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江山一锅煮》 第一章 美女江山一锅煮 刘建良 天元五九三七年,犷、狨、猖、狺、狰联兵三十万围攻天安城,是为五犬之乱。大皇帝下诏勤王,诸候应命,二十一王军马陈兵虎威江,公推苍陵王为首,共击五犬。进兵之日,突有巨蛙跃上王船,体大如牛,三足怒眼,声若炸雷,苍陵王为蛙声所惊,跌翻椅下,口不能言,遂连夜退兵,另二十王大军亦先后退去。大皇帝闻诸候兵至,亲上天安城头遥望,见二十一路王旗退去,心剧痛,仰天喷血斗余,崩于城头。天安城破,五犬纵火焚城,三月后城中仍有余火。 大皇帝共有十七子,十四子玄信十七子玄痴为帝最爱,城破之日,痴不忍大皇帝龙体为五犬所辱,抱帝于宫中自焚,年十岁。信单骑出城,至江边无船,大哭,突有大红马现身江侧,驼之渡江,信遂得救,大红马随消失不见,事后有人传言曾见江边小庙中泥马全身大汗淋漓,恍似被水泡过一般,民间遂有泥马渡江故事…………。 ——《天元纪•;帝难》 天将暮,寒鸦乱啼。 一个少年懒洋洋的躺在墙角,破棉衣敝开着,对呼啸而过的寒风恍若不觉,要睁不睁的一双眼睛,只在码头上的人堆里扫来扫去。 这少年叫战天风,是这龙湾镇的一个小混混儿,打小时也曾是富家子,佣仆跟着私塾读着,但七岁时家中遭盗还给放了一把火,父母双亡家业精空,就此流落街头,天落一口地捡一口,竟也给他活了过来,但打小在街头挣命,也养成了一身的泼皮性气,这一带的老实人家,轻易是不敢招惹他的。 船靠岸了,码头上的人**起来,战天风悄悄起身,靠了过去,隔着七、八丈远近时,船上开始放板搭桥,这是战天风选定的最佳时刻,他双手一扬,手中各抓着一只大老鼠,飞抛出去,落点奇准,正落在人堆中的女眷中,那几个女人一心在准备着上船,突然头顶落下个东西,惊叫声中再看清是两只吱吱乱叫的大老鼠,顿时就死命的尖叫起来,乱跳乱蹦,东倒西跌,整个人群立时就全乱了,战天风便趁这个机会急步窜过去,口中乱叫:“老鼠老鼠,快打老鼠。”身子在人堆中一通乱钻,顺手便拨了三根金钗,摸了两个手绢包儿,手绢包里硬硬的,不用说,包着的必是金银锭儿。 他手脚奇快无比,一得手,立即钻出人堆,向河边跑去,到岸边,装作给什么绊了一下,一个滚子便向河里滚去。他打小在河里泡大,水性精熟,只要入了水,即便那些人发觉了追过来,也休想抓得住他。这样的把戏他已玩过不止不回,从来没失过风。 眼看入水,战天风突地觉得脚脖子一紧,身子同时间腾空而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扑通一声落在了船板上,摔得他眼冒金星,五脏离位,随即胸口上更踩了一只脚,那脚力重,就象一座山,战天风的感觉里,胸口好象给踩得陷了进去,别说动一下,想吸口气都是难比登天。 那只脚的主人是个青衣汉子,三十来岁年纪,一张脸又黄又瘦,生象个痨病鬼,如果不是亲身领受,打死战天风也不信这人脚上会有这么大的力道,这人左手上还提着一节缆绳,很显然,战天风便是给他用这节缆绳缠着提过来的。 “倒霉,出门没祭瘟神爷,碰上个遭瘟死的痨病鬼。”战天风暗骂,知道这次糟了,他心底明白,这黑瘦汉子不是个痨病鬼,而是个武林高手,他平日在街头放泼,也算得上是机变百出,即便是再不利的形势下,也总能想到脱身的办法,但这会儿面对着这黑瘦汉子的这只脚,他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黑瘦汉子伸手从战天风怀里掏出金钗和手绢包,扭头看向船舱里出来的一个中年汉子,道:“高师爷,是这小子在捣鬼。” 那中年汉子四十左右年纪,穿着一身绸,右手中指上还勒着个老大的玉扳指,战天风身子不能动脑袋还是能动的,扭头看了这汉子的模样,心中转念:“这人竟是个师爷,贾大爷算得上码头上第一号人物了,也不过他这身装扮,什么人府上用得起这样的师爷啊?” 那高师爷向这边瞟了一眼,道:“一脚踩死了扔到河里喂鱼,问什么?” 战天风魂飞魄散,知道只要这黑瘦汉子脚往下一踩,自己小命立时玩完,他脑子灵光无比,不等那黑瘦汉子答应,猛力吸一口气,大叫道:“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这一叫竭力挣长了脖子,那情形象极了一只初学打鸣的公鸡,不过声音倒还真大,一时间码头上下的人都向他看过来,那高师爷本来扭开了头,这时也扭头看过来,看到他眼光转过来,那黑瘦汉子的脚自然也不再踩下。 高师爷眼光与战天风眼光一对,哼了一声,却并不出声,战天风心中冷哼:“这种鸟师爷都是老狐狸,不过碰上了本穷少爷我,真狐狸也要上当。”装出一脸惊急害怕巴结讨好的神情道:“高师爷,我真的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关于传国玉玺的,当日十四王子泥马渡江,过了江,高兴之下不小心,却把随身带着的传国玉玺失落了,传国玉玺你知道吧,就是大皇帝用来下诏盖章的大印啊,那可是国之重宝,谁拿到了谁就可以坐大皇帝的宝座啊,但捡到这传国玉玺的却是个老渔翁,老渔翁不识货,拿到玉器辅去卖,玉器辅的师父却是个识货的,也不告诉东家,当夜便带了传国玉玺跑了,凑巧的是,那师爷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刚好就有他的消息,而且我还认识他。”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只是看着高师爷。 十四王子泥马渡江,天下皆知,很多人也都知道传国玉玺在他身上,但说什么传国玉玺在江边失落了又给一个什么老渔翁捡到了,却纯是战天风瞎编的,不过他打小在街头混,骗过的人比走过的路还要多,经验丰富无比,最难得的是他练出了一样本事,说起谎话来诚恳无比,便是天下最多疑的人,也休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丁点儿他是在说谎的痕迹。传国玉玺为天下重宝,而从高师爷的穿着上,战天风看出高师爷的主家绝不是一般人,不可能不对传国玉玺感兴趣,而只要高师爷有兴趣,战天风一条小命就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看人说话是街头混混必需要有的本事,但在那黑瘦汉子落脚的刹那能看出高师爷大致是什么人,估计对什么感兴趣更对症下药的编出相应的谎话,却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自己的机变,战天风心里也是暗暗得意。 高师爷的反应却有些出乎战天风的意料,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一双三角眼,只在战天风身上扫来扫去,那不似在猜疑战天风是不是说了谎,而恍似牛贩子在看牛,看得战天风心里直发毛。 看了几眼,高师爷对那黑瘦汉子略一示意,那黑瘦汉子松开脚,战天风胸口一松,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心中得意:“本穷少爷就不信你不上当。”翻身爬起,刚要说话,高师爷先开口,却不问传国玉玺,反问起了他的名字,道:“小子,叫什么名字。” “战天风,但也有人唤我做叫鸡公。” 这时码头上的女眷都上了船,听了战天风的话,便有几个哧哧笑了起来,高师爷脸上也泛起一丝微笑,不过那笑里好象别有味道,战天风骗过的人多了,却从没见过象高师爷这样叫他难以捉摸的。 高师爷又道:“你走两步看看。” 这要求更怪,战天风心中暗叫:“真个是牛贩子相牛吗?还要走两步,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看看牙是几岁口啊。”心底骂娘,脸上可不敢含糊,高师爷让他摸不透,在没掌握主动之前,可不敢放刁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依言便走了几步,他素来没个走像,不是肩打斜便是脚打拐,这时虽拿捏了一下,但平时油惯了,再拿捏也好不到哪儿去,僵着身子反而怪模怪样,那边的女眷又有几个笑了起来。 这回高师爷却也笑了,但笑的意思还是和那几个女人不同,不是为战天风走路的怪样,而是为另外的东西,战天风心中越发起毛,暗中嘀咕:“这鸟师爷不会是个人妖吧?” “很好,不错。”高师爷点点头,对那黑瘦汉子道:“皮秋,带他下去,别让他溜了。” “是。”皮秋一抱拳,伸手在战天风腰间戳了一下,点了战天风的软麻穴。 战天风本想把高师爷哄圆了,找个机会开溜,没想到高师爷会是这样安排,虽给点了软麻穴,但嘴巴能动,急叫道:“高师爷,你要带我到哪儿去?你不想听那个大秘密了吗?” 高师爷微微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秘密嘛,慢一点儿听没关系的。” “但我这人忘性大,你现在不听,过一会儿,说不定我就不记得了。” “年轻人忘性这么大啊,没事,忘了就忘了吧。”高师爷说了这句话,自行进舱去了,再不理战天风。 皮秋抓了战天风腰带,象提一捆烂白菜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向舱中走去,船板在战天风的脑袋前面一晃一晃,晃动的,还有高师爷那莫测高深的眼神,战天风一阵头晕,心中忐忑,想:“到底是小狐狸把老狐狸骗了呢?还是老狐狸骗了小狐狸?”把握不定,又想:“小狐狸骗老狐狸是想活命,老狐狸骗小狐狸又是为了什么呢?”左思右想,越发的捉摸不透。 皮秋把战天风扔在了一个船舱里,道:“小子好生呆着,不要打什么主意,在老子手底,你逃不了的。” “三脚猫拳脚加个点穴法,有什么了不起,要是那夜的剑仙肯收我啊,可怜,就你这点子功夫,本穷少爷吹口气也能吹死你。”不过这话是战天风在心里说的,脸上仍是一脸的老老实实,甚至还向皮秋陪了个讨好的笑脸,眼前亏他是绝不肯吃的。 战天风心里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那还是几年前,当时他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那天倒霉,没能弄到吃的,睡到半夜饿醒来了,往天上一看,突然看见有一个人在空中飞,当时是个大月光的晚上,绝不可能看错,也不是战天风饿花了眼,第一眼看见,他确以为是自己饿昏头了,再细看,没错,确实是一个人,一个道士,有胡子,大约有五、六十岁年纪了,穿一袭青色的道袍,脚底一双麻鞋,踩在一柄亮光闪闪的宝剑上,由东往西飞掠。 战天风当时几乎惊呆了,他平时最自负的就是脑瓜子转得快,但那一会儿,脑子里却完全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直到那剑仙要飞走了,眼瞅着看不见了,他才猛地想起,自己遇到剑仙了,急跳起来狂喊,要那剑仙等一等,收他为徒,带他走。那剑仙虽然飞得不是很快,但比一般的快马也要快多了,没等战天风叫出几个字,那剑仙早没影了,战天风那个悔啊,当真把肠子都悔青了。虽然没能拜得剑仙为师,但并不妨碍战天风看不起一般的练武之人,别说是皮秋,便是再声名赫赫的大侠豪客,只要他不能御剑在天上飞,就休想战天风会正眼看他。 不一会船就开了,也再没人来管战天风,战天风肚子咕咕咕一阵叫,饿了,喂了两声,无人理他,嘴中咒骂:“你大爷的,也给本穷少爷送碗饭来啊。”骂了两句,又琢磨一回高师爷的心思,船舱摇摇晃晃的,竟就睡着了。 “臭小子,睡得倒舒服。”一阵骂声把战天风惊醒,是皮秋,一掌拍开他穴道,叫道:“到了,起来自己走,不要打鬼主意,大爷跟着你呢,敢弄鬼,小心你的皮。” “不敢不敢,在你皮大爷如此绝世高手面前,小的如何敢弄鬼。”战天风挤一个笑脸,心中暗骂:“又瘦又黑的猴子精,霜打水泡的痨病鬼,吓你祖宗呢,只要本穷少爷有下水的机会,你就哭吧。”打定主意,只要稍有机会,立即跳进河里,虽然他对高师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非常的好奇,但小命更要紧。 可惜战天风打错了算盘,船竟是靠岸了,弄了一匹劣马给战天风骑着,且皮秋打马时时跟着,战天风虽然瞧不起武功,但心里也知道,除非入了水,陆地上他在皮秋手底绝对跑不了,便装出特别老实的样子,不时还拍拍皮秋的马屁,他在街上混的,练得一张蜜糖嘴,哄死人不尝命,皮秋给他哄舒服了,看得到松了些。 上岸走了半日,进了一座大城,战天风明白到了地头,暗暗点头:“我就说这高师爷必有来头了,原来是在王都里混,东家只怕不是丞相就是大将军了。” 原来这大城是吞舟国的都城吞舟城。吞舟国北有大湖,传说远古时湖中有能一口吞下大船的巨鱼,吞舟国因而得名。吞舟国有三州十三城之地,在以前六霸的时候,只能算小国,随着各大国的分崩离析,现在的吞舟国竟可以算得上是大国了。做为吞舟国民,战天风还是第一次来国都,大是好奇,反正也跑不了,东瞅西看,看了一路的热闹。 还真给战天风猜着了,高师爷还真是吞舟国丞相纪苇的师爷,纪苇是吞舟国第一红人,手握重权,朝中大臣,十九是他一党,当真是权顷朝野,气焰滔天,不过民间却是骂声一片,战天风知道进的是纪府,立即便暗骂一声:“原来高师爷的东家是这大奸臣,呸,呸,倒霉,要是其他王公大人,本穷少爷死不了回去还有得吹,进了这纪府,光耀是没有的,只好沾一身臭气,吹起来臭死人。”他虽是个小混混,面子却要得紧,真说起来,骗人还只是第二,吹牛倒是第一了。 进了纪府,皮秋带战天风到一个小房子里,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家丁过来对皮秋道:“高师爷说让这小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带给公子去看。” 战天风听了大奇,想:“洗了澡换了衣服带给他家公子看,什么意思?相姑爷么?可也要小姐看啊?”猜不透,又想:“可能小姐不好意思看,所以让公子看,却不知纪大奸臣的女儿长得什么样?比小红如何?”小红是龙湾镇上的妓女,在那小地方也算是头牌名妓了,战天风当然没嫖过,没钱啊,就有钱也先进赌场,不过有一回曾爬到屋顶上看嫖客嫖小红,那会儿他年纪还小,恶作剧的心比色心大,看到高兴处,往里面扔了一块大石头。 那家丁带战天风去洗澡,皮秋在后面跟着,到一大盆子水,结实搓了一遍,又换了衣服,却是一套青色的紧身劲装,还挺合身,战天风换上,左顾右盼,自己也觉得颇为精神,自鸣得意的想:“原来本穷少爷长得还蛮俊的呢,纪大奸臣的女儿若是看见,必定要爱死我了,头痛啊,真若是纪大奸臣的女儿爱上了我,我要不要娶她呢?” 第二章 仍是那家丁带路,皮秋在后押着,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厅子。进厅,战天风一眼就又看到高师爷,站在一个年轻人边上,那年轻人二十来岁年纪,打扮华贵,一张小白脸,眉间略带青色。 “这就是纪公子纪小奸臣了,典型的酒色过度啊。”战天风心中嘀咕,趴下叩头。 高师爷喝道:“抬起头来。”战天风依言抬头,高师爷看了那纪公子道:“公子,怎么样,象吧?” 纪公子在战天风脸上细看了两眼,微微点头,道:“有一点儿,但还不太象。” 高师爷笑道:“我以为,只要有一点象就行了,到那一日,我们打发一帮老的病的残的,只放这小子在中间,公子以为——?” “那臭丫头没得挑,加上这一点点象——?”说到这里,纪公子猛地一拍巴掌,大笑道:“好,我看这条计可行,高师爷,这事交给你了。” “公子只等着看好戏就是。”高师爷躬身,对皮秋道:“带这小子下去,看好了。” 皮秋应了一声,带战天风出来,战天风心中嘀咕:“一点点象,抛绣球,放我在中间,什么意思?”一时间怎么也猜不透高师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了,高师爷根本没上他的当,带他来,跟什么传国玉玺的大秘密没有半点关系。 “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小狐狸还是上当了。”战天风咬牙:“但这老狐狸的狐狸尾巴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他那条计,又是要对付谁?” 皮秋带他出来,这回好一点了,竟叫了饭来给他吃,饭后不久,高师爷来了,后面跟着个家丁,牵着一条狗,高师爷看了战天风道:“战天风,你走运了,公子爷看上了你,要赏你一宗福贵呢。” “老狐狸给小狐狸下饵了。”战天风心中低叫,嘴上却道:“多谢公子爷,更要感谢高师爷提携。” “你小子识趣就好,乖乖听话,有你亨不尽的好处。”高师爷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倒出一粒红色的丸子,小心翼翼的剥去外面的红皮,露出里面的黑色药芯,桌上还有战天风吃剩的肉包子,高师爷顺手拿过一个,将那药芯塞进肉包子里,扫一眼战天风,道:“小子,看清了。”说着逗一下那狗,抛出肉包子,那狗抬起嘴来叼着,一口吞下,过了不到三声数,那狗突地一声惨嚎,一下子跌翻在地,口鼻间同时喷出血来,在地下挣了两挣,便就断了气。 战天风早猜到那药丸必是毒药,却想不到毒性如此厉害,一时间心脏狂跳,脑中刚闪念:“难道这老狐狸也要给我喂毒?”念头刚起,突觉脖子一紧,给皮秋象捏鸭子一样捏住了脖子,高师爷从那葫芦里又倒出一粒药丸,冷冷的看着战天风道:“这毒药叫一笑丸,就是说笑一笑的时间里就能置人死命,不过只要外面的封皮不去掉,七天内不会有事,你乖乖听话,到第七天自然给你解药。” 战天风给皮秋捏着了脖子,想不张嘴也不行,高师爷说完,将药丢进战天风嘴里,先前那牵狗的家丁过来给战天风灌两口水,将药丸冲了下去。 药丸入肚,战天风魂魄齐飞,皮秋一松手,他立时弯腰大咳,妄想着能把药丸咳出来,这会儿皮秋倒是不阻止他,看他咳了半天,冷笑一声:“再咳,把药丸在肚子里咳破了,你小子就和那死狗一样了。” 这话管用,战天风一声咳到一半,再不敢咳出来,直憋得面红耳赤。 高师父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道:“小子,在这上面按个手模。” 战天风过去,看那纸,原来是一张卖身契,上面写着他战天风的大名,声称因家境贫寒生活无着,自愿卖身纪府为奴,不但是他自己,便是以后娶的妻子生的儿子,也全都自动转为纪府家奴。 高师爷花这么大心力,又抓人又下毒,难道只是要战天风卖身为奴,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世道别的不好说,想买个奴隶那可是太容易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吗?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战天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只是个套儿,真正的刀把子在后面呢。” 但象战天风这种街头混的人,最惯见风使陀,知道此时无论如何抗拒不得,再有阴谋,那也得往里面跳,当下便毫不犹豫的按了指模,还讨好的对高师爷笑道:“高师爷,早知只是要我的一纸卖身契,直说好了,我人轻命贱,能卖身进纪丞相府为奴,不知多么荣光呢,倒可惜了那一笑丸,那药一定很贵吧。”嘴中拍马屁,心底同声暗骂:“呸呸呸,只有乌龟王八蛋才愿意进纪府,纪大奸臣这黑心王八蛋,别说给他做家奴,就是做他祖宗,本穷少爷还嫌无脸见人呢?过住的各路神仙鬼仙男仙女仙狐狸大仙灶王烧火仙,可千万别把我哄老狐狸的话当真啊。” “你识趣就好。”高师爷嘿嘿一笑,收了卖身契,对皮秋道:“带他下去,弄点好东西给他吃,公子爷说他脸有菜色呢,要喂壮点儿。” 战天风大骂:“你祖宗的,什么叫喂壮点儿,喂猪么?”不过想到有好东西吃,不由自主就是满嘴口水,便又骂自己:“人家当你做猪喂呢,你还流口水,真是猪啊,男儿汉要有志气,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要吃。”不过到晚间丫头端了晚饭来,看着一桌子菜,大肉油光闪闪,烤鸡金光灿灿,烧鱼红光耀眼,一腔志气立时散于无形,想:“志气几多钱一斤,不管喂猪不喂猪,放着眼前的好东西不吃那肯定是猪,最多本穷少爷边吃边骂还他好了。”于是口中叫着:“纪小奸臣你这条猪啊,我吃了你的猪脚啊。”抓起一个红烧猪脚,一口便啃下了半边。 皮秋给战天风安排了一间房子,叫他不要乱跑,便就不管他了,肚子里装着一笑丸,皮秋没看着,战天风也不敢跑,吃饱喝足了一个人在房里发呆无聊,便琢磨高师爷到底有什么阴谋,但这么凭空想,怎么想得出来,在房中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叼:“老狐狸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这么念叼着,忽听得一个声音应道:“我知道。” 第三章 这声音突如其来,战天风吓一大跳,急扭头向门口看去,门边并没有人,又向窗子边看,也没有人,正自疑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臭小子,看什么呢。” 这回听得真切,确是有人说话,声音苍老,显然说话的人年纪不小了,但叫战天风惊异的是,声音并不是外面传来的,就出自房里,可房里明明没人啊,房子不大,东西也不多,就一床一桌一椅,桌上一个茶壶一只杯子,所有的东西一眼可以看个清清楚楚,要是有人,怎么可能看不到? 战天风又惊又疑,退两步身子靠墙,叫道:“是谁在说话?是人是鬼?告诉你,我前世是荡魔祖师转生,妖魔鬼怪撞着我,有死无生呢?” “呵呵。”那声音笑了起来:“臭小子原来这么厉害啊,那到要问清楚了,魔撞着你怎么死,鬼撞着你又怎么死呢?” 战天风早尖耳听着,这次确定声音就是在这房里,可却仿偏偏见不到人,心中打鼓,又琢磨:“这老家伙不问妖不问怪,只问魔和鬼,我知道了,这老家伙不是魔就是鬼。”想到这一点,满背心是汗,心中低叫:“老娘,祖宗,战天风前世不行运,今世鬼上门。”第一个念头只想跑,可惜后背心就是墙,心中急跳,脑子倏倏倏乱转,想:“不管是老鬼还是老魔,我就针对着这两点吓吓他再说。”强自打个哈哈,道:“怎么死啊,那是各有各的死法,我说了你别怕啊,可千万别跑,我比较馋,能吃不能吃的都想啃一口,一般来说,鬼比较瘦,毛又多,我就喜欢烤着吃,到七分火候,外焦里嫩,咬一口,那叫一个脆。”说到这里,他舌头还伸出来在嘴边绕了一下,装出一副馋像,耳朵却是加倍的扯长了听着,看那声音还在不在,可惜话刚落音,那声音便叫道:“这吃法别致,那魔呢?又是怎么一个吃法儿?” “这老鬼竟是不害怕,惨。”战天风心底哀叫,突地想:“对了,这老鬼不是鬼,是魔。”想到这点,又打起精神道:“若是魔呢,那又是另一种吃法,魔一般比较胖,肉多,最好是煎着吃,当然,事先要洗剥干净了,肠子可以喂狗,大粪用来肥田,没有丁点儿浪费。” 这么说完,心想着老魔头该吓跑了吧,可惜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吃法也勉强。” 战天风差点要跪下了,但这一句里,他却确定了那声音的来处,竟是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发出来的。那茶壶腰身大约有大海碗大小,壶口还要小着一圈儿,要说谁能藏身茶壶里,打死战天风都是不信的,只能是鬼怪邪物,但战天风突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叫道:“你老是狐狸大仙,是不是?” 狐仙的传说,到处都有,战天风混的那小镇上就常闹狐仙,虽然从没见谁揪一个出来,但说起来都是有鼻子有眼的,战天风也从没怀疑过,而狐仙最喜欢呆的,就是坛子里碗橱里,所以战天风会突然生出这么个想法。 那声音呵呵笑了起来:“臭小子,现在才想到,也真是后知后觉了。” 战天风又惊又喜,声音打颤,叫道:“你老真是狐狸大仙。” “老夫壶七公是也。” “狐七公大仙。”战天风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狐七公大仙,小的战天风给你老叩头了,小的祖宗十八代,最敬的就是狐仙,最爱的就是狐狸,小的打小顽皮,打猫戳狗,无所不为,就是没打过狐狸,你老便不看别的,便看在小的这份敬狐的心上,也千万救救小的啊。”这么说着,心中却在打鼓,原来有一年他在个墙洞里逮住了一只小狐狸,当时也是饿极了,就把小狐狸打死剥皮烤着吃了,这时便想:“听说狐仙极灵,这件事不知这狐七公知道不知道,若是知道,我就死了。” 壶七公道:“你小子油嘴滑舌的,不过老夫细察了一下,你敬狐的心倒是个真的,所以才出来和你说话,但有一件事你要先弄清楚,老夫的壶,是茶壶的壶,不是狐狸的狐,更不是胡说八道的胡,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你老一定是在茶壶里修成仙道的,所以改跟茶壶姓了。”战天风连连点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想:“原来狐仙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这一点要记住,以后说不定就用得着呢。”心中转着念头,眼睛却巴巴的看着茶壶,盼望壶七公能现身出来,但壶七公在茶壶里呆着似乎很舒服,并没有出来的意思,却开口道:“战小子,你猜不透高师爷有什么阴谋是吧,老夫可以告诉你。” “你老请说。”战天风忙又叩头,心中突又想到一点:“壶七公必是纪府中的狐仙,所以不知道我在那小镇上的事,哈,我知道了,原来狐仙也是分地盘的,自己地盘上的事,天知地晓,别人地盘上的,那就昏头黑脑。”明白了这一点,心中大是得意,不想那壶七公竟就看了出来,叫道:“臭小子,眼珠子乱转,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战天风吓一大跳,忙道:“不是打什么主意,小的只是想到你老叫壶七公,而我的外号唤做叫鸡公,声音相近,明显是跟你老有缘呢,所以高兴。” “叫鸡公,哈哈哈。”壶七公大笑,笑了一回,道:“叫鸡公小子啊,你知道纪苇是什么人吗?” “纪苇是大奸臣,天下皆知,那还要问。”战天风答。 “吞舟国通共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什么天下,说得那么夸张。”壶七公哼了一声,道:“那你知道吞舟国还有忠臣吗?” “有啊。”战天风点头:“大将军苏良就是天下,不,吞舟国尽人皆知的大忠臣,只可惜为纪奸所害,给大王贬嫡在家,气病了据说快不行了呢,唉,这正象是戏里唱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壶七公哼了一声,道:“听你小子的语气,好象还挺有忠义之心呢?” “那当然。”战天风一拍胸脯:“我们在江湖上混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忠义二字,最敬的也就是苏大将军这样的好汉子,七公可莫要小看了我呢?”他胸脯拍得山响,挣得面红耳赤,却只惹来壶七公的一阵大笑,叫道:“行啊小子,倒看你不出,还知道个忠义二字。”笑声略收,道:“高师爷这阴谋,便是针对苏大将军的。” 战天风吃了一惊,道:“高师爷这阴谋是针对苏大将军的?” 第四章 “是。”壶七公叫:“纪奸有个儿子叫纪胜,而苏大将军有个女儿叫苏晨,纪胜不知在什么地方看见了苏晨,竟就起了个色心,要娶苏晨,纪奸只有这一个儿子,虽然不情愿,但也只有厚着脸皮遣人去苏府提亲,苏大将军却一口拒绝,回了纪奸八个字:苏门虎女,不嫁犬子。” “好一个苏门虎女不嫁犬子,果然是有气势。”战天风在腿上猛一击,大是兴奋。 壶七公接下去道:“纪奸接到苏大将军回信,气坏了,但纪胜要死要活的,又没有办法,纪奸就想到一个主意,去跟吞舟王说,说什么合朝上下都说他和苏大将军不和,其实根本没有那样的事,为了证明他和苏大将军是一条心,他愿和苏大将军结成儿女亲家,这样朝野就没话说了,也利于安定吞舟国的民心,吞舟王昏庸,竟真的信了纪奸这番话,下诏赐婚,要苏大将军将女儿苏晨嫁给纪胜。” “岂有此理。”战天风大是气愤:“大王真是昏了头了,鸡蛋鸭蛋臭咸蛋,就没一个赶得上大王这昏头糊涂蛋。”说到这里又追问:“那苏大将军答应没有?是了,他是忠直汉子,一定是宁死不屈,公然拒旨了。” “那倒没有。”壶七公道:“苏大将军一腔忠义,他是不会公然拒旨的,但他另想了个办法,说是因女儿苏晨打小体弱多病,便在佛前许下了天婚,许诺只要苏晨能平平安安长到出嫁的年龄,就抛绣球撞天婚,绣球打着谁就嫁给谁,算是对佛祖保佑的感激。” “撞天婚?”战天风讶叫:“要是撞着瞎子聋子跛子呢?那也嫁,那不是太委屈了苏小姐吗?”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壶七公嘿的一声:“苏大将军不愿担抗旨的罪名,又不愿把女儿嫁给纪胜,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 “也是。”战天风点头,突地想到先前纪胜和高师爷的话,猛叫起来:“啊呀,他们打我的主意,难道是要我去接苏小姐的绣球?” “小叫鸡还不傻吗。”壶七公嘿嘿一笑,道:“没错,苏大将军想出的这个撞天婚的主意让纪奸彻底没了办法,因为纪胜即便那天去撞天婚,苏小姐也绝不会将绣球丢给他的,这几天在家里发脾气呢,刚好那姓高的师爷撞上了你,而你的长象刚好和苏小姐的心上人卢江有三分相像,所以高师爷便想了这一条计策,先让你写下卖身契,卖身做纪府的家奴,然后让你去撞天婚,到那天高师爷会派人去控制场面,除了他选的一帮老弱病残,别的人休想靠近,然后把你这小叫鸡放中间,一大帮子人中,只你年轻壮实,又长得和苏小姐的心上人有三分象,苏小姐的绣球不抛给你,除非碰上了鬼,而等你和苏小姐拜堂的时候,纪小奸突然一下拿出卖身契,哈哈,堂堂苏大小姐就此成了纪府家奴的老婆,苏家这个丑可就出大了,苏大将军非当场气死不可,而苏小姐除了自杀,就真个只有去纪府当家奴一条路走。苏家算是彻底完了,纪奸在大王那儿却也说得过去,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明白了高师爷的奸计,战天风呆了好一分儿才猛地叫了起来:“好毒啊,我平生也自负有几分智计,想得出几个弯弯绕的点子,生得出几个麻麻辣的花样,但与这高师爷一比,简直就是癞蛤蟆比猪,不是个儿。” “你这小叫鸡也有歉虚的时候,倒也稀奇。”壶七公嘿嘿笑。 “不行,我绝不能为虎作伥,助纪奸奸计得逞,我要是做了这事,以后在街面上再也莫想抬得起头来。”战天风叫着猛地叩下头去,道:“七公,求你老人家救救小的,带小的走吧。”说到这里,略略一顿,想到自己其实没什么面子,便又道:“七公,小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街面上混的小混混,不够资格劳动你老人家的贵手,但苏大将军一代忠良将,你真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奸臣害得家破人亡吗?” “一代忠良将?”壶七公哈哈大笑:“你小子是不是戏文看多了啊,说起话来就跟唱戏一样。” 听了他这话,战天风却是大力点头,道:“是,镇上每年都要唱戏,我也看得多了,每当看到忠臣被奸臣害死,戏台子下都是骂声一片,甚至还有人往上扔石头呢。” “往戏台子上扔石头?”壶七公又是一阵笑,道:“那扔石头的傻小子是你吧?” “是。”战天风不好意思的搔头,道:“不过我扔那一石头,却给那些老家伙狠狠敲了几下,真是莫名其妙,我打奸臣,大家伙该叫好才是啊,却反骂我捣乱,气死我了。” 壶七公更是大好笑,笑得战天风面红耳赤,暗骂:“老狐狸精,小心笑岔了气,那时笑死老狐狸,可就成全本穷少爷的名声了,啊呀不对,他若笑死了,苏大将军一家可就糟了。”急叫道:“七公,你老别笑了,说真的,救救苏大将军一家吧。” 壶七公止了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带你走,让纪奸的奸计无法实施?” “是。”战天风点头。 “不好。”壶七公却断然拒绝,道:“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那你要怎么样?”战天风急了。 “只是带你小子走,有什么意思,我老人家即然给他面子陪他玩,自然就要玩得他心花怒放,屎尿齐流。”壶七公哼了一声,道:“纪奸奸计的最厉害之处,是在你小子和苏小姐拜堂之日,突然闯进喜堂拿出卖身契,当着到贺的百官之面羞辱苏大将军,老夫要玩,就要在这点上跟他玩。” “到那会儿,只要纪小奸亮出我的卖身契,一切就成定定局,正所谓米已成饭,还能怎么玩?”战天风大是迷惑。 “臭小子不学无术,什么米已成饭,是木已成舟。”壶七公骂了一声,道:“真要到那时候,自然是晚了,但我们可以预先准备啊,可以双管齐下,一是给你小子备个假身份,例如哪一国的落难王子什么的,反正现在破国的王子多了,突然出来一个,没人能怀疑,当然,老夫会给你小子备下点东西作凭证。” “落难王子?我?”战天风指着自己鼻子,一时呆了,壶七公这种想法,真的是匪夷所思。 “是啊。”壶七公叫:“纪小奸说你是他家奴,借以羞辱苏大将军,结果你亮出身份,却是一位王子,虽是国破家亡流落至此,但王子就是王子,身份永远在那儿。” “但纪小奸手中有我的卖身契啊。”战天风还是想不明白。 “这个容易。”壶七公呵呵笑:“老夫神通广大,不会把那张卖身契变一下吗,变成一张白纸,或者在纸上也写八个大字:纪家父子,一对傻蛋。那不就结了?” “好主意。”战天风终于明白了,拍掌大笑,道:“纪家父子,一对傻蛋,这跟苏大将军的苏家虎女,不嫁犬子可是一个绝对儿,纪奸可真要羞死了。”嘴中大笑,心中转念:“都说狐仙最爱恶作剧,果然如此,看来这壶七公是只老狐狸精是绝对错不了了。”想到这儿,突又想到一事,猛地跪下道:“七公这条计确是绝妙,但还是有漏洞,因为我吃了高师爷的一笑丸,只有七天的命,真若七天上头就死了,那苏大小姐就要守寡,纪奸岂非还是赢了一局。” 第五章 “老夫出手,纪奸这傻蛋岂有扳局的机会。”壶七公冷哼一声:“一笑丸算个什么?小子,张开嘴来。” 听他之意,竟是要给战天风解毒,战天风大喜,急把嘴加倍的张大了,只见壶中绿光一闪,飞出一粒小小的绿色丸子,奇准无比的落到战天风嘴里,战天风还来不及咽呢,那药丸早滚进了肚子里。 “这是解药,你小子就安心在这里吃饱喝足睡大头觉吧,老夫替你去准备准备,三天后撞天婚,好好跟纪奸父子玩一场。”壶七公说完,突然连壶飞起,飞出窗外,那壶随即又飞了回来,仍落在桌子上。 战天风试着叫了两声:“七公,七公。”不见应声,大着胆子过去,往壶里一看,壶中果然空空如也,又拿鼻子闻了一闻,隐隐似乎有一股骚气,心中低笑:“狐狸就是狐狸,就算是成了精,那骚气也是再去不了的。” 这时早过了三更,战天风躺在**,想着自己竟然真个遇到了狐仙,激动无比,哪里睡得着,一时想一定要拜壶七公为师,学仙学道,一时却又担心,狐狸成了精还是狐狸,自己拜狐狸为师,最后会不会也变成狐狸,就算不变成狐狸,万一壶七公有个什么女儿孙女的硬要嫁给他,生出一窝狐子狐孙,岂非羞及祖宗,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差不多天亮才睡过去。 大吃大喝了两天,第三天晚间,壶七公又来了,仍是藏身茶壶里,但桌子上却多了两样东西,一枚印和一块玉,那印还用黄巾裹着,只不过这会儿摊开了。战天风拿起来,那印有拳头大小,四方四正,战天风小时的私塾不是白读的,也认得几个字,看那印上刻着的,乃是四个大字:七喜之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再看那玉,有小手掌大小,用一根银链子拴着,触手湿润,握在手里,不象是握着一块玉,倒象是捧着一捧温泉,战天风小时也是戴过玉的,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知道这是极品好玉。看那玉上却没有字,只玉里面隐隐有两点白色的影子,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 战天风看了一会,不明真意,对壶七公道:“七公,这玉和印是做什么的?有什么用吗?” “你小子不识字吗?”壶七公哼了一声,道:“那印上不是刻着吗?七喜之宝,这印就是七喜国的国印,你就是七喜国的王太子,这印就是最好的凭证。” “原来这样。”战天风明白了,又惊又喜又疑,道:“七喜国的国印怎么会在你老手里啊?” “你这小叫鸡管的闲事还真宽啊。”壶七公恼了,哼了一声,道:“你只管拿着印,一口咬定你是七喜国王太子就行了,其他的废话什么?还有,你要机灵点儿,七喜国在天朝西南,三十年前为九胡所灭,老夫知道的也只有这些,所以万一你那老岳父苏大将军问起来,你就要会撒谎,只说还未出来之前就已国破家亡,只知道自己是七喜国王太子,身负复国重任,对了,七喜王那姓古怪,复姓公羊,到那日你也得说姓公羊才是,名字你随便想一个好了,公羊角啊公羊蹄子的,爱叫什么叫什么,就是公羊屎都行,没人管你。至于其他的,例如七喜国的风土人情啊什么的,因为没回去过,一概推说不知道,免得给人看出破绽。” 壶七公说的这话有理,战天风忙道:“小的记下了,七公你老放心,撒谎对小的来说,当真比放屁还顺溜。”心中琢磨着七喜王的怪姓,想:“竟然姓公羊,真是姓得怪,却不知有姓母羊的没有,若是公羊娶了母羊,得,生出来现成的姓,小羊。” “这就好。”壶七公语气缓了些,道:“至于那块玉,和七喜国本来没什么关系,但你小子生得贼头贼脑,如果身上只有那一枚印,只怕别人不信,怀疑你是偷来的,所以这玉你也戴在身上,只说打小就挂在脖子上的,这玉是玉中极品,非极贵之家不能有,这样就可以进一步证明你的王太子身份了,不过你先藏起来,免得给高师爷看见起疑,明天出了府再戴上。” “是。”战天风依言收了起来,又在外面按了按那印,想:“有了这印,我就是王太子了。”努力去想象王太子的感觉,却怎么也感觉不出。 壶七公察觉了战天风的异象,喝道:“臭小子,怪模怪样的,又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七公。”战天风忙道:“我只是想感受一下王太子的滋味呢。” “王太子的滋味?呵呵,滋味怎么样啊?” “也没什么感觉。”战天风愁眉苦脸的摇头。 壶七公大笑起来,道:“古话说穿起龙袍也不象皇帝,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傻小子呢,你以为你揣着枚王太子印你就是王子啊,哈哈哈。” “哼,王太子不一样的吃饭放屁,有什么了不起。”战天风哼了一声,但心底还是十分沮丧。 壶七公道:“小叫鸡花样繁多,跟你在一起迟早笑死,行了,说正经的,明儿个其他的事都不要你操心,纪小奸算好了的,就算绣球不打在你身上,最后也一定会落到你手里,这天上掉下来的苏家女婿你是当定了的,咱们开始玩是在哪时候,是在你和苏小姐拜堂之前,纪奸父子会到苏府来,那时候就可以和他好好玩一把,这中间怎么做戏怎么说话,我老人家要教你。”当下便一一叮嘱战天风,战天风虽没经过大场面,但平日也是兴风作浪惯了的,捉弄人是拿手的本事,倒不要壶七公多教,一时商议停当,壶七公又自去了。 次日一早,高师爷带了皮秋亲自来了,命两个丫头着意给战天风梳洗了一番,随即叮嘱战天风道:“你今日去城中十字大街撞天婚,那小姐姓苏,苏小姐的绣球向你扔来时,你就接着,苏小姐就是你老婆了,然后苏家会接你去当场拜堂成亲,你跟着去就是,什么都不要说,尤其不要提纪府一个字,只说是在一户大户人家帮工就行了,实在要问主家姓名,你就说姓姬,记住了,不许作怪,乖乖的,自有你的好处,否则七日后拿不到解药,你就和那只狗一样下场了。” “你才和狗一样下场呢。”战天风心中暗骂,嘴上只是诺诺连声。 高师爷皮秋都是熟脸,怕苏家的人认出来,都不跟去,只叫两个下人带了战天风去。到十字大街,但见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十字大街本就是吞舟城最热闹的所在,苏家又事先放出了风声,来看热闹的自是特别的多,这也正是苏家想要的,来的人越多,挑的机会越多不是,可惜纪苇早做了安排,让九城兵马司调了大批人马过来,明里说是帮着维持秩序,暗里却是故意拿捏,放进去的,都是老弱病残和纪府找来帮衬战天风的人,年轻壮实的,一个不放进去,来的人再多,进不去也是白搭。 战天风看在眼里,暗暗点头:“纪奸果然是权势滔天,不过你机关算尽太聪明,本穷少爷翻牌就要你老命。” 这时彩楼下面挤了已至少有数百人,却都是老弱病残,正中间那一团,还尽是纪府暗中找来的人,不相干的人便是看热闹也只能在边上看,别人挤不进去,战天风这正主儿自然是顺顺当当进去了,正对着彩楼正中,地势最佳。 彩楼下面,站了十余名苏府家丁家将,这才正宗是维持秩序的,呆会只要谁接到绣球,他们就会将那人保护起来,免得边上的人眼热哄抢,否则就不是撞天婚而是抢天婚了。彩楼上披红挂彩,也站了几个家丁,不过却没有女眷。 战天风一心想看看苏小姐长什么样,想:“苏小姐大家闺秀,无论怎么说,不会比小红长得差吧,不过也难说,苏大将军是武将,五大三粗的汉子,生下的女儿,不说五大三粗,只怕也有个四大两粗,傻大姐儿,脸比屁股大,巴掌莆扇大,天热不要扇,借她的巴掌就好了,不过好便好,不好时,一巴掌扇在头上,只怕就要到阎罗殿去凉快了。”他就没去想过,纪胜丞相公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就会死乞白赖的缠上苏晨。 胡思乱想一回,猛地又想到一事,想:“啊呀,呆会破了纪小奸的奸计,正式拜了堂,是要入洞房的啊,我本意只是要帮苏大将军对付纪奸,帮来帮去,最后难道真要帮到他女儿的**去?这好象有点不合江湖道义吧?而且七公说苏大小姐是有心上人的,撞天婚只是不得已,心中并不情愿,我要是冒冒失失真个往她**爬,万一她枕头底下藏着把剪子,抓着我那家伙咔嚓一剪刀,那战爷我可就成战姐儿了。就算苏小姐下不了手,听说她那心上人卢江也是将门之后,只是后来得罪了大王给全家抄斩逃去了他国,万一那卢江为了心上人又潜回来呢,我往苏小姐**爬,卢江会客气?” 这么胡思乱想中,突听得一声锣响,战天风急抬头,只见绣楼上一个女子现身出来,这女子十六七岁年纪,一张清清秀秀的瓜子脸,比龙湾镇上著名的陈二婶新打出来的嫩豆腐还要白嫩三分,这时在低头往下面的人堆里看,脸上带了三分羞意,更是迷人。战天风一眼就看呆了,心中狂喜,想:“苏小姐原来是这般迷人的一个小美人儿啊,这可美死我了,小红若跟她比,真正提鞋都不配呢。”—— 下午两点还会更新!! 第六章 战天风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小姐看,苏小姐往下看的眼光里却现出失望之色,秀眉也锁了起来,直到一眼看到战天风,眼光才唰地一亮,一下子就定住了,脸上也飞起了红霞。 “苏小姐看上我了。”战天风狂喜,忙将胸膛用力挺了挺,眼睛也加倍睁大了,热辣辣的回看着苏小姐,苏小姐与他眼光一对,竟是害羞起来,一下子将头缩回了楼里,但最后那一抹又羞又喜的眼光战天风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心中大是得意,想:“靠着纪小奸安排得到苏小姐的绣球,那不算本事,要苏小姐自己看上我,心甘情愿的把绣球抛过来,那才叫真本事呢,嘿嘿,真想不到,本穷少爷平素不洗脸,原来洗了脸还真是个小白脸,真能让美人儿喜欢呢。”自鸣得意,心神荡漾,不免胡思乱想:“苏小姐即是自愿看上我的,该不会在洞房里藏着把剪刀,平日只听他们说把女人抱上床怎么怎么有趣儿,又怎么欲仙欲死,又说是比吃红烧肉还要加倍的油心爽口,今夜战爷到要试试,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神思飞扬,一双眼睛拼命的看着楼上,不一会,苏小姐果然又现身出来了,一露脸先就在战天风脸上扫了一眼,随即开口道:“大家静一静,小姐正在祭拜天地,马上就出来了,大家不要争,不要乱,有缘之人,自有天意。” “她不是苏小姐?”战天风一下子呆了,一颗心扑通一声跌进了水里,想:“苏小姐原来真的只是个丑丫头,所以先找个漂亮丫头来撑场子,这在江湖上叫什么来着,对了,叫挂羊头卖狗肉,惨了惨了,原以为是碗红烧肉,端出来却是盆糠粑粑,这叫本穷少爷怎么吃?” “小姐出来了,大家不要乱。”楼上那丫头又叫了一声,战天风几乎都不敢抬头看,但终是忍不住抬头看上去,先把眼光锁定那丫头,那丫头正两眼含笑看着他,还拿一个小指头儿往他身上指,她旁边站了一个女子,不要说必是苏小姐了,她这么指,是告诉苏小姐往战天风身上看。 “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我倒要看看这苏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战天风一咬牙,眼光偏转,向苏小姐脸上看去。 战天风首先看到的,是一道眼光,那道眼光极其的明亮,就象午夜的寒星,清寒,高贵,在战天风的感觉里,苏小姐不是从楼上往下看,而是从天上往下看。 然后战天风看到了一张脸,但有好半天他都没看清楚,那张脸似乎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团光,逼着人不能直视。 这苏小姐竟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美人,不仅仅是美,最重要的,还是那种大家之女的高贵,有一种直摄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惭形岁。 战天风没看清楚,却突然不敢看了,不由自主的低下头,眼光虽然收了回来,眼睛却奇怪的有些发花,耳朵里也好象在嗡嗡乱叫,现在是深秋了,他却觉得全身发热,就象在火上面烤着,惟一冷的,只有一颗心,冰凉冰凉的,似乎正在往哪个黑窟窿里掉。 低下头的不止战天风一个,事实上在看到了苏小姐后,楼下的绝大部份人都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着她。 这世间美人很多,出身高贵的女子更多,但许多同样拥有显赫家世和美丽脸蛋的女子却只是让人想多看两眼,并不能象这苏小姐一样,让人生出不敢仰视之心。这是天生丽质加显赫家世加后天修养的完美组合,世间女子能达到这三者和协统一的,没有几个人,而能坦然面对这样的女子的男人,这世间也没有几个,别说这楼下还大多只是一些老弱病残,自然是没几个人敢和苏小姐对视了。 但所有人里面,最难受的却是战天风,他只想哭。他一生人里,因为痛哭过,因为冷哭过,因为饿哭过,却从没有象这次一样,因为自惭形秽而想哭。他虽然穷,虽然只是个小混混,虽然一无所有,却从来都是耻高气扬,自鸣得意,就象一只小公鸡,虽然只能飞到篱笆上,却并不妨碍它以小看天下之心放声高啼。 但在面对苏晨这一刻,战天风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他也明白了那夜怀揣七喜国的的传国宝印时,为什么会没有那种王太子的感觉,因为他只是太小太小的小人物,他没有大人物的心境,也就找不到大人物的那种感觉。 而苏晨这样的绝世娇女,天生是只有大人物才可以般配的,象他这样的小人物,别说摸上苏晨的床,便是站着,也要站远一点儿,看着,也莫要太看久了,因为他不配。 “我就是阴沟里的老鼠,碗柜里的蟑螂,白菜叶子上的大青虫,苏小姐看见了我,只会吓得尖叫起来,而绝不会象看一朵花一样,心生欢喜。”这么想着,战天风的头一点一点的,更加的低了下去。 “注意,苏小姐要丢绣球了。”带战天风来的一个大汉在战天风身边低声提醒,战天风一愣,抬头,刚好对上苏晨的眼光,苏晨手里这时已捧了一个大红绣球,对着战天风脑袋便丢了下来。她为将门之后,平日也练拳习剑,颇有些准头,只可惜战天风给她对视的那一眼看得走了神,竟不知道伸手去接,好在高师爷的布置这时起了作用,纪府找来的人将战天风周遭数丈方圆牢牢控制住了,外围的人休想挤得过来,也就没人来跟战天风抢,那绣球落下来,正打在战天风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又落下来,战天风不由自主的一伸手,得,接个正着。 “姑爷有了。”楼下苏府家丁家将早在盯着,立时大叫着围过来,将战天风牢牢护住,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便过来,笑嘻嘻对战天风抱拳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撞中天婚,便是我家姑爷了,小人是苏府管家苏全,奉命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这时苏晨带着丫头已退回楼中,战天风也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忙道:“我叫战天风。” “姑爷姓战讳天风。”苏全对着楼中扬声大叫,当下便有家丁给战天风披红挂彩,又牵过一匹马来,请战天风骑上,便去苏府。 一切都在安排之中,战天风不必做任何事,由着人摆布就是,心中却在琢磨:“我是绝对配苏小姐不上的,待会纪奸来,让他当场出个大丑后,我再把一切都说明白,这什么撞天婚也就不必做数了,战爷我仍回龙湾镇做混混去,我虽是小人物,但有这份自知之明,苏小姐自也会高看我一眼,这样天仙似的人物肯高看我一眼,那也是我战家祖上积德了。” 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便宜就占,见缝子就钻,这也是街头求生的本能,因此最初在听了壶七公的安排后,他是真的想趁势就做了苏家女婿,从此娇妻美妾,锦衣玉食。虽然他这么做等于是骗了苏家父女,可骗人对他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错,骗不了人那才是错,当然,苏大将军是忠臣,他也敬重忠臣,但他对忠与奸的理解主要来自戏台子,最多再加一点他自以为是的江湖义气,那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他是不懂的,便是懂也不理,大道理当不了饭吃不是?在他心中,忠臣可敬,但敬归敬,骗归骗,骗骗忠臣,占占忠臣的便宜,也无关紧要嘛,何况他也算帮了苏家一把不是?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做着美梦。 直到看到苏晨,苏晨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彻底打醒了他,他心里不仅仅是有自知之明,根本上就是害怕,极度的自卑让他完全不敢想象娶苏晨这回事,只有选择逃避。 下定了决心,战天风心中却又隐隐有失落的感觉,猛然警觉,便骂自己:“呸呸呸,你心里难过什么?谁叫你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呢?”自骂一阵,咬牙向天,暗叫:“天公老爷,你说说看,我战天风这一世,也有个做大人物的命没有?”这么问着,突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狠劲,咬牙想着:“终有一日,我战天风也要做一番大事业,成一个大人物。”—— 晚上九点左右再更新一章! 第七章 到苏府,但见门前车马如云,好生热闹,原来合朝上下,都知苏良这次让女儿撞天婚,是为了与纪苇斗气,因此但凡与苏良交好的朝中大臣便都赶了来,不论苏晨撞中的女婿是个什么人,他们都要来喝杯酒,算是对苏良的支持,纪苇一党本来是不会有人来的,但纪苇事先设下了套子,于是便通知了所有死党也来喝苏晨的喜酒,当然喝酒是假,看笑话是真,因此这会儿的苏府中,合朝文武竟是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战天风下马,苏全引他进去,一步跨进大厅,但见厅中济济一堂,至少有上百人,都是高官,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厅口看来,都想看看苏晨撞天婚撞中的女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啊。 若换了一般的乡下少年,这么多眼光一齐看过来,又都是高官,只怕就要吓得腿肚子抽筋了,但战天风与别人不同,他是典型的人来疯,人越多他越得意,也越来劲,一眼扫到这么一大堆人,他脑中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加倍灵活,心中飞速转念:“这里面都是大人物了,我以后也是要做大人物的,现在就绝不能露怯,免得将来给人笑话。大人物第一个就是要不慌不忙,就算火烧屁股了也一定要端着个臭架子,是了,别的现在学不来,臭架子本穷少爷还是会摆的。”心中拿定了主意,面上便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回看众人。 苏全向厅中一人禀报道:“恭喜老爷,这位便是小姐按天意撞中的姑爷,姓战讳天风。” 战天风知道这人便是苏大将军苏良了,抬眼看去,但见苏良五十来岁年纪,身躯魁梧,果然可以说得上五大三粗,方脸铁须,不怒自威,这和战天风想象中的大将军刚好一模一样,心下暗赞一声:“果然是大将军的架子。”俯身便拜:“战天风叩见大将军。” 战天风看苏良,苏良更在看战天风,他更关心啊,让女儿撞天婚,这是和纪苇斗气,女婿的好坏,不仅事关女儿的终身,更涉及他和纪苇之间的输赢,若撞中的女婿七老八残,那只会让纪苇拿来耻笑,这时眼见战天风五官端正,身材虽还略嫌单瘦了些,但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材了,最难得的,是在这么多高官面前,不慌不乱,神色从容,这份定气,少年人中,百个里面就难找一个,一时心中大喜,见战天风拜倒,忙一步上前扶起,呵呵笑道:“错了错了,不是大将军,是该叫岳父大人,战天风,好名字,从此你便是我苏家女婿了。”说着转身看向百官,两眼放光道:“这便是我苏良的女婿,得此佳婿,夫复何求。”说着仰天狂笑。 战天风没想到不等拜堂苏良就会这么公然认婿,心中叫苦,没办法,只要一想到苏晨那对居高临下的眼光,他心里就虚得厉害,真的不敢有丝毫的幻想,不过在揭破纪苇奸计前,可吱声不得,只有闷声大发财了。 和苏良交好的官员齐上来给苏良道贺,纪苇一党自然也要虚情假意一番,正乱着,外面报纪苇父子来了,苏良大笑:“纪丞相来了,好啊,就让他看看我苏某人撞天婚撞中的女婿。”牵了战天风的手,转过身来,纪苇父子已进了大厅,后面跟着高师爷。 战天风虽在纪府呆了几天,却没见过纪苇,这时抬眼看去,见纪苇也是五十左右年纪,面白无须,胖胖的一张脸,身量也不高,肚子倒是极大,挺胸凸肚的,倒也有几分气势。进厅呵呵笑,道:“听说大将军挑得佳婿,纪某特地带犬子道贺来了。” “佳婿不敢当。”苏良也是呵呵而笑:“但也将就看得过吧,至少不至于让人笑话了去。” “是吗?”纪苇眼角在战天风脸上一扫,打着哈哈,他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让人看不到他眼中的真实意图,不过战天风是了解内情的,听得出纪苇笑声中的含意,心中冷笑:“纪大肚子,你就乐吧,呆会我看你怎么哭?” 但凡撞天婚,都是当天成亲,不再另挑日子,总之一切听随天意。喜堂是早就布置好的,下人给战天风外面罩一件大红喜服,便等着拜堂,他趁这个机会,便把那玉挂在了脖子上,那玉先挂上去时温温润润的,十分的舒服,但慢慢的却越来越热起来,到后来几乎就象块烧红的铬铁了,这会儿战天风已到了喜堂上,上百双眼睛盯着,又不能取,可就把战天风害苦了,只有尽量把胸膛缩进去,心底又是奇怪又是恼怒,暗骂道:“搞什么鬼,莫非这鸟玉欺生,你大爷的,本穷少爷虽是穷了点,可还真不稀罕你,警告你老实点儿,真把本穷少爷惹毛了,我砸碎了你再丢进茅厕里,看你嚣张不嚣张。” 怪了,只说鬼怕恶人,原来这玉也怕,战天风在心底发了这一回狠,那玉突地就凉了下去,竟是不烫了。 战天风大喜,咬牙低叫道:“你这鸟玉,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告诉你,本穷少爷正是天下一等一的恶人呢,从此老老实实的,好多着呢。” 正发着狠,忽地感觉那玉似乎跳了一下,脑中随即现出幻象,一张女孩子的脸,奇诡无比的出现在战天风眼前,那是一张绝美的瓜子脸,但脸上没有半点热气,就象那脸不是血肉做的,而是冰霜凝成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光,竟仿佛带着呼啸的寒风,让人情不自禁的要缩一缩脖子。 这张脸一晃而逝,战天风却仿似给那眼中射出的寒光冻麻木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差点就要惊呼出声:“有鬼。”不过好在及时醒悟,没有叫出来,手隔着衣服抓着那玉,再不敢让那玉贴着胸口,心中怦怦乱跳,脑中急转:“这鸟玉上到底有什么鬼,刚才那女鬼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上我?难道便是这玉的化身?我吓了她,她便现身出来吓回我。”想到这一点,忙在心里打躬:“玉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我知道灵玉认主,我不是你的主人,发财,我也不敢戴你,现在不便,呆会儿只要找着便当,我立即取你下来,你老人家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我绝不留难。”这么祷了一通,那玉果然再无异常。 一切妥当,丫头牵了罩着大红盖头的苏晨出来,战天风冷眼看着纪苇父子,等着奸计发动,却突闻门上急报,竟是吞舟王来了。 苏良狂喜,与百官一起跪地迎接,战天风自也跪下,心中又惊又喜,想:“今天这戏唱得大,本穷少爷回去有得吹了。”正琢磨着呆会怎么把戏做足,不想先前绣楼上那俏丫头这时却做怪,将红绳一头塞到了战天风手里,这一来,苏晨便与战天风并排跪了,战天风措手不及,脑子再不转筋,只想:“苏小姐就跪在我边上。”一缕幽香透鼻而来,刹时间整个人就晕晕乎乎了,直到吞舟王在大批宫女太监簇拥下走进大厅,这才略为清醒。 吞舟王约莫五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圆脸,下巴上几根稀稀拉拉的胡子,就象是没浇大粪的韭菜,怎么也长不齐个儿,一双水泡眼,面色虚白,不过精神倒还好,呵呵笑道,道:“众卿家起来,孤闻得苏卿选婿,百官齐贺,孤在宫中也呆得烦了,也来趁趁热闹,众卿不要拘束,若是拘手拘脚的,就不好玩了。” “今天一定有好玩的。”战天风听了这话冷笑,他一直冷眼盯着纪苇父子,这时眼见纪苇向纪胜使个眼色,便知道纪苇要发动了。 第八章 果然战天风苏晨站好,还不等礼宾唱礼,纪胜身后的高师爷猛地大叫一声:“等一等。”两步走到战天风面前,装模作样的去战天风脸上细看一看,叫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叫战天风吗?” “好戏开锣。”战天风心底怪叫一声,点头应道:“是啊,我是战天风。” “高师爷,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大王在此,休要放肆。”纪苇配合着演戏。 他一喝,高师爷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小的罪该万死,管束不严,请相国大人重重责罚,这个战天风——他——他是我纪府的家奴。” 他这话一出,恍似平地里打了个炸雷,大厅上顿时就炸了窝,苏良一声暴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高师爷装出惊惶的样子,却加倍提高了声音道:“禀大将军,这个战天风,真的是我纪府的家奴。” “啊。”苏良一声大叫,连退三步,身子一晃,勉力站住了,一张红脸刹时间再无半点血色,一双虎目,只是死死的盯着纪苇。 纪苇也给他盯得有些心底发毛,略退一步,看向高师爷道:“胡说,这人怎么会是我纪府的家奴,我不是事先叮嘱过你,撞天婚这日,要严厉管束家人奴仆,绝不许任何人来撞天婚的吗?怎会出这样的事呢?”说到这里,转向吞舟王道:“大王明察,早在数日前,我便严令家中佣仆不得来撞天婚,以免万一撞中天婚,让苏大将军以为我是故意要羞辱他,更添不和。” 吞舟王点头:“爱卿虑得是,但这人——?”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你真个看清楚了吗?大王面前若是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纪苇转向高师爷,厉声喝问。 “小人看清楚了。”高师爷点头,道:“这人确是我纪府家奴,大人不信,让他自己说,我谅他也不敢隐瞒。”说着看向战天风,道:“你说,你是不是我纪府家奴战天风。” 所有人,包括吞舟王苏良还有苏晨旁边的俏丫头在内,眼光全部落在了战天风脸上,到这会儿,战天风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猛地双手向天,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扬声叫道:“天啊,天啊,你待我公羊角何其之薄,想我公羊角还未出生,便已国破家亡,流落异乡,好不容易得苏小姐青眼,撞中天婚,只以为苦难就此过去,更盼能得苏大将军美言,借得兵马,收复故国,谁知美梦未醒,却又有人妄指我为下姓家奴,想我公羊先祖,当年裂土封王,乃是百姓之一,今日竟给人指为家奴,列祖列宗在地下,只怕也要不得安生了。” 众人等着听的,本来以为就是与不是两个字,再没想到战天风又哭又笑的崩出这么一大串来,都听晕了,便是高师爷纪家父子也听傻了,过了好半天高师爷才猛然清醒过来,瞪着战天风,眼放寒光道:“战天风,你说什么?你敢说你不是纪府家奴?” “我呸。”战天风猛地跨前一步,一口唾沫便重重的吐在高师爷脸上,做出一脸暴怒道:“下贱小人,住口,纪家算什么东西,就敢指我姓公羊的为奴?” 他这一口唾沫,顿时把所有人都吐醒了,苏良本来惨白的脸,刷地又变得通红,急步上前,一把抓着战天风的手,喜叫道:“贤婿,你说你本名叫什么?公羊角?你姓公羊,那你是当年七喜国王之后了?” “是。”战天风点头,道:“我是七喜国王太子,只是未出生便已国破家亡,辗转流落至此。” “贤婿竟是七喜国王太子?”苏良惊喜交集,犹似难以置信,百官也乱哄哄议论不绝,只纪苇面色铁青,纪胜瞪一眼高师爷,高师爷本来给战天风那一口唾沫吐糊涂了,不知到底哪里出了毛病,给纪胜这一眼又瞪醒了,急叫道:“不对,你就是我纪府家奴战天风,我这里有你的卖身契,上面还有你的手模,再错不了的,你休想抵赖。”说着从怀里掏出卖身契,拿在手里乱晃。 他这一叫,众人又都呆住了,吞舟王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孤都给你们弄糊涂了,到底你们哪个说的是对的啊?” “小人绝不敢欺瞒大王。”高师爷急步上前跪倒,道:“这是纪府家奴战天风的卖身契,上面有他的手模,再错不了。”说着双手呈上。 “这是什么呀?”吞舟王接过一看,看看高师爷,再看看那卖身契,猛地里哈哈大笑起来,叫道:“有趣,有趣,今天这事,真是太有趣了。” 眼见高师爷呈上卖身契,苏良本来有些紧张,纪苇则有些得意,谁知看到的却是吞舟王的哈哈大笑,顿时都给笑糊涂了,纪苇心急,问道:“大王明示,什么事这般有趣?” “孤是笑这卖身契太有趣了。”吞舟王又是一阵大笑,看了纪苇道:“纪卿看来还不知道这卖身契上写的什么,孤念给你听好了,这卖身契上写的,乃是八个大字,纪家父子,一对傻蛋。”自己听着得意,又是一阵大笑,同时将卖身契向众官展示,高师爷离得最近,一眼看清了纸上写的确是这八个大字,一时间急怒攻心,啊的一声大叫,一口血喷将出来,向后一仰,晕了过去,百官及纪苇父子也都看清了,纪苇狠狠的瞪一眼纪胜,脸色青得跟鬼一样,众官却是哄堂大笑,而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战天风听到了一丝动人之极的轻笑,笑声出自耳边,正是苏晨的笑声,战天风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立马又晕晕乎乎了。 纪苇一世为奸,绝不是甘心就此失败的人,猛地到吞舟王面前跪倒,叩道:“没有人会愚蠢到自己来骂自己的,高师爷手中的卖身契一定是给人换过了,是有人在暗中算计老臣父子啊,还望大王明察。” 吞舟王对他终是极为信任,听了这话便就点头,道:“爱卿这话有理。” 纪苇得吞舟王支持,信心大增,道:“算计老臣父子的人,一时半会查不出来,但这战天风刚才说他是什么七喜国王太子,却可当场查验,如果他拿得出他是七喜国王太子的证据,那就是高师爷认错了,老臣当场给他陪礼,但如果他拿不出来,他就有欺君之罪,请大王把他交给老臣,让老臣查个清楚,老臣确信,如果他是假的,那么与算计老臣的人必是一伙。” “有理。”吞舟王点头,看向战天风:“你说你是七喜王太子公羊角,可有证据。” 战天风眼见纪苇几句话便挽回劣势,暗暗点头:“怪道纪奸能在朝中呼风唤雨,果然是有点真本事,不过任你奸似鬼,今日也一定叫你尝尝本穷少爷的洗脚水。”昂然点头道:“当然有。”说着从怀中掏出黄巾包着的七喜国印,双手递给吞舟王。 吞舟王打开黄巾,拿了那印出来细细一看,点头道:“七喜之宝,没错,这确是七喜国的国印。” 第九章 纪苇上前一步,接过印细看,确认不是假的,顿时面如土色,他只知高师爷找了战天风来行计,并不知战天风的真实来历,这时以为是高师爷不开眼,狠狠的盯一眼高师爷,将印双手托着还给战天风。高师爷刚刚醒转,给纪苇盯这一眼,立时又矮下半截。 苏良激动无比,叫道:“想不到晨儿撞天婚竟然撞上了七喜国王太子,真是天赐奇缘了。” “确是天赐奇缘。”吞舟王也是大为高兴,道:“孤今天要亲自主婚。” 喜乐立时重新奏起,战天风牵了红绳,引苏晨到厅中,却只觉脚后跟一阵阵发软,心中念头急转:“我是绝配不上苏小姐的,但现在大王就在这里,纪奸父子也没走,我若说破,那就是欺君的大罪,那是要砍头的,这可如何是好?七公,你在哪里,救救我啊。”在心里喊了数十声,壶七公却始终不见现身,耳听得礼宾高呼:“一拜天地。”再无办法,想:“只有先拜了天地,晚间再把一切跟苏小姐说清楚,要杀要剐,都由她好了。” 拜了天地,再拜高堂,吞舟王在,自然先拜了吞舟王,再拜苏良,然后夫妻对拜,听得夫妻对拜四字,眼见苏晨盈盈转过身来对着自己,战天风耳鸣心跳,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想:“我要和苏小姐夫妻对拜了。” “慢。”忽听得一声娇喝,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战天风给这一喝,倒是清醒了过来,急扭头看去,果见是一个女孩子,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袭白色裙衫,一张瓜子脸,美得让人窒息,却只是没有半点热气,就恍似冰凝的,战天风一看到这张脸,猛地惊叫起来:“你是玉中的女鬼?” 厅中众人本来都看呆了,即便是吞舟王宫中,也并无这样的美女,但听到玉中女鬼这几个字,可就炸了窝,吞舟王更是吓得膝弯一软,这时可就显出苏良的忠心了,他几乎是在战天风叫出鬼字的同时,便一步跨到了吞舟王边上,左手架住吞舟王,右掌虚按,斜身挡在了吞舟王前面。 所有人都往后退,惟一往前走了一步的只有苏晨,是住战天风身边跨了一步,不过战天风并没有看到她往前跨步,一则苏晨在战天风侧后,二则战天风脑中此时正在滴溜溜急转,猜测这女孩子的来意,同时筹思应付之法,他认定这女孩子是玉中的女鬼,只是猜不透这玉中女鬼突然现身的目地。 但苏晨这一步,那女孩子却是看到了的,冰冷的眼光转到苏晨身上,突地扬起左手,虚空一招,苏晨头上的大红盖头霍地无风自起,露出苏晨凤冠下的玉脸,苏晨猝不及防,啊的一声惊呼,又惊又羞,刹时间面红过耳。 战天风听到苏晨的惊呼转头,一眼看到苏晨的玉脸,不知如何,心中一股热血激涌上来,猛地扭头看向那女孩子道:“是我得罪了你,与她无关,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对着我来。” “不错啊。”那女孩子冷笑一声,便是笑时她脸上也看不到半点暖意:“刚才她往前走,怕我伤了你,这时你又回护她,果然是恩爱非常啊,只不过命中注定,你的妻子就不可能是她。” 这话怪,战天风咦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会算八字啊,若你这样的小美人去坐馆,生意一定好,不过我到想问问你这冷美人算命先生,你说命中注定她不是我妻子,那谁是我妻子?难不成是你?” 若论长相,苏晨并不比这女孩子强,苏晨明艳高贵,但这女孩子的冷艳同样具人直摄人心的力量,然而战天风对着苏晨失魂落魄,面对这女孩子,却恍似毫无感觉,脑中清醒无比,嘴上也滑得流油。当然,他这么油嘴有目地,是想激得这女孩子只对付他一个,不要去伤害苏晨。 再也想不到的是,那女孩子却真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你有那么硬的命,否则你就只有去娶阎王爷的女儿了。” 她这话叫战天风目瞪口呆,大揪耳朵,喃喃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要做我妻子,老天,抱你上床,那我真的宁愿去抱阎王爷的女儿,阎王爷的女儿只怕还要暖和些。” 这女孩子竟公然来喜堂争夫,苏晨本来气白了脸,可听了战天风这话,玉脸刷的又红了,但那女孩子对战天风这样的话却似毫无感觉,只是冷笑一声:“放心,只要你有命抱我上床,必不会叫你失望。” 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说这样的话,当真是惊世骇俗,便是战天风这样在街头混大的,一时也是张口结舌,做声不得,而苏晨更是羞得恨不得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样的话也敢说,姐姐你真是老大,小弟对你的佩服真是滔滔不绝。”战天风抱一抱拳,道:“但我想问一句,姐姐想要做我老婆,是有婚约,还是有媒聘,或者是和苏小姐一样,撞天婚一绣球将小弟脑袋上打出了一个大包?如果什么也没有,那可就是个骗婚的罪呢,我吞舟国可是有王法的。”他和那女孩子油嘴,却没想到旁边的苏晨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心中低叫:“什么叫一绣球把你的脑袋打了个大包,绣球又不是铁球,而且谁叫你傻呆呆的,绣球打脑袋上也不知道接着。”不过她可没有那女孩子大胆,这话不敢公然说出来。 “媒娉当然有,就在你脖子上挂着呢。”那女孩子纤指向战天风脖子一指。 “你说这块玉就是媒娉?”战天风把脖子上挂的那玉掏出来,一时可就呆了,这玉是壶七公给他的,壶七公也没有说明来历,难道这玉竟是原有主人跟这女孩子的媒证? “是。”那女孩子点头,道:“有些话现在不好说,总之这玉在你脖子上,那就没错,跟我走吧。”说着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根白色的带子,一下子缠住了战天风的手,一扯,带得战天风向她身边直跌过去,战天风想挣开,但那带子仿佛是活的,紧紧的缠住了他手腕子,竟是挣不开,旁边的苏晨又惊又怒,她先前往前跨一步,就是想危急时回护战天风,一直留意,这时急一伸手,却没能抓着战天风,急叫道:“外面的人快拦住她。” 那女孩子本已转过了身,这时回头对着苏晨冷然一笑,道:“你还是再扔一次绣球,再撞一个丈夫吧。”说毕身子一晃,突然间就连着战天风一起消失不见了。苏晨不会玄功,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这女孩子用的是遁术一类的玄功,顿时就呆住了,而大厅中早已乱作了一团。 战天风给那女孩子带得在半空中飞,先一下惊得魂飞魄散,但随即明白过来,顿时就又惊又喜,想:“难道这野丫头竟不是鬼,而是天上的仙子,我战天风还真是走狗屎运了啊,竟然这样也可以碰上神仙。”心中一时发下大誓:“今次我一定不能错过机会了,一定要拜她为师,啊呀,女师一般不收男徒,这可怎么好,不管了,反正这次我一定要学到仙术,她不收,让她老爹收或者老哥老弟收都可以,实在不行,便是她儿子收了我也行,我就叫她师奶奶好了。”这么想着,突地想到这女孩子先前的话,想:“她先前说要做我老婆的话,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那就好了,听说仙家有借阴补阳之说,仙术难练,即娶了她,那我也不要练了,每天就和她在**癫鸾倒凤,把她的道法借过来就行了,啊哈,这法子绝妙,她虽然冷了点,但为了借阴补阳,本穷少爷也就勉强受了。” 第十章 战天风是给那女孩子带着飞,前面那女孩子飞掠时的姿态便全落在了他眼里,那女孩子不怕冷,身上衣服不多,给风吹得贴在身上,尽显美妙的身姿,战天风抬眼看见,不由大赞,想:“她可真美,只是太冷了点儿,象块冰一样,让人不敢伸手,若是热一点儿,那可就迷死人了,对了,常听人说女人最是口不应心,平时个个装得三贞九烈的,真正给男人一抱上床,都不知多么会浪,而且她自己刚才也说只要我有命抱她上床,她不会叫我失望,那就是说她其实也很会浪了,却不知她浪起来是个什么样儿。”一面想着,一面在那女孩子身上乱看,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异样的反应。 正想得美,那女孩子突地往下急落下去,一下子把战天风重重的摔在地下,好在是屁股先着地,但也摔了他个发昏章第二十一,尤其是屁股麻辣火烧,真怀疑是不是给摔做了八辨。 换了以前的战天风,谁这么摔了他,便是打不过,骂也要骂上三天,但这会儿见识了那女孩子的手段,可不敢骂,只是揉着屁股叫痛,那女孩子站在旁边看他鬼叫,冷哼一声,道:“谁叫你心中起肮脏念头,这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战天风失惊道:“我心里想什么你也知道?” “我才不耐烦来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那女孩子哼了一声,道:“但你突然间呼吸发紧,不是起了肮脏念头又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战天风心中惊惶略减,揉着屁股嘟囔道:“那也不一定哦,说不定是我羊癫疯突然发作了呢?” “哼。”那女孩子又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她是侧对着战天风的,战天风又是坐着,这么抬头看去,便只看到她半边的侧脸,叫战天风想不到的是,只看她的半边脸,却是更迷人,从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她的下巴是微微抬着的,战天风确信,不仅仅是这个时候,一定是所有的时候,她的下巴都是这么微微抬着的。 先前这女孩子说那些大胆的话,战天风心里以为她要么就是没家教,要么根本就是个傻大姐儿,不知道什么叫羞人与不羞人,但这会儿战天风知道不是了,这女孩子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傻,而是极度的骄傲,以至于在别人眼里觉得是害羞的尴尬的事情,她却是不屑一顾。而从她仅仅凭着战天风呼吸的略略发紧便能猜出战天风的心思这一点上,便可看出她其实是一个极其精明厉害的人。 “本穷少爷的美梦看来做早了点,她那么公然说我能把她抱上床一定不会失望,真意其实是看死我永没有把她抱上床的机会,你大爷的,这事看来真真有点不妙。”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觉得屁股越发的痛了起来。 “有些事情必须要说给你知道。”那女孩子看着战天风,她的下巴始终是抬着的,看战天风,便只是眼光往下垂,战天风突然之间有些怒火上冲,一挺身站了起来,那女孩子身材高挑,比战天风似乎还要高着那么一点点,战天风即便站起来,她的眼光也似乎是高高的扫下来,战天风气不岔,看旁边有块大石头,约有半人高,当即纵身跳了上去,这样那女孩子要看他便非得抬起眼光了,战天风心中得意,翘起脚尖斜起眼光看着女孩子,等着她开口。 那女孩子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嘴角掠过一抹冷笑,道:“先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鬼瑶儿。” “鬼瑶儿?”战天风瞪大了眼睛:“这世间真的有姓鬼的?” “我出身九鬼门。”鬼瑶儿对他的惊讶恍若不见,继续往下说,道:“我九鬼门有个规矩,那一代的门主如果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就要以鬼婚之法替门主女儿挑一个夫婿,鬼婚之法,是将我九鬼门的至宝鬼牙石放在天安城东门之外,任人捡去,到门主女儿十八岁那年,就去寻找鬼牙石,鬼牙石在谁身上,谁就有可能成为门主女儿的夫婿。” “原来这玉叫鬼牙石,好奇怪的名字。”战天风从脖领子上把那鬼牙石捋出来,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突地想到一事,道:“听你说,你们这鬼婚之法和苏小姐的撞天婚,好象很相象呢,要我看,根本就是一回事。” “撞天婚岂可与我九鬼门鬼婚相比。”鬼瑶儿冷哼一声,道:“撞天婚撞中谁就是谁,哪怕是个白痴,只要有傻福,也能做得苏家丫头的女婿,但想做我九鬼门的女婿,却必须是天下最杰出的人。” 战天风大是奇怪:“你不是说把这叫什么鬼牙齿的石头放在天安东门外任人捡去吗?你怎么就能保证捡到这鬼牙齿的就是天下最杰出的人,难道那些二杆子半癫子就看不见这鬼牙齿。” “是鬼牙石。”鬼瑶儿冷冷的瞪一眼战天风,瞪得战天风背心直冒凉气,道:“不是捡到鬼牙石就铁定能做得了我九鬼门的女婿,还要经过考验,这捡到鬼牙石的人,在三年之内,要经受住我九鬼门的九次截杀,受得住,最终才能娶我九鬼门的女儿。” “要经受住你九鬼门的九次追杀才能娶你?姑奶奶,你把这鬼牙齿,不,鬼牙石收回去吧,我可没这么硬的命娶你。”战天风手忙脚乱的把鬼牙石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举手便要抛给鬼瑶儿。 “任何在我满十八岁那年得到鬼牙石的人,都只有两条路走。”鬼瑶儿并不伸手接玉,道:“一是经受住我九鬼门的九次截杀,最后娶我,成为未来九鬼门主的夫婿,一是死,惟有放弃生命,才能放弃鬼牙石。” “什么?”战天风要抛鬼牙石的手吓得一哆嗦,忙把那鬼牙石紧紧抓在手里,大叫道:“你们这样也太霸道了吧,还讲不讲理了?” “我们怎么不讲理了?”鬼瑶儿冷笑:“鬼牙石是你自己挂上的,不是我们强给你挂上的,是你自己选择了鬼牙石,那就要为你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这下死了。”战天风以手捂脸,惨叫:“七公啊,我给你害死了啊。”忽地想到一事,看了鬼瑶儿道:“不对,你把我杀了,那你不是没丈夫了吗?” “鬼牙石一共会为我选择九次。”鬼瑶儿语气冰冷:“你是第一个,你死了,后面至少还有八个人在等着。” “这会真个死了。”战天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他只是个小混混儿,而鬼瑶儿是会仙法的仙道中人,九鬼门中也一定是高手如云,战天风如何可能逃得过九鬼门的九次截杀,只怕半次都逃不掉啊。战天风越想越丧气,气中生怒,看了鬼瑶儿叫道:“不公平,你现在杀了我好了,本穷少爷不陪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十一章 鬼瑶儿看着他:“哪里不公平了?” “明摆着啊。”战天风怒叫:“你们都会仙法,又会飞又会放剑又还有法宝法术,可我什么也不会,你们想要杀我,简直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我怎么可能逃得过你们的九次截杀?” “没有不公平,只是你没有听我把话说完。”鬼瑶儿摇头,道:“这九次截杀,是为了考验未来门主夫婿的智力本事,不是仇杀,是有讲究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扔给战天风,道:“这上面记载的,是我九鬼门秘学,七七四十九式鬼刀刀法,你也就有四十九的时间练习,从第五十天起,九鬼门会有人来找你,考教你的刀法,你的刀法过了关,也就是过了第一次截杀,然后会让你学第二门绝学,依次类推,如果你足够聪明足够坚韧,那么到最后,你不但能娶到我,而且可以成为当世一流高手。” 她这么一说,战天风明白了,九鬼门这截杀的过程,等于是一个逼着候选人学艺的过程,只要候选人肯吃苦,够聪明,那就一定有机会,明白了这一点,战天风一时间怦然心动,看手中的册子,封面是四个大字:鬼刀秘谱。翻了翻,里面果然是绘着一式式的刀法,战天风也不知那些刀法到底怎么样,但即然是九鬼门的绝学,想来应该错不了,这么想着,突然想到一事,道:“不对,你骗我,什么当世一流高手,这只是武功而已,但你们却是会飞的,都会仙法道术,我便把刀法练得滚瓜烂熟,到时你们随便派一个会仙法的,那我就是死路一条。” “说了这不是仇杀,你怎么听不懂。”鬼瑶儿有些不耐烦起来:“来的人同样用鬼刀刀法,即不用灵力也不使玄功道术,只考教你对刀法的熟练和领悟的程度,达到了基本的要求就会放你过关。而且你似乎瞧不起武功,你错了,玄功与武功紧密相连,再玄奇的功法也一定要从基础练起,道法再强,招式也同样有用,算了,这些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明白,不过你总听说过剑仙吧,武若无用,剑仙又要剑做什么?就用来踩着飞吗?” 她这一说,战天风有点子明白了:“原来剑仙打架也是要用剑要斗招式的,这么说这鬼刀练着将来也是有用的了。”忽想到一事,道:“对了,你刚才好象不是卸剑飞行,你的剑呢?” “我的武器不是剑,刚才用的也不是卸剑之术,而是遁术。”说到这里,鬼瑶儿终于不耐烦了,道:“跟你说不清楚,你有命能熬下去的话,慢慢的自然就明白了。”说到这里,用脚尖挑一点土,倏忽不见。 战天风第一次听闻仙道中的事,正想问个明白呢,不想鬼瑶儿说走就走了,急叫道:“鬼小姐,鬼小姐。”却再不闻鬼瑶儿应声,他不死心,又叫两句:“鬼小姐,鬼瑶儿,鬼老婆。” “不要鬼呀鬼的叫了,早走了。”壶七公的声音突然响起,战天风狂喜,跳起来叫道:“七公。”却并不见壶七公身影。 “鬼叫什么?”壶七公哼了一声,道:“往西走,大约十里路的样子,有座山神庙,到神案下面,中间有一块砖与别的砖都不相同,是红色的,你用力往下按,会出现一条地道,你走下去就是,在进地道之前,你用这个荷包把那鬼牙石袋起来,记住,一定要在进地道之前才袋。”随着他话声,一样东西从侧后向战天风抛过来,战天风伸手接了一看,果见是个绣花荷包,有巴掌大小,绣了一对鸳鸯,好象是女人用的东西。战天风倒不在乎东西是男人用的还是女人用的,但壶七公的话却让他紧张起来,低声道:“七公,是不是有人在盯我的梢?”说着缩了脖子东看西看,除了不远处树上落着的一只乌鸦,并没有看见任何碍眼的东西。 “不必废话,照老夫说的去做就行了。”壶七公说了这一句,再不吱声。 战天风知道壶七公要他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当下收了荷包,再穿着大红喜服就不象话了,脱下来扔一边,依言往西走,果然走了大约十来里路的样子,看见一座山神庙,庙已经废了,残破不堪,更没有什么人,战天风进庙,看那神案下面,厚厚一层灰,扫一扫,露出青砖辅的地面,其中有一块砖果然是红色的。 “这破山神庙里竟然有机关地道,而七公他居然还知道,老狐狸果然了得。”战天风心中嘀咕一声,依言用那荷包袋了鬼牙石,荷包上有一根细细的红绳子,可以锁紧袋口,但战天风刚把红绳一抽紧,异象突现,荷包中突地发出奇异的啸声,凄厉狂暴,有似万鬼齐嚎,随着啸声,那荷包更突然间就涨大了,只一下便涨大了数十倍,差不多有一条大肥猪大小了。 这事过于怪异,战天风猝不及防,惊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两眼呆呆的看着涨大了的绣花荷包,完全惊呆了。 荷包里的啸声持续了足有一顿饭时光,终于慢慢的歇了下去,随着啸声慢慢低落至消于无形,那绣花荷包也慢慢的小了下来,最终又回到了原来的大小。虽然异象消失,战天风还是有些害怕,过了好半天才一点点伸手过去,一挨着那荷包,又马上缩回来,恍似那荷包是块红炭,又似乎猫戏老鼠,拨一下就缩回爪子,试了好几下,确认那荷包不咬人后,战天风才把荷包抓在手里,拍拍胸,想:“鬼瑶儿说这鬼牙石是九鬼门的宝物,看来果然是有点鬼门道,鬼牙鬼牙,别是这石头里真的藏着一对鬼牙吧,啊呀,它晚上有没有出来吸我的血啊。”伸手到身上一阵**,还好,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一个眼两个洞什么的。 定定神,将荷包往怀里一揣,却又转心思:“这绣花荷包看来也是件宝物,至少那鬼牙石的鬼牙便咬它不破不是,老狐狸宝多,本穷少爷我却是穷光蛋一个,这荷包我便留下了吧。”便将荷包细细的系在了衣服里面,这才照着壶七公的话按那红色的砖,一按之下,地板裂开,露出一个地道口,战天风探头看里面黑咕隆咚的,便折下一根窗梁,他这种街头混生活的人,火石总是随身带着的,没有人等着给他烧火做饭不是,当下点着了窗梁,跳下地道。 第十二章 他一跳下地道,地板又慢慢的自己合了起来,战天风暗暗点头:“这机关做得巧。”看那地道,不高,得弓着腰走,好在战天风身子利索,借着火光,一直走了约有里余,前面现出白光,战天风知道到了洞口,加快脚步奔过去,到洞口,一步跨出,刚要跨第二步,眼光无意中往下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脚下竟再没有路,而是一处断崖,崖下云雾缭绕,也不知有多深。 战天风惊出一身冷汗,伸手拍胸,低叫:“老天爷,好在本穷少爷还算谨慎,否则这会儿可就摔成肉饼了。” “小叫鸡还算机灵嘛,竟然没摔下去。”突然响起壶七公的话声,就在头顶上,战天风抬头,这才发现洞口原来在半山腰,而在头顶左侧数丈外的一株古松上,蹲着一个老者,这老者大约五六十岁年纪,又矮又瘦,脸上更是瘦得皮包骨,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却又灰不灰白不白,全身上下,最精神的,是一对眼睛,不大,但漆黑发亮,看人时炯炯有神。 “你老是七公?”战天风绝想不到壶七公会现身出来,一时间惊疑不定,眼睛不由自主的便向这壶七公屁股后面看去。 “臭小子,眼珠子乱转什么呢?你真以为老夫是狐狸精啊?”壶七公骂。他一开口,声音绝对没错,战天风知道他确是壶七公了,疑道:“你说你不是狐仙。” “老夫是人。”壶七公大翻白眼:“怎么,老夫是人你小子很失望啊。” 战天风确实有些失望,狐仙都是有仙法的,如果壶七公不是狐仙,那就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本事了,不过这话茬战天风绝对不敢应,忙道:“没有,我就怕你老真是狐仙呢。” “小叫鸡,话头倒转得快。”壶七公冷哼,道:“但你知道老夫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说不定老夫真是狐仙呢。” 这话差点把战天风咽死,张口结舌做声不得,心中暗骂:“臭老狐狸死老狐狸,你要真是老狐狸,本穷少爷就剥了你的皮烤了吃。” 壶七公看他不吱声,翻了翻眼睛,对右面一指,道:“上来,免得一发呆摔死了,老夫可不负责烧埋。” 他手指之处有一块大岩石,突出崖面约有丈许,战天风依言攀着树枝爬了上去坐好,想起先前差点一脚踩空的事,心中仍有余悸,道:“这是谁修的地道,出口怎么弄在断崖上。” 壶七公呵呵笑:“小叫鸡没见过吧,这便是这地道的高明之处,一般人走了这么长一段黑洞子,看见洞口都是急不可耐的冲出来,却不知鬼门关就在前面,若是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要了他性命,这也是老夫看中这地道的原因。” “这份心机确实了得。”战天风点头,看壶七公道:“别人只怕想不出来,该是七公你老亲自想出来的吧?” “什么叫亲自想出来的?狗屁不通。”壶七公骂:“挖这地道的另有其人,老夫只是看他挖得还巧,所以借来给你小子一用。”说到这里,面色一凝,看了战天风道:“小子,你知道我老人家为什么要现身出来吗?” “是为了这块鬼牙石吧。”战天风从衣服下面翻出荷包,却不松开系着的红绳子,他是下定了决心,在鬼牙石离体之前,绝不把荷包还给壶七公,想起先前的事,道:“七公,刚才我用这荷包袋鬼牙石时,出了怪事,荷包突然一下就胀大了,足有大肥猪那么大,里面还有鬼叫声。” “小叫鸡吓坏了吧。”壶七公一脸兴灾乐祸,道:“鬼牙石里封印得有鬼王双牙,不愿意给玄女袋袋住,所以就在里面做怪了,但这玄女袋也是一样宝物,鬼王牙虽也了得,但只要进了袋子,却也休想出得来。” “鬼牙石里真的有鬼牙啊?”战天风吓得一哆嗦,差点摔下崖去。 “你抖什么抖?羊癫疯发作啊。”壶七公骂:“鬼王双牙是被封印了的,不是有特别的机缘或九鬼门解印的咒语,鬼王双牙是不可能破石而出的,告诉你吧臭小子,老夫之所以现身出来,是因为老夫事先竟没发现这是鬼牙石,九鬼门竟和老夫玩这一手,哼哼,那老夫就陪他们玩玩。” “原来七公是真不知道这是鬼牙石,九鬼门还真是厉害啊。”再想到壶七公让他鬼鬼祟祟的钻地道到这里来的事,战天风对壶七公的本事可就大大的怀疑起来,不过不敢直说,道:“那九鬼门看上去好象很厉害啊。” “小叫鸡说话不放盐,什么叫好象很厉害?”壶七公哈的一声,道:“邪道中三大势力,九鬼门,一钱会,魅影教,九鬼门乃是老大,弟子遍布南北,门中好手如云,仅一流高手便多达五、六个,岂是说着玩的。”壶七公说到这里,突然明白了先前战天风话中的意思,怒声道:“好啊,臭小子,瞧不起老夫是不是,你知道老夫是谁,实话告诉你吧,老夫便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九鬼门虽然了得,但还真没放在老夫眼里。” “七大灾星?”战天风一下子兴奋起来,叫道:“是哪七大灾星?怎么个灾法儿?” “什么叫怎么个灾法儿?”壶七公直吹胡子,道:“天困星,天算星,天巧星,天欲星,天厨星,天医星,加上老夫这天鼠星,便是七大灾星。” “好响亮的名字。”战天风越发兴奋,道:“天下便是你们七个人最厉害吗?再没有人打得过你们七个?” 他这一说,壶七公的脸却黑了下去,道:“臭小子知道什么?你以为说一个人厉害就是打架天下第一啊?人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长处,七大灾星,都是各怀奇技,天厨星厨技天下第一,说到炒菜,皇宫中的御厨也要喊他祖师爷,天医星医术生死人而肉白骨,即便是落了气,他也能扯着你脚后跟扯转来,天巧星一双巧手无双无对,做出的鸟会飞,做出的鱼会游,机关之学更是前超古人后无来者,而说到神偷之技,自然以老夫为天下第一,这天下就没有老夫进不去的地方,偷不到的东西。” 第十三章 他越说越兴奋,战天风却是越听越失望,心中暗叫:“什么鸟七大灾星,原来就是些厨子郎中木匠,这老狐狸干脆就是个老偷儿,却还牛皮梆梆,什么没你偷不到的东西,九鬼门门主的脑袋你偷得到吗?” “总之不惹我们便罢,谁惹上了我们,那就是惹上了灾星,所以江湖中就合称我们做七大灾星了。”壶七公还在说,战天风却不乐意听了,从怀中摸出鬼瑶儿给他的鬼刀刀谱,道:“七公,鬼瑶儿给了我一本鬼刀刀谱,说是七七四十九天后要考教我的刀法,你老偷得多见识广,帮我看看这刀法管用吗?” 给打断了话头,壶七公大不高兴,沉着脸道:“小叫鸡没见识,鬼刀刀法为九鬼门入门刀法,总会不管用?” 战天风现在对他的权威已大是怀疑,坚持道:“可人家用的都是仙法道术,我却用刀,招法再妙也没得打啊。” “你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壶七公大是摇头,道:“不论仙法道术佛法魔功,归根结底,练的都是灵力,说灵力你又听不明白了,但你傻子小吃饱了身上有力总明白吧,灵力也是力,你吃得越饱越有力,灵力则是修练得越深越有力,你小子和人打架,难道光凭一身傻力吗?有力又会两招不是更管用,灵力也一样啊,灵力越深招法越妙,打架就越厉害啊,当然,灵力终究不是普通的肌肉之力,一时半会和你也说不清楚,但大概意思错不了,招式武功绝对是有用的,无论是九鬼门等三大邪教还是自称为玄门正宗的七大门派,从掌门人到弟子都是每天要练功的,在内练精,练气,练丹,再高一层的练元神,在外练刀练剑练拳练法器,少一样都不行。” 先前鬼瑶儿没说清楚,战天风心中疑惑,这会儿总算是大致明白了,想:“我一直瞧不起武功,原来是不对的啊,也是,天兵天将打架,不也是要用武器吗?用武器自然就有招式了。”一时又兴奋起来,道:“这么说鬼瑶儿没有骗我,只要我悟性高,真的能一步一步的学会她九鬼门的各种本事,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只要你小子悟性高就可以学全九鬼门功法?我呸。”壶七公照脸对着他呸了一口,道:“小叫鸡哎,我告诉你实情吧,九鬼门立派以来,共玩了三次鬼婚游戏,结果是送给了阎王爷三九二十七颗脑袋,而并没有嫁出一个女儿。” “啊?”战天风吓一大跳,道:“那是怎么回事?莫非那些拿到鬼牙石的人——?” 他没说出来,壶七公却替他说出来:“那些拿到鬼牙石的人都是些大傻瓜是不是?唉,我看你才是个大傻瓜呢?你难道没想过,区区四十九天,你能把鬼刀刀法练到什么样子呢?我可以说,你只要能把四十九式刀法学全,那你小叫鸡基本上就可以称为奇才了呢?可你这小叫鸡奇才拿着这半生不熟的刀法,能和九鬼门派来的人打吗?你认为打得过?”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战天风摇头:“可鬼瑶儿说,这是考教候选人的才智,不是仇杀,他们。” “他们怎么样?”壶七公冷笑:“他们会跟你慢慢的玩一会儿,看看你是不是把刀法都学会了,不对的地方甚至还指点你两下?哈,你小子还不是一般的天真,告诉你吧,来考你的人,不会是武馆里老师考徒弟,而是以命搏命,当然,来人绝不会用其他功夫,用的绝对就是这四十九式鬼刀刀法,而且也绝不会用玄功灵力,甚至不会来跟你比力大,不会大力打小力,很公平的,就是刀法对刀法,但这种绝对的公平里其实是绝对的不公平,你练了几天,他又练了多少年,半生不熟对熟极而流,除非你真的是世间罕见的天才,你才过得了关,但你不能叫不公平,因为九鬼门挑女婿,挑的就是世所罕见的天才,你不是天才就只有认命。”说到这里,壶七公要笑不笑的看着战天风,道:“小叫鸡,你认为你是天才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战天风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捧着那册鬼刀刀法,哭丧着脸道:“这么说我死定了?” “如果你小子死定了,老夫我现身出来做什么?”壶七公冷笑。 战天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这会儿也不管壶七公是不是爱听了,道:“七公啊,我听明白了,你们那七大灾星确实是各有人所难及的奇技,但真打起来其实不行是吧,而且你老孤家寡人一个,九鬼门却是好手如云,你怎么救得了我啊,唉,我是认命了。” “说你傻你还傻出浆了。”壶七公恼羞成怒,骂:“早告诉过你,并不是拳头硬就是天下第一,他九鬼门好手如云怎么样,老夫又不跟他硬碰硬,老夫跟他玩阴的,只要你小叫鸡听我的,老夫包你最终过关,把鬼瑶儿那小美人抱上床。” “只要能保住命,不论你老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至于那鬼丫头,说句实话,太冷着点儿,抱她上床我实在是有些怕冰手。”战天风说着大大摇头。 “黄毛鸡崽儿,知道个什么?”壶七公哈哈大笑:“鬼瑶儿冷,那是傲的,等你把她抱上床剥光了,看她还傲不傲?两把一摸,自然就热得烫手了。” 他这一说,战天风倒又心动了,想:“这个七公说得到有理,把她还剥光了还傲,老子打她屁股,不过她功夫比我高,万一恼起来一脚把本穷少爷踹到床底下那就搞笑了。” “臭小子不要胡思乱想,打起精神听老夫说。”壶七公一声暴喝,战天风一凝神,看着壶七公,壶七公道:“九鬼门貌似公平其实不公平,我们就给他来个更不公平,他们以为你只会鬼刀刀法,我们就在这一点上让他们上个大当。” 他这话叫战天风心中一跳,叫道:“七公的意思是要另传我仙法玄功?” “我的东西你学不了。”壶七公摇头,道:“但我另外有东西给你。”说着一跃过来,到了战天风面前,同时从腰间的一个皮囊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和一个鸡蛋。壶七公先把小册子递给战天风,道:“这是老夫从听涛岩偷来的听涛心经,乃是玄门无上心法之一。” 第十四章 壶七公说他的东西战天风学不了,战天风先就晕了一头,接过那什么听涛心法,翻了一翻,里面也有几个图式,边上有字,战天风也没心思细看,道:“这一本好象比九鬼门的鬼刀秘谱还要薄些哈。” 壶七公人老成精,立时就听出了战天风话中的意思,劈面就呸了一口,骂道:“什么薄些厚些,你小子的意思是这个还比不了那什么鬼刀是吧,我呸,你知道个屁,竟敢瞧不起听涛心法,当世七大玄门你知道吗?道德观,洗剑池,听涛岩,长风阁,古剑门,修竹院,无闻庄,七大玄门之中,听涛岩名列第三,当年的创派祖师听涛子在听涛岩上静坐四十年,于涛声中得窥先天无上玄机,就此创立听涛岩一派,这听涛心经便是听涛子亲手所书,你竟拿来和鬼刀刀法比,别说这鬼刀刀法,便是九鬼门的万鬼大法,真要比起来,也不见得就强过了这听涛心法,虽然现在听涛岩实力比不上九鬼门,但那是听涛子的后辈弟子不争气,可不是听涛心法不行。” “真的?”战天风立时大感兴趣,一页页翻起来。 “先不急着翻,听老夫说。”壶七公止住他,道:“听涛心法玄妙精深,没有个三五十来年你是摸不到门的,而九鬼门给你的时间只有四十九天,根本来不及,所以想要和九鬼门玩,首先要靠这个,过了第一关再说。”壶七公说着把那个鸡蛋递到了战天风面前。 “靠鸡蛋过第一关?”战天风没明白:“鸡蛋碰石头吗?” “拿你的脑袋碰石头。”壶七公骂,道:“这不是鸡蛋,乃是一粒先天丹,对练功大有助力,是老夫当年用一样宝贝跟天医星那老狐狸换来的,本来想偷没偷到,气死老夫了。” 战天风大喜,叫道:“先天丹,是不是服了这个就可平添一甲子功力?” “你小子戏文看多了是不?”壶七公敲他脑袋:“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要那样谁还练功,都去练丹来吃了,这丹虽是宝贝,也只能助你练功而已,功夫无论如何都是要自己去练的,你服了这先天丹,练起功来就可事半功倍,尽快入门,而你只要有了入门的功夫,九鬼门的人找上你时,你就能占便宜了,因为他不知道你肚子里另外有东西啊,只和你斗刀法,你小子只要机灵些,不露了风,再吃点苦把刀法摸透了,过第一关绝不成问题。” 他这样一说,战天风真的看到了希望,大喜道:“快给我吃。”拿过先天丹,看了看,便要去石头上敲那壳,他吃过煮鸡蛋,都是那么吃不是? “等等。”壶七公止住他,道:“不是这么吃,吃之前先要准备好。”说着拿过那册听涛心经翻了翻,道:“要你小子看,你一时领悟不了,老夫把前面最基本的说给你听好了。修真之道,万变不离其宗,无论佛道魔精,千功万法,都是要练出灵力,然后结丹,然后养元婴,到功成圆满,才能元神脱体,白日飞升,而入手之法,大致也差不多,第一步无论如何都是练精化气,第二步凝气结丹,养丹如养胎,十月胎满,元婴出生,然后细细养之便是,听涛心经是玄门正宗,走的也是最正规的路子,入手难,到后面的进境反而要快些,老夫之所以给你先天丹,便是要借先天丹之力,把你送进门槛去,至于后面的,就看你小子的悟性和肯不肯吃苦了。” “我最不怕吃苦的了。”战天风忙拍胸脯保证:“至于悟性,不是吹,小子总觉得比一般人还要聪明着点儿。”说到这里,眼珠子一转,道:“七公,这听涛心经如此了得,你老一定是全部练成了是吧?” “呸。”壶七公对着他重重呸了一口,骂道:“你小子聪明不见得,鬼心眼多却是不假,你的意思是听涛心经了得老夫为什么不练是吧,告诉你,老夫当年就是因为本门玄功再无寸进,灵力虽成,也不大不小结了一粒丹,却就是养不出元婴,所以冒险偷经,想要从听涛心经这玄门正宗心法中另走一条路子,谁知偷来一看,根本练不了,因为每一派的心法都是不相同的,尤其我天鼠门心法,更是别具一格,想要练听涛心法,必须彻底废了我天鼠门的心法,这个我就不愿意了,所以没练,小子,现在明白了没有,告诉你小叫鸡,再敢跟老夫玩心眼儿,老夫就打爆你的叫鸡脑袋。” 战天风忙称不敢,心中转念:“老狐狸精明之极,本穷少爷的心思还真瞒不了他,什么要练听涛心法就要废了本门心法,也不知是真是假?”对壶七公不愿教他本门的功夫,战天风始终是心怀不满,认定壶七公是想藏私,不想把厉害的教他,所以才弄一本什么听涛心经来对付他,他就没想过,壶七公用得着应付他吗?不理他岂非更好?不过也不能怪战天风,他这种从小在街头苦苦挣命的人,每一口吃的来得都绝不容易,天上更从没有掉过馅饼,太好的事情论到他,说不定就是个陷阱,所以疑人的时候永比信人的时候多,无论任何时候,比别人他都会多一个心眼,这种习惯已深铬在他的骨头深处。 “修真之士,入手第一关最难的就是入静,无论怎么去收扰心神,也无论躲到哪儿,即便深处幽室之中,也总会有细小的声音,一点点儿就会引开人的心神,听涛子这听涛大法却反其道而行之,别人是躲声音,他却是有意的去听,最终听而不听,物我两忘,此法别具一格,真的是奇才啊。”壶七公眼望远方,眼中露出神往之色,猛地凝神,看着战天风,一脸肃穆的道:“臭小子,绝世心法就在眼前,休要胡思乱想,照老夫说的话去做。”当下教战天风盘膝坐好,又把听涛心经第一步入门的心法让战天风背熟领悟了,随后剥开先天丹,还真的象鸡蛋一样,剥开壳是一层蛋白,再剥开蛋白,最后出来的是一粒大拇指大小的红丸子,清香扑鼻,壶七公把红丸子塞进战天风嘴里,战天风含着,入嘴即化,只觉一道寒流直入腹中,稍顷却发起热来,而且是越来越热,战天风早忘了心法,只是感觉着腹中那团热气,心中转念:“怎么这般热法,不会把我肠子烧穿吧。” 正胡思乱想,猛听得壶七公一声顿喝:“臭小子,快快凝神定意,再敢胡思乱想,浪费了老夫的先天丹,老夫就一脚将你踹到崖下,让你小子一步成仙。” 第十五章 战天风吓一大跳,想:“老狐狸只怕真个做得出来,不管了,赌一把,赌赢了说不定真就成仙了呢?”一咬牙,再不去想别的,照着听涛心经的心法,将心神凝在各种声音上,来一种听一种,最初纷繁杂乱,各种声音如万马奔腾,层出不穷,但一一听去,慢慢的到最后,却全都忘了,听而不听,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也不知过了过久,战天风终于醒了过来,只觉阳光刺眼,慢慢睁开眼睛,见远远的天边,一轮夕阳高挂,记得先前太阳还只稍稍偏西,想不到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转眼见壶七公坐在一边,站起身来道:“没想到我还真有点坐性,一坐就是小半天,到让你老久等了。” “什么小半天。”壶七公嘿的一声冷笑:“你小子不记阳魂,现在是第二天了呢。” “什么?”战天风大吃一惊:“你是说我这一家伙坐了一天多?不可能吧?” “什么可能不可能,老夫七老八十了来骗你小叫鸡玩儿吗?”壶七公撇撇嘴,眼见战天风张着嘴发呆,道:“你小子坐这么久,也有点什么感觉没有,不会是白坐了吧?” 他这一说,战天风醒过神来,立觉腹中一热,同时觉得身上说不出的舒畅,手脚上也好象充满了力量,眼睛也似乎更亮了,耳朵也更灵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象雨洗过一样,鲜艳透亮,而地下明明是干的,没有下雨,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的感觉更敏锐了。 战天风把这种感觉说给壶七公听,壶七公脸上终于露出微笑,点头道:“很好,你小子入门了,一般修真之人,要有你这种感觉,至少要一到三年,若是那心绪杂乱完全无法入静之人,也许一辈子也体会不到你这种感觉,不错,不错,听涛心法果然了得,先天丹也不愧是天医星亲制,这么一天两天的,药力不可能完全吸收,小叫鸡加油练,到药力完全吸收,说不定能练出灵力也不一定,那时要过九鬼门第一关,就是坛子里捉王八,十拿九稳。” 听他这么说,战天风也是十分高兴,想到心中一个疑问道:“七公,灵力到底是什么?我这种现在还不是灵力吗?” “你现在只有一点点儿气感,就说到灵力,哈,不要笑死人了。”壶七公大笑,道:“你练出一点点真气,感觉手脚有力是不,这就叫内力,越往后练,气越足,内力也就越深,但内力只能借你的身体发出来,手脚若不能动,内力再强也是白搭,而灵力就不同,灵力是可以借神意发动的,也就是你心意一动,便可发力,例如你看那枚果子,你内力若深,一吸之下可以吸过来,但一定要用手若身体其他部位把气发出去,但你灵力若成,你一想就可以把果子吸过来,这就是灵力和内力的区别,一个用肢体,一个用意念,不过你小子不要又想歪了,以为只要练出灵力手脚就没用了,武功招式更没用,那种想法就走火入魔了,灵力和内力一样,配上了精妙的招式,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尤其是在对手灵力与你不相上下时,你哪怕只高出一招,那也是你胜。” “我明白了。”战天风欢喜大叫:“内力就是吃饭放屁的力,力在身上,灵力就是胡思乱想的力,力在脑袋里,是也不是?” 壶七公给他说得哈哈大笑,道:“吃饭放屁的力,没错,是这么理解的。” 见壶七公点头,战天风更是高兴,眼睛不由自主就盯着了那枚果子,心中叫:“过来,过来。”这么叫得十来声,那果子突地动了一下,战天风狂喜,加倍用力再叫,那果子又动了两下,就在战天风心中大有成就感之际,那树枝上突然钻出一头小松鼠,随着那果子的一阵乱晃,一口叼了,随即跑了回去。 “原来是这死老鼠在摇树,还以为本穷少爷真个是天才,这会儿就出了灵力了呢?”战天风大是丧气。 他的情形自然都落在壶七公眼里,打个哈哈,道:“小子,你省点力气吧,别果子没吸过来,眼珠子倒掉出来了。”略停一停,道:“九鬼门只给你四十九天时间,真要照他们的时间,即便你学了听涛心法,只怕仍过不了关,四十九天,你最多聚得一点点内气,精力能比常人强一点点,力气略大几分,灵力是绝不可能出得来的,这点真气用在刀法上,要好一点,但强不了太多。” 他说了半天,似乎又不行了,战天风有些傻眼,道:“七公,你老的意思是,我是白费这半天劲了?” “谁说你是白费劲了。”壶七公瞪眼,道:“只是时间少了点儿,但老夫已预有准备,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又钻地道又用玄女袋把鬼牙石装起来吗?因为九鬼门能对鬼牙石生出感应,所以他们说第五十天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但鬼牙石进了玄女袋,九鬼门的人就感应不到你了,你又是在地道里溜过来的,即便那会儿有人跟着你,他发现不了地道也找不到你,那你等于暂时彻底摆脱了他们,你就有更多的时间练功,到把药力全部吸收干净,刀法也熟了,就算不出灵力,我相信你小子也能赢。” 原来壶七公让他袋着鬼牙石钻地道是这个意思,战天风明白了,赞道:“七公果然是神机妙算。” 壶七公嘿了一声,大为受用,道:“现在你有三天时间,这三天你不能再一坐就是一天了,得把大部份时间用在学刀法上,因为老夫可以指点你,你在练刀法的同时再苦练听涛心法,吸收药力,能到什么程度,那就全看你自己了。” “为什么只有三天。”战天风大是奇怪:“就是以九鬼门定下的时间也有四十九天啊。” “九鬼门鬼影秘探遍布天下,三天的意思,就是在这三天里,他们找不到我们,但三天后就不一定了。”壶七公看着战天风,见他似乎仍没明白,续道:“你要想赢,就一定要打九鬼门一个出其不意,九鬼门的人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必会怀疑,也就一定会提高第一关的门槛,所以绝不能让他们看到老夫,明白了吗?” 第十六章 “小子明白了。”战天风点头:“你的意思是,三天后我就必须独立练功,直至过了第一关,但过了第一关之后,七公你不再帮我了吗?” “你这臭小子人小鬼大,老夫甚是不喜。”壶七公斜眼瞟他一眼,道:“但鬼牙石过我手竟没发觉,老夫一生人里没丢过这般大人,这都是九鬼门的错,老夫若不陪他们好生玩两把,那也太对不起人了,所以老夫一定会陪他们玩到底的。” “太好了。”战天风欢叫道:“有七公在背后主持,九鬼门这个跟斗栽定了。” “若不叫九鬼门栽上个大跟斗,他也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壶七公得意的捋着胡须。 “老狐狸贼精贼精,但死要面子,爱戴高帽,哈哈,看本穷少爷拍他的老屁股。”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嘴上加倍的大拍马屁。 壶七公对战天风的马屁果然大是受用,点了点头道:“老夫料定,第一关过后,马上就会让你过第二关。” “第一关过了当然是第二关了,却还料定。”战天风心中打哈哈,嘴上却道:“七公神机妙算。” “老夫不能跟得你太近,但又必须在你拿到第二关的试题之前及时指点于你,这是个难题。”壶七公说着捋起了胡须,忽地眼睛一亮,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粒珠子递给战天风,道:“这个你拿着,不要丢了,那随你到哪儿,我都知道,你拿到第二关的试题后,找到最近的城池,每夜三更后在东门鼓楼上等我,最多三天,老夫一定赶到。” “这珠子这般奇妙,太好了。”战天风大喜,将珠子放进怀里,却又担心失落,拿在手中,一时不知放到哪儿为好。 壶七公看他为难,道:“就放到那玄女袋里好了。” 战天风疑道:“你不是说这玄女袋十分厉害,连鬼牙石的灵力都可以封住吗?难道这珠子比鬼牙石还要厉害?” “不是。”壶七公摇头:“说给你听也无所谓,这珠子叫妙香珠,能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除了本门弟子,别人是闻不出来的,妙香珠本来是用来考校本门弟子的嗅觉能力的,并无大用,玄女袋能封印袋中的一切灵力,但香味是不会去封的,所以你小子只要不是连袋子一块儿掉了,不论你到哪儿,老夫都能找到你。” “七公放心,这袋子我是绝不会掉的。”战天风用力点头,将妙香珠放进了玄女袋里。 壶七公随即开始指点战天风习练鬼刀。他那皮囊里还真是什么都有,掏一掏竟又掏出把刀来,他那皮囊最多不过半尺长,那把刀却有三尺长,照理说是无论如何都是放不进的,但战天风见识了玄女袋忽大忽小的玄机后,猜得壶七公这袋子十九也是一件宝物,便不大惊小怪,只是心中转念:“这刀子不知能不能放进我的玄女袋。” 鬼刀刀法诡异辛辣,招招用奇,绝不走正道,但这正合了战天风的性子,要知他从小在街头混,人小力弱,无依无势,和人斗只能抽冷子玩阴招,越阴的他就越喜欢,鬼刀刚好合着了他这一点,因此上手竟是极快,而且战天风知道机会难得,又是关系到小命的大事,因而加倍用心,他脑瓜子也确是灵活,领悟力极强,壶七公指点他时虽骂的时候多,但背地里也不时暗赞:“这小叫鸡还真有点子鬼聪明。” 不练刀的时候,便练听涛心法,这个是一点也急不得的,只能一天一天的积累火候。听涛心经前半部载的是听涛心法,从聚气结丹到养元婴,讲得清清楚楚,后半部载的则是练出灵力后的各种妙用,首先第一点讲的便是驱物,也就是壶七公讲的用意念吸果子的本事,能驱物了灵力便算是出来了,然后还有五行遁术等术法,战天风这才知道那天鬼瑶儿挑一把土就不见了,原来是五行遁术中的土遁。灵力的各种妙用看得战天风心痒难搔,但灵力没出来前,一切都没有用,只有干着急。 三天时间里,战天风基本上把四十九式鬼刀给学会了,要熟极而流,自然得慢慢练,听涛心法倒似乎是老样子,跟第一天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每次练完后都觉精力格外充沛,头脑也异常清醒,学起刀法来领悟更快,另外这三天里壶七公还给战天风讲了江湖中的一些见闻,虽然催着他练功说得不多,但江湖中的基本大势和一些主要的人物帮派还是让战天风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再不似先前的两眼一摸黑了。 这天早间,战天风一趟刀法练毕,壶七公点一点头道:“行了小子,精是谈不上,论熟到也有三分了,只能这样子了,九鬼门三天感应不到你,必会在这一带大举搜索,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战天风收了刀,当着壶七公的面,终是不敢试着将刀塞进玄女袋里,便背在了背上,道:“现在怎么办,我躲到哪里去?” “小叫鸡,你会水吗?”壶七公凝眉问。 “会。”战天风一拍胸膛:“这天下淹得死我战天风的水,还没生出来呢。” “什么叫水没生出来,臭小子吹牛皮也有点条理好不好。”壶七公骂,从皮囊中摸出一团丝一样的东西,道:“会水就好,这崖下就是一条河,你顺水而出,至少先游出五百里,九鬼门短时间内想找到你就有些难了,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练功练刀,能躲多久躲多久,能躲到练出灵力是最好,那时就可以把鬼牙石拿出来亮一亮,主动挑战了。” 战天风点头,有些疑惑的道:“即然九鬼门找不到我,那你老和我在一起,顺便指导我,岂非更好?” “九鬼门找不到你,是因为你太平常了,没有鬼牙石的感应,你再机灵一点不露鬼刀刀法,九鬼门的人就算当面碰上你,也未必认得,但我老人家就不同了,一现身就会有人认识,你跟我在一起,九鬼门立即就会留心,一查,不什么都知道了?”壶七公说到这里脸一沉,道:“小叫鸡,不要那么没出息,只要你一切照老夫说的做,这一局咱们铁定赢。”说到这里想起一事,道:“对了,鬼刀刀法和听涛心经你都放进玄女袋里好了,免得给水打湿了。” 第十七章 “是。”战天风依言将两本小册子全塞进玄女袋里。 “准备好了。”壶七公一挥手,那丝飞出来,缠住了战天风左手,道:“九鬼门必定已开始搜索了,老夫不能用灵力,虽然他们未必知道,但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这一点你最好记住了,老夫现在吊你下去。”说着不等战天风再有异议,手一挥,一下便将战天风悬空甩了下去,战天风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耳边听得壶七公骂:“臭小子,鬼叫什么,当心老夫一松手,真个摔出你的蛋黄子来。”身子则如一块石头般直落下去,穿云过雾,下面果然是一条河,不知是云雾隔阻让壶七公看不清还是恼了,接近水面了壶七公也不紧一紧手,真就让战天风象块大石头般,直通通掉进了水里。 虽然是水里,这么高摔下来,也把战天风摔了个昏天黑地,从河底冒出头来,一时间气急败坏,扯长嗓子叫道:“什么把我吊下来,你就直接把我扔下来得了,狗鼻子插大葱,还装的什么象?” 上面却不见应声,再看手上的丝线也不见了,就这一会儿,壶七公似乎是走了,不过战天风也不能肯定,虽给摔得恼羞成怒,也不敢大声骂,只低声骂了两句死老鬼,却记起了壶七公的话,刚好身上也还各处发痛,索性就不上岸,仰躺在水面上,就那么顺流而下,没事想着这几天的遇合,也不知是惊是喜,又想到壶七公,不由就骂出声来:“死老狐狸,你虽帮我解了一笑丸的毒也教了我不少东西,可给九鬼门追杀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临了还要摔我一下狠的,若不是我身子板还结实,这一下只怕就要散架了,所以你休想我会领你的情。”骂得一回,却又笑了起来,想:“死老鬼还挺有趣的,尤其鬼花样层出不穷,跟他在一起,倒是不气闷,恼火的是偏不肯收本穷少爷为徒,气人。” 战天风做梦都想学仙术,壶七公教他的一切,他心里还是感激的,只是壶七公不愿收他为徒,这就让他气恼万分,感激中便又有几分恨恨的。 顺水漂了一日,傍黑时上岸,就手摸了一条鱼上来,便在岸边烤着吃了,然后先练一趟刀法,再盘膝静坐,习练听涛心法,半夜时分醒来,睡一觉,天将明时起来,又练一趟刀法,随即再跳进河里,复又顺流下漂,如此反复三天,战天风终于有些烦起来,而且这种深秋天气在水里泡着,说实话非常冷,若不是练了听涛心法,这么整天的泡着,非冻僵了不可。 第四天一早醒来,练了刀法,战天风想:“七公让我下漂五百里,漂了三天,该差不多了吧,可以不必下水了,且就近找座镇子,慢慢的混着,七公说了的,只要九鬼门的人感应不到鬼牙石,即便劈面碰着,也未必认得出我,鬼瑶儿想来不会亲自出来找老公吧?”这么想好了,便不再下水,反上了旁边的小山,看远远的屋宇密集,似是一坐镇子模样,当下便径直走去,他身上没钱,但当日高师爷将他着意打扮,不但里外一色新,腰带上还系了两个玉坠子,这时便想:“这两个玉坠儿,少也值个七八十来两银子,到当辅里当了,也混得一两个月,别的不说,先美美去吃一碗红烧肉再说。”想到红烧肉,早是满嘴口水,脚底生风,越发走得快了。 那处果是一座大镇子,人烟十分的繁茂,进镇不远,便见老大一个当字,战天风进去把两个玉坠子都当了,得了六两多银子,虽比预想的少了点儿,但战天风手里也很少有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时候,一时便有富甲天下的感觉,脚飘飘,身摇摇,跨步便进了一家大酒楼,要了一大碗红烧肉,另加两个小菜,还打了一壶酒,美美吃了一顿,然后拍着桌子结帐,他难得有这么花钱吃东西结帐的时候,感觉一时好极了,但小二一来,出怪事了,竟说有人把他的帐结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好事?战天风奇了起来,问是谁替他结的帐,那小二告诉他,就是先前在店中吃饭的一个青衣汉子,小二一说,战天风想起来了,先前确有一个青衣汉子老是拿眼看来,当时战天风只以为那汉子是看他吃相不雅,也不当回事,不想竟把他帐结了,这就怪了,但还有更怪的,小二告诉他,那青衣汉子还在外面留了一匹马,是送给战天风的脚力。 战天风到外面,那小二果真牵了一匹马来,一匹马少也要一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一顿饭钱,战天风心中疑惑,问那小二,小二却也说不出来,只是说那人吩咐的,只叫把马交给战天风,并无其他的话交代。 战天风并不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本想不要那马,但看着那马,却又觉心中发痒,骑在高头大马上那种威风,他一直非常羡慕,只是没有什么机会骑,这时便想:“不管他是谁,送给本穷少爷的,不骑白不骑。”跨身上马。他没怎么骑过马,没经验,上反了一只脚,到了马背上才发现,竟是屁股向前脑袋向后,反了,忙要转过身来,却见边上那小二捂着嘴笑,顿时改了主意,喝道:“笑什么笑?少见多怪,本少爷骑马,从来就是倒着骑,这叫别具一格。” 牛皮吹下了,便不再转过身来,就那么倒骑着,顺手便在马屁股上打了一鞭,喝一声驾,不想那一鞭略打得重了些,那马一惊,往前一窜,战天风又没注意这个,身子一栽,差一点就是个倒栽葱,幸亏练了这些日子的功夫,手脚快了好些,急一把抓住了马尾巴,虽然总算没有摔下来,却已惹得周遭哄笑声一片,好在那马一路奔了出去,否则战天风这张脸还真不知往哪里藏,恼羞成怒,不怪自己不会骑马,却怪起那送马的人来,暗骂:“我又不是你干大爷,平白无故的送的什么马,这不是存心想让本穷少爷出丑吗?” 出了镇子,战天风喝住马,换过身来,复打马前奔,先还琢磨那汉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后来骑出了兴致,只管打马前奔,兴高采烈,其他的早忘到了脑后。 奔了半日,又见一座镇子,怀里有钱,肚子饿得便也格外快些,战天风到一座酒店前住马,吃了饭再说,还是红烧肉,吃完了结帐,不想那小二又说有人替他结了帐了。 “这里也有人结帐,这事可有点玄了。”骑马出镇,战天风可就琢磨开了。 第十八章 “谁这么好心呢?老爹老娘或者战家十八代祖宗阴间显灵?不可能,我无数次差点饿死冻死,那时节玉米棒子也没见他们扔一个,现而今兜里有钱,他们倒来送红烧肉高头马了,哼。”战天风忍不住哼了一声。 “要不是七公跟着我?”前后一想,战天风又摇头:“那死老鬼心狠,先前那一摔,若不是本穷少爷骨头硬,早摔碎了,会一路上跟着我付帐还给买红烧肉吃,这样的梦还是不要做吧。” 也不是壶七公,那还有谁呢,想到这几天的事,战天风心中突然猛地一跳,眼前现出一对眼睛,正是苏晨的。 “难道是苏小姐知道我到了这里,一路派人跟着付帐?”这么想着,心脏怦怦跳,但跳了一会儿,终是不跳了,想:“不说苏小姐不可能知道我到了这里,便是知道,也不会对我这么好吧,她撞天婚只是不得已,就象为了躲避老鹰的天鹅,虽暂时不得不跟癞蛤蟆呆在一起,但终是要展翅高飞的,绝不可能竟然会喜欢上癞蛤蟆,换了我我也不喜欢啊。”心中沮丧,不由便想到了苏晨的心上人卢江,想:“那姓卢的也是将门之后,必定是又英武又帅气,否则苏小姐也不可能看上他,我战天风有什么?喉咙大,叫鸡公,除此再没一样拿得出手,若是和姓卢的比,那真真是提鞋都不配呢。” 这么垂头丧气,胡思乱想,却忽地里脑中灵光一闪,在马上直跳起来:“难道是我那硬要送上床来的鬼老婆鬼瑶儿?七公玩的这一手其实根本没能瞒过九鬼门,鬼老婆一直在派人跟着我?” 想到这个可能,一时间手脚发软,头昏眼花,任他平时自负机灵,这时也是半点主意没有,明摆着啊,以壶七公之能尚且瞒不过九鬼门,他又有什么本事就能躲得过了? “这回死了,真个死了,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那要问那干鱼辅里的鱼干了,鱼干兄啊鱼干兄,你老人家晒干了还能摆尾巴吗?”嘴上念叼,脸上苦笑,心中乱作一团,信马由缰,那马却突地作怪,一声欢叫,突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干嘛,这是干嘛?”战天风吃了一惊,脑中闪念:“莫非这马是我那鬼老婆养的,闻到了旧主人的味儿所以撒欢,这么说鬼老婆就在前面?” 魂飞魄散中抬头前往,却见前面路边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先前在店中替他付帐的青衣汉子,不是鬼瑶儿,战天风心中先松了口气,却又怪,那些人不等他到面前,突地一齐在路边跪下来。 战天风奔到面前,那马自动住了蹄子,战天风且不下马,看那些人,跪在那青衣人边上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一副乡绅模样,其他人都跪在这老者后面,看打扮不过是些家丁。 见战天风过来,那老者猛地叫道:“少侠救命啊,少侠救命啊。” “少侠?”听到这两个字,战天风着实愣了一下,他一生人里,小鬼、小贼、小无赖、小叫鸡、小王八羔子听了无数,但听人叫少侠还真是平生第一次,一时便有些晕晕乎乎,道:“什么事?你们是什么人?”随又追问一句:“你们好象认识我是吧,没认错人吗?” 他终究有几分自知之明,如果对方不是认错了人,平白无故的,不会叫他什么少侠,因为他这一世人里,就没和侠扯上过关系。还真给他猜着了,那帮他付帐的青衣汉子抬起头来,一脸热切的道:“是啊,少侠不就是玉面小追风风少侠嘛,两年前你老在逝流城里大显身手,小的虽只在人堆里见了你老一面,你老威风凛凛的样子却至今记忆犹新,所以这次一眼就认了出来。” “玉面小追风,哈,本穷少爷名字里倒有个风字,却不是小追风,而是叫鸡公。”战天风心底大打哈哈。 那老者却又哭叫起来:“少侠救命啊,少侠救命啊。”边叫边不绝叩头,那青衣汉子几个便也跟着叩。 战天风本想说是那青衣汉子认错人了,但话到嘴边,却又打起了转转,他一生没给人这么看重过,尤其这一顶少侠的新帽子戴在头上,那真真叫一个过瘾,实在舍不得就这么取下来,心中琢磨:“我这几日练功,好象颇有些进境,且鬼刀又最善于抽冷子暗算人,虽还不熟,也将就用得了,而且这种乡里小地方,不会有什么了得的人物,十九就是几个小山贼而已,这少侠说不定还真能做上一做呢。”这么想着,便着意挺了挺胸道:“那老丈,你且别哭,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我这会儿有点子事,不太空,不过若顺手,就帮你个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这话先就彻下了坎儿,能管就管,形势若不妙时,哈哈,那他就不空了。 那青衣汉子闻言大喜,对那老者道:“大伯,我说了风少侠侠肝义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老者也是一脸欣喜,张了张口,却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颠三倒四的把事情说明白了,却原来又叫战天风猜中了三分。 这老者叫洪仁,是前面洪家庄庄主,这青衣汉子叫洪梁,是他本家侄儿,洪家庄附近有个一阳观,观主一阳子很有几分法术,却是不走正道,专爱阴阳采补,观中收了不少的女弟子,不知如何,却又看上了洪仁的女儿,说要择吉日收为弟子,洪仁自然不肯,但一阳子神通广大,连这一县的县太爷都是他的信徒,竟是有官无处报,有苦无处诉,跑也不敢跑,一大家子呢,光走了洪小姐一个可不管事,正自呼天不应喊地不灵,洪梁却就撞上了战天风,误认做了那什么玉面小追风,当下便结帐送马做下人情,自己则飞跑回来跟洪仁说,洪仁带了人跟了他来迎战天风,便就在这里碰上了。 “原来这洪梁又送马又请吃红烧肉是为了这个,倒吓了我一大跳。”战天风彻底放下了心,见洪仁说完又在叩头,心中琢磨:“妖道会妖术,这事头痛,若只会武功,我的鬼刀还可抽冷子暗算,会妖术,我灵力未成,可不是对手。”虽然事先彻下了退身的坎儿,但这会儿真个就一个不空一口回绝,倒也出不了口,想了想道:“听你的话,洪小姐现在还在庄里,没给妖道掳了去是吧?” 洪梁点头,道:“是。”那妖道说他收徒最看重第一眼的缘份,还要择吉日吉时,因此要明天夜间才来带我堂妹进观。 “什么第一眼的缘份,无非是想亲眼看看漂不漂亮才选择下不下手吧,倒还会巧立名目。”战天风心中冷哼,脑子滴溜溜急转,猛地想出一个主意,却装模作样的点头道:“明天夜间嘛,这点时间我还是有,即如此,就随你们走这一趟,顺手除了这妖道。” 第十九章 洪仁欣喜若狂,叩了头爬起来,几人一齐上马,径奔洪家庄,路上战天风便安排道:“妖道有妖术,万一漏了风,不肯来了,再要除他就有些棘手,所以我去庄中的事,千万不要到处宣扬,同时你们再去个人送个信给那一阳子妖道,就说小姐愿意拜妖道为师,只是年纪小,害羞怕生,所以明夜里妖道来时,最好是一个人进小姐的房里去,其他人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洪仁听了他这话,有些担心道:“任那妖道进小女房里,只怕万一少侠出手不及,妖道会害了小女。” “这个你不要担心。”战天风摇头:“你女儿并不在房里,她事先藏起来,由我代替她在房里等那妖道。” “少侠此计大妙。”洪仁明白了,喜笑颜开。 战天风又道:“你一个庄子里,该有些青壮汉子,明日你备下好饭好菜让他们吃得饱了,各执家伙藏在暗处,到时我斩了妖道,提了妖道脑袋出来,大家伙就一涌齐上,将妖道的那些女弟子斩尽杀绝,免得再为祸一方。” “少侠虑得是。”洪仁点头不迭,道:“我庄中青壮后生也有六七十人,到时四面埋伏,必不叫妖道余党走漏一个。” 一路上计较好了,战天风心中得意,想:“我躲在那洪小姐房里,装害羞再蒙个头,那妖道再不可能防我,伸手想摸小娇娇,我冷不丁给他一鬼刀,他若不变鬼,哈哈,那除非是我撞了鬼,斩了妖道,带的那几个女弟子必慌,众人一涌齐上,我再不要动手,这玉面小追风风少侠,本穷少爷还真是当定了。” 大半个时辰,到了洪家庄,洪仁依战天风的话,一面派人送了书信去一阳观,一面悄悄布置,又叫女儿出来拜见战天风,战天风看那洪家小姐,小家碧玉,倒也有几分姿色,当然,若与苏晨鬼瑶儿比,那是没得比了,便比苏晨那俏丫头还要差着一截,战天风因此便大是瞧不起一阳子的眼光,想:“乡下乌鸦道士,没见过世面,逮着个小母鸡也当作凤凰了,可怜还要送了一条老命。” 其他的事都不要战天风操心,洪仁只好酒好菜招待着,到夜间,战天风先装作睡了,其实在**静坐,坐得个多时辰,人静了,便又爬起来练刀,心中即兴奋又有些担心,想:“这鬼刀也不知管不管用,别少侠的帽子没戴稳,脑袋倒先给人提了去那就搞笑了。” 担着心,便加倍的练了两趟,练到身上出了一身大汗这才收刀,转身要回房睡觉,眼前突地一黑,似乎有一块大黑布兜头罩下,将他整个人罩在了里面,那黑布同时裹着他直飞起来。战天风完全没有防备,大骇之下急忙挣扎,他练了这几日功夫,加上药力之助,手上颇有些力气,但那布坚韧之极,竟怎么也撕不开,想拨刀,那布又裹着他身子,拨不出来,又惊又急,心中转念:“是谁暗算我,九鬼门的人?不可能,难道是一阳子妖道,不是说明晚才来吗?难道走漏了风声,一阳子偷偷摸来下手了?”想想只有这个可能,心底不由大骂:“洪仁你这老不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你不要声张你要声张,这下好了,我没了命,你女儿也天天去妖道**哼哼唧唧叫师父吧。” 正骂着,身子忽地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随即脑袋上一震,怦的响了一下,似乎是盖了一个盖子,鼻中同时传来一股香气,湿湿的潮潮的,战天风闻了一闻,好象是蒸包子时蒸茏里的气味,先前那怦的一下,他以为是妖道把他扔到了地牢里还盖上了盖子,这会儿可就迷糊了,忍不住低叫了一声:“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不会是蒸茏里吧。” 话声未落,忽听得一声闷哼:“小子猜得没错,正是在蒸茏里。”这声音苍老嘶哑,难听之极,随着话声,战天风眼前突地一亮,一下子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处身之地,是一个大伙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靠窗有一个大灶台,灶台上烧了一口大锅,上面架着一排蒸茏,已经开始上气了,蒸茏缝里不时有气飘出来,那么战天风在哪里呢,他在最上面的蒸茏里,全身给一块蒸包子的布紧紧裹着,头上还盖了一块盖板。很显然,先前把战天风裹来的,就是身上这块蒸包子用的布,而耳边那怦的一声,不是关上了地牢的门,而是盖上了蒸茏的盖板。 还有一件奇事,战天风是给那块布紧裹着躺在蒸茏里的,头上还盖了盖板,照理说应该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的,这会儿却偏偏里里外外什么都能看见,古怪之极,不过战天风这会儿没想到这个,他一看清自己是躺在蒸茏里,而且蒸茏开始上气,顿时就吓了个魂不归窍,也不能怪他胆小,这明摆着是要大蒸活人啊,换谁谁不怕? “你是什么人?是一阳子仙师吗?仙师搞错了啊,我不是那什么玉面小追风,你蒸错人了啊。”战天风急叫,奇怪的是,伙房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那说话的老者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知道你不是玉面小追风。”那老者又哼了一声:“老夫也不是一阳子。” 声音就在灶边上的样子,可战天风就是看不见人,不过听说不是一阳子,他又奇了起来,叫道:“仙师不是一阳子,那我们更无怨无仇啊,你一定是弄错人了,快放我出来啊。” “弄错人?什么叫弄错人?”那老者嘿嘿笑:“我只问你,你是人不是?” “我当然是人。”战天风叫。 “是人就没错。”那老者说到这里,自已嘟囔了一句:“老夫只是要弄个人吃吃,是个人就对了,有什么错不错?” “他纯粹就是要弄个人来吃?”战天风听得清楚,一个身子顿时凉了半边,心中骇叫:“妖怪?山精?木魅?牛头?马面?”越想越怕,脑中急转,急道:“啊呀大仙,你老人家还是错了,小子不中吃的,小子瘦,身上没肉啊。” “没肉?”那老者似乎犹豫了一下,道:“那有骨头没有?” “莫非没肉又有骨头他就不吃我,便如吃鱼,骨头太多了卡喉咙?”战天风心中转念,忙道:“就是净骨头啊,吃到嘴里嚼不烂,吞下去还卡喉咙。” “这样啊,骨头太多确实不中吃。”那老者赞同,却又转念道:“即如此,那就不蒸了,用油炸吧,炸得稣了,咬上去又脆又爽口。” 第二十章 战天风没想到说了半天,不蒸了却要换油炸,想到下油锅的惨状,汗毛直竖,急转念道:“老仙师明察,小子不好炸呢,小子极懒,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洗过澡呢,炸了不但吃不得,反倒污了油。” “皮子脏没事。”那老者嘿嘿笑:“老夫加把火,索性把外面炸焦了,然后剥了皮沾酱油吃,味道最好。” “但小子这几天便道堵塞,七八天,不,十七八天没解大手了,积了一肚子大粪呢,所以里面也吃不得。”战天风垂死挣扎。 “这个倒是真提醒了老夫。”那老者叫:“看来是要多费点手脚,先剖了肚子,倒出大粪才行,不过这刀不快了,老夫先磨磨。”随着那老者话声,窗外真个传来霍霍的磨刀声。 战天风再也无计可施,急得要哭出来,叫道:“老仙师饶命啊,小子真的不中吃啊。” 那老者忽地猛喝一声:“要饶你命容易,你且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心法是玄门正宗的,刀法却是九鬼门的,若有一句虚言,嘿嘿,别说你一肚子粪,便是全身狗屎包着,老夫今夜也要吃了你。” 战天风给他喝得一机灵:“原来这老家伙是吓我的,原来我的一切都落在他眼里。”这会儿哪敢有半点不老实,从头到尾,哪里人,什么出身,以及怎么撞上高师爷及后面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全倒了出来。 “原来鬼牙石在你身上却又给玄女袋袋着了,怪道老夫总觉得你小子身上鬼气森森偏又看不出来呢。”那老者哼了一声,却突地骂起壶七公来:“壶七这老傻货,竟要你学听涛心法,这种玄门正宗的心法,进境最慢,没有二三十年时间,如何入得了门,想借它在短时间内连过九鬼门九关,简直是痴人说梦,老傻货,老蠢材,这么好玩的游戏,若不是阴差阳错碰上老夫,可就要生生浪费了。” 战天风尖着耳朵听他说话,心中可就嘀咕起来:“他和七公似乎是老熟人,不过关系可能不太好,听他的语气,竟也想和九鬼门玩一玩,难道他要另外指点我仙功妙法?” 果然那老者开口道:“小子,碰上老夫算你有缘,不是看着你顺眼,只是老夫看九鬼门不顺眼,要跟他们玩玩,今夜你先回房去,明夜就照你的法儿,斩了一阳子,随后老夫另教你个法儿,好好的陪九鬼门玩一把过瘾的。”声落,战天风眼前突地一黑,身子重又给那布包着飞起来,稍顷又重重落下,那布飞了开去,睁眼,却是回到了自己房里,落在了**。 战天风一挺身想要爬起来,想一想却又躺下了,心中即惊且喜,想:“想不到阴差阳错,冒充小追风竟又撞上了大运,这人也不知是什么人,听他的话,和七公也相识,也同样看九鬼门碍眼,好,你们要借我和九鬼门玩儿,那我也借你们学仙法儿。”想到高兴处,在**连翻了两个跟头,手舞足蹈大叫:“我要成仙,快乐齐天,红罗帐里癫倒癫。” 从去到回,战天风一直没能见到那老者的模样儿,枕着头乱想一回,却就睡着了,做梦吃酒席,好大一只红烧猪蹄儿,他一把捞着就往死里啃了一口,却猛听得一声大叫,急睁开眼来,哪里是什么红烧猪蹄,原来是洪梁的手,这一口狠,把洪梁手背上咬得鲜血淋漓,战天风虽然皮厚,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彻词解释,却见洪梁一脸慌张,大叫道:“风少侠,你老醒来了,快请去看一看,出怪事了。” “出什么怪事了。”战天风趁势跳起来。 “是——是——是一个人脑袋。”洪梁脸色惨白,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人脑袋有什么奇怪的。”战天风一撇嘴:“没见过人脑袋吗,没见过摸摸你自己脖子上,看那是什么?” “小的脖子上自然是个人脑袋儿。”洪梁咽了口唾沫,道:“但那人脑袋怪,给人砍下来了却还是活的,而且还能张嘴咬人呢。” “有这等事,那是妖术了。”战天风心中也自一跳,情不自禁的一缩脖子,他这会儿灵力未成,玩玩刀剑还有点胆子,说到妖术可是有些畏火,但脑中猛然间想到昨夜的奇遇,胆气一下子大了起来,想:“不怕,这里有高人,本穷少爷后面靠山硬着呢。”当即一挺胸膛,道:“区区妖术有什么了不起,那人脑袋在哪儿,前头带路,本少侠去看看。” 他答应去,洪梁立刻精神大振,前头飞脚带路,到前面正厅中,但见洪家人都在,个个神色慌张,洪仁一见战天风,急迎上来,却是骇成了个结巴,嘴里只叫得两个字:“少——少——少——侠——侠——侠。”再说不下去。 战天风实在听不下去,一摆手道:“不要怕,本少侠去看看就知道了。”跟着洪梁往外走,绕过照壁,洪梁便住了脚,对战天风道:“少侠请看,那人脑袋就咬在那门梁上,今儿个早间一开大门就看见了,看门的老吴当时就吓傻了。” 战天风抬眼看去,果见大门的横梁上,有一个人脑袋,那人脑袋真个是咬在门梁上的,焦黄的牙齿咬进去老深。 “脑袋离了身子还能咬人,世间就有这般怪事了。”战天风心中嘀咕,猛地想到一个人,失惊叫道:“刑天道人,这是刑天道人的独门标记。” 古有邪神,名为刑天,给砍下脑袋后身子仍然不死,为祸天下,现今江湖中也有这样一个邪道,同样是头断身活,恐怖江湖,刑天道人但凡与人有仇,便先会以邪功送一个活的人脑袋到仇人的门前,算是提前通知,也是警告江湖同道,这是他刑天道人的事,不相干的人不要插手。壶七公给战天风讲的江湖中人物不是很多,但这刑天道人却是提到过的,且因为刑天道人的独门标记过于怪异,所以战天风一下就想了起来。 “你小子竟也知道刑天道人?”战天风耳边突然响起昨夜那老者的声音。 “前辈。”战天风一明白是刑天道人,本来吓坏了,听到那老者声音,立时胆气大壮,但前后一看,除了洪梁,并不见人。 “刑天道人不是一阳子,这事不能善了,你去跟洪仁说,让他和庄里所有人全部离开,三天后再回来。” “是。”战天风应了一声,回转正厅,那老者的话是直送到战天风耳朵里的,洪梁在一边只听他自说自话,不明所以,只有在后头跟着。 到正厅中,战天风照那老者的话,让洪仁把庄中所有的人全带出去,只说一阳子又来了厉害帮手,他虽不怕,但怕打斗起来殃及庄中老少,洪仁听说战天风要一个人留下来独斗一阳子,感激不尽,当下一屋人叩了头,苍苍惶惶离庄而去。 第二十一章 洪仁最后走,战天风送他从后庄离开,耳听得庄中鸡鸣狗叫后突然一片死寂,心中一时间特别的虚起来,忙大声叫道:“老前辈,你在哪里?” “鬼叫什么?到伙房里来就是。” 听到了那老者的声音,战天风狂喜,忙去伙房中,进门,只见房中情景和昨夜一模一样,大灶上同样架着大蒸锅,热气腾腾,不同的是灶下多了个老者,正在往灶里大把的加柴,这老者大约有六、七十岁年纪,身材矮胖,十个手指头肥嘟嘟地,却是十分灵活,他后腰上斜插着一把短柄炒锅,右腰上还挂着一个竹篓子,装扮颇为奇怪,见战天风进来,这老者一扭头,道:“小子,过来烧火。”说着起身,自顾自去坐在了一边,剥了一瓣蒜,扑一声丢进嘴里,大嚼起来。 “小子战天风正式见过老前辈。”战天风一抱拳,作了个揖。 “什么正式副式,臭小子要笑死老夫吗?”那老者一翻白眼,说是笑,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没有,道:“现在不妨告诉你小子,老夫便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厨星朱一嘴,你跟壶七混了这些日子,七大灾星知道吧。” “老前辈便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厨星?”战天风惊喜交集,慌忙拜倒。 “好了,烧火便是。”朱一嘴一摆手,又丢一瓣蒜到嘴里,仰头向天大嚼,也不知是在专心嚼蒜呢还是在想什么,他不开口,战天风也不敢说话,心中大是激动,想:“我还真是撞大运了,七公说他们七大灾星各处一方,每一个都是神出鬼灭,便是他们自己,一生人里也难得碰几次面,不想我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竟接连碰到了两个。”高兴一回,却又想:“他说要另教我东西和九鬼门玩的,不知会教什么,可别是教我炒菜做饭吧,若是那种老娘们儿的本事,倒是不学也罢。” “刑天道人来洪家庄,是来向老夫寻仇的。”朱一嘴嚼了半天大蒜,突然说了一句。 战天风啊了一声,忙应道:“是。” “老夫藏身这小小的洪家庄,就是为了躲这妖道。”说到这里,朱一嘴低头看向战天风,道:“知道老夫为什么躲他吗?” 战天风常听那些说书先生玩这一手,知道这会儿最是要凑趣,忙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把妖道的一个脑袋煮来吃了。”朱一嘴哈哈一笑。 “什么?”这话可把战天风吓了个全身汗毛直竖,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手中柴也失手落地,脑中闪电般想:“原来他真个是吃人的,那昨夜我要是身上没有鬼牙石,引不起他的兴趣,只怕真个给他蒸着吃了。”想到这里,双脚不由自主便打起颤来。 朱一嘴对他的惊惶视而不见,道:“刑天妖道身子上没有脑袋,其实却有三个脑袋,每个脑袋里都有妖道的一部份邪灵,当年老夫趁他不备,抓了他一个脑袋煮了,吸尽里面的邪灵,让妖道吃了个大亏。”说到这里,朱一嘴大是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老前辈只是吸了妖道脑袋里面的邪灵?”战天风听出了端倪,试着问。 “当然。”朱一嘴一瞪眼:“你小子以为是什么?难道以为老夫真的把刑天道人脑袋啃着吃了?” “没有没有。”战天风急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还没落到肚子里,却听朱一嘴道:“人肉的味道其实也还不错,不过太老的还是不好吃,要吃也要你这样的,又有嚼头了,又不是太嫩。” “不要,我的肉最难吃了。”战天风失惊大叫,心急之下也想不出什么来打比,冲口道:“真的,我的肉简直比狗肉还要难吃呢。” “只是比狗肉难吃吗,呵呵。”朱一嘴大笑,舌头在嘴边绕了一转,道:“狗肉可是好吃得很呢,尤其现在快到冬天了,那是又香又暖肚子。” “怎么拿狗肉去比,你还真是猪头啊。”战天风暗骂自己,脑子急转,正要再想个什么来把自己比下去,免得朱一嘴真个起了馋心吃了他,却听朱一嘴喝道:“发什么呆,再加把柴,把火烧旺些。” 战天风忙应一声是,但手却是犹豫着不动,心中寻思:“烧这么旺火做什么?不会是要蒸了我来吃吧,我倒先问清楚了,可别自己烧火蒸自己,那才真个冤死了。”手中举着柴,要进不进的,嘴里便试探着问道:“老前辈,这会儿人都走了,还烧这么大一个蒸锅做什么啊?” “烧这大蒸锅当然是有用。”朱一嘴扫他一眼,道:“我躲了这么些年,也躲烦了,不想躲了,但真要和刑天道人斗,我还差着点儿,刑天道人无天无地无头的三无魔功已至炉火纯青之境,所以我必须得要借你一点助力。” 战天风心中一颤,差点要哭出来,叫道:“你老真的要吃了我吗?我说了我的肉很差的,一点也不补,你老吃了我,不但补不了精元,只怕还有些拉肚子,现而今狗肉大补,要不我替你老去打几条狗来怎么样?” 朱一嘴看他哭丧着脸,先有些发呆,猛地里就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战天风道:“你小子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要吃你?” “是啊。”战天风带着哭音叫:“我听过几回书,都说那些魔怪斗法之前,先要饱餐人肉,以补精元。”他说到这里,猛觉出不对,眼一亮道:“你老的意思,好象——好象不是要吃我是不是?” “当然不吃你。”朱一嘴哈哈大笑:“你小子有什么吃头,你真以为自己大补,妖怪吃了你成仙,神仙吃了你发癫啊?” “那你要我助什么力?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啊?”战天风之所以先前会误会,也是实在想不通他能帮到朱一嘴什么。 “就你本人,确是没什么本事,但你身上有鬼牙石啊。”朱一嘴向脖子上扫了一眼,道:“鬼王之牙威力非凡,有它相助,必可灭了刑天道人。” 第二十三章 “不过七公曾说鬼牙是被封印在鬼牙石内的,不知九鬼门的咒语,鬼牙出不来,只怕借不到它的力量。” “壶七那老傻货知道什么?”朱一嘴一撇嘴,道:“你只管烧火,我自有主意。” 战天风彻底明白了朱一嘴的意思,不再担心自己被吃掉,便专心烧起火来,看看蒸汽越来越大,朱一嘴把后腰上那炒锅拨出来抄在了手里,锅柄上有一个铜环,他屈指一弹,但闻铮的一声脆响,那锅里突然就有了小半锅水,朱一嘴再到腰间那竹篓子里掏了一下,也不知掏出件什么东西往锅子里一丢,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在念咒还是在唱曲,只一眨眼功夫,也不见他把锅子放到火上,那水竟就开了,热气腾腾。 “不要放水锅子里有水,不要上灶水就能开,这是什么功夫。”战天风大是好奇,却听朱一嘴叫他道:“小子,过来。” 战天风不明所以,走过去,朱一嘴把锅子往他面前一伸,道:“小子,喝了这锅汤,喝干净。” 战天风往那锅里看,就一锅清水,哪是什么汤啊,而且刚烧开,他有些怕烫,但朱一嘴鼓着眼睛看着,没办法,只好试着喝了一口,怪了,刚烧开的水,而且明明里在冒热气,可喝到嘴里却一点也不烫,反而有一种凉凉的感觉,就仿佛喝的是薄荷汤,确实没什么味道,但也不难喝,于是三口两口,全喝了下去。 那汤到肚子里,先还凉凉的,蛮舒服,但过得一会儿就不对头了,越来越凉,就仿佛肚子里有一个冰团,而且凉气四面扩散,只一会儿,战天风整个人就象是在冰水里泡着了,哈一口气,嘴边竟能看到浓浓的白雾。 战天风吓着了,抱着肚子看着朱一嘴道:“老前辈,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啊,我快要冻死了。” “冻不死的。”朱一嘴哼了一声,把蒸茏上面的盖揭起,战天风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呢,却见朱一嘴猛一伸手,一下子把他提起来,放在了蒸茏里。 “这不还是要蒸了我吃吗?”战天风三魂出窍,惊怒交集,想要挣扎,身上却是越来越冷,就这一会儿,整个身子竟就冻住了,再不能动。 战天风身子不能动,嘴巴却勉强还可以,尽力挣扎着叫道:“老前辈,你说了不吃我的,你身为前辈,又是位列七大灾星,声名赫赫,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谁说老夫要吃你了。”朱一嘴鼓起眼珠子看着他,怒道:“你这臭小子,老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大补,人人要吃你,我跟你说,吃你还真不如吃条狗呢。” 这叫什么话?但话虽不好听,战天风听了却落心,心中只是奇怪,道:“那老前辈子放我到蒸茏里做什么啊?” “老夫昨夜不是说了吗?要另教你点东西去和九鬼门玩玩,老夫外号天厨星,身上一切的东西都是从厨房里来,现在要教你的,就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九转回锅气。”说到这里,朱一嘴狠狠瞪一眼战天风,道:“小子明白了没有,再不会想老夫是要蒸你吃了吧?” 原来不是要蒸自己吃,是要传功,战天风喜出望外,忙叫道:“小子明白了。” “好。”朱一嘴一点头,道:“那就用心听我说,老夫这九转回锅气,就是要借蒸汽练功,呆会你每一口都要尽量把蒸汽往肚子里吸,然后照我说的气路去运行,还有一点干脆也跟你说清楚,你肚子里的寒气其实是老夫要助你一臂之力,本来这九转回锅气的入门至少要三年,但有了老夫助力,只要蒸汽把你肚中的寒气尽竭化净,你就入门了,清楚了没有?” 竟是这样,战天风喜出望外,忙用力叫道:“小子清楚了,多谢前辈。” 朱一嘴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一字一句传他九转回锅气的功法,九转回锅气的入门功法并不复杂,战天风只一遍就记住了,朱一嘴随即盖上锅盖,战天风立觉蒸茏里充满了蒸汽,他牢记朱一嘴的话,每一次都尽量深呼吸,把蒸汽尽量多的吸进肚子里,然后照着功法,用热气去推动寒气。 起先听朱一嘴说即传了神功,又助力推他入门,战天风当真喜坏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用心练,决不让朱一嘴失望,但练得一会儿,他就发现不对了,他在里面练,朱一嘴还在外面不停的烧火,蒸汽越来越浓,蒸茏中也越来越热,战天风的身子就象一个大人肉包子在蒸着,那份难受,可想而知,说是深呼吸,可吸进肚中的全是蒸汽,又蒸着,又憋着,身子外面火烧火燎,身子里面偏还冰寒砌骨,只练得十数息,战天风便再也吃不消了,大叫道:“老前辈,快放我出来,我受不住了。” 朱一嘴在外面哼了一声:“老夫的九转回锅气就是这么练的,这点子苦都吃不了,你小子还想学道成仙?” “可我快蒸熟了啊。”战天风惨叫:“神仙也不是蒸出来的吧,蒸出来的那是包子啊。” “不要鬼叫了。”朱一嘴不耐烦了,一声怒喝:“你小子今天只有两条路,一是咬牙练功,功成出锅,二是等死,蒸熟出锅,不过你放心,不要担忧老夫会吃你,你没洗没剥的,老夫没胃口,只是拿了你去喂狗罢了。” 听了他的话,战天风终于彻底死了心,知道朱一嘴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放他出去的,心底骂不绝口:“死胖子,烂胖子,娶个老婆大胖子,养个儿子小胖子,翻到床底下胖子压胖子,压出屎来臭胖子。”这是在街头专骂胖子的话,这会儿自然是不客气了,尽数送了给朱一嘴,但骂得一会,实在憋不过烫不过冻不过,没办法,只有咬牙再练。 苦挣苦熬,慢慢的,肚子里渐渐地就热了起来,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到后来战天风几乎以为肚子里是着了火,不过他紧记着朱一嘴的话,竭力不去管它,只是咬牙练功,又不知熬了多久,肚中那一团热气突地一动,化作一股热流,从背后沿着脊柱爬了上去,一直到头顶,然后经鼻梁嘴巴下到胸口,最后又回到肚子里。 第二十四章 听涛心经中于练功的境界说得明白,由凡入仙,主要有三关,一关是通气脉周天,通时真气如轮,在身周循坏流转,至此已可进行灵力的练习,虽还不到能借遁术飞行的境界,但只要勤练,便可拥有基本的驱物的能力,其力虽弱,但至少是入了门。 第二关是通丹道周天,气脉周天通后,真气于腹中凝结成丹,丹满飞升,打通丹道周天,此时真气不但只是在身体内循坏流转,还可收天地之气,提契阴阳,呼吸天地,初步达至天人合一的境界。但打通丹道周天的丹只是虚丹,其实还是气,要重入腹中,真气重凝,再结成丹,才是真正的金丹大道。 第三关便是养婴,丹在腹中,便如一点生命的种子,十月怀胎,一朝成婴,丹中生出黄芽,渐渐养成婴儿之形,这便是人的本命元婴,此后细细养护,时时关注,婴儿渐长,到精气神俱足,便可脱壳而去,白日飞升,便是成仙。当然,想跨过最后这一步,绝非易事,自古修真千千万万,到底成仙有几人?世间所谓的剑仙啊真人啊什么的,说到底都还只是凡人,并未真正成仙,但只要养成了元婴,便已可周游天地,通灵变化,在不明白的凡夫俗子眼中看来,也就是仙了。 战天风这一步,正是打通了气脉周天,最初战天风还不敢相信,因为壶七公告诉他,要通气脉周天,以听涛心法至少要十年以上,便是借先天丹之助,将药力全部吸收,也差不多要半年以上,那还不见得就一定可以打通气脉周天,怎么可能在朱一嘴这蒸茏里蒸这半天就打通了呢?但战天风细细感觉,确实是有一股气在前胸后背不停的流转,整个人更象是喝酒喝得半醉一般,轻飘飘,软绵绵,说不出的舒服,此时外面火还在烧,战天风却再不象先前般觉得受不了,热还是热,但已可承受,而身体里面的寒气更早已荡然无存。 “错不了,经上说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通气脉周天的境象。”战天风心中狂喜,想:“通了气脉周天,是不是就可以驱物了?我且来试试。”但蒸茏里除了蒸汽还是蒸汽,无物可驱,另外只有头顶上那个大蒸茏盖,但那盖少也几十斤重,他估计也不可能驱使得动,不试也罢,正在乱找东西呢,眼前霍地一亮,大盖板揭开了,朱一嘴在外面鼓起眼睛道:“小子,还做黄粱美梦呢,出来吧。” 战天风这才想起,寒气已去,自己其实是可以动了的,忙一挺身子,一跃而出,身子竟是轻飘飘地,说不出的灵活。 朱一嘴在一边看着他,冷冷的道:“如何?” 战天风一愣,猛地俯身拜倒,叫道:“徒弟战天风拜见师父,多谢师父成全。” “你小子倒精乖。”朱一嘴打个哈哈,只是脸上全无笑意,道:“起来吧,不要拜了,你我并无师徒的缘份,我之所以传你九转回锅气并助你打通气脉周天,只是要借你助力,就比如请一个小厮,付的工钱而已,明白了吗?” “是,小子明白了。”战天风慢慢站起,心中大是失望,想:“为什么七公和他都不肯收我为徒呢?难道我真的这么差劲吗?”平生头一次,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明白了就好,不用感激我,只要用心做事就好。”朱一嘴点点头,又道:“你要想助上力,还要一点东西。”说着又从后腰上把那炒锅拿了出来,在锅柄上一弹,锅中又生出小半锅水,他又连弹了两下,锅中水连涨两次,变成了大半锅水,随即咬破左手中指,滴了三滴血在锅中,复手捏剑诀,指着锅中念了一通,战天风也不知他念的什么,只见那一锅水刹时间变得通红,就象是一锅血水。 朱一嘴始终以剑诀指着锅中,扭头对战天风道:“把鬼牙石放进锅里,要一下放进去,别慢腾腾的。” 战天风应了一声,忙把鬼牙石从玄女袋中拿出来,到锅前,依言一下放了进去,鬼牙石方一入水,猛然间轰的的一声,锅中水直腾起来,形成一个半弧形的水球,高出锅面至少有半尺,并且在不停的翻腾着水泡,但无论怎么翻腾,却并没有溢出锅来。 战天风给那腾的一下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看朱一嘴一脸紧张,左手剑诀指着锅中慢慢的不停转动,口中更是念念不绝,那锅血水沸腾着,腾腾的蒸汽形成浓浓的红雾急速的往上升,但这些红雾却全给朱一嘴鼻子吸了进去,没有半丝逸走,在红雾的印照下,朱一嘴胖胖的脸上也泛起一缕红光,甚至他的眼珠子也是红的,情形诡异之至。 如果不是刚刚借朱一嘴的助力打通了气脉周天,战天风真的会转身而逃,此时逃虽未逃,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随着红雾的散发,那锅血水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拳头大小的一团留在了锅底,而那块鬼牙石却已经不见了。 壶七公霍地抬头,盯着战天风叫道:“小子,脱了衣服,两手张开。”他这一喝极为严厉,两眼中更是精光熠熠,战天风不敢违抗,也不及多想,慌忙脱了衣服,到光着手站着,冷风一吹,脑子才会转,想:“他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把那锅里剩的血水淋到我身上吧?”心中害怕,但朱一嘴先前那一眼让他记忆犹新,怎么也不敢动,正自忐忑,朱一嘴右手忽地松开锅柄,并掌如刀,对着锅中血水虚劈一掌。说来也怪,他脱手松开锅柄,那锅却并不落下,就那么悬浮在空中,他一掌劈下,发出一道白光,那锅中血水给一劈两半,往两边分开,朱一嘴右手同时间也捏一个剑诀,两手剑诀分指两团血水,猛地里大喝一声,双手剑诀同时一抬,随着他抬手之势,那两团血水齐齐从锅中飞出,射向战天风张开着的两臂。两团血水来势如电,战天风虽然看得真切,却是完全来不及闪避,只见红光一闪,刹时间两臂齐齐一痛,那种痛法,就象有两把快刀,突然一刀把他两条胳膊齐砍下来了一般。 战天风啊的一声惨叫,一跳丈余,不等他身子落下,朱一嘴一步跨前,一把揪着他裤腰,就势按在了蒸茏里,左手便去拿盖板,那架式,竟是要把战天风再蒸一遍。 第二十五章 先不管蒸不蒸,战天风只觉两臂痛彻骨髓,高声惨叫道:“痛死我了,痛死了啊。” 听得他惨叫,朱一嘴却并无半点可怜之意,反而大叫道:“鬼叫什么?痛不死的。” “我的两只手都断了啊。”战天风这话不是赖皮,他是真的感觉到两只手好象都断了。 “没有断。”朱一嘴吼。 “是断了啊,真的断了。”战天风痛得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 “我说没断就没断。”朱一嘴眼睛瞪圆了,怒道:“再鬼叫,我真个把你两只手都砍了,再给你弄两只狗爪子来接上。”说完这一句,扑通一声盖上了盖板,同时在外面吼道:“凝神练功,不想去想你那两只狗爪子,慢慢的自然就不痛了。” 他这么凶神恶煞,战天风没办法,心中自然又是死胖子臭胖子胖子压胖子的骂不绝口,却也不敢从蒸茏里出来,只有依言凝神练功,他看不见,全然不知道朱一嘴在盖上盖板后,双脚竟是不绝的发起抖来,慢慢坐到灶边,一张脸惨白如纸,好半天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战天风凝神练功,周天运转,渐渐地的便忘了痛,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两臂上齐齐一跳,随后便感觉手臂里面胀得厉害,就生似有人在里面吹气一般。 “不痛了却又胀,这是搞什么鬼?鬼牙石好象全化在了那血水里,却不知里面的鬼牙化了没化?莫非是鬼牙没化净,这会儿做起怪来了?”战天风又惊又疑又怕,心中打鼓,耳中却忽听得朱一嘴的声音道:“小子,现在两臂很胀是不是?不要怕,因为老夫将鬼王双牙装在了你双臂上,鬼王双牙威力极大,你功力又太低,所以有点子胀,不过没关系,不要疑神疑鬼。”说着揭开盖板,让战天风出来。 “你老把鬼王双牙装在了我手臂上。”战天风看看两只胳膊,失惊大叫:“那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咬我的肉吃啊,这下死了,我两只瘦胳膊儿,可经得他们几顿嚼啊?” “放屁。”朱一嘴骂:“装在你胳膊上的鬼牙,怎么会咬你的肉吃,那你自己的牙齿为什么不咬你的肉吃,真是岂有此理” “我的牙齿倒是不咬我的肉吃,虽然隔三岔五的也在舌头上逮个一口两口的,那不过是兄弟不和,偶尔打架而已,算不得数。”战天风转着念头,心中略安,却又想:“他装两个鬼牙在我胳膊上,这是为什么?”不等他下定决心问是不问,朱一嘴已先开口道:“老夫打不过刑天道人,所以耗费功力把鬼牙装在你小子手臂上,让鬼牙助老夫一臂之力,你小子不要多想,现在凝神定意,听老夫教你放鬼牙之法。” “原来鬼牙装在手臂上是还可以放出去的啊,鬼王之牙威力极大,却不知放出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啊。”战天风一时间又惊又喜,先前害怕,这会儿倒是舍不得了,当下凝神听朱一嘴说。 朱一嘴教了放鬼牙之法,颇为简单,就是双手捏成剑指,然后念一个诀,鬼牙便可放出,指哪打哪,朱一嘴先让战天风学会了正确的捏剑指之法,然后让他松开剑指,再把诀教他,看战天风背得熟了,朱一嘴道:“到时我和刑天道人相斗,会双手揪住他的两个脑袋,那时我大喝一声,你就从蒸茏里跳出来,双手指着他两个脑袋,将鬼牙放出去,射死了刑天道人的两个脑袋,刑天道人也就死了,不过你小子手法可要准,可别一鬼牙射破了老夫的脑袋。” “鬼牙这么厉害?连你老也受不了鬼牙一射?”战天风又惊又喜。 “废话,鬼牙当然厉害,给它射中了,绝对有死无生,否则老夫用得着花这么大心血装在你小子胳膊上吗?”朱一嘴冷哼。 战天风更喜,想到一事,道:“但鬼牙一放出去是不是就没有了,他还会回来吗?” “怎么着小子,先前鬼叫连天,这会儿知道了鬼牙的厉害,又舍不得了是不是?”朱一嘴嘿嘿笑。 战天风不好意思的搔头,道:“你老人家别见笑,不是小的贪心,实在是我人小力弱,给人欺负惯了,若有了鬼牙这厉害武器在身上,那就不怕人欺负了不是。” “放心吧小子。”朱一嘴在他后脑上拍了一记,道:“射出去的只是鬼牙的灵力,它的本体给老夫血印牢牢封在你小子手臂上,那是绝对跑不掉的,而且还有一宗好处,你小子若是跟人打架,被人把手砍了下来,鬼牙的邪力也能自动将你的手臂接上,不过接时你小子要注意了,要接正,若接反了,弄成个易如反掌可莫怪老夫言之未预。” “太好了。”战天风狂喜大叫,复又拜倒,用力叩了两上响头道:“你老又传我奇功又给我装鬼牙,小子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老了。” “不必叩头,谢也不要谢,你小子只要不骂老夫就好了。”朱一嘴冷笑。 “不会不会。”战天风忙叫:“我怎么会骂你老,若骂了你老,让小子的牙齿个个生不如死,断子绝孙。”这誓也是他在街头说惯了的油嘴儿,乍听起来好象是个很重的誓,其实纯粹是油嘴,牙齿本来就是死的,怎么可能生不如死呢,断子绝孙更是不知从哪里说起,但不明白其中机峰的人,一时半会哪里想得到。 “你老人家莫怪,先前骂了你老,不是不知道吗,反正骂人也不痛,你老人家就不要放在心里了吧。”战天风心中低叫,想到从此有鬼牙在身,而且鬼牙威力之强,刑天道人朱一嘴这样的高手射中了都是有死无生,一时间真的只想放声大叫出来。 “本穷少爷从此就是属螃蟹的了,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谁敢惹着我,唰,给他一鬼牙,看他死不死?哈哈。”这么想着,两臂上的胀痛好象也不痛了,甚至更痛些才好,因为胀得越厉害说明鬼牙的邪力越大,以后用起来威力也就越大啊。 第二十六章 朱一嘴自然知道他这会子在想什么,道:“行了,先别乐了,练练手法吧,万一你小子到时过于兴奋,指东打西,真个给老夫一鬼牙,老夫可就冤死了,记着了,只练手法,可千万别念诀,鬼牙这会儿还不死心,只想要出来,你一念诀往外放,他借势可就跑了。” “绝不念诀。”战天风点头应了,当下便练起手法来,不敢念诀,口中便叫放字助兴,左一放右一放,突然间“扑”的一声,却是下面放了个大响屁。 朱一嘴忍不住放声大笑,道:“行了,服了你小子了,不要练了,进蒸茏去躺着吧。” 战天风也自有些不好意思,听了朱一嘴的话却又失惊,道:“还要蒸啊,小子已经有十一分熟了,不要再蒸了吧。”这时天已黑了下去,先前那一蒸,可着实是蒸了好几个时辰。 “老夫老了,要蒸个十二分熟才嚼得烂呢。”朱一嘴哼了一声,见战天风爬进蒸茏,道:“刑天道人的习惯,必在子时一刻现身,还有点时间,你将九转回锅气多练几遍,把先前那汤里的好东西尽量吸收干净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刑天道人来时,老夫会通气让你看见,你小子放屁还响,到时老夫揪住他两个脑袋,就叫一声放,你小子就跳起来双手齐放,记住了?” 战天风一下子想到了其中关健,道:“是不是我躲在蒸茏里,刑天道人就难以发觉。” 朱一嘴眼中露出讶异之色,嘿的一声,道:“你小子脑瓜子还蛮灵光的嘛,是,老夫以通气之术,让锅中气与老夫本身之气相连,气连人连,老夫看得到的你也看得到,你可以看见外面,但刑天道人灵觉却会给蒸气遮住,否则以刑天道人之能,你小子藏身附近,他岂能不知?那就休想算计他了,若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鬼牙威力虽大,你小子想打中他却也只是白日做梦。” 战天风明白了,老老实实躺进蒸茏里,吸一口蒸气,不等运功,周天立时运转,他一直有些担心,生怕又不通了呢,这时才放下心来。 “他刚才说先前的汤里面有好东西,看来不是假话,我能打通气脉周天,绝不是蒸这几个时辰就做得到的,那锅汤必然起了很大的作用,却不知放的什么东西,这般灵验。”乱猜一气,突又想到:“七公号称偷遍天下,那皮囊里好东西一定多得不得了,却小气到要死,只拿一颗什么先天丹来给我吃,还说什么功夫一定要自己练,天材地宝也帮不了忙,哼哼,所谓日久见人心,那老狐狸待我,可是远不如朱老爷子了。”心中一时对壶七公大有成见,他却不知,人身承受能力有限,就拿天天要喝的水来说,一杯水是好东西,喝下去不但解渴,有时简直是可以救命,但如果一口气灌下一桶水呢,那就会要人老命了。壶七公袋子里便有好东西,即便也舍得,拿给战天风,他吃下去容易,化得了吗?不过这中间的道理,战天风一时是不会明白的。 胡思乱想着,身上却灼得肉痛起来,忙运起九转回锅气,朱一嘴这蒸锅里练成的功法还真是管用,气一运转,灼热立消,战天风心中赞叹,更好生佩服,想:“这人还真怪,怎么就能想出这蒸茏里练功的法门呢?难不成他竟是个包子成精,却不知是肉包子还是糖包子。” 想到吃包子,忘了练功,身上立即又热了起来,失惊暗叫:“可别把本穷少爷先蒸熟了,那可真是个大肉包子了。”不敢再乱想,专心练功,内息绵绵,一时间物我两忘。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传来朱一嘴的声音:“来了,不要怕,看着就是,记住老夫的话。”随着他话声,战天风眼前突地一亮,已可看到蒸茏外面。 “连着气,就可借他的眼睛来看来听,这通气之术还真是灵异呢。”战天风心中即兴奋又紧张,依言不动,但张眼往往看,并不见刑天道人,只朱一嘴一个人在灶边烧火,又过一会儿,忽听得格格一阵怪笑远远传来,战天风心中一跳:“来了。” 笑声一起,朱一嘴腾身站起,反手拨下腰间炒锅,随手扔出,那锅打着旋儿撞在四面墙上,竟将四面的墙全都撞倒了,屋顶整个压了下来,好在蒸茏上有盖,屋梁瓦片并没有打在战天风身上,只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即就明白了朱一嘴的意思,这么烧着一个大蒸茏,终会惹刑天道人生疑,所以朱一嘴故意撞倒屋子,让屋顶盖住蒸茏,刑天道人看不到,灵觉又感应不到,自然就不会生疑了。 四面墙一倒,战天风眼界立时宽了许多,只见朱一嘴站在断墙边,面对着他,十余丈外,站着一个人,但那人生像也太恐怖了,若不是事先打了底子,战天风真会吓得大叫起来。 那人身量颇高,穿着雪白的麻衣,背上背着一把剑,若就看这模样,和一般道人也没什么两样,但再往上看就不对了,这人的肩膀上,竟没有脑袋,这人的脑袋呢?这人的脑袋提在手里,而且是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左边的在笑,右边的在哭。 “我的娘啊,整日价只说见鬼见鬼,但鬼若见了这人啊,只怕都要吓得还阳了呢。”战天风心中发紧,一颗心怦怦直跳,耳中闻得朱一嘴一声低哼,那意思显然是要他放平呼吸,以免被刑天道人发觉,但战天风将气连运了两遍周天,呼吸仍然放不平,那种恐惧感竟是怎么也无法消除,心中着急,突然想到两臂上的鬼牙,暗想:“别说他不是鬼,便是鬼也没什么了不起,本穷少爷身上还装着鬼牙呢。”这药灵,这么一想,心中一发狠,那种恐惧感终于消除了。 幸好刑天道人那笑的脑袋一直在笑,并未察觉,一时笑毕,那哭的脑袋看了朱一嘴开口了:“朱一嘴,还我脑袋来。” 朱一嘴哈哈一笑,一敲锅底,道:“煮着吃了,不是说你,还真是难吃,也不知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啊。”刑天道人两个脑袋齐声大叫,双手齐扬,将两个脑袋对着朱一嘴齐扔过来,同时间反手抽出背上长剑,飞身刺向朱一嘴。 第二十七章 “再送两个猪脑袋来吗,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朱一嘴大喝一声,铁锅一翻,成一个弧形斜兜向刑天道人的两个脑袋,那两个脑袋上没有身子没有脚,却是能闪能避,灵活异常,眼见朱一嘴锅到,两个脑袋同时飞开,左边脑袋上升,升到朱一嘴头顶,猛地张口,一口痰吐将出来,笔直射向朱一嘴顶心,风声呜呜,势劲力急,而另一个脑袋却绕到了朱一嘴身后,将头一甩,头上数尺长的长发便如数百根鞭子,抽向朱一嘴双腿。 先前战天风见刑天道人将两个脑袋齐扔向朱一嘴,还以为刑天道人气疯了把自己脑袋都扔掉呢,到这时才知中间另有缘由,眼见刑天道人如此古怪打法,又是吃惊又是叹服,想:“他这种搞法,一个人倒等于三个人了,而且头发唾沫都可以做为武器,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了。” 面对刑天道人三路齐攻,朱一嘴身子突地往下一矮,手中锅舞出一片锅影,锅底向天,但闻铮铮铮一阵响,竟以一只铁锅将长剑头发还有那一口痰尽竭挡住,随即锅子一翻,反削向刑天道人的一个脑袋。 刑天道人两个脑袋左右齐飞,无头身子却绕着朱一嘴打起转来,剑点如雨,辅天盖地洒下,两个脑袋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灵变万端,打法更是怪招迭出,一时咬一时唾一时撞一时甩,更又时哭时笑,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朱一嘴虽只有一只锅子在手,看似以一抵三,但那锅子是一般好兵器,好多次眼见躲不过了,他身子便往锅子后一缩,刑天道人招数再凌厉,碰上一个大锅底也是毫无用处。 战天风先前就知道朱一嘴这只铁锅绝不平常,这时更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因为刑天道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极具威力的,中间有一次一个脑袋急撞,给朱一嘴斜里一挡挡开,那脑袋余势未衰,一头撞在院中的一副石磨上,竟将那石磨撞了个四分五裂,这样的力道,若是换了普通锅子,那还不一头撞个大窟窿? 为朱一嘴的锅子惊叹之余,战天风也终于彻底明白了武功招数的重要,象朱一嘴刑天道人两个,都是玄功高手,都拥有极强的玄功灵力,一旦争斗起来,取胜的关健,就是看谁的招式更强更精妙。 “我一直以为剑仙杀人,放一飞剑就好,就从来没想过若对手也是剑仙,简简单单一飞剑出去又怎么可能射得到对手,招式确实是有用啊,而且有大用,这一点,无论是鬼婆娘还是七公那老狐狸都没有骗我。”战天风暗暗点头。他自以为明白了,其实还是不明白,传说中的剑仙,不过是修成了元神的修真之人而已,剑仙放飞剑,乃是以元神御剑,元神附在剑上,便和人亲手执剑一样,自然也会以变应变,绝不是死死的一剑飞出去,射不中就只有飞回来那种样子。 认识到了武功招式的重要,战天风再不小看武功招式,不由自主的就以自己所学鬼刀来试着拆解刑天道人一剑双头的进攻,不拆还好,一拆却是一身大汗,刑天道人速度之快,招法之奇,变化之诡,他完全无法应付,即便有些招数他能从四十九式鬼刀中找到拆法,反应也要慢上半天,等他想好了,场中已是数十招拆过。 “天爷,若是这般打法,我灵力便再强一百倍也没用,不等你反应过来,人家早削下你脑袋了啊。”想到这里,虽在滚烫的蒸茏中,后背心却也是一片冰凉,想:“还以为练了这几天刀法,舞起来也象模象样了,以后只要灵力出来,便可满天下横着走,原来耗子扛枪,只能在窝里横啊,这鬼刀还得加油练。”又想到朱一嘴那古怪的铁锅打法,想:“朱老的铁锅还真是般好兵器,事了后,不知他肯不肯把他这一路锅法教我。”先前当武功招式是臭狗屎,这时却是嫌少不怕多了。 朱一嘴与刑天道人翻翻滚滚相斗,从地下斗到天上,又从天上斗到地下,只不过朱一嘴在伙房里设有伏兵,因此斗来斗去,最终又回到了小院里,先前朱一嘴的铁锅只是拆了伙房,这时灵力激荡,把洪仁一幢大屋子差点拆为平地,便在战天风转着心眼的当口,朱一嘴两个人也斗到了分际,刑天道人一剑急刺,朱一嘴铁锅一挡,刑天道人身子弹开,左手趁着朱一嘴应付双头的功夫,偷偷伸进怀中,随即将手一放,一个头大喝一声:“朱一嘴,看我的断魂钩。” 战天风眼睛只跟着朱一嘴身子转,也没看到刑天道人的小动作,这时闻声看去,只见刑天道人身子上方,立着一股黑气,此时虽是夜里,但有星有月,因此看得清楚,但见那黑气约有丈许高下,粗若海碗,黑气中隐隐有一样东西,弯弯的,真的象个白玉钩儿,随着刑天道人左手一指,那钩子忽地激射出来,直射向朱一嘴。 “断魂钩,是什么邪物儿?”战天风心下惊异,暗想:“看那模样儿,象是刑天道人练出的邪门法宝,却不知有什么邪力,朱老挡不挡得住。”这么想着,身子便凝神作势,万一朱一嘴挡不住刑天道人法宝,那他就只有提前跳出来,放鬼牙助力。 战天风猜得没错,刑天道人这断魂钩确是一样宝物,本有灵异,乃是一截灵象的象牙修成灵性,被刑天道人寻得后,以邪法练之,更增灵异,只要刑天道人一指,便可自动飞出伤人,乃是刑天道人的一个好帮手,曾有不少人死在这断魂钩下。 朱一嘴正被两个脑袋缠得死死的,听得喝,抬头看时,断魂钩已急飞过来,朱一嘴百忙中以锅底一挡,断魂钩击在锅底上,铮的一声,竟震得朱一嘴连退两步。刑天道人大喜,一个脑袋狂喝道:“宝贝,再加把力。” 断魂钩将朱一嘴震退退两步,自己也给弹了开去,听到主人喝声,它竟也发出异啸声,一个盘旋,又猛地向朱一嘴射过来。 战天风见朱一嘴被断魂钩震退,明显不敌,心下大急,想:“妖道宝物厉害,朱老看来不是对手,我是不是要放鬼牙助力,但我是去射那两个脑袋呢?还是去射妖道的宝物?”一时拿不定主意,场中却已生变,但见朱一嘴一声长笑,突地把锅子一翻,顺手在锅柄上一弹,锅中一下子生出半锅水来,这时断魂钩堪堪射到,朱一嘴一锅接着,左手捏剑诀,指着锅中一旋,锅中水顿时急速旋转起来,先前那一下,朱一嘴给震得倒退两步,但这次断魂钩射在水中,却连半点水花也没溅起,只在急速旋转的水中发出怪异的啸声。 第二十八章 这变化不但战天风没想到,便是刑天道人也没想到,两个脑袋齐声怪叫,似乎是要召断魂钩回去,但断魂钩却只在锅里不绝作啸,竟是回不去,刑天道人惊怒交集,两个脑袋左右攻上,同时间左手一扬,那股黑气便向朱一嘴锅中射过来,中途化作一只手的模样,看情形,竟是要到锅中去把断魂钩捞出来。 “进我锅中,有去无回。”朱一嘴放声大笑,猛地将锅子脱手甩出,铁锅旋转着直向天上飞去,那股黑气也兜尾追去,黑气是从刑天道人手中发出,本来有海碗粗细,这时越拉越长,也越拉越细越拉越薄,拉得数十丈,已不成形,刑天道人控制断魂钩的便是这股黑气,黑气一散,再无法救得断魂钩,身子又不能追出,因为两个脑袋必须死死缠着朱一嘴啊,他虽是身首分离,但其实是分而不离,超过一定距离,头身俱死。 刑天道人一身两头对着朱一嘴一口铁锅,本来是占着上风的,缠斗下去,也一定能赢,取断魂钩,只是想快点取胜,不想反折了自己宝贝,一时间又惊又怒,但见朱一嘴手中没了锅子,却又一喜,两个脑袋左右齐上,朱一嘴双掌分拒,两个脑袋忽地一齐张嘴,同时吐出一条红舌头来,竟是长及丈余,同时缠住了朱一嘴的双手。 “娘啊,戏台子上常见那鬼可以吐出老长的红舌头,原来是真的啊。”战天风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朱一嘴似乎也想不到刑天道人还有此怪招,一惊之下双手齐缩,却正在刑天道人算中,顺着他这一扯,两个脑袋齐射过来,且同时间大张开口,焦黄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更增恐怖,脑袋前飞,舌头却扯紧,等于朱一嘴的两只手都给绑住了一般,只能往两只嘴里送,根本无法挣脱,眼见朱一嘴的两只手同时要被咬住,朱一嘴猛地变招,双手改后扯为前送,一拧一送,堪堪从两张嘴边绕过,却一下子同时抓住了两个脑袋上的头发,同时间一声暴喝:“放。” 他两个奇招迭出,战天风都差点看呆了,听得朱一嘴打雷般一声喝,才想起要自己帮手的话,慌忙间猛一蹬脚,将盖板连同板上的瓦片一齐蹬飞,跳起身来,不想心急之下没站稳,蒸茏中又有些打滑,扑的便摔了个恶狗抢屎,幸亏脑袋是对着斗场的,手忙脚乱间也不及起来,索性便双手前指,捏了剑诀,大约对得准了,念个诀,一声放,只觉双臂猛地一胀随即一空,感觉两股巨大的力量从指间急射出去,这两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那一瞬间,战天风的整个身子似乎都放空了一般,眼前竟是一黑,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听到朱一嘴那一声放,刑天道人便觉不妙,但头发给朱一嘴死死揪住了,朱一嘴功力虽不如他,相去也是极微,又是预有准备,全身的功力都运上了,刑天道人在急切间哪里能够挣脱,而鬼牙又是势如闪电,战天风还真瞄准了,一中眉心一中鼻梁,都是对穿对过,现出四个血洞,刑天道人两个脑袋齐声惨叫,七窍流血,有似泉涌,实在无法想象,那一个脑袋里怎么可能藏得下那么多血。缠在朱一嘴手上的两根红舌头也软软的搭拉了下去。 战天风只是昏眩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却仍觉身体里面空荡荡的,那情形就仿佛一间被搬空了的空屋子,不过他这会儿也来不及多去想自己,担心的是有没有打准,刑天道人是不是死了,一抬眼看到刑天道人两个脑袋的惨状,显然是打中了,这才放下心来。 “臭小子,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种关健口上竟能摔跤,真有你的。”朱一嘴嘴中骂骂咧咧,胖脸上却已是一脸笑,把刑天道人两个脑袋一齐扔开,向天举手,召回还在半天中打转转的铁锅,便在这当口,刑天道人的身子突然闪电般扑上来,一剑便从朱一嘴后背心插了进去。 “朱老。”战天风惊呼一声,想再放鬼牙,偏偏朱一嘴拦在前面,想爬起来绕到一边放,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朱一嘴知道刑天道人邪术主要在两个脑袋上,认定只要脑袋完了,刑天道人也就完了,身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因此根本没去防备,再想不到刑天道人身子竟仍是能动,一时间惊怒交集,挣开一步,转过身来,这时铁锅刚好飞回,他正要凝聚最后功力拼死一击,却突然觉出了不对,只见刑天道人身子一阵乱颤,从脖腔里竟又钻出一颗脑袋来,只是比先那两颗脑袋要小得多,而且血淋淋地,就象是还没长成的婴儿脑袋,不过眼耳口鼻却已俱全,这时睁开眼来,看着朱一嘴狂笑道:“朱一嘴,你没想到我的第三个脑袋又长出来了吧,只可惜还未长全,可惜啊,不过至少和你拼了个同归于尽。”说到这里,放声长笑,笑声中那脑袋霍地一跳,竟从腹腔中跳了出来,和先那两个脑袋一样,虚空飘着,但七窍中却不停的有血流出来,而且在空中停不稳,晃晃荡荡,终于慢慢的落到地上,一沾土,再往上一崩,崩起尺许来高,再落下,滚得两滚,不动了,这个脑袋一落地,刑天道人身子仰天一跤跌倒,脖腔里的血咕碌碌放出来,再不动弹。 战天风竭力挣扎之下,终于挣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朱一嘴面前,双手仍是捏着剑诀,指着地下的刑天道人。 朱一嘴看一眼战天风双手剑诀,道:“妖道死了,千万不可再放鬼牙。”他身上还插着刑天道人的剑,这一开口说话,胸口顿时鲜血直冒,身子也摇摇欲坠,战天风忙松了剑诀伸手去扶,自己却也没什么力气,两个一起坐倒在地。 “朱老,我给你把剑拨出来,要不。”战天风还想挣扎着起来,朱一嘴却一把抓着他手,摇头道:“不必,没用了。” 战天风吃了一惊,急道:“朱老,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你又会法术又会飞,这么挨一剑难道就——?” “只除非是养成了元婴,元神不灭,身便不死。”朱一嘴苦笑一声:“但我朱一嘴苦熬七十年,也只是熬成一粒小小的丹而已,又怎能挨得下刑天道人这透胸透背的一剑,七大灾星自吹自擂,其实谁也没能练成元婴,都只不过是江湖中二流的小人物而已。” “朱老。”战天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你小子虽然爱吹牛骗人嘴巴还不干净,但心肠其实不坏。”朱一嘴摸摸他头,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还是别急着哭吧,听我说完了话,到时只怕你又要骂我了。” “骂你,为什么?”战天风摇头:“不,不会的,我真的不会再骂你老了,心里也不会。” “先前常在心里骂是不是?臭小子。”朱一嘴呵呵笑,牵动伤口,一阵咳嗽,咳出一口血来,伸袖擦了,又叹了口气,看了战天风道:“战小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把鬼牙装在你身上,并没有安好意,只是想利用你一下而已,鬼牙在你身上,有百害而无一利,象你刚才发了两枚鬼牙,差点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这话让战天风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鬼牙并非善物,谁要想利用它,必须要付出代价,装在你身上,平时你就要用精血养着它,这个还算好,最要命的是你要用它时,它就会百倍的吸你的精血,象你这样的,刚刚打通气脉周天,聚了一点点气,还不够它一口,知道先前进蒸茏时为什么全身发冷吗?因为老夫在汤里放了寒心鱼眼,寒心鱼眼为至阴之物,与蒸茏中的热气相合,阴阳相生,可大增你的功力,同时那汤里同时还融进了老夫的功力,所以才能一下子打通你的气脉周天,老夫之所以要下这么大本钱,就是为了你小子装上鬼牙后,能够有连发两枚鬼牙的能力,你现在只是觉得全身空荡荡没有力气,那便是老夫的功力加上寒心鱼眼的功劳,否则在放第一枚鬼牙时,你的精血便已被鬼牙吸干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不能放它了?”战天风看看自己的手臂,傻了。 “那也不是绝对不能。”朱一嘴摇头,道:“鬼牙现在可以一口气吸干你的精血,是因为你的精血是散的,自己无法控制,到你打通丹道周天,全身气血凝结成丹,鬼牙便吸不动了,不过即便到了那时,鬼牙也不能多放,因为无论如何,你要役使它替你效力,就一定要给它好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样的好事是没有的,你放一次,自己的精元就要折损一次,所以如果能不用它,最好不要用。”说到这里,朱一嘴略一犹豫,道:“还有一点,也跟你说了吧,虽然我相信你没有练成元神的可能,不过那也说不定。” 看他吞吞吐吐,战天风心中不由一紧,道:“还有什么妨害,你说就是了。” “也不是什么妨害。”朱一嘴摇头,道:“装在你两臂上的鬼牙,看上去似乎是两枚,其实左四右五,总共有九枚,九鬼门之名,便由这九枚鬼牙而来。” “有九枚?这么多啊。”战天风看自己双臂,双臂上都只有一点隐隐的一点白影,朱一嘴若不说,他还真以为就是左右各一枚呢。 “是九枚,你现在感觉不到,但若有一日你能练成元神,那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了,到那时你要注意。”朱一嘴说到这里,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续道:“无论如何,不可把九枚鬼牙做一次全放出去,即便你练成了元神。” “为什么?”战天风奇怪的问:“元神不是很厉害吗,我若真练成了元神,可以用元神御使鬼牙啊,难道元神也控制不了鬼牙。” “以元神御使鬼牙,当然威力更增,但九鬼门有句话,九鬼齐发,毁天诛神,九枚鬼牙一齐放出的力量,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但在毁灭别人的同时,放鬼牙的那人也同样会神魂俱灭,这就象放鞭炮,鞭炮可以伤人,但伤人的同时也炸碎了自己。”说到这里,朱一嘴看着战天风,道:“小子,不要不信,虽然我很怀疑你有练成元神的可能,但还是要提醒你,万一元神有成,千万不要去试九牙齐发,鬼牙为九鬼门立门之宝,可九鬼门为什么要把立门之宝封在鬼牙石里呢,就是因为九鬼门中有一位前辈在练成元神后轻放鬼牙,九牙齐出,结果自己神形俱灭,后辈弟子因此才将鬼牙封了,立下灵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出鬼牙。” “九鬼齐出,毁天诛神,了不起,厉害。”战天风摸着双臂,两眼放光,朱一嘴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心中暗叫:“还以为这小子会哭着喊着怪老夫骗了他,不想他倒当成了个新鲜玩艺儿,还喜欢上了,也罢,这小子心眼也不算太小,相遇着也是缘份,煮天锅和那六锅半汤,便传了他吧。” “老夫一生从不欠人,这次骗你装上鬼牙对付刑天道人,算是欠你小子一个人情,小子,说说看,要老夫怎么还你?”朱一嘴说着定定的看着战天风眼睛。 “朱老说什么话来。”战天风忙摇手,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理所应当嘛,我虽然只是在街头混的,也讲个江湖义气,何况你老还助我打通了气脉周天不是,我还落了好呢。” 朱一嘴只是再试一下战天风,本来只要听到战天风没什么怨怪的话那就行了,没想到这小子人小鬼大,竟是满口的什么江湖义气,一时大是好笑,却怕牵动伤口,不敢笑出来,点点头学了战天风的话道:“即如此,我两个江湖相见,也是缘份,老夫一生没别的本事,就会烧个菜,却不知你愿学不愿学?” “烧菜?”战天风愣了一下,若是什么玄功术法,那他是满口答应了,但学着烧菜可真不愿意,但一眼看到朱一嘴胸前透出的剑尖,立时就点头道:“愿学,不论你老有什么心愿,小子总替你老办了就是。” 朱一嘴倒没注意他话中的意思,点点头,道:“老夫的九转回锅气你已经会了,此功最终的成就确实比不上听涛心经,但前期的进境要快得多,你两样一起练,该当有点子助力,除了这个,老夫便只有这只锅子了。”朱一嘴说着将锅子举起来细细看了两眼,放到战天风面前,道:“此锅名为煮天锅,极有灵性,来,小子,咬破左手中指,滴一滴血到这里。”朱一嘴指着锅柄上的铜环,战天风这才注意到,锅柄尾部其实是一个兽头,怪模怪样的,也不知是只什么东西,铜环就叼在那怪兽嘴里。 第三十章 “滴一滴血做什么?”战天风大是不解,伸指头到嘴边,却又不咬,道:“朱老,咬破指头好痛的,为什么一定要滴一滴血呢?” “臭小子。”朱一嘴恼了,一把抓着战天风的手就在自己胸前透出的剑尖上划了一下,战天风顿时大叫起来。 “不要跟杀猪一样叫了。”朱一嘴喝住他,道:“附耳过来,教你个诀,血滴上去后便念这个诀,你便是煮天锅的主人了。”说着凑到战天风耳边说了口诀。 战天风先前就在羡慕朱一嘴这锅子是件好兵器,听说自己可以做这锅子的主人,狂喜,也不叫了,用心记了朱一嘴教他的咒语,同时把血滴在了锅柄铜环上,血滴上去,倏一下进了那怪兽的嘴,锅子里同时发出一声异啸,战天风猝不及防,倒吓一大跳,看了朱一嘴道:“它叫什么?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朱一嘴摇头,叹了口气道:“它叫的意思,是认识你了,跟你打招呼呢。”语气竟是有些发酸。 “这样啊,锅兄你好,啊,不对,你们年纪一般都比较大了,我叫你锅爷爷吧。”说着伸手握住了锅柄,记起先前朱一嘴弹一下锅中便有半锅水的事,忍不住轻摸那铜环,看朱一嘴道:“朱老,我见你先前弹一下就有半锅水,这煮天锅还真是奇异呢?” 朱一嘴点头,道:“此锅灵异非凡,老夫一生得此宝助力极多,不过现在时间无多,老夫先把六锅半汤传给你,这个最重要,其它零碎,呆会再说。” “六锅半汤?”战天风呆了一下,迷惑的看着朱一嘴道:“是什么?是汤吗?就是锅子煮出的那种汤?” “对。”朱一嘴用力点头:“就是锅子煮出的那种汤。” “汤有什么重要的。”战天风越发迷惑起来。 “一般锅子煮出的汤,自然没什么了不起,但煮天锅煮出的这六锅半汤,却有着非凡的妙用。”朱一嘴看着战天风,一脸严肃,老眼中更是精光熠熠。 “一锅汤能有什么非凡的妙用?”战天风心中嘀咕,但看朱一嘴不象开玩笑,忙凝神听着。 “这六锅半汤,各有名字,第一锅叫连根地母汤,第二锅叫蛤蟆一气汤,第三锅叫耳聪目明汤,第四锅叫一叶障目汤,第五锅叫金蝉脱壳汤,第六锅叫九死还魂汤,至于那半锅,名为江山美人汤,此汤有配料而无主料,口诀也只有半句,我自己也没学全,所以只称为半锅。”朱一嘴说到这里,语气颇有遗撼之意。 本来说一锅汤能有什么什么了不起,战天风就觉得十分搞笑,听了这六锅半稀奇古怪的汤名,更是想大笑出来,但看朱一嘴神情十分严肃,只得强忍着,心中转着念头,问道:“朱老,却不知这六锅半汤都有什么妙用。”他这话问得正经,其实后面还有半句,那半句是:“喝了是可以救肠子的命呢还是可以让屁逃生?” “妙用无穷。”朱一嘴点头,道:“喝了第一锅连根地母汤,可借天地之力,只要你的双脚不离开地面,你的力量就可以陡增十倍,仅以力论,绝对天下无敌,不过双脚若离地就会大打折扣了。” “喝了这锅汤力量天下无敌?”战天风一下子张大了嘴巴,不信的道:“真的假的。” “老夫岂会跟你开玩笑。”朱一嘴哼了一声,道:“喝了第二锅蛤蟆一气汤,肚中生出蛤蟆气,可挨重力击打而不伤。” “就是说喝了这第二锅汤可以挨打?”战天风眼光越发亮起来,叫道:“这个好,以后打架,先熬锅汤喝了,尽他怎么打去,我手都不还。” “只想到挨打,没出息的小子。”朱一嘴撇了撇嘴,续道:“喝了第三锅耳聪目明汤,眼耳之力也是陡增十倍,平时最多看十里地的,这时便可看一百里,耳力自然也是一样。” 战天风力气不行,耳朵眼睛倒是一直贼灵,因此感觉不出这汤有什么用,想了半天蹦出一句道:“这汤也不错,走夜路不怕摔跤。” 朱一嘴差点要给他气死,不过这会儿没时间生闲气,只是瞪他一眼,道:“那这第四锅一叶障目汤你小子一定喜欢,所谓天大地大没有眼皮子大,然而眼睛虽可察天看地,小小的一片树叶却可以让它什么也看不见,此汤之名便取意于此,喝了此汤,别人便一叶遮目,再也看不见你。” “喝了这汤别人看不见我?那可真是太好了,简直绝妙啊。”战天风一时间手舞足蹈。 朱一嘴斜眼看着他:“什么绝妙?你小子想到什么了?” 战天风冲口而出:“喝了这锅汤,那任我干什么别人都看不见啊,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烧鸡拿就是了,那店东还以为是狐仙吃了呢,还要给我烧香叩头。” “臭小子。”朱一嘴终于再忍不住,猛的在战天风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小子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偷东西,真是气死老夫了。” 战天风不好意思起来,摸着脑袋道:“不是打小饿怕了嘛。” “没出息的家伙。”朱一嘴哼了一声,道:“不过你别想得太美了,这六锅半汤虽有无穷妙用,但时效有限,都只有半个时辰,你小子要做贼也可以,手脚要快,可别吃着烧鸡给人逮着了,那时别人可不是给狐仙叩头,而是要火烧黄鼠狼了。” “只有半个时辰的效力?”战天风大是失望:“那也太短点儿。” “想要时效长,就要靠你小子自己努力了,汤有奇效,煮天锅的力量占一半,另一半便是诀的力量,你小子功力越深,诀的力量也就越强,相应的汤的力量也就越强了,若你现在这点子功力,只好瞒得一般人,灵觉稍深一点的玄功好手,虽看不到你,你一近身,他立即便会生出感应,你还是跑不了。” “这样啊。”战天风叹气:“原来喝个汤也要出身毛汗才行啊。”—— 早九晚九,喝杯老酒,朋友们,此书更新时间为早晚九点左右,来晚了给你留着,来得早,没开门,那你老可就要等等了,呵呵! 第三十一章 “什么叫喝个汤也要出身毛汗?”朱一嘴白他一眼,道:“第五锅金蝉脱壳汤你小子也该喜欢,喝了此汤,灵体出壳,只留一团死肉,在别人眼中看来,完全就是一具死尸,但其实只是假死,过得半个时辰,又可以还阳过来。” 朱一嘴说得没错,战天风听了这汤的用处果然大是欢喜,叫道:“太好了,要是实在碰上强敌打不过时,我就先喝了汤,然后挨一下就装死,过半个时辰再又活过来,哈哈,非吓那小子一跳不可。”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永远都只是些没出息的想头。”朱一嘴无奈摇头,道:“第六锅九死还魂汤功效与前五锅不同,此汤夺阴阳造化,再顽的病,再重的伤,哪怕是落了气,只要是血还未冷,灌下此汤,必然还阳,此汤奇效,配料要求也高,每次要一片还魂草的叶子作汤引,可惜还魂草生于无情谷中,老夫不屑求人,所以一直没有,否则今夜倒可续回一命,不过老夫并不反悔,要老夫去求那冷女人,老夫宁可死。”说到这里哈哈一笑,却又喷出一口血来。 战天风急了,道:“无情谷在哪里,我去求她啊,我脸皮一直厚的,她骂我只当她放屁,打我只当打她爹,不论怎样,一定求了来。” 他一脸情急,朱一嘴看了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感动,摇摇头道:“远着呢,别说你求不到,便是求得到,等你回来,老夫坟头也长草了,不说这个了,说那半锅汤,此汤到底有什么用,说实话不但我不知道,当年我师父好象也不知道,汤只有半锅,诀好象也只有半个,现在惟一的用处,就是闻了汤气的女人,念诀后可以把她的虚影摄入锅中,但这只能吓唬吓唬人而已,实在没什么用,因为只是她的虚影啊,并不能真个将人摄进锅中煮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一事,看了战天风道:“不过你小子若捉弄人,这汤倒好,碰上那不听话的小丫头,你送一缕汤气到她鼻中,就可以把她的虚影摄进锅中慢慢的煮着玩,虽然不能真煮,但此汤奇妙之至,摄进锅中的虚影和真人一模一样,小丫头眼睁睁看着,非吓得尖叫不可。” “真有这般奇效啊。”战天风大喜,道:“九鬼门那鬼丫头我最不喜欢,那下次就想办法把她弄进锅中煮一家伙。” “你说那鬼丫头又冷又傲是吧,摄进锅中,老夫包保她花容失色。”说到这里,朱一嘴眼中透出促狭之色,对战天风道:“老夫还告诉你个小秘密,摄进锅中的虚影,你可以脱她的衣服,把那鬼丫头脱光了再威胁要把她按进滚开的汤中,你看她还傲不傲?”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神情,象极了一个老天真,因为捉弄了人而得意洋洋,并没有半点垂死之人的悲伤颓丧。 “若把那鬼丫头的衣服脱了再说要煮了她,她非跪下来求我不可,哪里还敢傲,啊呀不对。”战天风猛地想起一事,看着朱一嘴道:“那鬼丫头厉害着呢,我可不是她对手,她看见自己被摄进锅中,只怕不等我说要脱她衣服,她先冲过来给我一鬼刀,那就糟了。” “若是那样,此汤何称奇妙。”朱一嘴大大摇头,道:“吸了汤气虚影又被摄进锅中,汤气便会在鬼丫头脑中形成幻觉,往前走,似乎就是在往滚锅里跳,她是绝不敢往锅边冲的,惟一的办法,只有转身逃跑,那你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这还差不多。”战天风拍胸,朱一嘴这时却又咳嗽起来,咳出好几口血,脸色也越来越白,战天风忙给他捶背,朱一嘴喘了口气,道:“时间无多,小子,附耳过来。” 战天风忙凑过耳朵去,朱一嘴传了六锅半汤的口诀,口诀各不相同,不过却都相当简单,只两遍战天风便记牢了。 传了诀,朱一嘴解下腰间那个竹篓子递给战天风道:“此篓名装天篓,莫看它土里土气,能装无限东西,不过老夫一生与伙房打交道,篓中装的都是各种香料配料,那六锅半汤的配料里,除还魂草外,其它的尽配得充足,够你小子用的。” “这小篓子能装多少东西啊,战天风犹是不信,拿过篓子往里一看,吓一大跳,里面竟差不多有一间房那么大,摆着一排排的橱子,橱里一格一格的堆着各种香料配料,战天风识得的,如葱头辣椒什么的固然是应有尽有,还有无数战天风不识得的,而且数量都不少。 “小子,不要看了,这装天篓里的香料配料,是老夫买尽了七个大集市搜罗来的,若你小子一个人,绝对是八辈子也用不完的。”朱一嘴拿过装天篓,伸手进去,却摸出厚厚一本小册子来,对战天风道:“这是老夫一生心血所载,老夫估计你小子不感兴趣,但至少要交代你。”说着递给战天风。 战天风接过一看,封面上五个大字:朱一嘴菜谱。当真便大失所望,心中嘀咕:“难道要本穷少爷去做厨子不成?吃我有兴趣,煮可是兴趣缺缺。” 朱一嘴自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失望,摇摇头,道:“老夫就知道,做菜其实是一门非常了不起的功夫,看着各种各样的菜蔬在你手里变得色香味俱全,那一刻的成就,当真无法形容。”说到做菜,朱一嘴眼中透出迷醉之色,但当他看到战天风张口结舌的样子,显然他这话是在对牛弹琴,情绪便又败落下去,摇摇头,道:“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勉强你,菜谱的中间,说了炒菜用锅的八大手法,称作神锅大八式,神锅大八式可以用来炒菜,但同样可以用来对敌,你小子应该感兴趣了,再后面一点,有糕点的各种蒸法,说的是蒸锅的火候,顺便也说了九转回锅气的各种火候境界,对了,还有煮天锅的几般妙用。”又凑到战天风耳边,一一说了,随即坐正身子,看了战天风道:“好了,老夫一生所有,尽数传给你小子了,老夫虽无徒,但师门绝学不灭,也可以去见师父了。” 听到他这话,战天风身子一震,霍地站起,到朱一嘴面前恭恭敬敬跪下,叩头道:“弟子战天风,诚心拜师,恳请师父收录。” 第三十二章 “好好好。”朱一嘴仰天大笑,长声叫道:“天厨门列祖列宗听了,朱一嘴收下了第三十九代弟子,名叫战天风。”叫毕看着战天风道:“师门规矩,为师这会儿也不能跟你说了,你记住师父一句话,做好人不可太滥,做坏事不可太绝,其它的,你就率性而为吧,什么正什么邪,一切都不必去管。”说到这里又是纵声大笑,笑声中鲜血急喷,身子慢慢软倒,战天风扶住他身子,哭叫道:“师父,师父。” “好孩子,不必哭,古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真的说得好啊,眼看着油滚了,眼看着菜熟了,眼看见席散了,人生不就是一盘菜吗。”说到这里,朱一嘴眼中渐渐显出迷离之色,看向虚空,喃喃道:“真的想好好的再做一席菜出来啊——麻婆豆腐那叫一个香,小葱精神根根树旗枪。” 战天风见过麻婆豆腐,正宗麻婆豆腐上撒的葱花有一样奇景,葱花是根根立在豆腐上的,这时听朱一嘴念到麻婆豆腐,拖长了腔板,知道朱一嘴必是想到了麻婆豆腐,不敢打扰他,却见朱一嘴声音越来越低,忽地一口气接不上来,竟就闭上了眼睛。 战天风身子一抖,急叫道:“师父,师父。”但哪里还能叫得醒,抱着朱一嘴尸体发了一发呆,忽地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道:“师父啊,你怎么就死了啊,我从小没有爹娘,风中爬雨中滚,挨人打受人骂,从来也没人真心待过我,更没有人好好的教过我,好不容易拜了师,你老才教了我一句话,怎么就扔下我不管了呢,你就不怕我变坏吗?不怕我好事不做坏事做绝吗——?”说到后来,越说越伤心,昏天黑地之际忽觉旁边似乎多了个人,他还以为是洪家庄哪个人还留在了庄中,抬眼,眼前花了一下,那是个女孩子,十八九岁年纪,白衣如雪,除了背上背着的一枝古剑,身上再没有任何装饰品。她是侧对着月光的,月光斜照着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层莹莹的光,战天风不知道那是她脸反射着的月光,还是她的脸本来就会发光,只是觉得看不清楚,心中也迷迷糊糊的,只有一个念头,想:“她是人呢?还是仙女?” “想不到天厨门一代宗师,竟无声无息亡于此地。”那女孩子轻叹一声,就象林间轻轻掠过的夜风,她身子前俯,躬了三个躬,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一枝花放在了朱一嘴尸体前面,扭头看向战天风道:“节哀顺变吧,不要哭了。” “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吗?我才拜的就师父没了呢。”战天风心中这么想着,但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那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能生出违背她的心。 那女孩子退开两步,转身,霍地不见,从她来到她走,战天风一直迷迷糊糊的,这时看着夜空寂寂,更加迷糊了,低头再看朱一嘴尸体,有些清醒,道:“师父,刚才好象来了个人,她还叫我不哭呢,不知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可就是想听她的话,但我心里还是想哭。”说着又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竟抱着朱一嘴尸体睡过去了。 天明时醒来,又大哭一场,摸着朱一嘴尸体已经发硬,知道再也无望,便去屋中找了一把锄头,到庄后挖了个坑,将朱一嘴埋了,又找了块木板树了块碑,刻了一行字:天下绝顶第一厨师。 埋了朱一嘴,又把刑天道人和那三个脑袋也随手挖个坑埋了,坐了一会,才觉肚中饿得厉害,回伙房柜中找了一把挂面,却拿来朱一嘴坟前煮,装天篓中作料虽多,他却只挑了点盐,两根葱,再放了点子辣椒,就在朱一嘴坟前吃了。 “师父,这是你的弟子煮的第一锅东西,你老在天有灵,一定是骂不绝口了,不过没办法,煮东西我真的不拿手,你又不肯教我,那就只有这么对付着了。”说着自个儿傻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泪眼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了朱一嘴胖乎乎的笑脸,还有那临死前期望的眼神,战天风心中猛地有一股热血涌上来,叩下头去,大声道:“师父,你即收了我做弟子,我就绝不会让你失望,俗话说弟子对师父最大的报答,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定认真琢磨厨艺,最后一定要超过你,你老在天上尽管听着就是,不要多久,满天下一定都会夸战天风的手艺超过了他师父,一定会的。” 下定了决心,心中悲痛稍抑,这才开始想后面的事情,想:“鬼牙装在了我身上,不知九鬼门还能不能感应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几天了,躲也不知往哪里躲,而且东躲西藏,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把师父的东西多练练,鬼刀也练练,师父帮我打通了气脉周天,难道还过不了第一关?不可能,九鬼门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厨门绝不会比他们差。” 这么想着,一时雄心万丈,掏出朱一嘴菜谱,一页页看下去,前面是各大菜的介绍及优略的点评,然后是做菜的各种基本要领,刀功啊什么的都说得非常详细,再后面便是朱一嘴说过的神锅大八式,最后面便是各种菜的做法,战天风约略看了一下,至少有数千种,不由自主伸了伸舌头,扭头对着朱一嘴的坟道:“师父啊,这些若都是玄功仙法,那我天厨门可真就天下无敌了。”这么说着,却又抽自己嘴巴:“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天厨门本就天下无敌,不过是厨艺天下无敌而己,但也是无敌啊。” 翻了个大概,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弟子晚上开始学做菜,现在先学神锅大八式啊,不是弟子糊弄你,你菜谱上不也说了,做菜之前先练功吗,刀功铲功锅功摘菜功,我就一功一功的来吧。” 神锅大八式名为八式,每一式其实又包含许多变化,其复杂固然远过于鬼刀的四十九式,手法的诡变也绝不在鬼刀之下,且每一式都安了一个菜名,有些且颇为滑稽,战天风没练先笑了个饱,一时大是欢喜,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啊,这个我真是喜欢呢,弟子素来嘴巴油,这些菜名我喜欢,招式多也中我的意,弟子可是从来都嫌少不怕多呢。”这话不假,他性子灵活诡变,招式再繁复他也不怕,若就是几个死式子让他日复一日的练,他反而怕了。 第三十三章 当下便从第一式练起,他先前练过鬼刀,已有基础,气脉周天通后,不但精力更加充沛,手脚也比先要灵活得多,学起东西来也更快,一个下午,差不多就把第一式学全了,虽是半生不熟,到也有了个样儿。 天黑,肚子饿起来,又回来,伙房里还有一块肉,便翻到红烧肉一页,学着做了一碗红烧肉,自己觉得比往日吃过的所有红烧肉都要美味得多,一时大赞自己:“看来本穷少爷做菜还真有点子天赋。”信心由此大增。 吃了饭,再练一会儿锅法,想起鬼刀,也练了几趟,又来练九转回锅气,却怎么也觉得不得劲,心念一动,想:“且到蒸茏里练练看。” 伙房虽倒了,灶台蒸茏什么的还是好好的,清一清烧起火来,上了气再加一灶柴,自己爬进蒸茏里,盖上盖板,深吸一口热热的蒸汽,果然觉得气感大增,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好笑,想:“这九转回锅气原来真的要在蒸茏里练才见效,天下功法之怪,他老人家该数第一了。”又想:“我师父肯定不是包子精,但创此功的人,我敢肯定不是包子精也一定是馒头精。”胡思乱想着,身上热起来,当下凝神练功。慢慢的灶冷了下去,气也没了,战天风也懒得出来,便就在蒸茏里睡了一觉,天明起来,想到朱一嘴让他也练练听涛心法的话,便把听涛心法练了一遍,随后练锅练刀学做菜,一天下来,倒是忙忙碌碌的。 第三天下午,洪仁带了一庄老小回来了,见了战天风,跪倒一地拜谢,谢他赶走了一阳子妖道,他们不提,战天风还真忘了一阳子这一码事了,装迷糊一问才知道,原来一阳子带了女徒弃观逃跑了,战天风听了暗乐,想:“一阳子肯定是看到了刑天道人做的标记吓跑的,好,倒免了本穷少爷动手。”这个哑迷他自然是不打破的,却道:“有件事现在要说一下,我叫战天风,不是什么玉面小追风,先前怕我名头太大吓走了妖道,所以将错就错,这会儿没事了,可以说了,以后大家就不要叫我什么风少侠了,叫战少侠吧,我的外号嘛,这个,那个。”一时没想好,想:“我先打个哈哈。”果真嘴里打个哈哈,说道:“本来不能告诉你们的。”一面脑子乱转,一下子手触到锅柄,心中一动,道:“不过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本少侠的外号乃是神锅大追风,怎么样?吓人吧?” “原来是神锅大追风少侠。”洪仁点头:“这名头果然比什么小追风要威风得多了。”众人一齐点头,那洪梁尤其欢喜,道:“想不到我歪打正着,认错了小追风,却认来个大追风。” 战天风先还有些惴惴,见众人个个点头,便有了信心,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神锅大追风战天风战少侠,嗯,不错,响亮,威风,以后本少侠就是神锅大追风了。” 洪仁屋子几乎全毁了,但赶走了一阳子救了女儿,心中高兴,欢欢喜喜重起大屋,全庄人自然都来帮忙,一则洪仁挽留,二则战天风自己也想留下来练功,于是便自荐当伙夫给大家伙煮饭炒菜,洪仁哪肯要他当伙夫,但战天风说他就爱炒菜,顺便就说起了朱一嘴的事,朱一嘴隐身此地,没有人知道,战天风想着也不必说破师父真身,便只说是拜了朱一嘴为师,学了几个菜式,正要操练操练呢,让他做伙夫他就留些日子,不让做立马走人,他这么说,洪仁只得让他做了。 真个做起了伙夫,战天风乐了,每日照着菜谱,换着花样做菜,头十来天功夫不到家,花样虽多,配料虽足,但火候老掌握不好,不是没熟透,便是有些焦,滋味其实一般,但他在洪家庄人眼里,那是赶走妖道的大恩人,他炒的菜,洪家庄人哪个会说不好吃,交口称赞,乡下人实诚,不象战天风这等街头混的,一张油嘴马屁翻新,只会两个字,好吃,要不再加两个字,真是好吃,但几百口子人齐声这么说下来,便是谎言也成了真理,直听得战天风整日里眉开眼笑,受到鼓励,便更加上心琢磨,到二十来天后,便真个越做越好,这会儿轮到洪家庄人吃得眉开眼笑了,自然更是好评如潮。 做菜有闲,便勤奋练功,两种功夫,分为早晚,白天就着煮饭的蒸汽练九转回锅气,神锅大八式则就着炒菜便练了,这不是偷功减料,天厨门这神锅大八式还真就是要边炒菜边练进境才快,晚间闲下来,便练鬼刀和听涛心法。 听涛心法只对三个大关有说明,就是通气脉周天丹道周天及出元婴,其它小的进镜都没有说,因此战天风也不知进境如何,只知道坐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从功境中醒来,天都快亮了。 而九转回锅气说得就很详细了,九转回锅气气分九层,最高境界,深吸一口气,能连通九次周天,灵力也就可以于一呼一吸中连发九波,说白了,就是一拳打出,正常情况下只能发一次力,而九转回锅气却能连发九次力。朱一嘴先前助战天风打通气脉周天时,通一次周天要呼吸几次,但练得二三十天,一吸上,一呼下,一呼一吸间竟就可以通一次周天了,这便是练成了九转回锅气的第一转。 战天风知道自己大有进境,心中高兴,这天做菜时,因为刀离得远了点儿,也不知如何,手就那么虚抓了一下,心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谁知倏的一下,那刀竟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那会儿战天风可真个是呆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驱物,我可以驱物了,真的假的?”好半天不敢动,然后慢慢的放下刀子,退开两步,再试,那刀又是倏地一下飞到了他手里。 “是真的,我真的能驱物了。”战天风狂喜大叫:“爹啊,娘啊,师父啊,老天爷啊,灶王公公啊,我的灵力成了,我真的能驱物了啊。”喜得在厨房中连翻了七八十个跟头,再试,却还不稳定,时灵时不灵,同时他发现,灵力这东西不象肢体的蛮力,急不得,越急越用力它越不灵,反而漫不在乎有意无意的去试,却是百试百灵,而且这时灵力也弱,只能作用到三步左右,超过五步就绝对不管用,东西太大了也不行,那蒸茏盖板就无论如何也掀不开。 第三十四章 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出了灵力,战天风那个开心啊,真不知怎么形容,那一日便加倍的做了十几个菜,直吃得洪家庄人个个抱着肚子直哼哼,为什么哼哼,胀的啊,这会儿战天风做出来的菜,还真叫一个好吃,就算吃得再饱,菜上来了还是要吃,这样不胀着才怪? “七公那老狐狸说过,听涛心法最后的成就虽然无可限量,但入门极其不易,肯吃苦悟性又特别高的人,要打通气脉周天也至少要十年以上,然后出灵力到驱物的境界,少说也还要几年,而我先在师父助力下几个时辰就打通了气脉周天,然后不到一个月就出了灵力达到了驱物的境界,我比一般人,是不是要特别的聪明些啊。”这天晚间,战天风没心思练功,在**乱想,但想来想去,却摇了摇头,想:“不可能,本穷少爷虽然有点子鬼聪明,但绝不是天才,打通气脉周天完全是师父助力是不用说的,一个月出了灵力好象和师父没关系了,其实还是有关系,师父当日用寒心鱼眼加自己的功力来护着我小命发放鬼牙,那些功力虽大部份给鬼牙吸了去,但一定还剩了些,加上我这些日子的苦练,一加二,或者还加上先天丹的药力,所以我进境才会这么快。”想到这里,更加感激朱一嘴,顺带对壶七公也多了几分感激,心底暗叫:“师父七公,你两个号称七大灾星之二,但对我来说,却都是我的福星呢,不过师父是整个儿福星,七公虽带我入仙门,却又害得我给九鬼门追杀,只能算半个儿福星,若拿汤来比,师父便是那六锅汤,七公便是那半锅了。”想到汤,心中想:“对了,师父说那六锅半汤奇妙无比,我还没试过呢,哪天倒要试试,对了,如果九鬼门仍是能感应得到鬼牙的邪力,那也该快要来找我了,虽然现在我出了灵力,但最好还是稳着点儿,到那天,我把那挨打的汤和无敌大力的汤,每样煮一锅喝了,就算打他不死,至少也能保着自己不给弄死了不是。” 拿定了主意,心气却又平了,便又爬起来练功,此后练功越勤,做菜的手艺也越来越高,菜式也学得越发多了,只不过相对朱一嘴菜谱上的菜式,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战天风算着日子,到第四十九天上,自己便紧张起来,时刻留心着,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鬼瑶儿说过,这是考校功夫挑女婿,不是仇杀,因此偷袭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事前一定会打个招呼,所以喝汤的时间一定会有的。但一连几天,九鬼门的人都没有出现,又过了十来天,九鬼门的人仍没有出现,洪仁的新屋倒是起好了,不要大家伙帮工了,战天风的大伙夫也当到头了,难道再继续炒菜给洪仁一家人吃?继续炒菜不要紧,战天风现在真有点子爱上炒菜了,但洪仁竟似乎有意思要将他的宝贝女儿许给战天风,他稍露口风,可把战天风吓一大跳,心中暗叫:“我的天爷,本穷少爷的鬼老婆凶着呢,现放着一个天婚撞着的香喷喷美佳佳的苏大小姐都不敢回去抱,还敢来招你家的宝贝丫头。”当时装傻打哈哈混过去,夜里便寻思:“这样呆下去不是办法,莫非九鬼门竟是找不到我了,若是这样,那不妨到处溜达溜达,只要不想着回去抱苏大小姐和她的俏丫头,天下这么大,九鬼门又只有鬼丫头一个人认识我,想找到我还真有些难呢,若是运气好,过得四五十年才碰上,那会子本穷少爷就可以说了,鬼丫头啊,你这么又老又丑还想找汉子啊,去阎罗殿找牛头马面吧,哈,那时羞也要羞死她。” 战天风猜得没错,九鬼门确实是找不到他,原来九鬼门感应到的,只是鬼牙石,而不是鬼牙,鬼牙石给朱一嘴化了,九鬼门便傻眼了? 战天风是个急性子,想到就做,当天晚上也没睡,练功到半夜,听得四周寂寂,便爬起身来,也没什么收拾的,装天篓一系,煮天锅反插,都学的朱一嘴,菜谱却放进了玄女袋里,再把刀一背,利利索索翻窗而出,却又作怪,想:“本穷少爷在这里好歹也有个侠名,来去得光明才是。”到伙房门前,捡一节木炭写了三个大字:我去也。下面署名:神锅大追风。 写完,歪头看了两眼,自我感觉良好,想:“不赖,有点子大侠的气势了。”自赞两声,扭头往庄后来,到朱一嘴坟前,趴下叩头,道:“师父,徒弟先去了,我跟洪庄主说了你是我师父,让他们年年祭你呢。”说着眼泪却又出来了,再叩一个头,扭身出庄。 虽有了灵力,但仍不能使用遁术,战天风几乎每天都试,都不成功,便仍只在甩开两只脚赶路,但脚下轻快,虽是走,已差不多赶得上平常人的小跑了,半夜时光,赶出了数十里地,看看天亮,心中便嘀咕起来:“往哪儿去呢?吞舟城是肯定不能回去的,要不找个大城去鼓楼下等七公那老狐狸?也不好,老狐狸若问得我第一关还没过,只怕要骂人。”左思右想,忽地想到九死还魂汤要还魂草做汤引的事,想:“不若本大追风去无情谷吧,师父虽说那无情谷中的无情女最不好说话,但本大追风跟她慢慢磨,要不炒两个小菜哄哄她,说不定就许我采她两棵还魂草了。”想到这里心中却又一阵伤感,想:“可惜就是有了还魂草,师父也活不转来了。” 无情谷在天朝尽西,万里迢迢,也不急在一时,而且走了半夜,肚子也饿了起来,装天篓中作料虽多,但作料可不能吃,战天风东张西望找东西吃,却忽见几条野狗也在不远处看着他,战天风大喜,想:“这傍冬的天气,炖锅狗肉最补了。”装做不经意靠过去,那几条野狗根本没想到战天风敢打他们的主意,先不在意,后来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头了,却已经迟了,战天风已靠到近前,猛扑向一条最壮的,那狗往旁边一窜,却还又惊又怒的想反咬战天风,战天风早拨了煮天锅在手,顺手一锅底,正打在那野狗脑袋上,一下把个狗脑袋打得稀烂,其它野狗本来只是逃开十几步张望,这时吓坏了,边叫边跑,眨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战天风找了处溪水,把那狗洗剥干净了,炖了半锅,作料放得齐,不一会便香气四溢,刚夹了一块进嘴,忽听到一个声音大叫道:“好一锅狗肉,真香,真香。” 第三十五章 战天风扭头,见一条大汉大踏步过来,这大汉约摸三十来岁年纪,身材极为雄壮,肤如古铜,一双豹子眼,半部短须,十分威猛,但此时脸上却是一脸的馋像,看向战天风的眼睛里,更是满眼的笑意,战天风在街头上混,看过无数双眼睛,却从没见过一双眼睛象这大汉般坦荡。 大汉两步便到了战天风面前,非常自然的席地而坐,对战天风一笑道:“小兄弟,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狗肉,好是不好?”说着解下腰间一个大酒葫芦。除了酒葫芦,他背上还有一把大刀,酒葫芦大,那把刀也比一般的刀要长大得多。 战天风见惯了这样的怒汉,一般都是声大气粗,十九持强凌人,但这大汉商量的语气却是十分的真诚,不知如何,战天风心中突地就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故意哼了一声道:“我不喝酒,而且我的肚量大,这一锅狗肉刚好只够我一个人吃呢。”说着挟一块狗肉到嘴里,故意吃得咂咂有声,却用眼角余光瞟着那大汉,看他如何反应。 那大汉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这样啊,看来我只有就着香气下酒了。”鼻子吸了两吸,喝了口酒,却真个不到锅中来捞狗肉吃。 “看他块头不小,一脸横肉,倒还真是老实。”战天风心中转念,故意刺那大汉道:“怎么?你这么大个儿,真就这么老实了,不叫你吃,你不会抢吗?” “这主意不坏哦。”那大汉看着战天风,眼中露出笑意,道:“那我就抢了。”说着折两根竹枝,便去锅中捞了一块狗肉。 “你抢我的狗肉,那我就抢你的酒。”战天风说着抱过大汉的酒葫芦,也大大的灌了一口。那大汉看着战天风动作,眼中笑意更浓,点头道:“好,好,我抢你的狗肉,你便抢我的酒,这个有趣。”四目想对,蓦地里相视大笑。 战天风一抱拳,道:“小弟战天风。”略顿一顿又补上一句:“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 “原来是神锅大追风战兄弟,幸会幸会。”口中说着幸会,眼睛却只盯着锅中的狗肉,甚至忘了说自己名字,却道:“你刚才抢了我好大一口酒呢,我还得抢回一块狗肉才行。”又挟了一块大狗肉到嘴里,战天风越觉有趣,道:“你抢了我两块狗肉,我还得抢回一口酒才划算。”抱着酒葫芦又灌一口,想想划不来,拍脑袋道:“啊呀不对,光喝酒我更划不来了。”忙又去锅中挟狗肉,那汉子大笑,战天风也哈哈大笑。 战天风平生第一次见这大汉,到这会儿甚至还不知道这大汉的名字,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但战天风心里,无由地就对这大汉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莫名其妙,因为象战天风这种街头混大的人,疑人永远多过信人,再熟的人他也会动疑,更何况是初会面的陌生人,但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完全的不由自主。战天风本来不太好酒,酒量也不大,但这日的酒量却是出奇的好,差不多喝了小半葫芦,竟并未醉倒。 两个一口酒一块狗肉,无时将一葫芦酒一锅狗肉吃得干干净净,那大汉抚着肚子道:“好饱,马某平生吃狗肉无数,只今天这顿狗肉吃得最香。” 战天风这些日子在洪家庄听多了吹捧之言,耳朵有些不大进风,但听了这大汉这话却是大喜,听得他姓马,便道:“这里还有半边狗肉,马大哥若是喜欢,咱们晚间再炖一锅。” “晚间再炖一锅么?”这大汉眼光一亮,舌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巴,却有些遗撼的摇了摇头道:“可惜我还有点子俗事要办,吃不着了,下次吧,若是有缘下次还能碰着,我一定还来抢你的狗肉吃。” 战天风先听得这大汉有事要去办,心中失落,但听到最后一个抢字,却也一挤眼睛笑道:“你若还敢抢我的狗肉,我就还抢你的酒。” “一言为定。”这大汉站起身来,大笑声中,转身大踏步而去,走出十数丈,背影将逝未逝之际,忽地扬声道:“我叫马横刀,小兄弟保重。” “马横刀?”战天风愣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横刀立马马横刀,这世间最可怕最难缠的一把刀?”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马横刀的师门来历,他的刀法霸悍大气,自成一家,他背上那把刀,来历也十分的诡异,名叫魔心刃。极度霸道,号称不见血绝不回鞘。 马横刀最好管闲事,他横刀立马的外号便是因此而来,好管闲事没什么了不得,要命的是马横刀玄功极高,且是一副牛脾气,只要伸了手,一定管到底,并且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在当世很多人眼中,包括在正教七大玄门眼中,马横刀都是个褒贬不一的人物,但所有的人都承认,马横刀背上的那把魔心刃绝不好惹。 壶七公当日给战天风说及江湖人物,第一个说的就是马横刀,虽然他说别人对马横刀褒贬不一,但壶七公自己却对马横刀交口称赞,说当世如果还有一个人配称侠字,那便是马横刀,因此战天风对马横刀的印象极为深刻,却再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而且是那么平易亲切的和他抢狗肉抢酒吃。 在战天风叫出马横刀外号的那一刻,马横刀身影便已消失不见,战天风想追上去,抬一抬脚却又停住了,只是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处发呆,而刚才与马横刀抢狗肉吃抢酒喝的情形,却一幕一幕的在他脑子缓缓流过。而同时,战天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马横刀有亲切感,因为从头到尾,马横刀都是平等的看待他。真的当战天风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没有半点高下之别的,一个人。 战天风在街头混大,挨过打,受过骂,遭过白眼,当然也看过怜悯的眼神,惟一从来没有过的,便是平等的眼光,从来没有任何人,平平等等的看待过他。 而今天,这个名满天下的人物,壶七公口中当世惟一可以称得上侠的人物,竟然平等的叫他一声小兄弟。 眼泪慢慢涌上战天风眼眶,心里更生出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却又对自己说:“马大哥当我是大人一样看待,我就应该象个大人,不能象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想是这么想,但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战天风的眼泪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以前我什么都敢说,任何地方都只我声音最大,所以得了个叫鸡公的外号,但其实我不傻,我心里知道,别人看我不起,就是我自己也没有自信,但从今天起,我会看得起我自己,因为你看得起我,谢谢你,马大哥。”对着马横刀消逝的背影,战天风低叫,一阵昏眩感涌上头顶,他终于醉了。 第三十六章 这一醉直到半夜才醒来,练了锅法刀法,随后坐息,天明时从功境中醒来,又生起火,将剩下的狗肉再一锅炖了,心中隐隐盼着马横刀还会象昨日般突然间大踏步现身,加倍的用了心,作料也配得更齐,然而狗肉早熟了,马横刀却始终不见现身,直等到天将近午,狗肉都炖得稀烂了,战天风才终于死心,勉强一饱,收拾上路。 但西去的心却没有了,西去绝域,相再见到马横刀可就难了,呆在天朝腹地,说不定什么时候,马横刀便又会大踏步的出现在他眼前。勉强走了几日,这日到了一座大镇子,见一家酒楼门前贴了张招大厨的纸,心中念头一闪:“要不正经的做几天厨师玩玩?”抬眼看了看那酒楼,还不错,挺气派,心中哼一声:“这酒楼还行,勉强配得上我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厨。”一扬手,一把就将那纸贴儿扯了下来。 里面一个小二一直看着他呢,这会儿就出来了,叫道:“喂喂喂,你这小哥,做什么呢?” 战天风知道小二的意思,厨师一般的形象,都是腰如水桶满脸红光再加一个肥猪屁股,他太瘦,而且年纪看上去也太小着点儿,那小二不认为他是来应聘的,还以为他无聊撕纸贴子玩儿呢。 战天风眼一翻,手一扬:“你这纸上写的什么?” “招大厨啊。” “那你还问什么?”战天风索性翻眼向天:“叫东家来,谈谈条件。” “就你,要应聘大厨?”那小二一脸的不信,但看战天风牛皮哄哄的,他又有些吃不准,回头叫东家,里面出来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老者,自然就是店老板了,其实这店老板也看到了门外的情形,也是信不过战天风,看着他道:“你要应聘大厨?你会做哪种菜啊?” “废话不必问。”战天风一昂头进了酒楼,酒楼生意不怎么样,店堂很大,却只有两三张桌子上有人,战天风走到一张大桌前,那一桌是坐得人最多的,有四个客人,摆了八九个菜,战天风扫了一眼,心中立时便有了底。厨师手艺的高低,第一看色,第二闻香,第三才是品味,菜上桌,第一眼不能让顾客眼睛一亮,那就不必要伸筷子,吃饭又好比嫖妓,首先那妓女的脸蛋不能吸引人,再夸**功夫怎么好又有什么用?顾客都没有脱你衣服的兴趣。而这一桌子菜,别说让人眼睛发亮,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战天风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捏了一点放嘴里,一个顾客不明白他的意思,叫道:“你做什么?” 战天风看他:“这菜能吃?” “是不能吃。”那顾客苦着脸:“但这一品楼是这镇上最大的酒家,我待客呢,总不能去那小店子吧,不能吃至少也挣个脸面不是?” 他这话把跟在战天风后面的那东家躁了个老脸通红,战天风哼了一声,手一伸,盘子叠盘子,将几个菜全叠了起来,那顾客要说话,战天风一摇手:“一杯温酒,菜就出来,不叫好,你扇我。”也不看那东家,自顾自走向伙房,伙房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腰粗脸胖一脖子肉,倒有个厨师的样儿,那菜显然就是他炒的了,自也看到了店堂中的情形,红着眼瞪着战天风呢,战天风也不耐烦和他说,见他堵着门,一伸手揪着衣服往边上一扔,道:“一边呆着去。” 论个头,战天风只有这厨师一边儿大,但战天风说扔就扔,便跟扔块抹布一样,那厨师本来是要堵着门为难一下战天风,这时踉踉跄跄退到一边,一张脸胀得通红,更显得油光满面,却再不敢吱声。 那东家看着战天风,脸上一直有不豫之色,他活了五十来岁,就还没见过战天风这么狂的呢,但看了战天风这一手,立时就傻了,很显然,战天风身上有真功夫,不是那上嘴皮顶天下嘴皮撑地除了嘴还是嘴的嘴上把式。 战天风存心露一手,进伙房,也不用伙房中的家伙,直接用煮天锅,作料也从装天篓中拿,三下五除二,一个菜出锅,小二端出去,刚放下呢,第二个菜得了,小二忙往回跑,第二个菜到桌边,第三个菜又得了,那东家和那厨师在一边看傻了,别的不说,光这速度就不得了,况且菜就在他们眼前端过去,看着就眼睛发亮,闻着更是口水直流,不用说绝错不了,而事实上顾客早已赞不绝口。 这边菜没上齐,另几桌客人已一片声要求换菜,外面有看热闹的,看了这般奇景,也纷纷点菜来吃,不一时,空空的店堂竟就坐满了,战天风将一切听在耳中,心中得意,大显身手,凭着菜谱上所学,借着煮天锅之助,花样翻新,却又神速无比,一个个菜流水价上来,无时满堂飘香,一片赞声不绝,那东家一张嘴便没合拢过,没办法,上嘴唇实在是找不着下嘴唇了。 不等战天风出来,那东家主动进了厨房,几乎是求着战天风一定留下,这镇上厨师从没有超过一月五钱银子的,但给战天风的是十倍,五两,年底还有花红,战天风一路牛皮哄哄,却也没想过有这么高的价儿,因为龙湾镇上最好的厨师一个月也不过半吊钱呢,自然是连忙应了,心中更是得意,却又在心底哼了一声,想:“本大追风可是天厨门这一代的惟一传人,天下第一绝顶厨师天厨星的掌门大弟子,这个价说来还寒碜了呢。” 东家姓白,小二姓王,先那厨师姓肖,也留下了,洗碗关门打杂。这镇子叫跑马镇,正当着交通要道,来往人多,食客自然也多,都知道一品楼来了个小神厨,任什么菜都会做,且样样色香味俱全,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食客如云。客多银子多,白东家乐,王小二肖胖子也乐,人多小二累,肖胖子更由大厨降为打杂,为什么还乐?加工钱了啊。人活一世,谁不是见钱眼开啊,因此个个把战天风财神一样捧着。洪家庄人人赞,还有点子水份,这会儿可是实打实的,因此战天风心里是加倍的高兴,也真正的理解了朱一嘴为什么会迷上做菜的原因,心中想:“原来当厨师也可以这么风光的,难怪师父到死都还想再做一席菜。” 第三十七章 真要说起来,战天风这会儿的手艺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好,但菜要好吃,一作料二火候,朱一嘴选的作料都是精品,配料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战天风照着菜谱依葫芦画瓢,配出来的菜就要比一般的名厨强,但真正最关健的,还是战天风手中的煮天锅,煮天锅灵异非凡,出锅的菜,总会达到配料与菜的最佳味道,所以说,哪怕战天风完全不会做菜,只要把菜和作料倒进锅中,那菜也绝不会难吃,何况战天风还是照着朱一嘴的菜谱做,还认认真真的琢磨了,这样出来的菜,想不好吃都难啊。当然,火候也重要,同样的菜同样的作料同样出自煮天锅,火候掌握得越好菜也就越好吃,如果说战天风的厨艺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对火候的掌握又稍稍强了一点点。 还是跟在洪家庄一样,战天风一边炒菜,一边练功,他的规矩,伙房是他的禁地,除了他招呼,任何人不得进伙房,白东家当他是财神供着,并且认为战天风有这古怪规矩,无非是怕别人偷学而已,这也合理,因此一口答应,就是他自己,不和战天风打招呼,他也不敢进伙房,于是大白天战天风在蒸茏里蒸着练功,或边炒菜边练功,店里三个大活人竟一点都不知道。 练功勤,日有进境,九转回锅气竟给他练到了一吸两转,灵力也进步了些,菜刀锅铲等小物件,五六步开外就可以驱动了,只是仍然无法运使遁术,不过战天风也知足了,若依常理,到这个样子,要一二十年呢,还要怎样?惟一遗撼的,战天风本盼着炒菜出名后,马横刀或会慕名来吃,却一直不见出现,当然,也有一桩庆幸的,九鬼门也没有派人来找他。 如此过了月余,这日连下了两三日雪,行旅稀少,战天风到难得清闲一会儿,大响午的,泡了一壶香片,坐在大堂里叩着瓜子哼小曲儿,正觉惬意,却听得镇东头马铃铛响,车声呀呀,来了一支车队,战天风有点子烦,看桌上一小堆瓜子儿,想:“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若是单,穿镇而过,若是双,便该当本大神锅下厨。” 数完,单,车队也到了店门前,前面的几匹马已经过了大门,想来是不会停了,战天风正暗自高兴,忽听得一声低呼,马队竟就停了,进来几条汉子,都是一身劲装,背上一色大刀,个个一脸骠悍。白东家早在门口迎接,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四下一扫,似乎还满意,叫白东家雅间侍候,随后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十六七岁的俏丫头先跳下车来,打起帘子,扶下一个女子来,这女子头上戴了纱帽,把脸拦了起来,只约摸看得出比较年轻。 由于年龄的关系,这会子的战天风对女人不是特别感兴趣,因此看那女子戴了纱帽,便只撇了撇嘴,没兴趣再去猜纱帽下到底会有一张什么样的脸,而是在心里暗咒:“这女人该不是恶死鬼投胎吧,煞气这么重,本大神锅的瓜子卦竟然都不灵了,简直岂有此理?” 暗骂着起身,便在他转身要走向伙房的当口,忽地一阵雪风刮过,把那女子的纱帽刮起一角,露出纱巾下的脸来,纱巾虽只是一飘就落了下来,战天风却恰好一眼看到。 那是一张极白净的瓜子脸儿,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若论相貌,绝不在苏晨鬼瑶儿之下,竟是个极罕见的美女,然而这女孩子却有着与苏晨鬼瑶儿绝不相同的一对眼睛,苏晨将门虎女,眼神高贵中透着英气,鬼瑶儿掌门千金,冷艳中更带着对男人的不屑一顾,而这女孩子,由随从与马队的气势来看,显然也是出身大家,但她的眼神却是极其的平和,甚至还带着一点子微微的忧郁。 如果把苏晨的眼神比作炽热的太阳,把鬼瑶儿的眼神比作酷厉的寒风,那这女孩子眼中吹出来的,便是柔柔的春风,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暖意。 “没看出来,这小妞还真是漂亮,和本大神锅撞天婚碰鬼婚结果一个也没捞着的两个老婆比起来,一点儿也不差,不过坐在马车里还戴着纱帽,那也太过了点儿。” 虽然是美女,战天风心中仍是没好气,转身往伙房走,心中忽地一闪念:“不对,这小妞的眼神好熟,本大神锅好象在哪里见过?对了,师父死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就跟她有七八分相象。”心思一时便转到了那夜昙花一现的神秘女孩子身上,想:“那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是仙啊,若论相貌,苏大小姐鬼丫头还有这小妞都是少见的美女了,可似乎还及不上那女子,这人间世,怎么就生得出那样的美女了?”琢磨着,忽地起了一个念头:“听说狐仙最善变美貌女子,难道七公老狐狸是假,那女子才是真正的狐狸精?”一惊一乍间,眼前又浮现出那女孩子当夜看他的眼神,心下便不由自主的摇头:“不可能,狐狸精的眼神只会勾人,但她那双眼神,别人看了却只想趴下叩头,看来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了。” 胡思乱想间,忽听到有轰隆声从镇西而来,那情形,仿佛是有一座山生了脚,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地皮似乎都起了微微的震动。 战天风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阿物儿?便是大水牛过来,脚步也不该有这般沉重啊。”方转过身来,外面已传来震天的狂笑声,声若雷鸣,同时便传来一片惊呼声:“红衣佛。”惊呼声中,狂笑声更响,随即便是兵器的撞击声,人呼马叫声,轰然巨震下,店门外那女孩子的马车忽一下四分五裂,红光一闪,店子门便给一个巨大的身影塞住了。 这是一个和尚,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和尚,战天风只有肖胖子的一边大,肖胖子却还连这和尚的一边大都不到,而且这和尚的个子还极高,战天风虽然不长肉,个子不算矮,但却最多只能到这和尚的腋窝。 大冷天里,所有人都是棉衣棉裤,甚至恨不能把棉被裹身上,但这和尚身上却就一件大红架纱,胸口还敝开着,粗密的胸毛足有数寸长。 和尚右手执着一根青钢铮亮的禅杖,可怜战天风的瘦胳膊,竟还没有那禅杖粗,进店的刹间,禅杖顿在地上,青石辅的地面竟四分五裂,杖头月牙更深入尺余。 第三十八章 一眼看清这和尚的形象,战天风不由自主就一缩脖子,心底暗叫:“我的天爷啊,这和尚他娘只除非是老母猪,否则怎么生得他出。”随又转念:“红衣佛,老狐狸没提起过,却不知是哪路人物,看样子是个邪僧。”壶七公虽跟他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事,但主要是提及江湖大势及各大门派,最多是几个顶尖的如马横刀那样的人物说一下,不可能江湖中的每个人都提,提到刑天道人已是例外,可能是壶七公知道刑天道人和朱一嘴有仇,是他七大灾星的事,所以说一下子,红衣佛这号的,自然是不会说。 红衣佛一进店,那女孩子便由丫头扶着往后退,却来不及往楼上退,而是向战天风这面退了过来,香风入鼻,战天风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想:“谁若是抱着这小妞睡觉,久了非得个老鼻炎不可。”同时心中转念:“这邪僧若要劫色,本大追风管是不管啊?照理说身为大侠,理当路见不平拨锅相助,但煮天锅虽灵异,本大追风的胳膊却实在瘦了点儿,一杖拍下,煮天锅或者不会破,本大追风的胳膊却要耦断丝连了。”莫怪他这会儿起私心,实在是红衣佛的样子太吓人了。 然而私念刚起,眼前忽地现出马横刀那双平和亲切的眼睛,心中一凛:“我今天若做了缩头乌龟,以后见了马大哥,说起今日之事,他会怎么看我?他还会瞧得起我吗?”念及这点,心中热血上冲,刹时间下定了伸手救人的决心,心中同时急转念头:“大狗熊力大,我就煮锅连根地母汤喝喝,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力气,拼得过拼不过,那蛤蟆一气汤也要煮一锅喝,否则万一挨这大狗熊一拳,肠子只怕都要打扁,天灵地灵师父最灵,师父啊,你千万保佑这两锅汤都灵,否则你弟子今日就要成牌上之灵了。”转着念头,便要退回伙房里煮汤,这时红衣佛眼光落到那女孩子身上,又是一声狂笑,叫道:“传闻单千骑有女单如露,闭月羞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嫁给驼光明那病夫也太可惜了,等于是守活寡呢,不如跟佛爷去吧,包你夜夜快活。” “单千骑,驼光明?原来这小妞是千骑社单龙头的女儿,果然是有点来头呢。”码头酒店,是消息最灵通之处,战天风在这里当厨师也有些日子了,这一带的大势,自然知道,因此一听名字,一下就明白了单紫衣的来历:“但这红衣佛到底是什么来头?即知这小妞来历还敢起色心,真个色胆包天么?要不背后也有个大靠山?这一带别人是不敢来碰千骑社千金的,只有三大帮有这个实力,这狗熊和尚若有靠山,必是三帮之一,却是哪一帮呢?” 跑马镇东二十里,有一座大湖叫巨野泽,左由巨水通着腾龙江,右经浊水,通虎威江,最终可直达天安城下。打个形象的比喻,腾龙江伸出一只手巨水,虎威江也伸出一只手浊水,两只手掌最终在巨野泽相握,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只不过虎威江伸出的手臂更长些而已。 巨野泽中,有三大帮派,青蛟帮,飞叉帮,鱼头会,各有数千弟子,除了这三大帮,巨野泽中还有一股势力,陀家,陀家是个大船商,拥有一支数百艘船的庞大船队,帆影遍及天下。三大帮虽是巨野泽中的霸主,但陀家影响力巨大,且陀家老主人陀安极会做人,三帮每帮送一成干股,因此相安无事。 巨野泽周遭陆上,当然也还有不少帮会,其中声势最大的,便是千骑社,平日千骑社不下湖,三大帮也不上岸,也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明显的仇怨,所以战天风猜不到红衣佛是哪一帮的。 “不管这狗熊和尚是什么来头,总之千骑社不好惹,本大追风到不必急于伸手。”战天风这么想着,后退的脚步又停下了。 果然,红衣佛话未落音,外面已是一声吼:“红衣佛休要猖狂,看刀。”正是先前那让白东家雅间侍候的青衣汉子,飞身一刀劈向红衣佛,口中同时叫:“小青,扶了小姐从后门走。” 这青衣汉子飞刀劈向红衣佛的同时,店外其他随从也是一齐扑向红衣佛,红衣佛身后一时刀光闪耀,至少有十几把刀攻了上去。 红衣佛忽又仰天狂笑,对攻上来的刀光似若不见,直到刀光快到面前,才猛地一声大吼,却似天边打一个炸雷,吼声中巨大的身躯一转,同时间禅杖急舞,但闻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攻上来的大刀片给他连人带刀一杖尽数扫开,就似秋风扫落叶,就中惟有那青衣汉子功力最高,在杖影中身子一翻,跃高丈余,复又一刀劈下,战天风看了他这一刀,暗赞:“这老兄好腰力,了得。” 赞声未落,却见红衣佛举杖向天,照着劈下来的刀一杖戳去,刀杖相撞,大刀片立时倒飞,禅杖却依旧猛戳上去,那青衣汉子在半空中闪避不及,正中胸口,立时给撞飞出去,半空中血光飞溅,不等落地便早死得透了。 “我的乖乖。”战天风暗暗咂舌,而被扫得踉跄飞跌的一众随从也都惊呆了,再无一人敢上前。 红衣佛牛眼环扫,哈哈一笑,目光重看向单如露,脸上露出**笑,嘴中咂咂有声道:“小乖乖,跟佛爷去吧,包你快活。”往前跨一步,右脚再跨,他一步足有常人三步那么远,只要再跨得两步,便可抓到单如露,单如露给那丫头小青扶着,已靠到墙壁上,除了横移向战天风立身处的伙房,再无路可退。 “千骑社竟再无好手保护他们的千金小姐?这可有点子糟,本大追风便要伸手,汤也还未下肚呢。”战天风没想到千骑社一大帮子人,真个连红衣佛两杖都挡不住,心中叫苦,正要找个话头喝住红衣佛好来煮汤喝,却见红衣佛迈出的右脚突地转向,不是迈向单如露,而是一脚踩向大堂左角,口中同时怒吼:“什么土鳖儿敢来暗窥佛爷。” 第三十九章 他这一举动怪,战天风扭头看去,什么也没有啊,但随即便觉出不对了,眼睛发花,细一看,真的有一个东西,在红衣佛脚底下倏地移开,随即白光一闪,红衣佛禅杖一格,仰天狂笑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龟灵子,怎么,你这土鳖儿也想打这小美人的主意?” 红衣佛开口说话,那东西立定了,战天风这才看清楚,那竟是一个人,只是全身套在一个大乌龟壳里,只脑袋四肢伸在外面,因龟背是青灰色,和地面一模一样,他脑袋四肢再一缩,不动还真看不出来。 看了他这副模样,战天风又吃惊又好笑,想 “这家伙铁定是个乌龟精,还没完全修成人身,还脱不得壳呢。” 其实战天风猜错了,龟灵子不是乌龟精,是人,龟壳是套在他身上的,这龟壳非同凡品,乃是灵龟之壳,可抗刀兵水火,龟灵子套在身上,打不过敌人就往龟壳里一缩,倒象一件最好的盔甲一般。 龟灵子嘿嘿一笑,道 “红衣佛,你先别管我的事,先摸摸你自己的脑袋吧,单千骑可是不好惹,你真的碰了他女儿,他铁定不会与你干休,不怕你的光头在脖子上摆不牢吗?” “佛爷天不怕地不怕。”红衣佛摸摸光头,牛眼瞪着龟灵子,道 “龟灵子,佛爷今天心情好,饶你一命,夹着你的乌龟壳赶快滚蛋,否则佛爷翻过脸来,一杖打烂你的乌龟壳,到时再哭,可就来不及了。” 龟灵子嘿嘿冷笑 “心情好?嘿嘿,怕是担心千骑社的高手赶到,光头不稳吧。” 龟灵子这话正说中红衣佛心事,恼羞成怒,暴叫一声 “真个想死,佛爷便成全了你。”禅杖一扬,对着龟灵子兜胸便是一铲。他禅杖虽粗,却是去势如电,钢铲撕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 龟灵子双手上套着一对钢爪,却不敢硬格红衣佛禅杖,而是身子滴溜溜一转,闪了开去,他背着龟壳这么一转,恍眼看去,就象一个陀螺,红衣佛一铲不中,借势急拍,龟灵子霍地往后一退,红衣佛禅杖跟进,龟灵子身子忽地顺着禅杖往里急旋,扑向红衣佛怀中,红衣佛大吼一声 “来得好。”铲头一扬,铲尾迎头急撞,龟灵子若一直撞进来,正好撞在铲尾上,龟灵子自然不会傻到硬送上来,又急旋开去。 两人眨眼拆了数十招,龟灵子身子虽然套在龟壳里,左躲右闪前进后退却也是灵活异常,而且他始终在不停的转动着,眼力差点的人,别说和他打,晃也给他晃晕了。红衣佛身子粗笨,论灵活远不能与龟灵子比,但他力大杖长,禅杖舞开,满堂生风,龟灵子根本近身不得。 又斗十余招,龟灵子忽地扬声叫道 “吴飞吴道兄,我知道你来了,我两个联手怎么样,你知道我不好色,灭了这光头,小美人归你,我只要你十颗蜈蚣丹就好。” 声落,大堂顶上一个尖尖的声音应道 “好啊,不过十颗这价太高了,五颗。” 听得声音,红衣佛瞟一眼头顶,怒叫 “飞天蜈蚣姓吴的,你这条死蜈蚣也敢来挡佛爷的路?” 战天风也抬头上望,只见大堂横梁上,倒吊着一个人,这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尖脸猴腮,两抹小胡子,全身裹在一套暗红色的紧身劲装里。身子似乎在很悠闲的晃荡着,但两只小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衣佛两个相斗,这时听了红衣佛的话,冷笑一声,道 “你这秃驴搞笑了,这小美人就是你的了,就算是你的,吴爷也要摸两把,别说,这小美人奶子还真翘,摸一把一定过瘾?”他说着,两只小眼睛便溜向单如露,战天风不觉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单如露,原来单如露紧张之下,双手拢在胸前,衣服绷紧,胸前便峰蛮迭起,先前不觉,这时眼见吴飞战天风的眼光都向自己胸前看过来,一时惊羞无地,急转身向着墙壁,丫头小青则是狠狠的瞪一眼战天风。 “臭丫头,是那飞天蜈蚣说你家小姐奶子翘,又不是本穷少爷说的,你瞪我干什么?”战天风暗骂一声,他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小青瞪他,他反而来了劲,一双眼睛索性便去单如露身上狠狠的扫了两眼,暗暗点头 “他们说真正的美人,不但要脸蛋儿漂亮,还要奶翘臀圆腰细腿长,这小妞样样不差,确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瞄着单如露,又想 “我那鬼老婆除了冷死个人,本钱也不差,倒是苏小姐那天给一身喜服罩着了,看不出来,不过想来也不会差,还有那夜那个仙女。”一想到那夜的神秘女子,他才想起,那夜不但没能看清容貌,身材也同样没留意,这会儿脑子里只有白衣如雪,其它的竟是再想不起来。 他脑子里在对比四女的身材长相,那一面吴飞却在和龟灵子讨价还价,这时龟灵子要到了八颗,吴飞还到了六颗,红衣佛暴吼如雷,却是毫无办法,眼见情势不利,一旦龟灵子两个达成交易,自己必然不敌,惊怒之下,一声怒吼,一禅杖将龟灵子远远逼开,不追上去,却猛一错身,反向单如露抓来,竟是打主意要先把单如露抓到手里。 龟灵子一见大急,猛叫道 “七颗,就此成交,否则一拍两散,我也不要了,你也得不到,白便宜了秃驴。”说话的同时猛扑向红衣佛。 “成交。”吴飞急应一声,也是飞身扑下。 龟灵子两个扑得急,红衣佛奔得更快,两步便到了单如露面前,一边的战天风眼睛瞪得溜圆,心中念头急转 “拨刀砍他的狗熊爪子?万一砍不中倒给我一熊掌,本大追风可就要满地找牙了,不如来个釜底抽薪,把小美人拉进伙房里,秃驴一把抓不到,后面赶得急,不可能再抓第二把,救了人还摸了小美人的手,一举两得,对,就是这个主意。”打定主意,两眼死盯着红衣佛的手,拉早了怕红衣佛跟着抓过来,只有在红衣佛手到中途才猛然出手,红衣佛变招不急,他这一举两得的算盘才打得响。 眼看红衣佛便要伸手,却突然间-个倒打金钟,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禅杖忽地反打回去,口中同时暴喝一声 “看佛爷的回眸一笑。” 第四十章 战天风被红衣佛突然间的变招惊得一呆,听了红衣佛这一喝却忍不住扑哧一笑,骂道“去你秃驴的娘哦,你牛眼回眸一笑,不知要吓死多少母牛呢。” 红衣佛这招本名佛回头,但花和尚风流好色,有相好的凑趣,把他这招改了这个回眸一笑的名字,红衣佛还真就认了,他不在乎,却没想过太也搞笑,这边战天风忍不住笑骂,战天风的话却又让旁边的单如露抿嘴一笑,红衣佛扑过来带起的急风刚好扬起了纱巾,战天风一眼看到,心中刷的就是一跳,暗叫一声“这小妞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呢。” 他先就对单如露硬要进店来心带怨恨,后来虽然起了个侠义之心,却也并无多少怜香惜玉之意,只是担心以后马横刀知道了看他不起而已,但这时见了单如露这一笑,心中突地就觉着不忍让美人儿再这么害怕,冲口而出道“不要怕,有本大追风在,他们伤不了你。” 纱巾一扬就落了下去,战天风这话出口,只看到了单如露一点眼光,似乎有感激,又似乎有惊疑,不过这回儿战天风也没心思去琢磨单如露眼光的含义了,急转眼看向斗场。 红衣佛回身一杖,龟灵子闪避不及,百忙中来一个乌龟势,脑袋四肢往龟壳里一缩,红衣佛怦的一杖正打在他头顶上,却给龟壳架着,没有打中,那龟壳还真是灵异,红衣佛这一杖,便是大青石也打碎了,那龟壳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把地下的青石板震碎了,龟壳更打进地面尺许来深。 战天风先前见龟灵子缩头挨打,还以为龟灵子死定了,不想龟壳竟如此坚固,暗暗咋舌“难怪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乌龟壳还真是结实呢。” 一杖打不碎龟壳,红衣佛也有些惊怒,但眼见龟壳给打了一截进土中,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那禅杖,一边是月牙一边是铲,那铲大得惊人,长宽都有近两尺,这时便死压在龟灵子的龟壳上,更伸一脚踏在了铲头上,下面是地上面有铲,虽然打不着龟灵子,龟灵子却也休想出来,真成了一个缩头乌龟。 先前红衣佛一杖打下,龟灵子躲不及,吴飞一则要慢一步,二则身在半空中,转则要灵便些,而且他身法中另有一功,便不借遁术,也可在虚空中自由转则,他飞天蜈蚣之名便由此而来,因此抢先躲了开去,这时眼见龟灵子被压在龟壳中,便又飞扑过来,他手中也是一对短钩,与龟灵子手上的钢钩颇有些类似,此时双钩戟张,还真有点飞蜈蚣的味儿。红衣佛禅杖要压着龟壳,空手可斗不过吴飞双钩,眼见吴飞扑来,蓦地里深吸一口气,本来宽若门板的身躯陡然间似乎又宽了好些,随即啊的一声,巨口张开,竟从口中吐出一柄尺许长的铲子来,飞射向吴飞,铲身金光闪闪,竟似乎是黄金打的。 战天风一眼看清金铲,可就大流口水“这狗熊和尚肚子里竟然装得有金子,还真是有钱啊。” 红衣佛金铲去势若电,吴飞身法却也不慢,身子往后一翻,倒飞出去,红衣佛射出的金铲竟是追他不上,那金铲射出五丈左右,突地转向,却又飞了回来,战天风一愣之下,立即就明白了“还以为狗熊和尚富到用金铲做暗器打呢,原来是用灵力控制着的,四五丈不到便往回飞,就是说秃驴以灵力驱物最强只能到这么远,啊哈,秃驴露底了,原来只是一身蛮力惊人,玄功灵力上的修为可不怎么样,较之刑天道人可是差得远了,难怪师父说刑天道人这样的,在整个邪道上也是算得着的高手,还真是不错呢。” 明白了红衣佛底细,忽地想“师父说一叶障目汤对灵觉太强的人没用,看不到也感应得到,但秃驴的灵力不是太强,就算仍能有感应,色迷心窍之下,未必就能发觉,如其喝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来死撑死挨,还真不如试试这一叶障目汤。”定下主意,转身回伙房中,拨出煮天锅,弹一下锅柄铜环,锅中生出半锅水来,复从装天篓中取出配料,一叶障目汤名为一叶,其实一共要五片叶子,乃是白菜叶、波菜叶、青菜叶、甜菜叶、萝卜菜叶,放入锅中,念动口诀,刹时汤滚菜烂,一口喝了,那汤还蛮好喝,但除此似乎再无异样,战天风是第一次煮汤喝,灵是不灵,完全没有经验,自己看自己,照旧看见,转身来看外面,也一样清楚,红衣佛以灵力驱动金铲和吴飞斗得正酣呢。 “这汤到底灵不灵啊,万一不灵,冒冒失失送上去,秃驴一熊掌,本大追风可就成本大灵牌了。”战天风心中忐忑,一眼看见旁边的单如露小青,想“有了,先拿她们试一下。” 单如露侧对着墙,小青却是正对着堂中的,战天风一直走到小青面前,小青却真个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只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斗场中。 “真看不见我?”战天风又惊又喜,伸出手在小青眼前晃了两晃,小青如果看得见他,一定会瞪他,但小青眼中却只是露出疑惑之色,揉了揉自己眼睛。 “看来是真的了,她真的看不见我。”战天风狂喜,却总有一点子担心,去小青身上一看,忽地起了个促狭之心,想“臭丫头,先前说你小姐奶子翘,你却来瞪我,我看你奶子也不小啊,大爷摸一个看,若摸你奶子还视如不见,那就是真不看见了。”想到就做,伸手,一把抓着小青右乳,入手只觉软绵绵一团,感觉怪怪的,却又不知怪在什么地方,一抓缩手,搓了搓手指,想“女人身上的肉怎么这么软绵绵的,里面不会是兜着一包水吧。” 小青给他一抓,又抓在女孩子的要害部位,刹时惊叫起来,单如露不知她出了什么事,急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小青,怎么了?” 小青伸手捂着右乳,两眼惊恐的四下乱看,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象——好象。”她想说好象有一只手抓了她**一把,但怕羞,又什么也没看见,终于是没说出来。 第四十一章 战天风看着小青捂着**一脸惊羞疑惑,再无怀疑,知道一叶障目汤的确灵异非凡,小青确是看不见他,狂喜之际,眼光却落在了单如露身上,眼见单如露胸前微微凸起,想“小妞的奶子比她丫头的要大,却不知摸一把是个什么滋味。”伸手,快要挨着单如露衣服,却又想“摸小丫头,是她有眼无珠,给她个教训,但再去摸小妞,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日和马大哥说起,他必以为我是个小色鬼,虽然说人不好色,天绝其后,但若叫马大哥瞧不起我,那就没意思了。”想到这里,手又缩了回来。单如露双手拢在胸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差一点便遭了劫。 这时红衣佛与吴飞正斗到紧处,红衣佛金铲先可以远击四五丈,这时慢慢回缩,三丈,又缩回到两丈,大冷天的,光头上却冒出汗来。 “秃驴看来撑不住了,若是乌龟蜈蚣胜,我抽冷子暗算一个,第二个必会留神,这倒是个问题。”战天风暗暗担心。 便在这时,红衣佛忽地一吸气,将金铲倏地一下吸回了腹中,吴飞更不容情,双钩挥舞,跟踪扑下,看看身到丈余,红衣佛猛地一声狂吼,金铲忽又闪电般射出,吴飞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双钩横架,金铲擦着鼻尖飞过,战天风正暗叫可惜,意想不到的事忽然出现,红衣佛口中竟又射出一把铲来,却是一把银铲,比金铲要短小些,大约七八寸长,急射吴飞小腹。 原来红衣佛腹中乃是双铲,一金一银,一公一母,称作阴阳双铲,不明底细的人往往只防了金铲没防银铲,死得不明不白。 银铲去势如电,吴飞听得风声,避已不及,双钩急往下一格,撞在铲柄上,银铲一斜,却仍扎进了他大腿中。 吴飞一声惨叫,飞身急退,红衣佛仰天狂笑,双铲回收,便在这时,红衣佛身下的地面突地往上一拱,钻出个人来,竟是龟灵子,恰钻在红衣佛**,双钩急伸,一下钩在了红衣佛肚子上,刹时便来个大开膛,红衣佛惨叫着一跳,肚肠全流了出来,自己看着自己堆在地下的肚肠,牛眼鼓大,仰天一跤摔倒,却就象倒了一座山,震得屋梁上灰尘落了一大片,伴随着灰尘扬起的,还有单如露主仆的尖叫。 乌龟有钻泥的功夫,龟灵子便也学了这一招,红衣佛与吴飞凝神恶斗,他便悄悄从龟壳下面钻了出来,从下面一点一点掘地,悄无声息的钻到了红衣佛身下,趁着红衣佛得意之际,突然发难,竟是一举成功。 眼见红衣佛倒下,龟灵子也是仰天狂笑,他身高不足五尺,又瘦又小,笑起来声音倒是颇为高亢,战天风心中闪念“趁着乌龟脱了壳,蜈蚣又逃了,正好下手。”便要悄悄掩过去一刀砍下龟灵子的脑袋,却突见红光一闪,一下射进了那立在地下的龟壳中,随即一个脑袋钻出龟壳,却是吴飞,吴飞身子一耸,将龟壳拨了出来,双手双脚伸出,竟和龟灵子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这一下突如其来,龟灵子猝不及防,无法再回到龟壳中,又惊又怒,瞪了吴飞叫道“姓吴的,你钻进我的龟壳中做什么?” 吴飞嘿嘿一笑,道“龟兄,不好意思,这灵龟之壳你背了多年,想来也背累了,借给兄弟背背吧,当然,有好处给你,这小美人我就不要了,龟兄慢慢享用,兄弟先走了。”大笑三声,便要借遁术掠走,龟灵子脸上忽地现出阴笑,左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小,那龟壳霍地缩小,紧紧箍住了吴飞身子,而且还在不断缩小,吴飞惨叫连声,脑袋四肢都给挤得直伸出来,倒在地下,连声求饶道“龟兄饶命啊,兄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眼见龟壳缩小到只有原先的一半,吴飞已给挤得面红耳赤,龟灵子松了诀,龟壳不再缩小,龟灵子走过去,嘿嘿冷笑“开个玩笑,哼哼,飞天蜈蚣,你素来贪心不足,见了任何好东西都想据为已有,所以我才故意暂时不进龟壳里,就是让你有机会开玩笑啊,哈哈哈。”大笑声中,一钩钩下了吴飞脑袋。 而就在龟灵子弯腰钩吴飞脑袋的当口,战天风也终于逮到了机会,龟灵子翘起个瘦屁股对着他,即没有钻进龟壳里,也全无提防,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战天风蹑手蹑脚过去,龟灵子似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他是弯着腰的,便从胯里往后看,战天风看到他的两颗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龟灵子灵力或许还比不上红衣佛,但与战天风比,那还是强得太多了,但他眼珠子转得两转,却又往前看了,显然并没有看到战天风,战天风大大松一口气,信心陡增,便在龟灵子身子将起未起之际,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便从龟灵子屁眼里捅了进去,背上他不敢砍,生怕砍不进啊,他一直以为龟灵子是乌龟精,即便脱了壳也还有软甲,屁眼那就不同了,便全身是甲,难道屁眼也生块甲包着?他相信不可能,果然一捅就进,他又尽了全力,龟灵子个子又不高,那一刀从屁眼里进去,竟从嘴巴里伸了出来,龟灵子往前一栽,就趴在龟甲上,不动了。 战天风这一刀突如其来,事先谁也想不到,谁也没看见,单如露主仆眼见龟灵子取胜,以为厄运就在眼前,谁知龟灵子突然就栽倒了,屁眼中插着一把刀子,因为战天风这会儿松开了握刀的手,所以单如露主仆能看见了,却就是不知道这把刀是哪儿来的,正自疑惑,猛听得龟灵子身边传出大笑声,战天风的身子随即显了出来。 煮天锅煮出的这六锅半汤,若要提前解除,再喝一口锅中的凉水就可以了,战天风松开刀柄,便是取锅喝水,这时现身出来,收了锅,对单如露一笑道“怎么样,单小姐,我说了有本大追风在,你不要害怕的,本大追风没有吹牛皮吧。” 单如露看清是战天风,放下心来,揭起纱巾,道谢道“多谢本大追风大侠救命之恩。” 第四十二章 她这话可叫战天风一愣,不过随即明白了,原来单如露把本大追风当成他的名字了,战天风又好气又好笑,叫道:“什么本大追风大侠,你还真是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懂,本是本人,大号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所以自称本大追风,到你嘴里却成了什么本大追风大侠,真是哭笑不得。” 单如露虽是千骑社的大小姐,却生性柔善,不喜欢舞刀弄枪,对江湖中的事也一概不闻不问,当然,如果战天风自称本人,她是明白的,但本大追风她就真弄不懂了,所以闹了这么个笑话,听了战天风解释,脸一红,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多谢战大侠救命之恩。” “大侠,哈。”战天风满意了,却故作漫不在乎的一摇手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我侠义中人的本份也,单小姐不必太往心里去。”说着话,突见单如露脸色一变,同时他耳中也听到风声,似乎是有人以遁术突然急掠到了他身后,急要转身时,脑袋突地一震,眼前一黑,向前扑倒,神智迷失前,只听到单如露的急叫声:“不要。” 战天风倒地的同时,两个人出现在了他身后,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者,高瘦清矍,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时一脸暴怒,正是他对战天风出的手。 “爹,哥。”单如露急叫:“这位战大侠是好人,刚才便是他救了我。” 原来这两人竟是单如露的父亲单千骑和哥哥单家驹。 “住嘴。”单家驹一声怒喝,道:“都是这小子,坏了我们的大计。”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单千骑,道:“爹,现在怎么办?” “这小子是什么人?”单千骑看一眼战天风,看向单如露,他属于那种万事不动声色的人,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但眼角偶尔闪过的寒光,却透露出他心底的狠辣,一手创立千骑社的单千骑是个狠角色尽人皆知,但一直以来,众人最畏服的,不是单千骑手中那柄出鞘必定见血的利剑,而是他的智计和阴狠。 单如露这次受的惊吓不小,但见了单千骑,却并没有象其她那些爱娇的女儿一样扑进父亲的怀里,而只是远远的站着,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威严的单千骑就从没给她这种温情,听了父亲的问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摇头,道:“女儿不知道。”随即忙又补充一句,道:“他好象是这店里的厨师,是吧,小青?” “禀老爷,好象是的。”小青点头,声音中透着敬畏,道:“我们进来时,这人就一直在店里,不是,是在这伙房门口,而且当时东家也在,所以他应该就是这店里的厨师。”她说着话,眼光往两边瞟了一下,似乎想找出白东家来给她的话做证,不过白东家三个都是成了精的人,店里打斗一起,便从后门溜了个无影无踪,哪里还找得到人。 “一个厨师能杀得了龟灵子,嘿嘿,这巨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单千骑冷笑一声。 “什么卧虎藏龙。”单家驹叫:“孩儿刚才试了一下,这小子有点功力,但十分有限,只是我们的计策本来天衣无缝,偏生却毁在这小子手里,真是气死了。” 单千骑却始终并不动气,只是看着趴在地上的战天风,凝思不语,慢慢的眼中露出笑意,对单家驹道:“家驹,救他醒来,以恩公相称。” “什么?救这小子醒来还以恩公相称?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单家驹看着单千骑。 对儿子的不敬,单千骑却不以为忤,微笑道:“你知道什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计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形势即然变了,计也跟着变就是了。”见单家驹仍是一脸不豫之色,道:“附耳过来。”单家驹凑过身去,听单千骑说了一番话,顿时眉开眼笑,单如露远远的看着,全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即惊疑,但更多的是伤感,父亲对哥哥的这种宠溺,从来就没有万分之一到过她身上。 单家驹移开身子,单千骑道:“救这小子醒来后,就说是龟灵子没断气,暗算了他一下就好了。”说着看一眼单如露,意思是要单如露配合着说话,单如露心下惊疑,但不敢吱声,低下了头。 “恩公,呵呵。”单家驹笑着,先在战天风身上踢了一脚下,这才俯身救他。 单千骑野心勃勃,一直不满足千骑社眼前的局面,想把巨野泽全部抓在手里,尤其是陀家的船队,更是他垂涎许久的一块肥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最近天下纷乱,十四王子玄信泥马渡江,不幸真如战天风胡猜的,把传国玉玺失落了,没有立国的凭据,这下可就乱了套了,其余王子,谁不垂涎大皇帝宝座,而各势力强大的诸候王,谁又不想挟天子而令诸候,于是纷纷拥立新主,年余时间,已立了四个皇帝,而且还没完,还有想要拥立的,但宝座只有一张,最终谁坐上去,便要看谁的拳头更硬,天朝大地,战云密布,此时看上去好象也还平静,其实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单千骑对巨野四大势力,陀家和三帮,布局已久,包括让儿子单家驹打小拜在号称巨水大侠的霍金堂门下,霍金堂出身于七大玄门正宗的古剑门,虽有侠名,其实是一方豪霸,单家驹拜在他门下,也就成了古剑门的弟子,单千骑从此也就有了强雄之极的外援。还包括制造机会让陀家独子陀光明巧遇单如露,定下与陀家的婚约,再有就是在三大帮中安插密探,严密掌控三大帮的消息动向。布下如此紧密的蛛网,在感应到乱局即将来临,机会难得,单千骑终于决定动手。 战天风猜红衣佛三个可能是三大帮的人,别人也会这么猜,但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红衣佛三个,其实都是单千骑暗中花钱分头买来的,这件事,只有单千骑单家驹父子知道,包括身在局中的单如露和红衣佛三个都不知道,单千骑事先就放出风声,千骑社和陀家结亲后,陀家将不再卖三大帮的帐,不再每年送一成干股给三大帮,让三帮心生怨怒,再又命暗伏三大帮的密探散布谣言,说三大帮必要设法阻止陀家与千骑社的联姻,造成了这样的声势后,单千骑再让红衣佛三个在送亲的途中劫走单如露,联想到谣言,陀家自然会把帐算到三大帮头上,单千骑也顺理成章的可以和陀家联手向三大帮要人,甚至事后动手的策略单千骑都已经定好,对三帮分而击之,设一根线,指向其中一帮,稳住另两帮或者还要逼两帮出力,击溃一帮后再对另两帮取同样的手法分而击之,这计策天衣无缝,绝对可以成功,惟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是单如露要受点子惊吓,但单千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会突然冒出个战天风,一刀将他的计策拦腰斩断。 第四十三章 其实单千骑如果不是要把计策安排得过于完美,分头买了红衣佛三个来,也不会如此,或者就只找红衣佛一个,或者对三人事先说明,不让三人彼此争斗,那战天风便半点办法也没有,偏偏他想让陀家同时疑心三大帮都出了手,分头找红衣佛三个来,结果是鹤蚌相争,战天风得利,也破坏了单千骑的妙计。 不过单千骑终究是老谋深算,虽然计策被战天风坏了,但这种声势无论如何是造出去了,陀家绝对会死心塌地的对三大帮生出疑心,他再生毒计,陀家仍会理所当然的怀疑三大帮,至于战天风,正可以做为旁证去陀家说嘴,战天风一个旁边人,去陀家绘声绘色学说红衣佛三个怎么抢亲,陀家对三大帮的怀疑也就越实,所以他要救醒战天风。 战天风悠悠醒转,爬起身来,单千骑扮下笑脸来谢他,说是龟灵子没死透,暗算了他一下,战天风摸着脑袋骂了几句,听单千骑谢个不了,自也谦虚一番,一时倒对单千骑有了好印象,心下嘀咕“传闻这千骑社的老大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见面其实蛮和气嘛。” 单千骑说了一通客气话,随即便说要请战天风去吃喜酒,要让陀光明到时好好敬战天风两杯,因为是战天风救下了单如露,成全了单如露和陀光明的姻缘啊。这要求合情合理,这时白东家也钻出来了,也十分赞成,战天风便应了,收拾一下,也就是换身新衣服吧,煮天锅装天篓反正是随身带,只是刀就没带了,跟着上路。 跑马镇虽也在巨野泽边上,离着陀家可有好几天的路,一行人直到第四天晚间才到,陀家父子接着。 陀家老主人叫陀安,五十来岁年纪,身量不太高,还有些发福,但面色红润,中气很足。陀光明二十来岁,高挑削瘦,因为身有暗疾,身体一直不好,一张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看人的眼光很温和,和单家驹的盛气凌人全不相同,听说三大帮抢亲,全靠战天风救下单如露,对战天风极其亲热,拉着战天风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战天风对他的话即爱听,又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太罗嗦了,想“听说这位陀家少主当日一见单小姐就给迷上了,要死要活的逼着他老爹上门提亲,看来是真的了,哼哼,男人好色可以理解,这么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本大追风可不大看得上。” 吉日是择好的,便是次日,其实陀光明才刚刚病了一场,这会儿成亲,有点冲喜的意思,所以陀家父子对单千骑肯在这时候把女儿送来十分感激,晚间接风极其热情,陀光明不能喝酒,陀安却是海量,单家父子也酒来杯干,战天风是听不得人捧的,一说他英雄了得他也就真觉得自己英雄了得了,竟也学人家酒来杯干,结果没几杯,扑通一声,英雄成狗熊,桌子底下去了。 第二日拜堂成亲,吃了午饭,单千骑父子便回去了,战天风呢,哈,英雄继续当狗熊,又喝醉了,而且陀光明感激战天风救了单如露,也想留他多住几天,单千骑便把他扔下了,在单千骑想来,战天风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而已,先前坏了自己计策,只是碰巧,而巧合是不可能有两次的,去与留,无关紧要,他却不知道,有时巧合真的是接二连三的。 战天风醒来,看窗外早已经黑了,只有雪色映着天光,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感觉口干得厉害,起来灌了一壶茶,精神一振,想动了,往窗外看了看,又听了听,似乎没什么人声,心下嘀咕“难道闹完洞房了?这酒喝的,好生一个大热闹错过了。”正自埋怨,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洞房没得闹,可以去听一听啊。” 守在新房外,听新人在洞房里的响动,有什么声响说了什么话记下来,第二天满大街去说,这是一般好事之人最爱玩的恶作剧,战天风以前在龙湾镇常干这个,这会儿竟又想起了。但刚一拉门又想想不对,想“这可不是小门小户小人家,是在船王家里呢,佣仆下人到处都是,还有护院的,不等我摸到新房门前早给发觉了,难道会许我去听他们少主的洞房?不可能。”想到这里又折回来,却总觉心里痒痒的,忽地想“对了,那一叶障目汤不是灵光得很吗?用来听房,正是物尽其用呢,反正他们看不见我,真来了兴,干脆到床边去听。”一想到摸到陀光明床边去听房,这无赖小子兴致越发的高起来,反手拨锅,当即便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汤入肚,也不走门了,就翻窗而出。 新房的大概方位战天风是知道的,一路摸了过来,其实这时天黑并没有多久,沿途仍时不时的有佣人丫头走动,不过便算是擦着鼻尖过去,对战天风也是不闻不见,战天风暗乐,想起那次摸小青奶子的事,想“女人的奶子真奇怪,对了,上次没有摸单美人的,这次真要到他床边去听,趁着陀大少摸她的奶,我也顺便摸摸,她只以为是陀大少摸她,必不会吱声。”这么一想,却突地又想起了马横刀,苦笑摇头,想“听房不过是恶作剧,马大哥听了只会哈哈大笑,但若趁机去摸新娘子奶子,可就有些下作了,马大哥必不高兴。” 一路乱想着,兴高采烈,到了新房前,绕到侧后窗前,看有一个窗子没关严实,刚要伸手悄悄开窗,忽听得一声娇喝“你是谁?” 战天风吓得一缩手,心中闪念“难道竟有人能看到我?”不过随即想到不可能,声音是屋子里发出来的,而且离窗比较远,不过能是在说他。 “听声音好象是单美人的?你是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别人进了新房,哈,这可有戏看了。”战天风又惊又喜,暂时不敢掀窗子,伸指沾了口水,轻轻戳破窗纸,单眼看进去。 第四十四章 新房中红烛摇曳,床边有两个人,一个是单如露,另一个是她的贴身丫头小青,并没见陀光明,原来这时辰光还早,陀光明还在应酬客人,还没进新房来。叫战天风奇怪的是,单如露这时自己掀了盖头,有些畏缩的缩在床角,带着一点惊恐的眼神在看着小青,在战天风看进来时,她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这话好奇怪?怎么连自己的贴身丫头也不认识了?不会是嫁得如意郎君高兴得过了头,得失心疯了吧。”战天风心中嘀咕。 这时小青回了一句:“小姐你说什么呀,我是小青啊,你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小青。”单如露摇头:“你确实和小青一模一样,但小青从小跟着我长大,就象我的亲姐妹,别人再怎么冒充,也绝瞒不过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脸上现出又惊又怒的神色,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把小青怎么样了?快把小青放出来,否则我要叫了。” 小青定定的看着单如露,终于摇了摇头,轻声一笑,道:“小姐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小青,但请小姐不要吱声,是老爷安排我来的,我叫春喜,至于小青,老爷带回去了,小姐放心就是。” “是爹叫你来的?”单如露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但随即便摇头道:“不可能,爹叫你来干什么?为什么把小青带走?你为什么又是小青的样子?来人啊。”说到最后一句,她竟然大声叫了起来,春喜大吃一惊,急扑上去,一下捂住了她的嘴,这时旁边厢房里传来脚步声,单如露却还在挣扎,春喜低叫道:“小姐,得罪了。”伸手在单如露身上一戳,单如露身子立时不再动弹,春喜扶她坐正,盖上盖头,外面便传来叫声:“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春喜过来打开门,门外两个丫头,春喜笑道:“没事,你们是听到了声音是吧,是小姐在问我,说姑爷为什么还不来呢?” 那两个丫头抿嘴一笑,一个丫头道:“姑爷还在送客,马上就来了。” “是我家小姐心急了些,我跟她说一声。”春喜一笑,道:“你们去吧,我陪着小姐,姑爷来了我才出来,没事的。”听她这么说,两个丫头捂着嘴笑着走了。 “这丫头会做戏。”战天风听在耳里,暗暗点头,心中奇怪,想:“她长得竟和小青一模一样?怪事,单龙头把她换了小青还不告诉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意思?” 春喜回来,掀了单如露头上盖头,见单如露眼中露出惊怒畏惧之色,道:“小姐,请相信我,我真的是老爷派来的。”说了这话,眼见单如露看她的神色仍是没变,她扭着手,想了一想,道:“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做了,所以老爷也不想让小姐你知道,但现在小姐即然知道了,就说给你听吧,因为这事必须要小姐配合才行。”说到这里,看着单如露,道:“我放开小姐,但请小姐不要声张,真个弄得计划败落,我这做下人的,最多一个死,但老爷面前,小姐就不好交代了。”说着便去单如露身上一指。 单如露身子能动了,眼中惊恐之色略去,疑惑之色却更浓,看着春喜道:“你说是我爹安排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春喜道:“而且我一个下人,很多事也不太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说给小姐听。”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续道:“老爷一直胸怀大志,小姐想来是知道的。”见单如露点头,接道:“老爷一直想掌控整个巨野泽,将陀家和三帮都收归麾下,直接扫灭,我千骑社实力不够,惟有分而击之,这一次小姐与陀家联姻,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现在陀家已经开始怀疑三大帮要破坏我千骑社和陀家联姻的事了,如果我们再添一把火,陀家非和三大帮彻底翻脸不可,所以老爷把我换下小青,趁机行事。” “真的是爹爹的命令?”单如露绞着手低叫,猛看向春喜道:“那你要如何行事,要做什么?” “我。”春喜略一犹豫,似乎本来不想说,但想到要单如露配合,又不得不说,道:“老爷命我在姑爷进洞房时,在姑爷背上打一掌,然后小姐便叫起来,说是有刺客,陀家只会怀疑刺客是三大帮派来的,绝不会怀疑我们,必会找三大帮算帐,而老爷也可以借替姑爷报仇之名,插手这件事,在三大帮里老爷还另有安排,总之借着这件事,一定可以灭了三大帮,到那时,整个巨野泽就全在我千骑社掌控之中了。” “你是说要打死——他——?”单如露颤声问。 “老爷的意思是这样。”春喜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要解释一句,道:“其实姑爷身子弱,风吹得倒的人,并不是小姐的理想夫婿,小姐现在还是黄花女儿之身,不知夫妻间的闺房之乐,嫁给姑爷这样的人,等于是守活寡呢,所以我觉得老爷这样其实也是为小姐好。” “即然为我好,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他。”单如露又惊又羞又怒,叫了起来,但随即便捂着脸哭了。 春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珠一转,道:“这样好了,反正我们只要嫁祸给三大帮就行,小姐即然不忍心,我下手就轻一点。” 她侧对着窗子,脸上的神情便都落在了战天风眼里,战天风暗哼一声:“这丫头在鬼扯,这么说是要先稳着单美人,到时一掌打死陀光明,难道单美人还能揭出来?” 看到这里,一切已经明白,不必再看下去,战天风心中凝思:“想不到这桩亲事竟是单老儿的一条毒计,千骑社若与三大帮硬撼,狗咬狗,一嘴毛。本大追风乐得看热闹,但陀大少可是好人,一点少爷架子没有,不象单家驹那张臭脸,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给单老儿害了,我得去告诉陀大少。”悄悄移开身子,便向前院来,走到一半,却想:“不对,我这样去说,空口无凭,陀大少必然不信呢,这却如何是好。”住脚凝思,脑中突地灵光一闪,想:“对了,那蛤蟆一气汤不是能挨打吗?煮锅蛤蟆一气汤给陀大少喝了,尽那春喜打一掌试试,陀大少自己挨了打,那时自然就信了。” 第四十五章 心中定计,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刚好一个佣人拐角过来,战天风便抓了他问,得知陀光明刚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身子弱累着了,正在书房里休息,要缓过劲儿才进洞房呢,战天风当下便要那佣人带路去书房,那佣人本不愿意战天风再去打扰陀光明,但拗不过战天风,而且知道自家主人是把战天风当恩人的,只得引路到书房,报进去,陀光明到门口迎接,战天风看他脸色,果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就这么起身走了几步路,却已微微有点喘,不过脸上仍是一脸的笑,拉了战天风的手进屋,道:“恩公酒醒了,头痛不痛,我叫他们做醒酒汤来。” 战天风摇头,道:“头不痛,说到汤,我这会子倒真是专为给你送汤而来。” 说话间,陀安也来了,他是担心儿子身体,特地来看看,便问起是什么汤,看到陀安,战天风心想:“光叫陀大少挨打还不够,若让陀船东亲自看着他儿子挨打,那才真个信得实呢。”心中转着念头,笑道:“陀老伯,今夜是陀兄的洞房光烛夜,但陀兄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而你知道我是个厨师,所谓药补不如食补,我这一锅汤,就是替陀兄补补身子,等会子洞房里好发威呢。” “恩公说的什么话啊。”陀光明脸嫩,不好意思了,陀安却是呵呵而笑,他也真是担心儿子的身体,因此战天风这话叫他大是高兴,道:“如此有劳战小哥。” “先别急。”战天风却又摇手,道:“我这汤易得,但陀兄白天累得很了,此时心气不静,最好先歇一会儿,千补万补,不如睡补嘛,现在当然不能睡,但歇一歇总会有好处,然后再喝汤,身体才撑得住。” 他这话叫陀安大是点头,连说有理,当真叫陀光明先在椅上躺一会儿,自己陪战天风闲聊。其实战天风之所以要拖一阵,是因为煮天锅煮的那六锅半汤有个特性,同一种汤,不能连着喝,至少要过半个时辰,再喝才能起效,战天风刚喝过一叶障目汤,若连着再喝,那就不灵,所以要过半个时辰后才给陀光明喝蛤蟆一气汤,然后自己喝一叶障目汤,这样才好行事。 聊了半个时辰,陀光明早坐不住了,却又脸嫩不好催得战天风,战天风自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又叹气,想:“陀大少爱极了单美人,偏生这一桩亲只是单龙头的毒计,呆会揭出真像,还不知他会怎么难过呢。” 看时辰差不多了,战天风取锅煮汤,陀家父子见他的锅子只要弹一下锅中就有水,而且汤说滚就滚,大是惊叹,陀光明喝了汤,战天风让他自去,说是还要和陀安说一会子话,陀兴明前脚一走,战天风便把先前看到的尽数说了出来,陀安听说春喜要在洞房里害陀光明,直跳起来,急忙要叫住儿子,战天风一把扯住他道:“老伯莫急,我刚才给陀少兄喝的汤并不是什么补元壮阳让他入洞房发威的,而是一锅保命汤,喝了我这保命汤,尽那春喜怎么打,陀少兄都绝不会有事。” “战小哥那汤原来另有深意啊。”陀安又惊又喜,但神色中却始终有些担心,战天风自然能猜到他这时的想法,道:“陀老伯,你现在是不是即有些担心,同时还有些怀疑我的话?”不等陀安解释,道:“你有这想法正常,所以我也请你喝半锅汤,喝了这半锅汤,小半个时辰内,任何人也看不见你老伯,老伯就可以和我一起到洞房外去看着,这样即免了担心,也可以亲眼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他手快,边说边煮好了汤,当下分了半锅给陀安喝了,一叶障目汤分一半,便只有一半的效力,不过时间上也够了。 陀安从没听说过喝了让人看不见自己的汤,将信将疑喝了,随战天风出来,外面的佣人正缩在柱子后打嗑睡,战天风一把打落他的帽子,那佣人一惊醒来,战天风两个就在面前他却看不见,四下张了张,弯腰捡起帽子戴上,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好大的风。” 战天风这半锅汤真的如此灵异,陀安张大了嘴,做声不得,心下对战天风更是信了,当下随了战天风急走,他两个走得快,陀光明身子弱,走得慢,因此战天风两个反是走到了前面,战天风带陀安到先前的后窗边,听里面有微微的哭声,看一眼是单如露在哭,便也叫陀安看,陀安本不好偷眼往儿媳妇房里看,但战天风叫他看,便也看了一眼,随即疑惑的看向战天风。 战天风轻声道:“这毒计是单千骑设的,事先单小姐并不知道,不愿害了陀兄,所以哭呢,我觉得单小姐倒还是个好人。” “有其父必有其女。”陀安低哼一声,这时陀光明一行人过来了,到门口,陀光明让跟着的两个家丁自去休息,随即叩门,春喜听到叩门声,过来开门,单如露也收了泪,略一犹豫,猛地起身,快步出来,反抢在春喜前面打开了门,陀光明没想到来开门的竟会是单如露,一照面,喜叫道:“小姐。”随即看了单如露脸上一脸的泪痕,又失惊道:“小姐,你怎么了?” 单如露忙掩饰的道:“没——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想爹娘了。”她身子始终拦在春喜和陀光明之间,这时见陀光明一直站在门口,情急中竟猛一伸手拉住了陀光明的手,道:“外面冷,你——相公快进来。”将陀光明拉进门,自己身子斜挡着,转头对春喜道:“好了,你出去吧。” 她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阻止春喜下手,陀光明莫名其妙,单如露这么主动来拉他的手,他只是又惊又喜,但房中的春喜和窗外偷看着的战天风陀安却都是心知肚明,战天风脑袋和陀安的挤在一起,顺嘴便道:“不等揭盖头就自己往房里拉女婿,你媳妇儿够心急的。”他是故意这么说,果然陀安回道:“不是,她是要拦着那丫头不让下手害明儿,看样子她心地还真不坏,只是,唉。” 第四十六章 单如露明着相护,而且无论如何说,她终究是小姐的身份,春喜虽有单千骑的命令,也不好硬要和她拗,只得依言退出房中。 春喜一出房,单如露怦的一下关上门,上了栓,身子往门上一靠,只觉手脚发软,陀光明不明就里,只是呆呆的看着单如露俏脸,叫道:“小姐。” 单如露先前心中担心,不顾一切,这时陀光明一叫,她害羞起来了,俏脸刹时通红过耳,却又一下子想起心事,猛地双手捂脸,哭着奔向里屋,陀光明吃了一惊,忙跟进去,叫道:“小姐,小姐,我知道你想念爹娘,不过没几天我们就可以回门的啊,别哭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说着轻抚单如露肩头,单如露身子一颤,猛地抬起泪脸看着陀光明道:“相公,我配不上你,你写张休书休了我吧。” 她这话叫陀光明大吃一惊,急叫道:“小姐,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光明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不是你的错,真的是我配不上你。”单如露越说越急,竟猛地对着陀光明跪了下去,哭叫道:“相公,我求你了,写张休书休了我吧。” “小姐。”陀光明忙伸手相扶,便在这时,春喜突一下出现在了他身后,右掌一扬,一掌便向他后心打了下去。 战天风听到了掠风声,知道是春喜以遁术掠进了房中,不过他心中笃定,并不着急,但陀安猛一见春喜突地出现在房中,可就吃了一惊大的,张嘴啊了一声,不过他便是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陀光明看不到后面突然出现的春喜,但单如露刚好抬起泪脸,却就看到了,几乎是与外面的陀安同时发出惊呼,陀安只能叫,她却在惊呼声中猛地伸手,抓着陀光明双手往下一扯,陀光明身子本来就弱,单如露又是用了死力,一下扯倒在地,春喜这一掌竟就打空了,单如露随即往陀光明身上一扑,将陀光明护在自己身下。 春喜急了,叫道:“小姐,这可是老爷的命令。” “我不管。”单如露泪如泉涌,看着春喜哭叫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绝不能让人伤害于他,你要么就连我一同打死了,要么就放过他。” 她态度坚决,春喜一时心中犹豫,而这时单如露身下的陀光明醒过神来了,急叫道:“你是什么人,来人啊。”不想他这一叫,却把春喜叫急了,一咬牙道:“小姐,这是老爷的死命令,小婢不敢违背。”说着伸手抓着单如露手臂一甩,单如露虽用了全身之力,但如何抗得过春喜,给一把甩开,春喜同时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陀光明背上,将正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的陀光明打了个嘴啃地,昏了过去。 一掌打过,春喜看向单如露道:“小姐,人已经没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后面随你要怎么办,如果你完全不在乎老爷,那你可以把我供出来,如果你还在乎老爷,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一切交给我。”说到这里,到外面打开门,扯长脖子便叫了起来:“有刺客啊,刺客刺死了姑爷啊。” 眼见春喜一掌打在陀光明背上,陀安急坏了,张嘴就想叫,战天风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他嘴,道:“不要叫,看我的。”绕到前面,春喜还在扯长脖子又哭又叫呢,战天风蹑脚过去,照着春喜脑袋便是一锅子,春喜完全没有防备,如何挨得了这一锅子,扑通一声便倒了。 战天风把锅中水给陀安喝了一口,自己也喝一口,解了汤力,这时一众家丁丫头也纷纷赶来,陀安下令将春喜绑了,急步奔进房中,陀光明却仍未醒来,单如露将他抱在怀里,痛哭流涕,道:“相公,是我害死了你,你放心,黄泉路上,我总与你相伴就是。”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刺向自己喉头,原来先前春喜说了那番话后,单如露便有了死志,偷偷在怀里藏了一把剪刀。 战天风刚好奔进来,忙一把夺过剪刀,叫道:“放心,你男人死不了,而且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你是好人,不会怪你的。” 他这话可把单如露说愣了,陀安却是心急儿子,见陀光明仍在昏迷中,看战天风道:“战小哥,你不是说他喝了你的汤可以保命的吗?怎么。” “老伯放心,我说他没事就绝对没事。”战天风拍胸脯,看一眼陀光明,道:“陀少兄可能是跌昏过去了,我再煮一锅醒神汤给他喝了,保他即时醒来,龙精虎猛的马上可以入洞房。” 除了那六锅半汤,朱一嘴菜谱中还记有上百种汤,什么醒酒汤去寒汤养胃汤,虽不象那六锅半汤那么神奇,却也各具功效,那醒神汤便是养气安神的,战天风当即煮了一锅,他这么现锅现水现火现滚,就象变魔术,便是单如露也在一边看得呆了,然而一锅汤灌下,陀光明却并未如战天风保证的那么即时醒来。 这下战天风有些蒙了,心下暗叫:“难道这蛤蟆一气汤失灵了?要不我念的口诀不对?” 这时整个陀家都惊动了,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老家人挤上来道:“少东家小时也常犯晕,都是掐一下人中就好。”说着抱了陀光明的头,在人中上死命掐了一下,果然便见陀光明“啊”的一声,醒过神来,战天风在一边目瞪口呆,即惊喜又暗中骂娘:“你大爷的,宝汤不灵指甲灵,颠倒原来要掐啊,真是犯贱。” 陀光明一睁开眼,立时便大叫:“小姐,小姐。”一眼看到边上的单如露,一把抓住,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单如露先前担心他,本来收了泪,这时见他醒来,哇的一声可又哭了,强要挣开手道:“相公,你没事就好,都是我害了你,你休了我吧,我愿意一死,补偿。” “不。”不等她说完,陀光明已大叫起来,双手抓着她手道:“小姐,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我即然娶到了你,天堂地狱都永不会和你分开。” 第四十七章 听了他这话,单如露又是感动又是伤心,越发哭得狠了,道:“相公,你不知道,这桩亲事是我爹爹的计策,刚才害你的人,也是我爹爹——爹爹派来的,他也不是跟你——跟你有仇,只是——只是想挑拨陀家和三大帮派,让你们生出怨恨,他好就中取事,最后控制整个巨野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陀光明呆了好一会儿,猛又看着单如露道:“但那是你爹的事情,跟你无关,我绝不会怪你的,也绝不会休你,还是那句话,我即然娶到了你,生和死,就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陀安,一脸激动的道:“爹,这事不怪单小姐,无论怎样,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她,到死我也爱她,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 陀安一直在边上,铁青着脸,虽然儿子并没有事,先前单如露拼死相救陀光明他也是亲眼所见,但无论如何,单如露是单千骑的女儿,这门亲事都是绝对不能再结的,然而他没想到单如露一开口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这就再一次证明了单如露确实是真心的,现在儿子又这么说,所谓知子莫若父,陀安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了,虽然从小体弱,平日待人处事也最是温和不过,但骨子里其实十分执拗,一旦他认定的事,当真九头牛也拉不回头,他即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么做,脑子里飞快的一想,看向单如露道:“这是你爹的事,和你无关,只要你真心待明儿,我陀家仍认你这个媳妇。” 单如露想不到陀安会这么说,心中即喜又悲,掩面痛哭道:“多谢公爹,可是——可是我爹这样,我——我怎么还有脸——还有脸留在这里?” 一边的战天风冷了半天,这会儿插口了,道:“单美人——不对,单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书上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到底是哪本书上说的,我这一向事忙,有些子忘了,但上了书是绝对的,书上即然说了,那就绝不会错,你即嫁到了陀家,那就和单家再无关系,你只要好好的呆在陀家,白天给陀大少烧火煮饭,夜里当然是洞房花烛了,一年生一个大胖儿子,十年生个十一二个的,那你就是陀家的大功臣了,至于其它的,你再不要去管。” 陀光明眼巴巴听着他说,一边点头不迭,看了单如露道:“是,恩公说得很是。” 他说的是战天风后面一句话,一切跟单如露无关,单如露却是以为他赞成的是前面那句,什么一年生一个,十年生十二个这话,瞟一眼陀光明,一张泪脸一时羞得通红,但给战天风这么要通不通的一通乱说,倒也不再开口寻死觅活的。 陀安看他两个安静下来,对陀光明道:“明儿,快来拜谢恩公,你刚才挨那一掌不死,就是恩公先前给你喝的那保命汤替你保住了命。”说着,自个儿先拜倒在地,道:“陀家上下,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原来先前恩公给我喝的汤不是补元壮阳的,而是保命汤啊。”陀光明冲口而出,忙也拜倒。他实在有点子书呆子的呆气,心中有话便直说出来,却没去想这话可又羞着了旁边的单如露,俏脸儿更红了,也跟着拜倒。 战天风忙扶陀安起来,道:“陀老伯,你儿子拜天地才要左拜右拜,你老人家又没洞房可入,就不要拜了吧,更不要口口声声什么恩公的,你还叫我战小哥最好,我这会儿子有酒兴,陀大少入洞房,我们没洞房可入,则不妨去喝一杯。” 他这话说得陀光明脸也红了,陀安忙叫摆酒,同时收拾善后。这时春喜醒了,额头上老大一个包,又红又肿,她长得本来颇为俊俏,但添了这个包,一张脸可就显得有些滑稽了。加之心中惊怒紧张,更是难看。 陀安不知拿春喜怎么办,看向战天风,战天风明白陀安的心理,虽恨着单千骑,却又畏着千骑社的势力,便走到春喜面前,嘻嘻笑道:“这位姐姐怪,人家是养了大胖小子打三周才吃红鸡蛋,你倒好,小姐刚过门就吃上了,吃了还不算,还要在额头上挂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馋嘴还是怎么地?” 春喜又惊又怒,死死盯着战天风,道:“是你暗算我?” “是我,没错。”战天风笑嘻嘻点头,全不回避春喜那象要吃人的目光,反是把脸送近了些,道:“咬我啊,不瞒你说,天冷,小爷我快两个月没洗澡了,只要你胃口好,尽管下嘴。” 他如此刁悍,春喜气势倒是弱了,不敢再死瞪着战天风,战天风哼了一声,道:“今夜是陀大少洞房花烛夜,照理是要见红,但若砍了你脑袋,可又太红了些,便饶你一命,回去告诉单老儿,就说这闲事我管了,不服气,咸的辣的麻的苦的绕弯的带拐的不长屁眼的,总之不论有任何手段,尽管放驴子过来,本大神锅通通一锅煮了。” 陀安在一边,见战天风说得口沫横飞,手更在胸脯上拍得山响,当真豪气之极,心下大是佩服,想:“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如此豪气,把一个气焰滔天的千骑社,视若无物,老夫若和他比,可真是要愧死了。” 陀安这么想着,老脸不免有些发红,他却不知道,这会儿战天风心里却正在打鼓:“天爷,娘老子,这话头不打结,一滑就出去了,那单老儿若真个找上本大追风,那可就要了命了。”心底发虚,但脸上练就的厚皮,再加霜风吹了,更是又冷又硬,旁边人再看不出来。 边上家丁解开春喜手上绳子,春喜借遁术去了,竟是不敢再看战天风一眼。陀安自又上来称谢,亲自陪战天风喝酒,一面安排人手加强守卫,至于陀光明单如露两个,自然是继续他们的洞房了,陀安担心儿子的身体,不论战天风的保命汤如何神奇,陀光明终是重重挨了一掌不是,如何还好入洞房上马逞强,同时对这门亲事,他心中也实在是存了阴影,儿子能不和单如露圆房,那是最好,然而陀光明这会儿死命的牵着单如露的手,不肯有半刻松开,陀安也没有办法。 第四十八章 战天风和陀安喝着酒,心中却不停嘀咕:“酒好喝,话好说,但事情临头,只怕有些子糟,我现在这点子灵力,不说别人,就是春喜重来,我就对付不了,单老儿虽姓单,却是千骑单,不是善罢甘休的善,这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百无一计,却猛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对了,七公不是说会一直跟着我吗?且去搬了他这枝救兵来,七大灾星可不是吃素的,千骑社虽横,总也得卖七公一点面子吧。” 这一带最大的城是巨野城,离陀家不过数十里地,虽然折腾了大半晚,离天亮却还早得很,战天风估摸着,趁早动身还来得及,他却又动心眼,不和陀安明说,心里想着:“我若说去讨救追兵,陀老伯便要看我不上眼了,要做老大,先学哑巴,七公不是说怕给九鬼门看见他和我在一起吗?正好在暗处使力,功劳自然就全在本大神锅身上了。”当下便装醉,陀安命下人扶他回房,战天风在**躺了一会儿,看家丁去了,取煮天锅,又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穿窗而出,出月洞门,当面过来一个家丁,战天风也不当回事,谁知那家丁却忽地行礼着:“战爷,你老要上哪儿去,要小的通报老爷吗?” 他这一嗓子,吓得战天风直跳起来,瞪眼看了那家丁道:“你看得见我?” 那家丁搔搔头,看着战天风道:“是啊,你老不好好的就站在我面前吗?” 战天风差点晕过去,心下嘀咕:“只说同样的一锅汤不能连着喝,要过半个时辰,难道第三锅过了半个时辰也不灵,要不就是我急了点,现在还没过半个时辰?”想不明白,眼见那家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忙道:“我不到哪里去,那个,那个我找茅厕。”那家丁哦了一声,告诉他院子拐角就是,战天风忙掩饰着回来,呆了一会,暗暗拍胸,想:“幸好是第三锅汤才不灵,若是第二锅就不灵,那春喜脑袋上的红鸡蛋就要给我吃了。”他却不知,不是第三锅不灵,而是第二锅只喝了半锅,煮天锅做怪,所以第三锅也就不灵了,但这一点,他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的。 不能隐身,战天风便只能捡隐敝处翻墙而出,陀家虽说是增多了守夜的人手,也不过多几个逻哨的家丁而已,并没有什么用,陀家防卫的薄弱让战天风迷惑不解,想:“奇怪了,陀家这么有钱,怎么护院的把式也不请两个,舍不得钱?可看陀老伯也不象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却不知,陀家请的武师都是跟着船队走的,陀安最关心的就是船队,至于自家院子,他到没想到要请太多的人来守护,这夜虽生变故,但临时调人也来不及,所以防卫形同虚设,其实陀家若把手中的力量集中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陀家有钱,陀安又交游广阔,有着极强的潜力,这也是单千骑栽脏嫁祸想要逼得陀家动手对付三大帮的一个重要原因。千骑社加上陀家,收拾三大帮就更有把握些。 雪路难走,雪风刮在脸上,更象刀刮过一样,战天风将脖子尽量缩进衣服里,暗骂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说明了,弄匹马,或者要辆马车,那多舒服。”骂着自己,突地想到朱一嘴当日说过的煮天锅的一般妙用,朱一嘴告诉他,煮天锅灵异非凡,只要锅的主人初具驱物之功,能将煮天锅摄在虚空中,便可运诀驱使煮天锅自己飞行。 “对啊,为什么不来试试师父说的锅遁,我不是也有点子灵力了吗。”想到这里,战天风精神一振,把煮天锅从后腰拨了出来,却又点提心吊胆,心中暗想:“我这点子灵力只够驱锅铲刀子,煮天锅可是有点份量,不知摄不摄得起来,师父啊,这大雪天的,你在地下也肯定冷得难受,一定没睡着,醒而有灵,暗地里帮徒弟一把吧,没见徒弟走三步摔五跤,实在是苦呢。”乱念一通,凝定心神,锅底向上,然后将灵力运到煮天锅上,轻轻松开手,奇迹发生,煮天锅真的稳稳停在了空中,战天风狂喜,不敢张狂,凝住心神,轻轻一跳,一屁股坐在了锅底上,他生怕锅子架不住他重量,要摔一个四脚朝天呢,锅子却稳稳的架住了他,生似他没有重量似的。 “锅爷爷,不愧你煮天之名,果然是灵异非凡呢。”战天风惊喜之下顺嘴拍拍煮天锅马屁,念动口诀,煮天锅倏地往前一窜,惨,一则锅底上实在坐不稳,二则战天风也真没经验,虽然留了点子神,还是咕噜一下,干干脆脆一跟斗栽了下来。 煮天锅只摄在齐胸高,这一跤倒摔得不重,战天风却生怕煮天锅就此飞走了,身子一落地,立时急跳起来,大叫道:“锅爷爷,别走啊,我掉下来了呢。”定睛一看,还好,煮天锅只往前窜了一下,他掉了下来,煮天锅便停下了。 战天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揉着屁股走过去,看了煮天锅道:“锅爷爷啊,你飞得快,那是好事,可也打声招呼啊,一声也不吭,谁吃得消啊,龙湾镇上有个郭老爷,跟你老一个姓,也是整天摆着个臭架子,从来也不理人,莫非你们真个是本家兄弟,那我以后不叫你锅爷爷,叫你锅老爷好不好?”发着牢骚,又担心煮天锅灵异要生气做怪,还好,煮天锅全无动静。战天风纵身要再跳上去,忽又转念,伸手抓了锅柄,将煮天锅翻了个个儿,锅口向天,再跳上去,一屁股坐在了锅里,这下就坐得稳多了,更伸手抓住了锅柄,再念动口诀,煮天锅仍和先前一样,急飞出去,战天风身子仍是往后猛仰了一下,好在抓得稳坐得牢,总算是没有掉下来,慢慢儿把身子坐直了,虽然雪风刮脸如刀,但那种在空中飞掠的奇异感觉仍是让他兴奋不已,一时间忍不住怪笑不绝。亏得这大雪天四下无人,否则若是那行夜路的人听见了,非吓个半死不可。 壶七公曾和战天风说过,五行遁术,速度比一般的快马要快一倍左右,当然也和运使的人功力有关,但只要是借用五行之力行使遁术,再快也快不了很多,除非不借五行之力,另运奇功,例如剑遁什么的,那样功力越高越快,但也极耗功力,不能持久,这时战天风看煮天锅掠行之势,远比一般快马要快得多,而自己却并不耗半丝儿力气,不由大喜,想:“还是我的锅儿好,即不耗力,又比一般的遁术要快得多,锅老爷,你可真是个好宝贝呢。”其实煮天锅也就是一般遁术的速度,不过雪风吹得战天风双眼难睁,只以为是多快呢。 第四十九章 但快也是快,数十里路,一会儿就到了,战天风眯着眼看到一座城闪电般向自己撞来,吓一大跳,忙念口诀,喝一声:“停。”煮天锅说停就停,即刻定住,战天风猝不及防,得,又一跟斗栽了下来,不过这一跤是往前面栽,而且栽得惨,一溜跟斗过去,也没数,少说也有十多个吧,战天风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爬起来,忍不住骂:“摔你爹啊,这么摔。”骂了一句,看仍然凝在空中的煮天锅,却忙又陪笑作个揖道:“对不起啊锅老爷,我不该骂你的,你大锅大量,别生我的气啊,说真格的,你是个好宝贝,是我自己不小心呢。”幸好煮天锅全无脾气,不论他说什么,总之就那么静静的悬空停着。 战天风拍拍身上的雪,分清东南西北,再上煮天锅,直飞东门,这会儿有了经验,没有再摔下来,到东门城楼上,他又发现了煮天锅的一桩妙处,当时他口中只是念了一句:“锅老爷,你要是能慢点子就好了。”也只是这个想头顺嘴念了出来,谁知煮天锅真个就慢了下来。 “真是好宝贝啊。”战天风惊喜欲狂,从锅中跳下来,抓了煮天锅便在锅底上重重的亲了个嘴儿,虽然锅底冰凉,这嘴儿亲得不爽,不过战天风心里却是着实痛快。 但接下来战天风可又发愁了,壶七公虽说只要他在最近的大城鼓楼上呆三天,就会赶来相会,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若真要第三天才来,难道就这么傻等两夜? “最要命是怕这老狐狸骗我,我在这楼上傻冻,他却在哪个母狐狸的骚窝里暖暖和和的喝小酒,那就真个冻傻小子了。”战天风缩着脖子跺着脚,自言自语,却突听得耳后风响,急回头时,脑袋上早“梆”的一声,大大的吃了个爆粟,随即便听到壶七公熟悉之极的骂声:“小叫鸡,敢在背地里嘟嘟囔囔的骂我老人家。” 战天风急转身,正是壶七公,正翻着老眼看着他,战天风又惊又喜,忙作揖道:“七公你老人家好,小的只是冻狠了,上牙齿找下牙齿捉对儿打架取暖,冻出的声响儿,可不敢骂你老。” “哼哼。”壶七公哼了两声,眼光忽地一凝,看着战天风道:“不对,不对,你小子大大的不对。”围着战天风转了一圈,叫一声:“这是什么?”战天风随即便觉得后腰上一轻,知道是壶七公伸手拨去了煮天锅,忙转身叫道:“七公,这是小的看家的宝贝儿,你老可不能。” 壶七公确是将煮天锅拨在了手里,但战天风话未说完,壶七公忽地一声大叫,猛松手将锅子扔了出来,那情形,就好比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在地下捡了一根烂布条儿,凑到眼前才看清是条蛇,慌忙扔掉一样,战天风忙伸手接了,反手便插在了后腰上,想起朱一嘴说过煮天锅认主的话,一时大乐,想:“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太好了,以后不怕谁来抢本大追风的宝贝锅子子。” “朱馋嘴的煮天锅怎么到了你小子手里?”壶七公不再来战天风腰上抢煮天锅,却叉手瞪着战天风。 “我拜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做师父。”战天风拱手。 “什么叫你拜了你师父做师父,臭小子说话,简直狗屁不通猫屁。”壶七公骂。 “狗屁本来就不通猫屁啊,狗屁若通了猫屁,绝对是通奸。”战天风心中嘀咕,道:“是,我是拜了朱一嘴他老人家做师父。” “你小子竟拜了朱馋嘴做师父,小叫鸡机缘不错啊。”壶七公脸露惊异,微一凝神,道:“你师父呢?怎么没跟着你小子来?” “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了。”战天风心中一酸,随即昂头道:“不过他也打死了刑天道人,把刑天道人的三个脑袋都打死了。” “果然是刑天道人。”壶七公点头,随即却又摇头道:“不对,刑天道人已是邪道中一流高手,朱馋嘴的功夫我知道,便在我七大灾星中也是倒数第一第二,可不是刑天道人的对手,他怎么杀得了刑天道人?” “师父的功夫这么差劲吗?”战天风心中嘀咕,也不好瞒壶七公,而且估计也瞒不过,老狐狸的精明他是早有领教的,便将朱一嘴将鬼牙装在他双臂上,师徒合力杀了刑天道人的事说了。 “朱馋嘴将鬼牙装在了你手臂上?”壶七公大是惊异,伸手便将战天风手臂衣服捋了起来,看了左手还要看右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真是这么回事呢,看不出来,朱馋嘴竟还有这手绝招。” “小的不敢骗你老的,冷啊,七公。”战天风眼见壶七公扯着自己两支光光的手臂左看右看,不免大叫,其实他打通气脉周天后,体质成倍增强,虽是这寒冬天气里,也不觉太冷,身上的衣服因此也不多。 “鬼叫什么?”壶七公松开他手,却又瞪着他道:“小叫鸡老老实实的,还有什么异遇,通通说来。” “哪来那么多异遇,就是拜了师父他老人家做师父,学了几手师门炒菜的本事,得了这个锅子,就这样啊,对了七公,师父给我助力,我打通了气脉周天,现在已可以用灵力驱物了呢。”战天风喜滋滋地,将煮天锅拨下来,运上灵力,松开手,锅子便悬停在半空中。 “行啊小叫鸡,福缘不错。”壶七公点头,道:“第一关轻松过了是不,第二关的试题是什么?拿出来老夫替你参详。” “什么第一关第二关?”战天风一愣,猛地醒悟壶七公说的是九鬼门的事,忙道:“没有,不知怎么回事,九鬼门一直没有找我。” “什么?”壶七公猛瞪眼:“第一关没过,你找我做什么?” “这不能怪我啊。”战天风嘟起嘴:“九鬼门不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自己送上门去?至于我找你老,是另外有事相。” 第五十章 话未说完,壶七公却断然打断了他,摇手道:“九鬼门没来找你,那是玄女袋隔断了他们的感应,我不是嘱咐过你吗,自己感觉有把握了,那就把鬼牙石从玄女袋里拿出来谅一谅,主动引他们上门啊。”说到这里他自己却一愣,道:“哦,鬼牙装在了你臂上,不对啊,鬼牙出了玄女袋,九鬼门怎么还感应不到?” “可能是鬼瑶儿另外有了心上人,不想再玩这什么鬼婚的游戏了吧。”战天风搔头。 “绝不可能?”壶七公断然摇头:“鬼婚是九鬼门的大事,岂是开得玩笑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战天风一摊手:“反正他们没来找我,所以你老人家也不能怪我。” “臭小子,好象倒是我老人家的事了?”壶七公瞪他一眼,翻眼向天,扯着胡子自语道:“没道理啊?莫非九鬼门只能感应到鬼牙石,对鬼牙其实没感应,对了,十九如此。” “原来九鬼门只能感应到鬼牙石,却感应不到本大神锅手臂上的鬼牙,啊哈,甩脱了这吊靴鬼也好。”听了壶七公的自言自语,战天风心中暗打哈哈,对壶七公道:“九鬼门找不到我,那就更好,对了七公,我今夜来找你老,是有一件事求你老呢。”说着就把单千骑借结亲为名,想要吞并陀家和三大帮的事前前后后说了,道:“单千骑那老鬼毒得狠,奸计被破,必然不肯甘心,陀光明和他爹都是好人,可不能眼瞅着他们给单老儿害了,但我的本事又还没成,所以来求你老。”战天风说到这里,眼看壶七公面色不善,想:“老狐狸喜欢闻个马屁味儿,且送上两个他闻闻。”又道:“七公你老名列七大灾星,声名赫赫,单千骑那老小子在你老面前玩心眼,等于自己找死,你老伸一伸手,高兴赏个脸儿,就让单老儿叩头认错,不高兴,那索性便扫平了千骑社好了。” “你小子少七绕八拐的给老夫下套,单千骑什么时候在老夫面前玩心眼了?”壶七公瞪一眼战天风,哼了一声,道:“怪了,你小子什么时候成侠客了,我跟你说,天下好人多过蚂蚁,你救不过来的,坏人更比蚂蚁多十倍,你也杀不过来,少操心吧小子,管你自己的事好了,让老夫想想,这出戏到底要怎么和九鬼门唱下去呢?” “这两个马屁没炒得香,老狐狸不爱闻,这可如何是好。”战天风没想到壶七公不上当,心中转念,道:“可惜师父死了,否则这事他一定肯帮手,他最有侠心了。” “朱馋嘴有侠心?”壶七公哈哈大笑:“少胡扯了吧小子,可惜朱馋嘴的坟不在这里,若在这里啊,老夫非把他从坟里揪出来问问,看他什么时候转的性儿?” 战天风提到师父,本是想使个激将法激壶七公出手,谁知又失灵了,再无办法,却真个想到了师父,突地想到一事,看了壶七公道:“七公,你老偷尽天下,可曾偷得有还魂草吗?” “还魂草?那玩意儿只无情谷里有,你问它做什么?”壶七公看着战天风。 “师父有一味奇药,说要还魂草做药引,可惜一时间无处觅去,你老到底有没有吧?”当日朱一嘴叮嘱战天风,那六锅半汤的事,无论如何不可告诉任何人,免得别人眼热起意逼他说出来,战天风虽然没有想壶七公会这么做,但他街头长大的人,疑人第一,防人第二,终是没说。 “没有。”壶七公摇头,眼见战天风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以为战天风是瞧不起他,恼了,道:“还魂草没什么用的,名为还魂,其实根本还不了魂,不信以后有机会你试试,一刀割断脖子,再吞下那草,看你还不还魂,老夫有一株神仙钩,倒真个可以还魂,就算是落了气,只要血没冷,一片叶子煮汤灌下去,必定还魂,真就象神仙伸一个钩子从鬼门关前把人钩回来一般。”说着伸手到皮囊里,翻出一株草来,色作暗紫,约有七八寸长,上面生着十来片小小的叶子。 “我为什么要割断脖子去吞那还魂草啊,死老狐狸,害我。”战天风暗骂,细看那神仙钩,半信半疑的道:“这神仙钩真的这么灵,死人都能救活了?” “一个时辰。”壶七公伸出一个指头。 “你老的意思,神仙钩只能把那人钩回一个时辰?”战天风大失所望:“那有什么用?还是比不上还魂草。” “放屁。”壶七公呸了一声:“人若真个死了,什么灵药都救不活,能救过来,其实是还有一点灵光未散,但一般人不知道,只以为死了而已,还魂草能救的也只是那种人,而且本身功效远不如神仙钩,不信你小子有机会试一下,只喂还魂草,不配其它的药,那人绝对不会还魂,但若喂老夫的神仙钩,则一定可以还阳一个时辰。”说着将手中那株神仙钩向战天风扔了过来。 战天风接着,将信将疑,想到师父说过还魂草是做汤引的话,想:“莫非还魂草本身的药力真不如这神仙钩,但就算这神仙钩了得,只能救人一个时辰也没什么用啊?”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壶七公面说,便也信手塞在了装天篓里。 “老狐狸不肯帮手,陀大少死定了,这可如何是好。”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要想个主意出来让壶七公伸手,但左思右想,总也无计,正揪头发,壶七公却忽地拍掌道:“老夫有一计了,你小子即和千骑社扯上了关系,老夫就去找千骑社的人散布谣言,说你小子身怀鬼刀绝技,来历不明,千骑社在巨野称王称霸,看上去也还人模狗样的,但若跟九鬼门比,不过是蛤蟆比猪,听说你会鬼刀,一定会查,这样一来,千骑即不敢轻易动你,而九鬼门也一定会得到消息找上你,哈哈,这样两全齐美的计策,也只有老夫这样的天才脑袋才想得出来了。” 战天风差点喷饭,心中暗笑:“这老狐狸,原来不但爱听别人拍马屁,有事没事,自己还拍拍自己的马屁呢。” 第五十一章 正偷笑,壶七公却突地瞪着他道:“小叫鸡,你的刀为什么没背在身上?告诉你,回去把你那馋嘴师父的烂锅子藏起来,把刀背上,有事没事,把鬼刀露两手儿,千骑社怕了九鬼门,那就不敢动你,否则没等九鬼门找上你,千骑社先要了你的叫鸡脑袋,那这游戏就玩不成了。” 听了壶七公这话,战天风暗暗点头:“也是,千骑社相对于九鬼门,不过是正席前的凉拌儿,那不叫一个菜,老狐狸不肯帮手,但扯了鬼皮来做大衣,也足可以吓吓单老儿。”想得通畅,顿时眉开眼笑,连声答应。 壶七公又嘱咐战天风,在过了第一关拿到第二关的试题后再来找他,没事就不要来了,免得万一给九鬼门的人发觉,战天风自也一一应了。 先前壶七公的话,说战天风要找他,要在鼓楼上等三天左右才有可能来,但今夜来得可也太快,战天风心中起疑,临走问起来,壶七公一说,却就哑然失笑,原来壶七公的法子是,战天风走,他闻着香味也跟着走,战天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然后抢先找到那一带最大的城,就在城中猫下来,再过一天便去东门鼓楼上看一下,今夜里刚好壶七公来看,所以一下就碰上了。 “还以为老狐狸真的能掐会算呢,原来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战天风暗笑,随又连呸两口:“呸呸,怎么说自己是死耗子呢?现在本大神锅可是神气又威风的神锅大追风,已经是小有名气,也算得上是成名人物了呢。” 当即分手,随又借锅遁回陀家大院来,到陀家,天差不多要亮了,战天风本不想让陀家人看到他出去搬救兵的事,想要偷偷溜进去,谁知远远的便听到陀家大院里哭声震天,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战天风心中一惊,想:“又出什么事了?莫非陀大少上马扬鞭,却又身子太弱以至马失前蹄,竟是死在了单美人的肚皮上?那就搞笑了。” 闪念间,早已掠进陀家大院,到大厅前停下,厅内厅外,到处是人,个个在哭,战天风一飞进来,早有人看见,便纷纷叫起来:“战少侠回来了,战少侠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战天风落地收锅,进大厅,却就大吃一惊,大厅竟成了个灵堂,而死的人不是陀光明,竟是陀安,尚未进棺,直挺挺躺着,两只老眼大睁着,竟是死不闭眼,陀光明呆坐在陀安尸身前面,好象一个傻子一般,只有眼眶中的泪水不绝流下来,单如露跪伏在陀光明边上,一只手给陀光明死死的抓在手里。 “陀老伯。”战天风惊呼,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单小姐,这是谁干的。” 单如露哭得象个泪人,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更又痛哭出声,叫道:“是我爹,他派人来打死了公公,又制住了相公,并说——并说。”说到这里,却是泣不成声。 “还说什么?” “单家以药制住了公子,说是陀家若不听千骑社的话,我家公子便永如僵尸般不能动弹,最后会这么僵硬而死。”旁边一个老者接口,酒桌上战天风听陀安介绍过,这老者叫燕慎行,是船行的大管事,为人精细重义,是陀安的左膀右臂。燕慎行这时虽也是通红着眼,一脸愤怒,但说话却仍十分的清晰。 “暗的不行干脆来明的,单老儿还真够不要脸的啊。”战天风又惊又怒,问燕慎行道:“这是什么候的事,昨晚上?” “是。”燕慎行点头,看着战天风,有些疑惑的道:“那会儿少侠好象不在这里?” 战天风知道他怀疑什么,这时只好实话实说,道:“是,我一个人斗不过千骑社几千人,所以去找个帮手。” 燕慎行释然道:“原来少侠去找帮手了,可恨他们动手如此之快,老船主。”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一边的单如露却猛地叫了起来道:“对了恩公,你快走,我爹他们先是要来杀你的,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快走啊。” 战天风倒没想到单如露会叫他走,冷笑道:“你爹还真是条赖皮蛇儿,不过我打蛇最拿手了,不怕他。”说到这里看向灵**的陀安,突地想到刚得的神仙钩,心中一动,想:“神仙钩不知做不做得九死还魂汤的汤引子,七公那老狐狸说神仙钩的药性还在还魂草之上,应该做得吧,陀老伯气是肯定断了的,却不知血有没有冷?” 当下走到灵床前,他却不知道血冷血热怎么区别,左右一看,见旁边一个烛扦子,拿过来,对陀安叫道:“陀老伯,得罪了。”说着倒转烛扦子,一下插进了陀安手臂里。 他这一下过于孟浪,旁边顿时一片惊呼声,燕慎行更是怒叫道:“你做什么?” 战天风心中也是暗暗打鼓:“陀老伯的血若冷了,我这祸可就闯大了。”不理众人,伸手去摸陀安手上流出的血,天幸血还微微发热,心下一喜,反手拨下煮天锅,去装天篓里取了配料,也是五味,乃是风蝉、地骨龙、钻心子、醒神虫、红颜不老,最后取一片神仙钩的叶子放在汤中,一刹时汤滚,扭头对燕慎行道:“扶了陀老伯头,撬开他嘴。” 燕慎行看他举动古怪,疑道:“你是想要救活船主?” “不一定。”战天风摇头:“陀老伯的血差不多冷了,救不救得活,难说得很,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陀安是人不是马,什么叫死马权当活马医,若在平时,他这话必定招来一片白眼,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来和他计较这个,个个是又惊又喜又疑呢,燕慎行忙抢步上前,将陀安脑袋抱在自己怀里,撬开陀安嘴巴,战天风将半锅汤尽数灌了下去。 灌下汤,陀安一时间却并无半点动静,燕慎行就那么抱着陀安脑袋,看一眼陀安,又看一眼战天风,边上的人也差不多都是他一般情形,所有人都屏声敛气,偌大一个厅中,针落可闻。 第五十二章 战天风不知道神仙钩到底做不做得九死还魂汤的汤引子,心下也是怦怦乱跳,不敢盯着陀安看,便四下乱瞧,一眼对上陀光明眼睛,陀光明手脚身子不能动,眼睛却是能动的,看着战天风的眼神里,满是感激期待,战天风对他点点头,很想说声你放心,却是不敢说,受不住陀光明火热的眼光,他转头看向陀安,忽听得陀安肚中咕噜噜一阵响,随即身子一挺,竟啊的一声大叫,睁开了眼睛。 “老船主。”众人无不又惊又喜,欢叫出声,燕慎行一张老脸上,更象突然间就开了一朵花,所有的皱纹在那一刻全都给狂喜抹平了。 战天风也是喜得心中狂跳,暗叫:“这神仙钩还真灵呢,七公七公,我以后叫你七爷爷吧,你可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呢。” 陀安一眼看到战天风,猛地就叫道:“战小哥小心,单家要害你。” 不等战天风应声,燕慎行抢先叫道:“老船主放心,战少侠神通广大,根本不怕单家,刚才就是他救活了你呢。” 陀安先前并不知自己死了,听了燕慎行的话再看了身边布置到一半的灵堂,顿时明白了,一脸感激的看向战天风道:“战小哥,你先救了明儿,现在又救了老朽,山高海阔之恩,陀安真不知怎么报答。” 战天风刚要谦虚一句,心中忽地一动,想:“也不知是汤灵还是就只是神仙钩起了作用,我还是稳着点好,先彻个话头儿作坎,万一有个闪失也有个台阶下不是?”当下便摇头道:“陀老伯你先别谢我,此汤少一味药,所以我可能救不了你,只能让你还魂一个时辰,当然也不一定,得看着去。” 众人听说陀安只能还魂一个时辰,都失望的啊了一声,燕慎行急道:“战少侠,请问少的是什么药?我陀家船队走遍天下,或许有这味药。” “还魂草。”战天风看着他:“出自无情谷,你们有人去过无情谷吗?” “出自无情谷的还魂草。”燕慎行看向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急叫道:“火速传令下去,找,一个时辰内谁能送过来,赏黄金一千两。” 那汉子应一声,飞步出去。 “能还魂一个时辰也够了。”陀安微微一笑,一转脸看到边上的陀光明,眼光一凝,叫道:“明儿,你怎么了?” “单家给公子下了身子僵硬的毒药,以此要胁陀家屈服。”燕慎行怒叫。 “单家欺人太甚。”陀安激怒得全身颤抖,痛惜的抓着陀光明的手,转头看向战天风道:“战小哥,明儿中的这毒你能解吗?” 战天风看陀安神情凝重,不敢说大话,道:“现在还不知道,得看着去,但单家即知你陀家船队遍行天下多见奇药却仍敢下毒,只怕难解。” “你说得有理。”陀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说到这里,眉毛一扬,竟一挺身从燕慎行怀中坐了起来,沉声道:“燕大主事,传令下去,让船行十大主事在半个时辰内都来见我。” 燕慎行道:“先前船主遇害,消息已发出去了,我让十大主事尽集人手,都赶到这里来,该快到了,这样,我再叫人去催。”他话未落音,边上几条汉子已飞速奔了出去。 陀安传了这令,从灵**下来,忽地对着战天风拜了下去,战天风吃了一惊,忙伸手扶道:“陀老伯,你这是做什么?” 陀安却不肯起来,只抬起老眼激动的看着战天风道:“战小哥,现在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单家必要夺我陀家产业,我陀安忍让一世,但这一次再不能让下去,可我只能活一个时辰了,而明儿又中了毒,无法率陀家子弟和单家对抗,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以为陀安是要他想办法给陀光明解毒,心中转念:“七公上次给我解一笑丸的药不知解不解得这毒,单老儿不是高师爷,只怕有点子难,不过也不怕,就算解不得,老狐狸不是号称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吗?就让他去偷解药,对了,就是这主意。”当下拍胸脯道:“陀老伯你放心,陀兄的毒包在我身上,一定替他解掉。” “多谢小哥。”陀安一脸感激,道:“我知道小哥一定可以替明儿解毒的,但我求小哥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到这里,他略一犹豫,似乎有些难于出口,但却终于接下去道:“我是想求小哥和明儿结为异姓兄弟。” “你是想我做你的干儿子?”这个要求出乎战天风意料之外,惊呼。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份。”陀安脸露歉意,却仍固执的看着战天风,道:“但我无论如何,不能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要死了,明儿本来身子就弱,就算小哥替他解了毒,也绝不是单家的对手,所以我只有把陀家船队托付给小哥,我陀家死尽死绝没有关系,但单家想谋陀家船队的算盘却也休想如愿。” 战天风这才明白了陀安的真实心意,看陀安眼中射出坚决之色,暗暗点头,想:“每年白白将大把银子送给三大帮,还以为他就是个烤熟了的软红薯,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原来里面却还包着个硬核儿。” 他琢磨心思,陀安一直看着他,却以为他不愿答应,猛地就叩下头去,哭道:“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便是死了也不得闭眼啊。” “陀老伯你别这样。”战天风吃了一惊,看着陀安痛心疾首的泪脸,心下也不禁激动起来,猛一伸手,将陀安身子整个架了起来,让陀安坐在了椅子上,随即恭恭敬敬叩下头去,叫道:“干爹,干儿子战天风给你老叩头了。” 陀安本来绝望了,不想战天风突然来这一下,一时间惊喜交集,忙伸手相扶,一手抓了战天风的手,一手抓了陀光明的手,呵呵笑道:“好了,现在我有两个儿子了。”扫一眼厅中众人,道:“陀家上下听好了,从此战天风便是陀家的二公子,谁若有丝毫慢待,祖宗家法无情。” 第五十三章 家丁下人一时跪下一大片,齐给战天风见礼,陀安呵呵而笑,突一眼瞟到陀光明拉着的单如露的手,神色一变道“给我把这贱人拉出去。” 两个家丁闻声便来拉单如露,不想单如露手一翻,竟从袖中翻出一把剪刀来,猛一下便戳向自已喉咙,战天风大吃一惊,急伸手抢过,虽抢得急,剪刀尖仍在单如露喉头扎出了一点血痕,战天风急了,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把剪刀啊,怎么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单如露哭叫道“我已和相公拜了天地,生是陀家的人,死是陀家的鬼,陀家可以不要我,但从陀家出去的,只能是我的死尸。”说到这里,竟又纵身而起,一头撞向旁边的桌子角。战天风措手不及,下意识的双手急伸,一下抱住了单如露身子,抱得不是地方,落手处正是单如露前胸,两手各抓了一个奶子,心下顿时闪念“她的奶子果然比小青的要大,却一般的软,难道里面也是一包水?”这么想着,忽又闪念“啊呀不对,她现在可是我的干嫂嫂了呢,她的奶子我可摸不得。”急忙松手。 不过给他这么一抱,单如露一撞之力却也消了,软倒在地,战天风忙闪身挡在了桌子前面,一边的陀安却叫道“让他撞,死了更好。” 战天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却一眼瞟见一边的陀光明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似乎是竭力要站起来,心中一动,走过去看着陀光明眼睛道“陀大少,啊,不对,大哥,你眼睛能眨动是不是?” 陀光明已急得两眼通红,见战天风过来问他,忙眨眨眼,战天风点点头,拍拍他手道“好,你能表达意思就好,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着急。”说着扭头看向陀安,道“干爹,大哥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又是他的老婆,这件事就由他来处理,否则由我们乱来,不能让大哥满意,他身子本来就弱,又中了毒,只怕会给急坏了。” 这话正说中陀安软处,只得无奈的点头。战天风看着陀光明眼睛,道“大哥,我问你,你是想要单小姐死呢还是想要单小姐活——?” 不等他话说完,陀光明眼睛一阵乱眨,那情形倒惹得战天风笑了起来,道“我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大哥,你听我说完,话都没完你就一通乱眨,到底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啊?” 他这一说,陀光明眼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不眨眼了,只瞪大眼睛看着战天风,战天风道“这样,你要她死,就眨一下眼,不要她死,就眨两下眼。” 他这话说得明白,陀光明眼中透出喜色,当即连眨了两下眼睛,所有人,包刮陀安在内,都是眼巴巴看着他眼睛的,自然看得清楚,其实也早在预料之中,但陀安还是叹了口气。 战天风自然听到了陀安的叹息声,知道他心结难解,心中转念,继续问陀光明道“但害你的是单家的人呢,你为什么不怪单小姐呢?你是认为单家是单家,单小姐是单小姐,单小姐即然嫁给了你,就和单家再没有关系是不是?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一下眼睛,我说的对,你心里完全不怪单小姐,就眨两下眼睛。” 战天风开始问要死要活的话,单如露一直在掩面而哭,没有看陀光明,但问到这话,她便也抬起泪眼看向陀光明,眼见陀光明又眨了两下眼睛,她猛一下便扑过来抓住了陀光明的手,痛哭失声道“相公,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她这一哭,陀光明眼泪也直流下来,单如露心痛起来,伸手替他擦泪,哭道“相公,谢谢你这么对我,不论我爹他们怎么样,总之我是你的妻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只要你不嫌弃,生生世世,单如露永与你在一起。” “这话好。”战天风心中暗叫一声,凑到陀光明面前道“大哥,慢一点哭,嫂子这话你听到了,不愿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那就眨一下眼睛,愿意,那就眨两下。” 谁都知道陀光明会怎么回答,但所有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陀光明眼睛,眼见陀光明坚定无比的连眨了两下眼睛,所有人的心中,都情不自禁的动了一下,即便是那最不赞成这门亲事的人,也不能不为两人这超越一切的爱情而动容。 “相公。”单如露抓着陀光明的手,又哭了起来,但泪脸上,却同时泛起了喜悦而幸福的笑,战天风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脸,暗赞“我这干嫂子还真的是漂亮呢,也难怪大哥为她要死要活的。” 这时外面脚步声杂沓,一群人涌了进来,却是陀家船行十大管事来了,战天风同时还听到院外有大批的脚步声,显然跟十大管事来的,还有陀家的大批人手,将整个陀家院子都围起来了。 一见十大管事到来,陀安精神一振,当即将前因后果向十大管事说明,十大管事无不愤慨,陀安随又介绍了战天风,说明已收战天风为义子,然后一手拉了陀光明,一手拉了战天风,看向十大管事及燕慎行道“大家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我死后,陀家船行便拜托大家了,明儿能好起来固然是好,万一好不了,也有天风,盼望大家待天风就象待我一样,帮着他守住陀家船队,绝不要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这里先拜谢大家了。”说着竟跪了下去,战天风便也跟着跪了下去,只陀光明不能动。 他这一跪,燕慎行及十大管事慌得也一齐跪下,燕慎行忙双手扶陀安起来,一脸激动的道“老船主,你放心,有你的亲**代,我们待二公子一定跟待大公子一样,大家伙一定尽心竭力相助二公子与单家对抗,绝不会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的。” “老船主放心。” “誓与单家周旋到底。”十大管事也是一齐表态,群情激涌。随即正式与战天风见礼,战天风油惯了,天塌下来不大当回事,但面对十大管事慷慨激昂的表着忠心,他也着实激动了一把,捋起袖子叫道“诸位放心,有诸位的尽心助力,别说千骑社,便是万骑社,我也定叫他有来无回。” 第五十四章 陀安看了这种场面,也自十分激动,再又细细商议对付单家的办法,不觉时间渐过,燕慎行一直留意着时间,趁个空档悄悄对战天风道:“二公子,老船主真的只能还魂一个时辰吗?可现在已过了一个半时辰了啊。” 战天风没留意这个,喜叫道:“真的吗?那可能是神仙钩能够代替还魂草的作用,干爹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大了点,陀安听见了,转头问道:“天风,你们说什么,什么不会死了?” “说你呢。”战天风喜叫:“本来干爹只能还魂一个时辰,现在已过了一个半时辰,我估计是代替还魂草的那味药起了作用,干爹今晚上不必回阎王爷那儿睡觉了呢。” “真的过了一个半时辰了吗?”陀安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但突地脑袋往旁边一偏,竟就那么不动了。 “干爹。”战天风大吃一惊,急上前一步抱住陀安脑袋,一试鼻息,呼吸全无,陀安竟真的就这么断了气,燕慎行也从另一边抱住陀安身子,也试了试陀安鼻息,顿时就大哭起来:“老船主,是我害死了你啊。”边哭,边抽自己嘴巴,骂道:“打烂你这张臭嘴,你不出声会哑巴啊?” 战天风忙抓住他手,叫道:“燕叔,这事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责,是我那汤里少一味药,干爹只能还魂一个时辰,多出半个时辰,已是赚了呢。” “可我若不说,老船主至少可以多拖一会儿啊。”燕慎行仍是十分自责,不过战天风这话终是让他心里好过了些,不再打自己嘴巴了,而这时厅中早已哭声震天,陀光明哭不出声,那泪却象决堤的洪水,不绝的流下来。 灵堂先前布置了一半,这时便重新添置起来,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战天风不太懂,好在一切有燕慎行打理,他只管穿了孝服哭灵便是,想到陀安的亲切和气和对他的好,也不由大放悲声,痛哭了一场。 守了一日灵,到晚间,战天风想:“先前只是想借七公放出的谣言吓得单家不敢再伸爪子便好,但现在情势又不同了,我还得和七公去商量商量,还有大哥身上的毒也得请七公想法子解了,他若没有灵药,就让他去单家偷。”心中定计,到二更时分,便叫过燕慎行,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找帮手,嘱咐他小心在意。燕慎行知道战天风有异术,点头应了,战天风随即便借锅遁往巨野城来。 到巨野城东门鼓楼上,壶七公不在,战天风等了老半天,壶七公始终不见现身,无法可想,心中嘀咕:“这一次不会真要我等上三天吧,这可不行,单家知道干爹把陀家船队托付给了我,恼羞成怒之下,必然对我动手,我现在这点子本事,便是把锅子顶在头上也保不住脑袋,必要七公撑腰才行。”再等一会儿,想起壶七公说他住在城中的话,想到一个主意,坐在煮天锅里,便在巨野城里乱飞起来,一路飞一路喊:“七公,七公。” 喊了半夜,把一城狗尽惊起来,壶七公却始终不见现身,以壶七公的功力,若在城中,战天风一喊必然现身,喊这半夜不现身,显然是不在城里了,战天风知道再喊无义,没办法,只得先回陀家来。 回来,燕慎行接着,见战天风仍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帮手跟着来,有些失望,却也不好问得。陀安还魂那一个半时辰里,一切都安排好了,陀家调集人手,严阵以待,同时向三大帮在内的巨野各大势力揭示千骑社的阴谋,并宣告陀安收了战天风做义子,陀家由战天风接掌的事,这些都由燕慎行安排下去,自有人去做,战天风都不必管。陀家上下群情激愤,誓要为陀安报仇,这大主意到是要由战天风拿,但战天风没找到壶七公,心中没底,便和燕慎行商议,借口人死为大,一切应等到陀安入土为安再说,燕慎行深以为然。 稳住这头,战天风却担心单千骑恼他接掌陀家船行,会象对付陀安一样,直接让单家驹率高手来陀家刺杀他,他死鸭子嘴硬,但心里知道,自己绝不是单家驹的对手,即便有宝汤打底,也绝对撑不过,因此时刻小心提防。一天无事,到夜里战天风又去巨野城,等到快天亮,壶七公还是没来,第三天又去,以为壶七公会出现了,谁知还是没有出现。 “老狐狸搞什么鬼,不是说最多三天就会来的吗?是不是老糊涂了。”在鼓楼上冻得身子发僵,战天风忍不住暗骂,骂也没用,眼看天光将亮,只得回来,第四天晚上又去了一趟,仍是无影无踪,战天风死心了,猜到可能是因为九鬼门没来找他,所以壶七公也暂时废了那约定,暂时不可能来和他相会了。 壶七公找不到,好在战天风担心的单家的刺杀也一直没有出现,战天风心中疑惑,想:“莫非是七公散布的谣言起了作用,单老儿真以为我是九鬼门的人,不敢来惹我了,那倒也是件好事。”便让燕慎行派人暗里打听单家有什么动静反应。 过了几天,燕慎行忽地极度气愤的来告诉他,单家正在巨野大造谣言,不但一口否认是他们派人刺杀了陀安,反而说一切都是战天风做的,说战天风是邪道上的一个大魔头,用邪术在洞房花烛夜制住新郎陀光明,占了单如露,再害死陀安,就此控制了陀家船行。 这谣言厉害,战天风听了半天做声不得,好一会儿才气极反笑道:“这一定是单老儿的主意了,这样的计策也想得出来,高手,真是高手啊,我一生不服人,这回还真是服了他呢。” 燕慎行报事,陀光明自然也在,而陀光明是一刻也不愿离开单如露的,所以单如露也在边上,听了燕慎行的话,单如露羞愤交集,心中更对战天风充满了歉意,看了他道:“二弟,对不起,我——我。” “大嫂,你不要说了,这事跟你无关。”战天风哈哈一笑,看向燕慎行道:“燕叔,单老儿还什么出彩的花招儿没有?” 第五十五章 燕慎行眼中射出愤怒之色,道:“单家放出风声,说要遍请巨野一带的头面人物,在老船主出殡那日一起赶来陀家,替老船主讨一个公道,现在他们正到处发贴子请人呢。” “这么说他们要闹灵堂?”战天风叫。 “是。”燕慎行一脸愤怒,道:“单千骑真的比毒蛇还毒,他这样倒打一耙,一切推到二公子身上,大闹灵堂再害死二公子,单家便可霸占陀家船行了,不过我陀家上下绝不会让他如愿的,后天他们若真敢来,我们就在老船主灵前和他们血拼到底,就便为老船主报仇。” “血拼到底。”“立即将所有人手全部调来。”“和他们拼。” 十大管事群情激愤,纷纷怒叫。 