这个被红色组成的世界寂静如死，空气中被浓郁的铁锈味充斥。只剩下中间一小块方寸之地，是干干净净的。 不，准确的说，并不是绝对干净的…… 青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昏睡数日的模样，甚至和苏了了记忆中的感觉有些微妙的区别。只见他微微俯身，将颤抖着滚烫的少女抱在怀里，伸手擦掉她脸上那些红黑色的、属于银发omega的一部分。 然后将她的衣裙慢慢地整理完毕，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发生？ 他的温度冰冷，冻得苏了了哆嗦的更加厉害，却又因为发情期的本能，无法抑制的想要靠近过去。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没有爱，除了机器般的漠然，只剩下对她近乎疯狂的独占欲。 第48章 糖醋蘑菇 后面的记忆变得断续、残破与混乱，仿佛因为记忆的主人受到过多的刺激，连基本的意识都难以保存。事实上就算它依然完整，苏了了大概也没法认真的看下去—— 那是非常靡乱、晦暗、压抑而绝望的东西。 那个世界的黎恨尧将苏了了囚禁在封闭的房间，没有门窗没有光亮也没有衣服，给她的四肢与脖颈戴上金属的锁，宠物一样的豢养起来。他抹掉其他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完成最彻底的结合标记，却又用药物使她避孕，即使发情期没有到来的时候，也失控般在她身上索取，掠夺无止无尽。 这些记忆大多模糊不清，因为那时的苏了了，已经因为受激过度，几乎失去了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也因为这样，大多数情况下她都非常温顺，乖巧的仿佛没有自我意志，任凭对方随意的对待。只有在被折腾狠了的时候，才会小声的发出哀求一样的声音。 如果一直这样无意识的活下去，或许作为“苏了了”来说，反而不会那么痛苦吧——可事实上，有时她会忽然清醒，仿佛大病初愈的病人，然后回想起那噩梦一样的血肉淋漓。 顾煜是黎恨尧。 她无法自我欺骗，那天发生的一切都说明了，那个向她告白的银发omega，显然就是她的哥哥黎恨尧。 只是苏了了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而当她清醒过来、恐惧到发抖的时候，黎恨尧会强硬的抱着她不放。然后用那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给她讲述外面发生的事情。 他如何利用了小酒馆那天的事件，如何挑起研究院内部的动乱，如何通过毕业后的一次次行动，逐渐积累起军功。 直到数年之后的某一天，在苏了了以为自己几乎要被这么不知世事的囚禁一辈子的时候，来见她的男人神情如故，却告诉她联盟已然裂解，外敌趁机入侵，她的父母与友人几乎都死去了。 他说，他们想要初代，他就让他们看着。 那时苏了了才知道，这名为黎恨尧的alpha，究竟是谁。 根本没有什么父母故交之子，这不过是用以障目的虚假记忆。他是从一千年前穿越到未来的初代alpha克洛诺斯，而那名为顾煜的omega身体，就是初代omega瑞亚。 古神话中掌管空间与时间的神明，从古至今唯一能够进行时空旅行的一对人造人个体。 苏了了仿佛重新抓到一点希望，她几乎是祈求他，能不能用力量回到过去、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而黎恨尧低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回溯之后的世界，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 …… “已经是回溯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 精神力对记忆的探查，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断开。现实中的苏了了差点抑制不住上前一步，按着“苏了了”的肩膀质问。 然而剧烈的头痛阻拦了她的脚步，这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表现。苏了了强忍着不想被察觉，却听到地上的少女，发出一声像是哽咽的笑声： “什么意思……你真的觉得，顾煜是对你一见钟情？” “……” “我们都是一样的，你不会信的……”她晃了下脑袋，似乎想要撑起身子，又因为虚弱而倒了下去，“咳……他说，最初的世界里，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我在福利院遇到他，一起长大，然后因为他初代的身份被发现，那时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我因此被牵连而死。” “……” “所以他回溯了时空，改变了爸妈的死亡……然后，因为身体会对精神体产生影响，而初代alpha没有植入人类的情感，他觉得用omega的身体更好，但融合需要时间……所以他伪造了‘世交’的虚假记忆，将‘黎恨尧’的身体放在我身边以保护，直到他用‘顾煜’的身份来找我……最后却成了这个样子。” “苏了了”的声音低而断续，苏了了甚至怀疑对方随时都能断气。说到最后她却又笑了起来，表情却只让人觉得诡异： “多好啊……这个世界，应该就是他希望的模样吧？我已经杀了洛拉，只要杀了你、变成你，我就是这里的‘苏了了’了……我会幸福的，请你……请你过来好吗？” 苏了了并不知道，这个少女经历了多少折磨，在那漫长的囚禁时光中，和那个“黎恨尧”是以怎样的方式相处着。 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苏了了”，的确已经不正常了，从各个方面来说。 “你说，你杀了洛拉？”她的目光落在“苏了了”身后，那个瘫倒的人身上，隔得太远看不清伤口，“怎么做到的？” “苏了了”闻言噗噗地笑了起来，这时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甚至抬起上半身（同时苏了了退了半步），朝后去拽躺在地上的洛拉的身体，“你要看看吗……” 之后的三秒发生了什么，苏了了甚至几乎没有看清楚，只凭借本能的反应而已。 等她视野恢复正常的时候，原本躺在远处的洛拉已经窜了起来，以一个朝上斜劈的动作，僵硬地定格在她半步之外。而地上的“苏了了”维持着那个拉人的动作，手里却没有任何东西，原本凝实的身体正在渐渐变的虚化。 他俩的身体几乎交叠在一起，看着就像一个站在立体投影中的人，非常的诡异。 而苏了了的身后站着一个人，用一只手将她压在他胸口。虽然闻不到属于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她却能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声，比正常情况下快了几拍。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顾煜，”她闷闷地说，“从认识到现在，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身后的人胸口一动，仿佛呼了口气。然后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听起来仿佛有点委屈：“我也忍了很久，就怕变成你看到的这个“苏了了”的情况怎么办？我们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哎？”这下苏了了有些惊奇地转头，一半是因为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的承认了，一半是因为……“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顾煜摇了摇头：“猜到的。” “哦……”苏了了说着转回去，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人身上。 被顾煜的精神力凝固了时间的洛拉，以及……越来越模糊，几乎马上就要消失了的，所谓“平行世界”的“苏了了”的幻象。 “这是洛拉的精神能力？他真的是研究所的人？” 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苏了了还是本能的开口询证。看着顾煜点了点头，苏了了有些急了：“那……他不就也知道了，我看到的那些关于你的秘密——初代alpha的部分，你扭转时空的部分，还有……” 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羞耻y，苏了了简直又羞又囧想打人。 “别担心，他的能力不是创造符合人心的幻境、或者引出记忆，而是只有投影者本能才能看到的——扭曲的镜像。” “镜像……”苏了了咀嚼着这个词，点了点头。 洛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对她表现的异常亲近的少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信任。说起来可能有点可笑，苏了了其实一直比较慢热，对陌生的人事物，带着本能的戒备与远观。 这或许是两世年龄叠加的后遗症，或许因为上辈子她就不是什么热情自来熟的性格。总之顾煜绝对是个百分百的意外，与其说她当初是被顾煜的告白打动了，不如说……她妥协于某种本能的东西。 就像是一见钟情。 但她知道，那不是一见钟情。 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感觉到莫名的熟稔感。仿佛他们已相识很久，仿佛她已等了他很久。那种近乎于冲动的感觉抓住了她，让她心脏狂跳到失控的同时，也因为太过强烈的热情而恐惧。 这才是她恐惧的根源，源于未知的强烈情感。 而后来的踟躇，无不是因为，顾煜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但她能被顾煜打动，并不代表她对其他的陌生人的热情，也会轻易卸下伪装。事实上这适得其反，从洛拉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对那个“巧合”的引发她发情的omega，产生了本能的警惕。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直到今天，在看到“苏了了”之前先看清洛拉，那一刻苏了了的警觉，几乎达到了顶峰。 她顺着对方的安排走下去，“看到了”他想要让她看到的东西。或许其中的确有一部分真相，或许顾煜或者黎恨尧，的确不是什么正常阳光积极向上的恋人。 但那又怎么样？ 那些都是她和他自己的事，关起门来怎么解决都行。而外人的刻意挑衅制造隔阂，和两人的矛盾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只要没有被冲晕了头，这场局的bug其实并不难找。洛拉显然是控制这些的人，静下心来探查之后，苏了了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之外的精神力波动。 微小，却的确存在——显然，眼前的“苏了了”不是真实存在的，她说的一切或许有真相，却并非全都是真相。 于是她躲开了对方的袭击，并且不算太意外的，见到了黄雀在后的顾煜的出现。 “等等，”她想了想觉得不对，拽了拽顾煜的衣服，“如果是‘镜像’，它反映的东西，应该是建立在真实之上的吧。那么问题来了，我在里面的看到的东西，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你之前说的‘到时候告诉我’，究竟还要多久？” 少女的两颊有些不满的鼓起来，瞪着他的模样像是某种小动物，明晃晃表达着“今日复明日，你咋还不说”。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之后被看出来。”顾煜笑了笑，顶着她炸毛一样的瞪视，大无畏的隔着防雨服揉毛，“当时……你身边的朋友里，有人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但我一直没法确定是谁，在那之前不敢告诉你。” 苏了了立刻猜到了，这是他说的“已经被覆盖的时空”的事：“那个人……就是洛拉？” “现在看来，是他。”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是被改变了一次之后的啊……”苏了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听起来，自己曾经和洛拉，关系还不错？ ……真是皂滑弄人。 “所以，了了，”顾煜忽然伸手，将她的右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保持这样一个有些奇异的动作，低头认真的看着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瞒着你这一切。刚才在洛拉造出的镜像记忆中，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一部分的真相。而所有的一切过往，就在这个地方。” 他微微用力，让她的指腹压在他的额心。 “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修改自己的记忆。只要你点头， 第49章 白巧草莓 联邦526年，仁爱福利院。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只有三岁的女孩儿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六岁男孩儿。 “……” “……” “结束了？”大眼瞪小眼半天之后，男孩才开口问。 女孩点点头，对对方的反应理解不能。 “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交嚳配成结？” “……” “……” “——噗咳咳咳，”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女孩儿——苏了了被一口口水呛住，咳了半天才喘过气，“等、等等，成结这个词你从哪里知道的？！”明明之前从来没有问过！ “图书馆。”黎恨尧老实的回答，“管理员不让我进去，我说想进去看书，她就点头让我通过了。” 苏了了：“……” 我去这种作弊一样的能力听几次都像是爽文男主开头！她应该没穿书吧摔！ 女孩儿的脸色诡异的变幻了片刻，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阿尧，还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我和你说的话吗？” 她的面孔稚嫩，两颊是肉嘟嘟的婴儿肥。此刻偏偏做出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模样，看起来十足的怪异。 大概换成任意一个有正常判断能力的人来说，都会觉得这孩子要么在装老成，要么就是中邪了。只有眼前的男孩儿没有表现出任何疑问，只点了点头：“你是说今天那个管理员，不是自己想让我进去的？” 苏了了嗯了一声：“我没有精神力——如果你的那种力量，真的是书上提到的精神力的话——所以没法给你使用方面、或者任何具体的建议。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份宝藏，在没有守护它的力量之前，不仅仅宝物本身可能会夺走，它的拥有者也很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黎恨尧想了想：“就像被恶龙抢走宝物的人那样？” 苏了了看了他几秒，最后噗一声笑了：“对，就像那样。所以，既然你很难通过别人的言行，判断出是否使用了精神力。那么除非必须，尽可能不要去用它，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苏了了是穿越来的。 时间大概是一年前，按照这里的纪法，联邦525年。与她记忆中的上辈子的环境作比较的话，她不是穿越到了过去，而是未来。 虽然不知道，这是多少年之后的未来。 刚穿越前后发生了什么事，苏了了现在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其中当然包括自己的穿越方式，从记忆里拼命刨的结果，也只记得某一刻睁开眼，就已经换了个地儿。 而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大概是灵魂和身体的融合度问题，苏了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意识恍惚不清的状态。成天脑子里都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然后被福利院里本就排斥新来的外人的熊孩子们，取了童趣如“问号包”、淳朴如“傻子”之类的称呼。 对，福利院。 穿过来差不多七八个月的时候，苏了了才渐渐恢复了属于成年人的智商和思考能力。然后她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是谁，再结合七八个月里智商所限有听没有懂的信息，勉强推断出自己现在的情况—— 她穿到了一个两岁多的女孩儿身上，父母某次外出购物却遭遇意外横祸，导致当场身亡。独自在家的孩子因为父母一夜未归而生病了，第二天邻居感觉到不对后报警，才确认了这个噩耗，并在房中找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幼儿。 经过抢救之后，这个女孩儿活了下来。但她父母没有太近的亲戚，较远的几支都不愿意抚养，便将她送到了福利院。 苏了了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记忆，就开始于被送到福利院之后。 虽然由于身体的年龄所限，她一直没弄清这个时代是架空、或者和自己原来生活的世界有什么关系，只能感觉到科技方面是比较超前的。更庆幸的是这个年代的福利制度已十分完善，就算她呆在福利院里，也没有遇到劳德或者雾都孤儿那种环境。 至少物质上是没有任何欠缺的，至于精神上…… 她好歹内里是个成年人，不是吗？ 和她同屋的则是一个alpha男孩，据说是几年前在福利院门口被捡到的，现在刚满六岁。捡到时除了一张写着“黎恨尧”和年龄的纸条，再无其他。 对，alpha男孩。就像苏了了自己，严格来说是个女性omega。 ……刚刚理解了这个词时，少女她是崩溃的。 作为一个曾经不和谐到深处自然腐的骨灰级人士，她近距离围观过所谓欧美三大同人梗，甚至包括毕第爱死爱慕这种支配服从的深♂入来源。而那时绿丁丁为数众多的作品中，就包括不少三大梗之一的abo题材小说。 ga。 苏了了一直觉得，这种设定其实很动物世界——护卫的兵蚁/兵蜂、打地基的工蚁/工蜂、以及繁衍的蚁后/蜂后。 不都是这样么。 在想起abo世界的性别设定，然后发现自己和一个alpha住在一起时，一开始苏了了是有点懵逼的。 ——说好的ao信息素吸引无药可救，于是在结婚之前双方谁都见不着谁，omega都被从小关在家里学绣花到出嫁呢？哪本小说里有o同居（雾）的喂！ 后来她才发现，这个世界对于abo的性别分化依然存在，但大部分并没有她曾经看过的一些作品中那么激烈。反而有点像她上辈子的男女性别，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地区提倡男女平等，或许有部分地区依然在明面上认可并提倡男女不平等，但那属于少数。 这是一个性别之争已经延续了很多年、产生过很多变革与革新之后，相对成熟的时代。 不得不说，苏了了庆幸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 而她所在的福利院，alpha、beta与omega基本混居在一起，这也是如今大部分福利院的安排。因为这个世界从十二岁开始全民义务教育，在那之前信息素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等到十二岁之后孩子们开始发育，这些福利院孤儿们的住宿问题，就将由他们选择的学校负责。 而对于恢复正常的苏了了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或者也不能算是问题…… “阿尧，已经十点啦，睡觉吧。” 她关闭自己的个人终端，这是联邦每个人自出生时就被配给的东西，一直伴随一个人的一生，性质和上辈子的身份证明差不多，作用却广泛的多。 比如找找残缺的童话故事什么的，再由她根据记忆勉强补全。 坐在对面的男孩儿嗯了一声，想了想似乎还想说什么。苏了了赶紧出口：“还有其他和故事相关的问题我们明天讨论！按时睡觉早睡早起才能有个好身体！” “……哦，嗯。”于是黎恨尧点点头，“晚安。” “晚安。” 灯光暗下来之后，听着对面床铺上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苏了了翻了个身，感觉有点儿睡不着。 这个“问题”，叫黎恨尧。 就是和她住在一个房间里，比现在的她大三岁的alpha男孩。 黎恨尧和苏了了这两个同住一屋的孩子，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福利院里，是同龄人间私下默认的“怪胎”。 原因有点一言难尽。 作为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近距离接触的“同龄人”，刚穿过来时、被添加了“智障debuff”的苏了了，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室友有什么问题。那时她更多是本能的感觉到外界的陌生与怪异，随之带来无法排遣的孤独感。当时她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同类”中，只有和自己很近的那个人没有给她任何的排斥感，于是本能的去亲近他。 智障模式下的苏了了，选择的亲近方式比如：问好、自我介绍、自来熟的叫哥哥、半单机模式下朝着对方自言自语从早到晚长达十个小时、睡觉时给对方念她记忆中适合这个年龄的故事（童话），甚至晚上上厕所害怕拉着对方陪自己去，等等等等。 最初的三个月里，两人之间完美上演了一幕“话痨女孩与哑巴男孩”的奇幻小电影。直到第四个月的时候，哑巴男孩黎恨尧，在苏了了重复第三十二遍讲完《白雪公主》的那个晚上，第一次开口了： “为什么她后母要找猎人杀了公主然后间接刺激公主逃离，而不是直接关起来自己动手杀了她？” 如果是正常人，大概会惊讶“咦你居然说话了好神奇”……不，正常人根本不会对着一根木头叨叨三个月吧==。 而苏智障只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非常自然的回答：“我忘了……也许是因为皇后深爱公主却被拒绝了，于是觉得得不到活的得到死的也好，但当时又不忍心亲自杀了她？不然后面为什么还专门吃了对方的心（野猪心）？” 黎恨尧点了点头，又说：“明天换一个故事讲可以吗？” 苏了了嗯了一声：“那就讲《灰姑娘》吧。”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奇葩的、被外人用惊悚眼神注目的相处模式，继续度过了四个多月。直到苏了了穿越七个半月的时候，笼罩在她头顶上的智障光环，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完全褪去了。 于是女孩儿如同一夜之间开了天眼，洗精伐髓重新做人，用完全不同的视角，去观察这个“全新”的世界。 然后她瞅瞅这几个月间渐渐熟悉起来的福利院，再瞅瞅身边已经进行到天天童话问答的室友，无奈的发现…… 这个福利院里，对那些叫他们“怪胎二人组”的孩子们，真的没法完全甩一叠锅糊他们的脸。 因为这个名叫黎恨尧的男孩，确实不是一般定义上的“正常人”。 第50章 黑白配 一个荏弱的、苍白的、年轻美丽的omega，从死亡的泥沼中挣扎着脱出、自深沉黑暗的梦境中拼命醒来……然后用他仅存的力气，挽留和呼唤一个人的驻足。 苏了了觉得，如果被呼唤的人是个alpha，这会儿就算百炼钢也能化成钢水，秒秒钟扑过去淹♂了对方。 但她是个omega。 呵呵。 作为一个和对方素不相识、被无辜拖下水、饭点都快过了还滴米未沾、饱受惊吓的omega，苏了了的心里只剩下一行字在无限刷屏中： 求你放我去吃饭吧天知道这事儿完没完背后有没有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我好方方的和正六面体一样。 对方显然没有体察到她的心情，虽然在辛西娅的强制动作下躺了回去，依然努力将脖子转向她的方向，恳求说： “请别走……让我看看你。” 苏了了：很好，这下就算我跳250遍黄河，也没人会相信我们没关系了。 在其他四人由惊讶转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脑补，最后甚至隐隐出现了“小姐妹or闺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意味的注视下，少女在门口估测了一下自己的移动速度，以及房里三只abb的平均移动速度，最终认命的、彳亍的、忧郁的，踱进了房间。 “别担心，既然他醒了，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带晚饭过来。”辛西娅非常体贴的说，“检查身体可以放在饭后，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单独谈谈吗？” “谢谢您。” “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的回答，内容却截然相反。苏了了瞪着床上虚弱的某人，又抬头看看退到门口的三只，无奈的改口：“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副校长笑眯眯的开口，一副“这个世界需要爱”的长辈脸。关门前顺手按开了门口的空气新鲜设备，房中残余的信息素很快被清理一空。 啊，准确的说，是那张扬的alpha和淡淡的beta信息素没了。相反的，属于两个人的omega信息素，在重新闭合起来的房间里，很快变得浓郁。 ……这时候如果放一只野生的alpha进来，估计分分钟被动发情。 苏了了没什么大方向的脑洞着，同时快步走到床边，等待这莫名其妙的男生说出他的目的——别告诉她他没有任何目的，他敢这么说她就敢分分钟掉头走人。 还好，对方没有这么说。 但她也没能走开。 之前被糊了一脸，加上湿婆一样缠着的黑色假发，那种情况下苏了了当然不可能注意他长的什么样子。只记住了那双被凝积的血染成红黑色的眼眶——大概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那都会是她噩梦的主角==。 直到现在，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雪白的床单并不比他的皮肤白上多少，那双银白色的眼睛仿佛最透彻的晶体，仿佛能直接接触到内部的思想。泛着秘银光泽的短发顺服的落在枕头上，五官几乎比她见过的所有omega都要精致。 苏了了的意识有瞬间的迟滞，如同被某种强烈的眩惑感所击中，心脏与呼吸骤停了一秒。 这其实是不科学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分类来说，omega的信息素首先是温柔和软，其次是浴火熊熊——后者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是只有发♂情期的omega才会有的效果。 当然，许多alpha拒绝承认这一点。 而对于同样身为omega的两人来说，对方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感受到温和与亲切，大概就是所谓的好闺蜜好姐妹的亲昵感。 所以很显然，这感觉与信息素无关，或许是过于耀眼的容貌带来的冲击感——毕竟苏了了的取向就是“♂”，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不分性别取向甚至部分种族的。 顾煜美的太有冲击性了，看着他的时候，你会想到开到极盛凋零前的牡丹、在荆棘间泣血高歌的刺鸟、即将化作泡沫的人鱼，或者任何相似的、即将被死亡凝固的极致意象。 它甚至超越了性别——当然，是苏了了上辈子所认知的性别。 于是少女呆呆地盯着对方，连眨眼的动作都忘了。而不知道为什么，顾煜也没有说话，而是用他那双漂亮的、近乎透明的眼瞳，静静地盯着她。 然后苏了了的“震精debuff”又被叠加了一层，盯地更投入了。 然后如此循环。 打破这种有天荒地老沧海桑田趋势的深情对视的，是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少女蓦地回神，对着床上的少年撂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开门。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从她转身到跑到门口、然后提进来护士买给他们的两份饭，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顾煜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来，先吃饭吧。” 虽然之前堆积了不少怨念，特别是这些怨念就是眼前这位给她的。但现在有吃有喝再不怕晚上胃疼，而且对方还是个重病病人，苏了了原本就五分软的性子，剩下五分气也只剩了两分。 再加上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力……好吧，她原谅他了。 颜控这种生物，果然无关地理或者历史╮(╯▽╰)╭。 苏了了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里面叠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较小的那个装着流质的半液体，味道还挺香，明显是给刚刚醒来、脏器骨骼正在弥合中的重病号。 较大的那个是隔层的饭盒，米饭小排烩菌菇外加带肉鸡汤，密封的一点儿味道和热度都没漏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苏了了最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这里和上辈子同样丰富的饮食文化。 ——吃货万岁！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看看身边的病号，苏了了还是非常坚贞的凑了过去： “之前辛西娅好像说，你的伤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虽然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胜过她认知中的一大截，基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并且几天内出院，但这才一个下午而已……怎么想都有点勉强，“这个……你躺着吃吗？” “麻烦你，把我扶起来一点吧。头靠到床头就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了她的话后，对方好像变得很高兴，“我怕会呛到，反正我头上的伤相对不重，这样应该没问题。” ……原来是着地的姿势问题吗，所以他撑到了进急救室。 这让苏了了想起上辈子听说的一个事例——从四楼跳下来自杀的人，因为姿势的原因头没怎么受伤，加上避开了致命的器官，最后活了下来。 死不了，却注定一生重残疾，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的病人们，要幸运得多。 不过……再想想之前听到的，这个名叫顾煜的少年经历的事。看着对方丝毫感觉不到异样的神情，苏了了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想归想做归做，她站的离床沿更近了一点，然后俯身下去，伸出胳膊垫在他的后脑与肩膀处，努力将对方抬起来一点。而少年很配合的扬起脖子，受伤不重的右胳膊慢慢抬起，最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轻柔的、带着焦糖、蜂蜜与糖浆那样浓稠甜腻味道的呼吸，近在咫尺。 苏·两辈子没和男生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了，僵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信息素总是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却永远闻得到而吃不着，拥有地球人内核的少女苏了了，时常处于嘴馋然并卵的苦逼状态。考虑到暴饮暴食带来的危害，她只好学着放下凡俗执念，做一个“忍者”。 ——可是宝宝心里苦啊qaq！ 于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早已越过人际交往安全距离、却依然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同时被甜腻浓郁的糖味儿完全包裹，苏了了只能用一张面瘫脸伪装淡定。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应该和女孩子之间的抱抱没什么区别。 所以心脏你能不能不要跳这么快了，唾液你能不能不要加速分泌了！！！ 确定自己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依然把持住了一颗属于地球人的异性恋之心。苏了了怀着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逼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将少年摆好，然后从床头端起属于他的晚饭。