战天风却没做声,心下琢磨:“真要来闹灵堂,那可有些麻烦,陀家人虽多,却没有什么好手,不是单家的对手。” 这几天战天风对陀家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陀家船夫水手加起来有一两万,人手确实不少,但就是没有什么了得的好手,尤其是没有了得的玄功好手,如果是以前的战天风,他会认为人多人强,但现在他知道不是了,对着倏来倏去的玄功高手,人多有时候真的没有用。 “老狐狸又找不到,这却如何是好?”战天风左思右想,突地想到三大帮,猛地叫道:“对了,我们可以请三大帮派出头,单家真控制了陀家,对三大帮派绝对没有任何好处,三大帮派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单家阴谋得逞,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他这一说,燕慎行几个却都是面露犹豫之色,战天风看他们神色不对,奇怪的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三大帮很乐意陀家落到单家手里?” “当然不乐意。”一个管事摇头,迟疑着道:“但请三大帮出头,怕只怕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所以老船主在世之日,对三大帮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难怪干爹还魂那日,布置一切,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提三大帮一个字,原来是这样。”战天风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却又陷入了苦恼中,百思无计,禁不住又暗骂起壶七公来:“这死老狐狸,到底死哪儿去了?” 虽说人多不一定管用,但战天风还是让燕慎行几个多调人手来,自己心下寻思:“今晚上再去巨野城看看,必要找到老狐狸撑腰才行,有了老狐狸,再加本大神锅的几锅宝汤,那就够单老儿喝一壶的了。” 二更时分,战天风正要动身再去巨野城,想不到的是,壶七公却突然自己摸上门来了,一下子出现在了他房里。 “七公。”战天风喜叫一声,一把抓住壶七公的手,那感觉,就跟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做了陀家的二公子,高兴坏了是不是?”壶七公却是一脸冷笑看着他。 “做陀家二公子有什么高兴的?”壶七公的冷笑让战天风也冷静了下来,放开手,道:“我不是为做了陀家二公子高兴,是为了找到了你老高兴。” 战天风没说假话,他以前在龙湾镇混的时候,最羡慕那些前呼后拥衣鲜马怒的大家公子,这也是他称自己穷少爷的原因,然而这几天陀家二少当下来,天天守灵不说,还要时时提防单家派高手突然给他一刀子,真的没找到半点公子爷的感觉。 “你即然不高兴做陀家的二大少,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壶七公忽地发起怒来。 他这脾气发得战天风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道:“七公,你老好象很不高兴我做陀家的二公子,为什么,陀家二公子是个马蜂窝吗?碰不得?” “对了,他就是个马蜂窝,你小子碰了它,那不仅仅是蛰两下痛三下,而是会要了你小子的小命?”壶七公瞪眼叫。 战天风明白壶七公为什么发怒了,笑了起来:“你老是说单家要来闹灵堂顺便要我命的事是吧,是,若只是我,单家确能要了我的命,但你老不是来了吗?有你老撑腰,怕单家个鸟,你老不会是怕了单千骑那老儿吧?” 激将法起了作用,壶七公忘了发怒,猛瞪眼道:“放屁,我会怕他?” “那不就得了。”战天风暗笑。 “亏你笑得出来。”壶七公瞪他,道:“你知不知道,来的不仅仅是单千骑和他的千骑社,还有七大玄门之一古剑门的高手。” “古剑门的高手?”战天风失惊大叫:“这和古剑门有什么关系?” “因为单家驹是古剑门弟子霍金堂的弟子。” “这个我听说了,但单家用得着搬古剑门来吗?”战天风完全不明白:“俗话说扯起虎皮做大衣,但千骑相对于陀家,本就是一头恶虎啊?” “这是因为老夫散布谣言,说你是九鬼门的人,加之你又做了陀家的二公子,单千骑便更以为是九鬼门在你背后撑腰,所以只有把古剑门扯进来。”壶七公说到这里,却又发起怒来,瞪着战天风道:“这事归根到底都要怪你,好好的,你做的什么鬼二公子。” 这下战天风真个傻眼了,呆了半天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壶七公怒叫:“本来好好的计策,九鬼门的人闻风找上你,过了第一关,拿到试题再来闯第二关,现在好,第一关没过,你倒先惹上了古剑门,单千骑放出谣言,说你杀人父夺人妻霸人产,古剑门再一插手,你连辨都没得辨,近千年来,七大玄门一直把持着正教大势,一派说你是贼,从此天下正道中人都会说你是贼,人人会要追杀你,这下你小子热闹了,九鬼门找你,正教中人也容不得你,天下虽大,你小子却是连个藏身之地都找不到了。” “单千骑,你这老狗好毒。”战天风呆了半天,无计可想,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人若骂得死,天也不会黑了。”壶七公在一边冷笑。 第五十六章 “七公,这次你老若不帮我,我真的死定了。”战天风叫,心中想着老狐狸爱闻马屁味,又顺口拍道:“你老足智多谋,又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这点子小事一定难不到你老的是吧。”复又想到激将法对老狐狸也管用,又道:“而且你老是我的靠山,我若就此给单千骑逼死,那也等于你老输给了单千骑不是,那你老还有什么面子啊?” 别说,这一通马屁加激将法还真起了作用,壶七公猛呸一口,叫道:“我会输给单千骑,呸,他算什么玩意儿。”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道:“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你小子只有暂避风头,先让单千骑得意几天,等过了九鬼门的九关,正式做了九鬼门女婿,那时再来找单千骑算帐也不为晚。” “你老的意思是——?”战天风还有点不明白。 “走啊。”壶七公瞪他:“离开这里,避开古剑门,先专心和九鬼门玩过再说。” “那陀家怎么办?”战天风呆了。 “你小子不会是真的当陀家二少当上瘾了吧。”壶七公鼓起老牛眼看着他:“小子哎,要戴公子爷的大帽子,也得先留着脑袋不是。” “我不是当陀家二少当上了瘾。”战天风摇头,道:“而是陀老伯,不对,干爹对我真的不错,而且大哥也是个好人,大嫂也是个苦命人。” “等等,等等。”不等他说完,壶七公猛摇手止住了他,歪着脑袋对他左看两眼右看两眼,嘴里啧啧连声道:“看不出来,真没看出来,你小叫鸡什么时候改了混混儿的德性,要做侠客了。” “我——不是。”战天风想解释,眼前忽地现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亲切而温和的看着他,正是马横刀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战天风心中忽地一热,猛抬头看向壶七公道:“七公,先前我怕你不信,笑我,所以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老。” “什么事?”壶七公看他神色有些不对,一愣,斜眼看着他。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在你老和很多人心里,当今江湖,惟一真正能称得上一个侠字的,是马横刀马大侠吗?” “没错。”壶七公点头,嘿嘿冷笑:“怎么着,你也想学学马王爷,可人家马王爷是三只眼呢,你小子有几只眼啊?” “马王爷?”战天风嘀咕一声,道:“说来七公你可能不信,前些日子我碰上了马横刀马大哥,他还吃了我的狗肉呢。” “有这等事?”壶七公直视着战天风眼睛,看他不象说假话,点点头,道:“那也不稀奇,碰上了怎么着,吃了你的狗肉又怎么着?” “也没怎么着。”战天风摇头,见壶七公不怀疑他的话,顿时信心大增,道:“七公,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一生人里,从来没人正眼看过我,不是瞧不起我,就是可怜我,并没有谁当我是和他平起平坐的一个人看过,但马大哥不是这样。”说到这里,战天风微微挺起了胸膛,道:“马大哥是正眼看我,在他眼里,我和他一样,是一个人。”他胸中气血翻涌,似乎有很多的话,但偏又说不出来,说到这里,不会说了,一张脸却是胀得通红。 “你当然是个人啊。”壶七公并没能领会战天风的心情,哼了一声,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人,难道是狗啊。” “可以前并没有人真正当我是人看过。”战天风摇头。 壶七公还是不明白战天风的心境,却不耐烦了,道:“好吧,就算他当你是人吧,那又怎么着?” “我在想,如果马大哥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战天风眼看远方,似乎不是在问自己,而是在问马横刀。 “立马横刀,你说他会怎么做?”壶七公嘿的一声,冷眼瞧着战天风:“可你是马王爷吗?” “我当然没有马大哥的本事。”战天风摇头:“可马大哥瞧得起我。” “瞧得起你怎么着?”壶七公鼓起眼睛:“别人瞧得起你,你就不要你的叫鸡脑袋了?” “但如果我这一次做了缩头乌龟,马大哥将会再也瞧不起我。”说到这里,战天风轻轻咬了咬牙齿,道:“就算我煮的狗肉再好吃,马大哥也绝不会吃。” “你的意思是说?”壶七公象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他:“为了马横刀肯吃你煮的狗肉,你不惜让人砍下你的狗脑袋?” 战天风胸中,有一股气血在不住的翻腾着,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胸中满满的,嘴巴反而好象是不会说话了,只是看着壶七公,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壶七公打两个哈哈,随即里就仰天狂笑起来,笑声未歇,身子忽地不见,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好吧,那你就多煮两锅狗肉带到阴间去吧,到时看马横刀会不会再看得你起,到阴间来吃你的狗肉。” “七公,七公。”战天风急叫,哪里还叫得应,不由顿足骂:“这老狐狸,溜得真快,你便不帮我打架,至少也弄粒解药来解了我大哥的毒啊。” 这时陀家守卫严了许多,听到壶七公的笑声,便有守卫过来看,战天风说声没事,巨野城不要去了,复来大厅守灵,脑中却有些发晕,想:“老狐狸也不肯帮忙,这可如何是好?” 燕慎行调来大批人手,战天风问了下,竟有三千多人,并说外面的弟子还在日夜往这边赶,战天风心里本来实在是有些虚了,但听说居然调了这么多人来,胆气又壮了些,想:“个打个不是对手,老子就给他来个一拥齐上,打他不死也要溅他一身血。”和燕慎行几个商议,将三千弟子四面布防,单千骑要来闹灵堂,偏就不准他来,一见千骑社的人,三不管就只往死里打,再特选两百名会射箭的弟子布在灵堂周围,专射单千骑等玄功高手。 第五十七章 一切布置停当,战天风心中稍安,想:“到时一听到风声,我先把一叶障目汤喝了,再喝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然后抽冷子暗算,两边再箭雨齐下,足够单老儿喝一壶的了。” 眨眼到了第三天,出灵的正日子,战天风一边等着出灵,一边时刻留心着周遭的动静,陀家弟子远出十里之外,隔一柱香时间报一次,然而奇怪的是,一直到响午时分,始终不见千骑社的任何人马。 战天风又惊又奇,心下嘀咕:“难道单老儿听得我们做了准备,竟是不敢来了。”和燕慎行几个商议,也都是这么猜想,战天风虽然下定了打烂仗的决心,心底终是有些发虚,单千骑不来,正中他的下怀,随即安排出灵。 陀家的祖坟离陀家较远,有十来里地,陀光明坐在椅子上,由两名弟子抬着,战天风捧了灵牌,陀家弟子排成数里长的队伍,陀安乐善好施,广有人缘,一路上哭声震天,炮声不绝,战天风一路叩头回礼,几里路的头叩下来,头昏脑胀,加之心中认定单千骑是吓住了不敢来,因此到后来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快要进山,前面突然出现大幅仪仗,弟子来报,是巨野城知府李大人亲来祭祀,李知府不去陀家却拦在路上祭祀,虽然有点子不合常理,战天风也没想太多,忙命人抬了陀光明,兄弟两个一起上前回礼。 那李知府五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一张脸,肚子挺得老高,生象个怀孕八月的孕妇。战天风两个到面前,跪下回礼,战天风刚要说句客气话,李知府突地厉声喝道:“战天风,你知罪吗?” 这话象当头一捧,战天风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李知府,叫道:“什么?” 李知府眼放厉光,喝道:“大胆战天风,你杀人父,夺人妻,霸人产,真以为我巨野没有王法了吗?来人呀,给本府拿了。”便在他的喝声中,早有两名衙役狂扑上来,战天风意识到不对,急要起身时,那两名衙役已扑到面前,身手竟极为了得,只一下便将战天风反剪了双手,随即牢牢缚定,战天风这些日子来苦练刀法锅法,身手已颇为矫健,却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两个小小的衙役,身手竟远在他之上。 “单老儿的毒计。”战天风闪电般想到,但这会儿已是迟了,双手再不能挣动半分,那一面燕慎行等也呆了一下,看战天风被缚才反应过来,急要冲上来时,猛听得一声炮响,山背后冲出大队军马,乃是巨野守军,足有四五千人,一眨眼便将所有陀家弟子全围了起来,李知府三角眼瞪着燕慎行等人,厉声叫道:“本府要拿的只是妖人战天风,不与陀家其他人等相干,但谁若乱动,却休怪本府刀下无情。” 四面刀光,燕慎行等人便想要反抗,也已是来不及了,心下都明白李知府必是单千骑买通的,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一着错,满盘输,战天风心中尤其惊怒交集:“我还是小看了单老儿这条老狐狸。” 便在他的悔恨中,掠风声起,现出四条人影,前面两个是单千骑单家驹父子,后面两个,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者,穿着华贵,一脸傲气,和单家驹倒象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战天风只看他一眼便可以肯定,这人必是单家驹的师父霍金堂,最后面一个是个道士,看年纪似乎比霍金堂要小,也不象霍金堂那么一脸的盛气凌人,但眼中的神光却比霍金堂还要凌厉几分,对照壶七公那夜说的古剑门派了高手来的话,很显然,这道人必是古剑门派来的。 战天风猜得没错,一脸盛气凌人的正是单家驹的师父霍金堂,那道士则是古剑门五灵之一的灵心道人,古剑门五灵,灵棋,灵镜,灵悟,灵霄,灵心,都是当世一流高手,霍金堂乃古剑门俗家弟子,论辈份还是灵心的师兄,但功夫却是差得老大一截,只能说勉强挨得到一流的门。 单千骑一现身,便拖着哭腔叫道:“亲家啊,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战天风竟是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妖人啊,他竟会害了你,又挟制我女婿,强占我女儿,更还想要霸占陀家船队,不过总算老天开眼,让我发觉了他的阴谋,亲家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着说着,竟真的去眼角抹泪,战天风怒极反笑,大叫道:“老天爷啊,你瞎了眼,怎么生出这么一老人妖出来啊,这么颠倒黑白的话,他说出来竟一点也不知道脸红。” “你这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还嘴?”单千骑转头看向战天风,一声阴笑,看向李知府道:“知府大人,这妖人胆大包天,杀人父夺人妻霸人产,罪证确凿,还望大人给巨野百姓一个公道。” “爹爹。”一边的单如露急叫。 “闭嘴。”单千骑怒喝。单如露给他瞪一眼,积威之下,不敢再开口,只是紧紧的抓着陀光明的手,陀光明急得眼中喷火,可惜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大人。”单千骑再看向李知府,李知府一点头,道:“妖人战天风,以妖术害死陀老船主,更挟制陀家少主,霸占陀家儿媳,一切属实,胆大包天,罪不可恕,立即明证典型,以慰陀老船主在天之灵。”说着一挥手,那两名衙役一个揪住战天风,另一个便拨出了刀子,战天风死命挣扎,但这两个衙役其实是千骑社中的好手装扮,战天风如何挣得脱,眼见那衙役的刀高高举起,战天风心中一惨,低叫道:“马大哥,我再不能和你抢狗肉抢酒吃了。” 风声忽起,霍金堂身边的灵心道人一声急叫:“什么人。”叫声中战天风只觉双手一松,耳边同时听到壶七公的叫声:“臭小子,快跑。” “七公来了。”战天风狂喜,反手拨下煮天锅,壶七公不知使的什么方法,人未到,却先弄断了战天风手上的绳子,而那两名衙役则完全没想到壶七公有此奇术,因此对战天风全无防备,战天风矮身一旋,锅面如刀,同时切中两名衙役的膝盖,两名衙役啊呀一声,翻身就倒。 第五十八章 战天风脑中电闪:“此时若跑,我算什么?七公即然来了,那就拖他趟这趟混水再说,七公,你老别怪我。”心中盘算着,身子则飞纵而出,扑向李知府,李知府身边还有几个衙役,但这些衙役是真衙役,没什么好手,还在那儿发呆呢,李知府已落在了战天风手里,战天风一手揪着李知府头发,另一手便急去装天篓中掏配料煮汤,口中更同时急喝:“狗官,叫你所有的人都放下兵器,否则我先砍下你的狗头。” 李知府先前人模狗样,一落到战天风手里,立时吓得全身发抖,忙不迭的下令。 战天风抬眼看壶七公,没看到人,却只看到一团白光,围着送灵队大兜***,后面却是四个人紧跟,跟在第一个的是灵心道人,灵心道人身法也是极快,战天风看过去,差不多也只能看到一个幻影,但相较于壶七公,却仍要差着一截,离着壶七公背影七八丈,再不能拉近一步,随后是霍金堂,落后灵心道人又有七八丈,再然后是单千骑,在霍金堂身后一丈左右,最后是单家驹,又落后十余丈。 “难怪七公自吹偷遍天下,果然有点真功夫,跑起来这等快法,别人即便发觉了他,那也是绝抓不到他的。”战天风暗暗点头,便在这时,突见单千骑向后面叫了句什么,单家驹随即转身,竟向战天风这边飞掠过来。 战天风这时刚喝了连根地母汤和蛤蟆一气汤,再想喝一叶障目汤是无论如何来不及了,当下将李知府往燕慎行面前一扔,喝道:“燕叔看住这狗官,官兵敢动就先砍下他脑袋。”燕慎行应一声,一脚踏住李知府,手中刀指住了李知府脑袋。 “要是再能拿住单家这小马犊子,这一局咱们就稳胜。”战天风心中转念,身子往下蹲,煮天锅遮着自己的手,悄悄便去雪地里捏了个雪球,单家驹一扑而至,狂喝一声:“小贼纳命。”一剑疾刺而来,风声劲疾,颇具气势。 “你才是小贼呢。”战天风嘻嘻一笑,煮天锅斜里一格,格开单家驹剑尖,后手从锅下面翻出来,一雪球便向单家驹面门打去,喝道:“让你尝尝本大追风的雪里红。” 单家驹当日暗算战天风时,试过战天风的灵力,微弱之极,所以这会儿全没将战天风放在眼里,只想一剑就能要了战天风的命,没想到战天风手里会捏着个雪球,更没去防备,百忙中不及闪避,急拿手一挡,雪球炸开,雪粉迷眼,他身法不由自主的一滞,而战天风要的便是他这一滞,立即反守为攻,一步前跨,煮天锅当顶一锅砸下,口中同时狂喝:“小贼,雪里红不吃,那就尝尝你大爷的锅底儿。” 战天风自知灵力远不如单家驹,才练了几个月的神锅大八式也一定不是单家驹的对手,然而他喝了连根地母汤,确实觉得身上力道大增,所以才想到这一招,以雪球挫败单家驹攻势,然后自己强攻,硬开硬打,和单家驹拼力气。 单家驹虽给战天风暗算了一下,只是心中生出恼怒,却并没有半点警惕之心,眼见战天风一锅硬砸下来,立时一剑横格,他这一剑里差不多用了全力,安心一剑便要将战天风手中的锅子给打飞了,但叫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锅剑相交,“铮”的一声巨响,只觉剑上一股巨力传来,手臂立时酸麻,虎口发震,手中剑竟差一点子脱手飞出。 战天风一锅得手,再不容情,口中大叫:“铁锅底,钢锅底,麻锅底,爷爷锅底不要钱,通通送给你。”一连三锅底,劈头盖脸砸去,单家驹无暇变招,连格三剑,只觉战天风一锅底比一锅底重,到第四剑,手臂全麻,再抓不住宝剑,手中剑脱手落下。 连根地母汤固然神奇,让战天风锅底上力量成倍数往上增加,但也是单家驹太不会变通,死要面子,第一下感受了战天风锅底上力量太大,那就变招啊,要不哪怕往后退一步,再攻上来也同样可以抢回先手啊,可他瞧不起战天风,认定闪避退让就是丢了自己的人,结果便成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单千骑老谋深算,极富智计,但他这个儿子,却实在只是个草包,除了狂暴自负,可以说没有一点真本事。 连战天风自己也想不到这一条计竟真的成了,狂喜之下,煮天锅虚砸,看单家驹往左一闪,煮天锅立即回翻,锅柄扬出,闪电般戳向单家驹胸前颤中穴,这一下只要戳中了,虽然单家驹灵力比他高得多,也必定要瘫软在地。 蓦地里风声骤起,却原来单千骑见到单家驹落败,回身来救,飞剑急射战天风,他当然不可能拥有以元神御剑的本事,但这一飞剑里灌注了他全身灵力,却也是势劲力疾,极其惊人,战天风锅柄若继续前砸,固然能先一步击中单家驹,但自己却也绝躲不开单千骑这飞来一剑,没办法,只有锅底一兜,硬接单千骑飞剑,“铮”的一声,战天风双臂剧震,退开一步,单千骑的宝剑却也折断了。 单千骑也一直瞧不起战天风,虽然后来有密报说战天风可能是九鬼门的人,让他重视了一点点,不再硬来,而是借官府之力布下这中途截杀之计,但对战天风本人,他始终没放在眼里,但叫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是,首先儿子会莫名其妙败在战天风手底,随即自己这一飞剑,没能杀了战天风,反而连剑都给震断了,一时间大是惊疑,他身法也是极快,剑一断,人也到了,但心中疑惧,又担心儿子,竟不向战天风进攻,反是斜身一掠,先抓了单家驹向边上扔开。 其实战天风虽震断了单千骑宝剑,自己胸口也是气息发浊,此时单千骑若急攻三招,以单千骑功力,加之战天风锅法又不很精熟,即便喝了连根地母汤力大,也是绝对接不下的。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也算是单千骑的失算吧。 “小叫鸡不赖啊。”却是壶七公到了,原来他见单千骑回身杀向战天风,怕战天风给单千骑一剑斩了,便也回身掠来,霍金堂和灵心道人虽一直追在他身后,但他身法如电,说回就回,灵心道人两个竟是拦他不住,也只有折身追来,灵心道人眼见壶七公飞向单千骑,急叫道:“拦住他。” 第五十九章 单千骑闻声急回头,身子一闪,正拦在壶七公前面,双掌一扬,两股掌力当胸猛劈,壶七公哈哈一笑,对战天风喝道:“小叫鸡,快跑。”身子忽地一折,便在单千骑掌力及体之前,斜刺里射了出去,身法之滑溜,直似水里的游鱼。 但战天风不听他的,没抓到单家驹,但手里还有个李知府,飞步过去,一脚踏住李知府脑袋,瞪着单千骑喝道:“单老狐狸,乖乖的不要动,否则我杀了这狗官。” 单千骑双掌无功,本来在犹豫,是跟着灵心道人两个追壶七公呢还是杀向战天风,战天风这一手却提醒了他,阴笑一声,身子一掠,到了陀光明面前,左掌虚悬陀光明头顶,看着战天风道:“小子,你才要乖乖的,动一动,我杀了这废物。” “爹。”单如露惊叫,来抓单千骑的手,单千骑却猛地一反掌打了她一个耳光,骂道:“贱人,闭嘴。” 战天风没想到单千骑不但不住手,反用陀光明来反制,心中惊怒,脑子急转,猛一把将李知府揪了起来,喝道:“叫你的人动手,杀了单家父子。” 李知府命悬他手,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急叫道:“快动手,杀了单家父子。” 单千骑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官兵队中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道:“王参将,你看见了,李知府是被逼的,他说什么没关系,但如果你们听他的真动了手,以后上头追究起来,你们是担罪不起的。” 那王参将本来准备动手了,但单千骑这么一说,顿时又犹豫了,看向李知府道:“李大人,你身在敌手,说的话算不得数的,而且大人也不要怕,他不敢杀你的,他杀了你,我抄了陀家满门。” 战天风惊怒交集,再无办法,单千骑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算到三,再不乖乖的束手自缚,我就一掌打死这废物。” “数到三太麻烦了,我只数到二,你不把人放开,我就一刀斩了他。”一个战天风熟悉之极的声音突地响起,战天风一扭头,惊喜狂叫:“马大哥?” 正是马横刀,而单家驹不知什么时候已躺倒在马横刀脚下,名动天下的魔心刃仍在马横刀背上,并没有拨出来,在马横刀手里的,是他那个巨大的酒葫芦,听得战天风叫声,马横刀微微一笑,将酒葫芦向战天风举了一举,道:“小兄弟,你好,要不要再来抢我的酒喝?” “要。”战天风急步过去,他手中充满了惊喜,走路似乎都有些轻飘飘的了,但伸出手,却又有些迟疑,道:“但我今天可没狗肉给你抢。” 他这一说,马横刀可就苦起了脸,道:“啊呀,那我可亏了,不过没关系,下次你炖了狗肉,我加倍抢回来就是。” “一言为定。”战天风狂喜,接过酒葫芦,猛灌一口,却一下呛着了,连声大咳,马横刀哈哈大笑。 而在战天风的咳声中,单千骑也认出了马横刀,惊呼:“横刀立马,马横刀?” 这时壶七公又远远兜了一圈回来,没等到面前,却低呼一声:“马王爷。”身子一折,激射出去,再不回头,他叫出马王爷三个字的时候,身法略略一滞,战天风这才终于看清他身子,却没看见人,原来壶七公整个人包在一件大白披风里,脑袋上也套了个大白帽子,头脸手足遮得严严实实,不露半点肌肤,如果不是听声音,战天风还真认他不出。 壶七公逸走,灵心道人两个眼见单家驹受制,却停了下来,灵心道人宣一声道号,道:“原来是马横刀马大侠。” 马横刀扫他一眼,道:“我说是谁跑得这么快呢,原来是古剑门的灵心道人。” 灵心道人竭尽全力也追不上壶七公,马横刀却偏说他跑得快,旁边的战天风心情正好,可就哈哈一笑,灵心道人老脸一红,眼中闪过一掠寒光,看着马横刀道:“马大侠,我古剑门和你并无过节,你无缘无故把我师侄踩在脚下做什么?请你放开他。” “原来是你师侄啊。”马横刀叫:“师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却躺在这里睡懒觉,该打,灵心道长,要不要我替你教训教训他啊。”说着抬了抬脚,做势要踩,一边的单千骑魂飞魄散,急叫道:“马大侠,不要。” 马横刀脸一沉:“不想要他死,那你就先滚一边去。” 单千骑脸一僵,但随即就绽开了一张笑脸,那情形,就好象三冬的冰,突然一夜之间就解了冻。身子移开,抱拳道:“马大侠,你误会了,这人其实是我的女婿,我怎么可能杀他呢,只是因为被这妖人战天风胁迫,我才不得以为之。” “妖人胁迫你,你就以打死你女婿来胁迫妖人,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马横刀哈哈大笑,一边的战天风也大笑,暗暗钦佩的看着马横刀,心中暗叫:“马大哥果然好杀气,他一来,单老狐就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单千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病,老脸一红,干咳咳两声,道:“马大侠,你不知道,这中间有原因,你身边这人叫战天风,是邪道上的一个妖人,他胆大包天,借一个机会混进陀家,在我女儿女婿的洞房花烛之夜,突然施展邪术,杀了我亲家陀安,制住我女婿陀光明,然后强占了我女儿,这样还不算,还想要强占陀家家产,幸亏给我发觉了,所以在这里截杀他。” “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战天风怒叫,看着马横刀道:“马大哥,不是这样子的。” “小贼,罪证确凿,你还想要狡辩。”单千骑大叫,打断战天风的话,一脸委屈的看着马横刀道:“马大侠,你侠名响彻江湖,这件事上,还望你能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马横刀嘿嘿一声冷笑:“公道是听你一个人说吗?”看向战天风,道:“小兄弟,你说,这黑和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章 “本来黑是黑,白是白,只是给他颠倒了。”战天风向单千骑一指,道:“我大哥陀光明是他女婿不错,可他结这门亲只是想要嫁祸三大帮同时控制陀家船队,害死我干爹,用毒药制住我大哥,都是他指使的,马大哥若不信,叫这家伙拿出解药,解了我大哥身上的毒,我大哥那夜亲眼所见,要他说给你听。”战天风说着一指单家驹。 “你才颠倒黑白,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身上才有解药,我儿身上怎么会有。”单千骑说着看向马横刀,道:“马大侠,你想一想,可能吗?我会害自己的亲家害自己的女婿吗?那岂不是害了我自己的女儿,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吗?” “这世上确实没有这样的人。”战天风摇头:“因为这样的人不是人,也不是猪和狗,若把你比做猪狗,那是对猪狗的污辱,从此天下只怕就没有猪肉和狗肉吃了?” “没有猪肉和狗肉吃?为什么?”马横刀一脸疑惑的问。 “因为猪狗若知道有了他这个同类,猪会跳河,狗会上吊,猪死狗绝,又哪里还能有猪肉狗肉吃?”战天风笑。 “小贼好利一张嘴。”一边的灵心道人暴喝一声,手一扬,一缕青光疾射向战天风。 “话没说完,休要动手?”马横刀低喝一声,手一伸,两指一夹,竟将那青光一下子夹住了,战天风往他手里一看,却是一把小小的飞剑,速度太快,所以看上去只是一缕青光。 马横刀声名太响,灵心道人虽然素昔自负,却也不敢昧然发难,他这一飞剑,看上去是射战天风,其实他早料定马横刀会插手,因此这一剑里灌注了八分灵力,就是想试一试马横刀的功力,在他想来,马横刀即便挡得开,也绝不会太轻松,没想到马横刀仅用两根指头就夹住了飞剑,一时心中暗凛,对马横刀更不摸底了。 心中暗凛的还有一边的单千骑和霍金堂,单千骑一则心中有鬼,二则也看得出来,马横刀和战天风似乎认识,心下因而越觉发慌,眼光四下一扫,忽地看到李知府,忙道:“马大侠,你不能听信一面之辞,他的不能信,我的自也不能信,但一方的父母官你该信吧,那就是巨野父母李知府,你不妨问问他,看他怎么说。”说着看向李知府,使一个眼色,道:“李大人,有马大侠在此,有什么话你就放胆说,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这狗官是你收买了的,你就要他叫你爹他也会叫,他的话怎么信得?”战天风怒叫。 “胡扯。”单千骑冷笑:“李大人清正兼明,人人钦佩,我怎么能收买他,你有证据吗?” 那一边李知府得了暗示,也大声叫道:“马大侠救命啊,战天风确是妖人啊,杀人夺产,罪证确凿,胆大包。”最后一个天字没说出口,却是啊的一声大叫,原来是燕慎行一脚踩住了他嘴。 “你做什么?”单千骑怒指着燕慎行:“好大的狗胆。” “你才是只披着人皮的老狗。”燕慎行全不怕他,回他一句,看向马横刀,猛地跪下,一脸激动的道:“马大侠,我是陀家大管事燕慎行,老船主当日被单家害死,其实又还魂了一个半时辰,他亲口说出了单家派人害他的事,我们十大管事和陀家所有的人当时都在场,都是亲耳听到的,而且二公子也就是老船主还魂那会儿亲收的义子,老船主不愿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大公子又中了毒,无法领着大伙儿跟单家斗,所以才拜托二公子。” 他说着,身后十大管事及所有陀家弟子一齐跪了下去,齐为战天风作证,骂单千骑。 “你们都被收买了。”单千骑恼羞成怒,跳脚大叫,看向马横刀道:“马大侠,战天风这妖人妖术厉害,收买了陀家这些人,而且肯定还用了妖术,所以陀家的人都被他迷惑了,这样的话你是信不得的,千万信不得。” “别人的话都信不得,就你这老狗的话信得吗?”战天风越怒,猛俯身,一把揪住了单家驹一只耳朵,瞪着单家驹道:“我也只数到二,不拿解药出来,我就一把撕掉你的耳朵,撕了左耳再撕右耳,总之你不给,小爷就一块块撕下去。” “不要啊,爹,救我啊。”单家驹吓得尖叫,素日的傲气踪影全无,只差眼泪鼻涕齐来了。 “别说叫爹,你就叫我爷爷都没用。”战天风怒叫,手一紧,叫道:“一,拿不拿?” “马横刀,你这是明显偏心了。”边上的灵心道人看情势不对,明摆着只要单家驹经不住吓,一松口说给解药,那就坐实了罪证,虽然忌惮于马横刀的功力,也不得不动手,说话间左手一扬,厉叫一声:“灵符飞剑。” 随着他叫声,一道黄色的纸符从他袖中直飞出来,不是飞向马横刀,却是射向空中,在他头顶三丈左右处停处,指向马横刀,那符上,画了一枚小剑,符一停住,小剑忽地发出白光,白光中随即有小剑射出来,其速如电,而且不止一柄,还有一个怪的,从符中飞出来是小剑,但到中途却变大了,变得和一般的三尺长剑差不多大小,接连不断的射向马横刀。 战天风先见灵心道人飞一道符出来,心底还偷笑,因为他在龙湾镇上见过无数次的道士画符捉鬼的把戏,还以为灵心道人也和那些道士一样,拿道符来骗人呢,待得见了灵心道人这道符中竟然可以放出剑来,可就呆了,心中暗叫:“符中竟可放剑,这鸟道士骗人的手段挺高的啊。” 一般道士画的符,确是骗人的多,但符术本身不是骗人的,剑、卦、符,乃是道家三宝,符术修练到家,实有无穷威力,较之元神御剑和先天八卦并不差到哪里去,可说是各有短长。 但符的威力和各人的修为有关,同样一道符,灵力高,符的威力也就大,灵力低,符的威力同样也差。灵心道人这灵符飞剑,不是他自己画的,还是他祖师爷画的,威力极大,乃是灵心道人的护身之宝,轻易不肯动用,这时眼见马横刀功力太高,所以才放出来助力。 第六十一章 “灵符飞剑,这个有点子意思,老马也跟你玩一手葫芦飞酒看。”马横刀一声暴喝,葫芦嘴对准凌空射来的飞剑,手一振,葫芦中一股酒水激飞出去,正迎上射来的飞剑,那飞剑势劲力疾,但给酒水一撞,立时偏转,符中飞剑不绝射出,马横刀葫芦中酒水也不绝射出,一时酒香四溢,而最搞笑的是,对被飞剑击散飞溅的酒水,马横刀却不肯浪费,而是猛吸气,全部吸进嘴中。 一边的战天风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想:“这样的酒还要喝,马大哥真是个大酒鬼,师父菜谱中不知有没有酿酒之法,若有,哪天我酿一缸好酒,再炖一锅狗肉相请马大哥,他一定高兴。” 灵心道人袖中放出灵符飞剑,自己也没停着,同时拨剑飞身刺出,他知道马横刀了得,不敢留手,全身灵力都灌进了剑上,一剑刺出,剑尖的空气竟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先前灵心道人费尽吃奶的力气也追不上壶七公,战天风因而颇有点瞧他不起,但看了这一剑的威势,却不免暗暗点头,想:“这妖道是把好手,至少不在刑天道人那妖道之下。” 灵心道人动,旁边的霍金堂自然也挺剑夹攻,不过他剑上的气势可就差了许多,听上去虽也风声呜呜,却远不如灵心道人剑尖撕裂空气发出的声音那么摄人。 马横刀左手拿着酒葫芦,面对灵心道人霍金堂的夹攻,却并不拨刀,而是一拳击出,灵心道人那摄人的一剑对上马横刀拳劲,发出扑的一下沉闷的撞击声,剑尖竟给撞偏,劲风激起地下的雪花,忽地一下漫住了数丈方圆的空间,战天风甚至没能看清马横刀是在拳击灵心道人的同时是怎么拆解霍金堂那一剑的,只是见霍金堂身子忽地就从雪雾中退了出来,老脸上还有点子发红,不过战天风又怀疑霍金堂脸红是冻的,因为在他想来,霍金堂这种人是不会脸红的,他却不知道,霍金堂的剑尖是在近身时给马横刀弹了一下,宝剑差点都给弹飞了,内气受到震动,气血上浮,所以脸红,可不是冻的。 灵心道人两个一动,单千骑也想动,他想从战天风手底把儿子抢回来啊,可惜战天风是在街头打惯烂架的人,脑子灵光得很,单千骑刚作势欲扑,战天风眼光已扫了过来,冷冷的看着他道:“不要动,你只要动一动,我一锅底就把小马犊子的脑袋打成平底锅,你信不信?” 单千骑已对战天风有所了解,知道这小子嘴刁人横,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至少无论如何不怕千骑社,如何敢不信,身子立时僵硬,再不敢动一下。 灵心道人一剑受挫,再不停手,一声长啸,一剑接一剑,对着马横刀不绝猛攻,剑风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怪叫,若是静夜中听来,只以为是鬼哭,霍金堂自也拿出全挂子的本事助攻,头顶灵符飞剑中的飞剑也是无始无绝的射出。马横刀却一直是老样子,一只拳头迎击两把宝剑,葫芦中酒水撞击灵符飞剑,灵符飞剑无始无绝,他葫芦中的酒水也似乎是无穷无尽。 而除了三个激斗的,其他所有人都呆立着,战天风锅子虚悬单家驹头顶,单千骑身子便僵立如死,而四围的陀家弟子和官兵衙役更全都看得呆了。 场中风声呜呜,四围鸦雀无声,一动一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只有激起的雪花,飘飘洒洒的飞舞着,尽情的舒展着她们纯白无暇的翅膀,似乎是在为精彩的打斗欢呼鼓舞,又似乎只是在跳着她们自己的舞蹈。人间一切的争斗,在她们来说,不过只是托着她们身子的风而已,也许,比风更轻。 “诸位,请停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最初那一刹那,战天风只以为是刮过了一阵风,因为这声音就象那最轻柔的风,虽然它能穿透灵心道人剑风的呜呜声,但战天风还是以为它是风,是那种战天风吃饱肚子后缓缓拂过他身子的让他飘飘欲仙昏昏欲睡的那种风。 不过眼角的白影让战天风知道不是风,他扭头,眼睛忽地一亮,数丈开外,一个女子悄然而立,白衣如雪,肌肤却比雪更白,竟是朱一嘴死那晚上突然现身的神秘女子。 “是你?”战天风惊呼一声,不想一下给风呛着了,顿时剧烈咳嗽起来,那女子扭头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这一笑的颜色,战天风无法形容,只是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在突然间,阴阴的天就放睛了,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新鲜明朗。 “她果然比天婚老婆鬼婚老婆还有干嫂子都要漂亮得多。”战天风心中想着,咳嗽却更加剧烈起来,竟是止也止不住。 白衣女子的出现,吃惊的不止战天风一个,还有灵心道人霍金堂单千骑几个。战天风的吃惊,是因为白衣女子是那夜见过的神秘女子,而灵心道人三个吃惊,却是因为白衣女子那不可思议的身手。 玄功高手,哪怕是在最激烈的争斗中,也一定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可以说,如果有高手以遁术掠近,灵心道人霍金堂几个一定会发觉,然而这白衣女子的出现,却直到她自己出声,灵心道人三个才发觉,如此神鬼莫测的身手,怎不叫他三个吃惊。 便在战天风的咳嗽声中,灵心道人霍金堂飞身后跃,退出了斗场,身子后跃,灵心道人同时袖子一扬,那道灵符收了飞剑,飞回了他袖中。 灵心道人霍金堂单千骑三个都看向那白衣女子,马横刀却只扫了那女子一眼,随即便仰头喝起酒来,战天风刚好看见,心中嘀咕:“马大哥爱酒胜过爱美人。”这么想着的时候,突地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怪了,鬼老婆是太冷,让人生不起抱她上床的念头,这白衣仙子也不冷啊,而且比苏大小姐鬼老婆还要漂亮,我为什么也没有那种感觉呢,不想抱她上床,倒想向她下跪,奇怪啊奇怪,听人说有些男人最爱给老婆下跪,是因为膝盖弯里有一根贱筋,天生的贱,难道本大追风突然之间也生贱筋了?”弯腰咳嗽,顺手便去脚弯里摸了一把,倒摸着了几根筋,平时也没注意,也不知是多了还是没多,更不知哪一根才是,一时大是烦恼起来,一烦,那咳嗽倒是突然间就止住了。 第六十二章 灵心道人第一眼看那白衣女子的时候,眼中满是怀疑惊惧,但一眼看清,脸上立时就现出喜色,叫道:“是白衣庵的白云裳白师妹吗?” “白衣庵,白云裳,再穿一身白衣衫,还真是一身白啊。”战天风心中嘀咕。 “是。”白云裳合掌还了一礼,道:“师兄是古剑门五灵中的哪一灵。” “贫道灵心。”灵心道人一脸喜色,一指边上霍金堂道:“这位是贫道俗家的师兄霍金堂。”又一指单千骑道:“那位是千骑社的单千骑单龙头,是贫道师侄的父亲。” 战天风看他一脸喜色,心中奇怪:“这妖道的样子,生似他老娘嫁了个八十岁明天就要死了的大财主,他后天就是财主阔少似的,搞什么鬼啊。”心中嘀咕,脑子电转,突地心下一跳,想起了壶七公曾跟他说过的一桩江湖密闻,现而今的江湖,很多人都只知七大玄门,其实在千年以前,江湖中是八大玄门并称,还有一个门派叫白衣庵,是八大玄门中惟一的佛家门派,也是佛门领袖,当年邪教黑莲宗猖獗,无垢邪花黑莲花出世,白衣庵掌教绝心神尼为免天下浩劫,独闯黑莲宗,与黑莲花斗法七日七夜,胜负不分,最后两人打赌,黑莲花将本命灵花黑莲花开于白衣庵佛像顶上,设下灵咒,若白衣庵任何弟子能让莲花中现出佛像,便是白衣庵胜,白衣庵可向黑莲宗提出任何要求,绝心神尼则将随身的一串佛珠放在黑莲教黑莲池中,也设下灵咒,若黑莲教能让一百零八颗佛珠颗颗开出莲花,便是黑莲宗胜,白衣庵从此成为黑莲宗下辖的白衣堂。而在胜负未分之前,两派弟子都绝不在江湖中现身。否则灵咒自应,派灭人绝。 此后千年,因两派都无法取胜,两派便再无弟子踏足江湖,世俗之人渐渐便忘了白衣庵,八大玄门变成了七大玄门,白衣庵成了风中的耳语,只在偶然的只言片语中给人提及,但壶七公当日却告诉战天风,其实在七大玄门内部,一直在以一种复杂的心态关注着白衣庵,即盼着白衣庵山门重开,更壮正教声势,又妒忌白衣庵真的山门重开,因为那打开山门的弟子,必定打破了黑莲花千年的禁咒,其修为必定到了绝顶之境,七大玄门任一人都无法望其项背。 “她是白衣庵弟子,又在江湖中现身,那就是说她的修为可以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我的天,难怪我看见她只想下拜,原来她成佛了啊?”战天风心中惊呼,明白了灵心道人为什么高兴,心里可就担心了,看一眼马横刀,马横刀却仍是自顾自的在那儿喝酒,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 听了灵心道人介绍,霍金堂单千骑忙抱拳问好,单千骑更一脸的笑道:“白小姐于黑莲花中现出佛像,真可谓千古一人啊,从此我正教又添绝顶高手,正道大倡啊。” “单龙头过誉了。”白云裳微笑摇头,道:“云裳也只是机缘巧合,突生明悟而已,真论修为,还差得远呢。” “白小姐太谦虚了。”单千骑接口,还要继续吹捧,一边的战天风忽地大叫道:“小色鬼,你一双色眼往哪里看呢。”却是在骂单家驹。 自白云裳现身,单家驹就看呆了,给战天风这一骂,慌忙才转过眼来,胀红了脸道:“我没看什么啊?” “没看什么,为什么脸红,脸红心里就有鬼。” “我——我。”单家驹哪有战天风那种随机应变的本事,顿时口吃起来。 “白小姐能在莲花中现出佛像,那是成了佛了,你却用色迷迷的眼光看她,真是岂有此理,我封了你的色眼。”战天风说着,抓两把雪,啪啪两下就封了单家驹双眼。 “臭小子,你做什么?”单千骑怒叫,想冲上来,但战天风手中锅子比划两下,他又不敢动了。 “封这小色鬼的色眼啊,怎么,你认为我封得不对,你知道你这小色鬼儿子在盯着白小姐什么地方看吗?”战天风斜着眼睛看着单千骑:“子不教,父之过,要不要我把你色鬼儿子的德行全说出来?” 单千骑吓一大跳,他知道这小无赖什么也不怕,万一真把儿子盯着白云裳什么地方看给说出来,白云裳非恼不可,急忙喝道:“不许胡说。” 战天风哈哈大笑:“那就是说我封得对了,哈哈,那还不打壶老酒来请我喝。” “你——你。”单千骑一时也给气了个老脸通红,一边的马横刀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单千骑越气,但眼光却悄悄瞟向白云裳,他老谋深算,自己虽然受了气,但如果白云裳因此恼了战天风,那反是他占了便宜,然而白云裳脸上却是微微含笑,看着战天风道:“把单兄眼上的雪球拿掉吧,小孩子不可以这么顽皮的。” “什么小孩子,你比我也大不多呢,最多大得两三岁,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若是和我。”战天风这话是冲口而出的,但说到这里,才想起不对,慌忙住口,有些尴尬的摸摸耳朵,看向白云裳。 “臭小子这下死定了,白小姐非恼不可。”单千骑大喜,眼光瞟向白云裳,却是暗吃一惊,因为白云裳脸上仍是笑意盈盈,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一天也是小,听话,不许顽皮。” 这话,这语气,还有眼角盈盈的笑意,哪里是生恼的样子,分明是一个慈爱的姐姐面对顽皮的弟弟,有三分恼,有三分无奈,但更多的却是亲切。 就连战天风先前也以为白云裳一定要生气了的,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下子蒙了,直把一只耳朵扯得通红,而单千骑灵心道人几个干脆是傻了,便是马横刀心中也是暗暗好奇的看向白云裳,心下琢磨:“战兄弟遇见过她,这一点可以肯定,但她这语气可不象是只见了一面两面的交情那种样子,江湖中传言这白云裳待人虽然温和,但其实礼貌中带着疏远,没有人能够真正接近她,为什么待战兄弟就这么特别呢?怪事。” 第六十三章 白云裳这么温言款款的说,战天风倒是没牛脾气了,拂开单家驹眼睛上的雪,却指着他鼻子道:“小子,心中无鬼眼光正,再东看西看的,可别怪我不客气,那会儿就不是雪了,给你泡牛屎封脸。” 单家驹一生人里,哪受过这种气,但碰上战天风,还真算他倒霉,想还嘴,却害怕战天风真的塞泡牛屎到他嘴巴里,直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却就是不敢吱声。 白云裳微微一笑,转眼看向马横刀,微笑道:“这位是马横刀马大侠吧,白衣庵白云裳有礼。” 留意到白云裳对战天风的不同,马横刀便一直在注意着白云裳的神情,果然,虽然仍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但她看着战天风时,眼光是温柔而亲近的,而一转到他身上,立时便变得温和而疏远,可亲,却不可近。那中间的转变其实极为细微,换成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马横刀是何等眼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待战兄弟确是不同,奇怪。”再一次证实了心中的看法,马横刀暗暗点头,一抱拳道:“不敢,马横刀见过白小姐。” “不敢当。”白云裳回了一礼,道:“师尊在日,曾说当今江湖,惟马大侠可称为真正的侠者,云裳也是心慕已久。” “马横刀愧不敢当。”马横刀心下微微一惊,道:“尊师仙去了吗?” “是。”白云裳点头,眼光看向战天风,道:“也是同样的明月之夜。” “难怪那天夜里她会给我师父献花,原来是触景生情。”战天风心下暗暗点头。 说到师父的死,白云裳有些走神,不过只一刹那便收回心神,看向马横刀道:“不知马大侠缘何与灵心师兄几个动手?” “没什么原因。”马横刀一笑,向战天风一指,道:“这是我小兄弟,有人要欺负他,马某听到风声便来帮他打架,就是这样子。” 单千骑几个本见到白云裳待战天风大不相同,再听得白云裳的师父也独敬马横刀,都有些发慌,不想马横刀竟会这么说,心中无不大喜。 而战天风听了马横刀的话,却想起了当日壶七公的话,壶七公说世人之所以对马横刀褒贬不一,就是他脾气太臭,只要自己认定对的,就一门心思做去,甚至懒得解释一句,其实很多时候只要略略解释一句,理解他的人就会更多,可他就是懒得说,哪怕引起误会。 “马大哥的臭脾气还真是名不虚传哦。”战天风心中嘀咕,对白云裳道:“白小姐。” 他话未说完,一边的单千骑却猛地叫道:“白小姐,这战天风是个妖人,他杀了我的亲家,制住了我的女婿,强占了小女,又还要霸占我女婿的家产,阴谋被我发觉了,请来灵心道长在这里诛杀他,但这妖人妖术厉害,许多人都被他蒙骗了,马大侠也是这样,所以就糊里糊涂打了起来。” “我是妖人,但我看你却是人妖。”战天风扯长脖子叫,却又一摆手,道:“算了,我懒得和你这人妖来磨嘴皮子。”说着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叫了一句,却又摇头道:“怎么这么别扭,干脆我叫你姐姐吧,我说菩萨姐姐啊,你能在黑莲花里现出佛像,那是成佛了,道行高深,那你能不能看到过去未来之事啊,你要看得到,睁开你的仙眼看一下吧,省得我来说呢。” 他这一通话说下来,白云裳可就咯咯娇笑,道:“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油嘴弟弟,不过你要叫我姐姐也可以,但又是什么菩萨姐姐的,莫名其妙,我哪有那个道行,可以看到过去未来之事,还是劳动你的小油嘴说说吧,可别跟马大侠一样,宁可让别人误会也金口难口。” 战天风从小在街头混大,最善于打蛇随棍上,看到白云裳待他似乎不同,顺着杆儿便就往上爬,其实叫白云裳姐姐也只是试探,谁知白云裳并不生气,一时大喜,道:“那我叫你云裳姐吧,原来云裳姐也知道我马大哥的臭脾气啊,没错,他就是脾气臭。”说着还斜一眼马横刀。 马横刀给他这一眼斜得哭笑不得,暗骂:“这家伙,到是怪了,按理说白小姐这样的人物,对这类油嘴滑舌的小滑头理都不会理,怎么偏就对战兄弟另眼相看呢?”心中越发好奇。 战天风看向白云裳,道:“姐姐也看不到过去未来之事,这事有点子烦人,对了,姐姐的仙法能不能解毒啊,要不有什么仙丹也行,解了我大哥的毒,他就是单人妖说的被我制住的单人妖的女婿,真正的受害者,由他亲口来说,那就一切都明白了。”说着向陀光明一指。 战天风这一招厉害,真若能把陀光明身上的毒解了,再由他亲口说出一切,单千骑再无法狡辩,但单千骑老奸巨滑,虽惊不慌,眼珠子一转,一眼看到陀光明边上的单如露,立时便有了主意,急装出一幅哭腔道:“女儿啊,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啊,这妖人害了你公公又对你丈夫下毒,更强行污辱霸占了你,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快向白小姐说出你的苦处啊,难道你真的想女婿没命吗?”这么说着,微微背转身,狠狠的向单如露瞪了一眼,他话中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单如露不照他的意思说,陀光明就会没命。 “我——我——我。”单如露看一眼父亲,再看一眼战天风白云裳,心中迟疑,她一直紧握着陀光明的手,这时便情不自禁向陀光明看去。 第六十四章 包括战天风在内,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看着单如露,单如露却只是久久的与陀光明对视,陀光明不能说话,她也并没有说话,似乎仅仅通过眼神,两个人就可以进行交流,好一会儿,单如露终于扭转头,却先对着单千骑跪了下去,叩了三个头,随即便转向白云裳跪下,她清瘦而柔顺的脸上,首次露出坚毅之色,道:“白小姐,请你替陀家做主,做女儿的,本不该说父兄之非,但我不能昧着良心,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公公,不能对不起相公,更不能对不起屡有大恩于陀家的二弟,一切正如二弟所说,都是我爹爹派人做的。”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单千骑无论如何想不到,久处自己积威之下的女儿竟敢背叛他,恼羞成怒之下,猛一步跨上去,一掌便把单如露打翻在了雪地里。 “臭人妖,敢打我嫂子。”战天风暴怒,猛一下骑到单家驹身上,双手抡开,左右开弓便扇起耳光来,边扇边骂:“臭猪头,烂狗头,死人头,小爷打死你,扇烂你,剁碎你。” “战天风,住手,不要打了。”白云裳连忙喝止,但战天风打发了性,一时半会哪里收得住,至少扇了一二十个耳光,直打得单家驹七窍流血,鬼叫连天,一个脑袋真的肿得象个猪头一样始才停手,却仍是不肯甘心,扫一眼单千骑,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你要我不打可以,我给你面子,但你要做保人,这人妖再不能动我大嫂一根指头,若动了我嫂子一下儿,便全在你保人身上。” “这人,怎么就跟个街头的泼皮一样。”白云裳哭笑不得,只得点头道:“好了,我保证没人再敢动你嫂子一下就是。” 得了她的保证,战天风始才甘休,却仍狠狠的瞪着单家驹道:“西瓜不熟拍熟你,孙子哎,叫你爹小心着点儿,否则你今天就惨了。” 白云裳见他得了保证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终忍不住白他一眼,一边的马横刀却是哈哈大笑,揽了他肩笑道:“我说兄弟啊,大哥一生人里,最对胃口的还就是兄弟你呢。”凑过酒葫芦:“来,喝一口。” 战天风得意洋洋,接过酒葫芦真个就灌了一大口,不想一时得意,一口酒灌得太大又急了些,顿时又咳嗽起来,马横刀哈哈大笑,白云裳在一边看着,再白他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随即转头看向单千骑,严肃的道:“单龙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小姐,这不是她的真心话,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这话是被迫的,可怜她这些日子一直被战天风这妖人霸占着,在妖人的**威之下,怎么敢说真心话。”单千骑叫着,转身看向跌倒在地的单如露,装出悲痛的语气道:“露儿啊,是爹不对,爹不该打你,你不要怕,别人保不了你和女婿,但爹一定可以的,你就对白小姐说实话吧。”说着要伸手去扶单如露,他虽是一脸笑,单如露却吓得一闪,单千骑眼中射出一丝恼怒,再要伸手,一边的战天风猛地叫道:“云裳姐,你答应过我的,不许任何人再碰我嫂子一根指头,你这保人若不管事,到时我打烂这猪头,你可莫怪我没给你面子。” 他这一叫有威力,不等白云裳开口,单千骑果然就收回了手,只是盯着单如露道:“露儿,听爹的话,不要怕。” “爹。”单如露悲叫一声,望一眼陀光明,随即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我爹说的不对,我二弟是好人,他没有害任何人,更没有强占我。” “你还要胡说。”单千骑怒叫。 “我没有胡说。”单如露不敢看单千骑,只是看着白云裳,道:“我有证据。” “你有证据,太好了。”战天风兴奋的大叫:“好嫂子,快拿出来,是什么证据。”却忽地想到这里面有问题,摸脑袋道:“这事你能有什么证据啊,这世上最说不清的,就是男女之事了,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他这话不招人爱,旁边的马横刀暗叹,白云裳则是真正的白了他一眼,单如露却胀红了脸,低下眼光道:“我虽和相公拜了天地同了房,但相公——相公身子——身子弱,所以——所以——我——我还是女儿身。”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只是捋起了右手衣袖,手臂上殷红一点,正是处女的守宫砂。 要命的是,战天风并不知道守宫砂是什么东西,看单如露白白的手臂上一个红点,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没看清,凑近去看,单如露害羞起来,把袖子放下,他却还叫了起来:“嫂子,你把袖子再捋捋,我还没看清呢,你说的证据在哪儿啊?对了,你手上怎么有一红点儿,蚊子咬的吗?这蚊子讨厌,咦,不对啊,这下雪天怎么还会有蚊子?难道是臭虫?啊呀不好,我身上也好象有点子痒。” 马横刀刚喝了一口酒,扑的一声全喷了出来,哈哈大笑:“兄弟,你饶了我吧。” 另一边的白云裳则是哭笑不得,心中暗叫:“这样的人也有,真是的。” 单千骑没想到在自己如此威逼利诱之下,单如露仍是坚决的要帮战天风,心中暴怒,手一扬叫道:“我打死你。” “有种你试试。”战天风霍地退回到单家驹身边,煮天锅扬起,怒视着单千骑道:“你只要敢动一下,我不把这猪头打成平底锅,我从此跟你姓。” “爹。”单如露却猛地跪了下来,叫道:“你打死我吧。”一直以来,单如露都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但这一次,她却勇敢的直视着单千骑。她的眼睛里没有畏惧,甚至没有泪,但悲痛却是如此的深沉。 这种痛,是因为自己背叛了父亲,但更深的,却是因为面前这个生了她的人,从来也没把她当亲生的女儿看待过。 第六十五章 看到她这种眼神,单千骑也愣了一下,他极度重男轻女,从来也不把单如露当一回事,但这一刹那,他也底也生出微微的愧疚,然而这种愧疚只是一闪而过,立即便开始谋划应对之计,心念一闪,已有定计,猛地就双手捂脸,竟带了哭腔叫道:“爹不打你,是爹不对,爹本来也不想这么做,你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一切都是贾师爷出的主意,害死亲家和对女婿下毒,也都是他做的,但这些我不能推到别人身上,总之都是爹的错,爹该死啊。” 此时铁证如山,再不能抵赖,不说修为深不可测的白云裳插手,便是一个马横刀,单千骑这边也应付不了,硬抗绝对是死路一条,然而无论如何说,他是单如露的父亲,陀光明对单如露又十分痴爱,看在这一点上,战天风马横刀都无法对他下死手,当然,杀人偿命,所以他把贾师父推了出来,陀家有了泄恨的对象,对他也就不可能做得太过了。 短短这一瞬间,能全盘权衡想出这样的应对之法,的确是老奸巨滑。 单如露虽然不通世务,但对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还是了解的,一听父亲这番话,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在先前,她心中还有悲痛,但听了这番话后,她的心却是彻底冰凉。 痛,往往是因为爱,是因为还有希望,如果单千骑真的能悔悟,在心底真的对她有一点点真爱,肯说一声对不起,否则什么也不说,单如露都会觉得,这个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终究有一点点因亲情而生出的愧疚,那她还是会原凉他,终究是自己的爹啊。 但现在,单如露彻底的死心了,她心里,再没有爹,因为单千骑的心里,完全没有她这个女儿。 心不痛了,眼泪也突然就没有了,单如露点点头,道:“贾师爷,好,不管是谁,先把相公的毒解了。” 单千骑捂着脸挥挥手,自有人上来给陀光明服下解药,陀光明身子能动了,但僵坐久了,却无力站起,软在椅子上,单如露牵了他手,低声道:“相公,对不起,无论如何,他是我爹。” 陀光明这些日子的一切都由单如露亲手照料服侍,眼光的交流,彼此已非常了解,自也了解单如露这时的心情,点点头,道:“只是苦了你了。” 单如露握一下他手,道:“相公,谢谢你。”说着转身看向战天风,道:“二弟,害死我公公的是贾师爷,就让他给我公公抵命,你说这样子可以吗?” 看着单如露的眼睛,战天风有一种感觉,他的这位干嫂子好象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先前他眼里的单如露,就象墙角一株柔弱的小草,一点点的小风,都会让她弯下身子,而现在呢,或许她仍是小草,但这株小草突然间就挺直了腰杆。战天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但有一点他心中猛一下就明白了,无论如何,对于陀家来说,他只是外人,陀光明才是正主儿,而做为少夫人的单如露也是。他们自家的事情,真正做主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当然可以。”战天风点头,却在单家驹身上踢了一脚,叫道:“不过这猪头得披麻带孝,哭灵三天,别说你不会哭啊,不会哭大爷打到你哭。” “别打,我会哭的。”单家驹急叫,想到全盘挫败,自己更给一个从来也瞧不上眼的小人物如此羞辱欺负,悲从中来,竟扯长脖子,就那么嚎啕大哭起来。 战天风没想到他说哭就哭,倒觉有趣起来,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失笑道:“哭得那龟孙样,你也斯文着点哭啊,眼泪鼻涕齐来的,呸,让大爷哪只眼睛看得上你。” 马横刀再次喷酒,笑道:“兄弟啊,怎么才能哭得斯文,估计得你教他才行。”听了他话,战天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边的白云裳也情不自禁的失笑摇头,那一笑的风姿,花不足比娇,战天风刚好看到,可就瞪大了眼睛,一脸口水横流的馋样道:“姐姐啊,你可真是漂亮啊,弟弟读书不多,不知道怎么样说,对了,我以前住的镇上有个八字胡郎中,对治不好的病人总是一句话,无药可救,我看你的漂亮对男人来说也就是这四个字,无药可救。” 马横刀的眼睛一下子鼓了出来,随即便捂着肚子笑倒在地,惨叫道:“兄弟,饶命啊,这样跟你呆得一天,老哥非要笑死不可。” 白云裳哭不得笑不得,气道:“你这个人,真是的。”她的娇嗔又是另一番风姿,战天风不觉又看直了眼,白云裳所到之处,男人都会发呆,但象战天风这么直钩钩叫化子看红烧肉一样看的,还真就只他一个,一时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灵心道人失了面子,对白云裳道一声告辞,一闪不见,霍金堂自也跟了去,白云裳对战天风道:“好了,我也要走了。” 战天风急了,道:“云裳姐,你若没什么事,多呆一会儿吧。” 白云裳微微摇头,道:“我还有事。” 战天风知道留她不住,一脸舍不得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轻风偶遇,萍水相逢,有缘时,自会再见。”白云裳说着向马横刀合什为礼,一闪不见。 看着白云裳逝去的方向,战天风呆了半天,摸摸自己耳朵道:“好奇怪?” “奇怪什么?”马横刀奇怪的看着他。 “是姐姐让我好奇怪。”战天风眼中露出迷惑之色,道:“见第一眼的时候,我只想对她下拜,她就象个菩萨,过了一会儿,好象没这种感觉了,蛮亲切的,就象我凭空多了个姐姐一样,所以我才叫她姐姐,可在刚才她走的那一会儿,先前的那种感觉突然又有了,又象个菩萨了,马大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马横刀点点头,先不答战天风的问题,却问道:“你以前见过白小姐是吧?” “是,见过一次。”战天风便把师父死那天夜里白云裳突然现身的事说了一遍。 第六十六章 “原来战兄弟师父过世的时候刚好给她碰上了,先前她说她师父也过世了,难道说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对战兄弟格外亲近些?”马横刀心中嘀咕,也想不清楚,道:“白小姐能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修为已至绝顶之境,平时待人看上去很温和,但那其实是一种佛的心境,温和却难以亲近,所以你见她的第一眼只想下拜。” “正是这样的。”战天风恍然大悟,道:“庙里的菩萨就都是她那样的,总是笑眯眯,但每个进庙的人却都要下拜,可后来为什么又没有这种感觉了呢?” “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对你格外不同。”说到这里,马横刀略一犹豫,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想了一会儿,道:“或者说,她在对着你的时候,没有办法将心境保持在原先的功境里,我不知道她到底处在哪种功境或禅境中,所以也解释不清,不过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说姐姐对着我的时候,禅功大幅度下降?”战天风兴奋的摸摸鼻子,自己看看自己,道:“看来本大追风魅力惊人啊。” 马横刀又差一点笑倒,揽着他道:“我说兄弟啊,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啊,这样下去,迟早要给你笑死的。” “什么呀。”战天风自己也笑,道:“不是你说的她对着我时禅功大退吗?那不就是给我迷住了,对了,姐姐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倒也怪了,就见过一次面啊。” “行了,行了。”马横刀大喘气,道:“白小姐是待你不同,但你千万别往男女之事上想,那是不可能的,说是姐姐喜欢弟弟那种呢,倒好象是有可能,不过我也说不准。” “为什么不可能?”战天风哼了一声,不过自己也有些丧气,道:“也是,我和姐姐相比,差得也太远了。”说到这里,忽地眼睛一亮,一把抓着马横刀手道:“对了,马大哥,要不你娶了云裳姐好不好,你和她,都是我最喜欢最敬重的人呢。” “你说什么呀?”马横刀鼓起眼珠子。 “什么说什么?”战天风也鼓起眼珠子:“难道你不喜欢云裳姐吗?天下难道还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不是这个意思。”马横刀摇头:“你怎么就没明白,白小姐禅功已修到极高境界,平日她都是处在一种禅境里,她的眼睛,就象佛的眼睛,不论是任何人出现在她眼前,来了就是来了,去了就是去了,她看见了,又忘记了,她的心就象镜子,白云飘过,清风吹过,镜子上却不会留下半点子影子,你明白了没有?” “不太明白,你说话好绕哦。”战天风搔头,想了一会儿道:“就算她看不上别人,但别人看上她了呢,硬要娶她呢?难道进了洞房她也不记得新郎?” “别人看上她。”马横刀呵呵笑,道:“她这样的美女,是男人都会爱,可你看着她的时候,有想娶她的念头吗?” “没有。”战天风摇头:“我只想下拜,说来还真怪呢,她这样的美女抱上床,那还不把人美死,可当时我就根本没想过。” “这不结了。”马横刀笑:“她心里不会留下别人的影子,但别人想留下她的影子却也难啊,除非功力到一定的境界,至少不能和她差得太远,否则就算你有非份之想,当着她面也生不出来。” “这么厉害。”战天风咋舌,却怀疑的看着马横刀道:“难道大哥对着她也没办法生出非份之想?” “什么叫我对她生非份之想,你这家伙。”马横刀笑着拍一下他脑袋,仰首向天,道:“她的禅功影响不了我,但从你大嫂过世后,在我眼里,这天下就没有女人了。” “原来大嫂过世了,配得上马大哥的,也不知是怎么样的的美人。”战天风心中嘀咕,这话题当然是不好问的,这时千骑社有人押了那贾师爷过来,战天风知道不过是个替死鬼,也懒得问,总之一切得看单如露面子不是?押了去坟山,单家驹果然一路嚎啕大哭,不哭怕战天风打呢,虽然先前马横刀加在他身上的禁制解了,可马横刀一路跟着,他一没胆还手二没胆跑,他虽不太聪明,却也没傻到自认为在马横刀手底下竟能跑得了的地步,只有安排干嚎了。 到坟山,一刀斩了贾师爷,陀安下葬,单千骑父子这才灰头土脸的要回去,到马横刀面前,马横刀冷了脸道:“战天风是我兄弟,他又是陀家的二公子,一句话,我兄弟或陀家有任何事,你父子两颗脑袋便是我背上魔心刃的磨刀石。” 单千骑连称不敢,带了单家驹屁滚尿流而去,单家驹一生人里,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跑出老远,胆气上来了,咬牙叫道:“战天风,你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单千骑看着他给战天风打得肿起老高的脸,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却终是丧气的摇了摇头,道:“这仇难报,你没看见不但马横刀护着他,便是那白云裳对他也大不相同,马横刀仇家遍天下,我料定他必有横死的一日,但白云裳呢,她若知道我们害了那小子,只怕不肯甘休。” 单家驹呆了一呆,咬牙道:“最多大家同归于尽。” 单千骑瞟他一眼,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嘴头硬,但骨子里其实远没有战天风那种悍性,想讽刺一句,却终是忍住了,只是叹了口气,道:“早知道这臭小子有这么硬的后台,先前还不如就好好的结了这门亲呢,唉。” 他父子两个唉声叹气回去,这一面战天风却和陀光明争了起来,原来陀光明竟要亲自在坟前守灵,战天风以他身子弱,必要他回去,谁知陀光明却道:“我刚才得了菩萨的喻示,菩萨教了我一段咒语,说只要我在灵前守足七七四十九日,且每日念这咒语,则四十九日后我身体就会大大好转。” 战天风以为陀光明是编了话来哄他,坚决不信,马横刀却看出陀光明不是个会编谎的人,一问,那菩萨的喻示是白云裳走之前,立时便明白了,悄对战天风道:“是白小姐悄悄传了他一门心法,他弄不明白,以为是菩萨喻示,白小姐即要他这样做,必有道理,你就不要争了。” 第六十七章 他这样说,战天风这才信了,便要扯马横刀回陀家,炖狗肉给他吃,马横刀用舌头舔舔嘴,露出一脸馋像,却摇头道:“好兄弟,别馋你大哥,下次吧,这会儿一则不是吃狗肉的时候,二则大哥也还有事。” 战天风急了,死扯着马横刀不放手,道:“马大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又没做官,就比衙门里的老爷还要忙了,吃顿狗肉的时间都没有?” “真有事。”马横刀见他情急,只得解释道:“我虽然不是官身,但确是在为天子出力,也实在是身不由已。” “天子?”战天风搔搔头:“我听说最近天子不少,哪一个啊,倒怪了,马大哥你不象是个热衷功名的人啊?” “什么天子不少,天子只有一个,就是三吴拥立的十四王子玄信,其他的都是非法的。”马横刀哼了一声,又苦笑道:“什么功名,我要功名干什么,我替新天子出力,一则是我一位义弟的托付,二则我为天子出力,不是为他一人出力,是替天朝百姓出力,帝位稳固,国家安定,外夷便不敢入侵,诸候之间的战争也会少很多,这便是天下百姓之福。” “是这样啊。”战天风点头,其实这中间的大道理他并不太懂,只是马横刀即是这么说,那就不会错。 马横刀却似乎说发了性,恨恨的道:“只那些非法拥立新帝的狗王可恶,只为自己打算,立一个大皇帝便想挟天子而令诸候,就没想过为争权夺利引发的战争会害死多少老百姓,又会损伤我天朝多少元气,只恨我一把刀力量有限,否则真要杀尽这些狗王。” “大哥,我给你帮手。”战天风拨出煮天锅晃了晃。 “好兄弟,谢谢你。”马横刀拍拍他肩膀。 “还是不对。”战天风突然又想了起来,道:“三吴远着呢,你跑这儿来做什么,要赶回三吴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不如还是先吃锅狗肉吧。” “我来这里是另外有事。”马横刀看不说清楚不行,拉战天风到一边,低声道:“我说了你可别到处嚷嚷,外界不是传说新天子没有传国玉玺吗,新天子一直不承认,其实是真的,新天子在过江时,真的把传国玉玺失落了,我那义弟慕伤仁是新天子的近侍,奉新天子令重又过江去找,却给五犬高**成重伤,便找了我去,拜托我替新天子找回传国玉玺,新天子也非常的礼贤下士,也重重的拜托了我,所以我到处乱跑,就是为了这个啊。” “原来真给我说中了啊。”战天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马横刀问他什么真的说中了,听战天风说了当日骗高师爷的事,也不免好笑。 马横刀道:“新天子拿不出传国玉玺,众诸候便不承认他,甚至放谣言说他根本不是十四王子,另立其人就是这个原因,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传国玉玺,天朝才能尽快稳定下来,这几日我听到些风声,因此急着赶去,好兄弟,时间尽多,天下的狗也不会一时半会就死绝的,咱们以后吃的机会多着呢。” 他这话说得有趣,战天风大笑,道:“是,天下的狗不会明天就死绝的,要绝也只能绝在我两个的嘴里。” 马横刀大笑,搂一搂战天风肩膀,转身便要离去,却忽又想到一事,转身对战天风道:“白小姐传了心法给你义兄的事,你让陀家下人尽量向外宣扬,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为什么?”战天风一想,道:“你是怕单老狐狸再来打陀家的主意?放心,有大哥一把刀在,再借他十个胆也不敢来。” “兄弟你不知道。”马横刀摇头,道:“就算单家怕了我,还有其他人呢,我敌人多过朋友,陀家扯上我,反而弊多于利,但扯上白小姐就不同了,白衣庵为天下佛门领袖,与七大玄门也是同气连枝,白小姐身后,等于便是整个正教的力量,江湖上知道白小姐传了心法给你义兄,便也明白你义兄是白小姐护着的人,从此任何人再想打陀家的主意,就一定先要想一想陀家身后的白小姐和白小姐所代表的整个正教的力量,那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胆子敢试一试的。”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 “兄弟保重,大哥忙完了事,一定来吃你炖的狗肉。”马横刀一抱拳,闪身不见。 战天风照马横刀的指点,让燕慎行大肆宣扬白云裳传了神功心法给陀光明治病的事,单千骑听到消息,当场就喷了一大口血,一病半年,本来就悔,这时更是悔青了肠子。 战天风自然跟陀光明一起守灵,单如露死也要陪着陀光明,不肯回去,也只由得她。 守了两天灵,第三天夜间,战天风刚把神锅大八式练了一遍,再要练鬼刀刀法,忽听得远处传来尖利的啸声,好象是恶鬼在叫,战天风吓了一跳,心中暗叫:“有鬼。”然而鬼字出口,他猛地就想到了三个字:九鬼门。 “莫非九鬼门真个找上门来了,这是叫我去应试呢?”战天风一时心中狂跳,心念电转,反手又拨了煮天锅,将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各煮一锅喝了,然后将煮天锅藏在后腰衣服下面,便向鬼啸处奔去。 这夜有月亮,雪光印着月光,天地一片莹白。战天风奔出里余,翻了个小岭,见岭下一片空地上,站着一个人,这人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衣,背后背着一把刀,战天风在岭上一现身,他眼光便望了上来,发出一声鬼啸,道:“是战天风吗?” 战天风点头,道:“是,你是什么人?”他虽然几乎可以肯定这青衣汉子一定是九鬼门的,但还是要问清楚。 见他点头,那青衣汉子立即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小人鬼荆迟,九鬼门择婚使,奉门主令考校姑爷的刀法。” “果然是九鬼门的。”战天风暗暗点头,看鬼荆迟神色恭敬,道:“你也姓鬼,是鬼瑶儿的哥哥还是弟弟,或者是姑表亲戚?” “不敢。”鬼迟摇头:“小人并不是门主亲戚,我九鬼门规矩,进我门来便是鬼,姓名前都要加一个鬼字,小人本名荆迟,进九鬼门便叫鬼荆迟了。” “竟有这样的怪规矩?”战天风大是好奇,道:“那我呢,我进你九鬼门,岂非就成了鬼战天风?” “是。”鬼荆迟点头,道:“如果姑爷能连过九关,娶得小姐,进了九鬼门,姓名前自然也就要加个鬼字。” “进门就是鬼,倒也有趣。”战天风哈哈一笑,猛地大喝一声:“要考校你家鬼姑爷的刀法,那就上来吧。”汤的灵力只有半个时辰,他可不能久耗,心中转念:“真论刀法,我肯定还不如他熟,但喝了汤力大,他一上来,我就给他来个迎头猛攻,汤力不是灵力,他绝看不出破绽,他总不能因我力大而怀疑我吧,打他个屁滚尿流,该也就能过关了。” “小人遵命。”鬼荆迟复行一礼,飞身上岭,但到战天风身前五丈左右,却站住了,向战天风一抱拳道:“请姑爷拿出鬼牙石让小人验看,以免误会。” 他竟还要看鬼牙石,战天风哪里还有,一扬刀子道:“好多罗嗦名堂,我会鬼刀,这还假得了吗?上来拼刀子吧。” 鬼荆迟却摇头道:“不行,这是门中规矩,考校之前,必须验看鬼牙石,还望姑爷体谅小人的难处,取鬼牙石一看。” 第六十八章 他如此固执,战天风倒拿他没办法了,但战天风在街头混大的,赖皮是好手,心念一转,眼珠子一翻,拿出一脸泼皮像道:“你这人好生不通情理,你即不通情理,那也休怪我不讲人情,我今天偏不拿鬼牙石出来,你要怎么办?是不是这刀法就不考了,那好啊,第一关算你家鬼姑爷自动过关,天寒地冻的,你家鬼姑爷就不留你聊天了,你回吧,带个信给你家小姐,就说本鬼姑爷想死她了,只盼着早点跟她进洞房呢。”说着做势就要转身。 鬼荆迟果然慌了,急道:“姑爷慢行,这样不可以的。”说着连连作揖。 战天风翻眼向天,根本不理他,鬼荆迟没了办法,一咬牙,道:“姑爷即不肯通融,那小人就得罪了。” “要来硬的,行啊,反正你也不敢运使玄功杀了我,你家鬼姑爷跟你硬拼到底,看你有什么办法。”战天风心下转念,手上暗暗凝劲,只待鬼荆迟再上前丈余,便要抢先出手,谁知让他大出意外的是,鬼荆迟反手拨出刀子,没有攻上来,却反是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割了一下,随即对着战天风屈指一弹,一滴血珠向战天风直飞过来。 “这是什么奇功鬼法?”战天风心下嘀咕,鬼刀一摆,对着那血珠来路,凝神戒备,那血珠就那么直飞过来,中途也没什么异变,但鬼荆迟弹这么一滴血过来,中间必有玄虚,战天风可不敢让它落到身上来,看看近身,手一振,用刀面轻拨那血珠,堪堪要碰到血珠,那血珠忽地一分为二,闪电般的向战天风射过来,此时距离即近,那血珠飞射的速度又是快得异乎寻常,战天风竟是完全来不及闪避,一分为二的血珠同时射在他左右手臂上。 战天风惊慌之中身子往后一跳,心中电转:“我给他制住了,血飞到我的两个手上,我的两个手肯定都是动不了。”这么想着,动了动胳膊,却又没事,身上其它地方也没什么感觉,一时大惑不解,抬眼看鬼荆迟,却又一惊,原来鬼荆迟脸上竟是一脸惊慌之色,瞪大着眼睛看着战天风,那种形情,生似大白天见了鬼。 “你——你——你把鬼牙石怎么样了?”他说话甚至都结巴了起来。 他这话倒叫战天风一惊,嘻嘻笑道:“什么我把鬼牙石怎么样了,鬼牙石可是我和你家鬼小姐的定情信物呢,自然是好好珍藏,能把它怎么样?” “不对,你把鬼牙石毁了,难怪这么久我都找不到你。”鬼荆迟惊讶之色消去,眼中射出凌厉之色,厉喝道:“战天风,你好大胆,竟敢毁了我九鬼门至宝鬼牙石。” 他语气如此肯定,战天风吃了一惊,心下嘀咕:“他怎么知道鬼牙石给我弄没了,先前不知道啊,难道是那滴血有古怪?” 他没猜错,鬼荆迟弹出的那滴血上,确是有玄虚,原来九鬼门有个不为外界所知的门规,每一个入门的弟子,都必须割破左手食指,将一滴血弹在鬼牙石上,喂养石中鬼牙,也从此获得鬼牙的认同,九鬼门从立派以来,门中从来没有奸细混进去过,便是因为鬼牙认识门中每一个弟子,外人法力再高,装得再象,鬼牙石不认识你,一切白搭。鬼牙石不吸外人的血,但九鬼门弟子可以自愿献血给它,鬼荆迟拗不过战天风,便只有想出这个主意,献一滴血给鬼牙石,鬼牙石吸了他的血,也就证明鬼牙石在战天风身上,如果不吸,这战天风自然就是个假的,这是逼不得己的办法,也确是管用的好办法,但叫鬼荆迟想不到的是,一滴血竟会在中途一分为二,那是什么意思?鬼牙石绝对只有一块,一分为二,也就是鬼牙石给弄成了两块,鬼牙石为九鬼门至宝,是绝对不可以损毁的,所以鬼荆迟马上就翻了脸。 大约猜到是那滴血弄的玄虚,但这中间的具体原因战天风是不知道的,这时心下惊疑,嘴里便打哈哈,道:“这大夜晚的,你说什么白日见鬼的怪话,别说鬼牙石是本鬼姑爷和你家鬼小姐的定情信物,绝不可能弄坏它,便是我有心弄坏吧,鬼牙石可是件宝物,鬼力通天呢,我又有什么本事弄得坏它?” 他这话说得鬼荆迟一呆,也是,鬼牙石为九鬼门至宝,岂是一般的人毁损得了的,然而血珠一分为二又是怎么回事呢?鬼荆迟百思不得其解,对战天风一抱拳,道:“姑爷,小人只是门中的小人物,许多事都不知道,现在两条路,一是请姑爷亮一亮鬼牙石,小人亲眼看到了,鬼牙石确是安然无恙,则小人立马给你老叩头赔罪,若是姑爷坚决不肯亮鬼牙石,那就跟小的去一趟九鬼门,上头自会处理,姑爷你选哪一条吧?” 鬼牙石没了,战天风如何亮得出来,跟鬼荆迟去九鬼门,那更是死路一条,而看鬼荆迟脸上神情,除了这两条,不可能再有第三条路,战天风脸上嘻嘻笑,心底溜溜转:“若跟他去九鬼门,我真个要成鬼战天风了,不去看来不行,生个什么法子来打发这经常迟到的鬼呢?”嘴上同时打哈哈道:“跟你去九鬼门?九鬼门远不远啊,我事情多着呢,最重要的,能见着你家鬼小姐吗?” “当然。”鬼荆迟听他口气松动,慌忙点头,道:“你是未来的姑爷,如果提出要求,小姐很有可能会见你一面的。” “这样啊,那太好了,说真的,我还真是想死你家鬼小姐了呢。”战天风脸上越发笑得灿烂,心底却生出杀机,想:“毁了鬼牙石,做鬼有可能,做姑爷却是绝不可能了,这迟到鬼说老久搜不到我,看来除非是我主动露头,九鬼门感应不到我,那我杀了这迟到鬼再躲起来,让那鬼丫头守活寡去吧。”心中定计,将头乱点道:“即这样,你前头带路,本鬼姑爷去看看你家鬼小姐,顺便见见岳母娘,俗话说岳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看,本姑爷又是这么英俊的一个人物,说不定岳母娘一眼看上,就不叫我走了,九关也不要过了,就和你家鬼小姐拜堂成亲了呢。” 鬼荆迟本来因为血珠一分为二闹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心下有些惊疑,给战天风这一通油嘴,又惊奇又好笑,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啊,倒把惊疑之心给淡忘了,嘴里应着:“是,是。”心下偷笑:“这人还真是有趣,竟有这么自己夸自己的,相貌身高倒也差不多了,但也太瘦着点儿,若不是鬼牙石给你小子行大运撞上了,真要相女婿,夫人可看不上眼。”转着念头,一抱拳道:“姑爷不会遁术吧,小的带你。” “好啊。”战天风笑得越发灿烂,一迈步,却猛一下捂着肚子叫道:“啊呀,肚子好痛,不好,晚间狗肉太吃多了,闹肚子了,你等一下,我去解个手。”战天风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看不远处一块大岩石,堪堪可用,抱着肚子便一路小跑奔了过去,他装得象,先又是答应跟鬼荆迟去九鬼门的,因此鬼荆迟心中倒也并不生疑。 战天风到岩石后,不解裤子,却反手拨下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怕鬼荆迟起疑,边煮汤口中还边哼哼唧唧,鬼荆迟果然全不起疑。 一叶障目汤下肚,收了锅子拨刀在手,战天风猛地“啊”的一声大叫,叫声凄历之极,生象突然给人斩了一刀似的,那边鬼荆迟果然便叫道:“姑爷,怎么了,没事吧?” 第六十九章 战天风自然不应声,更敛气屏声,鬼荆迟叫了两声不见战天风答应,飞身过来,到岩石后一看,看不见战天风,顿时大吃一惊,转身四下乱看,嘴中边叫:“姑爷,姑爷。” 看他转身,战天风将刀尖对准他后心,猛一发力,一刀就从鬼荆迟后心戳了进去,随即一跳闪开,取锅喝了口水,现出身来。 鬼荆迟挨这一刀,身子往前一栽,一个踉跄,却站住了,转过身来,一眼看到战天风,脸上现出疑惑惊怒之色,叫道:“你——你——?” 战天风嘻嘻一笑,道:“想不清你家鬼姑爷怎么会突然不见了是吧,哈哈,不好意思,这个不能告诉你,等哪天我和你家鬼小姐上了床,被窝里倒是可以悄悄的告诉她。” 说到这里,哼了一声,道:“你也别怪我,本来我们无怨无仇,你若不是硬要看鬼牙石,只是考校刀法,我何至来害你,到这会儿我也不骗你了,鬼牙石确实是没有了,我跟你去,只有死路一条,你要我死,所以我只好要你先死了,抱歉,抱歉。”说着笑嘻嘻抱一抱拳。 “鬼牙石果然给你毁了。”鬼荆迟点了点头,看着战天风,却忽地冷笑一声,道:“战天风,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九鬼门的规矩你不知道,替小姐择婿是大事,不但有择婚使,还有鬼灵在旁监督,就是怕万一择婚使怀有二心,不能公正考校,你虽然杀了我,但鬼灵已回报门主,小子,你同样死定了,我在奈何桥头等你,最多七天,你就要来和我相会了,不过到时我认不认得你还真不好说,因为你会死得惨不堪言,除非现在就自杀。” “鬼灵,是什么鬼东西?”战天风大吃一惊,四下乱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 “你看不到鬼灵的。”鬼荆迟哈哈一笑,笑声未落,仰天一跤栽倒,战天风先前并没有拨刀,他担心鬼荆迟反手给他一下啊,所以一下就跳开了,这时那刀先撞在地下,顿时将鬼荆迟戳了个对穿对过。 “看不到鬼灵?什么意思?难道真是个鬼。”战天风吓一大跳,恰好背后冷风吹过,顿时毛骨怵然,转身便往回跑,边跑心中边转念头:“看那迟到鬼咬牙切齿要吃肉的样子,说的只怕不是假话,七公当日对着九鬼门也是十分小心,又给袋子又让我钻地道的,九鬼门的鬼名堂只怕真的很多,那什么鬼灵十九是个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先前只是考校刀法,这会儿可真是要考我脖子的硬度了,但我的脖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硬得过刀子?得想个救命的法儿。” 这么想着,脑子里第一个便想到马横刀,随即又想到了白云裳,想:“要不也叫燕大叔放风声,就说我不但是马横刀的义弟,和白云裳也是姐弟相称,这两块金漆招牌打出来,九鬼门该要怕了吧。”刚想到这儿,却猛地连呸数声:“呸呸呸,你小叫鸡还真出息了,原来马大哥看得起你,是要你借他的金漆招牌来保命的啊。云裳姐就更不要说了,要借一个女人的号来保命,那还是去买块豆腐来撞死吧。” “不知七公有什么主意?”战天风又想到了壶七公,却又想:“事情到了这一步,七公只怕也没什么主意,无非是躲了,是了,就这一个老主意,不管他鬼灵还是阎王灵,找不到本大追风,那就通通不灵。” 打定主意,已到了芦棚前,这灵是守不成了,要躲就要连夜走,也没什么东西要带,只要和陀光明说一声,到芦棚前,却想:“这小两口不会在里面骑马马吧?”尖耳一听,似乎没什么响动,刚要张口,却又想:“一句半句也说不清楚,算了,说什么说,还是本大追风的老招牌,给他留一幅墨宝吧。”转身到自己芦棚里,火盆中取根木炭,便在棚柱上大笔一挥:我去也。下面署名:神锅大追风。 刚要转身,却又想陀光明只怕不知道神锅大追风是他,便又在后面写道:注,神锅大追风便是战天风也。却一时写发了性,再又写道:再注,先前陪你玩,但现在你有老婆玩了,我就不陪了,就此说明,莫说本大追风来去不光明也,行了,不再注了,再注就罗嗦了,走也,走也。 这么一大段写下来,一根柱子不够写,把旁边柱子又写了半根,始才收手,歪着脑袋自己欣赏一会,颇觉满意,扔了木炭,借锅遁便往巨野城来。 陀光明两口子第二天早间起来,看了柱上留言,不免绝倒,虽说战天风走了有点子伤感,但看柱上留言,一注二注三注,却是看一遍笑一遍,怎么也伤心不起来。 战天风去巨野城,是想看能不能找到壶七公,虽然自己有了老主意,但能问问壶七公的主意还是更有把握些,但在巨野城头等了个多时辰,始终不见壶七公来,想:“七公又不知溜去了哪儿,我还是趁早开溜的好。”随手找一块瓦片在墙面上留字道:情况不妙,他们知道石头没了,捅破天了,小叫鸡玩不转了,要开溜了。后面署名:叫鸡公。 在这里他谨慎了一下,前不写壶七公之名,后也不写自己战天风的号,是怕万一给九鬼门的人看到墙上的字,给壶七公带来麻烦。 留了字,再借锅遁掠起,一时却不知往哪里去,前后一想:“还是往西去好了,即躲了九鬼门,若还能找到还魂草,搂草打兔子,也算是一方两便的事。”当下便径直西去。 飞了小半夜,少也有上千里,看看天明,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刚好见到一只野狗,便驾锅追上去打死了,洗剥干净,提到一个破庙里炖了一锅,美美吃了一顿,就在香案下睡了一觉,午后醒来,练了半日功,再炖一锅狗肉吃了,复又驾起锅遁,再往西去,如此连跑了几天,始终不见有什么异象,心中想:“上次七公只让我跑出五百里便算,这一次少也有五千里了吧,行了,该没事了。” 这么想着,心下便松懈了下来,这日傍黑时分又打了一只狗,想:“晚上风也实在太大,今儿个晚上便不赶路了吧,吃顿狗肉,美美睡一晚上再说。”却又找了一处破庙,炖了一锅狗肉。 狗肉炖得越久就越香,战天风也不急,先练了功,又搬了一尊菩萨放屁股下坐舒服了,这才准备大吃一顿,筷子刚伸进锅里,耳边忽听得异声,急扭头时,只见破庙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和白云裳一样,也是一身白衣如雪,但却不是白云裳,而是鬼瑶儿,而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仍是冷若冰霜,一双比天上寒星还要冷上三分的眼睛正冷冷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心中急跳,整个人也想跳起来,但立即就稳住了,心念电转,脸上便一脸笑道:“娘子还真是有口福呢,来来来,门口风大,快进来,暖暖的吃块狗肉,包你肚中春意荡脸上映桃花,加倍的漂亮十分呢。” 战天风故意放松语气,笑得贼忑兮兮,鬼瑶儿神色却没有半点改变,冰冷的眼光直射着战天风眼睛,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七十章 战天风差点要给她那寒冰一样的眼光射得找个洞躲起来,但还是强做镇定,在第一眼看到鬼瑶儿时,他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以前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以为鬼瑶儿会仙法,至于仙法还有没有高下他是完全不明白的,但现在他明白了,看一眼就明白了,鬼瑶儿实是一个可怕之极的高手,或许还赶不上白云裳或马横刀,但绝不在刑天道人灵心道人之下,可能还要强些,至少给战天风的感觉里是这样。不论九鬼门还有没有其他高手跟来,就鬼瑶儿的身手,以战天风这点子区区灵力,不出绝计,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什么是什么做到的啊,你是说你的未过门的相公煮的狗肉为什么这么香是吗?这简单啊,就是多放香料啊。”战天风呵呵笑着,从装天篓里抓了一把香料放进锅里,搅了两搅,随即挟一块到嘴边。 “少装糊涂,说,你是怎么毁了鬼牙石的?”鬼瑶儿厉喝“否则我要你生死两难。” “娘子啊,对自家相公,怎么这么的不温柔呢?”战天风全不害怕,反而越发笑得灿烂起来,看一眼嘴边那块狗肉,道“是啊,千古艰难惟一死,何况生死两难,不过娘子啊,你知道为什么夫妻上床,是男人睡上面女人睡下面吗,因为女人天生就是不如男人的。” 说到这里,他不再说下去,却又转眼看向鬼瑶儿,鬼瑶儿眼光一凝,道“你刚才在锅里洒了什么?” 战天风刚才洒进锅里的,其实是江山美人汤的配料,但他就是要鬼瑶儿误认他放进锅中的是毒药,才好行计,一听到这句话,他喜得差点要跳起来抱着鬼瑶儿亲一口,嘴里啧啧连声道“不愧是我战天风的小娘子,果然是聪明,也没洒什么啦,就是叫什么沾唇醉的,我也没试过,听说是只要一沾唇就醉了,而且一醉千年不醒,我说那人是扯蛋,一醉千年不醒,那不是死人了吗?那还叫什么沾唇醉,不如就叫沾唇死好了,娘子你说呢?” 他笑得春光无限,鬼瑶儿却是暗暗咬牙,最初找到战天风,只是个让她完全瞧不上眼的小混混,后来感应不到鬼牙石,也只是略觉奇怪,直到前几天传回消息,说战天风居然毁了鬼牙石,她心中才稍稍重视起来,但也是好奇心更多一点,亲自赶来,不是认为战天风厉害到要她亲自动手,只是想不明白战天风有什么本事能毁了鬼牙石,她确信,只要她伸手,要杀死战天风,真比掐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然而这一刻,只是稍稍的大意,竟就给战天风抢了先手,她当然要战天风死,可没明白鬼牙石的事之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战天风死的,但现在呢? “你想要什么?”鬼瑶儿咬牙冷哼。 “我想要的东西多了。”战天风嘻嘻笑,道“例如每天美美的吃顿狗肉啊,吃饱了再把我的鬼娘子也就是你抱上床啊,我听人说,再傲的女人,抱上床剥光了也是很浪的,我还真想看看娘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浪法儿呢?” “你真个想死?”鬼瑶儿眼光一凝,更是寒气逼人。 战天风抢到了先手,全不怕她,嘻嘻一笑,道“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如果生不如死,那还不如趁早死了的好。”说到这里,脸色突地一变,冷眼看着鬼瑶儿道“但我到底把鬼牙石弄成了什么,这一个大秘密,却也要跟着我进坟墓了,你九鬼门虽然满门是鬼,也没法子追到阎王殿去问我吧。” 鬼瑶儿再咬了咬牙,又问一遍“你到底要什么,开出价钱来。” “呵呵。”战天风却又笑了,道“你知道的,我本事有限,就算诚心想毁了鬼牙石,也是老虎咬乌龟,无处下口,但到底鬼牙石怎么了呢,这中间说来话长,而且牵涉到白衣庵的白云裳小姐和我大哥马横刀。” “白云裳,马横刀。”鬼瑶儿低呼一声“果然跟他两个有关。” 战天风打出这两张牌,就是要把鬼瑶儿的心神往其它地方引,以免猜到他真正的意思,眼见鬼瑶儿上当,战天风心中暗喜,嘻嘻笑道“是啊,我都说我的鬼娘子最聪明了,别人家娘子都睡下面,以后你和我成亲了,睡上面也可以啊。” 鬼瑶儿虽然根本不在乎这样的话,但老听着也烦,却暂时又不能把战天风怎么样,只好瞪着他,战天风却只是嘻嘻笑,道“娘子别生气,你进来啊,门口风大,这么吹着你我可心痛呢。”见鬼瑶儿不愿动,又道“而且我老这么扭着脖子也不好说,这中间的故事长着呢,你也不愿你相公变成棵歪脖子老榆树吧。” 鬼瑶儿知道自己若不进去,这小子绝对是不肯说的,嘴又油,娘子相公的,还不知要叫多少句呢,没办法,只得进庙来。 见她进庙,战天风暗喜,面上却半点也不显露出来,始终笑得见眉不见眼,一指对面一块石头道“娘子请坐,一起吃块狗肉,也算是我们夫妻半场的缘份。” “什么夫妻半场。”鬼瑶儿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冷叱道“你嘴里干净点儿,有命真个娶了我,再相公娘子的叫吧。” “就是因为我没有命娶你,有缘无份,所以才说是夫妻半场啊。”战天风哈哈笑。 他这么直接说自己会没命,鬼瑶儿有火倒又发不出了。她出身好,长相好,脑子也精明,一生人来,无论什么场面,从来不落半点下风,更没受过丁点儿气,可碰着战天风,却有处处受制的感觉。但她也是绝不肯坐,走到一边,离着火堆大约丈许,道“你说吧,若真有可以原谅之处,我也不来怪你。” “鬼丫头想骗你家相公,可惜啊,你找错对象了,你家相公天生就是个骗人的鬼,只有你家相公骗人,哪有人能骗得了你家相公的。”战天风心底暗笑,看鬼瑶儿站的方位,刚好迎着这面窗口进来的风,该可闻到汤气,当下暗念口诀,只见锅中白影一闪,果然就显出鬼瑶儿的虚影来,跟鬼瑶儿的真人完全一模一样,只是只有尺许高下,就那么凌空飘在煮天锅上方,离着汤面约有三四寸的样子。 鬼瑶儿正面对着战天风,锅中现出虚影,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大吃一惊,厉叫道“你玩什么鬼花样?” 战天风使尽心机把鬼瑶儿诱进庙中,惟一担心的是怕江山美人汤不灵,眼见汤灵,再不害怕,哈哈一笑道“不是玩鬼花样,是玩鬼老婆。”说着去鬼瑶儿全身上下一扫,啧啧赞道“我听人说,真正的美人,不但要脸蛋漂亮,还要身材好,腿要长,腰要细,屁股要圆,奶子还要翘,你脸蛋是没得说了,但身材嘛,还得要你家相公我验过才能算数。” 第七十一章 “你想要做什么?”鬼瑶儿又惊又疑,想要上前打翻战天风的锅子,刚一迈步,眼前突然现出幻象,那锅子突地变大,直有丈许方圆,里面狗肉翻滚,热气腾腾,而她的人竟是立在锅子边上,只要脚步往前一迈,立即就会踩进锅子里,跌落滚汤中,顿时大吃一惊,惊慌之下,情不自禁往后一退,幻象却立马消失了,锅子还是在战天风面前,离着她还是有丈余远近,不过她的虚影也始终立在汤面上。 “什么幻术敢在我面前来使。”鬼瑶儿惊怒交集,身子复往前一顷,幻影立现,她双掌一并,灵力狂涛般推出,在她想来,战天风玩的,无非是种幻术而已,不会有什么真功夫,虽然她一时之间看不破,但以自己灵力之强,硬摧硬打,不论什么幻术都可破去,然而她错了,那一锅狗肉汤,竟象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海,她狂涛般的灵力卷过去,却象是江河入海,连波涛也没惊起一点,或者说,连狗肉也没能打得翻个身儿。 鬼瑶儿不心服,再催灵力,连击数掌,都是一样,有心直冲过去,终又害怕,正如战天风猜的,她其实十分精明,可不象单家驹那样,莫名其妙的骄傲着其实只是个大傻瓜,她脑子可灵光得很,心念一转,已有主意,反手拨下腰间短剑,左脚往前一跨,一剑刺出,直刺锅中,回身,幻象消失,然而短剑上却真的戳着一块狗肉,汤水淋漓,香气四溢。 这竟然不是幻象。 鬼瑶儿看向那锅子,战天风灵力高低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很显然,是这锅子做怪。 鬼瑶儿反应极快,一明白自己奈何不了那锅子,立时反脚一绕,绕向战天风身后,然而当她想在后面扑向战天风时,明明在战天风身前的锅子突又到了她眼前,连绕三次,都是如此,只要她靠近战天风一丈以内,幻象就会出现。 鬼瑶儿知道无法近身,微一凝神,退一步,幻象消失,她手立时扬起,手中短剑闪电般飞出,射向战天风,这时她出了真火,顾不得问鬼牙石的事了,只要能杀了战天风就行,但她还是没有成功,那短剑明明是射向战天风,不知如何却中途转向,射进了锅里,戳在了一块狗肉上。 鬼瑶儿不知道,煮天锅魔力极强,只要是闻着了汤气的人,那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都过不了煮天锅那一关,因为汤气已钻进她体内了。 鬼瑶儿若是没闻着汤气,在庙门口这么给战天风一飞剑,战天风绝躲不开,立马完蛋,可惜鬼瑶儿给战天风诱进了庙中,闻着了汤气,所有的举动便全都是白搭,可事前她怎么可能知道战天风会煮这么一锅怪汤啊?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鬼瑶儿反应快得异乎寻常,所有的举动几乎都是在眨眼间完成,战天风呆住石头上,看着鬼瑶儿掌击剑射,眼花缭乱,背心上则是冷汗直流,因为他没把握啊,鬼瑶儿功力之强,更在他的想象之外,煮天锅虽灵异,抗得住吗?一个抗不住,他今夜可真就要成鬼战天风了。 直到看见鬼瑶儿短剑射入锅中,而鬼瑶儿也站在那儿发起呆来,战天风悬着的心才一松,知道师父说得没错,这江山美人汤果然具有非凡魔力,闻着了汤气,鬼瑶儿便再也近身不得,当即哈哈一笑,看着鬼瑶儿道:“鬼老婆,鬼娘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跟你说,今夜你只有一条路走,就是和相公我乖乖的拜堂成亲,然后让相公我把你脱光了,好生浪一回。” “你做梦。”鬼瑶儿冷叱一声。她虽然奈何不了那只锅子,但战天风想近她的身,却也是绝无可能,这个她有绝对的自信。 “做梦,哈哈。”战天风仰天打个哈哈,忽地脸一沉道:“出嫁从夫,三从四德你不知道吗?跟你说乖乖的,否则休怪为夫不客气,把你脱光了往这滚汤里一按,那你这冷美人可立马成了熟狗肉了,啊呀不好,你是母的,这狗肉好象是公的,公配母,却不知有毒无毒,便无毒,也不知那肉会不会酸。” “战天风,你尽管牙尖嘴利,但今夜我看你怎么脱得我手?”鬼瑶儿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冰一样的眼光冷冷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从她的眼光里看到了浓重的杀机,心中狂跳,却反激起心中怒火,想到师父说的可让虚影脱衣服的事,暗暗咬牙:“臭丫头,想要本大追风死,本大追风先让你出个大丑再说。”脸上却嘻嘻一笑,道:“真不听话,相公可要动手教训你了。” 鬼瑶儿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战天风点一点头,道:“好,这是你自找的,呆会可不要哭啊。”说着就手把鬼瑶儿射进锅中的短剑拿起来,剑尖指向鬼瑶儿飘在锅面上的虚影。 剑尖伸到虚影衣服面前,战天风却又看向鬼瑶儿道:“再问你一遍,你是自个儿脱呢,还是要相公我帮你脱,先说清楚,本相公我帮你脱时,可有点毛手毛脚,摸奶掐屁股的,到时得罪你可莫怪。”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这一世没有碰着我衣服的命。”鬼瑶儿冷哼一声,虽然自己的虚影被摄去了锅上,但她根本不信战天风真能脱去虚影的衣服,那虚影虽然和她的本体看上去确实是完全一样,但无论如何只是个虚影而已,她的本体不脱衣服,虚影的衣服能脱吗? “没有这个命吗?那我们就来试试好了。”战天风嘻嘻一笑,看向锅面上的虚影,道:“这女人的衣服本大追风还真没脱过,从哪儿脱起呢,对了,先把这带子弄开了。”说着,剑尖挑着虚影衣服上的腰带一划,那腰带竟真个断了,落在锅中,而虚影身上的衣服也一下子就松了。 那情景是如此的真实,真就象鬼瑶儿自己解开腰带一般,鬼瑶儿大吃一惊,急看自己身上,还好,自己身上的腰带并没有断,好好的系着,心中一松,冷哼一声,道:“一个虚影而已,反正你是个死人,我倒看你能玩出什么鬼花样来。” 一般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形下,会害羞,会愤怒,但鬼瑶儿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来自家世与自身的优越感形成的骄傲几乎已渗入了她的骨头深处,她认为,战天风玩的不过一种虚幻的小把戏,她瞧不起这种小把戏,而她是绝不会为自己瞧不起的东西害羞或动怒的,即便战天风玩的这小把戏是以她的虚影为对象。 她无动于衷,但她的话却激怒了战天风,战天风哈哈一笑,道:“就是死人才好玩啊,死人玩活人,那叫一个稀奇。”剑一拨,拨开了鬼瑶儿虚影的外衣,露出里面上身的小袄和下身的裙子。 看了里面那一身,鬼瑶儿有一刹那的惊奇,因为那小袄和裙子正是她身上穿的,难道那虚影不只是形貌相似,连里面穿的衣服也真的都一模一样?真的可以层层脱下来?鬼瑶儿心中嘀咕,不过随即想到,外衣不是太厚,战天风或许能看到她里面的衣服也不一定,明白这一点,心中的惊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仍只是冷然而视。 第七十二章 战天风不明白鬼瑶儿的心理,见她仍是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暗暗咬牙,心中低叫:“行啊丫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挺到什么时候,要是把你剥光了你还是这张死鱼脸,那本大追风才真个服了你。”心中发狠,短剑不停,上挑下划,袄飞裙落,露出里面淡黄的紧身衣服。鬼瑶儿玄功高深,不太怕冷,穿的并不多,去了这一身,里面便是贴身的月白里衣里裤。 如果说战天风能看透外衣看到里面的第二层衣服,鬼瑶儿相信有可能,若说还能看透第二层衣服,那是打死鬼瑶儿也是不信的,然而她眼睛看到的紧身衣裤和月白里衣裤,都是她身上的样式颜色,这是怎么回事呢? 鬼瑶儿脸上开始变色,但战天风这会儿却不看她了,短剑飞快的上下挑动,把贴身的里衣裤又脱了,这时鬼瑶儿的虚影身上,便只有最后的一个淡黄色的肚兜和一条同色的小裤,上露双臂肩背,下露双腿,在锅中热气的映衬下,真有种美人出浴的感觉,**无比。 “别说,我的鬼老婆还真真是好身材呢,干脆脱光了看个清楚。”战天风嘴中称赞,手上不停,短剑一一划一挑,肚兜飞起,鬼瑶儿虚影的上半身立时光光的**在了汤气中。 在露出里面的肚兜小裤时,鬼瑶儿便已脸色大变,因为她身上穿的正是那一身,但始终有点不死心,直到肚兜飞去,她看到自己的身子,这才全身一震。 鬼瑶儿傲,傲得有本钱,不但是脸蛋长得好,身材也是无可挑剔,一般身材高挑苗条的女孩子,**都不怎么丰满,而鬼瑶儿却有着一双极为丰满的大**,圆润尖挺,不但没有丁点儿下垂,甚至还微微的往上翘,细如黄豆的乳尖殷红粉嫩,便如白玉座上镶着的两颗红钻。 临水照花,鬼瑶儿不知多少次欣赏过自己的身子,对自己傲人的**自然再熟悉不过,还有一点,鬼瑶儿的**之间,颤中穴的部位,有一块与生俱来的红色胎印,呈梅花形状,这是只有她父母才知道的绝密,外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而此时锅面上那光着上身的虚影,不但**完全一模一样,乳间的胎印也赫然在目,到这个时候,鬼瑶儿再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战天风个子差不多长起来了,其实年龄不大,今年也不过十六岁,对女人的兴趣一直不是太大,但看了鬼瑶儿虚影上**的美态,也是一呆,不过也就是呆了一下而已,色心没有顽心大,他现在最想的,不是要看鬼瑶儿**,而是要看鬼瑶儿到底能硬到什么时候,因此手中短剑只停了一下,便向鬼瑶儿虚影剩下的最后一条小裤挑去,绳结一断,小裤立即下滑。 无论如何,鬼瑶儿都只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再怎么傲,到这一步也是绝对撑不住的,一声尖叫,扭身一闪不见。 “鬼丫头,原来你也会叫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剥光了也不会叫呢。”战天风装模作样的塞住耳朵,哈哈大笑,但只是笑了三声,一颗心便怦怦跳了起来,心中闪念:“这一次可真是闯下大祸了,这会儿鬼丫头别说杀我,只怕生吃了我的心都有,本大追风若没点子追风的本事,鬼门关就在眼前。”想到这里,将一块狗肉塞到嘴里,余下的顺手一泼,鬼瑶儿一跑,虚影自然也就消失了,倒没有泼出个光身美人去,随即借锅遁便往庙后来,因为他听风声,鬼瑶儿是往庙前方向飞去的,他自然不敢跟去,而且先前他注意到,庙后里余便是一条大河,鬼瑶儿能追到这里,肯定有她追踪的方法,若不用点子绝招,难以脱身。 借锅遁到河边,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几口喝了,立即便往水里一跳,并且绝不划水,只任由身子给河水直冲向下游去。 如果说先前鬼荆迟说有个什么鬼灵的话,战天风只是半信半疑,那么鬼瑶儿径直找上来,就让他再不怀疑,鬼瑶儿虽给吓走,但那看不见的鬼灵呢?战天风必须要想到鬼灵还在跟着他,这就是他要喝一叶障目汤再借河水逃走的原因,他看不见鬼灵,但他在喝了一叶障目汤的情形下,他相信鬼灵也看不见他,他甚至不划水,那么鬼灵也无法从水波的动荡中追踪他的形踪。 他并不是老江湖,但从小到大苦苦挣命的经历,却让他对逃亡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和类似于直觉的敏锐。 战天风顺水下漂不到数十丈,河面上突地飞来一只黑色的小鸟,这是一只战天风从来没有见过的小鸟,全身漆黑,若不是这夜有极亮的月光,这小鸟即便在战天风头顶飞过,只怕他也难以发觉。 若只是黑,只是没见过,战天风不会起疑,但这只小鸟飞的路径太怪,竟是沿着河水往下飞,就象在找什么似的,而且当它飞过战天风头顶时,战天风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毛骨怵然的感觉,就象有一股冷风从身上刮过一般。若在以前,战天风会莫名所以,但在自己也出了灵力后他知道,这是有一股灵力扫过他身上,而这股灵力显然来自这只黑色的无名小鸟。 “原来鬼灵是只鸟。”战天风看着小鸟急速的飞下去,暗暗点头:“不过这鬼鸟绝不是一般的鸟,就算没成精,也绝对能做怪。” 看着鬼灵向河下游飞去,战天风却并不返身往上游,仍只是一动不动的顺水往下漂,果然没过多久,鬼灵便又飞了回来,这时比先前飞得又快了许多,在战天风头顶一闪而过,离着河面不到丈余,战天风能清楚的看到鬼灵的眼睛,发着怪异的让人心悸的绿光。 “要不是一叶障目汤,想躲开这鬼鸟的追踪,还真是没有可能呢,不过也幸亏本大追风机灵,这鬼鸟乌七麻黑的,又鬼又精,换了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它在跟踪呢。”战天风心中暗暗得意,但冰凉刺骨的河水很快就让他苦起了脸,这种天气泡在河水里,又不能挥臂划水,那种冷可真不是人受的。战天风好几次想挥开胳膊猛划一阵,不过还是忍住了,而事实很快就证明他是正确的,仅仅盏茶时分不到,鬼灵便又飞了回来,这次又快了许多,一晃而过,如果战天风划动了水面,波动的水纹绝对逃不过鬼灵的眼睛,这一点,战天风可以肯定。 光这么躲着不动也不行,一叶障目汤的灵效只有半个时辰啊,一面顺水下漂,战天风脑子一面想着主意,突地在河的左面看到一个阴洞,也有水流出来,但洞壁两侧似乎有干的河床,战天风大喜,到洞口面前一拐,游了进去,到里面数丈后,估计外面再也看不到了,这才爬出水来,爬到一块干石头上,这时全身都快要冻僵了,急取煮天锅,煮了一锅散寒汤,幸好煮天锅不要生火,否则这汤还煮不成,鬼灵必定在沿河上下不停的搜索,生火煮汤,又是火又是烟的,非给鬼灵发现不可。 第七十三章 喝了散寒汤,肚中热了起来,战天风又强自坐下,凝聚心神,运转九转回锅气,练起功来,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思练功,但半个时辰差不多到了,一叶障目汤失效,不能出去,干坐着,一身湿透,非冻死不可,练功反而可以驱寒。 运气通了两遍周天,身上寒冷渐消,心神安定下来,当下转练听涛心法,渐渐深入禅定,待得醒来时,天已大亮,而且竟然出了太阳,河水反映着阳光,在洞壁上晃出各种各样的花纹。 “竟然出太阳了,好。”战天风心中也高兴,想 “那鬼鸟找了一夜,不知死心了没有,我是上岸去,还是依旧顺水漂呢。”河水实在太冷,如果上岸,即便不借锅遁,喝了一叶障目汤后隐形走出一段,到人多的地方混进人群,鬼灵便再灵,理当也不可能发觉,不过战天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下水安全些。 “鬼丫头昨夜给欺负狠了,逮不到我,必不甘心,以那小庙为中心,这周围数百里内,只怕到处都是他九鬼门的鬼在晃荡,本大追风想要活命,还是稳着点好。”战天风心中思量定了,当下先煮一锅散寒汤喝了,再煮一叶障目汤喝了,随即下水,顺水下漂。 河水虽冷,但有了太阳晒着,还是要舒服很多,战天风将身子漂在水面上,晒了肚子晒屁股,轮着番儿的晒,倒也不觉太冷,心下则始终留意,约摸有半个时辰了,便找地方躲起来,有阴洞最好,实在没有,便上岸去,到岸上找座林子躲起来练半个时辰九转回锅气,然后再煮一叶障目汤喝了下水。 如此漂了大半日,估摸着至少漂出了数百里,心下稍安,想 “九鬼门该搜不到我了吧。”又想到鬼瑶儿,心下暗自得意,想 “臭丫头,你不是傲吗?本大追风把你脱光了,看你还傲?偏偏受了气还抓不到人,这下要气死了。”这么想着,情不自禁便想到了鬼瑶儿脱光上身后的情景,想 “别说,那鬼丫头的奶子还真大,红红的翘翘的,让人真想咬一口呢,摸在手里,却又不知是个什么味道。”想到去摸鬼瑶儿奶子,身上忽地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明明在冰凉的河水里泡着,身体里面却忽地燥热起来,他一时又惊又奇,不明所以,因是肚皮向天晒着太阳,便想 “怕是太阳太大,把肠子晒痛了?”自个儿便吃一惊,忙转过身子,换了屁股来晒。 战天风猜得没错,鬼瑶儿受了那般污辱后,真的有生吃了战天风的心,跑出去不久,心神略一安定,立即便返回来找战天风算帐,那只鸟也确是鬼灵,灵异非凡,虽是鸟身,却已修成灵性,尤其最善于暗中盯梢,但叫鬼瑶儿想不到的是,鬼灵竟然把战天风跟丢了,鬼瑶儿惊怒焚心,随即又调集那一带九鬼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以小庙为中心,全力搜索战天风,一夜半天,那一带不知有多少精灵鬼魅倒了血霉,但就是没能搜到战天风。 就在战天风躺在河面上想着鬼瑶儿的奶子而担心是晒痛了肠子的时候,鬼瑶儿却正在大发雷霆,下令九鬼门集一切力量,搜遍天下,誓要搜出战天风,而战天风也因为九鬼门的这一空前的搜杀令而一夜之间成为了江湖名人,真的没有几个人够资格让九鬼门动用全派的力量来搜杀,几乎所有听说这件事的人都在问 “战天风?谁啊?” 战天风因此而打了无数个喷嚏,一边擦鼻涕,他一边摇头 “不行了不行了,重感冒了,不能再泡了。”这么想着,身子往岸边靠,却忽听得一片声叫 “有人跳水了,有人跳水了。” 战天风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只见远远的有几个人站在河岸上叫,河里果然有个人在扑通,那些岸上的可能不会水,只叫,没一个下水来。 战天风想也没想,急游过去,那跳水的是一个女人,而且很大的一个肚子,竟是个孕妇,不知为什么跳水,但这会儿真个到了水里,一吓,又不住的扑通起来。战天风在龙湾镇见过不少跳水的人,救人也有经验,游到那孕妇背后,反手一夹,把那孕妇脑袋托出水,又不让那孕妇手抓到他,带着便往岸上游,而就在这时候,岸边一个渔夫飞跑而来,手中还提了具鱼网,到河边,不等站稳脚跟,腰一带手一甩,渔网撒出,一下子连战天风带那孕妇一齐网在了网里。 战天风知道那渔夫看不见自己已救了那孕妇,渔网救人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因此也不好怪那渔夫,急要从渔网里挣出来时,那岸上的人热心,一齐帮着那渔夫一通急扯,战天风全身给裹在网中,想挣也挣不出来,连着那孕妇一道给拖上了岸。 那孕妇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没有呛晕,战天风在背后托着她她是知道的,先前只以为是谁下水救了她,待得给渔网拖上岸,她便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谁,因为她虽看不见战天风,两个挤一起,却是有感觉的啊,谁知转头一看,没人,一摸,明明又有一个人,再看,还是没人,再摸,硬是有一个人,顿时就惊叫起来 “鬼啊,有鬼啊,落水鬼啊。” 那渔夫和边上的人不知她叫什么,以为她是给水浸迷糊了,那渔夫笑道 “小娘子,别叫了,你没死呢,什么落水鬼。”说话间掀起渔网一角,伸手进去,本是想把缠着的渔网再解开一点,却猛一下摸到了个东西,眼睛看,没有,可手一抓,有,而那孕妇也不叫了,却眼巴巴的看着他,道 “大哥,是不是,你是不是摸到了一个人。” 战天风半个身子给那孕妇压着,前面网缠着,想出出不来,想叫又怕真个吓了那孕妇,只好不作声,而那渔夫摸到的正是他的左脚,听了那孕妇问,那渔夫没把握,手上猛地用力就是一抓,战天风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顺口就骂了句 “抓你大爷啊。”他这是在龙湾镇上骂惯了的,全然不经思索,骂完了才想到不对,而那渔夫和孕妇顿时齐声鬼叫起来 “有鬼啊,有鬼啊。” 那渔夫扔了渔网便跑,那孕妇在渔肉里挣不出来,口中一面狂叫,一面双手便乱抓乱打,她指甲还长,战天风一时间可就倒足了血霉,脸上脖子上给结结实实捞了几下狠的,顿时怒将起来,骂一句 “抓你老公啊。”这也是平日骂惯了的顺口溜,骂声中屁股一拱,把那孕妇从渔网里直拱出去。 这时边上的人也全都吓坏了,都是转身就跑,乱哄哄中,忽听得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大家不要慌。” 这种情形下,不慌怎么可能,但那一声佛号响起,所有乱哄哄的声音突地静止,渔夫也不跑了,孕妇也不叫了,所有人一齐拜倒在地,齐叫道 “金果罗汉。” 第七十四章 战天风也闻声看去,只见数丈开外,站着一群和尚,最前面一个老僧,极老,极矮,矮到只有他身后和尚的腋窝高,老到白胡子拖下来,一直拖到地下,以至于他必须要用左手把胡子挽一个结托着。不用说,众人拜的自然就是他了。 老和尚的精神极好,红光满面,两只眼睛也极有神彩,不逼人,但别人与他眼光一对,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就好象冬天里给太阳照到一般。 “这和尚了不起啊,是个高手呢,难怪他一声号子,鬼不哭狼不叫的。”战天风心中嘀咕,三不管先从渔网里出来再说。这和尚厉害,万一也把他做鬼打,他可就真成冤死鬼了,从渔网里出来,打不过至少还能跑不是。而就在他从渔网中站在来的同时,猛听到惊叫声一片:“鬼,鬼,大白天鬼现显形了。” 原来就在这一刻,一叶障目汤的魔力失效了,便在一片鬼叫声,忽地传来哇的一声啼哭,原来那孕妇给这一顿惊吓,竟就把孩子给吓出来了。 又见鬼又生孩子的,众人刹时都呆住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齐扭头看向金果罗汉,金果罗汉却是满面庄严,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是鬼,是佛,此儿睁眼见佛,他年必定福德无量。” 众人都愣住了,那渔夫道:“金果罗汉,你说这落水鬼不是鬼,是佛吗?” “是。”金果点头,看向那产妇道:“你是怀孕很久了,一直不能生产是吧?” 那产妇孩子还在身下,只是吓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勉力点了点头,低声道:“是,信妇怀孕快两年了却一直不能生产,想不清楚,所以跳河。” “这就对了。”金果含笑点头,道:“我师弟银果圆寂时曾留有佛喻,是两句话,暗示未来的转世灵佛,那两句话是:有孕无生,有身无形。我们一直不明白佛意,但现在不就明白了吗,这位小娘子明明有身孕,却两年不生,这不就是有孕无生吗?为什么不生,因为要见佛才生啊。有身无形,转世灵佛明明有身子,别人却都看不到,这不是有身无形吗,所以这位便是我师弟的转世灵佛,我佛印宗新的方丈。” “原来如此。” “难怪说鬼怎么会在大白天显形呢,原来是佛啊。” “这孩子原来要见佛才生啊,好大的命。” 众人议论纷纷中,一齐拜倒,便是那产妇也要爬起身来,那金果罗汉却道:“你不要动了,好生回去带好孩子吧。”这时那产妇的家人也闻讯赶来了,叩了头,喜滋滋抬了产妇孩子回去。 这时金果身后群僧一齐拜倒,口中齐称方丈,个个一脸喜色,这群僧人年龄大小不一,金果身后并立的四僧年纪最大,约莫都有五六十岁年纪,个个眼中精光闪烁,战天风只看一眼,便知这四人修为绝对不比刑天道人或灵心道人差,这四僧后面,还有十多个和尚,都是三十来岁四十岁不等,修为也明显比前面四僧要差得多,但战天风可以肯定,这中间的任何一个,灵力上的修为都比他要强。 只扫了这一眼,战天风便有些心头发怵,暗叫:“这什么佛印宗还真是好手如云啊,了得,可七大玄门中怎么没他们的名字呢?奇怪。”心中嘀咕着,眼见群僧一齐拜倒,可就有些手足无措,忙叫道:“诸位大师傅是拜我吗?不敢,不敢,你们可能认错人了,本人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却不是什么转世灵佛,更不是你们的什么方丈。” 金果看着他,一脸的笑,道:“师弟不必推托了,佛谒已应,你不是转世灵佛,谁是转世灵佛,来吧,跟师兄一起回寺去。”说着伸手来牵战天风的手,他身子离着战天风还有四五丈距离,手伸出来也不快,但战天风刚想要让开不让他牵着呢,手腕子突地就给牵住了,金果也一下就到了他面前,到底是怎么来的,战天风竟是完全没有看清楚,甚至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生似金果本来就站在他边上。 “他若是敌人,本大追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战天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身子却已给金果带得直飞出去。 战天风在空中飞掠,还想辨解他不是什么方丈,但扭头看向金果,他身边这个一手带着他一手滑稽的托着胡子的矮小老和尚脸上,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庄严的力量,竟让他无法开口。 不多会,前方出现一片屋宇,战天风先以为是座镇子,到近前一看,可就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哪里是座镇子,竟是座寺院,那一片屋宇,竟全都是寺院里的庙宇,红墙碧瓦,在夕阳余晖中发着耀眼的金光。 “天爷,这庙可真大啊。”战天风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 一边的金果微笑道:“佛印寺为我佛印宗的根本圣地,有这等规模,那也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战天风瞠目结舌,心中嘀咕:“皇宫也不过这样子吧,这老和尚人矮,嘴可大。” 说话间,已在寺门前落下,寺中刹时钟鼓齐鸣,一扇扇大门洞开,大小僧人结队而立,战天风一眼看去,也不知有多少门,门后又有多少弟子,夕阳下光头铮亮,不由更是摇头惊叹。 “迎接灵佛。”高呼声中,两名老僧引路,金果牵了战天风的手,迈步入寺,后面两名老僧紧跟,随后僧众一队队跟着,众人口中更齐声诵经,战天风只听得懂阿弥陀佛四字,其它的一概不知,但香烟缭绕,钟鼓齐鸣,梵唱声声,形成一种奇怪的感觉,战天风想说话,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人就象是呆了,只会跟着金果一步步的走,所过之处,僧众逐一拜倒,个个一脸欣喜一脸庄严,很多人眼中竟还含了泪,弄得战天风竟也好象要落泪的样子,不过细一想,可又莫名其妙。 到大雄宝殿,金果在佛前跪下,道:“佛祖保佑,银果圆寂八十一年后,灵佛终于出世,我佛印宗从此有了新的方丈,阿弥陀佛。” 他最后这一声阿弥陀佛,并不比前面的话声高,但声一落,旁边的一口巨大的古钟突地嗡的一下响了起来,战天风吓一大跳,心还没落下来呢,外面忽然传来巨大的嗡嗡声,就象有千万只野蜂齐扑过来一般,战天风又吃一惊,他是屁股向外的,当下把屁股悄悄翘起,低头看出去,却原来不是野蜂,而是无数的和尚在齐声诵经,殿外的广场极大,这时却挤满了和尚,也不知有几千人。战天风给那密密麻麻的光头吓得手一软,头往前一栽,“咕咚”便叩了个大响头。 第七十五章 “师弟,不要顽皮。”一旁响起老和尚金果的声音。 庙太大,和尚太多,老和尚太怪,战天风心下一时间有些怯了,忙道:“没有顽皮,我是在给佛祖叩头呢?”说着看向金果,却见金果并未生气,反是一脸微笑点头道:“是了,是了,当年师弟初进寺来,说的话跟你一模一样,一百八十年了啊,却恍似就在昨日。” “有这么巧的事?”战天风张开嘴合不拢来。 金果取一把剃刀,道:“师弟,师兄现在就给你剃度,请先以潜诚之心礼佛。” 战天风先前心中一直有些迷迷糊糊的,到这会儿突然就清明了,腾的一下跳起来叫道:“你要我当和尚,不干,不干,我还要抱老婆,还要吃狗肉,当和尚清汤寡水的,我可不干。” “真的一模一样。”金果却又点头,道:“师弟当日,也是你一般声口,当日几位师叔还暗暗着恼,师父却坚信他是有缘之人,果然此后百年,我佛印宗在他带领下大倡佛门,到今日,佛印寺周围千里方圆,百万信众,无不顶礼我佛,这都是师弟佛光普照的结果啊。”这么说着,他老脸上满是神往之色,随即看向战天风,道:“当日师弟曾在佛前立愿,要使我佛印宗梵唱遍及中土,彻底摧毁那有名无实的白衣庵,领袖佛门,当日功败垂成,今日师弟转世为佛,必可完成宏愿,阿弥陀佛。” “白衣庵?”战天风愣了一下:“原来你们和白衣庵是敌人?” “本来只是对教义的争执。”金果眼光一凝,道:“白衣庵重悟性,讲究以心传心,我佛印宗重师传,认为言语经文多有岐义,惟有手印才是佛的真传,佛印两字,便是由此而来,各有理解,本来也没什么,你喜欢白菜,我喜欢豆腐,各吃各的好了,但我们与白衣庵的争执,却招来了中土什么七大玄门的干涉,说什么我们不重经文,不是正宗佛门弟子,竟帮着白衣庵赶杀我宗弟子,这一来便由教义的争执变成了宗派的火并,由此结下死仇。” “这样啊。”战天风点头:“你们好象也没错,白菜豆腐,各吃各的,这有理。”随即想到白云裳,便又道:“不过白衣庵好象也没错。” “到今天,对与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佛印宗必要争回这口气才行。”金果一对白眉下垂及耳,说到这里,那对白眉竟突地高高扬起,便象给风吹起一般,眼光炯炯的看着战天风,道:“师弟上一世未能完成宏愿,这一世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你是要我去和白衣庵打架?不行不行,不去不去。”当和尚本来战天风就不愿意,还要和白衣庵去打架,那不是要和白云裳动手吗?更加不干了,将一个脑袋摇得象只拨浪鼓,一抱拳:“我不是什么灵佛,更不可能是你老高僧的师弟,你老还是另外找人吧,告辞。”说着转身就要出寺。 “师弟不要顽皮。”金果低喝一声,随着他的喝声,似乎有一股轻风刮过战天风的身体,说轻风还太重,只是一缕阳光,那种悄悄穿过窗口照在身上的阳光。 战天风的身子突然就不听自己指挥了,说傻了吧,好象又不是,好象又很清醒,说不傻吧,人又痴痴呆呆的,不自觉就跪下去了,然后金果给他摩顶受戒,剃了头发,法名宏法,随后一众僧人拜见,各堂各院,竟是有僧众三千余人,各报名字,战天风也记不得那么多,只知道那四个老和尚法名叫净尘、净心、净智、净世,乃是各院首座。 一切走马灯似的过去,战天风始终无法从那种即清醒又迷糊的感觉走出来,直到宣布礼成,众僧齐念弥陀,逐一退去,那种感觉才消失,战天风猛一下清醒过来,顿时就一崩三丈高,狂叫道:“岂有此理,哪有强逼人当和尚的,老子不当。” 金果始终是笑眯眯的,战天风出言不逊,他也并不生气,反而闭上了眼睛,倒是四老僧之一的净世开口道:“方丈,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明,佛曰众生平等,方丈若不犯事,全寺僧众人人礼敬,但若犯了戒律,却与普通僧人并无两样,同样要到戒律堂接受处罚,象这等喧闹佛堂,要打四十大板,念方丈初犯,事前又不知情,今次便算了,下次再犯,绝不容情。” “我说了不当和尚的,我不是你寺里和尚,便不受你管。”战天风鼓起眼睛叫。 净世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道:“方丈已然成礼,不当和尚之说,再也休提。” “牛不喝水强按头,你们简直岂有此理?”战天风大叫。 净世脸一黑,喝道:“戒律堂弟子何在。”闻声进来四名弟子,都是三十来岁的精壮僧人,个个眼中精芒闪动,战天风一眼便看出来,这四人中的任一个,灵力都在自己之上,顿时就呆住了。 大殿上一时鸦雀无声,金果闭着眼,净世黑着脸,那四僧也僵立不动,但如果战天风再叫得一声,不要说,他四个便会扑将上来,拉战天风出去打屁股。 这种眼前亏战天风从来不吃,自然不敢再吱声,但心里却实在是憋气,呆了半天,摸摸自己光头,竟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众僧没想到他会哭,顿时就傻了眼,那四僧面面相窥,齐看向净世,净世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时金果开口道:“师弟今日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旁边便有小和尚过来引导战天风回房,战天风没法子,只有跟那小和尚回房。 那小和尚引导战天风到一间小小的房子里,房子小,布置也简单,就一床一桌一柜一壶一杯,除此再无他物,那小和尚告诉战天风这就是方丈室,他法名心诚,就在外间,战天风有事可随时唤他。战天风本来就恼,看了这小房子,更恼了,叉手叫道:“这么大的寺庙,几千几万间房,方丈室却才这一点点大,岂有此理,这不是欺负人吗?”得,他刚才方丈也不想做,这会儿却又来计较方丈室的大小了。 心诚不过十二三岁,本来就诚惶诚恐,这时更是一脸紧张,忙道:“禀方丈,历任方丈都是住在这方丈室的。” “历任?几任?”战天风在老和尚身上受的气,便全在小和尚光头上找回来,瞪着心诚怒叫道:“是几十任还是几百任,他们都是死在这里面的了,那这房里还不鬼打死人?就一个床辅,晚上鬼压鬼,那还不压出鬼肠子来。” 第七十六章 “鬼?”心诚惊慌的看一眼战天风,忙又低头,在他小小的心里,战天风是灵佛转世,自是大德高僧,一言一行,理当都是高深佛法,再没想到战天风口里会说出个鬼字来,呆了一呆才道:“我佛门中哪会有鬼?” “佛门中没有鬼?那历任方丈哪儿去了?还不是勾魂鬼收去了。”他直问到心诚脸上去,心诚给吓得一踉跄,差点跌倒,心里更是委屈,却也不敢和战天风强辨,眼泪都要出来了。 战天风占了上风,得意了,哼了一声,道:“这鬼屋我不住,换间大房子来,要新房,我不是新方丈吗?新方丈就和新娘子一样,要住新房的,快快快,最新的,最大的,带路。” 他奇谈怪论,心诚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眼看就要掉泪了,却突地一愣,原来耳边传来了金果的指示:“灵佛转世为人,凡气未净,有这些要求不稀奇,你一切依着方丈便是,引方丈去招待贵宾的那间禅室吧。” “原来方丈是凡气未净啊。”心诚明白了,脸上重又恢复恭敬,当下便依金果的话,带战天风转了两个院子,到一间禅房里,那房子果然大了数倍不止,布置也奢华了好些,但若真与那些大户人家的居室比,还是不能比的,到底是在寺院里啊,即便是招待贵宾的,也不过如此。不过幸好战天风从也没见过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居室是怎么样的,虽在陀家当了几天大少,却只是在灵堂里混,井底之蛙,能看到井边一片天,便也觉满意了,不再挑刺。 往**一躺,发了一会呆,摸摸光头,又生了一会气,随即便静下心来,想:“和尚我是坚决不做的,老和尚会妖法,打是打他不过,但本大追风可以溜啊。” 有了主意,便又开心了,反过来想:“这庙真大,光头也真多,又是做方丈,其实威风着呢,若是可以讨老婆又可以吃狗肉,这方丈其实也做得过,不过若和尚人人讨老婆,再大大小养起儿女来,这庙里岂非乱套了?对了,也有办法,和尚庙边上再弄一尼姑阉,光头们白天在和尚庙念经,晚上便去尼姑庵睡觉,这样便不会乱套了。”胡思乱想一通,便在**练起功来,为晚间逃跑做准备。 夜里,一直到三更过后,战天风尖耳听着再无人声,当下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悄悄打开窗子,借锅遁直飞出去,刚飞上屋顶,面前突地红光一闪,战天风吃了一惊,急停锅看去,竟是件大红架纱,展开了拦在前面,就象平时穿在人身上一样,只是里面并没有人。 “这是什么妖异?”战天风心中念头刚闪,耳边忽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却是金果的声音,道:“师弟,你的障眼法瞒得过别人,却如何瞒得过我,还是回来睡觉吧,你走不了的。” “果然是这老和尚。”战天风暗骂,知道金果虽看不见自己,但灵觉可以感应得到,金果即已发觉,想跑那无异于痴人说梦,没办法,只有回房来,到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却也毫无办法。 第二日吃了早饭,心诚来请战天风去大殿,说是金果的吩咐,战天风心中嘀咕:“老和尚不知又要搞什么鬼。”不能不去,到殿上,金果和净世四僧都在,金果微微而笑,请战天风坐了,道:“我佛印宗找到转世灵佛的消息已风传开去,今早我已传下法喻,七日后师弟初演法轮,为信众摩顶赐福,信众必接踵而来,此为我佛印寺的大盛事,所以师弟要有所准备,今日起,便要重温昔日功课佛理,扫净凡尘。” 战天风一愣,道:“你要我背经书?不背。”瞟一眼一边的净世,又道:“我从小听和尚念经便头痛,自己背经更会一下就晕过去,不信我们可以试一下。”以前在龙湾镇,打不过人时,他就装死,装晕自然更是不在话下,背经会晕而不是不背经,净世拿他还有什么办法? 他洋洋得意,金果却是微微而笑,道:“昨日我便和你说过,我佛印宗最重手印,对经文倒不怎么看重,师弟能熟读经书更好,暂时不能,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本宗的一些基本手印,师弟必要重温才是。” 战天风没想到白费一番心机,顿时傻了眼,道:“手印?手印是什么?先说清楚,要不到时我又晕起来时,你莫怪我。” “师弟不会晕的。”金果微微一笑,随即脸露庄严之相,道:“我宗手印共有三部,第一部不动根本印,第二部无畏金刚印,第三部大日如来印,每部一千零八式印法,共计三千零二十四印,此三部印法,演尽一切佛法之精义,乃我佛秘传心法。” “三千零二十四印,这么多?”战天风惊呼:“太多了,我一定会晕的,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晕。” 金果并不理他,看向一边的净尘,道:“净尘,你将三大部法印试演给方丈看。” 净尘应了一声,走到殿中,先向战天风合什为礼,随即便从第一式不动根本印起,将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一印一印演将下去。 战天风看他双手摆出各种姿势,打拳不象打拳,跳舞不象跳舞,尤其其中一些姿势古怪之极,简直就有点子象羊癫疯发作,偏生奇怪的是又特别好看,他先前抱着抵赖的心,随时打算来一发晕假死什么的,结果却看得鼓出了眼珠子,直到净尘演完归位。他眼睛才知道动,却猛地恍然大悟道:“这不就是庙里那些泥巴菩萨摆的手式嘛,什么手印不手印的,倒绕得我一头雾水。” “没错。”金果点头:“手印便是佛的手势,外间一些寺庙中也多塑有一些手印,但都残缺不全,惟有我佛印宗才尽传佛之精义,最为完整。” “这样啊。”战天风点点头,却忽地里仰天大笑起来。 金果不知他笑什么,道:“师弟为何发笑。” “外界多说,癫僧疯道,我一直不明白原因,现在明白了,你这么乱跳乱舞,不就是羊癫疯发作吗,却还胡吹什么佛祖秘传,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来那如来佛祖,其实是个老羊癫疯病没治好,经常发作,却给你们学来做了什么手印。”战天风边笑边说,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金果脸一沉,道:“师弟不可谤佛?” “我谤什么佛?”战天风不笑了,道:“难道我说错了吗?象他刚才那般乱跳乱舞,除了拿到田边吓唬吓唬麻雀,还有什么用吗?” “原来师弟不知手印之用。”金果重又恢复惯有的微笑,道:“师弟凡心未扫,这也怪不得你。”说着看向净心净智道:“你两个便将手印秘用略演一二,以唤醒方丈佛心。” 净心净智应了,到殿中,相对而立,彼此相距三丈有余,各结法印,异象忽现,净心胸前尺余,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法字,约有尺许高下,净智却是在头顶现出一个边字,也有尺许高下,同样的金光闪闪。 第七十七章 “红衣佛肚子里藏金铲,他们却是金字,原来和尚什么四大皆空尽是有口无心,个个爱钱呢,倒是怪了,他们这金字却是藏在哪里。” 战天风鼓起眼睛看着,心中还在琢磨呢,净心胸前法字忽地前推,打向净智胸口,净智头顶边字则凌空下砸,正迎着净心那打过来的法字,不等两个字撞到一起,两僧已各换手印,两个字便也换了方位,随着净心两个手印不停的变化,那两个字也不停的变化,一时前一时后一时大一时小一时圆一时方,竟是变化无穷,看得战天风眼花缭乱,同时他也看清了,红衣佛的金铲真的是金子,而净心两个的金字却不是真的金子,而就是两团光影,凝结成字,实际上也就是净心两个的灵力凝结成了两个金字。 净心两个演了一会,即便收式,金字也凭空消失不见,金果看向战天风,道:“师弟醒了吗?” “什么呀,我又没睡觉。”战天风没明白金果的话,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道:“金果老——大师——师兄,他们那两个金字是怎么回事?”他本来想叫金果老和尚,到嘴边才想到不妥,改叫大师,最后想到老和尚讨厌,即然老和尚自认他是师弟,那他就占这便宜,叫师兄好了,寺里几千和尚也就成了他晚辈,他这般心思,只是一闪念之间,嘴巴自然没有念头快,所以就叫成了这样子。 金果倒也并不在意,点头道:“师弟正问中窍要,这金字便是我佛印宗独传之秘,外界说我宗重手印不重经文,不是佛门正道,不能成佛,那我们就让他们来个眼见为实,我宗的每个入门弟子,可于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之中,单选一印,由其本师摩顶授功,凝成一个金字,此后便专研此印,其它手印便只泛泛习之,随着修为日深,这一个金字也越来越大,直到高达丈六,此时功德圆满,忽一日,金字化为佛像,此时肉身虹化,天女散花,满天异香,万信拜服,任你舌灿莲花,睹此无上功德,也再不能多言半句。” “这么厉害啊。”战天风咂咂舌头,眼珠子一转,道:“那就是说,这三千多印其实不必全练,只要练一个也是一样是吧。” “删繁入简,万法归一,这是最后的归途。”金果点头。 “你说那一个金字是师父授了功的,那我要练,却又由谁授功,我师父好象早死了吧。”战天风目睹了净尘两个金字的威力,有些动心了。 “阿弥陀佛。”金果宣一声佛号,道:“师弟自然由为兄授功。” “这老和尚厉害,成不成佛不管他,若能练成个把金字,用来吹牛吓鬼那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战天风脑中转着念头,忽地又起一念,看着金果道:“金老师兄,这金字一定只能练一个吗?多练几个行不行?” 金果瞪着他,一脸惊讶之色,随即看了净心几个大笑道:“不愧是灵佛转世,虽然记忆泯灭,但性中一点本原却始终不灭。” 净心几个也是呵呵而笑,齐念弥陀,战天风给他几个笑得莫名其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多练几个字比一个字,威力岂不更大?” 金果止了笑,看了战天风道:“师弟不记得了,你前世也是这样啊,也要贪多,一开口就问师父可不可以多练几个字。” “竟有这样的巧合?”战天风一时间瞠目结舌,心中嘀咕:“难道我真是那什么银果子转世,那倒奇了,啊呀不对,怎么背心拨凉拨凉的。”不由自主便打了个冷颤。 金果不知他心中在乱转念头,点头道:“多练几个当然是可以的,但力聚则强,力分则散,贪多反不易成佛,师弟前世便是贪多,练了七个字,结果功亏一篑,此一世切不可贪多了。” “真是练了七个字。”战天风大是惊异,道:“是哪七个字。” 金果深深看他一眼,道:“那七个字是,白衣庵里尽白衣。” “白衣庵里尽白衣,白衣庵里当然都是白衣,这不是废话吗?”战天风叫,不过话一出口便明白了,道:“哦,是说让白衣庵全穿孝衣的意思,很有野心呢,我那前世。”说到最后那几个字,不禁又打了个冷战。 “师弟雄心壮志,可惜功亏一篑。”金果点了点头,脸露悲壮之色,随即看定战天风,道:“不过师弟转世为佛,我确信,此一世师弟必能达成宏愿,光大我宗,阿弥陀佛。”净心几个也齐宣佛号,都是一脸庄严。 金果道:“师弟,从今日起,就由我亲自传你三部大印,师弟慧根未泯,必然进步神速。” “你是说三千多手印全要我学?”战天风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不好,你不是刚刚才说了贪多嚼不烂吗?我不学那么多,就学一个字好了,也不对,一个字又太少着点儿,没声势不好看呢,这样,我还和前世一样,就学七外字好了。” “师弟不可。”金果连忙摇头。 “为什么不可以?”战天风斜眼看着他,叫道:“啊,我知道了,那金字是要你授功的,多一个字就要你费你一分功力,所以你舍不得是不,行啊,那我就一个字也不练了,你全省下来吧。” “不是这个意思,师弟千万别误会。”金果情急起来,连连摇头。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战天风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口咬死了,哼了一声,道:“什么师兄,拉倒吧。” 他这是街市中最常见不过的激将之计,奈何金果虽修为精深,修的是佛法,于世务却并不精通,斗这种口舌,如何斗得过战天风这种在街市中千锤百练的小混混,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要怎么才能劝得转战天风,呆了半天,只得点头道:“好吧,你硬要练七个字,那就练七个字好了。”说完这句,脸露苦笑,看着净心几个道:“当日师父说师弟乃是罕世不遇的奇才,可就是拗不过师弟的犟性子,唉。” 净心宣一声佛号道:“师父不必苦恼,方丈本性不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方丈前世吃了亏,一点灵光中必已深印前世之训,随着修为渐深,必可幡然顿悟,或者另劈蹊径,光大我宗。” 净心这话显然说到了金果心里去,一时大欢喜,点头道:“这话有理。”看向战天风道:“师弟坚要练七字,那便练七字好了,却不知师弟要练哪七个字?” “哪七个字?”战天风搔头,看向净心几个,道:“刚才他两个一个法一个边,那是什么意思?” “禀方丈,我四个练的乃是佛法无边四字。”四僧合掌,随即各结手印,现出四个金字,战天风一看,果然是佛法无边四字,一时大喜,道:“佛法无边,好,那我就来个降妖伏怪好了,啊呀,这还只四个字啊,对了,就是降妖伏怪好威风,这是七个字了是不是?” “降妖伏怪好威风。”金果念了一遍,点头道:“是七个字,也可以,虽然。”虽然怎么样他却没说下去,看他吞吞吐吐,战天风起了疑心,道:“虽然怎么样?” 第七十八章 金果摇头:“也没怎么样,就这七个字吧。” 他越不说,战天风越起疑,心中嘀咕:“老和尚玩什么花花肠子,啊,是了,必是这七个字威力其实很小,同时也就不必费他太多功力,所以他硬要塞给我,哼哼,本大追风偏不上当。”他一时就忘了,这七个字本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他佛门里的字念惯的,都容易,我得找几个佛门里没有的,尽量从老和尚身上多挖点子功力过来。”战天风转着念头,左思右想,忽一下碰上腰后的煮天锅,茅塞顿开,想:“有了,我就给他来个煮天锅里煮和尚,也是七个字不是,啊呀不行,这个他肯定不干,对了,和尚不是不近女色吗?嘿嘿,我偏给他个美人玩玩,师父的宝汤可以借用一下,江山美人汤,不错,不过还只五个字啊,加个锅子,江山美人汤锅子,倒是七个字了,可也狗屁不通啊,岂非显得本大追风太没学问。” 金果几个看他眉头深锁,便都不打扰他,战天风想了半天,忽地想到一句,冲口而出道:“美女江山一锅煮,就是这七个字了。” “美女江山一锅煮?”净心几个面面相窥,金果看了战天风道:“师弟,这七个字不好,我佛门中人,四大皆空,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不等他说完,战天风猛地叫道:“对啊,我说的就是色即是空,所以我就把美人放锅里煮了,美人都煮了那还不是空吗?” “这个,这个。”辨这种油嘴,金果如何辨得过他,只得苦着脸点头:“师弟说的倒也有理,只是——只是。” 看他只是半天,战天风灵机一动,道:“本来我也想不到,但这七个字是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就好象有人在耳边告诉我的一样。”金果硬要说他是银果的前世转生的,那他就跟金果鬼扯一下,撑起鬼皮做大衣。 “真的是这样?”金果果然就白眉一振,兴奋的看着战天风,战天风心中笑死,脸上却半点不动声色,点头:“是真的啊,怪里怪气的,要不我自己怎么可能突然想到这七个字呢,把美人放锅里煮了,那多刹风景啊,抱到**去浪一浪,那多美。” “不是突然而来,而是师弟前世的一点灵根不灭。”金果越发兴奋,道:“就是这七个字了,师弟灵根即提到这七个字,这七个字里必然另有玄机。”他说着看向净心四个,净心四个也一齐点头,齐宣佛号。 战天风眼见了鬼扯成功,却还做怪,道:“要不就换几个字,和尚开口闭口美色什么的,确是不好。” “不必换了,不必换了。”金果连连摇头,道:“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师弟说得好,将美女一锅煮了,正是空到彻底,师兄先前尚未悟到,此时想来,这才是真正的空啊,师弟果是大有慧根。” 净心等也一齐赞叹,战天风看几个老和尚一脸正经,乐得差点便要翻起跟斗来。 金果一脸凝重道:“师弟即要练七字,那便不能只练一印,因为七字要彼此配合,所以必须三部大印都练。”说到这里,眼见战天风脸上有为难之色,略一沉呤,忽地低声喝道:“四僧护法。”净心四个闻声出殿。 战天风一时没明白,道:“来了敌人吗?” “不是。”金果摇头,一脸庄严的看着他,道:“师弟灵台清亮,慧根明晰,来日必有非凡成就,因此我决定以五心灌注之法为你授功,助师弟一臂之力。” “五心灌注?不是说什么摩顶授功吗?”战天风疑惑的问,没办法,他永远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摩顶授功,只是手心对顶心而已,而五心灌注,是双手手心,双脚脚心,再加头顶顶心,全面授功。”金果说到这里,看一眼战天风脚下道:“师弟,你先把鞋子脱了吧。” 战天风听他说得严肃,疑心略收,当下依言脱了鞋子,金果看他有些紧张,道:“法无定法,万法皆空,师弟以平常心待之便可。” 战天风点头道:“我明白,不管什么授功不授功,我就当吃了一碗大补的红烧肉好了。” 金果微微一笑,道:“师弟这么比喻,也并无不可,现在请伸出双手。” 战天风依言伸出双手,金果也伸出双手,四掌掌心相接,战天风只觉掌心猛地一紧,金果的双掌便象两块大磁石,将他双掌牢牢吸住了。金果双手随即上抬,竟将战天风一个身子缓缓举了起来,一直举到金果头顶,头下脚上,到顶心相对时,金果双手略弯,战天风身子落下来,头顶顶在了金果顶心上,金果顶心也象一块磁石,吸住了战天风顶心。 战天风头上脚下,心中即奇怪又有些想笑,想:“老和尚玩的什么杂技。” “师弟,凝神定意,不要胡思乱想。”金果突地开口,战天风吓一跳,想:“难道我心里想什么老和尚也知道?”不过随即明白是因为身体相接,金果感应到他气机的波动而己,当下依言凝神定意,不再乱想。眼睛却不肯闭上,倒看金果还玩些什么花样,因为金果说五心相接,这种姿势下,脚心无论如何也接不上啊。 便在他疑惑之中,金果鼻中忽地发出“哄”的一声,身子随即凌空而起,他本来是举着战天风的,这时自己身子却从脚那头缓缓升起,而战天风身子则缓缓落下,直到两个的身子成一条直线,就象平躺在**一般。战天风身子这么悬空平躺,照理说要挺直身子,腰上非得用力不可,但这时整个身子却都觉得轻飘飘的,就象一根羽毛,竟完全不要用力。 躺平之后,金果双脚上弯,说来奇怪,他双脚上弯,战天风双脚竟也不自觉的跟着上弯,直到弯成一个半圆形,最后和金果的双脚碰到一起,随即同样被牢牢吸住。 这时金果和战天风都是悬浮在空中,头手相接,双脚上弯相接,形成一个半圆,若用佛门常见的东西来比喻,两个人的身子,便象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 金果忽地又在鼻中发出哄的一声,随着声音,他胸前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字,却是一个灭字,净心几个的金字只有尺许高下,他这一个灭字却足足有四五尺高下,竟比他身子还要高出半个头。 这个灭字慢慢靠向金果身子,金果的身子便缓缓的变成金色,那种情形,就好象金色的夕阳缓缓的爬上金果身子一样,到最后,金果整个身子都给这个金字染得金光灿灿,真就象画上的金身罗汉一般。 这个金字染黄了金果身子,却并不停止,而是通过金果的双手双脚和头顶向战天风浸过去,就象是流动的金色的水流。 战天风是眼睛向下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灭字和将金果身子染成金色他通通没看见,先前因姿势古怪只是想笑,后来怕金果说他,便睁大眼睛发呆,直到那个金色的灭字向他身子漫过来,他才生出感觉,却是觉得脚心手心顶心同时一热,就象是一股温水漫过来一般,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第七十九章 这个金色的灭字漫到战天风身上,所过之处,战天风的身子同样被染成金色,到最后,战天风的整个身子也和金果一样,变成了金色,这时若远远的看去,金果和战天风两个的身子象极了一朵金色的莲花,或者说,象佛的微微合着的金色的双掌。 在那金色的灭字漫过来之前,战天风还可以胡思乱想,但金字漫过来后,他突然就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就跟昨日金果强行给他剃度时一样,又清醒,又明白,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又好象不是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 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自己闭上了,脸上则是微微带笑,这种微笑要战天风有意来做,那是做不出来的,他笑起来,要不就是牙歪嘴裂,要不就是贼忑兮兮,或者皮笑肉不笑,还有就是拍马屁时眯着两眼笑,一脸恶心,而现在这种笑,是类似于佛的笑,广大宽容,看破一切。这种笑就是要战天风学,他也是学不来的,因为他没有这种心境。但这会儿这种笑偏就出现在了战天风脸上,不用说,自然是金果的禅功作用的结果。 佛印宗的摩顶授功,说穿了便是做师父的以本身功力助徒弟一臂之力,也就是给徒弟加一点子功,而金果这五心灌注之法,却不仅仅是加一点子功,而是要以自己近两百年的高深禅功,替战天风脱胎换骨,彻底改造战天风的体质。 金果修为深湛,但有点子认死理,所以当年他虽是师兄,佛印宗的住持却反给师弟银果做了。佛印宗相信,有德高僧若此世不能成佛,一点灵光也会转世为人,重修佛果,银果灭度时,留下一句话:有孕无生,有身无形。金果认定这句话便是找到银果转世灵佛的暗示,但一直不能完全理解话中的意思,也一直未能找到和话中意思大致相同的人,直到那天巧遇战天风,偏偏战天风喝了一叶障目汤救孕妇,恰好应上了那句话,所以就认定战天风是银果转世。佛印宗满门上下找了八十多年没找到,此时战天风突然出现,金果过于兴奋,但战天风偏偏凡心未扫,畏难怕苦,所以他才不惜成倍的耗费自身的功力来行此五心灌注之法,即想助战天风一臂之力,更想一举唤醒战天风前世的佛心。 金果这五心灌注之法,将耗费他一半以上的功力,而这些功力,七成会化为战天风所有,等于就在这一刹那,战天风白得了金果四成以上的禅功,功力差不多已可和净心几个持平,所以脸上才会现出那种佛的微笑。 不过这种微笑保持不了多久的,佛有这种微笑,不仅是功力,最重要的是心境,战天风功力增强了,心境可还一样,就好比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即便突然登基当了皇帝,拥有了这世上最大的权力,可也仍然只是小孩子,要他不顽皮,嘿嘿,等他长大再说,权力可不能代替年龄,功力也一样,即便金果将所有功力全部灌注给战天风,战天风也不会有他那样的禅心。 其实金果是真迂了点子,这么强大的禅功一下子传到战天风体内,战天风根本承受不了,金果是认定战天风是银果灵佛转世,其实战天风并不是的,怎么受得了,就象是吃补药,人参虽补,可要是一家伙吃上几斤老山参,那也非补死了不可。不过幸亏战天风身上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双臂上装的鬼牙,禅功传过来太多,战天风身子受不住,经络发胀,鬼牙感应到了,可就来者不拒,统统吸收,因此照理说金果传过来的禅功在折损后,还有相当于四成的功力被战天风吸收,但实际上他只吸收了三成的样子,还有一成,经络无法承受而外溢,给鬼牙吸收了,然而鬼牙在吸收金果功力时,因为是与金果的身子连着的,金果近近两百年的禅功,非比等闲,鬼牙中的邪气竟被金果的禅功降伏了,竟是有了佛性,本来鬼牙与战天风是敌对关系,但这一来,都有了佛性,却引为了同类,以前战天风放鬼牙,鬼牙要吸他的精血,这一来却不必了,因为鬼牙当他是自己人,就如鬼牙彼此之间不会互相吸取精血一样,鬼牙也不会再来吸战天风的精血了,不过这个异变,战天风并不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天风的身子终于与金果分开了,缓缓落到地下,金果站在他面前,他看到一件怪事,金果的白眉毛和长胡子突然全部掉光了,整个脑袋上,光秃秃地,不过战天风这会儿仍处在那种奇妙的境界里,虽看到了,却不能由着自己哈哈大笑,甚至不能多想,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清风白云,来了就来了,去了就去了,没有感觉。 金果看着他,道:“师弟,现在我传你结印化字之法。”说着双手结印,成莲花之势,秘传心法。 战天风记了心法,依法结印,双手呈莲花之势,只觉体内灵力充沛之极,更成一种奇怪的气路凝结,顺指发出,眼前金光一闪,胸前尺余,现出一个金字,是个“美”字,约有五六寸高下。 自己竟能结印凝成金字,若在平时,战天风非乐得大翻跟斗不可,但这会儿心中仍只是动了一下,随即平定,脸上表情也全无变化,仍是那么微笑着。美美字之后,便是女字,随后七字逐一化出,在胸成凝成一排。 七字出现,金果手印变换,将三部印法一一演示,战天风一式式学来,竟是丝毫不差,这不是战天风聪明,乃是金果禅功的作用,金果看战天风畏难,索性便在禅界中传印,三千零二十四手印便深铬于战天风脑中,再不能忘,随着手印变化,那七个金字也在胸前变化无穷,象极了七个金人在舞动。 三部手印传毕,金果脸露微笑,高宣一声佛号,战天风立即从那种奇妙的禅境中脱身出来,本心即现,立即便想:“本大追风好象可以结印凝字了?”疑心也出来了:“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容易,不是老和尚玩的障眼法儿吧,我先试试,来个美女玩玩。”先结莲花印,胸前果然先现“美”字,然后随着手印的变换,七字全部出现,列成一排。 “唷嗬。”战天风一蹦丈八高,连翻十七八个跟斗,庄严佛堂,一时成了顽猴戏场。 听到金果佛号,净心四个闪电般掠回,一看金果的样子,却是齐声惊呼,四僧随即同结手印,“佛法无边”四个金字将金果身子紧紧裹住,金果重又现出先前金身罗汉之像。 不过只是一刹,金果便将净心四个的金字送了回来,道:“我没事。” 战天风这会儿也知道金果为自己耗费了太多功力,一时生出感激之心,猛地趴下叩头道:“多谢大师,啊,不对,师兄。” “师弟不必客气。”金果微笑,脸现庄严,道:“只要能助师弟光大我宗,我便即时身死,也是在所不惜。” 80 “师兄。”战天风虽感激,但金果这话还是叫他大转念头:“难道真要本大追风当一世和尚,这可不行啊,别的不说,不能和马大哥一起吃狗肉,那便绝对不行。”不过这会儿硬要坚持不当和尚,却也说不出口,左右一想,有了主意:“总之我替佛印寺出一把力就好了,和尚是坚决不当的。”心中定计,道:“师兄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光大佛印宗。” “师弟有这话,我就放心了。”金果脸露微笑,宣了声佛号。 战天风看哄得他高兴,心下大是得意,想:“最多到时候我求云裳姐让一步,让佛印宗挂个领袖的名好了,哈哈,这主意好,天才啊。” 战天风得了大好处,一时倒也不生逃走之心,三部手印虽给金果以禅功深印在了他脑中,但不练是不行的,尝到了甜头,他倒是不怕苦了,每日苦练那三千手印和那七个金字,同时也配合着金果,学一点子经文和佛门礼仪什么的,为七日后的初演法轮做准备。这么过得几日,金果又将佛印宗的独门身法“凌虚佛影”传给了战天风。 五行遁术,只是最基本的遁术,几乎每一门每一派,都会从五行遁术中发展出来自己的独门身法,这一点战天风一直都没弄明白,以为遁术都是一样,只要飞得起就行,这时听了金果的解说才终于明白了,也猛一下想清了壶七公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敢情那老狐狸有独门身法却不传给我。”气了半天,又想:“老和尚也不是好人,给我灌注功力却不传身法,敢情还是疑心我会跑,不过现在又传身法,看来是真心相信本大追风要当一世和尚了,哈。” 遁是道家独有的称呼,佛家不叫遁,称为渡,但其实道理差不多,只是各门各派的心法不同而已,佛印宗这凌虚佛影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配合着手印一起练,手印的功力越高,身法也就越快。战天风得了金果禅功,已有基础,一学就会,想着这是逃命的法宝,练得越勤。 金果没有吹牛,佛印宗在这一带,确是信众如云,尤其越往西去,信众越多,甚至延伸到了天朝国境之外,佛印宗终于寻到转世灵佛,并将初演法轮的消息传出,信众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赶来朝拜,几乎是在传出消息的第一天起,便有信众来到寺里,随后人越来越多,寺里住满了,便在寺外露宿,到第六天夜间,露宿的队伍已长达十余里,此时正是严冬之际,尤其夜间,真正滴水成冰,却无一人退缩,那种狂热,不信教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战天风在听到露宿的信众队伍长达十余里时,甚至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怀疑是不是佛印寺拿钱买这些人来的,因为在他的心里,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狂热。 所谓初演法轮,说白了就是战天风这新方丈第一次亮相说法,向外界宣示一下而已,到这一日,山门大开,战天风也换上大红架纱,打扮一新,小和尚本来贼忑兮兮,到这一日便也强扮庄严,在一众僧人的拥簇下登上宝座,钟鼓齐鸣,接下来是一大串繁琐的礼节,因为事先排演过一次,所以战天风知道,这时便在宝座上眯眼端坐,看上去一脸庄严肃穆,其实是在打瞌睡。 繁文礼节完了,便该战天风说法,也就是初演法轮了,战天风能说什么法?无非是将事前背好的经文念上一段,如此而已,不过这一节有段精彩的,当时在商量的时候,说到要显示转世灵佛的灵异,战天风就提议,让净心四僧以佛法无边四字将他托上半空,他在半空中念经,那时金光灿灿,寺里寺外也全都能看见,信众自然拜服,他这个建议有造假的嫌疑,但金果竟就同意了,所以到这一节的时候,战天风倒有精神了,磬声一响,礼仪僧宣示新方丈将初演法轮,战天风立即运起凌虚佛影身法,净心四僧则各结手印,佛法无边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托着战天风身子直送上半空中,这天刚好出了太阳,阳光一照,战天风全身更是金光闪闪,山门外信众人山人海,至少有十余万人,仰头看见,惊呼声便如山洪爆发,一齐拜倒,尽念弥陀。 战天风一生人里,从没这般风光过,心中得意,竟把事先背下的经文给忘了,这下要了命了,想问又不好问,不能大声喊吧,也不能跑下来问清了再又升上去?正自左右无计,救命的却来了。 一片乌云,从西方急掠而来,径直冲向战天风。大好晴天,彩云也没一朵,哪来的乌云?而且云中灵力涌动,非比等闲,战天风立即知道是有高手来搅局,又惊又喜,心中暗叫:“踢馆子的来了,好极好极,真正来得好。”当下大喝一声:“何方妖孽,敢闯佛门圣地。”手结莲花法印,便要拿金字出来试试新,迎击乌云。 “不需师弟出手。”金果和净心四僧同时升空,金果盘膝端坐于战天风身侧,净心四个却是左右分立,看乌云到了百丈左右,净心飞迎出去,结印凝字,一个“法”字击向乌云,净心金字击去,那乌云霍地分出一朵小乌云,抵住净心金字,大乌云却仍向战天风这边掠来。 “妖孽休要猖狂。”净智大喝一声,飞身迎出,金光灿灿的“无”字随印出手,那乌云却又是一样,仍是分出一朵小乌云抵住他金字,随后净尘净世也是一样,都是给小乌云抵住,四僧手印转换,佛法无边四字变化无穷,但四朵乌云却也同样是变化无穷,竟是一点也不落下风,而那大乌云却已掠到战天风身前三十丈左右。 金果低喝一声:“力分则散。” 净心四个得到指示,同时回身,在乌云前立成一排,佛法无边四个大金字同时击向乌云,四字没有变化,却连成了一体,这一下起了作用,乌云终于被金字挡住,不能再前进。 地下十数万信众目睹空中异象,先是惊呼声一片,再见净心四个以金字抵住乌云,顿时齐念弥陀。 蓦地里有笑声传来,那笑声先起时极远,但来势如电,越来越大,到后来竟将十数万信众的念佛声压了下去,底下信众人人张口结舌,上面的战天风也是暗吃一惊:“又来了高手。” 随着笑声而来的,是一朵彩云,当那彩云到百丈远近时,笑声竟有若雷鸣,底下信众不少人已是抵受不住,以手掩耳。 “阿弥陀佛。”金果蓦地里口宣佛号,他这一声佛号,声音并不高,但雷鸣般的笑声却是掩盖不住,那情形,就象穿透云层的一缕阳光。 笑声霍收,彩云乌云亦同时散去,乌云里现出五个人来,彩云里却是一个,也都是和尚,只是身上的僧袍都是黑色的。那五个和尚年纪和净心四个差不多,也有看上去年轻些的,但相去不远,彩云里那和尚却是看不出年纪,一张笑嘻嘻的胖脸,红光满面,两只大耳朵,下垂到肩,普通人的耳朵便是三只加起来只怕还没有他一只大。他身材也是高大之极,比之战天风见过的红衣佛,若许要小着一号,但也是极为惊人,至少佛印寺里三千和尚是找不出一个能和他相比的来。也和红衣佛一样的不怕冷,身上就一件架纱,胸前还敝开着,好看一点的是胸前无毛,只是肥肥的一身红肉,胸前挂一串念珠,每颗珠子都差不多有战天风的拳头大,不过反过来说,战天风的拳头也真是不大,人瘦,拳头怎么大得起来? 81 先前彩云出现,金果便是一脸凝重之色,这时宣一声佛号,道:“无天佛,果然是你。” “无天佛?”战天风忍不住低叫。 这些天,金果不但教他佛经礼仪,同时也将佛门中一些事情以及这周遭宗教方面的情形说了给战天风听,其中就提到了无天佛。 无天佛不是天朝人,而是天朝西面雪狼国人,雪狼国以前一直分裂,各以部族而居,号称十大狼族,但最近十几年却给雪狼王统一了起来,建立了雪狼国,而雪狼国的建立,无天佛据说在中间起了极大的作用,他一手创立的无天教在十大狼族拥有无数信众,雪狼王建国后,更奉无天为国师,无天教为国教,佛印宗以前在十大狼族也拥有很多信众,但雪狼王立无天教为国教后,佛印宗的信众便已微乎其微。 无天所修禅功称为无天大法,极为了得,全力施展开时,可驱七色彩云遮盖天地,号称无法无天,金果在和战天风说到佛印宗势力在雪狼国被驱逐时,曾无奈的说过,若是银果还在世,他师弟兄联手,必要去雪狼国走一遭,以大佛法压下无天佛的威势,但只他一个,却是没有把握,所以只有眼睁睁看着无天教日渐扩张。 当时战天风听到金果的话,便对无天佛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因为在他眼里,金果已是可以和白云裳马横刀平起平坐的顶尖高手,实际上他估计,金果功力可能要高于马横刀,或许略低于白云裳而已,只是他和马横刀关系好,所以将马横刀抬一点儿,但金果如此忌惮无天佛,那无天佛岂非还要强于白云裳?此时亲眼见到,不由自主便发出惊呼。 他那一声惊呼声音不高,无天佛却听到了,转眼向他看来,笑呵呵道:“你这小和尚就是银果的转世灵佛?你知道一个佛字怎么写吗?” 这话不善,不过要说斗口,战天风哪里会输给别人,也是笑嘻嘻道:“你这肥头大耳的大和尚就是无天佛吗?你知道一个肥猪的猪字怎么写吗?” 无天佛勃然大怒,再装不出笑脸,巨眼圆睁道:“小和尚敢对本佛爷无礼?” 战天风针锋相对,也冷了脸道:“大和尚敢对本方丈不敬?” 无天佛以彩云现身,金果便觉出无天佛来意不善,事实上还在无天教将佛印宗驱逐出雪狼国时,金果便感觉到无天佛野心极大,佛印宗与无天教迟早会发生大冲突,只是没想到无天会赶在这个时候发动,而此时他功力损耗了一半多,实不是和无天起冲突的时候,眼见战天风寸步不让,忙插嘴宣一声佛号,道:“无天佛,今日是我师弟初演法轮的正日子,你远来是客,便请一旁观礼。” “只是观礼吗?”无天佛重又恢复笑脸,将一个胖大脑袋摇了两摇道:“那怎么可以,我可是来送礼的呢。”说着话,蒲扇大的手掌虚空一抓,爪前现出一团彩云,随即向着战天风便是一推。 那团彩云在无天佛爪前时,不过尺许方圆一团,一离爪,却逐渐变大,到战天风面前二十丈,已是有十余丈方圆,形若小山,而且内中电闪雷鸣,声势惊人。 金果自然知道无天佛这团彩云的厉害,他先还盼着稳住无天佛,这时知道再不可能,低喝一声:“无天不要无礼。”结印凝字,胸前现出金光闪闪的“灭”字,约有尺五高下,迎着无天佛彩云急撞过去,刹时便钻进云中,金字起始的速度极快,但一钻进云中便慢了下来,越来越慢,到钻到彩云的中心部位时,金字终于完全停滞不前,但仍是金光闪闪,虽不能穿透彩云,无天佛的彩云却也遮不住金字闪闪的金光,同时彩云也停住了,不能再向前飘。 无天佛嘿嘿一笑,看着金果道:“金果罗汉,你的罗汉果位好象是越修越回去了啊。” 说话间,猛地一声大喝,大胖脑袋周围忽地现出彩色光环,便如战天风常在一些寺庙壁画上见的佛祖脑后的佛光,竟有四五尺方圆,随着光环的出现,那团裹着金果金字的彩云又霍地扩大一倍,同时向着金果缓缓推进。 无天佛在看出金果禅功大幅降低后,虽不知原因,却知道这是彻底毁掉金果的最佳机会,所以再不留手,而他脑后的彩色光环,便是他修成的无法无天禅功全力运转时特有的异象。 净尘四个知道金果给战天风摩顶传功后禅功大幅下降,眼见金果金字挡不住无天佛彩云,相视一眼,净尘结印出手,金光闪闪的佛字迎向彩云,净心净智净世三个却以金字击向那五个和尚,金果无天佛是纯灵力的拼斗,净尘的金字便也就是那么直直的撞上去,而净心三个的金字却是变化多端,盼望以招式的变化,同时牵制五个和尚。 这五个和尚是无天佛的五大弟子,法名嗔佛、嗔法、嗔心、嗔愿、嗔经,净智三个一动,五僧也同时发动,也是全力出手,却是五团乌云。五僧功力与净智四个不相上下,以五敌三,立刻将净智三个的金字压住,但净智三个手印翻飞,三个金字在五团乌云之中纵横来去,却也在短时间内成功的牵制了嗔佛五个。 战天风曾见过刑天道人和朱一嘴相斗,也见过马横刀与灵心道人霍金堂动手,前两个是锅对剑,后两个是拳对剑,但象这一次的,金字对乌云,还真是头一次见到,金果与无天佛纯以灵力相拼,内行知道凶险,外行却觉看得不精彩,而净智三个对嗔佛五个这一团就好看多了,平日无形的灵力,在这时变成了有形的金字和乌云,互相缠绕碰撞撕扯穿插,金光闪闪,乌云四散,当真好看煞人,战天风一时看得呆了,鼓起眼睛傻坐在了那儿,倒仿佛他是个局外人,而下面的十余万信众也个个看得呆了,不过大抵和战天风一样,都是看的净智几个金字与乌云的缠斗。 金果得净尘助力,勉强抵住了无天佛的彩云,却知道不能持久,净智三个不是功力足以抵挡嗔佛五僧,只是借了三千多式手印的精妙变化暂时缠住了嗔佛五个而已,嗔佛五个很快就会有人抽身出来,心念急转,对净尘道:“不要缠斗,护了方丈退向大印塔。” 大印塔为佛印宗创派祖师大印罗汉圆寂之地,塔以巨石砌成,只有一个出口,易守难攻,金果的意思,无天佛难斗,盼望借地势之利,扳回劣势。 但无天佛如何肯让战天风退走,哈哈大笑:“想走?没那么容易。”笑声中右手一扬,竟又生出一团彩云,急飘向战天风。 82 他可以再生出彩云,金果却无法再生出金字,这时佛印宗下面的弟子纷纷飞上来帮手,能帮上手的二三流弟子,也还有一二十人,但嗔佛五个这会儿也醒过神了,嗔佛三个敌住净智三个,嗔经嗔愿两人却横里拦住佛印宗其它弟子,他两个都是一流高手,佛印宗弟子虽多,却是冲不过来。 不过这会儿战天风也醒过神来了,大喝一声:“谁想跑了,看本方丈露一手给你看看。”手结莲花法印,七字排对而出,金光闪闪,正是美女江山一锅煮七字,不过第一个美字出来时有五六寸高下,到最后一个煮字出来时,所有七个字却全都缩了水,只有四寸不到了,力分则散,可不是人多力量大。 “美女江山一锅煮?”战天风一家伙蹦出七个金字,无天佛一时间看得有些发呆,看得清了,不由哈哈大笑:“你这小和尚还真有趣儿,美女煮熟了,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战天风嘻嘻笑:“秀色可餐啊。” “有点意思。”无天佛大笑点头:“那就让佛爷试试你这锅里煮出的美女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他说话时,彩云凝住了,这时又急飘过来。 “又香又麻又辣,请啊请啊。”战天风嘻嘻笑,七字当头迎上。 金果却知道战天风字虽多,力太弱,绝不是无天佛对手,急喝一声:“师弟速退。”反手取下脖子上一挂念珠,从侧后向无天佛那团彩云急射过去。 无天佛以七成灵力应对金果三个,只能分出三成灵力对付战天风,射向战天风的那团彩云便也不大,只有丈许方圆,而金果那挂念珠在飞出后,竟一下变大了,也变得有丈许方圆,就象一个大圆箍一样,一下子箍住了那团彩云,随即便往后面急扯,金果这串念珠是他师父圆寂时给他的,上面带有他师父的一部份灵力,虽不多,却也可以一用。 无天佛那团彩云给念珠箍住后扯,急飘的势头一顿,却仍缓缓前移,那情形,便如一头背犁的老黄牛,犁头虽重,却仍是勉力前行,不过这会儿战天风的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也迎上来了,金字在前面抵住彩云,念珠在后面扯,勉力前移的彩云终于再不能移动一步,反向后面退了起来。 “你有念珠,我便没有吗?”无天佛大喝一声,一把取下脖子上那串巨大的念珠,向战天风急甩过来,那念珠并不变大,但内中灵力隐隐,显然也绝非凡物,金果此时再无余力,只有急叫:“师弟速退。” “一串念珠有什么了不起。”战天风金字初试建功,兴致正好,哪里肯听他的,嘻嘻一笑,道:“美女爱珠子,得,送你一美女玩玩。”手印转动,江山一锅煮五字继续抵着彩云,却将美女两字调过来,一左一右,抵住无天佛那念珠的两边,那情形,倒象是两只金手,劈空抓住了念珠一般。 无天佛这念珠是他随身之物,颇具灵异,但灵力也并不是太强,给战天风美女两字抵住了,顿时再进不得一步。 一见美女两字真个抵住了无天佛念珠,战天风大喜,嘻嘻笑道:“我就说珠子配美女是最好嘛,果然你的珠子一见我的美女,立马就走不动了。” 然而他高兴得早了点,这边念珠给抵住了,但那边彩云却改退为进,缓缓的又飘了过来。原来战天风手印不熟,虽只调过来美女两个字,却差不多分了一半的灵力过来,最明显的是,美女两字都有四寸多高,而那边江山一锅煮五字却只有三寸来高,他六成的灵力加上金果念珠,可抗不住无天佛三成功力。 眼看着彩云一点一点飘近,战天风再无余力,无天佛在金果那边也加强了压力,金果净尘只是苦苦撑持,虽没让彩云更近一分,但也休想再分出力道来相助战天风,净心三个对着嗔佛三个半斤八两,嗔愿两个虽不能全部拦死佛印宗所有弟子,但把几个功力略高的尽数拦住了,剩下的三流弟子,即便冲过来,也是毫无用处。 战况一边倒,给念珠箍着的那团彩云这时离战天风已不过三四丈,移动虽慢,最终还是会罩上来,一旦给彩云罩上会怎么样战天风并不知道,但想来也不是太妙。 “不能死等着给大肥猪的云朵儿吞了。”战天风心中转念,忽地想到那半个锅半汤,想:“对了,连根地母汤力大无穷,本大追风喝了汤来助力。”一手捏印一手便要取锅,却又生念头,想:“本大追风这六锅半宝汤是绝密,可不要给大肥猪看破了。” 想着哈哈一笑,道:“痛快,今儿个这一架打得真痛快,本方丈且喝口水解解渴。”反手取锅,略藏在身后,不让无天佛看见他是怎么弄的,煮一锅连根地母汤,打个哈哈喝了,立觉身上力大无穷,但一鼓劲发力,却不妙了,力到臂上,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去,原来连根地母汤只能增加肌肉之力,却不能增加灵力,无法发出体外。 这下战天风傻眼了,而那团彩云却又飘近了丈余,战天风脑子急转:“连根宝汤不起作用,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玩个隐身法儿?只怕瞒不了大肥猪?”抓着锅子正不知怎么办,忽听得掠风声,扭头看去,顿时暗暗叫苦,来的是鬼瑶儿,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老者,都是眼光如电,显然是九鬼门的高手。 “本光头屋漏偏连夜雨,看来今儿真个要归位。”战天风心中打鼓,急转念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再无半条计策出来。 出乎战天风意料的是,鬼瑶儿三个掠到离斗场五十丈左右,却停住了,和下面的信众一样,看起戏来。 战天风一呆之下,明白了:“原来鬼丫头不是来找我的,是听到打架来看热闹的。”悬着的心落下来,心中却转开了念头:“鬼丫头可是一把好手,她后面那两个老家伙也绝对是一流高手,若能让鬼丫头伸手帮边,赶走大肥猪不费吹灰之力,剩下鬼丫头的帐,咱们再慢慢算。” 83 但鬼瑶儿恨得他要死,怎么可能再帮他呢,战天风一时大伤脑筋,心中滴溜溜乱转,忽想到那夜脱鬼瑶儿虚影衣服的事上,一下就有了主意,反手取了锅子,同时扬声叫道:“大家伙打架也打得累了,要不要歇口气儿,本方丈玩一手美女脱衣的把戏给大家伙看看啊,大家伙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他嘴中叫,眼睛却斜瞟着鬼瑶儿。 正如战天风猜的,鬼瑶儿并不知道战天风成了转世灵佛到佛印宗做了方丈的事,只是听得佛印宗新寻得转世灵佛初演法轮,佛印宗非比等闲,她便想来看一眼转世灵佛什么样儿,却刚好赶上这一场大架。先前鬼瑶儿并没怎么看战天风,她恨极了战天风,说得夸张点战天风化成灰她也认识,但战天风剃了光头穿了架纱,最重要的是能结印凝字,她便真没把战天风认出来,直到听了战天风这一番话,才转眼看过来,看清了战天风相貌再看了战天风手中的锅子,立时把战天风认了出来,她一腔羞怒憋了这些日子,早在爆炸的边缘,刹时爆发,身子往前一扑,急掠过来,但到战天风身前十丈,却猛地凝住,因为她突然就想起了战天风刚才的话,美女脱衣,还有哪个美女,自然只能是她了,而她又不知道战天风那江山美人汤的玄机,只以为有那只锅子就可以,想到那夜的情形,如何敢不停步。 看着鬼瑶儿眼发电光飞掠过来,战天风心中打鼓,面上却装作一脸的漫不在乎,他也是算定鬼瑶儿不知他宝汤的玄机,这时眼见鬼瑶儿停步,立知自己赢了这一局,心下狂喜,换了一幅笑脸道:“原来是本方丈的乖乖鬼老婆芳驾光临了啊,看来这把戏玩不成,也是,自己老婆嘛,脱了衣服只能给自己看,哪有给这么几十万人一起看。” “住嘴。”不等他说完,羞怒到极点的鬼瑶儿已是厉声怒喝,她紧攥着的双手微微颤抖,两眼死死的盯着战天风,如果眼光有形,她眼中的杀气已将战天风切成了十万八千块。然而她的脚却不敢再向前迈一步,她对战天风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一个小混混,无耻加无赖,逼急了什么都敢做,万一真的在几十万人之前拿她的虚影脱起衣服来,哪怕她即时自杀,也是洗不掉这份耻辱,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 看了她眼中的寒光,战天风心中也自发毛,但一张脸皮在街头打磨十余年,功力炉火纯青,再不显露半点怯意,仍是嘻嘻笑着看着鬼瑶儿,道:“不说就不说吧,不过亲亲小娘子啊,你相公我现在有难关要过呢,本来想奉送个美女脱衣让他们放你相公一马,可你又不愿意,现在怎么办呢,你相公一条小命危在旦夕,生死关头,可是有些顾不得了呢。” 那朵彩云移动虽慢,但说得这么一段话下来,离着战天风已不到丈余,鬼瑶儿自然是看见的,虽然本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救战天风,但不救却是不行,一咬牙,盯着战天风道:“我不是要救你,我只是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手一扬,袖中飞出一条白带,正是那日从婚礼上带走战天风的那条,白带如剑,唰一下便刺进那团彩云中,手腕再一抖,白带急旋,便如一条白龙在云中翻滚,两个滚子,便将一团彩云滚散。 无天佛功力远在战天风诸人之上,是最先发觉鬼瑶儿三个的,只是一时收手不得,而且敌友未明,所以一面加紧催力,一面静观动静,先见鬼瑶儿三个只是袖手旁观,心中一松,后来更见战天风还和鬼瑶儿有仇,更是一乐,却再想不到一转眼,鬼瑶儿突地给战天风说得反对自己动起手来,又惊又怒,但他眼光如电,看得出鬼瑶儿修为虽还远不如他,却已在嗔佛等人之上,颇为了得,再加上身后的两个老者也是一流高手,她三个插手,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当即收手,宣一声佛号道:“来者何人,横里插手?”其实他已从鬼瑶儿的身法中看出的出身来历,只是故意这么问而已。 无天佛是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之一,鬼瑶儿虽未见过,但也知道,她虽横插一脚坏了无天佛的事,但本心里并不愿替九鬼门结下无天佛这样的强敌,她可不是单家驹那样的草包,虽在极度的恼怒之中,脑中却始终是清醒的,对着无天佛一抱拳道:“九鬼门鬼瑶儿拜见大师,坏了大师的事,情非得已。”说着向战天风一指,道:“这人是我九鬼门要的人,不但不能让他落在别人手里,甚至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大师今天若肯放手,九鬼门来日必将报答。” 说着话,她抬眼看着无天佛,脸上恭恭敬敬,但恭敬是恭敬,也是请无天佛放手,语气却是不亢不卑,而且更是插手在先,充分显示出九鬼门的实力,半点也不丢面子。 她看无天佛,无天佛自也在看她,心下暗暗点头,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九鬼门主鬼狂之女,久闻鬼狂有女,不输男儿,果然如此,好,我这次来,不过是来观礼,一时起兴出手,并不是真要和佛印宗斗气,都是佛门一脉嘛。”说着哈哈一笑,高宣一声佛号,声闻十数里,道:“佛印宗转世灵佛之说,不过是骗人的,佛爷本想和他论论佛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回寺。”哈哈大笑声中,彩云缭绕,连同嗔佛五个,急向西方飘去,眨眼不见。而鬼瑶儿耳边却传来无天佛的声音:“替老僧问候门主,他日东来,必定登门拜候。” 鬼瑶儿虽不愿结下无天佛这个强敌,但因插手在先,已坏了无天佛的事,所以并不认为无天佛会转易放手,谁知无天佛竟真的说走就走,倒是大出意外,耳边听到无天佛话声,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多谢大师,大师若来九鬼门,鬼瑶儿一定亲手奉上香茶。” 鬼瑶儿不知道,无天佛转易放手,固然是因为鬼瑶儿横里插一脚后,他已讨不到好去,最重要的,是无天佛另有打算,无天佛野心极大,不但助雪狼王一统十大狼族,更有远窥东土之意,对东土江湖中的情形也多有了解,知道九鬼门为东土三大邪门之首,今日送了鬼瑶儿这个人情,他日东来,好处多多,再一个,对佛印宗,他惟一忌惮的,只有一个金果,现在知道金果功力大幅减退,他随时可以卷土重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所以说走就走。 84 金果先以为今日的初演法轮会闹到不可收拾,不想给战天风奇迹般的搬出鬼瑶儿这一枝救兵,竟是力挽危局,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对鬼瑶儿合掌道:“佛印宗全寺上下,多谢鬼小姐援手。” 佛印宗金果罗汉之名,鬼瑶儿也是知道的,但刚才亲眼见到金果功力远不如无天佛,心中奇怪:“爹爹亲口告诉我,西土金果无天,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却怎地名不副实。”抱拳回礼,嘴上却毫不客气的道:“大师错了,我出手不是声援佛印宗,是不想这个人死在无天佛手里,因为他是我九鬼门要的人,必须要我九鬼门的人亲自下手,现在我想带走他,大师该不会阻止吧?” 先前鬼瑶儿和战天风的对话,金果自然是听到了的,虽然不明白战天风和鬼瑶儿之间的具体过节,但很显然鬼瑶儿对战天风仇怨极深,他之所以说出多谢援手的话,是希望鬼瑶儿能看在佛印宗的面子上,解开和战天风之间的过节,想不到鬼瑶儿竟是半点客气也不讲,看着鬼瑶儿冰寒的眼光,知道绝无商量的余地,也就熄了再说好话之心,宣一声佛号道:“这个不可能,他是我银果师弟的转世灵佛,现在是我佛印宗的方丈,岂可跟小姐走。” “这人只是个小混混,而且生在东土,不可能是银果大师的转世灵佛。”鬼瑶儿摇头,冲着金果一抱拳,道:“还望金果罗汉慧眼明察,另觅灵佛真身,这人是我九鬼门必要诛杀之人,如果金果罗汉肯将此人交给我,九鬼门上下同感,异日必有所报,否则冲突一起,只怕玉石俱焚。” 鬼瑶儿极度骄傲,爱走极端,但同时却又极其冷静,虽然亲眼目睹金果功力不象传说中的高,但无论如何,佛印宗终是西土大派,潜力惊人,不可轻侮,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仍希望能说服金果,放弃战天风。 “方丈是我银果师弟的转世灵佛,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金果断然摇头,看着鬼瑶儿道:“世间没有解不开的怨仇,而且他已削发为僧,昔日凡尘,俱已了断,小姐若也能抛去旧怨,堪称功德无量,佛印宗上下。” “大师不必说了。”不等他话说完,鬼瑶儿却一口打断他的话头,针尖一样的眼光盯着金果,道:“大师绝不会改变主意是吗?” “阿弥陀佛!”金果不答她话,只是宣了声佛号,但佛号中的坚决之意,鬼瑶儿自然听得出来,微微点头,道:“好,那就怪不得我了。”扭头对身后的老者道:“传令,调集五堂精锐好手,十日后,攻打佛印寺。”说完扭头就走,一闪而去,身后那老者应了一声,紧随而去。 “鬼丫头还真个是横了心要本光头死呢。”战天风看着鬼瑶儿消逝的背影,心下暗暗发毛。 “师弟不必担心。”金果看他发呆,出言安慰,这时下面的信众见无天佛退去,战天风金果安然无恙,顿时又齐齐拜倒,齐声称颂。 不过这会儿金果也没多少心思了,匆匆结束法会,信众散去,战天风随金果回到大殿,金果见战天风始终有点儿神色不定,道:“师弟,说了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九鬼门是邪道第一大派,但我佛印宗却也不弱,我虽然功力衰退,但我佛印宗秘传有一座金刚伏魔大阵,以五百弟子,结阵为战,九鬼门实力再强,也是无奈我何。” “金刚伏魔大阵?这名字很威风啊,真的这么厉害?”战天风两眼发亮。 “是。”金果点头,道:“金刚伏魔大阵为我佛门秘传,法力无穷,不过阵眼要一高手坐镇,否则困不住无天佛鬼狂这样的高手,我闭关三日,只要功力略复,则就算鬼狂亲至,也足可应付。” 五心灌注之法让他大伤元气,本来若事后及时闭关修练,损耗的功力可恢复一部份,但他想等到战天风初演法轮之后再闭关,却没想到法会上会先来个无天佛,然后九鬼门还要尽一派之力来攻打,没办法只好紧急闭关三日,恢复一部份元气再说。 金刚伏魔大阵为佛印宗护寺之宝,事先是演练精熟的,金果吩咐净尘四个在这三日中再勤加演练,等三日后他出关,迎战九鬼门,净尘四个应了。金果再又嘱咐战天风一番,无非是让他不要担心,安心练功的话,随即进大印塔闭关修练。 净尘四个果然当日便开始演练金刚伏魔大阵,倒是战天风无事,看净尘四个演了一回大阵,也看不出个名堂,到夜间,先把九转回锅气练了一遍,再练手印,练到一半,心中忽想:“这事不妙,谁赢了都是我倒霉,鬼老婆赢了,本大追风死无葬身之地,佛印寺赢了,本光头这和尚便当得到死,虽说做方丈挺威风,老和尚对我也真是不错,一下子就传了我七个金字,但不能和马大哥吃狗肉,终是没意思。” 这么想着,手印也不练了,在房中乱转***,想:“老和尚厉害得很,只不知闭关后还知不知道外面的事,要是知道我逃了出关来追,下次再想逃可就难于登天了。”这么想着,心中忽地生出明悟:“对了,一般的玄功高手靠近,我首先感应到的都是灵力的波动,老和尚感应到我,应该也是这样,那我若不用灵力呢,他必然不知道,啊哈,就是这样了,这一点都想得到,本大追风可真是天才啊。” 心中定下逃走的大计,也无心练功了,反复筹划,忽又想:“老和尚太厉害,净尘四个嫩老和尚也挺厉害,便是逃走时没发觉,明儿个早间不见人,四面追下来时,我只怕还是逃不了,对了,老和尚闭关,我也装作来闭关好了。”当下叫来外屋的心诚,对他说,自己也要闭关三日,参悟佛法,让心诚转告净尘四个,这三日中,切不可来打扰。心诚自然凛遵。 安下伏笔,关了门,便去禅**装睡,到近四更时分,静听四下无声,轻轻取下煮天锅,刚要煮汤,却又想:“本大追风一直都是来去光明的,而且老和尚对我也真是不错,或许惟一的错误,就是错把我当成了什么转世灵佛,我要走,倒留个字儿。” 85 他是方丈,禅房里倒是有文房四宝,用不着再去找木炭,当下写道:“我是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出名之前也唤做叫鸡公,却真的不是什么转世灵佛,佛印宗为一个假灵佛而和九鬼门血拼,实在不值得,所以我去也。” 写完,倒没玩什么一注再注的了,压在桌上,将一叶障目汤煮一锅喝了,随即穿窗而出,他虽未将金果灌注给他的灵力全部吸收,却也已是近一流的身手,便不运玄功,身手也是轻灵之极,穿窗上屋,大印塔在西面,他便往东走,寺中虽有守夜的弟子,但即感应不到灵力的波动,又看不到他,因此全无察觉,给他穿寺而去。 一路上战天风一直担心金果会发觉,出得寺墙,终于知道自己猜得是正确的了,一时狂喜,暗赞自己:“天才,战天风,你真的是天才。”此时离寺还近,还不敢运转灵力,仍是借两条腿飞跑,直到跑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叶障目汤的魔力要失效了,这才展开凌虚佛影飞掠。 西方不敢去,东方也不敢回,战天风便往南飞。飞掠半夜,看看天明,心中想:“这大半夜,至少也跑出了七八百里了吧,只要心诚小和尚听话,佛印寺三天之内不会发觉他们的方丈竟然逃跑了,这会儿倒是要提防九鬼门的暗探,对了,便是满天下都是九鬼门的鬼,他首先留意的也是那些玄功高手,哈哈,老办法,本大追风还是把灵力收起来好了。”这么想着,远远的看前面有一座镇子,当下便在一处林子里落下地来,随后步行向镇子里去,一路却又想:“便不运灵力,我的光头还是打眼,而且鬼婆娘只怕画了我的影形图给她手下呢,万一撞上了还是认得,也要想个主意。” 这时他已上了大路,虽是大冷的天,路上却已有了行人,是个中年汉子,行商打扮,埋着头疾步走着,战天风远远一看,忽地有了主意,想:“光头上若沾上头发,不就不是光头了吗,装天篓里有上色的作料,弄点儿抹黄了脸,再把煮天锅藏到衣服下面,谁还认得本大追风便是逃跑的方丈和尚战天风?” 这时那中年汉子走近了些,不过埋头赶路,没看到战天风,战天风心中寻思:“便借这老兄的头发一用。”运起身法,忽一下过去,那中年汉子听到风声,刚要抬头,脑袋上早着了战天风一下,立马晕了过去,战天风将他带到路边林中,装天篓中取一把雕花的小刀,削冬瓜皮似的,三两下便将那汉子剃了个光头,他打得不重,没了头发冷风一吹,那汉子倒醒来了,看他眼皮一动,战天风一闪躲开,心念一闪,想:“平白无故剃了头发,这汉子一路嚷起来,万一给九鬼门暗探听到了,只怕要漏风。”脑子一转,已有主意,扬声道:“今日剃发,只因你平日不敬佛,所以佛祖发怒,略加处罚,你以后须诚心敬佛,自然万事如意。” 那汉子醒来,先以为是碰上强盗了,后来看身上包袱还在,只头上冷倏倏,一摸没了头发,正莫名其妙呢,听了战天风的话,顿时就大惊失色,忙叩头不迭道:“是,是,小人前日是骂了一个化缘的和尚,却原来是佛祖显灵,小人该死,以后再不敢了,必定诚心敬佛,见僧布施。” 战天风说他不敬佛,本只是信口胡说,不想真有那么一出,心底偷笑,道:“你的话,本罗汉记下了,今日的事,不可声张,以后诚心敬佛,三月后头发自长,去吧。” 那汉子复又叩头,连声应着去了,战天风打个哈哈,装天篓中取出菜胶色料,先把头发沾在了光头上,再染黄了脸,身上的架纱自然是不能穿了,好在里面衣服还是自己原来那身,便把架纱脱了,煮天锅藏到衣服底下,溪水中一照,脸色腊黄,精干拉瘦,生似一个痨病汉子。 “别说鬼婆娘还没跟我上过床,便真是上过床,成了她的真汉子,见了她老公这副样子,也绝对认不出来。”战天风大是得意,出林,信脚便往镇上走去。 到镇上,看到一家酒馆,肚子也饿了,拐脚进去,在跑马镇当了一回厨师,红烧肉没那么馋了,嘴却刁了起来,点了两个菜,挟一筷子就想吐,一张嘴却又忍住了,想:“难道又计较起来,再来这店子里当一回厨师?”他这会儿也无处可去,真躲到哪家店子里当厨师本来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抬眼四下一打量,却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这店也太小着点儿,本大神锅可是名厨呢,没得丢了身份。” 正摇头,忽听到马蹄声急响,他就坐在窗边,往下一看,只见镇东头一骑马飞奔而来,看马上那骑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一色青的紧身劲装,背上斜背一把大刀,猿臂蜂腰,剑眉星目,竟是个极出色的美男子。 “好个漂亮人物。”战天风暗喝一声彩,心下想:“本大追风也算得上是半个美男子了,但与这人比,可就差得太远了。”他在撞天婚照了镜子后,一直臭美着,承认别人比他英俊,那还真是第一次。 那马眨眼奔到店子前面,刚好一个食客出来,偏生不知出什么神,竟没听到马蹄声,向着马蹄下便撞过去,眼看撞上,马上那年轻人霍地一提马缰,那马倏地人立起来,总算没撞到那食客身上,不过马的前蹄也在食客肩上擦了一下,那食客啊的一声叫,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地下。 马蹄落下,那年轻人瞟一眼那食客,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扔到那食客面前,一声不吭,打马又急驰出去。 大街跑马有错,但没怎么伤着人,又给了锭银子,照理说也就可以了,事实上那食客一见面前的银子,唰一把就抓在了手里,而且还连说了两声谢谢,他这正主儿都这样了,旁边人更不该有什么话,可不知为什么,楼上的战天风却恼了,大呸一声:“公子哥儿了不起吗?有钱了不起吗?长得漂亮了不起吗?我呸。” 他这一呸声音不小,旁边人都扭头看过来,战天风越发来了劲,道:“我最看不起这样的公子哥儿了,仗着有两个臭钱,自以为了不起,撞了人,竟然连对不起也不说一声,给锭银子就了事,而且还扳着张死人脸,倒好象是别人欠了他的似的,真真岂有此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让他赔礼道歉不可。”说了这话,饭了也不吃了,就从窗口跳了下去,对那食客道:“我去抓那家伙回来给你赔礼道歉,你不要怕,他若不赔礼,扇他就是,一切有本大追风给你撑着。”说着晃身便去追那年轻人。那食客刚得了银子乐晕了呢,给他这一番话又说呆了,眼前一花不见了战天风人影,更是目瞪口呆,边上便有人叫道:“你还不快走,这人好象叫什么本疯子的,真象是有些疯呢,小心他抢了你银子。” 说到银子,这食客立马就清醒了,脚一打拐,刹时溜了个无影无踪。 86 街道不长,那年轻人马又快,战天风虽是运起了凌虚佛影身法,追上那年轻人时,也已到了镇外,在马前霍地落下,双臂一张,那马吃惊之下,人立起来,那年轻人没防备,一下子摔下马来,他身手倒是颇为了得,借腰力一翻,虽然一个踉跄,倒是没摔着,一眼看清战天风,眼发寒光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拦我的马?” “本大追风姓。”战天风一翘大拇指,刚要报出名字,忽地想到自己的名字可说不得,随即改口,道:“我姓风名天战,人称疯子战,最好管闲事,至于为什么拦你的马,因为你的马刚才撞了人?” “你是说刚才的事?”那年轻人一皱眉头:“我不是赔了银子了吗?” “有钱了不起啊,我呸。”战天风猛呸一口,道:“你撞了人,就应该跟人赔礼道歉说对不起,别以为扔两个钱就可以打发了,没那回事,而且你老扳着你那死人脸做什么?你家死人了啊?我跟你说,我现在最烦的就是那整天扳着死人脸的家伙。” 听到死人两个字,那年轻人眼光忽地一闪,瞪着战天风道:“你要怎样?” “老老实实回去跟那人赔礼道歉。”战天风向镇子里一指:“而且不准扳着你那死人脸。” “我要是不呢?”那年轻人咬牙叫。 “那我就打你回去。” “你试试看。”那年轻人霍地拨出背上的刀。 “跟我玩刀子。”战天风嘿嘿冷笑,反手拨下后腰上的煮天锅,道:“看我把你连人带锅子做豆芽菜炒了。”喝一声炒,一步跨上,煮天锅便向那年轻人胸口推去,那年轻人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却是一刀向战天风兜头劈来,竟颇具气势。 气势虽足,不过这年轻人明显不会玄功,战天风并不放在眼里,呵呵一笑,道:“这豆芽还跳,看我先把你翻个身儿。”煮天锅一斜,正撞在那年轻人刀面上,将年轻人刀子撞得一歪,煮天锅顺手下带,划一个弧,一下子撞在那年轻人膝弯上,那年轻人身子往后一翻,立马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年轻人摔这一跤,顿时就通红了两眼,啊的一声狂叫,猛跳起来,复一刀劈向战天风,劲道比先又大了两分,倒也风声呜呜。 “还不服气?”战天风呵呵一笑,道:“那我就打到你服气,先给你松松骨再说,我摇啊。”脚一拐,霍地到了那年轻人侧后,煮天锅一伸,一下就罩住了那年轻人脑袋,随即前后左右就是一阵猛摇,那年轻人完全来不及反应,给他一阵乱摇,顿时给摇了个天昏地暗,战天风拿开锅子,他脑子里已是天旋地转,打得两个转儿,一屁股坐倒在地。 战天风看那年轻人一张俊脸给煮天锅中的油污弄得乌七八糟,顿时就乐了,哈哈大笑,道:“怎么样,小哥儿,服气了不?” 那年轻人在地下坐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清醒,狂叫一声:“你杀了我吧。”跃起身又一刀向战天风劈来。 “还不服气,那我就再抽抽你。”战天风口中大笑,看刀到面前,身子一错,忽地就到了那年轻人左侧,煮天锅一翻,倒转锅底,便在那年轻人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年轻人给他抽得往前一栽,跄出五六步,却又猛地转过身来,双眼血红,大刀狂舞,撞向战天风。 奈何他功夫与战天风差得实在太远,不说功力,便是招数上也是远远不如,给战天风展开神锅大八式:一炒二摇三抽四抖五翻六颤七颠八抛,翻来颠去,真就象炒菜一般,炒了个灰头土脸,面红耳赤,不过他也真是硬气,却是死也不肯低头。 他不低头,战天风自然更不会收手,正玩得兴高采烈,却忽听到不远处有遁术掠风之声,心中立时一凝,想:“难道是九鬼门的人发现我了。”急往后一跃,扭头看去,那人却不是直向着他飞来,而是从左面数十丈外急飞了过去,这人速度之快,直若流光曳电,本来距离不远,照理说战天风定能看清那人的脸面,可战天风偏就没能看清楚,只大致看清了个人影儿,战天风一愣之下,猛地叫了起来:“七公。”急追上去,那年轻人刚好又一刀劈来呢,刀到,战天风突然失了踪,他眼光是直视的,正好看到战天风凌空飞去,一眨眼便到了数十丈外,刹时间便就呆了。 战天风虽然只愣了一下便反应了过来,但壶七公是何等速度,一眨眼便已无影无踪,战天风的凌虚佛影虽也了得,但一则他功力不够,二则凌虚佛影身法真的不如壶七公的身法,即便他功力再高一倍,身法不行也是没有办法的,怎么可能赶得上,先还能以灵力感应到壶七公,赶出数里,却是连半点感应都没有了。 “这老狐狸,跑得比兔子还快。”战天风大骂,心中却忽地一动:“老狐狸这么赶丧似的跑,莫非是遇上了强敌?”想到这里,急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一口喝了,便就立在空中,转身看去,打定主意,若真是有敌人赶上来,他便当头给那家伙一锅子。 不出他所料,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已感应到背后灵力波动,有高手急赶过来,只是隔远了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黑点,黑点渐近,看得清人形了,战天风心中忽地一跳,因为那人身形竟是象极了马横刀。 “马大哥赶七公做什么?”战天风心中疑惑,凝睛看去,那人影又近了些,虽仍看不清脸面,但身形熟悉之极,正是马横刀。 “马大哥。”战天风狂喜大叫,急奔回去,一边跑一边急喝凉水解了一叶障目汤的魔力,然而便在他认出马横刀的同时,马横刀却突地停了下来,落在了那年轻人身边,在听到战天风叫声后,抬头看来,眼中却露出疑惑之色,战天风奔到近前,知道他疑什么,叫道:“马大哥,是我。” “是战兄弟。”马横刀呵呵笑了起来:“先一眼还真没认出来呢,只是听声音象,锅子也打眼。” “只是脸变了不是?”战天风拍拍自己的脸,向马横刀一眨眼睛,道:“天冷涂的腊。” 马横刀扑哧一笑,忙摇手道:“兄弟,别一见面就逗你大哥笑。” 87 战天风嘻嘻一笑,道:“对了大哥,你追七公做什么?” “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传国玉玺的事,线索又丢了,想问一下老偷儿,结果这老偷儿见了我飞跑,所以我就追,追了这老偷儿十来天了。” “只问他一下他跑什么啊?奇怪。”战天风搔头,道:“这老狐狸跑起来还真快,大哥好象追他不上呢。” “这天下没人能追上他,不过他也休想脱出我灵力的感应,身法不行我跟他拼功力,到看老偷儿能撑多久。”马横刀说到这里一凝眉,道:“兄弟,不能再跟你说了,再说我灵力锁不住老偷儿了。” 说着向那年轻人一指,道:“他叫卢江,也是个有侠心的热血男儿,你们多亲近,我先走了。”说着一闪不见,战天风抬眼,马横刀身子已在百丈之外,他很想跟上去,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便放弃了,心中寻思:“怪道马大哥能追着七公跑,他身法可也真快,我可是赶不上他,七公这老狐狸也怪了,以前跟我说起马大哥时,一脸佩服的样子,怎么见了马大哥却又要跑呢,真是莫名其妙。” 转头看向那叫卢江的年轻人,卢江也在看他,还有些气不岔,但因马横刀的话又不好再发作,便有些尴尬,其实战天风也有些尴尬,卢江和马横刀相识,他却莫名其妙把卢江收拾了一顿,以后碰到马横刀提起,可说不过去,不过他皮厚,正想扮个笑脸赔个礼把事情说开了,却突地想到一件事,猛地叫起来道:“卢江?你就是苏小姐的心上人卢江?” 卢江本来不知道怎么和战天风搭话,听他这一叫,眼光一亮,道:“你认识苏小姐?” 战天风本还有点儿侥幸,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啊,但卢江这一开口,战天风便知道确实就是同一个人,看着卢江,可就发起呆来,想:“我早知道苏小姐喜欢的人绝错不了,果然如此,叫鸡公啊叫鸡公,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呢?了不起啊。”料事如神应该得意,但这会儿他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是种什么感觉。五分失落,卢江确实比他俊多了;三分得意,他可是和苏晨撞天婚正式拜了天地的,虽然还差最后的夫妻对拜,不过也算得数了;两分醋火,因为他知道苏晨虽和他拜了天地,但只是给逼的,心里喜欢的是卢江;还有两分古怪,他这和苏晨拜了天地的人撞上苏晨心里喜欢的人,能不怪怪的吗? 卢江却不知道战天风心里有这么多想法,战天风说他是苏小姐心上人这句话,一下子就让他对战天风生出了亲近之意,见战天风不回答,忙又抱拳道:“风兄,你认识苏小姐吗?” “何止认识,本大追风差点儿就抱了她上床呢。”战天风心中嘀咕,嘴上却道:“不怎么认识,只是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苏小姐那个——喜欢——那个——我的。”卢江有些疑惑,也是,若只是见过,怎么可能知道人家女孩子的心里事呢。 “哦,这个啊。”战天风搔搔头,道:“苏小姐上次不是给纪奸逼得撞天婚吗,我也去了,见了一面,听边上人说的。”这么说着,看着卢江,道:“对了卢公子,苏小姐撞天婚竟然撞中了七喜国的王太子呢,据说是叫什么公羊角的。”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知如何,就是想刺激一下卢江,谁知卢江却一脸痛苦的点头道:“我知道,现在苏小姐就在七喜国做王妃呢。” “什么?”战天风本想刺激一下卢江,却反给卢江这话惊得跳了起来,道:“什么王妃?谁的王妃?”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公羊角吗?”卢江一脸痛苦的摇头,牙关咬得格格响。 “不可能。”战天风大叫:“那公羊角其实是。”他是想说公羊角其实是他冒充的,但话到嘴边,才想起说不得,一时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公羊角其实怎么了?”卢江疑惑的看着他。 “啊,没什么,我是说,那个落难王子后花园,小姐绣球美姻缘什么的,跟唱戏一样呢。”战天风一时圆不了谎,信口胡编,不想卢江却是信了,仰天长叹道:“天意啊,没有办法。” 战天风看他一张俊脸因为激怒愤恨而有些扭曲,不免又生出几分同情,道:“卢公子,你这是往哪儿去呢,不是说你一家人都给那个了,难道还想回吞舟国去吗?” “吞舟王。”卢江拳头猛地攥紧,喘了两口气,看向战天风,摇了摇,道:“不是,我是去七喜国。” “你要去七喜国?”战天风又吃一惊,一转念便叫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去和苏小姐偷情是不?” “你?”卢江猛地瞪着战天风,不过随即便黯然摇头道:“战兄,你错了,苏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我去七喜国,确是想见苏小姐一面,但并没有想过向你说的那样。” “真的吗?”战天风一脸怀疑:“你大老远的跑去七喜国,就只是想见苏小姐一面?” “当然是真的。”卢江用力点头,略一犹豫又道:“我听说七喜国的形势不好,所以——所以看能不能帮到苏小姐。” 他这一说,战天风才猛地想起壶七公说过的七喜国的情形,道:“对了,不是说七喜国早在三十年前就亡国了吗?苏小姐又是做的什么王妃啊?” “好象说是当年七喜国破后,九胡不久又撤兵了,七喜王虽不在,朝中百官以老将军王志为首,一面找七喜王,一面维持着朝局。”说到这里卢江摇头:“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九胡几乎每隔一两年都要东侵一次,七喜国首当其冲,所以我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帮到苏小姐。” “到底是旧情人啊。”战天风呵呵一笑,卢江脸上一红,战天风自然将他神情全收在眼底,心底莫名其妙的就酸酸的,眼珠子一转,道:“即然是这样,我反正也没事,马大哥又让我两个多亲近亲近的,不如我就跟你跑一趟七喜国吧。” 88 “真的?那太好了。”卢江狂喜,道:“战兄身怀异术,一定能帮上苏小姐的大忙。” “我也可以帮上你的忙啊。”战天风要笑不笑的看着卢江:“苏小姐做了王妃,王宫中守卫森严,你要想和苏小姐偷情,没我帮忙只怕不行呢。” “你。”卢江脸上一怒,但随即却又垂下眼光,脸上微微一红,道:“我说了苏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百死余生,那些东西也是不敢想了,只盼能见着苏小姐一面,便死在异国他乡,也闭得上眼了。” “不敢想,哼哼,本大追风倒要看看你是真不敢想还是假不敢想。”战天风心中冷哼,脑中不由自主的便泛起卢江偷偷进王宫和苏晨幽会的情景,一股邪火便又嗖嗖嗖窜了上来。他当日自惭形秽,甚至不敢和苏晨拜堂,更不敢想真要抱了苏晨上床去,便是到了今天,眼前只要回想苏晨的那双眼睛,那种感觉便仍然没有消失,照理说,自己即然觉得配不上苏晨,卢江又确是比他长得俊,而且也知道苏晨撞天婚是被逼的,那就让苏晨和卢江旧情人重会也是好的啊,可战天风心里就是怪怪的,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反正象猫抓似的,难过。 当下战天风便与卢江共乘一马,赶往七喜国,这儿离着七喜国其实已经不远,到午后便进了七喜国国境,七喜国盛时也有十余座城池,不算小,其实天朝西面,包括西南西北,数十个诸候国都不小,只是人口不多,军力不盛,一般都只有一两万军马,最大的西风国拥有三四十座城池,号称天朝西面第一大国,却也不过二三十万军马。人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九胡经常入侵,人烟便更加稀少,战天风两个一路行去,很少能见到一座象样些的大镇子,都只是些小村寨,低矮的房屋上,未融的残雪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更衬出村寨的寒凉,但一路上碰到的人却都很热情,有问必答,战天风对七喜国这时的情形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也知道了苏晨是怎么来的七喜国。 原来当日战天风虽被鬼瑶儿掳走,苏晨撞天婚撞中了七喜国王太子的事却还是轰传了出去,而七喜国的使臣一直在东土寻找七喜王,竟就听到消息赶了来,没找到他们的王太子,但苏晨这太子妃是拜了天地的,便想先请苏晨回七喜国去,而苏大将军在战天风被掳走后,又惊又急又怒,本来又有病,不几天便病死了,没了父亲,纪奸又虎视眈眈,苏晨在吞舟国便有些子呆不住,于是就跟七喜使臣来了七喜国,到七喜国,三十年没有国王的七喜百姓逮着个太子妃也稀罕得不得了,当宝一样供着,以老将军王志为首的百官一致议定,七喜王太子公羊角回国之前,便由苏晨摄政,奉为王妃,老将军王志为首辅。这时的七喜国也还有五座城池,昔日的七喜城被攻破后,王志率百官又另选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新建了一座七喜城,这时城中也还有三千余军马,加之城中百姓齐心,只要九胡不是大举来攻,倒也可以坚守一阵。苏晨同时还加派了三路使臣东去寻找七喜王太子公羊角,自然也就是战天风了。 听说苏晨加派了使臣东去寻找公羊角,卢江一脸的阴沉,战天风却开心了,想:“行,至少还想着本王太子,不过我这王太子却是如真包换的假货,找到了也是白瞎。”这么想着,忽地就想:“如果到七喜国,苏小姐认出了我,然后七喜国真要我当国王,那苏小姐会不会真做我的王妃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在脑子里反来复去的转,他本来想掩了脸面免得万一给九鬼门的探子认出来,但这日傍黑时分打尖,却就洗去了,他先前就和马横刀说过脸上是什么天冷涂的腊,因此卢江看他露出真面目,倒也没怎么惊异。 卢江心切着要见苏晨,晚上也不休息,而以战天风今日的功力,等闲三五天不睡根本不当回事,晚上便也赶路,一路上战天风自然也问了卢江和马横刀相识的事,却原来有一回卢江碰上一伙盗匪打劫行旅,仗义出刀,结果寡不敌众,危急之间,刚好马横刀路过,伸手救了卢江,因此相识。 战天风听卢江和马横刀其实只是一面之交,暗暗点头,想:“马大哥有时候挺狂的,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说,以致七大玄门对他多有误会,但其实他这人最好打交道,只要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他就会当兄弟看待,再没有半点架子,别的不说,就他跟我称兄道弟嘻嘻哈哈,换了其他人,又是这样一个天下顶尖儿的人物,哪会跟我这么随便,他让我跟卢江多亲近,也是看上了卢江当日有两分侠义之心,这一点我可要记住了,有些事玩玩可以,不能过火,否则马大哥必然恼我。” 卢江马快,到第二天午后,两人一马便进了七喜城。 七喜城傍山而筑,整座城都是以巨大的山石彻成,城呈半圆形,远远看去,便象一只巨大的石鼓,这么建的原因,是可以借助喜山的险峻地形,不好看,但南北两面却都是千仞山壁,猿猴难攀。东西两面各开一门,但平日只有西门能通人,因为东门开在后面喜山的半山腰上,不是为方便出行的,而是在战时万一城池守不住,百姓后撤进山的通道。 虽是一国之都,七喜城中却不过五六万人,房屋都不甚高大,更没有几家象样的店面,战天风一路看来,暗里只是撇嘴,想:“这七喜国也太穷酸了点儿,别说本大追风这王太子只是假的,便是个真的,这七喜王也没什么当头,不过若苏小姐肯给我做王妃的话。”一时间又想傻了。 找了间客店住下,食宿也简陋,不过战天风这会儿没心思挑这个了,他留意起了卢江,几乎一进城,卢江便是神色不定,到店中住下后,更是坐立不安,吃着东西时也不知在想什么,更作怪的是,他还要了两间房,要和战天风分房睡,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是自己晚间打鼾,怕吵了战天风睡觉。 他那点儿心思,战天风自然明白,心中冷笑:“打鼾?嘿嘿,怕不是打鼾,是想避开我,夜探王宫,去打苏大小姐的主意吧。”却也不揭破卢江的谎话,只是暗打主意。 89 天刚黑,卢江便说一路辛苦,早早睡了,战天风心中冷笑,便故意和店东乱扯,啜门还老大,又问王妃的事,又问王宫的方位,鬼扯半天,这才回自己房中,心中冷笑:“卢公子啊,本大追风给你辅桥问路,可是扯足了风,若你今夜里还不敢夜探王宫,那你也算得是没种了。” 想着苏晨私会卢江,他心里象是喝了八缸子陈醋,当真打个屁都是酸气冲天,却又故意推着卢江进王宫去,心里头到底怎么想,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只是一腔邪火在胸腔里乱撞。 没让战天风失望,到三更时分,卢江房里轻响,随即窗子咯的响了一下,卢江穿窗出去了,战天风一切听得清楚,听着卢江穿房出了客店,冷笑一声,便也穿房而出,运起凌虚佛影的身法,远远的跟着卢江。 本来就不热闹,再加上天冷,整个街面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天上一弯残月,孤零零的半闭着眼睛,卢江因此几乎是没受半点妨碍的摸到了王宫前,当然,他能这么快找到王宫,还要感谢战天风,是战天风先前跟店东问清了啊。 王宫宫门紧闭,卢江停下来侧耳听了听,摸到侧后,翻墙进去,战天风便在他左侧十余丈外跟了进去。 七喜国的王宫不算太大,但也有百十间房,战天风正寻思卢江要怎么找苏晨呢,却见卢江倏一下便窜进了一间房里。 战天风一愣,战天风能听得出房里有人,但看那房子低矮,不可能是王妃住的地方啊,正自猜测,却听卢江低声喝问起来,问的是王妃寝宫所在,战天风刹时明白了卢江的目地,暗中冷笑:“行啊小子,为了要见心上人,胆子还真大呢。” 随着卢江的问话,便听到一个细细的女声惊怯的回答,可能是个宫女,战天风虽在外面,且还隔着十余丈,但他功力深厚,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了苏晨寝宫所在,心中转念:“不如本大王先去看看王妃好了。”这么想着,抢先一步掠向苏晨寝宫。 苏晨寝宫在王宫侧后,战天风照着那宫女所说的方位,很快便找到了寝宫所在,是一座相对有些独立的雅致的小院子,战天风刚越过院墙,忽听得一声轻唤:“玲儿,磨一下墨。” 战天风一下就听了出来,是苏晨的声音,随即便听到另一个女声道:“小姐,明天再批吧,太晚了,先睡吧。”这声音也熟,就是战天风见过的苏晨身边的那个俏丫头,想来就是玲儿了,苏晨来七喜国,她自然也就跟了来。 “苏小姐还没睡,批什么?听说是她主政,难道批奏章?”战天风心中嘀咕,掠身过去,到侧后一个窗子前,戳破窗纸看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苏晨,正坐在桌子前,提着笔,却没有落下去,而是在凝神思索,她穿着一身蛾黄的晚装,松松的挽着头,双眉微微凝着,烛光的印照下,一张脸说不出的秀美,战天风这还是第一次仔细的看苏晨的脸,却不由看得痴了,想:“苏小姐可真美,好象跟云裳姐都不相上下呢。” 苏晨的旁边站着丫头玲儿,在慢慢的磨着墨,也是一身晚装,战天风看了一眼,觉得这丫头也好象漂亮了些,他却不知,灯下看美人,本来就另有一番艳色的。 战天风耳中听到细细的响动,是卢江摸过来了,靠近了另一边的窗子,却听得吱呀一声,竟是开窗子的声音,战天风心下转念:“这家伙还有点子色胆儿。” 窗子一响,苏晨玲儿一齐转头看过去,玲儿道:“窗子好象没关严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真是的。” 苏晨道:“算了,别叫她们了,你关一下吧。” “每天都一样,小姐自己还没休息,却先叫她们歇着,你可是王妃呢,岂有此理。”玲儿嘟起嘴,转身去关窗子,却猛地惊叫一声,原来卢江这时候已穿窗进来了。 “玲儿别叫。”卢江低叫一声:“我是卢江。”卢江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让烛光照得他更清楚些。 “卢公子。”苏晨失惊站起,笔也落在了桌子上,玲儿却吃惊得捂住了嘴。 “卢公子,你——你怎么来了?”苏晨身子有些抖,伸手扶住桌子。 卢江也是一脸激动,定定的看着苏晨,道:“晨妹,我——我是特地来看你的。”说着又向前走了两步,战天风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一脸冷笑,想:“再往前走,这对奸夫**妇就该抱到一起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七喜国的王宫里演一出浪戏出来。” 但卢江这一声晨妹,却把苏晨从最初的震惊喜悦中惊醒了过来,反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扭头向门口看了一眼,看向卢江道:“卢公子,你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七喜国的王宫啊,你快出去,万一惊动了卫士,那时就麻烦了。” “晨妹。”卢江有些失望,更有些激动,叫,火一样的眼光直盯着苏晨。 苏晨看到他这种眼光,也有些不忍心,道:“卢公子,你应该知道,我嫁人了,现在是七喜国的王妃。” “我知道。”卢江痛苦的点头,一脸企盼的看着苏晨,道:“但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真的愿意做这王妃吗?” “撞天婚是被逼的,但做王妃没人逼我。”苏晨摇头:“来七喜国,是我自愿的。” “但是——但是。”卢江有一肚子的话,却偏生说不出来,激动得身子直抖,声音也大了好些。 苏晨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门口,玲儿留意到了她的眼光,忙道:“我到外面看着点儿。” “别走。”苏晨却猛一下拉住了她,随即抬眼看向卢江,道:“卢公子,我感谢你这么远来看我,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没有办法。”说到这里,略顿一顿,将语气尽量放得温柔些道:“卢兄,你知道的,爹爹被纪苇所逼,不得已让我撞天婚,可你知不知道,就是这样了,纪苇还设计要害我,特意找了个家奴来撞天婚,想借此羞辱爹爹,只是老天开眼,那个给纪苇买进府的人,竟会是七喜国的王太子公羊角,而且王太子是故意的,他是事先知道了纪苇的阴谋,同情爹爹,仗义出的手,爹爹临去之时,一直都在念叼王太子的好,说如果不是他,我们就会给纪苇羞辱到死,所以爹爹嘱咐我,无论如何要找到王太子。” 说到这里,她略停了一停,似乎在犹豫后面的话要不要说,但眼中随即露出坚决的神色,看着卢江道:“卢兄,天下皆知,我撞天婚撞中了七喜国王太子公羊角,我是和他拜了天地的,而且又有爹爹的嘱咐,我自己心中,也是非常的感激,所以,无论如何,苏晨这一生,都绝不会做对不起王太子的事情。” “原来苏大将军一直在记着我呢。”苏晨这话和战天风心里想的反差太大,一时倒让他搔起脑袋来。 90 卢江这次来,确实不仅仅只是想来看一眼苏晨而已,而是知道所谓的公羊角下落不明,苏晨只是孤身一人,所以想找个机会带了苏晨走,因为他认为苏晨一切都是被逼的,本心里并不会喜欢七喜国王太子,何况公羊角还不在,苏晨和公羊角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只要见到他,一定会旧情复燃,却怎么也想不到会从苏晨口里听到这番话。苏晨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卢江也不傻,知道不可能再有希望,失望伤心痛苦到极点,竟猛一下跪倒在地,捂着脸失声呜咽起来。 “卢兄。”苏晨没想到他会这样,惊呼一声,往前跨了一步,却又收住,竟也猛一下跪了下去,含泪道:“卢兄,你的心意我知道,你这么远赶来,更让我感激,但天意难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古话说,好男儿何患无妻,你是大好男儿,现在我天朝又是多事之秋,你何不投身缰场,以身报国,异日建下不世功业,必将会有比苏晨好千倍万倍的女子做你的妻子。” 听了苏晨的话,卢江抬起头来,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晨妹,王妃,我知道怎么做的,你善自珍重。”说着立起身来,转身急步奔到窗前,却又停住,回头看向苏晨,嘴巴略张一张,似乎有什么话,却终是没有说出来,一转身穿窗而出。 苏晨两个急步奔到窗前,向窗外的暗处望了好一会儿,苏晨猛一下抱住玲儿,失声呜咽起来。 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样,战天风肚子里本来一肚子邪火,这会儿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反到是有点子同情起卢江来,又还有点子害怕,想:“苏小姐明摆里是在等那公羊角也就是本大追风回来了,但本大追风这七喜王太子是个假冒的啊,这可要命了。” 苏晨一直在哭,战天风不想多看了,当下掠身出宫,这会儿不必再跟着卢江,便先一步回到了客店自己房中,不多久卢江也回来了,却买了酒在房中大喝起来,战天风也不好去劝他,这事怎么劝啊,睡又睡不着,便在房中练起功来,先把三千零二十四式手印练了一遍,再练听涛心法。 佛家不讲元神,也不练丹,而是结舍利,舍利也不在腹中丹田,而是结在头顶慧海中,这时战天风脑中已有一点白光,那是开始结舍利子的初兆,本来舍利子就是在脑中,逐渐成形,最终现出佛光,成就佛体,然而佛印宗别走它径,是借金字成佛,那金字说穿了还是舍利子佛光外化而成,但金字是可以随手印转动的,结果脑中的舍利子便也全身滴溜溜乱转,这么转惯了,于是当战天风练九转回锅气或听涛心法时,舍利子便也随着心法动,这时战天风借着金果的功力,已将九转回锅气练到了第四转,于是一呼吸间,脑中那点白光便也沿着气脉周天连转四转,而到练听涛心法时,则又稳稳的凝在丹田中,似乎又有点结丹之象。 战天风自然觉察到了这些现象,不过这段时间他一直忙得很,而且他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不太在意这些,弄不懂,想一下便放到一边,不再去管,就那么稀里糊涂的练着,到底是练出舍利还是练出元神,一时半会还真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到是每次练手印的时候,两臂上的鬼牙都有微微跳动的感觉让他有些担心,他并不知道那是鬼牙吸了金果的禅功,跟他体内的禅功有了呼应,还以为鬼牙想造反呢,不过担心的时候也不多,担心也白担心不是?干脆不担心,街头长大的人,天当被盖地当床,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担心,养成这性儿了。 他练了半夜功,卢江却喝了半夜酒,第二天战天风起床,又练了一次功夫,卢江还在呼呼大睡,战天风便也不管他,出房吃东西,顺便和店东乱扯,店东和他说城中有热闹看,说是城门口贴了招兵的榜文,而且这一次招兵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特旨设立奋威奋勇两将军,报名的人,可在军前展示勇力,若果然有好武艺,立授将军之职呢。 原来九胡有个习惯,每每赶在年关之前入侵,抢掠人口财货,九胡受天朝影响,也过年,但他们是笑着过年,却反让天朝百姓哭着过年。去年九胡没来七喜国,今年十九会来,所以王志禀报苏晨,整顿军备,做好迎战的准备,因军力不足,便张榜招兵,为激励真正的勇士为国效力,特旨设立两个将军衔。 只要有真本事,一参军就能当将军,这个**力是很大的,榜文才贴出来,已经有不少人报名了,自然都是想争那两个将军的职位,所以店东说有热闹看,当然,他说有热闹看也是留客之意,战天风两个若留下来看热闹,他又多做两天生意不是? “争将军有什么看头,若是争美女倒不妨去看看。”战天风摇头,道:“哪个当将军管不着,但看看美女也过瘾不是。” 那店东是个胖子,老是笑,听战天风摇头,笑脸已是结了冻了,但听到后面一句,却又化开了,道:“客官啊,要看美人,那就要看你有什么本事了,榜文上说了,这次格外不同呢,王妃新主政,为激励真正的勇士为国效力,不但特旨设两将军衔,当选的那两名将军,王妃还要亲自敬酒一杯,昨儿个不是跟你老说了吗,咱们王妃可是咱们七喜国第一美人呢,那可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要我说,别说是七喜国,便是整个天朝,也只有咱们王妃最漂亮,合天朝第一美人。” “合天朝第一美人?”战天风微微一笑,心中想:“天婚老婆漂是漂亮,但说天朝第一美人怕还差着点儿,至少云裳姐就要比她漂亮,便是鬼丫头其实也不比她差,只是那张鬼脸要命,还有我大婶也是个大美人呢,别说,本大追风扯得上关系的,还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91 那店东不知他想什么,只见他微笑摇头,以为战天风是不信他的话,急了,道:“客官你不信是不?” 不等战天风回答,突然传来卢江的话声,道:“我信。” 战天风讶异回头,道:“卢兄醒了。” 卢江一点头,看着那店东道:“在哪儿报名?” 战天风讶道:“卢兄,难道你要报名去参军?你不是要——?”他本来想说你不是要回去了吗,话到嘴边才想起说不得,他怎么知道卢江要回去啊,岂非不打自招,一时转不过口,便僵住了。 卢江却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看着店东,店东说了,榜文就贴在城门口,报名也在那儿,卢江听了,迈步便向店外走,战天风忙跟上去,疑惑的道:“卢兄,你真的要报名在这儿当将军啊,你不是说看一眼苏小姐就要回去的吗?不回去了?”他不好提昨晚的事,便绕着弯子来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只看一眼就要回去了的,我不是说过看能不能帮到苏小姐的忙吗,若是能当了将军,率兵抗击九胡,那正是帮了她了。” 他不愿说实话,战天风自然也不好死追着问,猜来猜去只有一个理由:“这小子是个情种,而且特听女人的话,苏小姐要他杀敌建功,他还真就听了。” 战天风哪里知道,卢江昨夜离开王宫时确是绝望了,想要一早就走,永远离开七喜国,但刚才听了店东的话,却突然另生出一番心思,原来他突然就想到,七喜王太子一直没回来,说不定早是死了也不一定,只是现在没有消息,所以苏晨苦等,一旦七喜王太子的死讯传回来,苏晨绝望了,他岂不又有希望了,尤其是如果他若还能在七喜国立下功绩,苏晨顷慕他英雄了得,到时更会心甘情愿跟她走,他还想到了战天风的话,和苏晨偷情,就算苏晨不跟他走,肯偷偷跟他偷情也不错啊,他甚至还在想,王志老了,一旦他立下大功,和苏晨有了私情后再有苏晨帮忙,让他掌握军权,最后说不定他能做七喜王呢。 这些心思,战天风如何可能猜得到,只是卢江做梦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七喜国的王太子公羊角根本就是假的,而冒充公羊角的战天风现在就跟在他屁股后头,却位了战天风的手道:“风兄,你也报名吧,以你的本事,这将军是做定了的,我知道你身怀异术,不把这小小将军看在眼里,但就算给我面子,帮苏小姐先渡过这一关好不好?” 他这么说,战天风更印证了心中的想法,虽有些同情卢江,却也有些瞧他不起,心中冷哼:“若哪个女人当面说了不嫁,本大追风拍拍屁股就走,再回头看一眼的都不算好汉,还什么去她手下当兵,替她抗击敌军,想都莫要想。”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反正也无事,而且本来就是东躲西藏的,躲在七喜军中也不失一条好计,当下便装模作样的应了,他在街头混,玩惯这种欲擒故纵手腕的,落在卢江眼里,倒仿佛是个天大的人情一般,连声道谢。 七喜城就一东一西两座城门,只有西门行人,所以说城门其实就是西门。战天风两个到城门口,果见贴着榜文,写的和那店东说的是一样,报名参军,后天大校场会武,报名的军士都可一试身手,前一二名授奋威奋勇将军之职,当日王妃将在宫中赐宴,亲自敬酒,以为激励。当下卢江拉着战天风一起报了名。本来即时要去军中,但战天风可不想住军营,便说是外地来的,还有点子事没弄完,后天来军中报到便是,七喜这时缺兵缺将,只要报名就好,其它的都好说,便也同意了。 卢江做着美梦,又高兴了,拉着战天风在城里逛了一天,七喜城东西宽里余,南北长三四里,没多少逛的,不过卢江挺高兴,战天风看他傻乐,心中便也好笑,他还想卢江夜里说不定又会进王宫去见苏晨,结果卢江却没去。 第三天,卢江一早便起来了,匆匆吃了点东西便牵了马拉了战天风出门,到大校场军前报了到,领了军服,卢江有马,负责新兵事务的百夫长便将卢江着实夸奖了一番。 报名的新兵并不多,也就是五六百人,有马的更只有卢江一个,里面也没什么高手,大汉倒有几个,不过一看就知道只是一身蛮力而已,战天风扫一眼,便知道卢江这将军做定了,至于他自己,那更是不用说,突地想到一个问题:“呆会做了将军,苏小姐宫中敬酒,会不会把我认出来呢,虽然那天只见过一面,但万一认了出来怎么好?” 他先前一肚子邪火,所以特地洗了脸,就是想让苏晨认出他,看苏晨在他这天婚老公和卢江这旧情人之间到底要怎么办,但这会儿情势大变,他倒又不想苏晨认出来了,不过这会儿再想把脸涂黄,可又来不及了,左右一想:“不怕,苏小姐只见过我一面,便记得一点影子,也不可能太肯定的,到时我跟她装傻,她总不至于硬要抱着我叫大王吧。”装痴卖傻他是老手,这一点倒是有自信。 三声炮响,众军肃声,一员老将登上点将台。 这老将与战天风当日见过的苏晨的父亲苏大将军颇有几乎神似,同样是身材魁悟,满脸红光,只不过比苏大将军要老得多,一部白胡子,根根银白如雪,精神倒是还好,站在那儿,身子毕挺,两眼也是炯炯有神。不用说,自然是这些年来替七喜王苦撑大局的王志王老将军了。 王志老眼一扫三军,最后眼光落在新兵队中,前后一扫,喝道:“好男儿立身世间,便当杀敌报国,马革裹尸,那是男儿的骄傲。”他声音低沉浑厚,沉郁如战鼓,说到骄傲两字,更是老眼发亮,白胡子根根飘起,短短几句话,一众新兵却都觉得胸中气血一热。 便是战天风也有这种感觉,暗暗点头,想:“怪道虽然没有七喜王,七喜国却始终苦撑不倒,这位老将军还真是有几分威势。” 92 王志略停一停,又道:“大家知道,三十年前九胡攻破七喜城,先王奔天安请天子发救兵,却一去不归,后来才知道,天子无兵,先王又到各大国借兵,却始终借不到一兵一卒,奔波途中,遇到盗匪,自己也遭害了,先王昔日在国,为百姓尽心竭虑,中年白头,再为复国,尸骨无存,先王啊。”说到这里,他忽地向东跪下,放声痛哭,校场中众军一时也是哭声一片。 七喜王的事,来七喜途中战天风便大致听说了些,七喜先王公羊井极为仁德,爱民如子,为国事日夜操劳,不到三十岁便头发半白,因其有遗爱于民,所以去国三十年,七喜百姓仍是苦恋着他,所以苏晨这个王太子妃一回来,虽然那个战天风胡编出来的公羊角并未回国即位,苏晨仍立时以王妃之名摄国,不再称太子妃。 王志哭了一阵,收泪起身,复道:“万幸天不绝我王之后,王太子已长大成人,他继承先王之志,仍想借兵复国,却又为妖人劫持,太子虽暂未归国,太子妃却回来了,我七喜终于有了主政之人,而且我可以肯定,王太子必然不会有事,必将归来,王妃温良肾德,也是一心为民,苦虑国事,为抗击九胡,这次特旨设奋威奋勇两将军之职位,以激励勇士为国出力,望大家各显奇能,不要辜负了王妃的苦心。” 王志说罢,令旗一挥,传令官喝令选将开始,自负勇力者可到台前,持木刀木枪比试,一较高低。 当下便有一条大汉从队中抢先出来,一抱拳道:“在下牛山子,从小能吃能打,可惜不论吃,若论吃,大将军铁定是我的,但论打,我也不怕,哪个上来和我较量好了。” 这人有趣,战天风大笑,卢江却只是一脸冷笑,这时的神情,又回到战天风初见他时的模样了,他是将门之后,幼受家学,自然瞧不起这些偏僻小国的村野汉子。 随即便有一条大汉上去,厮打一场,两人招式都不见得精妙,却都是一身力,打得怦怦响,倒是招人笑,众军哄笑着助威,十分热闹,校场两边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也是笑闹声喧天。 规矩是连赢三场便算是过了第一轮,这牛山子还真不是吹,果然连赢了三场,得意洋洋到台边叉手站了,又出来一条汉子,有输有赢,随后卢江战天风也出场比试了,自然都是连赢三场。 连赢三场的一共十二人,再捉对厮杀,胜出六人,这六人再分成两拨比试,最后胜出三人,牛山子竟是其中之一,另两个自然是战天风和卢江,战天风赢得毫无悬念,卢江倒是出了一身毛汗。 三人胜出,王志看了三人,微笑点头,喝道:“好,果然都是好汉子,你三个哪两个先试一场。” 牛山子一抱拳,道:“小人还是愿抢个头彩,两位哪位愿与我一试。” 牛山子武功一般,不过是一身蛮力加上特别能挨打才冲上来的,战天风两个任哪一个都可胜他,战天风以为卢江会先出手,但卢江却是一动不动,战天风一下子明白了他的心理,他明摆着打不过战天风,那就让牛山子先和战天风打好了,然后他再和牛山子比,牛山子打过一场又消耗了几分力气,他取胜就更容易些。 要玩奸的,战天风是高手,高兴的话,随便撒个上茅房的谎就能让卢江和牛山子先打一场,不过他心里有点子同情卢江这情种了,想:“他也打累了,好不容易到最后一关,真若一时脱力输给了牛山子,见不到苏小姐,只怕又要躲到被窝里哭呢。”便抱拳应战,他存了个帮卢江一把的心,也赖得打牛山子,只将牛山子左一跟头右一跟头,连摔了十七八个跟头,摔得牛山子气喘如牛自动认输才罢手,然后卢江再和牛山子斗,牛山子哪还有什么力气?不到十余招便连挨了卢江两下狠的,王志看出牛山子脱力了,当下喝令住手,看了战天风两个呵呵笑道:“两位好身手,从此便是我七喜国奋威奋勇两将军了,望两位奋勇杀敌,不负王妃赐两位奋威奋勇之名。”又对牛山子道:“你也不错,便做个百夫长吧,奋勇杀敌,将军有得你做的。”牛山子喜出望外,慌忙拜谢了。 战天风卢江两个自也称谢,战天风无非虚应故事,卢江却是一脸欣喜。 当下便有军士过来给战天风两个披红挂彩,随拨了两座营房给他两个,洗澡更衣后,随王志进宫,接受苏晨赐宴敬酒。 进宫,百官齐至,其实七喜国官不多,说是百官,不过三四十人而已,分列两席,战天风卢江单坐一席,王志在王座下首又单设一席,不一会苏晨带了玲儿出来了,她事先看了名单,自然知道卢江做了奋勇将军,她虽拒绝了卢江,但心中终还是有几分余情,而且卢江肯留在七喜做将军,明显是为了她,心中即感激,又愧疚,虽是强做镇定,激动之色却是难以尽掩,而卢江自进宫门始,脸上便象是涂了一层油一样,不住的放着光。他两个的神情自然都落在战天风眼里,这会儿的战天风,心里没邪火了,看着两人各怀心思,竟有一种看戏的感觉,一边儿偷着乐呢。这时若有谁能看到战天风的心里去,一定大摇其头,这世上象他这样子的人,真的是不多见。 百官拜见,战天风两个也跪了,王志禀报了卢江两人争得将军职位的事,苏晨出言佳奖,无非是虚应故事的一番套话,卢江两个谢恩,苏晨随即下座,亲自敬酒,先敬卢江,苏晨心中虽激动,但在百官之前,不敢失态,只是深看一眼卢江,端酒相敬,道:“望将军奋勇杀敌,大展雄风,建立不世之功业。” 卢江夺得奋勇将军之职,在苏晨面前露了脸,骄傲万分,也是十分激动,不过也只有强自抑制,也是深看一眼苏晨,不敢多看,随即垂眼,道:“多谢王妃,卢江谨记了。” 苏晨喝了一杯,随即端杯到战天风面前,她先前只是扫了战天风一眼,并未细看,这时到战天风面前,正面相对,猛地里就惊叫一声,一个踉跄,连退两步,酒杯也失手落地,看着战天风叫道:“你——你。” 她这一下,可吓坏了所有人,当然,只战天风除外,王志急步过来,道:“王妃,怎么了。” 苏晨不答他话,却只是看着战天风,一脸的惊疑,她旁边的玲儿也看清了战天风的样子,同样吃惊得瞪圆了大眼睛。 但她两个都只是一脸惊疑,而不是一脸惊喜,更没有叫出大王或者王太子这个称号,为什么呢?因为她们看到了战天风脸上的神情,战天风脸上,是一脸完全莫名其妙的神情。 如果战天风是她们认识的那个七喜国的王太子公羊角,就算是故意乔装改扮来应征将军,在看到她们的惊讶后,无论如何,脸上都不会是这种表情,这种表情只能说明一点,战天风完全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惊讶,也就是说,战天风绝不会是公羊角。 苏晨哪里知道,战天风是在街头长大的,说谎骗人,真的是家常便饭,装呆卖傻的本事,更已是炉火纯青,就凭她两个,怎么可能从战天风脸上看出破绽来? 93 战天风还演戏,猛一下就跪下了,道:“是小人得罪了王妃吗?请王妃重重治罪。” 这一跪再这一说,苏晨心中的怀疑再减去两分,王志也在一边急问:“王妃,怎么了,这人怎么了?来人,给老夫拿了。”便有卫士奔过来要拿战天风,卢江则在一旁发呆,因为他也完全莫名其妙啊。 还是苏晨先冷静下来,急挥手让卫士退去,对王志道:“没事,是这位风将军很象我在吞舟国见过的一个人,是我认错了。” 听了她这话,伏在地下的战天风也吁了口气,他并不是怕骗不过苏晨,骗人他是有绝对自信的,心中紧张,还是来自第一次见苏晨时形成的那种自卑心里在做怪,即便到了今天,即便他见过了比苏晨更美更出色的女子,那种感觉还是存在,而且即便是有意去克服也克服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点,对着苏晨,他就紧张,之所以拜倒,固然是演戏,也是怕对着苏晨太久了,面上会撑不住露出破绽来。 苏晨冷静下来,重取酒杯,敬了战天风一杯,随即归座,酒席之中,她仍好几次看向战天风,战天风感觉到她眼光,却故作不知。 席罢出宫,卢江立即一把拉住战天风道:“风兄,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妃见了你,怎么如此失态?” 战天风早知他要问,呵呵笑道:“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苏小姐也就是王妃撞天婚时我也去了吗,她们在绣楼上看见过我,突然又在万里之外的七喜国见到,所以这么惊讶吧。” 他这话里不是没有疑点,但卢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也只有信了。 年关渐近,九胡随时可能入侵,王志调兵遣将,整军备战,卢江野心勃勃,一心要出人头地,第一次参加王志的军事会议,便提出了好几条建议,他是将门之后,军营里长大的,提出的建议正是针对七喜国的弱点,王志立时大加赞赏,随后几乎天天问计,从守城到练兵,都要问问卢江的看法,短短几天,卢江便成了王志眼前的大红人,时常感叹,来自中土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同,而战天风却只是混日子,说实话这些军营里的事他是真不懂,哪里守备要紧哪里可以松,他根本就看不出来。王志也就不怎么看重他,不过王志知人善任,战天风身手了得,便把夜间巡查的事交给了他。 战天风也不挑,他反正是抱着一玩的心,再说带着一队人巡城,军鞋踏踏响,也威风不是? 巡巡城,练练功,其它的战天风都没去打算,他也不知道怎么打算,东土回不了,鬼瑶儿铁定在满世界找他呢,甚至光头都不能露,佛印宗十九也在找他,还魂草也不必找了,再往西去,还有个无天佛不是,而七喜国的事也是个烂摊子,公羊角是他弄出来的,苏晨这王妃说白了也是拜他所赐,可是他敢出声吗?倒不是不敢冒充七喜国的王太子,他从不认为骗人有什么不对,当七喜王他也不怕,但他不敢面对苏晨这王妃,尤其他是假的,若是换了其她女子,他说不定真敢挺身出来,就坐了这七喜王位,每日喝酒吃肉再抱着个美王妃,那叫一个美,可王妃是苏晨就不行,他怕。只有这么混。有时候从玄女袋里把七喜之宝拿出来看两眼,大笑三声再苦笑两声,又放了回去。大笑是七喜国天天拉长脖子盼着的七喜王太子其实是他战天风,而且就做着将军呢,苦笑是因为苏晨这个王妃,他便拿着这印也等于是块泥巴,不敢见光。 当将军的第四天,突然来了个九胡的信使,说马胡闻得七喜王妃美貌,要来七喜城亲眼看看,七喜王妃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所谓九胡,并不是一个部落,是九个胡人部落的统称,分别是马胡、青胡、黄胡、白胡、黑胡、杂胡、银胡、羊胡、毛胡,其中马胡、青胡、黄胡人口最多,势力最强,都有十余万部众,胡人男子,几乎人人骑得劣马,控得强弓,十多万人的一个部族,便至少有三四万骑兵,其余六族小些,都不过几万人,却也都有万余兵马。 九胡全部加起来,不到百万族众,却拥有近二十万铁骑,与正西的十大狼族,西北的五犬,并称天朝西域三害。天朝全盛时,曾多次征讨,却始终无法根除三害,此后天朝内乱渐生,更无力西顾,西域诸国,便只有自求多福,亡的亡了,不亡的,也是象七喜一样,日夜提心吊胆。 而马胡酋长的这封信,什么来看七喜王妃,其实就是**裸的威胁,说白了,就是他看上七喜王妃了,七喜国若识相,不妨自动献上王妃,那便一切无事,否则几天之后,胡马就要出现在七喜城下了。 收到信,七喜朝野震动,上上下下,无不惊怒,骂不绝口,王志更是打点起全部精神,从其余四城又调回两千人来,守城兵马增到近六千人,全力备战,但王志自己也知道,七喜兵战斗力本就不如马胡兵,何况马胡铁骑更多达四五万,几近十倍之数,硬抗是不可能有胜算的,因此一面全力布置守城,一面却又偷偷派人修耸东门和后山通道,做好打不过便跑的准备,九胡长于平原野战,山地战却非其所长,而七喜城后面的喜山却是绵延数百里,这三十年来,每当战事不利,王志都是用的这一招,上山跟九胡兜***,而胡马每次也都只能望山兴叹。 风雨欲来,卢江越发得王志看重,天天带在身边,卢江越发得意,他和战天风关系最好,对战天风被派去巡城,似乎有些不平,有一天晚间无事和战天风闲聊,便拍胸膛说要在王志面前推荐战天风,却又劝战天风多学学兵法,那意思就是,战天风不懂兵法,他便是推荐了,王志瞧不上眼也是白搭。 他这话明看是为战天风好,其实是带有点自吹的意思,战天风如何听不出来,一下就给他堵了回去,说道:“什么练兵带兵养兵用兵,说白了都是纸上谈兵,两军打仗,和两个人打架,没有什么区别,力大就往死里打,硬开硬架,力小就玩阴的,抽冷子放阴招,掏阴迷眼下绊子,怎么灵光怎么来,不是吹,这种烂仗,我以前打得太多了,从来也没吃过别人的亏,所以你千万不要说我没打过仗。” 卢江说大道理一套一套,辨油嘴可不是战天风对手,只有冷笑摇头:“千军万马的大战场和两三个人打烂架怎么相同?大大不同。” “有什么不同?”战天风也冷笑:“反正就是敌和我,一模一样,不信等那什么马胡子来,我打个你看。” 他嘴上争输赢,换了别人,说不定只是一笑了之,但卢江却多了个心眼,因为他知道战天风身怀异术,真打起来,即便不会排兵布阵,但冲锋陷阵至少是把好手,遍观七喜朝野,王志老了,其他的,没一个放在卢江眼里,因此他安心在这一仗里便要大显身手,奠定他在七喜军中的地位,但如果战天风太强,岂非显不出他的光彩来?心中有了计较,次日便向王志进言,把战天风打发出七喜城,调到南峰关去守关卡。 94 接到调令,战天风又惊又怒,他不敢在苏晨面前露出真实身份,但心中却有计较,一旦战事不利,他要保着苏晨冲出城去,离开七喜城怎么行呢,正大发脾气要拒绝调令,一句话,不合他意,他这将军还不当了呢,卢江却来了,一脸诚恳的拉着他手道:“风兄,我也不愿意你去南峰关,别的不说,万一战事不利,我还盼着借你的异术救苏小姐呢,但没有办法,南峰关也是个重要关卡,不容有失,王老将军又认定只有你的身手才能胜任,所以你就去吧,便当帮我个忙,好不好?” 他一脸诚挚,话说到这份上,战天风有脾气也发不出了,只好去南峰关。 南峰关在喜山南麓,距七喜城两百余里,不是城,只是一座小小的关卡,平时只有几十个兵把守,但南峰关虽小,却是七喜城南面深入喜山的咽喉要道,深入一百里,便是老虎嘴,而老虎嘴是七喜军在万一战事不济退入喜山腹地的必经之路,如果九胡从南峰关直插老虎嘴,那就能断了七喜军的退路,七喜军便如坛子里的乌龟,只有等死的份。 说来很重要,但这么多年来,九胡从来也没想过从南峰关去断七喜后路这一招,所以王志也不是太重视,只是给卢江一说,算给他面子,拨给战天风五十人,加上关上五六十人,统交给战天风指挥。 南峰关原先指挥的是一个百夫长,叫肖勇,是个壮实憨厚的中年汉子,见新任命的奋威将军亲自带人来镇守关卡,他倒是兴奋起来,那种两眼放光莫名其妙的喜悦着的样子,让战天风看了暗暗好笑,来的一肚子气倒是消了几分。 “不让我出力,那你们就自己玩儿去吧,本大追风天天打两只兔子下酒,乐得逍遥。”战天风站在南峰关上,遥望着七喜城冷笑。 说打兔子就打兔子,交代肖勇:“好生看守关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过,野鸡野兔的倒是可以放进来,若是野猪就免了,那玩艺儿肉糙。”下了这莫名其妙的命令,自个儿进山去了,肖勇在背后目瞪口呆,直到口水打到了脚面子才清醒过来,他一世人里,真没见过这样的将军呢,一清醒过来就猛地跳了起来叫道:“将军别走远了,这山里山贼很多的。”但战天风一进林子便展开了凌虚佛影身法,早跑了个无影无踪。 喜山方圆有四五百里,是七喜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山,山高林密,是野物最好的藏身之所,同时也是山贼盗匪窝身的天堂,大大小小的山贼,共有数十股之多,一般都是百把人几十人一股,上千人的只有三股,李一刀,屠四虎,王毛儿,其中又以李一刀势力最大,将近有两千人,活动范围也不仅限于七喜国境内,周围诸候国都是他们猎食的场所,只不过老巢在喜山中。 喜山中山贼的情形,战天风知道个大概,不过他可没把山贼放在眼里,别说没听见肖勇的话,便听见了也是漫不在乎,展开身法在山岭间飞掠,说是打兔子,其实兔子有什么打头,要打也打个稀罕物儿,一奔百里,没见着什么稀罕物儿,却看到了一场追杀。 被追杀的有四五个人,其中一个,背上还背着个老者,追杀的却有二三十个人,被追杀的那几个人拼命掩负背着老者的那汉子,但后面追的人多得多,一一倒下,最后只剩下背着老者的那汉子,那汉子背着个人,跑得却不慢,后面的人虽多,一时间竟是追他不上,然而那汉子慌不择路,跑上了一处断崖,等发觉时,后路已给截断了。 后面追的人发现那汉子背着人上了绝路,不着急了,慢慢围上来,为首一条汉子一声狂笑,叫道:“李一刀,你今天就认命了吧。” “李一刀?”战天风隐在旁边岭上看戏儿,听到这个名字,可就吃了一惊:“李一刀不是最大的山贼头子吗?怎么会给人追杀?” 这时那背人的汉子已将背上老者放了下来,执刀在手,面对着追兵,这汉子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一张长条脸,两眼通红,不住的喘着气,那老者似乎不能行走,席地而坐,他大约五十来岁年纪,一张方脸,豹眼浓眉,虽是坐在那儿,却仍有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看来这老家伙便是李一刀了,传说这家伙杀人只用一刀,果然有点子威势,但怎么双腿给废了,难道是给下了毒。”战天风心中嘀咕。 他还真猜对了,那老者向那说话的汉子一扫,冷笑一声:“陈骠,若老夫没中毒你敢说这句话,那老夫才真佩服你。” 那叫陈骠的汉子脸一红,嘿嘿笑道:“李一刀,你张狂一世,也到头了,是你自己跳了崖呢,还是要我动手?” “谁敢过来?”李一刀边上那汉子猛一扬刀,狂叫。 陈骠冷笑一声,看了那汉子喝道:“雷迅,你也算得上是把好手,但凭你一个人,保不了李一刀,看在多年的交情上,我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放下刀,我让你自行离去?” “呸。”那叫雷迅的汉子猛呸一声,叫道:“陈骠你这条狗,有种你上来就是,老子今天便杀不了你,咬也要咬你一口。” “你即不知进退,那就怪不得我了。”陈骠点头,手中刀一扬,喝道:“上。”二十多条汉子成扇形围上。 “李一刀怎么落到这个下场,那陈骠却又是什么人?”战天风心中嘀咕,本来山贼之间狗咬狗,他只看热闹好了,但李一刀这最大的山贼头子落到这步田地却让他大是奇怪,想弄清楚,却又不想插手山贼之间的事,念头一转,已有主意,急取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随即跃上断崖旁边的一块巨石,暴喝一声道:“什么人敢来冲撞我总山大王的美梦?” 他这一喝有力,众山贼都吃了一惊,齐扭头看过来,却没看到人,脸上便都露出疑惑之色,陈骠叫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什么叫装神弄鬼,我总山大王就在这里,你们自己看不见,怪得谁来?”战天风打个哈哈。 声音明明就在石上,却偏生看不见人,众贼脸上都有些变色,陈骠鼓了勇气道:“总山大王?你是哪里的总山大王?” “该打?”战天风又是一声暴喝:“什么叫哪里的总山大王,总天下的山,总山里的山大王,都归本大王管,所以就是总山大王,你们这些小毛贼,见了总山大王,还不快快下拜?” “妖怪?”没人拜,一个山贼却冒出这么一句。 “大胆。”战天风大叫:“竟把我总山大王视为妖怪,简直岂有此理。”说着嘿嘿一笑,道:“你们这些小毛贼,平日称什么山大王,都是自封的,没一个人有凭据,但本大王却是有凭有据,敢叫本大王妖怪,找死。” 95 碰上这号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人的主,陈骠腿肚子都有些软了,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山大王是百姓对山贼的称呼,又不是个官儿,哪还有什么凭据之说的?因此强撑着叫道:“你有凭据,拿出来看看啊。” “要看本大王的总山大王印是吧,好啊,今儿个就让你们这些小毛贼开开眼,认识认识真正的山大王印。”战天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哈哈一笑,喝道:“看清楚了。”喝声中手结法印,一个金光闪闪的“山”字立时在头顶显出来,太阳一照,更是金光四射。 “这便是西天佛祖赐本大王的山字金印。”战天风哈哈一笑:“天下所有的山尽归本大王管,山中的小山贼更是不用说,你们这些小毛贼,见了你们的总山大王,还不下拜。” 这也太玄奇了,不但有声无形,而且真的有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山字,群盗哪还有半点怀疑,一齐拜倒,口中齐叫:“拜见总山大王。”便是李一刀也不例个,下半身动不得,上半身拜了下去。 战天风笑得差点从山石上摔下来,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强掩了嘴,好半天才忍住笑道:“孩儿们乖,起来吧。” 众盗起来,一时却都有些发呆,陈骠等人本来是要杀李一刀的啊,这会儿却不敢动手了,但就此撒走却又不甘心,一时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战天风把戏玩成功,且在山石上坐下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要杀另一个的,说来听听,让本大王替你们评判评判。” 陈骠略一犹豫,道:“禀总山大王,这是小的们自己伙里的事,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你老人家了吧,小的们尽快解决了,然后带三牺香案来祭你老。”说着一挥手,喝道:“上。” 这家伙滑头,战天风刚要出声阻止,那一面雷迅却猛地对着战天风跪下道:“总山大王救命啊,他们违背了山贼的规矩,接受了九胡的收买,我家寨主不愿接受收买,所以他们就要杀我们。” “有这等事?”战天风暴喝一声:“雷迅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迅没想到战天风还知道他的名字,脸露喜色,急叩一个头道:“是。”当下细细说了原委。 原来九胡中的马胡前几天找到了李一刀,想要收买他给马胡帮忙,替马胡拿下南峰关,马胡便好偷偷进兵,控制老虎嘴,将七喜军民一网打尽,马胡这一条计很毒,南峰关对西一面是天险,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王志在南峰关才只放了几十人,加派个战天风也不过百人不到,但在关里一面,却无险可守,不但无险,地势反有些低矮,如果从后面夺南峰关,可以说易如反掌,这也是马胡想到要收买李一刀匪帮的原因。但李一刀却不卖马胡的帐,不肯和马胡合作,李一刀的一刀寨共有三个寨主,陈骠是三寨主,还有一个二寨主邓鹏,因为马胡许诺打下七喜国后,可把七喜城给一刀寨做老窝,并封李一刀为七喜王,邓鹏陈骠就动了心,齐劝李一刀,李一刀不答应,还发了火,邓鹏便设计,趁着这日李一刀六十大寿高兴,暗暗在酒里下了毒,要杀李一刀,不想给雷迅发觉了,在李一刀亲信掩护下,背着李一刀逃到了这里。 “本大追风镇守南峰关,马胡却来本大追风背后捅刀子,这条计还真是毒呢。”战天风听雷迅说完,又惊又怒,暴叫道:“山贼就是山贼,就是本大王的属下,接受收买,等于就是背叛,便该千刀万剐,陈骠,你还有何话可说。” 陈骠给他一声喝,吓得腿肚子一软,惊白了脸道:“总山大王,这个——这个。”这个两声,忽地扭头就跑。 “在本大王手底,你岂能跑得了?”战天风冷笑一声,金字一送,他此时功力,灵力凝字,可送到十丈开外,眨眼追上陈骠,照着陈骠顶心,一字打下,陈骠扑通往下一倒,七窍流血,再没有半丝人气,成鬼了啊。 众山贼眼见一个金光闪闪的山字飞过去打在陈骠头顶,陈骠立时死翘翘,如此玄奇,一时间个个魂飞魄散,齐齐拜倒,大叫饶命。 战天风看了雷迅道:“雷迅,你去看陈骠身上,有解药没有?” 雷迅大喜,应一声是,道:“这药便是陈骠独门的软骨散,他身上自然有解药。”奔过去,从陈骠身上翻出解药,给李一刀服了,李一刀功力恢复,翻身拜倒,叩头道:“李一刀叩谢总山大王救命之恩。”雷迅也在一边跟着叩头。 战天风冷哼一声:“什么谢不谢的,你是山大王,我是总大王,你是我下属,谢就不必,叩头敬茶,拜见上司吧。” 李一刀一愣,果然就再次恭恭敬敬叩下头去,道:“一刀寨李一刀叩见总山大王。” 战天风狂笑,道:“好,好,李一刀,刚才不是说还有个什么邓鹏吗,到哪里去了。” 李一刀抱拳答道:“邓鹏在寨中,因今日是属下六十岁的生日,喜山上你老的各路下属都来了,邓鹏野心勃勃,陈骠对属下放毒,邓鹏便制住了各路好汉,想要逼你老的所有下属全部向马胡投诚。” “我老人家的各路下属。”战天风暗笑,喝道:“岂有此理,这不是挖本大王墙角吗?绝不可轻饶,李一刀,带路,本大王倒要看看那邓鹏的头是不是铁打的。” 李一刀大喜应命,看一眼陈骠的手下,对战天风道:“总山大王,这些人呢,是不是由属下动手,一一诛除?” “不必。”战天风哼一声道:“这等小罗喽,杀不胜杀,烦着呢,叫他们叩头效忠便是,下次再生二心,本大王山字印下,自然死无全尸。” 众山贼本自认必死,闻言喜出望外,齐齐叩头,发誓效忠,再不敢生二心。 李一刀喝一声道:“都起来,随老夫回寨诛杀邓鹏逆贼。”复对战天风一揖,道:“属下带路。”当先领路便行,战天风却想到一叶障目汤只有半个时辰,道:“你那寨子远不远,这样好了,还是本大王带你一程吧,你指路便是。”说着掠身过去,一把抓了李一刀的手,展开凌虚佛影身法,起在空中,李一刀身子突然凌空,又惊又喜,而下面众山贼眼见李一刀身子突然飞了起来,更是齐声惊呼,一齐拜倒。 96 战天风猜得没错,李一刀的一刀寨确实还在一二十里开外,真要走可要时间,这时起在空中,李一刀引路,不一会便到了,李一刀指引战天风带他在大寨聚义厅的屋顶上落下,窗子里看进去,见大厅中间挤着三四十个人,个个一脸惊怒,边上则是持刀引弓的一众山贼,而在上首,一条中年汉子得意洋洋的叉手站着,边上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案上写什么。 李一刀轻声对战天风道:“禀总山大王,那前头叉手站着的便是逆贼邓鹏,给围在中间的都是你老的下属,左边那一头金发的便是王毛儿,他边上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便是屠四虎,除属下外,以他两个势力最大。” 王毛儿屠四虎都是四五十岁年纪,王毛儿高瘦,配着一头金发,象极了一个金毛猴儿,屠四虎身材却恰好相反,矮而壮,一脸横肉,配着脸上的刀疤,更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小孩子见了他,十九会给吓哭了,不过这会儿他两个和其他山贼头子一样,脸上都只是一脸恼怒的情形。 这时那师爷写完了,递给邓鹏,邓鹏拿在手里扫了一眼,看向众山贼头子,哈哈笑道:“大家伙在这效忠书上画个押,帮刀扎汗灭了七喜国,到时我做了七喜王,大家伙便是开国的丞相将军,比做山贼岂非强得太多了,屠当家的王当家的,你两位哪位先来吧。”说着将那效忠书又辅在了案上,他身后还站了两条汉子,其中一条便站到案边,顺眼向那效忠书一瞧,忽地脸上变色,叫道:“寨主,华师爷弄鬼,这不是效忠书,反是骂刀扎汗的。” “什么?”邓鹏惊怒交集,原来邓鹏不识字,先前虽是扫了一眼,只是个样儿,并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 那华师爷先前一直弓着身子,这时见事情败露,一下便站直了,指了邓鹏骂道:“邓鹏,你只是一条狗而已,刀扎汗却是一匹狼,狗若忠心,看家护院,还可与狼一斗,若向狼投诚,最终一定是死路一条。” “我斩了你。”邓鹏上前一步,猛一挥掌,将华师爷打倒在地,铮一声拨出了刀子。 “这师爷倒是有两分骨气。”战天风说着在李一刀背上一戳:“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李一刀其实早已等不得了,得到战天风指令,一掌打断窗棂,暴喝一声:“邓鹏逆贼,纳命来。”飞身扑下。 邓鹏听到喝声一惊,急抬头时,李一刀早已连人带刀扑至。邓鹏能做到二寨主,身手也自不弱,平手能和李一刀斗到百招开外,但此时全无防备,加之心里认定李一刀中毒后必已死在陈骠手中,哪想到李一刀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猝不及防,来不及格挡,一个脑袋已给一刀砍得飞起丈许来高,李一刀身子一落地,更不停手,唰唰两刀,将邓鹏身后那两名汉子干净利落劈死,战天风在屋顶上看他刀光如电,暗暗点头,想:“老山贼名头不小,果然也是有点子真功夫,若不论玄功,光拼招式,本大追风只怕也未必是他对手。” 李一刀三刀杀了邓鹏三个,回过身来,一扫两边邓鹏的手下,厉声喝道:“都放下刀箭,饶尔等不死。”他老眼中电光四射,大刀上鲜血更是不绝滴下,神威凛凛,杀气腾腾,众山贼虽是邓鹏手下,但总归李一刀才是大寨主,此时在他积威之下,加之邓鹏已死,哪里还敢反抗,一齐扔了刀枪,跪地求饶,李一刀那些被看住的亲信反过手来,将这些人尽数押了出去。 众山贼头子身得自由,顿时又笑又骂,闹成一片,王毛儿屠四虎到李一刀面前,屠四虎笑骂道:“李一刀你这老小子,寿酒就请兄弟们吃刀头肉啊。” 王毛儿却叫道:“我早知道你老小子必然能翻身,要是真栽在几个下属手中,你李一刀也算是白混了。” “我李一刀还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李一刀点头:“今天若非老天开眼,恰冲撞了总山大王,这会儿我李一刀已是鬼一刀了。”说到这里猛一扬手,大声道:“大家不要吵,快跟我拜见总山大王。” 给他一嗓子,一众山贼头子都住了嘴,却均是一脸疑惑,屠四虎看了李一刀道:“什么总山大王?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什么别扭,你嘴里小心点儿。”李一刀瞪他一眼,道:“你是山大王不是?大伙儿也都是山大王,而总山大王呢,就是所有山大王的总大王,因为这天下的山都归他管,所有山里面的好汉也就是山大王也都归他管,他便是我们所有人的总头领。” 他这话说得众山贼头子面面相窥,有一个扑哧一笑,所有人立时笑成一堆,王毛儿看了李一刀笑道:“我说李老儿,你不是刚才吃错药了吧,山大王是别人叫着玩儿的,哪里真有个什么山大王了,没有山大王,又哪来的总山大王?” “不要笑。”李一刀一瞪眼,心虚的看一眼屋顶,道:“你们以为山大王是叫着玩的,是因为你们没有受封,拿不出山大王的印,名不副实,但总山大王是佛祖封的,有山大王的山字金印,却是真的。”说到这里,向上抱拳,道:“有请总山大王。” 其实战天风早就下来了,站在香案边,看着李一刀帮他吹,笑得肚子痛,这时便强忍了笑,道:“本大王在这里。”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大,却把一众山贼头子吓了个心儿不跳,屠四虎失惊叫道:“有鬼。” “四虎嘴上小心。”李一刀喝斥一声,看向众山贼道:“大伙儿快拜见总山大王。”说着抢先拜倒,但王毛儿等人却并不下拜,只是惊恐的盯着香案。 战天风猛地往香案上一跳,喝道:“尔等山大王见了总山大王,为何不拜?” 给他一喝,众山贼头子都是心中一跳,王毛儿道:“这个——那个。”吱唔之间,突地想到李一刀说的总山大王有山字金印的话,道:“世间的规矩,上司要下属参见,先要亮印才好,请——请总——总山大王。” 战天风呵呵一笑,道:“要亮印是不,是这个规矩,看清楚了。”说着结印凝字,更缓缓移向众山贼头子。众山贼头子看得清楚,果见真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山”字,尤其这个金字更在自己头顶缓缓掠过,金光刺眼,看得再清楚没有,一时间人人信服,金字所到之处,众山贼头子纷纷拜倒。 战天风呵呵一笑,收了字,道:“好好好,孩儿们都很乖,都很乖。” 众山贼头子平日称王称霸,这时却给叫做乖孩儿,个个哭笑不得,却不敢吱声,战天风一无影二有印,实在太也玄奇,众山贼头子心中早已服贴,没人再敢乱想。 他们却不知,战天风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一时间想不到话来说,他不知拿这些山贼头子要怎么办啊,边打哈哈边寻思,却就想:“那什么马胡族长叫刀扎的要他们来打本大追风的主意,本大追风不妨就反过来,让他们去打马胡好了,不是叫刀扎吗?每人给他扎一刀,爽死他。”这么想着,却又想:“不过要叫山贼帮官军打仗,怕有些子难,得另生个主意。”脑中一转,却已有主意,道:“孩儿们,你们知道本大王今天为什么出来吗?” 97 李一刀抬头道:“回总山大王,不是说是因为陈骠他们冲撞了你老吗?” “这老家伙记性倒好。”战天风把先前这话给忘了,给他回得一咽气,道:“是冲撞,但本大王若不出来,你们想撞也撞不着,本大王今儿个之所以出来,是因为这山里来了个人,让本大王在金山里睡不着。” “金山。”有几个山贼头子仿似害牙疼,大大的吸了口气。 “是金山,本大王天天都是在金山上睡觉的,那金山也不大,高也只有千把丈,方圆也只有四五十里,小得很,小得很呢。”听到吸气声,战天风索性再吹一气,这会儿包括李一刀在内,顿时人人害起牙疼来,有的甚至疼得大呼小叫。 战天风暗笑,道:“为什么在金山里还睡不着呢,因为这个人非比寻常,他前世乃是天帝座前的金童,因和玉女有了私情,因而被贬下凡间,玉女就是现在的七喜王妃,而金童却做了王妃属下的奋威将军,领了王妃之命来镇守南峰关。” “奋威将军风天战,属下听说了。”李一刀点头道:“是王妃特旨选的两将军之一,先前属下还说这王妃大方,七喜做官容易呢,原来颠倒这奋威将军还是王妃的老情人啊。” 战天风把戏文里现成的段子捡出来,是想骗一下众山贼,事前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听了李一刀这话可就有些子头痛起来,想:“啊呀不好,只顾捡现成,但万一这话传到苏小姐耳朵里,只怕她要生气了。” 不过这会儿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道:“是啊,他们是老情人,偏偏那马胡族长不识相,要来抢七喜王妃,也就是玉女,金童当然是不干了,但他成了凡身法力有限,所以刚才就在山里发脾气,激出元神,金光有四五丈高,因此就惊动了本大王,本大王以前上天,金童敬过本大王一杯酒,现在可不能见他落难不管,但本大王是神道,不好管凡间的事,所以才出来寻你们,让你们给金童帮个忙,把那马胡族长叫什么刀扎的汗的,给打退了。” “原来是这样啊。”众山贼头子恍然大悟,李一刀抢先表态道:“总山大王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帮金童把马胡打退。” 王毛儿也道:“我们是你老的下属,自然一切遵命。”屠四虎等一齐点头,并且个个一脸兴奋之色,也是,金童玉女降凡尘的事,平日只在戏文里听过,这会儿却叫自己撞上了,而且还能插手帮金童一把,能不兴奋吗?他们却不知道,战天风根本就是捡的戏文中的现成段子。 见众山贼头子点头,战天风大喜,道:“如此,你们呆会便去见金童,一切听他调遣便是,待得成功,金童玉女重回天界之日,看功劳大小,自也还你们一个正果金身。” 这许诺可又比什么金山银山更让众贼动心,一时个个喜动颜色,齐声称谢。 战天风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刚要抽身,却又想金童玉女什么的真要传到苏晨耳朵里,终是不妙,便又嘱咐道:“金童贬落凡间,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什么,所以你们也不要说出去,免得泄了天机,你们去,只说是服了奋威将军神威,愿意听从他调遣便是,其他的不必多说,切记切记。” 众山贼自然人人拍胸脯保证绝不乱说,但这样神奇的事让他们不说出去,如何做得到,不多久,金童玉女之说便传遍了整个七喜国,弄得战天风焦头烂额,不过这已是后话了。 战天风抽身出寨,便回南峰关来,途中顺手抓了两只兔子,回来一面炒了兔子下酒,一面便等众山贼来,心中暗暗偷笑,想:“本大追风这一出戏唱得好,呆会还要补点边角儿,可别漏了风。” 众山贼来得快,不到天黑便到了,肖勇一脸惊慌的跑进战天风房中,结结巴巴道:“将——将军,山——山贼——来——来了。”不怪肖勇惊慌,南峰关后山无险可守,李一刀却又尽起寨中贼伙,加上就近几个山寨以及一干山贼头子,足有好几千人呢,关上这区区一百人不到的守军,如何是山贼对手。他却不知,战天风正在等山贼来,这时便装腔作势的喝斥道:“小小山贼,有何可怕,亏你还是堂堂百夫长。” 肖勇给他说得胀红了脸,更结巴了,道:“是——是——小人是百——百夫长,可——可山贼有好——好几千呢。” “便是几万又如何?”战天风越发扯足了架子,道:“看本将军去喝退他们,你安排绳子,有那不退的,都给本将军绑了。”说着抬步出去,后面的肖勇可又呆了,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几千山贼喝退便是,这位将军是不是有点子失心疯啊。” 南峰关后山是一个斜坡,地势反比南峰关高,战天风到关上,抬眼看去,但见漫山遍野,满坡满岭,尽是山贼,心中嘀咕:“好家伙,难怪肖勇吓白了脸,本大追风若不是事先知情,只怕也要吓一跟斗呢,那人可就丢大了。”当下双手叉腰,一声暴喝道:“本将军乃七喜王妃亲封的奋威将军风天战是也,尔等小小毛贼,见了本将军神威,还不下拜?” 他这一番话里,运上了玄功,话声如闷雷般滚滚送出,在群山中久久回荡,尤其最后那下拜两字,更至少有十数声回声,余音良久方绝。 李一刀屠四虎王毛儿等数十个山贼头子站在一起,离着战天风不过二三十丈,先见战天风出来时,单单瘦瘦,全不打眼,也没放在心上,到战天风话出,便如突然间炸雷响起,只觉震耳欲聋,心血激荡,差点都站不稳身子,这才个个大惊失色,相视一眼,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不愧是金童下凡,果然非比等闲。”膝盖儿发软,便在下拜两字的回音中,齐齐拜倒,一干山贼头子拜倒,众山贼更不用说,纷纷下拜,一时间满山满岭,跪满了山贼。 肖勇比战天风后上关,听到战天风打雷也似的声音,心中嘀咕:“奋威将军的喉咙倒还是真大,不过喉咙再大也吓不了人。”这么想着就上了关,抬眼一看,一双眼睛立马就瞪大了一倍,因为他刚好就看到了众山贼下拜的场景。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娘啊,我不是做梦吧?”肖勇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把一个手指头伸进嘴里,他要咬一口,看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梦呢,要说他这人还真是有些子木呆,咬一口无所谓啊,可他却是死命一口,差一点把个手指头就咬了下来,这一下痛,啊的一声大叫,可就在关上跳起脚来。 山贼在拜,战天风在看,关上士兵在发呆,关上关下,再无一人吱声,肖勇这一叫便远远传了出去,一时所有人全转眼看向他,便战天风也扭头看过来,叫道:“你鬼叫什么?” 肖勇胀红了脸道:“我——我以为我做梦,自己咬自己一口,谁知咬太重了。” 他这一说,战天风才看到他一个手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呆之下,不由就笑得打跌,李一刀等人由于所处的地势高,虽是跪着,仍能看到关上情形,自也听到了肖勇的话,一时也是哄笑声起,后面的山贼虽未听清肖勇的话,但头子笑,下面的罗喽自然也要笑,就算不明所以,傻笑那也要陪着不是?一时间狂笑盈谷。 98 众贼齐笑,战天风不笑了,一瞪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本将军笑,你们小小山贼,也可以笑吗?谁借你们的胆子?” 他这一通吼,众山贼不笑了,便肖勇也不叫了,心中提心吊胆,寻思:“山贼见了他会下拜,固然不可思议,但这位将军好象也太蛮横着了点儿,人家不来打你已是烧了高香,哪还有不准人笑的?” 但李一刀等山贼却并不这样想,众头子相视一眼,心中都有默契,均是一般心思:“天神下凡,就是不一样,连口气也比平常人要大得多。”李一刀便抱拳道:“是的,将军可以笑,小的们不敢笑。”这话出口,肖勇差一点又去咬自己手指头了,总算是及时醒悟,却也是险之又险。 “这些家伙倒还听话。”战天风心中偷笑,装作牛皮哄哄的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本将军刚才没笑够,现在还要笑三声,你们不许笑啊。”扯开嗓子打了三声哈哈,这三声硬挤出来的,怪异之极,肖勇又惊奇又古怪又觉别扭,恰好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就大大的打了个寒颤,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这位将军,那个——那个,当真好生古怪。” 战天风戏演得足了,一扫李一刀几个道:“尔等小贼,大冷的天跑这里来,又跪又拜的,想做什么?” 因为战天风说了不让提金童的事,所以众山贼头子来之前都是商量好的,这时李一刀便抱拳道:“小人李一刀,一刀寨寨主,这边上兄弟,也都是各寨寨主,通共三十六寨寨主都在这里,我们来这里,是闻得将军神勇盖世,特来一睹将军风采,同时也是听说马胡要来攻打南峰关,我们愿听从将军调遣,共抗马胡。” 三十六寨山贼竟然愿意听从战天风调遣共抗马胡,听到这话,肖勇再一次吃惊得瞪圆了眼睛,战天风是早知有这话的,当然不惊,却还拿侨,把手乱摇道:“这是什么话?你们是山贼,本将军是官军,将军怎么可以指挥山贼一起打仗呢,那也太丢本将军面子了不是,不行不行。” 一边的肖勇可就急了,忙轻扯战天风衣袖道:“将军,山贼若肯听将军指挥,就算是朝庭招安了,那也就是官军了啊,现在马胡势大,我们正缺人马,三十六寨山贼据说有上万人呢,正是好帮手啊。” “山贼听本将军指挥便算招安,这也有理。”战天风装作才明白过来,扭头看向众山贼道:“你们说愿听从本将军指挥,可是真心。” 李一刀等山贼头子一齐点头:“绝对真心。” “那好,你们可发一个誓来。”战天风叫,却又突地摇手:“慢着,一般的什么天打雷劈死无全尸的誓,见得多了,从来也没见应过,你们要发,得发一个别的誓,什么誓呢?”他装做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猛叫道:“有了,你们不是山贼吗?就以山为誓,谁敢生出二心,谁就给山压死。” 肖勇在后面尖起耳朵听着,听了这话,可就摇头:“山又不会飞,怎么压得死人,还不如发个断头誓呢?” 然而李一刀等人听了,却是个个变色,因为他们就是给战天风弄出的那总山大王遣来的啊,那山字金印他们可是亲眼目睹,一时心下凛然,诚心正意的立下誓咒。 见李一刀等发了誓,战天风装作狂喜,道:“即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啊,肖勇,搬酒出来,大伙儿一醉方休。”说着一跃下关,因为李一刀等服的是他弄出来的什么总山大王,不是他,虽有个金童的名做底,只怕李一刀等人还是轻看了他,所以纯心露一手,这一跃,偷带了一点凌虚佛影的身法,竟是一跃十余丈,中间凌空跨步,仿佛真是在虚空里走一般,李一刀等山贼头子大多练有轻功,但最多一跨丈余,就算是从高处跃下借了势,最多也就是五六丈,象战天风这般一跃十余丈,山贼中没一个人做得到,先前已给战天风如雷的气势震了一下,这时更是心中暗凛,对战天风是金童转世之说,再无半丝怀疑。 关上的肖勇听到战天风这命令却苦起了脸,南峰关上虽也有几坛子酒,可山贼有几千人呢,便是兑了水也不够喝啊,但过一会儿他就乐了,原来李一刀等人是来投诚的,心中早有划算,竟是自带了酒来,这时天也黑了下来,南峰关下,容不下众山贼,便就在山野间生起篝火,烤了野物,一时间喧声盈耳。 战天风自与李一刀等山贼头子坐了一圈,李一刀等先以为战天风不好打交道,金童下凡啊,自然举止高雅,言语高深,却不知战天风街头混大的,根本就是市井中人,他又不特意摆架子,只拿出本色来,三句话不到,众山贼便觉十分投机,半轮酒下来,简直熟得就象是前世的亲兄弟了,众山贼酒酣耳热之余,冲动之下,更把胸脯拍得山响,大表忠心。肖勇见战天风只这一会儿便和众山贼混得烂熟,心下也自佩服,前后一想战天风来后的一切,心下却想:“这位将军,还真是个怪人呢。” 李一刀等报了人马势力,李一刀有近两千人,屠四虎王毛儿都有千四五百人,其余的数十到数百不等,三十六寨合起来,共有八千余人,虽比肖勇说的上万人要少,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随后说起共抗马胡之势,战天风有了这八千人,自然不能再守南峰关,要带回七喜城去守城,众山贼更无二话,有些寨子还远,商定李一刀等近些的先去七喜城,其它寨子的人马随后赶来便是。 这么商量着,战天风却发现那个华师爷似有话说,战天风便道:“华师爷,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 华师爷忙一抱拳,道:“小人华拙,将军直呼小人之名便是。”说到这里,却看一眼李一刀。 李一刀看向战天风道:“华师爷虽屈身我寨中,但其实学富五车,极富智计,一刀寨包括我李一刀在内,人人心服。”说到这里又看向华拙,道:“华师爷,平日屈了你,你有什么妙计,今日不妨全吐出来,风将军必不会屈了你。” 战天风那日见识了华师爷风骨,这时听了李一刀这话,心中思量:“这师爷看来还有几分本事。”当下也点头道:“是,华师爷,你有什么奇谋妙计,尽管说出来就是,若是能一计灭了九胡,本将军便向王妃请功,到时你就不是师爷,是七喜国的丞相了。” 众山贼一齐起哄,王毛儿笑道:“华师爷,你就献一条灭胡计,搏个七喜丞相来做做啊。” 华拙忙摇手道:“不敢,不敢。”看向战天风,道:“风将军,小人觉得,若我们这八千人去守七喜城,那还是以少打多,到最后只怕还是守不住。” 李一刀看一眼战天风,道:“有可能,马胡手下可是有五万多铁骑呢,而七喜城中守军加上我们,也不过万多人而已。” 战天风眉头一皱,看向华拙道:“那依你说怎么办,不能说干脆不去守吧。” 99 华拙却点头道:“我们这八千人,是不应该去守城。”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刀扎汗不是想让我们截断七喜退路吗,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就说替刀扎汗夺了南峰关,但因为七喜军在老虎嘴有守军,我们打不下来,请马胡派兵进山,自己去打,马胡铁骑长于平原作战,进了山却不是我们的对手,随他来多少人,我们只要把南峰关一卡,关门打狗,我保证马胡不可能再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此计大妙。”战天风猛力击掌,李一刀等众山贼也是齐声称赞。 华拙见战天风赞他计策,也是一脸兴奋,道:“马胡进山的人越多,战果也就越大,七喜城的压力也就越小,所以这一计的关健是要怎样才能让马胡尽可能多的进山。” “这倒是个问题。”屠四虎点头道:“老虎嘴跟这南峰关一样,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险之地,马胡便要派兵,最多派个五百人也就足够了,若只是杀得马胡五百人,可就浪费华师爷这条好计了。” “华师爷还有什么妙计没有?”王毛儿看向华拙。 “这是我临时想出来的。”华拙点头,看向战天风道:“计就从三十六寨人马上来,我们可以派人去跟刀扎汗说,就说一刀寨帮马胡打七喜国,喜山中其余寨子不同意,竟然联手拦在老虎嘴前面,不准一刀寨人马过去,马胡要夺老虎嘴,必须多派人马,与一刀寨合兵一处,打散其余三十五寨人马,这样一说,刀扎汗要想夺老虎嘴,就一定要多派人马。” “好一条计中计。”战天风用力点头。 李一刀却有些迟疑的看着华拙道:“不知刀扎汗肯不肯信?” 华拙略一沉呤,道:“因为寨主前日是拒绝了刀扎汗的,现在突然转风,刀扎汗确实可能会有疑心,这样好了,我亲自去马胡那儿跑一趟,誓要说动刀扎汗派几千人来送死。” “你亲自去?”李一刀有些犹豫,看一眼战天风,猛下决心道:“也好,我寨中了除了华师爷,别人还真没这个口才,而且刀扎汗即便有一点子疑心,也不至于就会害了你。” 战天风也觉得这计中并无破绽,点头赞同,当下议定,华师爷去见刀扎汗,商量定了,送信回来,李一刀便假作攻打南峰关,然后与马胡兵合兵一处,杀向老虎嘴,而王毛儿等三十五寨人马则在老虎嘴拦着,马胡兵到老虎嘴前时,李一刀便来个窝里开花,三十五寨人马再四面夹攻,肖勇则守住南峰关,将马胡兵一网打尽。 华拙当夜便连夜出山,战天风与众山贼头子送了一程,看着华拙背影消失,战天风心中嘀咕:“这华师爷有智计又不怕死,倒真是个好帮手呢,这一次若成功,真可以向苏小姐推荐他,就做了七喜丞相,也不是不可以。” 计议即定,战天风仍回关上,李一刀等率众回寨,静等消息。 华拙的消息第三天就来了,原来马胡已经出兵,华拙是在半路上碰到的,李一刀先前拒绝,现在又突然派人来投诚,刀扎汗确是有些怀疑,华拙却是好口才,只说李一刀和其余三十五寨人马起了冲突,只有借助马胡人马才能继续在喜山中立足,不帮刀扎汗不行,这么扯到山贼内哄,刀扎汗倒是信了,而且在华拙的夸大下,刀扎汗竟派左前锋巴德尔率五千人随同华拙一同进山。 “五千人,若是杀猪过年,五千头猪可够七喜国全国人过个肥年呢。”战天风得报狂喜,李一刀等杀人如麻,但他把人比猪,却是个个傻眼,当下照先前商议的,李一刀派五百山贼占了南峰关,迎接巴德尔五千人马,肖勇领了士兵退入左近林中,战天风却扮作一刀寨的一个头目,跟在李一刀身边。 南峰关换防的次日下午,华拙便领着五千马胡兵进了山,李一刀自然亲自迎接,战天风当然也跟了去。 马胡兵都是身着皮甲,帽子上吊两根羊尾巴,将军帽子顶上还插一根野鸡毛,除了装饰,马胡人和七喜人也没什么区别,说的话写的字也一样,天朝文化影响实在太大,九胡虽是异族,用的却是天朝文字,其实不仅是九胡,整个西域,西北西南,包括十大狼族和五犬,全都没有自己的文字,都是跟天朝学的,最多是口语上有所变异,带点方音而已。 巴德尔三十来岁年纪,个头不是很高,但极为壮实,一脸粗犷,牛铃大的两只眼珠子,直瞪瞪的盯着人看,若是胆子小些的,真不敢和他对视。 李一刀迎上巴德尔,装出惊喜交集的样子客气一番,无非是多谢援手什么的话,随即便照先前商量定的,说虽夺得了南峰关,但喜山中以王毛儿屠四虎为首的其余山贼却挡在老虎嘴前面,要想夺老虎嘴,得要巴德尔亲自动手才行,一刀寨这点子人马做不到。 巴德尔明显不善说客气话,李一刀说了半天,他只到最后才吼了一句:“兵发老虎嘴,把他们通通杀了。”随后合兵一处,奔向老虎嘴。 第二天响午时分,到了老虎嘴,一声锣响,左有王毛儿,右有屠四虎,劈面拦住去路,巴德尔扎住人马,李一刀奔上前来,向王毛儿屠四虎一指,道:“他两个就是王毛儿屠四虎。” 巴德尔牛眼瞪着屠四虎两个,虎吼一声:“闪开路,本将军饶你们不死。” 王毛儿两个对视一眼,王毛儿看了巴德尔,嘻嘻笑道:“让路容易,只是这件事领头的并不是我两个,而是另有其人,要让路,得他答应才行。” “是谁?”巴德尔虎吼一声,牛眼便去屠四虎两个身旁扫视,李一刀就在他身后,猛地大叫一声:“领头的乃是七喜奋威将军风天战,你这蛮子到阴间可记好了。”声出刀起,话未落音,巴德尔一个脑袋早已飞起丈高。 巴德尔武功不如李一刀,但若在战场上放对,没个三五十招,李一刀也休想杀得了他,这会儿却是死得冤了,却是死不瞑目,一个脑袋在草地上滚得两滚,停住了,却刚好面对着李一刀,一双牛眼,仍是瞪得老大。 变生突然,边上的马胡兵一时都呆了,而众山贼却是早有准备,一刀寨人马窝里开花,屠四虎等三十五寨人马则是四面围上。 山路狭窄,五千马胡兵拉成一条数里长的长蛇,前面杀将起来,后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后面一刀寨山贼刀起血溅,这才醒悟过来,却已是迟了,两面山林中,到处有山贼钻出来,口中还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叫,真象是奔出来一群野狼,习惯了在平原上放马奔杀的马胡兵,完全不适应这种打法,几乎是一眨眼间便已倒下大半,可怜许多人连刀子都没来得及拨出来,便已身首异处。 100 不说马胡兵,就是战天风也从没见过这种打法,他两掌打飞两名马胡兵,刚要拨锅子呢,身边的马胡兵却都已是死人了,再抬眼看,前后左右,漫山遍野到处是敖敖乱叫的山贼,眼都看花了,一时间竟是不知所措,呆了半天,索性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马胡兵给杀得干干净净,便有几个脚快的逃进了林中,最终也给山贼赶上,乱刀砍死,一个山贼进了山,一千马胡兵也未必拿得他住,但马胡兵往山里跑,却就好比水里的鱼 随后打扫战场,马胡兵尸体,山贼自然是懒得掩埋,换平日,往山涯下一推了事,不过这会儿一切听战天风的,便来请示,却不知战天风也不是什么善人,一摆手:“扔山沟里喂狼。” 华拙就在他边上,急道:“将军且慢,小人还有一计。” “还有一计?快说。”华拙一计建功,包括战天风在内,所有人都十分钦服,闻声齐看着他。 华拙一指马胡兵尸体,对战天风道:“将军,我们可以剥下马胡兵衣服,冒充马胡兵,刀扎汗并不知巴德尔全军尽灭,若我们夜里摸过去,他们必不提防,待靠到近前,我们就猛冲进去,刀扎汗没有防备,我们穿的又是马胡兵衣服,又是在夜里,敌我不分之下,马胡兵再多也会乱了套。” “妙计。”不等华拙说完,战天风已是喜叫出声,李一刀等人也是齐齐点头,战天风看着华拙道:“先生妙计安天下,这一次退了马胡兵,本将军真的要向王妃推荐,让先生做七喜丞相。”听了他这话,李一刀也连连点头道:“是,华先生到我寨中做师爷实在是太委屈了,先生之才,绝对做得七喜国丞相。”华拙胀红了脸,连称不敢。 当下众山贼一齐动手,将马胡兵衣甲尽剥了下来,选五千精壮山贼穿了,本来是要喝庆功酒的,庆功酒也不喝了,随即出山。到南峰关,便叫肖勇急赶回七喜城报功,同时请王志留意城外动静,一见城外火起,那就开城杀出,里外合击。 刀扎汗因听得七喜新王妃貌若天仙,起了**心,这次来犯七喜,誓在必得,共带了四万铁骑来,除了巴德尔全军尽没的五千人,还有三万五千铁骑,这时大军已到七喜城下,不过在没有得到巴德尔消息之前,暂时没有攻城,他怕万一七喜军一触即溃,提前进山,巴德尔又没来得及截断老虎嘴,那时可就功亏一篑了。 战天风领八千山贼一路急赶,第三日傍黑时分到了刀扎汗大营背后,隔着十里,停军休息,埋锅造饭,同时派探子打探七喜城下的动静。探子回报,刀扎汗一直按兵不动,华拙听了点头道:“刀扎汗是在等巴德尔的消息。”战天风听了大笑,道:“我们今夜便大大的给他送个消息去。”李一刀等皆笑。 体息到三更时分,众山贼精力养足,当即拨军。 九胡驻军,不象天朝军一样建营寨,就是各带帐篷,划一块地儿,晚间各自搭起帐逢便是,外围放一小队军马巡防。战天风带八千山贼到刀扎汗大营背后,放眼看去,但见星星点点的帐蓬遍布七喜城下,就象一朵朵盛大的白磨菇,磨菇中间还有红点,那是生的营火。这样的营盘,最好冲营,当下商定,李一刀战天风率十二寨山贼居中,王毛儿率十二寨山贼在左,屠四虎率十二寨山贼在右,三路冲进,为免误伤自己人,约定以“疯子”为号,听到大叫疯子的,那就是自己人。不要说,这样的口令,自然是战天风想出来的。 这时巡防的马胡兵听到动静,迎上来查看,但见众山贼穿的是自己人服饰,虽有些疑惑,警惕性却并不高,随便问两句,战天风等先前就商量好应对的话的,只回一句紧急军务,再不多说,只往前冲,巡防的马胡兵怎么知道是什么紧急军务,一则见是自己人,二则山贼势众,想拦也拦不住,只好任由众山贼直冲进大营中,冲到刀扎汗大营中心,众山贼立时乱砍乱杀起来,左手放火,右手举刀,口中则乱叫疯子,睡梦中的马胡兵爬起来,眼见举刀的是自己人,还搞不清状况,听得叫疯子,气急败坏大骂:“你才是疯子。”众贼便笑着回一句:“我就是疯子。”反手一刀,很多马胡兵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战天风本来的打算,是要找到刀扎汗,干净利落的将这个马胡族长一刀斩了,但没等他找到刀扎汗的大帐,众山贼已经动起手来,马胡大营刹时乱作一团,火光冲天人喊马嘶,几万人东奔西撞,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人,战天风看得眼也花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刀扎汗,也只有乱杀一气,混乱中自己却还挨了一箭,若是在平时,普通的箭是射不到他的,但在这几万人的大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无论是耳朵的听力还是灵力的感应都大幅度下降,根本听不到箭风,直到劲箭及体才发觉,幸亏他这会儿的功力已颇为了得,虽还做不到刀枪不入,但箭一及体,玄功立时发动,箭尖给震偏,擦着右胸斜斜掠过,只把胸肌拉开一条血槽,未能深入胸腔中。 战天风大呼倒霉,恼怒中更是放手大杀。 奇怪的是,城下杀声震天,七喜城里却始终安安静静,没有半个人马杀出来,战天风冲杀半天,有些子烦起来,不是他心软,只是这么杀鸡屠狗似的杀人,单调枯燥,实在没多少趣味,又奇怪城里为什么不派兵,心中嘀咕:“戏文里常有奸臣陷害忠臣,故意不派兵的事,难道是真的。”想到这里顿时胆边生毛:“哪个狗奸臣敢陷害本大追风,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马胡兵不杀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倏一下便上了城头。 他本来是要直奔王宫的,但到城头上他却停下了,原来苏晨王志卢江都在城头望楼上往下看呢,战天风一下就恼了:“不下去帮手却在这里看戏,真真岂有此理。”刚要掠上望楼,望楼上却有两名道士一左一右杀来,两道用的都是青钢长剑,剑未到,战天风已先感应到灵力的波动,两道显然都会玄功,不过功力都不是太高,也就是三流的身手。 战天风一看两道装束,就知道两道是城中喜神观中的道士,喜神观中很有几个有玄功的老道,只是没什么一流高手,但在七喜国,也算是高人了,七喜城中若有什么邪物作祟或九胡有玄功好手来城中闹事,都是他们应付,这次马胡兵压城下,王志便亲去观中请了他们来护卫苏晨,城外大杀,苏晨将门虎女,加之自身也有武功,并不畏惧,与王志亲上城头来观望,喜神观道士自便也跟了来护卫,战天风以玄功掠上城头,加之头上又还扣着一顶马胡兵的羊尾巴帽子,老道们自然就把他误认作了马胡高手,因此一声不吭便是双剑齐上。 101 战天风自也知道两道是误会了,猛一把摘掉帽子,大叫道:“我是奋威将军风天战。” 两道长剑已到战天风面前,听得他这一叫,两道一愣,双剑虽不刺下,却仍斜指着他,两道一动,望楼上的苏晨王志几个便一齐看过来,战天风一摘帽子再这一叫,苏晨三个都认了出来,苏晨喜叫道:“真的是风将军,快快上来。” 战天风先前一肚子气,但真见了苏晨,气势可又弱了,晃身上楼,拜倒道:“奋威将军风天战见过王妃。”心中却嘀咕:“她这王妃其实还是本大追风弄出来的,现在却每次见了她都要下拜,气死。” 苏晨忙道:“风将军快快请起,你怎么从城外来,城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战天风站起来,听了苏晨的话大是奇怪,叫道:“什么怎么回事,我们正在和马胡兵拼杀呢,王妃为什么不派兵出城帮忙?” “什么?”苏晨惊呼出声:“难道肖勇说的都是真的,风将军真的收服了三十六寨山贼?” “什么真的假的?”战天风一呆,霍地明白了:“原来你们根本不信肖勇的话啊?” 他猜得没错,原来肖勇赶回七喜城后,向王志禀报,说了喜山中三十六寨山贼自愿拜在战天风麾下听从调遣,诱杀了马胡五千精兵,战天风更率八千山贼掩袭马胡后背,请王志到时派兵配合的话,但王志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禀报给苏晨,苏晨也不敢信,因战天风是和卢江一起来的,最了解战天风,所以最后他两个都问卢江,卢江却也坚决摇头不信,其实就卢江本心来说,他有一半相信,因为他是知道战天风的本事的,之所以坚决不信,是不能信,他若信了,更赞同出兵帮助战天风,到时一战功成,战天风就是七喜的大功臣,而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就全要化成白开水了。 对于苏晨来说,卢江本来就是旧情人,他的话自然可信,而这些日子来,王志对卢江也是言听计从,卢江也说不信,他两个自然就更不信了,所以一面将肖勇下狱,一面派人去南峰关打探,探子没回来,城下杀声已起,他们便也只在城头看戏,再不肯派一兵一卒出城。 弄明白事情原委,战天风哭笑不得,苏晨王志喜出望外,卢江却是俊脸惨白,心中只是惨叫:“原想远远调开他,谁想反而成全了他,天意,天意啊。” 苏晨喜叫道:“王老将军,请你即刻下令,大开城门,出兵相助三十六寨好汉杀敌。”王志忙大声应命,但这么搞得半天,战事已差不多结束了,马胡兵分不清敌友,但至少不必要站在那里等死啊,又都是骑兵,爬上马背就逃,所以这会儿城下除了给砍死的,能逃的马胡兵差不多都逃了,王志大开城门,只接了李一刀等三十六寨山贼进城。 天明打扫战场,马胡兵死尸竟有一万五六千人,加上山中被歼的巴德尔五千人,两仗下来,马胡兵死伤总数达到两万有余,马胡精锐,去了差不多一半,七喜国世受马胡侵掠,以往虽偶尔也能取胜,但如此大胜,真的是从来也没有过,一时合城欢庆,年没过,城中的鞭炮已放得干干净净。 此两仗,城中七喜军未出一兵一卒,都是战天风所率三十六寨山贼建的功劳,奋威将军风天战这个名字,不但响彻七喜,更远远传了出去,同时传出去的,还有金童玉女之说,战天风得知金童玉女之说终于传了出去,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一个人蒙着被子在**想了半天,想着苏晨到他面前,一双即秀美又威严的眼睛直瞪着他的可怕情景,真恨不得立马就借锅遁远远离开七喜国。 三十六寨山贼即已投诚,自然不能再叫山贼,王志将三十六寨山贼编为新军,李一刀屠四虎王毛儿三人封将军,其余三十三寨头子各加副将衔,战天风此次立功极伟,但他本来就是将军,而七喜国兵少,军级不多,将军之上,就只是王志这大将军一个人,王志劳苦功高,再怎么样,战天风也不能和他一样同封大将军吧,王志为人忠心为国,认为战天风完全可以封为大将军,但苏晨听了他的建议后却坚决不同意,最后还是苏晨自己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新设个元帅衔,以王志劳苦功高,升一级,加封兵马元帅,总领七喜国全部兵马,战天风升奋威大将军,新军便由他统领。 苏晨王志为加封战天风费了半天脑筋,战天风领了那奋威大将军印,却半点感觉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也难怪,他怀里还揣着枚七喜之宝呢,想做七喜王也做了,捧着枚大将军印有什么高兴的? 战天风本来真想向苏晨推荐华拙,但华拙自己却坚决不同意,他的理由是自己出身山贼,躲在战天风身后,那没有事,一旦真个上了朝堂做了丞相或其它高官,必为朝中百官所忌,那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怕反有大祸,他话说得如此直接,战天风倒也不好勉强他,也只好算了,却请了华拙做新军的军师。 华拙学富五车,幼怀大志,但一生不遇,更陷身匪巢,先只以为此生就背着个贼名老死山野了,不曾想遇到个战天风,竟能一展胸中所学,心中对战天风的感激,无以言喻,暗暗咬牙,誓要替战天风出尽死力。 马上就过年了,加之又刚打了大胜仗,七喜城里人人喜笑开怀,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战天风,他整天就提心吊胆,担心金童玉女之说传到苏晨耳朵里,另一个是卢江,卢江的失落愤恨,真的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不过他当着战天风面时,却并不露出来,只是每晚一个人借酒浇愁,怨天尤人。 战天风担忧的事没有出现,苏晨始终没有把他叫进王宫讯问,但现在他是大将军的身份,每日都要上朝的,也每日要见苏晨,有好几次他便发现,苏晨以一种审视的眼光在偷偷看他,战天风明白苏晨这种眼光后面的意思,苏晨对他有疑心,却又难以确认,而这种事又是不好问的,所以只有暗中观察。 明白了苏晨心中的想法,战天风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暗自得意:“只要你不敢公然开口,本大追风就不怕,哈哈。” 过年了,年过了,战天风的大将军也越当越安心了,先前当奋威将军时,懂不懂军事无所谓,反正天塌下来有长子顶着不是,当了大将军就不同了,不但新军归他统领,整个七喜国的军国大事他都要参与,王志老了,尤其在看出战天风虽然狂野,但对权力却没有野心之后,更是放开了手,大部份事都让战天风去处理,这下战天风头大了,还不能推,说白了他不仅是大将军,他怀里还有枚七喜之宝呢,七喜国的事,他推不了。 卢江在王志面前一天三计,勤得很,但在战天风面前却是一问三不知,他心里有个想头,战天风能收服三十六寨山贼,那是因为他身怀异术,拳头硬,但处理军政大事,光拳头硬不行,要脑子,而战天风明显出身市井,不可能有这样的才干,所以他纯心想看战天风的笑话。 不过幸亏有个华拙,尽心竭力替战天风谋划,再加上李一刀等对战天风死心塌地,原先的七喜军也对战天风两战灭了马胡两万多精锐心中敬服,没有存心找他的岔子,所以总算勉强应付了下来。 102 战天风脑瓜子灵活,但说实话,处理军政事务这种事,他真的没耐心,也实在不喜欢,或许他喜欢风光,但这风光若是太麻烦的话,他也是吃不消的,如果不是因为苏晨,他只怕早就将七喜之宝一挂,大将军印一扔,跑得无影无踪了,但见苏晨一个女孩子,每天尽心竭力处理朝政,而事实上苏晨这一切还是他弄出的,想跑便又不好跑了,只有咬牙苦忍,不懂的皱眉苦学,他一生人里,从没象这会儿这般风光,手握重权,甚至可以说,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以前在龙湾镇上做梦,最大的美梦也就是捡了个大宝藏,做了个大财主而已。大将军?不可能梦得到。但他这一生人里,也只有这会儿最苦恼,甚至苦过于当初在朱一嘴的蒸茏里挨蒸,在蒸茏里只要苦挨就好了,当大将军却必须主动去学很多东西,而他也头一次发现,学东西动脑筋,和想鬼点子捉弄人动脑筋,完全不同,想鬼点子的时候,脑筋动起来很受用,有种吃红烧肉的感觉,而学东西动脑筋,却象是牛背犁,真真苦不堪言。 但没有办法,只有苦挨,不过慢慢的知道的东西多了,也习惯了些,而就在他略觉轻松些的时候,密探却传来消息,因马胡惨败,整个九胡震动,年后春草生时,九胡将联兵而来,要马踏七喜城。 九胡占地极广,天朝整个西南缰域,几乎都是九胡的地盘,九胡彼此间,也有利益的争夺,马胡不会跑到青胡的利益范围内去猎食,青胡也不会去打黄胡的主意,因此说九胡入侵,是天朝的整个西南方向,对单独的国家来说,面对的始终只是九胡中的一胡或或两胡,例如七喜国的宿敌,一直便是马胡为主,间或还有银胡或杂胡偶尔也来掳掠一把,其它六胡从来也没在七喜的土地上出现过,而现在居然说九胡要联兵而来,这也太惊人了,得到这个消息,一向老成稳重的王志竟是一个踉跄,幸亏他进宫,每次苏晨都要赐坐的,因此只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没有摔倒,到是玲儿吓得手一颤,盘中的茶杯摔落地下,撞得粉碎。 这个消息极为保密,暂时只有王志战天风苏晨三个人知道,或许还有玲儿,不过她只是个丫头。 苏晨也一时惊白了脸,看看王志又看看战天风,似乎要在他两个脸上看出救兵来,最后眼光落到战天风脸上,道:“风将军,你说,有什么办法对付九胡的联兵?” 最近由于王志故意放手,军务大都由战天风处理,所以消息是最先送到他手上的,最初他也着实吃了一惊,这会儿震惊已过,倒是一脸镇静,但却没有答苏晨的话,只是看向王志。 王志终是久经沙场,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也冷静了下来,却反看向战天风,道:“风将军,你以为该如何应付?” 得到消息后,战天风先和华拙商量过,胸中已有定计,这时也不客气,事实上他也不是个会客气的人,道:“近几十年来,由于天公帮忙,风调雨顺,整个天朝西面的胡夷,无论是五犬十狼还是九胡,牺畜人口都有大的增长,以前的马胡,最多能有四万骑兵,但现在若全族动员,能征集六万左右的骑兵,青胡黄胡也差不多,其它六胡也能有两万左右,所以真若联兵而来,总数将达到近三十万。”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看一眼王志,最后看着苏晨,沉声道:“五犬打破天安城,也是联兵三十万,中间横扫三十余国,九胡同样全是骑兵,战斗力绝不在五犬之下,所以真若联兵而来,以七喜一国之力想要对抗,无异于痴人说梦。” 苏晨对九胡,只有个大概的了解,并不知详情,而且战天风仅以八千山贼,两战而杀掉马胡两万多精锐,更让她心中生出万一的希望,但听了战天风这一细说,她一颗心顿时直沉下去。 王志却是知道九胡实情的,这也是他先前失态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战天风会对苏晨说得这么细,老眼直瞪着战天风。 他却不知道,战天风是故意的,因为他当这大将军实在是当烦了,最主要的,他也不可能永远在七喜当大将军啊,然而九胡的威胁却是永远的,那只要苏晨在七喜国当一天王妃,他就不能不替七喜国操心,但他说出实情,七喜完全无法抗拒,苏晨绝望之下,他就可以劝苏晨和以前的七喜王一样,明以回天朝借兵,实践上嘛,就回吞舟国去好了,苏晨走了,那他这大将军也就不必当了,七喜国他也就管不着了,原来怎样还怎样吧。 当然,这想法只是他心里的,和华拙都没商量过,真正和华拙商量的计策,他还没拿出来,先看看苏晨的反应再说。 当日撞天婚,苏晨那一眼,秀美中带着英武,高贵中带着威严,一眼就把战天风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就此种下自卑的心结,但那其实只是一个表面的印象,战天风并不真正了解苏晨,直到这些日子每日同朝,看着苏晨处理国务,即端庄稳重,又明慧仁慈,才逐渐了解到苏晨是个多么了不起的女孩子,但无论如何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战天风不相信,在九胡完全无法抗拒的重压下,苏晨会一定要坚持留在七喜国。 偌大的王宫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战天风以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苏晨,她坐在那儿,眉头微凝着,秀美的脸庞因为这些日子的担扰操劳而略显削瘦,线条却更加清晰,虽然做了王妃,穿着却很简朴,但一举一动之间流露的那种端庄,却有着一种让人不可轻侮的高贵。 “奇怪了,她好象天生就是要做王妃的呢?”战天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好一会儿,苏晨看向王志,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 “有一个办法。”战天风早在等着,抢先接口,道:“硬抗是绝对不可能的,但王妃可以象先王一样,东去天安借兵,百姓则可退入山中,对着一座空城,九胡就没有办法了。” 听到东去天安借兵几个字,王志雪白的胡子一抖,想要抬眼看向苏晨,但眼皮却象突然间有了千斤重,竟是怎么也抬不起来,反而垂了下去。 “东去天安?不。”几乎不等战天风的话落音,苏晨便已断然拒绝,她拒绝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战天风都有些子反应不过来,嘴巴来不及闭上,便就那么张大着嘴看着她。 苏晨也转眼看他,眼中露出坚决的神色,道:“我即来到七喜,便当与七喜百姓同甘共苦,绝不独善其身,真无法守住七喜城,那就一起退进山中。” “王妃。”王志眼光霍一下就抬了起来,看着苏晨,因为激动,他的白胡子抖动得更厉害了。 这会儿战天风清醒了,却仍不甘心,道:“但如果九胡真的联兵而来,三十万大军可以把喜山围得死死的,到时只怕。” 103 “风将军,你不必说了。”苏晨断然摆手,道:“我即为七喜王妃,生生死死,便永与七喜百姓在一起,至于其它的,顾虑不了那么多。”这话出口,似乎觉得语气太重了些,略略一顿,放缓语气道:“这也是王太子的嘱托,王太子曾托梦于我,让我代他守国,与七喜不离不弃。” “啊?”她这话让战天风张大了嘴巴,再做声不得,心中却在苦笑:“我什么时候托梦给你了,你这谎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却刚好不行呢?”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他却不知,苏晨并没有撒谎,她是真的做了一个这样的梦,梦中的王太子公羊角也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不过面相却不太清晰,苏晨想仔细看的时候,却突然一下就醒了,不过她仿佛记得,梦中的王太子和现做着大将军的战天风好象就是一个样子,所以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便一直看着战天风,心中转念:“他和王太子长得一模一样,卢江也说他就是从吞舟国来,他的名字倒转来也刚好是王太子在吞舟国用的名字战天风,可他脸上的神情,为什么就不露半点破绽,真的就象个无关之人一样呢?最主要的,他若真是王太子,为什么不肯露出真身,难道七喜之王反而不如一个大将军?要不他就是不喜欢我?” 苏晨心中转着念头,王志却是轰然泪下,道:“王太子在东土,也一定是日夜挂念着七喜的,所以才会梦回故国啊。” 他老泪纵横,战天风却越发想笑,却突地记起有一回好象做梦,是梦见了苏晨一样,具体记不清了,但好象是梦见过,一时大惊失色:“难道我梦中真的和她说了这样的话,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死了死了,这下更脱不得身了。”心中惨叫,却又琢磨:“做梦竟然做到了苏小姐梦里,本大追风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本事了,这本事了得哦。” 王志这一哭,苏晨也忍不住落泪,战天风不想哭,却突然觉得有眼光在偷看自己,眼角余光一瞄,是玲儿在偷偷看他呢,知道玲儿是在有意观察他,心中暗骂:“臭丫头,想抓你家姑爷的破绽啊。”没办法,眼泪挤不出,便只好苦起个脸,生似死了娘老子似的。 苏晨随即宣百官上朝,商议这件事,听得消息,朝堂上顿时乱作一团,好容易平静下来,却也无计,无非就是退入山中,借喜山和九胡穷耗。 卢江也在,先不吱声,好半天后却突地开言道:“仅是退入喜山一条计,我认为不妥,能退到什么时候呢,而且如果马胡不全部退去,以一部兵力占住七喜城,那我们又要怎么办,难道在喜山中呆一辈子吗?我认为,即要积极准备退守之路,但最主要的,还是要想办法打退九胡的进攻,能保住七喜城,不退入山中,始是上策。” 他这说法别致,王志苏晨都是眼光一亮,苏晨道:“卢将军,你有何妙计,能退九胡联军。” 群臣包括战天风在内,人人看着卢江,卢江扫一眼百官,朗声道:“借兵,向西风国借兵。” “借兵,哪有那么容易?”苏晨一脸希望变失望,群臣也是连连摇头。 “借兵,难哪。”王志白须颤动:“先王东去借兵,尸骨无还啊。”这么叫着,眼看着老泪可又要下来了,战天风心中嘀咕:“这位老将军,忠心是没得说,只是感情也太丰富了点儿。” 他没事人看戏呢,不想卢江却忽地向他一指道:“别人借兵难,但如果请风大将军出马,十九可以成功。” “我?”战天风又吃惊又莫名其妙,看了卢江道:“西风王好象不是我娘舅吧,我便委屈些喊他做娘舅,他也不认识我这不知哪儿钻出来的外甥啊。”他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着意装正经,但这句话冲口而出,便又是龙湾镇上的惯话,群臣目瞪口呆,想笑,却又不敢笑。 “西风王和风将军当然不沾亲不带故,但别人不了解你风大将军,我还不了解吗?”卢江微笑着看着他:“风大将军身怀异术,机变过人,实是不世出的奇才,再难的事到你手里,也不会是难事。” “马屁,这绝对是马屁,本大追风不可上当。”战天风心中低叫,但明知是马屁,这话听在耳朵里,却就是那么舒服,一时大惊,想:“难怪马屁人人爱,果然与一般的屁不相同,还真是有点子香呢。” 卢江拍了他这一下,不再看他,却是面对群臣侃侃而谈,道:“喜山三十六寨山贼为祸七喜国何止百年,官军屡剿不灭,但风大将军一出,三十六寨山贼竟自动请降,且甘为风大将军效力,随即在风大将军率领下大显神威,两战而败马胡,这样的奇迹,大家说,谁做得到,或者说,有谁听说过没有,借兵是难,但难得过这件事吗?” 他先前的马屁话,群臣自然人人听得出来,但听到这里,却是人人点头,都以一种钦佩的眼光看着战天风。 卢江转向苏晨,道:“所以我可以肯定的说,只要风大将军出马,必可借得西风兵来,打退九胡联兵。” 他这话确实很能打动人心,苏晨的眼光慢慢又亮了起来,看一眼王志,随即看向战天风,道:“风大将军,你愿意去西风国借兵吗?” 战天风搔头,不看苏晨却看向卢江,道“听了你的话,连我自己都有感觉了,好象真的只要我一出马,真就能到西风国借二十万大军来呢?”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一时群臣齐笑。 卢江却不笑,道:“我确信,只要风大将军出马,必可马到功成。” “你马屁倒是成功了。”战天风心中暗叫,看向苏晨道:“即然卢将军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去西风国走一趟,否则也对不住他的信任啊。” 苏晨大喜,道:“如此有劳将军,我也相信以将军奇才,定可马到功成。” 事情就这么定了,群臣都兴奋了起来,议论纷纷,卢江却一个人站在一边,看着战天风背影,低叫道:“上次想支开他,结果反而成全了他,这一次呢,老天爷,你待我卢江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 原来卢江让战天风去西风国借兵,另有他意,他想过,如果只是退进喜山,战天风手下的新军本身就是山贼,在山里如鱼得水,九胡兵虽众,但只长于平原马战,进了山战力十成剩一成,兵虽众,未必就一定围得住战天风,一旦兵疲撒军,便又是战天风的功劳,战天风在七喜国的地位便再无法动摇,所以他才想出让战天风去西风借兵的计策,借兵难,借兵若易,七喜王也不会尸骨无归了,那还是向天子请兵呢,除非西风王真的是战天风的娘舅,否则绝无可能,即便战天风真的撞了狗屎运,真的借来了西风兵,那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西风国顷一国之力,也不过二三十万大军,就是全借给战天风,兵力与九胡联军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但天朝军长于守城,平原野战,远不如九胡军,一万胡兵,平原足可对抗三到五万天朝军,也就是说,战天风要想正面击退九胡联军,至少要八十万大军以上,否则仍然不是对手,便是借来了,也是有败无胜。 104 借来,借不来,战天风都要栽个大跟头,卢江这一条计,可说是想绝了,然而真的奸计得逞,他却又担心了,天意难测,人力再强,强不过天去,就好比把战天风发配去南峰关,结果却出来个大将军一样,谁知道呢?至少卢江不知道。 事情紧急,战天风当日便开始准备,他为正使,大夫杨浦去过西风国,熟悉西风国风物人情,为副使,整个使团二十人不到,苏晨王志又为战天风准备了两大车礼物,外加两千两黄金,这差不多已是七喜国国库的全部存金,而那两车礼物,也是选尽了七喜国国库中最值钱的宝贝。 次日一早,使团出发,苏晨亲送到城门外,敬了战天风一杯酒,道:“祝大将军马到功成。” 年刚过,西风正紧,说话时哈出的白雾飘在脸上,眨眼便在眉毛上凝成了白霜,却衬得苏晨黑若深潭的眼光更深更沉。她身上披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风吹得披风向后扬起,显出里面穿着宫装的身子,是如此的纤弱。 战天风突然有一种想把苏晨搂在怀里的感觉,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以前从来也没有过,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他还有一种冲动,就是想拿出七喜之宝,告诉苏晨他就是那个王太子,从此再不让苏晨操心。 不过这些念头都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一口干了杯中的酒,道:“王妃放心。”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再不回头。他心里怪怪的,如果回头,看到晨风中苏晨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叫鸡公啊,你今天早上好象好酸哦。”奔出好远后,战天风在心里对自己叫。 西风国在七喜东北侧后一千多里,中间要经过两个国家,战天风率使团日夜急赶,第四天下午便踏上了西风国境。 西风国因西风山而得名,也因西风山而得利,西风山呈南北走向,绵延数百里,正好挡在胡马与西风国之间,无论是九胡还是十狼,想要入侵西风国,首先要跨越的便是西风山,要面对的是西风国的坚城,而攻坚并不是胡马的长项,因此在很多时候,九胡宁可向南,十狼则远绕向北,尽量不去碰西风国这个硬核桃。 最初的西风国并不比七喜大,但借着西风山之利,保存了实力,在南北两翼诸候国被九胡十狼掳掠人去城空之际,趁机扩张地盘,慢慢由十余城扩张到了四十余城,最终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由西风山入西风国,只有两个口子,西风国在口子上都筑有坚城,北称西口城,南称风口城,战天风一行是从风口城入的关,夕阳余晖中的风口城,高耸险山之上,看上去就象一个巨大无匹的石怪,阴沉着一张脸,冷冷的盯着下面的行人,战天风还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种感觉,西风国绝不会借兵给他的。 进入西风国,因是使团,西风沿途官员要派人护送,速度便慢了许多,战天风心中焦躁,但没有办法,出使这种事情,礼仪很重要,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尤其他们还是来求人的,得罪了主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一过西风山,沿途的景象便大是不同,人烟繁复,屋宇连绵,说来西风国也是僻处天朝西陲,但一路看去,竟颇有东土气象,越看到后来,战天风心中的那种感觉便越发的深了。 从风口城到西风国国都西风城,便走了三天,战天风虽焦燥,但陪同的西风国官员总是说不急,不急,他不急,战天风便急死也没用。好不容易进了西风城,却又安排他们在驿馆住下,只说报了上去,战天风等安心等着便是,大王若要接见时,自会下诏。 战天风直急得三尸神暴跳,杨浦却早知会是这样,西风国不想借兵,也就不会见战天风,让他在驿馆住着,住得个三年五载的,看他还借是不借?临行之前,王志已嘱咐过杨浦,这时便道:“大将军莫要性急,走正途莫说借不到兵,便是想见西风王一面也是难如登天,但我们可以走其它路子,买通西风王亲信的大臣,让他在西风王面前替我们说句话,那时才有希望。” 让战天风带黄金宝贝来的缘由,王志苏晨都没跟战天风细说,怕伤他的面子,只让他相机处置便是,战天风没玩过这种游戏,先还以为都是送给西风王的,杨浦这一说,他立即便明白了,叫道:“原来金子不是送给阎王,而是送给小鬼的。” “是。”杨浦点头,道:“不过这种事情,不必劳烦大将军,我去做就可以了,不过也急不得,先得打听清楚现在朝中的红人是谁,才好下手。” “拍马屁本大追风倒是拿手,不过这种事交给他去做也挺好。”战天风心中嘀咕,点头应了,道:“那就拜托杨大夫了。” 杨浦前次来时,还识得几个人,当下便准备了点礼物出门拜会,打听西风国朝中的情况,战天风无所事事,他又是个坐不住的人,便和手下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出了驿馆,去西风城中乱逛起来。 西风城是天朝西陲最安定最富庶的一座城,城周百里,比七喜城大十倍不止,城中人口更多达四五十万,比七喜城宽得多的街道,却仍是人挤人的挤得喘不过气来,以前在龙湾镇,过年过节的时候也是这般挤,那时候战天风最高兴了,整天就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其实他还饿着肚子呢,但心里头就是莫名其妙的兴奋,这会儿战天风又找到了那种兴奋的感觉,随着人流往前挤,也不知挤什么,更不知要挤到哪儿去,就是挤一个高兴,挤着挤着,到把心里的烦心事给忘了。 挤了小半天,战天风心中突然有一个感觉,似乎有人在暗暗盯着他,战天风不知道是什么人,心中冷哼:“想盯本大追风的梢,那么容易?”当下便往人少处挤去,到一条生僻些的街道,加快脚步急走,一过拐角,立即停步,果然便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便奔出两条汉子来,一眼见到拐角后冷笑的战天风,两条汉子一呆,往后退了一步。 战天风看那两条汉子,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并无特别之处,也看不出身份来历,他也懒得多费心神,嘿嘿一声冷笑:“你两个跟着大爷做什么?想打抢吗?大爷身上可是有两样好宝贝呢。” 那两条汉子对视一眼,左面那汉子猛地喝道:“王麻子,你欠了我家大爷的高利贷,休要装傻,跟我见我家大爷去。”说着便扑上来要揪战天风衣服。 这种事,战天风以前在龙湾镇上见得多了,一时很有些兴高采烈,哈哈笑道:“你两个臭货,要打抢也找个好的借口啊,一点新意也没有。”口中笑,手不闲,顺手在那汉子伸来的手上一拨,反手便是一掌,一耳光将那汉子打得转了个圈儿,同时起脚,另一条汉子刚要往上扑呢,恰撞在战天风脚上,战天风脚力可有点子重,一脚便把那汉子给踢飞了出去,先那条汉子还在转圈呢,再一脚,把那汉子也踢飞了,哈哈一笑,扫一眼倒在地下叫唤的两条汉子,拍拍手,道:“没劲,一点儿也不好玩。”打个哈哈,出了拐角,再挤进大街上。 105 但这一会,战天风心里却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就好象吃汤圆吃进了个大苍蝇,怎么想都不舒服,到底哪里出毛病呢?战天风左思右想,心中突地一闪:“什么王麻子欠他钱,纯粹扯蛋,那为什么找上本大追风?是因为认出本大追风象一个人,象谁,自然是象本大追风自己了,他们是九鬼门的?” 想到这里,战天风心下怦怦乱跳,这些日子,当着个烦死人的大将军,差点都把九鬼门这碴给忘了,直到这会儿才想起,鬼瑶儿可是在满世界找他呢,他的画影图形,也一定是发到了每个九鬼门的探子或和九鬼门有关系的江湖帮派中,而那两个汉子,绝对见过战天风的画像。 “这下糟了,消息传出去,九鬼门很快就会找上来,那本大追风还怎么呆在这西风城里等着见西风王借兵?”战天风心下叫苦不迭,暗骂自己反应得太慢,如果当时反应过来,下重手杀了那两条汉子,那下次注意点儿,不再乱逛,九鬼门未必就一定能发现他,现在再回头找那两条汉子肯定是来不及了,怎么办呢?战天风脑中乱转,忽又想:“那两条汉子是在街上碰到了本大追风,看着面熟所以跟上来,并不知本大追风是七喜国来的使臣,对了,我可以先离开西风城,引开九鬼门的注意,然而再悄悄溜回来,回来就躲在屋子里再不现身,那就没事了。” 心中有了计较,当下挤出人群,默察一下没人注意自己,便拐进一条小巷里,看左近无人,展开凌虚佛影身法,直向城外掠去,他是有意要引九鬼门的人追出去,所以没喝一叶障目汤。 不出他所料,刚一飞出城头,便感应到身后有灵力波动,扭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追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鬼瑶儿。 战天风差点就要一头撞死在城墙上,心中大叫倒霉:“怎么偏就碰上这姑奶奶呢?换了别人也好点啊,这姑奶奶不是在大集人手攻打佛印宗吗,怎么就跑这西风城里来了。” 他哪里知道,佛印宗早就不存在了,战天风逃走后第三天,金果出关,发现战天风逃了,派人四处找没找到,鬼瑶儿却真个大集人手来要人了,战天风明明逃走了,但金果为人固执,并不说战天风逃了,只是坚决不同意九鬼门的要求,鬼瑶儿随即挥兵强攻,鬼瑶儿的爹鬼狂因在闭关练功,并没有来,九鬼门没有顶尖高手,人虽多,却冲不破佛印宗的金刚伏魔大阵,僵持之际,无天佛却突然出现,原来无天佛始终在盯着佛印宗,早知道了九鬼门要攻打佛印宗的事,这时便来落井下石,助鬼瑶儿打破金刚伏魔大阵,金果护法而死,净心净智也死在了金果身边,只有净尘净世受金果必要找到战天风的严嘱,带伤逃走,其他弟子或死或伤,佛印寺已落在了无天佛手中,成了无天教的道场,不过无天佛虽借九鬼门之助灭了佛印宗,自己也付出了代价,金果净心净智师徒三个联手,借金刚伏魔大阵之力,临死一击,不但让无天佛也受了点伤,更将无天佛座下五大弟子一举击杀了四个,无天佛五大弟子,只剩下了一个嗔经。便是九鬼门也折损了一把好手,另有两名一流好手负伤。 鬼瑶儿灭了佛印宗,损兵折将,最终还是没能拿到战天风,只是白便宜了无天佛,心中闷闷不乐,年也没回去过,一直在西北一带留连,她比战天风只是早两天到的西风城,那两条汉子确是九鬼门的,不过消息还没到鬼瑶儿耳朵里,鬼瑶儿赶得快,是因为这天她和战天风一样,无聊苦闷,在城中闲逛,而战天风倒霉的是,恰好在她头顶不远处飞过,她一眼看到战天风,还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巧啊,要是反应及时,只怕就能斜刺里截住战天风了。 战天风见了鬼瑶儿,便象兔子见了鹰,没命价狂奔,而鬼瑶儿搜遍天下,好不容易巧遇战天风,又哪里肯放过他了,也是全力追赶,上次在吞舟国带战天风出来,鬼瑶儿用的只是普通的遁术,但这一次,却是用上了九鬼门独门身法“黄泉独步”,论身法之飘忽快速,九鬼门这黄泉独步仅次于壶七公的“鼠窜功”,远在战天风的凌虚佛影之上,况且鬼瑶儿的功力还远高于战天风,因此战天风虽把吃奶的力全挣了出来,后面的鬼瑶儿却还是越追越近,若无意外,最多一柱香时间,鬼瑶儿必可赶上,而战天风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意外出来,除非突然碰上马横刀或者白云裳,但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若不生个主意,本大追风今日有死无生,明年今日,便是本大追风的死忌。”战天风心中滴溜溜乱转,手不自觉的便摸到了煮天锅,以往他都是借一叶障目汤的奇效得脱生天,但这一次肯定不行,鬼瑶儿离他不过数百丈,且灵力死死的锁着他,战天风能感觉到鬼瑶儿的灵力就象一把冰凉的无形利剑,死死的顶在他的后心上,即便他喝了一叶障目汤鬼瑶儿看不见他,灵力也能感应到,对鬼瑶儿这样的高手来说,灵力感应到和眼睛看到,没有太大的区别。 “要怎么想个法儿撇开鬼丫头的苦追,喝隐身宝汤才能管用啊。”但战天风搅尽脑汁,想不到法子,后面的鬼瑶儿却又追近了一截。 “要不喝锅假死汤来装死?”战天风想到了金蝉脱壳汤,不过随即摇头:“鬼丫头恨本大追风入骨,光让本大追风死只怕还不能解恨,还要挫骨扬灰,那时就不是金蝉脱壳,而是灵魂脱壳了。” 想到鬼瑶儿冰寒的目光,战天风背后越发凉嗖嗖地,忽地却又想起佛印寺那次吓住鬼瑶儿的事,想:“要不再吓唬吓唬她。”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闪了一下,随即便放弃了,鬼瑶儿虽然骄傲,但战天风感觉得到,鬼瑶儿不傻,甚至可以说很聪明,上次吓过一次这次却仍敢死命追来,十九已看破他锅子的玄机,或者说,她至少有了对付的方法,这种麻杆打狼的事,还是不要试的好,弄不好狼没吓退倒把自己绕进狼嘴里,那就太划不来了。 搜肠刮肚,再无一计,后面的鬼瑶儿已追到百丈左右,战天风一咬牙,想:“死就死吧,不过想要你老公死,鬼婆娘你还真得出身汗。”反手到装天篓中取了配料,先煮一锅连根地母汤喝了,再煮一锅蛤蟆一气汤,两锅汤喝下肚,这时正在西风山上飞掠,看下面一道峡谷,战天风忽地头下脚上,就往下一栽,直钻进峡谷里。 那峡谷宽不过十余丈,深却有近百丈,战天风一直到要栽到谷底里,才猛地在一块突出的崖面上停下,鬼瑶儿自然是紧跟着他钻下来的,战天风一停,鬼瑶儿倏地便扑了过来,真若老鹰扑食,战天风已下定决心要拼一场,身子一停便猛吸气,双手抓了锅柄,全身力气全部运上,看鬼瑶儿扑近,猛地瞪眼怒吼:“鬼婆娘无法无天,敢打老公,看你家相公教训你。”飞身迎上,一锅猛砸。 106 他敢咬牙拼命,倒有点出乎鬼瑶儿意料之外,但她一直在准备动手,倒也并没有猝不及防,眼看战天风锅到,她手一扬,短剑出手,一剑便点在战天风锅底上。 “铮”的一声脆响,战天风只觉锅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一时拿不稳身形,不由自主便一溜跟斗向谷底翻去。 他往下翻,鬼瑶儿则是给震得往上窜,战天风本身功力已接近一流,再加上连根地母汤的巨力,岂同等闲,鬼瑶儿不但身子给震得往上翻,更觉虎口发麻,差一点就握不住短剑。 鬼瑶儿身子上窜数丈,随即定住,复又闪电般追下来,战天风身子这时已落到地下,看鬼瑶儿扑到,哈哈一笑,道“鬼娘子,怎么样,刚才那一锅过瘾吧,看你家相公再给你个更过瘾的。”煮天锅抡圆了,又是一锅拍过去。 他还想象上次对付单家驹一样呢,可惜鬼瑶儿不是单家驹,对了一剑,知道战天风锅上力道大得异乎寻常,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战天风灵力虽有着不可思议的进步,但还是明显不如她啊,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呢,不过她不用明白,一感觉硬拼不是路,立时便改变策略,短剑只是虚晃一招,并不硬接,右手一抖,一根白带飞出,便如一条白蛇一般,抽向战天风。 鬼瑶儿这白带名为 “索魂带”,是她的拿手兵器,细细软软的一根带子,给她灌注灵力抽出,竟有若万斤巨木凌空砸下一般,带未到,带起的劲风已激得战天风身周数丈的草木尽竭倒伏。 “鬼婆娘的真功夫出来了。”战天风心中嘀咕,煮天锅全力迎上,锅带相交,却与先前的锅剑相交全不相同,先前是实接实硬碰硬,但这会儿的感觉,却就象砸在一块大牛皮上,用不上实劲。 鬼瑶儿招法如电,手一抖,索魂带如灵蛇乱舞,一时砸一时点一时缠一时扫,一条软软的带子在她手里却集合了刀枪剑棍诸般兵器之长,同时左手的短剑也没闲着,两般兵器,便如狂风骤雨,向战天风狂顷,灵力也全力运使,激起的劲风让十余丈方圆之内草飞石走。可笑当时鬼瑶儿拿鬼刀刀谱给战天风时,战天风还说招式没有用,这时煮天锅左拦右挡,简直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始才领教到鬼瑶儿招式的精妙,实在是太有用了。 半得十余招,战天风完全给鬼瑶儿压着打,他的神锅大八式实在不是鬼瑶儿索魂带的对手,若不是仗着锅子的特性,危机时候便往锅底一躲,早挨了鬼瑶儿一下。 “这样不行,师父的炒菜功打不过鬼丫头的腰带功。”战天风心下嘀咕,他以为鬼瑶儿那索魂带是根裤腰带呢,学过的本事,鬼刀不能用,但三千手印却可一试,当下右手持锅,左手结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从胸前飞出,鬼瑶儿刚好左手剑右手带左右齐至,战天风右手锅一摇,迎上鬼瑶儿短剑,美女江山四个金字联成一气,便迎向鬼瑶儿索魂带,余下一锅煮三字便向鬼瑶儿飞去,他也不在乎女孩子的禁忌,一字打向鬼瑶儿面门,锅字便砸向鬼瑶儿高耸的酥胸,而那煮字最下作,急飞向鬼瑶儿小腹,而且还是斜斜向下,大有指向鬼瑶儿**之势。 也不能说战天风下作,他街头挣命的人,人小力弱,和人打架,自然要捡最管用的地方打,上面够不着,下面刚刚好,所以撩阴脚一直是他的拿手绝招之一,习惯成自然,这时又是在拼命,哪还有什么客气可讲? 但在鬼瑶儿眼里看来,战天风这两字一砸胸一指阴,下流无比,怒火更增,索魂带一抖,将美女江山四字尽竭抖开,左手剑同时回收,嗖嗖嗖连刺三剑,几乎是同时点中一锅煮三字,剑法之准之快,直让战天风瞠目结舌。不过这一来,她的攻势却也给战天风消解了。 战天风缓过一口气来,嘻嘻一笑,叫一声好道“好个娘子,果然是有点子真本事哦,来来来,再和你家相公来玩过,可惜这里没有床,要不到**玩儿更过瘾呢,别说,你奶子还真大,白得象个大馒头,上面还顶着颗红樱桃,要是咬一口啊,一定美死了。”口中污言亵语,手下却是主动发起进攻,右手锅扫下三路,左手印千变万化,带动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专攻上三路,虽然只能以一只手结印,很多变化不能用,但因为是七个字,前后左右兜头盖脑的打将下去,就如一窝金灿灿的黄蜂一般,倒也颇有点子声势。 嘴中胡言乱语,倒不是战天风这会儿还有闲心来调戏鬼瑶儿,只是他以前在街头打架,都是边打边骂的,打得下作骂得刁钻,仍然是习惯成自然。 但听在鬼瑶儿耳朵里,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本心里瞧不起这些东西,若在以前,对这样的话她根本无动于衷,但现在不同,因为上次战天风摄了她的虚影脱了衣服,等于是真的看见了她**的,因而羞怒无比,银牙紧咬,下面短剑迎击战天风锅子,上面索魂带如银蛇乱舞,结成一蓬白影,将战天风七个金字尽数拦住。但战天风金字太多,四面八方乱哄哄的扑上来,她却也腾不出手来来攻击战天风,等于反给战天风压着打了。 自己竟然占到了上风,战天风心中大是得意,嘴上更是不堪,嘻嘻笑道“娘子啊,你的小腰儿扭起来可真是好看呢,可惜给衣服拦着了,要不相公再帮你把衣服脱了,你的屁股也长得好,上次本相公可是都看见了呢,脱光了,扭扭腰再扭扭屁股,那相公我非死在你身上不可。” “啊。”鬼瑶儿再听不下去,一声厉叫,忽地收了短剑,左手一扬,手掌突地变大,大了一倍不止,五个手指头也相应的长了一倍不止,指缝间发着幽幽的蓝光,乍眼看去,就象一只加长了的鬼爪。 这是九鬼门的无上绝学 “九鬼搜魂爪”,功分九层,每上升一层,手上就可以化出一个虚影,练到第九层,一手可化九手,再进一步,九手复还原为一手,便是九鬼搜魂爪的最高境界:天下无鬼。一爪之出,山开石裂,无坚不摧。 九鬼门当今门主鬼狂号称九鬼门千年不遇的奇材,却也才堪堪练到第九层,一爪化九爪,并不到天下无鬼的至高境界,此次闭关,就是盼望获得突破,便是鬼谣儿狂怒之下攻打佛印宗这样的大事他也没出关,不过想练成天下无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鬼狂先后已闭关四次,几乎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出。 九鬼搜魂爪只有门主才可以习练,鬼谣儿是未来门主的继承人,因此从小跟着鬼狂苦练,她悟性极高,小小年纪,竟给她练到了第六层的境界,一爪可化六影,而鬼狂号称奇才,却也是到三十岁才练到这个境界,鬼狂放出狂言:鬼狂有女,不输男儿。说的便是这件事。 107 鬼谣儿手爪一变大,再一晃,一爪化六爪,六爪齐出,嗖的一下,将战天风的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抓掉了六个,再一下,将剩下的美字也抓灭了。 她露了这手绝学,可就看得战天风一呆,叫道:“鬼娘子,你这是什么功夫啊,六七只手这么抓啊抓的,以后给老公挠痒痒可是一流呢。” 他还嘻皮笑脸,鬼谣儿却是一声厉叫:“拿命来。”爪一扬,一爪六影,对着战天风兜头抓下,战天风吃了一惊,他的金字只是灵力的凝结,不是实体,虽给鬼谣儿抓灭,再凝就是,急结印凝字,迎击鬼谣儿的六个爪影,他有七个金字,鬼谣儿才六个爪影,照理说他要占便宜,但想不到的是,鬼谣儿手爪迅快无伦,五个虚影迎击五字,手爪的实体却连抓两下,将当面的两个金字齐齐抓灭,她爪上的功力,远强于战天风字上的功力,一抓就灭,根本不是对手,抓灭两字,鬼谣儿左手余势不衰,照着战天风脑袋笔直就是一爪抓下来。 战天风大吃一惊,此时再凝字也无用,他的金字明显挡不住鬼谣儿手爪啊,百忙中锅子回旋,双手抓锅,迎着鬼谣儿手爪尽全力一锅击去。 在他想来,鬼谣儿的手无论怎么变,终是肉做的,绝对撞不过他的煮天锅,可惜他想错了,鬼谣儿全不闪避,加力抓下,锅爪相交,怦的一声巨震,战天风双臂发麻,煮天锅脱手飞出,身子也蹬蹬蹬连退十余步,一时间大惊失色,以喝了连根地母汤的巨力,硬碰硬,竟把锅子都撞飞了,鬼谣儿这只手爪也太厉害了,刹时间斗志全无,急斜里把手一招,煮天锅重新飞回手中,同时间身子往后一窜,便要逃跑。 战天风吃惊,却不知鬼谣儿更不好受,战天风本身功力已颇为了得,再加上连根地母汤的巨力,岂同等闲,鬼谣儿一只左手全给震麻了,五指更是根根作痛,恍似生生折断了一般,而身子也同样给震得往后飞退,战天风之所以想跑,也就是因为看到她在往后退,两人同时退,一下便拉开有近十丈的距离呢。 但战天风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响,眼看战天风要逃,鬼谣儿身子还在退,收不住,但右手却猛地一扬,手中索魂带照着战天风身子急抽过去,先前与战天风斗时,她的索魂带不过丈余,但此时一鞭抽下,索魂带却忽地迎风暴长,一下子拉成了十余丈长,战天风是往斜后飞的,身子近似横躺在空中,鬼谣儿一鞭赶上,正好横里抽向他身子,这一鞭完全出乎战天风意料之外,躲无可躲,百忙中腰子一拱,用屁股接了鬼谣儿这一鞭。 鬼谣儿这一鞭,虽在匆忙中未能凝聚全力,但也有七八成力道,岂是战天风的屁股接得住的,啪的一下,就象苍蝇拍子打苍蝇,一下便把战天风打了下来,四肢爬地,打了个大马趴。屁股上肉厚没什么事,但五脏六俯却给鬼谣儿带上的灵力撞得翻天覆地,血往上涌,七窍中齐喷出血来。 鬼谣儿一鞭见功,狂喜,再不停手,索魂带一鞭接一鞭,对着地下的战天风便是一顿猛抽,一连抽了二三十鞭,始才停手,看一眼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战天风,冷笑一声:“战天风,你便是死了,也洗不得你带给我的耻辱,我必要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堕轮回,永世不得超生。”索魂带卷出,卷了战天风双脚,飞身便起,战天风身子也给她带得飞起,便在这时,一直紧闭着眼睛的战天风霍地睁开眼睛,身子往上一窜,一下便抱住了鬼谣儿身子,双手结印,两股灵力发出,一前一后,同时制住了鬼谣儿丹田命门两处重穴。 战天风使的,是佛印宗手印中封脉的印法,不是普通的点穴法,鬼谣儿功力虽比战天风高得多,但两处重穴被制,灵力立时凝滞,身子扑通一声摔了下来,不过是仰天摔倒,她是大美人,不过这一跤也摔得狼狈不堪,两眼圆睁,死死的盯着战天风,眼中有惊怒,但更多的是疑惑,战天风竟然没死,这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照她的想法,挨了最初那一鞭,战天风便已差不多该是个死人了,随后又抽了那么多鞭,别说战天风功力远不如她,便是强于她,挨了那么多下,也早该死透了。 若照常理,她的想法没有错,战天风功力虽已接近一流,但仍远不如鬼谣儿,如果战天风没有喝蛤蟆一气汤,第一鞭就能让他五脏移位,便不死,也基本没得救,但蛤蟆一气汤灵异非凡,却护住了战天风的五脏六腑,虽然喷血受伤,但伤得不是太重,接下来鬼谣儿虽然还连着抽了好几十鞭,但其实只有第一鞭,战天风受力最重,因为他是凌空横躺在空中的啊,力受得实,同时一心想逃跑,没有全力运功护体,所以吃的苦头最大,但从第二鞭起,他就是躺在地下了,鬼谣儿索魂带上力道不减,只不过带子不是棍子,带子是软的,一抽下来,碰着战天风身子一折,便有相当一部份力道抽到了地面上,再加上战天风全力运功护体,因此虽给抽了好几十鞭,吃了不少苦头,却并没有真正一鞭是致命的,他不动,只是在装死,鬼谣儿本来十分精明,但一则战天风装死特有经验,二则鬼谣儿又不知道战天风喝过能挨打的怪汤,更加之在花了这么多精力后终于收拾了战天风,激动之中,一时失察,竟就给战天风骗过了。 鬼谣儿摔下来,战天风也落下来,却一屁股坐在地下,先喘了一会儿,伸袖子把嘴角耳边的血抹了,他虽是假死,蛤蟆一气汤虽有奇效,但五脏六腑里面还是生生作痛,再看了袖子上的血,更是恼怒,一扭头看到鬼谣儿瞪着他,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一下揪着鬼谣儿头发便扯了过来,将她身子横放在自己膝上,掀起外面的裙子,便在鬼谣儿屁股上猛打起来,一边打一边骂:“臭女人,烂女人,泼妇,是你们自己要找老子来撞鬼婚,却又来追着老子杀,老子前世欠你们的啊,敢打老子,老子抽死你。” 在鬼谣儿屁股上连打了几十板,打得累了,脚一抬,把鬼谣儿身子蹬开,鬼谣儿身子一翻,又向天看着了战天风,一张雪白的脸,这时却透耳根子通红,银牙死死咬着,盯着战天风的眼睛里,仿似要喷出火来。 战天风打得她其实并不重,但这种羞辱却受不了。 战天风打了这么一通,心中气本来有点儿消了,却又一眼看到了她眼光,顿时气又上来了,暴跳起来道:“还不服气是不是,老子今天就好生收拾收拾你。”照着鬼谣儿的胸脯便要一脚踹下去,脚到中途,却又收了回来,在鬼谣儿高耸的酥胸上一瞄,嘿嘿笑道:“打你费劲,你还不怕,嘿嘿,你冷是不是,本大追风今天给你个热的。”脚一胯,便骑坐在了鬼谣儿身上。 他这个姿势过于恐怖,鬼谣儿终于怕了,尖叫道:“你要做什么,滚开。” “我要做什么?嘿嘿,你不是我娘子吗?我不是你相公吗?娘子和相公在一起,你说我要做什么?”战天风嘻嘻笑,伸一个指头去鬼谣儿脸上刮了一下,口中啧啧连声道:“滑,真滑。” 108 “你要做什么?拿开你的脏手。”鬼谣儿眼中露出恐惧之色,一颗心却直沉下去,她从战天风的嘻皮笑脸中看到了恐怖。 “现在就开始叫了啊,不急,有你浪叫的时候。”战天风嘿嘿笑,在鬼谣儿脸上刮动的手往下滑,猛一下便抓住了鬼谣儿左乳,鬼谣儿啊的一声尖叫“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是不要老公隔着衣服摸?也是,你奶子虽然又大又软,但隔着衣服摸,手感也太差着点儿,那就来脱了衣服吧。”战天风嘻嘻笑着,伸手揪住了鬼谣儿衣领,鬼谣儿魂飞魄散,狂叫道“不要,不。” “你说要就要,别人在拜堂了你也牵了就走,你说杀就杀,这小半年你追了我几万里,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世上就你老大啊?”战天风冷笑,他实在是恼怒到了极点,下决心要好好羞辱报复一下鬼谣儿,双手加力,便要扯开鬼谣儿的衣服,却没想到鬼谣儿身子突地一下猛颤,竟晕了过去。 “装死?”战天风冷笑“你相公我就是装死的大王呢,跟我玩这个,不灵,待你老公我给你好生摸两下,你自然就醒了。”仍要扯开鬼谣儿衣服,眼角余光突地扫到一物向自己急打过来。 战天风心中一凝“鬼婆娘的手下。”心中闪念,身子早往边上一滚,一去数丈,爬起身来,执锅在手,急看时,哪里有什么人,却是一个猴儿,蹲在不远处一棵矮松上,爪子里还抓着一个松果,而先前那打过来的东西战天风也看清了,也是个松果儿。 “你这猢狲,找死啊。”战天风跳脚大骂,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伤得不轻,这会儿全身都痛,若真是鬼谣儿的手下找了来,那还真是件要命的事情。 那猴儿听得他骂,却也冲着他吱吱叫,咧着牙齿,却突地爪子一扬,又把一个松果打了过来,风声劲急,竟是颇具力道,而且也很有点子准头,直打向战天风脑袋。 “你这皮猴,真个想死了。”战天风大怒,急冲过去,那猴儿吱的一声急,往后便跑,战天风只要赶跑这猴儿便好,并不想真追,看那猴儿连跳过两棵树,便停下步子,谁知他停步,那猴儿却也停了下来,不但冲他挤牙咧嘴,更又摘了个松果打过来,战天风气极反笑“你这猢狲,本大追风今天若不剥下你的猴皮,江湖从此除名。”运起凌虚佛影身法,急掠过去,那猴子看他来得急,吓得一声叫,往后一个翻身,死命逃了起来,峡谷中树不少,那猴儿一棵树 那洞有丈许高下,里面黑黝黝的,似乎很深,但崖壁上的一个洞,再深又能深到哪儿去,战天风站在洞口哈哈大笑“你这死猴子,这下我看你还能逃上天去。”想着猴爪锋利,当下取锅在手,一步一步摸进洞中。 那洞还真的很深,进去十余丈,竟又拐了个弯,战天风刚到拐角处,忽听得轰降降一阵响,地皮震动,战天风吃了一惊,因为地面暗,他把身子放低些,凝睛看去,这一看顿时又惊又怒,拐角进去,还有三四丈深,这时竟有一扇石门缓缓开启,那猴子蹲在石门前,看到战天风眼光,冲他一咧嘴,一闪身进了石门,那石门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以中间为轴旋转,左进右出,那猴子进去,石门仍在转动,很显然,只等左右交换,石门便又会闭上。 “这洞子里怎么会有一扇石门呢?”战天风脑中闪念,不过这会儿不及多想,一个念头,只想要抓到那猴子,腰一弓身子急掠过去,随在那猴子身后钻进了石门中。 一进石门,战天风脚下突地一空,借着尚未闭合的石门中透进的天光一看,脚下空空如也,竟是一处断崖,而那猴子窜进石门后,其实就隐在门后,战天风一进来,它反身又滋溜一下,从石门的另一面溜了出去。 “竟是给猴儿骗了。”战天风惊怒交集,急要运起凌虚佛影身法时,身子却落得急,早怦的一声落在了地下,这一下摔得结实,战天风本来一肚子气,只闻波的一声,那一口气竟全给摔了出来,好在崖壁不是太高,他体内玄功又自然生出抗力,倒没摔伤,而就在落地的当口,上面扎扎一阵响,石门已彻底闭合,战天风先前便注意到了,那石门厚达半丈有余,若硬砸,几乎没有砸开的可能。 战天风又惊又气,腾身爬起,便要飞上去看石门有没有开启的机刮,心中忽地一动,想“竟在崖壁上开得有石门,这是什么鬼地方?”照理说,在这种密闭的山洞子里,应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战天风功力再高十倍,在完全没有光源的地方也是不可能看得见东西的,但这洞子里却仍可以看得见,他四下一看,这洞子约有十余丈方圆,洞子顶部的一个石缝里,竟是镶得有一粒珠子,幽幽的发着微光。 “竟拿夜明珠当灯笼,还真是阔气呢,不如送给本大追风吧。”战天风心中叫着,脚下却并没动,因为他一扫之下,看到靠山腹一面的洞壁上,有一处好象不同,似乎在发着暗红色的光,他走过去,那洞壁上竟然写了一行字:没摔死就撞门进来吧。字休呈朱红色,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写的。 字是直着写在洞壁上的,周遭有明显的石缝,竟好象是一扇石门的样子,战天风试着推了一下,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 “又是害人的。”战天风心中闪念“这王八蛋故意弄一条石缝出来,再写这行字来骗那些傻瓜,要不为什么不写推而写撞呢。”想到这里,哈哈一笑,叫道“这种鬼心眼儿,本大追风打小就玩,你骗别人可以,想骗本大追风,哈,那还嫩着呢。”但这话一出口,他心中忽地又是一动,低头细看那个撞字,立上面一点果然没有,却是一个凹洞。 战天风在街头混,骗人的伎俩多得很,最简单的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的示之以假,假的示之以真,而把自己的真实意图用一种似是而非的手法隐藏起来,却又露一点点让人去猜,这样的更是家常便饭,这时触发玄机,想“故意说要你撞,想你不会撞,其实就是要你撞,机关该就在这个撞字上。”煮天锅他一直拿在手里,看那凹洞不大,便倒转锅柄,一锅柄撞在那凹洞里,那凹洞处的石壁竟一下给他撞穿了,传出 “铮”的一声,好象是撞在了铁板上。 109 一听声音有异,战天风立即知道自己猜对了,果然,一响过后,便是轰轰的闷响,石门缓缓开启,和洞壁上那石门一样,也是以中间为轴左右旋转的,却比洞壁上那门要厚得多,至少有一丈多厚,战天风暗吐舌头,想:“这门少说也有十万斤,若不是本大追风聪明,窥破玄机,真要撞时,便是撞死也是进不来的。”看石门开到可容一人通过,毫不犹豫闪身便进。 进石门,里面又有一个洞子,却比外面的洞子大了三五倍不止,洞壁上镶的夜明珠也多达数十颗,战天风一扫之下,心中闪念:“本大追风便把这几十颗夜明珠挖出来,那也可以当大财主了。” 不过他这念头才一冒出来马上又收回去了,原来他看到了三个人,是三个老者,端坐在洞子左侧,都闭着眼睛,好象是在打坐练功,三个老者都是发须尽白,左面的穿红衣,略胖,中间的穿白衣,最高,右面的穿黑衣,是三个中身材最为单瘦的,瘦得和战天风差不多,不过战天风还要比他高些。 便在战天风打量那三个老者的时候,身后的石门又已合上了,战天风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转念头:“洞中套洞,暗藏玄机,这三个老家伙只怕不简单,本大追风倒不可孟浪。”一抱拳道:“三位前辈请了,小子战天风有礼,打扰三位前辈清修,实非得已,还望三位前辈海涵。” 声落,忽地有轰笑声响起,战天风面前丈余,显出一个光团,那光团约有尺许方圆,光团中竟有三个小人,都是五六寸高下,而战天风听到的笑声便是这三个小人发出来的。 战天风大吃一惊,退一步,煮天锅护胸,细看那光团中小人,却又一惊,原来那光团中小人竟与那三个端坐的老者一模一样,而那三个老者明明又还在原地方,闭着眼睛端坐着的。 “这是闹什么鬼?灵魂出窍?”战天风心中嘀咕,不过他这会儿很有点子艺高人胆大的味道,最初一惊之后,倒也不太害怕,只是把煮天锅握紧了,刚要出声询问,光团中那穿白衣的老者忽地叫道:“灵猴引路,有缘。” 声未落,那红衣老者道:“摔不死,有福。” 紧接着他的话,那黑衣老者道:“能识破玄机,不傻。” 三个老者又是相视大笑,很高兴的样子,战天风却在心中嘀咕:“什么有缘有福不傻的,猴儿引路,是本大追风要剥他皮,摔不死,是本大追风功夫好,换一般的看牛娃试试?至于能看破机关,这一点倒是没错,本大追风的脑瓜子还真是很管用的,那不是吹牛。” 三个老者收了笑声,齐看着战天风,白衣老者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战天风?这名字勉强,不过名字原只是一阵风,人死了风过了,也就没有用了,小子,即进洞来,便是有缘之人,去老夫三个原身前面叩头吧,叩了头,便是三星弟子了?”说着向那三个端坐的老者一指。 “他三个的原身?”战天风吓一大跳:“难道他三个已经死了,现在说话的只是他们的鬼魂?”他以前最怕鬼,不过这会儿拳头把子硬,倒是不太怕了,心中忽地一动,道:“三星弟子,请问三位是——?” 白衣老者呵呵笑道:“老夫天巧星。” 红衣老者也呵呵笑道:“老夫天算星” 黑衣老者却阴着脸道:“老夫天困星。” 战天风惊呼出声:“原来三位前辈是七大灾星中的三位。” 天巧星咦的一声:“你知道七大灾星?” 天算星却看着战天风手中的锅子道:“你这锅子古怪,好象是朱一嘴的的煮天锅?” 天困星也看向战天风手中的锅子,喝道:“小子,你是天厨星朱一嘴的徒弟?” “不知道这三个老家伙和师父有仇没仇。”战天风心中飞快的转着着念头,却又想:“不管有仇没仇,他们看见了煮天锅,瞒是瞒不过的,不过有仇本大追风也不怕。”想是这么想,手上一抱拳,却道:“小子确是天厨星的徒弟,不过我师父已经过世了,他老人家临去西天之前,曾说惟一的遗撼就是没能再见其他六星一面,以前有对不起六星的地方,也不能说声对不起了。”心中嘀咕:“三个老家伙古里古怪,而且都是七大灾星之一,只怕不太好惹,反正师父也死了,借他的嘴说句软话儿,想来师父也不至于就死不瞑目吧?” 天巧星惊呼一声:“朱一嘴死了?” 天困星却哼了一声道:“死了也不行。” 天算星却点头道:“朱一嘴临死倒是说了句中听点的话儿。” 三星说了这话,颇此对视,说起话来,这会儿说话,战天风却听不见了,只能看见三星似乎起了争执,争得面红耳赤,战天风乐得在一边看戏,想:“最好三个老家伙打起来,那就热闹了,打死一个两个的就更热闹。”忽地就想:“人死变鬼,这三个老家伙本身就是鬼魂了,死了却又变什么?不会又变成人吧,啊呀,难道这世间的人,其实都是鬼变的?还真是难说呢,这世上好人可没几个。” 他没想清楚呢,三星却争清楚了,天巧星看了战天风道:“小子,你是天厨星徒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没耐心再等下一个有缘人了,现在老夫问你,你须正心回答,你愿意拜我们三个为师吗?” “有师父罩着还能学本事,为什么不愿意,当然愿意。”战天风担心的只是三星和朱一嘴有什么恩怨,把气撒到他头上,至于多拜个师父他是不在乎的,甚至天下高手都做他师父,人人罩着他更好,立即趴下叩头,这头还叩得怦怦响,确是真心。 见他叩头,天算星呵呵笑道:“我早说了这小子机灵不固执,老夫一生神算,再不会错的。” 天巧星也呵呵笑,天困星却哼了一声道:“前面的都依你们,但最后一条却须由我,除非这小子能把九诡书背出来,否则休想离开三星洞。” “九诡书?那是什么?听他的话,是要本大追风背书,那可要了命了。”战天风心中嘀咕,抬起头来。 天巧星看了他道:“战天风,你即是天厨星弟子,知道的事多,有些话就不必多说了,直入正题,老夫三个,游戏人间,烦了,所以联袂来这三星洞里著书,设下有缘有福有巧三道玄机,以待有缘之人,你即能撞破玄机,书便传你。”说得这里,略略一顿,道:“此书名为九诡书,何为九诡?因为老夫著有诡巧、诡器、诡技三篇,说及天下一切机关技巧消息之学,奇巧不可思议,因而立一诡字。” 天算星接道:“老夫著有诡谋、诡智、诡战三篇,身处庙堂,诡算千里,愚者不可知,智者不可测,神机妙算,因此也立一诡字。” 天困星哼了一声,却并不说话,天巧星呵呵一笑,道:“天困老儿著有诡困、诡阵、诡变三篇,以阵法之理,借天地之用,困尽天下之人。” “狗屁不通。”天困星闷哼一声。 110 天巧星哈哈一笑,并不生气,看了战天风道:“战天风,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三个元神已灭,此时跟你说话,只是我三个合力设下的灵咒,保着一点灵光而已,但灵咒即应,灵光便也保不了多久了,而我三个所学,渊深若海,没有我三个的亲身指点,任何人想在这三星洞里自行悟透九诡书,都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让你把书带出三星洞,然后慢慢的学慢慢的悟,但因你是天厨星弟子,只怕你不能珍惜此奇书,所以我们设下灵机,不管你懂不懂,首先你必须熟读此书,然后在我三个的原身前从头至尾大声背诵出来,你才能出洞,否则你永远也莫想出得此三星洞。” “把书从头到尾背一遍,老娘,还不如把我揍一顿呢。”战天风惨叫。 天算星嘿嘿一笑,道:“老夫一眼就看出你小子皮得很,若早进洞二十年,老夫还真是不会客气呢,不过现在没办法了,九诡书便在那石座上,也不太厚,老夫自己背,三遍就可以倒背如流了,你小子嘛,认真的话有得个七八天应该也可以了。” 天困星一直不开口,这时却嘿嘿一笑道:“小子,记住了,背错一个字,洞门都不会打开。” 天巧星哈哈一笑,道:“行了,天困老儿,我们也该分手了。” 天算星也笑道:“在这咒中呆了二十年,也够了,是该分手了。” “散了吧散了吧。”天困星也叫,三个互视,慕地里齐声狂笑,光团一炸,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位师父,三位师父?”战天风呆了半天,试着叫了两声,回音震耳,三星却再不见现身。事实上战天风从三星的话中已听了出来,三星早死了二十年了,现身于光团中,是三人合力用什么灵咒保住的一点元神,这时已经散了。具体到底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但三星死了是可以肯定的,喊两声只不过是试探。 “收了本大追风做徒弟,不传我功夫也罢了,却还要本大追风来背什么九诡书,这不是害人吗?”知道三星死了,战天风胆子大了些,冲着三星端坐的肉身嘟囔了一声,走到那放书的石座前。 石座上却是个玉盒子,打开玉盒子,里面厚厚的一本绢书,封面上写了三个大字:九诡书。左下角用细字写道:三星合著。 “什么智谋技巧,有什么用啊,三位若传我些儿功夫法术,那才真是多谢呢。”战天风嘀咕着,拿起书,实在没心思看,随手翻了翻,却看到一幅图,画的是一辆怪模怪样的车子,说怪,是因为这车子上面不是装的车厢坐轿,而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有一排排的箭,战天风实在猜不出是什么东西,看图下面,写着车弩两字。 “车弩?用来放箭的吗?箭在车上怎么射?这不搞笑吗?”战天风嘀咕,这些日子的大将军当下来,对这些箭啊刀的倒是有了点子兴趣,便细看下面的解说,写道:弩为战之利器,但一般的弩,虽可密集发射,因限于人力,不能及远,车弩将弩架安于车上,不受重量所限,弩架便可成倍放大,箭的射程也便可成倍增加,轻车弩,重三百斤,弩盒一次装箭一百枝,发射五次,可射三百步;中车弩,重三百五十斤,装箭八十枝,发射四次,可射四百步;重车弩,重四百斤,装箭六十枝,发射三次,可射五百步。大规模战争时,轻、中、重三种车弩梯次配置,先以重车弩远射,挫敌锐气,次以中车弩打散敌之集群冲锋,最后以轻车弩将敌彻底击溃。 “好东西啊,这车弩真是个好东西。”看到这里,战天风一时兴奋得大叫,他当大将军这些日子,最头痛的就是胡兵的快马狂冲,七喜国骑兵即远不如胡兵精锐,步兵也是绝挡不住胡马的集群冲锋,除非依城死守,若是野战,几乎完全不是胡兵的对手,但如果有了这种车弩,不等胡马冲到近前,便可在远距离上将胡兵铁骑射得七零八落,彻底挫败胡马铁骑无可阻挡的优势。 战天风一时兴奋之极,再看下面,详细的记载了车弩的制作方法,还有运输的方法,可以一马或两马牵引,箭可放置于马背或就放在车上,两卒一车,若两马牵引,一次可带箭一千枝。 “这样的车弩若做得一两百辆出来,胡马再多我也不怕,哪还要借什么兵?”战天风兴奋的一握拳头,但四下一看,却又丧了气,出不去,没办法,但这会儿他对这九诡书却有了兴趣,车弩记载在诡器篇中,为天巧星所著,诡器篇中还有许多奇巧的器物,制法用法都说得非常清楚,其中的许多奇思妙想,战天风简直连做梦都想不倒。看了这篇,战天风对天巧星的另两篇也有了兴趣,诡巧篇记的是对天地自然之物的巧妙应用,诡技篇则是记的机关消息之学,虽也是穷极妙想,不过战天风觉得最有用的还是诡器篇。 看完了天巧星的三篇著作,战天风大是感叹,想:“难怪叫他天巧星,脑子里果然是有几个人想不到的弯弯,天巧星之巧,完全可以和师父的厨艺相比美。” 有了对天巧星的佩服,连带着对天算星天困星也生出兴趣,战天风索性从头看起,开篇是天算星的诡战,战天风一看之下,不由就大声叫起好来。 当了大将军,不懂兵法不行,战天风让华拙找些兵法书给他看,华拙给他找来的书,全都是之乎者也,没看三行,战天风一个脑袋已有两个西瓜大,勉强自己试了几次,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最终还是扔到了一边,天算星这诡战也是写的兵法,却不是之乎者也,而是讲故事说戏文一样,全是各种各样的比喻,敌强我弱如何,敌弱我强如何,兵力持平又如何,如何诱敌、惑敌、分敌,所有这一切,都不是纯讲大道理,而是引用类似的战争,在那些战争中,敌方是如何,我方是如何,然后主将是如何做的,战天风一看之下,不但清清楚楚,而且趣味盎然。诡战如此,诡谋诡智两篇也是如此,都是类似于故事的形式,非常的好懂。 “天算星师父若去当私塾先生,他的弟子一定个个可以当丞相。”将天算星所写诡战三篇看完,战天风只觉脑子明白了很多,一时大发感概。 再看天困星的诡阵三篇,说是三篇,其实写的都是阵法之学,而且天困星写的远不象天算星那样的通俗易懂,其中的一些符号术语,看到战天风头都大了,没看到一半便昏昏欲睡,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书一扔,先睡一觉再说。 一觉醒来,练了一遍手印,肚中空了起来,看右面洞角有一只玉碗接着一缕细细的泉水,便去接了两碗喝了,再在一处石案上看到一个玉瓶,瓶下纸条上写得有字:玉乳山精,饥可食之。打开瓶子,里面是一些鸽蛋大的丸子,闻起来挺香,放一丸到嘴里,嚼开,却颇为粗糙,不好吃,战天风吃了两丸,不想吃了,但那东西倒是耐饱,就那么两丸下去,一会儿肚子竟胀了起来,精力也足了,战天风大感稀奇,暗叫:“这东西有点子意思,虽不好吃,但在那无生无济之时,倒还真顶事呢。”看看还有几十丸,也不客气,便收进了装天篓中。 111 肚子饱了又出不去,洞子是密闭的,却又不气闷,战天风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只是猜可能是天巧星玩了什么巧妙法儿藏了通气孔,若是别人弄的,战天风十九便要找出来,但一想到天巧星著作中那种不可思议的奇巧,便彻底灰了心,死心塌地的摸了书来背。 先通读了百十遍,大概记熟了,再从头至尾来背,洞里也无日夜,大概背了半天,好象是能背了,扔了书到三星面前大声背去,虽有些结结巴巴,但总算是背完了,作个揖:“三位师父,我背完了,放我出去吧。”等了半天,石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哪里背错了?”战天风大失所望,搔搔头,只得从头再背,又熟了些,再来三星面前背诵,这次没那么结巴了,可石门还是一动不动。战天风没办法,只得再背,连着背了四五遍,自己感觉确是没什么错了,可石门就是不动,战天风心下急怒起来,看了天巧星遗体叫道:“天巧星师父,这石门的机关不会是失灵了吧?”话一出口,立马自己摇了摇头,想:“天巧星设下的机关若也会失灵,这天下就没有巧手了。” 打消疑心,还只是在自己身上找错处,将九诡书一字一字,从头至尾认真背去,也不知背了多少遍,中间还睡了两觉吃了几次山精玉乳,也不知过了几天,这天又自背得昏昏欲睡,却忽听到轰轰声响,急扭头看时,石门竟是缓缓开启了。 战天风狂喜,看了天巧星叫道:“天巧星师父,我就知道你老的机关再不会失灵的呢,弟子拜别,他日借三位师父诡器诡战诡阵扬威缰场,大大的替三位师父扬名啊。”急叩三个头,看那石门已过中线,又开始缓缓合上了,急起身一步窜出,到外面洞里一看,洞壁上的石门却没打开,不过战天风心底实在是信服了天巧星,并不着急,眼光四下一看,这才注意到洞壁上竟有一排木桩,显然是给下面的人攀爬用的,战天风用不着爬木桩,但看了木桩,更信天巧星一定有安排,绝不可能让他出了内洞却又关在外洞里的,正四处乱看,背后的石门缓缓关上了,而就在背后石门关上的同时,石壁上的门竟缓缓开启了。 “原来下面的门关,上面的门就开,果然是做得巧啊。”战天风又惊又喜,这时却猛地想起刚才出来的匆忙,九诡书忘拿了,这时再想进洞是不可能了,但他这两天将九诡书反来复去的背,早已滚瓜烂熟,有没有书倒也无所谓,当下纵身飞起,待石门打开,闪身而出。 出得洞,重见天日,战天风高兴得大叫一声,叫声出口,却猛地捂了嘴,想:“鬼丫头不知还在峡中没有?”估算一下,自己进洞,看书,睡觉,背书,尤其是背书,也不知背了多少遍,反正至少两三天是有,想:“鬼丫头功力不弱,该自己把穴道解了,早离开这里了吧。”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松了口气,却猛地想:“啊呀不好,这峡谷中野物只怕不少,万一鬼丫头急切间解不开穴道野物却来了,一代鬼女,喂了野狼,那就搞笑了。”这么想着,便向那日鬼谣儿被制处掠去,心中却搞不清到底是盼鬼谣儿真给狼吃了呢还是成功解穴走了的好。 到地头,没看见血肉模糊的场景,却一眼看到了那天的那只猴子,那猴子看了他做鬼跑,跑的方向,还是那洞子,战天风哈哈一笑:“你猴大爷的,还想诱本大追风进洞去啊,本大追风才不上当呢。”却又想:“巧手师父机关做得如此之巧,即有了传人,外面那石洞门十九是打不开了。” 不过这会儿他实在没心思去验证这个想法,先飞掠出谷,到崖顶立定,左右一想:“鬼丫头更恨本大追风是不用说了,必定在四处搜,但不可能就知道本大追风是七喜国使臣,有了师父的车弩,这兵不借也罢,但还是回城和杨浦打个招呼,顺便一路马车回去,官帽子戴着,反不易露风。”想好了,便去林中等着,到天黑,便取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飞回西风城。 战天风有点子担心,鬼谣儿或九鬼门其他高手感应到灵力波动,又会中途拦着,还好,没这么倒霉,鬼谣儿没出现,也不见其他任何人,不过战天风还是小心了一把,先在城西落地,再走路回驿馆来。 回到驿馆,杨浦还没睡,战天风先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魔力,再到杨浦房中,杨浦一见他,又惊又喜,急站起来道:“大将军回来了。” 战天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遇到点子事,也没和你们说。” “大将军为七喜尽心尽力,属下自感惭愧。”杨浦一脸的敬意。 战天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目瞪口呆,心中低叫:“本大追风自认也是拍马高手了,但若与他比,那还真不是一个档次呢。” 杨浦看他不吱声,便道:“大将军,下官这两天把西风国朝中的人事打听了一下,大致清楚了,西风王年老多病,久不上朝,现在当权的是国舅田芳和丞相马齐,下官试探了一下,一说到借兵的事,人人摇头,都说西风国的兵是绝不会迈出西风山一步的,这事看来。”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一脸忧郁的看着战天风。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就回去。”战天风一摆手。 “回去?”杨浦惊看着战天风,结巴道:“那——那——兵——兵不借了?” “不借了。”战天风点头,道:“本大将军另有妙计对付九胡联军。” 他这话牛皮哄哄的,杨浦一脸惊疑的看着战天风,但却仍不忘拍句马屁:“大将军神勇。” “马屁精。”战天风在心里低哼一声,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杨浦去打了招呼,一行人又启程回去,所有人都和杨浦一样,不知战天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战天风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回去同样是打马飞奔,战天风急着回去赶制车弩呢,一天就出了西风国,又急奔两天,战天风因怕路上碰到九鬼门探子,回程坐的是马车,这天正在马车里晃得昏昏欲睡,忽听到前面马蹄声急响,他也没在意,却忽听外面的随从叫了一声,奔马便停住了,随从随即在外面禀道:“大将军,国中急报。” “难道九胡这会儿就联兵攻城了?”战天风心中嘀咕一声,想不出另外还有什么事啊,打开帘子,却见是雷讯站在马旁,却跑得满头大汗,衣衫尽湿。李一刀做了将军,雷讯是他的亲兵队长,怎么送起信来了,战天风更是奇怪,而雷讯一见,却猛地跪了下去,而且大哭起来,叫道:“大将军,国中出大事了,王妃被掳了。”边哭边从背上解了文书递上。 “什么?”战天风惊叫一声,急打开文书一看,却是华拙写来的,一看之下,直气得暴跳如雷。 112 原来,战天风一行人走了没两天,杂胡突然派兵攻打七喜北面的野麻城,野麻城是七喜国仅余五城中的第二大城,地位十分重要,消息传回,苏晨召集百官商议,朝中分为两派,卢江力主出兵,他的理由是,杂胡攻打野麻城的兵马并不多,不过四五千人,而其它八胡又不见动静,杂胡可能只是孤立的行动,如果出兵救援,若能一举击败杂胡,将更挫九胡士气,而华拙却认定这是九胡的诱兵之计,因为九胡即有联兵攻打七喜城的计划,怎么杂胡又会单枪匹马去打野麻城呢,要打也来打七喜城啊,所以坚持认定不可出兵。当时朝堂上没有形成决议,谁知到下午,七喜城中突然有了谣言,说新军本是山贼,不服王化,真要他们打九胡是不可能的,死要呆在七喜城里,肯定另有打算,李一刀等听到谣言,又惊又怒,到王志处投诉,王志却站到了卢江一边,认为新军出兵去救援野麻城是正确的,并说王妃也赞同让新军出兵。王志也这样说,李一刀等没办法了,回来吵了一气,但看在战天风面上,还是决定出兵,不出华拙所料,新军还没到野麻城,探子便急报背后有大批杂胡骑兵截断了归路,华拙当机立断,八千新军悉数撒入喜山,而七喜城那一面,马胡银胡五万大军兵临城下,银胡同时派五千精兵飞夺南峰关,肖勇战死,胡兵随即占了老虎嘴,彻底断了七喜军退路。占定先手,刀扎汗飞书入城,要求苏晨嫁给他做后妃,否则将要攻破七喜城,将城中百姓斩尽杀绝,鸡犬不留,以报前次兵败之仇。兵临绝地,苏晨没有办法,为了保全七喜百姓,只有答应刀扎汗。 “真是气死我了。”战天风将书信撕得粉碎,一把将雷讯揪了起来,叫道:“王妃真的跟刀扎汗走了?” “是。”雷讯哭着点头:“王妃为了七喜百姓,不惜屈身事贼,她在城外拜别,一城百姓哭声震天。” 战天风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道:“那造谣逼新军出城的人是谁?是不是卢江?” “没查出来。”雷讯摇头,道:“卢将军和大将军交好,大将军又是新军统领,他该不会造这样的谣吧。” “给老子查出来,老子非把他活煮了不可。”战天风两眼通红,放开雷讯,厉声道:“回去告诉李一刀,以后新军只听我一个人的,我不在就请军师拿主意,其他任何人的话都不要听。” “我们本就只听大将军一个人的,逼得出兵也只是怕大将军回来生气,那些鸟人我们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雷讯狂喜大叫,却忽地想起一事,道:“小人回去禀报,大将军自己不回去吗?” “我先走,去救王妃。”战天风叫一声,展开凌虚佛影身法,一闪不见,雷讯杨浦等人还是第一次见战天风展示玄功,一时都惊呆了,随即一齐拜倒在地,杨浦咋舌半天,对雷讯道:“传说风大将军是天上金童下凡,看来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雷讯一脸傲然点头,又神秘的看着杨浦道:“杨大人听说过总山大王没有?” “总山大王?”杨浦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摇头,道:“没有,我只知道尊上是山大王,难不成你们上面还有个总山大王?” “当然。”雷讯用力点头,道:“我们那山大王是叫出来的,但总山大王却是佛祖亲封了山字金印的,总天下的山,山中的山大王,都归他管,我们来投风大将军,其实是总山大王下的令,现在王妃有事,总山大王绝不会坐视的,所以王妃一定是可以救回来的。” “真有总山大王啊。”杨浦眼中放光,道:“但盼总山大王帮把手,救回王妃,王妃可真是好人呢。”众随从也跟着他一起喃喃祷告。 战天风一路飞掠,傍黑时分回到七喜城,城外倒是不见胡兵,但城里却是死气沉沉,战天风飞掠到王志府中,也不要通报,直掠进去,到大厅中,却见王志呆坐厅中,卢江在一边站着,苏晨的丫头玲儿竟也在厅中,在那儿耸着肩膀呜咽。 一眼看见玲儿,战天风心中一奇,在厅中落下,叫道:“玲儿,王妃呢?” 玲儿抬眼看到他,顿时就哭了出来,叫道:“风大将军,你回来了,太好了,快想法救救王妃啊。” 看见玲儿,战天风心中还有个万一的侥幸,因为玲儿是苏晨的贴身丫头,还是吞舟国带来的,不可能不带在身边,一听这话,可就心中一沉,道:“你是说王妃真跟刀扎汗去了,那你为什么不跟去。” 他眼发厉光,玲儿哇的一声便大哭起来,道:“王妃说她一个人就好了,不要我也受胡人欺辱,无论如何也不肯带我去,所以——所以。” 不等她说完,卢江却猛一下跪在了战天风面前,红着眼睛道:“风大将军,风兄弟,我知道你会异术,求你了,救救王妃啊。” 华拙信中说得明白,首先便是卢江提议新军出城的,因此战天风对卢江实在是一肚子火,他又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很有修养,这会儿便脸一板,毫不客气的道:“原来是卢将军啊,别叫兄弟,可不敢当,我可不懂兵法呢,但你这开口兵法闭口兵法的奋勇将军,怎么就眼睁睁看着王妃给人掳去呢?” 这话尖刻,卢江本是个骄傲的人,哪听过这样的话,一张俊脸一时间胀成了猪肝色。 “都怨我啊,是我老糊涂了啊。”王志在一边捶起胸膛来。 战天风冷瞟他一眼,道:“大元帅,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我只请你做一件事,查出当日说新军不愿出战是想留在城里另有打算的那个人,本大将军救回王妃之日,要他脑袋给王妃洗尘。” 他这话出口,跪着的卢江身子猛地一颤,王志却一脸惊喜的看着战天风道:“风将军能救回王妃?” “救不回王妃,那就提刀扎汗的脑袋回来。”战天风冷哼一声。他本只是街头的混混,这时激发了胸中泼性,那张脸可实在是不好看,但王志看到他这张脸,心中却反燃起希望,在平时,温文尔雅让人喜爱,但当疾风劲吹的时候,狰狞强悍却反让人心底充实。 战天风身子一闪,出城直向西掠去,王志白胡颤动,跪倒在地,颤声祷道:“喜山神啊,保佑王妃,保佑风大将军啊。”玲儿也跟着跪下,卢江本来就一直是跪着的,这时伏身在地,没有出声,双手指甲却死死的抓着地下的青砖。 放出谣言的,确实是卢江,他倒也并不是存心要害新军,只是心切立功,急于表现自己,他瞧不起胡人,认为荒蛮胡夷,只会蛮干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兵法战法,杂胡打野麻城,就是冲动之下的蛮干,新军若是听了他的,必可打胜这一仗,那就显示出了他在军事上的眼光才干,所以才想出造谣的法子逼新军出战,谁知胡兵却真的是谋定而后动,苏晨是他心爱之人,看着苏晨被逼答应嫁给刀扎汗,他心中的痛苦,其实还在战天风之上,他本就是骄傲的人,心爱的女人被人掳走欺凌,他早已五内若焚,再加上战天风的一番讽刺,那心里,真就象刀绞一样,这时没有祈求上苍,却反而在埋怨:“我卢江为什么就这么倒霉,老天爷,你前世和我有仇啊?” 113 胡人逐水草而居,不象天朝人一样有城池房屋,日常起居,就一顶帐篷,但部族的族长首领,一般都是霸占着水草最丰美的地方,长期不动的,虽也是帐篷,却是很大的帐篷,称为汗帐。刀扎汗的汗帐在鱼儿湖,鱼儿湖方圆百里,是九胡地域最大的三个湖泊之一,另两湖是落雁湖和珍珠海,分别是青胡赤马汗和黄胡天骏汗的汗帐所在地,九胡内里其实是分为三股势力的,马胡与杂胡银胡关系最铁,青胡则与黑胡白胡接近,而黄胡与羊胡毛胡却又是死党,九胡内里常有冲突,一般都是三股势力之间的冲突,三股势力内部相对来说就要团结得多,当然,若是对外,九胡那就是铁板一块,这就象一屋人三兄弟,虽然兄弟间也常干架,但若和外人起冲突,那自然是三兄弟齐上。 三湖面对天朝,成斜三角之势,鱼儿湖落雁湖在前,珍珠海在斜后,黄胡要入侵天朝,走直线必须要经过杂胡的地盘,否则就只有往南绕行,那离七喜国已经很远了,所以七喜国几乎没有受过黄胡羊胡毛胡的掳掠。战天风当了十几天大将军,咬牙切齿愁眉苦脸的了解军情处理军务,当时苦,这会儿便显出了好处,九胡的大势他熟了啊,不要问,也知道鱼儿湖在什么方位,正西,距七喜城一千三百余里。 先前激怒之下赶回七喜城,已消耗了不少功力,这会儿一出七喜城,战天风便取出煮天锅,借锅遁飞掠,以保存体力,因为他从谍报中知道,九胡也有玄功好手,虽然没听说有特别了不起的顶尖高手,但二三流人物绝对不少,想要从刀扎汗的汗帐中救出苏晨,闹不好会有一场恶战,若只是赶急,到时可没力气打架。 借锅遁急赶大半夜,远远的夜空中,突然现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战天风估算了一下,该还没到鱼儿湖,但那些火光,绝对是大队人马在宿营,夜里苦寒生的营火。 战天风心中嘀咕“这一路只会是马胡人马,难道走了这么几天,他们还没赶回鱼儿湖?” 想到这个可能,战天风急收遁术,落地听了一会,并无灵力波动,显然没有惊动马胡营中的玄功好手,当下扯开两脚急奔近去,玄功虽快,但若是探营,那还真是赶不上两脚步行来得隐密,除非确知对方营中没有玄功高手,否则对方一旦感应到灵力波动,立即便会暴露。 天上看很近,地下跑却有七八里,战天风奔到近前一看,果然是胡兵大营,帐篷散布数里方圆,少也有数万人。 “看来还真给本大追风赶上了。”战天风心中暗喜,心念一转,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大模大样奔进营中,虽有巡哨,睁眼看不见他也是白搭。 这么大一座营盘,想凭瞎找找到苏晨是不可能的,战天风径直摸进一座帐篷中,帐篷中睡了五个胡兵,都睡得正熟,摸把刀一刀一个,一气干掉四个,再制住最后那一个的穴道,一制穴,那胡兵醒了,战天两指如钳,夹着那胡兵的嘴巴,那胡兵身子不能动,嘴巴给夹住,偏偏又看不见人,只以为见了鬼,一双眼睛一时瞪得有灯笼大,喉咙里胡胡出声。 战天风自然明白他心里怎么想,低叫一声道“不要动,我是索命鬼,还是个色鬼,本来是来索命的,但听说你们掠来的七喜王妃很漂亮,想看一看,告诉我七喜王妃现在在哪儿,我就不索你的命,要是敢叫,你的小命就喝不到明天早上的马奶子。” 听得人声,那胡兵眼珠瞪得更大了,待得听清战天风的话,忙点头不迭,战天风估计吓得他差不多了,松开手,那胡兵喘了口气,忙告诉战天风,七喜王妃的帐篷就在刀扎汗的汗帐附近,刀扎汗的汗帐在大营正中,汗帐也好认,比别的帐篷大,帐篷顶上插了三根红鸡毛的,七喜王妃的帐篷顶上则插了一根白鸡毛。 战天风听得明白,眼珠子一转,喝道“你不老实,为什么七喜王妃的帐篷在汗帐边上,难道刀扎汗没和七喜王妃一起睡吗?” “没有不老实,没有不老实。”那胡兵急叫,道“七喜王妃说要大汗行了大礼,正式娶了她后,她才肯和大汗睡觉,因为七喜王妃太漂亮了,大汗被迷住了,不敢强逼她,只得答应她的条件,所以七喜王妃是另外一个帐篷。” 战天风看他一脸情急,不象是假话,大喜,却道“本索命鬼先去看看,若有假时,回来一定要你的命。”说着一掌将那胡兵打昏了过去。 出帐,直奔营盘正中,有了目标,找起来就容易了,很快便找到了刀扎汗的汗帐,果然比边上的帐篷要大得多,顶上还插了几根红鸡毛,大帐十余丈开外,有个帐篷略小些,上面插了一根白鸡毛。 看到刀扎汗的汗帐,战天风略一犹豫,寻思“要不摸进去给他一刀,真的弄他个刀扎汗?” 刀扎汗汗帐周围有胡兵巡视,战天风不在乎这些胡兵,但他担心刀扎汗身边有玄功好手护卫,照道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他又不敢运灵力扫视,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先救苏晨要紧,刀扎汗的脑袋,割不割无关大要,而万一惊动刀扎汗身边的高手,到时连苏晨也救不出,那就太划不来了。 战天风脚步放轻,悄悄摸到苏晨帐篷前,听里面悄无声息,当下掀帐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苏晨,苏晨是面对着帐篷口躺着的,竟没有睡着,帐篷轻轻一动,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看过来。 她的头发有些蓬松,脸容也憔悴了好些,但眸子仍旧是清亮的,显示出来自心灵深处的勇气。 没看到人,她紧张的神情又松了下去,却翻了个身,仰头看着帐篷顶,眼角有泪悄悄的流了下来,突然低叫了一声“王太子,你到底在哪里?” 战天风这时已进了帐篷,她这话虽轻,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一跳。 在苏晨前面,睡了两个胡女,其中一个也没睡熟,听到苏晨翻身便睁开了眼睛,扭头看了看苏晨,见苏晨只是翻了个身,便又放心的闭上了眼睛,这两个胡女显然即是服待苏晨的,也是用来监视她的。 战天风先走到这胡女面前,在她额前一点,打晕了,再在另一个睡熟了的胡女头上也补了一指,他弄出的声音极轻,但还是惊动了苏晨,疑惑的扭头看过来,她练过武,看出两胡女情形有异,可又看不见战天风,因此惊疑不定。 战天风看苏晨一脸惊疑不定,先跨前一步,做好伸手捂苏晨嘴巴的准备,这才低声道“我是风天战,王妃,不要出声,我来救你了。”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可偏偏看不到人,苏晨果然啊的一声,身子猛地往上一挺便要坐起来,战天风只防了她会叫,却没想到她会一下子坐起来,尤其苏晨担心刀扎汗侵犯她,随时在戒备中,这一下挺坐起来,用的力很大,她又是练过武的,战天风一下没捂住她嘴,再伸手来捂,苏晨却往旁边一扭,嘴里似乎也要大叫起来,战天风大急,再顾不得别的,双手齐上,右手一抱苏晨身子,左手便紧紧捂住她嘴,急叫道“王妃别叫,我真的是风天战。” 114 他两次说出了风天战三个字,可苏晨身子却仍是用力扭动,拼命想要挣脱,原来战天风右手抱着苏晨身子,抱的不是地方,恰好是夹胸箍着,手环过来用了力,抓的也不是地方,恰是她的一只**,这叫苏晨如何能不挣扎? 战天风不明白苏晨的意思,怕苏晨的扭动声惊动附近的高手,一时情急,冲口而出:“我就是王太子公羊角,汉名战天风的,风天战只是把名字倒了过来。” 他这话一出口,苏晨身子立即就不动了,风天战抱着她这么**的地方她不干,但换了公羊角却无关紧要了,只是一双大眼睛刹时便瞪圆了,死命的看着战天风出声的方向。 战天风见她不动了,松了口气,想到说出了真身,心中可就有些发虚了,但这会儿没有办法,只有硬撑下去,他本来不想解去一叶障目汤的魔力,因为第二锅汤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喝,呆会不方便出营,但看了苏晨大眼圆瞪的样子,知道不显身不行,道:“你不要动,也别叫,我显出身来。” 待苏晨点了点头,他才松开手取锅喝水,现出身来,苏晨一眼看到战天风身子,眼睛猛又一亮,但眼光里却仍带着一丝疑问,战天风在街头混的,最善于察颜观色,自然知道苏晨在疑什么,反正也说了,再藏也藏不住,便从玄女袋里掏出七喜之宝,递到苏晨眼前。 苏晨接过七喜之宝,看清了,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着战天风,两眼里刹时泪水盈眶,身子更是不绝颤抖,战天风早知道苏晨会有反应,却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有些手足无措的道:“王妃,苏小姐。”谁知他这么一叫,苏晨扭身扑倒在被子上,竟死命呜咽起来,不敢出声,但两个肩膀却是不绝的耸动,激动异常。 战天风慌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做手脚,脑子急转,回想以前在龙湾镇听人说过应付女人的经验,说女人恼了哭了不要紧,只要用力抱两抱就好了,他并没有弄清楚抱的真正意思,这时只想:“苏小姐是恼了我了,没办法,那就用力抱一个,先止住了哭再说。”便坐到苏晨旁边,三不管伸出手去,便把苏晨紧紧抱在了自己怀里。 别说,阴差阳错,歪打正着,战天风这一下还真是蒙对了,苏晨哭,就是伤心气恼战天风不理她,即便来了七喜国都不认她,现在肯把她抱在怀里,怨气立时就消了一多半,泪脸上已是羞红过耳,但心中还是有几分伤心几分恼怒,还有几分疑惑,抽抽咽咽的道:“我知道,你是七喜国王太子,撞天婚委屈了你,但王太子若真不喜欢我,可以明说啊,或者写封休书给我也可以,也免得我这么孤零零的。”说到孤零零几个字,可又伤心起来,加重了抽泣。 战天风有苦说不出,直接说明真相他是绝对不敢的,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脑中一转,忽地想到鬼谣儿,暗叫:“且叫这个鬼来挡下再说。”便道:“不是的,苏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你,你这么漂亮,连刀扎汗那胡人蛮子都爱得象个宝一样,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但那次拜堂的时候出现的女子你还记得吗?那是我前世的冤鬼,不但死赖着要嫁给我,而且绝不许我另外再娶任何人,否则我娶一个她杀一个,所以我不敢现身,就是听到你的消息,跟着来了七喜,也不敢相认。” “原来是那个女子。”苏晨猛地抬起头来,泪脸上已满是喜悦,道:“原来你这样,都是为了我,是不是。” 战天风暗叫惭愧,却也老实不客气的点头。 “王子。”苏晨喜叫一声,再一次伏身战天风怀里,这一次却是主动伸手箍住了战天风的腰,战天风给她一抱,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麻麻的感觉,低头看苏晨的俏脸,羞红过耳,说不出的动人,心中一迷糊,不由自主便俯下嘴去,在苏晨脸上亲了一下。 “好滑。”一下亲过,战天风心中低叫,记起曾偷看别人亲嘴,暗想:“不知亲嘴是个什么味儿?”便往苏晨嘴上亲去,苏晨早羞得紧闭了眼睛,却并不拒绝,反微微的扭出脸给他方便,两唇相接,战天风感觉苏晨的唇软软的凉凉的,就象以前在龙湾镇上吃过的嫩豆腐,心中不由低叫:“难怪老是听人说吃豆腐吃豆腐,原来和女人亲嘴,真就象吃嫩豆腐一样啊。”豆腐好吃,一时拼命的吮吸起来,自己身上也起了异样的反应,脑子也有些迷糊了,混忘了身在何地,而一直以来的自卑害怕更早飞去了九霄云外,将苏晨压在被子上,双手便去她身上****,更想伸进衣服里去,但苏晨为防刀扎汗强暴,衣服不但穿得多,衣带还都打了死结,如何伸得进去,战天风焦燥起来,松开嘴来解苏晨的衣服,一抬头,看到了帐篷中的情景,这才猛地想起是身在何处,忙坐起身来,他一起身,苏晨感觉到有异,也睁开眼睛,刹时便也清醒了,挺身起来,一张脸灿若晚霞,偷偷看一眼战天风,却是娇媚无限。 战天风也在看苏晨,不为别的,他担心苏晨又恼了他,一眼看到苏晨的眼光,心中不由的便是一荡,忍不住又搂着苏晨亲了一下,低声道:“苏小姐,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好象一碗红烧肉,只可惜现在实在不是地方儿,否则我一定一口就吞了你。” 女孩子都是浪漫的,苏晨也不例外,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在与战天风重逢后,战天风有可能跟她说的情话儿,却再没想到,第一次听到战天风的情话儿,竟是一句这样的话,一时间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忙捂住嘴,战天风见她笑,以为自己说错了,搔头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你不愿意?那我不吃你好了。” 不想他这一说,苏晨却急点头道:“不是的,我——我愿意。”说到后面两个字,却是声若蚊蚋,细不可闻,不过战天风还是听清了,大喜,道:“一言为定,一回到七喜城,本大王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 苏晨给他说得羞喜不胜,身子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心中低叫:“原来他竟是这么一个风流多情的人,谢谢老天爷,你虽然让我苦等了这么久,却终是没有薄待我。”却又回味起战天风先说的那句话,想:“他说的情话儿,还真是别致呢。”她却不知道,战天风以前在龙湾镇上饿得要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一碗红烧肉,现在虽然混得好象有点子人模狗样了,但当年的铬印是如此深刻,因此碰上好东西时,还是要不由自主的想到红烧肉,却不是什么情话儿。 战天风取出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苏晨看他弹锅生水,无火自开,大是惊异,战天风揽了她道:“晨姐,来,喝了它。” 苏晨给他一声晨姐叫得又羞又喜,脸儿又红了,奇道:“王子,这是什么?” 115 战天风揪耳朵道:“晨姐,你叫我风弟好不好,要不叫我天风也行。” 苏晨奇道:“为什么,你本来就是七喜王太子啊?” “是。”战天风点头,道:“但现在我不是不能现身吗,如果你觉得战天风这名字不好,要不就叫公羊也行,不过你是我的王妃,我是公羊,你可是母羊了。” “啊呀,你坏。”苏晨撒娇了,她本秀美,此时含羞带娇,当真美艳无铸,且战天风一直对她即敬且畏,她这种娇姿,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一时可就呆了,嘴巴半张着,眼光发直,那情形,又是当年在龙湾镇街头看见了红烧肉的样子。 苏晨见他为自己美色发呆,心头即喜且羞,指了指煮天锅道:“风弟,这是什么呀?” “这是一锅隐身汤。”战天风一惊而醒,道:“你喝了汤,别人就看不见你了,就象刚才你看不见我一样。” “这么神奇。”苏晨惊异的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喝了汤,却也并无异样的感觉,有些不信的看着战天风道:“风弟,你现在看不见我了吗?” “是。”战天风伸手牵她的手,道:“来,我带你出去。”看不见,抓的地方不是苏晨的手,却是苏晨的小腰儿,苏晨怕痒,咯咯一笑,忙闪开身子,伸出手抓住战天风的手,心中却在想:“他是真的看不见我呢?还是故意的?”想到后者,不由一阵害羞,却更添三分喜悦,想:“他真的是个很有情趣的人呢。”战天风一世人不知道情趣两字怎么写,却给她看成了很有情趣的人,可惜战天风听不到她心里的话,若听得到,一定晕倒,乐的。 “可我还是看得见你啊。”苏晨突地想到一事,道:“你自己不喝吗?” 战天风摇头,道:“这汤有件不好处,一锅的灵效过后,要隔开半个时辰才能喝了,否则不能见效。”说到这里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叫道:“真傻啊。” “什么?”苏晨奇怪的看着他。 “没什么。”战天风向她看一眼,摇头。 “不,我要你说。”苏晨嘟起了嘴。 “真要我说啊。”战天风嘻嘻一笑,见苏晨点头,嘻嘻一笑,道:“我是想,其实我可以在这里等半个时辰,即可以等着重喝隐身汤,顺便啊。”说到这里,却故意不说下去了,眼光只向苏晨身上扫来扫去,他其实看不见苏晨,但牵着手,便也能大致猜想苏晨站着的样子了。 苏晨看到他的眼光,觉出他说没出来的十九不是什么好话,但心中却是即羞且喜,反而想听,道:“顺便什么?” “顺便啊。”战天风笑得两眼发光:“就吃了你这碗红烧肉。” “啊。”苏晨已有心里准备,却仍羞得低叫一声,软软的靠在战天风身上。 战天风感觉到她温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心中一荡,想:“我一直怕了她,但看今天的情形,她其实还是蛮喜欢本大追风的嘛,只是我这个王太子是个假的,万一透了风,却不知她会怎么样?”一时又有些忐忑起来。 战天风想着自己手脚快,苏晨又隐了身,趁黑溜出马胡大营还是有希望,谁知才出帐篷,恰好刀扎汗那面一个卫兵扭头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他,顿时便厉喝出声:“是什么人,站住了。” 战天风大叫倒霉,他反应灵活无比,急一伸手,一把搂了苏晨腰身,纵身飞起,而就在他飞起的同时,刀扎汗左右帐篷中同时有马胡武士窜出,竟都是玄功好手,几股灵力交错扫射,有的阴寒,有的赤热,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战天风,但也不弱,一感应到战天风灵力的波动,几股灵力顿时一齐追锁过来,不过人没有动,显然急切间没有弄清楚情况,以保护刀扎汗为主,追敌为次。 “刀扎汗身边果然有不少好手,幸亏没莽撞。”战天风暗叫侥幸,感应到几股灵力紧锁着自己,心中思量:“这些家伙一看刀扎汗没事就会追上来,我带着晨姐,只怕溜不掉,万一给他们追上伤了晨姐就要命了。”想到这里,急往下一落,收了灵力,马胡高手感应不到他灵力的波动,立即便锁不住他,灵力乱扫,战天风如何会呆着不动,拉着苏晨一阵急跑,这时刀扎汗的汗帐附近已是乱作一团,梆子声急响,但稍远些的胡兵却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战天风一眼看到一群马,约有二三十匹,一下有了主意,抱了苏晨坐上其中最高大的一匹,对苏晨道:“晨姐,你骑了马先走,胡兵看不见你,只以为是空马,不会拦的,我在这里捣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苏晨苦等这么久,好不容易和战天风重会,竟说又有分开,急叫道:“不要,要走一起走,要死我们一起死。” 她这话里生死相托,深情款款,不过战天风却不是那种感情特别丰富的人,又看不见苏晨的脸,便没太大感觉,反是烦恼多于感动,不过也不能太怪他,情势紧急,刀扎汗身边高手只要弄清楚状况,立刻就会追来,他脑子滴溜溜乱转,就想着脱身呢,不过脸上倒没显出来,叫道:“说什么死呀死的,红烧肉还没吃着呢,不能死。” 他这话说得苏晨又害羞起来,但一只手却更加用力绞着战天风的手,战天风拍拍她手,道:“听话,我不会有事的,我又有仙法又有隐身法,怕就怕伤了你,所以只要你先出去了,我一个人,想玩就玩,想走就走,他们拿我没办法的。” 苏晨心中实在舍不得,但她终是个明事理的人,点头道:“好吧,那你千万要保重自己。” “放心。”战天风用力一捏苏晨的手,道:“记住,半个时辰内胡兵是看不见你的,一直往外冲,回七喜城去,不要管我,我很快就会追上来。”说到这里一眨眼,笑道:“热着红烧肉,我一回来立即就要吃的。”他只求哄着苏晨快走,也不嫌肉麻,苏晨大羞,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了一声:“嗯。”她是敢爱敢恨的女孩子,虽害羞,却绝不扭捏,尤其战天风的表现还远在她意料之外,心中早已爱煞,那还有什么说的,无论什么,都是千肯万肯。 苏晨松开手,打马往东,战天风把所有马缰绳全部斩断,却用刀板子在马屁股上一顿乱抽,赶得马群四散,这时胡兵起来了不少,却给惊马冲得东倒西歪,战天风一看这主意不错,去营火堆里抓了个火把,见了马群,斩了缰绳再拿火把乱戳,马怕火,更是惊得狂奔乱跳,虽有胡兵拦截,却如何拦得住他。 虽然胡兵看不见苏晨,战天风还是担心,一路放马一路便跟着苏晨,直到看见苏晨的马出了营盘,径往东去,始才放心,而这时他耳边已听到玄功高手起在空中的掠风声,知道刀扎汗终于反应过来了,心下凝思:“刀扎汗不见了晨姐,必往东追,本大追风那就把他们往西引好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倏地掠出营盘,往西急掠,他一动,立即便有几股灵力齐扫过来,几名马胡高手随即全追了上来,刀扎汗为苏晨所迷,只以为战天风带了苏晨往西去了,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苏晨追回来,却不知正中战天风之计。 116 战天风展开凌虚佛影急掠,一面飞掠一面留意后面的情形,从感应到的灵力看,马胡高手共有五人,功力都不如他,但若打起来,好虎可架不住群狼,战天风也没心思打架,只引着敌人追他就行,因此稍微放慢了点子速度,使后面马胡高手的灵力始终能锁住他,免得追丢了不再追下来,却也不拉得太近,太近看清楚苏晨没和他在一起也麻烦不是? 飞掠了个多时辰,天亮了,太阳出来,照着前面亮晶晶的一片,战天风一看,原来是个巨大的湖泊,倒映着晨阳。 “这个该就是鱼儿湖了,到了马胡的老窝,不妨和他们捉捉迷藏。”战天风心中寻思,取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这时到了湖边,在一处高崖上落下,将崖上一个大石头抱起往湖里一丢,然后下崖,撒开脚丫子,沿着湖岸便往北急跑。湖岸边已有了早起的牧人,赶着一群一群的牛羊马匹,但战天风从他们面前跑过,却没有一个人看见。 后面马胡高手感应到战天风的灵力波动,只到湖边高崖为止,等到面前,看到水波荡漾,必以为战天风跳进了湖里,当然,也有可能猜测战天风只是往湖里丢了石头,人藏在湖边林子里,但绝不会想到战天风沿着湖岸跑了,一是他们的灵力没有感应,战天风不用玄功遁术飞掠而用脚跑,这一点他们绝不会去想,就算想到了吧,放牧的牧人也会告诉他们,什么人也没看见,因此追上来的马胡高手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去湖里搜,二是在湖岸边的林子里搜。 “不是叫鱼儿湖吗,鱼多,到湖里捉去吧。”战天风边跑边乐,以他今日的功力,虽是撒开脚丫子跑,半个时辰也可跑出好几十里,跑出二十里左右,便又展开凌虚佛影身法飞掠,不能直接往东,索性再往北飞,绕个弯子从北面回七喜城,想到七喜城,便不由自主想到了苏晨,心中一时怦怦乱跳,想:“早知道晨姐不会看轻我,一来七喜就亮印现身好了,那这会儿别说吃红烧肉,只怕小红烧肉都有了。”叹息一回,又想:“真个回城就吃了她,本大追风这个王太子可是超级大假货呢,万一以后她知道了真相怎么办?她还好说,万一马大哥知道了呢?马大哥会怎么想?” 一想到马横刀,战天风可就有些子想不清楚了,反复思量,拿不定主意到底要怎么办?本来想好往北只飞个百八十里就要转弯的,结果脑子里绕不清楚,也就忘了转弯,一家伙直飞了一两个时辰,好几百里地,直到前面突然又现出一片巨大的湖泊,他才猛地惊醒,却还有几分迷糊,想:“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不会是鬼撞墙,弯弯绕吧。”停下来搔搔脑袋,再看看天上的太阳,猛一下明白了:“原来到了落雁湖,这下可绕远了。” 不过反正没想清楚,绕远了也无所谓,路远整好慢慢想,在空中转个弯,肚子里却忽地咕咕叫了两声,昨儿个起就没吃东西,又奔波一夜,饿了。 “干脆煮条鱼儿吃了再走好了,还真是好久没吃鲜鱼汤了呢。”战天风心中寻思,便又转身,到湖面上,见有一群鱼在水面觅食,便一掌击出,雄厚的灵力击得水花飞荡,一条大鱼刹时间便翻白了肚子浮出水面,却是条大青鱼,少说也有四五斤。 战天风大喜,就在湖面上洗剥了,再到湖岸边来煮,装天篓中配料齐全,而且他也不急,反正没想清楚不是,细细调合着香料,无时汤滚,鱼香四溢,刚尝了一口,忽听得马蹄声响,而且是一大队人,直向湖边而来,战天风先以为是青胡骑兵,虽不怕,却也烦,皱眉抬头一看,却是一喜,不是胡人,是天朝人,穿的都是天朝胡饰,乃是一伙行商,约有七八个人,赶着近二十匹马,想来是途经湖边,就势来饮马的。 无论是九胡十狼还是五犬,虽经常侵掠天朝,但对天朝行商却从不禁止,因为行商能给他们带来茶叶、丝绸、瓷器等生活必须品和头饰手琢等精美的装饰品,而这些东西是不能完全依靠入侵掳掠而得到满足的。所以行商不但不被禁止,有些时候反而是受欢迎的,行商同时会带走马匹和盐巴等胡地的特产,而优良的胡马在天朝同样可以获得数十倍的高价,暴利对商人有着超越一切的**力,因此无论在什么时候,天朝和胡族的通商都没有完全停止过。 所谓人不亲土亲,在这胡夷之地突然见到天朝人,战天风十分开心,站起身来,这时商队已走近了,战天风先抱拳道:“各位老大发财啊。” “兄弟发财。”那些行商也纷纷抱拳回礼,脸上也都很热情,下马,几个人去饮马,还有几个便走过来,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象是个领头的,对战天风一抱拳道:“兄弟胡成,敢问这位兄台贵姓。” “原来是胡老大。”战天风也一抱拳,道:“小弟战天风。”这会儿高兴,名字也不瞒了,经九鬼门通缉,战天风这三个字可算是名满天下,不过知道的大都是帮派中人,要不也是常年在东土走动的商贾,胡成这些久走边地的行商倒没听说过他,只是客气的叫了声战兄弟,战天风煮着现成的鱼汤,当即便请胡成等人喝鱼汤,胡成等也不客气,盘成一圈坐了,喝着鱼汤,就势拿了干粮出来吃,自然也请战天风吃,顺势聊了起来,胡成等见战天风只一个人有些奇怪,战天风却先想好了话头,他在七喜城里,见过一些专门来胡地收马的马贩子,这些马贩子一般就三五个人,分开收马,然后在一地会齐再一起赶回天朝去卖,这时便说自己是收马的,同伙散开了,胡成几个立时就信了,更聊得投机。 正聊着,忽听得马蹄声急响,有马队从南面沿着湖岸急奔过来,声响不对,胡成等人都站起来,拢住马队,战天风也站起来,心中寻思:“若是马贼想打劫胡老大他们,本大追风倒要伸伸手。”扭头看去,却似乎不对,不是马贼,而是两队人在追赶厮杀,前面逃的有十几骑,后面追的只有七八骑,都是胡人,但后面的胡骑极其勇悍,尤其追在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更是骁勇无比,大冷的天里,他却是赤着上身,右手持一把弯刀,只要追上前面的人,一刀必定劈于马下,前面的骑者虽也持刀格挡,却是架不住他神力,最多赶了两三里路程,先后已有六七人被这年轻人劈于马下,不说胡成几个,便是战天风也看得呆了,心下暗赞:“好刀法,和李一刀有得一比。” 逃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装饰华贵,不过这时却跑得帽歪衣乱,一脸惊惶,看看跑到战天风等人附近,忽地马失前蹄,一下子倒栽出去,连打了十几个滚子,跟着他跑的还有两骑,似乎是他的护卫,见这中年人落马,齐声惊呼,急兜转马头时,早已冲出了数十丈,而后面那年轻人也追了上来,那两骑护卫不敢逃,却也不敢过来,那中年人见年轻人追到面前,惊惶欲死,一时竟是爬不起来,半撑着身子指着那年轻人,颤声叫道:“血狂,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117 “血狂?”听到这名字,战天风一愣,心中暗叫:“原来是他。” 七喜国久受九胡侵害,时刻提防,对九胡方面的情报收集自然是不遗余力,而战天风当着大将军,这些情报想不了解都不行,所以一听名字立即知道血狂是什么人了。 血狂是白胡族长白鸦的独生子,今年二十岁,天生悍勇,性烈如火,是白胡族里著名的勇士,但对他老爹白鸦来说,则是个让他头疼之极的闯祸鬼。 这时隔得近了,战天风细看血狂,但见他身材虽说不上特别雄伟,却是一身的健子肉,不要亲身去感受,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能想象那一砣砣肌肉里蕴含着怎样的力量。脸也是圆鼓鼓的,呈一种淡淡的暗红色,但两只牛铃一样的大眼睛里,却是通红通红,战天风曾看过斗红了眼的大水牛,眼神和他一模一样。 “真不愧了一个狂字,果然就是条狂牛,却不知今儿个又是闯的什么祸。”战天风心中暗暗嘀咕。 血狂赶上来,却并没有给那中年人一刀,只是策马围着那中年人打转,听了那中年人的话,哈哈狂笑:“做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说着向后一挥手,厉声道:“给我绑了他手脚,狂爷今天要给他来个五马分尸。” “你敢。”那中年人惊惶大叫:“我是雪狼国国主派来的催贡使,你杀了我,整个九胡都有灭族之祸。” “不敢。”血狂哈哈大笑,忽地脸色一厉,瞪着那中年人道:“纳珍,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忌,给我绑了。” 听了他的话,他身后的随从却都有些犹豫,血狂血红的眼横扫过去,厉喝:“绑,谁不动手我先劈了他。” 给他一喝,那几个随从只有下马,战天风这时明白了那叫纳珍的中年人的身份,也有些发愣,想:“怪道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雪狼国的官儿,催贡使,看来消息是真的了。” 七喜国密探收集到的消息说,雪狼王立国后,国力日长,不但对天朝生出野心,对九胡也时生威胁,打过两场仗,九胡都吃了亏,后来达成协议,若日后雪狼国对天朝用兵,九胡将出兵协助,平常年份,则需向雪狼国纳贡,协议是九胡的九大族长和雪狼国特使密议而成,事涉九胡的面子,对外秘而不宣,所以密探也无法确证,七喜国上层便一直处在半信半疑之间,九胡对七喜国来说,实在是头穷凶极恶的恶狼,这头恶狼竟还要向别的狼纳贡,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但这会儿战天风亲眼所见亲耳所听,知道确实不假,这个消息一时消化不了,发愣也就正常了。 “饶命,饶命,不要杀我。”纳珍拼命挣扎,又向自己的两个护卫叫:“快来救我啊。”但血狂在一边虎视眈眈,那两个护卫又怎么敢过来? 眼看纳珍四肢摊开被绑住,战天风心下暗喜:“血狂这牛犊子还真敢闯祸,真要杀了雪狼国纳贡使,雪狼王非发兵不可,那就有得热闹瞧了,七喜国倒可在中间沾点便宜。” 想得正美,忽又听得马蹄声急骤,数骑急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远远的便大声疾喝:“住手,血狂,住手。” “这老家伙难道是白鸦。”战天风心中嘀咕:“白鸦来了,这好戏只怕看不成。” 血狂自也听到了马蹄声,扭头看了一眼,脸色一变,急叫道:“快上马,撕了他。”从他焦急的神色,战天风可以肯定,来的那老者必定是白鸦,否则想不出血狂还会在乎谁,但那些随从都是白胡人,族长叫停,哪还敢听血狂的,虽不敢硬抗,却是拖拖拉拉,血狂只是催,战天风在一边却看出了蹊跷,心中暗骂:“这傻蛋,一定要撕了他干什么?上去给他一刀不就完了。”真恨不能出言提醒血狂,而拖得这么一会,白鸦已奔到近前,照着血狂便是一鞭子抽去,血狂不闪不避,白鸦这一鞭子正抽在他肩背上,带起长长一条血迹,白鸦连抽两鞭,血狂都不闪避,只是通红了两眼看着白鸦,白鸦第三鞭举起手便没抽下去,只是狠狠的瞪一眼血狂,扭头喝道:“快给纳珍大人松绑。” “谁敢。”血狂猛地一声暴喝:“谁敢松绑我就劈了他。”他狂暴若狮,那几个随从本已翻身下马,却都僵住了,竟是不敢动。 “畜生,你真要气死我。”白鸦先前那没打下去的一鞭便又猛抽了下去。 血狂仍是不闪不避,红了眼看着白鸦道:“爹,你要打死我随便,但今天我一定要撕了纳珍这狗官。”说到这里扭头看向那几个随从,沉声喝道:“我数到三,谁的马不往前跑,我血狂认得你,手中的刀却是不认得你,一。” “畜生。”白鸦气得全身颤抖,又是一鞭,血狂任他抽打,始终挺立不动,口中却接着数了下去:“二。三。” 那几个随从眼见白鸦也拿血狂无可奈何,开始策马,纳珍狂叫:“白鸦汗,救我,杀了我,你白胡有灭族之祸的。”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血狂狞笑:“打马,撕了他。” “不要。”白鸦颤声叫,看着血狂一张执拗的脸,无可奈何,猛地叫道:“我不是你爹,你倒是我爹,我叫你爹好不好。”说到这里翻落马下,竟一下跪在了血狂面前,颤声叫道:“爹,你就饶了我吧。” 这种场面战天风见过不少,龙湾镇上也常有那种浪荡子,吃喝嫖赌,败尽家当,爹娘拿他没有办法,也常是倒过来叫爹的,不过血狂不是嫖不是赌,而是要杀人,这倒是第一次见,战天风斜眼看着血狂,仿佛又是在龙湾镇上看戏了,兴味盎然:“本大追风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小老爹怎么收场?” 血狂没想到他爹会这样,本来就通红的一双牛眼一时更红了,胸口剧烈起伏,鼻子里的血就象射箭一样,急喷出来,猛地里一声狂叫,手一挥,将手中弯刀远远扔了出去,人亦纵身跳起,直向湖中奔去,几个起落便到了湖边,再一纵,飞鱼一般射进了水里。 血狂一跳水,那几个随从慌忙下马,解开纳珍手脚上的绳子,白鸦颤巍巍站起身来,对纳珍抱拳道:“小畜生无礼,还望纳珍大人多多谅解。” 纳珍惊魂稍定,那两个护卫牵了他马过来,纳珍翻身上马,对白鸦冷哼一声:“今天的帐咱们慢慢算。”说着却又瞟一眼湖面,生怕血狂会从湖里突然窜出来似的,一拍马,带了两个护卫匆匆而去。 战天风没想到这出戏这么收场,一时大失所望,这时却又听得马蹄声急响,一骑飞驰而来。 “这又是哪路角色?”战天风扭头看去,见那骑者也是和血狂一样的年轻人,身材也同样骠悍狡健,不过却是一张黑脸,这人奔到近前,看一眼纳珍背影,对白鸦叫道:“鸦叔,血狂呢。” 白鸦对这年轻人似乎也没多少好感,瞟他一眼,向湖里一指,道:“在湖里呢。” 那年轻人看向湖中,这时血狂刚好憋不住气,从水里钻了出来,却已在百丈开外,那年轻人高叫一声:“血狂。”翻身下马,直向湖边奔去,白鸦明白他的意思,叫道:“赤虎,你别跟他一起犯浑好不好?” “赤虎?”战天风听到这名字,心中低叫:“果然是这活宝。”赤虎是青胡族长赤马汗的独生子,和血狂却象是一个娘养出来的,同样是悍勇暴烈的愣头青,他两个关系还最好,总是形影不离,在九胡中有双宝之称,说白了也就是一对活宝。 赤虎听了白鸦的话,扭头一笑,叫道:“我和狂哥洗澡,不算犯浑吧,我又不怕冷。”说着把外衣一脱,一个猛子射进水中,直向血狂潜去—— 给大家拜年了,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118 白鸦对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瞪一眼,却又望向纳珍远去的方向,一脸隐忧,叹了口气,翻身上马,扫一眼先前跟血狂来的几骑道:“都跟我回去。”那几个随从中的一个指着湖中道:“少爷他。” “让他在水里泡清醒些也好。”白鸦低喝一声,当先打马而去,那几个随从也只好一起跟去。 血狂在湖中,一面狂呼乱叫,一面狂打湖水,击得水花四溅,不一会赤虎也钻了出来,也跟他一样一面狂叫一面打水,战天风看得好笑,对胡成笑道:“这两个家伙,可惜好戏没看成,却不知血狂那牛犊子怎么就发了狂性,偏要杀了雪狼国的催贡使呢?” “这个我倒知道一点。”胡成笑道:“也就是前两天的事情,说是这纳珍大人去黑胡催贡,撞上了黑胡族长的女儿蜜雪儿,纳珍大人不认识蜜雪儿,见蜜雪儿长得漂亮,就拦着调戏,当然后来黑鹰汗来了,也没事,但血狂一直在苦追蜜雪儿,可能这事传到了血狂耳朵里,所以发了狂性,否则这小子虽然是条蛮牛,但还不至于这么疯的,雪狼国这十多年国力日盛,据说已有铁骑四五十万,九胡虽也了得,终究人少些,而且也散,就象个巴掌儿,而雪狼国集一国之力,却是一只捏紧的拳头,真打起来,九胡可不是对手,上两仗不都输了吗,若不是雪狼王不想大打,上两次九胡就有大苦头吃。” 边上一个年轻人道:“倒真盼十狼和九胡打一场大仗,那就热闹了。” “打起仗来,生意就不能做了,别人热闹,你可只能喝冷风了。”胡成低声喝斥,但随即又摇头道:“不过胡夷若真生内哄,或许天朝的大劫可晚来两年。” “天朝的大劫?”战天风一时有些不明白。 胡成看他一眼,道:“战兄弟没去过雪狼国吧,我两年前倒是去过一次,雪狼王的事,听说过一些,据说这雪狼王十分的英明神武,不但统一了十狼,更有霸占整个天朝的决心,只不过一则看到天朝虽弱未衰,象五犬虽能打破天安,也是即来即去,不能久占,雪狼王可不想象五犬一样,二则也是五犬九胡势力不弱,担心万一对天朝用兵不利,九胡五犬趁机抄了他老窝,所以一直没敢动,但我可以肯定,雪狼王一定会入侵天朝,这只是迟早的问题,只除非狼犬胡咬做一堆,否则天朝此劫不可免。” 胡成的话再次触发了战天风先前的想法,寻思:“天朝的事我管不了,但雪狼若打九胡,七喜国至少可以安稳两年。” 这时胡成等人已饮好了马,要告辞了,血狂赤虎则仍在湖中发狂,战天风看一眼湖中,心中忽地一亮,想:“老家伙怕事,但这些小牛犊子却好象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本大追风何不戳戳他们的屁股,让他们去顶一下狼屁股看。” 本来胡成等人一走,他也要转身回七喜城去了,这时心中有了个模模糊糊的主意,便不想走了,对胡成道:“胡老大,你们回转的时候去不去七喜国啊?” 胡成想了一想道:“不一定,兄弟你是有什么事吗?若有事,老哥我专去一趟七喜国也是当的,反正也绕不太远。” “太好了。”战天风大喜,道:“如此多谢胡老板,我也没什么事,只是相请胡老板带个信给七喜国王妃。” “带个信给七喜王妃?”胡成惊呼一声,向战天风上下看了一眼,道:“去七喜国容易,不过七喜王妃怕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见不到的。” “这个不要担心。”战天风笑着摇头,道:“你到七喜城王宫前,让卫兵报进去,就说撞天婚问候红烧肉,有这句话,王妃一定亲自见你的,见了王妃,你就说一切安好就行了,其它的都不必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金叶子来,却是当日安排去西风国打点的金子,他抓了几片放在怀里,这时倒用得上了,递给胡成,道:“那卫兵说不定不肯报,到时你给他点钱儿,自然就肯报了。” 胡成先前真有些怀疑,这时见战天风说得似模似样,而且掏出了金子,顿时就信了,却想偏了,眼中一亮道:“原来战兄弟是七喜国的探。”最后一个子字没说出来,却坚决摇手道:“金子收起,都是天朝人,这点子小事若说到个钱字,姓胡的可真不是人了,放心,这信我一定替兄弟送到。” 他坚决不收,战天风也只好算了,抱拳致谢,胡成一行上马去了。 胡成误会战天风是七喜探子,一是因为战天风要他去见七喜国王妃,但最主要的,还是战天风那句话,什么撞天婚问候红烧肉,完全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只有一个可能,那是约定的暗语,里面暗藏军机,否则怎么也说不通的,却哪里知道,撞天婚是战天风与苏晨最初的因缘,红烧肉更是绝不能说给外人听的闺房秘语,不过秘是秘,和军机却没半点关系。 胡成是个热心人,十多天后,果然到了七喜城,买通卫兵报进去,苏晨那夜无惊无险的回去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替战天风担心,听到这话,当即接见,细细问了胡成与战天风相遇的事,随后更重赏了胡成,胡成真的见到王妃更得重赏,更是信得实了,却还赞苏晨如此看重一个探子,不愧贤妃之名。 不说胡成七喜之行,且说这面的战天风,看着湖中两条狂牛,心中滴溜溜转着主意,寻思:“本大追风是天朝人,就算穿了胡衣,身上没有羊骚气也冒充不来,若就这么凑上去,他们首先就不信我,更别说戳得他们去撞狼屁股了,有了,上次那山字计,不妨再用一次。” 当下先跑开一段,看看左右无人,便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掠到血狂赤虎上头,这两条蛮牛还在水里面发狂呢,战天风把声音略变一变,暴喝一声:“你两个要死要活?” 他这一声突如其来,血狂两个顿时都住了嘴,相视一眼,血狂猛地喝道:“是哪个不要命的,装神弄鬼,给狂爷我出来。” 战天风呵呵而笑:“什么叫装神弄鬼,本神受佛祖亲封,总领天下一切江河湖海,乃是货真价实的真神呢,可不是装的。” 先前血狂两个以为是什么人藏在水里戏弄他们,这会儿听清了,战天风的声音是在他们头顶的虚空处响起,真就有些吃惊了,但这两小子胆大包天,虽惊不惧,相视一眼,赤虎叫道:“我们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得,他还想看看真神的模样儿。 但战天风是个弄鬼的精,这时便哼一声道:“本大神的元身岂能泄漏给你两个凡夫俗子知道,不信是不,这样好了,本大神把佛祖亲赐的江字金印给你两个看看好了,待信得实了,本大神还有话说。”说着结印凝字,把一个金光灿灿的江字悬在了血狂两个头顶,更围着两人脑袋转了一圈,让两人看得清楚。 119 血狂两个虽都是毛心牛胆的愣头青,平日也不是没见过玄功异术,但一则战天风的隐身法过于神奇,再则那个金字也实在太眩眼了,太阳一照,真的是金光闪闪,透着一种直摄人心的力量,两条狂牛再狂,也不得不惊服,齐齐抱拳道:“血狂赤虎不识真神,还望大神见谅。” “信了是吧。”战天风呵呵一笑,收了金字,道:“你这两个蛮小子,知道本大神为什么不惜泄露原身出来见你们吗?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族灭人亡了,而本大神却不想让你们的血污了这干干净净的落雁湖。” “族灭人亡?”赤虎呆了一下。血狂却瞪眼狂叫道:“是的,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给野狼吞了,啊。”最后一个啊字,却是纵声狂叫。 战天风急掩耳朵,暗骂:“我看你才是条疯狼,不过疯是疯,倒还明白,行,本大追风再给你扇扇风儿,非扇起你的邪火不可。”道:“看来你也不是不明白嘛,是的,雪狼王好象是高抬贵手,不打你们,只是要你们纳贡,其实是因为你们现在还有点力量,他真要打你们,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小,所以才想出纳贡这条毒计,让你们年年纳贡,慢慢的削弱你们的实力,待你们的精血给他吸空了,衰弱了,他也就要对你们动手了。” “原来是这样。”赤虎猛地捏紧拳头:“我们一直只是气愤,打就打好了,凭什么要给他们纳贡,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毒计,不行,我一定要把雪狼的毒计告诉爹爹和所有的人。” “说也没有用。”血狂怒叫:“他们都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雄风了,他们不会信,也不敢信,只会脑袋埋在沙子里,自己骗自己。”说到这里,他仰头看向战天风说话的方向,抱拳道:“大神,你即然现身出来,一定有办法帮我们的是不是,请你替我们想个主意吧。” 战天风嗯了一声,道:“我出来见你们,一是来点醒你们,二是来指引你们去见一个人,因为我是神,神是不能参于凡人的事的,所以不能帮你们,但我指引你们去见的这个人可以帮你们。” “真的?”血狂赤虎齐叫:“这个人在哪里?” 战天风眼见两条蛮牛动心,暗笑,想:“再吹一把,待会才做得起人。”道:“这个人啊,有着翻江倒海的手段,惊神泣鬼的智谋,你看他瘦,那肉里面可全是筋呢,出手那叫一个狠,打人那叫一个痛,呆会你们看到他,会发现他头发不长,为什么,因为他太聪明了,平日脑子动得太多,所以别人的头发往外长,他的反倒往里缩了。”他先一直沾着抢来的头发,这些日子头发渐长,假发不好沾了,索性胡吹一气,呆会便可把假发扔了。 “动脑筋动到头发往里缩啊,乖乖。”赤虎不由自主咂舌。 战天风看他两个一脸惊讶,并无怀疑,又道:“不过这人就是有一桩不好处,喜欢称老大,别人见了他,信着他捧着他拍他马屁叫他老大,他就高兴,也肯尽力帮忙,但凡有一丁点儿看轻了他,他立即就不高兴了,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他本是天朝人,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别人一句话得罪了他,所以你两个先要想清楚了,在他面前收得起牛性子做得了小,我才指引你们去见他,否则就算了。” “只要他替我出得了胸中这一口恶气,别说叫他老大,便叫他爹也干。”血狂叫,赤虎也点头道:“我也是。” “发财,你两个若真是我儿子,那迟早我得倒过来叫你们做爹。”战天风心中冷哼,道:“即是这话,你两个上岸,沿湖岸往左手边找去,看见一个天朝人,头发短短的,手脚摊开象个大字睡着的人,便就是了,先告诉你们这人名字,叫战天风,你们若见面就拍他一马屁,说他名扬天下,连这胡地都尽知了,那他一定高兴,他一高兴,那就最好说话了,一切也就成了。” “多谢大神指引。”血狂赤虎狂喜称谢,转身飞游上岸。 骗傻小子成功,战天风偷笑,掠上湖岸,途中顺手扔了假发,到隔着血狂两个上岸处两三里的地方落下,先取锅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魔力,再四肢摊开舒舒服服的躺下了,初春的太阳晒在身上,真的是一种亨受,战天风恍恍惚惚中,差点都睡着了,猛然一醒,却还没见血狂两个来。 “这两牛犊子搞什么鬼?”战天风奇怪起来,站起来看,没看到人,掠上空中,却见血狂两个走反了,正往湖岸的另一面走。 “这两个傻小子,不是说了让他们往左走吗,简直岂有此理?”战天风破口大骂,骂到一半却突地住口,原来他突然发觉,若是在湖水里看,左边还刚好就是血狂两个走的方向。要上岸转身对着湖水,左边才是战天风睡的这一边。 “说左边,自然就是上岸后的左边啊,浑帐。”明知自己错了,不过战天风还是骂了一句,不骂别人难道骂自己?他可不是这么高尚的人。没办法,只有展开身法,悄悄掠到另一面睡好,这会来得快,躺下没多久,便听到了赤虎的叫声:“在那里。”随即便听到两人马蹄声飞奔过来。 听得两人跑近,战天风却并不睁眼,心中暗想:“倒看两傻小子要怎么说话?” 叫战天风想不到的是,血狂两个奔到近前,下马,到战天风面前,竟扑通一声一齐跪了下来,却是一声不吭,战天风奇怪起来,他根本没想到血狂两个见他要下跪的,睁开眼睛,故意冷着脸斜着眼道:“你两个是什么人?” 血狂两个抱拳,赤虎却又说出了一句让战天风完全想不到的话:“老大睡得安乐否?” 他这话不知从哪个戏台子上学来的,咬文嚼字,说得别扭得要死,偏生他黑脸上是一脸的认真,战天风愣了一下,再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血狂赤虎两个真信了战天风的话,生怕得罪了战天风,一路走一路商议,认为直冲过来把战天风叫醒怕不好,所以才想起了这一句文绉绉的话,却还真是戏台子上学来的。 “真没想到这两傻小子这么搞笑的。”战天风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忍住了,看了血狂两个道:“行了,你两个别狗嘴里插大葱,装象了,学不来斯文却先要笑死本大追风了,有什么事,说吧。” 血狂两个一直陪着笑脸,这时血狂便道:“老大便是战天风战老大吧,天朝第一奇才。” “天朝第一奇才?”战天风心中暗叫:“本大追风好象没教他这么说,看来又是这两傻小子自己想出来的,两傻小子原来这么会拍马屁的,不错,有前途。”一昂头道:“没错,本大追风便是天朝第一奇才战天风,人称神锅大追风的便是,但你两个怎么知道本大追风的名字呢?” 血狂两个一直在偷眼看他,听了他这话,相视一眼,心里一齐点头,均想:“这人果然有点狂妄自大,但盼本事也象口气那么大就好了。”两人一路商量好的,便一搭一挡拍战天风马屁,无非是战天风教的那话,什么名扬天下,胡地边陲也尽人皆知什么的,他两个平日从来没拍过人马屁,这时自然说得别扭之极,偏生又还极认真的去说,到后来听得战天风都有些头大了,一摆手,道:“行了,你两个别说了,即然遇着,也是有缘,你两个也别拍马屁了,有什么事就说,咱们兄弟相称,有酒同喝,有难同当。” 120 血狂两个大喜,说实话,他两个也实在不习惯那么说话,拍马屁也罢了,但平日大吼大叫随便惯了的,突然要控制语气再尽量字正腔圆的来说,真个把嘴巴都扭麻了,血狂抱拳道:“蒙老大看重,那我就直说了,我叫血狂,是白胡族的,他叫赤虎,是青胡族的,现在我们九胡受雪狼国欺凌,随时有族灭人亡之祸,所以请老大援手,救我九胡,抵挡雪狼国狼兵。” “原来是这事啊,好说。”战天风点头:“雪狼国狼子野心,本大追风最看他们不惯,你两个起来,说说详情,然后才好定计对付他。” 见他应允,血狂两个狂喜,起来,到马上拿了酒袋肉干,就在湖边席地坐了,说起雪狼国以及九胡情形。 落雁湖往北百余里,有一座胡狼山,山呈东西走向,绵延千里,山的北面,有一大片草场,以前是九胡和十狼共有,但随着雪狼王立国,十狼渐渐的便翻了脸,说九胡和十狼是以胡狼山为界的,不允许九胡再越界放牧,九胡当然不干,十五年前,为这个就打了一仗,当时九胡以青胡为首,加上黑白两胡,集中了五万多人,但雪狼王却调集了十万铁骑,那一仗自然是九胡输了,死了好几千人,从此九胡便绝足不过胡狼山,不过雪狼王当时也适时收兵,也没有什么纳贡之说。这样平静了几年,雪狼国的牧民慢慢的竟越过胡狼山到山南来放牧了,九胡自然不干,先是干了几仗小的,有输有赢,七年前,矛盾彻底激发,九胡以青黄两胡为首,集中了黑胡、白胡、羊胡五族共十万大军,同时还向马胡等四族发出了紧急求援信,然而雪狼王又是有备而战,短短几天时间,调集了二十万大军,穿越胡狼山,三路突击,还没等到马胡四族的援兵来,青胡等五族联军就败了,这次死了将近三万人,雪狼国一路大军饮马落雁湖,一路大军现身珍珠海,占了九胡的大片地盘,九胡眼见无力反击,只得求和,但这一次雪狼王却要九胡纳贡了,到九胡答应这才退兵,却不肯全部退过胡狼山,而是占了山南大片草场,现在只是落雁湖还在九胡手中,落雁湖往北三十多里,以雁鸣河为界,河北面已完全给雪狼国控制。即便如此,雪狼王仍步步进逼,年年加贡,索要无度,今年便又要加一万头羊三千匹马,那催贡使纳珍便是来索要增加的贡物的,仗着雪狼国的强势,纳珍在九胡极其嚣张,作威作福,血狂要杀他,固然是纳珍调戏了蜜雪儿,也是因为实在看他不惯,早已有心杀他了。 战天风听血狂两个说完,大致明白了情势,想了一想,已有主意,道:“听你们说那两仗,我觉得你们主要输在没能完全集中九胡的力量,而雪狼王却是有备而战,如果九胡能完全集中全部力量,并不一定会输给雪狼国,是不是。” “是。”血狂赤虎一齐点头,血狂大声道:“我九胡男儿才是草原上的雄鹰,雪狼国只是一头野狼而已,如果我们九胡真能齐心合力,集中九族全部力量,完全可以打败雪狼王。” “我也相信九胡可以打败十狼。”战天风点头:“只可惜九胡事前不能下定决心全力应战,临到事了,你们分布又太广,不等人马集中,雪狼王早打过来了,所以屡战屡败。” “是的。”赤虎点头。 “而到了现在,你们几个族长都给打怕了,闻战心惊,所以年年加贡也不敢再反抗是不是?” “就是这样。”血狂猛一拳击在地上,一张脸通红如血,赤虎牙齿也是咬得格格作响。 战天风冷眼看着两人脸色,微微点头,道:“要想改变这一切,最终彻底打败雪狼国,倒也不难,难就难在你们肯不肯完全听我的。” 血狂赤虎眼中都露出狂喜之色,相视一眼,忽地同时拜倒,血狂叫道:“老大若能助我九胡打败雪狼王,出了我胸中这口恶气,别说听你的,就是现在要了我兄弟脑袋,那也是一句话的是。” “即有此决心,坐好了,听我说。”战天风扶两人起来,道:“要胜雪狼王,必要集中九胡全部力量,如何集中九胡全部力量呢,尤其是在几位老族长都怕了雪狼王的情况下?”说到这里,战天风顿了一顿,见血狂两个都眼巴巴看着自己,道:“我有一计,叫赶虎下山,现在你们的老爹都只想避祸,便如老虎只敢呆在山上,要赶他们下山,办法很简单,闯祸,而且是闯得越大越好,如果大到你们的老爹就算跪到雪狼王面前叫爹,雪狼王也一定会出兵的程度,那你们的老爹就不能再避祸,而只有奋起应战了,到那时,才能让九胡的力量全部集中起来。” 战天风在街头打烂仗,玩阴的有一手,但真正说到千军万马的大战略,他是不行的,他这条计,是九诡书中天算星留下的现成的计策,连名字都是书上的,天算星举的例子,说有飞云、大梦两国,飞云国明明并不太弱却受大梦国欺凌,为促使国主应战,飞云国几个主战的大臣便想了个计策,用巧计激怒了大梦国,大梦国国主大怒发兵,誓要讨平飞云国,飞云国国主眼见要亡国了,逼得没法子,只有调集全部力量应战,结果却打赢了。 “对啊。”血狂眼光大亮:“这么说,我今天要生劈了纳珍就好了。” “纳珍算什么?”战天风冷笑:“纳珍只是一条狗,打死条狗主人可能会怒,但你只要赔的银子够,狗主人是不会硬要逼你拼命的。” “也是。”赤虎点头,看着战天风:“那老大有什么好办法?” “简单啊。”战天风嘴一撇:“这事还要问我?闯祸你们拿手啊,总之祸闯得越大就越好。” 血狂赤虎两个对视,眼中都有狂热的神色,血狂道:“干掉马背峡的五千雪狼军,彻底收回山南草场,这样全族老少也都会支持我们,山南所有草场本来就都是我们的不是,而一下子死了五千人,雪狼王一定会发兵,那可不是几头羊赔得下来的。” “干了。”赤虎猛捏拳头,黑脸上油光闪闪。 “这祸扎实,这两小老爹不愧是闯祸的精呢。”战天风暗暗点头,道:“不过你们想过没有,祸一闯下,雪狼王大军马上就到,你们九族却分得太散,而且一时之间只怕也不能达成统一的决议,到时可又象上两仗一样,拳头还没抓好,先给雪狼王打晕了。” “是啊,那怎么办?”两闯祸精正兴奋呢,一盆冷水可又浇晕了,呆呆的看向战天风。 “这个本大追风当然给你们想到了。”战天风微笑,但笑着笑着,自己突然就呆了。 天算星在那赶虎下山之计中,说到飞云国那几个大臣在闯祸之先,暗练了一支精兵,当大梦国大军来时,就是这支精兵先行阻住了大梦国大军,即给飞云国赢得了时间,也增强了飞云国国主奋起应战的信心,战天风的计策全是捡现成,这会儿才突然想到,飞云国之计,后面这一截套不上,九胡铁骑十分可怕,雪狼国却能屡战屡胜,说明雪狼雪铁骑的战力还在九胡兵之上,战力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怎么个精法?想要血狂两个也练一支精兵先挡住雪狼王大军是绝不可能的,拼的,只能是人头。 121 “精兵之计套不上,这可如何是好。”战天风脑子急转,将天算星的诡战三篇从脑子里一一扫过,却是找不到死鱼可捡。天算星在诡战三篇中,举了很多战例来说明战法,但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他再能算,也算不尽天下所有的事,战天风想事事套现成,绝无可能。 血狂两个眼巴巴的目的看着战天风,战天风一时无计,只得拖延时间,道:“不过这件事太大,我还得好生替你们想想。”故意仰头看天,做出凝眉苦思的样子,血狂两个果然不敢吱声。 战天风左套右套,实在套不进去,想来想去便想到车弩上,想:“实在不行,就教他们做车弩。”但这个念头才闪过,却又立马否决了,想:“不行,以后九胡来打七喜城,本大追风还就指着车弩呢,教会了他们,到时来射我自己啊。”然而由车弩,他突然就想到了天算星在诡战篇中说的弩战之法,因为这只是一种战法,所以他先前没想到,这时前后一想,猛拍大腿道:“行了,就是它。” 天算星说的弩战之法,是骑兵对战时,弱的一方用的战法,也是用弩,不过是较轻的手弩,一次只能装箭五到十枝的,骑兵可以在马上手持发射,具体的战法是,弱者一方,将骑兵分做五队,每队相隔两百步,当已方第一队骑兵与敌方对冲到八十步左右时,勒住马匹,同时发弩放箭,箭一射完,立即回马散开,让第二队冲上,第二队也一样,总在与敌军相隔七八十步时放箭,回马,再让第三队上,到第五队射完,第一队又已装好了弩整好了队形,可再次冲上,如此轮番冲击,不接敌却可给敌人以重大杀伤,便可补足已方兵力或战力上的弱势。 而把弩战之法教给九胡,战天风也不怕他们以后用这种战法来对付自己,因为手弩最远只可射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步,相较于轻车弩都远远不如,到时胡兵以手弩来,他就以车弩对,到看哪个死。 想得通透,战天风看向血狂两个,道:“雪狼王大军压境,要多少天,九族才能集中全部兵力应战?” 血狂赤虎对视一眼,赤虎道:“最少要十天。” “十天就能集中全部兵力,九胡骑兵果然是快。”战天风暗暗点头,道:“那就是说,十天之内,处在最前面的青胡白胡两族,必须阻挡住雪狼王大军是不是?” “是。”血狂点头,赤虎却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我青胡白胡两族集中全部力量,不会超过七万,而雪狼王大军一来就是数倍之众,象上一次,三路大军二十多万,潮水一样涌上来,我们根本挡不住。” “七万?”战天风猛地里仰天狂笑,道:“若要七万人才能挡住雪狼王,本大追风如何称得上是天朝第一奇才,我只要一万人足够了。” “一万人?”血狂赤虎齐声惊呼,四只牛眼看着战天风,每一只眼里都写满惊疑。 “一万人,一万精兵。”战天风断然点头,看向血狂两个,道:“但这一万兵事前要由我亲自训练,你们能调出一万人来吗,要不五千也行。” “完全可以。”血狂赤虎同时点头,血狂道:“我爹身体不太好,这两年都是我在代他征召族人习武征战,光我白胡就有两万铁骑。” “族里的事我管不了。”赤虎摇头:“但我自己有五千精骑,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每次打仗,都是我率这五千骑冲在最前面,所以虽只是五千人,若论精锐,却是九胡之最。” “什么九胡之最。”听到他这话,血狂不干了,叫道:“难道我白胡铁骑比你差吗?要不要打一架试试?” “试就试,谁怕谁啊。”赤虎也捋起袖子。 “行了。”战天风摆手:“你两个留着力气慢慢打吧,现在先说正事,即然有两万五千人,那好,我要骑射之术最好的,在这两万五千人里选一万人,其余一万五留着另有用途。” “好。”赤虎点头,道:“我五千骑全上,血狂也出五千。”说着对血狂嘻嘻一笑,道:“这样公平吧。” “你想得到好。”血狂却呸了一声,道:“老大说了,在两万五千人中选,谁行谁上。” “选就选,谁怕谁啊。”赤虎鼓起了牛眼。 “这事还要守秘。”战天风不理他们,道:“第二件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五千具弩,不知你们两族有多少铁匠?” “弩是什么东西?”血狂赤虎齐看着战天风。 “用来射箭的东西。”战天风眼睛一翻:“这个先别问,回答我。” “铁匠多得是。”血狂点头,一扬拳头:“就是我们其实也可以来两下,不就是打铁吗?” “我要专门的师父,不要蛮牛。”战天风翻他一眼。 血狂尴尬的一笑,却也不以为意,道:“我族铁匠少些,但找个百八十个的不成问题,赤虎族中多。” “是。”赤虎点头,道:“我族中找两三百个手艺好的铁匠不成问题,要再多也还有。” “足够了。”战天风点头,道:“但这事也要守秘,总之就是秘密造弩,秘密练兵,你们有没有办法。” “当然有办法。”血狂点头,道:“这里西去五十里有座黄羊山,是我族的猎场,我们可以到那儿去,山中一封,练兵也好造弩也好,没人知道,就算我爹听到了风声也不大会来管我,嘿嘿,他管我不着。” “那是。”战天风差点笑出声来,道:“就这么定了,选兵和征召铁匠,同时进行,然后封山训练,练好了兵,我们就动手,让雪狼王见识一下你们的厉害。” “好极了。”血狂赤虎都兴奋得跳了起来。 看着他两个跳,战天风心中也自高兴,想:“也是这两个愣头青,若换了白鸦那几个老家伙,本大追风这一计便绝对行不通。” 眼望远方,却又想到了苏晨,想:“红烧肉味道是不错,不过现在若一口吞下去,只怕是有些拉肚子,还是先呆在这里好了,戳着九胡和十狼打上一架狠的,两败俱伤了,刀扎汗再没力气打七喜国的主意,也算是为七喜国立了一功,到时再吃红烧肉,理也直些气也壮些不是?”想到这里,却猛地里喝一声:“你两个疯自疯,千万记得守密,消息一旦泄漏,那就玩不转了。” 血狂两个一齐用力点头,赤虎却指着血狂道:“这家伙爱说梦话,这么大的事,他梦里一定叫出来。” 血狂扬起拳头作势欲打,看一眼战天风,却道:“我晚间睡觉,嘴里塞把马草好了?” “这还是个主意。”战天风点头:“不过也就一两晚吧,召集了人,立即赶去黄羊山,到时封山练兵就无妨了。” 122 血狂点头,两人都是急性子,说干就干,赤虎赶回青胡召集人马和铁匠,战天风则和血狂回白胡,胡人和天朝不同,除了族长身边的一两千卫兵,并无常备兵员,所有胡兵都是牧民,若有战事便吹号角,号角声一站一站传下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传遍全族,能打仗的族人立即背弓跨刀飞马赶来,半日时间便可拢聚上万精兵,然后各人照平日训练的,十人一伙,设什长,百人一队,设百夫长,十队为一旅,设千夫长,十旅为一旗,设万夫长,有了这样的架构,看似匆匆骤在一起的胡兵,打起仗来指挥却也十分顺畅。 血狂吹号聚兵,这些兵中自然就有铁匠,不过还有一些手艺好的老铁匠,不再打仗了,听到号角声也不会来,要专门派人去找。 到晚间,血狂把自己的帐篷让给战天风住,另派了一个小奴来服待,自己便又忙去了,他实在太兴奋了,根本呆不住,战天风怀疑他晚上可能都不会睡觉,根本不要担心什么说梦话的事。 服待战天风的小奴个子不高,单单瘦瘦的,又戴着个帽子,战天风先前并没留意,他自己先也找了顶胡帽来戴的,到睡前摘了帽子,那小奴呆看着他,忽一下就跪了下去,带着哭音叫道:“方丈。” 他的声音并不高,又带了哭音有点嘶哑,但战天风却惊得直跳起来,因为他这方丈的身份也太秘密了,说句实在话,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他呢,急扭头看向那小奴,那小奴这时也摘了帽子,战天风细一看,猛地就叫了起来:“心诚?”这小奴竟是佛印寺里服待过他的小和尚心诚。 “是。”心诚泪脸上又哭又笑,拜倒在地:“终于找到方丈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做了奴隶了?”战天风着实呆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扶心诚起来。九胡有不少奴隶,都是掳来的天朝人,但心诚可是佛印宗弟子,怎么可能当了奴隶呢?他实在是想不清。 “佛印寺给无天佛和九鬼门联手占了,金果祖师爷也圆寂了,我逃到这里,给他们抓住了,就做了奴隶。”心诚边哭边说了佛印寺发生的事,战天风这才知道佛印宗居然已经完了,金果也死了,想到金果的好和自己的逃走,再想到九鬼门之所以攻打佛印宗,其实也是自己引来的,又愧又怒,咬牙叫道:“鬼谣儿,无天佛,好,这仇我战天风记下了。” 心诚念了声阿弥陀佛,道:“逃散的弟子和净尘净世师叔祖也都时刻想要报仇,夺回佛印寺,只是找不到方丈,现在好了,找到方丈了,我立即想办法联系他们。” 战天风吓一大跳,忙道:“这个不急,不急。”见心诚疑惑的望着他,彻词解释道:“现在无天佛势大,我们力小,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先要藏起来,积累实力。”又拍拍心诚的肩膀,道:“这仇我一定会报的,我是方丈不是?你只放心跟着我好了。”小和尚好骗,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庄严的念了声阿弥陀佛。 第二天战天风便跟血狂说心诚是他以前的一个旧随从,让血狂解了心诚的奴藉,那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午后不久,赤虎带了五千骑兵来了,果然都是二十来岁的汉子,人人壮实,个个骠悍,战天风估计,青胡年青一辈中的精锐,大部份该都在这里了。事实上他猜得没错,赤马汗有意培植赤虎,故意纵容他将族中最有勇力的年轻人都招入队中,这便是以后赤虎争汗位的资本。 赤虎带来的铁匠有两百多,其中有四五十个老铁匠,血狂也征集得差不多了,集中了两万骑兵,一百多铁匠,手艺好的老铁匠二十多人。 当下就在白胡族中选兵,赤虎的五千精骑绝大部份入选,再在白胡族中选了五千多骑,天差不多黑了,血狂赤虎却等不及,连夜开赴黄羊山,马快,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事。 黄羊山不大,约摸十几里方圆,但地势非常好,周围是山,羊头羊尾各有一个口子,羊肚子却是个长条形的平原,适于练兵,战天风看了地势,大是高兴,连夜把几十个老铁匠招集拢来,商议赶制手弩,手弩的制法,天巧星在诡器篇中同样有详尽的制作之法,且分为五箭弩和十箭弩两种,战天风心中思量:“不可把胡夷的爪子磨得太利。”便只把五箭弩说了出来,血狂赤虎不太懂还好,那些老铁匠听了如此巧器,不由人人惊叹。连夜让一干老铁匠掌握了手弩的制作之法,再让他们一个师父带几个徒弟,把其他铁匠都教会了,第二天便开炉造弩。 午后不久,第一具弩便造出来了,血狂第一个试,他平时最多一次可以在弦上搭三枝箭,这时一次安上五枝箭,眼中颇有怀疑之色,战天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并不理他,只是冷眼看着,血狂装好箭,一扣板机,五箭齐飞,全都射到了一百五十步开外。 “老天爷,竟然真的射出去了。”血狂亲手射出去的,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那些亲**造出手弩的老铁匠也都惊呆了。 一百五十步并不算太远,血狂赤虎一箭都可射两百步以上,一般胡兵也普遍可射到一百五六十步开外,但重要的是,一次可以射出五枝箭,而且都可以射出一百十五余步,这就太不可思议了,一弩在手,等于弓要射五次。 “一弩五箭,五千具弩一次齐射便是两万五千枝箭,老天爷,这威力也太大了。”赤虎喃喃叫。 “这算什么?”战天风却在一边冷笑:“他日尔等若来犯七喜城,本大追风让你们见识见识车弩,那时候才知道威力两个字怎么写呢。” 血狂赤虎虽说是信了战天风,却始终也有三分怀疑,因为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区区一万人怎么可能抵挡雪狼王的数十万大军,此时见了手弩的威力,却又多信了两分。 一万精兵中,战天风让血狂赤虎再挑一次,精中选精,挑出五千骑射最优的,由赤虎率领,以红旗为号,称红旗军,另五千由血狂率领,以黑旗为号,称为黑旗军,黑旗军专练冲刺劈杀,在红旗军以弩战之术挫败敌军锋锐后,黑旗军再狂飚突入,将敌军主力彻底击溃。 红旗军专练弩战之术,分为五个千人队,每队相隔一百步,密切配合,中间的关健是,第一队箭一射完,必须立时后退散开,让第二队通过,若是阻碍了通道,自己人反而撞做了一堆,那就恰得其反了,第二队也是一样,练的是颇此间的配合,所以手弩虽未制成,却可以先练起来。 血狂先不吱声,后来听说手弩全部配给赤虎的红旗军,可就不干了,战天风笑嘻嘻看着他,道:“红旗军只放箭,不拼刀子,你如果不想冲进敌阵中杀个过瘾,那你就和赤虎换一下。” 血狂摸摸脑袋想了一会,道:“那我还是领黑旗军好了,让我干看着不能出刀,非憋死不可。” “好事都让你挑了啊。”赤虎给他一脚:“不行,现在我不干了。”血狂忙又求情,搂着赤虎肩膀道:“好兄弟,这次你让着哥哥,下次做哥哥的让你。” 123 战天风打个哈哈,神色一冷,盯着血狂道:“不要以为黑旗军好玩,红旗军一射乱敌军前锋,你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象一把最锋利的刀,劈入敌军阵中,将敌军彻底击溃。黑旗军很精锐,但还远远不够,这就是我让你提前来训练他们的原因,否则就只需要红旗军而不需要黑旗军了,你必须把黑旗军练得象闪电一样快,而且要无坚不摧,你做得到吗,若是不行,那还是让赤虎来好了。” 血狂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如火,猛地抱拳道:“我一定将黑旗军打磨成这世上最锋锐的一把刀,不论雪狼军有多少人,都可以一刀把他劈开,若练不出来,我自己割了自己脑袋。”说了这句话,扭身便去训练黑旗军,再不回头。 战天风眼看将血狂的杀气彻底激起,暗暗点头,他这黑旗军,其实还是赶虎下山一计中精兵之计的翻版,不过他可以想象,当雪狼军前锋被红旗军弩战之术射乱后,黑旗军再急突进去,必然可以收到奇效。 赤虎的红旗军只练配合,胡人生在马上长在马上,马术人人精湛,因此练起来很容易,初时还有些生疏混乱,练得十多天后,颇此的配合便滑溜无比,五个千人队来回反复,竟就和五个人一样,再没有一丝混乱。 血狂的黑旗军练起来则辛苦得多,练体力,练劈杀,为了加强臂力,弯刀不用,换上重一倍的生铁条,人如此,马也一样,每匹马都加一个沙包练冲刺,这样到了真正上战场时,扔掉沙包,战马冲刺的速度就要快得多。 西北苦寒,说是春天,其实冰雪皑皑,和严冬并无两样,可黑旗军一天到晚,身上的衣服竟就没有干过,十多天苦练,人人瘦了一圈,但精气神却反而强了许多。 天算星诡战篇中自然有练兵之法,而且极其精妙,不但练体力,更练心气,诡战篇中说,一个战士,不但要手中有刀,更要心中有刀,也就是说心中要有杀气,只有心手合一,才是真正合格的战士,战天风便依样葫芦,拿来训练这一万胡兵,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万胡兵胸中的杀气也逐渐成形。 十五天后,五千具手弩全部赶制出来,再合练五天,随即出山。 胡狼山三个口子,马背峡、回雁峡、羊跳峡,马背峡最东,正对着青白两胡,回雁峡羊跳峡都在西段,对着黄胡和羊胡,三峡中又以马背峡地势最险,雪狼国在彻底控制胡狼山后,便在马背峡南面依山设卡,派兵五千驻扎,控制了马背峡口,雪狼王只要高兴,雪狼国大军随时便可穿峡南来,这也是白鸦等老人绝不愿轻意开罪雪狼国的原因,雪狼兵要来,实在太容易了。 血狂赤虎带战天风看了马背峡地势,一条狭长的山谷,中间设卡,两边是雪狼兵的帐篷,夕阳下,一些雪狼兵在练习骑射,虽然看上去有些散漫,但身手的狡捷并不在寻常九胡兵之下。 苦练二十多天,又新得利器,这时见了雪狼兵,血狂赤虎都是跃跃欲试,那种情形,就如做了新衣的孩子,急盼着过年一样,两个人同时向战天风请战,战天风却冷着脸摇摇头,道:“红黑两旗,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是专用来对付雪狼王大军的,若为了这区区五千人而泄漏我们的弩战之术,那就太划不来了。” 战天风性子轻滑跳脱,一世人里,难得有严肃的时候,但这些天对着血狂赤虎两个,却故意扮出一付高人的面孔,总是冷着脸训人,偏生这两蛮牛还就吃他这一套,尤其是见了手弩和弩战之术后,越发象敬神一样敬着他,凡事都要问过他,他说可以就可以,他说不行就不行,有时看着他两个给训得灰溜溜的,战天风自己都觉得好笑。 何谓高人,故作神秘而已,越神秘,别人越看你不透,就会越敬你怕你。这是天算星诡谋篇中的话,这些日子,战天风算是把这话吃透了,不过反过来说,他素来就喜欢装神弄鬼,玩这个,只是玩本行而已,自然驾轻就熟。不过他这招也算是玩对了,若仍是嘻皮笑脸轻浮油滑,血狂等人或会觉得他亲切,却不敬他畏他了,那效果就要差很多。 战天风的战法,红黑两旗都不动,就以白胡族中一万人马,夜里偷袭雪狼军,他定下了,血狂赤虎只有诺诺而应,血狂调兵,事前严格守密,白鸦一则年老多病,二则也实在是管血狂不着,只要不出外闯祸,在族里,尽他怎么折腾,总之是不闻不问,所以全不知情。 一万白胡兵在前,红黑两旗军在后,三更时分过了雁鸣河,血狂这才整队宣布要攻打马背峡全歼五千雪狼兵的计划,一万白胡兵一时大哗,血狂通红了两眼,象一头狼扫视着族人,直到喧哗声逐息,才猛地叫道:“山南本就是我九胡的地盘,夺回来理所当然,雪狼国当年杀了我们好几万人,现在更应该是血债血还的时候了。” 一个年老些的千夫长有些迟疑的看着血狂道:“杀他们容易,报仇也确实很痛快,但事怎么办呢?雪狼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现在不要管这些。”血狂两眼狼一样瞪着他,向背后一指,道:“你现在只要出你的刀,劈向雪狼兵,如果你不拨刀,那么你背后的刀将绝不会客气。” 那千夫长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一上,胀红了脸,却不再吱声了。 不仅是这千夫长,事实上所有的白胡兵都能感觉得来自背后的强烈杀气,那些是他们从小熟悉的族人,但仅仅二十多天不见,却似乎都变得陌生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种区别。 再无一人吱声,血狂点点头,猛一下撕开衣服,厉喝道:“那就跟我走。”当先打马,直冲向马背峡,背后一万骑紧紧跟上。 “这家伙还真是条疯狼。”看着血狂赤红着两眼摄服族人的情景,战天风暗暗点头,向赤虎看一眼,赤虎一挥手,黑红两旗军在后跟上。 血狂率一万兵先是小跑,到距峡口五里时,逐渐加速,越奔越快,口中更嗬嗬狂呼,他身后的白胡兵本来是有些担心疑惧,但到这会儿,却也兴奋起来,跟着嗬嗬而呼。雪狼兵完全没想到白胡兵会来打他们,虽有巡哨,就只是在关卡附近,直到血狂率一万白胡兵开始加速,他们才被马蹄声惊醒,却还傻傻的扭头看着,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九胡兵会有胆子半夜来偷袭他们。 血狂一马当先,直冲到峡口,对着关卡就是一通火箭,关卡是木石结构,点火就着,加上峡口风大,刹时烧成座火焰山,关卡这边的雪狼兵,再无法从关卡逃走。 事实上雪狼兵根本没有逃的机会,一小部份睡得死的,在睡梦中就掉了脑袋,大部份虽然爬起来了,也来不及抵抗,有的穿了半载裤子,脑袋没了,有的穿上了衣服,下半载又连腰给斩断了,只有极小部份爬上了马背,却又怎逃得过白胡兵的乱刀如雨。 惟一逃得性命的,是关卡上的几十个雪狼兵,火一起,雪狼兵固然没法逃,白胡兵却也过不去,只能任由这几十个雪狼兵安安逸逸的逃走,不过这也是血狂的目地,就让他们回去报信吧。 124 小半个时辰,五千雪狼兵给杀得干干净净,这时关卡上的火也烧得差不多了,血狂下令打扫战场,将关卡上的残石焦木彻底清除,以利通行,才清到一半,白鸦来了,衣服披着,不是谁报了信,而是看到了关卡上的大火,再一查族中兵马都给血狂半夜调了去,心知不好,所以急赶了来,一眼看到正准备掩埋而一堆一堆磊在一起的雪狼兵的尸体,白鸦刹时间完全呆住了。他才不过五十多岁,但这一刹那的面容,至少老了十岁。 血狂赤虎走过去,血狂叫了声爹,赤虎叫了声叔,白鸦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扭头看向他两个,眼光最后落到血狂脸上,他的嘴辱颤抖着,好一会才出得了声:“最多后天,雪狼王大军就会杀过来,你说,到时你要怎么办?” “如果今夜发出警讯,十天之内,最远的杂胡援兵也可以赶到。”说到这里,血狂微微抬起了下巴:“而我可以保证,十天之内,雪狼兵绝过不了马背峡,无论他来多少人。” “十天?你凭什么保证,你不记得上两次。” “这次不是上两次了。”血狂打断他的话,扭头:“爹,你往那边看。” 战天风没有让红黑两旗军帮着打扫战场,只让他们在一边看,他是故意这样的,他就是要让红黑两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那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这种骄傲和荣誉感将在无形中激发出他们全部的潜力,这法子不是出自诡战篇而是来自诡智篇,乃是极高深的心战之术,可不是战天风自己想出来的,他虽诡计多端,但只是些小聪明,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层次,但他能依样葫芦用上,也是不错了,聪明人就是能把书本上学到的东西用在实践中,若还能加上一点点自己的创意,那就是智者了。 于是当白鸦扭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在月光下整整齐齐列着队伍的红黑两旗精兵。 白鸦突然就打了个寒颤,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没有错,排在前面的几个千夫长他全都认识,有一半还是他族中的,但为什么他又觉得那么陌生呢? 这些人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些人,他认识的那些人,脾气也暴燥,但最多只是好斗的公羊而已,而这些人,却是从骨子里头透出杀气。 这些人已不是羊,而是狼。 可以撕碎一切的狼群。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鸦疑惑的看向血狂。 血狂瞟一眼战天风,微微摇头,道:“爹,你现在不要问,发警讯吧,九胡不能永远受十狼欺负,我们必须要打这一仗。” 白鸦虽然已经老弱,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迟钝的,但这一刻却敏锐得惊人,他立刻捕捉到了血狂的眼光,转眼看向战天风。 “是你?”白鸦惊异的看着战天风:“你是天朝人?” 战天风也看着他,不应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眼光更故意装得幽深无比,这是典型的高人的表情,他就是要让白鸦看他不透。 白鸦果然就看他不透,到后来几乎都不敢和他对视了,转头求助的看向血狂和赤虎,血狂赤虎当然也看到了战天风脸上的表情,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赤虎看着白鸦道:“鸦叔,发警讯吧,相信我们。” 战天风轻轻一扬手,一万胡兵突然同时拨刀,那种整齐划一的拨刀声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风起草伏,白鸦身子竟是情不自禁一晃,差一点从马上摔下来,深看一眼战天风,他打马回头就走,再不吱声,但血狂却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缕隐藏着的喜悦。 血狂知道他为什么喜悦,因为这样的一支军队,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或者说,是所有九胡男儿梦寐以求的,意识到这一点,当他再看向战天风时,眼中的祟拜味道更深了。赤虎当然也一样。 清空峡谷,大队过峡,在山北扎下营盘,战天风不想睡,血狂赤虎也一样,拿了地图来,商议军情。 马背峡偏西北三百里,驻有雪狼国五万大军,由左军将军木罕统率,这是距九胡最近的一支雪狼兵,一旦得到消息,不要一天时间便可赶到马背峡。 马背峡偏东北六百余里,雪狼国与天朝的边境处,也驻有五万大军,由右军将军卫旗统率,得信后最多两天可到马背峡。 正对着马背峡,直入雪狼国腹地一千一百多里,有野狼城,雪狼国立国后学着天朝筑城,先后筑有七八座城池,野狼城是仅次于国都雪狼城的第二大城,由镇南大将军忽尔度镇守,统兵十万,一旦发兵,三天可到马背峡,上两仗,雪狼国就是以这三路大军二十万人马,打得九胡一败涂地,这次肯定也是一样,一旦得信,最先到的必是木罕五万大军,随后是卫旗军,最后是忽尔度十万大军潮水般涌至。 “我们先打败木罕,再打败卫旗,到忽尔度来时,已是三天后,有三天时间,不但黑胡的一万五千大军到了,说不定毛胡的援兵都到了,就算没到,青白黑三族八万铁骑,在这马背峡再死守七八天,绝对不成任何问题。”血狂信心十足的看着战天风,赤虎也在一边点头,战天风却皱着眉头没有吱声。 “若真只是死守以求撑到九胡全部援兵到来,岂非显得本大追风也不过这点子本事?不行,本大追风还要露一手。”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只是一时无计,暂且睡下,睡在帐篷中,却将天算星的诡战三篇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诡战篇中说:敌强,则分而击之。但血狂说的,先败木罕再败卫旗,最后迎战忽尔度,也就是分而击之了,还能怎么分呢?战天风将诡战三篇中所有的战例一一想过,再无一例可用。 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却是半睡半醒,脑子里仍是无数的战例在打转,突然间一个激灵,猛一下跳了起来,大叫道:“对了啊,偷袭,象偷袭马背峡一样的偷袭。” 狂喜之下走出帐篷,天才蒙蒙亮,所有人都睡得正香,战天风可不管那么多,叫醒血狂和赤虎,道:“马背峡昨夜遇袭,逃回去的雪狼兵最迟今天早上可以报给木罕,木罕最迟今天中午以前便可出兵,晚上可到,是不是?” “是。”血狂赤虎睡得迷迷糊糊,却一齐点头,血狂想了想,道:“这是快的,但就算再慢,木罕明天也一定会出兵,最迟明天日落时分,雪狼兵一定会在马背峡口出现。” “我希望他明天才出兵。”战天风叫。 血狂却道:“我倒希望木罕今天就来,再等一天,等得人心里痒痒的。” “为什么要等?他不来,我们不会自己去吗?” “老大,你的意思是——?”血狂赤虎都奇怪的看着他。 “象昨夜那样的偷袭。”战天风眼中发光:“昨夜不到半个时辰,五千雪狼兵就给我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固然我们人多,但最主要的,是雪狼兵完全没想到我们敢去偷袭他们,他们想不到,木罕会想到吗?他会想我们敢深入雪狼国腹地去偷袭吗?” 血狂赤虎对视一眼,眼光同时亮了,血狂摇头道:“不会,他绝不可能想得到。” 125 “虽然木罕有五万人,我们只有两万,但如果他们没有防备,那么战况和昨夜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战天风说到这里,又补充一句:“就算木罕今天出兵,我们也可以在中途伏击,我相信他同样不会防备,那还是一样。” “好极了。”血狂大叫,赤虎也兴奋的叫道:“立即吹号出兵。” “红旗军不去。”战天风摇头:“就留在这里。” “为什么?”赤虎大叫起来。 “我自有深意。”战天风不解释。做高人的绝招,就是要尽量做到莫测高深,也就是尽量少说话,让别人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其实战天风是有些担心,无论如何,木罕终是有五万人,万一战事不是那么顺利,有一场恶斗的话,红旗军的手弩有可能失落,他绝不能让手弩这种利器落到雪狼兵手中。 赤虎气得发怔,但战天风一脸自信,他又有些莫测高深,加之不敢和战天风争,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狂带了黑旗军和另外一万五千白胡兵消失在晨光中。 战天风让血狂远远派出探子,一旦侦知木罕大军,立即就近设伏,但运气还真是不错,一路上始终没有警讯,木罕并未出兵,马背峡遇袭的警讯他是肯定收到了的,只是可能震惊于九胡的大胆偷袭,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一时犹豫罢了。 木罕驻地名斜谷原,地如其名,向着九胡这一面,是一个长长的斜坡,午后不久,战天风两万铁骑便到了斜谷原外十里,大军休息吃饭,战天风和血狂一直前出到斜谷原,往下看,长长的斜坡下面,是一片广阔的草原,原中星星点点,整齐的排着无数帐篷,便是木罕统率的五万大军。 “这地形太有利了。”战天风暗暗点头,向谷中一指,对血狂道:“你的黑旗军该发威了,从中间直劈进去,一刀就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腹,让木罕肠子找不到肚子,心脏找不到肝脏。” “老大放心。”血狂猛捏拳头。 血狂的意思,吃了饭,略休息一下马力,便可发起冲锋,但战天风却不同意,一直等到太阳开始要下山了,这才命令大军出发,到坡顶,但见原中四处炊烟缕缕,到处都在开始准备晚饭了,战天风暗暗点头,想:“正是时候。” 诡战篇中有炊战之法,就是说人在每天的黄昏时分,等着吃晚饭前的那一段时间,是最疲倦最懒散的,也是警惕心最低的,在这个时候,便是天下最强的军队,也最多只能发挥出一半的战力,若在这时候进攻,将事半功倍。 战天风向血狂一点头,血狂霍地撕开衣服,两眼刹时间变得一片赤红,扫视身后五千黑旗军道:“你们不是人,你们就是一把刀,敌人的头不断,那就是刀断,除此再没有第三条路,跟我冲啊。”一马当先,狂冲下去,五千黑旗军紧随他身后冲下,黑旗军的马都特地经过冲刺训练,又是下坡,速度之快,真的就象闪电一样。那一万五千白胡兵这两天只是能感觉到黑旗军身上的杀气,直到这一刻才见识了黑旗军那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时间都惊得呆了。 雪狼军完全没有防备,黑旗军又实在太快,直到血狂的黑旗军将雪狼军大营一撕两半,从大营后面冲出来,木罕都始终未能反应过来,组织起抵抗。 看黑旗军冲到雪狼军大营背后,转头杀回,战天风一挥手,坡上的一万五千白胡兵立即狂卷下去,雪狼军刚刚反应过来,爬上马背拿起弯刀,但在血狂两面夹击之下,根本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雪狼军本来就十分微弱的抵抗彻底崩溃,剩下的雪狼兵惟一的念头就是逃跑,远远的逃跑。 战天风并没有跟着那一万五千白胡兵冲下去,而是在坡顶坐了下来,他留意到身边的心诚奇怪的眼光,微微一笑,道:“心诚,我们来做一场法事吧,不是说阿弥托佛吗,让我们帮他们把冤魂拜托给佛祖吧,死得惨啊。”说到这里,板起脸高唱一声:“阿弥托佛。” “阿弥陀佛是佛号,并不是拜托佛祖的意思呢,怎么会是托佛。”心诚很想解释,但看战天风板着脸一脸庄严的样子,却是不敢张口,也跟着念了声阿弥托佛,只觉别扭无比,心下嘀咕:“方丈不愧是灵佛转世,禅机真是深不可测呢。” 战天风当然没什么禅机,不过也不是故意搞笑,他一直以来,真的以为陀佛是托佛,人人进寺烧香下跪,口念阿弥托佛,那就是有事要拜托佛祖。不过他没有解释,心诚又如何会知道他的禅机其实是牛头没有对上马嘴呢?不知道,小和尚便只有佩服了。 骑兵就是好,进攻快,逃跑也快,放弃抵抗的雪狼兵很快便逃了个无影无踪,这一仗,时间不长,被歼灭的雪狼兵却差不多有两万人,而且除了光人光马逃走,什么都扔下了,帐篷、兵器、粮食,还有女人和孩子,其中甚至还包括木罕的妻妾。 帐篷粮食,一把火烧了,老人孩子留下,年轻健壮的女人全部掳走,带回去做女奴,给自己生养后代,这是胡人向来的规矩,每次胡人入侵天朝,都是这么做的,或者说,这就是他们入侵天朝的目地之一。 清理了一下战场,大军随即回转,回到马背峡,赤虎听了血狂一顿吹,心里象猫抓,故意在战天风面前装出气鼓鼓的样子,战天风却根本不理他,因为一个新人吸引了他的注意,血狂苦苦追求的百灵鸟,黑胡的公主,蜜雪儿来了。 蜜雪儿十七八岁年纪,雪白的圆脸上,两个酒窝时隐时现,象两只跟人捉迷藏的顽皮的蝴蝶,更顽皮的,却是长长的眼睫毛下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总是在不停的转动着,便是傻瓜也猜得出,她小小的脑袋里,一定在不停的转着念头。她个子不是很高,却非常的苗条,腰肢尤其细得不可思议,战天风一直有点子自卑自己的手太瘦小,但他确信,即便是他这双瘦小的手,十九也可以掐住蜜雪儿的小腰。腰小,胸脯却很丰满,跳动时,胸前就象有两只兔子在不停的崩。 血狂先前拼命的抓着赤虎胡吹,蜜雪儿一来,却一脚就把赤虎踹开了,跟屁虫一样跟着蜜雪儿,这头狂暴的蛮牛在蜜雪儿面前却是出奇的听话,蜜雪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看着他陪着肉麻的笑脸,战天风情不自禁便连打了一大串冷颤。 蜜雪儿自然是听说了战天风的事的,因此对战天风十分的感兴趣,不过战天风只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个刁蛮加精灵古怪的小公主,绝对的不能沾。 “托佛,还是血狂去受你的折磨吧,本大追风可生受不起。”看着蜜雪儿乌溜溜的眼珠子在自己脸上转动,战天风暗暗怵惕,忽地想到纳珍调戏她的事,心中嘀咕:“纳珍调戏她吗?嘿嘿,只怕是纳珍给她调戏了吧。” 这么想着,脸上便装出一付绝对高人的神情,要笑不笑的瞟一眼蜜雪儿,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拉赤虎商议军情,再不看蜜雪儿,他这个样子,倒惹得蜜雪儿对他更感兴趣了,一双大眼睛总是跟随着战天风,战天风便装出没注意的样子,说到装傻,他自付还是有一套,只不过战天风没想到的是,晚间他会主动去找蜜雪儿。 126 打了胜仗,晚间自然要喝酒庆祝,战天风要装高人,怕喝多了酒漏馅,倒是不逞英雄,血狂赤虎也不敢来硬灌他,即便这样,也喝了个半醉。夜半度散,战天风回到自己帐篷,却见帐篷一角缩着一个女子,心诚跟在他身后,道 “狂爷虎爷说,这是木罕最得宠的姬妾唐琪,他们特地挑了献给主人的。”心诚自然不能叫战天风方丈,平日服待都是叫主人,说了这话,立刻退了出去。和尚不能讨老婆,自然也不能玩女人,但赤虎把唐琪送来命他这样说,他不敢反对,至于战天风到底要怎样做,他也不敢多言,避开最好。 战天风一般不大记得自己的方丈身份,这会儿喝了酒,更忘到了九天云外,抓了敌人的女人来玩弄,在胡人族中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血狂赤虎都没娶妻,帐中的女奴却都有好几个,这会儿抓了木罕的宠姬来献给战天风,那也是一番心意,因此战天风根本没去想别的,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这两小子倒还会孝敬本老大,不赖,不赖。”嘻嘻笑着走过去,道 “唐琪,这名字好象是天朝人嘛,好,胡女身上骚味太重,本大追风还就喜欢天朝姑娘。”说着一屁股栽坐在唐琪旁边,顺手便抱住了她,另一只手便托向唐琪下巴,笑道 “来,大爷看一个,看漂不漂亮。”他这些姿势,是从嫖客身上看来的,这时学起来倒是似模似样。 唐琪给他托着下巴,啊的低叫一声,忙又扭过脸去,不过战天风还是看清了,这是一张极其清秀白净的瓜子脸,虽然满是惊惧,却仍掩不住那种惊人的艳色。 “还真的是个美人儿呢。”战天风咂咂嘴,这时唐琪脑袋往一边斜躲着,雪白的脖子在灯光下发着微微的玉一样的诱人光芒,战天风忍不住便伸手摸过去,唐琪身子一颤,更往里一躲,身子便已斜倒在被子上,战天风哈哈一笑,一下子压在了她身上,抓着她手一翻,让她正面躺着,笑道 “来,先给大爷亲个嘴儿。”便向唐琪嘴上亲去。 唐琪身子给他压着,手也给抓住了,无从闪避,绝望的闭上眼睛,两串眼泪却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战天风的嘴刚凑到面前,看了她眼泪,一愣,恰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马嘶。 战天风见惯了嫖客嫖妓女,从不认为男女之间的事有什么稀奇,而女人的眼泪,他更不会放在心里,最多事后抱一抱哄一哄好了,所以唐琪的眼泪并没有让他心软或者生出愧疚什么的,然而这一声马嘶,却让他闪电般的想到一个人 “马大哥。” “这女人不情愿,我若睡了她等于便是欺负了她,以后马大哥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想到这里,急跳起来,唐琪见他突然跳了起来,不知怎么会事,也睁开眼睛,战天风恰也在看她,四目对视,唐琪吓一大跳,忙又闭上眼睛。 她这么仰躺着的姿势,非常的**人,战天风呆立着,心中大是躇踌 “这样到底算不算**哪,她可是女奴呢,胡人抓了女奴来不就是睡着玩的吗,现在这外面的帐篷里,十个有九个都在那儿妖怪打架呢,凭什么本大追风就不可以打一架?”这么想着,却又想 “若是马大哥换了我,他会不会和唐琪打上一架?”想到这里,却断然摇头 “马大哥不会去和哭着的女人打架的,算了,好烦,真要女人,让血狂另送两三个或者七八个都行,在这里费的什么脑筋?” 想得通透,战天风再不想了,对唐琪道 “睁开眼睛来,你不情愿,我就不欺负你,不要怕。” 听了他这话,唐琪果然睁开眼睛来,拜倒在地,战天风道 “行了,说了你不要怕,你是天朝人是吧,我也是天朝人呢,老乡帮老乡,我们都是天朝人,在这里便算是老乡了,自然也要天朝人帮天朝人不是,所以我不会欺负你的。” “谢大爷。”唐琪抬起头来,感激的看了战天风一眼,却是泪如雨下。 “不要哭不要哭。”战天风忙摇手,道 “以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不过现在改了呢,现在是老乡见老乡,骗你没商量呢。” 他这一说,唐琪虽是惊惧之中,却仍忍不住扑哧一笑,此时泪水未收,芙蓉绽放,更是另有一番美态,战天风看得一呆,忽地想到一个人,单如露,心中低叫 “她和我那美嫂嫂还真有三分相象呢,长相身材也都差不多,便奶子好象也是一般大,啊呀,大哥若知道我曾经抓过他老婆的奶子,不知会不会跟我急,这话千万说不得,还是闷声大发财吧。” 唐琪见他呆看着自己,却又害羞起来,又有些怕,忙低下头,战天风见她低头,笑道 “不过你放心,我是好老乡,即不泪汪汪,但也不会骗老乡的。” 唐琪给他说得又是一笑,大胆抬起头来,战天风道 “你是哪里人,看你样子,好象还是哪家的小姐呢?” 听了他这话,唐琪眼眶却又是一红,道 “奴婢是天安人,曾在永乐公主身边服待。” 永乐公主是天子第十三女,皇十四子玄信的姐姐,不过这些战天风自然是不知道的,只点头道 “原来是公主的身边人,怪道有大家气度。”又奇道 “那你怎么又成了木罕的宠姬呢?” 唐琪眼中含泪,道 “五犬打破天安,掳掠了十数万女子,我也是其中之一,五犬和雪狼交好,到胡地后,将其中一半女子送给了雪狼王,雪狼王又把一些有姿色的赐给属下大将,奴婢被赐给了木罕。”说到这里,轻声抽泣起来。 “原来是这样。”战天风明白了,咬牙怒叫 “这五只狗,竟敢辱我大天朝,简直欺人太甚,待本大追风打败雪狼王,再慢慢把那五只狗捉来炖了吃。” 听他说得豪气,唐琪眼中也是一亮,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露出黯然之色,道 “只可惜我天朝天纲不振,内争不已。” 战天风其实也就一说而已,他并没有心怀天下的豪情,或者说,想法,这时见唐琪信了真,又伤心起来,忙道 “那些事不急,僻如吃酒席,自然是先上凉拌儿,再上正菜的,慢慢吃着才有味儿,想一口吃下一席酒,只会咽着。” “大爷说得有理,天朝元气大伤,是得慢慢调理,报仇的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唐琪点头。 见他赞同,战天风高兴了,道 “你跟我来,我送你到蜜雪儿那里去,她也算是黑胡的小公主了,你在她身边也是一样,我再和她说一声,说你是我老乡,她自然善待你。” 唐琪大喜,尤似不敢相信的看着战天风,见他不象开玩笑,感激的拜倒,道 “多谢大爷。” “老乡嘛,不必客气。”战天风哈哈一笑,道 “你跟我来吧。”当先出帐,唐琪跟在后面,战天风不好直接去找蜜雪儿,先到血狂帐中,血狂却不在,问护兵,护兵要笑不笑的向左面一个坡后指了指,战天风心下嘀咕 “这家伙难道和那刁蛮公主在约会?”走上草坡,眼睛一亮,血狂和蜜雪儿正搂在一起,要死要活的亲嘴呢,蜜雪儿上面衣服也敝开了,一只雪白肥大的奶子给血狂的大手抓得变了形,乳尖殷红一点,在月光下有若红钻。 127 别人若见了这种情形,自然是偷笑避开,战天风却是哈哈大笑,以前在龙湾镇上,偷看人家两口儿做事儿,人家做到好处,他就扔石头吹口哨,这会儿又打回本性了。 他后面的唐琪自然也是看到了的,却没想到战天风会这么打着哈哈笑,即害羞更吃惊,斜瞟一眼战天风背影,想:“这个人,也还和气,是个好人,只是——好象——也太那个了。” 血狂两个听得笑,大吃一惊,慌忙爬起来,蜜雪儿背身掩好衣服,看他两个手忙脚乱,战天风更笑,道:“你两个还真是好兴致啊,也不怕冷?” 血狂胀红了脸,嗫嚅着不说话,蜜雪儿转过身来,俏脸上红晕未退,大眼睛却挑战似的看着战天风道:“和我这样的美人儿约会,战老大还会怕冷吗?” 战天风目瞪口呆,暗叫一声:“辣,吃你不消。”不敢和她对视,咳嗽一声,看了血狂道:“是这样,刚才你们送到我帐中的唐琪,是我一个熟人,我们认了老乡了,所以想请蜜雪儿小姐关照她一下。” 血狂正自尴尬,忙点头道:“老大吩咐的,自然一切照办,我让蜜雪儿当她是姐姐看待好了。” 蜜雪儿却哼了一声道:“我要叫姐姐,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要你什么让不让的。” 血狂大是尴尬,看一眼战天风,却仍然点头道:“是,是。” 战天风哈哈大笑,唐琪忙过去拜倒道:“唐琪多谢小姐收录。” 蜜雪儿虽然刁蛮,却是不敢不给战天风面子,忙扶唐琪起来,就着月光往唐琪脸上一看,不由低叫一声:“你还真是个美人呢。”斜眼看向战天风,眼中尽是疑惑,战天风竟然能忍着不动这唐琪的美人儿,这让她越发的看战天风不透了。 青胡族兵马源源而来,到第二天下午,黑胡族人马也来了。青胡总兵力四万五千人,白胡两万人,黑胡一万五千人,总兵力八万,其它还没来的六族人马,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本来以马胡人马最多,有差不多六万铁骑,可惜给战天风两战杀了两万,剩下最多四万骑,九胡总兵力全算起来,二十五万不到,而战天风得到的最新消息是,雪狼王雄心勃勃,近年来一直在扩军备战,总兵力已达到将近五十万。 战天风得到这个最新消息,是在第三天晚上的军事会议上,三族族长都在,血狂赤虎也在,还有青胡族的几名万夫长,最后一个,便是蜜雪儿。 黑鹰和战天风想象中的有点子不同,黑鹰的外号加上蜜雪儿这样的女儿,战天风想象中的黑鹰应该是个极不好打交道的人物,但事实上他错了,黑鹰竟是个极和气的人,胖胖的一张脸,总是在嘻嘻的笑,他眼睛不大,笑着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不是他族长的服饰和一身扑面而来的羊骚气,战天风真要以为他是龙湾镇的哪个小老板来了胡地。 赤马却不同,赤马身材高大,一张马脸,不怒自威,虽已是六十多岁年纪,腰板却挺得毕直,他不太喜欢说话,很多时候,他只是看你一眼,但那一眼,却往往比几百句废话更管用。赤马的身边,总是跟着两个老者,叫阿尔金、阿尔泰,都是玄功高手,战天风试着感受了一下他们的灵力,单打独斗还不是他对手,但若以二对一,战天风自忖十九要输,目前他见过的九胡高手中,以这两兄弟功力最高,那天追战天风的马胡高手中便没有一个能和这两兄弟相较,黑白两胡更只有几个勉强能算得上是三流的人物,更不必论。 在战天风支使下,血狂赤虎不但偷偷练出了军队,更以两战杀了近三万雪狼兵,事已经做下来了,再不可能回头,牛不喝水强按头,这让赤马极为愤怒,然而他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并不开口责怪战天风,只是在瞪视了战天风老久之后,说出了九胡和雪狼的实力对比,随即便又直直的看着战天风。 三族族长问明白了战天风的事,战天风自也打听到了赤马三个的脾气性格,血狂赤虎都是一句话,要得到三大族长心甘情愿的全力支持,最重要是要说服赤马,因此战天风早有心理准备,即便如此,面对赤马的眼光,他仍是难受之极,心中暗骂。不过战天风脸上没有半点表露,街头摸爬打滚练出的这张脸皮,那还真不是吹的,真正的刀枪不入,两眼更是莫测高深。 战天风事前从土里掘了两只还在冬眠的蛤蟆来,又准备了一钵水和一个火盆,听赤马说完了,他微微一笑,那一笑发挥了最高水准,真正有高人风度,自己心下都是暗暗佩服的,却不说话,只是把那水钵放到火盆上,再抓了一只蛤蟆放到水钵里,另一只却仍抓在手里,做好了这一切,仍不说话,只是盯着水钵。 血狂赤虎不知他玩什么,都是暗暗着急,却又没有办法,蜜雪儿的眼珠子却是滴溜溜的转着,这个战天风,让她越来越好奇了。 赤马白鸦三个也是疑惑的看着战天风,但三人都是老成持重之人,也都不吱声,倒看战天风要玩个什么花样出来。 水慢慢的热了起来,冬眠期的蛤蟆本来半死不活,这时在温水的作用下,却慢慢的活泛了,有时游动一下,很舒服的样子,火盆很旺,水热得很快,蛤蟆开始不舒服了,却又舍不得出来,游动着寻找凉一点的地方,游着游着,突地一翻,肚皮向天,死了。 战天风拨一拨那死蛤蟆,提着脚扔了出来,再把手中的另一只蛤蟆放进去,那蛤蟆给热水突然间一烫,立时猛跳起来,一下便跳出了水钵,落到地下,三蹦两蹦,逃出帐篷去了。 “同样的热水,一只蛤蟆贪图舒服给煮死了,另一只却及时警醒,跳了出来,逃得性命。”战天风的眼光缓缓扫过三大族长,最后落到赤马脸上,四目对视,战天风眼光一亮,道:“九胡便是这蛤蟆,雪狼王的年年索贡便是这慢慢加热的水,如果九胡贪图一时的安逸而年年纳贡,当十年八年之后,精血被雪狼王吸干时,那也就是水热之时,九胡的死期也就到了,但如果现在痛下决心呢,虽然同样是水深火热,但奋力一跳,却完全可以象那只蛤蟆一样逃得性命,三位族长,好好想想吧。” 说完,战天风起身向帐外走去,在帐外不远处看到了那只蛤蟆,还在往远处跳,心中不由低叫:“这两只蛤蟆还真听话呢,若是先前那蛤蟆觉得水太热,一下跳了出来,或者这一只放进去竟跳不出,烫死在了钵里,本大追风这说辞可就不灵光了,不过天算星师父怎么可能算错呢?” 他这一条蛤蟆计,来自天算星的诡智篇,也是劝人及时警醒痛下决心的例子,给战天风巧搬了过来,倒也对景。 128 战天风在帐外站了不到一柱香时光,赤马几个一齐出来,到他身后丈外,赤马领头,突地一齐拜倒,赤马道:“战老大智慧如海,非我等所能及,先前误会,万望战老大莫要介意。” “师父妙计安天下,拜倒赤马在脚前。”战天风暗叫一声,忙扶赤马几个起来,道:“各位客气了,不必如此。” 蜜雪儿一直将唐琪带在身边,眼见战天风以两只蛤蟆折服三大族长,唐琪大是敬服,看向战天风的眼光里,仿似有彩虹在闪动,不过她站在蜜雪儿侧后,而蜜雪儿的眼光也是象火一样,战天风对蜜雪儿可是有点子发怵,因此虽感觉到眼光在自己身上溜,却只以为是蜜雪儿的,不敢回头。 重回帐中坐好,赤马三个这会儿诚心敬服,均以老大呼之,但对雪狼王的五十万大军却无不心忧,战天风听了哈哈大笑,道:“三位族长放心,真正鸡蛋碰石头的事,我也是不干的,但九胡并不是鸡蛋,雪狼国这石头也不是太坚固,雪狼国虽号称有五十万大军,但他北面有五犬,东面有天朝,不可能真个以顷国之力来攻九胡的,象上两仗一样,对付九胡的,都是镇南大将军手中的二十万人马,我可以肯定,这一仗也一定是一样,我们只要打败忽尔度,歼灭他十到十五万人,雪狼王就非求和不可,而九胡二十五万铁骑,要打败忽尔度的二十万人难道还做不到吗?所以我们只要在马背峡撑到十天以上,待援兵到来,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一席话说得赤马等个个开颜,蜜雪儿却插了一句,道:“只是我们八万人马,不知是不是撑得住?” 这问题其实也是赤马几个最担心的,只是不好问得,这时眼光也一齐落到战天风脸上,战天风自然知道,却不看赤马几个,只斜眼瞟着蜜雪儿,要笑不笑的道:“血狂要是守不住,那你以后就不要跟他约会,跟我约会好了。” 蜜雪儿眼光一亮,道:“一言为定。” 战天风给她火辣辣的眼光看得心中一跳,想:“这野丫头,给她根杆儿她还真往上爬呢,托佛,本大追风夜夜烧香天天敬神,你还是和血狂这狂牛约会去吧。”却打个哈哈道:“一言为定。”在他的哈哈大笑中,赤马几个的神情却松了下来。 第三天,预定中的卫旗大军并未出现,直到第四天的傍黑时分,雪狼铁骑才出现在马背峡口,却是忽尔度卫旗加上木罕的残兵,三路大军齐至,总兵力约十八万人,在青黑白三胡的两倍以上,原来木罕受袭,卫旗得报后不敢擅进,直等到忽尔度大军到来,始才合兵一处杀来。 赤马几个先以为会是卫旗军先至,打算是击溃了卫旗军,然后再迎战忽尔度,却没想到卫旗会等着忽尔度木罕一齐来,看着雪狼兵乌压压的出现,赤马几个的心便都沉了下去,不由自主便去看战天风,战天风却俨然高人模样,完全不动声色,赤马几个见他面对敌人如此此声势竟连眉毛也不动一下,不禁又是惭愧又是佩服,他们却不知道,战天风只是装的,而且装得还十分辛苦,装神弄鬼他素来拿手,但老要板着个脸,却实在和他的性子不合。血狂赤虎两个则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马出战。 第二天一早,青白黑三胡八万铁骑摆队出战,对面忽尔度十八万大军也早已整整齐齐列好队伍,中军一杆大旗,隔得太远看不清旗上的字,但应该是忽尔度的将旗。 赤马三个打马而出,战天风也随后跟了上去,他想见见这忽尔度什么样儿。 到雪狼军阵前百丈,赤马当先勒马,战天风这时已看得清楚,见旗下一员大将,大约五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神情傲慢,斜眼看着赤马四骑过来,眼光冷厉,显然便是忽尔度。 战天风以灵力一试,忽尔度并不会玄功,但边上却有两股灵力急迎过来,功力颇强,虽还比不上战天风,和赤马的两个护卫阿尔金兄弟却差不多。战天风转眼看去,那也是两个老者,分在忽尔度左右,估计也是忽尔度的护卫。 战天风不想露得太多,感应到那两个老者的灵力直逼过来,便收了灵力,边上的赤马一抱拳道:“镇南大将军,青胡赤马有话要说。” 忽尔度并不出阵,甚至动都没动,只是冷声喝道:“两度偷袭,卑鄙无耻,还有何话可说?” 赤马道:“那并不是我们的错,山南本就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只想要回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杀了你们的人,但上两仗你们杀我们的人更多,古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我盼望大将军不计前嫌,收兵回去,九胡和十狼,世代都是邻居,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做好领居。” “收兵回去?”忽尔度仰天狂笑:“告诉你吧,我已请准大王,将我的将军府建在鱼儿湖,你还让我回哪儿去?” 他的话再明白没有了,这次来是要将九胡彻底灭绝,赤马本还存着万一之想,希望能在付出一定代价后让忽尔度收兵回去,这时知道不可能了,点点头道:“将军即一心要灭我九胡,九胡也只有奉陪到底。”看一眼战天风,当即打马回阵。 不等四人回到阵中,雪狼军中战鼓响起,中军三万铁骑直冲过来,这是雪狼兵常用的战法,先以铁骑中心突破,待敌军混乱后,再两翼包抄,将敌军分割吃掉。其实这也是九胡的打法,或者说,所有拥有精锐骑兵的胡人都是这么打。 战天风勒马回头,猛地厉喝一声:“赤虎。” 赤虎一张黑脸黑中发紫,早在等着战天风命令,听到他的厉喝声,赤虎啊的一声大叫,弯刀出鞘,他身后五千红旗军早已分为五队,随着他弯刀一指,第一队急冲出去,第一队冲出百丈,第二队随即跟上,然后是第三队,第四队,第五队。赤虎自己,却是随着第一队便冲了上去。 看着赤虎的红旗军一队队冲上,赤马几个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赤虎的红旗军是此战成败的关健,弩战之术若不灵,八万九胡铁骑是绝对挡不住十八万雪狼军的。他们担心,战天风其实也一样的紧张,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念佛:“阿弥托佛,拜托菩萨,千万保佑,可别弄几个马失前蹄什么的,自己弄乱了自己队形。” 他的担心并不没有出现,胡人生在马上死在马上,马术精湛之极,更何况还经过了二十天的强化训练,完全没有半点意外,赤虎率领的第一队在和雪狼兵相距百步左右时,奔在最前面的赤虎手中红旗一招,抢先勒马放箭,背后千骑一齐勒马,千弩齐发,五千枝箭飞蝗般齐射出去,刹时将最前面的雪狼兵射倒一大片,雪狼兵人仰马翻之际,赤虎率千骑已回马散开,背后千骑从他们中间穿过,再迎上雪狼兵,又是一轮箭。 129 骑兵快,刹时五轮箭射过,赤虎率第一队又已装好弩整好队形冲了上去,五千红旗军在战场上,竟比在训练中还要配合得好,而五轮箭后,三万雪狼兵已至少给射死了一万多人,这时也清醒了,看着赤虎五千骑复又冲上来,余下的雪狼兵却再不敢前冲,纷纷勒马后逃。 战天风一直紧紧盯着战场中态势,一见雪狼兵后逃,立时暴喝一声:“血狂,你的刀呢?” “刀在。”血狂两眼刹时间红若疯牛,一声狂喝,当先冲出,五千黑旗军便如一道闪电,在草原上急射出去。 雪狼兵一退,赤虎立即展动红旗,红旗军再不前冲,而是往两边一分,给黑旗军让出通道,这是预先训练过的,配合得天衣无缝。 赤马几个早就感觉出了黑旗军强烈的杀意,只是一直没见过黑旗军出手,这时眼见黑旗军急射出去,速度之快,声势之烈,远在他们想象之外,一时个个惊得瞪口呆。 “这样的骑兵,我盼了一世啊?”赤马喃喃叫,看向战天风的眼光里,敬佩中更带着迷茫。 有同样眼光的,还有一个唐琪,她在心底喃喃低叫:“如果天朝也有这样的骑兵,如果他也替天朝训练一支这样的骑兵——?” 惟一不太在乎的是一个蜜雪儿,或者说,蜜雪儿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战天风身上,这时见战天风没有跟着冲上去,拍马过来道:“男儿的热血,就应该洒在战场上,战老大,你说是吗?” “啊,没错。”战天风点头,却故意僵硬的抬了抬手,道:“不过昨夜里我抓蚤子的时候,把手筋扭了,拿不得弯刀,所以只好留着血今晚上继续喂蚤子了,遗撼啊,真是遗撼啊。”其实他是上次在七星城外夜袭刀扎汗时挨了一箭受了教训,只除非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否者玄功高手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同样凶险,他可不想再挨一箭,尤其是在帮着九胡打仗,所以无论是上次袭击斜谷原还是这次,都是下了命令就在阵后呆看,绝不冲锋陷阵。 他的话让蜜雪儿背后的唐琪扑哧一笑,蜜雪儿自然也知道战天风是在鬼扯,嘴一噘道:“骗鬼。” 战天风斜瞟她一眼,微笑道:“鬼若都象你那么漂亮,做鬼也就不可怕了。” “谁是鬼了。”蜜雪儿瞪他,却又灿然一笑:“你说我很漂亮是吗?” 便在他们说话的当口,血狂五千黑旗军已劈入忽尔度军中,雪狼军溃退的一万多人不但未能阻住黑旗军半步,反而冲乱了己军阵脚,忽尔度中军八万人,前锋三万,后军还有五万,但碍着己军的溃兵,不好动作,而黑旗军却又是来势若电,略一迟疑,黑旗军已劈开溃兵杀到眼前,雪狼军虽众,但黑旗军的冲击力却是不可思议的强悍,弯刀如轮,将雪狼军大阵生生切开,眼见血狂直向自己冲来,忽尔度又惊又怒又怕,只得暂避锋锐,向后退去。 忽尔度将旗后退的同时,蜜雪儿刚好在问战天风,战天风猛地就是一声大叫:“漂亮啊。”他这一声叫得大,蜜雪儿甚至都给他吓了一跳,但心中却很迷惘,因为战天风不是在看着她,而是在看着战场中,她真的没弄清楚,战天风是在赞她呢还是在赞黑旗军,而这时战天风早已扭头看向赤马三个,道:“三位族长,该你们了。” 忽尔度将旗后退,赤马三个自也是看到了,均是又惊又喜,赤马手一挥,三族七万大军猛扑向雪狼军,反倒是赤虎的红旗军却缓缓退了回来,这是战天风的严令,红旗军绝不缠斗,以免手弩不慎落到雪狼军手中。 九胡和十狼,都是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这样的两支骑兵,而且总人数多达近三十万人的大搏杀,战况之惨烈,真的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蜜雪儿先前一直想问清楚战天风到底是在赞谁,这会儿却也看得呆了。 血狂得了战天风嘱咐,死死的盯着忽尔度的将旗,雪狼军虽拼死护卫主帅,但却也阻不住黑旗军的锋锐,忽尔度没有办法,只得一退再退。雪狼军两翼本还有十万大军,但中军混乱影响了两翼军心,随着忽尔度将旗越退越远,两翼也溃退下去,三族联军直追出五十六里,始才收兵。 这一仗,三族联军歼灭雪狼军三万有余,但己军也折损了五六千人,反倒是最先出战的红旗军未折一兵一卒,而给红旗军射死的雪狼军至少有一万多人,占到被歼灭雪狼军的三分之一,弩战之术,果是神乎其神,事后议及,赤马等人无不对战天风佩服得五体投地,而所有战前心存疑虑的人,此时也是疑虑尽消,人人信心百倍。 在战天风想来,忽尔度败了这一仗,不说就此退走,至少也会要过两天才会再来搦战,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雪狼军竟又蜂涌而至,三族联军自也不惧,摆军出战,仍是老战法,雪狼军一冲,赤虎红旗军便急迎上去,血狂在阵后卯足了劲等着,黑旗军昨日损失了六七百人,夜间已经补足,仍是气势如虹。 再一次出乎战天风意料的是,红旗军一冲,忽尔度中军竟突地住马,反往后退,而两翼却乌压压的齐包过来。原来忽尔度颇富智计,一战之后便想到了应付红旗军的办法。红旗军若仍往前冲,给两翼的雪狼军包了后路,那就麻烦得紧,弩战之术,最关健的就是颇此间的交错掩射,若是给包在中间,失了灵变,弩战之术也就失灵了。 不过天算星排出的弩战之术,当然不会这么呆滞,针对敌人有可能的变化,天算星自也有应对之策,只是战天风没想到忽尔度应变会这么快而已,暗骂一声,急命吹号,红旗军暂退,黑旗军急射出去,劈入忽尔度中军,三族联军则迎住雪狼军两翼兵马。 忽尔度昨日吃了黑旗军的亏,知道黑旗军锋锐难挡,这次中军虽只摆了五万人,却是雪狼军中最精锐的战士,誓要将黑旗军围歼,他是有备而战,人数又是黑旗军的十倍,黑旗军若真象昨日一般深入阵中,必然有来无回,但他想不到的是,血狂的黑旗军只是撕开前阵的一个口子,突地就返头杀回,突了出去,而不等忽尔度弄明白黑旗军玩的什么呢,红旗军却来了,冲到阵前便连放了五轮箭,雪狼军阵脚大乱之际,黑旗军忽又返头杀了回来,却仍不肯深入阵中,杀一程便返头杀出,红旗军再又来放箭。这种打法,便是天算星应付敌军口袋阵的战术,刀与箭交错出击,让敌人防不胜防。 忽尔度苦思一夜,自付足已制胜,想不到战天风还有这般变化,又惊又怒,不过他是有备而战,人数也众,虽接连吃亏,却是死战不退,同时拼死催动两翼雪狼军猛攻。 130 这一场大战,惨烈更超昨日,忽尔度中军死伤惨重,两翼却颇占优势,人数上究竟要多得多啊,但三族联军挟着昨日大胜的余势,也同样是拼死力战,打了大半日,直到两军士兵皆已疲惫,始才收兵。 这一仗,三族联军死了一万多人,其中血狂的黑旗军折了千余人,便是赤虎的红旗军也折了百余人,不过手弩倒是没有失落一具,而雪狼军也折损了近两万人,差不多也就是个平局的样子。 昨日人人信心百倍,这一仗下来,赤马几个又忧郁了,齐看向战天风,而战天风还早在他们之先便已开始大动脑筋,在他们忧虑的眼光扫过来时,战天风已想到了主意,诡战篇中的另一种战法:连环甲马。 所谓连环甲马,便是将战马以十匹一队,用铁链串连,马身上再披以重甲,载以甲兵,用以冲阵,虽不若黑旗军锋锐灵便,但重甲在身,敌军箭射不穿刀斩不进,除了溃败,毫无办法。 一收兵,战天风立命召集军中所有铁匠,开炉造甲,同时命选战马,都要最高大有力的,挑了五千匹,外选了五千精壮汉子,却命这五千人各去山上砍树做一枝长矛。 赤马几个都十分疑惑,不知道战天风又有什么奇计,战天风自然知道他们心中好奇,偏不解释,沉着脸一副高人模样,赤马几个敬服他弩战之术的奇迹,他不开口,竟都不敢问,只是一切依命而行,到是蜜雪儿胆子大些,到夜饭时分,见战天风略空了些,便问道:“战老大,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没玩什么。”战天风摇头,道:“忽尔度太不开眼,我烦了,干脆把他一锅烩了。” 赤马几个都在边上,听了他这话,人人眼睛一亮,都看着他嘴,盼他再往下说,却不知战天风正是吊人胃口的高手,偏就不说了,却对赤虎道:“你的红旗军吃了饭后立即睡觉,三更时分出发,偷偷掩到雪狼军后二十里处埋伏,见雪狼军败兵到,便冲出来放箭,记住只许放箭,绝不许缠斗。” “雪狼军败兵到来?”赤虎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不明白,却大声应道:“是。” 战天风又看了血狂道:“你的黑旗军也是一样,饭后立即睡觉,三更后掩出,到雪狼军后三十里处埋伏,磨快了刀子等着,见雪狼军败兵,那就杀吧,砍到手软为止,不要留情。”血狂也大声应了。 赤马几个的眼睛则是越发亮了,眼巴巴的看着他,就象他在龙湾镇街头看着人家酒席上的红烧肉,战天风却偏不肯说,只是微微一笑道:“大家都一样,没事的就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明日一战成功。”说着转身去看铁匠造甲,感受到背后的眼光,暗暗得意:“猜不透了吧,想不清了吧,今日都是苦战,明日怎么就能一战功成了?哈哈,就不告诉你们。” 诡战篇中所载连环甲马的甲非常精致,但战天风没那时间,画出图样,只叫铁匠打出铁片以皮索串在一起,能起到防护作用便算数,人甲马甲都一样,众铁匠明白了样式,战天风又叫军中有力的士兵都去帮锤,一个铁匠带三四个兵,这样出来的甲,样子自然实在是不敢恭维的,但却快,几百个炉子一起开造,大半夜时间,竟就打造出了五千副甲,复以铁链将甲马以十骑为一队,连成一体。 胡人最大的优势就是马快,来去如风,此时战天风不但人马都戴上重甲,还用铁链把马串在一起,完全丢弃了快速的优势,明智如赤马几个,勉强已能看出战天风这甲马笨拙之下的长处,而绝大部份人却都是大惊失色,但战天风不解释,三大族长又不吱声,便也无人敢吱声。 先选出来的五千甲兵并未出力来打铁造甲,休息了一夜,天将明时,甲马造好,便给战天风令起,披甲上马,合练了一个时辰。跟造甲一样,战天风对甲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跑得起来,不会牵牵扯扯的绊倒,更不会彼此撞成一堆,那就行了,至于变阵啊配合啊什么的,全不去考虑。即便是这样最低的要求,也实在是不容易做到的,幸亏胡人个个马术精湛,最初乱了一阵后,很快就适应了。 赤马先前已能猜到一点影子,这时见了五千甲马合练,立时就全明白了,大喜叫道:“这种连环甲马砍不烂冲不垮,用来冲阵,雪狼兵半点办法也没有,战老大真天人也,这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边上的白鸦黑鹰也明白了,一齐点头,看着战天风的眼神里,都是充满了惊讶敬服。 战天风微笑道:“连环甲马本来是用来对付步兵的,对骑兵没有用,但我料定忽尔度今天还是会用昨天的战法,中军诱敌,两翼包抄,两军对冲之下,这连环甲马倒刚好可以一用,甲马虽未练熟,但出其不意之下,忽尔度必败,我再给他设下两路伏兵,忽尔度即便不死,至少也要脱一层皮。” “战老大真是神人转世。”赤马三个一齐点头,连声赞叹。 战天风暗笑:“只借了天算星师父区区两种战法,本大追风就成神人转世了,嘿,战法多着呢,有朝一日你们敢去招惹本大追风的红烧肉姐姐,那时才让你们认识什么是神人。” 练了一阵,休息吃了早饭,忽尔度驱军前来,三族联军摆队出战,却将连环甲马掩在后面。不出战天风所料,忽尔度仍是昨日的战法,先以中军冲阵诱敌,战天风也以假的红旗军对冲,冲出不到百丈,忽尔度中军已勒马后撤,两翼却呼啦啦围上来。 战天风心中冷笑,号角一响,假红旗军也同时后撤,两翼前锋同时让开道路,后面的连环甲马直冲出来,左右两面,各两千五百匹甲马。 忽尔度昨夜又调整了战法,虽仍是以中军诱敌,两翼却各摆了一支精锐,各有一万人,分由木罕卫旗亲自统领冲阵,打算是要一举破开三族联军两翼,先吃了两边的,最后再包饺子。 木罕卫旗领先急冲,却突见三族前锋散开,反从阵后冲出一支马队来,却是人戴重甲,马披铁片,最奇怪是马与马之间还用铁链拴着,冲起来乌压压轰隆隆,不象骑兵,倒象是一群怪物,卫旗木罕等一眼见着,先只觉得奇怪又好笑,但等冲到近前才发觉不对,连环甲马披以重甲系以铁链,刀砍不进马冲不散,一队队甲马横冲直撞,将已方阵形冲得七零八落,马上胡兵又以长茅乱刺,已方刹时间死伤惨重。 连环甲马冲出,两翼三族联军便在后面跟着扑出,雪狼兵两翼阵形给冲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挡得住三族联军的狂攻,立时溃败。 忽尔度中军诱敌不成,还在发愣不知战天风玩什么玄虚呢,两翼却已溃败,冲乱了雪狼兵两翼的连环甲马更合成一处向中军冲来,忽尔度一看不妙,急命后撤,全军败退,三族追杀一阵,追出七八里便就收兵,这一战,斩杀雪狼兵过万,三族联军损失却极为轻微。 131 忽尔度败退二十余里,见三族联军不再追来,刚缓下劲要重整队伍呢,突地喊杀声又起,赤虎的红旗军斜里杀出,却并不冲阵,而是以轮战之术,一队来一队去,前队冲到七八十步前,放了箭便后撤,后队再上。雪狼军刹时又是死伤一大片,本来就在混乱中,这一来更是乱作一团,忽尔度虽具才智,这种时候也是无力回天,只有打马快跑,赤虎赶杀一阵,装弩不及,也就算了,但这一轮射却厉害,一弩五箭呢,又射死了雪狼兵一万多人。 忽尔度再跑出十余里,自忖不会再有危险了,勒马不跑,两败之下,却已是心力交萃,下马喘息,还没喘过气来呢,忽地喊杀声又起,却是血狂的黑旗军杀至,血狂的黑旗军可不象红旗军,直杀进来,刹时间横穿而过,随又杀回,在雪狼军残兵中反复冲杀。 雪狼兵这两天早领教过黑旗军的厉害,阵形完整有备而战时对着黑旗军尚十分吃力,何况此时,两败之后,一时只是哭爹叫娘,哪有半分抗力,忽尔度魂魄齐飞,上马急逃,雪狼兵自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血狂却是死赶不放,一直追杀到天黑,赶出了两百余里,始才收手,忽尔度残兵给他赶到七零八落,最终能跟在忽尔度身边的,不到千人,一直逃回野狼城去了。不过倒不是说其他雪狼兵都给血狂杀了,黑旗军趁着雪狼兵两败之后捡的死鱼,战果确实最丰,却也不过是斩杀了两万左右,其余雪狼兵都只是逃散了,但忽尔度一支残兵给他彻底打散了,却是事实。 血狂黑旗军半夜回来,说起忽尔度残兵已给彻底打散,一时欢呼声四起,三族彻夜狂欢。 “我三族八万人竟然打败了二十万雪狼军,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真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赤马白鸦黑鹰站在一起,看着欢呼狂舞的人群,白鸦不由自主的感概。 “我也一样。”黑鹰点头。 “战老大真是神人转世。”赤马找到了给蜜雪儿硬拉去学胡舞的战天风,老眼却微微眯了起来,道:“这也可见天朝的可敬可畏,几百年来天朝一直受我们侵掠,似乎软弱可欺,其实错了,天朝没有回手之力,只是因为内乱不能让他腾出手来,一旦他能腾出手来,只要有一个战老大这样的人,统军二、三十万,便可将九胡十狼五犬彻底扫灭。” “是这话。”白鸦黑鹰一齐点头。 几天后,黄胡等六胡援兵相继来到,听得青白黑三族八万人马竟打败了雪狼国二十万大军,无不惊讶到极点,对战天风自也是赞不绝口,战天风老实不客气,照单全收。 马胡刀扎汗是最后一个来的,他四十来岁年纪,身材不是很高大,但却骠悍壮实,一双岩鹰一样的眼睛,即便是带着笑看人,眼睛里也好象总有几分凶气,至少战天风在和他对视时就有这种感觉,不过战天风可不怕他,心中冷哼:“不服气吗,不服气哪天再给你来一家伙,把你剩下的四万胡兵一锅烩了。” 晚间大摆宴席,赤马等在席间再次大赞战天风,轮番敬酒,便是刀扎也收了眼中凶光,不时来给战天风敬酒,战天风本来不想喝醉了,但想想也无事,架不住众族长轮番来敬,终于烂醉如泥。 似乎突然掉到了个冰窟窿里,战天风冷得一哆嗦,醒了过来,一睁眼,却大吃一惊。 还是在一个大帐篷里,不过帐篷中已没了酒席,赤马等九大族长也都在,但却个个阴沉着脸看着他,刀扎的鹰眼里,尤其凶光四射。 他的双手双脚,都给粗大的铁链子锁在了柱子上,甚至脖子上也系了一条铁链子,而他也不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而是给人兜头浇了一桶凉水。 浇他水的这个人,竟然是卢江。 战天风本来莫名其妙,要叫起来,但一眼看清了卢江,立时便明白了,心中又惊又怒又疑,喝道:“姓卢的,是你出卖了我?” “没错?”卢江狞笑点头。 “为什么?”战天风大怒。 “因为你戏弄我。”卢江猛地狂叫起来,一把揪着战天风衣服,脸扭曲着,咬牙切齿:“我卢江家破人亡,心上人也给人抢走了,但我不怨人,只怨天,虽然是你抢走了苏晨,但如果你一开始就公开承认你是七喜王太子公羊角,是苏晨撞天婚撞中的那个人,我也不怪你,我甚至同样会帮你守城,可是,你竟然不说,竟然为了玩我,还装模作样的来做什么将军,你说,为什么?我卢江跟你前世有仇,还是此世有怨?你占了我的晨妹,这还不够,为什么还要戏弄我这个家破人亡的天涯沦落之人?你说啊?” 苏晨回到七喜城后,当夜召集朝臣,说了风天战就是公羊角的事,卢江自然也知道了,当时就气怔了,不仅仅是失望,更多的是羞愧和愤怒,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战天风是故意要戏弄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当面质问战天风,为什么要这样?然而战天风却一直没有回到七喜城,卢江先是借酒浇愁,后来战天风久久不归,却引起了他的疑心,胡成给苏晨送信回去后,苏晨因不知道战天风的想法,担心他的安全,便只把战天风呆在青胡不归的事告诉了王志一个,本来没告诉卢江,但卢江却从玲儿口里问了出来,再派探子一打听,战天风在青胡竟似乎很受重视,卢江心中越怒,他并不知道战天风在青胡做什么,只是心中猛地就起了恶念,战天风即然呆在胡地,那就索性借胡人的手杀了战天风,因为他知道战天风身有异术,凭他自己,这一世也出不了气,借胡人的手却是最好,于是便留书出走,只说是要回吞舟国去,其实却偷偷投了刀扎汗,刀扎汗听说两次大败他的风天战竟就是七喜国王太子公羊角,也是大吃一惊,却是要信不信,听说战天风在青胡,刚要派信使去问,青胡的警讯就来了,索性便带了卢江北上,卢江说了战天风身怀异术之事,刀扎便听他的计策,先不声张,借敬酒之名,先把战天风灌醉了,然后等卢江从战天风的玄女袋里搜出了七喜之宝,这才对赤马等八大族长说出战天风的真正身份,而卢江在知道了战天风创造的战绩后,更一针见血的指出,战天风之所以这么费尽心思帮着九胡打雪狼国,并不真是关心九胡,而只是想挑动九胡和雪狼大战,使马胡再腾不出手去打七喜国。赤马白鸦黑鹰三个稍微动脑一想,便也知道卢江说的是对的,血狂赤虎两个年轻冲动,死活不同意对付战天风,却让赤马下令拿了,然后把战天风绑死在了铁柱子上,卢江才亲自拿水浇醒了他。 卢江愤怒欲狂,揪着战天风衣服一通猛摇,扭曲着的脸几乎贴到了战天风脸上,口水更喷了他一头一脸,但战天风这会儿明白了卢江出卖他的原因,倒是没有那么愤怒了,却又解释不得,只有苦笑,道:“卢兄,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正象你说的,我和你无怨无仇,戏弄你做什么啊,只是个中原因,这会儿却也不便解释。” “为什么不能解释?你说。”卢江瞪眼怒叫:“现在不说,呆会儿就只有上阎王殿去解释了。” 132 “真上了阎王殿,倒是真可以放心大胆说了,不过你不会跟去阎王殿问吧?”战天风笑,同时脑子急转,寻思脱身之计,拷着手脚的铁链极粗,他玄功再了得也是挣不脱,这条路不要想,左右一寻思,想:“对了,可以把雪狼那条狼借来用一下。”一扫九大族长,嘻嘻一笑道:“诸位现在知道我是奸细了,我帮九胡打雪狼,也确是没安好心,事即不密,倒也不必否认抵赖,诸位要杀要剐随便,皱一皱眉头的,不是好汉。”说到这里,略略一停,不等刀扎等人开口,却又道:“当然,诸位若赖得动手,还可以把我送去给雪狼王,你们对雪狼国动手,都是我挑动的,雪狼王抓住我这个罪魁祸首,气至少先要消了五分,剩下五分呢,一则新败,二则九胡大军已然聚齐,他也未必就敢发出来,所以只要把我送去,再找个会说话的说说,送点儿东西,雪狼王说不定就这么认了,免了一场刀兵。” “住嘴。”卢江怒喝,看向九大族长道:“这是他的脱身之计,此人不但身怀异术,而且诡计多端,若是真把他送去雪狼国,千里迢迢,他就有可能脱身逃跑,所以最好现在就把他五马分。” “滚开。”他最后一个尸字还没说出口,赤马猛地一声怒喝,卢江吓一大跳,那尸字到了嘴边却又活活吞了进去,退开一步,看着赤马,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 刀扎扭头看向赤马道:“赤马汗,这奸细已是自己认了,到这个时候,你不可能还要帮着他吧?” “我不是要帮他。”赤马摇头,脸沉如水,道:“他挑动九胡打雪狼,没安好心,这一点他自己也认了,即没安好心,也就没什么人情可讲,赤马对敌人,从来也没有手软过。”说到这里,他略略一顿,眼光缓缓扫视八大族长,道:“但他虽是奸细,却是我敬服的人,他以一国之王,潜身敌营而行奸细之事,目地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国家,天朝诸候王数百,但这样的国王,诸位可曾见过一个?此为大勇。他到我青胡,先是成功挑动血狂赤虎对雪狼出手,随后更屡出奇计,助三族以区区八万之众,彻底击溃雪狼王二十万大军,歼敌十余万,忽尔度几乎是空马逃回野狼城,用计之奇,战法之高,堪称神人,此为大智。” 他说到这里,白鸦几个一齐点头,看向战天风的眼光里,都有敬佩之色,即便是刀扎,看向战天风的眼光也颇有些异样。 “而他。”赤马霍地向卢江一指:“他却只是一条出卖主人的狗而已,一条狗,是没有资格在战老大这样大智大勇的人面前狂吠的,我即便要亲手斩下战老大的脑袋,却也一定会先替他把狗赶开。” 到这会儿,他竟仍是叫战天风做战老大。 卢江的一张脸,在刹时的胀红后,变得青白若死,不由自主,退开两步,随即退出帐去。 战天风一生自负皮厚,听得赤马如此夸他,却也有些脸红,心下暗叫:“本大追风虽有些子阴谋诡计,但打仗的本事却都是跟天算星师父现捡来的,要本大追风自己来想,却还真想不出来。” 天骏从战天风脸上收回目光,看一眼赤马,再看一眼刀扎,道:“那这人到底要怎么处置呢?” 三大汗中,刀扎最年轻骠悍,赤马威望最隆,天骏却最有人望,八大族长几乎人人和他交好,若是各族起了冲突,往往都是他出来做和事佬。他个子不高,一部花白胡子,方脸上满布岁月洗刷后留下的沟壑,这时眉头紧皱,脸上的沟沟坎坎便越发的多了起来。 刀扎哼了一声道:“我上次在七喜城外死了两万人,据说也全是这小子的计策,族中老少,只恨不得生吃了他的肉,所以我看就把他交给我马胡好了。”说到这里,看一眼赤马,道:“放心,我让他死得体面些就是,我虽恨他,但也敬他是个人物。” “不行。”赤马却并不领情,断然摇头,道:“雪狼国虽败未衰,雪狼王随后会有什么打算,谁也不知道,所以这事还得多议议,也许他说的把他送去雪狼国,还真是个好主意呢。” 白鸦黑鹰一齐点头,刀扎刚要反驳,天骏却伸手一拦道:“这事慢慢商议吧,不要在这里争。”说着当先出帐,赤马刀扎几个也随后跟了出去。 “方为座上客,突做帐中囚,这一跟斗还真是栽得彻底呢。”看着赤马几个出去,战天风叹了口气,试着运功一挣铁链,只是拉得链子哗啦哗啦一阵响而已,试了两次,终于死心,左思右想,又将九诡书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并无一计解得眼下之困,天巧星倒是有无数开锁的法子,可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有今天,根本没准备工具,天巧星法子再巧,空手也是开不了锁的。 “只盼雪狼王不依不饶,或者硬要把本大追风送去雪狼国,或者干脆他们打不赢了,只得重新再来求我出计,本大追风才有活路,否则这次是死定了。”战天风心中寻思。他是街头混大的人,从来是天当被盖地当床,吃了早饭不操心晚饭的,养成了的性儿,想得一会,不耐烦起来,索性练起功来。 当天没人来管战天风,第二天也一样,酒饭倒是三餐不缺,还挺丰盛,自然是赤马几个敬他之故,却没人来说到底要怎么处置他,原来九大族长分成了三拨,赤马白鸦黑鹰三个坚要等着看了雪狼王随后的反应再说,而刀扎为首的马胡银胡杂胡则想要将战天风立马处死,以报族人之仇。天骏为首的黄胡羊胡毛胡夹在中间,两边的提议都赞同,却也不明着支持哪一方,便就那么僵住了。 战天风其实也猜得出来,心下念佛:“阿弥托佛,菩萨保佑,雪狼王大发雷霆,起全国之兵来报仇,那时本大追风便又可做座上客了。”三餐吃饱了无聊,便就练功,练得勤了,功力似乎倒有些子长进。 第二日晚间,约摸已是三更过后,战天风正在练功,忽觉有异,帐篷后摸来了几个人,随即便是身体倒地的声音,似乎是看守给打倒了,战天风心中一跳,猛一下就想到了心诚,想:“难不成心诚没有被关起来,听他说佛印寺也逃出了不少和尚,莫非给他联系到了附近的师兄师弟,救他们的方丈来了?”急睁眼睛,却是一愣,进来的不是和尚,却是美女,当先进来的是蜜雪儿,后面跟着唐琪。 “蜜雪儿?”蜜雪儿的出现完全出乎战天风意料之外,失声惊呼。 “不要吱声。”蜜雪儿一步跨过来,伸手便捂着了战天风嘴巴,唐琪也急步过来,她手里竟拿着钥匙,开起锁来。 蜜雪儿见战天风眼中有惊异之色,道:“他们商量好了,要派遣使臣去雪狼国,解说是中了你的奸计,愿意送你去雪狼国以求得雪狼王的原谅。” “这也在我预料之中。”战天风嘻嘻一笑:“不赖啊,此去万里迢迢,还很有些日子可活呢。” “摇尾乞怜,亏他们也是男人。”蜜雪儿却冷哼一声:“好男儿敢做就要敢当,第一莫做,第二莫怕,捅了刀子又下跪,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起他们,所以我来放了你,那还是成全了他们。” 133 这时唐琪已将战天风脖子和双手上铁链打开,战天风活活了手腕,笑道:“这样啊,他们谢不谢你我不知道,我先谢谢你了。” 蜜雪儿斜眼瞟着他,声音如丝道:“你就这么空口白牙说一个谢字。” 战天风给她看得心中一跳,道:“那你要我怎么谢?” “这么谢。”蜜雪儿低叫一声,突地伸手抱住了战天风脖子,伸嘴便向他嘴上吻去。 战天风猝不及防,几乎完全没来及反应就给蜜雪儿吻住了。蜜雪儿的吻就象火一样炽热,战天风也吻过苏晨,但若与蜜雪儿比,和苏晨的吻最多就是白开水,连茶都算不上。 唐琪跟了蜜雪儿这些日子,已知她性子极野,却没想到她竟会当着旁人的面去亲吻战天风,又是害羞又是敬服,不敢看,只是尽快将战天风脚上的锁链也打开了。 直到战天风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蜜雪儿才猛地松开,火辣辣的看着战天风道:“现在没时间了,而且我知道你有王后,爹爹他们也绝不肯让我嫁给你的,但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哪怕我嫁给了血狂,我也一定要和你偷情。” 战天风完全傻了。他也算是个一等一的泼皮了,但在男女之间这件事上,他真的远不如蜜雪儿泼辣狂野。 看他傻看着自己,蜜雪儿回他一个媚笑,道:“好了,你快走吧,记住,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你放了我,他们会不会对你怎样。”战天风有些担心,道:“要不。”他想说,要不你跟我走,但后面这一截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对我怎样?杀了我吗?不可能的。”蜜雪儿瞟着他,眼睛里仍象有火在烧:“而且我不会承认的,捉奸要在**捉到才算,没当场捉到我,谁敢把我怎么样?” 这种话都敢说,战天风再傻一次,点头道:“那我就走了。” “七喜王,请等一等。”边上的唐琪突然开口,战天风转头,唐琪手上捧了个东西,黄绸包着,递给战天风,道:“这是传国玉玺,请你带回天朝去,想办法交给新天子玄信。” “传国玉玺?”战天风低呼一声,呆看着唐琪,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传国玉玺。”唐琪点头,一脸凝重,道:“我其实不是什么永乐公主身边的宫女,我就是永乐公主玄琪,新天子玄信的亲姐姐,那日天安大难,玄信逃了出去,急乱之中竟忘带传国玉玺了,我刚好看到,就带在了身上,本想找到他再交给他,谁知却给掳来了胡地。”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道:“传国玉玺我一直用丝带牢牢系在裙子里,幸亏五犬没来得及凌辱我就把我转送给了木罕,没撕我的衣服,木罕要我的时候,我也主动脱的——,所以一直没人发觉。”她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一种骄傲的神色,她虽被木罕凌辱,但能在那种情形下仍保有传国玉玺,自己也觉得很骄傲。 战天风接过传国玉玺,入手沉甸甸的,打开黄绸,见是四寸见方一方玉,高也是四五寸的样子,上面雕着一条龙,看下面,雕着八个大字:天赐之宝,万世其昌。正是传国玉玺。 不过说句实话,战天风还真不知道这传国玉玺是真的还是假的,传国玉玺到底什么模样,印的是哪几个字,他也从来没留意过,这时却闪电般的想到一件事,看向玄琪道:“公主,不知你听说没有,现在天朝好象是立了好几个天子呢,他们该都是有印的,就算不是原印,雕也会雕一块。” 不等他说完,玄琪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道:“传国玉玺乃我天朝重宝,岂是假冒得的,是,印人人可以雕,但雕出来的只是印而已,却不是宝,盖出的印可轻易毁掉,而传国玉玺盖出的印文,却有三奇,一是暗夜发光,二是水火不浸。” “暗夜发光?水火不浸?”战天风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玄琪下巴微微抬起,道:“盖了宝印的诏书,在暗夜里,印文会发出紫色的光芒,所以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朝臣只要看到了紫色的光芒,也知道诏书是真的。至于水火不浸,就是如果你把盖了传国玉玺印文的纸浸到水里,印文周围的纸全泡烂了,但那八个字的印文也绝不会烂,甚至不会有一点模糊的迹象,你用火烧,其它地方都烧掉了,但印着印文的那一片却无论如何都烧不掉。” “这么神奇?”蜜雪儿忍不住低呼。 “是的。”玄琪微微点头:“天朝重宝,岂同等闲,现在他们另立天子,污蔑玄信是假冒的,但只要大王将传国玉玺交给玄信,盖了传国玉玺的诏令传出,所有谣言就会立即止息,那些假天子也休想再在宝座上坐一天。” “原来如此,难怪马大哥要满世界去找传国玉玺。”战天风恍然大悟。 眼见战天风要收起传国玉玺,玄琪却猛一下抓住了战天风的手,道:“七喜王,这些日子,我见识了你的大智大勇,也绝对相信你,但还是——还是要请你对天立誓,一定要把传国玉玺交给玄信。” “你是怕他拿了传国玉玺自己去做天子?”蜜雪儿眼珠子一转,看着战天风道:“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呢,反正他们认印不认人,你年纪也差不多,真要冒充天子,还没人能分得出来。” “大王大智大勇,若真是你做了天子,确是我天朝之福,只是——只是。”玄琪说不下去,只是一脸企盼的看着战天风。 “放心好了。”战天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以马大哥的名字起誓,一定把传国玉玺交给玄信。” “马大哥?”玄琪疑惑的看着他,她可不知道战天风口中的马大哥是谁。 “马大哥就是马王爷,横刀立马马横刀。”战天风将传国玉玺在手里抛了一抛,道:“这还真是个好东西,若是别的人要,我吞了就吞了,但马大哥现在在帮你弟弟做事,正在到处找传国玉玺,马大哥要找的,我绝不会吞的,公主放心好了。” “如此多谢了。”玄琪激动之下,猛地拜倒,战天风忙扶她起来,道:“你是公主,照理我应该给你行礼呢,不过我这人不大懂礼,你就莫见怪吧。”说着将传国玉玺放进玄女袋里,看一眼蜜雪儿两个,道:“那我走了。”反手取下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身形立时隐去,蜜雪儿两个本见他这会儿还煮汤喝,都有些莫名其妙,却突然不见了他身子,顿时齐声惊呼,战天风其实还站着没动,本想出声,不过想一想,还是尽量不要露了一叶障目汤的秘密为好,便闪身出帐,向东一路飞奔,奔出十余里后再运起凌虚佛影身法飞掠。 134 “回七喜国去,见了晨姐只怕忍不住。”一边飞掠,战天风一边心中思忖,给蜜雪儿那么火辣辣的一撩拨,他腹中还真有些动火,想着若回七喜城见了苏晨,只要一抱在一起,十九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还是直接回天朝去,先把印交了给马大哥,再把假冒七喜王的事说了,看他怎么说,他若不反对,那就索性回来做了七喜王,天天吃红烧肉,他若是说这么做不地道,那就算了,天下女人多着了,实在找不着,不还有个蜜雪儿吗,真和她偷情去。”战天风心中思量,想到蜜雪儿,不由自主的摸摸嘴巴,嘴唇到这会儿都还有些微微发麻呢:“真是只小野猫,到了**,还不知是什么个浪劲儿呢。” 想到直接回天朝去,马上就想到了鬼瑶儿,暗吸冷气:“鬼丫头把本大追风恨进了骨头缝里,九鬼门在东土又是势大如天,这要回去,还真得小心呢,弄不好一跟头栽到鬼丫头床底下,**若没奸夫还好,若有奸夫,奸夫**妇联手,先给本大追风戴一绿帽子,再把绿帽子下面的脑袋砍下来,那可就冤死了。” 飞掠半夜,到天亮时便进入了天朝境内,战天风担心九鬼门,白天便不赶路,找林子练功睡觉,晚间再借锅遁飞掠,且时时留意,看有没有玄功好手赶上来。 西风国东去一千里,有一处险关,名为黄沙关,黄沙关以西,虽有数十个诸候国,甚至还有西风国这样的大国,在现在的天朝,有一二十座城池的便是大国了,西风国拥城四十多座,真的已是大国中的大国了,但即便如此,在一般天朝人心里,黄沙关以外,都是蛮夷之地,出了黄沙关,那便是西去黄沙无故人了,惟有踏进黄沙关,才算是真正回到了天朝的怀抱。 战天风是借锅遁飞掠的,用不着过关,而且他也实在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当在第三天的晨光中看到下面巍峨的黄沙关时,仍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里舒了口气,低叫:“绕了几个大圈圈,栽了几个大跟头,本大追风又还活着回来了呢,不赖,真是不赖呢。” 关内关外,气候迥异,关外衰草凄凄,积雪未融,关内却早已是繁花似锦,香气扑鼻。战天风心中畅快,在林中呆不住,便放开脚板赶路,却意外的撞上了胡成一帮人,原来胡成等卖了货,买了马匹陀了盐巴回去销呢,胡成见了战天风,也是非常意外又非常高兴,当时便说他去了七喜国,真的蒙王妃接见了还得了重赏,战天风虽然猜苏晨必定回到了七喜城,但心底终是有点子担心,听了胡成的话,彻底放下心来,他突然进关,胡成自然疑惑,战天风找个托词搪塞了,索性便跟着胡成等人一路走,胡成自也高兴。 战天风虽是土生土长的天朝人,但天天只是在龙湾镇街头混嘴皮子,天朝到底有多大,有多少国家,又有多少名山大川,说句老实话,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多,例如三吴国,他只知道大概方位是在东南方向,具体到底在哪里,他就不知道了,一路上和胡成等人闲话,胡成等人走南闯北的,算得上见多识广,倒让战天风长了不少见识,不但知道了三吴国在什么方位,水路怎么走陆路怎么走,对其它的东西,如天朝现在的时势什么的,也多了很多了解。 现在的天朝,正处于大规模内战的边缘,除三吴国立的天子外,东面的净海国,北方的红雪国,南方的归燕国,分别还立了三个天子,四国都说自己立的是真的十四王子玄信,不肯向别国立的天子臣服,异口同声的要其它三国废除假冒的天子,否则便要出兵征讨,虽然还只是在打嘴仗,并没有真个打起来,但四国都在大做准备,拼命拉拢诸候,扩充势力,可以肯定的说,只要传国玉玺不现身,真的玄信真的天子不能确认,那么一场席卷整个天朝的内战便绝对不可避免,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胡成说起时势的时候,满脸的忧虑,他虽只是个逐利而行的商贾,但对国家的关心,却真的远在战天风之上,说实话,活了这么大,战天风除了明白自己是确确实实的天朝人外,对天朝好象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就没去想过这么大的事,天朝啊,那太遥远了,饭馆里的红烧肉更实际些。 不过当听着胡成以忧虑的声音说着天朝的时运的时候,战天风好象倒也有了一点子感觉,却只想:“真要打起仗来,大哥家的船队怕也不好跑了,不过现在传国玉玺出世了,等我交给马大哥拿给真天子,诏令一出,假天子原形毕露,这仗也就打不起来了。” 一起走了二十多天,即没碰上九鬼门的探子,却也没碰上马横刀,战天风回天朝,最想见的几个人,第一马横刀,第二壶七公,第三白云裳,但这三个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还真不是想碰就碰得到的,有一天晚上战天风试着去了最近的一座大城,等了半晚上,鬼都没一个,壶七公显然并没有跟着他,不过想来也是,九鬼门大索天下,消息自然也是传进了壶七公耳朵里的,即然战天风和九鬼门已誓成水火,先前的计策便行不通,壶七公再暗里跟着他也没什么用了不是。 “那次马大哥苦赶老狐狸,不知赶上了没有,老狐狸跑得快,但马大哥功力深,还真有得赶呢。”想着壶七公给马横刀赶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老汗横流的情景,战天风心里不由暗暗好笑,却又想:“不过老狐狸是天下第一老贼,逃命天生有一手,也许真给他施诡计逃脱了也不一定。” 又过了两天,胡成碰上了一个相熟的行商,那人是在内地来的,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三吴王死了,两个王子争位,各拉势力,打了个不亦乐乎,又都想挟持新天子,乱军之中,新天子竟离奇的失了踪,不知去了哪里。 战天风一听急了,问起马横刀的情况,那行商却不知马横刀是谁?也是,马横刀虽是天下知名的大侠,但一般的小商人只是逐利而行,对这种江湖客避之惟恐不及,不知道也是常理。不过战天风并不是为马横刀的安危担心,到了马横刀那种层次,护体玄功必已大成,普通的刀剑休想伤得了他,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乱箭如雨,也是无碍的,除非乱箭之中夹得有一流高手带了玄功的箭,才有可能伤得了他,但箭上带的玄功越强,灵力波动越大,掠起的劲风也越大,马横刀自然感应得到,想伤他同样不可能。 战天风担心的是,马横刀若跟新天子在一起,那就一起失了踪,他可就没地儿找去。 战天风本来怕借遁术飞掠会惊动九鬼门秘探,所以想跟着胡成等慢慢走,这会儿心急起来,顾不得了,当夜便向胡成告辞,连夜赶往三吴国。 战天风虽跟着马队走了二十多天,几千里路,但天朝实在太大,三吴又是在天朝的东南,即便是在空中飞掠走直线,也有上万里,战天风白天又不敢走,只晚间飞掠,因此用了十多天才到三吴国。 135 三吴国是东南大国,缰域数千里,拥城六十余座,天朝全盛时,百城以下的,都不能算大国,六七十座城池的,只能叫中小国家,但这会儿却俨然已成了大国中的大国了,能和三吴比肩的,只有净海、红雪、归燕三国,这也是那三国敢立假天子的缘由,而惟一超过三吴国的,只有归燕国,却也不过七八十座城池而已。 进入三吴国,果然到处都在调兵,战天风一路过去,竟有七八处在同时开打,可见争斗之激烈,好不容易找到个没有战火的小城镇,战天风到一个小酒馆里坐了,叫一两盘菜一壶酒,顺便向店东打听新天子的事情。 码头酒店,都是消息灵通之地,但不好的一点是消息杂,没个准信儿,那店东听得战天风问,便把杂七杂八听来的都说了。 三吴王迎立天子,在三吴城中另筑一内城,称为皇城,供新天子居住和接受天下诸候的朝拜。三吴王死,两个王子同时派兵马抢入皇城,想要把新天子抓到手里,再让新天子册封自己为新的三吴王。两方兵力差不多,在皇城中杀过来杀过去,最终大王子暂时占优,首先冲进了皇宫,谁知宫中却是空空如也,新天子竟不见了,后来二王子更调兵马杀过来,又一轮激战之下失了火,把座精美绝伦的皇城烧成了一片白地,从此再没了新天子的消息。民间传说有烧死在了火中的,有说给护卫背着逃到他国去了的,也有说几天前在吴江的哪艘船上谁谁谁拜见了天子的,总之是千头万绪,消息多,乱如麻。 “新天子给烧死是不可能的,护卫中必有玄功高手,借遁术轻轻松松便可背了新天子突出去,只除非是那两个败家王子也派了高手进宫,缠住了护卫差不多,但若有马大哥一把刀在,谁缠得住他,只不知马大哥当时在不在宫中。”战天风心中思忖,便问那店东知不知道马横刀,那店东却也摇头说不知道。 战天风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谢了那店东出来,这小镇离着三吴城还有三四百里,本来也不必去了,不过战天风不死心,希望在三吴城能碰到马横刀,因此还是赶了去。 战天风飞掠小半夜,前方突然现出红光,飞得越近,红光越大,简直映红了半边天,竟是一场大火,看火起处,是一座大城,火光映照中的城墙极为雄伟,城周至少有上百里,若与七喜城比,二十个那么大都不止,但雄伟的城墙这时却象一个大火盆,盆中是冲天的大火。 “难道这就是三吴城。”战天风心中疑惑,看不远处有逃难啼哭的百姓,便落地打听,却真的是三吴城,二王子打输了,撤出城时放了把大火,这大火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呢。 这下战天风彻底绝望了,无论如何,马横刀是不可能还在这三吴城里的,战天风又失望又恼怒,破口大骂:“这两个败家子,烧了好,全烧光更好。” 骂得一通,自觉口干划不来,便不骂了,心中寻思:“这下可要到哪里去找马大哥呢?新天子死是肯定没死的,可能去了邻近的国家,对了,新天子若到了哪个国家,那一国一定会到处宣扬的,我也不要去远了,只在三吴国周遭听风好了。” 打定主意,离了大火中的三吴城,天明时见一处城池,似乎没有战火,便收术落下,到城中酒馆中打听消息,晚间没消息时便再换一个地方问,接下来的十多天里,他跑了十多座城,也跑了和三吴相邻的两三个小国,却都没有新天子在哪一国落脚的消息。 这天夜间,战天风又借遁术掠起,想要再换个地方,方掠起,眼角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扭头看去,却见是一只黑色的鸟,一闪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 “鬼灵?”战天风心中一跳,急往相反的方向掠去,运气不错,没飞多远便看见一条河,还是老办法,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再溜进河中,顺水下浮,不过这次有点子奇怪,那鬼灵并没有象上一次那样跟过来沿河搜索,下浮了十多里,始终不见鬼灵出现,战天风可就疑惑起来了,想:“难道不是鬼灵,只是一只黑毛鸟?***,这可搞笑了,平白无故,给只鸟儿吓本大追风一落汤鸡,说出去真要笑掉人大牙了。” 再等一会儿,一直不见鬼灵现身,知道确是自己吓自己,骂一声,划水上岸,刚要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魔力,身上忽地生出异样的感应,那种感觉十分的奇异,就好象睡懒觉的少年,突然给透过窗子的太阳光照到屁股一般。 但现在是夜里,怎么可能有太阳光,只可能是玄功高手的灵力感应到了他。战天风心中一跳,急把锅子插回腰间,尽力收敛灵力,再轻手轻脚退回河边,悄无声息滑进水中,手脚不动,任由河水带着他向下浮。 照理说,战天风喝了一叶障目汤,又是任河水带着走,不但没有半丝灵力的波动,连手脚都没动一下,对方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再感应得到他,但不可思议的是,那种感觉始终存在,战天风一咬牙,潜进水中,一路潜游,他此时功力了得,一口气可以憋到一柱香时间左右,因此再露头时,人已在数里之外,然而甫一露头,那种感觉立刻又生了出来,他一时间毛骨怵然:“怎么可能,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鬼瑶儿是绝对做不得,那是谁?盯着本大追风又想要做什么?” 战天风骇然之间,扭头见到河边一丛芦苇,心中一喜,想:“在水里的时候,这家伙好象感应不到我,待本大追风弄节芦苇含着,一气潜他个十几二十里,那时若还能追上来,那他就真是神仙了。” 游到河边,折了一枝干芦苇,除了叶子,含到嘴里,方要往水里潜去,忽地觉得背心上一凉,一股阴寒之极的灵力直刺过来,感觉是如此强烈,就仿佛一把冰凉的利剑直指到背心上,和先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全然不同。 战天风大吃一惊,急运玄功对抗那股寒气,同时回身,只见数十丈外的河面上,背手立着一个人,这人穿一袭淡青长袍,头戴古冠,一张长条脸,下颔有三缕长须,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可能是三四十岁,也可能是七八十岁,他并没有看着战天风,但战天风有一种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哪怕是一呼一吸间胸口的起伏,都绝瞒不过这人。 “这人功力绝不在马大哥金果老师兄无天佛贼和尚之下,这人是谁?找上本大追风又是为什么?”战天风心下惊疑,取锅喝了口凉水,一叶障目汤即然对这人无用,索性便坦然面对。 见战天风现身,这人眼光斜扫过来,战天风刹时间有一种给人剥光衣服的感觉,忙运起玄功对抗,抱拳道:“请问前辈是何方高人?” 136 这人一眼扫过,抬眼向天,不答战天风的话,却哼了一声道:“你虽有隐身之法,但照理瑶儿还是可以感应到你,但为什么穷搜天下,就是抓不到你小子呢,真是奇怪?” “瑶儿?鬼瑶儿?”战天风心中怦的一跳,脑中闪电般想到一个人,冲口而出:“你是九鬼门主鬼狂?” “你是怎么逃过瑶儿追捕的,说。”听到战天风叫出名字,鬼狂复转眼看过来。 “打了小的老的上,本大追风捅动一窝蜂了。”战天风心中狂跳,脑中滴溜溜乱转,但一时间却是半条脱身之计也想不出来,要知道他面对的是鬼名摄天下的九鬼门主,当世有数的几个顶尖高手之一,想在他手中逃走,岂是容易的事。 鬼狂冷冷的看着战天风,面上古井无波,其实却是在细察战天风的动静,哼了一声道:“眼珠子乱转,说明你心中虽惊不惧,明知是老夫仍有此胆色,小子不错,能逃过瑶儿追捕,看来是有点真本钱,说吧,瑶儿追到过你几次,每次都是怎么逃掉的,一字不漏,全说出来。” “这老鬼不问鬼牙石,却对本大追风逃出他女儿手掌心的本事感兴趣,搞什么鬼。”战天风心下嘀咕,弄不清鬼狂心中的想法,但却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点希望,心下转念:“看来老鬼心中有疑问,本大追风且骗骗他看,骗到就赚了,骗不到也不亏。” 换一副笑脸道:“门主错了,瑶儿小姐冰雪聪明,精明无比,真要杀我捉我,我有十条命也早完了。” 鬼狂大感兴趣的看着他:“哦,你的意思,是瑶儿故意放过你?” “是。”战天风点头,回看着鬼狂,道:“每次都是一样,明明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可是在最后关头,瑶儿小姐却突然就放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瑶儿小姐想猫戏老鼠逗我玩儿呢,还是——还是。”说到这里,他故意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老天,他一生皮厚,装别的容易,要装作难为情,还真费了一身老力呢,道:“还是瑶儿小姐真个看上了我,所以总在最后关头手底留情。” “我就说呢,你怎么可能逃得脱瑶儿之手。”鬼狂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她故意放过你的,古话说女生外向,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呢,但瑶儿是怎么放水的,你倒是细说来听听。” “老鬼是真的信我还是假的信我?”战天风偷看着鬼狂表情:“若是真的相信是鬼丫头喜欢我而故意放水,那他可能就不会对本大追风痛下杀手,但是真的吗?怎么想个法儿试他一试。”战天风心下转着念头,猛地想到一计,道:“这个嘛,说出来怪难为情的,不过门主即然见问,自然是有问必答,但我心中有一个疑问,我已经隐了形,又没用灵力,门主是怎么感应到我的呢?” “这算是交换条件了?”鬼狂哈哈一笑:“行啊,告诉你吧,说来也是巧,老夫刚好有点子事从这里经过,感应到了你身上的鬼牙,所以找上了你。” “原来他能感应到我双臂上的鬼牙。”战天风明白了,心中同时冷汗直冒:“他为什么毫无顾忌的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只有一个原因,我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而死人是不会泄秘的,老狐狸,还装作信了我呢。”心下惊骂,脸上却不露声色,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门主果然了得,瑶儿小姐就还要差着些儿,她可感应不到我身上的鬼牙。”说到这里,却又做出疑惑的样子道:“不对啊,门主即能感应到我身上的鬼牙,为什么先前不告诉瑶儿小姐呢?” “你当老夫我是神仙啊,什么地方都能感应到你。”鬼狂又是哈哈一笑:“方才不是说了吗,老夫恰巧有事经过,而五十里之内,鬼牙哪怕是藏身地下,也瞒不过老夫。” “五十里。”战天风暗暗点头:“老鬼当本大追风是死人,不会骗我,但怎么才能逃出五十里呢。”心下凝思,忽地想到一计,道:“对了门主,听说鬼牙威力无穷,尤其若是九枚鬼牙一齐射出,更是不得了,所以才有九鬼齐出毁天诛神的话,是也不是。” “是的。”鬼狂点头,却一脸紧张的道:“难道你不但毁了鬼牙石,还控制了鬼牙吗?” “原来老鬼也怕,这法子看来行得通。”战天风大喜,点头道:“是啊,我之所以毁了鬼牙石取出鬼牙,就是为了控制它们为我所用啊,不过也没试过,也不知灵不灵,恰好门主也在,那就试一试好了,有不对的地方,正可请门主指点。”说着话,却把先前准备用来换气的芦苇折下四五节,偷偷藏在两手中。 “千万不要试。”鬼狂一脸紧张,急忙摇手,战天风看他紧张,心中越喜,嘻嘻一笑道:“为什么不要试,门主不要小气,就指点一下我嘛。”说着双手捏诀作势,同时指向鬼狂,暗运玄功,口中大喝一声:“放。”双手十指齐弹,将暗藏着的芦苇弹将出去,他这一弹,用上了全身功力,虽是芦苇,去势却也是凌厉之极,若是先入为主,还真有点鬼牙激射的味道,且又是在暗夜中,光线弱,战天风相信至少可以骗鬼狂退一下,那他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鬼狂果然上当,但最让战天风喜出意外的是,鬼狂不是闪,而是转身往后飞掠,只一下便飞了个无影无踪,战天风狂喜,却是不敢迟疑,也转身疯掠,直到掠出了一两百里,这才敢停下来扭头后看,一扭头,刹时间头皮一炸,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鬼狂,就在他身上七八丈处,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鬼狂身法远快过战天风,但灵力的波动及身子掠风的声音,都是绝瞒不过战天风的,鬼狂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跟在战天风身后呢? 战天风只以为自己眼花了,索性转过身来,眨眨眼睛再看,没错,确实是鬼狂,不过眼睛瞪大了还是有好处,战天风看到了一丝极微弱的暗影,若非他功力也到了一定境界再加上距离近,还真难以发觉。 那闪动的暗影是一根丝线,随着鬼狂手指的轻动,从战天风身上缩了回去。 原来鬼狂根本没用遁术,而是以这根丝线搭在战天风身上,任由战天风带着他飞,就象那次鬼瑶儿用索魂带把战天风带出苏府喜堂一样,只不过这次是倒过来了。 明白了鬼狂能无声无息跟着自己的原因,战天风便也同时明白了一件事,他根本没有骗过鬼狂,而是鬼狂骗了他,只是他不明白鬼狂以堂堂门主之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心情来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这个疑问马上就给鬼狂自己揭开了。 “小子果然是诡计多端,但老夫亲身一试,却也不过尔尔,照理说,就你这点子花样,瞒不过瑶儿啊?”鬼狂看着战天风,连连摇头。 他和战天风玩,只是要亲身体验,以揭开鬼瑶儿捉不到战天风的谜底。 137 战天风心中发毛,还要再想诡计,鬼狂却喝道:“本来还想和你玩玩,到看你小子有多少本事,不过老夫今夜还有事,不玩了,跟老夫走吧。”说话间一爪当胸抓来。 虽自知不敌,但战天风也绝不肯束手待毙,右手持锅,左手捏印,锅挡爪,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则一窝蜂的围向鬼狂。 但鬼狂的手爪并没抓下,爪到中途,战天风双脚突地一紧,似乎突然间给绳子绑住了,大惊之下急低头看时,脚下早觉得一股巨力急扯,将他身子扯得倒悬过来,在空中大打***,战天风同时也看清了,还是先前那根丝线,只是这会儿不是搭在他身上,而是绑住了他双脚,原来鬼狂那一爪竟只是虚招。 “这一手,瑶儿也绝对想得到,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鬼狂看着战天风,又是大摇其头,他这一招,竟仍只是在替鬼瑶儿试验。 战天风双脚被绑,上半身无碍,急要设法脱缚时,鬼狂手中丝线却突地一抖,猛地松开,战天风猝不及防,身子便如一只断线的风筝往外急飞,而不等他做出反应,鬼狂丝线已点在他身上,战天风只觉丹田一麻,灵力凝滞,全身软绵绵的,再用不上半分力。 “吊靴鬼,拿了这小子,好生看管,回去再问他。”随着鬼狂的喝声,从鬼狂的靴子底下,钻出一个矮小的老者来,接了战天风,提在手里,鬼狂往前飞掠,速度之快,远在战天风想象之外,但那吊靴鬼提了战天风跟在鬼狂身后,竟是半步也不拉,真就象鬼狂靴子上吊着的一个鬼魂一般。 战天风自负一身本事,谁知即骗不过鬼狂,在鬼狂手底更是一招接不下,此时见这吊靴鬼竟也有如此身法,一时大是丧气,想:“本大追风这次若不死,阎王殿可真就要闹鬼荒了。” 鬼狂飞掠个多时辰,进入山区,飞过一个高岭,陡然下掠。战天风给吊靴鬼提着腰带,正好往下看,但见下面是一个极深的山谷,透过薄雾,只见谷中怪石林立,均高达数十丈,形状各异,却无不狰狞凶恶,大有刺破苍天之势。 谷深数百丈,到中途,战天风这才看清,石林其实只占山谷的一小半,只是由于过于高耸,远远看去便只见石林不见山谷,石林前还有大半的空地,而最叫战天风想不到的,是谷中竟然有人,而且有八九个,都是道士,站在石林前面十余丈处,感应到灵力波动,一齐往上看来,其中一个,竟是战天风的老熟人,当日和马横刀动过手的,古剑门五灵之一的灵心道人,和灵心道人并肩站着的,也是一个老年道士,看眼光气势,功力不在灵心道人之下,战天风却不认识,两道身后,都是些年轻道士,功力平平,估计是两道带来的后辈弟子。 “这些老道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做法捉鬼么,嘿,若是能把鬼狂这老鬼捉了去,本大追风可就谢天谢地了,从此吃斋念佛,不,念道。”战天风心中暗祷,更念一句:“阿弥托道。”却是从阿弥托佛改来,即可托佛,自然可以托道,改得到也有理。 不过战天风随即知道自己想得太美了,因为灵心道人几个在看清了前面的鬼狂之后,脸上都变了颜色,眼光收紧,现出警惕的神情,显然对鬼狂颇为怵惕。 鬼狂在距众道十余丈外落下,不知他是托大还是真不识得灵心道人几个,扫一眼众道,哼一声道:“你们是哪一派的。” 灵心道人与他并肩站着的老道对视一眼,灵心道人开口道:“贫道古剑门灵心。”向边上老道一指:“这位是修竹院清贫师兄。” “灵棋、灵镜、灵悟、灵霄、灵心,五灵之末,清贫、清寒、清直,三清之首。”鬼狂微微点头,但说到这里,却忽地话风一变,哼一声道:“不过尔尔。” 灵心道人清贫道人面色齐变,却似不敢发作,灵心道人看了鬼狂道:“阁下便是九鬼门主鬼狂吗?” “大胆,竟敢直呼我家门主名讳。”提着战天风的吊靴鬼一声暴喝。 灵心道人先前并未留意吊靴鬼手中提着的战天风,这时闻声看过来,却认出了战天风,战天风也自微斜着脑袋看着,四目相对,战天风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灵心道人眼中顿时露出惊疑之色,他弄不清楚啊,若说战天风是给鬼狂捉了,哪还有心思来和他做鬼脸,若不是给鬼狂捉了,吊靴鬼这么提着他却又是为什么呢? 他哪里知道,战天风天性惫赖,真个火烧眉毛也不性急的,别说只是给吊靴鬼提着,便是在屠刀之下,见了熟人只怕也要抽空做两个鬼脸儿。 鬼狂极少在江湖中露面,灵心道人清贫道人两个只是猜着是他,得到证实,心中更惊,情不自禁对视一眼,眼中都有惊慌之色。 两人神情自然都落在鬼狂眼里,鬼狂冷然道:“看来你们都是为传国玉玺而来了,消息还挺灵通的嘛,不过老夫即然来了,你们就不必痴心妄想了。” 听到传国玉玺四字,战天风心中一跳:“传国玉玺?什么传国玉玺?那宝贝不是在我身上吗?难道这谷中另外还有一个?” 灵心道人两个确是为传国玉玺而来,听了鬼狂的话,都是一脸惊怒,清贫道人怒哼一声道:“传国玉玺落在石矮子手中,也只是风传而已,门主不必想得太美了。” 鬼狂哈哈一笑,道:“是真是假,立马可知。”眼光转向石林,扬声道:“石矮子,给老夫出来。” 随着他喝声,石林中闪出一个人来,人如其名,还真矮,若是站在战天风面前,最多只到他腋窝高,较之金果,只怕还要矮上一两分,年纪不小了,一脸的皱纹,头发胡子都是半灰半白,但眼光却颇为锐利,功力不弱,即便不如灵心清贫两道,差得也不是太远。 石矮子出来,立即对鬼狂连连作揖道:“传国玉玺根本不在我手里,门主明察啊,也不知是哪个杀千万的冤枉我,若知道那人,石某一定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一脸情急,鬼狂却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道:“是吗,矮子多鬼,你石矮子更是出名的诡计多端,但想骗老夫,却是有些难。” “门主明察啊。”石矮子一脸抹脖子上吊的神情,急道:“我手里真是没有啊,我向苍天发誓,若我手里有传国玉玺,天罚我我石矮子再矮三尺。” “你通共三尺不到,再矮三尺,还有个什么?”鬼狂哈哈一笑,道:“所谓无风不起浪,石矮子,老实点,拿出来吧,若要老夫动手时,可真要应誓了。” “门主饶命啊。”石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功力虽不弱,但对着鬼狂,却是半丝也不敢抗拒,带着哭腔道:“传国玉玺真的不在我手里,门主实在不信,就进我石林中去搜。” “去石林中搜?”鬼狂冷然摇头:“不必,老夫用搜魂指搜搜你就好了。” 138 石矮子一张脸本来灰中带白,一听这话,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战天风不知道搜魂指是什么,但看了石矮子脸色,却也大致想象得到,心中幸灾乐祸:“这老矮子惨了,不过就算把他给搜死了,老鬼也拿不到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在本大追风手上呢。” 鬼狂飘身欲动,灵心清贫两道虽不愿传国玉玺落到鬼狂手里,但一则摄于鬼狂威势,二则也确想弄清石矮子手里是不是真的有传国玉玺,都不阻止。 但鬼狂的身子突然又不动了,反而背过了手站着,悠闲的样子,就象是在赏花,战天风莫名其妙,心下嘀咕:“这老鬼一时一个花样,这又是玩的什么鬼?”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他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有玄功高手正急掠而来,鬼狂功力远高于他,显然老早就感应到了,他是大宗师的身份,来的不论是敌是友,他都不会显出猴急的样子。 灵心清贫两道又比战天风略早一点生出感应,一齐抬头上看,风声逐近,两道脸上突地同时现出喜色,清贫道人抢先叫道:“白小姐。”灵心道则叫道:“玉龙师弟。” “白小姐?”战天风心中怦地一跳,急要把头拼命抬高些时,两条人影已落在谷中,一男一女,那男子二十来岁年纪,身材修长,面白如玉,竟是个极少见的美男子,战天风平生所见人物,惟有卢江,或可勉强与这人一较,但这人眼光如电,英锐逼人,气势上比卢江可又强得太远了。这人的下巴也总是微微抬着,一眼之下,战天风只想到一个人:鬼瑶儿,无论是功力还是那份傲气,两人都堪称对手。 而那女子,白衣如雪,正是白云裳。 “云裳姐。”战天风狂喜大叫。 他这一声叫惊天动地,连提着他的吊靴鬼都给吓了一跳,其他人自不用说,除了鬼狂,所有人的眼睛刹时齐聚到他身上,白云裳自然也不例外,她还是老样子,微微带笑,身周佛光湛然,但一眼看到战天风,脸上立时露出惊喜之色,叫道:“战天风。” “是我是我。”战天风一个脑袋乱点,喜叫道:“我的好姐姐,你可来得太及时了,我先前都在作诗来着呢,还得了两句:今日阎殿迎新鬼,明朝老酒祭故人。后面的还没想出来,你就来了,看来也用不着了。” “你那也叫诗啊。”白云裳咯咯娇笑,她本绝美,这一笑,花枝摇曳,满谷生辉,便是鬼狂也看得一呆,其余人更是两眼发直,眼光惟一不同的,是陪着白云裳来的那个年轻人,他在看了一眼白云裳后,却反看向战天风,眼中锐光闪动,射出又惊又怒又妒的眼光。 这年轻人叫马玉龙,年纪虽不大,却是无闻庄掌门枯闻夫人的关门弟子,所以清贫道人等明显大过他,却仍叫他师弟。枯闻夫人号称七大玄门的第一高手,也是七大玄门中惟一能跻身当世顶尖高手的人物,她自己了得,这数十年来还潜心**出了一大批弟子,最强的有七个,号称无闻七剑,无闻庄本位列七大玄门之末,但这一来,却一下窜升为七大玄门之首。 无闻七剑中,功力最高的却是最小的马玉龙,马玉龙其实是枯闻夫人的娘家侄儿,从小天资聪颖,俊美过人,枯闻夫人没有子女,几乎就是把他当儿子带大的,在他身上顷注了最多的心血,而马玉龙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小小年纪,便取得了惊人的成就,枯闻夫人曾骄傲的宣布,武林中没有谁敢称天下第一美女,但马玉龙却绝对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同时也绝对会成为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而事实上,江湖中已广泛的认同,马玉龙是七大玄门的第二高手,仅次于枯闻夫人,以他的年龄,冲击天下第一高手并非不可能,所以没有任何人反驳枯闻夫人的话,至少没人公开反驳过。 显赫的师门,从小到大所受的娇宠,自身的俊美,玄功上惊人的成就,所有这一切,养成了马玉龙目空一切的性子,他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要眼睛一亮,就此事事顺着他,一切依从他,事实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直到他遇到了白云裳。 马玉龙是在一个多月前遇上白云裳的,或者说,主动找上白云裳的,马玉龙最初听说白云裳的美名时,并不太相信,因为他年纪虽不大,才二十多点三十不到,但玩过的美女已上百数,在他眼里,已经没什么了不得的美女了,后来江湖风传越盛,他才起心找上白云裳,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就此死缠着白云裳,但叫他失望的是,他对其她女子无往而不利的魅力,在白云裳面前却失去了效果,他功力极高,白云裳的禅功固然无法抑制他的欲望,但他用尽手段使尽心机,却也无法攻破白云裳的禅心,白云裳对他,和对任何人一样,永远是微微的笑着,亲切而不可亲近,随和而绝不随便。 除了那种固有的微笑,白云裳甚至就没在马玉龙面前笑过,马玉龙在品尝到巨大挫败感的同时,几乎都怀疑白云裳到底会不会笑了,象一般的女孩子那样笑。他想不到的是,白云裳一见战天风,一听他那句狗屁不通的歪诗,竟就咯咯笑了,笑得比所有她那个年龄的女孩子更娇美,而且他明显的感觉,在那一刻,白云裳从她的禅功中出来了,就象少女在听到了情郎的呼唤而走出家门一样,这叫他如何不又妒又恨。 白云裳笑了一回,自觉失态,收了笑容,对鬼狂合掌为礼道:“前辈是九鬼门鬼狂鬼门主吧。” 鬼狂仍是背着手,不答白云裳的话,却突地道:“白小姐,你父母在哪里?” 他这话题来得莫名其妙,白云裳看着他眼睛,低宣一声佛号,道:“云裳是个孤儿,打小由师父由收养,因此不知父母在哪里,更不知他们是否健在。不知门主问及云裳父母,所为何因。” “找不到他们,太可惜了。”鬼狂摇头轻叹,道:“鬼某有女,名叫瑶儿,今夜之前,鬼某自负天下再没有胜过她的女子,但见了白小姐,才知道鬼某错了,所以心中好奇,很想见一见白小姐的父母,倒看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中俊杰,生得出白小姐这样的女儿。” 搞半天他竟是这个意思,白云裳也颇有些错愕,心中思忖:“师父曾说九鬼门主人如其名,狂傲怪诞,为人处世,自行一套,不依常规,果然如此。”微微一笑道:“门主夸奖了。”复双手合掌道:“门主属下抓着这人,是云裳小弟,不知如何得罪了门主,若是情有可原,还望门主给云裳一个情面,原谅了他,云裳这里多谢了。” “这人本来是放不得的。”鬼狂微微一笑,道:“不过鬼某一见白小姐便心生欢喜,愿意卖白小姐这个人情,这样好了,白小姐只要允诺不插手今夜的事,鬼某立即放人。” “不可应他。”白云裳还没吱声,一边的马玉龙却急叫起来,道:“事涉传国玉玺,不可中他之计。” 139 “小白脸想害死本大追风。”战天风暗骂,眼见白云裳秀眉微凝,急道:“云裳姐,看我眼睛,我左眼闭是开,右眼开是闭。”口中胡言乱语,却对白云裳使个眼色,白云裳听不懂他的话,事实上战天风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的眼色白云裳却是明白的,竟思是让她答应鬼狂没有关系,虽然白云裳不清楚战天风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她相信战天风,因此毫不犹豫的看向鬼狂道:“一言为定,云裳不参于这夜之事,但还有一个条件,门主不能伤人性命,门主若对我正道同门下毒手,云裳仍要插手。” “不能有附加条件。”鬼狂摇头,扫一眼马玉龙几个,道:“鬼某人一旦动手,绝不容情,怕死的,那就自动退出。” “这。”白云裳秀眉微凝。 马玉龙想不到白云裳为了战天风这样一个小混混,竟然会答应鬼狂不插手,惊怒交集,眼见白云裳沉呤不语,心中更怒,他心念极快,不等白云裳做出决定,他身子忽地往后一翻,闪电般扑向石矮子,要把石矮子先控制在手里。 但他的算盘落空了,石矮子身处漩涡的中心,一直非常警惕的留意着各方的动静,立身之处,也始终在石林的边缘,马玉龙身子一动,他立即生出反应,马玉龙虽快,他也不慢,身子往后一滚,滚进了石林中,马玉龙也随后跟了进去。 变起仓促,所有人都是一愣,鬼狂应变极速,他所忌的,惟白云裳一人而已,此时脑子闪电般一想,已有主意,一把提过战天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一粒红丸子,一下塞进战天风嘴里,真气一送,战天风想不吞都不行,随对白云裳道:“此丸名索魂丹,一个时辰之内若不得解药,五脏尽裂而亡,鬼某听说白衣庵有一门神功,可将人体内毒药循经络逼出,白小姐不妨一试,当然,白小姐若肯不插手,鬼某拿到东西后,也自会给令弟解药。”说着带了吊靴鬼闪进石林中,而早在他喂药说话之先,灵心清贫两道便跟进了石林,外面只留了那几个弟子。 白云裳凌空一指,解了战天风被封的穴道,战天风一跳起来,仰天大笑三声:“小命又回来了,阎王爷,你就哭吧。” 白云裳看了他的怪样子哭笑不得,道:“你刚才的意思——?” “云裳姐,你尽管信我好了。”战天风一拍胸膛:“传国玉玺绝对不在石矮子手里,至于到底是哪里嘛,嘿嘿。”嘿嘿两声不说了,又对白云裳眨了两下眼睛,他这眼色白云裳可就不懂了,但却信了他,扭头看一眼石林,道:“但他们信,只怕鬼狂会下杀手,我们进去。” “好嘞,小弟带路。”战天风当先掠进去,白云裳随后跟进,看了战天风飞掠的身法,道:“你的功力又大进了呢。” “姐姐看出来了?”战天风得意的一点头,想到佛印宗的事,扭头对白云裳道:“对了云裳姐,我还做了佛印宗的方丈呢,是你白衣庵的死对头了,找机会还要和你打上一架,争那佛门领袖来做。” “什么?”白云裳秀目中透出难以置信之色:“你做了佛印宗的方丈,怎么可能?” “贫僧绝不打诳语,阿弥托佛。”战天风也合掌宣一声佛号,对白云裳做个鬼脸,嘻嘻一笑。 这时他两个已进了石林,虽比鬼狂等慢进去,但灵力始终是锁着鬼狂几个的,然而一进石林,突然生出怪事,竟再也感应不到任何人,白云裳首先发觉了不对,因此虽是一肚子疑惑,却暂时放下了,道:“不对,这石林中有玄机。” 石柱巨大,每一根石柱之间,至少相隔着数十丈,战天风两个身法快,眨眼绕过一根石柱,异象更生,眼前突然再没有石柱,而是一座汪洋大海,碧波荡漾,一望无限,两人的身子,竟是在水面上飞掠。 “是阵法。”战天风叫,一拍胸膛:“小菜一碟,我的美姐姐,你就跟我来吧。”嘴上吹牛,脑中急转,回思天困星诡阵中关于各种阵法的记载,微一凝神,已有头绪,往左拐去。 白云裳也学过阵法,不过不精,听战天风牛皮哄哄,倒是一乐,道:“阵法你也懂,还真不看出啊。”随即秀眉一皱,道:“你叫云裳姐就好了,别这姐姐那姐姐的乱叫好不好?” 战天风嘻嘻一笑:“美姐姐叫错了吗?原来你不美吗?那我叫你丑姐姐好了。” “再说我真生气了。”白云裳瞪眼,战天风一吐舌头,忙道:“不说了,可怜见儿的,通共就一个姐姐的,还是连抢带骗赖来的,真要生了气不认我了,那就惨了。” 白云裳扑哧一笑,拿他无可奈何,这时战天风已当先掠出数十丈,一闪之下,大海果然就不见了,石柱复现,战天风得意的道:“我说的没错吧,幻象不见了不是,走对了就是石柱,走错了就是汪洋大海。” “是这样。”白云裳点头,道:“你懂的还真多。”她这话是真心称赞,因为她也在用心细察阵法,不过根本没看出头绪。 “那是。”战天风毫不客气的点头,看了他那样子,白云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中低叫:“这人。”问战天风道:“这什么阵法啊?” “暂时还看不出来。”战天风摇头,凝神看石柱分布,道:“不要怕,跟我来就是了,不论有任何危险,你弟弟我绝对英雄救美就是了。” “就你啊。”白云裳哼了一声:“不要我救你就好了。”她这时的语气,已完全是一个小性儿的少女在和邻家的男孩子辩嘴巴了。 “那就劳烦姐姐美女救英雄吧。”战天风笑,掠过一个石柱,异象重现,这次不是大海,却是火海,看不到头的火海,火苗子抽起数十丈高,灼热的气浪直往上冲,战天风两个立觉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痛,喉头发紧,呼息困难。 “这鬼阵厉害。”战天风低叫一声,脚下不停,连拐了两次,却始终没能冲出火海,他终究是临时抱佛脚,平时没有琢磨过,这时想一下子找到阵门,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在试到第三次后,眼前终又显出石柱,这一下他也试出了阵法的玄机,叫道:“我明白了,这是四象阵,乃是风林水火,哈,小阵耳,没什么了不起的。”说着脚下加速,连过了几个石柱,果然再不现异象,一识破阵法,灵力的感应竟也回来了,白云裳立时感应到左近不远处有灵力的波动,对战天风道:“那边有人。” “是。”战天风也感应到了,点头,道:“肯定是陷在阵中了,不知是谁,不过肯定不是鬼狂那老鬼。”说到这里想到一事,对白云裳道:“对了云裳姐,那跟你一起来的美人儿是什么人啊?” “跟我一起来的美人儿?”白云裳一愣,不过随即明白战天风是在说马玉龙,哭笑不得,道:“你说马玉龙马兄啊,人家可是男子汉,什么美人儿,你这人说话啊,真是的。” 140 “别说,要把他换上女装,还真是一美人呢。”战天风哈哈笑,笑声中拐过两根石柱,眼前幻象重现,却是一座密林,灵心清贫两道正在林子里和一群猴子打架呢,扭头看到白云裳两个,清贫道人喜叫道:“白小姐,你也来了,这石林中有鬼,小心猴子。” 随着他的叫声,战天风白云裳身侧同时显出十数只猴子,吱吱叫着扑上来,照理说这些猴子只是幻象,但这石林布成的阵势威力奇大,每只扑来的猴子身上竟都带着劲风,而且隐隐有灵力流动。 “这鬼阵还真出鬼了。”战天风骂一声,不敢轻忽,取锅在手,便要照猴脑急拍,却见白云裳玉指连弹,每弹一下,指间便有一朵白莲花飞出去,一朵白莲花阻住一只猴子,刹时间将十余只猴子尽竭阻住。 那些猴子被白莲花一阻,立时消失不见,但随即在另一面又会生出来,然而白云裳弹出的白莲花似有灵性,十余朵莲花环成一个圆圈,将战天风两个围在中间,那些猴子无论从哪边幻现,总被白莲花拦住。 这时灵心清贫两道也冲了过来,钻进莲花圈中,两道收剑,清贫道人道:“这石林暗含阵法,不知白小姐可有破阵之法。” “我弟弟能破。”白云裳看一眼战天风,灵心道人两个讶异的看向战天风,清贫道人好点,尤其是灵心道人,惊讶更甚,因为他是和战天风打过一回交道的,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战天风不但功力突飞猛进,如此玄奇的石阵,他和清贫道人甚至白云裳都难以看破,战天风却能看破,这叫他如何不惊。 看灵心道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战天风大是得意,瞟一眼灵心道人,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啊道长,到三回就是老朋友,到时我请你吃狗肉啊。” “道长出家之人,怎么会吃狗肉,不要胡说。”白云裳申斥。 “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坐嘛。”战天风嘻嘻一笑,看了白云裳道:“云裳姐,你不是出家人吧,该当赏脸,而且你这样的美人若肯赏脸吃了狗肉,那狗到了阴间也脸上有光呢。” “先赏你朵白莲花塞嘴巴吧。”白云裳哼一声,纤指一弹,一朵白莲花飞出,奇准无比的塞在了战天风嘴里。 “谢姐姐赏,我真吃了啊。”战天风嘻嘻一笑,嘴巴猛一合,真的将那白莲花含在了嘴里,那白莲花是白云裳灵力凝结而成,并无实体,一咬之下,自然消失,战天风却故意大嚼,看他嚼得恶心,白云裳皱眉道:“你把我的白莲花做狗肉嚼呢?” 战天风嘻嘻笑:“狗肉不如莲花美,莲花不如狗肉香,各擅胜场。” 他拖腔拉调,真象在馆子里品菜,白云裳又好气又好笑,叱道:“你再贫,我真不理你了。” 战天风却也怕她真个生气,忙道:“带路带路,跟我来吧。”扭身前掠。白云裳看他惊慌,嘴角不由自主掠过一丝笑意。 灵心道人一直冷眼旁观两人之间的情形,也将白云裳嘴角的微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思忖:“白云裳行走江湖半年多,从来都象个高高在上的仙子,即便马玉龙那样的美男子也是爱理不理,偏生对这小混混却另眼相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混混功力进展奇速,才两个多月时间,竟已是接近一流的身手,而且所学渊博,难道他竟是世家之子,名师之徒,所以白云裳才会对他另眼相看,可怎么就看不出他的师门来历呢?” 白云裳仍以白莲花围成***,将不绝幻出的猴子拦住,清贫道人两个随后跟上,掠出数十丈,幻象消失,石柱重现,清贫道人和战天风没打过交道,也不知战天风来历,白云裳即叫战天风弟弟,清贫道人心中便也自有三分亲近,这时便赞一句道:“小兄弟果然了得。” 战天风心中得意,却装作不在乎道:“豆芽菜啦,不算什么。” 白云裳看了他那样子,忍不住好笑,道:“行了,带路去找鬼狂他们吧。”其实白云裳一听战天风说破是四象阵,便已知走法,不过她愿意让战天风露一把脸而已。 “遵命。”战天风油腔滑调的应一声诺,当先领路,往石林中心掠去,很奇怪的是,鬼狂马玉龙几个似乎都在石林中消失了,再没有半点感应,到石林中间,也就是四象阵的阵眼处,战天风这才明白为什么,阵眼竟是一个大洞,深入地底,湿气不绝漫上来,也不知有多深。 “他们钻地底下去了。”战天风看向白云裳,他的意思,不想再跟下去,但白云裳担心马玉龙,道:“我们也下去。” 清贫道人道:“是,玉龙师弟性子傲,他若先得手,必不肯再将传国玉玺交给鬼狂,但他虽了得,却还不是鬼狂对手,我们得去助他一臂之力。” 白云裳点头,一边的灵心道人却动开了心机:“我和清贫两个若下去,白云裳就不愿插手,但我们若不下去,马玉龙真个危机时,她非插手不可。”想到这里便道:“也不知下面情势如何,万一鬼狂先得手,急速冲出时,在下面只怕拦不住,不如我和清贫师兄两个留在上面,守住这口子,则即便鬼狂先得手,我们也可阻他一阵。” “这话有理。”清贫道人点头。 白云裳相信战天风,认定鬼狂不可能拿得到传国玉玺,但灵心道人两个即这么说,她也不便反对,便道:“如此有劳两位师兄。”看向战天风道:“我两个下去。”这会却是她当先跃下,情势不明,她怕战天风吃亏。 战天风跟在白云裳身后,下掠百丈左右,眼前一阔,到了一个溶洞中,这个溶洞极为巨大,高有数十丈,方圆至少也有百丈左右,与地洞口连在一起看,就象一个长颈宽底的花瓶。溶洞的正中,有一眼清潭,有四五丈方圆,正对着地洞口,战天风两个从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潭中倒映的星光,还有白云裳从上掠下的身影,白衣飘飘,真有似仙子下凡。 叫战天风想不到的是,溶洞的两端,竟各有一扇石门,左面的石门开着,估计鬼狂几个都从这石门进去了。 “这洞子里居然还有门,好象是座地宫呢。”战天风叫。 白云裳点头,道:“好象是,我们进去。”当先掠进。 石门里面是一条甬道,甬道尽道又有一扇石门,也是半开着的,进去,眼前却现出三条甬道,每条甬道尽端都有一扇门,又是左手边石门是虚掩着的,两人掠过去,到中间才发现甬道左右两边还各有一扇石门,其中有一扇是半开着的,战天风探头看了一下,门里是一间石室,长约两丈,宽丈余,只是空无一物。 白云裳并没有往石室里看,战天风便作怪,猛地怪叫一声:“啊。” 141 白云裳吃一惊,叫道:“什么?” 战天风转头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摇头:“没什么?” 白云裳气结:“没什么你鬼叫什么?” 战天风嘻嘻笑:“我就叫一声吓吓里面的鬼啊。” “我看你才是个鬼。”白云裳气得捶他。 战天风笑着一闪,到甬道尽头,进门,里面竟又是三条甬道,分通着三扇门。进石门后,本来应该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每条甬道的中间,都镶着一颗珠子,不象是夜明珠,也不知什么珠子,发着淡绿色的莹光,光线虽然不亮,但以战天风两人的功力,有这么亮足够了。 战天风先前开玩笑,这时看了这规模,也不由自主咋舌,对白云裳道:“云裳姐,你别见怪,我真要叫了。” 白云裳看他象说正话的样子,疑道:“又要叫什么?叫他们吗?” “不是。”战天风摇头:“是惊叹,真的,如果每条甬道后面都是这样,那也太惊人了,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地宫也是按阵法建的,每扇门后三条石道,三三得九,该是一座九宫八卦阵,总数该是八十一条石道,二百三十四扇石门,依卦象,每条甬道之中又该有两间石室,每一宫,还该有一个眼,也就是大的石室,同时连通三条甬道的,你算算,这是多大的规模,在地上建也许不算什么,可这是在地底啊。” “是。”白云裳点头:“也不知是谁建的,那个石矮子该当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两人说着话,只捡那开了的石门处走,果然是每扇石门后都是三条甬道,正是一座九宫八卦阵,也不知穿了几扇门,突地进了一间大的石室,这石室呈圆形,四面各开一扇石门,有甬道连通,正是九宫八卦阵每宫必有的活眼,九宫相连,门门相通,不知阵法者,一旦进阵,永世也走不出去,但战天风却是漫不在乎,他就不相信,这天下还有什么阵法难得倒天困星。 在这地底石宫中,不好用遁术,就用脚走,战天风两个这样,鬼狂马玉龙几个肯定也是一样,因此完全没有半点灵力感应,若是在地面,即便没有灵力的波动,以白云裳之能,三五里之内,即便用脚走也瞒不过她,但在这地宫中却不行,当然,如果这地宫不是按阵法建的,她也能感应到,但这是一座九宫八卦阵,阵含玄机,宫与宫之间,半点动静也透不过来,她虽了得,终不是神仙。 战天风看看四下的石门,对白云裳道:“云裳姐,这样瞎找不行,得想个法子。” “是得想个法子。”白云裳点头:“你精通阵法,有什么好法子吗?” 战天风皱眉:“阵法困不住我,可是。”刚说到这儿,忽地有所感觉,有人越过另一宫,进了他们所在的这一宫,白云裳自然比他还先感觉到,喜道:“是马玉龙。” “是那个大美人啊。”战天风嘻嘻一笑,白云裳一皱眉,道:“当着人家的面,你可别这么说。” “我夸他还不行吗?”战天风笑,从右手石门进去,穿过两扇门,一眼便见到马玉龙从对面石门中出来,马玉龙自然也听到了响动,一眼看见白云裳两个,眼光一亮,喜叫道:“白小姐。”却不和战天风打招呼,甚至看都不看他。 “臭美么?”战天风眼见马玉龙大刺刺的不理他,暗怒,本想刺马玉龙两句,不过想着可能白云裳要生气,便不吱声,只是斜抬了下巴。 白云裳倒没来注意他的小心眼,看了马玉龙道:“马兄,你抓到石矮子了吗?” “没有。”马玉龙摇头,眼中暗含恼怒,道:“这矮子奸得象鬼一样,好几次感应到了他,却又给他借着阵法溜了,不过我相信他绝不敢跑出去,鬼狂也懂阵法,找不到他,自也不会出去,所以我们得赶快,白小姐来了,那就最好了。” 白云裳道:“马兄,我弟弟说传国玉玺不可能在石矮子身上,所以我看。” “我可不相信他。”不等白云裳说完,马玉龙断然摇头,瞟一眼战天风,眼中暗含怒意,战天风也斜瞟着他,冷哼一声道:“有人说话跟放屁一样,我还姓不过他呢。” “你说什么?”马玉龙大怒,两眼怒视着战天风,眼光如电。战天风全不怕他,抬眼与他对视,道:“我说你讲话跟放屁一样,除了一股臭风熏人,再不顶其它用。” “战天风,怎么说话的你。”白云裳瞪一眼战天风,转眼看向马玉龙,道:“马兄,他只是小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她虽是在喝斥战天风,可话语中的意思,明摆着是和战天风亲近一些,马玉龙听在耳里,如何不明白,一时牙关紧咬。马玉龙的怒火里,没抓到石矮子只占三分,有七分却是恼怒白云裳先前为战天风和鬼狂做的交易,此时看白云裳不但将战天风带在身边,更语意亲近,又添两分怒火,心中的恼怒足足到了十二成,若是对着其他人,他早已大发雷霆,但对着白云裳他却不敢发火,只有强忍着,心中暗叫:“小子,走着瞧,等把白云裳弄到手,大爷慢慢再收拾你。” 忍一口气,对白云裳道:“白小姐,传国玉玺事关重大,不能开玩笑,所以请你助我,而且我们要赶快,若给鬼狂先找到石矮子再从鬼狂手中去夺,可就难多了。” 白云裳拗不过他,只得点头,看向战天风道:“我们走吧,听姐姐的话,不许胡闹了。”她这语气,真就象一个慈爱的姐姐在哄顽皮的弟弟,马玉龙听了心中越酸。 她这么说,战天风自然不好和她硬顶,但说就这么跟着马玉龙走,他也绝对不服气,他天生就是个鬼,不能硬顶,那就旁生主意,嘴里脆生生应着:“好咧,姐姐的话,我从来都是记得牢的。”心里却暗打主意。 马玉龙走最前面,他竟也精通阵法,脚下十分的顺溜,但才走了一条甬道,战天风忽地啊呀一声,捂住了肚子。 白云裳吃了一惊,转头担心的看着他道:“怎么了。” 战天风双手死命按着肚子,脸上装出一脸痛苦之色,叫道:“肚子好痛。” 马玉龙疑惑的看着他:“好好的肚子怎么会痛的。” “可能是索魂丹的毒性发作了。”白云裳叫,竟伸手过来扶着了战天风,道:“你还好吧,感觉一下,是不是毒性发作了。” 看着白云裳白玉也似的一双手扶着战天风手臂,马玉龙肚中醋火直窜上来,又惊又疑,道:“什么索魂丹。” 142 “鬼狂为了让我不插手,给他服了索魂丹才放他的。”白云裳解释,左右一看,对战天风道:“不能找鬼狂要解药了,不要怕,姐姐给你排毒。”扶了战天风进了甬道左手边的石室,对马玉龙道:“马兄,请你稍等片刻,只要一柱香时间就好。” 马玉龙没有办法,只有跟她进来,战天风脸上装出极度痛苦的样子,更把牙齿咬得格格响,肚中则逆运玄功,让气息乱窜,以免白云裳看出来,心底则不绝偷笑:“小马儿,怎么样?想跟本大追风玩儿,你还嫩着点儿呢。” “忍着痛,尽量放松,不要怕。”白云裳让战天风盘膝坐下,自己随即在战天风身后坐下,双掌分开,一按战天风头顶百会,一按后腰命门。 白衣庵这门排毒之法,颇为神奇,不但能排自己体内之毒,更能排别人体内之毒,乃是将灵力从顶心送下,如水流般将中毒之人体内的毒往下洗,然后另一只手运玄功从后腰把毒素吸出来,效验若神,只是颇费功力。 马玉龙并不知战天风是在作怪,但眼见白云裳为战天风如此紧张,心中妒火更是冲天而起,站在石门边,两眼死死盯着战天风,直恨不能把战天风生吃了。 “这小混混并不是她亲弟弟,也不是她师弟,可她为什么就对这小混混格外不同呢,难道竟然是喜欢上了他,这怎么可能。”马玉龙脑中迷惑难解,将眼光转到白云裳身上。 白云裳是斜对着他的,盘膝而坐的身子如玉竹般挺得毕直,按在战天风头顶的左手因袖子有些宽大而褪下了一小载,露出半载手臂,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发着玉一般淡淡的光泽。她的脸也是一样,却因略微的模糊而更显柔美,脸下面是修长的脖子,再往下,便是挺立的双峰。她穿的衣服比较宽松,但**的形状仍是清晰可见。 马玉龙死死的盯着白云裳微挺的胸部,呼吸发紧,意想着剥开了白云裳的衣服,看到了她的**。 马玉龙玩过上百的女人,经验丰富之极,女人穿衣服和不穿衣服,以及穿紧身装和宽松衣服之间的不同情形,他清清楚楚,这时虽是隔衣看着白云裳**,但从衣服隆起的形状,他几乎就可准确的估量出白云裳**的形状和大小。 “她不但脸蛋儿漂亮,身材也是极品呢,若是剥开来。”脑中幻想着脱下白云裳衣服的情景,马玉龙腹中更似有若火烧,眼看白云裳闭目全神为战天风拨毒,一个恶毒的念头突地从心中生出:趁着这个机会,制住白云裳,**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马玉龙心中不由一紧,抬眼看向白云裳。 马玉龙死缠了白云裳一个多月,对白云裳可说已是有了相当的了解,白云裳不但功力高绝,容颜绝美,而且智慧极高,看她的样子,总是微微的笑着,好象什么都不在意,可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慧眼的关照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瞒过她,为人处事,应对之灵活,手法之机变,让素来自大的马玉龙也常常叹服不已。白云裳行走江湖半年多,极少出手,却声名日盛,隐然已成正道第一人,甚至让成名多年的枯闻夫人也忌恨不已,师门、容貌、功力之外,她的智慧立功极伟。 只除了对着战天风时,她才象一个邻家的少女,罕有的露出她这个年龄的少女特有的风情,其它任何时候,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女,想接近她难,而想暗算她,甚至说制住她**她,除非是疯子,任何正常的人都绝不会打这种主意,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的,因此即便以马玉龙的自负,这个念头一起,心中仍不由自主的紧张,几乎是念头一起,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但有些东西是压不住的,尤其是欲望,象马玉龙这种自大自负惯了的人,从来都任性而为,没有多少自制力,心中欲望一起,哪里说压就能压住的,虽然他深知白云裳功力高智慧更高,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弄得不好,不说小命,至少以后永没有机会再接近白云裳,但腹中熊熊燃烧的欲火,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决定冒险,但他不是傻瓜,知道直扑过去动手完全没有希望,便装出焦急的样子道:“白小姐,好了没有,鬼狂一旦得手,传国玉玺可就要落在邪道手中了。”说着走近两步。 白云裳虽在发功之中,慧眼却仍然观照周遭的一切,听到马玉龙的话,她睁开眼睛,冲他微一点头,意思是要他不要心急,马上就好,复闭上眼睛,全力运功。 唉,她慧眼虽观照一切,却仍看不透人心,尤其马玉龙一直以来都对她甜言密语,拼命追求,她虽是天之骄女,却终究只是个女孩子,马玉龙虽撼不动她的禅功,在她内心的深处,对马玉龙仍是有一定的好感,或者说,在她禅功无法关照的内心最深处,她仍有着少女的虚荣心,愿意听俊美少年的甜言蜜语,对追求她的人,自然而然地也就多三分好感,少三分防备。 马玉龙留心观察着白云裳脸上的神色以及灵力的波动,确认白云裳完全没有对他起疑,心中暗喜,道:“要不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这话出口,看到白云裳眉毛微微一动,忙又道:“放心,我只添三分力,不会蛮来伤到令弟的。” 此时白云裳拨毒已到最后也是最关健的一步,她并不需要马玉龙助力,但她没去怀疑马玉龙,只以为马玉龙是急着要去找传国玉玺,所以虽然不想要马玉龙助力,却也不好拒绝,她却不知道,马玉龙正好猜中了她的心思,也知道她不会在这紧要关头为这点小事来和他辨。 奸计得逞,马玉龙再不犹豫,屏息敛气,缓缓伸手,似乎是要按到战天风肩上去,但在掠过白云裳肩膀时,突然闪电般往左一掠,一下子按住了白云裳的大椎穴,一击得手,再不停留,沿着白云裳督脉一路点下去,将白云裳督脉上所有大穴尽竭点到,白云裳便有通天的玄功,督脉被封死,也休想再运转半分灵力。 白云裳察觉有异,猛睁眼睛,却已回天无力,身子斜斜歪倒,随即仰天躺倒在地。 马玉龙动手时,拨毒正在最关健的时候,督脉被封,白云裳的灵力一下子失去控制,暴发的灵力刹时将战天风击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又落了下来。 战天风只是作怪,毒性还没发作,本来是一点事也没有,但给白云裳不受控制的灵力一下猛击,他又是处在全然的放松之中的,可就吃足了苦头,五脏六俯刹时就象倒转了过来,无处不痛,最要命的,是白云裳因督脉被制,一部份灵力无法收回去,滞留在战天风体内,却就象一头被困笼中的猛兽,四下乱撞,而且於塞着战天风的经脉,让他无法运功,想爬起来都做不到,你想啊,经络被塞,气血无法运行,到不了四肢,手脚稀软麻木,动动手指嘴巴或许还可以,想撑起一百多斤的身子,却是不可能。 143 白云裳只是灵力被封,其它无碍,但也无法撑起身子,只能惊怒的看着马玉龙道:“马玉龙,你疯了?你想做什么?” “我是疯了,为你疯了。”竟然得手成功的制住了白云裳,马玉龙兴奋得只想大叫,一脸狂喜的盯着白云裳道:“云裳,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想死你了,我玩过的女人上百,而且都是所谓的美女,可自从见了你以后,我眼里就再也没有其她女子,虽然这一个多月我也上过几个女子,可不是我想她们,而是想你而得不到,把她们当成了你,我在玩她们的时候,想的都是你啊,想着你躺在我身下,让我肆意的玩弄,品尝你的每一处地方,听到你的娇声浪叫。” “住嘴。”听他越说越不堪,白云裳又惊又羞又怒,厉声喝止,一张玉脸胀得通红。她气愤的怒喝,胸脯起伏,马玉龙一眼就瞟见了,脸上露出**笑:“云裳,你真的是女人中的极品,你不但脸蛋美,身材也美,我可以肯定,你的**一定是我玩过的女人中最美的。” “你无耻。”白云裳怒喝,马玉龙根本不怕她骂,**笑着走近,在她身边跪下,啧啧赞叹:“极品啊,真是人间的极品啊,传国玉玺算什么,我能得到你,便是做天子我也不干。” 白云裳惊羞交集,怒喝道:“你休想如愿。”说话间便要喝舌自尽,但她无法运使玄功,动作可就没马玉龙快了,嘴一动,马玉龙指间早发出一缕灵力,白云裳只觉颊间一麻,再咬不下去。 “只要我马玉龙看上的女人,绝对跑不了,也绝对死不了,只能欲仙欲死。”马玉龙嘿嘿**笑,托起白云裳一只手,一边亲一边赞:“极品,真正的极品,我玩过那么多女人,她们全加起来,也还及不上你一根指头。” 白云裳手脚虽能动,但灵力被封,仅凭肌肉的力量,却完全不是马玉龙的对手,给马玉龙抓着手,想抽回来,完全做不到,身子的挣动却反更激起马玉龙的**兴,嘿嘿笑着,亲了手指,又顺着手臂往上,小臂,再到上臂,白云裳**的手臂象一节洁白的象牙,沾上了马玉龙的唾液后,更发出莹白的光。 战天风这时已缓过了一口气,腹中痛得好点了,眼见马玉龙凌辱白云裳,不由怒火冲顶,然而白云裳的灵力塞在经络中,却始终让他无法运功,想爬起来去撕打马玉龙,可手脚撑在地下软绵绵的,根本无法撑起身子,只能把牙齿咬得格格响,脑中电转,将平生所学,包括九诡书在内全想了一遍,却是没有半点办法救得白云裳。 马玉龙将白云裳手臂亲了一会,忍不住**兴,看向白云裳**,**笑道:“云裳,让我好好的品尝一下你吧,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你,我有这世间最锐利的眼光,也是这世间最有资格品尝你的人。” “不要。”看着马玉龙手伸向自己的胸脯,白云裳惊羞怒叫。 “你要的,你现在不要,呆会就要了。”马玉龙笑。他玩过很多女人,也会玩女人,并不性急,更不粗鲁,不是一把撕开白云裳的衣服,而是非常细心的解开白云裳的衣带,再把外衣轻轻掀开,那种专注细心,就象古董收藏家面对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一样。 时已春末,尤其白云裳玄功高深,不怕冷,因此穿的衣服不多,外衣一掀开,便露出了里面月白的肚兜和两臂的肌肤。 白云裳羞愤到极点,却是毫无办法,只有绝望的闭上眼睛,另一面的战天风也是半点办法没有,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外衣一掀开,马玉龙**兴更增,更不停手,将白云裳肚兜的带子解开,一手提着肚兜,急促的呼息着,慢慢的将肚兜掀开,到白云裳的**露出时,始才猛地一掀,随即便发出一声欢叫:“果然如此,美丽绝伦,绝品啊,绝品。” 他看到了白云裳**,战天风自也看到了,战天风在龙湾镇混时,顽童胡闹,偷看过不少女人**,说实话不好看,不是象个大木瓜一样吊着,就是乳尖上一圈乌黑,象挂着两粒黑枣,而且是完全让人不起馋心的黑枣。后来看了鬼瑶儿虚影的**,那个漂亮,让他回想起来腹中不由自主的发火,还有那次血烈和蜜雪儿亲热,他也看见了蜜雪儿的**,可说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或者说美女的**,然而一眼看到白云裳的**,他胸中仍是不由自主的一震,有一种刹时忘了呼吸的感觉。 白云裳的**没有鬼瑶儿蜜雪儿的大,但却特别的尖挺高耸,象极了两根破土而出的冬笋,剥去了笋皮后,怯生生的挺立着,乳尖如豆,清新嫩红,在昏蒙的光线中显出淡淡的两点红影。 “确实是极品。”战天风也在心中暗暗赞同马玉龙的话,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过,马上就被怒火冲散了,牙关紧咬:“马玉龙,竟敢污辱我云裳姐,终有一日,我要你生死两难。” 白云裳感觉到胸前一凉,知道胸脯**,羞极之下,昏了过去。马玉龙本来痴迷的盯着白云裳**,但白云裳昏过去他却还是察觉到了,他是玩女人的老手,昏迷中的女人形若**,他可不愿意,发出一缕灵力在白云裳人中穴上一撞,让白云裳又清醒过来,白云裳眼睛一睁,随又闭上,眼泪滚滚而出。 马玉龙嘿嘿一笑,道:“云裳,不要哭,你哭我可很心痛呢,告诉你,男女**是这世上最美的一件事情,你一旦尝过了,就会如醉如痴的迷上的,而且我告诉你件事,我其实还有个师父,是七大灾星中的天欲星,他传我的御女术,可以把和我**的女子美上天,当然,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自控能力很强,但师父还传了我一样好东西:女儿醉。” 说到这里,马玉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子来,**笑道:“这女儿醉是**中的极品,女孩子只要闻一下,不论她是怎么样的贞节烈妇,都会立刻春情勃发,若是在鼻间抹上一点啊,那春情就会象烈火一样熊熊燃烧,到那时,别说是人,就算是一条狗,你搂住了也会拼命索要,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也给你抹一点吧,不过放心,我完全可以满足你的,哈哈哈。”他狂笑着,打开瓶塞,先自己闻了一下,再用小指尖勾了一点,抹向白云裳鼻间。 白云裳本来闭着眼睛,听说马玉龙不但要凌辱她,还要给她涂**,羞怒至极,睁眼羞叫道:“不要。” “要的,要的。”马玉龙不绝**笑:“你是女儿中的极品,你的第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亨用。” 白云裳摇头想躲避,却哪里躲得开,终于给他在鼻间抹上了女儿醉,急忙闭住呼吸。 她闭住呼吸,马玉龙自然看得出来,嘿嘿一笑,道:“不急不急,玩女人就象品古董,要慢慢的细细的,才能品出真味,先让我来好好品尝品尝你这对女人中罕见的美乳吧,然后等你吸进了女儿醉,春情大发,我再把你剥光了,用御女术美美的把你送上天,只要一次以后,我保证你就会迷上我,只恨不能天天把我往**拖,哈哈哈。”狂笑着搓搓手,抓向白云裳**。 144 这段时间,战天风竭力运功,但白云裳留在他体内的灵力实在太强,无论他怎么使力,功力也始终无法凝聚,眼见马玉龙的双手一点点伸手白云裳**,战天风怒到极点,刚要张嘴大喝一声,不论如何先阻马玉龙一下再说,却突然间由马玉龙的双手想到一个东西:鬼牙。 “对啊,放鬼牙啊,本大追风就算死了,也绝不让他的狗爪子碰到云裳姐奶子。”战天风心底狂叫,勉力抬起双手,马玉龙是侧对着他的,他一手便对准了马玉龙右耳,怕瞄不准,另一手则对着马玉龙右胁,捏好剑指,默念口诀,暗叫一声放,两枚鬼牙急射出去。 石室本来就不宽,白云裳给战天风拨毒时又是差不多坐在中间的位置,因此战天风离着马玉龙其实不过三四步距离,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瞄不准,而马玉龙整个心神都放在了白云裳**上,一门心思只想要感受双手摸上白云裳**的第一下触感,对战天风完全没有半点防备,自然也就无从躲闪,一枚鬼牙正好从他的右耳穿进,左耳斜上穿出,另一枚鬼牙则射进了他身体里,为他护体玄功所抗,没能穿透身子,只射出一个血洞。 马玉龙身子一震,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战天风,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本身功力了得,清楚的知道白云裳没来得及收回的灵力会给战天风怎样的创伤,再加之对白云裳的痴迷,因此完全没有来理会战天风,却再想不到战天风身子不能动,臂上却诡异的装有鬼牙,一着错,满盘输,他玄功再高,也是抗不住透耳而过的鬼牙的,身子摇了一摇,仰天摔倒,死了,却是死不闭眼。 白云裳已经完全绝望了,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睛,听任泪水横流。女子行走江湖,天生就有着弱势,一旦失陷敌手,那便惨不堪言,但白云裳一直都没有过这种担心,以她的功力,不论敌人多强,想打败她有可能,击伤她也有可能,但想擒住她凌辱她,却绝无可能,打不过,她可以跑,如果她安心想跑,即便集中天下所有的高手,也是围不住她的。然而今日一时的疏忽,只是因为为马玉龙甜蜜语所迷而信任了他,却陷自己于万劫不复,她悔到了极点,心中这时只有一个念头,一旦身得自由,立刻杀了马玉龙,然后自杀。叫她想不到的是,马玉龙的的魔爪并没有摸上她身子,两声异响后,然后是扑通的一声,身子摔倒的声音,她急睁开眼睛,见马玉龙栽倒在她身边,脑袋离她不过尺余,耳中的血不咕噜噜不绝放出来,两眼大睁着,绝望、愤怒、不甘心,却已渐渐的呈现出死鱼的神色。 白云裳惊喜交集,勉力抬头看向战天风,叫道“是你——杀了他。” 战天风射死刑天道人那次,放出鬼牙后,全身虚脱,但这次却没有这种感觉,因为鬼牙和战天风同时吸取了金果的灵力后,也就把寄居的战天风当成了自己人,发射出来时,便不象先前一样要拼命的吸取战天风的灵力,不过战天风并没有察觉这种异象,因为他体内塞着白云裳的灵力,本来就不舒服,又一门心思的盯着马玉龙,只要看到马玉龙没死,那就还要补上两鬼牙,根本没去管体内有什么感觉,见马玉龙死得透了,始才放心,听白云裳问,嘻嘻一笑道“是,我臂上装有九鬼门的鬼牙,刚刚才想起,便免费送了他两鬼牙,竟然想**我的好姐姐,本大追风要将他挫骨扬灰。” 先前过于激动,白云裳忘了自己**还是禅露着的,听到**两字,始才想起,呀的一声叫,刹时玉面通红,忙掩上衣服,羞意略去,复看向战天风,一脸感激的道“风弟,谢谢你。”她一直对战天风另眼相看,但叫战天风做风弟,却还是第一次,战天风让她免于凌辱,她心中的感激,当真难以言喻。 “说什么呀。”战天风摇头,嘻嘻笑“你是我的好姐姐呢,弟弟帮姐姐,那是没得说的,而且你被他暗算,也是因为替我拨毒。” 他这么说,白云裳心中更是感激,所有的人都想不通白云裳为什么独独对战天风格外不同,其实原因只有一个,便是朱一嘴死那夜,战天风抚尸痛哭,刚好给白云裳撞上而生出的缘份,因为白云裳师父过世时,也刚好是那样的一个月明之夜,白云裳也是那样的抚尸痛哭,同样的哭声同样的情景,一下子就触发了她心中的柔情,看着战天风,她仿似就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同病相怜,那一刹那,战天风在她心里便有了格外的亲切感,每当她看到战天风,这缕柔情便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来,待战天风也就格外不同,战天风叫她姐姐,她也愿意,在她心里,也真的觉得战天风就象她的小弟弟,不过她嘴巴上还是有些难于叫出口而已,而这一次,战天风在这种情形下帮到了她,激动之下,终于叫出了口。 战天风虽然嘻嘻笑,身子却始终挣不起来,白云裳略一凝思便明白了,道“风弟,你是因为姐姐的灵力於塞经络而难于运功是吧。” “是。”战天风点头“我这会儿的情形,就好象是因贪吃而胀坏了的傻大个儿,肚子里满满的,怎么也动弹不了,想放两个屁松动松动,偏生还放不出来,真是气死。” “那是姐姐的灵力塞住了,放——那个怎么会松动。”白云裳白一眼战天风,却又一笑,道“姐姐教你一个法门,你可以把姐姐的灵力引入经脉中,化为己有。” “有这好事?”战天风大喜,却又道“把姐姐的灵力变成我的,那我岂非占了姐姐的便宜。” 便宜两字语含双关,白云裳脸一红,瞪他一眼,道“好生记着,别闹不好弄成个气滞,到时挺着个大肚子象个孕妇一样,姐姐可不负责。”说着扑哧一笑,这会儿她看战天风越发不同,也就越容易流露出少女的天性。笑容微敛,传了战天风运功的法子。 战天风依诀闭目练功,於塞的灵力果然慢慢散开,缓缓注入自己丹田中,鼓胀的肚腹一时大是轻松,但不等他将白云裳所有灵力化净,却忽听得白云裳的呻吟声,他吃了一惊,急睁开眼睛,却见白云裳一张玉脸赤红如火,全身象蛇一样的扭动着,双手更在身上乱抓,先前掩好的衣服也给抓开了,绝美的****着,给自己的双手抓得不住变换形状,口中更不绝的发出呻吟声。 先前马玉龙给白云裳涂上女儿醉时,白云裳闭住了呼吸,但后来意外得救,却把这个给忘了,一吸之下,吸进了女儿醉。白云裳若灵力不被制住,以她惊人的玄功,任何毒药**都伤不了她,即便入体,也瞬间便可排出,但灵力被制便没有办法了,虽然她幼受佛法熏陶,心志远比一般女孩子坚凝,但天欲星所制这女儿醉实是天下最厉害的**,加之马玉龙为了摧毁她的禅心,不是让她闻了一下,而是将药涂在了她鼻间,份量加了十倍不止,她又如何抗拒得住,这时便是药性发作了。 145 她本来美绝天人,此时****这么扭动着呻吟着,当真有着不可思议的**力,战天风因为年纪的关系,对女人一直都不是特别的感兴趣,但和苏晨亲热过,尤其是蜜雪儿那一次的勾引后,虽然都未真正入港,却也引动了心火,对女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渴望,这时一眼看到白云裳这个样子,刹时间便全身发火,身上更起了异样的反应,眼光也不由自主盯向白云裳的**,心中低叫 “云裳姐的奶子可真美,好象比鬼瑶儿蜜雪儿的都还要美上三分。” 这么想着,却猛地心中一凝,低叫 “云裳姐可是我姐姐,她的奶子我不应该看的。”急一甩头,错开眼光,叫道 “云裳姐,你怎么了,我给你解穴。”他从来没见过**发作时的情景,一时没想到这是**发作了,只想到白云裳是不舒服,解开白云裳的穴道,她自然就好了。 战天风经络中塞着的灵力还有一小部份没有化开,玄功运转仍然不畅,只能运使不到平时三成的功力,但身子的运动却是无碍了,起身到白云裳边上,竭力错开眼光,不去看她的胸乳,跪到她身边,伸掌按上丹田,手掌与白云裳身子刚一接触,还没来得及发出灵力,白云裳却忽地双手一伸,死死的抱住了他。 马玉龙说药性发作后的女人,会完全不顾兼耻,哪怕是抱着条狗也会拼命索求,他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的试过,确切的知道这女儿醉的威力,何况他给白云裳涂的药还重了十数倍不止,这时的白云裳,神智已完全痴迷,欲火在身体里熊熊燃烧,对挨着她身子的一切,只是死死的抱住,至于抱着的是人还是狗,她真的已经完全管不了了。 战天风全无防备,他哪想到白云裳会这么抱着他啊,身子往下一栽,趴在了白云裳身上,手往下压,抓着了白云裳右乳,嘴则压在了白云裳脸上。 战天风吃了一惊,叫道 “云裳姐,你做什么?想**我吗?”嘴里开着玩笑,身子想撑起来,但白云裳一抱住了,哪里肯松手,不但手抱着,脚也围了上来,死死的缠着他,偏偏战天风一手抓着的是白云裳**,一撑之下,软绵绵的一团,让他的手一下子就软了,竟是撑不起来。他抓过单如露的**,也揉过苏晨,但那都隔了衣服,而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半点隔绝的抓在手里,那种感觉,真的从来没有过,他也说不明白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却只是再不想放手,身体就象一根浇了油的干柴,刹时间给点着了,再没有重新撑起的力量,只是不绝的揉搓着,而他重新跌下的嘴,刚好碰到了白云裳呼呼喘着热气的嘴唇,他心中闪念 “不知云裳姐的豆腐是什么味道?只是我好象不应该吃她的豆腐。”迷迷糊糊的想着,嘴却已经吻住了白云裳的嘴唇。 白云裳的嘴唇和苏晨的一样,也是凉凉的,也同样的温软、香滑、细腻,但与苏晨不同的是,被**激起了全部欲火的白云裳,她的吻要比苏晨的火热得多,清醒中的苏晨是羞涩而放不开的,只是被动的回吻,而白云裳的吻却是火热的,狂热的索取着,如其说是战天风在吻她,不如说是她在吻战天风。 战天风给白云裳狂热的吻吻得迷迷糊糊,手也开始到处****起来,先前他还想着白云裳的奶子他不该看,这时却已完全迷糊了,便在这里,地底突然传来轰降一声闷响,这一声闷响一下子震醒了战天风,心中闪念 “啊呀不行,再弄下去,本大追风要和马玉龙一样了。”忙要撑起身子,白云裳却仍死死的缠着他,而战天风也发现,自己的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白云裳的胸脯上,白云裳一对玉乳就在眼前,眼见白云裳还要箍着他脑袋往胸脯上按,一旦再按到白云裳胸脯上,他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自己,心中一急,猛一张嘴,便在白云裳的左乳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还真重,虽然没有破皮出血,却在白云裳美丽绝伦的左乳上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同时大叫一声 “云裳姐,醒醒,再不醒来,你就不是我姐是我老婆了。” 白云裳吃痛,再加上战天风这一声大叫,终于恢复了两分神智,睁眼看清自己的样子,羞叫一声,急忙放手,战天风撑起身子,急往边上一跳,却一下绊着了马玉龙尸身,仰天摔了一跤,跳起来在马玉龙身上踢了一脚,大骂 “你大爷的,死了还要拌本大追风一跤,呆会老子碎了你。”这时他已经想到了白云裳给涂了**的事,去马玉龙怀中一翻,翻出两个玉瓶子来,拨开一个一闻,香气冲鼻,刹时间全身有若火烧,却是那个女儿醉的瓶子,忙打开另一个,一闻,却是奇臭无比,只想大呕出来,但那种身若火烧的感觉却立马消失了,知道是解药,忙俯身到白云裳身边,这时白云裳又渐渐陷入迷醉中,战天风一手抱住她脑袋,另一手把瓶子送到她鼻子前。 白云裳吸了两口气,迷药渐解,睁开眼睛,但药性实在太重,眼神仍不够清明,战天风见她眼光看过来,忙道 “这是解药,不过比较臭,姐姐就当它是臭豆腐好了,再吸两下。” 白云裳依言深呼吸,吸了两下后,女儿醉的药性彻底解除,但灵力仍是被封住的,手足仍然没有力气,战天风此时灵力也只恢复三成,没办法替她一下子解开穴道,只得扶她盘膝坐好,一面在她后心命门输入灵力,一面让白云裳自己运功冲穴,两下合力,始才冲开被封的穴道。 白云裳玄功尽复,回转身来让战天风盘膝坐好,运起先前她教他的法门,她复以灵力相助,很快便将战天风经络中於塞的灵力全部化开,战天风将那些灵力引入丹田中,与自己的灵力融为一体,一时只觉经络中灵力充沛,大有破体而出之势,跳起来挥了挥拳头,对白云裳道 “云裳姐,我吸了你的灵力,你岂非功力大损?” “不会。”白云裳摇头 “我不是象佛印宗一样给你灌顶传功,只是一个意外而使一部份灵力滞留在了你体内,那样滞留的灵力没多少的,对我自己更没有多少影伤,就好比两个高手比拼灵力,当时虽然消耗得很厉害,但随后又可以恢复,我这个也一样,坐息几次就好了。” 她一直只是掩着衣服,到这会儿才拾起地下的肚兜,背转身穿好,穿着穿着,泪如雨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虽然她各方面都远强于一般的女孩子,但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无论任何女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不哭都是不可能的。 战天风故意拿他吸收了白云裳灵力的事来说,就是希望引开白云裳的注意力,没成想白云裳还是哭了起来,虽然他记起了女孩子哭了只要抱一抱就好的话,上次对苏晨也是效验若神,但对着白云裳,他知道还是不能抱,只有想话头来劝道 “云裳姐,别哭了,还算好吧,虽然马玉龙看了你的奶子,但终究没有碰到你,虽然说女孩子身子娇贵不能给别人看,但你别把他当人啊,你就当他是一条狗,不对,当狗还看重了他,你就把他当成一只大头苍蝇吧,就好比你上茅房,给大头苍蝇盯在了屁股上,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吗?而且这只苍蝇还是只死苍蝇,给我拍死了呢。” 146 他自认为这个比喻打得很恰当,是啊,再怎么样的美女也要上茅房,光屁股也要给苍蝇叮,难道给苍蝇叮了就都不活了?不至于吧。 但他自以为是的道理却并没有止住白云裳的哭声,战天风搔搔头,道 “是了,还有我,但也一样啊,你也把我当苍蝇好了,马玉龙是红头苍蝇,我就是那绿头苍蝇,虽然我亲了你嘴还在你奶子上咬了一口,你也只当是给苍蝇。” 话没说完,白云裳却猛地哭叫道 “不要说了。” 战天风慌忙住嘴,他把自己也比做苍蝇,其实也是故意的,希望能引得白云裳笑起来,一笑那就没事了,谁知却反勾得白云裳发恼了,一时可就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只有呆站着看着白云裳,眼见白云裳平日一尘不染的白衣上,这时却沾满了灰尘,心中却也感叹 “云裳姐仙子一样的一个人,却差点给**了,也难怪她伤心。”想到这里,无名火又起,对着马玉龙尸体便是一脚,随即对着他尸身一顿乱踩,边踩边骂 “王八蛋,你以为做了鬼就躲得掉了,做了鬼老子也要踩死你,出去老子就去做法事,请尽天下高僧高道,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不,让你翻身做人,但永世都做太监,就算看着光屁股美女也只能干着急。” “算了。”白云裳低叫一声,深深吸气,抹了泪水,随即转过身来,道 “带了他尸体,我们出去。” 战天风见她不哭了,大喜,应一声,提了马玉龙尸体,装着女儿醉和解药的玉瓶子本想再塞进马玉龙怀中,突又另起一个念头,反手便塞进了自己的玄女袋里。 复从洞口出来,灵心清贫两道还在,却都是一脸急怒,白云裳是先出来的,清贫道人一见她就急叫道 “白小姐,鬼狂冲出去了,也不知他拿没拿到传国玉玺,我两个拦他不住。”说到这里,始才看清白云裳神情有异,不免惊叫一声 “白小姐?” 这时战天风也升了上来,灵心道人一眼看到战天风手中提着的马玉龙,惊叫 “玉龙师弟,你怎么了?” “死翘翘了。”战天风将马玉龙尸体往地下一丢,灵心道人忙上前一把抱住,一试马玉龙鼻息,真个没了气,惊得魂飞魄散,看向白云裳,急叫道 “白小姐,玉龙是怎么回事,是鬼狂害了他吗?” “不是。”白云裳摇头,眼中隐含怒意,道 “我们没有找到鬼狂,但碰上了他,这畜性竟然趁我不便欲行不轨,给我杀了。” “什——什么?”她这话如一个晴天霹雳,惊得灵心道人都结巴起来,这时他也看清了白云裳神情有异,不但泪痕未干,一袭白衣也是沾满了灰尘,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战天风将他神情都看在眼里,喝道 “不要往歪里想,这禽兽并没得手就给我杀了,他其实是死在我手里。” “不要说了。”白云裳低叫一声,扫一眼灵心清贫两道,道 “请你们把尸体带回无闻庄,我随后会向枯闻夫人讨一个说法。”说着当先出了石林,战天风随后跟上,灵心道人抱了马玉龙尸体,和清贫道人一起跟上。 出了石林,白云裳一直往上飞,直上山岭,战天风自然紧跟着她,灵心清贫两道却没跟上来,不敢跟了,要在山谷中先商议一番。 七大玄门中,古剑门、修竹院、无闻庄三派走得最近,关系最好,以前因为三派是七大玄门中势力最弱的,结成一体以壮声势,但近几十年,古剑门出了五灵,无闻庄更出了枯闻夫人和无闻七剑,三派后来居上,反而成了七大玄门中最强的一股势力,三派得了意,抱得更紧,马玉龙的死,不但是对无闻庄的打击,也是对古剑门修竹院的打击,两道心慌意乱,不商量一下不行。 白云裳飞上山岭,见战天风一直跟着他,转头道 “我要静一静,你有什么事,自己去忙吧,这次的事,谢谢你。”说着飞掠而去。 战天风想叫住她,更想跟着她,但张了张嘴,却终是没能叫出来,看着白云裳远去的背影,心中寻思 “云裳姐肯定还要哭一场,只盼别想不开就好。” 呆了一阵,也顺着白云裳掠去的方向飞掠,倒不是想追白云裳,而是无处可去,便信脚而行了,心中寻思 “云裳姐说过后要去找枯闻夫人的麻烦,无闻庄听说在南方抚香国,我且也往南方去,一面打听马大哥的消息,一面等云裳姐的消息,若找到了马大哥又听到云裳姐和无闻庄起冲突,那就拉了马大哥去帮手,也免得无闻庄仗着人多欺负云裳姐一个人。”不过随即便想到,白衣庵为佛门领袖,虽然因白衣庵的退隐,佛门也跟着保持低调,但佛门中卧虎藏龙,潜势力极为惊人,别说白云裳背后还有师门,便是白衣庵这一代只有白云裳这一个弟子,佛门中听到了消息,也一定会为白云裳出头,白云裳可绝不是什么孤家寡人一个,而是一股巨大的势力,无闻庄虽强,真若不讲理时,便加上古剑门修竹院,只怕也是斗不过佛门的。 “但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云裳姐的娘家人,我可是她弟弟呢。”战天风想,但随即又摇头苦笑,想 “我不但亲了她,还在她奶子上咬了一口,只怕云裳姐以后未必还认我这个弟弟吧。”想到这里,眼前不由自主又浮现出白云裳**的**,腹间刹时一热,慌忙摇了摇头,加速飞掠。 不久天明,到一座城外收术,进城去,仍是在茶馆酒店打听新天子的事,还是一样,乱七八糟的消息很多,管用的一个没有。打听消息的时候,他尽量收敛灵力,入黄沙关前,他真的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但与鬼狂的这场巧遇,却让他知道,对着真正的宗师级人物,他仍然没有多少还手之力,而实力相差太悬殊时,诡计往往也不起作用。不过他也不是太担心,因为象鬼狂这样的人物,除非是巧遇,不太可能专门来寻他的,所以他只是小心,而不是象老鼠一样找个地洞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照想好的,一路向南,每逢大些的城镇便停下来打探一番,这天进了一座大城,找了家酒楼,打一角酒,要两个菜慢慢吃着,同时向小二打听新天子的事。这城离三吴国已在数千里之外,三吴国的事,这里关心的人不多,小二只是听旅客大致说了一下,说新天子不见了,其它一概不知,更没有新天子在另外哪个国家现身的消息。 战天风问了两句便知希望落空,让小二自去,喝着酒,心中却也好笑,想 “别人满世界找传国玉玺,本大追风揣着传国玉玺却还送不掉,也真是有趣了。”忽又想起那天蜜雪儿的话,想 “如果本大追风现在跳起来亮出传国玉玺,然后宣布我就是十四皇子玄信,却不知会怎么样?是有人跟着叩头奉我为天子呢?还是乱刀齐下,分了我的尸再抢了传国玉玺啊?嘿,若不是传国玉玺是马大哥要的,还真要冒一险玩玩。” 喝着小酒,哼着曲儿,胡思乱想着,却忽地里心生警兆。 147 他要的是二楼雅座,不靠窗,但对街的景物还是能看到,对街也是一家酒楼,窗上都打着竹帘子,隐隐绰绰,客人也是不少,只是看不清人,但战天风隐隐有一种感觉,有人在竹帘后窥探他,不过在他转头看去时,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是九鬼门的人,还是偶有玄功高手也在对楼喝酒,不经意往这边看?”战天风一时把握不定,因为一路上并没发现有九鬼门探子,不过他还是不敢冒险,叫了小二来,说是另要一个单间,到单间中,却借凌虚佛影身法飞掠出城,身后却并没有人跟来,到城外一处空地,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缓步走出数十丈,细察周围,也并不见鬼灵出现,心下嘀咕:“看来我是给吓出毛病了。”苦笑一声,撒脚飞奔,不过仍着意留心身周动静,给鬼瑶儿万里追杀,一叶障目汤也用得多了,他是越来越有经验了。 奔出数里,并无异常,他心中嘀咕:“好象从上次打了鬼丫头屁股后,就一直没见过鬼灵,怎么回事?吓怕了,怕我捉着它揪它的屁股毛?这么说本大追风还真有点威势啊。”嘴上打个哈哈,不过自己心里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鬼灵是不会怕给他捉住揪毛的,只是不在这里吧。 奔出数十里,到了一个小镇,取锅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魔力,进镇去,索性雇了一输马车,这也是老法子了,不借遁术飞掠,只是坐马车慢慢溜达,虽慢点,却不易引人注意。他本来是白天打听消息夜间赶路,这会儿夜间便不赶路了,只是白天打尖时听听消息,无消息,夜间便在店中练功。 得了白云裳灵力,战天风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入静更易,禅坐更久,耳目也好象比以前敏锐得多,从这些情形看,功力似乎是增加了,可结印凝出金字,七个金字却没有半点变化,还是一样大,战天风先以为是手印还不能把身上所有功力全凝在字上,但练了几夜,确无半点进步,可就死了心,却更是奇怪,心中想:“佛印宗和白衣庵是冤家,难道金果和云裳姐的灵力也成了冤家,竟是水火不融么?可为什么我其他方面好象感觉又大不相同呢?” 佛印宗的修练,重印不重心,重练不重悟,而白衣庵的心法却想反,最重心灵的修练,最讲悟性,可以说,这两种功法都有各自的长处,也都有各自的缺陷,战天风的功力,主要来自金果,天生也就带了佛印宗固有的缺陷,然而因为突然间有了白云裳灵力的进入,这些缺陷却给堵上了。打个比方,金果给战天风的,就象一扇门,这扇门很重很厚,但有缝,而白云裳的灵力虽不多,却刚好把这些缝给堵上了,所以就功力上来看,好象没什么长进,可在整体上,却变得圆融灵通,再无障碍。 同样一个人,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体重,但站在山脚下只能仰头看山,站在山顶上却可以极目远望,那么这个人是变了还是没变呢? 白云裳的灵力,就是将战天风送上了山顶,他还是他,但山外的天已在他眼前呈现,只要潜心苦练,前途不可限量,正如那看到了山外的人,只要迈开脚,山外是无限的天地。 可惜的是,战天风并不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也实在是个懒散的人,可以说,任何事,他都只有三天的热情,因此在练了几天发现金字没什么长进后,并又懒了下来,有时夜间静坐,天明醒来,看看天,打个翻身又睡了,有时夜间练手印,练完也就一觉睡到大天光。 不过也不能太怪他,少年人谁不贪玩贪睡呢,又没人管着,每天能练一练,已经是不错了。 这日渐近抚香国,却即没有新天子的消息,也没有白云裳去找无闻庄的消息。 时已入夏,人本来就有些昏沉,再加上马车摇啊摇的,进抚香国时,战天风几乎都要睡着了,心中却又忽地生出警兆,这次他有点迟疑起来,因为即没有感应到灵力的波动,也没听到掠风声,只以为又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便没有跳出马车,而是打开车帘往外看,一眼看出去,眼光忽地一凝,身子同时嗖的一下从车窗中窜了出来,刚想往后飞掠,身子一动,却又立定了。 两个青衣人,一前一后,牢牢的堵住了他。 这两个青衣人都是五十来岁年纪,前面的略矮些,稍胖,白白净净一张面皮,生似哪个商辅里的老板。后面的略高,偏瘦,三角眼,眼光冰冷,象冬天里冻僵了的死鱼的眼睛。 两人两股灵力,牢牢的罩定战天风,一感应到两人灵力,战天风便知两人都是一流高手,任一个都要比他强些,即便是单打独斗,他也绝斗不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而两人离得即近,又是一前一后,随便他往哪个方向跑,另一个都可截杀,想跑也跑不了。 “两位是何方高人。”战天风一抱拳,心中却暗暗嘀咕:“云裳姐送我这未卜先知的本事,好象火候不行,非得别人到了面前才知道,未免也太晚了些。”这会儿他不再怀疑心中的警兆了。 “你是战天风?”那高瘦青衣人开口,大热的天,他的话里偏生却没有半丝暖气。 “没错。”战天风一翘一拇指:“本人就是战天风,外号神锅大追风的便是。” “神锅大追风?”那矮胖青衣人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是啊。”战天风点头:“怎么样,大名鼎鼎吧。” “没听说过。”矮胖青衣人却摇了摇头。 这打击大,战天风一时牙疼起来:“岂有此理,难道本大追风的外号在江湖中还有传开?没道理啊。”得,这会儿他关心起这个来了。 那矮胖青衣人愣眼看着他,一时倒笑了,高瘦青衣人一张脸却真似冻僵了,纹丝不动,语气反更冷了,道:“你是自己受缚,还是要大爷动手?” “自己受缚,好啊。”战天风嬉笑点头:“不过我没绳子。”在身上一瞅,看到衣服上一个线头,约摸有四五寸长,欢叫一声,一所扯下,两个指头捏了给瘦高青衣人看,道:“绳子有了,却不知怎么绑,是五花绑还是马蹄绑?” “小子纳命吧。”瘦高青衣人眼中露出怒意,反手拨剑,身子才动,剑已到战天风眼前,破风声若冬月寒风的厉啸,让人情不自禁的颈脖子发凉。 “亏得先前没跑,若慌慌张张纵身便跑,矮胖子侧后一截,这瘦僵尸再鼓足了劲从背后一剑刺来,本大追风这会儿已是个死人了。”看了瘦高青衣人剑势,战天风心下暗惊,手底却不慢,反手拨锅,锅底斜里一格,左手早已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窝蜂般打出去。 148 瘦高青衣人剑走连环,一剑无功,次剑复至,安心是要一鼓作气压着战天风打,谁知第二剑刚要出手,眼前金光一闪,随即四面都是金光,乱打过来,心神一凝,长剑不及攻敌,先护自身,划一个圆圈,把金光尽竭挡住,战天风的金字打得急,他没看清,先以为是什么暗器法宝之类的,只以为一剑就可以格开,谁知那些金光恍似生了翅膀,他剑一动,金光也动,上打天顶,两耳灌风,左右胸腹,再加下面掏阴砸脚,生似遇上了一群泼妇。 瘦高青衣人一生人里从没见过这种打法,措手不及,百忙中剑舞飞花,护住头顶胸腹,脚下一纵,飞身掠出,先闪开攻势看清楚了再说。 战天风一上来便拿出全挂子本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瘦高青衣人身子一动,他立马纵身掠起,没命价飞掠出去,这时瘦高青衣人刚往外闪,矮胖青衣人还在另一头,想要截杀他是不可能了。 战天风刚庆得计,没飞出五十丈,心中警兆又生,可两人还远在后面,前后左右又没有人,哪儿来的敌人,不过随即他便知道了,因为警兆起,耳朵也听到了掠风声,却是来自头顶,大惊之下急仰头上看时,猛地里后心一痛,如受巨捶所击,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飞跌下去,往下翻跌时他也看清了,袭击他的也是一个青衣人,年纪功力和那两人都差不多,而战天风背上挨那一下,显然是给这人踹了一脚。 “想不到这阴贼竟然一直暗藏在空中。”战天风惊怒交集,同时心中暗暗疑惑:“看这些家伙的装扮,好象不是九鬼门的啊,却是哪路牛鬼神蛇?” 这念头只是一闪,身子已重重跌落,急要挺身而起时,胸口一紧,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竟是爬不起来,那青衣人一脚用的力极重,他又是全无防备,受伤竟是不轻。 那青衣人见他爬不起来,哈哈一笑,扭头看向矮胖瘦高两人,笑道:“四师兄五师兄,还是小弟这老鹰抓鸡这一招管用吧。” 瘦高矮胖两青衣人走过来,瘦高青衣人哼了一声,冷眼盯着战天风,道:“臭小子,大爷先废了你。” “无闻庄竟然出动到七剑中的三剑来对付一个江湖后辈,而且还是以多打少,啧啧啧,可真叫人开眼啊。”这话声忽如而来,声音战天风再熟悉不过,竟是鬼瑶儿的,而从鬼瑶儿的话里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三个青衣人竟是无闻庄无闻七剑中的人物,同时也知道三人伏击他的理由了,是为了马玉龙的死。 鬼瑶儿来得极快,声未落,人已到,身后又跟着战天风以前见过的老者老妇。 鬼瑶儿俏脸冷笑,扫视着矮胖青衣人三个,道:“老四张玉全,老五邓玉寒,老六木玉贵,我认得没错吧,嘿嘿,厉害啊,了不起啊。” “阴老子一脚的家伙原来叫木玉贵啊,很好,老子记下了,错过今日,本大追风必有一报。”战天风暗暗咬牙,不过他自己心里要知道,今日只怕是错不过了,无闻庄出动到七剑中的三剑来捉他,自然不是要请他去庄里喝酒,而鬼瑶儿那就不必说了,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碰了头便没个好。 听得鬼瑶儿讥笑,木玉贵脸一红,邓玉寒一张冷脸却更阴沉了三分,喝道:“我无闻庄的事,跟你九鬼门无关。” 无闻七剑中,看似以矮矮胖胖的老四张玉全最好说话,其实张玉全心机最深,鬼瑶儿一现身,他便觉出不对,鬼瑶儿的出现,绝不是仅仅为讥笑他们一番这么简单,必也是为战天风而来,因为九鬼门大索天下捉拿战天风,早已轰传江湖,他自然知道。鬼瑶儿身后的老者老妇战天风不认识,但张玉全却是认识的,老妇是鬼瑶儿的乳母,叫鬼冬娘,那老者则是鬼冬娘的丈夫,叫鬼冬瓜,两个在九鬼门中并无职份,只是跟在鬼瑶儿身边服待,但其实两人都是一流高手,功力之强,不下于九鬼门五大堂主中的任何一人,鬼冬瓜夫妇可以和张玉全三个中的任两个拼成平手,而鬼瑶儿却强于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鬼瑶儿若真为战天风而来,伸手硬抢,张玉全三个还真不是对手,因此他忙喝道:“师弟,说话不要这么冲。” 随即对着鬼瑶儿一抱拳,道:“鬼小姐好兴致,玩到我无闻庄庄门前来了,事先不知,没好生接待,鬼小姐莫怪,今日之事,叫鬼小姐笑话了,不过这小贼害死了我玉龙师弟,是我无闻庄的大仇人,跟他可没什么江湖规矩可讲。” “原来没规矩可讲啊,好极了。”鬼瑶儿点头,手一抬,袖中索魂带忽地急射出来,猛地射向邓玉寒,邓玉寒还在恼着师兄说话为什么那么软呢,再没想到鬼瑶儿说打就打,眼前白光一闪,索魂带已攻到胸前,其势若剑,虽是一根软软的带子,但邓玉寒知道,只要给这根带子打上了,不死也是重伤,惊怒中手中长剑一格,同时飞身后退。 鬼瑶儿这一带势劲力疾,其实却是虚招,邓玉寒一退,鬼瑶儿索魂带霍地回收,猛一下卷着了战天风身子,往回急拉。 张玉全三个中,以邓玉寒离着战天风最近,不到一丈,而鬼瑶儿离着战天风却还有七八丈,所以张玉全虽担心鬼瑶儿会要伸手抢人,却也没急着先把战天风抓在手里,想着先用言词试探,真不对劲时再动手拿战天风也不为迟,再想不到鬼瑶儿说动手就动手,仗着索魂带长,一下就把战天风抢了过去,又惊又怒,拨剑叫道:“鬼瑶儿,这小贼是我们先抓住的,你怎么凭空抢人,还讲不讲江湖规矩了。” 鬼瑶儿冷然一笑:“你刚才不是说没规矩可讲吗?”口中说话,手上不停,索魂带回收后带,再一抖一松,松脱战天风,侧后的鬼冬娘一把抓住,顺手闭了战天风穴道,提在手中,这一切都是闪电间完成,话未落音,战天风已给鬼冬娘倒提在手中。 张玉全一句话便给咽住,白脸胀成红脸,迟疑间,邓玉寒却已猛扑向鬼瑶儿,怒叫道:“留下人来。” 张玉全迟疑是自知已方师兄弟三个不是鬼瑶儿三个对手,但邓玉寒即动上了手,便也只有挥剑攻上,与木玉贵一左一右,攻向鬼冬瓜夫妇。 “乳娘带了他先走。”鬼瑶儿一声冷叱,左脚斜里一踩,身子忽地移开,一下挡在了张玉全木玉贵前面,索魂带一抖,如一条游动的白蛇般同时打向张玉全木玉贵面门,而在她身子移开的同时,侧后的鬼冬瓜一步跨上,刚好取代她的位置,邓玉寒剑到中途,突然失了鬼瑶儿身影,剑招不由一滞,而鬼冬瓜和鬼瑶儿这种移形换位是配合好的,立时抓住这个机会,左爪痴伸,五指如扣,一搭上邓玉寒剑尖,立时扣紧,右爪同时猛抓向邓玉寒面门,这一爪势劲力疾,去势如电。 149 邓玉寒一惊之下急往回收剑,他功力与鬼冬瓜只是在伯仲之间,但鬼冬瓜爪上另有一功,爪力奇强,邓玉寒一抽之下,长剑竟是抽不出来,而鬼冬瓜一只鬼爪却已到了面前,邓玉寒大惊,左掌急迎,食中两指捏成剑诀,戳向鬼冬瓜手腕脉门,指未到,无形灵力已如利剑般直刺上来,同时间脑袋往斜里偏去。 邓玉寒这一招,乃是化指为剑,同时因脑袋后移,鬼冬瓜虽出手在先,但在抓上邓玉寒面门前,势必为邓玉寒剑指所伤,不过鬼冬瓜也并没有想过一招就要伤到邓玉寒,一看不对,立时变招,手爪斜里一兜,反拿邓玉寒脉门,邓玉寒跟着变招,剑指戳向鬼冬瓜虎口。 邓玉寒的长剑抽不出来,鬼冬瓜左爪也不能松开,两人贴身而斗,右爪对左指,刹时间便拆了十余招,拆招化招,幅度都只是在尺许之间,且招招直指胸腹头脑,当真凶险之极,邓玉寒功力不在鬼冬瓜之下,但他的长处在剑上,以剑代剑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而鬼冬瓜一身的修为全在一双爪上,因此大占上风,招招进攻,虽然暂未能得手,却是压着邓玉寒打,邓玉寒舍不得松手放剑,左手又斗不过鬼冬瓜右爪,苦苦撑持,不过斗了十余招,额头却已是汗如雨下。 那一面张玉全木玉贵双斗鬼瑶儿,却也是处于守势,张玉全两人合力,功力其实还略强于鬼瑶儿,但鬼瑶儿一根索魂带变幻万端,真就象舞龙一样,十招中倒有九招是虚招,张玉全两个一时间看不清她招式,不敢放手进攻,只有半攻半守。 张玉全眼观六路,邓玉寒的困境自然看在眼里,惊怒交集,急叫:“五师弟放剑。” 但邓玉寒这剑是师父所赐,而且他好面子,死也不肯松手放剑,张玉剑心急之下,只得虚晃一招,舍了鬼瑶儿,攻向鬼冬瓜,张玉全撤剑攻鬼冬瓜,鬼瑶儿却并不阻止,索魂带一圈,将木玉贵圈在带中,无铸劲力山一般压将下来,一时压得木玉贵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不过鬼瑶儿空着的左手并没有用“九鬼搜魂爪”,她只想玩玩,并不想真个杀了木玉贵。 那一面张玉全邓玉寒双攻鬼冬瓜,鬼冬瓜竟仍不肯放剑,一只右爪迎击邓玉寒左指张太全长剑,仍是有攻有守,守当然是守的张玉全长剑,得空却攻向邓玉寒胸腹,张玉全也知道木玉贵不是鬼瑶儿对手,只是想一两剑解得邓玉寒之围便仍要反身攻向鬼瑶儿,想不到鬼冬瓜如此猖狂,打出真火,长剑如风,嗖嗖嗖连攻七剑,攻到第八剑,鬼冬瓜终于撑不住了,哈哈一声鬼笑,却是飞身便退,见他退走,另一面鬼瑶儿一声冷哼:“无闻七剑好大的名气,不过如此。”索魂带猛一旋一抽,木玉贵便如裹在旋风中的一片木叶,不由自主连打了两个旋子,大惊失色之际,鬼瑶儿却已飞身退开,展开黄泉独步身法,两闪之下便已无形无踪。 “臭婆娘。”邓玉寒还要追出,张玉全却一把拉住他,道:“追不上的,便追上去也没有用。” “难道就这么放过那小贼。”邓玉寒怒叫:“他可是害死玉龙师弟的凶手。” “九鬼门大索天下捉拿那小贼,所以小贼落到鬼瑶儿手中,也不过是个死吧。”张玉全看他一眼,道:“但不论怎样,事已至此,凭我三个之力是夺不回那小贼的,还是回庄禀明师父吧。”邓玉寒无可奈何,恨声将剑插回鞘中。 战天风给鬼冬娘倒提了身子飞掠,下面草木树枝如飞倒退,他脑子里也是如电飞转,想:“今儿个看来阎老五真个要请客给本大追风接风洗尘了,上次给老鬼擒着巧遇云裳姐,这次不可能再有这么巧了吧,马大哥踪影不见,铁定是护了新天子躲在什么地方,七公便是在这里,凭他也休想从鬼丫头手里救我出来,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却不知鬼丫头要怎么摆布我。” 心中虽是沮丧,其实仍不死心,便如落水之人明知水面上空无一物,却仍要乱抓乱扑一样,左思右想间,突地想到身上的传国玉玺,想:“对了,老鬼不是想要传国玉玺,以这个为饵如何,或者干脆做个交易,把传国平玺给了老鬼,先换得一命,以后马大哥要,再联手云裳姐去抢回来好了。”想到这里一喜,不过随即又垂下头去:“传国玉玺就在我身上,鬼丫头一搜便得,顺手牵羊的事,如何肯和我做交易。”百思无计,一咬牙,想:“死便死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总之无论如何,本大追风绝不向鬼丫头求饶便是。” 其实他并不是个一根筋到底的人,灵活多变,本就是街头求存的必须,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鬼瑶儿恨他入骨,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原谅他的,那么如其奴颜婢膝的死,不如拿出光棍的气势来,死前再和鬼瑶儿玩玩,鬼瑶儿便生吃了他,至少也不会看起他。 鬼冬娘带着战天风一掠百里,在一处山谷里收术落下,顺手便把战天风往地下一丢,战天风灵力被封,加之受了伤,也不想站起来,就势便躺下了。太阳快要落山了,给晒了一天的地面有些烫人,但战天风忍着没有动,眯眼看着夕阳,想:“不知阴间出不出太阳,若阴间不出太阳,阎老五的被子回起潮来时,可到哪里去晒呢?”得,脑袋要掉了不操心,却操心起阎王爷的被子来了,如此惫赖人物,也算是世间少见了,可惜没人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若知道,一定大跌眼镜。 不多久,鬼瑶儿两个来了,战天风坐起身来,迎上鬼瑶儿寒潭似的双睛,双手抱拳,一脸嬉笑道:“恭喜娘子贺喜娘子,终于是捉到你家相公我了。” 鬼瑶儿冷冷的看着他,却并不吱声,也没有象上次一样暴怒的抽打他。 “我知道娘子吃我的心都有了,不过半场夫妻,因此临终前,本相公要给娘子一个忠告。”对着鬼瑶儿目光,战天风越发的嬉皮笑脸:“你家相公我比较懒,实话说是有很久没洗澡了,所以娘子在吃我之前,最后先让我洗个澡,洗后再抹点儿香油,要有姜更好,拌点儿姜末,可以去腥,这话你别不信,人最腥的,便是那绝世的美人,看时养眼,吃起来也腥到你吐。” “臭小子,死到临头,好多废话。”一边的鬼冬瓜不耐烦了,喝叱。 “这不是废话,这是我和我娘子的临终遗言呢。”战天风笑,复看向鬼瑶儿,道:“再说到吃,又有生吃熟吃两种,咱们半场夫妻,虽未真个上床,但娘子你一个身子,也差不多给本相公看光了,这缘份也不算浅了啊,因此也进一言,你家相公我呢,骨头不是太硬,但有几根倒刺,生吃呢,有些子卡喉咙,这个还算好,慢些子吃就是,最要命是皮厚,俗话说扎三锥子不见血的,这样就有些难嚼了,所以最好先放蒸笼里蒸熟了吃最好,当然,若不喜欢蒸的,煎着吃也行,不过得多放点油,你家相公我看上去虽然有些油嘴滑舌,其实小时穷狠了,肚子里没多少油水。” 150 “你说完了吗?”鬼瑶儿终于不耐烦了。 “火上来了吗?好。”眼见鬼瑶儿不耐烦,战天风心中暗喜,他就是要激得鬼瑶儿上火,最好一剑就杀了他,免得零刀碎剐的受苦,嘻嘻一笑道:“本来还没说完,不过娘子即然不耐烦了,那就动手吧,没说完的话待本相公变了鬼,晚间再给你托梦吧。” “说完了就张开嘴。”鬼瑶儿冷叱。 “难道要给本大追风吃毒药?那太好了,刀子砍头虽然快,痛呢,吃药最好。”战天风狂喜,依言张开嘴巴,只见鬼瑶儿手指一弹,两粒药丸飞出,一红一黑,齐齐落在战天风口中,同时喝道:“吞下去。” “为什么是两粒?还一红一黑的。”战天风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口吞下。 看着战天风吞下药丸,鬼瑶儿手一抖,袖中索魂带打出,直击战天风胸膛,战天风躲无可躲,也不想躲,心中只是骂:“吃了毒药还要打,过份了点吧。” 念头才起,胸口颤中穴处早着了一带,与他预料的相反,他的身子并没有给这一带打飞出去,反觉一股灵力透入,一下子解开了被封的穴道。 这一下过于奇怪,战天风一时有些发呆,运一口气,没错,被封的灵力确实解开了,再无凝滞之象。 还有一样更奇怪的,那药丸入肚,化成一片清凉,他受伤不轻,五脏六俯一直都隐隐作痛,但这片清凉到处,脏俯中痛意竟渐渐消失了。 那药丸竟好象不是断魂的毒药,而是疗伤的圣药。 “搞什么?吃错药了?还是突然羊颠疯发作?妖精成了仙女。”战天风怎么也闹不明白,瞪大眼晴看着鬼瑶儿。 “不要往歪里想。”鬼瑶儿眼光仍是一片冰冷:“你上次放过了我,所以我这次也饶你一命。” “我上次放过了你?有这样的好事吗?”战天风心中大是疑惑,脑中霍地电光一闪,猛地叫道:“你是说上次我没有**你,所以你今天。” “住口。”鬼瑶儿厉叫,瞟一眼边上的鬼冬娘夫妇,冰封的脸上终于变换颜色,透出羞恼的晕红。 而鬼冬娘夫妇则都是一脸惊骇,她两个知道鬼瑶儿屡擒战天风不获,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鬼瑶儿竟曾落到战天风手里,竟差点给战天风**,而听他语气,竟还是他放了鬼瑶儿一马,所以鬼瑶儿今天才又赠药又解穴的。那药丸战天风不识,鬼冬娘夫妇却是识得的,红色的丸子乃是九鬼门的疗伤圣药“鬼王丹”,她两个还奇怪,即要杀了这小子,怎么还给他疗伤?却原来根本就是要还他人情放了他。若鬼瑶儿真的落在战天风手里,战天风可以**她却放过了她,那别说饶战天风一命,便是饶他十命也是该当的,问题是,怎么可能呢?战天风功力的进步虽然不可思议,可与鬼瑶儿相较,差得仍不止一个档次,他有什么本事就能反制住鬼瑶儿呢? 鬼冬娘两个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战天风却在一边大叫侥幸,想:“那天若不是那只死猴子,我剥光她衣服时,只怕真会忍不住**她,那就没有今天了。” 鬼瑶儿略一凝神,脸上重又恢复冰寒,两眼如电光般射向战天风,道:“你放过我一次,我也饶你一命,扯平了,但你毁了鬼牙石,却仍是我九鬼门的死敌,我九鬼门仍会顷全力追杀你,为免得你叫不公平,我给你了伤药,同时允许你疗伤一夜,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时,九鬼门将重新开始追杀你。”说完转身飞掠而去,鬼冬娘夫妇自然跟了去。 鬼瑶儿的身影在山岭处消失时,太阳刚好落下,战天风眼前陡然一黑,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慌忙揉揉眼睛,再看,晚风习习,不知名的小花在轻轻摇曳,不远处的树上,一群小鸟在喳喳的叫着,做着归窠前例行的争吵。 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 “看来还真不是做梦呢?”战天风喃喃念叼,猛地里傻笑起来,他在鬼瑶儿面前油嘴滑舌,只是拼着一股泼气要争个面子,不想叫鬼瑶儿看轻了他,并不是真个不怕死,到这会儿真个没有死,一时却觉手脚都有些子发软,笑了一阵,慢慢坐下,运功催动药性,疗起伤来。 “鬼王丹”疗伤极具神效,战天风功力又已到了一定的层次,坐息小半夜,伤势便好得差不多了,当然想要全好还要几日,但只要不是与人舍死相拼,一般的运使玄功遁术什么的,已不成问题。 “明天早上太阳出来就开始追杀我,嘿,本大追风现在就开溜。”战天风收功起身,左右一看,却又迟疑起来,想:“住哪儿去呢,再往南去,没碰上云裳姐前,还是不要去送死的好,新天子和马大哥的消息又打听不到,对了,上陀家去,看看大哥大嫂,陀家船多消息广,顺便让他们打听消息,比我一个人乱撞可要管用多了。” 陀家还在腾龙江以北,而抚香国却已到了腾龙江之南,战天风看了方向,便往北去,他怕鬼瑶儿暗里使鬼灵盯着,先喝了锅一叶障目汤,撒脚跑出十数里后见无异常,这才借遁术飞掠,却不是用的凌虚佛影的身法,而是一屁股坐在煮天锅里,借锅遁飞掠,同时运气疗伤。 飞掠了个多时辰,东天渐亮,太阳在远远的天际露出一点点通红的脸庞,象个害羞的新娘子掀起了盖头的一角,一条大江横亘在战天风眼前,那是腾龙江了,晨阳下的腾龙江就象一条披着金甲的巨龙,带着万马奔腾的气势,咆哮向前。 战天风上次过腾龙江是在夜间飞掠而过的,没留意,这时便多看了两眼,暗赞一声:“不愧是天朝第一江,还真是豪气呢。”赞叹声中,心中忽地觉出不对,有灵力扫过,急抬头看,只见远远的一个黑点,似乎是一只小鸟儿,正迎面飞来。 “鬼灵?”战天风又惊又怒:“死婆娘,真的太阳一出来就开始追杀啊。”嘴上骂,反应可不慢,回头不可能,鬼灵是从东北方向来的,要溜当然最好是往西溜,当下将锅柄一拨,转锅向西,鬼灵似乎发现了他,兜尾追来,战天风一跑百里,看摆脱不了鬼灵,又怒又骂,看远处有座小镇,便在镇外收术,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徒步进镇,见一个卖早点面条的摊子,他也饿了,顺手抓了两个包子,拐进旁边的店子里,且吃了包子再说,反正也没人能看见他,吃了包子又坐了一会儿,估计一叶障目汤的魔力快失效了,便从店里出来,拐到一条巷子里,一瞧左右无人,便取锅喝了口水,复进店去,两个包子不饱,又要了一大碗面条吃了,随即叫店老板替他叫了辆马车来,坐车往北,他就不信坐在马车里,鬼灵还能找得到他。 然而还真是出鬼了,马车行出十余里,战天风忽又感应到有灵力扫过来,而且一扫到他身上便锁定了,再不移开,那种灵力十分熟悉,正是鬼灵的,战天风心中大是惊疑,没可能啊,他坐在车中没露面,又没有运使玄功,完全没有灵力的波动,即便巧遇上鬼灵,鬼灵又怎么知道车中是他并一下子锁定他呢? 151 没有道理,战天风甚至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然而悄悄掀起帘子一角看去,果见不远处的天空中,鬼灵正在慢慢的盘旋着,一缕灵力始终牢牢的锁定他。 “**你个鬼大爷的。”战天风再无怀疑,惊骂一声,反身后窜,从车窗窜出,飞掠而起,展开凌虚佛影身法没命价飞奔,鬼灵即发现了他,必定便发出了信号,鬼瑶儿随时都有可能赶来,一叶障目汤虽奇,但过半个时辰就会失效,到喝第二锅汤之前的那半个时辰只怕难过,所以还是趁鬼瑶儿没来之前,先尽量跑一程再说。早间跑那一程战天风便发现,鬼灵虽是鸟,飞得却也并不比煮天锅快,而他的凌虚佛影身法比锅遁却还要快个一两分的,借身法摆脱鬼灵该不会太难。 掠出数十里,后面的鬼灵不见了踪影,战天风正思要怎么办,却骇然发现前面又出现一只鬼灵,对着他急飞过来,灵力则先一步锁定了他。 战天风惊怒交集,真恨不能迎上去抓着这鬼鸟一把拧断脖子,不过他只是这么一想,身子早已飞转,回头不可能,后面也有一鬼灵呢,只有再往西跑,边飞掠边在心中寻思:“可能早间没跑多远就去坐马车,所以给鬼灵盯上了,这次得跑远些。”便一直飞掠,直到天黑,至少跑出了五六百里,到一座小镇上,找间店子歇了,第二天老办法,叫店家代雇辆马车,坐车往北,虽然这会儿离着陀家已远了许多,但只要鬼灵不发觉,最终还是可以摸到陀家去的。 但战天风再一次碰上了鬼,又碰上了鬼灵,而且情形和昨天一模一样,鬼灵就在前面等着,一下便从车中找到他并锁定了他,战天风只有再逃,边骂边逃,边逃边骂,但心中的疑惑却更浓了。 若是一流高手,有玄功靠近时,即便对方不运玄功或者有意收敛灵力,但到一定的距离内也是可以感应得到的,这也是战天风的一叶障目汤不能靠近一流高手的原因,但就算是一流高手,就算恰巧在路中遇到了,也感应到了车中的战天风是个玄功高手,可在没见到战天风面目的情形下,也是不敢肯定车中人就是战天风啊,何况鬼灵的灵力还远不到一流之境,便较之战天风也是远远不如,它凭什么就能一下子找到车中的战天风便认定是他呢? “有鬼,绝对有鬼?”战天风肯定的叫:“但鬼在哪儿呢,是男鬼还是女鬼,是吊死鬼还是落水鬼呢?”战天风脑子滴溜溜乱转,猛一下就想到了鬼瑶儿给他服的药上去,想:“说是疗伤的药,可为什么有两粒,而且还一红一黑,是了,鬼在这里了,那两粒药丸里,一粒可能确是疗伤的,但另一粒只怕和七公的妙香珠一样,可以放出气味,所以鬼灵才可以神机妙算的恰等在前面。” 想到这里,战天风忍不住破口大骂:“鬼瑶儿你这泼妇,对老子使这般手段,菩萨保佑你嫁个八百斤的大胖子,每天晚上压得你做鬼叫。”这么骂着,突然又想:“不对啊,若真是那样,鬼瑶儿找我就太容易了,那又何必找鬼灵在半路等呢,半夜里直接摸到客店里揪人不就行了,那时节本大追风裤子都没穿,便如捉奸在床,一捉一个准,可为什么又不来捉呢?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战天风怕跟昨天一样,前面也有鬼灵在等着,便仍只往西跑,一跑又是数百里,晚间不敢睡客店了,找间废庙睡了一夜,不信狠,第二天仍到一个小镇上雇了一个车,还坐车北上,嘿,一样,走不了二十里,鬼灵又出现了。 白天鬼灵找他如此之容易,偏偏晚间绝不找他,战天风彻底死心也彻底糊涂了,一路向西,再不回头,一句话,北边有鬼,还真是有鬼,一路西去,别说鬼灵,略黑些的鸟都没见一只。 不到十日,重又见到了黄沙关,战天风哭笑不得,想:“大概哪一天上茅厕时忘了敬神,臭着神灵了,不许我在东土住,所以又支使鬼灵把我赶到黄沙关外了。” 即然见了黄沙关,暂时也不想再回头了,但往哪儿去呢?本来去七喜国是最好的选择,苏晨天天在盼着他呢,现在他对女人好象越来越有感觉了,一想到苏晨,不由自主的就全身发热小腹发胀,但总觉得自己这个七喜王太子是假的,骗骗别人也无所谓,骗苏晨便有些不忍心,再加上又没找到马横刀,不知马横刀对这事的看法,所以又总有些犹豫,七喜国偏南,他却直走,一路犹犹豫豫的,一直走进了西风国,进了西风城。 这夜找个店子歇了,在房里喝着闷酒,想着明日到底该往哪儿去。 “东土暂时是回不去了,鬼打墙呢,七喜去吃红烧肉?红烧肉油嘴好吃,吃下去却只怕有点子拉肚子,再往西去,还去找还魂草?十狼九胡现在可都是本大追风的敌人,真个送羊进虎口啊?还是留着小命喝酒吧。”左思右想,竟是无处可去,正自气闷,忽听得店外人声,有马队进店,其中一个声音十分熟悉,似乎是胡成的,忙出房一看,不是胡成是哪个,战天风忙叫一声,胡成回过头来,看到战天风,也是十分高兴,当下到房中,重打了酒,问起,原来胡成卖了马,又贩了货回来卖呢,倒是巧遇,两个说一会话,喝了酒,胡成不象是战天风有玄功在身,赶路辛苦了,酒意上来,只是要睡,先告罪回房去了,战天风一个人再又喝酒,却想:“对了,明日我抹黄了脸,就跟着他们卖货去,九胡也不是人人认识我吧,再加变了脸,除非血烈赤虎几个,一般的人便是当面也不可能认出我来的,就算实在露了风,本大追风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想好了,酒也喝得畅快了,不觉半醉,忽地眼前一花,一个人从窗口跃了进来,战天风乍惊之下猛跳起来,反手便去拨煮天锅,手刚挨着锅柄,却停住了,惊喜狂叫道:“七公。” 虽叫出了名字,却似乎仍没看清,揉揉眼睛,再看,为什么要揉眼睛再看呢?一则是绝想不到壶七公会在这里出现,二则壶七公打扮古怪,竟是穿着一身官服,象是在哪个衙门里做了官了,老贼头竟然做了官,那也太不思议了,所以战天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没看错,还真是壶七公,一听他叫,夸张的急捂耳朵,瞪了老眼道:“鬼叫什么,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小叫鸡啊?”骂是骂,不过眼光中却也大有喜色,显然见了战天风也是十分高兴。 战天风忙赔礼,道:“七公,你老怎么在这里啊?” 壶七公不答他话,却围着他左看右看,口中啧啧连声道:“小叫鸡功力又长进了一大截啊,怪了,你是不是吃了人生果啊?” “不是吃了人生果。”战天风得意了,一翘大拇指:“一是我遇合神奇,二也是我天纵奇才,聪明绝顶悟性高。” 152 “在老夫面前吹牛,皮痒了是不是?”壶七公作势扬手:“你小叫鸡那几把刷子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老夫?” “那是,我不就是你老一手带出来的吗?”战天风嘿嘿笑。 “这还差不多。”壶七公老气横秋点头,但其实他老眼通亮,完全看得出来,今天的战天风,功力绝不在他之下,甚至有可能还要强得一分半分。 “老实交代,这些日子都有什么奇遇,又怎么跑这里来了?”说着,壶七公又瞪起了老眼。 “还不是老一套,给九鬼门那嫁不出去的鬼丫头追杀啊,不得已只有远远躲到这西风国来。”战天风苦笑,却又扬眉道:“至于奇遇,到还真有不少。”当下便把与壶七公分开后这些日子的遇合一一说了,惟一没说的只有传国玉玺的事。 壶七公听了他一连串遇合,也是不绝吸气,尤其是听说战天风竟然做了佛印宗的方丈,更是老眼瞪得鸡蛋大,怎么也不肯相信,直到战天风捏印凝出金字,始才信了,却扯着胡子道:“小叫鸡,我和你打赌,你老爹的坟头上,一定堆着十七八泡狗屎,否则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狗屎运。” 战天风嘿嘿笑,猛地想起上次马横刀追壶七公的事,问道:“对了七公,上次马大哥找你问点子事,你拼命跑什么啊,平日里你不是很推重马大哥的为人的吗?还有那次在陀家也是,你一见马大哥就溜得无影无踪,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干什么?”壶七公瞪他,但出奇的,他老脸上竟是有点子不好意思的味道,眼见战天风盯着看,只得摇头道:“算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江湖中人都不知马横马的师门来历,其实马横马的师父是早年间的刀疯子厉铮,因为传马横刀的刀法是他晚年所创,大违常规,也与他早年行走江湖时所用的刀法完全不同,所以别人看不出来,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恰好在厉铮死前碰上了他,厉铮又创出了三式刀法,来不及传给马横刀了,就写在纸上,让我带给马横刀。”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为难,不说了,战天风却叫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老是见那三式刀法了得,想私吞后来却又给马大哥知道了,所以不敢见他。” “放屁。”壶七公呸的一口:“别说老夫不用刀,便用刀,也不做那没出息的事。” “那是为什么?”战天风想不明白了。 壶七公老脸微红,经不住战天风逼,终于道:“我在江湖中找了些日子,没找到马横刀,后来有一次吃坏了肚子,急着上茅房没带纸,又喝了个半醉,一摸身上有几张纸,也忘了上面记的是厉铮的刀法,就用来擦了屁股,第二天酒醒了才想起来,去茅房里找,巧不巧当时还扔在了坑里,这么泡得一夜还有什么,我虽然把纸捞了出来,上面的墨也成糊了,再不可能看得清,因了这件事,老夫有点子愧对马王爷,所以见了他只有开溜了。” 战天风再想不到中间竟有这样的典故,目瞪口呆之余,忍不住抱了肚子狂笑。 壶七公虽然尴尬,其实自己也想着有些好笑,却瞪着战天风道:“小叫鸡,老夫严重警告你,这件事你知道也就算了,绝不许告诉马横刀,否则老夫绝不饶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战天风连连点头,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虽把头乱点,壶七公却犹似不信,鼓起老眼瞪着他。战天风笑了一回,道:“原来你老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马大哥了,那么马大哥上次是没追上你了,厉害,厉害。”他这话倒不是虚拍马屁,壶七公身法的奇速,一直让他艳羡不已,往壶七公身上一瞟,却又道:“不过不对啊七公,你老这一身好象是官服呢,未必你老在这儿中了状元,做了官了。” “老夫确实是做了官了,而且官还不小。”壶七公得意的一捋山羊胡:“不过可没中什么状元,只是送了田国舅一点子东西而已。” “田国舅?”战天风想起上次来西风国借兵,杨浦说西风国当权的是国舅田芳和丞相马齐的事,道:“田芳?” “没错,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壶七公点头,道:“古话说,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老夫上次给马王爷追急了,上天下地无处可藏,到了这西风国,打听到田国舅当权,索性便使点手段接近他,再把西风王国库里的珠宝送了一批,换了个官做做,老夫成了官身,隐于官府,马王爷再厉害也绝想不到,到安逸了一些日子,今夜无事出来乱诳,闻到了妙香珠的味道,才知道你这小叫鸡也来了,哈哈。”说到这里,打个哈哈,笑到一半,忽地住口,鼓起老眼盯着战天风看。 战天风不知他又发什么神经,摸摸头道:“七公,又怎么了?” “可行,可行,此计大妙。”壶七公不答他话,却自顾自鼓掌欢呼。 “老狐狸又打什么鬼主意。”战天风心下嘀咕,看着壶七公道:“七公又有什么妙计?” 壶七公不答他话,却眯了老眼看着他,老脸笑成一朵花,道:“小子,记得上次冒充七喜王太子的事吗,捉弄得纪奸父子灰头土脸,那一次好玩吧。” “好玩是好玩。”战天风点头:“不过也是遗祸不小,这不耗子一样东躲西藏躲来了西风国吗?” “什么叫遗祸不小,你小叫鸡若没有老夫带你玩那一次,你会有后面的奇遇和今天这一身本身?”壶七公鼓起老眼。 他这话有理,战天风只有点头,道:“七公说得是,小子心中一直十分感激呢。”心下转念:“老狐狸不知又要玩什么,本大追风拍拍他马屁,哄出来再说。”道:“以后若再有这样好玩的,你老千万还带着小子玩玩。” “这还象句人话。”壶七公点头,道:“现在就有个好玩的,而且是特别好玩,比上次那个,好玩一千倍。” “老狐狸撒下银饵钓金龟了,不过本大追风不是金龟,最少也是只小狐狸。”战天风暗暗转念,但一时猜不出壶七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道:“真的吗?什么事这么好玩?你老快说。” “这事得从头说起。”壶七公摆起了架子,道:“小叫鸡,西风王前不久死了你知道吗?” “西风王死了?”战天风摇头:“不知道,我上次来西风国借兵,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但人总是要死的吧,西风王死了很稀奇吗?” 壶七公点点头,道:“西风王死了是不稀奇,但身后稀奇事却多了,西风王有十多个儿子,田贵妃最得宠,生的皇八子银朱也就跟着得宠,但接手王位的,只能是大王子逸参,而一直以来,朝政都把持在田国舅手中,因此逸参虽然坐了王位,又有老相马齐帮手,但王位一直不太稳,因为田国舅势力遍布朝野,随便弄点事出来,就能叫逸参焦头烂额,因此这一向,西风国的怪事层出不穷。” 153 “又是一个争王位的,三吴国也是这样,把座三吴城烧成了一片火焰山。”战天风点头,道:“田国舅即然有这般本事,何不直接夺了王位?” “那不行。”壶七公摇头:“田国舅虽然权顷朝野,但西风国终是一个国势稳定的大国,想公然换王夺位,田国舅还是不敢,只能和逸参捣蛋,尽量把朝政抓在自己手中,逸参这小子太老实,没什么大用,但老相马齐却是把狠角色,而且在西风国名望极高,这些日子便一直在和田国舅明争暗斗,还着实赢了几把漂亮的,借着民愤把田国舅的人弄掉了好几个,换上了几个自己人,因为他背后终是有个坐着王位的逸参啊。” “也是。”战天风点头:“田国舅除非明着造反,否则终是不敢在朝堂上和逸参硬顶的。” “是这样。”壶七公点头,道:“明着造反田国舅不敢,但这老小子另想出了一记阴招,逸参不是借着王位做大吗?他来个更大的,要假立一个天子。” “假立一个天——?”战天风失惊大叫,不等他子字出口,壶七公却一把捂住了他嘴巴,瞪眼道:“你真是只叫鸡啊,轻点行不行。” 战天风点头,却仍有些惊疑道:“你老是说他找一个人来假冒天子,然后用天子来压逸参?” “是。”壶七公点头:“老阴贼这一着绝吧,再大的王,那也得拜天子,借天子发话,看逸参怎么和他斗。” “但逸参没那么傻吧。”战天风眼珠子乱转,想到自己身上的传国玉玺,道:“田国舅找来的天子是假的,即便和玄信长得再象,没有传国玉玺也是白搭,逸参不会承认的。” “现在的天子多了,谁又有传国玉玺了?”壶七公嘿嘿笑:“田国舅敢立天子,当然有把握,其实田国舅最初是想造反的,早在西风王死之前,他就秘密联系了雪狼王,怕万一压不住西风国军队,可借雪狼军的势,但后来又担心雪狼王太强,请雪狼军进来容易,送出去难,所以最终不敢造反,但雪狼王这根线是搭上了,立假天子,也是他和雪狼王商量好的,找一个人,冒充玄信,传国玉玺当然没有,怎么让逸参信呢?办法一,五犬当日打破天安,掠走了天安大批财宝和人口,其中有不少是宫中妃嫔太监及朝中高官,雪狼王便向五犬要了一批人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一个叫言振的太监,一个太监有什么重要呢?因为这言振不是一般的太监,而是经常到各诸候国宣读天子诏令的大太监,玄信生在深宫长在天安,天下诸候没几人认识他,但天下诸候认识言振的却太多了,这时如果言振指定田国舅找来的假天子就是玄信,那可信率就非常高了,再加上其她自宫中来的妃嫔宫女异口同声叫十四皇子,逸参想说不信,就有点子难了。” “田国舅这一招确实是绝。”战天风点头:“不过若逸参看破是田国舅的阴谋,硬要不信,那田国舅也没有办法,只要一句话,没有传国玉玺,那就什么都可以顶回去。” “田国舅当然不会那么傻。”壶七公嘿嘿笑:“他只是把人找来,然后设一个局,反要让马齐的人先找到假天子,然后他再跟着造势,逸参想不认就难了。” “这一招阴。”战天风点头。 “这是第一招。”壶七公道:“为保稳妥,还有第二招,马齐的人一找到假天子,田国舅的人就会把消息飞快的散布出去,这时雪狼王便会来帮手,提兵来拜天子,雪狼王是新立的国,他会要求假天子正式册封他为王,如果天子不答应,他就要进攻西风国,如果天子答应,那就等于逸参承认了这个假天子是真天子,田国舅雪狼王的目地也就达到了。” “这一招比第一招厉害。”战天风惊叹:“这才是真正的要命绝招。” “够阴是吧。”壶七公嘿嘿笑:“这田奸比当日的纪奸,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田奸与纪奸,确是有得一比。”战天风点头,心念一转,道:“但这条计策,好象沾光的都只是田国舅,雪狼王并没有沾什么光啊,雪狼王凭什么要这么帮田国舅。” 壶七公老眼讶异的看向战天风,点点头,道:“小子心思很灵活啊,看来你助七喜国打九胡再助九胡打雪狼王的事,不是吹的。” 战天风翻白眼:“原来你老以为我都是在吹牛皮啊,跟你说,我这人,从来都不大爱吹牛皮的,便是有三分水,至少也有两分影儿。” “你小子吹拉弹唱拍,一暂儿齐全,还不吹牛,哼。”壶七公大大的白他一眼,道:“不过你小子猜得没错,雪狼王当然要有好处,雪狼王助田国舅立假天子,最终让银朱夺得西风国王位,而天子对雪狼王的好处就是,可以明正言顺的让雪狼王夺占天朝土地,黄沙关外,西南西北三十四国,谁不服天子之令,雪狼王就要提兵去打,而服天子之令,便成了雪狼王的附庸,本来雪狼王的力量不够,但借天子的名再加三十四国助力,便可进黄沙关,名义是拥天子回天安,实际上呢,雪狼王进了天安,挟制着天子,他还会退出来吗?关内两百多诸候国,认天子的,便和关外三十四国一样,做了雪狼王的奴才,不认的,天子一纸诏令,雪狼王和三十四国大军立即征讨,还名正言顺,是奉天子之令征讨的啊,这样不到十年,天朝万里江山,便都成了雪狼王牧马之地。” “高啊,真的是高啊。”战天风击掌大叹:“我早就听说雪狼王心机深沉,是胡人中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果然如此。” “也不过如此吧。”壶七公哼了一声,看着战天风,道:“怎么样小子,想到这游戏怎么玩了没有?” 一看他眼光,战天风心中一跳:“冒充天子,你是想我冒充玄信去做那假天子?” “就是这样。”壶七公点头:“小子果然不傻。” “那怎么可能。”战天风叫:“假天子不是早已选定了吗,难道中间换人,田国舅他们会认出来啊。” “谁告诉你早已选定了。”壶七公鼓起老眼:“若早定了还玩个屁,告诉你吧,你小子来得正巧,田国舅选了十七八个人,正在中间挑呢,老夫弄掉一个,把你混进去,刚刚好。” “这么巧。”战天风转转眼珠子:“但即然有十七八个,怎么就一定会选上我呢?” “我说选上你,那就一定选上你。”壶七公翘起山羊胡子。 战天风看他神色再看他官服,一下就明白了:“原来选人的头儿就是你老,是不是?” “小子有点眼光。”壶七公捋着山羊胡子:“老夫先只想借个官帽来隐身,后来听到了田国舅的阴谋,觉得对老夫胃口,立个假天子,好玩啊,所以老夫又把西风王宝库里的金银弄了一批出来,把这事揽到了手,先倒是没想到你小子会来,只想和在中间玩个尽兴,现在你小子来了,那就恰好,当然,为保稳便,老夫还要送一点,反正不是我自己的银子,一定要让你小子成为假天子的不二人选。” 154 壶七公说得兴高采烈,战天风却有些发呆,冒充七喜王太子已是不可思议,现在竟然要去冒充天子,他行事虽然荒唐怪诞,这个却更在他的想象之外,他到不是害怕,只是这个游戏太大了,一时间难以接受而已。 壶七公看他发呆,笑道:“怎么着小叫鸡,吓破胆了?” “别人是天包着胆,本叫鸡却是胆包着天。”战天风一拍胸脯:“七公你看着,到时还有个大意外你看。” “去,就你小叫鸡还另外能有什么花样出来?”壶七公不屑一顾。 “走着瞧。”战天风感受一下玄女袋中的传国玉玺,暗叫。不过传国玉玺虽在他身上,到底要不要拿出来玩,他还没想好。 战天风先跟壶七公到他的右侍郎府,却不是壶府,而是漆府,原来他把名字倒过来,改成漆虎了。壶七公的侍朗府还真不小,尤其佣人丫头一堆一堆的,战天风心中暗叫:“老狐狸还真会亨受,肯定又是偷的西风王的钱给自己花。” 壶七公让两个丫头先带战天风洗了澡换了衣服,那两丫头竟是脱得半裸要服侍战天风洗澡,战天风没经过这种,难得竟是有些害羞起来,还是自个儿洗了,随后来见壶七公,却是七弯八拐的,进了一间密室,丫环随后便出去了。 壶七公向他上下一瞧,一眼看到他腰上的煮天锅和装天篓便大大摇头道:“要假冒天子,朱馋嘴的这两个玩意儿你不能背着了,要不象个什么样子。” 听他这话,战天风不干了,摇头道:“这可不行。”见壶七公老眼一瞪,忙道:“这煮天锅有灵性,必要跟着我,拿都拿不下来的。”神锅大八式无所谓,但六锅半汤却必要煮天锅才玩得转,他可不能让煮天锅离身。 煮天锅有灵异壶七公是知道的,看一眼装天篓,道:“这样好了,你把那破锅子塞进烂鱼篓里,再把鱼篓子塞进玄女袋,玄女袋藏衣服下面,也就没事了。” “塞得进吗?”战天风大是怀疑,试着把煮天锅往装天篓里塞,锅柄先进去,到口子边上,眼见锅身比装天篓口子大得多,但一塞过去,装天篓的口子突地变大,竟真个装了进去。 “还真装进去了呢。”战天风又惊又喜,随又把装天篓塞进玄女袋里,战天风曾见过玄女袋变得有大水牛那么大,装一个装天篓自然不成问题,玄女袋他一直是用带子绑在衣带上的,也不怕会掉,把袋子往怀里一塞,轻轻便便。 壶七公看他弄完,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假天子选的都是文弱少年,你功力太强了,会给看出来。” 战天风一听急了:“你老不是要废了我的功夫吧,那我不玩了,别说假天子,真天子我也不干。” “没见识。”壶七公老眼特不屑的斜着他:“知道老夫为什么偷遍天下却从不失手吗?” “你老跑得快啊,连马大哥都追不上你,别人怎么能拿到你。”战天风说到这里,眼睛放光:“七公,我拜你老为师,你把你那绝世身法教我好不好。” “不好。”壶七公干脆坚决的摇头:“我天鼠门每代只传一个弟子,而且必须只练我天鼠门功夫,别说你的资质不适宜练本门功夫,便适宜,你拜了那么多师父了,也绝不能再传我天鼠门功夫。” 战天风大失所望,心中暗骂:“老狐狸,当日我什么师父也没拜的时候,你也不肯传啊,现在却拿这个来做借口。” 壶七公道:“老夫跑得快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你跑得再快,没进门就给人家发觉了,那你也得不了手啊,最重要的,是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这要得益于老夫的另两门功夫,一是缩骨功,天鼠门的缩骨功神奇致极,老夫这么高大一个身子,缩起来比一个饭碗大不了多少,随便找个角落就可以容身,另一个是敛息功,象你小子,无论怎么收敛灵力,玄功高手都能一眼看出来,便不用眼睛看,只要你小子摸到一定的距离内,别人也感应得到,所以绝瞒不了人,但老夫这门敛息功,却可以将全身灵力尽数收敛,别说用灵力感应,就是当面对上,他也绝对看不出来,所以老夫摸到别人家里,缩骨功一藏,敛息功一运,别人看不见感应不到,怎么防我?” “真有这么神奇?”战天风大是不信。 “小子不信是吧,你看。”壶七公说着一运功,战天风自然是一直看着他的,眼见他一运功,眼中神光尽失,就和一个他那个年纪的普通老头再无二样,而这么近的距离内,也完全感应不到他身上的半丝灵力。 “这敛息功还真的是很神奇啊。”战天风张大了嘴巴。 “服了是吧。”壶七公得意的哼了一声,道:“为免游戏穿邦,老夫便破例传你这门神功,不过先说清楚,不是收你小子为徒,老夫对收你小子为徒,完全没有半点兴趣。” “好了不起吗?”战天风大翻白眼。 壶七公当下将敛息功传了战天风,战天风功底深厚,一运敛息功心法,功效立显,壶七公就在一边看着,眼见他灵力尽敛,点点头道:“还不错,但还要天天练,练得一个月,也就可以瞒过天下任何人了。” “可以瞒过天下任何人。”战天风心下狂喜:“那我以后用它配着一叶障目汤使,那才是真个隐形了,哈。” “老夫想想,还有什么破绽没有。”壶七公在战天风身上左看右看,猛地叫道:“你小子还是黄花鸡崽儿是不是?” “什么黄花鸡崽儿?”战天风一时没明白。 “就是没上过女人啊。”壶七公啧啧摇头:“小子不行啊,老夫在你这个年龄,早已身经百战了。” “谁说我没上过女人。”战天风脸一红,强争,别的好说,这脸他丢不起。 “是吗?”壶七公斜眼看着他:“那你小子倒是说说,女人是个味儿啊?” “不就是嫩豆腐的味儿吗?”战天风有些心虚,强撑着道:“不过比嫩豆腐要好吃多了。” 壶七公哈哈狂笑:“嫩豆腐?哈哈,你怕也只吃过嫩豆腐吧。” 战天风素来皮厚,但这会儿他那张厚皮嫩脸却也尽脖子通红了,心中暗骂:“老狐狸,没上过女人有什么了不起,本大追风不是还小吗?”又暗自后悔:“早知这样,上次就该先到晨姐那儿跑一趟,先把晨姐那碗红烧肉给吃了,也免得给老狐狸笑话。”想到这里,想到一事,对壶七公道:“对了七公,我这七喜王太子是假冒的,但苏大小姐却把我当了真,你说我要跟她到了**,是上她还是不上?” 155 “上她还是不上?”壶七公没答他的问题,却又是一阵狂笑,笑得老泪都出来了,笑得战天风又羞又燥,暗想:“也是,上就上吧,不就是个女人吗?又不是**她,用得着问东问西的?倒白给老狐狸笑话一通了。” 壶七公笑了一通,道:“没上过女人可不行,跟你说,玄信可是个大色鬼,据那些宫女太监说,玄信那小子不到十一岁就和他老爹的一个妃嫔干上了,现在的年纪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玩过的女人不说上万,绝对上千。” “那有什么了不起。”战天风还是不服气:“上过女人又怎么样,没上过又怎么样?未必上了女人头上会长角啊?” “不同,大大的不同。”壶七公摇头:“上过女人的男人才能叫做男人,象你这种,只能叫黄毛鸡崽儿,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田国舅玩得很大,假天子以后要见的人很多,这样的破绽,是绝对不可以留下的,老夫挑了你上去,田国舅身边的人绝对会看出来,不会同意的。” 战天风想不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说法,定定的看着壶七公道:“那你老的意思是。” “今夜老夫给你**。”壶七公哈哈一笑,带战天风出来,到外间,对一个丫环道:“叫黑白双姬来。” “我又不是女人,破什么瓜?”战天风叫,心中一时也是怦怦跳,虽然他也揉搓过苏晨亲过蜜雪儿,甚至还在白云裳的美乳上咬过一口,但都没有真的成就好事,想到真的要和女人到**去玩妖怪打架,还是有点儿紧张。 不多会丫环拥着两个年轻女子出来,都是二十左右年纪,都是身材妙曼,长相虽不能与苏晨白云裳那样的绝世美女去比,却也颇为秀丽,至少比战天风在龙湾镇上见过的小红要强了许多。 两女给壶七公见礼,壶七公向战天风一指,道:“你两个今夜好生服侍这位风爷。” 两女显然是壶七公的姬妾,但听了壶七公这话,却并不惊讶,惊讶的反是战天风,跳起来叫道:“七公,你也太不地道了,这两个女子是你的女人吧,怎么叫她们服侍我呢,古话说朋友妻不可戏,你不是置我于不义吗?” 壶七公却又是一阵狂笑,摇头叹气道:“说你小叫鸡没见识你还不服气,在达官贵人之间,姬妾相互赠送,乃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儿,到你嘴里,却又是什么不地道,又是什么不义,你别笑死人了好不好?” 战天风给他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黑白双姬早拥了上来,一人搀他一只手,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风爷,带他进房去,到房门口,耳中却传来壶七公的声音道:“跟女人上床,闷头**就是,不要多嘴,否则老夫可只有杀了她们了。” 这声音细如针缕,自然是壶七公以玄功传音,战天风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得,暗赞老狐狸思虑老到,心下却暗里嘀咕:“老狐狸不会来听本大追风的房吧?” 跟黑白双姬到房中,两姬其实是壶七公买来的风尘女子,服侍惯人的,一点也不害羞,相帮着替战天风脱衣服,然后自己也脱得光溜溜的,战天风要撑面子,不想让黑白双姬看破他从来没上过女人,便也装出很老练的样子压着两女亲嘴摸乳,可到真正上马,还是闹出了笑话,小船弯弯,找不到港口,好在双姬乖巧,及时帮了一把,才没闹更大的笑话。 初尝肉味,战天风这才知道,亲嘴与和女人上床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昏天黑地中,暗暗对比,想:“女人的嘴是嫩豆腐,身子却是红烧肉,豆腐虽嫩,清淡了些,真正要油心,还是得要吃红烧肉。” 他功力高精力好,又是初尝肉味,着实有兴,直玩了半夜,一直到有些腻了才睡下,迷迷糊糊中却忽地想到一事,猛地睁开眼晴,起身想要去问壶七公,天还没亮,他是个急性子,心里有事就马上要弄清楚就好,左右一想,心下嘀咕:“老狐狸真若是在尖起耳朵听房,那肯定就还没睡。”便坐起来,声音稍放大些,叫了两声七公。 壶七公没应声,黑白双姬倒给惊醒了,先前嬉玩中战天风也问清楚了,脸白些的叫白姬,黑些的叫黑姬,这时白姬便道:“风爷,你是在叫老爷吗?要不要妾身替你去禀报一声。” “不必。”战天风摇头,心下转念:“老狐狸难道真睡了?不可能,真睡了怎么知道我和黑白双姬说的什么话。”这么想着,心下起了个促狭的念头,搂过白姬,低笑道:“大爷再亲你一个。”却不是伸嘴,而是伸手在白姬的大白屁股上大力打了一巴掌,白姬痛叫声中,他却大叫一声:“七公。” 壶七公的声音果然就暴响起来:“臭小子,你玩着女人喊七公,什么意思,小心老夫阉了你。” 战天风心下狂笑,却故意装出惶恐的语气道:“原来你老一直在听着啊,这个——那个。”边那个边起身穿衣服,随即出房顺着壶七公声音来处掠去。 “你小子不搂着女人睡觉,半夜里发的什么神经。”壶七公在一个小院里推开窗子,战天风一掠进去,道:“七公,我有话想要问你,不问清楚可睡不着觉。” 壶七公皱皱眉,带战天风又到先前的密室,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这样,我刚刚想到的。”战天风看着壶七公,道:“我假冒天子,田国舅有好处,雪狼王得大好处,那我们有什么好处?难道真就这么陪着他们玩?陪着他们玩无所谓,但雪狼王到时借着我入侵东土,给马大哥知道了,只怕要拿我开刀,这个可不好玩。” “什么叫我们陪他们玩?”壶七公大大的横他一眼:“有了上次的事,你难道还不知道老夫的性子,老夫即出了手,那就不是我们陪他们玩,是他们陪我们玩,而且要玩得他们灰头土脸,屁滚尿流。” “我知道你老出手便非比凡手。”战天风先拍他一马屁,道:“但你老这次又有什么妙计呢,我两个可是孤家寡人,田国舅却是人多势众,雪狼王更是拥兵四五十万,蚂蚁撼象,怎么玩?” “我两个虽只两个人,但可以借势啊。”壶七公哼一声:“田国舅与雪狼王勾结的一切,都听在老夫耳里,他来往的书信,老夫要偷到手也是易如反掌,待田国舅布局把你送上天子宝座,老夫就来个过桥抽板,把田国舅与雪狼王勾搭的事彻底兜出来,让逸参将田国舅一党一网打尽,田国舅竹篮打水,雪狼王好梦成空,得便宜的只是你我两个。” “但把田国舅兜出来,假天子的事岂不也兜出来了。”战天风还是没想明白。 “你傻啊你。”壶七公再横他一眼:“老夫只要把田国舅与雪狼王勾搭的书信捡几封交给马齐就好,但涉及到立假天子的书信,老夫偷出来后自然会毁掉,而且我不会让马齐真个抓到田国舅的,立假天子这事,极为机密,田国舅身边知道这事的人,包括老夫在内,总共只有七个人,田国舅身边时刻有高手保护,不好动手,但其余五个,老夫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在逸参动手之先,老夫会通知田国舅逃走,同时杀掉那五个人,田国舅逃出去后,一时半会不会说的,他还会想要利用你啊,到发现你不听话,已是晚得不能再晚了,而且因为是他布局让逸参的人先发现你这假天子的,所以即便他想要揭穿你,逸参的人也是不会信的,现在明白了吗?” 156 “好一出连环计,你老果然是神机妙算。”战天风再拍一马屁,道:“但若我不听话,雪狼王恼起来,要起兵来打呢?现在的雪狼国国势极盛,真要恼羞成怒舍命来攻,西风国只怕抗不住,另外虽有三十三国,但都是小国,而且没有西风国这样的天险可守,雪狼国若来打西风国,即便有我这假天子的诏令,那三十三国只怕也是不敢来援。” 壶七公显然没想那么远,呆了一呆,道:“那些事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好了,真玩不下去,我两个拍拍屁股走人,让他们打去。”说着看了战天风嘿嘿一笑:“小子,黑白双姬的味道不错吧,别在这里废话了,搂着光屁股女人睡觉去吧。” 战天风也嘿嘿一笑,回房来,却睡不着了,心下凝思:“真惹得雪狼国来打西风国,我两个却拍屁股走人,这样也太不仗义了些,到时见了马大哥只怕不好说话,马大哥和一般江湖汉子不同,是个一心为国的人,我即做了假天子,且揣着真传国玉玺,就该拢聚这三十四国,一挫胡骑的锐气,望风而逃,马大哥只怕是要看我不起。”想到这里,定下决心:“跟着老狐狸玩玩没事,传国玉玺也先不要拿出来,但却要先做点准备,至少把车弩准备好了,到时真打起来,本天子便大发天威,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这时他已想到了胡成可用,双手齐出,制了黑白双姬穴道,随即爬起来,写了信,信中细细交代让苏晨以新军为基础,挑一万精兵交由华拙训练,再画了车弩的图样,尖耳一听动静,壶七公那面竟有断云零雨之声传来,战天风暗笑:“老狐狸听了半夜房,自己来劲了,挺好,你慢慢玩,本大追风刚好去做点事。” 偷偷溜出去,到先前那店中,翻进胡成房中,胡成睡得正死,给他弄醒,迷迷糊糊见面前一个人,想叫呢,战天风忙捂了他嘴,低声道:“胡老板莫惊,是我,战天风。” 胡成定定神,看清真是战天风,不叫了,忙爬起来,却疑道:“战兄弟,你这是。” 战天风道:“胡老板,这次又要请你帮个忙,再去一趟七喜国,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七喜王妃,不为难吧。”说着把信拿了出来。 “不为难不为难。”胡成接过信,道:“我这次先去七喜国见了王妃,再去九胡销货。” “太好了。”战天风赶忙致谢,客气一番,仍回壶七公的侍朗府来。 在壶七公府中和黑白双姬混了三日,壶七公就便教他许多细节,因为玄信做为皇子,言行起坐,有很多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那些备选的假天子早已训练了个把月,战天风得补上这些,第四日晚间,壶七公扫一眼战天风道:“可以了,一身脂香,两眼无光,有点纨绔子弟的模样了,老夫先送你去训练假天子的秘窟,再训练得七八天,也就差不多了。” 训练假天子的密窟在城外数十里的一处庄园中,庄园极大,里面分成数十个单独的小院,备选假天子的人共有十八个,每一个都只能呆在自己单独的小院里,有专门的丫环服侍,也有专门的师傅教导坐言起行诸般功课,而且庄园守卫严密,如果是别人,想换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壶七公管着这件事,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却就容易了,找一个和战天风有些象的换了,跟丫环和教课的老师说一声,并无人放半个屁。 过得几天,田国舅府上的总管田青来了,将备选的十八人挑了一遍,田国舅身边的亲信都收过壶七公的大把金银,田青也不例外,自然是挑中了壶七公推荐的战天风。 当日夜间,壶七公带人悄悄把战天风送进田国舅府中,进府之前,战天风的面甚至都是蒙着的,自然是怕万一有人看见了战天风的样子。 田国舅五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大腹便便,看着战天风的样子,就象马贩子在挑马,边上田国舅的几个亲信都在,眼光也和田国舅一样,看得战天风全身发毛。 战天风心中暗骂,表面上却照着壶七公的吩咐,牢牢的端着个臭架子,在房中走了几步,手一背胸一挺,再把先前背好的诗呤了两句,还真有点王子的味儿,田国舅看不出破绽,加之身边亲信都是得了壶七公好处的,并不想壶七公丢脸,都异口同声赞同,于是过关。 而在假天子还没选定之前,田国舅已开始布局,并且成功的布好了最关健的一着棋,就是将老太监言振送进了马齐府中,马齐以前跟西风王进天安朝拜天子,见过言振,言振也来过一趟西风国,和马齐可以说是老熟人了,马齐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他是假的,然后谎言便从言振口中出来,说他和一伙宫女妃嫔是一起被五犬掳来胡地的,内中就有皇十四子玄信,并说玄信是男扮女装混在宫女中间才逃过杀戮的,快到胡地时,他和玄信趁着胡兵略有松懈,又在几个有武功的宫女护送下,成功逃了出来,但他后来和玄信失散了,他在各国到处寻找玄信,因为他只到过西风国宣过诏,其它各国国主都不认识他,怕人说他是冒充的,所以也不敢透露身份请求帮助,只是一个人找,找了将近一年,这才到的西风国。 言振这话里,不是没有破绽,但要命的就是,他自己是个真的,所以他的话便有破绽,马齐也难以生疑,惊喜之下,先带言振见了逸参,随即密骑四出,悄悄寻找失散的玄信,当然不能一找就着,而是让马齐的人找了半个月都没找着,而这时战天风已和雪狼王派来的两个宫女会合一起,装成风尘仆仆的样子,从百里外慢慢走向西风城。 训练时的战天风要练出王子气象,这会儿却弄得灰头土脸,破衣烂衫,面有肌色,到西风城,又假作住店没钱,闹将起来,其中一个宫女似乎是逼不得已才说出战天风其实是玄信这样的话来,店主先已得了吩咐留意过往行旅的,这时便往上报,然后马齐带了言振亲到店中,然后言振与战天风抱头痛哭,战天风也是编好的谎,说是因失落了传国玉玺,不敢露出王子的身份,所以也是流落各国,吃尽了苦才到这里。 这出戏编得虽严,若硬要挑破绽,也是挑得出的,但问题是马齐先认实了言振,言振是个真的,那他的话自然也就假不了,战天风这个假玄信也就成真的了,虽然战天风这个假玄信拿不出传国玉玺。 这个消息飞快的散布开去,然后是田国舅先安排在西风国其它地方的宫女,纷纷来认人,其中甚至还有先王的一个妃子,这些人再异口同声的叫十四皇子,逸参想不信都不可能了。 随后自然便有了议立天子的提议,西风国自认是西土强国,东土那些大国弄一个假玄信也敢立为天子,西风王现在找到了真玄信,如何不立天子?合朝上下,几乎人人赞同,马齐的人甚至比田国舅的人更热心。 择吉日,立天子,逸参将自己的王宫让给战天风住,自己避居夏宫,所有这一切,逸参为主,马齐力推,田国舅反只是在边上敲边鼓,却一切朝着田国舅设定的方向前进,至于战天风,哈,根本没他什么事,车轮滚滚,他只跟着车子向前就好了。 157 天子立定,下诏令天下诸候朝拜,关内天子多着呢,自然不会来拜,但关外这三十四国里,以西风国国势最强,西风国即立了天子,不管是真是假,其它三十三国都是要来拜的。 成功册立假天子,田国舅雪狼王的阴谋也随即启动,雪狼王先上了贺表,自己同时动身来朝拜,却随身带了三十万大军,并放出风声,请天子正式册立他为雪狼王后,他便要替天子出力,与关外三十四国一道,拥天子回天安。他这话,名正而言顺,逸参等三十四国诸候虽惊怕,却还不能反对,以前天朝强盛时,胡人本就是年年来拜,同时接受天子赐封的,雪狼王继承古礼,有什么不对?逸参比较天真,甚至认为雪狼王是受了天子感化,是真心替天子出力呢。 知道内情的,只有壶七公和战天风,雪狼王贺表一到,壶七公立即便把田国舅与雪狼王往来的书信偷了出来,他却又改了主意,不把书信交给马齐了,因为他担心万一马齐一得到书信立刻动手,田国舅跑不掉,反把立假天子的事扯出来,偷了书信后,只暗示书信落到了马齐手里,田国舅果然惊慌失措,连夜带了亲信在玄功好手的背负下逃离西风国,去了雪狼国。 目送田国舅一行人逃走,到第二天上朝,壶七公才把一部份书信交给逸参,涉及的都是谋反的那一部份,册立假天子那些则一封没交,逸参惊怒之下,急令锁拿田国舅,哪里还找得到人,壶七公却因举报有功,反升一级,右侍郎升为左侍郎,战天风假作说很喜欢壶七公这样忠直的臣子,要了到身边服侍,逸参自然答应,壶七公转眼又名正言顺的到了战天风身边,做了御前大夫,战天风的事都交给他去办,差不多也就是一总管了。 “一切都在老夫算中。”这夜壶七公与战天风密议,壶七公忍不住得意狂笑。 “费尽老力,结果却是为人作嫁,这会儿田国舅一定气死了。”战天风也是哈哈大笑。 笑了一通,战天风道:“七公,你老打算怎么对付雪狼王。” 在七喜国劳心费力,得了九诡书后又助血烈等大战雪狼军,千思百虑,战天风的脑子灵活了很多,不过他了解壶七公,如果他主意太多,壶七公怕是要骂了,所以先问壶七公的主意。 “雪狼王这会儿也一定气死了。”壶七公又打个哈哈,捋着胡子道:“怎么对付雪狼王嘛,还是那句话,真打起来,打不过我们就溜,不过暂时雪狼王该不会动刀兵,他以为你还是他的人呢,必还会来朝拜,同时派密使见你,指令你替他出力,凝聚三十四国兵力,同他一起杀进关内。” “是。”战天风点头:“他硬要来朝天子,逸参不敢明里阻止,但我看逸参虽是个老实人,却还不至于傻得过份,即知他和田国舅的密约,是绝不会允许雪狼兵进西口城的,雪狼王实在要来,只能是他和一部份随从来,却不知他敢不敢来。” “不敢来更好啊。”壶七公笑:“他若不敢来而只是派密使来见你,那咱们就来一个杀一个,来十个杀五双,跟他慢慢的玩。” “就是这话。”战天风点头,心下却另有主意:“雪狼王拖得越久,华拙那边造出的车弩也就越多,真个打起来也就越有把握。” 逸参领着百官,每日先朝了天子,然后自己才上朝议事。战天风在七喜当了一阵大将军,也天天上朝,再加在密窟里训练了一些日子,端起架子来,到也得体,只是暗觉好笑,而且真个每天板起面孔来答礼,也不合他的性子,先两天还有点子新奇,多几天可就烦透了,心下嘀咕:“亏得是个假的,要真做了天子,那还不把人烦死。” 三十三国诸候王先后来朝,战天风也没什么感觉,让他猛然兴奋起来的是,这一天,苏晨来了。 朝拜天子,礼节是很降重的,诸候王不是到了就可以立即朝拜,到了后,还要净身淋浴,再静心一晚,去除杂虑,第二天方可朝见,因此第一天战天风只是得到禀报,知道苏晨到了,第二会来朝拜,并没有看到人,但战天风却是急不可待了,他已经尝过了女人味道,所以一想到苏晨,心中就怦怦直跳:“真正的红烧肉来了,就算不吃,舔一下也是好的啊。” 西风国为关外大国,新王登基或大寿什么的,各诸候王往往会亲身来贺,以拉拢关系,西风国为招待这些诸候王,特修有数十座行宫,专给诸候王起居之用,苏晨住的行宫,在王宫东门外,逸参禀报时当然不会说苏晨住在哪里,是战天风让壶七公打听出来的,壶七公一听战天风问苏晨所住的行宫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要笑不笑的看了他道:“小子,现在不问该不该上了?这才是爷们的风格,不过这会儿老夫还真要提醒你了,你这天子也不知玩得多久,一旦玩得久,那一面又把苏大小姐的肚子弄大了,你又不能现身去做七喜王,那时候苏大小姐可就难过了。” 战天风以前一直顾忌着自己是假王太子,怕坏了苏晨身子马横刀有想法,后来给壶七公取笑了一通,想着反正也这样了,所以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吃了苏晨,但听了壶七公这话,可就有些呆了,想:“也是,我这天子若是做得久,自然不能去七喜国,到时晨姐肚子大了可怎么办呢?难道说天子与七喜王妃偷情?那可说不过去。”不过这个担心并不能阻止战天风晚间去见苏晨的决心。 好不容易挨到三更时分,战天风把煮天锅取出来,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西风国不象七喜国那样的小国,好手众多,王宫不但守卫极严,侍卫队长焦散更是功力已到二流境界的玄功好手,想以遁术进出王宫,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战天风不借遁术,就以普通身法翻越宫墙,却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当然,一叶障目汤在这中间也起了很大的效果,因为玄功高手不但对灵力的波动反应特别敏锐,耳目也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四面岗哨中都有好手,有人偷溜进宫或出宫,即便不运玄功,也是很难逃过岗哨的耳目的,但战天风喝了一叶障目汤,岗哨看不见他,即便听到了微微的掠风声,因为什么也没看见,便只当是轻风过耳了。 出宫才借凌虚佛影身法飞掠,到东门外苏晨所住行宫前,虽知七喜国没高手,西风国用来护卫各诸候王的卫兵中也不可能有太了得的高手,但战天风还是收了遁术,翻墙进去。 行宫不是很大,不过数十间房而已,战天风很快便到了内院,找到苏晨寝室。 这时是夏天,窗子是敝开的,只打着帘子,战天风从后窗掀帘看进去,只见苏晨盘膝坐在榻上,身着晚装,头发就那么松松的披散着,显然是刚出浴不久,正在静坐。房里点了一根龙涎香,青烟袅袅,四下无声,安详,静谧,便如此刻苏晨脸上的神情。 158 以前战天风看苏晨,自卑中带着敬畏,不敢细看,后来在刀扎汗的大营中,关系虽然拉近了,激动中也没有细看,这会儿才第一次细细的看苏晨的眉眼,秀美中是那般的宁静,没有半点浮燥的气息,便如山间的溪流,虽然经过了重重的阻隔,却仍然保持着清纯明净的本质。 “晨姐真的是天下少有的好女人。”战天风轻轻的叹息一声,穿窗进去,掀动竹帘时没太注意,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却惊动了苏晨,睁开眼睛,扭头看过来,不过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看到她眼光看过来,战天风突地起了个顽皮的心,低叫道:“红烧肉在家吗?故人撞天婚问候。” 他这话很轻,可听在苏晨耳里却不嫡一个炸雷,苏晨的眼睛本来又要闭上了,却猛一下大睁开来,口中也呀的一下惊叫出声,脑袋急扭过来,身子竟也坐不稳了,一手撑着绣榻。 战天风早取锅在手,这时便喝口水解了魔力。 苏晨一眼看到他,眼睛更大了些,脸上显出激动无比的神色,惊叫道:“大王,风弟。”叫声中竟带了颤音,而身子竟也是在微微颤抖。 “晨姐。”看到她如此激动,战天风也不自禁的激动起来,走拢去,低叫道:“晨姐。” “风弟。”苏晨想站起来,但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坐久了腿脚有些麻木,身子竟往前一栽,战天风急伸手,一下便抱住了,苏晨抬起头,一张玉脸通红如火,战天风再忍不住,伸嘴便向苏晨嘴上吻去,苏晨转唇相就,这一吻便如火山爆发,战天风将苏晨压在榻上,他已初过肉味,知道女人有哪些好处,苏晨的晚装又十分的宽松,一面吻着,手便毫不犹豫的伸进衣里,无所不到的捏摸揉搓,苏晨如遭火焚,剧烈的喘息着,却没有半点推托抗拒,反将身子尽量打开,有意无意的给战天风方便。 壶七公的提醒起了作用,战天风来之先,确实想到只亲一亲抱一抱就好,不要真个坏了苏晨身子,但这会儿激动之极,再难忍耐,猛地睁开嘴唇,看着苏晨道:“晨姐,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而且现在也确实不方便,但所有这些我都不管了,今夜无论如何我都要吃了你。” 苏晨星眸如醉,脸上的羞红一直延伸到半敝开的酥胸上,听得战天风如此正儿八经的宣示,她更是羞得全身颤抖,却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娇声道:“嗯,风弟,姐姐等你很久了。” “今夜你再不必等待。”战天风低叫一声,俯下身在苏晨嘴唇上再亲一下,抬起头,伸手便去解苏晨的衣服,便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娇叱:“贼子纳命。”同时剑风声起,一剑急刺过来。 战天风吃了一惊,急抬头,却见是玲儿,怒目横眉,正挺剑飞刺。 苏晨会武,做为贴身丫头的玲儿,自然也会一点,这时候误以为是歹人欺负苏晨,这飞剑一刺,倒也风声虎虎。 战天风一眼看清是玲儿,立刻明白玲儿是误会了,玲儿这一剑当然不会放在他眼里,两指一伸,啪的一下夹住了剑尖,同时叫一声:“玲儿,是我。” 剑给战天风手指侠住,玲儿还在死命往后扯呢,听到战天风叫她名字,可就有些愣了,往战天风脸上细细一看,猛地就叫了起来:“风将军,不,大王。” 而**中的苏晨也惊醒了,睁眼看到玲儿,再看到她手中明晃晃的宝剑,也惊叫道:“玲儿,你做什么?” “婢子该死,认错人了,请大王处罚。”玲儿慌忙跪下。 “行了,你出去吧,我和你家小姐正亲热到一半,还得继续,可没时间来罚你。”战天风笑。 他这话可把两女都羞着了,苏晨忙垂下眼光,心中暗叫:“他说话就是和别人不同,这么羞人,偏生又这么逗人。”玲儿则羞笑着行礼退出去了。 “还真是好事多磨呢。”战天风回转头笑看着苏晨,道:“不过这事就象熬小米粥,越是细火慢慢熬出来的,越是香甜。” “他说得真好。”苏晨心中低叫,不敢回应,眼看着战天风的手伸向自己衣服,她在心里甜蜜的叹息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静待着那销魂一刻的来临。 但战天风的手并没有伸下来。 手到中途,战天风忽地感应到一股冰凉的寒意,便如一股凉风从脖领子里直灌下来一般。 这种感觉战天风已尝过多次,实在已熟得不能再熟:“鬼瑶儿。” 脑中闪电般掠过这三个字,战天风一跃而起,还好刚才喝水解一叶障目汤魔力时,煮天锅没回放玄女袋里,就插在腰上,这时取用到方便,执锅在手,身子落地,只听窗帘微动,鬼瑶儿已站在房中,冰雪玉容,幽睛寒泉,冷冷的注视着他。 战天风本来是跨坐在苏晨身上的,他一离开,苏晨自然感觉得到,急睁开眼睛坐起来,一眼看到鬼瑶儿,惊呼一声,慌忙掩上半敝的衣襟,却厉视着鬼瑶儿道:“你是什么人?” 鬼瑶儿转眼看向她,冷然一笑:“不愧是做了几天王妃的人,果然有点威势。” “她竟然连晨姐在七喜国做王妃也知道了。”战天风心下暗惊,喝道:“鬼瑶儿,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扯上别人。” 因为鬼瑶儿站在窗下,离烛光有点远,苏晨先前并没有看清她,听战天风一叫,顿时又惊又怒,一跃身站到了战天风边上,怒视着鬼瑶儿道:“你就是那个想要抢别人相公的鬼瑶儿,强抢人家丈夫,你也不知道害羞吗?” “原来晨姐也会骂人。”战天风暗叫。 “不知羞的是你吧。”鬼瑶儿冷哼:“你是撞天婚撞中的他,但在你撞天婚之先,他已撞上了我的鬼婚,代表鬼婚的信物鬼牙石已先挂在了他脖子上。”说到这里她转眼看向战天风,道:“战天风,你自己说一句,我先还是她先?” 她冷眼如剑,战天风在街头混的,本来赖皮是本行,但他怕鬼瑶儿迁怒于苏晨,不敢硬顶,回视着鬼瑶儿道:“这事和她无关,鬼瑶儿,要打我们出去打。” 苏晨一听急了,一步跨到战天风前面,怒视着鬼瑶儿道:“我们夫妻一体,生死同命,你要杀,就先杀了我。” “还真是恩爱啊。”鬼瑶儿冷笑:“夫妻一体,哼。”说到这里,鬼瑶儿冷哼一声,眼光转向战天风,忽地寒光大盛,道:“战天风,我上次就说过了,在你通过我九鬼门的考验成为我的丈夫之前,你绝不能娶妻,否则有一个我杀一个,有十个我杀五双,我说话是算数的,如果明天早上她不是处女了,那明晚你抱上床的,一定是具死尸。”说完身子一晃,窗帘动处,她身子已无影无踪。 159 “这女子简直岂有此理。”苏晨气得全身颤抖。 看着晃动的窗帘,战天风脑子却有些不转筋了:“不对啊,她上次不是说,虽然我没**她所以放我一马,但我毁了鬼牙石,她九鬼门仍要追杀我吗?怎么今天这话里的意思,好象又回到最初了?” 想不明白,忽觉边上的苏晨有异,一扭头,顿时惊呼出声:“晨姐。” 苏晨竟在自己脱衣服,这时上半身已全然**,正在解下衣,身子半弯下去,鼓翘的**晃动着,如两堆雪浪。 在战天风的惊呼声中,苏晨已全身**,她抬起头,上前一步,如雪的双臂伸过来,搭在战天风脖子上,玉颊通红,火热的眼光里却充满勇气,看着战天风道:“死威胁不了我,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一定要做你的女人。” “晨姐。”战天风叫,他这人,神经有点麻木,给人感动的时候不多,但这会儿却明明的感觉到,在内心深处,也不知什么地方,重重的震了一下。 “来吧,我的丈夫。”苏晨微微闭上眼睛,秀美的长睫毛颤动着:“吃了我,我就是你的红烧肉,把我全部吃到肚子里去吧。” “晨姐。”战天风将苏晨**的身子猛一下抱在怀里,向她红唇上吻去。 到榻上,苏晨整个人已如火在燃烧,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身子发出玉一样的光泽,如雪的肌肤下又还隐着淡淡的羞红,便如桃花盛开时的颜色。战天风已知道女人的滋味,苏晨的这个样子,更让他全身有若火焚,便如干透了的柴,只想纵身火中,彻底燃烧,但他脑中终还是有两分清明,与鬼瑶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实在是太知道鬼瑶儿的可怕了,强如佛印宗,她也是说打就打,结果金果身死,佛印宗派灭,区区一个苏晨,更完全不放在她话下,她说要杀,战天风相信她绝对是说真的,也确信她一定做得到。 “鬼婆娘,上次真该**了你再把你大卸大块。”战天风暗骂,而此时苏晨的春情已给全部激起,死死的缠着他,战天风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万不得已,只得伸手制了苏晨的昏睡穴,他灵力是缓缓透入的,而苏晨本来就已经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感觉到苏晨紧箍的双脚松开,战天风忙退身出来,顺手便扯过被子掩住了苏晨**,他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只怕一眼之下,终会忍不住吃了她。 下床,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痛得啮牙裂嘴之下,欲火略消,又暗骂一声,这会却是骂的鬼狂:“死老鬼,那么多女人给你干,你就干不出个儿子来,偏偏生这么一个鬼丫头,你不是纯心害人吗你?” 骂了一气,转头看苏晨,一张俏脸红仆仆地,欢畅更明摆摆的写在眉眼间,可能在睡梦中,仍是和他在一起吧。 “其实晨姐挺苦的,一个女孩子,爹死了,一个人远来关外,做了没有国王的王妃,又还要面临九胡的入侵,难怪在七喜的时候,从来也没见她脸上有过这样的笑。”战天风以前从来没有站在苏晨的立场上好好想过,这会儿却突然间就想到了,又是感概又是怜惜又是敬佩,到榻前,细细的看苏晨的脸,那一瞬间,他觉得苏晨的美,完全不输于白云裳,伸嘴过去轻轻含着她的唇,忍不住又伸出手到被里,抚着她一只玉乳揉了一揉,却只觉腹中一热,欲火陡升,慌忙松手站起,不禁又暗骂一句鬼瑶儿。 “就这么走了,明早晨姐肯定要哭的,但若不赶紧走,可真不一定控制得住。”战天风心中思忖,转头四下一瞧,有了主意,到桌前拿一张纸,写了八个字:细火熬粥,一生一世。 写完了,他却又搞笑,把墨汁在嘴上抹了一圈,然后去纸上一吻,留下了一个墨汁印的吻痕,他自己还挺得意,想:“晨姐明早醒来,看了这乌七抹黑的甜甜一吻,一定美死了。” 把纸压在桌上,再看一眼苏晨,取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仍从窗口掠出。 他离开不久,鬼瑶儿竟又来了,看一眼沉睡的苏晨,掀起被子,眼见被子里的苏晨一丝不挂,她眼中射出寒光,但略翻转苏晨身子,见了臂上处女的守宫砂,眼中寒光略收,哼了一声,转头四下一瞧,看见了桌上的纸条,走过去一看,那八个字让她又哼了一声,但当看到那个墨汁吻痕时,忍不住扑哧一下,娇笑出声,笑得一下,慌忙捂住嘴巴,转头看苏晨并未醒来,才又转头,再看那纸上吻痕,仍忍不住暗笑,想:“想不到这人还挺多情呢,只是太也搞笑了。” 笑了一会,把纸条仍压在桌子上,方要出房,却又回身抓起纸条放进自己怀里,始才离去。 战天风回到王宫,解了魔力,壶七公听到响动过来了,往他脸上一看,哈哈一笑,道:“混小子,你是跟美人亲嘴还是跟砚台亲嘴啊,弄得跟个灶王菩萨似的。” 战天风抹抹嘴唇,嘻嘻笑道:“你老年纪大了,这中间的玄机自然无法领会。” 壶七公大怒:“你小子敢说老夫老,要不要比试比试,到看谁更强些?” “这个也比啊?”战天风瞪大眼睛,抱拳:“怕了你了,你强,你强。” “算你小子识相。”壶七公哼了一声,扫一眼战天风,道:“怎么样,上了你的苏大小姐没有?不会临上马又还在想该不该上吧?” “没有。”战天风摇头,眼见壶七公眼珠子一瞪,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别的,鬼瑶儿来了。” “鬼瑶儿?”壶七公失声惊呼:“鬼瑶儿找到你了,那你怎么脱身的?” “她并没有动手,只是威胁我不准碰苏大小姐。”战天风眼中露出迷惑之色,道:“我现在都还想不清楚这鬼丫头到底在玩什么?上次说没我没**她,所以放我一马,但随即又万里追杀,说是我毁了鬼牙石,是九鬼门必杀之人,结果今天找到我,却又变了语气,好象又回到最初出题考校我的时候了,真是莫名其妙。” “你没有**她?”壶七公瞪眼叫:“什么意思,你有什么本事**她?” 战天风虽和壶七公说了分开后这些日子的经历,但只捡大些的或可以说的说了,有些是没说的,传国玉玺,咬白云裳**,曾制住鬼瑶儿这些就都没说,这时便只好把那次在西风山借假死制住鬼瑶儿的事说了,壶七公听了啧舌:“鬼瑶儿竟曾落到你手里,混小子还真看你不出呢,女孩子把贞节看得比命还重,鬼瑶儿又是在昏迷中,可能以为你是有意放过她,所以饶你一次算还个人情,那也说得通,但即然说了要追杀你,怎么又放过你呢,这可不象九鬼门的风格啊,想不通了。” 捋了半天胡子,瞪着战天风道:“你小子的混帐事还真多,现在怎么办,多了个鬼瑶儿,可就大大的不好玩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战天风搔头。 第二天早朝,逸参领苏晨朝见。 昨夜战天风没来得及和苏晨说起他做了假天子的事,看着苏晨从宫门口缓步进来,不由笑眯了眼睛,想:“晨姐呆会见了我,一定要大大的吃一惊,对了,我再跟先前在七喜国做大将军一样,跟她玩一手若无其事,装作不认识她,那她又要想半天了。” 160 “臭小子,笑得贼忐兮兮的,想什么呢,小心给逸参看见。”壶七公做了新天子的御前大夫,就站在战天风王座下首,看到他的笑脸,以玄功传音提醒他。 战天风瞟一眼逸参,忙装出一脸正装的样子,不过逸参一直恭恭敬敬的站着,手捧玉圭,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根本没往战天风脸上看。另一面的马齐也是一样。 逸参今年不过二十多一点,身材单瘦,眼睛却很大,在盯着人看的时候,大眼睛里会显出一种执拗的认真,这正是他的性格,认真严谨,略略有点认死理儿,但却是个好人。至少战天风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好欺负的人,以前他在街头混的时候,这种人是最好的靶子。 