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正常男omega，顾煜不用她说“啊——”，就乖乖地张开了嘴。 换一个比较小言的说法，大概是“薄唇轻启”。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这货能生孩子这货和你有类似的构造两个受在一起是不会xing福的”，然后想象了一下对方挺着大肚子依偎在一高大男alpha身边，洋溢母性之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后苏了了瞬间淡定了，简直比柳下惠还蛋定。 果然，世界观不同的话，是不能愉快玩耍的。 少女心如止水的给对方喂完汤，心如止水的扶着对方躺下，心如止水的收拾了饭盒，然后心不如止水的，飞快掀开了饭盒。 嘤嘤嘤，好香，好星湖……(ˉ﹃ˉ) 满足的解决掉因为耽误了时间，在饥饿2.0模式下似乎更加美味的晚饭，苏了了把两个饭盒原样装好，放在床头柜上。 吃饱喝足后，少女非常自然的在床边坐下，打了个犯困的哈欠。 说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忽然感觉自己漏了什么、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什么的苏了了，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房中唯二的活物身上。 然后与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对接了。 我去！ 美色误人！ 美味误人！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男色（？），也不是解决温饱问题。 “你认识我吗？” 反应过来的少女，结合之前的情况，觉得等对方发言是等不到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的问。 顾煜眨了眨眼，银色的睫毛随之微颤：“不认识。” “……那你之前干嘛叫我？” “因为，”少年苍白的脸渐渐泛起一丝红晕——不等等你要说什么你泛什么红晕！感觉到几分不妙的苏了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瞳孔将她整个人装进去： “苏了了，我喜欢你。” 第51章 麦咪 顾煜就在外面等着。 除他以外，还有艾弗里。 嗷嗷嗷果然好闺蜜好基友一被子！洒家彻底圆满了！ 走出病房之后看到外面的两人，苏了了被莫名的幸福感完全笼罩了。原本被顾煜发情时的反应影响，她总觉得腰那里有点热热的，脸也是。然而真正看到对方好好的站在那里，反而顾不上纠结这些情绪了。 她三两步过去扑向了顾煜，然后毫不犹豫的上下其手： “你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后遗症做体检了吗以后会不会好点……” 艾·莫名变成了电灯泡·被无视·空虚寂寞冷·弗里：…… 他看着自己的闺蜜和闺蜜她室友在公共场合搅姬（？）虐狗，悲伤的叹了口气后，转头看向在苏了了身后出来的李华，神色却突然微妙了一瞬：“……嗨。” 李华：“？？？，你好。” 这是苏了了的同学吧，这种深闺怨妇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们认识？ 想了想自己三十年的alpha人生里，有没有做过什么渣omega这种令人发指的事。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李华看着对方依然幽怨的眼神，更加茫然了。 这厢两人在深（懵）情（逼）对视，那厢苏了了已经凭借两辈子单身近四十年的手速，对顾煜实践了一整套十八摸。 某人被摸得身心舒畅，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感觉自己再被摸下去要有反应了，他连忙清了清嗓子： “我没事。你打完电话之后，副校长就过来把我们送到了这里。他接下来还有课，所以在确定没有大的问题之后，就回学校去了。” 苏了了点了点头，虽然当时意识很混乱，但通讯的对象她还是隐约记得的，不过……“不要转移话题，你的具体情况呢？” 虽然从初见到现在，他们认识了还不到一周，但苏了了总是有种莫名的熟稔感。不是性格习惯行为上的，而是某种更加模糊、悬乎的“感觉”。 比如说，当顾煜说完刚才那句话时，她的感觉比思维更快的认为，他是在转移话题。 “院长说，我的精神力被激发出来了，而你也有精神力。” 她试着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以前很少这么和人对视，可真正这么做时，似乎没有什么难度，“虽然他说的很含糊，比如你当初的自救，比如你紊乱且无法被药物解决的发情期，还有我不合常理被激发的精神力——但是，我想它们之间，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吧？ ……或者说，和你的精神力有关。” 坦诚是相互的。 这个词或许对于小孩子比较简单，可对于成年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难于做到的两个字。 但苏了了需要坦诚，也希望和对方坦诚。 所以，就由她先来。 苏了了的声音并不大，隔着一定的距离，或许身为alpha的李华勉强能听到一些，但艾弗里绝对听不清。何况后者此时似乎完全忽视了他们，在之前片刻的愣神后，很快过去和李华攀（gou）谈（da）起来。 苏了了和顾煜站的很近，于是后者低头的时候，似乎连呼吸都交错起来。少女的身高刚刚一米六，而他差不多有一米七五。 一个似乎在哪本书里见过，很适合接吻的身高。 最后，他笑了，“你想知道什么呢，了了？” “想知道，我的精神力是什么，当初是否因它而保全了性命，但因为运用不熟练还是受伤了；而药物的失效会不会也是精神力本能的排斥导致的，发情期的紊乱同样是使用的代价……” 他们离的太近了，并且越来越近，从顾煜说出第一个字开始，就渐渐从“对话”变成了“耳语”。 苏了了相信，以这个距离下的声音，就算是李华也不可能听见。就算他本来能听见，如果顾煜的精神力真的是这样，完全能让对方听不见甚至看不见。 但这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而是…… 你你你不要再靠近了好吗我腿软我脸红我身后是墙我快要不能呼吸了help！！！ “又或者，你在怀疑我吗，了了？”然而并不知道少女内心os的顾煜，保持不变的画风将呼吸喷在她耳朵上。似乎只要动作大一点，就能吻上她的耳垂： “毕竟，你的哥哥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病症、却只能沉睡的植物人……很像是精神力能做出来的事，而他又与我同时出事——对吗？” “——嗷！！！” 安静的走廊里，忽然传出一声属于女性的嚎叫。苏了了一把推开了顾煜，捂着耳朵蹭蹭蹭奔到了三米开外—— 说完那个“对吗”之后，顾煜就那么突然的更凑近了一点点，然后——在她耳朵上啃了一口！ ……嗷嗷嗷嗷嗷嗷嗷！！！ “小苏？” “了了？” 不远处传来的两个男声，让苏了了终于回神。她转过头，看到神情惊讶的院长和艾弗里，终于意识到这里不止他们两个。 “呃……” 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别人眼中的奇怪反应，苏了了磕巴了一下，尴尬的笑笑：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顾煜告诉我一个秘密，吓了我一跳。” “……” “……” 虽然两人明显一副“你骗鬼去吧”、“你特么在逗我”的神情，但对方都说了是小“秘密”，也不好再追究。 于是就看着少女隔着三米的距离，一副想凑过去说啥又不敢过去的样子。最后在少年笑眯眯的注视下，还是一点一点蹭了回去。 “我说，你够了啊。”她停在半米之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之前发情期就算了，现在……咳。” 想到刚刚那一口，苏了了觉得耳朵又开始发烧，“总之，脑洞太大或者脑补太多，真的不是个好习惯——首先我没那么想，其次阴谋论也是需要论证的。无证忖度的话，和被害妄想没区别好不好。” 苏了了有点儿囧更有点儿无奈，除了被吃豆腐之外，在说完这段话的同时，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依照他们这段时间的交往情况，也许顾煜本身，确实有些“被害妄想症”。 ——对事情仿佛习惯性完善的解释，不轻易的加入他人的讨论，甚至一条裙子都要对她清楚来历。这或许和他之前的生活环境有关，仿佛生怕被别人抓到什么弱点或者尾巴，太过全面完备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漏。 但正因为如此，那件事情就显得更加不合常理、更让她不由产生疑问—— 你为什么，会向我告白呢？ 一见钟情也好，其他我所不知道的原因也罢，投入这与妥善之人全然相悖的感情，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苏了了当然不可能问出来。 至少不会是现在。 想要去了解一个人，但这件事是无法人为的加快速度、或者通过直接的询问达成的。它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无数的耐心与不断的相处，就像烹饪一道文火慢炖的美味羹汤。 这是苏了了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接近顾煜、想要知晓他曾经的经历、甚至想要参与他的未来的，这样模糊的念头。 但是她并不着急。 虽然她之前主动交代自己的精神力问题时，是抱着互相坦诚的念头，但没想到顾煜会“坦诚”到这个地步——连脑补的阴谋论都告诉她了。这感觉就像你只想以物易物，结果对方不仅和你换了你要的东西，还给了你一棍子然后以身相许……真的是又疼又爽又无奈，怎一个纠结了得。 在心里默默纠结了一会儿，苏了了很快秉承着一贯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是没心没肺？）的态度，将这些东西在心里找了个小盒子装进去，然后妥善的放好。 “所以说，我的精神力被激发，和你有关系吗？” 说来说去，话题还是绕回了原来的地方。虽然已经被李华告知不要使用精神力，但苏了了有种直觉，这点很重要。 这次顾煜的回答很干脆：“算是有吧。我发情期的紊乱是精神力的副作用，反之也有几分道理——发情期的时候，我的精神力会出现短暂的失控，或者其他什么情况。” 苏了了想起他当时的反应，那种忍耐着又很难受的模样，还有像是一会儿断片一会儿接上的反应，大概就是所谓的“其他情况”。 “而你的精神力激发，很难说有多少我的原因。”顾煜的掌心相对，比出一个罐子的模样，“如果说大部分omega是一个密封的、盛满精神力的容器，少数在成年后会因为意外而打破、释放内里的东西。那么你的‘容器’，或许早在不明原因下产生了裂缝。 也因为这样，它更容易在遇到意外时破碎——比如刚才，被我的精神力触碰到之后。” 然后他收回那个动作，眨了眨眼睛：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 苏了了却在这一刻，几乎失去了呼吸。 不，或许这就是真相。 ——即使在这里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无法抹消一个无人知道、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这个“罐子”里面，装的并不是最初的东西。 ——提前破碎的罐子，会发生什么？ ——即使在这里活了将近二十年，也无法抹消一个无人知道、却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这个“罐子”里面，装的并不是最初的东西。 ——提前破碎的罐子，会发生什么？ 第52章 抹茶百醇 一 在全翡冷翠女人们的眼中，舞女歌莉娅是个爱慕虚荣的荡妇。 虽然她仅仅十五岁，并没有长成足以成婚的年纪，但这似乎加深了她们对她的恐惧——她就像个洛丽塔，拥有成熟到几乎腐烂的、女人的心脏，却用那张属于清纯少女的皮囊，朝着每一个仰视她的男人微笑。 这个国家最喜欢她的女人，大概是第一歌剧团的女老板——也就是她的上司。毕竟，作为团队中无可争议的顶梁柱，这个在全剧团出演人员中，年龄排名倒数第二的女孩儿，却为歌剧团带来了第一的金钱与声望。 “那些女人不过是嫉妒罢了，我亲爱的。”出于对台柱子的呵护之情，她甚至会在闲暇时亲手为少女辫头发。女老板据说年轻时在公爵家做女仆的工作，懂得的独门花样甚至多于专门负责发饰的帮佣，“你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即使她们诅咒的嘴唇干裂、污浊的鲜血从那些抹了油膏的厚实嘴唇中流出来，你依然是这个国家第一的舞蹈家，谁也无法改变。” 而这个时候，少女歌莉娅就会弯起嘴唇与眼角，那神情像是阿芙洛狄特从贝壳与泡沫中现出全貌的一秒。 上帝啊，她果真是转世的海伦，又或者莉莉丝的投影。不过没有关系，即使她真的是路西法座下遁入人间的魔女，又和我这小小的歌剧团有什么利害关系呢？ 于是女老板笑的更加慈爱：“你还记得那位慷慨的斯卡雷特公爵吗？据说在今夜的皇宫宴会中，他特意提到了你的名字，因此给了我们剧团一个得陛下赏光的机会。今晚演出后你既然无事，就再去陪陪他吧——要穿他送你的那双红鞋子。” 歌莉娅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癖好，这也是她让无数人侧目忌惮、以及爱慕虚荣之名的原初——她喜欢红色的鞋子，无论跳舞的舞鞋、居家的软鞋、外出的便鞋，甚至于祷告与丧仪的时候，那片鲜红依然不曾从她的鞋面上消失。 能够提取红色染料的物品与工艺，在如今的翡冷翠并不常见，一双舒适漂亮的鞋更是如此。因此，一双红色的、用皮或布制成的鞋，在翡冷翠几乎只有贵族与富商的妻室才穿得起。除了他们之外，就只剩下这个不大的歌剧团里，连姓氏都不详的歌莉娅。 歌莉娅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用贴身存放的钥匙，打开了一扇并不起眼的暗门。 如果让任何一个除她之外的人看到，一定会感到惊讶甚至震惊的——里面没有存放什么珍惜的珠宝，也没有任何华丽的衣饰。只有无数双精致美丽的红鞋，不同的款式、不同的材质，整整齐齐的码了一整个房间。即使是当朝王后的衣柜里，也不一定有这么多双漂亮的红鞋。 而在外人面前，或是微笑缄言、或是眼波流转、或是旋转起舞、或是高高俯视台下的少女，却在这些琳琅满目的红鞋面前，无比虔诚的跪了下来。 歌莉娅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对那些男女之间的*关系，有了朦胧的认知。 她不是个孤儿，却没有姓氏，因为她的母亲也没有。她的母亲曾是翡冷翠的卖唱女，为了维持她光鲜的外表，也做一些你情我愿的生意，与部分小有财势的男人保持过或长或短的关系。 而歌莉娅，就是不知道哪段关系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这个信奉神祗的国家抵制堕胎，流产甚至与叛国同罪。歌莉娅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调养了一阵子，很快又重新归于纸醉金迷的喧嚷之中。 那些男人并不避着幼小的孩子，显然她的母亲也只打算做到养宠物的义务，没有什么慈母之心。甚至有男人见到五六岁的女孩在门边看他们，一边加快身上的动作，一边问女人：几年之后，我们来试试和你的女儿一起？ 女人说，随便吧。 见的多了，歌莉娅也将这些东西，当做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她半夜做梦醒来，跌跌撞撞的去找母亲。却看到半掩的门后，穿着艳丽红裙的女人拿着一条鞭子，抽向倒在地上、浑身*着吟叫的男人。 那声音里仿佛压抑着剧痛，却又释放出无法压抑的快乐。最终那男人似乎忍受到了极限，女人将鞭子丢在一旁，伸出穿着鲜红舞鞋的左脚，笑着踩了上去…… 那一瞬间，小小的歌莉娅觉得，仿佛有什么微妙的电流，将她从头到脚的贯穿了。 随着年龄的渐长，女孩的眼光渐渐朝着少女转变。歌莉娅很快发现，她开始注目于一些东西——红色的鞋子，尤其是艳丽的舞鞋。只要看到别人穿着这样一双鞋，她的目光就会无可抑制的被吸引，甚至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于是她开始本能的渴望接近它们，渴望能离那片红近一点、再近一点。 于是她第一次去恳求自己血缘上的母亲，找人教自己学舞。 十岁那年，歌莉娅的母亲死于疾病。留给她所剩不多的财产，以及算得上扎实的舞蹈功底。 很快，她被当时还不是第一歌剧团的女老板看中，收为预备人员。 十二岁，一舞成名。 二 少女雪白的脚踩在光滑的地面上，然后膝盖屈下、手与足落在同一平面。最终光洁的额头贴在地板上，距离鞋面仅仅寸许距离。 一个标准的跪拜之礼，这名为无数人所追捧，乃至于抛弃妻子、恨不得为止生死的美丽少女，此时的神情虔诚而痴迷，如同朝拜自己心中爱慕迷恋的神祗。 维持这个姿势片刻之后，歌莉娅小心翼翼的将头抬起些许，然后朝前匍匐一点点，将脸颊与头贴上最近的那双红舞鞋。 鞋子每一天都受到精心的保养与呵护，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沾染。少女就着这个姿势，反复的厮磨、轻蹭、甚至于伸出舌头舔吻，半闭着眼睛深深浅浅的呼吸，脸颊透出兴奋的红晕，像是开到最盛的蔷薇花。 这样的行为足足持续了半小时，直到她的呼吸骤然一紧、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才恋恋不舍的退开一点，抹去鞋面上留下的印记，小心翼翼地穿在了脚上。 ——自从她初次登台，穿着红舞鞋定格在最后一个动作。当观众几乎沸腾发狂的欢呼与惊叹声响起，她的生理与心理共同攀上了此生第一次顶峰。 ——歌莉娅自此知道，她已经彻底的，不需要被神所救赎了。 今夜的演出在晚上九点，在这场由王后主持的宴会上，云集了他们前所未见的达官显贵、贵族世勋。 歌莉娅穿着鲜红的舞鞋、与同色的长裙，在被念出名字后登场了。她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看着下方无数好奇、质疑、不屑或者贪婪的目光，在第一个舞步迈出之后，统统只剩下无数瞳孔之中，触目惊心的红。 水红、粉红、艳红、鲜红、绯红、正红、血红、深红……颜色在跳跃，在舞动，在尖叫，在哭喊，在大笑，它们成为喜怒哀乐，成为曾经经受的坎坷与苦痛，成为跌落悬崖又重新攀回巅峰的起落，成为你、我以及祂。 而主角高高在上，俯视着下方那些着魔、怔愣、狂热或者迷恋的眼神，勾唇而笑。 乐曲定格，她的裙摆扬起，露出雪白的脚踝，与血一样艳丽的红舞鞋。 三 舞女歌莉娅得到了国王的封赏，但国王年事已高，这项殊荣，便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继任爵位五年的公爵斯卡雷特。 公爵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他的私人府邸。 歌莉娅穿着今晚跳舞的那双鞋，去了斯卡雷特的府上，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双——并非如女老板以为的，是斯卡雷特不久之前送给她的。而是整整十年之前，如今这位公爵的父亲、那个还是她母亲入幕之宾的男人，送给她母亲的一双红舞鞋。 这是歌莉娅母亲唯一的一双红舞鞋，在母亲去世之后，少女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它据为己有。就是这双鞋，开启了她童年时期最初的热望。非常凑巧的是，它居然很合她的脚。 “看起来，你很喜欢跳舞。” 年轻的斯卡雷特公爵，坐在会客室一侧的主坐上。即使歌莉娅并不太在意某些东西，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拥有一副很好的皮囊。 看上去，拥有强烈的气势与攻击性，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因为目前的缘故，歌莉娅虽然曾经见过那位老公爵不少次，但对于这位新的斯卡雷特，却只是第二次见面。 不同于上一次的匆匆一瞥，此时的公爵殿下，渐渐给了她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如您所见，更确切的说，”她不得不纠正对方，“我喜欢穿着红舞鞋，跳舞。” 或许是错觉吧，在听到她的纠正之后，斯卡雷特的心情似乎更好了点。他吩咐仆从去拿国王的上次，然后忽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却无比专注地看着她： “那么，你愿不愿意永远穿着红舞鞋，一直一直跳下去？” 对方的话语转变为脑海中的图景，那种只有在舞台上短暂起舞、或者躲在暗室中自我满足时的情绪，如同海潮般翻涌而上。 “我……” 歌莉娅下意识抬起头，仰视这比她高出太多的青年。 啊，这种感觉，这种违和感…… 就像是，十年前那个小小的女孩，看着母亲脚上那双鲜红的舞鞋时，从脊椎怵然而上的，几乎连灵魂都战栗痴迷的感觉。 “我……愿意。” 第53章 菲力牛排 联邦中心研究所，e区，有人拿着一份报表，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其中的一间科室。 研究所的重要负责人之一，外表看起来已经人到中年的的alpha男人，听到声音后转过身：“阿夜？” 被叫做阿夜的年轻女beta，双手将报表递过去。负责人神情显出几分惊讶，在这个大部分资料信息都转为虚拟程序的时代，只有极具史料价值与贡献的数据，才会被专门整理成实体。 于是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接过报表飞快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又放慢速度仔细阅读了一次，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女性：“确认无误了？” 这句问话只是习惯，事实上这份资料能出现在他手上，本身已经证明了来源的可靠性。 阿夜点了点头，饶是负责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显出几分异样的兴奋。他深吸一口气压抑自己几乎要发抖的手，目光再度在报表上扫过，盯着其中的一段话： “‘他’的亲属情况呢？如果说是初代alpha，必然不存在血缘上的父母亲属。但既然已经在这个社会存活了十五年，不可能一点人际来往都没有——何况是天枢的学生。” “这方面我们正在汇总，不过因为消息太过突然，目前只整理了最要紧的部分。”阿夜想了想，“以我们目前确定的资料，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似乎是一名刚刚被录入摇光的omega。” “omega？”负责人的眉心一皱，随机因为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散开了，“算了，根据目前得到的资料，初代最初的目的无关繁衍，所以是没有我们现在的腺体与发情能力的——这么考虑的话，对方是个o都无所谓，初代不会因此与她成结，也不会有伴侣方面的保护本能。” “是。” “不过也不能放着不管……”负责人沉思了片刻，“萧琰呢？去把这事告诉他。” 阿夜露出了迟疑地表情，仿佛有些难以启齿：“这个消息是‘那边’先查明的，因为他们知道属下是少爷的生活助理，也说过希望少爷能配合接触这位疑似初代对象。但少爷当时说……‘那家伙我不熟，也没有贴冷屁股的习惯’，已经拒绝了。” “……这个逆子！”负责人咬牙，依照他对自个儿这个并不亲近的儿子的了解，也能想到对方绝对不止说了这么一句——看阿夜现在的表情，八成是很难听的话。 “这份档案是谁先拿到的？所里其他人的态度呢？比如路易那家伙？” “东西就是从路易那边传过来的……而且，”阿夜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垂首说，“艾维斯家已经给路易选定了alpha，根据传出来的消息，是天枢综院安家的辛西娅。” “……我x！” 辛西娅是天枢综院的医务长兼副院长，也是天枢相当低调却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辛西娅本人就是很强大的alpha，加上她身后的家族力量更是如虎添翼。 艾维斯家在“初代alpha”被发现的这个时候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毫无疑问既是为了获取更多天枢的信息，也是完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想到联邦七大学校对内部资源的严防死守，即使是研究所也很难插嚳进空子。何况他只是研究所的负责人之一，他们内部几个分支多年不和，私下小动作不断互相倾轧从没消停过。这一次在天枢的体检报告中发现了疑似“初代alpha”的人，可这样重要的消息，研究所第一个拿到资料的偏偏不是他。 而自己拥有天时地利条件接触初a的儿子萧琰，又是个不从父命肆意妄为的逆子！ 负责人气的险些触发祖传的旧病，忍了很久才将额角的青筋压下去。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个人，转头看着阿夜： “洛拉他，还没报名吧？” 阿夜愣了愣：“嗯，但他的能力已经内定了天枢，墨菲斯家如果能出一个进入天枢的omega，显然对他们家的声望……” “不，派人联系墨菲斯家的家主，让他将洛拉报去摇光，和一个叫苏了了的女生成为室友。”负责人越想越觉得合适，声音也坚定了起来，“告诉他们，这是我们目前能够站到的，离那个初代alpha最近的位置了——在他从小一起长大、最亲密的、也几乎是唯一的朋友身边。” *** 苏了了和黎恨尧回到福利院里，那个属于他们的房间时，里面只能用一个乱字形容。 看着黎恨尧难得露出不明显的意外的表情，苏了了忍着笑咳嗽了一声：“我这两天在收拾行李，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就这样了，还翻出好多以前一直以为丢了的东西。”她指了指角落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阿尧你可以再去翻翻，如果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就挑出来。” 她已经挑过一遍了，但有些东西的外形已经变得她完全不知道那是啥。所以在扔掉之前以防万一，还是都看看吧。 黎恨尧嗯了一声，但表情还有点怔怔的。就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苏了了要去摇光上学”，意味着什么。 ——这里很快就要被彻底清理完毕，然后住进两个新的孩子。 依照联邦的福利制度，十二岁以上入学的、无法定抚养人的未成年人，学校有负责他们食宿的义务。三年前黎恨尧去天枢上学的时候，按理来说苏了了应该被安排进来新的室友。但这几年福利院的床位并不紧张，加上考虑到两人同住一屋近十年、幼年时的传闻与如今黎恨尧在校内显而易见的优异表现，在收取了少量“借宿费”（黎某人的部分奖学金）之后，福利院将安排他人入住的事放缓了三年。 等苏了了也搬出去之后，这里就要成为彻底的“回忆”了。 就算下次他们心血来潮，再次跑回来看以前的住所，十有□□也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成了另一番模样。 想到这些，苏了了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惆怅。在最初的几年里，即使一直没有想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她还是经常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穿越回去。后来，那些最初浓郁到几乎将她吞噬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之后，终究被名为“时间”的、最为永恒的强大存在所消磨至湮没。 或许它还存在在那里，她却已然失去了当初的那份执着。 之前几天苏了了已经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今天加上黎恨尧这个神助攻，几乎是超前完成了计划。外面的雨这时已经停了，时间却还没到闭校的时候。 嗯，这里指摇光面向报名新生的闭校。 “阿尧，要不我们今天就去摇光看看？晚饭可以在你说的店里吃。” 苏了了本来打算是明天再去的，毕竟一开始没有想到今天会这么效率。对于这个世界的学校、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那些，由于abo三种性别的问题，对自身及学生*的保护行为做得非常到位。虽然有黎恨尧给她看过合乎规则的部分投影，但至今没有亲身踏足过。 黎恨尧很少会拒绝苏了了，尤其是后者基本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将打包的行李提前申请托运之后，两人原路“返回”。 作为帮苏了了提东西的哥哥兼苦力，还未满十八岁的黎恨尧离十七这个“发情高峰期”也有两年的距离，因此并没有在门口被拦下。 在个人终端里安装了基本的身份系统、完成报名所需要的一系列时宜后，两人按照上面的指示，很快找到了苏了了宿舍所在的房间。 就像每一次换届报名新生就位的时候一样，整个楼层几乎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来往进出着无数互不认识的人。苏了了那间也是一样，被托运过来的行李早已由专人放了过来，整齐的摆在房间的右侧。 而房间的左侧是另一摞行李，看起来有苏了了的两倍。一个身形瘦长的人蹲在那里，短短的金发下是淡蜜色的皮肤，背对着他们在收拾东西。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对方微微转头，正对上苏了了的目光。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五官柔和却不显得女气，公平的说比苏了了见过的大多男性omega都更符合她基于上辈子的认知，对男性的审美。 苏了了闻到了苹果汽水的味道，在潮湿的雨后显得格外清爽。 “嘿，”对方露出一个八颗牙的微笑，苏了了发现他牙挺白的，“你应该是我的室友吧？我是洛拉，你呢？” 苏了了沉默。 似乎有些奇怪她没有回答，洛拉改蹲为站，转身看向他们。苏了了才发现对方在同龄的omega里大概也算是比较高挑的，虽然和身为alpha中高个子的黎恨尧差得很远，但同为十二岁，却明显比自己高了一大截。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 “我、叫苏了了，你好啊……” 她才意识到，在这个全omega学校里，安排为双人间的宿舍，另一个人除了印象中软萌的妹子，也有一半的可能，是汉子。 汉子…… 是汉砸砸砸砸砸砸嗷嗷嗷 第54章 番瓜煎饼 小说中总是会出现“数年的时光一晃而过”。 而当某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苏了了从忘记了内容的梦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世的人生，不知不觉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以至于现在的她，已经十七岁了。 上辈子苏了了听过一首歌，主人公一个名叫洛丽塔的女孩儿，有一句歌词是“十七岁漫长夏”。而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omega来说，十七岁意味着即将成年，意味着发情期的临近。 发情期啊…… 即使听这个词听了很多年，苏了了有时候依然会觉得，所谓的标记成结，非常的……生理性。 不过归根结底，荷尔蒙掌控的爱情，与信息素决定的爱情，真的能结论说哪一个更感性吗？ 从床上爬起来，苏了了看着已经熟悉的像是另一个家的房间，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空荡荡，安心的开始穿衣服。 当初被“和一个汉子同居”这个事件震精之后，苏了了很快庆幸的发现，那个名叫洛拉的omega，选择的是走读。 除了中午、或者早上没课下午有课的时候，他俩待在一个寝室聊聊天或者各干各的，晚上只有她一个人住而已。 苏了了表示，一个人呆在安静的房间里什么的，这真的是……太好了。 总算不用纠结男性omega和她上辈子认知里的男人差多少这种破廉耻的问题…… 想到自己醒来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苏了了打开个人终端，果然看到上面多出来一条讯息。 [我回来了。] 非常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整个人瞬间清醒到炸裂。 啊啊啊啊啊终于回来了吗？！ 苏了了飞快的回复了一句约吗这次你想在哪吃饭，同时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等她穿戴完毕又冲进卫生间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后，新的消息紧跟着来了： [我买了xxx（店名）的甜点，家里网购了新鲜蔬菜，回去做好吗？] 黎恨尧说的是学校门口的一家店，甜食控苏了了经常带着黎恨尧光顾的一家。即使五年来他们已经吃遍了学校周围及更远处有名没名的饭店，但总有些味道是百吃不厌的。 而他所说的“家里”，是半年之前，黎恨尧刚刚买下首付的、离学校不太远的一处小区住房。 黎恨尧比苏了了大三岁，如今已年满二十。