马齐身子却很高大,但有些驼背,方长脸,看人的时候,同样有一种认真的劲儿,在执拗这一点上来说,他和逸参倒真象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为人端方严谨,清廉自重,有古君子之风,只要认为对的,刀架脖子上也绝不低头,在西风国亨有极高的民望,田国舅权顷朝野,马齐却始终能稳坐丞相之位,与他在朝野的德望有极大的关系,而逸参能在田国舅的虎视下保得性命并最终坐上王位,则又全赖马齐的顷力死保。 苏晨越走越近,她穿了宽大的朝服,头戴后冠,同样是手捧玉圭,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庄严,但战天风看着她的脸,却想到了昨夜她春情萌动时的样子,一时腹中火发,不过随即警醒,暗暗斥责自己:“人家如此庄严,你却想得如此无聊,简直岂有此理,得亏你是假天子,你若是真天子时,天朝在你手里,还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呢。”不过随即就想:“不过本大追风居然做了天子,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苏晨到殿心,山呼舞蹈,礼毕,到殿前跪下,递上贺表,战天风命平身,苏晨起身抬头,看向战天风,秀目刹时就瞪圆了,战天风本来拿定主意,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再戏弄苏晨一把,但一看苏晨的样子,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只得举袖子半掩了脸装咳嗽,但他脸上的笑苏晨自然是看清了的,也绝不会再把战天风认错,心中的惊骇疑惑,当真难以形容,不过好在她生性稳重,总算没有惊呼出声,没有引起逸参马齐的注意。 照礼节,苏晨朝拜完,战天风出言问一下国情,抚慰两句,也就完事,这次当然也一样,苏晨便有一肚子的话,当着逸参马齐和西风国群臣也是说不得的,战天风清清嗓子照老套问了两句,苏晨答了,随后再山呼拜谢,请辞出宫。 起身退出的刹那,苏晨仍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战天风,那一眼虽快,眼中的意思战天风却是清清楚楚,心中暗笑:“我的好晨姐,想不明白了吧,别急,本大皇帝晚间便会去找你,在**脱光了衣服,自然就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 到晚间,差不多三更时分,战天风刚想取煮天锅煮汤喝了溜去苏晨行宫,却突地听到微微的掠风声,有人跟他溜出宫一样,也借轻身之术溜进了宫中,而且摸到了他的寝宫中。 战天风一惊之下,脑中闪电般想到一个人:“鬼瑶儿。”急要煮汤,但随即却又收手,心中思忖:“鬼丫头昨夜怪得很,一定要弄清楚,她到底搞什么鬼?”反手把锅子插到腰上,略一凝神,回转身来。 他身子转到一半,柱子后已有人影闪出,他猜得没错,正是鬼瑶儿。 鬼瑶儿看着战天风,眼里的神情却和苏晨一样,也是满眼的疑惑。 战天风对上她眼光,嘻嘻一笑:“孤的鬼皇后来了,平身,赐坐。” 鬼瑶儿一直走到他丈许外才立定,直视着他眼睛,道:“战天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先做了佛印宗的方丈,后做了七喜国的大王,现在干脆竟做了天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战天风越发笑得灿烂:“天机不可泄露。” 鬼瑶儿眼中射出寒光:“你不说,我立即就去城中到处宣扬,说你这天子是假的。” “请啊请啊。”战天风全不怕她,伸手做势:“随你怎么宣扬,现在喊也行,要不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帮你喊,我现在可是天子呢,说话很有几个人听。” “这个你不怕是吧。”鬼瑶儿冷笑一声:“我还有办法,你和苏大小姐恋奸情热,我再迟来得一会儿,你应该去会苏大小姐了是吧,本来你们偷偷幽会我也懒得管,只要苏大小姐不**,我也不杀她,但现在你若不老实交待,却休想我会放你去了,就算你有本事偷偷摸去,一到苏大小姐行宫中,我也会大声叫起来,天子偷会七喜王妃,到那会可就有热闹看了。” 这话正点中战天风死穴,战天风又气又急,不笑了,瞪着鬼瑶儿道:“鬼瑶儿,你到底要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急鬼瑶儿却轻松了,回看着他,道:“无聊,闷,没事找事。” “你放过我好不好?”战天风抱拳:“我叫你姑奶奶行不行?”他看得出鬼瑶儿并无杀意,但鬼瑶儿即无心杀他,可为什么又死缠着他呢,想不清啊。 “不好。”鬼瑶儿摇头:“而且我也没那么老。” 战天风没辙了,斜眼瞟向鬼瑶儿,心中忽地生出主意,嘴角泛起邪笑,道:“你真想知道啊。” 他神情的变化自然都落在鬼瑶儿眼底,点头道:“是。”心下却是一凝:“这家伙又有鬼主意生出来了。” 从最初的全不在意,到后来鬼牙石被毁的略感好奇,再到随后屡遭挫折甚至大受羞辱的勃然大怒,到最后战天风明明可以**她却放过她的迷惑不解,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战天风带给了她无数的意外。 而今天,这个人居然做了天子。这天子当然是假的,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在没有碰到战天风之前,鬼瑶儿目空一切,天下的男人女人,除了她爹,任何人都没放在她眼里,更别说战天风这种小人物,但现在,她再不敢小看这个小人物,这个嬉皮笑脸象只蟑螂,油嘴滑舌象只鹦鹉,鬼头鬼脑象只老鼠的家伙,真的有她所不能及的地方,因此这会儿她一看到战天风嘴角的邪笑,心下便滴溜溜乱转,全神提防他的诡计。 “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战天风可不在乎鬼瑶儿是不是在全神提防他,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鬼瑶儿眼里已经有了变化,嘻嘻笑道:“娘子要想知道你家相公我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那就给相公我好好的亲一个再说,怎么样,这价钱公道吧?” 鬼瑶儿盯着他眼睛,心中转念:“他真的是想借这个机会亲我一下?不可能。”冷冷的道:“你真的敢亲我?” 161 “为什么不敢?”战天风瞪大眼晴:“你是冰,你家相公我就是火,融了你再把你烧开,不怕你不热乎,更不怕你不叫。” “那你就试试啊,看你有没有本事融化我。”鬼瑶儿冷哼,手一背,冷眼看着战天风,心下低叫:“我就不信你真敢来亲我。” 战天风本来确是只想提个鬼瑶儿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把她逼退,不想鬼瑶儿竟真个答应了,一时倒是踌躇起来,想:“这冰美人可不好亲,这要亲上去,轻也是个重感冒,重些说不定更会是个断脖子病。”但转念又想:“这鬼丫头不知搞什么鬼,好象不想杀我了,却又死缠着我,要不弄清楚,休想睡得着觉,对了,老子就当那天落在她手里她没放我,要死早死了,不等今天。”当真一步步走过去,一直走到鬼瑶儿面前,直到鬼瑶儿高耸的胸乳几乎要撞到他胸膛始才停住,看着鬼瑶儿近在咫尺的脸,嘻嘻笑道:“我真亲了啊。” “只要你敢。”鬼瑶儿脸色不变。 “有什么是本大追风不敢的。”战天风霍地伸手,猛一下就抱住了鬼瑶儿身子,伸嘴便向她唇上吻去。 鬼瑶儿没想到战天风真的敢伸手,猝不及防,一惊之下,身子已给战天风抱在怀里,脑中刹时间掠过好几个念头,但不等她拿定主意,嘴唇已给战天风吻住,脑子里刹时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战天风虽说想得通透,其实还是留了心眼,鬼瑶儿双手是背在身后的,所以他这一抱用了力,将鬼瑶儿双手连身子一齐抱住,而亲这一口,也是存心占便宜,伸嘴就狠狠的逮一口,不象吻美女,倒象小狗逮着了一块大肥肉怕大狗来抢,啃得一口算一口。 叫他想不到的是,一口啃过,抬头看时,怀中的鬼瑶儿竟是身子稀软,满脸通红,眼睛紧紧闭着,他嘴唇离开也全不知道,竟是陷入了半昏迷中,和昨夜苏晨情动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战天风一下子完全迷糊了:“是她转性了,还是我看错了,要不就是天要下雨了蚂蚁搬家了所有的东西都回潮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却就是理不出个头绪。 而在他发愣的当口,鬼瑶儿也回过神来,眼一睁,一眼看到战天风的脸,身子急忙一挣,脱出战天风怀抱,闪出丈外,却又停住,背身对着战天风,心中怦怦跳,脑中乱作一团:“想不到他真敢亲我,想不到我真给他亲了,看他那傻样,他自己也迷糊着呢,还不知现在怎么想,他说不定以为我竟然喜欢上了他,不行,绝不能让他有这种幻想。”想到这里,脑子一转,已有主意,转过身来,看着战天风道:“第二关考的是胆气,若你连亲我的胆气也没有,那这会儿你已死在我爪下,不过这一关你虽侥幸通过了,后面还有七关,任何一关过不了,你仍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是第二关的试题?”战天风信了真,可就大叫起来:“你早不说,你早说我就多亲一会儿啊,这不公平,不行,刚才没亲出味儿,还要再亲一个。”说着冲过去作势欲抱。 “错过机会了。”鬼瑶儿束身飞退:“想亲,过了后面七关成了我丈夫,尽你怎么亲。”说着闪身出殿,一转过身,强板着的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心下暗叫:“他真信了,还好,否则可就要羞死了,真是莫名其妙,那一会儿怎么就迷糊了,真给他亲了呢。”心慌意乱中,只管闪身飞跑,却忘了问战天风的事了。 “别说,鬼丫头的豆腐也还挺嫩的呢。”看着鬼瑶儿背影消失,战天风不由自主舔舔嘴唇,随即想到苏晨:“不过还是晨姐的豆腐味道更好些。”反手取锅煮汤喝了,飞身出宫,掠向苏晨行宫。 到苏晨行宫中,仍从窗口看进去,只见苏晨在房中走来走去,不时望望窗子,眉眼间净是急切之色。 “晨姐等急了。”战天风心中暗想,掀帘进去,苏晨刚好回过身,听得帘响,急过身来,叫道:“风弟。” 战天风张嘴想应,却忽地想:“且跟晨姐开个玩笑看。”便故意不应声,苏晨看不见他,见他不应声,眼中立时露出失望之色,轻声自语:“原来是风儿。” “不是风儿,是风弟呢。”战天风低笑,悄悄走到苏晨背后,猛一下伸手抱住了她,苏晨惊吓之下,啊的一声尖叫,不过随即反应过来,知道是战天风来了,回转身来,双臂箍住战天风脖子,嘴唇则早已给战天风吻住。 外间玲儿听到了苏晨的尖叫声,不知怎么回事,进来看,却见苏晨双臂虚悬空中,眼睛闭着,但奇怪的是眼睛以下的部位却似乎给什么东西拦住了,看不见,可苏晨身前明明没有东西了,一时失惊大叫:“小姐。” 原来苏晨一直替战天风保守着隐身的秘密,甚至连贴身丫头玲儿都没有说,听得她一叫,热吻中的苏晨惊醒过来,松开嘴,羞红了脸道:“玲儿,怎么了,你快出去。” “小姐,你。”玲儿没弄明白,还在担着心呢。 苏晨这才想到战天风隐身的事玲儿不知道,急道:“没事,是大王。” 战天风皮厚,可不知道什么叫怕羞,呵呵笑着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的魔力,玲儿突见他现身出来,忍不住又惊叫一声,但随即面红过耳,急行一礼,跑了出去。 “这丫头,昨天来捣乱,今天又来捣乱,真是的。”战天风故意怪玲儿。 苏晨忙解释:“不是的,她不知道你能隐身的事,只是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战天风笑:“担心你被我吃了吗,那我就不客气了。”一把抱起苏晨,一面吻着一面放到榻上,嘴巴大吃豆腐,手则探入衣中,无所不至,眼看着苏晨春情弥漫,娇喘吁吁,自己也是小腹发胀,战天风脑中却突地想到了鬼瑶儿警告,刹时便如一盆冰水从顶上直灌下来,欲火大消,收手松开苏晨。 苏晨一下子抱不到他,睁开眼睛,与战天风眼光一对,立即便明白了,抱住他叫道:“风弟。” “那个鬼婆娘真下得了手的,所以。”战天风咬牙。 “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苏晨一脸感激的看着他,去他唇上深情一吻,道:“但只是苦了你了。”说到这里眼睛突地一亮,道:“对了风弟,我可以叫玲儿服侍你的,那你就不要强忍着了。” 战天风再想不到苏晨对他如此深情,眼见她张嘴欲叫,猛地伸嘴过去,吻住了她的唇,深深一吻,移开嘴,道:“晨姐,不要了,我只想吃你,在吃你之前,对任何东西我都没有兴趣。” “风弟。”苏晨大是激动,眼中甚至含了泪光,战天风倒不想她哭,笑道:“好了好了,没事的,我不是说过了,细火熬粥,越久越香嘛,慢慢来,总之我一定会吃了你的,一定。” “嗯。”苏晨含泪点头:“我永远是你的,永远等着你。”伏身战天风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 162 对于苏晨来说,她可以这么抱着战天风,直到天长地久,但战天风却是个没坐性的人,抱了苏晨连亲带摸,那可以,只是这么抱着呆坐,他却坐不住,心神很快便移开了,想到白天的事,笑道:“晨姐,想明白没有,我怎么会做了天子的。” 他一说,苏晨醒过神来了,仰脸看着他道:“是啊风弟,你明明在九胡的,怎么突然之间又到这里做了天子呢?”说到这里,突地想到一事,猛一下抱住战天风,颤声叫道:“对不起风弟,我没想到卢江竟是那样的一个人,你不知道,当探子回报说因为卢江的出卖,你被九胡发觉了真实身份,后来虽然成功脱身了,但我还是吓得哭了好久,而且后来又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消息。” 战天风感应到她温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不绝的颤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一定是哭了很多次,心中想:“晨姐有些时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孩子,但女孩子终究只是女孩子,动不动就要哭,晨姐也一样。”将她整个身子抱起放到自己腿上,看了她脸道:“好了晨姐,没事的,卢江只是一条狗而已,想害我,不够格。”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苏晨眼中射出怒意。 “当然,你如果原谅他,那我就要吃醋了。”战天风故意大声吸气:“啊呀好酸。” 苏晨给他逗得笑了起来,深情的看着他道:“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无论是我的心还是身子,我愿为你而死,也只为你而生,所以你不必因我而吃任何人的醋。” 战天风感动于她的深情,却笑道:“我不吃人的醋,但吃苍蝇的醋。” “吃苍蝇的醋?”苏晨不明白了。 “是啊。”战天风笑:“你上茅房的时候,苍蝇会盯在你的光屁股上,我就会吃醋啊。” “你说什么呀。”苏晨一时间笑得花枝乱颤。她本极美,这时在心爱的人面前开心大笑,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战天风一时间都看得呆了。 “那日撞天婚第一眼看见晨姐,可真不敢想有朝一日晨姐竟会躺在我怀里,任我为所欲为,还会这么开心的对着我笑。”战天风心中感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把我冒充七喜王太子的事全说出来?”左右一想,却还是在心底摇头:“还是不要,虽然没吃了晨姐,但她全身上下都给我摸过了亲过了,也不能嫁给别人了,那又何必让她不开心呢,骗人能骗得人开心,那也是本事不是?” “风弟,怎么了?”苏晨见他不吱声,担心的问。 “没事。”战天风摇头,道:“告诉你我这个天子是怎么来的吧。”便把怎么给鬼瑶儿万里追杀,逃到西风城巧遇壶七公,恰好田国舅要立假天子压制逸参诸般事宜一一说了,却直听得苏晨凤目大睁,连连吸气道:“田国舅胆子真大,竟然敢假立天子。” “只可惜白忙一气,倒便宜了本天子坐了宝座。”战天风哈哈笑。 苏晨也笑,却凝眉道:“怕只怕雪狼王不肯甘休。” “不肯甘休又如何?”战天风哼一声,想到胡成,道:“对了晨姐,胡成把信送到了吗?” “送到了的,那胡老板真是个诚信之人。”苏晨点头,道:“我已把图样交给了华拙,并与王丞相亲挑了一万人,全交由华拙训练,同时令全国的铁匠都到他那儿报到,一切都是依你的吩咐办的。” “这才是我的乖娘子。”战天风在她的红唇上吻了一下,苏晨回他一脸甜笑。 “雪狼王不甘休,最多提兵来打,西风国有三十万大军,即便其余三十三国怕了雪狼王不敢出兵相助,西风国大军也足可一战,再加上车弩,哼哼。”战天风哼了两声,眼中射出威光,道:“雪狼王只要敢来,本大追风必要他再吃一个大苦头。” 苏晨看他一脸霸气,不由心醉神迷,却忽地一脸娇嗔道:“不对,最多只是三十二国吧,你的七喜国不能算在内。” “对了,这个我一直没想到呢。”战天风笑,看着苏晨道:“你太漂亮了,我本来是最精明的人,但抱了你在怀里,脑子突然就迷糊了。” “真的吗?”苏晨甜笑着看着他,心里就象给灌了蜜,她是斜倚在战天风怀里的,从战天风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到她宽松晚装里的大半边胸乳,加上她一脸的甜笑,实在是诱人之极,战天风忍不住便要探手到她衣中去,手伸到一半,却终于强自缩回,因为他知道一但摸上苏晨**,那就更难忍耐,摇摇头,道:“晨姐,你传令回去,让华拙加油赶工,尽量多造车弩,雪狼王现在还不知道一切就是我和七公在搞鬼,仍以为我是他和田国舅的人,自己会来朝见,更会派密使先来见我,我尽量和他拖,但最多也只能拖到祭天之日,那时若不给他个交代,他必会翻脸,那时就要准备打了。”众诸候王朝拜后,战天风这假天子会率众王祭天,到那时朝拜才算正式结束,众王才可各返其国,吉日是下诏令众王来朝拜前便选定了的,还有十来天。 “是,我明早就派人快马赶回去。”苏晨点头。 两个又说一会子话,战天风去苏晨红唇上吻了一下,道:“好了晨姐,我先回王宫了,明夜里再来陪你。” 苏晨伸臂箍着他脖子他,一脸不舍道:“可以不走吗,我好想你抱着我睡。” 晚装宽松,她手这么环着战天风脖子,两个袖子便全褪到了肩臂处,两只光光的雪臂,便如两节玉藕,战天风忍不住轻轻抚摸,叹了口气道:“晨姐啊,我也想抱着你睡啊,而且想把你脱得光光的,抱得你喘不过气来,但那样不行啊,我这人没多少自制力,万一一个忍不住吃了你,那个鬼婆娘真的会来害你的,所以还是回宫的好,放心,明夜我一定早些来陪你。” 苏晨也知道战天风说的是事实,只有无奈的点点头,松开手,眼中却早又含了泪光,战天风亲亲她,煮汤喝了,返回王宫。 照规矩,诸候王在未返国前,都要上朝,以尽臣礼,所以其实不要到晚间,第二天一早,战天风便又见到了苏晨,不过在朝堂之上可不能乱来,只能远远的彼此对视一眼,还不能看多了,苏晨是王妃呢,战天风这天子若老是盯着人家的王妃看,给人看见了可是不妙。 参拜毕,逸参上奏,雪狼王率三十万大军到了西口城外,要求西风国开城放他大军进城,他的军队将和西风等三十四国一道,护送天子返回天安。 163 战天风听逸参说完,看着逸参诚谨的脸,想:“不知他这个老实人对我这个天子到底有几分敬意,如果我说真个开城放雪狼王大军进来,他会听我的吗?这个倒可以试一下,他若真个把我的话当作不可违背的圣旨,那真个打起来时,我就要帮他死撑到底,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亡国,若只是虚情假意,那就要走着瞧了,能打就打,实在打不过,那就听七公的,拍拍屁股走人。” 想到这里,脸上便装出一脸欢喜道:“好啊,雪狼王虽是胡夷,却还真有诚敬之心呢,有他的三十万大军,再加上其它三十四国大军,孤的车驾就真的可以回天安了呢,红雪国见了孤如此兵势,绝不敢螳臂当车。” 五犬退去后,红雪国占了天安城,立了假天子,红雪国本来国势就比较强,在三吴、净海、归燕四大国中,国力仅次于归燕国,控甲将近五十万,占了天安后,声势更盛,即便战天风是真的玄信,在没有传国玉玺的情况下想要红雪国让出天安城也是绝无可能,战天风坐上天子宝座的第一天,这件事就议过,都说红雪国不会自动退出天安城,所以战天风这时有这番话。 战天风话出口,便冷眼留意逸参脸上的神色,心中想:“这老实人不知会怎么拒绝。” 叫他想不到的是,逸参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天子圣明,臣立刻命人急去西口城传令,请雪狼王大军进城。” 战天风听到这话,刹时鼓圆了眼睛,心中低叫:“你就算再老实,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吧,就不怕请狼容易送狼难吗?”不过他这话当然只是在心里说的。 这时马齐出列道:“禀天子,老臣有一个担心。” 他话没说完,逸参却拦住他道:“马丞相,昨夜我就说过了,这事由天子决定,你不必再多说了。” 他这话里有话,战天风道:“不知马老丞相有什么担心,说来听听也无所谓嘛。” “是。”马齐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古话说,非我旅族类,其心必异,数百年来,九胡十狼五犬一直都有亡我西风国之心,只是碍着西风山险峻,不能得逞,所以老臣有一个担心,万一雪狼王并不是真心拥戴天子,而只是借机赚我西口城,到三十万雪狼兵进了西口城,我西风国便亡无日了。” “臣认为马丞相的担心是多余的。”逸参看向战天风,道:“就臣看来,雪狼王的心意是真诚的,他是真心拥戴天子,最主要的是,若没有雪狼国大军助力,我们根本无力护送天子回驾天安,所以即便雪狼王有借机赚城之心,为了天朝的正统,这个险我们也值得冒,只要能护送天子回天安,只要天朝能最终回复统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西风国也可以冒亡国之险。” 他一直因过于严谨而显得有些木讷的脸上,这时却是**洋溢,看着战天风的眼睛里,更仿似有彩虹在流动。 看着这对眼睛,战天风眼前忽地又显现出另一对眼睛,那是马横刀的。 当日马横刀在跟战天风说及天朝时运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说实话,无论是逸参还是马横刀,他们的那种忧国忧民之心,战天风都不是太能理解,不是说战天风没有感情,只是他的感情都比较实际,例如苏晨在七喜国,他就会为七喜国出力,马玉龙要欺负白云裳,他就会不顾一切跟马玉龙拼命,但说到什么天朝的一统,国家民族的强盛,以及由此而来的忧虑与骄傲,他就觉得虚无飘渺,难以把握,也就激动不起来,这就好比一个农夫会因为冲进家里的强盗而迸发战士的热血,却无法为一句他听不懂的诗而鼓掌一样。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他们眼中的**,战天风是能看到的,暗暗点头:“我一直觉得他太古板不好玩,心里却原来也还有点子血性。” 逸参的话也让马齐激动起来,但他激动的眼神里,却又隐藏着忧虑,在骨子里,他有着和逸参一样的**,但年轻的逸参可以为心中的**不顾一切,到他这个年纪,却有着更多的对现实的忧虑。他看看逸参又看看战天风,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开口。 逸参转身道:“立即传令,请雪狼王率大军入城。” “等一等。”战天风举手,逸参马齐一齐看向他。 战天风看着逸参,道:“马丞相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虽然雪狼王看上去心意真诚,但所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所以孤到有一计,可以试他一下。”说到这里,略停一停,道:“五犬打破天安,孤心深恨之。”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为什么停呢,因为这样说话实在是太别扭了,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要老是这么说话,三个月天子当下来,本大追风非成个歪嘴巴不可。”忍不住瞟一眼阶下的壶七公,这么说话,包括自己称自已为孤,都是密窟中培训的结果,他若不这么说,壶七公呆会只怕要开训了,说他扮得不象,会给人看出破绽什么的,其实战天风完全没看出来,他当了天子,壶七公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在他感觉中,壶七公有时候真的象个老顽童,有得玩就开心,玩得越疯狂越开心,哪怕玩得莫名其妙。 “一直欲报此仇,却只能仰天长叹,雪狼王即有拥戴天子之心,那就让他先出兵扫平五犬,他若奉诏出征,便是真心,否则便是心存二志。” 听了他这话,马齐老眼一下子就亮了,竟忍不住呆呆看了战天风好一会儿。 马齐心怀家国,但对战天风这假天子一直不抱太多的希望,一则玄信以前在宫中的名声并不好,二是见面后,战天风时刻以敛息功收敛灵力,表面看上去并无半点出众之处,眉眼中也没有一点儿英气,所以马齐失望,却没想到战天风竟有如此头脑智慧,立时对他另眼相看。 逸参与马齐对视一眼,齐道:“天子圣明。”当即草诏,用另雕的传国玉玺加盖了,快马送去。言振做了太监总首领,但传这样的诏,到是用不着他亲自出马了。随即散朝。 众诸候王虽是上朝侍奉天子,但这不是在天安,是在西风国,牵扯到西风国的本身利益,所以无人开口,苏晨自也一样,在整个过程中,她只是痴迷的呆看着战天风,心中低语:“他真的很了不起,他要是真的天子,天朝一定可以振兴。” 164 晚间,到二更时分,战天风便忍不住了,只想尽快见到苏晨,把她软软的香香的身子抱在怀里,虽然明知抱着了更难受,但就是想抱着,煮锅汤喝了,飞掠到了苏晨行宫,苏晨早在等着,一见他便飞扑入怀,好一番缠绵,到实在忍不住了,战天风才猛地挣开身子,但他身子才一松开,苏晨却又紧缠上来,战天风忙撑着她肩膀,叫道:“晨姐,不行了,再来我真要吃了你了。” “不怕。”苏晨娇喘着,玉脸赤红如火,道:“我跟玲儿说了,你忍不住时,就让她服侍你。”箍着战天风的玉臂微微用力,红唇又凑了上来,口中喷出的热气,滚烫如火。 “想得到美。”身后突然传来鬼瑶儿的冷哼声,战天风一惊回头,只见鬼瑶儿站在窗前不远处,侧对着两人,战天风在情火之中,竟是没发觉她是什么候进房的。 苏晨也给惊醒了,一眼看到了鬼瑶儿,又惊又羞又怒,她这时给战天风一阵揉搓,早已酥胸半裸,慌忙掩上衣服,羞叫道:“你这个人,简直岂有此理,我叫我的丫头服侍我的丈夫,关你什么事?” “他不是你的丈夫。”鬼瑶儿冷哼一声:“总之一句话,谁跟他上床,玩假的随便,只要敢玩真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必是一具死尸。”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战天风差点要喊天了,叫道:“你是纯心要憋死我啊,那你何不干脆就出刀子杀了我,那样还痛快些,抱着个大美人不让我上,有你这么害人的吗?”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想杀你并不容易,但杀你的女人却容易得很,所以我改主意了。”鬼瑶儿回头,冲着战天风冷笑一声,穿窗出去了。 “这个女人疯了,她真的疯了。”战天风摇头。 苏晨眼中却露出凝思之色:“她整天盯着你,却又不动手杀你,是不是——是不是她喜欢上了你?” “不可能。”战天风断然摇头:“她不杀我,是因为她曾经落在我手里一次,我没有**她,所以她也不好意思再对我下死手,但她在我手里吃的苦头实在太多,有一次屁股都差点给我打烂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不报仇反而喜欢上我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那难说哦。”苏晨笑:“最烈的马,只有鞭子才可以驯服,女人也一样,尤其象鬼瑶儿这样的天之骄女,是很难喜欢一个男人的,除非那个男人征服了她。” “有这样的事吗?”战天风张着嘴巴傻了半天,摇头:“你们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要是我,谁打了我,我不打回来,再不肯甘休,更别说喜欢他了。”说着忽地转脸看向苏晨,道:“那晨姐你呢?我打你屁股你也会更喜欢我吗?” “啊呀。”苏晨娇笑,摇头道:“我不知道。” “试一个就知道了。”战天风呵呵笑,抱过苏晨,在她丰软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板,苏晨啊的叫了一声,看向战天风的眼里,竟是荡媚无比。战天风心中一震,小腹间刹时有似火烧。 战天风第一次见到的苏晨的眼光,高贵中带着凛凛英气,那是向命运挑战的绝不屈服的眼光,后来在七喜国,则是端庄中带着慈悲,那是忧国忧民的眼光,再后来顷心相恋,也只是痴迷中带着火热,虽然爱火熊熊,却从没有象这一次一样,荡热如火,柔媚如水。 “难道女人的屁股上另有什么秘密,给男人打了后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战天风暗暗嘀咕,百思不得其解。 “风弟,你再打啊,只要你高兴,姐姐不怕的。”苏晨媚叫。 她不叫还好,她这么一叫,战天风却反吓得一跳下床,叫道:“晨姐,不行了,再打下去,今夜非玩完不可,我还是先回宫去。”不敢再看苏晨的眼睛,飞掠出宫。 次日无事,到夜间,战天风刚想动身到苏晨行宫去,言振进来了,禀道:“禀圣上,有客人求见。”他的声音放得很低,而且似乎有点怪异,战天风扫他一眼,心中一动:“雪狼王密使来了。” 言振能被雪狼王派来相助田国舅认假天子,自然是给雪狼王牢牢控制了的,雪狼王的密使先找上了他,所以他的声音才会变得怪异。 “请他进来。”战天风略一凝神,缓缓坐下,脑中同时滴溜溜乱转,筹思应对之计。 言振出去,不一会又进来了,显然是带了雪狼王密使来,战天风虽运了敛息功,但耳目的敏锐并没有降低,但叫他惊异的是,他竟然完全听不到雪狼王密使的脚步声,连一点点衣服带风的声音都没有,生似就只有言振一个人出去又进来一般。不过雪狼王派来的密使肯定是高手,所以他也不至于太吃惊。 言振进来,身子往边上一让,对战天风做个手势,道:“这位便是天子。” 他身后那人披着一个很大的斗蓬,这时取下斗蓬,战天风一眼看见,猛一下就跳了起来,惊呼:“无天佛?” 雪狼王派来的密使,竟然是雪狼国国师无天佛,而无天佛在看清战天风的样子后,也是低呼一声:“是你。”随即点头:“难怪田国舅输得一败涂地,原来立的假天子竟是你这小和尚,小和尚了得啊,先做方丈,又做天子,却不知你死后会不会做阎王?”说话间手一扬,指间彩云涌现,刹时形成云团,向战天风直罩下来,竟是说动手就动手,杀伐立断。而且一出手就运上了无天大法,彩云宠罩,遮断战天风所有退路,这也显出他对战天风的重视。 战天风的反应也不慢,无天佛手一动,他立即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从前胸后背头顶同时涌出,形成一片金光,架住彩云,无天佛的彩云刹时间漫成数丈方圆一团,山一样往下压,战天风不绝变换手印,七个金字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无法冲散云团,云团更缓缓下压。 “贼和尚看宝。”厉叱声中,却是壶七公来了,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葫芦,葫芦中一道红光射出,竟是一只双红冠子大公鸡,全身裹在火团中,喔喔喔一声高啼,对着无天佛直飞过去,口一张,嘴中射出火焰,直喷无天佛。 165 “是你这老偷儿。”无天佛呵呵一笑:“当年神鸡门老门主死时,烈火神鸡离奇失踪,原来却是给你偷了来。”说话间另一手扬起,一团彩云飞出,裹住了烈火神鸡,烈火神鸡在云团中双翅乱扇双脚乱抓,口中更是不绝喷火,却就是冲不出云团的包裹。 “再看老夫的偷天鼠。”壶七公眼见烈火神鸡无功,右手去豹皮袋中又掏出一样东西来,却是一粒玉雕的花生,他一捏,花生中射出一道白光,迎风化为一只白鼠,白鼠瞬间变大,由头至尾,长达三尺有余,利牙钢爪,两个眼睛发着摄人的红光,扑向无天佛。 “这是你天鼠门的看家宝贝了。”无天佛又是呵呵一笑,手再扬,又是一团彩云飞出,将大白鼠裹住,大白鼠跟烈火神鸡一样,在云团中左冲右突,却是突不出去。 两宝无功,壶七公仰天一声厉叫:“有刺客,快来护驾啊。”同时间揉身扑上,双手成鼠啄之形,啄向无天佛。 “今天谁也救不了这小子。”无天佛哈哈一笑,左手一立,迎上壶七公双爪,对付壶七公,他竟是不用无天大法,一掌对双爪,刹时间拆了十数招,虽然守多攻少,却是稳如山岳。 无天佛不用无天大法对付壶七公,倒不是存心看不起他,而是因为壶七公无关紧要,他的重点是要拿住战天风,战天风的功力已接近一流之境,再加上壶七公放出的烈火神鸡和偷天鼠都牵制了他一部份功力,所以无天佛也不愿再分出多余的功力对付壶七公,他的想法,跟壶七公见招拆招,最多拆到二十招,他就可以拿住战天风。 但战天风的战力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强悍,双手翻飞,手印变幻莫测,七个金字也是不绝的交错变换,虽给无天佛一点点压下,却始终在死顶,不过战天风虽已竭尽全力,头顶彩云仍是越来越近,而在无天佛无天大法的紧逼下,战天风想转身逃跑也是绝不可能。 壶七公也看出形势不妙,厉叱不绝,竭力猛扑,但他功力其实较之战天风还略有不如,若是逃跑,无天佛拿他无可奈何,但说到进攻,他双爪使尽老力却也攻不破无天佛单掌的防御***。 壶七公那一叫声传数里,其实他不叫,灵力的波动也早惊动了王宫守卫,焦散如飞掠来,卫兵也四面聚齐,可惜焦散没冲到寝宫门口便给嗔经拦住了,其他卫兵虽多,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若有弓箭还好一点,偏生宫中值勤卫士不带弓箭,根本冲不进来,而远处逸参宫中的高手虽听到了叫声,一时半会可是赶不过来。 战天风竭尽全力,憋得面红耳赤,彩云却仍是越压越下,他脑子虽是乱转,却再无一计,眼见云团离头顶已不过尺余,暗一咬牙,想:“只有再放鬼牙了,哪怕全身精血给鬼牙吸干,也好过落到这贼和尚手里。” 方要单手捏印另一手放鬼牙,异声忽起,却是鬼瑶儿从另一个窗口掠了进来,身形才露,手中索魂带已剑一般射进云团中,再一抖,索魂带便如一条白龙般在云团中翻滚起来,虽未能将云团滚散,但战天风身上压力聚轻,金字前伸,将云团逼退丈余。 鬼瑶儿功力远高于战天风,可以说,她与战天风功力相加,几乎可以与无天佛打成平手,要差也只是略差一线,她一插手,无天佛立知不可能再拿得到战天风,功败垂成,又急又怒又疑,但他是个深沉之人,手一收,云彩立散,他收手,壶七公自也收手,念动口诀,烈火神鸡偷天鼠也同时钻回悬浮在半空中的玉花生和红葫芦中。 “鬼小姐。”无天佛宣了声佛号,道:“我们好象是盟友吧,不知鬼小姐为什么反帮敌人?即便这人是鬼小姐要的人,那小姐也只需说一声,贫僧拿下他后,送与小姐即可,何必翻脸动手?” 他想以言词挤兑鬼瑶儿,不想鬼瑶儿脸一沉,断然摇头:“不对,我九鬼门与大师,从来都不是盟友,上次我向佛印宗要人不成,愤而攻打佛印寺,并没有邀请大师出手,大师之所以出手,其实是趁火打劫,金果罗汉因而圆寂,后来我爹爹说起,十分惋惜,说我还是太年轻,中了大师借刀杀人之计。” 无天佛之所以用言词挤兑鬼瑶儿,是算定以自己的功力地位以及无天教在西土的势力,再加之有上次联手合作之事,鬼瑶儿无论如何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只要鬼瑶儿略有顾忌,他仍可再次出手拿下战天风,再没想到鬼瑶儿说翻脸就翻脸,而且翻得非常的彻底,他虽是一代高僧,智计深沉,一时间却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嘿嘿笑道:“我明白了,难怪说这世上最捉摸不定的就是男女之事,你先前恨不能要吃他的肉,所以老僧是盟友,这会儿又勾搭成奸了,所以老僧便又成趁火打劫的小人了。” 鬼瑶儿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又是一沉,道:“大师说话请自重,这人毁我九鬼门至宝,岂能轻饶,但即是我九鬼门要的人,便绝不容外人拿了他去,这便是我阻拦大师的原因。” 这时无天佛已感应到有不少好手正往这面赶,算计形势,今夜无论如何已拿不到战天风,打个哈哈,道:“小姐即有这话,老僧便卖小姐这个面子。”鬼瑶儿说翻脸就翻脸,他却是心计深沉,该出刀时他毫不犹豫,不能出刀,那便不妨带三分笑脸。声未落,身子已出宫外,大袖一拂,将拦在门口的焦散及一干护卫尽竭扫开,便如秋风扫落叶,带嗔经去了。 他一走,鬼瑶儿也飞身闪出,竟是不看战天风一眼,壶七公与战天风四目对视,都是一头汗,壶七公叫道:“今夜若没有鬼瑶儿,咱们可就栽到家了。” 战天风点头,笑道:“也好,我还有七关没过,九鬼门霸道得很,在我过关之前,大概是不会允许别人先杀了我的,这股力量倒是可以借来一用。” “你过了第二关吗?”壶七公大奇:“第二关的试题是什么?” “是胆气。”战天风想着这个还是不要细说的好,便道:“现在不是时候,容后再说。” 说话间焦散当先闯进来,眼见战天风无事,始才放心,随后逸参派来的西风国好手络绎赶到,逸参也亲自赶来了,后来马齐也来了,请安谢罪加强护卫搜索敌踪,闹了大半夜才安定下来。倒没言振什么事,他虽吓得全身发抖,但战天风其实不好找他麻烦,只是不看他罢了。 166 战天风还想溜去苏晨那儿,壶七公却不肯走,商量情势,无天佛即知假天子是战天风,那就再骗不了雪狼王,雪狼王随时有可能翻脸动手,不过西风国有西风山之险,倒也不怕,雪狼王若从南北绕道来攻,那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做得到的事情了,壶七公纯粹就一玩的心,只要能拖些日子,其它的便不管了,却又问战天风过第二关的事,战天风编个故事哄过去了,这件事,他倒也不是一定要骗壶七公,只是不编不行,如果说鬼瑶儿的第二关竟是让战天风亲个嘴,壶七公一定不信,那时穷根究底,没完没了,所以干脆不说,壶七公又问第三关的试题,战天风说还没有,壶七公再无话,转身出去,这时天却也差不多亮了,战天风只得放弃去苏晨行宫的打算,可就恼了壶七公,心念一转,一把扯住走到门口的壶七公,嘻嘻笑道:“七公,刚才我发现你豹皮袋中的宝贝还真多啊,送我个三两件的好不好?” “你以为哪里泥巴搓的啊?”壶七公瞪眼:“送你个三两件,嘿,也不怕闪了舌头。” “是,是。”战天风嘻笑点头,道:“一件,一件好不好?” “没有。”壶七公摇头,要挣脱出去,战天风却死扯着,涎着脸道:“七公,我知道你老偷遍天下,袋子里的宝贝一定多得不得了,你就送我一件护身吧,你没见我仇敌遍天下,到处都有人要杀我吗?” “胡扯。”壶七公老眼瞪得更大了:“那些有灵性的宝贝岂是说偷就能偷的,你以为是偷金银啊。”说着从豹皮袋中拿出先那个红葫芦来,道:“就拿这烈火神鸡来说,偷这葫芦容易,但放鸡的口诀你怎么偷,你以为拨开塞子就可以啊,嘿,神鸡飞出来只怕先给你一口。” 他这么说,战天风倒是信了,宝贝都认主,他身上的煮天锅便是最好的例子,除了他,别人即便拿了去,也是不能用的,一时有些丧气。 壶七公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哼一声道:“算了,看你小子可怜,老夫便送你一样宝物吧。” 战天风大喜:“是烈火神鸡还是偷天鼠?任我选吗?” “呸,想得到美。”壶七公呸一口:“这两样宝物,老夫自己要用来防身的,你小子功力进展神速,加油苦练就好,不必靠它们助力,老夫送你的,是个挨打的宝贝。”说着从豹皮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战天风一看,却是个小小的龟壳。 “这不是龟灵子的乌龟壳吗?怎么到了你手里?”战天风叫。 “有眼无珠。”壶七公哼了一声:“龟灵子的龟甲岂能与老夫这龟甲相比,他的只是千年龟甲,老夫这个却是万年灵龟之甲,龟灵子那副,龟板虽硬,四面甲缝却是空档,他若缩进龟甲中,敌人可从甲缝轻易取其性命,但老夫这万年灵龟之甲却要强得多,你只要钻进龟甲中,甲缝自动闭合,敌人再伤不了你毫分。” “有这等好事。”战天风接过龟甲,那龟甲不过巴掌大,不过战天风知道这等宝贝都是可变大变小的,倒也不再稀奇,翻着看了一会,想到一个问题,道:“钻进龟甲里,就算敌人打不到你,但怎么逃跑呢?” “你见过缩进壳里的乌龟还会跑吗?”壶七公哼一声。 “什么?”战天风大叫起来:“你老的意思,钻进龟壳里就一动不动,任凭敌人抓活的?” “是这样。”壶七公点头:“这是龟甲惟一不好的地方,不过任何宝贝都一样啊,总有它的缺陷,所以宝贝才会被人所用嘛,你小子敌人多,实在打不过,便往龟甲里一躲,敌人走了你再出来,也是个办法嘛。” “可人家若是不走呢,若是把我连人带壳提回去呢,那我怎么办?”战天风愁眉苦脸叫。 “那我就没办法了。”壶七公摇头,眼睛一鼓,伸手道:“不要就还给老夫。” “我要。”战天风忙一缩手,将龟壳藏到身后,心下嘀咕:“本大追风才没那么傻,自己钻进乌龟壳里等人捉活的,不过这玩意儿终是个宝贝,哪天没钱使时,倒可换几两银子花花。” “臭小子。”壶七公哼了一声,传了战天风口诀,却原来这龟甲是不要变大的,想进龟甲时,只要伸一个指头进龟甲里,念动口诀,龟甲中便会生出吸力将人吸进去。 “这个倒还方便。”战天风记下口诀,将龟甲收进了装天篓中。 苏晨自也听说了王宫夜间进了刺客的事,虽然听得战天风无事,仍然担着很大的心,早朝时与战天风目光对视,眼中的担心更是表露无遗,战天风对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心下感动:“我一个小混混,晨姐却对我这么好,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七公说我家祖坟上必定堆了十七八泡狗屎,还真是有可能呢,只是奇怪了,为什么祖坟上堆了狗屎,后辈就会特别走运呢?不明白。” 朝议无事,无非是纷纷上表对天子表示慰问而已,玩了一阵虚礼,把战天风烦得要死,好不容易散朝,却又发闷,天子可不象市井混混,没事了可去大街上人堆里挤着玩儿,直把战天风闷出鸟来,暗暗咬牙,想:“只说这天子是假的,若是真的,老子今夜就开溜,否则这么憋得一年,非憋成二傻子不可。” 好不容易熬得晚间,刚要喝了汤溜去苏晨行宫,风声微动,鬼瑶儿现身宫中,宫中守卫已成倍加强,但鬼瑶儿却仍是说来就来,战天风也不得不佩服她本事了得,不知鬼瑶儿又有什么事,心下警惕,脸上却嘻嘻笑,作一个揖道:“娘子昨夜救命之恩,你相公我本人感激不尽,今生穿衣喂饭,来生做牛做马,必要报答娘子。” “少给我贫嘴。”鬼瑶儿哼一声,忽地瞪眼:“什么叫穿衣喂饭,你咒我吗?” “这话怎么是咒你呢?”战天风一脸冤枉的样子。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那个,你不是咒我是什么?”鬼瑶儿瞪着他。 “娘子误会了。”战天风笑:“你是有手有脚,而且玄功高深,只是若给你家相公我抱在怀里,再一亲一摸时,嘿嘿,你玄功便再高深十倍,那也是手脚稀软,自然就要相公我给你穿衣服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样的命了。”这话鬼瑶儿以前说过不止一次,但这次出口,脸上却微带羞红,心下也怦怦直跳,强自抑制心神,道:“第三关的试题出来了,一百天之内,你不能碰任何女人,不能抱也不能亲,我会亲自监督你,过不了关,哼,那你就要闯鬼门关了。” 167 “这是什么鬼试题?”战天风怒叫。 “这不是鬼试题。”鬼瑶儿冷冷的看着他:“第二关考的是胆气,这一关考的是你的自制能力,男子汉大丈夫,该当有钢铁般的意志,若连自己心中的欲望也控制不了,何淡掌控天下。” “谁说我要掌控天下了。”战天风大叫。 看着他口沫横飞,鬼瑶儿却突地笑了:“你不是天子吗?” 战天风从来没见她笑过,最多也是冷笑,一时可就呆了,鬼瑶儿也立即意识到不对,霍地转身,道:“出试题是我们的事,你没得选择,有种你今夜就再去找苏晨,抱她亲她。”说到最后,声音重又变冷,身子也掠了出去。 “天下女鬼你最凶啊。”战天风暗暗咬牙,不过没敢骂出口,在宫中转了几个***,还是决定去苏晨处,苏晨昨夜没见到他,今夜一定在苦等,虽然不能抱也不能亲,但能见面也是好的。 到苏晨行宫,苏晨果然早等急了,一见战天风便直扑上来,战天风慌忙闪开,苏晨猝不及防,差点摔倒,一个踉跄站稳了,转头看向战天风道:“风弟,你——你不喜欢我了。”说到不喜欢三个字,眼中已见了泪光。 “不是的,晨姐,你千万别误会。”战天风慌忙摇手:“是那个鬼女人,在一百天内,她不准我抱任何女人和亲任何女人,否则就要动刀子,所以我不能抱你。” “是这样。”苏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却恼道:“那个女人,她是不是真的疯了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九鬼门不是要考验我九次吗?这是第三次的试题。”战天风解释,摇摇头:“算了,我们不理她。” “是。”苏晨应一声,却又想到一件事,迟疑的看着战天风道:“风弟,如果你过了他们的九次考验,是不是真的就要娶了她啊?” “是啊。”战天风点头:“当然要娶她。” 苏晨眼光一黯,战天风自然知道她想什么,握了她手道:“我把她娶过来,但就是不和她上床,不亲她也不抱她,不但不亲不抱,而且我还要当着她的面和我的香喷喷娇滴滴的晨姐亲热,让她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活气死她。” 听到这话苏晨开心了,却害羞道:“不要,她在边上看着,好羞人的。” “不要她看着也行,那就让她在房外听着,让她听着我的好晨姐在和我亲热时的呻吟娇叫,让她心里痒痒的象猫抓。” “啊,不要。”苏晨更害羞了,战天风看她粉脸如滴,想着即不能抱也不能亲,便不敢再逗她,两个拉着手说话儿,一个千金小姐,一个街头混混,本来是不可能有多少共同语言的,但此刻苏晨对战天风是顷心相恋,无论战天风说什么,都是动听之极,不过战天风这种街头混的人,嘴皮子还是很会说的,只是不太高雅而已,若是心无成见甚至心怀喜欢,那跟他在一起便绝不会闷,苏晨便是一直笑个不了。 行宫内外,除了苏晨,还有两个人在听,一个是玲儿,她自然是不好进来打扰的,尤其前夜苏晨让她服侍战天风,她害羞,更是不敢进来,只呆在外间等待召唤,听得苏晨娇笑个不了,心中想:“这么久来,小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看来大王不但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还是个很能逗乐子的人,跟着他,一定会非常开心。”想着以后苏晨肯定会让她做战天风的侍妾,心中不由又羞又喜。 另一个则是鬼瑶儿,她换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隐在一处屋椽下,玲儿虽然就呆在外间,有些话还听不清,但鬼瑶儿功力深厚,虽隔得远,却反将战天风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先前只是冷笑,心中不住想:“有什么好笑。”后来战天风说到一个故事,她却也听迷了。 战天风说的是一个王宫里的故事,说以前有个东来王,妃子太多,顾不过来,便想了个主意,做了一辆小车,让羊拉着在宫中跑,跑到哪个妃子的宫门前停下,他就去哪个妃子那儿。最初的时候,羊车满宫乱跑,但到后来,却只去一个妃子那儿了,那个妃子因而最为得宠,但却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战天风说到这儿的时候,便问苏晨了:“晨姐,你知道羊车后来为什么只在那一个妃子门前停吗?” 苏晨还没答,外面的鬼瑶儿早已冷笑一声:“这有什么稀奇,那个妃子肯定是买通了东来王身边的太监,所以太监故意把羊车赶过去啊。” 不过随即她就不笑了,因为苏晨也是这么答,但战天风却说不是,然后苏晨又猜了几样,说是买通了宫女或侍卫什么的,又猜要不就是东来王本来就喜欢那个妃子,故意只去那个妃子那儿,战天风都说不是,后来干脆说跟人无关。 “跟人无关,那是什么原因?”鬼瑶儿心下嘀咕,她虽聪明,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原因。 她猜不出,里间的苏晨也猜不出,却撒娇了,道:“姐姐太笨,猜不出来了,好风弟,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要我说也可以。”战天风笑:“不过笨女人是要受惩罚的,你是要继续猜呢还是宁愿受罚。” 苏晨自然不怕他罚,偏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嘟了红艳艳的小嘴道:“姐姐认罚好了。” 她认罚,外面的鬼瑶儿却在心里哼了一声,但却尖着耳朵听着。 “其实很简单。”战天风笑:“因为东来王驾的是羊车,而那个妃子宫门前刚好有一片羊最爱吃的嫩草,那羊吃了一回想吃二回,吃滑了嘴,所以就天天拉了东来王去了。” “啊呀,我怎么没想到。”里间苏晨拊掌娇笑,外面鬼瑶儿也是恍然大悟,暗暗摇头:“对啊,羊爱吃草的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随即便听到里面的战天风笑道:“说了要受罚的啊,罚什么呢,对了,打一板屁股吧,来,转过身,把屁股翘起来。”在苏晨的娇笑声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鬼瑶儿自然明白这声脆响是什么,那是手板打在屁股上的声音。呆了一下,刹时间面红过耳,身子里面更生出一种奇异的燥动,全身一阵阵发软,竟是要伸手扶着墙壁才能站稳了。 以前的鬼瑶儿身上,是绝不会有这种现象出现的,但现在的鬼瑶儿,已不是以前的鬼瑶儿。 168 变化便是在那一次被战天风制住之后,她认定战天风必会**她,**她后只怕还会杀了她,再毁尸灭迹,鬼瑶儿不怕死,可若是给**了,那种耻辱她却受不了,对她这样骄傲的女孩子来说,竟给人**了,那真是死也无法洗脱的奇耻大辱啊,可战天风竟然没有**她,在解开穴道发现自己竟然没事的那一刹那,那种极度的喜悦,让鬼瑶儿差点再次昏过去。她本来恨极了战天风,但就在那刹那间,她竟再也不恨了,以前所有的羞辱,心中所有的恨,都给那一刹那的喜悦和感激抵消了。 她不知道,救她的其实是一只猴子,理所当然的认定,是战天风放过了她,一出谷,她便立刻下令,从此解除对战天风的追杀,自己也回了九鬼门。 本来这么恩怨两抵,也就没事了,可回到九鬼门的鬼瑶儿却碰上了怪事,经常做梦,梦里面,战天风总是凶巴巴的出现,恶狠狠的打她的屁股,而更怪异的是,每当从梦中醒来,鬼瑶儿都觉得身子软绵绵的,身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让她害怕的感觉,为什么害怕呢,因为本来应该是恶梦,应该觉得不舒服,可她隐隐中却有一种畅快的感觉,竟似乎很喜欢给战天风打屁股似的,怎么就可能有这种感觉呢?这能不让她害怕吗? 这种感觉,鬼瑶儿找不出原因,但其实给苏晨猜中了。 鬼瑶儿从小就极其优秀,极受宠溺,没人打过她,没人骂过她,甚至没有任何人给过她一个白眼,她一直是最好的,最漂亮的,最聪明的,无论是九鬼门,还是放眼江湖,别说是女孩子,就是男孩子里,在她那个年龄的,或比她略大的那一群人里,从来就没见过一个强过她的人,这便让她养成了目空一切的性格,她瞧不起任何人,所以在别人听来是很羞人的话,她竟然没有感觉,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天女,地下的苍蝇再恶心,可也叮不着她。 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受到挫折的时候,有被人制住差点给**的时候,有给人按在腿上痛打屁股的时候。 如果战天风打了她的屁股又**了她,那她心中只会有恨。如果战天风只打了她屁股,并没有**她的机会,她也只会有恨。可战天风打了她屁股,偏偏可以**她却不**她,这让她感激之下,被打屁股的恨意无法发泄,这种恨便转化为另外一种东西,牢牢的刻在她的记忆里,深切的影响着她改变着她,她再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无论她以后再有多高的成就,总之她已经输给了一个男人,那个人按着她狠狠的打了她的屁股,她还没有办法报复。 在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心灵最深处,她深深的承认自己失败了。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高高的抬起头,但在那个人面前,她的头再不能抬着。 在心灵的最深处,她被征服了。 这一点,她自己还不知道,但却会在梦里呈现出来。也会在无意识中显现出来。事实上,回到九鬼门的鬼瑶儿就象变了个人似的,时常一个人发呆,这自然引起了鬼狂的注意,一问却又说没事,鬼狂可是个聪明人,一查便知和战天风有关,女儿身上的变化过于怪异,竟似乎是恋爱中的女孩子一般,这引起了他的巨大兴趣,所以才亲自出马,那次捉到战天风,说是路过,其实他是有意跟踪,而鬼瑶儿在得知战天风回到东土后,也总是不自觉的留意着战天风的行踪,张玉全三个抓住战天风,鬼瑶儿看似来得凑巧之极,其实是一直在跟着战天风,至于后来又找借口用鬼灵把战天风一直赶到关外,是因为鬼瑶儿知道枯闻夫人必不肯放过战天风,而她又不可能常常伸手相救,索性便找个借口把战天风远远赶走,那两粒药里,也确象战天风猜的,有一粒里有鬼,掺了九鬼门特制的“追魂引”,所以无论战天风到哪里,鬼瑶儿都可随后跟到。 当然,这些事战天风是不知道的,更不知道鬼瑶儿心中的变化,因为这些变化鬼瑶儿自己都还不肯定呢,至少她自己不敢明里承认,身在做,心里却还在苦苦挣扎。 而这一刻,苏晨猜迷,鬼瑶儿不自觉的便有跟苏晨较劲的意思,也在猜迷,而苏晨受罚,她潜意识里便也觉得自己在受罚,战天风的手掌打在苏晨屁股上,在她感觉中,却就象是打在她屁股上一般,那啪的一声脆声,便引发了潜藏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一下子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而里面的战天风一掌打过,再一次打出苏晨妩媚的眼神,吃不消了,急急告辞出来,却听到了鬼瑶儿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掠过来,一眼看到鬼瑶儿,又惊又疑,因为鬼瑶儿的样子实在太怪异了,手扶着墙,一脸潮红,平日总是寒光逼人的眼睛这时更是半睁半闭,蒙蒙胧胧象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战天风本来喝了一叶障目汤的,这时奇怪起来,便喝口水解了汤力,在鬼瑶儿面前现身,道:“我说鬼娘子啊,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呢?” 鬼瑶儿神智迷糊中,灵觉大为减弱,竟没有感应到喝了一叶障目汤的战天风到了面前,突见战天风在眼前出现,身子竟不自觉一抖,冲口叫道:“你要做什么?不要碰我。”而身子却更软了,一身玄功不知去了何处。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感觉到身体里面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热流在涌动,这种热流让她颤抖,让她害怕,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尤其是害怕战天风,害怕战天风的手碰着她,所以才会这么冲口而出。 “我没说要碰你啊?”战天风笑:“不过我这人是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不让我碰啊,我还偏就要碰碰你。”说着闪电般伸手,便去鬼瑶儿额头上摸了一下,一触之下,不由惊叫起来:“啊呀好烫,你在发烧。” 他叫,鬼瑶儿却呻吟一声,扶墙的手也失去了力量,身子向前软倒,战天风吃了一惊,不自觉便一伸手,扶住了鬼瑶儿,这一扶,鬼瑶儿身子更软,眼睛也闭上了,几乎陷入了半昏迷中,战天风只好伸手把她横抱在了怀里,感觉鬼瑶儿一个身子滚烫发热,心下闪念:“鬼丫头是病了还是中了毒,这个本大追风不拿手,且去问七公。” 一叶障目汤刚喝过,喝不了了,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飞掠回宫,掠近王宫,里面焦散等护卫便感应到了灵力波动,向这面靠过来,战天风一进宫,焦散迎头一拦,喝道:“何人敢夜闯王宫。”一眼看清战天风,却不由一呆,犹豫着叫道:“天——天子?” 169 “怎么?不敢相认吗?还是看到孤会遁术很奇怪?”战天风微微一笑,道:“告诉你,孤以前在天安时,可是拜过名师的呢。”说着直掠进宫,焦散自然不敢再拦,却是愣了好一阵子,战天风会遁术固然让他惊异,抱了个女子进宫却更让他为难,一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战天风先抱了鬼瑶儿进自己寝宫,放下人,刚要去叫壶七公,忽地想到一事,不由啊的一声大叫。 鬼瑶儿给他抱着,人一直半迷糊着,就象喝醉了酒,轻飘飘的,不过给他这一叫,倒是清醒了些,睁开眼睛看向战天风,不知他叫什么? 战天风却也在看她,见她睁眼,喝道:“鬼丫头,先问清楚,你那第三关说什么不准抱女人,算不算你自己在内?” 他这一问,鬼瑶儿又清醒了些,道:“算又如何,不算又如何?” “不算,那我就去给你找大夫来,倒看你是打摆子还是**痨,若是算呢?”战天风说着做出恶狠狠的样子:“那我就先杀了你,而且是先奸后杀。” 他不说这先奸后杀几个字还好,一说先奸后杀,鬼瑶儿倒笑了,道:“你敢?” 战天风没想到她竟会笑出来,这是公然蔑视他的威胁嘛,一时恼了起来,霍一下跳起,象上次在那山谷中一样,一下就跨坐在了鬼瑶儿身上,双手戟张,做出要去撕鬼瑶儿衣服的样子,喝道:“你再说一遍,我立刻就将你先奸后杀。” 再一次给战天风骑坐在身下,鬼瑶儿身子一颤,那股神秘的热流又哄的一下从腹中涌起,弥漫到全身,脑中有一点清醒,要拦住战天风,但手脚却没有半点力道,只能在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你——敢。”不过这两个字也象是喝醉了酒,不但不清楚,而且踉踉跄跄。 她这个反应又再一次出乎战天风意料,十指屈成鸡爪之形,却是抓不下去,眼见鬼瑶儿眼睛半睁半闭,叫道:“鬼丫头,鬼瑶儿。”一摸鬼瑶儿额头,仍是热得烫手。 “鬼丫头病得还真不轻呢,得叫七公来。”战天风嘀咕一声,从鬼瑶儿身上跳下,飞步去找壶七公,他宫中本来有许多宫女太监,但他的秘密事太多,因此下令不得他召唤,所有宫女太监不得进他寝宫。 壶七公是战天风特令留在宫中的,不过寝室不在内宫,战天风找到壶七公再回转寝宫,也去了小半柱香时间,进房一看,**哪还有人,壶七公先前听说鬼瑶儿生病就摇头不信,这时更是看了战天风冷笑:“鬼瑶儿那样的玄功高手会生病?我看是你自己病了吧?”翻一个白眼,回房去了。 “鬼丫头到底搞什么鬼?”战天风搔头,他实在是给鬼瑶儿搞糊涂了。其实若换了个情场高手,一眼就可看出鬼瑶儿其实是为情所迷,不过战天风却不是情场高手,加之跟鬼瑶儿积怨实在太深,便发觉有点子异样,也不敢往那方面想。 随后几天一直没什么事,先以为雪狼王在知道战天风真实身份后会怒而攻打西风国,却也没有异动,晚间无事,战天风自然仍是去苏晨那儿,虽是不能抱也不能亲,但能和苏晨说说笑笑也是好的,鬼瑶儿则一直不见出现,不过战天风确信鬼瑶儿一定在暗处盯着他,所以也不敢冒险。 到了祭天的日子。 战天风着天子服,端个臭架子,这是他自己心里的说法,也就是面似僵尸眼若死鱼身子象戏台子上牵线木偶,然后照着事先排好的礼仪到戏台子上过一遍,战天风一生人里,最烦的就是这个,但却没有办法,有时游戏也是不好玩的。 包括逸参在内,三十四国诸候王各着王服,事先列队等候,天子车驾到,众王跪迎,万姓拜服,战天风缓缓下车,经过苏晨身边时,斜瞟一眼跪伏的苏晨,从他那个角度,可以看到苏晨一截**的后颈,忍不住暗赞一声:“晨姐脖子上的肉还真是又细又白呢,以前倒是没留意,今晚上一定要好好看看。”想到这里又骂:“可惜不能亲,死鬼婆娘。” 上祭坛,众王起身,随后司仪宣布祭天开始,战天风先要上香,拜天地先祖,读祭文,总之就是一套固定繁锁的礼节。 听到司仪叫请天子上香,古乐奏起,战天风想:“上次做方丈,玩到一半无天佛来了,今天不知无天佛还会不会来捧场。”微一凝神,却感应不到半点灵力的波动,暗暗摇头,想:“哪有这样的好事,得,还是烧香翘屁股,拜吧。” 方要起步上香,忽听到下面诸王列中一人叫道:“假天子不得上香。” “帮忙的来了。”战天风又惊又喜,回头,却见是白沙王宣固,这时已跨步出列,怒视着他,而逸参等三十二王加苏晨一时都愣了,齐看着宣固。 宣固复向战天风一指:“你是假天子,没有资格祭天。” 众王先前吓愣了,这一声可就都惊醒了,逸参脸一沉,喝道:“白沙王,你得失心疯了吗?” “不是我得失心疯了,而是西风王你中了别人奸计了。”宣固看向他:“设这奸计的是你的叛臣田国舅。” “什么?”他说出田国舅,惊怒中的逸参一愣,道:“这跟田国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宣固点头:“因为你继承了王位,田国舅不甘心失势,又不敢明着造反,所以设计立一个假天子来压你,只是他没想到刚立了假天子,自己勾结雪狼王的事却给人告发了,不得不逃走,自己没得半点好处,到便宜了这个假天子。” “这家伙必是给雪狼王买通了,否则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战天风耳中传来壶七公略带些惊怒的声音。 “那现在怎么办?”战天风也传音问,自己脑子里也是滴溜溜乱转。 “看看再说。”壶七公叫:“记住了,死撑,绝不要惊慌,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没什么了不得的。” 听了壶七公的话,战天风心下暗笑:“老狐狸以为本大追风还是当日撞天婚时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呢?这样的话也要嘱咐一番。”嘴里却应道:“好的,不急。”眼角感受到一股焦灼的目光,迎过去,是苏晨的,正又急又慌的看着他,战天风知道苏晨为他担心,展颜一笑,竟传音过去道:“晨姐,刚才我看到你后面的脖子了,真是又细又白呢,今晚上我一定要好好看看,还要摸一摸。” 170 苏晨担心得要死,再没想到这种时候战天风竟还有心思调笑,惊白了的脸刹时泛起红霞,但悬着的心却松了许多,心下暗叫:“他的胆子真大。”想到这里,先前因惊怕而有些发虚的身子突地就有了力量。 宣固的话则让逸参更加惊疑,但往祭坛上看,战天风这会儿却又装起了高人,眼望远天,浑似个没事人似的,逸参一时又把握不定了,瞟一眼不远处的马齐,看向宣固道:“白沙王,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宣固点头,喝一声:“带证人。” 远处围观的百姓多达十数万,这时人群中一阵**,七八条大汉护着一人穿出来,这人五六十岁年纪,穿着太监服饰,到近前,宣固扫一眼众王,道:“这位王宽王公公,西风王可能没见过,但诸王中该有几个见过的,该当认识。” 他话未落音,已有几个诸候王叫了起来:“王公公。”“是王公公,没错,他来我国中宣过诏。” 原来宣固找来的这王宽,也是先前天子常用的太监,在宫中品秩略低于言振,但也跑过不少国家传旨,所以众王中有几个见过他的,而王宽也开口向几个诸候王打招呼,倒是没和逸参打招呼,因为他没见过逸参。 逸参越发惊疑,看向马齐,马齐却是见过王宽,走过来,到王宽面前细看,王宽一拱手:“马丞相。” “果真是王公公。”马齐低呼一声,向逸参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扭头看一眼祭坛上的战天风,战天风却还在那儿装高人。壶七公眼见这王宽是真的,也有些慌了,也在看战天风,看了战天风的高人样,忍不住又赞又骂:“这臭小子,倒越发历练出来了呢,庙里的菩萨,还真能装呢。” 逸参看了宣固道:“这人是王公公不假,则又如何。” “王公公可是看着十四皇子长大的。”宣固说着看向王宽,道:“王公公,你实话实说,这台上之人是不是十四皇子玄信?” “当然不是。”王宽断然摇头,向战天风一指,尖声道:“你是何人,竟敢冒充十四皇子,冒登天子宝座。” 随着他这一指,所有人的眼光一齐看向台上,在众王尤其是宣固王宽心中想来,这时的战天风一定是惊慌失措了,结果却大出意料之外,战天风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头反而抬得更高了,背了手,眼望远天,看都不看台下。 他穿着天子服饰,这么背手而立,再加上这一脸漠然的神情,还真有几乎威严,台下众王一时又都给震住了,苏晨更是一脸痴迷,心中低叫:“迎风傲立,巍然若山,这才是真正有胆气的好男儿,天待苏晨不薄,竟将这样的男儿赐予苏晨为夫,今日夫君若有事,苏晨誓要与他死做一起。” 看了战天风这样子,马齐眼光一亮,看向宣固道:“十四皇子的真假,乃是言振言公公亲自确认的,并不能由王公公而一言否决。” “言振。”宣固一声冷笑:“他是被田国舅收买的,不信你再问他。”说到这里,看向一边的言振,厉声喝道:“言振,你只是被田国舅胁迫收买,所以不得不假认这人做十四皇子吧,现在东窗事发,你还要瞒下去吗?” 他这话当然只是做戏,包括他,王宽,都是雪狼王买通了的,也事先通知了言振,就是要在这祭天的时候揭露战天风的假天子身份,雪狼王无天佛的想法就是,即然沾不到假天子的好处,那就揭穿他,顺便打击西风王,若西风国因而生乱,便可趁机下手,要知田国舅虽逃走,在西风国内却仍有很大的潜势力,只要有机会,仍可趁势而起。 这时言振听了宣固的话,便装做身子一颤,然后缓缓跪下,一脸痛苦,老泪横泪,哭道:“我该死啊,是田国舅找到我并胁迫了我,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因为一时的贪生怕死,犯下大错,我该死啊。” 他这一叫,逸参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马齐也是一脸震惊,却抬头看向台上的战天风,眼见战天风仍是一脸若无其事,他可就不明白了。 宣固向战天风一指:“这贼子竟还在装模作样,卫士何在,快快拿了。” 祭坛边卫士看一眼逸参马齐,便有人奔向台上,壶七公眼见不妙,传音道:“臭小子,事情不妙,还装什么装,溜吧。” 声未落,战天风却蓦地里仰天狂笑起来,他这突然一笑,所有人刹时都愣住了,壶七公尤其差点跌一跟头,心下低叫:“这臭小子难道吓得失心疯了?”就中惟有苏晨眼睛一亮,因为当日撞天婚时,战天风也这么笑过一回,结果就此扭转乾坤。 “难道他今天又有奇招。”苏晨心中低叫,却怎么也想不出战天风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面狂笑,战天风一面双手向天,大叫道:“天地啊,先皇啊,你们看到了没有啊,你们的在天之灵为什么不震怒啊?”叫了一阵天,猛地低头,向王宽言振一指,眼发怒光,怒叫道:“你们这两个阉贼,受先皇恩典,我待你们也不薄,却仅仅因为别人的胁迫,便黑白颠倒,你们心中还有没有一点点忠义,你们可对得起先皇?” 他痛心疾首,疾言怒色,下面的众王一时都听呆了,便是壶七公,虽明知战天风是假的,也给他的样子诈得一愣一愣,心下暗骂:“臭小子,在街头一定是赖惯了臭皮,都成精了,假的说得跟个真的一样。”倒是苏晨是真的愣住了。 战天风这话里的意思,是言振王宽受了别人的胁迫,反来诬蔑他,逸参等不明真假,眼见他不象做假,可就都疑惑起来,反看向王宽几个。 宣固恼了,喝道:“这贼子还在妖言惑众,卫士,与我拿了,严刑之下,不怕他不招。” “真象未明之前,谁敢对天子无礼。”苏晨霍地站了出来,怒目而视。 战天风没想到苏晨会挺身而出,眼见她秀目中英气逼人,不由暗赞:“我的晨姐在**又娇又媚,但下了床,却可以担当大事,真是个少有的奇女子。” “七喜王妃说得有理,天子何等尊贵,事情未明之前,绝不可轻动。”逸参也点头赞同,看向战天风,道:“天子,你说言振他们是受了胁迫,反诬陷天子,不知天子可有证据?” “这等小人的事,我怎么可能有什么证据。”战天风冷哼一声。 “我说了他只是妖言惑众。”宣固得意了,大叫。 “住嘴。”战天风猛地一声怒喝,看向逸参,道:“你们对天子的认同,难道就只凭阉人的一番言词吗?” 171 “这个。”逸参一愣,道:“本来最好的证据是传国玉玺,但天子不是说传国玉玺失落了吗,所以只好凭言公公他们。” 不等他话说完,战天风猛地打断他,道:“谁说传国玉玺失落了?” 逸参眼睛霍地一亮,看着战天风道:“天子的意思,传国玉玺没有失落?”其余众王,包括苏晨,也一齐看向战天风。 “国之重宝,人神共佑,岂容失落。”战天风冷哼一声:“但孤一直不拿出来的原因,就是怕有乱臣贼子,起不良之心,果不其然,小小阉贼,受人胁迫,便就来诬陷天子,真正岂有此理。” 这话真正让众王激动起来,逸参满脸放光,叫道:“请天子出示重宝,以证天下。” “当然。”战天风概然点头:“孤本来也是要在今日祭天之时亮印的。”说到这里,扫一眼众王,道:“但你们知道怎么验证传国玉玺的真假吗?” “当然知道。”逸参点头,挺一挺身子,一脸庄严的道:“我天朝重宝,火不能焚,水不能浸,夜不能掩,此三样,天下尽人皆知,再不可假冒。” “很好。”战天风点头,伸手去玄女袋里掏出传国玉玺,高高举起,众王眼光一齐落在传国玉玺上,马齐更是老眼通亮,低叫道:“是传国玉玺,绝不会错。” 苏晨秀目也睁大了一倍,暗叫:“难道真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怎么会在风弟身上。” 壶七公眼珠子却是滴溜溜乱转:“臭小子玩的什么花样?传国玉玺是假冒不了的,无论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假冒不了,否则别人早假冒出来了,老夫今天倒要看你小子如何收场。” 战天风将传国玉玺宣示一刻,随即取过祭文,在祭文上盖了宝印,让侍从传给众王,道:“你们可现场验看。” 逸参捧了祭文,众王齐围过来看了宝印,这样当然看不出真假,逸参命人拿一个玉盘过来,自己先跪下,祷道:“臣逸参与三十三王共验国宝,若此宝为真,臣死罪。” “恕你无罪。”战天风袖子一挥:“尽管验吧。” 壶七公很看不得战天风的轻狂样,暗哼一声:“臭小子,呆会验出假货,到看是他无罪还是你有罪。” 一个侍从拿了祭文,另一个取火点燃,逸参亲手捧了玉盘在下面接着,众王在一边围成一圈观看。 侍从直接烧那印文,异事出现,印文周边的丝绸开始燃烧了,那印文却是一点灼痕也没有,最后写着祭文的整块丝绸烧得干干净净,就留下盖着印文的那一小块,跌落盘中。 “真的,是真的。”“国之重宝,火不能焚,果然如此。”众王议论纷纷,逸参则是两眼放光,高喝道:“火已验过,国之重宝,火不能焚,再取水来。” 侍从取过两盆水,逸参将印文放入一个盆中,又另取一块丝绸,盖了自己的西风王印,又让另外几王盖了印在上面,然后放入水中,不一会儿,丝绸上他的西风之宝及另几王宝印的印文均渐渐模糊,最终漫成一团,再不可辨认,而另一个盆里那一小块丝绸上面,传国玉玺的印文却始终清亮无比。 “国之重宝,水不能浸。”逸参嘶声高叫,再命取一块大大的厚布,将自己与众王连盆一齐罩住,众王眼前一黑,随即一亮,那亮光来自盆中的印文,紫光闪闪,竟透过水面射出尺许高的紫色毫芒。 “国之重宝,夜不能掩。”逸参再一次高呼,因为激动,声音已有些暗哑,一把扯掉厚布,重整衣冠,对着战天风拜倒,高声道:“传国玉玺为真,臣西风国之王请天子恕罪。”众王一齐拜倒,包括宣固也跟着拜倒。 苏晨跟着拜倒,心中惊喜无限:“他果然又创造了奇迹,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莫非他本来就是天子,可他不是七喜王太子吗?” 壶七公则是猛扯胡子,拜倒在地,却悄然抬头,传音道:“臭小子,老实交代,传国玉玺怎么到你手上的?” “老狐狸不明白了。”战天风偷笑,传音过去,故意哼一声:“什么叫怎么到我手上的,当然是我父皇传我的啊,今天可以告诉你了,我的真名不叫战天风,而是叫玄信。” “放屁。”壶七公猛呸一口,战天风的话他当然不信,但战天风不说真话,一时间他也没办法。 众王起来,宣固却不敢起来,叩头道:“臣误信阉贼之言,罪该万死。” 战天风当然不信他只是受了骗,但这时也不能怎么样,只有装出大度的样子,道:“即是受骗于小人,罪不在你,起来吧。” 言振在一边发抖,王宽却仍在叫:“他真的不是十四皇子玄信,他是假的啊。” 马齐大怒:“还敢诬陷天子,来人啊,拖下去严加审问。” 逸参却一脸怒色道:“诬陷天子之人,罪该万死,还要问什么,拖下去,斩了。” 当下便有侍卫拖了王宽两个下去斩了,祭天重新开始。 战天风没想到闹了这一场,还要祭天,而且原有的仪式半点也不省,不由暗骂,一边木偶一样跟着乱转,一边想:“玩来玩去,玩成个真的了,不过也好,马大哥听说真传国玉玺出来了,必定来找我,倒也免得我满世界去找他。” 他还暗乐,不过很快就不乐了,回到宫中,先是壶七公逼问传国玉玺的来历,战天风还想开玩笑,壶七公却直扑到他面前,双手掐着他脖子,恶狠狠的道:“臭小子,藏着传国玉玺竟然不说,老夫你也敢玩,好大的胆子,今天你若不从实招来,老夫活剥了你。” 他这么说,虽也有几分玩笑的成份,但战天风知道,自己瞒着传国玉玺不说,壶七公确实也是有几分恼,只得举手投降道:“招招招,怕了你老了,不过有句话要先说清楚,我瞒着你老,不是自己是想要,而是要拿给马大哥然后转交玄信的,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我压根儿就不会拿出来。”当下把在白胡遇到永乐公主的事说了。 壶七公明白了,骂:“臭小子,你一个小混混,到还真有女人缘。”骂是骂,倒也不怀疑战天风的话,却瞪了战天风道:“现在怎么办?” 172 “什么怎么办?”战天风不明白,不过马上就明白了,道:“你说这里弄假成真了啊,哈,有什么不好办,先玩着,马大哥听到真传国玉玺出世,他是守着真玄信的,绝不信我是玄信,自然会来找我,那时就舒舒服服的把传国玉玺直接拿给他了,也免得我去找,一找二找找不着却还满世界给人追杀,你说我这主意高不高?” 他兴高采烈,壶七公却鼓起眼睛看着他,象是要把他看穿,但他从战天风眼中看不到半点作假的味道,不甘心道:“你小子真的会把传国玉玺交出去?” “当然啊。”战天风叫:“我留着它干嘛,一不能吃二不能卖,最主要这是马大哥要的,别人若要我还要想一想,马大哥要的东西,那没得说。” 壶七公一直眼鼓鼓看着他,确信他是说真的,扯胡子:“你小子还真是个稀有怪物。” 打发了壶七公,不多会鬼瑶儿又来了,却不说话,只是冷眼盯着战天风看,战天风给她看得全身发毛,作揖道:“姑奶奶,有话你直说,你这么看,我肚子里的蛔虫都吓得不敢喘气了呢,可怜见儿的,母蛔虫肚里还有八个月身孕了呢,真要吓死了,那也是一条虫命不是?” “鬼扯。”鬼瑶儿扑哧一笑,这是战天风第三次看见她笑了,她笑起来确实非常动人,就象冰雪皑皑的雪峰上,突然盛开了一朵雪莲花,那种强烈的反差,更让人目眩神驰。 见战天风看着自己发呆,鬼瑶儿笑容微收,道:“你这个人,诡计多端,你实话实说,传国玉玺怎么又到了你手里?” “什么叫做又到了我手里,本来就一直在我手里啊。”战天风当然不会跟她说实话,嘻嘻笑:“我就是玄信,以前不说,是怕吓着你,不过现在也不瞒你了,我们也熟了,你也不要自卑,好好的服侍我,乖乖的,本天子自然不会亏待你。” “呸,你再投八辈子的胎也做不了玄信。”鬼瑶儿呸了一声,眼珠子一转,道:“不会亏待我,好啊,你倒说说看,怎么个不亏待我法儿?” “那简单啊。”战天风笑:“你陪天子上床,可以封妃子啊,名字你可以自己想,例如冰妃,寒妃,冷妃,也合你的性儿,你想要哪一个吧。” “那就冰妃好了。”鬼瑶儿冷眼看着他:“你封吧,记得盖上宝印。” 战天风只是跟她鬼扯,没想到鬼瑶儿真要他封,眼珠子一转,道:“封冰妃啊,好,跪下听封吧。” “爱封不封,要我给你下跪,休想。”鬼瑶儿冷叱。 她这反应正在战天风算中,笑:“不下跪本天子可是不封哦。” “要下跪也行。”鬼瑶儿忽又转了话头,道:“你封我做皇后,我就跪。” “皇后?”战天风一愣,脑中闪电般想到苏晨的脸,心下低叫:“我的晨姐倒真是个天生的皇后。” 鬼瑶儿冰雪聪明,他一愣,鬼瑶儿竟就猜到了他心思,冷笑道:“怎么着,想把皇后位子给苏大小姐留着?” 战天风吓一大跳:“这鬼婆娘,本大追风脑子里想什么她也知道啊,也太厉害了吧。”嘻嘻笑道:“哪里,她是七喜王妃,我真做了天子,那就只能和她偷情了,皇后是不能做的。”说到这里,斜眼看向鬼瑶儿,道:“你要做皇后,那也可以,不过先得服侍本天子满意了,来,小乖乖,跟本天子上床去吧。”张开双臂向鬼瑶儿走过去,做势欲抱。 鬼瑶儿竟似乎怕了他,一见他张开双臂走过来,身子立时后飘,嘴中冷叱道:“你想得到美。”边说边飞快往外掠去,一闪不见,传国玉玺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敢问了。 战天风本只是跟鬼瑶儿胡混,没想到竟把鬼瑶儿吓走了,一时笑得打跌,笑了半天,想:“这鬼丫头跟以前好象是有些不同了,而且好象会笑了,怎么回事呢?不会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吧?”得,他以为鬼瑶儿得神经病了。 晚间到苏晨行宫,苏晨自然也要问,战天风跟苏晨自然是实话实说,苏晨是个老实人,可就给他吓坏了,叫道:“这可怎么办呢,一旦给人知道了,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啊。” “哈哈哈。”战天风大笑:“我人一个嘴一张,有什么九族可灭?” “不。”苏晨猛地抓着他手,一脸深情的看着他,道:“你不是一个人,无论如何,至少还有我,无论是生还是死,上天还是下地,我永远是你的妻子,永远跟着你。” “晨姐。”战天风也反抓着她的手,脑中又闪现出苏晨白天苏晨在祭坛前的那挺身一喝,那种柔弱背后藏着的勇气,更让他感动,脑中忽地一动,道:“晨姐,我封你做皇后吧,好不好?” “皇后?”苏晨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道:“那是假的,我可不要。” 战天风想想也是,也笑了,看苏晨笑得象一朵花一样,一时心中大动,叫道:“对了晨姐,我白天从后面看见你的脖子,真是好看极了,再给我看好不好?” 苏晨脸飞红霞,却是百依百顺,嗯了一声,将头发盘到顶上,取一个发簪簪了,更又将晚装脱了下来,只系着一个肚兜,将修长的脖颈和丰润的裸背尽竭展现在战天风眼前,战天风看着她柔顺的动作,不知如何,腹中竟没有欲火,却突然就想:“我若真是天子就好了,晨姐做了皇后,绝对可以母仪天下。” 祭天毕,众诸候纷纷起程回去,苏晨舍不得战天风,战天风自也舍不得她,便想主意,让苏晨以请逸参帮忙寻找七喜王公羊角为名,暂留西风国,战天风在朝堂上自也装作关心的样子让逸参尽力,逸参自然答应,苏晨便留了下来。 雪狼王揭穿战天风假天子身份不成,似乎已甘心失败,竟收兵回去了,战天风一直在担心,一是怕雪狼王挥兵攻打西风国,二是怕无天佛不死心,再带高手来偷袭他,因此每夜去苏晨处都异常小心,他自己无所谓,但若伤着了苏晨那就要命了,听到雪狼王收兵回去的消息,乐得在宫中连翻了十几个跟头。 还有一件让他乐翻天的,一直阴魂不散的鬼瑶儿竟也连着十余天不见出现了,战天风心下凝思:“未必看见了传国玉玺,九鬼门不敢要我做他们的鬼女婿了?那可真是好极了,烧香烧香,托佛托佛,列祖先王,历代天子,战天风给你们叩头啊,不认识叩头的是谁?嘿,诸位别管,总之有头受着就是。” 173 不过他高兴得早了点儿,这夜刚要去苏晨那儿,身上忽地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有点子熟,一回想,心中猛地一跳:“鬼狂。” 声落,鬼狂倏地现身眼前,仍是一身青衣,背手而立,来之前,战天风竟未感应到灵力的波动,而宫中守卫也是全无察觉,一代宗师,果是有非常之能。 战天风一锅一叶障目汤本来已到了嘴边,却终于放下,虽然他很想试一试一叶障目汤加上敛息功后,鬼狂是否还能感应到他,却终是没有信心。 鬼狂背手看着战天风,说来也怪,他眼光并不逼人,战天风的五脏六俯却好象都给他看穿了一般,心底发毛,抱拳道:“门主。” “我可以不再计较你毁了鬼牙石的事。”鬼狂忽地开口。 战天风心下一跳,看着鬼狂眼睛,不明他的意思,便先拍一马屁:“你老英明。” 鬼狂又道:“撞鬼婚的事,余下七关也可以不再考校了。” “不考了,想干嘛?”战天风心中又是一跳,再拍一马屁:“你老更英明了。” “老夫可以将瑶儿许配给你,择日即可完婚。” “什么?”战天风吓一大跳,口齿结巴:“将鬼——鬼——瑶儿小姐许配给我,这——这——你老——你老再英明一个。”口中结结巴巴拍马屁,心下乱转:“老鬼拜年,绝无好事,他想要干嘛?” 鬼狂冷眼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道:“但你要立瑶儿为皇后。” “啊。”战天风张口结舌,结巴彻底僵住,马屁也全吞进了自己肚中,心下闪念:“我怎么没想到他要这个,答应他,绝对不行,不答应,他要怎么样?再算鬼牙石的帐,再考七关把本大追风烧成烧鸡。”其实这些他都不太怕,想得最多的是苏晨:“鬼丫头知道我更爱晨姐,我若不答应,他会不会去害了晨姐?” 他脑子转得极快,想了许多事,其实只是一闪念间,道:“门主,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真的玄信,只是个假天子,封的皇后自也是假的。” “谁说你是假的?”鬼狂眼中忽地光芒大亮:“传国玉玺在你手中,祭天之时又有三十四国诸候王亲见,你就是真的,再也假不了。” “这个。”战天风僵住,想了一想,道:“但其他几国都立了天子,他们不会认的。” “谁敢不认。”鬼狂眼中光芒更盛:“红雪等四国立的天子拿不出传国玉玺,无论他们怎么争,发布的诏令上面没有传国玉玺的宝印,那就没有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你对着瑶儿,精灵诡变,以瑶儿之能,竟是无奈你何,但这上面,我发现你却糊涂得狠,完全没有雄视天下的霸气。” “本大追风都快给她烤成烧鸡了,尤其前些日子阴阳怪气,时冷时热,弄得我心里就象起了霉的臭豆腐,一身的毛,还说无奈我何,嘿。”战天风心下嘀咕,却不敢吱声。 鬼狂见他不出声,又道:“现在红雪国虽霸着天安,但你只需下诏,让关外三十四国拥你入关,且看谁敢拦你,红雪国即便有天胆相阻,你有关外三十四国之兵,也不必怕他,老夫自也会全力助你,我九鬼门弟子遍布天下,多达十数万人,外有三十四国大军,内有我九鬼门呼应,区区红雪国,不值一晒,一旦你回到天安,颁布诏令,三吴净海归燕三国立的假天子便也只能和红雪国的假天子一样,乖乖自动退位请罪。” 说到这里,他眼中精光闪亮,一脸兴奋之色,战天风呆呆的看着他,心下闪念:“我说老鬼怎么这么好心呢,原来不仅仅是为了鬼丫头一个皇后的位子,而是野心大得很啊,兵在诸候手中,三十四国大军一旦退去,我孤家寡人一个,那还不掐在他鬼爹鬼女手里,他九鬼门本来只是个黑道帮派,但这一来,挟天子而令诸候,一条小小的黑毛虫眨眼就成了纵横天下的金龙了,嘿,这算盘还真是打得响呢。” 他虽看破鬼狂野心,一时间却不敢公然反驳,心下想:“先编个谎儿稳住老鬼,免得鬼丫头害了晨姐,待马大哥听得消息寻了来,那时再做计较。” 方要张口,一个声音忽地想起:“鬼老儿打得好如意算盘啊,只怕未必打得响。” 早在话声响起之先,鬼狂神色已微有变化,听到话声,冷笑一声:“人未到,声先闻,无闻有闻,枯闻夫人风采依旧啊。”声落身杳,到了宫外。 “枯闻夫人?”听鬼狂叫出名字,战天风也吃了一惊,忙跟着掠出,到宫外,只见百丈外的虚空中立着六七个人,当先一个女子,看外表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张鹅蛋脸,凤目长眉,眼光和鬼狂一样,并不逼人,但却隐隐有一种摄人的气势,别人对着她,自然而然就有些呼吸发紧,那些两眼精光四射的人,反而不能给人这种感觉。 不用说战天风也知道,这人必是枯闻夫人,暗暗嘀咕:“听说这女人其实是个老太婆了,想不到看起来这么年轻,真是个老妖怪。” 枯闻夫人身后一字排开六个人,五男一女,那日伏击战天风的张玉全邓玉寒木玉贵三人赫然在列,由此可以想及另三人身份,必是无闻七剑中的老大曾玉仁,老二文玉梅,老三广玉昆,不过战天风其实分不清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三,他只知道老二文玉梅是女子。文玉梅年纪看上去和枯闻夫人差不多,一张瓜子脸,勉强能说得上秀气,两眼中却是寒光四射,战天风一现身,她便狠狠的盯了战天风好一会儿,自然是知道战天风就是杀死马玉龙的元凶了。 鬼狂早立在王宫侧殿的空中,鬼瑶儿也现身了,站在鬼狂身侧,鬼冬瓜鬼冬娘夫妇站在鬼瑶儿身后,鬼狂身后则站着吊靴鬼。 看到战天风现身,鬼瑶儿瞟了他一眼,脸一红,赶忙转开眼光,战天风却已看到,心下低叫:“鬼丫头竟然又会笑又会红脸,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呢,别说,这丫头脸儿红红的时候,还真是好看,不比我的晨姐差,若她老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封她个妃子玩玩也不错呢。” 枯闻夫人这么大队人马在王宫顶上现身,自然惊动焦散等侍卫,一时警哨声大起,焦散大声下令:“箭阵对空,保护天子。”上次无天佛入侵后,马齐在王宫周围布下了两百名强弓手,专以对付玄功高手,这时弓箭手便纷纷拉弓对空,虽然对于鬼狂枯闻夫人来说,一般的箭根本近不了身,但对其他人,弓箭还是有一定威胁的。 174 焦散自己则飞掠上来,对战天风一躬身道:“天子请入宫暂避。” 战天风一摆手,道:“不必。” “天子。”焦散一脸惊急,他虽然不识得鬼狂和枯闻夫人,但他玄功也已到了二流之境,自然感觉得出鬼狂与枯闻夫人都是不可想象的绝顶高手,这样的绝顶高手一来两个,战天风却还就这么明打明的站着,他一颗心真的 “没有关系。”战天风扫他一眼:“你下去吧。” 战天风坚不下去,焦散也没有办法,自己却如何敢下去,移身站在战天风侧后,对下面箭手叫道:“但凡靠近天子身周十丈,不管是什么人,杀无赧。”自己手握刀柄,全神戒备。 枯闻夫人远远的看着,眼光淡淡的,但这面的情形,事无巨细,尽落在她眼中,包括鬼瑶儿在战天风现身时那一眼的偷瞟及面上的红晕,见这边静下去,枯闻夫人看向鬼瑶儿,道:“江湖传言,鬼狂有女,不输儿男,本座也曾闻鬼瑶儿特立独行,颜若冰雪,心下曾暗赞之,却再想不到,竟是出卖色相以博荣华之人,可惜啊,可惜。” 鬼瑶儿刹时间玉面通红,两眼中寒光激射,厉声道:“枯闻夫人,我敬你是前辈,却请自重。” “自重。”枯闻夫人点头:“没错,人自重,然后人重之,只可惜你却不知自重。” 鬼瑶儿气得全身颤抖,方要反驳,一边的战天风猛地仰天大笑道:“是啊,别人还可以出卖色相,但你这样又丑又老的老妖婆却连色相也没得卖,还是回家拿个马桶盖罩羞吧,不要到这里丢人现眼了。” 对鬼狂的野心,战天风深自忌惮,本来能另有个可以相抗的对手,战天风该高兴,更该站到一边,坐山观虎斗,但马玉龙差点**了白云裳,随后枯闻夫人竟又让张玉全三个来伏击他,尤其是前者,让战天风一想心里就有火,所以这时便反站在了鬼瑶儿一边,鬼瑶儿虽聪明,骂架非其所长,但战天风在街头滚大的人,骂人刚好拿手。 鬼瑶儿没想到战天风会帮她,讶异的瞟一眼战天风,战天风刚好迎上她眼光,冲她一眨眼,笑道:“娘子莫怕,打架你上,骂架就交给你家相公我好了,不信骂不死她。” 他这话让鬼瑶儿气白了的玉脸又变得通红如火,轻轻啐了一口,心下却是甜滋滋的。 鬼狂一直冷眼旁观,这时暗暗点头:“难怪瑶儿拿这小子无可奈何,果然是有几分泼性,敢这么骂枯闻夫人的,天下怕也只他一个了,奇怪的是这人对权力却好象没什么野心。” 战天风这话可把枯闻夫人一面所有人全气坏了,邓玉寒一声厉叫:“小子受死吧。”飞扑过来,焦散一听他竟然要战天风受死,长刀嗖的出鞘,刀尖指向邓玉寒,口中却喝道:“弓箭手。”下面弓箭手闻声一齐指向邓玉寒。 “还是你先到奈何桥等着我家姑爷吧。”鬼狂身后的吊靴鬼杰杰一声笑,飞身迎出,双爪迎上邓玉寒长剑,一剑双爪,刹时斗在一起。 枯闻夫人看向鬼狂,冷笑一声:“鬼门主,你好象没料到攀龙附凤的好戏会给本座撞破,因此没带什么人来啊。” 鬼狂回她一笑,道:“但夫人好象也没算到夺印大计会撞上老夫吧,老夫即在此,夫人想替归燕王抢传国玉玺的美梦,怕是要落空了。” 枯闻夫人脸色一变,道:“你休要胡言,本座只是不忍国之重宝落入街头小混混之手,与归燕王却有什么关系?” “夫人瞒得了别人,却如何瞒得了我九鬼门?”鬼狂冷笑:“听说夫人二十年后又收了个关门弟子叫燕玉萍的,其实就是归燕公主越萍吧,近半年来声势急剧扩大的风雨盟,背后的盟主便是夫人吧,风雨燕归来,嘿嘿,夫人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枯闻夫人收归燕公主越萍为弟子,更成立风雨盟替归燕国拉拢江湖势力,这些事,枯闻夫人自信做得极为机密,不想仍是给鬼狂侦知了,最让她想不到的是,这次亲率弟子西来夺印,本来自付十拿九稳,不想鬼狂竟还先到了一步,有鬼狂在这里,想夺传国玉玺可就难了十倍还不止,一时间惊怒交集,连连冷哼道:“你九鬼门这些日子不也是在大肆扩张,现在更连女儿也赔上了,还不是想借此乱世有所作为,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必说谁,只在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厉叱一声:“齐上,速战速决。” 说话间身子一晃,长剑在手,一剑向鬼狂刺去,她这一剑并无任何花巧,也不现任何幻象,一剑就是一剑,当胸直刺,但威力之强,却有若闪电凌空,直要劈破天地,战天风虽只是冷眼旁观,心中也情不自禁的一紧,竟生出想要扭头逃跑的心思,暗暗吃惊:“这老妖怪的剑法好生凌厉,本大追风若对上她,只怕撑不下十招。” 他却不知道,枯闻夫人因担心西风国更有高手过来相助,所以一出手便用上全力,象她这样的宗师级人物的全力出手,岂是说着玩的? “无闻无闻,声裂长空,果然了得。”鬼狂哈哈一笑:“便让老夫的九鬼搜魂手,会一会夫人的无闻剑。”声出爪起,左爪横出,九个爪影,右爪直出,也是九个爪影,二九一十八个爪影交错成一个十字,迎向枯闻夫人长剑。 刹时间爪剑相交,枯闻夫人剑尖正刺在鬼狂两排爪影的交汇处,波的一声闷响,鬼狂十八个爪影消失得干干净净,枯闻夫人那看似无坚不摧的一剑却也中途凝滞,劲气飞炸,远在数十丈外的战天风竟也给激荡的劲力吹得衣服裂裂作响,面上生生作痛,就象有一只无形手在揪他的脸皮一样,心下更吃一惊:“这两个家伙比试,还真象妖怪打架呢,天摇地动的。” 鬼狂与枯闻夫人硬拼一招,半斤八两,枯闻夫人剑法早变,鬼狂爪影重生,复又斗在一起,漫天的爪影中,一轮剑光便如皎皎月轮,却比天上明月还要亮上三分。 枯闻夫人一扑出,背后五大弟子同时冲出,文玉梅冲在最前面,却是直扑战天风,曾玉仁四个则扑向鬼瑶儿三个,焦散眼见文玉梅直扑过来,大怒,狂喝道:“女贼大胆。”挥刀迎上。 无闻七剑中,功力最高的是死在战天风手下的马玉龙,其次便是文玉梅,但早在二十年前,马玉龙还只是个顽童,文玉梅便已成名,当时江湖中有七剑一花花最艳之说,说的便是文玉梅,当真是声名赫赫,但这会儿却给焦散叫成了女贼,当真要气炸了肺,然而焦散是官家身份,侠以武犯禁,官家眼里,侠和贼并无太大的区别,何况文玉梅竟敢侵犯天子,他这么叫,非常自然。 175 “我碎了你。”文玉梅剑眉带煞,长剑凌空虚刺,凌厉的剑气有若实质,直刺焦散,焦散感应到她剑气,知道轻忽不得,身子急停,横刀斜斩,于一瞬间连斩一十四刀,他功力远不如文玉梅,但刀法的是了得,这一十四刀刀出如风,竟将文玉梅剑气如切黄瓜般切成了十余截,化于无形。 “原来是关外焦家快刀的传人。”文玉梅冷笑一声:“再接三剑,倒看是你快还是我快。”声落人近,剑出如风,倏地点到焦散喉前,焦散仍是一刀横斩,眼前剑影忽失,却觉小腹微凉,那是剑气指向小腹之故,慌忙压刀下劈,文玉梅长剑却又早已变招,指到了他右肩,焦散刀还在下面,逼不得已,只有退了一步,同时翻刀上格,文玉梅三剑压得焦散全无还手之力,咯咯轻笑,长剑如风,更不留情,唰唰唰数剑,刺得焦散手忙脚乱,焦散对自己的快刀素来自负,这时却是脸色铁青,但他是忠勇之士,背后就是战天风,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文玉梅过去的,死战不退。 另一面张玉全木玉贵双战鬼瑶儿,两人上次吃了哑巴亏,这次吸取了教训,一上来便是双剑齐出,互相呼应,鬼瑶儿索魂带虽仍是千变万化,却再不能占据上风,不过张玉全两个想要胜她,一时间却也休想,要知鬼瑶儿确是非常了得,张玉全两个合力,也仅是略胜她一点点而已。曾玉仁对上鬼冬瓜,广玉昆则对上鬼冬娘,也差不多就是半斤八两。 战天风背着手看戏,眼见撑不住的只有一个焦散,方要上前帮手,忽地想到壶七公一直不见现身,便就作怪:“老狐狸想躲懒?看本天子撮他出来。”对着下面大叫道:“七公,七公,快来帮手啊,要死人了。” 上面的情形,壶七公当然是知道的,不是他想躲懒,实在是对手太强,无论九鬼门还是无闻庄,他都是惹不起的,如果战天风实在有危险,象那夜对着无天佛,他逼不得已自也会帮手,但这会儿战天风明摆着没危险,虽然焦散打不过文玉梅,但战天风自己可以上啊,两打一,绝对有赢面,所以他不肯出来,听了战天风叫,暗骂:“臭小子,想给老夫招祸呢。”任战天风叫,就是不上来。 但战天风天生就是个鬼,即然纯心要撮壶七公出来,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了,眼见壶七公不露头,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对着文玉梅道:“我说美人啊,你凶巴巴的冲着我来,是因为我杀了马玉龙是吧,可你知不知道,我杀马玉龙的法宝,是天鼠星壶七公偷给我的呢,要不以我的功力,怎么杀得了马玉龙,所以你真要报仇,不该找我,该去找壶。” “**你王八混帐小子的蛋。”话没说完,壶七公已直窜上来,对着战天风便是一脚踹过去,战天风忙往边上闪,嘻笑作揖道:“原来你老在啊,我还以为你老不在呢。” 壶七公气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老夫非碎了你不可,说,为什么陷害老夫?” “七公啊,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什么叫陷害啊。”战天风嬉皮笑脸:“我不过只是使个激将法,激老将出马而已。” “你小子自己不会上啊。”壶七公更怒:“残了还是瘫了?” “没残也没瘫。”战天风挥挥手,却随即把手往身后一背:“不过我是天子啊,天子天子,天大的架子,这话你不知道吗?岂可轻易与人动手,尤其对手还只是个又老又丑永世嫁不掉的老姑婆,那是更没兴趣了。” 文玉梅确是一生未嫁,但不是嫁不掉,只是太傲了点,错过了机会,可给战天风这一说,好象是因为她生得太丑嫁不掉一样,听到这话,当真要气疯了,厉叫一声,撇下焦散,猛扑向战天风,口中狂叫:“今天我不碎了你,誓不为人。” “你不想做人想做什么?做猪啊?做猪好,那些大公猪见个母猪就会上,估计不会嫌你。”战天风嘻嘻笑,他以前在街头骂人,别人越气他越骂,当然,边骂还得边跑,不能给人逮着啊,这会儿也是老习惯,口中骂,身子可就往壶七公背后一闪。 壶七公又气又怒又笑,反踹一脚道:“你去死吧你,老夫一世人里,怎么就识得了你这样的混帐呢。” 脚踹,手却没停着,迅快无伦的掏出红葫芦,拨了塞子往上一抛,红光一闪,烈火神鸡急飞出来,从上往下猛扑文玉梅,下面壶七公自己也同时迎上,双手成鼠啄之形,斜斜啄向文玉梅,而后面焦散也攻了上来,两人一鸡,将文玉梅围在中间,杀作一团,文玉梅剑光如练,形成一个数丈方圆的***,虽再不能冲出包围圈去追杀战天风,但对着两人一鸡,一时间却也不落下风。 鬼瑶儿虽与张玉全两个缠斗,却一直分神留意着战天风这面,眼见战天风闹着玩一样将壶七公激了出来,已方本来落在下风,这会儿倒是稳居上风了,松了口气,想:“这个人,时时刻刻会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怪招出来,以后跟他在一起,若是呕起气来,可真要给他气死了。”想到这里,猛地脸一红,暗叫:“啊呀,怎么想这个?”心下发慌,又怕张玉全两个看破,一时索魂带狂舞,张玉全两个立觉压力大增,以为鬼瑶儿要另出奇招,一时都暗暗戒备,却哪里知道,鬼瑶儿只是要掩饰心中的慌乱而已。 枯闻夫人眼见突然出来个壶七公,文玉梅虽能撑持,时间略长,必然要输,心下惊怒,却不甘心就此退走,猛的叫道:“布阵。” 随着她喝声,张玉全几个全退向她身侧,文玉梅也冲出两人一鸡的包围,退到枯闻夫人左侧,此时枯闻夫人在前,左右各三个弟子,形成雁翅之势。 鬼狂听得枯闻夫人叫布阵,即便住手不攻,但细看枯闻夫人这个阵势,却是看不出个名堂,便在他迟疑之间,枯闻夫人忽地向他直冲过来,鬼狂双爪齐出,当头截击,他虽是双爪齐出,其实只用了七分力,目地是为了一探枯闻夫人这阵势的虚实。 枯闻夫人长剑迎上他爪力,剑势一滞,身后六大弟子却毫不停顿的两面围上来,左面张玉全木玉贵,右面邓玉寒广玉昆,四柄剑左右夹击,将鬼狂头脸胸腹全罩在剑光中,而最外围的文玉梅曾玉仁两剑张开,将侧后两翼扑上的鬼瑶儿几个尽竭拦住。 鬼狂不惧左右四剑,但若全力迎击这四把剑,中间枯闻夫人的第二剑可就挡无可挡了,没办法只有侧身一闪,他一闪,枯闻夫人并不追击,却直向战天风扑去,身后六大弟子也是跟着她一齐行动,仿佛七人连成了一个整体一般。 鬼狂当然不是就此退去,一闪复上,侧击左翼的文玉梅,而鬼瑶儿则一带抽向右翼的曾玉仁,鬼冬瓜夫妇从后兜击。 176 鬼狂爪到中途,文玉梅突地换成了张玉全,剑爪相交,张玉全只是斜斜一带,身子右闪,身后突然钻出两柄剑来,却是邓玉寒广玉昆,两剑齐摇,鬼狂爪力消退,方要变招,枯闻夫人却从两人中间直杀出来,一剑有若电闪,鬼狂无可奈何,只得再次闪开,而另三面的鬼瑶儿鬼冬瓜夫妇也差不多,给围在中间的枯闻夫人七个交错变换,互相掩护,将四面袭来的所有攻势尽竭消于无形。 战天风一直背手看着,他这会儿自负于天下阵法无法不知,但枯闻夫人布的这阵,却真的叫他看傻了眼,枯闻夫人七剑合一,交错掩护,如其说是一个阵法,不如说是一头七只脚的巨怪,七脚张扬,掩护着身子轰隆隆往前滚。 枯闻夫人这阵法,名为螃蟹阵,纯为她自创,象枯闻夫人这样的人物,任何阵法幻术法宝都不屑用,她之所以创这阵法,是为了马玉龙,当时马玉龙年纪小,功力不够,行走江湖时虽然会有曾玉仁等六个大的带着,但还是有风险,所以枯闻夫人便想出了这个阵法,曾玉仁等六个大的,只要有两个带马玉龙,便可组成螃蟹阵,交错掩护,不但可以保护最弱的马玉龙,三人相加,威力更增,当然人越多威力也就越大,等于螃蟹的脚越多爬得越快一样。这个阵法创出来后,其实没用过,曾玉仁等都是江湖一流高手,背后更有枯闻夫人这个师父,敢挑战无闻庄权威的,并没有几个人,加之马玉龙功力进展奇速,不但很快追上六个师兄师姐更远远超出,也就更用不着什么阵法,如果不是今夜撞上鬼狂,枯闻夫人又誓要捉到战天风拿到传国玉玺,这个螃蟹阵可能永远不会在江湖中出现,天困星自己也没见过的阵法,战天风又如何识得? 但天困星所写诡阵一篇,并不仅仅教人认一些现成的阵法,最重要是讲透了阵法的道理,如何生如何变如何破,无论什么样的奇阵什么样的奇变,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识得根本,一切并无玄机,所以战天风虽不识得枯闻夫人阵法,但多看两眼,便看出了枯闻夫人阵法变换的大致机理及破绽所在,心下冷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奇阵,原来不过如此,若与八卦九宫等大阵比,远远不如。” 战天风看破了,鬼狂却仍是一头雾水,玄功上他是一代宗师,但对阵法之学的钻研,却远不如天困星,自然也远赶不上得天困星真传的战天风了,不绝扑击,却屡被击退,螃蟹脚威胁不到他,但本来处于阵眼的最弱的马玉龙,这会却换成了最强的枯闻夫人,她一剑突出,再借两翼六脚助力,便以鬼狂之能,也是不敢直撄其锋。 眼见枯闻夫人七个如七脚巨怪般滚向战天风,战天风却仍好整似暇的背手观战,鬼瑶儿急了,叫道:“傻瓜,快跑。” “你是我撞鬼婚的娘子,我是傻瓜,你岂非成了傻婆娘。”战天风嘻嘻一笑,对鬼狂道:“门主,她这所谓的阵法其实狗屁不通,就是掺了点八卦阵的变化在里面,不信你看,你正面的文玉梅在艮位,斜走震位,坤位的张玉全转上来,这时你若抢定兑位,广玉昆无位可占,将自动送到你爪上。” 鬼狂一代宗师,何等眼光何等灵变,战天风一说,他一眼看去,立即便看出战天风所说是实,而身子亦同时闪出,一步踏定兑位,果然广玉昆直撞上来,眼见鬼狂挡在前面,再往前走等于自己送到鬼狂爪上,一时间大惊失色,略略一停,阵法立时凝滞,鬼狂哈哈一笑,双爪齐出,左抓广玉昆右抓曾玉仁,刹时占据主动。 枯闻夫人再想不到战天风竟能看破她阵法,惊怒交集,不过她也是灵变惊人,反手将广玉昆一扯,厉声道:“玉昆占离位玉星占坎位,以乾位变阵。”自己一剑迎上鬼狂右爪,她这一带,阵法立时又活了。 “你这老女人便是再活八辈子,玩八卦阵你也玩不过本天子。”战天风冷笑一声,道:“门主走巽位,瑶儿占震位,避其实,击其虚。” 鬼狂身子一闪,抢前十丈,一步占定巽位,鬼瑶儿却迟疑了一下,看一眼父亲,始才抢上震位,心中暗叫:“爹爹心里一定偷笑我是故意让着他,但有了这一次,爹爹该不会再笑我了,这人真本事不怎么样,稀奇古怪的招数却是层出不穷,什么时候竟又精通阵法了?” 巽震两位被抢占,阵法立时散乱,枯闻夫人慌又变阵,战天风此时对这螃蟹阵之理越发看得清楚,随她怎么变,总是抢先一步将阵法打乱,枯闻夫人变得数次,终于死心,心头恼怒却是更增,厉叱一声:“缠住鬼狂。” 喝声中飞身扑出,直扑向战天风,而曾玉仁六个则猛扑向鬼狂,誓要缠住鬼狂,让他不能抽身去救战天风。 壶七公本来也跟着战天风在看戏,不想枯闻夫人突然就扑过来了,抽身想跑,焦散却迎了上去,一时大骂:“你小子真个想死啊。”骂归骂,自己也不好跑了,急又放出烈火神鸡,反手又放出偷天鼠,自己同时迎上。 后面的鬼瑶儿见枯闻夫人扑向战天风,也急了,对鬼冬瓜夫妇道:“你两个相助爹爹。”自己则急掠向枯闻夫人,但她才一动,扑向鬼狂的文玉梅忽地中途转向,一剑向她刺来,鬼瑶儿索魂带一拂,带头到文玉梅头顶时突地一折,便如灵蛇摆尾,抽向文玉梅脑袋,只要文玉梅一闪,便休想再截击她,然而文玉梅却是不闪不避,仍是一剑直刺过来,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无闻七剑中,以文玉梅对马玉龙的感情最为深厚,她一生未嫁,自也没有子女,从小就对马玉龙呵护倍至,名为师弟,却象对自己儿子一样,马玉龙的死,她最伤心也最痛恨,每日咬牙切齿,誓要报仇,所以这会拼死也要拦住鬼瑶儿,不让她去救战天风。 鬼瑶儿惊怒交集,慌忙变招,文玉梅唰唰唰数剑,全是进手招数,玄功更是运转到极致,剑气纵横,破空声若万鬼齐嚎,鬼瑶儿功力虽高于她,但一时也给她不要命的打法缠住了,无法再冲过去截击枯闻夫人。 枯闻夫人这时离着焦散已不过十余丈,焦散长刀一扬,一口气连避七刀,七股刀气如七重刀浪,迎头斩向枯闻夫人,烈火神鸡和偷天鼠则一左一右从上扑下,只壶七公略落在后面。 焦散知道枯闻夫人的可怕,这七刀实已尽了他平生本身,也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七刀,但枯闻夫人却视若不见,不闪不避,只手中长剑一斜,虚虚接着焦散刀气,待七股刀气全凝于剑尖之上,她手腕霍地一振,便如挑一块石头般,将七股刀气尽数反激回去,速度却比来势更快一倍,闪电般打向焦散胸口。 177 焦散再没想到自己竭尽全力的七刀竟给枯闻夫人就这么轻轻挑了回来,一时间呆在那儿,竟不知道闪避,好在壶七公眼急手快,急切里伸手一扯,将他扯到一边,始才避过一劫。 枯闻夫人右手剑拨回焦散刀气,左手捏剑诀,向空虚点两点,两股凌历无伦的灵力发出,烈火神鸡不知闪避,正中鸡胸,咯的一声惨叫,它口中本来喷的是火,这会儿却是一口血喷出来,翻翻滚滚跌落地面,偷天鼠身子却及时一缩,虽也给枯闻夫人灵力击中,未中要害,吱的一声惨叫,返身急窜,钻进了玉花生中,再不肯出来。烈火神鸡终是壶七公偷来的,没有自练的偷天鼠那般灵性。 战天风这会儿不摆那天大的架子了,想冲上来和壶七公焦散一起共抗枯闻夫人,但看了枯闻夫人如此威势,吓一大跳,急叫道:“老妖婆厉害,七公快跑。”自己扭身先跑。 方一转身,迈出一步,忽觉身下有异,低头一看,虚空中竟开着一朵巨大的黑莲花,黑色的莲辨高达数尺,整个莲身仿似黑玉雕成,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的发着光,黑色的莲花本就世间罕见,而这朵黑莲花更有一种异样的摄人之力,战天风一眼看见,竟就呼吸一窒,有一种再不能呼吸的感觉,这时他已收脚不及,一脚就踩在了莲盘上,只觉触脚处柔软无比,说不出的舒服。 “啊呀。”战天风一声惊呼:“踩坏莲花了。”不知如何,想及这点,心中竟是一痛。他从来不解风情,春花秋月,从来也不放在心上,别说踩坏一朵花,便这世上从来不开花,他也不会有半点感觉,而这次竟因踩上了一朵花心痛,真的怎么也没想到。 “我的莲花是踩不坏的。”一个女声忽地在他耳边响起。这声音很奇异,战天风听过万千的人说话,也和无数的人说过话,但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一种声音和这个声音相同的,他也无法形容这个声音象什么,就和那黑莲花一样,竟是绝无仅有,心中只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渴望,希望能再听到这个声音。 战天风抬头,不远处的虚空中,站着一个女孩子,战天风第一眼竟未能看清那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只看到一对眼睛,神秘深邃,即近又远,有若午夜辽远夜空中寂寞的星辰。而战天风在与她眼光对视时,心中更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那女孩子就是广漠星空中的一颗星辰,却是最亮的一那颗,整个天宇都是以她为中心,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要不由自主的向她膜拜。 待他再想细看那张脸时,异象陡生,本来只有三四尺长的莲辨突地长高,一下子高达十数丈,并飞快的闭合拢去,当莲辨遮断目光,战天风只能生出一个模糊的感觉:“漂亮,比晨姐漂亮,也比鬼丫头漂亮,只云裳姐才可以跟她比一下。”同时间脑中突然生出明悟,明白了那女孩子的身份:“黑莲花。” 黑莲花一现身,枯闻夫人狂掠的身影陡然止住,看向黑莲花上那女孩子,凛然道:“黑莲花,荷妃雨。” 战天风猜到了黑莲花,却不知道黑莲花的名字,他还以为黑莲花就是这女孩子的名字呢。 在战天风眼里莲辨长高到十数丈的黑莲花,在别人眼里其实却并没长高,只是闭合了,这时离着枯闻夫人不过二三十丈距离,而离着荷妃雨却有五六十丈,但枯闻夫人瞟一眼黑莲花,却并未伸手,似乎不敢去碰那朵黑莲花。 “枯闻夫人。”荷妃雨回视着枯闻夫人,大袖轻扬,裹着战天风的黑莲花便向她面前飘去。 忽地里灵光一炸,一朵白莲花平空幻现,拦在了黑莲花前面,白云裳同时在远处现身,只一晃,便到了近前,与荷妃雨枯闻夫人隐成三角之势,而鬼狂这时也突破了曾玉仁几人的拦截,冲了过来,四人成四面站定,曾玉仁几个也收剑站到枯闻夫人身后,鬼瑶儿则站到了鬼狂身边,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黑莲花,一脸紧张。 黑莲花给白莲花一拦,蓦地急旋,刹时化成数十朵黑莲花,但白莲花也同时幻化,同样急速旋转,花花相撞,没一朵黑莲花能突破白莲花的拦截回到荷妃雨身边。 黑莲花和白莲花,其实就是荷妃雨和白云裳的本体元神,所以白莲花才说来就来,反在白云裳本体之前,因为元神更灵动。 此时莲花相撞,说白了就是两女以本体元神交手,边上枯闻夫人鬼狂都是识货的,都是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都要看看,白衣庵与黑莲宗集千年精华培育出的这两个绝世奇女,到底谁更强些。 荷妃雨白云裳两个则在互相对视,两女早知对方出世,但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四方无一人做声,倒是才冲过来的焦散却是情急大叫:“天子,天子。”竟是提了刀直冲过来,看他那架式,若冲到面前,只怕是要想要刀劈黑莲花,救出战天风。 壶七公眼见这小小的西风城里,突然有当世四大绝顶高手同时现身,一时看晕了,焦散冲出十余丈才回过神来,忙上前一把扯住他,焦散一挣没挣脱,怒叫道:“放手,我要去救天子。” 壶七公哪里肯放,摇头道:“省点力气吧,你救不了那小子的。” “你说什么?”焦散霍地怒视着壶七公:“你敢对天子不敬,我焦散认得你,手中刀却是不认得你。” 壶七公哭笑不得,抱一老拳道:“行了兄弟,我算服你了,天子,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焦散却是不依不饶:“天子就是天子,不容任何人不敬。” “是,天子就是天子。”壶七公一个脑袋乱点:“不过天子有百神佑护,你就暂时不要着急了吧。” 这话焦散爱听了,将刀一横,两眼看向黑莲花,仍是一副随时要扑上去的架式。但当他眼睛扫向荷妃雨时,身子却情不自禁一震,再看一眼白云裳,又是一震,手中握着的刀竟慢慢垂了下来。 壶七公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暗骂一声:“还以为你小子眼里只有那臭小子呢,原来也还看得见美女。”老眼也瞟一眼荷妃雨和白云裳,却急速的移开眼光,心下嘀咕:“不过这两个女子可不是一般的美女,漂亮放到一边,光那股子气势,敢在她们面前抬头的,当世还真找不出几个人,尤其这荷妃雨,那眼神,整个天下好象都在她脚下趴着一般,黑莲宗出了她,江湖黑道要换天了,只怕还不仅限于黑道,嘿,好戏在后头啊,不过臭小子可别死在她黑莲花里才好,臭小子本事虽不高,怪招却多,有了他,这天下更要热闹三分。” 178 黑白两朵莲花碰撞翻滚纠缠,有半柱香时光,黑莲花始终也摆脱不了白莲花,不过边上看的如鬼狂枯闻夫人这样的高手并不会认会是荷妃雨灵力不如白云裳,因为黑莲花里裹了一个人,终会给本体元神的灵变带来些微的迟滞,若对着其他人,这些微的迟滞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白云裳绝对是和荷妃雨同级的高手,毫厘之差,在她这样的高手眼里便已是天差地别。 荷妃雨忽地咯咯一笑,笑声中漫天黑莲花回归为一朵,也不再旋转,虚悬在空中。黑莲花不动,白云裳的白莲花便也凝住不动,却仍拦在黑莲花与荷妃雨之间。 荷妃雨微笑着看着白云裳:“白小姐知道人生最大的幸事是什么吗?” 即便是在白莲花与黑莲花的缠斗中,白云裳脸上也始终是微微的笑,这时微笑回视荷妃雨道:“人生有许多事值得庆幸,不知荷小姐指的哪一件。” “不。”荷妃雨微微摇头:“世间一切,无非过眼烟云,一般人认为值得庆幸的事,其实不值一晒,人生真正的幸事,只有一样,那就是一路行来,有一个真正的对手,那样才不会觉得寂寞。” “人生有二三师友,同样不会觉得寂寞。”白云裳摇头。 “是吗?”荷妃雨微笑:“白小姐,你知道吗?我在感应到小姐于黑莲花中现出佛身时,曾会心一笑,认为我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对手,但现在我却很失望,我发现你最多只能算半个对手。” “我不这么认为。”白云裳微笑:“我倒认为你确是我平生最大的对手。” 焦散远远的站着,听着两女禅机似的对答,他在第一眼里,便自动站到了白云裳一边,黑莲花裹住了战天风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两女给他的感觉,两女同样绝美,同样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但白云裳至少可以让他仰视,让他膜拜,而荷妃雨是不可仰视的,只能跪伏她的脚下,将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任由她斩割支使。 站在白云裳一边,自然便希望她占上风,这时听着她的话,似乎落了下风,可就暗暗着急起来,又不敢吱声,他却不知道,白云裳正是针锋相对,半点不落下风,只是他听不出来而已。 眼见白云裳并不为自己言语所动,荷妃雨微微一笑,道:“但白小姐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只把小姐视为半个对手了吗?” “请说。” “就为我莲花中这人。”荷妃雨深深的看着白云裳,道:“白小姐本是天上皓月,无垢白莲,可是为了这人,却心有挂碍,所以落了下乘。” “多谢荷小姐指教,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白云裳摇头:“我先前说过了,人生当有师有友,才不会觉得寂寞,而战天风正是我的朋友,我为他牵挂,但这正是前行的动力。” 荷妃雨在说到白云裳因为战天风而落了下乘时,一边的鬼瑶儿一颗心便不由自主有些发紧,当听到白云裳这话,心中更是猛地一跳,一颗心随即直沉下去。 她一生自负,目无余子,直到此刻见了白云裳荷妃雨两个,两女无论相貌修为气势,都远在她之上,始才心存惭秽,而此时爱恋已深,听得白云裳自承对战天风心有牵挂,立时便患得患失起来,白云裳不是苏晨,无论战天风和苏晨怎么混,她都不怕,但白云裳却让她害怕,心中暗暗思忖:“她亲口承认了,那她会想要嫁给他吗?还是一直只当他是个朋友。” 荷妃雨灵觉观照四周,鬼瑶儿仅是微微的一下心跳,竟就给她察觉了,转眼向鬼瑶儿看过来,微微一笑,鬼瑶儿迎上她目光,心中忽地一阵迷茫,荷妃雨那眼光里似乎有很多种含义,似乎在嘲笑她,又似乎在激励她,即让她自惭形秽,又让她心有不甘。 “瑶儿。”鬼狂忽地一声低喝,这一声喝里竟暗含玄功,鬼瑶儿心中一震,扭头看向鬼狂,眼中却仍有丝丝迷茫,鬼狂玄功暗运,低喝道:“人生情爱,同样是前行的动力,重要的是,无论是爱或恨,都要干脆,干柴投火,痛痛快快的燃烧,烧得干干净净,人生才不会有遗撼,若是犹犹豫豫患得患失,那才真正落了下乘。” “是。”听了鬼狂这番话,鬼瑶儿眼神终于恢复清明,心中再无失落的感觉。转眼看向荷妃雨,眼光如电。 荷妃雨看出鬼瑶儿即爱战天风,却又因白云裳这样优秀的情敌出现而心神失守,便借那一眼暗施玄功,要扰乱鬼瑶儿的心神,在她心中种下妒恨的种子,鬼瑶儿本身实力虽差着点儿,但做为鬼狂的女儿,身后的势力非常可观,若能趁此机会给白云裳树下一个强敌,对以后自己的大计当然大有助力,但荷妃雨的手段却给鬼狂看破,及时出手,打散了鬼瑶儿心中的阴影。 荷妃雨暗叹可惜,眼见鬼瑶儿充满敌意的眼光电射过来,她微微一笑,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了这里吗?” “不知道。”白云裳坦然摇头。 “前些日子我夜观天象,看到一颗怪星,光芒闪耀,这怪星而且喜欢乱窜,一下东南,一下西北,所到之处,群星竭黯然无光,心中好奇,倒要看应在什么人身上,所以赶来。”说到这里荷妃雨一笑:“只是我想不到的是,这人和白小姐竟也颇有牵扯,白小姐莫非也是为他而来么?” “是。”白云裳再一次坦然点头,荷妃雨一直细察她神情,只要她禅心有半丝波动,立即便要动手,即便杀不了白云裳,至少也能收回黑莲花,但白云裳虽直承牵挂战天风,也是为战天风而来,禅心却无半丝缺撼,让她无机可趁。 “奇怪,这人在她心里,又好象并不重要一般,到底怎么回事?”荷妃雨心下疑惑,眼珠一转,另生主意,咯咯一笑道:“白小姐万里迢迢特为他而来,却不知他也心念着白小姐否,我有个小小玩艺儿,不值一晒,请白小姐赏玩。”说着大袖轻拂,微风过处,那黑莲花苞尖上忽地吐出一粒水珠,水珠越变越大,最后化成一个巨大的水球,给月光一照,通体透明,晶莹剔透。 众人都不知她要玩什么,齐看着那水球,水球中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忽地波纹散去,现出山川城郭来,先是极远,场景也宽,看不清楚,但慢慢的一座城池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楚,只见城中人烟繁茂,交通往来,好不热闹。 179 焦散定眼看着,忽地叫道:“这好象是我国的王都西风城呢。” 边上的壶七公冷哼一声:“没见识,这是天安城。” 两人说话间,场景更拉近了些,现出一座王宫,随后进入王宫里面,现出一些人来,其中一个男子伸臂站着,一个女子正在给他穿衣服。 “天子。”焦散猛地喜叫出声。 那站着的男子,正是战天风,却是愁眉苦脸,老大的不耐烦,给他收拾打扮的女子则是苏晨,一脸的温柔专注,口中似乎还在劝着什么。 “这是留梦珠。”荷妃雨看着白云裳,道:“人梦中所想,珠中都可显现,现在显现的,便是战天风的一个梦,可惜的是,他梦中的红颜知己,不是白小姐也不是鬼小姐,竟是苏大小姐,呵呵。” 她微微而笑,一点灵光,却察照一切,看到战天风做梦也只梦到苏晨,鬼瑶儿神色大变,但白云裳却仍是脸带微笑,禅心没有半丝波动。 荷妃雨看不透她心思,道:“白小姐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吗?”说着袖子又拂了一下,珠中忽地传出话声,却是苏晨的声音,只听苏晨道:“好风弟,乖,你是天子呢,怎么可以说不上朝呢?” 随即响起战天风的话声:“你天天要我乖,我又不是你儿子,为什么要乖。” 苏晨轻声一笑,道:“你就是我的大儿子呢,当然要乖,来,听话,转过身子。” 战天风依言转身,让苏晨系上腰带,嘴里却辨道:“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吃你的奶。“ “你怎么没吃我的奶。”苏晨笑:“星儿吃我左边的奶,你就吃我右边的奶,还和星儿抢奶吃,给星儿的小手抓了一把,不记得了?” “天。”焦散猛地捂住嘴巴,想笑又不敢笑,壶七公却是扑哧一笑:“这臭小子,居然偷老婆奶吃。” 鬼狂也是微微而笑,鬼瑶儿却胀红了脸,又生气又好笑,又有些害羞,心中却情不自禁的想:“这人皮子特别厚,如果我给他生了孩儿,他只怕也会来偷奶吃。” 另一面张玉全几个哈哈大笑,只文玉梅怒哼了一声,枯闻夫人却是面沉如水。 但变化最大的是白云裳,白云裳也掩嘴轻声笑了起来,就象一个最普通的女孩子在听到这话时的反应,然而叫荷妃雨觉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明明察觉白云裳走出了禅境,可偏偏看不出白云裳身上的半点破绽,越发惊疑:“难道我真的错了,她对他真的只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而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意思在内?那我岂非再也无机可乘?” 珠中的战天风也笑了,却笑得一脸贼忐兮兮,拉了苏晨的手道:“晨姐,你还有奶水没有。” 苏晨斜他一眼:“又想做什么了?” “你的奶还真好吃呢。”战天风舔舔嘴唇,一脸谗样,道:“再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不好。”苏晨一把打开他手,却又给战天风一把拉住,道:“就吃一口嘛,你不说我是你大儿子吗?我叫你妈,好不好?妈妈,我饿了,要吃奶。”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便枯闻夫人也掌不住笑了起来,白云裳也笑得花枝乱颤,鬼瑶儿更是又羞又笑,心下暗暗啐了一口:“这人,纯粹是个赖皮,赶着老婆叫妈,也只他才叫得出口。” 荷妃雨也笑,一点灵光却观照众人,尤其留意白云裳,看她笑得花枝乱颤,暗暗点头:“黑莲密信,说她出生三日便进了佛门,果然心地纯真无比,笑起来就象个孩子,完全没有半点世俗女子的扭捏作态。” 一般人看白云裳咯咯娇笑,似乎会觉得这么笑不合她的身份,却不知他们自认为的合身份的笑本来就含了太多的杂质,而白云裳的笑,却是回归本原,笑就是笑,再不含半点另外的东西。 看白云裳笑得纯真无比,荷妃雨却总有些怀疑,忽又起念:“她心里难道真的没有半点醋意?如果真让苏晨解衣喂奶呢,她会有什么反应?” 留梦珠能把人心中最隐密的心思以梦的形式展现出来,同时也可以施加力量引导梦的走向,但荷妃雨尚在凝思之间,白云裳却转眼看向她,笑容微收,道:“荷小姐,你不会就是让我们看他做梦吧,我弟弟是很有点子赖皮味儿的,但人其实不坏,就不必让大伙儿都看他的笑话了吧。” 她这一说,荷妃雨转了念头,想:“她了解这人的混混性儿,再怎么做她都不会觉得稀奇,也不会动意,而且鬼狂枯闻夫人都在,即便有机会,也还要留意他们,不是动手的时候。”想到这里,点头笑道:“这梦是他自己在做,不过你即然不想看,那就让他加快一点好了,让我们来看看,在江山和美人之间,这人会怎么选择吧。”说着袖子一拂,珠中场景变换,仍是在皇宫中,却一改先前的平和宁静,换上了无穷杀气,竟是乱兵作反,冲进了皇宫中,而且围住了战天风,为首之人黑衣黑甲,指着战天风道:“战天风,你这假天子也做到头了,是乖乖交出传国玉玺,让位于本王,还是要本王动手?” 这时战天风的情势恶劣已极,身边侍卫死伤殆尽,更在乱兵重重围困之中,他却仍是嬉皮笑脸,道:“行啊,跪下叫爹吧,做了我儿子,皇位自然传给你。” 鬼狂一直在怀疑荷妃雨这留梦珠的真假,但看到这儿却暗暗点头:“这里倒不象是编的,这小子确是有几分泼性。” 那黑衣人手中刀一扬:“你真个不怕死吗?” “你敢杀我吗?”战天风冷笑:“你造反,无非是想坐这帝位而已,但你若杀了我,天下诸候却绝不会服你,所以我跟你说了,跪下叫爹,我把帝位正式禅让给你,那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大皇帝了。” 那黑衣人一愣,一声狞笑,叫道:“带苏皇后。” 随着他喝声,一群兵士推了苏晨过来,战天风一眼看到苏晨,嬉皮笑脸换成一脸急怒,看了苏晨道:“晨姐,你怎么没走?你没事吧?” “她现在还没事。”黑衣人狞笑:“不过你若不老老实实颁布诏令将帝位禅让给我,那她就有事了,我手下也累了,刚好可以把她剥光了,大家乐一乐。” “你敢。”苏晨怒视着他,厉声叱道:“你辱及国母,必将人神共愤,天下滔滔,任你势焰通天,也一定会死无全尸。”说到这里,看向战天风,道:“天子,不要顾及臣妾,你为万神共佑之主,尊贵无比,绝不可向这逆贼低头,天下勤王兵马眨眼即至,这逆贼嚣张不了几时了。” 180 看苏晨怒目而视,厉声而叱,乱刀环侍之中,却是凛凛生威,鬼瑶儿心中一颤:“他心中的苏晨,竟是这般完美,难怪他做梦也只梦到苏晨。” “天下勤王兵马,别做梦了。”黑衣人冷哼一声,两步上前,手中刀虚悬苏晨头顶,扭头看向战天风道:“战天风,让不让位,一言可决,不让位,我一刀落下,你的苏皇后立刻身首分离。”他显然给苏晨的气势镇住了,竟是不敢再以凌辱苏晨来要挟战天风。 明知这只是战天风的一个梦,所有人却都一眨不眨的看战天风,包括荷妃雨在内。 留梦珠可以引导梦的走向,却不能改变梦的结果,让战天风梦到兵变是荷妃雨有意为之,但这会儿战天风怎么选择,她却无法控制,所以她也想看一看,战天风到底会怎么选? 看到刀架到苏晨头上,战天风脸色大变,急叫道:“住手。” “天子,不可向逆贼低头。”苏晨急叫。 战天风看向她,苦笑一声:“晨姐,算他赢了吧,其实这天子也实在没什么当头,天天要上朝,烦到要死,还不如做个小老百姓,老婆孩子热坑头,那叫一个舒服,晨姐你放心,就算不当皇帝,以本大追风的本事,哪怕偷蒙拐骗,也绝不会让你们饿着的。”说着看向那黑衣人:“放下刀,这烂椅子让给你了。” “想不到他一个小混混,竟还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情种呢。”荷妃雨哈哈一笑,笑声中留梦珠黑莲花全都消失不见,战天风现出身来,荷妃雨灵力若不裹着战天风,则白云裳是不可能截住她元神的。 战天风眼睛一睁,一眼看到白云裳,欢叫一声:“云裳姐。”转眼又看到荷妃雨,叫道:“黑莲花。”上下左右一看,不见了黑莲花,可就叫了起来:“黑莲花呢,你的黑莲花呢,刚才我明明看见了的,你可别想赖,你就是黑莲花。” 荷妃雨饶有兴趣的看着战天风,那种眼神,就象养鸟的人在专注的看一只活蹦乱跳的鸟儿,战天风给她看得心底发毛,暗骂:“这女人的眼睛好象比鬼老鬼的还要毒上三分呢,看什么看?相亲么?”便也回看着荷妃雨,故意装出一副小混混的样儿,眼光只在荷妃雨高耸的胸前溜来溜去,口中还轻浮的吹着口哨。 他想激怒荷妃雨,反正有白云裳在这儿,他天不怕地不怕,不想荷妃雨却并不生气,反倒大笑起来,看向白云裳道:“想不到老天爷不但让你我同时应世,更还在中间生出这样的一个趣人,白小姐,请全力出手,这一次真的有趣得紧呢。”脆笑声中,一闪而去。 “说让别人出手,自己怎么又跑了。”战天风大叫。 “我和她之间最终要分出输赢,但不是今天。”白云裳摇头,看向枯闻夫人道,总是微笑着的玉脸一沉,道:“枯闻夫人,你的第七弟子马玉龙欲行不轨,给我杀了,本来看在同道份上,马玉龙又以授首,我不想再追究,但你不思自责,反派人追杀我弟弟,不知是何道理,这一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白云裳誓要找上无闻庄,讨一个公道。” “放屁。”文玉梅猛地怒叫:“当时的情形,谁也没看见,谁知道是不是你和这小混混恋奸情热,给我师弟撞破以致给你们联手害了,你却还来问我师父,告诉你白云裳,这个仇,我无闻庄一定要报。” 白云裳气得脸色发青,对着枯闻夫人一合手,道:“白衣庵白云裳向无闻庄掌门讨教,请夫人出手。”极怒之中,仍是不失礼数,但枯闻夫人没想到一句话就能激得她出手挑战,一时却是一愣。 “你还不配跟我师父动手。”文玉梅反手拨剑。 “玉梅。”枯闻夫人一声低喝,止住要冲出的文玉梅,看向白云裳,道:“玉龙的死,现在只有你的一面之辞,本座派人拿这小贼,便是想把事情问清楚,现在你即然护短,那本座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现在动手,江湖同道会说本座以大欺小,所以现在本座不和你动手,但这事没完,本座是绝不会护短的,这事还要查,一旦查清玉龙真是冤死,本座会通告江湖同道,向你白衣庵讨个公道,走。”说着当先掠去,文玉梅几个也恨恨的跟了去。 “亏你也是一代宗师,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鬼狂冷笑,枯闻夫人却恍若未闻,直掠出去,眨眼不见。 所谓知徒莫若师,对马玉龙,枯闻夫人自然是非常了解的,再加上那日灵心清贫两道所说白云裳当时的情形,枯闻夫人便猜到必是如白云裳所说,马玉龙逮个机会想要用强,结果给战天风杀了。事实是自己一方理亏,但理亏不是枯闻夫人不敢应战的原因,她不敢应战,一则白云裳太强,单打独斗,她完全没有半点把握能赢得了白云裳,二则刚巧边上还有个鬼狂,若她不敌而文玉梅等人想帮手,那鬼狂一定会插手,三则白云裳背后还有白衣庵和佛门,那才是最恼火的,真正势成水火,佛门不用说必会替白云裳出头,虽然她未必怕,但对正在进行中的大计却会有很大影响,所以思之再三,只有暂时忍下这口气。 枯闻夫人一行背影消失,鬼瑶儿瞟一眼战天风,忽地也飞掠出去。 “瑶儿。”鬼狂叫一声,鬼瑶儿却即不应也不停步,鬼狂心中担忧,本还有话要跟战天风说,这时却只得追了上去,鬼冬瓜夫妇三个自然跟上。 直到追出十余里,在鬼狂连唤数声后,鬼瑶儿才停了下来。 “瑶儿,你怎么了?”鬼狂看着女儿。 “我没事。”鬼瑶儿摇头,眼光直直的看着远方,好一会儿,她扭头看向父亲,道:“鬼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战天风与我九鬼门,从此再无关系,请爹爹应允。” “为什么?”鬼狂满眼疑惑:“先前在里面,那小子已答应立你为后了。” “你不了解他,但我了解。”鬼瑶儿看着父亲:“那人在情势不利的情况下,什么都会一口答应的,但根本做不得数。” “他敢。”鬼狂怒哼。 “他敢的。”鬼瑶儿毫不犹豫的点头:“爹爹请想,天子他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又道:“即便他不变卦,但他心里真正爱的是苏晨,难道女儿真就要这么看轻自己,仅为一个皇后的虚位而硬要去嫁给他吗?不。” “男人可以有很多女人的。” “不。”不等鬼狂把话说完,鬼瑶儿断然摇头,道:“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但真正爱的只能是女儿一个,他即爱了苏晨,女儿便绝不会再硬要他来爱我,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爹爹一定要答应我。”说到这里,眼中不知如何却含了泪光,一扭头,飞身掠去。 181 她扭头虽快,鬼狂却已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心下重重一震,他是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这个样子,正说明战天风已深刻在她心中,万难割舍,却又不愿与人分亨,只有把痛与爱一齐埋在心中,远远逃开。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瑶儿啊瑶儿,我只怕你挣不出情网啊。”鬼狂黯然摇头,突然间竟有一种苍老的感觉,什么他都可以帮女儿去做,却惟有女儿心中的情爱他无法代劳,他便有翻天的神通,也无处尽半分的力道,若硬要插手时,只怕反而会伤了女儿的心。 不但枯闻夫人走了,鬼狂鬼瑶儿也走了,这下战天风高兴坏了,对白云裳道 “云裳姐就是神通广大,你一来,妖魔鬼怪通通开溜了。” 白云裳微微一笑 “是你自己神通广大吧。” “不行不行。”战天风大大摇头 “我那两下散手,对付鬼瑶儿也还马马虎虎,要对付鬼狂这老鬼就有些子吃不住劲了,你不知道,先前你来那会儿,那老鬼正在逼我立他的鬼女儿做皇后呢,得亏枯闻夫人凑趣,你们又来得早,否则今晚上这一关真过不去。” “对了,传说传国玉玺在你身上?是真的吗?”白云裳疑惑的看着战天风。 “是的。”战天风点头,嘻嘻一笑 “现在你知道那天我没骗你了吧,那会儿就在我身上呢。”说到这里才猛想到这话题说得不好,只怕会勾起白云裳对那天的事的回忆,偷偷瞟一眼白云裳,却突地一愣。 白云裳脸上笑微微的,并没有因为他提到这个话题而变了脸色,但让战天风发愣的,就是白云裳的这种微笑,这种微笑是禅境中的微笑,是高高在上的,无法接近的。 以前白云裳对着战天风时,总是走出禅境的,但现在她却不肯出来了。 “云裳姐,我哪里做错了吗?”战天风不明所以,问。 “你很好啊。”白云裳微微笑,她自然明白战天风的意思,但却不肯走出禅境。 “那你。”战天风还想问,但对着白云裳的微笑,突然就觉得问不下去,改口道 “那你这段时间空吗,在这里玩几天啊。” “好。”白云裳点头,她虽然答应留下,却就是不肯走出禅境,战天风也没办法,便问起白云裳突然赶来的事,原来不是赶巧,而是传国玉玺的事传了出去,白云裳是为证实传国玉玺的真假而来,恰就撞上了。 这时西风国好手源源而来,一起回到宫中,不多久逸参便来了,战天风介绍了白云裳,逸参不知道白衣庵是什么,但白云裳却让他惊为天人。 战天风亲自给白云裳安排了宫室,拨了宫女服侍她,能陪着白云裳,说心里话他高兴极了,难受的只是白云裳的不冷不热。 安排好了白云裳,到自己寝宫中,壶七公见他闷闷不乐,大翻白眼道 “你小子一晚上连碰上了鬼狂枯闻夫人加黑莲花三大顶尖高手,竟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毛都没少一根,够走运了,还要怎么着。” “但云裳姐生我气了。”战天风苦着脸。 “她怎么生你气了?”壶七公大是奇怪 “她对你不是笑眯眯的吗?” “她笑眯眯就是生我的气。”战天风眼见壶七公不理解,便把白云裳以前对他的情形说了。 “难怪老夫对着她时,明明她一脸的笑,可就是觉得难以接近,原来她这是种禅功啊。”壶七公恍然大悟,却猛地一拍脑袋道 “不对,先前你做梦时,有几次她好象不在你说的那禅境里。” “我做梦时云裳姐不在禅境里?”战天风一时不明白了 “我做什么梦?” “你小子做梦才搞笑呢。”壶七公想起战天风在梦里赶着苏晨叫妈的话,一时又笑得打跌,边笑边把战天风做的梦说了。 战天风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下却暗想 “不过晨姐若真给我生了孩儿,喂奶时我是一定要偷吃的。” 想了一回苏晨,心思又转到白云裳身上,听壶七公说了白云裳那会儿笑着的神情,他确定白云裳那会儿是走出了禅境的,心下嘀咕 “云裳姐对着梦中的我会走出禅境,但为什么对醒着的我却又要躲进禅境中呢?” 前后一想,他明白了 “是那次的事,我亲了她嘴还咬了她奶子,那不是姐弟干的事儿,她怕我另生花头想要娶她做老婆,所以要躲到禅境里,绝了我的想头。” 壶七公见他发呆不说话,道 “你小子又在琢磨什么鬼心眼儿,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琢磨啊。”战天风自然不会说实话,眼见壶七公怀疑的看着他,忙岔开话题,道 “七公,你说女人好奇怪,怎么一生孩子,奶子里面就会有奶水呢?那没生孩子前是不是也有?” 壶七公扑哧一笑,道 “小子想吃奶了是吧,那个我不知道,你去抱着苏晨奶子吸两口就知道了,不过吸之前可记得要叫妈啊。”越说越笑,狂笑着出去了。 “死老狐狸,敢笑我。”战天风笑骂一声,却又想到白云裳身上,想 “原来云裳姐不是生我气,只是担心我生花头,要不我去跟她说明了,说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也不敢想,让她不要担心。”这么想着,却又想 “不行,这么明着说,云裳姐反要不好意思。”一时不知所从,呆住了,却又回想到那日抱着白云裳的情形,他这时经过了女人,知道了女人的妙处,此时回味,才更知道白云裳的好,一时间全身发火,却猛地醒悟过来,啪的就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骂道 “敢对云裳姐胡思乱想,打死你个王八小子。” 白云裳住处离战天风虽有好几座宫室,但她玄功了得,因此战天风先前与壶七公的对话以及这回儿自己打自己耳光及骂自己的话,都落在了她耳朵里,她自然猜到战天风为什么打自己,暗暗点头 “我没看错他,他确是真心当我是他姐姐。”想着这一点,一时就犹豫起来,想 “我到底要不要这么对他呢?老以观云心法对他,他会不会生气?但如果我以赤子之心对他,时间久了,他会不会日久生情,另生想头?” 观云心法,乃白衣庵独传密法,运此心法,尘世间的一切,便如云起云落,我只坐而观之,再无丝毫莹系心间,禅心便决不会为红尘俗爱所动摇,白云裳行走江湖,始终抱此心法,一点慧心清明洁净,观照一切,而不为任何事物动摇,但白云裳这个心法惟一的缺陷就是师情难忘,而那夜战天风抱师痛哭的巧遇,便就轻轻松松的打开了白云裳的心门,让她对着他时,总是不自觉的把观云心法抛到了脑后,而这次运起观云心法,也正如战天风猜的,就是怕战天风因地底那次的事,对她另生想头,因为男女之间有了那样亲密的接触,有那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虽然白云裳对战天风那日的定力非常佩服也非常感激,不过还是担心,到这会儿听了战天风打自己骂自己,她心中松了口气,可又觉得有点子对不起战天风了,所以一时犹豫难决。 182 她却不知道,她这种犹豫,正是观云心法最大的禁忌,心有所系才会生出犹豫,已不是坐看云起,而是不自觉的随云起舞了。 她心生犹豫,另一面的战天风发了一会儿呆,却想清楚了,想 “天下若真有一个人够资格娶云裳姐,那就是马大哥,这假天子没什么鸟做头,云裳姐即然来了,有她护法,不怕任何人来抢,那就一起回东土找马大哥去,交了印,再看马大哥和云裳姐有没有缘份,有更好,没有的话也没办法,但至少可以跟在马大哥身边,免得云裳姐又要为了护我留下来,又要担心我另生花头躲起来,反而不尴不尬。”拿定主意,前后一想,想到了苏晨,想 “我去找晨姐,让她明天回去,然后我交了印,再偷偷溜回来,她就可以宣布七喜王回来了,也就免得万一有人说闲话,说她勾上了假天子什么的。”于是煮一锅汤喝了,摸出宫去。 战天风只是以一叶障目汤瞒过宫中护卫,并没有运敛息功,白云裳自然感应得到,立即猜到他是去找苏晨,不免想起战天风那梦,一时也忍不住一笑,她留下来,就是担心有人想打传国玉玺的主意而对战天风不利,这时便跟了出去,她玄功绝世,虽不能隐身,宫中护卫却是休想发现她。 战天风到苏晨行宫,苏晨早已等急了,战天风拉了她手,把先前发生的事说了,他皮厚,包括那个梦也说了,却听得苏晨又羞又喜,战天风看了她俏脸含晕的样儿,心中作痒,道 “好晨姐,你现在有没有奶啊?” “没有吧。”苏晨脸越发红了,摇头 “没有孩儿,怎么会有奶。” “好奇怪,怎么一定要有孩儿才会有奶呢?”战天风搔头,道 “是不是因为平时没有用力吸,所以奶水出不来啊?” “不知道。”苏晨摇头,眼见战天风一脸跃跃欲试,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她虽羞,却喜,伸手便去解自己衣服。 战天风虽心中发痒,但一看苏晨解衣服,可就吓一大跳,忙抓了她手,道 “晨姐,现在不要,我发现我现在是越来越没定力了,真若咬着了你奶子,只怕会把你整个儿吃了下去,我自己不怕那鬼丫头,但我怕她会来害你啊,所以还是忍一忍吧。” 苏晨心中感动,点头依从,反手抓着他手,紧紧的揪着,看看战天风的两眼里,更是深爱如海。 白云裳是一路跟着战天风来的,这时悬停在百丈外的空中,周遭数里之内,哪怕最微小的一切,也全在她慧眼观照之中,战天风与苏晨的对话自然也一字不落的全听在她了耳里,听到战天风说到含着苏晨奶子那句话,她猛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天她与战天风分开后,找地方洗了个澡,洗澡时,战天风的牙印仍清清楚楚的留在她**上,当时狠狠的哭了一场,但这会儿想起,心下却猛地一跳,不知是种什么感觉,慌忙收敛思绪,运起观云心法,然而战天风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心中大大的一震,因为战天风告诉苏晨,他竟要把传国玉玺拿给马横刀去交还给玄信。 “先前在梦里,他为了苏晨可以放弃江山,但现在没人拿苏晨来要胁他啊,关外三十四国也真的认定他是玄信,没有任何人逼他,为什么他还要把传国玉玺交出去呢,这世间人人争夺的天子宝座,他就真的完全不放在眼里吗?”白云裳虽是亲眼听到,仍是难以置信。 战天风让苏晨明天先告辞回七喜国去,待他交了印后,再偷偷溜回来做七喜王,苏晨虽舍不得,还是乖乖的答应了。 第二天早朝,苏晨依言辞行回国,战天风也不好去送得,回宫便跟壶七公道 “七公,不玩了,我明天就回东土去找马大哥,把传国玉玺交给他,让他去拿给玄信,我就溜回来做七喜王,抱晨姐,你若做官有瘾,便上七喜做官去,你要什么官我就封你个什么官。” “去,七喜的官有什么当头?”壶七公哼了一声,翻起怪眼看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 “小子,你想清楚了没有,先前只是玩玩,现在你有了传国玉玺,关外三十四国可是当了真,而你只要把印一盖,诏令下去,天下诸候也是十九会认,虽然红雪等几大国可能会争一下,但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天下诸候不会服他们,所以最终他们也是玩不过你的,这天子宝座,别人还真抢不过你呢。” “哈。”战天风打个哈哈 “就一张烂椅子,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啊,行了,别人想坐就坐去,反正我不耐烦坐了,我们去找云裳姐,商量一下怎么开溜,有她背上宝剑,老子在东土那就是一螃蟹,横冲直撞,谁也不怕。” 到白云裳宫中,战天风说了要回东土找马横刀交回传国玉玺的事,虽然他这话昨夜里白云裳就听过了,这会儿却仍是难以相信,不过她却即不反对也不问,只是看着战天风,点头道 “好的,那我们就一起回东土去,不过你现在是天子的身份,不好偷偷开溜吧,关外三十四国可是认实了你是真天子呢。” 她的眼光并不锐利,可战天风若作假,绝对瞒不过她的眼睛,但她从战天风眼里看不到半点虚假的味道。 她的话倒是让战天风有些头痛起来,搔头道 “这倒是个麻烦,逸参等人现在确是信了真,我若偷偷开溜,这西风城里非闹开锅不可,要不和逸参他们直说,就说一切都是田国舅弄出来的好了。” 壶七公冷笑 “直说,嘿,谁信啊,你手中有传国玉玺,再加上王宽言振还闹了那一出,这会儿你便说出花来,关外三十四王也是不信的,只以为你突然得了失心疯,各国的御医立马会纷纷的往西风城里赶。” “那怎么办?”战天风扯耳朵摸鼻子,一时自己倒笑了 “这破椅子想不坐,还真有些难呢。” 看了他那样子,壶七公翻着怪眼,连连摇头,白云裳也在心里暗暗叹气,想 “天子宝座,在他眼里竟是一张扔不掉的破椅子,历代天子在天有灵,一定要给他气死了。” 战天风想了一想,突地想到鬼瑶儿,喜道 “有办法了,鬼瑶儿和我是不死不休的前世冤家,她的鬼老爹野心也是极大,这两天虽然有云裳姐坐镇,他们鬼影无踪,但我可以肯定,他们绝不可能放过我的,一定还会找上来,到时鬼丫头一现身,我就大叫有刺客,撒腿就跑,也就不回头了,一直跑回东土去,关外三十四国只以为我是躲刺客,虽然肯定会派高手到处找,但至少不会乱了马蜂窝,然后到东土找到马大哥玄信,把印往玄信手里一塞,我就没事了,关外三十四国到时就算见了真玄信有疑惑,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和我无关不是,玄信解不解释得清,那我还真管不着了。”说到这里,他一脸的兴灾乐祸,生似塞给别的不是天子宝座,而是一个马蜂窝。 183 壶七公两个更是摇头,不过他这主意倒是不错,当下商量定了,只等鬼瑶儿现身。 但往日阴魂不散的鬼瑶儿,这会儿偏生鬼影无踪了,战天风等了几天不见人来,正自等得心急火燎,突然却发生另一件事,北面野马国遣使求援,说五犬中的狨突然入侵,已连下两城,这会儿正在围攻野马国的都城野马城,攻城甚急,请天子发兵救援。 天子手中无兵,兵在诸候手中,具体到关外来说,真正有实力出兵的就一个西风国,而上次战天风到西风国借过一回兵知道,想从西风国借兵,难。 “但我若以天子之令下令逸参出兵呢?他会不会拒绝?”看到求援信,战天风脑子里突然就生出这么个念头。虽然上次雪狼王要求进西口城的事上,逸参大大的给了战天风一个意外,不过战天风并不认为这次也会有意外。雪狼王进城,首先未必就一定是来赚城,其次就算是来赚城,放着其他三十三王都在,天子一声令下,合三十四国之力,也未必就怕了雪狼王,所以逸参完全可以赌一把,但这次就不同了,先不说胡兵难敌,犬狨更挟了年前打破天安的余威,即便西风国出兵能胜,也一定折损极重,逸参是一定要好好想一想了。 上朝,山呼毕,战天风看了逸参道:“我接到野马王的求援信,说五犬中的犬狨大举入侵,五犬屡犯我天朝,破我天安掳我子民的帐还没算,现在又犯我属国,是可忍,实不可忍,西风王,我令你出兵十万,击破犬狨,解野马国之围,扬我天朝之威。”狨是族名,但天朝人称呼时,一般都会在前面加个犬字,其它四犬也是一样,犷、狨、猖、狺、狰,便是犬犷、犬狨、犬猖、犬狺、犬狰。 战天风说完了,静等着逸参找借口呢,不想逸参却恭恭敬敬的应声道:“臣遵旨,即日起兵十万,救援野马国,击破犬狨,扬我天朝之威。” 他回答得如此干脆,战天风一时间张口结舌,就傻在那里了。 下朝到后宫,壶七公看了他叫道:“怎么样小子,这天子当得过瘾吧,逸参这小子对你,可真的是俯首贴耳,你说话,比他爹说话还灵呢。”壶七公在西风国当了这些日子的官,自然知道这几十年来,西风国从来没有一兵一卒出过西风山的事,因而有这感概。 “逸参确是听话,若天下诸候都象他这样,这天子也确是当得过。”战天风哈哈一笑。 “那你这天子印不送出去了?”壶七公盯着他眼睛。 “那不行。”战天风断然摇头:“先不说这天子虽当得过,但当久了也烦,最主要这印是马大哥要的,那便没得说。” 壶七公梗着脖子,半天便没回过气来。 逸参真个即日调集粮草军马,三日后兵出西口城,杀向野马城,而这数日里,鬼瑶儿却始终鬼影不见,不过战天风要等野马城的战报,到也并不盼鬼瑶儿马上出现了。 第五日夜间,逸参忽地紧急求见,禀报战天风,出征野马国的十万大军中了雪狼王埋伏,全军复没,雪狼王更利用降兵赚开西口城城门,三十万雪狼兵进了西风山,正向西风城杀来。 战天风惊得一跳,猛一下就明白了:“雪狼王装作退兵,其实根本没有退兵,犬狨攻打野马国,也是受他指使,根本目地就是要诱出西风国兵。” 逸参看他一脸惊怒,急道:“天子不必忧心,我西风国还有十余万大军,臣已连夜下令各城向王都派出援兵,加之西风城城坚粮足,雪狼王休想能打进城来。” 他以为战天风是害怕呢,不过战天风看他一脸诚挚的样子,倒也不想解释,却奇道:“你西风国不是有三十多万大军吗?去了十万该还有二十多万,怎么只有十多万了?” 逸参脸露痛苦之色,道:“除出征的十万,防守西口风口两城的五万余守军猝不及防,也几乎全部战死,所以现在只有十余万军马了。” 战天风彻底僵住。 目送逸参出宫,战天风猛地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这时壶七公白云裳都来了,壶七公叫道:“怎么了小子,得了失心疯啊,好好的扇自己做什么?” “我确是得了失心疯。”战天风点头:“我和雪狼王打过交道,早该想到他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竟然就没提防他,而且逸参确是个大老实人,真心把我当天子供着,我却老是要去试他,如果我不试他,不下出兵的诏令,让他自己做决定,他十九是不会出兵的,现在好了,三十万大军去了一半,雪狼兵还杀进来了,西风国这个样子,可都是我害的啊。” “你小子就是喜欢玩,现在玩出祸来了吧。”壶七公冷哼。 白云裳看战天风一脸痛怒的样子,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即坐着天子位,野马国受外敌入侵求援,你下诏西风国出兵援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雪狼国的奸计,你又不是神仙,没料到也是人之常情。” “云裳姐,谢谢你。”战天风看一眼白云裳,转头看向西方,眼中射出泼悍之色,狠狠的道:“雪狼王,看来上次打得你不够狠,即然你要玩,本天子就陪你玩到底。” 壶七公看了他眼光,却也心惊,想:“这小子撩发了泼性,还真有几分悍气呢,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他正转着心思,却猛听到战天风叫道:“七公,你老跑一趟七喜国。” 壶七公一怔,翻起老眼:“干嘛,让我去告诉你的小美人你还没死啊。” “七公,现在不开玩笑。”战天风看着他,道:“早在你找我当假天子的那天晚上,我就让一个行商去了七喜国,让晨姐给雪狼王准备了点好东西。” “什么?”壶七公直跳起来:“又是传国玉玺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小子行啊。”但看战天风一脸严肃的样子,强忍了气,点点头,道:“说吧,是什么好东西,要老夫做什么?” “是车弩,专用来对付胡夷的精锐骑兵的。”战天风微一凝神,道:“你老去告诉我晨姐,让她令华拙尽起新军,风口城是进不来了,只有绕道牧流国,同时还要告诉我晨姐,她守七喜城,最重要是要留意马胡的动向,雪狼王打西风国,不需九胡援手,但也不排除九胡出兵的可能,马胡一旦出兵,让我晨姐立即进山,因此南峰关那面要特别留心,不能让马胡抄了后路,至于我这面,不要她担心,有云裳姐一枝剑,天塌下来也不怕。” 184 白云裳先看他一脸正经,静静的听他说,这会儿可就笑了,道:“你别把我说得跟神仙似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战天风也一笑,对壶七公道:“总之七公你就那么说,免得我晨姐担心。” 壶七公哼了两声,道:“老夫这次就替你小子跑一趟,不过只此一次,这一点你小子一定要记住,别有事没事便叫七公,老夫给你一脚。” “那当然。”战天风忙嬉皮笑脸拍马屁:“你老是何等身份,岂是给人送信当辅兵的,现在不是急嘛,数天下又只你老脚程最快,便是云裳姐,论身法也是远远不如你老的,云裳姐你说是吧。”说着看向白云裳,眨一下眼睛。 白云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凑趣点头,道:“那是,若论身法之速,确以七公天下第一。” 有她这话,壶七公立时飘进了五里云中,捋着胡子道:“哪里哪里,白小姐过奖了,如此,老夫去也。”说话间身子急掠出去,却还故意露一手,身子斜掠到窗子边,快要撞到窗帘上了,才霍地一扭,从掀开的窗帘一角里射了出去,身法确是了得,只是他故意这么卖弄,却甚是搞笑,战天风看一眼白云裳,哈哈大笑,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 联手拍人马屁,这样的事,白云裳从来也没做过,有一种特别新奇的感觉,因此这一笑里真性流露,再不能留在禅境中,不过战天风却没留意,白云裳也是在笑容微收后才意识到,慌又运起观云心法,看一眼战天风,想:“这个人总是这么搞笑,跟他在一起想要板起脸,还真有些难呢。” 战天风这会儿却让太监又去请逸参来,自己写了三十一道诏书,让逸参派信差分送各国,让他们起兵来西风城勤王,其中七喜国有壶七公亲自送了信去,野马国自己还在苦撑,诏令也就免了。逸参大喜谢恩,连夜派人将诏令分送各国。 从西风山到西风城,中间有三处必经的关卡,都建有城池,雪狼兵虽不善于攻城,但仗着人多,一路猛攻,十天之后,终于出现在了西风城下。而各国的勤王兵马却还一个不见,到不是各国怕了雪狼王不敢派兵,实在是远了点儿,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到。 西风城中本有五万守军,各地赶来驰援的西风兵在这十天中又到了五万,加上溃退回来的败兵,城中兵马也达到了将近十二万,虽较雪狼王的三十万大军为少,但坐拥坚城,倒也可以一战。城中虽是人心慌慌,但逸参登位以来,颇得民心,马齐又是德高望重的老相,每日亲自巡城,察看城防,因此军心还算稳定。 第十一天,雪狼王挥兵攻城,战天风和白云裳到箭楼上观战,逸参得报战天风竟亲自上了城楼,忙带了马齐赶来,一脸情急道:“胡夷兵盛,箭矢乱飞,还请天子移步。” 战天风冷然一笑:“我为天子,凛凛天威,岂会怕什么胡兵。”一眼瞥见鼓楼上的大鼓,叫道:“众将士奋勇作战,我亲自擂鼓助威。”真个上了鼓楼。 自上次在雪狼王请求进西口城的事上战天风显露出非同一般的才智,马齐就一直非常留意战天风日常的言行,只是平日无事,也看不出来,这时眼见战天风如此威势,一时激动得全身颤抖,仰天高叫道:“天降英主,我天朝盛世即将到来。” “天子亲自擂鼓,此天威尔,西风城永不可破,天威——!”逸参更是激动无比,拨剑在手,纵声长呼。 “天威,天威,天威。”随着他的呼声,众将士无不气血激昂,齐声高呼,而战天风的鼓声也同时响了起来,鼓声中,雪狼王如蚁般爬上来,又一个个跌下去,雪狼兵攻势固然凶猛,城上守军气势却是更盛,本来面对雪狼王的优势兵力,守军士气终是有些低落,但眼见天子亲自擂鼓,士气立时便激发了出来。 白云裳背着剑,寸步不离战天风,眼见战天风以一通鼓激起全军士气,暗暗点头:“他平日赖皮搞笑,没有半点正经,但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却总让人括目相看。” 她却不知,战天风此法并非自创,而是学自诡战篇中的心战,不过相对于在九胡时,战天风对诡战篇中战法的运用是越来越纯熟了。 雪狼兵攻势如潮,直攻了一日,但西风军气势如虹,浴血死守,一日下来,雪狼兵除了在城下留下数千具尸体,一无所获。 夜间逸参马齐进宫,两人始终**难抑,商议军情,都是信心十足,逸参道:“有天子天威坐镇,我西风城永不可破,待诸国勤王兵至,雪狼王必然退兵。” 战天风也是很有信心,道:“那时若雪狼王还不肯自动退兵,我便让他埋骨这西风城下。” 关外诸国久受胡兵欺凌,每次只要能勉强守住城池便已是天幸,让胡酋埋骨城下,这样的大话,可从来没有人敢说过,但这时战天风轻轻说来,逸参却是连连点头,他是至诚君子,不会拍人马屁,他点头,便是确信战天风的话。 马齐在心底暗叫:“此天子威霸天下之气也,让人不得不服。” 次日雪狼兵复又攻城,战天风仍是亲上鼓楼擂鼓,雪狼兵攻了一日,仍是未有寸进。 如此连攻了七八日,西风城巍然不动,这天夜间,壶七公回来了,告诉战天风,西南十七国诸候勤王兵到了,以牧流国为首,共二十五万大军,其中包括七喜国的一万新军,大军前锋距西风城已不到五十里。 战天风狂喜,连夜与白云裳壶七公一起出城,到诸王军中,果见军容甚盛,二十五万大军,军营绵延十余里,只不过是有些杂乱。 战天风会玄功遁术的事,虽然焦散等王宫卫士已尽人皆知,但基本没有传出去,王宫之外,可能就只有逸参马齐等少数人知道了,其他人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会儿战天风也不好公然现身,他来,并不是要见牧流王等十七镇诸候,而是想来李一刀军中看车弩,虽是他画的图,还没见过实物呢,同时要和李一刀等商量好,怎么让牧流王胁调作战,最大的发挥车弩的威力。 看了一回营,战天风对白云裳壶七公道:“云裳姐,七公,我进七喜军营中去,看一下车弩,说两句话,你两个就不必去了吧。” 白云裳点头,壶七公却翻起怪眼道:“什么意思,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去?” 185 “因为我能隐身,他们看不见。”战天风嘻嘻一笑,取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刹时隐去身形,壶七公老眼一下子瞪大了,叫道:“朱一嘴的烂锅子原来还有这般灵异啊,难怪你小子老是走狗屎运,原来有这锅子相助。” 白云裳眼中也微微有惊异之色,却并不做声,脸上始终是微微的笑着,战天风借着隐了身形白云裳看不见,多看了她一会,眼见她长身而立,玉脸上佛光湛湛,星目中慧光隐隐,微微的夜风拂动她的白衣,真有若仙子临空,龙女降世。 “难怪鬼老鬼那夜说要见云裳姐的爹娘,她这样的女子,真不知老天爷是怎么生出来的。”战天风心下暗暗感叹,却突地觉得白云裳眼光有异,吓一大跳:“是了,云裳姐虽然看不见我,但她玄功绝世,我一看她,她自然能生出感应。”忙道:“我先走了,很快就回来。” 找到李一刀营中,众军士大抵已经睡下了,中军帐中却还亮着***,战天风一看,李一刀屠四虎王毛儿华拙等几个主要头脑都在,正在商议军情,战天风听了一下,原来也是在议车弩的用法,似乎牧流王对车弩并不重视。 战天风喝口水现出身形,走进帐中,李一刀几个见了,惊喜交集,一齐拜倒,齐叫大王,却没人叫天子,原来苏晨怕漏了风对战天风不利,对任何人也没说,李一刀几个都不知道。 战天风忙众人起来,呵呵笑道:“辛苦你们了,不必多礼,且带我看看车弩再说。” 李一刀等慌忙点头,带战天风到后营,一面走,华拙一面便介绍了车弩的情况,因为时间紧,总共只造出了一百具中车弩,两百具轻车弩,重车弩则一具没有。 华拙说了大体情况,抱愧道:“属下无能,先前虽拿着了图样,却一直没能摸到决窍,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王妃回国后亲自督促,工匠也已熟练,不久后会有更多的车弩造出来。” 战天风忙道:“军师客气了,你的才智我是知道的,第一次制车弩,肯定是要难些,这么些日子能造出三百具,已经不错了。” 他这话不是虚言安慰,华拙的才智他一直是佩服的,照着图样也摸不到决窍,可见车弩确实是不好造,心下因而更佩服天巧星,想:“天巧星师父那个脑袋和云裳姐的美还真有得一比,都该是老天爷精心雕出来的,象我们这种,大概是和把稀泥随便捏一下就算数,那和泥巴的,还不知是不是水,说不定他老人家懒起来,顺势撒的一泡尿也不一定呢。” 胡思乱想中,到了后营,所有车弩都以雨布罩着,装在马车上,有军士严密守卫,这时掀起雨布,战天风第一次看到实物,也不由眼光一亮。 轻车弩弩盒长六尺六分,中车弩弩盒长七尺七分,除弩盒长短不同,其它都一样,弩盒斜架在车座上,并可因敌远近,调整支架的高度,不过轻车弩最远只能是三百步,中车弩最远四百步,弩盒中箭枝分层安放,轻车弩五层,中车弩四层,一层二十枝箭,射完后再装,备用的箭枝就放在弩盒两侧车座上,轻车弩一次可带箭五百枝,中车弩四百枝,当然若是大规模战争,每具车弩还可专配一辆大车装箭。 战天风一面看,一面问华拙试射的情况,华拙十分激动,道:“大王想出的这车弩,确是罕有的神兵利器,轻车弩一射三百步,其势可穿透皮甲,训练纯熟的士兵,可在敌人冲近至一百五十步内将五层一百枝箭全发射出去,其势如雨,威力奇绝。” 他虽只是口说,但战天风也能想象那种箭如雨下的情形,点点头,道:“射完了再装要多久。” “重装时间要久些。”华拙略一沉呤,道:“我约略算过,轻车弩五匣箭重装,快马至少可以跑出三千步。” “那不是说轻车弩只有射一次的机会。”战天风叫:“能加快吗?让士兵再练熟些。” “再快也快不多了。”华拙摇头:“但我们的车弩可以梯次配置,轮番发射,象我们现在虽然只有两百具轻车弩,但若做四批发射,一个批次也有一千枝箭,而且轻车弩之前还有中车弩,这样一轮轮射下去,敌人想冲到面前来也是非常难的,即便在付出极大代价后冲到面前,也只是迎头上撞上我们的步骑兵而已,车弩不会有事。” “很好。”战天风大喜击掌:“可惜少了点,若有一两千具车弩,雪狼王便来一百万兵,也个个要成箭猪。” “一两千具车弩?”华拙咋咋舌。 战天风看他吃惊的样子,奇怪了,道:“怎么了?” “大王说得轻松。”华拙笑,道:“却不知大王算过帐没有,一具车弩,就算是轻车弩吧,也要一车一马,然后人工木料箭枝,其中最贵的,则是弩盒中用来制机簧的精钢,这种高强度的精钢,一两差不多就要一两银子呢,而一具轻车弩里,差不多要二十斤精钢,光这精钢就是三百多两银子。” “我的娘,这么贵啊。”战天风惊呼。 “是。”华拙点头:“我算过,一具轻车弩,按标准配五百枝箭,总价需银五百两左右,中车弩要六百五十两,重车弩则要差不多一千两,因为里面用的精钢成倍增多,这次之所以没有一具重车弩,不是造不出来,实在是造不起,就这三百具车弩,花掉了近二十万银子,七喜国可是小国啊,我们来之前,听说王妃为买精钢,将自己的首饰都卖掉了呢。” 战天风在七喜当过一阵大将军,知道养兵确实要钱,但车弩如此之贵,他却没想到,暗暗咋舌,想:“这可又苦了晨姐了。” “区区二十万银子就哭穷啊。”旁边忽地有人冷哼,随即人影一闪,却是壶七公。 “七公,你怎么来了。”战天风叫,不过随即想到,壶七公虽然不能象他一样隐身,但什么地方这老偷儿进不来呢,脑中同时想到一事,喜叫道:“你老来了最好,你老刚才也听到了,我们穷啊,你老天下第一偷,钱多得是,借点用用好不好?” “二十万对老夫来说,确实只是九牛一毛。”壶七公昂起下巴,怪眼却斜看着战天风:“不过我为什么要借给你小子?” 186 “你老这话说的。”战天风立即堆下笑脸,搂了壶七公肩膀道:“咱俩谁跟谁啊,小子我有今天,包括能抱着晨姐,不都是你老成全的吗,而且你老素来是又大方又豪阔的,哪会在乎几个小钱是不是?” 他如此公然嬉皮笑脸拍马屁,李一刀等无不是又吃惊又好笑,壶七公倒是颇为受落,捋着山羊胡得意洋洋的道:“你小子今天总算说了句人话,行,冲着你今天的表现,借你一百万。” 开口就是一百万,华拙几个一时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战天风也是惊喜交集,但一个谢字刚要出口,心中突地闪过一个念头:“老偷儿偷遍天下,钱多着呢,好不容易哄得他开口,可要尽量多榨点。”想到这里,怪叫一声:“一百万,亏你老开口,也太少着点儿吧。” 一百万还嫌少,李一刀等又一齐转头看向他,嘴巴张得更大了。 壶七公也瞪眼:“一百万还嫌少,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一百万是多少啊?” “对别人来说,一百万是很多了。”战天风点头:“但你老不同啊,你老是谁,七大灾星中的天鼠星,偷遍天下的人物,可以说,全天下的金库银库钱库宝库,都是你老的钱袋子,你老这样的人说一百万,嘿嘿,你老自己说,好不好意思?” 他这话,壶七公爱听,捋着山羊胡子道:“你小子说得到也没错,这天下的金库银库,说是别人的,其实也可以说是老夫我的,老夫想要用,随时去拿就是。”怪眼一翻,瞪着战天风:“说吧小子,冲着你今天又说了句人话,你到底要多少?” “不多,一千万。”战天风伸出一个指头:“另外那一百万我也要,那还不能算借的,将来我和晨姐的儿子出生,让他叫你老一声师公,一百万便算你老给的见面礼了。” “一百万算见面礼?”壶七公怪叫,但不等他说完,战天风便笑道:“你老不是给不起吧。” “笑话,一百万算根鸟毛啊。”壶七公叫。 “那就这样说定了。”战天风立即脸一板,对李一刀道:“这位是七公,以后就是咱们七喜国的金库总管,缺多少钱,总之问他老要就是,记住了,对七公要恭恭敬敬,毕恭毕敬,前恭后敬,总之一句话,要钱不客气,但全身上下,每一根毫毛都要充满敬意。” 李一刀等强忍着笑,齐声答应,又齐给壶七公见礼,果然个个毕恭毕敬,壶七公捋着胡子哼了一声,算是答礼,看了车弩道:“这车弩还真是个好东西,确可造个一两千具来玩玩。”说到这里忽地咦的一声,指着车弩弩盒下的一截油绳道:“这油绳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为防万一留的好手。”战天风解释:“车弩这样的好东西,绝不能留给敌人,但战场千变万化,谁也不能保证永不会败,所以弩盒下另置硫黄油绳等易燃之物,万一战败,便点燃油绳焚了车弩。” “这一手留得好。”壶七公点头:“天巧星想出的玩意儿,确是比别人多一个心眼。”他即知战天风做了天巧星的徒弟,自然猜得出这是天巧星的杰作。 看了车弩,随后商议军情,向壶七公借钱多造车弩的事,暂时却先搁下了,一则战天风自付必胜,有这三百具车弩已是差不多了,甚至苏晨那儿都不必再赶制,二则壶七公手边也真没太多的钱,老偷儿偷遍天下,确实积了几个大宝库,但都在东土,关外是一个没有,所以他买官的钱都是从西风国国库中偷的,现在战天风在西风国王宫中住着,壶七公却去偷西风国的国库,终是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车弩的用法,华拙有点忧心的道:“我们跟牧流王说过车弩的事,但他似乎没太放在心上,他手下的大将也不以为意,认为无非是放箭,他们几万张弓来个齐射,一样有车弩的功效,而车弩比较笨,反而没有弓箭灵便,其实我看这一点才是他们不看好车弩的原因。” “车弩当然没有弓箭手灵活,但威力大啊。”战天风哼了一声,道:“没事,这个交给我,我会让牧流王把你们放在中军,让车弩给雪狼王的骑兵以当头一击,露得一会脸,所有人就该都知道车弩的厉害了。” “有大王亲自领军,此战我七喜军必大显威风。”李一刀一脸喜悦。 战天风摇头:“我另外有事,不能呆在军中。”见李一刀几个都有些失望又疑惑的样子,战天风一笑,道:“你们领军是一样啊,反正车弩怎么用,你们还比我熟。” 李一刀等只好躬身应了,战天风随即与壶七公出营来,会着白云裳,一起回西风城,却报逸参在宫外等了好一会儿。原来牧流王援兵到,也派玄功高手夜入城中,报知战天风和逸参,逸参还带来一个战天风不知道情况,北面也到了十五镇诸候,以星沉王为首,大军二十万,明日将与牧流王等十七镇诸候会师,后日一齐进兵,共击雪狼王。 战天风得报大喜,当下写了一纸诏令,就让牧流王来使带回给牧流王,诏令明说车弩威力奇大,可给雪狼兵精骑以重大杀伤,让牧流王将车弩置于中军,予以重用。有了这个诏令,战天风相信牧流王会重用车弩,有了车弩这威力奇大的武器,再加上三十国联军四十五万大军,然后西风国还有十万大军,总数五十多万,而雪狼王的三十万大军现在剩下的已不过二十五六万,二比一,雪狼兵战力虽强,战天风也相信可以取胜。 雪狼王当然也知道来了诸候援兵,第二天没有攻城,但却也没有撒围,这样更好,战天风的想法本是援军与西风军合兵一处,雪狼王即不撒围,那就里外夹击好了。 三十国诸候合兵一处,夜里遣使进城向战天风禀报,将于次日向雪狼王大军发起进攻,打破雪狼王对西风城的围困,逸参自也得了诸王通报,禀报战天风,次日西风军将全军尽出,夹击雪狼王后背。战天风不好直接插手,但想一想没什么漏洞,也就打着个天子腔,称赞两句了事。 第二天,战天风悠悠闲闲吃了早餐,才和白云裳壶七公上城楼来看热闹。 三十二国援军已到,扎于西南,四十余万大军摆开,盾如墙枪如林,远远看去,恍似那地方一夜之间生出了一片矮林。 雪狼王除在东北南三门留下少量军队象征性的堵着城门,大军主力全摆在了城西,与三十国援军及西风城成三之角之势,虽然狂,但总算不敢以背对着必定会出城夹击的西风军—— 《美女江山一锅煮》第二卷已上市,全国各大书店有售,喜欢的朋友们也可向《武侠故事》杂志社邮购,杂志社购书电话是:0371——65749789 地址:郑州市经三路北段98号 收款人可写:《武侠故事》杂志社收 邮编:450008 书价:22元 向杂志社邮购,书价和书店是一样的,杂志社会挂号邮寄,不会丢失,也不另收费用。购书的朋友们要记住写清楚自己的地址,同时要写明是购第几卷,因第一卷内容已在网上粘贴(第一卷到143章,144章起是第二卷的内容了),若你买第二卷寄来了第一卷就麻烦了,呵呵,多谢支持! 187 双方军队的头顶及左右上方,都有玄功高手飞掠来去,以防对方高手袭营,当然,这只是开战前,真到了两军混战,则除非是白云裳无天佛这样的顶尖高手,没人敢这么悬停在空中,那就成乱箭最好的靶子了,若同时给成百上千枝箭瞄准攒射,即便是一流高手也是死路一条。 看到玄功高手乱飞,战天风突地起了个念头,对壶七公道:“七公,你老偷技天下无双,咱们今日来打个赌怎么样?” 壶七公老眼特不屑的将他上下一扫,哼一声道:“你小子穷得要死,拿什么来赌啊?” “莫笑本天子穷,有宝呢。”战天风一拍胸前玄女袋:“传国玉玺,怎么样?赌雪狼王的脑袋,若我先割下雪狼王脑袋,你再输我一千万两银子,你先割下,传国玉玺就是你的。” 但这会儿壶七公却不上当了,嘿嘿两声:“你割雪狼王的脑袋,你哭吧,雪狼王身边高手如云,你拿什么去割?跟老夫赌,无非是想借白小姐的剑吧,老夫才不上你小子的当呢,而且就算跟你赌,就算你借白小姐的剑,雪狼王身边若有无天佛在,白小姐只怕也无奈他何,所以这样的馊主意你还是少打吧,乖乖在城头看热闹好了。” 战天风打的正是这个主意,眼见壶七公不上当,只好缩缩头,心下暗骂:“死老狐狸,倒是越来越滑了。” 旁边的白云裳脸带微笑,心下却是暗笑:“这个人,什么时候都会有鬼花样出来。” 逸参禀报,城中西风军已准备完毕,只等城外援军与雪狼军一开战,立刻冲出,战天风一时忘形,大叫道:“杀,把雪狼兵杀光了,今晚上咱们喝狼血吃狼肉睡狼皮。”正说得口沫横飞,忽一眼瞟到逸参讶异的眼神,这才想到忘了自己天子的身份,忙把声音略放缓些道:“当然,我们天朝乃仁义之邦,万事总存三分仁慈之心,所以对那些狼崽子嘛,就不必赶尽杀绝了。” 他前后变化太大,尤其后面强自收敛语气,别别扭扭,壶七公一时就哈的一声笑,天子面前,岂容臣属如此放肆?逸参眼光立时横扫过来,壶七公慌忙收笑低头,逸参道:“天子圣明,泽及胡夷,雪狼王若知之,必心怀感戴。”随后自去安排。 逸参一走,壶七公反脚就在战天风屁股上踹了一脚,叫道:“臭小子,你搞笑也找个时候好不好,可憋死老夫了。” 他这一脚却给焦散一眼看到了,立时手握刀柄,怒视着壶七公,喝道:“大胆。”若不是他跟了战天风这些日子,亲眼见到战天风和壶七公之间亲密与别人不同,那就不是喝一声,而是立时拨刀子拿人了。 “你小子也来多事。”壶七公又气又笑,不过他也知道焦散是那种认死理的实诚人,只得哼一声道:“行了,老夫拍天子马屁呢,是不是啊天子,这马屁爽吧。” “爽,爽,简直爽歪了。”战天风摸着屁股,啮牙裂嘴。 白云裳终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道:“你两个一老一小,还真是绝配呢。” 便在白云裳的娇笑声中,雪狼王军中响起隆隆的鼓声,大战拉开序幕。 城头上所有人一齐往雪狼王军中看去,战天风捏紧了拳头叫道:“快冲啊,让你们尝尝车弩的滋味。” 但雪狼王军中空自将战鼓擂得震天响,军马却是纹丝不动,战天风奇怪起来,叫道:“雪狼王搞什么鬼?莫非见诸候联军势大,不敢冲锋,要诱联军先冲,牧流王不会这么傻吧。” 正自琢磨,远远的诸候联军阵中突地起了**,似乎另有军马冲击诸候联军后背,战天风脑中闪电般想到:“雪狼王这阴贼,原来没有把所有军马放在这里,而是暗抽出了军马偷袭联军后背。”明白了,心下却也不太担忧,想:“看雪狼王这面的军势,偷袭联军后背的雪狼兵该不会太多,联军拥兵四五十万,若是区区三四万人冲阵,不会有太大影响,锅大不怕饺子多,通通煮了就是。” 联军阵中一动,雪狼王这面军马也动了,却是两翼狂冲,中军不动,因为联军后背受攻击**的也是两翼。 战天风眼见雪狼兵中军不动,自己的车弩用不上,急得跳脚,又怒又骂又疑:“雪狼王搞什么鬼?为什么中军不动?难道中军布有车弩的事给他们侦知了?还是牧流王军中有叛贼?”虽急,但也还稳得住,因为联军坐拥四五十万大军,即便不借车弩之力,也是足可与雪狼兵一战的,更何况此时城中西风军已开城杀出,雪狼王以后军迎战,雪狼王后军足有七八万人,中军也差不多有这么多,两翼兵最多也不过七八万,这点子人,即便是前后夹击,也休想冲垮联军阵脚。 但是战天风错了。 雪狼兵两翼一冲,本来虽杂乱却也还算整齐的联军两翼王旗突一下就乱了,两翼王旗一乱,中军王旗立时动摇,牧流王王旗随即后移。 战天风魂飞魄散,狂叫道:“不能后撒,这时后撒,雪狼王中军趁势一冲,联军死无葬身之地。”此时再顾不得隐藏身份,飞身掠出,白云裳壶七公左右跟上,焦散急叫一声:“天子不可。”但战天风哪里听他的,声未落已掠出老远,他也只有急跟上去。 好在联军离着城头也不过四五里,战天风一晃即到,但这时三十二国联军已乱作一团,四五十万人乱起来,那当真比个突然掀开石头见了光的蚂蚁窝还要乱,战天风急怒攻心,直奔牧流王王旗,在王旗下找到牧流王,牧流王一脸的惊慌,正在亲卫的护卫下往后跑。 战天风狂叫一声:“牧流王,你给老子站住了。”飞扑过去,两面立有玄功高手迎上截击,但自有白云裳一枝剑接下,战天风掠上牧流王战车,一把将牧流王揪了起来,牧流王是个大胖子,若论体重,怕有战天风两个那么重,给战天风的瘦胳膊举着,颇有些滑稽。 牧流王猛一下身子悬空,啊的一声惊叫,转头一眼看到战天风,眼珠子突了出来,结结巴巴道:“天——天——天子。” “你还认得天子。”战天风暴叫:“你敢跑,我今天就亲手碎了你。” “是,是。”牧流王总算缓过神来了,慌忙点头。 战天风将他身子重重一放,道:“赶快传令,稳住军队,谁也不许后退。” 188 “但各国军队都乱了啊,雪狼兵突然从后面杀出来,两翼一乱,就全乱了,现在。”牧流王惨白着脸想解释。 战天风眼一瞪:“你想死?” 他瘦瘦的的脸上因盛怒而狰狞着,两眼更射出仿似要吃人的凶光,他是真的急,他已经不是那个龙湾镇的小混混了,他在七喜当过大将军,训练指挥过青白黑三胡与雪狼兵恶战过,九诡书更给了他系统的指点,对军事,他已有了相当的认识,深知在这个时候溃退的可怕后果,哪里还顾得假装天子的形象,拿出来的,就是小混混给逼到极处后不顾一切的嘴脸。 壶七公白云裳就在他左右,都看到了他这张脸,壶七公心下底叫:“小叫鸡发起脾气来,还真象一只斗鸡呢。” 白云裳却暗暗点头:“历代天子中,若真有一个象他这么泼悍的,天朝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牧流王与战天风眼光一对,却是吓得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忙不迭点头道:“臣遵命。”急传号令,这时他自己的军队也已经乱了,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军队,急传号令,让中军各国稳住不要乱,两翼截杀冲过来的雪狼兵,然而中军枉自将旗号展动,各国军队却是越来越乱,已完全不可收拾,更无一国来看中军旗号,战天风急命牧流王派传令兵,自己也纵声狂叫:“不要乱,重整队形。”但四五十万人乱哄哄的叫着嚷着哭着,他虽运上了玄功,声音也根本传不出去,而这时雪狼王中军已发起了冲击。 “完了。”战天风一颗心直沉下去,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今日的败因:诸候联军兵势虽众,却是一团散沙,各有各的王,各传各的令,虽有预先约下的旗号,但那只是在一切照顺序运作时才能起作用,一旦有突然的意外发生,例如雪狼王安排奇兵从后面偷袭,诸候联军号令不畅,反应不灵,一慌之下,人越多反而越乱,而这么大一支军队,只要一乱,那就再不可收拾了。 三十三国联军,总数五六十万军队,还有威力强大的车弩,这绝对是一场必胜的仗啊,却败得如此之惨,而且如此之快,战天风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也真的是不甘心啊,扭头看到远处狂冲而来的雪狼兵,一股悍气从战天风心底潮涌而出。 “老子就是死,也一定要拉两个垫背的。”战天风一声狂叫,一脚将牧流王踢翻:“给老子滚吧。”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一眼看到七喜国战旗,急掠过去。 牧流王在得了战天风的诏令下,对车弩到还真的重视了一下,将李一刀的一万人连车弩布置在自己军队的左侧,周围留有空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弩阵,本来的打算是照战天风的诏令,以车弩挫败雪狼兵前锋,然后诸候联军才发起冲锋的,现在一切都乱了,李一刀的阵地却因事先留有空档,没给乱兵冲垮,但也慌神了,因为前面雪狼兵冲锋了,后面又塞着各国乱作一团的大军,进不得退不能,岂能不慌。 战天风一掠过去,大叫一声:“七喜军不要乱,都听我的。” 他一身天子服饰,尤其皇冠前面垂下来的流苏还拦着了半张脸,李一刀等又在慌乱之中,可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哪一国的王呢,李一刀正没好气,瞟一眼叫道:“你是哪个,走开,找你自己的军队护卫去,老子没空理你。” “老子是战天风。”战天风一声暴叫,猛一下将皇冠扯了下来。 他这一叫声音大,虽然四围乱哄哄,但附近的李一刀华拙等还是都听清了,齐扭头看过来,认出真是战天风,顿时个个狂喜,李一刀急道:“大王。” “没时间废话了。”战天风一摆手:“现在听我指挥,所有车弩梯次布置,每五十具一个梯次,每个梯次相隔一百步,放完箭后,立即焚毁车弩,所有车弩绝不能有一具落到雪狼兵手中。” 新军对战天风有着绝对的信服,战天风现身,军心立时稳定下来,照着战天风的指令,飞快的将一百具中车弩分两个梯次排好,轻车弩更往后排,弩兵训练有素,又在战天风的眼皮子底下,竟是手脚风快,而且有条不紊,相对于周围乱推乱挤乱哭乱叫的诸候联军,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白云裳始终紧跟着战天风,虽然一声不作,但慧眼却观照着一切,即防有可能的乱箭,更将战天风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牧流王虽给战天风踢了一脚下,却并没有跑,看战天风来了七喜国这面,竟也骑了一匹马跟了来,到战天风面前,叫道:“天子,事已不济,你快走,臣断后。” 他会有这般举动,倒是有些出乎战天风意料之外,看他一眼,道:“牧流王,你很好,天朝有你这样的臣子,胡夷休想亡我天朝。” 牧流王眼泪喷涌而出:“是臣无能,请天子速走,臣誓死也会替天子拦阻追兵。”打马回身,大声叫道:“传令,迎着雪狼兵冲上去,为天子拦截追兵。” 牧流国在关外是仅次于西风国的大国,有兵四五万,这次来了三万人,是诸候中出兵最多的,牧流王这时已完全指挥不了它国军队,但牧流国自己的军队先还是稳定了下来的,这时听得他号令,传令兵立时便要传令迎击雪狼兵。 “不要急。”战天风大吼一声,对牧流王喝道:“你即有此心,很好,不要冲锋,将军队调到七喜军弩阵后摆开,掩护诸候军撤退,这样或可给诸候军留几个人。” 牧流王急躬身领命,将三万军队在弩阵后摆开,这时中军的诸候联军都在乱哄哄往后跑,倒是空出了地方,两翼则变成了屠场,乱作一团的诸候联军给雪狼兵砍瓜切菜般斩杀,人还太多跑不开,又自己人挤自己人,人踩马踏,哭叫喧天,其惨无比。 白云裳慧眼看到两翼联军惨状,心下凄惨,但她虽有绝世玄功,在这样的大战场上却是没有回天之力,救不得诸候联军,只有在心底暗念弥陀,同时更以一种暂新的眼光看向战天风,她以前虽然一见战天风便心觉亲切,但只是当战天风是个顽皮胡闹的弟弟,总觉得还事事要她照顾才行,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远远没有把战天风看透。 189 “他功力远不如我,平日行事更是顽皮胡闹,但真正到了这样的大场面里,他却有真手段拿出来,我反而远不如他了。”白云裳心下低叫,看着战天风那因激发了心中悍气而有些狞恶的脸,却觉得出奇的亲切。 这时雪狼兵前锋已冲进车弩射程之内,战天风站在第一批中车弩之前,咬着牙,冷眼而视,直到雪狼兵冲到三百步时,才猛地挥手,随着他手势,五十具中车弩机括齐射,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如一枝利箭,划破大战场上喧嚣的嘈杂,直透耳膜。这种奇异的嗡嗡声里,每具中车弩二十枝箭共一千枝箭齐射出去,便如一阵密不透风的箭雨,狠狠的抽打在狂冲而来的雪狼兵身上。 雪狼兵前锋纷纷栽倒,有的只是跌落马下,有的却是连人带马翻倒,身子猛抛出去,象顽童手中抛出的一个石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与飞腾的尘土搅拌在一起,迷蒙着人的眼睛,更撕扯着人心。 但倒下的枉自倒下了,后面的仍是不绝涌上来,穿透迷尘也穿透惨叫,而中车弩的第二匣箭也毫不留情的射了出去,冰冷,锋锐,正如那泛着冷光的箭头。 然后是第三匣箭,第四匣箭。 布置弩阵时,事先瞄着雪狼兵来势,将弩车的方向做了调整,不是笔直的对着前面,而是斜斜的成一个扇形,照顾到了雪狼兵的整个前锋,四匣箭雨扫出去,雪狼兵整个前锋几乎都给扫倒了。车弩威力之强,确实惊人。 虽是入侵的胡兵,但白云裳看着雪狼兵成片栽倒,仍是不由自主的在心底宣了声佛号,壶七公捋着胡子的手也有些发僵,他见过的事虽多,但这样的大规模屠杀却也是头一次见。 惟一神色不动的只有战天风,他一张脸沉着,冷硬如锅底。 壶七公瞟一眼战天风的脸,暗暗点头:“这小子是个煞星,以前倒没看出来。” 弩兵都是两人一组,一人发箭,另一人在射完后帮着装箭,这时帮着装箭的兵手中却人手一根火把,四匣箭放完,立时点燃油绳,装了易燃物的五十具中车弩刹时间烧成五十辆火焰车。 战天风冷目如电,直到亲眼看到五十具车弩全部燃烧起来,这才往后急退,退到第二梯次的弩阵前。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过程极短,雪狼王中军八万人是集群冲锋,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仍是不绝往前冲,便如奔流的洪水,中间并没有丝毫的停顿,而中车弩四匣弩箭也几乎是在一口气就全射了出去,射完所有的箭到点火烧车,前后也不过是喘得两三口气的功夫,事实上不等第一梯次的弩兵完全退回到第二梯次,第二梯次的中车弩又已经发射,第二梯次的箭射完,车着火,第一梯次的弩兵有些都还没退回来。然后又直奔第三梯次。 如此轮番攒射,一百具中车弩两百具轻车弩在不到顿饭时光里,集中射出了两万八千枝箭,至少射死了雪狼兵一万人以上。 雪狼兵虽勇悍,但面对杀人象割稻子一样的杀人利器,仍然不能不心存畏惧,便在战天风点燃最后一个批次的轻车弩时,后续的雪狼兵终于在被前路的尸体塞住了路的同时也吓寒了胆,停住了攻势。 不过这一点战天风并不知道,看着最后一辆车弩起火,他害牙疼似的猛吸了一口气,一步掠到牧流王面前,道:“剩下的交给你,尽力阻挡雪狼兵的追杀,给逃跑的诸候军争取逃跑的时间。” 牧流王看车弩割草似的杀人都看呆了,愣了一下才忙地应命,道:“天子放心,请天子快走,臣下便战到一兵一卒,也一定替天子挡着追兵。” “我不要你挡追兵。”战天风摇头:“我还要回西风城里去,出城夹击的西风军还不知道这面的战况,必须尽快将他们撤回城去。” 牧流王大吃一惊:“天子还要回西风城?不能啊,诸候联军已败,西风城从此成了我城,必会给雪狼王打破,到时天子危矣,请天子无论如何跟臣下走。” “我跟你走?”战天风冷笑:“我走容易,但你可知道西风城里还有十多万兵士和六七十万百姓,雪狼兵一旦破城,这些人不是死于刀下就是成为奴隶,所以我绝不容雪狼王打破西风城。”说到这里,转头看向白云裳壶七公道:“云裳姐七公,我们回城去。” “天子。”牧流王叫一声,眼见战天风三个飞掠而起,再不回头,他心下激动,猛地跪倒在地,长声叫道:“圣天子啊。” 白云裳听到他的叫声,心下暗暗点头,想:“此一战虽败,却更成全了风弟在关外三十四国中的威信。” 战天风忧心雪狼王在打败诸候联军后会闪电回兵,若出城夹击的西风军不明情形而死战不退,一旦给雪狼军包围歼灭,那这一仗他可真是输到家了,所以再顾不得诸候联军败兵,火急赶回西风城。 幸好雪狼王反应并没有那么快,中军虽给战天风的车弩射晕了,但并没回头,雪狼王得报中军失利,做出的决策是左右分军,中军分两部进军诸候联军两翼,尽最大可能扩大在两翼的战果,后军则仍是以缠斗为主,主要目地是拦截西风军声援诸候联军,而不是围歼西风军,因此战天风回城时,两军仍是在缠斗中,而城头上,逸参正急得不绝走动,焦散跪在面前,原来焦散跟着战天风出城,中途却给雪狼国玄功高手拦下了,没能跟上,逸参正为他丢了天子震怒呢。 战天风三个回城,逸参一眼看见,狂喜,慌忙上前拜倒,战天风不等他开口,急叫道:“快鸣金收兵,紧守城池。” 逸参一愣,道:“可诸候援兵正与雪狼王苦斗,我们若撤军回城,诸候援兵只怕无法击败雪狼。” 不等他说完,战天风一摇手道:“诸候联军已经败了,现在是只看还能死剩多少的问题,不是击败雪狼王的问题。” “什么?”逸参大吃一惊,跌翻在地,一边的马齐也是一个踉跄,两人急奔到城墙边,却只见到灰尘滚滚,隐隐带着暗红的颜色,笼罩了半边天,哪里还能看见诸候联军的王旗。 逸参急命鸣金收兵,西风军撤军回城,雪狼兵后军倒也并不阻止,雪狼王还在拼命追杀联军两翼败兵,没想到传令回来让后军缠住西风军呢。 眼见西风军安全撤回城中,战天风总算松了口气,壶七公在一边叹了口气,道:“这一仗败得惨。” 190 “但盼中军在牧流王掩护下,还能死剩几个人。”战天风眼望西南,咬着牙。 “便死剩几个人也没用了,其实西风军虽撤了回来,也没多大用。”壶七公摇头:“外无援军,内缺粮草,撑不了几天,终是要给雪狼王打破的。” “只要我战天风不死,雪狼王想打破西风城,绝无可能。”战天风一声冷笑,随即找来逸参马齐,道:“此后西风军由我亲自指挥,加固城池,死守到底,没有我的命令,西风军绝不可擅自出击。” 天子直接指挥诸候国的军队,本不合礼法,但战天风那日以鼓声相助守城,大显威风,今日又及时撤回西风军,因此逸参几乎想也没想便躬身应命。 当日雪狼王没再攻城,第二日追杀诸候联军的雪狼兵也全回来了,重又将西风城围得死死的,但要休养战力,也没有攻城,到晚间,牧流王的使者却来了,禀报诸候联军死伤状况。 诸候联军两翼共三十万人,给雪狼兵狂赶百里,被斩杀的,自己踩踏而死的,总数多达二十多万,死了五个王,另有星沉王下落不明,到是牧流王的中军十五万人得以保全,加上两翼残兵,诸候军总数仍有二十万左右,但诸王却已吓落了胆,一直逃过东平国,到了牧流国境内,再无来救西风城的可能,牧流王派使者来的意思,一是禀报战况,最主要是重申前意,请天子在玄功高手护卫下突出西风城去牧流国安身。 逸参自也得了牧流王通报,进宫来,见了战天风叩头大哭,道:“天子万乘之主,不可居此危城,请天子移驾牧流国。” 战天风却不知道他哭的意思,心下转念:“他不会是吓哭了吧,我倒试他一试看。”点头道:“去牧流国,好啊,但你呢,你走不走?” “臣不走。”逸参抬起头来,带泪的脸上却是一脸坚毅,道:“臣为西风之王,自当与百姓共存亡。” “好。”战天风一声暴喝,猛地站了起来,道:“今天你若说了一个走字,我便以天子剑,亲手斩了你。” “天子。”逸参听怔了,讶异的看着他。 “有福先亨,有难先逃,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战天风看着逸参,道:“西风王,你很好,放心,我不会走的,你为西风之王,尚且知道要与百姓共存亡,我为天下之主,又岂能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天子。”逸参眼泪喷涌而出,再一次拜倒,道:“但天子居此危城,让臣何以心安,一旦城破。” “不可能。”战天风断然摇头:“只要我在这西风城里,雪狼王永世也休想破城进来。” 他背手而立,眼发电光,逸参马齐尽皆拜倒,齐道:“圣天子天威盖世。” 逸参马齐出去,壶七公看了战天风道:“我说小子,你真的还要陪着他们玩下去啊?不好玩的。” “我也知道不好玩。”战天风点头:“我早就想走了,去找马大哥吃狗肉,再回来抱晨姐,抱着晨姐香喷喷的身子,比杀人可是有趣多了,但玩到这份上,我怎么能走呢?” “为什么不能走?”壶七公奇怪了:“现在谁还拦得住你不成?即便无天佛亲自来拦,但白小姐背上的剑可不是绣花针。” “无天佛是拦不住我。”战天风摇头,转眼看着壶七公:“但是七公,你想过没有,我若在这个时候走了,马大哥会怎么看我?云裳姐会怎么看我?还有晨姐,她又会怎么看我呢?”说到这里,他眼睛看向远远的虚空,低声道:“马大哥一把刀纵横天下,你见过他冷眼向天的样子吗?帝王将相,盖世高手,谁放在他眼里?可他就是看得起我,云裳姐就更不要说了,天下第一美女,天下第一剑,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因为她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可她在我面前,却一直只象个姐姐,还有晨姐,你可知道她对我有多好?”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壶七公也僵住了,看着战天风的侧脸,想:“别说,这臭小子还真是有些人缘呢,放眼天下,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放在马王爷白云裳眼里,却偏生就对这小子另眼相看。” “所以,除非城破,我绝不会走的,哪怕死在这西风城里。”战天风猛捏拳头,眼中却又射出泼悍之色:“但雪狼王想要我死,没那么容易的,我若死,至少也要咬他一口。” “你小子胃口倒好。”壶七公打个哈哈,心下却也暗服他的悍气。 白云裳在自己寝宫中,但战天风壶七公的话自然都落在她耳朵里,听了战天风的一番话,她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冲动,想:“他真的很不错,我又何必要以观云心法对他,让他难受呢?而且他一直是把我当姐姐看,该不会另生出想头。” 她只考虑战天风,却没去想过自己。在她自己的感觉里,今天的她,对战天风仍只是有好感而已,虽然马玉龙那一次,战天风在那种情况下仍保全了她的身子,展现了不可思议的定力,以及这些日子战天风所显示的才智勇悍,让她好感更增,但也只是好感而已,她绝不认为自己对战天风已产生了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可她却没想过,爱情的产生,往往就是起缘于最初那一点点的好感。 次日一早,逸参来报,雪狼王遣使送书进城,要与战天风对话。 “想劝降?老套了。”战天风冷笑:“行啊,本天子就去听听他公狼崽子能放出什么母狼屁来。”说到这里想着白云裳在边上有些不雅,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云裳姐,你别嫌我说话不斯文,对雪狼王这狼崽子,咱还真斯文不起来。” “但问题是。”白云裳故意秀眉微皱,向战天风上下扫了一眼,道:“你什么时候斯文过呢?”话未说完,自己却撑不住,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她这一笑,战天风眼睛一亮,因为他突然发现,白云裳又从禅境中走出来了,心中狂喜,不过嘴上却不敢说,生怕一叫出来,白云裳又走回去了。 他却不知道,白云裳是有意走出来的。 到城头,东南风正劲,战旗烈烈作响,但旗下的兵士却是神色灰败,眼光慌乱。诸候援军不来,城中气势如虹,援军这一败,反沉重的打击了城中的士气。 “这个样子,西风城半天都守不住。”战天风心下暗转念头,一时却也想不到激励军心之法。 ————此书己入幻剑vip,想快的朋友们可以去看,不想去的朋友们还可以在这里慢慢看,这里照旧更新的,只是慢点儿,呵呵!—— 191 到城头,往下看,雪狼兵军营密密麻麻,将西风城围得铁桶也似,数百丈开外,高高立着一根旗杆,上面悬着几根白色的野鸡毛,知道便是雪狼王大纛,大纛下面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个中年汉子,太远看不清脸,只看见这人帽子上也插着一根白鸡毛,显然便是雪狼王。 “胡夷就是胡夷,九胡十狼,一个德性。”战天风心下冷笑,扬声高叫道:“雪狼王,我在此,尔见了我,还不速速下拜。”他想要振奋军心,这一声喝里运上了玄功,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雪狼王听到他喝声,抬头看来,蓦地里仰天一阵狂笑,声音轰隆隆传上来,声势竟尤在战天风那一喝之上。 “这狼崽子竟是玄功高手,而且功力比我只高不低。”战天风心下嘀咕,雪狼王竟是玄功高手,他事前完全没有想到。 狂笑声中,雪狼王打马奔近,跟着他过来的还有十余骑,个个眼光如电,神情骠悍,显然都是高手,不过没有战天风的老熟人无天佛和无天佛的弟子嗔经。 雪狼王到两百步开外住马,抬头上望。战天风能看清他相貌了,但见他一张方字脸,颔下短须如铁,两眼神光似电,个子虽不是特别雄伟,却自有一种如山的气势。 战天风暗暗点头:“这匹野狼不愧能占山为王,若论卖相,还真值得几两银子。”手一背,厉喝道:“雪狼王,还不下马请罪?” 战天风看雪狼王,雪狼王自也在看他,听得他喝声,却又是一阵大笑,两眼如电,直射着战天风,道:“你绝不是真玄信,你到底是谁?” 无天佛自然告诉了他战天风的一些情况,可无天佛对战天风也不是太清楚,所以雪狼王也不能确定战天风的根底。 “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不难啊。”战天风哈哈一笑:“跪下叩三千个头,我便告诉你。” 雪狼王早从战天风神情气势上,便已看出战天风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主,问战天风真实身份,也只是一说而已,并不盼战天风真会告诉他,这时冷哼一声,道:“不敢说,也无所谓,不管你是真是假,总之一句话,开城投降,本王可饶你一命,否则你这假天子只怕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我跟你打一赌。”战天风猛地向雪狼王一指:“如果我见得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呢,你敢赌点什么吗?”说到这里,战天风看一眼城头军士,扬声高叫道:“众军听了,雪狼王说本天子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也就是说,他今天就可打破西风城,可本天子偏偏不信,要和他打一赌。”他这话仍是以玄功送出,半城皆闻,西风城上下,一时鸦雀无声。 战天风复看着雪狼王:“你敢赌吗?你输了,我不要你退兵也不要你自杀,只要你到城下来,当着我西风城合城军民的面,大声说一句,说你雪狼王说话跟打屁一样,你敢赌吗?” 他这话如连珠炮一样,雪狼王完全来不及反应就给他说了出来,城头上如逸参等老成持重之人,觉得战天风以天子之尊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得体,但灵慧如白云裳,却知道战天风是借这个机会僵住雪狼王,以激励低落的士气,因为无论如何,西风军死守一日一夜还是守得住的,雪狼王跟战天风打了这赌,不能实践自己的话,便要大挫锐气,而不跟战天风打这个赌,又在西风城军民眼前显得他不够胆气,不论赌与不赌,他都输了这一局。 雪狼王能一统狼族,自然也是十分精明能干,同样明白战天风的用心,当然不肯上当,他应对也颇为机灵,哈哈一笑,一挥手,背后阵中奔出一匹来,马背后用绳子绑着一个人,那人先跟着马跑,但马奔得太快,一个踉跄栽翻在地,便给马直拖到城下。 “本王非常乐意和你一赌。”雪狼王一笑,向地下那人一指,道:“赌注便是这人的脑袋好了。” 那人虽近,但给拖得灰头土脸,战天风看不清楚,疑道:“这人是什么人?” “星沉王。”雪狼王呵呵一笑。 “星沉王?”战天风一声低呼,逸参听到这话,也急扑到城墙边,往下看去。 这时星沉王挣扎着爬了起来,对着城上叩头,嘶声道:“臣星沉王给天子叩头,臣等无能,没能给天子解围,臣等有愧啊。” 雪狼王哈哈大笑,看向战天风道:“你若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这人就给你陪葬,若看得到,本王便饶他一命,如何?” 这赌也打得过,战天风刚要开口答应,冷眼忽瞟到逸参脸上的伤痛和城头兵士沮丧的神情,脑中电光一闪:“这匹野狼把星沉王拖出来,反是打击了西风军的军心,这么一弄,只怕真撑不到明天早上,不行,得把这一局板回来。” 眼珠一转,已有主意,装做咳嗽,腰一弯,躲开雪狼王视线,迅急取出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反手递给壶七公,道:“七公,把你天下第一快的身法露一手儿,喝了这隐身汤,悄悄下城去救回星沉王,我在前面引开他注意力。” 壶七公也不是个怕事的主,而且战天风有马屁送,立即受落,一口喝了汤,叫道:“放心好了,这点小事若是栽了,老夫壶字从此倒着写。”焦散就在战天风左近,见战天风手中突然变出个锅子更煮起汤来,大是奇怪,结果壶七公一喝汤,突然不见了人影,偏偏又还在说话,更是大吃一惊,却给战天风扫了一眼,慌忙低头,心中却是转念:“圣天子果然大非寻常,不但身具玄功,而且有奇宝相助。” 战天风收回锅子,直起身来,换一张脸,一脸沉痛的样子道:“星沉王,你等远来救驾,足显忠义,至于战败,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说是你们无能,我也不怪你们。” “天子圣明。”星沉王本来羞愧欲死,听了这话,心中暖意大生,拜倒在地,放声大哭。 就战天风的本心来说,他真的认为包括星沉王在内的诸王都无能得很,他也实在不想安慰星沉王,他是不会同情傻瓜的,因为从小到大,他若犯傻,并没有任何人同情他,但此时西风城头数万双眼睛看着这里,他说这话,安慰的不仅是星沉王,还有城头军士,借他们的口,更能让城中军民都知道,天子仁德,这样对稳定人心士气有着极大的好处。 这一点,城下的雪狼王自也明白,他冷眼看着战天风,心下低叫:“看这小子,心气强悍又机灵诡变,他若真坐稳了天子之位,那时我雪狼国只怕不但不能入主东土,反会给他扫灭。”心中更下了誓要杀死战天风的决心,扬声叫道:“怎么样,赌是不赌?” 192 “当然要赌。”战天风点头却又摇头:“但赌注不能是星沉王的性命,我另拿一点好东西跟你赌好了。”说到这里,身子一纵,竟飞身下城,缓步走向雪狼王。 没人想到他会跳下城去,城上兵士齐声惊呼,逸参马齐更是惊骇欲绝,便是雪狼王也猛一下瞪大了眼睛,就中只白云裳明白,战天风这是不得已,壶七公虽喝了汤隐去了身形,但要借遁术下城仍有可能被雪狼王身边的高手感应到,而他这一跳,过于惊世骇俗,壶七公借风下城,即便微有灵力波动,雪狼王及身边高手心神都被战天风吸引之下,便不可能再发觉。 战天风身子往下一跳,白云裳略迟一迟,待雪狼王等人心神全放到战天风身上,始才飞身掠起。 人的心神,在最初一刹那会极为专注,但随后就会分神,白云裳飞起的时间,刚好是雪狼王等人心神初分的刹那,雪狼王等人分开的心神立即又被她紧紧吸住,再无可能注意到壶七公。其间体察之微,拿捏之准,玄之又玄。 白云裳一起,雪狼兵阵中无天佛也一步跨出,虽只一步,却刹间到了雪狼王身后十丈左右,因为白云裳也是停在了战天风身后十丈左右,他是大宗师身份,虽然一点灵光紧紧罩定白云裳,却不愿在举止上显得小家子气。到是雪狼王身边的护卫高手一看白云裳掠下,立时将雪狼王紧紧围了起来。 白云裳一点慧光观照全场,以雪狼王为中心点,所有人的举止以及功力的高低都逃不过她慧眼。 雪狼王自身是一流高手,身边护卫中,还有两名一流高手,分立左右,余下护卫中,二三流不等,但最差的也在三流左右,实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些本还不放在白云裳眼里,但加上个无天佛,压力便陡然增大。 白云裳一点慧光通观全场,慧珠在握,心神放开,无畏无惧,无去无留,灵珠自在,通体圆融。 无天佛一点灵光紧锁着白云裳,在他灵觉的感应中,白云裳通体圆融,佛光湛湛,虽在己方重压之下,竟没有半点破绽,不由暗暗点头:“传闻她能于黑莲花中化出佛身,果非凡品。” 战天风一直走到雪狼王身前十丈开外,始才立定,这段距离中,所有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人人屏声敛气,城内城外数十万人,竟是鸦雀无声。 战天风自己却是一脸轻松,站定,手一背,看向雪狼王,微笑道:“雪狼王,你知道我拿来和你赌的是什么好东西吗?” 雪狼王自与战天风对面,话语中数次交锋,不输半招,但从战天风跳下城的那一刻起,他气势便始终被战天风压着,心下即惊且怒,仰天打个哈哈,故作轻松的道:“猜不出来,还是你自己拿出来吧。” “猜不出来是吧,告诉你,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呢。”战天风笑着,伸手去自己下颔上一摸再做势一扯,随即伸手出去,道:“看见没有?” “什么?”雪狼王没弄明白,往他手里细看,但战天风三个指头虽然捏着,却似乎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胡子。” “什么?”雪狼王一时间没明白。 “胡子啊,我昨夜新长出来的一根胡子。”战天风一脸正经,道:“但这可不是一般的胡子,我为真龙天子,我的胡子便是龙须,尤其我还年轻,还不大长胡子,所以这一根胡子就格外珍贵,是真正的好宝贝呢,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只要你有本事能把我这根胡子赢了去,你雪狼国所有的珍宝就都成了牛屎,都可以扔掉了。” 战天风说这番话时,故意加大了声音,让城头西风国军士都能听到,但所有人在最初那一刹那都听愣了,直到白云裳扑哧一笑,众人才醒过神来,城上军士一时人人发笑,哄笑声中,本来藏在阴云中的太阳竟也露出脸来,阳光彻照,西风国兵士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军心大振。 听得满城哄笑,雪狼王惊怒交集,知道战天风借这一赌,已成功激起西风国军民的信心,心中恶念生出,一声狞笑:“本王不要你的胡子,要你的命。” 话未落音,异变又生,跪在地下的星沉王突地飞起,去势之速,有若闪电,而绑在他手上的绳子竟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断了。 反应最快的是无天佛,一声低叱:“你们拿这小子。”声出身起,一闪便到了白云裳面前,一掌当胸劈出。 对着白云裳,他不敢有半点轻忽,无天大法全力运转,整个身子笼罩在彩色光环中,乍眼看去,似乎他整个人就是一团彩色的光,给太阳光一照,更是光芒四射,真有如西天佛祖突然降临。而他这一掌,看上去平平淡淡,其实却是他无法无天手的起手势,平和中正,内里却蕴藏着无穷变化。 无天佛一动,雪狼王等人齐动,齐扑向战天风,但白云裳更快,她早已估量好双方形势,也料定无天佛必会第一个冲向她,因此无天佛身子一动,她身子霍地闪开,背后长剑神奇般的来到手中,斜身一剑刺向雪狼王。 她这一剑,姿势优美之极,更没有半点霸道凌厉之气,然而雪狼王心中却陡然一寒,在他感觉中,天地间所有的一切突然间仿佛都消失了,惟一剩下的就是白云裳手中那一星剑点,那么近,又那么远,便如寂寞夜空中的一点寒星,天宇辽阔,而他能看到的,却只有这点寒星。 雪狼王魂飞魄散,但他终是一流高手,只一恍神,立知是自己心神被白云裳剑气锁定而生出的幻象,心神急凝,同时间身子急闪,手中弯刀反劈,劈向白云裳长剑。 无天佛同时飞身截击,但白云裳却绝不与他交手,手中剑始终指向雪狼王,白衣飘飘,绝美的身姿如花树间舞蹈的仙子,手中剑却发出强烈的杀气,不仅仅是雪狼王,包括雪狼王所有护卫在内,都有一种感觉,白云裳一定要杀了雪狼王,便是无天佛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白云裳的这种想法,当然,他知道这种感觉是白云裳以不世玄功故意造成的,他也能不受白云裳玄功的影响,但他做得到,雪狼王和其他护卫却做不到,那些护卫本想扑向战天风,这时却无一人敢离开雪狼王身边,雪狼王自己也只能拼命自保,再不能指挥护卫截杀战天风。 193 这中间其实只是一瞬,而有这一瞬的迟延,战天风已飞上城头,雪狼王再没有围杀他的机会,他一踏上城头,白云裳同时回身,身子一飘,从无天佛的漫天掌影直掠出来,也回到了城头,以她的身手,她要不想打,再多两个无天佛也拿她无可奈何。 一看战天风回到城头,逸参狂喜大叫:“弓箭手。”城头上万张弓立时直指城下,除了无天佛,没有人敢硬闯这样的箭阵。 雪狼王看向城头,啊的一声狂嚎,指了战天风怒叫道:“本王对天立誓,城破之日,本王要将城中男女斩尽杀绝。” 他狂怒之中,声若狼嚎,城头兵士心中一寒,战天风却再次抓住机会,看向城头兵士,扬声道:“大家听见没有,城破之日,这狼崽子要将城中老少斩尽杀绝呢,城中百姓,都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妻儿,你们说,能让他们落入狼口吗?” “不能。”众兵心中的寒意化为愤怒,齐声狂吼,声若怒涛。 “好。”战天风大叫一声,道:“我为天子,城中百姓都是我的子民,我今日指天立誓,誓与西风城军民百姓共存亡。”说到这里,戟指向雪狼王一指,厉声道:“雪狼王,我就站在这里,一步不退,你有本事,便打破城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但我谅死你也做不到。” 他这一指,眼发电光,神威凛凛,雪狼王为他气势所摄,竟再也做声不得,一打马,奔回本阵,无天佛却多看了战天风一眼,似乎想要把战天风看穿。 “落荒而逃喽。”城头不知谁叫了一声,众兵士一时齐声起哄,而所有看向战天风的眼睛里,都是无比的祟敬。 城头发生的一切,如风一般刹时传遍全城,城中军民无不气血激昂,雪狼王大军随即攻城,但城中军民不但信心尽复,更是同仇敌怯,城头兵士浴血死战,再不肯退却一步,百姓中青壮男子纷纷上城头助战,妇孺老幼则送水送饭,护理伤者,合一城之力,共抗强敌。 马齐为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百姓如此群情激昂的,自己也激动不已,回报逸参,含泪道:“此天子盛德之威也,撑过此劫,我天朝必将重兴。”逸参用力点头,也是眼中含泪,十分激动。 雪狼王心中恼怒,不惜兵力攻了一日,夜里竟也打起火把攻城,有好几次都已突破城墙,却终是给西风军不要命的反扑赶了下去,有不少西风军士刀折枪断,却赤手空拳扑上去,抱着雪狼兵一起滚下城墙,其中一个士兵的一句话也在这一日一夜间传遍西风城,那个士兵当时砍折了刀,竟抱着一个雪狼兵一起滚下城墙,边滚边在口中嘶喊:“天子金口玉言,说了一步不退,那就一步不退。” 这句话风一样传遍全城,被所有人传颂,更被无数西风兵学样重演。雪狼兵凶悍善斗,兵力更比西风军多上一倍,但西风军为血气所激,炽热的血,因了这种悲壮而更加赤红,一日一夜间,城墙被鲜血洗了一次又一次,粘绸的血浆滑溜得几乎让人站不稳脚跟,但西风城却就象中了的诅咒,始终屹立不倒。 天光渐亮,当第一缕太阳光射上西风城,战天风猛地纵声长叫:“雪狼王,太阳出来了,我还在这里,我看到了,你看到了吗?” 他的叫声轰隆隆传出,在他的叫声里,厮杀声突地就停止了,停得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快速,就象磨得锋快的刀划过豆腐,一刀两断,没有半点粘连,所有人都向他这里看来,西风军,雪狼军,同时照在他身上的,还有热烈的太阳光。 一直象怒潮般汹涌的雪狼兵的攻势,刹时就停止了,退潮一般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战天风一口气松了下去,心中猛一下就起了一个顽皮的念头,扬声叫道:“雪狼王,放狼屁,不冒烟,是哑屁。” 听到他的叫声,所有的西风军兵士都呆了一下,因为谁也想不到,这类似于顽童骂街似的话会从战天风口中传出来,他可是天子啊,但随即便有无数张口跟着喊了起来,还有无数的笑脸,如潮的欢笑。这最不切合战天风身份的几句话,却激起了西风城军民的巨大热情,一日一夜浴血苦战,西风城军民的士气反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会有这种效果,战天风自己也没想到,那一刹那,他真的就只是顽童骂街,并没有想到九诡书,更没有想到诡战篇中的心战,但来自本性的冲动,在这种特别的时刻,却正暗合了心战之理。 “臭小子,什么不冒烟是哑屁,简直狗屁不通。”壶七公骂了一句,却是哈哈大笑。 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心中倍觉欢快,但看着战天风欢笑着的脸,她心里却又有一些迷茫。 “他有时候就是个顽童,而且是顽劣无比的那种,永远也长不大,可有时候却又特别的成熟,处事即大气蓬勃,又辛辣锋锐,让人打心眼里佩服,他身上怎么就会有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存在呢?真是奇怪。” 白云裳奇怪不稀奇,因为她还不完全了解战天风。 打小街头求存,练出了战天风性子中的机灵诡变,泼辣狡诈,但凡面对面的交锋,无论是斗嘴巴玩心眼,他再不会输给人,当然,如果仅仅如此,他仍只是个混混而已,上不得大场面,但机缘巧合,因为苏晨,他不得不在七喜国做了一段时间的大将军,不得不在自己的野性里强塞进去一些与他性子完全不相符的东西,然后又得了九诡书,再接着又为了救七喜国帮苏晨,撮着青白黑三胡与雪狼兵一场恶斗,中间玩尽手段绞尽心机,天生的野性与九诡书的智慧终于在肩头的重压下煅成一体,才形成了今天这样两面的性格,没事时他仍是龙湾镇上那个小混混,八分懒散,九分油滑,十分狡诈,十二分的顽劣。而一旦大事临头,另一面就会跳出来,先天的野性与后天的经历在九诡书的统合下炸射出惊人的火花,大气蓬勃,光芒夺目。 松开笼头是匹野马,系上鞍鞯却是匹千里驹,这便是今天的战天风。只是野性可能更多一些,真要纵横天下,还要狠狠的打磨。 雪狼王挫了锐气,这一日竟没再攻城,直到次日才又挥兵猛攻。 194 接连数日,雪狼兵狂攻不绝,雪狼兵本不善于攻城,但雪狼王一代雄主,脑子极为灵活,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很快就摸到了攻城的决窍,攻势越来越辛辣,攻城的法子也越来越多。 天算星在诡战篇中说尽了天下攻城守城之法,天巧星则用尽了天下攻城守城之器,借着两星的智慧,再借着西风城军民的齐心合力,战天风将雪狼兵的攻势一波一波尽皆挫败,无论雪狼王有什么法子,他总能找到更巧妙的法子破去,但却也守得辛苦之极,西风城军民死伤惨重,城下雪狼兵的尸体每天都会摊上厚厚一层,城墙上西风城军民的鲜血也会无情的将城砖重洗一次。 “老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法子。”这天雪狼兵退去,战天风看着在城头默默收埋死者护理伤者的西风城军民,暗暗咬牙。 但能有什么法子可一举击退雪狼王呢?西风军野战本就远不如雪狼兵,而且兵力也要少得多,想出城一举击溃雪狼王,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有依城死守,而困守城池是没有办法让雪狼王受到痛击而退去的,最多是一次接一次的打退雪狼兵的攻势,雪狼兵死伤籍枕,己方也是伤亡惨重,血与血交互飞溅,拼的只是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在雪狼王无法坚持下去之前,也是不可能撤军的。 九诡书上也找不到法子,事实上,无论是天算星攻城的法子,还是天巧星攻城的器具,都远远多过守城的,如果战天风与雪狼王易地而处,他可能更有把握打下西风城。 白云裳看战天风神思迷乱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道:“风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战天风连忙摇头,向白云裳咧嘴一笑,道:“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好玩,要想一个好玩的法子来和那匹野狼玩玩。”说到这里,他有些歉意的看着白云裳,道:“云裳姐,对不起,你仙子一样的人物,却要陪着我在这里看这种血腥的杀戮,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白云裳摇头:“风弟,你错了,我并不是仙子,我只是个普通人,胡虏入侵,做为天朝的子民,理当守土护民,所以我心里其实很佩服你,若没有你,面对西风城这样的场面,我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眼看着城池陷落,百姓被残杀,最多能执剑去刺杀雪狼王,但雪狼王身边有无天佛那样的高手,我想刺杀他也几乎没有可能,倒是你,却能屡出奇计,打退雪狼王,牢牢的守住西风城。” “云裳姐你说的什么啊?”战天风一生自负皮厚,这会儿倒也难得的脸红了一个,眼珠一转道:“云裳姐,你出山是为了向黑莲花示威是吧,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快赶走雪狼王这狼崽子,到时我陪你一起向黑莲花示威去。” “什么呀?”白云裳失声而笑:“又不是小孩子,好好的去向黑莲花示什么威,虽然我们两派有争执,可只要黑莲宗不出来害民,我是不会去找他们的。”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道:“我之所以出山行走江湖,是因为天安城破,真天子未立,天下失了共主,我天朝很有可能陷入大规模内战,那时不但山河残破,百姓更要饱受战乱之苦,所以负剑出山,看能不能为避免战争尽一点微薄之力。” “原来你和马大哥的想法是一样的。”战天风叫:“马大哥之所以替玄信找传国玉玺,也是想用真天子压服那些假天子,免得打内战,我明白了,你放心,待我想个主意把雪狼王赶走,立即去找马大哥,让他把传国玉玺交给玄信,那时真天子归位,一切也就太平了。”说到这里却突地一呆,看着白云裳道:“一旦天子归位,内战打不起来,没什么事了,那你是不是也要回山了?” “是。”白云裳听得出战天风这话中的不舍,略一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我到时能到白衣庵去看你吗?”战天风有些担心的看着白云裳:“我听说男人是不能进尼姑庵的。” “你不同,你是我弟弟啊。”白云裳笑:“一言为定,到时若不来看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一言为定。”战天风咧嘴而笑,但不知如何,心里突然就觉得空落落的。 回到宫中,战天风也没什么胃口,只叫做碗凉面来吃,有心没绪的,吸起的面条一不小心弹到眼睛上,他喜欢辣的,面里胡椒辣椒放得不少,一时间两眼赤痛,忙叫水来洗了半天,眼中仍是火辣辣的痛,本来就没好气,可就恼了,骂:“一个面条也要来捣蛋,老子。” 骂到这里,脑中忽地闪电般想到一条计策,急跑到窗口一看,但见树叶唰唰作响,东南风正猛,一时间狂跳起来:“有办法了。”急令速宣马齐来。 马齐急火火赶来,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没坐轿,骑的马,加上到宫中这一段又是自己一路小跑,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会儿气喘吁吁,手脚都有些颤抖,跪下叩头,便就势趴那儿了,想说话,却是接不上气来。 战天风见他这个样子,到是不好意思了,忙亲手扶马齐起来坐了,又叫宫女端了参汤,道:“老相国别急,没什么事,我只是想到一个主意,要叫那些狼崽子狠狠的吃点苦头儿。” 马齐一听大喜,老眼放光,道:“请天子示下。” “你先歇一会儿。”战天风道:“歇过了气,你做三件事,一,把城中所有的胡椒山椒辣椒花椒什么的,总之一句话,所有辛辣刺眼的东西,都收集拢来,再叫人磨成粉。二,再把城中会做裱匠活的匠工都叫来,连夜赶制一万个风筝,若一万个做不了,五千个也行。三,在西风兵中精选两万精锐,要骑兵,但今夜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城杀敌,选兵的同时,你还要找一批放风筝的人,有多少个风筝就要找多少个人。” “老臣记下了,立刻去办。”马齐站起来,躬身应命,但眼中却有着明显的迷惑。 战天风这会儿也没时间细细和他说,道:“你先去把东西找来弄好,还有些细节我会亲自交代,到时你自然就明白了。” 马齐领命去了,一边的壶七公却也迷惑着,看了战天风道:“你小子神神鬼鬼的,又在弄什么玄虚了。” 195 “山人自有妙计。”战天风心中高兴,摇头晃脑。 壶七公恼了,凑到他面前,一脸恶狠狠的道:“你小子说不说,不说老夫掐死你。” “救驾啊,有人想谋杀天子,抢我的宝座啊。”战天故作惊慌大叫。 “去,就一张烂椅子,谁稀罕了。”壶七公骂:“但你小子今天要不说明白,老夫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闹着,外面的焦散却当了真,急掠进来,一眼看到是战天风壶七公揪作一团,白云裳在一边盈盈而笑,倒是一愣。 战天风忙摆手叫他出去,倒是笑得打跌,笑了一气,举手投降道:“好了,怕了你了,是这样的,本天子这一计,叫面条计。” “什么面条计,狗屁不通。”壶七公骂,却急于知道根底,道:“快说,不要跟老夫玩虚的。” “因为是我刚才吃面条想出来的,所以叫面条计啊。”战天风笑:“刚才胡椒进眼,半天开不得眼睛,那若是把胡椒辣椒什么的磨成粉撒进那些狼崽子眼睛里呢,他们开不得眼,岂非任我们乱砍?” “说得轻巧。”壶七公哼了一声:“真若胡椒粉进了眼,那是双眼难开,但你有什么办法把胡椒粉撒进雪狼兵眼睛里,用风筝送出城吗?嘿,那可多谢了,人家明早吃面,不要磨香料了。” “多谢,嘿嘿,谢我的该是阎王爷。”战天风冷笑:“风筝不是把胡椒粉送出城,而是送上天,风筝线上带一根药捻子,装胡椒粉的小袋子上再装一个鞭炮,风筝上天放好位置,药捻一点鞭炮一炸,这关外早晚风大,借着东南风,你说能不能把胡椒粉撒进雪狼兵眼睛里?” “人家不会把眼睛闭上啊?”壶七公瞪眼,不过他心里也知道战天风这法子确是行得通,只是不愿表扬战天风,所以强辞夺理而已。 “我就是要他们闭上眼睛。”战天风嘿嘿笑:“永远闭上。” 马齐虽老,办事却是雷厉风行,到下半夜,一切便已准备停当,西风城中所有卖胡椒辣椒等辛辣之物的店辅都给他搜空了,在战天风指点下,将磨成粉的胡椒辣椒分装进一个个小袋子,共装了一万袋,也做了一万个风筝,袋子上再绑上药捻鞭炮,两万西风军精锐也已选好,由大将军傅东杨亲自率领。 第二天一早,雪狼兵又如潮涌来,雪狼兵一动,不等到城下,战天风便急令放起风筝,西风城中突然升起上万只风筝来,雪狼兵大奇,跑到一半不跑了,都抬起头看起风筝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若是一只两只好想,成千上万只,可就玄异了。 雪狼兵会停下攻势看风筝,这正在战天风算中,事实上就换了他,敌方突然放起这么多风筝来,他也是要看一看的,抓住时机,指挥所有的风筝放到雪狼兵头顶数十丈外的高处,随即一齐点燃药捻,一条条药捻象一条条火蛇,滋溜溜往上窜,这会儿不但是城外的雪狼兵,便是城内所有的军民百姓也一齐抬头看着,那情景壮观呢,惟一没看的只有那两万精选的西风军,整队等在城门口,眼睛看的是城门,只等城门开处,便要狂杀出去。 上万个鞭炮差不多齐齐炸响,听到响声,再没有一个雪狼兵不抬头上看的,炸开的袋子放出椒粉,立时在空中形成一片椒雾,此时是早晨,风正紧,东南风带着这层椒雾一下便网住了所有的雪狼兵,雪狼兵立时乱作一团,人人揉眼,更是喷涕连天,眼泪鼻涕一齐来。 鞭炮一响,城门立时打开,傅东杨率两万西风军精锐狂杀出去,而城外的雪狼兵此时眼难开气难吸,听得喊杀声拼命擦眼,想要睁眼迎战,奈何椒粉不是沙子,而且椒雾迷天,衣服上手上头上到处都有,越擦眼睛里反而落得越多,这眼睛想要睁开来,可就难如登天了,西风军又都是骑兵,眨眼即至,刹时间刀剑临头,雪狼兵一时鬼哭狼嚎,此时别说迎战,便要跑,眼睛睁不开看不见也跑不了,只如无头苍蝇乱钻乱窜,一时间死伤惨重。 雪狼王在后阵,眼见情形不妙,急令大军后撤,前军椒粉迷得多的,想撤也撤不下,后军略好些,刮到的椒粉不多,到是能跑,一直跑出十余里,再闻不到半点辛辣味才停下来,西风军只将无法睁眼逃跑的雪狼兵尽情斩杀,倒是无暇来追杀雪狼王后军。 这一仗,雪狼王前军一万多人几乎给杀得干干净净,而且与守城时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相比,这一次西风军死伤不到一百人,可以说是一次完美的全胜。 雪狼兵西门一败,其余三门也一齐后撤,这日没再攻城,雪狼王只在帐中气得暴跳如雷,而西风城里则是喜气洋洋,锣鼓喧天。 到夜间逸参进宫,叩头,赞道:“圣天子妙计无双。” 战天风现在和壶七公一个德性,迷上了马屁味儿,一闻大喜,但最让他笑得打跌的是马齐来禀报,说城中百姓得知椒粉有如此功效,家家奉献,现在他的衙门里辣椒胡椒山椒花椒都堆成山了,弄得他根本进不了衙门,一近衙门便流泪打喷涕。 马齐老眼通红,边说还边抹眼泪,明显是给辣气熏的,便逸参看了也自好笑。 战天风笑道:“很好,明日雪狼兵再敢来,我们就再和他玩上一把。” 雪狼王第二天挥兵又攻,却换了主攻方向,以前一直是西门主攻的,这会儿雪狼王移师东门,西门只留少数军马虚围,风是东南往西北括的,战天风的辣椒计再用不上。 战天风得报冷笑:“雪狼王这狼崽子不傻嘛。”心下却甚是烦恼,想了半天想不到妙计,却想:“天算星师父说用计最重要是虚虚实实,辣椒用不上,但狼崽子们吃了一回亏,心里终是有些怕,本天子便弄点别的吓吓他们。”便叫马齐取几千挂鞭炮,系在长杆上,到傍黑雪狼兵发动最后一次攻势时,战天风叫城头军士猛地齐叫:“雪狼王,你又中天子之计了。”随后用长杆将鞭炮挂出去一齐点燃。 雪狼兵吃了一回亏,心里对那些反常的东西果然就有些提防,这时城头突然放起鞭炮来,更说他们中计了,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计,只听鞭炮炸得厉害,前锋立时就有些慌起来,纷纷扭头回跑,城中西风军精锐立时开门杀出,却不远追,精骑杀出数百步,立时兜转,只将那些跑不及的雪狼兵斩杀净尽,随即收兵回城,前后不到顿饭时光,待雪狼王回过神来时,城门早已紧闭,只剩一地的雪狼兵尸体。 196 这一仗斩杀雪狼兵不多,不过千余人而已,但胜得干净利落,也算是一场小胜,却更激发了城中军民的信心,雪狼王自然更气,那是不用说了。 逸参马齐自然又进宫称颂战天风妙计,不过逸参不是那种善于拍马屁的人,反来复去也就是两句天子妙计天子圣威,听得几次战天风便没兴趣了,但脑子却活了,仍令马齐准备鞭炮长杆。 第二日再战,到将近傍黑时,战天风对壶七公道:“七公,我有一计,不过若没有你老出马,这计行不通。” 这马屁香,壶七公立即受落,大赤赤道:“那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两,说吧,要老夫做什么?” 边上白云裳看战天风眼珠子乱转,抿嘴暗笑:“他又在使坏主意了,唉,这样一个人。” 战天风道:“这事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你老来说只是豆芽菜一碟,便是请你老出城去西门外看看,摸摸敌情。”说着取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 “去西门?”壶七公不明白了:“你这个鞭炮什么不都放在东门吗?” “这一招昨天用过了,雪狼王一定有了防备,所以我们不能再出东门。”战天风摇头:“但我东门放炮西门杀出,雪狼王却绝料想不到,这叫声东击西。” “小子行啊,越来越奸了。”壶七公明白了,一口喝干一叶障目汤,出西门去了。 敌我双方对玄功高手的防备都是十分严格,当然,以壶七公的身法之速,便给雪狼兵中的玄功高手发觉也是困他不住的,但若引起了雪狼兵警觉便失了奇袭之效,所以战天风要他喝一叶障目汤。 老偷儿手脚快极,不多会便回来了,听得他叫,战天风忙取锅生水让他喝了,壶七公现出身来,道:“雪狼兵在西门大约有七八千人,一直只是虚攻,这会儿后营已经开始生火造饭了,估计天一黑就会收兵回营吃饭去。” 战天风大喜,扭头对白云裳道:“我就说这事只七公能办得了嘛,云裳姐你看,只这一会,不但摸清了敌军兵力,边后营已做饭这样的情况都弄得一清二楚,不愧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啊。” 他当着白云裳的面夸,壶七公越发有面子,捋着胡子,老眼向天,整个人都轻了三两,白云裳顺着战天风的话点头,心底暗笑,偏生战天风还偷偷向她一眨眼睛,若非她自控能力实在了得,真要失声笑出来。 明了敌情,战天风令两万西风军精锐集中西门,随即又象昨天一样,让众军突然齐喊,同时挂鞭放炮,雪狼王果然有备,攻城的兵装做往后退,后军却凝神戒备,只等西风军一出城,立时便要迎头截击,更有趁乱抢门的计划。 雪狼王却不知道,战天风打的其实是西门的主意,这边炮一响,那边西风军立时开门杀出,这边眼巴巴等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见门开,那边完全没防备,就突然杀出两万西风军精锐,又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雪狼兵极为悍勇,虽慌不乱,拼死抵抗,同时立马派人到东门向雪狼王求援,雪狼王这才知道又中了战天风声东击西之计,急派兵来援时,西风军又捞了一把,回城去了,这一票捞得比昨日更少,千人不到,但说起来又是一场小胜,对激发士气可是大有好处,几日连胜,西风城军民几乎已是信心十足了,当然,对战天风这天子更是满城称颂,传得神乎其神。 战天风自己也挺高兴,但其实还是愁,这种小打小闹,凑凑兴可以,不能起大作用,壶七公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却恼了,一把揪了他衣服叫道:“臭小子,失魂落魄的,想什么呢,跟你说,好生转转你那鬼脑子,扎实想个主意出来把雪狼王打退了,要不就干脆拍屁股走人,不要在这城里死耗着,还费粮食,现在城里难民百把万,闹粮荒呢,省得一口是一口。” 战天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西风城存粮虽多,但涌进来的难民更多,暂时虽不至于真闹粮荒,但也撑不了太久。 可他实在已经绞尽了脑汁,再想不到办法了,不过这种失面子的话他是不会说的,只是苦了脸道:“不是我不想办法,但脑子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偷懒,就是不肯动,若是晨姐在这里就好了,我只要抱着晨姐,脑子立马滴溜乱转。” “我就知道你小子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东西。”壶七公呸了一声,道:“这事太容易了,宫里女人不万千吗,随你抱,若还嫌不漂亮,全城选美,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包你一晚上换十个也有。” 战天风心中一跳,眼前现出美女如云的情景,不过嘴上却大大的呸了一声:“你老当我是什么人啊?真以为我是那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斜眼看着壶七公一脸冷笑,自己也知道这话底气不足,便又哼了一声:“而且这城中谁及得上我晨姐的美色?” “哈,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那苏大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呢。”壶七公冷笑:“不过现放着一个白小姐在这里,难道你的苏大小姐比白小姐还美?”说到这里突地凑到战天风面前低声道:“对了,白小姐最近好象不生你气了,又从你说的那什么禅境中走出来了,她对你小子还真是不同呢,她是不是对你小子有意思啊?” “啊。”战天风大吃一惊,忙一把捂住壶七公的嘴,叫道:“你老千万嘴下留情,云裳姐是我姐,可不能乱开玩笑呢。”眼见壶七公又是一脸怀疑的神色,只得举手道:“怕了你老了,放心,今夜我吃碗红烧肉补补脑子,拼命想一晚,明天一定有个好主意出来,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壶七公哼一声,这才放过他。 晚餐战天风真个叫烧了红烧肉来吃,但吃着红烧肉,反更想到苏晨,脑子更加不转。 “想不出绝妙好计老子今夜就不睡觉。”战天风咬牙发狠,先把手印练了一遍,随后就在宫里乱转***,想着主意。 月移星转,战天风脑子里始终是一片空白。 白云裳也一直未睡,她并未出来打扰战天风,只是盘膝静坐,但一点慧光却始终留意着战天风,战天风一时扯头发一时敲脑袋,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明明白白的感应到,甚至战天风咬牙切齿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都能在她眼前显现出来,那些时候战天风的样子是不好看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即便戴着了这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大帽子,骨子里其实仍只是个小混混,一个小混混走投无路咬牙切齿时的样子是绝对不好看的。 197 但白云裳心里却只有柔情。 似乎战天风真的是她的亲弟弟,又似乎还更进一步。 即便她不以观云心法面对战天风,在平时,她深湛的修为仍能让她保持一种淡淡的超然,便是她在给战天风逗得咯咯而笑时,她的心其实也并未完全放开。 对着别人时,她在高高的山顶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却没有人可以找到上山的路。对着战天风时,她从山顶下来了,但还是有距离,就算她在笑,也是站在山溪的对岸笑。 但在这会儿,在今天这个晚上,战天风在她心里再没有半丝距离,一种淡淡的情绪弥漫全身,苦修多年的禅功竟是踪影不见。 她不知这是为什么? 是什么呢?也许是那种巨大的反差,合城近百万人的性命,这一副沉重无比的担子,这一副甚至是她也不敢挑不能挑的担子,战天风竟然要挑起来。 那是一张平日嬉皮笑脸没半点正经的脸啊,而当厄运临头,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勇气。 她的心,不能不为他而动。 柔情弥漫中,她心里忽地生出感应,那绝不是夜行人的掠风声或灵力的波动声,那是绝顶高手以元神逼近的特有征象,神至而身到,不到这个境界的人,绝无法察觉。因为先到的只是元神而已,元神不会有灵力的波动,更不会有掠风声,所以鬼狂无天佛等人进入王宫,无论是焦散护卫还是战天风自己,事前都完全没有半点察觉,要到鬼狂有意发出灵力搜索,战天风才能感应到。 几乎是心动的同时,白云裳身子已到了战天风身侧,战天风正双手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呢,一抬头看到白云裳,忙叫道:“云裳姐,你还没睡啊。” “小心,无天佛来了。”白云裳一声轻叱,绝美的身子斜身拦在战天风身前,遥望西方,秀目中慧光隐隐,似乎要窥破这夜幕背后的真象。 “什么?”战天风一跳而起,又惊又怒:“狼崽子明里玩不过老子,想来玩阴的是不?” 他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无天佛明知白云裳在城里仍然敢来,必有所恃,他可不象白云裳那样自重身份,立时扯开脖子就叫了起来:“有刺客,他大爷的,都来抓狼崽子啊。” 听到他叫声,白云裳可又想笑了,嘴角微微的笑意中,并不见她反手拨剑,背上古剑却已神奇的来到手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半弧,斜刺出去。 她刺的似乎只是虚无的夜空,战天风顺着她剑尖看过去,恍惚看到了一线彩光,又好象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知道,那线彩光正是无天佛的元神,不过他立刻就知道了,白云裳剑到中途,彩光一炸,现出无天佛的身子,胖大的身子彩光环绕,有若佛祖,双掌一开一合,迎上白云裳长剑。 战天风口中叫,反手拨锅,他这会儿天子当出了威信,锅子不要再藏着了,另一只手则伸向装天篓,脑中同时转念:“是喝一叶障目汤躲起来玩阴的,还是喝连根地母汤硬干?” 念头才起,还没拿定主意呢,身上忽地一寒,就似有一把冰寒的刀当头劈来,最初一刹那战天风还以为是鬼瑶儿来了呢,急抬眼,却是一个灰袍男子,这灰袍男子五十来岁年纪,身量不高,瘦瘦小小的,但那瘦小的身子里,却散发出强大的杀气,在战天风的第一感觉里,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就是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刀。 这人背上背着的,正是一把刀,在战天风目光与他对上的同时,刀已出鞘,身子前顷,本来这人与战天风之间还隔着数十丈距离,但就是这么一顷,刀就到了战天风头顶。 战天风感觉里,整个天地都要给这灰袍男子一刀劈开,包括他的脑袋。 也包括煮天锅。 战天风莫名其妙的确信,如果他以煮天锅硬架,煮天锅一定会给一刀做两半。 惟一的办法只有转身而逃。 不过战天风立时醒悟,这是这人刀气造成的幻象,从这一刀来看,这灰袍男子的功力虽然了得,最多与鬼瑶儿不过在伯仲之间,甚或还略有不如,但这一刀的杀气之强烈,却要超过鬼瑶儿短剑数倍。 “老子偏不信邪了。”这人的杀气反激起战天风心中邪火,不闪不避不架,右手锅斜斜划上,划向这人小腹,左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字排开,如一枝金箭般射向这人胸膛,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架势。 “小子不要硬拼。”侧后响起壶七公的叫声:“这人是犬狨第一高手莫归邪。” 白云裳虽对上无天佛,慧眼却观照一切,也给战天风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长剑一划,破开无天佛掌势,急要回剑刺向莫归邪左胁以迫他闪避,不想右面一波灵力猛击过来,却是嗔经。 那日城外一战,无天佛发觉白云裳玄功已到无上之境,而他的无天大法却还略有缺陷,未臻圆满,真个相斗,他只怕不是白云裳对手,所以这次刺杀战天风,他不但请来了犬狨第一高手莫归邪助力,更将雪狼王身边高手尽数带了来,自然也包括他的弟子嗔经,而预定的战法就是他和嗔经师徒联手拦住白云裳,其他高手拦住壶七公和王宫护卫,让莫归邪以凌厉无伦的刀法在数刀之间斩杀战天风。 嗔经也是一流高手,白云裳不能完全置他的掌力于不顾,手腕一抖,将嗔经掌力消于无形,另一面壶七公虽叫战天风小心,但也给其他高手拦住了,无法过来帮战天风。 但战天风这一招不要命的打法却还真成功了,莫归邪并不想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以他刀势之凌厉,定可一刀斩杀战天风,但在战天风煮天锅金字之下,至少也会受重伤,而这是莫归邪不愿意的,他占定上风,又何必要与战天风以命搏命? “接得下老夫三刀,今夜便饶你一命。”莫归邪一声冷哼,刀一横,长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斩七下,竟将战天风的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全部斩碎,同时间身子往上一升,人已到战天风头顶,复一刀劈下。 他碎字跨身再一刀劈下,一气呵成,中间完全没有停顿,战天风刚觉得左手一轻,再感应不到七个金字的力量,同时间便是顶心一寒,莫归邪已一刀劈到,而他的煮天锅竟还在往前划,根本来不及变招。 198 “这家伙是人是鬼。”战天风心下暗骇,不及拆招,身子急往下一蹲,煮天锅回抽,罩住头顶,左手捏印,七个金字从锅底直打上去。 金字才出手,忽地脖子上一凉,眼角余光急瞟间,莫归邪长刀竟又诡奇的到了他脖子后,根本没有劈上他的煮天锅。 “我的娘啊。”战天风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面子,身子一纵,便从莫归邪身下钻了过去。他以前在街头打架,碰上高大的打不过,常玩这一手,钻别人跨裆,然后返脚猛踢,踢中踢不中,总之趁别人转身之前,撒腿开溜,这会儿绝招重施,竟也避过莫归邪一刀,同时反手一锅,砸向莫归邪小腿,为什么是小腿呢,因为莫归邪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空立着的,双脚离着地面还有两三尺高,因此严格的说,他不是从莫归邪跨下钻过,而只是从莫归邪身子底下钻了过去。 其实他这个绝招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莫归邪完全没想到他以天子之尊竟会施钻跨裆的招数,所以他长刀算定战天风有可能逃避的各个方向,就没想过战天风反会钻到他屁股后面去,一时间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对无天佛道:“国师说这小子纯粹是个无赖,果然如此。” 说话间反手一刀将战天风煮天锅劈开,长刀顺势一伸,直指战天风咽喉,速度快得异乎寻常,战天风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喉头已是一寒,仿似吸进了一股冷风一般,大惊之下,急就势往后一仰,身子躺倒,煮天锅已不及回手,只左手捏印,七个金字当胸急打,莫归邪这次却不闪不避,手腕一振,长刀急劈,竟迎头将战天风七个金字全部劈开,余势不消,直劈战天风脑袋。 此时战天风锅在外门,金字已碎,身子还躺在地下,逃都没法逃,而另一面白云裳也给无天佛师徒缠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抽身援手。 那日在城外,白云裳单人独剑,牵制雪狼王身边所有高手,那是因为包括无天佛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以雪狼王为中心,谁也不敢置雪狼王于不顾而全力出手攻击白云裳,所以被她引得团团转,但今夜不同,无天佛师徒根本不要管任何人,只须全力出手就是,甚至可以以战天风为中心,抢在前面拦截白云裳,而无天佛的功力修为与白云裳是相差无几的,这种情形下白云裳想要绕开他,那就难上十倍不止了,更何况还加上一个嗔经。 刀未到,战天风脑门已是生生作痛,此时再无逃走的可能,他脑中闪电般想到的只有一样东西:“鬼牙。”念起手动,右手放脱煮天锅,左手改印为诀,双手同时捏诀指向莫归邪。 莫归邪的刀实在太快,战天风已认定自己必死,临死之前,他倒想试试,九鬼齐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异啸忽起,白影横空,但不是战天风放出的鬼牙,而是一把刀。 一把来自虚空的刀,忽一下便到了莫归邪脑门上。 这把刀突然而来,而且刀上并没有握刀的手。 这把刀竟是来自虚空。 而这一刀的威势,竟也仿佛要把虚空劈开, 莫归邪长刀已堪堪劈到战天风面门上,却不得不收刀回格,铮的一声脆响,他急退一步,那刀后飞,同时间人影一闪,刀已落在一人手中,竟是马横刀。 方才他是以元神驶刀,堪堪救了战天风一命。 而白云裳在情急之下,不顾嗔经的掌力,拼死冲过来,一眼看到马横刀以元神驶刀劈来的一刀,始才松了口气,急回身斜格开嗔经掌力,无天佛一只彩光闪闪的手掌又已跟踪而至,如果马横刀那一刀迟来一步,不但战天风脑袋一劈两半,白云裳也将陷身险境,最多能杀了莫归邪替战天风报仇,但在嗔经无天佛接踵而至的掌力下,她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马大哥。”战天风惊喜狂叫,一眼看到马横刀的刀他便认了出来,双手急急松诀,同时一跃而起,却突地眼前一黑,又一跤跌翻,脑子里更生生作痛。 莫归邪那一刀虽然收回,刀气仍叫他受了伤,而如果不是他七个金字的阻挡,莫归邪那一刀已是强弩之未,便是刀气也能要了他的命。 “没事吧?”马横刀看一眼战天风,微微一笑,转脸看向莫归邪,脸一冷:“你也配用刀?”声出刀起,一刀迎头急劈。 先前接了一刀,莫归邪脸有惊容,看到这一刀,他眼光却霍地一冷,不格不挡,竟也是迎着马横刀急劈,他刀起时略后于马横刀,但却是后发先至,刀到中途,已明显比马横刀快了一线。 他功力不如马横刀,但他自信,刀法绝对要强过马横刀。 但他自信的眼神突地就变成慌乱,因为马横刀那一刀竟在中途陡然加速,闪电般的到了他面前。 莫归邪大惊之下,回刀不及,慌地一闪,横刀当胸,以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马横刀。 战天风这时已爬了起来,这时鼓掌欢叫道:“太好了马大哥,这家伙的鬼刀快得象鬼一样,可实在把你老弟我砍惨了,快给我报仇。” “好。”马横刀微笑点头:“我就来个更快的让你看看。”说着复一刀劈向莫归邪,口中虎吼:“把真功夫全拿出来,让马某看看你的刀到底有多快。” “走。”无天佛忽地斜里一掌击向马横刀,莫归邪闻声急退,嗔经及其他雪狼国高手纷纷跟着退去,无天佛看众人撤尽,猛地撤掌后退,悬停虚空,看了战天风道:“你小子命还真大,不过无论如何,西风城也终要陷落。” “大师太自信了吧。”白云裳微微一笑:“以大师的身份地位,数次杀不了我弟弟,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吗?我弟弟是天子骄子,万神的宠儿,西风城有他在,永不可破,大师还是劝雪狼王及早收兵回去吧,莫要叫数十万雪狼兵会伏尸城下,那时可就悔之晚矣,雪狼王虽势大,但天命难违啊。” 无天佛知道今夜杀不了战天风,所以想以西风城必破这话在战天风心中种下失败的阴影。 无论是沮丧、仇恨、还是愤怒,都是人心的负面情绪,都将影响人灵智的发挥,而无天佛雪狼王都知道,西风军这几日有若神助般的胜利,其实都是战天风的主意,整个西风城更其实就是他在撑着,只要他气沮神消,雪狼兵破城便要容易得多。 199 但白云裳智慧高绝,一眼便看破他的险恶用心,反以无天佛数次杀战天风不死这样的话反击,不但一举打破无天佛的阴谋,更在无天佛心中种下天命难违的种子。 以无天佛的身份,一次杀战天风不死已是奇迹,数次无功,除了天意,还有什么? 无天佛虽修为精深,听了白云裳这话,禅心却也微受撼动,哈哈一笑,宣一声佛号:“那就走着瞧吧。”回身而去。 他要走,便以白云裳马横刀合力也是留他不住的,倒是宫中护卫空自射了一轮劲箭。 “本大追风都闻到了阎罗王说欢迎时嘴巴里发出的臭气了,不想竟又打了回转,还真是悬啊。”战天风夸张的拍拍胸膛,猛跳起来,一把抱住马横刀,将他身子抱起抡了两个***,欢叫道:“马大哥,你怎么来了,而且怎么就来得这么及时呢?” “想吃你炖的狗肉了啊。”马横刀揽了他肩膀笑。 “不是。”战天风大大摇头:“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假天子抢传国玉玺的,对不对?” 马横刀哈哈一笑:“兄弟神机妙算。”却忽地一愣,向战天风身子上下一瞧,有些发呆道:“兄弟——你——?” 战天风这会儿头上并没戴皇冠,但身上穿的却是黄绸的晚装,黄色是只有王与天子才能穿的服饰,所以马横刀有些发愣。 战天风大笑起来:“没错,你要杀的假天子就是我,不过传国玉玺嘛。”说到这里,一把掏出传国玉玺放到马横刀手里,道:“倒不要你抢。” 看着战天风将传国玉玺放到马横刀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战天风一个人的笑声。 马横刀一时间也愣住了,看看战天风,又看看手中的传国玉玺,随即将传国玉玺举起来对着西斜的月光,一发功,传国玉玺身上忽地射出紫光,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光团,光团中一条银龙在不绝游走。 “真的是传国玉玺。”马横刀一脸狂喜。 他喜,战天风却愣了,叫道:“原来传国玉玺里面有一条龙啊,好象从来没听人说过呢。” “是的。”马横刀点头:“这个秘密除了历代天子,从来没有外人知道,世间有真龙天子之说,却不知道真龙天子的本意其实是在这传国玉玺里。” “原来真龙天子是这个意思啊。”战天风大是好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壶七公好奇的看着马横刀,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一见马横刀就躲,没办法躲啊。他一开口,战天风想起了刀谱进茅厕的故事,向他咧嘴一笑,壶七公则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那意思自然是说,若战天风敢说出来,他就要掐死他。 “是天子告诉我的。” “即然是历代天子独传的秘密,为什么又要告诉你?”壶七公还是没明白。 这个问题似乎一时让马横刀有些不好开口,白云裳却明白了,微微一笑道:“玄信是怕马大侠信不过他,所以把这个独门之密告诉马大侠,以证明他是真玄信吧。” 她这一说,战天风壶七公都明白了,战天风叫道:“难怪你一见传国玉玺就先试一下,不但是试印的真假,还在试玄信的真假啊。” “是。”马横刀点头,眼中露出悲凉之色:“想我天朝,万代千年,曾经是多么的辉煌,但近百年来,却是内乱不已,外患不断,文明丧失,纲常败坏,甚至连天子都有假,真的是悲哀啊。” 他的感概让战天风几个心中都生出沉重的感觉,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说出玄信告诉他这个秘密的目地,堂堂天子,竟要以这种小秘密来取信于人,也确是够悲哀的了,一时都不做声。 这时逸参那边的援兵过来了,不多久逸参自己也赶来了,逸参身边其实也有两个可跻身一流的高手,还是一对兄弟,叫庆坚庆勇,早在最初给战天风安排护卫时,逸参就想要把庆家兄弟留在战天风身边,至少留一个,但无论是战天风还是壶七公,都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坚决反对,这一次逸参便又旧话重提,战天风哈哈一笑,一指马横刀道:“这位是横刀立马马横刀,西风王你可能不知道,但庆家兄弟该知道他。” “是。”庆坚两个一齐抱拳,对马横刀说了声久仰,眼中都有敬仰之色。 “有白小姐和马大侠一刀一剑在,天下间谁能杀得了我?”战天风哈哈笑。 他这话牛气,逸参虽不明白马横刀到底是什么人,但马横刀站在那儿巍然如山的气势他还是感觉得出的,便不再坚持,告辞回去。 见到了马横刀,战天风兴奋无比,拉了马横刀喝酒,还硬要白云裳壶七公作陪,壶七公对着马横刀总有点心理障碍,不想一起喝酒,战天风便威胁他:“你实在不想喝酒我也不强留,但我一喝醉了酒可就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到时你可别怪我。”气得壶七公掐着他脖子提起来:“臭小子敢威胁老夫?”说是说,却终是不放心,只好留下来。 战天风酒量一直都不高,偏生兴致高,左一杯右一杯,没几杯,咕冬一声,桌子底下去了。 壶七公大翻白眼:“臭小子,这点酒量也要喊人喝酒。” 马横刀与白云裳相视一笑,马横刀扶了战天风到**,耳边传来白云裳的传音声:“马大侠,云裳有事相商。”马横刀出去,战天风却是呼呼大睡。 战天风是给第二天的战鼓惊醒的,一翻身爬起来,叫道:“马大哥。” “臭小子,醒来了啊,老夫还以为你醉死了呢。”壶七公进来,冷哼一声。 “马大哥呢?”战天风再问:“走了?” “没有。”壶七公摇头,嘿的一声:“马王爷好兴致,正在城外拿狼崽子开刀呢。” “太好了。”战天风猛跳起来,脸也不洗便狂冲出去,他出宫,白云裳也从侧殿闪出,看了他那样子,微笑摇头,跟了上去。 眼见清丽若仙的白云裳紧跟着蓬头散发一身酒气的战天风,壶七公暗暗摇头,轻声嘀咕:“臭小子,也不知前世走了什么运,竟能让仙子般的白小姐做他的保镖。” 200上 他声音虽轻,白云裳却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嘴角掠过一抹微笑,看向急火火前奔的战天风,战天风打小油惯的人,从来也没个斯文气象,便是以遁术飞掠,也是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再加上衣服不整,那模样,不是什么天子,倒象一个刚从大狱里跑出来的逃犯。 看了他那样子,白云裳嘴角含笑,摇头轻叹,想:“他这人看外表真的完全看不出来,看外表,他和那些街头混的小泼皮简直就一模一样,可天下间还有谁能象他一样视名利如浮云,传国玉玺竟真的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想到这里,又想起上次地宫中的事,想:“换了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是正常的男子,一定会欺负我,但他却就能控制自己,真不知他那种定力是从哪里来的。” 战天风是以遁术飞掠,很快便上了城头,往城外一看,立即便跳脚大骂:“王八蛋狼崽子,以多打少,要不要脸了。” 壶七公看他叉手跳脚,一副泼皮骂街的样子,忍不住叫道:“臭小子斯文点好不好,你可是天子呢。” “跟狼崽子有什么斯文的。”战天风哼一声,眼睛只是盯着城外。 离城百丈左右,马横刀正与莫归邪及另一个雪狼国高手狠斗,那雪狼国高手身手一流,尤其使的是一杆丈八长枪,与莫归邪的刀远近配合,威力更增。 如果只是这两个人,战天风也不至于这么跳脚大骂,原来离着斗场不远处另有一个雪狼国武士,手执弓箭,时不时的便会向马横刀射一枝冷箭,这人也是玄功高手,功力可能可能比不上莫归邪及那使枪的雪狼国高手,但这人弓上另有一功,射出的箭快得异乎寻常,极大的牵制了马横刀刀法的发挥,战天风上城第一眼,刚好看见他向着马横刀连射了三箭,逼得马横刀不得不躲闪,所以气急大骂。 莫归邪与那雪狼国高手联手之力其实已略强于马横刀,但马横刀勇悍绝伦,虽在刀枪合围之下,仍是招招进攻,长刀横空,天地变色,若不是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在旁牵制,莫归邪两人只怕还会给他压着打。 他几个相斗,雪狼兵便没有攻城,城内城外十数万双眼睛一齐看着斗场,却大抵是看着马横刀一把刀纵横来去,虽是远观,所有人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马横刀魔心刃上漫天的刀气。 “马大哥的刀法果然是霸气无双,只是那放冷箭的狼崽子讨厌。”战天风心下嘀咕,扭头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要不请你出手,斩了那放冷箭的狼崽子。” 白云裳却摇了摇头,道:“以马大侠之能,不需要别人出剑帮他。” 她这是什么话,明显马横刀受到冷箭的牵制,处于下风啊,战天风心下奇怪,看一眼白云裳,目光一对,他马上明白了:白云裳的话说得比较委婉,她的真实意思是,以马横刀的身份,别人不好插手帮他。 “也是。”战天风点头:“也只有那些不要脸的狼崽子才会以多打少。”明是明白了,但眼看着马横刀以一敌三处于下风,终是心中难受,白云裳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别人不好出手相帮,但你是他兄弟,你帮手他不会见怪的。” “真的。”战天风大喜,却还有些担扰,道:“马大哥真不会见怪吗?” 白云裳咯咯一笑,斜眼瞟着他道:“你这样一个人,马大侠即便见怪,拿你也无可奈何吧。” “也是。”战天风点头:“马大哥从来都知道我是根老油条的,拿着一根老油条,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自鸣得意了,壶七公可就笑得打跌,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战天风自己也笑,眼珠子一转,取了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随即运起敛息功,对白云裳道:“云裳姐,你还能感应到我吗?” 白云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不可能感应得到你的,不过你动手要快,因为你一运功,灵力波动,别人立刻可以感应到。” 她话中的意思是,她仍能感应到战天风,战天风心中微觉失望,不过随即就释然了,想:“敛息功再了得,想暗算无天佛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是没有可能的,就算他感应不到,但只要一动手运功,立即就会被发觉,贼和尚的反应可是绝对不慢的。”对壶七公道:“七公,你以前扔我下崖的那根细丝儿还在不在,吊我下去,这样稳妥些。” 壶七公点点头,取出丝线,战天风一手挽了,从城墙上吊下去,轻手轻脚摸向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其实这时场中劲风呼啸,虽是三人相斗,却如千军万马厮杀一般,战天风即便放开脚跑,十丈之外,那雪狼国武士也是难以听到他脚步声的。 便在战天风吊下城墙时,场中形势又变,那使枪的雪狼国武士见久斗马横刀不下,放宝助阵,却是一只白色的狸猫,放在空中,不绝的围着马横刀打转,稍见空档,立时下扑,马横刀刀一扬,却又急退开去,进退十分的灵活,马横刀一时更受牵制。 战天风心下惊怒:“只这些功力半高不高的半吊子水动起手来就老是要借什么宝物助力,象云裳姐马大哥他们,仗的就是手中刀剑,哪要借什么宝物幻术?” 心下急,加快步子,很快摸到那执弓的雪狼国武士左近,那雪狼国武士并不是站着不动,而是不绝转动寻找放箭的机会的,也是巧,这会儿竟直奔战天风而来,战天风大喜:“乖儿子,怎么这般乖。”站住不动,双手握紧了锅柄。 那雪狼国武士兵一心留意着斗场,寻找马横刀的空档,哪会想到边上隐着个要命的阎王,奔到战天风身前两步,竟还霍地站定了,拉弓便要向马横刀射去,原来他刚好找着一个空档,战天风哪还会给他放箭的机会,煮天锅抡圆了,照着那雪狼国武士脖子,一锅便切了下去,那雪狼国武士刹时身首分家,手只箭却仍是射了出去,不过射偏了,不是射向马横刀,而是射向空中的那只狸猫,那狸猫猝不及防,急将身子一弓,虽躲过要害,背上却也给擦了一下,连皮带毛擦掉一块,发出一声尖厉的痛叫。 异变突生,莫归邪和那使枪的雪狼国武士齐齐一惊,都扭头看过来,马横刀自也看了一眼,他反应是一等一的快速,立时暴起发难,魔心刃一扬,霍地一刀劈到莫归邪头顶,莫归邪挥刀急架,马横刀这一刀却是用了全力,铮的一声脆响,莫归邪身子一震,胸中气血微滞,不等他运气畅通胸中气血,马横刀第二刀又如雷劈至,同样是势劲力疾,莫归邪没办法只好再接一刀,一刹间马横刀连劈三刀,莫归邪接了三刀,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一张脸胀得通红。 后面那雪狼国武士看出不对,大枪急刺马横刀后心,马横刀第四刀又已扬起,却忽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位反扭向后,魔心刃如一股带着魔咒的轻风,沿着那雪狼国武士枪杆直削上去。 莫归邪霍地明白,马横刀全力劈他那三刀,不是真要杀他,而是诱后面使枪的雪狼国武士近身,明白是明白了,却晚了一步,马横刀第四刀扬起时,他正往后急退,顷刻间再也无法改变身法前救。 那雪狼国武士突见马横刀的魔心刃沿着枪杆削上来,大惊之下急要变招,手中长枪却突地变得千斤之重,怎么也抽不动,原来枪头给马横刀左手一把抓住了,急要放手时,蓦地觉得双手齐齐一痛,两只手齐腕断去,紧接着脖子又是一痛,脑袋也从脖子上飞掉了。 200下 在战天风一锅削掉那执弓武士脑袋时,后阵观战的无天佛便发觉了,立时急掠过来,但马横刀刀法实在太快,三刀劈开莫归邪,第四刀便杀了使枪武士,这时无天佛才身到中途。 马横刀霍地回身,冷眼看着无天佛,莫归邪这时终于缓过气来,但马横刀持刀斜视,他却是不敢逼上来。 后阵的雪狼王眼见死了两名好手,莫归邪又为马横刀刀势所逼,大怒,手一挥,数万大军齐扑过来。战天风这时已到了马横刀身边,低叫道:“马大哥,我们回城。”不过并没有现身出来,他可不想自己会隐身的绝招给无天佛侦知。 马横刀哈哈一笑,与战天风返身回城,背后数万雪狼兵潮涌而上,猛攻城墙,但这日先折了锐气,攻了半日攻不下来便退了回去,不再攻城。 守到傍黑,确信雪狼兵不可能再攻城,战天风与马横刀白云裳几个一齐回军,喝令把宫中最好的酒摆上来,战天风对马横刀笑道:“今日雪狼王攻了半日便不攻,是给大哥的神威震住了,想到大哥的刀势,那匹野狼只怕夜里都要做恶梦呢。” 马横刀摇头:“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我一把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到这里,他伸手入怀,将传国玉玺掏了出来,郑而重之的放在了战天风手里。 战天风莫名其妙,看着马横刀,叫:“马大哥。” 马横刀一脸凝重的看着他,道:“兄弟,先说清楚,国之重宝,最终是一定归还天子的,但现在却仍只能由你保管。” “为什么?”战天风莫名其妙。 “因为西风城近百万军民的性命,甚至关外三十四国缰域,千万百姓,这样一副重担,现在只有你能挑得起。” “什么呀。”他这话叫战天风大不好意思起来,叫道:“我有什么本事?最多就是象今天一样玩一下偷袭,哪象马大哥你一把刀纵横天下。” “兄弟,你错了。”不等他说完,马横刀便摇了摇头,道“刚才我说过了,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我一把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到这里,他看一眼白云裳,道:“白小姐玄功远高过我,她一把剑救不了西风城百万军民,我一把刀也同样杀不退雪狼王数十万大军,我们的刀剑虽利,却没有擎天之力,有擎天之力的,只有你。” “马大哥。”战天风越觉心慌,想出声,马横刀却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庄重,道:“兄弟,若是在以前,大哥也不信你真有这样的潜力,那会儿大哥只是觉得你心地不坏,然后跟你在一起很投缘而已,可昨夜里白小姐把你这些日子做下的事全说给我听了,大哥非常佩服,说实话,若你我易地而处,我绝没有你那样的才智本事,最多是挥刀多杀几个雪狼兵,激励一城人心,让百万军民齐心合力共抗雪狼兵,大哥我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 “那些都只是阴差阳错的赶巧而已。”到这会儿战天风知道马横刀是说真的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搔头。 “那绝不是赶巧。”马横刀断然摇头:“若你身上没有潜力,再巧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奇迹,所以白小姐和我商量过了,在雪狼兵退去之前,传国玉玺仍只能由你保管,打退雪狼兵这副重担也只能由你去挑。” 他这么一说战天风慌了,急道:“那你们是要走吗?要到哪里去?” “我们哪儿也不去。”白云裳轻声一笑,道:“我和马大侠做你的保镖。” “什么?”战天风狂喜之下,可真有些呆了,张大嘴竟不知说什么好。 “是。”马横刀看着他,点头:“我们做你的保镖,你就安心拿出全部才智,带领西风军打退雪狼王。” 战天风感受到他眼中殷殷的期待,一时竟有些害怕起来,扭头看向白云裳,白云裳如水的明眸里,也满是信任,战天风猛一下就激动起来,叫道:“好,区区几个狼崽子,还真不放在我眼里。”但随即却又一脸赖皮道:“不过话要说在前面,万一打败了,你们可也不能怪我,别说打了败仗弟弟也没得做,那这传国玉玺我不要。” “瞧这无赖嘴脸。”壶七公大翻白眼,马横刀与白云裳相视大笑。 “好香。”马横刀忽地收了笑,猛吸鼻子,却是宫女端了酒上来了。 “这酒名火烧云。”宫女轻声回禀。 “好怪的名字。”战天风也吸了吸鼻子:“不过确实是香。” “果然是火烧云。”马横刀一脸兴奋,看向战天风道:“战兄弟可知这火烧云名字的来历?” “不知道。”战天风摇头:“说实话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喝,你知道的,我这人其实即不好酒也不贪色的。” 他话没说完,壶七公已是扑哧一声,将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马横刀也哈哈大笑,道:“行了兄弟,留着这话给你小媳妇儿说去吧。”说笑间手一指,丈外蜡烛上的一点火光突地拉长,一下射进了他面前的酒杯中,便如一条细细的火蛇钻进杯里喝了口酒一般。 火一入杯,腾的一声,杯中的酒竟然燃烧起来,在酒面上形成数寸高的火团。 “兄弟你看,这火团象不象一团火烧云。”马横刀端起杯子,道:“而这火烧云最佳的喝法,就是要这么点燃了喝。”说着将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闭住呼吸,好半天才大叫一声:“香,真香,不愧是西北第一号的名酒。” 壶七公白云裳都不知道喝这火烧云还有这么个讲究,都来了兴,各自点燃了杯中酒,壶七公也是一口喝干,轻吸了口气,点头道:“是别有一种香味。”白云裳却只泯了一小口,细细品尝,摇了摇头,道:“这酒香是香,太辣了点。” 她两个都喝了,战天风却一直没动,眼光还直直的发呆,马横刀笑道:“怎么了,不敢喝,别怕,最多喝醉了再睡一觉。”说着引一点烛火过来,替战天风点烯了杯中酒,复给自己倒一大杯,也点燃了,叫道:“来,哥哥陪你一杯。” 战天风不端酒,却看了边上的管事太监道:“宫里有多少这样的酒?” 管事太监回禀:“火烧云比较难得,宫里大约有一百坛左右,具体多少,小人立刻去问御厨房。” “不一定要火烧云。”战天风摇头:“我只问你,这样能点燃的酒,宫里有多少?” 管事太监不明白他的意思,略一犹豫,道:“御厨房藏酒有数千坛以上,而西土苦寒,酒性大多比较烈,所以应该都是可以点燃的,只是一般的酒没有火烧云这么香。” “都可以点燃。”战天风眼光一亮:“那是说西风城里还有很多可以点燃的酒了。” “是。”管事太监点头:“具体数目虽不清楚,但西土冬天太冷,关外的人都喜欢喝酒御寒,因此这西风城里不说多了,十来万坛酒该是有的。” “太好了。”战天风猛地击掌。 马横刀几个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齐看着他,马横刀道:“兄弟,你想到了什么?” 201上 “我想到了。”战天风说到这里,却猛地住口,挥手对边上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出去,叫你们再进来。” 宫女太监行礼退出,战天风压低了声音,兴奋的道:“我想到了一条火烧狼崽子的妙计。” “真的?”马横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叫道:“兄弟快说。” “大哥轻声。”战天风忙做一个轻声的手势,道:“宫女太监保不定有田国舅安排的奸细,可别漏了天机。” “不必担心。”白云裳微笑摇头:“我会截断声源,这里面的话,外面是听不到的。” “原来姐姐这么厉害啊,害我白担心了。”战天风抬高声音,道:“简单的说,就是利用这酒能燃烧的特性,引雪狼兵进城,然后将酒撒到他们身上,来个生烤野狼肉。” “放雪狼兵进城?”马横刀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壶七公也是两眼生疑,道:“你怎么把酒撒到雪狼兵身上,雪狼兵可不是死的。” “这些都是豆芽菜,很简单的。”战天风大大咧咧,道:“具体怎么布署,要到现场看才好说,来,马大哥,先喝酒,别影响了酒兴。” 马横刀却一把罩住杯子,叫道:“只要能打退雪狼兵,这酒喝不喝还真无所谓。” “大哥性子比我还急啊。”战天风呵呵笑,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先去看地形,在东门做一个乌龟坛子,然后大开城门,请君入翁。” 马横刀等一齐起身,到宫门口,战天风令太监去请马齐来,却又叮嘱一句:“让他不要急,没什么了不得的事。” 交代完了,一起到东门,在空中看了地形。 西风城的建筑比较有条理,一般从城门进来,都是一个十字口,一条大道通向城的中心地带,左右则是两条大街向两翼展开。 战天风看了地形,十分满意,手指虚虚在空中划一条弧线,道:“左中右三条街,各留五里,然后以重兵截断街口,这样便形成了一个大酒坛子,雪狼兵进来,只能沿着三条主街的巷子散开,待把三条主街里所有巷子都塞满时,我们再往里撒酒,然后点火,雪狼兵进多少就要烧死多少。” “果然好计。”马横刀眼光大亮。 壶七公却道:“我还是那个问题,你怎么把酒撒到雪狼兵头上,如果就是三条直筒子街道那还好说,西风兵可站到屋顶上扔酒坛子,但现在这一片至少也有数里方圆,你那酒坛子怎么扔法?” “谁说我要扔酒坛子了。”战天风翻起眼珠子。 壶七公左猜右想想不到,可就恼了,猛一下掐着战天风脖子道:“你小子竟敢在老夫面前拿乔,说是不说?” 战天风怪叫:“云裳姐马大哥,你两个保镖怎么当的,救命啊。” 马横刀呵呵笑:“白小姐说了,我可没说。” 白云裳却微笑着仰头看天,笑道:“今晚上的月光真的好亮呢。” “如何?”壶七公大是得意:“救兵是甭想了,老实交代吧。” “这般不讲义气。”战天风垂头丧气,嘀咕一声,却斜了眼看向壶七公道:“我说七公,最初遇着你的时候,你又诡又精,象极了一头老狐狸,但这会儿脑子怎么就这般不灵光了呢,怎么就不肯多想一想,本天子是谁的徒弟来着。” 壶七公猛一下明白了:“你是说天巧星有什么古怪器物可让你隔得老远把酒洒到雪狼兵头上。” 他这一说,马横刀也猛然就想到了,叫道:“对啊,象那些救火的水龙,就可以把水撒很远啊。”但眼中随即却又露出疑惑之色,道:“但我见一般的水龙,最多也就是能把水柱喷得百把步开外吧。” 这会不要战天风说,壶七公却先摇头了:“那是一般的木匠做出的一般的水龙,天巧星是什么人,岂能与一般工匠相提并论,是不是臭小子。” “是。”战天风一翘大拇指:“你老又成老狐狸了。”说着嘻嘻一笑,撒脚飞逃。 “臭小子今天死定了,竟敢骂老夫做老狐狸。”壶七公咬牙狂追上去。 回到王宫,马齐也来了,战天风说了计划,马齐也是老眼大亮,战天风又取过纸笔,画了一张图样,交给马齐,道:“此水龙为异人天巧星所造,可喷水千步以上,你召集巧匠,以一日一夜时间,也不要多了,造出三十具便够,酒水一万斤,都要一点就能燃的烈酒,征集备用,明日同时疏散东门城门以内五里的百姓,一个不留。” 马齐点头一一应了,再又商量各方面细节,一一安排妥当,马横刀看着战天风与马齐商商量量,即严谨精细又干净利落,暗暗点头,想:“白小姐说战兄弟在碰上大事时与平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果然如此,若非亲见,谁能想到平日老是嬉皮笑脸的他,竟有如此才慧?” 次日雪狼兵的攻势猛了几分,却同样无法破城,城内马齐造水龙征烈酒疏散百姓,三管齐下,有条不紊,到傍黑时分,一共造出了三十多具水龙,天巧星设计的这种水龙,比一般的水龙要大五六倍,喷水的竹筒也长得多,要七八条大汉合作才能使用,光压水的水筏就要两条大汉尽全力才能压下,但射出的水却远达千步以外,比一般的水龙强上十倍不止,试射之下,亲手制出水龙的工匠也是咋舌不已,烈酒的征集和百姓的疏散也全部完成。 战天风试了水龙的威力,然后根据水龙的射程,将三十多具水龙沿获弧线形布置,将三条街中所有的房屋巷道,尽数纳于水龙射程之内,再在三个街口各置重兵,下了死命令,守住街口,不许退后一步,一切布置停当,早已是半夜,战天风马横刀几个都是十分兴奋,没有半点疲劳的感觉,便是老马齐也是精神熠熠,只是一双老眼里满是红丝,战天风一眼看见,倒也有些不忍心,道:“马老相国,一切妥当了,你且好生回家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等着烤狼肉做早餐好了。” 马齐领命回去,战天风几个回宫,战天风看了马横刀道:“大哥,我两个喝一夜酒,坐等天明如何?” 壶七公翻起老眼特不屑的看着他:“你小子有那酒量吗?” 战天风差点咽死,伸长脖子半天做声不得,马横刀呵呵一笑,道:“兄弟,你明日还要指挥作战,还是早点睡吧。” 战天风也想想事关重大,只得点了点头,却恨恨的看着壶七公道:“打完这一仗,我一定狠练酒量,不信就练不出来。” “等你小子练出来了再到老夫面前吹吧。”壶七公毫不客气,战天风又气死一次,白云裳在一边看得咯咯娇笑,马横刀看了白云裳笑道:“只要战兄弟在白小姐面前出现,白小姐的笑声好象就没断过。” 白云裳摇头轻叹:“没办法,跟这人在一起,想不笑还真是不行。” 战天风顿时一脸得意:“可见本大追风是多么的有魅力啊。”一时又笑倒一片。 次日一早,雪狼王挥兵攻城,战天风几个上城头,雪狼王仍是以东门主攻,战天风看了一下,雪狼兵一队一队轮番攻城,大约有六七万人,扭头对马横刀道:“只要能把雪狼王这六七万人全诱进城中,这一仗咱们就稳赢了。” 201下 马横刀向身后预定的火区看了一眼,道:“只怕容不下这么多人。” “那就再往后退三里。”战天风冲口而出,但随即自己摇头:“不行,那水龙就够不着了。” “是啊,水龙不可能有那么远的射程。”马横刀点头,道:“不过不要急,一次只要能烧死得雪狼兵三四万人,雪狼兵也就该落胆了。” 战天风点头,下令照计划行事,自己与马横刀白云裳几个退回街口,城头守军装作不敌,给雪狼兵攻破城墙,翻城而进的雪狼兵打开城门,城外雪狼兵欢声雷动,如潮涌进,西风军且战且退,分从三个街口退入城中,预先等在街口的西风军精锐立时堵死街口,虽在雪狼兵一波又一波的狂冲下,却是浴血死战,再不肯后退一步。 战天风立在主街一栋屋上,马横刀几个站在他身后,探子不时将各街口消息送上来,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探子来报,雪狼兵进城的约有四五万人了,各街口压力越来越大,快要顶不住了。 事实上战天风看主街口的情形便也能大致猜到另两个街口的战况是什么样子,好不容易冲进城来的雪狼兵几乎是疯了,又象决堤的洪水,不要命的往里冲,主街街口好几次给冲破,若不是西风军事先布有重兵,街口又终是窄了些,雪狼兵展不开无法扩大战果,早已冲进城中。 “该动手了。”马横刀看向战天风:“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真若哪个街口失守,给雪狼兵破去水龙,那就麻烦了。” 战天风确是有些贪心,但也知道马横刀的顾虑有理,当即下令各水龙喷酒,军令一下,三十多具水龙一齐喷出酒水,拳头粗的酒柱直上半空,形成一种极其壮观的景象,酒香更是冲天而起,弥漫城中。 雪狼兵不知西风军又在玩什么,都抬头上看,有些脑子不太转筋的,一闻得是酒水,可就大乐,张开嘴巴接酒喝,全没去想西风军为什么会把酒这么喷出来给他喝,其中有不少人竟然是喝醉了。 雪狼兵中当然也有机灵的,却一时猜不透西风军喷酒的玄机,这时雪狼王也进城来了,他心思却是灵动得多,立觉不妙,情急之下跃上半空,高声传令:“快退出城去,快,快。” 一眼看到半空中的雪狼王,战天风乐了,也跃起身来,大笑道:“我美酒迎客,你怎么反要退出城去呢,是怕我准备的酒不够喝吗?不要担心,我准备的美酒多着呢,加油喷啊,全喷出去。”下面西风军听到他喝声,更是不惜血本,将所有烈酒尽竭喷出。 看到战天风的笑脸,再听了他的话,雪狼王一颗心直沉下去,他仍没有想到酒后会有火,但从西风军离奇喷酒和战天风的反应看,战天风必有奇计在等着他,只是猜不透,忍不住对战天风叫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请你们喝酒啊。”战天风呵呵笑:“咱们这些日子天天亲热,都是老朋友了,好酒相待,你可别不领情,俗话说得好,感情深,一口泯,感情铁,喝出血,咱们铁哥们,今天非喝出血不可。” 边上的壶七公忍不住扑哧一笑,骂道:“臭小子,搞笑永远都不分时候。” 马横刀白云裳也笑,雪狼王却越发心中发冷,这时雪狼兵虽得他命令往后退,但先前一涌而入,都挤满了,城门洞又只有那么宽,一时半会又哪里挤得出去,而若不是城门洞太远,酒水射不到,又担心酒水喷得不够,怕烧不死这么多雪狼兵,战天风早已下令放火,哪有闲来和雪狼王磨牙。 雪狼王眼看兵马挤做一堆,反把城门洞给堵死了,又急又怕,一串声的催促,战天风看他发急,哈哈大笑,笑声中猛一扬手:“放箭,烤狼肉吃。” 地下弓箭手早在等着,听到他喝声,数百枝火箭齐射出去,这时三条大街上,无论是房屋,辅面,地板,还是充塞在大街小巷里的雪狼兵身上,都沾满了酒水,这一点火,火焰立时冲天而起,三条大街刹时间烧成一座火焰山,带着酒香的火面子直抽起数十丈高,无数的雪狼兵在火堆中惨叫挣扎,真如人间地狱。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包括战天风在内,这主意虽是他想出来的,事先却也完全没想到,喷了酒的大火烧起来,会是这么个样子,火堆中挣扎的雪狼兵,会是那样的惨,数万雪狼兵的哀号惨叫,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全城皆闻,那已完全不似人声,却象是地狱中的万鬼齐嚎。 “阿弥陀佛。”白云裳宣了声佛号。 “啊。”雪狼王却是一声痛彻心肺的惨嚎,口中鲜血狂喷,一个跟斗从半空中直栽下去,边上的无天佛急一把接住他,退出城去了。 大火烧了小半天才渐渐熄灭,其实在最初的顿饭时光内,城门洞内所有的雪狼兵便已死得干干净净,有烧死的,但更多的是窒息而死,随后的大火,只是将这些尸体烧成了飞化。 这一场火,烧死雪狼兵将近四万,随后扫出的尸化,差点填平了护城河。 西风城里连夜欢庆,不过没有人喝酒,大家都是一个念头,万一雪狼王不退兵再要来攻城,留着酒便可再烧雪狼兵,但所有人都认定,雪狼王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必然是要退兵了,甚至战天风也是这么认为。 但雪狼王并没有退兵,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战天风奇怪起来,到城头上,看雪狼王大营中静悄悄的,不攻城也不退兵,大是奇怪,便下令大开城门,然后让众兵士齐声呼叫:“雪狼王,城门大开着,不要你攻,请你进来啊。” 战天风谅死雪狼王也不敢派兵进城来,进来送死啊,雪狼王也真的没有派兵进攻,面对城头上西风军的欢笑叫骂,雪狼兵大营中一片死寂,如果不是马横刀告诉战天风,说雪狼兵大营中至少仍有十多万人,战天风真要以为城外的只是空营。 第四天,雪狼王仍是老样子,晚间牧流王的信使却来了,原来牧流王派有探子留意西风城内外的动静,得知西风军大胜,特递表进贺,并说诸王又分别从国内调兵,这会儿联军总数又达到了近三十万,一旦准备妥当,便会挥兵再来解西风城之围。 战天风将贺表给逸参和星沉王看,逸参一脸欣喜,道:“诸王都有忠君之心,实可喜可贺。”星沉王却没有吱声,战天风看了他道:“星沉王,你怎么看?” 星沉王略一犹豫,道:“天子英明神武,臣下不敢虚言相欺,依臣下看来,上次一战,诸候联军已经给杀落了胆,雪狼兵野战的战力,确实远在诸候联军之上,上次联军将近五十万,尚且一冲而垮,何况现在只有三十万,更何况是败兵,所以臣以为,盼他们提兵来解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臣惟一盼望的,是希望能借天子此一战的神威,雪狼王胆怯退去,但雪狼王始终不退,却不知是何因?” 202上 他这话,逸参却仍有些不信,道:“天子被围,岂有胆怯不敢来救之理,臣以为只等诸王备好兵力,必然来救,不过只怕不等他们来救,雪狼王就会自动退兵了,胡马来去如风,机动快捷,但也因这种特性,他们在军中自备的粮草一般不多,雪狼王即不敢攻,便不可能长期围困,这样他们自己粮草就会接济不上。” “西风王后面的话有理,但前面的,臣却不以为言。”星沉王摇头。 与星沉王打了几回交道,战天风知道,星沉王是个直性子,某些地方和逸参这个实诚人很有几分相似,眼见逸参似乎还要争辨,忙道:“好了,那种事不要争,倒是摸清楚雪狼王到底要做什么是正经。” 星沉王两个都点头称是,议了一阵,却是不得要领,打发他两个回去,战天风想了一阵,斜瞟了壶七公道:“七公,敢不敢跟我打一赌,我赌你决偷不到雪狼王的宝刀。” “呸。”壶七公大大的呸了一口:“你小子那点鬼心眼,休想瞒过老夫,什么偷不到雪狼王的宝刀,无非是想骗老夫去替你打探军情罢了,老夫骗不上当。” “老狐狸,还真是贼精贼精呢。”战天风心下暗骂,脸上却立时堆下笑脸去,搂了壶七公肩膀道:“你老英明,我这点小心机那确是瞒不过你老,但没办法啊,一般的探子根本探不出个缘由,所以只有请你老出马才行,谁叫你老身法天下第一,缩骨功无双无对,再加神奇无比的敛息功,真个来无影去无踪,我敢跟任何人打赌,你老便是缩身无天佛床下,无天佛也不可能发觉你。” “老夫缩到无天佛床下去干什么,他是光屁股美女啊。”壶七公呸了一声,脸上却已大是飘飘然,道:“老夫这便去雪狼王大营走上一遭,不过先说清楚,是老夫自己对雪狼王玩的把戏感兴趣,可不是中了你的激将法,老夫明白着呢。” “那是那是。”战天风把头点得象鸡啄米:“这世间就没有比你老更明白的人,谁想骗你老,那他不是疯子就是傻瓜。” “你小子明白就好。”壶七公哼了一声:“老夫去也。”一闪出宫。 看着壶七公身影消失,马横刀呵呵而笑,看了战天风道:“我说战兄弟,你别的也还罢了,拍马屁的功夫可还真是一流。” “哪里,大哥夸奖了,也就一般吧。”得,他还谦虚一把,可就把白云裳笑个岔气,马横刀也是哈哈大笑,摇头叹道:“我算是服你了。” 说笑一会,白云裳自去沐浴休息,战天风与马横刀边喝边等壶七公回来,虽然雪狼王营中有无天佛莫归邪这样的顶尖高手,对壶七公却无人担心。 喝着酒,战天风想到一事,对马横刀道:“马大哥,你喜不喜欢我云裳姐,你要是喜欢,我帮你说合说合。” 马横刀吓一大跳,刚进嘴的一口酒差点直喷出来,一把捂着战天风嘴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没喝醉吧。” “我不是说酒话。”战天风尤不甘心,道:“我是说真的,我觉得你和云裳姐最配,也只有云裳姐才能配得上。”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马横刀再次捂了他嘴,这次却不肯松开了,瞪他一眼道:“这话再也休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自你嫂子死后,我眼里就再没有女人了,你再跟我说这个,我可真要恼了,而且白小姐要是听见了也会不高兴的,她岂是可以给人说着玩的人。” 看他一脸正经,战天风吐了吐舌头,只得死了这条心。 喝着酒,战天风差不多要醉了壶七公才回来,雪狼兵军营里的情况报了一大堆,但对雪狼王为什么不退兵却是没有弄清楚,他甚至冒险抓了个将军来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战天风听壶七公也摸不到原因,恼了,道:“管他呢,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狼来了就烤,但若是母狼来了呢,哈,那就抱了上床去。”胡言乱语,往桌子上一趴,醉了。 第二天一早,战天风爬起来,马横刀白云裳壶七公都在宫外了,战天风和马横刀三个打招呼,白云裳却突地脸一沉,也不看战天风,自顾自出去了。 战天风一愣,叫了声云裳姐没应,可就傻了,马横刀两个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壶七公翻着怪眼将战天风上看下看,嘿嘿笑道:“小子厉害啊,竟敢得罪白小姐,老实交代,昨夜里老夫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没有啊。”战天风大叫冤枉,他看向马横刀,马横刀苦笑:“你昨夜的话给白小姐听见了,我说了要你不要胡言乱语的。” 战天风这才知道毛病出在了哪里,猛扯耳朵:“这下死了,怎么办?马大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不是挺会拍马屁的吗?”马横刀笑:“也去拍拍白小姐马屁啊。” “但云裳姐是天上的仙子,拍她马屁,只怕我够不着呢。”战天风苦起脸。 正如马横刀猜的,白云裳确实是听到了战天风昨夜的话,心下着恼,所以扮个脸色给战天风看,吓唬吓唬他,但这时听了战天风的话,想着他愁眉苦脸的滑稽的样子,却又忍不住轻声一笑,暗暗摇头,想:“跟这样一个人,还真是生气不起来,不过若不给他个教训,他也不知道记心。” 马横刀功力深厚,壶七公贼耳特灵,因此白云裳笑声虽轻,两人却都听到了,立知白云裳不是真的生战天风的气,倒是战天风自己没听到,仍是苦着个脸,壶七公与马横刀相视一笑,壶七公打个哈哈道:“马屁拍不着,那就麻烦了,哈哈哈,今天天气怎么这么好。” 战天风气得瞪他一眼:“兴灾乐祸,没安好心。” “啊哈,老夫还就这德性。”壶七公越乐,战天风拿他无可奈何,只有唉声叹气。 不过很快另一件事便吸引了战天风的全部心神,午后不久,突然有大批西风国难民出现在西风城下,要求进城,这批难民足足有好几万人,但却全都是老人妇女孩子,壮年男子一个没有。 西风城四周都是给雪狼兵大营围死的,这样一批难民怎么可能穿营而过,出现在西风城城下呢?战天风得报,大感奇怪,急上城头,逸参马齐也上了城头,城门却还没开,原来也都是心中奇怪,不敢开城门。见了战天风,马齐道:“这事十分蹊翘,我们怀疑是雪狼王的奸计,难民中可能混得有奸细,所以不敢开门。” “难民中混得有奸细?”战天风往城下看,但见都是妇人小孩,个个衣衫破烂,面有菜色,哭哭啼啼的,哀求开城。 “都是小孩妇女,就算混得有奸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啊?”战天风大是疑惑,想不清雪狼王到底玩的什么,便在这时,几骑雪狼兵跑到城下,其中为首的一个仰头大声叫道:“城上听了,我家大王有好生之德,所以打开营盘,容许这些人进城,但只限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未入城的,统统杀死。” 听得统统杀死几个字,城下更是哭声一片,白云裳先已下城,这时上来,对战天风道:“颇为奇怪,我刚才问了一下,他们不是自己来西风城的,而是给雪狼兵从其它地方赶来的,他们也不知雪狼兵不杀他们却把他们赶到西风城来是为了什么?” 202下 “我明白了。”战天风去九诡书中一搜,霍地明白了雪狼王的用意,大骂:“好毒的计策。” “什么计策?”马横刀等一齐看向他, “雪狼王这一手,叫群雀争食之计。”战天风微微咬牙:“什么叫群雀争食之计呢,一袋谷米,一只麻雀可以吃三天,三只麻雀可以吃一天,但十只麻雀只能吃一顿,而一百只麻雀呢,一顿都不够,雪狼王到处抓了难民来往城里赶,就是拼命的往西风城里塞麻雀,麻雀多了西风城里的粮食就少了,那时雪狼王不要来打,我们自己饿也饿死了。” “原来如此。”“果然好毒的计策。”“难怪又不攻城又不撤军,原来安排了这般毒计。” 众人都明白了,议论纷纷,白云裳看向战天风,道:“那怎么办呢?难道听任这些难民给雪狼兵杀死而不放他们进城?” “如果不想拖累西风城里的军民一起死,那就只能这样做。”战天风看着白云裳:“雪狼王杀得几万人十几万人,见我们不上当,便会死心退兵。” “不。”白云裳身子一颤,急切的看着战天风:“那太残忍了,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给雪狼兵残杀呢?” “这一条计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双绝计。”战天风仰首向天,回忆诡战篇中的记叙:“何谓双绝,开城,一块饼两个人吃,吃完了大家同归于尽,此为绝户,不开城,听任敌人残杀自己的同袍,城里的人即便最后能撑下来,也会为自己的自私忍心羞愧欲死,此为绝心,毒啊。”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都怵然动容,城头上一时再无人吱声,只有城下的哭声越发震耳。 “风弟。”白云裳看向战天风:“请你下令放他们进城,你有办法对付雪狼王这条毒计的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看着她秀目中的期待信任,战天风胸中一热,点头道:“好,放他们进城,咱们宁可绝户,不可绝心。”看向马齐:“你去安排,多设粥棚,难民会越来越多的。” “圣天子仁德啊。”逸参跪下叩头,泪流满面,马齐也是一脸激动,颤声答应,回身时过于激动,绊了一下,一跤摔倒,边上的白云裳忙伸手扶起,道:“老相国,没事吧。” “没事。”马齐摇头,白胡颤动,看着白云裳道:“老朽只是激动的,感谢苍天,降此圣主啊。” 马齐颤悠悠的去了,他的话却不绝的在白云裳心中回荡,她回头,看向战天风,战天风这时却在往城外看,他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脖子,身子也歪歪斜斜的,和那些街头歪着的小混混一模一样,但白云裳看着他的脸,却有些痴迷了。 随后几天里,难民源源而至,有些甚至是雪狼兵远出数百里外抓来的,都是妇女孩子,再或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没有一个壮年男子,总之一句话,雪狼兵往西风城里赶的,都是争食的麻雀,而不是有牙的老虎。 四天时间里,给雪狼兵赶进西风城的难民总数达到六十多万,西风城里立时人满为患,存粮顷刻告急,而另一个情报是,雪狼王又从国内调了大批军队来,大约有七八万人,雪狼王打了这些日子,三十万大军本来只剩下十七八万了,加上新来的生力军,总数又达到了二十五万左右。 这几天中,战天风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任何办法,本来想征召西风城中原来的青壮男子扩军,那样也可以扩充十多万人,总数能达到二十多万,然后以略占优势的兵力出城与雪狼兵一战,拼死打破雪狼兵的围困,但听到雪狼兵又添生力,战天风便彻底绝望了。 西风军野战本就远不如雪狼兵,何况又是扩充的新兵,便是人数占优也不一定能胜,别说还不占优。便算再加上车弩吧,西风城里也还有点子好钢,虽然不多,造个一两百具轻车弩该不是问题,但上次用车弩打了一仗,战天风看得很明白,车弩威力确实大,但还不到可以决定战争成败的地步,尤其是这种数十万人的大决战,射死个一两三万人,起不了太大作用,且车弩也有自己固有的毛病,射完后再装箭慢不说,最主要是不灵便,敌人从一个方向死冲还差不多,若反应灵活的,见中军有车弩就冲两翼,战天风便没有多少办法,便能把车弩转向,那还要担心射着两翼的自己人,不可能就光突突的摆一个弩阵而两翼不派军队掩护吧,那除非是几千万把人的小仗。 战天风焦头烂额,壶七公却是兴高采烈,原来因为粮食吃紧,马齐开始大力打击屯粮不卖的奸商,奸商粮食藏得密,但天下就没有壶七公找不到的密窟,这天战天风正一个人在宫中转着***想主意,壶七公兴冲冲回来了,告诉战天风,他又找到了三个奸商的密库,至少起出了十来万斤粮食。 “十来万斤啊。”壶七公一脸夸张:“堆起来可是一座大山呢。” “那是。”战天风点头:“现在西风城里大约有一百三十万人,摊到每个人也有一二两,能喝上一碗粥呢。” “你小子什么意思?”壶七公恼了,怪眼瞪着战天风:“想贬低老夫的成就?” “不是不是。”战天风慌忙摇手:“我的意思,是请你老发扬光大,明天再多找几个这样的密库出来。” “你小子别以为老夫找不出。”壶七公哼了一声,却又看了战天风道:“你小子到底想出主意没有?不会就只盼着老夫每天给你找奸商的密库吧。” “没有。”战天风摇头:“说了晨姐不在,我脑袋根本不转。” “瞧这点出息。”壶七公呸了一声,忽地眼睛一亮,道:“对了,老夫昨夜在一奸商家里看到个美女,可能是那奸商的小老婆,那真真是个美人胚子,比你的苏大小姐绝对不差。” “真的。”战天风也是眼睛一亮。 “老夫看过的会有差?”壶七公鼻子一翘:“怎么样,要不要老夫给你去弄了来,你小子抱着个新鲜美女刺激一下,说不定就想出主意来了。” “那当然好。”战天风喜叫,但随即却又垂下头,叹气道:“还是不要了吧,马大哥若知道了,必然看我不起。” “什么呀。”壶七公翻眼:“又不是要你强抢民女,那奸商给马相国砍了,奸商的大老婆要把所有的小狐狸精都卖掉呢,老夫随便花几个银子就买来了。” “那倒是不错。”战天风眼睛复又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这个马大哥不会管,但云裳姐会怎么想呢,她会不会。” “去你的吧。”壶七公终于恼了:“你小子混混一个,编还那么多顾虑,你不要拉倒,老夫去买下来自己亨用。”说着转身自去。 “围城,存粮,二十五万,到底要怎么破呢。”战天风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揪着头发。 香风微起,战天风抬头,是白云裳来了,战天风忙站起来,道:“云裳姐,你还没休息啊。” 白云裳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担心关切,道:“风弟,这几天可苦了你了,我去七喜国走一趟,替你把苏晨接来好不好。” 战天风吓一大跳,忙道:“不要,云裳姐你别当真,我和七公开玩笑的,逗他玩的,并不是真的要抱着晨姐。”说到这里,眼睛突地一亮。 白云裳一直在看着他,立知他想到了新的东西,道:“风弟,你想到办法了?” 203上 “是。”战天风用力点头,一脸喜色,道:“死守城中是破不了雪狼王毒计了,但我们可以出城去,牧流国不是还有诸候三十万联军吗,可以从他们身上想点办法。”说着看向白云裳:“谢谢云裳姐,还是你提醒了我呢。” “谢我什么啊?”白云裳忙摇头,却有点疑惑道:“诸候王给雪狼王打落了胆,只怕不敢起兵来破围吧,要敢来早就来了啊。” “我自然有办法。”战天风一脸自信,略微一想,道:“这面还要布置一下,不能让雪狼王的探子发觉我们离城了,云裳姐,干脆劳烦你去见一下马相国,让他跟西风王说,就说我得了重病,你和马大哥要闭关给我治病,让西风王把庆家兄弟调一个来守王宫,再加派护卫,任何人不得出入。” 白云裳依言去了,战天风又跟马横刀说了自己的计划,让他去找壶七公回来,无时壶七公回来,白云裳也回来了,不多会逸参马齐庆家兄弟齐来,战天风跟逸参大致说了自己的计划,又叮嘱逸参坚守城池,并保证他一定会带兵回来解西风城之围,随与白云裳马横刀壶七公三个连夜离了西风城,奔向牧流国,为免穿越雪狼兵大营时走漏风声,连白云裳马横刀三个也喝了一叶障目汤,风不惊草不动穿营而过。 四人飞掠一夜,天明时分进了牧流城,虽说是关外仅次于西风国的第二大国,但牧流国实际上比西风国小得多,王都牧流城也远不能与西风城比,当然,若与七喜城相较,可又有两三个那么大了,战天风几个在朝阳中看去,倒也颇觉雄伟,城中人烟也算繁茂。 战天风四个直掠进王宫中,王宫守卫中也有两把二流好手,立时现身拦截,哪里拦得住?给战天风直闯进去,牧流王正上早朝,突见战天风现身朝堂之上,又惊又喜,手足无措,急喝退还在大叫捉拿刺客的王宫护卫,请战天风上了王座,自己领群臣拜见。 见了礼,战天风让牧流王及群臣起来,看了牧流王道:“我来牧流城,不是来逃难的,西风城并没有陷落,我是来领军的,我将亲自统领诸候联军,打破西风城之围。” 牧流王又惊又喜,忙道:“天子神威。”随又道:“天子远来辛苦,请先入后宫休息,臣。” “不必。”不等他说完,战天风断然摆手,道:“你现在就去请诸王来。” 牧流王忙躬身应了,急派人将诸王一齐请来,上次一仗,死了五王,星沉王则还在西风城里,其余二十五王加李一刀等都在牧流城里,无时齐至,李一刀见了战天风,惊喜交集,他们到这会儿都还没明白,战天风到底是怎么又成了天子的呢。 战天风冲李一刀华拙微微一笑,随即看向诸王道:“你们虽远在这牧流城里,但西风城那边的战况大概也都是知道的了。” 这话一出,诸王脸色齐变,一齐跪下叩头,牧流王颤声道:“禀——禀天子,臣——臣等心忧天子,对西风城战况确是日夜忧心,本该早日起兵来救,只是——只是。” 他结结巴巴,战天风不耐烦了,一摆手,道:“算了,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要怪你们,我的意思是,你们即然知道西风城里的情况,也就免得我来说了,雪狼王施毒计,要活活困死西风城所有百姓,我今日来,便是要亲自领军,打破雪狼王之围。” 诸王这才舒了口气,齐叫:“天子神威。” 诸王叫声虽有些参差不齐,但却都是出自真心,上次一仗,战天风亲临战阵以弩阵断后,保住了中军,牧流王后来自然说了给诸王听,而战天风在西风城里屡破雪狼兵的事迹也由探子一一传回,所以诸王对战天风这天子无不心服,诸王本在两难之中,不去救西风城,有勤王不力之罪名,去救却又实在没胆量,战天风要亲自领军,可就解决了个大问题,因此诸王舒这一口气,还不仅仅是因为战天风不怪他们。 他们的心思,战天风自也明白个大概,不过这会儿也说不得那么多,道:“但这次我亲自领军,不能象上次你们领军一样,三十二王三十二个头,这次只能有我一个头。” 牧流王急道:“自然一切惟天子之命。”诸王也一齐称是。 战天风摇头:“不是听我一个人的号令就行了,而是军队要从根本上重组,三十二国联军通通打散,从中挑选精锐组成新军,这支新军再不是牧流军或者星沉军,而就是我的军队,从上至下,只知有我一人,只听我一人号令,如此才令军心如一,指挥得力,才能打胜仗。” 上次亲眼见过了诸候联军的乱象,因此白云裳一直在担忧,即便战天风亲自领军,乌合之众的诸候联军只怕也不是雪狼王的对手,但听了战天风这话,立时就明白了,暗暗点头:“这法子好,他的才智,果非一般人可比。” 但诸王听了战天风这话,却都有些发呆,兵者凶器也,故天子不领兵而兵归诸候,此乃古礼,战天风这么做,可是大违古制,当然,在诸王的内心中还有一个忧虑,就是对兵权脱手的担忧。 眼见诸王犹豫,战天风霍地站了起来,眼发威光,扫视众王,沉声喝道:“谁有不同意见吗?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这一喝,运上了玄功,诸王心中都是情不自禁一跳,牧流王当先跪倒,道:“天子英明,确只有让军心如一,才能打胜仗。” 他这一当先表态,诸王便也跟着表态同意。 华拙因只是七喜国的代表,跟李一刀跪在最后,他是深切的知道上次联军败因的,这时眼见战天风以压顶之威,从诸王手中夺取了兵权,不免惊喜交集,偷眼看一眼战天风一脸威严的脸,想:“这人好生奇怪,不但一下大将军一下七喜王一下又变成天子,最不可思议是才智也突飞猛进,在南峰关时,不过有几分豪气而已,主意还要我出,但这会儿不但霸气日盛,更是才气逼人,智计手段,无不让人钦服,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真的是天上金童下凡。” 上次战天风鬼扯的什么金童玉女之说,众盗深信不疑,内中惟有华拙不太信,他乃才智之士,知道世间所谓仙佛,其实不过是一些修真之士,邪正不同而已,不可能真有什么神仙,但这会儿可也有些迷惑了。 摄服众王取得兵权,战天风大喜,即刻带众王一起到大校场,让众王将自己的军队一一带进来,挑选精壮兵士,全部重新编组。 诸候联军共有三十万多一点点,战天风从中挑出二十万健壮有力的,十人一什,设正副什长,百人一队,设正副队长,每一队士兵中,同一国的人最多不超过十人,且这十人还要打散,绝不放在同一什中。千人一旅,每旅设正将一员,偏将两员,万人一军,设总兵一名,副总兵两名,又在诸将中挑名望最高者为左右大将军,辅佐主帅。 惟一没打散的,只有李一刀的一万人,却也分成两部,一部五千人为弩兵,由华拙率领,另一部为中军亲卫,由李一刀率领。 203下 大半日时间,全军重新编排完毕,战天风站在点将台上,叫道:“我为天子,你们是暂新的军队,便叫天军好了,我将亲自统率你们扫灭雪狼兵。”说到这里,眼发电光,扫视全军,厉声道:“雪狼兵凶悍,但雪狼兵也是人,本天子在西风城里,屡败雪狼兵,今日组成天军,更有信心率领你们彻底扫灭雪狼兵,众将士须得人人奋勇争先,有畏战怯敌者,休怪军法无情。”取一枝令箭飞丢下去,喝道:“李一刀,我命你为督战队队长,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赧。” “遵命。”李一刀接了令箭,执刀在手,扫视全军,一时三军凛然。 但战天风知道,仅仅靠威吓,出不了战斗力,这支重新编组的天军还必须要一翻苦练才能真正形成合力,战天风本想亲自练军,但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只得将练兵的事交给左右大将军。 左大将军鲁能本就是是牧流国大将军,右大将军鲜于诚则是飞白国大将军,两人在关外诸国中都是声名赫赫,但当战天风以诡战篇中的练兵之法交代两人时,两人都是大吃一惊,因为战天风所说的练兵之法,与他们平日的练兵之法,大不相同,其中的一些见解,尤其是关于心战的,他们在练兵中偶尔也有所觉,却从没有特别的注意过,更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加以实践。 战天风看两人发呆,知道两人的心思,微笑道:“雪狼兵是人,天军也是人,所差者,不是武功力气,而是心气,所以天军首重练气,要激发他们的血气,煅造他们的杀气,只要心气上来了,则我军必胜,西风城存粮不多,我们最多有十五天左右的练兵时间,十五天时间里,能不能练出一支敢打敢拼士气高昂的铁军,就全靠两位大将军了。” “请天子放心。”鲁能鲜于诚一齐拜倒。 白云裳马横刀壶七公三个一直在跟在战天风身边的,听了他教给鲁能两个的练兵之法,都是暗暗点头,鲁能两个出去,壶七公对战天风道:“别说,你小子还真是有一套呢,上次你说练白胡兵大败雪狼兵之事,老夫一直不太信,现在看来你小子是没吹牛皮。” “什么啊?”战天风撇嘴:“你老看我象个爱吹牛皮的人吗?” “得,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壶七公冷哼,马横刀白云裳都笑,白云裳看了战天风道:“风弟啊,你在朝堂上和点将台上确是象是个大人,而且是大英雄大豪杰,但一流露本性,可又象个小孩子了。” “什么小孩子。”壶七公斜眼:“简直就一小混混。” “你老积德吧。”战天风抱拳作揖:“好歹我现在也是天子呢。” 看了他那样子,白云裳几个更是大笑,说笑一回,马横刀有点兴奋的道:“诸候军这一重编成天军,指挥通畅,三军如一,再激起全军的斗志,还真可和雪狼兵一斗呢。” “不行。”战天风却大大摇头:“别说雪狼兵有二十五万,兵力要多过天军,便是战力也远在天军之上,如果我亲自练兵,有半年时间,再打上个三五仗,这支天军才真的能成为挑战天下任何雄师劲旅的铁军。” “你说这支只天军打不过雪狼王。”壶七公老眼大瞪:“那你在这里忙个屁。” “我曾练九胡兵和雪狼兵打过,论野战,雪狼兵真的是一等一的劲旅。”说到这里,战天风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当日的战况,沉凝着道:“当世能以同样兵力与雪狼兵硬撼的,只有我在白胡练出的红黑两旗军,但九胡本就是与雪狼兵差不多的铁骑,天军想要练到那个样子,要付出十倍的努力。”想到这里,他再一次想到了手弩和弩战之术,但想一想还是放弃了。 弩战最重要的就是骑术的配合,同样是短短的十余天时间里,赤虎能练出一支精锐的黑旗军,是因为九胡兵本就人人都是骑术高手,马背上的民族,生在马上死在马上,人和马几乎就是一体,只要稍加调训而已,而天朝人在先天上就和胡人有极大的差别,马对天朝人来说,不是生来的伙伴,只是后天的工具,或许天军中也有骑术精良的骑者,但整体上,与九胡兵比,天差地远,别说十余天时间,便是十个十天,战天风也没有把握能够再练出一支黑旗军。而与黑旗军同一道理,战天风也绝不敢想能在天军中练出一支红旗军,想要那样的精锐,要在天军百战余生之后,再加苦训,才有可能。 “那你说我们还是无法打破雪狼王对西风城的围困?”白云裳也有些担心起来。 战天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姐你不要担心,我之所以没时间亲自练兵,就是因为我还要做些事,硬拼天军打不过雪狼兵,但我们可以借助其他的力量,放心好了,我有绝对的把握打败雪狼王,而且我要给雪狼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终他一生里,我要让他永不敢生入侵天朝之心。” “你就吹吧。”壶七公哼了一声。 “不是吹。”战天风摇头,道:“七公,再辛苦你老去趟七喜国,让晨姐把造好的车弩送来,有多少送多少,另外不要再造了。” “又要老夫跑腿?”壶七公瞪眼,点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小子若是说话不算数,打不过雪狼王,到时看老夫怎么收拾你。”说着向白云裳马横刀一抱拳,即刻去了。 战天风随又召来牧流王,画了连环甲马的图样交给他,让他连夜召集牧流城周遭三百里内所有铁匠,打造铁甲,没有选进天军的十万联军战天风也全给他,让他选其中一些略精壮有力的去给铁匠帮锤,要求在十天内至少要打制十万副甲马出来,牧流王不知战天风要这么多铁甲做什么,但自那次战天风亲自指挥弩阵断后并成功保住中军后,牧流王对战天风这天子可说是敬畏之极,凛然应命,连夜发出召集令,征召铁匠开炉造甲,牧流城里一时炉火熊熊,彻夜不熄。 便是马横刀白云裳也对战天风打造这么多铁甲的举动十分不解,马横刀道:“胡马来去如风,天军本来就比不过,再要披上铁甲,岂非更加笨重。” 战天风摇头:“正因为胡马来去如风,天军无论如何都比不过,所以才要扬长避短,不和他们比速度。” 马横刀还是没能明白,他看白云裳,白云裳眼里也净是迷惑,他两人虽然都有着极高的智慧,但所谓隔行如隔山,对军事实在是不太懂,怎么也想不清战天风到底要怎么个扬长避短法。 马横刀不甘心,试着道:“你的意思,是以铁甲兵去冲阵,冲破雪狼兵的围困是吗?重甲骑兵冲击力确实强,但雪狼兵如果不正面对撼呢,天军一冲他们就跑,天军没力了他们又围上来,我不懂军事,但这种以虚招应实招之法,刀法中却是常见,若是对那些只会拼蛮力的,这招可是管用得很。” “是。”战天风点头:“如果雪狼兵不和我们硬拼,那连环甲马就太笨了,所以这一仗成败的关健,就在于要想个办法逼得雪狼王不得不以轻骑和我的铁甲骑兵硬拼。” 马横刀两个终于是有些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战天风到底要用什么法子逼雪狼王和他的铁甲骑兵硬撼,但至少明白,战天风一切都是有计划有目地的,马横刀与白云裳相视一眼,笑道:“原来如此,大哥我不懂军事,还是不问了。” 第204章 白云裳心里其实隐隐约约的,也就是这个疑问,听马横刀挑明了,微微凝神,反问马横刀:“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马横刀呵呵一笑,道:“白小姐不要和老马打这种禅机吧。” 白云裳抿嘴一笑,看他一眼,道:“人家不是和你打禅机,只是当你是大哥嘛,所以先要问你的意见。” 她这话里,带着一丝丝娇嗔,马横刀一愣,笑道:“云裳小姐可是难得肯走出禅境直接和老马对话哦,不过老马应该是搭了战兄弟的福吧。” 白云裳轻声一笑,却并不否认,道:“风弟当你是大哥,云裳自然也就当你是大哥了。” 马横刀一笑,道:“战兄弟这小子,就是人缘好,不但云裳小姐纵容他,便是壶七公那样的老怪物也卖他的帐,有时候好象是给战兄弟哄了,其实老怪精得很,只是乐意给战兄弟哄着吧。” “是。”白云裳点头,想着战天风大拍壶七公马屁的情形,不由又是一阵轻笑,笑容微收,道:“因为一个特别的机缘,我和风弟很投缘,但一直以来,我都只是觉得他本性不坏,虽有些顽皮搞笑,也就象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但这些日子我跟在他身边,看他奋起与雪狼王周旋,竟象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其才智手段,让人完全想象不到,竟是潜力无穷,所以有时候我也真的在想,如果真是他做了天子呢?对于天朝,对于百姓,是祸?是福?玄信做天子,真的可能比他强吗?”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中。 马横刀也在沉思中,走了一圈,道:“我是听你说了他的事后才略微知道他的另一面的,不瞒你说,先还真有些怀疑,但看了这些日子,我信了,确如你所说,战兄弟身上好象有两个人,真是不可思议。” 白云裳眼中慧光闪铄,道:“我们先看到的是他的本性,有些油滑,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后看到的我也想不太清楚,他很聪明也很机灵,但有些东西可不是凭一点小机灵就做得到的,他一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遇合,这些遇合加上他本有的机灵聪明,便成就了另一个他,只是真的难以想象,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遇合可以把他煅造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想到一件事,咯咯一笑,道:“马大哥,你可能不知道,这人还是佛印宗的方丈呢。” “什么?”马横刀也是又吃惊又好笑:“不会吧,怎么可能?” “是他自己说的。”白云裳越觉好笑,道:“他应该不会骗我。” “佛印宗可是关外佛门第一大宗派啊,真是不可思议。”马横刀连连惊叹,但随即点头道:“但也难说,这家伙不是连天子都做了吗?” “是啊。”白云裳笑看着他,两个人忍不住齐笑起来。 “战兄弟这个人啊。”马横刀笑了一会,摇摇头,道:“他要真做了天子,我可以肯定是天朝之福。” 听了他这话,白云裳眉间现出凝重之色,道:“但无论如何说,他终是假冒的。”说到这里,她看向马横刀:“大哥的意思,是不想把传国玉玺交回给玄信吗?” 马横刀一扬眉,道:“古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就我个人来说,谁做天子都一样,玄信做得,战兄弟自然也做得,那些都无所谓。”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惟一放在我心上的,便是百姓的祸福,我之所以替玄信做事,便是不愿看到因帝位之争而导致大规模内战,战乱中的百姓是最苦的,在战乱中,人命不如狗啊,而且一旦我天朝内乱,外族便会趁势而入,弄得不好,我大天朝甚至有亡国灭种之祸,象这次的西风国一样,如果不是战兄弟,即便有你我一刀一剑,西风城也早已破了,西风亡,关外还有哪一国能挡得住雪狼王的铁骑,关外天朝的国土,便尽数归了狼族。” “是啊。”白云裳轻叹:“我之所以出山,也是因为怕天朝爆发大规模内战,想尽一分薄力而已。” “但就算玄信拿回了传国玉玺,就一定可以避免内战的爆发吗?”马横刀忽地停下身子看向白云裳。 白云裳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摇头,道:“但风弟是假冒的这件事,很多人知道,黑莲宗,九鬼门,无闻庄,我也不能向佛门隐瞒真象,而佛门是不会支持一个假天子的。” “如果玄信做天子,他至少能得到七大玄门和佛门为首的正道力量的全力支持,我佛门中虽有秘信说枯闻夫人正全力支持归燕国的假天子,但只要玄信拿到了传国玉玺,我想枯闻夫人也绝不敢逆天而行,七大玄门为首的正道加上佛门,这可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啊,尤其那种无形的影响力,怎么说都不过份。”白云裳眼望远方:“而如果风弟做天子,这股巨力不但不会相助,反而会成为反力,黑莲宗也绝对会趁机兴风作乱,天下将乱成一锅粥。” “是,假的终是假的。”马横刀叹了口气:“消息也肯定会在各诸候国之间流传开,关外三十四国曾与战兄弟共患难,或许会全力支持,但关内就不同了,尤其归燕红雪净海三国,即知战兄弟也是假的,那又如何肯放手,更不要说拥立真玄信的三吴了,三吴虽经了一场内战,国势大衰,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潜势力也颇为惊人,若这四大国一齐与战兄弟作对——?”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白云裳也不再说话。 月光躲进了云里,天地间的一切,突然就朦朦胧胧起来。 随后几天里,鲁能鲜于诚练兵,牧流王造甲,同时打制长枪大戟,战天风却照着地图,围着西风城周围寻找合适的战场,找了两天,才在西风城西南三百里外,找到了一个叫葫芦峡的地方,觉得比较满意。 葫芦峡峡长十余里,前面对着西风城的是葫芦底,宽达百余丈,但出口的葫芦嘴却只有数丈宽,峡里则呈半圆周形,在中间又还往里掐进一段,整个儿看上去,真的就象一个蜂腰葫芦。 战天风将葫芦峡里外前后尽竭看了一遍,又将诡战篇中类似的战法计策想了一遍,前后想得通畅,才最终确定下来。 从七喜国当大将军到九胡练兵到苦守西风城,如山的重压苦苦的磨练着战天风,九诡书中的死东西一点一点在他脑中变得灵活,虽然无论是夺取诸候兵权重编新军还是以重甲对轻骑,这些在诡战诡谋篇中都有类似的例子,但也绝不完全相同,这里面已开始融进战天风自己的智慧,或者说,他已经能灵活的运用诡战篇中的东西了。 惟一没有改变的,或许只是他的本性,这也是在白云裳马横刀眼里看来,他身上好象有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的原因。 压力让人成熟,尤其是有着前贤成系统的指引,只要不是太傻,任何人都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潜力,让所有人括目相看。 但能在需要时成熟,一旦事过又能象战天风这样回复本性的,却是不多见。 也许是战天风的本性实在太强烈,也许是打小街头的挣扎刻下的铬印太深,总之现在的战天风,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要让战天风彻底成熟,从骨子里变得深沉、智慧、锋锐,就目前来看,很难,白云裳马横刀都有着极高的智慧,定力更是坚若磐石,绝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却同时起心想让战天风的假天子变为真天子,其实就是认定他的本性永远不会变,一个虽然有些油滑但本性不坏却又才智高绝的天子,无论是对天朝还是对天朝百姓,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但人的天性真的就永远不会变吗?或者说,战天风永远不会变吗?谁也不知道。 看好地址,战天风立即将在帮着打铁的两万士兵调了来,在葫芦峡前面峡口五里处,横十里纵深一里的地块上,下令五天内呈梅花状挖五千个陷马坑,挖好后上面要辅上木板再盖上松土,总之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来,坑与坑之间有地道相通,土兵可自由进出。 马横刀白云裳自然一直是跟着战天风跑的,看他下令挖这么多坑,虽然能看出来是伏击雪狼兵用的,便具体怎么用却想不明白,不过也懒得问了,自那夜对话后,无论是马横刀还是白云裳,似乎都有些消沉。 十天后,十万副连环甲马造了出来,当然,跟在白胡时一样,急造出来的甲有些粗,但也将就能用了,随后开始训练,当日在白胡,战天风训导练甲马只用了几个时辰,这一次却用了五天始才勉强可用,这些兵还是给鲁能鲜于诚训练了十天的,这让战天风更感概天朝兵与胡兵的差别。 他感概,所有的军士,包括鲁能鲜于诚及诸王却还都迷糊,战天风造出来的连环甲马看上去虽然新奇,若用来对付步兵或许也有用,但胡马来去如风,追得上吗,只是战天风不说,也没人敢问。 连环甲马练好,壶七公也押了车弩来了,这次只有一百具轻车弩,五十具中车弩,七喜国的国库却已经空了,而西风城也同时传来消息,城里已经开始闹粮荒了。 虽然天军仍远不能让战天风满意,但他知道,再不能拖下去了,即日行动,十万连环甲马由鲁能率领去葫芦峡后的山中隐伏,华拙所率五千车弩也跟了去,再将如何行事嘱咐了鲁能。另十万天军由鲜于诚率领,急赴西风城,至于挑剩下的另十万人,除五千人留在了葫芦峡外随时准备进陷马坑外,其他的统由牧流王率领,也开赴西风城,战天风交代他们的只有一句话,在得到命令后拼命的跑,向葫芦峡跑。 牧流先见战天风让他统领十万残兵,吓一大跳,后来听说只要他逃命,那到是可以胜任,也就不吱声了。 西风城西南七十里,有一条小河叫白玉河,传说有人曾在河中捡到过巨大的白玉,因而得名,河上有桥,叫白玉桥,是木制的廊桥,比较宽,可容四马并行,但其实白玉河并不太宽,水也不是很深,在一些水浅的地方,完全可以涉水过河,骑兵尤其可以轻松泅渡,当然,轻松的意思是对岸没有敌人的阻击,若敌人在河岸边伏下几千弓箭手,慢慢泅渡可就成活靶子了。 第三天一早,战天风鲜于诚率十万天军到了白玉桥边,牧流王率领的十万残兵却是接近午后才到,牧流王向战天风请罪,战天风摆手,道:“没事,你让大军沿河摆开,记住,见了雪狼兵,个个都要装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牧流王听了一愣,战天风却又一笑道:“放心,不要你们打仗,还是那句话,我一下令,你们就拼命逃好了。”牧流王始才放心,战天风身后的白云裳马横刀却忍不住相视而笑。 在等待牧流王的时间里,战天风已命鲜于诚在河上架了五座浮桥,午饭后,鲜于诚率十万天军过河,战天风对鲜于诚道:“城南是雪狼兵右军将军卫旗的大营,有五万人,你领军前去,不必真个破围,只须冲杀一阵便回头,记住,千万不可恋战以免被雪狼兵大军所围。”鲜于诚领命去了。 经过十五天艰苦训练,天军面貌焕然一新,斗志高昂,指挥起来也得心应手,但战天风始终不放心,眼看鲜于诚率军远去,战天风扭头对马横刀白云裳道:“我们跟去看看好了。” 三人远远跟在鲜于诚大军后面,个余时辰后,鲜于诚大军到了西风城南,随即便发起冲锋。 雪狼王赶了数十万难民进城,只等着城中粮尽,虽将西风城围得死死的,却再不攻城,而在一举打败诸候联军后,他也认定诸候联军不敢再来救援,所以并没有多少防备,鲜于诚十万精骑突然袭来,卫旗军着实乱了一阵,但鲜于诚害怕东西两门的雪狼兵闻讯赶来应援,略冲杀得一阵,即便下令回军,卫旗给鲜于诚这一下突袭,折了数千人,醒过神来,却是勃然大怒,一面遣人急报雪狼王,另一面竟就率领残兵猛追鲜于诚。 战天风远远看着,大大摇头,叹了口气道:“以十万对五万,又是突袭,鲜于诚竟不敢多冲杀一阵,而卫旗刚败了一阵,却就敢以少追多,这就是胆气啊。” 马横刀也摇摇头,白云裳却道:“但较之上次的诸候联军,重组的天军还是要强多了。” “是,至少逃起来有秩序,不象上次一样乱作一团。”战天风苦笑,道:“行了,不要看了,回去吧。” 三人回到白玉河,不多久便闻蹄声如雷,鲜于诚十万大军急驰而来,乱哄哄奔到河边,便要从白玉桥和五座浮桥上过河,战天风一时不知哪来的怒火,猛地跃身过河,厉声喝道:“你们真的想象丧家狗一样给人赶过河吗,我替你们羞愧,本天子就在这里,一步不退,你们可有人敢与本天子一道背水一战?” 他这一声喝运上了玄功,声传数里,全军皆闻,一时人人脸上都有羞愧之色,鲜于诚一张脸更是赤红如火,猛地回马,大喝道:“回军,打退追兵再过河,替天子争这一口气。”喝声中一马当先奔回去,十万天军给激起斗志,跟着狂杀回去,奔出数里,迎头撞上追来的雪狼兵,两军立时杀做一团,一时间杀声震天。 眼见天军鼓勇杀回,马横刀点头道:“只一句话便激起全军斗志,兄弟好手段。” “我也是一时心中有气。”战天风苦笑摇头:“本来他们是诱敌的,退过河理所当然,我另有让雪狼王哭天的计策,但一支军队,光靠谋略不行啊,一支军队,最主要是要有胆,胆气杀心,才是一支军队的军魂,杀气在,军魂永在。” “杀气在,军魂永在,说得好啊。”马横刀怵然动容,一时兴起,道:“老马也去斩两个雪狼兵过瘾。”身子一闪,消失在战阵中,他虽是当世顶尖高手之一,但在千军万马的战阵中,也不过是一把快刀而已,惟一的好处是,战天风不必担心他会为乱箭所伤。 雪狼兵虽然悍勇,究竟兵少,尤其是想不到只会逃命的天军竟又敢回头杀来,而且十分凶悍,一时到是怯了,厮杀一阵,便败了回去,鲜于诚这回胆气越发足了,竟还挥军去赶,战天风倒已是心满意足了,下令鸣金收兵,马横刀又先回来了,捧了酒葫芦猛灌一气。 战天风看了他笑道:“过瘾吗?” “还不够过瘾。”马横刀摇头:“统共杀不过百把个人,有什么过瘾的?” 战天风哈哈一笑,这时鲜于诚已率军回来,战天风扫视全军,好一会儿不说话,直到所有的目光全落到他脸上,才猛地大叫道:“这才是天军的样子,我为你们骄傲。” 第205章 这话一出,欢声雷动,白玉河水几为之沸腾,经过这一仗,鲜于诚率领的这十万天军心境彻底转换,战力或许仍不如雪狼兵,胆气却出来了。 战天风随即令鲜于诚率军过河,烧了浮桥,到天近黑时,雪狼兵复至,这次却至少有十万人,打的是镇南大将军忽尔度的旗号。 白玉桥仍在,忽尔度挥兵便攻,鲜于诚率军死守,这会儿有了胆气,有两次打退雪狼兵后,还率小部队攻过桥去,虽然只是一晃便回,但气势是出来了,战天风看了,也自高兴。 看看天黑,忽尔度不再进攻,沿河扎下营盘,两军隔河对峙,第二天一早,忽尔度挥兵再攻,这一日攻势便猛烈了许多,不但猛攻白玉桥,更想泅水横渡,而天军也是气势如虹,守得坚若磐石,牧流王所率十万残兵本是依命装样子,见了雪狼兵挺胸突肚而已,见了天军气势,一时也激起勇气,沿河放箭,将试图泅渡的雪狼兵做水鸭子射,倒也大呼小叫,不亦乐乎。 雪狼兵攻了一日,水涨三尺,河水尽红,却始终未能有一个兵过得河来,到天黑只得停手。 看天军打得顽强,马横刀大是兴奋,却有些疑惑,问战天风道:“战兄弟,你不是说天军在这里主要是诱敌吗?那又何必这么死守?” “是诱敌。”战天风点头:“但若一击即溃,雪狼王便会失去追击的兴趣,一支对他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军队,他是懒得浪费力气的,但若这支军队表现出极强的战力,雪狼王便会起心,必要歼而后甘,那便会死追到底,也才能真正达到诱敌的目地。” “有理。”马横刀明白了,点头。 一面隔河对峙,战天风一面令鲜于诚派出探子,沿河打探,四更天时探子回报,下游三十里处出现雪狼兵,总数约两万人左右,正准备泅渡过河。 “行了。”战天风听了大笑,命牧流王率军先悄悄退去,小半个时辰后,探子报偷袭的雪狼兵到了十里开外,始才令天军急速后撤,隔河对峙的忽尔度一见天军后撤,立知偷袭败露,即便挥兵过河,却已慢了一步,但正如战天风所料,雪狼王对这支人数众多战力又十分强悍的诸候军十分的感兴趣,给忽尔度的命令是务要全歼,而不是击溃便算,因此忽尔度与偷袭的雪狼兵合兵一处,随后猛赶。 战天风虽料定忽尔度会紧追不放,但仍不放心,叫壶七公盯着忽尔度追兵,只要忽尔度收兵不赶,他便要回兵反攻,务要将忽尔度诱进葫芦峡,忽尔度即然死追不放,他倒是不要操心了。 天军到葫芦峡外,牧流王所率残军早已穿峡而过了,战天风下令鲜于诚列阵,让兵士休息吃干粮,必须要在峡外打一仗,打出忽尔度的怒火,才能最终将忽尔度诱进峡中,否则若忽尔度见峡不入或只遣小股部队入峡,他所有的计策便全部要落空了。 半个时辰后,忽尔度追兵杀至,过那些陷马坑时,全无所觉,战天风得报暗喜,陷马坑不是对付忽尔度用的,但忽尔度替他检验了陷马坑的隐蔽性。 华拙弩阵早已布好,雪狼兵到四百步处时,五十具中车弩齐射,随后是一百具轻车弩狂射,箭如密雨,雪狼兵前军成片栽倒,攻势为之一挫,战天风立命鲜于诚挥兵进攻,他早令鲜于诚将十万天军分为五队,利用峡外不太宽敞的地形,每次以一队两万人迎击,略冲一阵,即便撤回峡中,第二队复上,待第一队撤尽,第三队复上,第二队再撤,如此轮番掩护,小半天时间里,十万大军尽撤入峡中。而华拙的五千弩兵在箭一放完后,便先行带了车弩退入峡中。 忽尔度自然不会听任天军遁去,死死咬着最后掩护的两万天军,一直跟着峡中,那情形,真如一条长绳上钓着的一条大鱼一般。 战天风一直在不远处的山尖上盯着,眼见忽尔度全军入峡,忍不住仰天狂笑:“行了,这世上从此不再有雪狼国存在了,哈哈哈哈。” 马横刀也明白了,道:“这峡里困住了十多万雪狼兵,雪狼兵必然起兵来救,那他就不得不与你的铁甲重骑硬拼,果然好计策,但你挖这么陷马坑做什么样,我还是没明白。” 战天风看白云裳秀眉一凝之后忽地露出微笑,笑道:“云裳姐是不是猜到了?” “我可不懂军事。”白云裳抿嘴轻笑:“不过你这么一说,又这么得意,却可以推想一下,马大哥刚说了,峡中困了十多万雪狼兵,雪狼王必要来救,要救就要打开峡口,但当面对风弟的连环甲马时,他打不过,必然要退,而陷马坑挖在峡外五里,也就是在雪狼王阵后,则作用也就非常明显了。” 她这么细细一分析,马横刀也恍然大悟,叫道:“雪狼王一退,陷马坑中藏着的兵士抽去盖板,面对连绵里余的陷马坑,雪狼王便有通天之能,他的大军也飞不过去,后面连环甲马再一压,雪狼兵有多少死得多少,峡外的被杀,峡内的也是必死无疑,战兄弟说的没错,这一仗后,世上真的就不再有雪狼国存在了。” 说到这里,他却骇然的看着战天风,道:“一计亡国,兄弟,大哥可是有点子怕你了呢。” “什么呀。”他一脸夸张,战天风难得脸红一个,道:“这样的计策,也只好瞒那些刀子比脑子快的狼崽子吧,象云裳姐,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想出真象,若把她换了雪狼王,我这一计绝对行不通。” “不。”白云裳摇头:“我能做出这种推理,是因为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若是一点也不知道,同样推想不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对军事完全外行。”战天风笑:“若你稍通军事,以你的眼光智慧,你会是战场上无敌的统帅,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可以瞒过你,就拿我来说,我一看到你的眼睛,就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敢玩了,好象什么都给你看穿了一样。” “哈,臭小子不打自招。”一边的壶七公猛叫起来:“说,没对着白小姐眼睛的时候,你都有些什么阴谋诡计了?” “早说了不敢了嘛。”战天风忙叫,瞪起眼睛看着壶七公:“七公,你若敢挑拨离间我对云裳姐千金不换万金也不换的姐弟之情,我就把老命拼给你。” 看了他挣喉鼓眼的滑稽样子,马横刀几个一时大笑。 他们笑,忽尔度却想哭了,追到葫芦嘴,两边崖上突然现出大批天军弓箭手,箭如雨下,在箭雨掩护下,剩余的天军尽数退出峡去,随即滚下无数滚木擂石,堵塞了葫芦嘴,这会儿忽尔度还没想到是中了计,只以为天军堵塞峡口是为了拦截他的追兵,忙令回军,要出峡绕道再追,回到前面峡口才发现不妙,百余丈宽的峡口处,竟平空多了一道山石加树木磊起的高墙,两边崖上则同样是箭如雨下,他这才知道中计,却已是晚了,峡中俏壁猿猴难攀,前后峡口箭如雨下,他已是插翅难飞,不过他虽惊不惧,一面退回峡中退避箭雨,一面派玄功高手紧急向雪狼兵报信,他相信只要雪狼王援兵一来,打开峡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却不知道,战天风给雪狼王准备了一道大菜,正等着他招客呢。 诱敌成功,鲁能十万甲兵出山,在峡口扎下大营,战天风又命鲜于诚的十万天军分成两拨,一拨两万人,在陷马坑之前诱敌,其实目地只有一个,还是怕雪狼王万一发现陷马坑,而自己的两万骑兵先从陷马坑上驰过,雪狼王狂追之下,就不大会去注意地下了,另一拨八万人则伏在左右两翼十里之外,一听炮响,立即杀出,因为陷马坑横长只有五里,两翼的雪狼兵仍可跑出一部份,而战天风却不想让一个雪狼兵溜掉。陷马坑中的坑兵则要到雪狼兵全部到峡口后才偷偷进坑,不能事先伏在坑中,否则只怕会给雪狼王军中的玄功高手发觉,虽然战天风相信在万马奔腾之下,即便是无天佛这样的顶尖高手,不留心也难以发觉地下隐伏的坑兵,但他仍不愿冒险。料敌从宽,这是诡谋篇中反复的训戒,战天风虽然天性大大咧咧,但兵凶战危,重压之下,不得不多动脑筋,他脑子本来就灵光,再有了九诡书的指点,还真的没多少破绽留给敌人,而无论是鲁能鲜于诚等众将还是牧流王等诸王,听着战天风布置,事无巨事,面面俱到,所用计策更是奇诡万端,自然是越发惊服。 雪狼王得报忽尔度十二万大军被困葫芦峡,又惊又怒,即刻起兵来救,第二日午后不久,雪狼王十三万大军便到了葫芦峡外,战天风得报,令鲜于诚照计划率两万人远出十里迎战,一照面,鲜于诚命对空放了一轮箭,随即回军,根本不接战,雪狼王驱军狂赶,直到峡口见到战天风严阵以待的大军始才停下,对陷马坑完全没有提防,也根本没有发觉,雪狼兵大军一过,隐藏的坑兵立即悄悄沿地道进坑,拆掉板下支柱,当雪狼兵再回来时,板下便是一个个死亡之坑。 先前鲁能藏兵山中,马是不上连环的,到此时接战,始才人披甲马上环,战天风为了给雪狼王一个最大的意外,让退回来的鲜于诚两万人遮在十万甲兵的前面,更多张旗帜,雪狼王一眼看过来,但见峡口一片旗海,声势倒是极雄,却就是看不透旗海后到底有什么玄机。 一眼看到雪狼王,战天风缓步出阵,仰天大笑三声,却又俯首大哭三声,后面壶七公见了,翻起怪眼哼一声:“臭小子,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搞鬼搞怪。”白云裳马横刀两个却都忍不住笑。 雪狼王一眼看到战天风,吃了一惊,打马而出,叫道:“原来又是你这小子在暗里搞鬼。” “不是小子,是天子。”战天风手一背,抬头挺胸,斜眼看了雪狼王,道:“雪狼王,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先大笑三声后又大哭三声吗?” 战天风在西风城里屡出奇计,雪狼王再不似初见面般轻视他,凝神看着战天风眼睛,道:“为什么?” “大笑三声,是笑你虽然开国称帝,其实仍只是个蠢材而已。”战天风笑。 雪狼王脸一沉,道:“那哭呢?” “哭,我是替雪狼国的寡妇们哭。”战天风看着雪狼王:“你先领军三十余万,后又调了七八万来,总数将近四十万,你雪狼国的成年男子,该是绝种了吧,可怜葫芦峡内骨,犹是香闺梦里人,凄惨啊,所以我先替她们哭上三声。” “你说你能将我全军尽歼于此?”雪狼王眼发电光,向战天风身后峡口一扫,冷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打不开峡口,救不出峡中人马吗?” “要不要再来打个赌。”战天风嘻嘻一笑:“上次赌了根龙须,这次却赌什么,啊呀,好痒。”他装模作样叫着,背心乱耸两下,反手到衣服里一摸,便就怪叫:“原来是个虱子,啊哈,这可是个好东西呢,天子乃是龙身,龙身上的虱子也就是龙虱,你看它,眼射电光映日月,长须抖擞透精神,吸了龙血身更壮,磨牙霍霍向狼王。” 他一通鬼扯,背后可笑坏了马横刀三个,听到笑声,战天风却还得意洋洋回头,笑道:“怎么样,我做的这打油诗还是有点子油水吧。” “有油水,对仗工整,四面溜光,果然是有油水。”壶七公点头,却抱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下,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她本绝美,这一笑春光乍放,所有的人,无论是天军还是雪狼兵都看得呆了,全忘了是置身大战场之中,残酷的血战立刻就会开始。 “多谢捧场,愧不敢当。”战天风尤自双手抱拳谢了一圈,自然更惹得笑声震天,他却回身看了雪狼王道:“你赢了,这龙虱便归你,你若输了呢,除了狼头,还有点子什么作抵没有?” 雪狼王冷眼看着战天风,并不信他的话,而若不是战天风在这些日子着实露了两手,现在更将忽尔度的十二万大军困在葫芦峡中,他看都不会看战天风一眼。 “留着你的虱子,慢慢受用吧。”雪狼王冷哼一声,打马回阵,手中弯刀一扬,十三万雪狼兵狂冲过来。 看着雪狼兵冲过来,战天风眼中射出冷光,蓦地一声厉喝:“今日将狼崽子斩尽杀绝。” 随着他喝声,挡在前面的两万天军轻骑左右疾驰开去,露出身后十万重骑,鲁能令旗一扬,十万骑人披重甲,马挂连环,迎着雪狼兵狂冲上去。 雪狼兵轻骑奔腾,如惊雷炸响,而天军的马蹄声却象闷雷郁郁,又象一座山在移动,震得整个地皮都不绝的颤抖。 “原来暗藏了连环甲马。”雪狼王一听声音就觉不对,看清天军的连环甲马,心下一惊,却又是一声冷笑:“区区连环甲马就想全歼我军,想得也太美了吧。”急传号令,收兵后撤。 雪狼王一代英主,极具应变之材,上次战天风在白胡以连环甲马大败雪狼兵,雪狼王得报后,反复凝思,便想出了应对之法。 重甲骑兵,马与马之间又是以连环扣着的,斩不烂撕不开,以轻骑硬抗显然不可能,但这样的连环甲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太笨重,不但追不上轻骑,而且不能跑太久,雪狼兵轻骑只要不硬抗,一见连环甲马立即借轻骑的灵活性急速后撤,待连环甲马跑不动了,又迅快的杀回来,待连环甲马迎战,又跑开,如此反复两次,连环甲马非累趴下不可,待连环甲马完全没了力气,再来一个急冲,连环甲马想迎战没了力气,想逃还自己拴着自己,便如缩进乌龟里的乌龟,只有等死了。 雪狼王想出的这个以轻灵对笨重的法子,确是应对连环甲马的不二法门,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的阵后,战天风竟预挖了陷马坑,他一边跑,还一边观察着背后连环甲马的势态,想着只要连环甲马一停下,便要立即回军骚扰呢,前头却突地哭喊连天。 “出了什么事?”雪狼王吃了一惊,急以遁术升上空中,一眼看去,但见前头人仰马翻,先前好好的平地上,这时竟现出了连绵数里的大坑,自己前军已完全陷在坑中,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仍在往前踩,全军已乱作一团,而后面蹄声轰隆,连环甲马正如山压来。 “小贼竟然偷挖了陷马坑——就算现在回头——砍不开他的连环马——全军已经乱了。”雪狼王脑中乱作一团,各种想法闪电般在脑中转动,眼前忽地一黑,一头往地下栽去,无天佛急掠而至,一把抱了他飞掠开去。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雪狼兵虽然是这世上最精良最悍勇的骑兵,但十三万骑挤做一团再面对狂驰而来的铁甲怪物,却也只有哭天的份。 第206章 一场屠杀。 是的,就是一场屠杀,如果雪狼王事先知道身后有陷马坑,不后退,而是挥军与战天风对冲,即便是对着连环甲马,也仍有一战之力,或许仍然会输,但至少会是一场血战,现在却一切都晚了,乱作一团再挤做一堆,本来仅余的三分战力也在自己人的推挤中抵消得干干净净。 一半人死在天军的长枪大戟下,却差不多还有一半人是给马踩死的,好不容易从两侧逃出的万把人,却又迎头撞上了鲜于诚的八万精骑,十三万雪狼兵,除了雪狼王等以遁术掠走的玄功高手,死得一个不剩。 太阳先前躲进了云里,这时突然诡异的跃出来,照着满地的死尸。 葫芦峡外,残阳如血。 “阿弥陀佛。”白云裳轻宣了声佛号,她猜破了战天风的计策,便也大致预见了雪狼兵的结局,但当亲眼面对如此惨况,即便以她的修为,仍不觉心中震撼。 马横刀却是仰天长笑,叫道:“数百年来,我天朝对着胡夷,从未有今日之胜。”将葫芦中酒一口气灌下大半,高歌道:“黄沙百战兮铁戟折,醉卧缰场兮酒尤香,痛快啊,痛快。” “圣天子神威盖世。”诸王一齐拜倒,每个人都是一脸激动,眼底却也隐藏着畏服,无一人再敢与战天风对视。 战天风心头也突然就有了难得的轻松,道:“峡中这十多万雪狼兵,不要管了,只须守好峡口便是,过得十天半个月,他们自己饿也饿死了。” “遵命。”鲁能鲜于诚齐声答应。 天军紧守峡口,牧流王领着残军再挖了几千个大坑,将十三万雪狼兵尸体埋了,峡中雪狼兵已知援兵全军复灭,是夜峡中胡笳悲鸣,伴着冷月清辉,倍加凄凉。 第三天响午,逸参马齐等来了,都是一脸激动的的拜倒,见了礼,逸参道:“请天子回驾西风城,葫芦峡中的雪狼兵余孽反正已是必死无疑,天子就不必过于操心了。” 牧流王等一齐称是,战天风却摇摇头,道:“雪狼王没死,他是不会放弃这峡中的十多万雪狼兵的,还是多留点心好。” 战天风说是这样说,其实他根本不认为雪狼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这日夜间与马横刀白云裳几个喝着酒,就把传国玉玺掏了出来,交给马横刀道:“好了马大哥,谢谢你信任我,现在这传国玉玺真的可以交给你了。” 马横刀看一眼白云裳,接过传国玉玺,却不吱声,白云裳壶七公也不吱声,三个心中都有种怪怪的感觉,不过战天风却没有察觉,叹口气道:“可惜天气热起来了,要不我一定去打条狗来,好好的炖锅狗肉吃吃,遗撼啊遗撼。” 天子宝印说放手就放手,一锅狗肉却在这里大叫遗撼,壶七公忍不住翻眼:“臭小子,你还真是个怪胎。” 战天风没明白他的意思,也翻起眼睛道:“吃狗肉怎么就是怪胎了,难道你不吃狗肉。” “无天佛来了。”一边微笑着的白云裳忽地神情微凝,眼望远方。 战天风一愣,跳起来道:“我就知道雪狼王不会甘心的。” 四人出帐,远远的山顶上,彩光一闪,战天风四个直掠过去,到近前,战天风身子忽地抽紧,惊叫:“晨姐。” 彩光中的,不是无天佛,是苏晨,给彩云裹着,无天佛站在旁边,雪狼王站在另外一面,他的脸苍白如纸,双眼紧紧的盯着战天风,便如雪中的残狼盯着猎人,眼中是无比的愤恨,但同时也有深藏着的畏惧。 给彩云裹着的苏晨只是身子不能动弹,眼耳无碍,一眼看到战天风,急叫出声:“风弟小心。” “晨姐不要怕。”战天风叫,自己一颗心却似乎给什么东西紧紧揪着了似的,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他看一眼无天佛,最后看向雪狼王,咬牙叫道:“我可以饶峡中十二万雪狼兵不死,立刻放了她。” 雪狼王眼光一亮,死死的看着战天风,却不吱声。 战天风一颗心似乎揪得更紧,眼光与雪狼王对视,脸上露出悍恶之色:“你可以害了她为死去的雪狼兵报仇,但我在杀了峡中雪狼兵后,将挥兵雪狼国,把雪狼国男女老幼斩尽杀绝。” 四目对视,火星激溅,雪狼王的眼光慢慢淡了下去,点点头,道:“你下令打开峡口,我立即放人。” “不。”战天风断然摇头:“你先放人。” 雪狼王眼光霍地又是一亮,战天风毫不妥协的与他对视,道:“我说话算数,但你却未必有什么诚信。” 四目对视,战天风心中怦怦直跳,整个天地似乎都凝固了,再吸不进任何空气,便在他几乎撑不住的时候,雪狼王先点头了,道:“去峡口,同时放人。” “一言为定。”战天风点头。 到峡口,鲁能鲜于诚得报迎出,一眼看到旁边的雪狼王无天佛及裹在彩云中的苏晨,眼中都露出惊疑之色,但随即凝神看向战天风,战天风道:“打开峡口,放雪狼兵出来。” “是。”鲁能两个并无任何迟疑,即刻回身传令,打开峡口。 战天风看向雪狼王,冷冷的道:“所有出峡口的人,都必须放下弯刀,出西口城后,再还给你们,中间须老老实实,乱杀一个西风国百姓,我会取一百名雪狼兵的性命相抵,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眼见天军打开峡口,雪狼王只觉嗓子眼发干,慌忙点头,他一生雄视天下,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慌不忙,但此时却是情不自禁的心中发紧。 因为峡中这十二万雪狼兵已是雪狼国最后的火种,如果保不住这十二万人,雪狼国将被五犬和九胡彻底吞灭,所有的人也将沦为奴隶。 “长了记性就好。”战天风点头:“现在你去峡中告诉忽尔度一声,出峡来就放人吧。” “是。”雪狼王应一声,飞身进峡,不多久出来,峡口随即响起马蹄声。 雪狼王看向无天佛,叫道:“国师。” 无天佛点头,彩光一闪,彩云散去,苏晨身得自由,但此时当着很多人的面,却不敢扑到战天风怀里去,只是拜倒在地,道:“多谢天子。” 战天风始终揪着的心终于松了开来,却尤有些不放心,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请你帮晨姐看一下,看她是否中毒或暗伤什么的。” 听了他的话,一边的无天佛大大的哼了一声,战天风扭头看向他,冷哼一声道:“哼什么哼,跟个大头苍蝇似的,你害死金果罗汉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 无天佛呵呵一笑,道:“金果的事,你不能只算在老僧一个人头上,你的小情人鬼瑶儿也有份呢。”他功力远高于战天风,若在以前,这样的话他根本不会说,然而这一仗后,他已再不敢轻视战天风。 “鬼瑶儿,哼。”战天风哼了一声,忽地想到一事,对无天佛传音道:“你们怎么知道可以用我晨姐来要挟我?” 无天佛和鬼瑶儿曾联手攻打佛印寺,因此无天佛知道战天风的名字是可能的,但战天风和苏晨的事,鬼瑶儿不可能会去跟无天佛说,而在西风城里那段时间,战天风虽夜夜去会苏晨,他也肯定宫中还有雪狼王的奸细,但他每次去都是隐了身形的,一般的奸细不可能发觉,所以奇怪。 “是你的一个老熟人。”无天佛一笑:“卢江。” “卢江?”战天风惊呼出声。 “卢江怎么了。”听到他叫声,苏晨疑惑的看过来,不过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马上就明白了,叫道:“是卢江告诉他们去抓我的?” 看着战天风眼中的疑惑,无天佛道:“你确实很了不起,卢江虽然在九胡揭露了你的身份,但九胡却容他不得,存身不住,只得投了我雪狼国,你那日初会雪狼王,下城打赌,便给他认了出来,他以为雪狼王不识你的来历,来帐前汇报立功,他知道的,我们就全知道了。” “原来如此。”战天风咬牙。 “不过你也不要恨他了。”无天佛摇头:“他和前日那十三万人一样,都死在这葫芦峡外了。”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骗战天风,事实上他神色一直比较平静,跟雪狼王的愤形于色完全不同,显示出精湛的修为,语气虽谈,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战天风先前确实恨得牙痒痒的,但听说卢江死了,也就无可奈何了。 峡中雪狼兵整队而出,依言在峡口放下弯刀弓箭,这时逸参牧流王等诸王都已惊起,看着雪狼兵出峡,并无一人有异议,各人心中反都生出一股自豪的感觉,因为雪狼兵如此垂头丧气的放下刀枪离去,在以前,他们是做梦都不敢想呢。 数百年来,关外三十四国受尽胡人侵掠之苦,何曾有过如此之胜? 看向战天风背影的眼光里,更是如山的敬服。 忽尔度十二万雪狼兵尽数出峡后,连夜离去,战天风让鲜于诚领军远远跟着,一直送出西口城,然后才将兵器归还。 胡兵去,众人回帐,战天风命人给苏晨安排了一顶大帐,他自己一回到帐中,立时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摸去苏晨帐中,喝水现出身形,叫一声:“晨姐。”便向苏晨抱去。 苏晨也是激动之极,但就在战天风要抱到她身子的刹那,她却猛地一闪,急叫道:“不要,鬼瑶儿不是说一百天内不准你抱女人的吗?” “不怕。”战天风漫不在乎的摇头:“我身边现在有镇鬼的大神在,鬼丫头早躲得无影无踪了,别说她来杀我,前些日子我想找她还不着呢。” “真的?”苏晨惊喜交集,再忍不住,直扑进战天风怀里来,战天风一把抱住,两唇相接,死命缠绵,战天风也是**如火,他以前一直只是觉得苏晨对他好,而直到刚才那一刻,亲眼看到苏晨被无天佛所制,他才真正感觉出苏晨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晨姐,晨姐。”战天风嘴里喃喃的叫着,死死的抱着苏晨,狠狠的亲着,双手更无所不入,在苏晨的衣服里抚摸着揉搓着。 苏晨也死命的回应着他的爱抚,红唇剧烈的喘息着,也喃喃叫着战天风的名字,她身子几乎要燃烧了,终于再忍不住,用力抓着战天风身子,喃声叫道:“风弟,要了我吧,吃了你的红烧肉吧,把姐姐全部吃进肚子里吧。” 战天风本来混忘一切,但听了苏晨的话,他却猛地清醒过来,将脑袋从苏晨的雪乳间抬起,甩甩头,抓住苏晨的手,道:“不行,晨姐,现在还不行。” 苏晨急了,眼眶一下便红了起来,叫道:“为什么还不可以,你不是说鬼瑶儿吓跑了吗?要了我吧,姐姐要做你的女人,哪怕明天早上便尸骨无存,姐姐也绝不后悔。” 听着她的话,战天风却更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晨姐,我不怕,因为马大哥云裳姐会护着我,所以鬼丫头绝杀不了我,但她会来害你的,而马大哥云裳姐都还有事,不可能请他们永远来护着你,是的,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哪怕明天死了我也不怕,但我还不想死,我要天天这么抱着你,亲你,抱一百年,两百年。” “风弟。”苏晨情泪喷涌而出,扑进战天风怀里,却乖乖的点了点头,道:“风弟,姐姐听你的话,是的,我永远都要你这么亲我抱我的,一百年还不够,要一千年一万年。”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哦。”战天风又不正经起来了。 “说什么呀。”苏晨轻轻捶他,捧着他的脸,爱怜横溢的看着,心中是说不尽的柔情:“只要跟你在一起,随便是什么都好。” 感受到她无尽的爱,战天风心下感动,抱住她,点头道:“好吧,就让我们做一对乌龟夫妻,一万年在一起。” “嗯。”苏晨应了一声,伏在他怀里,两个就这么搂着,好一会儿,苏晨忽道:“对不起,风弟。” “什么东西对不起。”战天风不明白。 “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必放那些雪狼兵走了。”苏晨一脸愧疚的看着他。 “什么呀。”战天风明白了,笑,轻轻捏一下她的小鼻子,道:“放走几个雪狼兵有什么了不起,别说这十几万人,便是一百万一千万,可也及不上我的好晨姐的一根头发儿。”说着托了苏晨的头发到鼻子前闻,口中叫:“好香,好香。”边闻边往下,却咬住了苏晨的耳垂儿,苏晨全身发软,咯咯娇笑,心里却更象吃了蜜一样的甜。 苏晨受了惊吓,身心俱疲,笑闹一回,眼皮发涩,要睡了,战天风抱了她到被子上,道:“乖晨姐,好好睡一觉吧。” 身子一放下,苏晨眼睛却猛地睁开来,一把箍着他脖子,娇声道:“我不要你离开我,我要你抱着我睡。” 苏晨的身子对战天风的**力越来越大,战天风真的忍得很辛苦,抱着她睡,说实话是有些怕,但看了苏晨娇柔中带着求恳的样子,只得点了点头,却道:“但你不能脱衣服,否则我只怕真会忍不住吃了你。” 苏晨乖乖的点头,钻到他怀里,两个相拥而睡,虽是穿着衣服,但抱着苏晨又香又软的身子,战天风身上仍是不由控制的生出异样的反应,心下又暗骂鬼瑶儿:“鬼婆娘,害人不看日子,终有一日,老子要将你奸一百遍再打烂你屁股。” 躺在心爱的人怀里,苏晨只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近一年来,只这一夜她睡得最为安心,最为香甜。 战天风却睡不着,想到鬼瑶儿,心中疑惑,想:“这鬼婆娘跑什么鬼地方去了,放过我是不可能的,大约是怕了云裳姐和马大哥,哈,她也有怕的时候,好。”偷笑一回,却又笑不出来了,想:“马大哥送传国玉玺回去,自然得在玄信身边护卫,否则那什么枯闻夫人什么的怕有些来抢,云裳姐自然也不能老跟着我,阎王去,小鬼来,鬼瑶儿自然仍会找上我,那又何时才是个头?要不带了晨姐一起跟在马大哥身边?但晨姐真以为我是那什么公羊的角,要把七喜国百姓扔下,只怕她心里又有想法了。”左思右想,烦起来,又将鬼瑶儿骂了一通,骂着骂着,倒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战天风醒来,睁开眼,却见苏晨早已醒了,斜坐在他身边,柔情无限的看着他,眼睛里湿湿的,隐隐含着泪水。 战天风吃了一惊,一把抱着她道:“晨姐,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伤心了?” “我不是伤心。”苏晨摇头:“我是高兴的。” “以前我在梦里醒来,最怕的就是睁开眼睛,因为一睁眼,梦里的你就不见了,但今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你,我的丈夫,我最心爱的人,紧紧的抱着我,我真的好高兴。” 第207章 “晨姐。”战天风明白了,大是感动,紧紧的抱住她,心下生出决断,道:“晨姐,放心好了,我会尽快把鬼瑶儿的事摆平,然而天天这么抱着你睡。” “嗯。”苏晨乖乖的点头,抬头看着他,眼中是无限的信任,道:“我相信你,我相信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住我的丈夫。” 天早亮了,外面已经有了响动,战天风不好再久呆在苏晨帐中,与她缠绵一会,喝了汤溜回自己帐中,随后出来,诸王拜见,战天风已经想好了,要跟马横刀一起回东土去,借他和白云裳之力,解决了和鬼瑶儿之间的恩怨,然后尽快回来陪苏晨,不过这会儿雪狼兵还没出西口城,也不能急在一时,当下便起驾回西风城去。 还离着西风城五六十里,便已有百姓迎接,越靠近西风城,百姓越多,欢呼万岁之声震天盈耳,这不是虚假的礼节,而是出自百姓内心的欢呼。 无论是逸参牧流王等诸王,还是鲁能等众将,都是十分激动,苏晨坐在车中,更是激动得不绝流泪,心中不绝的叫:“我的丈夫,他真的很了不起。” 倒是战天风自己没多少感觉,他现在一心琢磨的,就是尽快摘掉这天子的大帽子,跟马横刀溜回东土去解决鬼瑶儿的事,百姓越是发自内心的爱戴,对现在的他来说,反越是麻烦。 白云裳骑马跟在战天风车旁,一路上有意观察,战天风情绪的反应便全在她慧眼观照之中,感应到战天风对这种万民簇拥欢呼的场面不但不心生留恋,反而有想尽快躲开的意思,暗暗点头:“他对权势真的没有半点留恋。” 她却不知道,战天风性格中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野。打小在街头混,野惯了,最喜欢的是肆无忌惮自由自在,最怕的就是罗嗦麻烦咬牙拗筋不自在,让他当天子,万人捧着美女围着锦被睡着好酒好菜吃着,那他干,但如果同时还要天天上朝,拘着礼摆架子,咬着牙装斯文,再有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事都要他来管,那这天子他就不想做了,宁肯再回街头做混混,虽然吃穿差点,至少得个自在不是? 更何况他现在爱极了苏晨,只想尽快回东土解决了鬼瑶儿的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回来吃了苏晨,当七喜王同样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能每天抱着个大美人风流快活,比当这天子不强多了,至于天子头上的光环威势,他真的没有太多的感觉。 回宫,战天风便和白云裳马横刀三个商议,怎么尽快溜回东土去,鬼瑶儿的事,因为要白云裳马横刀帮忙,便也说了,马横刀听了哈哈大笑,道:“怪道前段时间我听说九鬼门大索天下要抓你,却又说不准别人杀了你,任何门派,活捉你有奖,杀了你灭门,我都奇怪了,说九鬼门玩什么玄虚呢,原来为了这个,兄弟你还真是艳遇多多啊。” “烧香,发财。”战天风苦着脸对天拱手:“这种艳遇还是少来点好,折寿呢,马大哥云裳姐,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件事必要替我出头,摆不平鬼瑶儿,我可永远没法娶晨姐呢。” “老马一生爱打抱不平,但这种不平还真是头一次打呢。”马横刀哈哈笑,拍拍他肩:“放心好了,你一定可以娶到苏小姐的。” 白云裳也点头,秀眉微凝道:“现在麻烦的是这边怎么办,风弟的威望越来越高,如果直说自己是假冒的,关外三十四国只怕没人会信,即便信了,只怕也会要你将错就错,反正传国玉玺在你手里,别人能立假天子,他们自然也能立。” “是啊。”马横刀点头:“偷偷溜走也不行。” 战天风烦恼起来,道:“不要那鬼丫头的时候,她阴魂不散,好意要她了,她又还鬼影不见了,真是给她气死。” 白云裳见他发急,道:“你也不要太着急,反正要等雪狼兵出了西口城后才能安心走,还要几天吧,慢慢想办法好了。” 她这么说,战天风也只有点头。 又跟先前一样,天一黑,战天风便摸去苏晨行宫,晚上自然是抱了苏晨睡,第二天一早溜回来。 第二天上朝,出了件让战天风想不到的事,逸参为首,诸王一齐上表,请战天风回驾天安城。 逸参一脸激动的道:“圣天子大展天威,大败雪狼国,消息传出,天下诸候必然畏威服德,此正是回驾天安的最佳时机。” 牧流王也道:“红雪国若敢不服,那就让他见识一下天子亲手组建的天军的厉害。”他这会儿威风了,说到天军两字,气势十足,不过其他诸候也和他一样的嘴脸,打败了雪狼兵,所有人心中都特别的有底气了。 战天风这会儿只想开溜,真给三十四国拥回天安城,那还怎么个溜法?不过也不能直接拒绝,心念一转道:“天军刚刚打完仗,最好暂时休息一阵,这事慢慢商议好了。” 他这会儿威望如日中天,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再无人反对,随即散朝,和马横刀白云裳说起朝中所议,马横刀点头道:“西风军和天军都给你带出来了,真若回天安,红雪国和附属的诸候国兵力虽众,绝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玄信想要回天安,可就难多了。” 他这一说,战天风才想起上次遍寻玄信马横刀不获的事,道:“对了马大哥,上次你和玄信去哪儿了,我差点都找去了阎王殿,却就是找不到你们。” 听他说得夸张,马横刀笑了起来,道:“也没躲去哪里,就在三吴城西西两百多里,一个三吴老臣的山庄里呆了些日子,由于地势比较偏,大王子二王子的人又都没想到,呆了几个月,倒也安生。” “那现在呢?” “大王子赢了,做了三吴王,那老臣引了他来重新迎天子回去,只可惜三吴城住不得了,三吴国经此一场内战,也是国力大衰。”说到这里,马横刀轻轻叹了口气,眼望窗外,道:“两个人的王位之争,却害得十数万人身首异处,数十万人流离失所,唉,权力啊。” 看他有些伤感,战天风道:“大王子即然抢到了位子,也就好了,等把传国玉玺送回给玄信,自然万国来朝,即便红雪等国不甘心,但没有传国玉玺,撑不下去的,最终也只能臣服,玄信重回天安,天下安定,老百姓也就安稳了。” “但愿如此吧。”马横刀看一眼战天风,再叹了口气,想:“战兄弟面对强敌时十分精明厉害,可一不关自己的事,立即便不操心了,只往好里想,哪有那么容易,闹了这么久,红雪归燕又岂会轻易臣服。” 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对战天风说,也不会怪战天风不操心,他早看出来了,战天风对这些没多大兴趣。 而说到回归天安,战天风却突地想到个主意,道:“对了,我也可以借这个脱身啊,就对逸参他们说,打仗劳民伤财,所以先不要拥兵进关,只我一个人先入关去,说服红雪归燕净海几国就是,这样我就可以成功脱身而他们又不会生疑了,而且玄信接印后也有好处,逸参他们只以为玄信是我啊,自然臣服。” “你一个人入关去说服红雪诸国?这话西风王他们不会信的。”马横刀想了一想,摇头。 “我自然会说得他们信。”战天风笑:“他们最多是以担心我的安全为名吧,但我只要抬出你和云裳姐的大牌子,他们绝对再没有话说。” 马横刀呵呵一笑:“那你试一下吧,不过要等雪狼王那边的信,该还有几天。” 但战天风哪里等得及,第二天上朝就把这个想法说了,诸王果然一齐反对,理由自然都是担心战天风的安危,但等战天风抬出白云裳马横刀两张王牌,再加上他自己有玄功的事也尽人皆知,便无人再吱声了,战天风再把拥兵入关万一红雪等国不服引起战争会伤及百姓的大帽子一压,诸王一齐拜服,再无异议。 战天风担心雪狼王反复,其实雪狼王更担心战天风翻脸,去势如风,一天半时间便到了西风城外,反倒是后面跟着的鲜于诚迟到了一天,再报回来又花了一天,所以迟了。 这日战天风得报雪狼兵全部出了西口城,再无担心,当下便在朝中宣布第二天要去东土,这是定议,诸王无非齐祝圣天子到处,关内诸王畏威服德,到是苏晨在朝堂上就差点落下泪来,晚间抱着战天风,只恨不能将身子化在战天风身上,战天风好言安慰,反复保证只要一摆平鬼瑶儿,立即赶回来,好不容易才哄得苏晨破涕为笑。 第二天一早,战天风几个起行,诸王拜别,苏晨还是当场落下泪来,不过这会儿战天风也不好再劝得她了,深看她一眼,转身飞掠,白云裳几个随后跟上。 途中马横刀道:“我们先去九鬼门,了结了战兄弟的事再说。” 战天风知道他的意思,因为若是送了传国玉玺回去,马横刀就要呆在玄信身边,不大有时间抽身出来管他的事了,当下点头,却道:“只是不知道九鬼门的老巢在什么地方。”不过话一出口他就想到,象九鬼门这样的大帮会,总堂不会是秘不示人的,他不知道,但马横刀几个一定都知道,果然马横刀开口道:“九鬼门总堂就在阴山背后,我虽然没去过,但大致地点知道。”说着他看向壶七公,壶七公点头:“我去过两次。” 战天风却叫道:“阴山?我可是听说阴间才有阴山啊。” “臭小子。”壶七公骂:“阴山若在阴间,那老夫岂非死过两回了。” “你老死而复活,阎罗王也拿你老无可奈何,那是本事啊。”战天风笑。 白云裳轻笑,道:“阴山在腾龙江西面,方圆三百余里,恶鬼江贯穿山中,与腾龙江相接,最初是天子封给华阴国的,但九鬼门势大,华阴国一直管不着,历代华阴王对九鬼门都是敬鬼神而远之,官家势力从来也不敢进入,阴山几乎就成了九鬼门的后花园了。” “这么厉害。”战天风咋舌:“那鬼狂老儿在阴山,岂非就是国王一样?” “你小子今天才知道啊。”壶七公翻眼:“要不你以为鬼瑶儿凭什么那么傲,鬼丫头只是没有公主的名号,但在阴山一带,她就是公主,再加上九鬼门的江湖地位,她可是真正的天之娇女呢,怎么样小子,还是再加把劲,过了那九关,把鬼瑶儿娶到手吧,好多着呢。” “哈。”战天风冷笑一声:“我连天子宝座都不放在眼里,哪在乎九鬼门那点子势力。” 他牛皮哄哄的,马横刀几个一时都笑了。 飞掠不止一日,到了阴山,但见山势连绵,郁郁葱葱,山顶上大虫作吼,溪涧旁异鸟翩翩,也颇有几分胜景。 战天风听得这山便是阴山,顿时就怪叫一声:“怪道老觉得这山阴气沉沉的,原来这就是阴山了。” 马横刀大笑,白云裳摇头,壶七公翻起白眼:“你小子小心了,鬼叫鬼叫的,小心招出鬼来。” 话未落音,忽地有声音传来:“是何人敢擅闯山门?”这声音飘飘缈缈,不象人声,倒象是九幽中飘出的一股阴风。 战天风咋舌:“还真招出鬼来了,七公啊,你老可以到街头摆卦摊了,如此神算,包你发财。” “那是。”壶七公昂然点头。 几人一齐往声音来处看去,但见一缕青气飘来,霍地现出人身,乃是一个中年汉子,作书生打扮,从头到脚一色青,手中更摇了一把青折扇,两眼中幽光闪烁,打量着战天风几个。 他这么由气化人,再加上这一色青,真如大白天恶鬼现形一般,但这只好瞒一般人,这一般人是什么人呢,哈,也就是战天风吧,如白云裳马横刀,自然能一眼看透这人身子是藏在那青气里,便如鸟藏在云里一般,而壶七公功力虽然不比战天风高,但老偷儿的经验,一百个战天风也比不上,自然也是一眼看穿。 因此战天风又是一声怪叫:“你不会真是个鬼吧。” 但那书生一眼看清战天风四个,却是神色一凛,急把折扇往领后一插,恭恭敬敬的抱拳道:“白小姐,马大侠,天鼠星壶老,姑爷,小生接客鬼鬼迎风,恭迎四位。”又对战天风一抱拳,恭敬的道:“回姑爷,小生是人不是鬼,不知姑爷与贵客光临,多有贻慢,还望姑爷恕罪。”说着扭头,对着身后吱吱溜溜发出一串声音,以前战天风半夜饿醒,听到老鼠吱吱叫,就是他这种声音,其声尖利,远远传了出去,战天风听不懂他在叫些什么,不过想来是报信的意思。 鬼迎风回头,果然便道:“小生已急报门主,诸位请随小生来。”说着做个请的手势,侧身在前面引路。 “迎客的居然叫什么接客鬼,还真是有风格呢。”战天风嘀咕一声。 壶七公冲他咧嘴一笑:“你叫战天风,接客鬼偏就叫鬼迎风,可见姻缘天作定,半点不由人,小子哎,回心转意吧。” “你老饶了我吧。”战天风啮牙裂嘴,一脸要吃人肉的样子。 掠出十余里,前面迎来两名童男童女,都是八九岁年纪,眉清目秀,各提一个花蓝,迎住施礼道:“恭迎贵客。”随即提了花蓝在前引路,再掠出十里,又是一对童男童女,和前面这对一样装扮,一样声口,前前后后,共有九对童男童女来迎。 战天风不明白,皱眉道:“这些小童子搞什么,要迎客就一起来嘛,前前后后拖三拉四的,看来九鬼门的门规可不怎么样。” “你别笑死老夫了吧。”壶七公翻眼:“这叫十八小鬼迎客,乃是九鬼门迎接贵客最隆重的礼节,却说什么拖三拉四,也只有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才说得出口。” 战天风这丑出得大,一时有点哽气,白云裳马横刀不免相视偷笑,心下却都有点感概,这会儿的战天风,正是他们最熟悉的那个战天风,这个战天风象个孩子,有些爱吹牛皮,爱不懂装懂,有些油滑但不太坏,有些轻浮但不至于太让人讨厌,喜欢他的人会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很搞笑,不喜欢他的人则不会太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战天风,就是邻家的孩子,太常见,也太不起眼。 但就在不久前,他们却见识了另一个战天风,精明厉害,灵变百出,杀伐决断,气吞龙虎,守西风城时想出的什么椒粉计烧酒计还只是让人觉得他有点鬼聪明,到葫芦峡外那一战,用计之奇,思虑之远,谋划之深,那便不是小聪明了,直有神鬼莫测之机,惊天地动之智,便是到了白云裳马横刀这种修为,又是亲眼看着他施计,到最后一战功成,再前后一想,仍是不自觉的心神震动。 第208章 事实上白云裳和马横刀后来又有一场对话,说的便是葫芦峡外这一战,但却各自只说了一句话。 当时月明如水,马横刀在一气灌下半葫芦酒后,概然长叹:“战兄弟这一击,其势险,节短,迅疾若雷,敌不及掩耳便已一败涂地,深合刀道神髓,他若用刀,必成天下第一刀法大家。” 白云裳轻轻点头,道:“我不懂兵法,但曾闻兵家有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风弟引敌于绝地而击之,事先谋划,如水银泻地,全然无迹可寻,此真善攻善守者也,当真可敬可畏。” 战天风并不知道两人心中感概,只偷眼看到马横刀两个笑,以为笑他出丑呢,可就恼羞成怒,暗骂壶七公:“死老狐狸,骚老狐狸,知道十八小鬼迎客很了不起吗,小鬼迎什么?不就迎的你这老鬼。” 这时前面现出一座极高的山峰,半山腰已是云气缭绕,云中异鸟飞翔,有若仙境,山中屋宇连绵,看似凌乱,却又隐含玄机,战天风大致一看,立时明白九鬼门建筑虽是依山势而筑,其实与天上北斗七星遥相呼应,当下往北极星位看去,见云气掩印中,一座宅子,画角飞椽,极具气势。 “鬼丫头一家,必是住在这宅子里。”战天风心下嘀咕,刚才输给了壶七公,大不服气,一时便想到个让壶七公出丑的法子,看了壶七公道:“七公,我听说贼眼最利,你是天下第一神偷,那你能不能看出来,鬼瑶儿一家住在这山中的什么地方?” “想考校老夫?”壶七公斜眼看着他,大大的哼了一声:“小子哎,我知道你从天困星身上挖了点东西过来,但想考校老夫,却还差得远,你要知道,我天鼠一门,于阵法消息机关之学,绝不在天困星之下。” 他这一说,战天风刹时醒悟:“是啊,象老狐狸这种专业大偷,必然精通阵法机关之学,才能进有阵法机关防护的地方去偷东西。”一时傻眼,却犹不甘心,道:“光嘴上吹不抵用,你到说说看,鬼丫头一家住哪儿啊。” “不死心是吧。”壶七公冷笑:“老夫便让你死心。”说着向北极星位那宅子一指,道:“鬼狂一家老小,便住那宅子里,下面住的都是下属,成七星拱卫之势,怎么样,服了吧,那老夫再说个绝的,老夫还知道你的鬼老婆的香闺在哪儿,并且告诉你个更绝的,老夫早在十六年前,便看过你鬼老婆的小屁股。” “什么?”战天风大吃一惊:“你摸进过九鬼门?”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壶七公洋洋得意:“何止九鬼门,天下所有名门大派的机要重地,老夫全进去过,要不你以为天鼠星是白叫的啊。”他说得得意,说完了才想起白云裳在边上,忙道:“不过白衣庵没进去过,白衣庵里净尼姑,老夫进去不方便。” “是吗?”白云裳忽地扭头,笑道:“十三年前净心岩下,清风明月,步步生莲,壶老不记得了。” 壶七公大吃一惊,眼中闪烁不定:“原来那夜白小姐发现了老夫?难怪我说怎么这么怪,那干岩下面,又无水又无泥,如何就生得莲花出。” “不是我。”白云裳微笑摇头:“是师父。” “原来是清风神尼。”壶七公一脸惊叹:“白衣庵领袖佛门,果然名不虚传。” “服了吧。”战天风抚掌大笑。 “服了服了。”壶七公点头,眼中却溜过一缕诡笑,战天风一眼瞟见,可就大大起疑:“老狐狸眼中有鬼,难道他还是溜进去过。” 他猜得没错,壶七公那夜见到步步生莲的异象后,知道给白衣庵高手发觉了,退了出来,但他一生不肯服人,进不了白衣庵,怎么也不甘心,一年后找个机会又去,却给他溜了进去,偷了白衣庵中供奉的白衣观音手中的一挂念珠出来。别人或许会奇怪,好不容易进得白衣庵,怎么只偷一挂念珠,却不知道壶七公偷遍天下,再奇异的东西在他眼里也已毫不稀奇,他进白衣庵,不是要偷白衣庵什么东西,只是要证明他有本事进得了白衣庵,如此而已,虽然他进白衣庵偷了东西出来的事其实也是不敢公开宣扬的,但他自个儿可以偷着乐啊,进其它门派重地也是一样。 战天风看出壶七公有鬼,还想逼问,忽闻弦乐声起,同时听得鬼迎风道:“门主在鬼宅接待贵客,三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足显贵客的尊荣。” 战天风抬眼看去,果见鬼迎风径直将他们领到了鬼狂所居的那宅子前,宅子依岭而筑,其势若抱,山左一条山溪,直泻而下,宅前是大片的空地,宅右有山道蜿蜒向下。 鬼狂背手站在宅前空地上,仍是一副书生打扮,背后站着吊靴鬼,倒是不见鬼瑶儿。 看到战天风几个近身,鬼狂一抱拳,脸带微笑,道:“白小姐,马大侠,壶公,三位可是大贵客啊,三位光临,九鬼门蓬荜生辉。” 白云裳三个忙抱拳还礼,忙称不敢,战天风听鬼狂不提他名字,大是不爽,也只得跟着抱拳,鬼狂却看向他道:“战小子也是贵客,不过你是沾了白小姐三位的光,否则你今日还进不了九鬼门。” “领情领情。”战天风抱拳,心下却暗叫:“本大追风一世不进你的鬼门最好。” “但你怎么来了东土,不是听说雪狼国进攻西风国吗,难道西风城已被打破,西风国竟是亡国了吗?”他探询的看着战天风眼睛。 战天风却给他这话问得一愣,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受着九鬼门严密盯视的,但现在听鬼狂的话,竟似对他这些日子的事全不知情,这也太奇怪了,他却不知道,鬼瑶儿早已下令撤回所有盯视他的人手,他大显威风打败雪狼王,鬼瑶儿还真不知道。鬼狂虽觉得战天风有传国玉玺在手,可以好好利用一下,但到底女儿为重,鬼瑶儿即不愿意,他便也彻底放弃了先前的打算。 见他发愣,鬼狂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呢,当着白云裳马横刀的面,他倒也不好太让战天风难堪,虽然他这会儿非常恼恨战天风,转身领路,带白云裳几个进宅。 到厅中分宾主坐下,马横刀单刀直入,向鬼狂一抱拳:“门主,我几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乃是有事相求。” 鬼狂其实已大致猜到马横刀几个带了战天风上门来的意思,却也一抱拳,道:“马大侠有话尽管说,不必多礼,都是江湖同道,但凡我九鬼门能够尽得上力的,鬼某自然无有不允。” 马横刀道:“便是为我战天风战兄弟撞上鬼婚的事,本来能撞上鬼婚,对我战兄弟来说确是莫大的荣光,但我战兄弟顽劣,即配不上鬼小姐,也实在是过不了贵门设下的九关,这些日子给逼得苦不堪言,实在没了办法,才央我和白小姐上门求情,万望门主高抬贵手,取消鬼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至于贵门至宝鬼牙石被毁,事已至此,想要鬼牙石复原也是不可能了,而世间所谓金钱宝物,门主又不会放在眼里,惟一能补报并求得门主原谅的,只有一份诚心,所以马某可以代战兄弟承诺,替鬼小姐做一件事,鬼小姐一句话来,只要不亏道义,战兄弟都会竭力去做,战兄弟做不到的,马某也必替他做到,万死不辞。” 先前商量,战天风最担心的便是鬼牙石毁了,鬼牙更装在了他臂上,只怕鬼狂不肯甘休,当时也没有主意,再想不到马横刀竟会有这样的话,他是当世大侠,九鬼门却是邪道帮派,可他为了战天风,竟会对九鬼门许下承诺,这一点,战天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闻言大惊,急叫道:“马大哥。” 战天风没想到,白云裳壶七公也没想到,都一齐看向马横刀。 “叫我大哥就不必多话。”马横刀手一拦,看着鬼狂道:“门主认为这样诚意够了吗?” “不行。”没等鬼狂开口,忽地响起鬼瑶儿的声音。 随着话声,鬼瑶儿从侧门闪出,她仍是一袭白色裙衫,容颜也仍是一般的冰寒,只是神情有些憔悴,脸颊也明显瘦了好些。 鬼瑶儿瞟了一眼战天风,眼光与马横刀对视,道:“鬼婚是我九鬼门传之千年的祖规,马大侠承诺虽重,但祖规不可违。” 马横刀没想到鬼瑶儿会这么不依不饶,有些恼了,道:“但这是你九鬼门的规矩,不是我战兄弟的。” 鬼瑶儿眼光如冰,与马横刀眼光笔直对视,道:“鬼牙石不是我或者九鬼门中任何人强迫他挂到脖子上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下了事,就要有相应的承担,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无论如何,鬼牙石并不是鬼瑶儿强挂到战天风脖子上的,当然,马横刀真要辨也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他不耐烦和一个女孩子来辨嘴巴,眼见她咄咄逼人,便扭头看向鬼狂,刚要开口,战天风却猛跳起来,叫道:“马大哥,不要说了。”狠狠的看向鬼瑶儿:“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不过到时候你莫哭,马大哥云裳姐七公,我们走。”当先冲出厅去。 马横刀几个都没想到他这么冲动,急叫一声没叫住,白云裳向鬼狂一合手,道:“那我们先告辞了。”三个一齐追了出去。 鬼瑶儿僵立厅中,战天风那恶狠狠的话深深的刺伤了她,雪白的脸颊上更没有半丝血色,鬼狂僵坐着,也不吱声,鬼瑶儿感觉到他的沉默,涩声道:“并不是女儿放不开,如果他只是一个人来,那就算了,但带了白云裳马横刀来,却明摆着是以势相逼,我们若是应了,九鬼门以后还能抬起头来吗?” 她这个解释是如此的勉强,甚至可以说,非常的笨拙,但鬼狂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你做得没错。”却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马横刀几个追上战天风,马横刀道:“战兄弟,你不该这么冲动的。” “我就看不惯那鬼丫头的嘴脸。”战天风哼了一声,道:“这事还是我自己来好了,那鬼丫头以前杀不了我,以后照样不行,最多我迟点娶晨姐好了,没什么了不得的。” 战天风最初抱了很大的希望,想着借马横刀加白云裳两个的脸面,可以让鬼瑶儿轻松放手,结果鬼瑶儿死不撒手,从希望到失望,他心里确实有气,但说什么看不惯鬼瑶儿那付嘴脸,这话却有假,鬼瑶儿那张脸她看得多了,哪在这一次,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觉得马横刀为了他而许下承诺,让他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借机发火,把事情弄黄了,也就免了马横刀为了他而做不情愿的事情,不过他这个念头,灵慧如白云裳,却也没看出来。 马横刀听战天风这么说,也无可奈何,当下四人一齐往三吴国来。 三吴国大王子吴喜虽赢了王位,三吴城却也完了,没有个三五年,休想恢复如初,这时的都城便设在吴喜以前的封地洗马城,城在三吴城北两百余里,规模虽不如三吴城,也不算小,有二三十万人口,吴喜将自己旧日的太子府让给玄信住,暂充天子的皇宫,自己居于别馆,以示礼敬。 马横刀几个是在第三天的傍黑时分到的洗马城,洗马城也经了战火,城墙上不少地方仍有残缺,暮色中看上去,颇有几分苍凉。 进城,马横刀带路直奔皇宫,到宫门口,侍卫报进去,一条汉子急步迎出来,这汉子三十来岁年纪,身量不高,但走路虎虎生风,气势十足,眼中也是精光熠熠,显然功力不弱,足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境。 这汉子一见马横刀便喜道:“马兄回来了。” 马横刀也是一脸喜色,向这汉子一指,道:“这位是我义弟慕伤仁,现在是天子驾前护卫统领。”随即介绍了白云裳几个,慕伤仁连称久仰,十分客气,对战天风尤其热情,拉了他手道:“马大哥多次和我提及战兄弟炖的狗肉,说是天下第一绝品,有机会一定要尝一尝。” 听马横刀在背后也夸他的狗肉,战天风大是高兴,道:“不要等机会,呆会交了传国玉玺,我们就可以打只狗来,大家一醉方休。” “传国玉玺?”慕伤仁一惊,看向马横刀,马横刀点头,眼中喜悦不禁,道:“传国玉玺回来了。” “真的?”慕伤仁狂喜出声。 “真的。”马横刀一指战天风:“是永乐公主托战兄弟带回给天子的。” “太好了,太好了。”慕伤仁紧握着战天风的手,激动无比。 “我们即刻去见天子。”慕伤仁当先领路,直入宫中,太监报进去,不一会儿便听得脚步声急响,一人直奔出来,后面跟着一帮宫女太监。 这人二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微胖,脸色虚白,身上的明黄晚装带子没系好,头发也有些乱,一奔出来就叫:“传国玉玺在哪里,快拿来给孤。”眼睛急切的乱看,一眼看到白云裳,却猛地就直了,嘴巴张开,整个人就象傻了一样。 战天风自然一眼就猜出这人是皇十四子玄信,虽然在密窟陪训时,关于玄信的情况他已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心下始终有些好奇,这时一看玄信失神落魄的样子,顿时大失所望,心下暗哼:“七公说得没错,这玄信果然就是个大色鬼。” 失望的还有一个白云裳。 白云裳心忧天下,对玄信这个天子的真正传人有着很大的期待,虽然她对玄信的情况也有所耳闻,但和战天风一样,也盼望亲眼见到的玄信会是另一个样子,但这时真个亲眼见着,却是彻底失望了,战天风还只能看到玄信的色相,白云裳慧眼之下,看到的却是更多的东西,见微知著,玄信脸上那些细微的东西下隐藏的一切,别人看不出来,她慧眼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慕伤仁看玄信发呆,连叫两声:“天子,天子。” 玄信这才醒悟过来,转开眼光,却仍是神不守舍,一眼看到马横刀,叫道:“马大侠。”叫了这一声,眼光却又溜回白云裳脸上,道:“这位是——?” 他先前听到传国玉玺,狂喜之下衣服也来不及穿好,而这会儿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马横刀也是暗自摇头,道:“禀天子,这位是白衣庵的白云裳小姐。” “阿弥陀佛。”白云裳合什为礼:“白云裳见过天子。” 这些日子,白云裳对着战天风马横刀壶七公几个,一直都没运观云心法,本想对着玄信也不运观云心法,此时失望之下,眼光微凛,运起了观云心法,玄信心中立时生出奇异的感觉,面前的白云裳无比高贵无比庄严,他膝盖不由自主的就是一阵发软,只想俯身拜倒。 马横刀眼光如电,玄信神情一变,他立知不对,急运玄功,隔断玄信看向白云裳的眼光,同时传音道:“白小姐。” 第209章 白云裳虽从小在佛门中长大,但并不是出家人,照理见了玄信要行叩拜之礼,这会儿她以佛礼避过也就罢了,再要弄得玄信对她下拜,那就太过份了。 白云裳明白马横刀的意思,微微一笑,垂下眼光,她的观云心法虽然了得,但别人只要不与她的眼光对视,心神也就不至于太受影响。 她垂下眼光,玄信心神才稍稍宁定,马横刀又给玄信介绍壶七公战天风两个,战天风听马横刀说过,说玄信待他特别不同,不但特别亲厚,更特旨他见驾不拜,所以他可以不拜,但战天风壶七公这些人见了天子是要拜的,然而此时战天风对玄信大大的看不入眼,不想拜了,他却巧,见玄信眼光看过来,却也双掌合什,道:“阿弥托佛,贫僧现为佛印寺方丈,战天风只是俗家名字,昨天起就没用了。” 马横刀没想到他会来上这么一怪招,哭笑不得,白云裳却是抿嘴一笑。 壶七公则是暗骂:“臭小子,倒会弄巧。”抱了老拳向天一拱,道:“草民不是和尚,搬不来佛礼,只是前夜得了风湿,膝盖突然就硬了,失礼之处,天子莫怪。” 其实他这一拱,还是冲着马横刀的面子,否则怕就是白眼向天了。 好在玄信这一年多来栽多了跟斗,倒不在乎这个,忙道:“各位都是江湖异人,便与马大侠一样,孤待马大侠,便是视为兄长的,对了马大侠,你真的取了传国玉玺回来了吗?”到这会儿,他终于又想起传国玉玺了。 “是。”马横刀点头,从怀中取出传国玉玺,双手奉上。 除了战天风白云裳壶七公三个,殿中所有人的眼光全落在马横刀手上,玄信更是眼光大亮,双手禀抖着接过传国玉玺,打开黄绸,一眼看见,猛一下就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颤声叫道:“是传国玉玺,传国玉玺终于又回来了。”激动之极,双膝一软,忽地对着马横刀拜倒,叫道:“马大侠,孤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你,历代天子在天有灵,同感大德啊。”说着号啕大哭。 马横刀没想到他竟会下拜,大吃一惊,慌忙扶起,急道:“此乃天子洪福,臣只是略效微劳,不敢居功。” 传国玉玺本来是永乐公主托战天风带回来的,但战天风中间又做了把假天子,这会儿马横刀不能细说,所以干脆暂时一字不提。 玄信哭了一会,随后就热闹了,即刻命人请吴喜来,当夜便写了诏书贴在了城门口,诏书的内容是感谢天地先王的意思,其实也就是高兴的,传国玉玺回来了嘛。 战天风看了撇嘴,但并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听得传国玉玺回来,诏书上盖上真印,几乎是合城的人都来看,虽然禁军围着不能近看,但远远的看到诏书上所盖印文发出的熠熠紫光,无不高呼万岁,倒头下拜,城中同时鞭炮声不绝,闹了一夜。 听着满城的鞭炮声,马横刀心中感概,对白云裳道:“战争比瘟疫更可怕,民心思安啊。” “是。”白云裳点头,眼光与马横刀对视,道:“马大侠放心,云裳将会动员佛门的力量,竭力相助天子,消弥战乱。” 马横刀知道,白云裳在见了玄信后很失望,尤其是有了战天风这个对比,他怕白云裳改主意,所以这么说,但他的担心还是多余了,白云裳对玄信确实很失望,但她是个有大定力大智慧的女孩子,识得大体,并不会因一时的好恶而改变心志。 她当然也明白马横刀的担心,所以才明言承诺。 四目对视,两人心意相通,眼光中却都有几分无奈。 “他狗大爷的,一通鞭炮,把狗都吓得躲起来了,不过总算给我弄到一只。”战天风突然越墙进来,手里倒提着一只死狗,冲着马横刀一晃:“马大哥,有狗肉吃了。” “我也要吃。”白云裳忽地击掌欢叫,仙子般的脸上,竟然露出馋象,战天风看了一呆,大喜道:“当然。”把那狗举起来,对着狗眼道:“狗兄啊,不对,狗弟啊,有仙口光顾你的肉,你虽死犹荣呢。” “什么呀。”白云裳娇嗔的横他一眼,却是咯咯娇笑,马横刀则是哈哈大笑。 “两位稍等,半个时辰后就得。”战天风一溜烟去了御厨房。 “这样的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白云裳微微摇头,眼光里满是柔情。 马横刀明白她刚才略为失态的欢呼,更明白她这时眼光中的意思,那是一种欠疚。 但马横刀自己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老天爷不公平啊! 闹了一夜的洗马城,在第二天并没有平静下来,朝中先热议了半天,玄信随即不停的写诏,传给各地的诸候王,快马疾驰的声音便在城中不停的响起。 战天风倒象个没事人,夜里喝醉了,到午间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便又琢磨上了城里的狗,壶七公昨夜贪嘴吃得太多,刚好有些伤胃,听了他这话,伸手便给了他一暴粟:“大热的天,是吃狗的时候吗?” “那呆会晚上你不吃不就行了?”战天风捂着头。 “我要吃。”壶七公鼓眼:“但吃了不舒服就要揍你。” “世上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战天风气死,马横刀白云裳哈哈大笑。 白云裳笑容微收,道:“今天不能再吃了,我得去东海会见佛门三大长老。”她看向马横刀,道:“传国玉玺回归,大位已定,佛门将全力支持天子。” 马横刀大喜道:“这样最好了,现在因为枯闻夫人支持归燕国假天子,七大玄门举棋不定,但若佛门放言支持天子,以佛门在江湖尤其是各诸候国的影响力,将给天子造出极大的声势。” 战天风听说白云裳要走,有些舍不得,但知道白云裳要做的是正事,也不能阻拦,道:“那就饶了洗马城里的狗命好了。” 白云裳抿嘴一笑,道:“是暂寄狗命吧,我想到年底的时候,大局可能就稳定下来了,那时正是吃狗的好季节。” “一言为定。”战天风又开心了。 壶七公道:“我也有点子事,先走一步。” “你又有什么事?”战天风转头看他。虽然壶七公有时很不给他面子,但和壶七公打打闹闹,也挺有趣的,战天风倒愿意和壶七公混。 谁知壶七公却大不领情,眼一翻:“干你什么事?” 战天风咽气,咬牙恨声道:“下次我煮狗肉时,没吃到可别怪我。” 壶七公嘿嘿笑:“你小子一煮狗肉,老夫千里外也能闻着,绝不会错过的。” 战天风笑:“等你老从千里外赶来时,早就汤都没了。” “你小了若敢不给老夫留着,老夫就把你当狗肉吃了。”壶七公啮牙。 “好怕,好怕。”战天风装做害怕的样子拍胸,马横刀哈哈笑。 壶七公也笑了,道:“知道怕就好。” 白云裳抿嘴轻笑,看着战天风的笑脸,心下想:“他就是个孩子,好人多,好热闹。” 白云裳与壶七公同时离开,战天风一时觉得冷清起来,玄信名义上对马横刀极其客气,不敢拿他当护卫看待,但马横刀其实就是他的高级护卫,尤其传国玉玺刚回来,天下诸候未服,即怕人来抢传国玉玺又怕人暗害玄信,马横刀几乎是寸步不离玄信,战天风想跟马横刀在一起却厌着玄信,一个人闷在宫中,无事可做,他哪是个有坐性的人,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事,心下琢磨:“反正无事可做,本大神锅不如进御厨房当大师傅去,把师傅传下的厨艺好生操练操练。”但随即却又摇头:“给玄信做菜,呸,美得他。”回想当日在跑马镇应聘厨师的事,一下有了主意:“对了,去城中哪家酒楼当大师傅去,马大哥空了,自来喝酒便是,也免得看着玄色鬼碍眼。” 当下找到马横刀,把自己想出宫去混个厨师当当的事说了,马横刀也知道他看玄信不顺眼,不愿呆在宫中,点头,道:“好啊,哪家酒楼能请得到战兄弟,那必定是顾客盈门了。” “那是。”战天风牛皮哄哄的点头:“有天厨星的传人亲自掌厨,生意想不红火都不行啊。” 马横刀大笑,看着战天风耸着肩膀一摇三摆的出去,心下感概:“他好象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做过天子的事呢。” 无论是白云裳壶七公还是马横刀,都以为战天风在交出传国玉玺后会有一点点失落,却都没有看到,他们不知道,交出传国玉玺,对于战天风来说,真的是放下了一付担子,他真的只觉得全身轻松,就如一只解了链子的猴儿,只想欢呼鼓舞,哪里更会有半点失落的感觉。 战天风出宫,打听到洗马城中最出名的酒楼是万香楼,一路过去,远远见一面酒旗招展,到近前,但见楼高三层,古色古香,战天风仰头看了一会,点头:“这楼也勉强了,且进去看看,露两手赶跑他的大厨,本大神锅便在这万香楼里扬名立万。” 进楼,小二接着,战天风大刺刺道:“把你楼中最拿手的菜,点一桌上来。” 大主顾到,小二脆生生应着,一脸马屁捧他上楼,添茶倒水,殷勤无比,战天风看着他忙,心下偷笑:“现在乐吧,呆会你就要哭了,不过最终你是会笑的。”慢慢嗑着瓜子儿等上菜,脑中幻想着他日酒楼中顾客盈门赞不绝口的情景,暗自得意。 上了四五个菜,战天风估计差不多了,正要伸筷尝一下好闹,却突地里心生警兆。 战天风要的是二楼雅座,但不靠窗,是左拐角的一张桌子,刚好挨着楼道口,右手靠窗一张桌子,坐了一个矮胖中年人,背后一张桌子,战天风先看了一眼,是个三十多岁的黑衣汉子,都不象碍眼之人,而这时走动的,一个是店小二,不过不是先前捧战天风上来的那个,托盘子端着一壶酒,楼道口同时上来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风尘的样子,典型的赶远路累了上来歇脚的旅人。 没有任何人值得疑心,一切都很正常,战天风无法解释这种警兆从何而来,在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他甚至想笑起来:“是不是有病啊。”但笑到嘴边,却突地凝住。 他记起了上次邓玉星三个伏击他时的情景,那一次已经映证了心中的警兆不是假的。 战天风霍地站起,反手取锅在手,右脚往前一迈,身子一顷,似乎是要穿窗而出,但上半身前顷的同时,下半身却忽地往后退去,猛一下撞开壁板,穿了出去。 他有一种感觉,惟有往后退,撞破楼板从酒楼后街穿出,才是最安全的。 他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这种感觉真实存在。 在后退的刹那间他又不由自主的想:“如果什么事也没有,那今天就搞笑了。” 到底只有一次的经验,他仍有些信心不足。 但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身子一起,本来旁若无事走过他身边的小二脸色霍变,端着的盘子往上一抛,托盘子的手里竟拿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直刺他胸膛,背后的黑衣汉子本是背对着他坐着的,这时一个大翻身,手中竟是一把手斧,当顶劈下,而那个从楼道口上来的中年人,一脸风尘的眼光忽地变得锐利如刀,身子向上一冲,双爪如勾,抓向战天风。 这三人竟都是高手,虽不能与战天风比,在江湖中却也绝对算得上是二流高手,而在他们动手之先,战天风竟完全没有半点察觉。 “这三个家伙装得还真象啊。”战天风心中大骂,而在身子的飞退中,更彻底映证了那神秘感应的正确,坐在窗前的矮胖中年人看到刀光忽现,惊得站了起来,没站稳,一个踉跄退向窗边,几乎在他身子靠到窗子上的同时,窗外屋椽上突地倒吊下两条汉子,都是手持双弩,四弩齐发,矮胖中年人刹时间给射成了一头箭猪。 倒吊下来的这两条汉子看不出有多高的功力,但对时间的拿捏却是如此的准确,如果战天风真想穿窗而出,这时的他,绝对和那矮胖中年人一个样子。 “九鬼门的鬼。”战天风脑中闪念,身子不停,一个跟斗翻出数丈,斜身穿入后街一栋楼房的窗子,左手同时穿入装天篓,要边逃边煮一叶障目汤,手伸到篓子里,心中却突地怒火狂升:“干你大爷的鬼丫头,想煨就煨,想捏就捏,不陪你好生玩玩,真当老子是糍粑了。” 一时激发心中泼性,不跑了。他钻进的这家人楼上是两面开窗,屋里这时没人,堆着些杂物,战天风心念电转,顺手抓起一个脚盆便从对面窗子扔了出去,自己却猛地往下一蹲,就在窗子下蹲了下来,同时急运敛息功,更屏住呼吸。 他先前的应变出乎那三个杀手的意料,那三人呆了一下才追上来,迟了一步,只看到战天风穿进窗子,其它的没看到,这时那中年汉子也急掠过来,在窗台上一落,看到对面给脚盆打破的窗子,扭头急叫道:“小贼穿窗跑了,你们越屋追,我兜尾跟着。” 说到这里,那中年汉子似乎觉出了不对,低头往下看,刹时对上战天风眼光,战天风一脸嘻笑,道:“安排得不错了,辛苦了,送你一锅玩玩。”话出的同时,身起锅扬,斜斜一锅切在那中年汉子肚子上,中年汉子没想到战天风没有逃跑却是蹲在窗子下,完全没有防备,根本反应不过来,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锅子切进自己的肚子,煮天锅的边缘虽不能说锋利如刀,相去却也不远,立时就给那中年汉子来了个大开膛,肚肠飞落的同时,战天风最后那个玩字才刚刚落音。 在那中年汉子的惊天惨叫中,战天风才真个穿窗而出,他算定,越屋而过的店小二和黑衣汉子必定已到他前面,他正好可以从后面来个突袭。 果然,一出窗便看见那店小二两个正停在对面屋顶上,正在张望呢,显然是越屋而过后没见到战天风,不知往哪里追,这时却听到了中年汉子的惨叫声和背后掠风声,齐扭头往后看。 战天风狠了心要痛下杀手,去势若电,直指那黑衣汉子,因为那黑衣汉子相对于那店小二,又还要近得七八丈,掠到那黑衣汉子身前五六丈时,煮天锅抖手甩出,正是神锅八大式中抛锅式的一个变招。 这时那黑衣汉子堪堪回头后看,猛看到一只锅子打着旋儿急切过来,他还没看清人呢,先吃一惊,忙斜里一跨,反手一刀劈向煮天锅。 煮天锅一抖手甩出,战天风身子跟着锅子便急冲过去,双手捏印,看清那黑衣汉子闪的方位,“美”“女”两个金字急送出去,一上一下,结结实实打在那黑衣汉子胸腹间,打得那黑衣汉子鲜血狂喷,一个身子急飞出去,这会儿却不是往上飞,而是往下落,飞跌十余丈,落在了人家屋顶上,将屋顶砸了个大洞。 第210章 而这里战天风身后也有风声急掠,那中年汉子和黑衣汉子都死了,店小二在战天风前面,后面的是什么人呢?战天风急回身,原来是先前放弩箭的汉子,却不是两个,是四个,不过战天风一眼便看出,这四人功力都不高,只是勉强能运使遁术而已,三流都不入,应该只是配合那中年汉子三个行动的。 战天风虽一锅切了中年汉子,两字打死了黑衣汉子,但心里知道,只是打了个意外,这三人功力都不弱,便是个打个平手放对,他要赢也至少要到数十招开外,因此这时虽只剩下个店小二,他却甩头不理,回身迎上那四条汉子。 “什么软柿子不要捏,切,柿子就要捡软的捏,软的不捏捏硬的,不是傻瓜也是冬瓜。”心底暗叫,锅出如风,正迎上最前面一条汉子,那汉子当然是看清了战天风的,不存在有备无备之说,却悍勇,不闪不避,迎头对冲,战天风锅起,他则双手齐抬,一手一具手弩,同时指向战天风胸腹,弩机急扣。他勇气虽可嘉,实力相差太远,战天风左手早暗中捏印,“江”“山”两字飞出,他也搞笑,不打人,却牢牢堵住手弩的箭孔,那汉子连扣弩机,无箭射出,奇怪之下还低头去看呢,战天风一锅早下来了,顿时把他脑袋拍成了一只平底锅。 另外三条汉子不象这汉子莽勇,看战天风反身杀来,便分头散开,一见战天风杀了那汉子,立时箭雨齐下,战天风煮天锅急旋,将箭枝尽数挡开,身子同时急冲,手弩一次射出的箭虽多,只是一件事不好,再装箭有些困难,那三条汉子射不着战天风,大惊失色下急拨刀应战,却如何是战天风对手,给战天风一锅一个,三锅切下了三个脑袋。 战天风杀得顺手,想着还有一个店小二,急要回身,眼角忽觉人影闪动,扭头一看,是个老者,这老者有一只非常打眼的酒糟鼻子,看上去很搞笑,但一看他急掠过来的身法战天风便笑不出来,这老者竟是这帮人里功力最高的,便是单打独斗,战天风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何况后面还有个店小二。 “溜。”念头一起,战天风身子早斜掠出去,方向是王宫,但掠出百丈却突地转向,反掠向城外。 不是往王宫的方向给堵住了,而是战天风心下另起了念头:“我和鬼丫头之间的事,最好自己解决了,不要扯上马大哥。” 一面往城外飞掠,战天风心下却也即怒且疑:“不是说第三关是一百天不抱女人吗,现在该还没有一百天吧,那就还该在第三关中,怎么突然就猛下杀手了,难道我抱晨姐的事给鬼丫头知道了?” 酒糟鼻老者和店小二一副不死不休的情形,死命追赶,隔得实在太近,战天风因此始终不敢冒险喝汤隐身,万一喝了汤自己停下来,却又因隔得太近酒糟鼻老者仍能感应到,那就真是等死了。 一直掠出数百里,到天黑,碰到了一座小城,战天风往城中巷子里一钻,再运起敛息功急跑了几条巷子,最后钻进一栋大房子的风楼上,屏息敛气,一动不动,直到听到掠风声渐去渐远,始才松了口气,看自己缩着身子的样子,暗暗摇头:“本大神锅成本大乌龟了,唉。” 叹着气,突地就想到那日马横刀在西风城外一刀纵横的样子,心下低叫:“我要有马大哥那样的本事就好了,对了,马大哥该不会象老狐狸那么小气,让他传我几招该是不难。”但随即自己却又摇头:“其实我学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功力上不去,学得再多也没有,别说马大哥教我几招,云裳姐还把一部份灵力化在我体内呢,又怎么样,不过是多一门提前示警的本事罢了。” 想到心生警兆的事,一时倒有些迷糊起来,想:“今天这个还真是奇怪呢,不但敌人来了知道,还能预知楼外伏得有杀手,未卜先知,我岂非成神仙了。”心中美了一会,却又摇头:“不对,上次无闻庄那三个家伙伏击我,就只能模模糊糊有感觉,根本不能象今天这样提前看到,那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不知不觉间我的功力又长呢?好象又没有啊。”但多想得两下他就明白了:“是了,今天那几个功力不如邓玉星三个,楼外的弓箭手更差,杀气藏不住,所以给我发觉了,而不是真成了神仙。” 在风楼上藏了个把时辰,估计那店小二两个不会再留在城中搜索了,战天风才下来,这中间因叹着自己功力老是不长进,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坐功,不过临时抱佛脚,好象也没什么用。 可能是天气热,这小城里居然有夜市,战天风飞掠一天,还真有些饿了,到一个面摊上吃了两大碗面,味道自然不敢恭维,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得挑了,一面吃一琢磨接下来怎么办,他先前想着不拖累马横刀,但现在左思右想,还是有点子怕,鬼瑶儿若真是横下了心要杀他,他只怕架不住,以前虽然多次逃过鬼瑶儿的追杀,但他自己也知道,并不是自己真的有多大本事,只是狗屎运比较好而已,心下嘀咕:“反正我若给鬼丫头杀了,马大哥也要给我报仇,同样是拖累了他,那还不如不死,拖累他还少些。” 这么一想想开了,吃了面,找个没人处煮汤喝了,刚要溜出城来,却忽听得掠风声响,战天风心中一凝,急运敛息功,同时抬头向风响处看去,只闻嗖的一声,一条黑衣汉子落在城头箭楼上,不过功力不高,战天风正自惊疑不定,却见那汉子从腰间取了一枚铜哨放在嘴里吹了起来。 战天风不明白他的意思,心下嘀咕:“他不可能发现我啊,吹什么吹,召魂啊。” 黑衣汉子哨声三长一短,连吹了三遍,到第三遍,掠风声起,先前那酒糟鼻老者和店小二一左一右掠至。 “这两个鬼居然还守在城里啊。”战天风吓一大跳,暗骂,却又暗自得意:“好在本大追风素来谨慎,否则这会儿只怕要遭了他们暗算了。” 那黑衣汉子见了酒糟鼻老者两个,伸手从怀中换出一块牌子亮了一下,对那酒糟鼻老者道:“应副香主,盛香主请两位速速回去。” 酒糟鼻老者道:“那小贼就隐身在这城里,我们正分头守着,怎么能——?” 不等他话说完,那黑衣汉子却道:“你们搞错人了,正点子不是你们追的那个。” 酒糟鼻老者吃了一惊,叫道:“怎么可能,那小贼明明是出现在那酒楼上,而且年纪身高长相都和说的一样啊。” “不要争了。”那黑衣汉子摇头:“那小贼已落在盛香主手里,所以才命小人来跟应副香主说一声,应副香主请跟我来吧。”说着当先飞掠出城,酒糟鼻老者和店小二对视一眼,随后跟去。 “原来是杀错了人,你大爷的,若非我还有几分本事,岂非就做了冤死鬼?”战天风跳脚大骂,却忽地心中一动:“这些家伙象是什么黑道帮派,他们要杀的那什么小贼不知是什么人,本大追风好久没做大侠了,神锅大追风很有点名不符实呢,不如跟上去看看,若真是不平之事,便伸手管了,也落个侠名,若管不了,那就去请马大哥来,马大哥见我有这份心,自也高兴。”一时兴奋起来,起身要追,却又想:“不对,那红鼻子酒鬼功力不低,我若追得太近,只怕会给他发觉,但太远我的灵力可又锁不住,这却如何是好?”脑子急转,霍地有了主意:“对了,那耳聪目明汤我一直没用过,今儿个不妨来试试新。”急煮汤喝了。 以战天风的功力,最多能感应到两三里外的灵力波动,而遁术飞掠是很快的,本来战天风已差不多感应不到酒糟鼻老者两个灵力的波动了,掠风声更早已完全听不到,但耳聪目明汤一下肚,耳朵忽地加倍灵醒,一下就听到了掠风声。 “果然是宝汤。”战天风大喜,索性再等一会,直到酒糟鼻老者两个完全脱出他灵力的感应,这才掠身飞起,因为他感应不到酒糟鼻老者,酒糟鼻老者自也感应不到他,那就不会发现他在跟踪了。 战天风一直跟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有百余里了,前面酒糟鼻老者三个却仍在飞掠,战天风有些担心起来,因为一锅汤的效力只有半个时辰,又不能接着喝,若过了半个时辰酒糟鼻老者三个还不停下,他再追就有些冒险了。 担着心,又跟了数十里,耳中掠风声渐有些模糊起来,显然汤力渐退,正着急,前面风声忽止,竟是落下地来。 “运气这么好?”战天风大喜,忙也收术落地,撤脚摸过去。 耳聪目明汤还有几丝余力未退,所以战天风一路摸来,一路仍听着声音,只听那酒糟鼻老者道:“应果、吴小二请罪,请香主责罚。” “应果该是这老酒鬼的名字了,吴小二,哈,怪不得他扮店小二,还真是小二了。”战天风暗笑。 却听一个女子声音道:“这事本座查过了,太过凑巧,那撞上来的小贼年纪身高都和夏凌峰差不多,又刚巧坐了那个位子,你们认错也在所难免,所以也不能太怪你们,只是那小贼的来历你们知道吗?” “属下无能,看不出来。”应果叫:“但身手极硬,溜得也快,是把硬手。” 那女子哼了一声:“迟早要揪他出来,现在也不要急,夏凌峰,想好了没有,还想熬下去吗。”随着她的声音,猛地传来一个男子的长声惨叫,倒把战天风吓了一跳,暗叫:“这叫的该是那什么夏凌峰了,看来在熬刑,却不知他是什么人,这女子他们又是什么人?” 思忖间已摸到近前,翻上一个小山包,前面现出一条大河,河边泊着一艘船,一个女子坐在船头,后面站着两个丫头,这女子三十来岁年纪,瓜子脸,长相还不错,只是这会儿眉眼带煞,可就有些怕人了。 应果和吴小二一左一右站在岸上,岸上数丈外的一株柳树上,绑着一个年轻人,旁边两条黑衣汉子凶神恶煞的叉手站着。 那年轻人自然就是夏凌峰了,这时仍在不绝的惨叫着,身子痛苦的扭动,口鼻眼耳中都有血渗出来,也不知那女子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不过显然十分厉害。 “看这女子,功力比那红鼻子老鬼酒强不到哪里去,单打独斗本大追风还真不怕她,但加上老酒鬼几个就要命了,现在去请马大哥也来不及,却如何是好。”战天风心下嘀咕,一时想不出主意。 这时夏凌峰忽地一声惨叫,一口血狂喷出来,脑袋随即软软的搭了下去,不动了。 边上一个黑衣汉子伸手过去试了一下他鼻息,对那女子禀道:“禀香主,这小子死了。” “这小贼倒也还硬朗。”那女子哼了一声:“死了就死了,我们本也没指望生擒他,只要杀得一个,破了他们的五虫聚会,那就稳操胜卷,而且会首好象还另有奇计,这小子无关紧要,把他尸体扔在河里,喂了鱼吧。” 那两名黑衣汉子应命,将夏凌峰尸首解下来扔在了河里,应果吴小二等一齐上船,顺流而去。 夏凌峰死得太快,战天风完全想不出办法,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那艘船离开,心下嘀咕:“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五虫聚会,好怪的名字,什么意思?” 乱想着,脑中忽地电光一闪:“对了啊,我的九死还魂汤加神仙钩不是可以让死人还阳一个时辰吗,捞他上来问清楚不就行了,真要是不平事,便去请了马大哥来助刀,扫平这些妖魔鬼怪。” 看那船去远,奔出去,跳进河里,将夏凌峰尸体捞上来,先把肚子里水清空了,再煮一锅九死还魂汤,加一片神仙钩的叶子,灌进夏凌峰肚中,不多会,夏凌峰呻吟一声,竟就还过阳来,一睁眼,却就想要挣起来。 战天风忙一把按住他,道:“不要动,害你的那些人走了,我是救你的人,我叫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的便是我了。” 夏凌峰睁眼看得清了,果见只战天风一个,不动了,看了战天风道:“多谢战兄救命之恩。” “你先别谢。”战天风摇头:“你本来已经死了,我只是能让你还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还是要死,没办法,兄弟学艺不精,你多原谅了,呆会到了阎罗殿可别告我的状。”他这话有些搞笑,但他不是有意的,而是真的担心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句古话: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而他用这个九死还魂汤多留人一个进辰,岂非存心和阎王爷做对,阎王爷若是知道生起气来,那还了得,所以先和夏凌峰打个招呼再说。 夏凌峰听了他这话,哦了一声,道:“战兄放心。” 战天风只能救活他一个时辰,他眼里却并没有失望之色,也并没有哀求战天风再想办法,他如此硬朗,战天风也暗暗点头,道:“如此先谢夏兄,我救不活你,但你有什么未了的事,可以交待给我,我尽力帮你去做。” “多谢战兄,正要拜托。”夏凌峰眼中露出喜色。 “但你先要说清楚,你是什么人,刚才那女子又是什么人,稀里糊涂的忙我可不帮。”不等他开口,战天风抢先声明。 “那个自然。”夏凌峰点头,略一凝神,道:“战兄也是江湖中人,最近兴起的秘密帮派七花会该听说过吧?” 说老实话,什么七花会八卦会,战天风是一概不知道,不过夏凌峰这么说话,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七花会嘛,知道,怎么,刚才那些人就是七花会的?” “是。”夏凌峰点头:“为首女子便是七花会三大香主之一的盛艳。” “果然是七花会的。”战天风装模作样点头:“其实我先前也是这么猜,那你是。” “我是五柳庄的。”夏凌峰看着战天风:“五柳庄战兄可能没听说过了,其实我五柳庄弟子很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一般人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没听说过了。”战天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却疑道:“你们即少在江湖中走动,七花会怎么又和你结上仇了。” “哪有什么仇。”夏凌峰眼中露出愤怒之色,道:“是他们故意暗算我,想要不利于我师门,我虽然中了奸计,但不利于我师门的事绝不会做,所以他们不肯放过我。” “原来如此。”战天风大怒点头:“七花会越来越过份了,这事我神锅大追风管了,你有什么要我帮你做的吧?” “多谢战兄援手。”夏凌峰一抱拳,道:“我想请战兄替我送一样东西回五柳庄给我大师兄。” 第211章 “这个容易。”战天风点头:“是什么东西?在哪里?” 夏凌峰却不动,看着他,脸上突然有点扭捏的道:“我还有个相好的在庄中,以前我一直不敢说,以后没机会了,所以想写两句话给她,表白我的心意。” 战天风哈哈大笑:“想不到兄弟原来还是个风流种子,好啊,有什么话你写下来,我一并替你送到。” 但夏凌峰却仍是不动,只是胀红了脸看着他,战天风一下子明白了,哈哈一笑,道:“这样好了,我刚好有点子内急,到林中方便一下,你写好情书了就叫我一声好了。” “多谢战兄。”夏凌峰一张脸越发胀得通红。 “这么一个大男人,写封情书还这么扭扭捏捏的,真是笑死人。”战天风走进林中,心下暗暗好笑,却突地起了好奇心,想:“不知他会写些什么。”这个念头一起,心中象有万千只蚂蚁齐爬,再难克制,这时早过了半个时辰,又能喝汤了,当下急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下,复运起敛息功,悄悄出来,却见夏凌峰还起身蹲到了河边一块岩石后。 战天风越觉好笑,悄悄绕过去,一看,却猛地一愣。 夏凌峰便没有写情书,而是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一上一下,摆出一个十分奇异的姿势,他伤后本来一脸惨白,这时却是脸若火烧。 “他不写情书,怎么练起功来了。”战天风大是奇怪:“这又是什么奇门怪功?” 正自奇怪,怪事更现,夏凌峰两眼正中的神窍穴处,突地向里凹进,形成一个小拇指粗细的肉洞,洞很深,战天风在他正面,低头看了一下,那肉洞似乎深深通到了夏凌峰的脑子里面,不过却没有血流出来。 “脑袋上怎么会有个洞,又不出血,怪了。”战天风往里细看,忽地觉得洞中有异,好象有虫子在爬,想想不可能,他一直盯着的,没有虫子飞进去,怎么可能有虫子爬出来,难道人脑子里生得有虫子?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他刚在心里摇头呢,眼睛一下瞪圆了,夏凌峰那肉洞里,竟真的爬出一条虫子来,那虫子不大,和日常所见的萤火虫差不多,样子也相似,都是细条形,只是全身呈肉红色,背上也是一对肉翅。 夏凌峰左手中早拿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玉葫芦,那虫子一钻出来,展展翅膀飞了一个小圈,随即便钻进了玉葫芦里,夏凌峰塞住玉葫芦,嘴中轻轻吁了一口气,似乎很累的样子,他吁气声里,凹进去的血又弹出来,恢复如初,只留下细细的一丝血痕,战天风若不是亲眼看见了这一切,一定不会去留意这一丝血痕中的古怪。 夏凌峰从岩石后转出来,便喊战天风:“战兄,我写好了,请过来吧。” 战天风忙悄悄溜回去,到林中应一声,喝口水解了汤力,出来,却见夏凌峰又是一脸扭捏的样子,左手捏着那玉葫芦,右手却不知又从哪里摸出来个小小的玉盒子,一齐递给战天风道:“这玉葫芦和玉盒都请战兄交给我大师兄,只说玉盒是给如意的,大师兄自会转交,辛苦战兄了。” 战天风这时自然不会再给他的扭捏样子所骗,更忍不住刺他一句:“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有些糊涂吧。” “什么糊涂?”夏凌峰一愣。 “这小子神神鬼鬼,不知玩的什么鬼花样,不过我到不必露了口风。”战天风心下琢磨,道:“我不知五柳庄在哪里啊。” “哦,是我糊涂了。”夏凌峰恍然,说了五柳庄所在,却就在三吴国境内,不过离着洗马城可有好几百里。 说了地址,夏凌峰便催战天风动身,道:“我反正命在顷刻,就在这里等死好了,但师门存亡事大,还望战兄成全,速速把信送给我大师兄。”说着竟拜倒在地。 战天风心中实在好奇,本来还想套他几句话出来,看了他这样子,知道没法留,只得点头,道:“放心,我一定替你送到。”当下飞身掠出。 掠出数里,确定夏凌峰不可能再感应到自己,战天风收术又悄悄奔回来,到河边,看夏凌峰盘膝坐在对岸,双手仍是先前那种势子,似乎在练功。 “马上要死了还练功,我还真服了你。”战天风暗叫。 夏凌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双手却仍保持着盘坐时的姿势,高声叫道:“大师兄,夏凌峰虽身死异乡,本命神虫却回来了,它一定会回归神殿的。”叫了这一句,身子往前一倒,栽入了河里,再不进现身,显然是自沉了。 战天风也没想再去捞他上来,只是琢磨着他最后那句话:“本命神虫回来了,还要回神殿,什么意思,什么神殿?”忽又想到盛艳先前的那句话:“五虫聚会,难道夏凌峰身体里钻出的这条虫便是五虫之一,可这肉肉的小虫有什么威力?七花会要不惜代价阻止它,夏凌峰又巴巴的要我替他送回去,还要捏个借口来骗我?”心中一时大是迷惑。 想了一会不得要领,战天风摇摇头:“这么瞎猜猜不出来,到五柳庄他老窝里一探,不就都明白了。” 回头重又飞起,知道不是鬼瑶儿要对他狠下杀手,七花会杀他也只是认错了人,战天风不担心了,偷上了懒,把煮天锅掏出来,自己往锅子里一坐,借上了锅遁,倒也逍遥。 战天风给应果两个追得往南跑,五柳庄却是在洗马城的北面,一南一北,可是有距离了,中间又还要问路,因此直到第二天的午后,战天风才找到五柳庄。 夏凌峰神神秘秘,但五柳庄看上去却平常得很,跟一般的庄子没什么区别,远看围墙隐隐,绿柳悠悠,近听鸡啼东篱,狗吠西院,一派平和的景象。 不过战天风一靠近,还是立刻觉出了异样,让他惊讶的是,庄中的人明明感应到了他灵力的波动,但却不知是用一种什么方法发现他的,因为若是一般的玄功高手,会用灵力扫过来,可战天风并没发现庄中有灵力扫出来,可心中偏又明显的生出被人发觉了的感觉。 “嘿,还真是越来越神秘了。”战天风搓手,大是兴奋:“这样最好玩,我到要看看,这些脑袋里藏虫子的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人。”眼珠子一转,忽又想:“我不能太直接了,若直接把夏凌峰的虫子交给他的大师兄,到时人家说声谢谢我就得走人,可就摸不清他们的老底了,对了,夏凌峰不是给了我两样玉器吗,我先只拿玉盒子出来,姓夏的拿玉盒子骗我,我就转手拿来骗他大师兄,然后看情况,好就把虫子给他大师兄,不好嘛,嘿嘿,本大追风就兜回去喂鸡了。” 鬼主意想好,到庄门前落下,他也不会斯文,高声就叫门,庄门开了,出来个丫角童子,战天风看了冷笑:“老的还不出来,还在装。”对那童子道:“夏凌峰让我来的。” 那童子引他进去,院中站着三个人,当中一个约有四十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有些微胖,穿着员外服,他面上微微带笑,显然故意隐藏功力,眼中不带锐光,不过战天风仍是能感应得出他功力不低,或许还不如战天风,也差不太远。 这人左手的是一条黑脸汉子,最多三十左右,一看便是那种性直粗豪的人,直视着战天风,隐隐有警惕之色,不过功力较之那中年汉子要低得多,最多也就是二流水准。 剩余右手那个,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不到三十岁,身材也是三个中最高的,白白净净一张脸,虽然说不上美男子,却也算得上英俊。这人功力和那黑脸汉子差不多,但看着战天风的眼光里,却有些焦虑惊慌的味道。 “三个人竟是三样神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战天风一眼将三人神情看在眼里,暗转念头,一抱拳道:“兄弟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不知三位可曾听过在下匪号?” 竟有他这么自我介绍的,那三人脸上一时都是一脸愕然。 “原来是战少侠。”那中年人抱拳回礼:“敝人肖劲空。”向左手黑脸汉子一指:“这位是二师弟燕层云。”又指右手那年轻人:“三师弟谢清竹。” 燕层云谢清竹都抱拳见了礼,肖劲空道:“战少侠方才说是为我五师弟而来,不知是何事?” “三位请看。”战天风早想好对策,胸一挺手一背,道:“我和你们的五师弟夏凌峰是不是有几分相象。” 肖劲空三个都疑惑的看着他,谢清竹向肖劲空看了一眼,道:“身材有三分象,侧面看脸,有五分象。” 肖劲空凝睛看着战天风,道:“不知战少侠这话的意思是。” “有人把我认做了你们的五师弟。”战天风微笑:“说白了就是七花会的人,把我当成夏凌峰,一路追杀。” “七花会好猖狂。”燕层云一声暴喝,脸现怒意。 肖劲空却不动声色,看着战天风道:“却不知后来是如何,是我五师弟出现了吗?” “是。”战天风点头:“庄主神算,我和七花会的人打得正热闹,夏凌峰来了,然后我们联手对敌,反把七花会的人打了个稀里哗拉。” “好。”燕层云大喝一声彩,道:“那我五师弟呢,你们即然赢了,他怎么没回来。” “他去摸七花会的底了。”战天风说着摸出那个玉盒子,道:“让我来五柳庄等他,同时带个信给你们,让你们小心提防,这是他的信物。” 肖劲空接过玉盒看了一眼,拱手道:“多谢战少侠仗义援手,战少侠屋里请。” 战天风巧计得售,心下暗喜,跟着进屋,下人摆上酒席,吃了半日,那燕层云酒量甚豪,屡屡劝酒,战天风平日好逞威风,这时却知道醉不得,不肯多喝,有五六分酒意,便装作醉了,肖劲空命人扶他到客房休息。 战天风看得出来,那肖劲空是智谋深沉之人,虽见了玉盒子,对他仍不十分信任,必有提防,因此战天风这时不敢乱动,装醉躺在**,却不睡,而是暗暗练功。 这时天早黑了,慢慢的人声渐静,入定中的战天风突地生出感应,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最怪的是,战天风睁开眼来,细细去感应,那种感觉竟是消失了,就和最初靠近五柳庄时一样。 “便是鬼瑶儿的鬼灵也没有这么古怪,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鬼。”战天风悄悄爬起来,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翻窗而出,他当然知道有人监视,但他有绝对的自信,在他喝了一叶障目汤又不运玄功的情况下,以监视的人那点区区功力,绝不可能发现他,不论有什么鬼。 照着先前感应到的方位,战天风飞快摸过去,五柳庄弟子不少,一路上有好几处明岗暗哨,不过战天风从他们面前掠过,却只当是括过了一阵风,而且是一阵微风,其中有一个人便说了句:“这鬼天气,热得要死,好不容易动点风,还跟我妹子打哈欠似的,有气无力。”他这比喻到形象,战天风听了暗笑。 到一个小院子前,先前那种感觉又出现了,而且这院子的岗哨也明显多了很多,战天风知道古怪就藏在这院子里,也懒得翻墙,直接穿门而过。 院子里并无***,战天风照着感应,直摸到一扇窗前,天热,窗子是打开的,只挂着一副竹帘儿,战天风透过缝隙看进去,只见肖劲空盘膝坐在榻上,双手捏一个古怪的姿势,和夏凌峰那日所捏一模一样,他额头上同时也有一个肉洞。 看到他额头上的肉洞,战天风急去屋中搜索,果然在肖劲空头顶三四尺开外,看到了小虫儿,却不是一只,而是两只,大小都和夏凌峰那只差不多,不过其中一只呈金黄色,那只金黄色的虫子爬在另一只虫子的背上,紧紧的贴在一起,头上的触须互相触碰,而且动得很快,生象是两个武林高手在过招。 “虫儿打架?”战天风暗暗好奇:“莫非是另有他这一门的高手神虫放虫儿来咬这姓肖的?” 凝睛细看,到要看哪只虫儿打赢了,那两只虫儿却霍地分开了,互相对绕着飞了一圈,那只金黄色小虫笔直向肖劲空飞去,落到额头上,径直钻进了那肉洞里,而另一只小虫则从对面的窗子缝里飞了出去。 虫子一进洞,肖劲空额头上肉洞消失,又静坐一会,战天风没看出个名堂,正觉无趣,肖劲空脸上忽地现出怒意,随即收势起身,对门外吩咐道:“叫二爷和三爷立刻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里间出来个女子,这女子约摸二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裙衫,身材欣长,看上去似乎比肖劲空还要高得一分半分,容貌甚美,不过眉间隐隐有一层抑郁之色。 这女子走到肖劲空面前,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肖劲空面对着窗子,没有转头,也没有答她,只是哼了一声,战天风能看到他眼底难以抑制的怒气,那女子看了看肖劲空的侧脸,没有再问,而是转身点着了蜡烛,随后移步走向里间,走到一半,却又停下了,折身到榻上坐了下来,烛光摇曳,她斜坐着的身子修长而优美,但眼角的抑郁却似乎更浓了。 不多会脚步声起,燕层云谢清竹相继到来,两人叫了声大师兄,又对那女子叫了声师妹,战天风明白了:“怪道有老五没老四,原来老四是个女的,这师妹嫁师兄理所当然,不过嫁给这大师兄有点屈了,真要配对,老三配老四挺好,也不知哪个做的媒,没眼光。”他猜得没错,这女子确是五人中的老四柳轻烟,只不过他管的闲事似乎也太宽了。 燕层云道:“大师兄,什么事?是有了老五的消息了吗?” “不是老五的消息,是老三的。”肖劲空一直面对着窗子,这时仍然没有转身,燕层云三个都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惟有战天风才能正面看到他的眼睛,他这句话出口,瞳孔霍地收缩,射出锐利的光芒。 看到他眼中冷光,战天风心下嘀咕:“动真火了,有戏看。” “老三?”燕层云脸上变色,看一眼谢清竹,道:“老三有什么事?” 谢清竹也是脸色大变,却偷眼瞟向榻边的柳轻烟,柳轻烟也在那一声里站了起来,同样瞟向谢清竹,四目对视一眼,却又霍地分开。 屋中四个人都是面对着战天风的,因此各人脸上的神情战天风全收在眼里,看到谢清竹偷瞟柳轻烟,战天风心底暗叫:“他为什么偷瞟别人的老婆,哈,这家伙不老实。” “老三,上个月七号,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肖劲空闷喝。 谢清竹身子一抖,脸上刹时间全无血色,似乎还想瞟向柳轻烟,却终于没敢扭头,而是双手捂脸,慢慢跪了下去,颤声道:“大师兄,我——我——是七花会的人逼我的。” 第212章 “你敢背叛师门。”燕层云暴怒,右掌扬起,一掌猛向谢清竹拍去,柳轻烟啊的一声叫,肖劲空霍地回身,左手架开燕层云,右手却在谢清竹左肩上拍了一下,他手掌扬起时,战天风看到他掌心中蓝光一闪,指间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你去忏心堂,面壁思过,待老五回来,再做论处。”肖劲空说完,复又回到窗前,背手向外,战天风可以看到他眼角的肌肉微微跳动,心下嘀咕:“原来谢老三勾上了七花会,这肖老大明明动了杀心啊,怎么却又强忍着。” 谢清竹退了出去,燕层云叫了声大师兄,似乎有话,肖劲空却摆摆手道:“有话明天再说,你安排一下,小心提防。” “是。”燕层云应了一声,出去了,肖劲空沉着脸进了里间,柳轻烟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这么着就散戏了啊。”战天风还有些没看过瘾,不过听到里间脱衣之声,想来是睡下了,只得抽身回房。 回房喝口水解了汤力,躺在**,一时哪里睡得着,回想刚才的事,明白了一点:“原来先前不是另外的虫儿来找肖劲空的虫儿打架,而是来报信的,虫儿不会说人话,但虫儿的话肖劲空的虫儿却听得懂,嘿,还真是稀奇,这几个家伙个个脑子里藏着虫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呢,要不他们干脆都是虫子成精化成的人形,可又不太象啊。” 反来复去睡不着,忽地想:“对了,我为什么不去问一下那叛徒,那家伙正心虚,我若是隐了形吓他一下,说不定能把老底吓出来呢。”想到这里翻身爬起,但随即又苦起了脸,刚喝了一叶障目汤,再要喝,要半个时辰呢,只得苦忍着,又没计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得大略估算着,听得更敲三鼓,估计差不多了,这才煮汤喝了,穿窗而出。 他先前倒是留意了谢清竹的脚步声,记住了忏心堂的大体位置,这时凭记忆一路摸过去,到庄子的西北角,见一个小小的院子,门楣上写着忏心堂三字,院门关着,不过并没有人值守。 没看到守卫,战天风意外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想到了先前肖劲空在谢清竹左肩拍那一下时掌心的闪光。 “是了,肖劲空必是在谢老三身上加了禁制,谢老三不敢跑,所以不要守卫。”战天风明白了,翻墙进去。 院中同样是黑灯瞎火的,战天风感应到谢清竹在正房中,摸过去,到窗前,透过竹帘看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厅,奇怪的是厅中没有任何东西,空徒四壁,谢清竹直挺挺的面壁而跪,因为是对着里面墙壁的,战天风看不到他的脸。 “编番什么话来哄哄他呢?”战天风转着念头。 忽地有微微的掠风声起,而且是直向这院子而来,战天风一凝神,转头看去:“会是什么人?” 一个人影翻过墙头,轻盈如燕,竟是柳轻烟。 “这女人来做什么?”战天风心下疑惑。这时里面厅中也有了响动,谢清竹站了起来,转身向外,显然也是听到了掠风声,过来打开门,一眼看到柳轻烟,激动的叫道:“师妹。” 柳轻烟走近两步,幽幽的看着他,谢清竹道:“师妹,我。” “不要说了。”柳轻烟摇头,身子忽地一纵,直扑进谢清竹怀里,伸臂箍着他脖子,凑上红唇,两个紧紧的吻在了一起。 “偷情。”战天风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光着两眼看着谢清竹两个亲吻,一时大是兴奋。 谢清竹忽地挣开嘴来,看着柳轻烟叫道:“师妹,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柳轻烟不答,只是看着他,玉脸潮红,眼中深情脉脉。 谢清竹自己却明白了:“是锁魂针的解药。” “师妹,你为什么要替我从大师兄那儿偷解药,这可是师门大忌啊,要受重罚的。”谢清竹说着弯腰掐着脖子猛咳,似乎想把药咳出来。 “原来亲嘴是喂药啊。”战天风明白了,想到肖劲空掌中闪动的蓝光,想:“那玩艺儿叫锁魂针,名字还挺威风的,不过栓不住老婆,光锁着魂可没用。” “师兄,难道到今天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柳轻烟抓着谢清竹的手。 “师妹。”谢清竹抱住柳轻烟,激动的看着她,猛又俯嘴向她唇上吻去,柳轻烟却伸手挡住了他的嘴,道:“师哥,你快走,迟了我怕他会醒过来。” “我走了你怎么办?”谢清竹紧紧抓住柳轻烟的手:“师妹,我们一起走。” 柳轻烟脸上掠过一缕红晕,似乎有些动心,但略一犹豫,却摇了摇头:“不,我这样做,已经对不起大师兄了,再跟你走,我——我。”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谢清竹,谢清竹还想再说,远处忽地有响声传来,柳轻烟猛一下抽出自己的手,推谢清竹道:“你快走。” 谢清竹退了一步,一咬牙,飞身掠起,出庄而去,柳轻烟双手绞在胸前,直到谢清竹身影消失了好一会儿,她才返身回屋。 “不但人人脑子里生虫,师妹还偷师兄,这庄子里人是越来越有趣了呢。”战天风回自己房中,虽然没能摸到肖劲空等人的底细,却越发的兴味盎然,到**也睡不觉,索性盘膝而坐,现在他对听涛心法越来越没兴趣,这种玄门正宗的功法,进境实在太慢,练与不练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区别,但要是脑子兴奋睡不着觉,用听涛心法来以坐代睡,却是蛮好。 也不知坐了多久,战天风心中忽地生出感应,有玄功高手掠向五柳庄,战天风睁开眼睛,心下奇异:“难道那小白脸舍不得他师妹,又摸回来了?” 这个念头才起,他立即便知道猜得不对,来的不是一个人,有好几个,再过得一会,掠风声起,他更听得明白,来的不是几个,而是一群人,只是其他人功力不高,灵力的波动微弱之极,他感应不到,因此要到近了有掠风声才听得出。来的人手着实不少,至少有数百人,没等到庄前便散了开去,将五柳庄整个围了起来。 “来者不善,莫非是七花会的人?”战天风大是兴奋:“这下有大热闹看了。”他摸不清五柳庄的底细,不想管闲事,只想看热闹,越热闹越好。 肖劲空等人显然也早惊醒了,脚步声杂沓,庄中人数不少,差不多也有百八十人,但除了急促的脚步声,并无惊乱之声传出,显然训练有素。 来敌这时已将庄子围了个严实,庄门外一声暴喝:“肖劲空,好朋友来了,你是自己出来呢,还是要老子放火烧庄。”这声音战天风听过,正是应果的。 “果然是七花会的。”战天风点头,开门出去,到院门口,两条汉子抱刀而立,见了他,其中一条汉子道:“战少侠,我庄来了外敌,请你不要出房,以免误伤。” “误伤?”战天风嘻嘻笑,忽地伸手,同时点了那两条汉子的穴道,两条汉子一齐软倒,看着战天风,都是又惊又怒,战天风却故意失惊打怪:“啊呀,真个误伤两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过也要怪两位乌鸦嘴,两位若不说误伤,那就不会误伤了。”打个哈哈,自向庄门口掠去。 未到庄门门口,已听得肖劲空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夜犯五柳庄?” 战天风身法快,肖劲空话落音,他已到庄前,掠上左侧一处屋面,往庄门口看去,只见肖劲空柳轻烟燕层云三个都出来了,两侧摆开二三十名庄中弟子,各背大刀。 对面十余丈开外,则站着七花会的人,当先三个女子,其中一个战天风认识,正是先前害死夏凌峰的盛艳,另两个女子却没见过,看那两个女子年纪和盛艳差不多,功力也差不多,估计便是夏凌峰所说七花会三大香主中的另两个,只是不知道名字。应果吴小二等人则站在三女身后,七花会摆在庄前的有百多人,但看上去较凌乱,还不如五柳庄那二十多个弟子有气势。 盛艳左手的一个女子咯咯娇笑:“肖劲空,你别装蒜,你真不认识我姐妹三个吗?还是真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我最讨厌装模作样的男人了。”盛艳右手的女子冷哼一声。 “我倒是喜欢,这样才显得有情趣嘛。”盛艳笑着,竟向肖劲空抛了个媚眼,肖劲空眉头微微一凝。 肖劲空确实认识盛艳三个,盛艳左手的女子叫曾媚娘,右手的女子叫冷香,与盛艳并列,正是七花会的三大香主。而盛艳三个的来意肖劲空更知道得清清楚楚,明知故问,只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装糊涂而已,却没想到盛艳三个会如此直接。 “我五柳庄身为万异门传人,永不会做不利于万异门的事,更不会带任何外人去神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肖劲空也不再装糊涂,看着盛艳三个,眼中射出坚定之色。 “万异门,那是什么门派,好象从来没听说过啊?”一边的战天风嘀咕:“他也说到神殿,莫非夏凌峰说的神殿就在那什么万异门里?可七花会为什么要找找神殿呢?膝盖发痒想要叩头?泥菩萨哪里都有啊?” “是吗?”曾媚娘咯咯娇笑,斜眼看着肖劲空:“很多人说话都是口不应心的,尤其是男人,却不知肖香主是不是这样的人?” “二姐,不必跟他们废话。”冷香一声冷哼,厉眼盯着肖劲空:“不投降,杀无赧。” 盛艳点头:“万异三灵,灵羽六道,你五柳庄只是六道中的虫道,即便你虫堂全部以死守秘,我们也还可以找其它五堂,即便灵羽六道个个跟你一样,灵羽之外,还有灵兽灵花,你真以为离了你,我们就找不到万异谷,进不了神殿吗?” “原来他们是什么灵羽六道中的虫道,怪不得脑子里有虫。”战天风心下思忖:“却不知其它五道是什么,还有灵兽灵花又是什么呢?听这女人的说法,这万异门大得很呢,怎么江湖上就完全没听说过,七公以前说到江湖各大门派,也没说过他们啊,难道他们神秘到连七公也不知道?” 面对盛艳的威胁,肖劲空脸色铁青,并不答话,燕层云却怒叫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是灵羽六道中的虫道,是谢清竹那个叛徒告诉你们的是不是?” “是。”曾媚娘娇笑点头,扫一眼燕层云,眼光却落到肖劲空脸上,道:“虽然虫道中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去万异谷的路,但虫道即然能出谢清竹这样的叛徒,其它五道和灵兽灵花两宗也可以出叛徒,这中间说不定就有掌握秘径的香主堂主,所以肖香主,你还是不要这么倔了吧,降了我七花会,不但可以不死,更有无穷好处。” 看到曾媚娘点头,柳轻烟身子一颤,一张脸刹时间再无半丝血色,燕层云双拳捏得格格作响,只肖劲空神色不变,冷冷的看着曾媚娘,道:“无穷好处?嘿嘿,你七花会还不资格说这句话。” “够不够资格,这个不要你操心。”盛艳一脸自信的笑:“只要你入会,我自然让你心服口服。” 肖劲空直视着她,嘿嘿笑道:“江湖密传,说七花会其实只是风雨盟的一个秘密堂口,而风雨盟的真正后台其实是无闻庄的枯闻夫人,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别人说不起这句大话。” “这个你入会自知。”盛艳即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战天风看到她脸上神色便知肖劲空猜得不假,他先前只想看热闹,这会儿可就咬牙切齿了:“原来是枯闻夫人的爪牙,还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了。” “如果你入会,会首说了,可以让你做七花会的副会首。”看肖劲空似乎有些心动,盛艳更以言词相诱。 “身入虫堂,两翼灵空。”肖劲空轻声低呤,语气坚决:“肖劲空这一生,绝不会背叛虫堂,更不会背叛万异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冷香勃然大怒,纵身而出,指了肖劲空道:“出来,看你手底下有没有嘴巴那么硬朗。” 不等肖劲空动,燕层云早一步跨出,怒喝道:“你还不配我大师兄教训你。”长剑一晃,一点剑光横空而出,刹时点到冷香喉前。 冷香使的是月牙双钩,面带冷笑,左手钩一划,右手钩反攻燕层云胸膛,一剑双钩,斗在一起,燕层云有一股拼命三郎的劲头,但功力远低于冷香,战天风只看了三招,便知燕层云绝不是对手,心下估量情势:“这几个玩虫的,只肖老大功力高点,勉强可以和那三个野女人干一下,他老婆偷男人是把好手,打架还不如燕老二,再加上七花会人多势众,五柳庄今夜凶多吉少,不过放着本大追风在此,却要叫七花会栽一个大跟斗。”心下谋划:“我若直冲出去,七花会人多,可起不了什么作用,得玩儿阴的,借一叶障目汤把那三个野女人弄死一两个,剩下的自然就不怕了。” 心中定计,反手掏锅,突地又想:“不对啊,这些玩虫的神秘得紧,难道就这点子本事,那怎么在江湖中立足?不急,我且看看再说。” 这时燕层云已与冷香斗了十余招,渐落下风,曾媚娘媚眼瞟了肖劲空道:“肖香主,你师弟不是我三妹对手,还是我两个来玩玩吧。” 肖劲空面色沉凝,哼了一声,双手忽地作势,额间刹时现出一洞,先前战天风见过的那只金色小虫儿刷一下飞了出来,叫战天风意外的是,那金色小虫儿竟是迎风而长,一下子长得有拳头大小,在肖劲空头顶盘旋飞舞,飞出嗡嗡的声音。 “这虫儿倒长得快。”战天风瞪大眼睛盯着那虫,心下嘀咕:“肖老大把虫放出来做什么?难道这虫子还能帮着打架不成。” 一看到肖劲空放出虫子,曾媚娘立即收了媚笑,厉喝道:“大伙儿小心,姓肖的放本命神虫了,留心那虫子尾后毒针厉害。”听到她话声,身后七花会弟子一阵**,齐齐抬头盯着肖劲空头顶盘旋飞舞的虫子,个个神色紧张。 “我就说这些玩虫的一定留有后手嘛。”战天风又惊又奇:“原来虫子就是帮手,而且看样子还厉害得紧。”他紧盯着那虫子看,但隔得远了,虫子又是飞动的,看不清尾巴后面的针是什么样子。 放出本命神虫,肖劲空反手拨剑,飞身一剑向曾媚娘刺去,剑到中途,突地转向,疾刺向正猛攻燕层云的冷香。他头顶的虫子如影随形,紧跟着他飞动,他一剑刺向冷香,那虫子也由上而下向冷香飞去,其势之速,丝毫不亚于肖劲空剑势,战天风隔得并不太远,也不过十余丈距离,竟是看不清那虫子的身影,只看到一抹淡黄色的光芒在暗夜里飞速的掠过,心下一时也微有些吃惊:“最先看这虫子肉肉的小小的,想不到真个飞起来竟是这般快速,一般的鸟儿也飞不了这么快啊。 第213章 肖劲空这一剑带有偷袭的味道,但盛艳早有提防,口中厉叫:“三妹小心。”自己同时飞身而起,却是反飞到肖劲空那本命神虫的上面,从上而下,一剑点向那虫子,下面的冷香左手钩一荡,荡开燕层云长剑,右手钩斜划,迎击肖劲空。 战天风只盯着那虫子看,眼见盛艳剑去如风,那虫子本来射向冷香的,这时一个斜飞,反扑向盛艳,飞动的速度竟似乎又快了许多,盛艳剑到中途,那虫子已向她面门扑来,她吃了一惊,急收剑划圆,在胸前形成一团剑幕,那虫子却是灵性之极,忽地往下一钻,从盛艳身下钻过,反绕到盛艳身后,箭一般向盛艳脑后射去,盛艳闪电回身,长剑如风而舞,那虫子忽远忽近忽前忽后,盛艳功力虽了得,却就是刺不着那虫子,反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肖劲空与冷香接上手,燕层云一步退开,单手捏诀,额前也现出一洞,一条虫子飞了出来,也是迎风而长,不过较之肖劲空的略小,且色做肉红,显然嫩了些。 “大师兄,还是我来对付这泼妇。”燕层云放出虫子,似乎又有了信心,仗剑复上,曾媚娘却抢先一步截过,燕层云的虫子飞舞时也是十分快速,加上燕层云拼命的架势,曾媚娘功力虽高,一时也处于守势。 燕层云放虫的同时,另一面的柳轻烟也放出虫来,她放虫的时候,侧转了身,似乎是不想让七花会的人看到她虫时的样子,但侧转身却恰好面对战天风,其实她放虫的时候也并不难看,但战天风看着虫子从她脑袋里钻出来,却就是觉得别扭,心中想:“好好一个小美人,脑子里藏条虫,抱上床睡到半夜,只怕要后背心发凉了。” 这时后面的应果飞扑上来,对上柳轻烟,柳轻烟的虫子比燕层云的还要略小些,色做粉红,飞起来没那么快,但飞舞的姿态飘逸灵动,十分好看,她的剑法也是一样,轻飘飘地,和燕层云拼命的架势完全不同,倒象是在花树下舞蹈。 战天风只看了一眼就大大摇头:“哪有这么使剑的?” 但应果似乎忌了柳轻烟头顶的虫儿,不敢放手而攻,因此柳轻烟一时也还撑得住。 肖劲空三人三虫,应对盛艳四个,暂时虽不落下风,但肖劲空知道不能持久,而且他听庄中喊杀声震天,担心起来,叫道:“退回庄里去。” 众弟子先退,肖劲空断后,退入庄中,但七花会徒众这时已四面杀入,五柳庄弟子虽然悍勇,终究人少得多,一面抵抗一面后退,都退回到了正厅左近。 燕层云眼看众弟子抵挡不住,怒眼圆睁,对肖劲空叫道:“大师兄,用连体神虫,拼了。” 肖劲空一虫一剑独对盛艳冷香两个,这时也已颇觉吃力,尤其盛艳在摸清了肖劲空虫子飞行的路线速度后,加大了攻势,肖劲空已是守多攻少,但听到燕层云的话,他却摇头叫道:“不必死拼,老二,你和四妹冲出去,我来断后。” “我们师兄弟同生同死。”燕层云嗔目怒叫,左手捏诀,额前皮肉促然往里一陷,现出肉洞,再一声狂吼,肉洞中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他头顶盘旋的本命神虫身上,那虫子身子忽地一胀,竟平空大了一圈,而所有喷在它身上的血,却给它身子吸得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落下,它的身子也在刹时间变得赤红如血。 燕层云又是一声大吼:“飞丝连体,红绳夺命。”随着他的吼声,他头顶的本命神虫突地张嘴,射出一股血丝,却不是射向曾媚娘,而是射向肖劲空头顶的本命神虫,正中虫身,两只虫子一时竟给血丝连在了一起。 两虫给血丝相连,肖劲空脸现痛苦之色,瞟一眼燕层云,却转头看向柳轻烟道:“师妹,你走,我和老二替你杀条血路出来。” 柳轻烟霍地一颤,看向肖劲空,她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叫道:“不,大师兄,要死我们死在一起。”说着捏诀作势,额头上也现出一个肉洞,她嘴中复一声叫,那叫声里,有一种绝望的意味,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自己头顶的本命神虫身上。 “师妹不要。”谢清竹忽地从不远处的一个屋面上现身出来,身子一掠,到了左近屋顶上,一脸急切的看了柳轻烟叫道:“师妹,不要。” “三师兄。”看到谢清竹,柳轻烟脸上现出激动之色,叫。 谢清竹似乎不敢看肖劲空和燕层云,只死死的看着柳轻烟,一脸的激动,叫道:“师妹,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之所以背叛师门,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啊。” “你这个叛徒。”燕层云怒叫。 他的骂声突地让谢清竹暴怒了起来,转头看向燕层云,狂怒的叫道:“你只知道骂我,可你又替我想过没有,不替我想没关系,你又替师妹想过没有,师妹明明喜欢我,大师兄三十多快四十了,而且还是死过一房夫人的,凭什么师父就要把师妹嫁给他,凭什么?” “三师兄,不要说了。”柳轻烟叫,一脸的哀痛。 早在燕层云与肖劲空头顶两虫以血丝相连时,盛艳等因不摸底细,采取了守势,把***远远的放大了,这时眼见谢清竹钻出来,内乱隐生,更是又退开一圈,竟是摆出了个看热闹的架势,一边的战天风自然更乐得看热闹。 “你还敢怪师父,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斩了你。”燕层云暴叫着,便要冲向谢清竹,却给肖劲空一把拉住了。 肖劲空也是一脸痛苦之色,看向柳轻烟,道:“师妹,我是配不上你,你跟老三走吧。” “大师兄。”柳轻烟看着肖劲空,身子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她和谢清竹打小相恋,但对肖劲空,也并不是全无感情,无论如何说,肖劲空也是她的大师兄,在师父强要她嫁给肖劲空之前,她对肖劲空也一直是尊敬爱戴的,而婚后,肖劲空对她也一直非常好,她偷偷的和谢清竹相恋,肖劲空心里当然是明白的,却一直没做声,而现在,肖劲空更公然让她和谢清竹走,这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的眼光终于移向谢清竹,谢清竹眼巴巴的看着她,眼光里充满企盼,叫道:“师妹。” “三师兄,我不能跟你走。”柳轻烟终于轻轻的摇了摇头,那一下轻摇,却似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师妹?”谢清竹叫,声音里有痛苦,更有疑惑。 “我喜欢你。”柳轻烟深深的看着他:“不论我是嫁了人,还是没嫁人,你始终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我也是。”谢清竹激动的叫:“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怕身受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 “你大爷的,偷情偷成这样,还真有些肉麻呢。”一边的战天风夸张的打了个冷颤。 “我可以在心里爱着你,但有些事我不能做。”柳轻烟微微摇了摇头:“我虽然怪师父硬要把我嫁给大师兄,但师父教我诲我,我不能因为他的一点点固执而背叛师门,对大师兄,嫁给他我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这么些年来,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师妹?”谢清竹听出了她口气不对,叫。 他的痛叫让柳轻烟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但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三师兄,来世有缘,我一定要嫁给你,但这一世,我要和他死在一起。”说到这里,她捏诀作势,一声轻叱,头顶盘旋的本命神虫口一张,一股血箭射出,正射在肖劲空的本命神虫身上,血箭在风中一冷,变轻变细,成了一根细细的红丝。淡淡的月光下,飘逸的红丝有着一种让人心颤的美丽。 “轻烟。”肖劲空叫,因为激动,他眼眶中竟是微微的红了。 “师妹。”谢清竹跪了下去,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肖劲空三个成倚角而立,头顶的三条虫子给血丝连着,也成三角势盘旋着,看着三条连在一起的虫子,战天风心下嘀咕:“三条虫子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岂非反失了灵活性?” 盛艳眼见谢清竹劝不走柳轻烟,心下失望,冷哼一声道:“即然你们想死在一起,本座便成全你们,围杀。”剑一挥,七花会弟子四面八方杀上,盛艳与冷香曾媚娘应果四个仍是围向肖劲空三个。 肖劲空当先迎上盛艳,柳轻烟燕层云左右架住冷香曾媚娘,应果在后面见有机可趁,飞剑扑上,肖劲空三个却似给盛艳三个缠住了,并不回身,应果狂喜,一剑向柳轻烟飞刺过去。 眼见柳轻烟竟不回身,一边的战天风也吃了一惊,情不自禁望向跪在屋面上的谢清竹,看他是否帮手,却见谢清竹将身子跪得直了,眼睛虽然看着斗场,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这家伙绝情得很啊。”战天风见谢清竹不肯帮手,暗骂。 柳轻烟未回身,头顶盘旋的三条虫子突地往后齐飞,肖劲空那条本命神虫当先扑向应果,应果吃了一惊,宝剑急舞,那虫子不敢扑上,但两侧燕层云柳轻烟的虫子左右绕上,绕到应果身上,忽地交叉对飞,两虫离着应果身子始终有丈许距离,并没挨着应果,但两虫身上连着的红丝却如两条红绳捆住了应果身子。 应果对这细细的红丝缠上身来并不在意,事实上不仅是他,远观的战天风也没当回事,还在琢磨着三虫连在一起的害处呢,应果忽地一声惨叫,松手丢剑,双手抓向自己脖子,拼命的抓着,就好象脖子上有一条无形的绳子,紧紧的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 “这家伙搞什么鬼?”战天风也吃了一惊,细看向应果的脖子,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就是那三条虫子也已拖着红丝飞开,重新在肖劲空三个头顶盘旋起来。 应果啊的一声长叫,仰天一跤摔倒,身子在地下不停的翻滚,双手更将脖子上皮肉直扯下来,扯得血淋淋地,滚得一会,双脚猛地一蹬,身子崩直,不动了,双眼瞪圆,骇人的向外鼓着。 应果的异变吓着了盛艳三个,三人停手不攻,盛艳远远的叫道:“应逼香主,应副香主,你怎么了?” 应果一动不动,哪里肯应她,盛艳惊怒的看向肖劲空,肖劲空嘿嘿一笑:“你即知我们是虫堂,难道没听说过我虫堂的夺命红绳吗?” “夺命红绳?”盛艳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你是说先前缠在应果身上的红丝?” “没错。”肖劲空点头,冷然一笑:“即敢来犯我虫堂,让你也尝尝吧。”声落剑起,一剑向盛艳刺去,随着他剑势,头顶盘旋的三条虫子一齐扑去。 目睹了应果的惨死,盛艳如何敢试,飞身急退,她退,肖劲空并不去追,反身迎上冷香两个,但那三条虫子却是直追过去,盛艳身法快,那三条虫子追不上,但其他七花会弟子就惨了,三条虫子是并排飞过的,所过之处,连着身体的红丝便如渔夫的拖网,拖过闪避不及的七花会弟子身上,而只要沾着了红丝的七花会弟子,立刻便如应果一样,丢了刀剑,双手抓着咽喉跌翻在地,滚得几下便一命呜呼。 七花会弟子一时都吓坏了,远远的一看到虫子飞过来,立即撒腿便跑,冷香曾媚娘与肖劲空三个相斗,本来并不落下风,但眼见这虫子拖着的红丝如此厉害,也是心中惊怕,纯取守势,差不多分出一半心神盯着那三条虫子,只要那三条虫子掉头飞回来,两人便要收剑飞退。 “原来这红丝叫夺命红绳,名字好听,可还真是厉害呢。”战天风看着三虫红丝拖过之处,七花会弟子滚倒一片,不由看得眼睛发亮,这时也才明白了三虫连体的妙用。 看着戏,战天风心中忽地生出感应,又有高手过来,刹时间掠风声起,两人飞掠而来,却是战天风的老熟人,枯闻夫人弟子文玉梅和邓玉星。 飞退中的盛艳一见文玉梅,急停步躬身,惶恐的道:“会首,弟子无能,对付不了他们的夺命红绳。” “原来七花会是这泼妇手创的。”战天风暗叫,心下急转念头,他是见识过文玉梅邓玉星厉害的,三条虫子的夺命红绳虽然了得,只怕不是文玉梅两个对手。 文玉梅瞟一眼飞掠的三虫,冷哼一声:“萤火之珠,也放光华。”反手拨剑,一剑向肖劲空那条本命神虫当头刺去,她身子离着虫子本来还有七八丈距离,但几乎是手一动,剑尖便指到了肖劲空那虫子面前,其势之快,雷电不足相喻。 若是一般的虫子,绝难躲得开她这一剑,但肖劲空这虫子不是一般的虫子,乃是以一点元神养就的本命神虫,灵性之极,一见不妙,急往下一掠,躲开这必杀的一剑,而两翼燕层云柳轻烟的两条虫子侧象先前对付应果一样,左右绕上。 但文玉梅可不是应果,肖劲空那虫一闪,她并不追击,手腕一振,两点剑光炸光,同时指向燕层云柳轻烟那两条虫子,两虫受剑风所迫,不敢再向前绕,也只有左右闪避,肖劲空那虫子斜飞上来,想要绕向文玉梅侧后,才飞出数尺,文玉梅宝剑竟又刺了过来,慌忙飞开。 肖劲空看出不对,轻叱一声,三虫掉头回飞,文玉梅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身子一晃,竟一下挡在了三虫前面,叱道:“这几只小虫子交给我,你们拿人。”宝剑一展,在三虫前面形成一道剑幕,三虫受主人召唤,急要飞回,但文玉梅身如风剑如电,始终将三虫死死拦住,虽然三虫仗着身法的灵动和三虫彼此的呼应,暂时未伤在文玉梅剑下,但想飞回主人身边却也是做不到。 眼见本命神虫被文玉梅拦住,肖劲空急了,想要冲过来接应虫子,但盛艳几个哪会让他如愿,迎头截住,盛艳三个功力总体高于肖劲空三个,但肖劲空师兄妹三个是联手惯的,而且肖劲空功力也不弱,此时舍命相斗,一时倒也并不落下风。 邓玉星本来自重身份,不愿出剑,这时眼见盛艳几个久攻不下,恼了,哼一声,飞身拨剑,疾刺肖劲空,他功力已到一流之境,这一加入战团,情势立变,肖劲空三个全然处于守势,再莫想递出招去,而边上的五柳庄弟子在七花会的围攻下,也是不时倒下,五柳庄已处于全盘的败势。 “玩虫的底已经出来了,该我动手了。”战天风看出情势不妙,反手拨锅,心下转念:“要暗算了文玉梅或邓玉星这两人中的一个,才能扭转情势,不过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还真有点难了。” 在他转念间,柳轻烟突地遇险,盛艳一剑直击,中途变招,忽然斜击柳轻烟左肩,这一剑辛辣阴狠,柳轻烟避无可避,眼见便要伤在盛艳剑下,一直在邓玉星重压下的肖劲空霍地后退一步,他手中剑空不出来,左手反肘回击,竟恍似肘上生了眼睛般,一肘撞在盛艳剑上,虽然手肘给盛艳长剑划破,却总算险之又险的替柳轻烟挡开了这一剑。 第214章 谢清竹一直盯着斗场,眼见柳轻烟遇险,厉叫一声:“师妹。”左手捏诀,额前现出肉洞,本命神虫放出,同时身子急掠而起,连人带虫扑向盛艳,不过他身到中途,柳轻烟已然脱险,但看到他飞扑过来,却是又惊又喜,叫道:“三师兄,你。” “我们死在一起吧。”眼见柳轻烟无事,谢清竹惊喜之下,却下定了同生共死的决心,左手捏诀,额前肉洞中一股血箭射出,射在自己的本命神虫身上,那虫子受了他血箭,身子又大了一圈,发出嗡嗡的叫声,盛艳几个对他虫子心存忌惮,便是邓玉星也不敢轻忽,让他冲进了***,到了柳轻烟身侧。 眼见谢清竹不顾一切冲到自己身边,柳轻烟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心,口中叫:“三师兄。”眼睛却瞟一眼肖劲空。 谢清竹见她看向肖劲空,眼光便也看向肖劲空,肖劲空感受到他两个眼光,扭转头与两人对视一眼,惨然一笑,道:“大家伙死做一堆吧。” 谢清竹两个看着他眼睛,同时明白了他摒弃恩怨生死与共的心意,柳轻烟转眼看向谢清竹,点头道:“是,不论如何,便是进了鬼门关,我们也永远是师兄妹。” 谢清竹一点头,霍地回身,看了盛艳几个一脸激愤道:“要我师兄妹死,你们也要付出代价。”连人带虫向盛艳撞去,盛艳怕了他头顶虫子,不敢阻拦,给他直冲出去,扑向文玉梅背后,邓玉星又惊又怒,急叫道:“师姐小心。” 文玉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要邓玉星提醒也知道谢清竹连人带虫扑了过来,长剑一晃,剑光暴涨,将那三虫逼将开去,三虫一退,她霍地回身,一剑刺向谢清竹的虫子,那虫子十分灵性,文玉梅一回剑,它立即斜飞上去,中途忽地左拐,再忽地右拐,文玉梅剑法虽然了得,竟是截它不住,给它绕到身侧,急晃身再要拦截时,谢清竹厉叱声起,那虫子口一张,血箭射出,肖劲空那三虫同时急迎上来,血箭正射在肖劲空的本命神虫上。 先前三虫对敌,都是肖劲空的虫子在前面,另两虫随在左右两翼交叉掩护,这时一接上谢清竹本命神虫的红丝,四虫忽地齐出异啸,随即以一种奇怪的线路飞动起来,不再是一前两后,而是互相交错穿插着前进,每一条虫子都是时而上时而下时而左时而右,看得人眼花缭乱,它们穿插的速度又快,若是那眼神不好的,根本就休想看清它们是怎么飞动的,而它们身上的红丝更布成一张红网,恐怖之极的罩过来。 文玉梅拦在四虫前面,她性子坚韧强悍,虽见四虫来势猛恶,却毫不畏惧,剑光一炸,迎向四虫,她长剑炸出的剑圈足有丈许大小,但四虫四面一分,忽地形成一张数丈方圆的红网,向她疾网过来,她的剑圈虽然威势迫人,身子却已是陷在四虫红网中。 文玉梅吃了一惊,急晃身退开,四虫不受阻拦,刹时冲到谢清竹面前,谢清竹长剑一回,领着四虫便向肖劲空这面冲去,邓玉星几个虽一齐出剑相拦,但四虫彼此穿插,身法飘忽,邓玉星几个长剑根本刺不着四虫,而四虫的红网却是漫天盖地的网过来,邓玉星几个畏惧红网,只得闪身退开,谢清竹四个重又会合,四虫自也到了四人顶上。 一加上谢清竹的本命神虫,威力竟是大了这么多,战天风一时都看得呆了,握着煮天锅的手又松了开来,想:“原来多一条虫,威力要大这么多的,我且不忙出手,倒要看看那泼妇怎么对付这四条虫儿。” 文玉梅一退复回,盯着飞舞的四虫,眼中射出厉光,喝道:“四面合围,本命神虫不能持久,拖死它们就是,盛艳,你将其他人斩尽杀绝。” 盛艳应一声是,抽身退出***,指挥徒众围杀五柳庄弟子,文玉梅邓玉星则在冷香曾媚娘的辅助下将肖劲空四人四虫围得死死的,四虫威力虽大,但文玉梅以阵法之术应对,避实击虚,虫往东飞,东面退而西面攻,虫往西冲,则西退而东攻,避开虫,却死死的缠住肖劲空四个。 她这战法十分管用,四虫虽左冲右突所向披糜,但柳轻烟谢清竹几个功力实在太低,文玉梅又有邓玉星做帮手,始终将肖劲空四个缠得死死的,脱不了身,而外围弟子在盛艳指挥的七花会大批弟子围杀下,也是越打越少,惨呼声不绝。 “情况又不妙了,看来我还是得插手。”战天风反手又去摸煮天锅,手一动,忽地记起怀中的玉葫芦,还有当日盛艳说的不要让五虫聚会的话,心下嘀咕:“四虫的威力远大于三虫,小小几条虫子,竟可挡住两把一流高手,那五虫呢,五虫会怎么样?”他从来手脚飞快,念头才起,早伸手把玉葫芦掏了出来,更顺手揭掉了盖子。 盖子一开,夏凌峰那小虫子爬了出来,展展翅膀,飞了起来,却并不迎风变大,也不向斗场中飞,而只是在战天风头顶盘旋。 “你帮忙啊。”战天风挥手,摆一个赶苍蝇的架势,连着赶了几下:“你倒是去帮忙啊,围着我转什么?我又不是臭鸡蛋,不要你嗡嗡的围着转。” 但那虫子根本不他的话,总是在他头顶盘旋着,不肯飞去助战,战天风没了办法,突地想到肖劲空几个放虫时,都从额前肉洞里喷血箭出来的事,想:“难道这虫子是要吸血,可我脑袋上没洞啊,我脑袋上要有这么大一个洞,那就是死人了,这却如何是好,却不知其它地方的血要不要得。”想着举起手放到嘴边,要咬破手指喷口血到那虫子身上,手放到嘴里,一咬,又怕疼起来,心下便嘀咕了:“也不知行不行,若是不行,白咬一口可划不来,又疼死个人。”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转,还是一口咬了下去,咬破了皮,自己先啊呀叫了一声,再猛力一吸,随即一口血对着那虫子喷了过去。 一沾到战天风的血,那虫子嗡的一声叫,果然就迎风暴长,但最怪异的,是战天风脑中突地现出幻影,却是夏凌峰,抱拳道:“多谢战兄相助,战兄大德,夏凌峰没齿不忘。” 夏凌峰说得诚挚无比,战天风猝然之间,却差点吓一跟头,脑中电闪,冲口叫道:“有鬼。” “战兄莫怕,我不是鬼。”夏凌峰的幻影叫道:“现在和战兄说话的,只是我寄在本命神虫身上的一点灵光而已。” “寄在本命神虫上的一点灵光?”战天风不明白。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呆会我师兄自会给战兄解释,现在先容我去助战。”夏凌峰说完,幻影消失不见,他的本命神虫一个盘旋,箭一般向斗场中射去。 看着夏凌峰的本命神虫飞出去,战天风一时可就有些呆呆愣愣了,心下想:“原来所谓的本命神虫,是可以藏鬼魂的啊,这下有得热闹看了。”忽地想到自己一直揣着玉葫芦,不由自主就打个冷颤:“啊呀,夏凌峰的鬼魂岂非一直跟着我。”不过随即便又腰杆一直:“也没事,本大追风身上还装着鬼王的鬼牙呢,夏凌峰的牙口不会比鬼王牙更厉害吧。” 便在他的胡思乱想中,夏凌峰的本命神虫已飞近斗场,那四虫发觉了夏凌峰的虫子,嗡的一声,迎将上来,到数丈距离处,夏凌峰那虫子嘴一张,一股血箭射出,射在肖劲空那虫子身上。 “老五回来了。”燕层云猛地一声欢叫。 “五虫聚会,飞丝天网。”肖劲空一声长叫,左手捏诀,额前现出肉洞,洞中一股血箭疾射出去,射在自己的本命神虫上。 谢清竹一抬头,却猛地叫道:“大师兄,不对,老五只是虫回来了,人没回来,飞丝天网能发不能收啊。” 他一叫,柳轻烟也发觉了,叫道:“是的大师兄,五师弟的虫子只有一点灵光呢。” 燕层云身子霍地一晃,到了柳轻烟谢清竹身后,左手一掌虚悬柳轻烟头顶,右手剑却径直指在了谢清竹后心上,厉喝道:“今日有进无退,喷血抽丝,快。” 谢清竹两个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刹时受制,便是肖劲空也全没想到,惊道:“老二。” “大师兄,今日若不用飞丝天网,大家也是有死无生,不如同归于尽。”燕层云说着又是一声暴吼:“快。”吼声中手一动,一点剑尖刺入了谢清竹身子。 一世师兄弟,谢清竹对燕层云的性情自然非常明白,耿直,暴躁,一旦较起真来,当真天王老子也不会认,今日若不听他的,他只怕真会一剑刺下来,看一眼柳轻烟,惨笑一声,道:“师妹,老五也回来了,我们师兄妹死做一堆吧。” 柳轻烟点头,看一眼肖劲空,脸上反有一种释然之色,道:“好。” 两人一起捏诀,两股血箭喷出,射在各自的本命神虫上,他两个血箭一射出来,燕层云也撤手捏诀,喷出血箭。 四虫得了鲜血,身子刹时间变得通亮艳红,连着彼此的红丝也是鲜红刺目,同时发出嗡嗡的叫声,向天上飞去,夏凌峰那只虫子身上本来最为黯淡,但随着四虫越升越高,慢慢的也变得赤红如火。 五虫升到数十丈高下,肖劲空那条虫子忽地发出一声异啸,啸声尖利,若不是亲耳听到,战天风真不敢相信那么小小的虫子会发出那么大的啸声,啸声中,那虫子身子猛地变大,变得足有南瓜大小,随着它的啸声,燕层云四个的虫子也同时异啸,边啸边闪电般向四面掠去,连着彼此的红丝本来不过数丈长短,这时却是一拉数十丈,不但没有扯断,反而越显红亮刺目,那情形,似乎肖劲空的虫子就是一只巨大的母蜘蛛,这些红丝就是从它巨大的肚子里抽出来的。 四虫向四面各飞出五十丈左右,肖劲空那虫子又一声啸,这次啸声却是短促有力,这啸声好象一声号子,啸声一起,五虫同时往下飞来,连着五虫的红丝本来只有小指头粗细,随着五虫往下飞,飞丝却越来越粗,而且蓬蓬松松的,那情形,就仿佛是一把丝,只是先前拉紧了,这时松了开来,五把红丝同时松开,随着五虫的身子往下飞扑,形成一张漫天盖地的红色丝网。 战天风不知道肖劲空所说的飞丝天网是什么,文玉梅等人也不知道,只是虚虚围着肖劲空几个,看着虫子往上飞再往下落,想要看个究竟再说,这时眼见漫天红网罩下,文玉梅立知不妙,急叫道:“快走。”自己抢先往庄外急掠。 听到她的叫声,七花会所有人都往外急掠,中间以邓玉星功力最高,身法最快,但他却犯了一个致命的毛病,身子边往外掠,手中剑边在头顶舞成一个剑圈,想以剑风将飘下来的红丝荡开去,没想到的是,红丝软绵绵的全不受力,剑风一荡,反而加快贴了上来,身到中途,啊的一声惨叫,一下跌翻在地,随即便和先前的应果一样,双手抓着脖子在地下翻滚惨叫起来。 盛艳冷香等功力远低于邓玉星,反应也没有那么快,几乎在邓玉星倒翻的同时,她们也给红丝网住,同时栽倒,其他七花会弟子更不用说,一刹时间,五柳庄中惨呼不绝,其状之惨,有若修罗地狱。 惟一避过丝网的只有文玉梅一个,一听邓玉星惨叫声,她倏地飞回,立在数十丈外的空中,丝网是往下落,不可能再飘起来挂住她的身子,不过她仍不敢靠得太近,手一扬,飞出一根带子,一下卷住了邓玉星的一只手,随即往上一扯,将邓玉星身子扯得飞了起来,她却不敢去接,只是这么拉着邓玉星身子,倏一下便飞了个无影无踪,估计是另找方地方救邓玉星去了。 战天风也来不及跑,不过他脑子灵活异常,一看情势不妙,身子立往下一坐,坐穿屋面,那红丝跟着风走,他身子往下落,红丝也随着屋瓦飘落下来,看着那一根根闪亮的红丝飘过来,战天风心脏怦怦直跳,他无法想象,这些红丝为什么会这么毒,不过这会儿也没时间去想。他落下的屋子里有床有柜,好象是间卧室,脚一沾地,战天风立刻往柜子里一钻,随手关上柜子门,红丝在柜外一闪,终是没能飘进来。 “厉害,厉害,这些玩虫的大爷们,还真是不能小瞧了。”战天风坐在柜中,拍着胸膛,心中却也疑念从生:“这些玩虫的,还只是什么灵羽六道中的虫道,便已如此厉害,那若是六道到了一起,岂非更厉害,再要加上那什么灵花、灵兽,三灵齐聚,天下还不给他们翻过来?可为什么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呢?万异门有如此庞大的势力,不可能不被人知啊,而且万异门即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小小的七花会怎么就敢来惹它呢,就算七花会的后台是无闻庄,无闻庄的势力也不见得就比万异门大啊?真是不明白。” 他胡猜着,外面的惨叫声已停止了,显然但凡网在丝网中的,都和先前的应果一样,一命呜呼了,意识到这一点,战天风越发对那神秘的万异门充满了好奇。 又过了一会儿,有掠风声传来,随后听到肖劲空在屋顶上叫:“战少侠,请出来吧,没事了。” “他们都死光了?”战天风侧耳细听,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跟着肖劲空来,手却用力拉住了柜子门,心下低叫:“出来?嘿,你当我傻瓜啊?”“是,除了文玉梅和被她带走的邓玉星,七花会其他人都死了。”肖劲空应声,说话有些喘,好象一个久病方愈的病人。 “都死了?嘿,本大追风可还活着呢。”战天风又在心里哼了一声,嘴上却道:“了不起,果然厉害,佩服佩服啊。” 他嘴上打着哈哈,却就是一动不动,肖劲空也是个极精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道:“战少侠,我五师弟已把你救他已及托你带虫回来的经过都告诉我了,你不但帮了他,而且今天及时放虫,更帮了我们,是我虫堂的大恩人呢,我们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 他语气诚恳,但战天风可不是那么会轻易信人的人,道:“原来夏兄全告诉你了啊,那他呢,好象他人死了灵魂还在啊,好厉害呢。”说着厉害,在柜子里还翘了一下大拇指,另一只手却一直抓着柜子门,总之打定主意,不论肖劲空说出花来,只要外面的红丝不撤掉,他绝不出去。 肖劲空见他始终不出来,明白他的想法,道:“战少侠,我知道你是担心飞丝天网对你不利,其实你不要担心,我听五弟说了,他是借了你的血,本命神虫才恢复灵光的,所以飞丝天网其实根本伤不了你。” 第215章 “是吗?”他越这么说,战天风越不信了,心念一动,忽地想到一个主意,双手托着柜顶,借遁术连人带柜飞了起来,一冲出屋,把屋顶又冲一个大洞,好在柜子不太重,却听背后啊呀一声,似乎是肖劲空滚下了屋面,不过战天风并不太信,虽然肖劲空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但战天风并不信他能站在屋面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战天风连人带柜飞到庄外,落到一棵大树上,然后踹开柜子下面的底板,看清下面没有附着的红丝,这才小心翼翼的钻出来,出来后升空一看,果见柜顶柜门上都沾有扯断的红丝,就象蛛丝一样。 “亏得我谨慎,要是一推门就出来啊,这会儿只怕就死翘翘了,说什么这飞丝里有我的血,所以飞丝伤不了我,哼,白痴才会信你。”战天风哼一声,反掠回庄中。 到五柳庄上空,一眼看去,但见红丝如网,网住了整个庄子,红丝下面,是无数的死尸,死状都差不多,都是双手掐着脖子,舌头伸出老长在外面,战天风曾经见过那些吊死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燕层云三个还在先前放丝时的地方,不过都是盘膝而坐,双手各摆一个古怪的姿势,和夏凌峰死前的姿势一模一样,肖劲空却不在战天风先前呆的那屋顶上,难道真个滚了下去爬不上来?战天风心中只转了个念头,并不去看,而是悬停到燕层云三个头顶。 他飞过去,燕层云三个却始终盘膝而坐,并不抬头看他,也不和他打招呼。 “虫子也不见了,他们是不是收了虫回去,这会儿调息练功呢,我倒是看看。”战天风身子略往下落,到燕层云三个身前,能看到三人的脸了,一看,却就大吃一惊。 燕层云三个额前果然都现出肉洞,与先前不同的是,肉洞里不绝的有血流出来,三个人的脸都给流出来的血糊住了,看上去狰狞之极,因为流出的血实在太多,不但糊住了脸,更将三人胸前的衣服尽数浸湿了,战天风这么从前面看过去,三个人竟就是三个血人,战天风不是没见过血,但眼见三人给血这么泡着,心中仍觉得一阵麻麻的感觉。 “喂,喂,你们虫子进去了,洞没闭好呢,血都流光了呢。”他忍不住叫了起来,三人却是一动不动,也不睁眼。 战天风急了,又叫了两声,却听背后有掠风声,回头,是肖劲空飞了过来,一看肖劲空的样子,战天风又吓了一跳,肖劲空飞在空中,竟是左摇右晃,好象夜归的醉汉一般,他额前也有一个洞,不过血流得不多,只是时不时的渗出来,一张脸惨白如纸,身上衣服好几处挂破了,灰头土脸,看了他这样子,战天风相信了,先前他出来时,肖劲空确是滚下了屋面。 肖劲空飞到战天风面前七八丈,似乎再运不起遁术,急速的落了下来,在地下翻了个跟斗,勉力爬起来,额前肉洞里的血却大股的涌出来,战天风忙伸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嘴中叫道:“肖庄主,你还好吧。” 肖劲空冲他勉强露个笑脸,道:“不好意思战少侠,请略等一下。”说着盘膝而坐,双手捏诀,练起功来,他额前的肉洞本来有小指头大,他练了一会儿,洞口小了许多,血也慢慢的止住了,不过仍是不能完全闭合。 肖劲空双手松诀,睁开眼,看着战天风,有些虚弱的一笑道:“战少侠,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没关系。”战天风摇摇头,他先前一直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但看了肖劲空这个样子,却实在看不出他在做假。 “肖庄主,你还好吧,对了,他三个好象一直在流血呢。”战天风一指燕三个:“得赶快给他们把血堵住才行,否则这样流下去,血都要流干了。” 肖劲空看一眼燕层云三个,脸上露出悲痛之色,摇摇头,道:“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战天风吃了一惊:“他们都死了?怎么会这样呢,不是你们放飞丝天网,把七花会的人一网打尽了吗,他们后面完全没有还手之力,怎么你们自己——?” “飞丝天网,要五虫聚会才能放,但我五弟虫虽回来了,人却先不在了,飞丝天网能放却不能收,所以我们虽能将网中的人一网打尽,自己最后也要血尽而死。”肖劲空说到这里,又看一眼燕层云几个,眼中掠过深深的伤痛。 “原来你们这个飞丝天网只能和敌人同归于尽啊,那就不好玩了。”战天风摇头。 “那倒不是。”肖劲空摇头:“如是我五弟连人带虫都回来了,飞丝天网能放也是能收的,虽然会大伤元气,但性命无碍,只可惜贼子狡猾,先害了我五弟,而若不是战少侠替我五弟带虫回来,我们便想和敌人同归于尽也是不可能的,战天风对我虫堂的大恩,虫堂永世不忘。” “算了算了。”战天风摇手:“我替他带虫回来,却反倒是害了你们性命了。”说到这里想到一事,担心看了肖劲空道:“他们都死了,那你。” “是。”肖劲空点头:“我也精元耗尽,强撑着,只是想拜托战少侠一件事,这件事于我虫堂事关重大,万望战少侠成全。”说着就势叩下头去。 “莫非又要我带虫到哪儿去?”战天风心下嘀咕:“嘿,我成玩虫的了,这些虫子又毒又有鬼,可不好玩。” 心下嘀咕,嘴上却道:“好说好说,肖庄主不必客气,同为武林一脉,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尽力。” “多谢战少侠了。”肖劲空一脸感激。 战天风眼珠一转,道:“不过糊涂好人我可不做,有些事你得跟我说清楚,例如万异门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这种,有点讨价还价的味道,可不象江湖上好汉的作为,尤其和他前面大拍胸脯的话对不上号,不过肖劲空眼光老练,早在见战天风的第一眼里,就看出这小子精明而油滑,因此这时倒也并不介意,点点头道:“那个自然。”略略一停,道:“万异门起源很早,距今已有千多年了,创派的先祖叫万异公子,万异公子出身皇家,但不爱权势,却喜爱花草虫鱼,他离开皇宫,到万异谷隐居,栽花养草,也养虫鸟蜂蝶以及一些珍禽走兽,久而久之,竟通达异道。” 说到这里,肖劲空喘了口气,战天风却不明白了:“通达异道?什么异道?” “天地之间,人为灵长,但那其实只是人自己的看法,天地间一切生物都是有灵性的,而且各有各的长处,很多方面,人甚至还远远不及,花有语,草多情,蜂蝶鸟兽,也各有各的灵异,各有各的天地世界,只是人不了解而已,但万异公子却能了解他们,并能与它们交流。”说到这里,肖劲空眼中露出祟敬之色。 “万异公子能和花草虫兽交流,难道他能和他们说话?”战天风一脸不信。 肖劲空却肯定的点了点头:“是,不但能和它们说话,还可以深切的了解它们的世界,做它们的朋友。” 战天风实在难以相信,这时刚好一阵风来,吹得旁边花草摇曳,战天风一指旁边的花树道:“难道它说什么你也懂,那你说它现在说什么?” “我是灵羽六道中的虫道,不能与花草通灵。”肖劲空摇头:“但我万异门共有三宗十八堂,其中灵花宗就精通花草树木之语,若有灵花六堂中的师兄弟在这里,就可以和花草树木交流。” “灵花宗中的人有这个本事?”战天风始终难以置信,但看肖劲空的样子又不象是说假话,心念一转,想到一事,道:“你这虫道一堂,人好象不多啊,未必就是你们师兄弟五个?” “是。”肖劲空点头:“万异门最初的弟子,就是随万异公子到万异谷的亲信随从,人并不多,后来虽分为灵花灵羽灵兽三宗,每宗六堂,因各通一艺,也称六道,但每一道的弟子都不多,因为说实话,花草虫兽虽有灵,终是异道,世间一般的人难以理解,所以我们十分低调,择徒极严,而且绝不张扬,这也是江湖中很多人不知道万异门的原因。” “原来如此。”战天风大力点头,道:“那也是,象你们,居然在脑子里藏着虫子,别人见了还不做妖怪打啊。” 他这话冲口而出,说完才想到这么说太直了些,一时有些回不过话来,张大了嘴就象生吞了个苍蝇,不过肖劲空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微微摇头:“我万异门本就有一个异字,并不求世间所有人都理解。”说到这里,他斜眼望向远天,苍白的脸上,血迹未净,却自有一种孤傲不群的气势。 也许是胸中气血激荡,肖劲空额头上的肉洞又流起血来,战天风一眼看见,叫道:“啊呀,肖庄主,又流血了。”反手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递给肖劲空,道:“快,把洞子堵住。” “谢谢。”肖劲空感激的看他一眼,却摇摇头,道:“我这个是神虫出没的门径,堵不住的,而且我还要拜托战少侠将我师兄弟五个的本命神虫带去万异谷神殿中呢。” “果然是要我带虫子。”战天风暗里嘀咕一声,道:“这个不成问题,却不知万异谷在哪里?” “有件事很为难。”肖劲空有些迟疑的看着战天风,道:“我万异门的门规,非万异门中人,绝不能入谷,万异门弟子也绝不能带外人入谷或给外人指引万异谷所在。” “你的意思是,不能告诉我万异谷在哪里了,那你又要我把虫子带到神殿里去,这不自相茅盾吗?”战天风有些恼了。 “我的意思是。”肖劲空有些抱歉的看着他,道:“我想再借战少侠一点鲜血,喷在我的本命神虫身上,我师兄弟五个中,只有我知道去万异谷的路,因为我是虫堂执香的大弟子,而如果战少侠的血与我的一点元灵融为了一体,那你再带虫入谷,也就不能太算违规,我知道这样子很让你为难,但实在是门规难违,而我又必须拜托战少侠将我师兄弟五个的本命神虫送回万异谷神殿中去。”说着他又俯下身去,连连叩头。 “好了好了,你越叩血流得越厉害了,我可是个心软的人呢。”战天风哼了一声,伸手以真力虚扶,道:“好吧,但先说清楚,不能要太多的血,我瘦,血不多呢。”本来还想说怕痛的话,顾面子便没说出来。 “战少侠山高海阔之恩,虫堂永世不忘。”肖劲空再次叩下头去,血流得越发多了,抬起头来时,已是满脸的血。 “你血要流干了。”战天风叫,他还只刚刚了解了万异门的起源,还有很多的疑问,例如本命神虫是什么,为什么明明死了,灵魂还能藏在本命神虫里,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本命神虫送回万异谷神殿中去,万异门其他两宗的人都在什么地方,真要问,一大把,但这会儿看了肖劲空的样子,却实在问不出口。 肖劲空淡然一笑,并不去管那流出的血,而是双手捏诀,额前肉洞张开得更大,本命神虫钻了出来,不过不只一条,而是五条,战天风愣了一下明白了,知道是燕层云四个的本命神虫都进了肖劲空的身体里。 五虫出来,首尾相连在肖劲空头顶绕了一圈,肖劲空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来,和夏凌峰给战天风那个一模一样,五虫在肖劲空那条虫子的带领下,一齐飞进玉葫芦里,肖劲空塞上塞子,郑而重之的双手递给战天风,道:“拜托战少侠了。” “放心就是。”战天风接过玉葫芦,看了一眼道:“是现在要我的血还是。” “万异谷,在天之极南,具体走法,明天傍黑时分,太阳落山后的一刻,战少侠拨开塞子,当我的本命神虫飞出葫芦时,战少侠喷一点在虫身上,我藏在虫身上的元神便会苏醒,自会引路,门规所限,不得已之处,还望战少侠谅解。”说到这里,他眼中掠过一抹歉然,随又脱下右手中指上的一个戒指,递给战天风,道:“这个是我虫堂执香大弟子的信戒,也请战少侠替我带神殿去。” “这个好说,顺路的事。”战天风接过戒指,看了一眼,非金非玉,也不知什么东西打成的,上面雕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虫子,倒和肖劲空那虫子有三分神似。戒指太小,他怕掉,想了一想,反手便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可怜他指头太瘦了点,中指还没有肖劲空的小指大,没办法只好套在大拇指上,倒刚刚好了。 看着他把戒指套到手指上,肖劲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又俯身叩下头去,道:“最后麻烦战少侠一件事,请战少侠去庄外四面放火,烧了这个庄子,这点小事本来不敢相烦,但我实在撑不住了。”他说着话,抬起头来,身子一歪,竟是坐都坐不稳了,眼中又显出恍惚之色,显然失血过多,神智已开始迷糊了。 “放火烧了庄子?”战天风有些迟疑。 “是。”肖劲空点头:“夺命红绳太毒,只能一把火连庄子一起烧掉。” “那你自己呢?”战天风还是有些迟疑。 肖劲空扫一眼燕层云三个,惨然一笑:“他们走好远了,我要去赶他们。”他的眼光最后落在柳轻烟脸上,眼中越发迷离,嘴角掠起一抹微笑,轻声道:“师妹,你眼里只有老三,你可知道,师兄眼里却只有你,你还记得不,那一年你还只有十一岁,庭前的牡丹开了,你摘了一朵牡丹花来问我,你漂亮还是花漂亮,我故意逗你,说花漂亮,你气坏了,扯碎了花打我,你不知道,就是你那一刻的神情,永远的迷住了我。”说着话,他走到柳轻烟面前,将柳轻烟尸身抱在了怀里,去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柳轻烟唇上有流下的血,也沾在了他的唇上,和着他自己的血,轻轻滴下,偏偏他唇边却有一抹微笑,那情形,十分的诡异。 他紧紧的抱着柳轻烟的身子,嘴里轻轻的哼起了小曲,战天风细听了一下,是一首古曲:“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揉花打人。” 曲声低回,肖劲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笑意凝固在嘴边,血却仍在流着。 战天风心里突然特别的酸楚,张口想叫一声,到嘴边却又闭上了。 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肖劲空。 战天风悄悄的退出庄去,庄边有一口塘,柳枝低垂,战天风在塘边柳树下坐了下来,不知如何就想起了苏晨,心中想:“还好,我的晨姐只爱我一个人,肖老大他们三个,便是到了鬼门关,也是扯不清呢。” 第216章 发了半天呆,天渐渐亮了,战天风又飞掠回庄中,肖劲空还是先前那个姿势,紧紧的抱着柳轻烟,战天风叫了两声:“肖庄主,肖庄主。” 肖劲空一动不动,战天风心中黯然,知道肖劲空已是死了,念了声佛号:“阿弥托佛,也好,几个人一起走,奈何桥上倒也热闹呢。” 取了火,先从庄中烧起,再退出来,抱了柴,四面也点燃了,一时将座五柳庄烧成了火焰庄。 “诸位,不论成仙成鬼,总之都托佛吧,兄弟我可走了。”战天风对着大火作一个无名揖,飞身掠起,回洗马城来。 回到城中,午后了,马横刀见了他笑道:“怎么样,在哪家酒楼高就啊?” “没有。”战天风摇头:“大师傅没当成,给人追杀一阵,碰上了件怪事,马大哥,你听说过万异门没有?” “万异门?”马横刀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撞上万异门中人了?” “你先别问这个。”一听马横刀好象知道,战天风急不可耐了,道:“你先告诉我万异门的事吧,其它的我呆会告诉你。” 马横刀呵呵一笑,点点头,道:“万异门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略一凝神,道:“万异门是江湖中最独特的一个门派,不属白道,也不能算黑道,若严格来说,他们几乎不算江湖中人,因为除非是不得已,他们根本不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他们门中好象分为许多小的支派,有栽花的,有种草的,有放蜂的,有养鸟的,看上去,就象是一群遗世独立的风雅之士,与世无争,因此江湖上对他们的消息知道得也不多,我就只知道这么个大概,就总体上来说,这些人不是坏人,但谁若惹了他们,他们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报复方法,而且无止无休,十分的让人头疼。”说到这里他看向战天风,道:“你不是惹上了他们吧。” “不是我惹他们,是阴差阳错撞上了。”战天风说着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马横刀一听大怒:“七花会我也听说过,不择手段的扩张势力,原来又是枯闻夫人在后面弄鬼,简直岂有此理。” “七花会不存在了,只怕还要搭上个邓玉星。”战天风嘻嘻一笑,却又拍胸道:“五虫布下的飞丝天网,是他们脑中喷出的血牵成的,叫什么夺命红绳,真的非常厉害,我就想不通,那玩意儿怎么那么毒。” 马横刀想一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万异门不重玄功,借重的就是天地间异类的力量,这些方面自然有他独到的长处。” “也是。”战天风点头:“虫堂除了肖老大,其他几个都只能勉强算做二流高手,便是肖老大也算不了一流高手。” “不知其它玩花的玩鸟的还有什么古怪本事。”从马横刀嘴里多知道了一些万异门的事,战天风对万异越发有了兴趣,有些雀跃的道:“不过我跑一趟万异谷就全知道了。” 马横刀看了他道:“兄弟要小心些,万异门的人不算坏人,但都有些怪,惹上了他们真的很麻烦的。” “放心好了。”战天风牛皮哄哄:“真刀真枪或许我还算不得一流高手,但若说玩古怪花样,嘿嘿,当世顶尖高手中绝对有我神锅大追风这一号人物。” 马横刀呵呵而笑,他深知战天风的本事,诡计多端,花样百出,到也不太担心。 到傍黑时分,战天风与马横刀道了别,先出城去,等太阳落山,取出玉葫芦,肖劲空的本命神虫飞出来,燕层云四个的虫子却没有动,战天风划破中指喷一股血到肖劲空的本命神虫身上,那虫子嗡的一声,战天风脑中忽地现出肖劲空的幻影,对他一抱拳道:“多谢战少侠,每日夜间请战少侠放我的本命神虫出来,神虫会给战少侠引路,战少侠只须隔三天给我一滴血便是。” “隔三天就要放血啊,你要是走得半年八个月,可怜我的瘦胳膊不就血干肉尽了。”战天风皱眉,不过这话没说出口,却想到一事,道:“奇怪,你灵魂儿寄在虫子上,应该在我眼前现身啊,怎么会化成幻影出现在我脑子里,难道你的灵魂钻到我脑子里去了?” “不是不是。”肖劲空慌忙摇头:“我的一点灵光确实寄身在本命神虫上,但灵力有限,根本做不到白日显灵,之所以在战少侠脑中幻现,不是我钻进了少侠脑子里,而是因为我得了少侠的血,少侠因而感应到了我的一点阴灵而已。” “是这样。”战天风似懂非懂,却想到三星洞里天算星三个聚力显灵的事,想:“灵魂就算不灭,但想要白日显灵,一般人绝对是做不到,所以天算星师父三个才要三人合力,而肖老大就算借了我的血,也只能让我感应到他的阴灵,不能显魂。” 见战天风点头,肖劲空幻影消失,盘旋的虫子嗡了一声,当先飞去,速度倒也不慢,战天风先以凌虚佛影跟着,跟得一段不耐烦了,把煮天锅取出来,一屁股坐在锅里,借锅遁跟着,遁得半夜,他差点都睡着了,好在煮天锅乃灵性之物,并不怕会跟丢。 到天光微明,太阳出来时,那虫子不再前飞,肖劲空又在战天风脑中现出幻影,不过战天风现在知道了,不是肖劲空真的在他脑中现出幻影,而只是他感应到了肖劲空的灵光,就好比他听见一个熟人的声音而在脑子里显出那人的样子一样,当然,他这个理解不完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肖劲空对战天风抱拳道:“战少侠,白天我阳气不足,不能飞了,劳你累了一夜,不好意思。” “那没事。”战天风取出玉葫芦让肖劲空的本命神虫进去,心下转念:“肖老大变成了虫,好象比先前客气多了呢。” 以战天风现在的功力,等闲七八天不睡觉也没事,何况夜间借锅遁飞掠时还眯了一会儿呢,因此这会儿一点睡意没有,但没有肖劲空的本命神虫带路,战天风再有精神也走不了,只得歇着,他找了座小镇子,先吃了早餐,无事可做,在小镇上逛了两圈,也没什么看的,见一面酒旗飘扬,突地就想:“听说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反正没事做,我何不就练起来,免得七公那老狐狸老是笑我。” 一时兴奋起来,拐脚进了酒楼,一拍桌子:“先拿两坛酒来打口干。”这话大,店小二吓一跟斗,战战兢兢抱了两坛酒来,又切了一盘熟牛肉。 店子里客不多,店小二无事,躲在一边偷眼看战天风,到要看两坛酒打口干的酒神是个什么样儿,看了小半个时辰,有客招呼转了个身,再回头突然不见了战天风身影,急慌慌四下乱找,却在桌子底下看见了战天风,醉瘫了,那小二还有点疑惑,抬头再看那两坛酒,可就笑翻了,两坛酒里,一坛根本没动,另一坛呢,倒是下去了一截,但那小二是打惯酒的,可以肯定,下去的那截子,最多不超过两斤酒。 唉,没办法,战天风的酒量最大也就是这个样子了,那还是这店子里的酒水较谈,否则醉得更快。 战天风一觉醒来,夕阳快要落山了,一缕余光从窗子射进来,让他有些发晕,一时不知自己到底在哪里了,坐起来摇了半天脑袋才想起在酒店喝酒的事,可先前是在酒店大堂里,这会儿却是在客房里,怎么回事呢,不用说,自然是他喝醉了,小二扶他来房里睡下的。 想明白了,战天风大是丧气:“这酒量怎么就练不出来呢,气死。” 这时房外似乎有响动,他吓一大跳:“啊呀不好,先前吹下牛皮了,这会儿可不好再见那小二,虽然说英雄也有醉酒日,美女自有色衰时,但酒桌下的英雄到底不见得有多么光彩。” 他手脚飞快,左手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右手一拍床沿,身子便从窗口飞窜了出去,而他耳朵同时也听到了推门声,不用说,自然是小二进来了,心下暗叫:“还好醒得及时,否则这丑就出大了。” 他却不知道,那小二虽见他不告而别,但看了他留在桌上的远远超过酒钱的银子,到是赞了他一句:“这客官,虽然没酒量,到是有酒德呢。”只可惜战天风溜得太快,这句赞扬没听到,否则要听到别人夸他有酒德,可就有得吹了。 战天风到镇外,太阳刚好就落山了,他掏出玉葫芦,放肖劲空的本命神虫出来,肖劲空现身一抱拳,随又前飞,战天风照旧借锅遁跟着,有了昨夜的经验,知道煮天锅有灵性不会跟丢,也懒得看了,刚好酒没全醒,又睡一会,到下半夜睡不着了,便在煮天锅练起功来,一练功才想起手印有日子没练了,不过多练一次少练一次,好象也没什么区别,摇摇头,把九转回锅气练了几遍,复练听涛心法,但耳边风声呼呼,难得入静,练了一回儿也就算了, 到天明,肖劲空的本命神虫复钻回玉葫芦中,战天风昨天虽出了一回丑,但为了将来能和马横刀整夜喝酒聊天,还是要练酒量,不过这次学了乖,到一处镇子上买了酒,不在酒店里喝,飞到镇外一个无人的山谷里,心下自得:“我在这山里喝,便醉了也没人看见,不会弱了我神锅大追风的名头。” 进山谷,刚好惊起两只野鸡,他虽买了点熟牛肉,不过野鸡肉好久没吃了,顺手都抓了,溪边洗剥干净,装天篓里香料齐全,无时烤得金黄油亮,鸡香满谷,战天风将两只鸡两坛酒做两边放着,熟牛肉放中间,笑道:“马大哥,咱哥俩一人一只鸡一坛酒,牛肉就抢着吃了,哈哈,干啊。” 抱了自己那坛酒,撕了只鸡腿,喝口酒咬口鸡,很有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气,不过酒量照旧没长进,不到两斤酒下去,早醉翻了,肥嘟嘟一只大野鸡,吃不到小半只。 又是睡到差不多天黑才醒来,夕阳刺眼,坐起来伸个懒腰,睁了眼四下一看,猛地骇得直跳起来,就在他身前不远处,竟然睡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虎,震天动地的打着呼噜。 “这畜生,怎么就摸了来,怎么却又睡着了,不吃我呢?”战天风一时骇出半身冷汗:“难道我做过天子,山神随身佑护,以至于大虫也不敢吃我?” 想是这么想,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是胡思乱想,基本属于白日做梦那个类型,但老虎为什么不吃他反而在他边上睡着了呢,细一看,战天风明白了,一时哈哈大笑,怎么回事呢?原来他喝醉后,不小心打翻了酒坛子,却刚好倒在野鸡上,把一只烧鸡泡成了一只醉鸡,那老虎闻得香味来觅食,自然先吃香喷喷的野鸡,大半只醉鸡吃下去,竟就和战天风一样,烂醉如泥了。 战天风一通大笑,把那虎笑醒了,翻身爬起,对着战天风一声吼,却忽地脚一软,一下跌翻了,原来酒性还没过,四脚发软呢,老虎醒来,战天风本来有些怕,一看它那个样子可又笑翻了,那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四脚发软,爬起来低吼一声,不敢来扑战天风了,夹起尾巴就跑,中途却又摔了两跤,暮色中看去,还真和晚归的醉汉差不多,战天风看了笑得出眼泪。 天黑了,战天风把肖劲空的本命神虫放出来,复又赶路,那虫子一直向南,战天风知道肖劲空不会说,也懒得问,反正借锅遁跟着,又不要费力,这会儿天气也好,风吹着反凉快。 到天明再收了虫子,战天风一时倒有些踌躇了,昨天虽看那只大老虎四脚软软的样子蛮好笑,但事后想来,还真是有些怕,心下嘀咕:“还是不要再去山里喝酒了吧,要是醉死了再来个大老虫什么的,真把本大神锅做点心一口叼了去,划不来呢。” 不好去山里练酒,酒店里练又怕丢面子,这酒一时喝不成了,到一个小城里落下,吃了早点,一时无事可做,在城里晃来晃去,看见家妓院,有点子动心,但再一想,便又暗里摇了摇头,想:“我要是嫖妓,晨姐就算知道了不高兴,不至于不爱我,但云裳姐要是知道了,只怕从此要笑脸对我了,还是算了吧,而且这些乡下大妈大姐,也实在让人没胃口,七公若知道我在这些地方嫖,铁定都要笑我没眼光呢。” 想到当日壶七公笑他黄毛鸡崽儿时的那副鬼脸,一时恨得牙痒痒的,更是对妓院没了半点胃口,快步拐了过去。 过一条街,突然听到旁边巷子里有嚷嚷声,略一听,竟然是掷骶子和下注的嚷嚷声,战天风眼睛一亮:“难道是家赌馆?”拐进巷子一看,里面果然是间赌馆,规模还不小,这会儿就开了三四桌,原来这城里赌风甚盛,便是大白天,赌鬼也多着呢。 战天风以前也常进赌馆,不过看得时候多,赌的时候少,没办法,没钱啊,这会儿不同,怀里可是揣着好几张金叶子呢,找了张桌子加进去,伸手就掏出一张金叶子往桌子上一拍:“大爷我做庄。” 以前龙湾镇上,常见这种赌客,袖子一捋银子一拍,那叫一个豪气,战天风一直羡慕得要死,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了资本,立即就学了出来。 他这一拍,果然威风,人人看他的眼光立马都不同了,旁边桌子上也有人凑了过来,人越多战天风越有兴,红光满面,甚至瘦瘦的脖子都因过度兴奋而胀得通红了。 战天风的手气先还不错,但慢慢的就不行了,到后来越来越臭,最后不但身上的散碎银子输了出去,几张金叶子也输得干干净净。 战天风这会儿输红了眼,左右一摸,再摸不出半个银角子,却一眼瞟到了手指上肖劲空给他的那枚戒指,顺手取下来,往桌子上一拍,喝道:“这是我家的传家宝,做十两银子,来来来,下注下注,哪个有种赢了去,转头大爷拿一百两银子来赎。” 那戒指看上去也古色古香,最主要是他先前怀里掏出来的金叶子让赌客们信他的话,那戒指就算不是真的传家宝,至少不会是假货,因此纷纷下注。 赌馆的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战天风一坐庄,他就非常留心战天风,要知道怀里面能掏出金叶子的人,终究还是不多见的,不过一直只是冷眼旁观,直到战天风把戒指拍到桌子上,让他看清了戒指上雕着的那条虫,他才一下子变了神色,到桌边来又细看了一眼,确认没错,转身叫过一个人,吩咐了两句,那人如飞去了。 战天风全没留心这些,因为他手气突然红了,竟然连赢了几把,面前银子又多了起来,如此输输赢赢,又撑了小半个时辰,最终还是把戒指输了出去。 第217章 输得清洁溜溜,战天风再没了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出来,先还只是懊丧,到了巷子口,突然就想:“不行,那戒指是肖劲空他们虫堂的掌门信物呢,就这么输在这里,到时到了万异谷,人家要起来,可拿什么交差?未必说输了,那也太丢我神锅大追风的面子了吧,不行,得弄回来。” 可怎么弄回来呢?要赎没银子,精拳头到有一对,这些赌鬼都只是些平常人,他要硬抢,自是手到拿来,却又犹豫:“赌桌上输出去的东西,又靠拳头去抢回来,这事传到江湖上,人人都要说我神锅大追风没赌品了,这事却干不得。” 怎么办呢?左右一想,有主意了:“对了,我借一叶障目汤进去,伸手拿了,那些家伙便发觉了也不知是谁拿的,便不会恶了我的名声。” 拿定主意,拐到巷角,取锅煮汤,刚拨出锅子,忽听得脚步声杂乱,一拨人如飞而来,最前面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然身有玄功,身后七八条汉子,也个个身手狡健,直冲进了赌馆中。 “这么来势汹汹的,做什么?砸场子么?太好了,我混水摸鱼,拿回戒指,没人能多放半个屁,还省得喝汤。”战天风大喜,急忙跟去。 他还没到赌馆门口,里面已是呼喊声叫痛声嚷成一片,战天风眼见料到不错,越喜,一步冲进赌馆中,一看,先前和他对赌的赌客都已跪在地下,给那年轻人带来的汉子制住了。 战天风要的就是这场面,他打抱不平,然后从那些赌客身上拿回戒指理所当然,刚要大喝一声,不想突然出了个意外,那管事的猛地冲他一指,道:“少爷,就是他。” 战天风给他一下指蒙了:“就是我?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回头一眼看到他,立即现出一脸恭敬之色,两步过来,他手中抓着战天风输掉的戒指,这时双手托了,道:“是虫堂的执香师叔吧,这是你老的信戒,师侄御下不严,还请师叔重重责罚。” 战天风有些明白了,道:“你是?” “师侄叫邹虎,是蜂堂香主邹印之子。”邹虎越发恭敬:“这处赌场是我平日弄着玩的,没想到他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师叔,还望师叔重重责罚。” “蜂堂?是了,那些蜜蜂儿也是有翅膀的家伙,看来是灵羽六翼中的一翼了。”战天风并不知道灵羽六翼到底都是哪六个,但他心思转得极快,一下便猜了出来,同时也想到,这邹虎是看了他的戒指,以为他是虫堂的香主到了。 “哦,没事,赌场之上无父子嘛,愿赌服输,没关系的。”战天风打哈哈,他猜到了蜂堂是灵羽六翼之一,心中便有个疑惑,蜂堂与虫堂即同是灵羽六翼之一,难道彼此间并不相识,否则该当认得他并不是什么虫堂的香主啊。 邹虎听他这么一说,脸露感激之色,道:“师叔海量,师侄感激不尽。”随又抱拳:“师叔即来到这里,还望师叔驾临蜂堂,让我蜂堂一尽地主之宜。” “那个。”战天风略一犹豫,随即点头:“好啊,来了当然要叼扰你们。”瞟一眼邹虎,道:“我叫战天风。” “原来是战师叔。”邹虎听了他名字,脸上神色没有半点改变。 “难道他们真的只认戒指不认人?”战天风心下嘀咕:“管他,反正师叔是他自己叫的,我从来没说我是虫堂香主,顺便看看,蜂堂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脑子里养蜂吧。” 邹虎大喜,道:“小侄带路,战师叔请。” 这会儿邹虎手下那些汉子把战天风输出去的金叶子也递了回来,战天风想要充回大方,想着就赏他们了,但随即想:“不对,万一进了蜂堂,小的不识人老的却认识,一眼认出我来,不当我是虫堂香主了,那我岂非白充了阔佬?”这么一想,一伸手便把金叶子接了过来。 邹虎带路,到外面,竟然叫了轿子来,战天风坐了,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到一处巨宅前停下,邹虎引战天风进去,到客厅,丫头上茶,邹虎道:“战师叔略坐,我去请家父出来相陪。”匆匆进内宅而去。 战天风喝茶,耳朵里突然听得邹虎一声叫:“虫堂的援兵来了。” 邹虎的声音有些远,可能已过了一进院子,但功力到了战天风这个样子,耳力远胜于一般人,隔一两进院子说话,他仍能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知道邹虎在和谁说话,听语气有些兴奋,但肯定不是邹印,因为邹虎虽在说,脚步却一直没停,仍在飞快的往里间走。 战天风一直以为邹虎只是不识人,但邹虎这句话和语气中的兴奋却让战天风动了疑:“援兵来了,什么意思?难道蜂堂碰上了什么事?” 他手中端起了茶杯,心下一转念,有了主意,对边上服侍的丫头说要放便一下,一个丫头引他进了茅房,战天风立即掏出煮天锅煮了一锅耳聪目明汤喝了,他本来已经听不到邹虎的脚步声,汤一下肚,邹虎脚步声立即又清晰的传入耳中。 邹虎连过了三进院子,随后传来推门声,然后便听邹虎叫道:“爹,虫堂的掌门师叔来了,但不是肖劲空,换了人,叫战天风,年纪比孩儿还小得两岁,但两眼精光如电,功力极高。” 听到这句话,战天风心下一乐:“他们知道肖劲空,不过以为是我把肖劲空给换了,哈,有得玩。” “是你偷偷派人到虫堂去报的信?”这声音苍老,自然是邹印的,但与邹虎的喜气洋洋不同,这话里却带着很大的怒气。 “没有。”邹虎叫:“孩儿不敢违背爹的话,孩儿是刚才得报,说虫堂的掌门师叔在赌馆里押上了掌门信戒,他们也不敢确认,孩儿赶去一看,确是虫堂的掌门信戒,所以。” “放屁。”不等邹虎说完,邹印一声怒喝打断了他:“掌门信戒何等重要,岂会放到赌桌上去押宝,你还说没有弄鬼。” “爹,冤枉啊。”邹虎叫,随着是扑通一声,似乎是跪下了,又听他叫道:“孩儿真的没有违背爹的话,若有半句虚言,爹就一掌打死我。” “那虫堂的人为什么会来,他就那么大赌瘾了,巴巴的跑到这里来赌,还押上掌门信戒,哼。”邹印仍是不信。 “我猜想虫堂掌门师叔是听到了我们的事,特意来援的,但又怕爹拒绝,所以故意在赌场里把掌门信戒输出去,让我们看到,否则他赌瘾再大,也是不敢拿掌门信戒来押的。” “一定是这样。”突然有个女子出声:“虫堂香主一定是听到了风声,但又担心直接上门来老爷一口拒绝,所以才用了上赌场这个法子表明身份。” “是啊。”邹虎应声。 那女子又道:“这位虫堂的新掌门,看来是位很通情达理的人呢。” “你是说我不通情达理?”邹印突地怒叫,随即是瓷器破碎声,似乎是他顺手摔了茶杯什么的,同时又叫:“我知道你一直怪了我,你走好了,你和虎儿都回你娘家去,我的生死,与你们无关。” “爹。”邹虎叫:“娘不是那个意思。” “不要说了。”邹印怒叫:“让虫堂香主回去,我三十年前就说过,我蜂堂的任何事情,与其它任何人无关,哪怕身死派没,也绝不求人。” “爹。” “滚。” 随着邹印的怒喝,还有桌椅倒塌声,随着便是脚步声,显然是邹虎出来了。 “这老家伙火气还不小呢。”战天风暗叫:“却不知蜂堂碰上了什么事。” 不多会邹虎出来,却又换上了张笑脸,对战天风陪笑道:“战师叔,真对不起,我爹爹正在坐关,没法相陪。”他身后还跟着个丫头,端着一盘金银,这时端过来,邹虎道:“这是一点小小意思,招待不周,还望战师叔见量。” “看来邹香主是真不想见我了。”战天风听到了先前的对话,自然不会给邹虎笑脸所瞒,心下已有计较,嘿嘿一笑,装做恼怒的样子,站在身来:“即然邹香主要独力承担,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了,告辞。”拂袖起身,怒冲冲出门。 “战师叔,我爹不是那个意思,请师叔千万见量。”邹虎听了战天风的话,更以为战天风真是来帮忙的,打掬作揖,但战天风哪里理他,自行出门。 出门,见左右无人,借遁术飞起,出了城,到城外小山上落了下来,心下得意:“我故意留下那话头,邹虎便真会以为是听到风声来帮手的,呆会晚上摸进去找到这小子,这小子肯定会一五一十把事情兜出来,真若是不平之事,那便将错就错,做一回虫堂掌门,帮他一把,反之便拍拍屁股走人,反正虫堂的真掌门成虫了呢,他可不能怪我不讲同门之义。” 到天黑,战天风便不放肖劲空的本命神虫出来,他有计较:“若放肖老大的虫子出来,他知道了,说不定不肯要我冒充他虫堂掌门的身份呢,懒得跟他罗嗦。” 打了只兔子烤着吃了,在草地上想了一会心思,爬起来练了一次手印,到三更时分,便掠进城中,到一个无人处落下,摸向邹家。 白天他听准了邹印说话的所在,估计那是正房,邹印起居之所,翻墙进宅后,便不向那方向去,而是摸向侧面的屋宇,因为他想,邹虎这么大人了,必然已有家室,也自然会有独立的院子,到侧院找,十拿九稳。 战天风白天跟邹虎进宅的时候,只觉得邹家很大,没觉出另外的异样,但这会儿翻墙进来,他隐约便觉得有些不对。 第一个不对的,是宅子里的花实在太多了,这会儿已是夏末,在其它地方,花已经不多见了,邹宅却是花的海洋,其中许多品类更是战天风见所未见的,根本叫不出名字。 第二个不对的,邹家这么大一座宅子,而且做为蜂堂重地,竟然没有布设岗哨,战天风先还以为岗哨设得巧,他没发觉,但后来细一留意,确实是没有任何岗哨。因为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岗哨布得再巧妙也是瞒不过他的,就不说灵力的感应,只一个呼吸声,普通岗哨即便是将呼吸放得再轻,数十丈内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不布哨是因为蜂堂人手太少?也不是,战天风早感应到,蜂堂弟子之多,绝不在虫堂之下,这宅子里至少也有上百人。 战天风想不明白,不过也并不放在心上,拂开花树,直摸进去,走了一会儿,不对了,老在原地方打转,战天风先前根本没想这么多,这一起意再一看,明白了,这些花竟还是按阵法栽种的。 “我说怎么不布岗呢,原来这花还是个阵。”战天风冷笑:“可惜这阵法拦得了别人,拦不住我。”略一试探,便看出这是个**阵,中间虽还有些变化,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明白了阵法,战天风分花直入,刹时便摸近十余丈,眼见再绕过几株花树便可穿过花阵,忽听耳边嗡的一声,他急扭头,只见左边一朵海碗大的异花里,飞出一只蜂来,这蜂比普通的蜂要大得多,约有大拇指大小,三四寸长,双翅振动,发出很大的嗡嗡声,拦在战天风前面。 战天风有一种感觉,这只巨蜂是在恶狠狠的盯着他,尤其它的尾部一点一点的,一根黑色的毒针半伸半缩,十分可怖。花从中蜂极多,蜂堂嘛,有蜂也不稀奇,却只有这只蜂让战天风生出了这种感觉。 “原来不但有花阵,还有巨蜂当守卫,嘿嘿,还真有两手歪招呢。”战天风明白这蜂不是普通的蜂,嘿嘿一笑,暗暗捏印,口中一声低笑:“送你个蜂美人玩玩吧。”一个“美”字急打而出。 那蜂虽不是普通的蜂,却也躲不开战天风这一下暗算,给金字迎头打在身上,打得直飞起来,再倒栽而下,一命呜呼。 “若一只大些的蜂也吓得住我,我神锅大追风就不要在江湖上混了。”一招得手,战天风暗暗得意,在鼻子里大大的哼了一声,扭身再要向前,忽然四面嗡嗡声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战天风大吃一惊,扭头四顾,只见前后左右,无数巨蜂从一朵朵花芯中钻出来,刹时间便是乌压压的一片,而且还在不绝的飞出来,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只。 “我的娘啊。”战天风魂飞魄散,急取煮天锅往头上一罩,借遁术冲天直起,只听锅底上叮叮当当,响个不绝,就象密雨打下一般,那自然不是雨,而是撞着了头上的巨蜂,也不知撞死了多少只。 他应变及时,又有锅罩头,遁术又快,因此给他一下冲出了蜂阵,倒没蛰着,若没有锅子或不会遁术,给千万只巨蜂四面罩下,可真不知怎么死了。 他冲上半空,那些巨蜂犹是不舍,成群追来,战天风哪敢停留,凌虚佛影身法全力展开,落荒而逃。 那些蜂身形虽巨,飞起来倒是不太快,赶不上战天风,然而却是死追不放,看着摆脱了,但只要一停一下来,过不多久嗡嗡声就赶又了上来,战天风气得跳脚大骂:“这些死蜂,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远远的忽有人咯咯一笑:“蜂儿追你,是你香喷喷啊。” “是哪个?”战天风扭头,见一对五彩斑斓的巨鸟翩翩飞来,那两只鸟翅膀张开,至少有五六丈,尾巴后更拖着两根极长的羽毛,漂亮之极。其中一只鸟背上,坐着一个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年纪,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十分俏丽,见战天风扭头看过来,她抿嘴一笑,乌若点漆般的眼珠在战天风手上一溜,道:“雀堂凤飞飞问候虫堂香主。”说着去座下彩鸟身上一拍,道:“小凤儿,去把那些蜂儿赶开了。” 那彩鸟一声长鸣,其声清脆,动人之极,迎着蜂群飞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另一只彩鸟自也跟了去。这一对彩鸟身后,还跟着无数的鸟儿,常见的有麻雀百灵老鹰八哥,不常见的更是数不胜数,形体有大有小,毛羽更是斑驳各异,漫天盖地,也不知有多少只。 “这群鸟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那两只彩鸟,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凰,还确实是漂亮呢。”战天风呆看了半天,嘀咕:“雀堂凤飞飞,难道也是灵羽六翼之一。”一时猜不透这女子来路,见她连人带鸟飞远,便把玉葫芦掏了出来,肖劲空本命神虫飞出,只是绕着战天风头顶飞动,一点却不见现身,战天风一想才记起今天是第三天了,忙咬破手指喷一滴血到虫身上,一得血,肖劲空一点灵光立时出身,对战天风抱拳,一脸歉意道:“屡屡要借战少侠精血,肖劲空实是惭愧之极。” “没事,我虽瘦,少也有五六十斤血呢,够你喝的。”战天风摇手,道:“你先别急着赶路,我问你件事,你虫堂和蜂堂有什么过节吗?” 第218章 “没有?”肖劲空摇头,有些讶异的看着他,道:“战少侠是碰到蜂堂的人了吗?” “是。”战天风点头:“他们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以为我是虫堂的人,放蜂叮我呢。” “又是我们拖累了战少侠。”肖劲空忙又道歉。 “好了。”战天风摇手:“你别左道歉右道歉了,你们灵羽六翼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骑大鸟的凤飞飞又是什么人,你给我说清楚吧,要不我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呢。” 肖劲空虽对麻烦战天风心怀歉意,但师门中的事始终不愿多说,然而这时听战天风的话,不但扯上了蜂堂,还扯上了凤飞飞,他无法想象战天风是怎么一下子撞上这些人的,但战天风即然说得出来,便不会有假,略一犹豫,终于开口道:“有些事情我没说清楚,实在很抱歉,我万异门下分三宗,灵羽、灵花、灵兽,称为三灵,每灵又分六个香堂,我灵羽一宗的六个香堂是雀、蝶、鸡、蜂、蝠、虫,合称灵羽六翼。”他这些其实前面在五柳庄已说了一点,这会儿是说得格处细了。 “凤飞飞是雀堂的香主。”战天风插口。 “我不知道。”肖劲空略一犹豫,摇头:“雀堂的香主以前是凤扬,现在就不知道了。” 他一说战天风想起来了,道:“你灵羽六翼即为同门,难道彼此间没有联系,例如对香主,就只认戒指不认人?” “这事让战少侠见笑了。”肖劲空脸上现出尴尬之色,道:“做为同门,我们以前还是互通声气的,但自五十年前先门主故后,三宗为争门主,彼此间闹僵了,互不往来,再后来我灵羽六翼内部又生出了矛盾,当时蜂堂的邹香主一怒之下,发誓永不与其它五翼往来,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这三十年来,别说和灵花灵兽两宗,就是我灵羽六翼内部,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消息。” “难怪你们好象只认戒指不认人,而且蜂堂见了我,竟让一群大马蜂追着我叮。”战天风恍然大悟。 “实在是不好意思。”肖劲空胀红了脸,他还要说,战天风却看到远处一点鸟影飞来,心念一动,对肖劲空道:“好了,先说这些,我还有点子事,今天就不赶路了,你进来吧。” 肖劲空迟疑的张了张嘴,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战天风的有事是和他灵羽六翼有关,然后战天风这个样子,他又无法拒绝,他本体已经死了,只一点灵光寄在本命神虫中,灵光要现形都还要借战天风的血,又还能反对什么,所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是一抱拳,道:“拖累战少侠了。”本命神虫飞回了玉葫芦中。 那一点鸟影果然是凤飞飞座下的彩鸟,战天风心下已生出个好玩的主意,主动迎上去,抱拳道:“敝人战天风,多谢凤香主,要不是你来,我还真对付不了蜂堂的这些蜂儿。” “不敢当。”凤飞飞忙回礼,道:“是战香主手下留情吧。” “哈,是你自已说我是虫堂香主的,到时穿了邦可怪不得我。”战天风暗笑,也不否认,向凤飞飞手上一看,果见左手中指上也戴着一个式样奇古的戒指,猜凤飞飞便是凤堂香主,道:“想不到凤小姐如此年轻便做了香主,却不知凤扬凤香主他。” 他故意提一下凤扬的名字,这就能让凤飞飞更确信他的身份,果然凤飞飞目光微垂:“我爹他过世了。”随即抬起眼光,看了战天风道:“战香主更年轻啊。” “彼此彼此吧。”战天风打个哈哈,道:“却不知凤香主怎么突地到了这里。” 凤飞飞眼光在他脸上一转,有些狡颉的道:“战香主又是怎么到的这里呢。” “臭丫头,跟我玩心机呢。”战天风心下嘀咕,嘴上打哈哈道:“我是给蜂堂的蜂赶到这里来的啊,还多亏凤香主赶走了那些巨蜂,否则我还得跑,这会儿还不知跑到什么地方了呢。” 他说得有趣,凤飞飞咯咯轻笑,笑了一回,却轻叹一声道:“邹师伯还是这么大火气,大家其实都是想来给他帮忙,不领情也罢了,却还放蜂赶人。” 战天风没能从肖劲空口里问到邹印到底有什么事,凤飞飞起了这个话头,他立即就找到了缝儿,先故意叹口气道:“唉,就是,不过他是长辈,真要给蜂叮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好在我跑得快,要不真在脑袋上叮几个大包,可不知找谁说理去了。” 他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凤飞飞又是咯咯娇笑,她笑起来的声音有若空谷鹂音,非常的动听,战天风给她笑得有些发晕,心下嘀咕:“这丫头还真爱笑。”道:“不过说真的,我只是听到了信,说蜂堂有麻烦了,到底是什么个因果,却是不知道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凤飞飞秀眉微凝,眼角射出怒意。 凤飞飞一直坐在那彩鸟的背上,彩鸟缓缓的盘旋着,夜风吹动着她的衣襟,飘飘欲仙。 彩鸟盘旋,跟在彩鸟后面的万千鸟儿也都停了下来,漫山遍野的落着,这么多鸟,却没有一只吱声,那情形,有一种奇异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战天风静等着凤飞飞开口,心下暗暗嘀咕:“这么多的鸟儿,却就这么听话,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做到的,肖劲空他们玩虫把虫子养在脑袋里,这丫头不会在肚子里也养着一只鸟儿吧?” 凤飞飞道:“邹师伯这件事,源起是铜矿之争,但其实根子上是我们灵羽六翼甚至万异门内部闹意气,四分五裂,因此才会让别人欺到头上来,所以我虽然也知道邹师伯性子执拗,但还是想要助他一臂之力。” “铜矿之争。”战天风一脸疑惑:“那里有铜矿吗?和谁争?” “蜂堂所在,铜矿很多啊,其中三座最大的铜矿都是蜂堂的产业。”凤飞飞有些疑惑的看一眼战天风,各堂的香主换来换去不认识有可能,但蜂堂所在地产铜却是人人都知道的,所以凤飞飞存疑,不过与她眼光一对,战天风立刻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忙打个哈哈道:“是了,是了,师父好象是提起过。” 不过凤飞飞对他也只是略微存疑,他这话一带,也合理,不管其它几堂的事也正常啊,所以便略过了,反点头道:“是啊,这些年来,大家都一样,个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不,欺上门来不是?” “这丫头看来很爱管闲事。”看着凤飞飞一脸气乎乎的样子,战天风心下嘀咕,却也袖子一捋,装出气愤的样子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就敢欺负到蜂堂头上,他难道不知道我灵羽六翼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吗?即便彼此之间有矛盾,但蜂堂真要给人欺负了,我们也是绝不会坐视的。” “就是。”凤飞飞用力点头,显然战天风这话正中她下怀,道:“和邹师伯争铜矿的是铜城一霸关易武,但其实真正的后台是黑道三大帮派之一的一钱会。” “一钱会?”战天风只听壶七公说过一钱会,这么久来到是一直没打过交道。 “是。”凤飞飞点头:“一钱会对蜂堂的铜矿垂涎已久,这次借着支持关易武,就是想把铜矿抢过去。” “一钱会势力可是不小啊。”战天风皱眉。 “哼,一钱会有什么了不起。”凤飞飞冷哼了声:“只要我万异门三宗十八堂携手齐心,别说区区一个一钱会,便是三大黑帮全加起来,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这丫头,好大一张嘴。”战天风暗暗冷哼。这一年多来,战天风给鬼瑶儿赶得上天入地,苦不堪言,甚至弄到今天,仍不敢真个把苏晨抱上床,尤其是马横刀白云裳联手,鬼狂也敢不卖面子,势力之强横,战天风算是彻底的领教了,九鬼门如此,一钱会即便不如九鬼门,相去也是不远,又岂是好惹的? “现在邹师伯犟着性子不让我们帮忙,怎么办呢?”战天风看着凤飞飞,想要弄清凤飞飞心中的打算。 “一钱会欺负蜂堂,其实也就是欺负灵羽六翼,欺负我万异门,不让帮,我们也要帮。”凤飞飞哼了一声,却又冲着战天风狡黠的一笑,道:“我们也可以先装做袖手旁观,反正邹师伯和关易武就约在明天相斗,到时候我们冲上去动手便是,难道邹师伯到那会儿还要赶我们吗?”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看着凤飞飞一脸的狡黠,想:“这丫头不但嘴大,还天生是个闯祸的鬼。” 凤飞飞道:“那我们就先在这里歇一会好了。”说着飘身掠下彩鸟,那彩鸟自去落在一株大树顶上。 战天风看着满山满谷的鸟,有好些都是肥嘟嘟的,不由有点流口水,看一眼凤飞飞道:“你肚子饿不饿?” 凤飞飞一看他眼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嘴一笑,撮起嘴巴,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不远处两只夜隼飞起,不多会,两只夜隼便抓了两只野兔来,丢在凤飞飞面前。 “了不起,了不起。”战天风大力点头。 “这算什么啊?”凤飞飞斜眼看着战天风,要笑不笑的道:“反正我可不愿意看着别人在我面前吃我的宝贝儿。” “你叫谁宝贝儿。”半空中蓦地传来一声怒叫。 战天风吃了一惊,抬头上看,只见一人双鸟穿破夜空,疾射下来。 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穿大红袍,相貌倒也英俊,只是一脸怒火,他站在鸟背上,鸟是头下尾上往下疾射,他一个身子便也差不多呈头下脚上之势,偏生却站得稳,不落下来,让战天风大是稀奇。 那两只鸟也是体形极大的巨鸟,只是一美一丑,那男子站身的巨鸟一身彩羽,虽不能和凤飞飞那只巨鸟比,也是十分的炫目,而紧跟在后面的那只就丑得多了,身上没几根有亮色的毛,尤其是脑袋上,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根毛,简直和秃鹫有得一比。 凤飞飞一眼看到这男子,脸上变色,叫道:“米安,你不要胡搅蛮缠?”说着飞身迎上去。 “我亲耳听到你叫他宝贝儿,还说我胡搅蛮缠。”米安叫声越大,看看与凤飞飞身子撞上,凤飞飞伸手去拉他手,他却忽地一个跟斗,一下从凤飞飞头顶翻了过去,闪电般射向战天风,右手五爪撮拢成鸟嘴之形,当头啄向战天风。 “你真要气死我是不是。”凤飞飞脸色铁青,身子一翻,霍地挡在了米安前面,翻身的姿势优美绝伦,真就象一只轻盈的鸟儿。 “米安,你今天要再胡来,我就死给你看。”凤飞飞身子颤抖,因为极度愤怒,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看了她这个样子,米安似乎有些怕了起来,却又不甘心,叫道:“可我亲耳听到你叫他宝贝儿啊。” “你混帐。”凤飞飞气得大叫:“你知道他是谁,他是虫堂战天风战香主,我和他是刚刚碰到,因为说到吃野味的事,我说不让他在我面前吃我的宝贝鸟儿,看,那不是刚捉来的两只兔子。” 她这一说,米安去战天风手上一看,看到了戒指,再一眼看到地下的两只兔子,终于信了,嗫嚅道:“那——那是我没听清。” “你每次都是这样,听见风儿就是雨,今天又让我在虫堂战香主面前出丑,我——我不活了。”凤飞飞叫着,忽地纵身而起,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撞去。 “飞飞。”米安大叫一声,忙追上去,中途一把抱着凤飞飞身子,凤飞飞尤自挣扎,要死要活的,米安没有办法,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凤飞飞面前,叫道:“飞飞,是我错了,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要打要罚都由你。” “啊呀,要死了,当着外人的面,哪个要你下跪了。”凤飞飞忙扯他起来,偷偷瞟一眼战天风,满脸通红,米安倒是不以为意,道:“好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外加一个跪老婆,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了好了,还要油嘴。”凤飞飞尴尬的瞟一眼战天风,却又抿嘴一笑。 战天风看着他两个又哭又笑的演戏,目瞪口呆,到这会儿再忍不住,扑哧一笑,忙掩住嘴,凤飞飞看到他笑,越发红了脸,掐米安道:“都是你。” “让战香主看见也没什么关系嘛。”米安呵呵而笑,看向战天风,在他脸上一扫,道:“而且我看战香主,也是个会疼老婆的人,这样的事,十九也有吧。” 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战天风差点晕倒,忙摇手道:“米兄高招,我学不来。” “你以为个个跟你一样没脸没皮的啊。”凤飞飞嗔他一眼,米安却是嘿嘿而笑,他这个样子,叫战天风摇头暗笑。 这边小两口和好了,那边却又发生了一件异事,跟米安来的那两只鸟,竟打起架来,那只丑鸟不知如何怒火勃发,不住的啄那只毛羽漂亮的,啄得羽毛乱飞,那只毛羽漂亮的不敢回嘴,只是吱吱叫着四处躲闪。 米安一眼看见,嘴中忙发出一阵啾啾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那丑鸟回过头,也对着他啾啾叫,光秃秃的头顶上三根毛竖着,象极了一个暴怒的光顶大汉。 听了它叫,米安又啾啾回了几下,那毛羽漂亮些的也啾啾叫了几声,声音哀婉,象个受了委屈的弱女子,那丑鸟尤不甘心,又叫了一气,米安再叫了两句,挥挥手,那毛羽漂亮些的展翅飞了开去,那丑鸟也追了上去。 战天风一边听着米安啾啾作声,似乎不但听得懂鸟儿的叫声,而且还能和鸟儿说话一般,十分好奇,见两鸟飞走,便问米安道:“米兄,这两只鸟儿怎么了。” “还不是跟他一样,乱发神经乱吃醋。”凤飞飞哼了一声。 “鸟儿也会吃醋。”战天风闻所未闻,有些不信的看向米安。 “是吃醋。”米安搔搔头,嘿嘿而笑,道:“刚才它们吵,就是小美多看了飞飞的小凤儿一眼,所以光头就吃醋了。” “多看了一眼?”战天风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 “是。”米安也觉得这样有些夸张,解释道:“一般的鸟儿也不会这样,但我这对鸟儿比较特别,它们就是妒鸟,天生的妒火就大些。” “妒鸟?”战天风越听越奇:“就是专爱吃醋的鸟吗?世上竟有这样的鸟?” “是的。”米安点头:“妒鸟中的雄鸟特别爱吃醋,雌鸟别说和其它的鸟鸣声相和,只要多看别的鸟两眼,尤其看那些羽毛漂亮些的鸟,雄鸟立即就会妒火大发。” “主人怎么样,养的鸟也就怎么样,一个德行。”凤飞飞撇嘴。 米安嘿嘿而笑,他自己醋劲大认为理所当然,鸟儿醋劲大,倒似乎是觉得有点子不好意思起来,一时找不到话题来说,看到地下的两只兔子,忙道:“我来烤兔子好了。”提了兔子要去山溪边洗剥,走出两步,却看向凤飞飞道:“飞飞,我们一起去好不好,我还有句话跟你说呢。” 第219章 “有什么话呆会不能说,我不去。”凤飞飞摇头。 “这个——那个。”米安一脸为难,瞟一眼战天风,嘴中嗫嚅着,又说不出口。 战天风一看他情形,立即便明白了,他还是不愿凤飞飞和别人多说话,这人的醋劲,实在是深入到了骨头缝里,战天风心底暗笑,嘴上却道:“还是我来吧。”伸手拿过米安手中的两只野兔到溪边洗剥,洗剥着野兔,想着米安的醋劲儿和那对见所未见的妒鸟,忍不住又笑了一回。 烤了野兔,边吃边聊,米安除了醋劲大,其他方面倒挺不错,健谈,性子也直,战天风对灵羽六翼和万异门,一直了解不深,这会儿机会难得,巧借话题,终于有了一个较全面的了解。 万异门三宗十八堂,有的爱花有的爱鸟有的爱蜂,看上去纷繁杂乱,其实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对元神的修练,都是让本体元神与异灵共通,象肖劲空的虫堂,入门弟子,都要选一条能与自己通灵的虫,与本体元神一起修练,蜂堂选的自然是蜂,凤飞飞的雀堂自然就是鸟了,只不过惟有虫堂的本命神虫是藏在身体里,其他的都不是。 为什么一定要与异灵共修呢?原来万异公子当年苦苦修行,虽然练成元婴,却始终无法达成元神脱体成仙的最后一步,而人寿有限,又不可能永远的修练下去,万异公子苦思之下,却突地想到,天地间有很多长寿的异类,例如乌龟之类,随随便便就可以活个千把年,如果能做到借体寄灵,就算本体死了,元神也仍可借体修练,最终便可修到元神脱体的境界,有了这个想法,摸索之下,终于形成了修真间最特异的一个修练方法,借体修灵,并一直传了下来,而万异谷中的万灵神殿,便是万异门所有身体已死而灵体寄于异类中的弟子的修练之地,所以万异门对万异谷的所在列为最高机密,除了各堂香主,其他弟子,都不知万异谷的所在,要进万异谷,只能等到死后,寄灵的异体方可在香主的引领下进入万灵神殿,本门弟子尚且如此,外人就更不要说了。 “难怪夏凌峰好象一点都不怕死,但对虫子却看得比命还重,无论如何也要回到神殿去,原来一点灵光还可以在神殿中借体修练啊。”战天风暗暗凝思,却想:“最长寿的是乌龟,等闲修个千把年还真不成问题,有得千把年的苦修,即便不成仙,成精是绝对做得到的,但问题是,借乌龟壳修出来的,一定还是人吗?别修来修去修成个大王八就搞笑了。” 说了半夜,分头休息,凤飞飞两个去了对侧的山谷,战天风刚盘膝坐下,忽隐隐的听到凤飞飞的娇笑声和米安嘿嘿嘿的笑声,那声音战天风一听便明白,心下偷笑:“小两口精神好,看样子还要浪里个浪了,也不怕草扎屁股。”又想到借体修灵的事,想:“雀堂弟子共修的肯定是鸟了,不知这小两口的灵鸟是哪一只,凤飞飞的可能是那只凤,米安的呢?不会是那只妒鸟吧,若真是那只妒鸟,将来便借鸟成精,那也是个醋精,哈哈。” 战天风也睡了一会儿,天微明时,给鸟叫声吵醒,睁开眼来,看到一幕奇景,只见凤飞飞的那两只凤凰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美丽的羽毛展开,灿若晨霞,在双凤的周围,无数的鸟儿围着,跟着双凤舞动,毛羽纷繁,五颜六色,把整个天空装点得花团绵簇。 “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了,真是漂亮啊。”战天风看呆了。 到太阳从对面山顶上完全跳出来,双凤才停止了舞动,百鸟也跟着落下,不多会,凤飞飞两个便过来了,又抓了两只兔子来,两人以口哨声指挥鸟雀,如心使手,让战天风颇为叹服,而战天风烤野兔的手艺则让凤飞飞两个赞不绝口,战天风一得意,差点打出了天厨星的招牌,幸亏收口及时,不过凤飞飞两个先入为主,已认定他是虫堂香主,并不动疑。 吃着野兔,一队漆黑的的鸟飞了过来,大约有十七八只,模样儿和九鬼门的鬼灵几乎一模一样,战天风乍一眼看到,还只以为鬼灵又找上他了呢。 这队黑鸟在凤飞飞左近落下,其中一只冲着凤飞飞啾啾叫了起来,凤飞飞嘴中吹出哨声,似乎是一应一答,应答几句,凤飞飞看向战天风,道:“战香主,邹师伯在铜城北面三十里的百花谷里布下天蜂大阵,应对关易武的挑战,双方约定,关易武破得了阵,蜂堂三处铜矿尽归关易武,蜂堂并迁出铜城,若破不了阵,关易武永世不得踏入铜城一步。” 凤飞飞这些消息,显然就是这只黑鸟刚才禀报的,这种黑鸟并没有九鬼门鬼灵的那种灵力,却同样能将看到听到的消息尽数传回来,战天风大是惊奇。 “乍听上去好象也还公平啊。”战天风惊奇于这黑鸟的奇能,见凤飞飞望着他,便有口无心的回应。 他这话可叫凤飞飞恼了,凤眉一竖,道:“什么叫公平,铜矿本来就是蜂堂的产业,凭什么要拿来和关易武赌,明摆着是关易武借一钱会的势力压人,逼得邹师伯不得不这样嘛。” 看她恼了,战天风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对,是这话,太欺负人了。”心念一转,道:“不过邹师伯的巨蜂厉害得很,关易武即便有一钱会撑腰,想破蜂堂的巨蜂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难说。”一边的米安摇头:“关易武即然敢赌,自有所恃,一钱会名列三大黑帮之一,会中好手如云,更不可小视。” “也是。”战天风点头。 “你两个这是什么话。”凤飞飞目射寒光:“即便一钱会了得,难道我们就任由他欺负了吗,只要我们灵羽六翼齐心,他一钱会便有翻天覆地之能,我们也是绝对不怕。” “那是那是。”米安慌忙陪笑点头,战天风看了好笑,便也跟着点头:“那是那是。” 他这个样子却把凤飞飞逗笑了,娇嗔的瞪他一眼道:“战香主,你堂堂香主,可别跟我家这个学。” “跟我学怎么了。”米安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老婆要打,自己下跪,这样的好老公还要不得啊?” 战天风大笑,凤飞飞俏脸晕红,瞪一眼米安,嗔道:“别贫了,走吧。”吹一声口哨,那些黑鸟当先飞了出去。 凤飞飞的双凤飞了过来,凤飞飞骑了一只,看向战天风道:“战香主,想不想试试乘鸟遨游的滋味?” 战天风还确实想试试,不过扫一眼边上的米安,却道:“好啊,不过我可不想拆散你们夫妻俩,我坐米安的妒鸟吧。” 米安果然大喜,叫道:“我的小美坐上去又快又稳,包你舒服。”吹一声口哨,妒鸟中那只雌鸟飞了过来,战天风飞身坐上鸟背,如坐锦垫,果然是十分舒服,见那只雄鸟跟在边上,问米安道:“这雌鸟叫小美吗?雄鸟呢。” “叫光头。”米安一笑。 “光头?”战天风看着雄鸟光秃秃的头顶,不由大笑。 “就他取的名字也不相同。”凤飞飞哼了一声。 “你坐的是小凤,那只呢?”战天风指了米安坐的那只问。 “叫大凰。”凤飞飞看一眼自己的宝贝鸟儿,一脸的爱怜横溢,道:“它们是一对,凤凰嘛。” “原来真是传说中的凤凰。”战天风暗暗点头,想到刚才的黑鸟,道:“你那些黑鸟做探子一流呢,却又叫什么名字?” “学舌鸟。”凤飞飞点头:“学舌鸟做探子,确是一流,我在关易武家周遭三十里,布下了三百只学舌鸟,在他府里潜伏了十只,关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学舌鸟的眼睛。” “这么厉害。”战天风瞠目结舌:“不过刚才飞来的好象只有十几只啊。” “那些是传信的,各处的学舌鸟得到的消息由它们汇总传回来,我的命令再由它们传出去。” “厉害厉害。”战天风越发惊叹。 “战香主夸我了。”凤飞飞笑:“你虫堂传信的秘法,好象并不输给我雀堂吧。” 他这一说,战天风想起那夜肖劲空房里两虫相会,各以触角相碰,肖劲空随即便知道了谢清竹叛变了的事,知道凤飞飞说的不假,不过具体情形他不知道,口中便只装出谦逊的样子道:“我们的虫儿哪里比得上你们的学舌鸟,说到传递消息的准确,整个万异门都以你雀堂第一。” 他其实不知道万异门中其他香堂的情形,只是胡拍马屁,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凤飞飞听了这话,果然是大为受用,笑容如花。 战天风三个坐了鸟,前面学舌鸟引路,后面万鸟跟随,一路飞去。 乘鸟而行,没有坐煮天锅快,但却要舒服得多,即平稳又轻盈,飞了半个多时辰,一只学舌鸟飞回来对凤飞飞叫了两声,凤飞飞扭头对战天风道:“百花谷就在前面不远,现在还没打,我们且到对面山岭上暂歇一阵好了,邹师伯牌气硬,我们若现在过去,只怕他又会放蜂赶我们,虽然我的鸟不怕他的蜂,但这样终是不好。” 战天风点头,道:“这样最好,我刚好想要看看邹师伯的天蜂大阵到底是怎么样的。” 双凤当先下掠,小美跟着滑下去,为免给谷中的人发觉,不是直落在山尖上,而是落在山背后,随后三人从鸟背上跃下,掠上山尖,往谷中看去。 百花谷约有数里方圆,不算太大,谷中遍开奇花,倒是谷如其名。 谷中有一群人,战天风认得其中的一个年轻人是邹虎,邹虎旁边一个老者背手而立,气度威严,估计便是邹印,父子两个身后,叉手站着十余条大汉,再往后十余丈,有一幕奇景,无数的巨蜂,聚成一个个巨大的人形蜂塔,战天风数了一下,这些人形蜂塔共有八十一个,这八十一个蜂塔布成圆形,彼此间相隔都在丈许远近,成九宫之形。这八十一个蜂塔,略略估计,少说也得有数十万只蜂。 “什么天蜂大阵,原来就是九宫阵加蜂啊。”战天风暗想:“不过这么多的巨蜂,便不布阵也是可怕之极了,那关易武不知从一钱会请来了什么人,竟就不怕这些巨蜂?” 他们在山尖落下不久,谷口便来了大队人马,数百条黑衣大汉,均着紧身劲装,手执大刀当先涌入,到距天蜂大阵前四五十丈外列成阵势。这些黑衣大汉之后,又进来五人,四男一女。 这五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者,老者左手侧后是个道士,约摸也有五十来岁年纪,背上斜背着一个大红葫芦,老者右手侧后是两条中年汉子,都在四十来岁左右,步伐沉稳,眼神凌厉。不过战天风只扫了一眼,便看出这四人中没有一个可称得上一流高手的,直到看到那个女子,他才微吃一惊。 那女子走在最后,大约三十来岁年纪,具体多大战天风还真看不出来,这女子有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柳叶眉,春水眼,颇为秀丽,然而战天风只一眼便看了出来,这五人中以这女子功力最高,绝对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 凤飞飞到战天风边上,指着那最前面的一个老者道:“这人便是关易武,功力虽不到一流之境,也算得一把好手,那道士叫葫芦道人,功力和关易武差不多,但背上的红葫芦里好象另有玄机,学舌鸟传回的消息说,他到关易武府中时,曾拍拍那红葫芦说,有这宝贝,蜂堂蜂再多也不必怕。” “哦,蜂再多也不怕,那葫芦里是什么东西?”战天风定睛看葫芦道人背上那红葫芦,却看不出个名堂。 凤飞飞又道:“那两个中年人是两兄弟,哥哥叫姜樵,弟弟叫姜渔,单打独斗功力也只一般,还不如关易武,便据说两人有双刀合壁之术,一般的一流高手也不放在他两兄弟眼里。” “呵呵,这么牛啊?”战天风微微一笑,想起当日马横刀对莫归邪说过的那句你也用刀的话,哼了一声,道:“就他们也用刀?” 他这话里大有轻蔑之意,凤飞飞不明所以的向他看了一眼,因为这话,只有使刀的高手说出来才有点道理,凤飞飞当然看得出战天风功力已近一流之境,但她一直没见战天风身上有刀子啊,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哪里知道,战天风这话,是以马横刀为标准的,从马横刀的高度看过去,这姜家兄弟还真不配玩刀。 “这两兄弟可能是一钱会的,不过我不敢确定。”凤飞飞略一犹豫,道:“学舌鸟报回的消息里,没说这两兄弟和一钱会有什么关系。” “那女的呢?”战天风一指最后那女子。 “那女的叫鱼玄姑,来历十分神秘。”凤飞飞微微凝眉,道:“象好这样的高手,理当是江湖名人,可一钱会黄金、白银、通神、御鬼四大堂口中,都没有这个人,但无论是关易武还是姜家兄弟都对她极为尊敬,所以我怀疑她是一笑楼的人。” “一笑楼?”战天风疑惑的看向凤飞飞:“关易武有了一钱会的支持难道还不够,还要找一笑楼做什么。” “原来战香主不知一笑楼的来历。”凤飞飞听了他的话,却是抿嘴一笑,道:“黄金白银,可通神御鬼,但有时金银再多,也难博美人一笑,所以一钱会会首钱不多在四堂之外,另设一笑楼,专门网罗江湖中的美女高手,称为护法,楼中高手,只要略有两分姿色的,基本上都是钱不多的情妇,即做了钱不多的情妇,自然轻易不会来江湖中露面,所以一笑楼中到底有哪些高手,外人很少知道,我只是隐约听说有什么迎风舞,一点红,都是楼中著名高手,又有什么凤尾鱼,而这女子名叫鱼玄姑,因此猜她是一笑楼出来的。” “原来一笑楼是钱不多用来藏美人的啊,我还真不知道呢。”战天风有些尴尬,不过他看凤飞飞的情形,似乎对他不知道一笑楼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心下思忖:“无论是灵羽六翼还是万异门另两宗十二堂,都是只想自身清修不愿管江湖闲事的人,对江湖上的事不了解,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万异门即是江湖帮派,怎么可能超然物外,你不惹事,别人也要来惹你啊。”这么想着,又想:“这凤飞飞倒是个爱管闲事的,知道的事情也多,肖劲空年纪比她大得多,这方面却好象远远赶不上她。” 心下思忖着,想到一事,道:“一钱会不是公然支持关易武的吗?怎么来的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 “我也不知道。”凤飞飞摇头:“也许一钱会知道邹师伯的蜂堂是万异门三宗十八堂之一,终有几分顾忌,不敢公然欺凌,所以只好派暗藏的好手出马相助关易武吧。” 第220章 “有可能。”战天风点头。 这时关易武五个已走到阵前,那鱼玄姑似乎自重身份,离着邹印父子还有二三十丈便站住了,俯身到一株花树前看起花来,关易武四个则一直走到邹印父子身前数丈才停住。 山顶离谷中有点远,战天风能看到关易武几个和邹印在打招呼说话,但说些什么就听不清了,当着凤飞飞的面,他也不好用耳聪目明汤,好在凤飞飞的学舌鸟报得快,不一会便有学舌鸟飞上来,不过没有学舌鸟也大致看得出来,因为邹家父子退入了阵中,关易武几个也往后退,明摆着是要动手了。 战天风亲眼见识过虫堂飞丝天网的可怕,更亲身领教过蜂堂巨蜂一涌而上的恐怖,可以说,几十万只巨蜂一涌而上的威力,绝不会比虫堂的飞丝天网差,即便蜂毒不如丝毒,但若给几千几万只毒针同时扎上,哪怕针上无毒,蛰也蛰死了。飞丝天网下,文玉梅邓玉星这样的一流高手也是一死一逃,七花会全军复没,而关易武五人中,功力最高的鱼玄姑也绝强不过文玉梅去,葫芦道人的葫芦中就算另有玄机,但战天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他一个小小葫芦,凭什么应对几十万只蜂。 “葫芦道人牛皮吹得响,但他葫芦中哪怕会喷火吧,也烧不了这几十万只蜂。”战天风紧盯着葫芦道人,心下暗暗转念。 这时谷中已经动手,邹印手一挥,天蜂大阵发动,战天风先想,邹印一声令下,那几十万只巨蜂就会扑天盖地的飞过去,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不是蜂飞,而是阵动,一个个蜂塔竟象是生了脚一般,顺着阵法滴溜溜转动起来。 “这蜂塔难道生了脚?怎么自己会走呢?而且又何必,发声令,所有蜂全扎过去就行了啊,还真不信有谁是扎不死的。”战天风心下暗暗疑惑,想不明白,看向凤飞飞道:“邹师伯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放蜂出去?” “我也不知道。”凤飞飞摇头:“关家也是铜城世家,而且和蜂堂是老冤家,对付蜂堂的蜂,肯定是有经验的,不过邹师伯一次动用了这么多巨蜂,关易武铁定对付不了,所以我猜邹师伯可能是知道了葫芦道人的葫芦中另有古怪,因此排阵对付。”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不过我真想不清葫芦道人那红葫芦里能有什么古怪,就对付得了。”他话未说完,谷中情势已变,葫芦道人忽地将背上红葫芦往天上一抛,那葫芦刹时间变大,变得足有一头大水牛大小,葫芦中同时急喷出一股巨大的红雾,如一条红蟒一般,射向天蜂大阵,红雾一到天蜂大阵上空便散了开去,红色的雾气一眨眼便将整个天蜂大阵罩了起来,就象给天蜂大阵罩上了一层红纱。 这层红雾一罩上,蜂堂的巨蜂刹时间便落下一地,那些在战天风眼里可怕之极的巨蜂,在葫芦道人的红雾下竟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而随着巨蜂一层层落下,战天风这才发觉,那些人形蜂塔,原来里面真的是个人,先前只是身上爬满了蜂,所以看不到,这时蜂落下便显了出来,都是一条条大汉,却个个光着身子,只下身一条短裤,背上还背了一枝剑。 给红雾喷着的巨蜂再不能飞起,外层的早已尽数落下,里层的还在人身上爬动,但爬着爬着也就落了下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里,八十一个蜂塔便变成了八十一条光身大汉,而地下是堆积如山的死蜂。 “怎么会这样?”战天风目瞪口呆:“那红雾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凤飞飞也是啊的一声叫,张大了嘴巴,根本不能回答战天风的问题。 “邹印,你的巨蜂在老道血雾面前不堪一击,你还是投降了吧。”葫芦道人的狂笑声直传上山顶来。 “蜂在人在,蜂亡人亡。”邹印激怒欲狂,怒叫声中,飞身扑向葫芦道人。 “好。”凤飞飞霍地飞身而起,半空中凤目带煞,看了葫芦道人道:“灵羽六翼,同气连枝,妖道看这里。”说着口中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哨音,随着她口哨声,一大群鸟直冲上半空,在空中排成队形,战天风看了一下,是一队苍鹰,一队麻鹰,一队鹞子,一队光头秃鹫,各有一二百只左右。 群鸟列好队形,凤飞飞口中再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群鸟口中亦同时发出尖利的叫声,分成四队,急扑下去,那情形,就象一只只破云而下的利箭。 “原来鸟也可以这么凶的。”战天风一时看得呆了。莫怪他发呆,这么多麻鹰老鹞在空中排队扑下,气势确是十分的壮观,没见过的人,不呆才怪。 凤飞飞一现身,谷中所有人都抬头看上来,一看群鸟扑下,邹印急叫:“凤香主,不要来。” 葫芦道人则是哈哈狂笑:“来得好。”手向葫芦一指,红葫芦口子转向天空,红雾直喷上天,最初十余丈凝而不散,再往上便发散开去,越往上散得越宽,远看去,便如开在空中的一个巨大无比的红色蘑菇,那四队凶恶无比的鹰鹞一撞进红雾中,立时便如邹印的巨蜂一样,翻身栽倒,咕噜噜落下谷中,眼见是不活了。 凤飞飞没想到葫芦道人的红雾如此厉害,又惊又痛又怒,厉叱道:“妖道敢害我的宝贝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拨出腰间短剑,疾扑下去,却不敢再另唤鸟来进攻。 “飞飞。”米安见凤飞飞只身扑下,忙飞身跟上,谷中邹印见雀堂的鸟也死在葫芦道人红雾中,更是惊怒交集,怒叫道:“跟妖道拼个同归于尽。”挥剑也向葫芦道人扑去,邹虎则指挥只剩下了剑手的天蜂大阵一齐扑上。 见邹印扑过来,关易武抢先拦住,他和邹印是老对手了,彼此熟悉,用不着试招,两个一出手,都是竭力全力。 另一面姜樵接住凤飞飞,姜渔拦下米安,凤飞飞短剑如风,尤其身法灵动之极,变幻多端,起手十余招,把姜樵杀得手忙脚乱,姜渔一看情势不对,霍地舍下米安,斜刺里一刀劈向凤飞飞,米安斜里一翻,横里截击,忽地刀光一闪,姜樵的长刀竟奇诡无比的从姜渔身下穿过来,刹时指到了他胸前。 米安大惊之下一闪,姜渔本来劈向凤飞飞的刀又到了他面前,刀风扑面,来势即诡又急,幸亏凤飞飞这时也扑了过来,手中短剑一扬,替他挡开了这刀。 “多谢娘子。”米安冲凤飞飞一笑,话未落音,姜家兄弟双刀齐至,刀光闪动,将两人一齐困在了刀阵中。 凤飞飞无论剑法功力,都强于姜樵,米安虽比姜渔略差,也相去不远,本来小夫妻联手,应该不会输给姜家兄弟,但姜家兄弟双刀合壁之术另有一功,双刀配合,诡异无伦,直杀得小两口左支右撑,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邹虎指挥的天蜂大阵,借着阵法之助对付关家弟子,倒是颇占优势,然而此时葫芦道人即没动手,鱼玄姑更是远远的在一边赏花。 战天风一直藏在山顶上没动,这时看了两边情势,暗暗叫苦:“若只是葫芦道人,那还好说,但那鱼玄姑明显是一流高手,我可不是对手,这却如何是好。”不过他心念转得极快,只一下便把握到了关健之处,想:“最恼火的是葫芦道人那只鬼葫芦,只要弄破了葫芦,那凤飞飞就可以再召鸟雀助战,便是蜂堂逃散的残蜂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葫芦道人为防凤飞飞再遣鸟雀助战,红葫芦一直在往外喷红雾,这时整个百花谷上空都给红雾罩住了,倒是恰好利于战天风行动,不过他不敢大意,只是微运灵力,象一只大鸟般掠向那红葫芦,但那鱼玄姑确是了得,他身子才一动,鱼玄姑立即就发觉了,灵力直扫过来,战天风急运敛息功,将灵力收敛一半,鱼玄姑一感觉到他功力不高,立即便失去了兴趣,灵力移开,葫芦道人功力差得多,直到战天风飞掠到一半才发现他,但战天风装得巧,并不是直掠向那红葫芦的,而是斜斜掠下,似乎是要给凤飞飞两个去帮手,葫芦道人因此也失去了戒心。 战天风眼见鱼玄姑即不升空拦截葫芦道人也不收回葫芦,知道惑敌之计成功,心下暗喜,暗暗蓄力,下降到离红葫芦还有三十来丈左右,霍地转向,全身灵力运转,闪电般射向红葫芦。 他一全力运转灵力,鱼玄姑立时发觉,两眼电光般射上来,口中同声厉叱:“小贼敢耍滑头。”身子飞射上来,葫芦道人也发觉不妙,急急招手,想要收回红葫芦。 战天风一生善打烂仗,任何人只要不小心上了他的当,想翻身基本没有可能,鱼玄姑身子才到中途,战天风已到了红葫芦顶上,煮天锅斜扬,尽全力一锅削向那葫芦的细腰,而这时葫芦道人下招的手才刚刚扬起。 葫芦道人这葫芦是练过的,有几分灵性,葫芦中红雾也算得一绝,但若说葫芦的细腰能经得起战天风手中煮天锅的全力一削,却也是做梦,一锅下去,美人腰断,一个红葫芦变成了两粒冰糖葫芦,红雾飞炸,葫芦亦急剧缩小,随着葫芦道人相招,向下飞跌。 “小贼敢毁道爷的宝贝。”葫芦道人痛怒交集,飞扑上来,但鱼玄姑早抢先一步截上了战天风,长剑如风,迎空飞刺,剑上灵力带起的劲风将红雾吹得四下飞散。 战天风早知鱼玄姑了得,一锅削断红葫芦,立时回锅应战,锅剑相交,战天风功力较鱼玄姑相去不远,倒还架得住,但鱼玄姑剑法如电,刷刷刷一连数剑,杀得战天风手忙脚乱,心下暗骂:“这臭女人厉害,剑法比文玉梅那老姑婆好象还要强得两分,跟我的鬼老婆有得一比。” 战天风要冒充虫堂香主,本来不想露得太多,这也是他刚才不借一叶障目汤的原因,但这时神锅大八式明显不是对手,记起当日对付鬼瑶儿的办法,右手锅前遮后拦,左手捏诀,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串儿打将出去。 鱼玄姑突见七个金字打来,不知虚实,急取守势,身子一闪,手中剑斜点,将一个金字荡开,只觉手中剑一震,那金字上所蕴灵力竟大是不弱,心下惊异,叫道:“你不是万异门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万异门的?”战天风嘻嘻笑,偷瞟一眼凤飞飞几个,他们一则在下面,隔得有点远,二则斗得正紧,也不知听到没听到。 “你这灵力凝字之术,乃是佛印宗的独门秘法,如何瞒得过我。”鱼玄姑冷笑,凝睛细看战天风,眼中生疑道:“但佛印宗高僧中好象并没有你这号人物,你到底是谁?” “高僧中是没有我这号人物。”战天风笑:“我是另一堂的。” “哪一堂的?” “瘦僧堂的。” “瘦僧堂?”鱼玄姑不明白。 战天风一扬胳膊:“你没见我比较瘦吗?高僧中容不得我,所以只好去了瘦僧堂了。” 鱼玄姑一愣之下明白了,知道战天风是在戏弄她,眼中透出羞恼之色,但一看战天风那七个金字,仍有些不明白,强抑怒气,道:“美女江山一锅煮,什么意思?” “这个你也不明白。”战天风嘻嘻笑:“把江山和美人,做一锅煮了,放点辣椒,来点胡椒,英雄好色,葱姜配料,美人作恼,陈醋八勺,搅三搅,摇三摇,得嘞,正所谓,千古风流一道菜,新鲜热辣美人汤,现煮现卖,鱼美人,你可是要喝一碗?” 他一通鬼扯,还押着韵儿,就跟唱戏一样,鱼玄姑再抑制不住怒火,怒叱一声:“放肆。”长剑一紧,复又攻上,战天风也不怕她,煮天锅只在身前三尺内舞动,护住身子便算,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则时生时灭,时上时下,时前时后,照着鱼玄姑一通乱打,远看去,真如一团金灿灿的蜜蜂儿在围着一朵花儿飞舞呢。 战天风金字乱打,招数太怪,鱼玄姑一时间不摸底,剑势七分攻,三分守,与战天风斗了个旗鼓相当。 葫芦道人毁了葫芦,将战天风恨到了骨头缝里,但鱼玄姑即抢先截住了战天风,他便不好插手,象鱼玄姑这样的高手,是最忌别人给她帮忙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扑向邹虎的天蜂大阵,天蜂大阵中没了蜂,但借着阵势之助迎战关家弟子,到也不落下风,可一加上葫芦道人便不行了,葫芦道人如疯似狂,便如虎入羊群,将天蜂大阵冲得七零八落。 邹印与关易武功力相当,招数上彼此也熟悉,一直谁也占不到上风,天蜂大阵一乱,邹印一急,招数略乱,立时便给关易武抢到先手,而另一面的凤飞飞小两口更早已是在苦苦挣扎。 而战天风先前设想的,打破葫芦后红雾散去,凤飞飞邹印可调鸟蜂助战的美梦也落空了,因为百花谷四面都是高山环抱,风吹不进来,红雾因而始终笼罩在山谷上方,虽在慢慢扩散,但没有一两个时辰,休想散得干净。 战天风眼观六路,眼见已方全面处于下风,红雾又不散,心下暗急:“凤飞飞小两口只怕再撑不了几招,得想个法儿让他们脱出刀圈,先逃了再说,邹老儿暂时就管不着了。”他对凤飞飞小两口颇具好感,对邹印可没什么感觉,因此生出私心。 但鱼玄姑长剑如风,想要撇开她却也没那么容易,战天风眼珠一转,诡计暗生:“硬开硬架不行,对付女人,尤其是美女,那得要出怪招。”金字打出,左手忽地伸到腰间的装天篓里掏了一把,随即抢到上风,大喝一声:“鱼美人,看我的一笑喷嚏散。”手一抖,一把粉未打出。 鱼玄姑不知他洒出的是什么东西,长剑划圆,剑上灵力如罡风剧吹,将粉未吹散,趁着她剑势一缓,战天风反身一跃,闪电般射向姜家兄弟,手中又是粉未连撒,口中大呼小叫:“一笑喷嚏散来了,着啊着啊。” 姜家兄弟眼见他手中粉未一把把撒下来,不知是什么东西,同样不敢托大,一齐束身后退,双刀成圆,以刀气将粉未荡开。 凤飞飞小两口成功脱困,战天风急叫:“快走。” “我去助邹师伯一臂之力。”凤飞飞不走,竟扭头扑向邹印那面,短剑直指葫芦道人。 邹印虽在恶斗之中,同样是眼观六路,急扭头道:“凤香主,你们先走。” “灵羽六翼,同气连枝,舍下同门先走,不是我雀堂的风。”凤飞飞叫,但不等最后一个格字出口,突觉一股辛辣之气直刺鼻孔,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一个喷嚏打完,又接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221章 凤飞飞扑向葫芦道人的同时,鱼玄姑姜家兄弟也扑了上来,还是鱼玄姑杀向战天风,姜家兄弟斜里横截凤飞飞,但几乎在凤飞飞喷嚏连天的同时,鱼玄姑姜家兄弟也一齐打起喷嚏来,而且同样是喷嚏不绝,打了一个又一个。 “我们中了他的什么一笑喷嚏散。”姜家兄弟失惊大叫,一齐停步,边打喷嚏边揉鼻子,脸上都是一脸惊惶之色。 战天风先前见凤飞飞不逃命,反而不自量力的要去帮邹印,气得差点骂娘,但一看众人喷嚏不绝,顿时忍不住偷笑,听了姜家兄弟的惊叫,点头道:“没错,你们是中了我的一笑喷嚏散,不过你们不能怪我,我放一笑喷嚏散的时候先打了招呼的,所谓名人不做暗事,我神锅大追风也算是江湖名人了,自然不会做暗事,但你们自己不听招呼,却是怪不得我。” 他把明人不做暗事改成了名人不做暗事,一通鬼扯,口水横飞,但姜家兄弟这会儿哪有心思来计较这个,听说真是中了一笑喷嚏散,越发失惊,姜渔看了战天风道:“你这一笑喷嚏散到底是什么毒物,难道就是让人打喷嚏的——啊——啊秋——啊秋。” 战天风见他边说边打喷嚏,眼泪鼻涕齐来,越发好笑,点头道:“没错,中了我的一笑喷嚏散,也没别的事,就只是打喷嚏,每天也不要打太多,十二个时辰,打够一万八千个喷嚏便会自动停止,打不够数则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也停不下来,就算睡着了,梦里也要打够数。” “一天一万八千个,我的娘啊,那鼻子还不都打穿风了。”姜樵惊惶大叫。 这时米安也在一边喷嚏不绝,他却关心凤飞飞,对战天风道:“战香主,请你给飞飞点解药,你看她的鼻子这么秀气,这么打下去怎么得了?” 一听到解药两字,姜家兄弟还有鱼玄姑立时眼睛放光,一齐盯着战天风,战天风却摇了摇头,道:“我这一笑喷嚏散没得解药,真要想解,只有一个法子,把全身泡到冷水里,口鼻一齐捂住,浸一柱香时间就可以了。” 听说只要泡在冷水里浸一柱香时间就可以解毒,姜家兄弟大喜,姜渔看向鱼玄姑道:“鱼护法,这么喷嚏连天,实在没法子再动手,要不我们——啊秋——啊秋。” 鱼玄姑虽也是不停的打着喷嚏,但眼光如电,却始终盯着战天风,对战天风如此痛快的说出一笑喷嚏的解法,她心中颇为动疑,而偏偏这时候战天风没弄好,自己也连打了两个喷嚏,鱼玄姑脑中电闪,猛一下就明白了:“什么一笑喷嚏散,就是胡椒粉儿,没什么事的,上,啊秋。”一个喷嚏打出,却连人带剑扑了上来。 战天风所谓的一笑喷嚏散,确实就是胡椒粉,眼见给鱼玄姑看破,不免大笑,道:“什么胡椒粉,多么的俗气,叫一笑喷嚏散岂不风雅多了。”嘴里笑,左手字右手锅齐上,又与鱼玄姑战在了一起,他先前不小心沾着了胡椒粉,因此边与鱼玄姑恶斗还边打喷嚏,不过鱼玄姑也一样,无论功力高低,鼻子里进了胡椒粉,那都是要打喷嚏的。 姜家兄弟知道那什么一笑喷嚏散原来只是胡椒粉,又惊又气,倒不担心了,复截向凤飞飞,喷嚏自然仍是不可控制的打个不停。 闹了这一场,情形又回复到先前的局面,惟一不同的是,刀光剑影中,喷嚏声不绝,因此倒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搞笑。 “一笑喷嚏散也玩过了,还有什么可以玩玩?”战天风心下转着念头,但一时再想不到什么诡计出来,不由暗骂凤飞飞:“臭丫头,要你跑不跑,真要死在这里面舒服些啊?” 这时隐隐的突有笛声传来,笛声中隐含灵力,显然又来了高手。 “不知来的是什么人,一钱会若再来帮手,那时别说臭丫头,我自己只怕都跑不了了。”战天风心下暗暗嘀咕。 他正担着心,凤飞飞却猛地尖声叫道:“蝶衣姐快来,不过莫要放蝴蝶,这谷中的红雾有毒。” “来的是帮手?”战天风大喜:“莫要放蝴蝶,难道是蝶堂闻风来援?凤飞飞昨夜说蝶堂这一代的香主叫花蝶衣,她们关系不错,什么蝶衣姐该是她了,不要放蝴蝶是怎么回事?未必蝴蝶能咬人?倒是没听说过。” 他心中凝思,分神留意笛音的来处,另一面却突地生出灵力的波动,同时响起一个杰杰的怪笑声:“凤丫头,只认得你蝶衣姐,就不认得你蔡九叔了。” 这怪笑声未落,谷口方向也传来一阵笑声:“凤丫头,还有你夜不啼夜伯伯也来了呢。” “放屁,你比我大吗?”却是那蔡九的骂声。 “凤飞飞不是说蔡九是蝠堂香主吗?夜不啼是鸡堂的香主,难道蝠鸡两堂也来了?”战天风惊喜之中又有几分疑惑。昨夜凤飞飞告诉他,灵羽六翼彼此之间倒也不是全无联系,尤其是雀、蝶、蝠、鸡四堂,这几年来还走得比较近,关系不错,真正没走动的只有蜂堂和虫堂,但走得近是一回事,未必就这么赶得巧,这会儿全赶来了,那也未免太好。 他疑,凤飞飞却是欢喜大叫:“蔡叔夜叔快来,你侄女可是给人欺负狠了。” “谁敢欺负你。”两人同声大喝,声落身近,现出三个人来,一个是个女子,二十来岁年纪,比凤飞飞大不多,穿着一身五色斑斓的裙子,手中拿着一根竹笛,远远看去,象极了一只迎风翩翩起舞的花蝴蝶。看了她这个样子,战天风便用脚后跟也能猜到她必是花蝶衣。 另两个却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战天风从先前的声音辨人,那蔡九又矮又瘦,全身裹在一件黑色的披风里,腊黄一张脸,眼睛不大,却放着一种阴惨惨的光,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看了让人不自禁的后背心发凉。那夜不啼却和他相反,是个又高又大的胖子,穿一件大红袍,满面红光,甚至敞着的胸脯肉也是红通通的,最奇异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一只大公鸡,那大公鸡真的是大到不可想象,一个身子,足有一头大水牛那么大,个头也是高得惊人,夜不啼个子本来算高了,可这大公鸡抬着头,却比夜不啼还要高出半个头去,脖子上金黄的羽毛足有两三尺长,头顶上一对大红冠子高高耸起,那种红亮,若不细看,只以为它头上是顶着两蓬火。 这大公鸡昂首阔步,跨进谷中,看一眼谷中的人,蓦地里纵声长啼,啼声清亮透云,满谷回响,所有听到它啼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心中一震,其中有几个人更是心神失守,手一颤,刀剑落地。 “好一只大公鸡。”战天风不禁暗喝一声彩。 姜家兄弟却是面上变色,齐看向鱼玄姑,鱼玄姑哼一声:“撤。”飞身便向夜不啼扑去。夜不啼一人一鸡是从谷口进来的,若不能缠住夜不啼,只能从谷口撤出的普通的关家弟子必定死伤惨重。 “来得好。”夜不啼一声大喝,声音也是哄亮之极,反手去腰间一抄,却是一对黄金打造的钢爪,如鸡爪之形,劈面迎上鱼玄姑长剑,剑爪相交,“铮”的一声脆响,夜不啼连退两步,夜不啼本来就通红的脸更红得有似要滴出血来,一声狂吼,双爪齐攻,但他功力远不如鱼玄姑,给鱼玄姑刷刷两剑,逼得又连退三步。 “小夜儿休怕,九哥哥来助你。”蔡九一声叫,便要扑上。 “我夜不啼要你小九儿相助,呸。”夜不啼胀红了脸猛呸一声,双爪一振,扭头对身侧的大公鸡道:“破天儿,啄她。” 那大公鸡咯咯两声,脖子上的金黄长羽根根竖起,鸡眼中威光如电,大脚往前一跨,一嘴便向鱼玄姑啄了过去。 “这大公鸡好生威势。”战天风暗暗喝彩,却又担心:“不论怎么样,鸡还是斗不过人吧,尤其象鱼玄姑这样的一流高手,别给她一剑削下了鸡脑袋,那就可惜了。” 但他是白担心了,那鸡一嘴啄去,鱼玄姑长剑疾刺,果然直指大公鸡咽喉,剑光如电,那大公鸡却突地回嘴,奇准无比的啄在剑尖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好。”这一声好却是鱼玄姑叫出来的。 “好只大公鸡,再接本座几剑看。”鱼玄姑长剑如风,刷刷刷刷,于一瞬间又连刺十余剑,那大公鸡巨嘴连啄,竟然嘴嘴啄中剑尖,战天风一边看着,目瞪口呆,几乎连喝彩都忘了。 给鱼玄姑一攻十余剑,大公鸡似乎打出了真火,蓦地里一声长啼,忽地直飞起来,整个身子向鱼玄姑猛扑上去,两只巨大的鸡爪便如两把黄金的巨钩,抓向鱼玄姑。 鱼玄姑虽然自负,却也不敢硬架大公鸡的双爪,身子一闪,长剑斜击大公鸡后颈,大公鸡身子虽巨,转动却是灵活之极,尤其是高耸的鸡头可四面环视,更是灵便,鱼玄姑长剑一近,它一嘴啄下,而身子亦随后转了过来,又是双爪急抓,鱼玄姑没想到它反应如此之快,只得再斜身闪开,攻向大公鸡右胸,大公鸡仍是嘴防脚攻,半点不落下风,它双翅展开,足有五六丈宽,扇动间吹出巨风,沙飞石走,黄尘漫天,更增声势。 鱼玄姑缠住夜不啼一人一鸡,姜家兄弟和关易武等便趁机撤了出去,这面凤飞飞等人也没追,都给大公鸡那不可思议的神勇看呆了呢。 一人一鸡斗了数十招,夜不啼终是有些担心起来,提了双爪上前助战,鱼玄姑咯咯一笑:“好只大公鸡,下次捉了关笼子里玩儿,今天先告辞了。”虚晃一剑,抽身便走,那大公鸡不舍,还要展翅追上去,夜不啼忙叫道:“破天儿,不要追了,由她去吧,咱们赢了。” 那大公鸡住翅不追,高昂了头,环视一眼众人,猛地脖子一弓,高声长啼,那情形,便如一个得胜的将军纵声长啸一般。 “这还真是只叫鸡公了。”战天风看了它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笑,心下对这大公鸡大是喜爱。 敌人即走,众人厮见,邹印老脸上即感激又惭愧,团团抱拳道:“多谢各位香主,以前实在是邹某过于固执了,今天若不是各位不计前嫌来救,蜂堂可就要亡在我手里了。” 夜不啼过去一拍他肩膀道:“好了老邹,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凤飞飞几个也点头称是,又说了几句面子上的话,凤飞飞一指战天风道:“这位是虫堂战天风战香主,大家是第一次见面,多多亲近吧。” “蝶堂花蝶衣。”花蝶衣一笑:“战香主可真是少年有为啊。” “不敢不敢,姐姐年纪也不大啊,而且这么漂亮。”战天风眉开眼笑,到近前他才发现,花蝶衣不仅穿得花,全身上下还挂了很多的饰器,有金有玉,大小不一,最打眼是系在腰间的一圈海贝,大约有二三十个,有贝有螺有龟甲,小的不过小拇指大小,大的却足有巴掌那么大,走动间前后乱晃,让人眼花缭乱,不过看上去挺舒服的,而且各种饰器互相碰撞,也十分的好听。 “你是虫堂新任的香主?”夜不啼看向战天风。 “年轻识浅,愧不敢当。”战天风抱拳,谦虚一句,又道:“夜香主的这大公鸡可真是神勇呢,它叫破天儿是吗?名字也威风。” 夜不啼却并不回他的笑脸,疑惑的向他上下扫了两眼,转头对那大公鸡咯咯咯叫了几声,那声音跟战天风平日听的母鸡的叫声一模一样,正觉好笑,那大公鸡忽地喔的一声,一嘴向战天风啄了过来。 战天风猝不及防,百忙中斜身一闪,鸡嘴带着风在耳边掠过,这要真是啄中了,那还不脑袋开花,一时又惊又怒,叫道:“啄我做什么?有病啊?” 那大公鸡还要追上来啄,凤飞飞慌忙一拦,看了夜不啼道:“夜叔叔,怎么了,好好的你让你的鸡啄战香主做什么?” “他不是虫堂香主。”夜不啼冷笑摇头,怪眼瞪着战天风:“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否则休怪破天儿把你做虫子吃了。” “可虫堂香主的信戒明明在他手上啊。”凤飞飞有些疑惑的看向战天风。 “那个做不得算。”夜不啼摇头,见凤飞飞几个都疑惑的看着他,道:“鸡爱吃虫,所以我鸡堂和虫堂是前世的冤家,但也因此而对虫堂有了更多的了解,尤其是我的破天儿,虫堂任何人都瞒不过它,因为虫堂弟子脑子里有本命神虫,而这人脑子里没有。” 他这一说,凤飞飞几个一齐看向战天风,蔡九阴惨惨一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虫堂信戒为什么在你手上?若有半句虚言,我让你死得惨不堪言。” “原来我脑子里没有虫,这大公鸡能看出来。”战天风心底苦笑,知道再辩无用,也懒得说了,只从怀中掏出玉葫芦,打开塞子,肖劲空的本命神虫飞了出来,幻影随即在战天风脑子里出现,叫道:“战少侠,怎么鸡堂的夜香主也在这里,其他几个好象也是。”凤飞飞几个他没见过,只是猜疑。 “何止鸡堂香主在,其他四堂都在这里呢。”战天风叹了口气,道:“我冒充你,给他们识破了,你有法子现身出来没有?” “你冒充我?”肖劲空微微一惊,不过这一点其实他先前就有所察觉,这时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道:“我仅存一点灵光,没法现身,但可以让他们喷血在我的本命神虫身上,借他们的血和他们在灵境中交流,说清楚就行了。” “他不会偷偷的说我坏话吧。”战天风心下暗转念头,疑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这是惟一的办法,只得点点头,对夜不啼几个道:“这是虫堂香主肖劲空的本命神虫,你们要想知道虫堂的香主信戒为什么到了我手上,就喷一滴血到他的本命神虫身上,他自然会告诉你们。” 其实做为同门,怎么和肖劲空的本命神虫打交道,夜不啼几个要比战天风清楚得多,这时纷纷划破手指喷血到肖劲空的本命神虫身上,随即个个脸上都显出激愤之色,显然肖劲空把事实经过说了给他们听。 “想不到身为名门正派的无闻庄竟是如此卑鄙。”凤飞飞抢先骂了起来。 “枯闻夫人,我万异门跟你没完。”邹印也咬牙叫。 凤飞飞这时看一眼夜不啼道:“原来战少侠是帮了大忙,倒是我们错怪他了。” 夜不啼点了点头,向战天风一抱拳,道:“战少侠的云天高义,我灵羽六翼感同身受。” 战天风忙回礼道:“小事一桩,没什么的。” “但我万异门的门规,外人不能入谷,所以带肖香主五个本命神虫入谷的事,就不劳烦战少侠了。”夜不啼说着,伸出手来,他的意思很清楚,要战天风把玉葫芦给 第222章 战天风没想到夜不啼如此直接,看一眼凤飞飞几个,无人说话,都看着他,显然也都赞成夜不啼的做法,战天风心中一时有些火,却又没道理发得,一眼扫过花蝶衣身上五色斑斓的饰品,心中忽地想到一个古怪无比主意,打个哈哈道:“你们是同门,由你们带肖香主几个的本命神虫进谷,那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将玉葫芦交给夜不啼,随即一抱拳,道:“战天风得识各位高人,幸何如之,不过暂时有点小事,就先别过了,有闲再聚。” “战少侠,怎么就要走了呢,稍留半日,大家敬你一杯再走吧。”凤飞飞看得出战天风有些不高兴,出声挽留。 邹印也道:“是啊战少侠,无论如何暂留一步,到我家中喝一杯再说。” 战天风心中已有计较,如何肯留,只道:“真的有事,真的有事,下次再聚吧,到时一定一醉方休。”抱拳做个团团揖,展开凌虚佛影身法,飞掠出谷。 掠出数里,料定夜不啼几个已再感应不到他,即便转过方向,直掠向铜城邹府,近铜城时,更取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以隐身术溜进邹府,找个隐密些的阁楼躲了起来。 不出战天风所料,他前脚到邹府不久,后脚邹印凤飞飞夜不啼几个也就都来了,随即便摆了酒席喝酒,战天风估算了一下,一叶障目汤的效力还没过,便摸了出来,运起敛息功,悄悄走到厅中,夜不啼几个一无所觉,倒是在厅外的那只大公鸡警觉的立起了脖子,咯咯了两声,鸡眼里有几分警惕又有几分迷惑,显然它察觉到了点什么,但又没看到,所以疑惑。 它咯咯一叫,战天风不敢动了,屏声敛气,见大公鸡虽然往这边看却并不冲过来,知道还是看不见自己,暗暗吁了口气,放下心来,暗骂:“还真以为你成精了呢,哼,叫叫叫,哪天惹本大神锅火了,一刀斩了你,炒了下酒。” 不再理那大公鸡,径直走到花蝶衣背后,花蝶衣坐着,身上挂着的各饰器便往下垂着,尤其腰间系着的那一圈海贝,长长的垂下来,几近脚面,就象一挂窗帘一样,其中有两副龟甲,其中一副只有拳头大小,另一副大些,战天风拿出壶七公送他的那万年龟甲比了一下,差不多大,样子也差不多,如果不是特别留意,花蝶衣不可能看得出来,当下把花蝶衣那龟甲解下来塞到自己怀里,再把壶七公给他的那万年龟甲系上去,随即将小手指塞到龟甲里,念一句口诀,立觉龟甲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身子猛一下吸进了龟甲中。 对壶七公说的人可以藏进那小小龟甲里的事,战天风其实一直有些半信半疑,只是实在想进万异谷去一看究竟,又实在想不出跟进去的办法,才想到了这个法子,这时身子一震,真个进了龟壳中,自己也不由惊叹一声:“还真个进来了啊,厉害,厉害。” 龟甲手掌大不到,在战天风想来,就算真个进了龟甲里,也一定憋得厉害,但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龟甲里面竟象座宫殿一样,平地圆顶,四面大柱撑着,战天风进到里面,只占了小小的一个角,拿眼量过去,象他这样的个子,龟甲里再装三五十个人不成问题。 战天风先只叫了声厉害,这会儿可就是惊叹了:“这龟甲里面竟然有这么大?不可思议。” 他有点子想不通,到龟甲边上,往外面一看,看到花蝶衣的左脚,可就吓一大跳,花蝶衣本来纤美的左脚,这会儿竟象一根擎天的大柱子一般,刚好厅外有风刮进来,刮动花蝶衣的裙子,若在外面,那也只是一股微风,带动了花蝶衣的裙衫而已,可这会儿落在战天风眼里,却是天风呼啸,直刺耳鼓,那种威势,吓得他往后一坐,半天没缓过气来,再看看龟甲里面的巨大空间,明白了:“不是龟甲变大了,是我变小了,看情形,我和只蚤子差不多大小呢。” 但看自己身上,又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不由又惊叹了一回龟甲的玄异。 慢慢的他又发现了一件事,探头到龟甲的口子边上,外面的微风就象狂风,说话声就象打雷,随着话声带出的口水沫子就象毛毛细雨,而若是喝酒太急酒下了酒水,那简直就是盆泼大雨了。 然而只要缩头进来,轰隆如雷的说话声立即便小了下去,和正常的声音并无两样,而风狂雨骤更是完全感觉不到。 察觉了这中间的玄异,战天风便不再探头,只缩在龟甲里听花蝶衣几个说话。 灵羽六翼彼此间数十年不通消息,尤其是邹印的蜂堂,几乎完全断绝了和其它五堂的来往,这会儿好不容易到了一起,自然都是说的各堂中的事,战天风对灵羽六翼倒又多了不少的了解,尤其有一个消息让他十分高兴,就是下月十二是万异门创始人万异公子的生日,以前有门主统领,灵羽灵花灵兽三宗之间没有矛盾的时候,三宗十八堂香主都会在这一天进谷去,为万异公子贺生,彼此间也聚一下,后来矛盾越闹越大,三宗分散各地,慢慢的便都不去了,这会儿花蝶衣几个便商议,到这一天要一起进谷去,能碰到灵花灵兽两宗的人更好,便碰不到,消息传出去,慢慢灵花灵兽两宗的人也会来相聚了,到时共推一个门主,万异门又可重振声威。 战天风就怕只夜不啼送肖劲空的本命神虫进谷去,而花蝶衣不去,这会儿安心了,不过想着还要下个月的十二号,还有大半个月呢,又有点子烦了,想:“难不成这大半个月就天天呆在这龟壳里,看着她吃吃喝喝?那可要命啊。” 邹府这席酒直吃到半夜,才散席各自休息,花蝶衣到房里,脱衣沐浴,她一脱衣服,战天风暗乐:“吃不着,但有光屁股美女看也好。”急忙到开口处往外看。 花蝶衣上身没穿多少衣服,脱了裙子后,里面就是个桃红色的肚兜,但下面却另穿了长裤,长裤脱下来,里面还有条小裤,而最要命的是,花蝶衣脱下的长裤一挂,刚好把龟甲给遮住了,战天风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一时气得发晕。 花蝶衣沐浴后另换了晚装睡下,一直没来拿开裤子,战天风昏天黑地的,也只有睡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邹府却又开席,吃到一半,邹虎进来,说是一钱会送了贴子来,邹印一看,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因为花蝶衣就坐在邹印边上,战天风刚好伸出脑袋到龟甲边上想来看,这一巴掌声传下来,就象平空里打个炸雷,慌忙缩头,心下暗骂:“这老鬼,又发什么神经了?” 花蝶衣凤飞飞也问:“邹师伯,怎么了?” “一钱会欺人太甚。”邹印怒叫:“通神堂堂主乔晓林新得了一把宝剑,要举办一个什么扬威大会,让我蜂堂和附近的帮派去观礼,不去的后果自负。” “哪有强叫人观礼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花蝶衣也叫:“这附近的帮派会去吗?” “十九会去。”邹印略一沉凝,道:“通神堂一直想扩充势力,只是找不到借口,如果哪一派不去,乔晓林便会打上门去,灭门之祸立至,所以这些年,这附近的帮派都是和他虚与委蛇,不敢硬顶。” “嘿嘿,好个灭门之祸立至。”蔡九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找上门来,到看他一钱会有多大的神通。” “其实我以前一直是把铜矿的一成利白送给一钱会的。”邹印声音微微有些发涩:“所以一钱会虽想吞了我的铜矿,却只能借关易武之手,不好公然破脸,但这次若不给乔晓林面子,他也就会撕破脸皮了。” 最初接到贴子,邹印拍桌暴怒,到这会儿声气却越来越弱,战天风在下面听着,大是疑惑:“这老小子怎么回事,未必真是怕了?” 他转着念头,蔡九也叫了起来:“邹兄你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要去观礼吗?” 花蝶衣却道:“邹师伯,你是不是怕和通神堂冲突起来后给我们带来祸患?” “那不是。”邹印摇头,略一犹豫,道:“我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和一钱会冲突起来不值。” 他这一说,战天风明白了:“哦,他确是怕打起来连累花蝶衣几个,也是,灵羽六翼虽然有蜂有鸟,但却没什么高手,真正说起来,还只有那只大公鸡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邹师伯。”花蝶衣还要说,另一面的凤飞飞却从桌子底下伸手过来,扯了扯她的衣服,扯花蝶衣衣服的同时,凤飞飞还伸脚踢了踢另一面的蔡九,战天风藏身的龟甲因为是虚悬着的,眼界广,便都看在了眼里,只听凤飞飞道:“去就去,大家都去,到要看看那姓乔得了把什么样的宝剑,就要这么大张旗鼓的请人观礼了。” 花蝶衣自然明白了凤飞飞扯她衣服的意思,也改口道:“大家一起去最好了,热闹。” 蔡九也一在边道:“去,去,都去。” “你们也去?”邹印有些犹豫。 正如战天风猜测的,邹印确是因一钱会势力太大,不想冲突起来连累花蝶衣几个,所以想委曲求全,但花蝶衣几个都要跟去,他也有些不愿意,这是丢面子的事啊,他自己委曲求全也就算了,何必扯上花蝶衣几个呢,但眼见花蝶衣几个一片声叫去,他也没有办法,却反过来又想,自己去了,向通神堂示了弱,带上花蝶衣几个,又向一钱会示了强,让一钱会知道他蜂堂另有后援,以后不敢过于相逼,那也是件好事,这么一想,便就点头同意了。 当下议定次日一早动身,随又喝了半日酒才散,这夜花蝶衣洗了衣裙,把身上饰物包括那一圈海贝都挂在了墙上,倒没遮着战天风视线,不过花蝶衣一出浴便着了晚装,也没什么看,当然,战天风若硬要看光屁股美女,煮锅一叶障目汤喝了从龟甲里出来就是,不过这会儿的他,终不再是龙湾镇上那个小混混了,尤其尝过了女人的味道,就是和苏晨之间,虽未真正有合体之缘,但苏晨的身子他也已熟得不能再熟,女人的身子对他来说,已经不神秘了,所以便也没起那个心思。 睡前凤飞飞却找了来,说要和花蝶衣两个一床睡,两个说笑着脱衣上床,又说起了去通神堂观礼的事,凤飞飞道:“邹师伯性子固执了点,但是个好人,他是怕和一钱会公然冲突下,连累了我们,而并不是怕事。” “是。”花蝶衣点头:“和关易武这次的冲突,明摆着就是一钱会的后台,鱼玄姑他们的来历,邹师伯绝对猜得到,真若是怕事的,就不敢摆出天蜂大阵硬拼了。” “是啊,所以我和蔡九叔他们都说好了,邹师伯越是为我们着想,我们就越不能让他受委屈,到了通神堂,姓乔的对邹师伯客客气气便好,若有半点儿不客气,咱们就翻了他的礼堂,折了他的宝剑,到看天会不会塌下来。” 战天风在墙上看她两个说话,眼见凤飞飞一脸惹事生非的样,暗暗点头:“这丫头,闯祸算她第一,亏得是个丫头,若是个小子,还不把天戳塌了。” 花蝶衣却也点头道:“是,姓乔只要有半点对邹师伯不敬,我们就开闹。”说到这里她看向凤飞飞,道:“不过我们得说好了,你不能乱放鸟儿,你的鸟儿可是我的蝶儿的克星。” “姐姐你放心好了。”凤飞飞讨好的揽着花蝶衣:“我是绝不会伤你的宝贝的,放的都是鹰鹫之类的大鸟。” “那就好。”花蝶衣点头:“你若敢放那些小雀儿伤了我的蝶儿,看我饶你。”说着去凤飞飞腋下抓了一把,凤飞飞立时笑得缩做一团,大叫饶命。 笑闹一回,凤飞飞道:“我下午和蔡叔夜叔都说好了,蔡九叔会带八百头吸血蝠去,我的鹰当顶扑击,他们一乱,吸血蝠和姐姐的蝶儿便可趁势取事,夜叔和他的破天儿应付最强的乔晓林。” “这法子好。”花蝶衣点头,轻轻一叹,道:“可惜虫堂几位师兄弟都遇害了。” “是啊。”凤飞飞也叹了口气,道:“虫堂在灵羽六翼中排名最后,但爹爹曾说他们的飞丝天网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利器,若有他们在,布下飞丝天网,我看一钱会怎么个嚣张法儿。”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显然都在为虫堂伤感,战天风也想起了那夜肖劲空几个以飞丝天网将七花会一网打尽的事,心下暗叹:“肖老大五个若不死,飞丝天网确是够一钱会喝一壶的,可惜了。” 凤飞飞突然提到了战天风,说道:“那个战天风可惜是假冒的,我开始还真以为他是虫堂香主呢。” “是啊,这人功力挺高的。”花蝶衣点头,她这话让战天风大是得意了一下,但随后的句话可让他气坏了,花蝶衣道:“但江湖中好象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我神锅大追风名动天下,居然说从来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岂有此理。”战天风气得差点从乌龟壳里直崩出来。 凤飞飞却猛地叫了起来:“不对,我好象听过这个名字,啊,我想起来了,是听过,这人是九鬼门要捉的一个人。” “九鬼门要捉的人?”花蝶衣惊呼一声:“那这人也厉害了,竟能逃过九鬼门的缉拿。” “现在知道本大追风的厉害了吧。”战天风暗哼一声,但想到自己的名字要扯上九鬼门才会给人记起,尤其神锅大追风这个响当当的外号竟然好象没人听过,一时又大为泄气。 凤飞飞两个说一回战天风,又说起了别的,女孩子叽叽喳喳,也不知哪来那么多废话说,战天风听到后来,晕头晕脑的,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战天风醒来,天还只微微亮,花蝶衣两个还在睡呢,天热,两个都只在身上搭了点薄被,肩背大腿都露在外面,战天风在两人雪白的大腿上扫了两眼,不知如何却就想到了猪脚上面,想:“这会儿若弄只红烧猎脚来啃啃,那可就美死了。”可惜凤飞飞两个听不到他这心里话,若是听到他这话,知道他看了她们的脚想到猪脚,只怕真要给气死了。 功力到战天风这个层次,等闲七、八、十来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大事,但这会儿一想到猪脚,肚子里立即便咕咕叫了起来,再忍不住,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念个诀从龟甲里出来,摸到厨房,厨房里果然已准备了丰盛的早餐,而且竟真的有红烧猪脚,战天风也不客气,抓了两个猪脚,一个熟鸡,一大盘熟牛肉,统用一个盆子装了,重回龟甲中来,慢慢受用,只是不敢抱酒进去,酒气太烈,他怕花蝶衣闻到酒香起疑,至于厨房中疑神疑鬼失惊打怪他就管不着了。 花蝶衣几个天明起床,吃了早餐,随即动身。 第223章 一钱会通神堂的堂口在四方城,距铜城有一千多里,花蝶衣几个路上也不性急,因此直到第二天响午才到地头。 四方城不算大,但因处于交通要地,倒也繁华,邹印几个进城,自有通神堂弟子接待,住进了通神堂专为客人准备的客房。 凤飞飞一到地头,立即把鸟放了出去,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通神堂势力范围内的四十多个帮派,几乎都来了,少数几个帮主会主有事不能来的,也派了帮中的重要人物来。 凤飞飞把探听来的消息说给邹印几个听,邹印摇了摇头,道:“这在我意料之中,一钱会实在太强,没有哪个帮派会明着得罪通神堂的。” 凤飞飞道:“不过听他们私下里的议论,他们心下都颇为不满,真正高兴来的可没几个。” “都是敢怒不敢言。”邹印摇头。 “暗流汹涌,这是好事。”蔡九叫,似乎还想说,凤飞飞却冲他使了个眼色,邹印并不知道凤飞飞几个的打算,心下忧虑,没有看到,倒是战天风看到了。 “邹老儿是尽量想要不惹事,一钱会不公然破脸对付他,他便也不公然翻脸,平安渡过这一关,免得拖累凤飞飞几个,凤丫头却是拼命想惹事,哈,有好戏看了。”战天风心下暗乐,早间抓的两只猪脚和熟鸡都吃完了,只剩下点熟牛肉,这时便顺手塞了一块进嘴里。 他只想到酒气浓烈可能会给花蝶衣发觉,却没去想肉香其实也是可以飘很远的,他一顿大嚼,肉香飘飘,花蝶衣觉出了不对,低下头来在衣服上到处乱闻,战天风吓一大跳,慌忙闭紧嘴巴。 凤飞飞跟花蝶衣站在一起,看她情形不对,悄问道:“蝶衣姐,怎么了?” “没什么?”花蝶衣有些疑惑,又有些拿不准,而且还不太好意思,摇头不说,但凤飞飞其实也已经闻到了,她却是个爱开玩笑的,瞟一眼花蝶衣,凑到她耳边道:“好姐姐,我一早就闻到你身上有鸡肉香,现在又是牛肉香,你不会是偷藏了鸡肉牛肉在裙子里吧。” “说什么啊?”花蝶衣大窘,捶一下凤飞飞,却又悄悄凑到凤飞飞耳边道:“你也闻到了是吧?” “是。”凤飞飞仍是要笑不笑,道:“姐姐裙子里肯定是藏了熟牛肉,要不就是姐姐练出了一门奇功,把自己变得跟熟牛肉一样香了。”说着咯咯笑着跑了开去。 “敢这样说姐姐,看我撕了你的嘴儿。”花蝶衣飞身追去。 眼见花蝶衣不再到身上来闻,战天风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暗叫:“好险,原来肉香也是传得出去的。”闭着嘴巴把嘴里的那块牛肉吞了下去,剩下的熟牛肉不敢再吃了,便塞进了装天篓,想:“还是我的宝贝装天篓厉害些,装了无数的香料也从不闻半丝香气透出来。” 来参加通神堂扬威大会的帮派很多,彼此间也都有走动,但万异门从来特异独行,因此无人来和花蝶衣几个拉交情,到夜间大会开始,花蝶衣六个也是独坐一席。 会场设在一座巨宅的后花园里,最中间一座亭子,设了一席,是乔晓林的位置,来观礼的各帮各派便围着亭子团团而坐,花蝶衣几个一席设在西北角。 这时乔晓林还没来,酒肉倒先上来了,各帮派来的虽都是一帮之首,却也大抵是些粗豪汉子,不太讲什么礼性,也不管主人来不来,彼此之间呦五喝六,相互敬酒,吵吵嚷嚷,喧声震天,惟一安静的只有花蝶衣这一桌,六人只是静静的叩着瓜子儿,邹印微微皱着眉头,蔡九斜眼冷笑,夜不啼则是翻眼向天,花蝶衣凤飞飞小声说着话儿,米安无事可做,便四下乱看。 战天风和米安一样,也是四下乱看,叫他失望的是,来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能称得上高手。 “这些人对一钱会的霸道心里不满是肯定的,但闹起来后想得他们助力怕也是很难,先不说他们是否有胆跟着造反,便有胆,就这点子本事儿,水沟沟里的泥鳅,它也翻不起大浪。”战天风暗暗思忖,心里盘算着,一旦花蝶衣几个不利,自己该如何帮手。 喧哗声忽地一静,随即是踏踏的脚步声响,邹印低叫道:“姓乔的来了。” 战天风闻声从龟壳缝里看去,但见一队汉子簇拥着一条紫袍汉子向亭子走来,这紫袍汉子四十来岁年纪,个子不高,身材甚至有些单薄,但两眼精光如电,气势摄人,给人的感觉,就象一柄出鞘的短刀,刀刃虽不长,却没有人能怀疑他的锋锐。 “这姓乔的绝对是一流高手,难怪一钱会能与九鬼门并称三大邪门之一,果然是好手如云。”战天风暗暗点头。 夜不啼的那大公鸡一直和夜不啼一样,大刺刺的昂着头,颇有点旁若无人的味道,但乔晓林一现身,那大公鸡忽地咯咯两声,顶上一撮毛直竖起来,一对鸡眼在夜色中发着黄光,紧紧的盯着乔晓林,生似一只斗鸡看到了对手,发出挑战。 乔晓林先前大步而行,并不看园中诸人,来的说是他的客人,他却直当下属看待,但大公鸡一叫,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扭头看过来,扫一眼大公鸡,再扫一眼夜不啼几个,嘿嘿一笑,道:“好只大公鸡,杀了下酒,倒是好待客。” 夜不啼大怒,反眼瞪向乔晓林,也是嘿嘿一笑:“好条人模狗样的四脚虫儿,虽然瘦巴点,拿来喂我的大公鸡,倒也够它吃一顿的。” “好胆。”乔晓林再想不到夜不啼竟敢如此回嘴骂他,两眼中刹时电光激射,射向夜不啼,便如即将出手的飞刀。 “你算什么东西?”夜不啼全然不惧,霍地站起,回视着乔晓林,他一起身,边上的大公鸡咯咯两声,颈上的黄毛直立起来。 他一起身,花蝶衣向个全站了起来,邹印本心里实在不愿拖累夜不啼几个,却想不到冲突起得如此之快,阻止不及,一时呆住了。 便是战天风也没想到冲突就会这么发生,心下暗赞一声:“夜不啼这家伙脾气还真是暴噪,和他那大公鸡有得一比。” 乔晓林如何容得夜不啼如此放肆,气极反笑,扫一眼园中众人,道:“诸位,想不想尝尝这大公鸡的肉味啊,这大公鸡看来养得不错,待乔某斩了,与大家共谋一醉。” “古话说问客杀鸡,乔堂主很有古风呢。”便在乔晓林要纵身扑上时,远远的忽有话声传来,而这个声音一传入战天风耳朵,他脑袋立即飞快的往龟壳里一缩,其实他虽探头到龟甲边上,外面的人除非确知他在那里而凝睛细看,否则无论如何也是没法发现他的,但没办法,这个声音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闻声缩头,已经是不由自主了。 这是个女声,其实还蛮好听,虽然有些冷,正是战天风的前世冤家鬼瑶儿。 乔晓林闻声扭头,鬼瑶儿瞬忽便至,身后跟着鬼冬瓜夫妇,看清是鬼瑶儿,乔晓林脸上变色,忙抱拳道:“不知鬼小姐驾到,乔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乔堂主客气了。”鬼瑶儿略一回礼,眼睛却不看乔晓林,而是在园中众人身上扫过。 她突然而来,神情又这般古怪,乔晓林大不摸底,道:“不知鬼小姐驾临有何贵干,但凡乔某做得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什么贵干。”鬼瑶儿转脸看向乔晓林,眼中却似乎有一缕失望,又似乎有一缕迷惑,面上却冷冷的不带半丝表情道:“乔堂主不是得了一把宝剑,要开什么扬威大会吗?我也来看看啊,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值得乔堂主如此大张旗鼓。” 乔晓林能做到一钱会通神堂的堂主,自也是成了精的人物,鬼瑶儿这话,明显是在溥衍,再加上眼中的古怪神情,乔晓林自然不会信她的,心下滴溜溜乱转:“她那样子,好象是在找人,但也可能是故布迷局,十有八九是听到了风声,因此赶来搅局,传闻她功力极高,背后鬼冬瓜夫妇也是高手,今夜这事倒是颇为棘手了。” 原来乔晓林这所谓的扬威大会,赏剑是假,扬威是真,就中另有目地,要借此一会,控制通神堂势力范围内的所有帮会,而夜不啼几个即然跟邹印来了,乔晓林自然也不会放过,所以就算夜不啼性子不是那么火暴,最终也逃不过一劫,而绝不象邹印想象的那样,只要忍一忍,就可以过得这一关。 乔晓林本来一切都布置好了,却没想到鬼瑶儿会突然而至,脸上又这副神情,他自然就生疑了,事实上换做任何人,也不可能相信鬼瑶儿真是来找人的,更不会相信她的失望是因为没找到要找的人。 但鬼瑶儿还真就是来找人的,找谁呢?战天风。 上次退婚,战天风的那番话,深深的刺痛了鬼瑶儿,最初那几天,她又跟先前一样,恨不得吃了战天风的肉,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恨意渐渐的便又淡了下去,而爱恋却反而更加强烈起来,日日夜夜,战天风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动,再无心思做别的事情,最终实在按捺不住相思的煎熬,出来找战天风,她也不知道找到战天风要怎么样,心里就只有一种强烈渴望,见到战天风,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心里也会好过些。 战天风身体里给鬼瑶儿下了追魂引,鬼瑶儿要找到战天风是很容易的,一路找下来,就找到了乔晓林的扬威大会上,但叫鬼瑶儿想不到的是,战天风绝对应该是在这会场里的,可就是看不到人,所以她眼里才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即迷惑又失望的神情。 她怎么可能想得到,战天风这个鬼,又玩超级鬼花样,竟然钻进乌龟壳里,藏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乔晓林令人在亭中另设一席,请鬼瑶儿坐,自己一席反移到亭外,以示对鬼瑶儿的尊重。 战天风先前一缩头,随即便又探头看出来,偷眼看鬼瑶儿,眼见她略显削瘦的瓜子脸上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暗暗摇头,想:“这鬼丫头,脸上抹粉跟刷墙一样,白得象个鬼。” 他却不知道,鬼瑶儿脸上的白,是因为害相思病而来的一种病态的苍白,可不是抹多了粉。 乔晓林扫一眼全场,道:“本堂今夜的扬威大会,得九鬼门千金鬼瑶儿小姐亲临,本堂荣幸之至。”说到这里他看一眼鬼瑶儿,鬼瑶儿却并不看他,脸上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么,乔晓林心下越发嘀咕,但他这一次是做好了准备的,虽惊不惧,略略一停,扫视园中众人,道:“乱世江湖,强者为尊,力分则散,力聚则强,本堂这一次的扬威大会,并不仅仅只是扬我通神堂之威,而是想将大家伙聚到一起,大家一起扬威。” “你是什么意思?”他话没说完,蔡九突地插口:“是要这四十来个帮会门派全并入你一钱会通神堂吗?” “只以为凤丫头是个闯祸精,大公鸡是个暴燥鬼,却原来这蝙蝠怪也是个惹祸的班头,捅天的好汉,了不起啊。”战天风暗暗称奇。 乔晓林没想到蔡九会平空插口,眼中精光一闪,却不象先前一样暴跳起来,强忍怒火,冷冷的扫一眼蔡九道:“这位兄台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想要大家伙并入我通神堂,而是想大家伙结成一个同盟,有福同亨,有难同当。” 他这话出口,园中一时议论声一片,却无人敢公然出声反对,蔡九还想开口,邹印却看着他摇了摇头,战天风在龟甲里刚好看到了他脸上神情,暗暗摇头,想:“这邹老儿先前固执得跟条老蛮牛一样,这会儿却畏畏缩缩,完全象个缩头乌龟了。” 其实他并不了解邹印,邹印是那种最怕沾人好处最不愿连累别人的人,今天若只是他一个人来了,他会死硬到底,就象对着关易武一样,但花蝶衣几个一跟来,他就怕了,瞻前顾后,生怕因为自己而给其它几堂带来祸害。 但他眼光止住了蔡九,另一边的夜不啼却猛地一声冷哼,喝道:“大爷是来看宝剑的,不是来听废话的,爽快点亮剑吧,否则大爷就要走人了。” 他这一喝,园中所有人立时噤声,乔晓林怒火再难抑制,冷眼一翻,电射着夜不啼道:“你在谁面前称大爷呢?” “有钱的就是大爷。”夜不啼哈哈一笑:“你们会主好象叫钱不多吧,而大爷我钱多得是,所以我就是大爷。” 乔晓林怒火冲天而起,却仍顾及鬼瑶儿,回身一抱拳,道:“鬼小姐,请恕乔某无礼,只是这人辱及我家会首,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姐且宽坐,乔某收拾了这人便来给小姐陪礼。”他怀疑鬼瑶儿是有为而来,但并不确定,所以用会首受辱这话来僵住鬼瑶儿,鬼瑶儿若插手,他站住了理,鬼瑶儿虽强,但他早有准备,也不害怕,鬼瑶儿若不插手,那就正中下怀。 但鬼瑶儿却根本不理他,仍是那幅怔怔的表情,恍似全没听见他的话。 乔晓林没得到鬼瑶儿回答,怔了一下,断然回首,道:“给我拿了这狂徒。” 通神堂弟子纷纷拨刀,一个舵主模样的人厉声叫道:“其他人闪到一边,以免误伤。”这话出口,各帮派首脑立时四散开去,正如战天风猜测的,这些人虽然对通神堂的霸道不满,却是谁也不敢公然造反。 夜不啼哈哈狂笑,霍地站起,向乔晓林一指道:“破天儿,这只四脚虫是你的了,去,啄了他。” 大公鸡闻言咯咯两声,脖子上的毛直立起来,大翅一展,径向乔晓林扑去,双爪如两柄金钩,当顶急抓,一张大嘴昂立中间,更随时准备给乔晓林致命一击。 “孽畜找死。”乔晓林怒叱一声,反手拨刀,但见大公鸡来势猛恶,倒也不敢直撄其锋,斜身跨步,一刀斜劈向大公鸡左脚脚杆,大公鸡的脚杆比战天风的手臂还要粗些,金黄通亮,象一根黄金铸的柱子,看上去十分的威武,不过真若给乔晓林一刀劈上,只怕也要一刀两断,但大公鸡体形虽巨,却是灵活之至,看乔晓林刀至,左脚一缩,闪过乔晓林刀锋,右脚一抬,脚趾上长达半尺有余的趾甲便如锋刀的钢爪,反抓乔晓林刀背,而上面脖子一长,一嘴便向乔晓林头顶啄了下去。 大公鸡应变如此之速,乔晓林也吃一惊,身形急闪,同时一声长啸,啸声中展开刀法,与大公鸡斗在一起。 这时通神堂弟子已将花蝶衣几个围在中间,但通神堂除了乔晓林,并无好手,几个舵主虽然也算得上是二流高手,但花蝶衣几个也不弱,仗着人多围住花蝶衣几个可以,想拿人却有些难。 第224章 战天风在乌龟壳里看戏,心下嘀咕:“通神堂若就只这点斤两,可拿不下夜不啼几个,而只要给夜不啼几个走了,通神堂这扬威大会也就完了,其他帮派绝不会再乖乖听乔晓林的话,但姓乔的不会只这点布置吧,他看上去可是精明得很啊,不该这么草包。” 战天风正转着念头,忽感应到远处灵力波动,直向园子而来,来势劲急,而且是三面齐至,顿时暗暗点头:“果然另有埋伏,而且不在这宅子里,所以凤丫头的鸟查不到,姓乔的果然不是草包。” 来人速度极快,便在战天风暗暗点头的当口,三面都已显出人来,却都是熟人,左面来的是鱼玄姑,右面则是姜家兄弟,后面是没了红葫芦的葫芦道人,只是不见关易武。 “这四人果然都是一钱会的人。”战天风暗叫:“这势力有点子横,除非再来两只大公鸡,否则凤丫头几个不是对手。” 邹印对和一钱会公然冲突,心中一直有疑虑,但一见鱼玄姑和姜家兄弟,顿时怒火冲顶而起,指了姜家兄弟叫道:“你们果然都是一钱会的走狗。”他先前虽猜鱼玄姑几个是一钱会的人,但仍只是猜测,或者说,心中存了一丝丝的侥幸,盼望一钱会并没有象他猜的那样在暗里支持关易武,因为通神堂是没有姜家兄弟几个人的,更别说鱼玄姑了,这时眼见鱼玄姑几个真的都是一钱会的人,也就坐实了先前的猜测,对付他的,确实不仅仅是关易武,而就是一钱会,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他便再能忍,到这会儿可也忍不住了。 姜渔嘿嘿一笑:“姓邹的,你今天就认命了吧。” “是吗。”蔡九一声阴笑,手一挥,袖子里伸出一条黑带子,闪电般的向姜渔射去。 “什么破玩艺儿。”姜渔冷哼一笑,手中刀一扬,当头便斩,另一面的鱼玄姑忽地叫道:“小心,那不是带子,是吸血蝠。”说话间左手一扬,一片银光射出,正射在那黑带子的中段,那黑带子忽地一断,随即散开,竟真的是一只只的蝙蝠,先前一只咬着另一只的脚,射出的速度又快,所以看上去便跟一黑带子差不多,而鱼玄姑手中打出的那片银光却是一把银针,钉在死蝙蝠身上。 鱼玄姑打出银针的同时,姜渔给她一言提醒,不敢再象劈带子一样迎头横劈,中途收招,斜身跨步,与姜樵靠到一起,兄弟俩双刀合壁,形成一个刀圈,阻杀蝙蝠,散开的蝙蝠乌压压扑至,但在姜家兄弟的刀圈前却是一触而散,冲不进去,刹时间便落下一地的死尸,有的落到地下却还没死透,尖牙吱吱,细细的红脚爪颤动着,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的感觉,任何人看了一眼都不愿再看第二眼。 蝙蝠带给鱼玄姑看破,蔡九一声怪笑,另一只袖子里又是一条黑带射出:“即认得吸血蝠,那就尝尝它的味道吧。” 他这条蝙蝠带直射鱼玄姑,射出一半,他手却忽地挥动起来,划一个***,再猛地一抖,蝙蝠带给他带得在空中划一个大圈,就象舞龙一样,当***扩到最大的时候,忽地一炸,无数的蝙蝠漫散开去,眨眼间满园都是蝙蝠在飞动,鱼玄姑姜家兄弟等好手急舞刀剑,以灵力形成防御圈,使蝙蝠不能近身,但通神堂的普通弟子就惨了,一般的普通弟子没什么灵力,无法形成灵力圈,只有把手中刀剑一通狂舞,但刀剑舞得再快,也终有缝隙,吸血蝠却是见缝便钻,扑到身上便咬,而只要给一只咬中,刀法一乱,其它的吸血蝠便会一涌而上,只要一瞬间,头脸手上便会爬满蝙蝠,一边吱吱乱叫,一边尖牙利嘴猛吸鲜血,蝙蝠咬一口,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但那么多蝙蝠爬在身上乱咬乱叫,却会让人心中生出巨大的恐怖感,便是边上看的人,也会觉得毛骨怵然。 与会的众帮派首领眼见满园蝙蝠乱飞,无不心下发毛,转身便跑,会遁术的起在空中观战,不会遁术的便远远跑了出去。惟一没动的是亭子里的鬼瑶儿三个,鬼冬瓜夫妇各站一边,一见蝙蝠过来,便以袖风赶出去,他两个功力了得,袖风赶蝠便如赶蚊子一样,不过蔡九也是有意不去招惹鬼瑶儿,进亭的蝙蝠不多,只是偶尔一两只不听指挥的滑进去。 通神堂弟子虽也害怕,但不敢跑,只以手中刀剑乱拍乱打,有人便叫:“拿火把,拿火把。”果然便有人拿了火把来,火把一舞,蝙蝠不敢近身,其他人见火把有效,便拿了更多的火把来,一时便稳住了阵脚,乔晓林一见大喜,叫道:“四下围死了,莫要放过一个。” 见蝙蝠不敢近火,花蝶衣顿足:“九叔真是,你先让我放蝶啊,现在怎么好?” “火把有什么了不起。”凤飞飞在一边冷哼一声,蓦地里撮唇作哨,尖利的哨音划破夜空,直冲九天,随着她哨音,空中忽地传来鹰鹫的尖叫,一群群鹰鹫如箭一般扑将下来,这些鹰鹫竟不怕火,通神堂弟子虽以火把乱舞,鹰鹫却仍直扑上去,钢钩铁爪抓走火把,抓破头脸,通神堂弟子一时惨叫声不绝,阵脚复乱。 蔡九大喜,一面以吱吱声指挥吸血蝠配合鹰鹫攻击,一面对花蝶衣道:“你放蝶就是,我的吸血蝠只吸血,不吃蝶。” “真的?”花蝶衣大喜,手中笛放到口边,吹了起来,笛音一起,她身上忽地有蝴蝶飞出,先还只是几十只,随后越来越多,无数的蝴蝶从她身上飞了出去,大小各异,颜色斑杂,那情形,仿佛花蝶衣不是一个人,而就是无数的蝴蝶组成的身子。 看着无数蝴蝶从花蝶衣身上飞出去,战天风先前也没明白,不知道这么多蝴蝶哪来的啊,心下便嘀咕:“难道这花蝶衣不是人,竟是一个蝴蝶精,晚间我看到的她那白生生的大腿儿竟是蝴蝶脚?” 莫怪他疑,他是见过花蝶衣脱衣睡觉的,若说是一只两只蝴蝶,那还可能藏在衣服袋子里,但这么多蝴蝶,又都活生生的,能藏在什么地方呢? 不过细一看之下,战天风弄明白了,那些蝴蝶,是从花蝶衣身上挂的饰器的洞里钻出来的,尤其是腰间那圈海贝,蝴蝶几乎是一群一群的飞出来,钻出来时只是小小的一点,却迎风而长,眨眼生成大小各异的蝴蝶。 “原来她身上挂这些零碎不只是为了好看,而是用来藏蝴蝶的啊?”战天风恍然大悟,却还有点不明白:“可蝴蝶是活的啊,又这么多,在这些贝壳里怎么藏得住?难道她身上这些贝壳都和我的万年灵龟壳一样,都是些宝贝?” 不明白,忽地想到那日以灵龟甲换花蝶衣身上那龟甲时,那龟甲是随手塞在自己袋子里的,当下取出来,细一看,终于明白了,原来龟甲里面,密密麻麻,竟有着无数的蝴蛹,显然那些从花蝶衣身上飞出的蝴蝶,就是听到笛音后破蛹而出的。 “原来她不是蝴蝶精,不过一吹笛子就能让这么多蝴蝶破蛹而出,也算得上是妖法了。”战天风心下嘀咕,又想到一事:“对了,这龟甲里的蝴蝶怎么不破蛹而出呢?看来她的妖法还是功力不够,声音虽能传进万年灵龟甲,妖法却传不进来,所以这龟甲里的蝶蛹儿变不了蝴蝶。”壶七公当日跟他说过,说只要藏身龟甲里,就任何人都拿他没办法,而龟甲明明是有缝的,怎么会没有办法呢,随便拿根针也可以挑进来啊,但这会儿却有点信了,龟甲虽有缝,但本身的灵力却强,外力想强行进入看来并不容易。 花蝶衣身上的蝴蝶一飞出去,便在园中四散飞舞,蝴蝶的数量远多过蔡九的吸血蝠,一时间满园都是彩蝶飞舞,通神堂弟子对这些蝴蝶倒不怎么害怕,只是乱拍乱打,蝴蝶不象鹰鹫,甚至还不如蔡九的吸血蝠,脆弱得很,一拍就死,战天风在龟甲里看着,可就迷糊了:“这些蝴蝶即不象蜂有针又不象鹰有爪,花蝶衣放出来做什么啊?摆花吗?” 正自奇怪,异事突生,那些拍死了蝴蝶的通神堂弟子,突地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抓起来,先还只是一个手抓,后来一个手抓不过来,干脆刀也不要了,两个手一起抓,口中边抓边叫:“痒死了,痒死了。”抓得脸上手上鲜血淋漓,仍不肯停手。 先只是一小部份人这么抓,很快抓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扔了刀剑,全身乱抓,也不怕鹰抓,也不怕吸血蝠,更别说围攻花蝶衣几个,所有一切全都不管,先抓了痒再说。 鱼玄姑一看情势不对,急叫道:“不要碰那些蝴蝶,蝴粉有毒。” 花蝶衣咯咯娇笑:“没错,蝴蝶好看痒难抓,不抓到肉烂见骨,莫想停手。” “要抓到肉烂见骨痒才会止,这么厉害。”战天风终于明白了花蝶衣蝴蝶的厉害,又想到了肖劲空的虫子,想:“花蝶衣的蝴蝶看上去弱不禁风,其实比凤丫头的鹰蔡吸血的蝠都要厉害,而虫堂的虫子也是一样,看外表好象还不如花蝶衣的蝶,但飞丝天网却能将七花会一网打尽,这灵羽六翼里,还真是越不起眼的越厉害呢。” 通神堂弟子听说沾了蝴蝶身上的毒粉要痒到肉烂见骨才止,都吓坏了,再加上蔡九的蝠凤飞飞的鹰鹫不绝猛扑,再无法抵挡,往后溃散,乔晓林也有些心慌,想要先撤出去,避开花蝶衣的蝴蝶再说,却又挂着鬼瑶儿,百忙中扭头叫道:“鬼小姐,请先出园,待乔某擒下他们,再重新置酒给小姐陪罪。” 鬼冬瓜夫妇仍和先前一样,对偶尔飞进亭子的蝴蝶也是以袖风赶出,不碰蝴蝶身子,蝴粉便不会落下,所以鬼瑶儿一直稳坐,听了乔晓林的话,鬼瑶儿一声冷哼:“好个扬威大会,果然是威风八面。” 乔晓林顾忌九鬼门,对鬼瑶儿始终客客气气,听了鬼瑶儿的话,可就面上一黑。其实鬼瑶儿性子虽冷,却精明识大体,她不是为通神堂的事而来,本不必讽刺乔晓林,要知一钱会虽不如九鬼门,可也是相去不远,两派之间平日都是彼此顾忌彼此克制的,鬼瑶儿完全没必要平白无故的得罪乔晓林,但她一直没能找到战天风,心中失望,所以才有这句话,不过乔晓林一直怀疑鬼瑶儿是有所为而来,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的话只让乔晓林更生忌惮,不敢公然顶撞,虚晃一刀,便要跳出大公鸡和夜不啼的围攻,先撤出去。 便在这时,远处忽地有冷笑传来:“区区几只鸟儿蝶儿,还真不放在我一钱会眼里。” 乔晓林闻言大喜:“舞护法来了,太好了。” 听了他这话,花蝶衣面上变色:“迎风舞舞弦,钱不多藏在一笑楼里的情妇?” 凤飞飞看她面色不对,讶道:“姐姐,怎么了,钱不多一个情妇有什么了不起,这鱼玄姑不也是钱不多的情妇凤尾鱼吗,不过如此。” “不对。”花蝶衣摇头:“我听师父说过,舞弦有一把琵琶,弹奏的无音谱人耳听不到,鸟雀虫鱼却可听到,天生是我灵羽六翼的克星。” “有这样的事?”凤飞飞也是脸上变色,失声讶叫。 “没错。”随着话声,一个女子飘然而来,这女子大约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挑,彼具姿色,显然便是舞弦了,她身后跟了两个侍女,其中一个侍女手中捧着一具琵琶,舞弦扫一眼园中情势,反手拿过琵琶,口中轻呤:“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彻桃花扇底风。”边呤边弹,奇怪的是,她手中明明在拨弦,却无琵琶声传出。 战天风听了花蝶衣的话,便一直探头到龟甲缝边看舞弦,眼见她拨弦而无音,大是好奇:“真的是无音弦啊,人耳听不到的声音,蝶儿鸟儿能听到,会有这样的怪事?” 但真有这样的怪事,随着舞弦琵琶的拨动,无论是蔡九的吸血蝠,凤飞飞的鹰鹫,还是花蝶衣的蝴蝶,突然间都象喝醉了酒一样,不再乱飞乱舞,狂啄猛扑,而是晃晃跌跌的在空中打起***来,一边打着***一边往下落。 花蝶衣几个大惊失色,慌忙吹笛的吹笛,吹哨的吹哨,口里吱吱的吱个不停,但三人竭尽全力,平日如心使手的鹰鹫蝶蝠却再不听使唤,一层层落将下来,眨眼便是一地的蝴蝶蝙蝠,还有一只只脚软翅软在地下扑动的鹰鹫。 即便是先前神威无比的大公鸡,这时也缩成一团蹲在地下,将一个硕大的鸡头钻进了夜不啼怀里。 “真的这么厉害。”战天风目瞪口呆,而花蝶衣几个则是人人失色。 乔晓林狂喜,抱刀对舞弦一礼:“多谢舞护法。”转头看向夜不啼几个,仰天一阵狂笑,道:“怎么样,你们几个是自己受缚还是要乔某动手。”这时鱼玄姑姜家兄弟已四面合围,没有鹰蝶蝠鸡助力,仅凭自身功力,花蝶衣几个无论如何冲不出去。 邹印脸上变色,看花蝶衣几个道:“是我拖累了你们。” 蔡九冷哼一声:“邹兄休要说这样的废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了不得的。” 凤飞飞也叫道:“是,死就死,灵羽六翼能死在一起,奈何桥上,可也热闹了。” 夜不啼轻轻拍大公鸡脖子:“破天儿,破天儿,打起精神来,我们死做一起。” 他们准备慷慨赴死,龟甲中的战天风急坏了,脑子急转:“这下可如何是好,要想个什么法儿才救得他们呢,再以隐身法摸过去打烂那妖妇的琵琶?只怕来不及了,而且那妖妇也是一流高手,还不知能不能悄悄摸到她身边而不给发觉呢。”他虽在西风城外以隐身法加敛息功杀过雪狼武士,不过那雪狼武士并不能算一流高手,能不能瞒得过一流高手,他是真有些怀疑,打烂舞弦的琵琶没把握,可又怎么办呢? 战天风急转念头,一时却想不到什么办法,眼光乱转之间,不经意溜到鬼瑶儿身上,心中忽地一跳:“上次在佛印宗,扯了鬼皮做大衣,赶走了无天佛,今天能不能再把她的鬼皮借来用一下?”念头一起,脑子滴溜溜飞转:“要鬼瑶儿帮花蝶衣几个自然是不可能,只有想法子捉住她才剥得她的鬼皮,但鬼瑶儿可不好捉,凭凤丫头几个,全加起来只怕还打不过她一个,别说捉,想近她身都难,只有出奇不意,对了,这鬼丫头恨得我要死,如果花蝶衣说有我的消息告诉她,她说不定会想要听呢。” 想到这里,战天风急将声音凝成一线,直送到花蝶衣耳朵里道:“花香主,灵羽六翼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第225章 他这声音突然而来,花蝶衣吓一大跳,因为身边没人啊,最近的只有凤飞飞和蔡九,可明明不是这两人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四下乱看,战天风却又传声道:“不要找了,你找不到我的,只要照我的话做,才能救得你灵羽六翼,若不照我的话做,灵羽六翼可就要变做灵牌六翼了。” 他这一说,花蝶衣不再乱找了,脸上露出又惊又疑的神情,道:“前辈是。”她觉得战天风的声音有点子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要问这么多。”战天风不答她,道:“你左手对着鬼瑶儿那面是个空档,你直冲到亭子里去,对鬼瑶儿说,就说有战天风的消息告诉她,如果她想听,你让她凑耳过来,我对她说句话,她就会伸手帮你们。” 战天风一提到自己的名字,花蝶衣一下就想了起来,低叫道:“你是战天风战少侠,你在哪里?” 听到战天风的名字,凤飞飞也回过头来,看花蝶衣道:“战天风?他在哪里?” 战天风急了,叫道:“你别管我在哪里,快照我的话做,迟恐不及,记住要装得象,要象真有我的消息告诉鬼瑶儿一样,那鬼瑶儿聪明得很,你稍有不对她就会动疑。” 他急,花蝶衣心中却始终有些惊疑不定,她即弄不清战天风到底在什么地方,又想不通战天风有什么本事只凭一句话就让鬼瑶儿伸手相助,九鬼门满天下追杀战天风她是知道的,鬼瑶儿没道理会要听战天风的话。 但此时情势紧急,花蝶衣心中虽疑,却也不得不试一下,略一犹豫之下,便飞身向鬼瑶儿直掠过去,口中同时大叫:“鬼小姐,我有战天风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乔晓林始终拿不准鬼瑶儿的来意,鱼玄姑等自也一样,所以只是三面合围,空出鬼瑶儿那一面,这是不得已,谁敢拿背对着鬼瑶儿啊,万一她翻脸动手呢,岂非自己找死?因此花蝶衣掠向鬼瑶儿,倒是不受阻拦。 听到战天风三个字,鬼瑶儿脸色大变,两眼电光般盯着花蝶衣,叫道:“你说什么?你有他的消息?他在哪里?” 花蝶衣一面飞掠一面盯着鬼瑶儿的脸,眼见她这般神情,心中即喜又疑,喜的是,鬼瑶儿对战天风的消息真的感兴趣,疑的是,鬼瑶儿的神情不太对,她得来的消息,战天风和九鬼门是冤家,鬼瑶儿对战天风惟一的兴趣,只是想捉到他挫骨扬灰而已,但现在鬼瑶儿脸上的神情却明显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她只是凭着女孩子特有的**,察觉到了鬼瑶儿眼神中的一丝丝异样。 战天风当然也在看着鬼瑶儿,他也担心啊,万一鬼瑶儿对他的消息全无兴趣,不让花蝶衣近身,那他的计策就要落空了,这时眼见鬼瑶儿满脸兴趣的样子,可就一喜,同时又一怒,暗暗咬牙:“臭丫头,老子真的跟你前世是冤家呢,一听到老子的名字就满眼放绿光要吃人肉的样子,嘿,跟你说,老子的肉虽然香,崩牙呢。” 唉,他哪里知道,鬼瑶儿确实想吃他的肉,却不是恨得要吃他的肉,而是爱得要吃他的肉。 右面离亭子最近的是葫芦道人,看花蝶衣急掠向鬼瑶儿,口中急叫:“鬼小姐,小心这人弄鬼。”身子一起,便要斜里拦截花蝶衣,他这么提醒鬼瑶儿,其实是个拍马屁的意思,不想鬼瑶儿两道冰寒的眼光刷的射过来,一声冷叱:“你是什么东西?” 葫芦道人刹时就象给她的眼光冻僵了,再不能动弹,心中气恼尴尬,却是不敢回嘴。 花蝶衣掠进亭中,鬼瑶儿道:“战天风在哪里?” 花蝶衣对战天风这时已信了七分,一切便依战天风的话,看了鬼瑶儿道:“你附耳过来。” 鬼瑶儿本来精明之极,但此时胸中情火熊熊,只是略一犹豫,扫一眼花蝶衣,真个便凑近身来,当然,也是因为她看出花蝶衣功力不高,撑死也就是二流之境,不怕花蝶衣弄鬼,她又怎么想得到,花蝶衣身上,竟然藏着个天底下第一号会弄鬼的战天风。 战天风凝神蓄势,鬼瑶儿一近身,他急念口诀,身子霍地钻出,抢先伸出的右手闪电般扣住了鬼瑶儿脉门,担心鬼瑶儿功力太高,脉门扣不住,左手同时还连点了鬼瑶儿身上两处穴道。 如此近在咫尺又完全出其不意的偷袭,鬼瑶儿如何可能防备,刹时受制,当然,在战天风窜出龟壳的刹那,没了龟壳灵力的屏蔽,鬼瑶儿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但那时已经是太晚了。 鬼瑶儿一惊之下,看清是战天风,刹时又是一喜,心中还有无穷疑问,惊叫道:“战天风,你——你又玩的什么鬼花样,你躲在哪里?” 战天风一着得手,心下大松,嘻嘻一笑,道:“娘子好,看来娘子对为夫还是很关心的嘛,一见面就问寒问暖的。”口中嘻笑,左手早去装天篓里摸了个东西出来,说老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反正是香料之类的,有可能是块姜,也有可能是辨蒜,他也不管,只顺手便往鬼瑶儿嘴里塞去,口中还笑:“乖,你对老公这么好,老公有奖。”同时扭头扫一眼鬼冬瓜两口子,笑道:“你两个不要动,我只是喂你家小姐的好东西,可你两个要动时,你家姑爷我喂的可就是刀子了。”他这一吓有效,鬼冬瓜两个果然就不敢动了,只是一脸惊怒的看着他。 鬼瑶儿穴道被制,灵力无法运转,但脑袋能动,见战天风不知把什么东西乱塞过来,慌忙扭头,叫道:“你给我吃什么鬼东西?” 战天风嘻嘻笑:“不是鬼东西,是好东西,娘子你别躲啊,所谓礼轻情义重,东西虽不大,你家老公我的情义可是重着呢,怎么,觉得手喂不够亲热,要不我嘴对嘴给你喂下去。” 鬼瑶儿本来把嘴巴左右乱扭,听到这话有些慌了,心下思忖:“这个鬼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要是真个嘴对嘴来喂,这么多人看着,可就要羞死了。”一犹豫之间,嘴里已给硬塞了个东西进来,也不知是什么,只觉入嘴一辣,慌要往外吐,而战天风这时也看清了,果然是一辨蒜,灵力急送,把一辨大蒜硬生生送入鬼瑶儿肚子里去。 那辨蒜有点子粗,鬼瑶儿樱桃小口的,喉咙也不大,这么硬生生送下去,可就吃了点子苦头,一时不住的咳嗽,一边的鬼冬瓜夫妇看得惊怒俗狂,鬼冬娘急叫小姐,鬼冬瓜则瞪了战天风怒叫:“小子,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战天风全不怕他,嘻嘻一笑,道:“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我夫妻两个打情骂俏,要你们操的什么心。” 鬼瑶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骂:“你想憋死我啊。” “冤枉啊娘子。”战天风大叫:“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我怎么舍得憋死你呢。” 他纯粹鬼扯,可听在鬼瑶儿心里,却就是一甜,虽然她也知道战天风这个是鬼话,但鬼话她也爱听,轻轻呸了一声:“你是巴不得我死了吧。”话是这么说,本来苍白的脸上却透出红晕来。 战天风这么奇诡无比的钻出来,所有人都看呆了,静静的听他两个说话,离得最近的自然是花蝶衣,她也看得最清楚。 战天风跟鬼瑶儿说话,一开口就是娘子老公的,花蝶衣先以为他只是口舌上占占鬼瑶儿的便宜,因为江湖传言且不说,就是战天风一动手便制住鬼瑶儿,他两个之间也该不会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然而听了鬼瑶儿这轻轻一呸,再看了鬼瑶儿晕红的俏脸,她可就呆了。 她是女孩子,自然也明白女孩子的心理,鬼瑶儿这个样子,正是心有所爱,情不自禁的情感流露。 “鬼瑶儿竟然真的喜欢他,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他两个之间有私情,但战天风为什么又这么对她?”花蝶衣再想不明白,一时呆了。 “好了娘子,咱两个的私房话,晚上到**慢慢说,现在你先给老公我帮个忙吧。”战天风嘻嘻笑着,解了鬼瑶儿的穴道,却仍不松开鬼瑶儿的脉门,凑到鬼瑶儿耳边道:“乖乖听老公的话,否则我给你喂的好东西可就要在肚子里发芽了,到时生下个冬瓜不象冬瓜南瓜不象南瓜的东西来,你老公我可是不认的。” 鬼瑶儿给他在耳边轻轻呵着热气,只觉全身酥软,几乎有站都站不稳的感觉,脑子里更是迷迷糊糊的,全忘了此时何时,更忘了身处何地,竟就想:“如果他每天都这样跟我说着话儿,那就好了。”一张俏脸,就象傍晚落日时分的火烧云,越发的红透。 鬼瑶儿脸上的红晕,战天风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但人人都能看出鬼瑶儿是为情所迷,战天风却偏偏没看出来,心下只是嘀咕了一下:“鬼丫头**了么?小脸儿这么红?”念头就这么闪了一下,再不往深里想,放开扣着鬼瑶儿脉门的手,道:“娘子,你老公我很喜欢那女人的琵琶,给我去借来看看吧。”说着向舞弦一指。 鬼瑶儿身子一直软软的,战天风一松手,她竟差点一个踉跄,慌忙站直了身子,脸上一时更加火辣辣的,瞟一眼战天风,一声不吭便向舞弦直扑过去。 战天风生怕鬼瑶儿不听他挟制,松手放开鬼瑶儿后,自己先退开了一步,凝神戒备,不想鬼瑶儿一声不吭便向舞弦扑了过去,心下大喜,想:“鬼丫头比以前好象听话多了嘛,看来本大神锅的煞气见长,哈哈。” 舞弦见鬼瑶儿向自己急扑过来,吃了一惊,叫道:“鬼小姐,你我两帮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你真要帮这人跟。”话没说完,鬼瑶儿已扑到近前,左手一晃,右手急抓她手中琵琶。 舞弦慌地斜地一闪,鬼瑶儿次爪又至,爪风呼啸,再不给舞弦开口的机会,舞弦闪得两爪,第三爪避无可避,只得挥动琵琶迎击鬼瑶儿左胁,鬼瑶儿仍是一声不吭,先前红透的俏脸这会儿又是寒霜一片,也不取短剑,双爪如风,将舞弦逼得连连倒退,自然也再不能弹她的无音谱。 鱼玄姑等人见鬼瑶儿竟真的听了战天风的话扑向舞弦,无不又惊又怒,眼见舞弦不是鬼瑶儿对手,鱼玄姑向姜家兄弟一指:“你两个去相助舞护法。” 姜家兄弟应一声是,飞身扑出,身刚一动,亭子里鬼冬瓜一声低哼:“好大胆。”右爪一探,身随爪动,十余丈距离一闪即至,一爪抓向姜渔后背,爪势凌厉,姜樵一听他爪风,便知以姜渔一人之力抵挡不住,抢先回刀,斜里劈向鬼冬瓜,姜渔同时回刀,兄弟俩双刀合壁,倒也不惧鬼冬瓜双爪,但却再也休想抽身去相助舞弦。 舞弦的琵琵一停,大公鸡立刻将脑袋从夜不啼怀里伸出来,引颈长啼,重又恢复了精神,而花蝶衣的蝶,蔡九的蝠,凤飞飞的鹰鹫也纷纷飞了起来。 乔晓林一看情势不妙,他倒是能伸能缩,急对鱼玄姑道:“鱼护法,九鬼门横里插手,这事得禀报会首,我们先撤吧。” 乔晓林是一钱会四大堂主之一,地位本在鱼玄姑之上,但鱼玄姑舞弦名为一笑楼护法,其实都是钱不多的情妇,身份特殊,所以乔晓林面子上还得尊重鱼玄姑。鱼玄姑自也知道今夜有败无胜,乔晓林即然找了九鬼门这个借口,面子上也就下得来了,点头道:“一切由你做主,会首面前,我们自会分说。” 乔晓林大喜,道:“多谢鱼护法。”随即下令所有人四面撤退。 姜家兄弟对着鬼冬瓜,略有余力,要撤也容易,倒是舞弦给鬼瑶儿压着打,鬼瑶儿不松手,她想走都难,鱼玄姑看明情势,乔晓林一叫退,她飞身便向鬼瑶儿扑去,另一面的鬼冬娘早在留意着,飞身截击,但乔晓林也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关系,舞弦今夜若吃了亏,钱不多面前绝对难以交待,因此鬼冬娘身子一起,他也如飞扑出,誓要缠住鬼冬娘,不让她截击鱼玄姑。 这些人都是身法如电,姜家兄弟也是边打边走,园子里刹时间便没了什么人,凤飞飞几个本来自付必死,不想平空钻出个战天风,眨眼情势倒转,一时便有些发呆,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向战天风,凤飞飞道:“战少侠,我们要不要去帮鬼小姐。” “拉倒吧。”战天风大大摇头:“九鬼门里的都是些鬼,鬼要人帮忙吗?我们快走吧。”当先掠起,向着与鬼瑶儿相反的方向急飞出去,花蝶衣几个忙随后紧跟。 飞出数里,战天风身法略缓,看凤飞飞几个道:“你们现在到哪儿去?” 凤飞飞几个相视一眼,花蝶衣看向邹印道:“即然撕破了脸皮,一钱会是必定不肯甘休了。” 邹印明白她的意思,道:“铜城能住便住,不能住也无所谓,蜂堂那一点小小的产业更是值不了几个钱,倒是拖累了你们,我心中不安。” 蔡九哼了一声:“现在还说这话做什么?” “是。”凤飞飞点头,看一眼众人,道:“我的看法,大家一起去万异谷,同时给灵花灵兽两宗发出灵信,让他们在祖师爷冥寿之日来谷中相会,我们万异门不能再这么散沙一团了,一定要团结起来,重振声威。” “这个主意好。”夜不啼大声赞同。蔡九花蝶衣几个也相继点头,邹印最后也点了点头。 意见统一,凤飞飞大喜,看一眼战天风,道:“战少侠为我们不但得罪了一钱会,今夜又加倍的得罪了九鬼门,若不是他,这会儿我灵羽六翼只怕已成了灵羽六鬼,所以我有个提议,请战少侠去万异谷,我们与战少侠共进退。”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夜不啼慨然点头,花蝶衣几个也一齐点头。 战天风就是想要进万异谷一探稀奇,这会儿得偿所愿,狂喜,面上却还想要假惺惺一番,刚要开口,猛听得远远的叫声传来:“战天风,你往哪里走。”竟是鬼瑶儿追来了,黄泉独步身法展开,来势如电,远比战天风等人的遁术要快得多。 战天风大吃一惊,心念电转:“这可是个冤鬼,一旦给她缠上了,不褪两层皮可是脱不得身。” 他正寻思摆脱鬼瑶儿的计策,凤飞飞几个却一齐停步转身,战天风又吃一惊,忙也停步,叫道:“你们做什么?快跑啊。” 凤飞飞摇头,道:“战少侠,你是为我们得罪鬼瑶儿的,我们自然要替你尽力。” “什么我为你们得罪鬼瑶儿,我和她是老冤家了呢。”战天风苦笑,眼见凤飞飞几个神色坚决,知道不可能劝得他们先走,心下叹气,抬眼见鬼瑶儿越飞越近,心中忽又生出一个古怪主意:“对了,只有用这个法子困住她。”悄声对凤飞飞几个道:“你们别吱声,我有对付这鬼丫头的独门散手。” 第226章 说着抢前一步,脸上早换了笑脸,却就做下揖去:“娘子辛苦,为夫这厢有礼了。” 他怪模怪样怪腔怪调,凤飞飞几个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鬼瑶儿掠近,见凤飞飞几个发笑,俏脸微红,不过这会儿她神智较之先前乍见战天风时已冷静了许多,瞪一眼战天风道:“谁是你娘子了。” “啊呀。”战天风鬼叫:“难道只这一会,娘子就变了心?告诉我,是哪家的小白脸,敢跟我神锅大追风抢老婆,我要不把他打成平底锅,战天风从此不叫战天风,改名叫戴绿头巾的王八风了。” “你少胡扯。”鬼瑶儿脸上又是一红,瞪了他道:“说,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了。”战天风嘻嘻笑,心中早有计较,走近去,道:“我给你吃的,名为断肠相思蒜。”得,一时想不出名目,干脆把那蒜还说了出来。 “断肠相思蒜?”鬼瑶儿疑惑的看着他:“那是什么?”心下念叼:“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断肠相思蒜就是断肠相思蒜啊,天下痴男怨女最爱吃的好东西了。”战天风脸上带笑,顺口胡谄:“不过这个好东西是分公母的,刚才进你的肚子里的是个母的,若公的不进去,母的害起相思病来,可就要在肚子里做怪了,也没有别的,就是会让你也得相思病,所谓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好老婆得相思病呢。” 他满口胡扯,却不知这话刚好说进了鬼瑶儿心里去,暗里可就一酸:“该死的冤家,你也知道相思病最苦啊。”而看向战天风的眼神,可就有些痴了。 战天风自然留意着她的表情,一看她眼光不对,心下暗生嘀咕:“不对,这鬼丫头眼里怎么突地生出邪光来,可要小心。”暗暗提防,这时已到鬼瑶儿身前,霍地伸手,一下便又扣住了鬼瑶儿脉门,叫他惊异的是,鬼瑶儿身子软软的,手上竟然没有半点力道,更别说蓄势反击,反倒是他太着紧,出手有点重,抓得鬼瑶儿眉头一皱。 凤飞飞几个一直留神看着战天风两个,尤其是花蝶衣,先前在园子里她就看出鬼瑶儿神情有异,这会儿更是特别留上了心,到鬼瑶儿露出那种痴痴的眼神,她再不怀疑:“鬼瑶儿果然是爱上了战少侠。”心中同时又生疑惑:“但战少侠自己好象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呢,战少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而鬼瑶儿这种神情,傻子也看得出来,战少侠怎么会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中间另有隐情?” 她哪里知道,战天风虽然一脑子的鬼聪明,却惟独在男女之情上不太通窍,尤其和鬼瑶儿一直是冤家对头,因此便偶觉有异,也只会往岔里想,于是鬼瑶儿的含情脉脉,到他眼里便成了邪光闪闪。 鬼冬瓜夫妇一直在不远处站着,一见鬼瑶儿被扣,立时急冲过来,这面凤飞飞几个忙要挺身拦截,那大公鸡更是咯咯连声,大发起神威来。 鬼瑶儿却转头对鬼冬娘道:“乳娘,你两个回去吧,我没事。” “小姐。”鬼冬瓜夫妇闻言停步,一齐担心的看着鬼瑶儿。 鬼瑶儿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道:“我说了你们不要担心。”斜瞟一眼战天风,嘴角竟微微掠过一个笑意,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小姐。”鬼冬瓜叫,仍不放心,某些方面他有点象战天风,不太开窍,但鬼冬娘却早就看了出来,她的小姐对战天风已是情根深种,落到战天风手里,或许正中下怀呢,意识到这一点,便拉了拉鬼冬瓜的衣服,对鬼瑶儿道:“好,我们先回去,小姐你自己多保重。”说着看向战天风,眼光一冷,沉声道:“姑爷,老身现在仍叫你一声姑爷,不过请你自重,善待我家小姐,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家小姐若受了丁点儿伤害,不但你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所有和你有关的人也都将受到我九鬼门不死不休的报复。” 这话说完,拉了鬼冬瓜转身而去,她两个去得痛快,倒把战天风怔得一愣一愣的。 战天风在感情上不太开窍,其它方面却是千灵万窍,鬼冬娘的话他再明白不过,所谓和他有关的人,当然不会是马横刀或白云裳,甚至不可能是壶七公,而只能是他看得最重却又最没有自我防护能力的人:苏晨。 苏晨是战天风的死穴,而且没有解法,战天风心中恼怒,却生出一股劣火,咬牙叫道:“吓唬我吗?你鬼大爷的,我先把你家的鬼丫头关起来再说。”拉了鬼瑶儿走到花蝶衣边上,小指伸进龟甲缝边,念个诀,唰的一下,连着鬼瑶儿一起给吸进了龟甲里。 战天风先前虽是从花蝶衣身上钻出来的,但花蝶衣却还一直没弄清战天风到底藏在她身上的什么地方,这会儿算是看清了,一时间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却突地想到一事,刹时间满脸通红,凤飞飞恰往她脸上看过来,立时也明白了,她也想到了和花蝶衣同睡了一晚的事,必定也落在了战天风眼里,不由也红了脸,花蝶衣轻轻啐了一口:“这个人。”与凤飞飞四目对视,却又忍不住一齐笑了起来。 凤飞飞拿起龟甲,眯眼向里面看去,龟甲明明有缝,也能看进去,但玄异的是,小小的龟甲里,似乎是无穷的天地,一眼看去,浩浩渺渺,不知有多么宽广,而战天风鬼瑶儿两个大活人,明明钻了进去,却就是怎么也找不到。 她在外面看不到战天风两个,战天风两个在里面看她却清清楚楚,战天风知她必然有话,便凑到龟甲边上,他脑袋到龟甲边上,只是小小的一点,不过凤飞飞几个虽不是一流高手,眼光倒还锐利,顿时都看清了,眼见战天风身子变得有若一只蚤子,一时齐声惊呼起来。 他几个的叫声大,战天风脑袋伸得又有点出,耳边刹时就象打雷一样,慌往后一缩,叫道:“诸位,温柔点儿,不要失惊打怪的,震聋了耳朵可没地儿换呢。” 听他这么一说,凤飞飞几个都猜想到了龟甲中的情形,也是,人变得这么小,平时的说话声自然也就会象打雷了,一时个个抿嘴屏息,凤飞飞道:“战少侠,你在里面——那个——还好吧。” “还好,还好,不要担心。”战天风点头:“你们还是照先前的计划,该干嘛干嘛。” “但——那个——鬼瑶儿和你在一起,你要小心。”凤飞飞还是不放心,她看得出来,鬼瑶儿在战天风面前虽然屡屡受制,但鬼瑶儿的真实功力比战天风其实要高得多。 “小心什么?”战天风呵呵笑:“你是怕我鬼老婆谋杀亲夫么?不会的,我鬼老婆人前虽凶,私下里对着我时,不知多么温柔呢,是吧娘子。” 进龟甲后,战天风便松开了鬼瑶儿,鬼瑶儿没经历过钻进龟壳的奇事,这时也跟在战天风身边往外看,战天风最后这句话便是扭头对她说的。 鬼瑶儿俏脸一红,却对着他一呲牙,道:“我现在只想温柔的吃了你。” “大家听见没有。”战天风怪叫:“我的鬼娘子现在想要和我温柔的亲嘴呢,你们散开了吧,不许偷看啊。” 夜不啼几个哄然大笑,里面鬼瑶儿却是大羞,红了脸呸一口道:“真没见过比你更厚皮的人。” “我怎么厚皮了。”战天风嘻嘻笑,从龟甲缝边退开,就势便坐了下来,道:“是你说要温柔的吃了我啊,吃我是要用嘴不是,把我一点一点吃到,那不就是把我全身都亲到了啊。” 鬼瑶儿一想他这话还是有点歪理,脸不由又是一红,四下一看,哼了一声,道:“你把我弄进这乌龟壳里来,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战天风嘻嘻笑着将鬼瑶儿从头到脚看了两遍,舔舔嘴唇,道:“想将你温柔的吃了啊,而且一定比你更温柔。” 鬼瑶儿给他看得全身发软,一张脸更是红得象有火在烧,不敢再对着他,只得转过身去。 战天风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鬼瑶儿透耳根子通红,便背转身也无法掩饰,战天风心下嘀咕:“这鬼丫头好象越来越爱脸红了呢,到底搞什么鬼,是不是年纪大了,春心动了呢?” 鬼瑶儿虽然背转了身,但仍然能感应到战天风在看她,加之两人独处于这奇特的龟壳里,更让她生出一种特异的心境,身子越发软得站都站不住,不过战天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醒了她的美梦。 因为战天风突然想到了先前鬼冬娘说的话,心中劣火又翻起来,这时咬了牙恶狠狠的道:“鬼瑶儿,我跟你说,若没有我的独门口诀,你便有通天之能,也是出不了这乌壳的,所以你九鬼门若是敢去找我晨姐,哪怕碰掉了她的半根头发,我都要你加倍补回来。” 鬼瑶儿发软的身子慢慢变得僵硬,心中更是又苦又涩:“他做梦都只记挂着苏晨,苏晨在他心里真的就这么重要了?” 她一生高傲,素不服人,更从来也不肯认输,但这会儿却只想哭出来,眼泪到了眼角边上,却又忍住,深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道:“鬼瑶儿,不要那么没出息,爱是不能勉强的,他不喜欢你,你又何必死缠着他呢?就此放手了吧,回九鬼门去,以后永远也再不要出来见他了,就陪在爹爹身边,把这个身子,慢慢的终老了吧。” “你听清了没有?”战天风见鬼瑶儿半天不做声,恼了,直 他不这么说,鬼瑶儿的眼泪忍得住,这么一说,鬼瑶儿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猛地捂着脸就痛哭起来,而且越哭越伤心,她虽想得刚硬,但一颗心却象是刀绞似的痛呢。 战天风先前咬牙切齿,鬼瑶儿这一哭,他却有点乱了手脚了,心下暗骂:“这鬼丫头怎么跟以前龙湾镇上的那些丫头片子一个德行,动不动就掉猫泪,不过你就算是哭上大天来,我也是不会可怜你的。” 想是这么想,硬话一时倒也不好再说,略放软了语气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给别人听见,还只以为我真的欺负你了呢。” 鬼瑶儿不知道龟甲里的声音会不会传到外面去,听他这么一说,害羞起来,略略收声,却又不甘心,顿足道:“听见就听见,就是你欺负我了,就是要人听见。” “冤枉啊。”战天风叫起皇天来:“我怎么欺负你了,我又打不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赶着我打,可怜啊,那叫一个上天入地,喊爹叫娘,真要说起来,该哭的是我呢。” 他这一说,鬼瑶儿想起以前追杀战天风的情形,不由扑哧一笑,却又不好意思起来,顿足道:“总之就是你欺负我了。” “人不能这么赖皮啊。”战天风气结:“我哪里欺负你了,你到是说个事实出来。” “人家的屁股都给你打肿了,那还不是欺负啊。”这话鬼瑶儿是冲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可就羞不可抑,慌又捂住脸背转身。 她一说,战天风倒是记起了这笑帐,却强争道:“那不能怪我,也是你把我往死里打,我只是还你几板屁股而已,说起来我还吃亏了呢。” “什么叫还几板——那个,人家是女孩子呢。”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的屁股不同些啊?我摸摸看。”战天风嘻笑伸手,他手伸得太快,鬼瑶儿没防备,给他在屁股结实摸了一把。 “啊。”鬼瑶儿一声惊叫,往前一跳,竟是脚弯一软,差点摔倒,刹时间满脸通红,瞪着战天风,叫道:“你——你。”你怎么样,却是说不出来。 战天风虽用了大蒜计,又把鬼瑶儿扯进了乌龟壳,却仍怕鬼瑶儿翻脸,因此一把摸过,便就凝神戒备,但鬼瑶儿却只是通红了脸瞪着他,并没冲过来,一时倒让他心中觉出两分异样,不过他仍是没开窍,并没看出今天的鬼瑶儿早不是昔日的鬼瑶儿,眼见鬼瑶儿只是站着生气,便嘻皮笑脸的道:“也没什么两样嘛,就是软一些啊,摸上手倒是很舒服。” 他说得无赖,鬼瑶儿七分羞三分气,但拿战天风又没有办法,她功力远比战天风高,但今天的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对战天风动手了,银牙轻咬,只是盯着战天风。 战天风个子又高了些,生活好,肚子里有了油水,身上虽然仍是瘦,脸上却有二两肉了,这时看上去,虽然嬉皮笑脸没半分正经,但还真不难看,或者说,也还好看,至少鬼瑶儿看着他没有嫌恶的感觉,甚至还有几分痴迷。 战天风不开窍,眼见她不出声只是盯着自己看,有些心慌起来,叫道:“看什么看,是不是又想鬼花样来玩你老公啊,嘿,不是吹,你老公我从小到大就没怕过人,不论你有什么鬼花样,统统放马过来就是。” 鬼瑶儿先前伤心欲绝,只想彻底撒手,但闹了这会儿,一颗心却又活了,听了战天风这话,心念一转,想:“无论如何,我的鬼婚是在前面的,若说放手就放手,我自己无所谓,却是坏了九鬼门千年的门规呢。” “什么叫鬼花样。”鬼瑶儿明眸一转,俏脸一沉,道:“战天风,第三关算你过了,现在开始第四关。” 她这话轻声细语,战天风却就差点栽一跟头:“什么?真的还玩啊?” “什么叫真的还玩?”鬼瑶儿脸一沉:“九鬼九关,这是我九鬼门鬼婚千年的规矩,难道跟你开玩笑吗?” “但现在情势不同啊。”战天风叫:“你现在不但服了我的断肠相思蒜,还给我关在这万年灵龟甲里,我可是占尽上风呢。” “占尽上风怎么着?”鬼瑶儿走到战天风面前,手一背,鼓翘的胸乳差点就要撞到战天风身上,道:“你能把我怎么样?不给我解药?毒死我?还是干脆动手杀了我,哼,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你动手就是,我不但不还手,而且保证一动不动。” “臭丫头。”战天风右掌猛地扬起。 鬼瑶儿真的一动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心中低叫:“冤家,你就打死我吧,痛痛快快的死在你手里,也好过苦受那相思的折磨。” 在这一瞬间,与战天风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闪电般从脑中掠过,忽地就想:“如果最初那一会儿,我对他温柔点儿,他会对我好吗?”不过随即自己便暗里摇了摇头,那时的鬼瑶儿和现在的鬼瑶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那时的鬼瑶儿傲视天下,根本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对着男人,她甚至都不会害羞,就象她洗澡时不会因身边飞动的苍蝇害羞一样,又怎可能温柔的对待战天风。 第227章 “错就错了。”鬼瑶儿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也就是我前世的冤家,只盼以后他拥着苏晨的时候,偶尔也能想到我,那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鬼瑶儿几乎有一种悲壮的感觉了,但她等了半天,战天风的手却并没有落下来。 鬼瑶儿睁开眼睛,面前的战天风鼓眼红脖子,象极了一只鼓足了气的蛤蟆,可笑又可爱。 鬼瑶儿笑了,用一种非常得意的语气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打下来,你可别说是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哈。”战天风气得打哈哈。 “那为什么不打啊?”鬼瑶儿越发的得意了,心下暗想:“他不动手,该不是完全因为怕事后的报复,就象上次他没有**我或者杀了我一样。” “好男不和女斗。”战天风哼了一声:“不还手的女人我是不打的,要打也只打她屁股。” “那你打啊。”鬼瑶儿转过身,屁股甚至微微的翘了翘,她以为战天风不会打,没想到战天风这会儿却不客气,啪的一下,重重的便在她屁股上打了一板。 “啊。”鬼瑶儿一声痛叫,这一板和先前的一摸不同,打得重,最主要鬼瑶儿的心境也不同,一时间身子发软,全身有若火烧,而腹中那种让她又惊又怕又羞的热流更又燥动起来,让她情不自禁的身子发颤。 战天风一板打过,眼见鬼瑶儿满脸通红,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怪怪的,一时也有几分惊惧,鬼瑶儿真若翻脸动手,他还真不是对手,斜退一步,心下凝思:“鬼丫头真若动手,那还是先溜的好,否则要是给她捉住了,按在这乌龟壳里也打一通屁股,男子汉大丈夫,那就丢死人了。” 但鬼瑶儿却没有上来动手,只是以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道:“怎么,想溜吗?你能溜到哪里去。” 这话打击人,战天风一下子泄了气,抱拳作揖道:“姑奶奶,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鬼瑶儿断然摇头,脸一板,俏巧的小鼻子微微扬起,道:“听好了,第四关的规则是,从今天起一百天之内,你必须每天都哄得我开开心心的,若有一天不开心时,哼哼,后果你自己知道。” “你直接杀了我好了。”战天风鼓眼大叫。 “怎么了?”鬼瑶儿斜眼看他:“这规则很过份吗?” “当然啊。”战天风怒叫:“我又不是你的丫头,更不是天生的马屁精,凭什么要每天哄得你开开心心的啊?” “你当然不是我丫头。”鬼瑶儿笑:“但你不是开口闭口叫我娘子吗?我即然是你娘子,你即然是我老公,老公当然有义务每天哄得老婆开开心心的啊。” 得,这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战天风捶胸顿足,咬牙道:“好吧,就算我肯哄你,你会开心吗?你这不是存心折磨人。” “你肯哄我,我为什么会不开心?”鬼瑶儿奇怪起来。 “明摆着啊。”战天风叫:“不说你服了我的相思毒药,就我把你关在这乌龟壳里,你就不可能开心得起来。” “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鬼瑶儿笑,四面看了看,更张开双手转了个***,道:“我觉得这里面很好啊,我很开心。” 战天风目瞪口呆。 “至于你那辨断肠相思蒜嘛。”鬼瑶儿笑着,明眸转动,露出一丝狡黠,道:“那个确实很厉害,不过你只要陪在我身边,我不害相思,那药自然也就不能发作了是不是?所以我完全不必担心啊,不担心自然也就能开心了。” 功力到鬼瑶儿这个层次,不论是什么样的毒药,只要用心细察,总能察觉,但鬼瑶儿运了几次气,都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加之先前那辨大蒜硬挤进喉咙时留下了气味,再联想到战天风素来的诡计多端,鬼瑶儿已完全可以肯定,战天风硬塞进她嘴里的,就是一辨大蒜,不过她可不愿揭开真象,有这个借口,更可以时时跟在战天风身边不是? 战天风彻底没辙,一屁股坐在龟壳里,呼呼喘气。 鬼瑶儿偷眼看着战天风,心底暗笑,故意伸个懒腰道:“啊呀好困,我要睡了。”四下看了看,竟走到战天风边上,躺了下来。 她走过来的时候,战天风还凝神戒备,没想到鬼瑶儿竟会是要睡到他身边,一时间目瞪口呆,鬼瑶儿双手枕头,美好的酥胸挺着,斜眼看着战天风发怔的样子,心底暗笑,嘴里却装糊涂道:“怎么了,人家睡觉,有什么看的?” 战天风舔了舔嘴唇,道:“喂,你就这么睡在我边上,不怕半夜里睡着了我**你啊?” “是吗,我好怕哦。”鬼瑶儿夸张的拍了拍胸,衣服压下去,**便更加的峰峦迭嶂,脸上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象挑战,更象是**,但反正绝不是害怕,微眯的双眼斜瞟着战天风,放出的光芒的比战天风先前见过的那种更邪,因为战天风与她这种邪光一对,小腹处突地莫名其妙的一热,随后全身好象都热了起来,真是邪异无比啊,随后鬼瑶儿便侧转过了身子,用背对着战天风,或者说,用屁股对着战天风,身材是如此的妙曼,但动作却是如些的猖狂,她这个姿态,傻子也看到明白,完全无视战天风的存在了——**,哈,你吓唬谁啊。 战天风口干舌燥,目瞪口呆,全身发火,七窍冒烟,猛地双手捶地,仰天惨叫:“苍天啊,皇天啊,青天啊,白天啊,黑天啊,晚上啊,怎么所有的天都不开眼,就生出来这样一个妖精啊。” 鬼瑶儿这么背转身,好象完全无视战天风的存在,但一点心神其实崩得紧紧的,心中忐忑:“他要真的起了心怎么办?我是要推开他,还是任由他。”没想清楚呢,却就听到了战天风这一连串冤妇般的惨叫,忍不住扑哧一笑,侧转身,更以一种妖精似的眼光斜瞟着战天风道:“妖精?你还真没眼光,象我这样的身材,至少也是仙女吧。” “你是仙女?”战天风一声惨叫,仰天一跤栽倒,直挺挺躺在那儿,不住的喘气,嘴巴一张一张,象极了一条离水的鱼。 鬼瑶儿先还给他吓了一跳,看了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忍不住好笑,听着战天风装哈气的声音,一种从所未有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开来,就象春天,静静卧花树之下,花香微微,和风轻拂。 “难怪苏晨这么的爱他,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好。”鬼瑶儿轻轻的叹了口气,闭眼亨受着那种感觉,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战天风气了半天,听到鬼瑶儿鼻中响起微微的吸息声,可就一愣:“难道真睡着了?”悄悄撑起身子,看鬼瑶儿闭着眼睛,嘴角微噙着一抹笑意,鼻息细细,竟真的象是睡着了。 “她真的不怕我**她?”战天风这会儿彻底傻了,就那么坐着,发了半天怔,一个个鬼瑶儿在面前闪电般掠过,第一次见面的鬼瑶儿冷傲如冰,而且是天上的冰,即便你不怕冰手也休想能摸得着;随后给激怒的鬼瑶儿酷厉如刀,那会儿的眼光,现在战天风想着都还是心惊肉跳;然后到了西风国,鬼瑶儿就有些怪了,象一颗怪味豆,虽然没有先前那么酷厉,但让战天风满嘴怪味,满心里不舒服。 不论怎么样,以前的鬼瑶儿,战天风能认得清楚,看得明白,但现在呢,现在的鬼瑶儿,这个时常红脸经常会笑有时会哭而且竟能在他面前真的睡着了的鬼瑶儿,他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战天风甚至将九诡书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只想到了三个字:美女计。却更迷糊了:“对人用计,总得有个目地,可她有什么目地呢?想对付我,直接动手好了啊,用得着跟我绕吗?” 越想越迷糊,索性躺倒,想着想着,竟也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鬼瑶儿走到他面前,一面笑一面扭动身子脱起衣服来,脱掉衣服一看,竟是一条蛇,然后她脑袋也变成了蛇脑袋,张开血盆大口便向战天风扑了过来,战天风急往后退,却不知给什么东西缠住了,动弹不了,鬼瑶儿缠住了他,火红的蛇信子直向他脸上舔过来,战天风避无可避,魂飞魄散,一声惊叫,猛地坐起身来,睁开眼,才知是个梦,心却还怦怦在跳。 鬼瑶儿也给他惊醒了,坐起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道:“怎么了,梦见什么了?” “梦见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战天风顺口答。 “呸。”鬼瑶儿脸一红:“做梦也没正经。”心下却是暗暗高兴:“他做梦也开始梦见我了吗?这个人,梦里也在做坏事,不过只要他肯梦到我,随便他怎么都好。”这么想着,偷眼瞟向战天风,却见战天风正斜着眼睛在往她衣领里看,大羞,忙按住衣领,嗔道:“看什么呢。”虽是娇嗔,声音却甜得发腻,换在以前,她自己也不会相信能用这样的声调说话,不过随即她就气死了。 战天风说:“梦里你脱光衣服后不是人,是一条美女蛇,所以。” 所以后面是什么意思,不用说鬼瑶儿也知道,反手一掌就打了过去,战天风自然早有防备,一个翻身便跃了开去,摆开架式,笑道:“怎么着,给看穿了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啊。” 鬼瑶儿并没起身追打他,其实那一掌也是打到一半便收了回来,只是生气的瞪着战天风,却忽地扑哧一笑,冲战天风一呲牙,道:“我就是美女蛇,我就是要缠死你。” 战天风彻底晕菜。 这时花蝶衣在龟缝边上说话道:“战少侠,我们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你也出来吃点吧。” “啊呀,是真的,肚子好饿。”战天风没应声,鬼瑶儿却抢先叫了起来,看战天风瞪着她,她嫣然一笑,道:“我一直很开心,但肚子饿就不开心了,好男人是不会让女人不开心的是不是?” 战天风再晕一次,全无办法,走过去,反手扣鬼瑶儿脉门,鬼瑶儿手一闪,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战天风微吃一惊,看鬼瑶儿,鬼瑶儿却不看他,只是催道:“出去啊。”她很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脸儿却不争气的红了,心下暗叫:“跟他牵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战天风可没她这种感觉,掌中鬼瑶儿的手纤细娇柔,细细的凉凉的,但他没想到冰肌玉骨,却只想到美女蛇:“即便大热天,蛇摸在手里也是冰凉的,难道她真是条美女蛇?”幸亏他这个疑问只在自己心里打转,若是说出来,鬼瑶儿又要给他气死了。 战天风念个诀,带了鬼瑶儿从龟壳里出来,虽然一出龟壳,身子还在变大时他就甩开了鬼瑶儿的手,但花蝶衣一直是在密切留意他的,所以还是看见了,暗暗点头。 鬼瑶儿可能爱上了战天风的事,花蝶衣并没有跟夜不啼几个说,所以夜不啼几个见了鬼瑶儿都是脸无表情,花蝶衣对战天风道:“战少侠,我们想天亮再赶路,先休息吃点东西,不过鬼小姐可能不愿跟我们一起吃,所以。” “我跟他在一起,你们几个吃你们的好了。”鬼瑶儿抢先接口。她对着战天风迷糊,对着花蝶衣几个可又精明了,知道花蝶衣话中的意思其实是他们不愿跟她混在一起,所以先抢了话头。 战天风也知道鬼瑶儿身份特殊,花蝶衣几个不愿和她混在一起,只得点头道:“你们自便好了,我跟鬼小姐随便弄点什么吃吃就好。” 凤飞飞微微一笑,一声唿哨,半空中两只夜鹰飞过来,爪一松,落下两只兔子,显然早就抓了在等了,战天风喜道:“这个好。” “我们在那边。”花蝶衣向对面的山岭一指,几个人翻过山去了,战天风四面看了看,侧耳听听似乎有水声,翻上一道小岭,岭下竟有一个小小的水潭,一道瀑布从半山腰上飞泻而下,水势虽不大,倒也飞珠溅玉,清洌可人。 “好美。”鬼瑶儿也看到了,轻声赞叹。 “没有我的鬼老婆漂亮啦。”战天风哼了一声,提了兔子当先掠去,鬼瑶儿虽然知道他这话不是真心称赞,照样心花怒放,随后跟去。 到潭边,战天风先洗了把脸,回来要洗剥兔子,一眼看到鬼瑶儿也在用一条丝巾洗脸,一时促狭心起:“鬼丫头,气我,我也折腾折腾你再说。”便大模大样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看鬼瑶儿洗脸,鬼瑶儿给他这么看着,心下暗喜,却也有些害羞,扭头道:“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啊。”战天风一撇嘴。 “那你又看。”鬼瑶儿小嘴儿微翘。 “我是看你洗完了没有?”战天风翻眼向天:“洗完了就快些来洗剥兔子。” 鬼瑶儿的小小得意给他彻底打消,气得嘟起嘴唇,战天风看她不吱声,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你可是我老婆呢,老婆给老公做饭天经地义吧。” “你第四关都没过呢,叫老婆也早点儿。”鬼瑶儿说是说,眼光却转到了那两只兔子身上,两只兔子都鼓着眼睛,嘴巴鼻子处都有血渗出来,显然从高处摔下伤了内脏,鬼瑶儿杀个把人眉头也不皱一下,可看了两只死兔子的样子,眉头却皱了起来,瞟一眼战天风,道:“这兔子这么恶心,怎么吃?” “恶心?哈,还真是大小姐的语气呢。”战天风冷笑:“你洗剥干净了自然就不恶心了啊。” “我——我。”鬼瑶儿站起来走到兔子边上,看了两眼又看向战天风,道:“我——我——真的从来也没有弄过这个,我——我。” “不会是吧?”战天风冷笑,斜眼看着她:“你只说要我过九关才做得你九鬼门的女婿,那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够资格做人家老婆吗?可别说到时自然有丫头厨子服侍这话,我是穷人,听不得这种富人腔板。” 鬼瑶儿的脸刷地胀得通红,也不嫌恶心了,提了兔子,走到潭边,把腰间短剑拨出来,她却呆住了。 古话说君子远庖厨,话说得好,但那君子得有钱才行,没钱也得自己动手,鬼瑶儿当然不是君子,她是女人,但做为九鬼门的千金,却是真正的远庖厨,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进过厨房,更别说亲自动手做一顿饭一道菜。 这就是她发呆的原因了,看着兔子,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动手。 鬼瑶儿是非常聪明的女孩子,虽然骄傲,但骄傲并不一定和愚蠢同行,有时骄傲的人更聪明,因为骄傲是要有本钱撑着的。 但再聪明的人,面对着从未做过的事,也绝不可能无师自通。鬼瑶儿能想到把兔子皮剥了,但从哪儿剥起呢,她这把万金难买削铁如泥的短剑,到底要从哪里下刀呢?真的不知道。 第228章 “从肚子下刀?可肚子好象有好多脏东西,万一流出来怎么办?头?脚?”鬼瑶儿迟疑难决,却想到了苏晨:“要是苏晨一定会做,我真是笨死了,难怪他只喜欢苏晨。” “喂,我说你到是快点儿啊,摆一个杀人势,剥两只死兔子,未必还要运起你九鬼门的盖世神功不成?那也太夸张了点吧。”见她不动,战天风催了,不想他这一催,鬼瑶儿竟突地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本来只是件小事,小得不能再小,就算不会,关系也不大,若是在平时,若是换了其他人,鬼瑶儿说不定就是个不理不睬,最多放下身段问一声,小小脸红一下便通天了,哭,那是绝不可能,也不合鬼瑶儿一向的性子。 但这会儿不同,这会儿是对着战天风,尤其鬼瑶儿想到了苏晨,拿自己和苏晨在比,这么一比,小事就成大事了,战天风再一催,鬼瑶儿一急,所以就哭了。 战天风当然不是真想要鬼瑶儿烧兔子给他吃,说老实话,做了天厨星的徒弟,对进嘴的东西他现在是非常的挑了,看不到别人的好处,只看到别人的差处,能自己动手是一定要自己动手的,之所以要鬼瑶儿洗剥兔子,是心里实在气不岔,你想啊,他本来占上风的,用大蒜计吓住了鬼瑶儿,更把鬼瑶儿关进了万年灵龟甲里,但闹到后来,却反而要过第四关,反而要他象个马屁精一样天天哄鬼瑶儿高兴,他还不敢不答应,就算他自己不怕死,苏晨是死穴呢,一腔劣火在肚子里烧得那个难受啊,所以才想要折腾折腾鬼瑶儿,他是算定鬼瑶儿就算下过厨做过菜,但这种洗洗剥剥下人做的事也是一定不会的,必定手忙脚乱一团糟,那时他就可以冷嘲热讽看笑话了,却没算到鬼瑶儿会哭。 从小到大,把人弄哭,战天风从来都有千万种方法,但女孩子一旦哭起来,他就束手无策了,这会儿也是,只得翻翻白眼走过去道:“好了好了,剥个兔子也要掉猫泪,真是服了你了。” 战天风手脚飞快,三两下就把兔子剥了,烧起火烤了起来,他一动手,鬼瑶儿立即就不哭了,先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战天风怎么洗剥,用心的记下每一个步骤,到后来干脆把手放下,兴致勃勃的看着战天风烤兔子,眼见战天风从装天篓里掏出各种各样的香料配料,更是看得大开眼界。 战天风也懒得再理鬼瑶儿,自顾自的烤着兔子,嘴里还哼着小调儿,他哼的小调儿是妓院里听来的,当然不是什么好调调,而且走了调,不过一点好,他不记得词,鬼瑶儿也就听不出是什么。 鬼瑶儿在火边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脸,看着战天风烤兔子,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火堆中偶尔啪的炸一下,几点火星升起来,伴随着兔肉微焦的香味,远处有隐隐的虫鸣,时停时歇。 鬼瑶儿仿佛是醉了,完全不知时间的流逝,直到战天风撕了一边烤熟的兔子递给她,这才清醒过来,接过兔子,撕了一片兔肉到嘴里,不由大赞:“真香。” “香吧。”战天风得意了:“你老公我的手艺那可不是吹的。” “是。”鬼瑶儿点头,脸儿却是一红。 战天风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心下嘀咕:“这鬼丫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红脸,真的变得好古怪。”这么想着,忽地起疑,便直勾勾去鬼瑶儿脸上看,鬼瑶儿给他看得又喜又羞,嗔道:“看什么呢?不认识了?” 战天风不答她话,却道:“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鬼瑶儿啊?” “什么意思?”鬼瑶儿看着他:“我当然就是鬼瑶儿了,难道还有假的?” “那可难说,现而今这世上,鬼多着呢。”战天风摇头:“你到说说看,我们第一次碰面,是在什么地方,我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鬼瑶儿看着战天风眼睛,霍地明白了,咯咯娇笑,道:“你真以为我是假的啊。”便把在吞舟国第一次和战天风见面时的情形一一复述了出来,她记性挺好,所有的细节全都记得,到后来战天风只得摇头。 见他摇头,鬼瑶儿笑道:“现在不怀疑我是假的了吧。” “哼。”战天风哼了一声,不答她话。 鬼瑶儿这时已明白了战天风的心理,道:“你是觉得我变了很多,所以认为我是假的是吧,那你说,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我,你可别说都不喜欢,必须要选一个,否则我就要不开心了。” 战天风确实想冲口而出说都不喜欢,却给她堵截在了前头,气死,斜眼瞟着鬼瑶儿,鬼瑶儿便也直视着他,实话说,这会儿的鬼瑶儿,含羞带笑,娇艳明媚,确实是非常迷人,但战天风当然不会实话实说,眼睛一翻,道:“当然是以前那个好了,现在的你,妖里妖气,怪里怪气,鬼里鬼气,说实话,跟你在一起,非得天天晚上做恶梦不可。” 换做在战天风查证鬼瑶儿真假之前,这话又会叫鬼瑶儿伤心,但这会儿却不会了,因为鬼瑶儿明白了,不是现在的她不讨战天风喜欢,而是战天风还不明白她的心,不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 “就是要你天天晚上做恶梦。”鬼瑶儿笑得花枝乱颤。 战天风气死,却又拿她无可奈何,跑到潭边,将脑袋浸在潭水里。 鬼瑶儿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偷笑:“这个人,平时精灵古怪,这上面却偏偏不开窍,不过没关系,终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心,到时自然就会喜欢我了。”想得通畅,一时间心花怒放。 “战少侠,战少侠。”花蝶衣突然在对面山岭上喊了起来,战天风抬起头,见花蝶衣几个都站在岭上,也不知什么事,应一声:“来了。”掠上山岭,鬼瑶儿自然随后跟去。 到面前,花蝶衣瞟一眼鬼瑶儿,眼见她眉眼间净是喜气,暗暗点头,想:“她和战少侠之间的关系看来又进了一步。”对战天风道:“战少侠,我们刚刚接到同门密信,说门中出了点事,灵羽灵花灵兽三宗所有弟子都必须急赶回万异谷去,不能再停留了。” “好啊,那就走吧。”战天风点头,反手抓着了鬼瑶儿的手,又要钻进龟壳里去。 “等一下。”花蝶衣却拦住了他。 “怎么了?”战天风有些讶异的看着花蝶衣:“是不是不让我去了?” “战少侠别误会。”凤飞飞在一边接口:“你为我灵羽六翼屡树强敌,我们是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是为门规所限,最主要还有外人,所以我们要在龟甲上蒙个东西。” 她说话的当口,花蝶衣已取了个纱囊出来,对战天风道:“战少侠,实在不好意思,我必须在龟甲上套上这个纱囊。” 战天风明白了,道:“那个没事。”拉了鬼瑶儿的手,钻进龟甲中,花蝶衣果然在外面套上了纱囊,纱囊不厚,透气,也有天光透进来,不过再透过龟甲缝看外面,就是模模糊糊了。 照理说,龟壳上套上纱囊后,龟壳里应该会暗很多,因为天光虽然能透进来,到底是要隔阻一大部份的,但战天风发现,套上纱囊后,只暗了一下,随即便又亮了起来,跟先前并无两样,那种情形,就好象外面天虽黑了,家里却点起了灯一样,十分奇异。 还有一件奇事,战天风发现,无论外面花蝶衣怎么动,龟甲怎么前后上下晃荡,在龟甲里面都感觉不到,人在龟甲里,就象在屋子里一样,始终是稳定的,哪怕外头龟甲飞荡起来,头下脚上了,龟甲里面也始终是稳稳当当,并不会跟着头下脚上,就好比龟甲有里外两层,外面那一层会前后荡动上下翻转,里面那一层却始终是不变的。 虽然套不套纱囊并无太大区别,但鬼瑶儿却有些不高兴了,在龟甲里坐下来,哼了一声:“还真以为天下人都不知道万异谷在哪里呢,故作神秘。” 她这话有玄机,战天风本不想理她,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道:“难道你知道万异谷在哪里?” “当然。”鬼瑶儿傲然点头:“万异门便能瞒尽天下人,也休想瞒得过我九鬼门。” 战天风和鬼瑶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她是不屑于撒谎的,她说知道,那就肯定知道,一时大是兴奋,道:“在哪里?” “天朝之南,十万大山中。”鬼瑶儿又哼了一声:“所在虽隐密,又故设疑障,又还有什么毒龙鬼花血鸟等万异三宗布下的守卫,可也只拦得住普通人而已。” 战天风早想到万异谷入口绝不会仅仅是隐密而已,听鬼瑶儿这么一说,暗暗点头:“果然是这样,不但隐密,还有三宗养的那什么花鸟虫兽守卫,这些东西若是养出了灵性的,可也厉害得紧,并不仅仅是普通百姓不能靠近,便是一般的玄功高手怕也只能望谷兴叹。” “万异门的根底,看来都给你们摸清楚了。”战天风哼了一声:“万异三宗的另两宗,灵花灵兽有些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鬼瑶儿点头,妙目一转:“不过这些消息我们来得也不容易呢,就这么白白告诉你?” 她把握到了战天风的心态,便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再不似先前的迷茫,而是决心放出手段,尽量来和苏晨争夺战天风的爱,她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子,情感一旦稳定,脑子立即便清明起来,知道象战天风这样的顽劣小子,光对他百依百顺不行,一定先要想尽办法磨尽他的锐气,再伺机放出柔情,始能牢牢栓住他的心,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挑逗战天风,她看准战天风必然会恼,但也必然会抑制不住好奇心而上钩。 果然,战天风一听她这话便翻起了眼睛,哼了一声道:“不说便不说,好了不起吗?”但过了一会儿便又转过脸来,道:“你要什么价,跟你说,不要漫天开价,你老公我不是大财主,身子银子不多。” 眼见得计,鬼瑶儿心下暗笑,摇头道:“银子?我不要,我九鬼门虽不富,金库也还有七八座,银库更是没数过。” 这富贵话气人,呕得战天风翻白眼,鬼瑶儿偷眼看他在那儿有出气没进气,笑得打跌,强忍了笑道:“我看你身上也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样好了,你教我做菜,一百天内,你教会我做一百个菜,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万异门的一切都告诉你,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教你做菜?就这么简单?”战天风斜眼看着鬼瑶儿,看她似乎不象说假话,霍地跳起来:“击掌为诺,不得反悔。” “好。”鬼瑶儿伸出玉掌,与战天风轻击一掌,心中暗乐。 “说吧。”战天风催。 “急什么啊?”鬼瑶儿白他一眼,她这个白眼翻得其实挺好看,不过这会儿战天风还没想到要欣赏,只给回得咽气,心下暗骂:“臭丫头,真真前世是老子的克星。” 鬼瑶儿略一沉呤,道:“万异三宗,灵羽排名最前,灵花第二,灵兽第三。” “这个我知道。”战天风仍没好气,插口。 鬼瑶儿妙目在他脸上一扫,微微一笑:“那你知道灵羽为什么排在最前面吗?” 这下战天风傻眼了,想了一想,道:“可能是灵羽六翼打架最厉害吧。” “错。”鬼瑶儿摇头:“万异三宗中,灵羽宗从来也没出过特别了不起的高手,反倒是灵花灵兽两宗每代都有一流高手出现,例如这一代,灵羽六翼你都见过了,有一流高手没有?可灵花六堂中松堂的万山青便绝对是一流高手,牡丹堂的谢天香也不差,灵兽堂也一样,狂狮王一吼,天熊熊不希都可称得上当世一流高手。” “原来另两宗好手那么多啊?”因为灵羽六翼没有高手,只凭一些鸟蝠鸡虫助力,结果这些异类又屡受克制,战天风都有些不太瞧得起万异门了,听鬼瑶儿这一说,才知万异门确不可小视,心下却大是疑惑:“怎么越厉害的排名反而越靠后呢?”脑子急转,忽地想到灵羽六翼中虫最小,虫堂却排名最前的事,突然就明白了,叫道:“是飞丝天网,是虫堂的飞丝天网替灵羽六翼争来的名头,其它两宗高手再厉害,也绝斗不过虫堂的飞丝天网。” “你见过虫堂的飞丝天网?”鬼瑶儿讶异的看着战天风。 “是。”战天风略一犹豫,想着反正也瞒不了鬼瑶儿,便把五柳庄的事大略说了,也说了枯闻夫人是七花会后台的事。 “七花会的后台是枯闻夫人我倒是知道,却不知七花会竟已是全军复灭了。”鬼瑶儿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她这些日子沉迷情网,别说小小一个七花会,估计便是天塌地陷她也充耳不闻。 战天风不知她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红起脸来,怪异的看着她,鬼瑶儿越发俏脸通红,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微微侧转脸,定一定神,道:“灵羽排名最前,确和虫堂有关,但不是因为飞丝天网。” “不是因为飞丝天网,难道虫堂还有更厉害的?”战天风叫。 “不是这个。”鬼瑶儿摇头:“万异门比较特殊,讲究的不是灵力或者武功的高低,他们的修练方法另成一路,讲究借体修灵,虫堂能把用以寄灵的虫子藏在自己脑袋内,达到本体与寄灵的异体合而为一的境界,而其它十七堂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虫堂排名第一。” “原来是这么回事。”战天风恍然大悟,却也点头叹道:“不过虫堂能把虫子养在自己脑子里,也确实是件本事。” “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方面的消息我们也没收集到。”鬼瑶儿微微摇头,出了一会神,道:“灵羽六翼你是知道了,灵花六堂,分别是松、竹、梅、牡丹、玫瑰、芍药,刚才说的万山青和谢天香分别是松堂和牡丹堂的香主,余下四堂,竹堂香主竹有节,梅堂香主梅疏影,玫瑰堂香主朱玫,芍药堂香主赤千娇,都只是二流身手。灵兽六堂,分别是狗、狮、熊、虎、象、猴,狗堂香主犬哮天,狮堂香主王一吼,熊堂香主熊不希,虎堂香主唐观山,象堂香主史大牙,猴堂香主孙跳儿,和灵花堂一样,除王一吼熊不希,其他几个也都只能勉强跻身二流之境,但灵兽堂能驱万兽,若是江湖群斗,能象灵羽六翼一样,借狮虎助力,这一点比灵花堂要强些,不过灵花堂是万异三宗中最团结的,松竹梅常在一起出现,江湖上称为岁寒三友,只是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而牡丹玫瑰芍药三堂,则干脆就住在一起,称为百花庄,三花更有联手合击之术,极不好惹。” 第229章 “灵花宗这一点确实比灵羽宗强。”战天风点头“灵羽宗不但与灵花灵兽有矛盾,灵羽六翼彼此间甚至都不通往来,连香主换了人都不知道,弄得只认戒指不认人,七花会找上虫堂,一钱会找上蜂堂,也就是欺他们落了单,真若是灵羽六翼甚或万异三宗互通声气彼此援应,那实力还是惊人的,别人轻易也就不敢来招惹了。” “是。”鬼瑶儿点头,道“经过这一次,万异三宗看能不能调和矛盾重归统一,若是能选出新的门主,倒也重振可期。”说到这里,转眼看向战天风,道“好了,万异门的事我说了,你该教我做菜了吧?” “你真要学啊?”战天风斜眼看着她。 “当然啊。”鬼瑶儿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许赖。” “谁赖了。”战天风转着眼珠子,心下暗忖“臭丫头讨厌得紧,想个什么法子捉弄捉弄她?” 鬼瑶儿跟他打久了交道,一看他转眼珠子便知道他又在生鬼主意,以前是收紧了心,凝神提防,但这会儿转了心态,却是放开了心,兴味盎然的看着,倒看他有什么鬼花样出来,这种心态,就象情人之间彼此的玩闹,不是提防,而是期待,不害怕,而是觉得刺激。 “你该知道,我艺出天厨门,乃是天下第一厨师天厨星的开山关门大弟子,天厨门现任十足真金如假包换的正宗掌门人。” “开山关门大弟子,这个人说话,真是。”鬼瑶儿忍不住扑哧一笑。 战天风一瞪眼“笑什么,你以为我是假的?” “不是不是。”鬼瑶儿连忙摇头“我知道你是天厨星的弟子。”略略一顿又忍着笑补上一句“是开山关门大弟子,十足真金如假包换。” “你知道就好。”战天风哼了一声,他信口把牛皮往大里吹,是想先唬住鬼瑶儿,然后才好行计,道“我天厨门厨艺,深广若海,真要入门,不是我吓你,那得过三九二十四道关。” 鬼瑶儿自然明白他的鬼心思,心下暗笑“我要他过九关,他就给我翻了三倍,却什么三九二十四?”微微一笑道“三九是二十七吧?” 战天风小时那几年私塾,字还认得扎实些,算术口诀却是背得不太熟,不想这会儿给鬼瑶儿抓了岔子,哼了一声道“二十四也好二十七也好,我是预先提醒你,要学真功夫,得吃大苦头。”说得这里盯着鬼瑶儿问一句“你是想要得真传还是随便就学两个小菜玩玩算数?” 这是放钩子了,鬼瑶儿自然也明白,心下嘀咕“这个鬼,我若说要得真传,他就要为难我了,哼。”点头道“当然要得真传。” 眼见鬼瑶儿上钩,战天风强忍得意,反手便把朱一嘴菜谱掏了出来,递给鬼瑶儿道“这是我天厨门十大秘谱之一,你知道我这人的,从来坦坦荡荡,我说传你真功夫,那就绝不藏私。” 鬼瑶儿接过菜谱,看到上面朱一嘴菜谱几个字,再一翻里面记载的都是各式菜的做法,大喜,看着战天风道“你是让我照着菜谱学吗?” “要学跑,先学走。”战天风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你先不要学着做菜,先把菜谱背熟了,要熟到倒背如流,那才算是过了入门的第一关,记往了,是倒着背,顺着背出来的可不算。” 最初接过菜谱的刹那,鬼瑶儿还以为战天风突然转性了,真是把秘谱掏出来真心传她手艺,听到这里可就明白了“他是要我背书。”翻了一下,厚厚的一本册子,秘秘密密,清一色的蝇头小楷,少说也有数十万字,别说倒背如流,便是顺着背,一般人没三五个月也休想背得下来。 看鬼瑶儿翻书,战天风还有些担心,怕她畏难退缩,道“做人家老婆,第一就要会做菜,所谓要留住老公的身,先要留住老公的胃,这话可是至理名言,你现在有这个机会,能学到天厨门的绝艺,可千万不能畏难错过了。” “放心,我绝不会畏难的。”鬼瑶儿点头。 “鬼丫头上当了。”战天风心中狂喜,脸上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好,你慢慢背吧,不要急,一定能背下来的,我先养会神。”说着躺倒,背转身对着鬼瑶儿,这才暗笑出来。 他虽然背转了身子,但鬼瑶儿如何不知道他在偷笑,暗叫一声“坏家伙,你就笑吧,看我吓你一跳。” 鬼瑶儿聪明绝顶,更有一样过目不忘的本事,一般的书只要给她看得三遍两遍,差不多就能背出来,当日战天风在三星洞里背九诡书,不知背了几天,若是换成鬼瑶儿,最多两三个时辰就能背出来,朱一嘴菜谱比九诡书要厚得多,但也绝难不倒鬼瑶儿,战天风自以为让鬼瑶儿上了个恶当,却不知上当的其实是自己,朱一嘴的神锅八大式是记在菜谱中的,以后再和鬼瑶儿放对,神锅八大式是不能用了,不过鬼瑶儿当然不稀罕他的神锅大八式,鬼瑶儿要的就是菜谱,她这会儿是真的一心想要学做菜了。 接下来几天,鬼瑶儿真个背起菜谱来,战天风无所事事,有时练练功,兴致来了还走到鬼瑶儿面前,装模作样的安慰她两句“娘子,不要急,慢慢来,为夫相信你,一定可以背下来的。” 鬼瑶儿心底偷笑,也不理他,只是暗暗背诵,如此过了几天,这天战天风又走到鬼瑶儿面前,故作关心道“娘子辛苦,休息休息吧,这菜谱可不是短时间内背得下来的,为夫我当年可也是背了很久呢。” “是吗?”鬼瑶儿微笑,把菜谱递给战天风,战天风不知她的用意,急道“怎么了,不背了,喂,这可不象你九鬼门大小姐的风格啊,这要是传到江湖上,说你鬼大小姐做事半途而废,那可就要贻笑江湖了。” “谁说我半途而废了。”鬼瑶儿得意的一笑“请你看着书,我背给你听。” “你背——背——背给我听。”战天风吓一结巴,这才几天啊,这么厚一本菜谱就能背下来了,打死他也不信,但看鬼瑶儿一脸自信的样子,又不象做假,盯一句道“你弄清了,倒着背呢。” “倒背如流。”鬼瑶儿一点头,果真便如行云流水般背将下去,战天风一页页看着,竟真的不错一个字,他先是眼睛越睁越大,到后来嘴巴也张开了,到鬼瑶儿把最后一页背完,但闻扑通一声,怎么了?战天风仰天一跤,直挺挺倒下了,倒把鬼瑶儿吓一跳。 “怎么了你?”鬼瑶儿咯咯娇笑,到战天风身边蹲下,笑道“不要这么夸张吧?” 战天风有出气没进气,盯着鬼瑶儿看了半天才道“鬼瑶儿,姑奶奶,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啊。”鬼瑶儿哼了一声,伸出一根白白的指头点在颊上,道“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吗?” “天啊。”战天风长声惨叫“她是人,就让我变鬼吧,我不要做人了啊?” “为什么我是人你就要变鬼,什么意思?”鬼瑶儿有点子不明白了。 “世间有你这样的人,我还要混吗?我宁愿做鬼啊。”战天风哀叫。 “原来你也有服输的时候啊。”鬼瑶儿明白了,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 随后几天,鬼瑶儿得意洋洋,战天风却是郁闷得要死,唉声叹气,咒天怨地,鬼瑶儿越发暗笑。 这天,龟甲外的纱囊终于取掉了,花蝶衣在外面道“战少侠,我们到万异谷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战天风大喜,叫了声皇天“这苦狱终于是坐到头了。” 鬼瑶儿明白战天风说苦狱的意思,不是因为龟壳里闷的,而是给她缠的,不由抿嘴偷笑,另一只手却伸出去,牵了战天风的手,战天风有一点想甩开的意思,但看了鬼瑶儿一眼,只得忍住,鬼瑶儿暗中更乐。 从龟甲里出来,不是在山谷,却是在个小院子里,人也只花蝶衣五个,不见了米安,想来没有进谷。见战天风东张西望的,花蝶衣道“战少侠,你于我灵羽六翼有大恩,本来不应该对你有什么限制,但实在是门规所限,所以暂时请你和鬼小姐住在这个院子里,一待我们三宗会齐,选出了新的门主,到时必会以贵宾之礼相待战少侠。”说着花蝶衣一脸歉意。 进了万异谷却只能呆在个小院子里,战天风心中大不高兴,脸上却半点也不露出来,一径连声道“没事没事,门规当然要守,古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门规都不守,那不是乱了套了。” “战少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就好。”花蝶衣几个见战天风毫不介意,这才释然。 凤飞飞道“闷了这些日子,战少侠请先梳洗一番,随后我们置酒相陪。”说着几人告辞出去了,却留下了几个丫头,想来是谷中原来就有的。 看着凤飞飞几个的背影消失,战天风正转念头,耳中突传来鬼瑶儿的传音“我先去洗个脸,你等着我。” “你洗个脸要我等你做什么?”战天风瞪眼“洗个脸要我等,那洗澡是不是要我陪啊?” 鬼瑶儿脸一红,嗔他一眼,依旧传音道“你少装傻,我知道你有隐身之术,但我预先提醒你,无论你到哪儿,都要带上我,否则只要我回来第一眼看不到你,我就会自己闯出去,一切后果由你负责。”说着嫣然一笑,由丫头带了去自己房里了。 战天风确实想借用一叶障目汤,前脚跟后脚的跟着花蝶衣几个出去,先把万异谷看个大概再说,想不到鬼瑶儿竟象他肚子里的蛔虫,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先就拿话堵上了,一时气得捶胸顿足“天啊,天啊,这一向到底走的什么背时运,就撞上了这个冤鬼。” 战天风一生人里,从来没给人这么挟制过,咬牙切齿,怎么也不甘心,突地就想“臭丫头,敢要挟本大神锅,我索性就借一叶障目汤偷偷去制住她,回来再放她,到看她能翻得了天不?” 打定主意,借口休息,打发走丫头,随即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复运起敛息功,悄悄翻窗出来,摸到鬼瑶儿房里去,却见两个丫头站在门外,门关着,鬼瑶儿自然是在房里,女孩子一个人关起门在房里,自然有些私人的事,但战天风混混出身,加之一肚子火,可不管那么多,看边上窗子是斜开着的,走过去再悄悄打开些,那两个丫头轻声聊着天,全没注意,战天风看窗子打开的缝隙差不多了,穿身进去,那两个丫头仍是全无察觉。 战天风穿窗进屋,外间无人,里间帘子打了下来,战天风虽不敢用灵力搜索,但这么近的距离内,不用灵力他也能感应到鬼瑶儿就在房里,不敢去碰那帘子,看那帘子离着地面约还有尺许宽的空隙,便趴下身子,爬了进去。 过了帘子,一抬头,战天风霍地就呆了,原来鬼瑶儿在洗澡,天热,鬼瑶儿用的不是那种很深的浴桶,而就是一个大浴盆,她屈身坐在盆里,战天风即便是趴在地下,鬼瑶儿腰以上的身子也全都看得到,不过鬼瑶儿是斜对着门口的,但就是这样,也是大有可观。 战天风上次借江山美人汤脱过鬼瑶儿虚影的衣服,可说不是第一次看鬼瑶儿的**,但那一次一则玩心重,二则虚影只有几寸高,看上去也不真实,远不能和这次相比。 鬼瑶儿身材欣长,肌肉匀停,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却又显示出少女特有的健美和活力,便如三春刚刚抽丝的柳条。 她的一头乌发盘在头顶,整个白皙的脖子全打了出来,颈后一缕细细的头发打湿了,贴在脖子上,有一种别具韵味的妩媚。 颈以下,便是她鼓翘的胸乳,因为是侧着身,战天风只能看到她左边的**,那种突兀的丰挺,让人目眩神驰,而随着她的动作,**如雪浪般的颤动,更让战天风腹中发火,全身燥热。 战天风是经过女人的,尤其在和苏晨的亲热厮磨时久经考验,苏晨**的各种状态,他可以说是熟得不能再熟,但即便如此,也足足有小半刻时间,他就那么趴在地下呆看着,一动不能动。 不知如何,鬼瑶儿手中的浴巾竟然没拿稳,突然掉到了浴盆里,啪的一声轻响,战天风这才给惊醒过来,一时可犹豫起来“想不到鬼丫头在洗澡,我若这会儿制住她,她知道我偷看了她洗澡,一时害羞起来寻死觅活,那可要命,还是呆会儿等她洗完了穿上衣服再说,嘿,也好,顺便看个清楚,鬼婆娘脸蛋儿不比我的晨姐差,倒看身材哪个更强些。” 这么想着,就想要站起来,把鬼瑶儿的身子从头到脚看个清楚,却突地觉出了不对,因为他无意中往鬼瑶儿脸上一扫,发现鬼瑶儿一张脸竟是通红通红的,甚至连耳朵根子都红了,而且脸上的神情也很不自然,手的动作也一样,不是在洗澡,只是在无目地的上下动作,好象是要拦着什么,又好象不想拦。 “她知道我在偷看。”战天风刹时间明白了“一叶障目汤即便加上敛息功,果然也是瞒不过鬼瑶儿这样的高手。”然而他又疑惑了“她即然知道我在偷看,为什么不骂起来,至少要捂着身子尖叫起来啊,却还这样要拦不拦的让我看?” 以前战天风在龙湾镇上,有时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洗澡,虽然他是小孩子,但只要给发觉了,那些女子都会尖叫喝骂的,但鬼瑶儿竟和那些女子全不相同,这让他大大的想不通。 “要不她并没有感应到我?”战天风心中起疑,但看了鬼瑶儿脸上越来越不自然的神情,却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她这个样子,绝对是知道我就在边上看了,可为什么呢?” 左思右想,没个道理,突地就想“这鬼丫头诡计多端,明明发现了我而不出声喝止,莫非是故意用的洗澡计,用光屁股诱我近身,好用诡计对付我,啊哈,肯定是这样了。”战天风本来想站起来的,想通了这一点,不起来,反又趴下去,倒退着过了帘子,再又穿窗而出,到窗外,他还得意的摇了摇脑袋“鬼瑶儿啊鬼瑶儿,可叹你空自诡计多端,碰上了本大神锅,却只落得个屁股走光奶子看光,到最后两手光光,哈哈。”打个哈哈,一摇三摆回房去等鬼瑶儿出来。 唉,他就没想过,鬼瑶儿要算计他,用得着使光屁股计吗? 那么鬼瑶儿到底有没有发现战天风呢,战天风猜得没错,还在他刚从窗子穿进房中的时候,鬼瑶儿便发觉了他,敛息功虽然了得,但窗子的微动能瞒得过两个小丫头,可瞒不了鬼瑶儿,如果窗子本身是开着的,鬼瑶儿在完全没留意的情况下,或许要等战天风进内房才会生出感应,但先受了惊扰,留了心,自然一下便发觉了战天风。 第230章 鬼瑶儿即然发觉了战天风,为什么不喝住他,甚至仍呆在浴盆里不动,让他看自己的**呢? 恋爱中的男女,是疯的,傻的,痴的,为了心上人,真的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能做出来,但无论如何说,鬼瑶儿终究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她再爱战天风,把自己的**给对方看,她也是害羞的,事实上在发觉战天风进房的刹那,鬼瑶儿便站了起来,想要喝住战天风,想要穿上衣服,之所以改变主意最终留在浴盆里,更鼓起勇气把自己的身子给战天风看,是因为苏晨。 战天风对苏晨的爱,一直让鬼瑶儿非常的妒忌,也一直想不通,战天风为什么会这么的爱苏晨,想来想去,天婚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她认为战天风是给苏晨的身子迷住了,在西风国那次,她可是亲眼看见了被子下苏晨的**的,虽然她肯定苏晨仍是处女,但她也肯定,苏晨身上没什么地方战天风没看过,男人好色嘛,这很正常,战天风对苏晨痴迷,迷的就是苏晨的身子,由此她就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要跟苏晨比一比,要让战天风开开眼,让他知道,她的身子一点也不比苏晨差,甚至还要强上两分,换在平时,她当然不好主动脱衣解带投怀送抱,但现在是战天风自己摸上门来的,那就借这个机会,让战天风见识见识,说不定战天风就会因此而迷上她,有了这个想法,所以才有了留在浴盆里不动的荒唐举动。 先前战天风在房里,鬼瑶儿死命撑着,战天风一走,鬼瑶儿可就羞坏了,身子缩在浴盆里,半天不能动弹,脑子里羞喜交加,也不知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只是呆呆的想:“他看了我的身子,会不会和苏晨去做对比?他会认为谁更强些呢?” 她曾是如此的骄傲,眼角里从不曾留下任何男人的身影,即便遵守门规来撞鬼婚,在她本心里,也只当是一个略新奇些的游戏,从来也没想过,真的会有一只男人的手能碰到她的身子。 但现在呢,她竟会因为一点妒忌,不顾一切的脱光衣服给一个男人看,甚至还在想,这个男人看了她的身子后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在心里把她的情敌比下去。 唉,爱情啊,就是如此的让人疯狂。 战天风得意洋洋在房里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鬼瑶儿出来,原来鬼瑶儿先前强撑,这会儿穿上衣服反而加倍的害羞起来,不敢面对他了,战天风却不知道,只气得在房中打转转,好在不多会花蝶衣几个便来了,丫头摆上酒菜来,鬼瑶儿这才出来。 花蝶衣这会儿已把九鬼门撞鬼婚以及鬼瑶儿很有可能爱上了战天风的事,跟夜不啼几个说了,因此夜不啼几个对鬼瑶儿也就不怀敌意,只是九鬼门实在难缠,加之花蝶衣又说战天风对鬼瑶儿好象另有成见这话,因此夜不啼几个对鬼瑶儿也不热情,总之客客气气就是,而鬼瑶儿眼里只有战天风,其他人她即不看在眼里,别人怎么看她,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酒席上的气氛倒也平静。 席间凤飞飞告诉战天风,灵花灵兽两宗十二堂也都接到了灵信,很快都会赶来谷中相会,把事情处理完后,会试着推选新的门主,新门主一旦产生,灵羽六翼将会向新门主陈说战天风为灵羽六翼做下的事情,凤飞飞几人的意思是,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总之无论如何,不会让战天风独对强敌就是,其实之所以反复这么说,还是因为要把战天风限制在小院里,心中不安而已,但战天风有马横刀白云裳一刀一剑在背后撑着,根本不把与一钱会无闻庄结冤的事放在心上,而被限制在小院里他则另有想法,所以毫不在意,反而又把几句现话来安慰凤飞飞几个。 席间战天风得知,万异三宗虽散处各地,但万异谷中始终留有看守的弟子,以照看万灵神殿,不过守谷的弟子,永世不得出谷,这次凤飞飞几个得到的密信,就是留守弟子发出来的,但到底谷中发生了什么事,凤飞飞几个却又不肯说了,只说一点小事,让战天风越发好奇。 席间花蝶衣还把战天风系在她身上的龟甲取了下来,笑盈盈还给战天风,道:“这个宝贝我可承受不起,原物璧还。”她的意思很明显,大家都扯明了,又进了万异谷,战天风以后可不要再钻到她身上来了。 战天风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素来脸皮厚,打个哈哈接过,把花蝶衣的那个龟甲还了给她。 这一席酒直吃到天黑才散,花蝶衣几个告辞回房,鬼瑶儿却一直跟着战天风,战天风回房,她也跟了进去,甚至还挥手让服侍的丫头自去休息,道:“你们散去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她这话让战天风矫舌难下,直看到鬼瑶儿脸上去,鬼瑶儿给他看得害羞起来,伸手推他,嗔道:“看什么,不认识了啊?” “认是认识,只是小姐啊,咱俩个关系没那么亲密吧,这就要同住一房了?是不是还要同床睡啊?” “谁跟你同床睡了。”鬼瑶儿脸一红,呸了一声,妙目一转,道:“同一间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些日子我们同在那乌龟壳里,那还不是同一间房一样?” 战天风给她说得无言以对,哼哼道:“随便你吧,不过我要洗澡了,你要不要也跟来旁观呢?” 一说到洗澡,鬼瑶儿刹时间齐耳根子通红,再不敢面对战天风,背过身子,呸一声道:“你洗澡有什么看头,我才不要看。”一出口才想到这话大有语病,更是脸若火烧。 “真不看吗?好看着呢。”战天风怪笑,鬼瑶儿知道他笑什么,不敢搭腔,自去站到窗边往外看。 但战天风并不想洗澡,眼见说洗澡鬼瑶儿也不出去,还真是没辙了,只得抱拳道:“我说姑奶奶,你到底要干嘛?真的想在今儿个晚上献身给我啊?” “呸,你第四关都没过,想得美。”鬼瑶儿呸了一声,心中羞涩稍抑,转过身来,看着战天风,传音道:“我肯定你今晚上一定会去谷中转一转,所以我跟定你了,你一定要带我去。” “你何必一定要跟着我呢?”战天风叹气。 “我就是要跟着你。”鬼瑶儿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得意,咯咯娇笑。 鬼瑶儿脸上红晕犹存,再这么娇声作笑,灯光印照下,真是说不出的娇美,战天风一时都看得呆了,鬼瑶儿见他呆看着自己,害羞了,脸一红,又转过身向着窗子。 “还拿屁股对着我呢,臭美什么?”战天风暗哼一声,眼珠一转,心中起了个促狭的念头:“臭丫头看我不敢把她怎么样,越发的上头上脸了,得好生躁躁她,让她知道死缠着本大神锅的厉害。” 心中定计,装做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传音道:“好吧,算你狠,就带着你这个油瓶鬼吧。” 鬼瑶儿大喜,转身娇嗔道:“人家才不是油瓶鬼。” “是,你比一般的油瓶漂亮些。”战天风促狭的一笑,走近两步,道:“不过他们看守得比较严,院子周围,不但有守卫,我可能肯定,一定还有什么鸟啊虫啊什么的监视着。” “是。”鬼瑶儿点头,疑惑的看着战天风:“但你有隐身术啊,怕什么?” “我是有隐身术,但这么平白消失了,还是会让他们生疑啊,所以要另想个法子,让他们不起疑心才好。”战天风一步步放套。 鬼瑶儿果然点头,道:“是,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很简单,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已经睡了,而最好的,是让他们以为我们在**亲热呢,那就再不会怀疑。” “啊。”鬼瑶儿一声低呼,刹时间满脸通红,犹豫道:“这样,这样——?” “随便你,你要怕你就回房去,要跟我去那就得这样。”战天风一脸的没商量,心下暗暗得意:“臭丫头,我倒看你有没有胆子跟老公上床去。” 这种小把戏,若在平时,鬼瑶儿轻轻松松就对付了,但对着战天风,她脑子根本就不转,俏脸通红,身子轻颤,偷瞟一眼战天风,竟真的向床走过去,到**侧身向里躺倒。 “臭丫头这么狠?”战天风没想到鬼瑶儿真的会上床,目瞪口呆,暗暗咬牙:“行啊,大爷就好好玩玩你,倒看哪个狠些。” 一挥手扑息了灯,也上床去,顺手放下帐帘,看鬼瑶儿侧身躺着,他也不会斯文些,板着鬼瑶儿肩膀一用力,一下就扳了转来。鬼瑶儿本来是闭着眼睛的,一颗心扑通通跳着,给战天风这么用力一扳,身子躺平,也吓了一跳,睁眼看向战天风,却见战天风身子一跨,骑坐在了她身上。 “你——你——你不是说。”鬼瑶儿就算心中不愿拒绝战天风,但他这么粗鲁,也吓住了她,双手下意识的撑着战天风胸膛,道:“不是说只是做做样子吗,怎么——怎么——?” “是只做做样子啊。”战天风邪笑:“但样子也要做得象才行啊,你要是怕,现在就下床回房去。” 鬼瑶儿略一犹豫,双手回过来,捂住了脸,要她回房去她是绝对不肯的,最主要是她根本不怕战天风对她怎么样,能对她怎么样呢?最多也就把她的身子拿了去吧,那又怎么样? 战天风并不理解鬼瑶儿的心理,眼见这个样子了鬼瑶儿仍不肯屈服,越怒,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骑在鬼瑶儿身上,前后摇摆起来,就象骑马一样。 鬼瑶儿含着羞任战天风所为,她只以为战天风会脱她的衣服,然后要了她的身子,却没想到并不碰她,而只是这么骑在她身上摇摆,不明所以,移开手,胀红了脸看着战天风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骑马马啊。”战天风促狭的一笑:“你和男人上过床没有,男女两个到了**,就是要这么骑马马的啊,外面的人听到床板吱吱叫,只以为我两个在做事,便不会再提防了。” “啊。”鬼瑶儿明白了,一声羞叫,复又捂住脸,心下三分羞,三分气,又有三分失落,暗叫:“这个人,真是的。” 她失落,是因为战天风宁可跟她玩假的,却不肯干脆真的要了她身子,而战天风却也觉得失落,因为到这一步,他拿鬼瑶儿再也没了任何办法。 这样鬼瑶儿也不怕,还能怎么样,接下来难道真的去脱鬼瑶儿的衣服,真的**她,鬼瑶儿是美女,战天风也是正常的男人,这么骑在一个大美人身上,他也确有几分冲动,但他有一个死穴,苏晨,如果他碰了鬼瑶儿,然后九鬼门去对付苏晨,那怎么办,他怕。 战天风看不到鬼瑶儿的变化,其实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苏晨,他认为鬼瑶儿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什么也不怕,就是因为掐着了他的死穴,而从来没去想过,鬼瑶儿可以把身子给他看,可以任由他骑到身上,是因为对他产生了爱恋。 不过从古到今,男女感情上的误会,从来都是最莫名其妙的,战天风弄不明白,倒也并不稀奇,只是苦了鬼瑶儿,她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扭转战天风对她的看法,让战天风明白她的心。 战天风骑了一会儿,没兴趣了,翻身下来,两眼瞪着帐顶,张着嘴出气,鬼瑶儿从指缝里偷眼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气苦,猛地一翻身,捂着脸轻声抽泣起来。 战天风没想到鬼瑶儿会哭,说老实话他还想哭呢,哼了一声,叹口气,道:“好了好了,带你去行了吧,不要哭了。” 坐起身来,取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鬼瑶儿看他取锅,不哭了,坐起身来看着,好奇的道:“你的那个隐身术就是喝这个汤啊?” “不要东问西问的。”战天风自认为落了下风,老大不耐烦,道:“你先喝还是我先喝。” “我先喝,要是你先喝,我看不见,你又不肯带我了。”她这种语气,已完全是爱娇的女孩儿在心爱的人面前撒娇了,可惜战天风就是充耳不闻,把锅子伸到鬼瑶儿嘴边,鬼瑶儿把汤喝了,咂咂嘴,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看自己身上,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由就有点疑惑起来,看着战天风道:“我现在真的隐身了吗?你真的看不见我了?” “是的姑奶奶,你现在就算再脱光了我也不看见了。”战天风叫。 这话叫鬼瑶儿的脸一下子又通红了,不过猛地想到战天风看不见她,倒又好了点儿,定睛看着战天风煮了汤喝下去,果然一下就不见了战天风的身子,慌地凭记忆抓着战天风的手。 “你抓着我手做什么?”战天风不愿给她抓着手,道:“咱们不要弄得这么亲密好不好啊?” “不好。”鬼瑶儿摇头,不过战天风看不见:“我就是要你牵着我,免得你弄鬼,一个人溜了。” “凭你的功力,就算不看见也感应得到啊,我能弄什么鬼?” “那可难说。”鬼瑶儿娇笑:“你这人,最是诡计多端了。” “彼此彼此吧。”战天风苦笑一声,道:“你硬要扯着我也只由得你,现在我们出去,小心提气,把你九鬼门的鬼气尽量收敛,这可不是去打架呢。” “好的。”鬼瑶儿乖乖的点头,跟着战天风出了帐子,再穿窗而出。 窗外是个园子,战天风拉了鬼瑶儿沿小径一路往外走,过了月洞门,便可看到院子侧门了,门虚掩着,两个劲装汉子守在门口,战天风拉了鬼瑶儿毫不犹豫的走过去,穿门而出,他两个从面前走过,那两个汉子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这隐身汤确是神奇,难怪这家伙多次逃脱鬼灵的追踪。”鬼瑶儿暗暗点头,不过想到在战天风身体里下了追魂引,战天风再能隐身也逃不脱她的手掌心,一时又得意起来。 出了院子,眼界开宽起来,万异谷尽收眼底。 万异谷呈长条形,南北长约七八里,东西宽约三四里,四面群山环抱,谷中则十分平坦,一条小河,从北到南穿过山谷,小河两岸,花树丛生,郁郁葱葱。 战天风鬼瑶儿住的院子在万异谷的南端,周围还有十数座院子,大小不一,彼此间都有一定的间隔,很少有两座院子是挨得很紧的。 鬼瑶儿道:“这些院子是万异门以前不闹分裂的时候,三宗十八堂香主的住所。” “每堂一处院子是吧?”战天风摇了摇头:“难怪万异门会四分五裂,就是在万异谷里也一点都不亲密。” “那倒也不是。”鬼瑶儿摇头:“三宗十八堂各有各的修行法门,凑到一起,反有些不便,万异门的人虽有些孤僻,只是对外而已,彼此间也还算好,后来只是为争门主才弄成这样的。” 第231章 “万异谷里的事你也知道?”战天风虽然看不见鬼瑶儿,还是习惯性的向她看过去,道:“七公说你九鬼门的鬼影密探非常厉害,看来不是吹的哦。” “也还差强人意吧。”鬼瑶儿点点头,道:“不过他们确实摸进过万异谷,绘了谷中的地形图,我看过,所以大致知道。” “这样啊,那你做向导好了,免得我**。”战天风叫。 “好啊。”鬼瑶儿脆声答应,道:“这一带没什么看头,就是一些宅子,你往远处看,看到那座塔没有?” 战天风抬眼看去,大约三四里开外,果然有一座宝塔屹立在夜色中,不过树林隔着,只能看到一点塔尖,战天风点头,道:“看到了,那塔有什么看头,我只想看看他们的万灵神殿,到底怎么个灵法儿?” “那塔叫万灵塔,就在万灵神殿后院。”鬼瑶儿微微一笑:“别说,那塔还真的很灵异呢,你知道万异门修练的方法另僻蹊径,本体死后,灵体仍可回万异谷里借体修灵,但千余年来,无数赖以寄灵的异体,都在哪儿呢,你没觉得奇怪吗?” “是了,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在心里堵着,想又想不起来,原来是这个。”战天风猛拍额头:“那些异体去了哪里,鸡虎狮狗的,可是不少呢,一只不见,难道都进了这万灵塔?” “是。”鬼瑶儿点头。 “不对吧?”战天风心下疑惑,道:“那万灵塔看上去是不小,但真要装东西也装不了许多,象虫堂还好点,其它香堂,尤其灵兽宗的,若动不动弄个大象狮子什么的来寄灵,又是个活物,上千年弄下来,万灵塔里怎么装得下?” “具体怎么装的我也不知道,但反正所有寄灵的异体都是在这万灵塔里,所以说它很灵异啊。”鬼瑶儿语气中也有几丝疑惑。 “这万灵塔莫非和我的万年龟甲一样,能把进去的东西变小?” “有可能。”鬼瑶儿点头。 两人边说边走,战天风仍是老办法,不运玄功不借遁术,花蝶衣几个功力虽远不如他,更不能与鬼瑶儿相提并论,但万异门借万异修灵,谁知道谷中会有些什么玄异,尽量小心些好,倒不是怕,是万一揭穿了,花蝶衣几个面上须不好看,虽不借遁术,但以两人身法,也是疾若奔马。 先前隔得远了,树木阻隔,看不到万灵神殿,转过一片林子后,万灵神殿现身出来。 