按照联邦的律法，十八岁后的孤儿将不再享有住房福利，无论在学校寄宿还是另有住所，都需要自行支付费用。 已故的黎家父母留给苏了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遗产，却只有在她成年之后才能获得。黎恨尧的父母至今不详，理论上上从黎恨尧成年到苏了了成年的三年，应该是他们经济最窘迫的日子。 但这只是理论上而已。作为各方面成绩极为优异、好几年前开始始终稳居天枢各项第一的alpha，黎恨尧仅仅是各项奖学金的部分，就足够他支付接下来至少五年两人的生活费。在加上他外出实习、出任务以及解决各种秘密事宜的资金补助，直接在半年前买下了一套将近百平的房子的首付。 房间的地址和装修，是以苏了了主要参考，两人共同商议完成的。毕竟直到今天，如果让黎恨尧搞装修的话，他只会选择那些最板直冷硬毫无人气、但绝对结实耐用的东西——就像他宿舍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而在那之前，苏了了就听黎恨尧提过，军部已经私下接触过他，表示等他毕业的同时就将被直接招入——甚至根据他更之前开始的任务中的受伤状态，苏了了有猜测过，他或许现在已经参与了对方的任务。 联邦百分之八十的alpha，参与的都是与军械相关、或者其他需要武力震慑or协助的工作。能在求学期间得到这个承诺，基本证明此人已开启了走上人生巅峰的第一步，整个联邦学生里有如此殊荣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那是作为普通omega的苏了了没法触及的一面，是属于黎恨尧这个个体独一无二的道路。 而她就像一只养大了雏鸟的母鸟，看着曾经被自己教授常识、抵足而眠、分享同一盏灯的孩子，有朝一日拥有了飞往更加辽阔天空的力量。除了充满祝福的凝望，她还在挂念着他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患。 比如说，黎恨尧的发情期。 按照联邦过往的调查讯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会在十七到十九岁之间发情，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是在十八岁左右。刚刚过了十七岁生日的苏了了没有发情是很正常的，但如今已经二十岁的黎恨尧，却也从来没有过哪怕一次的发情迹象。 大部分情况下，alpha的发情是被动的，是由身边的omega信息素所引发的。苏了了当然不希望自家孩子哪天被omega信息素引发，然后按倒一个陌生omega当街就上这种事发生。因此在黎恨尧十七岁的时候，她就打算叮嘱他，一定要随身携带o（虽然这种的研发还不太完善）的抑制剂，遇到意外就见机行事。 但这段话没能说出来，因为黎恨尧十八岁成年的体检报告上，信息素发育情况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残缺，不稳定，最终判定为发育不全。 苏了了打开家门的时候，先于其他声音或者色彩抵达感官的，是一种冷的像冰一样的信息素。 它带着某种无形的威压，甚至盖过了正在炖着的肉的响起，让站在门口的苏了了僵了几秒。 然后她从那种窒息一样的压力感中习惯起来，轻轻呼了口气：“阿尧？” “厨房。” 厨房的位置传来熟悉的男声，音色语调一模一样的冷而微沉。苏了了却反而彻底安心下来，路过门口的除尘器，放下包就跑了过去。 二十岁的青年身高已有一米九以上，在男性alpha平均一米八五、女性一米七五左右的现代，这个身高依然算得上出类拔萃。而他的身体比例并没有因为高度而失衡，相反可以说是极为完美，就像是照着黄金比例打造出来的人体模型，充满alpha特有的力量感。 身高刚刚一米六出头的苏了了，在他面前就像是小了好几个号的娃娃，又娇又软又白嫩。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alpha和omega的身形比例，毕竟女性omega的平均身高是一米五六，男性也只有一米六八，苏了了完全可以说是其中比较高的一个。 感受着空气里比上次更加明显的冷意，苏了了知道这不仅仅是黎恨尧的信息素变强了，更多是自己快要接近首次发情。然而越是如此她越是理解了，之前无意间听到有人说，黎恨尧感觉像个“性冷淡”，是怎么回事。 ——即使作为未成年的omega，这种信息素也太过无感了，简直就像是发情的反面。alpha信息素对omega的两个普遍作用，黎恨尧身上的气息似乎只有“震慑”一种感觉，却没有半毛和“臣服”搭边。 而就算他的信息素正常无误，这么多年的依然很难归在“正常”的相处模式、对着旁人更是明显社交障碍的黎恨尧，苏了了实在很难想象对方未来伴侣的模样。 “阿尧，你这次回来，大概待多久？” 苏了了一边进行的炒菜前的准备工作，一边问身边正在剥虾的青年。 今年黎恨尧就要毕业了，在校期间大部分时间已经处于找不到人状态，苏了了很难想象彻底毕业之后对方还有没有所谓的假期。就算机器也没这么压榨的，何况黎恨尧是个人呢。 虽然对于所谓的“休假”，黎恨尧本人一直没什么感觉。有任务他就和她说一声然后消失一段时间，下次再见也没有什么疲倦啊需要休息啊之类的表现。 就算有两次她被通知前往医院，翘了课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治疗结束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连住院都不用。看见她冲过来红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喘气，那时的少年抬手轻轻地、有节奏的拍了两下她的背，一边拍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乖。” 虽然这是她曾经教给他的，那一刻苏了了的心情还是有些难言的复杂。 于是在她半强硬的要求下，每次“任务”结束之后，黎恨尧都会要求几天或者几个月的假期，时间根据课业与下次任务的时间决定。 如果没有了“上课”的义务与权利…… “一周到三周。”对方干脆的回答，同时将一只剥好的虾放进碗里。 苏了了点点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每次提前做好的假期计划，刚准备说出口。然后感觉到个人终端传来提示音，只好先放弃说话去看。 消息来自她学校里关系不错的学姐，内容是吃货们喜闻乐见的约饭： [了了，听说xx街开了家名叫拈花醉的旧历风格小酒馆，评价相当不错，明天你有空吗？] 第55章 萝卜虾糜饺子 拈花醉在距离摇光空轨不到五分钟的地方，离苏了了他们目前的住所更近。第二天下午五点的时候，苏了了和黎恨尧一前一后走进安排好的中包，发现里面已经座了四个人。 安茹温和艾弗里都是她在学校的社团认识的同学，前者是她的学姐，后者是同级的同学。虽然去年社团刚刚换届的时候，苏了了因为黎恨尧难得休“长假”而和他去外地旅游，婉拒了学姐拉她进管理层的邀约。但她还是会在社里帮帮忙，一来二去和他们都算得上关系不错。 另外两个是苏了了不认识的人，一个看起来意外温和且三十出头的叔级alpha，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以及一个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脸的beta，都是男性。 男性alpha和艾弗里坐的很近，在苏了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在帮后者剥干果盘里的果子。 “了了你们来了啊，”艾弗里坐在面朝门的方向，第一个看到了他们，笑着站起来打招呼，“这是我男朋友李华，那个是我们社团的新人，在天枢上学的萧琰。” 苏了了先是听到那个“李华”，愣了几秒。 等等这个很有个性的名字……不是传说中天枢综院的院长吗？怪不得她觉得眼熟！ 艾弗里你居然控大叔吗而且竟然这么悄无声息的拿下他了怎么做到的？！ 在艾弗里噼里啪啦说话的时候，安茹温和萧琰也随之转头，然后站起身看向门口。这时苏了了发现那个叫萧琰的beta目光似乎先是掠过了自己，落在了她的身后。 然后他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你好，我是萧琰……你身后这位，是我们学校的黎恨尧吗？” 苏了了下意识去看身后的青年，对方盯着萧琰看了一秒，括弧，用那种扫描一样的视线，然后和苏了了的视线相对，肯定的点点头： “见过，去年十月的实习。” 虽然不能被告知每一次外出的内容，但苏了了对于黎恨尧每次在校外的时间基本了如指掌。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的时间段，苏了了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苏了了，阿尧是我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安茹温他们早已点好了菜，苏了了在这方面一直没啥天分，也没有太多的要求；黎恨尧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没有某人从小到大明里暗里的影响，他根本不会在意吃下去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因此菜单很快被一致通过，只要坐着等上来就可以了。 在这之前，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从旧历传承下来的饭桌文化，在一千年后的现在，依然兢兢业业的发散着它的光和热。 “原来你一直说的‘哥哥’，是天枢的第一名，”艾弗里一边往嘴里倒着一种类似瓜子的干果（李华：少吃点，一会儿饭上来又说没胃盛），一边瞅着对方，“唔，好高。” 身高一米八零的李华剥干果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剥下一个。 这绝壁是真爱。 苏了了默默地想。 又聊了会儿社团的相关事宜，然后把话题转到这里的装潢以及相对应的旧历历史年限等等。这个问题刚刚引出来，拈花醉的菜就非常有效率的上来了。 于是聊天什么的瞬间被浮云，一群吃货开始忙着吃吃吃喝喝喝，顺便已经提前约了下次聚餐的时间。 吃到七成饱的时候，苏了了被肚子里积攒的各种液体憋的难受。于是她放下筷子站起来，瞬间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你们先吃着，我去趟卫生间。”她解释道。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起来。只有黎恨尧依然看着她，目光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于是苏了了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掀开门口的链子走了出去。 这家店据说很受omega好评，所以来这里吃饭的omega比例相当大。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拈花醉每层都布置了三个厕所，而且隔离功能非常好。 本来馆子的面积就不大，这么一来离最近的卫生间，几乎就是十几步的距离。 卫生间里每一其他人，她推开标着“Ω”的那间大门，随便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进去。解决问题后简直身心舒畅，少女晃着因为几乎不怎么摄入酒精、有些发晕的大脑，走向洗手的水池。 下一秒，不远处的Ω隔间大门，被“嘭——”地一声撞开了。 一声巨响震得苏了了耳膜都带了余音，条件反射去看那位撞门的勇士是谁。结果脖子才转了一般，鼻子已经闻到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那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的味道，熟悉的苹果汽水的味道，她闻了好多年依然会条件反射想喝东西的气息。只是这一次那个味道仿佛被加重了好几倍，像是剧烈摇晃后拔开盖子，然后裹挟着二氧化碳喷射出来的汽水，刺激性的气味从五官无孔不入。 竟然是洛拉？她的室友！ 苏了了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条件反射捂住了鼻子，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那味道并不是通过鼻子传递的，最糟糕的是她随身准备的抑制剂在包厢里，而厕所外面已经传来了预示着某种不详的嘈杂和喧嚷！ “洛、洛拉，你还好吗？”看着撞开门之后，就脱力一样半瘫软在那里的少年，苏了了还是试着上前几步，试图绕过他去关门，“你先忍一下，我去把厕所门关上，然后给同伴发消息……呀！” 洛拉此时或许已经到了听不清别人说什么的情况，但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其他人的靠近，他忽然爆发一样拽住了苏了了的衣摆，一把将她拽了个趔趄。 洛拉一直和苏了了不一样，他很强，是那种接近于alpha的、omega中拥有极为罕见天赋的强大。他的外形高挑而修长，身材甚至可以说是劲瘦有力（某人还是有在寝室换衣服的）。 甚至于苏了了曾经觉得，以对方的能力，完全可以成为被天枢招收的少数omega，却不知道为什么，依然选择了摇光。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他们虽然是室友，但关系也就比普通同学亲密一点。 所以这些想法，她从来没和他说过。 “洛拉你别……等、等一下……卧槽？！” 但这个时候的洛拉，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平时的那个少年了。他的身体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柔软了，那层薄薄的肌肉几乎失去了它们的轮廓。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在发情的o的进入与成结，为怀孕这件事打好了基础的准备。 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他的力量依然不是苏了了可以抗拒的。发情期的omega本能的渴望着肌肤的接触，结果就是唯一在他身边的苏了了拼命挣扎，否则绝对几秒钟之内被扒个精光。 ……卧槽卧槽卧槽ヾ(｀Д′)！ 就算是拼命挣扎着阻止对方的动作，苏了了也觉得自己快hold不住了——体力在飞快的流失，没有关严的厕所大门，显然将那些微妙的气味传了出去。外面的嘈杂声似乎被馆内的负责人短暂的压制住了，但这就像是面对洪水时的堵塞，根据她曾经生理课上老师提到的案例，只要“源头”没有解决，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 而最大的问题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连发通讯的心思都分不出来，更别说去关门了。 现在似乎只能期望着，安茹温他们随便谁能够及时找过来，然后…… 短暂出神的苏了了动作迟缓了一瞬，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被拽的栽了下去。然后她纯洁无辜的右手被拉着朝下，隔着裤子碰到了某个后方不能描写的、已经一塌糊涂的地方。 “干、干我……” 洛拉低吟了一声，然后抬起那双湿润的眼睛，渴求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身体被洪荒之力充斥，苏了了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蹭蹭蹭冲到几米开外，顺便“嘭”地一声撞上了门。她背靠着门喘气，两眼又惊又懵的瞪着地上的某人，右手抖抖抖抖抖地仿佛得了帕金森，一个你字“你”了半天，却你不出个卵东西。 被完全阻隔开来的卫生间里，信息素的味道翻倍的浓郁起来。苏了了觉得自己脸上像是有火在烧，受惊过度后的身体又冷又热的冒着汗，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眩晕，在不知不觉间涌上了她的四肢百骸。 糟、糟了…… 大脑中被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着，有些荒诞却似乎合理的东西渐渐鲜明起来，让她从背脊开始窜上一阵凉意。苏了了试图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一点，却被彻底浸泡在了咕噜噜翻滚的苹果汽水中。 这、这是发……情…… 发情期。 属于omega的，首次发情。 alpha的发情往往是被动的，而omega的发情是主动的。前者就像干柴，后者仿佛烈火，一旦相遇，除非将引子焚尽，否则难以停止。 但也有一种情况，处于发育完毕、却没有主动发情的alpha或者omega，遇到彻底发情的同类时，前者会激起强烈的敌视与侵略意味，后者却很容易彼此渗透。 而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原本没有发情的alpha与omega，有极大的可能进入首次发情。 如果是两年之前的苏了了，就算遇到洛拉这样的情况，或许也不用太过担心。那时她年龄还小，信息素发育不完全，生理的本能不会让她触发某个临界点，因此不会出现被动发情。 即使是刚满十七岁的现在，对于大部分omega来说，其实也很难被动发情——大部分omega的首次成熟，会在十八岁前后。而在这个医疗技术相当成熟的时期，发育过早或者过完的，往往说明身体有旧创，或者出现了发育偏差。 苏了了的身体的确有轻微的隐患，来自于她两岁时的那场手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小问题。 但这根稻草，却在这个微妙的时间段，成为了点燃她体内火焰的燃料。 一瞬间，苏了了就软倒在了地上，失控一样开始喘息。大量的汗水从她的体内流淌出来，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打湿了身下一大片地毯。 每个omega的发情迹象都是不一样的，比起洛拉对触碰的渴望，苏了了的最初迹象，是近乎脱水的自体散热。 但这只是开始。 真正开始渴求什么的时候，从皮肤到毛孔到某个隐秘的部位，都在叫嚣着被填满的渴望。饥饿或者空虚还有别的什么，让苏了了的眼睛被生理性的泪水充斥了。她抖着唇想发声，声带却颤抖到嘶哑。 “……ya……” 蜜糖一样甘甜的信息素，与苹果汽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渐渐似乎开始发酵。就在她以为会这样被折磨而死时，大门再一次传出轰然声响！ 整个门被巨大的力量直接砸进了墙里，断裂处“吱嘎”一声后再无声息。外界的空气涌入的瞬间，冰冷到像是极地的信息素，让苏了了一个哆嗦后清醒了几分。 “阿尧，”她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朝面前这个没有表情的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给我。” 第56章 炸酱面 仿佛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苏了了的视线一花，人已经陷进了柔软而熟悉的床铺里。 这是……家里？ 混沌的大脑不足以支持这样简单的运算，这个念头的形成仅仅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就像猫狗这样的宠物能够记得回家的方向，已经与理性之类的存在截然无关了。 所以那句“给我”……也是本能吗？ 或许吧，在一群虎视眈眈的猛兽中，失去自保能力的猎物，总会去选择气味最让她感到亲切无害、或者最为强大的那个。 显然对于苏了了来说，黎恨尧占据了以上的全部。 身体贴上身后柔软的布料，接触瞬间的凉意让少女本能的□□了一声，皮肤上因为刺激而爆出了小小的颗粒。下一秒火焰重燃，疯狂的空虚感再度占据了全部的身心，甚至传导到身下的布料，让它们都变得火热起来。 比起全身都红的像是高烧的少女，房间里的另一个显得冷静到不可思议。作为一个年满二十的alpha，能够看着发情期的omega而毫无波动，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性冷淡或者x痿的位置是绝对坐定了。 而即使对于发情中的苏了了，黎恨尧身上那种违反常理的冰冷的信息素，依然是无法克服本能、去尝试着触碰与接近的。 因为那不是基因本能中，所谓成熟的alpha的气息。 这时看起来面无表情且无动于衷，冷静到让任何一个他人都会抓狂的黎恨尧，实际上正在认真的思考： 苏了了以前说过，如果她突然发情，首先带她到没有人的地方，其次尽快给她注射抑制剂。时间不能太迟，按照过去的资料总结，拖到十分钟以上的omega，基本已经熟到不得不啪、注射发情抑制剂可能会留下病根的程度。 于是，刚才在看到少女露出那样奇异的、却从未见过的表情，朝着他伸出手说“阿尧，给我”的时候，他的理智与本能达成了毫无争议的一致，将少女带回了他们的家。 嗯，“家”这个概念，也是苏了了以前说的。 但此时的她看起来很痛苦，非常抗拒注射——从刚才他拿着一支尝试着打下去，却在找血管时被少女以相对于平时来说疯狂而恐怖的力气甩开器皿摔碎在地上，他已经很确信这一点。 那么，还要……继续吗？ 对于非理性的、从未经历过的问题，即使是其他人视若寻常的那种，对于黎恨尧来说也好似数学渣对着哥德巴赫猜想。虽然苏了了这些年来尽可能的将能想到的情况，都一一举例给他。但总有些方面，比如发情状态下人对反繁衍行为的排斥，这种例子他是完全没接触过的。 于是他甚至无法判断，是该遵循曾经苏了了的吩咐，还是顺应她如今非常强烈的意愿。 砸掉一支抑制剂后，少女就陷入了短暂的脱力状态。某种程度上真的很难说她是倒霉或者幸运，omega为了顺利完成结合，而在发情最初获得的体力加成，原本是用来诱惑、吸引匹配的alpha的。她却先是为了不被一个同性（没错）扒光而奋力挣扎，接着又因为拒绝抑制剂和黎某人打了一架（大概），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处于第一波发情的中间阶段、即没什么力气只剩下被艹的时候了。 然而重点在于，此时此刻，少女她依然……完璧。 于是这种情况下，身体反而没那么难受了，名为理智的东西它也回来一点了。苏了了连深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着一双眼睛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以及面前拿出第二支抑制剂、犹豫要不要再打给她的黎恨尧。 “……阿尧……” 她感觉自己已经处于传说中的气若游丝状态，不过黎恨尧的听力远超常人，几乎在同时就低头看了过来。 “……送我……去医院……” 苏了了很清楚，在这种第一波发情已经过去一大半的时候，抑制剂早已没什么卵用了。从第一波彻底结束、到第二波开始，这期间的时间，就是她仅有的挣扎时间。 在没有特殊器械和药物配合治疗的情况下，一个完全发情的omega试图靠意志力挺过发情期，几乎就是找死的行为。其难度大概不亚于注射高强度毒x的人不依靠任何药物或缓冲打算直接戒断；死亡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五十和半残也差不多。 而医院的帮助能避免这种半自杀行为，也会尽可能不让omega留下病根。 否则她能怎么做呢？在这种香飘十里的情况下不能出门，那么让黎恨尧随便抓个alpha过来啪啪啪一顿解决？且不说这种行为和强x有什么区别（虽说o听起来似乎有点可笑），她首先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而这辈子她是孤儿，虚拟网的分级制度其实让很多东西无法在未成年时查看，包括发情的单身omega如何解决欲嚳望这种问题。学校的生理课有发情期的一切详细过程与准备工作，但关于“含有人造高仿密封型信息素的小道具”的获取方式，却只简单的提到成年后自然可以购买。 diy这种事情，向来难以被作为明面上的教导内容。 而事实上，渡过首次发情之后的公民，就算没成年也可以提前购买，何况有许多细心的父母会帮忙代购。而在准备了一两年的前提下，平安的迎来首次发情，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被各方面因素夹击、倒霉成苏了了这样的，大概是个案中的个案吧。 于是倒霉的苏姓少女用湿润又涣散的眼睛看着黎恨尧的方向，等待他将自己抱起来然后瞬移去医院。下一秒发现自己的确被抱起来了，但黎恨尧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她怀疑自己发情的神志不清出现了幻觉—— 第二支倒霉的抑制剂摔落在地上，和它的前任一样粉身碎骨。与此同时苏了了的后颈一疼，那个名为腺体的地方，被刺穿的瞬间仿佛直接扎进了灵魂里！ “……尧……唔！” 原本惊诧出口的话，在微妙的感受下转变为一声暧昧的痛吟，其中又夹杂着说不清的微妙情绪。 将牙齿咬入身下少女的后颈时，青年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 亢奋的，是其他的部分。 黎恨尧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 这世界上当然没有一模一样的人，但他和其他人的不同，就像是更加具现化的、壁垒分明的什么东西。 他所无法表达的东西。 连这个世界最为普遍的abo性别，带来的不同生理特征，他都是不一样的。 他是个被确认了性别体征的alpha男性，却与alpha的信息素有着仿佛同源却异体的模样。仿佛beta一样没有发情期，却无法像beta那样怀孕。曾经那些检验报告中所谓的“紊乱、不成熟”，其实更接近于现有的基因库无法做出解释之后，ai强行归纳的结果。 他实际是不一样的，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苏了了在十六岁的生理课后，聊天聊到他们未来可能的伴侣的模样时，他不知道自己一瞬间奇怪的感觉是什么。 当发情的少女只看着他、只叫出他的名字，说“给我”的时候，他不知道那一秒忽然的明悟是什么。 当痛苦的omega打翻了抑制剂，后来又矛盾的说“送我去医院”时，他依然不知道当时微妙的感受是什么。 只是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忽然苏醒了。 黎恨尧是初代alpha克洛诺斯，虽然这一点此刻他本人或者抱着的少女都不知情，但那些已然开始算计揣测的研究所人士早已确定。根据残存的最高级别研究资料，初代与当今的人类不同，都是没有繁衍方面的能力的。 毕竟最初制造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繁衍。 但即使人为的切断了相关的基因片段，生物渴望繁衍的本能似乎是刻在每一段dna、核糖、蛋白质里的。这样的执着从古到今延续在无数生物的细胞里，为了求偶繁衍诞生出无数挑战想象巅峰的想象。 旧历的虎狮与骡子在新历都被研究出了繁育的方式，何况这最初由人工铸造的神明？ 其实黎恨尧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意味着什么，只是此时此刻，他本能的去这么做了—— 随着后颈的omega腺体被咬破，少量鲜血流出来的同时，属于alpha的信息素几乎是横冲直撞的涌了进去。极度冰冷的感觉让苏了了仿佛一瞬间置身零下几十度的极地，脸上的血色都一瞬间褪尽了。 细胞里的灼烧感一瞬间消退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温凉乃至冰冷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所谓的基因改造或者可以称为变态，就像世界上第一只爬上陆地的两栖类，为了生存与繁衍，以细胞为单位做出的、超出时代技术的自行演化。 那只是为了适应一个人的基因，也只有这个人的基因，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缔造这样一个奇迹。 第57章 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 黎恨尧失去父母的时候才六岁多，苏了了那时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三年。而黎家遗留的财产，即使能让这个孩子衣食无忧，却无法让他保全自己。 可以说，当时若非苏爸苏妈的帮忙，这个孩子八成会在亲戚们吞掉遗产之后，被送往福利院。 这个世界的义务教育时间是八年，也是alpha、beta、omega专业倾向性的起点，从十二到二十岁。更早之前有私立的、几乎abo统一教授的学前教育，二十毕业之后另有机构可供深造。 由于苏妈妈本人就是老师，加上那时ao的信息素影响几乎没有，苏妈妈干脆将两人放在一起照顾。于是他们十二岁之前的知识，都是通过家庭教育完成的。 那也是苏了了和黎恨尧，相处最久的一段日子。 苏了了九岁那年，黎恨尧考入了四大军校之一的天枢，从此过上了寄宿在校、即使是假期也经常随班实践、一年回来不满一个月的日子。苏妈妈虽然也有抱怨，但想到逝去多年的故交，想到对方或许是渐渐懂事、触景生情，后来也不再说什么。 不过也正因为这只不怎么恋家的“便宜儿子”，当十二岁的小闺女填入学申请时，苏妈妈一把抢过老公的笔，越过一大片尚未填写的空白，在某一栏坚决地写下了“走读”。 之后的五年间，苏了了开始在日历上画“正”字，来记录和黎恨尧见面的次数。 如果今天也算一划的话，刚好二十九个。 五年里，还不到一百五十天。 “上次看你这么睡，是啥时候来着……” 苏了了趴在自家竹马身边，浸泡在那种至今不知道是什么、冰一样冷冽的信息素中，看着对方那张360°无死角的睡颜，莫名产生了一种在“少小离家老大回”和“吾家有儿初长成”之间自由切换的感慨。 ……不好意思严格来说她就是个萝莉身的大妈_(:3」∠)_。 旁边各种不明觉厉的仪器，都在安安静静的运作着。按照医生之前的说法，黎恨尧的身体报告健康的不能再健康，却就是无法醒来。 睡美男什么的，按照这个世界的设定，怎么说也该是omega比较像吧？结果，反而是那个属性omega的家伙早就醒了。 苏了了想到了顾煜，那个漂亮得如同神之杰作的男孩子，微微叹了口气，“快点醒来吧，黎哥哥。” 少女柔软的手心，在年轻男人的额头轻触了一下，确认体温正常、甚至有点儿微凉。 她有短暂的出神。 事实上，即使每年都有注射国家发放的免疫剂（供给未成年的ao家庭），但这对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青梅竹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相处了。 岁月果然tm是把杀猪刀，“嗷”地一声就过去了…… 病房外隐隐传来苏妈妈和院长的声音，似乎因为发生了什么争执，有些控制不住的放大。 上一代的事儿苏了了并不怎么清楚，包括黎恨尧父母的死因。作为一个灵魂早已长熟了的伪少女，她知道什么叫不可说。 “所以说，目前找不到任何目击者，远程覆盖卫星也没有发现问题？” 苏妈妈此时尚算得上冷静，虽然按照熟人对他的了解，他的冷茎与炸裂之间并不需要过度，“那么你们打算赔我个儿子？——对我来说就是儿子！” 院长长了一张标准的……院长脸，和之前的医务长兼副院完全是两个画风：“抱歉。事情发生时已经濒临放学，很多离校的学生并不方便询问。此外那里是少有的探查死角，‘巧合’的概率因此几乎可以排除。” 显然，这位对苏妈妈火（药）一样的性子比较了解，没有说安抚的话也没有致歉，而是直入主题分析是非。 “而且同样‘巧合’的是，我也是刚才被告知——差不多就在黎恨尧的前后半小时，另一名被伪装成beta的omega本校生，从和他截然相反的、却同样的探查死角的地方跳楼，侥幸活了下来。” “这点我知道，”对方的回答方式显然很戳g点，所以苏某人回答的也干脆，“了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提到过——她就是那个‘落地后最近目击人’，对方差点儿把她当作肉垫。” 院长的脸色微妙了一瞬间，然后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是有联系的，毕竟巧合太多。那位omega刚刚醒来不久，而且本人遭遇了——非常悲惨的事情。” “刚才我们进行了试探，他对此表现出了隐晦、但坚决的抗拒。所以我们计划明天在校内寻证，等他的身体恢复到正常水平之后，再进一步征询。” 就像苏妈妈之前告诉苏了了的，结合环境背景，顾煜的遭遇很好理解。 这本就是背离人性的恶行，何况作为同样拥有omega孩子的家庭，多少还会有点共情心理。 所以苏妈妈思考了片刻，点头算是认可了对方的做法： “可以，但阿尧必须住院，确认他的情况稳定。笠城那家伙估计得会儿就得回单位，今晚我留下来陪床。” “这是必然的，无论如何，这场意外发生在天枢，我们也会尽一份责任。” 见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观点，院长多少也松了口气。虽然黎恨尧已经成年两年，但毕竟尚未从天枢毕业。学校依然承担着他的部分责任，何况是这种显然不同寻常的事件。 飞来横祸啊……院长和苏妈妈道别，目送男人转身走回病房，微蹙的眉心始终未曾散开。 苏妈妈走进病房的时候，苏了了已经趴在黎恨尧的床边，头挨着胳膊睡着了。 ga的体弱是体现在很多方面的，比如易病、易乏、饭量娇小、作息紊乱后会产生不小的副作用……现在是晚上九点，为了保证每天八小时以上的睡眠，苏了了通常都是十点必须上床的。 加上今天受了两次惊吓，精神和体力都耗损的更快。 在此之前，苏爸爸去和校方“谈细节”了，苏妈妈对付医院院长。剩下一个她无所事事，只好盯着黎恨尧那张满分的脸回忆往事，结果想着想着就过去了。 呃，是睡着了。 她睡的不太好，不适合的睡姿加上心里吊着事儿，一个噩梦做到一半，就被苏妈妈开关门的声音弄醒。少女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伸手想捂嘴打个呵欠，一动就发现全身酸酸的，尤其是脖子、胳膊和大腿。 苏了了：……qaq。 