万灵神殿极大,甚至比玄信在洗马城里的皇宫还要大得多,静卧在夜色中,如一头沉睡着的巨兽。万灵塔在万灵神殿侧后,也是十分雄伟,战天风数了数,塔共有三十三层,他这些年来从东到西,也跑了不少地方,就没见过这么高的高塔。 万灵神殿大门紧闭,战天风两个翻墙而入,神殿里面静悄悄的,规格陈设倒和外间一般的神庙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主殿上供的不是神佛,而是一个中年书生,两侧也不是什么罗汉菩萨,而是十八个凡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战天风向上头的中年书生一指,对鬼瑶儿传音道:“这个大概就是万异公子了,下面这十八个人该是他的十八弟子,也就是后世的三宗十八堂,是吧。” “是。”鬼瑶儿点头,声音有点异样,原来她和战天风这么手拉着手逛神殿,不免神思飞扬,给战天风话声惊醒,一时俏脸飞红,不过幸好战天风看不见。 战天风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拉了鬼瑶儿到后殿去看那万灵塔。 万灵塔给一个大院子围着,战天风两个仍是翻墙进去,万灵神殿里虽静悄悄的,战天风两个仍能感应到有守卫,但围着万灵塔这院子里却没有任何守卫。 到近前,更感到塔的雄伟,抬头仰望,有一种目眩的感觉,但除了高大,也看不出另有什么出奇之处,塔门紧闭着,每层的窗口都是黑黝黝的,和一般的古塔并无区别。 “你确定所有寄灵的异体都在这塔里吗?”战天风有些疑惑的问鬼瑶儿。 鬼瑶儿也有些疑惑,却肯定的点点头道:“情报上是这么说。”略一犹豫,道:“如果不在这塔里,那又在哪里呢?三宗十八堂上千年寄灵的异体,可不是个小数目。” 她这话倒是有理,战天风想了想,点头,道:“但这塔看不出什么名堂啊。” “要不用灵力往塔里探一下试试看。”鬼瑶儿试探着问。 “我看不如直接跳窗进去。”战天风看向鬼瑶儿:“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不要。”鬼瑶儿抓着他的手一紧:“要进去一起进去。” 战天风心中不耐烦,用嘲讽的语调道:“怎么着,真的想和我同生共死啊。” 鬼瑶儿当然听得出他这是反话,却仍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战天风拿她再无可奈何,只得点头道:“好吧娘子,你就和为夫一起赴汤蹈火吧。”他怪腔怪调,虽然是反话,鬼瑶儿仍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没这么夸张吧。” 远远的忽地传来一声兽吼,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声音沉闷,随着这一声吼,又有两声吼声传来,声音或低沉或雄厚,明显和第一个作吼的不是同一种野兽。 战天风一愣,反头看去,叫道:“灵兽宗来了,野物这么叫,莫非和灵羽宗打了起来?那倒是有好戏看。” “第一声是象吼,第二声是狮虎之音,声音好象是不对。”鬼瑶儿精细得多,竟隐约分出了是什么野物在吼,道:“不过灵羽六翼可远不是灵兽宗的对手。” “我们快去。”战天风三不管,拉了鬼瑶儿转头就跑,他本心里是实在不愿和鬼瑶儿一起进塔的,塔里还不知有多少新奇玩意儿呢,他可不愿和鬼瑶儿共亨,有这个机会,先错开这一着再说。鬼瑶儿却是左右无所谓,现在的鬼瑶儿,已完全是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只要跟心上人在一起,让心上人牵着手,那就什么都好,到哪里都行。 战天风扯了鬼瑶儿,飞快出了万灵神殿,虽一直没用遁术,但这次的身法有些快,还是惊动了守卫,但战天风两个是隐了身的,几个守卫你眼望我眼,都是一脸迷茫,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么一犹豫,战天风两个早已出殿而去。 兽吼声来自谷口方向,战天风两个直掠过去,隔着谷口里余,过一片林子,前面现出人来,花蝶衣凤飞飞等五个果然都在,但却没有动手,而是站在一边,动手的是另外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女子二十多岁年纪,穿一袭粉红裙衫,相貌姣好,她使一柄长剑,身法灵动,配上那袭粉红的裙衫,晃眼看去,象极了一朵在夜风中招摇的红芍药,不过功力不高,和凤飞飞花蝶衣差不多也就是一个级数。 那男子大约有三十多岁年纪,又矮又瘦,一嘴焦黄带黑的牙齿,还不整齐,有的斜长有的外暴,动手时口中不绝的吱吱发声,呲牙咧嘴,身法也怪异,时常四肢着地,翻滚腾跃,虽不雅观,却是灵活异常,象极了一只发怒与人撕打的猴儿,他的兵器是一对套在手上的钢爪,加上这兵器,更象一只猴子了。他功力也不太高,和那女子半斤八两,斗得难分难解。 斗场两侧,除花蝶衣五个,另两面还各有五人在观战,有男有女,战天风都不认识,但却能猜到必是灵花宗和灵兽宗另外的几大香主,场中相斗的自然也是,只不知具体是哪个。 战天风两个虽是隐了身,仍是不敢太靠近,就隐在了林子里,战天风靠着一棵柽,鬼瑶儿却就轻轻的靠在了他身上,不过战天风也没注意那么多,对鬼瑶儿道:“这些人你认不认识,相斗的是哪两个?” “万异门的人不大在江湖中走动,所以这些人我都没见过真人,不过我们的秘探曾报上来过他们的画影图形,应该能认出来。”鬼瑶儿说着,将那十余人都看了一遍,一对比,大致也就了然于心,道:“这场中相斗的两人,那女子该是灵花宗芍药堂的香主赤千娇,那男的则是灵兽宗猴堂的香主孙跳儿。” “孙跳儿,这名字好,还真象只猴儿呢。”战天风点头。 鬼瑶儿道:“左首那五个观战的是灵花宗另外的五大香主,灵花宗三朵花儿,白牡丹,黑玫瑰,红芍药,只要在江湖上现身,那就是招牌装束,就算穿了其它杂色衣服,头上也一定戴一朵代表本堂的花儿,以示本原。” “这样啊,那就好认了。”战天风看灵花宗五人,果见两个一着白一穿黑,穿白的自然就是牡丹堂香主谢天香了,谢天香二十七八岁年纪,鹅蛋脸,秋水眉,姿容端丽,她凝神看着场中赤千娇与孙跳儿相斗,两眼开合之际,神光如电,功力远比场中的赤千娇要高,但眉眼之间却并不现霸气。边上玫瑰堂香主朱玫也是二十来岁年纪,一身黑衣,长得也不错,不过眼中神光较之谢天香就要弱得多了。 松竹梅三堂香主都是三四十来岁的男子,其中一个功力明显高出边上两人,自然是松堂香主万山青了,万山青方脸长须,虽然看得出功力极高,但外表儒雅,骨骼清奇,不显霸气。 鬼瑶儿说了灵花宗的,又说灵兽宗五个,灵兽宗的要好认得多,她不说战天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灵兽宗五人,每人身边都有一头野兽,一狗,一狮,一虎,一熊,一象,看兽认人,再不会错,倒是不见孙跳儿的猴子。 战天风对一般的不感兴趣,只将王一吼熊不希多看了两眼,王一吼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魁梧,一张方脸,黑中带紫,不怒自威,熊不希也是四十来岁年纪,身材同样很高大,最出奇的,是他垂在身前的一对手掌,远比平常人的要大得多,**的手臂上肌肉盘根错节,青筋毕露,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这可真有点熊掌的味道了。”战天风瞟了两眼,暗叫。 便在这时,斗场中异变突生,赤千娇一剑飞击,孙跳儿左手钢爪斜格,伸到一半,右手忽地回上来,双手钢爪一前一后,扣住了赤千娇宝剑,同时间头一低,他脖子后面的衣领子里,猛地窜出一只猴子来,这猴子不大,身子缩起来不过拳头大小,却是身法如电,它一身白毛,远远的战天风只见白光一闪,若非他功力也着实了得,还真难以看得清。那白猴从孙跳儿衣领里窜出来,闪电般扑向赤千娇,长臂一伸,抓向赤千娇发间戴的那朵红芍药。 赤千娇长剑扣在孙跳儿钢爪中,一抽之下没抽出来,那白猴来势又快,眼见避无可避,战天风早在心底低叫:“这下花儿玩了,落在猴爪子里,还不一爪一个碎,不过看来那孙猴儿还是手下留了情,否则不叫猴儿抓花而是去赤千娇脸上抓一把,那可就不是赤千娇,要叫赤花脸了。” 叫战天风完全想不到的是,眼见猴爪子抓到花上,那花儿突地变大,那芍药本来里面还有几辨是半开半闭,这时一齐绽开,猴爪便直向花芯掏去,堪堪挨着花心,那花儿突然猛地一合,竟一下将猴爪给合在了花芯中。 在战天风想来,花儿再会变,大也好小也好,终究只是朵花儿,猴爪锋利,那嫩嫩的花辨是无论如何也合不住猴爪的,那白猴只要爪子一收,整朵红芍药便要香消玉散,这时却又有一个想不到,那白猴爪子给花儿闭在中间,竟是吱吱惨叫起来,生似那红芍药不是花,而是一个什么东西的嘴,咬住了猴爪。 “这倒是有趣了,未必花儿有牙齿?”战天风瞪圆了眼睛,大感稀奇。 那白猴爪子抽不出来,急了长尾一卷,用尾巴卷住孙跳儿的脖子,借力往外猛扯,仍是扯不出来,口中更是惨叫不绝。 原来赤千娇谢天香几个戴在头上的花儿,不仅仅是为了好看或宣示门派来历,根本就是她们的本命灵花,而那白猴抓花不抓脸,更不是象战天风想象的爪下留情,抓的就是赤千娇的根本。 不过孙跳儿显然也没想到赤千娇的花有这般本事,因为白猴非同凡品,也是他的本命灵猴呢,一般的花,便真生了牙齿,也休想咬得住白猴的爪子,一时间惊怒交集,叫道:“赤千娇,你敢伤我的小白,我跟你拼了。” 叫声中左爪仍死扣着赤千娇长剑不松,右爪扬起,猛向赤千娇抓去,他个子比赤千娇还要矮得一截,这一爪够不着赤千娇的头脸,抓的却是赤千娇高挺的酥胸。 赤千娇长剑即给孙跳儿扣着,头上的芍药花还咬着那白猴,而白猴尾巴是缠在孙跳儿脖子上的,扯得更紧,面对孙跳儿这一爪,赤千娇退无可退,羞怒之下,起了拼命之心,裙底脚一扬,一式撩阴脚,猛踢向孙录儿下阴。 这已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以孙跳儿钢爪之利,又是含怒出手,只要钢爪落实,赤千娇必是开膛破肚之祸,而下阴为人身死穴,赤千娇这一脚只要踢实了,孙跳儿也是有死无生。 身影一闪,却是谢天香王一吼同时出手救人。 谢天香身随剑动,身一起,剑点已在孙跳儿爪心处炸开,姿态若行云流水,虽于百忙之中出手救人,仍是气度娴雅。 王一吼却是刚好想反,只闻他张嘴一声低吼,风云俱动,空气中暗流激涌,让人毛发耸立,真若雄狮怒吼,百兽俱服。吼声中他脚往前一跨,身子已在孙跳儿侧后,左手一伸,巨爪猛抓向赤千娇踢出的那一脚,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赤千娇一只脚只怕要给捏得粉碎。 但他两人一出手,赤千娇孙跳儿也同生退意,赤千娇发上红芍药一绽,放开白猴的爪子,孙跳儿也同时松手放开赤千娇长剑,同人一齐后跃,孙跳儿那白猴受了惊吓,爪子一得自由,尾巴一带,身子一甩便钻进了孙跳儿衣领里,却又从孙跳儿的裤脚里探出头来,冲着赤千娇一呲牙,吱的叫了两声,随即缩头进去,再不见出来。 赤千娇孙跳儿跃开,谢天香王一吼也各退一步,凝神对视,王一吼冷哼一声:“谢香主功力又有精进啊,不过想领袖万异门还是差着点儿。” 谢天香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王一吼又哼一声:“是吗?那要试试才知道。” “请。”谢天香一抱剑,抱的是剑,却不带半丝火气,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枝花,不是要与人放对,而是在赏花呤诗。 “看来又是为争门主的事,起了冲突。”一听两人的对话,战天风便明白了冲突的起因。 鬼瑶儿却没去想这个,她一直在看谢天香,谢天香算得上是美女,但还远不能与鬼瑶儿相比,让鬼瑶儿留意的,是谢天香身上举手投足间的一种独特气质,大方端庄,优雅娴静,无论是静静的站在那儿,还是出剑抱剑,始终如一,这种气质,鬼瑶儿在苏晨身上隐隐约约看见过,但谢天香表现得更完美,至少在外表上是这样。 第232章 以前的鬼瑶儿,冰雪孤兰,孤高傲岸,谢天香风姿虽雅,并不放在她眼里,她甚至会觉得那样子过于世俗,但现在她视苏晨为情敌,情敌身上所有的优点,她都想要拥有并最终超过,而谢天香的风姿,至少外表上要强于苏晨,所以她才特别的留心谢天香的一举一动。 “请。”王一吼一抱拳,身子微微前顷,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先前那种异象再度出现,空气中暗流激涌,方圆数十丈内,草木震颤,便是远在战天风这一面的树叶,也是轻轻颤动,所有人心里,更是情不自禁的一凛,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王一吼这吼声名为狮子吼,乃是以声摄敌的奇术,功力稍低的人,往往给他一吼之下,心生怵粟,不等动手,气势上先自输了。 “好家伙。”战天风暗叫一声,急运功对抗心头那种凛粟的感觉,不过他从牵着的鬼瑶儿的手上,并无察觉鬼瑶儿体内气路有什么异动,显然鬼瑶儿功力远高于王一吼,不为他吼声所动。 便在王一吼的吼声中,远远的忽地传来一声异啸,这啸声尖厉诡异,不类人声。 声音所来处是万灵塔的方向,战天风急扭头看过去,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层塔尖,却见塔尖上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约有一二十丈高下,其色若血,其光惨烈。 “那是什么?难道是什么宝物?”战天风心下嘀咕:“不过这宝物发出的光,怎么看起来让人心里发毛呢,真是奇怪。” 王一吼谢天香也都给那异啸惊动了,一齐扭头看去,脸上都有疑惑之色。 “这是什么?”王一吼看向夜不啼几个。 “加油打啊,问什么问?便万灵塔倒了,又干你什么事?”夜不啼哼了一声,翻眼向天。 “你说什么?”王一吼一声低吼。 “想吓唬我吗?”夜不啼斜眼相向,他边上的大公鸡立时咯咯两声,颈毛根根竖起,见大公鸡发威,另一面王一吼的狮子也是一声低吼。 “好了好了。”花蝶衣忙跨前一步,伸手一拦,看着王一吼道:“王香主,这就是守塔弟子传密信召我们回来的原因,近半个月来,每夜子时,塔中都会先发出一声异啸,然后便有红光冲天而起,附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一直要到天将明时,塔中血光才会慢慢弱下去,十分怪异。” “有这样的怪事?”王一吼眼中疑惑更浓,不再看夜不啼,复转头看向万灵塔,而战天风也明白了:“原来他们说谷中有事,是这件事啊?却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啊,里面鬼打死人,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之间就惊天动地了,倒也真是怪事。” “是怎么回事,花香主知道吗?”谢天香看向花蝶衣。 “不知道。”花蝶衣摇头。 “一起去看看。”熊不希巨掌一摆,左掌牵住了身边大黑熊的右掌,连人带熊一齐遁起,直向万灵塔掠去。 他这建议没人反对,其他人纷纷跟去,王一吼跨身坐在狮子上,左手揪着狮子颈毛一提,也是连人带狮掠起,另一面史大牙跨象,犬哮天牵狗,唐观山跨虎,一齐跟去。 战天风曾在庙里的壁画上,见过罗汉跨虎菩萨骑象,后来自己学会了玄功,知道那些并不稀奇,但亲眼见到,却还是第一次,尤其看到史大牙在象耳朵上一提,那巨象便腾空而起,更是暗赞:“原来这样也可以,下次我也弄个什么来玩玩。” 战天风怕运玄功让前面的王一吼等人发觉,不敢运功,牵了鬼瑶儿的手一路飞奔,进万灵殿,到后殿,见院门已打开,王一吼十七人分成三拨,站在院中仰头看塔,脸上都是一脸惊疑不定的神情。 战天风拉了鬼瑶儿到另一侧,即可看到王一吼等人,也不致太近,也往塔上看,鼻中果然闻得浓烈的血腥气,却是不明所以,扯了扯鬼瑶儿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鬼瑶儿摇头,她受不了那血腥气,却又不愿离开战天风身边,便取了纱巾捂了鼻子,说话便有些闷声闷气,战天风一听她说话声不对,一想,明白了,自己便也扯了衣服蒙了鼻子,道:“这气味难味,好象在杀猪屠狗一般。”说到这里心念一闪,道:“不是说万异门上千年来所有寄灵的异体都在这塔中吗?莫非有人在里面大开杀戒,拿那些异体开刀?” “有可能。”鬼瑶儿点头。 这时凤飞飞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敢肯定,这气味绝对是血腥气,莫非是塔中万灵遭了大难?” 她这话让王一吼谢天香诸人一齐变色,万山青疑道:“不可能吧,塔中万灵均有灵性,非一般异类可比,况且有祖师爷坐镇,即便真有外敌偷进塔中,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神通,能在塔中大开杀戒啊。” “万香主这话有理。”花蝶衣点头,边上赤千娇朱玫几个也纷纷点头。 凤飞飞道:“照理说是这样,塔中有祖师爷灵光坐镇,又有万灵守塔,一般人进塔,绝对是有死无生,可这血光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怪万灵神殿有守卫,这塔反而没守卫,原来是这样,塔中老鬼巨怪多着呢,我先前倒是没想到。”战天风在心底暗叫。 谢天香等人脸上都有沉思之色,显然谁也想不清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熊不希性子急燥,道:“这么猜,猜一世也猜不出来,进塔看看不就全明白了。”纵身欲起,万山青霍地前跨,挡在了他前面,道:“你不能进塔。” “你敢拦我?”熊不希巨掌张开,一只手掌直有蒲肩大小,怒视着万山青,那架式,只要万山青一言不对,便要出手。 万山青还没应声,这一面的蔡九却冷冷的哼了一声:“万异门规,除了寄灵的异体可由香主送入塔中,平时只有门主方可入塔,那还要祖师爷相召,现在即没有祖师爷相召,你姓熊的更不是万异门主,凭什么入塔?” “那我们现在就来选门主好了。”熊不希狂怒大叫:“来来来,谁接得下姓熊的三掌,我便推他做门主。”狂叫中双手张开,双掌胀大,更是惊人。 “你是冲着我来吗?”蔡九阴笑:“那我就来接你三掌好了。”跨步欲出,一边的邹印却一把扯住了他,冷着脸道:“我万异门门主,并不仅仅掌力了得就可以了,而是要以德服人。” 犬哮天在一边接口道:“你德望很高吗?” “丧家犬德行最好了。”朱玫在另一边插口,唐观山见朱玫插嘴,便也来帮腔,一时间吵作一团。 “这些家伙。”战天风看了啼笑皆非,心念一转,对鬼瑶儿道:“要不我两个进塔看看?”他先前不愿和鬼瑶儿一起进塔,但这会儿明知无论如何也甩不掉鬼瑶儿,而心里又实在是奇痒难搔,急欲进塔一探究竟,所以干脆大方些,让鬼瑶儿和他一起进去。 鬼瑶儿果然大喜,点头道:“好,我们一起进去。”她一直死赖着战天风,这次战天风竟主动相邀,能不叫她心花怒放,战天风没太留意她语意中的喜悦,为让她进塔后能老老实实听他的,又还拍一马屁:“还是我的娘子通情达理。”更让鬼瑶儿乐得合不拢嘴。 战天风看一眼万灵塔,道:“从塔顶进去得运玄功,给那些老虎狮子发觉跟进来就不好玩了,我们就从第一层的窗子进去,该也是一样。”拉了鬼瑶儿跳上第一层塔,探头往窗子里一看,里面红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只不过头一伸进窗子,便可感应到巨大的灵力流动,恍若水面下的暗流,外表看上去平平静静,内里却是汹涌澎湃。 战天风搞不清这股巨大的灵力是塔身的灵力还是塔内万异公子及那些异体发出的灵力,略一犹豫,对鬼瑶儿道:“你怕不怕,要不怕我们就进去。” 他这话也就一问,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但鬼瑶儿这会儿正沉浸在喜悦里,这话到耳朵里,便又偏了,听做战天风是在关心她,心中更喜,道:“不怕,跟你在一起就不怕。”这话甜啊,糖里还裹着蜜,只是要命的是,战天风同样听偏了,暗骂:“臭丫头,什么叫跟我在一起就不怕,盯死我了是不是,嘿嘿,咱们走着瞧。”一扯鬼瑶儿,纵身便向塔中跳去。 一进塔,只闻耳边嗖的一声异啸,眼前霍地一亮,那亮光过于强劲,战天风急把眼一闭,再睁眼时,眼前竟已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原,战天风极目望去也望不到边,而奇异的是,战天风明明只是纵身一跳,那一跳,最远最远,有两三丈也就顶天了,但此时战天风置身之地,却是在大平原的中间的样子,无论前看后看,都是广阔的平原,远处的山,只能看到隐隐的一点点山尖。战天风倒是能看到鬼瑶儿了,不过他没计时间,也不知是一叶障目汤的时效过了呢还是在塔里一叶障目汤不起作用。 鬼瑶儿先叫了起来:“我能看到你了呢。” 她一脸的喜悦,只是战天风耳朵眼有点歪,话风进耳也就歪了,好在他现在不明情势,不敢得罪鬼瑶儿,只是哼了一声,回一句道:“那就看好了。”四面一张,道:“这里面好生奇怪,先看看清楚。”松开鬼瑶儿的手,借遁术飞起,但手才一松,鬼瑶儿身子一纵便跟了上来,又牵住了他的手,战天风气道:“不要这么时刻牵着扯着好不好,我跑不了的。” “我知道你跑不了,但我就是喜欢你牵着我。”鬼瑶儿一脸甜蜜的赖皮。 战天风气死,毫无办法,只当手不是自己的,任她牵着了。 站得高看得远,战天风忽地就有些迷糊了,因为这平原里的地势,和万异谷竟有些相似,中间-条河,将大平原一劈两半,往远处看,也有一座神殿一样的建筑,神殿背后甚至也有一座塔,惟一不同的,就是这大平原比万异谷大得多。 “这里好象跟万异谷差不多啊。”战天风有些恍惚的叫:“怎么回事,这到底在哪里。” “在塔里面是肯定的。”鬼瑶儿四面看着,眼中露出凝思之色,道:“这塔可能跟你的龟甲是一个道理,里面别有天地,只不过里面的地形是模拟外面万异谷的样子,所以看上去有些象。” “有点子歪理。”战天风哼了一声,道:“到那边的神殿看看,到看和外面的是不是一样。”拉了鬼瑶儿飞掠过去。 大平原实在是大,万异谷里,从谷口到万灵殿也不过区区数里,而在里面,便从战天风两个置身处到那神殿一样的建筑,也至少有三四十里。 战天风两个一路飞掠,飞得越近,看得也就越清,那建筑还有那塔果然就和万灵殿万灵塔一模一样,战天风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了,这里面就是模拟外面的情形,万灵塔里面,还有一座万灵塔。 “不知这里面的万灵塔,是不是塔里又另有一番天地,要也是象这样,塔里有塔,那岂非无穷无尽?”战天风心里暗暗嘀咕。 飞到离神殿十来里左右,鬼瑶儿先叫了起来:“不对,这里面好象在打大仗。” 战天风知道她功力远比自己高,听得也更远,这么说必有道理,可这里面和外面一样,到处都有树林,他虽然起在空中,也还只能看到神殿的屋顶,神殿周遭的情形都给林子拦住了,什么也看不到,情急起来,叫道:“打什么仗,这里面会有谁和谁在打仗?” “不知道。”鬼瑶儿摇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道:“我只是从风声中听到,象是有千军万马在厮杀。” 两人一直在往前飞掠,说话的当口,战天风也隐约听到了风声,有刀剑的破空声,更有无数的兽吼声,心下越发惊异,加力前赶,鬼瑶儿功力高过他,身法也快过他,不过并不肯甩开他先掠过去,这时战天风加快,她身法便也加快,总之并肩齐掠,一步不落。 越近,厮杀声兽吼声也就听得越清楚,战天风加快前掠,林子慢慢矮下去,神殿现出全身,随后神殿前面的空地也缓缓露了出来,眼前的情形,让战天风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林子后面,神殿之前,有一块方圆四五里的空地,这块空地,这会儿却是个大杀场。 但让战天风瞪大眼睛的,不是战争,而是厮杀的双方。 一方是人,清一色的女剑手,个个黑衣黑裙,长剑如风,大约有一两百人左右。 另一方是一群狮子,都是雄狮,眼如电爪如钩,毛发飞扬,吼声如雷,狮子比女剑手略少,约莫有一百来头。 这些女剑手个个都有玄功,虽然功力不是太高,却已远胜一般的战士,剑法更是凌厉之极,虽是一群女子,出招之凶狠凌厉,却是让人乍舌。而狮群嘴咬爪撕,也是凶狠异常,尤难得的是彼此间能互相援应,就象人类的战士一般,女剑手虽然了得,并不能占到多少上风,常常是女剑手一剑刺倒一头狮子,剑还没拨出来,另一头狮子已扑上来将她扑倒在地,胸开肚裂,这一场人与狮之战,其酷烈血腥,远胜于战天风见过或打过的任何一场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狮群后面,神殿之前,还有更多的异类,即有狮虎象熊等猛兽,也有鸡狗猴等体形略小一些的兽类,每一类都是彼此成队,一队一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真就象人类的战士,前锋在苦斗,主力列阵静观情势,远远看去,即壮观,又诡异。 不过战天风留意到了一点,那排成一列的鸡中,没有任何一只能有夜不啼那只大公鸡体形大,甚至一半大的都没有,想来夜不啼那只大公鸡也是鸡中的异类了。 “黑莲花,荷妃雨。”鬼瑶儿突地叫了起来。 “黑莲花?”战天风转头向林子这边看,这才注意到,在那些女剑手后面,有一个极大的水塘,约有上百亩水面,水面上开着一朵巨大的黑莲花,荷妃雨盘膝坐在莲花中,长发仍是结成一个髻,在脑后高高扬起,她左手放在膝头,捏一个莲花法印,右手中执着一枝黑莲花,而在看到荷妃雨的同时,战天风也发现了那些女剑手的一个秘密,那些女剑手,似乎并不是人身,因为每当一个女剑手被狮子扑倒咬死,尸身突然就会消失,然后荷妃雨右手的那枝黑莲花中便会飞出一片莲辨,莲辨飞到中途,灵光一炸,又会变成一个女剑手。 “这种打法,狮子再猛,也是有败无胜啊。”战天风叫。 鬼瑶儿点头,眼中露出凝重之色,道:“这些狮子都是狮堂弟子寄灵的异体,等于是狮身人脑,战力远胜平常的狮子,但黑莲花以一点灵光注入莲花,莲花化人,倒和万异门异体寄灵有异曲同工之妙,能想出这个法子,并有如此灵力能以一灵化百灵,黑莲花果然了得。” 第233章 两百名女剑手,都是莲花化身,其实也就是荷妃雨一点灵光的化身,那是佛门身外化身的无上大法,以一身化万亿身,但那只在佛经中有记载,江湖上从未见过,所以鬼瑶儿怵然动容,但战天风却是不明所以,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上次在西风国你不也在吗?还不是给我云裳姐赶得落荒而逃。” 鬼瑶儿知道他不明白,不想和他争,皱眉道:“荷妃雨跑到万灵塔里来和万异公子的徒子徒孙大战,想做什么?难道她想控制万异门?可也不必找上这些寄灵的异体啊,直接找上万异三宗不简单多了?” 说话间,一只黑鸟从神殿方向疾飞过来,却是一只学舌鸟,飞到战天风两个面前,张口就道:“你们现在才想到进来,祖师爷早发怒了,快跟我来。” 凤飞飞的学舌鸟只能说鸟语,不能学人话,这鸟却能说人话,战天风倒是一奇,不过随即就明白了,鸟说人话,并不稀奇,八哥鹦鹉就都能说人话,而凤飞飞的学舌鸟之所以不说人话,估计是凤飞飞故意的,免得学舌鸟的话给别人听了去,而鸟语只她自己懂,别人便听了也是不明所以了。 那学舌鸟说完,转身便向神殿飞去,战天风与鬼瑶儿对视一眼,眨一眨眼睛,低笑道:“好象把我们认做万异门弟子了,便做一回万异公子的徒子徒孙,跟去看看好了。” 鬼瑶儿看他挤眉弄眼的,扑哧一笑,道:“你是不是专门干这种假冒人口的事啊?” “什么叫专门假冒人口,都是他们找我的不是?”战天风哼了一声,拉了鬼瑶儿紧跟着那学舌鸟。 荷妃雨攻的是神殿的正面,而战天风两个现身的地方是神殿的侧面,隔着好几里地,即便如此,那学舌鸟仍是斜斜绕向神殿,几乎是从神殿的后面绕了进去,似乎对荷妃雨极为忌惮。 这塔中的神殿跟外面的万灵神殿果然一模一样,惟一与外面不同的是,神殿里里外外,到处都有树有花,且隐隐透出灵力,战天风自然知道这些树和花不是栽的,十九是灵花宗弟子寄灵的灵花灵树,此时遍布神殿内外,显然是为防万一外围灵兽宗寄体的异灵失守,而做为最后的防线,至于这些灵花灵树树拿什么去应对荷妃雨,战天风就不知道了。 学舌鸟带了战天风一直飞到后殿,在塔前停住,对战天风道:“你两个进去吧。” 战天风看了看那塔,和外面的万灵塔一模一样,并且塔门也是紧闭的,便扯了鬼瑶儿跃上第一层的窗口,往里面看了一眼,也是红蒙蒙的,看不清楚,他也不管那么多,也不怕,纵身就是一跃,和先前一样,亮光刺眼,再睁眼时,身已在塔里,但和战天风预想的不同的是,这塔中之塔的里面,不是一个大平原,而是一座林子,密密麻麻的古树,均高达数十丈,枝叶纠结,密不透风,只在战天风两个现身的地方,空出了一片十余丈方圆的空地,四周自然都是古树,巨大的树根在地底时起时伏,交错纵横,如一条条隐身土中的巨龙,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的感觉。 在战天风两个身前数丈,一株古树横生的枝干上,吊着一个木瓜一样的东西,说真的,战天风第一眼真的以为那就是个木瓜,虽然有点子大,因此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再留意,而是四下乱看起来,后来还是鬼瑶儿扯扯他,让他留意,他细看之下,才看出那原来是个人。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个老人,也是个怪人,说他老,是因为他的胡子头发长得不可想象,说他怪,是因为把他那么吊在树上的,不是绳子之类的东西,而就是他的头发和胡子,他的头发和胡子往上伸,象一蓬蛛丝一样,往四面伸出去,战天风最初以为他只是把头发胡子缠在树上,细看才发觉不是,这人的头发胡子,每一根都是扎进了树干的,就如树根深深的扎进泥士里一般。这怪人身上也没有衣服,只下身系一圈树叶拦着,这人看上去极老,身上的皮肤倒是细嫩如婴儿,个子也不高,比一个三四岁的孩童高不到哪去。 世上哪有这么古怪的人,战天风又惊又奇,脑子里忽地一闪,猛地就叫了起来:“人参果,啊哈,这是个人参果。” “人参果?”鬼瑶儿一脸疑惑:“什么人参果?” “人参果都不知道。”战天风哼了一声,道:“我曾看过一部奇书,书中说有一种人参树,上结一种人参果,果如婴儿,有五官手脚,能哭会笑,三千年才结一个,人吃了立马白日飞升。”说着凑近一步,细看那怪人,不免啧啧称奇,道:“书上说的还真没错,还真的是五官手脚俱全呢,不过这人参果好象老了些,胡子太长了,可能是躲在这里面一直没人来摘,不过身上的肉看起来还嫩,咬起来应该还有点水份。” 他说着又上前一步,真象要伸手去抓那怪人似的,鬼瑶儿可慎重得多,慌忙一把拉住他,凝睛看向那怪人,抱拳道:“前辈可是万异老前辈?” “什么?”战天风吃了一惊,定睛看向那怪人,叫道:“他是万异公子?怎么可能,万异公子的象外面不是有吗?哪是这个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那怪人突然开口说话,胡子这么长的人,声音应该很苍老,但他的声音却细嫩如少年。 “你真的是万异公子?”战天风越发吃惊,将那怪人上下左右扫了几遍,犹是不信,四面一看,冲天抱一拳道:“万异公子老前辈,晚辈战天风,和你老人家的徒子徒孙是好朋友,是看到塔中血光进来的,你老人家出来说句话吧,要不把这些古树移开,清条路出来让晚辈拜见啊。” 古树森森,幽林寂寂,并无人应声,战天风心下疑惑,再看向那怪人,那怪人也在看他,四目对视,那怪人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师父可多着呢,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战天风眼珠转动:“不过你最好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学舌鸟引战天风进来,进塔又只看到这怪人,所以说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也是可能的,但万异公子为万异门开山祖师,位望何等尊祟,怎么会是这种衣不敝体头发胡子扎进树中如一个蜘蛛的样子?而且外面神殿里有万异公子的像,也和这怪人完全不同,所以战天风无论如何也不肯信。 “你身上灵力乱七八糟,说有很多师父倒也不是假话。”那怪人又哼了一声,转眼看向鬼瑶儿:“你又是什么人?” “晚辈鬼瑶儿。”鬼瑶儿抱拳:“出身九鬼门。” “九鬼门的。”那怪人点了点头,道:“你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鬼瑶儿脸一红,瞟一眼战天风,抬眼看向那怪人,道:“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透红光,眼中更是激动无比,仿佛不只是告诉这怪人,而是在对着整个江湖宣布,以前她也多次当着战天风的面说过,战天风即撞上了鬼婚,那就是她未来丈夫的候选人之一,不过这前后之间的心态已是天差地别,所以她流之于外的神情也是完全不同了。 对鬼瑶儿语气的变化,战天风却没什么感觉,他也没看鬼瑶儿,说老实话,他现在拿着鬼瑶儿已经没脾气了,只是盯着那怪人,他是轻易不肯信人的,始终不信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但问话这怪人又不答,心下闪念,暗暗捏诀,猛地发功,七个金字闪电般打将出去,分打那怪人头脸胸腹。 鬼瑶儿没想到战天风一声不吭竟就动起手来,急往前迈了半步,站到战天风身侧,同时凝气做势。这怪人外表和万异公子相差确实太大,但鬼瑶儿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灵觉的感应也强得多,她从这怪人身上,能感应到一种极其怪异的力道,说它怪,是因为这种力道好象不仅仅是藏在这怪人身上,而是从这怪人身上四面延伸出去,感觉中,从怪人到四面的古树林甚至整个天地都是连在一起,其力无穷无尽,无始无绝,可怕之至,所以这怪人外表虽与万异公子的画像完全两样,但她仍认定这怪人就是万异公子,也就生怕战天风这一下激怒了万异公子,会吃亏,因此挺身相护。 战天风的七个金字打过去,万异公子却是不闪不避,恍似没看见一般,不可思议的是,战天风这七个金字打到万异公子身上,竟是穿身而过,仿佛万异公子的身子只是个虚影。 战天风这下可呆住了,扯着耳朵叫道:“你只是个影子,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万异公子不答他话,却突地呵呵笑了起来:“美女江山一锅煮?有趣,你小子还真是有趣呢。”斜眼向战天风上下看了两眼,道:“你小子是在外面神殿见过老夫画像是吧,哼哼,缘木求鱼,愚不可及,你即要见老夫尘世中的样子,那就让你见见。”说话间身形忽变,突然就变成了外间神殿中的样子,中年书生,青衫长袖,儒雅风流,悬空立着,蛛网般牵着树干的头发胡子也全不见了。 “前辈原来已达至幻影化形,出没无定的天仙境界。”鬼瑶儿失声惊呼。 “要真能修成仙就好了。”万异公子一声长叹,一下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看着鬼瑶儿苦笑道:“别说天仙,便能修成个地仙也不错,可惜老夫现在的境界,离地仙也都还差着一截。” “前辈离地仙还差着一截?”鬼瑶儿脸上露出疑惑之色,看着万异公子似虚似幻的身子,道:“我曾听爹爹说,天仙之境,入水不溺,入火不溶,幻影化形,遨游天地,而地仙之境,只是与天地同寿而已,现在千辈寿及天地,身形更能任意幻化,确已到了天仙之境啊,怎说地仙之境也没到。” “我不是跟你小女娃子谦虚。”万异公子摇头:“天仙可任意遨游天地,老夫却只能天天呆在这万灵塔里,你说我成天仙了吗?老夫现在,只能做到以发丝与地脉相通,勉强可以说是与天地同呼息,即便是地仙之境,也还是差得老大一截呢。” “原来老前辈的发丝是与地脉相连通的。”鬼瑶儿惊呼:“那也非常了不起了。” “一千多年了,还只是这个样子,惭愧啊。”万异公子大大摇头,似乎对自己非常的不满意。 “你真的是万异公子啊。”战天风这会信了,鼓起眼睛看着万异公子。 “现在不当老夫是人参果了啊。”万异公子冲他嘿嘿一笑,道:“你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鬼,不过老夫见多了那些诚惶诚恐的家伙,看你倒还顺眼些,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老夫的那些徒子徒孙一个不见进来,倒是你两个进来了,难道他们都死绝了?” “你老一门的祖师爷,别咒自己的徒子徒孙啊。”战天风嘻嘻笑:“他们好好的,没进来的原因,一是因为弄不清塔中血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话说完,万异公子已怒叫起来:“这么血光冲天还猜不到,他们难道都是猪啊?” “这老爷子脾气大。”战天风暗叫,道:“也有人猜到了,不过你老定的规矩,除了门主,其它人不能进塔,他们这会儿正在塔外为了谁做门主而打架呢,牙齿跟牙齿打,舌打跟舌头打,说不定手和脚也干上了。” “什么叫牙齿和牙齿打,舌头和舌头打,这人真是。”鬼瑶儿斜瞟着战天风,哭笑不得。 万异公子则是暴跳如雷:“好好好,竟然为了争一个门主打起来了,还真是出息了呢。”他狂怒之中,胡子乱颤,竟扯得古树的树叶哗哗作响,叫战天风暗暗乍舌,心下低叫:“这老爷子说他的头发胡子是和地脉连着的,也不知连到了哪儿,真要是发起怒来,震动地脉,只怕就要到处地震了,可怕,可怕。” “老前辈,为这些后辈生气不值得。”鬼瑶儿担心战天风还会有什么话说出来,让万异公子更加生气,她不象战天风那么异想天开,认为万异公子生起气来震动地脉外面会发地震,但她担心万异公子狂怒之下,另生不测之祸,这塔里面,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虽是大家之女,见多识广,但这样的奇事也是头一次碰到,所以岔开话题,道:“老前辈,黑莲花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到万灵塔里来逞凶?” “老夫未寄灵前,和黑莲宗有点冲突。”万异公子嘿了一声,道:“当年老夫不为己甚,想不到千年之后,一个小女娃子竟然找上门来了,而且说什么要老夫投降,嘿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奇怪了。”战天风疑惑的道:“黑莲花就算要扩充势力,对付外面的万异三宗也就行了啊,象你们都关在这万灵塔里,便向她投降,她拿着你们也没用啊。” “她是做好梦,因为万灵塔里的异类,都是有灵光的,如果以一种特别的方法加已控制,那便是一支极强的力量,远比老夫外面那几个不争气的东西强得多,不过想要老夫向她投降,哼哼,她未免也太会异想天开了。”万异公子大大的哼了一声。 “原来黑莲花荷妃雨另有法子可以控制这些寄灵的异体,也是,这些狮啊虎啊什么的,都寄有万异门弟子的一点灵光,可说是兽身人脑,若利用得好,比一般的江湖汉子可是要利害得多呢。”战天风明白了,突地想到一事,急叫道:“啊呀老前辈,快想办法,那个黑莲花荷妃雨玩妖法,她的女剑手其实是莲花辨儿借她一点灵光所化,死一个立刻又可变一个出来,你那些寄灵的弟子却不能死而复生,这样拼下去可会吃大亏呢。” “这就是她的毒计。”万异公子怒形于色:“她不敢进老夫这个树塔,只好在外面相逼,说老夫如果不答应投降,就要慢慢的将塔中寄灵的异体尽数杀死。” “那老前辈你出去教训她啊。”战天风冲口而出。 “老夫本体已灭,一点灵光虽修练千年,却仍达不到神游之境,离开树塔,气脉不能与地脉相连,可不是她对手。”万异公子摇摇头,却又愤形于色,道:“最可恼的是那些不争气的孽畜,不进塔,却在外面为争一个门主打了起来,真是气杀老夫也。” “老前辈不必发怒。”战天风道:“这事也简单,我们即然进来了,那就伸手架这梁子好了。” “你两个?”万异公子看一眼战天风两个,摇头:“你两个功力太低,便是联手也最多能和那女娃子打成平手,拿不下她,可气的是那些孽畜竟就是不肯进塔来,错过这一次,看老夫怎么收拾他们。” 第234章 战天风知道自己功力差点儿,但鬼瑶儿功力之强他是深有领教的,万异公子说他两个不行,却非得要他本门的弟子进来,战天风有点子不服气了,道:“这也容易,晚辈立即出塔去,把老前辈的那些徒子徒孙全叫进来,到看他们拿不拿得下黑莲花。” “出不去。”万异公子摇头:“万灵塔进来千门万户,出口却只有一个,就在那女娃子黑莲花的莲座下,不打败那女娃子,休想出得去。” “这样啊?”战天风有些挠头了,道:“看来真只有等他们打明白,然后自己进来了,不过他们一时半会只怕打不明白,灵羽宗也还罢了,灵花灵兽两宗,可都有两把一流高手。” “这些混帐。”万异公子骂。 鬼瑶儿在边上,一直没怎么开口,万异公子这个千年前的一代宗师,实在让她充满了好奇心,同时也暗暗提防,生怕有什么变故,她倒不太担心自己,只是担心战天风会突然受到伤害,不过看了这一会儿,她发现万异公子与她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在她想象中,万异公子该是智慧如海,功力通玄,性子高深莫测的那种人,但事实上不是,面前的这个万异公子,性子直率,嬉笑怒骂,均发乎天然,全不是那种让人叵测高深的人,提防心一时倒松了好些,想了一想,插嘴道:“老前辈,不要恼了,他们也是不知情,而且荷妃雨功力极高,他们即便进来,若是三五个人,也绝不是荷妃雨的对手。” “不。”万异公子大大摇头:“你不知道,我万异门有通灵之术,三宗只要各进来一个人,三宗前面寄灵的弟子便可将灵体转寄他三人身上,借他三人的血肉之躯,铸成血灵三咒,则那女娃子功力就算再强上一倍,也是有死无生。” “这么厉害。”战天风张大了嘴,他不知道血灵三咒到底是什么,但他见过虫堂的飞丝天网,知道万异门确实有一些古怪的功夫非常厉害,万异公子一代宗师,他口中即说出了血灵三咒,那就绝错不了,他先前怪着万异公子看不起他和鬼瑶儿两个,这会儿倒不这么想了。 “你不信是不是?”万异公子看着他,眼光忽地一亮,道:“战小子,你古灵精怪,倒还彼合老夫的胃口,怎么样,拜老夫为师,做老夫的关门弟子,执掌万异门如何?” 他这话叫鬼瑶儿心中大大一跳,万异门虽然低调,近年来甚至有些受人欺负,但那是内部分裂之故,潜势力还是十分惊人的,战天风真若做了万异门的门主,以他的精灵古怪诡计多端,不要一年,万异门必将震动江湖,那会儿九鬼门就再也压不住他了,然而鬼瑶儿这会儿是真心的爱上了战天风,真心的盼着他好,一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看一眼万异公子不象说假话,便转眼看向战天风,但一看战天风的样子,她却差点笑出来,战天风脸上半点喜出望外的情形也没有,而只是呆呆的,不明白的人,也许会理解为他是高兴得发呆了,但鬼瑶儿却知道不是,她太了解战天风了,这个鬼,他不是喜呆了,而是装呆在打鬼主意。 “让他做万异门的门主他还打鬼主意,真是的。”鬼瑶儿暗暗摇头,但随即便想:“不过也是,他不但是佛印宗的方丈,甚至天子都做过了,区区万异门的门主自然不可能比天子宝座更风光,唉,这样的一个人。” 鬼瑶儿猜得没错,战天风确实是在另转心眼,他心里对万异门这种寄灵修练的法门,总是觉得很古怪,连带对这万异门主也就毫无兴趣了,当然,也是这些日子见得多了,若换在初见朱一嘴那个时候,那还不一口就答应了。 “老前辈,你老收我做弟子,是要我加入万异门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鬼瑶儿知道战天风是要弄鬼,也不吱声,只是一边看着,到看战天风要玩什么,同时也凝神提防,万一战天风玩过了火,万异公子暴起发难,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小子真傻还是装傻。”万异公子哼了一声:“你做了老夫的关门弟子,执掌万异门,自然就是加入万异门了。” “所有万异门的弟子,一定都要寄灵修练是吧。”战天风不管万异公子怒不怒,继续问。 “当然。”万异公子点头:“寄灵之法,为老夫独创,人寿有时而穷,但若与异体共修,则就算你肉身毁灭,仍可借体修灵,最终得成天道,此乃绝妙法门,你小子未必不愿意借体修灵?” “不是这个意思。”战天风摇头:“我只是奇怪,有些异类确实长寿,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异类都是长寿的,别的不说,象那狗,就没听说过长于人寿的,怎么却可以寄灵修练呢?” “这个到是问到了点子上。”万异公子呵呵而笑:“天地之间,人最为娇贵,一娇贵就脆弱,而异类却不同,都是茹毛饮血,直面风雨,也就强悍得多,狗的寿命确实不如人,但不是狗的身体比人脆弱,而是狗的灵窍未开,不知吸取天地的精气,而一旦寄灵之后,在一点灵光的指引下,有意识的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加上本身的强悍,自然也就长寿了,狗如此,其它如狮虎之类也是一样。” 这个问题,鬼瑶儿先前也有疑问,她也知道狮虎虽有力,寿命其实是不如人类的,这会儿听了万异公子的解释才明白,暗暗点头:“无论狮虎狗猴,本身的体质确是比人类要强得多,一旦开了灵窍,懂得吸取天地精华,自然就要长寿得多,不过要是不说,一般人谁也不可能想到,万异公子一代宗师,果是有过人的才智。” “原来如此,小子明白了。”战天风大大点头,万异公子见他一个脑袋乱点却再无下文,不耐烦了,道:“你小子想好没有,在老夫面前,可不要拿矫?” “不是我矫情,哪敢啊?”战天风忙将双手乱摇:“我只是想问清楚了,然后称称自己的斤两,看到底够不够格,如果不够格,入了门却没本事打退黑莲花,那不但你老收我白收了,我自己也划不来。” “什么你自己划不来?”万异公子不明白了。 这是战天风布下的扣儿,这会儿自然不会说,却道:“老前辈,就算你肯收我做弟子,短时间内我的功夫也上不去吧,那黑莲花荷妃雨可是当世顶尖高手呢。” “那是自然。”万异公子点头:“个打个,短期内你自然不可能是她对手,但你小媳妇儿的功力了得,你自己也有点功底,老夫再因材施教,教你一个法门,你小两口联手,不说拿下那女娃儿,至少赶走她是不成问题了。” “原来不是吹口气就能把本大神锅变成天下第一高手啊。”战天风心底冷笑,如果万异公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象金果那样给他传功,助他一下子成为顶尖高手,那他真想试一试,至少暂时答应再说,听万异公子这样一说,再无半点兴趣,脸上却装模做样道:“原来是这样,即然老前辈有把握,那小子就不必多想了,断一只手也就划得来了。”说着伸出左手,对鬼瑶儿道:“来,娘子,借你的短剑一用,一剑砍下我的左手好了。” 鬼瑶儿明知战天风是在装神弄鬼,但所谓关心则乱,脸上仍是变色道:“砍下你的左手,为什么?” 万异公子也惊道:“为什么要砍下左手,你小子有病啊?” “不是我有病。”战天风愁眉苦脸的看着万异公子,道:“因为我太招人喜欢,几乎是个人见了我就想收我做徒弟,而我又水性杨花,几乎是见师父就拜,我最后那个师父就恼了,要我发下重誓,以后若再拜师父,就要砍下左手,若还拜,就要砍下右手,再拜就是双脚,若是手脚皆断还拜,就要挥刀自宫,切了小鸡鸡,不过到那会儿我肯定是不拜了,我愿意,我娘子也不愿意啊,是不是啊娘子。”说着冲鬼瑶儿嘻嘻一笑。 鬼瑶儿自然知道他鬼扯,呸了一声,转过脸去,却已是俏脸通红。 万异公子不象鬼瑶儿那么了解战天风,不知真假,可就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是什么混帐规矩,多拜一个师父就要砍一只手,这师父也是混帐到家了。” 战天风却还装模装样,横了脸道:“老前辈,请你不要辱骂我师父,师门恩重,我虽然打不过你,但若辱及师门,打不过也要打的。” 看他一脸正气的样子,鬼瑶儿暗骂:“这个鬼,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以后真的嫁给了他,还不知要给他骗多少次呢。” 万异公子不明就里,到是不骂了,不是他怕战天风真要找他打架,只是维护师门,并没有错,他却不知道,战天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象很忠于师门的样子,师门恩重,师规难违,再要拜师就一定要遵守门规砍一只手下来,万异公子也就不好强逼他了。 鬼瑶儿知道战天风是在弄鬼,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也就帮着敲边鼓,真就把短剑拨了出来,战天风一看她真拨剑,可就惊得喊娘,好在鬼瑶儿拿了短剑并没有一剑削过来,却看了万异公子道:“老前辈,这个,若是砍下了他一只手,只怕,只怕我们不是荷妃雨对手。” “那肯定啊。”万异公子气呼呼叫,挥手:“算了算了,老夫没这个缘份,收不了你这个弟子。” 战天风乐了,却故意苦了脸道:“那可怎么办啊?那黑莲花正在外面大开杀戒呢。” 鬼瑶儿不知道战天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想来帮着敲边鼓总是不错,也道:“看来只有等着三宗打完了架,选出了门主,进塔来才有办法了,不过他们彼此之间均势力敌,一时半会,只怕打不清楚。” “是啊。”战天风点头:“要是打得十来半个月还打不清楚,塔中寄灵的异体可就都要给黑莲花杀绝了。” “这些废物。”给战天风两个这么一和一唱,万异公子越怒,不过显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是呼呼喘气。 战天风看看火候差不多了,猛拍一下额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最后那个师父说,如果给别人做记名弟子,不拜师,只记名,那就不必断手也可以学功夫的,只不知。”他说到这里,不说了,只看着万异公子。 鬼瑶儿多么聪明的女孩儿,立刻就猜到战天风的葫芦底儿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心下又气又笑:“这个鬼,不想叫人师父,却想学人功夫,还要别人觉得他是在为别人考虑,真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了。”嘴上却道:“这个倒是个两全齐美的好法子,只要尊师重祖,记名弟子也是一样。”她说是说,心下同时却暗暗提防,战天风这种小把戏并不太高明,万一给万异公子看穿了,暴怒出手,只怕战天风挡不住万异公子一下。 不过她多虑了,当年的万异公子确是智慧高绝,一点儿的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但千年的苦修,绝圣弃智,返朴归真,早已不对人动心思,也不琢磨别人的心思了,只看他此时衣服都不穿,仅以树叶遮体,便可见他的离尘绝世之心,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战天风两个即便进了这树塔,也绝不可能见得到他。他对战天风的鬼把戏,并没留神去想,而只是想战天风的话,略一沉思,点头道:“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看着战天风,道:“但有一点要说清楚,你若只是老夫的记名弟子,就不能执掌万异门。” “当然,当然。”战天风点头不迭,暗庆得计的同时,心下却又有丝丝的遗撼,想:“若不是要学那什么寄体修灵,这万异门主其实也做得过呢,在江湖上走动,左面是狮虎象,右面是鸡狗熊,吼一声,百兽齐应,那叫一个威风。” 他正在乱想心思,万异公子下巴上突地伸出一根胡子,一下搭在了他肩膀上,先前战天风以金字攻击万异公子的时候,万异公子的身体好象是虚影,而这时的这根胡子却是实体,小小的一根胡子上,竟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战天风肩膀上刹时就象压上了一座山,情不自禁膝盖一软,大惊之下,急运玄功硬顶,同时抽身后退,然而那胡子上恍似长了钩子,竟是退不开,而且随着他功力的上顶而加重了压力,战天风竭尽全力才勉强没有脆下,全身骨骼早已啪啪作响,一张脸更是胀得通红,心下又惊又怒,但此时不但动不了,想出声骂人也是绝不可能,只要一出声泄气,如此重压之下,只怕他全身骨骼都会寸寸压碎。 鬼瑶儿先前虽有提防,但后来看万异公子语气平和,便也松了神,没想到万异公子说出手就出手,鬼灵精怪的战天风竟是刹间受制,一时惊急欲狂,不及多想,手中短剑一挥,一剑斩在了胡子上,胡子给一斩两断,战天风肩头压力一松,慌地往后一跃,鬼瑶儿同时间斜跨一步,剑交左手,右手五爪如钩,暗暗凝气,摆出了九鬼搜魂手的起势。 九鬼门的九鬼搜魂手并不只有右手能使,而是左右双手都能使的,鬼瑶儿剑交左手,不是非要腾出右手,而是刚才那一剑虽斩断了胡子,手臂却也给胡子蕴含的巨力震麻了,再使不了剑,所以才剑交左手,右手凝气,即是九鬼搜魂手的预备,也是为了加快气血的运行,尽快消除手臂的麻木感,两眼同时紧张的盯着万异公子,只要万异公子一动,九鬼门绝学便会毫不犹豫出手。 但万异公子却并没有跟着出手,甚至没有看鬼瑶儿两个,而是在凝神沉思,似乎在想什么。 战天风虽然退开,但胸腹间仍是翻腾不休,他性子轻浮跳脱,吃了这样的亏,换平时一定先骂起来,但这会儿胸中难受,只顾暗暗运气,开不了口,而鬼瑶儿性子精明沉稳,看出万异公子神情有异,也不开口,只是凝神戒备。 好半天,万异公子摇了摇头,看向战天风道:“你小子体内,有佛家功,有道家功,有鬼门阴功,还有乱七八糟的杂家功法,多是多,却没有一门练得扎实的,无法发挥老夫的绝学。” “原来他是在试他身上的功夫。”鬼瑶儿明白了,心神略松,战天风也明白了,这时也差不多能开口了,揉着胸口道:“是,小子东西学得多,却是贪多嚼不烂。” 万异公子点了点头,凝神看着战天风,道:“你体内以佛家功和鬼门阴功功力最强,但佛家功里好象另有一道异气,让人捉磨不透,而鬼门阴功又好象另有禁制,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235章 “佛家功里另有一道异气。”战天风搔头,脑中电光一闪,叫道:“那道异气也是佛门神功,是白衣庵的绝世仙子白云裳留在小子体内的。” “白云裳竟然给你传功?”鬼瑶儿又惊又妒。 “有什么稀奇,我云裳姐对我好着呢?”战天风哼了一声,转头看万异公子道:“但前辈说的鬼门阴功,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子只练过九鬼门的一路刀法啊。”说到这里,忽地就怒了起来,瞪着鬼瑶儿道:“啊,我知道了,你给我的那什么鬼刀刀谱是加了禁制的,是不是?” 鬼瑶儿心中正苦,恨恨的瞪他一眼,不答他话,看向万异公子道:“他体内有我九鬼门的至宝鬼王牙,鬼牙本来是封在鬼王石里,后来鬼牙石给他毁了,但鬼牙里另外还有一层禁制。” “原来如此。”万异公子点头:“我都说这小子练的什么奇门怪功,练出功夫竟又加一层禁制,原来是偷来的。” 战天风却又叫了起来:“原来我臂上的鬼牙另外还有禁制啊。” “你想把另外那层禁制也毁了是不是?”鬼瑶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那是我九鬼门先祖收服鬼牙时,给鬼牙加的一个咒,将九枚鬼牙封印在一起,此咒若解,九枚鬼牙立刻四散,为祸世间,到时便任你有通天之能,也是追不回来的。” “有这种事?”战天风半信半疑的看着鬼瑶儿眼睛,看她是不是说谎:“我师父不是把鬼牙装在了我臂上吗?” “就凭朱一嘴那点区区功力。”鬼瑶儿哼了一声,后面的没说下去,但战天风却信了,他早已知道,七大灾星的功力确实都不高,而鬼牙的威力他是见识了的,若无另外的禁制,以朱一嘴的功力,确没有将鬼牙封在战天风臂内的可能。 “你也是我天厨门半个弟子呢,不要瞧不起祖师爷。”战天风一撇嘴,不再理鬼瑶儿,看向万异公子道:“老前辈,我体内这些功夫的功力真的完全不能发挥你的绝学吗?可不可以试一下?” 万异公子眉间有凝思之色,想了一会儿,道:“你把先前的金字再发一下给老夫看看。” “是。”战天风双手同时捏印,将七个金字打了出去。 “美女江山一锅煮?”万异公子皱眉:“你小子这七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战天风嘻嘻笑,斜瞟一眼鬼瑶儿,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美女锅里泡,我左手筷子右手瓢,手忙脚乱赶紧捞。”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万异公子哈哈大笑。 鬼瑶儿则是扑哧一笑,又恨又气的瞪一眼战天风,先前心头的不快倒是消了。 “你小子有趣。”万异公子点点头:“老夫好久没笑了。”笑容略收,道:“你这佛印宗的金字功还不错,只是功力实在太低了。”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不过字多也是一个长处,你这金字纯是以手印带动是吧,你试试以身法相配合看。” “以身法相配合?”战天风怔了一下,嘻嘻一笑:“鬼老婆小心了。”展开凌虚佛影身法,霍地围着鬼瑶儿滴溜溜乱转起来,边转边捏印发字,鬼瑶儿剑劈爪抓,将金字一一灭去。 “加快,加快。”万异公子叫。 战天风将玄功运转到极致,身法又快了两分,万异公子却仍是叫加快,战天风夸张的喘气道:“前辈,我是人不是鸟啊,就鸟也没飞我这么快吧,还能怎么个快法儿?” 万异公子大大摇头:“你功力不够,若想和那女娃儿动手,惟一的办法,只有将身法再加快一倍,当你的身法可以做到后印赶前印,身比印更快时,对那女娃儿就有点威胁了。” “身法加快一倍?”战天风张大嘴巴:“世上哪有这样的身法,最快的我只见过天鼠门的身法,可也比我快不了一倍啊?” 鬼瑶儿也有些不信的看着万异公子,她九鬼门的黄泉独步已算得上了不起的身法了,但也只比战天风快得一点点,她功力还远高于战天风呢。 “天鼠门的身法也一般了。”万异公子哼了一声,看着战天风道:“老夫传你玄天九变的身法,以此身法配合七个金字,给你的小媳妇儿助攻还是可以的。” “玄天九变。”鬼瑶儿转转念叨。 “没听说过是吧。”万异公子听到了,看着她,道:“这是老夫肉身灭后,一点灵光在灵境中悟到的,也懒得传下去,所以外面不知道。” “原来是老前辈后来悟出的绝学,难怪江湖中从无传闻,那一定是旷古绝今了。”鬼瑶儿惊叹,暗暗为战天风高兴,一代宗师在灵境中千年的领悟,岂是说着玩的。 战天风却还不乐意,嘟囔道:“学会了玄天九变也只能给她助攻啊,那我不学还不是一样?” “你小子倒是心高啊。”万异公子哼了一声:“未必还想一步登天不成。” “师父,你老功力这么高,能不能分点儿给徒弟我啊。”这想法一直就在战天风脑子里滴溜溜转着,这会儿终于开口了,而且叫上了师父,记名弟子虽不是正式拜师,也是要叫师父的,但他一直没叫。 “你以为有功力就可以转送是不是?”万异公子大大摇头:“错了,功力转注要有独特的法门,你身上的佛家功肯定是佛印宗高僧转注给你的,但佛印宗这种法门老夫可不会,老夫若把功力强灌进你体内,那跟打你一掌没什么区别,你小子长不了功,只会五脏碎裂,七窍流血而亡。” “原来传功还有秘法啊,惨了惨了,早知这样,当日就要金果老师兄把这秘法传给我好了。”战天风叫,他同时想起了上次白云裳的灵力留在他体内塞得他差点全身瘫痪的事,后来就是白云裳亲自帮手,也弄了好一阵才把那点儿灵力纳入他经脉中,因此相信万异公子没有骗他,这一向他发现靠练功来长功非常难,常做天下掉馅饼的好梦,到这会儿这个不劳而获的梦算是彻底醒了。天上就算有馅饼掉,饼太大也是要砸死人的,还是自己买个包子啃啃吧。 “你小子莫要小看了老夫这玄天九变,真练好了,可有神鬼莫测之功呢,而且身法好了,对你其它的功法也都有莫大助益,古话说十力不如一快,同样打一掌,如果你出手快一倍,威力也会成倍增加。” “那倒是。”战天风点头:“我打得到别人别人打不到我,那就是本事了,就算打不过,跑起来也快啊,哈哈。”笑声中斜瞟着鬼瑶儿,那意思不言自明,他惹不起九鬼门,那就可以跑,鬼瑶儿追不上他也是白搭,鬼瑶儿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脸一红,轻啐一口:“瞧你那点出息。”抱拳对万异公子道:“老前辈传功,我先出去好了。” “不必。”万异公子摇头:“老夫传功,与别人不同。”说话间下巴上忽地又生出一根胡子,缠在了战天风手腕上,这一次鬼瑶儿两个都看清了,他那胡子不是从扎进树根的胡子里分一根出来,而就是平空生出,人长胡子不稀奇,战天风再过些年也会长,但象万异公子这样说长就长,而且一眨眼能长出数丈长,却是不可思议了,战天风嗔目结舌,鬼瑶儿则是暗暗点头,她以前心高气傲,满天下也瞧不起几个人,这会儿倒是越来越心服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这话,真的没有错。 万异公子的胡子一缠住战天风手腕,胡子上立时传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战天风一个身子猛地倒摔上半空,战天风脑子里同时现出万异公子的幻影,对他厉声喝道:“不要害怕,用心记好,玄天九变,乃是采天地间九种灵物身法之长,择其精华而为己用,最终达到身如轻风,随心所欲的境界。” 战天风初起时确有些惊惶,身子绷得紧紧的,听了万异公子这一喝,收起害怕心理,全身放松,任凭万异公子的胡子把他扯得乱飞,心下暗叫:“就当本大神锅是个大风筝好了,你老人家爱怎么玩怎么玩吧。”凝神定意听万异公子说。 万异公子道:“玄天九变第一变鹰翔,鹰翔九天,雄视大地,此王者之变;第二变鹞翻,九鹞翻身,天摇地动,此枭霸之变;第三变风卷,天风列列,慷慨激昂,此壮士之变;第四变云舒,闲庭散步,若有若无,此智者之变;第五变月移,月移星沉,星汉满天,此沧桑之变;第六变花摇,幽兰绽放,孤芳自赏,此雅士之变;第七变蛇行,不在直中取,反在曲中求,此通达之变,第八变狸伏,和光同尘,匿迹隐形,此隐士之变。” 说到这里,万异公子略略一顿,脸色转为威严,低喝道:“第九变为天变,天之变色,雷电齐轰,风云变幻,此变莫测也,至此变,玄天九变大成,独步天宇,随心所欲。” “好多罗嗦名堂。”战天风听他一连串说下来,这变那变,听得头昏脑胀,正暗自摇头,随听得万异公子一声低叱:“第一变的口诀,记好了,气随诀走,老夫替你引导。” 战天风心神一凝,用心记下着口诀,万异公子一面传诀一面以胡子扯了战天风乱飞,巨大的灵力传入战天风体内,引导他依口诀变换身法。 最初战天风完全是给万异公子的胡子扯着跑,即便体内气路有万异公子灵力引导,仍是变不过来,不熟啊,哪里跟得上?跌跌撞撞,头昏脑胀,惨不堪言,但多摔得几遍,慢慢的就熟了些,终于隔三岔五也可以自己跑两步了,不再完全是拖着跑,到后来便越来越熟,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他终于将九变初步练会了,虽不太熟,但至少跟得上万异公子灵力的引导。 鬼瑶儿在一边看着,先看着战天风给扯着乱飞,就象一个落马后脚还套在马蹬里的骑者,真有点替他担心,但慢慢的便见战天风自己能展开身法了,虽然跑两步又会给拖倒,但终是能跑了,到后为便见战天风身法越来越熟,完全是自己在飞动,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其身法之速,变化之奇,让她暗暗乍舌。 看战天风身法渐熟,万异公子松了胡子,灵力自然退出,战天风身子一停,万异公子厉喝道:“不要停,再练,要练到熟极而流,临战时才能发挥出威力。” 战天风依言再练,没有万异公子灵力的引导,身法顿时便慢了好些,由于半生不熟,较之他本来的凌虚佛影身法,好象还要慢些,但变化之奇,却远不是凌虚佛影这种虚无寂淡的佛门功法可以比拟,鬼瑶儿知道他是身法不熟,只看他的奇变,暗暗点头:“万异公子这玄天九变确实是功如其名,变幻之奇,天下任何身法步法莫能与之比肩,实不知他是如何悟出来的。” 战天风又练了一个时辰,身法渐熟,速度又快了起来,虽然还赶不上万异公子灵力引导时的速度,比本有的凌虚佛影是快了许多,鬼瑶儿自忖,便是她的黄泉独步,这时候也是超不过他了。 又练半个时辰,身法越熟,战天风自己也觉得满意了,看向万异公子,万异公子却喝道:“去林中,将身法全力展开,到没有一根树枝一片身叶能挨着你身子时,玄天九变才算有了小成,你才可以出这林子。”说着胡子疾伸,缠着战天风手腕便往林中一甩。 鬼瑶儿举目看向林中,树木密密麻麻,枝叶蔓生,有些地方,别说是个人,便是一只鸟只怕也难得飞过去,更别说身子要不挨着一根树枝一片树叶。 “老天爷,真若练得象万异公子说的那样,那这世上还有谁能抓得住他?”鬼瑶儿先前为战天风习得绝学而高兴,这会儿可就暗暗叫苦了。 战天风给甩进林中,虽然身法一眨眼连变十数变,但还是在林中撞得稀里哗拉,心下可就暗骂了:“这不变态吗?这么密的林子里,怎么可能做到全力运转身法而身子不挨着一根树枝一片树叶,真等我练成了,你的徒子徒孙只怕已经死得干干净净,真只剩下我这记名弟子了。” 正暗暗咬牙,脑中忽地现出万异公子的幻影,道:“此林生于天地之初,已养成灵气,玄机暗藏,你若练不成玄天九变,则无论你有通天之能,也出不得这座林子。” 万异公子幻影消失,战天风早惊得喊天,咬了半天牙根儿,没奈何,只得展开身法在林中乱窜,林子实在太密,无论他怎么凝神专心,总会撞上枝叶,有些地方,别说身法全力运转,便是放慢身法,慢慢的一点点的移,也移不过去,再能变,身子终有那么大,不可能变小成为一只蚊子啊。 也不知在林中狂掠了多久,那绝不是一个两个时辰的事,战天风自觉于九变彼此间的变化已经很熟了,但说不撞上枝叶,却是想也莫想。 战天风心中一时泄气,停了下来,四面一看,枝叶横斜,除了树还是树,也不知到了哪里,他扯了脖子大叫道:“师父,我练得差不多了,再练下去,那些师兄师姐,不对,那些师虎师象师猴就要给黑莲花杀尽杀绝了,要不你先放我出去,打退了黑莲花我再进林来练好不好?” 他声音够大,古林寂寂,却连回音也没有,更别说万异公子出声回复了。 战天风又大叫一气,万异公子始终不见现身,战天风泄了气,四面看了看,忽地就想到了当日朱一嘴把他按在蒸笼里练功的情景,心下暗骂:“牛不喝水强按头,这些老怪物怎么都一个德性?” 料定万异公子不可能现身,战天风只有咬牙再练,也不知练了多久,身法越熟,但说要不碰到树枝树叶,却是绝无可能,战天风心下憋气,一时疏神,不小心一根树枝弹过来,正弹在眼睛上,虽然闭眼及时,眼皮子也火烧火撩的痛,可就恼了,索性把眼一闭,在林中乱飞起来,反正再怎么把眼睛睁大也会撞上树枝的,干脆闭了眼乱撞,心下暗叫:“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哪怕你那些徒子徒孙死光呢,本大神锅还真管不着了。” 他这么闭了眼乱撞一气,万异公子也并没有现身喝止,战天风也就越发斗上了气,再不睁开眼睛,不过太快了撞上树干也痛,他反正破缸子破摔,索性放慢速度,只是将玄天九变的身法变来变去,先前在林中飞,象一只赶命的飞鸟,这时慢腾腾的,身法飘飘,倒象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了。 战天风做任何事,都只有头三把的热情是事实,但他之所以斗气,也实在是万异公子的要求太过份了,这么密的林子里,人在飞掠中不碰到树枝树叶,怎么可能呢?完全不可能嘛,他认定万异公子是存心让他为难,自然就不会傻到老实听话了。 第236章 奇怪的是,战天风这么闭着眼睛施展身法,飞掠一段时间后,身上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要睁眼,他好象竟能感应到身周的树干树枝,这也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呢,如果说树是一个人,有心跳有呼息,他能感应到不稀奇,树可是没心跳也不会呼息的啊,也不会发出灵力,他怎么可能感应得到呢? 战天风先还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了,但试了好几次,闭上眼睛,感应到前面是一棵树,睁眼,果然就是一棵树,屡试不爽,他还是有些不信,加快身法,感应到树干就变身,小半个时辰下来,竟没有撞上一次,只是把树叶撞得稀里哗啦,粗些的枝干能感应出来,细小的树叶还是不行,但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难道我出天眼了?”战天风惊疑不定,摸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第三只眼什么的,倒有几条血痕,先前枝条挂的。 心里没底,战天风换一种身法,不用玄天九变,而就用自己原有的凌虚佛影,眼一闭,好象也有感觉,往前一冲,怦的一下,脑袋剧痛,眼冒金星,睁眼一看,前面老大一棵古树,其中有一块树皮脱落了下来,这一下撞得还真是结实呢。 战天风苦起脸,揉了半天,犹是不服,再试,都一样,运凌虚佛影身法,无论他怎么凝神也是感应不到,连撞了几个大包,不敢试了,复运起玄天九变身法,那种奇异的感觉立即生出,也不是在心里,而是在身周,就仿佛身体四肢都生了眼睛一般,随着身法变换气息流动,感应无所不在,身法再怎么快,也绝不会撞到树上。 战天风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逮着了个新玩意,新奇起来,正玩得起劲,忽觉有异,睁开眼睛,身子却已回到了先前的古树下,万异公子和鬼瑶儿正瞪着他呢。 战天风忙收了身法,对万异公子道:“师父,我好象开天眼了呢,不过这天眼只能在玄天九变身法里开。” 万异公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开什么天眼,简直胡扯,不过你小子竟能悟到以心代身之义,倒也出乎老夫的意料之外。” “什么以心代身?”战天风不明白。 “老夫在灵境中潜修千年,呼息天地,提契阴阳,绝圣弃智,返朴归真,以天地之理为理,以星月之变为变,创此玄天九变,名为身法,其实包含天地至理,内蕴之广,绝非只是简单的一门身法而已。” “你老高明。”战天风顺口拍一马屁:“但以心代身到底是什么呢?我好象手上脚上都生了眼睛呢。” “玄天九变,内含三层功夫。”万异公子看着他:“第一层是身随眼走,这是最基本的功夫,象老夫方才要求的,于密林中急掠而枝叶不动,算是入门。” “在密林中急掠而枝叶不动还只算入门啊?”战天风差点要晕过去。 万异公子哼了一声:“第二层功夫,是身随心走,心到身到,心动身移,玄天九变至此,渐入佳境。” “那我刚才是练成了第二层功夫了?进境还挺快的嘛。”战天风大是得意,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师父,我还是没明白,我手脚四肢怎么就象生了眼睛一样呢?” “那不是生了眼睛,更不是开了天眼。”万异公子摇头:“而是因玄天九变气机的流动,使肌肤有了感应的能力,如此而已。” “是这样。”战天风明白了,看看自己的双手,有些失望:“原来只是肌肤有了感应的能力,我说呢,若开了天眼,怎么额头上并没见生只眼睛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肌肤的感应能力,本来就有啊,打一下会痛,掐一下也会痛啊。”说着自己把自己掐一下,掐得有些重,顿时大叫起来,边上的鬼瑶儿看得扑哧一笑。 “掐一下会痛,那只是感觉。”万异公子摇头:“玄天九变打开的,却是肌肤的感应能力,到此境界,身体的灵敏度成倍增加,对天地自然,会有着更真切的感悟,岂会无用?” “不过那样掐一下好象也更痛哦。”战天风苦着脸。 “什么叫掐一下更痛,你不惹你的小媳妇生气,她不掐你,怎么会痛。”万异公子瞟一眼鬼瑶儿,笑,鬼瑶儿一张俏脸刹时红到耳根。 战天风看到鬼瑶儿通红的俏脸,却在心底冷哼一声:“想掐老子,门都没有,老子练成了玄天九变,来去一溜烟,你掐风去吧。” “玄天九变第三层功夫,乃是以天心为己心,一举一动,都暗合天地之理,不动则已,动则风云齐变。”说到这里,万异公子略略一停,道:“所以前两层功夫,其实都只能达到玄天九变的前八变,惟有进入第三层功夫,才能达到第九变,玄天九变也才算真正大成。” “一动风云齐变,那可真不是简单的身法了呢,那是神仙。”战天风叫。 “老夫刚才就说过了,玄天九变本就不是简单的身法,你小子真练好了,足可脱体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 “是吗?那太好了,成仙好啊,小子做梦都想成仙呢。”战天风口中应,心下却冷笑:“你老自己先成仙吧,自己半死不活吊了千年,却说我能成仙,哈。” “但老夫就奇怪了。”万异公子盯着战天风上看下看:“你闭上眼睛乱飞,老夫知道你是赌气,绝不是你小子悟性绝顶,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小子就可以打开肌肤的感应能力,照理说不可能啊。” “原来我闭眼乱飞他还是知道啊。”战天风暗吐舌头,赔笑道:“大概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吧?” “瞎猫有可能撞上死耗子,但你这个。”万异公子摇头,一脸迷惑,听了他的话,鬼瑶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战天风,心下嘀咕:“这人总是能莫名其妙的创造奇迹,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 他两个迷惑不解,战天风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一锅粥,前后一想,突地想到一个可能:“上次云裳姐灵力进入我体内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奇异的感应能力,只要有敌人,不等近身我就能感应到,这一次一下就打开了肌肤的感应能力,十九也是受惠于云裳姐。” “算了,不必想了。”万异公子道:“你虽悟到了第二层的心法,但其实第一层功夫还没入门,不过即打开了肌肤的感应能力,玄天九变也就可以一用了,现在来练习身法与招式配合,你其它功夫不行,就用那七个金字,攻一下你的小媳妇看。” “是。”战天风应一声,斜眼看向鬼瑶儿:“娘子小心了,要是手太慢,为夫我打起屁股来可是不留情的。” 鬼瑶儿脸一红,哼了一声:“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来了。”战天风一声怪叫,展开玄天九变身法,不用金字,却霍地欺近身去,左一掌,左一拳,不等鬼瑶儿还招,忽地一绕,到了鬼瑶儿背后,一掌便向鬼瑶儿屁股上打去。 鬼瑶儿不敢小看万异公子以千年心血手创的这玄天九变,凝神提防战天风的金字,没想到战天风不用金字,倒打了个出其不意,不过她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反应更是不慢,百忙中往前一跨,没让战天风打中,战天风身法如风如电,看鬼瑶儿转身,他又绕到了鬼瑶儿侧后,复一掌拍去。 “他是纯心想让我出丑了,我倒要试试,这玄天九变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鬼瑶儿七分羞,倒也有三分恼了,眼见战天风近身,她手中短剑虚晃一招,不出她所料,她剑一动,战天风身子立时绕开,绕到她左面,便在战天风欺近身来时,鬼瑶儿右爪早在等着,口中一声娇叱:“小心了。”当顶一爪抓下。 战天风绕得正起劲,突见自己一个脑袋直往鬼瑶儿爪底下送去,大吃一惊,慌地变身,斜身绕开,但此时鬼瑶儿占得先机,却是不肯放过他了,右爪不中,左手短剑早跟踪而至,疾刺战天风左胁,剑光如电,剑风呜呜,大有将战天风一剑刺穿的架势。 “鬼婆娘要谋杀亲夫。”战天风大骇,身法再变,但鬼瑶儿剑爪交错,死死的跟在他后面,战天风连变十余次身法,却始终无法摆脱鬼瑶儿的追杀。 玄天九变确实了得,但也并不象万异公子说的那么夸张,能比战天风本来的凌虚佛影快上一倍,加之战天风新练不久,功力不深,这会儿虽有长进,最多也就能比鬼瑶儿的黄泉独步快得一点点,如果他不想打鬼瑶儿的屁股,不近身攻击,鬼瑶儿要追上他确有点难,但一近身,气机牵引之下,别说他只比鬼瑶儿快得一点点,就算再快一点点,这种情形下也是脱身不得。 不过鬼瑶儿也是将功力提到了极限,她当然不是真心想要杀战天风,她其实是担心战天风,黑莲花荷妃雨之能,她曾亲眼目睹,确是可怕之极,如果战天风的玄天九变不是真的有惊神泣鬼之能,一个不好,说不定会伤在荷妃雨手底,所以她就要逼出战天风的最大潜能,到看战天风习了玄天九变后能到一个什么境界,如果战天风甚至逃不过她的追杀,那更不可能是荷妃雨的对手,她将不会冒险与战天风联手去对付荷妃雨,至于不能赶走荷妃雨万异门会怎么样,说实话她不是侠女,想不了那么多,今天的她变了许多,但也只是对着战天风而已,对着战天风,她多情、软弱、有些痴,甚至有些傻,但对着其他人,鬼瑶儿仍是鬼瑶儿,仍是精明厉害冷若冰霜的九鬼门天之骄女。 战天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仍是脱身不得,没办法只得反手拨锅,左手锅一划,架开鬼瑶儿短剑,右手金字同时急打出去,他也是恼了,七个金字用上了十成劲,上下左右一窝蜂打向鬼瑶儿。 鬼瑶儿对他这七个金字倒是不敢小视,右爪转攻为守,连抓七爪,将七个金字尽行抓灭,但她身法这么略一停滞,战天风立时便脱身跳开。 万异公子哈哈大笑:“怎么样小子,老夫早说过,你功力太低,功夫也太差,除了那什么美女江山一锅煮,其它的都只有送死的份,现在服气了吧。” “那就美女江山一锅煮吧。”战天风一咬牙,左脚往前一跨,这一跨是玄天九变的第一变鹰翔,昂首阔步,此时诚心正意,又是含怒而发,这一步里,隐隐竟有王者之气,不象先前一通乱绕,嬉皮笑脸,到象个街头调戏美女的混混,随之右脚斜跨,似直而曲,乃是第七变蛇行,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疾打出去。 鬼瑶儿不敢轻视,左剑右爪,剑劈爪抓,将打来的金字一一灭去,才灭得三个金字,战天风身法早变,绕身到她侧后,又是七个金字打出,字一出手,身法又变,一刹时间,战天风身法连变十数变,打出了近百个金字。 金字为灵力以印法捏成,如果不持续催送灵力而转换手印,灵根断绝,金字自灭,战天风打出的近百个金字,不是一窝蜂全堆在鬼瑶儿身周,而是此起彼灭,若近百个金字同时涌上,鬼瑶儿功力再强上十倍,那也是招架不住的,虽然只是此起彼伏,但战天风只打字不近身,只有他打鬼瑶儿的份,鬼瑶儿却没法子还**他,完全陷入了挨打的局面。 一般高手放对,哪怕身法再妙功力再高,和敌人动手时,身法也要停顿一下,因为你要打人啊,冲到别人面前,得停下来出招啊,不能直撞到别人怀里去不是,就算斜身绕过,身法也要慢一下,递招也要时间的,而象战天风这样,只是围着敌人绕***,金字也不象拳脚刀剑,乃是无根之物,打出去了就不要管,不必要花费拆招的时间,身法便再无丝毫的停滞,敌人除非身法快过他,否则除了挨打,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鬼瑶儿虽完全陷入挨打的局面,但她功力远高于战天风,招式也精妙,守得稳稳当当,不过只拆了十余招她便已暗暗心服,万异公子给战天风想的这个以玄天九变配金字的打法,确有奇效,她也试过,竭力想反攻,但战天风身法实在太快,又完全不停步,就算没有金字的阻碍,她也追不上战天风,更何况还要格挡战天风的金字,那就完全没有半点还招的可能。 “就这样了。”万异公子点头叫停,看向鬼瑶儿道:“战小子在旁牵制,你正面强攻,记住,一上去就要用全力,一百招内如果不能让那女娃子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那就有些麻烦了。” 战天风又不服气了,道:“那荷妃雨也不是金刚打的,别说我两个联手,便是我一个人去,有我打她没她打我,她也只有跑路的份。” “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万异公子冷哼一声:“玄天九变用不了你多少灵力,但捏印凝字呢?你只告诉我,象刚才这么狂攻,你能撑多久,能撑半个时辰吗?一旦你灵力消耗过巨,身法慢下来时,那时别人不会打你?” 战天风张大了嘴,再也做声不得。 捏印凝字不象刀剑拳脚,刀剑拳脚,有身蛮力也可以舞一下,金字却完全是纯灵力凝成,自然也就极耗灵力,象战天风刚才那样的狂攻,绝不可能撑到半个时辰,最多两刻钟,他灵力就会消耗一半以上,灵力一弱,身法自然也就慢了。“弟子明白。”鬼瑶儿抱拳。 万异公子点点头,道:“你们休息一个时辰,养养精气,午时出战。” “我不要休息,就现在出去。”战天风急不可耐。 万异公子摇头:“黑莲花是夜之花,乃午夜之灵,午夜时灵力最盛,天明便弱了下去,到午时最弱,那时出击最有把握。” “午夜之灵。”战天风一脸迷惑:“你说她不是人,而真的只是朵黑莲花?” “不,她是人。”万异公子摇头,眼望远方:“不过黑莲宗的修练方法十分奇异,乃是以莲心为心,最终于一朵莲花中修成灵光,始为大成,不过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的,老夫也不知道。” “这么玄啊。”战天风大扯耳朵:“难怪我云裳姐说荷妃雨是在佛珠中现出黑莲花,我还以为仅仅就是打个赌,却原来黑莲花就是她的灵啊。”这么想着,又自言自语道:“那云裳姐能在黑莲花中现出佛身,是不是云裳姐的灵体已经成佛了呢。” “有可能。”鬼瑶儿在一边接了一句,话出口,她的脸却红了。 这句话,鬼瑶儿有私心,她把苏晨白云裳都看做情敌,对于苏晨,她有优势,也有自信,但对上白云裳,她却一点信心也没有,白云裳实在是太优秀了,无论是出身长像武功,白云裳都强过她,平手相对,鬼瑶儿完全没有赢她的可能,但如果说白云裳归依了佛祖,或者灵体干脆已经成佛,绝了战天风的心,那她才有希望,不过她是个骄傲的女孩子,想到要靠这个法子来打败情敌,有些不好意思,好在战天风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没有留意她,而万异公子干脆搞不清他们之间的这锅烂糊糊,更不会来注意她的异常。 第237章 “你们休息,一夜苦战,老夫那些弟子死伤惨重,异体死了的没办法,伤残的要给他们转灵,老夫得去一下。”说着话,灵光一闪,不见了万异公子的身影。 战天风刚才一直在想白云裳,想到白云裳以后可能全变成庙里的菩萨一样,不知如何,心里总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万异公子一闪不见,倒是惊醒了他,四面一望,看向鬼瑶儿道:“师父出塔去了,他不是说他不能出塔吗?” 鬼瑶儿略一凝思,道:“出塔应该是可以的吧,他先前那话的意思,好象是说他的灵体还要从这寄灵的古森林吸取元气,如果对上荷妃雨这样的高手,脱离古林只怕做不到,所以才要借助我们的力量。”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嬉皮笑脸看着鬼瑶儿:“看不出我的鬼娘子还蛮聪明的嘛。” “学成了玄天九变,以后我再也抓不到你了,很得意是不是?”鬼瑶儿要笑不笑的看着他。 战天风正是这么想,刚想打个哈哈,猛一下又想到了苏晨,顿时又晕菜了,他练成了玄天九变又怎么着,苏晨永远都是他的死穴,垂头丧气道:“好了姑奶奶,我知道脱不得你的手,可以了吧。” 鬼瑶儿多么聪明的女孩子,看他神色一转换,便知道他是想到了苏晨,意识到这一点,鬼瑶儿心中却是一阵黯然,竟然要借助对苏晨的威胁来强迫战天风留在她的身边,对她这样骄傲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莫大的羞辱,她差点就冲口而出,绝不会用苏晨来胁迫战天风,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她和战天风斗了这么久,实在是太了解战天风了,这人鬼精鬼灵,即有隐身汤,又会钻乌龟壳,以后还不知会有些什么,若没有苏晨,她还真没把握能把战天风留在身边。 只要能把战天风留在身边,或者说,只要能呆在战天风身边,其它的一切,都顾不得了。 战天风垂头丧气,鬼瑶儿一时也不想说话,各自坐下练功养神,一个时辰后,万异公子回来,道:“差不多了,你们去吧,记住,一动手就要全力出招。” 战天风两个点头答应,鬼瑶儿却又伸手牵住了战天风的手,战天风没办法,只得一起携手而出,到塔外,鬼瑶儿回头看了看那塔,战天风奇道:“你看这塔做什么?” 鬼瑶儿摇头:“没什么?” 战天风自然不肯信她,也回头将那塔多看了两眼,点头道:“我明白你看什么了,这塔是奇怪,和外面的万灵塔虽然一模一样,其实这塔和整个神殿都是一堆树根,不象外面的万灵塔是石头彻的。” 他确实猜中了鬼瑶儿的心思,鬼瑶儿回头看,就是觉得这塔过于奇异,暗暗点头:“这个鬼,脑子还真是机灵得很,什么事想要瞒他,实在是不容易。”但随即想到战天风始终看不到她真心的事,可又恼了,暗暗咬牙:“偏偏这方面他就傻了,真真是前世的冤家。” 两人飞出神殿,神殿前一片寂静,白云悠悠,和风细细,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人兽大战的惨景,地下也没有兽尸,显然是给那些有灵的异体收拾回去了。 浩大的兽阵也不见了,虽然神殿左近仍有三三两两的猛兽,可能是留在外面警戒的,但都在树荫下躺着,横三竖四,懒洋洋的,这些兽类虽有人的灵光,可说是兽身人脑,但兽类的本性却仍流露无疑。 战天风两个出来,那些猛兽只是眯着眼看着,有一头狮子抬了一下脑袋,战天风还以为它会站起来呢,谁知这家伙翻个身,竟是把一个硕大的屁股对着了战天风两个。 战天风气极反笑:“得,我两个去打架,它们倒成没事人了,便排成队吼两声助威也好啊。” 鬼瑶儿抿嘴一笑,偷眼看着战天风气乎乎的脸,她越来越发觉,很多时候,战天风是真的很搞笑,而且不是故意装出来的,是他的本性里天生就有这种搞笑的成份在里面。 远远的看去,一朵硕大的黑莲花静静的开着,战天风心下暗暗嘀咕:“师父说万灵塔惟一的出口就在黑莲花身下,难道出口是在这池塘里?” 那黑莲花最中间的几辨花瓣是闭合着的,也不见荷妃雨的人,战天风估计荷妃雨是躲藏在莲花里,事实上不要他猜,随着他两个的飞近,黑莲花完全绽开,荷妃雨现身出来,凝目看向他两个。 战天风两个飞近,对上荷妃雨目光,战天风呵呵一笑:“喂,美女,看什么看,我两个可是老熟人呢,我还在你的黑莲花里睡了一觉,好象还做了个梦,不认识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鬼瑶儿荷妃雨同时记起他在黑莲花里做梦要吃苏晨的奶的事了,两女同时扑哧一笑,荷妃雨笑着点头道:“战天风,记得,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世间稀有了,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承情承情,夸奖夸奖,脸红一个。”战天风抱拳,仿佛听不出荷妃雨这话暗含讽刺,越发笑得见眉不见眼,不知情的人若见了,还只以为他们真是老相识见面呢,不过鬼瑶儿却知道,这个鬼笑得越贼,下手越狠,便不吱声,只是俏立一旁,任由战天风去鬼扯。 荷妃雨笑眼盈盈的瞟着战天风,又瞟一眼鬼瑶儿,道:“鬼小姐我们也见过了,听说你们是鬼婚缘,成亲了吗?” 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鬼瑶儿脸一红,战天风却是面不改色,一个脑袋乱摇道:“没有没有,早呢早呢,古话儿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我现在正遵照古训四方乱跑呢,看能不能发点儿财,挖不着金子好歹也挖担红薯回去啊,喂,美女,你吃过红薯吗?” “没有。”荷妃雨摇头。 “那太可惜了,我建议你一定要找两个来吃吃,真的很好吃哦。”战天风做出一副口水横流的样子。 “是吗?”荷妃雨微笑:“那有机会一定要尝尝。” “不过吃多了有些放屁,所以一次不能吃多了。”战天风一脸善意的样子,鬼瑶儿再撑不住,扑哧一笑,但她偷眼看向荷妃雨,荷妃雨脸上却并没有尴尬或恼怒的神情,眉眼间笑意盈盈,笑眼的背后,却是冰雪般的冷静。 “他的鬼扯对一般人有用,但对荷妃雨没用。”鬼瑶儿暗暗凝神。 荷妃雨陪战天风胡聊,并不是觉得战天风的话真的很有趣,而是因为战天风鬼瑶儿突然在这万灵塔里出现,引起了她的疑虑,心中即有警觉,又怎会给战天风的胡扯撼动心神?她妙目细察战天风神情,微笑道:“战兄携了未婚夫人到这里,不是来找红薯的吧?” “那不是。”战天风摇头,斜瞟一眼鬼瑶儿,道:“我这位未婚夫人本来就爱放屁,再要吃了红薯那还了得,岂不屁响连天?” “你。”鬼瑶儿又羞又恼,狠狠的瞪着战天风。 “啊呀,河东狮吼,小生快逃。”战天风双手抱头,斜里跨出,连跨两步,到第三步,忽地一拐,斜里向荷妃雨拐去,同时间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齐打出,口中同时疾喝:“鬼老婆动手。” 鬼瑶儿方才是真生了气,听到战天风喝声,到是小小的一愣,没能及时出手,反倒是荷妃雨心头清明,并未上当,身子一晃,忽地从黑莲花上消失,剑光一炸,连人带剑到了战天风前面,身法迅快无伦。 “小心。”鬼瑶儿惊呼一声,飞身扑出,短剑直指荷妃雨左胁,她担心战天风,这一剑用了全力,短剑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 叫鬼瑶儿想不到的是,荷妃雨截击战天风的竟只是虚招而已,鬼瑶儿身子一动,她霍地转身,长剑迎着鬼瑶儿短剑便急刺过来,两剑刹时相交,鬼瑶儿短剑如风,刷刷刷连刺数剑,荷妃雨以攻对攻,双剑撞击之声,急骤细密,便如暴雨抽打在屋瓦上的响声。 荷妃雨功力高过鬼瑶儿,眼见鬼瑶儿不退,反而卯足了劲和她对攻,心头暗喜,也将功力提到十成,一剑重过一剑,迎着鬼瑶儿疾刺,鬼瑶儿感觉中,荷妃雨刺来的仿佛不是一柄剑,而是一座山,直压得她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鬼瑶儿向来高傲,虽然她早知荷妃雨功力要高过她,但两人交手,功力并不代表一切,否则大家不要比武,就比功力好了,除非是相差特别悬殊,功力高并不能包打天下,招式,经验,胆略,以及临场的机变,这些都非常重要,鬼瑶儿一直在心中非常自信的认定,她功力或许不如荷妃雨白云裳,但真正交手过招,她绝不会输,虽然万异公子在树塔中认定她要和战天风联手才能赶走荷妃雨,她却并不这么认为,只是不出声而已,战天风狂在嘴上,她却是狂在心里。 然而到这会儿真正与荷妃雨交手,十余剑下来,荷妃雨功力即高,剑法也是奇变万端,一点也不输给她的短剑,还有一样叫鬼瑶儿心服的,荷妃雨虽攻如雷霆,身姿却是优美之极,剑法凌厉而剑姿优美,这一点上,鬼瑶儿最为自傲,现在荷妃雨剑姿之美,竟也一点不输给她,她算是真的服了。 心中虽已承认自己确实不如荷妃雨,但鬼瑶儿记住了万异公子的话,寸步不退,左手同时暗暗凝劲,九鬼搜魂手也随时准备出手。 她功力与荷妃雨隔着一个层次,如果采用游斗之术,荷妃雨想伤她也并不太容易,但这么针尖对麦芒的硬抗,绝对抗不过一百招。 不过战天风当然不会让鬼瑶儿独自硬抗,他先前给荷妃雨的虚招逼得绕开了数步,他身法滑溜,虽只是三两绕,却绕出了老远,所以荷妃雨才有机会全力猛攻鬼瑶儿,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又绕了回来,金字照着荷妃雨后心便猛打过去,口中更是大呼小叫:“打打打,谁说好男不和女斗,老婆打不赢,老公一定来帮场。” 鬼瑶儿本来卯足了劲,但给战天风这番鬼话,却又说得脸红心跳,气息浮动,剑上劲力大幅下降,好在荷妃雨要分神应对战天风的金字,再不能全力对付她,否则这一下就要吃个大亏,心下不由暗骂:“这个鬼,永远都没正经。”骂是骂,其实却是喜滋滋的,老婆打不赢,老公来帮场,这话她真的不知多么爱听呢。 荷妃雨本来是想一鼓作气打伤了鬼瑶儿再说,没等她另出绝招呢,战天风竟就回来了,她原也不在意,战天风功力太差,就算要分出她一部份心神,但不可能有太多的牵制,然而数招一过,却是暗暗吃惊,战天风身法之快捷,尤其变化之诡异,竟完全出乎她想象之外,她本只想分两分力拦住战天风便算,结果分出了五分力,却仍然捞不着战天风,战天风溜来溜去,那种滑溜,象极了一条烂泥潭里的老泥鳅,而荷妃雨以五分力,却是绝架不住鬼瑶儿的全力猛攻。 上次荷妃雨见到战天风,功力不高,却还学人家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此便不把战天风放在眼里,不想这次见面,战天风竟多了一种如此奇异的身法,眨眼数十招过去,荷妃雨已全然落于下风,心下即惊且怒,知道今天再无回天之力,对着鬼瑶儿猛攻一剑,霍地喝道:“住手。” 鬼瑶儿闻声收剑后退,战天风一绕,到了鬼瑶儿边上,他这一会打得得意,一脸嬉笑,假惺惺对鬼瑶儿道:“娘子辛苦,看你一头汗,要不要为夫替你擦擦啊。”嘴上说,眼睛却斜瞟着荷妃雨,道:“美女,你额头上也是一层毛毛汗呢,要不要我也帮你擦擦?” 荷妃雨不理他的鬼扯,盯着战天风眼睛,明眸如电,直似要看到战天风心里去,战天风却还做怪,猛地打一寒颤,扭头对鬼瑶儿道:“娘子啊,不知怎么回事,这青天白日的,我怎么就打冷颤呢。” “少鬼扯了你。”鬼瑶儿扑哧一笑,冷眼看向荷妃雨,道:“黑莲宗主,收手出去吧,有我们在这里,你的想法行不通了。” 荷妃雨点点头,并不看他,仍只是看着战天风,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身法?” “玄天九变。” “玄天九变?”荷妃雨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知道是哪九变吗?”战天风嘻嘻笑:“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眼睛二眨,孔雀变乌鸦,眼睛三眨,那是春心动了,大姑娘要出嫁,至于变什么?那就难说了,红盖头一掀,钻出个大马猴也是有可能的,眼睛四眨嘛。”不等他往下说,鬼瑶儿早已咯咯笑了起来,心下暗叹:“以前不知道,这人还真是能扯,难怪苏晨老是笑,跟他在一起,想不笑还真是做不到。” 明知战天风是以言词相戏,荷妃雨却是神色不变,全无恼怒之态,她这样子,和以前的鬼瑶儿有几分相似,不过鬼瑶儿是极度的骄傲,而她的眼眸中,冰雪空灵,与鬼瑶儿的目空一切又有几分不同。 “原来是孔雀变乌鸦啊,领教了。”荷妃雨点头:“战兄,我还想问一件事,有消息说,你在西风国大展身手,雪狼国数十万雄兵给你一计顷复,若不是抓住了苏晨跟你交换,雪狼兵将没有一兵一卒能返回故乡,这是不是真的?” “有这样的事?难道他来东土,不是西风国亡了,反是雪狼兵退了?”鬼瑶儿讶异的看着战天风。 因为战天风爱美人不爱江山,虽然星象怪异,荷妃雨仍对战天风失了兴趣,和鬼瑶儿一样,黑莲宗便也没在西风国留什么人手,后来消息传来,她才有些吃惊,却仍是不太相信,她亲眼见过战天风,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然而这会儿战天风突露奇功,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惊疑之下,连带对以前的判断也生出了怀疑,所以干脆当面问个清楚。 “什么数十万雄兵,在我眼里,就是一群蚂蚁罢了,随便烧锅水,那还不轻轻松松烫死。”战天风歪着头斜着眉,在别人眼里,完全是个轻佻小儿在吹着轻浮的大话,但荷妃雨何等样人,她只一眼就看出,战天风这轻浮之极的语气里,却是完全的实话,心中一时重重的震了一下,深深的看一眼战天风,点了点头,嘴角忽地现出微笑:“很好,天象果然暗藏玄机,是我看错了你,风起云涌,奇才异能之士层出不穷,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呢。”一抱剑,身子退入黑莲花中,黑莲花慢慢闭合,同时变小,变成一枝小小的花箭,往水里隐去,奇异的是,随着黑莲花那小小的花苞往水里缩,巨大的池塘也急骤缩小,真不知那一池水去了哪里,几乎是一眨眼,上百亩的水面便缩小到不足亩余,到最后灵光一闪,黑莲花那小小的蓓蕾尖儿彻底消失不见,水塘也不见了,只余小小的一泓泉眼。 第238章 “好重的妖气。”战天风鼻子夸张的耸了两耸。 “你好象对荷妃雨有成见呢。”鬼瑶儿看着战天风。 “那是。”战天风点头:“这妖女跟我云裳姐是死对头呢。” “原来又是为了白云裳。”鬼瑶儿心中气苦。 战天风却没看她,凑身到泉眼边,道:“这妖女是不是真走了啊,别跟个蛤蟆一样,潜在泥巴里面,突然跳出来可就有好吓人呢。” “我看你才是个蛤蟆呢。”鬼瑶儿忍不住刺他一句。 战天风漫不在乎,回头嘻嘻笑:“对头,哪天我娶了你,便是赖蛤蟆吃上天鹅肉了。” “做梦吧你。”鬼瑶儿心中气结,冲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偷偷看着战天风,生怕这话刺伤了战天风,他心中作恼。 战天风却没当回事,打个哈哈:“我只做梦吃红烧肉,吃天鹅肉的梦倒是从没做过。” 这时灵光一闪,万异公子现身出来,却是神殿画像中的中年书生的样子,不再似先前光着身子吊着胡子象蜘蛛了。 战天风道:“师父,黑莲花跑了,不过不知是真跑了还是假跑了,更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来。” “是真的走了。”万异公子点头:“这次是老夫没防备,下次再想要进塔,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万异公子哼了一声。 “师父神通广大,让她来得去不得那就最好了。” “那就为你的云裳姐去了一个强敌了。”鬼瑶儿这话本来不想说,却怎么也忍不住,妒忌就象冬眠的毒蛇,只要气候合适就会自动醒过来,压都压不住。 “我云裳姐才不怕她呢。”战天风反驳,却就是没听出鬼瑶儿是在妒忌。 “你小两口呆会儿再打情骂俏吧,先随老夫出去。” “对啊,怎么出去呢,出去的路在哪里?”战天风四下乱看。 万异公子头顶上两根头发忽地变长伸出,分头缠着了战天风鬼瑶儿两个的手腕,同时飞身跃起,头下脚上,对着那泓泉眼直栽下去。 那泓泉眼浅浅的,最深处也不过尺余深的水,泉底细白的沙子清晰可见,沙缝之间,一股细细的水流无声的鼓着水泡冒出来,这样的泉眼,战天风见得实在太多了,虽然刚才这泉眼处还是一个巨大的水塘,荷妃雨变成的黑莲花更就是从这里奇异的消失的,但战天风对万异公子这么头下脚上的直栽下去还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万异公子头顶挨着泉面上,泉眼中突地冒出一个大的水泡,万异公子的头撞在那水泡上,整个人刹时就不见了,战天风眼睛霍地瞪大,刚要叫出来,手腕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将他往泉眼中一扯,他和鬼瑶儿是给万异公子的头发扯得同时飞起的,泉眼处只那么大,两个人的身子刹时间便贴在了一起,而且刚好是脸对脸身贴身,战天风突然之间看到鬼瑶儿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一时促狭心起,叫道:“贴这么近干什么,想和老公亲嘴吗?那就亲一个。”张嘴就在鬼瑶儿红艳艳的嘴唇上亲了一下,鬼瑶儿大羞,身若火焚,她的手本来情不自禁的护在胸前,给战天风亲这一下,不但没推开他,反倒搭在了战天风肩膀上。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只是一闪,战天风的嘴刚从鬼瑶儿唇上移开,便觉眼前白光一闪,和进塔时那白光一模一样,情不自禁闭眼,再睁眼,却已身在塔外,这时鬼瑶儿犹自闭着眼睛,右手搭在战天风肩头,整个身子更差不多全倚在战天风怀里。 一看鬼瑶儿靠在自己身上,战天风还不干了:“喂,喂,喂,靠上瘾了是不是,再靠我可收费了呢。” 鬼瑶儿惊醒过来,慌地移开身子,俏脸上火烧火燎,眼角余光瞟到周围有不少的人,更是不敢抬起脸来。 周围的人,自然就是花蝶衣等十七个,不出战天风所料,他们斗了半天一夜,还真没分出个高低来,不过他们并没看鬼瑶儿,万异公子一现身,所有人立时都拜倒在地,齐叫祖师爷,没一个抬头的。 万异公子怒哼一声:“你们很好,非常好,真是有出息。” 灵花灵兽两宗没见过战天风鬼瑶儿,也不知他两个是什么人,又不知万异公子为何发怒,都噤不敢言,凤飞飞几个眼见战天风两个突然跟着万异公子从万灵塔里出来,都不知战天风两个是什么时候摸进万灵塔的,只以为万异公子发怒是为外人进了万灵塔里,一时惊惶万分,几人对视一眼,不敢隐瞒,凤飞飞叩头道:“禀报祖师爷,战天风是我灵羽宗的大恩人,因他为我宗得罪了一钱会,所以我们带了他进谷来,有违门规,徒孙几个罪该万死,但战少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灵羽宗,对我灵羽六翼更有救命之恩,所以不论他有什么过错,罪因都在徒孙几个身上,千刀万剐,尽由我们几个承担。” 花蝶衣几个一齐叩头,齐声道:“我们愿替战少侠承担一切罪责。” “原来他是你们带进谷中的。”万异公子点点头:“这一点上,你们无过,反而有功。” 他这话让凤飞飞几个完全想不到,一时都是惊喜莫名,灵花灵兽两宗则是惊疑不定。 万异公子脸一沉,道:“你们不思进取,为了一个门主的虚名,竟然打了起来,这才是你们的罪。”怒哼声中,万异公子头上飞出十七根头发,同时打在凤飞飞等十七人身上,头发一击即回,似乎只是轻轻点了一下,但凤飞飞等十七人却是齐声闷哼,人人咬紧了牙关,如凤飞飞几个功力弱的,身子更是不自觉的轻轻颤抖,发丝虽细,但中间蕴含的力量却是不轻。 “本来要将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孽畜尽数灭了,以免留在世间败坏老夫的名声,不过老夫今天高兴,便饶了尔等。” “谢祖师爷。”凤飞飞等一齐叩头。 万异公子哼了一声,道:“老夫已收战天风为老夫的记名弟子,你们太让老夫失望了,万异门就暂由战天风监护。”说着看向战天风,道:“替老夫好生看着这些孽畜,莫让他们在世间给老夫丢人,有那看不顺眼的,顺手除去便是。” 战天风嘻嘻笑:“你老是让我当万异门的刑堂护法啊,行,弟子别的不会,鸡蛋里挑骨头最会了,你老就安心吧。” 凤飞飞等人都没见过万异公子,甚至他们的师父师祖也都没见过万异公子,只是听闻他们的祖师爷一点灵光千年不灭,玄异之极,这时竟能见到万异公子的灵光显形,更因那一下惩罚而感受到万异公子的不世神通,人人心中都是即激动又惶恐,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这时听到战天风回话,嬉皮笑脸,简直没半点正经,一时都惊呆了,唉,他们一世人,哪见过这样的油条,不过战天风性子虽油,最主要还是他本心里并没真心把万异公子当师父,虽然万异公子传了他玄天九变的绝学,但那差不多是他骗来的呢,而且他也替万异公子赶走了荷妃雨不是,所以心中没有太多的敬意。 但出乎谢天香等人想象,万异公子并没动怒,却反而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战小子,你自己也小心了。”话毕灵光一闪,忽尔不见,自然是进塔去了。 “送祖师爷。”凤飞飞等一齐叩头,随又对战天风拜倒:[涅盘*npzw]“拜见师叔祖。” “等等等等。”战天风忙摇手:“我只是你们祖师爷的记名弟子,诸位不要太当真,该干嘛仍干嘛好了。” 他竟然敢在万灵塔前说这种阳奉阴违的话,这回不但凤飞飞等吃惊,便是鬼瑶儿也暗暗服了他:“这人,你就有这话也别在这里说啊,真是。” 王一吼道:“祖师爷金口亲嘱,弟子们岂敢违背。”谢天香等一齐点头。 战天风抓抓耳朵:“那这样好了,你们便要当真,可也别这么叫,这么叫,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我多大了,到时没有媒人来提亲,讨不到老婆可找你们啊。” 竟有这话,鬼瑶儿扑哧一笑,大大的横他一眼,谢天香等想笑却不敢笑,不过心里头倒对战天风多了几分亲切。 “这样吧,你们叫我护法好了,要不前面还加个总字,嘿嘿,不好意思,我这人喜欢称大,总护法好象威风些呢。” 鬼瑶儿再次笑倒,凤飞飞几个和战天风熟些的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其实战天风也是故意把气氛搞轻松些,他一直都不喜欢扮着脸和人说话,当日做天子也没个正经,区区一个万异门的护法,未必还要整天扮着个脸不成,眼见凤飞飞几个脸上轻松了些,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到外面去说吧,看以后要怎么办,你们总得选个门主出来啊,我这总护法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难道还要护到你们的孙子出来?那也太辛苦了些不是?”说话间当先出殿,鬼瑶儿这会儿倒不好意思硬要来牵他的手了,却是一步不拉跟着,凤飞飞等随后跟出。 出神殿不远,远处突有一人急掠而来,后面远远的还大呼小叫跟着一群人,王一吼凝睛一看,急叫道:“总护法,有外敌混进谷中来了,请总护法允许弟子出手拿了这人。” “外敌?”战天风吃了一惊:“难道黑莲花更调高手,大举进攻了?”细一看奔来那人,猛地喜叫起来:“七公,你老怎么找到这万异谷里来了。” 来的人正是壶七公,听到他叫,直掠过来,到战天风身前数丈处霍地停住,却是头发蓬乱两眼通红,瞪着战天风道:“战小子,马大侠给人害了,你给不给马大侠报仇?” “我说七公,你这天下第一老偷儿不会是失了风,给人捉住暴打了一顿,把脑子打坏了吧?那可太好笑了。”战天风指着壶七公,哈哈大笑。 慢慢的他不笑了,因为壶七公没笑。 壶七公瞪着他,老眼通红,那眼睛里,满布的红丝下面,有一些可怕的东西,而他的嘴角,竟在微微的扯动。 战天风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暗流堵在壶七公胸间,战天风的心慢慢的抽紧,就象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了他的心,慢慢的攥紧。 “马大哥——现在——在哪里?”他的声音突然就嘶哑了。 “跟我来。”壶七公的声音同样嘶哑,这三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就象风从老树的桠口处挤过。 壶七公转身飞出,战天风一步跟上,鬼瑶儿忙也跟了上去,不过她不敢再伸手去抓战天风的手。 “总护法。”熊不希叫。 三个字出口,战天风三个的身形已远在百丈之外,战天风当然能听到他的叫声,却没有答他。 王一吼谢天香几人相视一眼,王一吼道:“总护法的事,便是我万异门的事。”所有人一齐点头。 “但不知总护法要去哪里,他身法也实在太快了。”赤千娇叫,[涅盘*npzw]便在这几句话里,战天风三个已无影无踪,甚至掠风声都已微不可闻,不过王一吼谢天香几个功力高的,还是可以感应到灵力的波动。 谢天香看向凤飞飞:“凤香主,雀堂有能飞这么快的鸟吗?” “我身边没有。”凤飞飞摇头。 “用我的犬吠天下。”犬哮天在身边大黄狗头顶上拍了一下,连人带狗一起升上半空,大黄狗随即一顿狂吠,吠毕,侧耳静听,远远的似乎有犬吠声隐隐传来。 “可以了。”犬哮天看一眼众人:“我的犬吠天下,一个时辰可以传一千里,总护法身法再快,一个时辰也是跑不了一千里的。” 外人或许不明白,但做为同门,凤飞飞等人还是大致明白的,所谓的犬吠天下,就是以犬吠声传音,放眼天下,没有任何地方会没有狗,即便是在这大山里,也到处都有猎人的猎犬,狗与狗之间互以吠声传音,一狗传一狗,刹时间便能远远的传出去。 当然,虽是同门,但各堂修行不同,犬吠天下的细节,别人还是不知道的,最大的疑问是,战天风三个是在半空中飞掠的,狗在地下,怎么去盯天上的人呢,因此凤飞飞问了一句:“不会弄错吧?” “人也许会认错人,但狗绝对不会。”犬哮天冷冷的瞟一眼凤飞飞,当先掠了出去。 出谷不远,凤飞飞便发现好几个山头上有狗,都抬着头,狗眼巴巴的看天,看天的当然不只是这一带的狗,很多地方的狗都在看天,野史中因此而记载了群狗望天的异事。 壶七公先前怕战天风跟不上自己,有意把身法放慢一点,结果战天风倏一下便远远窜了出去,壶七公吓一跳,慌忙加快身法,但他竭尽全力,战天风却始终要比他快上一截,壶七公一时间暗暗乍舌,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来问战天风又有了什么奇遇,他能找到万异谷来,自然是因为妙香珠的原因,不过战天风也没心思问他,只是催他快跑,战天风甚至绝不问马横刀的事,因为他不敢问,而壶七公也不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鬼瑶儿身法不如他两个,但功力远高于他们,头两天落后很多,不过战天风身上有她留的追魂引,不至于追丢,一路跟去,到第三天,便慢慢追了上来,第四天起,战天风两个便再也无法甩下她了,身法再好,但如果长途奔袭,起决定作用的仍然是功力的高低。 不眠不休的赶了八九天,便鬼瑶儿也有些吃不消了,战天风两个却完全没有半点停步休息的意思,这么些天,战天风始终一声不吭,鬼瑶儿偶尔偷看他,他灰扑扑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眼里有一种奇异的光,看到那种眼光,鬼瑶儿心里竟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寒意。壶七公的眼睛则是越来越红,不过他通红的老眼却并没有给鬼瑶儿那种心中发凉的感觉。 终于到了洗马城外,壶七公直奔城东,一个山谷里,一座新坟,扎眼的立在谷中,坟前立着一条汉子,是马横刀的结义兄弟,玄信的侍卫队长慕伤仁。 但战天风并没有看见慕伤仁,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去留意,他只盯着那座坟。 坟前插着一把刀,正是马横刀的魔心刃。 魔心刃后面,墓碑上,写着马横刀的名字,后面两行大字:仰不愧天,俯不愧人,横刀立马,侠骨留香。 “马大哥——真的——死了?”战天风站在坟前,似乎在问别人,又似乎谁也没问,眼光直直的看着坟堆,似乎要把黄土看穿。 “是真的——死了。”壶七公在一边小声的应了一句。 “我不信。”战天风微微摇了摇头,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很轻,但却是那般的坚决,斩钉截铁。 “我不信。”他又说了一句,在坟前脆下,双手忽地扒起坟上的土来,而且越扒越快,只一下便扒开了一个大洞。 他竟是要把坟扒开。 第239章 鬼瑶儿吃了一惊,略一犹豫,走近一步道:“天风,人死以入土为安,你这样,对死者是大不敬。” 战天风停了一下,道:“如果真是马大哥,我做什么他都不会怪我,但是,我不信。”说着又扒起土来。 鬼瑶儿不敢去扯他,看壶七公,壶七公也看她,他先前通红的老眼里,这时却有了几分担心。 他也看出了战天风的反应不正常。 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战天风一直不停的扒下去,十指如钩,远比铁锄要快得多。 终于露出了一头的棺材板。 看到棺材板,战天风呆了一下,手慢慢伸出去,这时他十个手指上的皮都已磨破,渗出血来,他却恍若未觉。 手触到棺材板,轻轻的拂掉板上的泥土,再轻轻的抚摸盖板,战天风心中生出感应,他似乎握着了马横刀的手,粗大,而温暖。 心中一直不肯相信,即便是看到了坟前插着的魔心刃,魔心刃是马横刀的第二生命,除非生离死别,无法想象魔心刃会离开马横刀的掌心,但就是那样战天风仍是不信。 但现在他信了。 心中“铮”的一下,象是弦断的声音。 “马大哥。”战天风叫,声音很轻很轻,但是一张口,口中一道血箭突地猛喷出来,全洒在了棺材板上,那血是如此的多,他全身的血,恍似都在那一下喷了出来,随即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天风。”鬼瑶儿惊呼,急跨一步,将战天风身子抱在了怀里,一看之下,更是又惊又痛,不仅仅是嘴里,战天风的眼耳口鼻七窍中,全都有血渗出来,鬼瑶儿以灵力微探,战天风心脉如弦,崩到了极限,随时有可能崩断。 这一刻才显出鬼瑶儿的修养,虽痛不乱,急以一缕灵力护住战天风心脉,同时以灵力缓缓输入,安抚战天风五脏六腑中乱成一团的真气。 壶七公反只能是在一边搓着手,干着急没有办法,另一边的慕伤仁更只能呆立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战天风才慢慢醒过来,看到他睁开眼,鬼瑶儿心中惊怕,先道:“天风,逝者已矣,你不要太过伤心了,马大侠在天之灵,看到你急坏了身子,他也不会开心的。” 战天风看着她,眼光有些迷糊,但慢慢的便趋于清明,出乎鬼瑶儿的意料,战天风并没有再次喷血,甚至没有哭,反而轻轻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鬼瑶儿感受到了这谢谢两字中极度的异样,一呆,战天风已坐起身来,看向马横刀的坟。 坟仍是先前给他挖开时的样子,透过棺材板,战天风似乎看到了马横刀的脸。 “马大哥。”战天风轻轻叫了一声,眼光缓缓收回,看向壶七公:“七公,我马大哥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他?” 壶七公也呆了一下,他也完全没想到战天风是这样的反应,他也以为战天风还会痛极喷血,或者至少伏坟大哭,却再没想到战天风会如此的平静。太反常了,这让他心里完全没了把握。 “听说是什么六君子,我也不太清楚,你要问慕统领。”壶七公向一边的慕伤仁看了一眼。 战天风转头看向慕伤仁,这时的慕伤仁与他初见时的慕伤仁完全不同,胡子拉碴,眼眶深陷,他这时的样子,只能以形锁骨立来形容。 不过战天风并没注意这些,只是期盼的看着慕伤仁的眼睛。 “是。”慕伤仁点头:“马大哥是给花江六君子害死的,他们用了卑鄙的手段。” “花江六君子,卑鄙的手段,很好。”战天风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一眼马横刀的坟,道:“慕大哥,你慢慢的说,我边听,边给马大哥修坟,这是马大哥的阴宅呢,以后我来他家里喝酒,缺一边墙可不行。” 这么说着的时候,战天风嘴角甚至有一缕微笑掠过,然后他站起来,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一下,鬼瑶儿忙伸手扶着,战天风站稳了,推开她手,双手捧了泥土,一点一点的重又将土填上,鬼瑶儿略一迟疑,也过来捧土填坟,她也是双膝脆地,雪白的裙子上一时沾满了泥巴,战天风只是瞟了她一眼,并没阻止。 慕伤仁其实一直在看战天风,战天风嘴角边的那一缕微笑,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事情的起因,还是源于对天子的正统之争,那日天子得到传国玉玺后,传诏天下,红雪国拒不承认,藩丛红雪国的四十多个小国便也不敢认,就中只有百夜国大义凛然,愿奉诏来洗马城朝拜天子,红雪王大怒,暗中指使百夜权臣大将军陆绵春造反作乱,杀了百夜王,抓了百夜王子,陆绵春本来照红雪王的指使,想要百夜王子继位,发布不承认天子的诏令,因为百夜王子还小,只十一二岁,原以为好哄,谁知百夜王子年纪虽小却十分明理,拒不发诏,反骂陆绵春是叛逆,陆绵春恼羞成怒,将百夜王子关了起来,请红雪王让假天子下诏,要以叛逆之名诛杀百夜王子,马大哥得到消息后,请了天子诏令连夜赶去,四天三夜,赶了九千余里,终于在陆绵春将百夜王子押赴刑场时及时赶到,便在刑场上宣读天子诏令,一刀斩了陆绵春,救了百夜王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战天风。 “四天三夜赶了九千余里,好,这是马大哥的风格。”战天风点头,手仍平静的捧着土,一捧一捧的掩在马横刀坟上。 他的平静让慕伤仁心颤,吸一口气,道:“是啊,马大哥就是这样的人。”略略一顿,道:“陆绵春虽死,但红雪王必定不肯甘心,马大哥只有带百夜王子回洗马城来,果然中途就受到了红雪国大批好手的连环截击。” 战天风哼了一声:“明里相斗,我不相信天下有任何人可以拦得住马大哥的刀。”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眼望远方,似乎又看到了马横刀在西风城里劈向莫归邪时,那惊天眩地的一刀。 “是。”慕伤仁点头:“红雪国虽出动了大批好手,连环不断的截击,但马大哥背了百夜王子,一刀纵横,雷电行空,一路闯了过来。” “马大侠一直是背着百夜王子的吗?”壶七公惊呼:“平时背个人可能无所谓,但面对大批好手的截击仍背着个人,即便以马王爷的功力,只怕也要大受牵制,而高手相争,差之毫厘,可是去之千里。” “是。”慕伤仁点头:“背了百夜王子,马大哥身手确实没有那么灵动,但他神威凛凛,好几次被重重围困时,他都是以命搏命,围攻的红雪国高手不敢与马大哥对搏,心怯退开,便给马大哥闯了出来,这是我后来得到的消息,是红雪国的高手自己说的,他们虽与马大哥为敌,但对马大哥铁血孤刀独对无数高手的神勇,却也是敬佩之至。” “连敌人也敬佩他。”壶七公点头:“马王爷不愧是马王爷。” 战天风没有吱声,只是看着远方,眼里有无限的神往,恍似彩虹在流动。他恍似看见了,马横刀身背弱质少年,面对连绵强敌,厉叱如电,刀裂长空,群敌手颤心摇,狐奔鼠窜。 天神般的人,天神般的刀,横刀立马,侠骨留香。 鬼瑶儿并不关心马横刀的神勇事迹,她只担心战天风,战天风的这种眼神更让她心中发紧,战天风对马横刀的感情越深,他给马横刀报起仇来也就越惨烈,鬼瑶儿也并不是担心战天风会为马横刀报仇而结下无数仇敌,任何情况下,鬼瑶儿都下定决心要和战天风在一起,而她不怕天下任何人,她害怕的,是战天风的这种变化,这会儿的战天风,与她以前熟知的战天风完全不同,如果战天风大哭大闹,咬牙切齿要报仇,那都正常,她也不会害怕,可战天风这个样子,这么平静,甚至还会笑起来,她怕,真的怕。 慕伤仁续道:“一直到花江,预伏的花江六君子拦住马大哥,六君子中的老五范长新放出五毒障,五毒障伤不了马大哥,但马大哥背后的百夜王子却受不住,毒障又是无孔不入的,马大哥也无法替百夜王子遮拦,因而中了毒。” “五毒障,范长新。”战天风点了点头:“往下说。” “五毒障为五种毒障混合而成,非常厉害,除了范长新的独门解药,无药可解,马大哥为救百夜王子,没有办法,只得答应花江六君子的条件,和花江六君子赌赛。” “赌局肯定也是预先布好的了。”战天风将一捧土放在坟上,轻轻拍紧,道:“从百夜王子身上入手,以绝杀之局,逼得马大哥不得不赌,设这个局的人很聪明啊,这人是谁?”他的声音很平稳,也没有看慕伤仁,似乎只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但鬼瑶儿心里却不由自主的一跳。 “花江六君子中的老二罗昆有智者之名,这主意应该是他想出来的。” “老二,罗昆。”战天风念叼了一遍:“往下说,他们要和马大哥赌些什么?” “第一局是赌酒,由六君子中的老四易千钟和马大哥对赌。”慕伤仁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易千钟外号杯不离手,极其好酒,酒量极豪。” “杯不离手,哼哼,真要斗酒,他坛不离手也是喝不过马大哥。”战天风哼了一声,眼光微凝:“第一局和马大哥赌酒,自然是知道马大哥是个大酒坛子了,明知马大哥好酒仍和他赌,必有用意,酒中放毒不可能,以马大哥的功力,不论什么毒,入体就可以排出来,放不了毒,这酒有什么用意呢,是了,酒该是个引子,酒本身无毒,但若配上后面赌局中的东西,就有毒了。” 鬼瑶儿捧了一捧土,却停了好一会儿,才放到坟上。 能做出这样的推论并不稀奇,鬼瑶儿也一样做得到,让她心中震惊的,是战天风在如此巨大的悲痛之下,仍能如此冷静的进行分晰。她先前有一点猜测,战天风的冷静,是痛到极处,反而有点麻木了,但这一刻她知道不是,战天风是真的非常的冷静。 她看着战天风的脸,这张脸她已是非常的熟悉,从第一眼起,这张脸上便永远有着异常丰富的表情,飞扬跳脱,精灵诡变,滑稽搞笑,即便是在梦中,鬼瑶儿梦见的战天风,也是一张让她又气又恨又好笑的脸。 但这会儿,这张脸上什么也没有,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慕伤仁也似乎有点震惊,深看了战天风一眼,道:“是的。”略略一顿,道:“第一局是马大哥赢了,第二局是赌闭气。” “闭气?”壶七公叫:“以马大侠的功力,闭气一柱香时间绝对不成问题,那六只狗未必疯了,还是有眼如盲,看不出马大侠功力远高于他们?” “他们当然看得出。”慕伤仁摇头:“不过你理解错了,不是六君子派人来和马大侠本人赌闭气,而是用别人来赌。” “拿别人来赌。”壶七公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个赌法,你说清楚。” “就是别人闭气,马大侠和六君子中的一人以功力相助,推动这人气血运行,谁能助闭气的人闭得久便为赢。” “那也没得比啊。”壶七公还是摇头。 “花江六君子中的老大宋朝山自称精于龟息大法,手上也另有一功,最能助人行血运气,所以说要和马大哥赌这个。” “宋朝山,很能闭气是吧。”战天风插了一句。 慕伤仁停了一下,续道:“他们找了两个死囚来,然后取两个大缸,放满水,让那两个死囚蹲在缸中,要求水要漫过头顶一尺,然后马大哥与宋朝山各出一掌,以真气助各自的死囚闭气。” “还找什么死囚。”壶七公冷笑:“假仁假义,伪君子。” “水要漫过头顶一尺?”战天风眼中射出冷光,看向慕伤仁:“他们约好比几局?” “三局,三局两胜便算赢,马大哥赢,他们给百夜王子解药,马大哥输,把魔心刃留下。” “竟然想要马王爷的刀,蛤蟆吐气,好大一张嘴儿。”壶七公冷笑。 战天风却是紧盯着慕伤仁:“那水里有鬼。” “是。”慕伤仁点头:“我也是事后得到的消息,那水里有寒蛇涎,寒蛇涎本身无毒,反是极难得的良药,但马大哥先前喝的酒,是用玄龟胆浸过的,玄龟胆也一样,本身无毒,同为良药,但这两样合在一起,龟蛇争斗,却成了绝毒的毒药,世间无药可解。” “但寒蛇涎只是滴在水里,马大侠又没有喝那水,以马大侠的功力,只是伸一只手进水中,那寒蛇涎的药性该也浸不进马大侠肌肤中啊?”鬼瑶儿疑惑的看着慕伤仁。 “本来是这样。”慕伤仁点头,眼中射出悲愤之色:“但马大哥要助那死囚行气啊,手在水中运气,毛孔张开,寒蛇涎的药性也就浸进来了,他们这是设好的局,每一步都想到了的。” “药性入体,马大侠应该有感觉啊。”壶七公有些不解的扯胡子:“以马大侠的功力,一旦感觉不对,应该立刻就可以把毒性排出来的。” “当时感觉不到。”慕伤仁摇头:“寒蛇涎和玄龟胆一样,最初入体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要到一柱香时间后,才会突然发动。” “还是不对。”鬼瑶儿摇头:“就算玄龟胆配寒蛇涎厉害无比,但毒性一发动,马大侠立刻会发觉,以他的功力,也可及时排出啊,再怎么了得的毒,对马大侠这样的顶尖高手,都是没什么用的?” “他们肯定不会给马大哥排毒的时间。”战天风插嘴。 “是的。”慕伤仁点头:“宋朝山斗不过马大哥,收手认输,却不依诺给百夜王子解药,反说要讨教几招,随即便翻脸动手,六个围攻马大哥一个,他们是算好时间的,动手时药性刚好发作,马大哥功力再高,没有时间运功排毒,那毒也是排不出。” “这六只狗好生阴毒。”壶七公怒骂。 “这六人本来就特别阴险。”慕伤仁恨声道:“他们暗里男盗女娼,外表却个个假仁假义,马大哥上他们的当,固然是玄龟胆与寒蛇涎药性特异,但他们平日六君子的名声,也是让马大哥大意的一个重要原因,而且他们当时拦住马大哥,开口就说和马大哥没有私人恩怨,甚至很敬重马大哥的为人,极想结交他,之所以用毒制住百夜王子,只是对真假天子子不同的看法而已,这道理冠冕堂皇,马大哥也没有起疑。” “越是人模狗样,越是男盗女娼。”壶七公骂。 鬼瑶儿看战天风,战天风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只是微眯的两眼里,有一种冰寒的光透出来。鬼瑶儿只见过战天风两眼滴溜溜乱转的样子,这样的眼光却从没见过。 第240章 “那六只狗在马大哥手底,还死剩几个?”战天风看向慕伤仁。 慕伤仁从战天风的眼光里,看到了一种期待,或者说,害怕,他明白战天风的意思,道:“四个,老三蒋无峰老六宁踏波已死在马大哥刀下,那放毒的老五范长新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两眼放光,道:“马大哥虽然中了毒,宋朝山六个又都是一流高手,但马大哥以命搏命,只三招就制住了范长新,替百夜王子取得了解药,随后背了百夜王子突围,宋朝山六个虽拼了老命拦截,还是给马大哥冲了出来,就中还斩了宁踏波两个。” “马王爷冲出来了?”壶七公惊喜的叫:“那后来又是谁——?” “马大哥虽然冲了出来,但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再加上强行运功,毒入五脏,回到洗马城就不行了。” “那六只狗。”壶七公牙齿咬得格格响,看向战天风,似乎立马就要拉了战天风去给马横刀报仇。 战天风却并不看他,只是专注的捧着黄土填坟。 慕伤仁也看向战天风,道:“马大哥临去前交代,让我把魔心刃转交给你。” 战天风仍是不吱声。黄土渐高,坟又重新填好,战天风前后看了一回,似乎满意了,转身看向壶七公道:“我打只狗,你去弄几坛酒来,要大坛。”说完飞掠出去。 壶七公怔了一下,应道:“好。” 鬼瑶儿不好跟着战天风去,却担心他,以一点灵光紧紧的跟着,不过战天风并没有跑出多远就打到了一只狗,然后洗剥了提了回来,壶七公也差不多同时回来了,手中抱了两大坛子酒,是那种五十斤装的大坛子。 战天风拨出煮天锅,就在马横刀坟前把狗肉煮了,他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动作是如此的细致,真就象马横刀就坐在他面前,在等着吃他的狗肉一般。 但马横刀是再也吃不到了。 鬼瑶儿在一边看着,眼眶慢慢的便红了。 亲手做出的东西,所爱的人却再也吃不到,那种惨痛,她能够体会得到。 壶七公坐在一边,仰头看天,慕伤仁却是盯着马横刀的墓碑,不知他在想什么。 “马大哥,狗肉得了,怎么样,香吧?”战天风将一坛酒摆在马横刀坟前,自己抱了一坛,道:“今天酒够,就不要抢着喝了,哈哈,那天我跟你抢酒喝,可还真没少喝呢。”战天风笑了起来,呛着了,一阵猛咳,咳了一阵,又喝了口酒,道:“马大哥啊,我现在酒量长了呢,上次七公那老不死的说我酒量不行,我后来就加油练,这里面还有个笑话呢,有一次我在山里练酒,喝醉了,来了只大老虎我也不知道,幸好吃剩半只鸡,那老虎闻着鸡肉香,吃鸡不吃我了,搞笑的是,我醉了碰倒了酒坛子,半坛酒全洒在鸡身上,弄成了醉鸡,那老虎吃了醉鸡,竟就醉了,直到我醒来它还在睡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战天风边喝酒,边说,将自己生活中的一些趣事一件一件说出来,有时说到得意处,还哈哈大笑,那情形,仿佛马横刀并不是躺在坟里,而就是坐在他前面,和他一面喝酒吃狗肉一面说笑。 鬼瑶儿心中酸痛,再难忍受,转过身,泪水不受控制的飞溅而出。 壶七公始终抬眼看天,但胡子上却有一滴晶莹的东西,缓缓滴下,那是他的眼泪。慕伤仁也早已是泪流满面。 战天风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不见,一边说笑着,一边喝酒,只是那狗肉却没有去动,他的酒量突然大进了,但那一坛酒也实在太多,他终于还是醉了。 战天风醉过去,壶七公三人心头的压抑稍缓,慕伤仁轻叹道:“战兄弟平日里对一切都好象漫不在乎,内里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马王爷对他实在太重要了。”壶七公咬了咬牙:“我现在真的不知道那几只狗会怎么死,战小子身上好象藏着两个人,一旦翻转脸来,那就要天翻地覆了。” 鬼瑶儿呆立了一会儿,突然飘身出去,壶七公不知她要去哪里,也不好问得,只是尖耳听着鬼瑶儿的去势。 鬼瑶儿并没有走多远,只是略略避开壶七公两个便撮唇作哨,不远处一只黑鸟直飞过来,正是曾追得战天风上天入地的鬼灵。早在从万异谷出来不久,鬼瑶儿便发出了信号,因此她左近一直便有鬼灵跟着。 鬼灵灵异无比,能作人言,鬼瑶儿道:“叫我奶妈他们来。”鬼灵开口应了声是,飞了出去,小半个时辰不到,鬼冬瓜夫妇便赶了来。 鬼冬娘一见鬼瑶儿便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鬼瑶儿摆手,道:“马大侠给花江六君子害了,他要替马大侠报仇,花江六君子素有侠名,和侠义道各派一直互通声气,侠义道听得消息后,可能会插手,你给我调集人手,不论是什么人,通通给我拦下来。” 鬼冬瓜有些迟疑的道:“这么一来,只怕会酿成我九鬼门和侠义道的大火并。” “天风是我未来的夫婿,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塌下来,我也要和他一起顶着。”鬼瑶儿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鬼冬瓜再无迟疑,应一声,转身去了。 “我说这次看上去不同呢,原来鬼丫头已给战小子弄上了手,这小子,还真是有一手呢。”距离不远,鬼瑶儿的话,当然瞒不过尖耳偷听的壶七公,暗暗点头。 战天风这一醉厉害,直到第二天的傍黑时分才醒过来,而早在中午时分,一路苦追的王一吼等人也已赶到了,还多了一个米安,花蝶衣早看出了鬼瑶儿对战天风的痴情,主动和鬼瑶儿拉关系,也就问到了马横刀被害以及战天风视马横刀为兄长的事。 战天风醒过来,一眼看到花蝶衣等一群人,眼中略微闪过疑惑之色,凤飞飞抢先道:“总护法,你是师祖的弟子,又是我万异门的总护法,你的事就是所有万异门弟子的事,万异门三宗十八堂,随时听从调遣,甘脑涂地,万死不辞。”旁边谢天香王一吼等人一齐点头。 战天风点了点头,并没应声,转眼看向马横刀的坟,不知在想什么。 一边的壶七公几个听了凤飞飞的话,却是耸然动容,壶七公偷遍天下,江湖上的事,没几个人比他更熟,自然知道万异门的根底,暗暗乍舌:“这小子,几天不见,不但拿下了鬼丫头,竟然还做了万异门的总护法,九鬼门加万异门,再加上白云裳白仙子还是他姐姐,那几只狗便是有七大玄门一齐护着,也是死定了。” 慕伤仁对万异门了解得不多,但他看得出来,这一群人里,至少有四个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其他人身手也都不弱,实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而且先前鬼瑶儿吩咐鬼冬瓜的话,他也是听到了的,两下相加,这是一股多么庞大的力量,白痴也想得到,震惊之下,却就想到了马横刀临终前的话:“战兄弟一定会给我报仇,他也一定报得了仇,他性子激烈,冲动起来,谁的话都不会听,白小姐只怕也劝不了他,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魔心刃交给他,真到了那天翻地覆的时候,灵咒自应。” 慕伤仁转眼看向一直插在坟前的魔心刃,拳头慢慢握紧,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冲动,要把魔心刃拿走,再不让战天风见到。 “马大哥,你又何必护着那无情无义之人,你为天下着想,谁又为你着想了?” 在这一刻,慕伤仁只想撕开胸膛,仰天狂喊。 战天风一直就那么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在壶七公想来,现在要报仇要拿了剩下的宋朝山几个,轻而易举,就算侠义道闻风大举干涉,那也不怕,但战天风不知在想什么,就是不开口,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已是立秋了,下半夜的时候又起了风,括得鬼瑶儿的裙子飒飒作响。 夜凉如水,鬼瑶儿偷看战天风的眼睛,他的眼光也越来越冷。 曙光初露,战天风终于站了起来,转过身,所有人都看向他,却又都情不自禁心中一颤。 战天风的眼光,冷的象冰一样。 鬼瑶儿小时曾听鬼狂说过,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条蛇,最毒的蛇。 战天风这时的眼光,就象蛇的眼光,是如此的冷酷无情。 冬眠的蛇,已经苏醒。 刀已出鞘。 昔日飞扬跳脱的少年,已因悲痛而死,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深沉阴狠的复仇者。 昔日的少年还能回来吗?那纯真的脸上,可还会有笑? 鬼瑶儿的心一阵阵的痛。 战天风看向谢天香,道:“我听虫堂肖香主说,灵花宗懂得花草树木之语,是吗?” 谢天香点头:“是。” “那花草树木能不能把看到的听到的人和事记下来?” 谢天香有些迟疑的道:“那要看那树有没有灵气,若是百年以上的树,一般都可以,总护法的意思是——?” “很好。”战天风点头:“请你们灵花宗做一件事,查一下花江六君子的底,无论他们做过什么,只要查得出来的,我都要知道。” “是。”谢天香万山青几个一齐抱拳。 壶七公忍不住插口了:“你查他们的祖宗八代做什么?咱们直接杀过去,把那几只狗一刀一个痛痛快快斩了不就行了吗,还免得夜长梦多,侠义道闻风插手。” “痛痛快快?”战天风冷笑一声,不答壶七公的话,转头看向凤飞飞,道:“灵羽灵兽两宗配合灵花宗,不过记住尽量不要惊动他们。”凤飞飞几个也抱拳应了。 战天风看向慕伤仁,道:“花江是条江吗?花江六君子是不是住在一起?” “花江是条江。”慕伤仁点头,道:“花江六君子并不住在一起,只是都住在花江沿岸,平日互相呼应,因此合称六君子,不过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太了解,我只是打听了一下他们害马大哥的事,没有打听他们本身的事。” 鬼瑶儿插口道:“花江六君子对外合称六君子,彼此间其实也有点矛盾,因为花江货运的事情,也常有利益上的磨擦,不过面子上还能维持,尤其对外还是相当团结的,花江可以说就是他们六个人在把持,六人中老大宋朝山、老二罗昆都是一流高手,老四易千钟略差些,勉强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境,其他三个都还挨不着一流的边,并不象江湖上说的都是一流高手。”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不过宋朝山几个交游极广,手面也豪阔,与侠义道各门派甚至七大玄门都有交情,尤其与无闻庄、古剑门、修竹院三派走得最近,花江汇通虎威江与腾龙江,沿江十余个码头个个肥得流油,但无论黑道白道都插不进手,他们一致对外是一功,有侠义道尤其无闻庄三派的声援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枯闻夫人那老妖怪最近在江湖上闹得很欢呢。”壶七公插嘴。 “是。”鬼瑶儿点头,看着战天风,道:“花江六君子这次设计暗害马大侠,具体原因还不知道,慕统领刚才说是对真假天子的看法不同,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勉强,七大玄门对马大侠一直有成见,侠义道其它门派也不无恼恨马大侠刚直的人,但这么公然设计相害,我还想不出理由,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若替马大侠报仇,无闻庄等三派为首的侠义道门派必然会出面维护。” “那六只狗背后有人是肯定的。”战天风又是一声冷笑,看向慕伤仁,道:“慕大哥,你刚才说那范长新给马大哥打伤了是不是?” 慕伤仁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有些出神,听得他问,愣了一下才道:“啊,是,范长新给马大哥一刀把撞伤了内腑,听说这些日子一直卧床咯血。” “给马王爷撞了一刀把,不死那也是本事了。”壶七公嘿的一声。 “马大哥要他拿解药给百夜王子,所以没下死手。”慕伤仁解释:“不过听说这些日子伤势在加重,离死只怕也是不远了。” “伤势在加重,会死吗?”战天风凝眉,看向壶七公:“七公,你偷得有什么特别好的治伤灵药没有?” “我只对宝贝有兴趣,治伤的药——?”壶七公搔头,奇怪的看着战天风:“你要治伤的药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去救那只狗?” “是。”战天风点头。 壶七公鬼瑶儿都怪异的看着他,战天风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眸子里是冰一样的寒冷。 竟然要亲自找药去救自己的仇人。 为什么? 鬼瑶儿突地想起了先前他说痛痛快快时的那一丝冷笑,心中猛然就轻颤了一下。 这是一种切骨的恨,一刀斩下仇人的头,已经不能叫做痛快了。 仅仅是死,已不能解恨。 要慢慢的死,慢慢的。 壶七公似乎也明白了,瞪大眼睛看着战天风,不住的扯着胡子。 战天风眼光转向鬼瑶儿:“上次你给我服的伤药,好象很有用。” 鬼瑶儿几乎不敢与他对视,错开眼光,微一凝神,道:“爹爹曾说,使刀到马大侠这样的境界,无论刀背刀把都可以发出刀气来,范长新这么咯血不止,该是给马大侠的刀气切断了肺脉,我九鬼门的九鬼续气丹倒是可治。” “借我一丸。”战天风看着她。 “可以。”鬼瑶儿点头,迎着战天风目光,鼓起勇气道:“天风,其实杀了他们就行了,又何必——?” 战天风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鬼瑶儿后面那几个字就象给千斤巨石堵住了,再不敢说出来,如果硬劝下去,她担心战天风误会她持药要挟,以后再不看她,她害怕那种后果。 战天风转身,拨出插在马横刀坟前的的魔心刃背在了背上,看着马横刀的坟,道:“马大哥,我去打几只狗来,呆会再陪你喝酒。” 太阳恰在这一刻冒出头来,阳光射在魔心刃上,一缕光反射出去,劈破天宇。 花江,南起坠龙湖,北到三江口,绵延千里,坠龙湖吞吐南北,无数的货物经此南来北往,而三江口地如其名,正是三江汇聚之地,坠龙湖的商船经花江到三江口,经任何一条江都可直通虎威江,最终进入天安城,借着沟通南北的独特地势,花江每日商贾往来,千帆蔽日,沿岸大大小小十余座乡镇码头自然也就跟着热闹起来,花江中部的花江城更是人烟繁密,十分的富庶。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花江城里人多,事也多,怪事有,奇事有,笑死人的事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也有。 这天城里又出了件稀奇事。 城南来了个比武招亲的,摆下个大擂台,站一个大姑娘,言明只要是没娶亲的,都可以上台一试身手,只要把姑娘打败了,立马就可以娶回家去。 第241章 那大姑娘十七八岁,女儿十八一枝花,虽不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也确是明艳动人,往台上一站,台下小后生鬼叫声一片。 大姑娘脸漂亮,手却黑,做梦娶媳妇的小后生上得台去,往往没得三两招就给打了下来,而且个个是口喷鲜血,伤得着实不轻。 就在城南摆下比武招亲擂的同一天,城北一家诊所也开张了,坐堂的是个年轻的郎中,自称姓仇,那仇郎中有趣,堂口先张了招牌,贴一副对子:师传一招鲜,闭嘴吃遍天。横幅是:专治咯血。而诊所的名字就叫闭嘴堂。 哪有专治咯血的郎中啊,没人信,四乡八邻都只是堂口看看,没一个人进去的,倒是城南抬了个后生来,说是招亲擂上给打下来的,伤很重,时不时的就要咯口血出来,说来也是怪了,那仇郎中看一眼,一丸药喂下去,连叫三声:“闭嘴,闭嘴,闭嘴。”那后生真就闭了嘴,再不咯半点血出来,过一柱香时间翻身爬起,拜谢郎中,自己走出去,竟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了。 这可真是奇迹了,消息不胫而走,别的不说,城南招亲擂上的,只要一给打下擂,立即往担架上一抬,一溜烟就来了城北,到闭嘴堂,仇郎中一丸药下去,叫闭嘴就闭嘴,说走人就走人,真真是妙手回春,无双奇技。 招亲擂上大姑娘包打,这一面仇郎中包治,三四天时间里,招亲擂上打下来三四十人,仇郎中也就治好了三四十人。 一时全城轰动,传为奇谈,先前招亲擂上打下人来,只是亲朋好友抬了伤者来治,到后来便有人跟着看热闹了,人还越来越多,到最后,只要招亲擂上一打下人来,所有下面的人便全跟到闭嘴堂来看热闹,眼看着伤者好了,再又拥了那后生回招亲擂下去,成千上万的人这么哄来拥去,形成花江城里一道前所未见的奇景。 第四天的午后,招亲擂上又打下个后生,眨眼又给仇郎中治好了,众人再拥去招亲擂,人多,闭嘴堂门口还有些看热闹的没散呢,巷子口便见来了一群人,前面是十来个紧身劲装大汉,后面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挺胸凸肚,肥嘟嘟的下巴向天抬着,气势凌人。 这伙人一来,本来围着不肯散去的乡邻百姓立即远远躲去了一边,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叫宋忠,是这花江城里第一号大人物宋朝山家的总管,花江城里四个大人物,第一宋朝山,第二罗昆,第三宁踏波,第四才是城守大人,宋朝山三个,名列花江六君子,在江湖上是声名赧赧的名侠,但这城里的老百姓只知道一点,这三个人都是大人物,花江城里的产业至少有一半是他们的,剩下那一半,他们也要抽头,不听话的人,不是家破人亡就是立脚不住,花江城里有句话:宁惹城守,莫惹宋罗,惹了城守打屁股,惹了宋罗见阎罗。 宋罗不能惹,宋家的管家也是不能惹的,谁敢在宋管家面前碍眼呢,自然都要远远躲开了。 宋家弟子到闭嘴堂门口两面分开,叉腰一站,宋忠就进去了。 远远看着的百姓中有人就疑惑了:“宋管家来找仇郎中做什么?仇郎中生意虽然好,但抽头钱也用不着宋管家亲自出马啊。” 也有知道些事的,就答了:“不是抽头钱,听说宋罗最近出了点事,宁大爷都送了命,六君子中的范长新范大爷也给打伤了,天天咯血,宋管家来,可能是请仇郎中去给范大爷治伤的吧。” 这人一解说,边上人便都明白了,就有人悄悄说了一句:“最好仇郎中不给他治,死了才好呢。” 先前那人便叹了口气:“仇郎中敢不给他治吗?在这花江城里不听宋罗的话,岂非找死?” 宋忠自然是听不到这些话的,他一步迈进闭嘴堂,抬眼扫了一眼。闭嘴堂里面不大,陈设也简单,就一桌一椅,连排药柜子都没有,桌后坐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年纪,一张脸本来就发青,更冷着,就象二月里瓦上的寒霜。年轻人背后,站着个丫头打扮的年轻女子,一张脸同样冷冷的,另一面还有个老者,做老苍头打扮,却在那里翻眼看天。 宋忠自从当上宋家的总管起,就还没见过几个敢在他面前冷着脸的人,尤其是这种跑江湖的小郎中,鼻腔里一时大大的哼了一声,他以为他哼了这么一声,这三个人该招呼他了,谁知堂上三人仍是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看天的眼皮子不眨,看地的眼睫毛不抬,生当他不存在,又仿似他这一声哼,只是苍蝇嗡嗡,宋忠这下恼了,心底暗叫:“哪来这三只不开眼的厮鸟。”嘴上便大刺刺叫了一句:“哪个是仇郎中。” 这三个人,自然便是战天风鬼瑶儿和壶七公了,只不过都易了容,战天风好点儿,鬼瑶儿只是替他把脸稍稍刷青了点,他终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江湖上认识他的人不多,虽然先前借着九鬼门的缉拿而红了一把,但这会儿早也给人忘记了。 鬼瑶儿壶七公则不同,他们都是江湖名人,尤其鬼瑶儿是九鬼门的千金,未来九鬼门的掌门人,那是人人留意,壶七公这老偷儿偷遍天下,识得他的人也是很多,所以两人都在脸上蒙了人皮面具,因此宋忠不识,若两人以本象出现,宋忠一定认得,那就不敢哼哼了,在九鬼门千金面前哼哼的人,那是真的要见阎罗的,宋忠还真没那么大胆儿。 城南招亲擂,城北闭嘴堂,一唱一和,都是战天风的计策,就是要诱范长新上钩,药是九鬼门的,九鬼续气丹十分珍贵,但在鬼瑶儿心里,最重的是战天风,珍贵无比的九鬼续气丹做了鱼饵,她却并不心痛,一把一把往外撒,生似撒黄豆,城南招亲擂上的大姑娘是谢天香最小的师妹,从来没出过牡丹堂,而那些给打伤的后生里,最前面几个则是王一吼门下,也是没出过门的狮堂弟子,万异门本来就隐秘,没出过门的弟子,别说江湖中的人,就是万异门内部,彼此之间也未必认得。 所有一切都天衣无缝,撒下鱼饵钓乌龟,战天风就不信这乌龟不上钩,而现在果然就上钩了。 战天风眼皮子不动,道:“你是什么人?” 竟敢眼皮子都不抬,宋忠越发上气,叫道:“你听清了,大爷我是花江名侠宋朝山宋大侠家总管宋忠,受宋大侠之命,叫你走一趟,给我家五爷瞧一下病,宋大侠看得起你,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你小子可别不识抬举,收拾收拾跟大爷走吧。” “你家那什么五爷死了吗?” “什么?”宋忠暴跳起来:“你小子想死。” “那什么五爷死了就下葬,没死就叫他自己来,走不动就爬,爬不动就叫人抬。”战天风说着,索性闭上了眼睛:“本人从不出诊。” 宋忠自从当上宋府总管,还就没见过这号的呢,一时三尸神暴跳,再难忍耐,手一挥,暴叫道:“来人,拖了这不开眼的小子去。” 两边宋府弟子恶狼般扑上来,却突然出了异事,前扑的宋府弟子突地一个个往后飞出去,宋忠细一看才看清,他们不是飞出去,而是给人象扔麻布袋一样扔了出去。 出手的是壶七公,以闪电般的身法拦在那些宋府弟子前,一手一个,随抓随丢,几乎是一眨眼,所有宋府弟子便全给扔了出去,这些宋府弟子只是不入流的打手,遇上壶七公如此身法,根本连壶七公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 扔完了人,壶七公拍拍手,又去站到了一侧,仍是翻眼看天,战天风鬼瑶儿却仍是眼皮子都没抬,冷冷的两张脸,就象两块冰。 这些年敢在花江城里把宋府弟子做麻布袋扔的,宋忠还真没见过,一时间惊呆了,醒过神来还想说句场面话,往战天风两张脸上一扫,不知如何却就打个冷颤,急忙转身跑了出去。 宋忠走,凤飞飞从里间打帘子出来,战天风道:“可以了,让谢香主撒了招亲擂。” “是。”凤飞飞应一声,到窗口放了一只学舌鸟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只学舌鸟飞来,冲着凤飞飞叽叽一阵叫,凤飞飞转身看向战天风道:“总护法,宋家的人抬了范长新来了,已经出了宋府,宋朝山、罗昆、易千钟三人都跟来了,那宋总管回去说总护法三个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宋朝山三个虽不太信他的话,但可能还是起了警惕之心。” “很好。”战天风点头:“你也去吧,和谢香主他们会合,把这几天搜来的情报再梳一遍,同时也不要放松监视,宋朝山几个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全部都要清楚。” “总护法放心。”凤飞飞抱拳:“我在宋朝山六个的宅子内外,每一处都放了一百只鸟儿,灵花宗谢香主他们也加派了一批灵花灵草。” “加派灵花灵草?”战天风微一皱眉:“要注意尽量不要惊动他们。” “这个我们省得。”凤飞飞点头:“谢香主他们加派的灵花灵草,有的是以种子的形式飘进去再发芽开花的,有的则是以根脉的形式从地底下钻进去的,除非预先知道,不可能发觉。”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对了,今早上有一只鸟儿回报,说罗昆的小妾见园中突然开了一品从所未见的奇花,喜滋滋的请了罗昆去观赏,罗昆听说这花是自生的,一点没怀疑,反说天降奇花,是他罗家的福瑞呢。”说着咯咯一笑。 “罗家的福瑞是要到了。”战天风也冷笑一声。 鬼瑶儿壶七公却都没有笑,两人相视一眼,眼底都有惊骇的神色。 两人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战天风的报复计划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战天风通过灵花宗,几乎将宋朝山几个的老底全揭了出来,他们先前不知道灵花宗是怎么做的,因些还没觉得什么,而现在凤飞飞的话,却让他们看到了一副可怕之极的情景:在宋朝山六个的宅子内外,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一双双眼睛和耳朵,有鸟,有树,有花,有草,宋朝山几个做的任何事情说的任何话,都逃不过这些眼睛和耳朵,对于战天风来说,宋朝山几个完全是透明的。 想到自己身边若也有这么多眼睛盯着,鬼瑶儿几乎要不寒而粟了,便是壶七公这样在江湖中煎熬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也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麻。 凤飞飞说完一抱拳,自行去了,战天风三个仍是坐的坐站的站,静等宋朝山几个上门。 小半个时辰后,宋朝山几个到了,宋朝山三个先进来,随后四名宋家弟子抬了范长新进来。 战天风早看过了宋朝山几个的画影图形,这时当面对着,仍是抬眼扫了一眼,只是将恨意深藏心底,不让宋朝山几个看出来。 宋朝山六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长须垂胸,红光满面,左手中握着两个铁蛋子,不住的旋转。 罗昆年纪和宋朝山差不多,身材却要瘦小多了,腊黄一张脸,山羊胡,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生似个痨病鬼儿,但微眯的三角眼里冷光如电,却显示出精湛的功力。 易千钟年纪要小些,约摸五十不到,身材也和罗昆一样的单瘦,但面上到比罗昆还要多着些肉,有点白面书生的味道,手中果然一直端着个酒杯,杯不离手的外号看来不是虚言。 躺椅上的范长新约摸四十多岁年纪,身量不高,还有些发福,便躺着肚子也高高挺起来,脸也是圆滚滚的,下颔处一圈圈的肉,不见脖子,乍一眼看去,和市集上那些杀猪的屠户没什么两样,不过这会儿脸上没有油光,而是惨白一片,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战天风看宋朝山几个,宋朝山几个自也在看战天风几个。战天风三个中,只鬼瑶儿有意收敛灵力,没办法,她功力太强,若不收敛点儿,只怕会吓着宋朝山几个,引起他们的警觉,战天风和壶七公倒是没必要,他们的功力本就还不到一流之境,以宋朝山罗昆的身手,不会怕他们。 果然,宋朝山看战天风几个虽也了得,还不能和自己比,警戒之心顿时松了许多,但罗昆老奸巨滑,眼睛看到仍不放心,突地暗运一股灵力向一边的壶七公击去。 壶七公自有提防,运力相抗,他功力不如罗昆,退了半步,一时老脸胀红,瞪了罗昆道:“想打架吗?” 罗昆试出壶七公的真实功力,微笑不答,转头向战天风抱拳道:“先生便是仇郎中吗?” 战天风点头:“是的。” “连丫头仆役都是高手,先生果是奇人。”罗昆三角眼紧盯着战天风眼睛:“不过江湖上好象从来没听过先生名号,而以先生神技身手,不该如此,倒让罗某不解了。” 战天风回视着他,眼中没有半点表情:“你是来求医的,还是来说废话的?” 这时范长新又咯了起来,咯出一大口血,战天风冷冷的看着他咯,看着范长新弓着身子,一脸痛苦的咯着,尤其看到血喷出来,他心中有一种特别快意的感觉。 宋朝山却急了,对战天风一抱拳道:“仇郎中,请你看看我五弟的伤。” “不要急。”战天风摇头:“我看了他的像,他不该死于今天,所以一定可以治好的。” “太好了,便请先生施展妙手。”宋朝山大喜,便是范长新虚白的脸上也因高兴而透出红光,壶七公在一边冷眼看着,竟不自禁的有点同情起他来。壶七公不知道战天风到底要怎么报复,但他可以肯定,战天风花这么大心力救治范长新,到动手报复时,便绝不会让范长新死得痛快。 战天风装模作样给范长新把了一下脉,道:“你是肺脉伤了,服我的药,一丸就好。”取一丸药,递给范长新,范长新取水服了,运气催发药力,半柱香时间,竟就自己站了起来,对战天风抱拳道:“先生果然是妙手神药,我先前胸口好象是压着一座山,只这一会,竟就空了。” 战天风点点头:“回去好生静养,忌酒忌色,可别浪费了我的药。” 范长新自然听不出他语含双关,连连点头,另一面宋朝山易千钟也是一脸喜色,要邀战天风去宋府置酒相谢,战天风托词不去,范长新又命人取了一盘银子来,战天风叫壶七公收了,宋朝山一行人这才去了,出去时,范长新是自己走出去的。 范长新抬着进来,走着出去,此事传开,更是合城轰动,闭嘴堂仇郎中之名,一时无人不知,但叫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闭嘴堂人去楼空,谁也不知道神医仇郎中去了哪里,而去城南看热闹的人,也发觉招亲擂上空空如也,再无热闹可看。 第242章 这事报到宋朝山几个耳中,罗昆叫道:“我当时就觉得那仇郎中来历诡异,果不其然。” 一夜之后,范长新伤势已好了大半,这时可就摇头道:“我倒不觉得那仇郎中有什么诡异的?” “这人忽然而来,忽然而去,一治好你的伤,立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你还不觉得诡异吗?”罗昆看着他:“而且我可以肯定,城南那个招亲擂,十九也和他们有关系,他们的目地,只怕就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自己找上门去。” “引我们找上门去就是为给我治伤?”范长新回看着他。 罗昆鼓起眼睛,一时无话可答。 一边的宋朝山易千钟也是面面相窥,再做不得声,他们也觉得罗昆怀疑得有理,可事实却让他们完全无从疑起。 如果一个人要对付你,会先给你治好伤吗?除非这人脑子有病。 几人的对话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战天风耳朵里,战天风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他轻抚着手中的魔心刃,低声道:“马大哥,秋高气爽,正是打猎的好季节,我要开始撒网了。” 秋阳已经有一杆子高了,打开门,阳光便如一头长着金色鬃毛的小马驹子,从门缝里直闯进来,满院子蹦哒开去。 老亚揉揉眼睛,往门外看了看,叹了口气,转身抓起扫帚扫起落叶来,扫了两下,又觉得懒懒的,拄着扫帚,望着院子门,出起神来,他仿似又看到了以前车水马龙的情景,一个个主顾进来,一辆辆镖车发出去,那会儿可真叫一个红火啊。 好象有马车停在了院门口,不过这一向老亚都有些爱走神儿,加之太阳又有些刺眼,他以为又是自己看走神了呢,便没动,只是拄着扫帚呆呆的看着。 马车上下来个人,是个老者,这老者背有些陀,还爱酒,右手拿着个鸡公壶,左手里更还夸张的抱着个大酒坛子,进门来,仰头先去鸡公壶里嘴对嘴的喝了口酒,斜眼见老亚呆呆的不理他,似乎有些恼了,把右手鸡公壶去左手酒坛子上重重一撞,发出一下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撞,老亚倒是彻底清醒了,忙扔了扫帚,上前两步道:“这位老丈,你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不是镖局?”那老者翻起眼睛,好象不满意他这话。 “是镖局。”老亚点头:“双龙镖局在这一带,可是大大的有名呢。” “这不就得了。”那老者哼了一声:“进镖局来,你说我有什么事?” 这话的意思是要托镖了,老亚大喜,急伸手肃客:“你老里面请,你老里面请。” “不必。”那老者摇头,手中鸡公壶一扬,大刺刺的道:“你这局子里都有些什么镖师,全叫出来,站一排老夫看看吧。” 这话有些大,老亚一呆,那老者见他不动,老眼便翻了起来:“镖头又不是新媳妇,怎么着,还怕羞不敢见人?” “这位老丈真是个风趣人。”是总镖头江双龙闻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戴武叶遇仙两镖头。江双龙四十来岁,方脸络缌胡,是个豪爽又不失精明的江湖汉子。戴武叶遇仙都是三十来岁,是双龙镖局身手最好最精细的镖头,这两年烽烟四起,镖行饭不好吃,其他镖师都遣散了,只他两个给江双龙硬留了下来。 江双龙到院中,抱拳道:“敝人便是总镖头江双龙,这两位一位是戴镖头一位是叶镖头,这位是老亚,还有两个趟子手在后院。”江双龙说着向几人一指。 “人少点儿,精神头也不怎么样。”那老者摇头,去鸡公壶里喝了口酒,抿了抿嘴道:“不过冲着你双龙镖局的名头,便将就了吧。” “多谢老丈抬爱。”江双龙抱拳:“不知老丈贵姓,要保的是什么镖?” “老夫姓酒,老酒鬼的酒。”这老者说着,仰头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发出滋溜的一声响。 一则有生意高兴,二则这老者的话也有趣,老亚忍不住扑哧一笑,那老者却瞪他了:“怎么着,这姓很好笑吗?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酒可真是好东西呢。” “酒老丈真高人也。”江双龙忙赞了一句。 这话那老者爱听了,点头道:“你叫老夫酒管家好了,老夫要托你保的,是要你把我家少奶奶和小公子送到安平去,哦,对了,我家小公子也是姓酒,你叫他酒公子好了。” “我才不姓酒,我也不爱喝酒。”马车帘子打起来,一个少年探出脑袋,这少年大约七、八岁年纪,粉嘟嘟的一张脸,这时候噘着嘴儿,似乎是不高兴,可乌溜溜的大眼睛却在院中滴溜溜乱转,明摆着是找这借口出来看新奇。 这少年身后,坐着一个少妇,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衣着朴素洁净,一张瓜子脸,清秀端丽,左手牵着那少年,显然要是没她牵着,这少年已是蹦出来了,少妇与江双龙眼光对了一下,慌忙垂下脸,轻叱道:“小令。”虽是喝叱,声音里却透着慈爱。 那酒管家也回过头去,呵呵笑道:“花间一壶酒,斗销几千愁,小鬼头,你现在是不知愁滋味,到知道愁滋味时,才知道酒的好处呢。” “我才不要知道。”小令舌头一伸,向他做个鬼脸,缩回了车里,帘子重又打了下去。 “小鬼头。”酒管家嘿嘿一笑,回身看着江双龙,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动身?” “随时都可以。”江双龙脸上也带了笑,顽皮的小令让他生出了好感。 “那就今天动身。”酒管家说着将左手着的酒坛子往前一送:“这是保费。” 先前听说只是保两个人,江双龙有些丧气,因为这生意实在太小了点儿,世间的俗话虽说人命值千金,但真正托保,撑死不过三五十两银子,那还是因为这里到安平净是山路,要是平阳大路,二十两银子顶天了,刨掉吃喝,剩不了几个,不过江双龙看了这一对母子,到生出好感,再想想闲着也是闲着,生意再小也做了吧,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酒管家的保费竟只是一坛酒,一时可就呆住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答呢,酒管家伸出一半的酒坛子还又收了回去,鼓起眼睛看着他道:“先说清楚了,人之外,车上还有点子东西,人无事,东西也不能丢,东西若丢了,照这个价,你一坛得赔我两坛。” 半坛都不想要呢,还一坛赔他两坛,江双龙简直哭笑不得了,抱一抱拳,道:“酒管家,这个,我不喝酒的,要不你——那个。”虽然对小令母子有好感,但这酒管家真的过份了,他不想接这镖了。 “不喝酒?”酒管家眼珠子一下鼓得老大,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连连摇头道:“竟然不喝酒,那你真是白到世间走一遭了。” 这话难听了,江双龙脸一沉,酒管家却好象没看到他的表情,还在连连摇头:“不喝酒,竟然不喝酒。”仰起头,去鸡公壶里滋溜喝了一口,去衣袖上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水,翻眼看了江双龙道:“不喝酒,那你嗑瓜子不嗑。” 这人说话越来越昏头,江双龙再忍不住了,哼一声道:“瓜子我也。”最后不嗑两个字还没出口,他嘴巴突然就张大了,因为酒管家揭开了那个酒坛子的盖子,从里面拿了粒瓜子出来。 那不是普通的瓜子,竟是一粒金瓜子。 那个酒坛子里面,竟是整整一坛金瓜子,在坛沿下堆成一个小小的山尖,金色的山尖,秋阳一照,金光刺眼。 江双龙其实是喝酒的,酒管家手里的这个酒坛子,他能认出来,是那种十五斤装的,十五斤金瓜子,就是二百四十两黄金,乱世中金贵银贱,一两金子值得四十多两银子,这一坛,就是近万两银子。 这也难怪江双龙嘴巴合不拢来了,谁见了这么多金子能不吃惊得张大嘴巴?事实上边上的老亚和戴叶两镖头都跟他一样,个个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 酒管家又问了一句:“我说,你到底是嗑瓜子还是不嗑瓜子啊?” “嗑的,我嗑的,当然嗑的。”江双龙反应过来,一时点头不迭。 “嗑瓜子就好。”酒管家嘿嘿笑,把那坛金子递了过来,江双龙双手接住,入手往下一沉,他脑中闪电般掠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金子是真的,他先前有一点点怀疑,酒管家会不会和他开玩笑,拿些别的什么来冒充,因为这么大一坛金子做保费,也实是在太不可思议了,但现在他不怀疑了,颜色可以做假,重量却不可以,除了金子,不可能再有什么东西入手会有这么沉。 第二个念头是,金子远比酒水重得多,同样是十五斤装的坛子,一坛酒十五斤,一坛金子却绝对不止。 意识到这一点,他不禁重重的吸了口气。 便在吸气的同时,他脑子里泛起第三个念头,却是一个疑问:“是什么值得花这么大价钱?” 小令母子?还是那车中的东西?若是小令母子,小令母子到底是什么人?到安平跑一趟就要数万银子的保费。如果是车中的东西,车中的东西是什么?值得拿数万银子来保? 江双龙完全想不清楚,而且越想疑念越多,不过酒管家不容他想了,催道:“我说江总镖头,别发呆了,瓜子收起来,咱们这就动身吧。” “好好好。”江双龙慌忙应着,他本是个沉稳的人,但这时心神却有些乱了,巨大的镖金引来了巨大的疑惑,这个时候仍能保持心头清明的人,不会有几个。 收拾一番,镖队起行,双龙镖局全体出动,两个趟子手在最前面趟路,戴叶两镖头在车前,江双龙在车后,将马车紧紧护住,老亚随车打杂。 到安平,路不远,前后不过七八百里,都是山路,不过没什么高山,藏不住大股的盗匪,有几个小毛贼,并不放在江双龙心上,不过他还是十分小心,进山前,太阳还老高,完全可以赶在太阳入土前到山对面的镇子里,但他却早早扎下了镖队。这小半天里他仔细计算了路程,更下定了一切求稳的决心,只要不出事,他以后即便什么也不做,这笔镖金也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只是他心中始终有个阴影。 “撑过白茅岭。”看着慢慢躲到山背后的太阳,江双龙在心底祈求:“只要撑过白茅岭,那就一切都不怕了。” 第二天一早动身,江双龙照算好的路程,有时紧赶,有时慢行,总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最近的镇子或村落歇脚,一路平平静静,风不起,草不惊,不过江双龙心中不敢有半点松懈,也时刻嘱咐戴叶两个和趟子手,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切不可有半点马虎。 小令母子的马车由酒管家亲自驾驶,一路上,他手中总是拿着那鸡公壶,时不时的咪一口,十分的悠闲自得,每每看了他的样子,江双龙心中总会生出一丝迷惑,认为自己的紧张是过于**了。 对行程,酒管家也完全不管,江双龙说走就走,说歇就歇,小令的母亲更很少露面,倒是小令对一切似乎都非常好奇,每每歇脚的时候就会窜出来,东看看西瞧瞧,问东问西,江双龙让老亚紧跟着小令,暗嘱他用些巧妙的话套套小令的话头,看能不能从小孩子的话里套出些什么,一出手就是几万银子保费的人,实在是让人好奇啊,但小令顽皮又精乖,有他问的没他答的,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给他娘喊了回去,老亚看着江双龙,只有摇头苦笑。 白茅岭,上坡八里,下坡八里,两边遍生一人多高的白茅,秋风一吹,白茅如雪浪般摆动,美丽绝伦。 江双龙看到那片雪浪,心中却是一紧。 那片雪浪中,藏个千儿八百人,就跟藏只兔子一样,完全看不出来,若上坡到一半,两边群盗蜂涌而出,便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江双龙没在这里出过事,但有好几家镖局都是栽在这里,其中不泛身手远强于他的好手。 “叶镖头带一个人在前面,戴镖头带一个人在后面,老亚和我紧贴着马车,一口气直冲上去,再一口气下坡,中间绝不要停。”江双龙眼发电光,沉声嘱咐,众镖头一齐应诺。 江双龙扭头看向老亚:“老亚,万一有事,你立即上车把住了马,拼了命往上赶就是,其它的一切都不要你管。” “总镖头放心。”老亚紧了紧裤腰带。 江双龙再看一眼镖队,没什么遗漏了,喝道:“上岭。” 叶遇仙带一个趟子手,一马当先直冲上去,镖队随后跟上。 风吹茅草,飒飒作响,江双龙一颗心也怦怦直跳,他的耳朵几乎在无形中拉长了半寸,却仍是无法听到茅草中十丈以外的动静,即便功力再比他高上一倍,面对风中无数茅草的刷刷声,也是无可奈何,这里实在是打伏击最好的地方。 但出乎江双龙预料,一路上坡,除了风吹草动,还是风吹草动,并没有盗匪冲出来,眼看到了坡顶,江双龙不由轻轻松了口气,他怕的就是上坡,有伏击,往上走不快,往下难掉头,过了坡往下,一口气冲下去了,有伏击也不怕,事实上也没人会傻到上坡不伏击下坡伏击的,上坡没事,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没事了。 但他一口气还没落到心底,霍地又吊了起来。 他看到了坡顶。 坡顶是块方圆百丈的平地,顶上生着一棵古松,那古松也不知多少年岁了,枝干两个人合抱还抱不过来,长年青翠,亭亭如盖,过岭的旅人,一定要在树下歇歇气才下岭。 这时树下站着一个人,这人全身裹在一件黑袍中,看不到身形,更怪的,是这人脸上戴着一个阴阳怪的面具,一边笑,一边哭。 看到这阴阳怪面具,江双龙一颗心便直沉了下去。 阴阳怪,早些年著名的大盗,招牌就是脸上的阴阳怪面具,身手高绝,据说已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境,行踪诡异,心黑手狠,一旦出手,绝无活口,只是近些年久不闻动静,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了,而他等在这里的目地江双龙便用脚后跟也想得到:小令母子或者那车上的什么东西。 酒管家不知是喝得半醉了还是眼神不好,似乎没看到松树下怪模怪样的阴阳怪,快到坡顶还加了一鞭,马一发力,车子一下便窜了上去,更直向松树下驶去,不过前面的叶遇仙手快,回马一带,一把就抓了马缰绳,那酒管家还发晕呢,斜眼眯着他,叫:“怎么了,要歇也到前面树下啊,停这里叫怎么回事?” 叶遇仙自然也是听说过阴阳怪的,不理他,只是死死的扣着缰绳,回头看江双龙,江双龙看到了他眼底的紧张和扣着缰绳的手上暴起的青筋,咬了咬牙,扭头扫一眼紧跟上来的戴武两个,低声道:“前后护着车子,没听说这老魔头有帮手,但也注意一下周围。” 第243章 说着打马上前,到车前十丈,抱拳道:“是阴阳怪老前辈吗?在下双龙镖局江双龙问候,不知老前辈在此,多有惊扰,老前辈若不见怪,在下立即打马回车,免惊老前辈清修。” 他这话是抱万一之想,也许阴阳怪等的不是他的镖队呢,不过他的希望立马就落空了,阴阳怪冷哼一声:“七、八年不出来,竟还有人记得老夫,很好,看在你还有点眼光的份上,你滚吧,车留下。” 阴阳怪面具后的眼光酷厉阴冷,江双龙看了一眼,知道多言无益,事实上阴阳怪能放过他们,已是大违往昔的风格了,再要他放过马车,怎么可能。 江双龙抱一抱拳,打马回来,看着戴武叶遇仙两个,低声道:“老魔功力太强,我们不是对手,你们从原路回去吧,或能捡一条命。” “总镖头,你呢?”叶遇仙扣着马缰的手上,青筋重重的跳了两下。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快走快走。”江双龙不答他话,只是挥手。 镖局的规矩,只要接了镖,中能便不能退镖,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跳下去,绝不能置事主与不顾,当然,也有面对强敌而中途退缩保命的,但江双龙显然不是那样的人,他们和江双龙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他的性子。 叶遇仙与戴武对视,叶遇仙平素有小白脸之称,这时一张脸更白得发青,戴武一张红脸则是红得发黑,目光对视,心意相通,两人蓦地里同声大叫,两匹马同时急冲出去,射向阴阳怪。 江双龙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戴叶两个会这样,他留下戴叶两个,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精细和功夫好,也是看中他们胸中的血性。 不过他刚才的话也并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反语相激,他是真的希望戴叶两个退走,阴阳怪凶名赫赫,功力超绝,他们是绝对拼不过的,很多时候,血性并不能改变事实。 但炽热的血,至少无愧于它鲜红的颜色。 江双龙左手在马上一拍,整个身子凌空翻起,倏地越过戴叶两个,一刀向阴阳怪劈去,这一刀后发而先至,刀风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更将无数白茅的飒飒振响一齐压了下去。 戴叶两人曾多次见江双龙使刀,却从没哪一次见江双龙的刀有如此气势,气血所激,竟让江双龙在这一刀里达到了前所未至的境界。 但古松下突地就失去了阴阳怪的身影,江双龙这一刀竟没了目标,大惊失色之下,江双龙火急回身,果见阴阳怪正向马车掠去。 “老怪看刀。”江双龙回身急掠,阴阳怪一脚前跨,奇异的是,身子却反向后退,而且快得异乎寻常,倏一下就拦在了江双龙前面,他这一下似进而退,完全出乎江双龙意料,急举刀时,黑光一闪,眼前刹时黑蒙蒙一片,大惊下急要后退,胸前却早已一麻,向后跌飞。 江双龙心中惨痛,向后跌飞的同时他已经明白了,那眼前一黑是阴阳怪的黑袍遮住了视线,阴阳怪的功力并不象传说中的那么高,但避实击虚,他紧张之下,竟是一招受制。 阴阳怪跟着江双龙倒飞的身子后掠,刚好迎上回头掠来的叶遇仙戴武两个,戴叶两个功力还远不如江双龙,加之见江双龙一招便被击飞,惊怒慌张之下,招法更是大失水准,同样是一眨眼便给击飞了出去。 阴阳怪身子凝住,嘿嘿一阵阴笑,但出乎江双龙意料,他并没有再给江双龙三个补上一下,而是转身向马车走了过去。 “总镖头。”看阴阳怪走过来,老亚不敢与抗,但也并没有撒脚逃跑,而是绕过阴阳怪向江双龙奔了过来,阴阳怪也并未阻拦。 江双龙穴道受制,神智未失,惊怒的看着阴阳怪走向马车,却同时看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场景,酒管家头趴在膝盖上,手中的鸡公壶虚虚的垂着,他竟是睡着了,白茅飒飒的振响中,掺杂着他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阴阳怪却在马车前停了一下,冷眼斜视着呼噜震天的酒管家,阴笑一声:“这么好睡,到阴间睡去吧。”手一扬,一根黑带子从他黑袍中射出,射向酒管家,黑带子飞出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江双龙却看得出来带子上绵劲中蓄,这一击,江双龙便是全力出刀也未必能接下来,何况酒管家还是在睡梦中。 江双龙脑中电闪:“他为什么对一个睡梦中的老人用这么大力,难道酒管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酒管家突然从马车上摔了下去,不是给阴阳怪的带子打下车的,那会儿阴阳怪的带子离着他至少还有两三尺的距离,而就是自己摔了下去,江双龙惟一能找到的理由就是:他睡着了,而身子刚好在这一刻摔了下来。 世上竟有这样的巧事?江双龙瞠目结舌,阴阳怪也似乎有些发怔,便在这一瞬间,马车的帘子突地无风自起,车中一剑飞出。 那一剑飘忽如风中的白茅,阴阳怪一退,再退,三退,带断,袍裂,退到十丈外的阴阳怪光着一只右臂,手臂处的袍子已经绞成了一条条的布带,象枯黄后垂下的茅叶,他手臂上绑着一只护臂,如果没有这只护臂,可能他的手早给长剑绞断了。 “天残十式。”阴阳怪惊呼,盯着剑的主人,小令的母亲,眼中的神情如见鬼魅,随即一个倒翻,消失在了茫茫白茅中。 “天残十式?”江双龙念着这几个字,看着那持剑的女子,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天残,早年间的一代狂魔,邪道上顶上尖儿的人物,阴阳怪若与他相较,就象老鼠和恶狼相较,完全不是个儿,小令的母亲,这个清秀温婉的女子,难道竟是天残的传人? 小令的母亲倒持长剑,到江双龙面前替他解开穴道,当她手伸过来时,江双龙嘴角情不自禁牵了一下,小令的母亲留意到了他眼中的神情,微微一笑,却突地一咳,她急忙取手帕捂住嘴,但江双龙还是看到了她嘴角边的一点血丝。 “难道她竟然负了伤?”江双龙心中闪过一丝疑念,小令的母亲却已冲他歉然一笑,退进了车中,江双龙明白她这歉然一笑的意思,她不能再替叶戴两镖头解穴了,必须得江双龙自己动手。 她竟然会为这样的事抱歉,她真的是那传说中见面即残的天残的后人吗?江双龙心中疑念又多了三分。 他爬起来,替叶遇仙两个解开穴道,那酒管家这会儿倒睡醒了,重又爬到车上,口中还嘟嘟囔囔:“吵死了吵死了,想眯一会儿都不行,世道无良啊。”他的冤气又转发到江双龙几个身上:“你们到是走不走啊?” 叶遇仙两个看着江双龙,江双龙一点头,翻身上马。不论小令的母亲是不是天残的后人,以她的剑术,江双龙几个给她保镖都是笑话,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下了岭再说。 岭下有个小镇子,镖队歇下,一直到天黑透了,江双龙才把那一坛金瓜子取出来,他并没有把金子藏在镖局中,而是随身带在了马上。 到酒管家房中,酒管家在一边就着鸡公壶喝酒,一边啃鸡爪子,见江双龙进来,他把鸡公壶递了过来,道:“你不会真不喝酒吧,来一口。” “谢了。”江双龙摇摇头,把那坛金子放在了桌子上,道:“原物壁还,一粒不少。” “你什么意思?”鸡公壶收回去,酒管家翻起眼睛看着他。 “惭愧。”江双龙摇头:“在下觉得非常惭愧。” “惭愧什么?不会喝酒吗?”酒管家点头:“那你是应该惭愧。” 江双龙不知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时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说下去,耳边忽地传来一个声音:“我并不是天残的后人。” 声音是隔壁房间传来的,是小令母亲的声音,江双龙身子一肃,转身抱拳道:“在下没有那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 但小令的母亲没让他说完,插口道:“阴阳怪只是一时给吓住了,但很快他就会醒悟过来,知道我用的不是天残十式,天残十式,见面即残,若是真的,他那只手还保得住?” 她这么说,江双龙确是有些信了,若她真是天残的传人,阴阳怪今天不会只断一只袖子,略一沉呤,道:“但以夫人的剑招功力,即便阴阳怪再来,夫人也完全可以再赶走他。” “我有伤在身,而且阴阳怪只是给唬住了,一旦明白我使的不是天残十式,放胆来犯时,我还真不是他对手。” “但即便如此,我也帮不上忙啊。”江双龙坚持:“我这点区区功夫给夫人保镖,真的只是个笑话而已。” “区区三脚猫的功夫,凭什么就要给你一坛瓜子啊。”一边的酒管家突然插口。 江双龙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转头道:“惭愧,这也正是在下疑惑的地方。” “你是三脚猫,但你的背后有只四脚虎啊。”酒管家眯着老眼看着他。 “你老是说我的姨表叔易千钟?”江双龙明白了。 耳边又响起小令母亲的声音:“江总镖头,实在抱歉,我们知道你和易大侠是姨表之亲,也知道你们一直在走动,象易大侠那样的名侠,就算我们有再多的钱,也是请不动他替我们保镖的,所以只有婉转通过你来请动他,你是他的姨表侄,你去求他,对手又是凶名赫赫的阴阳怪,易大侠是一定会出手的。” “难怪她一出手就是几万银子的保费,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江双龙终于是明白了。 江双龙和花江六君子之一的易千钟是远房姨表亲戚,虽然是姨表亲,但江双龙着意巴结,逢年过节的,总要上门去拜问,他走得勤,易千钟对他也就还算看重,如果他上门相求,敌人又是人人欲诛之的邪道凶魔阴阳怪,以易千钟的侠名,他十九会答允出手,而一旦扯上花江六君子,阴阳怪本事便再大上一倍,也是动不了小令母子一根毛发。 自己其实只是个线头,想到这一点江双龙颇有些尴尬,不过解开了疑惑,心中倒又畅快了些,但仍不敢把话说满,道:“那我去请一下我姨表叔看,只是不知能不能请动他老人家。” “如果说拿钱请易大侠护送,那确是再多的钱也请不动,还是对他的污辱,但总镖头以亲情相求,对付的又是阴阳怪,易大侠一定会来的。”小令母亲声音里透着肯定,略一顿又歉声道:“江总镖头你莫见怪,我也实在是为了小令,请你原凉一个母亲的护子之心。” 她玩这样的心机,事先又不言明,江双龙心中也确有几分恼怒,但听了这话,心气倒是平了,忙道:“夫人请千万别这么说,我即刻便动身去请姨表叔,不过我听说姨表叔他们最近有点事,可能不在家里,在花江城,路途远了点,可能要明天才能赶回来了。” “有劳总镖头。”小令母亲出声相谢。 “不敢。”江双龙一抱拳,便要转身出房,酒管家却一把拉住他道:“把你的瓜子带走,这么大一坛,老夫可没这精神替你看管。” “这个,还是等我请了我姨表叔回来再说吧。” “老夫刚才用鸡骨头替你打过卦了,你一定可以请他回来的。”酒管家三不管,把那坛金瓜子抱起便往江双龙双手一塞。 江双龙看桌子上,果然散放着两根鸡骨头,但他这卦到底是怎么打的,江双龙却是看不明白,不过酒管家即然把金瓜子塞到了他手里,而且摆明了出这么高保费就是要借他去请易千钟,而他也确信可以请得动易千钟,则这金子收了也不过份,便不再客气,道:“借你老吉言。” 出房到隔壁房里,对叶遇仙戴武两个道:“少夫人不是天残传人,阴阳怪是给唬着了,过后想明白了肯定还会来,我得去请姨表叔才能拿得了他,阴阳怪该当不会找到镇子里来,你们留点神,我去花江城,最迟明天中午也就回来了。” 客店不大,江双龙和酒管家及小令母亲的对话,叶遇仙几个其实都听了个大概,这时一齐点头,道:“总镖头放心。”到手的金子不要还回去,换了任何人都会开心,两人说话中气十足,江双龙感受到了他们的兴奋,一点头,转身出房,借遁术急往花江城来。 易千钟去了花江城的事,江双龙只是听说,他为人稳重,还是先去了易千钟的家,想好了如果不在再去花江也不迟,结果易千钟真的在家,江双龙说了请易千钟帮手的话,他当然不会傻到把小令母亲先前的算计说出来,只说自己保的一只镖给阴阳怪盯上了,一定要请易千钟救命。 易千钟看到他,最初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有惊讶的感觉,不过听了江双龙请他帮手的话,只是略一犹豫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一起动身赶了过来。 真的请到了易千钟,江双龙兴奋至极,心下暗忖:“那小令的母亲看起来温温柔柔,却真的是好心计,只不知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就引来了久不现身的阴阳怪?” 第二天响午时分回到了镇子上,叶遇仙几个接着,报说一夜平安,江双龙彻底放下了心。 小令母亲算计好要请易千钟来,易千钟真的来了,她却并不现身,当一切和她无关似的,酒管家更是老样子,仰起鸡公壶喝酒,翻起眼睛看人,不过对江双龙来说,这样更好,倒更暗暗佩服小令母亲处事的精明老到。 午后动身,行了几日,阴阳怪再不见出现,这日距安平已不过三四日路程,中间最险的只有个老鸦口,江双龙的想法,慢走一点,三日多的路程,做四日走好了,这样就可以选择在正午的时候过老鸦口,易千钟却不同意,要镖队急赶一段,太阳落山前赶过老鸦口,面对江双龙的犹豫,他一句话:“有我在,放心走,早到了地头,我还有事呢。” 他这么说了,江双龙自然不敢反对,这日一早起来,一路急赶,午后不久,终于赶到了老鸦口。 老鸦口其实应该叫老鸦峡,峡长十里左右,窄处三五丈,最宽处也只有二三十丈,两面高崖壁立,崖壁灌木丛或石洞中,栖息得有很多乌鸦,每到太阳偏西,乌鸦归巢,峡中便鸦噪不绝,让人听了心中发毛,加之老鸦口前后数十里都没有村镇人烟,因此许多人都怕走这一段,实在要过,也是拉群结伴选在正午时间过,说这样阳气足些。 看到峡口,易千钟挥手让江双龙停下,江双龙心中一紧,道:“姨表叔,怎么了?” “噤声。”易千钟脸上显出凝重之色,侧耳听了一会,道:“你们先不要进来。”说着飞身向峡中掠去。 “难道阴阳怪等在峡中?”叶遇仙两个脸上都有惊疑之色。 第244章 “小心戒备。”江双龙凝神听着易千钟往里飞掠的掠风声,却又补了一句:“真若是阴阳怪就好了,那他的死期就到了。” 他这话是说给叶遇仙几个听,也是说给小令母子听的,说着话的时候,他斜眼瞟向酒管家,却在酒管家眼里看到一抹冷笑,那抹冷笑很怪,但江双龙正眼再看时,酒管家却又翻眼向天了,以至江双龙都怀疑起自己来,是不是看错了。 峡中一直没有打斗声传出,不多会易千钟回到了峡口,道:“进来吧,没事。” 江双龙大喜,恭维道:“有姨表叔神威镇着,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事的。”驱队进峡。 峡中鸦叫声不绝,但除了噪叫飞动的乌鸦,再不见任何动静。 走了里余,叶遇仙忽道:“好象有香味。” “是什么野花香吧。”江双龙也闻到了,耸了耸鼻子,没觉出有什么异样,看向易千钟,易千钟点头:“是野花香。” 得到他的肯定,江双龙心中微有的一点疑念也散去了,镖队继续前行,又走出一段,车中小令的母亲突地叫:“停车,停。” 帘子随即打了起来,只见小令母亲一脸惊怒,小令则斜躺在她怀里,身子软软的,平日乌溜溜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神彩。 小令母亲叫:“有毒,我们中毒了。” “什么?”江双龙大吃一惊,急勒马缰绳,却突地发觉手上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不用劲没发觉,一用劲,却发现劲都不知到哪儿去了,手麻麻的,五指几乎无法握拢,身上也是软软的麻麻的,一挣之下,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手脚无力,这一跤就摔得重,几乎是嘴啃地,好不容易挣起身子,却无力站起,只能坐着,看其他人,都一样,叶遇仙戴武老亚几个全栽了下来,酒管家也栽到了马车下,叫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又打起了呼噜,也不知他是醉晕了还是摔晕了,可能是两者相加,半醉再一摔,就势睡了,小令母亲斜靠在车壁上,虽然没摔下来,身子也是软软的。 惟一坐在马上的,只有易千钟一个,江双龙狂喜,叫道:“姨表叔,你没中毒吗?太好了。” “他当然不会中毒?”小令母亲叫道:“因为毒就是他放的。” “什么。”江双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向易千钟,易千钟始终都是杯不离手,这时他又慢慢的抿了一口,眼睛微眯着,脸上写满了畅意,江双龙确信,他的畅意绝不是因为怀中的酒。 “姨表叔,这是为什么?”江双龙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老吗?” “跟你无关。”易千钟微笑摇头:“其实我还要谢谢你,这丫头竟然学会了天残十式,如果你不来请我帮忙,我还真不知要怎么办呢?” “什么?”江双龙更吃一惊,道:“那日白茅岭上的人是——是——你?” 易千钟嘿嘿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道:“那天本想饶你一命,却不想这丫头竟然学会了天残十式,今天你见了我真身,却是容你不得了,不过看在你叫我一声姨表叔的份上,我会把你好生烧化了的,不会让你的尸体喂乌鸦。” “你——你。”江双龙惊怒交集,全身颤抖,却是再说不出一个字。 小令的母亲这时叫了起来:“你是对着我母子来的是不是?我明白了,你就是八年前将我安平吕氏满门十三口灭门的那个大恶人,是不是?” “是我。”易千钟阴笑点头:“当年你怀着身孕逃过了一劫,不过八年后你还是落到了我手里,哈哈哈。” “为什么?”小令母亲怒叫:“我吕氏没有得罪过你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吕氏没得罪我,但你吕氏祖传的酿酒术得罪了我。”说到这里,易千钟喝了口酒,微微仰头道:“我易千钟平生无他,惟好杯中物,又最爱你吕家的千日醉,可恨的是,你吕家的千日醉每年只酿三十六坛,限定每月只卖三坛出来,我就算三坛全买下,也喝不了几天啊。”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小令的母亲叫道:“三坛实在不够,你可以叫我公爹多酿几坛啊,而且后来也是顾客多了,我们也开始多酿了啊,加了十倍,每年三百六十坛,还不够你喝的。” “三百六十坛是够我喝了。”易千钟眼中闪过一抹阴光:“但世间喝酒之人,有几个是真正懂得酒的妙处的,千日醉这样的绝世佳酿,给他们喝,等于是喂了牛马,这世间,惟有我易某人才懂得酒的真意,也惟有我才配喝千日醉这样的好酒。” “所以你逼问了秘方,然后将我吕氏灭门,然后自酿自喝,一个人独霸千日醉。” “是。”易千钟看向小令的母亲:“当日你凑巧逃过一劫,我本来也懒得来寻你了,但你竟然扬言说你丈夫曾将千日醉的秘方告诉过你,而且说要带了吕氏后人回安平重振吕家的家业,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本来你剑术了得,我还真有点拿你无可奈何,想不到江双龙这傻瓜竟然会来请我替他帮忙,哈哈哈。”说到这里他仰天狂笑,斜眼看着小令母亲,道:“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姿色,这样好了,你乖乖的自己脱了衣服,服侍得我舒服了,我就给你儿子一个全尸,否则我会把他挂在这崖壁上,让老鸦慢慢的吃了他,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震得满谷轰响,乌鸦受惊,呱噪乱飞,江双龙耳朵里嗡嗡直叫,心中悲愤莫名,他怎么也想不到,易千钟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尤其替小令母子悲伤,小令的母亲费尽心机,花了这么多银子绕着弯子让他请来的易千钟,竟然就是吕氏灭门的大仇人,天意弄人,一至于斯,江双龙几乎不敢去看小令母亲的脸色了,他只是瞟了一眼马车下的酒管家,但他突然就睁大了眼睛,酒管家眼睛竟是微眯着的,发射着一缕幽幽的光。 那种眼神象什么呢?象一个猎人眼看着猎物踩进了他的陷肼里,极度得意,却又极度冷酷。 江双龙脑中忽地就闪过一个念头:“吕少夫人绕这么大弯子花这么多的钱让我请易千钟来,真的不知道易千钟就是她家灭门的大仇人吗?” 这个疑念刚在脑中闪现,还没来得及细想,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怒哼:“真想不到,花江六君子之一的易千钟,竟是这样的一个卑劣小人。” 江双龙勉力抬头,一时张大了嘴巴再合不拢来,头顶两边的崖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七八个人,这些人江双龙都认识,即便没打过交道至少也听说过,因为他们都是花江一带侠义道中的名人,其中有好几个成名远在花江六君子之前,而开口说话的那个,更是声名赫赫的花江大侠成至,在任何场合,花江六君子见他,都要尊称一声成老的。 这些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至少在花江一线,没有人会怀疑,而他们明显已在崖壁上呆了很久,易千钟的话,自然不会有一个字漏过他们的耳朵。 易千钟也呆了,好一会儿,不动,也没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崖顶,江双龙注意到他的嘴角在不自觉的牵动着,似乎是想解释,却始终开不了口,到最后,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闪电般逃出峡去。 那声嚎叫是如此的凄厉,如此的绝望,就象跌下悬崖的残狼那最后的惨叫。 江双龙突然就有些同情起易千钟来。 声名赫赫的花江六君子之一的杯不离手,彻底完了,即便他逃得性命,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再也见不得阳光,他所有的声名、荣耀、尊严、权势,都在这一刻里灰飞烟灭。 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直接杀了他,或者反而是一种仁慈。 易千钟拼命的奔逃,他并没有听到后面有追他的掠风声,但心底却充满了绝望,他先想逃回家里去,后来想想已是有家难回,面对花江侠义道的愤怒声讨,他哪怕躲到床底下也会给揪出来,花江城也去不得,别说宋朝山罗昆没办法维护他,便是有办法,这种情形下,也未必肯出面,易千钟对宋朝山几个的了解,是远深于其他人的。 天下之大,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易千钟也不知逃了多久,更不知逃了多远,只知道天早已黑透,而他早已身心俱疲,在一个荒弃的山神庙前,他终于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神案下,再不能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一个声音飘时山神庙中:“杀猪屠狗,治病救人。” “仇郎中。”易千钟仔细一听,想了起来,霍地站起,掠出山神庙。 远远的四个人掠了过来,果然是仇郎中三个,但另一个却是小令的母亲。 易千钟眼光倏地凝成一线,嘶声叫道:“原来是你们在算计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眼光狠狠的盯着小令的母亲:“你绝不是那个侥幸逃过一劫的吕家媳妇,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不是吕家媳妇。”小令母亲微微一笑,伸手去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先前那张脸清秀动人,而面具下这张脸,不但清丽更胜三分,又多了三分端庄,三分华贵。 易千钟看得一呆,却是想不起这张脸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是吧?”小令母亲又是微微一笑:“我有个诗迷儿,看你猜不猜得到。”略略一顿,曼声呤道:“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易千钟诗酒风流,倒也读过几句诗,冲口而出:“牡丹?” “万异门下牡丹堂,无双花品冠群芳,小女子谢天香是也,易大侠休要认错了人。”说到易大侠三字,谢天香嘴色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万异门下牡丹堂。”易千钟略一沉呤,大叫起来:“我和你万异门没仇啊,也从来没惹过你牡丹堂,你为什么设这样的陷肼对付我?” “你找错人了。”谢天香摇头:“这样的计策,我是想不出来的,如果你是惹了我牡丹堂,我只会直接送你一朵牡丹花。” “不是你,那是谁?”易千钟眼光一凝,霍地盯住壶七公。 壶七公嘿嘿一笑,伸手去脸上一揭,他刚才是跟着仇郎中时的老苍头的样子,这时揭下面具,便成了酒管家的样子。 “果然是你。”易千钟咬牙叫:“可你又是谁,易某又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嘿嘿,你再看。”壶七公一声笑,再去脸上一揭,又揭下一张人皮来,露出本像,这下易千钟认了出来,叫道:“天鼠星,壶七公。”他眼中露出疑惑:“我好象从来没招惹过你啊。” “想招惹我?你看得见我吗?就算看得见,你追得上吗?”壶七公大大的冷哼一声,翻眼向天:“正主儿不是我,老夫只是陪着演戏兼看戏的。” “也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易千钟几乎要哭了,他的眼光落到鬼瑶儿身上,此时鬼瑶儿不象先前在花江城里扮丫头时那么收敛,易千钟能感应得出,诸人中以她功力最高。 见他眼光看过来,鬼瑶儿也伸手去脸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冷艳绝伦的脸,易千钟只觉眼前一亮,他有钱有势,玩过的美女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但鬼瑶儿这张脸仍让他有一刹那的迷乱,不过随即他就惊呼起来:“鬼瑶儿,原来一切都是你九鬼门在搞鬼,可是,可是我好象没有得罪过你啊。” “你不够资格得罪我。”鬼瑶儿冷哼一声,她虽在看着易千钟,眼光里却是空无一物,好象她面前的易千钟根本不存在一般。 易千钟咽了咽口水,眼光终于缓缓的移到了战天风脸上,他盯着战天风漠然的双眼,有些骇然的道:“万异门,天鼠星,甚至九鬼门的千金也甘当你的丫头,你到底是谁?” 战天风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所有的人皮面具都是壶七公提供的,为当年的鬼手张亲手所制,是壶七公从鬼手张的后人那里偷来的,每一张面具都极其精巧,除非事先知道,否则很难看出来人脸上是蒙了面具。 易千钟凝神看着战天风的脸,说实话他不认识,他以为战天风和壶七公一样,现在露出来的也只是一张面具,他期待着战天风露出真面目。 “我叫战天风。” “战天风?”从战天风这话里,易千钟知道,他看到的就是战天风的真容,脑中急转,却怎么也想不起战天风到底是什么人,和自己有过什么关联。 “你不认识我,但你不会不认识这把刀吧。”战天风把魔心刃从装天篓里拿了出来,他绝不容魔心刃离开自己,但先前去花江,背着魔心刃显然不行,所以就放在了装天篓里。 “马横刀的魔心刃。”易千钟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战天风:“马横刀,万异门,九鬼门,天鼠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马横刀是当世大侠,万异门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门派,而九鬼门更是邪道三大派之首,天鼠星壶七公则是介乎正与邪之间的怪人,易千钟实在无法想象,战天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把这些颇此间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甚至彼此对立的人与势力牵扯到一起。 “我想,你不明白的很多,我有时间,可以慢慢的告诉你,再不明白的地方,你还可以问。”战天风的眼光,象猫在看着爪底的老鼠。 易千钟很不习惯他这种眼光,但心底惊怒与疑惑并存,他真的很想弄清楚。 “你是怎么知道我将吕氏灭门的事的?”这是易千钟最疑惑的一件事,因为这件事他做得非常秘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三个。 “你喜欢亲自酿酒是吧?”战天风看着他。 “是。”易千钟点头:“但酿酒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酿酒房的旁边,有一棵古椿树,已经有七百多岁了?” “古椿树?七百岁?”易千钟越来越迷惑。 “百岁以上的树,都有灵气有记忆,也听得懂人语。” “树有记忆,能听得懂人语?”易千钟难以置信的摇头:“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谢天香插口:“树木花草,本来就是有灵之物,跟你说,树不但有记忆懂人语,而且有灵力的树甚至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如果这树是你亲手所栽,并且对它好过,细心的照料过它,和它说过话,对它顷诉过心事,那它就会对你产生感情,它会关注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并与你祸福相依,哪怕你在千里之外,它也知道,你荣它盛,你败它衰。” 她这么一说,易千钟到是有几分信了,因为这样的事例比较多,花江城里就曾有过一例,那还是早年间的事,花江有个姓高的城守,家里有一棵古槐树,是他爷爷的爷爷亲手栽的,高城守打小就是在槐树下长大,有一年春夏之间,槐树突然好好的落起叶子来,数天之内叶子便落得干干净净,高城守觉得奇怪,以为槐树是得了什么病,他爷爷却告诉他,槐树没有病,是他可能有祸患了,果然几天之后,朝中来人,以牵连谋反的罪名将他押去了朝中,谋反是重罪,所有人都认为高城守必死无疑,但高城守的爷爷却说古槐树败而不死,高城守会吃点苦头,但性命是无碍的,果然,同案中的人都死了,高城守却不知什么原因侥幸留得了性命,只是给关了起来,这一关就是好几年,这几年里,家中的古槐树从不开花长叶,就象完全枯死了一般,直到五六年后,有一天,古槐树突然长出新芽来,而且长得飞快,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是一树新绿,城守的爷爷看见了,立即告诉家人,城守要出来了,而且看树的长势,还会重新起用,果然几天后便有快马来报,当年的谋反案破了,高城守是无辜的,无罪释放并官复原职。这件事当时传得很远,花江城里没有人不信的。 第245章 战天风看着他眼睛:“当年你在起心谋夺吕氏千日醉秘方之时,是和你的亲信管家在古椿树下密谋定的,你夺得秘方一回来就立即亲自动手酿酒,得意之下,还和管家说了许多话,吕氏媳妇没死的事就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而你们所有的话,都给古椿树听去并记了下来。” “什——什么?”易千钟开始结巴起来,他仍是不太相信战天风的话,可是除此之外,又真的无法解释战消息的来源,他突然想到一个疑点:“就算树有记忆懂人语,可人怎么懂得树的语言呢?” 谢天香微微一笑:“我万异门灵花宗修行自成一路,懂得天下一切花草树木的语言,古椿树的话,别人听不懂,但我们却听得懂。” “啊。”易千钟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盯着谢天香,如见鬼魅。 “你做的坏事多得很,我们也全都知道。”谢天香冷笑:“例如你的第九个小妾,本来是别人的妻子,你见其美貌,杀了她的丈夫强抢了过来,例如你武功本来比不上你的师兄,你就故意引你的师兄去逛妓院喝花酒,然后你趁你师兄烂醉时杀了那妓女却嫁祸到师兄身上,还假惺惺的助你师兄逃走,自己顺理成章的做了你这一派的掌门,例如。” “不要说了。”易千钟狂叫,盯着谢天香,身子不绝颤抖,谢天香说的这些,都是他自认为最绝密的事情,没想到谢天香却知道清清楚楚,这就象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去逛街,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没穿衣服一样,那种**的感觉,真的让人恐惧到极点。 “现在你信了吧,但有些事,想来你还是不明白。”战天风看着他:“不过我说了,我可以从头到尾说给你听,我知道你这些事,也猜到了你的心理,你的独占欲特别强,你把握着千日醉的秘方,就绝不容天下再有千日醉出现,于是我故意送风到你耳朵里,说吕氏媳妇也有千日醉的秘方,将要回安平重振祖业,我知道你必会中途截杀吕氏母子,不过你会冒充阴阳怪我倒是没想到,我只是知道你一定会去,便让谢香主假冒天残后人将你吓走,之所以只吓走你是因为那种情形下我无法让你自己说出你的罪恶,不是你亲口所说,成至他们就不会相信,你事后就仍会有反口的机会。” 说到这里,战天风停了一下,接下去道:“你没得手,自然不会甘心,而我事先已打听清楚你和江双龙的关系,让江双龙以对付阴阳怪之名去请你助镖,你一定会来,而且一定会非常高兴,我还知道你有软骨香的毒香,斗剑你不是谢香主的对手,你自然就会用毒,而你果然就来了,果然就在老鸦口里点了毒香,而我算定,你在误以为所有人都中了毒占尽上风的情况下,必然不会马上动手杀人,猫捉住了老鼠,总是要戏弄一番的,你也一样,必然会自得的亲口说出一切的罪恶,因此你一进峡点香,我就让成至他们在软骨香上面的崖壁处隐身听着,而你自得之下,果然就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好毒。”易千钟的手颤抖得更厉害起来,如此丝丝入扣的计策,如此洞彻人心的谋划,即便是事后在这里听着,也让他后心中一片冰凉。 “我虽然叫谢香主冒充吕氏媳妇,但真的吕氏媳妇我也找到了的,和你见过的谢香主扮出来的那个长像一模一样,现在她正在成至他们的支持下,去你家和花江城讨一个公道。”战天风看着易千钟,就象在看一块腐肉:“就算有一千张嘴,你也再无法狡辩,易千钟,你现在已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以前的风光,再也莫要想了。”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易千钟狂嚎。 “我马大哥喜欢吃狗肉,在把你变成狗之前,我不会动手的,不过现在可以了,我会在马大哥的坟前,将你象狗一样,放上香料好好的炖了,请相信我的手艺,你一定会很香的。” 易千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有人张开牙齿大喊大叫说要吃人也没人信,但有人也许只是轻轻的说一声,你却一定要信。 易千钟相信,他从战天风的眼光里看得出来,他害过不少人,杀过不少人,见过无数愤怒的眼光,但从没有一双眼睛里有过战天风这样的眼神,象冰一样冷,却比冰更阴寒。 他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转身就跑,所谓情急拼命,他这一跑用上了全力,身子就象箭一样直窜出去,让他意外的是,身后并没有追赶他的掠风声,百忙中扭头一看,战天风几个只是缓缓的跟了上来。 这种情形让易千钟生疑,蓦地里心中一跳,他想起了以前和人打猎的情形,野物急窜出去,猎人们却并不着急,只是谈笑风生的慢慢的围上去,因为前面另有拦截的人,野物跑不了。 易千钟急往前看,前面现出两个黑点,却是一人一熊,那人曼声呤道:“鱼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吾舍鱼而爱熊掌也。” 这一人一熊正是熊不希和他的大棕熊,不过万异门素来低调,少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近几十来年尤甚,因此易千钟并不认识熊不希,但他听熊不希曼声长呤,声音不高,却是中气充足,显然不是易与之辈,易千钟不敢再往前跑,脚下一拐,急往左面窜去,掠出不过百丈,前面升起一人一狮,却是王一吼和他的狮子,那狮子在空中扬一扬鬃毛,昂的一声吼,王一吼呵呵笑:“莫急莫急,那兔子跑不了,吓破了胆可就不好吃了。” 笑声雄浑,若闷雷滚滚,易千钟耳中嗡嗡作响,心下惊怕,往后一转,扭身后窜,掠出也不到百丈,一人一鸡拦住去路,正是夜不啼和他的大公鸡,大公鸡见易千钟急窜过来,也是咯咯一声叫,鸡眼电光四射,夜不啼则是哈哈笑:“前面过来只夜光虫,只是屁股上没有打灯笼。” 三面都有人拦截,易千钟再无去路,仰天一声哀嚎,横剑便要自杀,剑刚挨到脖子,忽地一道金光闪过,他只觉手臂一剑,手中宝剑已给击飞出去,同时后腰一麻,整个人就此僵住。 易千钟惊骇欲绝,同时却又迷惑不解,因为他横剑自杀之前留意了,离他最近的人也都在百丈以外,然而就在他横剑之时,他听到了急剧的掠风声,是谁能有这么快的身法,眨眼便飞掠百丈? “我说过要炖了你的,死狗的肉炖了可不香。”战天风冷冷的出现在他面前。是他以玄天九变急掠过来,以金字击飞了易千钟的宝剑。 易千钟又惊又怕又想不通,叫道:“是你,你怎么做到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但你很快就要变鬼了。”战天风露出牙齿,对他阴惨惨的一笑。 易千钟身子一颤,只觉心脏狂跳,脑子里嗡的一下,头一搭,一头栽倒,竟然吓晕了过去。 “这兔子,苦胆吓破了。”王一吼一人一狮刚好赶了过来,伸手一把抓起易千钟,顺手制了穴道,横搭在了狮背上。 鬼瑶儿几个也过来了,眼见战天风竟不许易千钟自杀,鬼瑶儿有些疑惑起来,在她想来,把易千钟逼到要自杀了,也就够了,战天风还要怎么样? “天风,你——不会真的想炖了他吧。”她语气有些迟疑。 战天风扭头看她一眼,看到她眼里的惊疑,忍不住一笑:“我炖了他,你吃吗?” “啊呀,恶心死了,我可不吃。”鬼瑶儿急叫,她这叫声里有点子故意的夸张,这么些日子,她一直没见战天风笑过,好不容易战天风笑了,她想要撒撒娇,逗战天风多笑一会儿,但她马上就失望了。 战天风只笑了一下,或者说,这一下都还没笑开,笑意就在嘴角凝住了,换之而来的是双眼中深沉的哀痛,再换成无边的仇恨。 他扭头看向远处的夜空,那是花江城的方向。 报复,将持续。 夜凉如水,星空寂廖。 花江水,默默的流着,在一些拐弯处,偶尔由于障碍物的阻挡,而发出呜咽声,象是旅人因路不好走而在喉咙里发出的低声的抱怨。 江边泊着一艘小船,一个渔夫坐在船头,船头插着两根钓杆,不过半天没见他动一下,也不知是他睡着了,鱼咬钩他不知道呢,还是鱼睡着了,根本就不来咬钩。 远远的有掠风声传来,渔夫的眼睛微微睁开,原来他并没有睡着,不过他也没有转过身来。 掠风声越近,一个年轻人从夜色中钻出来,到江边停住,看了看那渔夫,抬了抬脚,似乎想上船,却又放下了。 这年轻人大约二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瘦长,脸也比较瘦,两眼如鹰,配着唇边的一抹小胡子,显得一脸的精明强干。 年轻人背手立着,不说话,渔夫也不说话,好一会儿,那渔夫忽地伸手,钓杆一起,竟提起一尾江鲤来,约莫有两三斤重,在钩尖上尾巴乱晃,拼命挣扎,渔夫呵呵而笑:“守了半夜,终于还是上钩了,不过也可能是给二公子面子,怎么样,二公子,江风夜寒,不如上船来,小的给你做碗鲤鱼汤暖和暖和?” “江鲤可不会给我面子。”那年轻人嘴角微微一翘,闪过一抹微笑,笑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声音微沉,道:“有风声说你知道算计我易四叔那人的下落,你要什么价?” “易四侠被人算计,不但身败名裂,连自己也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实让人扼腕。”那渔夫叹了口气,将江鲤装进篓中,始道:“不过我耳报门的规矩不能坏,否则以后我们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耳报门,江湖上最神秘的帮派之一,专门出卖各种消息,也可以帮人打探消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也从来没人知道他们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耳报门出来的消息十九可靠,若不可靠呢?耳报门有个规矩,消息不可靠,双倍赔偿,由此而奠定了极高的信誉。 这渔夫即然是耳报门的,自然就不是来钓鱼的了。 “我知道。”那年轻人点头:“你只说什么价吧?” “二十两金子。” “好。”年轻人一点头,伸手去怀里一掏,手一抖,一道金光打向那渔夫,渔夫始终不肯转过身来,金光近身,他反手一抓,奇准无比的将金光抓在了手里,却是一个金元宝。 渔夫将金元宝抛了抛,确信重量差不多,道:“安平城东三十里,绿杨庄里呼鲍信。” “谢了。”年轻人一抱拳,返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渔夫将金元宝放进怀里,却重又钓起鱼来,过了一会儿,他提起另一根钓杆,出水的是一根长长的芦苇,芦苇的尽头,竟然是一个人,芦苇就叼在他嘴里。 出水,这人张嘴松开芦苇,跳上船,一身湿漉漉的,却在船头哈哈大笑。 这人与先前那年轻人差不多,也是二十多岁年纪,不过下巴总是微微抬着,与先前那年轻人的精明内敛相反,他显得有些轻佻傲慢。 那渔夫这时站了起来,他大约三十多岁年纪,黑黝黝一张脸,陪着那年轻人笑,露出的牙齿却是雪一样的白,在夜光中特别打眼。 “罗志坚,我早就算定你必来向夜游神买消息,任你奸似鬼,也有落在我算中的时候,这次看爹爹还怎么夸你。”这年轻人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这年轻人叫罗志刚,是花江六君子之一罗昆的独生子,先前那年轻人叫罗志坚,是罗昆早死的弟弟罗瑞的遗腹子,罗昆伤心弟弟早死,对弟弟这遗腹子格外疼爱,打小带在身边,亲自抚育教导,罗昆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心思,远比在罗志刚这亲儿子身上花的多得多,而罗志坚也不负所望,即肯刻苦,性子又精明沉稳,为人处事,从小就有一种小大人的模样,悟性也高,年纪虽轻,功力却已有罗昆的七成,足可跻身江湖二流好手之境。 罗志刚却刚好相反,他年纪较之罗志坚其实还要大得几个月,但打小娇生惯养,轻浮跳脱,即吃不得苦,办事也远不如罗志坚沉稳,罗昆因此十分不喜,小时候罗志刚挨的打骂最多,长大了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罗家在花江势力很大,产业也非常多,但罗昆总是把罗志坚带在身边,生意上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从来就没罗志刚什么事。 小时候罗志刚不懂事,打一顿过后照旧笑哈哈,长大了懂事了,就觉出不对了,手中无权面上无颜,明明他才是罗昆的亲儿子,罗府内外所有的管事,却都只听罗志坚的,他这个大少爷,在罗府简直就是一棵草了,多他不多,少他还真就不少了。 落到这个地步,罗志刚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却怪着是罗昆不疼他这个亲儿子,但他有怨气也不敢在罗昆面前表露,只敢暗里往罗志坚身上撒,这几年来,罗志坚做事,他就常常暗里下绊子,想着罗志坚栽跟头,他再表现表现,老爹就会另眼看他了,但罗志坚十分精明沉稳,罗昆也是老眼如电,罗志刚这些暗绊儿没起多大作用,反倒更让罗昆看他不顺眼,而罗昆越看罗志刚不顺眼就越激发了罗志刚心中的劣性,越到后来,越把罗志坚视为生死仇家了。 这一次易千钟身败名裂,宋朝山罗昆等不好公然维护,但罗昆暗里却认定,必是有人暗中算计易千钟,否则不可能那么巧,成至那些人会刚好在那里出现,虽然成至他们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罗昆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和宋朝山范长新商量,一定要找出暗中对付易千钟的这个人,这么大的事,罗志坚自然要表现一下,在自己搜不到消息的情况下,便找上了耳报门,罗志刚真正做事不行,算计人却有点小聪明,他就算定了罗志坚必会找耳报门买消息,便先找到耳报门在花江这一带的舵主夜游神,花大价钱让夜游神把假消息买给罗志坚,而这渔夫自然便是夜游神了。 “这一次大公子一定可以好好的露一手了。”夜游神陪笑:“只是我这一次大违门规,可就。” 他没有说完,罗志刚自然明白他意思,从怀中掏出一粒珠子,那珠子有鸽蛋大小,在夜色中莹莹的发着光,递给夜游神,道:“这颗夜明珠至少也值得万把两银子,等我捉到算计易四叔那人,在爹爹面前露了脸,再给你另外一颗,你做成这么大的买卖,你家门主还不对你另眼相看啊,而且罗志坚是直接找的你,等于是你两个私下的交易,到时你一口否掉就是,只说你只和我做过交易,根本没见过罗志坚,你家门主见了夜明珠,自然只信你的话,罗志坚空口无凭,哭下大天来都没有人信的。” 第246章 夜游神接过珠子,早已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祝大公子马到成功。” 罗志刚下巴微抬,一脸自傲:“我这次策划得天衣无缝,只要你的消息可靠,必然手到擒来。” “我的消息绝对可靠,否则一陪二,我家门主还不活剥了我。”夜游神一脸肯定。 “那你就等着拿另一颗夜明珠吧。”罗志刚打个哈哈,纵身而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夜游神脸上露过一丝诡异的笑,回身到船上,到舱中,打开舱板,舱中一个酒坛子,揭开坛子盖,里面竟是满满一坛金瓜子,夜游神将罗志坚给的金元宝和罗志刚的夜明珠全放进去,金子给珠光一照,金光闪闪,金光又反射到珠子上,映得珠子也略带金黄,夜游神一张脸在珠光宝气中,更显得黄白不定。 “这一票还真是做得过。”夜游神得意的一笑,但心中蓦地掠过一阵寒意,眼前现出那双冰一样的眼睛,心下嘀咕:“那人到底是什么人,看人的眼光象腊八月的寒风,让人从头顶一直能冷到脚板心,那老鬼出手也豪阔,一坛金瓜子送出来就象送坛酒一样,但最主要的,他们对我的情况怎么摸得这么清楚,江湖上好象从来没有人对我耳报门的情形这么清楚的呢,偏偏那丫头手里还有门主的手令,真是奇怪了。”放好金子盖上舱板,放船下行,却又迷惑的想:“那人花这么大价钱叫我骗罗志刚两兄弟,到底是为的什么呢?我耳报门一向童叟无欺,以诚信立派,这次门主却下令让我一切听那个人的,公然相骗,可骗这两个公子哥儿,又有什么用呢?” 江水无声的流着,在前面拐出一个大弯,就象一个大大的问号。 两天后,子夜时分,一群黑衣汉子包围了一座庄子,四面突入,刀剑交锋声中,忽地传出一声痛叫,叫声中一个蒙面人突出包围圈,身子闪得两闪,便消失在了庄后的群山中。 火把亮起,映出罗志刚的脸,包围山庄的,是他和一帮手下,只是没想到仍给敌人强闯出去了。 “大公子,你没事吧?”一个黑衣汉子问。 刚才罗志刚左手给刺了一下,不知是什么东西,非常的痛,那一声痛叫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但这会儿却似乎又不痛了,他看左手,就是手腕处一个淡淡的红点,象给蚊子咬了一口,甩一甩手,好象也没什么事,只是想不通当时为什么那么痛,摇摇头,道:“没事,快追。” “贼子进了山,追不上了。”边上的汉子摇头。 罗志刚又是惊怒又是丧气,咬了咬牙,却又嘿嘿笑了起来:“我们虽没拿到贼子,至少和贼子碰了一下,咱们的二公子只怕却是扑了个空了。”他边上的黑衣汉子也一起嘿嘿而笑。 手不痛了,看起来也没事,罗志刚便没放在心上,当夜赶回花江城,一路上老觉得手有点痒,先前只是那个红点处痒,后来慢慢的痒上去,他仍是没怎么在意,痒一下嘛,有什么了不得的,但在天明后,中途打尖洗了把脸,袖子捋起来,他偶然瞟了一下手腕,突然见到小臂上多了一根红线,这根红线起始于昨夜的那个红点,约有两三根头发丝合起来那么粗,沿着脉门一直往上,这时已到了臂弯处,似乎仍在慢慢的往上延伸。 罗志刚先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用手摸了一下,他以为是昨夜抓痒抓出来的,但一摸他就知道不是了,因为摸的时候手可以拉动皮肤,而那根红线并不随着皮肤的牵动而动,明显是在皮肤下面的肉里。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罗志刚到底没经过什么事,一下子咋虎起来,几个亲随忙围过来看,都看不出名目,不过一致的猜测是,可能是毒。 一听是毒,罗志刚吓坏了,慌忙运气,但那红线不但没有给逼下去,反而好象又窜上来了一些,罗志刚更加害怕,又把随身带的解毒药服了两粒,这种随身备用的解毒药一般都不具有特别的针对性,自然也没什么用,然后又有亲随出主意说用绳子绑在红线上面,阻止气血流动,毒就不会上行了,这个也有理,急找绳子来绑了,先绑着还好,一错眼,再看,红线早已穿过绳子,到了上臂了。 “快回去给爹看。”罗志刚急得差点要哭了,一路飞赶,又不敢借遁术,怕气血运行过速红线跑得更快,只有骑马,傍黑时分回到花江城,红线已穿过肩膀,到了左乳上头,那么长长的一条红线,看上去诡异而恐怖,让人心惊肉跳,惟一让罗志刚感到安心的一点是,始终都不痛,只是有点痒。 一进府,罗志刚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一问才知道,二公子罗志坚也刚回来,中了毒,中的毒也和他一模一样,也是手腕上给刺了一下,然后一个红点蔓延成一条红线,那暗算他的贼子也同样跑了。 罗志刚一听可就有些呆,罗志坚中的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毒,那也就是说,暗算罗志坚的,和暗算他的是同一批人,也是正主儿,但那怎么可能呢?罗志坚是给他骗去的啊,那是一个完全胡编出来的人名和地名,怎么就会弄假成真了呢? 想了一会不得要领,罗志刚也就不想了,手上的毒要紧,急忙进去,大厅里,罗昆、宋朝山、范长新三个都在,罗志坚坐在椅子上,范长新正在给他看毒伤,罗志坚是脱了上衣的,罗志刚一眼就看到,罗志坚左手臂上一条红线,从腕到乳,和他的完全一样,非常的刺眼。 罗志刚是个不重要的人,他进来,只宋朝山瞟了他一眼,罗昆只看着罗志刚,有时又去看范长新,一脸焦急的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罗志刚叫了他一声爹他也没应,更没回头。 罗志刚一咬牙,猛的掀开自己上衣叫道:“我也中毒了。” “什么?”这一下,罗昆三个一起惊动了,一齐回头,范长新急步过来看他的毒伤,罗昆宋朝山也过来了,宋朝山看了一眼叫道:“你这毒和志坚的一模一样啊,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不是和志坚一起去的吗?” “确实一模一样。”罗昆三角眼微眯,眼中射出阴光,道:“我的怀疑是正确的,果然是有人暗中算计了易老四,我们查上去,便连坚儿两个也一起伤了。” “好大胆。”宋朝山怒叫:“敢惹上我花江六君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噬心虫。”范长新突地叫了起来。 “噬心虫?”罗昆两个一齐看着他。 范长新却是一阵猛咳,他的伤并没好透,稍一激动便会咳,不过倒不至于咯血了。 “噬心虫是什么东西?好治吗?”见他咳得好些了,宋朝山追问一句,他这一问,范长新却又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喘息着道:“噬心虫产于西南极阴之地,见血就钻,天下间除了烈阳草,无药可治。” “烈阳草,哪里找得到烈阳草?”罗昆紧看着范长新,他眼中的意思其实是问范长新身边有没有? 范长新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烈阳草生于海外赤阳之国,其国离太阳最近,是世间最炎热的地方,但只有那种地方,烈阳草才可以成活。” “赤阳之国?”宋朝山皱眉:“我好象听说过,有出远海的行商好象到过那些地方,但没听说过烈阳草,烈阳草很难找吗?” “不。”范长新摇头:“在赤阳国,烈阳草到处都有,就跟我天朝的狗尾巴草一样。” “那到过赤阳国的行商该有人带了回来。”宋朝山大喜:“赶快叫人去找。” “极少有人带回来。”范长新摇摇头:“只怕找不到。” “为什么?”宋朝山两个一齐看着他。 罗志刚时常会表现点小聪明,这时也加了一句:“不是说烈阳草在赤阳国大把吗?” “烈阳草在赤阳国是大把,但噬心虫少见啊。”范长新轻叹:“一个东西得有人要才会有价值,噬心虫少见,烈阳草一般人拿着也就没有用,远涉重洋拿回一把没人要的干草,谁会做这样的事啊?” 他这话有理,宋朝山点点头,罗昆道:“除了烈阳草,这噬心虫真的就没有办法对付了吗?” “这噬心虫另有一个说法,叫做红线夺命,烈士断腕,就是说红线刚起时,赶在红线前的一寸,一刀把手砍下来,那就没事。”范长新说到这里,看一眼罗志刚两个,摇摇头,道:“但现在是来不及了。” “一刀把手砍下来?”罗志刚手往后一缩,偷看一眼罗昆,怕罗昆骂,忙道:“这噬心虫到底会怎么样啊?也不痛,就是有点子痒。” “在钻入心脏之前是不痛。”范长新点头:“可一旦钻进心脏就痛了,你将心痛如绞,如果没有烈阳草杀死噬心虫,你会痛足三天三夜,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什么?”罗志刚惊叫起来:“五叔你是说真的,你救救我啊。” 罗志坚没有象他一样大叫,但脸色也一下子变了,看一眼范长新,又看向罗昆,罗昆更是脸色大变,急叫道:“五弟,除了烈阳草,真的没办法了吗?” 范长新看着罗志坚手臂上的红线,双眉紧锁,好一会儿后,终于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法子。”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娘啊,我要死了。”罗志刚忍不住叫了起来,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你还没死呢,嚎丧啊。”罗昆怒哼一声,看一眼罗志坚,又看向宋朝山和范长新,显然他也慌神了。 范长新道:“今夜子时会开始心痛,我可以用以毒攻毒之法,尽量压制噬心虫的活动,但起不了太大作用,最多能延缓一天,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还有四天四夜,四天后的子时,如果还找不到烈阳草,他两兄弟就没救了。” “把所有的人全部派出去,尽全力去找,只要谁有烈阳草,万金想酬,快,快。”罗昆一片声急叫,罗府管事如飞传令下去。 宋朝山也叫道:“对,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找到烈阳草。”他和范长新的随从也飞跑回去传令去了。 罗昆走到罗志坚边上,温言安慰道:“一定可以找到烈阳草的,不要怕。” 罗志坚点点头,感激的道:“谢谢大伯。” 罗志刚在一边暗暗咬着牙齿,因为罗昆只看着罗志坚,竟没有看他这个亲生儿子一眼。 这一夜,花江城恍似开了锅,罗宋范三家的人满城呦喝,许以万金,寻找烈阳草,而且不仅仅是花江城,三家的人更沿着花江两岸,把消息飞快的传了出去,三家的势力也真是了得,不等天亮,整个花江两岸几乎已是无人不知,然后更以加倍的速度远远传开,因为听到这消息的人,不管关不关自己的事,都会往外传啊,一传十十传百,两天不到,整个江湖都已传遍。 天渐渐黑了下去,夜色中,金字倒越发的亮了起来。 这些日子,战天风练功特别的勤奋,不过金字并没有显著的变大,功力是实打实的东西,一滴汗水一个脚印,并不因一时的勤奋而会突飞猛进,倒是玄天九变越来越熟,而且每一变都开始显现独特的气势,这种以灵变为主的东西,确是非常合战天风的性子,进步也就更快。 鬼瑶儿壶七公站在屋檐下,一个东,一个西,壶七公蹲着,他以前并不特别好酒,但扮了一回酒总管,手中的鸡公壶便再没扔掉,时不时的便喝一口。 鬼瑶儿倚着一枝竹子,她穿的是一袭淡绿色的裙衫,晚风轻拂,衣袂飘飘,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句子。 鬼瑶儿眼睛一直在跟着战天风移动的身子,不过眼光有些迷蒙,恍似在出神,壶七公则干脆仰头向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壶七公可说已经见过三个战天风了。 第一个战天风,是和他一起合伙骗高师爷斗九鬼门的一个小混混,有三分狡诈,三分无赖,三分可笑,还有三分可气。 第二个战天风,是西风国做了天子的战天风,战天风这天子是壶七公弄出来的,但壶七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正风雨临头的战天风,竟会有迎风而上的胆气,更会有那般不可思议的才智,当时壶七公嘴巴上虽然嬉笑怒骂,似乎全不把战天风放在眼里,但他心里是震惊的,是服气的,所以战天风装做拍马屁骗他,他也装做上当,他就愿意跟着战天风混。 第三个战天风,是现在的战天风。壶七公知道战天风对马横刀的感情,而在西风国见识了另一个战天风后,壶七公也确信战天风有本事替马横刀报仇,所以一听到马横刀的死讯,他立刻马不停蹄的来找战天风,但他还是轻看了马横刀在战天风心中的地位,战天风整个人变化之大,让他吃惊,更完全没有想到,战天风报起仇来会是这个样子。 这样子的战天风,冷静,阴狠,巨大的仇恨死死的抓着他的心,他已经完全不会笑了,看到他这个样子,壶七公甚至都有些迷惑,当时在第一时间来告诉战天风,是不是明智,如果以后战天风都是这个样子,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与壶七公的担心不同,鬼瑶儿是心痛,战天风在西风国大显身手,她回了东土,没见到,因此她见到的只有两个战天风,她已经爱上了以前的那个战天风,她不愿战天风改变,尤其是知道战天风的这种改变是因为心中的痛苦和仇恨,她愿意自己心爱的人心境平和,快快乐乐,战天风心里不好过,她心里就更不好过。 有脚步声传来,战天风收了势子,凤飞飞从左侧的月洞门里走进来,到战天风面前,道:“范长新虽然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多拖了一天,但罗家兄弟还是撑不住了,不住的喷血,今天下午起已昏过去数次。” “差不多了。”战天风点点头,眼中射出冷光:“我们去。” 重新装扮成仇郎中的样子,战天风三个到了罗府,门子一报进去,里面立叫有请,战天风三个进去,一直一到内室,罗昆宋朝山范长新三个都在,罗志刚兄弟俩躺在**,不住的呻吟着,不过声音都非常微弱,两人都是用心按着心脏,**被子上到处都是血,两张床前各摆着一个盆,盆里都有半盆鲜血。 两人床前,各守着一个中年女子,罗志刚床前的是他娘吴氏,罗志坚床前是他娘越氏,据情报,越氏和吴氏年纪相差不大,但越氏看起来比吴氏要年轻多了,最多只看得四十岁的样子,那还是因为现在眼泪婆娑,若平时打扮好了,说三十多岁也不为过。 范长新一看到战天风,眼睛放光道:“仇郎中,你是不是有烈阳草。”宋朝山两个也眼巴巴看着他,不过罗昆眼里始终有几分疑惑。 第247章 “是。”战天风点头:“不过我只有一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棵草来。那草三四寸长短,一茎三叶,早已经干透了,和平常所见的干草也没什么两样。 范长新一见,眼光大亮,叫道:“是烈阳草,没错。” 得到范长新肯定,宋朝山两个眼中也同时放出光来,罗昆眼中的怀疑也一扫而过,对着战天风抱拳道:“仇郎中救下我侄儿和犬子,此恩真不知要如何报答啊。” “我只有一棵烈阳草。”战天风摇摇头:“只能救一个。” “只有一棵烈阳草?”罗昆一呆。 宋朝山道:“这棵烈阳草不算小啊,让他两兄弟各服一半不行吗?” “不行。”战天风摇头。 罗昆两个犹似不信,看向范长新,范长新也摇了摇头,道:“仇郎中说的没错,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烈阳草一茎三叶,正与三足乌相对应,而成烈火之精,只有这份火性,才能杀得死噬心虫,叶子少一片火性都不够,更别说一半了。” “仇郎中,真的再没有另一棵烈阳草了么?”宋朝山看向战天风。 “我这一棵草要卖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也行。”宋朝山断然点头。 “二十万,呵呵。”战天风冷然一笑:“我要还有一棵烈阳草,为什么要收着,不拿出来卖二十万银子呢?” 这话正中切要,罗昆三个的眼光都熄了下去,范长新接过战天风手中的烈阳草,转头看向罗昆,罗昆明白他的意思,其他人自然也都明白,房中中的气氛一时沉重起来,除了罗志刚两个的呻吟声,再无一人吱声。 罗志刚两个中只能活一个,一个是儿子,一个是侄儿,罗昆必须要在两个中选一个。 吴氏的手本来放在床边,这时悄悄伸到**,抓住了罗志刚的手,掐了一下,罗志刚这会儿到不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努力提气叫道:“爹。” 听到他这声爹,另一面的越氏身子抖了一下,看一眼罗昆,又急速的垂下眼光,她也伸手抓住了儿子的手,罗志坚的嘴巴动了一下,却只发出一声呻吟。 “红线夺命,烈士断腕。”范长新看着罗昆:“二哥,早做决断,越快越好。” 罗昆点点头,转头看向罗志刚,见他眼光看过来,罗志刚娘俩都是一脸喜色,罗志刚尤其喜滋滋的迎着父亲的眼光,心下更暗自得意:“到底我是他亲生的。” “刚儿,平时爹对你不好,那是爱之深,责之切,这一点你要明白。”罗昆的声音难得的温和,罗志刚并没听出什么,用力点头:“爹,我知道,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的替你争口气。” 罗昆摇了摇头,竟也挤出两滴泪来,道:“但是刚儿,有一点你要理解爹,你叔叔死得早,他临去之前,抓着我的手让我照看那时还未出生的坚儿,这会儿如果我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了而不救他,我怎么对得起在地下的你的叔叔。” 罗志刚猛然清醒了过来,叫道:“爹,你的意思是,你要救他,让我死?” “老爷。”吴氏也是脸色大变,扑通跪下:“志刚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正因为亲生,我才要舍下他,否则他死去的叔叔怎么看我,天下人又怎么看我。”罗昆说着抬头向天,深吸一口气,道:“老五,把烈阳草给志坚服下。” “老爷。”吴氏哭叫着爬过来,抱着罗昆的脚,死命的摇着:“老爷,我知道你看刚儿不顺眼,可无论如何说,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但无论她怎么摇,罗昆看都不看她一眼。 罗志刚失望愤怒到极点,也不知哪来一股力气,竟猛地一下坐了起来,两眼血红,死死的盯着罗昆道:“你是我爹吗?你是我爹吗?你是我爹吗?”连问三声,心中气血上涌,一道血箭猛喷出来,几乎喷到罗昆身上。 “你不是我爹。”叫了这一句,罗志刚身子一软,直通通倒在**,竟是落了气,眼睛却是鼓得老大。 “刚儿。”吴氏猛扑到他尸身上,死命摇着,哭昏了过去。 宋朝山叹了口气,范长新也叹了口气,取了水来,让罗志坚服了烈阳草,越氏看着药给儿子服下,捂着脸呜呜而哭,却并无对罗昆有感激之言。 战天风冷眼看着这一切,道:“先告辞了。” 罗昆转身道:“请先生先到帐房支十万银子,这事过去后,再慢慢相谢先生。” “十万银子的事,只是一句戏言而已,罗大侠舍儿子而救侄儿,仇某佩服之至。”战天风一抱拳,转身出去,鬼瑶儿壶七公随后跟上。听说战天风不要银子,罗昆三个都怔了一下,宋朝山与范长新对视一眼,范长新道:“这仇先生外表冰冷,但其实是个好人。” 罗昆点头道:“这人是个怪人,我先前还有些疑他,现在看来,倒是我多疑了。” 三人的话很快传到战天风耳朵里,战天风只是冷笑。 这件事很快就风平浪静了,罗宋三家虽出尽人手,动员了一切力量,却再也查不到半点消息,倒是罗志坚的身子飞快的好了起来。 子夜,花江边,一舟垂钓。 一个黑影飞掠而来,到江边落下,是罗志坚,他瘦了些,但脸上精明依旧。 垂钓的渔夫转过身来,是夜游神,他跳下船,一抱拳:“二公子。” “夜舵主。”罗志坚抱拳回礼:“夜舵主寅夜相召,不知有何指教。” “夜某先给公子赔礼。”夜游神一揖到地。 罗志坚疑惑的看着他,他不明白夜游神这话的意思,但他十分精明,不明白的事,便不开口,等着夜游神自己说出来。 夜游神道:“上次的情报,其实我只卖了一半给你,另一半卖给了大公子。”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的想法是,你们是兄弟,反正是一家人,一人拿一个贼子是一样的,我还可以多卖一份钱,后来门主严厉的斥责了我,我才知道错了,而且大公子也不幸被贼人所害,我想我无论如何也是要负一点责任的。” 罗志刚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道:“你的情报是准确的,虽然我哥哥被害,但这个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们大意了。” 夜游神把一个消息分两份卖给他们两兄弟,是有些不地道,但情报都是准确的,硬要理论起来,也不算大错,况且罗志坚还要向夜游神买情报,所以便不肯出言相责,略略一顿道:“那批贼子一惊而走后,再没有消息,如果夜舵主能提供他们的消息,我将重金相谢。” “二公子大人大量,在下惭愧。”夜游神一脸愧色,道:“我今夜主动约二公子来,就是为的这事。” 罗志坚眉毛一挑:“有贼子的消息了?” “是。”夜游神点头,却迟疑着不肯说下去。 罗志坚一看他脸色,急道:“不论什么价,夜舵主只管开口就是,这批贼子不但算计了我易四叔,现在又害了我大哥,新仇旧恨,不论任何代价,我罗家一定要报。” “不是钱的问题。”夜游神连忙摇手:“我家门主已经下令,因上次我做得不地道,所以后面的情报全部免费,一直到公子拿到贼子为止。” “贵门以诚信立派,让人佩服。”罗志坚抱拳,不解的道:“那夜舵主迟疑的原因是——?” “算计易四侠的人,身份非常的独特。”夜游神抬头看着罗志坚:“我真的不太好开口。” “身份非常的独特?”罗志坚大疑。 “是。”夜游神点头,有些为难的道:“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因为那人真的不好动。” “那人是谁?” “我现在不能说。”夜游神摇头,看着罗志坚:“不过我的看法,最好就此放手。” “不。”罗志坚略一思索,断然摇头:“这人害了我易四叔又害了我大哥,我无论如何不能放手,不论他是什么人。” “我理解你想为易四侠和大公子报仇的心。”夜游神点了点头,低头略一思索,道:“这样好了,三天后,还是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来,我带你去,你先看了那个人后,再决定是不是要动手,你看好不好?不过事先要保密,因为这人——怎么说呢,反正你不和任何人说就对了,包括你大伯也不要说,你看清了,再禀报你大伯,由他决定动不动手是最好的。” 他说得如此慎重,罗志坚越发疑惑,却也越发好奇,更坚定了要一看究竟的决心,点头道:“我明白了,三天后子时我来,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说着去怀中掏一个金元宝,向夜游神一抛,道:“这是谢仪,若能报得大仇,还有重金相谢。” “我说了后面的情报都免费的。”夜游神急叫,罗志坚却已扭身飞掠了出去。 夜游神看着他身影消失,把手中金元宝抛了一抛,嘿嘿一笑,放在了怀中。 三天后子时,罗志坚准时到了江边,夜游神接着,却仍有些迟疑的看着罗志坚,道:“二公子,我左思右想,你还是莫要去了吧,否则见的东西只怕会让你非常为难。” “夜舵主,你不必说了。”罗志坚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两个金元宝放在了夜游神手里。 “不是钱的问题。”夜游神说不是钱的问题,金元宝却攥得紧紧的,并不还给罗志坚,故意皱眉想了一想,叹了口气,道:“你真个要去也行,不过到时你可千万不要太冲动。” “你放心好了。”他越这么说,罗志坚越是好奇心大起,他本少年沉稳,这会儿却是急不可耐了。 “跟我来。”夜游神把金元宝揣在怀里,当先引路,却是直向花江城里掠去,不多会便进了城。罗志坚从夜游神反反复复的语气中,已知夜游神说的那人与自己必有关系,虽然想要一探究竟,心中却也惴惴,又想不清楚,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夜游神进城后一路往西,直到一座大宅子前停住,转头看着罗志坚道:“二公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吧?” “我当然知道。”罗志坚眼光紧盯着夜游神:“这是我家。” 罗瑞死后,罗昆本想让罗志坚母子一起搬到他府上去住,但越氏坚决不肯,这些年,罗志坚虽大部份时间都跟在罗昆身边,但他心里知道,这里才真正是自己的家,越氏也始终住在这边。 “你一定要知道吗?”夜游神看着他。 “当然。”罗志坚咬了咬牙,他这时反而越发疑惑了,他先以为那个内奸是和他大伯罗昆有关的什么人,现在夜游神却带他来了他自己家,那会是什么人呢?罗瑞死后,家人仆役给越氏遣散了一多半,剩下不到二三十个人,罗志坚脑中闪电般的将这些人过了一遍,却怎么也猜不到是谁。 夜游神点了点头,再不吱声,带着他从宅后掠了进去,一直到后院,进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子,再带他钻进了一个假山洞里。 罗志坚一直没有怀疑过夜游神,但夜游神带他进了这个小院子,罗志坚却开始怀疑起来,因为这个小院子在他家比较特殊,是他娘越氏清修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准进来的,难道那个内奸会是他娘,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夜游神仿似有天眼,他并没吱声,夜游神却猜到了他的心思,道:“二公子,你是不是开始怀疑我了?你先别急,也不要吱声,如果到最后发现我是拿你开玩笑,你一剑杀了我好了。”说着他背转身,面向正房窗子,拿整个后背对着了罗志坚。 “夜舵主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这一说,罗志坚倒不好疑他了,忙解释,夜游神却轻声道:“不要吱声。”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进了院子,罗志坚不要看,只听脚步声也知道是他娘越氏和贴身丫头如黛。如黛说是丫头,其实已是四十出头了,比越氏还大得一岁,她是从小跟越氏的,从越家陪嫁到罗家,一直跟着越氏,是越氏最贴心的丫头,如黛也有功夫,是小时候跟着越氏一起学的,功力虽然不高,但舞起剑来,寻常三五条大汉也是近身不得,象越家这样的院墙,出出进进也是毫不费力,罗志坚脑中闪电般就想到:“内奸难道是如黛?可她和易四叔有什么仇呢,是了,十九是贼子收买了她。”想到若如黛真是内奸,一旦揭发出来,娘一定非常难过,罗志坚一时为难起来,夜游神听到他呼吸微微有点急,回头看了他一眼,罗志坚明白了,点点头,调和呼吸,静静看下去。 越氏两个到院子中间,在假山洞里就看得到了,有月光,如黛没有打灯笼,越氏走在后面,穿着一袭紫色的裙衫,晚间有风,她在肩上加了一个同色的披肩,月光下看去,显得风姿绰约。 这些年来,罗志坚一直没有特别留意过母亲,这会儿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下,他难得的细看了一下母亲的背影,心下一阵酸楚:“娘其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惜红颜薄命,十七、八岁就守了寡,这么些年,她心里一定很苦。”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志坚眼眶不由自主就湿了,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多陪陪娘,让她开心一点。 越氏两个进房,灯亮起来,不一会,如黛出来了,进了旁边的厢房,正房的灯随即便熄灭了,月光如水,虫声唧唧,小院中一片幽静。 罗志坚知道如黛要有所动作也要到他娘睡下之后,因此不着急,耐心的等着。他并没有等多久,房中就有了响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响动不是来自如黛的房中,而是来自他娘越氏的房中,先是吱吱一声响,好象什么东西打开了,然后便听到了一个人的叫声:“青萝。” 这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罗志坚身子倏地一紧,他知道他娘的名字是越青萝,同时他也听到他娘的叫声:“书棋哥。” “青萝,可想死我了。” “你就会甜言蜜语。” “是真的,古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么久不来,你说是多少秋了。” “你呀。”越氏娇嗔,随即便是啊呀一声,然后便听到那男子的喘息声:“宝贝儿,快点,可想死我了。” 院子不大,假山洞到正房窗子,最多不超过三丈,虽然没有灯窗子又关着看不见,但仅凭耳朵听,里面的情形罗志坚也能猜个一清二楚,脑子里一时嗡嗡直叫,又惊又羞又怒,一张白净面皮,这时胀得就象一个酱紫的冬瓜,他脑中这时只有一个念头:“这房子里居然有地道,这个人是从地道里进来的。” 夜游神反瞟他一眼,低声道:“就是这个人,他骗了你娘,然后从你娘嘴里套来了消息。” 娘在和人偷情,罗志坚还在那男子叫他娘的第一声里他就听了出来,但如果边上没有夜游神,他一时半会之间,可能无法决定自己要怎么办? 第248章 偷人是件丢人的事情,但做为儿子来说,要怜惜母亲年轻守寡的孤苦,古话说:搭桥顺母意,杀僧报父仇。搭桥的事他或许不会去做,但公然去捉母亲的奸,他却也未必做得出来,也许真的就只会象古话说的一样,先顺了母亲的意,母亲过世后,再去杀了这奸夫替父报仇。 但有旁人在边上看着就完全不同了,尤其夜游神还说这男子是骗了他娘套了消息再去害人,那就更不能容忍,因此夜游神话未落音,罗志坚已是一声狂叫,身子如箭射出,凌空一掌,掌力如涛,将半闭的窗子一掌打塌。 里面啊的一声叫,显出越氏和一个男子的身形,两人还抱在一起,同时向外看,都是一脸的惊讶。那男子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瘦,穿一件藏青长袍,面相颇为斯文。 “大胆狗贼,竟敢夜入良居,欲行不轨,纳命来。”罗志坚在冲出的刹那,先前嗡嗡叫的脑子就清醒了许多,母亲与那人偷情是明摆着的,但他只能装做不知道,这样才能保全母亲的名节,所以他才这么说,他脑子里甚至想过怎么对付夜游神,或是以钱封口,或是干脆杀了他。 他年纪轻轻,又在如此激怒之下,脑子仍能如此清明,确实是非常了不起,夜游神在后面听着,也是暗暗点头。 罗志坚一声喝毕,身子已跃上窗台,便要飞身一剑向那男子刺去,想不到越氏却突地双手一张,横身拦在了那男子后面,对他叫道:“坚儿,不可。” 罗志坚又惊又怒,叫道:“娘,快快闪开。” “不行,坚儿,娘决不能让你杀他。”越氏脸上是一脸坚决的神情。 “娘,你好糊涂。”罗志坚气得顿足:“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越氏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将自己胸膛对准了罗志坚手中的剑尖,罗志坚的手情不自禁往后一缩,怒叫道:“娘,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爹?” “我没有对不起你爹。”越氏脸上显出激动的神情,略一犹豫,猛地叫道:“因为他就是你爹。” “什么?”罗志坚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就是你爹。”越氏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透出红晕,道:“你爹不是罗瑞,而是冯书棋。”越氏说着退后一步,抓着了背后男子的手,道:“也就是他。” 这也太意外了,罗志坚一时半会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晃了晃脑袋,脑子略为清醒,细看他娘的眼睛,道:“娘,你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我没有得失心疯。”越氏摇头:“坚儿,瞒了你二十多年,娘是没有办法,今夜你即然撞破了,那就一切都告诉你。”说着这里,她略略一顿,看了一眼冯书棋,才道:“我和书棋哥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本来相约白头,但罗瑞借着势大,强娶了我,我那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罗瑞却并不知道,后来他遭了恶报,别人就都以为你是他的遗腹子,其实只有娘知道,你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你爹一直好好的,只是罗家势大,娘不敢说出来而已。” “什么?”罗志坚看着他娘的眼睛,母亲不象是说疯话,也不象是说假话,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罗志坚情不自禁转眼看向冯书棋,冯书棋也在看他,眼中竟满是慈爱期待。 如黛早已出房,这时也道:“少爷,夫人说的都是事实,我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和姑爷第一次约会,还是我给暗递的信儿呢。” “如黛,以前的事不要说了。”越氏竟微微有些害羞起来,看着罗志坚,道:“坚儿,来,叫爹。” “我。”罗志坚到这会儿,心全乱了,他已经相信了母亲说的话,但这变故也实在是太大太突然了,一时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闷喝:“不可以。” 竟然是罗昆的声音,罗昆的身子随即便出现在了院子里。 越氏一张脸刹时间惊得惨白,罗志坚也吃了一惊,跳下窗台,看着罗昆,张嘴想叫一声大伯,却不知如何竟是叫不出口。 出乎罗志坚的预料,罗昆并没有暴怒,而只是沉着一张脸,看看越氏,看看冯书棋,再又扭头看了看罗志坚,叫罗志坚更加疑惑的是,罗昆看他的眼光不但跟以前一样,甚至还多了三分亲切。 “青萝,我知道你寂寞。”罗昆转眼看向越氏:“我年纪大了,事又多,陪你的时间确实是不多,我知道你的苦,所以你要找个把男人来解闷,我也不来怪你。”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眼光霍地转为犀利:“但有一件事,我决不允许,就是决不能让别人来冒充坚儿的爹。” 罗志坚先前真的有些迷糊,因此直到罗昆的话说到最后,他才猛地醒悟过来,看着罗昆叫道:“大伯,你——你——你和我娘?” “没错。”罗昆看向他:“坚儿,其实你是我的儿子,罗瑞娶你娘的那夜,喝得烂醉,其实是我替他跟你娘进的洞房,这事是我不对,但当时我也喝得半醉了,你娘又太迷人。” “不要再说了。”越氏捂了脸哭叫。 罗昆却反而得意的笑了,看着越氏,道:“青萝,这会儿你也别哭了,我本来理解你的难处,不想说出来,但一则是今夜的事逼的,二则也是因为刚儿死了,所以我必须要告诉坚儿,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侄儿,我这么大一个家业,只能交给我儿子。”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突然钻出两个爹,一个是陌生人,另一个竟是他一向敬若亲父的大伯,而大伯和他娘这事若真的,那就是**啊,罗志坚几乎要疯了。 “坚儿,你不信我的话了吗?”罗昆看着他:“我的话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爹,这一点你绝不要怀疑,因为罗瑞其实是个天阉,他十一岁就开始玩女人,到二十六岁死,玩过的女人至少有数百个,从来没有任何女人怀过他的孩子,所以我有绝对的自信,虽然你娘和罗瑞后来也同了房,但你就是我的儿子,也只能是我的儿子。”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一直对你比对刚儿好,更为什么烈阳草给你吃却不给刚儿,因为你同样是我的亲生儿子。”罗昆看着罗志坚,一脸慈爱:“坚儿,现在你明白了,来,叫爹,罗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是罗家真正的少主人。” 以前的点点滴滴闪电般从罗志坚脑子晃过,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也开始相信罗昆说的不是假话,他看着罗昆,嘴唇颤抖,罗昆做得不地道,但爹娘的事,不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可以指责的,他只能接受。 “不要叫他爹,你是我的儿子。”一直没出过声的冯书棋在这会儿忽地开口,脸上是一脸的激动。 “你是想死?”罗昆眼中寒光如剑,霍地扫过去。 “书棋。”越氏身子一颤,抓着了冯书棋的手,冯书棋并不看罗昆,却转眼看向越氏,白净的脸上放出红光,道:“青萝,我做了一辈子的缩头乌龟,但现在当着儿子的面,我不要做乌龟了,哪怕死无葬身之地,我也要站出来。” 越氏本来有些惊惧,有些犹虑,因为这会儿冯书棋要硬争,那牵涉的不仅是冯书棋的性命,还有罗志坚的一切,但她看了冯书棋的眼光,眼中忽地就涌出热泪,用力点头道:“书棋哥,你为了我,苦一世了,今天我再不能让你受委屈,死就死,最多我们夫妻父子死做一块。”下页上页↓[14:17:38] 说到这里,她扭头看向罗志坚,眼光变得坚凝,道:“志儿,你是娘的儿子,娘的话,你信不信?” 罗志坚略一犹豫,点了点头,罗昆预感到不好,叫道:“青萝,你要自重。”他这话声音不高,但蕴含着强烈的杀意,越氏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看向冯书棋,冯书棋眼里并无一丝的畏惧,冲她点了点头,越氏信心重起,转眼看向罗志坚,果断的道:“志儿,娘先前说的句句是实,你是冯书棋的儿子,你不该姓罗,而该姓冯。” “我斩了你。”罗昆暴怒,凌空一掌劈向越氏。 身影一闪,却是罗志坚,一步挡在了越氏前面,双掌一并,硬挡了罗昆这一掌,他功力已到二流之境,而且罗昆一发觉他挡在前面,立时收了几分力,倒未受伤,只是嘴唇颤抖,因为他现在不知道到底该要叫罗昆什么了。 罗昆自然看得出他心中的矛盾,反而却高兴起来了,因为罗志坚这个样子,正说明了罗志坚对他的话也是有几分相信的,他足智多谋,并非暴燥鲁莽之辈,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仅凭武力不能赢回罗志坚的心,略一思索,已有主意,眼光在越氏几个身上一扫,背手哈哈一笑,道:“青萝,我知道你是因为心中恼恨我,所以故意要这么说,但无论你怎么说,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事实是,坚儿就是姓冯。”罗志坚刚才的挺身一拦,更增添了越氏的勇气。 “是吗。”罗昆呵呵一笑:“事实胜于雄辨,我有一个法子,可证明坚儿绝对是我的儿子,你敢试一下吗?” “什么法子。”越氏知道罗昆狡诈,一时紧张起来。 “滴血认亲。”她的紧张却更增加了罗昆的信心:“血浓于水,这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只要取坚儿的两滴血,再取我和冯书棋各一滴放在一起,一验,真象自明。” “这。”越氏一时犹豫起来,罗志坚猛地叫道:“我同意。”他看向越氏,也激动起来:“娘,我要试一下,我一定要弄明白。” “是的,坚儿,你有这个权利。”罗昆点头,看向如黛:“拿两个盘子来。” 如黛看一眼越氏,进房拿了两个盘子出来,并排放在了一起,罗昆扫一眼越氏,微微一笑,咬破自己指头,滴一滴血在左面的盘子里,随即退开一步,斜眼看向冯书棋,冯书棋与越氏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穿窗出来,也咬破指头,滴一滴血在右面的盘子里,他出来,越氏也跟着出来,紧紧的站在了他身边。 罗志坚走上两步,同时举起双手,一时却没有咬下去,不知如何,他心中有些紧张,略一迟疑,终于同时将两个指头一齐咬破,各滴一滴血在两个盘子里。 所有的眼光同时看向两个盘子。 左面盘子里,罗志坚的血滴下去,与罗昆的血一碰,就象水碰上了油,很快就分了开去,成为两粒互不相混的血珠,并排躺在了盘子里,而右面的盘子里,两滴血却紧密的混在了一起,变成了一料大血珠。 罗昆眼睛霍地睁大,反复看着两边的盘子,口中喃喃叫:“不可能,绝不可能。”一步上前捧起自己滴血的那个盘子晃了两下,让两料血珠撞到一起,但盘子一放平,两滴血珠却又自动分开。 “你真的不是我儿子,这不可能,怎么可能?”罗昆盯着罗志坚,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声音尖细急促,象困身陷肼中的兽叫。 “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啊。”吴氏突然从不远处现身出来,以罗昆的功力,竟然没能发觉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罗昆这时已想不了这么多了。 吴氏披头散发,丧子之痛让她几乎老了十岁,但这时脸上却是一脸畅快的笑,她死死的盯着罗昆,两眼放射着恶毒的光芒,叫道:“你眼睁睁看着刚儿死去,却救下了一个杂种,现在高兴了吧,你现在高兴了吧。” “啊。”罗昆如何还受得了这话的刺激,霍地拨出长剑:“我要将你们这些狗男女碎尸万段。” “真是想不到啊。”另一面忽地有声音传来,罗昆扭头看去,眼光一变,他看到了一群人,至少有十多个,最前面的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大肆声讨易千钟的老侠成至,后面的人他也都认识,都是花江一带侠义道中的著名人物。 “真是想不到啊。”成至再次摇了摇头:“花江六君子中的老二,声名赫赫的罗昆罗大侠,竟是一个与弟媳偷奸的猪狗不如之人,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想得到啊。” 罗昆一张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黑,由黑变紫,刹时间变了数般颜色。 一直以为罗志坚是自己的亲儿子,苦心培养,甚至为了他而放弃了罗志刚,到最后罗志坚却不是他的儿子,这个残酷的打击,已让罗昆几近疯狂,再想不到这件事不但给吴氏知道了,更让成至这些人知道了,吴氏知道,无非是看个笑话而已,事了杀了她便是,但成至这些人知道了,他却再无法掩盖,只一夜之间,他与弟媳**更舍亲子而救杂种的笑谈便会传遍花江传遍武林。 江湖上,或者说,这天地间,已再无他立足之地。 “啊。”罗昆仰天狂嚎,双手撕胸,似乎要把整个胸膛撕开来,一口血喷出丈许来高,同时往后一翻,狂掠出去。 并没有人追他,罗志坚没追,成至等人也没追,只是相视摇头。 江双龙站在群侠的最后,他做为证人之一,一直在参加成至等人声讨易千钟的行动,他这时的脸上,是极度的震惊。 “花江六君子已经栽了两个,而且都是万劫不复,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却是死无葬身之地,这算计他们的人,手段之高,心计之狠,江湖上从所未见,这人到底是谁,易四罗二到底又是在哪里得罪他了呢?”幻想着易千钟罗昆背后的黑影,江双龙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不知如何,他有一种预感,这人不会罢手,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有一点点害怕,却又有一点点期待。 更漏三下,听着一下一下的更鼓声,庞玉泉的心也一下一下急跳着,两眼死死的盯着院墙,摸着刀柄的手,汗浸浸地。 墙里面有了微微的响动,不一会,墙头探出个脑袋,向外张了一下,低叫道:“大公子。” 是庞喜的声音,庞玉泉急上前一步,低应道:“庞喜,我在这里。好。”庞喜看到他,应了一声,道:“这是梯子。”随手放下一架短梯来。 庞玉泉大喜,接了短梯架好,爬上墙,里面庞喜架了长梯,庞玉泉下到院中,急道:“爹还好吧。” “老爷还好。”庞喜点头:“只是给那毒妇娘俩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了。” 庞玉泉闻言两眼暴睁,抓了腰间的刀,道:“只要爹一句话,我今夜要那毒妇死无葬身之地。” “大公子噤声。”庞喜忙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四面看了看道:“家中下人都给那毒妇收买了,若听到大公子声音,必会偷报给那毒妇,那时必对大公子不利。” 第249章 庞玉泉点头,感激的看了庞喜道:“喜叔,今夜之恩,他日玉泉定当有报。” 庞喜的脸在夜色中微微的红了一下,道:“先别说这个,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老爷。” 庞喜引路,一起到后院,进一个房间,房中点着一盏细细的油灯,光线有些暗,房中**,庞玉泉的爹庞诚闭眼躺着,被外的脸,瘦得皮包骨,两眼更深深的陷了下去,胡子拉碴,也不知多少日子没有起床梳洗了。 庞玉泉一见爹这个样子,悲从中来,一步扑到床前,悲叫道:“爹,爹。” 听到他的叫声,庞诚勉力睁开眼睛,看清是他,眼中射出喜色,手从被中挣出来,庞玉泉握了爹的手,那只手也是骨瘦如柴,一时更是又痛又怒,道:“爹,有话你尽管说,儿子一切都听你的。” 但庞诚喉咙里好象有痰堵住了,看得出他有些急,却就是说不出话来,庞玉泉忙给他轻抚胸口,道:“爹,你别急,慢慢说。” 在他轻抚下,庞诚喉咙里的痰似乎下去了,刚要张口,却突地两眼猛睁,他本来说话也无力气,这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坐了起来,嘶声叫道:“玉泉,后面。” 庞玉泉急往后看,头刚扭到一半,脑袋上猛地着了一下,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庞玉泉醒来,只见四处***通明,人声鼎沸,不但四邻八舍全来了,还有公差,他后娘金氏在号哭着,他爹庞诚躺在**,眼睛闭着,被子扔到了床里,庞诚的胸前,竟然插着一把杀猪刀,那刀的刀把很新,好象就是庞玉泉临回来时在张麻子处买的那一把。 庞玉泉先还有些迷糊,看到刀,他猛一下清醒过来,急叫道:“爹。”要扑过去,却发觉身子动弹不得,忙看身上,自己竟是给五花大绑了,一时又急又怒,大叫道:“为什么绑着我,快放开我。” 正自挣扎,背上猛地一痛,却是给边上的公差打了一棍子,那公差喝道:“你这逆子,为争家产不得,竟忍心杀死亲父,真真猪狗不如,还敢乱叫,再不老实时,一顿乱棍就打死了你。” 争家产不得杀死亲父,这话如一个炸雷,猛轰在庞玉泉头顶,他一时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挣之下,竟把绳子挣断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叫道:“不是的,是他们害。”话没说完,脑袋上却又重重的着了一棍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第二日县衙升堂,庞诚遗孀金氏状告庞玉泉为争家产不得而杀死亲父,庞玉泉竭力辨解,但所有证据都对他不利,在他身上,搜出一份假冒庞诚之名写的遗嘱,说是要把所有的家产全部给他,把金氏母子赶出去,这是他要争家产的铁证,庞玉泉完全不知道这份遗嘱哪里来的,但却是有口也说不清,墙外的短梯是一个证据,他是庞家长子,要回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而要半夜三更翻墙呢,插在庞诚胸口的刀是另一个证据,张麻子做证,刀是头天庞玉泉在他辅子里买的。 因后母金氏忌恨,庞玉泉在家中一直呆不住,本来是在县中辅子里做事的,是庞喜偷偷到县城,说他爹带信给他,他爹快要给金氏母子折磨死了,要他夜里偷偷的回去,制服金氏母子,再召集族人休了金氏,把住家产,庞喜会和他里应外合,因此庞玉泉才依言回去,并在三更后等庞喜的短梯翻墙进院的,庞喜应该说是最重要的人证,然后庞喜到堂上,却说他从未进过县城,那夜还喝醉了在**大睡,什么给庞玉泉递短梯里应外合的事,全是庞玉泉胡编的。 庞玉泉因为急怒,脑子里一直是乱哄哄的,但听了庞喜的话,他一下子就清醒了,所有这一切,都是金氏母子的计策,他是长子,虽然金氏母子赶得他在家中立足不住,但到庞诚百年之后,家产一定有一半是他的,那会儿金氏再泼再悍也没有用,族中自有公断,金氏母子想独霸家产,所以买通庞喜,给他设下了这个套子。 铁证如山,庞玉泉百口莫辨,以手杀亲父大逆不道罪,判处极刑:斩。 打入大牢,朝庭批复后便可处刑,庞玉泉在牢中日夜泣血喊冤,却也是喊天不应,喊地不灵。 这天子夜时分,死囚牢中来了个人,这人整个身子罩在一张大披风中,看不到头脸,只是感觉得出这人身形比较高大。 这人由牢头引着,沿着死囚牢一排排看过来,到庞玉泉前面,这人忽地停住了。 庞玉泉已是万念俱灰,躺在烂草从中,只是望着牢顶发呆,对身边的一切都视若不见,但这人的眼光有若实质,庞玉泉竟给他的眼光刺醒了,情不自禁扭头看去,他看到了一对眼睛,牢中昏暗,这人的眼光却象刀锋般闪亮。 庞玉泉给这对眼光盯着,竟是呆住了,一时间什么也不能想,牢头把门打开,那人走进牢中,到庞玉泉面前,直到他伸出手抓向庞玉泉的手,庞玉泉才猛醒过来,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害怕,忙要缩手时,那人的手却是快若电闪,一下扣住了他脉门,随即便有一股寒流沿着庞玉泉手臂冲向他体内,那股寒流是如此的冷,庞玉泉忍不住惨叫起来,不过那人只一下就松开了他的手,寒流也倏忽不见,庞玉泉慌忙缩手,惊恐的看着那人,那人也看着他,不住的点头,眼中满是喜色,口中喃喃:“七阴绝脉,七阴绝脉,绝对错不了。” “什么七阴绝脉?你是什么人?”庞玉泉惊恐的问。 “我是可以救你的人。”那人看着庞玉泉:“不要怕,明天晚上我会再来。”那人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出牢门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心中激动,斗蓬在牢门上挂了一下,脸露了出来,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对面死囚牢中一个死囚正好看到,那死囚是个独眼,仅剩的那只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张了张嘴,不过并没有叫出声来。 那人出去,独眼死囚立时挤到牢门边,对庞玉泉叫道:“庞老弟,你有救了。”在死囚牢中关了这些日子,彼此间都熟了,边上几间牢房的死囚都认得庞玉泉,庞玉泉也大致能把他们认出来,知道这独眼叫海大鹏,他还有些呆呢,那人临走时的话让他想不通啊,听海大鹏又是这么说,便道:“海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认识刚才那人吗?” “你不认识?”海大鹏有些怪异的看着他。 “我不认识。”庞玉泉眼前又浮现出那人如冷电般的眼睛,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对眼睛,摇了摇头。 “倒怪了,你不认识他,他为什么来找你。”海大鹏自己嘀咕一声,道:“那人是宋大侠啊。” “宋大侠?哪个宋大侠?”庞玉泉一脸疑惑。 “还有哪个宋大侠,花江六君子之一的宋朝山宋大侠啊。” “宋朝山宋大侠?”庞玉泉一下子惊呼起来。这里已是花江下游,离着花江城有好几百里,但只要花江左近的人,便没见过花江六君子,也一定听说过,庞玉泉自然是听说过的,所以惊呼起来,他完全无法想象,声名赫赫的花江六君子之一的宋朝山宋大侠,怎么会来到这死囚牢里,并对他说那样的话。 “宋大侠跟你说了什么话?”海大鹏看庞玉泉的样子不象做假,越发好奇起来。 “宋大侠说——说什么七阴绝脉,又说他是可以救我的人,可我从来也不认识他啊。” “七阴绝脉?”边上一个人猛地叫了起来,这是个老头子,六十多岁了,庞玉泉只知道他姓元,是个郎中,同牢的人都叫他元郎中。 “七阴绝脉是什么东西?”海大鹏看元郎中一脸激动的样子,疑惑的问,庞玉泉也迷惑的看着元郎中。 “人身经脉,手三阳,手三阴,足三阳,足三阴,共是六阴六阳,世间之人,大抵如是。”元郎中说到这里,捋了捋乱七八糟的灰胡子,道:“但偶尔也有例外,就是那闰年闰月闰日闰时所生之人,会感染四闰之气,如果出生之时,母亲恰巧又身当大悲或大喜,灵窍大开,四闰之气便会因窍而入,则胎儿的经脉就会有变化。” “难道会多出一条?”海大鹏有些不太信他的话。 “不是多出一条,是有一条会变。”元郎中摇头,道:“至于具体哪一脉会变,要看怀胎女子的情绪,那愤怒到极点的,阳火聚积,胎儿便会多出一条阳脉,或手或足,为七阳五阴,这样的胎儿,在医家称为七阳绝脉,若是悲苦到极点的,阴气凝结,则会多出一条阴脉,七阴五阳,称为七阴绝脉。” “给你说得神乎其神的。”海大鹏眨巴眨巴眼睛,转眼看向庞玉泉,他还是不信,但庞玉泉却点了点头,道:“我还真是闰年闰月闰日闰时生的,所以我的小名儿就叫闰生,而且听我娘说,生我之时,恰好得到消息,说外婆家遭洪水,外公外婆一家七八口全遭了难,娘生我本来还要些时日,听到这消息一着急,我就落地了。” “那就是了。”元郎中兴奋的一击掌:“你身上一定是七阴绝脉。”说着双手乱搓,似乎很想来搭搭庞玉泉的脉,只是中间隔着过道,手伸不过来。 “还真有这样的怪事啊。”海大鹏这会儿终于信了,鼓起一对水牛眼对着庞玉泉上看下看,似乎看不出什么,扭头对元郎中道:“七阴绝脉的人怎么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这个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元郎中捋着胡子,道:“七阳绝脉之人,血气特别暴烈,医书记载,七阳绝脉之人若遭遇斩首,而心有冤屈的话,其血可以喷出三丈余高,七阴绝脉之人则相反,其气血阴寒凝郁,若心有冤屈而遭遇斩首,会颈血倒流,凝结于五脏之中。” “你是说他砍了头不流血?”海大鹏眼珠子差点鼓了出来,怪异的盯着庞玉泉看,那情形,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斩了庞玉泉的脑袋来试一下。 元郎中摇摇头:“医书所载,到底是怎样的,老朽也不清楚。” 庞玉泉给海大鹏杀猪似的眼睛看得极不舒服,回身重又躺下,又想到宋朝山的话,想:“他真的是宋大侠吗?他说能救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我跟他无亲无故啊,他凭什么要救我?”心中辗转,却又想到七阴绝脉上来,想:“宋大侠好象是在找七阴绝脉之人,我如果真的身有七阴绝脉,宋大侠因了这一点,可能会救我,但宋大侠找七阴绝脉之人做什么?”想了半夜,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二日夜间,那人果然又来了牢中,但奇异的是,那人来时,牢中所有的人都昏睡了过去,元郎中不停的说梦话,海大鹏的呼噜声则是有若雷鸣。 花江六君子是花江名人,庞玉泉虽然无缘结交,但也远远看过两眼,昨夜没留意,这夜那人来时,庞玉泉便细看了两眼,果然是有些象宋朝山,但还不敢肯定,见那人今夜的眼光似乎颇为和气,便大胆问道:“请问大侠是宋朝山宋大侠吗?” “是的。”宋朝山见庞玉泉认出了他,点了点头,索性将斗蓬放了下来,露出头脸。 得到确认,庞玉泉惊喜交集,猛地拜倒,泣声道:“宋大侠,我冤枉啊。” “我知道。”宋朝山点头:“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的。” “宋大侠是特地替我来伸冤的?”庞玉泉狂喜。 “我本来有这个想法,但迟了一步。”宋朝山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昨夜做什么去了吗?我去找你的后娘和那奸仆庞喜去了,本是想抓了他们,审出实情,以洗你的冤屈,但昨夜我去,你后娘母子和庞喜却都死了,就是死在昨夜,后来我听其他仆人说,好象是庞喜争功,多要银两,你后娘母子不肯,起了争执,你后娘母子都为庞喜所杀,但庞喜却也给你弟弟临死前刺了一刀,也死了。” “啊。”庞玉泉一下子呆住了,也不知是悲是喜,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的冤屈岂非永远也洗不清了。” “死无对证,确实是再无办法了。”宋朝山遗撼的摇头。 “可是要我背着杀父的恶名去死,我不甘啊。”庞玉泉大哭起来。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什么?”庞玉泉猛抬头:“宋大侠,你另有办法替我伸冤是不是?” “是。”宋朝山点头:“但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我愿意。”庞玉泉再次叩下头去:“只要能洗去杀父的罪名,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很好。”宋朝山看着他:“有一个办法,虽然不能保得你的性命,但可以洗刷你的罪名,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是什么办法?” 宋朝山略略停了一下,看着庞玉泉眼睛,道:“你可能不知道,你体质非常独特,体含七阴绝脉,带有这种体质的人,如果身受重冤而受极刑,则气血会凝聚于五脏之内。” “元郎中说的果然没错。”庞玉泉点头。 “元郎中?”宋朝山眼中射出疑惑之色。 “他就是元郎中。”庞玉泉向还在说着梦话的元郎中一指,道:“他说我这种七阴绝脉体质的人如果被冤斩首,颈血会倒流。” 宋朝山眼光刀锋般的在元郎中脸上一扫,梦中的元郎中似乎也给他的眼光吓着了,竟一下停止了说梦话,大张了嘴巴,露出焦黄的牙齿,一只苍蝇飞过来,停在他左边的门牙上,昏暗的牢房里,苍蝇的屁股在他牙齿上反射着淡淡的绿光,形成一种特异的景观。 “不仅仅是颈血倒流而已。”宋朝山将眼光收回来,看着庞玉泉:“头虽断,但气血凝于五内,一口冤气便可久久不散,而成厉鬼。”惨痛的神情,点点头道:“变成厉鬼也好。” “不是变成厉鬼也好。”宋朝山摇头:“对你来说,变鬼是你替自己洗刷冤屈的惟一办法。” “变鬼来喊冤吗?”庞玉泉看着宋朝山,不明白。 “是。”宋朝山点头:“变鬼托梦,给判你极刑的悬令,给所有你相熟的亲朋戚友,四邻八舍,而如果你的冤气够强悍,甚至可以抓了庞喜和你后母他们的魂魄来,逼他们也托梦给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得了相同的梦,自然不信也要信,也就知道你是冤死的了,你的冤屈也就洗刷了。” “这样就太好了。”庞玉泉兴奋的叫:“我情愿变鬼。” “但并不是有七阴绝脉就一定能保得魂魄不散。”宋朝山忽地又给他泼了一瓢冷水:“魂魄若散了,一口冤气只能去阎罗殿,想托梦却是不能了。” 第250章 “那。”庞玉泉一怔,再又叩头:“宋大侠,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变鬼的是不是,请你一定成全我,这一世我报答不了你,来世我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你的恩德。” 宋朝山点点头,道:“我有一术,名为凝阴大法,能最大程度的将你的气血凝结于七阴绝脉中,不使流散,现在离刑期还有七日,你依术而行,我再以药物相助,必可在那日保住你魂魄不散,你就可以变鬼了。” “多谢宋大侠成全。”庞玉泉喜极而泣。 “我也是看你受冤,心中不忍而已,而且让你变鬼伸冤也是下策,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宋朝山也 是一脸感伤的样子,庞玉泉越发感激。 宋朝山随即在庞玉泉耳边传了凝阴大法,庞玉泉细细记了,宋朝山再又从怀中取一丸药,让庞玉泉服下,那药入肚,庞玉泉只觉肚中刹时一片冰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宋朝山让他盘膝坐下,依术练功,化开药力,宋朝山自己也盘膝坐在他身后,以一掌贴在他命门,助他行功。 药入肚时,庞玉泉全身冰寒,象跌入了一个冰窟窿里,但练了凝阴大法,全身的寒气却慢慢凝于一线,本来他初学,功法不熟,但有了药力加宋朝山灵力相助,第一次练功便也颇见成效。 大约过了个多时辰,宋朝山松开手,庞玉泉睁眼起身,宋朝山却伸手按住了他肩膀,道:“你不必起来,我先去了,时间紧,你没事就练功便是,记住,今夜我对你说的话,切不要露出风声给人知道。” “我记住了。”庞玉泉用力点头。 宋朝山拍拍他肩,出牢去了,庞玉泉心下激动,好一会儿才能重新静下心来,再又练功,天明时元郎中海大鹏等人醒来,问庞玉泉,昨夜宋朝山来没来,说了什么话,庞玉泉记着宋朝山的话,只是摇头,说他等了一夜,宋朝山并没有来,海大鹏几个也看不出他在说假话,更不知他另得了秘法。 庞玉泉心怀冤望,一心成鬼,日夜练功,眨眼过了七天,刑期已到,这七天里,宋朝山再未露面,不过庞玉泉练着凝阴大法,日有进境,心下坚定,并无丝毫疑虑,当然,宋朝山的侠名也是一个定心丸,堂堂花江六君子之一的宋朝山宋大侠,当然是不可能来骗他这样的小人物的。 这天倒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万里无云,难道要杀人老天爷的心情特别好吗?这倒是奇怪了,不过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大家的心情好象都很好,人山人海,笑闹喧天,海大鹏本来有些子伤心的,看见这么多人,倒又高兴了,在囚车上大吼了两嗓子:“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两边彩声如雷,他越发得了意,唱起小曲来,一路唱到刑场。 元郎中一路东张西望,也不知在看什么,元郎中的事,庞玉泉在牢中也大略听说了些,元郎中曾有个相好的妓女,据说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元朗中可能就是在找那妓女和他儿子吧。 庞玉泉也一路东张西望,他在找宋朝山,不过一直没有看到,但宋朝山说了行刑那日会来,庞玉泉相信他是一定会来的。 宋朝山果然来了,不过庞玉泉没看到,只耳朵里听到了宋朝山的声音,那时悬令正在一一宣读各人犯的罪名,庞玉泉没怎么听,还在找宋朝山,便听到了宋朝山的声音:“不要找我,要竭力去想你的冤屈,让冤气凝聚,你恨你的后母和庞喜他们吗?那就努力去恨他们。” 听到宋朝山的声音,庞玉泉心下狂喜,放下心来,依言去想自己所受的冤屈,越想越恨,越恨,心头就越憋闷,越憋闷,心中那股寒气也就越重,到后来,似乎五脏六俯全都给冻结起来了,冰寒一片。 午时三刻,所有人犯一排跪好,刽子手执刀站定,到这一刻,喧闹的刑场终于安静了下来,四围死一般寂静,庞玉泉耳边,只有海大鹏呼呼的喘气声,庞玉泉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越来越冷。 刀扬起时,庞玉泉耳中再次传来宋朝山的声音:“恨天恨地,大声喊冤。” 他这声音有些怪异,而且似乎能带庞玉泉心中的寒气,庞玉泉只觉心中寒气一凝,忍不住纵声狂叫:“我冤啊。” 冤字出口,刀落头断,边上海大鹏元郎中的脑袋都是一刀落地,惟有庞玉泉的脑袋直冲起丈许来高,那个啊字,竟是在半空中叫出口的。 庞玉泉头一飞起,忽地里一阵狂风,尘沙飞扬,庞玉泉身周数十丈方圆内,沙尘迷蒙,伸手不见五指,所有刽子手人人闭眼,便是四面围观的人,也休想看进尘沙里去。 惟一能看进尘沙里的,只有三双眼睛,战天风,鬼瑶儿,还有壶七公,他三人易了容,挤在人群中,庞玉泉头一断,沙一起,一个人便飞进了尘沙中,别人看不见,但战天风几个是何等眼光,自然看得清楚,那人正是宋朝山,宋朝山飞到庞玉泉尸身前,双手扶了庞玉泉肩膀,伸嘴到庞玉泉断颈前,对准颈口,猛力一吸,一条血柱直飞入他口中,那血柱直有拳头粗细,数尺长短,若是用盆来接,至少有大半盆,可以说,庞玉泉全身的血,几乎都给他这一口吸干了。 宋朝山一口吸毕,立时急掠开去,等风息尘净,众人睁眼时,只看到一地的无头死尸,更不知中间另有变故,有一具死尸的血已给人吸干了。 战天风几个也随即离去,当然,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只有一个登徒子瞄上了鬼瑶儿,鬼瑶儿虽然易了容,掩不了绝美的身姿,尤其从背后看去,走动间腰肢轻扭,更是妙曼无伦,那登徒子一眼看到,神魂颠倒,竟跟着鬼瑶儿几个挤出人群,而且想伸手去摸一下鬼瑶儿的屁股,手伸到一半,鬼瑶儿裙子一动,裙底莲足飞起,正中那登徒子小腹,刹时毙命。 老虎屁股摸不得,鬼王之女,她的屁股又岂是任何人都可以摸得的? 又是子时,夜色如晦。 花江城东岸四十里,一座庄院中,来了三条黑影,正是战天风三个,却是做先前仇郎中的装扮。 他三个一进庄,庄中立时响起警号声,战天风扬声道:“范大侠,我是仇郎中。” 原来这是范长新在花江东岸的一座秘宅,范长新听到战天风的声音,现身出来,脸上露出惊疑之色,抱一抱拳道:“原来是仇郎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战天风斜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道:“你好象对我有疑惧之心啊,那就算了,我们走。”说着装做转身,范长新果然立时改了脸色道:“不是的不是的,先生不要见怪,快请进来,范某陪罪。” 战天风哼一声,转身进宅,范长新又叫整治酒菜,战天风摇手叫不必,看了范长新道:“范大侠和宋大侠之间的冲突,我都知道了。” 范长新眼珠转动,道:“兄弟阋于墙,倒叫江湖中朋友笑话了,不过他做大哥的要欺负人,我这做弟弟的也不得不奉陪。” “我知道,而且江湖中很多朋友都知道,错不在范大侠,是宋朝山逼人太甚。”战天风点头,看着范长新转动的眼珠 ,心下冷笑。 易千钟罗昆身败名裂不到一月,范长新和宋朝山之间的关系也急剧恶化,六君子死了两个败了两个,六家控制的产业因为力量对比的消长而失去平衡,会有一些变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变故来得如此之快之猛,却是范长新宋朝山两个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几乎是一夜之间,突然就形成了剧烈的矛盾冲突,利益冲突之外,还加杂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各种谣言误会,要命的是,这些谣传里,很多都是范宋两人的绝密,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现在突然传出来,自然就想,必是对方平日侦知了自己的绝密,这时故意放出来打击自己的,于是一下就把对方恨到了骨头缝里,自然更要想法反击,形势也就一下子便变得不可收拾起来,当然,面子上两人都还板着,明里并没有大的冲突,到底都是六君子中的人物呢,平时一口一个兄弟的,这么势成水火,岂非叫外人看笑话,但暗地里,都有恨不能生吃了对方的心。 听了战天风的话,范长新装做感慨道:“先生知道我的委屈就好,只是兄弟间这么闹,实在是惹人笑话了,我躲到这里来,就是不想见人呢。” “范大侠怕人笑话,宋朝山却是不怕呢,而且他还想要把范大侠往死里整呢。” “他真要欺人太甚,我范某人总是奉陪就是。”范长新大怒。 “那不知范大侠要怎么奉陪呢?”战天风斜眼看着他:“范大侠又做了些什么准备呢?” “这个,这个。”范长新自然有准备,不过当然不能跟战天风说,但战天风问得如此直接,他一时倒不知要如何转口,吱唔起来。 “我知道,范大侠功力虽不如宋朝山,但有毒功傍身,也不输于宋朝山。”战天风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气一转道:“但宋朝山另找了克制毒功的秘法,不知范大侠知不知道呢?” “另找了克制毒功的秘法?”范长新哼了一声,嘴角掠过一丝不屑之色:“我早猜到他会去找克制毒功的秘法,但天下的毒,何止千万,我虽不才,所知的能用的毒也不下百种,他除非功力到绝顶之境,养成了元婴,否则想以毒抗毒,怕是痴人说梦吧,无论什么秘功,都休想克制得了天下所有的毒。” “血尸铁甲呢?” “什么?”战天风这几个字并不重,范长新却一下子猛跳起来,脸色大变:“血尸铁甲?他怎么会练血尸铁甲?” “你先别管他怎么知道的?”战天风摇头:“你只告诉我,你所知的毒功里,有能攻得破血尸铁甲的吗?” “血尸铁甲,其血如铁,坚凝若甲,雷电不可击,百毒不能侵。”范长新口中喃喃,看着战天风,嘴巴大张着,象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血尸铁甲为当年荼毒天下的血尸门护门秘法,后血尸门因过于歹毒,犯了众怒,为天下正道共灭之,其法已失传千年,宋朝山是怎么知道的,而且据我所知,练血尸铁甲,要用七阴绝脉之人的血,这七阴绝脉之人,极为罕见,百万人中也未必找得到一个,所以我觉得。”说到这里,范长新没有再说下去,他先前的脸色象个即将要溺死的人,但这会儿却又有了一点点红色,恍似有人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出了水面一般。 他没说出口的话战天风自然明白,当头给他一捧:“你觉得不可能是不,呵呵,有个消息告诉你,今天中午,四水县举行秋决,其中被杀的一个人叫庞玉泉,就身具七阴绝脉,而且宋朝山已经吸了他的血。” “什么?”范长新一个踉跄,刹时间又是脸白若死。 “庞玉泉因犯的是杀父之罪,其尸弃市三日,你若不信时,可以自己去看他的尸体,一看自明。” “那么说是真的了。”范长新从战天风的眼睛里,没有找到哄骗他的意思,越发震惊:“姓宋的真的学得了血尸铁甲的秘法,否则他吸七阴绝脉之人的血做什么?” 战天风冷眼看着范长新死人般的脸,不说话,范长新一时也不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战天风道:“谢谢先生告诉我这个消息。”声音有气无力,生似垂死之人最后的哀鸣。 “范大侠好象完全绝望了啊。” “我。”范长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下去,他的眼光非常清楚的显示,他确是完全绝望了,他功力本来就不如宋朝山,宋朝山再练成了血尸铁甲,他的毒也再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他对着宋朝山,哪还有半丝抗手之力。 “血尸铁甲,也并不是天下无敌吧?”战天风哼了一声:“真的就没有破法了?” “除非功力到了绝顶之境,否则不可能有办法。”范长新颓然摇头。 “血尸铜甲呢?” “什么?”范长 新霍地抬眼:“血尸铜甲?” 战天风不吱声,只是看着他,范长新的眼光却又慢慢的黯淡下去,道:“传说中,血尸铜甲确是可以克制血尸铁甲,但即便在当年的血尸门中,血尸铜甲也属绝密,现今江湖中,不可能再有人知道血尸铜甲的练法,而且据我所知,练血尸铜甲,必要吸七阳绝脉之人的血才能成功,即便有此秘法,一时半会,又到哪里去找身具七阳绝脉之人呢。” “这个都不难。”战天风看着他:“只是你敢不敢练,这可是江湖上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歹毒邪功,一旦漏了风,你范大侠的一世侠名可就全毁了。” “这。”范长新略一犹豫,眼中随即射出狠厉之色,咬牙道:“宋朝山练得血尸铁甲,我范某人凭什么就练不得血尸铜甲,他姓宋的不怕,我姓范的凭什么怕?”说到这里,他忽地就对着战天风跪了下去:“先生若知此法,千万传授于我,此恩此德,范长新永世不忘,而且我可以发下血誓,只以此法对付宋朝山,收拾了姓宋的后,即便散去此功,绝不仗之荼毒江湖。”战天风并不扶他,斜眼看着他发着油光的脸,点了点头,道:“你即有这个决心,我可以将血尸铜甲的秘法转赠给你,更可告诉你到哪儿找那身具七阳绝脉之人,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学了此功,一旦漏风,可是后患无穷啊。” “我想清楚了。”听说战天风可以授功还可以告诉他到哪儿找七阳绝脉之人,范长新眼中露出贪滥之色,毫不犹豫的点头。 “即如此,我便把这秘谱转赠给你。” 战天风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范长新,那是一本看上去年代极其久远的羊皮册子,封页上写着四个古字:血尸铜甲。 看到这四个字,范长新眼光大亮,急急翻看,他身手接近一流,对毒功更是素有钻研,虽是粗粗一看,也知确是真本,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 他的神色自然都落在战天风眼里,战天风嘴角掠过一丝酷厉的冷笑,道:“此谱是我无意中所得,不过确系真本,你放心好了。” “是是是。”范长新不好意思起来,合上小册子,细细放入怀中,看着战天风道:“只是不知那身具七阳绝脉之人。” “所谓阴阳相吸,七阴绝脉之人出生之地,百里之内,必有七阳绝脉之人。” “先生的意思,这人也在四水县?”范长新急叫。 “是。”战天风点头:“四水县有一伙水贼,水贼头子霸天雷就是身具七阳绝脉之人,以你范大侠之能,抓这一个小毛贼该不必别人替你出手吧。” 第251章 “那是,那是。”范长新狂喜点头:“不敢有劳先生。”说到这里,他看着战天风道:“先生即对我赠药之德,活命之恩,现在又授我奇功,我实在是受之有愧,更不知如何报答先生。” 战天风明白他的意思,道:“你是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帮你吧,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有一个事实是明摆着的,我要是想害你,那就不必救你。” “是是是。”范长新把一个头点得象鸡啄米,他先前心中确是有几丝疑问,但战天风这话却把他心中的怀疑彻底打消了。 鬼瑶儿壶七公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再没人看他傻笑的胖脸。 又是月余,范宋两家的争斗越来越激烈,短短数月时间里,声名赫赫的花江六君子两死两败,剩下两个还势成水火,许多人都看不下去,尤其是花江侠义道更是着急,想尽办法要给两人说和,但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找不到范宋两个,他两个恍似平空失踪了。 这些日子,江双龙镖局里的生意仍是非常清淡,不过有了那一坛金瓜子,一世没生意他也不着急,其实他已经有关了镖局的心了,准备买个百把顷田,安安稳稳的做个田舍翁,但他心里隐隐的在期待什么,所以镖局便仍是有心没绪的开着。 这天夜间,突然有人送贴子来,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请你看点东西。贴子下面,画了一个酒坛子,酒坛子里装的不是酒,而是金光灿灿的金瓜子。 一看到那酒坛子,江双龙心中怦怦狂跳,他知道,他一直期待的东西果然来了。 送贴子的人引路,到了一座大山中,在一个十分隐密的山谷里,江双龙见到了成至等花江侠义道中的人物,都是老熟人了,上两次见证易千钟罗昆真面目的人,都在这里,见到成至等人,江双龙一点也不惊讶,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而成至等人也和他一样,没有半丝惊讶的样子。 难道他们心中也早有这样的预感,江双龙心中越发骇异,他怎么也猜不到,这主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江双龙想问一下成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或者说,他心中害怕,不敢问。 成至等人也不开口,十余人默默端坐,四周有一排小树,透过浓密的树叶,隐约可以看到谷中的情景,晚风微微,秋草摇曳,有两只野兔在吃草,不知如何,互相打斗起来,惊起一只抱窝的野鸡,跳出来咯咯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抗议。 夕阳慢慢的落下去,金色的阳光照着狗尾巴草,连同草叶上停着的一只蚱蜢,都给染成了金黄色。 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但江双龙确信,一些不平静的事,必然要在这谷中发生。 天慢慢的黑了下去,江双龙耳中突地传来成至的声音:“江总镖头,不要回头,也不要出声,我有些话跟你说,你只须点头或摇头就好了。” 江双龙心中一跳,月亮还没升起来,谷中漆黑一团,他竭力睁大眼睛,也看不到十丈以外,但他心中有一种感觉,有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也看着这树从后包括成至在内的所有的人。 他轻轻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他心中却仍是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似乎这轻轻的一点头,已给别人看见了。 “江总镖头,我有种感觉,让易老四罗老二身败名裂的,都是一个人,你说我的感觉对吗?” “是。”不过这个字江双龙没有说出口,只放在心里,点了点头。 “你果然也是这种感觉。”成至轻轻感叹了一声,道:“据我所知,那人对付易老四时,是通过你的镖局来设的局,你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里惟一和那人有过直接接触的人,我想问一下,你对那人有什么了解吗?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听着成至的话,江双龙眼前一一闪过小令母子和酒管家的脸,但他有一种直觉,无论是那古里古怪的酒管家,还是身怀不知真假的天残十式秘技的小令母亲,都不是正主儿,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已想过无数次,但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人的身份。 他轻轻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半点了解吗?”成至似乎不甘心:“这人是什么来头?和易老四罗老二到底有什么仇?你完全不知道吗?猜也猜不到一点点?” 江双龙坚决的摇了摇头。 成至又轻轻叹息了一声,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道:“我猜,那人今夜找我们来,又是和对付易老四罗老二一样,让我们来做个见证,而且我有一种预感,那人这次要对付的,仍是花江六君子中人,不是宋老大,就是范老五,你说呢?” “他们果然也是这么猜的。”江双龙心下暗暗震惊,点了点头。 “却不知是哪一个?”成至这话,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自问。 “这次只怕是两个都要栽进去。”这是江双龙的预感,但这话不能说,也无法说,只是摇了摇头。 “那人来历如迷,神通广大,算计精到老练,手段阴狠毒辣,别人只要入了套,便永无翻身的机会。”说到这里,成至停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道:“可畏,可怖,可畏,可怖啊。” 他这四个字,象山一样,重重的压在了江双龙胸口,江双龙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月亮慢慢的上来了,满谷清辉,秋虫唧唧,响成一片,远处的虫声忽地一静,随即一个人飞掠进谷中来,江双龙定睛一看,这人竟是范长新,虽然早在意料之中,心下仍是暗暗感叹:“果然如此,看来不让花江六君子死尽败绝,那人是不会罢手了,只不知又设了个什么套子给范老五钻。” 范长新在谷中停下,侧耳听了听,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江双龙心中一紧,忙屏住呼吸,不过随即便想到那夜守在罗志坚家中的情形,当时距离也很近,也是藏身花树之后,照正常情形,以罗昆的功力,不可能感应不到他们的呼吸声,可当时罗昆对他们的存在偏偏全无所觉,当时江双龙以为是罗昆大意了,但事后想来,十九不是罗昆大意了,而是算计罗昆的那人用了什么通天的手段,而使罗昆对近在咫尺的人充耳不闻,因而肆无忌惮的自己揭开了自己的假面具。 罗昆功力还在范长新之上,罗昆无法察觉,范长新自然也做不到。 果然,范长新听了一下,全无所知,抬头看了看月光,似乎觉得时间还早,盘膝坐了下来。 虽然在江双龙预料之中,眼见真个如此,江双龙心中仍是骇异莫名,情不自禁扭头看向成至,成至只是鼓起眼睛看着他,江双龙不敢出声,也看不出成至老眼中的意思,只有转头,刚转过头,耳中传来成至的声音:“你注意看那些树叶。”话落,成至忽地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咳嗽虽不大,但在这静夜里,也是惊人了,江双龙吓一跳,急看范长新,照理说范长新不可能不听见,可盘膝而坐的范长新不但没睁眼,连眉毛也没动一下,竟是充耳不闻。 “看出什么了吗?”江双龙只顾吃惊了,忘了成至先前的话,成至这一问,他才想起,细看面前的树叶,只见树叶在微风中轻摆,除此并无异样,实在看不出来,只得摇了摇头。 “那些树叶一直在轻轻的摆动啊?”成至道:“有风无风都是这样。” 他这一说,江双龙这才注意到,这会儿确实没有风,树叶却仍在微微和摆动,这是什么怪异?江双龙完全无法理解,只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点头的意思是他看到了树叶的摆动,摇头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成至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细看那些树叶,是由里到外,一层一层的摆动着的,就象一层层波浪,每一层波浪,都可消掉一点点我们发出的声浪,等到声音传出树从时,已经细不可闻了,所以范老五不但听不到我们的呼吸声,甚至我们咳嗽他也听不到。”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也只是猜的,但十九应该是如此。” 他话未落音,江双龙也咳了一下,不过他不是故意的,而是极度吃惊之下猛吸了一口冷空气,忍不住咳了出来,但这一咳他自己注意了,确实,随着他的咳声,本来只是微微摆动的树叶突地急剧摆动起来,从里到外,一层一层荡出去,真的象一层层的水浪一样,而外面的范长新仍是充耳不闻。 “真的是这样,树叶真的可以阻挡声浪,老天,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江双龙忍不住在心底惊呼,他真的很想回头问问成至,但颈脖似乎僵硬了,怎么也无法扭过头去,他怕,真的害怕,越来越怕。 成至似乎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恐惧,道:“那人请我们来,就是要我们做见证,对我们倒不会怎么样。”说到这里他,他停了一下,道:“也幸亏如此,我若真有这样的敌人,那还是趁早自杀,死得痛快些。” 江双龙觉得成至这话,其实是对范长新说的,看着月光下范长新显得有些虚胖的脸,他心底忽地涌起深深的同情。 月到中天,盘膝而坐的范长新突地站了起来,江双龙心神一凝,只见谷口方向人影一闪,一个人飞掠进来,却是宋朝山。 成至道:“是宋老大,那人看来是要将范老五宋老大一网打尽。” 江双龙心里也是这么想,点了点头,心下凝思:“那人这一次不知又是设的什么套子,易老四罗老二都是身败名裂,范老五宋老大只怕也脱不得这下场,不知两人又有什么把柄落到了那人手里,真想不到,堂堂花江六君子,竟个个都是伪君子。”对那神秘人,他虽然害怕,却也情不自禁的敬服,因此范长新宋朝山两个虽还未露出恶迹,他却已认定两人必然都是伪君子。 范长新一见宋朝山,嘿嘿一笑:“老大还真是守时呢。” 宋朝山也是嘿嘿一笑:“你来得更早啊,看来是一切都布置好了,在这谷中下了多少种毒啊?” 范长新打个哈哈:“哪里,老大功力通玄,我那些雕虫小技,哪里拿得出手。” 宋朝山四面一看,冷哼一声:“不必废话,不论你有多少种毒,尽管放出来就是,照说好的,一战定输赢,赢者独霸花江,输者死。” “就是这话。”范长新点头:“输赢都不必纠缠,也免得叫外人笑话。” “好。”宋朝山点头。 听了两人的对话,江双龙大致明白了,两家势成水火,但大规模的公然冲突,怕有损他花江六君子的名声,所以两人约定了在这里私下解决,赢的独霸花江,输的连势力带性命通通放弃。 “果然是假惺惺,伪君子,暗里吃人不吐骨头,明里却还要假模假样的维持着侠名。”江双龙暗骂。 范长新两个说明白了,一时却并不动手,只是互相凝视,范长新身子忽地一晃,围着宋朝山转起***来,边转***,双手边急速甩动,甩出一些淡红色的粉雾,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是毒粉这一点却是可以肯定。这毒粉扩展极速,范长新绕着宋朝山转了不到半圈,粉红色的毒雾已迷漫了十数丈方圆,而且还在扩展。 宋朝山始终背手而立,并不阻止范长新施放毒粉,直到毒粉快漫到他身边,才嘿嘿一笑道:“五毒障也让你放了,可别说做大哥的没给你机会。”笑声一收,反手拨刀,一刀向范长新劈去,竟是破雾直入,对范长新的毒雾不闪不避,刀起处,毒雾向两边急速飞飘开去,显示出深厚的功力。 “如此还要领大哥一个人情了,多谢多谢。”范长新也打个哈哈,双手迎着宋朝山刀风急甩,两道红雾凝成雾柱,有若实体般打向宋朝山,宋朝山大刀一振,左右飞切,雾柱刹时给切成整整齐齐的十余节,江双龙远远看着,暗暗点头:“宋老大不但功力精深,这一手刀法也是炉火纯青,只可惜空背了侠名。” 范长新雾柱打出,同时拨剑,一剑飞刺,竟是中宫直入,直刺宋朝山膻中穴,青蒙蒙的长剑有如一条青色的毒蛇,在银色的月光下吐着可怕的长舌,范长新功力不如宋朝山,剑法却着实了得,并不在宋朝山刀法之下。 两人刹时间斗在一起,范长新右手使剑,左手仍是不绝的洒出毒粉,眨眼斗了数十招,招法上两人不分胜败,忽地里铮的一声响,刀剑相交,两人同时后跃,宋朝山复要扑上,却忽地面色一变,叫道:“你这个不是五毒障。” 范长新嘿嘿笑:“是五毒障,不过我知道老大你闭气的功夫厉害,所以另外加了一点豹王粉。” “豹王粉?”宋朝山脸上露出疑惑之色:“那是什么东西。” “豹王粉不是毒。”范长新阴笑:“只是一种**,人闻了,会加速气血的运行而已,老大你的闭气法虽然了得,但豹王粉只要沾着皮肤就能起作用,春情勃发之下,再想闭气,自然就有些难了。” “你好狡猾。”宋朝山怒叫,执刀欲上,身子却猛地一晃,手中刀失手落地,身子也摇摇欲坠。 “老大,你认命了吧。”范长新哈哈大笑,边笑边缓缓走上两步,手腕一振,一剑刺向宋朝山胸口。 “想不到宋老大就这样死在了范老五手里。”江双龙暗叹一声,却突地眼光一凝,原来范长新一剑刺在宋朝山胸口,竟然没能刺进去,反而铮的一声,青钢长剑断作了两截。 江双龙完会没想到会有这种异变,他身后的成至等人显然也没想到,因为他耳中听到了包括成至在内的好几声惊咦声。 他们没想到,场中的范长新似乎也没想到,剑一断,他竟是一呆,即没有赶快给宋朝山补上一掌,也没有退开,而宋朝山的反应却是迅快之极,手臂一长,反手点了范长新的穴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 范长新胖脸上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叫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身体会刺不进,就算没有中毒,也不可能刺不进啊,你身上披了什么软甲?或者藏了什么宝物?” “软甲?宝物?”宋朝山哈哈一笑,霍地撕开衣服,露出光光的胸口:“你自己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范长新叫,这边江双龙等人也一起在心中发出疑问,范长新功力或许不如宋朝山,但说一剑竟然刺不穿宋朝山身体,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只除非另有古怪。 “好歹兄弟一场,我让你死个明白。”宋朝山笑:“听说过血尸铁甲吗?” “血尸铁甲?”范长新惊呼出声。 江双龙却一时没想起血尸铁甲是什么,疑惑间,背后的成至却叫了起来:“血尸铁甲,他竟然练成了血尸铁甲,怎么可能?” 第252章 “什么血尸铁甲?”江双龙听他叫得骇异,再忍不住,回头问出声来。 “血尸铁甲是当年血尸门荼毒天下的歹毒邪功,功成不但刀枪不入,而且百毒不侵,难怪宋老大即不怕范老五的毒,也不怕他的剑。” 他这一说,江双龙终于想了起来,以前好象是听说过,不过血尸门绝灭已千年,江湖中说的比较少了,他也只是偶而听说了一点,所以一时想不起来,愣了一下,道:“这血尸铁甲不是绝灭千年了吗?宋老大哪儿学来的,而且我好象听说练这个要吸什么血还是什么的?” “是。”成至点头:“练血尸铁甲,要想成功,必要吸七阴绝脉之人的血,但这门邪功最邪异的不是练功吸血,而是每次运功之后都要吸血,因此江湖中又叫它吸血邪功,邪恶之极,当年正道愤慨,大举围攻,就是因为这门邪功吸血的邪行太让人发指。” 这时范长新大叫:“原来你装作中毒,根本就是要诱我近身。” “没错。”宋朝山哈哈笑,斜眼盯着范长新的脖子,眼中露出热切的目光,叫道:“做了几十年兄弟,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呢。” 他说着,还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下,江双龙远远的看着,只觉后背心一凉,成至则已是怒哼出声:“歹毒邪功,人神共愤,真想不到堂堂花江六君子的老大竟然是血尸门的余孽。” 他话声中,宋朝山张开嘴,对着范长新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异变突生,本来给点了穴的范长新突地一抬手,反一下点了宋朝山的穴道,宋朝山功力虽远高于他,但全无防备之下,竟是眼睁睁受制,眼睛一下子鼓了出来,叫道:“你。” “哈哈哈。”范长新仰天狂笑:“老大,你以为你骗过了我吗,现在是谁骗了谁呢?” “你知道我练成了血尸铁甲?”宋朝山看着他,又惊又疑。 “没错。”范长新点头:“我不但知道你练成了血尸铁甲,而且知道你是吸那个叫庞玉泉的人的血练成的,所以我才设下此计,你装作中毒诱我近身,其实一切都在我算中,我放毒,就是要让你来骗我,哈哈哈。” “想不到竟是这样。”成至感概:“真是一个比一个狡猾啊。”说到这里他眉头一皱:“不对啊。” 这三个字宋朝山也同时叫了出来:“不对啊,就算你放毒是故意的,但我明明点了你的穴道啊,你是怎么解开穴道的。” 听了他这话,成至也道:“是啊,姓宋的明明点了范老五穴道的啊,为什么制他不住,什么原因?” 范长新哈哈笑,一脸得意:“老大,你以为练成了血尸铁甲就天下无敌了,你可知道,在血尸门中,血尸铁甲也有克星呢。” “血尸铜甲?”宋朝山骇然惊呼:“你竟然练成了血尸铜甲?这怎么可能?” “血尸铜甲?”成至也是一声骇叫,江双龙不明白,转头道:“血尸铜甲是什么,也是血尸门的邪功吗?”他听说过血尸铁甲,血尸铜甲却是真没听说过了。 “是。”成至点头:“血尸铜甲是血尸门只传门主的绝密邪功,是掌门人用来克制同门师兄弟的,想不到范老五竟也是血尸门余孽,而且竟然练成了血尸铜甲。”他说着话,一直盯着外面,似乎对范长新的话犹有几分不信。 “有什么不可能?”范长新冷笑:“你能练血尸铁甲,别人就不能练血尸铜甲啊,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制不住我的穴道了吧,血尸铜甲和血尸铁甲一样,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但比血尸铁甲多出一样,可以移穴换位,所以血尸铜甲才是血尸铁甲的克星。” “老大,借你刚才的话,做了几十年兄弟,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呢,今夜倒要尝尝。”范长新狞笑着,嘴巴张开,他镶了一颗金牙,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金光,江双龙情不自禁心中一颤,却突地想到:“宋朝山范长新都练了血尸门邪功,这事传到江湖上,两人一世侠名不但不会再有点滴剩下,而且立即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这两人已是彻底毁了,那人真是厉害啊,可是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到底是谁。”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更是大大的打了个冷颤,相对于那隐身背后的神秘人,范长新的吸血反而不是那么恐怖了。 范长新大张了嘴,一口咬在宋朝山脖子上,刀枪不入的血尸铁甲,却是经不起他一咬,江双龙颇想不明白,只能猜想,练了这种邪功的人,因为要吸血,所以牙齿上的功力可能格外加强了。 宋朝山长声惨呼,范长新狠狠的吸了一口血,抬起嘴来,哈哈狂笑道:“味道好极了,老大,真想不到,你的血味道还真是好极了呢。” 他狂笑着,一张嘴血糊糊的,余血更从牙齿上滴落下来,清冷的月光下,是如此的诡异恐怖,江双龙身后,惊呼声不绝响起,显然所有的人都给这种情景惊住了。 范长新的笑声中,宋朝山则是不绝狂叫,奈何身子不能动,眼见范长新再次伸嘴过来,他更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其声尖利绝望,有若鬼哭。 范长新再一次咬住了宋朝山的脖子,成至再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扫视群侠道:“这两人都已坠身魔道,大家伙一齐出去,乱刀齐下,除魔耳道。” 群侠中一人道:“但姓范的练成了血尸铜甲,刀枪不入,只怕我们伤不了他,反要受他所害。” “除魔卫道,岂能畏首畏尾。”成至一脸凛然:“花江六君子已彻底毁了,若我们不能除去范长新,自行清洗门户,则我花江侠义道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 “成大侠这话说得是。”群侠齐声赞同。江双龙也暗暗点头,反手握住了剑柄,成至正要当先冲出,忽地又生异变,一直不能动弹的宋朝山突然能动了,猛一下抱住范长新,也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范长新猝不及防,长声惨呼,厉叫道:“你——你怎么能动了?” 宋朝山并不答他,只是狠命吸血,范长新想要挣开,但宋朝山双手死命抱住了他,而且宋朝山功力本身比他高,根本挣动不得,无奈之下,激发狂性,也只有抱住宋朝山,咬住宋朝山脖子拼命吸血。 成至等人也不明白给点了穴道的宋朝山为什么突然能动了,但眼见两人相抱着互相吸血,机会难得,都是又惊又喜,成至一扫群侠道:“我们一齐冲出去,四面动手,即便他们刀枪不入,震也震死了他们。”群侠齐声答应,一齐冲出,江双龙名头最低,跟在最后。 群侠冲到一半,又生异事,平空里突地落下一张网来,将范长新宋朝山两个同时网住,随即拉网上扯,带了两人凌空飞去。 包括成至在内,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因为他们只看到网,却没看到撒网的人,然而所有的人都能感应到灵力的波动,这说明,那网不是凭空飞来的,是有人在空中撒网,可就是看不见。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群侠面面相窥,脸上都有惊疑之色,成至眼光与江双龙对视,道:“是那神秘人,他终于收网了。” 江双龙打了个冷颤,道:“他到最后也不让我们知道他是谁,他是谁呢?” “我只知道他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敌人,如果谁做了他的敌人的话。”成至低叫。 秋风凛冽,天地间一片肃杀。 易千钟、罗昆、范长新、宋朝山一字排开,跪在马横刀墓前。四人都是面色欲死,但眼光中却都有几分惊疑。 “还有什么话要说?”战天风手中平托着魔心刃,身子在秋风中挺得毕直,眼光更如刀光般锋锐。 对上他眼光,四人都是一颤,罗昆咬了咬牙:“原来你是在为马横刀报仇。” “是。”战天风眼光微眯,扫向他的脖子,罗昆情不自禁的想缩缩脖子,但身子却动弹不得。 “我有一事想不通,刚儿坚儿体内的噬心虫显然都是你下的,可你为什么又还要用一株烈阳草来救活坚儿呢,不,罗志坚。”心中惊疑愤怒,罗昆鼓起勇气看向战天风。 “杀你一刀,你只痛一下。”战天风冷冷的看着他:“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儿子死,再让你知道舍弃亲生儿子救下的其实只是个杂种,那才能让你痛到骨头缝里。” “你好毒?”罗昆将牙齿咬得格格响。 “痛吗?是不是觉得有刀子在戳你的心。”战天风看着他的眼光,竟笑了起来:“知道痛就好。” “你即然要报仇,为什么又还要来救我,直接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范长新叫了起来。 “一样。”战天风转眼看他:“救活你,是不能让你死得太痛快,救活你,再一点一点的毁掉你,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才会知道一个痛字怎么写,而只有让你痛到极点,才解得我心头之恨。” 他的眼光冷厉如刀,锋锐如箭,范长新不敢与他对视,一点点垂下了头。 “让我在偶然之中得到血尸铁甲秘谱,自然也是你安排的了。”宋朝山恨声叫。 “没错。”战天风点头:“我知道以你的贪心,一定会练,而你果然就练了。”战天风冷笑。 宋朝山眼中露同悔意,道:“可你怎么会有血尸铁甲铜甲的秘谱呢?” “是我的。”一边的壶七公嘿嘿一笑:“老夫我偷遍天下,好东西多着呢,至于这秘谱从哪儿偷来的,那你就不必知道了。” 宋朝山叹了口气,不再吱声。 “还有什么要说的?”战天风冷眼扫视四人。 “我——我——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杯酒?”易千钟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临死还想喝一杯啊。”壶七公嘿嘿一笑,看一眼战天风,道:“行啊,这个要求老夫满足你吧,张开嘴来。” 易千钟狂喜张嘴,壶七公一运劲,手中鸡公壶中的酒直飞出去,形成一条丈许长的酒柱,直飞入易千钟嘴里。 一壶酒喝尽,易千钟咂咂嘴巴,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看向战天风道:“谢谢,谢谢,来吧,我罪有应得,活该报应。” “马大哥,我替你报仇了。”战天风一声狂啸,魔心刃出鞘,长刀一划,电裂长空,四颗脑袋一齐飞起,齐暂暂落在了马横刀墓前。 “马大哥。”战天风扑通跪下,看着马横刀的墓,泪水慢慢涌上眼眶,随即里放声大哭,压抑了这么久的痛,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暴发出来。 鬼瑶儿在战天风身边跪下,也是泪如泉涌,不过她的泪,不全是为马横刀而流。 她是想起了她爹鬼狂的话,在战天风布局对付宋朝山四个的期间,鬼狂曾和鬼瑶儿见过一面,在细细的问了战天风的情况后,鬼狂说:“别人报仇是杀人,他报仇是绝心,是要彻底的绝灭仇人活下去的心志,直到仇人生不如死,他才会出刀,这是最可怕的报复,这种报复不但伤人,也伤己,因为复仇会让他的血完全变冷,所以你要记住一点,如果在他报了仇后还能哭出来,那就不怕,就说明他的血还没冷,他表面的冷只是因为仇恨的压抑,但如果报了仇后他不会哭了,那他的血已经完全冷了,你跟着他,这一生不会有幸福,你要记住了。” “他的血没有冷,他的血一直都是热的,正因为心中的血过于炽烈,他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替马横刀报仇,对于他来说,马横刀实在太重要了。”鬼瑶儿心中喃喃低叫,泪光中却已有了一丝丝的喜悦。 过了七天,又已是午夜。 秋夜的天,深而远,群星闪闪,象无数孤寂的眼睛,在诉说着夜的寂廖。 战天风叹了口气,收回眼光,落到马横刀墓碑上,道:“马大哥,听说云裳姐来看过你,不过她真的很忙,现在的情势你该高兴了,归燕国废了假天子,迎玄信去了归燕城,三吴归燕合力,声势大增,净海国眼见情势不对,也废了假天子,率属国来归燕朝见了玄信,天下四大势力,三股已经臣服,红雪国也就撑不住了,天子已下诏让红雪王废假天子,率属国来朝,否则便要下诏声讨,据说红雪王已派密使来了归燕城,密议迎玄信入天安城之事,当然要讨价还价一番,不过最终会归顺是可以肯定的了,可以说,天下已定,你最担心的大规模内战是打不起来了。” 战天风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道:“这中间也有云裳姐的功劳,净海国之所以很快归顺,一是三吴归燕合力,势不如人,二也是云裳姐的劝说,佛门在东海诸国中有很大的潜势力,净海王本人就非常信佛,净海王最终决定归顺,就是云裳姐率佛门高僧入宫亲口劝说净海王的结果,现在云裳姐又去了天安城,显然是想象说服净海王一样说服红雪王,她是佛门领袖,佛门尽全力支持她,七大玄门也很支持她,她的声望现在是越来越高了呢。” 说到这里,战天风又停了下去,他眼前幻现出白云裳出现在天安城里的样子,白衣,古剑,佛光湛然,风华绝代,背后是高僧群侠,前面是为她佛光所摄服的红雪诸王。 战天风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即为白云裳高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空落落的,良久不再做声。 鬼瑶儿在边上,却能理解他的心态,心里因之即酸楚,又高兴,酸楚的是,白云裳在他心里是如此的重要,高兴的是,白云裳越走越远,她不怕苏晨,却怕白云裳,她一生自负,但对着白云裳,她真的是半点自信也没有。 “马大哥,我要走了。”战天风嘴角掠开笑意:“我要去娶晨姐了,你也赞同的,是不是,晨姐真的是个好女子,而且她等我好久了,以后江湖上的事我就再也不管了,专门和晨姐生孩子玩儿,再养几只鸡,养只狗。” 鬼瑶儿耳中嗡嗡直叫,身子颤抖着,口中又苦又涩,眼泪慢慢的涌上眼眶,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叫:“他只想着苏晨,他不要我。” “但现在有个鬼丫头,老是缠着我,象个缠死鬼一样,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我也娶了她,你说好不好?” 鬼瑶儿身子重重的一抖,看向战天风,战天风也看着他,脸上笑意慢慢的漾开去,笑得是那么的没正经,嬉皮笑脸,却正是鬼瑶儿最熟悉的一张脸。 “要不要嫁给我?”战天风笑,又扯耳朵:“对了,好象还有一两关没过是吧,不过那也只是豆芽菜吧。” 鬼瑶儿喜得心中颤抖,却嘟起了小嘴儿:“什么一两关,你还有五关没过呢。” “五关吗?”战天风搔头:“现在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大好了,不过五关也容易啊,拜堂算一关,进新房算一关,脱衣服算一关,先亲个嘴儿也算一关,还剩一关呢,对了,光屁股上打两板,那算一关半,你还嫌半关呢。” “你想得到美,哪有你这样算的。”鬼瑶儿呸了一口,但听到打屁股这话,整个人却已经酥了。 第253章 战天风以前不开窍,看不懂鬼瑶儿的心,但这些日子一颗心因仇恨而冷静,看到的东西反而多了很多,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时眼见鬼瑶儿玉脸晕红,满眼喜色,更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促狭,猛一板脸道:“到底嫁不嫁,我算一二三,不嫁就算了,一,二,三,真的不嫁啊,那就算了。”装做就要起身。 鬼瑶儿没想到他会数那么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反应得过来,女孩子总要矜持一下的嘛,没想到战天风会是这样,急得几乎要哭出来,颤声叫道:“你,你。” “我怎么?”战天风便又装模作样的停下,看着鬼瑶儿一脸情急的样子,心下暗乐:“鬼丫头这会儿的样子,倒还真是可爱呢。” “你,你。”鬼瑶儿虽然害羞,但怕战天风真个走了,还是说了出来:“那有象你那样数那么快的。”说到后来,声音已是细不可闻,一张玉脸更是羞得通红,战天风再忍不住,猛一下将她抱在怀里,去她脸上嗒的亲了一口,凑到她耳边道:“那我们就来慢慢数,数个三、五、八十年,好不好?” 鬼瑶儿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全身软得再没有半丝力气,一颗心更仿佛飘去了九天云中,只将一张脸紧紧藏到战天风颈后,低低的嗯了一声。 “以前不知道,抱着鬼丫头,其实还真的蛮舒服呢。”战天风心下嘀咕,想到一事,道:“那我就是有两个老婆了,不过有件事要先说清楚,你可不能欺负晨姐。” 鬼瑶儿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虽然就她本心来说,并不愿与任何人分亨战天风,但她心底知道,如果硬要让战天风来选,战天风十九会选苏晨而不会选她,这是不能拒绝的,咬咬牙道:“但你以后只能有我和苏晨两个,不能再有其她女人。” 战天风嬉皮笑脸:“偶尔偷偷嘴也不可以啊?” “可以啊。”鬼瑶儿抬起头来,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只是别给我知道了,我知道一个杀一个。” 战天风差点晕过去,他与鬼瑶儿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知道鬼瑶儿的性子,说杀人是一定会杀的,心下哀叹:“鬼婆娘就是鬼婆娘,这一点上,晨姐永远都没法和她比。” 鬼瑶儿虽然嘴上硬,却也怕他生气,双手箍了他脖子,娇娇的道:“我和苏晨还不够美啊,这样好了,我们来个约定,只要你偷嘴的女人比我两个还美,那我就不杀她,否则我绝不客气,就算我和晨姐不吃醋,也不能让外人笑我的丈夫这么没眼光是不?” “你这小嘴儿还真是能说呢。”战天风又气又笑,叹了口气,却想到了白云裳,想:“天下比她两个更美的,只有云裳姐了,云裳姐是天上的仙子,我就想偷嘴,偷得到吗?” 鬼瑶儿冰雪聪明,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他想到了白云裳,便也不做声。 战天风出了一会儿神,摇摇头,看了鬼瑶儿道:“瑶儿,我以前就想过,我要讨老婆,一定要马大哥给我主婚,现在马大哥没有了,我们就在他的坟前拜了天地吧,也算是他给我们主婚了,你说好不好?” “这。”鬼瑶儿有些犹豫,她是九鬼门的千金,天之娇女,她的婚礼,岂可如此草率,但随即便想到,在战天风心里,马横刀是最重要的,再多的贵宾,再隆重的礼节,都绝及不上马横刀的一声祝福,哪怕马横刀已躺在了坟中,她是个聪明之极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在这上面惹战天风不高兴,因此虽然不情愿,仍是点了点头,道:“好啊,马大哥的祝福可比什么都珍贵呢。” 她这话果然让战天风大为开心,赞道:“不错,这才是我的好老婆。”四下一望,道:“七公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得叫了他来赞礼才好。” 那天战天风大哭了一场后,心情渐渐平静,鬼瑶儿又始终陪在他身边,凤飞飞等人都是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夹在他小两口中间,这几天便散了开去,壶七公也常是溜得无影无踪。 “七公,七公。”战天风叫了两声,没见壶七公应声,嘟囔道:“这个老狐狸,不知又去钻哪个狐狸精的骚窝了。” “臭小子,三天不打你上树了是不?”壶七公忽地钻了出来,瞟一眼鬼瑶儿,却又嘿嘿一笑,道:“你小子以后才天天钻狐狸精的被窝呢。” “七公。”鬼瑶儿没想到壶七公会开起她的玩笑来,又喜又羞,大发娇嗔:“我没得罪你老吧。”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和臭小子成就姻缘,谢老夫这个大媒人没有?”壶七公大翻白眼。 他这一说,鬼瑶儿才想起,确实是他把鬼牙石给了战天风,心中感激,羞羞的行一个礼,道:“谢谢七公。” “这还差不多。”壶七公点头,横了老眼瞪着战天风:“只你这臭小子,新人没入房,媒人已经扔过了墙,我跟你说,你小子小心着就是,老夫自有法子收拾你。” “行了行了。”战天风却也大翻白眼:“这老婆来得不容易,亏得你只做了这一个,若是多做得两个来啊,我一条小命早进鬼门关了,奈何桥上多谢你吧。” 他这一说,鬼瑶儿记起以前追杀战天风的旧帐,忍不住掩嘴娇笑起来,看她笑,战天风气得白她一眼,鬼瑶儿越发好笑,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小气,最多我给你陪个不是吧。”说着真个福了一福。 “九鬼门的千金,还是有风度,不象这小子。”壶七公哼了一声,道:“行了,便宜了你小子,给老夫跪好吧。” 鬼瑶儿羞羞的站到战天风身边,并排跪好,壶七公拉长了喉咙叫:“一拜天地。” “这就拜天地陪娇妻不问世事了,你也没问问,马横刀可死得闭眼?”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战天风两个急抬头,只见荷妃雨背手站在马横刀墓前,她以元神遁身,来得无声无息,本来以鬼瑶儿的功力,即便荷妃雨以元神遁身,也可以发觉,但她这个时候正要和战天风拜天地,心神俱醉,战天风壶七公功力远不及她,加上也大意了些,因此都没发觉。 一见是荷妃雨,鬼瑶儿立即起身,斜跨半步,挡在了战天风前面,她只关心战天风,担心荷妃雨突然出手,却把战天风学了玄天九变的事给忘了。战天风倒是漫不在乎,从鬼瑶儿身后跨出来,斜眼瞄了荷妃雨道:“我说美女,你今天的打扮可是有些不伦不类呢,你是来吃我的喜酒的吗?带红包没有?” 荷妃雨今天是女扮男装,长袍大袖,头顶古冠高耸,高古傲岸,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味儿。 荷妃雨冷眼看着战天风,她修眉凤眼,这么斜眼睇人的时候,另有一种摄人的神采,不过战天风油惯了,倒是漫不在乎。 “你认为你真的为马横刀报了仇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战天风眼光一凝。 “你有没有想过,马横刀为什么会去百夜国?” 战天风眉头皱了起来,上次慕伤仁说过,马横刀是受诏去救百夜王子,先前没起疑心,这时荷妃雨一提,他仔细一想,突地就起了疑心,因为他见过玄信,玄信是那种天性凉薄的人,绝不会为一个忠义臣子而派人千里往救,但如果是马横刀自己提议的呢,马横刀却绝对是那种热血之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想到了吗?”荷妃雨看着他眼睛:“当时情势不稳,人人想要那传国玉玺,玄信把身边惟一的高手马横刀派到万里之外,不怕别人来抢他的传国玉玺或取他的性命吗?你认为玄信是那种能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吗?” “玄信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战天风摇头:“但马大哥是,如果是马大哥自己要去的呢?” “就算马横刀自己想去,玄信也不会让他去。”荷妃雨哼了一声:“玄信只要说怕有人来抢传国玉玺,马横刀就不敢离开他一步,马横刀虽是热血之人,但也是个重大体的人,不会冲动到因小失大。” “你到底想做什么?”鬼瑶儿霍地抢前一步,右手凝爪,她感觉得出荷妃雨似乎是想要挑拨战天风再起复仇之心,而她已经给战天风先前复仇时的样子吓坏了,现在她只想和战天风拜了天地,夫妻厮守,不愿战天风再成为复仇的狂神,因此下定决心,只要荷妃雨再有一句话不对,立刻就要全力出手。 荷妃雨凤目瞟她一眼,对她的心思清清楚楚,微微一笑,对战天风道:“叫你的手下让条路,我让你见个人。” 凤飞飞等人虽然散开,但自然不会远去,在周围数里之内布下了警戒线,除非是荷妃雨这样能借元神遨游天地,神至而身到的顶尖高手,其他人休想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来,这也是鬼瑶儿壶七公等大意的原因,荷妃雨要让手下带人进来,必得要战天风同意。 “天风,不要理他。”鬼瑶儿叫。 “还没嫁人呢,九鬼门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女就已经畏首畏尾了吗?”荷妃雨冷笑。 但鬼瑶儿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陷在战天风情网中时痴痴迷迷,平时却是精明得很,岂能为她言语所激,冷笑一声:“我是畏首畏尾,因为我害怕你又落荒而逃。”声落爪起,一爪便向荷妃雨抓过去,说打就打,全不留情。 “瑶儿。”战天风双手一伸,一下子环腰抱住了鬼瑶儿,一只手抬得还有点儿高,竟是箍在了鬼瑶儿左乳上,这会儿当然不是调情的时候,他是故意的,因为他也起了疑心,玄信竟然不顾自己而让马横刀远去万里之外的百夜国,这中间确实有古怪,而他也理解鬼瑶儿的心思,强拦不好,干脆用点儿小手段,他这么抱着,鬼瑶儿无论如何都是没法儿生他气的。 果然,鬼瑶儿给他这么一抱,一个身子刹时就软了,爪上功力消失得无影无踪,玉面通红,羞道:“啊呀,快放手。” 伸手想要拨开战天风捂在她**上的手,不想战天风却反而用力捏了两下,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嘻嘻笑道:“你是我老婆,我想抱就抱,想捏就捏,天公地道,天经地义,天下无敌,天天快乐。” 鬼瑶儿给他一口气吹得整个人都酥了,嘤咛一声,斜靠在战天风怀里,闭了眼睛,浑忘一切。 壶七公听了战天风胡扯,哈哈大笑:“臭小子,胡言乱语哄女人倒是个高手。” 荷妃雨却没笑,本来战天风这么抱着鬼瑶儿,而且还在鬼瑶儿**上又捏又摸,情形颇为尴尬,换了其她女孩子,绝对不敢看,也绝对会害羞,但她凤目斜睇,却浑不当一回事,战天风看了她这样子,也不由暗暗佩服:“果然有两分妖气,和鬼婆娘没迷上我之前有得一比。” 他暗暗佩服,荷妃雨却在暗转心思:“看这人这时的样子,全然就是个街边的小混混,可西风国一战,确是他一手擎天,我细细查了,绝对假不了,就他替马横刀报仇的手段,狠辣阴毒,步步藏刀,也绝不是一般的小混混做得到的,事实上鬼瑶儿天之骄女,何等骄傲的女孩儿,却给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大庭广众之下也是想抱就抱想摸就摸,不但一点不觉得害羞,反而痴迷其中,这也绝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他真的是一个谜一样的人啊。” 原来荷妃雨从万异谷出来后,竟然去了西风国,亲自打听了战天风在西风国的事,深深叹服,回来后更悄悄盯着战天风,战天风给马横刀报仇,步步设计,自以为天衣无缝神鬼不觉,其实一切都落在了荷妃雨眼里,而荷妃雨在亲自感受了他的狠辣和智计后,对他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这才找上他,本是有备而来,可见了面,仍自有三分迷惑。 “带他进来吧。”荷妃雨轻喝一声,她声音不高,但战天风能感应到一股奇异的力道远远送了出去,暗叫:“说话也这么怪。” 斜了眼,跟着喝道:“让开条路,不论什么牛鬼神蛇,都放他进来好了。” “乍听他说话,粗俗搞笑,但细听去,内中却自有一股泼天的野性。”荷妃雨心下嘀咕:“不管了,现在局势急变,只除了利用他和白云裳的关系,再无办法,而且这一计对我来说,无论如何都是有利无害,到正可亲自验证一下,他是不是那天应的怪星。” 稍顷,两名黑衣女剑手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两名黑衣女剑手和那日在万异谷中见的女剑手一模一样,战天风第一个念头以为这些黑衣女剑手又是荷叶所化,不过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荷妃雨再了得,也没可能将灵力送出那么远,而且也没必要不是,她手下肯定是真的有一批黑衣女剑手,那日可能是要偷进万灵塔,怕引起万异公子警觉,所以没带进去而已。 战天风先看那两名黑衣女剑手,后才看给带来的那个人,一看却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慕大哥。” 慕伤仁也看到了战天风,却只是看他一眼,并不吱声,与那日在马横刀墓前相见时比,他越发的消瘦下去,胡子倒是长了许多,显得十分的潦倒。 战天风一看慕伤仁这个样子,心中一股怒气直涌出来,怒视了荷妃雨道:“你不知道慕大哥是马大哥的义弟吗?你制住他做什么?真要我对付你吗?” “马横刀的义弟,嘿嘿,好个义弟。”荷妃雨冷笑:“我没有制住他,我只是在一家酒馆里找到了他,至于我为什么带他来,你问他好了,你问问他,马横刀到底怎么死的?真正的凶手,应该是谁?” “真正的凶手?”战天风疑惑的叫,看向慕伤仁,沉声道:“慕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伤仁身子抖了一下,却没有看他,而是举起了手,他手中有一个大酒葫芦,战天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酒葫芦是马横刀的,慕伤仁举起酒葫芦,接连灌了好几大口,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腰弓着,拉杂的胡子上满是酒水,那个样子,完全是一个潦倒街头的酒鬼,谁也想不到,他曾是玄信的侍卫统领,声名赫赫的一流高手。 鬼瑶儿壶七公都皱起了眉头,慕伤仁却并不看任何人,而是直走到马横刀墓前坐了下来,又灌了几口酒,看着马横刀墓碑道:“马大哥,你别怪我,不是我要说,是他们找到我的。” “害死马大哥的真凶到底是谁?”战天风听出了不对,跨上两步,他声调已经变了,眼中锐光激射,鬼瑶儿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恨恨的看一眼荷妃雨,荷妃雨迎着她眼光,并不吱声。 第254章 “这事要说,倒从头说起。”慕伤仁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眼睛看着马横刀的墓碑,似乎出起神来,好一会儿才道:“玄信得到传国玉玺后,半个月时间里,宫中来了七八拨高手刺客,自然都是想打传国玉玺的主意,但有马大哥一把魔心刃镇着,并没有任何人能碰到传国玉玺的一根毫毛,这样慢慢的来打主意的人就少了,又过了十多天的样子,三吴王突然带了一个人来见玄信。”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举起葫芦,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会儿不是灌酒,而只是慢慢的眯了一口酒,舔了舔嘴唇,才道:“那人是归燕王的密使,他带来了归燕王承认玄信为真天子的条件,具体条件我不知道,我只是后来从马大哥口里知道,其中有一条,是要求玄信钦赐七大玄门为护国七教,同时奉无闻庄的枯闻夫人为国师。” “奉枯闻夫人为国师?”战天风怒叫:“岂有此理。” “是。”慕伤仁点头:“这便是马大哥竭力反对的理由,他向玄信明说了枯闻夫人的野心,也告诉玄信,最近在江湖上大兴风雨的风雨盟,真正的盟主其实就是枯闻夫人,还有那无恶不作的七花会,会首也是枯闻夫人的弟子文玉梅,奉这样的人为国师,有百害而无一利,最后只怕连玄信自己都会给枯闻夫人控制,成为她挟天子而令诸候的工具。” “对啊。”战天风用力点头:“马大哥这个看法太对头了,那老女人野心勃勃,玄信真若奉了她做国师,终有一天要哭都哭不出来。” 慕伤仁叹了口气,道:“那密使同时带来了归燕王的口信,玄信接受他的条件,他便奉玄信为天子,同时出兵助玄信返回天安,一统天下,但如果玄信不接受他的条件,他就要挥兵来打,夺取传国玉玺,三吴国本来实力就不如归燕国,一场内战后,更是元气大伤,已远不是归燕国的对手,而且归燕王还说他已联系好了净海王,只要玄信说一个不字,便会联兵来打,三吴更架不住。” “这样玄信就怕了?”战天风怒叫:“因此而下诏让马大哥去救百夜王子,借红雪国的手害死了他?免得马大哥碍他的事?” “战兄弟,其实马大哥在临终前不只是让我把把魔心刃交给你,还交代了几句话,让我转告你。”慕伤仁转过身来,看着战天风。 “什么话?”战天风疑惑的看着他:“你上次为什么没说?” 慕伤仁看一眼荷妃雨,没有吱声,战天风自然明白他这一眼中的意思,如果不是荷妃雨找他来,这话他是不会说了。 鬼瑶儿自然也明白他这一眼中的意思,心下冷哼:“荷妃雨找他来,果然没安好意。”心下一直暗暗担心,她以前目空一切,但此时情根深种,牵扯到自己深爱的人,不免便有些瞻前顾后。 “有两件事,你可能不明白。”慕伤仁看一眼战天风,然后重重的灌了一口酒,似乎要借酒来压着一些什么东西,略略一顿,道:“第一,玄信想借红雪国的手来搬开马大哥这件事,马大哥自己其实是知道的,玄信虽然假仁假义,什么忠义后代,一定要救,其实他的本心,根本没能瞒过马大哥,我们也瞒不过,何况是马大哥?” “马大哥知道玄信是要借刀杀人,为什么还要甘愿受骗?”战天风又惊又怒。 “是啊。”一边的壶七公也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玄信不地道,咱拍拍屁股走人啊,一定要给他卖命做什么?” 慕伤仁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们不了解马大哥,他一是觉得百夜王子也确实该救,二是他不愿眼睁睁看着枯闻夫人的奸计得逞,也许他认为,他的死,或许可以唤起玄信的良知吧。” “玄信那样的人还会有良知吗?我呸。”壶七公重重的呸了一口。 战天风却知道,马横刀真的会那么想,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只要觉得自己做得值,真的会不顾一切,生与死,于他是全不系怀的。 深吸一口气,战天风看向慕伤仁道:“第二件是什么事?” “第二件是,花江六君子以毒算计马大哥,马大哥其实也知道。” “什么?”壶七公鬼瑶儿同声惊呼起来。 “你是说,花江六条狗放毒,马王爷事先就知道了,却仍甘心中毒?那是为什么?”壶七公老眼鼓突出来。 “不是事先知道,而是酒一入口,马大哥就知道了,水中的寒蛇涎也没能瞒过他。”说到这里慕伤仁哼了一声:“花江六君子什么东西,区区小计,就能瞒过马大哥了?”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那种情形下,马大侠不可能不提防的,而以他的功力,用心细察之下,无论什么毒,都是不可能瞒得过他的。”鬼瑶儿概然点头:“马大侠果然是故意的。” “那岂非是存心求死?”壶七公叫。 “他就是存心求死。”鬼瑶儿看一眼慕伤仁,道:“因为他不死,玄信就无法向归燕王妥协,而没有归燕的支持,他就没有可能重回天安,甚至小命都有可能保不住,马大侠理解玄信的难处,他要成全玄信,所以不得不死。” “玄信这王八蛋。”壶七公愤激之下,猛扯胡子,竟把颔下的胡子扯掉了一半,战天风却是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狠狠的盯着慕伤仁,慕伤仁似乎不敢与他对视,转开眼光,但又飞快的转了回来,直视着战天风眼睛道:“明白了这两点,你就该明白马大哥的苦心了,他让我带给你的话是,以天朝的统一为重,以天下苍生百姓的福址为重,不要替他报仇,不要去找玄信的麻烦,只要玄信真能得到归燕王的支持,逼得净海国红雪国废假天子认真天子,天朝一统,天朝百姓因而得以免于战火,那他即便在九泉之下,也要痛软三大杯。” “啊。”战天风一声狂叫,猛扑到马横刀坟前,叫道:“马大哥,你一心为天下着想,为玄信那王八羔子着想,可他替你想过吗?你这样为他送了命,冤啊。”他仰天狂叫,双手中抓着的黄泥在手指的挤压下,化作泥粉从指缝中飘出。 “天风。”鬼瑶儿非常担心战天风又会变成上次的样子,虽然战天风现在的样子和上次大为不同,但她还是担心,那个冰冷阴狠的战天风她是再不愿看到了。 “马大哥,其他一切我都听你的,但就是这个我不能听。”战天风霍地站起,两眼血红:“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慕伤仁看着他,嘴唇颤抖着,酒葫芦好几次放到嘴边,却没能灌进酒去,心下暗叫:“马大哥,对不起,我本来依你的话,战兄弟猜不到就不告诉他真相,谁知黑莲花找到了我,我本来一死也是可以的,但就我的本心来说,我希望他能替你报仇,所以我跟她来了,什么天朝一统,什么百姓祸福,马大哥,你就是太替别人操心了啊,我还希望你的灵咒不要应,让战兄弟杀了玄信,我相信他做得到。” “玄信,你那张烂椅子还是老子让给你坐的,你却为了这张烂椅子害了马大哥性命,那就对不起了,老子要把这张烂椅子抢过来,踩烂、劈碎、再放一把火烧成灰最后埋了你。”