看着自家闺女呲牙咧嘴的嗷嗷叫，苏妈妈上前几步，把她从地上半拉半扶的弄起来，放在床边坐好。然后三两句转达了院长话中的重点，见她依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小女儿的头发： “别想太多，你还没成年呢——虽然也没几个月，准备好你的第一次发情期才是最重要的。你黎哥哥这边，目前会呆在医院里查看，有消息就给你发通讯。” “那妈你这几天还回家不？如果我想来看看黎哥哥，可以过来吗？” 苏妈妈想了想：“我先请几天假，就在医院陪着，无论你哥什么时候醒来，我们至少要弄清楚情况。你爸最近太忙，总是来回也不现实——家里这几天应该没人。放学了你可以过来，不过最好不要一个人……” 虽然最初选择了走读，但考虑到omega的发情期，苏了了从去年起，一直到现在都是寄宿状态，只有假期才会回家。 眼看着苏妈妈越说越多，恢复了行动能力的苏了了从床边站起来，扯过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小包： “那我就回去了，十点宿舍楼就会关闭出口，迟到会扣积分的。” 毫不意外的，听到苏妈妈惊讶的声音： “已经快十点了？我看……卧槽被那死老头拖到现在，九点半了都！走走走……” 苏了了：“……”哪里老头了？ 第57章 皮冻 仿佛从烈谷落入冰原。 那种仿佛焦糖、蜂蜜与糖浆一样，甜腻又浓郁的omega信息素气息，从脖颈标记的腺体开始，一点点被alpha几近暴烈的冰冷信息素所吞噬。鲸吞蚕食、步步退让，毫无反抗的余地。 它们占据了苏了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充满了她的血管与骨骼。在她的鼓膜里小声的诱劝，为眼前的alpha展开四肢，打开身体，任他完完全全的占有和肆虐。 然后脖颈处的感觉一轻，那种破皮的刺痛与被激起的酥麻感，随着对方的离开而淡化了几分。第一波发情带来的疲软和虚弱有所减轻，而那种最初的炙热灼烧，似乎也淡化到几乎不存在的程度。 不，它还是存在的。 苏了了发出一声痛吟，哽在喉口的嘶声被对方忽然堵上来的唇舌吞没了回去。而在她右侧腰窝那柔软而敏感的位置上，不知何时成为了热感唯一的存在。 仿佛最后的热量都被冰冷的入侵逼退到那个位置，积攒成小小的一团之后，忽然产生了如同植株抽芽生长的感觉！ 被突然吻住、然后入侵舔舐的少女没有看到，在那片微微凹陷的雪白肌肤里，一株艳丽的植物纹身烙印一样的浮现出来。它伸展着纤细的枝蔓，妖娆蜿蜒的盘绕而上，仿佛活物一般，渐渐覆盖到弥漫到她小半个肩膀的程度。 ——这是灵魂标记。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不知道达成条件与对象的，烙印在魂魄中的一对一关系。 早在几百年前，ao之外的性别还很难成为伴侣的时候，就有许多充满想象力的艺术作品，创造出了这个名词。他们希望、并且相信有那么一种标记关系，能够无视性别与信息素的吸引，达成绝对吸引的一对一关系。 这只是一种建立在臆想基础上的杜撰，但事实上，所谓的灵魂标记，的确是存在的。 它只存在于精神力近神的初代abo人造人，为自己基因中无法繁衍的缺陷，选中的唯一能够标记匹配的伴侣。 如同alpha与omega之间的标记，强势一方的基因填充弱势一方的基因，然后以成结的方式完成双向的绑定。而所谓的灵魂标记基本可以视为2.0的强化产物，某种意义上它根本不是什么互相忠诚的美好愿景，只是单方面强制的臣服与生理改造，连解除的可能性都没有。 将我的基因，烙印上你的身体，烙印进你的灵魂。 生物的本能，从来与浪漫无关。 苏了了当然不知道这点，黎恨尧也只是本能的这样做了。在他们都不知道这个行为代表了什么的时候，完成了一场无法反悔的绝对标记。 被初步标记之后的omega，精神和身体都会得到一定的安抚，这一点对于他们两人的现状来说，效果几乎也是成倍的。 有那么一瞬间，苏了了几乎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谁，自己又是谁。只是全然的沉溺与顺从，如同引颈待戮的猎物，安静地等待对方的獠牙插嚳入自己的体内，狠狠的伤害与占有，就算彻底将她弄坏也无所谓。 只要你能感到满足，只要你因此而愉悦…… 不，不对！ 这种可怕的反差让少女惊出一身冷汗，惊醒的意志让身体僵硬到几乎崩断。然后她重新感受到了真实，真实的刺痛与酥麻，几乎让她瞬间就申吟出来。 “黎……阿尧，你……啊！” 对方在她的锁骨下方啃了一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空气在露出的肌肤上并没有多么凉，或许是因为之前腺体标记时突兀的失温，此时苏了了的身体依然没有恢复之前的温度，仅仅和正常情况下差不多。 另一个原因……或许是大量的汗液流失带走了热量。 “等一下……我、必须喝点水。” 她努力从混乱的大脑里，翻出“必须”这个词丢出去，然后差点被空虚的感觉重新拉进虚无里。这是第二波发情到来的征兆，尤其在第一波没有得到宣泄的情况下，更加气势汹汹无可阻挠。 所以有些事更是必须要做的，在这轮发情真正到来之前。苏了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算是清醒还是被本能控制，至少这时她已经无法去思考，信息素发育报表一直显示不稳定的黎恨尧，到底是怎么突然发情的。 但她至少还能想到，对方是毫无经验的人——某种意义上，比实践一片空白的她更加没有经验。就像她现在感受到的，疑似是之前被黎恨尧啃过吻过的地方（如果能算是吻的话），从嘴唇到锁骨一片酥麻肿胀混杂着刺痛。 两个人怎么变成这个状态的，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发情的alpha和omega，特别是前者凭借本能做事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阻止alpha占有这个omega；此时如果出现第三个人，将会被毫不犹豫的视为仇敌。 何况抛去信息素的吸引，苏了了和黎恨尧，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个体。 很快苏了了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几秒后嘴唇碰到微硬的杯壁。她眨了眨眼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大半杯水，然后抬头看到黎恨尧面无表情的困惑模样，就像在说：怎么不喝？ 苏了了的心脏和大脑，忽然彻底的宁静了下来。 少女伸出有些发软的手，勉强但快速的将杯中水一灌到底，顺便舔掉唇边溢出的水渍。然后她把杯子递出去，想了想飞快的交代说： “水壶直接拿过来，还有家里准备的流质或半流质食物，全部放在这里。”她指了指床头的柜子，然后再指了指自己，“这件事以前没有说过——亲吻的时候，不能用牙；还有，衣服要用脱的，不能撕。”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她半眯着因为之前生理性的泪水，而有些微红的眼睛，勉强抱了抱身上比自己高大太多的青年。 “了了……了了……” 对方似乎只是单纯的念着她的名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苏了了看着对方万年面瘫的脸，明明快要被逼疯了，依然不得其法的模样，莫名的想笑。 只有这一次，阿尧。给我伤害也可以，疼痛也可以。 都可以。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黎恨尧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标记后对属于自己的omega的本能让他知道这与疼痛无关，而是另一种近乎于“鼓励”的情绪。 于是他继续下去。 …… …… 苏了了的首次发情持续了五天有余，而在第二天早上太阳冒头的时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直到第六天发情结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只依稀记得这期间他们换了三次床单，洗了至少十次澡，把堆在床头的那些东西吃了个七七八八，连通风的排气装置都开关到几乎发烫的程度。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黎恨尧的瞳色因为情遇的渗透，这些天暗沉的几乎像是浓墨覆盖的夜空，蓝色只有在离得很近时才能勉强看到一点。 他的手按揉着苏了了的腰窝，这个被打上标记后外现的部分，似乎带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被放进温热的水中清醒，发情热彻底褪去后的理智回归，让苏了了感觉到自己仿佛重新活了一遍。黎恨尧这时已冲掉彼此身上的狼藉，然后凑在她颈窝处嗅了嗅。 那气息已经变成了和他有些接近、却又不太一样的味道。像是混合了苏了了本人的信息素之后，有些凉却甜的冰糖味儿，将整颗心都浸泡在里面。 苏了了看着他小兽一样的动作，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起，忘了是一两年还是多少天前，又一次和黎恨尧聊天时，她说： 不知道以后有怎样的omega，或者不是omega也行，会和我们家阿尧在一起。 而黎恨尧似乎有些疑惑，低头看着她：我为什么，会和其他omega在一起？ 第58章 牛奶醪糟 苏了了彻底睡醒的时候，整个人是懵的，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下一秒就能超脱入道了。 时间已经是发情期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她睡了将近一整天。这点少女她在之后的半小时里才真正确认，准确的说仅仅是查看个人终端这么一件事，就困难的像是以凡人之躯打败超级大魔兽。 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陷入了被榨干模式，罢工抗议着劳工之前的过度使用。新换的被子下面，从脸颊开始一直到脚背都是某种过度用力后的痕迹，层层叠加反复加深，然后在一天的睡眠后变成了吓人的青紫色。 ……某人倒是非常“听话”，完全没用牙咬。这些痕迹，全是半吮半舔以及难免接触到牙……总之大概是这样搞出来的。 乍一看极具抽象艺术风格，如同被至少十个壮汉——呃面积均匀的揍了一顿。 真的很“均匀”，苏了了简直越看越黑线。印子叠印子痕迹落痕迹，从脸上、到嘴唇、到脖子、到不可描写的部位、到腰腹、依然不可描写的部位、大腿小腿、甚至脚背上都有……记忆随着视线的下移而渐渐复苏，她最后依稀记起来，好像脚趾都被啃……过…… 这家伙是有皮肤饥渴症吗==？还是所谓野兽的本能什么的==？ 这效果不仅是视觉的触目惊心，触觉上也十分带感——苏了了掀开被子想下床，就动了这么一下，身体和被面亲密接触的地方，就传来淤青被压后的软痛。 然而以前淤个青都是一点点，可从来没有这种全身的皮都是青的的酸爽体验！ 她居然还活着，到底算是她生命太顽强还是某人某方面“技术”不错？ “嘶——” 苏了了吸了口冷气，然后黑线的发现下嘴唇也肿的厉害。 啊啊啊啊啊难道别人家的omega也会这样吗里咋从来没这个问题呢还能不能好了(╯‵□′)╯︵┻━┻？！！！ 她在心里掐着某罪魁祸首的脖子用力摇晃，没晃几下门就突然打开了。少女条件反射拽过被子遮挡，这个动作刚刚展开一半，就又被疼的一抖一嘶然后对方已经进来了。 苏了了：“……” 少女僵硬的保持着拽被子的姿势，红果果……啊不，青紫紫的和面瘫如故的青年四目相对。 黎恨尧依然是冰冷的信息素加上帅醒人的冰山脸，却让苏了了莫名松了口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紧张啥，只觉得这样没有变化的黎恨尧……真是太好了。 如果黎恨尧忽然对她露出什么温柔的笑容体贴的问候，她绝对会考虑对方被穿了的可能性。 ……这算抖m吗_(:3」∠)_？ “早上好，阿尧。”对视片刻后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差点扭曲了（妈的这肿胀的嘴唇），“帮我拿一下衣服好吗？” 然而黎恨尧看了她一会儿，却摇了摇头。 ……啥？ 苏了了怀疑自己眼花了，然而用力眨了下眼睛看过去，对方依然稳当当的站在原地。还没等她出声质疑，黎恨尧已经开口了： “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接触大面积的布料。” 苏了了：“……” “而且，”他说到这里皱了下眉，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我……不太想让你出去。” 苏了了：“……？？？”黑人问号？.jpg 她懵逼了几秒，看着黎恨尧非常认真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等等这家伙会开玩笑吗？），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几乎被她丢到记忆的垃圾堆里蒙尘的事。 由于上辈子的价值观已经定型了，所以在过去的相关课上，老师提到abo之间的吸引关系时，她大部分情况下基本在不懂装懂——何况她闻到的信息素全是吃的，但就算一个alpha再好闻也只能让她想立刻回家啃零食，并不会让她扑上去或者产生所谓的“依赖、臣服于这个强大的alpha，甚至有部分无法离开对方独立生活”的心理。 你会对一个散发着食物香气的人产生臣服感吗？这点已经让信息素对她的影响打了折扣。而依赖……这个某种意义上倒是有，但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至于那些分值超高的期末试卷，苏了了只想说无论是霸道总裁爱上我强取豪夺的调调，还是一见钟情命中注定天生一对的题材，她上辈子都看的太多了┑(￣Д￣)┍。 或许从心理上来说，她本能的无法融入这样的观念。 而第一个让她从信息素中感受到其他东西的，就是黎恨尧。虽然是非常纯粹的冷，类似于人体对严寒的畏惧，再无旁物。 但因为这个例子，苏了了就更加难以对他人的信息素，产生任何与旖旎或者暧昧有关的想法。同样彻底的遗忘了，所谓alpha和omega结合之后的影响。 “……” 苏了了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然后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或者说，黎恨尧这个人的存在，对于苏了了来说，从始至终都是不一样的。 是亲人？是朋友？是青梅竹马？是兄长？是弟弟？是老师？是学生？是恋人？…… 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到十几个词都无法形容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形容的必要了。 她早就一边依赖着他，一边又希望能够保护他。 所以omega对那啥之后的alpha的情感变化，对她的影响不大，似乎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不过黎恨尧的话，或许某种意义上，相当的“alpha”，但是无论如何…… “可是阿尧，我们在这里闷了好多天了，继续待下去我会抑郁的。”苏了了尽量放轻动作把被子勾过来，罩在自己身上，毕竟光着身子聊天这种事她还是干不出来，“发情期结束之后，我记得有三天的修养假期，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去玩好不好？” 黎恨尧不说话，像是在思考。 “我又不会离开你，干嘛待在家里？”苏了了故意有些抱怨的说，“而且至少要去做个体检啊，所以医院肯定要去的，对不对？” 曾经有不止一个人告诉她，成结标记后的alpha和omega，对彼此都会产生一定的依赖于牵绊，其程度由很多方面决定。 无论黎恨尧这微妙的占有欲，和完成标记的关系有多少，苏了了能肯定的是，这个时候要顺毛捋。 不过排除不让出门这点，黎恨尧有一点还是说对了——目前状态下的苏了了，最好的姿势就是躺在床上，然后等某人从终端上下载简易治疗仪给她除淤青。 而比较惨的是，期间她只有三个姿势可以选择——站着，坐着，或者仰躺着。 以及，坐着的话屁股不能太用力，仰躺的时候躺下就不能乱动了。 这还多亏了发情期间，她的背部没有太……咳咳咳咳咳咳！ 发现自己的脑中又出现了大量半清不楚的第一人称视角那啥v情景回放，苏了了强行将脑洞拉回来，做出什么都没想的样子。 以及张开嘴。 她现在保持着l型的坐姿，身后垫着一个软到几乎不会产生压力的垫子，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虽然还是有点微痛，但尚且可以忍耐。 而黎恨尧正端着一碗放了很多东西的牛奶粥喂她，里面的主食除了疑似米和醪糟的东西之外，苏了了完全吃不出来还有啥。配料就更杂了，她仅仅能判断出红枣和葡萄干还有一种类似于过去芝麻的东西，还得感谢一千年后前两样东西依然存在。 不过味道不错就是了(ˉ﹃ˉ)。 某甜食控吃货心满意足的每咽下一口，就眼巴巴的等着对方投喂下一口，恨不得自己把碗抢过来。 如果不是黎恨尧不紧不慢的喂食，她自己吃的话估计一口气就能灌半碗——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完全可以理解黎某人为啥要自己喂她。 磨磨唧唧吃了十来分钟，才把不大不小的一碗吃完。虽然没有明显的饱腹感，但显然黎恨尧认为这个分量已经足够了。这点上苏了了对他完全放心，毕竟看着对方从小精确到粒的吃饭到大，最终把自己喂成比大多数alpha都要身材给力的小伙子，显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不过天天顿顿这么吃的话正常人八成会疯，也只有黎恨尧本人能受得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睡了一整天，吃完之后苏了了依然很有精神。大脑恢复活跃度后难免开始想东想西，加上黎恨尧去收拾东西外加拿治疗仪，她翻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看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情况，刚一打开就被爆炸一样的提示音怔懵了。 ……七天，上百条消息，文字的声音的影像的，如果搁在一千年的世界，绝对是卡机卡到上不来的程度。 洛拉：向她道歉，清醒后才知道自己在厕所遇到了她，他有解决的对象发情期刚结束就来问，以及她现在在哪。 艾弗里&安茹温&萧琰（最后一个估计是顺带的）：你和你哥哥……黎恨尧莫名其妙就消失了第二天他回了条消息说在解决你的发情期，之后就没消息了，现在没事吧身体怎么样听说引起你发情的是你认识的人？ 李华：之后记得来医院检查一下。 还有各种老师同学甚至二次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朋友，纷纷发消息过来问情况，有一些半清不楚的，甚至问出了让苏了了哭笑不得的问题。 网友a：我听说了个事儿啊，应该是假的你别打我……有人说你发情然后推了你亲哥？ 网友b：我好伤心你竟然和另一个omega一起发情然后在一起了，怎么可能为啥不考虑我我喜欢你多久了啊呜呜呜…… 网友c：我家有特别优质的抑制剂你要吗，要的话我给你打九折，假一赔十看我看我~ 苏了了：“……”交友不慎艹艹哒。 不过至少知道洛拉没什么事，其他人看起来也没啥问题。她花了点时间一一回复过去，再抬头时黎恨尧已经重新站在了她床前。 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她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抱着被子不放表达一下 第59章 红烧鸡块 一个荏弱的、苍白的、年轻美丽的omega，从死亡的泥沼中挣扎着脱出、自深沉黑暗的梦境中拼命醒来……然后用他仅存的力气，挽留和呼唤一个人的驻足。 苏了了觉得，如果被呼唤的人是个alpha，这会儿就算百炼钢也能化成钢水，秒秒钟扑过去淹♂了对方。 但她是个omega。 呵呵。 作为一个和对方素不相识、被无辜拖下水、饭点都快过了还滴米未沾、饱受惊吓的omega，苏了了的心里只剩下一行字在无限刷屏中： 求你放我去吃饭吧天知道这事儿完没完背后有没有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我好方方的和正六面体一样。 对方显然没有体察到她的心情，虽然在辛西娅的强制动作下躺了回去，依然努力将脖子转向她的方向，恳求说： “请别走……让我看看你。” 苏了了：很好，这下就算我跳250遍黄河，也没人会相信我们没关系了。 在其他四人由惊讶转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脑补，最后甚至隐隐出现了“小姐妹or闺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意味的注视下，少女在门口估测了一下自己的移动速度，以及房里三只abb的平均移动速度，最终认命的、彳亍的、忧郁的，踱进了房间。 “别担心，既然他醒了，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带晚饭过来。”辛西娅非常体贴的说，“检查身体可以放在饭后，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单独谈谈吗？” “谢谢您。” “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的回答，内容却截然相反。苏了了瞪着床上虚弱的某人，又抬头看看退到门口的三只，无奈的改口：“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副校长笑眯眯的开口，一副“这个世界需要爱”的长辈脸。关门前顺手按开了门口的空气新鲜设备，房中残余的信息素很快被清理一空。 啊，准确的说，是那张扬的alpha和淡淡的beta信息素没了。相反的，属于两个人的omega信息素，在重新闭合起来的房间里，很快变得浓郁。 ……这时候如果放一只野生的alpha进来，估计分分钟被动发情。 苏了了没什么大方向的脑洞着，同时快步走到床边，等待这莫名其妙的男生说出他的目的——别告诉她他没有任何目的，他敢这么说她就敢分分钟掉头走人。 还好，对方没有这么说。 但她也没能走开。 之前被糊了一脸，加上湿婆一样缠着的黑色假发，那种情况下苏了了当然不可能注意他长的什么样子。只记住了那双被凝积的血染成红黑色的眼眶——大概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那都会是她噩梦的主角==。 直到现在，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雪白的床单并不比他的皮肤白上多少，那双银白色的眼睛仿佛最透彻的晶体，仿佛能直接接触到内部的思想。泛着秘银光泽的短发顺服的落在枕头上，五官几乎比她见过的所有omega都要精致。 苏了了的意识有瞬间的迟滞，如同被某种强烈的眩惑感所击中，心脏与呼吸骤停了一秒。 这其实是不科学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分类来说，omega的信息素首先是温柔和软，其次是浴火熊熊——后者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是只有发♂情期的omega才会有的效果。 当然，许多alpha拒绝承认这一点。 而对于同样身为omega的两人来说，对方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感受到温和与亲切，大概就是所谓的好闺蜜好姐妹的亲昵感。 所以很显然，这感觉与信息素无关，或许是过于耀眼的容貌带来的冲击感——毕竟苏了了的取向就是“♂”，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不分性别取向甚至部分种族的。 顾煜美的太有冲击性了，看着他的时候，你会想到开到极盛凋零前的牡丹、在荆棘间泣血高歌的刺鸟、即将化作泡沫的人鱼，或者任何相似的、即将被死亡凝固的极致意象。 它甚至超越了性别——当然，是苏了了上辈子所认知的性别。 于是少女呆呆地盯着对方，连眨眼的动作都忘了。而不知道为什么，顾煜也没有说话，而是用他那双漂亮的、近乎透明的眼瞳，静静地盯着她。 然后苏了了的“震精debuff”又被叠加了一层，盯地更投入了。 然后如此循环。 打破这种有天荒地老沧海桑田趋势的深情对视的，是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少女蓦地回神，对着床上的少年撂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开门。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从她转身到跑到门口、然后提进来护士买给他们的两份饭，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顾煜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来，先吃饭吧。” 虽然之前堆积了不少怨念，特别是这些怨念就是眼前这位给她的。但现在有吃有喝再不怕晚上胃疼，而且对方还是个重病病人，苏了了原本就五分软的性子，剩下五分气也只剩了两分。 再加上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力……好吧，她原谅他了。 颜控这种生物，果然无关地理或者历史╮(╯▽╰)╭。 苏了了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里面叠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较小的那个装着流质的半液体，味道还挺香，明显是给刚刚醒来、脏器骨骼正在弥合中的重病号。 较大的那个是隔层的饭盒，米饭小排烩菌菇外加带肉鸡汤，密封的一点儿味道和热度都没漏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苏了了最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这里和上辈子同样丰富的饮食文化。 ——吃货万岁！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看看身边的病号，苏了了还是非常坚贞的凑了过去： “之前辛西娅好像说，你的伤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虽然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胜过她认知中的一大截，基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并且几天内出院，但这才一个下午而已……怎么想都有点勉强，“这个……你躺着吃吗？” “麻烦你，把我扶起来一点吧。头靠到床头就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了她的话后，对方好像变得很高兴，“我怕会呛到，反正我头上的伤相对不重，这样应该没问题。” ……原来是着地的姿势问题吗，所以他撑到了进急救室。 这让苏了了想起上辈子听说的一个事例——从四楼跳下来自杀的人，因为姿势的原因头没怎么受伤，加上避开了致命的器官，最后活了下来。 死不了，却注定一生重残疾，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的病人们，要幸运得多。 不过……再想想之前听到的，这个名叫顾煜的少年经历的事。看着对方丝毫感觉不到异样的神情，苏了了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想归想做归做，她站的离床沿更近了一点，然后俯身下去，伸出胳膊垫在他的后脑与肩膀处，努力将对方抬起来一点。而少年很配合的扬起脖子，受伤不重的右胳膊慢慢抬起，最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轻柔的、带着焦糖、蜂蜜与糖浆那样浓稠甜腻味道的呼吸，近在咫尺。 苏·两辈子没和男生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了，僵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信息素总是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却永远闻得到而吃不着，拥有地球人内核的少女苏了了，时常处于嘴馋然并卵的苦逼状态。考虑到暴饮暴食带来的危害，她只好学着放下凡俗执念，做一个“忍者”。 ——可是宝宝心里苦啊qaq！ 于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早已越过人际交往安全距离、却依然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同时被甜腻浓郁的糖味儿完全包裹，苏了了只能用一张面瘫脸伪装淡定。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应该和女孩子之间的抱抱没什么区别。 所以心脏你能不能不要跳这么快了，唾液你能不能不要加速分泌了！！！ 确定自己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依然把持住了一颗属于地球人的异性恋之心。苏了了怀着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逼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将少年摆好，然后从床头端起属于他的晚饭。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正常男omega，顾煜不用她说“啊——”，就乖乖地张开了嘴。 换一个比较小言的说法，大概是“薄唇轻启”。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这货能生孩子这货和你有类似的构造两个受在一起是不会xing福的”，然后想象了一下对方挺着大肚子依偎在一高大男alpha身边，洋溢母性之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后苏了了瞬间淡定了，简直比柳下惠还蛋定。 果然，世界观不同的话，是不能愉快玩耍的。 少女心如止水的给对方喂完汤，心如止水的扶着对方躺下，心如止水的收拾了饭盒，然后心不如止水的，飞快掀开了饭盒。 嘤嘤嘤，好香，好星湖……(ˉ﹃ˉ) 满足的解决掉因为耽误了时间，在饥饿2.0模式下似乎更加美味的晚饭，苏了了把两个饭盒原样装好，放在床头柜上。 吃饱喝足后，少女非常自然的在床边坐下，打了个犯困的哈欠。 说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忽然感觉自己漏了什么、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什么的苏了了，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房中唯二的活物身上。 然后与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对接了。 我去！ 美色误人！ 美味误人！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男色（？），也不是解决温饱问题。 “你认识我吗？” 反应过来的少女，结合之前的情况，觉得等对方发言是等不到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的问。 第60章 牛肉面 苏了了觉得自己好想狗带。 就像一台系统延迟的机器，在和黎恨尧四目相对的瞬间，被“duang”地一下开启了某个开关。她的大脑中，冒出了一些杂乱的记忆。 看完这些记忆之后，她更加想死了。 ——这个“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设定，似乎是一个十七八线犄角旮旯里，某个，呃……男爵的女儿。 而黎恨尧，也的确就是“她”刚刚完成了大部分典礼、只剩最后一项仪式的，那个丈夫。 而他的身份，是魔王。 对，就是童话故事里，抢公主抢王子抢物资抢等级，最后被开了金手指的勇者ntr的，万年绿帽背锅侠。 苏了了不知道眼前的黎恨尧将来会不会背锅，她只知道以目前的记忆来说，自己的现况更加堪忧。 这个世界很像是西方的魔法世界，有人类有非人类有魔法有bug，同时还保留了abo设定。而眼前由黎恨尧饰演的魔王毫无疑问，是个*型的魔族alpha。除了颜好力量强等普遍配置之外，此君还有一个特别的小爱好： 娶人族的老婆。 没错，苏了了的这个身份，并不是他的第一任老婆。 事实上，由于人族和魔族的年龄差距，人们并不知道他一共娶过多少任老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老婆都是人类的omega少女、都在被娶进来后杳无消息、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某一天，魔堡中宣布魔后已逝，魔王决定迎娶新一任妻子。 然后无限循环。 苏了了面无表情，想，哦原来是这样。 …… d！！！ 这个设定是什么鬼！说好的精神世界为毛是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种‘死了也要爱’的倾向！难道是顾煜有吗果然应该拒绝他啊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 尽管内心咆哮体循环中，明面上苏了了却没有透露一丝一毫。