战天风咬牙切齿,一脸狞恶。 荷妃雨始终在一边冷眼看着,看了他这个样子,暗暗摇头:“他这副样子,和街头那些打输了架的小混混全无两样,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张脸背后,竟然藏着那样的才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计亡国,一手擎天,照理说,那样的人,该是行如龙虎,颜如日月,怎么也不该是他这种样子啊,难道相术中真的也有特例?” 战天风往归燕国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转过身,看着荷妃雨,忽地微微一笑:“美女,谢谢你,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刚才还在激愤若狂,转脸就如此轻松甚至可以说是轻佻,这种情绪的转变也过于剧烈了,荷妃雨一时间目瞪口呆,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马横刀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怎么可以一下就放到一边呢,他上次的反应也不是这样啊?能看破我的用意不稀奇,能如此轻松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就太不简单了。” 胜人者有力,胜己者强,才智之士不可怕,能完全控制自己的人才可怕,荷妃雨从战天风这完全不可思议的突然转变里,看到了战天风控制情绪的能力,因此暗暗震惊。 一边的鬼瑶儿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担心一点,战天风会再变成先前的样子,战天风这个样子,她一点也不觉得轻浮轻佻,也没觉得他变脸太快,只是暗暗欣喜,因为这个战天风正是她喜欢的战天风,油滑而诡诈,可笑又可气,可爱又可恨的一个家伙。 “我没什么事了?”荷妃雨摇头:“马大侠是所谓的侠义道中我惟一尊敬的人,所以我才想要把害死他的真正凶手告诉你,不过你想杀玄信替马大侠报仇,怕也并不容易吧。” “有什么不容易的?”战天风漫不在乎的一笑:“我掐死玄信就象掐死只蚂蚁一样。” “怕没有那么轻松。”荷妃雨摇头:“你可能不知道,玄信已封七大玄门为七大国教,更封枯闻夫人为国师,七大派欣喜若狂,摇头摆尾,高手齐出,全围在玄信身边,而天下四霸,三吴归燕净海都已尊奉玄信为天子,现在白云裳更去了天安,红雪归顺也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情,如此一来,等于整个天下都已握在玄信手里,你和玄信作对,就是和整个天下作对了,你还会觉得容易吗?” “原来蚂蚁变成了螃蟹啊,不过我捉螃蟹同样是高手。”战天风不但没给吓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天下分而复合,你黑莲宗的野心无法施展,所以拼命的想要撮使我们和玄信作对,然后你才好就中取利是吧?”荷妃雨纠缠不休,鬼瑶儿恼了。 “黑莲花永远是黑莲花,天上地下,任我遨游。”荷妃雨纵声长笑,大袖一拂,飘然而去。 慕伤仁将酒葫芦对着马横刀墓碑举了一举,就如平常敬酒一般,灌了一大口,转身对着战天风一抱拳,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来,叹了口气,转身自去,夜风刮着他的衣服,更显削瘦,背也有些驼了,步履蹒跚,一流高手,这时却象是一个慕年的老人。 他曾经满腔的热血,更对玄信抱着了巨大的希望,但此时希望早已破灭,血也早已冰凉,即便灌进肚中的酒再烈,也无法再让他挺起胸膛了。 战天风看着他离去,没有叫他,壶七公摸摸只有一半的胡子道:“你们这天地拜还是不拜?” “当然要。”鬼瑶儿又羞又喜的看一眼战天风,没有说完。 战天风却摇了摇头:“马大哥的仇不报,我没脸在他面前拜堂。”忽一伸手将鬼瑶儿揽在了怀里,嘻嘻笑道:“反正没拜堂你也会跟我上床的是不是?走,乖老婆,我们到棚子里亲热亲热。” “不。”鬼瑶儿大羞,想推他,双手按在他胸膛上,却是并点力气也没有,倒象是趴在他怀中了,样子还不知有多么的乖。 “现在的年轻人,经常是茅棚野店做洞房,挺着肚子拜花堂,真是世风日下啊。”壶七公大大摇头,眼见战天风斜眼横过来,哈哈一阵怪笑:“你们慢慢玩吧,老夫也找花姑娘去了。”一闪不见。 “这骚老狐狸,还装模作样呢。”战天风怪笑,鬼瑶儿抬起脸,目光恰与他碰着,慌又低头,一张脸红得象熟透了的大柿子,战天风忍不住嗒的亲了一口,一伸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钻进不远处的芦棚中。 进芦棚,战天风把鬼瑶儿放在了席子上,就势压在了她身上,鬼瑶儿星眸轻闭,玉晕羞红,香喘微微,说不出的娇媚动人,战天风俯下嘴,吻住鬼瑶儿的唇,鬼瑶儿的唇和苏晨的一样,凉凉的软软的,又香又滑,战天风象吸嫩豆腐一样,拼命的吮吸着,手更从衣服里伸进去,无所不至的一通**,到察觉鬼瑶儿已是情动如火,知道火假候差不多了,手才悄悄的移向鬼瑶儿的晕睡穴,刚要缓缓注入灵力,突地想到一事,松开嘴看了鬼瑶儿道:“我想起来了,你不老实,对老公我有二心。” 鬼瑶儿给他又亲又摸,早已魂灵儿出窍,忽听得他语气不对,勉力睁开眼来,羞羞的看着他,却是不明所以,战天风见她睁眼,故意扮了脸道:“你不老实,说,上次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以致那死鬼灵一下就能找到我。” 鬼瑶儿还以为他说的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又害羞又得意,娇声道:“就不告诉你。” “是吗?”战天风一脸恶狠狠:“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个不客气法?鬼瑶儿根本不理他,只是羞羞的闭上眼睛,砧板上的肉,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战天风自然也知道鬼瑶儿不怕他,但他另有主意,道:“老婆,你知不知道,入了洞房的新娘子会有两种样子,一种是两脚分开,象鸭子一样走路,别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刚破了身,就会指指点点说,快看那个女人,她昨晚上刚给她老公破了身呢,快看啊,好笑死了呢。” “什么。”这下鬼瑶儿吓住了,急忙睁开眼睛。 战天风一看她眼中害怕的样子就知道有效,心中暗笑,道:“但还有一种,虽和老公同了房破了身,第二天走路却仍和平常一样,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说到这里却又作怪道:“不过也无所谓吧,反正你是我老婆,谁还不知道你**了怎么着?鸭子步也好淑女步也好,都没关系的是不是?” “不,有关系的。”鬼瑶儿又羞又急:“我——我不要那种鸭子步的,羞死人了。” “那就看你老不老实了。”战天风怪笑:“你乖乖听老公的话呢,呆会老公就好好的疼你,轻轻的,那你就算破了身,明天也不会有大碍,走路就仍会象淑女一样,要是不乖啊,嘿嘿,那呆会狂风暴雨,然后到明天呢,你走路就扒啊扒的象只老鸭婆了。” “我不要。”鬼瑶儿羞叫,战天风说得羞人,她不敢直面战天风眼光,以手捂脸,只在指缝里看着战天风,道:“我要你好好疼我的,一生一世都要你好好疼我。” “好啊,那你要乖啊。”战天风笑,把她的手拿开,去她红唇上吻了一下:“乖乖告诉老公,那是什么东西?” 鬼瑶儿又羞又甜,不能再瞒了,道:“那东西叫追魂引,是我九鬼门用来追踪的独门秘药,服了追魂引,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绝逃不过鬼灵的追踪。” 第255章 我就说了有鬼了。”战天风叫:“果不其然。”又去鬼瑶儿唇上吻了一下,把声音里加倍的放两把糖,道:“乖老婆,乖宝贝,真乖,那么解药呢,解药在哪里。”口中问,手就在鬼瑶儿怀里乱翻。 鬼瑶儿给他翻得全身发软,却还有两分灵智,撒娇道:“你要解药做什么?又想跑啊,才不给你。” “我要跑什么?”战天风装模作样,手不翻了,却在鬼瑶儿**上揉搓起来,揉得鬼瑶儿香喘微微,全身火发,道:“抱着这样的绝世美人,都不知哪世修来的福份呢,还跑的那只能是傻瓜,你老公我象傻瓜吗?我只想试试你对我是不是一心一意。”说到这里故意苦起了脸:“现在看来不是了,你还是防着我,真让人寒心啊。” “不是的,不是的。”他这么一说,鬼瑶儿急了,双手箍了他脖子,去他脸上一通猛吻,边吻边道:“天风,风弟,你是我生命里最亲最爱的人,我什么都不防你,我整个人整个心全都是你的。”说着话,手忙脚乱的去怀里掏出个绣花荷包来,从里面取出个玉瓶子,倒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出来,道:“这就是追魂引的解药。” 战天风心下暗乐,却故意调情道:“我要你喂给我吃,不能用手喂哦。” 鬼瑶儿果然又羞又喜,把解药放进嘴中,小小的红舌尖儿勾了,喂进战天风嘴里,战天风吞下药,再不放鬼瑶儿舌头回去,深深长吻,双手更是无所不至,鬼瑶儿神魂俱醉。 战天风看鬼瑶儿已完全迷醉,这才把手悄悄移到到鬼瑶儿黑甜穴前,缓缓注入灵力,鬼瑶儿功力虽然比他高得多,人也精明,但这时已完全被情火烧化,而且也不会去防他不是,整个身心都已为他打开,还防什么?因此全没注意,迷迷糊糊便昏睡了过去。 听到鬼瑶儿鼻中起了微微的呼吸声,战天风轻轻撑起身子,坐到一边,扭头看熟睡中的鬼瑶儿。鬼瑶儿虽已睡了过去,脸上的红晕却仍未消退,妩媚的羞红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面,呈现出惊人的艳色。身上的衣裙已大半敞开,整个右乳更完全暴露在夜风中,战天风忍不住又伸出手,轻轻的抓在手里揉捏着,鬼瑶儿虽在睡梦中,口中仍不由自主的发出唔唔声,诱人已极。 “瑶儿,乖老婆,你没说错,上了床你确实非常迷人。”战天风轻轻点头,却叹了口气,道:“若换了以前,我一定会一口吃了你,但现在我不能,在给马大哥报仇之前,我真的没有心情寻欢作乐。” 芦棚的遮挡并不太严实,战天风从门帘缝里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眼底是如此的深沉而落寞。 没有了马横刀的战天风,再不是以前的战天风,鬼瑶儿以为他是的,其实他真的已经不是了,虽然仍有些油滑搞笑,但这种油滑里已掺进了另外的一点东西,以前的油滑出自本性,现在的油滑有时候却只是装的,例如先前在荷妃雨面前情绪的突变,荷妃雨以为战天风是因为她而控制情绪,却不知道战天风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要以假象迷惑鬼瑶儿几个。 出了一会神,战天风收回目光,轻轻替鬼瑶儿掩上衣服,在鬼瑶儿怀中 的零碎里找了一张纸一支眉笔,写道:“瑶儿,乖老婆,听老公话,起来不准生气。我一定要替马大哥报仇,但我不能让马大哥生气,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以九鬼门加万异门的力量公然寻仇,和侠义道大打出手,江湖大乱,死伤也多,马大哥一定不会开心的,而这也正中了荷妃雨的计,所以我只能一个人悄悄的去找玄信,再悄悄的一刀砍下他脑袋,那样仇也报了,江湖不会乱,天下更不会乱,马大哥就不会生气了,所以你不要来找我,也替我跟飞飞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回去自在清修去,我的事不再要他们帮忙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不是你老公我吹牛,这天下间能奈何得了你老公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别不信,你本事够大吧,九鬼门势力够强吧,还不照旧给我又脱衣服又打屁股,最后乖乖做了我老婆,好了,不说了,乖乖在家里等着,我砍了玄信的脑袋就回来娶你,要听话啊,不听话小心老公打你屁股。” 战天风写完,去鬼瑶儿红唇上再轻轻吻了一下,将纸条贴在了门帘上,取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闪身而出,凤飞飞等人以马横刀墓为中心,四面警戒,还加上了鬼冬瓜夫妇和鬼灵,但战天风喝了汤再加上敛息功,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了出去。 奔出数里,战天风心下凝思:“七公那老狐狸不知去了哪里,这老狐狸穿墙越户是把好手,有他同去,摸进玄信宫中要容易得多。”但转念一想,却又改了念头:“两个人比一个人容易漏风,我有玄天九变加一叶障目汤,还怕进不了皇宫。”这么一想,便就想道:“即要摆脱七公,他那个妙香珠就也要想办法弄掉才好,否则他还是能找到我,鬼老婆跟着他,也就能找得我了,虽然这天下能跟踪七公而不被发觉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不过还是稳当点好。” 当下把妙香珠从玄女袋中取出来,想要一把扔掉,又想以后说不定还有用,而且和壶七公混了这么久,也舍不得,却又无处可藏,左右一想,想到了上次从马玉龙身上得来的那两个**瓶子,有了主意,取一个瓶子出来,也不管是**的还是解药的,就把妙香珠塞了进去。 一切弄好,撒腿急奔,估摸着王一吼谢天香等人再不能感应到他灵力的波动了,便展开玄天九变飞掠开去。 归燕城在西南,战天风这会儿却往北飞,他心中有算计,虽然道理说得清楚,黑白大冲突江湖大乱马横刀会不高兴,但鬼瑶儿担心他,铁定听不进去,明早一醒来,一定会发动九鬼门所有力量加上万异门去归燕城找他,而玄信周围有枯闻夫人那等绝顶高手坐阵,他便有隐身汤加玄天九变,想摸到玄信身边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等机会,三等两等只怕就给鬼瑶儿逮到了,那时除非不报仇,一报仇鬼瑶儿他们必然插手,那就又有天下大乱了,所以他现在不能去归燕城,要远远躲开,鬼瑶儿找一阵找不到,松懈下来,他再出其不意的摸回来,找机会动手。 就战天风的本心来说,他真的恨不得大闹一场,带了万异门在九鬼门的支持下与侠义道打个天翻地覆,彻底毁掉玄信的江山,然而马横刀的话他不能不听,虽然玄信一定要死,但其他的,他真的不能再做了。 往北飞是往哪里去呢,去找白云裳,白云裳和马横刀一样,都是战天风心中最重要的人,马横刀的死,让战天风痛彻骨髓,他再不能没有白云裳了,虽然说象白云裳这样的绝顶高手,别人想要算计她并不容易,可世间的事,谁说得定呢,马横刀天刀纵横,只是小人的一点私心,便逼得他不能不死,而从某些方面来说,白云裳和马横刀是一样的人,同样可以为了天下大势,而置自身于不顾,万一又有什么小人给她也布同样的一个局呢? 而这种担心绝不是空穴来风,玄信封七大玄门为七大国教,枯闻夫人为国师,可白云裳为净海国的归顺立下大功,玄信为什么就没有封白衣庵为国教呢,加上白衣庵,八大国教为什么不可以?更何况白云裳现在还在天安为红雪国的归顺替玄信出力啊。 马横刀为找传国玉玺费尽心力,印一到手,玄信转脸就害了他,白云裳为天下一统东跑西颠,一旦红雪国归顺,她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白衣庵为佛门领袖,枯闻夫人必然拼命打压她,而玄信这种小人是不会记恩的,白云裳若仍和马横刀一样一片赤诚,难保就不会有马横刀一样的下场。 “如果我说要杀玄信,云裳姐肯定是不会赞成的,天下渐归一统,虽然说玄信死了再找个什么王子当皇帝其实也一样,但云裳姐绝不会赞同,所以杀玄信的事,我不能告诉她,但马大哥真正的死因,我一定要告诉她,让她认清玄信的真面目,免得她再象马大哥一样的老实,为了玄信那小人,不惜一切。”战天风暗暗打定主意。 到天快亮时,战天风取一张人皮面具戴了,又到一个小镇上买了一把刀背在背上,却把煮天锅装天篓还有马横刀的魔心刃尽数藏了,对着河水一照,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黄脸江湖汉子,想着一年多来老是在躲鬼瑶儿,先是躲她的追杀,现在是躲她的痴缠,一时自己也觉得好笑,想:“这个鬼老婆,还真是我前世的冤家呢。”想着鬼瑶儿,又想了到苏晨,心中柔情无限,却又想到了马横刀,心中绞痛,想:“要是马大哥好好的,我再娶了晨姐瑶儿,天天找他去喝酒吃狗肉,那该是多么快活啊。” 出了一会神,复借遁术,径直往天安城来。 数日后,近黄昏时分,战天风终于到了天安,放眼看去,长河落日,大江奔流,一座雄城,耸立在广阔的平原上,雄浑厚重,气象万千。 战天风一时倒给天安城这雄浑的气势震住了,在空中呆看了好一会儿,暗暗点头:“不愧是我大天朝的都城,果然是非同一般呢。” 在城外收术落地,进城,找了间酒楼,要了壶酒,一盘熟牛肉,慢慢喝着。这酒楼生意不错,人挺多的,喧嚣杂乱,战天风大略听了一下,许多人说的都是一个话题,红雪王要废假天子迎立真天子,不会有战争了,天朝又重归一统了,看这些人说话的语气,都很兴奋,也很高兴。 战天风听了一会,心中感概:“难怪马大哥云裳为了天朝的统一不惜一切,老百姓是真的不喜欢战争啊。” 酒客中竟也有人提到了白云裳,说红雪王最终下定决心废假天迎真天子,是给白云裳说服的,这些人说到白云裳,都是众口一词的夸赞,有说是天仙下凡的,有说是菩萨转世的,同时也就说到了白云裳的住地,是在城西的宝林寺。 “仙子下凡,菩萨转世,云裳姐也真是当得起这话。”战天风暗暗点头,一时倒没什么心思喝酒了,只想早点见到白云裳。 从酒楼出来,天早黑透了,但街上***通明,到处是人,处处显示出都城的繁华。战天风也不好运遁术,只问了宝林寺所在,一路走去。宝林寺所处之地已是比较偏僻了,慢慢的人便少了下来,到宝林寺,寺侧有一片林子,战天风到林子里,取出煮天锅,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翻墙进寺。 战天风从那些酒客的议论中知道,和白云裳在一起的,有佛门中的东海三神僧,战天风记得当日白云裳就是说要去见东海三大长老,显然这些日子三僧一直和她在一起,三大长老的事战天风问过鬼瑶儿,三僧分别是海云寺的潮音神僧,铁瓦寺的破痴神僧,宝林寺的德印神僧,三僧都是佛门有德高僧,各具神功,三僧本都是三寺方丈,三十年前,三僧同时辞去方丈之职,相约到东海望潮岩上隐修,功力大进,声望也更上升一步,成为佛门众望所归的三大神僧。白衣庵虽是佛门领袖,但白云裳一则太年轻,二则她只是白衣庵的俗家弟子,没有剃度,并不是真正的佛门中人,所以想号召佛门弟子,必须要得到三僧的支持。 “我的隐身汤加敛息功,即瞒不过云裳姐,太近时也瞒不过瑶儿,瑶儿说三神僧功力还在一般的所谓一流高手之上,不知能不能发觉我。”战天风心中暗暗揣测,一路摸进去。 宝林寺并不大,就三进院子,僧人也不多,但战天风一路进去,不时能生出强烈的感应,很显然,僧人不多,高手却多,好在没人感应到他,僧不惊钟不响,一路便摸了进去。 不知如何,战天风心中有一种直觉,白云裳是在第三进院子左侧的厢房中,战天风早已知道自己在吸收了白云裳的灵力后,身上多了一种奇妙的未卜先知的能力,但象这一次一样,如此清晰的感应到白云裳所在的位置,却还是第一次,自己也是又惊又疑:“真的假的,还真就跟看见了一样呢,难道我功力又长进了?好象没有啊,那些金字还是差不多大啊。” 他不知道,他功力虽然没有多少长进,但在万异塔中闭眼练习玄天九变时,他的灵觉又有了极大的增强,而白云裳的灵力虽给他化在了体内,却仍有些认旧主,所以才会生出如此清晰强烈的感应,这中间玄异之极,倒也别怪他心中生疑。 到近前才发现,白云裳住的原来是个单独隔出来的小独院,院门虚掩着,门后是碎石小径,院中有一株水竹,虽已立冬,仍是枝叶青青。 不知如何,只往院中看了一眼,战天风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特别平静的感觉,仿佛走了很远的路,经过了很多的波折,现在只想坐下来,歇一歇,不过这种感觉一生出来,脑中立时闪过马横刀的影子,精神一振,那种感觉立时消失。 院中传来白云裳一声轻轻的叹息,战天风一怔,耳边已传来白云裳的话声:“风弟,进来吧。” “云裳姐知道我来了?”战天风心中惊疑:“但她又为什么叹息呢。” 取锅喝了口水解了汤力,推门进去,进房,白云裳盘膝坐在榻上,穿着宽松的晚装,头发也随意的披洒着,给人一种十分安详的感觉。 一看到白云裳,战天风又生出那种想坐下来再也不要动了的感觉,心下暗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精神一提,去白云裳脸上一溜,道:“姐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白云裳微微一笑,嗔道:“你啊,见了姐姐从来就是没正经。” “我怎么没正经了,在姐姐面前,我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啊。”战天风皮起来,在椅子上盘膝坐下,双手合什做了个老僧打坐的样子,还念了声阿弥托佛,白云裳一听他的阿弥托佛,可就咯咯娇笑起来,道:“真正是托佛吧,你不是天天缠着我,要不真要给你笑死了。”战天风也笑。 笑了一回,白云裳道:“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对了,我听说花江六君子都是身败名裂,恭喜你报了仇,马大侠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没有。”战天风摇头:“害死马大哥的真正凶手并不是花江那六条狗,而是玄信,这也是我来找姐姐的原因,我希望姐姐能明白中间的真相,不再替玄信卖命。” 听到真凶是玄信的话,白云裳并没有吃惊的样子,只是看着战天风,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第256章 战天风倒吃惊了:“姐姐早就知道了?” “是。”白云裳点头:“马大侠确实是玄信天子宝座的牺牲品,但有一点想来你也是明白的,马大侠是自己求死,否则以他的身手,只求保命时,天下并没有任何人害得了他。” “马大哥确实是有意的。”战天风点头,眼中射出悲愤之色:“但追根究源,还是玄信害了他。” “不对。”白云裳摇头:“你心中认定是玄信害了马大侠,其实马大侠死,是为天下而死,并不是为了玄信。” “我知道马大哥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但为了百姓不一定要死啊。”战天风叫:“活着岂非对天下更有益。” “你不能解马大侠。”白云裳叹了口气:“马大侠希望天下统一,避免战争,要做到这一点,玄信就必须要向归燕王妥协,也就是向枯闻夫人这些人妥协,不妥协不行,向这些人妥协马大侠又不甘心,或许你可以说,合不来走就是了啊,但马大侠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人,对他来说,这种情形下离开玄信,等于是一种逃避,这将会在他心中种下永远的阴影,他绝不愿意这样,所以只有自求一死。” 这层意思,其实慕伤仁也说过,只是战天风始终无法接受马横刀自求一死的事实,这时从白云裳口中听到,他眼眶不由自主的便红了,点头道:“马大哥是这样的人。” 白云裳心中一喜:“是啊,所以我觉得你不必太怪玄信了。”话没说完,战天风却猛地怒叫道:“但如果玄信不是那么忘恩负义,马大哥也不至于心若死灰,也就不一定要求死了。” “看来跟他是说不清楚“是。”白云裳点头:“马大侠确实是玄信天子宝座的牺牲品,但有一点想来你也是明白的,马大侠是自己求死,否则以他的身手,只求保命时,天下并没有任何人害得了他。” “马大哥确实是有意的。”战天风点头,眼中射出悲愤之色:“但追根究源,还是玄信害了他。” “不对。”白云裳摇头:“你心中认定是玄信害了马大侠,其实马大侠死,是为天下而死,并不是为了玄信。” “我知道马大哥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但为了百姓不一定要死啊。”战天风叫:“活着岂非对天下更有益。” “你不能解马大侠。”白云裳叹了口气:“马大侠希望天下统一,避免战争,要做到这一点,玄信就必须要向归燕王妥协,也就是向枯闻夫人这些人妥协,不妥协不行,向这些人妥协马大侠又不甘心,或许你可以说,合不来走就是了啊,但马大侠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人,对他来说,这种情形下离开玄信,等于是一种逃避,这将会在他心中种下永远的阴影,他绝不愿意这样,所以只有自求一死。” 这层意思,其实慕伤仁也说过,只是战天风始终无法接受马横刀自求一死的事实,这时从白云裳口中听到,他眼眶不由自主的便红了,点头道:“马大哥是这样的人。” 白云裳心中一喜:“是啊,所以我觉得你不必太怪玄信了。”话没说完,战天风却猛地怒叫道:“但如果玄信不是那么忘恩负义,马大哥也不至于心若死灰,也就不一定要求死了。” “看来跟他是说不清楚“是。”白云裳点头:“马大侠确实是玄信天子宝座的牺牲品,但有一点想来你也是明白的,马大侠是自己求死,否则以他的身手,只求保命时,天下并没有任何人害得了他。” “马大哥确实是有意的。”战天风点头,眼中射出悲愤之色:“但追根究源,还是玄信害了他。” “不对。”白云裳摇头:“你心中认定是玄信害了马大侠,其实马大侠死,是为天下而死,并不是为了玄信。” “我知道马大哥是为了天下的百姓,但为了百姓不一定要死啊。”战天风叫:“活着岂非对天下更有益。” “你不能解马大侠。”白云裳叹了口气:“马大侠希望天下统一,避免战争,要做到这一点,玄信就必须要向归燕王妥协,也就是向枯闻夫人这些人妥协,不妥协不行,向这些人妥协马大侠又不甘心,或许你可以说,合不来走就是了啊,但马大侠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人,对他来说,这种情形下离开玄信,等于是一种逃避,这将会在他心中种下永远的阴影,他绝不愿意这样,所以只有自求一死。” 这层意思,其实慕伤仁也说过,只是战天风始终无法接受马横刀自求一死的事实,这时从白云裳口中听到,他眼眶不由自主的便红了,点头道:“马大哥是这样的人。” 白云裳心中一喜:“是啊,所以我觉得你不必太怪玄信了。”话没说完,战天风却猛地怒叫道:“但如果玄信不是那么忘恩负义,马大哥也不至于心若死灰,也就不一定要求死了。” “看来跟他是说不清楚了。”白云裳暗暗摇头:“他心中报仇的意志极其强烈,我屡用心法都无法让他平静下来,看来只有另生他法了。” 原来战天风先前在院门口和进门后生出的那种想歇一歇的感觉,是白云裳暗运了玄机,想以佛门大悲咒的秘法抚平战天风心中的杀气,可战天风为马横刀报仇的心志强悍无比,白云裳玄功虽然比战天风高得多,佛门秘法也是玄异之极,却仍只能让战天风略生怠意,而无法彻底消磨他的心志。 “那你是想杀了玄信替马大侠报仇?”白云裳看着战天风。 “是的。”战天风毫不犹豫的点头。 白云裳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我不想你这么做。” “为什么?”战天风看着白云裳,他的眼光第一次这么锋锐,而且毫不妥协。 “我想。”白云裳回看着他:“马大侠也不会想你这么做。” 这是战天风心底最大的痛,他锋锐的眼光开始软化下去,牙关咬紧,好半天,却仍旧摇了摇头,道:“不,这话我不能听马大哥的。” 白云裳知道劝不了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战天风心中忐忑,道:“云裳姐,你生我的气了?” “没有。”白云裳摇头:“只是有些累。” “是因为我让你操心了?” “不是。”白云裳睁开眼睛:“自从发生了马大侠的事,这些日子来我就一直觉得很累。” 战天风明白了,叫道:“是,给玄信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卖命,谁都会失望,谁都会累,马大哥为找传国玉玺跑遍天下,玉玺一到手便反脸来害马大哥,还有你云裳姐,你替他说服净海国,现在又跑来天安,劳心劳力,可他有什么对你,他封七大玄门为国教,枯闻夫人为国师,提过白衣庵没有?” “那倒不是。”白云裳摇头:“玄信也想封我白衣庵为国教的,但出了马大侠的事,我心灰意冷,坚辞了。”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看着战天风,道:“风弟,姐姐这段时间真的好累,你即然来了,那就多陪陪姐姐,好不好?” “这。”战天风一时沉呤,他当然明白白云裳的意思,是怕他一离开马上就去找玄信报仇,这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看着白云裳渴盼的眼神,再想到短时间内鬼瑶儿等人一定会在归燕城四面布网找他,还不如在白云裳这里多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好啊,只要姐姐不赶我,我就一直陪着姐姐。” “如果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呢?” “什么?”战天风一怔。 白云裳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要你陪我一生一世呢。” “姐姐。”战天风心中无比的震撼,定定的看着白云裳,心中混乱到极点,但慢慢的,一股无明的怒意从心间涌了出来,怒视着白云裳道:“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只是想要我不去杀玄信是吧?可是为什么呢?玄信那王八蛋有什么好?马大哥甘愿自求一死,你为了保他,也这样不惜一切,为什么啊?”说到最好一句,他几乎是怒吼出来,而眼泪却也喷涌而出,他是真的伤心了,马横刀和白云裳都是他生命中最看重的人,他真的不愿意他们这样的去为玄信牺牲。 “风弟。”白云裳走到战天风身边,看着他眼睛,一脸凝重的道:“不是玄信,风弟,不是为了他一个人,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如果你杀了玄信,各种势力会为争传国玉玺争帝位大打出手,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天下的一统,马上就又四分五裂了。” 战天风不吱声,他能想到那种可能性,但因为这样而不杀玄信,他怎么也不甘心。 “想不到这样他也不肯放弃。”白云裳心中暗叹,马横刀的事出来后,她心灰意冷,时时生出归隐山林的想法,但说到与战天风一起归隐,却是没想过,这会儿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想以一剂猛药打消战天风的杀意,当然,她也并不是骗战天风,独身归隐或与战天风一起归隐,这两者之间,任何一个她都可以接受。 “风弟,不要多想了,我也不勉强你。”白云裳说着,伸手轻轻握住了战天风双手,道:“无论如何,这些日子你都不要走,多陪陪姐姐吧。” 战天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嗯,除非姐姐赶我,我绝不离开就是。” 他这是真心话,马横刀的仇一定要报,玄信一定要死,但不必急在一时,白云裳同样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又如此对他,他绝不能伤了她的心。 “你也累了,先睡一觉吧,这面具就不要戴了。”白云裳的话象轻风吹拂,战天风心中一片平和,点点头,取下面具,就在白云裳的**睡下,只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白云裳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中涌起柔情,想:“他外表油滑没正经,但内心里,其实是个非常重情的人,而且他的感情非常质朴而强烈,就象个孩子。” 坐了一会儿,白云裳心中生出感应,飘身出去,到二进的一间禅房里,三个老僧并排而坐,正是东海三神僧,三僧个子都不甚高大,但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稳如山岳的感觉。 白云裳合什为礼:“打扰三位大师清修了。”盘膝坐下,道:“三位大师召云裳来,是因为刚才进寺的那人吗?他是我义弟,名叫战天风。” 潮音道:“能悄无声息的摸进寺中,令弟身手不错。”原来在战天风与白云裳说话之前,三大神僧并没有发觉战天风进寺的事。 坐在中间的破痴嘿的一声:“可他的真实功力并不是很高。” “是。”白云裳点头:“他能瞒过三位大师只是用了点小技巧。” 三僧中,以破痴性子最为火暴,早年间出手,手底从无活口,清修这么多年,话中仍有金石之音。 德印道:“云裳小姐,刚才我们听到了你和令弟的对话。” “是。”白云裳点头,她当然知道她和战天风的对话瞒不过三大神僧,但也没必要瞒啊,迎着德印目光,静候他下面的话。 德印没开口,破痴却抢先开口道:“他想要刺杀玄信?胆子不小啊,奇怪的是,云裳小姐好象很怕他动手呢,以他的功力,能刺杀得了玄信吗?” 三僧一齐看着白云裳,眼光里都有着明显的疑问。因为他们感应到的战天风的功力,连一流高手都算不上,这样的功力,想在有七大玄门高手环伺尤其更有枯闻夫人坐镇的皇宫中刺杀玄信,在三僧看来,完全不可想象。 “如果是别人,就算功力再高一倍,那也完全没有可能。”白云裳看着三僧,坚凝的眼神显示她说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但如果是他说要刺杀玄信,我相信十有八九他会成功,因为我曾在他身上见过一些完全不可思议的奇迹。” 三僧自然都看得出白云裳眼中的意思,三僧年纪比白云裳大得多,辈份也高,但白云裳能在黑莲花中显出佛身,如此修为,三僧不得不服,她即然这么说,自然就有她的道理。 三僧都陷入沉思中,好一会儿,德印道:“云裳小姐,你是我佛门千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不论是我们三个,还是天下佛门,都对你寄寓厚望,这一点想来你一直都是明白的。” 不等白云裳回答,潮音紧接着道:“我们知道,你对马横刀的死心存芥嫡,但我们都觉得,你的推论并不一定正确,玄信是天子,马横刀虽是了不起的高手,终究只是个侍卫,玄信真想要做什么,并不一定要马横刀同意,所以我们觉得,他完全没必要设下这样的计策先去害死马横刀。” 马横刀的死,白云裳和三大神僧有过交流,白云裳慧目如电,于珠丝马迹中看出蹊跷,最终推论出真相,但三大神僧却一直都不赞同她的推论,而最不赞同的,则是玄信封白衣庵为国教而白云裳推辞不受的事,但玄信封的是白衣庵,白云裳坚持不受,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心中一直有成见。 三僧虽有成见,但认定随着时势的变化,白云裳终会回心转意,但听了白云裳今夜的话,白云裳竟有下嫁战天风的意思,三僧可就急了,此时天下即将归于一统,时局正好,正是大倡佛门的最佳良机,而没有白云裳的佛门,声势无疑会大打折扣,所以德印才有这番话。 白云裳心底佛光照彻,惕透晶莹,自然明白德印话中的意思,也明白潮音加那番说辞的目地,合什于胸道:“三位大师的意思,云裳明白,三位大师放心,云裳必会以天下大局为重,不会胡来。” “如此甚好。”白云裳的话,虽不能让三僧特别满意,但三僧也知道只能这样了,一齐合什。 战天风第二天一早醒来,睁眼,只见白云裳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显然就是那么坐了一夜,看着白云裳佛光晶莹的玉脸,战天风心下感动,一男一女,竟夜孤处一室,虽然白云裳心地磊落,但别人终会有想法。 “云裳姐昨夜说要我陪她一生一世的话,难道是说真的?真要是能娶得到云裳姐,天天这么陪着她,那可真是做神仙都不换了。”战天风心中一时浮想联翩,这时白云裳却也睁开眼来,战天风吓一大跳,生怕白云裳会看到他心中的歪念头,情急智生,猛地啊呀一声,去肩上一阵乱抓,叫道:“好痒,好痒,想不到云裳姐的**也会有虱子。” “我的**怎么会有虱子呢。”白云裳有些嗔怪的看着他:“你胡扯吧。” “人说佛祖身上还有三只罗汉虱呢。”战天风笑:“姐姐**怎么就不会有虱子了?” “大清早的,再要胡扯,我可要打了。”白云裳说不过他,做势扬手。 战天风慌忙求饶:“姐姐饶命,我以后再不敢了,以后别说只给虱子咬了一口,就是虱子把我抓了去煮熟了打牙祭,我也再不吭一声。” “什么虱子抓了你去打了牙祭,你以为我**是个虱子窝啊,看来真个是少打了。”白云裳一掌劈出,战天风自然早已滑开,抱拳作揖道:“姐姐饶命,姐姐饶命,真个不敢了。” “今日先放过你。”白云裳掩嘴轻笑,想到一事,道:“风弟,你功力进展虽快,但身上的东西太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姐姐来帮你梳理梳理吧。” “好啊。”战天风大喜:“有姐姐这样的大宗师指点,再加上我这个聪明脑袋,那一定是一日当得三千日,一年当得三万年。”这么说着,自己却失惊大叫:“我个娘啊,三万年,那该是什么样的高手了?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呢。” “你还是先别伤脑筋吧,一年当三万年,我可没那么大神通呢。”白云裳白他一眼。 “姐姐没那么大神通,可小弟我有那么聪明啊。”战天风怪笑。 “你就吹吧你,看吹落下巴叫小狗叼了去。”白云裳又气又笑。 吃了早餐,战天风随即把身上所学尽数展示给白云裳看,他身上其它的功夫白云裳大体都知道,只玄天九变不知,看了后也是十分惊叹,道:“万异公子当年便是一代宗师,这千年苦修参悟出来的玄天九变,确是有惊神泣鬼之妙。” “也就是个身法吧,怎能和姐姐的绝世神功比。”战天风还谦虚一把。 白云裳却一脸正色:“风弟,这你就错了,我观你的玄天九变,每一变都极尽天地之妙,心体自然而身合阴阳,实在是内蕴无穷,如果练到极致,我不敢想象它的威力。” “是吗?”看白云裳一脸正经,战天风信了,点头道:“难怪我那记名的师父说,真要练到天变,便可独步天宇,看来没有吹牛皮啊。” “万异老前辈一代宗师,会在你面前吹牛皮,真是的。”白云裳哭笑不得,道:“玄天九变,其实只要把九变中的任一变练成了,差不多都可以纵横江湖了,万异老前辈真是不世出的奇才啊。”说到这里,忽地想到一事,道:“你刚才说什么,记名的师父,你没有正式拜师吗?” “是。”战天风点头:“我怕正式拜师后他会要我也玩什么异体同修,弄个什么虫子到脑子里或者整天要我牵着只狗带着只鸡什么的,烦那个,所以生了个法儿绕过去了。”说着把那再拜师就要断手的诡计再跟白云裳学了一遍,白云裳笑得肚子痛,却大是摇头:“你啊,能拜万异公子为师,是多么好的机会,却给你生生推掉了,真是的。” 战天风却是漫不在乎,道:“也没什么吧,不是也学到了玄天九变吗?你不是说玄天九变练到极致也差不多能天下无敌吗?那不够了?” “不同。”白云裳连连摇头:“玄天九变为万异公子所创,也只有他最了解其中的玄妙,如果有他的指点,进境会快很多,自己练自己悟,那就要难多了。” “你是说我自己练,也许一世也练不成是吧。”战天风不在意的一撇嘴:“那也无所谓了,记名师父他自己不也挂在藤上吗,也没见他能天变地变的。” 257 “后天入先天?”战天风大奇:“我该早就是先天高手了啊。” “打通气脉周天并不能算是真正达到先天之境。”白云裳微笑:“真正的先天高手,要打通丹道周天,而且结成虚丹都不能算,要结成实丹,才真正是到了先天之境,此时内息绵绵,体若婴儿,七窍封闭,骸合阴阳,一呼一吸,无不合乎自然。” “这么玄啊。”战天风惊呼,摸摸肚子,道:“我肚子里可没丹,只有刚才吃的两碗稀饭,揉起来软乎乎的。” “行了,别揉得恶心了,还不知是些什么呢。”白云裳打他手,神情动作,就象邻家的少女。 “不过你体内即有道家功又有佛家功,万异老前辈的好象也是道家功,便进入先天之境,结的是丹还是舍利,那我还真不知道呢。” “没事。”战天风漫不在乎:“结个南瓜也行,我开了它瓢,掏南瓜子炒了吃,到时请姐姐也吃两粒。” “我才不要吃。”白云裳笑嗔。 摸清了战天风体内的情况,白云裳随即教了战天风一个理气的法门,战天风心野,想到上次在地底白云裳替他排毒的事,觉得那法子好,他的想法,以后万一又中了毒,可以自己排出来不是,其实灵力到先天之境,都可以自己排毒,不过白衣庵这门功夫更巧妙些而已,白云裳对他的要求无所不应,也顺便教了他。 白云裳再替战天风调整了练功的顺序,以前战天风就是一通乱练,想到什么练什么,即不知阴阳,也不懂顺逆,白云裳替他一编排,气血转换自然了,练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白天练手印和玄天九变,也练神锅大八式什么的,晚间便以听涛心法静坐,白云裳完全不避嫌疑,就与战天风在一个榻上并肩而坐,以自己一点慧光笼罩着战天风,于极微细中诱导战天风练功。 战天风和白云裳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那个老样子,永远那么搞笑,但战天风一个人的时候,练功的间隙,白云裳经常会在无意中发现,战天风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沉,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哀痛,在这眼光的背后,还有一缕深深的仇恨,深深的埋藏着。 每当看到战天风这个样子的时候,白云裳眼底总会不自觉的潮湿起来。 她知道战天风心底的痛。 她也知道,今天的战天风,再不是以前的那个战天风了,虽然好象还是那么油滑搞笑,但其实他已经变了。 她更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或任何人能阻止战天风报仇。 三神僧自然察觉到了白云裳引导战天风练功的事,第三天晚间便把白云裳找了去,还是那间禅房,潮音道:“云裳小姐,你即知战天风要刺杀天子,又引导他练功,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白云裳摇头:“我会阻止他刺杀玄信。” 破痴忽道:“何不干脆杀了他。” 他的目光锋锐如刀,带着逼人的压力,白云裳迎着他目光,道:“我会阻止任何人杀他。”她眼光淡淡的,并不逼人,但却坚凝无比。 “阿弥陀佛。”德印低宣一声佛号,与潮音对视一眼,道:“我们相信白小姐是个识大体的人。” 白云裳自出山以来,无论玄功、智慧、心胸、识见,任何一点都无可挑惕,甚至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期待,因此以三大神僧为首的佛门才竭尽全力支持她,他们相信白云裳,相信她的心胸和智慧,不会让他们失望,事实上白云裳也没教他们失望,她出山不过年余,佛门已是声势大振,尤其在最近说服净海王和红雪王这两件事中,白云裳更展示出惊人的智慧和魁力,为说服两王天下一统立下奇功,三大神僧为首的佛门对她也就更加信服。 在三大神僧眼里,白云裳一直都是识大体的,一直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一直都有着真正的佛门弟子的广大慈悲之心,虽然她并未剃度,并不能算真正的佛门中人,但今夜,就在这一刻,在白云裳的这句话里,在她谈谈的眼光里,他们看到了一个世俗的小女子,一个完全不同的白云裳。 三神僧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战天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他们认定是千年以来最杰出的佛门弟子心性大变,三神僧一时间想不通,也无话可说,德印才会说出相信白云裳会识得大体这样的话。 “阿弥陀佛。”白云裳合什宣了声佛号,不再说话,转身退了出来。 月光如水,白云裳似乎又看到了战天风那寂寞哀痛的眼神。 “风弟,为天下百姓,我会阻止你刺杀玄信,但我也绝不容天下任何人再伤害你。”一种从所未有的母性的柔情在白云裳心底升起。 战天风并不知道三大神僧对他有成见,也不知道白云裳和三大神僧间的对话,虽然寺不大,以正常的情况,全寺任何一个角落说话都瞒不过战天风的耳朵,但白云裳的禅功截断了声源,禅房里的对话,即使站在房外也休想能有点滴入耳。 战天风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专心练功,然后每天必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去城中打酒,不过去打酒的时候他都是戴上面具的,他可不相信这天安城里会没有九鬼门的鬼影秘探。以前他酒量一直都不好,但现在突然就好得不得了,很难喝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深深遗撼,如果早有这样的酒量该多好啊,那就可以和马横刀整夜喝酒吃狗肉了。 但去了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就如流过的水,响过的钟,只会越去越远。 战天风以白云裳教他的理气之法,将脉中散余的灵力尽竭归入丹田,再在白云裳慧光的引导下苦练,数日之间,丹田中便有结丹之象,而头顶慧海与隐现白光。 第七天的子时,战天风丹田中气流积聚,腹热如火,战天风全不管它,无忘无助,数刻钟后,腹中热流忽地一动,冲破尾闾,经命门沿督脉向上,过夹脊,直冲上头顶,在顶上微一盘旋,随经明堂而下,到嘴中,过玉桥,化为琼浆玉液,缓缓流入腹中。 战天风只觉全身清爽,飘飘欲飞,心中大喜,意念刚动,耳中传来白云裳的声音:“这只是虚丹,你早该结了的,今夜才结,不必欢喜,勿忘勿助,只管守虚。” 战天风闻言,宁心定意,再不去管它,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气团复聚,这会的气团却凝聚成一点,不再象先前一样老大的一团,战天风也不管它,那气团不停的吸收各脉中的灵力,越发坚凝,又过数刻钟,命门一抖,尾闾一炸,那气团穿过尾闾,过命门,复沿脊柱直上,这会儿与先前不同,战天风脑中现出异象,只觉后背上有一根通亮的柱子,柱子中空,粗若儿臂,中间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红光闪闪,在柱子中间缓缓升上去,两边云雾腾腾,那情形,有若雾海中升起一轮红日。 战天风知道这是金丹,心中无思无念,一片空明,那金丹缓缓升到头顶,在慧海中停留数刻钟,霍地一炸,一分为二,变成两颗金丹,形体略小了些,却仍是金光熠熠,一颗留在慧海中,一颗缓缓向下,过舌尖玉桥,落入丹田。 战天风这会儿的感觉,与先前又不相同,只觉四肢百骸,尽数打开,全身灵光闪闪,一呼一吸间,整个天地好象都在呼吸,一股无名的喜悦自心底升起,再难抑制,蓦地里开口作啸,啸声从寺院中直传出去,一直延续了半刻钟以上。 一时啸毕,战天风睁开眼来,不好意思的看着白云裳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叫起来,但好象有人抓着我的嘴,不由自主它就要叫。” 白云裳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微笑点头道:“不由自主作啸,这是气足之象,风弟,恭喜你,终于结得金丹,踏入先天之境,此后慧悟勤修,自然前程无量。” “多谢姐姐。”战天风大喜:“以后当然还要靠姐姐多多引导呢。” 白云裳微微摇头:“后天入先天,外人可以助力,一旦踏入先天,外人便再无法助力,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多练多悟吧,姐姐相信你,必成一代宗师。” “宗师吗,我可不喜欢教人。”战天风搔头,忽又皱眉道:“对了姐姐,我这个好象有点古怪,金丹不是一颗,而是两颗,肚子里面一颗,脑袋里面一颗,都闪闪发光呢。” “有这样的奇事?”白云裳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道:“肚子里的自然是金丹了,慧海中的却只能是舍利,难道你佛道双修,竟然同时结成了金丹和舍利?这可真是奇闻啊。” “同时结成了金丹和舍利?”战天风有些傻了:“这个好不好?不会坏事吧?” “当然不会。”白云裳连连摇头:“双珠同体,日月争辉,怎会是坏事?只是太好,姐姐都有些难以置信了,你这人啊,总会时不时的弄一些奇迹出来。” “是好事吗?”战天风犹自将信将疑:“有多好,是不是我从此就有了两条命了啊?” “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可以这么说。”白云裳眼中露出凝思之色:“至于到底有多好,我还真不知道呢,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你这是少有的奇迹,前程无量。” “种个南瓜,结果还多出个西瓜是吧,我到觉得它不什么好事,而只是个怪胎呢。”战天风啮牙裂嘴。 “怪胎?没错,你这人,真真是个怪胎。”白云裳咯咯娇笑。 白云裳和战天风在一起所有的对话,都不以玄功截断声源,以免三神僧另有想法,所以他两个这时的对话便都落在了三神僧耳朵里,战天风跨入先天之境成为一流高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体结双珠确是奇事,但在正统的佛门弟子眼中,那还真是个怪胎,然而白云裳放纵胸怀的娇笑,却让三僧深以为忧。 三僧相互对视,德印看了潮音道:“师兄十年前不是进白衣庵见过一次清风神尼吗,对自己的弟子,清风神尼是怎么说的?” 他不是传音,却同样是以玄功截断了声源,他的功力虽然远不如白云裳,但在数丈方圆内截断声源也是做得到的。 潮音没有即时答他,却微微抬起了头,眼望虚空,出了一会儿神,道:“下山迎客的是白云裳,当时她可能也就是十岁多一点点,但通体灵慧,就象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圆融无碍,剔透晶莹,不含半点杂质。”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德印两个都不吱声,从潮音的话里,他们似乎也看到了白云裳当时的样子,都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潮音道:“我上山前,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清风神尼,但一看到白云裳,我所有的问题全都得到了解答,只问了清风神尼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破痴性子有些急,道:“师兄问了句什么话?” “当时白云裳是在家的小姑娘的打扮,我问清风神尼,怎么不给白云裳剃度?” “你就问这个啊?”破痴有些失望。 德印却道:“清风神尼怎么答的?” “她答了我八个字:白云常自在,流水任西东。” “清风神尼这话是什么意思?”德印眼中露出凝思之色:“流水任西东,她是说白云裳和佛门无缘吗?可据我所知,白云裳出生三日就进了佛门啊,是清风神尼一手带大。” “即便是生在佛堂里,也未必就一定和佛门有缘。”破痴哼了一声。 德印看着潮音,潮音眼中有迷惑之色:“我也不明白,若说白云裳和佛门无缘,我见她时她便已现成佛之像,事实上数年后她便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若说她与佛门有缘,清风神尼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而且最让人不可捉磨的,就是清风神尼一直不肯给白云裳剃度,这又是为什么?” 德印奇道:“你没问清风神尼吗?” “我想问。”潮音摇了摇头:“但清风神尼说,不必问,一切到时自知。” “这是什么意思?”破痴皱起了眉头:“她那白云自在的话,难道是说要放任白云裳自由自在?” 德印与潮音对望,眼中都有忧色,好一会儿,德印道:“白云裳为我佛门千年仅见的杰出人材,绝不能放任她坠入红尘。” 潮音破痴一齐点头,破痴道:“依我之见,一掌打死那小子。” “绝对不可。”德印潮音同声喝止,德印道:“白云裳智慧非比寻常,对她,只可晓之以理,绝不可迫之以强,否则必适得其反。” 潮音点头,眼中有深思之色,道:“这可能也是清风神尼白云常自在这话的真意,便是清风神尼也不想勉强她。” “有道理。”德印点头:“这事不可胡来,但要早做筹划。” 潮音破痴一齐点头。 战天风踏入先天之境,功力大进,但武功上却还差得很远,他学过的武功,一个是鬼刀,一个是神锅大八式,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绝学,而且他还都是自学的,许多精妙之处都还领悟不到,如果不是借身法打了就跑,而是与白云裳真个放对折招,没有一次能接到三招的,他又不想学剑,还就爱了那锅子,白云裳也不勉强他,只替他把原有的武功编排了一下,右手锅子左手字,再加上玄天九变的身法,以白云裳的眼光一搭配,立时威力大增,这么喂得半个月招,战天风已可以在白云裳剑下硬撑到三十招以上,虽然他心中还有些沮丧,不过其实已经是不错了。 如果以功力论,白云裳站在山尖上,今天的战天风也至少到了半山腰,但以武功论,战天风却还在山脚下,神锅大八式是绝对无法与白衣庵精妙绝伦的明月天心剑相提并论的。 无数珍奇耀世眼,一轮明月照天心。白衣庵的明月天心剑至简至朴而妙合天然,便如佛法,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圆融广大,无所不包。而明月天心剑到白云裳手里,更达到了大成的境界,有好几次,白云裳明明没出剑,战天风却感到剑已在喉,不得不避,出剑时有剑似无剑,不出剑全身是剑,这种境界,战天风连做梦都想象不到。 第258章 “这你就不懂了。”白云裳摇头:“万异公子挂在藤上,是因为他灵体寄在藤上,修不成元神脱体,灵体也就无法脱离寄灵的树藤,那个和玄天九变没有半点关系。” “原来这样啊。”战天风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一直都有些漫不在乎,就是因为看万异公子脱不得那些藤,对付荷妃雨还要他和鬼瑶儿出力,因之看着万异公子就有些看江湖把式的味道,要信不信的,这会儿才知道自己确是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白云裳看他有些沮丧,道:“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身上还另外有一门绝学呢,佛印宗的手印可是佛门无上秘法,如果能与玄天九变结合得好,两相助益,成就同样是无可限量。” “是吗?”战天风又高兴了,道:“万异公子就是让我以玄天九变的身法配合手印金字,打跑了黑莲花荷妃雨呢。”说着试演了一回,他以为白云裳会夸奖,谁知白云裳却摇了摇头,道:“你这个快是快了,但其实没什么用,那天是鬼瑶儿替你接了大部份力量,若只是你自己,那就非常危险,象荷妃雨这种绝顶高手,都能以元神御剑,元神最灵,纤毫可察,剑气可及的范围内,气机牵引,如丝牵蛛,即便你的玄天九变再快一倍,也绝对逃不掉,不信你攻我一下试试看。” 战天风对白云裳这话倒是有些不服气了,道:“好啊,不过先说清楚,我这人打架喜欢乱打的,万一打到姐姐一些要害部位,例如屁股啊什么的,可别怪我。”他当然是说笑,昨夜白云裳说让他陪她一生一世的话,让他心中有一些莫名的紧张,开开玩笑,可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白云裳又好气又好笑,大大的白他一眼,道:“只要你打得到。”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战天风歪里作一个揖,左脚一跨,双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乱哄哄打将出去。 白云裳左手背在背后,傲然卓立,待金字快到胸前,背上古剑霍地出鞘,战天风竟是没看清她的剑到底是怎么来到手中的,白云裳古剑一振,将七个金字尽竭点散,战天风自然早已变招,身子围着白云裳滴溜溜乱转,金字层出不穷,一通乱打,他说是怕打了白云裳屁股,其实不担心,若给他打中了屁股,那白云裳也就不是白云裳了。 战天风连变十余变,白云裳只是挺立不动,金字到面前时才以剑尖点散,更不还手。 战天风见白云裳不还手,笑道:“姐姐,上次荷妃雨也象你一样呢,只挨打还不了手。” “是吗?”白云裳微笑:“仔细了。”娇叱声中,手中古剑往上一抛,那古剑在她头顶一旋,突然就象活了一般,向战天风痴射过来,其势之快,直若电裂长空。 战天风眼见青光一闪,白云裳古剑便到了自己面前,大吃一惊,全力结印凝字阻击白云裳古剑,同时跨步急闪,但他的金字根本拦不住白云裳古剑,古剑穿破金字,就象闪电穿破云朵,兜尾追来,战天风竟无暇再结印凝字,只拼命展开身法,纵高伏低,前翻后跃,从一变到九变,竭尽变化,但那古剑也是灵变之极,丝毫不下于他的身法,真好象有一根丝牵在他身上一般,好几次,战天风都是以毫厘之差,勉强逃开,但战天风也怀疑白云裳可能并未出力出手,一时又是吃惊又是沮丧,叫道:“认输了,不打了。” 白云裳微微一笑,长剑自动返回,飞入鞘中,战天风丧气道:“玄天九变也不行,看来我是永远没法子成为一流高手了。” “不。”白云裳却又摇头:“玄天九变配金字,确是绝配,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个能以元神驶剑的绝顶高手,任何人对上你这种打法,都会头痛。” “可我的敌人就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个指头啊。”战天风把手在自己眼前晃了两晃,愁眉苦脸。 他的样子十分滑稽,白云裳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道:“那没办法,元神御剑,灵动至极,你对着这几个人,只有一个字,逃,你若望风而逃时,无论是我还是荷妃雨或天下任何人,都是追不上你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过逃命大王战天风这个招牌打出去,还是不太光彩。”战天风摇头,看着白云裳道:“难道真没有办法了?” “惟一的办法,是你的功力再长一倍,差不多到了鬼瑶儿那个级数,再以玄天九变配金字,那就可以和姐姐斗一斗了。” “我那鬼老婆的功力可是高得吓人,要到她那个级数,怕要翻几个跟斗才行,除非找个人给我灌点功力,要靠自己练,猴年马月了,而且就算有人肯灌,没有灌功的法子,那也只会灌死我,记名师父就是这么说的,他好象也没骗我,上次我吸了姐姐的灵力,不就是差点胀死吗?那灵力还不多呢。” “是的,没有独特的法门,强行传功,只会经脉胀裂而死。”白云裳点头,说话间走到战天风面前,把住他脉门,微一凝神,道:“金果大师那日替你灌顶授功,还有一部份功力你没有吸收干净,散处在各脉中,除了金果大师的功力,你经脉中另外还有一股力道,与万异门功法颇为相似,这倒奇了,你不是说万异老前辈没有给你加功吗?” “他是没有给我加功啊。”战天风叫,猛地想了起来,道:“我想起来了,他传我玄天九变的时候,最初是以一根胡子带着我变的,并不是带着我身子变,而是把功力传进我体内,推着我的灵力在各经脉中变,可能是那样留下的,奇了,我怎么没感觉呢,即没肚子胀也没打饱嗝啊。” “什么啊,你以为是饭吃多了啊。”白云裳白他一眼,却又摇头:“还是不对,万异老前辈即便以功力推动你气血变化,但他一收手,功力该全部撒回去了啊。”凝神再搭战天风脉门,明白了,点头道:“是了,是你臂上封着的鬼牙在作怪,鬼牙有吸功的特性,万异老前辈的功力进来,他也照吸不误,因此截留了一部份功力,但是奇怪的是,鬼牙对万异老前辈的功力好象有些消化不良,吸进去又吐了出来,就留在了你体内了。” “吸进去又吐出来?这些老鬼们还挑三捡四了。”战天风怪叫。 “鬼牙吸了佛门功法,可能和万异老前辈的功力有冲撞吧。”白云裳微微凝神:“这些功力都可以利用,我本来想另传你一个法子,现在看来完全不必了,只要帮你把气机理顺,让你经脉内所有分散的灵力全流入丹田中,你的功力就该会有一个飞跃,达至由后天进入先天的境界。” “后天入先天?”战天风大奇:“我该早就是先天高手了啊。” “打通气脉周天并不能算是真正达到先天之境。”白云裳微笑:“真正的先天高手,要打通丹道周天,而且结成虚丹都不能算,要结成实丹,才真正是到了先天之境,此时内息绵绵,体若婴儿,七窍封闭,骸合阴阳,一呼一吸,无不合乎自然。” “这么玄啊。”战天风惊呼,摸摸肚子,道:“我肚子里可没丹,只有刚才吃的两碗稀饭,揉起来软乎乎的。” “行了,别揉得恶心了,还不知是些什么呢。”白云裳打他手,神情动作,就象邻家的少女。 “不过你体内即有道家功又有佛家功,万异老前辈的好象也是道家功,便进入先天之境,结的是丹还是舍利,那我还真不知道呢。” “没事。”战天风漫不在乎:“结个南瓜也行,我开了它瓢,掏南瓜子炒了吃,到时请姐姐也吃两粒。” “我才不要吃。”白云裳笑嗔。 摸清了战天风体内的情况,白云裳随即教了战天风一个理气的法门,战天风心野,想到上次在地底白云裳替他排毒的事,觉得那法子好,他的想法,以后万一又中了毒,可以自己排出来不是,其实灵力到先天之境,都可以自己排毒,不过白衣庵这门功夫更巧妙些而已,白云裳对他的要求无所不应,也顺便教了他。 白云裳再替战天风调整了练功的顺序,以前战天风就是一通乱练,想到什么练什么,即不知阴阳,也不懂顺逆,白云裳替他一编排,气血转换自然了,练起来也就事半功倍。 白天练手印和玄天九变,也练神锅大八式什么的,晚间便以听涛心法静坐,白云裳完全不避嫌疑,就与战天风在一个榻上并肩而坐,以自己一点慧光笼罩着战天风,于极微细中诱导战天风练功。 战天风和白云裳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那个老样子,永远那么搞笑,但战天风一个人的时候,练功的间隙,白云裳经常会在无意中发现,战天风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沉,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哀痛,在这眼光的背后,还有一缕深深的仇恨,深深的埋藏着。 每当看到战天风这个样子的时候,白云裳眼底总会不自觉的潮湿起来。 她知道战天风心底的痛。 她也知道,今天的战天风,再不是以前的那个战天风了,虽然好象还是那么油滑搞笑,但其实他已经变了。 她更知道,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或任何人能阻止战天风报仇。 三神僧自然察觉到了白云裳引导战天风练功的事,第三天晚间便把白云裳找了去,还是那间禅房,潮音道:“云裳小姐,你即知战天风要刺杀天子,又引导他练功,似乎有些于理不合。” 白云裳摇头:“我会阻止他刺杀玄信。” 破痴忽道:“何不干脆杀了他。” 他的目光锋锐如刀,带着逼人的压力,白云裳迎着他目光,道:“我会阻止任何人杀他。”她眼光淡淡的,并不逼人,但却坚凝无比。 “阿弥陀佛。”德印低宣一声佛号,与潮音对视一眼,道:“我们相信白小姐是个识大体的人。” 白云裳自出山以来,无论玄功、智慧、心胸、识见,任何一点都无可挑惕,甚至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期待,因此以三大神僧为首的佛门才竭尽全力支持她,他们相信白云裳,相信她的心胸和智慧,不会让他们失望,事实上白云裳也没教他们失望,她出山不过年余,佛门已是声势大振,尤其在最近说服净海王和红雪王这两件事中,白云裳更展示出惊人的智慧和魁力,为说服两王天下一统立下奇功,三大神僧为首的佛门对她也就更加信服。 在三大神僧眼里,白云裳一直都是识大体的,一直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一直都有着真正的佛门弟子的广大慈悲之心,虽然她并未剃度,并不能算真正的佛门中人,但今夜,就在这一刻,在白云裳的这句话里,在她谈谈的眼光里,他们看到了一个世俗的小女子,一个完全不同的白云裳。 三神僧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战天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他们认定是千年以来最杰出的佛门弟子心性大变,三神僧一时间想不通,也无话可说,德印才会说出相信白云裳会识得大体这样的话。 “阿弥陀佛。”白云裳合什宣了声佛号,不再说话,转身退了出来。 月光如水,白云裳似乎又看到了战天风那寂寞哀痛的眼神。 “风弟,为天下百姓,我会阻止你刺杀玄信,但我也绝不容天下任何人再伤害你。”一种从所未有的母性的柔情在白云裳心底升起。 战天风并不知道三大神僧对他有成见,也不知道白云裳和三大神僧间的对话,虽然寺不大,以正常的情况,全寺任何一个角落说话都瞒不过战天风的耳朵,但白云裳的禅功截断了声源,禅房里的对话,即使站在房外也休想能有点滴入耳。 战天风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专心练功,然后每天必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去城中打酒,不过去打酒的时候他都是戴上面具的,他可不相信这天安城里会没有九鬼门的鬼影秘探。以前他酒量一直都不好,但现在突然就好得不得了,很难喝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一种深深遗撼,如果早有这样的酒量该多好啊,那就可以和马横刀整夜喝酒吃狗肉了。 但去了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就如流过的水,响过的钟,只会越去越远。 战天风以白云裳教他的理气之法,将脉中散余的灵力尽竭归入丹田,再在白云裳慧光的引导下苦练,数日之间,丹田中便有结丹之象,而头顶慧海与隐现白光。 第七天的子时,战天风丹田中气流积聚,腹热如火,战天风全不管它,无忘无助,数刻钟后,腹中热流忽地一动,冲破尾闾,经命门沿督脉向上,过夹脊,直冲上头顶,在顶上微一盘旋,随经明堂而下,到嘴中,过玉桥,化为琼浆玉液,缓缓流入腹中。 战天风只觉全身清爽,飘飘欲飞,心中大喜,意念刚动,耳中传来白云裳的声音:“这只是虚丹,你早该结了的,今夜才结,不必欢喜,勿忘勿助,只管守虚。” 战天风闻言,宁心定意,再不去管它,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气团复聚,这会的气团却凝聚成一点,不再象先前一样老大的一团,战天风也不管它,那气团不停的吸收各脉中的灵力,越发坚凝,又过数刻钟,命门一抖,尾闾一炸,那气团穿过尾闾,过命门,复沿脊柱直上,这会儿与先前不同,战天风脑中现出异象,只觉后背上有一根通亮的柱子,柱子中空,粗若儿臂,中间一颗鸽蛋大小的珠子,红光闪闪,在柱子中间缓缓升上去,两边云雾腾腾,那情形,有若雾海中升起一轮红日。 战天风知道这是金丹,心中无思无念,一片空明,那金丹缓缓升到头顶,在慧海中停留数刻钟,霍地一炸,一分为二,变成两颗金丹,形体略小了些,却仍是金光熠熠,一颗留在慧海中,一颗缓缓向下,过舌尖玉桥,落入丹田。 战天风这会儿的感觉,与先前又不相同,只觉四肢百骸,尽数打开,全身灵光闪闪,一呼一吸间,整个天地好象都在呼吸,一股无名的喜悦自心底升起,再难抑制,蓦地里开口作啸,啸声从寺院中直传出去,一直延续了半刻钟以上。 一时啸毕,战天风睁开眼来,不好意思的看着白云裳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叫起来,但好象有人抓着我的嘴,不由自主它就要叫。” 白云裳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微笑点头道:“不由自主作啸,这是气足之象,风弟,恭喜你,终于结得金丹,踏入先天之境,此后慧悟勤修,自然前程无量。” “多谢姐姐。”战天风大喜:“以后当然还要靠姐姐多多引导呢。” 白云裳微微摇头:“后天入先天,外人可以助力,一旦踏入先天,外人便再无法助力,一切都要靠自己了,多练多悟吧,姐姐相信你,必成一代宗师。” “宗师吗,我可不喜欢教人。”战天风搔头,忽又皱眉道:“对了姐姐,我这个好象有点古怪,金丹不是一颗,而是两颗,肚子里面一颗,脑袋里面一颗,都闪闪发光呢。” “有这样的奇事?”白云裳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道:“肚子里的自然是金丹了,慧海中的却只能是舍利,难道你佛道双修,竟然同时结成了金丹和舍利?这可真是奇闻啊。” “同时结成了金丹和舍利?”战天风有些傻了:“这个好不好?不会坏事吧?” 第258章 “当然不会。”白云裳连连摇头:“双珠同体,日月争辉,怎会是坏事?只是太好,姐姐都有些难以置信了,你这人啊,总会时不时的弄一些奇迹出来。” “是好事吗?”战天风犹自将信将疑:“有多好,是不是我从此就有了两条命了啊?” “从某些方面来看,确实可以这么说。”白云裳眼中露出凝思之色:“至于到底有多好,我还真不知道呢,不过我可以肯定一点,你这是少有的奇迹,前程无量。” “种个南瓜,结果还多出个西瓜是吧,我到觉得它不什么好事,而只是个怪胎呢。”战天风啮牙裂嘴。 “怪胎?没错,你这人,真真是个怪胎。””白云裳咯咯娇笑。 白云裳和战天风在一起所有的对话,都不以玄功截断声源,以免三神僧另有想法,所以他两个这时的对话便都落在了三神僧耳朵里,战天风跨入先天之境成为一流高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体结双珠确是奇事,但在正统的佛门弟子眼中,那还真是个怪胎,然而白云裳放纵胸怀的娇笑,却让三僧深以为忧。 三僧相互对视,德印看了潮音道:“师兄十年前不是进白衣庵见过一次清风神尼吗,对自己的弟子,清风神尼是怎么说的?” 他不是传音,却同样是以玄功截断了声源,他的功力虽然远不如白云裳,但在数丈方圆内截断声源也是做得到的。 潮音没有即时答他,却微微抬起了头,眼望虚空,出了一会儿神,道:“下山迎客的是白云裳,当时她可能也就是十岁多一点点,但通体灵慧,就象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圆融无碍,剔透晶莹,不含半点杂质。”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乎又回忆起了当日的情形。 德印两个都不吱声,从潮音的话里,他们似乎也看到了白云裳当时的样子,都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潮音道:“我上山前,本来有很多话要问清风神尼,但一看到白云裳,我所有的问题全都得到了解答,只问了清风神尼一句话。”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破痴性子有些急,道:“师兄问了句什么话?” “当时白云裳是在家的小姑娘的打扮,我问清风神尼,怎么不给白云裳剃度?” “你就问这个啊?”破痴有些失望。 德印却道:“清风神尼怎么答的?” “她答了我八个字:白云常自在,流水任西东。” “清风神尼这话是什么意思?”德印眼中露出凝思之色:“流水任西东,她是说白云裳和佛门无缘吗?可据我所知,白云裳出生三日就进了佛门啊,是清风神尼一手带大。” “即便是生在佛堂里,也未必就一定和佛门有缘。”破痴哼了一声。 德印看着潮音,潮音眼中有迷惑之色:“我也不明白,若说白云裳和佛门无缘,我见她时她便已现成佛之像,事实上数年后她便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若说她与佛门有缘,清风神尼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而且最让人不可捉磨的,就是清风神尼一直不肯给白云裳剃度,这又是为什么?” 德印奇道:“你没问清风神尼吗?” “我想问。”潮音摇了摇头:“但清风神尼说,不必问,一切到时自知。” “这是什么意思?”破痴皱起了眉头:“她那白云自在的话,难道是说要放任白云裳自由自在?” 德印与潮音对望,眼中都有忧色,好一会儿,德印道:“白云裳为我佛门千年仅见的杰出人材,绝不能放任她坠入红尘。” 潮音破痴一齐点头,破痴道:“依我之见,一掌打死那小子。” “绝对不可。”德印潮音同声喝止,德印道:“白云裳智慧非比寻常,对她,只可晓之以理,绝不可迫之以强,否则必适得其反。” 潮音点头,眼中有深思之色,道:“这可能也是清风神尼白云常自在这话的真意,便是清风神尼也不想勉强她。” “有道理。”德印点头:“这事不可胡来,但要早做筹划。” 潮音破痴一齐点头。 战天风踏入先天之境,功力大进,但武功上却还差得很远,他学过的武功,一个是鬼刀,一个是神锅大八式,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绝学,而且他还都是自学的,许多精妙之处都还领悟不到,如果不是借身法打了就跑,而是与白云裳真个放对折招,没有一次能接到三招的,他又不想学剑,还就爱了那锅子,白云裳也不勉强他,只替他把原有的武功编排了一下,右手锅子左手字,再加上玄天九变的身法,以白云裳的眼光一搭配,立时威力大增,这么喂得半个月招,战天风已可以在白云裳剑下硬撑到三十招以上,虽然他心中还有些沮丧,不过其实已经是不错了。 如果以功力论,白云裳站在山尖上,今天的战天风也至少到了半山腰,但以武功论,战天风却还在山脚下,神锅大八式是绝对无法与白衣庵精妙绝伦的明月天心剑相提并论的。 无数珍奇耀世眼,一轮明月照天心。白衣庵的明月天心剑至简至朴而妙合天然,便如佛法,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圆融广大,无所不包。而明月天心剑到白云裳手里,更达到了大成的境界,有好几次,白云裳明明没出剑,战天风却感到剑已在喉,不得不避,出剑时有剑似无剑,不出剑全身是剑,这种境界,战天风连做梦都想象不到。 佛印宗的三千手印虽也是佛门奇功,千变万化,但手印的变化主要是带动灵力变化,不是用来折招的,所以只能对神锅大八式有所辅助,真要用来放对,那还不如神锅大八式呢,只除非配上玄天九变打了就跑,手印加神锅大八式如果不是配上玄天九变,想在白云裳剑下撑到三十招,还真有些难,玄天九变的身法真的非常有用,战天风越练到后来,越觉玄妙无穷。 又过了几天,这天白云裳从三神僧处回来,对战天风道:“玄信急召我去归燕城,也不知什么事,我得去一趟。” 说着她看着战天风,她没往后面说,但战天风自然明白她眼中的意思,道:“我等姐姐回来,姐姐回来之前,我绝不离开天安城,天安城多漂亮啊,天天给姐姐赶着练功,都没去看过,这次非看个饱不可。” 他嘻嘻笑,白云裳自然也明白,心下感动,轻轻握了他手,道:“风弟,谢谢你。” 战天风摇摇头,没有说话,白云裳在他心中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不能这么硬让白云裳为难,白云裳不可能守玄信一世,也不可能真要他陪一生一世,机会总会有的。 马横刀的仇一定要报,玄信一定要死,这一点绝不会更改。 白云裳当天就离开天安赶赴归燕城,潮音等三神僧并未跟去,红雪王虽已废了假天子,上表迎立玄信,但三神僧仍要留下来,以防万一之变。 白云裳一走,战天风心中一下子就觉得空落落的,也没什么心思练功了,几乎整天就在酒馆里泡着,他现在真的很难喝醉,泡一天基本上也没什么醉意,当然,他也不是大口狂灌,只是慢慢的喝着,也不和人说话,独自出神。 他以前是没有一刻钟坐性的,但今天的战天风,真的已不是以前的战天风,他嘴上似乎仍很油滑,心却已经深深的沉了下去,在不经意间,在他的嘴角,偶尔可以看到一丝丝的狠意,这种狠劲儿,只有在那种心若坚钢的身上才能看到,粉身碎骨,永不回头。 杀玄信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玄信一定要死,哪怕毁天灭地,同归于尽。 过了十来天,这天战天风去酒馆中喝酒,突然听到传言,说玄信要册封白云裳为皇后,这次白云裳去归燕城,就是和玄信完婚去了。 这传言象一个炸雷,猛击在战天风顶上,他走了数家酒馆,几乎都在说这件事,传言的来源他也找到了,来自红雪王,红雪王并已上表恭贺玄信大婚。 虽然战天风绝不相信白云裳会嫁给玄信,但马横刀的死,让他知道,这世间没有绝对的事情,而他最担心的,是白云裳在某些方面和马横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这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战天风当即便离开天安城,以玄天九变身法赶往归燕城。 战天风离开的当天夜里,三神僧就知道了,不过三神僧也听到了城中的传言,潮音道:“白云裳说过战天风会留在寺中,他也确实一直没走,这么突然离去,必是听了天子要娶白云裳的传言。” “必是如此。”德印点头。 “那小子本来就想刺杀天子,又对白云裳心存幻想,现在听说天子要娶白云裳,自然是再忍不住了,必然会起心刺杀天子。”破痴叫。 “定然如此。”德印点头,看向潮音,潮音眼中却有着迷惑之色,道:“我两次跟白云裳见天子,白云裳都是以观云心法对着天子,天子在她面前几乎头都抬不起来,怎么会突然起心想要娶她?” 破痴急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赶快去归燕城,阻止那小子妄动。”说到这里却又哼了一声:“不过那小子想要刺杀天子,也只是痴人说迷而已。” 潮音道:“战天风当然不可能刺杀得了天子,但白云裳在那儿,如果枯闻夫人要杀战天风,白云裳必会阻止,那就麻烦了。” “师兄这话所见极是。”德印用力点头。 三神僧商量定了,当夜便也急赶往归燕城。 战天风以玄天九变急赶,仅用了不到六天的时间便赶到了归燕城外,到了归燕城,他知道再急也不能冒然乱来,一路急赶,灵力消耗极大,若这样直闯进玄信皇宫,有死无生,当夜便在城外一个隐密处坐息了一夜,第二天收敛灵力,更不借遁术,徒步进城。 他这时功力已到一流这境,敛息功自也大有长进,戴上面具后,看上去就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江湖汉子,即便是鬼瑶儿面对面撞上他,只怕也未必能认出来,象枯闻夫人文玉梅那种只见过他一两面的人,再莫想认得他就是战天风。 归燕国为西南大国,做为王都的归燕城里,人烟十分繁茂,战天风进城,先找了间酒馆,一面喝酒,一面尖耳听食客议论,奇怪的是,在这归燕城里,反倒没人说起玄信要娶白云裳的事,不过战天风细一想也就不奇怪了,想:“玄信大婚,不是小事,必然是先通知红雪王等诸候,然后才会对天下宣布,所以归燕城普通老百姓反而不知道。” 战天风喝了一日酒,城中的情形便打听出了大半,归燕王为示对天子的祟敬,将王宫让给了玄信住,自己搬到了太子府。 玄信当然也不会亏待归燕王,他有意封四大国为四霸,归燕为四霸之首,红雪次之,净海又次之,反倒是最初拥立玄信的三吴因为实力衰弱,只能添为四霸之末,再一次显示了玄信过桥抽板的本性。 七大玄门被封为七大国教,都是感恩戴德,其它几派还罢了,尤其是与无闻庄走得最近的古剑门和修竹院,最是兴奋卖力,两派都是高手尽出,由掌门人灵棋道人和清贫道人亲自率领,轮班在玄信宫中值守,枯闻夫人则干脆住在王宫中,以安全之名,一手掌控玄信的出行宿住。 战天风等到天黑,在王宫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运起敛息功,摸到宫墙边,翻墙进去。 战天风见识过枯闻夫人的厉害,别说宫中还有古剑门修竹院两派高手值守,便只枯闻夫人一个,想在她眼前刺杀玄信,那也是绝不容易。但这一会战天风下定了百折不回的决心,马横刀白云裳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玄信害死了马横刀,现在竟还敢打白云裳的主意,无论如何,这一次也绝不能让他活着。 战天风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冒失,翻墙进去后,先找个高处将王宫的地形建筑大体看了一下,他到底做过天子,各宫的主次及作用,大概能弄明白。 看了一会,估算了一下玄信的寝宫和上朝的正宫所在,他却不去寝宫,反向正宫摸去。正宫后面不远,有一片园子,园中有几处假山,战天风找了一个比较深的假山洞里藏了进去,默默坐息。 绝大部份人刺杀都会选在晚上,但战天风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晚间虽利于行动,但晚间的守卫也要严得多,尤其在玄信的寝宫周围,肯定是高手遍布,枯闻夫人十九也会在附近,那样过于冒险,成功的机会要低很多,而一旦刺杀失败,打草惊蛇,下次再想动手就要难多了。 所以战天风不去玄信寝宫,也不在晚间动手,他要等到明天玄信来上朝的时候,天一亮守卫就会松懈得多,从寝宫来正宫的途中更有太多的刺杀机会。 必要一击而中。 战天风在心底暗暗咬牙。 他不知道白云裳在哪里,也很想见到白云裳,不过他也忍住了,因为他想过,就算白云裳因为某些原因答应嫁给玄信,但至少性命不会有什么危险,到马横刀白云裳这个层次,除非自己一心求死,否则别人想要加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战天风相信白云裳不会有什么事,而如果他去找白云裳,一则说不定会惊动枯闻夫人等人,再则就算不会引起别人警觉,白云裳见了他,也一定不会让他出手,所以他没有去找白云裳。 战天风默默坐息一夜,同时凝神留意宫中守卫,守卫果然严密之极,除了侍卫不停的交叉巡逻,每隔一定的时辰,便有数名高手组成的巡逻小队在左近掠过,这样的巡逻小队至少有三队,每一队中至少有一名一流高手,实力确是极其惊人。不过战天风藏身假山洞中,又以敛息功静坐,却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天渐渐亮了,坐息了一夜,战天风精神空前饱满,同时他留意到,夜间巡逻的高手组成的小队不再出动,就是普通侍卫的巡逻也少了,白天的防守果然要松得多。 战天风摘了面具,再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从假山洞里出来,看正宫附近的地形,同时留意宫女太监的各种说话,从只言片语里,他知道玄信白天会来上朝,与归燕王等商议返驾天安之事,不过玄信要娶白云裳的事,宫女太监也是一字不提,战天风心中虽有疑念,也只是一闪而过,反正无论如何,今天必要刺杀玄信。 战天风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便溜回假山洞里藏身,同时煮一锅耳聪目明汤喝了,耳目加倍聪灵,他身在假山洞里,宫中的动静却能大致把握,伺机而动,如果玄信不来上朝,他就要摸准地方,找上门去。 很快就有了动静,先是一队侍卫一路排过来,一直排到正宫门口,然后是几名高手一路巡视过来,灵力乱扫,战天风收敛灵力,只默默感应着对方的灵力,而绝不发出一丝灵力,这种情形下,即便是枯闻夫人也是休想发现他的。 不多会,战天风耳中听到大队人车的响动,知道是玄信车驾到了,他完全不敢发出灵力,只以耳朵听着动静,约摸车驾到了里余外,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慢慢走出来,同时极力收敛灵力,他知道,枯闻夫人十九就在玄信车驾前后,以枯闻夫人之能,只有稍有一点点不对,枯闻夫人都会生出警觉,而要想刺杀成功,必须要在枯闻夫人完全没有警觉的情况下,否则他功力即便到了白云裳的级数,也休想能杀得了玄信。 第259章 战天风象一个幽灵一般,飘到了一个挎刀侍卫的背后,这些侍卫都是十步一哨,左右各一,战天风贴到那侍卫身后,更盘膝坐了下来。 “瑶儿在我入房的时候就可发觉,云裳姐则在院门外就可以发觉我,枯闻夫人功力或许比云裳姐略差,但绝对强于瑶儿,这么近的距离内,她是一定可以感应到我的,但我贴在这侍卫身后,侍卫的呼吸声应该是个最好的遮掩。”战天风心下凝思,不过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车驾越来越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象微风轻轻拂过,战天风知道那是枯闻夫人的灵觉,心下微凝,尽力运起敛息功,呼吸绵绵,同时眼睛微闭,只以一点余光从眼皮子里射出去,看向来路。 先从路尽头出来的,是一队前导的侍卫及太监宫女,然后是邓玉寒木玉贵并肩走出,上次中了飞丝天网,邓玉寒竟是没死,可能是给枯闻夫人救过来了,枯闻夫人之能,再一次引起了战天风的警觉,一代宗师,绝对是不可以小视的。 两人身后,现出一辆马车,四马拉乘,马车上打着敞帘,枯闻夫人端坐车上,战天风不敢直视,只以眼角余光瞄了一下。 文玉梅紧傍着马车而行,长剑背在背上,眼光偶尔左右一扫,锐光四射。 再后面便是玄信的车驾,六马拉 乘,玄信的车子上不是四面透光的敞帘,但从前面的帘子看进去,仍可以看到玄信的身影。 往车子里瞟了一眼,战天风眼光立即收了回来,他不想引起枯闻夫人的警觉。 紧傍着玄信车驾的是枯闻夫人的大弟子曾玉仁,曾玉仁脸上却有些木讷,不象文玉梅一样杀气四射。再后面是广玉昆和张玉全,然后又是一帮宫女太监侍卫什么的,倒是不见古剑门和修竹院的老道,但仅是枯闻夫人和她的六大弟子,已是一股骇人的实力,当世绝没有任何人敢小视这七人的力量,身手高绝如白云裳荷妃雨也绝对不能。 战天风心中并无半丝畏惧,一眼看清情势,他把眼光收了回来,返观内照,静待车驾近身。 他只担心一件事,枯闻夫人会抢先发现他,只要枯闻夫人不能抢先发现他,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杀了玄信,然后安然脱身,即便以枯闻夫人之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溜走,追不上他,实力再强十倍也是没用的。如果文玉梅六个是四面布防,那倒还麻烦点,因为只要文玉梅六个中的任何一个迟滞他一下,枯闻夫人便可赶上来,象枯闻夫人这种能以元神御剑的绝顶高手一旦近身,战天风再想脱身就难了,他在白云裳剑底试过多次,五丈之内,白云裳一旦以元神御剑,他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得。 也许是他功力大进后敛息功也强了许多,再加上又盘膝在一个侍卫身后,那侍卫的呼吸心跳声遮掩了他微弱的呼吸,枯闻夫人竟一直没能发觉他,枯闻夫人的车驾缓缓从面前过去,然后玄信的车驶过来,战天风慢慢的抬起手,双手捏诀,在玄信的车子刚好驶过面前时,暗念口诀,两枚鬼牙闪电般齐射出去,鬼牙射穿帘子时,他看得清楚,两枚鬼牙一枚正中玄信太阳穴,另一枚打在腮帮子上,都是对穿对过。 战天风一次射两枚鬼牙,是怕一枚万一射不中,或者就算射中了,又给枯闻夫人以什么大神通救活了,这时看得清楚,两枚鬼牙把玄信脑袋射了两个大洞,枯闻夫人便真能翻天,那也是救玄信不活了。 鬼牙一射中玄信,战天风立即涌身后退,口中同时大喝:“玄信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儿,今日为马大哥报仇。”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都是一瞬间事,几乎他鬼牙一出手,灵力一动,枯闻夫人立即发觉,一点灵光刹时便锁住了他,同时间飞身扑过来,而战天风也同时开始后掠,枯闻夫人身法快,他却更快,一个鹞翻,立时与枯闻夫人拉开距离,战天风先前担心一次射出出两枚鬼牙,虽然功力大进,身体只怕也会发虚,但却并没有发虚的征象,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多想,只是往王宫外急掠。 “哪里走?”百丈外空中忽地升起两人,是两个老道,其中一个战天风认识,是古剑门五灵之一,曾和马横刀动过手的灵心道人。 战天风微吃一惊,两道正挡在前面,玄天九变的身法再奇幻,也是绝绕不过两道的,虽然他还隐了身,但在高速飞掠灵力急剧运转的情况下,以灵心两道的功力,不要用眼睛看,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他,而只要一交手,哪怕交手一招,后面的枯闻夫人就能赶上来,便再无逃去的可能。 一看情势不对,战天风左脚立时斜跨,向左面飞掠,掠出不到二十丈,前面数十丈开外又升起两道,这两道战天风都不认识,但一看两道眼光气势就知道都是一流高手,绝不在灵心两道之下。这两道升起的同时,另两面又各有两道升起,其中一人战天风见过,是修竹院的掌门人清贫道人。 大拍枯闻夫人马屁,全派尽出来玄信宫中值守的,就是古剑门和修竹院,一看了这八道,战天风立时想起那日杀马玉龙时,鬼狂在石林前说的一句话:“灵棋、灵镜、灵悟、灵霄、灵心,五灵之末,清贫、清寒、清直,三清之首。” “这八个老杂毛显然就是五灵三清了,他们不是轮值吗?怎么全伏在外围?是凑巧?还是预有图谋?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在今天来刺杀玄信?”战天风心念电转,四下一扫,却已明白,若不另生他法,今日无论如何冲不出去,他见事极快,一转念间便生出主意,身子一旋,蓦地里仰天长笑,笑声中同时取锅喝水解了汤力,现出身来。 他一笑现身,枯闻夫人停步不追,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这小贼。” 战天风不硬闯突围,灵心等八道便隐隐合围,并不过来,若八道齐围过来,乱哄哄中或有机会,这么远远合围却是半点机会也没有,战天风暗暗失望,再打个哈哈,斜眼看了枯闻夫人,摇头道:“小贼?错了,玄信这小儿虽然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但头上好歹有个天子的帽子,我偷的是天子的脑袋,怎么会是小贼呢?应是大贼,大大的贼。” 枯闻夫人没想到他这会儿竟争起大小来,倒是一愣,冷哼一声:“你真以为你杀得了天子?”说着轻击三掌。 “难道那玄信是假的?”战天风又惊又疑,听得车马声,转眼看去,只见侍卫宫女拥出一辆马车来,马车前面的帘子是打起的,可以看见端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子正是玄信,那女子和玄信并排而坐,满头珠翠,容貌极美,不过战天风并不识得。 这次没有帘子的阻隔,战天风看到了玄信的眼睛,确认没错,一时惊怒交集:“那玄信真是个假的。” 看他脸上变色,枯闻夫人得意的一笑:“小贼,你美梦落空了,乖乖俯首受死吧。” 战天风却突地又哈哈大笑起来,枯闻夫人不知他笑什么,冷眼看着他,战天风斜眼迎上她目光,道:“老太婆,不知我笑什么是吧?我在笑啊,马玉龙到死,都不知是死在什么东西手里。” 枯闻夫人眼光霍地变得凌厉无伦,厉叫道:“本座今日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战天风漫不在乎:“万段也好千段也罢,随你高兴吧,不过我倒可以先教你个乖,杀马玉龙的,是装在小爷臂上的鬼牙,鬼牙哪来的?哈,你总听说过九鬼门大索天下要杀我的事吧,为什么要杀我,就是因为我毁了他们的鬼牙石,将九枚鬼牙装到了手臂上。” “师父,休要听他磨牙,捉了他零切碎剐,我誓要他生死两难。”文玉梅咬牙厉叫。 “不要叫,本大爷对你这老姑婆没兴趣。”战天风不屑的一摆手,气得文玉梅差点要吐血,急掠过来,战天风却看都不看她。转眼看向枯闻夫人道:“九鬼门有个典故,叫做九鬼齐出,毁天诛神,你该听说过吧。”说话间,双手捏诀,斜斜指向飞扑过来的文玉梅。 九鬼门这典故枯闻夫人当然听说过,一看战天风手势不对,身子急一晃,一把扯住了文玉梅,冷然看了战天风道:“九鬼齐出,你自己先死。” “你不知道。”战天风猛地一拍巴掌,大大的苦起脸道:“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啊,可偏偏怎么也死不了,醉又醉不死,摔又摔不死,没办法,我功力高啊。” 他唱戏一样,文玉梅牙齿都咬碎了,但对着他这号人,还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了,九鬼齐出,毁天诛神,连带着把我自己也毁了,那多爽啊。”战天风说到这里,霍地变脸,眼发电光,双手捏诀,看了枯闻夫人道:“但我要死,也一定要拉个垫背的,老太婆,小爷我给你个老脸儿,是你还是玄信,哪一个死,你自己挑吧。”说话间对着枯闻夫人就直冲过去。 枯闻夫人当然知道九鬼齐出的厉害,眼见战天风不要命的直扑过来,急道:“不可直撄其锋。”与文玉梅左右跃开,侧身一指,一股凌厉无伦的灵力如利箭般直射战天风,另一面文玉梅也是斜身一掌向战天风打来,她灵力远不如枯闻夫人,这么遥击一掌,不过是牵制而已。 战天风全不理文玉梅,玄天九变,变幻无穷,身子连晃,闪过枯闻夫人指风,又逼近数步,枯闻夫人左躲右闪,战天风却是紧追不放,论身法之奇变,枯闻夫人可是远不如战天风了,给战天风越逼越近,文玉梅几个急了,左面张玉全邓玉寒木玉贵,右面曾玉仁广玉昆文玉梅,一齐扑上,要解师父之围。 战天风眼见曾玉仁几个全给引了过来,哈哈一笑,霍地翻身,猛向玄信扑去,口中大叫:“玄信小儿,纳命吧。” 见战天风猛扑过来,玄信刹时吓软了,他身边那年轻女子也是面色大变,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口中同时大叫:“师父。” 这女子原来是枯闻夫人的关门弟子归燕国公主越萍,玄信一到归燕国,归燕王便把她送到了玄信**,是内定的皇后,同时也是枯闻夫人控制玄信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枯闻夫人见战天风向玄信扑去,大吃一惊,她当然不能让玄信这么死在战天风手里,返身急追,曾玉仁文玉梅六人也跟着一起追来,倒象一群马蜂,不想战天风身法说变就变,明明前扑的身子,忽一下竟又转了回来,一下子迎上枯闻夫人七个,口中大叫:“今日将无闻庄一网打尽,九鬼齐出,放。” 听到这一个放字,枯闻夫人大吃一惊,急叫:“快退。”手中长剑一旋,一股浑厚无比的剑气如一股龙卷风般卷向战天风,自己也同时向后急跃。 不想战天风根本没放鬼牙,一看枯闻夫人师徒七个慌张后跃,他哈哈大笑:“那么慌张做什么,我又没放鬼牙,只放了个屁呢,枯闻夫人,亏你也是一代宗师,却给一个屁吓得屁滚尿流,传出去可真是要笑死人了。” 外围五灵三清等八道因为得了枯闻夫人密令,一直只是遥遥合围,没有冲过来帮忙,这时听了战天风的话,再眼见枯闻夫人师徒七个急急后跃的慌张样子,都暗觉好笑,内中以灵心和战天风打的交道最多,当日在石矮子的石阵中,他便已对战天风暗生好奇,这时眼见战天风将威摄天下的枯闻夫人师徒如顽童般戏弄,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惊叹:“这人只是小混混出身,一年多来却将江湖玩得风生水起,到处都听到他在搞事,好不热闹,先还以为他就只是走狗屎运,现在看来,果是有非常之能,能把枯闻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呢。” 战天风大笑声中,身子闪电后翻,一眼锁定玄信,刹时变过脸去,厉声道:“玄信,你这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马大哥为你找传国玉玺东奔西跑,耗尽心力,你一得印,转眼竟就害了马大哥,你若不死,天都无眼。”飞扑过去。 枯闻夫人先前在慌张后跃,而战天风的玄天九变又是迅快绝伦,因此这一下便拉开了老长一段距离,再来不及救玄信,越萍虽是枯闻夫人亲传的关门弟子,但拜师未久,功力并不高,最多能跻身二流之境,绝挡不了战天风的舍命一击,而且她也不敢挡,而五灵三清等八道都在外围,眼见是谁也救不了玄信。 枯闻夫人本来一切算好,没想到给战天风祭出鬼牙怪招,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稀烂,若玄信死在战天风手里,她这次可就亏大了,一时间急得要吐血,便在这时,救星忽现,一朵白莲花蓦尔飞来,灵光一炸,白云裳现出身来,拦在了战天风前面,双臂一拦,叫道:“风弟,不可以。” 白云裳现身,枯闻夫人狂喜,发出暗号,同时飞身急掠,挡在了玄信前面,文玉梅六个也左右聚拢,各占方位,外围八道开始转动,暗合阵法。 战天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急得眼里出火,叫道:“云裳姐,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玄信。” “那你先杀了我。”白云裳毫不妥协。 战天风身法连变,玄天九变步法虽然奇诡无比,但白云裳以一点元神死死盯着战天风,她身法不如战天风,元神的感应却是灵异至极,总能及时拦住战天风,不让他出手。 看到战天风两个纠缠,枯闻夫人向越萍扫了一眼,越萍得到暗示,扬声厉叫道:“天子诏令,白云裳速速出手擒拿刺客。” 白云裳不敢回头,应道:“天子,这人不是刺客,中间有点误会,请天子容我解释。” 越萍当然不会听她的,厉声叫道:“白云裳,你敢暗中和刺客勾结?” 白云裳仍然没听出她话中有异,道:“真的是个误会,我会解释清楚的。” “白云裳,你竟然真的勾结刺客意图不轨,好大的胆子。”越萍扬声厉叫:“国师,天子诏令,令你与古剑门修竹院合力同心,拿下刺客及白云裳,敢于反抗者,格杀无论。” “臣遵命。”枯闻夫人抱剑躬身,眼中掠过阴冷的笑意,外围八道亦同声答应。 “白云裳,束手就缚。”枯闻夫人一声厉喝,喝声中一剑飞击,刺向白云裳背心,这一剑乍看并不凌厉,甚至连剑气的破风声都没有,但所有的人都突然都觉得周围空气一窒,仿佛被一张巨嘴一口把所有的空气都吸光了一般。 战天风立即看出不对,急叫:“云裳姐小心。” 白云裳自然也知道不对,反手拨剑一格,她功力只比枯闻夫人略高,但一则没想到枯闻夫人真会对她起杀心,二则还担心战天风会借机冲过去杀玄信,因此没用全力,两剑一交,她身子不由一跄。 枯闻夫人这一剑里,竟是用了全力。 第260章 白云裳乍惊之下,已是迟了,枯闻夫人一剑占到上风,更不停手,剑招如暴风骤雨般漫天洒下,功力招法到她们这个级数,一旦失去先机,再想抢回来,非常之难,白云裳一时完全陷于防守之局。 枯闻夫人一招占到先手,文玉梅六个狂喜,文玉梅一声厉叫:“与刺客勾结,竟然还敢还手,大家合力拿了,拿刺客不必讲什么江湖规矩。”一声呼叱,六枝剑一齐攻上,三剑在左,三剑在右,与前面的枯闻夫人布成一个三角形剑阵,将白云裳围在中间,不绝猛攻。枯闻夫人预有图谋,这三角形剑阵预先演练过,暗合天地人三才,实是一个三才阵,威力奇大,这时顷力猛攻,剑影如山,剑啸声更远闻数里之外,直让天地变色。 枯闻夫人攻势如此之猛,最初战天风也蒙了,但只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狂叫道:“云裳姐还手,这老贼婆是存心要杀了你。” 他虽然看出了枯闻夫人的杀意,但却没法子上前给白云裳帮手了,因为八道这时一齐围攻了上来,八道布成一个八卦剑阵,围着他滴溜溜转动,八剑如轮,不绝猛攻。 战天风并没将八道剑阵放在眼里,他功力已到一流之境,不比八道差,当然,一比八他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如果八道不用剑阵,就四面合围七手八脚一齐上,战天风还真难以招架,但八道偏要排个什么剑阵来困他,偏生他精通阵法,加上玄天九变身法玄异无伦,脚下略一变动,便可轻松的踩到阵法的最弱处,让八道剑阵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其实灵心清贫两道上次在石阵中是见识过战天风阵法上的修为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就会忘了,硬要弄个剑阵来对付战天风,眼见战天风在阵中轻松写意如闲庭信步,很多时候几乎都不要抬手招架,只步法略略一动就到了剑阵的死角,八道八枝剑,看上去骇人,却是老虎咬天,无处下口。八道大急,不绝变阵,杀不了战天风,困住他也好啊。 战天风却并没有急急破阵而出,他脑子在不绝急转,枯闻夫人对白云裳下如此杀手,明显不对,而八道先前对着他只是遥遥合围,白云裳一来,他们就围了上来,再联想到无论在归燕城还是在王宫中,都并没有听到玄信娶白云裳的话,然后还有一点,古剑门和修竹院本是分班轮值,可今天却都在王宫里,而且象是预谋好的,埋伏在四面。 综合这些,战天风脑中闪电般想到:“这是一个阴谋,他们要对付的其实还不是我,是云裳姐,故意先召云裳姐来,再放出玄信要娶云裳姐的风声把我引来,用假玄信引我动手,再逼云裳拿我,云裳姐自然不会对我下手,他们就有了对云裳姐下手的借口。”想到这里他同时想到:“害死马大哥,十有八九也是枯闻夫人这老贼婆的主意,因为只有马大哥云裳姐能和她抗手,害死了马大哥云裳姐,她就可以胡作非为,再也没人能克制她了。” 战天风脑子飞快,只是电光火石般的一闪,他已霍然明白,心中急怒欲狂,狂叫道:“云裳姐,全力还手,这是个阴谋,我是给他们放出的玄信要娶你的假消息引来的,枯闻夫人这老贼婆要对付的其实是你,她害死了马大哥再害死你,她就可以独霸天下了。” 他猜得没错,这确实是枯闻夫人设下的一个陷肼,要对付的,也确实是白云裳,而他只是稍带的一个搭头而已。 枯闻夫人一代宗师,并不仅仅是玄功上出类拨萃,智计上也是高人一等,她野心极大,而放眼天下,稍让她心存忌惮的,一是马横刀,二是白云裳,马横刀也还罢了,最可怕的是白云裳,不但玄功高绝,而且灵慧无比,最重要的,她出身白衣庵,身后有整个佛门支持她,枯闻夫人要想肆无忌惮的放纵自己的野心,不除掉她绝对不行, 所以才设下毒谋,枯闻夫人在宝林寺中有秘探,探得战天风到了宝林寺,也探得战天风要杀玄信,传回来后,枯闻夫人便设计,先把白云裳召来,再以假消息引战天风来杀玄信,她知道白云裳必不会出手捉拿战天风,于是她便可借天子诏令杀了白云裳,这是天子诏令,即便佛门再支持白云裳,事后也是毫无办法。 这实在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绝妙好计,但枯闻夫人没想到,只这一下竟就给战天风看破了,而且喝叫了出来,但叫破了她也不怕,眼中射出凶光,厉叫道:“围死他。”手上更加一把劲,全力猛攻白云裳,誓要在数招间便杀了白云裳。 枯闻夫人功力只比白云裳略差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曾玉仁文玉梅六个也都是一流高手,六人中任何三个的合力,都差不多可以和白云裳打成平手,师徒七人,等于是三个绝顶高手在围着白云裳猛攻,实力之强,让人咋舌。 但白云裳本领之强,却还在枯闻夫人意料之外,虽给枯闻夫人师徒七个压得完全处于防守之势,却是严密之极,先前对枯闻夫人的突下杀手,白云裳也有几分惊怒疑惑,给战天风一语喝破之后,她心底清明,不但没因惊怒而露出破绽,剑招反而更加的无懈可击,枯闻夫人师徒七个虽竭尽全力,一时间却就是攻不破她的剑圈。 但白云裳不可能撑得太久,她自己知道,枯闻夫人也知道,而且由于先就给困在了剑阵中,又有枯闻夫人亲自主攻,她想脱困而出也做不到,若不是事先被围,她要是不想打,枯闻夫人实力再强一倍也是无奈她何。 这时的白云裳,实已处于绝境,从某些方面来说,枯闻夫人这一计,确实是成功了,而且是非常成功,她一定能杀了白云裳,而且还让天下人没有话说,因为她是奉了天子的诏令,因为白云裳是要维护刺杀天子的刺客啊。 只可惜她碰上了战天风。 如果换了其他人,哪怕功力比战天风再强上一倍,想要冲出五灵三清的围攻也是绝无可能,八道都是一流高手,这样的八枝剑加在一起,岂是说着玩的,何况还摆了个剑阵相互呼应。 但战天风偏生精通阵法,另外八道的剑阵没经过常时间的合练,还不熟,在不懂的人眼里吓人,在精通阵法的眼里,破绽可还多着呢。 但仅仅只精通阵法也不行,实力终究是实力,巴掌拍蚂蚁,虽然巴掌有五条缝,蚂蚁也一定是个死,关健在于,战天风还会玄天九变,玄天九变变化实在太奇,速度也实在太快,别人看到了阵法的破绽,反应不过来抓不住机会也是空的,八道风车一样轱辘辘转,有破绽也是一阵风过去了,想抓住还真不容易呢,可对战天风就太容易了,他一看就知道破绽在哪,再一闪就从剑缝里出去了,他出去了八道还没反应过来,还自管自的占位出剑呢。 战天风一闪出了剑阵,却并没有扑向枯闻夫人的剑阵去解白云裳之围,而是闪电般掠向玄信,口中更厉声狂叫:“玄信小儿,受死吧。” 战天风知道,以他的功力,想要解白云裳之围非常难,除非是用九鬼齐出,否则只怕解不了白云裳之围,自己还会陷进去,但玄信是枯闻夫人的一个死穴,枯闻夫人要借玄信的势,就绝不能让玄信死,而玄信身边没有高手护卫,枯闻夫人要救玄信,就只有亲身来拦,而只要她一撤出剑阵,以曾玉仁六个,想困住白云裳就有些难了。 战天风这一计本来极妙,因为战天风能轻易突出灵心八道剑阵,再加上有鬼牙在身,枯闻夫人惊怒之下,确实准备亲身来阻击,曾玉仁六个不可能比灵心八个更强,灵心八个拦不住,她就是派曾玉仁几个也肯定是拦不住的,而玄信又不能有半点闪失,所以只有自己上,但叫她想不到的是,这会儿白云裳竟又给她帮忙了,白云裳在剑阵中急叫:“风弟,如果你杀了玄信,我就丢了剑,死在这剑阵里。” 战天风一呆,心有要炸开的感觉,马横刀自求一死让他想不通,白云裳竟也和马横刀一样的固执,在这种情况下,在明知枯闻夫人就是要害死她的情况下,她竟仍然这么不惜一切的要维护玄信,他们这种人的想法,战天风真的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了。 枯闻夫人可就一喜,手上却是一松,她这时倒是不敢一下子杀了白云裳了,因为白云裳在,战天风有顾忌,白云裳真要死了,战天风就再无顾忌,玄信就死定了。 “云裳姐,你和马大哥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上你伤心,我听你的话。”战天风转身,嘴角有血流出来,那是他咬破了嘴唇。 他的眼睛通红,眼里有一种疯狂的光,直射向枯闻夫人:“老贼婆,你害了马大哥,我绝不容你再害我云裳姐,大家同归于尽吧。”一声狂啸,双手捏诀,猛扑向枯闻夫人。 如果说先前他只是虚张声势,这一会却绝对不是,枯闻夫人一对上战天风的眼光就知道,这是一种求死的光,她虽是一代宗师,绝顶高手,看了战天风这种眼光,也情不自禁心中一颤,叫道:“大家小心他的鬼牙,并剑合力,不可硬挡。” “天风,不要。”远远的一声尖叫,一个白影如电掠至,正是鬼瑶儿,身未到,手一扬,一柄短剑带着可怕的呜呜声,闪电般射向枯闻夫人后背。 鬼瑶儿侧后是壶七公,壶七公身法比鬼瑶儿快,本来跑在鬼瑶儿的前面,但鬼瑶儿关心战天风,情急之下,激发出体内全部潜力,反而超过了他。 他两人身后,数十人蜂涌而至,鬼冬瓜夫妇,凤飞飞等万异门三宗十七堂香主,另还有一群人,都着九鬼门服饰,内中至少有五六名一流高手,战天风不认识他们,枯闻夫人等人却认得,是九鬼门五堂的堂主尽数到了,除了鬼狂,九鬼门竟是精锐齐出。 不出战天风所料,鬼瑶儿找不到战天风后,便一直守在归燕城附近,不但万异门跟着她,九鬼门的高手也几乎全给她调了来,守株待兔,却真给她等着了。 战天风心中绝望到极点,杀玄信,白云裳以死相挟,不杀玄信,自己心里这一关却怎么也过不去,索性以九鬼齐出拼死枯闻夫人,也算是间接给马横刀报了仇了,因此是真的下定了必死之心,不想鬼瑶儿突然杀出,一时倒是一愣,鬼瑶儿舍命奔来,那是何等速度,他一愣,鬼瑶儿已奔到面前,双臂一张,竟一下抱住了战天风,眼中热泪喷涌而出,身子也是不自禁的颤抖,口中只叫得两个字:“天风。”再不能说下去。 鬼瑶儿亲眼目睹了战天风在报复花江六君子时的狠辣,她绝对相信,战天风说要放鬼牙,就一定会放放,而九鬼齐出的可怕她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只要她慢来得一步,这会儿的战天风必定已是尸骨无存,想到那种后果,她怎能不发抖,以前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她怕,心爱的人一旦去了,便永不能再回来,她真的怕。 “瑶儿,我没事。”战天风能理解她心中的感受,,心中也自感动,拍拍她肩。 “嗯。”鬼瑶儿含泪点头,泪脸上泛开一缕甜笑,霍地回身,笑容化成寒冰,厉声叫道:“四面合围,今日誓要杀了玄信。” “鬼瑶儿,不可。”先前战天风以死相拼,枯闻夫人剑阵一松,白云裳便已破围而出,她也担心战天风,只是不好再过来,悬着的心却是松了,却没想到鬼瑶儿突然又起杀心,急了。 “为什么不可以?”鬼瑶儿刀锋般的眼光厉视着她:“象玄信这种废物,杀一千个有一万个可以换,难道你真以为他死了天朝就完了,你白云裳若只是这点眼光,我还真看你不起。”白云裳不但不帮战天风,反而逼得他要以死相拼,鬼瑶儿可就恨上了白云裳,因此说话也绝不客气。 “瑶儿,不可对我云裳姐无礼,她和马大哥都是胸怀天下的人。”战天风抓着她手。 鬼瑶儿反手抓着战天风的手,却仍是毫不客气的直视着白云裳,喝道:“白云裳,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告诉你,在我心里,天风是最重要的,今天这样的事,我不能容许再有下一次,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杀了玄信,解开这个死结。”说到这里,她左手如刀劈落:“动手。” 这时九鬼门万异门已四面合围,她手一劈落,夜不啼的大公鸡首先一声长啼,随后狮吼虎叫,蝶舞鸟鸣,蜂起蝠翔,天地间刹时塞满了万异门放出的无数异类。 鬼瑶儿性情高傲,但处事却是极其精明干练,她算定战天风必会来归燕城,也估算过枯闻夫人的实力,知道即便以九鬼门万异门合力,想要对付枯闻夫人等人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想胜,必得另出奇招,而万异门最大的长处便是所养的无数异类,于是在静等战天风出现的时间里,她让万异门与九鬼门高手多次合练,让九鬼门高手与万异门异类达成最佳配合,统合出最大的威力,这也是她面对枯闻夫人仍敢夸口誓要杀了玄信的原因。 满天异类,眼花缭乱,枯闻夫人和群道虽都是高手,一时也有些乱了手脚,没办法,万异门放出的蝶蜂鸟蝠也太多了啊,枯闻夫人虽抢先一步护在了玄信前面,却仍没能护得严实,有两只天蜂飞到了玄信和越萍脸上,毫不客气就各叮了一口,越萍尖声大叫,玄信却是长声惨叫。白云裳先前给鬼瑶儿的话震住了,一时有些犹豫,但一听到玄信的惨叫声,她牙一咬,看向战天风道:“风弟,对不起,为了天下百姓,我不能让玄信死。”霍地回身,一闪到了玄信身边,对越萍叫道:“越萍,背了天子,先冲出去。” 枯闻夫人虽在蜂鸟蝶蝠围困之中,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听到了白云裳的话,事实上这也是她全不阻拦就让白云裳冲到玄信面前的原因,这时扭头对越萍一点头,道:“带天子先走。” 越萍得她首肯,一把背起玄信,白云裳长剑一振:“跟我来。”剑浪如山,将面前的蜂鸟蝶蝠尽数扫开,当先冲出。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一点灵光忽地闪,现出一朵黑莲花,黑莲花中站着仍是一身男装打扮的荷妃雨,凤目一扫越萍背上的玄信,冷笑一声:“废物一个。”声落剑出,一剑刺向白云裳。 荷妃雨功力绝不在白云裳之下,若是白云裳自己要走,荷妃雨拦不住,但要给越萍开路,白云裳却也是做不到,两枝剑斗在一起,发出细如密雨的撞击声,越萍只能在原地看着。 白云裳这个时候还要帮玄信,气得鬼瑶儿咬牙,却没想到突然来了个荷妃雨,虽然她明知荷妃雨突然而来绝没安好意,但略一犹豫,还是觉得玄信对战天风的危害更大,只有杀了玄信,才能解开战天风心中的死结,至于荷妃雨有什么阴谋,暂时不必去管,想到这里,叫道:“乳娘,你跟我联手对付枯闻夫人,大家加把力,斩了玄信。” 声落身起,扑向枯闻夫人,鬼冬娘紧随其后。 到是战天风有些发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这时候又有几只天蜂飞到了玄信头上,又狠狠叮了几口,玄信一时间鬼叫连连,便在玄信的鬼叫声里,战天风腰间的装天篓中突地发出一声异啸,声震长天,异啸声中,魔心刃从篓中直飞出来,悬停在数丈外的空中,灵光一炸,现出一个人来,竟是马横刀。 第261章 “马大哥。”战天风难以置信的低叫,随即惊喜狂叫:“马大哥。”急冲上去,不过步子一动,立刻醒悟到马横刀这是以灵咒现形,收脚,身子却是不绝的颤抖,激动无比的看着马横刀。 马横刀突然现身,也惊住了所有的人,各自收手,便是万异门的蜂鸟蝠蝶也在鬼瑶儿示意下暂时飞开,白云裳同样一脸惊喜,枯闻夫人却是面有惊容,荷妃雨也是一脸惊异,凤目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马横刀一扫全场,转眼看向战天风,哈哈一笑,道:“战兄弟,好场面啊,你果然是有两手。”说到这里却又微微叹了口气,道:“战兄弟,我知道瞒不过你,也知道你必会替我报仇,更知道你一定报得了仇,不了解你的人,不会相信你竟然斗得过枯闻夫人,可大哥我却知道,枯闻夫人不是你的对手,你要做的事,一定做得到。” 他这话全场动容,枯闻夫人脸有怒容,不过她仔细一想,确是如此,如果不是白云裳以死相胁,玄信早已死在战天风手底,即便是现在,如果马横刀不现身,玄信仍是芨芨可危,黑莲花竟然也会给战天风来帮手,事前谁料得到? 荷妃雨眼中却有深深的惊骇,凤目瞟向战天风,似乎要把他看穿。在亲赴西风打听后,战天风在荷妃雨心中早已今非昔比,但马横刀今日对战天风的评价,仍叫她心生震撼,因为马横刀绝对是和她同一级数的顶尖高手,她虽自负,目无余子,却也绝不敢看不起马横刀。 便在马横刀以灵咒现身的同时,潮音等东海三神僧也堪堪赶到了,听了马横刀的话,三僧相顾骇然,事前虽有白云裳的话,但打死他三个也是不信的,然而这会儿看了王宫中的场面,却不得不信了。 玄信先前痛得昏了过去,这时却醒过来,大声惨呼,给天蜂叮了几下,岂是说着玩的,若无解毒之药,会这么活活痛死,不过谁都知道,除非马横刀开口,否则休想战天风会下令给他解药。 枯闻夫人扫一眼战天风,哼了一声,到玄信面前抓着他左手,灵力输入,强行排毒,玄信的大声惨呼立时就变成了哼哼声。 战天风并不看任何人,只看着马横刀,听了马横刀的话,他眼中含泪,叫道:“马大哥,玄信这王八羔子竟敢害你,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害我,兄弟,你也太看得起他了,或者说,你也太看不起你马大哥我了。”马横刀哈哈笑,摇了摇头,道:“战兄弟,你错了,害我的不是他,他真的还不够资格害我。” “那是谁?”战天风急问,眼中射出杀意:“马大哥,你告诉我,不论他是谁,我必定拿他的头来祭你的英灵。” 他这会儿说这番话,再无人敢存轻视之心,却是人人心生凛粟,枯闻夫人挟古剑门修竹院两派之力再加白云裳也拦不住他杀玄信,谁还敢说他的话是吹牛皮。 “不是哪一个人。”马横刀摇摇头,眼望远方,缓缓的道:“是天朝的一统,是天下的百姓,是这片生我养我的天地,那一花一草的清香,晨雾中叮当的牛铃,夕阳下飘扬的酒旗。”他越说越慢,眼中是无限的深情。 “马大侠外表粗豪,内里其实是个非常多情的人。”白云裳心下眼角微湿,又看向战天风:“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马横刀才看向战天风,道:“兄弟,你明白了吧,我生为这片土地而生,死为这片土地而死,只要这片土地安静详和,只要老人能安逸的喝酒,孩子能尽情的欢笑,那我便死而无撼。” “我明白了。”战天风含泪点头。 “好兄弟,我知道你会明白的。”马横刀含笑点头,道:“现在是什么情势?三吴归燕合力,净海红雪架不住,该弃假认真了吧。” “是。”战天风点头。 “好,这样一来,天下大局也就定了。”马横刀一脸欢笑,转头看向白云裳,道:“净海红雪虽为势所迫,但真要说服他们也是要费一番口舌的,佛门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云裳小姐更是智慧高绝,这中间必是出力不少了。” “这都是云裳该做的。”白云裳也是眼中含泪。 “好啊,马某刀虽快,不过匹夫之刀,云裳小姐能力挽大局,才是真正驰骋天地的利剑。”马横刀概然而笑,道:“不过以势压人者,必有不服之心,以后只怕还要云裳小姐多操心了。” “马大哥放心,白云裳一剑在手,定当以天下民生为任。”白云裳点头,一脸庄重。 在宝林寺,战天风曾问过白云裳,即然净海红雪国都答应归顺,白云裳又对玄信寒了心,何不就此放手,回山归隐,白云裳告诉他,净海红雪虽然屈服,却并未真个心服,尤其这中间归燕得利最多,他们更是不甘心,表面虽然答应归顺,内里却是暗流涌动,白云裳和佛门不得不时时留意,以绝大智慧,尽最大的力量来消除这中间的戾气,所以还远不到归隐的时候,战天风当日不以为然,这时听了马横刀的话,才想到这中间确是会这样,现在除了归燕和枯闻夫人,其它诸国包括三吴都可以说是失败者,暗里不甘绝对是肯定的,不免暗暗点头,想:“马大哥外表粗豪,不爱说话,其实极为细心,常能见人之所不见,难怪慕伤仁那日说无论是玄信还是花江六君子都绝瞒不了马大哥,的确如此,马大哥能成为顶尖高手,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战天风脑中同时闪过白云裳荷妃雨无天佛鬼狂诸人,这些和他打过交道的顶尖高手,包括枯闻夫人在内,每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盛名非幸至,任何人能出类拨萃,都必有他人所难及的长处。 “辛苦云裳小姐了。”马横刀点点头,扫一眼枯闻夫人,又看一眼荷妃雨,两人却都垂下眼光,不与他对视,马横刀呵呵而笑,目光又回到战天风脸上,道:“战兄弟,大哥只有一件事遗撼,就是不能喝你和苏晨还有鬼瑶儿的喜酒了,除此,这一生再无所撼。” “大哥,我们拜堂的第一杯喜酒一定敬给你。”战天风叫,一边的鬼瑶儿玉脸晕红,却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好,好。”马横刀连叫了三声好,眼光一转,忽地喝道:“慕兄弟,你为什么这个样子。” 战天风顺着他眼光看去,原来慕伤仁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外围,听到马横刀喝声,慕伤仁抱拳哽咽:“大哥。” 马横刀道:“我知道你的心,但无论如何,男子汉都不可颓唐,你不愿为玄信出力,但你可以为天下百姓出力啊,振作起来,若再有胡夷敢来入侵,我希望你的刀能饱饮胡酋之血。” “是。”慕伤仁给他这话激起胸中热血,胸膛一挺,道:“慕伤仁必从今日起振作,以手中刀为国出力。”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马横刀点头,看向战天风,眼中射出炽热的光芒,道:“战兄弟,你还记得我两个初次会面,我抢你的狗肉吃的事吗?” “记得的。”战天风用力点头,笑道:“我还抢了你的酒呢。”他脸上笑,一颗心却直沉下去,他从马横刀的眼光中知道,马横刀真的要走了。 “是啊,我抢你的狗肉,你就抢的酒。”马横刀哈哈大笑,一脸欢畅,更伸舌头舔了舔嘴唇,道:“那狗肉真是香啊,真想再吃一回。” “马大哥。”战天风叫,眼泪喷涌而出。 马横刀的身影慢慢变淡,灵光圈也渐渐缩小,马横刀的眼光却似乎更加热了,道:“好兄弟,保重了,来世我们再一起喝酒吃狗肉。”光圈渐小,霍地一炸,光影消失。 “马大哥。”战天风长声嘶叫,魔心刃亦同时作啸,其声凄厉悲烈,直若破天而去。 好一会儿,战天风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鬼瑶儿抓了他手道:“天风。” “我们走。”战天风回身,当先掠出,凤飞飞等收了满天蜂鸟蝶蝠,随后撤出,慕伤仁跟了出来,白云裳看一眼东海三僧,也随后跟出。 没有人去注意荷妃雨,更没人看到她眼中的极度失望。 到城外,战天风停下,回身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我要和瑶儿去找晨姐了,你。”说到个你字,他没有再说下去。 白云裳明白他这会儿的思绪,伤感的点点头,道:“我还得多留一段时间,情势一稳定,我也会归隐。”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不过回山之前,姐姐一定会来见你一面。” 听战天风说到那个你字,鬼瑶儿心中立时一紧,听了白云裳回答,一颗心始才略略松了下来。 “姐姐说话可要算数。”战天风心中有些空,脸上却泛起笑意,又看向壶七公:“七公,你老呢。” 壶七公扯了扯胡子,斜起怪眼将他上下扫了两眼,道:“说实话,老夫很不喜欢你这小子,不过你小子的天婚鬼婚都是老夫一手促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老夫就一直把你们送进洞房吧。” “那太好了。”战天风大喜,想到一事,道:“对了七公,你老上次答应过,我生一个儿子你给一百万的,可不许赖,我让晨姐瑶儿每人给我生个十七八个,你老就等着数银子吧。” “臭小子,你当养猪啊,一窝十七八个?”壶七公大骂。 鬼瑶儿又羞又喜,伸出指尖在战天风手上用力掐了一下,不过其实她内心知道,战天风说笑,是为了掩饰另外的一些东西,不由偷眼看了一眼白云裳,白云裳掩嘴而笑,鬼瑶儿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笑了一会,战天风转眼看向凤飞飞等人,道:“万异门一向自在清修与世无争,这一向却是累着你们了,以后没什么事了,你们也还各自清修去吧,每年师父生辰,我自会去万异谷贺生,大家到时仍可聚首。” 凤飞飞等人虽舍不得战天风,但也知道战天风这会儿心情即不太好,又是心灰意冷,再强要他管万异门的事也确有点勉为其难,再说战天风也有每年聚首的话,便也依了,一起点头。 战天风又对慕伤仁抱拳,道:“慕大哥,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酒。” “好。”慕伤仁也点头应了。 招呼毕,战天风与鬼瑶儿牵手西去,壶七公一路同行,鬼冬瓜夫妇永远都是跟在鬼瑶儿身边的,自也一路跟去。 看着战天风身影渐行渐远,白云裳心中也头一次生出空落落的感觉,在城外一直站了小半天,直到三神僧找来,这才回城。 战天风几个一路西行,走得并不快,战天风始终不太开心,只想喝酒,鬼瑶儿让鬼冬瓜先行一步打点,但有好酒的地方,便停下来,陪战天风喝酒,而且每次她都会亲自到酒店的厨房里,亲自动手做战天风爱吃的菜,虽然战天风自命为天厨星的嫡传弟子,但鬼瑶儿这会儿做菜的水平真的已远在他之上,战天风当然不承认,却直把壶七公吃得不亦乐乎,吃得嘴爽,也顺嘴大赞鬼狂教女有方,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鬼冬瓜夫妇却是目瞪口呆,什么教女有方下得厨房,鬼冬瓜夫妇敢肯定,鬼瑶儿十有八九不知道九鬼门的厨房在哪儿,两人只有暗赞爱情的神奇了。 一直走了近二十天,才到七喜国境,傍黑时分进的七喜城,进了七喜城,想着马上能见到苏晨,战天风终于开心了,他想给苏晨一个惊喜,不直接进宫,到宫门前,对那卫士道:“请通报王妃,就说撞天婚问候红烧肉。” 撞天婚鬼瑶儿是知道的,红烧肉是什么她却不知道,不过猜也猜得到,这么肉麻的话,必然是战天风和苏晨私底下的私房话儿,一时满脸醋意,战天风自然留意到了,凑到她耳边低笑道:“你也是我的红烧肉。” “我才不是呢。”鬼瑶儿又羞又喜,半边身子都麻了。 战天风以前叫胡成带过这话的,是句熟话儿,那卫士看他一眼,报了进去,不一会儿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出来,往战天风脸上一看,惊呼一声:“大王。”拜倒在地,却就哭叫道:“大王你可回来了,王妃前几天给人掳走了。” 战天风虽从大将军任上去了九胡就再没回过七喜,但他这个大将军其实就是七喜王早已是尽人皆知的,而这卫士队长曾见过他几面,虽然他又长高了些,但面像大体没变,所以还是认了出来。 他这话却叫战天风大吃一惊,急叫道:“王妃给人掠走了,是什么时候,谁掠走的?” “是五天前。”卫士队长回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是什么人掳走的,当时天黑不久,宫女们突听到玲儿的一声惊叫说有鬼,然后宫女们进去看,王妃和玲儿就都不见了。” “有鬼?”战天风眼光疑惑的去鬼瑶儿脸上一溜,道:“喜神观的道士呢,我让王妃叫喜神观道士来宫中守卫的,他们没来吗?” “大王。”一群道士闻声从宫中出来,当先一个老道正是喜神观的住持涯尘老道,拜倒在地,涯尘道:“大王容禀,上次王妃回来后,派人请我们护宫,我们就一直在宫中护卫值守。” “那天晚间你们都在宫中值守,没能发现贼人入宫?”战天风眼光刀锋一般盯着涯尘眼睛,他今日功力大进,眼光也远胜往昔,他只一眼就看得出来,涯尘功力不弱,虽不到一流之境,相去也是不太远,至少不会比壶七公差太多,身后群道中,至少有两三个能算得二流高手,这实力也算不弱了,真要是全在宫中值守,便是一流高手也休想悄无声息的带了人走。 “是。”涯尘点头:“贫道不敢懈怠,尤其是夜间,我们师兄弟都是分做两班值守,而且不轮值的也都宿在外宫,可随时应援,但那夜掳走王妃的人身手高到不可想象,入宫无声无息,出宫时我们虽然惊觉了,但那人身法如电,只一瞬便没了踪影,贫道想以灵力锁住他都做不到。” “入宫无声无息,出宫身法如电,还带了两个人。”战天风眼中越发惊疑。 “是。”涯尘点头:“那人身手之高,简直不可想象,西土有这样身手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佛印宗的金果罗汉,一个是无天佛,金果罗汉听闻已经坐化,即便在世也不可能来掳走王妃,所以贫道怀疑是无天佛,但照密探传回来的消息,掳走王妃的那几天,无天佛一直在大雪山上说法,信众多达十数万,人人皆见,所以绝不会是他。” 战天风其实也想到了无天佛,涯尘这一说,又排除了,壶七公扯着胡子,道:“也不是无天佛,那还有谁,当世的顶尖高手,可是用不了几个手指头就可以数清楚的。” 第262章 战天风想到一事,道:“那人掳了王妃往哪里去了?” “往东土。”涯尘非常肯定的回答:“贫道灵力虽然锁他不住,但最初也还是有点感应,拼死跟了一段,虽然没追上,但贫道可以肯定他是把王妃掳往东土去了。” “莫非是枯闻夫人?”壶七公看着战天风,不过他自己也摇了摇头:“枯闻夫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这段时间正是四海宾服,玄信即将要回驾天安的关健时刻,枯闻夫人便和你有天大的仇,这会儿也不会离开玄信来抓走苏晨。” 壶七公分析得有理,象枯闻夫人那样野心勃勃的人,大与小之间分得最为清楚,而且白云裳马横刀都说过,红雪等三国虽然归顺,心底并不甘愿,玄信没能回到天安正式登基之前,一切都还存在变数,这种时刻,枯闻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玄信一步的。 “要不是黑莲花?”壶七公叫:“不过她掳走苏晨做什么,没有理由啊。” “应该不会是黑莲花。”战天风摇头,想了一会,他缓缓转头看向鬼瑶儿,道:“瑶儿,门主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他在做什么?” “爹爹一直在坐关参悟。”鬼瑶儿回看着他,嘴唇颤抖:“你——你——怀疑是爹爹——爹爹抓走了苏晨?你到今天还是不相信我?” 战天风不吱声,只是看着她,鬼瑶儿心中滴血:“我知道了,你是猜我独占欲太强,以为我想一个人霸着你,所以暗里叫爹爹抓走苏晨是吗?你是这样想的,是不是?” “瑶儿。”战天风艰难的吸了口气,缓缓的道:“瑶儿,我以前不喜欢你,非常的不喜欢,但我现在喜欢你,非常的喜欢,我真的盼着和你还有晨姐在一起,三个人相守终生。”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他对鬼瑶儿说这样的话的意思,鬼瑶儿如何不明白,只觉脑中嗡嗡直叫,身子一跄,差点跌倒,边上的鬼冬娘忙伸手扶着,看了战天风厉声道:“战天风,没凭没据的,说话可要当心。” “乳娘。”鬼瑶儿抓着鬼冬娘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看向战天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我会回去问爹爹,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你个说法。”说着飞身掠起,身子一起,却一口血直喷出来。 “瑶儿。”战天风心中一颤,急飞身相扶,但不等他挨着手,鬼瑶儿已飞掠了出去,鬼冬瓜夫妇急忙跟去。 战天风想追上去,却终是没有迈开步子,看着鬼瑶儿消逝的身影,战天风心中有一丝丝隐痛,鬼瑶儿对他的好,他深深知道,但这件事却真的不能让他不怀疑,鬼瑶儿一直阻止他拥有苏晨的事在他心中留有阴影,但最主要的,还是玲儿叫的那有鬼两个字和涯尘说的身法如电,九鬼门一切都和鬼连着,玲儿叫出有鬼两字便毫不稀奇,而带着两个人仍然身法如电,这世间能做得到的人并不多,功力和鬼狂差不多的能数出几个,同等功力而能达到鬼狂身法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功高如白云裳荷妃雨,仅论身法,也是绝赶不上鬼狂的。 “鬼丫头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心了。”壶七公叹了口气,道:“但这事还真只她家最可疑,九鬼门通门上下就她这一个女宝贝儿,哪肯和苏晨来分亨丈夫,鬼老儿把苏晨带走还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种没证据的事,光靠猜也不行,唉,本来蛮好的一桩事,天婚加鬼婚,也算是缘份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扯了半天胡子,壶七公看向战天风:“小子,现在怎么办?”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晨姐。”战天风一脸坚决。 脚步声杂沓,却是王志华拙李一刀等人闻讯赶来了,王志远远拜倒在地,激动的大叫:“大王。” “老将军快快请起。”战天风忙伸手相扶。 “大王,你终于回来了。”王志看着战天风,白胡颤抖,老泪横流。 他如此激动,战天风实在有些心虚,王志赤胆忠心,但他这七喜王是假的啊,这份忠心实不该他受,面上却不露出来,道:“这些日子,辛苦老将军了,七喜全靠老将军,才能撑到今日啊。” “这是老臣该当的。”王志越发激动,道:“而且这一年多来真正最辛苦的是王妃,只叹大王回来了,王妃她却又给贼人掳去了,王妃有大德于民,却屡遭劫难,难道老天真个无眼吗?” 眼见王志一脸痛怒,战天风心下感动,轻拍他手,道:“老将军放心,我会去找王妃回来,她不会有事的。” “大王又要走?”王志失声惊呼,不过马上就点了点头,道:“是,一定要把王妃找回来。” “国事还要多劳老将军。” “大王请放心,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在,必定殚精竭虑。”王志用力点头。 “有老将军坐镇,我非常放心。”战天风点头,看一眼华拙李一刀两个,对王志道:“老将军以为他两人如何?” 王志虽老,颇有识人之明,与华拙李一刀两个年余交道打下来,对两人的才智也有了较深的认识,道:“华拙沉稳多谋,能担大任,有丞相之材,李将军勇寇三军,任事果敢,有镇国之威。” “很好。”战天风点头,对华拙微微一笑,道:“当日说要你做七喜国丞相,你说不做,今日不做是不行了,从今日起,你就是七喜国丞相。”又对李一刀道:“七喜国的大将军就是你了,你做山大王威风凛凛,做大将军更要鼓起威风才行。”扫一眼两人,道:“你两个一文一武,都受王老将军节制,有老将军坐镇再有你两个帮手,国事该当无忧。” 华拙李一刀一齐拜倒,王志不知道战天风玩的稀奇花样,李一刀两个却是亲眼目睹了战天风从大将军到七喜王再到天子的诸般奇迹的,尤其西风一战,两人早将战天风视为天人,对他的话再无半丝违拗,至于战天风为什么当着天子却又跑到了这里,两人虽心有疑惑,却再不敢问,事实上战天风做了天子的事,两人也节制部属,不许泄露半个字,敢多言者,有一个杀一个,因此王志等人竟是全然不知。 战天风心牵苏晨,无心多耽,交待完毕,便与壶七公飞掠而起,回转东土。 但到哪儿去找苏晨呢,战天风虽然怀疑是鬼狂抓走了苏晨,然而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还有一点,鬼瑶儿陪在身边时不觉得,鬼瑶儿一走,鬼瑶儿的痴情和对他的好便一点点在心里浮现出来,想到鬼瑶儿,他几乎不敢去面对真象了,如果真是鬼狂抓走了苏晨,那要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 壶七公老而成精,眼见战天风并不直奔九鬼门,便大致能猜出他的心思,也不吱声,只跟着战天风走,每到一个大些的城镇便多停一会,试着打听苏晨的消息,事实上两人都知道,以抓走苏晨那人的身手,不不可能让苏晨轻易脱手的,这么打听,纯粹是虚应故事。 眨眼过了七八天,半点苏晨的消息也没有,这天两人刚离了一个小城,前面飞来一人,却是鬼冬瓜,这会儿的鬼冬瓜,人如其名,一张脸拉得真的象一个冬瓜了,到战天风面前,冷冷的道:“我家小姐问过门主了,苏晨不是门主抓走的,小姐说了,爱信不信,随便你了。” 鬼冬瓜说完,扭头就走,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战天风,战天风张口想叫,却终是没能出声。 鬼冬瓜带来的这话,即让战天风松了口气,又让他的心更悬到了半空,抓走苏晨的,到底是什么人呢?又安着什么心? 不过有一点,那种宗师级的人物必然自重身份,不会折磨虐待苏晨是肯定的,而即然出手抓走苏晨,必有所为,也就不会轻易杀了她,壶七公把这话来安慰战天风,战天风自也知道,事实上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人抓走苏晨,真正的目标是他,虽然不知道那人有什么目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对付了他之前,不会对苏晨怎么样。 战天风等着那人找上门来,却一直没有动静,眨眼又过了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天朝却又遭了一场新的劫难。 玄信是在十二月底来的天安城,正式登基为帝,年号更始,此时四方臣服,天下稍定,玄信自认为苦尽甘来,每日与皇后越萍饮酒作乐,不知国事为何物。 而在西北的五犬,这一年却经历了一个最严酷的寒冬,大雪遮住了天地,无数牛羊冻饿而死,开春雪化,青草未生,为争夺仅有的一点草料存粮,五犬互相攻打,血水染红了草原,最终犬狰获胜,压服其余四犬,四犬共奉犬狰汗黑狗为大汗,改名金狗大汗,五犬迎来了数百年来的第一次统一。 五犬虽然统一,彼此不再争战,但青草未生,饥荒依旧,金狗大汗登上汗位第一天,商议的第一件事,便是出兵天朝打春荒。 玄信歌舞升平,金狗却已挥兵入关,数十万精骑如一群饿红了眼的饥狼,乌压压扑过来,所到之处,人畜一空。 玄信给架上朝,听了军报,失声叫道:“不能吧,孤登基这才几天啊,五犬怎么就来了啊。”哇的一声,竟然在朝堂上号啕大哭起来。 白云裳一直住在宝林寺,玄信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分封四霸,归燕第一,红雪第二,净海第三,三吴第四,而朝政几乎就完全掌握在归燕王和枯闻夫人手里,归燕得利最多,红雪等三霸口服心不服,暗流涌动,白云裳竟是脱身不得,玄信在朝堂上大哭的消息传来,三神僧摇头感叹,白云裳却想到了战天风,想到了西风城头那张迎风劲挺的悍恶的脸。 “玄信只要有他一分的泼悍,五犬绝不敢有半只脚踏进天朝缰域。”白云裳心头暗叹,忽地又想到了马横刀,心中低叫:“马大侠,把传国玉玺还给玄信,可能真的错了,错了啊。” 玄信哭,白云裳叹,归燕王在枯闻夫人鼓励下倒是信心十足,红雪等三霸不服,他知道,枯闻夫人更知道,枯闻夫人的意思,借着五犬入侵,好好的打个大胜仗,三霸自然就服了,此后就真正可以睡安心觉了。 归燕王信心百倍,让玄信下诏给三霸,出兵勤王,共抗五犬。 红雪出兵二十万,净海也是二十万,三吴十万,归燕调兵三十万,合计八十万大军,号称一百五十万,出白虎关迎敌。 金狗大汗率五犬精骑一路拨关破国,沿途四十余国,竟无一城可拦五犬一步,白虎关西七十里,五犬精骑一头撞上诸候大军。 是日天色诡异,日缺一角,相师禀报归燕王,此为天狗食日,而五犬大汗名字正叫做金狗,天象有利于金狗,战必不利。 归燕王颇有两分枭霸之材,并不把天象的变异当一回事,下令迎战。 归燕王将中军,红雪王将左军,净海王将右军,三吴掠后,当日西风城外,雪狼王以精骑突后阵而使诸候大败的教训,白云裳记忆深刻之极,说了给归燕王听,因此归燕王才特叫三吴军掠后。 但金狗并没有派精骑从后突袭,他采用了一种极其古怪的打法,二十多万大军全体猛攻归燕王的中军,对诸候军左右两翼全然不顾,恍似两翼四十万大军不存在一般。 金狗这种打法,若碰上劲敌就十分危险,中军只要一僵持,敌军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大军立马就会给包了饺子。 但诸候军并不是劲敌,尤其四霸同床异梦,归燕王本与红雪净海两王约好,金狗攻左则右应,攻右则左应,攻中间则左右齐应,其势如常山之蛇,灵活策应,但金狗大军猛攻归燕王中军,红雪净海两王却按兵不动,两王抱的都是一个心思,归燕势力最大,先让他跟金狗拼一下,若拼个两败俱伤,自己再来收拾残局,那时即能打退五犬,又折损了归燕元气,可说是两全齐美。 两王再也想不到,他们的这点小算盘,正落在金狗算中,原来金狗来得虽急,却先遣玄功高手入天安打探了天朝情势,知道了四霸间同床异梦的事,更知道归燕王得利最多,此时也最卖力,而红雪等三霸心怀忌恨,必有观望之心,只要一举击破归燕王,诸候军立败,所以才采用了那种怪异的打法,全军猛攻归燕王。 归燕军根本不是五犬精骑的对手,而归燕王在阵中数次展动令旗召唤左右两翼而毫无动静后,立刻就慌了神,急令后撤。 说是撤,其实兵败如山倒,两翼观望的红雪净海两王,还做着坐山观虎斗的好梦了,一眨眼归燕已是全军溃败,这下两王也慌了神,跟着败退,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三吴本来摆在最后,这时逃起来自然更快。 归燕王在玄功高手保护下,一直逃回天安城,枯闻夫人听说百万大军一击而溃,惊怒交集,她虽是一代宗师,此时却也是六神无主,归燕王下令弃守天安城,裹挟天子退往归燕城,他的想法,五犬再凶悍,也不可能深入内地,况且归燕国内还有二十多万大军,只要天子在手,仍可挟天子而令诸候,枯闻夫人想想也有理,便依了他,带了玄信和百官,连夜过江奔归燕去了,一城百姓,尽数丢下。红雪净海等三王得知归燕王裹挟天子去了归燕,都是急怒大骂,恨自己手脚太慢,没能抢得到天子,这时也没有了办法,各自归国,一座天安,弃如敝履。 只白云裳一人呆立城头,仰天痛叫:“马大侠,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次日,五犬大军冲进天安城,烧杀抢掠一番,随后退去,这一路洗劫,已足够五犬度过春荒了。 此一役后,归燕元气大伤,红雪净海立时生出不臣之心,五犬一退,两王几乎是同时遣使到归燕城,请天子重回天安,两国将派大军护卫,这话说白了,就是要从归燕手中把玄信抢过去,自己挟天子而令诸候,归燕王自然不干,以天安城被五犬烧毁,无宫殿安天子,一口拒绝。归燕王仍想拉拢三吴来压制红雪净海,但三吴王吃一堑长一智,不但不帮着归燕王说话,反遣使来,说要迎天子去新修葺的三吴城小住,把归燕王气了个半死,却又毫无办法。 玄信短暂的统一局面就这么结束了,虽然红雪净海等三霸表面上仍是奉的天子正朔,并没有什么另立天子之说,但四国明争暗斗,内乱之象已成。 战天风和壶七公一直在江湖中晃荡,寻找苏晨,小半年过去,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也并没有任何人找上战天风,到后来战天风都迷糊了,那样的绝顶高手,如果没有任何目地,抓苏晨去做什么呢,有一天他突然想到个理由,对壶七公道:“是不是有一世外高人,或者天外仙人无敌神人什么的,偶尔见到晨姐,一看她面相,兰心惠质,惊为天人,所以带了她去,要传她绝世神功呢。” 他十分兴奋,壶七公却当面一口:“呸,你小子演义看多了吧。” 战天风其实也就一说,事实上知道不可能,不过和壶七公笑笑骂骂的,心里倒是没有那么闷了。壶七公其实也知道他心里不好过,而且还有点子犯贱,骂他他还开心,所以也是毫不客气。 这天傍黑时分,战天风打了只野兔烤了,壶七公有得吃,对他的手艺倒着实赞了两句,说笑一回,夜色渐深,两人盘坐练功。 子夜时分,战天风忽地感应到灵力的波动,睁开眼来,却见壶七公也同时睁开了眼睛,战天风功力这时比壶七公已高出许多,但老偷儿天生贼耳,听力远异于常人,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却先一步听到了掠风声。 第263章 那人由西南方来,往东北方去,刚好在战天风两个坐息处的百丈外掠过,而从灵力的波动来看,这人是个高手。 战天风两个也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也不动,只是睁眼看着,那人越飞越近,身子从夜色中钻出,战天风眼睛霍地一亮,那人竟是邓玉寒。 邓玉寒如飞急赶,全没留意百丈外的山坡上有两个人在眼鼓鼓看着他,眨眼飞过,壶七公看向战天风:“这小子赶丧似的半夜里飞跑,必定没什么好事,咱们反正是乱逛,不如跟上去看看。” “好。”战天风点头:“不过不要太急,这小子功力不低,太近了小心给他发觉。” 这话恼了壶七公,大哼一声:“这天下能发觉我天鼠星在跟踪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你小子就把心安在肠子里,跟着老夫来吧。” 他这话还真不是吹牛皮,战天风自也知道,打个哈哈,拱手道:“行啊,一切惟你老马首是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壶七公翻了一下怪眼,凝神听风,稍顷,一挥手:“行了,跟上。”当先掠出,战天风紧紧跟上。 两人远远的吊着,隔得太远,战天风对邓玉寒灵力的波动几乎已难以生出感应,但壶七公却完全不受影响,老贼耳朵之灵,战天风不得不服。 这么跟了一夜,到天快亮时,进了一座小城,邓玉寒竟然找了一前旅馆住了下来,战天风两个便也找了家旅馆住下。整个白天邓玉寒都没有出来,甚至饭都是小二送到房里吃的,战天风和壶七公商议,壶七公哼了一声:“这小子是怕出门给人认出来,嘿嘿,不敢见光,一定有鬼。”战天风点头赞同。 天黑后,邓玉寒离店出城,继续北飞,战天风两个仍是远远吊着,又飞了大半夜,前面一座大山,壶七公咦了一声:“这好象是到听涛岩了啊?” “听涛岩?”战天风糊里糊涂,可不知到了哪里。 “是。”壶七公肯定的点头:“是听涛岩,到是怪了,他们七大玄门是穿一条裤子的,邓玉寒来听涛岩,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 “他也许不是去听涛岩,而只是经过吧。”战天风话没落音,前面的邓玉寒却已收术落地。 壶七公白一眼战天风:“小子哎,这方面你还嫩着呢,他若不是去听涛岩,那就绝不会从听涛岩过。”说着当先收术落下。 “小子,运敛息功,摸近一点,来听涛岩竟不进山门,这小子越来越怪了呢。”壶七公当先前掠,战天风却猛地想到一事,道:“不对吧七公,听涛岩听涛岩,顾名思义应该有涛声啊,那至少得有水啊,这山里哪里会有涛声,一定错了。” “小子长进了啊,还知道顾名思义了。”壶七公大翻怪眼:“只是你别笑死人了吧,一定只海边才有涛声?山中就没有?林海听涛你听说过吗?” “山涛?”战天风张口结舌。 “没错。”壶七公哼了一声:“听涛岩前山是听涛观,后山其实才是听涛岩,山中风大,其声如涛,名字这么来的?清楚了没有?不要再顾猪名而思马义了吧。” “清楚了清楚了。”战天风点头,心下暗骂:“老狐狸,牛皮哄哄的,不过听涛岩听的是山涛,倒还真是没想到。”运起敛息功,跟在壶七公后面。 壶七公在前面象老鼠一样急窜,快而无声,战天风功力虽比他高,更有玄天九变的身法,却也好不容易才能勉强跟上,上了一个小山包,壶七公伏下,战天风便也伏下,抬头看去,一时没看到人,往远里看,只见远远的半山腰上,一座道观掩印林中,虽是在夜里,但月色中看去,仍是十分宏伟。 这时战天风忽听到一阵呱呱的蛙叫声,战天风先也没在意,但心中忽地一凝,时刚入夏,山里又冷,怎么就有蛙叫声了呢,循声凝晴看去,果然在对面的山包上看到了邓玉寒,正站在一块山岩上,对着远处的听涛观学蛙叫呢。 “这家伙果然有鬼。”战天风低叫。 壶七公哼了一声:“你小子果然是木瓜脑袋,不打破你就不知道开窍。” “只要能知道就不错了啦。”战天风嘻嘻笑。 邓玉寒叫三声,歇一下,再叫三声,连叫三次,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这么叫了三次,过不多久,一个人影从听涛观侧后的林中钻出来,这人没用遁术,而是以轻身术踏枝而来,显然是怕灵力的波动给观中的人发觉。 那人来得到快,到近前看得清楚,是个老道,约莫五六十岁年纪,背上背了枝长剑,瘦瘦的的一张马脸,下颔一撮山羊胡子,和壶七公的有得一比,两眼如电,在夜色中十分打眼,显示出精湛的功力。 壶七公一看清这人,低叫一声:“这老道好象是听涛四木之一的木泉啊,他和邓玉寒鬼鬼祟祟的,搞些什么鬼?” 战天风不认得人,但一听木泉之名,倒也知道这老道到底是什么来历。 听涛岩这一代,没有特别顶尖的人物,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境的,也只有木字辈的四人,是师兄弟四个,分别是木应、木泉、木石、木虚,掌门人是大师兄木应,眼前这木泉是老二,但据闻功力最高剑法最精的,却是老四木虚。 木泉掠到近前,邓玉寒现身出来,抱拳叫道:“木泉掌门。” “邓师弟。”木泉急掠过来,一把抓着邓玉寒的手,道:“你还开玩笑,我都急死了呢。” 邓玉寒嘻嘻笑:“不是开玩笑,我有绝对的把握,明天你就是听涛岩的新掌门人。” 木泉一听大喜,道:“明天枯闻师伯会来吗?” “不是。”邓玉寒摇头:“此时情势有点紧,红雪几国虎视眈眈,师父不在天子身边坐镇不行,但最主要的是,你们选掌门人,师父不好明里干涉,你也知道的,除了古剑门修竹院,其余四门,道德观,洗剑池,长风阁,包括你们听涛岩在内,对我师父都是貌合神离,并不是一条心,选掌门人又非比一般,师父若干涉过多,不但木石、木虚有意见,就是道德观等三派也会有想法,所以师父绝不能明里出面。” “那些家伙,不识时务。”木泉哼了一声:“我若做了掌门,听涛岩一定事事听从枯闻师伯吩咐。”却又眉头一皱:“可师伯若不来,我怎么争得过木石?” “师兄莫急,这个师父自有安排。”邓玉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木泉。 战天风两个凝神看去,邓玉寒递出的,象是个荷包一样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木泉也问:“这是什么?” “这是可以让木石身败名裂的一样东西。”邓玉寒笑:“关于木石的身世,你们的师父,戳心师叔告诉你们的是,木石是个苦命孩子,幼年丧父,母亲无法养活他,从小就把他送到观中请戳心师叔抚养,其实这是个天大的谎言,实际上木石是戳心师叔的私生子。” “什么?”木泉惊呼出声? 这一面战天风壶七公也是齐吃一惊。听涛四木之一的木石竟然是前任掌门戳心道人的私生子,这事要是传到江湖上,真要石破天惊了。 “难以相信是吧。”邓玉寒嘿嘿一笑:“戳心师叔一代高手,天姿异禀,可仅仅在不到六十的盛年便郁郁而终,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以前道号濯尘,后来才改的戳心,你应该知道吧。” “是。”木泉一脸震惊,缓缓点头:“师父后来一直呕血,却又不说是什么病,也不肯让人治,原来。” “他那病是无药可治的。”邓玉寒嘿的一声,道:“这囊中有一封遗书,是木石的娘临终前亲笔写的,交代了他的身世,木石对他娘的字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明天你只要把这个私下里给木石看一下,他绝不敢再和你争掌门之位。” 木泉打开那个绵囊,拿出一封绢书,看了一遍,喜道:“好极了,只要木石自己不敢和我争,我倒要看木虚那小子还能放什么屁?” “木石绝对不敢和你争。”邓玉寒哼了一声,嘻笑抱拳:“师兄明天就是听涛岩掌门了,小弟这里先恭喜一个。” “多谢多谢。”木泉笑得见眉不见眼,道:“我能做到掌门,一切都是仰仗枯闻师伯,只要大事一定,我会立即率全派弟子去归燕城,听从枯闻师伯调遣。” “这样好。”邓玉寒点头,又哼了一声:“先前师父替你们四派争得国教封号,可四派除了一声谢字,竟是不肯派一个得力些的弟子来帮手,说实话师父非常寒心,不过以后师兄做了掌门,听涛岩是不会再象他们一样了,而四派中,只有你们听涛岩实力最强,对其余三派影响力也最大,师兄改头换面,其余三派自然也是闻风景从,那对师父的助力就大了。” “这个一定的,请枯闻师伯尽管放心。”木泉连连点头,说到这里想到一事,道:“对了,对我大师兄的突然遭害,枯闻师伯有什么交代没有?” “没有,木应掌门死得十分蹊跷,我师父也正在查。”邓玉寒摇了摇头,他明白木泉的意思,道:“师兄放心好了,我们一旦查到线索,一定先告诉你,总之替木应师兄报仇这份功劳,一定会算在师兄头上的。” “那我先谢过了。”木泉大喜抱拳。 “师兄的喜酒我就不能喝了。”邓玉寒一抱拳:“这就告辞,不过师兄正式就任掌门之日,我大师兄会来喝喜酒的。” “邓师弟这就走啊。”木泉有些遗撼:“至少多留一天,明天一起喝一杯再走不迟啊。” 邓玉寒摇头:“本来多留一天也无所谓,但我留下来,反会引起木虚等人的反感,所以还是下次吧,总之师兄这杯喜酒,小弟我是一定要喝的。” 木泉的本意是有些发虚,想要借邓玉寒壮壮胆,邓玉寒这么一说,也是个道理,只得点头道:“如此有劳师弟了。” “师兄客气了。”邓玉寒抱一抱拳,随即告辞。看邓玉寒身影离去,木泉也转身回观。 “原来木应那牛鼻子死了。”看着木泉背影消失,壶七公叫,突地一拍巴掌:“不对,木泉本来是四木头中的老二,大木头死了,二木头接位理所当然,怎么说三木头要和他争,枯闻夫人那块枯木头还要暗里给二木头帮忙呢?这中间有蹊跷。” “哈哈,还真是一堆木头呢。”战天风笑:“听他们刚才的话,枯木头是想二木头接位后,好让听涛岩从此当她的哈叭狗儿呢。” “七大玄门中,真正捧枯木头马屁的只有古剑门和修竹院,其它四派都只是面上客气,四派以听涛岩最强,算得上四派中的老大,若收服了听涛岩,七大玄门就真正抓在枯木头手里了,嘿嘿,枯木头野心还真是大呢。”壶七公哼了一声,歪头看了战天风道:“小子,又有好玩的了,你先一个人玩一会儿,老夫去探个清楚,然后好生跟这堆木头玩玩儿。” “为什么我不能去?”战天风恼了:“难道凭这观中几根烂木头能了发现我,我可还有隐身汤呢?” “偷偷溜进去容易,我也相信观中老道没办法发现你,可现在是要去打探消息,要把消息打探出来又完全不让木头们察觉,那可是件技术活呢,你以为就是上外婆家走亲戚,走走就回来啊。” “技术活?哈,我知道阉猪也是件技术活儿呢。”战天风气得哼哼,又转脸道:“我只在边上看着,又不碍你事,这样也不行啊?” “小子哎,阉猪也是要拜师的。”壶七公翻起怪眼:“师门规矩,非本门弟子,不能在旁边偷学偷看。”说着身子一晃,向听涛观掠去。 “死老狐狸。”战天风气得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壶七公背影扔去,看看要打到壶七公背上,壶七公忽地加速,鬼影一般消失了。 “老狐狸,算你跑得快。”战天风大大的哼了一声,想想,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壶七公发现战天风不但功力大进,尤其玄天九变还快过他的鼠窜功后,就总有点小心眼儿,左右看战天风不顺眼不说,还特别的小气,把他天鼠门的一些独门绝技看得特别紧,生怕战天风学了去,他这种鬼心眼儿,战天风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忍不住好笑。 战天风躺在山坡上,看着月光发呆,月光钻进了云里,蒙蒙胧胧的看不清楚,战天风心里也是蒙蒙胧胧的,他想到了苏晨,心下低唤:“晨姐,你到底在哪里,该还好吧?” 想了一会苏晨,又想到了鬼瑶儿,想到了鬼瑶儿那天口喷鲜血决绝而去的背影,暗暗叹息:“瑶儿,鬼婆娘,希望你没说谎就好,如果真是你爹抓去了晨姐,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你了。” 慢慢的又想到白云裳,更是长叹:“云裳姐,你和马大哥是一样的人,只可惜了你们的苦心,马大哥是白死了,你也还有得忙,玄信就是泡稀牛屎啊,你们就是呕心沥血,只怕也没法把他糊到墙上去。” 想了一会,不知如何,竟就睡着了,直到听到掠风声才惊醒过来,却是壶七公回来了,这时月光已经偏西,壶七公这技术活还真耗了不少时间。 “怎么样七公,摸清楚了吗?”战天风翻身坐起。 “老夫出马,岂会落空。”壶七公下巴高高翘起。 “那是那是。”战天风忙拍马屁:“你老是谁,大名鼎鼎的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啊。” “那是。”壶七公捋捋胡子,显然大为受用。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战天风催。 “第一个,大木头确实是死了。”壶七公竖起一个指头:“死得很蹊跷。” 战天风听惯故事,最会接腔,急跟一句:“怎么个蹊跷法儿?” “他是给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一泡尿浇死的。” “什么?”战天风眼珠子差点鼓出来:“给周岁小儿一泡尿浇死的?那是怎么回事?即便那小儿天生绝才,娘肚子里就成了一流高手,一泡尿也浇不死人啊。” “可大木头就是给一泡尿浇死的。”壶七公捋了捋胡子,道:“大木头有个俗家侄子,几代单传了,年前新得了孙子,高兴,满周岁就一定要请大木头去喝酒,大木头去了,也高兴,给那小家伙举高高,举到头顶,小家伙一泡尿照头就淋下来,大木头就这么给淋死了。” “有这等怪事?”战天风大奇,脑中乱转,猛地叫道:“我知道了,这是混毒之法,大木头先已中了什么毒,这种毒要碰到尿才会起作用,所以。” “所以个屁。”壶七公瞪眼:“杀死就是杀死,毒死就是毒死,他要是给毒死的,谁还不知道啊,天下就你聪明?” “不是中了混毒之法。”战天风大抓耳朵:“真个一泡尿浇死的?这怎么可能?” 壶七公哼了一声:“所以说死得蹊跷啊。” 战天风想半天没想明白,道:“那争掌门又是怎么回事?” 第264章 壶七公道:“大木头虽是给一泡尿浇死的,但没有马上落气,他当时是带了最小的徒弟一瓢一起去的,落气前给一瓢交待,他死了,让木石做掌门,一瓢回来说了大木头遗言,木泉不干了,说一瓢的话有假,本来大木头死了传位给二木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加上又没人给一瓢做证,二木头要撒赖,别人也没办法,四木头倒是认为一瓢的话是真的,可二木头咬死一瓢撒谎,在大木头灵前大吵大闹,本来掌门人是要在灵前就任的,二木头不干,三木头这掌门就做不成,明天是断七,必须要选出新掌门人,邓玉寒今夜送这个来,刚好赶上。” “原来大木头有遗言,传三不传二,这就难怪了。”战天风点头,想了一想,击掌道:“七公,我们帮三木头一把怎么样,二木头明摆着是条哈叭狗儿,真要是他做了掌门,七大玄门就真个全掐在枯木头掌心里了,我看着枯木头就讨厌,她想二木头做掌门,我就偏生不叫她如愿。” “真想玩?”壶七公斜眼看着他。 “当然。”战天风用力点头,兴奋的道:“七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联手,给纪奸的卖身契调包的事吗?那回真真有趣儿,这回我们也给二木头调一包怎么样,另写句什么,把那遗书换出来。” “什么联手,你小子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那次都是老夫一手包办吧。”壶七公吹胡子瞪眼,老眼转了两转,笑道:“这法子可以。”从腰间豹皮囊里掏出一卷绢来,取了一块,又拿出一笔墨,他那豹皮囊里还真是什么都有,翻眼向天道:“写句什么呢。” “这还不容易。”战天风叫:“就写木泉是只哈叭狗儿啊。” “什么哈叭狗儿,没水准。”壶七公大大摇头,想了一想,提笔写道:“木泉是只小王八羔子。” “王八羔子哈叭狗,还不是一样?”战天风大不服气。 “哎,小子,别不服气,老夫想出来的,那还就是比你有水准。”壶七公摇头晃脑,一脸得意,战天风气歪鼻子,不过也无可奈何。 “老夫去去就来。”壶七公吹干墨迹,一溜烟去了,这会快,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手中拿了封绢书对战天风一晃:“行了,明儿个二木头拿出来一晾,自己就要气死了。” 战天风想到当日纪奸的情形,也不觉大好笑,这些日子心情一直不太好过,到是这夜轻松了一会,对壶七公道:“明日我们看好戏。” 两个坐息一夜,天未明时,壶七公带路,不进听涛观,却直奔后山,山后一处断岩,岩面极为宽大,至少容得好几千人,往远处看,群山巍巍,十分壮阔。 战天风奇了,道:“不去听涛观里等着看戏,来这里做什么?” “小子知道什么?”壶七公哼了一声:“这就是听涛岩了,牛鼻子道士选掌门,每次都是在这听涛岩上,因为他们的祖师爷就是在这听涛岩上悟得大道,一手创出的听涛岩一派。” “原来是这样啊。”战天风明白了。 壶七公到左侧林中,跃上一棵大树,战天风也上了树,林子离岩顶约有百余丈左右,岩面上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而以战天风两个的视力,也不愁看不清楚,藏身树叶中,又不怕给群道发觉,正是个看戏的最佳场所。 战天风盘膝坐在树干上,山风掠过,林海呜呜,时起时伏,果然就象涛声一样,一时兴起,道:“我也来练练听涛心经看,说不定给涛声触动,也能创出一门神功呢。” “你莫要笑掉老夫大牙吧。”壶七公大翻白眼,战天风哈哈一笑,也不理他,左右无事,真个练起听涛心法来,比往日,感觉倒还真是要好一些。 太阳出来,脚步声杂沓,众道士果然来了后山,乱哄哄的,战天风本来最爱看热闹,这会儿感觉功境极好,竟是懒得睁眼,直到壶七公传音:“臭小子,再不睁眼时,可就散戏了,到时莫哭。” 战天风睁眼,只见岩顶站满了道士,老老少少,少也有七八百人,岩前摆了香案,最前面三个老道,一个是昨夜见过的木泉,另两个战天风不认识,边上还有个更老的老道,躺在躺椅上。 “七公。”战天风对壶七公传音:“哪个是三木头哪个是四木头,那躺着的老木头又是什么木?” “从左往右,二木头过来就是三木头,然后是四木头,那个老家伙倒不是木头,他是戳心的师弟,叫濯风还是什么来着,练功走火,下半身瘫痪了,这么躺了几十年,倒还没死。” “哦。”战天风明白了,看木石,五短身材,方脸,厚嘴唇,有点子憨样儿,边上的木虚则要比他高得多,一双剑眉,星目如电,只看他眼光便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濯风虽是半躺着,精神好象也还不错,看来他虽然走火瘫痪,身上功力倒还留着几分。 岩顶鸦雀无声,濯风轻咳一声,扫一眼木泉三个,转眼看向群道,道:“一瓢,你出来,在祖师爷成仙羽化之地,把你师父临终前的情形再复述一遍,你若敢有半字虚言,祖师爷有灵,绝不会轻饶你。” “是。”一个年轻道士应了一声,出列,到香案前跪倒,这年轻道士自然就是一瓢了,他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身子单单瘦瘦的,倒是眉清目秀。 一瓢叩了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字虚言,叫弟子死于万剑之下。”一瓢祷完,略停一停,道:“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那孩子突然撒尿,正浇在师父脸上,师父哎呀一声,把那孩子往外一抛,自己仰天就倒,我当时虽然就在边上,但来不及扶,师父躺到了地下我才赶忙去扶他,但师父身子僵得象木头一样,我一下没扶起来,师父眼睛是闭着的,我叫了两声,师父睁开眼睛,用力喘了两口气,用力抓着我的手说,叫三师弟接掌听涛岩,不可与——,说到这里,他啊的叫了一声就落了气,后面不可与什么,没有说出来,情形就是这样,弟子所说句句是实,没有半字虚言。” 他说完,又叩一个头,便直挺挺跪着。 他这话其实已经说过多次,群道都听熟了的,并无人吱声,濯风扫一眼群道,看向木泉三个道:“一瓢在祖师爷成仙羽化之地,也是这话,你三个怎么说。” “我看可信。”木虚抢先开口。 站在木泉前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胖道士哼了一声,道:“这样的话,我也能编。” “你说什么?”木虚眼发电光,怒视着他,那胖道士却并不怕他,昂起脸道:“木虚师叔,你便一剑杀了我,我也是这话,这样的谎,人人能编,至于什么祖师爷灵前有服应,那我也发个誓个好了,弟子一化,今日若有对祖师爷不敬之处,明日便叫我死于十万剑之下。” 战天风扑哧一笑:“那个一万剑,他便十万剑,倒是个趣人,看来这什么一化是二木头的徒弟了。” “那肯定啊。”壶七公点头:“不是要帮师父争掌门,哪肯这么尽力。” “你。”木虚暴怒,木泉适时开口道:“一化,不可顶撞师叔,更不可对祖师爷不敬,快快叩头认错。” 一化扑通一声跪下,却犟了脸道:“弟子没错,自古以来,都是长者接位,凭什么越过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三师叔,他们对师父不公,弟子便是死了,也要大声喊冤的。” “你是要气死我吗?”木泉黑下脸。 壶七公嘿嘿一笑:“这师徒俩一唱一和,还真是好搭档,若到茶馆里说相声,包保场场客满。” 别说,他师徒俩这么一唱一和,木虚有火发不得,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濯风又咳了一声,看向木泉两个,道:“那你两个现在说怎么办?” 木石动了动嘴唇,没吱声,木泉看他一眼,回看向濯风,道:“其实谁做掌门,都无关紧要,只是仅凭一瓢一个人的话,确实不能服众,这样好了,我和三师弟私下里说几句,问他两个问题,他若能让我满意,这掌门便由他做了也无所谓。” “你要问三师兄什么问题?为什么要私下里问?”木虚眼中射出怀疑之色。 木泉霍地暴怒:“我问什么要先向你禀报吗?到底我是师兄还是你是师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长幼之序。” 他这么突然暴怒,木虚一时倒给震住了,瞪着木泉不再吱声。 看震住了木虚,木泉转向濯风,道:“做了掌门,一是要替大师兄报仇,找出真凶,二是要将听涛岩发扬光大,我要问三师弟的问题,就和这两件事有关,师叔认为我问得问不得?” “这个当然问得。”濯风点头。 壶七公道:“这牛鼻子不但会说相声,唱戏也是把好手。”战天风点头赞同,笑道:“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七公算,哈哈,呆会到要看他怎么圆场。” “那是。”这话壶七公受用,大刺刺点头。 木泉看一眼木石,道:“三师弟,这边来。”当先掠向战天风两个藏身的林子,木石随后跟来。 木泉直掠到离着战天风两个十余丈的距离内才停下来,他停在那里,战天风反倒叫苦了,不是怕木泉发现他,林子密,他两个又运起了敛息功,木泉心怀鬼胎之下没心思细细搜索,根本不可能发觉战天风两个,问题是,林子太密了,战天风两个在树冠上往外看能看得到,到了近前给树叶拦着视线,反而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话声。 只听木石道:“二师兄,你要问什么?” 木泉嘿的一声,道:“我要问的,是关于你身世的事情?” “我的身世?”木石低呼:“你不是说。” 没等他说完,木泉又是嘿嘿一笑,道:“三师弟,你对身世可是瞒得很紧啊,别人都以为你憨厚老实,今天才知道,你心计深沉得很呢。” “我没有瞒什么啊?”木石叫:“我从小丧父,母亲没法养活我,就把我送进了观中,这个谁都知道啊,师父师叔也都是知道的。” “师父是知道,不过师叔嘛,嘿嘿,那个残废,除了每天的两斤黄汤,我不知道他还知道个什么?” “二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叔呢。”木石话中含了怒意。 木泉道:“不必废话,我给你看点东西,是你娘亲笔写的,你一看就明白了,你娘的字,你该认得吧?” “我娘亲笔写的?”木石惊呼一声,又道:“我娘常有信给我,我当然认得的。” 木泉没再应声,有掏东西的响声,随后便听木泉道:“你自己看。” 显然他掏出了绢书,自己没看,直接递给了木石,战天风壶七公两个相视而笑,虽然看不见,但随后两人的表情,想也想得到。 果然,先是木石一声莫名其妙的声音:“二师兄,这什么啊,你怎么自己骂自己?”随后便是木泉的一声惊呼:“啊。”然后便听到衣服翻动的声音,显然木泉以为自己拿错了,在怀里乱找呢。 “他以为自己碰到鬼了?”战天风对壶七公做个鬼脸,传音,壶七公得意的哼了一声,却猛地扬手,怒目传音道:“你才是个鬼呢。”战天风哑然大笑。 木石道:“二师兄,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又说我娘有亲笔信给我,说是我的什么身世,却又自己骂自己,你不是生病了吧。” “你才有病。”木泉一声怒喝,随即是他的嘿嘿冷笑:“木石,师父一直说你笨鸟先飞,今日才知道,果然是好手段啊,不过你想做掌门,却也没那么容易。”说着飞掠出去。 “二师兄。”木石有些冤屈的叫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战天风传音道:“这三木头看上去是个老实头。” 壶七公点头:“这小子老夫还看得入眼,看那二木头还有什么花样出来,三木头这场子,老夫是帮定了。” 木泉气呼呼冲出去,濯风有些讶异的看着他,道:“木泉,怎么了,你问得怎么样?” 木泉嘿嘿嘿一阵冷笑,道:“问得怎么样?哈,我只能说,三师弟真个是好手段,我这做师兄的惭愧无地。” 他这话,濯风木虚都是莫名其妙,木虚看向后面跟来的木石,道:“三师兄,二师兄到底问的什么?” “不必废话。”不等木石回答,木泉一口打断,一脸横暴道:“一句话,老三要想做掌门,除非我先死了。” 他放了这话,场面顿时僵住,木虚一张脸黑得象锅底,濯风眉头上则象加了一把锁,到是木石抿着嘴唇,没什么表情。 战天风对壶七公道:“这老实人其实也贪权,你看这会儿,他就不做声了。” “除了泥菩萨,是人就都有三分贪。”壶七公哼了一声,斜眼瞟着战天风:“你小子还不是一样?” “我哪有?”战天风一脸冤枉的样子。 “你没有吗?”壶七公嘿嘿笑:“苏姐姐鬼姐姐白姐姐,以后不知还有多少呢。” “云裳姐可真是我姐姐。”战天风叫,不过话里有些虚。 “是吗?”壶七公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场中。 濯风看看木泉又看看木石,道:“那现在怎么办?” 木石两个都不吱声,木虚眼光一凝,忽地道:“我有个主意。” “哦?什么主意?”濯风看向他,木泉两个也一齐看向他。 “让二师兄三师兄他们提前进灵剑洞去,两个都进去。” “什么?”濯风讶叫一声:“你不是说胡话吧,你难道不知道,灵剑洞石壁上刻录了祖师爷最后的心得,乃我听涛岩最高绝密,除了掌门人,任何人都是不能入洞的。” “灵剑洞?”战天风起了好奇心,看向壶七公:“在哪里,里面有什么?” “就在这岩壁下的石洞中。”壶七公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据说听涛子当年就是在那洞中坐化的,然后在洞壁上刻了几式剑招,说是晚年悟出的心得,可后辈弟子谁也看不懂,却还神神密密的,除了掌门人,谁都不准进去看,嘿,无聊。” 两人说话间,木虚道:“我当然知道,可师叔你也知道,历代掌门,没听说谁能将石壁上的剑招全部悟出的,现在遇到了难题,不如就让二师兄三师兄一起进洞参悟,若灵机触发,谁能悟透师祖剑招,则不但掌门人有了,更可将我听涛岩发扬光大。” “你这话倒好象也有道理。”濯风凝眉一想,看向木石两个:“你两个怎么说?” “这还算公平。”木泉点头,斜眼看向木石,木石想了一想,看一眼木虚又看一眼濯风,也点点头,道:“好吧。” “那就这样。”濯风一挥手:“你两个今夜子时入洞,以三日为限,三日后子时出洞,再各自参悟三日,第七日的早晨,以剑法高下,决定掌门人的人选。” 他这话说得明白,七日后不管两人悟没悟出剑法,总之以剑法决高下,定要选出掌门人,但其实他这个还是废话,木泉两个功力剑法相差无几,除非生死相拼,难以分出高下,不过对两人来说,这法子至少是公平的,而且两道都抱了个侥幸心理,说不定真的灵机触发,能有新的领悟呢,所以两人都不反对。 看群道散去,战天风对壶七公道:“七公,你说那灵剑洞就在这岩壁下?” “是啊。”壶七公点头:“怎么,你想去看看?我跟你说,没什么看头,就一个洞子,洞壁上刻了几式剑招,他们说是听涛子当年刻在洞壁上的,我说他们是放屁,听涛子真要是悟出了什么绝招,不会传给弟子或用纸写下来,要刻在洞壁上?吃饱了撑的啊。” 第265章 “这话有理。”战天风点头,却又想到一事,道:“说是他们一派的禁地,好象不见有人看守啊,那岂非任何人都可偷溜进去?” “有人看守的,在岩下。”壶七公指指岩壁下面:“我还是十多年前来过一次,那时看守的是个老道,养着两只灵猴,老道功力一般,但那两猴儿十分灵异,岩壁上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吱吱乱叫,我上次没留意这两猴儿,差点给发觉了。” “一般猴子是比较警觉。”战天风点头,取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道:“我进洞去看看,看到底是什么鬼画符,我也是练过听涛心经的,或许也能触发灵机,帮上三木头一把也不一定,你要不要去?” “你能触发灵机,哈,看你能不能踩上猴子屎吧?”壶七公冷笑一声,却接过煮天锅喝了一口汤。战天风把余下的汤喝了,两个到岩边。 岩高近百丈,岩底是个小谷,谷中搭着一间小小的茅庐,茅庐边上有几株矮松,一个老道盘膝坐在松下,旁边有个小小的石灶,上面架着个砂锅,旁边一只猴子,抓着一把老莆扇在灶边扇火,边上另有一只猴子站着,两爪象人一样托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杯一碟,碟子里好象是一碟松子,这时水刚好开了,扇火的猴子提了水冲到杯子里,猴爪伸伸,又去那碟子里抓了几粒松子放到杯子里,那托盘的猴子便托了盘走到老道边上,那情形,生似一般大户人家的童子给客人上茶一般。 战天风看得目瞪口呆,叫道:“这老道还真是会做怪呢。” 壶七公倒是不以为然,道:“山中老猴多有灵异,并不稀奇吧。” 那只烧火的老猴这会儿不烧火了,却三纵两纵的,爬上了岩壁,战天风这才往岩壁上看,那岩壁陡直向下,有如刀削斧劈一般,壁上错错落落的,生着一些矮松灌木之类,却不见有什么洞子,估计可能是洞口凹了进去,在上面看不到,战天风只看一眼洞壁就明白为什么壶七公说他上次差点也给发觉了,那么大一块岩壁,那么稀疏的生着几株矮松灌木,就象癞子头上生着的三根毛,根本遮不住光头,人要飞上飞下,如何瞒得过猴子。 “这地方弄只猴只来看着,还真是比人强些呢。”战天风又忍不住点头,壶七公却懒得和他磨牙了,抢先纵下,战天风忙也跟着掠下。 那老猴在一株矮松上采松果,听到风声抬头上望,没看到人,吱吱叫了两声,去猴头上抓了两下,显然猴脑袋有些迷惑了,却不知是抓着了一个虱子还是什么,顺手便塞进了嘴里。 下掠十余丈,现出一个洞子,洞口约有丈许方圆,里面略高些,有五六丈方圆的样子,不算小了,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壶七公站在洞口,不进去了,向洞璧上一指,道:“在哪里,自个儿看,你小子若能悟出点什么,老夫还真个从此服了你。” 他隐了身,战天风看不到他手,不过自己一找也看到了,最里面一块洞壁上,有一片特别光滑,约有丈许大一块,上面刻了一个小人,手中拿了一把剑的样子,摆着一个姿势,这样的小人一共有七个,姿势各异。 战天风只看了一眼,扑哧就是一笑,道:“这什么啊,什么听涛岩最高绝学,明明就是小儿的涂鸦嘛,我以前在龙湾镇的墙壁上,这样的绝学不知创出了多少呢。” “那你就是放屁了。”壶七公冷笑:“老夫虽然并不信这些剑招是听涛子刻的,但说什么小儿涂鸦却也绝无可能,你看那些小人,虽是三划两刻,却是法度森严,剑招更是气象万千,你不信不妨试着拆一下看,只怕要惊出你一身冷汗。” 战天风现在的功力虽然比壶七公高,但壶七公眼光可是比他老到多了,只一眼便看出这些剑招绝非等闲,战天风吐了吐舌头,细看那些剑招,果然觉出了不同。 第一式小人,剑招斜斜向下,乍看并不出奇,战天风试着一攻,却发觉不对,那剑尖并不完全是向下的,似乎又有点上挑,其路径且微微带弧,煮天锅若攻上三路,小腹先就送到剑尖上,煮天锅若取守势下格,剑路带弧,剑尖随时会变,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全身上下都在剑尖攻击范围之内。 这么简单的一个剑式,战天风竟是攻无可攻,守无可守,恍惚之间,剑尖森森而来,战天风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壶七公冷眼斜视:“怎么样,臭小子,这样的鸦你涂不出来吧。” “果然有两分玄机。”战天风点头。 “不要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瓜。”壶七公嘿的一声:“那些老道这么看得起这壁上剑招,必有原因。” 战天风点点头,他向来不太服人,这回倒是真有两分心服,想到一事,道:“刚才听那四木头说,好象听涛岩后辈弟子中,没人悟出过这些剑招,那是怎么回事啊,姿势在这里,照着摆就行了啊。” “你到底看没看清楚啊。”壶七公没好气的瞪他:“那你照着摆啊,然后呢,你这一式难道就摆这么个姿势,就不要后手的变化了,那有什么用啊。” 那七个执剑的小人,是从上往下排列的,在每个小人的左右,都还划着一些线条,战天风先前没留意,这时听了壶七公的话一细看才发觉,,明白了,道:“原来这个姿势还只是个起手势啊,变化在后面。” 他仔细看那些线条,却是云里雾里,那些线条东一刻细一划,左一拐右一绕,有时老长一串,有时只是虚虚一点,有时又还画两个圆,却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根本连不到一起,头都看晕了,叫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壶七公:“刚才好象听那四木头说,他们听涛岩的历代掌门从来都没悟通过这些剑招,是不是?” “是。”壶七公已是老大不耐烦了,道:“所以你小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另外找个地儿玩去,别在这里舞啊舞的发神经了。” “那难说哦。”战天风不死心:“你老别小看我,某些方面,我可是天才呢。” “哈。”壶七公冷笑:“那你就慢慢悟吧,别天才悟成了蠢材就是。”自去洞口蹲了下来。 战天风听他走到洞子边上,忙道:“这隐身汤管的时间可不长,你老蹲到洞口,要是突然显形,可别吓了那猴子。” 壶七公听出了他话中的猫腻,恼了:“臭小子,什么老夫显形吓了猴子,老夫就这么难看了?” 战天风嘻嘻笑:“不是不是,你老再难看,比那猴子总是好看多了。” “臭小子,纯心找打了是不?”壶七公扬了扬手,翻起老眼:“你以为你小子好看啊,老夫眼里看来,你还就是只小猴子呢。” “我好不好看无所谓,反正喜欢我的都是美女。”战天风笑,但话一出口,却引发了心事,笑声嘎然而止。 刚好在这个时候,汤力消失,两人都显出形来,战天风慌地转身,道:“我到要看看这些剑招有什么玄奇。” 他虽然转得快,壶七公还是看到他眼中的一丝隐痛,也不吱声了,心下暗叹:“说这臭小子走运,又好象不太走运,喜欢的人,马横刀死了,苏晨失踪了,鬼丫头又伤透了心,白云裳给玄信累着,他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出了一会神,又想:“那掳走苏晨的,到底是什么人呢,这样的人,天底下也没几个,竟是猜不出来,真是怪了。”想了一会,仍是不得要领,扭头看战天风盘膝坐在石壁前的背影,不知如何就想到了战天风替马横刀报仇时的那些日子,心底暗叫:“掳走苏晨的那家伙可别做傻事才好,马王爷死了,若苏晨也有事,战小子只怕真要疯了,那时报复起来,只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战天风在石壁前一直坐到天黑。壶七公不耐烦了,道:“小子,悟出点什么没有?二木头三木头可是快要来了呢。” “悟出一头纱。”战天风站起来敲脑袋:“我脑子里象个麻纱窝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线。” “本来就是,你一招听涛剑也没练过,怎么可能悟得出这些剑招。”壶七公翻起怪眼。 “是啊。”战天风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反怪起壶七公来:“你怎么早不说,不是存心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吗?” “他倒反怪起我来了。”壶七公气极,扬手要打,战天风一闪避过,忙陪笑道:“好了,是我浪费了你老宝贵的时间行不行,呆会我打着鸡,好生烤出油来给你老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一听说烤鸡,壶七公口水来了。 为了不惊动那猴子,战天风仍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和壶七公两个分喝了,出洞来,远远的翻过两座山,打了一只肥野鸡烤了,和壶七公一人一半,分而食之。 边吃鸡,战天风边问壶七公:“七公,你说三木头能悟出剑招吗?要是他悟不出而二木头悟出来了怎么办?” “不可能。”壶七公摇头:“我可以肯定的说,三木头即悟不出,二木头也悟不出。” “那怎么办?”战天风看着他:“悟不出剑招,三木头不还是当不上掌门?” “你问我我问哪个去。”壶七公抓着个鸡腿嚼得津津有味,根本不看他。 “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战天风想了一会不得要领,懒得想了。 吃了鸡,差不多子时了,战天风两个去听涛岩一侧的林中,远远的看木泉两个进了洞,两人也就没事可做了。 战天风看壶七公:“七公,现在咱们做什么?” 壶七公歪着头想了一想,道:“听涛岩没什么好偷的,睡大头觉吧,等三天后他们出洞再看,不过我可以肯定,没戏。” 随后三天,两人就在附近的山里隐身,功力到壶七公战天风这个级数,等闲三五天不吃饭也没事,但壶七公却一餐也不肯省,变着花样让战天风弄野味吃,他还吃上瘾了,战天风便也提条件,他管菜,壶七公管酒,老偷儿一口应承,到山外跑了一趟,那豹皮囊里的酒便是有一坛没一坛的往外掏,也不知给他一次偷了多少坛。 如此过了三日,第三日晚间,子时一过,壶七公道:“我去摸摸看,看三木头走猴子屎运没有。”一溜烟去了,过了个多时辰回来,一个脑袋乱摇,道:“我就知道,就他们那木瓜脑袋,不可能悟得出的。” “什么都没悟出来?半招都没有?”战天风有点失望。 “别说半招,半两都没有。”壶七公大摇其头。 “二木头呢?” “一样啊。”壶七公冷笑:“二木头吹牛拍马玩心眼是把好手,但上了真场合,不见得比三木头强。” “那现在怎么办?”战天风皱眉:“三木头再强,悟不出剑招就强不过二木头,还是当不上掌门啊。” “三木头自己不争气,老夫有什么办法?”壶七公哼了一声,忽地对战天风一瞪眼:“你小子平日不是诡计多端吗?想个办法出来啊?” “什么诡计多端,你不要污蔑良家少年好不好?”战天风反瞪他:“本大神锅主意多,那叫聪明才智。” “哇。”壶七公装作大呕起来。 “先说清楚,要是有半块鸡皮呕出来,以后休想我再动手烧鸡就是。”战天风冷哼。 这威胁有力,壶七公果然就不呕了,却对着战天风脖子做势掐来:“你敢不烧鸡,老夫就拧了你的叫鸡脑袋下酒。” 笑闹一阵,两人却都没了主意,战天风左想右想,想起了袋子里的听涛心经,掏出来,翻了一下,也没什么新的发现,扭头见壶七公在那儿发呆,想到一事,道:“七公,你偷这听涛心经的时候,还有没有偷别的,例如他们的剑谱什么的?” “老夫又不练剑。”壶七公瞪他:“偷他们的剑谱做什么?”这么说着,却忽地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那次老夫偷来的,除了这册听涛心经,好象还顺手还拿了本小册子来着。” “真的,看看是什么?”战天风大喜。 壶七公去他的豹皮囊里一通乱翻,翻出本小册子来,翻开一看,喜叫道:“这上面还真有剑法呢。” 战天风忙凑过去看,那册子封皮上的字先就叫他看得一愣,那字是:拈花傻笑谱。后面小字写的是:花癫子著。 “拈花傻笑谱?什么意思?”战天风不明白。 “你管它什么意思呢。”壶七公翻眼,道:“花癫子老道就是这么癫里癫气的,不过你小子可不要看不起花癫子老道,这人癫是癫,却是听涛岩创派以来,仅次于听涛子的绝顶高手,或者说白了,听涛岩创派以来,就出过两个绝顶高手,一个祖师爷听涛子,另一个就是这花癫子了,而且花癫子教出的十六个徒弟也个个都是高手,花癫子好象是听涛岩第二十代还是二十一代的掌门人,听涛岩在他那一代,可着实威风呢。” “这么厉害。”战天风来了兴致,跟着壶七公看那册拈花傻笑谱,却越看越失望,那里面记的并不是什么绝世玄功无敌法咒,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今日吃饭半盆,加蒜头一个,饭后放屁三响,无秤可称,约重一钱,奇怪,奇怪,人吃饱了,难道就容不下一钱屁?还有什么鸡蛋混鸭蛋,放进麻雀窝,抱出鸡五只鸭六个,却都会学麻雀飞,不知见了鸡鸭,识得爹娘乎?甚忧,甚忧!又有什么两只苍蝇吃饱了,公苍蝇停在饭钵上弹腿七八下,以示饱食无忧,母苍蝇飞去镜面上抚头四五回,以显爱美之态,苍蝇怎么就和人一个德性呢?奇哉!怪哉!好笑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战天风看了哈哈大笑:“难怪这个叫拈花傻笑谱谱了,还真是书如其名。” 壶七公也笑得打跌,道:“我以前没看,只听说花癫子是个奇人,这回算是见识了。” “七公,你刚才不是说翻到剑招了吗,那些剑招不会也是这么疯疯癫癫的吧?”战天风担心起来。 “那可难说。”壶七公也皱眉,翻到后面,果见有几式剑招,倒不象那洞壁上的剑招一样,起手式外都是线条,这些一招一式倒画得清楚,战天风先还赞了一句:“这剑招好象没那么癫。”但细一看可就叫苦不迭,原来这些剑招,前一式后一式之间,根本就接不起来,癫三倒四,全然的莫名其妙,剑招共有七招,多的一招七八式,少的一招三四式,都是如此,战天风从头看到尾,竟没有一式是连贯的。 “服了,真个服了。”战天风拍头,仰天一跤倒翻,直挺挺躺在那儿不动了。 “臭小子,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壶七公看他倒得夸张,骂,自己却也有些恼,顺手便把书一扔,不放进豹皮囊了。 第266章 火堆中啪的爆了一下,把发呆的战天风惊醒了过来,他转了个身,看着火堆,那册拈花傻笑谱翻开躺在火堆边,火苗**,书上画着的人影也好象动了起来,象一个个小人在舞剑一般,战天风无意中看着,恍恍惚惚间,忽地灵光一闪,猛地跳起来,顺手捡起边上的一根木棍急舞起来,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照着方才恍惚间看到的人影舞动,左转,斜挑,一棍直刺,只觉全身的劲力忽一下全部涌上棍尖,又恍似整个天地都凝聚在了一点,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连他自己都完全无法控制了,仿佛不是他把棍子刺出去,而是棍子带着他刺出去,嗖的一声轻响,他身子一震,定晴细看,顿时张大嘴巴再也合不拢来。 原来那棍子竟然刺进了一块山岩里,那块山岩是一种青石岩,极为坚硬,别说棍子,便是一般的刀剑,一剑刺上去,也最多能刺出个白印子,什么刺进岩石,那是再也休想,但战天风这根棍子,却深深的刺进了岩石里面,约莫有近两尺深。 “老天,臭小子,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花癫子附体了啊?”壶七公也直跳起来,同样是目瞪口呆,大扯胡子。 “我也不知道,刚才火苗子**,那书上的剑影也跟着动,突然就剑招串了起来,我就照着舞了一下,倒没想到有这么大威力。”战天风一脸的莫名其妙,试着拨那棍子,一时竟是拨不出来,猛一用力,啪的一下,棍子断作了两截,里面一截到底没能拨出来,那一剑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 “有这样的事?”壶七公一脸惊异,捡起那册拈花傻笑谱,急道:“哪一招,是哪一招?” 战天风看了一下,道:“是第三招。” 那第三招通共只有四个式子,四个式子排列,战天风回想刚才的舞动,却是第四式起,第一式转,第三式挑,第二式刺。 “原来这些剑式是故意弄得前后癫倒了。”战天风刹时明白了。 “故意弄得前后癫倒?”壶七公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说这些确实是了不起的绝招,只是花癫子把剑招故意弄乱了,让人看不懂?” “是。”战天风点头:“象这第三招,根本不是照画的这样一二三四,而是四一三二。” 壶七公明白了,一下子也兴奋起来,叫道:“那其它的肯定也是这样了,小子,踩着宝了呢,再来再来,把七招全悟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真要把这七招全悟出来,那肯定是天下无敌了。”战天风也是兴奋异常:“即便是云裳姐,碰上我这样的剑招,十九也是要甘拜下风啊,哈哈。” 壶七公却又看不顺眼了:“臭小子,少轻狂吧,别剑没学成,人却成花癫子第二了。” “这次一定成,哈哈,看来要弄把子剑来舞舞了。”战天风打着哈哈,拿过拈花傻笑谱,翻到第一招,第一招有六式,他象拼宝图一样,把那六式反反复复的拼,然而无论怎么拼,就是拼不起来,壶七公也在一旁帮着拼,同样是有功无果,急得他扯胡子揪耳朵,不停的转来转去,生似一只老猴子。 直拼到天亮,战天风头昏脑胀,终于认输,一把扔了拈花傻笑谱,双手抱了脑袋惨叫道:“不行了,再拼下去,我真个要成花癫子第二了。” 壶七公也有些丧气,却瞪眼道:“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小子就这点出息,怎么能练成绝学,第一招不成,那就来悟第二招。” “你老还真象本少爷小时候家里请的那私塾先生呢。”战天风没好气的翻他一眼。 “臭小子想找打是吧?”壶七公扬起手。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战天风拱手:“不过拼了一夜了,先弄点吃的再拼也不迟吧,磨刀不误砍柴工是不?” “这话还有点道理。”壶七公一屁股坐下,掏出鸡公壶喝了一口,道:“去,打只兔子来孝敬老夫,我老人家帮你拼一夜,可是头昏眼花了呢。” “原来你也知道头昏眼花啊。”战天风没好气,眼见壶七公怪眼翻过来,没办法,只好起身去打兔子。 吃了兔子,甩开第一招,来拼第二招,还是一样,太阳出来拼到太阳下山,拼得两眼冒金光,仍然拼不到一起,偶尔有两式勉强能接到一起,但无论如何再不能接上第三式。 “见鬼了。”壶七公猛扯胡子,瞪了战天风道:“小子,去,抓两只兔子两只野鸡来,吃顿饱的,悟不出来,下一顿就不许再吃了。” “那估计得要饿死。”战天风嘀咕,真个打了两只野鸡两只兔子烤了,胀得脖子发直,更不要说弯腰,两个只好躺着来拼,甩开第二招,拼第四招,还是一样,然后太阳出来拼第五招,太阳再落山拼第六招,没有一招能凑到一起的。 “阎罗殿里两兄弟,牛头它就不对马面啊,我是认输了。”战天风扔了书,一头栽倒,壶七公也不再吱声。 好半天,战天风爬起来,看了壶七公道:“七公,算了,其它的不要悟了,有再一招,三木头能压服二木头,那就行了。” 爬起来找根棍子,将第三招又演了一遍,出鬼了,这第三招竟再也找不到先前的感觉,虽然全身的劲力好象仍然能凝聚到一点,但再不能象先前一样,顷天地之力,身不由己的爆发,战天风先前还有点子不相信,一模一样的招式,力道怎么会变呢,连试数十次,次次如此,以为只是手感不对,照着先前那大青石一棍刺去,力道确实大很多,把数百斤的大青石刺得一晃,却没能刺进石头里,而是棍子一折两断,手臂也震得生生做疼,战天风摸着手臂,一时可就想不清了。 “坏了坏了。”他连声惨叫:“难怪说读傻书傻读书,还真是这样了,看了这两天书,我都看傻了。” “没傻得这么快吧”壶七公鼓起眼睛瞪着他:“你再试试看。” 战天风又试了几次,次次棍断而石不进,事实上那夜一棍刺进石头里,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以大青石之坚硬,棍子怎么刺得进,就是刀剑也刺不进啊,如果没有大青石上的棍眼,战天风真要以为上次是在做梦了,但棍眼明摆在那里,上次那一棍确实有不可思议的威力,现在同样的招式却做不到了,他可就真的想不清了。 他又拿了拈花傻笑谱,细细琢磨那一招的剑诀。任何剑法,剑诀都是精髓所在,也是真正的一派的绝密,剑招敌人看一遍可能就记住了,但不知道剑诀,不知道如何运气使力,更不知道如何变化,剑招便偷学不去,战天风看剑诀,是以为自己哪里没有领会到,所以劲发不出来,虽然那夜使出那一剑时他并没有看过剑诀。 但看了半天,没有错,身法步法劲路都对,执棍再试,却还是不对。 “你攻我一棍试试。”壶七公站起来。 他的意思,换上人实战也许感觉又会回来,战天风想想也有理,将棍子抽了两抽,叫一声:“小心了。”侧身,斜挑,一棍刺出。 他说小心了,其实只是说着玩,这一招威力确实不小,但除非是象上次那样的神来一剑,否则还不到要壶七公小心的地步。 但出乎他意料,棍一出,本来漫不在乎的壶七公脸上霍地变色,呀的一声叫,飞身后跃,棍子不长,又只是试招,壶七公实在要闪,退一步就可以,可他这一跃,却一去数丈,好象必须要退这么远,才能够脱出棍势的威胁。 “七公,怎么了?”他情形太怪,战天风收了棍子,惊问。 壶七公摇摇头,恍似刚刚醒过神来,点头叫道:“花癫子号称听涛岩仅次于创派祖师听涛子的绝世天才,果然名不虚传。” “刚才这一剑很厉害吗?”战天风看看棍尖,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壶七公。 “是。”壶七公点头,一脸凝重:“剑势一起,在我的感觉里,一切都再不存在,天地之间,就只那一点剑尖,横穿天地,直刺过来,我无法挡,也无法避,惟一的办法,只有拼命后退,虽然你并没有跟上来,但在我的感觉里,剑意却是绵绵不绝,直要退到七八丈开外,那种感觉才能勉强消失。” 战天风跟壶七公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壶七公用这么凝重的语气跟他说话,一时倒也呆了,看看壶七公又看看手中的棍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壶七公却似意犹未决,又道:“本来如果功力相差悬殊,功力差的眼前是可以出现这种幻觉,可你比老夫高不了一星半点,却能叫我出现这种感觉,说明和功力无关,完全是剑意,真的是奇妙啊,不可思议。” “可我觉得,这一剑就劲力来说,还远不到那夜的十分之一呢。”战天风挥挥棍子:“要是这一剑就这样了,那夜那一剑谁挡得住,只怕云裳姐也挡不住了。” “本来就是啊,一根棍子一棍刺进石头两尺深,那是人能挡的啊。”壶七公哼了一声:“而且白云裳虽了得,也未必就强得过花癫子吧,花癫子记在这拈花傻笑谱上的剑招,江湖上从来没也出现过,很显然,必是他晚年所悟,没来得及传给十六弟子,一代宗师晚年的心得妙悟,岂同等闲?白云裳接不住,又有什么稀奇?”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吐吐舌头:“真想不到听涛岩竟还有这样的绝招,面对这样的剑招,什么幻术法宝法器,都没有一点用嘛。” “那自然。”壶七公翻起怪眼:“你什么时候见马王爷白云裳鬼狂那样的高手用过法宝法器了,人为万物之灵,再怎么神奇的法宝法器,终及不上人本身的力量,不入流才用法宝借外力,真正的绝顶高手,只仗手中一刀一剑足矣。” “那是。”战天风点头:“不过要是有法宝,还是可以用用的。”他想到了煮天锅,煮天锅虽然不能让他天下无敌,但他混到今天,无数次咸鱼翻生,都是借的这宝贝呢。 “我知道你小子就那点出息。”壶七公哼了一声。 战天风也不和他争,却苦了脸道:“那夜那一剑到底是怎么来的,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呢。” 反复琢磨,一个晚上舞了数百次,总是找不到那种感觉,将近天明时躺倒冥想,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忽然见白云裳走到面前,对他微笑道:“这一剑是这样的。”拨剑舞了起来,但不知怎么回事,白云裳明明就在眼前舞剑,战天风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战天风急了,叫:“云裳姐,你慢点儿,我怎么看不清呢。”白云裳却突然不见了,战天风急了:“云裳姐别走啊,我还没看清呢。” 一急睁眼,却原来是个梦。 壶七公见他睁眼,哼了一声:“臭小子做美梦呢。” “我梦见云裳姐来教我使剑。”战天风还有些出神,但怎么回想,也想不起白云裳在梦里是怎么舞的。 “若是白云裳来使这一招,那确有可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壶七公点头。 战天风霍地生出明悟:“我明白了,那一夜那一剑,其实就是云裳借我的手使出来的,所以威力奇大,我自己来使,当然是不行了,哈哈,明白了。” 壶七公却不明白了,看着他道:“你小子不是在说梦话啊,神神鬼鬼的,什么白云裳借你的手使出了那一剑,白云裳附体在你身上了啊,白小姐可没死。” “不是。”战天风摇头:“七公你不知道,云裳姐曾把一部份灵力留在我体内,自从有了她的灵力后,我身上有一些古怪变化的,十分的玄,我现在都说不太清楚,但那一剑我却是明白了,我当时迷迷糊糊,云裳姐的灵力就发挥出了最大的力量,指引我使出了那一剑,我一清醒,一切自己做主了,云裳姐的灵力发挥不出来,所以就不行了。” “听不懂你小子在说什么?”壶七公哼了一声:“不过白云裳竟会给你小子灌输灵力,嘿嘿,你小子的狗屎运还真是好得不得了。” 战天风不好把白云裳灵力留在他体内的原因再说一遍,只是点头:“这样我就不必折腾了,云裳姐是千年一见的绝代奇女,我再练一万年,那也是发挥不出她那样的灵机的,还是省点力气烤兔子吃吧。” “臭小子,想偷懒就直说。”壶七公骂,不过说到烤兔子,他口水到来了,叫道:“天亮了,手脚麻利点,老夫可是替你小子费了一夜神了呢。” “什么啊?”战天风不服了:“昨夜只是我一个人在练,你费什么神了?” “给你小子当剑靶不算数了。”壶七公直问到他脸上来:“老夫堂堂天鼠星给你小子当人靶子,嘿嘿,吃你只兔子算多了啊。” “只吃了一只兔子吗?这山里的母兔子差不多都要成兔寡妇了呢,还只吃了一只兔子。”战天风嘴里嘀咕,脚下如风,早溜了出去,壶七公一下没捞着,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跑得快。” 吃着兔子,又说起剑招的事,战天风道:“花癫子这傻笑剑,会不会就是洞壁上的剑招呢,那也是七招啊,而且这第三招和洞壁上第一招有两分象,都有剑招斜挑一式。”不过话说出口,自己随即就摇了摇头:“还是不象,洞壁上那一招式子可复杂多了,那些线条应该是剑路,花式多着呢,这傻笑第三招一挑就一刺,简单得多,不过威力可不小。” 壶七公点头:“花癫子无论成就名气,都不比他的祖师爷差,这些剑招该是他自创的,我只是奇怪一点,他这个怎么也和听涛子一样,没有传给他的弟子,我先前以为是他死得太急,没来得及传,后来想一下,这个不通。” “是啊。”战天风也大是疑惑:“有时间写到书上,怎么会没时间传给弟子,那听涛子更搞笑了,有那刻石壁的时间,多少弟子传下来了,这一派还真有有趣啊。” “想不通他们搞什么鬼?”壶七公扯着胡子,翻眼看天。 “不管了。”战天风懒得多想,道:“有这一招,三木头能赢了二木头做了掌门就成,对了,怎么把这一招教给三木头呢?” “这还不容易,装神弄鬼啊,你小子干这个不是最拿手了吗?”壶七公白他一眼。 “装神弄鬼?这个好玩。”战天风搓手:“装什么神?装成听涛子,假作显灵传功?” “你把花癫子的剑招抹到听涛子脸上,这两大神在地底下只怕都不乐意呢。”壶七公想了一想:“还是扮花癫子的徒弟吧,老夫扮初一,把三木头引出来,你扮初二,传他剑招。” “什么初一初二?”战天风一时没弄明白。 他一问壶七公倒笑了,道:“古怪是吧,花癫子十六个徒弟,道号分别叫做初一初二一直到十六,十六弟子就是初十六了。” 第267章 “初一到十六,这花癫子还真是有些癫气了。”战天风大好笑:“尤其那初十六,哪有那么叫的,元屑都过了,还初十六呢。” “初十六当时也是这话。”壶七公哈哈笑:“不乐意,老是嘟囔,元屑都过了,还初十六呢,江湖上传为笑谈,便叫他元屑都过了道人。” “初十六,元屑都过了,哈哈,有趣,这一派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战天风哈哈笑。 当下商议好,到子时,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给壶七公喝了,以壶七公的手段,溜进溜出容易,不过要装神弄鬼,还是得借一叶障目汤,壶七公又从豹皮囊里掏了把剑出来,剑还不错,是把宝剑,尤其剑柄上镶的红宝石一下子就让战天风垂涎三尺了,暗想:“这剑得留下,以后万一用这一招要剑使不说,到那穷极无聊之处,把这剑卖了也够一两年嚼用呢。”幸好壶七公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否则真要打破他脑袋了。 壶七公如风去了,战天风先不喝一叶障目汤,在林子里呆着,直到听到掠风声,知道是壶七公引了木石来了,这才喝了一叶障目汤,到听涛岩顶上站着,远远的见木石直掠过来,脸上有惊疑的神色,知道木石心中有疑惑,看看到近前,战天风低喝一声:“木石,跪下叩头。” 战天风和壶七公一样,不但喝了一叶障目汤木石看不见,还都运起了敛息功,木石虽是一流高手,五丈之外,便难感应到战天风两人的存在,木石先已经壶七公弄得疑神疑鬼,再给战天风一喝,竟吓了个踉跄,因为他听得出战天风的声音和壶七公不同啊,神也好鬼也好,见得一个就够了,一晚上连见两个,换谁都害怕。 不过这一踉跄也好,木石索性就跪下了,叩头道:“请——请——请问是哪——哪位师祖。” “跟初一这个鬼在一起的还有谁,初十六啊,元屑都过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战天风觉着初十六有趣,不愿当初二了。 “原来是初十六师祖,听涛岩第四十七代弟子木石叩头。”木石跪的地方,离着战天风有七八丈,听得到战天风的声音却始终感应不到战天风的存在,心中更是畏服,恭恭敬敬的叩头。 看木石那头叩得扎实,战天风高兴了,道:“知道我们显灵叫你来是为什么吗?” 木石惶恐摇头:“弟子不知。” “唉,你实在是太笨了。”战天风摇头大叹:“本元屑都过了实在是不喜欢你。” 壶七公扑哧一笑,传音暗骂:“臭小子,那有你这么自称的。” 木石听到壶七公笑声,却越发惶恐,点头不迭:“弟子愚笨,弟子愚笨。” 战天风想想自己叫自己元屑都过了确实有些不合情理,一些也自觉好笑,道:“你知不知道,木泉是枯闻夫人的哈叭狗儿,前几天枯闻夫人还让邓玉寒来找过木泉呢。” “邓玉寒前几天来找过二师兄?”木石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他找二师兄做什么?” “支持他争掌门啊。”战天风叫:“你还记得那天木泉叫你到林子里,说给你看样东西的事吗?” “记得。”木石点头,一脸迷惑道:“不过二师兄给我看的。” 说到这里他没再说下去,战天风哼了一声:“给你看的木泉是个王八羔子是吧,那是我们帮你换过来了,木泉本来要拿给你看的,是一件对你非常不利的证据,他是要逼得你自动把掌门之位让给他,而那件证据就是邓玉寒连夜赶来交给他的。” “原来如此。”木石恍然大悟:“我都说二师兄怎么自己骂自己呢,原来是给两位师祖换过了。”说着叩下头去:“多谢两位师祖佑护。” “我看你就会叩头。”战天风冷哼:“给你机会,让你进灵剑洞去领悟祖师爷剑招,你竟然一无所获,哼。” “是,弟子愚笨。”木石满脸羞愧。 “这就是我们显灵叫你来的原因了,传你剑招,帮你做上掌门。”战天风说着取出壶七公先前那柄宝剑,在木石眼里,只见一剑斜指虚空,更是敬畏,一脸感激道:“多谢两位师祖,弟子感激不尽。” “我们费这么大力,不是要你来感激的,是要你给听涛岩争气。”战天风挽了个剑花,道:“枯闻夫人暗里支持木泉那条哈叭狗,就是想木泉做了掌门后,让整个听涛岩也做她的哈叭狗,所以你听清了,你做了掌门后,一定要有自己的主意,不要听枯闻夫人的,不但你自己,同时还要跟道德观、洗剑池、长风阁打招呼,让他们认清枯闻夫人的真面目,那老姑婆野心大得很呢,你们可切莫要做了她称霸江湖的牺牲品。” “是,师祖嘱咐,弟子谨记了。”木石一脸肃然,略一犹豫,又道:“其实大师兄在日,也一直不肯事事听枯闻夫人的。” “木应那小牛鼻子还是不错的。”战天风点头,一边的壶七公听了可是暗暗摇头,暗骂:“这臭小子,要是木应老道在地底下听见了,非跳出来跟他算帐不可。”不过无论战天风点头还是壶七公摇头,木石都是看不见的,只是点头惟惟。 “现在我传你一招剑法,明日比剑,你便可凭此一招打败木泉,争得掌门。”战天风说着喝一声:“站起来,看清了,老夫老了,可不耐耐烦使上两百遍给你看。”他这话又叫壶七公暗骂。 “是。”木石站起来,凝神看着宝剑。 战天风将那一招使了一遍,木石凝神看着,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因为战天风使的这一招,在旁边人看来,并无特别出奇之处,战天风使了三遍,问道:“看清了吗?看清了就自己试一下。” 木石依言拨剑,学了一遍,不愧是练剑数十年的高手,仅看了三遍,这时使出来竟是丝毫不差,不过他不知剑诀,只是比划了一下姿势,并未运气使力,所以也没能感觉到这一剑的威力,脸上便仍是淡淡的。 战天风随后传了剑诀,让木石再试,木石依诀运气,使了一遍,剑一出,他眼光霍地一亮,那情形,生似个饿极了的叫化子突然看到了一了碗红烧肉,结结巴巴的看向战天风道:“师——师——师祖,这一剑,这一剑。” 他激动无比,战天风却是失望至极,他盼望能在木石身上出身奇迹,重现他那夜的神来一剑呢,可木石虽练了数十年剑,练剑的年月比白云裳长了好几倍,他这一剑的威力,却还不如战天风。 “云裳姐仅是一点灵力在我身上,在不知剑诀的情况下也能把握到这一剑的精髓,这三木头练剑几十年,知道了剑诀,一剑使出来,却还连我都及不上,亏他一把年纪,看来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战天风摇头暗叹,不过他也知道,木石使这一剑的威力还不如他,乃是因为他沾了白云裳的光,虽然他再不能重复那一剑的神奇,但对这一招的领悟,他仍比木石要强得多。 “这一招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战天风不高兴,就也见不得木石开心,木石给他这么当头一棒,立时肃颜敛身道:“是。” “回去好好再练几遍。”战天风微微一顿,又道:“记住,别说是我们显灵教你的,只说是自己在灵剑洞里悟出来的就行,当上掌门后,切记不要去拍枯闻夫人的马屁,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是。”木石复又跪下叩头:“多谢两位师祖。” 木石身影消失,战天风取水解了汤力,壶七公先就给他一脚:“臭小子,牛皮哄哄的,装神弄鬼到还真是有一套呢。” “不装得象一点,那木头怎么会信啊。”战天风嘻嘻笑。 第二天一早,听涛岩所有道士重新聚齐在听涛岩顶,濯风看了木泉两个道:“你两个在灵剑洞里参悟数日,可有领悟?” 木泉瞟一眼木石,不吱声,濯风眼光便也转到木石脸上,木石微一犹豫,点点头,道:“弟子略有所悟。” “是吗?”濯风脸现惊喜,看向木泉:“老二,你呢?” 木泉这几天悟得昏天黑地,只悟出一脑袋麻纱,他本以为木石必然和他一样,不想木石竟然说有所领悟,一时间又惊又疑,不过随即便想:“这家伙是在虚张声势,想吓住我,哈。”便也头一昂,道:“弟子也小有领悟。” “真的吗?”濯风更喜:“如此,你两个便下场,将领悟的绝学展示给大家看,胜者为掌门,任何人不得异议。” 木泉斜瞟一眼木石,飘身而出,拨剑在手,斜眼看了木石道:“三师弟,请。” “请二师兄指点。”木石抱剑一揖。 “不必客气。”木泉嘿的一声:“本门规矩严,晚辈不能对长辈先出手,虽然这世道人心不古,不过师弟面子上想来还是要守礼的,那我就先出手了。”说着一声低叱,一剑虚点,指向木石左肩。 名门正派的规矩一般都比较严,听涛岩就有晚辈不可对长辈出手,长辈出手也只可招架的规矩,不过这会儿木泉说这番话,可不是赞扬木石,而是小小的讽他一下,意指在立掌门一事上木石没有以小让大。 他话中的意思,木石自然听得出来,脸上却装做没有听懂的样子,神色不动,看木泉一剑虚点,他并不还招,而是抱剑斜身一闪,以示不敢与师兄平手相争,让过第一招,第二招便不再相让,与木泉斗在一起。 战天风与壶七公还是躲在那日的树冠上,远远看着,看木石两人斗了数十招,壶七公点点头道:“听涛岩的剑法,确实也还是不错的了,能列身七大玄门,有它的理由。” 听涛岩剑法确实不错,不过战天风曾在宝林寺给白云裳**过半个月,见识了白云裳妙慧无双的明月天心剑,正如见过了凤凰的人不会再认为小母鸡漂亮一样,在战天风眼里,木石两个的剑法也实在只是一般般,这会儿便懒洋洋的哼了一声道:“也还将就吧。” 不想这话就惹恼了壶七公,横眼瞪了他道:“臭小子,想在老夫面前充高明是不?” 战天风这才想起面前这老公鸡惹不得,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你老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我哪敢在你老面前充高明啊。” 一路马屁送出,壶七公心气平了,哼了一声:“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就还好,要不看老夫怎么拨你的小叫鸡毛。” “老狐狸,越来越象个小脚女人了,有本事把你的老鼠功再进一步,再超过本大追风的玄天九变啊,哼,量你也做不到。”战天风在心底暗哼,不过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这时场上已斗到分际,木石低喝一声:“二师兄,小心了。” 听得他喝声,群道齐齐一振,近千道眼光同时盯在他剑上,木泉却认定木石只是虚声恫吓,嘿的一声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请恕师弟无礼。”木石嘴上客气,手上却毫不留情,身子一错,长剑斜挑,一剑刺出,他昨夜在房里一夜苦练,这时一剑使出来,较之在战天风面前使时,已是熟练得多。 他剑一出,木泉冷笑的脸霍地变色,惊惶的神情,和那夜壶七公脸上的一模一样,但与壶七公不同的,他在乍惊之下,没有退,而是猛地咬牙,一剑横格,在他想来,无论木石的剑招如何精妙,功力总和他差不多,硬开硬架,应该可以架开木石这一剑,便可以死不认输,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木石这一剑,力道竟是大得异乎寻常,两剑相交,木泉手一麻,长剑脱手飞出,木石一剑中宫直入,直向他胸口插来,一时间魂飞魄散,忍不住失声惊呼。 木石已知道这一剑威力极大,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大,不过他练剑数十年,在劲道的收发上可比战天风要强得多,一发觉不对,立时收劲,即便如此,剑尖也刺进了木泉右胸,好在入肉不过寸许,剑上灵力又先已收回,只是皮肉不伤。 木石收剑,木泉一个踉跄,退了两步,伸手捂着胸口,脸上却犹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 群道的惊呼声这才轰然响起,木虚激动的大叫:“三师哥,好剑法。” “二师兄,你没事吧?”木石看着木泉。 木泉张开手,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再抬起头时,脸上神色已是灰败若死,颓然点头道:“果然是好剑法,师父总说你笨鸟先飞,真的给你飞起来了,我认输,你是听涛岩第四十七代掌门人了。” 木虚大喜,转头看向濯风,霍地张大了嘴巴,濯风竟然站在那儿,在躺椅上躺了数十年的濯风竟然站起来了,这可比木石那一剑更惊人了,木虚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叫道:“师叔,你——你的腿好了。” 听到他叫声,木石木泉一齐转眼看去,顿时也一齐瞪圆了眼睛,木石喜叫道:“师叔,你的腿——你的腿真的好了?” 濯风不答他话,身子不绝的颤抖着,脸上的神情好象是激动,又好象是愤怒,难以确定。 “师叔。”木石又叫了一声。 濯风啊的一声叫,霍地往后一倒,倒翻在躺椅上,把一条竹椅压得稀碎。 “师叔。”木石木虚齐叫,一齐奔过去,濯风却手一撑,自己坐了起来,两眼剑一般盯着木石,厉声道:“木石,你老实说,你这一剑哪里学来的?” “什么?”木虚木石身子同时一滞,木虚迷惑的看着濯风,道:“师叔,你说什么?” “老三,你说。”濯风不理他,只上盯着木石,厉声叫。 战天风两个一直在看戏,看到这里觉出了不对,与壶七公对视一眼,道:“好象不对啊,这老残废想干嘛。” 壶七公一摆手:“不要吱声,看戏。” 他真当做在看戏了,战天风想笑,不过这会儿没时间笑。 木石对着濯风利剑一样的目光,有些发虚,抿了抿嘴唇,道:“就是在灵剑洞里悟出来的啊。” “你放屁。”濯风厉叫。 木石脸上颤了一下,木虚看他一眼,又转眼看向濯风,迷惑的叫:“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三师兄这一招是从别派学来的?他那个明明是我听涛岩剑法啊。” 木泉本来已是心灰神败,这回眼里却又有了亮光,只是不吱声。 “当然是我听涛岩剑法,但绝不是他从灵剑洞里悟出来的。”濯风叫,略缓一缓,深看着木石,道:“你不服气是吧,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好吧,我告诉你,你这一剑,创自第二十一代掌门花癫子祖师,是他拈笑七笑中的第三剑,名为天下无花。” 听濯风竟然叫破木石剑招,战天风壶七公都吃了一惊,壶七公猛攻扯胡子,战天风估计他也不明白,知道老怪脾气不太好,也不问,心下嘀咕:“天下无花,原来这一招叫天下无花,名字倒是威风得很呢,瑶儿曾说她九鬼门最高绝学叫什么天下无鬼,无鬼对无花,却不知哪个更厉害些。” 第268章 “什么?”木虚失声惊呼,看向木石,叫道:“三师兄,是真的吗?” “我——我。”木石嘴唇嚅动,却是不知怎么解释,眼中即有惊惶,也有迷惑。战天风没告诉他剑法的名字,但因为战天风说自己是花癫子的十六弟子初十六,再回想灵剑洞石壁上的剑招中,确实没有哪一招和这招相象,对濯风的话,一时倒有些信了,却不知要怎么应对。 濯风一看他眼光却明白了,点头道:“你果然不知道剑法的来历。”说到这里,他好象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叹了口气,道:“老三,你可能不明白我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你这一招吧,因为我走火入魔,就是因为这一招啊。” “什么?”木虚惊呼。 “你们一直都不知道。”濯风又叹了口气,眼望天边,道:“这一招,记载在花癫子师祖的拈花傻笑谱里,但和灵剑洞石壁上的剑招一样,数百年来,一直也没有人悟出过,一直到我们那一代,都是一样,我师父苦参多年,一无所获,最终郁郁而终,但在大师兄接任掌门时,出了件事,拈花傻笑谱以及祖师爷手绘的听涛心经,竟然失踪了,当时差点把个听涛岩翻过来,还是没有找到。”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苦笑了一声,道:“我当时野心最大,发誓要参悟出拈花七剑,当时师父把拈花傻笑谱给我们师兄弟参悟的时候,大师兄几个都只是看过就算了,我却偷偷绘了下来。” “啊。”木虚叫了一声,忙又闭嘴。 “是,这是大违师门禁律的事,但我当时实在是忍不住。”濯风看一眼木石三个,摇摇头,道:“听涛心经人人记得,所以失落了也没关系,大师兄又重新默写了一册,但拈花傻笑谱却没有人记得,拈花七剑自也一样,那些乱七八糟连不到一起的式子,大师兄他们虽都看过,但不可能记得下来的,等于整个听涛岩,就我手里有拈花七剑了,一则我偷绘拈花七剑,本身就是违背师门戒律的事情,二则我也存了点私心,想干脆一个人练,所以就没说出来,只是经常一个人偷练,而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竟给我悟通了第三剑,也就是老三刚才使的这一剑,所以他这一剑我认得,但我走火入魔下身瘫痪,却也是因为这一剑。” “原来是这样。”木虚明白了,看一眼木石,木石垂下头,木泉眼光却大亮起来。 这一面的壶七公也明白了,叫道:“原来拈花傻笑谱虽给我偷了,这家伙竟还偷绘了一册剑招。” “他可能也是跟我一样,无意中把这一招拼出来的。”战天风点头,却疑惑的道:“但他说他下身瘫痪也是因为这一招,为什么?这一招有什么毛病吗?好象没有啊?” 他这个疑问,木虚几个也想问,但不敢问,濯风自己却说了出来,看了木石道:“老三你不要担心,这一招本身没有问题,我瘫痪,不是因为剑招,而是因为我练成这一招的那个晚上,恰好给我最小的师弟撞见了,他也不懂事,跳出来就说要去告诉大师兄,我一急,想追他,劲气没收得好,岔了气,就这么瘫痪了。” “哈,原来是做贼心虚弄出来的啊。”战天风笑,斜眼瞟了壶七公道:“七公,你老做贼也心虚不?” “什么叫心虚。”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偷技在我天鼠门,乃是一门极了不起的学问,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如何能知道老夫的伟大?” 战天风给他这话说得目瞪口呆,只有闭嘴咽气的份。 濯风接道:“后来大师兄来,见我瘫痪了,什么也不问,只急着给我治,一直治不好,他也一直再没问,我自然也不说,倒不是我还想瞒,而是说出来让大师兄为难,他不问,明摆着是睁一眼闭一眼,如果我自己说出来,他格于师门戒律,就不得不处罚我,唉,大师兄是好人啊,小师弟也是,他见我瘫痪了,好多次跪在我床前哭,虽然我说不怪他,他心中却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后来不到六十就撒手了,大师兄也去得早,我们这一代,师父当年是寄寓厚望的,说我们都不错,必然能大兴师门,结果他们却都早早的去了,只留下我这个瘫子,苦撑到今天。” 他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哽咽,木虚三个都不说话,停了一会儿,濯风看向木石道:“你能悟出这一招,也算是了不起了,但这不是灵剑洞石壁上的剑招,我做师叔的,不能循私,你承认吗?” 木石嘴唇动了动,胀红了脸,点点头:“是。” “奇怪,你怎么会拈花七剑,难道是师。”木泉见木石承认弄假,暗嘘了口气,心中却是疑惑难消,不想不等他话说完,濯风猛地厉喝:“木泉,你想问什么?” 他疾颜厉色,木泉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只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濯风。 濯风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哼了一声,道:“师门长辈的事,论不到你来问。”略略一顿,道:“不过老三以拈花七剑中的剑招赢了老二,也不能算数,老三,你心服吗。” “我听师叔的。”木石点头。 听了这话,木泉再不吱声,先前不甘心的眼光也缩了回去,哭笑不得的是战天风壶七公两个,本以为坛子里的乌龟十拿九稳,结果横里出来个濯风给一手挡开,两人人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木虚也问:“那现在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着濯风,战天风两个也眼巴巴看着他,濯风却半天不说话,似乎也拿不出个主意来,听涛岩上静悄悄地,只有涛声在耳边一阵阵回荡。 这时山前突地传来脚步声,一个道童急跑了来,躬身道:“禀师叔祖,道德观掌门鸿杳真人,洗剑池掌门抱一真人,长风阁掌门秋山真人到了观中,求见师叔祖和两位师伯及师父。”这道童原来是木虚的徒弟。 濯风神情一凝,道:“三位掌门人齐至,必然有事。”看一眼木石三个:“立掌门的事暂缓,先去看看有什么事,再做定夺。”木石三个一齐点头。 一个年轻道人背了濯风,木泉三个跟在后面,急回观中来。 三大掌门齐至听涛岩,必有大事,战天风两个自然要看稀奇,他两个手脚贼快,濯风几个还没动身呢,他两个已悄然掠去,先一步到了观中,快到观前时,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与壶七公分吃了,复运起敛息功,悄无声息摸进观中。 正殿上坐了三个老道,都是六十来岁年纪,其中一个最为打眼,又高又瘦,长得本就象根竹杆儿,头上偏还要戴一个特别长而高的古冠,战天风只看了一眼,差点就要笑出来,传音问壶七公,壶七公道:“这老道是道德观掌门鸿杳道人,最古板的一个家伙。” “看得出来。”战天风点头:“这种人我最不喜欢了。” “自然会有些老顽固喜欢他。”壶七公哼了一声,道:“他左手那人是长风阁掌门秋山道人,右手是洗剑池掌门抱一道人。” 秋山同样瘦,不过个头远没有鸿杳高,或许惟一能和鸿杳一较高低的,就是脸上的颧骨,象两根架子一样戳在脸上,让人担心随时都会破皮而出。 抱一稍好一点,脸上稍有点儿肉,不过他脸上最打眼的是一个大鹰钩鼻子,战天风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鹰钩鼻子,不免多看了两眼,心下嘀咕:“这人不该叫抱一,该叫抱鹰,老鹰窝里抱出来的。” 战天风两个虽然隐了身,但直入殿中还是有些冒险,而且一叶障目汤隐身也有个时间问题,壶七公便带战天风绕到后殿,然后绕回来躲到老君像背后,听涛观的殿极大,老君像高高在上,离着三道坐的地方少也有十多丈距离,即便一叶障目汤魔力消失,战天风两个显出形来,群道也是看不到他们的,而殿中的情形两人却是一觅无余。 他两个刚躲好,濯风几个便回来了,见了礼坐下,不等濯风问,秋山先道:“不知濯风师叔得到消息没有,古剑门掌门人灵棋道人离奇被害了。” “什么?”濯风几个齐齐惊呼,木虚性子最急,急问道:“是怎么回事?谁害的?抓住凶手了吗?” “害死灵棋道兄的凶手,可以说抓住了,也可以说没有。”秋山苦笑。 他这话濯风几个听不懂了,木泉道:“请师叔莫打哑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害死灵棋道兄的,是个刚刚两岁的婴儿。” “什么?”木虚惊呼:“两岁的婴儿,那怎么可能,那婴儿用什么害死的灵棋掌门?” “口水。”抱一接口,但自己脸上却是一脸古怪的神情:“两岁的婴儿,惟一的武器就只有口水,而就是一点口水,却就要了灵棋道兄的命。” “口水?”濯风三个同时惊呼,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濯风道:“真的是口水,没有弄错吗?” “是口水。”抱一点头,道:“前不久,惊神庄庄主步惊神八十大寿,惊神庄与古剑门离得近,两派经常走动,灵棋道兄与步惊神私交也极好,因此特从归燕赶去祝寿,步惊神有个两岁的曾孙,十分喜爱,常抱在膝头玩耍,那小家伙见了灵棋道兄,却伸出小手要他抱,灵棋道兄看那孩子可爱,也就伸手抱一下,那小家伙在他手里玩了一会儿,不知如何,突然皮起来,对着灵棋道兄就吐了一口口水,其实也就是一点唾沫星子儿,飞到了灵棋道兄脸上,灵棋道兄却翻身就倒,睁着眼睛就断了气,事后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死因,即不是毒,也没有伤,竟真的只能说是一口口水吐死的。” “这——这和我大师兄被尿浇死,如出一辙啊。”木虚叫了起来。 “是。”秋山点头:“和木应道兄的死几乎一模一样。” 鸿杳哼了一声道:“有一只无形黑手正伸向七大玄门,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查出来,斩断这只黑手。” 群道尽皆点头,抱一看向濯风道:“濯风师叔,你们对木应道兄的死因,仍是没有半点头绪吗?” “没有。”濯风摇头,道:“但灵棋掌门也是这么死的,到让我想起个人来,只是。” 说到这里,他却没说下去,鸿杳三个对视一眼,抱一道:“濯风师叔是想到了当年的鬼符道人吗?” “原来你们也想到了。”濯风点头,道:“据闻鬼符道人能以一道鬼符贴在小儿脐眼上,他的邪灵藏在鬼符中,外人难以察觉,然后趁机伤人,他伤人的手法是以邪灵借鬼符摧人神窍,被害者体外无伤而神魂俱散,灵棋掌门和我师侄的死,和中了鬼符的那些人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可鬼符道人早死了啊,很多人都说亲眼见过他尸体的,也没听说他传有什么弟子,所以我又觉得不对。” “是啊。”抱一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死人不可能复活啊。” “不管怎么样,这事要一查到底。”濯风看向木泉木石两个,道:“老二老三,你两个别在家里争了,去外面争,谁能查出真凶为掌门人报得了仇,或者在为掌门人报仇这件事上立下大功,谁就是新的掌门人,你两个以为如何?” “我同意。”木泉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他想到了邓玉寒的许诺,有了枯闻夫人的支持,他相信他找到凶手的机率会远远大于木石,而木石也不得不同意,只有点头。 他两个点头,濯风大喜,看向鸿杳三个道:“立掌门的事,他师兄弟间起了点争执,倒教三位见笑了,但我派为先掌门人报仇的决心却没有半点含糊,我派将竭尽全力,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一定要找到真凶。” 他一脸激昂,鸿杳三个尽皆肃然,随后议定,木石三个各挑十名精锐弟子,与鸿杳三道一起赴惊神庄,与古剑门联手,共追真凶。 时已近午,观里备了素斋,群道自然要吃了饭才走,战天风两个溜出来,也到山后弄了只野鸡烧了,战天风边吃鸡边问道:“一个给尿浇死,一个给口水淹死,七公,你说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鬼?以前那鬼符道人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鬼符道人早死了。”壶七公摇头:“就算没死,鬼符道人要想以鬼符暗算灵棋木应这等一流高手,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会是谁呢?”战天风疑惑的看着他:“你老江湖经验风富,到是说说看?”他这话倒不纯是拍马屁,论江湖经验见多识广,他和壶七公还真是没得比。 “猜不出来。”壶七公摇头,耸了耸鼻子:“不过这里面有阴谋,大阴谋,老夫闻出了味儿来了。” “会不是是枯闻夫人?”战天风眼睛一亮。 “不可能。”壶七公断然摇头:“说枯闻夫人害了木应有可能,因为害了木应让木泉当掌门,更利于她掌控听涛岩乃至七大玄门,但她害灵棋做什么?灵棋和清贫,可是她的左右手呢。” “那倒也是。”战天风点头。 壶七公斜眼看着他:“你小子平时好象也挺精明的,今儿个怎么傻了,这么明显的事都想不到?” “不是我傻了,是七公你太精明了啊。”战天风嘻嘻笑,拍马屁,他脑子里其实在想苏晨,想了一想,道:“七公,我觉得这人和掳走晨姐的人,可能有关系。” “你是说这边掳走苏晨挟制你,那边则弄垮七大玄门?”壶七公捋着胡子,出了会神,道:“有可能,不过这网可是布得太大了,这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做,到底又是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战天风摇头。 “先去惊神庄看看。”壶七公扔掉鸡骨头:“江湖上有这本事的人,屈指可数,老夫还真不信查不出来。” 两人当即动身,木石和鸿杳等人,却直到午后才动身,比他两个慢了一大截。 惊神庄在白塔国,白塔国在归燕国东北,因国中有白塔而得名,方圆不过百余里,兵马不过数千,差不多是归燕属国中最小的一个。 战天风两个用了七八天时间才到白塔国,还没进白塔国,便到处碰见道土,都是古剑门的,稍见碍眼之人便要拦下盘查。 战天风两个早换了面具,为免惊动古剑门的人,两人也不用遁术,只扯开两只脚赶路,越靠近惊神庄,道士越多,跟道士在一起的,还有不少劲装汉子,一个个也是凶神恶煞。 “古剑门人不少呢。”看着群道吆五喝六的,战天风大是好笑:“不过这么吆喝,到底是查疑凶还是赶鸭子啊。” “七大玄门,论势力自然是无闻庄第一,仅次于无闻庄的便是古剑门了,据说有两三千弟子,不过饭桶居多吧。”壶七公冷笑,又道:“但要说到弟子多,那还是惊神庄更多些,步老儿一方豪霸,弟子多如牛毛,到底有多少,我怀疑他自己也数不清,可惜没一个中用的,到是步老儿自己的九九八十一式惊神刀有两分杀气,算得上是把好手。” 第269章 两个进了白塔城,找了家酒店,喝了一日酒,到夜里,壶七公道:“老夫进惊神庄摸摸情况。”自顾自去了,和在听涛岩一样,总之是不肯让战天风跟着他。 战天风骂了声老狐狸,其实心里也不当回事,老偷要逞能,由他逞去好了,战天风乐得亨现成。 过了个多时辰,壶七公回来了,战天风急问:“怎么样?他们有点儿线索没有,凶手到底是谁?” “你小子急什么?”壶七公翻他一眼,先喝了两口酒,才慢吞吞的道:“灵棋一死,枯闻夫人当夜便到了这里。” “枯木头当夜就来了?她怎么说?” “第一,使灵棋一命呜呼的,绝对不是那小孩子的口水。” “那肯定啊。”战天风哼了一声:“难道说两岁小儿的唾沫星子真的打得死人,那除非碰上鬼了。” “第二,枯闻夫人验看了灵棋的尸体,不是毒,也没有外伤,而是伤了神窍,灵棋的死,是神机涣散,类似于吓死的那种的。” “什么?吓死的?”战天风不解的叫:“那怎么可能,灵棋可是一派掌门啊,一流高手,什么东西能吓得死他。” “你小子到底听不听得懂话。”壶七公翻他一眼:“是说他神机涣散,象吓死的那一类,不是说他就是吓死的。” “哦。”战天风明白了,忽地想到鬼符道人,道:“是象鬼符道人的鬼符那种,攻入了神窍中,以至神机涣散了是吧。” “是这话。”壶七公点头:“不过枯闻夫人当场就非常肯定的告诉了灵心几个,灵棋的死虽类似于中了鬼符,但绝对和鬼符道人无关。” “那疑凶到底是谁,枯木头说没有?” “枯木头也不知道。”壶七公摇头:“只一个字,查,所以古剑门和惊神庄人手齐出,大索江湖,尤其是惊神庄百里方圆,更是每一寸地皮都翻到了,人到是抓了不少,不过都不相干。” “那肯定啊。”战天风叫:“杀灵棋的这凶手连枯木头也看不出,身手何等了得,这些饭桶怎么搜得出,即便搜得出又怎么抓得到?” “这事真的是怪了。”壶七公仰头看天:“连枯闻夫人也猜不出是谁,却到底是谁呢?目地又是什么?” “是啊。”战天风点头:“杀死七大玄门的掌门人,而且一杀就是两个,这绝不是件说着玩的事情,如果没有极大的阴谋,没有人会轻易下手。” 两人一时都出起神来,都不说话,好一会儿,战天风道:“七公,那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从哪里入手?” 壶七公想了想,道:“一点线索也没有,不好查,只有等那群木头和老道们来,看看他们怎么动作再说。” 战天风想一想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有点头,又喝了一会酒,索性上床睡觉。 第二天,两人哪儿也不去,就在店中喝酒,壶七公的意思,晚间再到惊神庄看看,白天没必要去。 一直到午后,两人都喝得有点发晕了,店小二过来,递上来一张纸条,道:“有位爷给两位的便条。” 战天风两个心中都是一凝,给他们条子的是谁?谁又能认出他们,要知他们可是易了容的啊。 壶七公抢先一把抓过纸条,战天风就手一看,只见纸条上写道:“西去三百里,七桑神蚕藏鬼符。” “这什么意思?”战天风看着壶七公,壶七公却看着店小二:“纸条是谁要你交给我们的。” “是一位大爷。”店小二答:“那位大爷上午就把这条子给了小的,说午后才给两位。” “就是说那人早走了?”战天风急了。 “是。”店小二点头。 “那人长什么样子?”战天风问。 “算了。”壶七公却摆摆手,让店小二去了。 “问店小二不可能问出什么来的。”壶七公眼发锐光,一脸警惕之色,道:“这人了得啊,竟能盯老夫的梢,我到要看看他到底是哪路神仙。” “我两个易了容啊。”战天风四下望了望:“那人是怎么看破的。” “所以说我们碰上高人了。”壶七公嘿嘿冷笑。 “这纸条上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战天风再看那纸条:“七桑神蚕藏鬼符,鬼符难道是说的鬼符道人?七桑神蚕又是什么?” “西去三百里是七桑国境了。”壶七公仰头想了想:“七桑国好象是有个神蚕岭啊还是什么来着,老夫记不太清了,不过这七桑神蚕,该是指的地名儿,鬼符是什么意思呢,难道鬼符道人真个没死?” “要不我们去七桑国看看?”战天风问。 “当然。”壶七公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人写这条儿,就是要我们去,嘿嘿,撒下银饵钓金龟,老夫就偏咬着这饵儿去看看,到看他是哪路神仙。” 战天风就怕老偷儿谨慎小心,不敢去,一听这话大喜,拍一马屁:“七公豪气。”想了一想,又道:“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找上我们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壶七公摇头:“不过老夫有感觉,这人和杀灵棋木应的人该有关系,至于找上我们是为什么,老夫还没想清楚。” “这家伙好象蜘蛛在布网。”战天风眉头微凝:“杀了灵棋两个却扯又上我们,不知他搞什么鬼。” “咱们顺着蛛丝摸了去,最后必能把他揪出来。”壶七公冷笑。 两人拖到天黑,随即动身,到城外,战天风使出老手法,先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和壶七公喝了,却又摸回城来,换了面具衣服,再分头出城去,战天风在前,壶七公落后十里,直到百里外两人才会合,不过叫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 两人径奔西去,跑了差不多三百里,看下面群山茫茫,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壶七公四面看了看,道:“那什么神蚕岭,老夫好象是听说过,到底在哪里不知道,不过也不要急。” 两人在山谷落下,顺手捉了只兔子,战天风找处山溪洗剥了,烤了起来。 刚烤到一半,壶七公神情忽地一凝,他手脚飞快,双掌一并,一股掌风将火堆吹灭,再捧了边上的土灰掩了余火,他捧灰的同时,战天风也感应到了灵力的波动,从正南而来,来者灵力微弱,不是什么高手。 两人闪身躲进旁边林中,不多会,两名汉子飞掠而来,都着黑色紧身劲装,手中各执刀剑,两人到山顶上停下,四处乱看,其中一个咦了一声道:“怪了,我明明看到这边有火光的啊,难道是我眼花了?” 另一个汉子不耐烦的打了个呵欠,道:“谁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好了,回去吧,该换班了。” 两人转身而去,壶七公冲战天风一眨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战天风也是大喜,道:“这荒山中竟有人巡视,看来确是有鬼。” “鬼多着呢。”壶七公哼了一声,凝神听着风声,觉着差不多了,手一招,当先掠出,战天风急忙跟上。 两人远远吊着那两条汉子,掠出十余里,两条汉子从一个高岭上直落下去,战天风两个到岭上落下,往下看,见下面是个极大的山谷,谷中有一座庄子,那庄子也是极大,四面围墙围着,少也有三五里方圆,庄中有星星点点的***,倒象是一般的小镇落夜时的景象。 “这山中可是别有天地啊。”战天风四面看了看:“莫非这岭子就是神蚕岭。” “可能是吧。”壶七公并不看山,只是盯着庄子。那两条汉子进庄,紧跟着四面络绎有汉子进庄,都和那两条汉子一般装扮,都是两人一路,显然是四面巡视的,随着这些汉子进庄,不多会,又有四组八条汉子出庄,其中两人笔直向岭上掠来,战天风两个忙藏身树从中,不过那两条汉子并没有在岭上停留,而是远远掠了出去。 不但有远出的巡哨,庄子四围还有明岗暗哨,战天风两个看了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了好几组汉子在庄前交叉掠过。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守卫还真是严呢?”战天风凝眉。 “管它什么鬼地方,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战天风立即答应:“我到要看这里面藏着个什么鬼。” 壶七公瞪眼:“谁说要你进去了?” 这地方太稀奇,不让战天风进去,他不干了,反瞪着壶七公:“我没说要跟你去啊,你走你的,我进我的啊,我有隐身汤,包保溜一转回来,神不知而鬼不觉。” 壶七公看他神情坚决,也知道这次拦他不住,哼了一声:“要什么鬼隐身汤,真要去,那就跟着老夫来吧,不过你小子可要机灵点儿,笨鸡笨鸭的漏了风,老夫可有点打人。” “你老望安吧,小子从小偷鸡摸狗,手脚溜溜,滑得流油,从来就没给人逮着过呢。”战天风嘻笑抱拳。 “少油嘴滑舌,跟老夫来吧。”壶七公当先掠出,借着树木草从的掩护,时窜时停,左拐右绕,象极了一只进厨房偷油的老鼠,战天风在后面看得好笑,想:“难怪老偷儿不要我跟着,他这样儿,还真是象只干巴大老鼠呢。” 他笑是笑,但对壶七公身法之滑溜,却也是暗暗佩服,玄天九变中本就有蛇身狸伏的身法,这时与壶七公身法对应,似乎别有所悟。 庄门正对着高岭,庄门上三个大字:神蚕庄。庄中守卫虽严,但对壶七公这样的神偷来说,根本没有用,他贼耳灵异之极,稍稍风吹草动也绝瞒不过他,轻松绕过岗哨,溜进庄中。 一进庄,战天风两个就有点傻眼了,喧耳而来的,竟是朗朗的读书声,一进一进的院子里,到处***通明,无数的年轻人在读书。 “难道这里面竟是个大学堂?”战天风搔头。 “还真是有些怪。”壶七公也猛扯胡子:“看清楚再说。”闪身到第二进院子左侧的厢房前,天热,窗子都是打开的,那房里一排排桌椅,整整齐齐坐着四五十个年轻人,都是二十来岁年纪,正在齐声诵诗,上面一个老夫子,手持古卷,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在那儿听。 这和一般私塾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战天风与壶七公四目对视,都是一脸怪异。 深山巨庄,守卫森严,夜半***,却是学子读诗,真是太怪异了。 两人又换个地方,到隔壁院子里,这院子里没读诗,却是在讲经,也是个老夫子,也是四五十个年轻人,个个坐得毕恭毕敬。 连看了几处院子,都差不多,壶七公晃身到第二进院子,这第二进也差不多,同样是在读书,不过内容有些不同,有一处院子里讲的是兵法,老师也五大三粗,象是将军出身,另一处院子里讲的却是礼仪,书生学礼本不奇怪,但这里面讲的礼,却不是一般的日常应酬,竟是官场上的礼节,仿佛不是在教学生,而是在培训官员。 “文官武将,手面不小啊。”壶七公嘿的一声。 “确有些不寻常。”战天风点头:“七公,你上次在西风国培训天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形吧。” “还真有些象。”壶七公点头:“不过这里面人可多多了。” “这里不是培训天子,但却象是哪一国的王公大臣想造反,在这里培训自己的班底,为造反成功后接权做准备呢。” “再到后面看看。”壶七公再往后掠。 后面一进院子里的人少了些,但培训的内容却让战天风大感兴趣,这里面培训的,竟是如何传递密信,包括如何将信加密,如何秘密传递,再如何读取密信,诸如此类。 “这里竟是在培训密探呢。”战天风低呼,数了数,六间房子里少也有两百多人,越发惊叹:“要这么多密探,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看着壶七公,壶七公也是凝眉不解,想了想道:“七桑国是山国,不过三四城之地,什么人这么大手面啊?就要造反接权,也用不着这么大班底啊?” 他猜不出来,战天风也不管了,细看培训的内容,九诡书上有谍探一章,不过战天风从来没试过,这回算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所以大感兴趣。 正看得起劲,前院忽地传来尖利的竹哨声,随着哨音,房子里的年轻人纷纷急跑出来,都跑向右面的院子,虽然急,却并不乱,也没有一人说话,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静夜里远远传了出去。 战天风两个先吓了大跳,还以为是他们给发现了呢,但一看情形又不对,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便跟在后面去看。 右面原来有个极大的空院子,这时所有的年轻人都集中在了大院子里,一队一队排得整整齐齐,少也有一两千人,院子前面有个土台,土台上站着一个人,这人全身裹在一件巨大的黑色斗蓬中,脸上还蒙了头套,全身上下,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却是锐光逼人,有如两道冷电。 这黑衣人身后,还有四个披同色斗蓬的人,不过远远站在后面,在土台两侧,另有十余个戴黑色头套的人,看不出年纪,也不知做什么的。两面还叉手站着一队劲装汉子,装扮和那些放哨的汉子差不多,个个神情骠悍。 土台上那黑衣人冷电般的眼光在校场中一扫,张口叫道:“乙房118号,丙房74号,出列。” 这声音尖利,却分不出男女,听在耳朵里怪怪的,战天风看一眼壶七公,壶七公也皱了皱眉头,显然他也觉出了怪异。 两名年轻人从队列中出来,在土台前跪倒,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一胖一瘦,这时脸上都有惊惧之色。 那黑衣人扫一眼这两个年轻人,喝道:“你两个知罪吧?” 两个年轻人叩头:“知罪。” “错在哪里?” 那瘦子道:“小人不认真答题,却偷绘**,小人罪该万死。” 那胖子道:“小人听先生讲书,却睡着了,小人罪该万死。” “知道错在哪里就好。”那黑衣人点点头:“各抽二十皮鞭。” 土台下立时扑出去四条汉子,两人揪一人,院子边有一排吊环,那些汉子将两名年轻人双手绑了吊在吊环上,扯开上身衣服便轮番抽了起来,这些人打得狠,鞭鞭着肉,三五鞭下去便是皮开肉绽,但那两个年轻人却是一声不吭,战天风先还佩服两人硬气,后来其中那瘦子脸一侧,战天风看他牙齿紧咬着嘴唇,把嘴唇咬破了,满嘴的血,立时知道这两人是在苦忍,而苦忍的原因不要说,肯定是那黑衣人有规定,打了不准叫,叫了可能还有重罚。 二十鞭打过,两名年轻人背上早已是血肉模糊,却始终不吭一声,那黑衣人点点头:“再痛也不许叫,这一点你们还是记住了,好。”眼光扫向全院,厉喝道:“这两人你们都看见了,再有三心二意不认真听讲者,加倍处罚,听清了吗?” 第270章 “听清了。”众年轻人一齐答应,声音在群山间远远回荡,战天风没想到半夜里他们敢这么齐声大叫,不免吓一小跳,对壶七公传音道:“这些家伙,这么半夜里鬼哭狼嚎的,也不怕吓死了夜猫子。” 那黑衣人下了土台,身后四个黑衣人随后跟了去,直到目送他们离开,那些年轻人才散去,倒没再读书了,熄灯睡觉。 战天风两个远远跟着那黑衣人,一直到了庄后,进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子,院里一栋小楼,看那黑衣人进了房,战天风两个偷偷摸过去,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在院中的假山上往里看,好在天热窗子是开着的,看得见里面的人,见那黑衣人进房脱了斗蓬,再取了蒙面巾,战天风一下子张大了嘴。 那人竟是文玉梅。 “这人不是枯闻夫人的二徒弟文玉梅吗?”壶七公也吃了一惊,对战天风传音。 战天风点头:“这老姑婆的七花会给虫堂一网打尽,不想在这里又弄了这么大一帮子人,还真是野心不死呢。” “只怕不是她野心不死,是枯闻夫人野心不死吧。”壶七公嘿的一声:“老夫先前就奇怪,谁有这么大手面呢,王公造反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啊,是枯闻夫人就不奇怪了,也只有她这挟天子而令诸候的大野心家才用得了这么多人,她用这些人换上朝中百官,天子就真的完全是个牵线木偶了,说是玄信坐在龙座上,其实是枯闻夫人坐在龙座上,这一招叫什么?李代桃僵,果然是好手段呢。” “是这样。”战天风也一下子想明白了,翘起大拇指夸了一句:“你老这话有识见。” 不想这马屁没拍得好,壶七公一下就怒了:“老夫什么时候没识见了。” “嘘。”战天风暗吐舌头,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文玉梅后面跟着的四个黑衣人也都脱了斗蓬面巾,是四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看她们身手,估计是文玉梅收的徒弟。其中一个女孩子给文玉梅捧了茶来,文玉梅慢慢喝着,倒是没来留神外面,不过战天风两个都运起了敛息功,文玉梅虽是一流高手,就算留了神,五丈以外也是不可能感应得到他们的,除非他两个弄出的响动太大。 文玉梅喝着茶,出着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那四个女孩子中的一个看了看她,蹲到她脚边,依在她膝上道:“师父,你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吗?”这女孩子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是四个女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秀气的一个。 文玉梅对这女孩子似乎十分痛爱,微笑着看了她道:“小倩,你看得了师父是在烦恼吗?” 小倩道:“是啊,每回师父这么呆呆出神,就是有什么事烦心了,啊,小倩猜到了,师父一定是在为灵棋师伯的死烦恼是吧。” “呵呵。”文玉梅微微一笑,轻抚她的头发,眼光却向窗外望过来,道:“是啊,灵棋木应的死,竟然连你们师祖也看不出来,真是太奇怪了,这人到底是谁,又是何居心,仅仅是因为和灵棋木应有仇吗?还是另有目地呢。” 边上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女孩子道:“师父,我听说中了鬼符的人,外人也看不出来,灵棋师伯他们当然不可能是鬼符道人害的,但不妨叫他来问问,看还有什么邪术可以造成同样的死因。” “鬼符道人没死?”听到这话,战天风壶七公两个都是又惊又喜又疑。惊的自然是鬼符道人还活着,喜的是这个秘密给他们发觉了,疑的是最可疑的鬼符道人也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这话有理。”文玉梅点点头,看了小倩道:“小倩,要多向你大师姐学,遇上事多动动脑子想一想。” “小倩知道了。”小倩娇娇的吐吐舌头。 “你啊。”文玉梅拍拍她的脸,一脸痛爱,战天风最看不惯文玉梅,他从来也没想过,一直凶神恶煞的文玉梅,背后竟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文玉梅看向边上另一个女孩子,道:“小月,去请总教头来,为师先问问他看。”那叫小月的女孩子应声去了。 不多会,小月带了一个人来,不过小月对那人似乎十分害怕,在前面走得飞快,把那人拉开老长一段距离,战天风先听脚步声有些奇怪,到那人现出身来,马上就明白了,那是一个单单瘦瘦的老者,一张脸灰扑扑的,并不出奇,出奇的,是这人的前面,有一条蛇,那条蛇粗如儿臂,长达丈余,通体赤红,最怪的,不是这条蛇的颜色,而是行动的姿势,这条蛇不象一般的蛇是在地下爬动,而是将大半个身子直立起来,就象人直立行走一样,飞快的向前移动,蛇头竟比前头领路的小月还要高出一截。 女孩子大多天生怕蛇,何况是这么怪的蛇,小月害怕也是常理了。 一看到那怪人,战天风心中生出熟悉的感觉,可他明明不认得这人啊,凝神一想,猛地明白了,这人是先前站在土台边那些戴头套的人中的一个,刚想要对壶七公说,壶七公却忽地一声低呼:“蛇化。” “蛇化?是什么人?”战天风传音问:“这人是刚才土台下站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呢,原来那些戴头套的是这里的教头。” “老夫早看出来了。”壶七公哼了一声,便在这时,异事突生,蛇化前面那条蛇突地转头向他们藏身的这面看过来,蛇舌吐出,发出丝丝的声音,这蛇的颈部本来就又宽又扁,这时更霍地扩张,有如一把的赤红色的莆扇,配合着那丝丝的声音,直让人头皮发麻。 战天风反应灵活之极,蛇头一转他就知道不对,急取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与壶七公两个分喝了,手脚之快,无与伦比,便是壶七公也暗暗点头,想:“自从苏晨失踪,这臭小子便整天失魂落魄的,这会儿倒又变机灵了啊。” 那蛇向这边看过来,蛇化身子便也停住向这边看过来,战天风两个更觉一股阴寒之极的灵力直扫过来,两人屏息敛气,全身放开,任由那灵力扫过身子,不加半点抗拒。 这时里面的文玉梅觉出了意外,隔窗叫道:“蛇总教头,怎么了?” 蛇化灵力扫不到战天风两个,有些不甘心的收了回去,道:“我的化儿闻到了生人的味道。”说着口中以出一声低叱,那蛇身子一弓,向这边直掠过来,速度之快,有若闪电,战天风小时候没吃的,冬天的老鼠夏天的蛇都是他的活命之物,从小到大,也不知见过多少蛇捉过多少蛇,却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蛇,一时也瞪大了眼睛,手同时伸进装天篓里抓住了宝剑,实在不对头,那就要试一试那天下无花,泄漏形迹也是没办法了。 不过一叶障目汤起了作用,那蛇闻到了气味却看不到人,脑袋偏了两偏,它似乎也是十分奇怪呢,随后又在假山上飞快的游动了一遍,速度之快,有似野火掠过荒原,战天风两个虽近在咫尺,也只看到一条火线,差一点就撞到了战天风两个身上,不过终是没有发现他两个。 那蛇不甘心的游了回去,文玉梅的大弟子先前站到了窗边,这时问道:“没发现什么吗?” 蛇化摇了摇头:“没有,真是怪了。” 那小倩却轻轻哼了一声道:“有我师父在这里,院子里怎么藏得住人。” 她这话显然很得文玉梅欢心,微微一笑,拍拍她小脸道:“不许贫嘴。” “本来就是嘛。”小倩噘了噘小嘴儿,起身站到一边。 蛇化进房,可能他知道女孩子不喜欢蛇,至少他这条蛇不会讨文玉梅那些徒弟的欢心,因此把蛇留在了门外,那蛇象一个人一样直立着身子,眼睛仍然不甘心的往假山这面看。 “这什么鬼蛇,这么古怪。”战天风哼了一声,传音问壶七公。 “这蛇叫化蛇,身坚如铁,直行如飞,绝毒无比,据说一滴毒液可以毒死一城人。” “这么厉害。”战天风惊呼。 “蛇化这老魔头是早年间黑道上一个凶名赫赫的魔头,十余年不见,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原来给枯闻夫人收罗了来,在这里做了什么总教头,嘿嘿,枯闻夫人竟敢收罗这些妖魔鬼怪,也算是敢作敢当了。” 蛇化进房,在文玉梅侧面坐下,但身子挺得毕直,显得十分恭敬。 文玉梅道:“这些弟子训练得不错,总教头辛苦了。” “不敢当特使夸赞。”蛇化慌忙抱拳:“若非主人开恩,蛇化早已骨肉化泥,做这一点小事,实不能报答主人大恩之万一。” “那主人自然是枯闻夫人了。”壶七公嘿的一声:“蛇化当年在黑道上横行无忌,阴狠狂傲,从不服人,现在竟然能说得出这么肉麻的话,看来是彻底给枯闻夫人收服了。” 听了蛇化回答,文玉梅点了点头,道:“具体训练的事呆会再说,我先问你一件事,副总教头鬼符道人这些日子一直在庄里是不是?他有没有私下离庄五天以上的?” “绝对没有。”蛇化断然摇头:“鬼符道人同感主人大恩,绝不敢违逆主人训斥,而且我们每天都要见面的,别说离庄五天以上,就是离庄一天也是绝无可能,这个小人可以绝对担保。” “你不要紧张。”文玉梅摇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说到这里她向小月示意,道:“你去请两位副总教头及另八位教头都来。” 小月到门口,吸一口气,一闪而出,不多会带了十个人来,看高矮胖瘦,正是先前土台边的那些人,只不过这会儿都摘了头套。 那十个人,战天风一个也不认得,只感觉得出走在最前面的一僧一道是一流高手,后面八个虽然略弱,也都算得上是高手,枯闻夫人暗藏在这里的实力,实实让人咋舌。 壶七公道:“走在最前面的那和尚叫望犀,本是佛门中的一把好手,后来犯了**戒,采花被人发觉,为正道所围攻,多年不闻音讯,想不到也给枯闻夫人收罗了来,他后面那道士就是鬼符道人了。” 战天风特别留意看了一下鬼符道人,鬼符道人大约六十来岁年纪,中等身材,单瘦,三角眼,最特异的就是一双眼睛,竟然是绿色的,在夜色里发着绿惨惨的光,其它也并无出奇之处。 鬼符道人等进房,各自行礼坐下,文玉梅道:“弟子们训练得不错,诸位辛苦了。” 鬼符道人等齐说不敢,文玉梅眼光在鬼符道人脸上溜了一眼,转到望犀脸上,道:“望犀大师,你负责玄功与武功,你说说看,你这方面都是什么情况?” 望犀抱拳,道:“小人照主人训示,尽量将各位教头的功夫揉合到一起,使这些弟子即能取众人之长,又叫外人看不出他们的真实传承,现在功力上能达到二流之境的,已有两人,能达三流之境的,有近二十人,余者也各有进境,不过整体实还不是太强,未能达到主人的期望,小人惭愧。” “不到半年,能有两人达二流之境,那已经不错了。”文玉梅点头,道:“那两人是不是本来就有功底的?” “是。”望犀点头:“不过请特使放心,他们的来路都已查清,不存在后患的。” “那就好。”文玉梅甚喜,看向鬼符道人,道:“鬼符真人,你负责暗器毒药道术法器之类,你这方面怎么样了?” 鬼符道人躬身,道:“小人惭愧,这方面进境不甚理想,有十几个弟子在道术上略有小成,其实也只得了个幻术,有两三个弟子练成了法器,但仍不熟练,尤其威力太小,暗器毒药方面略好一些,基本上人人会放,不过手法都还比较粗浅,尤其没有特别出类拨萃的弟子。” “这方面是要难一些。”文玉梅点头:“道术是要有悟性的,好的法器更是难觅,要机缘才行,有你这个样子,也不错了。” “明白了。”战天风对壶七公传音:“原来他们不是发夜狠,而是白天习武,晚间读书这种,而鬼符道人他们是武教头。” “是。”壶七公点头:“他们的教法不象一般的门派,只传那一派的功夫,而是把这些魔头的功夫各取所长,混在一起教授,这样教出来的弟子,虽有些驳杂不纯,却更容易出功夫。” 文玉梅略略停了一下,道:“我还有事,没时间亲自看他们训练了。”扫一眼众人,道:“你们辛苦了,主人说了,这次的解药提前发放,慧茹,把解药发了。” “主人大恩,小人们感激不尽。”包括蛇化在内,一齐起身抱拳,均是满脸感激。 文玉梅的大弟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每人发了一粒小小的红丸子,蛇化等人伸掌接了,入手便急不可待的吞了下去,生似怕一眨眼就给人抢去了一般。 “原来枯闻夫人是用毒药控制了这些人。”战天风低叫。 “你小子还真是后知后觉了,这个都想不到。”壶七公哼了一声:“这些家伙,哪个是甘愿服人的,枯闻夫人虽了得,想要他们心甘情愿做奴才也是不可能的,自然只有用毒药控制了。” 看众人吞了解药,文玉梅道:“只要诸位尽心尽力,主人自不会亏待诸位,一旦事成,诸位更有亨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还望诸位不要自误。” “小人们一定尽心尽力。”群魔齐表忠心。 文玉梅点了点头,道:“诸位辛苦了,先去休息吧,鬼符真人留一下。” 蛇化等鱼贯退出,门外的那条化蛇自也带了去,那蛇临走前仍不甘心的对着战天风两个藏身的假山丝丝了两声,惹得战天风暗骂:“畜生莫狂,哪天把你做一锅炖了。” 鬼符道人一个人站在房中,脸上有些惶惑,不知道文玉梅要问什么,文玉梅看他一眼,道:“鬼符真人,你那一派,另外还有传人吗?” “没有了。”鬼符道人摇头。 “你确定吗?”文玉梅眼光变冷,直视着他,鬼符道人脸上现出惊惧之色,道:“小人绝不敢撒谎,因为小人这一派的功夫比较特异,鬼符乃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乃是有灵性之物,而鬼符只有一枚,即传了小人,便不可能再传给其他人了。” 他这解释有理,文玉梅眼光放缓,道:“原来如此,你不要紧张,我只是问一下,也没什么事?”想了一想,道:“那你知道还有什么道术能象你的鬼符一样杀人于无形吗?就是只毁人神机而不留外伤的。” 鬼符道人想了一想,道:“杀人于无形的道术很多,但只毁人神机而不伤身体的,就小人所知,只有小人的鬼符做得到。” “我知道了,你去吧。”文玉梅挥了挥手,眼光中有明显的失望之色,她失望,外面的战天风两个也失望,真凶竟是查不出来了。 第271章 鬼符道人一走,文玉梅道:“天快亮了,我们也走吧。”师徒五人复披上斗蓬蒙上面巾,离庄而去,文玉梅在蛇化几个面前不蒙面,显然是因为对蛇化等人有了绝对的控制,不怕露了真容,却不想庄中其他弟子明白她是什么人。 文玉梅五个一走,壶七公道:“去摸一下鬼符道人的窝。”他一直听着鬼符道人的脚步声,当下遁声而去。 鬼符道人住的地方在庄子的另一侧,壶七公先前听得清楚,包括蛇化在内,群魔都是往这个方向来,估计群魔都住在这一边,两人摸过来一看,这一面分出了一个个小院,看样子文玉梅是给每个教头都准备了个院子。 鬼符道人的住地在最西地,他是一路走过来,并不快,战天风两个跟过来的时候,他刚回到院子门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迎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头,那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娇声道:“怎么这么久啊。” 鬼符道人先前有些心事沉沉的样子,可能是对文玉梅的问话有了疑惧之心,见了这两个女人,却眉开眼笑了,去那女人下巴捏了一下,道:“怎么,等急啊。” “谁等急了。”那女人娇嗔,却直钻到鬼符道人怀里来,鬼符道人呵呵而笑,道:“不急不急,道爷呆会就叫你们满意。”搂了两女进宅,一路笑声不断,而战天风两个听左近群魔的院子里,都差不多,有几个院子里已是**声一片。 “有宅子有女人,还有丫环服伺,小日子不错啊。”战天风啧啧两声。 “枯闻夫人要靠他们替她训练弟子呢,自然下足了本钱。”壶七公嘿的一声:“竟让这些老魔头来替她训练弟子,也算是敢想了,老夫倒还真有些佩服这枯木头了。” “枯闻夫人野心勃勃,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战天风哼了一声:“而且在我云裳姐出山之前,七大玄门就她是老大,即便漏了风,她只要一口否认,以她的身份地位,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这应该正是她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的原因。”壶七公点头:“如果没有切实的证据,谁也不敢来指认她,而且就算有了切实的证据,一般的人也不敢指认她,象上次你要对付花江那几只狗,那只狗名望地位可是远不如枯闻夫人了,可你要想他们身败名裂,还是要遍请花江名侠,然后再要设计让那只狗自己说出来,再让成至等人亲耳听到,这样他们才信,若就是你空口白牙去说,谁信啊。” 战天风点头,道:“七公,底摸得差不多了,汤力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出去再商议,万一惊动了群魔就划不来了,这事大,咱们得悄无声息的商量个主意出来才行。” 换平时战天风这么说,壶七公必定大怒,无论什么地方什么人,想发现他几乎都是没有可能的,但这会儿事大,不能有一点儿差错,并不反驳,只是哼了一声,当先掠出。 两个溜出庄去,这时从庄中看去,那高岭果然就象一条巨蚕卧在群山之间,不过两人也没什么心思看,一直掠出去,越过那些巡哨的警戒线,再远出数十里,才在一个山谷里落下,而这时差不多也就天亮了。 落下时,惊起一条大蛇,那蛇有儿臂粗细,长约丈余,遍体金环,乃是极毒的金环蛇,战天风一见大喜,这种蛇他以前吃过,不过这么大的却从没碰到过,扭头对壶七公道:“七公,你老敢不敢吃蛇。” 这话壶七公不爱听,翻起怪眼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战天风嘻嘻笑,一指那蛇:“你老要是敢吃蛇的话,今儿个的早餐就是它了。” “把你小子活炖了老夫也敢吃。”壶七公哼了一声:“何况是条蛇。” “吃我就免了吧,吃蛇就好。”战天风一掠向前,那蛇想溜呢,战天风脚快,倏地赶到后头,那蛇听风声不对,反头就咬,战天风左手一引,看蛇头往左,他右手疾伸,两指搭着蛇颈,上面大拇指一按,三指牢牢拿住了那蛇的七寸,那蛇一个身子绻到战天风臂上,垂死挣扎,但战天风三指就象把铁钳,如何挣得出去。 看他捉蛇的手法如此娴熟,壶七公也自点头:“你小子看来还真是吃过几条蛇了。” “那不是吹。”战天风一脸自得:“蛇只要见了我,那就是个死,七公,你老等着,迟早我把那条化蛇捉了来给你老下酒。” 说着把那蛇钉在树上剥了皮,放进煮天锅里,放上香料,无时香气扑鼻,壶七公其实不大吃蛇,但一闻这香气,顿时就口水直流,这段时间他看战天风什么都不顺眼,无论什么都要挑一下,惟有战天风做菜的手艺他不挑,连赞两声:“好香,好香。”他豹皮囊里竟仍收得有酒,不要战天风催便自己掏了出来,一见有酒,战天风也是大喜。 两个吃着蛇肉,战天风道:“七公,你老说这次要如何下手?” 壶七公斜眼看他:“你是想把枯闻夫人也一次弄掉?” “当然。”战天风点头:“这么好的机会不下手,更待何时?” “只怕有些难。”壶七公摇了摇头:“枯闻夫人不是花江那几只狗,就拿今夜来说,便算听涛岩那几块木头以及鸿杳道人几个都在这里,也都亲耳听到了文玉梅和群魔的对话,即便那样,也不一定能扳倒枯闻夫人,了不起她一切推到文玉梅身上,一个教徒不严就挡过了。” “没这么容易吧?”战天风不信。 “不肖之徒,哪派没有?徒弟瞒着师父做恶或打着师父的招牌横行,也绝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闻庄出个文玉梅又有什么稀奇?加上枯闻夫人的名望,她这话有人信的。”壶七公一停,又道:“而且古剑门和修竹院是枯闻夫人的死党,别人不信,他们也一定信,有他们一帮腔,不信的也要信了。” 战天风不吱声,慢慢的啃着蛇肉,壶七公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小叫鸡,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枯闻夫人的主意,你一时半会是打不了的,放着这个不说,最关健的,玄信在枯闻夫人手里,归燕王的女儿是枯闻夫人的关门弟子,那是一股极大的势力,真要扯破了脸,她手里掐着天子呢,便是白云裳也要投鼠忌器,你没见上次枯闻夫人明打明要除掉白云裳,白云裳为着天子,不但不能把枯闻夫人怎么样,还要跟去天安再跟回归燕,天子在枯闻夫人手里,归燕王手中有那么大力量,她也是没有办法啊。” 听了他这话,战天风终于彻底死心,是的,即便彻底揭露了枯闻夫人的假面目,玄信在枯闻夫人手里,他也是投鼠忌器,真要撕破了脸皮,反而让白云裳为难。 “真是不甘心啊。”战天风猛灌了两口酒,闷叫。 “这事急不得的,慢慢来吧。”壶七公劝他,停了一停,道:“现在只要想个主意,把这庄子彻底抄了,那就是给枯闻夫人的一个沉重打击。” “有理。”战天风点头:“七公,你有什么好主意?” “你小子平日不最是诡计多端吗?”壶七公哼了一声:“跟着老夫就想偷懒了?” “这事要怎么才好玩呢?”战天风想了一想,猛一击掌,道:“有了,借他们七大玄门的力量,让他们狗咬狗,自己咬了自己还不能叫,咱们还不费力,只在边上看戏。” “说说看。”壶七公眼睛一亮。 “灵棋木应的死,不都说象是中了鬼符吗?现在鬼符道人刚好活着,那就是最好的借口。”战天风一脸兴奋:“只要把鬼符道人四个字往三木四灵耳中一送,他们非跳起来不可,还怕他们不出死力来剿这庄子啊。” “有道理。”壶七公点头,略略一想,道:“以三木四灵加道德观等三派,要灭了这庄子不难,不过事前不能让枯闻夫人听到消息,而四灵和枯闻夫人可是死党,难保他们不会兴匆匆去通知枯闻夫人,那时就麻烦了。” “七公明见。”战天风点头:“这个有办法,咱们可以利用一下三木头,就借先前初一十六的名儿,让他把所有人带到地头再说要对付鬼符道人的事,那时四灵便想通知也来不及了,而且这么一来,顺便还成全了三木头,他立下这一大功,掌门是做定了,他带着听涛岩道德观等四派和枯闻夫人唱反调,对枯闻夫人又是一重打击,枯木头该有几晚上哭了。” “这主意不错。”壶七公点头:“细节上还要筹划。” “一切包在我身上。”战天风拍胸膛。 “看把你小叫鸡神气的。”壶七公怪眼一翻,把最后一块蛇肉吞进肚子里,跳起来:“那就走啊,还等什么。”两人当即往惊神庄来。 两人在离着惊神庄数十里便收术落地,离天黑还早,两人先走着进了白塔城,喝了小半日酒,到天黑下来才出城赶往惊神庄,离着惊神庄数里,壶七公老毛病又犯了,对战天风道:“老夫去叫三木头来,你小子呆在这里好了,省得跟了去碍手碍脚。” 战天风气结:“我什么时候碍手碍脚了?” “总之有你跟着,老夫心里就不舒服,就象身上沾了条毛毛虫似的。”壶七公怪眼一翻,飞掠出去,战天风急叫道:“就算你一个人去你也喝了隐身汤再去啊,否则怎么引三木头来。” 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死了战屠户,就吃带毛猪?嘿,你小子瞧好吧。”更不回头,一溜烟去了。 战天风也相信,以壶七公的身手,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木石引来,倒也不替他担心, 不多会,壶七公如烟而来,道:“来了,装神弄鬼就看你小子的了。” 战天风一拍胸膛:“你老瞧好吧。” 壶七公闪去林中,战天风看远远的一个黑影飞掠而来,知道是木石,便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迎出林子,隔着十余丈,战天风哼了一声,木石立时收术落下,趴下叩头:“弟子叩见初十六师祖。” “你耳音倒灵啊。”战天风又哼了一声,道:“上次的事,没想到濯风那小兔崽子竟然偷绘了秘谱而且练成了天下无花,是老夫失算了,所以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过于自责了。” 木石叩头:“是。” 后面的壶七公却是又笑又骂:“这事当然不怪他啊,人家凭什么要自责啊,先一盆子扣人家头上,臭小子,世上赖皮见多了,你这么赖皮的还真没见过。” “不过这样也好。”战天风道:“你这一次立下大功,同样可以做掌门,更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立下大功?”木石愣了一下,不过他也不是太傻,立即明白过来,道:“还请师祖指点迷津。” “鬼符道人没有死,你可知道。” “什么?”木石失声惊呼:“鬼符道人没死,难道大师兄和灵棋掌门真的都是他害死的。” 战天风不答他话,道:“不但鬼符道人没死,江湖上失踪很久了的大**僧望犀和尚以及当年荼毒天下的狂魔蛇化都没死,而且勾搭到了一起,在一个密窟里秘密训练弟子,准备为祸江湖。” “他们都没死,而且勾搭到了一起?”木石越发失惊。 “怎么,不信老夫的话吗?”战天风冷哼:“老夫七老八十岁,不对,七老八百岁,也不对,四老五百岁,跟你小子开玩笑吗?” “弟子不敢怀疑师祖的话。”木石慌了,急忙叩头,后面的壶七公可就笑得打跌:“臭小子,什么七老八百岁四老五百岁,到底算不算得清楚啊。” 他猜得没错,战天风确实是搞不清初十六到底是多大年纪,怕说多了,所以从七老八百减到四老五百,他就没去想,这世上就没这么个说法。 “算你小子识相。”战天风点头:“行了,别叩了,鸡啄米一样,竖起耳朵听老夫说。”木石慌忙直起身子。 战天风道:“扫清魔窟,除掉群魔,你这掌门人再也跑不了,不过你一人没这个力量,要把鸿杳那几个小牛鼻子和古剑门那四块灵牌还有步惊神那嫩小子一起拉上。” “是。”木石点头:“弟子明白了。” “但你回去不能先露口风,你先悄悄去跟灵镜说,古剑门现在的掌门是灵镜吧?”战天风不太清楚,不过灵棋死后灵镜老大,该是他接掌古剑门,果然见木石点头:“是。” “是他就好,这小牛鼻子老夫还算喜欢。”战天风其实只在归燕城里刺杀玄信见过古剑门五灵,却还没搞清哪个是灵镜,这话纯粹是鬼扯,道:“你悄悄去跟他说,就说你得到前辈高人神秘异人的暗中指点,发现了害死灵棋和戳心的嫌凶的密窟,不过你不要细说,只要他把所有会遁术的人手全召集起来,跟你走就行,你往正西走,大概三百里的样子会看到一座高山,老夫会在那儿等你们,然后如何行动,老夫再吩咐你。” “弟子记下了。”木石复又叩头,随后兴匆匆回去了。 战天风两个远远在庄外看着,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庄中出来大批道士和劲装汉子,四面撒出庄去,不用说,必是出去叫人的,古剑门和惊神庄大部份弟子都撒在外面布网搜索呢,这时当然先要叫回来才行。 战天风击掌:“成了,这三木头还不太笨,他们把人手全收来至少要明天了,看明天下午能动身不,时间倒是刚刚好。” 壶七公点头。战天风打了两只兔子烤了,就在庄外边喝酒边守着,这一夜便见无数道士和劲装汉子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在夜色里远远的看去,乌压压的,就跟乌鸦归巢似的。 战天风料得没错,直到第二天近傍黑时分木石等人才动身,约摸有四百多人,绝大部份是道士,劲装汉子只有不到二十个。 群道一动身,战天风两个立即赶到前头去,一直到神蚕岭外三十里两个才停下,战天风想到一事,对壶七公道:“对了七公,你还记得那庄中地形吗?” “怎么了?”壶七公翻眼看他。 战天风道:“我在想,最好画了庄中图样,指出蛇化鬼符道人等群魔的住所,让三木头等格外留神,若不说清楚,乱哄哄地,走了魔头就可惜了。” 第272章 “有理。”壶七公点头,从豹皮囊里翻出纸笔,老偷儿记地形最是拿手,一一画去,如在眼前,战天风也不由得佩服,赞道:“七公,看不出你老还真有一手呢。” “小子现在知道高人就在眼前了吧。”壶七公大是得意,脸上的神情就象个得了大人表扬的顽童。 近子夜时分,远远的风声传来,战天风知道是木石等大队来了,对壶七公道:“七公,我两个分开动作,你去收拾四面的巡哨,我去把图给三木头,再交代他几句,然后我两个在神蚕岭上看戏,你看如何?” 壶七公点头同意,扭身去了,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就在山下等着,远远的看到木石跑在最前面,便把声音凝成一线送到木石耳中道:“木石小子,叫他们停下,你自己去南面那林子里,老夫交代你细节。” 木石闻声大喜,跟边上的几个老道打了招呼,战天风也不认得哪个是灵镜,自去南面的林子里,把壶七公画的那地形图穿在一截枯枝上,不多会木石赶来,战天风招呼一声,道:“再往前三十里有一高岭,名叫神蚕岭,岭下有个神蚕庄,便是群魔密窟,这纸上画的便是密窟图样,你拿了去给灵镜几个看,顺便也可以把群魔的情形说清楚,记住了,你们几个身手略好些的,首先就要盯着那几个老魔的居所,切莫走了老魔,其他的小魔崽子倒是无所谓,不过能杀就杀吧。” “弟子记下了。”木石拿了图样,喜滋滋去和灵镜鸿杳等商议,战天风先去会合壶七公,到神蚕岭上,现身,壶七公也来了,拍拍手道:“四面八只小狗,全解决了。” “那我们就等着看戏了。”战天风眼光四面一溜,看左面坡下林子茂密,道:“我们先去那林子里藏身好了,等牛鼻子们下了岭咱们再出来。” “要是有只烧鸡什么的,边喝酒吃鸡肉边在岭上看戏,那才叫一个爽。”壶七公舔了舔嘴唇:“可惜来不及了,那些家伙太近,烧起火一定会给他们看到。” “烧鸡是不行,但白煮鸡油焖鸡什么的倒不成问题,我师父这宝锅可是不要火也能煮东西呢。”战天风看着壶七公:“油焖鸡怎么样。” “行啊,水煮也好油焖也好,有鸡就行。”壶七公大喜:“不过要快。” “我师父这宝锅煮东西就是快。”战天风应一声,尖耳一听,立即便听出左面林子里有野鸡,功力到他这个级数,数十丈方圆内,鼠爬蚁走,均瞒不过他的耳朵,赶去捉了一只,肥嘟嘟的约有五六斤重,飞快的洗剥了,放在锅里煮起来。 群道可能是商量如何围剿群魔的事,差不多到战天风的鸡焖熟了才赶到岭上,却又在岭上停下,看着下面的庄子商议了一会,随即兵分四路,从四面围向神蚕庄。 群道一扑下,战天风两个立时跳出来,坐到一块山岩上,各撕一边鸡,喝酒吃鸡看戏。 庄中警卫颇为警觉,不等群道扑到庄前,庄中早已警钟四起,但群道有备而来,去势若电,不等群魔做好准备,早已扑进庄中,刹时间杀声四起,惨叫连天,木石这边,功力最低的也是有一定灵力可以运使遁术的弟子,而神蚕庄中除了蛇化等老魔,一般的弟子,十有九个没有灵力,不过会点武功能放几样暗器而已,远不是群道对手,加上又是突然间受到袭击,先自着慌,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因此战况一开始就是一边倒,哭爹叫娘,四散奔逃,但木石等先就商量好了围攻的策略,一流高手中心直入突击众老魔的居所,其他弟子从外围一步步攻进,总之不肯放过一个,神蚕庄弟子逃无可逃,惨叫声不绝于耳。 木石等一流高手围攻蛇化鬼符道人等老魔,也是大占上风,群魔中只蛇化、望犀、鬼符道人是一流高手,其余八个教头虽也是邪道中的著名人物,但功力要差一截,而木石这面,三木四灵加鸿杳、抱一、秋山三掌门再加步惊神,一流高手多达十一个,群魔岂是对手,百招不到,八个教头中已有半数丧命,蛇化等一看不妙,拼死突围。 灵镜灵心合攻鬼符道人,鬼符道人眼见不是对手,虚晃一招,拨身便起,他是害死灵棋木应最大的疑凶,灵镜两个如何肯让他走,左右兜击,鬼符道人眼见走不了,起了拼命之心,长袖一扬,厉喝一声:“宝贝现身。” 随着他喝声,袖中飞出一道青光,有丈许长短,青光中一道黑符,长约尺余,符上有一张惨白的鬼脸,杰杰发笑,一根红舌头时伸时缩,正是鬼符道人成名的宝贝——鬼符。 灵心正拦在鬼符前面,鬼符中那鬼脸一声鬼啸,红舌头忽地伸出,卷向灵心,这一卷,那舌头伸出直有丈余,象一条火线。 灵心全然不惧,冷叱一声:“敢在道爷面前弄鬼,你是想死了。”长袖一扬,袖中飞出一符,正是他护身之宝——灵符飞剑。灵符上射出无数小剑,身向鬼符,鬼符中那鬼脸红舌狂卷,将小剑尽数挡开,倒也不落下风。 战天风两个在山岭上观战,庄中的情形看不清楚,但鬼符道人两个跃上空中,一切便尽收眼底,见了灵心的灵符飞剑,战天风忽地忆起马横刀当日以酒箭迎击灵心灵符飞剑的情形,心中一酸,泪水上涌,泪眼模糊中,当日的情形又重现眼前,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清楚。 鬼符道人的鬼符虽不输于灵心的灵符,但也冲不出去,心下焦急,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喷向鬼符,狂叫道:“宝贝加力。” 鬼符得了血,一声鬼啸,红舌霍地变大,一下狂扫,如红龙摆尾,将灵符中小剑尽数扫开,鬼符道人看准机会,向灵心猛攻一剑,灵心一闪,他早飞身掠出,但鬼符道人高兴得早了点,原来灵镜已兜转过来,恰恰拦在他前面,鬼符道人又惊又怒,再叫一声:“宝贝尽力。” 听到主人召唤,鬼符又是一声鬼啸,红舌复卷向灵镜,灵镜冷笑一声:“任你魔焰滔天,我自道法无边。”不闪不避,左手去怀中掏出一柄尺余长的短剑,往空中一抛,那短剑离鞘飞出,刹时发出耀眼的白光,照得数十丈方圆内一片通亮。 鬼符先前猖狂无比,见了灵镜这短剑,却大是畏惧,红舌急往回收,原来灵镜这短剑乃是古剑门镇门之宝,名为斩妖,乃是一切鬼物的克星,古剑门也正是因此剑而得名。 鬼符虽往后缩,哪里来得及,斩妖剑白光一闪,飞击过来,正中鬼脸,鬼脸一声惨嚎,黑光一炸,消于无形。 鬼符道人见毁了他宝贝,惊怒交集,也是鬼叫一声:“我跟你拼了。”仗剑要来与灵镜拼命,却忘了后面的灵符飞剑,一点剑光飞来,正中后心,灵镜急叫:“留下活口。”却哪里还来得及,鬼符一口鲜血喷出,一个尸身从半空中直栽下去。 鬼符道人突围的同时,望犀、蛇化也同时生出逃走之心,望犀往西走,蛇化往南走,望犀一头撞上步惊神,步惊神九环刀幻起一片刀山,照顶压来,望犀冲不出去,后面鸿杳又已杀来,情急拼命,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喝一声:“着”照着步惊神头顶就扔了过去。 步惊神不知他放什么邪物,急改攻为守,九环刀舞动,护住上盘,刀光中看去,望犀抛出的那东西却是一副木鱼,奇怪的是,那木鱼并不打下来,步惊神正摸不着头脸,异变突生,那木鱼槌子突地扬起,在木鱼上轻轻一击,这小小的一个木鱼,看上去又只是轻轻一击,声响却异乎寻常的大,步惊神只觉耳中传来一股巨音,恍似一个炸雷直打在耳朵眼里,嗡的一下,整个人刹时间就是一昏,在半空中踉踉跄跄,生似喝醉了酒一般,这时别说拦截望犀,自己想要站稳都是不能的了。 原来步犀这木鱼并非等闲之物,名为惊神鼓,和步惊神倒是同名,能以音伤人,功力差些的,闻得鼓音,甚至有可能神魂俱散,精神错乱,十分玄异。 望犀眼见步惊神昏神让开,大喜,这会儿也无暇来伤步惊神,急收了木鱼要溜时,忽闻背后鸿杳一声厉叱:“只你有鼓,我岂无钟。” 望犀急回头,只见鸿杳将一个铃铛儿向他急打过来,那铃铛儿到他面前,忽地变大,变得高达丈余,钟上雕有金刚,金刚怒目,让人见而心惊,望犀本拟一剑劈了这铃铛,一见变得如此之大,急忙收手,他不知鸿杳这铃铛玄妙,怕这铃铛来罩自己,闪身急要躲时,不防那钟内嗡的一声,发出一下巨响,那巨音直钻耳鼓,刹时间也是脑中一昏,落得和步惊神一模一样,在半空中打起踉跄来。 鸿杳这铃铛儿名为醒神钟,本为做功课时防昏神之用,后给鸿杳练成一样宝物,能以音伤人,效果和望犀的惊神鼓差不多。 其实望犀也是昏头,他自己的惊神鼓是以音伤人的,见了鸿杳这铃铛儿,就该先要想到这一点,功力到望犀这个级数,若心中有提防,凝神抗拒,钟声再玄异,也休想让他昏神,最多是抗不住远远躲开而已,但望犀竟没往这方面想,反去想那铃铛会来罩他,也真是活该有此一劫。 望犀昏神,步惊神却醒过神来,一看望犀踉踉跄跄转到自己面前,狂喜,想也没想,手起一刀,当头劈下,这老儿刀重,一刀竟将望犀连光头带人劈做两片,鸿杳收了铃铛,也不好怪他,反要赞一句:“庄主好刀法。” 蛇化南走,劈面撞上木石,木石仗剑来取,蛇化手中杖一指,那条化蛇倏地飞出,箭一般射向木石,木石眼见那蛇来势如电,知道不是一般的蛇儿,却也没太放在心上,长剑挽个花儿,忽地一斩,正斩在化蛇脖子上,他这一斩,剑法上可圈可点,化蛇虽飞腾如电,也没能闪开,但力道上却弱了,原来他不识蛇化这蛇的异处,只以为有这一剑,那蛇必定身首异处,谁知一剑斩过,竟似斩在一根钢棍上,细看那蛇,哪里身首异处,脖子上连个印子都没有,而那蛇却已直扑过来,木石剑到外门,眼前蛇舌闪动,大惊之下,回剑不及,急以左手大袖一拂,同时束身急退。 他这一袖,并非情急之下的乱甩袖子,有个名目,唤做拂云袖,也是听涛岩的一门绝学,专练阴功,看那袖子软软搭搭,真练到极处,一拂之下,巨石化粉,木石在这袖上功力一般,但也幸得这一袖,把蛇头拂开,只觉袖上扯了一下,回眼看时,那袖子竟给撕去了老大一截,剩个半截袖儿,不由额头冒汗。 木石一让开,化蛇开路,蛇化随后,一人一蛇直撞出去,木泉斜刺里看见,舍命追来,他这两日给木石抢尽风头,眼见掌门宝座去了大半,这时便要争功,若能拿得蛇化,好歹也能争上一争。 木泉来得急,却恼了蛇化,口中发哨,前面飞掠的化蛇忽地一个跟头,掉过头来,反挡在蛇化身后,这时木泉已追到面前,他吸取了木石的教训,一剑横劈,运足了十成劲,化蛇虽体若精钢,但以木泉功力,运十成劲一剑劈下,化蛇也是受不起的,不想蛇化口中又是一声唿哨,随着哨声,化蛇一个脑袋霍地变大,直有大海碗大小,巨嘴一张,哈的一声,一股黑雾对着木泉便直喷过去。 木泉一看黑雾,立知有毒,急收剑闭气,回身后掠,但他追得太近,闭气虽快,仍吸了一丝进鼻,只觉胸口一滞,眼前一黑,情知不妙,急从怀中掏一丸药服了,落下地去,也不管周围是敌是友,盘膝一坐,便运功排起毒来。木石一眼看见,急闪过去仗剑相护,那面木虚却仍不心服,即不愿放跑老魔,又想要替木泉争回脸来,这会儿丢脸可不仅是丢木泉的脸,丢的还有听涛岩的脸呢,厉叱一声:“老魔休要发狂。”如箭而来,蛇化却并没有走,斜瞟他一眼,脸带冷笑,口中发哨,听到哨音,那化蛇巨口张开,连喷两股黑雾,蛇化先前逃时便已看好了线路,这一会儿刮的正是南风,这两股黑雾加上先前的黑雾,形成一个巨大的雾团,给南风一刮,迎着木虚等人便扑天盖地罩去。 木虚知道毒雾厉害,再不敢追,斜里掠开,但他身后群道没注意,闻着毒雾,刹时便象落鸭子一样,扑通通落了一地,功力高些的还能运功排毒,那功力低些的,落地便死了,化蛇毒性之重,让人咋舌。 蛇化哈哈一笑:“老夫去也。”化蛇引路,大摇大摆而去,后面群道再不敢追。 战天风远远看见,直吸冷气:“这蛇可真是毒啊。” 壶七公却击掌道:“小子知道什么,越毒的蛇越好吃呢。”飞掠而出,斜里兜向蛇化,战天风大喜跟上,道:“七公,今夜有没有口福,可全看你老的了。” “你小子就洗好锅子等着吧。”壶七公大嘴应声:“追远点儿再动手,免得给那些牛鼻子看见了。”战天风应一声好,两个远远兜着,反正以他两个的身法,量死蛇化也脱不得身,并不着急。 两人直追了数十里,才突地加速,蛇化早知有人在身后跟着,先也不当回事,但突然间发觉战天风两个以奇速接近,可就大吃一惊,霍地回身,化蛇同时回身,拦在身前,这蛇不知厉害,蛇舌吞吐,两眼凶光四射。 蛇化则是以惊异的眼光看着战天风两个,战天风两个都戴了面具,蛇化不识,眼中越发讶异,喝道:“来者何人?” 对老魔来说,这语气可是难得的客气了,战天风两个的身法实在太快,把他震住了。 壶七公撕下面具,战天风便也有样学样,蛇化一眼认出是壶七公,心头立时一松:“天鼠星壶七,原来是你?你追蛇某人做什么?”斜眼瞟向战天风,再看看壶七公,疑道:“壶七,这后生是你徒弟?行啊,徒弟可比师父强。” 壶七公身法快天下尽人皆知,而且壶七公属于正邪之间,基本上还往邪道偏一点儿,他是老偷儿啊,所以蛇化语气大大轻松起来,虽然他不知壶七公为什么追他,但至少不认为壶七公是来对付他的,而且就是壶七公要对付他,他也不怕。 “你看走眼了,他不是我徒弟。”壶七公摇头,斜眼瞟一眼战天风:“这样的徒弟我天鼠门是不收的,老夫若收徒,强他十倍。” 战天风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摸下巴,没胡子,算了,昂头看向蛇化,道:“本人姓战,算了,说名字你也不知,但江湖外号你该知道,本人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怎么样?听说过吧?” “神锅大追风?”蛇化眼中露出凝思之色,想了半天,摇头:“没听说过,直说你叫什么名字吧。” 壶七公笑倒,战天风气昏,心下嘀咕:“怪了,神锅大追风这么威风的名字,怎么就不出名?每次都说没听说过,看来要改一改了。”腰一叉:“大爷我叫战天风,听说过吗?” 第273章 “战天风?”蛇化失声惊呼,甚至退了一步:“你——你就是那个要刺杀天子的战天风。” 看他一脸惊惧的样子,战天风傻了:“原来战天风比神锅大追风出名啊,这倒是怪了。” 他也不想想,带九鬼门万异门在枯闻夫人和古剑门修竹院的护卫下刺杀玄信,那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他想不出名,难啊,当时几乎是轰动天下,不过江湖人人谈论的时候,他正慢悠悠的往七喜国走呢,所以没大听到,再回来找苏晨,风头过了,所以他还是没大听到,但风头虽过,战天风这三个字却已是尽人皆知,他却还以为神锅大追风更出名,也算是搞笑了。 “是我,怎么着?你怕了吗?”战天风还是摸不清状况,还要加一句,就好比写了契约还要打个手模,安心一点。 “你追我做什么?”蛇化不答他话,但眼中的情形却已说得明明白白,他怕战天风,确实怕,以至于他眼光都有些闪烁了,不太敢直视着战天风。 他眼中的神情战天风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大乐,还想找两句废话来说,张狂一下,壶七公却不耐烦了,道:“追你不为别的,老夫看上你这蛇了,想炖了吃,识相的双手送上,不识相时,嘿嘿,连你一锅炖了。” “这老魔你也吃啊。”战天风一翘大拇指:“你老好胃口。” “那是给你留着的,老夫只吃蛇。”壶七公嘿嘿笑,转眼看向蛇化:“怎么样?是自己送上还是要老夫动手?” 说实话,若就只壶七公一个,蛇化根本不放在眼里,即便加上战天风,只要战天风不是战天风,二对一蛇化也不怕,他有蛇呢,但战天风刺玄信那一下,名头实在太响,蛇化心里着实有几乎畏惧,然而怕是怕,老魔凶狂一世,倒也不是吓大的,尤其在别人要他命的时候,眼珠一转,装老实道:“只是要吃蛇啊,早说嘛,也是老相识了,别的不敢说,条把蛇,蛇某还是拿得出的。” 口中作哨,那化蛇往回一扭,绕到了他臂上,蛇化将那蛇盘成一团,象盘一卷绳子一样,最后还把蛇头绕一下,好比打个结的意思,再双手捧了,真个就往壶七公面前送,道:“小小意思,请壶兄笑纳。” 壶七公虽有些自大,但老偷儿老而成精,想要他上当却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哈哈一笑:“老蛇怪这就不地道了,就一条蛇,也不是什么爱巴物儿,即然有心送老夫,那就自己剥了皮送上来啊,难道还要老夫来洗剥。” 蛇化暗暗咬牙,却点头道:“壶兄说得是。”又往前跨了一步,手忽地一扬,将盘着的化蛇猛甩出去,却不是甩向壶七公,而是甩向战天风,蛇一甩出,口中同时尖声作哨,那蛇闻得哨声,盘着的身子霍地弹开,闪电般向战天风咬去。 战天风从小到大,疑人的时候永远比信人的时候多,这一向虽然功力大进,但那种深铬于骨头深处的东西却并不因此改变,除非是他特别相信的人,例如马横刀白云裳苏晨,否则一般人想要骗他,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别说蛇化装的不象,就是装得再象,想要他轻易相信也是不可能的,蛇化手一动,他早已闪开,化蛇虽快,玄天九变更快,大张的蛇嘴连他的一丝衣风都没咬到。 “这蛇交给我,你对付蛇老怪。”壶七公大叫。 “好极了。”战天风大喜,这蛇会飞还有毒,刀剑又砍不进,说老实话战天风拿着还真有些挠头,应一声,脚下一变,煮天锅已在手中,一锅砸向蛇化,蛇化兵器是一根藤杖,杖头雕成蛇头的样子,杖法也如毒蛇吐蕊,诡异阴毒,不过战天风的锅法经过白云裳**,并不怕他,两人以快打快,眨眼拆了数十招,堪堪平手。 另一面,壶七公往化蛇面前一跳,化蛇扭头急咬,壶七公复往后跳,化蛇不舍追来,追出百丈,壶七公从豹皮囊中取出玉花生往天上一丢,白光一闪,偷天鼠现身,迎风变大,不象鼠,倒象一只通体纯白的大狸猫,壶七公嘴中吱吱作声,偷天鼠得到主人指示,嘴中也是吱吱作响,便向化蛇扑去。 战天风虽与蛇化拆招,眼睛还留意这面,他倒不是担心壶七公,而是想知道壶七公用什么法子对付化蛇,眼见壶七公祭出偷天鼠,又惊又喜:“素来只闻蛇吃鼠,今日难道鼠吃蛇?倒要见识见识。”舞动锅子,只拦着蛇化,倒分出一半心思来看蛇鼠打架。 蛇化却是个识货的,只看壶七公的偷天鼠迎风变化,红眼如电,便知不是等闲之物,自己的化蛇虽凶,十九不是对手,但他想冲过去给化蛇帮忙,却是做不到,战天风手中那锅子不怎么样,身法却实是玄奥之极,蛇化好几次把战天风逼开,身子刚动,战天风竟又奇诡无比的攻到了他身后,不挡不行,他惊怒交集,厉叱如雷,蛇杖极尽变化,却就是奈何不了战天风,打不走赶不退,生似苍蝇盯上了臭鸡蛋,臭味相投了。 化蛇似乎也知道偷天鼠的厉害,追咬壶七公时猖狂无比,一见偷天鼠,立即把身子盘成一团,只一个脑袋立在中间,蛇蕊吞吐,一对绿睛死死的盯着偷天鼠,脑袋随着偷天鼠转动,偷天鼠转到哪边,它脑袋便转到哪边。 化蛇用这一个盘蛇势防守,偷天鼠一时也无奈它何,围着化蛇转了两个***,口中吱吱作声,往前一窜,化蛇大嘴一张,它立即跳开,对于化蛇的毒牙,偷天鼠显然也颇为忌惮。 如此对峙一阵,偷天鼠改变策略,一扑跳开,趁着蛇并没有略缩之际,偷天鼠猛地掉转屁股,扬起尾巴,长尾如鞭,猛地一鞭抽在了化蛇盘着的身子上。 偷天鼠从头到尾长有三尺,而这尾巴却至少有四尺以上,通体雪白如银丝织成,只尾尖略带粉红,好看煞人,长尾一扬,更如银龙破空,来去如电,化蛇嘴虽快,却休想咬得它着。化蛇体若坚钢,先前木石一剑斩在蛇颈上,印子也没一个,但此时给偷天鼠尾巴抽这一鞭,却痛得嘶叫一声,盘着的身子也略显松动,不过随又盘紧,红舌吞吐,口中嘶嘶连声,更显凶态。 偷天鼠却不怕它凶,一鞭见功,次鞭又至,左一鞭右一鞭,刹时便在化蛇身上连抽了十余鞭,它尾巴来去如电,化蛇咬不着,给抽得翻翻滚滚,盘成一团的身子终于散开。 “原来老鼠尾巴还有这般妙用啊。”战天风暗暗称奇,一疏神间,差点给蛇化闯了过去,慌又截住。 化蛇不敌,蛇化自也是看见了的,惊怒交集,口中发出尖利哨音,化蛇听到主人指挥,一个头忽地变大,张口张开,对着偷天鼠喷出一股黑雾,偷天鼠也知这毒雾厉害,闪电般往后一跳,一去十余丈,它那种跳动的身法,和壶七公先前跳动的身法,还真有几乎相象。 偷天鼠并不就此逃开,一退复进,从另一面绕过来,举尾巴要抽,化蛇又是一口黑雾喷出,偷天鼠却早又跳开,原来它这尾巴一举不是真抽,只是诱化蛇喷毒而已,如此反复,化蛇连喷得七八口黑雾,腹中毒尽,黑雾越来越薄,也越来越小,半空中风大,它喷出的毒雾也没能凝聚成团,给夜风一吹就散,它身子便也无法在毒雾中藏身。 化蛇眼见不妙,抽身要逃,偷天鼠一跳过来,反尾急抽,化蛇回头就咬,偷天鼠忽地屈身一翻,一个跟头,翻到了另一面,化蛇回身咬得急,身子展开,偷天鼠抓住机会,嘴一伸,一口咬住了化蛇的脖子,化蛇嘶声惨叫,一个身子缩拢来,紧紧缠在偷天鼠身上,偷天鼠任它缠着,只死咬着脖子不放,大吸蛇血,两个在半空中翻翻滚滚,拼死纠缠。 蛇化见化蛇被偷天鼠咬住,狂嚎一声,舍命向战天风攻来,他功力不在战天风之下,情急拼命,倒也难敌,战天风架不住,斜身跃开,蛇化急向偷天鼠扑去,要伤偷天鼠救自己宝蛇,壶七公在一边看着,自不会让他如愿,跃身急拦,老偷儿天鼠门的功夫以小巧腾挪见长,硬开硬架不行,蛇化不要命的狂攻,壶七公挡了两招挡不住,往边上一跃,却忽地骇叫一声,手指着蛇化身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口中还连声叫道:“你——你——你。” 他这神情过于怪异,蛇化虽在急怒之中,仍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看这一眼,他脸上顿时也露出疑惑之色,怎么回事呢?他找不到战天风了,战天风应该就在他身后的啊,怎么会不见了呢?他只以为战天风以什么奇妙身法赶到了他前面,急回过头去,前面却也没有,这时忽闻得背后风声,他以为战天风又到了他背后,打来的是煮天锅,急以蛇杖反手一格,同时转身,他仍没看到人,却只见到两个金字,乃是“美女”两字,他一蛇杖格开了美字,那个女字紧随而来,再也格不开,正打在他小腹上,大叫一声,鲜血狂喷,翻身向地下栽去,战天风随即现身。 原来战天风放蛇化过去,同时就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壶七公老而成怪,一见他煮汤就知他要弄鬼,配合到也默契,所以装出那见了鬼的神情,果然就逗得蛇化回身,蛇化回身不见人,战天风运了敛息功他又感应不到,再回得两次头时,又如何还防得住战天风的金字? 蛇化往下栽,壶七公一跳过去,半空中更点了蛇化穴道,蛇化挨了战天风那一金字,已受重伤,再给点了穴道,灵力无法运转,半空中摔下来,更摔了个半死,本来壶七公即点了蛇化穴道,就该提着他身子啊,他指头一伸却就缩了回去,眼睁睁看着蛇化摔得怦怦响,唉,碰上壶七公战天风这样的两个人,蛇化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战天风两个跟着落地,蛇化摔得昏天黑地,好半天才醒过神来,瞪着战天风,点点头道:“原来你竟然会隐身法,难怪你敢刺杀天子,栽在你手里,我也不冤,动手吧,不论是杀是剐,给蛇某人一个痛快就是。” 他倒还硬气,战天风嘻嘻一笑:“谁说要杀你剐你啊,哦,你真以为我们吃人肉啊?放心好了,我们是文明人,一般不怎么吃人肉的,人肉比较酸,味道不太好,而且实话实说,你太老着点儿,真的让人没胃口。”说着看向壶七公:“七公你有胃口没有?” 壶七公哼了一声,看了蛇化道:“蛇老怪,你别在老夫面前充硬气,要死要活的,由不得你。” 蛇化垂下眼光,不吱声了。 战天风道:“蛇化,我们和你前无冤后无仇,一不该我债二不欠我钱,所以饶了你也容易。” 蛇化眼光一亮,不过随又垂了下去,他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可不信天下有掉馅饼的好事,战天风两个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制住他,转眼又放了他,吃饱了撑的啊,必然另有条件。 战天风道:“蛇化,我知道你是神蚕庄的总教头,也知道你背后那人是枯闻夫人。” 听了他这话,蛇化眼光霍地抬起,叫道:“原来那天躲在假山后的人是你。” “是。”战天风也不否认:“你和文玉梅的话我都听到了,而且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晚上来剿灭神蚕庄的人,也是我引来的。” 蛇化嘿的一声,狠狠的瞪战天风一眼,眼光却又垂了下去。 战天风道:“蛇化,你要想活,做一件事,出来指证枯闻夫人,将枯闻夫人背后所干的一切都说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蛇化嘴角抽了一下,没吱声。 “你不信我是不是?”战天风留意到了他的动作,道:“还是怕枯闻夫人对付你?不要怕,你即然知道我曾刺杀玄信的事,就该知道我的利害,有我保着你,枯闻夫人绝对害不了你。” “我知道你不怕枯闻夫人。”蛇化抬头:“但你保不了我。” “为什么?”战天风疑惑的看着蛇化:“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不是。”蛇化摇摇头:“那夜你即然在,就该看到文玉梅给我们解药的事。” 壶七公明白了,道:“原来你怕的是那个啊,说说看,枯闻夫人给你们下的是什么禁制,或许老夫能找到应对的法子。” 蛇化看着壶七公,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道:“血神虫,你该听说过吧。” “血神虫?”壶七公一声低呼,脸露惊容:“血神散人的血神虫。” “是。”蛇化点头。 “血神虫是什么?”战天风不明白了:“血神散人又是哪路毛神?” 壶七公没答他,蛇化先开口了:“血神散人是早年间邪道上的一个狂魔,秘练的血神虫歹毒至极,专吸人脑髓,谁若是中了血神虫,一旦发作,当真生不如死,当年秀水大侠吴秀水也算是一代名侠了,不小心中了血神虫,痛到极处,竟将自己身上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吴秀水以铁臂钢爪名动江湖,到死前,一对铁臂只剩下两根光骨头,臂上的肉都给他自己咬光了。” “我的天啊。”战天风惊呼:“这么厉害?” “可血神散人不早就死了吗?”壶七公叫:“枯闻夫人哪来的血神虫。” “血神散人是死了。”蛇化看着他,嘿嘿两声:“可你知道他是死在谁手里吗?枯闻夫人。” “血神散人竟是死在枯闻夫人手里?”壶七公惊呼:“这个江湖上倒是没有传闻。” “因为枯闻夫人并没有当场杀死血神散人,只是制住了他,带回了无闻庄,到逼出了练制血神虫及解药的秘法且自己试练成功后才动的手。”说到这里,蛇化冷笑一声:“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无闻庄当然不会来江湖上宣扬了。” “那倒也是。”壶七公点头。 战天风想到一事,问蛇化道:“你那解药半年服一粒,那到底要怎么才能解掉血神虫之毒啊?” “一次连服三粒便可将血神虫杀死。” “一次连服三粒。”战天风扭头看向壶七公,挑眉道:“七公,你老好象曾经吹牛说,这天下没你不敢去的地方吧。” 壶七公大怒:“什么叫曾经吹牛?本来就是,这天下就没老夫进不去的地方,而且你小子也不必拐弯抹角,老夫知道你的花花肠子,无非是想老夫进无闻庄偷解药是不是,这个容易啊,无闻庄在别人眼里是龙潭虎穴,但在老夫眼里,却也平常得很。”说着斜眼看向蛇化,道:“蛇老怪,只要你乖乖的,老夫便替你跑这一趟。” 蛇化却苦笑摇头:“没用的。” 壶七公几乎要暴怒了,直问到蛇化脸上去:“你也不相信老夫的手段?” 第274章 “我信。”蛇化点头:“你天鼠星偷遍天下,偷进无闻庄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我听说,血神虫和解药都是枯闻夫人随身带着的,你天鼠星虽然妙手空空,但想去枯闻夫人身上偷解药,怕也是做不到吧。” 解药竟是枯闻夫人随身带着的,这下壶七公傻眼了,他无论怎么自负,但说去枯闻夫人身上偷东西,这种牛皮他还是不敢吹的。 战天风也有些发呆,眼珠子一转,忽地脸一沉道:“蛇老怪,你只怕枯闻夫人,难道就不怕我吗?血神虫能让你生不如死,我没有血神虫,同样可以叫你生死两难。” “我信。”蛇化回视着他,脸上并无惧色:“这天下敢和枯闻夫人做对的人,实在找不出几个,而你是其中之一。” 他嘴上说战天风厉害,脸上却并不害怕,战天风倒奇怪了,道:“那你不怕我?” “我不怕。”蛇化平板僵硬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因为死人是不知道害怕的。”说话间,他脸上突地抽了一下,似乎是在强忍痛苦的样子,嘴角随即便有血流了出来,他先前也喷了不少血,但这一次流出来的,却是黑血。 “你服了毒?”战天风措手不及,又惊又怒,却又想不清楚,蛇化明明手脚被制不能动弹,那毒却又是如何进的嘴呢? “是。”蛇化嘴角边竟又掠开了笑意,说老实话,老魔笑起来真的不好看,只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似乎看出了战天风的疑惑,道:“你想不清我是怎么服毒的是吧?其实除了血神虫,我还吞了我自己的万蛇丹,也是半年服一次解药,如果能得到血神虫的解药,就服万蛇丹的解药,如果万一得不到而突然受制,那就自己了断,免得到时生死两难。” 战天风两个明白了,一时默然,看着蛇化嘴角强扯开的笑意,却只感到一种悲凉。 白光一闪,偷天鼠叼了化蛇下来,化蛇丈许长的身子象条布带子一样软软垂着,已是死得透了。 看到化蛇尸体,蛇化眼中射出又痛又怒的神情,咬了咬牙,看向壶七公道:“壶老,我们前世无仇往世无冤,看在我马上就要死了的份上,能不能向你老求个情,不要吃了我的化儿好不好,求你了。”说着又转眼看向战天风,眼中透出哀恳的神情。 老魔一直硬气,没想到为一条死蛇竟会求人,战天风两个即觉怪异,又都有一点不忍之心,壶七公点头,道:“行啊,你这蛇也没什么吃头,老夫答应你了。”口中吱吱两声,偷天鼠明白他的意思,头一甩,将化蛇一个尸体甩到蛇化身上,壶七公同时凌空一指,解了蛇化穴道。 “多谢。”蛇化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双手伸出,轻抚化蛇的尸体,口中低叫:“化儿,化儿。”声音出奇的温柔,便如父亲在低唤自己的孩子,叫得几声,就那么闭上了眼睛,到死,双手仍紧紧抱着化蛇尸体。 夜风轻拂,静夜无声,战天风两个心里都有点怪怪的,壶七公咳了一声,强笑道:“这老怪神经有点毛病了。”战天风能听出他笑声中的勉强,没有应声,甩了甩头,四下一看,道:“这里倒好放火,弄点柴来把他连人带蛇一起化了吧,免得呆会什么野物叼了他的宝贝蛇儿,晚间再托梦来问我们要,可没地儿给他找去。” “这话有理。”壶七公点头,两人抱了柴来,堆成一座小山,再放一把火,连半座山都烧着了。 战天风道:“那边该差不多了吧。” “早该完事了。”壶七公应声:“鬼符道人和望犀那花和尚先就死了,只余下些小喽罗还能起什么用?” 战天风点头,两个往神蚕庄来,战天风道:“三个老魔都死了,不知那些教头有一个活的没有?” “你还想他们指证枯闻夫人啊,省省吧。”壶七公哼了一声:“就有活口,肚子里有血神虫,谁又敢开口,蛇化的榜样你没见着吗?” “我没想他们来指证枯闻夫人,只要有一两个人开口,说背后的黑手是枯闻夫人就行,那群老道尤其是古剑门那几块灵牌听了能对枯闻夫人生出二心,那就算成功。” “空口白牙没人信的。”壶七公摇头:“就算其他人信的,古剑门那四块灵牌也不会信。” 战天风想想有理,道:“爱信不信,没什么了不得的,至少这么一来,三木头的掌门是再跑不了了,他对我两个初一十六的鬼话信得实,以后必定不肯听枯闻夫人的话,道德观三派跟他一边,七大玄门可是一分为二了。”说到这里想到一事,道:“蛇老怪这些人该是老早以前就给枯闻夫人收罗在手下了的,也真是怪了,枯闻夫人在正教中也算是顶尖高手了,名头也大,她又何再搜罗这些黑道道魔头呢,不怕一旦身泄,身败名裂吗?” “这有什么稀奇,人心不足蛇吞象,古来如此,白小姐出来之前,枯闻夫人可算是白道第一人,却还不能算是江湖第一人,但如果再扫平了黑道呢,黑白一统,天下第一人,那才真叫一个风光呢。”说到这里,壶七公斜瞟一眼战天风,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个个是跟你一样的怪胎啊。” 战天风恼了:“好好的说枯闻夫人,怎么又说到我头上了,我什么时候是怪胎了?” “传国玉玺有得送,皇帝宝座滥人情,你不是怪胎,哈哈,天下没怪胎了。”这话在壶七公心里藏了很久,这会儿终于说出来了。 不想战天风却仍以大不屑的口气回了他一句:“那烂椅子有什么坐头?” 到今天他还是这话,壶七公想骂,一口风恰好灌进嘴中,一时大咳,战天风还关心的问一句:“七公,你老怎么了,最近好象你经常咳,不会是有个老肺病吧。” “你才是脑子有病。”壶七公大骂。 到神蚕庄,先从神蚕岭上看下去,但见庄中***通明,并不闻打斗之声,庄门口则已有道士布哨,很明显神蚕庄已给群道完全控制了。 岭上只能看个大概,战天风取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与壶七公分喝了,两人摸进庄中,听得右面人最多,摸过去一看,原来是投降的神蚕庄弟子,约摸还有三四百人,全给押在了大院子里,四面有道士看守,却不见木石等主要人物,战天风两个又摸回来,到正厅,各派首脑果然都在,大厅上议论纷纷,战天风两个听了一会便明白了大概,一众魔头果然死硬之极,没一个投降的,尽数死在群道手中,虽然也有不少神蚕庄弟子投降,木石等审了半天,却都是一问三不知,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情况,也没带出枯闻夫人来,对于害灵棋木应的凶手,群道到认定不是鬼符道人,因为神蚕庄弟子都说这几个月鬼符道人从未离庄,鬼符道人日常虽以头套蒙面,但身形声音没变,神蚕庄弟子自然认得,人在庄中,当然不可能远出数千里外杀人了,害死灵棋两个的仍然是个迷,到是木石得意洋洋,木泉却神色灰败,显然是认命了,不过蛇毒倒是排出来了,老命无虞。 战天风两个听了一会,没兴致了,当下离庄,回到岭上,战天风道:“这事玩完了,害死灵棋的凶手还是找不到,七公你说,我们剩下来怎么办?到哪里再去找这真凶?” 壶七公翻了翻怪眼:“灵棋木应的死关老夫屁事,哪怕他四木五灵死绝呢?老夫现在最想揪出来的,是那个跟踪老夫的家伙。” “那人和害死灵棋两个的,十九就是一个人呢?” “你怎么这么肯定?”壶七公冷眼看着他:“你小叫鸡是会掐呢还是会算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个人?”战天风给他这一么一逼问,没信心了,搔头:“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呢,竟然能跟踪我两个,而且我两个换了面具他还知道,可真是碰上鬼了。”看着壶七公:“七公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到哪里去找这个人?” 壶七公捋着胡子,想了想道:“老夫料定,这人一定还会找上门来。” “难道坐在这神蚕岭上等着他来?” “那你小子说到哪里去找他?”壶七公恼了。 战天风一想,猛然生出个主意,道:“有了七公,那人不是在白塔城的酒店里找上我们的吗?我们索性换回原先的面目,再又回那酒店里喝酒去,说不定那人又会找上来呢?” “那人又不是那酒店店主,也肯定不是住在白塔城里,只是跟踪我们到的那酒店吧,怎么可能又会去那店里等我们,你以为是和你的小情人约会啊,老地方等?”壶七公翻起怪眼,但他自己却也想不到办法,左右一想,道:“那店里的小菜还不错,比你小子做的强,就去喝一杯也可以。” 战天风大不岔:“哈,每次不是烧鸡就是烤兔子,你老什么时候吃过我做的小菜了。” 两个当即回白塔城来,在距城十余里的无人处收术落地,以避免无谓的纠纷,对于有遁术的人,有心人自然会多留意些,而两个面目一般不会遁术的普通人,便不会有人注意。 他两个是响午进的白塔城,到先那酒店,两个换回了面目,小二倒还认得,很热情的招呼他两个进店,打了酒上来,又切了一大盘牛肉,两个小菜,两人喝着,壶七公始终是怪眼向天,他是不信那人还会来店中找他们,战天风其实也不太信,不过左右也不知往哪里去,有酒喝就先喝着吧。 还真是怪事了,到午后,那店小二来,又递给战天风一张条子,说是上次那大爷给战天风的,那位大爷当然和上次一样,上午就走了。一听店小二这话,壶七公眼光暴涨,他虽不信那人会再找上门来,其实贼耳尖尖,一直留意着酒店百丈方圆内的动静,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店小二的一言一行,几乎全在他监听之中,可那人来了又去了,交代了店小二他却没听到,这叫他如何不惊? 战天风看那条子,上面写道:“第一江山第一楼,无风无雨燕归来。” “这是什么哑谜儿?”战天风把字条拿给壶七公看。 “这也该是说的地名儿。”壶七公想了一想,道:“龙腾江中段,有一处地方风景绝佳,有古人在江崖上题了天下第一江山几个字,后来人附庸风雅,在那儿建了个酒楼,号称天下第一楼。” “竟有这么个地方儿啊,天下第一江山,嘿嘿,好大的口气。”战天风啧啧连声,道:“那这无风无雨燕归来又是什么意思,啊,对了,上次在西风国,鬼狂好象说过,说枯闻夫人暗暗成立的风雨盟,有风雨燕归来这话,无风无雨燕归来,莫非说的风雨盟?” “有可能。”壶七公大大点头:“这人看来是和枯闻夫人较上劲了,撮了我们去,必又是拆枯闻夫人的台。” “那好啊。”战天风击掌:“虽然这人的真实目地我们不知道,但我听到枯闻夫人这四个字就眼里出火,只要是和枯闻夫人做对的,我通通都干,七公你说呢?” “还有什么说的。”壶七公嘿的一声:“去啊,逮着线头就要摸,老夫不信永远摸不到这家伙的狐狸尾巴。”对付枯闻夫人,壶七公兴致远没有战天风大,但给那神秘人屡屡牵着鼻子走,他却是恼了。也是,老偷儿偷遍天下,从来也没给人盯上过,这会儿不但给人盯上了而且还找不出人来,也太没面子了,这叫他如何不恼。 战天风眼见壶七公吹胡子瞪眼,自然明白老偷儿的心思,心底暗笑,两人当即动身。 天下第一楼在腾龙江南岸,好几千路,战天风两个一则不急,二则壶七公不甘心,一路时时留意,总想找出盯梢的人来,玩尽了花样,有时夜行晓宿,有时又晓行夜宿,有时又和战天风一前一后,有时干脆往回跑几百里,说什么这样可以来个出奇不意,结果什么奇也没见着。 战天风虽然觉得壶七公这么玩十九没什么用,但他也不敢开口,老怪明摆着是想要挽回面子,他要横里阻拦,那还不给骂死,闷声大发财吧。当然,他也盼有意外出现,能把那人找出来,对这神秘人的身份,他先前猜,这人和杀灵棋木应的是一个人,后来给壶七公骂一通,他多想了一下,想到了鬼瑶儿,也许是鬼瑶儿在暗里帮他,那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真是那鬼婆娘,那要怎么办呢?”有一段时间战天风就呆想,却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这段时间偶尔的回想,他越发的感受到鬼瑶儿的真情痴爱,然而疑念也始终难消,在没找到苏晨之前,他真的无法坦然的将鬼瑶儿抱在怀里。 不过意外并没有出现,什么碍眼之人也没见着,壶七公的脾气倒是每日见长,战天风急了时便也反唇相讥。 这么一路斗嘴,三天的脚程用了差不多七八天,终于到了天下第一楼。 战天风两个是夜里过的江,江风列列,江水呜咽,到江心时,月亮突然从云里钻了出来,江天一片莹白,一面巨崖,迎风而立,崖高千仞,险俊雄奇,有直裂苍天之势,再近一点,便可见到崖壁上六个大字:天下第一江山。字体苍古,不似人刻,倒仿似神鬼刀削斧劈而成。 “果然好景致,不愧天下第一江山。”战天风大赞。 壶七公却大打哈哈:“你小子别搞笑了,人家说的天下第一江山,是从崖顶看江景,水天一色,放眼万里,你小子却倒过来看,哈哈。” “难道这景致不好吗?”战天风强辨。 “字还不错。”壶七公点点头,道:“不要鬼叫了,跟老夫来,我们最好绕着走。”身子斜走。 崖顶上一座高楼,想来便是天下第一楼了,远远看去,相对于绝劈千仞的江崖,显得有些小,战天风明白壶七公的意思,如果天下第一楼真的跟神蚕庄一样,是枯闻夫人的某一个秘窟,自然警卫森严,直闯过去显然是不妥的。 战天风跟着壶七公绕一个大弯,在离天下第一楼两三里外过江,再以轻身法向楼边摸去,在江上看楼,楼不大,但在岸上近处看,这天下第一楼还是颇为雄伟的,不过这会儿战天风两个可没心思看楼,只是运起敛息功,悄悄摸近,同时凝神留意楼中动静。 如果这天下第一楼真是风雨盟的一个秘窟,理当是守卫森严的,但出乎战天风两个意料,天下第一楼里静悄悄的,并没见有什么守卫巡哨。 “好象有点不对啊。”战天风看壶七公。 “不要吱声。”壶七公一挥手,当先向楼边摸去。 两人摸到楼边,听楼中有几人熟睡的呼息声,其中一个的呼噜几乎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但明显没有一个是修真之士。 第275章 “是有些不对。”壶七公皱眉,贼耳动了动,道:“上楼看看。” 楼高三层,两人一层层跃上去,一个人没见着,一直跃到楼顶上,战天风一屁股在屋顶上坐了下来,没好气道:“那家伙莫非是在逗我们玩儿?” 壶七公却在东张西望,忽地往不远处一指:“往那里看。” 战天风顺着他手指看去,只见楼西三四里开外,有一座庄子,傍山而建,静静的屹立在月光下。 “一座庄子啊。”战天风没看出什么:“怎么了?” “过去看看。”壶七公当先跃下,战天风略一犹豫,也跟了上去。 隔着里余,壶七公便听出庄中有巡哨的脚步声,扭头对战天风道:“小心了,这庄子可能才是正主儿。”战天风点头,运起敛息功,将身法尽量放轻。 两个悄无声息摸到庄前,见庄门上一块匾,写着三个大字:风雨庄。 “原来在这里。”战天风喜叫一声。 “噤声。”壶七公瞪他一眼,摸到庄子一侧,庄子四面都有岗哨,不过这当然难不住壶七公,从无人处翻墙而进。 两人进庄,到一个高处往庄中看,这庄子没有神蚕庄大,可也不算小了,在庄子的侧后,有一座塔,战天风一看那塔,心中忽地生出一种极怪异的感觉,仿佛塔中有一头怪兽,正躲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不过细一感应,这种感觉又好象没有了。 “七公,你看那塔?”战天风指给壶七公看。 “看见了,怎么了?”壶七公奇怪的看着他。 “你没觉出什么怪异吗?” “没有啊。”壶七公一脸诧异,耳朵尖愣愣支起来,对着塔,战天风看到他的耳朵竟然动了两下,不由大大感奇异,但壶七公听了一会,却仍旧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啊,不过以那塔为中心,布了两层岗,那塔里面该有些重要的东西。” “过去看看?”战天风问。 “当然。”壶七公斜眼看他:“你不是怕了吧。” “说什么笑话。”战天风嘿的一声:“这世上能让我战天风害怕的东西还没生出来呢。” “是吗?”壶七公哼了一声:“那就跟老夫来吧。”当先摸去,战天风紧紧跟上,但越靠近那塔,心中那种的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却又不好吱声。 塔的外围有一道围墙,壶七公到墙边停下,略听一听,翻身便跳了进去,战天风也跟着跳进去。 在翻过围墙的刹那,战天风看到了一个人,背对着他,盘膝坐在塔下。 那是个女人,背影有些熟,不过战天风一时没想起来,越过围墙的壶七公就呆立在墙边,老眼中锐光四射,战天风一愣,道:“七公。” “枯闻夫人。”壶七公低叫,两眼死死的盯着塔下那人。 他一说,战天风也闪电般想了起来,那确实是枯闻夫人的背影,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枯闻夫人这样盘膝坐在塔下,明摆着是在等着他来。 “这是个陷阱。”这个念头在战天风脑中一闪而过。 “快走。”壶七公晃身上墙。 战天风却没有动。 他敢肯定这是个陷阱,而绝不可能是巧遇,枯闻夫人不守在玄信身边而跑到这里来,更半夜三更坐在塔下,没有这个道理。 如果只是巧遇,以他和壶七公的身法,想跑不难,但预设的陷阱是另一回事,枯闻夫人即然挖了陷阱,便不会轻易让他们跑掉,枯闻夫人或许会因自负而轻视天下任何人,但在经过刺杀玄信那一次后,她绝不会再轻视战天风。 战天风脑中同时想到,这个指引他们来的人,不是鬼瑶儿,绝对不是,鬼瑶儿无论如何恨他,也不会这么害她,爱恨且不说,这不符鬼瑶儿的性子,鬼瑶儿若恨了一个人时,只会自己动手,而且不会允许别人动手,就如当日满天下追杀战天风时,九鬼门放出的消息是:举报者有奖,但杀了战天风者灭门。 不出战天风所料,几乎在壶七公上墙的同时,远远的有灵力的波动传来,而且是四面同时出现。 “还有埋伏。”壶七公话中有一种难以置信的味道,以枯闻夫人的身份,竟还会在四面布下埋伏,实在是一件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情。 壶七公急,战天风却突地笑了,斜身靠在墙上,饶有兴趣的看了枯闻夫人道:“我说夫人啊,你这半夜三更的,在这里做什么呢?和小情人幽会?啧啧,古话说人老心不老,你老人家还真是春光烂漫哦。” 不逃命却说起疯话来,壶七公怪眼鼓出,差点从墙头上一跤栽下。 “小子休要逞口舌之利。”枯闻夫人转身站起,冷眼瞟着战天风:“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在她说话间,四围百丈的空中,现出六个人影,正是文玉梅等六大弟子,六人十二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战天风,其中又以文玉梅的眼中恨意最强,杀气最烈。 战天风反眼回视,嘻嘻一笑:“我说文老姑娘啊,你这么情意绵绵的看着我做什么?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呢,你的神蚕庄给本大神锅一锅端了,你知不知道,怎么样,这个礼物还可以吧。” 他是故意这么问,他当然知道,文玉梅必然已经收到神蚕庄被灭的消息了,新仇旧恨,全都写在文玉梅的眼光里呢。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死人头。”文玉梅眼中杀气更烈:“呆会我会一块一块切了喂狗。” “拿我的脑袋喂狗?”战天风怪叫:“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脑袋有多么的补吗?拿这么大补的脑袋去喂狗,真亏你想得出来,暴殓天物,你要遭天打雷劈的。”说着大大摇头,一脸挽惜之色。 壶七公听着战天风疯言疯语,心中叹气,脑中大转念头,他知道战天风素来诡计多端,有些时候,连他这个老江湖也不得不佩服,但这会儿他真的想不出战天风能有什么足以逃命的诡计生出来。 他哪里知道,战天风心中也是百无一计,在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时,战天风就知道绝没有那么容易轻松逃走,枯闻夫人何等玄功何等身份,一般人甚至她都不屑于出手,何况是设下陷阱,但即然是她设下陷阱对付的人,这陷阱就绝不简单。 他以前在街头混,走投无路时,便以言语相激,在对方激怒之下露出破绽时,他就有逃命的机会了。逃得性命,疯言疯语便是妙言妙语。 “你是怎么知道神蚕庄的事的?”枯闻夫人眼光紧吸着战天风眼光:“神蚕庄隐密之极,如果不是得到消息,不可能有那么巧给你碰到,给你消息的是什么人?” “想知道谁给我的消息,着啊,清夜无事,咱们来做一买卖。”战天风击掌:“我告诉你这个人可以,但价钱是,你先告诉我,是谁让你在这里等我的,你可别说真是在这里和小情人幽会给我撞破了,我可不触这样的霉头。” 然后话一出口,战天风脑中突然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能。 文玉梅满眼杀气,枯闻夫人在任何情况下却始终都十他冷静,她一直在看着战天风眼睛,留意他神情的变化,战天风眼神一动,她立即便察觉了,并且马上猜到战天风想到的是什么。 而她的眼神一变,战天风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是同一个人。”战天风嘿的一声:“一剑刺双虎,嘿嘿,这人还真是个高手呢。” “害死灵棋木应的,也是这个人。”枯闻夫人点头。 “掳走晨姐的,是不是也是这个人呢?”战天风心下转念,但这话没有说出口来。 “好大的一张蜘蛛网啊,我们都是他网里的蚊子。”战天风看着枯闻夫人眼睛:“夫人也算是神通广大了,真的猜不出这人是谁吗?” 枯闻夫人眼中露出凝思之色,竟仍有几分迷惑,忽地眼光一凝:“你不必猜了,想想还有什么话要说吧,本座给你机会。” 枯闻夫人似乎仍然没猜到那人是什么人,战天风心下失望,嘻嘻一笑,道:“写遗书吗?这个可要好好想想了。”眼珠一转,却又笑道:“夫人你自己的遗言想好了吗?指定哪个做掌门弟子没有,我九鬼齐出之下,夫人必然是要陪葬的了,若没指定掌门弟子,你一落气他们就打了起来,那可就死不闭眼了。” “你不要再打那个主意了。”枯闻夫人冷然一笑,手一扬,掌中多了个东西。 “传国玉玺?”战天风叫了起来:“传国玉玺在你手里。” “本座借来一用,专为你送葬。”枯闻夫人手微微前伸,灵力发出,掌中传国玉玺忽地光芒大盛,激射出丈许方圆一圈紫光,紫光中一条银龙不绝游走。 传国玉玺中有龙战天风是知道的,上次马横刀让他看过,但枯闻夫人这回儿弄出来,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嘻嘻一笑道:“传国玉玺给我陪葬吗?这待遇还勉强,本天子可真是做过一晌天子的呢。” “别太想好了。”枯闻夫人哼了一声:“此玺中紫光,名为东来紫气,内育真龙,为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你便九鬼齐发,也绝对破不了本座以此紫气练成的紫龙罡。” 随着她的话声,传国玉玺发出的那丈许长的紫光霍地抽紧,光圈缩小了一半,凝成了一面紫色的光盾,竖在枯闻夫人面前。 战天风看得一呆,紫光却已散去,枯闻夫人收手,看着战天风,眼中微有得色,道:“小子,认命了吧。” 九鬼齐放是战天风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再没想到枯闻夫人会出来个什么紫龙罡,一时间真的傻了,好半天才点点头道:“看来真的是要写遗言了,七公,孤命你为本天子的顾命大臣,遗言九九八十二条,你且记下了。”说着转头看向壶七公,传音道:“我以九鬼齐出掩护你闯出去,告诉云裳姐,不要替我报仇,她是个以天下为重的人,不要为了我而让她为难,走。” “你以为老夫是个不讲义气的人吗?”不想壶七公没动身,却是勃然变色。 战天风一愣,苦笑:“七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壶七公断然摇头:“你小子想要老夫做那不讲义气之人让江湖中人笑话,那绝对不行。” “七公。” “不必废话了,婆婆妈妈的象个娘们。”壶七公不让他再说下去,看向枯闻夫人,喝道:“枯闻夫人,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吧。” “那好吧。”战天风苦笑,扫一眼文玉梅几个,心中又生一计,看向枯闻夫人:“我也没什么遗言了,倒是你先挑一下吧,九鬼齐出,毁天诛神,即便破不了你的紫泥鳅盾,但杀你几个徒弟还是容易的,杀谁留谁,你做师父的放个话,我好下手。” 他要以必死之心,在文玉梅几个心中种下阴影,无论如何,即便真破不了传国玉玺那紫气,也要给壶七公打开条路来,他没死壶七公不肯走,但九鬼齐出神魂俱灭,壶七公没了想头,自然就会闯出去了。 不想枯闻夫人没吱声,文玉梅却一声厉喝:“休要再生诡计以逞妄想,你就冲着我来好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再没想到诡计竟给文玉梅看破,战天风这回真的只有苦笑了,斜眼瞟了文玉梅,大大的叹了口气,道:“前面看你平胸,后面扫你扁臀,左面量你腿拐,右面瞄你脖歪,唉唉唉,与你这样的丑女人同归于尽,本大神锅可真是丢人啊。” 文玉梅虽然不算什么美女,可也不丑,战天风这么说,仍是一条诡计,但盼激得文玉梅冲过来,包围圈生出破绽,或可借机突出,文玉梅果然中计,咬碎银牙,啊的一声怒叫,拨剑便要冲上来,但却给枯闻夫人伸手止住了。 “玉梅,不必中计。”枯闻夫人始终平静得和她身后的古塔一样,冷眼看了战天风,缓缓拨剑,道:“战天风,本座听说了你在西风城大破雪狼王的事迹,敢在本座剑前刺杀天子的,也只有一个,你也算个人物了,所以本座对你客气三分,你却休要给头上脸,无论你有什么诡计,今夜都是必死无疑,出手吧,看你撑得几招。” “原来骄傲如枯闻夫人也看得起这人啊,不过我夜观天象,这人无论如何不该死于今夜。”一个声音如夜风轻拂,远远送来。 一闻此声,始终古井不波的枯闻夫人脸上霍地变色,转眼看向声音来去,低叫道:“黑莲花荷妃雨。” 战天风也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点如电而来,身形越来越清楚,正是荷妃雨,依旧是古冠大袖,傲然卓立,天风拂衣,凤目如电,别具一股摄人之意。 枯闻夫人眼中锐光大盛:“玉梅玉全以阴阳势随我围死此人,玉仁四个拦住荷妃雨。”声落剑出,一剑向战天风刺来。 她剑一起,战天风立觉呼吸一窒,身子仿佛突然间给一道大铁箍箍住了,动弹不到,而一星剑点,正破空而来。 战天风知道这是枯闻夫人玄功给自己造成的幻象,急一凝神,低喝道:“七公小心,四面游斗。”声出脚跨,玄天九变身法展开,一步挣出枯闻夫人灵力的笼罩,同时间双手凝字,美女江一锅煮七字如风打出。 壶七公不要他招呼,身形早动,上次在西风折了烈火神鸡,偷天鼠也吃了点小亏,壶七公再不敢放宝贝,身子斜走,双手如啄,遥遥截击。 枯闻夫人对壶七公根本不理不踩,长剑一圈,将战天风七个金字尽数圈灭,捎带着就把壶七公的两股爪力也消于无形,一点剑光,只盯着战天风,如影随形,剑气呼啸,草木倒伏,古塔亦仿佛在轻轻摇动,但战天风的身子却如夜风中的幽灵,枯闻夫人枉自剑气如山,却只将战天风一个身子吹来吹去,再莫想挨得到他半块衣角。 文玉梅张玉全一左一右呈阴阳鱼之势,形成一个百丈左右的圆圈,随着战天风身子的转动而不绝游动,两人绝不冲近来,只是远远盯着,总之就是不让战天风能有一下便冲出去的机会。 曾玉仁四个则迎头截击荷妃雨,四剑合力,实力已在荷妃雨之上,虽围不住荷妃雨,但荷妃雨想冲过来,一时间却也做不到。 战天风紧记着白云裳的话,展开玄天九变,竭尽变化之能,总之就是不让枯闻夫人追近三丈之内,双手金字则象是层出不穷的黄蜂,对着枯闻夫人乱打,但正如白云裳所说,对枯闻夫人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三丈外打出的金字,完全没有任何威力,剑一圈一扫就扫得干干净净,有如秋风扫落叶,加上壶七公,不过是多加一片落叶而已,因为壶七公也实在是不敢近身啊,这样远远的遥击,说真的搔痒都不够。 第276章 但枯闻夫人想追上战天风却也是做不到,上次刺杀玄信,枯闻夫人已知战天风身份怪异灵动,所以这次才师徒齐出布下这必杀之阵,她虽已非常看得起战天风,但对战天风玄天九变的灵变仍然估计不足,竭尽全力也捞不着战天风,心中一时惊怒交集,却又毫无办法,她虽能以元神驶剑,可不能追近战天风身子三丈之内,也是白搭。 眨眼数十招过去,场面形成僵持之局,战天风在一个五十丈左右的***里乱窜,便如泥塘里逃命的泥鳅,枯闻夫人在后苦追,战天风是泥鳅,她自然就是捉泥鳅的渔人了,不过姿态很优美,虽然捉不到,却也并无狼狈之态。 壶七公在两人的外围游走,象是另一条泥鳅,不过他这条泥鳅枯闻夫人不感兴趣。 文玉梅两个又在外围一点,象塘边的观众,只是这两观众很紧张,时刻要提防塘里的泥鳅跳出来溜走,真的泥鳅是不可能跳出泥塘来的,但战天风这条泥鳅可是难说得很。 再外围则是曾玉仁四个对着荷妃雨,曾玉仁四个采用三剑在前一剑落后的防守之法,前三剑主攻,三剑联手,并不怕荷妃雨,荷妃雨若突然绕行而前三剑阻拦不及,落后的一剑便可适时截击,然后另三剑缓过神来,又可以两剑助攻,再以一剑落后以为预防,采用这种方法,确实可以有效的拦截荷妃雨。 不过荷妃雨其实也并未用全力,她在看,她想要看清楚,战天风到底还有多少潜力?就功力论,战天风与枯闻夫人差得远不止一个级数,任何一个与战天风功力差不多的人,在枯闻夫人手底绝走不了一百招,那么战天风呢,他能走多少招?他这种金字凝印的打法颇耗灵力,他又能撑多久?荷妃雨想要看清楚。 荷妃雨还想要弄明白一点,如果她始终不冲过去解围,战天风到底能在枯闻夫人追杀加文玉梅两个拦截的情形下破围而出吗?如果他能破围,会有什么法子? 设身处地,如果荷妃雨是战天风这样的功力并处于战天风这种情势下,她并没有把握能破围而出,但她在战天风身上已经看到了很多的奇迹。 “这次他又能有什么诡计使出来呢。”这个念头一直在荷妃雨脑中莹绕。 眨眼百招过去,战天风看出了不对,心下嘀咕:“这黑心莲花好象不是真心来替本大神锅解围,老这么耗下去可不是办法,七公不是瑶儿,对枯木头没有牵制作用,我这么乱哄哄打,金字再多也没用,记名师父说,最多半个时辰我就会力竭,那时身法一慢,给这枯木头截上,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得另想个办法。” 但面对枯闻夫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脱身之计,战天风左思右想没有办法,一咬牙:“看来不跟她拼一下,脱身不得。”双手松印,不再打金字,却把煮天锅拨了出来,随手煮了一锅连根地母汤喝了。 连根地母汤本要双脚接地,脚心能吸收地气才能借劲,身子若凌空,一口气散了汤力也就散了,但那是对平常人,战天风打通丹道周天后,已可吸收天地之气,有一次无聊时他试过,即便身子凌空,汤力也同样可以起作用。 汤一入肚,战天风一吸气,天地借力,刹时只觉全身力大无穷,更觉信心百倍,左脚斜里一跨,霍地扭身,眼发电光,一声高叫:“反拍茄子,我拍死你个老茄子。”反手一锅猛拍向枯闻夫人。 换了其他人,即便功力比战天风高一倍,枯闻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战天风,她却已不敢有半点小视,眼见战天风金字不放了,又取锅子又喝汤,古怪之至,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诡计出来,因此心下暗暗凝神,不过她也只认定战天风会生什么逃走的计策,再没想到战天风竟会突然间反逃为攻,一时大觉意外,不过虽惊不乱,长剑一扬,正点在战天风锅底上。 枯闻夫人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虽在猝然之间,劲力未能运足,但自信这一剑也足可将战天风锅子荡开更可顺剑反制,只要近身,她确信数剑之间便可取了战天风性命,然而剑锅相交,意外再次发生,战天风锅上的劲力竟是大得异乎寻常,锅子没荡开,自己的长剑反给撞开了,立时中门大开。 与人放对而露出破绽,三十年来,在枯闻夫人身上还是第一次,一愕之下,战天风锅子已劈头盖脸削了下来,口中更是不绝狂喝:“削冬瓜皮,削西瓜皮,削南瓜皮,黄瓜老了,也要削皮。”一顿狂削。着着进攻,再无半式防守,枯闻夫人反给他迫得不得不守。 战天风连削四五锅,枯闻夫人终于缓过手来,长剑一圈,斜斜带过锅沿,剑尖一扬,毒蛇昂首,倏地便指到了战天风胸前,只要战天风一挡,她立可抢到先手,但战天风不但不挡,而且不闪不避,双手举锅,怒目圆睁,一声狂喝:“我砍啊。”照着枯闻夫人脑袋便是一锅砍去。 枯闻夫人若不撒剑,这一剑十九能将战天风胸膛刺个对穿对过,但战天风这一锅来势猛恶之极,而且枯闻夫人留意到他在前面右脚是微抬着的,枯闻夫人见识过他身法的灵变,在一剑刺入战天风身体后,她真的没有把握一定能躲过战天风这一锅,就算只是受点伤,那也是大损她大宗师的身份,因此不愿与战天风硬拼,撤剑斜身,闪开了战天风这一锅。 她让,战天风却是得理不饶人,煮天锅抡圆了,一通狂砍,口中还加上砍排骨砍猪脚的乱叫,口沫横飞,如癫似狂,便如街上的混混和人打架。 枯闻夫人已知他锅上力道大得异乎寻常,不愿和他硬拼,剑取守势,伺机进攻,而细察战天风锅法,她再一次生出意外,战天风锅法虽如癫似狂,却是少有破绽,一时半会,她竟是递不进招去。 这会儿枯闻夫人可真有点傻眼了,她哪里知道,战天风的神锅大八式已给白云裳**过,而白云裳剑法之高,只在枯闻夫人之上。 情势突然癫倒,不但枯闻夫人傻眼,所有人都傻眼了,壶七公,文玉梅六个,还有最外围的荷妃雨,人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子莫非鬼上身了。”这是壶七公的想法。 “这小贼先前的汤里一定加了什么大增功力的秘药,但绝不能持久。”这是文玉梅几个的想法。 “这人身上果然时时有奇迹出现。”这是荷妃雨的想法。 战天风却什么也没想,只是不绝狂攻,但枯闻夫人一代宗师,绝非等闲,四十多招后,终于给枯闻夫人伺机抢得先手,长剑如雨,再不给战天风任何机会,战天风虽然力大,虽然抱了拼命之心,但面对枯闻夫人这样的宗师级人物,并不是想拼命就一定可以拼命的,百招后,他已完全给枯闻夫人圈在剑光中,不过他的强悍已远远超出了所有人意料之外。 壶七公先前差不多歇手了,这会儿看情势不妙,忙又发力上来救援,但他功力太低,根本不敢近枯闻夫人的身,虽然围着枯闻夫人两个滴溜溜乱转,却不起半点作用。 枯闻夫人稳操胜卷,嘿嘿一笑:“小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没有,本座欣赏你,给你机会,快快掏出来,否则就再没机会了。” 她这话说得大方,但也是事实,她确实是想看看战天风还有什么本事,所以并未尽全力进攻,她也不怕战天风跑了,外围虽有个荷妃雨,但外有曾玉仁四个内有文玉梅两个,两层拦截网,荷妃雨想攻进来救战天风,没有那么容易,至于壶七公,从头到尾她就没用正眼看过。 其实战天风的功力比壶七公高不了多少,但有些人提着刀子也不让人害怕,有些人就算是躺进棺材里了你仍要小心他,壶七公只是前者,战天风却刚好是后者。 战天风闻言哈哈一笑:“想看压箱底的绝活啊,行啊,你看好了,可别看花了眼。”一锅挡开枯闻夫人长剑,霍地转身。 “想跑?”枯闻夫人暗里冷笑,三丈之内,无论战天风的身法如何诡奇,也绝对脱身不得,正要祭剑,战天风身子忽地一扭,回过身来。 回过身来的战天风手中多了一把剑,枯闻夫人锐目急凝,但见战天风手中剑斜斜一挑,一剑刺来,而他的眼光迷迷蒙蒙的,好象是喝醉了,又好象在做白日梦。 枯闻夫人眼前现出异象,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眼前那一星剑点,又仿佛山川河岳尽数挂在了战天风剑尖上,以无铸之势,直刺过来。 枯闻夫人脑中刹时间闪过无数招法,却无一招破得战天风这一剑,除了收剑后退。但如果退开,战天风就脱出了她剑圈,这是她绝对不甘心的,电光火石间,她心中生出狠劲,全身劲力凝于剑身,一剑横格,战天风虽然力大,但她自信,以她的功力,绝对能格开这一剑。 但她想不到的是,战天风这一剑的力道,竟比先前的劲力又大了数倍不止,双剑相交,枯闻夫人只觉剑上一股巨力撞来,让她手臂酸麻,手中剑远远荡开,战天风长剑更破锋直入,枯闻夫人大惊之下,再顾不得其它,飞身后跃,一去七八丈。 “怎么样,压箱底的绝活过瘾吧。”战天风哈哈一笑,却也不敢多呆,他就这一剑呢,真正压箱底的家当儿,叫一声七公快闪,闪身飞退,壶七公自然跟得快,文玉梅张玉全两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枯闻夫人竟会给战天风一剑逼退,可就一呆,醒过神来再想截击可就来不及了,以战天风壶七公的身法,百丈距离,一闪即至,又如何容得他两个发呆。 枯闻夫人一剑退开,竟就站在了那儿,她的反应绝不是那么慢,她是想不清,她认不出战天风这一剑,更无法想象战天风这一剑为什么会突然间有那么大的力量。 她在战天风身上见识了太多的意外,这个意外是让她最震惊的一个。 “一剑逼退枯闻夫人,了不起啊。”荷妃雨大赞一声,脱身退出曾玉仁四个的围攻,看了枯闻夫人道:“你、我、白云裳之外,这天下又多了个战天风了,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呢。”声落身起,追着战天风去了。 最失落的其实是文玉梅,她咬着牙,看向枯闻夫人道:“师父——?” 枯闻夫人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却没吱声,仰头看着孤寂的夜空,好半天才道:“天意难测啊。” 她一生威摄天下,但这会儿,在自己的感叹声里,却突地感觉到了一点寒意,那寒意来自那遥远的夜空,无限的遥远。 战天风自然知道荷妃雨在后面追了来,跑出十数里,停步转身,他不用说壶七公也明白他的意思,同时停步,捋了胡子道:“这黑莲花好象是盯上你了。” “是来得奇怪。”战天风疑眉:“上次刺杀玄信小儿还有得一说,因为她也不想枯闻夫人独占好处啊,可这次是为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的?” “是奇怪。”壶七公点头,扭头在战天风脸上看了两眼,呀的一声道:“那丫头不会是喜欢上你小子了吧,老夫发现,你小子虽然丑八怪一个,却还蛮有美女缘呢。” “那是,本大神锅的魅力还真是不可阻挡呢。”战天风自吹一句,眼前现出荷妃雨独具一格的凤目,摇了摇头:“这女人心机如海,而且是那种特别冷酷狠辣的人物,瑶儿外表比她冷,心却其实没她狠,这样的女人是真正的美女蛇,要她真心喜欢一个人,难。” “你小子对女人心摸得还真透嘛。”壶七公打个哈哈,却也点头:“老夫也有这种感觉,鬼瑶儿冷只是不理人,这女人却想把整个天地都踩在脚下,你小子要小心,莫要给她迷住了,这种女人是不能往**抱的。” “我迷她,哈。”战天风大大的冷哼一声:“我只怕她迷上我,其它的一概不怕。” 说话间荷妃雨已赶了上来,在十余丈外停下,看了战天风道:“战兄,这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开溜,不太礼貌吧?” “你是怪我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是吧?”战天风嘻嘻笑:“是要谢,是要谢,怎么谢呢,那些戏文里,英雄救美,美女都要以身想许的,现在你是美女救英雄,这样吧,我也以身相许好了,不过先说清楚,我老爹老娘都上阎老五家做客去了,一时半会的估计回不来,所以嫁妆是没有的。” 他贼眉笑脸,说得一脸正经,一边的壶七公差点笑死,只是忌着荷妃雨才没有笑出声来,心下暗骂:“这个鬼,对付敌人他永远是这么牙尖嘴利。”同时凝神留意荷妃雨,防她生恼突然暴起伤人,象荷妃雨这样的绝顶高手,一旦暴怒,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乎壶七公意料,荷妃雨却并未生恼,反是咯咯轻笑:“你以身相许啊,这个可不敢当。” “怎么着?你嫌我不是英雄?”战天风故意装出作恼的样子。 “你是英雄。”荷妃雨点头:“西风一战,独力擎天,刺杀玄信,豪勇盖世,今夜一剑震飞枯闻夫人,更显示出战兄的惊人潜力,此三者,任有其一,便是当世了不起的英雄,战兄三者兼具,绝对是英雄。” 战天风本来是胡言乱语鬼扯,乱中取胜一直是他的必杀绝技,但荷妃雨却是一脸诚挚,绝对不象说假话,这到让战天风有些发愣了,呆了一呆道:“着啊,即然我是英雄,你这大美人又救了我,那就照江湖规矩,让我献身于你吧。” 这次荷妃雨不笑了,看着战天风,一脸真诚的道:“战兄,我是说真的,第一次相遇战兄,战兄爱美人不爱江山,我一笑而过,但后来闻得战兄在西风大展神威,我才知道小看了战兄,后来战兄为马大侠报仇,步步设计,花江六君子身败名裂,这样的报复方式,这样的心计手段,让我叹服不已,再后来战兄刺杀玄信,气贯长虹,一代宗师枯闻夫人也挡不住战兄剑锋,如此豪勇,不但是我,天下更是无人不服,这也更让我对战兄生出敬重之心。” 她越说越郑重,战天风可就笑不出来了,他这人有点轻浮,给人夸得一句就飘飘然,夸两句那就要上天了,但也并不是永远没有轻重,荷妃雨不是一般的人,荷妃雨夸人,那是要多想一想的,战天风冷眼看着荷妃雨,心中没有半点发飘的感觉,反是特别的冷静,暗暗琢磨荷妃雨的真意,道:“你对我了解的还真是清楚啊。” 战天风冷眼暗察荷妃雨真意,荷妃雨自也在观察战天风的反应,眼见他眼光中一片清冷,心下暗暗点头:“这人绝对不是个会轻易信人的人。”脸上越发显出真诚,道:“是的,越了解战兄,我也就越敬重战兄,这也是我追战兄的原因,我真的很想和战兄结交。” 第277章 “我以身相许你又不要,却要结交什么?”战天风打个哈哈,道:“难怪今夜你突然出现,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壶七公也早已起疑,怪眼一凝,紧盯着荷妃雨。 如果荷妃雨一直在跟着他们,那在白塔城酒店递条子给他们的也十九是她,害死灵棋木应的也必然是她,今夜的事也就明摆着了,害人救人都是她,她就是一切幕后的黑手。 荷妃雨却摇了摇头:“没有,战兄行踪飘忽,不太好跟踪,而且我也没必要踪踪战兄,我今夜来,不是跟踪战兄而来,是跟踪枯闻夫人而来。” “你是跟着枯闻夫人来的?”战天风半信半疑。 “战兄疑心好重。”荷妃雨微微一笑:“我只想结交战兄,但跟踪战兄是没必要的,因为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有利害关系的,只有枯闻夫人,她才是天下人人注目的对象,当然也包括我在内,她师徒七人突然一齐出宫,那绝对不是小事,所以我就跟来了,却没想到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对付的竟是战兄一人。” 她这话有一定道理,战天风到又多信了几分,荷妃雨也绝对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她的野心较之枯闻夫人,可以说只高不低,现在枯闻夫人把天子抓在了手中,占了先手,她要取枯闻夫人而代之,自然是时刻注意枯闻夫人的动向,枯闻夫人师徒七个一齐出宫,当然会引起她的注意,跟踪而来,合情合理。而他和壶七公孤魂野鬼,人两个脚四只,荷妃雨跟着他们做什么?完全没意义啊。 战天风看一眼壶七公,壶七公也正看他,眼中同样有失望之色,显然也是信了荷妃雨的话,就算不全信,至少信了七分。 两人的神情都落在荷妃雨眼里,微微一笑,道:“妃雨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都由得战兄,但我的心是真诚的,真的盼望能和战兄结交,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抱一抱拳,大袖飘飘,竟自去了。 她去得如此干脆,战天风壶七公两个四目相对,半天无言。 “她一路跟踪我们应该是不可能,这话我信。”壶七公道:“不过并不能证明一切和她无关,给我们递条子的,也许是她的手下也有可能的,黑莲宗千年未出,但势力其实大得很,九鬼门号称三大邪门之首,但若算上黑莲宗,这首还首不首得了,那还真要好生论一论了。” “若那递条子引我们来的人是她,那她又巴巴的赶来替我们解围做什么?”