这其实是和眼前的人多年打交道形成的本能，面对一个常年面瘫释放冷气的存在，少女表示自己很难成为充满光与热的小太阳。 于是和黎恨尧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是习惯于摆出相似的面瘫脸，然后再根据对方的反应调整面部表情。如果对方心情比较好她也能轻松或者随意一点，如果是相反的情况，那就一起瘫到世界尽头吧。 毕竟，如果自己哈哈哈哈哈的时候对方一脸冷漠.jpg，次数多了之后，很容易让她怀疑自己像个傻x。 同样的，也正是这份长期相处之后，积累下来对对方微妙情绪的准确判断，让她清楚的知道—— 此时此刻，这个“黎恨尧”，是不认得“苏了了”的。 其实认真思考一下，这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她和顾煜的潜意识合体（不许想歪），那么出现现实人物投影的概率还是挺高的。 ……虽然这个投影的身份奇葩了点。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虽然情感上大喊着why，理智却告诉苏了了必须继续下去。既然刚才带路的女人让她过去，黎恨尧（魔王听上去太中二了，暂且这么叫吧）又看着她——显然是等着她的模样，那么似乎也只有过去这一个选项了。 于是她就走过去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种冰一样冷的信息素，越来越鲜明的昭示着它的存在感，甚至让苏了了产生了被衣物覆盖着的皮肤上，因为寒冷而激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忍着那种近乎压抑的不适感，少女走到了青年的面前，根据对方眼神的落点与模糊的“记忆”，停在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 “陛下。”她微微垂首，轻唤了一声。 “你已经有觉悟了吗，作为我的妻子？” “……”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句话的瞬间，她依然boom——沙卡拉卡了。 其实就alpha的综合素质来说，现实中的黎恨尧，是一个近乎满分的人。 但苏了了从没对他有过某方面的想法，甚至就广大吃瓜群众看来，她的“想法”，也应该是同样身为alpha的林蓓西。 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是因为黎恨尧和苏家比较微妙的关系。作为故交加上某种意义上的托孤对象，苏爸苏妈几乎是将黎恨尧当儿子来养的。苏了了也是先把他当弟弟，后来又把他当哥哥。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黎恨尧本身。 就像之前提过的，苏了了曾怀疑过，他是abo世界的性冷淡。 在她前后两辈子的人生里，从未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人，真的是从脸冷到信息素。就像她上辈子挺有名的一个冷笑话：他的剑很冷，他的心很冷，他的眼神也很冷…… 然后她就被冷死了＝,＝。 那简直……不像是人类的感觉，而是机器。 强大的、无坚不摧的、封存着可怕力量的，让人战栗的战斗机器。 所以此时此刻，被对方问到这种一辈子都不会涉及的问题时，苏了了只想说：“……” 然而现实并不允许她这样，六个点之后，她只能给出一个答案： “是的，”她盯着对方衣服上一个银色的扣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羞涩或者虔诚，而不是三观摇摇欲坠，“我有。” 不不不我其实并没有……妈蛋这种仿佛怀了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还好黎恨尧再没有让她来一段入x宣言或者结婚誓词，虽然更有可能是他们之前已经说过了。苏了了只看见那形状优美的下颌微微一点，然后他的手伸向怀中，掏出一个…… ……钥、钥匙？两把钥匙？ 本来以为对方是拿戒指或者银行（所以说为什么这个也会被河蟹）卡或者房产证的苏了了，呆了一秒。 啊，不过在这种背景下，钥匙和房产证的意义应该差不多吧？ “拿着它们。这一把，是开启城堡中所有房间的魔法钥匙；而这把小钥匙，是打开底层大走廊靠边一个小房间的。这里的所有房间，你都可以开门进去，除了靠边的那个小房间——如果你敢打开它，不要怪我不顾忌夫妻之情。” 苏了了被“夫妻之情”几个字再度shock了一下，然后看着对方交到她手里的两把钥匙，忽然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即视感…… 苏了了是个很喜欢童话故事的菇凉，小时候枕边必备安徒生或者格林。中二期过后她意外看到一本标注了“童话根源”的读物，从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即使是发展修改后的童话里，依然有不少和尸体、包括挺尸（……）相关的经历。比较脍炙人口的，如白雪公主、睡美人、卖火柴的小女孩；比较 第61章 Kronos&Rhea（1） 黎恨尧从虚空中现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从苏了了胸口拔出的手指，以及带起的大蓬大蓬的鲜血。 然后她的身体倒了下去，眼睛依然是睁开的，里面或许还映着个人终端未曾消散的模样。 洛拉伸手去扶她，即将触到的手却骤然一空。然后才感受到某种极其强大而压抑的感觉将他整个人困缚其中，连细胞都被凝固的感觉，半分反抗之力都不存在。 如同凡人，与神祗为敌。 下一秒他感觉到了空间的扭曲，准确的说是“洛拉”这个人所占据的空间，从他身体内部的一个最小单位基点起始，渐渐从一个三维状态的人，被扭曲成没有维度界限的最小基点。 三维，二维，一维；立体，平面，线条。 除了洛拉本人之外，或许再加上做到这一切的黎恨尧，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如同正常人很难想象，被吸入黑洞的星体以及周围时间流速的变化，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而毫无疑问的是，那是比“疼痛”更加难以忍耐的折磨。 黎恨尧其实不懂什么是折磨，什么是刻意延长过程的死亡酷刑。他只是在这一刻，选择了最切合他本能的做法——将自己心中涌出来的某种情绪，宣泄到让它产生的那个人身上。 用本能中告诉他的，最有效的方式。 于是洛拉就这么消失了，扭曲也好，分解也罢，被空间的力量变成了连灰烬或者分子都不存在的东西，连惨叫和哀嚎都没有留下。 那种形态下的空间，事物的存在形式，已经失去了正常世界意义上的一切定义，遑论对痛苦的表达。洛拉死的极度痛苦，可却连他的死亡，都难以被定义。 而苏了了的身体被牵引着，如同四肢都被连接上细线的人偶，违反引力的换了个方向倒下去，落在黎恨尧的怀里。 心口本该喷射状涌出的鲜血，被黎恨尧的精神力堵了回去，维持表面的正常模样，在血管中继续流淌着。只有胸口的衣服泅出无法倒回的血迹，如同已经失去的、无法找回的生机。 ——她的心脏已经被穿透了，死亡的瞬间最重要的血管已经折断，呼吸断绝的速度不比洛拉消失的速度慢。就算此时黎恨尧让她的血管重新流淌，就算他一直将她维持着这样的状态，那也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不会死亡的鲜活尸体。 青年抱着怀里的少女，脸上依然是没有表情的空白，只有那双深蓝的眼睛里星光布满。精神力外显的模样让他的瞳孔看起来像是璀璨的夜空，却也彻底的遮盖住了，里面一些仿佛不会属于他的情感。 也许只有死去的苏了了，才知道那是什么吧。 其实黎恨尧并不是很清楚，或者说某种意义上他也并不关心，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就像往常一样，和其他几个临时的同伴完成一项任务，却在某个最为危险的关头，对方毫无征兆的反水了。 这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但初代alpha是几乎没有感性思维的存在。他不会去考虑任何情理方面的东西，比如同伴变脸的原因或者为此困惑难过，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反击。 即使对象是十几个强大的、或者拥有特殊精神力的alpha与beta，即使对方显然是抱着一种以命相拼的态度，他依然知道自己能成为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只是需要花费一点时间。他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时间有什么重要性，直到有一个瞬间，心脏内部的某个地方，忽然传来难以形容的痛感。 那并非来源于*，而是更加微妙的、介于精神与灵魂之类的东西。 ——那是alpha与omega完成成结标记后的隐晦牵连感，更是这世间唯一的灵魂标记，用疼痛告知他另一个人的死亡。 伴侣的死亡。 那一刻他的精神被分散了，因此被似乎预见到这一点的敌人狠狠一击。伤口在他本能的闪避下未能抵达要害，他们还没来得急补第二下，黎恨尧已经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跨越空间是个很微妙的过程，他受到重创的伤口在强大的自愈力中飞快的愈合。这似乎也是一种本能，告诉他不能带着伤去见他的omega，就像以前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他都是这样做的。 只是这一次，让他一直这么做的那个对象，已经看不到了。 她死了。 精神力疯狂的运转着，黎恨尧看着怀里的少女，除了胸口一小片已经凝固的血迹，看起来随时都能睁开眼睛。 但是她死了。 黎恨尧觉得自己很冷，从没有过的冷。 他从来都很清楚死亡的意义，某种意义上比大多数人离它更近。最初福利院的阿姨讨论要不要留下他时，说的“这个孩子被丢在院门口……或许是父母遭遇不测了吧”；后来那个只有两岁多的、话都说不清楚的女孩，含含糊糊的给他讲一些没有alpha和beta以及omega的，仿佛几千年前的童话，几乎所有恶人都是以死为终结；等他被安排秘密执行任务之后，死亡就更加如影随形—— 死去的同伴与敌人，温热的鲜血与断绝的生机，永恒凝固的表情。 他知道那不该是在校生接触的区域，就如他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异于常人。但他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杀死一条案板上的鱼做菜，或者割断一个活人的喉咙完成任务，除了几乎可以忽视的难度差异，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这一次是不一样的，死去的是她。 精神力的消耗似乎已经逼近了使用的上限，对于已经死亡的身体来说，这却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自我浪费。就像久困电梯里的人拳打脚踢肆意发泄，除了让自己更加体力不支，连求救的声音都传不出去。 但黎恨尧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抱着怀里的少女，以一种令人毛骨损然的漠然表情，将整个房间裹进了独特的精神压里。 此时此刻，除了存在其中的两人，如果有第三者踏入此地，没有死亡之外的第二种结局。 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或许黎恨尧本人都不知道。 渐渐地他开始感觉到头痛，前所未有的精神力枯竭，在这个强大的alpha从未有过的疯狂浪费之后，终于也到了尽头。即使是神也有消亡的时候，何况他只是人工的造物？ 疼痛像面对每一个透支精神力的人那样，终于公平的找上了他。就在那份陌生而绵延的针砭透骨之中，一些同样陌生而破碎的东西，从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渐渐浮了出来。 那似乎是记忆。 属于这个身体的，在“黎恨尧”与“初代alpha”之前，早已不存在的记忆。 *** 记忆的主角是个少年，他的姓名早已模糊了，只是身体不好，天生的不良于行。 加上他的父母都是极端的工作狂，从他记事起能够见面的次数屈子可数。在无数次渴求亲缘未果之后，彻底失望的男孩渐渐将越来越多的经历与时间，花费到网络上。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女孩。 女孩儿是少年的笔友之一，是隔着小半个地球、另一个国家的人。他们隔着文字和符号交流了许多年，直到某一天对方告诉他，要和同伴外出旅游，可能会经过他所在的国家和城市。 她半开玩笑的说，要不要面基？ 有一瞬间少年确实心动了，可最终还是感到畏惧——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和正常人进行正常的社交了。 何况他的父母似乎也很满意他这样的状态，足够省心并且绝不会打扰他们的工作。那时他也已经听说他的父母的结合与爱无关，只是一起工作与繁衍后代的综合考虑。 到了那个年纪，家里需要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仅此而已。 因此除了必须的放风和人际交往，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提出相关的要求，甚至于让如今的他感到畏缩。 不愿意承认的，却已根深蒂固。 被拒绝后的少女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她说出了自己计划前往的景点，说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那天就在这个地方见面吧。 于是少年失眠了整整三天，然后几乎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打电话请父母安排人，在那个约定的日子带他出去。 那时他父母的工作似乎忙到了某个关键阶段，处于非常一致的工作狂兼六亲不认状态。他的请求在许多天的冷藏后终于被应允了，只是父亲提出来，在那之前希望他去他们工作的地方，有件事要他帮忙。 他其实并不太清楚，父母具体工作的内容，某种程度上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但他还是答应了，因为他别无选择。 并不知道这一去之后，就再也无法完成那个约定。 第62章 Kronos&Rhea（2） 有些时候，一个结果的产生，往往是另一个过程中衍生的意外。 后世的人几乎都没有想到，末世爆发的最初源头，是科技发展与现实条件的失衡，其中包括对时空理论的研究。 二十世纪中后期的时候，科技爆炸在几百年的发展下已达成了理论上可行的时空旅行，但实际的操作却依然持续不断的失败。 频繁的试验意外产生了某些无法控制的生物感染，最初仅仅是在研究地点附近的小范围扩散。当时的研究人员一边试图解决这些问题，同时又从中得到了新的、关于时空穿梭的灵感—— 机械的消耗度（报废率）总是太高，难以承受时空旅行的能量。如果目前无法创造出完美的纯机械造物，那么是否可以尝试将生命体——例如细胞——作为机器的“零件”与基础？ 于是他们又尝试了许多的办法，以人体为培养基进行改造、或者用细胞为单位从零分裂衍生……由不同方式培植的上亿细胞，最终产生了唯一一对由一个本体与无数外来物聚合后分化、重组后成功诞生的、截然不同的两个男性个体。 他们被命名为a“克洛诺斯”、Ω“瑞亚”。 克洛诺斯如同最初的机械预设那样，强大而冷漠，原本的人格设定已经在改造的过程中被彻底洗白。瑞亚却自诞生起便无比虚弱，从未有过真正清醒的时候。 研究员们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始终无法唤醒他，就如同这一开始就只是躯壳，没有填充里面的灵魂。 后来的无数次实验证明，或许是因为这两个个体来源于一个本体，所以他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克洛诺斯能在空间之间随意游走，却无法跨越时间；而瑞亚的体内蕴藏着庞大到足以撕裂时间轴、却无法自我运用的精神力。 于是由克洛诺斯为主导，链接并激发瑞亚的能力穿越时空，成为了最终也是最好的选择。 那时生物感染已经呈现出难以遏制的扩散之势，封存的样本与受感染的实验体极为不稳定，以至于研究员们不得不开始重视这一点。统筹后商议的结果是，他们将第一次实验穿越的时间，设定在了过去——实验开始之初、生物感染还未成形的时候。 然后希望这一对试验体的到来，能够遏制濒临失控的感染，扭转过去时空的劣势。 实验开始的地点是大西洋某个岛国，当地以旅游业为发展项目，完美的藏起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实验基地。 那一天天气晴好，有不少游客乘船涌向这片旅游圣地；而某个对外号称废弃的建筑中，在无数工作人员的注视下，第一次脱离培养机的克洛诺斯，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模样被设定为二十多岁，拥有一对深蓝色的瞳孔，黑色的头发顺服的贴合下来，发色和瞳色之外的五官，显出了纯粹的日耳曼血统。 这是基因分离与改良的结果，在研究员们的记忆中，这一对试验体的本体提供者，是个黑发蓝眸的混血儿。 他是这个机构某对参与人员的后代，最初的诞生就是培养皿中的精卵结合，和父母之间的感情或许比一张纸还薄。这样的例子在这个庞大、先进且病态的研究机构中，并不是唯一的。 事实上，健康且能够“合法”入手的“材料”并不容易获取，有更多失败的试验个体，来源就是这些研究人员本身的基因。 对于另一些东西的追求，让他们早已放弃了道德，伦理，乃至人性。 克洛诺斯的脑中被输入了一段基因编码形式的指令，这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明白自己能够做到。这个面无表情的高大青年走向自己身边的另一面平台，上面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侧卧在那里，仿佛沉睡于母体的婴儿。 比起高大的克洛诺斯，瑞亚看起来要娇小且更加趋于东方的柔和。只是他的头发是失去色素的银白，皮肤也苍白的仿佛生来就缺少红细胞——当深发深眸的克洛诺斯站在他身边时，就如同他身上的色素，都被汇聚到了对方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看起来那样的相似，比双胞胎或者□□人更加微妙的，就像是来自于同样基因本源的两个同体。 但仔细看过去，却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容貌，没有一条曲线的起伏是一致的，然后构造出阳刚与阴柔两张不同的美丽脸庞。 那是正常诞育的人类无法拥有的美，符合人类心中对神祗的所有构想。 而这个人造的神看着他沉睡的半身，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对方与自己的联系——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后世被称作精神力的存在，在本能的驱使下扩张到最大，肉眼不可见的时空裂缝扭曲成型。对于克洛诺斯与瑞亚来说，这一刻时间与空间的距离都变成了难以用距离长短形容的介质，千里的长度约等于无物，指针的转动也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然后他忽然听到一段声音，在这个异能濒临临界值的时候，不知道来源于何处、不知道出于哪个时间或者地点的，与此时的情境全然无关的声音。 “小黎你在那边干什么？” “等一下哈，我的手机掉了……” 如果是曾经的那个少年，即使是面对自己维持了许多年来往的笔友，也不可能在没有照片的情况下，凭白认出一个人的。 但这一刻的克洛诺斯能够做到，他能够看到那个女孩身上的时间线，从过去一直到现在，然后后非常清楚的认识到，她就是“那个人”。 是……谁呢？ 仿佛灵魂最深处早已被抹杀死亡的部分，在最初遭到彻底的破坏与毫无反抗之力的撕扯粉碎之后，依然有一些难以被定义的东西，近乎固执的残存了下来。 此生最后的一个约定，以为即将相见却永远无法兑现的执念。 非常简单而幼稚的，却因此更加纯粹的执念。 于是时空的轨迹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某些名为“命运”或者“轮回”的存在，转动的指针“咔嚓”一声，向相反的方向移动了一分。此刻身在同一个岛屿上、地理位置却在千米之外的某个少女，在指尖触碰到手机的前一刻，灵魂就被卷进了精神力扭曲制造的漩涡中。 于是下一秒她的身体忽然原地栽倒，只留下不远处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幕、然后惊呼着她的名字赶过去的女伴。 而不远处的实验基地里，空间扭曲的能量波动，彻底打破了被勉强隔离的生物感染毒素。最近的研究人员被沾染上之后尖叫了一声骤然瘫倒，片刻后睁开眼睛，眼白翻红，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有着獠牙与狰狞面孔的生物…… *** 黎恨尧睁开了眼睛，盯着怀里断绝声息的omega，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似于“人”的表情。 压抑的神情。 那个隐秘而庞大的穿梭计划，很难说成功或者失败了——他的确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抵达了坐标轴上截然不同的位置。 只是与预设的地点完全背离，不是数年前的过去，而是整整一千年后的未来。 一千年后的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在人类的种族与基因方面——当你的初代计划失败之后，从生物感染起始的末世初期挣扎着残存下来的知情者，在走投无路之下，通过初代ao的基因自我改造。撇除掉最为复杂、难以掌握的时空力量后，再将其改造为ao用以繁衍后代的发情腺体。 人口因此残存并渐渐复兴，到了一千年后的现在，当初被赋予扭转命运职责的初代，已经沦为了传说中不存在的英雄与漂泊者。 那时失去指令目标的克洛诺斯，凭借本能将瑞亚的个体封存进空间裂缝之后，就由于自体能量耗尽而退化至幼年状态，并自行格式化了相关记忆。 唯一剩下的，被他的力量裹挟而来、穿越到一个omega婴儿身体里的女孩，却因为空间紊乱的后遗症而精神不稳、记忆混乱。 以及襁褓之中的名字，当初和那个女孩聊天时，少年根据自己的本名与对方的姓氏，玩笑一样取给自己的名字。 黎，黎。 hero，恨尧。 “了了……了了……” 青年抚摸着少女的面庞，几乎神经质的，将唇凑到上面轻轻摩挲。 那触感依然是温热的，足以让他自我欺骗的温热；却只剩下冰冷的、冰冷的仿佛能将人冻伤的信息素残留。 他终于想了起来，那一切一切的最初，所有阴差阳错的因果锁链，在无人能见的地方纠缠环绕，早已盘结出如今的模样。 可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他的omega，他的伴侣或者恋人，已经看不到了。 第63章 Kronos&Rhea（3） 失去伴侣的alpha几乎要彻底失控，如果说有什么在最后一刻，挽救了他曾经坚如磐石、此刻却摇摇欲坠的理智，大概是自本能中浮现出来的一个念头： 这不是绝境，还是有机会的……一个挽救的，扭转苏了了死亡现实的机会。 克洛诺斯与瑞亚，是只有一个控制中心的，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两个个体。 但这种前进或者后退不是无局限的，尤其在涉及时间的跨度时，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 当时克洛诺斯进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长跨度时空穿越时，基地的地下为此专门安装了一块压缩的能源固体。那块能源随着初代来到这个时空，然后在克洛诺斯被孤儿院的人捡到时，被这个世界的研究所发现了。 这块无法探测出能量相关的“类陨石”，被贮藏在研究院的隐秘科室，只有一定权限的人才能够入内。此时的黎恨尧当然并不是对这一切因果全然知悉，但他能感觉到能源固体的大致方位，也知道那里设置了屏蔽精神力的射线，让拥有类似能力的人无法偷入其中。 而在没有能量的前提下，初代凭借自己本身所能跨越的时间，是三千六百秒。 一个小时的时间。 对于黎恨尧的目的来说，这个时间似乎足够了。 于是他发动了能力，回到苏了了死亡之前，他依然在千万米之外的地方，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 一个时间线上，是不可能出现两个同样的个体的。当时进行这项研究的工作人员，将这种情况下的置换存在，设定为“本体替代”。 于是在无人能见的微妙空间，时空一瞬扭曲后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黎恨尧恢复意识后，发现此时他们刚从前一个地方离开。旁边的几个“同伴”，正在商量接下来要前往的方向。 “对了，黎……” 其中一个人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跟在最后面的青年。 然后他感觉到了疼痛。 如同最初杀死洛拉的方法，十几个alpha与beta，无声无息的从空气中扭曲消失了。这个过程短到不过十秒，而黎恨尧没有再朝他们被分解的地方看一眼，就将自己瞬移去了苏了了的宿舍。 “阿尧？” 苏了了正在整理房间，之前发情期加上假期，她有一阵子没顾得上自己常驻的地方，强迫症让她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开始收拾。她看到黎恨尧出现后喜多于惊，显然纠结于刚刚道别半天的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了了？呀你果然回来了，这几天……” 这时门被从外面推开，金发的omega走了进来，在看到房间里的黎恨尧后，原本在说的话戛然而止。 “洛拉，那个……阿尧来找我有点事，所以……阿尧？！” 苏了了正因为两个人前后出现有点懵逼，后来看着洛拉惊讶的模样，想到黎恨尧的确是早上去出任务，这么突然出现看起来分分钟有问题。她正想着找个借口圆过去，就感觉到身边的人那种冰冷的信息素气息蓦然加重，有一秒冻得她喘不过气来。 等到苏了了回过神来，抚了抚胳膊上生理性爆出的鸡皮疙瘩，却发现洛拉的表情与动作都凝固在那里，维持着一个刚刚关上门的动作，然后—— 消失了。 消失了，就像擦去黑白上新写的字体，擦去本子上画下的图案。甚至比那更加彻底，就像是存在于空气中的泡沫，“啵”地一声之后，消失了，破碎了，不见了。 “洛拉……？” 苏了了下意识站起身，想要到门口的位置去看看，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恶作剧。只是迈出的步子被截断在半中央，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某人抱在了怀里。 “他要杀你，他死了。” 黎恨尧看着怀里呆住的少女，眼底浮现出点点星光，带着她再次使用了瞬间移动。 这一回坐标的落点，是他们的家。 直到被对方放在床边，苏了了依然是一副打击过大没回过神的模样。黎恨尧想了想，准备先去给她倒点水，结果被对方拉住了衣角。 “阿尧……”少女抬头看着他，仿佛小心翼翼的、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说，洛拉……要杀我？” 黎恨尧点了点头。 苏了了抿了抿唇，像是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即使此刻看起来非常荒诞与突兀：“然后，你杀了他？他死了？就是刚才的突然消失？” 点头。 “……”少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是拽着他衣角的动作更用力了。其实如果黎恨尧愿意，他完全可以轻松地挣脱对方去倒水。只是在思考了一瞬之后，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然后用手反握住了她抓着他衣服的手。 苏了了因为皮肤接触的温度而回神，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后，忽然声音很轻的说：“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黎恨尧侧头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三点二十七分，他杀了你。我用精神力回到了两点二十七分，现在是两点三十二分。” 苏了了：“……” 少女消化掉他话中的意思，然后因为理解了对方说的是什么，而近乎于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你……？我……？现在……！” 她连续说了几个短词，却又像是失语一样戛然而止。 黎恨尧只安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像是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脸色已经从通红转为惨白然后又涌出一点血色。随后少女用力地深呼吸，在这样的距离下，黎恨尧能听到她超出常值的心跳，扑通扑通要冲破耳膜。 真好啊，他想。她还活着，坐在他的面前，活生生鲜明明的一个人，会笑会动也能够向他表达恐惧与倾诉的渴望，拽着他衣摆的手那么用力，发白的真实的纠结模样。 良久，苏了了才从巨大的shock中回过神来。其实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大概会用比较委婉的方式，一点一点告知她真相，不会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但黎恨尧永远不会这样做，真相虽然荒谬而可怖，却让苏了了感受到另一种诡异的安心。 ——这是真实的黎恨尧，永远不会说谎的黎恨尧。 ——她的阿尧。 两个人静静地面对面坐了很久，直到苏了了发现自己身体已经有点发僵。她抽了抽嘴角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现实，看着眼前高大的青年： “那现在……怎么办？洛拉的消失肯定会有人追究，我们……” 作为一个两辈子最刺激的经历，也就是之前在公共场所当众发情的普通omega，苏了了觉得这种杀了人想办法抛尸的心情好像不太对，但又诡异的找不到其他形容。黎恨尧却摇了摇头，非常冷静地模样： “不用担心。”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也只需要这四个字，就让苏了了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速度，近乎于不可思议的信任感，让少女自己都感受到了几分意外。 黎恨尧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洛拉背后的人，和研究所的艾维斯家族一系，是明里暗中争斗了上百年的死对头。他们都曾经用自己的方式，对黎恨尧这个“天枢尖子生”伸出橄榄枝，而黎恨尧并没有明确的答复。 而很显然，现在那个洛拉背后的负责人，已经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虽然黎恨尧这么说了，苏了了也原因交付信任，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的。 而黎恨尧的回答十分干脆：“今天先在家呆着，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哦。” 所以这样就完了？就这样？没她想象的什么千里奔逃生死时速狡兔三窟？ 真是……太好了_(:3」∠)_。 普通的平民少女苏下意识呼了口气，然后感觉到之前的一波三折提心吊胆之后，她肚子饿了…… 嗯，虽然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多。 “阿尧，我去杀个瓜分着吃，等一下哈。” 说饿就动，反正按照黎恨尧的意思，他们这会儿没有别的事。想想两人新婚燕尔又是孤男寡女百无聊赖，想想前几天那啥的时候某人过分强大的需求，苏了了觉得还是另外找点事做吧…… 黎恨尧答应了一声，低头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给研究所那名叫路易·艾维斯的中心研究员发消息，告知他们此时的情况。半分钟后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下一秒心脏一抽，整个人几乎是闪进了厨房。 “……” 终端里尚未发送的消息，光标一闪一闪的缓冲着等待，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扭碎在空气中。而它的主人看着厨房里的情景，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噩梦。 黑发的omega倒在厨房的地板上，厨房顶端的灯罩不知何时碎了一块，锋利的边缘由于下坠力深深的扎进她的动脉。墙壁上能看到喷射状溅了一室的红痕。大量失去后力汩汩晕开的液体，在她身下铺成一片深红的血泊。 她的眼睛半睁着，漆黑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神采，倒映着最后一秒，看到已经消失的 第64章 Kronos&Rhea（4） “你为何一直伸着右臂？竖着食指又是何意？” ……啊不好意思看见邪魅一笑条件反射就想点叉。 心里这么想着，现实中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回答。只能有些忙乱的放下胳膊擦干脸，也顾不上什么外在形象了，转头去看旁边莫名其妙把自己撞进水里、又莫名其妙啃了自己的人：“你、你谁？” 然后，他看到一张……非常符合自己审美、也极为符合男主画风的脸。 “即墨独孤！” 安平还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另一侧的岸上，却传来一个仿佛非常愤怒的吼声，“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一阵风声挂过，安平条件反射抖了一下，然而却被腰上的手阻止了下意识躲闪的动作。 而即墨有狐也没做出把他撞进水里这种事（腰上有人按着，其实想撞也撞不进去），三步冲到岸边后嗖的一下，落在了安平的另一侧。 于是安平又看到了一张——非常符合自己审美、也极为符合男主画风的脸。 左看，右看，明明画风不一样，却偏偏都很好、很男主。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面对有狐几近择人而噬的表情，独孤没有表现出一点儿退缩之意，“这是后山，又不是门派禁地。即墨有狐，你这是什么标准？” 即墨有狐？即墨独孤？ 啥？ 安平听着这两个迷之耳熟的名字，反应了三秒，才隐隐觉得，这个大概、可能、似乎……是男主或者反派或者某个炮灰的名字。 四个字，带瓜的名字，原著中就出现了这么三个（什么鬼）。 他条件反射的就往两人下半身看，下了一半觉得不太对，赶紧重新放回来，老老实实的搁在脖子以上可以描写的地方。 呼，好险……如果真的是重要角色，以这两人的修为和眼力来说，这种不和谐的小动作绝对秒秒钟被抓现行啊！ “看他的腰牌，这明明是派内的师弟，你抱着他作甚！”有狐盯着独孤强抱的手，看起来恨不得烧个洞出来，“有需求的话，抱你的妖兽魔兽鬼怪去！” 安平：“……” 等等，妖兽魔兽鬼怪是那个意思吗，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派内的师弟，那又如何？” 面对有狐几乎杀人的视线，独孤表现出了超脱于凡俗尘世之外的淡定。他甚至非常突然的低头，在安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发出响亮的一声“啵”：“至少依我看，他对你可没有表现出其他师弟们的‘和睦相亲’啊。” “和睦相亲”四个字，被有狐咬的格外重。 而安平已经傻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什什什什么事为为为为为毛这些人的画风都这么奇怪？！！！ 感觉自己刚刚被mua了一下的额头，简直热感火辣辣，安平忽然爆发出一声嚎叫，但见气从丹田起力自四肢生，嗷嗷嗷嗷嗷着挣脱了对方，鹞子翻身一跃而起然后噗啦啦啦啦啦奔向了山的远方，带起一路飞扬的烟尘。 几秒前还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然后被飞扬的尘土刺激的，先后打了个喷嚏。 即墨有狐：“……小师弟轻功极佳。” 即墨独孤：“……师兄所言极是。” 而放飞了自我的安平，等到他终于从本能的跑酷运动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又一次迷失在了大山荒僻的角落里。 仿佛加满油的车辆在长途跋涉后耗尽了燃料，他几乎是从半高不低的地方直接栽了下来。本以为自己将呈报废状，运气不好没准儿直接狗带或者能够穿回去。却感觉到落地的地方比想象中柔软，以至于除了尾巴骨咯的有点疼之外，全身上下毫发无伤。 哦对了，头也有点晕。 他晃着金星遍布的头爬起来，突然的失重和疑似轻度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是此刻大脑里正上演着无限循环的太空步，调子在非常有节奏感的抖动着。抖啊抖啊抖的他视线终于恢复正常了，然后第一反应感觉到不对—— 下面好像有个人。 注意，这里的下面是方位介词，不是动词更不是名词。 意识到这一点的安平，几乎是直直地蹦了起来，瞬间离对方三米远。大脑里刚刚沉淀下来的浆糊因此又剧烈的波动起来，波动的他眼前一花。 然后他听到轻轻地咯啦一声，脚下似乎踩到一个什么东西。 等到那阵隐隐的眩晕感散去，安平才敢再次低头，看向脚底碰到的异物——是个牌子，和他弟子牌的样式一样，显然是属于面前这人的。 于是他弯腰捡起来，看到上面四个字：即墨苦觚。 咦这个名字……难道是最后一个瓜？！ 瓜兄……啊不，即墨苦觚面朝黄土背朝天，正摊成一个相当标准的人饼。显然安平刚才的从天而降带来了不少牛的力，直接让他所在的土层下塌了几厘米，整个人被“嵌”在了里面。 安平拿着牌子，半惊半疑的盯着地上的人，思考对方这样看起来还有没有气，以及男主或者反派死于压死的概率有多少。 就在这个时候，苦觚动了。 他唯一完全处于泥平面之上的右手，撑在了手边的地上。然后看起来非常冷茎的，将脸从土里拔了出来。 ……安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噗”地类拔萝卜声。 下一秒，一张赏心悦目的、充满男主范儿的脸，和他四目相对了。 “……” 安平却忽然僵住了。 与这个人对视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毫无来由且突如其来的恐惧，牢牢地攫住了他。 “掉漆？”男主范儿的脸抖了抖头发上沾的土，一脸没睡醒的看着他，“你为何在这里？” 等等掉漆是什么鬼？他没听岔吧你叫的是掉漆吧掉你妹啊！ 之前错觉一样的恐惧瞬间浮云，安平磨了磨牙，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问回去：“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根据对方的反应，眼前这位和“即墨雕漆”明显是认识的。 眼前一花，安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时对方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地面上留下一个边缘不平的大坑，明晃晃的昭告着它刚刚受到了多少牛的冲击。 ……如果被压在下面的换成他自己，十有□□分分钟去见佛祖或者上帝。 想到这一点的安平愧疚感直线上升，虽然对这个世界直接没有什么实感，但“差点害死一个人”的可能，还是让他难以直视对方。 相比起来掉漆什么的都是小case，这让他的气势无形中弱了几分。 但这些纠结即墨苦觚显然是不知道的，他抖了抖脸抖了抖身子，看着自己衣服上的顽固灰尘纠结了一会儿，抬头看向安平：“不是你昨天说，再也不肯见到我，从此割跑断袖各自婚嫁各不相干，谁反悔谁就自断孽根吗？” 安平：“……”wtf？！ 于是苦觚的目光落在了安平的丁丁位置，后者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捂住了自己的裆，然后觉得这个动作好娘又赶紧放开：“你你你没没没骗骗骗我吧？！” 苦觚：“……你失忆了？” 安平：“……” 苦觚：“还是受激过大间接性失忆？” 安平：“……” 苦觚：“别闹了，啊。我早就说过，不要看那么多霸道宫主/教主/门主/掌门爱上我的故事，这两年这种清纯不做作的款式已经不流行了，现在很多人都喜欢剑走偏锋迷恋妖艳贱货，不然你觉得即墨三杰是怎么来的？” 安平：“……”兄弟，你这是在承认自己是个妖艳贱货，这本书的男主和反派都是妖艳贱货吗，作者要是知道了绝对会穿过来打死你的。 苦觚伸出一只手，在呆滞的安平头上抚了抚：“我走了，我也不要你断那命根子，虽然用不到但也不可残缺。当初本就是我招惹太多对不住你，只要你今后过得好就可以……不多说，我先回去洗衣服了。” 安平：“……”很好，这很妖艳贱货。 就在苦觚转身迈步的那一刻，安平终于动了。 他一把拽住了苦觚的袖子，然后差点自己摔个趔趄：“等等等等一下！这件衣服你换下来让我洗怎么样？” 话一脱口而出，安平愣了，苦觚也愣了。 然后前者想抽死自己。 刚才在苦觚对他单方面话痨的时候，安平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即墨苦觚，是男主或者反派的概率，有多高？ 答案是，他最有可能是那个炮灰。 理由很简单，原著中男主和反派的后宫，就算每个人的描写篇幅不一样，但多少是有着墨的。但这其中，绝对没有一个叫即墨雕漆的人。 安平以一个被复姓梗纠缠一生的少年的职业素养，发誓文中没见过掉漆……啊不雕漆这个姓。 而炮灰的后宫并没有什么描写，或者说除了提到“即墨三杰”时顺带的印象，安平对这位的记忆几近于无。 于是急于验证自己想法的安平，在那一刻丢掉了自己的理智和节操，问出了和他直男人设截然相悖的话。 苦觚盯着他片刻，叹了口气：“你何苦……”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脸已经扔出去了，安平干脆破罐子破摔再接再厉，“我们去换衣服！我帮你洗完！不然我现在就扒你衣服！” 苦觚：“……” 在安平少年紧张的注视下，甚至思考此刻扒衣见君成功率的时候，对方最终点了点头： “罢了，随你。” 十分钟后，某个私人茅坑的隔间里，安平少年抱着衣服，带着红晕与迷之笑容离开了。 ——即墨苦觚，男主排除！ 第65章 Kronos&Rhea（5） 一个荏弱的、苍白的、年轻美丽的omega，从死亡的泥沼中挣扎着脱出、自深沉黑暗的梦境中拼命醒来……然后用他仅存的力气，挽留和呼唤一个人的驻足。 苏了了觉得，如果被呼唤的人是个alpha，这会儿就算百炼钢也能化成钢水，秒秒钟扑过去淹♂了对方。 但她是个omega。 呵呵。 作为一个和对方素不相识、被无辜拖下水、饭点都快过了还滴米未沾、饱受惊吓的omega，苏了了的心里只剩下一行字在无限刷屏中： 求你放我去吃饭吧天知道这事儿完没完背后有没有惹到什么惹不起的人我好方方的和正六面体一样。 对方显然没有体察到她的心情，虽然在辛西娅的强制动作下躺了回去，依然努力将脖子转向她的方向，恳求说： “请别走……让我看看你。” 苏了了：很好，这下就算我跳250遍黄河，也没人会相信我们没关系了。 在其他四人由惊讶转为疑惑，又由疑惑转为脑补，最后甚至隐隐出现了“小姐妹or闺蜜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意味的注视下，少女在门口估测了一下自己的移动速度，以及房里三只abb的平均移动速度，最终认命的、彳亍的、忧郁的，踱进了房间。 “别担心，既然他醒了，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带晚饭过来。”辛西娅非常体贴的说，“检查身体可以放在饭后，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单独谈谈吗？” “谢谢您。” “不用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的回答，内容却截然相反。苏了了瞪着床上虚弱的某人，又抬头看看退到门口的三只，无奈的改口：“好……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副校长笑眯眯的开口，一副“这个世界需要爱”的长辈脸。关门前顺手按开了门口的空气新鲜设备，房中残余的信息素很快被清理一空。 啊，准确的说，是那张扬的alpha和淡淡的beta信息素没了。相反的，属于两个人的omega信息素，在重新闭合起来的房间里，很快变得浓郁。 ……这时候如果放一只野生的alpha进来，估计分分钟被动发情。 苏了了没什么大方向的脑洞着，同时快步走到床边，等待这莫名其妙的男生说出他的目的——别告诉她他没有任何目的，他敢这么说她就敢分分钟掉头走人。 还好，对方没有这么说。 但她也没能走开。 之前被糊了一脸，加上湿婆一样缠着的黑色假发，那种情况下苏了了当然不可能注意他长的什么样子。只记住了那双被凝积的血染成红黑色的眼眶——大概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那都会是她噩梦的主角==。 直到现在，少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雪白的床单并不比他的皮肤白上多少，那双银白色的眼睛仿佛最透彻的晶体，仿佛能直接接触到内部的思想。泛着秘银光泽的短发顺服的落在枕头上，五官几乎比她见过的所有omega都要精致。 苏了了的意识有瞬间的迟滞，如同被某种强烈的眩惑感所击中，心脏与呼吸骤停了一秒。 这其实是不科学的，按照这个世界的分类来说，omega的信息素首先是温柔和软，其次是浴火熊熊——后者从学术的角度来说，是只有发♂情期的omega才会有的效果。 当然，许多alpha拒绝承认这一点。 而对于同样身为omega的两人来说，对方的信息素会让他们感受到温和与亲切，大概就是所谓的好闺蜜好姐妹的亲昵感。 所以很显然，这感觉与信息素无关，或许是过于耀眼的容貌带来的冲击感——毕竟苏了了的取向就是“♂”，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不分性别取向甚至部分种族的。 顾煜美的太有冲击性了，看着他的时候，你会想到开到极盛凋零前的牡丹、在荆棘间泣血高歌的刺鸟、即将化作泡沫的人鱼，或者任何相似的、即将被死亡凝固的极致意象。 它甚至超越了性别——当然，是苏了了上辈子所认知的性别。 于是少女呆呆地盯着对方，连眨眼的动作都忘了。而不知道为什么，顾煜也没有说话，而是用他那双漂亮的、近乎透明的眼瞳，静静地盯着她。 然后苏了了的“震精debuff”又被叠加了一层，盯地更投入了。 然后如此循环。 打破这种有天荒地老沧海桑田趋势的深情对视的，是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少女蓦地回神，对着床上的少年撂了句“等一下”，转身去开门。 于是她也就没有看到，从她转身到跑到门口、然后提进来护士买给他们的两份饭，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顾煜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一秒都没有离开过。 “来，先吃饭吧。” 虽然之前堆积了不少怨念，特别是这些怨念就是眼前这位给她的。但现在有吃有喝再不怕晚上胃疼，而且对方还是个重病病人，苏了了原本就五分软的性子，剩下五分气也只剩了两分。 再加上那张脸带来的冲击力……好吧，她原谅他了。 颜控这种生物，果然无关地理或者历史╮(╯▽╰)╭。 苏了了把饭盒放在床头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来。里面叠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较小的那个装着流质的半液体，味道还挺香，明显是给刚刚醒来、脏器骨骼正在弥合中的重病号。 较大的那个是隔层的饭盒，米饭小排烩菌菇外加带肉鸡汤，密封的一点儿味道和热度都没漏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苏了了最庆幸的事情之一，就是这里和上辈子同样丰富的饮食文化。 ——吃货万岁！ 虽然已经很饿了，但看看身边的病号，苏了了还是非常坚贞的凑了过去： “之前辛西娅好像说，你的伤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虽然这个世界的医疗科技胜过她认知中的一大截，基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并且几天内出院，但这才一个下午而已……怎么想都有点勉强，“这个……你躺着吃吗？” “麻烦你，把我扶起来一点吧。头靠到床头就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了她的话后，对方好像变得很高兴，“我怕会呛到，反正我头上的伤相对不重，这样应该没问题。” ……原来是着地的姿势问题吗，所以他撑到了进急救室。 这让苏了了想起上辈子听说的一个事例——从四楼跳下来自杀的人，因为姿势的原因头没怎么受伤，加上避开了致命的器官，最后活了下来。 死不了，却注定一生重残疾，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相比之下，这个世界的病人们，要幸运得多。 不过……再想想之前听到的，这个名叫顾煜的少年经历的事。看着对方丝毫感觉不到异样的神情，苏了了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想归想做归做，她站的离床沿更近了一点，然后俯身下去，伸出胳膊垫在他的后脑与肩膀处，努力将对方抬起来一点。而少年很配合的扬起脖子，受伤不重的右胳膊慢慢抬起，最后圈住了她的脖子。 轻柔的、带着焦糖、蜂蜜与糖浆那样浓稠甜腻味道的呼吸，近在咫尺。 苏·两辈子没和男生这么亲密接触过·了了，僵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信息素总是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却永远闻得到而吃不着，拥有地球人内核的少女苏了了，时常处于嘴馋然并卵的苦逼状态。考虑到暴饮暴食带来的危害，她只好学着放下凡俗执念，做一个“忍者”。 ——可是宝宝心里苦啊qaq！ 于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早已越过人际交往安全距离、却依然找不到半点瑕疵的脸，同时被甜腻浓郁的糖味儿完全包裹，苏了了只能用一张面瘫脸伪装淡定。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应该和女孩子之间的抱抱没什么区别。 所以心脏你能不能不要跳这么快了，唾液你能不能不要加速分泌了！！！ 确定自己虽然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依然把持住了一颗属于地球人的异性恋之心。苏了了怀着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逼的心情，终于慢慢地将少年摆好，然后从床头端起属于他的晚饭。 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正常男omega，顾煜不用她说“啊——”，就乖乖地张开了嘴。 换一个比较小言的说法，大概是“薄唇轻启”。 在心里默念一百遍“这货能生孩子这货和你有类似的构造两个受在一起是不会xing福的”，然后想象了一下对方挺着大肚子依偎在一高大男alpha身边，洋溢母性之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然后苏了了瞬间淡定了，简直比柳下惠还蛋定。 果然，世界观不同的话，是不能愉快玩耍的。 少女心如止水的给对方喂完汤，心如止水的扶着对方躺下，心如止水的收拾了饭盒，然后心不如止水的，飞快掀开了饭盒。 嘤嘤嘤，好香，好星湖……(ˉ﹃ˉ) 满足的解决掉因为耽误了时间，在饥饿2.0模式下似乎更加美味的晚饭，苏了了把两个饭盒原样装好，放在床头柜上。 吃饱喝足后，少女非常自然的在床边坐下，打了个犯困的哈欠。 说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忽然感觉自己漏了什么、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什么的苏了了，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了房中唯二的活物身上。 然后与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对接了。 我去！ 美色误人！ 美味误人！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不是欣赏男色（？），也不是解决温饱问题。 “你认识我吗？” 反应过来的少女，结合之前的情况，觉得等对方发言是等不到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的问。 顾煜眨了眨眼，银色的睫毛随之微颤：“不认识。” “……那你之前干嘛叫我？” “因为，”少年苍白的脸渐渐泛起一丝红晕——不等等你要说什么你泛什么红晕！感觉到几分不妙的苏了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瞳孔将她整个人装进去： “苏了了，我喜欢你。” 第66章 Kronos&Rhea（6） 紧赶慢赶，在上课铃响之前，两人到底还是按时抵达了上课的教室。 摇光的上课时间与全联邦一致，一天固定三节。上午8:00到10:00第一节，10:00到12:00第二节，中间包括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下午则是3:00到5:00，此外所谓的小班、自修或实习等特殊情况均不算在其中。 再举个例子，天枢的上课时间虽然也是这样，但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早起——比如五六点，进行几个小时的户外热身训练后，再去各自的课程点上课。 这节课是华夏史，一门纯理论课，总是让苏了了想到上辈子的大学历史。艾弗里已经在中间给他们占好了位置，看见两人进来后大幅度挥手，生怕他们看不见他。 “你就是了了的新舍友啊，”三人坐好后，艾弗里整个身体贴着桌子，以便隔着苏了了看清这名新同学，“哇，你长得真漂亮！” 顾煜：“谢谢。” 他的反应稍显平淡，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习惯了——即使这间教室里只有omeag，顾煜此时依然吸引了几乎所有学生的目光。 善意或者恶意暂且不论，至少能充分说明，他的确有一副好皮相。 “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上厕所。”艾弗里这句话是对着苏了了说的，后者干笑了一声：“好。” 以苏了了多年来的经验，这位仁兄表达好感的方式之一，就是“一起上厕所”。 该庆幸自己的室友用一张脸，就轻易获得了闺蜜的好感吗？至少看起来，她暂时不用纠结两个朋友的相处问题……苏了了莫名松了口气，下意识看向顾煜，却发现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仪器，扣在了耳廓上方。 确认了它的稳定性之后，少年的指尖不知道按了什么，只见上面缓缓“长”出一根金属线来。它很快横过眉毛下方，长长长长长……经过五秒的变形衍生，最后定型成一副细框的薄薄眼镜。 苏了了：……？ “眼睛受了点伤，医生说只能慢慢治。” 听顾煜这么解释，少女瞬间明白他所说的“受伤”是怎么回事。脑中再次出现那双黑血满眶的眼睛，她莫名打了个寒颤。 顾煜似乎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华夏史的老师姓陆，和苏了了一样，是个拥有东方血统的女性omega。 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用比较浪漫的说法来形容，大概是“绵绵秋雨拂面，丁香姑娘从雨巷的尽头彳亍至我们面前”。 “在今天的课程开始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通知大家。” 陆老师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个人终端、接入教室前面的投影设备。而是走到了没有人坐的第一排，面向所有人开口。 因为她的这句话，教室里开小差的、私下咬耳朵的、做其他科目作业的学生，统统停下了手里的事，一致的抬头看了过来。 众所周知，这位老师除了代所有修学华夏史这门的学生之外，也是文史院的副院长。相关院系的许多情况，都是由她最先发出通告的。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我们学校有成年后开始实习的惯例。其中，第一次的实习内容是绝对保密的。” 这句话一出口，下面几乎同时出现了短暂的窃窃私语。 近一百多年来，“实习”已经成为在校生对外锻炼的几种最基础的方式之一。由于abo的体质区别，以及许多学校对应的不同专业特性，实习的规则也是千奇百怪的。 而比起alpha甚至是beta比较普遍的户外训练与实际操作，大部分omega由于体质所限，实习的要求难免需要加上很多条框。对于摇光这样全omega的学校来说，第一条就是对于初次实习内容的绝对保密。 ——所有未成年的omega，都无从得知第一次实习的时间地点与内容。最多只能从学长学姐们的口中，隐约探知它“非常重要”。 有多重要？为什么重要？和未来的工作有关吗？它的内容是什么？ 没有人会给你答案，即使是曾经公认最大嘴巴的学生，在这件事上，也会保证绝对的守口如瓶。 这是每一届新生都会获得的认知，他们带着这样的好奇进入摇光，然后完成最初几年的学业。在忐忑与期待中迎来成年后的第一次实习，通过亲身经历得到答案。 “你们如今已经是五年级的学生，年底就要升入六年级。”陆老师继续说，“而在坐的诸位，包括其他不在这个班上、却同样年纪的学生，有一半已经在法律上成年；同时有多于半数的人，已经在生理上成年。” 法律上的成年，指的是18岁这个首次发情率最高的年纪。而生理上的成年，毫无疑问就是首次发情期的到来。 苏·未满18·未发情·了了，看着左邻右舍两只法律生理都成年的货，得到对方一温柔一傻的笑容后，一种被抛弃感油然而生。 “根据我们的惯例，当某个年级成年的学生达到半数以上——大部分出现在五六年级，我们将在当年的6月7日进行面向这些同学的首次实习。而其他尚未成年的同学，可以等待下一年的这一天。” 苏了了愣了愣。 因为这方面的信息实在太过稀少，他们之前完全不知道还有所谓的统一日期。于是她没想到，首次实习的日子，居然和她的生日在同一天。 ——6月7日，后天，也就是本周的周末。 这是摇光首次实习的日期，也是苏了了的十八岁生日。 “当然，这里我必须慎重的提到，”陆老师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学生，向来温婉可亲的神情，难得变得无比严肃且慎重，“曾经有过于好奇、心急或者与朋友成年时间相差过大的omega，因为想要进入当年的实习或者拖延一年，试图用歪门邪道甚至违法的手段诱导自身发情、或者意外发情后隐瞒不报的，因此落下了终身残疾甚至于险些丧命，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过！” 整个课堂一片寂静，有胆小的omega甚至瞬间白了脸。 满意的看到自己刻意加重的语气引起了重视，陆老师的语气稍微放柔，也因此显得更为语重心长： “你们是很幸运的一代，至少如今的大多数人，不会以性别来完全划分一个人在社会上的作用。但这并不等同于，作为omega的我们，在身体素质上和beta甚至alpha站在同样的起点。 当然，隔壁的天枢存在能够与之相比、甚至超越大多alpha的omega。甚至我想他们部分人的名字，在座的各位都如数家珍。但他们的背后，是极为罕见的天赋与无人知晓的努力，或许比拥有同样天赋的beta或者alpha，要更加努力无数倍。” 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下了讲台，在过道间慢慢踱步： “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们去争论abo之间先天后天的公平与否，这个问题从新历元年开始，一千多年都没能争出个结果。我只希望大家明白，对于我们omega来说，首次发情是关乎未来、与一生的健康乃至寿命息息相关的事情。而摇光的第一次实习，重要性不亚于首次发情。” “所以，希望大家认真的、诚实的对待它们。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伟大冒险，而你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道路上最出色的斗士。” 第67章 继续纠结吃啥 顾煜往下倒的模样没有半点缓冲，看起来只要挨地上就能撞个轻度脑震荡。 可能是因为这样，苏了了的身体先于大脑之前，已经扑过去试图拉住他。 于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对方的质量。 “嘭——” “笃。” 苏了了冲过去的时候，顾煜的身体几乎已呈现45度倾角。就像大多并没有救助经验的人那样，少女下意识去拉对方的胳膊，试图稳住他。 然而入手的质量比她想象中沉的多，感觉到不妙的苏了了有一瞬间犹豫着要不要松手。在作出决定之前她的重心已经移位，彻底被对方带倒的那一刻，她只剩下一个念头—— 啊啊啊啊啊没扶住就算了千万不能再让他做肉垫啊—— 大概是精神方面的强烈意念，引发了埋藏在身体中的潜力。苏了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摔在了顾煜一米开外的东方。而那边的少年闭着眼睛眉心微蹙，头歪在沙发的一侧边上，要靠不靠的样子。 结合刚才隐隐听到的“笃”…… 她一咕噜爬起来，用一个不标准的拖地式前扑，完美的趴在了对方的身边。因为之前的失败，苏了了反而不敢去随便碰，头也好身上也好，生怕又碰到什么伤口。 最后她选择伸出手，轻轻戳了对方的肩膀一下，那里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那个……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吧？” 顾煜：“……嗯~” 苏了了：“……？？？” 等等，为什么是“嗯~”？就算被碰到伤口，忍痛或者同意的话也应该是“唔……”或者“嗯”吧，怎么会是“嗯~”！ 被那声压抑中带着蜜汁色气的声音吓得双颊通红（喂），苏了了咽了口口水，闻着空气中近乎甜腻的味道，忽然意识到室友君此刻的状态。 喵的苏了了刚才那跤你摔糊涂了么！ 这下她也不打算等回答了，转身就打算爬起来开通讯。结果右手刚刚撑上一旁的沙发，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下去。 “……！” 后脑勺在即将落地的时候，被恰到好处的垫上了一只爪子。确定她已经无伤躺好，手的主人把手抽回来，然后往下摸到了她的腰上。 苏了了：“……” 和几秒之前相比，两人的位置已经彻底颠倒。少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落地时掀起的上衣露出了一截腰部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茫然又有点警惕，像是某种受惊了的、软绵绵的小动物。 顾煜低头看着她，因为发情期的关系，他白皙的脸庞染上了胭脂一样的红，汗水正不受控制的从身上冒出来，包括发间和额头。银色的短发被沾染的有些凌乱，颜色相近的瞳孔没有了往常的透彻和冷静，直勾勾到有点僵住的样子。 只有他的左手，刚刚拽倒她的那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紧紧扣着她，几乎要将她弄疼。明明两人都是omega，明明空气中满溢着理论上能让人轻松起来的甜美味道，苏了了却莫名产生了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之后，对方想要下口、却因为什么而迟疑，最后陷入自我矛盾中的感觉。 这种不知真假的错觉，让她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弹了。 根据生理课上学到的知识，每个omega的每一次发情，由于自身体质和当时环境的原因，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并不具备参考性。半年前艾弗里首次发情之后，她有些好奇的问过他感觉，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 “就是想要找一个很粗很大的东西，吸进去然后用力的挤压然后挤扁它……#￥%&*！” 后面的话由于太过不河蟹，被苏了了暴力屏蔽。 由此可见ga的发情感官的确不一样。至少在苏了了认识的广大omega中，这是比较少见的使用主动而不是被动语态的。 ——她当时就想，艾弗里那家伙看着弱，心理上居然是个强受啊。 因为这个原因，现在苏了了也不是很敢确信，对方绝对没法把她怎么样。 “顾煜？”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顾煜此时的不正常程度不用眼睛都能发现。介于右手被对方的左手握着，担心乱动会触及对方的神经敏嚳感点什么的，苏了了伸出自由的左手，试着碰了碰对方搁在自己脸上的手背，“你要不要喝点水？” 作为一个离成年期不久的omega，她的专业知识还是很到位的。发情期的omega生理机能会在短期内迅速活跃至旺盛，大量的能量因此以热度、信息素和□□的形式挥发出来。因此首先需要补充足够的水分，其次是体力耗费过度后，二度进行能量的补充。 后者暂且忽略，对于目前莫名僵持的近况，补水显然是一个安全有效的开场白。 至于抑制剂的问题，苏了了早就被副院长告知过。由于顾煜当初进入天枢的情况特殊，那时尚未成年，却经常被要求使用副作用较大的抑制剂，导致他最后的生理检查报告异常紊乱。根据医护人员推测，他的发情期极有可能不再规律，而且抑制剂将无法产生作用。 所以，当时副校长的原话是，一旦他出现较为严重的发情现象，立刻联系校方和医院。 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苏了了的手碰上对方的手背时，顾煜轻轻颤了颤。 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飞快的眨了两下，一直紧扣不放的手松了点儿。苏了了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感觉到眼前阴影一重，下一秒那种甜蜜的味道几乎将她吞掉。 作为一个精神上时常被迫饥馋的人，嗅觉被不同的味道引诱的太久，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吃得好饱好满足”的感觉，总是觉得饿。只是这一刻，被这种超出正常人承受力的浓郁甜腻所包裹，却让苏了了产生了从内到外的，皮肤肌理器官都被包裹被充满的感觉。 ……好饱。 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少年已经完全躺了下来，头正好杵在她的肩膀附近。他们离得实在太近，近的她也和他一样开始出汗，尤其是对方的一只手，正贴在她露出来的腰窝上。 苏了了身体一颤，呼吸窒住，皮肤瞬间泛起了粉色。 温热的指腹带来微痒的感觉，又有种说不清的微妙，让她甚至想原地打滚儿。 对方实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当然发情期的omega其实是没什么常理的。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忍耐，从刚才到现在，忍得非常辛苦且努力。 这让苏了了有点儿心软，隐隐知道是为什么。却更加清楚，这么放任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顾煜，”于是她又开口了，盯着对方衬衫上扣着的最上面那个扣子，以及后面隐现的精致锁骨，“我们去打电话吧，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的目标是活过200岁，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吗？” 上一次告白不过是昨天的事，苏了了曾经非常鸵鸟的想过，至少不再主动提这事，没准儿放置y到最后也就没有问题了。结果不到一天就被自打脸，而且打的心甘情愿，不得不说这感觉有点酸爽。 顾煜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看着她努力掩饰紧张的紧绷线条。看着看着感觉有点心痒，于是动手在腰上摩挲了一把。 “……”被突袭的苏了了条件反射的收腹挣扎，然并卵。虽然从医院里被撂倒的那次，她就隐隐感觉到顾煜不属于绝大多数肢体柔弱型的omega（比如她自己），何况他好歹也是伪装成beta在军校上了五年学的。但只有当自己亲身实践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克制了力气之后依然铜墙铁壁一样的拥抱，不说和其他两种性别比较，至少按倒自己毫不困难。 脑中闪过寥寥几个熟悉的alpha和beta，苏了了晃了晃脑袋，把思绪集中回来： “你现在听不清我在说什么吗？还是只能听到一部分，又或者能听清却反应比较慢？”对方始终不开口的话，僵持下去绝对有益无害，只能让她来试着找突破口了，“听不清就算了，一部分的话眨一下眼睛，反应慢的话两下。” 这段话她特意说的慢了点，又重复了三遍。然后等了足足半分钟，才看到顾煜眨了一下眼睛。 ……这简直就是卡顿30秒加上选择性收听嘛。 好歹有点儿反应，大不了一句话多重复几遍，总比没反应好。于是少女松了口气，反正抱也抱了，啃也啃了，经过最初那段直勾勾的盯视之后，现在她反而不怎么害怕了。 这是一种毫无道理的自信，类似于第六感的东西，相信对方是不会伤害她的。 ……然后又被舔了一口，在嘴角。 苏了了：“……” 再次被吃豆腐的少女终于炸毛，特别是对方舔完之后微微抬起身，回味一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活像吃到了什么美味的糕点。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身体里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储装置积满后爆了seed，非常接近之前把自个儿翻倒到顾煜一米开外时的感觉。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类似这样的感觉。 这回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了起来，而少年已经被掀开了。一直禁锢着她不放的肉制围栏，现在当然自动解除。 来不及去看顾煜的情况，苏了了忍着陌生却蜂拥而上的眩晕感，撑起身冲向不远处的个人终端。 勉强开启之后，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转到通讯上，对着那头的人说了一句“顾煜发情了……”，就彻底晕了过去。 第68章 黄瓜肉丝夹煎饼 狂风夹杂着暴雨，依然在窗外的世界肆虐着，透过窗户能看到整个儿暗沉下来的天幕与黑褐色的土地，却听不到理应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噼啪声。 这终究不是她过去的世界，即使在远离城市、许多“日常”科技无法渗透这里的边缘地区，临时搭建的居所拥有的隔音防震水平，也足以将一切令人不安的喧嚣阻隔在外。 这让苏了了偶尔恍惚想起了上辈子相似的经历，却又很快因为这样明显的差异而清醒过来。 何况某种程度上，此时并不是能够安心的出神或者休憩的时候——因为这场意外，他们原本计划的实习后续，不得不被迫中止了。 不久之前还有四个人居住的房间，此时只剩下三人沉默相望。 虽然安茹温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并不代表她完全没有自己的猜想。事实上她不可能没有怀疑什么，只是理智阻止她深入询问，于是难免有些尴尬的缄口。 而作为拥有“共同秘密”的苏了了和顾煜，尤其是前者，在这样微妙的气氛下简直如坐针毡。剩下两个人无论心态还是演技都比她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少女表示自己更方了。 于是三只各做各的事，偶尔有一搭没一搭聊两句。直到顾煜的个人终端忽然响起，室内的尴尬debuff才终于解除。 少年只扫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他们： “阿夜说，她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有人来接我们——准确的说，有两名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发现了重要的成品，院里派了飞行器来接，可以顺便捎上我们。” 没人表示异议，毕竟来的时候四个omega，一眨眼变成了仨，这实习是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如果没有今晚的这趟飞行器，他们三个十有八嚳九得按照原路回去。 至于重要的成品是什么、这段话到底是瞎逼逼还是确有其事，就不是他们几个“顺带”需要质疑的事了。 *** 回到明明没几天、却偏偏感觉暌违多日的寝室，苏了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个儿丢上床。 顾煜倒是依然精神奕奕的样子，显然比起身心疲惫的苏了了，回来这段对他的影响可能还没有之前的驴的强烈。等终于瘫够的苏咸鱼勉强翻了个身，把自己翻到正面，就看到顾煜已经基本归整了带回来的行李，这时正将她并没有用到的内裤放进抽屉。 苏了了“……”了片刻，再想想两人某种意义上啥都做了记忆中她还给曾经的黎恨尧洗过内裤呢，又重新放松了下来。 （好像哪里不对。） “对了，阿尧，”感觉翻过来的姿势不方便说话，苏了了又挪了一下，半撑着枕头转到侧面，“那个村子里被拐卖的omega，你打算怎么做？还是已经做了什么？” 她了解顾煜，所以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承诺，更不会因为什么变故而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甚至在什么都想起来的现在，她回忆起当时顾煜听起来仿佛“尽人事听天命”的回答，很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事。 “还记得洛水·兰贝卡吗？”顾煜却反问她，这让苏了了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这个名字属于摇光某个刚刚毕业的omega，当初是安茹温告诉她的——大概也是学霸女强人那种类型，来自联邦大族的兰贝卡家。 而苏了了之所以能记住她，是因为这个名字——典型的东西文化交融后的产物，让灵魂里是纯正东方人的苏了了吐槽无能，却也是这个时代许多家庭的普遍现象。 再比如天枢也有过一个beta，叫欧阳史蒂夫。 “蜜丽是兰贝卡家的人？” 介于顾煜不会在这时说废话，苏了了几乎是立刻思维发散想到这一点。然后看着少年点了点头，仿佛陷入了回忆： “事实上，当初黎恨尧接到的最后一个完成的任务，就是查明后前往那个村子，解救刚刚被绑架然后失踪的蜜丽·兰贝卡。” 而现在的时空，蜜丽显然已经在那个村子，生活了相当一段时间。 “……蝴蝶效应。”苏了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没有能够查到对方下落、然后沿着线索带回兰贝卡家女儿的黎恨尧，于是那个女孩儿只能在那个村子里挣扎求生。就如曾经那个世界里，艾弗里和李华一年前就已经在一起；而如今的现实中，艾弗里依然处于单箭头的状态中。 或许没有人能够评断孰是孰非，就如当时的队伍虽然解救了蜜丽，却没有对村中的其他omega产生任何的关注。 而现在，如果兰贝卡家依然需要蜜丽——以及她腹中的孩子——而去解救她的话，在那里生活了数个月的少女，对于里面互相扶持了很久的omega们，或许会产生一定的共情。 至于她会不会做什么、选择做什么？ 苏了了不再想这个问题，朝顾煜招了招手：“阿尧，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爸妈？” 之前还在那个村子外面的时候，某人对她说，要和苏爸苏妈说明情况，然后让“黎恨尧”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她暂时没有细想这方面的问题。而现在深入的想一想，怎么都有点儿……方。 而且，如果黎恨尧的身体在昨天下午已经消失，那么她现在都没有收到苏爸苏妈的消息。或许是因为他们担心提前告诉远在乡野的、正在实习的她，会让徒增忧虑，以至于没法继续实习…… 陷入思考的苏了了，忘记了自己刚才顺便招某人过来的动作。然而顾煜绝对是召之即来挥之不去的存在，等她肩上一重然后啪叽一声倒进床里，才发现某人已经压着她一同摔在了床上。 “别担心，了了，我们在一起。” 他的手在她鬓边安抚地蹭了蹭，然后微微翻身半压在她一侧。苏了了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精致到秀色可餐的脸，忽然很想吻他。 于是她半撑起身体，朝着顾煜的唇凑了上去。 “了了，在吗？我听说你回来了……卧槽！放开我女儿你们在做什么？！！！” 门被推开了一点，下一秒猛地被撞开。 虞释站在门口，后面是神情更加难以形容的林蓓西。 第69章 百味鸡 “放开我女儿你们在做什么？！！！” 虞释是个非常耿直的“母亲”，偶尔甚至有些近乎于无理取闹的护短。此类表现比如苏了了还是个（生理本能限制）拖着鼻涕尿床的小婴儿时，某天身先于心的把早餐的牛奶袋子扔了垃圾桶边上。而虞释看到后啥都没问，看着一脸忐忑的苏了了，揪起自家老公的领子就是一顿骂。 内容大致可以总结为：孩子多小啊孩子孩子多可爱啊孩子多无辜啊，你咋不看好孩子呢？ 苏笠城：…… 于是可以想见，当看到自家闺女被一个小子——管他是alpha是beta还是omega，以及管他是男是女——压在床上强行轻薄（等等）时，苏妈的体内燃起了洪荒之力，几乎是瞬间就要冲上去揍人。 然后他被人拉住了。 事实证明，alpha和beta之间的体力差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可逆的，何况林蓓西年富力强还是s级。当然她的本意并不是阻止虞释冲上去，显然她微妙的神情也反映出她内心剧烈的挣扎，只不过比起偶尔热血上头冲动的连理智都扔到角落里的虞释，她还是比较接近正常人的。 ——所以说，冲动的alpha和理智的beta什么的，大众印象真是个难以言说的东西。 林蓓西只是稍稍拉了虞释一下，然后趁对方转头瞪她的瞬间，让两个人一起进门后砰地一声关上然后咔嚓上锁，杜绝一切被虞释刚刚那一嗓子喊的快要过来的吃瓜路人——开玩笑，她这个alpha是打了抑制剂走后门才能进来看的，能进来的主要原因还是陪伴“刚刚遭受亲如母子的故交之子消失、女儿实习遭遇意外刚刚归来”的长辈。要是被哪个omega看到再来一嗓子，她分分钟得从摇光的女生宿舍楼上跳下去。 然后林蓓西发现，就在他们拉扯、关门、转身的短短数十秒，床上的苏了了和顾煜，已经换了另一种姿势。 顾煜飞快的起身，正好坐在了苏了了的外侧，下一秒已经站在了地上。苏了了显然没有那么优秀的运动神经，这段时间只够她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对上两张熟悉的脸上不熟悉的神情，瞬间不知道该下去还是继续蹲在床上。 苏了了：“……” 顾煜：“……” 虞释：“……” 林蓓西：“……” 经过林蓓西刚才的一打岔，虞释断掉的神经终于接上，也勉强恢复了所谓的理智。他看着床上床下两个（外表）半大不小的孩子，想了想说：“你想怎么解释？” 显然他的问话对象是顾煜。 苏了了看着顾煜仿佛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心里有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纠结。当初他们商量未来怎么面对苏爸苏妈的时候，得出的结论是去掉不该说的（比如前世），其余部分大体如实上报。 毕竟两个omega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很容易引起家人的反对，就算苏爸苏妈不介意她和beta在一起，但内心里到底还是希望她能找个有能力的alpha的——这大概和天下大部分父母的心思一样。 而omega什么的，她爸妈估计想都没有想过。 何况还有黎恨尧身份这个□□，若想不让他的死亡成为苏妈苏妈内心永远的伤口，再被他们女儿的恋情伤上加伤，坦白是最好的选择。 但即使他们无法隐瞒父母，父母之外的其他人，却是能隐瞒一个算一个。 如果现在只有虞释一个，别说顾煜了，苏了了自己都敢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竹筒倒豆子如实托出。然而看着虞释后面的林蓓西，她默了。 ……明明从来都是明确的拒绝对方，但看着林蓓西盯着她的目光，她却为啥有种自己很渣的感觉？ “虞伯父，我是了了的男朋友，我叫顾煜。” 其实上次顾煜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而且当时虞释非常喜欢他。不过看“女儿的朋友”和女儿的“男朋友”，一字之差对于极度护短的家长来说，绝对是看别人家嫩白菜和拱白菜的猪之间的差别。 拱白菜的猪说：“我和了了是首次实习的时候在一起的，了了应该给您们发了通讯，本来打算明天请假回去见您和苏伯父，这次实习期间也有一些事要和您们商量。” 这是苏了了在飞行器上发出的那份通讯的内容，因为明天并不是双休日，他们已经打好假条准备去交了。虞释的出现确实是个意外，但仔细想想又不是特别意外—— 在黎恨尧突然失踪、苏了了疑似实习出了些问题（谁知道虞释是怎么脑补的）的情况下，苏笠城或许还能考虑到他们没有直接在通讯里说明、而是选择第二天见面是否有什么苦衷，但虞释足以因为不安而自己找过来。 ……还带了个尾巴。 下一秒，苏了了感觉到某种微妙的变化。自从她回复了记忆，不知道是不是灵魂标记或者曾经多年的默契潜移默化的习惯，或者二者都有，她对顾煜使用精神力的感知比曾经敏锐了许多。 比如此时此刻，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顾煜在动用精神力。 对象是林蓓西。 她几乎是下一秒就意识到对方的意图，并因此有瞬间的意外。毕竟直接放倒（划掉）停滞林蓓西的时间，然后给虞释说明情况这种行为，她一开始还真没想过要做。 虽然顾煜对她说过“一部分能力已经永远消失了”，但显然他的精神力就算没有巅峰时的3s，此时2s也是够得上的。因此这个方法简单粗暴又直接有效，林蓓西也不至于事后因为发现异常而打探他们的秘密。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解除精神力之后只要她不傻，绝对能想到顾煜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是不在意吗？或者……根本就是故意的？ 苏了了看着顾煜依然是那张漂亮到好清纯好不做作的美人脸，默默控制住自己抽搐的眼角。 虞释比自家闺女晚了几秒意识到异常，毕竟林蓓西忽然从动作到表情都僵住了，在这个不大的房间显眼的想忽视都难。在他有其他反应之前，顾煜已经上前一步，跪了下来。 虞释：“……” 这个动作卡回了他所有没说出来的话，连苏了了都吓了一跳。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好像也就某人领证前求婚戴戒指时感受了一下跪求，没想到还能见到另类修正2.0版。 虽然对象不是她……呃好像哪里不对。 于是她一脸懵逼的看着顾煜跪着说了一句：“伯父，我是阿尧。” 虞释：“……” 虞释看起来，仿佛怀疑对方或者自己傻逼了。 然后他的目光终于看向了苏了了，母女二人一个懵逼一个傻逼，**的对视着。最终虞释没有在女儿的表情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仿佛看到了终极。 因为苏了了的目光实在是迷之安详，迷之淡定，并且渐渐地红了脸似乎有点娇羞。 这表现无疑给了他某个答案，让他将本来想要首先质问的——为什么要放倒林蓓西的问题直接被沉底。十秒之后他觉得自己找回了理智，看着地上银白色的漂亮omega，混乱的思维中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有人知道自己一个beta被一个omega跪了，大概会被吃瓜群众直接用瓜爆菊吧？ 毕竟，即使如今对abo的性别强调已经没有最初几百年那么明显，但omega这个群体，依然是被其他性别的大部分人习惯性呵护的。 显然，某人已经选择性遗忘了自己在看到自家闺女被人床咚的时候，那一刻生出的是a杀a、是o剁o的菜农心情。 “你、你先站起来。”虞释终于勉强说，他的理智和情感正在交战，脑中一大串徘徊不去的黑人问号。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被人跪着解释的习惯，尤其这时意识到对方是个omega，“起来给我解释。” 大概是觉得自己前半句话说的太没气势，后半句他重新缓了缓情绪，语调重新严厉了起来。 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到底没了之前那份近乎要杀人的戾气。 顾煜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在身后朝犹豫要不要过去的苏了了晃了下指头，示意她待在原地别动。然后微微抬头，平视虞释：“伯父，我是阿尧——几周之前，跳楼后昏迷的阿尧。” 之前说过，顾煜身高一米七五，而虞释也刚好一米七五。结果就是两个人的视线刚好齐平，不过顾煜在说完这句之后又微微垂首，十足晚辈的恭敬模样。 这是曾经的黎恨尧的模样，十几年前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壳子”存在的黎恨尧——这十几年间，理论上置身时空通道的顾煜，只能勉强感知他的存在，让他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而内里其实毫无灵魂的初代alpha的身体，比曾经那个时空的黎恨尧更加冰冷——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情感”。 所以即使是面对照顾并相处了十几年的苏了了一家，他也永远是标准的恭敬礼貌的模样。虞释曾经不是没有抱怨过黎恨尧太过疏远，但当时也只能说他或许本性如此，强求不得。 而现在，这个容貌、气质乃至信息素，都和黎恨尧千差万别的少年——想到这里，虞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太对。 “了了，”他忽然看向坐在床边的苏了了，“这小子身上的信息素，怎么和你一模一样？！” 苏了了：“……啊？” 无论是abo中的哪一种，都是闻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的，就算对他人信息素的感知也是不一样的。苏了了只知道顾煜身上是那种让她感到饱足感的甜蜜，像是蜜糖蜂蜜焦糖或者其他什么，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味儿。 虞释虽然是beta，但属于对信息素比较敏感的那种——相对来说苏笠城就很迟钝了。他既然这么说，十有八嚳九是真的。 而且……苏了了想起上辈子，冷冰冰的黎恨尧在那啥之后忽然变成了冰糖味儿，现在想来很可疑的样子…… “是灵魂标记的作用，”在她的脑洞扩展开之前，顾煜后退了一步，转身看向她，“它会打破初代与现在三种性别原始基因上的隔离，针对那一个对象进行基因改造——改造成唯一能够‘匹配’的状态，信息素同时发生了变化。” 苏了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而虞释第一反应是皱了下眉。顾煜说完这句又转了回去，没有卖什么关子开始讲： “我现在的身体，是初代omega，而黎恨尧的身体是初代alpha……” 他非常概括的说了初代的诞生和穿越（这里隐去了苏了了的上辈子），讲到那个消失的时空他和苏了了在福利院的成长过程、他们结为夫妻，简略的说最后他初代的身份被发现并因此牵连苏了了死亡，然后他用研究所的能量逆转时空的过程，最后比较详细的解释了他是怎么把“黎恨尧”留在十几年前的，以及不久之前代替了从楼顶跌落的顾煜，落在苏了了面前。 “原来的世界洛拉有问题，但我却不能肯定这个世界还是这样——毕竟很多人的走向和命运都不同了，没有人能确保蝴蝶的翅膀带来的是好的结果。 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初代omega的身体和我的精神融合并不完善，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稳固自己的精神力，同时观察洛拉的动向并阻止可能的厄运，想办法让了了和我一起进入首次实习，得到一部分自保的精神力。” 顾煜讲述的过程不算太长，但这么一段故事也不是几句话就能讲完的。而这个过程中虞释竟然听的很认真，中间有的部分还会出声询问；苏了了看着一脸学术报告画风交流的两人，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顾煜说到实习之后就没有继续下去，后面的事也不需要再仔细交代。虞释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直到苏了了差点要忍不住掏终端看的时候，他终于微微呼了口气，模样说不清是放松还是有点儿疲惫： “今晚笠城在家，这些话和你们的事，和他说吧。”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这算…… 第70章 脆皮鸡 第一关算是过了，至少按照苏了了对她妈的了解，虞释这种态度可以理解为“随你们去吧”。 这让她多少松了口气。 然后顾煜撤掉了作用在林蓓西身上的精神力，某个重新恢复意识的alpha看过来的眼神，让她送掉的这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 艾玛这还有一个呢！ 林蓓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虞释，显然发现几个人无论是气氛还是位置都和之前不同了。对这两人的了解让她很快将目光落在了顾煜身上，得到对方坦坦荡荡的一笑。 林蓓西：“……”妈的怎么这么想打人呢？！ “……了了，”最后她说，还是将目光转向了苏了了，“我们能不能单独说几句话——就几分钟？” 苏了了条件反射想拒绝，然而话没出口就被虞释截胡了：“你们在这里说，我和顾——顾煜到外面谈谈。没意见吧？” 苏了了：“……” 她感觉到顾煜安抚似的捏了下她的手背，趁着虞释已经转头并没有看到的时候。然而始终盯着他们的林蓓西显然看了个一清二楚，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微微侧身给他让出往外的通道。 ……好吧。苏了了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娘也没完全“认命”。就像任何一对父母见到准儿媳/女婿时，即使心里已经默认却总想负隅顽抗一样，总要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挑刺或者拖后腿的办法。 这一点搁在苏妈妈的身上，显然作用翻倍。 门被顾煜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于是房间里只剩下隔着几米距离尴尬对视的苏了了和林蓓西。一秒两秒三秒没人开口，苏了了觉得继续沉默也只能越来越尴尬，于是决定先解决一件事： “那个、刚才顾煜用了精神力，因为想要和我妈说点事儿来着……对不起啊。” 或许就算她不提这件事，林蓓西也会假装成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然后就此放过。但作为朋友甚至于发小，她总觉得这种程度的坦诚还是需要的。 林蓓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开口、而且说的是这件事。她看了看满脸尴尬.jpg的苏了了，半天叹笑着说： “我还记得那时你告诉我，你只是不喜欢‘女性’，我现在似乎有点相信了。从我向你告白之后，你见到我总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说出来，是不是我们相处的反而更好？” 这等于说她放过了之前那个话题，可新的问题却让苏了了更尴尬了。她其实没有什么面对桃花的经验——上辈子到狗带都没真正谈过恋爱，这辈子作为omega在未成年之前遇到的百分之九十都是omega或者少数beta。 如果不算那个已经消失的时空，严格意义上的这辈子，林蓓西其实是第一个向她认真告白的人。 可惜，她俩性向不合。 于是苏了了想了想，还是认真且坦诚的说： “也许吧，毕竟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只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后半句话她不需要也没有必要说出来，而林蓓西看着她片刻，忽然摇了摇头： “了了，那天在医院遇到的时候，你和他是不是已经……？” “呃。”苏了了卡了一下，而这个反应让林蓓西确认了她的答案。严格来说当时的苏了了已经有点儿想法了，但觉得心动的太快，所以担心自己是因为颜控产生的错觉。 “我当时完全没想到……只是后来听虞伯父说，你和另一个omega谈恋爱了，那一刻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家伙。”林蓓西的语气听起来有点自嘲，然后又认真起来，“了了，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了了觉得对方的态度好像有了一些变化，不再像告白之后的这段时间，那种“备胎到你喜欢我”的固执模样。而变成更加和缓的、客观的模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种问题让苏了了有些莫名的羞耻，但她还是说了，当然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再加工：“顾煜是xx福利院的孩子，我们小时候见过……结果上次他出意外进了医院，因为和我有点关系，我当时去探望他，结果被他认了出来。” 她笑了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在一起了。” 嗯，就是这样烂俗狗血十八条街疯狂甩梗的小言梗概，么么哒。 林蓓西也不知道真的信了没有，不过她肯定也不会脑洞到什么前世今生时空跨越初代ao这种真相上去。于是她又盯着苏了了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上前几步： “我们依然是朋友，对吗？” 苏了了：“……嗯。”果然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虽然还是很不放心……omega的话，以后你们打算□□吗？还有发情期很难互相解决吧……这么一想果然更不放心了，了了你们有想过这些问题吗？” 苏了了汗，这种好闺蜜聊后代聊姨妈问题的即视感，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只能发生在她和艾弗里身上了：“……那个，其实，顾煜他因为未成年注射过抑制剂生理紊乱，上次检查结果是发情期不一定需要……咳，所以他说……咳，总之就是这个那个你懂不？” 少女她简直大写的尴尬，既然不能说她和顾煜因为初代标记能够正常啪啪啪，只好暗示让对方误会顾煜不需要被啪，然后可以来啪她咳咳咳……然而就算暗示也真尼玛尴尬啊。 “至于孩子……随缘吧，现在科技进步这么快，没准什么时候omega也可以有孩子了呢。” 不过林蓓西也算是提醒了她，这个问题某人从来没和她提过……待会儿去问问吧，就有顺其自然没有就领养，或者两个人也行。反正那货占有欲那么强，现在的福利制度又相当完善了……嗯。 打定主意的苏了了，脸上依然带着尴尬的红晕。林蓓西看着她这样子，很难形容自己是放心了还是更加纠结了，最后只伸出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身高差是个优势，嗯。 苏了了不知道她妈和顾煜说了什么，总之等她和林蓓西聊完、推门正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正好和刚要进来的两人对上。 “没问题了？” 走在前面的虞释看向林蓓西，后者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既然伯父您说要带了了回去，那我就不叨扰了——队里今晚会查人数，不让迟到。” 看出来虞释想留她去家里吃饭，林蓓西干脆利落地说。 于是一行四人离开了寝室，出校门后分两路离开。 苏妈打开家门，苏了了还没走进去时，就听到屋里传来做饭的声音。 “老公，我们回来了！” 虞释的声音压过了哗啦啦的油烟声，在本世纪推崇复古自然的情况下，有不少家庭和苏家一样，选择经常做点家常菜。 苏笠城是苏家第一位的主厨，苏了了属于副厨。而虞释此人，很遗憾对过去的厨艺一窍不通，只会做现代的懒人菜——由机械拼装并烹饪。 厨房里很快传来关火的声音，这时苏了了才刚刚换了鞋，就看到系着围裙的苏笠城从门里转了出来。 他的目光看过虞释和苏了了，最后落在了顾煜的身上。 “伯父好。” 而少年露出笑容，然后微微俯身鞠躬：“我叫顾煜，和了了一起来看您们。” 苏笠城点了点头，就在苏了了有点心惊胆战的想自家爹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招，他却挥了挥手上的铲子：“都来厨房帮忙，先吃饭。” 这顿饭吃的意外的和睦。 苏笠城的态度甚至称得上和蔼，虽然他本来就是个温和的人，但绝对没到那种闺女带着同性（苏了了：……）男友上门，依然面不改色的程度。 直到一碗饭吃到底，苏了了基本能够确定，自己的老爸是真的没打算对顾煜做什么。 晚饭后苏爸苏妈去了客厅，她俩收了碗筷到厨房放进机器。顾煜看着开始运作的器械，忽然开口：“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客厅吧。” 苏了了：“？” 少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看起来快要忍不住了。” 这种爸妈在一墙之外的地方、而自己正在和某人搞来搞去（并没有）的微妙感觉，让苏了了通红着脸冲了出去。冲出去两步后她猛地刹住，默念三声冷静，才放轻脚步走进客厅。 苏笠城和虞释正在说什么，看到她进来后齐齐转头看过来。被四只眼睛盯住的苏了了僵在原地，然后才打着哈哈往前挪： “爸妈，那个你们在聊啥……” “在说你和阿尧，”苏了了难得见到苏笠城类似好奇的神情，“你妈给我大概说了，不过阿尧以前的身体在哪里？我问了，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点倒是的确没有给苏妈说，毕竟之前顾煜的解释都直奔重点去了。苏了了站在原地讲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呃，我妈说到哪里了？剩下的问题我来。” 于是等顾煜收拾完厨房过来时，盯着他的眼睛变成了六只。他只愣了一秒就走过来，挨着苏了了坐下，又叫了一声： “爸、妈。” 苏笠城嗯了一声，虞释似乎挑了挑眉，最后却没有说什么反驳的话。 因为离的很近的缘故，苏了了能感觉到顾煜贴着她微微有些紧绷的胳膊，这时几乎无法察觉的松懈了一点。这让她有些想笑，意识到看似淡定的某人其实也在紧张，又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想到几分钟之前，苏笠城慎重的话： “作为父亲，我其实是希望你能和一个alpha在一起的——无关对性别的看法，只是作为omega来说，有些东西的确是beta甚至omega难以给予的。但我了解你妈，如果不是对方真的让他放心，他绝对不会同意你将他带回来。 我很意外你们告诉我的这些事，也相信它是真的。而且……如果是阿尧的话，至少现在，爸爸妈妈支持你们。” 苏了了没有意识到自己真的在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直到她对外伸出的小指，被属于另一个人的指头，悄悄的勾了一下。 第71章 牛奶木瓜粥 一年前。 刚满十八岁的艾弗里和一群嚷嚷着“体验成年人的生♂活”的损友，走进某家离学校不远的酒吧时，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抑制剂。 “哟小艾弗里，方吗？” 同行的朋友中有人看到了他的动作，凑过来一把搂住他脖子问。omega的信息素在注射了抑制剂之后变得几不可闻，但艾弗里还是微微皱了皱眉，把对方推开：“热死了。” 从小到大，他对大部分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轻微过敏，效果大概类似于部分嗅觉敏感的人对香水的过敏症。正因为如此，除了青梅竹马的几个，他后来交往的朋友里，beta比其他两种性别都要多。 “嘿嘿，莫方！”被推开的朋友也毫不在意，“知道你还没发情，这家酒吧的隔离设施做的特别好，也属于不太乱的那种——之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还打赌数过里面有多少omega，虽然最后我没赢。” “……”他有些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进去啦。” 这其实不是艾弗里第一次来酒吧，虽然很多人都以为是。严格来说，他从十四五岁开始，在各种酒吧游戏厅混迹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个子在omega里相对较高、个人终端的身份证明“借”了其他人的，一直没有被发现。 后来这件事被闺蜜发现，几乎是撒泼打滚才拦下了他在这些地方晃悠的惯性。 闺蜜说：“艾弗里，我知道你一个人跑这种地方这么多次没被察觉，肯定有你自己的办法。但你现在已经快要十七岁了——十七到十九，这是omega首次发情的最大可能范围。至少这两年，不要再到这种地方来了。” 于是他真的点头应允了，也许是中二期突然过去，也许是对方努力掩饰的担忧模样，也许是他内心深处其实也很清醒——至少，他对首次发情在那种公共场合，然后引起一群alpha甚至beta疯狂这种事，没有半点兴趣。 直到今天，时隔将近两年之后，他又一次踏进了这种地方。 这一次他不需要用别人的虚假证明，因为年满十八岁在法律上已经算是成年人，而酒吧这种地方一般不怎么care发情年龄。 而艾弗里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答应朋友来这里，大概……是中二期复发？ 只是等到他们进来之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艾弗里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想象中的愉悦或者重回故地的激动。 他随便点了一杯野外植物萃取的酒饮料，盯着冲进舞池里玩闹的朋友，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如果是闺蜜在这里，大概会说：“啊，原来酒吧这种地方，千年过去还是换汤不换药……” 艾弗里一直觉得闺蜜是个有些奇怪的人，虽然她无论从容貌或者言行，都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普通人。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不会在来到酒吧这种地方之后，第一反应却是把它和学习的历史专业结合到一起。 虽然他的闺蜜——苏了了，从来没来过酒吧，但他完全可以想象，对方就是这么说的。 因为那个家伙，就是这样的人。 这算是职业病？专业病？强迫症？艾弗里也曾疑惑过。不过再怎么疑惑，他也只会憋在心里默默地想而已。 一口气喝了三杯“饮料”之后，轻微的醉意终于笼罩了他。 以及，一点微妙的、与醉酒的热意类似却又不同的，几乎很难感觉到的……灼烧感。 那点喝下去的酒精几乎是瞬间就被挤到了角落里，与此同时艾弗里已经从口袋里拿出抑制剂给自己注射了进去。信息素在还未扩张开的时候就已经被抑制了下去，与此同时黑发的omega却微微皱起了眉。 ……靠。 艾弗里在心中骂了一声，感觉到自己体内依然残余的热意。一般来说omega的首次发情都能够被抑制剂压制下去，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或许是酒精影响了抑制剂的作用，或许他正好遇到了传闻中少有的“例外”，然而就算分析出原因也对结果并没有什么影响。艾弗里知道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再找一支抑制剂打上， 然而这玩意儿毕竟不是感冒药，每个omega家庭都是有既定份额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药剂泛滥可能会产生的负面影响），而其他带了抑制剂的omega朋友都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 事实上就算能找到人，艾弗里也不一定能开口要药，毕竟没人敢拍着胸脯保证，出来一趟绝对不会出现意外发情。 于是少年盯着杯子发呆了片刻，然后忽然站起身。他的目光在四下里扫过，最后毫不犹豫的朝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 那里坐着个男人，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在如今的世界，外貌三十左右的人，实际年龄或许是外貌的两倍甚至以上。而男人的面前也放着一个喝空的杯子，非常巧合的是，和艾弗里之前点的是同一杯。 “嗨，你失恋了吗？” 艾弗里用手指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露出一个看起来非常乖巧的笑容。这是他在其他人面前惯有的模样，或许也是真实的他，但绝对不是全部的他。 而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愣了几秒，然后目光中出现一些类似于无奈的情绪：“我只是来这边找点回忆——小同学，信息素不稳定又没带抑制剂的话，离这里五十米外有一家店可以买。” 艾弗里愣了愣。 他承认自己直接冲着这个男人来，是因为感觉上对方比较“老好人”。这是种很微妙的第六感，有研究表明omega的某些预感的确比alpha要强。而就像他对信息速的过分敏感，艾弗里从小对人的善意与恶意，拥有比常人更加明显的感知。 当然，看一个人不仅仅是什么单纯的“感觉”，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忽视过自己看走眼的可能。 不过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走眼也无所谓，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实在是太“诱人”了。 让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不适的、甚至于想要吃掉对方的信息素，几乎让他身体里残余的发情迹象蠢蠢欲动起来。艾弗里舔了舔唇，几乎是一瞬间变了主意： “那这位先生，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买一下抑制剂？我的同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怕我走不到那个地方，就已经再次发作了。” 这句话并不能算是谎言，或者说如果他之前还能够压抑的话，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不打算继续抑制下去了。 男人的神情变得有些苦恼，像是看着叛逆的学生却没法开口教训。但他几秒后就站了起来，从另一侧绕出桌子：“我去买，这家酒吧有封闭性不错的包间，你在里面等一下。” 直到进了包间、将自己扔上里面那张不大不小的床，艾弗里微微呼了口气，却又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突然的，想得到一个人。 对方是个显然比他年长不少的alpha。 唔，虽然乍一看很容易把他当成beta。 作为一个omega，艾弗里知道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不太omega的。虽然他平时总是表现的和其他同学差不多，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做一个归属于alpha的omega。 无关于生儿育女或者上下问题，是另一种偏向于精神上的掌控欲。 如果他有一个伴侣，他可能会无法控制自己对对方的占有欲。就像社会主流默认的alpha占有omega，而大多数omega属于自己的alpha。他大概会本能的像一个“alpha”那样对待对方，当然他也不介意对方同样这样对待他。 这曾经让青春期的艾弗里很苦难，直到他有一次和苏了了提起这件事，被对方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了片刻。 苏了了：妈妈我见到了在三观不同的世界里和我同样三观的人！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就这样做吧，”那时的少女耸了耸肩，“没有什么对不对的，五百年前omega想要和alpha离婚还是痴人说梦呢。” 或许这就是苏了了一直给他不同感觉的原因吧，艾弗里想。虽然她看起来很“正常”，随时都可以去相亲然后嫁给一个alpha。但如果哪天她忽然宣布自己和一个omega在一起，艾弗里觉得自己也不会感到意外。 大概是意志力的削弱，残余的发情期信息素的上涌在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升腾的更快了。艾弗里盯着天花板上的壁纸，神智介于清醒和模糊之间。 他会带着抑制剂回来吗？ 他会用抑制剂救他吗？ 他会不会并非如他的感觉那样，而是去找什么其他的人或者东西，准备对他趁机下手……？ 这样的事，在艾弗里最初四处混迹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少见。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择偶观太过苛求，也许是因为成年后他那对十分传统的父母就要张罗着相亲，也许他骨子里，就不是安于室内的omega。 也许，他其实喝醉了。 于是不知道是酒精还是信息素，让后来的印象变得模糊。艾弗里依稀记得那拥有让人舒服的信息素的主人推门进来，记得他照顾了自己一整晚，记得灼热褪去而后睡意上涌的感觉。 什么嘛……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大叔？ 他恍惚这么想，然后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艾弗里醒来的时候，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完好的衣服以及挤爆个人终端的消息，瞬间产生了被人拔x无情的想法。 “……” 空气里泛着早餐粥特有的淡淡香气，是学校门口很受欢迎的一家。他把东西扒拉过来，发现除了一碗粥之外，还有一盒配粥的点心。 除此之外，连个字条都没留。 少年盯着那碗粥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又一条新的讯息将他的思维拉回来。他瞥了眼发现是昨晚一个朋友的，并不打算回复然后拿起了粥碗。 入口的白粥软糯微甜，让早起泛晕的大脑得到了一丝清明。其实这家店艾弗里吃过的并不多，因为每次都要等好久，他实在没有这个耐心。 “……等着吧，哼。” 他往嘴里塞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 不知道说给谁听。 *** 艾弗里没想到，仅仅是一年之后，自己当初脑洞的“闺蜜哪天会拉着一个omega当众搅姬”这件事，竟然已经成为了现实。 对方是个拥有迷之身世的银发omega，虽然苏了了对外宣称那名叫顾煜的少年只是个孤儿，但艾弗里又不傻，看那两人提到某些事时眉来眼去的样子，就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 当然他是不会去问的。 也是在这个期间，少年他终于找到了一年前对自己始乱终弃的大叔——天枢综院的院长，李华。 这个普通的alpha，拥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和普通的武力值，甚至几乎没有alpha身上仿佛天性一样的威慑力。如果不是那种本源的、无法伪装的信息素，他看起来就像个beta。 不过说起来，将陌生的首次发情的omega丢进就近的宾馆，然后免费跑腿打抑制剂然后照顾了一晚上，早晨还帮忙买早晨叫醒这种事，本来就很“不alpha”了。 ……何况这家伙曾经还喜欢过alpha。 最后这一点，艾弗里是在正式对李华展开（单方面热情如火死缠烂打的）追求之后，才渐渐察觉到的。而对方喜欢过的那个对象，似乎是她闺蜜的父亲，苏笠城。 从年龄上来说，似乎也完全说得通。 他承认他嫉妒过，但后来又渐渐觉得……其实他不需要嫉妒。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年有余。这一天艾弗里听到闺蜜已经定下婚期的消息后，冲到已经下班的、人几乎走光的院长室那一层，将准备锁门离开的某个alpha堵在了里面。 “所以说，那天晚上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触景生情然后跑去买醉了？” 这是他无意中听苏了了提起的，自己爸妈的结婚日期。日子刚好和当初他遇到李华的那天对上了，而且时间差是整整二十年。 被搡着坐回沙发上的李华露出无奈的表情，看着黑发的omega反锁门然后走过来，问的同时整个人坐到了他的两腿之间，仿佛不高兴的样子。 “……”他无语了几秒，还是决定不指出这个问题问的多么找事儿，“那只是巧合——那天我……唔。” 话没说完，就被比他矮上不少的少年堵住了嘴唇。 这不是艾弗里和李华之间的第一个吻，事实上从差不多两三个月前开始，两个人就不知不觉变成了如今的关系。其实李华已经买了戒指，只是还在犹豫什么时候拿出来。 艾弗里当然知道这件事，但他乐于装作不知道——比如现在，看起来好像要算旧账的样子，借着跪坐的姿势占据制高点，一边亲吻一边手上开始不老实。 “艾、小艾……”亲着亲着李华觉得不太对了，他们至今还没发展到最后一步，事实上某个老男人一直觉得最后一步应该留在结婚之后。 甚至他还在迟疑要不要向艾弗里求婚，因为这个孩子比他年轻太多，或许他并没有打算定下来，追求自己也只是因为年少的冲动。 他比他年长太多，偶尔会觉得，自己在占一个年轻的孩子的便宜。 “李叔叔，怎么了嘛？”艾弗里却咬了咬他的耳朵，用无比纯洁的疑惑口吻说，“叔叔不喜欢小艾吗？但叔叔的……好像已经……了呢。” 李华：“……！！！” 这简直要了这个（某种意义上）纯洁的老男人的命，让他差点直接立刻报销。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清醒过来，发现两个人已经差不多就位了。 “艾、艾弗里……” 即使对方并没有发情，李华觉得自己也已经陷入了这个omega的信息素所构造的罗网。那气息无比浓郁的将他裹挟缠绕，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少年omega跪坐在他的上方，用一种仿佛迷恋又想要吞噬的眼神，看着这个拥抱着自己的、似乎还想说什么的alpha。 这个温和的男人曾经喜欢过一个同性，一个alpha。然后因为性别、单恋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放弃了对方。 现在我喜欢他。 而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华，如果我是一个alpha，我一定会上了你，无论你是alpha、或者别的什么性别。” 艾弗里说着，慢慢倾身下去： “可惜我是个omega，所以我只能努力努力，夹哭你了。” 第72章 蟹黄蛋 辛西娅收到萧琰的消息时，正在和自家路易进行某件不可描述之事。 黑发黑眸的青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因为外来的刺激染上微红，又因为内敛的性子而努力压抑着声音。辛西娅最喜欢看他这样的表情，就像破坏然后侵占一件冰冷的珍宝，将自己的体温一点点的染上他的体表，然后将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或许从第一次见到路易时，她就想这么做了。 那是诞生于每一个alpha、甚至每一个人本性中，有关占有与掠夺的渴望。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忽然传来的消息就让人很不爽了。这种情况下无论什么性别，都会生出把始作俑者毁尸灭迹的想法。 辛西娅也差点这么干了，如果不是她看到信息的来源人，以及内容的话—— 萧琰： 卧！槽！老！子！被！肛！了！ 辛西娅：“……” 辛西娅保持着没拔插头的状态，给对方回了条消息： “说的好像你没被肛过一样……怎么这次这么激动，对象是谁？” 等了几秒，那边的消息石沉大海。 “切，没劲。”辛西娅把个人终端随手一丢，成型的通讯面板迅速收拢然后淡化至无。她俯下身和路易接了个吻，看着青年微微蹙眉的模样，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边两人继续造人大业，那边萧琰觉得自己被全球的动物园日了。 躺着的床是他家里的，身上的被子是他自己挑的。怀里躺着个算得上漂亮的女性beta，五官漂亮的干净利落。她侧躺着朝向自己，柔软的短发从耳侧滑落下来，露出右耳上一枚和他同款的耳钉。 这是萧琰非常熟悉的场景，然而问题在于，此时此刻萧大少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菊花正在抗议。甚至身体微微一动，就能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液体流淌下来。 这一幕配上身边的这张脸，问题就非常严重了。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是这家伙世界疯了吗！！！ 作为一个号称可攻可受可男可女的无节操的beta，萧琰虽然很花，但花的算是比较有底线（啥？）。比如他从来都很讲求你情我愿互利互惠，比如他从来不对窝边草下手，比如他从来都会做好防护措施。 于是几天前的某个早晨，他正听算是自己手下的阿夜汇报之后一周的行程要求时，被一个突然进来说确认肚子里爹是谁的omega搞蒙了。 作为一个并不打算贡献祖传染色体的beta，他有过关系的omega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眼前这个隐约有点印象，同时他也肯定对方肚子里的种绝对不是自己的。 “主要是我记不太清楚那几天的情况了，所以来分别确认一下，”对方仿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打扰了，下次还可以约吗？” 就算自认身经百战的萧琰，此时也无语了：“你……先把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吧。” 送走这位“客人”之后，萧琰正要让阿夜继续说，却发现对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其实阿夜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算不算真正的“阿夜”。 她记忆中的意外开始于十几天前，一个名叫顾煜的omega从天台一跃而下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隐秘的声音。 【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报复那些逼迫你的人，把你的身份……交给我。】 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夜，正好因为一场任务中的意外而身在急救室，生命垂危。 而仅仅是一秒之后，没有人知道因为什么，女子原本趋于微弱的心跳，忽然渐渐地强劲了起来…… 阿夜醒来的时候，思绪混乱了很久。 她似乎还是曾经的那个她，却像是过去的自己在任务中死去了一部分，又多了一段截然不同的记忆。仿佛两个奄奄一息的灵魂被拼合在一起，共同支撑着这具苟延残喘的身体，重新活了过来。 那个记忆中的人叫顾煜，是个普通的、跳楼自杀的omega。 他渴望独立的、完整的人生，却又因为性别与出身而永远不能达成。某种程度上他似乎与阿夜很像，都是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听命于他人的未来，在桎梏中苦苦挣扎而不得解脱。 直到现在，他们似乎终于脱身了。 阿夜用最后一次几乎送上性命的任务，换取活下来后得到自由的承诺；而顾煜丢弃了属于过去的一切，将残破的灵魂扎进着奄奄一息的身躯。 不，她还是叫阿夜吧。 因为那个omega已经全无执念，而名叫阿夜的beta，在得到新生之后，只剩最初也是最后的一个念想。 那是对一个人的眷恋与守望。 那个人是萧家未来的继承人，是阿夜曾经以生命效忠的家族的掌上明珠，是个笑起来非常动人、温柔到让人落泪的beta。 虽然除了阿夜之外，大部分和萧琰有过友达以上关系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那家伙啊，就是个号称及时行乐的花心大萝卜。 阿夜不在乎这些，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在隐秘处看着对方、保护对方的安全，就已经是如同仰望神祗的幸福—— 她的性命是萧琰救下的，即使他只是在很多年前，随意的说了一句话。 但从那天开始，她就这样看了他很多年，多到看着他从小小一根萝卜头长成如今俊美的青年。 她看着他在萧家的波云诡谲中艰难求生，看着他在母亲去世后咬着被角哭泣，看着他在朋友面前谈笑风生；她看着他将一个个男女带上床，看着他用植入皮下的针剂毒死了妖娆的女间谍，看着他转向自己的方向： “阿夜，方便的话，帮我换个床单？” 她曾以为自己就这样永远的远远看着他，直到她在最后一场豁出性命的任务之后得到了萧家族长的承诺，直到她不再是阿夜。 却又依然是阿夜。 虽然同为beta，但萧琰和阿夜之间的战斗力，中间几乎是隔了一整个洛拉。于是那天喝醉的萧琰习惯性的冲着阿夜伸手求抱抱求洗白白，年轻的女beta表情冷静的抱起对方走向澡堂，指尖却在无法控制的发颤。 如同之前有过的无数次那样，她仔细的磋磨那具白皙纤细的身躯，将他从头到脚都冲刷干净。然后在青年哼唧着叫着某个不知名女性的名字时，冷静的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水声遮掩了不可告人的一切，包括某个开头因为对方动作的生涩而不满地推搡、后来舒服的直哼哼的无节操青年。 直到第二天早晨，从spring梦中苏醒过来的萧琰，习惯性的在身边一摸。 然后他摸到一具温软的女体，然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让他肝胆俱裂、几乎立萎的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月后，当萧琰拿着那张显示为阳性的报告单，以及一张胎儿十个月形象模拟图，脸上的表情已经崩溃到连啊都啊不出来了。 ……明明很快吃了那啥药为毛还会怀还会怀还会怀。 ……子啊让我死吧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图裂的萧琰将脖子僵硬的转向一侧的评测科室，女人正在和刚刚进行检查的医师说着什么。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她的视线隔着透明的落地窗看过来，让萧琰裂开的脸直接粉碎了。 一个月前那啥之后，阿夜就像是彻底剥掉了曾经的隐忍和节操，隔三差五抓着萧琰各种研究了一番，尤其是对方试图继续保持之前的开放作风时。 而某个青年非常生动的展现了何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不久后连嘴上这一步都直接略过了…… 于是皆大欢喜……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直到几天之前，萧姓男子忽然诡异的开始恶心干呕头晕目眩。家庭医生一查，告知他怀孕了。 萧琰：“……”tf？！ 萧家现在的掌权人、萧琰他爸很高兴，因为自己的花心儿子从来没有留后的意识，甚至他偶尔提起，对方都是一副“再唠叨萧家就彻底绝后”的模样。 这次却终于出现了一条漏网之鱼，还是从儿子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绝不用担心隔壁老王的问题。 大家都很高兴，很满意，除了当事人自己。 不相信这个残忍现实的萧琰，强行自己去正规医院又查了一遍。结果并没有任何变化，反而附赠了一张baby未来睡颜模拟图。 那啥一时爽，中标只想嚎。 然并卵，他爹仿佛重拾了从来都没出现过的家长威严，第一次将自家儿砸如同看管囚犯一样管束起来。戒烟戒酒戒色，总之拔除一切不良嗜好，安安心心做待产准……妈妈。 而准爸爸阿夜仿佛一夜之间获取了所有孕夫安胎准则，亲自下厨亲自打扫亲自按摩亲自动手解决某人的生理那啥，体贴细致无比慰帖。要不是肚子里揣着一个不断长大的肉球，萧琰都想高歌这样糜烂的生活请再持续三百年。 但肉球总有落地的一天，如今的科技基本已经可以做到无痛生子。很快萧琰生下一对龙凤胎，听到这个消息时阿夜忽然回忆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双胞胎姐姐，不过还没养大就夭折了。 新生的婴儿柔嫩如一捧初雪，软的仿佛放在手里就能化掉。 阿夜看着怀里的孩子，以及昏睡着的萧琰，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刚刚离开，年幼的她甚至不懂得死亡的意义。就如她不知道父母与姐姐去了哪里，只孤零零的坐在房间的角落，听着外面的人讨论这个遗孤的去向。 然后是一个突然闯进会议室的男孩儿，用软绵绵的声音朝着座上的人撒娇，然后看了她一眼。 “我的宠物阿夜刚刚死掉了，给我一个新的玩伴吧，爸爸。” 他说。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阿夜就成了阿夜。她陪着幼年的萧琰长大，在他少年期开始隐于幕后，又看着成年的他辗转于无数人之间。 她从未奢望过什么，只安静的做一个影子。如同他给予她的名字，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从不远离，也永不靠近。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是曾经的阿夜。 第73章 烤全翅 十七岁的某个晚上，苏了了曾经梦到过黎恨尧。 其实这并不算多么让人意外的情况，毕竟很多人的梦境取自现实中的素材，进行二次加工创造后扩展成各种各样有逻辑或者没逻辑的脑洞。 但苏了了之所以醒来后依然清晰的记得，是因为这次的梦境……画风和从前不太一样。 梦中的她似乎是十来岁模样，因为梦境会模糊时间感，这一点她也不是非常确信。疑似十岁出头的少女苏了了坐在床边，正抱着一本童话书在看。 是的，童话书。这个世界已经非常少见的纸质硬壳精装书，厚厚的一大本扔出去能砸晕人的那种。 如果是现实中的苏了了，大概会积攒一肚子想吐的槽。然而梦境中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疑问，专注地盯着书看，还顺手在个人终端里做了几笔笔记。 就在这个时候，黎恨尧走了进来。 黑发蓝眼的少年穿着一身天枢特有的改良式制服，高挑笔挺的模样估计能引得一群omega以及beta为他打架。事实上每次新生入学时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打完之后试图接近当事人才发现那就是一座24k纯冰山，于是没人能hold住。 这一点，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苏了了，也不能成为那个例外。 只是梦里的黎恨尧似乎有点儿不一样，虽然在梦中的苏了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现实中的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过和黎恨尧这么……自然的独处的时候。 梦中的苏了了本来正专注的做笔记，听到声音抬头，然后放下书就扑了过去：“阿尧——” 黎恨尧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却非常自然的伸手，将扑过来的少女抱住了。 “这次你出去了好久，想你。”苏了了一边说着，一边在对方怀里上下其手，“好像瘦了？想吃啥，这几天好好补补……” 这个苏了了似乎话痨且直白很多，也许只是对着面前的黎恨尧。大多数人都有交流的渴望与本能，两个人相处时，如果一方特别闷葫芦的话，另一方或许会不自觉变得话多。 苏了了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尤其在两人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的情况下。她从这段时间学校的大事聊到黎恨尧上次没来得及看的身体检查情况，从今晚吃啥说到菜价上涨。 最后终于想起来被她扔在床上的无辜的童话书，转身去床上把书抱起来，露出类似小动物求表扬的表情： “唔，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个——一千多年前的童话影印版，管理员说她还以为这本书早就失踪了。” 于是黎恨尧看了她片刻，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奖励。” 他简单的说。 …… …… 苏了了醒来的时候，盯着床头出神了一会儿，有点不知身在何地。 “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直到耳边的男声将她从恍惚中唤醒，转头对上顾煜银白色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有种柔软的东西，让苏了了觉得整个人都被浸泡在里面。 这么问的时候，他已经伸手触上了她的肚子，然后用精神力微微感受了一下，于是苏了了摇头： “不，我好像做梦……梦到两三年前做的一个梦，梦里是最初那个时空的事。” 这句话说的有点拗口，但顾煜显然听懂了。他似乎有点意外，眨巴了两下眼睛，就听少女笑着说： “现在想想，做梦的时候，差不多是遇到跳楼的你的几天前。老实交代，这里面有没有你动的手脚？” 顾煜纯洁无辜的看着她，纯良的模样让人觉得多想一分都是亵渎。 苏了了想到梦里的那个黎恨尧，再看看眼前这货，深深感慨岁月就是把杀猪刀，一刀剁了节操。曾经那个耿直的boy一去不复返，岁月只留给她一根仿佛玻璃水晶人儿般的老油条。 真是……太好了，颜值赛高。 耿直的颜狗苏了了毫无心理负担的想，同时一把抓住了某人朝着肚子以上部位进发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父母正在撒粮虐狗，在肚子里围观的孩子忽然动了动。苏了了呀了一声松开手去摸肚子，自个儿的手和某人的同时出现在同一个部位，刚好叠在了一起。 “……”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噗地笑了出来。 肚子里的孩纸狠狠塞了把狗粮，然后用力踢了一脚。 等到腹中的动静重新消停下去，困意又开始笼罩起怀孕不久的少妇。苏了了打了个呵欠动了下身子，朦胧间感觉到顾煜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沉沉的睡了过去。 银发的omega摸了摸妻子的头发，想了想下床去倒了杯水。端着杯子过去时他想起苏家爸妈得知苏了了怀孕时的表情，看着他一脸看隔壁老王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确认自家女婿的神情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后来的检查也证明并不存在绿帽子，这对生下一个omega女儿、得到一个omega女婿、又得知女儿怀了女婿的孩子的普通beta夫夫，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世界观的洗刷之后，终于练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超脱和淡定。 想到当时情况的青年露出近似于好笑的表情，摇了摇头把脑中的画面挥去。重新推开门时看到苏了了睡的正熟，盖了半拉的薄被搭在腰上，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 千年前的少年在电脑中群发出第一封送往世界各国的交友邮件，千年前的少女在大洋彼岸随手点下了鼠标左键；消亡的时空里女孩儿推开走廊上的一扇门，房内的男孩面无表情的望了过来。 千年之后，名为现在的空间与时间正处在午夜后最深的黑暗，只有无数的星星在天穹中恒久的闪烁着。然后有一颗流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划过无人窥见的天际，消失在逐渐泛白的地平线上朝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特修斯之舟在海上航行几百年，最终只剩下最初的名字。而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原来的特修斯，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不再是原来的船了？ 你最终爱着的这个人，还是不是最初的那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