战天风反问:“吃饱了不消化,跑一跑好再回去吃夜屑啊。” “你刚才不是说英雄救美吗?她故意害你一下,再又来替你解围卖个人情,不就好结交你了。”壶七公大大的白他一眼:“说到江湖上的手段,你小子还嫩得很呢。”说到这里,想到一事,道:“对了小叫鸡,你今夜那一剑可是威风啊,比平日你自己练时威力大多了,怎么回事?真个初十六那个鬼附身了。” “那一剑啊,那叫灵光乍现,智慧高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到那一剑,战天风大是得意,闭眼胡吹,可就恼了壶七公,双手做势道:“信不信我掐死你,真个叫你后无来者。” “本来就是嘛。”战天风笑,道:“我当时百思无计,突然想到那一夜的神来一剑,其实是蒙蒙胧胧中借了云裳姐的灵力,我灵机一动,在使那一剑之前,我便故意让自己迷糊起来,然后再微微回想云裳姐月下舞剑的样子,想着不是我在使那一剑,而是云裳姐在使那一剑,再一剑刺出,果然就威力大增。” “这样也可以?”壶七公目瞪口呆,大扯胡子,呆了半天才道:“你小子那两根肠子还真是有几个弯弯绕呢。” “说了不是我吹牛吧。”战天风得意了,却又摇头:“不过与那一夜那一剑比,还是差得远,最多只有那夜六成的力道,若真能使出那神来一剑,今夜枯闻夫人就不是枯闻夫人,而是枯木死人了。” “别做梦了。”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你那一剑有头无尾的,后手再无变化,威力再大也是杀不了枯闻夫人那样的绝顶高手的,除非你将七剑全部悟出来,七剑联珠,那或许有可能。” “七剑联珠。”战天风一呆。 “怎么了?”壶七公看着他:“是不是悟到了什么?” “我脑子里好象有个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战天风双手揪着脑袋,咬牙切齿,一脸痛苦,喃喃道:“可一下子又不见了,到底是什么呢。” 壶七公看了半天,不耐烦了,道:“行了,你小子别一脸大便干结的样子,老夫看了恶心,以后慢慢想吧,现在到哪儿去。” 战天风想了一想,一时也无处可去,歪头看了壶七公道:“要不我们再到白塔城那酒店里坐坐?第一张条子剿了神蚕庄,第二张条子则差点剿了你我的老命,我到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第三张条子。” “你小子还真是无聊到变态啊。”壶七公骂是骂,也无处可去,便依了战天风,两个又往白塔城来。 不数日到了白塔城,两人又戴上先前那面具,再到那酒店里来,那小二越发的熟了,加倍的热情,战天风两个喝着酒,慢慢的等着,到午后,那小二真又来了,后面还跟着店东,小二又递给战天风一张条子。 竟然真的有第三张条子,壶七公老眼差点鼓出来,一把抢过,战天风就手看去,却见那条子上写着:“我已买下这小店送与两位,两位从此就是这小店的店东了,慢慢喝,失陪了。” 战天风傻眼了,那店东这时凑上来,手中捧了一些文契帐本之类的东西,满脸堆笑的递给战天风,要请战天风两个点验,战天风哪有心思跟他玩,挥手让他自去,看着壶七公,道:“七公,你说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我是再也猜不到了。” “我也猜不到。”壶七公猛扯胡子:“若说害死灵棋木应的就是这人,这人该是是多么大的手面,可居然玩这种顽童的游戏,巴巴的买什么店面来送给你我,这只是那种特别闲得无聊的人才会干的事情啊。” 战天风点头,脑子里一片迷糊,再无半点头绪。 两人在店里喝了三天酒,那人再不见出现,明摆着是不会再来了,这线头竟是就此断了,再等下去,也没必要,第四天两人便离了店子,走前战天风还交代那店东:“好生经营,年底我可是要来查帐的啊。” 平白无故给人玩了一场,却连那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壶七公大没面子,火气正大着呢,听了这话,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查你个头啊。” “怎么不查。”战天风揉着屁股,一脸委屈:“我战天风穷了一世,总算有了这个店子,好歹是份产业呢,真到那无生无济之时,也是个想头不是。” “那老夫就再给你敲几个响头吧。”壶七公扬手,战天风自然早已逃开。 玩闹是玩闹,其实战天风心里比壶七公要发愁得多,他本来想在这神秘人身上找出苏晨来,现在线索断了,又不知到哪里去找苏晨了,想着苏晨现在不知是什么样子,他心里猫抓似的难过,也只有在和壶七公的说笑打闹中,才能暂时忘忧。 两人在江湖中闲逛,当然时刻留意,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或者看哪里有什么特别怪异的事情,盼望能再把那神秘人牵出来,但逛了一两个月,那神秘人再无动静。 其它消息到陆陆续续听了不少,先是木石做了听涛岩的掌门,然后枯闻夫人以天子令相召,会集七大玄门,商议成立一个正教联盟,枯闻夫人本来想着木石老实点儿,借天子之名再加自己之威,或许就能让木石听话,结果出乎她意料之外,将战天风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的木石真就跟他的道号一样,硬得象块石头,大唱反调,坚决不干,道德观等三派便也跟着他唱反调,与古剑门修竹院争了起来,差点大打出手,最终不欢而散,七大玄门不但未能团成一块,反而彻底分裂,气得枯闻夫人差点吐血。 七大玄门不团结,黑道和红雪等三国支持的各种势力却是蠢蠢欲动,江湖风起云涌,照壶七公的说法,这么多年来,江湖只有这一次最乱,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互打主意,偌大一个天朝,竟是找不到一块安静些的角落。 到是昔日黑道的老大九鬼门却是无声无息,江湖传说是九鬼门千金不开心,鬼狂无心理事,下面各堂也就不愿生事。 战天风自然知道鬼瑶儿为什么不开心,甚至知道她很伤心,可是能怎么办呢,在找到苏晨之前,他能上九鬼门去吗? 与鬼瑶儿相反,白云裳却是忙得一塌糊涂,四处奔走,殚精竭虑要消除红雪净海三吴争雄的野心,以避免可能的内战,但大利动人心,她虽智慧高绝,却消除不了红雪三王的贪心,乱象已成,虽然白云裳的努力收效甚微,她的声名却是一日大过一日,隐然已成正教第一人,枯闻夫人虽裹挟天子势力强横,但人心向背,风评已远不如白云裳。 听闻江湖中传扬的白云裳的事迹,战天风即为她高兴,又隐然的为她感到忧伤。他会时不时的想到马横刀,当日的马横刀还不是一样,呕心沥血啊,结果却又如何? 和壶七公说起,壶七公也自叹息:“马王爷和白小姐,他们天生就是胸怀天下的人,不是你我可以理解的。” “他们是天朝的脊梁。”战天风悠然神往,似乎又看到了马横刀长刀横空的样子:“正因为有了他们这样的人,我天朝才能雄峙天地,万世其昌。” “是的,他们是天朝的脊梁,只是他们太正直了,君子可欺其以方,太正的人,就总是会吃亏。”壶七公说到这里,斜眼看向战天风:“其实你小子可以做得更好,如果你做的话。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就是要你这种聪明的混蛋才不会吃人的亏,枯闻夫人逼死了马王爷,以一副天朝一统的重担压得白云裳死死的,可拿着你小子,你看她有办法没有?你小子若想做点事,我可以肯定,比马王爷白小姐加起来还要强。” 壶七公难得和战天风说这样的正经话,可战天风听了这话,却猛地跳了起来,大叫道:“不干。” 壶七公恼了,斜眼瞟着他:“老夫踩着你狗尾巴了,跳这么高?” “和你老无关。”战天风眼望远方,咬牙切齿:“我听马大哥的话,不杀玄信,但终我一世,休想我替玄信出一分力,天下是他的,内战也好,外敌也好,天安城破了再破也好,那都是他玄信的事,和老子半点关系也没有。” 壶七公张了张嘴,但看他一脸激愤的样子,终于没有开口,仰头看天,暗暗摇头。 当日天安城破玄信南逃,白云裳在天安城头仰天痛哭的事在江湖上传得很广,战天风壶七公自然也是听说了的,当时战天风一声不吭,全不说要去找白云裳,安慰安慰她,壶七公就觉得很奇怪,这会儿是明白了:“虽然马横刀灵咒现身劝回了这小子,但这小子仇记深了,只怕就是白云裳当面求他,他也不会替玄信出一分力了。” 明白了,更叹气:“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鬼聪明,而且关外三十四国听他的,他若是肯尽力,召来天军,五犬不但进不了天安城,只怕还会跟雪狼王一样,一战亡国,唉,玄信这败家子,怎么就要害死马横刀呢,若是马横刀不死,便不要开口,这小子也会尽力的。” 两人又游荡了些时日,这天到了一个大湖边上,壶七公说这是巨野泽,战天风一听直跳起来:“这里是巨野泽了?巨野泽可是我半个家呢,我还是陀家二少,没说的,看我大哥大嫂去。”兴匆匆拉了壶七公就走。 巨野泽大,他两个又是在泽的另一面,因此也花了小半日才到陀家,天却早已黑了,战天风兴匆匆便要上去叫门,壶七公却一把拉住他。 “怎么了?”战天风没明白。 “嘘。”壶七公做个噤声的手势:“有玄功高手往这里来。” 战天风光顾高兴了没留意,壶七公这一说,他也听到了,有掠风声直向陀家大院而来,眉头一凝:“方向是直对着陀家的,必是冲陀家而来,却是什么人?”不进屋了,与壶七公一起闪身到屋侧树下。 这夜没月亮,但功力到战天风这个级数,黑夜和白昼也没太大的区别,壶七公自不用说,偷王之王,不但耳朵贼灵,眼睛也是贼尖,两人顺着风声往那人来处看,身形一显,两人便都认了出来,却是战天风的老冤家,单如露的老爹,单千骑。 看清是单千骑,战天风有些失望,撇了撇嘴:“这老家伙来做什么?未必他还有脸见我大哥?”他到不认为单千骑还会对陀家不利,白云裳传了心法给陀光明的事早已传遍江湖,借个天胆给单千骑,他也是惹不起白云裳的。 “单千骑现在也没什么脸了。”壶七公嘿的一声:“上次你和马王爷架梁,揭穿了单千骑的野心,让管闲事的灵心出了丑,听说灵心回去一怒之下,让霍金堂把单家驹开了,不要他做弟子了,背后没了古剑门这个靠山,单千骑还有什么戏唱?” 战天风点点头,不吱声,看单千骑到近前,以为他会收术落地,谁知单千骑却是直飞进了屋中。 “就这么上门啊?不太对吧?”战天风搔头:“就算这老白脸厚起脸皮与我大哥和好了,也不能半夜里这么飞进飞出的啊。” “跟进去看看。”壶七公一招手,当先跟进。 单千骑径直飞进了后院,战天风两个跟进去时,单千骑已进了一间屋子,越发奇了,竟是穿窗进去的,战天风两个急摸过去,和壶七公两个运起敛息功,几乎是前脚跟后脚的到了窗前,根本就不怕单千骑会发觉,其实单千骑功力也不算太低,就算不如壶七公也差不太多,只是战天风现在见过的超级巨鳄多了,单千骑这样的小水蛇儿便只当泥鳅看了。 战天风从窗口看进去,只见单千骑站在一张床边,**睡着一个婴儿,大约一岁多的样子,胖乎乎的,眉眼和陀光明颇为相像,差不多可以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自然是陀光明和单如露的儿子了。 “原来大哥大嫂有儿子了。”战天风暗暗点头,凝神看着单千骑,不知他要做什么。 单千骑在那婴儿床边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怀中一摸,摸出把短剑来,战天风一惊,急结手印,虚虚对着单千骑背心,只要单千骑有不利于婴儿的举动,他便要一字打出。 不过单千骑并没有拨剑,只是把短剑放在了婴儿的小手边,随后伸手捏了捏婴儿的小鼻子,小家伙呼吸不畅,动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单千骑,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第278章 外屋立时响起脚步声,单如露急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陀光明,单如露显得丰腴了好些,却更漂亮了,但变化最大的是陀光明,以前的陀光明,瘦而苍白,笑容虽然温暖,整个人身上却没有多少生气,但这会儿的陀光明,脸也圆了,肚子也大了,满脸红光,显得十分的健康。 单如露一眼看到单千骑,惊呼了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陀光明也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叫了一声岳丈,又怪着妻子:“看你这话是怎么说的,爹来了好啊,快请外边坐。” 战天风在外看着,眼见陀光明一脸的真诚热情,暗暗点头:“大哥长胖了,人却还是老样子,不会记仇。” 单千骑似乎有些尴尬,吱唔一声:“是——那个——我。” 这时单如露抱起了儿子,却一眼看到了儿子手边的短剑,叫道:“这剑哪儿来的?” 小家伙见了娘马上就不哭了,却对那剑生出了兴趣,生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剑柄,再不肯松手。 单如露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细看了两眼,认了出来,道:“爹,这不是你的宝剑吗?怎么落在这里了,来,小虎,剑还给外公,我们不玩这个。”想要把剑拿给单千骑,但小家伙哪里肯松手,这小家伙还凶得很,眼见单如露老是跟他抢,急了,另一只手伸出来,一下就抓在了单如露脸上,抓得单如露啊呀一声叫。 外面的战天风看了大好笑:“这小家伙不赖,比他老爹强些。” 屋里的气氛本来有些尴尬,小家伙这一抓,单千骑陀光明都笑了,单千骑忙道:“别抢了,是我特意送给小虎的。” “这怎么可以。”单如露急了:“这是爹爹的护身宝剑啊,也是千骑社号令下属的信物,是要传给哥哥的,怎么能拿给小虎。”说着一用力,把宝剑抢了过来,递给单千骑。 小家伙宝剑脱手,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单千骑忙道:“小虎不哭小虎不哭。”抱过小家伙,接过剑又塞在小家伙手里,哄道:“外公拿给你。”小家伙抓着剑,立即就不哭了。 单如露急道:“爹,这样不行的,这剑怎么能给小虎玩呢。”又横一眼陀光明:“你看这人,就会傻站着,请爹到外面坐啊。”陀光明忙一片声点头:“爹,到外面坐,日间回来支船队,带了些海外的好酒来,请爹尝尝。” 看他一片声应着,一脸的笑,战天风哑然失笑:“以前那只会哭的大嫂成母老虎了,大哥成了气管严。” 单千骑摇头道:“我是说真的,我今夜来,就是特地送剑来给小虎的。” “爹,你疼小虎,要给他点什么东西我不反对,但这剑他真的不能要。”单如露看着单千骑,一脸坚决:“这是爹的护身宝剑,不应该离身,就算你老百年之后,也是要传给哥哥的,绝没有给小虎的道理。” 以前的单如露,从来也没有这么直视着单千骑说过话,更不敢以这样的语气跟单千骑说话,但现在的单如露再不是以前的单如露,而面对她自信坚定的眼神,单千骑反而错开了眼光,不敢与她对视了,摇了摇头,道:“露儿,你不知道,爹可能用不着这宝剑了,而你哥,你知道的,他实在是不争气。” 看他神情不对,单如露起了疑心,道:“爹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是。”单千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了,却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也没什么事,总之这剑给小虎就行了。” 战天风看他欲说还休的样子,心中冷笑:“这老阴贼,永远这么假惺惺的,明明是故意引大哥大嫂进来,有话要说,好意问,他到还扭捏起来了。” 单如露自然是了解父亲的为人的,单千骑越这样,她问得越急,单如露变了很多,不过本性没变,看得出来,对单千骑,她还是关心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啊,父女之间,无论多深的仇,血却总是浓于水。 给单如露问得急了,单千骑吱唔半天,终于开口道:“爹接到了生死牌,要赶去阎王殿,可能回不来了,所以。” “生死牌?”壶七公低呼一声,他是挨着战天风身子的,叫出这三个字的同时,他身子甚至还轻轻抖了一下,而且他叫这一下,并没有凝音单送到战天风耳里,是冲口而出,就仿佛突然受惊之下的惊呼。 不过里面的单如露陀光明也同时在叫,单千骑并没留意,他可能也没想到外面会有人。 战天风十分奇怪,象壶七公这样的老江湖老油条,这世间能让他吃惊的东西已实在不多,战天风完全想象不出,那什么生死牌阎王殿就有这么大魔力,能让壶七公这么惊讶,他扭头看向壶七公,传音道:“七公,怎么了?那什么生死牌是什么鬼东西?能让你老这么害怕?” 他最后一句是故意这么说的,壶七公死要面子的人,平时若是说他怕什么,他一定跳起来,所以激他一下,但再一次叫他吃惊的是,激将法竟然失灵了,壶七公并没有跳起来,而是竖起一个指头,低声道:“噤声。”说了这两个字,他还四面看了看,生怕背后有人似的。 战天风这下可真是惊奇到了极点,道:“七公,你老好象从来没怕过什么人啊?你到说说看,这什么生死牌到底是个什么鬼,就能让你老也害怕了,你老说说,让我也害怕害怕,说实话,本大神锅这会儿放眼天下,还真不知道要怕谁呢?” “谁说我怕了。”壶七公瞪眼,竟仿佛是到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但仍明显的有些心虚,眼角不经意的又往边上瞟了一下,道:“先别做声,听单千骑说,呆会我告诉你细的。” 他不肯说,战天风也没办法,里面单千骑也吱吱唔唔没说,单如露急了,一片声的问,又问陀光明:“生死牌是什么?阎王殿又在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陀光明摇头。 “爹,你到是说啊。”单如露急了。 “说了你们也不知道。”单千骑终于开口:“阎王殿是邪道上的一个门派,只是好多年没出来了,生死牌是他们的一个信物,接到死牌的不用说了,接到生牌的,必须在他们指定的日子前赶到他们指点的地点,再由他们接去阎王殿。” “爹和他们有过节?”单如露问。 单千骑苦笑:“我哪会和他们有过节?” “那好好的,凭什么要接他们的生死牌啊?更凭什么要去阎王殿?爹,你不要去。” 单千骑只是苦笑,陀光明摇头道:“这黑道上的事,我大概知道一些,根本没理可讲的。”说完却想到千骑社其实至少要算半个黑道,不免尴尬的看一眼单千骑,只是单千骑并没留意。 “他不讲理,我们就不理他。”单如露看了单千骑:“爹,要不你就住我家里,白小姐传了光明心法,光明等于是白小姐的半个弟子,这事尽人皆知的,我就不信那什么阎王殿比白小姐还厉害,就敢来我陀家放肆。” “这话豪气。”战天风看单如露横眉冷对,暗暗点头:“今天的大嫂和初见时的大嫂是完全不同了,现在的陀家,十有八九只怕就是她在当家,我大哥估计也就是个应声虫了。” 陀光明也道:“是啊爹,你就住在我家,我再叫人把白小姐传了我功法的事到处宣扬宣扬,阎王殿的人再猖狂,想来也要给白小姐几分面子的。” “这个。”单千骑有些犹豫,想了一想道:“你到底不是白小姐正式的弟子,那个——那个。”吱唔一会,道:“对了光明,你有你义弟战天风的消息吗?” “我二弟?没有。”陀光明摇头:“我也叫人常留意他的消息,去年多些,不过今年好象一直没他的消息了。” 窗外的战天风听了这话,心下感动:“大哥到是一直记着我,我却是好久没想起他们了。” “哦。”单千骑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道:“要是能找到你义弟就好了。” “我马上派人去找。”陀光明急应。 “你到哪里去找啊。”单如露看他一眼。 “这个,到处找啊。”陀光明搔头。 “我说你就是没主意。”单如露白他一眼,道:“先不说没地方找二弟去,就算能找着,他的面子还能大过白小姐了?”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单千骑,道:“爹,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在我家住着,我让光明派人去一趟归燕国,把这事禀报给白小姐,你看好不好?” 陀光明大大点头,也看着单千骑道:“是,我二弟面子可能不够,黑道横行,白小姐是一定要管的,只要我把这事禀报给她,她必有定夺。” “白小姐现在正为天子的事忙着,哪会来管我这样的事。”单千骑苦笑摇头,叹了口气,道:“若是能找到你义弟,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会管这件事,而且有一件事你们搞错了,你义弟的面子绝对够的,今天的战天风,早不是以前的战天风了,去年他率万异门九鬼门刺杀天子,连枯闻夫人也拿他无可奈何,当真是轰动天下,当今江湖上,年轻一辈中,再没人比他更出名了。” “原来本大神锅,不对,战天风这三个字真的这么出名啊?”上次在蛇化口中听到自己很出名,战天风还不太信,这会儿再从单千骑口里听到,才真正信了,一时大是得意,而他同时也明白了单千骑半夜里来送剑的真意,单千骑碰上了鬼,就是想借陀光明和他的关系,看陀光明能不能找到他,替他挡灾。 屋里的陀光明却犹有些不信,搓手道:“真有这样的事啊?二弟怎么会去刺杀天子呢,他怎么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些,一直不信,却原来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战天风一跃进窗,壶七公一把没拉住,暗骂:“臭小子,我就知道他要张狂起来了。”只好也跟着进窗。 “二弟。”一眼看清是战天风,陀光明顿时狂喜大叫,跑上来就拉住了战天风双手,单如露也一样,一脸喜色,单千骑却是又惊又喜,又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叫了声:“战——战——战少侠。” 那小家伙也来凑一热闹,乍见生人,张开嘴哇一下大哭起来,单如露忙要来抱,战天风抢先一把抱过,哄道:“乖侄儿,莫哭,叔叔拿好东西给你玩儿。”扭头对壶七公道:“七公,有什么好宝贝儿,借一件来,先说清楚了,这是我给我侄子的见面礼,太轻了可是拿不出手啊。” “臭小子,以为老夫是你家库房总管啊。”壶七公暗骂,手上到不犹豫,去豹皮囊中一摸,摸出个玉如意来,战天风一看,叫道:“这个还勉强,行了,看我小侄儿喜不喜欢。” 这个还只是勉强,壶七公气得发怔,暗骂臭小子不识货,事实上用脚板心也想得到,能过得老偷儿的眼并给收入他豹皮囊中的,岂会是一般的玉如意,不过他也懒得来和战天风争,传国玉玺也当砖头送人的家伙,和他有什么争头? 陀光明大家之子,却是个识货的,一看,再一摸,可就叫了起来:“啊呀,这礼物太重,可不敢给小虎。” 小家伙得了玉如意,立马不哭了,左手宝剑右手玉,一时还不知取舍,陀光明伸手要把玉拿过去,小家伙立时也来了劲,松手扔了短剑,双手抓着那玉,再不肯松手。 “就一块玉,什么轻啊重的,你别那么小家子气了。”战天风挡开陀光明的手。 “二弟,你不知道,这是如沐春风之宝,实在是太贵重了,真的不能给小虎。”陀光明急了。 “什么如沐春风之宝?”战天风有些疑惑,看他玉上,果然有如沐春风四字,却是不明其意。 “这如沐春风之宝,乃是天地间的一块奇玉,再热的天,只要手中执了这玉如意,立即通体冰凉,再冷的天,只要拿了这玉如意,也立即全身温暖,一玉在手,一年四际,如沐春风,所以称为如沐春风之宝。”陀光明看向壶七公:“我说的对吧。” “对。”壶七公点点头,斜眼瞟了战天风,一脸不屑的道:“这就叫见识了,小子,多学着点吧。” 这时那小家伙正把玉如意塞在小嘴里啃啊啃的呢,战天风一眼看见,可就哈哈大笑:“什么如沐春风之宝,我看就是一只清蒸脚猪。”瞟一眼陀光明,道:“我送的,你别管,否则我就恼了。” “那就多谢小叔了。”单如露抢先接口。正如战天风猜的,陀家现在确实是单如露在管事,年多时光,她已是大大的历练出来了,看了战天风的手面气势,再联想到单千骑先前的话,确信今日的战天风果已是大非寻常,便不再和战天风无谓的客气。 “还是我嫂子大方。”战天风嘻嘻笑:“大嫂,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小叔说笑了。”单如露脸一红,心中却是一酸,想到当年若不是战天风,自己这会儿只怕早已骨肉化泥,对战天风更是充满感激,不过这会儿单千骑在,有话也说不得,只是伸手接了孩子,道:“小虎乖,妈妈抱。”把小家伙接了过去。 壶七公手最快,先前小家伙松手丢剑,壶七公顺手便捞了过去,这时拨出来看了一下,道:“这剑带在身上,避避邪气还是可以的。”言下之意,也就只能避避邪了,他没看在眼里,一边的单千骑却是大为紧张,战天风接过剑,也看了一眼,哼了一声道:“小孩子不要玩这种东西。”抛给了单千骑,手却一伸:“拿来吧。” 单千骑接过剑,一怔:“什么?” “生死牌啊。”战天风招了招手:“你不就是想我替你接那生死牌吗?拿来。” 听到生死牌三字,壶七公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吱声。 “这个——那个——也不是——只是。”图谋给战天风看穿,单千骑老脸通红,吱唔半天,终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战天风。 那东西是块牌子,半掌宽,长约四五寸,入手沉甸甸的,象是青铜铸成。牌子一面刻了个黑色的生字,别一面则刻了个红色的死字,在生字那一面,生字的下面,另刻了八个细细的字:尔之生死,尽在我手。 这牌子可能用的年月久了,有些发黑,还有铜锈,在这黝黝的古意里,那几个字更给人寒意森森的感觉。 单千骑把牌子一递给战天风,自己便退开了一步,似乎离得越远越好。 壶七公也只远远的在战天风手上看了一眼,并没有凑过来。 战天风却是漫不在乎,看了那几个字,把牌子在手上抛了一抛,哼了一声道:“牛皮哄哄的,他以为他谁啊。”扭头看向壶七公:“七公,你好象对这什么阎王殿很了解的样子,说说看,到底是头什么牛,吹出来这么大一块皮?” 第279章 陀光明道:“大家到外面坐吧,我叫人备办酒菜,边喝边说。” 几个到外面就坐,陀家是那种真正的大户人家,一声令下去,不多会一席酒菜便上来了,战天风先灌了一大杯酒,再倒一杯,喝一口,这才对壶七公道:“七公,说吧。” 壶七公看一眼边上立着的丫头,没有开口,单如露先前在里面哄儿子睡觉,这时刚好出来,却就留意到了壶七公的眼神,忙对那些丫头道:“你们都下去,不得召唤,不要进来。” 战天风抓耳挠腮:“七公,你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好不好?” “你知道个屁。”壶七公恼了,狠狠的瞪他一眼。 “行行行,我屁都不知道,行了吧?”战天风咽气,闷头喝酒,也不问了。 壶七公喝了口酒,捋着胡子,好半天终于开口,却只有五个字:“终于出来了!”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战天风听得莫名其妙,正把酒杯送到嘴边的单千骑手却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半杯酒洒在了衣服上,他这个小小的动作,就象是在为壶七公的话做注脚。 战天风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人什么势力会让人这么恐惧,好奇心成倍的提了上来,不过他不敢催,只是斜瞟着壶七公的嘴,希望那嘴里快点崩字出来。 壶七公却又连着喝了好几口酒,出了一会儿神,才道:“黑道上,出过两个最让江湖人恐怖的门派,一个是血尸门,另一个便是阎王殿,现而今的黑道三雄,九鬼门,一钱会,魅影教,虽也杀人放火,肆无忌惮,但若与那两派比起来,几乎可以说是还没有出师。” “这么厉害啊。”战天风没听说过阎王殿的事,不知厉害,但和九鬼门几个一比,他就听出高低了,叫道:“血尸门就是上次我们把血尸铁甲秘谱给范长新的那个血尸门是吧,杀了人还要吸人家的血,听说是恐怖之极。” 听他口中说到把血尸铁甲秘谱给范长新这话,单千骑身子一动,眼中射出惊讶贪婪之色,不过他飞快的低下了头,没让战天风几个看见。 “你以为有几个血尸门?”壶七公哼了一声,喝了口酒,仰起头,吁了口气,道:“但血尸门若与阎王殿比起来,又还只能算是学徒了。” “真的?”战天风的好奇心越重,实在忍不住了,求道:“七公,你痛痛快快说好不好。” 壶七公不理他,出了一会神,才道:“阎王殿最可怕之处有两点,一是神秘,二是言出必践。”喝了口酒,接下去道:“江湖上,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阎王殿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阎王殿的主人,他们自称的阎王爷吧,到底是谁,这几乎是江湖上一个最大的悬案。” “有这种怪事?”战天风不太相信。 “老夫懒得骗你。”壶七公哼了一声:“那个万异门,自认为隐密,其实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万异谷的所在,但阎王殿在哪里,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会儿单千骑点了点头,道:“是,阎王殿的所在,阎王爷到底是谁,真的从来没有人知道。”说着叹了口气,道:“千古艰难惟一死,其实死没什么了不起的,很多人都不怕死,江湖上之所以对阎王殿这么恐惧,他的神秘是一个极大的原因,越看他不清,就越怕。” “这话有理。”壶七公一直没正眼看过他,听了这话倒正眼看了他一下,道:“很多人怕,其实怕的不是死,而是怕的害怕本身,越害怕越怕,真的刀架到脖子上,说不定他反而不怕了。” “怕的害怕本身?什么啊,听不懂。”战天风扯耳朵。 壶七公不理他,道:“阎王殿一直横行了三百多年,在那三百多年里,只要是发出了生死牌,就没有人可以违抗,不论这人是什么来头出身,有多大的本事,说生就生,说死就死,嘿嘿,借一句古话,阎王叫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五更,真正的言出必践。” “这么牛皮啊。”战天风撇了撇嘴。 “是的。”壶七公点头:“谁接到生死牌,是生牌,哪一天持牌到哪个地方报到,迟一刻丧命,不去者灭门,是死牌,那就不要说了,子不过午,全家老小,自己穿了丧服等死吧,没有任何人逃得过阎王爷一刀。” 单如露先前不知道阎王殿是什么,这会儿听壶七公一说,知道厉害了,惊怕起来,看了单千骑叫道:“爹,你接的是生牌是不是?” “是。”单千骑点头,苦笑一声:“不过生牌死牌其实也差不多了,进了阎王殿,想回来只怕就有些难了。”说着他看向壶七公,道:“以前据说那些接生牌的,有的几年才回来,有的几十年后才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了,基本上也不再在江湖上露面,他们在阎王殿里见到些什么,吃过什么样的苦头,没有任何人知道,甚至也没有任何人知道阎王殿为什么召他们去,总之去一趟阎王殿,那个人不死也差不多死了。” “是这样的。”壶七公点头:“阎王殿召人去,没有原因,放回来,不知理由,回来的人也绝不会开口说及阎王殿里的事。” “给你们这一说,这阎王殿还真是神秘霸道到了极点呢。”战天风叫了起来,想到一事,道:“七公,你刚才说终于出来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阎王殿好久没出来现在又出来了?” “阎王殿行事非常独特,平时是见不到他们的,要每隔十二年,他们才会在江湖上出现一次,但最近一次出现,不是在十二年前,而是在六十年前。” “你是说阎王殿六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战天风恍然:“难怪我没听说过,六十年,老了一辈人呢,江湖上还有几个人记得他。” “错了。”壶七公大大摇头:“江湖上虽然少有人提及阎王殿,但绝不会有人忘记阎王殿,绝对不会,嘴里不说,心里其实都在隐隐的担心,不知道阎王殿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又冒出来,而现在,阎王殿真的就出来了。” “那这六十年里他们做什么去了呢?”战天风大是奇怪:“为什么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出来又是为什么?” “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壶七公摇头:“就如阎王殿神秘的出现,他的消失也是神秘之极,六十年前,十二年一轮的生死牌该要出现了,所有人都在屏声敛气等着,但左等右等不见出来,过了十二年,仍不见出来,就这么一直等了六十年,至于阎王殿为什么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至于现在它为什么又突然出现,现身江湖要做什么?那同样只有天知道。” “六十年后重现,阎王殿想干什么?”战天风搔搔头,看单千骑:“他们给你生死牌,没有理由吗?” “阎王殿发生死牌怎么会有理由?”单千骑苦笑:“半夜里,突然就来了,限我七日后子时三刻到召蒙山下的千狐碑前报到,迟到一刻断头,不去者灭门,就是这样,再多一个字也没说。” “召蒙山?召蒙山在哪里?”战天风看壶七公:“难道阎王殿在召蒙山里?” “你少扯蛋了吧。”壶七公怪眼一翻:“阎王殿要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就不是阎王殿了。” “不简单就好啊,越不简单越好。”战天风兴奋的搓手:“这些日子真是闷出鸟来了,正好拿它来解解闷,神秘之极的阎王殿生死牌,哈哈,看本大神锅掀他个底朝天。”把手中的生死牌抛了两抛,对单千骑道:“行了,你就在陀家呆着吧,我替你去了。”扭头看向壶七公:“七公,你老去不去,看你老好象有些害怕的样子,就不要去了吧。” “怕?”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小子吧,我师父就曾找过阎王殿的老巢,可惜没找到,老夫我在二十岁时,出山第一件大事,就是找阎王殿,不过同样没找到。” “原来你老这么有胆色,了得。”战天风一翘大拇指:“那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啊,咱们一起到阎王殿里走一遭,到看那阎王爷长的什么鸟样?” “你想怎么进去?”壶七公斜眼看他。 战天风把生死牌一扬:“这不有请贴吗?最多再易一下容,那不就得了?“ “做梦吧你?”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早说过了,阎王殿若是象你小子想的那么简单,它就不是阎王殿。” 战天风奇了:“你老不是吹你老的易容术曾得真传吗,阎王殿的人和单龙头又不是很熟,即便稍有点不象,他们也不可能认得出来啊?” “照理说是这样,但事实上不可能。”壶七公摇头:“我师父说过,以前阎王殿横行的时候,有无数人想摸阎王殿的底,易容啊,冒名顶替啊,悄悄跟踪啊,却都给阎王殿的人发觉了,遭到了残酷的报复。” “有这种事?”战天风张大嘴巴。 “现在理解老夫刚才为什么要先把丫头打发出去才说话了吧。”壶七公瞟一眼战天风:“阎王殿如此神秘,他的情报系统必然另成一路,也许就是在一些最平常的人中,就布有他们的搜集网,虽然只是万一,但如果要打阎王殿的主意,就要预防这个万一。” “原来你老早就想打阎王殿的主意了啊?”战天风狂喜大叫,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急忙放低声音,还四面看了看。 “那肯定啊。”壶七公翻他一眼:“你小子尾巴一翘,老夫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这样的闲事你会不管?” “那是。”战天风搓手:“这事我管定了。”忽地想到一事:“七公,你说那个神秘人会不会和阎王殿有关?” “难说。”壶七公眉头微凝,缓缓摇了摇头:“照理说阎王殿不会找上你小子,那样的行事也不合阎王殿的风格,可是阎王殿六十年不出来,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最可疑是那神秘人实在太神秘,当世有那样身手的没有几个人,却就是找不到嫌疑对象,所以真的很难说。” “不管了,总之进他的鬼窝里去看看,自然就明白了。”战天风捋起袖子,却又一呆:“用易容术真的骗不过他们?那倒是个问题,看来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也不是一定骗不过。”壶七公摇摇头:“只是万一失败呢,那就要牵涉到单龙头了,阎王殿报复起来可是绝不留情面的。”说到这里,他斜眼瞟向单千骑。 眼见壶七公战天风的眼光都转向自己,单千骑心念电转:“进阎王殿去本来就生死难卜,那还不如冒一险,就让这小子冒名顶替试一下,成功固然好,就算失败,这小子看在陀家的份上,必然也不会撒手而去,万事自然有他顶着。” 这么算定,刚要点头,突地又想:“这小子在江湖上翻天覆地,先还以为有假,现在看了他的狂气,人人畏之如虎的阎王殿在他眼里却象个麻雀窝,只想伸手进窝掏麻雀,看来传说都是真的,这小子确有真本事,而且白云裳还是他姐,这样一棵大树,何不顺势攀上去?但要攀人情,可要先做个人情才行。” 他老谋深算,通盘一想,主意在心,一抱拳,装出一脸感激的样子道:“壶老,战少侠,你二位替单某担这大担,单某若还怕三怕四的,那还是人吗?失败了又如何,不过一死而已,借壶老先前一句话,真正刀子架到脖子上,那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疤而已,有什么怕的?” 他突然之间这么豪气,战天风两个到是大为意外,相视一眼,战天风刚要开口,不想单千骑后面还有话,抢先开口道:“不过江湖传说,以前那些冒名顶替的,从来都没有成功过,所以我有个主意。”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战天风两个都看着他,壶七公道:“什么主意?” 单千骑道:“我知道壶老号称天鼠星,最善于隐踪藏迹,掩人耳目,针对这一点,我有一计,不要两位易容顶替,就由我自己进阎王殿去,壶老和战少侠则跟在我身后,途中我想方设法留下记号替两位指路,两位就可循着记号找到阎王殿了,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你不害怕进阎王殿了?”战天风大奇:“万一你无法留下记号或者我们给拦下来进不了阎王殿呢,你一个人进去不怕吗?” “不怕。”单千骑早想好了,断然摇头:“就算你两个进不去,我接的是生牌,也不一定就死,最多在里面受点儿折磨,出来后,我可以把所闻所见告诉两位,那对两位以后对付阎王殿也是一个小小的助力不是?” 他这会儿竟是豪气干云起来,战天风壶七公一时间都不知他心中打什么九九,对视一眼,战天风道:“七公,我看这样可以。” “想留下记号怕不容易。”壶七公皱眉:“江湖上以前也有不少人打过这个主意,跟踪过,好象都失败了。” “我有办法。”战天风叫:“七公,你记得我跟你说过进万异谷的法子吗?我们还用那个法子,让单龙头带我们进去,我保证阎王殿的人发现不了。” 战天风藏身龟甲由凤飞飞带着万异谷的事,壶七公听战天风说过,一听大喜,点头道:“这主意好。” 单千骑不知战天风说的是什么法子,疑惑的道:“两位的主意是。” 壶七公摆手:“法不传六耳,龙头现在不要问,你只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吧?” 单千骑略一凝神,道:“召蒙山我没去过,只是大致知道地方,该有好几千里,要去,最好明天就动身了,早去比晚去好。” “那就明天一早动身。”壶七公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要回去交代的没有,有就回去说一声,明儿个一早就走。” “那我就回去说一声。”单千骑说着看向单如露,解释道:“你哥那混小子,实在是不争气。”起身,又对战天风道:“这边的事,我绝对一字不会说的,两位放心。”说着转头去了。 看着单千骑背影消失,战天风忍不住扑哧一笑,壶七公讶异的看着他:“笑什么?” “没什么?”战天风摇头。 “没什么你笑什么?”壶七公瞪眼:“得了花痴啊?” 其实是单千骑提到他那混蛋儿子,让战天风想起了上次把单家驹打成个猪头的事,所以好笑,但当着单如露的面,战天风又不好说,壶七公没猜到,单如露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明白他笑什么,想起过往的事,心中越发感概,到战天风面前,忽地拜倒在地,战天风吓一大跳,忙伸手扶起,道:“大嫂,你这是做什么?” 单如露哭道:“单如露今天的一切,都是二叔一手赐予,单如露无以为报,只有这一拜。” “什么呀。”战天风慌忙摇手:“过去的事,快别说了。” 第280章 陀光明也含泪道:“是啊,我陀家。” “你也来凑热闹?”战天风瞪眼打断他:“再要这么婆婆妈妈,我可拍屁股走人了。”又看向单如露,道::“大嫂,过去的事,什么都别说了,这次你也放心,我保证龙头好好的去,还好好的回来,阎王殿在别人眼里是阎王殿,在我眼里,哈哈,不是吹,那也就是个乌龟窝而已,没什么了不得的。” 单如露这一拜里,确实有着极复杂的心态,对战天风当日所赐,她是真心感谢,然而当日一手为孽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又恨不起来,尤其这次要去阎王殿,生死难测,她更生出不忍之心,她虽变了很多,坚强了,也自信了,或者说,泼辣了,但本性中一点善良却始终没变,单千骑这么半夜里来送剑玩心机,她如何看不出来,但正因为看得出来,却更有点可怜父亲,这么大年纪了,穷途未路,不得不跟女儿女婿来玩这种心眼儿,看着父亲这么做,她心中只是心酸,心里很想拜托战天风,千万照看一下,可又不好开口,一切便都放在这一拜里了,而战天风千灵百窍,竟就看出了这一点,他这一开口应承,单如露一颗心松了下来,却更是泪如雨下。 “好了好了,哭红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战天风打哈哈,对陀光明道:“你先前好象说有什么海外带回来的好酒是吧,不要舍不得啊,拿出来喝喝看。” “哪里会舍不得?”陀光明忙叫丫头拿酒,单如露道:“我再去亲手炒几个菜。”真个自己下厨去了。 那所谓海外带回来的酒,味道其实还远不如陀家自酿的,战天风喝了一口就连叫换换换,壶七公也大是摇头,换了酒来,边喝酒边闲聊,说陀家的事。 陀家这两年却是顺风顺水,马横刀当日为陀家横刀架梁,白云裳更传了陀光明内功心法的事传了出去,江湖侧目,黑白两道,都知道陀家后台硬,在巨野泽,以前的三大帮陀家每帮要送一成干股的,这会儿陀光明送上门去三大帮也不敢要了,出了巨野泽,船队所到之处,敲诈勒索的事也成倍减少,即便有那不开眼的生事,很快就有人出来架梁,而且十九是陀家不认识的人,事后说起来,不是冲着马横刀,就是因了白云裳,去年马横刀死,但随后战天风为马横刀报仇,刺杀玄信,天下皆惊,知道战天风是陀光明义弟的,对陀家船队更是不敢多看一眼,陀家生意越做越顺,船队又扩大了不少,不过家里掌盘的却是单如露,不是陀光明,酒桌上说起,陀光明大夸单如露能干,叫单如露又害羞又得意,战天风壶七公则是哈哈大笑。 将近天明时单千骑才过来,单如露亲自下厨置办酒菜,一定要战天风几个吃了早饭才走,战天风壶七公其实已经喝一夜酒,只是盛情难却,各吃两碗。 酒足饭饱,几个人到密室,战天风取出万年龟甲,叫单如露拿给丝带来,栓到单千骑腰带上,做一个小饰物的样子,战天风道:“龙头,一切你都不要担心,只不要拿东西蒙着龟甲就是。” 单千骑不知他弄什么玄虚,惟惟应了,壶七公先伸一个小指到龟甲缝边,念动口诀,倏一下进了龟甲,突然之间不见了壶七公,单千骑几个都吃一惊,单如露指着龟甲道:“壶老他——他。” “是。”战天风嘻笑点头,道:“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事。”单如露陀光明自然点头不迭,战天风一抱拳:“大哥大嫂,小弟这便去了。”也伸一个指头到龟甲边,念动口诀,倏一下给吸进了龟甲里,单如露陀光明又是齐声惊叹,单千骑眼见两个大活人钻进了龟甲里,而且挂在自己身上自己却半点感觉也没有,越发惊叹,暗想:“难怪这小子闹得天翻地覆,果然是有些人所莫测的手段,若从此攀上关系,对我单家和千骑社可是莫大之福。”对自己先前的机智不由暗暗佩服起来,和单如露两个打声招呼,出房飞身而起。 单千骑一路急赶,非止一日,到了召蒙山下,途中战天风天已交代过他,一切自便,只当他两个不存在,已免万一给人发觉,引起怀疑,单千骑自然言听计从,直到到了召蒙山下,才悄悄告诉战天风。 战天风从龟甲缝里看出去,但见苍苍茫茫一座大山,却没见有阎王殿的人,原来千狐碑在另一侧,单千骑收术下地,从当地人处问得清楚了,侧移百里,才找到千狐碑,未到地头,已有两名劲装汉子迎上来,单千骑报了名字,两人引他到山前收术,到一个中年汉子前,看了单千骑的生死牌,那中年汉子收了,边上另一个汉子拿一双靴子和一双袜子过来,让单千骑把脚上的鞋袜全部换下。 这一招怪,单千骑莫名其妙,龟甲里时时留意的战天风两个也是莫名其妙,战天风看壶七公:“换鞋袜?搞什么鬼?” 壶七公扯着胡子,眉毛坚成倒八字,却也摇头:“不知道。” 单千骑自不敢违命,换了鞋袜,一条汉子引他到后面山谷中,但见谷中已有不少的人,少也有上百,高矮胖瘦奇形怪服,什么样的人都有,想来和单千骑一样,都是各帮会的帮主门主龙头,给阎王殿的生死牌召来的。 战天风对壶七公道:“人不少啊,看来阎王殿这次闹得比较大。” “是不少。”壶七公点头:“召这么多人去,阎王殿不知玩什么花样?” “我总觉得见面要换鞋袜这事里面有玄机。”战天风看着壶七公,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你老在这边盯着。” 壶七公点头,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从龟甲里钻出来,回到山前,见一个劲装汉子捧了单千骑的鞋袜往另一面山岭上飞去,战天风心下越发怪异:“单千骑的臭鞋袜难道还要收起来?”急忙跟上,他不敢运遁术,怕给那收生死牌的中年汉子发觉,只以轻身术急赶,倒也不慢,赶到岭上,见岭下谷中搭着几间茅棚,一个汉子在棚前闲坐,边上还栓着一只大黄狗,捧单千骑鞋袜去的那汉子把鞋袜往地下一扔,叫道:“一百三十四号,巨野泽单千骑。” 那闲坐的汉子起身,到棚子里提了一双旧鞋子出来,那鞋子上还拴得有号牌,写的正是一百三十四号,那汉子把旧鞋子递到那大黄狗面前,大黄狗闻了两下,再又到这面,把单千骑刚换下的鞋袜闻了一下,叫了两声。 “没错。”那闲坐的汉子把鞋子又收回了棚子里,这劲装汉子返身便又回山前来,战天风将一切看在眼里,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先前已偷了一只单千骑的鞋子,然后用狗闻气味的法子来验明正身,难怪要换鞋子,更难怪易容顶替的都会给他们认出来,玄机原来在这里。”回去,找到单千骑,钻进龟甲里,把这个和壶七公一说,壶七公也大是感叹:“原来是这样啊,每个人的气味都是不相同的,人换了气味自然也换了,脸装得再象又有什么用,阎王殿这一招还真是绝了呢。” “不过揭开盖子,也不过如此。”战天风哼了一声。 壶七公点头,道:“我到要看他们防跟踪又用的什么法子。” 单千骑是中午时分到的,从午后一直到夜里子时前,不时有人来,最终大概到了两百来人的样子,这些人的身份地位跟战天风最初猜的一样,大致都和单千骑差不多,不是帮会的帮主门主,就是一地的豪霸,刚来时个个和单千骑相似,一脸惊惧紧张,后来见了这么多人,颇此间又多有熟识的,互相打着招呼,一时到热闹起来,也悄悄猜测阎王殿召这么多人去的目地,虽然没一个人知道,但人多胆壮,惊惧之心大减,阎王殿的人任由他们喧闹,并不来管,这些人越发胆大,到后来把一座山谷几乎炒成了一个麻雀窝。 战天风壶七公借着一叶障目汤又从龟甲里出来了几次,从群豪中摸不到消息,便去摸阎王殿那些人的底,阎王殿在这里有十多个人,主事的便是先前验生死牌的那中年汉子,姓朱,阎王殿的人都叫他朱管事,这朱管事功力并不高,二流左右,战天风借着一叶障目汤和敛息功,直摸到他身边差点要去掏他袋子了他也全然不觉,不过战天风之所以起心想要去掏他袋子,也是因为实在摸不出什么东西,这朱管事就只管验牌验鞋袜,除此不大开口,那些劲装汉子颇此间虽也说说闲话,却少有谈及阎王殿,更无人谈及把单千骑这些人召来的目地。 盯得几次,战天风实在不耐烦了,和壶七公钻进龟甲,一头躺倒道:“管他娘呢,到乌龟窝里再说,进了乌龟窝,自然知道他生的什么王八蛋。”壶七公点头赞同。 子时一过,朱管事等人来到山谷中,他一现身,比麻雀窝还吵的山谷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声敛气看着他,战天风和壶七公在龟甲里睡大头觉,忽听得无声无息,奇怪下到龟甲缝边一看才知道是朱管事来了,见了这情形,心下暗哼:“这阎王殿的煞气还真是重呢。” 朱管事向谷中群豪扫了一眼,道:“有件事先和大家说清楚,我家王爷这次请大家去,并无恶意,大家放心好了。” 听了他这话,群豪面面相窥,似乎都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谁也不敢开口问,到是战天风问了声壶七公:“你说这猪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壶七公眉头微凝,道:“阎王殿以往的风格,都是言出必践,这人即说没有恶意,大概应该是真的。” “没有恶意,动用生死牌召这么多人去做什么?不会是阎王爷嫁女,叫人去喝喜酒吧?”战天风笑。 “有可能啊。”壶七公嘿嘿两声。 朱管事又道:“我现在点名,点到名字的,上来抓着绳子,中途不许松手,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随着他的话声,他身边一个劲装汉子升上空中,手中提了一根麻绳,朱管事点名,一人上去,到那劲装汉子前面,伸手抓住绳头,那劲装汉子叫他退开一丈,然后第二个上去,也抓着绳子,再又退开一丈,第一根绳子,朱管事共点了五十个人的名字,五十人琢次上去抓着绳子,每人间相隔一丈左右,在下面看上去,就象一根麻绳串着的一串蚱蜢。 战天风看了大是好笑:“阎王殿还真是花样繁多啊,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若说是怕众人乱走,该把手绑起来,又不绑,又串成一串,莫名其妙。”壶七公也是左右想不清楚。 然后第二个劲装汉子上去,手中也提了根绳子,朱管事再又点名,又点了五十人,然后是第三根,这谷中总共是两百人,四根绳子串了,单千骑在第三根绳子。 战天风越觉好笑,笑了半天想到一事,问壶七公道:“对了七公,刚才这猪头说什么王爷,哪来的王爷?” “就是阎王爷,阎王殿的殿主。”壶七公白他一眼:“不次不和你说了吗?” “阎王殿的殿主就叫做阎王爷啊?”战天风不得不佩服:“强。” 四根绳子串了群豪,朱管事升上空中,立在最前面,道:“诸位将在鬼雾中赶路,我再重申一遍,不可松手放开绳子,更不要妄想钻出鬼雾去看地面,但有妄动,阎王殿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我说了我们没有恶意,但谁若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们。”他说到后来,声音转厉,群豪尽皆凛然,战天风却只是奇怪:“鬼雾,什么鬼雾?” 他话刚落音,立即就明白了,原来朱管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青紫色的葫芦,往空中一抛,那葫芦霍地变大,葫芦口对准群豪,随即咕嘟咕嘟喷起黑雾来,很显然,这就是朱管事所说的鬼雾了。 群豪见葫芦喷雾,都有些惊慌,朱管事喝道:“这是鬼雾,只是遮住大家视线看不到地面而已,无毒无味,大家不必惊慌。” 他这一说,群豪不动了,那葫芦中喷出的雾极浓,雾气很快便罩住了群豪,形成一个巨大的雾团,夜风大,众人又是立在空中,风更大,但奇怪的是,风竟然吹不散鬼雾,战天风从龟甲缝里看出去,先还能看到蒙蒙的天,但很快视线就给鬼雾彻底遮蔽了,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难怪要拿绳子串着,又难怪以前进过阎王殿的人,出来后也从来说不出阎王殿在哪个地方。”壶七公恍然大悟:“给鬼雾这么蒙着,再一绳子牵了走,就跟个瞎子一样,怎么可能知道阎王殿在哪里?” “这阎王殿里还真有那么两个麻麻辣辣的人材,想得出几个歪歪绕绕的点子呢。”战天风也点头赞一声,忽地叫道:“只是这么大一个雾团,有心人跟踪也太容易了啊。”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话说傻了,果然壶七公就骂了起来了:“你小子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怎么跟踪?阎王殿只要放两三个人断后,五十里一百里的放出去,有人跟踪立马能看出来。” “你老英明。”战天风索性送一马屁,伸头到龟甲缝边,外面雾蒙蒙的,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感觉群豪给绳子牵了赶路了,那雾也怪,群豪以循术赶路,快比飞鸟,天风狂吹,若是一般的雾,早该散了,这鬼雾却就是不散,战天风看那雾黑蒙蒙的,墨汁也似,心中起疑,看壶七公道:“七公,你老说这鬼雾到底有毒没毒?” 壶七公哼了一声:“你闻一下不就知道了?” “闻就闻,你以为我怕啊。”战天风捏了诀,伸头出去,用力吸了口气,回身来急运白云裳传他的排毒心法,白衣庵这心法不但排毒神效,还有一个长处就是最善察毒,有些毒过于隐密,一时难以察觉,但只要一运白衣庵这心法,立时便可察知,但战天风将心法运转一周天,只微觉气血运行有些加快,除此并无中毒之象。 “还真的没有毒呢。”战天风搔头:“这猪头还真没有骗人。” 壶七公斜眼看着他:“有些毒隐密得很,怕不是你小子气运周天就能察觉的。” 战天风下巴一抬:“我有云裳姐传我的察毒密法,不论他什么鬼毒怪毒阴毒隐毒,心法一运,统统现形,当真急急如律令。” 听说是白云裳所传心法,壶七公倒不怀疑他吹牛,哼了一声:“白小姐对你小子,倒还真是不错。”说到这里忽地瞪眼暴怒道:“对了,老夫给你小子的妙香珠呢,你小子放哪去了?” 他一说,战天风立知他想到了什么,叫道:“着啊,若有你老这样的妙香珠,同样可以远远的跟踪,你老英明。” 第281章 有马屁奉送,壶七公怪眼瞪得小了一点儿:“你小子现在才想到啊,哼,早说过姜是老的辣,古人的话再不错的。”说着又瞪眼:“不要打岔,妙香珠呢,你小子今天要是拿不出来,嘿嘿。” “在呢,在呢。”战天风把妙香珠从那**瓶子里掏出来,举给壶七公看:“这不是,一颗破珠子,还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不过后面一截话只是在他自己嘴边嘟囔,壶七公没听清,若是听清了,铁定不会有他好果吃。 见了珠子,壶七公不吱声了,仰头看天,战天风道:“七公,你说有人用这个法子发现过阎王殿吗?” “应该有。”壶七公眉头紧锁:“象这种闻香跟踪的法子,不一定要人,象万异门那种,用鸟或其它异类也可以跟踪,阎王殿即便留得有断后监视的人,也不太可能去留意一只鸟,可奇怪的是,江湖上怎么从来就没泄漏过阎王殿的所在呢,这中间看来另有古怪,阎王殿必然还另有防跟踪之法。” “有可能。”战天风点头,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想不出阎王殿用的是什么法子。 “不过我们用这个乌龟缩头的法子,阎王殿就绝对防不了。”战天风想到这里,跳起来,道:“对了七公,我们得时常出去看看啊,若是到地头再看,可不认得路。” “现在要看什么?”壶七公不理他,反而闭上了眼睛:“离阎王殿还远得很呢,至少睡两天大头觉再说吧。” 战天风奇了:“你怎么知道离阎王殿很远?” “真不知道你小子在战场上那些仗是怎么打的,那会儿怎么那么聪明,这会儿就这么傻了。”壶七公睁开眼睛,一脸怪异的看着他:“明摆着啊,若阎王殿在召蒙山千里以内,别人不要跟踪,四面一搜也能搜出来,所以老夫可以肯定的说,阎王殿离着召蒙山,至少会在三千里以外。” “哎,这话有道理。”战天风点头,也坐下来,拍拍脑袋,叹口气道:“天天对着个糟老头子,这脑瓜子都不转了。” 壶七公勃然大怒,扬手便向他脑袋上敲来:“你小子自己傻出浆了,反来怪老夫是不。” 战天风自然早已闪开,嘻笑抱拳道:“行了行了,是我自己变傻了,跟你老无关。” 笑闹一会,战天风坐下发呆,却想起那次和鬼瑶儿在龟甲共渡的数日时光,想到鬼瑶儿将菜谱倒背如流的事,这会儿想来,仍是佩服不已,想:“瑶儿傲是傲到了极点,聪也是聪明到了极点,我们以后的孩儿若也象她一样聪明,那就厉害了。”胡思乱想一气,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估计也天亮了,只是黑云笼罩,天光完全透不进来,不知晨昼昏晓,战天风道:“七公,外面该天亮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壶七公想了一想,点头:“也好,看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 战天风站起身到龟甲缝边一看,叫道:“啊呀不对,这么黑蒙蒙的,一头撞出去,撞上人就麻烦了。” “怎么可能?”壶七公道:“阎王殿把这两百人做四队排着走,我们在第三队,左右都有人,但上下没有啊,从上下两面钻出去,看你小子能碰到鬼不,人是碰不到的。” “有理。”战天风点头:“碰鬼啊,难说,这段时间好象老是碰着个背时鬼,实实是有点不走运。” 壶七公忍不住扑哧一笑,道:“那是这段时间你没踩狗屎了,这次完了,千万记得抓两把狗屎把脚底板涂一遍。” “还是你老自己涂吧,我刚才做梦算过了,很快就要时来运转了呢。”战天风嘻嘻笑,又想到一事:“不对啊七公,就算撞不到人,回来呢,这么乌七麻黑的,怎么还找得回来。” 壶七公这会真的忍不住叹气了:“我说小叫鸡,你是不是真的傻了啊,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到,跟阎王殿的人一样,拿根绳子要单千骑抓着就行了啊。” “对啊,牵着绳子出去,再扯着绳子回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战天风拍脑袋,看壶七公大翻白眼,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送一马屁道:“不是我傻了,主要是你老太精明,我跟你在一起,基本上就不要动脑子,一切听你老的就好。” 这马屁香,壶七公哼了一声:“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说是说,却也不再找战天风麻烦,从豹皮囊里取一根细细的丝线出来,传音给单千骑,让他抓着线头,单千骑在黑雾里蒙了半夜,心中着实有些发慌,但战天风说过叫他什么也不要问,要当他们完全不存在的样子,所以不敢开口,这时听得传音,大喜,忙伸一只手到龟甲边,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与壶七公分着喝了,壶七公先出去,把线头给单千骑牵着,然后战天风也出来,两个扯着线,笔直向下。 鬼雾凝成的云团极厚,战天风两个大概至少穿过了十余丈的云层,才穿到外面。 外面果然已经天亮,秋阳高照,重见太阳光,战天风忍不住欢叫一声,好在叫的不是太大,两百多人以循术掠行,带起的风声十分惊人,因此没有引起什么意外,但还是给壶七公骂了一句。 战天风暗里做个鬼脸,往下看,他对地理其实不熟,看半天,只见下面山川河流往后飞退,至于是到了哪里,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七公,这是到了哪里啊?” “你管它是到了哪里呢?”壶七公哼了一声:“只看方向就行,这些家伙在往东南方飞,阎王殿看来在东南方了。” “是啊,我管它这下面是哪里呢。”战天风暗叫,扯扯自己的耳朵,想:“这也想不到,叫鸡公,你脑子是不是真的傻了啊。” “那里有两只野鸡。”壶七公自己忽地也叫了起来,一扯战天风道:“小子,我放线吊你下去,咱们弄鸡吃,要不在乌甲壳里闷死了。” “这主意好。”战天风大喜,想到一事,道:“你这线够不够长啊,我得找处有水的地方洗剥了才行,线若是太短,飞得又快,可没法儿洗。” “放心去。”壶七公推他:“老夫这卷天蚕丝,也不长,只是比腾龙江虎威江加起来长那么一点点,任你洗多久都不会扯断线,你洗好了用力扯三下,老夫收你回来。” “那你老就等着吃**。”战天风扯着线,从云里直吊下去,到地面,他仍是不敢运使遁术,只是展开轻身术飞跑回去,那两野鸡正在草丛里觅食兼调情,战天风一个虎扑,一手捉了一个,肥嘟嘟,都有四五斤重,不远处有条小溪,战天风咬着线头,到溪边把两只野鸡一块儿洗剥了,那线果然一直在放,并没有崩紧扯断的迹象,一时洗净,用力把线头扯了三下,壶七公立时明白,在那头用力一扯,将战天风一个身子带得直飞起来,然后不断的收线,象收风筝一样将战天风收回去,战天风不运遁术,没有灵力的波动,又喝了一叶障目汤,不可能有人看得见,阎王殿的人手段再高,也绝没有发现他的可能。 收人慢些,壶七公用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把战天风收上来,两个再循着线钻进龟甲里,一来一去,神不知鬼不觉,战天风随即取锅煮鸡,壶七公豹皮囊里还有酒,喝酒吃鸡,不亦乐乎。 单千骑等大队则直到子夜才停下来打尖,选的地方是个隐密的山谷,人落下,鬼雾升起,却仍是凝而不散,象一口黑色的大锅一样将整个山谷罩起来,群豪彼此可见,但想看到山谷外面却是不可能,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看得进来,休息一个时辰后重又动身,仍是鬼雾笼罩,战天风先以为要停半晚,不想突然动身,忙窜出来捉了两只兔子做明天的早餐,却见阎王殿留了两条劲装汉子下来,在山谷中放了一把火,显然是为了消除群豪留下的踪迹,以防有心人故意留下记号,战天风回来和壶七公说起,壶七公点头感概:“阎王殿能保持神秘数百年,处处小心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如此过了十余日,一直是往东南方飞,战天风两个每天早晚从龟甲里出来看两次,记下方向路途,顺便捉鸡逮兔子到龟壳里亨用,到也逍遥。 这天早间,两人又出来看,战天风反正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他就象老鹰一样搜索地下的野物,他管吃的,壶七公管认路,但这次怪了,战天风搜了好一会儿没看到一个野物,这时候壶七公却突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难怪用异类无法跟踪阎王殿的人,原来是这样。” “是什么?”战天风急抬头。 “你往前面看。” “什么东西?”战天风依言前看,眼睛霍地一亮,他看到了一幅奇景。 前方,大约七八里远近,是一片泽国,一眼望不到边,与单千骑所在的巨野泽不同的是,这泽中不停的有一团团的云雾升起来,那云雾与阎王殿弄出来的这鬼雾又不相同,而是彩色的云雾,有的大,有的小,慢慢的升上空中,再慢慢的散开,这时太阳刚刚出来,远远的看去,但见无数的彩色云团在阳光下此起彼伏,这一朵还没散尽,那一朵又升了起来,便如天边开着的无数巨大的彩色蘑菇,当真好看到了极点,这样的奇景,战天风一生从来没看见过,一时间目瞪口呆,完全看傻了。 “这是哪里啊,不会是到了仙境吧?”战天风咬手指头。 “那是,到这里跑得一趟,差不多也可以成仙了。”壶七公点头。 战天风听出他语气不对,讶异的看他一眼,想起他先前的话,道:“七公,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阎王殿防跟踪的秘密,在哪里?” “你不是看到了吗?”壶七公嘿的一声。 “你是说——你是说这些彩色的云朵儿?”战天风不明白:“它们怎么防跟踪?” “怎么防跟踪?”壶七公嘿嘿一声:“你吸口气试试就知道了。” 这时整团鬼雾已飞近泽中,前面一团彩云缓缓升起,刚好升到战天风脚下,五彩的云丝让人目眩神迷,战天风依言深吸一口气,看着彩色的云丝吸进鼻中,那情景十分的奇异,他还想再吸一口呢,忽地觉得腹中一痛,胸口同时觉得象了一座大山,心中烦恶无比,想呕却又呕不出来,眼前更是闪起金花来。bbs.86zw**八路** “这鬼云有毒。”战天风狂叫一声,急运白云裳所传排毒心法,将毒气排出,可就恼了壶七公,叫道:“七公,你明知这鬼云有毒,怎么还叫我吸。” “你小子先前不是狂吹白衣庵的排毒神功吗,老夫给你机会让你试试新啊。”壶七公嘻嘻笑:“这就好比小孩子买了新衣服,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怎么行?” “这老狐狸,本大神锅但有一点儿比他强的,他就不服气。”战天风暗骂,昂头道:“我云裳姐传我这排毒神功,那还真不是吹的。”吹着牛,忽地发觉一桩异事,他要闭气不吸,壶七公却好象没事,奇了,道:“七公,你好象不怕这毒啊?” “我说了你小子这段时间就是个猪脑子。”壶七公冷哼一声:“你吸一口那毒云,再来鬼雾中吸口鬼雾看看。” “鬼雾?”战天风心下疑惑:“难道这鬼雾有鬼。”不再闭气,试着吸一口鬼雾,鬼雾中果然没有毒气,可明明那些彩云是一直冲上来了的啊,难道没有混在鬼雾中,还是这鬼雾可以消解那些毒气。 战天风想不明白,一时好奇心起,反正也不怕毒,到鬼雾外面再吸一口毒气,急缩身回鬼雾中,猛吸一口鬼雾,真是奇了,鬼雾进嘴,胸间烦恶立消,肚子也立即不痛,这鬼雾解毒之快,还快过白衣庵密传的排毒心法。 “这鬼雾真的能解毒。” “肯定啊。”壶七公冷笑:“鬼雾若不能解毒,单千骑他们两百多人那还不象落鸭子一样扑通扑通落下去啊。” 这就是江湖经验了,战天风脑子不比壶七公傻,但经验却差得太远,他先还有点恼着壶七公吃飞醋,这会儿倒是服气了,是啊,江湖诡诈,人在江湖中,就要眼尖手快脑子灵,否则任你功力再强,出门三步就要栽跟头,明摆着阎王殿的人把单千骑等人裹在鬼雾中肆无忌惮的往前闯,这鬼雾中就一定另有玄机,他看不到,壶七公这种老江湖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不过这中间也另有一个原因,壶七公知道那些彩云有毒,所以预先就想过单千骑等人为什么不会中毒的原因,战天风不知道,中毒排毒这么一通搞下来,脑中自然也就没想那么多了。 “那鬼云怎么会有毒呢?那么漂亮。”战天风又是奇怪又觉得有点可惜。 “你小子还是少见识啊。”壶七公摇了摇头:“象山谷水泽中的这种水气,若是带色的,十九都有毒,颜色越艳丽的越毒。” “我知道了,所谓的瘴毒就是这种毒气了。”战天风想到了马横刀所中瘴毒的事,再看那些彩色云气,再不觉得漂亮。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怎么生出这么多瘴毒?”战天风四下看了看,这时鬼雾已飞进泽中,可放眼看去,仍是望不到边的彩色云团在一朵朵绽放。 “这里是毒龙泽,又叫彩云泽。” “彩云泽。”战天风点头:“若远远的看,这彩云泽还真是名符其实,不过只要近了一闻,那就是毒龙泽了。” 壶七公道:“毒龙泽方圆数千里,其实到底有多大,谁也不能确切的说出来,泽中周年瘴毒笼罩,下面船不能行,上面鸟不能过,号称天朝东南第一绝地。” “鸟确实不能过。”战天风摇头:“这整个一块天都给毒气塞满了,飞得再高也是过不去的。” “阎王殿的人真是想绝了。”壶七公道:“把人用鬼雾一包,自己人能过,而妄图跟踪的敌人,无论是人还是鸟兽,都只能望泽兴叹。” “这一招确实绝。”战天风呆了半天,忽地叫道:“难道阎王殿在这毒龙泽中?他们平时怎么过日子啊,难道整天给这个鬼雾包着?那可真是阎王殿了。” “不可能。”壶七公断然摇头:“阎王殿的人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长年住在这毒龙泽中,他们之所以走毒龙泽,目地应该只有一个,就是让人无法跟踪,到泽中绕一圈后,必然很快会出泽,要不就是穿泽而过。” “穿泽而过,那是到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壶七公想了想,摇头:“该是到海边了吧,是了,阎王殿可能根本就不在陆地上,而是在茫茫大海中的某个岛上,难怪无人找得到,必然如此。”他说着兴奋的击掌,战天风也觉得他的猜测有道理。 第282章 壶七公怕阎王殿的人只是到毒龙泽中转一圈就会转向,因此隔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出来看一下,先前都喝一叶障目汤,后来烦了,而且藏身鬼雾里,只要稍稍留意点不探头出去,则就算有阎王殿的人前后监视也是看不见的,壶七公可不信阎王殿的人能有透视鬼雾的本事,而丝线也干脆不要单千骑扯着了,就系在龟甲上,两人要出来,哧溜就出来了,倒是方便。 鬼雾到是一直没有转向,笔直前飞,又飞了大半日,突然间陡然爬高,当时壶七公两个还在龟甲里,战天风没什么感觉,老偷儿却是敏锐之极,立刻觉出不对,扯着丝线倏一下出来,战天风自然也跟了出来。 往前一看,原来前面有一座极高的山峰阻住了去路,阎王殿的人带了鬼雾爬高,是要翻越山峰。 “这山高啊。”战天风叫了一声:“七公,你老不是说过了泽该出海了吗?怎么又碰上山了?” “现在出泽了吗?”壶七公瞪眼:“毒龙泽方圆数千里,这还走不到一千里,出泽,早着呢。” 说话间整团鬼雾已爬上山尖,战天风眼前一亮,山背后,仍然是水,但水中再不见妖艳而诡异的彩云升起,而是碧水蓝天,如诗如画。 “莫非是过了毒龙泽了?”战天风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看,身后仍是彩云朵朵,看前面,确实是碧水蓝天,一时大喜,道:“真的过了毒龙泽了。” 壶七公也似乎有些疑惑,放眼四望,猛地叫道:“不对,这还是毒龙泽,原来毒龙泽的中心有这么一块世外桃源,真是让人想不到啊,简直绝了。” “这里还是毒龙泽?”战天风不信。 “你往远里看。”壶七公手指四下一指:“这湖的四面都是高山,这些高山阻断了毒龙泽中的瘴气,而在这毒龙泽中的中心位置圈出这么一个泽中湖,老夫现在可以绝对肯定,阎王殿必然就在这湖中。” 战天风依言四面看了一下,果见远山点点,四面都是高山,因而圈成的一个大湖,以战天风的眼力,站在高处,看个百把里不成问题,但此时极目远眺,四面都只能见到一点山尖,这湖方圆至少在数百里以上,湖中又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小岛,一路飞去,可见白鹭成群飞舞,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的水鸟,真的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了。 鬼雾降低高度,径往湖心飞去,湖心一个大岛,周围还有几个小岛,那湖心岛形状颇为奇特,岛心山尖高高突起,远远的看去,就象一个尖顶帽子,尖顶上寸草不生,**出红褐色的岩石。山腰以下,倒是绿树从生,山下是一块平原,约摸有七八里方圆,一座巨大的王宫一样的建筑依山而筑,红墙碧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极具气势。 “那个绝对就是阎王殿。”壶七公一脸肯定。 战天风点头:“江湖传说中的阎王殿恐怖之极,可这个阎王殿看上去就象仙境一样啊。” “阎王爷确实选了个好地方。”壶七公四面看了一下,语气中也颇有赞叹之意。 这时鬼雾越飞越低,不过不是直接飞向湖心的大岛,而是飞向大岛左侧的一个小岛,这小岛离着大岛约有四五里水面,是一群小岛中离大岛最近的一个岛,也是最大的一个岛,约有两三里方圆,岛上有不少的建筑,不过都较为低矮。 壶七公道:“看来外面的人都不能直接上大岛,而是住在这小岛上。”说话间,鬼雾渐淡,慢慢的便显出人影来,然后越来越淡,战天风两个呆不住,只得又钻进龟甲里去,入龟甲之前,战天风还是看清楚了,原来那朱管事又把葫芦取了出来,正在不断的收那鬼雾。 鬼雾收尽,也到了小岛上空,朱管事当先在一块空地上落下,群豪在绳子牵引下一起落下,朱管事道:“到了,大家辛苦了,不要惊慌害怕,我说了我们这次没有恶意,但谁也不可乱来,诸位先进房洗个脸休息一下,各自按自己的编号进房,不要搞混了,然后吃饭,三天后我家王爷会接见各位。” 岛上已先有不少丫头在等着,朱管事说完,这些人便引导群豪进房,那些房子都是长条形,一栋一栋整齐的排列着,每栋房子刚好都是五十间房,群豪每人一间,房门上都有纸条,上面写着这人的名字和编号,例如单千骑的就写着:一百三十四号,巨野单千骑。这么写得清楚,便不要引导也找得到。单千骑等两百人,只住满了四栋房,但战天风先前留意了一下,这样的长条形房子至少也有二十多栋。 单千骑进房,战天风对壶七公道:“出去看看,人好象不少。” 壶七公点头,战天风取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两个人溜出来,看那房,房间不大,东西也简单,一床一桌,两条凳子,桌上一把茶壶两只杯子,房角摆了个洗脸架,单千骑正在洗脸。 战天风两个也不和单千骑打招呼,径自出房,四面转了一圈,不出战天风所料,除了单千骑这两百人住的四栋房子,还有八栋房子住满了人,和单千骑这批人差不多,都是各地门派帮会的头头脑脑,也是有男有女,不过显然到得也不久,都呆在自己房里,没有谁出来窜门的,其实阎王殿对群豪似乎并不怎么监视,各房之间,除了进进出出的丫头,劲装汉子也不见一个,至于那朱管事,在群豪进房之后,便去了大岛,一直不见回来,估计是交差去了。 “阎王殿这次召来的人可真是不少啊。”战天风将各房人数大约算了算:“这会儿就有六百多了,只怕后面还有,他们召这么多人来,到底要做什么啊?” “十九还有。”壶七公点头,略略一顿,道:“不知这阎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朱管事反复说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又有什么意呢,不会真是阎王爷嫁女请人喝喜酒吧?” 壶七公这次倒是不应声了,抬头远望对面的大岛,他两个虽然都喝了一叶障目汤,但两人是高手,感应能力都很强,近距离内,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转头一举手甚或摇头点头,基本上都感应得到,战天风感应到壶七公在往远处的大岛看,自己也举头看去,好奇心大起:“七公,我们摸过去看看,到看那阎王爷长什么样,弄这么多人来,到底又是要做什么?” 壶七公其实也早已心痒难捺,却摇了摇头,道:“不急,现在去不得,得要晚上。” 战天风奇了:“我们喝了隐身汤,反正他们看不见,白天晚上有什么区别?” 壶七公冷哼一声:“你怎么过去?飞过去?阎王殿必有人监视,灵力波动加掠风声,看不到还听不到啊,只有游过去,但白天游过去,水面会有波纹,所以最好是到晚上。” “有道理。”战天风嘻嘻笑:“说到做贼,还是你老高明。” 这时一队丫头从不远处的一幢房子里端了饭菜出来,送到各个房里,菜还丰盛,三菜一汤,一大盆饭,只是酒少了点,每人一壶,大约不到一斤,闻到香味,战天风谗虫起来了,对壶七公道:“七公,现在也没别的什么可偷,咱们去偷只鸡来,先吃饱喝足了再说吧。” “也好。”壶七公点头:“在这边也摸不到什么,这些家伙平日耀武扬威,给生死牌一拘来,个个都吓掉了魂,门都不敢窜,话也不敢说,不过就算他们全聚到一起,估计也猜不到阎王爷叫他们到底为的什么,还是晚上直接进阎王殿去最好。” 两人摸到端菜出来的那房里,原来是个大伙房,里面菜不少,壶七公嘴却叼,不要那些熟菜,只抓了一个斩了还没煮的生鸡和一大块牛肉,要战天风自己弄,还美其名曰熟鸡有数,拿了惹人生疑,生菜自己做那就没事,战天风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暗骂,不过嘴上可不敢说,但其实他自己的嘴巴现在也叼得很,一般厨子做的还真进不了口,于是两人提了菜回房,单千骑这些日子天天吃干粮,这会儿有酒有肉,正大块朵熙呢,到更勾起战天风两个的馋虫,急进龟甲架锅开煮。 酒足菜饱,两个呆不住,出来四处又转了一圈,叫两人失望的是,虽然天黑了下去,群豪却无一人敢窜门的,吃了饭就各自呆在自己房里,让战天风两个暗暗摇头。 天黑后不久,岛上又来了一群人,也是各地的豪霸,也是两百人。 战天风数了数那些长条形房子,对壶七公道:“这些房子全住满,可以住一千六百人,嘿嘿,阎王爷不会把这些房子都塞满吧?” “难说。”壶七公凝神:“听我师父说,百年前阎王殿有过一次大动作,当时江湖上失踪了一大批人,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当时是为的什么?” “不知道。”壶七公摇头:“那些人后来大部份都回来了,却无一人开口,那么多人进了阎王殿,江湖上却没有半点儿关于阎王殿的消息,阎王殿的恐怖,在那一次后,真正达到了顶点。” “可以想象。”战天风点头,遥望对面的大岛,出了一会儿神,道:“七公,你说阎王殿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让人这么害怕?” “神秘。”壶七公冲口而出:“神秘首先就吓人,越神秘就越吓人,而在这一点上,阎王殿可以说是做得非常好。” “确实是不错。”战天风点头。 “其次是实力,阎王殿绝对有超强的实力。”壶七公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道:“现在虽然不知道,但以前绝对是,现在阎王殿三个字就可以吓住绝大部份的人,接到生死牌,就没有人想要去抗争,但在阎王殿树立这个威名之前,一定是展示过足以粉碎任何挑战的实力的。” “你老怀疑他们现在的实力?” “过了六十年,谁知道呢。”壶七公摇摇头,道:“第三个就是手段了,把人召进阎王殿又放出来而不让这些人开口,自然有控制这些人手段,而且这些手段绝对是恐怖而又有效的,否则吓不住人,你先前不是说,阎王殿给单千骑生死牌前,先偷了单千骑一双臭袜子吗?阎王殿做事是很细密的,他们的威胁绝对不是空言恫吓,无数人见识过,传开来,敢挑战他们的人自然就越来越少了。” “有道理。”战天风点头:“用狗闻气味的法子来防冒名顶替,我先前还真没想到。” “见一知十,防冒名顶替,防跟踪,阎王殿都做得非常好,防人开口自然就不要说了,必有他的法子。” “他们现在并没有叫人不开口啊。” 壶七公白他一眼:“现在是没说,但到出阎王殿之前肯定就要说了。”不过他翻白眼战天风看不到,白翻了。 “到要看他们有什么手段。”战天风嘿嘿冷笑:“不过无论阎王殿有什么手段,本大神锅这张嘴他们是绝对封不住的。”看看天色,道:“七公,差不多了吧,趁着汤力还能走作用,游过去怎么样?对了,你老会水吧?” “去你的吧。”壶七公大怒,给他一脚,战天风嘻笑逃开,奔向水边,壶七公随后跟去,四望无人,两人下水。 战天风在水里是条泥鳅,壶七公却象只水老鼠,姿势不雅,游得倒快,无时到了对岸,壶七公道:“先找个地方把水气蒸干,人能隐身水珠子可隐不了。” “有理。”战天风点头,两人找了处矮林盘膝坐下,运气蒸干湿衣服,干到一半,汤力已过,两人显出形来,而这时候却有掠风声远远传来,战天风看一眼壶七公,道:“可能是巡岛的。” 壶七公点头,两人不再运功蒸衣服,而是运起敛息功,坐着不动,矮林虽矮,两人坐着还是遮得住,而且枝叶密实,除非拨开枝叶,很难发现矮林中会坐得有人。 来的是一队黑衣劲装汉子,有七八个人,各执刀剑,沿着水边一路巡来,这些劲装汉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和尚,先前由于枝叶拦着视线,看不太清,战天风也没留意,后来渐渐近了,那和尚刚好一抬脸,战天风一眼看清,差点叫出声来,那和尚竟是佛印宗逃散后一直不知所踪的净世。 “净世怎么到了这里?”战天风又惊又疑,然而还有叫他惊疑的,那队劲装汉子巡到矮林前,其中一个小头目样的中年汉子回头对净世道:“右护法,前面没多少地段了,而且都是光秃秃的河滩地,藏不住人,我们巡一下就可以了,你老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右护法?他竟然做了阎王殿的右护法,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啊。”战天风张大嘴巴:“上次鬼婆娘跟我陪礼,说除了净世,还有个老大净尘也逃出来了,净尘呢,不会也来阎王殿做了护法吧。” 净世没有应声,却站住了,那小头目挥挥手,喝道:“大家把招子放亮点儿,早点巡完了回去喝酒。”带着一队劲装汉子屁颠屁颠远远巡出去了。 净世抬头看天,一张脸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战天风心中急转念头:“金果老师兄的死和佛印宗被毁,根源都是在我身上,也不知净世这光头恨我不恨,若是恨着我,我一叫他,他现做着阎王殿护法,那我可是送肉入虎口了。”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壶七公却转眼向他看过来,他先前差点叫出声来,自然瞒不过壶七公,感应到壶七公眼光,战天风心中霍地做出决断,也不吱声,双手凝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升起,凝在头顶,同时凝神看着净世眼睛。 金字一起,净世立刻便看到了,讶叫出声:“方丈。”脸上是极度的惊讶,眼中有疑惑,更多的是狂喜,并没有恨意。 “是我。”战天风站起身来。 “方丈,真的是你。”净世全身颤抖,猛地拜倒在地,竟是号淘大哭起来。 战天风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忙叫:“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小心惊动了他们。” 净世也想到了,慌忙收嘴,但他那一下哭声不小,又是静夜里,传得远,那些巡视的劲装汉子自然听到了,立刻回身奔了过来。 战天风急忙坐下,传音道:“撒个谎,就说你想起了师父,让他们走。” 净世点点头,站起身来,但听到师父两字,本来止住了的眼泪却又滚滚而下,只是不再哭出来。 那些劲装汉子奔过来,先前那小头目讨好的道:“右护法,怎么了?” “没事。”净世摇头:“我只是想到了师父,触景生情而已,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站一会儿,静一静。”说着扫一眼那小头目:“回去不要说我在哭的事,免遭人笑话。” “小人绝不会多嘴的。”那小头目连连点头,带着一队人自行回去了。 第283章 这边壶七公却传音给战天风道:“这和尚是佛印宗的?”老偷儿虽是积年的老江湖,但净世等人以前从来没来过东土,所以老偷儿不识。 “是。”战天风点头。 “原来这小子说他做了佛印宗方丈是真的啊?这臭小子,蚤子 那些劲装汉子的身影消失,净世却又拜到,道:“方丈,终于找到你了,师父临终前,让我和大师兄一定要找到你的,我只以为。”说到这里说不下去,竟又哭了起来。 “以前在佛印宗,他好象不喜欢哭啊。”战天风大是奇怪,忙道:“你别哭了,到林子里来,我们坐下说话。” 净世依言起身进林坐下,战天风道:“你怎么到了这里还做了什么护法,我听心诚说净尘也逃出来了的,他不会也在这里吧。” 净尘净世逃出来了的事,其实是鬼瑶儿说的,打破佛印寺间接害死了金果是鬼瑶儿的一个心结,后来着实给战天风道了几次歉,不过这会儿战天风当然不会提起这一壶,只扯到心诚头上。 这话净世果然爱听,道:“原来心诚先找到了方丈啊,是,大师兄也逃出来了,和我一样,也在阎王殿做了护法,不过他是左护法。” “净尘真的也做了护法啊。”战天风虽有预感,仍是有点子吃惊。 净世眼中射出愤恨无奈之色,道:“无天佛贼僧在西土势力太大,西土识得我们的人又太多,虽然九鬼门在东土势力也极大,我们还是一路东来,但在中原也藏身不住,只有一直往东,本来想逃出海去,却在海边碰上阎王殿主,他拦住我们,听我们说了遭遇,答应为师父报仇同时帮我们寻找方丈,我们受师命要找到方丈,也不愿出海,于是便投靠了阎王殿,做了左右护法。”说到这里却又急忙补充一句:“我和大师兄当时和阎王殿主说好了的,一旦找到方丈,我们立刻便要回归佛印寺,阎王殿主亲口答应了的,现在方丈终于现身了,我立刻去找大师兄,一起和阎王殿主去说。”他说着又兴奋起来,即刻便要起身。 战天风忙一把拉住他,道:“先别急。” 净世乍见战天风,过于激动兴奋,他这一扯才猛然醒悟,道:“对了方丈,你怎么也来了阎王殿,难道也是接到了生死牌?”说着又看一眼壶七公,壶七公尚且不识他,他自然更不识得壶七公了。 “这位是天鼠星壶七公壶老。”战天风介绍。 “原来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贫僧净世有礼。”净世合什为礼,他虽不识壶七公,但七大灾星还是知道的,壶七公自也回了一礼。 “我没接到生死牌。”战天风摇头:“壶老也没有,接到生死牌的是别外一个人,我们跟着混进来的。” “跟着混进来的?”净世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平日听阎王殿的人说他们的防范是极其严密的,方丈竟然能。”说到这里,他才留神到战天风眼中神光大为不同,一时喜叫出声:“原来方丈功力大进了,不愧为银果师叔转世。” “那个,那个,一点点啦。”听到提起银果的旧帐,战天风大是尴尬,他有今天的成就,大部份是因着银果的因缘而得金果所赐,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是那什么银果转世,后来他和鬼瑶儿说过,鬼瑶儿也是笑得肚子痛,说:“若说是你是哪个混世魔王转世我倒信,高僧转世?你还是饶了我吧。” “净尘呢?”战天风转换话题。 “大师兄在内宫值勤。”净世想了想,道:“今夜不行了,阎王殿规矩很严的,平时还好,这些天召了那么多人来,也就加倍严密些,内宫的门夜里是不会打开的。” “一定是开门才可以进出吗?”战天风有些奇了。 “是。”净世点头:“阎王殿分内外两宫,外宫在地面上,内宫则在地底下的山腹中,不开门是无法进出的。” “原来那座王宫还只是外宫啊。”战天风看一眼壶七公,搔头:“看来要进他的内宫还真有些难,对了净世,你先说说,那阎王爷到底姓什么,功夫怎么样,手下还有哪些人,势力到底怎么样?” “阎王殿主,他们是自称阎王爷,就是姓阎。” “就是姓阎?”战天风拍拍额头:“这个倒是没想到。” “这一代人阎王爷叫阎世聪,功力极高,当日在海边他拦着我们,为显示他的实力曾亲自出手,我和大师兄联手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虽说还不如无天佛那个贼僧,但不会比鬼瑶儿差,真若有他帮手,也是个极大的助力。” 说到鬼瑶儿,战天风不好接腔,道:“阎王殿还有哪些高手?” “阎王殿还有四大护法,都是一流高手,是原来阎王殿里的老人,叫做什么牛头马面追魂索命,名字倒是真不知道,他们的下人平日也就是叫他们追魂护法或者牛头护法,我和大师兄也是这么叫他们。” “牛头马面追魂索命,嘿嘿。”壶七公冷笑一声:“还真有点阎王殿的架势了。” “就这么点人?”战天风大是奇怪:“阎王殿不怎么样嘛?怎么吓人?” “一流高手就这四个。”净世点头:“那些管事里,也有七八个算得二流高手,其余还有一千多鬼卒,就刚才我带着巡逻的那些,余者丫头仆役不算数,整个阎王殿就这些人了。” “太少了太少了。”战天风越听越摇头:“就这么点子实力,阎王殿凭什么恐吓江湖啊,想不明白。” 壶七公微一凝神,道:“那你知不知道阎王殿为什么六十年不出山,是什么原因?” 这一说净世想起来了,道:“对了,我听他们背地里说起过这事,说当年的阎王殿主做了一件大违天意的事,遭了天谴,包括上一代殿主在内,死伤惨重之极,所以多年不出。” “是了。”壶七公点头:“以前的阎王殿绝不会只这一点点实力,果然是另生了变故。” “原来死光光了啊,这还差不多。”战天风也明白了,想到一事,道:“阎王殿即然元气未复,怎么就敢出来现世,象这么一家伙召来一两千人,要是给人看穿底细,一旦横了心造起反来,那还不把阎王殿一锅端了?” “看不穿的。”净世摇头:“阎王殿收得有一样宝物,具有极强的灵力,阎世聪接见外人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手法,可以把那宝物的灵力引到自己身上,造成他功力通玄的假象,这个秘密还是大师兄发现的,大师兄总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阎王殿的事都比较留意。” “原来狐假虎威啊。”战天风冷哼一声。 “这个情势,不狐假虎威还能怎么办?”壶七公哼了一声。战天风少年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壶七公老而成精,嘴上说不怕,实际上对这恐怖江湖数百年的阎王殿却始终是心存忌惮,此时摸到了阎王殿的实底,立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你知不知道,阎王殿这次召这么多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战天风看着净世:“不会就只是狐假虎威一番吧?” “听说是展示九鼎。” “九鼎?”壶七公眼睛霍地睁大:“是九州之鼎吗?” “是吧。”净世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清楚,我不大关心阎王殿的事,不过大师兄知道得多些,明夜可以问他。” 战天风看壶七公语气激动,好奇心起,道:“九州之鼎,是什么东西?” “连九鼎也不知道?”壶七公大大的翻个白眼,不过随即想到净世在边上,便把白眼又收了起来,道:“昔年昊天大皇帝一统天朝,取九州之铁而铸九鼎,上绘九州山川地理之图,以示天朝一统,永不可分,称为九州之鼎。”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就是九块熟铁啊,那有什么好展示的?”战天风哼了一声。 “九块熟铁?”壶七公简直要给他这话气死,大大的哼了一声:“九鼎以代九州,乃天朝至宝,说玄了你小子不懂,这么说吧,传国玉玺里有一条龙你见过了是吧,可你知不知道,九鼎里每一鼎里都有一条龙,据说当年鼎成,九龙显形,盘旋于天地之间,昊天大皇帝便是趁龙升天的。” “还说不玄,这可真是玄到姥姥家了呢。”战天风扯着耳朵:“那龙现在还在九鼎里吗?还是给昊天大皇帝骑着飞走了。”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壶七公摇头:“应该是在九鼎里吧。” “那什么阎世聪即要显宝,该当有叫九龙显形的本事,否则谁知道他的九鼎是真是假。”战天风大是搓手:“倒要见见,所谓的天朝重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说到这里想到一事,看着净世:“阎世聪召这些人来就是为了显宝,不为别的?真的没什么恶意?” “没有。”净世摇头:“反正我没听说,听大师兄说,阎世聪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天朝重宝在他手里,召群雄来,就是让他们去江湖宣扬吧,没别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战天风大大的哼了一声:“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枯木头第二。” “天子失德,宝座不稳,那张金龙椅,谁不想坐一坐啊。”壶七公叹了口气,斜眼看向战天风:“这天下不想坐的,可能就只是这小子了,真是奇怪,这小子怎么就是这么的一个怪胎?”反过来却又想:“也是,这小子若不是这么一个怪胎,马王爷白小姐肯定就都不会喜欢他了,老夫也绝不会跟一个心机深沉野心勃勃的家伙整天混在一起。”想到这一点,他一时到是不知道是喜是悲了。 这时从阎王殿方向又传来掠风声,壶七公最先听到,道:“来人了。” 净世一皱眉:“可能牛头护法见我久不回去,派人来叫了,今夜是他和我巡视外宫。” “那你先回去,明夜你和净尘都不当值是吧?”战天风问。 “是。”净世点头,看着战天风:“方丈还不想现身是吧,那我明夜叫大师兄一起来拜见,不过我认为,方丈不妨现身出来,那个阎世聪虽然看起来骄傲,对我们师兄弟到还是挺不错的,现在方丈也功力大进,我们完全可以和他商量商量,或者可借助他的力量报仇,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到底如何行事,还请方丈决断。” “报仇,这小子都把鬼瑶儿抱上了床,还报个屁的仇,光屁股上打两板差不多。”壶七公暗哼一声,斜眼瞟着战天风,到看他怎么答,战天风果然就哼哼哈哈的,道:“这事还得细细商量,不急在一时,我对阎世聪不太了解,又是混进来的,暂时还是不要露面吧,你明夜叫上净尘,我先问问他。” “是。”净世合什应命,又眼巴巴看着战天风:“不过这一次方丈一定要带上我们师兄弟,我们先前就和阎王殿主说过的,只要知道了方丈的消息就要立时离开的,现在即见了方丈的面,无论方丈到哪里,都请带上我们。” “一定一定。”战天风连连点头,他这会到不是虚言应付净世,金果给他的太多,佛印宗为他付出的也太多,虽然没办法杀了鬼瑶儿来给金果报仇,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净世两个寄人篱下,他念头转得极快,几乎是马上就想到,这事完了后,要让净尘净世回佛印寺去,再把方丈的位子给净尘坐,无天佛上次给他打得服服帖帖,雪狼国都差点亡国了,该不会再来打佛印寺的主意。 这时掠风声越近,还叫了起来:“右护法,右护法。”正是先前那小头目的声音。 “明夜子时,我和大师兄还在这里等。”净世站起身来。 “好的,不见不散。”战天风点头。 “不见不散。”净世大喜,恭恭敬敬的合什为礼,出了矮林,迎上那小头目,一起去了,走了好远却还在回头。 净世年纪比战天风大得多,但他说不见不散的语气,还有这回头的样子,却象个依恋大人的小孩子,壶七公在一边看着,暗暗摇头:“金果这个徒弟,可实在不象个江湖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哪个寺庙里做呆头和尚了。” 看净世背影消失,战天风转头看壶七公:“七公,阎王殿的底子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去那阎王殿里看看,摸摸地形。” 壶七公点头,虽知阎王殿地面上这宫殿只有净世和另一个牛头护法是高手,但战天风还是不想冒险,这时早已过了半个多时辰,战天风取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与壶七公分喝了,两人掠向阎王殿。 湖面上,静静的浮着一些浮萍,无论是战天风还是壶七公,都没有去留意,但他们身影消失不久,其中的一朵浮萍突地绽开了,一点小小的光影射出来,这光影迎风变大,落在岸上,变成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孩子,这女孩子二十来岁年纪,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只是似乎久未见阳光,有些过于惨白了,却衬得一双眼睛更黑更亮,她看着战天风两个远去的方向,并没有追去,只是呆立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些什么,随后又跃身回到浮萍里,那浮萍带着她直向湖底沉去。 战天风两个借着一叶障目汤和敛息功在阎王殿里溜了一圈,也就是一幢大屋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看到阎世聪和其他重要人物,显然都隐在地下内宫中,惟一一个象点样子的人物就是那牛头护法了,有六十多岁年纪,牛高马大的,最怪的是背上时刻背着一个牛头面具,战天风猜他与外人见面时,必定是带上面具的,这显然也是阎王殿保持神秘的一种手段了,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么当他们在江湖上以真面目出现时,别人也就无法认出他们,而且面具底下的人是可以换的,必要的时候,随便找个人把面具一戴,又可以吓人。 内宫的入口很容易就给战天风找到了,机关也很简单,至少在战天风眼里是这样,但战天风没有去碰,暂时不想惊动阎世聪。 看看汤力差不多了,两人回来,这时单千骑已经睡下了,呼噜连天,其它房里也差不多,连着赶了十多天路,有得吃但没得睡,谁不是倒头就睡,到是战天风两个一路上还睡了几觉,不过这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便也钻进龟甲里睡了一觉。 第二天又来了两个批次四百人,总人数已超过一千,其中女子便有数十,但沉闷的气氛始终未能消除,因为谁也不知道阎王殿到底要做什么啊,虽然阎王殿的人说了没有恶意,可天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又是什么意思,本来人多胆壮,可有些时候啊,场面越大反而越惊人,因为这反过来更说明了阎王殿的实力啊,你只有一百人的米,就敢揽一千人的客吗,敢揽一千人来,当然就有喂饱这一千人的本事,这本事吓人。 知道根底的只有战天风两个,不过他两个当然不会说,甚至不跟单千骑说,早来之前就说过了,单千骑自己管自己,他们不开口,单千骑就要当他们不存在,单千骑心机沉稳,这一点倒是做得极好,战天风两个不找他,他还真当战天风两个不存在了,没有半点破绽露出来。 到晚间,看看子时将近,战天风两个喝了一叶障目汤出来,虽然猜到净尘两个必找借口打发巡逻的人,但两人还是尽量小心些,仍是游水过去。 这夜的浮萍多了许多,在对岸密密的排开一线,不过战天风两个也没在意,浮萍嘛,太常见了,两人只管游将去,看看近岸,战天风好象觉出了不对,手脚给什么东西缠住了,他以为是水中的丝草,甩了甩手脚,想要挣脱,异变突生,前面那一线浮萍忽地飞起,越过他和壶七公头顶,落在了两人身后,战天风两个立知不对,但已经迟了,那些浮萍上带着一张巨大的丝网,将战天风两个罩在了网中。 第284章 无论是战天风还是壶七公,都是那种应变特别灵活的人,两人手脚迅快无伦,战天风一下就从装天篓里掏出宝剑割那丝网,壶七公更是双手齐动,左一样右一样,一眨眼连掏了七八样东西,别人都没看清他掏的是什么,或者划一下或者剪一下,不行马上就换了,然而那丝网极其古怪,看上去特别细,比蜘蛛丝还细,却是坚韧无比,无论是战天风的宝剑还是壶七公那些乱七八糟的宝贝,竟然都弄不破那网,一两下没弄断,丝网刹时收紧,将战天风两个身子紧紧裹着,再不能动弹。 一朵浮萍中绿光一闪,一个女孩子现身出来,正是昨夜那女孩子,站在湖面上冷冷的看着战天风两个,战天风两个隐了身,她看不见,但这女孩子功力极高,虽看不到却也能感应到战天风两个的挣动。 壶七公这会儿仍不死心,丝网缠紧,他身子便也越缩越小,尽量腾出空间让双手活动,然而随着他身子缩小,丝网也一步步缠紧,而壶七公的一切努力也都没有效果,他几乎恨不得用牙齿咬了,却始终没能弄断一根丝。 那女孩子一直就那么站着,她能感应到战天风两个的挣动,自也知道他两个在想办法弄破丝网,却完全不加干涉,就那么看着,直到战天风两个现出身来,战天风的一叶障目汤是和壶七公分喝的,管的时间不长,七七八八舞得一下,时间自然也就差不多了。 眼见现形,战天风终于死心,看向那女孩子,道:“你是什么人?”脑中飞转:“这女水鬼功力极高,眼中神光和瑶儿都有得一比,她会是谁,马面还是追魂索命,不是说那几个都只是一流身手吗?难道她是阎世聪,可净世没说阎世聪是女的啊,难道他忘了说男女,唉,这呆瓜和尚。” 那女孩子没吱声,却转头望向阎王殿的方向,两人急掠而来,正是净尘净世两个,净世奔在前面,一眼看到那女孩子,又一眼看到战天风半浮半沉的给网在丝网里,惊怒交集,看了那女孩子厉喝道:“你是什么人,放开他。”双手结印,胸前现出金光闪闪的“边”字,便要一字打出,净尘却一把拉住了他,看着那女孩子道:“你是阎晶晶?” 战天风脑子飞转:“净世不认识她,净尘却认识她,她却又姓阎,奇怪,会是什么人?” 那女孩子点点头:“原来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很好,我知道你们是佛印宗的,这人是你们的方丈,要你们方丈活命,那就跟我来。”说着手一指,一朵浮萍飞起,同时变大绽开。 她的意思很明白,是要净尘两个进浮萍,净尘两个毫不犹豫,同时跳了进去,战天风来不及阻止,浮萍已经闭合,阎晶晶自己也进了一朵浮萍,她一进浮萍,把战天风两个也连人带网拖进了浮萍里。浮萍看上去小,战天风两个进去,却象是进了一座宫殿,和在龟甲里的感觉差不多。 进了浮萍,战天风两个仍给丝网裹得死死的,那网丝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越缠越紧,水里挣不开,出了水同样挣不开,战天风听壶七公轻声骂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 战天风彻底死心了,壶七公这超级老偷尚且无可奈何,他就省点力气吧,抬眼看阎晶晶,阎晶晶也在看他,四目相对,战天风道:“你叫阎晶晶,阎世聪是你什么人?” 阎晶晶不答他话,反问他:“你的法号是什么?” 她这话还真把战天风问呆了,金果那次给他排过一个法号,可他不想当和尚,自然也不会去记那什么法号,早忘了,皱起眉头,用力回想:“对了,本方丈的法号是什么来着?”但再怎么用力也想不起来,当然这话不能说,脑中一转,嘻嘻笑道:“我现在留头发了,可不能告诉你法号,免得败坏我佛印宗的名声,我俗家名字叫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 “战天风?”阎晶晶微微凝了凝眉,战天风原以为她会知道这个名字,但看样子阎晶晶竟是不知道,道:“你来阎王殿,有什么目地?” “没什么目地啊。”战天风嘻嘻笑:“你阎王殿大发生死牌,别人都有,偏偏我没有,不公平啊,所以混进来看看。” 阎晶晶对他的话显然并相信,哼了一声,道:“难怪你能做到佛印宗的方丈,能混进阎王殿,也算有点本事了,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阎世聪到底是什么关系?”战天风自然不是那么老实的人,学着她反问。 阎晶晶见他不答,哼了一声,不再问他,甚至转开了脸,懒得看他了。 “你便不说,本大神锅迟早也要摸你个清清楚楚。”战天风也暗哼一声,脑子乱转,暗猜阎晶晶的身份,从净世和净尘的话以及阎晶晶把他们往湖底带这些事上,他能大致猜测到,阎晶晶和那阎王爷阎世聪的关系绝对不会是太好,但他也可以肯定,阎晶晶绝对是阎王殿的人,只是处于一种特殊的地位,所以净尘才认识她,她也才说竟还有人知道她名字的话。 “这丫头身上的鬼很多,要好好的把它们全挖出来。”战天风暗转念头。 虽然身在浮萍中,战天风仍能感应到浮萍在水底急速掠动时的情形,显然阎晶晶要带他们去的地方不算近。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浮萍忽地一下急停,战天风壶七公两个的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冲,随即绿光一闪,浮萍到了阎晶晶手下,装着净世两个的那朵浮萍也到了她手上,净世两个现身出来,一眼见到网中的战天风,净世急叫一声:“方丈。”急扑过来,要扶起战天风,净尘也叫了一声方丈,却斜身拦在战天风边上。 阎晶晶并不拦阻净世两个,收了浮萍,反身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战天风给净世扶坐起来,这才注意到是置身在一个大石洞里,石洞有十余丈方圆,高数丈,估计是在湖底,不过却不觉气闷,显然有通气孔。 净尘见阎晶晶不过来加害战天风,身子略移开一点,合什为礼道:“阎小姐,我知道你和阎世聪有矛盾,但我们并不能真的算阎世聪的手下,我寺方丈更完全和他没有关系,所以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寺方丈。” “她果然和阎世聪有矛盾。”战天风精神一振。 有丫头给阎晶晶奉上茶来,阎晶晶先不答净尘的话,而是喝了一口茶,这才看着净尘道:“你还知道我什么事?” 净尘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略一犹豫,看一眼战天风,战天风也急切想知道了,一脸催促,净尘转眼看着阎晶晶,道:“我对小姐的事知道不多,也是背地里听阎王殿的人说的,说阎小姐才是前任殿主的亲生女儿,阎世聪只是前任殿主四弟的义子,阎王殿的这一代殿主本来是小姐,但在几年前小姐突然失踪,阎世聪说小姐是闭关练功去了,但阎王殿的下人暗地里猜测小姐是给阎世聪害了或者关起来了,我听到的就是这些,其它的不知道了。” “原来下人们还是能猜到是阎世聪做了手脚。”听了净尘的话,阎晶晶似乎颇为激动,点了点头,道:“是,我是给阎世聪骗了,关在了地宫中。” “原来真是这样啊。”净尘低呼一声,合什道:“阿弥陀佛,恭喜小姐出困。” 阎晶晶点点头,冷哼一声:“阎世聪以为把我关在湖底我就出不来了,哼哼,他虽然狡诈,但我阎家的根底,他还是有许多不明白。”说到这里,看向战天风,道:“战天风,我的事你大致知道了,我本来是阎王殿的这一代殿主,但为阎世聪贼子所害,给关了几年,现在我脱困了,想要夺回阎王殿,不过我一人力量太弱,阎王殿的下人又不知道谁是真心向着我,所以我要借助你们的力量,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当然愿意。”战天风大喜,一口答应,动了动脖子:“不过你先放开我们吧,你这么捆棕子似的捆着我们,怎么跟你合作啊。” 见战天风答应,阎晶晶也是脸露喜色,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子,倒出四粒红丸子,让丫头以盘托了,道:“但你们四个得先服了这药,我才能放你们。” “果然还要留个后手。”战天风冷笑,他有白云裳所传排毒心法,全然不怕,刚要开口答应,净尘却先开口道:“还要用药控制我们,你这根本不是诚心合作嘛。” “不是我不诚心。”阎晶晶摇头:“只是我给阎世聪害过一次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不能不防,但请诸位放心,只要事成,我立即给你们解药,并重重相谢。” “你说阎世聪心性不良,可阎世聪对我们却从来没有这样,一直是坦诚相待。”净世愤然开口。 “是吗?”阎晶晶冷笑:“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两个光服这一粒药不行,还要多服一粒?” “你什么意思?”净世身子一崩。 “你不要误会。”阎晶晶冷冷的看着他:“你有没有发现,左胸处最近是不是多了根毛,那根毛而且不能扯,一扯就钻心的痛?” “你怎么知道?”净世净尘几乎一齐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又颇此对视,齐声道:“原来你也有?” “我当然知道。”阎晶晶嘴角微翘:“那毛叫回心针,又叫一息痛,乃是我阎王殿独门秘药,平时没有感觉,但若连着七天不得解药,那毛便倒往里长,入肉一截其硬如针,顶在心尖上,每吸一口气,心脏就象给针扎一下一样,痛彻心肺,而且此针不能拨,拨就痛,犹如挖心,你便忍得痛硬拨出来,一日一夜间,此毛又会生出,再拨再生,直到你死,永不得脱。” “什么?”净尘净世齐声惊呼,净世一脸愤怒:“是阎世聪给我们下的毒,真想不到,他这人面上一脸坦诚热诚,背地里却下阴手。” 净尘心细得多,疑道:“阎世聪是怎么下的手,我们中了毒,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都是一流高手,一般的毒都是入体即知,立时会排出来,但我阎王殿这回心针神奇无比,说白了并不是毒,而是一种专护心脉的奇药,若是配合着我阎王殿秘功一起练,那便有护脉的作用,任多重的伤,多绝的毒,回心针总能护着心脉,它不是毒,所以你们无法察觉,但若不配合着练功,药就是毒了,那就要服药克制。” “竟然是这样。”战天风几个听得目瞪口呆。 见战天风几个发呆,阎晶晶下巴微抬,露出骄傲之色:“天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用之善是药,用之不善便是毒,江湖上只知我阎王殿神秘恐怖,杀人如麻,却谁也不知道,我们阎家世代神医,于天下活人无数,我们姓这个阎字,设这座阎王殿,意思就是阎王殿就在这里,我们若要那人活,阎王就休想要那人死,尔之生死,尽在我手,嘿嘿。” “阎姓,对了,天医星阎老儿不是姓阎吗?”壶七公猛地叫了起来:“难道天医星竟是阎王殿出来的?” “对了。”阎晶晶点头,脸上的傲色更浓:“七大灾星之一的天医星,便是我四叔,嘿嘿,天医星,我爷爷说,我四叔的医术在我阎家,进不了前五。” “老天。”壶七公失声惊呼,声名赫赫的天医星竟是出身阎王殿,而且医术在阎家进不了前五,这也太惊人了,老偷王虽自负,也要大吃一惊。 “只可惜六十年前那场大难,我阎家元气大伤,进不了前五的四叔在江湖上竟成了天医星,后来四叔也过世了,我阎家的医术已是大半失传。”说到这里,阎晶晶骄傲的头低了下去,一脸神伤。 出了一回神,阎晶晶恢复常态,从怀中又掏出个小玉瓶子,再倒出两粒药放在盘中,看了净尘两人道:“你们现在信我的话了吧?服了这药,回心针自脱。” 净尘两个自然早就信了,但看着丫头托到面前的盘子,却都有些犹豫,看向战天风,等他决定。 战天风皱一皱眉,道:“你们阎家医术这么厉害,顺手是药反手是毒,我们根本防不胜防,又怎么知道你利用完我们后,会不会给我们解药呢,到时你若不给我们解药,我们岂非一世要受你控制。” “这个。”阎晶晶咬了咬嘴唇,眼皮一抬,道:“那我实说了吧,这个其实不是毒药,也是解药,服了这药,可以克制你们体内的毒七天之内不发作。” “什么?”净尘几个齐吃一惊,净世叫道:“你又下了毒,这又是什么毒?” 战天风壶七公却同时运气自察,战天风更运起白衣庵独门秘法,果然微觉肺脉有异常的博动,这种博动若不说穿,他根本不会在意,而这种异常显然就是阎晶晶下的毒了,可他却完全想不到阎晶晶是怎么下的毒。 壶七公却没有察觉,连运数次气都毫无异常,便转头看向战天风,眼中露出询问之意,战天风点头:“是,是中了毒。” 他这话倒叫阎晶晶惊讶起来,道:“你能察觉体内有异常吗?是哪儿?” “手太阴肺经。” 阎晶晶眼光大亮,点了点头:“没错,你能做到佛印宗的方丈,果然是有些真本事,难道你的前世真的是银果大师?” “我家方丈确系灵佛转世。”净尘净世异口同声,可就叫战天风哭笑不得:“本方丈这察毒之法来自白衣庵,是你们的死对头,却不是你们的师叔死后还魂。” “果然灵异。”阎晶晶脸上讶异之色,深看战天风一眼,道:“不过这也不是毒,同样是药,专治肺脉,不论寒喘热喘经年咳嗽,此药都有奇效,但若本身无病,此药入体便成毒了。” “我明白了。”战天风恍然大悟:“就跟人参一样,要死的人吃了吊气还阳,但若好好的人一枝老山参下去,反要给补死了。” “是。”阎晶晶微笑:“基本是这个理,我们阎家是不用毒的,只是用药有正反而已,正是药,反是毒。”微微一顿,道:“至于我怎么下的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也直说了吧,就是这香,药就在这香中,闻了香味,药便入体了。” 在她身边,点着一枝小小的线香,轻烟微绕,但一则战天风几个未察觉有异,二则那香是先熏到她再有微烟飘过来,谁又会提防呢。战天风几个听她说穿,不由都是暗暗摇头。 即然说穿战天风两个本已中了毒,再网着也就没必要了,阎晶晶使个眼色,边上的丫头要过来松开丝网,壶七公突地叫道:“等一下。” 战天风莫名其妙,斜眼看壶七公,心下暗叫:“老狐狸是不是骨头痒,这么网着很舒服啊。”却见壶七公在闭目运功,头脸胀得通红,全身汗气如雾腾起,正在全力运功蒸衣服,战天风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眼见蒸气略稀,刚要开口问,眼前一花,壶七公一个身子竟然到了网外。 第285章 “这是怎么回事?七公,你玩的什么戏法?”战天风大是惊讶,使力挣了两挣,自己还是象先前一样缠得死死的。 壶七公不答他话,却是微抬起下巴,看向阎晶晶,道:“你这网乃是冰鲵的唾液拨丝织成,万物不可断,但其性遇水则缩,干则反弹,是也不是?” “是。”阎晶晶一脸佩服之色:“不愧是名列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果然是见多识广,这冰鲵网的特性正是如此。” “原来干了就松开了。”战天风明白了,忙运功蒸干衣服,顺带着把那冰鲵网也蒸干了,水一干,那网果然立即就松开了,虽然仍遮在他身上,却再不缠着,只是象块丝巾一样披在身上,战天风三两把一抓,那网收起,不盈一握,十分的轻便。 战天风把冰鲵网扔给边上的丫头,阎晶晶另叫丫头看座,奉上那解药,道:“不得已这处,还请千万凉解,事成之后,我一定彻底替诸位解毒,我可用阎家先祖的名字起誓,此心真诚,绝不事后挟制。”阎晶晶一脸真诚。 她这样说了,战天风几个也没办法,分服了解药,战天风即知有毒,便可排出,本不想拿解药,但后来留了个心眼,想:“这丫头用药太奇,我还是不要露得太多的好,免得她另起心眼对付我。” 服了药,阎晶晶又叫丫头看座上茶,道:“诸位可能还有疑虑之色,为表真诚,我再说一件事吧。”微微一顿,脸上现出悲伤之色,道:“这是我阎家最惨痛的一件事情。” 说完这话,她却又停了下来,战天风壶七公相视一眼,都不吱声,静待他开口。 阎晶晶深吸了口气,道:“江湖上对我阎家六十年不出多有猜疑,诸位肯定也是这样,其实六十年前,我阎家是遭了一场大难,不但阎王殿几乎全毁,更是死伤惨重,尤其我阎家直系亲属,除了我爷爷、爹爹和四叔外,全族三百多口,全在那一场大难中惨遭不幸。” “竟是这样。”壶七公低呼一声:“不知到底是什么事?”阎王殿恐怖江湖,阎家高手如云,又医术通神,即便以壶七公的见多识广,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让阎家惨遭如此大劫。 “火山喷发。” “火山喷发?”战天风壶七公齐声惊呼。 “是。”阎晶晶点头:“阎王殿背靠的那座高塔一样的大山两位看到了吧,如果从上面看,会看到山尖有一个大口子,那就是火山口。” “原来那是火山口啊。”战天风叫了起来:“我说那山怎么看起来那么怪呢。” 壶七公想到一事,道:“我听说火山喷发之前,地下会先有异动,阎家就住在火山脚下,难道事先没有一点察觉?” “火山喷发之前,是会有异动,之所以会这样,还得从九鼎身上说起。” “你说的那九鼎,真的是天朝重宝九州之鼎吗?”壶七公眼中露出疑问。 “是。”阎晶晶点头:“收在我阎家的,正是天朝重宝,九州之鼎。” “听说这九鼎里有九条龙是吗?”战天风起了好奇心。 “是。”阎晶晶点头:“九鼎为天朝重宝,有九龙守护。” “真的这么厉害啊。”战天风张大嘴巴。 阎晶晶略停一停,道:“我阎家先祖深入毒龙泽采药,却在泽中发现了一处人间仙境,十分惊奇,便将大岛取名阎王岛,湖名仙女湖,合家迁入此处安居,不过住了没几年,就发现阎王岛上那个尖山其实是个火山嘴,时不时就会喷发,一般小的喷发还好,但偶尔大喷发一次,炽热的岩浆会把整个岛都盖起来,根本不能长久安居,所以在最初的百余里年,我阎家先祖不是住在最大的阎王岛,而是住在离阎王岛三十多里的玉龟岛。” 她说到这里,战天风脑子一动,道:“我们现在就是在玉龟岛上吧。” “是。”阎晶晶并不否认,看一眼战天风,显然惊讶于战天风的机灵,道:“我们在玉龟岛内部的石洞里,当日阎世聪就是把我关在这个岛上,不过我阎家先祖在这岛上经营百年,有些地方阎世聪并不知道,所以我脱困了他也一直不知道,当然,明里我还是装出被困的样子,这也迷惑了他。” “这法子好,可以打阎世聪一个出奇不意。”战天风也赞她一句。 “不敢。”阎晶晶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直言相告的意思,阎世聪并不知道我脱困了,所以我们完全有把握出奇不意的一下便制服他。” “我对小姐有信心。”战天风大力点头。 “多谢。”阎晶晶也点头:“我也有信心,虽然阎世聪看上去实力大,但其实只是个空架子,四大护法和护殿武士并不一定就完全向着他。”说着她看一眼净尘,净尘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四大护法我不知道,但护殿武士私下里议论,对小姐的处境都颇为关心。” “四大护法都颇有野心,阎世聪许以重利再花言巧语一鼓惑,他们自然是向着阎世聪了。”阎晶晶哼了一声,微一凝神,道:“还是说九鼎的事,我阎家先祖住了一百多年后,一个偶尔的机缘,得到了九鼎,九鼎为天朝重宝,九龙守护,玄力无穷,而我家先祖在火山不喷发时曾深入火山口看过,岩浆就是从一个小口子里里喷出来的,于是先祖就在那小口子处修筑地宫,将九鼎按九宫之形放于地宫之中,我家先祖相信,以九鼎的力道,绝对可以压住火山口不使它喷发,这种猜测是正确的,压上九鼎后,火山果然再未喷发过,先祖们搬到阎王岛,在岛上慢慢建起了阎王殿,后来更慢慢在江湖上形成了威名。” “九鼎竟然可以压住火山喷发,厉害,厉害。”战天风翘起大拇指,壶七公几个也是一脸惊叹。 “但后来火山喷发又是怎么回事?”战天风问。 “先祖以九鼎压住火山口后,曾反复叮嘱后人,切不可移动,但年月过得久了,后人也就不大当回事了,不过也没人去动就是,直到六十年前。”阎晶晶眼望虚空,似乎在遥想当时的情形:“那一年,我大伯二十四岁,我爹七岁,四叔六岁,大伯被我爷爷称做阎家千年以来仅有的天才,无论武功玄功医术文才以及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无一不通,惊才绝艳,罕有其匹,那一年,爷爷提前退位,让大伯执掌阎王殿,而大伯执掌阎王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要取出九鼎,吸九鼎龙气,问鼎天下。” “原来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战天风暗叫。壶七公却问道:“吸九鼎龙气?那是什么?” “鼎有九龙,传说若是真命天子,会有九龙吐气,吸此龙气,便可问鼎天下。” “有这样的异事?”壶七公大觉惊异,他虽见多识广,却也没听说过。 “是。”阎晶晶点点头,续道:“当时大伯宣布这件事,族人中有不少人反对,当然,反对的理由主要还是怕火山口没了镇物,火山重新喷发,但大伯坚持认为,火山早已熄灭,没有九鼎的镇压也不会喷发,他还有一个理由,就算事后火山喷发,但如果他真能吸得龙气,成为天命之主,阎家就该出泽争霸天下,天下都是阎家的,这小小的阎王殿,即便毁了又如何。” “这也有理。”战天风点头。 “当时的很多人都和你一样的想法。”阎晶晶看他一眼,叹了口气:“爷爷最初犹豫不决,最终却也给大伯说服了,其他许多反对的族人也是这样,没有办法,大伯实在是太聪明太优秀了,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能压过他的风头。”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感概,过了一会儿,才接下去道:“说服了族人,选了个吉日,大伯将九鼎从地宫中取出来,斋戒沐香三日后,以龙珠激发鼎中九龙,吸取龙气。” 战天风想到一事,插口:“你说他把九鼎取出来后还斋戒了三日?这三日中火山没有喷发?” “是啊。”阎晶晶点头:“九鼎取出,爷爷便亲自守在火山口,然而守了三日毫无动静,这才让所有的失去了戒心,认定了大伯的话是对的,再无人阻止他吸取龙气。” “那后来火山的喷发难道也会毫无征兆吗?”壶七公不解的问,他的疑问有理,火山就算喷发,事前该有异动,阎家人人身具玄功,一觉有异动,立即可以逃命啊,怎么可能给岩浆压住而不知逃跑。 “所以说这是天意,天谴我阎家的野心。”阎晶晶一脸悲痛:“吸取龙气之前,完全没有半点异动,但龙珠一现九龙现身,火山突然就暴发了,当时阎王殿所有人都在看着九龙现身的异象,而几乎是一眨眼,炽热的岩浆便如巨浪般从山顶压下,将整个阎王殿压在了下面,当时除了爷爷以绝世神功勉强逃得性命,阎王殿里所有的人,再无一人逃出,包括我天才绝世的大伯。” “那你爹爹和四叔——?”战天风想到一个疑问。 “也是天不绝我阎家。”阎晶晶苦笑:“我爹和四叔年纪小,对什么龙气不感兴趣,当天他两个出湖来钓大鱼了,因此逃得一命。” “还算万幸。”战天风拍胸,壶七公却疑道:“火山岩浆即然一下便盖住了整个阎王殿,那九鼎——?” “九鼎不愧为天朝重宝,九龙护着九鼎,冲破岩浆,直上半天,复带着九鼎又从火山口落下,九鼎一落,狂喷的火山岩立时消退,我爷爷当时虽然身受重伤,还是在半空中看了个清清楚楚,最奇异的,是后来火气消退,爷爷入火山口寻找九鼎,发现九鼎又象先前一样以九宫之形围在那个出火口周围,而地宫除了先前盖着火山的石板,其它皆完好无损。” “这么玄啊。”战天风几个尽皆惊叹。 “那这个阎世聪是怎么回事?即然有了六十年前那一场惨祸,难道他还不吸取教训。”战天风大是不解。 “阎世聪虽姓阎,其实并不是我阎家的血脉。”阎晶晶摇了摇头:“我爹爹只生了我一个,四叔也一直没有子女,四叔一次外出,在路边碰到快饿死了的阎世聪,看他一脸聪明像,便救活带了回来,当做养子,然后在他十五岁那年,又让他正式和我订了亲,从此四叔将一身绝学顷囊相授。” “原来那阎世聪还是她的丈夫。”战天风暗暗点头。 “阎世聪不但聪明在脸上,也聪明在心里,他不但极会讨四叔欢心,对我也极好。”这么说着,阎晶晶眼中有一丝丝的迷茫,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点点滴滴,语气也变得有些迟缓:“当时我和四叔都没看出来,反到是我爹一眼就看出来这人脑有反骨,绝对不是个安份的人,后来 果不其然,我爹一过世,他就有些发狂,后来四叔再一过世,他就再也不怕任何人了,不过也是我有眼无珠,五年前,他在骗得口诀拿到龙珠后,趁我不防制住了我,把我关到了这玉龟岛的地牢里,忍了五年后,终于下决心要吸取龙气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战天风:“他不怕火山喷发,他不是阎家的人,阎王殿别说再毁一遍,便再毁十遍他也无所谓,当然,他不会傻到再在火山下面吸取龙气,他吸取龙气的地点,会在这玉龟岛,至于火山喷发,不喷更好,喷他也早想好了理由,会说成是真龙出世,天崩地裂,因为是事前说的,群豪不明真相,不会生疑,反更增他的威势,这也是他大召江湖中人来的真意,就是让这些人替他出去宣传,九鼎在他手中,他吸取了龙气,真龙出世,天摇地动,为他出泽先造好声势。” “把火山喷发说成是真龙出世的征兆,他还真是蛮会找借口嘛。”战天风啧啧两声。 “阎世聪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只是野心大了点。”阎晶晶微微摇头。 “天朝重宝,非有大德者不能据之,他想吸龙气而化身成龙,哼哼。”壶七公哼了两声,斜眼看着战天风,想:“这臭小子德是没有,狗屎运倒还真是不错,传国玉玺也算天朝传世之宝,玄信抓着除了捧着哭再没半点用,到这小子手里却是玩得有声有色,嘿,可惜这臭小子一点野心也没有。” “是啊。”阎晶晶点头,看看壶七公再看看战天风,道:“所以我想借助诸位之力,阻止他行险,以免引得火山喷发,让阎王殿重遭灭顶之灾。” “你想让我们怎么帮忙。”战天风看着她:“是后天他召见群豪时一齐动手呢还是在他吸龙气时再动手?” “他召见群豪时动不了手。”阎晶晶摇头。 “为什么?”战天风大奇:“群豪齐聚,正好动手啊,你现身喝破他的贼子野心,我再在群豪中煸风点火,借群豪之力压制向着他的四大护法等人,正好收拾他。” “不行。”阎晶晶还是摇头:“昨夜净世不是告诉你我阎王殿有一件异宝,可借异宝之力吓人吗?其实那异宝就是九鼎,龙珠在阎世聪手中,九鼎的玄力便随时跟着他,虽然他并不能将这种灵力真的借为己用,但这种灵力有护体作用,一般人想近他身并不容易,而且若把他逼急了,他逃入地宫以龙珠引出九龙提前吸取龙气,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道,所以要对付他,一定要先取得龙珠才行。” “那也容易啊。”战天风向壶七公一指:“请壶老出马,偷了他的龙珠不就行了?” 阎晶晶看一眼壶七公,却仍是摇了摇头,道:“壶老妙手空空之技天下无双,但龙珠是偷不到的,我刚才说了,九鼎灵力跟着龙珠,别人根本近身不得,阎王殿的任何东西壶老都偷得到,惟有这龙珠偷不到。” “这么玄啊。”战天风终于明白了:“那到底要怎么才能拿到他的龙珠。” “这个。”阎晶晶看一眼战天风,又看看净尘几个,面露犹豫,净尘不象净世,见事极为机灵,立即合掌道:“阎小姐,我两个终究在阎世聪手底当着护法,一些机密还是不听的好,所以我两个先出去,你和方丈商议就是,我师兄弟生生死死,永为佛印宗弟子,方丈有命,万死不辞。” 他这么说,阎晶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着战天风,战天风点头道:“也好,就让他两个先出去好了。” “抱歉。”阎晶晶微露歉意,但还是让丫头引净尘两个出去了,边上的丫头出去也没再进来。 阎晶晶微一凝神,道:“鼎中九龙,必要龙珠才能引出,但并不是龙珠就一定可以引出,在鼎足之上,还有九把困龙锁,只要把锁锁上,纵有龙珠,也休想把龙引出来,这一点,在我阎家也是绝密,只有殿主一人知道,我虽被阎世聪所骗,给他拿去了龙珠,但这个秘密他却并不知道 第286章 “原来还有困龙锁,那太好了啊。”战天风喜叫:“那锁怎么锁的,让壶老摸进地宫中锁上就行了啊。” “不可能。”阎晶晶摇头:“放置九鼎的地宫之门,必要有龙珠在手才能捏诀打开,壶老进内宫容易,想进地宫绝无可能。” “那怎么办?”战天风没辙了。 “方丈好象有隐身之术是吧。”阎晶晶看着战天风:“在阎世聪吸取龙气那天,九鼎出了地宫,方丈借隐身术摸到九鼎边上,便可锁上困龙锁。” “原来还是得我动手啊。”战天风大喜:“行啊,包在我身上,那锁怎么锁,用钥匙还是另有什么机关?”说着又搔头:“现在我用俗家名字,你就叫我战天风好了。”净世两个叫他方丈还好点,别人叫他方丈,他真是全身别扭。 “好的,那我以后叫你战兄。”阎晶晶微微一笑,略一犹豫,道:“有上锁的法诀,到时我会告诉你。” 到这会儿她竟仍不肯说,战天风有些恼,只得点头道:“好吧。” 又商量一会儿,阎晶晶道:“净世两个出来久了怕惹他们生疑,要不让他两个先回去。” 战天风道:“也差不多了,反正后天先看阎世聪演戏,大后天到玉龟岛来动手,其它若还有变故,临时再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样也好。”阎晶晶点头,微露歉意道:“有些不得已之处,还望战兄见量,事成后,我必有所报,请战兄壶老相信我的诚心。” “相信相信。”战天风本是有些生恼,但她又这样说,到是不好意思了,阎晶晶随即亲送战天风两个出来,净尘净世回阎王殿,战天风两个自然仍回那小岛去,那小岛也有名字,叫碧螺岛。 净尘净世本还有许多话要和战天风说,但也怕回去晚了惹人生疑,只得合什去了,战天风和壶七公与阎晶晶告辞,借一叶障目汤回碧螺岛来,在空中回头看玉龟岛,玉龟岛倒也不小,约有七八里方圆,岛上一座矮峰,如龟背之形,峰脚一座宫殿,大小和阎王岛上的差不多,只是略显苍古,显然是阎家先祖所建,与阎王岛上那宫殿不同的是,这座宫殿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至少能容上万人,那广场好象是一整块石板,有月光下反射着青光。 战天风看了那广场,点头道:“阎世聪把九鼎搬到这里来吸龙气,到是个好主意,地方也大,离得阎王岛又远,火山喷发再厉害,也喷不到这里来。” 壶七公点头,想到一事,道:“白小姐传你的排毒心法也排不了阎家的毒?” “谁说的,当然能排。”战天风哼了一声:“这丫头左也心眼右也心眼,若不是看着阎世聪讨厌,我就不帮她,想用毒来挟制我,嘿嘿,她还差点儿。” 壶七公却摇了摇头:“这丫头其实不错了,换了其她人,若也是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惟一信任的人又骗她害她关她,必然心性大变,可阎家这丫头,虽然小心谨慎,心态却一直比较平和,可见她本性实在是不坏,现在事事小心,只是说明她长大了。” 他这话让战天风想到临告辞前阎晶晶那歉意的眼神,心中气倒是消了,挥挥手道:“算了吧,不和她小丫头一般见识。”其实阎晶晶年龄明显比他大,不过他硬要充老大而已。 两人回到碧螺岛,重又钻进龟甲里,阎王殿的底细都摸得差不多了,两人便不再出去。 第三天,阎世聪命群豪上阎王岛,却不准用遁术,而是用船把群豪运过去,群豪上岛,在阎王殿护殿武士的指引下,一队队整整齐齐的排着,聚在大殿之前,个个敛气屏声,战天风壶七公两个在龟甲里看了群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相顾摇头。 “王爷驾到。”司仪高呼声中,先是牛头等四大护法出现在高高的台阶上,四人都戴了面具,和寺庙里常见的那些牛头马面追魂索命一模一样,虽是大太阳下,却显得鬼气森森。只是不见净尘净世两个,估计可能是站在后面,在下面便看不到。 “装神弄鬼。”战天风哼了一声,对壶七公道:“出去看看,到看那阎世聪长得什么鸟样儿。”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分喝了,两人出来,就站在单千骑旁边。 两人出来,台阶上也现出一个青年男子来,显然便是阎世聪了。 阎世聪二十七八岁年纪,身量高挑,长相也颇为英俊,只是双眉上挑,一脸飞扬之气。 战天风一眼看到阎世聪,脑中闪电般想到一个人:马玉龙。 除了脸形,无论身材功力眉眼以及那种飞扬骄横,阎世聪与马玉龙几乎都是一模一样。 “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战天风暗暗呸了一口。 阎王殿大殿前的台阶分三层,每一层都有数十个阶梯,从阎世聪立身处的台阶最顶层到群豪所处的广场,至少有二十多丈距离,更高出广场七八丈,阎世聪出来,群豪中除了后面一截,前面大部份人看他都要抬头仰视,形成一种巨大的压力感。 但真正叫群豪惊怖的不是这种视觉造成的压力,而是另外一种无形的压力。 阎世聪现身,眼光从前向后,缓缓扫过群豪,随着他的眼光,一股巨大之极的灵力如潮水般直压过来,而且是一浪接着一浪,越来越强,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被这种巨大的灵力淹没了,胸口发紧,想要吸一口空气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群豪本来排得整整齐齐,但随着阎世聪的眼光扫过,顿时就踉跄后退,东倒西歪,人人脸上变色。 “拜见王爷。”随着牛头在上面的一声厉喝,群豪争先恐后拜到,惟一挺立的,只有战天风壶七公两个,不过他两个隐了身,别人看不见,因此巨大的广场上,看上去便是人人拜伏。 壶七公对战天风传音道:“我知道江湖上对阎王殿恐惧的真正原因了,不是它的神秘和它的势力,而是在进殿后的这种感受吓住了所有曾进过阎王殿的人,这样的力量,完全不是人所能抗拒的,任何人也无法抗拒,自然也就吓住了所有的人,出了殿再一传,越传越广,谁又还敢和阎王殿做对。” 战天风点头:“这九鼎的力量还真的是强大得吓人,最邪门的是,真就象是阎世聪身上发出来的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是他从九鼎身上引来的。” 眼见群豪拜伏,阎世聪仰天狂笑,笑声中那种无形的灵力更加强一倍,象山一样压在每个人的头顶,群豪更是手摇心颤。 阎世聪收住笑声,灵力同时撤去,阎世聪道:“诸位不要害怕,本王召你们来,并无恶意,乃是要宣告天下,失踪数千年的天朝重宝,九州九鼎,其实在我阎王殿。” “天朝重宝,九州九鼎。”群豪齐声惊呼。 “是。”阎世聪又是一阵狂笑,道:“我阎王殿拥有九鼎数百年,一直诚心供奉,并无问鼎天下之心,然而最近九鼎龙鸣,天摇地动,本王夜观天象,乃是当今天子失德,天下将乱,该当是真龙天子出世,重整山河,因而震动九鼎,而观星象,真龙天子正出在我阎王殿,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因此本王诚心祷天后,决定吸取龙气,化身成龙,若天意真在本王身上,本王便要出殿问鼎天下,以济苍生,以拯万民,本王召诸位来,就是请诸位观礼,见证本王化身成龙的盛典。” “什么以济苍生以拯万民,真让人呕心。”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群豪却是议论声四起,乱糟糟的,多是惊叹之声。 对群豪的惊讶议论,阎世聪似乎很满意,站在上面看了好了会儿才道:“今夜子时,请诸位观礼。”说完背手退去了。 阎王殿管事复用船将群豪送回碧螺岛,并过来大批丫头,让群豪人人沐浴熏香,战天风看了又是破口大骂。 天一黑,战天风煮汤喝了,与壶七公到玉龟岛,只见岛上已多了不少人,忙忙碌碌的,显然是在为夜间的事做准备。 战天风照先前和阎晶晶约定的,在岛西一个暗洞里找到机关,通知了阎晶晶,不多会阎晶晶便现身出来,以浮萍接了战天风两个从湖底进入岛内石洞,议了一会情势,基本和先前预料的差不多,阎晶晶便将困龙锁的法诀告诉了战天风,却是用传音的方式,不过她也并没有说要战天风不再告诉壶七公,可能她估计说也没用吧,战天风两个随后再回碧螺岛来,途中壶七公自然要问困龙锁的法诀,战天风也不瞒他。 两人回到碧螺岛时,群豪已经开始登船动身,战天风两个其实完全没必要回来,但阎晶晶可能另有准备,没让他两个就留在玉龟岛,这时便只好跑一次回头路了。 群豪到玉龟岛,跟白天一样,由护殿武士引导,在那个大广场上排成数十个方队,不过这个广场大得多,群豪的方队只占了广场的一小半,一大半空了出来,自然是给阎世聪留着的。 护殿武士四面戒备,不过白天阎世聪那么狐假虎威的露了一手后,群豪怵惕之心越重,个个肃然端立,气氛倒是十分的庄严。 提前一个时辰,阎世聪便从殿里出来,开始了繁琐的祭天仪式,战天风壶七公两个自然是看得骂娘了,群豪却是人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终于把一大串礼仪搞完,司仪高呼一声:“现鼎。” “来了。”战天风急取锅煮汤,怕喝半锅时间不够,便先煮一锅给壶七公喝了,自己再喝一锅,从龟甲中窜出来。 两人站在单千骑边上,都往殿里看,其实群豪都一样,都在往殿里看,都想第一眼看到九鼎抬出来的样子,但奇异的是,所有的护殿武士都是肃身端立,殿中也全无动静,动的只有阎世聪一个,只见他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黄绸袋子,大小就和战天风的玄女袋差不多,他先把袋子放到香案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复又站起,打开袋子。 “难道九鼎竟然藏在这小小的袋子里,那有多大啊?”战天风大觉怪异,群豪的感觉自然十九和他一样,人人屏息,眼巴巴看着阎世聪手中的袋子。 阎世聪打开袋口,左手捏诀,袋中忽地射出一道白光,那光约有百丈高下,其粗如柱,光中现出一点青影,先只是小小的一点,但随即越变越大,到拳头粗细时已可看清,果然是一只鼎,四足两耳,通体呈青黑色,这鼎在光中越变越大,也越升越高,眨眼升到十数丈高的空中,而鼎身竟也变得巨大无比,高约十丈,粗约七八丈,每一个脚都有数丈高丈余粗,在白光中缓缓的旋转着,就象一座小山。 “我个神天啊。”战天风失声惊呼:“这么大的鼎,这该有多重啊。” 他实在是太惊讶了,这声惊呼不是用的传音之术,不过没关系,因为发出惊呼的不只他一个,而且这会儿实在没有任何人会来留意他,所有人的眼光都完全被那鼎吸引了,人人抬头望天,再不顾身周的一切。 那鼎升到十余丈高下后,不再升高,而是缓缓降下,当鼎身落在地面时,所有人都觉得地皮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要裂开了一般,有不少人都是踉踉跄跄,有人甚至还一家伙跪倒在地。 “好家伙。”战天风差点也是一个踉跄,细看那鼎,越看越是挢舌难下。 第一个鼎落下,白光中也现出第二个鼎来,也是由小变大,第二个鼎形状和第一个鼎一模一样,只是鼎身上绘的图案不相同,不过战天风只是隐约扫了一眼,并没细看,鼎的大小也相同,落地时同样是天摇地动,不过有了第一个的经验后,群豪倒是人人站稳了,并没有踉跄摔跤的。 九个鼎先后出来,在广场上按九宫之形排列,便如九座小山,九鼎围成的中心地带,隐隐有青气透出,若山岳之势。 “九州九鼎,鼎定天下。”司仪一声高呼:“拜。” 群豪齐齐拜倒,包括阎世聪在内的阎王殿人众也一齐拜倒,战天风一时倒犹豫起来,不知要不要拜,因为不知如何,他心里就想拜,不过想到是阎世聪在玩把戏又不愿拜,不过这个难题壶七公给他解决了,因为壶七公拜了下去,于是战天风便也拜了下去,拜下去心中还嘀咕:“不愧是天朝重宝,倒也值得本大神锅一拜。” 群豪拜毕,司仪喝一声起,又叫:“祭鼎。”这是阎世聪的事了,又是一套繁琐的礼节,战天风立即意识到,这是锁上困龙锁的最佳时机,运起敛息功,从群豪中急步穿出去,群豪队与队之间相隔的距离还不到一丈,战天风从中间穿过,虽然运起了敛息功,还是有很多人感应到了,但却没有一人吱声,因为抬眼不见人啊,这种情形下,可没有谁敢乱叫起来,扰乱了阎世聪的祭鼎仪式,那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还不如闷声大发财吧。 阎王殿护殿武士本来在群豪之前布有一道警戒线,不过一则稀疏二则功力低微,可感应不到战天风,那边阎世聪祭鼎香烟缭绕,这面战天风已顺顺利利摸到了鼎前。 到近前看鼎,真如蚂蚁观山,战天风仰头看去,甚至有头昏目眩的感觉,心中不自觉的有些发紧,有一种不敢看的感觉,急吸一口气,心凝神定,这才仰头看去。 鼎身为青铜之色,阳面浮雕绘以山川地理之形,最奇异的,当战天风凝睛看那浮雕时,眼前突地现出幻影,浮雕上的河流山川竟是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眼前,仿佛不是在看浮雕,而是在空中俯瞰大地一样,一山一水一树一石都是那么清晰,战天风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闭一闭眼睛再看,仍是如此,这才知道鼎的玄异,通过鼎竟可以看到浮雕所绘出来的山川实景。 “不愧是天朝重宝。”战天风暗暗感概:“象这个样子,不要出门,只要坐在家里看鼎,天下的一切便清清楚楚了。” 鼎的两耳上,各有一个龙头,龙口中含着一个巨大的铜环,环身粗如儿臂,但却不是一个整环,在龙嘴两牙之间的那一段是断开的,裂开约有半尺,这便是困龙锁了,阎晶晶告诉战天风,一旦锁上,铜环便会合拢,鼎中之龙再不能出来。 “能锁肯定也能开啊。”战天风心下嘀咕:“不过开锁的法诀那丫头肯定是再不会说了。”看了一会,飞身掠起,照阎晶晶吩咐的,右手捏诀,咬破左手中指,将一滴血点在鼎左耳龙头的两睛之间,同时念动法诀,只闻轻轻一声脆响,龙嘴中的铜环果然合拢了,再无半丝缝隙。一只鼎只要点一下就可以,左耳的锁上了,右耳上的便也会同时锁上,不过战天风还是看了一眼,右耳龙嘴中的铜环也确实是同时锁上了。 第287章 成功锁上一只鼎,余下的战天风依法泡制,一只只锁去,刚把第八只鼎锁上,便听得司仪高呼:“礼成,请真命天子吸取龙气。” 阎世聪双手向天,一声长呼:“天命在我,化身成龙。” “我看你龙是成不了的,看能不能成虫吧。”战天风冷笑,飞掠向第九只鼎。 便在这时,群豪中忽地一声厉喝:“阎世聪,你不是天子,不能吸取九龙之气。” 喝声中一朵白莲花忽地绽开,一个女子白衣如雪,身背古剑,站在莲花之中,正是白云裳。 “云裳姐。”白云裳突然在这里现身,战天风惊喜若狂,但随即恍然,白云裳心牵天下,阎王殿以生死牌召天下群豪,如此大的动静,谁知道他想干什么,白云裳自然是要跟来看看,他能藏身龟甲中进来,白云裳自也有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的办法。 大半年没见白云裳,这时见到,战天风一颗心真的喜得象要炸开来,只想立即现身出来和白云裳说话,不过还有一鼎未锁,暂时便不敢吱声,只是飞快的捏诀锁鼎。 白云裳突然现身,阎世聪先是一惊,一眼看清白云裳,眼光刹时大亮,叫道:“你是白云裳?” “是我。”白云裳点头。 阎世聪眼光越亮:“江湖传说你有仙子之容,佛子之慧,号称天下第一美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不敢。”白云裳微一合什,道:“云裳来得冒味,还望殿主谅解,但九鼎龙气只能由真龙天子吸取,殿主不可妄来。” “来得好,一点也不冒味。”阎世聪脸上发光,那眼神,几乎就想要把白云裳一口吞下去。 白云裳对他肆无忌惮的眼光并不在意,脸上始终是微微含笑,道:“多谢殿主,请殿主收鼎。” “不。”阎世聪断然摇头:“天朝重宝,不可轻出,亦不可轻收,九鼎即出,便合该真龙出世。” “你不是天子,不该有此妄想。”白云裳摇头。 “天命在我,我便是真龙天子。”阎世聪仰天狂笑,看着白云裳,道:“白小姐来得正好,正可见证本王化身成龙的盛典,同时本王还有一个提议,白小姐即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本王化身成龙,问鼎天下,你便做我的皇后吧。” “放屁。”战天风这时刚好锁上最后一把困龙锁,闻言大怒,现身出来,指了阎世聪叫道:“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敢在这里满嘴喷粪。” 白云裳突然见到战天风,也是大喜过望,叫道:“风弟。”玉脸上笑容绽放,却再不是观云心法里佛的微笑,而是发自本心的自然的笑,佛的笑淡而清远,这种少女发自本心的笑才真的让人心动神摇,阎世聪一眼见到,心脏竟是猛地狂跳了一下,一时间即疑且怒,因为白云裳的这种笑是因战天风而生出来的,他不识得战天风,只是一眼看去,战天风并不出奇,功力不过尔尔,长相也只一般,至少远不如他,凭什么白云裳见了他就会如此的心花怒放呢? “你是什么人?”阎世聪眼光如剑,直似要把战天风看穿。 “战天风。”战天风大拇指一翘,头一昂:“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心下嘀咕:“本大神锅这威风凛凛的神锅大追风一直不出名,不过有了这一次,这么多的人,回头到江湖上一宣扬,那就名扬天下了,哈哈。”他这会儿竟在想这个,包括阎世聪白云裳在内,在场数千人,若打赌来猜他这会儿的心思,保证没一个人能猜得到。 听到战天风名字,群豪一时惊呼声一片,阎世聪却是又惊又疑,凝视着战天风道:“你就是战天风,那个刺杀玄信的战天风。” “十足真金,如假包换。”战天风嘻笑抱拳,对群豪团团一拱,议论声更是蜂起。 “你有什么本事能去刺杀玄信?”阎世聪大疑,看向白云裳:“白小姐,这人真是战天风。” “没错。”白云裳点头,她却不看阎世聪,只看着战天风,一脸的喜悦,道:“风弟,你怎么来了?” 这时壶七公也掠到战天风身边,战天风取水给他喝了,壶七公现身,白云裳早已感应到,笑道:“果然壶老也在。” “那当然。”战天风伸手攀着壶七公肩头:“我两个难兄难弟,有他必然有我,有我必定有他。” 壶七公猛一把打开他手,做势抬脚,叫道:“老夫比你爷爷年纪还大,跟你小子难兄难弟,老夫一脚踹你屁股开花你信不信?” “云裳姐救命。”战天风夸张的一闪,躲到了白云裳身后。 “你们两个啊。”白云裳咯咯娇笑。 “云裳姐,你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你这么一笑,我心脏都要不跳了呢?”战天风目瞪口呆的看着白云裳,他这个样子,有三四分装,但也有五六分是真的。象白云裳这样的美女,当她开心娇笑时,那种美态,确可让天下任何男子魂不守舍,目瞪口呆,那已经算是轻的了。 “我看你才是越来越油了呢。”白云裳越发娇笑。 阎世聪眼见白云裳和战天风如此亲热,心中就象是给人放了一把火,忍不住怒哼一声。 “亏得你哼哼,你要不哼哼,还真忘了你呢。”战天风斜眼看向他。 白云裳也看向他,道:“阎殿主,还请听云裳一言,收了九鼎。” “真要我收手啊,那也可以。”阎世聪眼珠转动:“不过阎某有个条件。” “请说。” “你嫁给我。” “放屁。”战天风怒喝出声:“早叫你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没尿是不是,七公,你老不是经常尿急吗?送他一泡怎么样?” “臭小子,你才经常尿急屎急的呢。”壶七公瞪眼。 “这会儿没尿了啊。”战天风嘻嘻笑,看着阎世聪道:“他没尿我有,怎么样,要不要我撒泡尿,让你照照自己到底是副什么嘴脸。” “你是找死了。”阎世聪眼发阴光:“与我拿了。” “遵命。”牛头马面一躬身,齐扑上来。 净尘净世在左右两面,一见牛头马面扑向战天风,立时一左一右飞身截击。 变生肘腋,阎世聪完全没想到,惊怒交集,厉喝道:“净尘净世,你们敢背叛我?” 净尘左手捏印,金光闪闪的“佛”字上下翻飞,将当面的牛头拦得死死的,右手却对着阎世聪单手一礼,道:“殿主错了,我们不是背叛,当日我们就与殿主有约,我师兄弟永是佛印宗弟子,一旦有了方丈的消息,我们就会即时离开阎王殿,而在任何时候,我们都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对方丈无礼。” “你是说——你是说,这人就是你佛印宗的方丈?”过于吃惊,阎世聪几乎都有些结巴了。 “是。”净尘点头:“战天风正是我佛印宗方丈,法号宏法,战天风是他的俗家名字,但他其实是我师叔银果大师的转世灵佛。” “什么?”阎世聪惊得目瞪口呆,群豪中更是惊呼声四起,无数人惊落下巴。 这个嬉皮笑脸油嘴滑舌的少年竟是佛印宗方丈,而且是一代高僧银果的转世灵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本法师的法号叫宏法啊。”战天风扯耳朵,这下白云裳也呆了,叫道:“原来你把你自己的法号都忘了啊?你这高僧当的。” “我当时真的没记住。”战天风嘻嘻笑,对白云裳一挤眼睛:“对了云裳姐,我这方丈第一大任务就是要打败你呢,哪天我们试试手,你装模作样败给我一次好不好?” “早败给你了,还要装模作样?”白云裳大大的白他一眼,却又忍不住掩嘴而笑。 牛头马面受阻,后面的追魂索命立时扑上,壶七公迎头拦上追魂,战天风对白云裳道:“云裳姐,阎世聪这猪头就交给你了。”飞身迎上索命,他也不用金字,反手拨出煮天锅,口中叫一声:“刀削茄子皮。”一锅削向索命脑袋。索命使的是一根哭丧棒,招数诡奇,但战天风这煮天锅是经白云裳**过的,对着枯闻夫人那样的一代宗师或者还有些束手缚脚,对付索命的哭丧棒却是半点也不落下风。 白云裳明知战天风绝不会输给索命,却仍忍不住多看了两招。大半年的分别,尤其在目睹了玄信的种种无能软弱之后,在白云裳心里,战天风到了一个暂新的位置,战天风见了白云裳欣喜若狂,但他不知道,白云裳心中的欣喜并不下于他。 还有一件事战天风不知道,在这大半年里,白云裳曾数次和三大神僧讨论过,天子之位是不是一定要玄信才能坐,她详细的把战天风曾在西风假冒过天子并大败雪狼国的事说了给三大神僧听,并提出假说,假如不把传国玉玺还给玄信,假如让战天风来守天安,那会怎么样?战天风以关外三十四国能守住西风并大败雪狼国,白云裳确信,若由他率四大国对付五犬,金狗别说打破天安城,只怕都没有一兵一卒能回到五犬去。对她的假说,三大神僧虽然无法辩驳,但却始终坚持正统,认为由战天风来做天子是荒诞和不可想象的,这一点上白云裳无法说服他们,但在白云裳的心里,她却已认定自己错了,天安第二次城破,数十万百姓遭劫,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就是当日她和马横刀的一念之差,她相信马横刀若还活着,也会认为他错了,不过在想到马横刀的时候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马横刀若不死,战天风必不会让天安城破,别说打破天安,只要金狗一起兵,马横刀一句话,或者一句话都不要,战天风便会横身拦住金狗,他也不要四国之兵,只把天军调来,五犬便绝无可能占到上风,对战天风在战场上的才能,白云裳有着绝对的自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白云裳更对玄信失望,也更进一步认定了自己的错误。不过所有这些,白云裳都只会放到自己心里,不会说出来,但她真的好想见到战天风,而见到了战天风,她真的非常开心。 眼见战天风口中胡言乱语,削茄子拍冬瓜口沫横飞,手中锅劈头盖脸,摘脑袋打屁股攻多守少,白云裳微微一笑,转眼看向阎世聪,转眼的同时她的微笑立即就变了,还是微笑,佛光却已笼罩在她脸上,少女的春光明媚换成了佛的包容万物。 阎世聪功力极高,不受白云裳禅功所制,自也敏锐的觉察到了白云裳这一转眼之间表情的微妙变化,心中更是惊怒:“江湖传言白云裳对这小子格外不同,果然如此。”一股莫名的醋火在心中勃然升起,伸手去腰间一探,一剑在手,道:“白小姐出道不到两年,已隐然成为天下第一人,世聪不才,到想讨教三招。” 白云裳点头:“云裳愿意奉陪。” “失礼了。”阎世聪略一抱拳,长剑一点,凌空刺向白云裳,数十丈距离,说至就至。 “不必客气。”白云裳单手还了一礼,不见手动,剑已在手,迎上阎世聪长剑。 以阎世聪的眼光,当然看得出白云裳功力高于他,但他有龙珠在手,却是有恃无恐,龙珠含鼎中九龙之气,玄异之极,事实上阎王殿高手层出不穷,包括阎世聪阎晶晶能以这点点年纪练出如此高的功力,可以说大半都是龙珠的功劳,白云裳再了得,想以一人之力而斗九龙之气,那也是不可能的。 阎世聪还有一个自信的,就是自己的剑法,阎王殿神龙剑得九龙之气,凌厉无伦,霸绝天下,他心中一腔醋火,主动出剑,就是想要以霸道的神龙剑压服白云裳,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最后征服她。 但数招一过,阎世聪却是大惊失色,他霸道无伦的神龙剑在白云裳剑底,不但占不到丝毫上风,而且处处受制,白云裳的剑招并不凌厉,初看上去似乎还有些被动,只是见招拆招而已,但在阎世聪的感觉里,自己的每一招,都被白云裳轻轻化解,而自己所有的变化,都逃不过白云裳的眼睛。 那种感觉,就象一个人走在月光下,无论左躲右闪前跳后窜,月光都始终照在他头顶,那清明的月光看似莹莹的淡淡的,却是笼罩天地,无所不在。 无数珍奇耀世眼,一轮明月照天心。 这正是明月天心剑的剑意。 只斗了十余招,阎世聪便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在剑法上压服白云裳的可能,他是聪明人,一知事不可为,立即收手,虚晃一招,纵身后退,长剑一横,道:“白小姐剑法超绝,果然是名不虚传,本想再领教几招,不过吉时已到,只好期待下次了。” 白云裳剑意遥指:“请殿主收手,否则莫怪云裳失礼。” 阎世聪傲然一笑:“白小姐虽然了得,但想拦我阎世聪,却还不够。”手一晃,长剑回到腰上,从怀里再掏出先前那袋子来,倒出一粒鸡蛋大小的珠子,那珠子也同样是迎风变大,刹时间变得有大海碗粗细,发出巨大的白光,那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天上的明月似乎都失去了颜色。这便是龙珠。 龙珠一出,一股如巨涛般的灵力便四面扩展开来,阎世聪手捧龙珠,对着白云裳傲然一笑,飞身退向九鼎的中心,白云裳飞身便追。 白云裳不动,龙珠灵力虽强,但不给人太大的压力,但是白云裳一追,龙珠灵力霍地加强,便如逆浪前行,越往前掠,阻力越大,白云裳与阎世聪相隔在三十丈左右,阎世聪相隔九鼎,也有二十丈左右,白云裳本来自信可以在阎世聪进入鼎阵前追上阎世聪,但掠出十丈,已大受阻力,掠到二十丈,身法更已大大减慢。 龙珠带有九龙之力,对龙珠的力量,阎世聪只能引,不能用,所以阎世聪不能用龙珠的力量对付白云裳,但白云裳若想冲到他身边,他却可以把龙珠的力量引到白云裳身上,就象白天他引龙珠的力量吓唬群豪一样,不过这会不是吓唬,是借龙珠的力量护体,白云裳冲得越近,龙珠的应力也就越强。 白云裳身形放慢,阎世聪却是一闪就进了鼎阵,在正中心盘膝坐下,他手中的龙珠同时缓缓升起,到他头顶一丈左右停下,珠身白光一暗,忽地大亮,同时间嗡的一声,鼎阵中响起一声异啸,异啸声中,九鼎鼎身同时发出青光,九股青光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青色圆球,屹立在广场上。 这时白云裳刚掠到鼎阵外三丈左右,那青色圆球已然成形,白云裳只觉面前突然就象立了一堵厚重的气墙,她每掠前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 “阿弥陀佛。”白云裳低宣一声佛号,古剑回到背上,手结大光明印,身上忽地现出佛光,在她身周形成一个两丈左右的银色光圈,她身上的光圈虽远不如鼎阵的青色光圈大,但却还要亮得多,脸上宝象庄严,真如佛子凌空,佛光湛湛,向鼎阵中缓缓掠去,随着她的前掠,群豪可以清楚的看到鼎阵的青色光圈往里凹进一块,那情形,就象两个透明的气球,白球往里挤,青球往里凹,但青球却并不破裂,而白球也挤得十分艰难。 第288章 无论是鼎阵形成的巨大青色光圈,还是白云裳身上出现的佛光,都是极难见到的奇景,群豪一时间都给这幕奇景震呆了,便是与净尘净世几个相斗的牛头马面也个个收手退后,惟有索命给战天风缠住了一时退不开,不过战天风一眼瞟到白云裳身上现出佛光更硬往九鼎的龙气里挤,立时便收锅后退,急掠向白云裳道:“云裳姐,他这鼎阵有九龙之气,不可冒险,这家伙绝不是什么真龙天子,你让他试一下好了。”说着向白云裳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只是他这番话,白云裳仍会仗不世玄功硬破鼎阵的九龙气,但战天风眨这一下眼睛,她却明白必有古怪,战天风的诡计多端,她已无数次见识,自然信得过,当即后退,战天风是斜对着鼎阵的,他眨眼阎世聪看不到,便只以为白云裳是听了战天风的话,心中冷哼:“天命在我,我必能成为真龙天子,只要吸得龙气,你白云裳功力再强一倍也脱不得我手,今夜你必然是我的女人。”多看了一眼白云裳,幻想着将白云裳脱光衣服压在身下尽情**的情形,不觉腹中一热,全身气血同时涌动,他吓一大跳,急收幻念,运气一周,气血始定。 鼎阵中龙气太强,白云裳不敢退得太快,更不敢一下子收去佛光,战天风看着她宝象庄严的样子,惊叹道:“云裳姐,这就是你在黑莲花中现出的佛身吗?果然是厉害,我都不敢叫你姐了,只想下拜。” 白云裳这时已脱出鼎阵的青光圈,要收佛光了,听了战天风的话,微微一笑,佛光不收,却伸手拉了战天风的手,道:“你左手捏不动金刚印。” 战天风不知她闹什么玄虚,但白云裳的话他是有一句要听一句的,依言捏印,只觉白云裳手上传过一股微微的热流,其实也不是热流,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这股热流遍布他全身,他身上立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脑中一闪,似乎突然之间回到了佛印寺,回到了那天金果传功给他的时候,整个身心又处在了当时的那种感觉中。 生出这种感觉的同时,异象突然,他身上突然间冒出一圈光来,与白云裳不同的是,他身上的光是金色的,但没有白云裳的光圈大,只有一丈多一点点。 战天风身上竟然现出佛光,群豪顿时惊呼声四起,尤其这时白云裳已松开手,而且战天风身上的光圈是金色的,与白云裳的明显不同,没有人怀疑,却是人人惊叹,白云裳身现佛光不稀奇,她本就是在黑莲花中现出了佛身这才下的山,可战天风身上竟也能现出佛光,那就太不可思议了。 “阿弥陀佛。”净尘净世惊喜交集,同时下拜,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师父说的没错,方丈果然是银果师叔灵佛转世。” 壶七公则是猛扯胡子:“这臭小子,又玩的什么花样,竟能玩出佛光来。” 单千骑远远看见,也是又惊又喜,想:“我果然没选错,这小子果然是潜力无穷,可惜我只有如露一个女儿,若如露有个双胞胎妹妹就好了。” 鼎阵中的阎世聪先前凝神运功时已闭上眼睛,听得群豪惊呼也睁开眼来,看了战天风身上佛光,惊疑之外,更是妒火急伸,想:“这人功力平平却敢刺杀玄信,果然另有怪异之处,但这怎么可能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场中,除了白云裳,所有人都想不清楚,只有白云裳才知道,战天风一身功力绝大部份来自金果,金果已有罗汉之体,本身便有佛光,平日因战天风修为不够,佛光出不来,今夜因为九鼎龙气的激发,白云裳再稍稍加力,佛光自然就出来了。随着佛光被激发,金果灌注在战天风体内的功力才算是彻底完全的被战天风吸收了,不过剩下的本来就已不多,所以战天风的功力提高的其实也不多,可不是出了佛光他就成为能与白云裳比肩的绝顶高手了,差得远呢。 看见佛光,战天风自己也是又惊又喜又疑,道:“这是什么?难道我成佛了?” “你身上本有佛性,成佛也并不奇怪啊。”白云裳微笑。 “我有佛性,真的假的?”即便在佛光中这小子也是抓耳挠腮,但真正绝的是随后的一句:“啊呀不对,我成了佛,晨姐和瑶儿怎么办,她们岂非要守活寡,而且我还没儿子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可是个大孝子呢,可是要传后的。” 白云裳本来想借着战天风身上佛光出现的绝妙机会,以玄妙心法引发战天风本身的佛性,增强他的慧根,听了他这话,可就笑倒,别说替战天风启智开慧,便是她自己禅心也守不住,娇笑声中,自己身上的佛光也无影无踪了,只能大大的白战天风一眼:“真是服了你了。” “什么啊。”战天风还不明白白云裳到底是哪里服了他,也跟着嘻嘻笑,佛光自也消失不见。 阎世聪在鼎阵中见白云裳和战天风言笑晏晏,暗暗咬牙,但他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特别能忍,事实上从小到大他就是这么忍过来的,知道此时不是吃醋的时候,索性闭上眼睛,心下冷哼:“现在让你们笑,等我吸了龙气,那时到看是谁哭谁笑。”凝定心神,万虚皆空,随即运气引导龙珠上升。 龙珠一上升,战天风两个也不笑了,看着龙珠缓缓升高,白云裳知道阎世聪是要以龙珠引出鼎中九龙,虽然她看出战天风有鬼,但仍是有些不放心,轻声对战天风道:“风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她没有用传音之术,而是运功截断了声源,战天风自也知道,不过九鼎玄异,他怕有些不保险,凑到白云裳耳边,道:“当然,这么好玩的游戏,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玩,我自然是要陪他玩玩了。” 他凑得有些近,热气呵着白云裳耳垂,白云裳身子一时又酥又痒又麻,那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来也没感受过,差点儿脸儿都红了,慌忙把身子移开一些,凝神道:“你是在鼎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她这话里颇有疑问,因为九鼎过于玄异,她实在想不出战天风能在鼎上做什么手脚,说了这话却又补弃一句:“我运功截断了声源,别人听不到你我说话的。”她害怕战天风再在耳边呵气呢。 对着女孩子,战天风有时候能傻出浆来,但这会儿偏就精明了,立刻明白白云裳说这话的意思是受不了他嘴中呵出的热气,当然,他突然精明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和苏晨鬼瑶儿都玩过类似的游戏,每次只要他在她们耳边轻轻呵气,两女都是娇笑着软做一团,再没有半丝力气。 “原来云裳姐也怕我呵出的热气呢,哈哈。”战天风心下暗乐,不过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装作全没留意的扭开嘴,道:“云裳姐,你注意那些鼎耳朵下面的铜环没有?” “看到了啊?”白云裳点头:“那些铜环怎么了?” “那些铜环不是摆在那儿好看的,它们叫困龙锁,咬破中指滴一滴血到上面,然后念一个诀,困龙锁就会锁上,那么即便有龙珠,也无法把鼎中的龙唤出来。”战天风说着顺口就把法诀告诉了白云裳。 “原来这样啊。”白云裳看着战天风,又惊又喜:“风弟,你身上总是有惊喜出现,这困龙锁的法诀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说来话长了,云裳姐你可能想不到,七大灾星之一的天医星其实是阎家上一代的老四,而阎家这一代的殿主其实是个叫阎晶晶的女孩子,这个阎世聪不是阎家人,是天医星收养了准备给阎晶晶当老公的,后来天医星死了阎家没大人了,阎世聪就造反了,从阎晶晶手里骗了龙珠又把阎晶晶关了起来,但阎晶晶的老爹防了一手,并没把阎家所有的秘密都告诉阎世聪,结果阎晶晶利用秘道自己跑了出来,然后撞上了我和七公,然后请我们帮忙夺龙珠,这困龙锁的法诀就是她告诉我的。” 他说得虽然又多又乱,白云裳还是听明白了,低叫:“原来是这样啊,那个阎晶晶呢,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战天风四下看了看,摇头:“可能藏在什么暗处等着夺龙珠吧。” 这时龙珠已升到四五十丈高下,光芒越来越盛,随着龙珠升高,鼎阵形成的青光圈也越来越大,形成一个百丈左右的大光圈,战天风白云裳都不得不后退,两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龙珠,战天风还时不时留意一下鼎上的困龙锁,看有没有打开。 龙珠停止上升,慢慢的旋转着,明月当空,莹莹月色似乎都被青光圈吸收了,更又全部流注到了里面的龙珠上,龙珠比青光圈亮,青光圈又比月光亮,在天地间形成一个特别奇异的景象。 龙珠旋转了半刻钟左右,光芒也越来越亮,但突然间就是一暗,霍又变亮,珠中射出九束白光,同时射在九鼎之中,九鼎中立时有异啸声响起,啸声先也不大,但却越来越大,便如天边之潮,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到后来声鸣九天,直欲裂空而去,群豪无不心惊胆颤,有那胆子细的,早已是脸色苍白。 战天风知道这是鼎中龙啸,却没想到九龙齐啸会有这么大的威力,也不自禁的有些担心起来,又看一眼困龙锁,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困龙锁在不停的颤抖着,九鼎上十八把困龙锁都是这样,就好象有什么巨力在扯着这些困龙锁,战天风越发担心,眼光流转,只在十八把困龙锁上溜来溜去,心中同时就象打鼓一样,不停闪念:“困龙锁锁得住龙吧,不会过久了生锈了给那些龙拉断吧。” 仔细回忆那些困龙锁好象都没生锈的样子,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监督铸鼎的那个官不知是不是个贪官,若是个贪官,偷工减料,百斤一把锁他只给五十斤铜,另五十斤拿了去换钱,那就惨了。” 这么胡思乱想着,忽地“铮”的一声,九鼎十八把困龙锁同时扬起,凌空崩得笔直,九鼎亦同时震动,战天风只觉得脚下地皮一抖,仿佛突然间天崩地裂了一般,乍惊之下,不由“啊”一声叫,两眼却死盯着困龙锁。 幸亏困龙锁并没有象他担心的那样崩断或崩开,而龙珠上射出的九束白光却猛然消失了,龙珠自身的光芒也一下子暗淡了下去,战天风立刻便明白了,刚才那一下,困龙锁崩直九鼎震动,必是鼎中九龙猛挣了一下,却并没能挣脱困龙锁,而唤不出九龙,龙珠的力量却因消耗过大而光芒变暗了。 所有人中,只有战天风明白了这一点,但他虽然明白了,却不知接下来该要怎么办,便在他犹豫中,一个身影从大殿里闪电般掠出,正是阎晶晶,阎晶晶等的就是这一刻,龙珠旧力已去,新力未生,而阎世聪还没明白过来,来不及收回龙珠。 阎世聪扫空万虑,只待吸取龙气,等觉出不对急睁眼时,龙珠已落到阎晶晶手里,阎世聪急怒交集之下一崩起来,一切都已经晚了,龙珠入手,阎晶晶左手捏诀一招,阎世聪怀中那个袋子急飞出去,那袋子名九龙袋,是与龙珠一体的宝物,龙珠在谁手里九龙袋就会飞去谁手中,九龙袋到阎晶晶头顶处,突地变大,袋中射出白光,白光射在一只鼎上,那鼎霍地变小,然后缓缓飞入袋中,在白光射到鼎上的同时,困龙锁“铮”的一下就打开了。 “果然另有开锁的法诀。”战天风一眼看到,暗暗哼了一声。 一鼎入袋,袋中白光再射向另一只鼎,眨眼间九鼎依次入袋,这过程虽快,但以阎世聪的身手,若出剑攻阎晶晶,那是足可以攻出四五十剑的,奈何龙珠在阎晶晶手中,白云裳尚且近不得龙珠,阎世聪又如何近得?第一只鼎入袋,阎世聪便知不妙,眼珠一转,撤腿便溜,晃身进了大殿。 阎世聪开溜,自然没能逃过战天风的眼睛,但这会儿他对阎世聪毫无兴趣,也就任他溜去,群豪却大多在呆看着阎晶晶收鼎,没几人去注意阎世聪了,阎王殿四大护法及护殿武士突见阎晶晶现身,喜的喜惊的惊,也都是呆看着。 阎晶晶收了九鼎,扫一眼全场,喝道:“谁都不要动。”声落,转身追入殿中。 “跟去看看。”战天风哪里肯听她的,飞身追去,白云裳壶七公自也随后跟上,但其他人却真的谁也不敢动,阎王殿的人是见了故主,阎世聪又溜走了,所以不敢动,而且阎王殿的人都知道龙珠的威力,龙珠在谁手里,谁就是阎王殿的主人,因此便有几个阎世聪的心腹,这会儿也是不敢吱声动弹,至于群豪,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办?造反打落水狗?阎王殿好象还不是落水狗,而且谁也不知道阎晶晶到底是何方神圣,惟一有号召力的白云裳又是一声不吭,于是阎王殿的人不敢动,他们也就都不敢动了。 阎晶晶去势如电,战天风几个虽追得急,但一入殿,却一下就失去了阎晶晶的身影,最奇异的是,战天风竟感应不到阎晶晶灵力的波动,照理说,无论阎晶晶身法有多快,就算钻进了地底下,在战天风这么衔尾急追下,也一定脱不出战天风灵力的感应,但战天风就是感应不到,不由咦的一声:“这丫头玩的什么鬼花样?怎么好象平空消失了一般,没可能啊。” “该是龙珠的作用。”白云裳心神微凝,道:“她到地底下去了。” 战天风明白了,嘿的一声:“这鬼龙珠还真是玄异呢,钻地底下,哈,你就是个耗子精,今天也休想逃得出本大神锅之手。”去大殿中一找,很快便找到机关,就在大殿的八仙椅后面,打开机关,露出一个洞口,却没有地道,就是一个大洞。 “我说失踪得怎么这么快呢,原来就是这么直上直下的。”战天风哼了一声,倒栽葱一跟头就栽了下去。 “小心些。”白云裳叫一声,急也飞身跃下,壶七公随后跃下。 下面是一个极大的洞子,而且特别高,至少有上百丈,方圆也有四五十丈,战天风立在空中,四下一看,叫了起来:“我个娘,原来他们这大殿下面根本就是空的啊,哪个要是脚力重一点,一脚把地板踩穿了,这一跤栽下来,哪还有活命,还真是一跤栽进了阎王殿了。” 洞子四面都有洞口相通,阎王殿看来是把这下面挖空了,地下四通八达,借着龙珠的玄异,阎晶晶隔开了战天风等人的感应,但却仍瞒不了白云裳,她向东面洞口一指,道:“她去那边了。” 战天风当先掠去,白云裳壶七公随后跟进,壶七公看白云裳对战天风跟得紧紧的,心下嘀咕:“大半年不见,白小姐对这臭小子倒好象更上心了,也是怪事,这臭小子还真是有女人缘。” 阎家先祖当年为防阎王岛火山的大喷发,在玉龟岛地下下了极大功夫,差点挖空了玉龟岛,地道四通八达,大大小小的洞子数不胜数,而且分为三层,最底下一层,也就是阎晶晶引战天风壶七公两个进去过的那一层,连阎世聪也不知道。不过地道虽杂洞子虽多,仍是按阵法布置的,战天风只走了两条地道便看出是个八卦阵,乱挖的不好走,只要是按阵图挖的,他闭着眼睛也会走,白云裳看他一通乱走,奇了,道:“你往哪里走啊。” 战天风一撇嘴:“这不就是个八卦阵吗,放心,闭着眼睛我也能走八个来回,绝不会丢了我的仙子姐姐就是。” 白云裳又气又笑,白眼:“谁要你闭着眼睛走八个来回啊,阎晶晶去了这面呢。” 第289章 “那你要来个仙人指路啊。”战天风嘻嘻笑。 “指你个头啊。”白云裳气得捶他。 战天风照着白云裳的指点急掠,他要走前面,却又感应不到阎晶晶的具体位置,到一个岔路口就要白云裳指点,好在白云裳倒是不厌其烦,烦的是壶七公,若不是白云裳在前面拦着,他早就照着战天风屁股一脚踢过去了。 阎晶晶竟不在第一层,而是到了第二层,第二层的入口进去也是个洞子,不过比第一层的洞子要小得多,第二层却是个七星阵,战天风照着白云裳的指点,直奔阵眼,进阵眼,眼前霍地一阔。 阵眼也是个大洞子,和第一层的那个洞子差不多大,不过没有那么高,约摸只有十来丈高,在洞子的尽头,布置成神殿的样子,两旁摆着无数棺材,少也有数百具,都以石凳悬空架着。 原来玉龟岛的第二层是阎家历代先祖的安灵之地,阎家所有直系亲属,死后灵柩都会安放在这里面,这也是阎世聪没能发现第三层地宫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心中一直有鬼,并不敢坦然面对阎家先祖的亡灵,到了第二层便心虚,每次就算勉强跟进来,一完事也是飞快的就出去了,再不敢到处乱窜去看还有什么秘密,若非如此,地宫的第三层也必会给他发觉,阎晶晶就休想借第三层秘道脱身更在第三层地宫安身了。 阎晶晶就站在神殿前面,阎世聪也在,却是跪在地下,战天风几个跟进来惊动了阎晶晶两个,两人都回头看来,一眼看到战天风,阎晶晶苦笑一声:“战兄还真是神通广大,龙珠竟也阻不住你。” “我没那个本事。”战天风摇头,向白云裳一指:“是我云裳姐指的路。” “这位姐姐是——?”阎晶晶给关了几年,没听说过战天风的名字,也不知白云裳下山的事。 “我叫白云裳,来自白衣庵。”白云裳合什为礼。 “原来是来自白衣庵的高人,怪道如此了得。”阎晶晶也回了一礼,看了白云裳道:“白小姐,这是我阎王殿的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白云裳略一犹豫,点头,道:“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九州九鼎为天朝重宝,鼎中龙气牵扯我天朝龙脉,非真龙天子,不可吸取,所以还望殿主不要吸取。” “白小姐放心。”阎晶晶点头:“九鼎在我阎王殿数百年,我们从来也没打算吸取,我不会,阎家以后的子孙也不会。” “如此殿主自便。”白云裳合什。 “谢白小姐。”阎晶晶点头致谢,转头看向一直低头跪着的阎世聪,厉声道:“阎世聪,你即然自己到祖宗灵位前来跪着了,那你就在历代先祖灵前交代吧,你哪里做错了,该受怎么样的惩罚,你也自己说。”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啊。”阎世聪竟然猛的打起自己耳光来,打得啪啪响:“其它的都不说,我最对不起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义父,一个是晶晶你。” “原来你也知道。”阎晶晶哼了一声,但看阎世聪这么打自己,她心中的怒火倒小了许多,这一声哼里便也没有先前那般严历了。 阎世聪这种在女人面前痛哭流涕大打自己耳光的情景,以前战天风在龙湾镇上倒是常见,这两年没见着了,想不到在这里又看见了,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不由就赞了一声:“有前途啊。” 白云裳不明白,道:“什么?” “阎世聪咸鱼翻身,就是这几巴掌了呢。”战天风瞟一眼白云裳:“你们女人啊,就是心软,尤其是余情未断的那种,天大的怨气,两巴掌下去,气立刻就消了,只怕还心疼了呢,这种事,我在龙湾镇上见得最多了。” “原来是这样啊。”白云裳掩嘴而笑:“那我下次告诉苏晨和鬼瑶儿,让你多打自己两巴掌,切莫要上你的当。” “我可不是这种软骨头男人。”战天风一脸牛皮,到惹得白云裳又笑了。 阎世聪道:“当年我饿晕在雪地里,如果不是义父救了我,我早就死了,又哪有后来的一切,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啊。”他说着,放声痛哭起来。 “四叔在天有灵,只怕也要活活给你气死了,你却还有脸到他灵前来哭。”阎晶晶仍是青着脸,只是语气已远不如先前严历。 “我是猪油蒙了心啊。”她这一说,阎世聪又重重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声哭道:“义父,真希望你能活过来啊,希望你狠狠的打我,晶晶对我多么好啊,从小到大,她都是一心一意的待我,我们整天在一起,她对我任何时候都是千依百顺,这样的好女孩子,可我却骗了她,伤了她的心,我真的不是人啊。” “这样的话你不要说了,算我瞎了眼吧。” “晶晶,你能原谅我吗?”阎世聪回头看阎晶晶。 “你说,我应该原谅你吗?” “是啊,我是不值得原谅。”阎世聪点点头,转头看向灵牌,道:“义父,你救错了我,我这样猪狗不如的人,不应该活在世间。”说到这里,他忽地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剑,一下刺进了自己腹中。 “世聪哥。”阎晶晶没想到阎世聪竟会突然自杀,大吃一惊,刹时把先前的一切全忘了,急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急叫道:“世聪哥,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虽然怪了你,可你也用不着自杀啊,快给我看看,快。” “你不要救我了,我是死有余辜。”阎世聪惨笑摇头,看着阎晶晶,道:“晶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猪油蒙了心,一心想化身成龙,又怕你阻止我,所以才骗了你把你关起来,但在我心里,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我虽然暗算了你,却从来也把你怎么样,我拨了最好的丫头服侍你,所有衣食也一切照旧,其实我一直就在想,只要一化身成龙,我就立刻要放你出来,和你共亨所有的一切。” 他这话真正打动了阎晶晶,哭叫道:“是的,世聪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只是野心害了你,你放心,有龙珠在,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救过来,经过这一次,我相信你不会再有野心了,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了。”她说着,从怀中掏出龙珠,放到阎世聪手里,道:“世聪哥,你快借龙珠的灵力护住心脉,我给你拨了短剑,你不要怕,有龙珠在,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事的。” “晶晶,谢谢你。”阎世聪一只手接过龙珠,另一只手却仍按在腹部的短剑上,阎晶晶叫道:“世聪哥,你松手啊,我给你看看,不要怕痛,没事的。”话未落音,阎世聪忽地自己将腹中短剑抽了出来,顺手一送,一下便刺进了阎晶晶胸口。 先前龙珠一入阎晶晶之手,阎世聪便知道硬来绝无可能,但就此收手,他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他和阎晶晶从小一块长大,对阎晶晶的性子十分了解,知道阎晶晶是那种天性纯真善良的人,尤其对他打小痴恋,即便受骗,也不会真个恨了他,于是心中生计,抢先一步到天医星灵前跪下,等阎晶晶追来时便装出诚心悔过的样子,果然就骗得了阎晶晶信任,而他早在腹部垫了软甲,短剑看似入腹,其实只是他腹部肌肉凹进去了吸住了,阎晶晶心急之下没有提防,龙珠出手,便再次着了阎世聪暗算。 阎世聪装得实在太象,战天风从来是不太轻易信人的,白云裳更是慧眼如电,可他两个却都没看出来,变生仓促,谁也来不及阻止,战天风怒从心头起,冲口大骂:“王八蛋。”飞身向阎世聪扑去,白云裳同时扑出,但阎世聪短剑一送,立时伸手从阎晶晶怀中夺过九龙袋,斜身一闪,从一侧的洞口射了出去。 “老子就不信你这兔子今天能跑得了。”战天风咬牙要追,白云裳却道:“先救人。”到阎晶晶面前,将她斜抱在自己怀里,叫道:“阎殿主,你还好吧。”说是这么说,可她灵力微一感应便是心中一寒,阎世聪这一剑下的是死手,从阎晶晶心窝处斜送入阎晶晶心脏,若非阎晶晶功力也是极为了得,这会儿早已落气。 得白云裳灵力相助,阎晶晶神智稍复,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丸药服了,看向战天风,道:“战兄,阎世聪必然要再次吸收龙气,请你再辛苦一次,再去锁上困龙锁,一定要阻止他。” “放心好了,今天若给阎世聪跑了,我战天风从此跟他姓。”战天风捏拳头,当先急掠出去,白云裳抱了阎晶晶随后跟出。 回到大殿,远远的便看到九鼎重又立在了先前的地方,而且龙珠正在急速升向空中,战天风反手取锅,同时对白云裳道:“云裳姐,你们先在这殿中等一等,不要惊了这兔子。”边说边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运起敛息功急掠向九鼎。 战天风刚掠到第一只鼎前,龙珠已停止上升,战天风急咬指滴血,刚锁上第一只鼎的困龙锁,龙珠光芒一炸,九束白光射出,射向九鼎,战天风还要掠向第二只鼎,耳边传来白云裳的传音声:“风弟,阎殿主说白光入鼎,鼎中之龙已被唤醒,不能再锁困龙锁了,否则会有不测之祸。” “什么不测之祸。”战天风不信,仍掠向第二只鼎,刚把血滴在龙头上,念动法诀,鼎中忽地发出一声异啸,困龙锁上同时传出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猛击向战天风,战天风嘴中虽然说不信,心里还是留了神,急将双掌护在胸前,掌力一接到那股巨力,立时借力后跃,但那股力量实在太强,虽然他应付得当,及时挡住了那股巨力又没有硬拼,仍给那股巨力击得一退数十丈,在空中连翻了十几个跟头,胸口更是一阵阵发紧,气息不畅,好不容易站稳身子,不由暗暗抚胸:“不愧为天朝重宝,还真是邪门得紧呢。” 这时九鼎中同时发出啸声,啸声越来越大,青光一闪,八只鼎里同时飞出八条龙来,每条龙都有十余丈长短,颜色各不相同,有青有紫,有黄有黑,看见八龙出现,四围惊呼声一片,群豪不自禁的纷纷后退,但八龙却并没有飞出青光圈,只是在青光圈里围着龙珠上下翻飞,那种情形象什么呢,就象突然见了活水的一群泥鳅,只是这些泥鳅太大了些,但上翻下飞左穿右绕的情形却真的是一模一样。 八龙出来后,不再作啸,但给战天风锁上困龙锁的那只鼎里却不停的作啸,而且啸声越来越急,显然那给锁住的龙心急了,尤其是见其它八龙出来,更显急燥,不但困龙锁崩得笔直,整只鼎似乎都在不绝的抖动。 “这条孽龙不会破鼎而出吧?”战天风刚领教了鼎中龙气的厉害,可就有些担心起来,自己先退远一点,凝神看着那鼎。 那鼎并不象战天风担心的那样破成两半,但鼎中的龙啸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急,鼎中的龙急,天空中欢舞的八条龙久久不见剩下的那条龙出来,也急了,开始作啸,似在催促,先只是一两条龙作啸,后来八龙齐声作啸,其啸声闻九天,草木倒伏,战天风身上的汗毛似乎都根根竖了起来,他是个胆大的,这会儿也暗暗心惊,想:“这些孽龙,叫起来还真是吓人呢。” 八龙催促,鼎中的龙更急,蓦地里一声震天长啸,那鼎重重一震,天摇地动,随着这声啸,空中八龙亦同声作啸,口中忽地同时喷出火来,喷向盘膝坐在鼎阵中的阎世聪。 阎世聪也没吸过龙气,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听得龙啸,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竭力凝住心神,在阵中死等,再没想到左等右等没等来龙气,却等来了八股火柱,几乎来不及起身,整个人就给烧成了一团焦炭。 这变化过于奇异也过于恐怖,包括战天风在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直到白云裳几个掠到身边战天风才醒过神来,忙取水解了汤力,看向阎晶晶道:“这是怎么回事?八龙怎么没给他龙气反而喷火烧死了他啊?” “必要九龙齐聚,才能借龙珠吸取龙气,八龙出而一龙被锁,那八龙一腔孽火便反会发泄在召唤他们的人身上,所以喷火烧死了他。”阎晶晶看着火中烧成焦炭的阎世聪,眼中泪滚滚而下,道:“他真的很聪明,就是野心太大了点。” “天作孽,犹可救,自作孽,不可活。”战天风冷哼一声,白云裳却念了声阿弥陀佛。 阎晶晶微一凝神,对战天风道:“战兄,求你件事,呆会八龙入鼎,龙珠光芒收敛的时候,请你替我收了龙珠和九鼎,龙珠入手,收鼎放鼎之法你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勉力传音,传了战天风收珠之法。 战天风用心记了,凝神看着八龙。 八龙喷火烧了阎世聪,盘旋一阵,眼见始终无法唤出另一条龙,似乎没有耐心了,其中一龙首先飞入鼎中,另外七条龙随即也跟着飞进了各自的鼎中,八龙入鼎,龙珠射出的九束白光同时消失。 “战兄收珠。”阎晶晶一声低喝,战天风急要掠出,异变忽生,群豪队中忽地射出一个黑影,奇快无伦的掠到龙珠面前,一下子抓住了龙珠。 “荷妃雨。”战天风白云裳齐声叫了起来。 便在战天风两个的惊呼声中,大地忽地重重一震,这一下猛烈之极又突然之极,就好象一个巨汉抓着大地突地猛烈抖动了一下,包括战天风壶七公在内,广场周遭数千人,没一人站得稳脚跟,绝大部份人都是一跤栽倒,反应最快的也是一个踉跄,即便身手高绝如白云裳,也是往前一栽,不过身子随即掠起,立在了空中,战天风壶七公却是一前一后,栽了两个脚朝天。 这一下猛震后,便是天崩地烈的一声响,天空忽地大亮,红光耀眼,所有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阎王岛方向,一条赤红发亮的火柱冲天而起,直刺夜空,这条火柱的势头是如此的猛烈,仿佛来自幽冥的狂魔,要以炽热的巨茅一下将夜空刺穿。 这条赤红的火柱只一下便窜起数百丈高,烧红了整个天空,也烧走了夜的漆黑,整个天地闪耀着刺眼的红光,就仿佛远古传说中十个太阳同时挂在了天上。 所有人都完全惊呆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条火柱冲上极空后,突地转向,火头直向玉龟岛这一面扑来,那情形,象极了一条千丈的火龙,发出骇人的咆哮,狂扑而来。 “是火山喷发。”给白云裳抱在怀中的阎晶晶忽地惊叫起来:“快跑,快跑,往西跑。”她叫到后来,几乎已经是嘶声狂叫。 白云裳修为深湛,立即反应过来,一晃身便抓住了战天风的手,同时运起玄功,长声叫道:“是火山喷发,大家跟着我,快跑。”照着阎晶晶手指的方向,向西急掠。 “七公,快跑。”战天风可不象白云裳心忧天下,他只招呼壶七公一个,老偷儿的反应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快捷,半步不拉的跟在了白云裳身后。 第290章 白云裳那一声叫里,暗含了佛门“当头棒喝”的无上禅功,群豪及阎王殿武士虽在极度震惊中,仍给她这一喝震醒过来,立时各借玄功,跟在了她身后。但阎王殿能以遁术飞掠的,不到两百人,余下的护殿武士及丫头仆役只有眼睁睁看着,惊慌骇叫,但即便以白云裳的慈悲之心,也是无能救得他们。 那岩柱的火头来得快速之极,阎王岛离玉龟岛有将近四十里地,岩柱却是一晃即至,灼人的热浪则先行一步,狂风般扫至,这却反而加快了群豪的飞掠,群豪在热浪的托送下,人人遁术大进,一下便给送到了十数里地之外,却也个个背心灼热无比,生似给烧红的铁板铬过了一般。 战天风自也不例外,但就在他觉得自己要给烤熟了时,白云裳身周突地现出佛光,白云裳一直牵着战天风的手,她身上现出佛光,这圈佛光竟也同时将战天风裹在了中间,佛光遮体,战天风立觉通体清凉,再无半丝灼热之感。 前面现出一个小岛,比玉龟岛略小,岛上有一座神庙似的建筑,阎晶晶一指那岛,对白云裳道:“白小姐,那是药王岛,到那里该可以落脚了。” 这时离开玉龟岛至少已在二十里以上,周遭虽仍是热风鼓荡,不过热浪也已不再灼人,白云裳闻声住脚,收了佛光,同时也松开了牵着战天风的手,回身看去,群豪远远落后她数百丈之外,见她停步转身,也先后停下,回望玉龟岛。 玉龟岛这时呈现出另一幅奇景,从阎王岛喷出的火山岩浆,斜斜划过数十里空间,落在了玉龟岛上,前面的火头落下了,后面的岩浆却还在喷,远远的看去,一条粗约数十丈的火柱便如一道赤红的彩虹一般,搭在两岛之间,骇人至极,却也美丽绝伦。 但真正让人看得目瞪口呆的,不是岩浆搭成的彩虹,而是在这条岩浆彩虹的最高处,缓缓盘旋着的九只巨鼎,九鼎仍呈九宫之形,却又大了数倍不止,凌空旋转着,先前钻进了鼎中的龙又钻了出来,围着九鼎不停的钻绕翻滚,战天风细数了一下,仍是只有八条龙,另一鼎中的龙还是给锁住了,没有出来。 在鼎的上面数十丈左右,盛开着一朵巨大的黑莲花,黑莲花上面,凌空托着那粒龙珠,龙珠放射出炫目的白光,即便是岩浆柱的红亮,也无法掩盖这种白光。 横亘天空的岩浆柱搭成的拱桥,拱桥上盘旋的巨鼎,鼎阵中穿绕的火龙,再上面盛放的黑莲花和莲盘中托着的龙珠。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 没有任何人可以形容,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脑子里几乎都是一片空白,战天风的脑子永远都是滴溜溜乱转的,这会儿也停止了转动,只能是张嘴呆看着。 不过这种奇景很快就消失了,落在玉龟岛的岩浆漫溢到湖里后,冷热交锋,无量的湖水刹时化为白气冲天而起,白雾如幕,遮天蔽地,将玉龟岛及身后的一切尽竭遮蔽,群豪只能在哧哧的水气轰响声中,看着白雾海浪般翻腾。 视线被遮断,战天风醒过神来,猛地叫道:“那九只鼎落到荷妃雨手里了。” “那人是传说中黑莲宗的黑莲花吗?”阎晶晶也醒过神来,问。 “是。”战天风点头:“她叫荷妃雨,我云裳姐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荷妃雨也在佛珠开出了黑莲花。” “果然了不起。”阎晶晶点头。 白云裳道:“九鼎不能落到荷妃雨手里,我去抢回来。” “现在不能去。”阎晶晶急叫:“岩浆和湖水蒸出来的蒸汽,不但温度极高,而且里面的汽浪更有着惊人的力量,任何人都休想在那汽浪里运使遁术。”阎晶晶说到这里,看向白云裳,道:“六十年前我爷爷也是见鼎在岩浆柱上盘旋,想去收鼎,却给湖水蒸起的白汽一下子裹了进去,里面汽浪翻滚,根本驾不起遁术,完全身不由己,我爷爷幸亏没有深入,总算挣了出来,却也受了重伤,白小姐虽然了得,但仅以功力论,不见得比我爷爷高。” “也是。”战天风点头:“蒸包子的那个蒸汽最烫人了的,我以前在龙湾镇上偷人家的包子,着实烫过几次好的,云裳姐,你不要去,几只破鼎,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拿给荷妃雨玩玩好了。”说到这里想起一事,看了阎晶晶道:“对了,你不是说抓那龙珠要口诀吗?荷妃雨是怎么知道口诀的?” “她不可能知道。”阎晶晶断然摇头,道:“龙珠认主,一旦与主人气脉相连,任何人都休想拿走龙珠,象阎世聪一样,即便知道了口诀,我不放手,他也拿不到,当然,他若不放手,我也拿不到,但龙珠在召唤鼎中九龙时,若不能把龙唤出来同时吸取龙气,那龙珠自身便会因玄功耗损过大而出现短暂的虚弱,这时若出手,就能把龙珠抓在手里,所以先前阎世聪唤不出九龙,龙珠光芒一暗,我就可以收回龙珠,这次黑莲花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阎世聪死,龙珠脱力,她才得的手,否则任她黑莲花再了得,也是近不了龙珠的。” “是这样啊。”战天风明白了:“龙珠入了荷妃雨之手,可就有些麻烦了。” “但黑莲花虽然拿到了龙珠,最多是知道收鼎放鼎之法而已,此外也没什么用了,不知道法诀,龙珠不认她是主人,她也就控制不了龙珠。”阎晶晶再次摇头。 “有这种事?”战天风眼光一亮:“那我只要有机会,还可以把龙珠偷过来了。” “是。”阎晶晶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我观那荷妃雨功力高绝,虽然她不能借龙珠之力护身,但想在她身上偷东西,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她这个担忧有道理,壶七公向来自吹没有偷不到的东西,这时却也不接口。 “暂时偷不到也没关系啊,明偷暗抢,只要龙珠在她手里,本大神锅终有一天要拿过来。”战天风嘻嘻笑:“而且九鼎给我锁了一只鼎,她也吸不到龙气,让她多玩几天,没有关系。” 阎晶晶点头,看着战天风,一脸恳盼道:“战兄,我求你件事好吗?” “别说那么严重嘛。”战天风看她脸色不对,也收起嬉皮笑脸,正色道:“有事尽管开口,这天下我战天风做不到的,还真是不多。” “这牛皮吹的。”壶七公暗哼一声,不过战天风接下来的一句又让他乐了,战天风道:“不是我吹牛哈,明里有云裳姐的剑帮我,暗里有天鼠星壶老的妙手空空,无论做什么,明暗两路我都有最强的帮手。” “我相信战兄做得到。”阎晶晶点头,道:“我求战兄的,是请战兄有朝一日拿到龙珠收回九鼎后,请将九鼎仍送回阎王岛地宫中好吗?” 其实战天风早猜到阎晶晶是要他拿回九鼎,而即便是为了白云裳,九鼎他也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所以他才敢吹,但没想到阎晶晶要他拿到九鼎后再送回阎王岛来,一时可就呆住了,犹豫着看向白云裳。 “白小姐。”阎晶晶明白他的心理,也看向白云裳,一脸恳盼。 白云裳与她眼光一对,微一沉呤,道:“九鼎为天朝重宝,本应为天子保有,但此时天子势弱,则此宝现世未必是福,所以若能拿到九鼎,送回阎王岛收藏反为上策。” 有她这话,战天风立即点头:“是这理,玄信小儿不配玩九鼎,只要拿回九鼎,我一定送回阎王岛来。” “多谢战兄。”阎晶晶眼中射出狂喜,道:“要打开困龙锁,另有法诀,九鼎回来,安于地宫中后,请战兄打开那一鼎上的困龙锁,九龙护鼎,则火山永不会喷发。”说着强凝气,传音到战天风耳中,说了开锁的法诀,堪堪说完,猛地一口血喷出来,晕了过去,白云裳吃了一惊,急加倍输入灵力,好一会儿阎晶晶才悠悠醒转,嘴巴动了动,似乎又想张嘴,战天风急了,道:“你别说话了,先给自己治伤吧。” “多谢战兄关心。”阎晶晶苦笑摇头:“我心脉已断,只是借着药力和白小姐助力勉强维持而已。” “心脉断了。”战天风吃了一惊:“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回心针配着什么秘功练可以护着心脉吗?” “我没练过。”阎晶晶摇头,眼光微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为什么不。”最后一个练字没出口,战天风突然就意识到阎晶晶为什么不练了,她是女孩子,如果练了那回心针,在乳尖上生出一根黑毛来,那也太难看了。 阎晶晶苍白的脸上血色微现,自然是明白了战天风心中的想法,她微一凝神,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姐姐,请你再帮我一下,送我下去,我把一些未了的事交代一下。” 白云裳点头,抱阎晶晶落到岛上,到那神庙前,见门上悬着一块匾,写的药王殿三个字,阎晶晶见战天风眼光在那匾上扫过,微微一笑,道:“我阎家的一位先祖曾在这岛上采到一味极罕见的药物,狂喜之下,就在这里坐化了,后人就建了这座殿,将这位先祖的遗物供在殿中。” 她说到这里,有些接不上气来了,战天风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会儿还说这些闲话,只是点了点头,阎晶晶见他似乎没有多少兴趣,微觉失望,转眼对白云裳道:“白姐姐,就放我在这殿前吧。” 白云裳依言放下她,扶她盘膝坐好,自己坐到她身后,一手按在她背心,身上霍地现出佛光,佛光圈将阎晶晶也遮在了里面,原来白云裳察觉到阎晶晶心脉越来越微弱,普通的传送灵力,几乎已起不了作用,所以才用佛光传功,阎晶晶得她佛光相助,精神一振,对战天风道:“战兄,请你先把阎王殿的人叫来。” 阎王殿两百余人听得战天风传唤,到殿前,由牛头马面四大护法率领,一齐跪下,牛头叫道:“小姐,我们罪该万死,请小姐重重处罚。” “罪不在你们。”阎晶晶摇头。 “多谢小姐。”牛头马面等心中一直惴惴,听到这话,都松了口气,一齐叩头。 “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阎晶晶道:“我已经知道,你们都只是中了阎世聪的毒,现在阎王殿已毁,我也没办法再给你们配解药了,但阎世聪下的这毒忌热,牛头马面追魂索命,你四个率他们出海去吧,往北走,尽北之处,有北冥之海,中有寒鱼,若长年以寒鱼之肉为食,则热毒永不会发作。” “多谢小姐成全。”牛头等忙又叩头。 “牛头马面,你们动身之前,先以鬼雾把群豪送出去。”说到这里,阎晶晶有些接不上气,微微喘息了两口,道:“送出群豪后,你们只需在一个月之内往北赶出一万里之外,就不会有事了,好了,你们去吧,记住,不要胡作非为给阎王殿丢人,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多谢小姐,拜别小姐。”牛头等一齐叩头,有些护殿武士更是哭了起来,他们自然看得出来,白云裳要以佛光圈遮住阎晶晶,不是要控制阎晶晶,而是阎晶晶受了极重的伤,而且他们要远走极北之地,不论阎晶晶伤势是否能治愈,以后只怕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心念旧情,不能不伤感。阎晶晶心中也自伤感,却是强行凝定心神。 牛头马面等到群豪面前,重又让群豪排队站好,一根根绳子串了,阎王殿虽遭大难,但今夜的情形过于震撼,群豪并无一人敢吱声,老老实实牵了绳子,战天风过去,对单千骑道:“龙头,你回去告诉我大哥大嫂,我现在要和白小姐去找黑莲花拿回九鼎,以后有空再去看他们。” “不劳战少侠吩咐,我自会转告。”单千骑大声应了,昂着头,老脸上油光四射。 看牛头马面等带了群豪离去,阎晶晶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两个玉瓶子,从其中一个玉瓶子倒出几粒药来,对战天风道:“战兄,这是你们几个的解药,开罪之处,还望战兄多多谅解。” “没事。”战天风摆手,接过解药,给壶七公净尘净世各一粒,自己那一粒却并不服用,阎晶晶看他把药拿在手里却不服用,眼中露出敬佩之色,点头道:“我就知道,战兄即能察觉到我下的毒,定也能将毒排出来,战兄果是非常之人。” “哪里,不是我了不起,是云裳姐了不起。”战天风向白云裳一指:“我能排毒,是云裳姐传了我白衣庵的排毒心法。” “原来是白衣庵神功。”阎晶晶点点头:“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说着将另一个玉瓶子递给战天风,道:“这是解瘴毒的药,只需在鼻前抹一点,进出毒龙泽便再无妨碍。”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其实仙女湖有水道直通大海,水道两边五百余里都是高山,山尖上瘴毒笼罩,而在水道上二十丈以下,由于水流带动湖风外吹,是没有瘴毒的,我阎王殿日常所用,都是以船出湖到沿海的城镇采购,所以战兄若是有闲时,不妨就坐船出去。” “难怪你们有这么多船,原来另有水道可以出去啊。”战天风恍然大悟。 “是。”阎晶晶微笑点头:“我们日常出湖,不打阎王殿的旗号,沿海诸国,只知有阎神医自海上来,呵呵。” 这时天刚好亮了,一抹晨光射在白云裳的佛光圈上,映射出七彩的光芒,阎晶晶微微笑着,苍白的脸,在晨光中透出红晕,远望的眼神里,光芒流动,竟是说不出的美丽,战天风可以肯定,阎晶晶一定以另一种面目在沿海诸国出现过,那会儿,她可能是阎神医的孙女或者什么的,而这时,她显然是又回到了当时的那些情景中。 出了一会儿神,阎晶晶眼光回收,道:“白姐姐,收了佛光吧,辛苦你了,能认识姐姐和战兄,晶晶死而无撼。” 白云裳一夜三度释出佛光,确是大耗灵力,但她感应到阎晶晶心脉越来越弱,细若悬丝,却是不敢收回佛光。 阎晶晶转头看向玉龟岛的方向,那边仍是白雾笼罩,阎晶晶的眼睛亮了一下,似首极力要看穿那层白雾,嘴角边慢慢的掠起一丝苦笑:“阎家杀人无数,活人无数,也终于是到头了,却不知到了真正的阎王殿,阎王爷的帐薄上,是记着杀的人多呢,还是活的人多。” 她神情有些恍惚,战天风几个看着她,都不吱声。 “阎世聪,世聪哥,你真的很聪明,只是太聪明了,不过我也不怪你,世聪哥,你知道吗?爹爹一直极力反对我嫁给你,他临去之前三日,本来是要杀了你的,是我以死相胁,爹爹才放过你,爹爹咽气前还说,我一定会反悔的,一定会后悔。” 她声音越说越细,白云裳感应到她心脉一跳,似乎断了,但略略一顿,竟又接上了,白云裳心中惊异,只听阎晶晶低声呤道:“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声音慢慢的随风而散,白云裳收回佛光,将阎晶晶的身子缓缓放倒,她已经咽了气,脸上那种梦一般的情形却仍未散去,嘴角倔犟的向上微微翘起,似乎在和谁赌气,又似乎是在表示她的决心。 到死,她也没有后悔。 “这男女之间的事啊。”好久,壶七公才叹了口气,掏出鸡公壶,喝了口酒。 “你两个会不会做法事啊?”战天风看一眼净尘净世:“要不给她念卷经也好,送她一程吧。” 净尘两个默默合手,在阎晶晶尸身前坐下,念起经来。 第291章 白云裳也念了一卷经,战天风除了阿弥托佛,什么也不会,去药王殿周围转了一圈,见殿后有一座坟,碑上写的是阎家某先祖的名字,便扯了壶七公来,两个在这坟的下手再挖了个坑,净尘两个念完经,白云裳抱了阎晶晶尸身放入坑中,掩土埋了。 几人出来,看玉龟岛方向,水汽终于散开了,战天风当先掠去,到玉龟岛上空,一时间目瞪口呆,但见整个玉龟岛都被火山岩完全盖住了,再找不到先前的半点痕迹,然后又去阎王岛,奇怪的是,阎王岛却是好好的,那无量的火山岩浆完全喷去了玉龟岛,没有一星半点落在阎王岛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战天风大扯耳朵:“阎王岛喷出的火山岩,竟然全部落在了玉龟岛,这怎么可能呢?” 壶七公也是猛扯胡子,一脸迷惑,白云裳也有些惊异,想了一想,道:“九鼎可以镇压火山喷发,但鼎中九龙却十九是引发火山喷发的祸根,先前八龙在玉龟岛现身,所以便把火山岩浆也全引了过去。” “有道理。”壶七公点头:“那几条龙应该是几条火龙,没见阎世聪就是给它们喷火烧死的吗?” “这么玄啊。”战天风搔头,四面乱看一阵,道:“九鼎看来是给荷妃雨收走了。” “肯定是的。”白云裳点头,道:“九鼎为天朝重宝,绝不能落在黑莲宗手里,我须得和三大神僧商量一下,时势一定,必要去黑莲宗讨回。” 战天风大喜,道:“打进黑莲宗去啊,好极了,到时记得一定要叫上我啊。” “怎么少得了你。”白云裳微笑:“困龙锁不是只你一个人才有开的法诀吗,而且你还答应把九鼎送回阎王岛来了呢。” “那到是。”战天风点头,道:“云裳姐,要不我把开锁的法诀说给你听,万一到时候找不到我。” “不要。”白云裳断然摇头:“不可能找不到你的,另外一个,阎晶晶在那种情形下也一定要传音给你,所以你还是理解她的苦心,一个人保有法诀吧。” 她这么说,战天风只有算了,又看了一转,几个商量出岛,战天风取出那玉瓶子,里面是一瓶软膏,各抹一点在鼻下唇际,清香沁脾,让人头脑大觉清醒。 战天风喜道:“这药不错,想睡觉的时候抹一点,立马就不会打嗑睡了呢,想当年本大神锅在私塾里睡觉,屁股上不知挨了多少板,要是早有这个啊,屁股也就不要吃苦了。” “拉倒吧你。”壶七公大翻白眼:“你小子天生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别说只是瓶药,就是拿瓶神仙水给你小子喝了,你小子也绝不会认真读书的。” “谁说的。”战天风鼓起眼睛:“现在要有书给我读,我一定是个好学生。” “是吗?”壶七公大捋袖子:“那我们出去就试试,也不要读久了,只要你小子每天正经端坐在私塾里读上一个月,老夫就服了你。” 他这么一说,战天风可就有些扯耳朵了,强辨道:“现在有多少事要做,要找晨姐,那神秘人即然和阎王殿无关,那还得找去,一时半会哪有闲来读书。” “是吗?”壶七公冷哼:“借口到是不少。” 白云裳一边微微而笑,听战天风说到要找苏晨的话,道:“苏晨怎么了,对了,我听说鬼瑶儿好象也回了九鬼门,而且据说很不开心,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神秘人又是什么人啊。” “晨姐被个神秘人掳走了,不过那个神秘人和这个神秘人未必是一个人,但也有可能是一个人。” “什么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白云裳听糊涂了。 “是这样。”战天风自己也笑了,道:“晨姐被一个神秘人掳走了,不过后面又出现了一个神秘人,只是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一个人。”当下把苏晨神秘被掳,鬼瑶儿伤心离去,以及后来在白塔城酒店出现个神秘人,利用他又害他的事一一说了,不过说到鬼瑶儿时,他都是用的传音之法,净尘两个在后面跟着呢。 白云裳听完,微一回想,摇头道:“掳走苏晨的不是枯闻夫人,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照你说的日子算,那段时间枯闻夫人都在归燕城。” “我也知道不是枯闻夫人。”战天风皱眉:“带了两个人还身法如电,一般的一流高手绝做不到,身法再好功力不到也是不行的,加上他们说当时听玲儿叫了声有鬼,所以我才怀疑到九鬼门主身上。”说到这里,他看向白云裳:“云裳姐,这样的高手,到底还有哪些个啊?” “天朝如此之大,草莽中卧虎藏龙,有些人身怀绝世之技,却终生深藏不露,所以说到天下高手,谁也不能尽知。”白云裳微微凝眉:“但苏晨与人无争,这人即掳走苏晨,必与你或苏晨有恩怨或其它的目地,那就应该是在江湖上走动的人,这样的人而具顶尖身手的,真的只有那么几个,不会是枯闻夫人,如果也不是鬼狂鬼门主,你又排除了无天佛,那就真的只一个荷妃雨了。” “我也反复想过。”战天风皱眉:“可荷妃雨掳走晨姐做什么啊,她要想打我的主意,直接找我好了啊,而且她好象对我没有恶意,杀玄信那一次和后来在天下第一楼,她两次帮了我,尤其后来那一次,若没有她,我铁定死在枯闻夫人手底了。” “原来有次枯闻夫人带六大弟子神秘离开归燕是去对付你啊。”白云裳眼中锐光大盛,一脸怒容,道:“这次去归燕,我会严重警告她。” 战天风与白云裳相识这么久,极少见她动怒,心下感动,道:“没事,枯木头想杀我,得有个命才行。” 壶七公在一边看了白云裳发怒的样子,也是暗暗点头:“白云裳出山两年,江湖上没人听说她动过怒,为这小子却怒成这样,先前火山喷发,当着那么多人,也是一把扯了他手,嘿嘿,半年不见,这臭小子在她眼里是越发看得重了呢。”插嘴道:“不过那次是真的亏了荷妃雨,所以说荷妃雨掳走的苏晨,也实在是没道理。” “也是。”白云裳点头,秀眉微凝。 “云裳姐,那以诡密手法杀死灵棋木应的人,你知不知道是哪一个?”战天风看着白云裳。 “那人也一直查不到。”白云裳回看战天风:“你说掳走苏晨和害死灵棋木应两掌门的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战天风重重点头:“你去想,灵棋木应都是一派掌门,身手不低,能无声无息害死他们的,会是怎样的身手?这天下的顶尖高手真的就这么多?不可能吧,所以我敢肯定,掳走晨姐和暗算灵棋木应的,必是同一个人。” “有道理。”白云裳想了一想,点头。 “掳走晨姐,当然是要对付我,那样的高手绝不会说是因为晨姐长得漂亮就掳走她的,而暗算灵棋木应,也必是另有目地,虽然他的用心到现在还没露出来,但必然有一个大阴谋。”战天风进一步推断,白云裳又点点头。 “所以我一直在等这个人出现,等着他的阴谋现形,跟来阎王殿,也是为了找这个人,谁知竟然不是。”战天风说到这里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只是那个利用我对付枯闻夫人,又给枯闻夫人送信摆陷阱来害我,那人就真的难猜了,可能和掳走晨姐的都是一个人,但好象又不太象,因为掳走晨姐的目地必然是要挟制利用我啊,把我送到枯闻夫人剑下,我死了他还怎么挟制我?” “有道理。”白云裳点头:“那人掳走苏晨,一定是因为你,若两者是一个人,害了你,他掳走苏晨也就没有意义了,所以应该不是一个人。” “可奇怪的是,若说掳走晨姐是为了我,大半年了他又不见现身啊。”战天风咬牙切齿:“只要这阴贼敢现身,不论他想要什么,我总叫他满意就是。” “那人一定会现身。”白云裳肯定的点头,有些担心的看着战天风:“风弟,你要小心。” “该小心的是他吧。”战天风嘿嘿两声。 白云裳虽然知道战天风诡计多端,但也知道苏晨在战天风心中的地位,秀眉微凝,心中的担心,并不因战天风的狠话而稍减。 大半天时间,出了毒龙泽,净尘两个始终紧跟着战天风,战天风心中却已有定计,堪堪出得毒龙泽,他便作怪道:“对了晨姐,你那佛光好生奇怪,不但我身上的佛光给激了出来,就在佛光出来的那一会儿,我竟然看见了金果师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斜对着白云裳说话,这时便挤了一下眼睛,白云裳太熟悉他的性子了,自然知道他又是在编鬼话,心下暗笑,便也顺着他话风编道:“原来那位就是金果大师啊。” 战天风原只要白云裳应个话头就行,没想到白云裳还帮他圆谎,喜出望外,两只眼睛乱挤,叫道:“原来你也感应到了啊。” “是。”白云裳强忍着笑,点头,她也不知道战天风的鬼话到底要怎么编,只是顺着话头道:“不愧是一代高僧,一点灵光也是宝像庄严。” 听战天风说到金果,净尘净世两个立刻尖耳听着,听白云裳也感应到了金果,都是又惊又喜,只壶七公知道战天风这小子在鬼扯,听白云裳竟也帮着鬼扯,目瞪口呆之余,更是叹气:“白云裳竟会帮着圆谎,天下也只有这臭小子有这个面子了。” “我知道了。”战天风忽地击掌:“我一身功力都是金果师兄传授的,佛光出现,金果师兄自然也就出现了,必然是这样。” “有可能。”白云裳点头。 “就是我不知道金果师兄那几句话的意思。”战天风皱起眉头。 “金果大师还对你说了什么话吗?”白云裳又帮着圆一句。 “是啊。”战天风点头,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净尘净世两个,道:“金果师兄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两个久跟着金果师兄,也帮我参悟一下。” “阿弥陀佛,方丈请说。”净尘两个一齐合手,齐宣佛号,并无半丝怀疑,净尘本来颇为精明,但战天风扯上金果这面大旗,遮天蔽日,净尘再看不清楚。 “金果师兄跟我说,我确是银果的灵佛转世。”战天风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这饵香啊,净尘净世两个立刻牢牢咬住,更宣佛号:“阿弥陀佛。” 战天风心下暗笑,道:“但金果师兄又说,银果的灵光当时出了点差错,在外飘荡久了,在找到我之前,另历了几劫。” “怪不得灵佛这么久不见转世,原来是这样啊。”净世恍然大悟。 “鬼才知道他飘到哪里去了。”战天风暗哼一声,道:“每一劫都有几段因缘牵扯,因此到我身上时,竟是孽债缠身了。” “阿弥陀佛。”净尘净世两个齐宣佛号,白云裳却不吱声,只是看着战天风,心中偷笑:“你这个鬼,看你怎么编。” 战天风自然明白白云裳心中在想什么,向她一挤眼,道:“金果师兄说,不证因果,不得成佛,红尘打滚,慧剑斩魔,他一点灵光必定指引我,决不会迷失,不证因果,不得成佛这两句话我明白,但红尘打滚,慧剑斩魔这两句我就不太明白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说到这里,战天风索性停步,看着净尘净世两个。 “这傻装的。”壶七公暗哼,白云裳却是暗笑,都不吱声,也停步看着净尘净世两个。 净尘净世对视一眼,净尘道:“我佛家把俗世比作红尘,俗世孽缘牵扯,爱、欲、嗔、怖,都是心魔,当以性中慧剑斩断凡心,至于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到这里,他觉出一丝不对,住了口,净世却毫不犹豫的接下去道:“师父这话的意思,方丈身上孽缘牵扯,还要在红尘呆一段时间,待得了证因果,最终以慧剑斩断尘缘,才得成佛,师父一点灵光自会跟着你,时加指引,不使方丈沉迷其中,这正是师父一点灵光在佛光中现身的原因,师兄你说是不是?” “这个,应该是这样。”净尘已觉出不对,但看一眼战天风,还是点了点头。净世比较天真,净尘的心眼还是多些,但战天风这谎有个最不可怀疑的地方,就是昨夜的佛光,谎可以编,佛光却是编不出来的,以战天风的功力,绝对出不了佛光,佛光只可能来自金果,佛光即来自金果,净尘就很难怀疑战天风这话是谎言。当然,他也从来没想过,世上有一种人,编谎比吃饭还随便。 眼见净尘点头,战天风狂喜,面上却绝不动声色,反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道:“那就是说我还要在红尘中吃苦了。”话一出口,自己又立刻接口道:“是我欠的,当然要由我来还,好在有金果师兄一点灵光跟着我,倒不怕迷失了。” “阿弥陀佛。”净世宣了声佛号:“有师父一点灵光跟着方丈,方丈绝不会迷失,而且我和大师兄两个自也会跟在方丈身边,陪方丈一同历劫。” “对了,金果师兄最后还跟我说了件事。”战天风装出刚想起来的样子,道:“他说我孽债太重,红尘历劫,也不知要多少年月,佛印宗不能长年没有方丈,说让净尘做方丈,收拢失散的佛印宗弟子,我就在红尘中安心历劫好了。” “什么?”净世两个齐声惊呼,净世看向净尘,净尘道:“这个,我。” “这是金果师兄吩咐的,听不听随便你。”战天风不等他往下说,当即把金果这无敌宝印祭了出来,净尘果然立即住口,净世则是张嘴无声。 “金果师兄说了,佛印宗弟子失散各地,孤栖无依,太可怜了。”说到这里,战天风又编谎,道:“当时金果师兄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他眼眶都红了呢。” 金果眼眶红是鬼话,话没落音,净尘两个眼眶却是立马就红了,净世更是哭出声来:“师父。” 战天风也假做摸了摸眼睛,道:“所以你两个即刻回去,重整寺庙,让失散的佛印宗弟子有个归依之所。”说到这里,眼发电光,道:“至于无天佛,上次我已经教训了他,若他还敢来滋事,你们就跟他说,就说我说的,只要他再敢杀佛印宗一个弟子,我会让雪狼国亡国灭种。” 战天风虽然连哄带骗要把方丈的职位推出手,但心里对金果给他的一切还是十分感激,对金果和佛印宗受他的拖累更心怀歉意,因此他这话是真心实意的,无天佛若不识象,再要与佛印宗为难,他会立即赶去西土,提天军扫灭雪狼国,虽然他把传国玉玺给了玄信,但他可以肯定,西风三十四国根本不知道玄信是老几,只会认他战天风,事实上玄信入天安没多久就给金狗赶回了归燕,关外三十四国还没得及进关朝见呢,在关外三十四王心里,还以为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战天风,当日金狗入侵,关外三十四王还想着要带天军来勤王,只可惜玄信败得实在太快,关外三十四王还没聚到一起,玄信已败了,让关外三十四王十分的纳闷。 第292章 净尘净世并不知道战天风曾大败雪狼王的事,但战天风眼中电光激射,杀气凛凛,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服,一齐应了声是。 杀气有两种,一种从没杀过人,只是想杀人,眼光再凶,内里却总是少点什么。一种是真正的杀过人,眼光给血洗磨过,或许不是那么锋芒毕露,但那种内在的气势,却有一种无形的摄人之力。 战天风历经血战,先后杀死胡兵数十万,眼中杀气毕露时,眼前现出的便是遍地的死尸,他的眼光,几乎就是从死尸堆里透出来的,生冷冷的摄人,所以净尘两个虽不知他曾打败雪狼王的事,也摄服于他眼中的这种杀气,不认为他是在吹牛皮说大话。 侧后的白云裳看着战天风杀气毕露的脸,却就痴了,心中只是想:“他若站在天安城头,金狗敢抬头看他吗?” 净尘与净世对视一眼,同时拜倒,净尘道:“我们即刻回佛印寺去,重整寺庙,收拢弟子,还盼方丈多多保重,早日了证因果,回归本寺。” “你两个好生去吧,有金果师兄跟着我,你们不必担心。” 净尘两个复拜一拜,起身往西去了。 看着净尘两个背影消失,战天风叹了口气,道:“金果大师给我的实在是很多,只是我真的当不了和尚,可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他了。” 白云裳宣了声佛号,道:“金果大师在天有灵,自必也已知道你其实不是银果转世,自然也不会怪你的了。” 战天风又叹了口气,转过脸来,笑道:“好了云裳姐,我们走吧,再远一点该有狗了,我请你吃狗肉好不好?” “好啊。”白云裳咯咯笑,微一凝神,道:“不过我要先赶到须弥寺去,到那边再吃你的狗肉不迟。” “须弥寺,在哪里?远不远?做什么?”战天风有些失望。 “须弥寺是毒龙泽外最大的一座寺庙,离这里有三百多里吧。”白云裳往南看了看,道:“我来之前得佛门传信,说平波国与巨鱼国起了争执,两国分别是红雪国与净海国的属国,两国若打起来,说不定会引起红雪与净海的战争,所以我要先听听信,若是不对,那就要赶去看看。” “打就打吧。”战天风撇了撇嘴:“江山是帝王的江山,输赢也是帝王的输赢,爱打爱摔,随他们去好了。” 白云裳叹了口气,看着战天风眼睛,道:“输赢是帝王的输赢,但苦难却是百姓的苦难啊。” 她清明灵秀的双眼里,满盛着慈悲的慧光,战天风本来想要劝劝她,但看了她这种眼光,打消了念头,也叹了口气,道:“云裳姐,我知道你心忧天下,可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玄信软弱,群藩强横。”白云裳眼望天边,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但是这么个形势,尽力而为吧。” 两人不再说话,随即赶往须弥寺,到须弥寺,寺中住持告诉白云裳,三神僧传了急信来,说平波国巨鱼国互不相让,各调重兵,随时准备开战,他三个劝不了,要白云裳快去,盼能借她的大智慧劝和两王,白云裳一听急了,对战天风道:“我必须立即赶到平波国去,风弟,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战天风实在是非常的想和白云裳呆在一起,但想着白云裳所做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替玄信尽力,心里就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略一犹豫,道:“云裳姐,还是你一个人去吧,天下的事我真的管不了,我现在只盼能早日找到晨姐。” 白云裳明白他心中所想,点点头,道:“那好,我先走,苏晨的事,我会传下佛门秘信,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当下分手,战天风呆立夜风中,白云裳背影良久,他仍是一动不动,壶七公暗暗点头:“白云裳当面也拉他不动,这小子还真是记仇啊。”也不喊战天风,只把了鸡公壶,在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 好半天,战天风自己醒过神来了,看了壶七公道:“七公,咱们现在到哪儿去?” “能到哪儿去?乱逛啊。”壶七公滋溜一声把鸡公壶中的最后一口酒喝进了肚子里,道:“掳走苏晨的那人,还有酒店里的那神秘人,可能是一人,也可能是两人,但不管几人,只要我们在江湖上晃荡,他自然就会找上来。” “有理。”战天风精神一振,道:“那我们就走吧。” “急个屁啊,这黑天半夜的。”壶七公翻他一眼:“你小子去捉只兔子什么的,老夫去去就来。”说着晃身掠了出去。 战天风不知道他到哪儿去做什么,不过这会儿心情大不好,也懒得问,依言去捉了只觅夜草的兔子来,剥皮烤了,堪堪烤熟,壶七公回来了,手中还提了个包袱,战天风瞟了一眼,道:“什么东西啊。” “衣服。”壶七公撕半只兔子大嚼。 “衣服?”战天风奇了。 “里外一新,再把面具也换过,老夫就不信酒店里那只鸟还能把老夫认出来。”壶七公一脸的不服气。 “可你不是说要让那人来找我们吗?”战天风不解。 “老夫想过了,那样还是不行,摆在明里,事事给人当傻子戏,这事老夫不干。”壶七公摇头,瞟一眼战天风:“你放心好了,那人即出了手,必不会闲着,一定会在江湖中活动的,我们在暗里慢慢看,反而能揪住他的狐狸尾巴。” “高明。”战天风一翘大拇指。 吃了兔子,索性找处小河洗了澡,随即换上衣服,壶七公又翻两张从未用过的面具出来,和战天风各自戴了,壶七公以前选的面具都是比较老气的,这次却选了张嫩的,最多看得二十岁,和战天风并肩一站,还真象是哪一派的年轻弟子,师兄师弟并肩行走江湖呢,战天风看了好笑,抱拳道:“壶师兄。” “去你的。”壶七公给他一脚,自己却也哈哈大笑起来,也抱一老拳:“战师弟,不对,名字也改一下,你把名字倒过来,嗯,有心人还是能听出来,对了,再改个字,风天白,老夫就是符七了,鬼画符的符。” “风天白。”战天风念叼:“倒过来岂不是白天风了。” “白天疯不行啊?”壶七公鼓起老眼。 “行行,当然行,那我就是白天疯了。”战天风大笑点头,抱一老拳:“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画符符兄啊,幸会幸会,小弟风天白,江湖人称白天疯,这厢有礼了。” 两个大笑一气,壶七公道:“夜行晓伏,三千里后,买两匹马,咱师兄弟再公然在江湖中现身,如果酒店里那家伙还能认出老夫来,老夫从此收山,江湖上也就没有天鼠星壶七这一号人物了。” “衣服换了澡也洗了,即便那人象阎王殿一样凭气味认人,那也没辙了,还能把我们认出来?绝不可能。”战天风断然摇头,这时他已猜到壶七公换衣服洗澡的目地了,显然是受了阎王殿以狗闻气味认人一事的启发。 壶七公引路,两人连夜狂奔数百里,近天明时找了座大山隐身烧鸡烤兔子,到夜里再又狂奔,三个夜晚奔出三千多里,壶七公真个又掏银子买了两匹马,还买了两把剑,和战天风一人一把,又塞给战天风一大袋金瓜子,让战天风在人前大充阔少,可怜战天风虽当了一回天子,身上从来也没几个钱,得了金瓜子可就眉开眼笑,道:“你老放心,本穷少爷充阔少最拿手了,绝不会给符师兄你丢人就是。” 第二天两人公然现身,到一座城里,挑了家最打眼的酒楼,小二迎上来,战天风劈面一金瓜子:“前头引路,这金瓜子赏你的。”把那小二乐的啊,下巴颌子差点落到了地上,喜颠颠引到雅座,服侍战天风两个比服侍他爹还周到,一时吃毕,战天风又是一金瓜子拍在桌上:“酒菜还勉强,不要找了。”把那掌柜的下巴颌子又乐跌了。 穿城而过,晚间吃饭,又是这德性,壶七公又气又笑:“你小子可真是个金瓜子二世祖了。” “你老不是让我充阔少吗?”战天风大翻白眼:“阔少不就是这么充的?” “阔和冤大头是两回事,不过老夫也懒得教你这小子。”壶七公哼了一声:“但有件事要说在前头,招出狼来,你小子得自己应付。” 说有狼,狼还真来了,到晚间一下就来了三伙小毛贼,头一伙给战天风三两下打走,后来两伙有趣,先还自己打了起来,战天风便看戏,两伙贼打个半死,眼见分不出输赢,又讲和,各占一边店面,二一添做五,谈判抢了战天风后怎么分脏,战天风又气又笑,大骂出手,乒乒乓乓一顿乱打,鬼哭狼嚎,屁滚尿流,只是待得把盗贼尽数赶走,天早就亮了,壶七公却是一直睡在**,老偷儿平日睡觉绝无呼噜,这是做贼的基本功之一,偏偏这夜却把呼噜打得山响,战天风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又气又笑,却是不敢吱声,壶七公有话在先,他吱声怕壶七公踹他呢。 如此一路行来,这日进了一座小城,自然又是找了城中最阔气的酒楼喝酒,喝到一半,壶七公嘴角边就掠起一丝冷笑,嘿嘿两声道:“臭小子,狼又来了。” 屋顶上有响动,这当然瞒不过壶七公,也瞒不过战天风,战天风恼了,叫道:“大白天的也敢来抢?看来本阔少真要杀几个人立威了。” 其实他喝酒的时候不想动手,本以为说了这话,那贼该走了,谁知话未落音呢,窗口人影一闪,那贼竟是穿窗进来了,凌空一剑刺向战天风。 战天风早斜眼看得清楚,到是又惊又奇,那贼不是江湖大汉,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桃叶眉瓜子脸,水蛇腰配淡粉的裙儿,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着实有几分姿色,口中那娇叱更把战天风吓一大跳,她叫的是:“**贼,看剑。” 战天风忙一剑架开那剑,叫道:“喂、喂、喂,你谁啊,青天白日的,口里可不要乱叫?认错人了吧。” “绝不会错,就是你这个大**贼。”那女子嘴中发狠,手上加劲,刷刷刷连攻七八剑,裙摆展动,便如花舞蝴蝶。 壶七公这下可就乐了,道:“行啊小子,原来还有这样的风流手段,男子汉大丈夫,别的事都可以不认,惟有这风流债不能不认,你就认了吧。” 战天风又气又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只有先架开那剑再说,说实话,他强的是锅子,勉强弄把刀来也能舞一下,要不空手也行,有美女江山七个字啊,就是剑上差劲,除了天下无花那一剑,他就不会剑招,舞的是剑,借的还是炒菜的路数,因此这一舞剑可就好看了,真是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好在他功力高,而那女孩子功力即不是太高,剑法也不是太强,一把剑舞得象朵花一样,其实没什么威力,只不过战天风不能把她做一般的盗贼打,所以也就是硬开硬架,见招拆招。 打了十多招,壶七公可又笑了:“臭小子生意好,又有买卖上门了。”老偷儿耳朵尖,听出又来一个,鼻子还灵,闻到了香风儿,知道来的必然又是个女孩子。 话刚音,窗台上人影一闪,果然又是个女孩儿,高挑苗条,穿一袭水湖绿的裙衫儿,年纪还不到二十,比狂攻战天风的这女孩子要小些,却是漂亮得多,战天风瞟了一眼,不由就暗赞出来:“这妞漂亮。”心下可就大打主意:“这两妞不知碰上了什么鬼,竟把本大神锅当**贼了,反正不**也**了,这妞若是也敢上来,说不得可就要**上一**,至少粉脸上是一定要摸两把的。” 出乎他意料,那绿衫女孩站在窗台上,却没有杀过来,反而叫道:“娇娇姐,快住手,认错人了。” 这叫娇娇的女孩子一愣,收剑退后,扭头看那绿衫女孩道:“不是他?” “当然不是他。”绿衫女孩顿足,眼光与战天风一对,俏脸一红,道:“这位公子,对不起了,是我姐姐认错了人。”声如珠玉,十分的动听,战天风忙抱拳道:“好说,没事。”心下却颇有些遗撼。 那叫娇娇的女孩子回过头来,桃花眼去战天风脸上一溜,扑哧一笑,道:“原来认错了人,这可不好意思了。”一抱剑,扭身便走,上了窗台,和那绿衫女孩子一道纵身去了,窗外却还传来两人的说话声,那绿衫女孩道:“娇娇姐,你就是性急,幸亏没有闯出祸来。”那叫娇娇的女孩子道:“谁叫那人长得就象个**贼呢?” 这评语别致,战天风长这么大还头一次听到呢,站那儿可就傻了半天,回头看壶七公,不由咦的一声,原来壶七公也傻在那儿。 “七公,喂,喂。”战天风把手去壶七公眼前晃了两晃,壶七公猛地惊醒,却就跳起来叫道:“快追。”身子一晃便出了窗了。 “追什么?喂。”战天风叫不住,忙也追了下去,可就慌了店东小二,两个人急追出来:“喂、喂,还没给钱呢。”自然是喊不应的,倒霉的是战天风壶七公的祖宗十八代,坟墓里也不得安生,给店东小二挨个儿问候了一遍。 战天风追上壶七公,笑道:“七公,你追人家小姑娘做什么?怎么着,人老心不老,动了春心了啊?” “什么老不老,呸?”壶七公扭头猛呸一口:“论**功夫,你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十个也是及不上老夫一个的。” 战天风先只是开玩笑,听了这话可就真傻了,叫道:“真动了春心了啊?不至于吧,那妞是漂亮,但比她漂亮的也有啊,这大半年咱们不说多了,七八十来个是见了吧,也没见你老这么狂追人家小姑娘的臭脚啊?” “闭嘴,再啰里八嗦,老夫一脚踹飞你。” 看壶七公一脸紧张,战天风越发好笑,两人身法快,那两女孩子却只是勉强得个遁术,不一会便给两人赶上,壶七公可又作怪,远远的看见,却就一把扯住战天风,战天风奇了,道:“怎么?又回心转意不赶了?” “轻声,莫要惊了她。”壶七公瞪眼。 战天风目瞪口呆,大笑出声:“什么呀,我说七公,你别这么搞笑好不好?” 壶七公却不和他笑,伸手就是一爆粟:“叫你轻声你没听见啊?” “听见了听见了。”战天风抱头连闪,掩嘴笑了半天,壶七公远远的吊着那女孩子,真的生怕惊了那女孩子一般,那情形,生似情窦初开的少年跟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即**勃发,又胆怯慌乱,战天风自是越发好笑,心下想:“七老八十了,竟还和小后生一样玩一见钟情,真服了这老偷儿。” 第293章 那女孩子功力不高,不多久便收术落地,进了一个小镇,却在镇里备得有马,随即驰马而出,壶七公仍和先前一样,远远跟在后面,战天风实在好笑,不过怕壶七公生恼,只有强忍着。 那女孩子两个也不知要到哪里去,一直驰了大半日,夜里宿在一个小镇上,壶七公围着小镇转了一圈,尖耳凝听,战天风明白他的意思,是在凝听镇上有没有什么玄功高手,心下嘀咕:“还真是上了紧了呢。”越发好笑,只是不吱声。 壶七公却又不肯宿在镇上,在镇外林中坐了,坐下就不再动,又似在发呆,又似在时时凝听镇中动静,战天风不敢去扰他,自己打只兔子洗剥了,在火上慢慢的烤。 火光映在壶七公脸上,有些飘忽,不过他脸上戴了面具,战天风也看不到他脸上的真实情形,只是看他眼光有些迷茫,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小子,你知道老夫平生最得意的一件杰作是什么吗?”壶七公突然开口。 战天风一愣,没明白,道:“平生最得意的杰作?是说偷吗?” “当然。”壶七公点头。 “这个?”战天风搔头:“是件什么宝贝吧,价值连城,不对,无价之宝。” “确实是件宝贝,确实是无价之宝贝,不过你小子一定想的是什么东西,错了,不是什么东西。”壶七公摇头,略停一停才道:“那是一个人。” “一个人?”战天风愕然。 “是,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天下最美最善良最漫柔最好的女孩子。”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最,战天风差一点就要冲口笑出来,不过立即醒悟这会儿可笑不得,也不吱声,静听壶七公说。 “她叫沈芸。”好一会儿,壶七公才又开口,声音悠远:“是金枪沈家的千金。” “金枪沈家。”战天风凝眉,这大半年他和壶七公浪荡江湖,江湖上的事知道得不少,却想不起有个什么金枪沈家。 “现在不行了。”壶七公摇摇头:“但在四十年前,金枪沈家还是值得我走一转的。” 战天风知道,在壶七公嘴里,对一个门派的最高评价,就是值得他去走一转,沈家即值得他去走一转,那么当年的声势一定差不了,便在嘴里“哦”了一声。 “那天晚上月光上来得很迟,我摸到沈家去,恰好碰上沈芸在后花园拜月。”壶七公的语调越发悠远:“她拜完了,抬起头来,月光刚好从云中出来,照着她的脸,我一眼看到,眼睛突然就花了一下,整个人就象给人点了穴,又好象突然中风了,再不能动弹。” 他形容得很怪,但战天风却没有笑,不知如何他就想起了初见苏晨时的那一眼,他可以肯定,壶七公当时的感觉,和他初见苏晨那一眼时的感觉一定是一样的。 “我完全呆住了,再不能动弹,就那么看着她拜月,一直到她拜月回房了好久,我才知道动,脸上却是湿漉漉的,一摸才知道头发眉毛都给露水打湿了。” “你老是一见钟情了。”战天风笑:“后来呢。” “是一见钟情,就是这话。”壶七公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就天天去啊,躲在一边偷看她,听她说话,她的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我着迷,每一句话都象是天外仙音,慢慢的,她的一切我都清楚了,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一清二楚,她最喜欢吃话梅,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不喜欢用熏衣香,喜欢百花集吴家老字号的胭脂,她想问题的时候,总喜欢用右手的食指点着下巴的地方。” 他絮絮的说着,却直把战天风听得目瞪口呆,心下嘀咕:“老偷儿看得还真细,我和晨姐缠了这么久,晨姐到底喜欢什么,我却是真不知道呢。” “后来呢。”战天风问,他想说后来你就把她偷出来了,不过这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我明白了她的喜好,就每天想办法讨她的欢心,她特别喜欢听鸟叫,晨起百鸟的叫声,晚间夜莺的叫声,不过当时是秋天了,许多鸟都走了,我便去买了许多鸟来,早上挂在她窗外的树上,晚上就放在她窗子下面,吴家老字号的胭脂其实有两种,一种是贡品,不卖的,我就去偷了来,偷偷替她换上,她喜欢的话梅以梅州陈家的最好,我过几天就给她弄一大包来,她爱花,但她后花园里的花没几品好的,我就给她找了很多来,春天来的时候,百花盛开,她在花间咯咯的笑,那一刻,她开心,我比她更开心。” 壶七公一件件的说着,火光的映照下,他老眼亮晶晶的,战天风却完全呆了,他和壶七公混了这么久,一直认定壶七公是只老狐狸,精明而狡诈,有时候象个老顽童,有时又象个老顽固,却从来也不知道,他心中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用情竟是如此的深。 “她没发现吗?”好一会儿,战天风才想到这个问题。 “开始没有?”壶七公微笑:“不过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很快就发现了不正常。” “她发现了,没有尖叫起来吗?”战天风大是好奇。 “你以为她是那种俗不可耐的女孩子啊。”壶七公大不屑的白他一眼:“她发现了不正常,并没有叫,只是细心的观察,疑点自然越来越多,我当然也是故意让她知道是不,但她并没有叫出来,更没有小心眼的去告诉她爹妈,她真的很善良,她后来告诉我,她是怕告诉她爹妈后对我不利,在发现我没有恶意的时候,她只是拒绝我的好意,不用我换的的胭脂,更不吃我放的话梅,她用这种方式来拒绝我,但鸟她不能赶走,花开她不能不看,尤其后来我搜罗了几卷失传的古乐谱来,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对了,我忘说了,她琴弹得非常好,我这人不太懂这个,但听到她弹琴,每次都能听迷了。” “那肯定啊。”战天风笑出声来,道:“她后来就喜欢上你了?” “没有。”壶七公摇头:“我一直没有现身,我怕吓了她,她明知我在暗中,但也不吱声,只是在晨昏的时候,她会弹琴,我知道,她的意思是用琴声来谢我的好意。” “这么风雅啊。”战天风大叹。 “那当然,我早说了她绝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壶七公大大的哼了一声。 “那是那是。”战天风失笑点头,道:“行了七公,你就直说吧,后来怎么把她偷出来的,掳了就走吗?” 壶七公大大的白他一眼,似乎都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停了一停,道:“当时就那样过了将近两年的时光,我一直不敢露面,她也一直没说破,到后来,我们几乎非常的有默契了,她一般不会拒经我的东西,然后她会弹琴给我听。” “两年啊。”战天风夸张的叫:“你也真能忍,为什么不敢露面啊,你不是说你天不怕地不怕吗?” “你知道什么?”壶七公晃了晃拳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在天下任何人面前,我都不怕,但对着她,我真的一点自信也没有。” 听到他后面这句,战天风理解了,他当日也有过这样的心境,便不再笑壶七公。 “那你到底怎么偷到她的啊。”对壶七公的这段奇异的爱情,战天风越来越生出兴趣,急欲知道结果:“即然你不是强掳的她,难道后来是她动了心,跟着你走了,但你不现身出来,人家连你面都没见过,也不可能跟你走啊。” 壶七公眼中露出得意的笑,道:“这还要感谢她爹,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 “她爹看上了你?”战天风大是好奇。 “怎么可能,从头到尾,她爹就没发现过我,说要感谢她爹,是要感谢她爹的一个愚蠢的决定。”壶七公眼中的笑意越浓:“当时与金枪沈家并称的,还有一个金刀段家,金家段家的势力虽略次于沈家,但家产更雄厚,尤难得的,是段家只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做段一根。” “段一根?”战天风失笑。 “段家三代单传,一根独苗的意思。”壶七公解释了一句,自己却也笑得见眉不见眼,道:“我那岳丈偏就看上了这段一根,段家一个独子,沈芸嫁过去,段家的势力那还不尽为沈家所用,沈段合力,沈家势力必定大涨。” “这算盘打得精,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嫁女呢还是做买卖呢。”战天风撇了撇嘴。 壶七公不理他,眼中笑意却越发浓了,道:“偏生这段一根不争气,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花花恶少,声名极臭,臭到深闺中的沈芸也知道了,得知她爹要把她许配给段一根,她死也不干,但她爹瞄上了段家的势力,任她哭闹,死活要结这门亲。” “我猜到了,后面她就自己跟你走了。”战天风击掌。 “不是。”壶七公摇头。 “还不是?”战天风这下猜不到了。 壶七公老眼笑得眯成一条缝,道:“沈芸拗不过她爹,气得躲在自己房里哭,看到她哭,我心痛极了,更根极了那个段一根,就去刺杀段一根。” “原来你老还玩了把刺客?”又起波折,战天风兴致更起:“老偷玩刺客,这可是窜了行了,行不行啊?” 壶七公嘿嘿两声,道:“段家对段一根这根独苗极为重视,护卫极严,我当时的功力最多只到二流之境,想刺杀他确实有些难,但我瞄准了段一根的孽性,花重金去天安城里买了个天安城最红的婊子来,我自己就戴了面具扮龟公。” “好极了,妙计。”战天风立时就猜到壶七公的计策,鼓掌大赞。 “段一根果然就来嫖。”壶七公笑:“我先让他玩了三天,在他对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这才出手。” “杀了他?” “没有。”壶七公摇头,眼中露出狡猾的笑意:“沈芸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虽然不喜欢段一根,但若知道是为杀了段一根,尤其是为了她而杀了段一根,她会内疚的,会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段一根,所以我只在段一根后腰上刺了一刀,割断了他的脊柱,让他从此瘫痪,再也爬不起来,在我想来,我岳丈再怎么势力眼,把女儿嫁给一个瘫子他也是不愿意的。” “妙,果然是妙。”战天风翘起大拇指:“后来呢,是不是你现身出来,她知道了,就——?” “就什么?”壶七公哼了一声:“你以为我现身出来,说是我为了她刺杀了段一根,然后她感激我就跟我走了啊。” “不对吗?”战天风嘻嘻笑:“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这也是老段子了啊。” “切,这样俗不可耐的段子,也只有你小子才想得出来吧。”壶七公大大的白他一眼,道:“我虽刺伤了段一根,但我自己也给他的一个护卫打了一掌,受了重伤,加之段家又四处搜捕,我不得不躲起来,直到两个月之后才又去沈家。” “你真的没说啊。”战天风大失所望。 “当然没说。”壶七公点头:“但我两个月没露面,失踪的时候刚好是段一根受伤的时候,沈芸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却就猜了出来,一发觉我又去了,立刻就逼我出来相见。” “这样啊。”战天风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出戏要唱多长呢,看来终于要结尾了。” “我本来不敢见她,加之伤势未全愈,脸色也不太好,但她以绝食相逼,我只得现身出来。” “绝食?”战天风张大嘴巴。 “是。”壶七公点头:“她也不明说,但就是不吃饭,我就明白了,只得现身出来。” “怎么样?她怎么看你的,是不是一眼就喜欢上了你?”战天风大是好奇,连串急问。 壶七公不答他话,道:“我本来是想,见她一面就又躲起来的,她要是露出讨厌我的神色,那我就远远的躲开,但她一见我面,就看出我身上有伤,一定要我留下来养伤,因为当时段家还在四处搜捕,我岳丈不知碰上了什么鬼,比段家甚至更卖力,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所以才硬要我留下来。” “躲在她的闺房中养伤,别人反而查不到了,这一招高。”战天风赞。 “是啊,我早说了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壶七公点头:“我在她的闺房中养了两个多月伤,她细心的照料我。”说到这里,壶七公突然猛瞪一眼战天风:“你小子别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好不好?我和她清清白白,两个多月,手都没碰一下。” 战天风确实想得有些歪,香闺养伤,那自然是**刺激,但看壶七公的神情不似做假,可就目瞪口呆了:“真的假的,七公,从此我真的要佩服你了。” “你以为个个跟你一样啊。”壶七公哼了一声:“我伤好了,那段一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那岳丈竟仍然要把沈芸嫁过去,原来段一根虽然瘫痪了,那玩意儿竟仍然能作孽,他的瘫痪对沈家将来控制段家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爹啊?”战天风叫,不过马上就想到了单千骑,点点头:“也是有,单千骑那老儿就是不把女儿当人看的。” “但这样却成全了我。”壶七公笑:“沈芸知道她爹还要把她嫁给段一根,彻底绝望了,一个月圆之夜,她问我是真喜欢她还是假喜欢她,真喜欢她就带了她走,假喜欢她,我就立刻离开,她则自杀,我当然是真喜欢她了,于是设一个计策,她假作去城外还香,过江时我弄翻了船,装作她翻般落水了,然后带了她远走它乡,神不知,鬼不觉。” “看来你真要感谢你岳丈了。”战天风笑:“后来呢,嫂夫人现在在哪里?” “嫂夫人?”壶七公扬手瞪眼:“老夫若有这命,孙子也刚好有你这么大了,嫂夫人,切。”眼光微眯,道:“沈芸特别怕冷,我带她去了温暖的南方,买了大宅子,雇了很多佣人服侍她,她很开心,也一直不知道我就是七大灾星之一的天鼠星,不过当时七大灾星的名头本来也不响,不是我有意要瞒着她,问题是,我告诉她我是天鼠星有什么好处呢,我喜欢她,让她开心就好,能骗得她开心,那就没错。” “是。”战天风点头,想:“我没告诉晨姐我不是公羊的角,这一点也是正确的,可谓英雄所见,不对,骗子所见略同。” “后来沈芸又怀了孕,我们更开心了,但怀了孩子的她特别的思念父母,尤其想她娘,我为了讨她欢心,就带她回了娘家,她爹开始不把女儿当一回事,后来以为沈芸淹死了,就心痛了,她娘更不要说,现在得知她没死,喜欢得不得了,当然我替她编了谎说是她落水给我救了这样的。” 第294章 “这谎骗得好。”战天风点头:“骗得大家都开心,骗人还是有好处的。” “是的。”壶七公也点了点头:“一直到过世,沈芸都很开心。” “过世?”战天风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难产。”壶七公长叹一声,抬头看天:“母子两条命啊,都没救下来。” “可惜了。”战天风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都不吱声,只有木柴偶尔一声炸响。 过了好一会儿,壶七公从豹皮囊里掏出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打开,却原来是一幅画,壶七公看了一会儿,给战天风看,道:“这就是她了。” 画中的沈芸大约二十来岁年纪,正凝眸远望,姿容胜雪,但叫战天风吃惊的不是她的漂亮,而是画中的沈芸和壶七公跟踪的那个女孩子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一时惊呼起来:“她——她和那个女孩子,几乎一个样啊。” 壶七公点头,盯着画像,道:“面目有七分像,我的芸儿还要漂亮些,但神情却有九分像,尤其是侧面的神情,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难怪你失魂落魄的跟着这女孩子。”战天风明白了。 壶七公没答他的话,只是看着画像,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上次在洗马城我为什么一个人离开吗?我就是给她们娘俩上坟去了,每年的忌日,我都会去,四十多年了,我老了,画中的她却还是老样子。”他越说声音越低,喝着酒,看着画像,后来又唱起小曲来,战天风听不清他在唱些什么,但一种伤感的情绪却无由的在心中弥漫开来。 战天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亮醒来,却见壶七公站在不远处的溪边,摘了面具,在那儿就着水光左照右照,见战天风醒来,他戴上面具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喝酒,战天风尖耳听得镇里有马蹄声,道:“她们不会是动身了吧。” 看壶七公,壶七公却好象没听到他的话,一动不动,只自顾自喝酒。 “要不我先去镇里看看。”战天风不明白壶七公心里在想什么,试着问。 “看什么,有什么看的。”壶七公哼了一声。 “不看她走了怎么办?不跟了?” “不跟了,有什么跟头?” “为什么?”战天风奇了。壶七公没吱声,但战天风一想就明白了,咧嘴想笑,不过马上就收住了,道:“七公,我发现你长得特别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一眼看到你,就和一般的老头子不同,有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那当然。”壶七公在脸上抹了一把:“人的长相,有很多种相格,老夫天生就是天鼠星的相格,所以才叫了天鼠星,这是有来历的,虽然同是天鼠门,我师父就不叫天鼠星。” “原来这样啊。”战天风是真不明白。 “天鼠星的相格,五官精致,小中见奇,你观老夫不与一般老者相同,正因老夫五官中有一股清奇之气。” “清奇之气,对了。”战天风击掌:“你老给人的感觉,就象是世外高人的感觉,不过就是你的胡子头发有点不太好看,灰不灰白不白的,你这个有办法变黑过来吗?” “这种养颜之术,小技耳,老夫袋子里就现成的返颜丹,真要高兴,十天半个月,立时就可满头乌发,但要那个干什么?老夫岂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 “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满头乌发啊。”战天风一脸惊奇,却壶七公脸上左看右看,壶七公恼了:“臭小子,大清早的发的哪门子羊癫疯,盯着老夫左看右看的,想干什么?” “七公,其实你老若站直了,不老那么缩着,个头不比我矮多少,满头乌发,再配上这一脸清气,说你三十多四十岁,绝不为过,是了,枯闻夫人还有鬼狂他们,年纪不比你小吧,可都只看得三四十岁的样子。” “谁象他们老**。”壶七公大不屑的哼了一声。 “七公我问你,若是鬼狂和一个二十岁的功力平平的小后生站在一起,象昨天那什么娇娇那样的女孩子,会更喜欢哪一个?” “那可难说得很,鬼狂年纪虽老了点,气势可是强得太远了。”说到这里,壶七公猛然明白了:“你小子是在暗比老夫?” “对啊。”战天风击掌:“你老若一头乌发,至少面相要年轻二十岁以上,打扮打扮,世外高人的卖像就真的出来了,再加上功力高名气大还有袋中多金,你说会有小姑娘喜欢你吗?对了,你老不是还吹自己**功夫了得吗,那更是十全十美了。” “什么叫吹,臭小子要比试一下吗?” “不是吹不是吹,我信,比就免了吧。”战天风双手连摇。他这到不是虚拍壶七公马屁,象壶七公这样的玄功高手,精力远在普通壮年后生之上,这一点战天风是绝对知道的。 “怎么样七公,有信心了没有。”战天风看着壶七公。 壶七公扯着胡子,眼珠子乱转,想了半天,猛地跳起来道:“跟上去再说。” “好咧。”战天风大喜,直跳起来,壶七公却猛地挥手止住他:“不可乱来吓了她,老夫先去看看。”说着晃身去了。 “这老狐狸,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看着壶七公背影消失,战天风暗笑。 壶七公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才回来,说那两个女孩子起来了,正在吃早餐,这小半个时辰,他偷听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两个女孩子的名字,那叫娇娇的女孩子姓胡,自然是胡娇娇了,那绿衫女孩子叫傅雪,两个是师姐妹,好象是胡娇娇死了丈夫,傅雪陪她到另一个师姐妹处散心,这会儿是回家去,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战天风笑了起来:“人家闺房中的私房话都给你听来了啊,有没有听到那傅雪特别喜欢什么啊,一路好拍马屁。” “一时半会哪听得那么多。”壶七公瞪眼,捋了捋胡子道:“不过老夫听她说在她师姐家吃的黑米粥她很喜欢。” “那还不赶快买了黑米粥巴儿巴儿送了去。”战天风笑。 “这小镇上哪里会有黑粥?”壶七公哼了一声,猛地醒悟过来,一脚飞起:“你小子若敢嘲笑老夫,老夫踹死你。” “不敢不敢。”战天风忙笑着闪开,道:“我是说真的。”看壶七公瞪眼,他便也不敢说了,怕壶七公又转过心眼去,不再去追傅雪了。 听了壶七公和傅雪的事,战天风感觉得出,外表精明犀利的壶七公,内里感情其实也是十分丰富,他到真心希望壶七公能把傅雪娶到手。 “我们也吃个早点吧。”看到有几只麻雀飞过,战天风顺**了下来,去毛烤了,壶七公尖耳听着镇里的动静,道:“她们动身了。” 战天风道:“七公,不如我们再买两匹马吧,这样就可找个机会并骑而驰了。” 壶七公一想有理,道:“她们出镇了,我们去镇里看看,不过这小镇上未必有好马。” 两个进镇,这小镇上倒有大户,花高价买了两匹马,照战天风的想法,急追上去,借着昨天在酒楼的误会,就可搭上话了,壶七公却又不干,战天风也没办法,只好打马在后慢慢跟着。 到响午时分,后面来了几骑,飞驰超过了战天风两个,战天风也没在意,壶七公却留了神,尖耳听着,过了一会,忽地脸上变色,叫道:“王八羔子,想死了。”打马狂驰出去,跟的距离有点远,战天风听力远不如壶七公,没听出什么,不过他立刻猜到,必是刚才过去的那几骑惹了傅雪两个,所以壶七公才会发急。 “这不是机会来了。”战天风暗叫,急打马跟上。 他猜得没错,果然是那几骑赶上傅雪两个后,看两个单身女孩子,长得又漂亮,便出言调戏,双方起了冲突,那胡娇娇倒是颇为泼辣,拨剑便动起手来,那几个汉子功力倒也不低,又人多力大,战天风两个远远看到时,傅雪也给卷了进去,给几条汉子围在中间,落在了下风,那几条汉子更是不停的大声调笑,言语十分下流。 壶七公早急冲上去,战天风本来跟得急,这会儿突生心眼,想:“这英雄救美的事,让七公玩去,我要是抢了他风头,老狐狸急了,呆会又要踹我。”把马勒一勒,且在马上看戏。 壶七公狂冲过去,他也不拨剑,不过战天风估计他也不大会使剑,空手入白刃,噼噼叭叭,也就是一眨眼,五条汉子全给他打落马下。 “滚。”壶七公叉腰狂喝。 “果然威风。”战天风在后面鼓掌暗笑。 那几条汉子屁滚尿流,两女也收了剑,胡娇娇看一眼壶七公和靠过去的战天风,叫道:“怎么是你两个?” 傅雪却微红了脸,对壶七公抱拳道:“多谢少侠相助。”又一脸歉意的对战天风道:“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少侠两个字让壶七公愣了一下,平时精明之极的老贼王,见了喜欢的女孩子似乎很有些缚手缚脚,战天风暗笑,他却是根老油条,接腔道:“什么不好意思,这证明我们有缘份啊,对有对的缘份,错有错的缘份,要不那么多人,怎么不认错别人偏认错我。”他这一说,傅雪越发红了脸,胡娇娇却是咯咯笑了起来。 于是并马而行,互相介绍了名字,壶七公一直有些放不开,战天风却是市井中混惯了的,一张嘴极是来得,刚好胡娇娇也是那种比较开放的女孩子,两个人一唱一和,小半天就混得烂熟。 傅雪有些腼腆害羞,一般不太插话,壶七公先也有些放不开手脚,让战天风又气又笑,狠狠的使了几个眼色后,加之气氛慢慢的熟了起来,他便也找话来和傅雪说,无论眼光识见,老偷儿其实远在战天风之上,琴棋书画古物签赏风光人物,真说开了,话题远比战天风多,慢慢的也和傅雪越说越投机。 闲谈中,傅雪两个的情形自然也就了解得更多,傅雪胡娇娇两个都是青幽剑派的弟子,也就是个小剑派,师父青幽师太是女的,收的也全是女弟子,师姐妹有十多个,其中傅雪和胡娇娇是一个地方的,傅雪身世比较可怜,父母双亡了,只有一个舅舅,胡娇娇则是年前死了丈夫,心情不好,先是和傅雪结伴而居,后来还是不开心,傅雪就陪她到大师姐处玩了两个月,现在是回家去,至于昨天的事也说开了,原来傅雪先起床,就一个人进城来买东西,碰到几个浪子在酒楼上出言相戏,她性子温柔,逃回店去了事,胡娇娇起来听说了却不肯甘休,拨剑就来找场,却没问清是哪家酒楼,找到这家酒楼上,看战天风一脸纨绔子弟的样儿,就以为是他了,闹了一场误会。 这会儿说起,反是好笑,却越发熟了,战天风两个托言是来江湖中历练的,左右无事,便送傅雪两个回家去,傅雪不应声,胡娇娇却大大方方一口就应了,她就是喜欢热闹呢,于是皆大欢喜。 还有一个让战天风高兴的,胡娇娇极为好酒,晚间住店,一场酒喝下来,战天风和胡娇娇几乎就有些相见恨晚了,傅雪也能喝,但是不怎么喝,一杯酒从头抿到尾,战天风和胡娇娇借酒神侃,壶七公便陪傅雪慢慢说话儿,战天风冷眼看老贼王收声敛气装斯文,只是不敢笑,若是敢笑啊,真要笑痛肚子了。 交谈中,壶七公知道傅雪爱弹琴,这个爱好和当年的沈芸一样,而当年壶七公为讨沈芸欢心,在这上面着实下了点苦功,这时和傅雪谈起来,头头是道,大获傅雪欢心,壶七公当年替沈芸搜罗的乐谱都随葬在了沈芸坟中,但后来偶遇古谱,心念亡妻,便也随手收在了囊中,这时取出来,傅雪看了,大为喜欢,她性子文静腼腆,但看到这些古谱,却象个小女孩一样欢喜雀跃起来,只可惜旅中无琴,无法一试。 壶七公豹皮囊中其实有一具好琴,本来想拿出来,但后来听傅雪说她家中有一具古琴,到家中她弹给他听,壶七公立刻就转了主意,战天风却还不识风,睡前对壶七公道:“马屁拍到底,送佛送到西,她要弹琴,你老现在也别睡了,想法偷一具来啊,她明天有琴弹,一定高兴。” “你知道个屁。”壶七公大大的翻他一眼:“现在让她弹,怎及得到家中听她慢慢的弹。”伸手拍拍豹皮囊:“老夫袋中古谱多着呢。” “原来放长线钓大鱼啊,高,果然是高。”战天风翘起大拇指,壶七公大是得意,道:“追求女孩子,就象偷一件绝世的宝物,必须审时度势,有机会,就要立时把握,没有机会,则要制造机会,心不可太急,意不可轻露,手更不能随随便便乱伸,若是毛毛燥燥,心急火燎,只恨不得一口吃进嘴里的,十有八九那就吃不着。” “有理,有理,果然是玄妙无穷啊。”战天风拍一马屁,心下暗哼:“这会儿吹上了,先前拘手拘脚的却不知是谁。” 一路行了四五日,战天风与胡娇娇越说越熟络,壶七公与傅雪也越谈越投机,这日到了傅雪家,两女都有些难分难舍了,胡娇娇先就开口让战天风两个留几天,傅雪先还不好意思开口,后来见壶七公看着她,便也微红了脸道:“这些曲谱古意深幽,有些地方我一直不能理解,符兄若无事,还盼多留数日,加以指点。” 壶七公等的就是这句话,急道:“指点不敢,很多地方我也不明白,大家一起参详好了。” 他乔模乔样,战天风暗笑,于是留下。 傅雪家不大,一座三进的宅子,后院是个花园,有个小小的亭子,傅雪平日总在园中亭子里弹琴,这时也不例外,就请壶七公战天风到园中赏琴。 说实话,请战天风听琴,那真的是对牛弹琴,再美妙的琴音在他耳里,也是完全的莫名其妙,头一天还凑趣听了一阵,第二天便再无半分兴趣,他却有计较,也不说自己听不懂,而是对壶七公道:“我给你帮忙,支开胡娇娇,那琴我就不听了,等你把人听到手,到时再给我补上。”壶七公果然大喜。 其实胡娇娇也不喜欢听琴,战天风随便找个借口,她立即便欢天喜地跟了出来,两人另找乐子。 如此三四天,壶七公进展迅速,照他自己的话说是:渐已入境。而胡娇娇对战天风似乎也另外生出了一番意思,这倒是个意外收获,战天风一时暗乐,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女人自己送上门来,他是绝不会往外推的。 这日夜间,月光极好,饭后在园中闲聊一阵,壶七公请傅雪对月奏琴,傅雪欣然应允,战天风胡娇娇没兴趣,胡娇娇便约战天风到她房中喝酒,这几天两人混得极熟,也常在一起喝酒,不过都是在白天,晚上喝酒到是第一次,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江湖中人,和一般世俗中人自不相同,最主要是胡娇娇风流开放,全不在乎,她不在乎,战天风那就更不在乎了,美人相约喝酒,那就喝了。 胡娇娇把桌子移到楼上窗下,月光正好,两个左一杯右一杯,边喝边聊,酒兴渐渐上来,胡娇娇道:“光喝酒没味儿,我来跳支舞助兴吧。”却斜眼瞟了战天风道:“不许笑的啊。”她此时已有了五六分酒意,玉颊生晕,眼波如媚,她本不是特别漂亮,但这眼光却看得战天风小腹一热,忙道:“绝对不会。” “你若要笑人家,人家再不依你的。”胡娇娇娇嗔一声,却又掩嘴咯咯一笑,下席而舞,边舞边歌:“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第295章 唱到最后一句,她眼波流转,对上战天风目光,战天风小腹中竟又是一热,心下暗叫:“这丫头,今晚上怎么这般勾人,我那鬼婆娘眼光杀得死人,若说勾人,可就差得远了。”慌忙鼓掌:“好好好。” “你笑人家,我绝不依你的。”胡娇娇不跳了,一脸娇嗔的过来,挥起粉拳要打战天风,在战天风肩头轻轻一捶,却一个踉跄,一下子向战天风怀里直扑过来,战天风急伸手相扶,胡娇娇一个身子却象春三月里的柳枝儿,再伸不直腰肢,战天风低头,胡娇娇正在他怀里看过来,四目相对,胡娇娇双臂伸上来,勾住了战天风脖子,媚声道:“你好坏。”红艳艳的嘴唇却直送上来。 战天风早已腹中发热,这时软玉温香在怀,更是全身火发,意乱情迷,俯身吻下。 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当然不知道,汗!接下来的情形自然也是视而不见了,无时云收雨散,胡娇娇斜倚在战天风身上,用一指白生生的小指头在战天风脸上轻轻划着,娇声道:“我好不好?” “好,好极了。”战天风点头,他这话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话,胡娇娇在**,真是媚到了极点,战天风心下回味,暗做比较,想:“黑白双姬是做鸡的出身,可两个加起来好象还不及娇娇会浪,瑶儿更是差得远了,不过瑶儿在**是另外一种味道。” 想到鬼瑶儿,忽地想起当日鬼瑶儿的话,一时担心起来:“那鬼婆娘说过,我若有晨姐之外的女人,只要她知道了,那是见一个杀一个的,那鬼婆娘说话素来算数,又是个超级醋坛子,可真是下得手的,但事已做下来了,这可怎么办?” 心下乱转,一时恼起来,想:“人家都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我不可以,鬼婆娘真要做得出来,我就连她也不要了。”想到到时可以威胁把鬼瑶儿赶走,却突地想到那日鬼瑶儿喷血而去的情形,心下却是一痛,暗暗摇头。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两下一比,虽然胡娇娇在**远比鬼瑶儿会浪,而且刚刚上手,正自新鲜,但真正拿胡娇娇和鬼瑶儿去比,鬼瑶儿的份量却还是重得多,几乎没法子相比,到这会儿战天风也真正知道了,现在鬼瑶儿在他心中的份量,已不下于苏晨,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伤害她,伤害她,先痛的一定是自己。 不过反过来想,若任由鬼瑶儿来杀了胡娇娇,倒也舍不得,转回念头,想:“得想个办法把娇娇藏起来,古话说金屋藏娇,她不就叫娇娇吗?哈哈,正合古意呢,不过藏在哪儿好呢,九鬼门的鬼探可是无处不在的,而且光藏好了不行啊,还要便于偷情才好,又要藏得牢,又要好偷香,这到还真是难题了。” 他正在为难呢,胡娇娇忽地半抬起身子,一脸为难的看了战天风道:“有件事我没和你说,我爹妈都是很古板的人,他们一直要我为那死鬼守节的,而且我婆家在当地也是很有声望的人家,所以——所以。”说到这里,她把头藏到战天风颈下,道:“我回到婆家后,我们就不能再通往来,要请你——请你原谅。” 她这话叫战天风心中微觉失望,不过随即便想:“着啊,难题不就解决了吗?平时她在她婆家当寡妇,我有空了再去偷香,借着本大神锅的一叶障目汤,神不知鬼不觉,哈哈。” 心下得意,面上当然不会露出来,装出千般难分万般不舍的样子,胡娇娇自也是一样,轻怜蜜爱,一时却又兴起。 到天快亮时,胡娇娇才疲极睡去,战天风也睡了一会儿,也不知睡了多久,给壶七公唤醒过来,睁眼,胡娇娇睡得正熟,战天风小心翼翼从胡娇娇粉腿玉臂的纠缠中钻出来,穿上衣服,看窗外,原来已天光大亮,下楼,壶七公怪眼斜了他,道:“臭小子,行啊,我没上手,你到上床了,他日若是鬼瑶儿知道。” “七公,你老千万高抬贵手,只要你老不说,那鬼丫头该当不会知道。”不等壶七公说完,战天风便连连作揖。 “老夫说不说无所谓,不过鬼丫头可是精得很,想瞒她可不容易。” 战天风嘻嘻笑:“不怕,鬼丫头平日虽然精得很,可只要给我一抱,立即就傻乎乎了,对付她,本大神锅有得是绝招。”眼光去壶七公脸上一溜,道:“七公,不对吧,你眼放春光,莫非昨夜也上床了?” “呸。”壶七公大大的呸了一声:“你以为傅雪和你那风流寡妇是一样的啊。”说到这里却又面露得色:“不过昨夜我也牵了她手。” “恭喜恭喜。”战天风连连作揖:“牵上了手就是搭上了桥,只要有了桥,离上床也就不远了,加把劲儿,说不定今晚上人就是你的了。” “那不可能。”壶七公摇头,道:“不过傅雪要我跟她到她舅舅家去一趟。” “带你去见她舅舅?”战天风猛击掌:“这就是成了,见了她舅舅,只要她舅舅不反对,那你就可以提亲了。” “应该是这个意思。”壶七公眼露喜悦之色,却又一皱眉头,低声道:“你说我戴这个假面具去见她舅舅行吗,以后她知道我骗了她,会生气吗?” “这个有什么关系。”战天风嘿嘿笑:“你不在吃那什么返颜丹吗?过得半个月头发胡子返青了,亮出真面目,比现在这个绝对只强不差,她绝不会失望的,你不是说骗人没关系,只要骗得人高兴就行吗?只要你以后能让她高兴,现在骗骗她无所谓的。” “只是。”壶七公还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战天风嘻嘻笑:“只是自夸的**功夫是吹牛皮的吗?那你就要想清楚了,若是根银样蜡枪头,那还是早点收手,免得害人,年轻女孩子,**可是厉害得紧呢。”战天风想到了胡娇娇的浪劲儿,傅雪虽然外表看上去比胡娇娇温柔,可上了床谁知道。 “就你那水平。”壶七公哼了一声,大不屑的看着战天风:“吃得消不,要不要老夫传你个久战的法儿。” “这个就免了,只要你老自己吃得消就行。”战天风笑,道:“傅雪要你什么时候去?今天去吗?她舅舅家在哪里?” “是说今天去,她不好意思来见你和胡娇娇那点儿浪事,让我来说。”壶七公哼了一声,道:“她舅舅家在息水城,离这里有两三百里吧。” “那行,你们去,我和娇娇在家继续浪里个浪,等你们的好消息。”战天风嘻嘻笑,又道:“见她舅舅的礼你可想好了,所谓礼面比人面重,只要你礼送得隆重,娇妻包你上床。” “这个要你教。”壶七公白他一眼,道:“那我们就去了,你小子悠着点儿,日子长着呢,可别一夕弄个脱阳,那就笑死老夫了。”说着晃身自去。 “老偷儿这事看来成了。”看着壶七公背影消失,战天风也暗暗为他高兴,发了一会儿呆,上楼来,胡娇娇刚刚醒来,一眼看见他,娇声道:“我还以为你趁夜溜走了呢?” “我怎么舍得溜走。”战天风坐到床边,伸手到被里,在胡娇娇身上**,胡娇娇咯咯娇笑,雪白的双臂从被子伸出来,勾着战天风脖子,荡笑道:“昨夜还没够啊。” 她这么伸出双臂,被子滑落下去,上半身差不多就全露了出来,战天风看着她颤动的**,再听了她的娇声媚笑,一时火发,扑上床来,笑道:“昨夜够了,可现在又不够了。” 这一浪也不知有多久,好不容易云收雨散,胡娇娇猛地醒过神来,叫道:“啊呀,这会儿还不出去,傅雪那丫头一定怀疑了,都是你害的。”娇嗔着便要下床,却给战天风一把搂住了,笑道:“不怕,傅雪和我大哥的事有戏,今天一早就带了我大哥到她舅舅家去了。” “原来傅丫头献宝去了啊。”胡娇娇似乎很些吃醋的样子,回眼看向战天风:“要不我也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也是见你舅舅吗?”战天风好奇的道:“你也有舅舅?” “什么叫我也有舅舅?”胡娇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道:“我当然有舅舅,而且有好几个呢,不过我可不能带你去见我舅舅,舅舅他们若知道我在外面这样,第一会杀了你,第二会打死我。” “这么厉害啊。”战天风拍拍胸口,装出害怕的样子:“好怕好怕,那就不要见了吧。”心下却是暗乐:“搂着你就行了,你那些舅舅有什么见头?” 胡娇娇道:“我带你去见我表姐,我大舅舅的女儿。” “你大舅舅的女儿,叫什么名字?漂亮吗?”战天风嘻嘻笑。 “当然漂亮。”胡娇娇斜眼瞟着他:“怎么着,才一个晚上,我就不新鲜了,就想别的女人了。” “天地良心哪。”战天风慌忙赌咒发誓:“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随口一问吧。” “算你还有点良心。”胡娇娇哼了一声,神色微黯,道:“我表姐叫左珠,长得那是没得说了,比我漂亮得多,但命却比我还苦,过门三月就死了丈夫,他夫家怪她是个克夫白虎星,不要她把她赶了回来,这个名声出去后,也没人再敢上门提亲了,已经守了四五年寡。” “这样啊。”战天风也感叹,这样的事他也听说过,在龙湾镇上也有这样的女人。 “表姐从小和我关系最好了,她回娘家后,心里不舒服,也不想见人,一个人住在后园,我以前就常去陪她,先是我安慰她,不想后来我那死鬼也没了,到是同病相怜了,表姐不象我,我是不信那什么白虎星克夫的鬼话的,但表姐却有些信,我老是要她到江湖上走动走动,自己找一个称心合意的,她却总有些畏首畏尾,所以。” 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战天风却明白了,笑道:“所以你带我去,献献宝,再劝她也出来找一个是吧。” “算你聪明。”胡娇娇笑:“所以我们是偷偷的去,绝不见我舅舅,只见我表姐,到时你表现可得好点儿,别让我表姐失望。” “放心好了,无论**床下,我都绝不会让她失望就是。”战天风拍胸膛。 “什么**床下,你还想把我们姐妹左拥右抱不成?”胡娇娇一时大发娇嗔,赖在战天风身上不依,她这么光着身子撒娇,却是**无边,战天风大乐,忙道:“不敢不敢,我绝对没那个心,也就是开个玩笑嘛。” 他也确是只是开个玩笑,无非是嘴上油惯了,心里并没真那么想,谁知胡娇娇却突地拊掌:“这样也行,反正我两个是见不得光的,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表姐。”说着伸了双臂勾了战天风脖子,道:“你信不信白虎星的话啊,要是我表姐愿意,你敢不敢要她?” 战天风发现她最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就是勾人的脖子,而她这话则更加勾人,战天风一时都有些傻了,而且也不知道胡娇娇这话是真是假,不敢应后面一句,只是摇头道:“什么白虎星,我是不信的,不过我有你就够了,别人我可不敢想。” “口不应心。”胡娇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道:“行,你不怕就行,那我们吃了中饭就动身,晚上能到。” 两个起来,吃了饭,随后动身,路上说起胡娇娇舅舅的事,胡娇娇舅舅叫左先豪,离傅雪家有近两百里,也在息水边上,不过是息水的尾巴了,和息水城刚好一头一尾,左先豪在当地名望极高,算得上一方豪霸,有息水大侠之称。 听胡娇娇吹嘘她舅舅的侠名,战天风只是嘿嘿笑,马横刀即死,在战天风眼里,天下再无一人配称侠字,白云裳是从不称自己为侠的,战天风也从没当她是侠,至于其它人,无论怎么样侠名卓著,战天风都只是斜眼而视。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流氓! 这就是战天风对所谓侠义道群侠的看法,表面上满嘴仁义道德,去了皮,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呢。 反倒是天厨星临死前给战天风说的那两句话——做好人不可太滥,做坏人不可太绝——战天风觉得那是真心话,真性情,那样的话,他听着入耳。 胡娇娇不敢见她舅舅,所以并不打马飞奔,只是信马由缰,边走边说笑,到天黑时不过走了百多里,到一个小镇上,两人寄了马,索性还吃了饭,这才借遁术赶往胡娇娇舅舅家。 到胡娇娇舅舅家,见是好大一座宅子,不愧是一方大豪,有财有势。远远的胡娇娇便让战天风收了遁术,两个走路过去,不走前门,走后门,其实也不走门,翻墙进去,左先豪虽是一方豪霸,但终究不是什么大帮派门派,没有那种戒备森严的架势,战天风听了一下,听到前面有人说笑喧闹,整个后园却是静悄悄的,也没有任何守卫。 胡娇娇显然是走惯了的,翻墙过去便毫不犹豫的在园中觅路急走,过了后花园,进了一个小院子,到一幢小楼上,她仰头低声叫道:“表姐,表姐。” 楼上有灯光,帘子打起,一个女子探头出来,这女子约摸二十三四岁年纪,好象是刚洗过澡,头发松松的挽着,探头出来的时候头发拦住了小半边脸,显然就是胡娇娇的表姐左珠了,战天风只看得到她半边脸,却暗喝一声彩:“果然比娇娇还要漂亮三分。” 左珠从亮处往暗里看,一时却似乎看不清楚,微眯了眼睛,叫道:“是娇娇吗?” “是我。”胡娇娇应了一声:“快下来开门啊。” “你这疯丫头,怎么这会儿跑来了。”左珠轻骂一声,不过语气里听得出其实很高兴,道:“就来了啊。” 脚步声响,不一会开了门,胡娇娇进去,左珠一把抓住她手:“你这死丫头,也还舍得来看我啊。”笑骂着,却突地一眼看到战天风,立时啊的一声惊叫,胡娇娇手却快,一下捂住了她嘴,道:“好了,别叫了,惊动了舅舅我可完蛋了。”松开左珠嘴,轻笑道:“我带来的。” “你这疯丫头,怎么带个男人。”左珠顿足,没有说下去,眼光与战天风一对,一张脸更是胀得通红,急忙垂下头。战天风自也在看她,这么近距离看去,又是含着羞,便显得比先前更要漂亮三分,尤其身材极好,她穿的是晚装,有些宽松,露出了脖子下面的小块胸脯,那种惊心动魄的白,几乎让人呼吸发滞,战天风越发暗赞,而想到胡娇娇先前的话,更是小腹发热。 “上楼去,我跟你说。”胡娇娇嘻嘻笑,回头看一眼战天风:“你先在楼下等着。”拉了左珠上楼去了。 对于战天风的听力来说,楼上楼下,其实没有什么差别,战天风背手站着,凝神听两人说话,只听左珠道:“这人是谁啊,你怎么半夜带着个男子跑,还带到我这里来,要是姨父他们知道了。” 第296章 不等她说完,胡娇娇打断她道:“我是特地给你带来的。” “要死了,这是什么话?”左珠娇嗔:“什么叫特地给我带来的,你半夜三更给我带个男人来做什么?” “表姐,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想男人。”胡娇娇嘻嘻笑。 “什么呀,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生气了。”左珠似乎真恼了。 胡娇娇却似乎并不怕她生气,道:“表姐,我是说正经的,姐夫的死,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都要怪到你身上啊。” “你别说了,都是我命苦。”左珠语气中带了哭音。 “你总是这样。”胡娇娇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好象发火了:“总是命苦啊命不好啊,命苦命好是自己把握的,我跟你实说了吧,他其实是我相好的,我就不信命,老天爷不让我开心,我就自己找乐子开心。” “真是你相好的啊,我就说呢,怎么半夜三更带着个男人乱跑,真有你的。”左珠笑了起来:“长得蛮俊的呢,眼光不错。” “你表妹我是什么眼光。”胡娇娇得意的一笑:“怎么样,你若看得上眼,我就把他送给你。” “啊呀,死丫头,这是什么话?”左珠羞叫。 “我说真的呢。”胡娇娇笑。 “再说我撕了你的嘴。”左珠娇嗔,一时笑闹做一团,战天风听胡娇娇竟真的敢那样说,目瞪口呆之余,却也是全身发火,心下暗想:“看外表,左珠比娇娇要害羞些,只不知到了**是个什么光景。” 楼上闹了一阵,只听胡娇娇道:“表姐,你听我说,我和他相好,不会有结果的,我爹妈他们你知道的,古板固执,我绝对拗不过他们的,最后只有和他分手,而你不同,你夫家写了休书,舅舅又是同意你另嫁的,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他。” “不可能的。”左珠低声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可能啊?只要你愿意他愿意,那就绝对可能,我问了他,他根本不信什么白虎星克夫之说,所以他是愿意的,现在只要你点头,明天就可以拜堂成亲,要是等不及啊,今夜就可以上床。” “啊呀,死丫头。”左珠羞叫,胡娇娇咯咯娇笑,两姐妹又闹做一团。 闹了一阵,楼上静了下来,两姐妹好象在说悄悄话,这会儿战天风耳朵再灵,却也是半字听不清楚了,过了好一会儿,胡娇娇叫道:“这一路来都干死了,表姐,你不是还收得有一坛好女儿红吗,别小气,拿出来请了客吧。”说着又叫战天风上去,左珠到底愿不愿意,战天风还是不知道。 上楼去,左珠已换了衣服,却不与战天风对视,只是微红了脸搬酒出来,在窗前摆了桌子,又弄了几个小菜来,随后与胡娇娇挨着坐了,胡娇娇也不再提及先前的话头,只是闲说笑儿喝酒,慢慢的左珠羞意稍去,也能和战天风搭几句话了,不过话仍是不多,战天风也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那坛女儿红不多,也就是那种五斤装的样子,不多会便坛底朝天了,左珠说再去拿两坛来,胡娇娇却说酒量够了,头晕想睡觉,左珠带两人下楼,楼下有客房,安排了,左珠上楼去,胡娇娇看战天风盯着左珠的背影,扑哧一笑,吊到战天风脖子上道:“没良心的,你先尽着我吧。”嘴上喷着热乎乎的酒气直贴上来,战天风也早是腹中火动,嘻嘻一笑,在胡娇娇红唇上一吻,抱上床去。 这夜战天风格外有兴,胡娇娇倒似乎弱多了,一番云雨,见战天风仍在她身上**,笑了起来:“没良心的,你是不是摸着我在想我表姐啊。” “哪里。”战天风忙陪笑:“我可是一心一意对着你呢。” “鬼才信你。”胡娇娇哼了一声,一把抓着他手:“行了,别摸了,等着。”说着穿衣下床,出房去,也不叫门,却从楼上窗子里跳了进去。 “难道左珠先前没答应,这会儿她又去劝去了?”战天风又惊又喜,虽然刚刚才和胡娇娇一番云雨,但这么一想,腹中竟又是火热发胀,一时自己也有些惊心,想:“娇娇的媚劲儿还真大,我以前好象还蛮有自制力的,跟娇娇上了一回床,竟是半点自制力也没有了。” 过了不到一柱香时间,胡娇娇下来了,见战天风眼巴巴的,便恨恨的在战天风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看你那色鬼眼神,行了,上去吧。” 战天风狂喜:“你表姐答应了。” “叫你上去就上去啊,多问什么。”胡娇娇娇嗔:“走窗子,她可不肯下来给你开门。” 战天风大喜,一时只觉口干舌燥,竟好象是从来没见过女人的情形了,出房,从窗子里跳进去,胡娇娇没有跟上来,只在下面扑哧笑了一声,关上了门。 战天风跳窗进去,到里间,只见左珠面向里睡在**,红纱帐一边斜挂着一边垂了下来,窗台前烧了一柱香,轻烟缭绕中,被子下左珠凹凸起伏的身材异样的诱人。 战天风心脏怦怦跳,走近两步,左珠始终不肯转过来,战天风一时倒也不好就这么摸上床去,轻咳一声,道:“左——左——左表姐。” 他不知道要怎么叫,到底是要叫左小姐还是跟着胡娇娇叫表姐,结果便叫成了这个,不想这一叫,倒把左珠叫笑了,转过身来,水汪汪的眼睛瞟了他道:“什么左表姐右表姐,总之便宜你了,上来就是。” 先前她一直很矜持很害羞,再没想到这会儿突然就放开了,战天风倒是一愣,狂喜上床,搂了左珠先亲个嘴儿,探手入衣,左珠身材果然比胡娇娇还要丰满,温软若绵,灼热如火,战天风刹时间全身都象给点着了。 先前战天风猜想,左珠在**,该不会象胡娇娇那么疯狂,但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左珠在**的疯狂,较之左珠,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大胆狂浪,与她先前的羞涩矜持几乎判若两人,战天风惊奇之余,更是大呼过瘾。 直疯了大半夜,战天风虽已跨入先天之境,精气绵绵不绝,这时却也有疲劳之感,越发惊叹于左珠的火辣,不免就想:“难怪说她过门三个月就死了男人,她男人若是没练过功夫的普通人,或者虽有功夫却未能打通小周天,这么给她折腾得三个月,非吸干了不可。”却又想到苏晨和鬼瑶儿,想:“晨姐在**是绝不可能有她这么浪的,鬼丫头虽然自吹在**绝不会让我失望,若单论这个啊,绝对是有多远就差多远。”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睡梦中,战天风心中忽地一跳,惊醒过来,左珠却也醒了过来,见他坐起,伸臂勾着他脖子,娇声道:“怎么了?” “外面。” 不等战天风说完,左珠便打断了他:“外面什么啊,是我哥哥他们在练功吧,他们天天在后园练功的,烦也烦死了,不要管他们。”说着便吻住了战天风的唇,火热的身子贴上来,战天风一时又意乱情迷,但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对,正自犹豫,猛听得轰的一声,整个楼顶竟突然之间凌空飞了起来,现出了微白的天空,灰尘漫天。 战天风大吃一惊,急跳起来,凝神留意可能靠近的袭击,同时手忙脚乱穿衣服,在他穿衣的同时,四面楼壁也同时分开,向四面倒了下去。 左珠这小楼一时间只剩下一块光光的楼板,战天风四面一望,微微的晨光中,只见四面都围满了人,少也有上百,战天风一现身,立时便一片声喝:“抓**贼,抓**贼。” “左珠她爹发现了我,以为我是**贼,所以叫了人来抓。”战天风心念急转:“这事说不清了,而且左珠也呆不下去了,得带她走。”扭头见左珠还光着身子呆坐在被中,急道:“快穿衣服,我带你走。” 叫他想不到的是,左珠听了他的话,忽地尖声哭叫起来:“爹,快抓住这**贼啊,他翻窗进来**了女儿,我不活了啊。” 战天风一时傻眼,立即猜到,左珠是为了保护自己,心下苦笑,想:“行,就算是我**了她吧,那至少别人不会骂她和我通奸了。” “珠儿不要怕,爹一定擒住这**贼千刀万剐。”听了左珠的哭叫,对面一个中年汉子大声怒喝,战天风知道这人必是左珠的爹胡娇娇的舅舅左先豪了,看了一眼,左先豪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面白无须,相貌堂堂,这时一脸愤怒之色。 “左珠没事了,娇娇怎么办?”战天风心下凝思:“呆会她舅舅见她说不定要起疑,可是带她走那岂非说娇娇和我是有串连的,那可绝对不行,得给她传音,让她撒个谎,然后我再逃之夭夭。” 他还左替左珠想,右替胡娇娇想呢,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左珠突地又叫道:“爹,你要小心,这贼子戴了面具,他的真名叫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你可千万别弄错了啊。” 这话叫战天风猛一激灵,扭头看左珠,低叫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战天风?” 左珠见他扭头,霍地翻身,抱着被子就那么光身翻下楼去,她逃得虽快,但战天风还是看清了她眼中闪过的得意混合着惊惧的眼光,战天风立即明白了:“美人计,前后的一切都是在演戏,目地就是要让我变成**贼,即便杀不了我也要让我身败名裂。” 明白了胡娇娇也必是这美人计的一部份,战天风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傅雪必也是这计策的一部份,七公要糟。”—— 搬家,要重开宽带,要一个星期左右,所以今天把一周的稿子全放上来—— 第297章 战天风对自己被诬为**贼并不很在乎,但一想到壶七公可能遇险,心中立时就象给火灼了一下,杀气腾地狂升起来,扭头,眼中杀气如电,扫向左先豪,左先豪叫道:“战天风,你这**贼,还不拿下假面具,束手就缚,你**我女儿,息水群侠人人得见,江湖虽大,已再无你立身之地。” 他口中叫得豪气,但给战天风眼中的杀气所逼,心下却是怯了,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明显的心下发虚。 战天风嘿嘿冷笑:“你不够资格算计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有句话你给我传过去,七公若有事,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拿命来抵。” 战天风猜得没错,左先豪这一条计,确是要坐实他**贼之名,让他身败名裂,因此小楼四围,不全是左家的人,有一小半是息水一带侠义道中的成名人物,这些人先前也跟左先豪一样,义愤填膺,但给战天风杀气腾腾的眼光一扫,却是人人噤声。 战天风腾身而起,展开玄天九变,急掠出去,左先豪不敢拦,其他人也没人敢拦,镇住他们的不仅仅是战天风眼中的杀气,还有他的名气,刺杀玄信再加上最近阎王殿的事,战天风的名气已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直到战天风去远,人群才轰的一下炸了窝,又是群情激愤,不过战天风早已远去,听不到他们牛皮哄哄的话了。 战天风虽放出狠话,一颗心却是揪得紧紧的,傅雪胡娇娇的戏演得实在太好,骗过了他,也完全骗过了壶七公,他坐实了**贼之名,壶七公会怎么样呢,他真的非常担心。 “我和七公换了衣服洗了澡又戴了面具,又一直没露半点口风,设这计策的人到底是怎么认出我们的呢,难道又是那个神秘人,操他大爷的,这阴贼到底是谁啊?”为壶七公担着心,又毫无头绪,战天风心中火烧火燎,忍不住骂起来。 战天风心中急,一直以玄天九变急赶,左先豪家到息水城,数百里地,不到中午就给他赶到了,远远的看到息水城,战天风多了个心眼,凝思:“对付七公这一路不知有没有动手,万一没动手,我这么狂冲过去反倒打草惊蛇了。” 这么想着,便在城外收术,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再煮一锅耳聪目明汤,然后飞步进城,绕城急走,同时凝神顷听城中各个角落里的说话声。 息水城并不大,不多会战天风便绕城一圈,仗着耳聪目明汤的灵敏,再阴暗角落里的声音都给他听了来,小人的诡计,偷情的**笑,伤心人的嘀哭,惟一没有听到壶七公那独特的嗓音或者傅雪的声音。 “难道七公不在城里,或者已经——?”战天风不敢往下想,又不知道傅雪舅舅家到底在哪里,不甘心出城,心急起来也顾不得了,纵声跳上半空,扬声叫道:“傅雪是条美女蛇,七公小心。” 他这一声叫里运起了玄功,息水城又是小城,当真每个角落里都听得到,所有听到他喊声的人都抬头向天上看,偏偏战天风喝了一叶障目汤隐了形的,左看右看不见,一时可就惊呼声一片。 战天风叫了那一嗓子,自己便尖耳听着,却仍旧没听到壶七公或傅雪的声音,更没见壶七公出来,又叫了一嗓子,仍是无声无息,却叫上来一个三脚猫道士,执剑高喝道:“何方妖孽,在这里装神弄鬼。” “这杂毛看来真是欠揍了。”战天风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出,一步过去,一飞脚就把那道士踢了下去,再喊一嗓子,确定壶七公没在城里,只得出城。 城里没找到壶七公,战天风一颗心七上八下,越发的着慌,只得自己安慰自己:“七公是个老狐狸,别人想要对付他该不会那么容易。”但随即想到壶七公其实是个情种,迷情之下,一切可就难说了,一颗心不由又直沉下去。 出了城,一时不知该到哪里去找壶七公,壶七公找他有妙香珠,他找壶七公却是无从下手,想来想去,忽地想:“七公有没有又回傅雪家呢。”忙拨步又往傅雪家来。 到傅雪家,宅子空空如也,壶七公傅雪没回来,那几个家人也不见了,果然是一切都早有预谋,战天风嘿嘿冷笑,却是又气又急。 两处都找不到壶七公,战天风没辙了,打了两个转,让自己先冷静下来,想:“那阴贼早有预谋,这么找肯定找不到的,怎么对付七公不知道,但在左家玩的那一手,明显就是知道杀不了我,所以借**贼之名让我身败不裂从此不能见光,那样没死也等于死了,即然要我不能见光,左先豪他们自己就不能躲起来,必得四处宣扬。”想到了这里,有了主意,咬牙想:“只要不躲起来就好办,想用**贼的大帽子来压老子是压不住的,老子一个个杀过去,不把七公杀出来,嘿嘿,老子绝不收手。” 拿定主意,战天风复又向左先豪家来,掠出不远,下面忽地窜上来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老鼠,冲着他吱吱而叫,战天风一愣,喜叫道:“你是七公养的那只偷天鼠?” 虽然他听不懂偷天鼠的叫声,但偷天鼠却似乎听得懂他的话,吱吱叫着,不停的点头。 战天风更喜,急叫道:“七公在哪里?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吗?” 偷天鼠又点点头,扭身就走,不过不是掠空而行,而是落在地下,在地面飞奔,想来这偷天鼠虽然颇具灵性,能大能小也能偶尔腾空,但要象人一样以遁术长时间腾空掠行还是做不到,不过它在地下奔跑的速度却是快如闪电,战天风若不用玄天九变,只用普通的遁术,还真不比它快。 “能叫偷天鼠来找我,七公看来没事,但只怕也受了伤,却不知到底怎么样了?”战天风心中担忧,但不懂偷天鼠的叫声也是无法,只有紧紧跟在后面。 偷天鼠去的方向是息水城左面,一直奔了两百多里,前面现出一座大山,偷天鼠直入山中,到一个山谷里,直向一个山洞钻去,这时战天风已先一步感应到了壶七公,运起玄天九变,先一步进洞,只见壶七公斜靠在洞壁上,脸上面具已经去掉,傅雪竟也在,跪坐在旁边。 “七公。”一见壶七公,战天风惊喜狂叫。 “活着呢。”壶七公明显是受了伤,身子靠着不动,但一双贼眼仍是很亮,见了战天风,也是一脸喜色,呵呵而笑。 “妖女。”战天风第二眼看到傅雪,脸色一变,反手拨锅,一锅便劈过去。 “臭小子住手。”壶七公老眼立即就瞪了起来,强撑起身子,伸手护住傅雪,却扯动伤口,一口血喷了出来。 战天风大吃一惊,忙收了锅子,叫道:“七公,你怎么了,伤在哪里?” 壶七公重又靠到洞壁上,大口喘气,却仍是鼓了老眼瞪着战天风道:“臭小子,老夫严重警告你,你若是敢伤她一根毫毛,老夫这条老命就拼给你。”说完,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我不动她就是。”战天风又惊又急,但怕壶七公再喷血,只得连连点头。 壶七公从怀里掏一丸药吃了,傅雪立时递过一个水葫芦,壶七公吃了药,精神好了些,转头看向傅雪,眼中爱怜横溢,傅雪两眼通红,明显是哭过,看到壶七公的眼光,她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妖女还在装可怜。”战天风心下惊怒,只是怕刺激壶七公,不敢吱声。 “别哭,别哭,不怪你,要怪只怪这臭小子。”见傅雪落泪,壶七公心痛起来,抓过傅雪一只手轻轻拍着,又狠狠的瞪了战天风一眼。 战天风这下可哭笑不得了,叫道:“七公,怎么怪我啊,这明显就是那神秘人为对付我们施出的美人计,怎么怪到我头上。” “你知道个屁。”壶七公呸了一口:“什么神秘人,傅雪是天欲星胡天帝的弟子。” “天欲星,胡天帝。”战天风惊呼出声。 “不知道了吧。”壶七公嘿嘿冷笑:“知道老夫为什么说怪你吗?因为胡天帝之所以用她们行计,是因为你杀了胡天帝的记名弟子马玉龙。” “什么?”事情竟扯到了马玉龙身上,战天风完全想不到,不过壶七公这一说,战天风倒是记起,那次马玉龙对白云裳用**,好象确是说过他是天欲星的弟子的。 “胡天帝是马玉龙的师父,那神秘人确实不应该是他,他不可能让我们去灭神蚕山庄的。”战天风有些失望,看向傅雪:“你师父就只是想替马玉龙报仇。” 傅雪不敢回看他,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只对付我一个人有了啊,即引开了七公,就不必再对付他,为什么又还要对付他。”战天风不依不饶,壶七公不干了,道:“你别凶巴巴的对着她好不好?” 战天风晕死,只好不吱声。 壶七公道:“在七大灾星里,胡天帝跟我的关系其实算好的,至少以前好过一段,这也是他能找傅雪来骗我的原因,因为我以前和他喝过一次酒,酒后把沈芸的画像给他看过,他找到傅雪并收为弟子,最初可能不是为了对付我,可能只是拉拢我吧,若不是你弄死了马玉龙,胡天帝不会花这么大心机对我出手的。” “原来你给天欲星看过沈芸的画像啊。”战天风恍然大悟:“难怪他会从你下手来骗我两个,而且戏演得这么象,他是拿死你一定会上当了。” “是的,这一点他看得很准。”壶七公点头。 “即然明知她是天欲星的弟子,你又受了伤,那你还护着她?”战天风终于忍不住了,直问出来。 “呵呵。”壶七公一笑,看一眼傅雪,在她的手上拍了拍,道:“因为如果没有她,我已经死了,是她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剑。” “什么?”战天风张大嘴巴,这会儿是真个吃惊了,同时他注意到,傅雪左肩后面的衣服鼓起一块,衣领处还有血迹,好象是受伤后包扎了。 “是真的。”壶七公见他似乎不信,补充道:“如果不是她在最关健的时候提醒我并替我挡了一剑,我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为——为什么?”战天风信了,却是想不明白。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壶七公扭头看向傅雪。 “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傅雪却捂着脸哭了起来。 “不,不是你的错。”壶七公拉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脸正色的道:“要错,也是这臭小子的错。” 战天风不服了:“怎么是我的错了,当时我杀马玉龙。” 不等他说完,壶七公却鼓起老眼直瞪过来:“老夫说是你错,那就是你错。” “是我错,是我错,怕了你了。”战天风这会儿不敢和他争,只得连连点头认输,他这个样子,到是逗得傅雪扑哧一笑,可马上又哭了。 “不哭了,乖。”壶七公给她拭泪,道:“是这臭小子的错,你师父也有错,你只是夹在中间,一点错也没有,听话,啊。” 听着壶七公这么跟傅雪说话,战天风真的要叹气了。 傅雪倒是真的不哭了,看一眼壶七公,又看一眼战天风,低下头,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叔叔婶婶长大,给他们做丫头使唤,受尽了白眼,后来长到十二岁,叔叔见我长得还算漂亮,刚好他又赌输了钱,就把我卖到了妓院里。” 壶七公大怒:“你叔叔还是人吗?他现在死了还是活着?” 傅雪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道:“算了,无论如何说,也是他们养大了我。”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想一死了之,不想师父刚好经过,就把我带了出来,师父待我不错,教了我很多的东西,但——但。”说到这里,她看一眼壶七公,似乎有些害羞,住口不说了。 壶七公两个都不吱声,只是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傅雪才又开口,却是不敢抬头,道:“但师父从来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过我,就是七公你看我的那种眼光,除了娘亲,我长得到这么大,没有任何人用那种爱怜横溢的眼光看过我,不过。”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看一眼壶七公,才又接下去道:“不过你若不是在中途揭下面具并把一切告诉我,我也不会救你,因为你虽那样看我,却是用假面具对着我,那我仍会怀疑你的真心,可你竟揭下面具,用最真诚的心对我,我——我才真的被你——被你。” 她一时说不下去,壶七公却已经明白了,呵呵而笑:“原来是这样。” 战天风却惊呼起来:“原来七公你老早就揭下了面具?” “是的。”壶七公点头:“昨天在途中,我一直犹豫,我即然真心喜欢她,就绝不应该骗她,即便我露出真面目而失去她,那我也心甘情愿,所以走到中途,我就揭了面具,说出了一切,谁知反而是这一点感动了我的雪儿。”说着呵呵而笑,傅雪却是羞红了脸。 “你老这一招还真是奇招了。”战天风不能不惊叹了,却想到另一件事,道:“我先前的疑问还没解开呢,胡天帝即然和你关系不错,又只是想要对付我,那他要杀你做什么?” 壶七公看向傅雪,傅雪略一犹豫,道:“因为师父觉得,仅是一个**贼之名还不能彻底打倒你,但若杀了七公,你必会去找左先豪报仇,你要杀左先豪,息水群侠必要阻拦,你一大开杀戒,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即便是身为佛门领袖的白云裳也无法替你开脱,所以才要害了七公。” “原来如此。”战天风明白了。 “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想去找左先豪他们了?”壶七公看着战天风。 “是。”战天风点头:“我当时去息水城找不到你,到傅雪家也找不到你,当然只能再去左家,嘿嘿。” 他嘿嘿两声没再说下去,不过壶七公自然明白,更知道被激怒的战天风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他亲眼见过战天风为马横刀报仇时的情形。 “还是老夫英明。”壶七公得意的捋捋胡子:“若不是老夫及时遣偷天鼠去找你,嘿嘿,你小子就是万劫不复了。”得意的一笑,却又牵动伤势,咳了起来,咳出一口血。 傅雪大急,道:“七公,现在战少侠也回来了,你快点自疗伤势啊,别再借药硬撑了。” 壶七公受伤极重,只是担心战天风,一直不肯运气疗伤,因为一旦开始疗伤就不能停下,而他这伤要收效,不是一时半会就做得到的,便只是借偷来的灵药硬撑,这会儿终是有些撑不住了。 战天风也明白了,急道:“七公,快,我运气助你。” “是得你小子助力才行。”壶七公点点头,看向傅雪,拍拍她手,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天鼠门有一门自救的奇术,名这周天神鼠搬运术,只要心脉不断,再重的伤也休想要我的命,不过周天神鼠搬运术运气一次要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周天,我先说给你听,你不要急。” 第298章 “嗯,我相信你。”傅雪点头。 壶七公呵呵一笑,转头看向战天风,道:“你给我助气,不要多了,只须以一缕灵力从我鼻下人中穴透入即可,气不要浓,但也不可断,十二个时辰之后,周天运转,这伤便可全愈。” 说着侧身躺倒,身子缩拢如一只弯曲的老虾公,手脚亦缩拢,两手五指更拢成鼠爪之形,对傅雪挤个笑脸,道:“我天鼠门这门奇术样子不好看,但绝对管用。”又对战天风道:“行了,你以一指点在我人中上,略输一缕气即可。” 说完闭上眼睛,开始运气,战天风到他面前盘膝坐下,以一指点在他人中穴上,缓缓输入灵力,感觉中,壶七公鼻间似乎有一条细细的通道,又似乎是一张小小的婴儿的嘴,慢慢的细细的吸着他的灵力,那种感觉十分的奇异,而且别的门派要借气都是从命门或丹田输入,壶七公的却是从人中输入,也是见所未见,战天风心下暗暗称奇:“什么周天神鼠搬运术,又是跟老鼠学的了,倒也奇异。” 傅雪一直都是一脸的担心,直到壶七公慢慢的进入深长的呼吸,她紧锁的眉头才微微松开,看一眼战天风,战天风恰好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傅雪脸上一红,她心中显然仍然有抱歉感,其实战天风明白是她救了壶七公,不但完全不怪她,反而感激她了,看傅雪不好意思,他本来想开个玩笑,叫声大嫂,不过话到嘴边也收住了,傅雪性子腼腆,万一羞了她,壶七公伤好可不会饶他,临机一动,道:“对了,那个左先豪不是什么大侠吗?难道也是天欲星的弟子?” 傅雪听他问这个,尴尬的神情略微好转,道:“不是的,我师父只收女弟子,马玉龙是惟一的例外,也只是记名弟子,那还是冲着枯闻夫人的脸面,左先豪本来确是侠义道中人,但他十分好色,便落入了我师父的局中,被我师父控制了,后来我师父见左珠长得漂亮,又收了左珠做弟子,然后又见到了胡娇娇,也收做了弟子,左家和我天欲门便更加分不开了。” “原来如此。”战天风点头:“怪不得左珠胡娇娇即会演戏**功夫又那么好,原来都是天欲星的弟子啊,她们的**功夫该都是天欲星教的,这天欲星玩女人还真是有一手,对了,七公老吹他**功夫了得,前天还说要教我一个什么久战之术,他又说以前和天欲星关系不错,该不是也跟天欲学了两手吧,这个哪天到是要敲出来。” 转着念头,又问道:“天欲星的女弟子多不多?” “多,非常多。”傅雪点头:“我虽也是他的弟子,但到底有多少师姐妹,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的这些女弟子其实都是他的女人是不是?”战天风这句话本来怕羞着傅雪,不好问,但他实在想知道左珠她们的**功夫到底是谁教的。 傅雪一张脸刹时胀得通红,点点头,道:“是。”却又急忙摇头:“也有例外,例如他的记名弟子,当今皇后越萍,还有——还有我——我——我也——不是。” 后面的话她终于没说下去,一张脸通红若火。 “原来越萍是天欲星的记名弟子啊,哈哈,当今皇后,却是天欲星的弟子,有趣了,难怪玄混蛋给她迷得神魂颠倒。”战天风哈哈笑,他是故意这么笑,以引开傅雪的尴尬,至于傅雪说她不是天欲星的女人,战天风也信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傅雪是天欲星找了来要送给壶七公的,天欲星便再好色,也不至于对她下手,送个月饼给人,难道自己先咬一口?那不可能的。 “请你轻点儿声,别惊了七公。”傅雪果然为壶七公担心起来,尴尬稍减。 “啊,我忘了。”战天风顺势住嘴。 其实壶七公这门周天神鼠搬运术,一旦运功,中途是不会醒来的,一定要到十二个时辰,周天灌注,才会醒转。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眼光偶尔碰到,傅雪脸上就会一红,可以说,她脸上的晕红就一直没退过,战天风心下即好笑又奇怪,想:“我这位未来的大嫂还真是爱红脸呢。”他却不知道,傅雪是心中不自在,她先前的话只说了一半,她确实仍是处女之身,天欲星确实没有碰过她,但天欲星为了她将来能替他迷住壶七公,却让左珠等女弟子教了她不少的**功夫,傅雪怕他猜到这个,所以一碰他眼光就心中发慌。 战天风看傅雪实在不好意思,便索性闭上眼睛,练起功来,不过他能感应到傅雪好象心绪一直不太平静,心中只是偷笑,也没多想。 大约过了个多时辰,天已完全黑了下去,傅雪突然起身,轻轻走了出去,战天风也装做不知道,女孩子事多,他若问,傅雪说不定又要不好意思了,然而战天风想不到的是,傅雪这一去,竟再没回来,半个时辰没回来,一个时辰没回来,两个时辰没回来,战天风又奇怪又担心,猜测傅雪到底去了哪里,担心她遇到什么事,而且战天风是个喜欢疑人的人,说老实话,除了他特别信任完全不怀疑的那几个人,他看任何人,都首先往坏里想,这时就有些怀疑,傅雪所谓救壶七公是不是仍是个计策,会不会再引了天欲星来对付他和壶七公,因此加倍凝神,听着洞外的动静,只有稍有不对,他就要带了壶七公出洞,不过担心半夜,一直没什么动静,傅雪即没回来,也不象战天风担心的,带了天欲星等大批人来。 一直到天亮,傅雪始终没有回来,又过了大半天,期间除了有一头狐狸到洞口歪着脑袋看了半天,给战天风一瞪眼吓跑了外,再无任何动静,这会儿战天风不疑傅雪,到是有点担心起来。 近傍黑时分,壶七公醒了过来,睁开眼,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四下一看便叫道:“雪儿,雪儿,傅雪呢?” 他后一句是问战天风,战天风道:“昨天你入静不久,天刚黑她就出去了,也没跟我说,我也不好喊她,以后她只是到外面逛一下,结果却一去不回?” “你为什么不喊住她。”壶七公勃然大怒,急冲出洞,伤势看来是真的全好了,边跑边叫:“雪儿,雪。”第二个儿字没出口,嘎然止住,战天风心中一跳:“出了什么事,傅雪不会死在外面吧。” 急追出去,还好,跟她乱猜的不一样,外面并没有傅雪的尸体,而是在洞口的小树上挂着一幅纱巾,纱巾上写得有字,却是用鲜血写成,可能是傅雪咬破指头写下来的,上面写的是:“七公,谢谢你,雪儿一生孤苦,从小受尽白眼,及长,见多的也只是男人的色眼,惟有你,才给了我那种全心疼爱的眼光,你曾问我会不会嫌你老,怎么会呢,你可知道,当雪儿感受到你那种充满了真爱的眼光,是多么的开心啊,雪儿真的愿意服侍你一生一世,雪儿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那么看着我就好,只是我不能回去向师父请罪,师父救了我,没有他,我七年前就死了,他虽从来没有象你看我那样看过我,但他也从来没对我不好,教我养我,在我心里,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我的父亲,我背叛了他,一定要回去跟他请罪,如果师父肯原谅我,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期,师父若不肯谅解,则雪儿会向佛祖祈求,让雪儿有来世,让雪儿来世再遇上七公,再回报你对雪儿的爱。” “雪儿。”壶七公看完,一声痛叫,怒目看着战天风道:“你为什么不叫住她,她若有事,老夫绝不同你甘休。” “不会。”战天风断然摇头。 他如此肯定,壶七公一时倒奇异起来,恼恨稍减,道:“为什么?” “很简单,天欲星想杀我,敢杀你,但你我即然没事,他就绝对不敢害傅雪。”战天风看着壶七公:“我的天算星师父在九诡书中曾说过,欲望越多的人,舍不得的东西也越多,而最舍不得的就是他的命,天欲星绝对是个欲望强烈的人,他对自己的命也一定看得极重,在真正置我两个于死地之前,他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他绝不敢害死傅雪,只除非我对天欲星的判断有误,你了解天欲星,他是个可以不计一切的人吗?” “不是。”壶七公摇头:“天欲星生性正象他的外号,欲望极强,好酒、好色、好亨受,他绝不是个舍得的人。” “那你的雪儿肯定没事。”战天风嘿嘿一笑:“只要他舍不得,他就一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现在麻烦的是,怎么在左先豪带侠义道那些白痴来找我之前,先找到傅雪。” “这个容易。”听了战天风的分析,壶七公也不那么担心了,嘿嘿一笑,道:“雪儿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她。”说着转身就走。 战天风又惊又喜,急跟上去,道:“你也给了傅雪一粒妙香珠。” “不是妙香珠。”壶七公摇头:“是一盒胭脂。” “胭脂?”战天风大奇:“胭脂到好象是有香味,可是那个香味一洗脸不就没有了吗?女孩子又爱洗脸,象鬼瑶儿一天都洗得十七八次,胭脂涂得再多也洗掉了啊。” “不会。”壶七公得意的摇头:“我送给傅雪的,非是一般的胭脂,这胭脂名叫醉颜红,也是出自百花集吴家,但却是吴家一代圣手吴千山专为他心爱之人所制,绝不外卖的,老夫最初替芸儿偷胭脂时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的,醉颜红为胭脂中绝品,一丝化开,满面桃红,便如微醉后的情形,因而得名,它不仅只是增色,而且有美容的奇效,若常年涂用,则肌肤永如十八岁的少女,除了美容,这醉颜红还能放出异香,只要抹过一次,半个月之内都会有淡淡的异香发出,雪儿已经抹过一次,所以半个月之内,只要她经过的地方,都会有一抹香味留下,而老夫的鼻子是经过特训的,便在万人之中,也能把这抹香味闻出来,所以我说无论她到天涯海角,我都知道。” “厉害。”战天风听得目瞪口呆,不绝赞叹,却忽地恼了起来,道:“七公,我说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我跟你混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和晨姐鬼瑶儿好,就一盒胭脂,却也没见送我一盒两盒的,若晨姐也抹了这什么醉颜红,那我也就可以轻松找到她了。” 他这一说,壶七公也恼了,道:“你这话好笑了,先谁想得到苏晨会给人掳走啊,而且你小子女人多了,难道你找一个女人,老夫就要巴巴的送你东西让你去哄她们高兴,你真以为老夫是你的管家,不但随时要拍你的马屁还要想法子讨你的女人们欢心啊。”说了一通,见战天风嘟着嘴,壶七公倒笑了:“臭小子,老夫袋子里东西多了,以后你把苏晨找回来,老夫先把袋子里的东西向你逐一禀报一次,看你小子要哪样不要哪样,免得你小子秋后又来算帐,好不好?” 他这么一说,战天风也笑了,道:“一言为定啊。” “空口无凭,还是击掌为誓吧。”壶七公斜眼瞟着战天风,伸出手去。 战天风嘻嘻笑,做势伸手,却猛一下跳了开去,笑道:“君子一诺千金,击掌就免了吧。” 看他逃开,壶七公嘿嘿冷笑,收了手,道:“话说在前面,是你自己不肯击掌的啊,可不要说老夫说话不算数,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说了君子一诺千金,反悔的就不是君子。”战天风嘻嘻笑,却又逃开一步。 “算你小子识趣。”壶七公哼了一声,鼻子耸了两耸,面色一凝,纵身掠起,战天风知道他闻到了醉颜红的香味,忙也跟上。 傅雪似乎是先去了息水城,不过人并不在息水城里,只是停留了一下又出城了,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与战天风估计的不同,傅雪没有去左先豪家,而是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空气中的香味似乎也是时有时无,有时候壶七公要在一个地方绕一圈才能重新嗅到气味,但总是能嗅到,醉颜红香味之持久,壶七公鼻子之灵,都让战天风惊叹,因为无论他怎么耸鼻子,也是半点香味都闻不到,心下暗想:“晨姐即便抹了醉颜红,若只是我自己,那也是休想能跟踪得到的,还是得借老偷儿的鼻子。” 壶七公一路嗅下去,一直嗅了数百里,到天黑时分,他突地兴奋起来,道:“雪儿一定就在前面,这香味太浓了。” 听了他这话,战天风也试着耸了耸鼻子,好象也闻到一点香味儿,那香味清幽如兰,若有若无,不经意间能闻得到,好意着力去闻,却反而闻不到了,不由暗暗摇头。 壶七公往前急掠,这时已进入山区,越过一座山岭,前面现出一座高山,山脚下一座极大的庄院,院中***通明,且隐隐有丝竹声传来。 “摸到天欲星老窝里来了。”战天风喜叫。 “应该是胡天帝的密窟之一。”壶七公点头。 “密窟之一?”战天风讶叫:“难道他有很多这样的密窟?” “多不多,至少七八处有吧。” “老天。”战天风张大嘴巴:“这样的密窟能有七八处,天欲星可真是有钱啊。” “少见多怪。”壶七公大大的哼了声:“这算什么?你知道老夫有多少个身份,又有多少处产业宅子,这种山里面的小茅棚子,嘿嘿。”言下之意大是看不起,可就把战天风惊了个挢舌难下,歪了头只是盯着壶七公看,壶七公给他看得不耐烦起来,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是不是老夫又没有向你一一禀报啊。” “不敢。”战天风忙摇手,心下暗暗嘀咕:“老偷儿豹皮囊里的东西多,脑子里的东西更多,哪天真要想个法儿给他好好翻翻看。” 一看见那宅子,壶七公便停住了身子,往那宅子里细看了一会,对战天风道:“我敢肯定雪儿必在这宅子里,你说我们是直冲进去,还是隐身摸进去?” 他在战天风面前一直老气横秋,最是有主意,但这会儿心中紧张,到是拿不定主意了,战天风略微一想道:“当然是隐身进去,先把傅雪救出来再说,然后再对付天欲星胡天帝不迟,胡天帝,他二舅的,这名字取得猖狂。” 反手拨锅,手伸到腰间却停住了,原来那宅子里有几个女子飞了出来,当先一个,正是胡娇娇,迎着两人直飞过来。 战天风没想到会在这里又见么胡娇娇,愣了一下,急道:“七公,我们快躲起来。” “不必。”壶七公摇头:“胡天帝知道我的本事,也知道我会追踪而来,所以特地叫她们来迎我们的,哼哼,我到看他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使出来。” “原来他早知道了啊,那么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了,有种。”战天风嘿的一声,道:“胡天帝功力如何?” “功力一般,和我最多在伯仲之间,不过所学较杂,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较多,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壶七公哼了一声,却又扭头看一眼战天风:“不过这老色鬼敢这么等在这里公然叫板,必有所恃,倒不可大意,也许他后面有枯闻夫人撑腰也不一定。” “这里离归燕太远点儿,枯闻夫人不敢扔下玄混蛋跑这么远吧。”战天风有些怀疑。 说话间胡娇娇几个已到近前,胡娇娇见了战天风,并无半丝尴尬惊惧之色,仍是一脸的媚笑,站住,更先向战天风大大的抛个媚眼,这才向壶七公行礼道:“壶老,战兄,我师尊有请二位。” 第299章 壶七公哼了一声:“前头引路。” “是。”胡娇娇应了一声,另两个女子转身在前引路,胡娇娇自己却傍到战天风身边,更伸一手挽住了战天风一只胳膊,一脸的妖媚。 战天风倒是佩服她的胆气,斜眼看了她道:“你不怕我一掌打死你啊?” “我相信你不会的。”胡娇娇媚笑摇头:“首先我只是个小人物,一切都是受师命所为,身不由己,战兄乃是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当不会和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其次我现在更是奉师命迎客,两军交兵还不斩来使呢,战兄怎会杀我,再有一个,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也有一夜的恩爱,战兄真就舍得一掌打死我吗?” “哈,你这小嘴儿还真是能说。”战天风也不能不佩服她的口才了。战天风混混出身,大帽子是扣不住他的,即知胡娇娇的来历,什么一夜恩情的话也只是扯蛋,真正叫战天风顾忌的,是傅雪在胡天帝手里,则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对胡娇娇下手,胡娇娇自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我这嘴儿可不仅仅只是能说哦。”胡娇娇荡笑,嘟起红唇虚嘬了一下,丰满的胸乳更紧紧挤压着战天风胳膊,战天风嘿嘿一笑:“你嘴上功夫确实不错,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引诱我了,再引诱我,我不杀你,却是要生吃了你了。” “好啊,随你怎么吃。”胡娇娇荡笑,**更在战天风手臂上乱蹭,但心底却略有一丝失望,因为她在一些细微处感觉得到,战天风并不象先前那样,给她一引诱就意乱情迷,那笑声里,竟隐有一丝杀意。 “师父传我这眼儿媚的功夫,男人一见必定意乱情迷,他却能无动于衷,师父说他功力虽不是太高,但却是个怪胎,古怪本事特别多,不能以常人视之,果然是这样。”胡娇娇心下暗暗嘀咕,她虽有持无恐,这会儿心里却也生出一丝惊惧。 她却不知道,战天风并不是什么怪胎,更不是什么对女人的引诱有特别抗力的人,上次给她稍稍一勾就勾上了床便是明证,关健在于,胡天帝的阴谋差一点要了壶七公的命,这就犯了战天风的大忌,他挂在心上的人不多,但这些人是不能碰的,尤其在马横刀死后,天人永隔的惨痛更加重了战天风这种心态,任何人碰了这几个人,那便是他的死敌,胡娇娇再美十倍,再妖媚十倍,也休想再让他动心。 到宅子前,胡娇娇松开战天风的手,引路进去,大厅中***通明,一人斜倚在锦榻之上,旁边两个妖媚的年轻女子,一个在给他轻轻捶腿,另一个翘起兰花指,剥了松仔儿送进他嘴里,看这架势,战天风知道他必是天欲星胡天帝,只是胡天帝是侧着脸歪着的,战天风看不到他的相貌,心下冷哼:“摆的好臭架子。” 心下冷笑,同时运灵力将大厅前后扫了一遍,胡天帝即敢请他们来又摆这么大一个架子,若说只是傅雪一个倚仗,那牌也太细了点儿,该另有所恃,但战天风扫了一通,却并没有发觉另有潜伏的玄功高手。 进得大厅,胡娇娇上前数步,禀道:“师父,贵客来了。” 胡天帝呵呵大笑,长身而起,抱拳道:“壶兄,战少兄,贵客啊,胡某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战天风这才看清胡天帝相貌,却是暗暗称奇。 胡天帝身量高挑,极白净一张脸,颔下无须,只上唇两抹胡子,微微向上翘起,十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十分的整齐干净,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红宝石板指,在灯光下闪耀着夺目的红光,他的穿着看上去宽松随便,但却非常的精致合体,正如他脸上的表情,随和的笑中却带着隐隐的挑剔。 这是一个让人眼睛一亮的男子,或许不能称为美男子,却绝对可以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不过让战天风称奇的,不是他的风采,而是他的面相。 七大灾星成名前后相差不远,年龄也差不多,壶七公曾说过胡天帝年纪可能比他还要大,那至少也是六十以上了,可出现在战天风眼前的胡天帝却最多看得三十来岁,壶七公若与他并排一站,再对不明就里的人说他们是父子,十个人里面至少会有九个人相信。 壶七公也一抱拳,冷冷的打个哈哈道:“胡兄风采依旧啊。” 战天风从来都不是个很有礼数的人,更心恨胡天帝暗算壶七公,拳也懒得抱,只是斜眼而视,心下琢磨:“七公服了那什么返颜丹,再好生打扮起来,和这老色鬼该有得一拼。” 胡天帝面上随便,眼中其实一直在留意壶七公两个的表情,他尤其注意战天风,眼见战天风斜眼而视,但眼光悠远,好象在看他,又好象没在看他,那种神情,竟是让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心下一时即惊且疑:“这小子这两年在江湖上翻天覆地,着实做了几件事出来,便以枯闻夫人之傲,也说这小子不可轻视,果然有异于常人之处。”他哪里知道,战天风思维跳跃万端,这会儿竟是在幻想壶七公变年轻时的样子呢?他若看得透战天风的心思,只怕要大跌眼镜了。 胡天帝心下暗凛,嘴上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壶兄客气了,难得远来,请坐,容胡某敬两位三杯。” “不必客气。”壶七公不动:“傅雪呢。” 大厅左边角落有一扇屏风,壶七公早听出屏风后有人,但是不是傅雪,他却还不敢肯定。 “壶兄怎么比少年人还性急啊。”胡天帝呵呵而笑,双掌轻击,屏风移开,傅雪果然坐在屏风后面,但身后还贴身着站着两个艳女,傅雪自然早听到壶七公来了,这时一见面,立时喜叫出声:“七公。”珠泪却是喷涌而出。 “雪儿别哭。”傅雪无事,壶七公狂喜,跨前一步,却又停住,傅雪身后那两个艳女一只手都藏在傅雪身后,手中肯定是刀剑之类,壶七公心中急怒,看向胡天帝:“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雪儿。” “壶兄是个痛快人。”胡天帝呵呵而笑,下巴微抬:“很简单,一句话。” “什么话?”壶七公有些意外:“什么话,你说。” “这话不是要你说。”胡天帝眼光瞟向战天风:“这话是要战少兄说。” “要他说?”壶七公更是意外:“要他说什么?” “我只需要战少兄一句承诺,从此以后,效忠天子,那我立即放了傅雪。”说到这里,胡天帝微微一顿,又道:“战少兄在左家的事,我也可以一手摆平,左珠娇娇更可送与战少兄为妾。” 战天风轻轻咬了咬嘴唇,胡天帝会提出这个条件,他倒是完全没想到,差点儿冲口而出,不过马上想到壶七公的感受,话到嘴边又强忍住了。 壶七公往战天风脸上看过来,只扫了一眼就又转开去,看着胡天帝,摇摇头:“绝不可能。” 因为白云裳在帮着玄信,战天风甚至不愿呆在白云裳身边,只冲这一点,壶七公就能感受得到,战天风心中的恨意有多深,要战天风效忠玄信替玄信做事,只除非马横刀活过来,否则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要他回心转意。 “壶兄真的确实自己可以替战少兄回答吗?”胡天帝眼光从战天风脸上又溜回到壶七公脸上。 “我确定。”壶七公毫不犹豫的点头:“玄信那王八蛋害死了马大侠,我们不杀他,已是天大的人情,还要向他效忠,绝无可能,胡兄,你还是另提一个条件吧。” “我若就只这一个条件呢?”胡天帝眼光霍地变冷:“你们若不答应,我立即就杀了傅雪。”随着他的话声,傅雪身后那两个艳女同时抬起手来,手上果然各有一把短剑,一左一右架在了傅雪脖子上。 “雪儿。”壶七公一声惊呼,怒视着胡天帝:“姓胡的,你若敢碰雪儿一根头发,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那也太没创意了吧。”战天风忽地嘻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斜眼瞟着胡天帝,道:“六七十岁的人了,脸还这么嫩,肉还这么白,好玩,真是好玩,胡星君,我们以后一起玩吧,你放心,我保证你无论如何也死不了,就算你人死了,你的元神也死不了,你别以为我在吹牛,你应该知道,我是万异门的总护法,万异门寄灵同修的事你大概也听说过吧,所以请你千万相信我,我们一起玩玩吧,我有很多很多的好花样跟你玩呢,你一定会玩得兴高采烈的。” 壶七公咬牙切齿,胡天帝恍若未闻,战天风是笑着说的,说得很轻松,但无由地,胡天帝心中就生出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面上的肌肉竟不由自主的**了一下,心中惊怒,猛地里大笑起来,道:“好啊,战少兄要玩,那胡某便陪你玩玩好了。”轻击三掌,一个艳女捧了一架琴来,放在了胡天帝身前的小几上,那琴古色古香,战天风看不出什么,壶七公眼尖,一眼看到,便低呼一声:“一夜春雨。” 他这话很有点江湖切口的味道,战天风没明白,道:“什么?” 壶七公还没回答,胡天帝已呵呵笑了起来:“壶兄好眼光,没错,这琴正是当年春雨夫人的一夜春雨琴,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如此良夜,便让胡某为两位奏上一曲吧。” “不要听。”傅雪忽地急叫出声。 “点了她哑穴。”胡天帝脸一沉。傅雪身后的一个艳女手一抬,点了傅雪哑穴。 “雪儿。”壶七公又跨上半步,又急又怒,却又毫无办法。 “这琴有什么古怪?”战天风觉出了不对,传音问壶七公。 “这琴叫一夜春雨琴,百年前为江湖上的大魔头春雨夫人所有,这琴不是一般的琴,琴有魔力,听到琴音的人,若定力不足,往往为琴音所迷,心神迷失,最终狂舞而死,春雨夫人当年以此琴为祸江湖,不知害了多少人,百年不见,想不到这琴竟落到了他手里。” “哦,有这怪事?”战天风大有兴味的看着那琴,笑道:“俗话说对牛弹琴,牛不入耳那也是无可奈何,我对琴曲一窍不通,它也能迷住我?那倒是要听听了。” “不行,这琴曲听不到。”壶七公摇头,眼珠乱转,急打主意,他侧头对战天风传音,胡天帝自然是知道的,并不着急,一面去琴前坐下,一面微笑着看着壶七公道:“壶兄看来是无心听琴了,不过今夜这曲,你恐怕非听不可,只要你用心听完胡某一曲,胡某保证将雪儿毫发无损的交给你,但你若一曲也不肯听,那就休怪胡某不给你面子。” 他这话,正打中壶七公的死穴,壶七公急转的眼珠子立时僵住,一顿之下,头一昂:“行啊,当年江湖上曾有谚说,小楼一夜听春雨,迷煞天下多少人,壶七倒要听听,这一夜春雨,到底有什么魔力,不过雪儿是我要的,和他无关,他就不必听了吧。”说着扭头看一眼战天风:“战小子,你出去,我们七大灾星间的事情,不要你凑在中间。” “那不行。”胡天帝断然摇头:“战少兄即然来了,怎么能不指点一二。” “不行。”壶七公也是断然摇头,凝神着胡天帝:“胡兄,这就算你我之间打的一个赌,我撑得住,你把雪儿交给我,我撑不住,我和雪儿死在一起,和战小子无关。”说到这里,扭头看向战天风,道:“臭小子,你滚蛋,我和天欲星同列七大灾星,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赢了是我的本事,输了是我学艺不到家,输赢都不要你管,若我输了而你替我出头,那你就是打我的脸,我壶七便死了也不原谅你。” “壶七?”战天风哈哈一笑:“我只识得个老狐狸,却不识得什么壶七。”说话间竟在厅在中盘膝坐了下来,冷眼看了胡天帝,道:“不必废话,你弹,我听,先说清楚,要弹就把全副本事拿出来,若是三心二意有气无力,可莫怪我一锅子打烂你的什么春雨琴秋雨琴。” “战少兄果是痛快之人。”胡天帝呵呵而笑:“放心,胡某这一曲,必叫战少兄满意就是。” 壶七公心中急怒,但一看战天风在厅中坐下来,便知绝无可能劝得战天风出去,正自无计,琴音已起,壶七公只觉心中一跳,一颗心竟仿佛就要从胸腔中崩出来一般,不由大吃一惊,急盘膝坐下,凝神定意,运起玄功对抗那琴音。 战天风不肯出去,一则是不放心壶七公,二则也是真的不害怕,因为他嘴上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他不懂琴音,你再美妙再有魔力,他根本听不懂,能奈他何,对牛弹琴,牛不入耳,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用的。 但他想错了,琴音一起,和壶七公一样,战天风也是觉得心中一跳,他大吃一惊:“怎么回事?这鬼琴玩的什么鬼花样?”他不象壶七公一样运功对抗,却反凝神去听,他不明白啊,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凝神去听,那琴音却转细了,几不可闻,战天风越发用心,扯长了耳朵去听,琴音辗转回环,便如冰川下的铮铮细流,似有似无,似远似近,战天风用心捕捉那琴音,却不知已身陷其中,琴音慢慢变大,先若春潮初起,潮音澎湃,继若万马奔腾,惊天动地。 战天风一颗心随着琴音起伏,陷身琴音之中,自己却完全没有发觉,到这会儿,他便再想脱身出来,也是绝无可能。 一夜春雨琴的魔力,不在于曲,而在于音,战天风只以为自己听不懂琴曲便可不受琴音所惑,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壶七公的情形比战天风要好,但也只是能勉强自保,他就象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在峰谷浪尖中起起伏伏,时隐时现,虽然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浪,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浪头他还能钻出来,更别说去救其他的人,小舟最后是否能撑住,那就要看他的定力强,还是胡天帝的功力强了,弹奏一夜春雨琴,极耗灵力,壶七公若是定力够强,撑到半个时辰以上,胡天帝自己就会撑不住,最后受伤的反是胡天帝自己。当年春雨夫人挟魔琴为祸江湖,人人束手,最后却栽在自己的初恋情人胡小楼手中,胡小楼苦恋于她,眼见她堕身魔道,苦劝无果,便自残身体,刺聋双耳,化装挑战,春雨夫人不知,数曲无功,受伤呕血,给胡小楼制住带走,就此退出江湖,最后到是有一个好结果,壶七公知道这个典故,所以才敢和胡天帝打赌,否则若明知是送死,他也是不会赌的,战天风硬要掺在中间,其实有害无益。 这时成败的关健,就看壶七公的定力了,只要壶七公撑得住,则不但能救傅雪,也能救战天风,若壶七公撑不住,他和战天风两个都将狂舞而死,这时的战天风,已经开始乱舞了。 这时胡天帝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第300章 第300章 琴音一起,所有艳女包括胡娇娇都已远远退开,傅雪自然也给带走,但这会儿却又进来了四个艳女,这四个女子身上都不着寸缕,只各自手上一块纱巾,到战天风壶七公两个面前,两人一个,围着战天风两个跳起舞来,两女越跳越近,边跳,口中更一边发出诱人的呻吟声。 这四个艳女都是聋子,四女手中的纱巾上,更都沾了**,四女越舞越近,手中纱巾挥动,惨了**的香粉也罩住了壶七公战天风两个,壶七公知道不好,睁了睁眼,强又闭上,心中气血如沸,又睁开眼来,一个艳女已舞到面前,他忍不住伸手便要去揽住那艳女,手伸到一半,却又强行忍住,复又闭上眼睛,他心中还有一丝清明,知道只要一揽住**,那就再也抗不住琴音,而战天风却已完全迷乱,**入鼻,更是全身发火,迷迷糊糊中,一见**舞到自己面前,哪里忍得住,一把就揽住一个,**乱亲。 当年春雨夫人的琴音并不配艳女,艳女加**,是胡天帝自创,而且是专为战天风所创,战天风太强,胡天帝怕琴音克制不住他,才想出在琴音上另加****的计策,可实际情形刚好相反,战天风一下子陷了进去,壶七公反而在苦撑,这个时候胡天帝如果不把**叫出来,那么他和壶七公之间,他的胜算还是要多些,可胡天帝精明一世,偏就糊涂一时,战天风明明已经迷乱,他却仍把艳女叫了出来,这就犯下了大错,因为战天风的功力,绝大部份来源于金果,而佛门是戒色的,战天风的本性抗不住琴音,金果近百年的修行,却对**有着绝大的反感和抗力。 战天风揽住一个**乱亲**,情欲高涨,身若火焚,而就在欲火达到顶点之际,头顶百会忽地一炸,一道灵光劈入体中,战天风身子一抖,一个金色的佛光圈罩住全身,无边欲火刹时熄灭。 “阿弥托佛。”战天风低宣一声佛号,眼光凝定清明,再不受琴音所惑。 琴音魔力虽强,撼不动金果百年清修,老僧枯禅,而佛光圈中的战天风,差不多就是金果的化身,只不过阿弥陀佛仍是托佛,清修改变不了无知。 便在他的托佛声中,壶七公却猛地睁眼,双手一伸便抱住了一个**,上亲下摸,琴音加**加**,壶七公终于是败了,这也说明,胡天帝在琴音上加上****的法子是正确的,可正确的法子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至少在这会儿,明明战天风已然迷乱的情形下,真的不必要再用,不过胡天帝又怎么能想到,****会激出战天风身上的佛光呢。 看到战天风身上现出佛光,胡天帝一呆,立即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心中哀叫:“我好蠢。” 战天风神智一清明,心下也暗叫一声侥幸,一眼看到壶七公搂着一个艳女乱啃,显然也已神智迷乱,更惊,晃身过去,一掌将那艳女打死,再出掌,将逃之不及的另三个艳女也全部打死,再看胡天帝,却已影踪不见,只留下那一夜春雨琴在己上。 不过战天风这会儿也没心思顾及胡天帝,琴声虽停,但先前的琴声已扰乱了壶七公心神,加上**,壶七公神智已完全陷入迷乱中,那艳女虽给战天风一掌打死,壶七公却仍抱着死尸乱亲**。 “七公,七公。”战天风抓着壶七公双手,壶七公一挣没挣开,抬眼看他一眼,眼光发直,似乎不认识战天风,猛又一挣,用的力还大,差点挣开,战天风眼见壶七公竟似乎不认识他了,又惊又急,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办,伸指先点了壶七公穴道,再叫两声,壶七公眼神仍是直直的,也不应他,只是张着嘴不住喘气,那情形便如一条被捆住了四条腿的**的公牛。 “这鬼琴,真的这么厉害?”战天风心下惊怒,鼻中却闻到了香味,立即明白是那些**洒了**,想:“这鬼琴该不会让人**,让人**的是这**,这**和马玉龙用的那**不知是不是一种,那个解药用得不?”脑中想,手上早把上次在马玉龙身上搜到的解药掏了出来,抹了一点到壶七公鼻下。 马玉龙虽是胡天帝的记名弟子,但一则功力高,二则更是枯闻夫人的徒弟,因此胡天帝对他十分喜爱,便给他配的**也是极品,同样地,解药也是极品,若是一般的解药,想解这些**带的**还真有些不太管用,但马玉龙的那瓶解药效力却足够,一吸到解药,**的热性立去,壶七公脑子冷下来,神智便也很快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动弹不得,急叫道:“战小子你搞什么鬼,点我穴道做什么?” “七公你清醒了。”战天风大喜,忙解开壶七公穴道。 壶七公却也明白了,道:“我刚才迷糊了?”却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战天风:“你小子没迷糊?没道理啊,老夫明白琴音惑人之理,知道怎么抵挡,定力应该比你强。” “不是我定力强,我也陷进去了,这鬼琴还真是有鬼。”战天风摇头:“后来是金果老师兄帮了我。”一指地下的**死尸:“这些光屁股女人一抱我,我是无所谓,金果老师兄不干了,佛光一现,百邪齐消,鬼还是斗不过佛啊。” 壶七公在阎王岛见过战天风身上的佛光,他一说,再一看****,也明白了,骇然道:“我两个都陷进去了,你小子还真是运气好,不过不只要谢金果大师,还要谢胡天帝的愚蠢,他要是不用****,金果大师的佛光未必会出来。”说着想到胡天帝:“胡天帝呢,雪儿呢?” “溜了,屁滚尿流,吓得琴都没要了。”战天风走过去拿起一夜春雨琴:“这鬼琴,还真是害人呢。”双手举起便要就地摔碎。 “不要。”壶七公急步过来一把抢过,大大的瞪战天风一眼:“败家子。” “什么败家子。”战天风不服了:“这鬼琴留着做什么,下次再害人啊?” “刀子还杀人呢,是不是天下的刀子都要折断啊?”壶七公再瞪他一眼:“物无好丑,看谁在用,这一夜春雨琴乃琴中绝品,用之邪魔力无穷,用之正却是雅奏天成,胡天帝弹害人,将来雪儿弹,那就是仙音妙品了。”说着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豹皮囊中。 “反正我是不听。”战天风嘿嘿一笑,经过这一回,他是记了心,再不敢小看这些以音惑人的东西,四面一看,道:“胡天帝莫非逃出去了。”一闪出庄,壶七公跟出来,鼻子一耸,道:“不对,雪儿没有出庄,还在这庄子里。” “这庄子里好象没人啊。”战天风运灵力扫了一下,没有半点感应,疑惑的看着壶七公:“你确定吗,可别给那老白脸溜了。” 壶七公对战天风的怀疑显然大大不满,翻个白眼,也懒得和他说,当先又掠回庄中来,战天风也只好跟回来,壶七公在庄中飞快的搜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机关暗道。 “原来钻地底下去了。”战天风冷笑:“今天你便是钻到阎王殿,本大神锅也要挖你出来,七公,我来开路,保证把你的雪儿给找出来。” “不要以为跟天巧星学了点儿三脚猫的机关之术便来老夫这里吹。”壶七公全不领情,一把拨开战天风,找到暗道机关,打开暗道门,当先掠进。 “忘了老贼头也是对付机关暗道的高手了。”战天风搔头,跟着进去,壶七公一进地道,就从豹皮囊里掏出一颗极大的夜明珠来,战天风则反手把锅子拨在手里,机关暗道里往往藏有暗器冷箭之类,本来以战天风的功力,一般的暗器冷箭并不放在眼里,但他刚刚才因大意吃了一次亏,这会儿就加倍小心了,吃一堑未必长一智,但吃了亏却一定会记住痛,这是从小吃了无数的苦痛后铬在心中的记印。有了锅子在手,即便闪躲不及,也可用锅底挡开,那便保险些。 暗洞口开在庄子二进的一堵墙后面,但和战天风想象的不同,不是直入地底,而是斜斜往庄后延伸出去,庄后是大山,暗道该是钻进了山中。 暗道有一人高两人宽,两边彻了条石,用的功夫极大,到不见有冷箭暗器。 先前在外面战天风闻不到香味,一进暗道,立觉幽香扑鼻,那香味特别的浓,进地道便先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战天风可就捏了鼻子叫了起:“七公,这便是那什么醉颜红的香味吗?果然是香,只是也太刺鼻子了吧。” “臭小子,你饶了老夫好不好啊?”壶七公叹气摇头:“这种俗不可耐的脂粉香也能和醉颜红相提并论,你到底有点签赏能力没有啊?” “我不象你老一样整天钻妓院,所以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签别能力。”战天风嘻嘻笑,却又夸张的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 壶七公也懒得来理他,只往前急钻,地道笔直往前延伸,进去约有两三里,眼前一阔,到了一个大山洞子,显然已深入山腹之中,战天风先以为这洞子是天然的,细一看不对,到处有斧凿的痕迹,竟仿佛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就算是天然的,至少也经过人工的扩充,象洞子左右,各有一条入口,有些地方就明显是扩充了的,路也是经过修整的。 “这本钱下得不少啊。”战天风四面一看,叫了起来:“若这还只是胡天帝的密窟之一,那你们七大灾星也太富了。” 不过壶七公的眼光可比他老到多了,扫了一眼便摇头道:“这洞子有年月了,不是胡天帝凿出来的。”他担心傅雪,说着话,毫不犹豫的便往左手那个洞口钻了进去。 进去数十丈,进了一个石室,石室约有数丈方圆,左右各有一扇石门,但石门都是闭合的,小小的石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壶七公却非常肯定的走到右手那石门前,飞快的找到机关,打开石门,钻了进去,显然他闻到傅雪是从这扇门进去的。 “这里面石门居然还有机关,嘿嘿,真的舍得本钱。”战天风暗叫,不过也暗暗凝了神。 石门后是一条甬道,有七八丈长,过了甬道,又进一个石室,到这石室里,壶七公神情一凝,战天风在他后面,更看到他耳朵动了两下,知道壶七公必是听到了什么,但他竖耳去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壶七公找到石门的机关,石门缓缓开启,门一动,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立即钻进战天风耳朵里来,战天风先以为壶七公是疑神疑鬼,这时才知道壶七公是真听到了,那石门极厚,密合得也极好,壶七公竟能隔着石门听到声音,战天风不得不再一次佩服他的听力。 那轰隆声象是水声,战天风心下嘀咕:“石门后难道有条阴河?” 石门半启,进去,是一条甬道,长约十余丈,走完甬道,眼前霍地一阔,战天风放眼看去,不由失声惊呼:“这是到了哪里啊?”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极大的山洞,上次在阎王殿下面见到的那个洞子,还不到这个洞子的一半大,但叫战天风惊呼出声的,不是这洞子的大,而是洞中的奇异景致。 战天风两个立身处,是一个断崖,其实甬道的后半截,是一条石桥,一条断桥,战天风两个就是站在断桥上,断桥前伸约有七八丈,象一只伸出的手臂,断桥的下面,黑不见底,并不知有多深,那么先前听到的轰隆声是从哪里来的呢,轰隆声是水声,在洞子的对面,有一道瀑布,飞泄千尺,泄下的水声便形成了这种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洞子的这面到那面,至少有两三百丈宽,但这么远看过去,那瀑布仍是雄伟之极,由此可见瀑布的巨大,而从这轰隆的水声中,又可以去猜想,断桥下面的高度,至少也在百丈以上,崖底会是什么呢?是一条阴河?或者干脆就是个大湖?河底或湖中会有什么?那就不必去想了,没人敢去想。 洞中有光,光线不知来自何处,只是极为昏暗。 昏暗的光线,照着数百丈方圆一个巨大的洞子和一条巨大的瀑布,水声轰隆,水汽蒸腾,人站在断桥上,是那么的渺小。 战天风壶七公都是玄功高手,定力如山,可置身这洞中,站在这断桥上,竟也有一种摇摇欲堕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晃而过,战天风凝定心神,四面一看,同时运起灵力一扫,并没有感应到任何活物,也没有看到什么洞口,他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壶七公:“七公,你这次是不是闻错了。” 壶七公也在四面看,听了他的话,哼了一声,并不理他,纵身而起,绕着洞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甚至沿着瀑布上下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洞口或暗道机关。 壶七公立身空中,微一凝神,随即一头向下栽去,战天风先前就站在石桥上,见壶七公一头栽下,消失在水汽中,忙也跟着下去。 水汽如雾,战天风先以为下面会是水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其实错了,水汽只有十多丈厚,穿过水汽,便隐约可以看到崖底,崖底果然是一个湖,黑黝无底,奇异的是,在湖中心的水面上,却有一个亭子,亭子里有一张石桌两条石凳。 战天风迅快的沿着水线把崖底扫了一遍,除了那个亭子,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壶七公跟他一样,一双精光发亮的贼眼四面乱扫,不过显然也没发现什么,最后眼光也落到那亭子里,飘身落下,战天风也跟着落下。 进亭到近前才看清,那桌子上还画得有一张棋盘,上面摆了七、八枚棋子,分绘着将、帅、兵、卒等字样,中间以界河隔开,界河上写得有字,黑一面写的是鬼界,红一面写的是人间,这竟是一盘象棋残局,不过那些棋子比较大,每一枚都有战天风巴掌大小,黑黝黝的,不知是石磨成还是铁铸成。 “竟然有人在这地方下棋,也不知是雅兴还是傻兴了。”战天风哈的一声,仍在四面乱看,却一眼看到壶七公一动不动的盯着棋盘,他奇怪起来:“怎么着七公,你老还是个棋迷不成。”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错了。 在这断崖之底的湖中,彻这么一个亭子再安这么大一张石桌弄这么些古里古怪的棋子摆这样一个残局,绝非无因,若壶七公的鼻子没错,胡天帝确是带着傅雪等进了这洞子,那么暗道入口的机关十九就在这桌残局上,而战天风虽然说壶七公有没有闻错,不过他心里其实知道,壶七公的鼻子是不会闻错的。 “原来玄机在这局棋上。”战天风叫:“胡天帝那老白脸是要我们下残局?” “你总算明白了。”壶七公哼了一声:“怎么样,看得明白吗?” 第301章 “残局我见得多了,龙湾镇上常有摆残局骗钱的,不是吹,一般的残局还真难不倒我。”战天风也哼了一声,细看那棋,共是八枚棋子,红四子黑四子,红方一帅一车双兵,黑方一将一象一车一卒,非常简单的布局,可战天风略一深看,立即就有头大如斗的感觉,双方虽各只四子,但相互纠缠牵制,十分的凶险,只要一着动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这个——这个。”战天风搔头,看一眼壶七公,不过刚才话说满了,一时不好收口,念头一转,道:“先不说这残局难与易,我便入局,他怎么下子啊,这棋子不会自己动吧?自己若能动,那不成棋仙了。” “那你下一子试试看,看它会不会自己动。”壶七公冷眼看着他。 战天风给他僵得有点恼火,再一琢磨,点头道:“行啊,我就下一子看,到看它会不会应子。”伸手去拿红车,一入手沉重已极,竟象是生铁铸成。 “放手。”不等他落子,壶七公猛地一声冷喝,战天风吓一跳,忙放下棋子,道:“怎么了?” “臭小子,不懂装懂,狗屁不通。”壶七公瞪他一眼,喝道:“这是一盘七星聚会之局,你动车,三着即死。” “三着即死?没这么夸张吧。”战天风有些不信:“七星聚会,这名字有趣,你老不正是七星之一吗?胡天帝是天欲星,那是两星了。” 壶七公嘿嘿一声冷笑:“我当年和胡天帝下过几盘棋,他先下不过我,后来把这个残局摆了出来,三天三夜我输了一百四十多盘,一般都是三着即死,最多五着。” “这么厉害?”战天风这下张大嘴巴做不得声了,呆了一下道:“那现在怎么办?” 壶七公微微而笑:“老夫也下棋,但并不是棋痴,以前更从来不偷棋谱,那次后,老夫偷遍天下棋谱,更苦心琢磨,于天下残局,多已了然于心,尤其是这七星聚会,七大变局六十三种变化总计九百九十一手,老夫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真的假的?”战天风又惊又信,还又有三分不信了。 “什么真的假的。”壶七公哼了一声:“这是七星聚会第六个变局,也是最复杂最凶险的一个变局,共有十一种下法,其中四和,黑六胜,红只有惟一的一种下法可以取胜。” “得嘞。”战天风搓手:“你老说,我给你老打下手,我们一将孤冲,胜这惟一的一局。” “那容易。”壶七公点头:“红先手,车六平二。” “得令。”战天风手抓红车,忽又停手,道:“你刚才不是说先动车三着即死吗?怎么你又走车?” “那要看是谁走。”壶七公白他一眼:“我说过了,这一局红黑之胜比为一比六,凶险无比,你动,一定三着即死。” 战天风气得打饱嗝,没法子,车六平二,忽听得叮的一声,黑子自己动了,也是动的车,车五平一。 “真的能自己动啊。”战天风咦的一声,不过他早已发觉,棋子为铁铸,下子明显能感到棋盘上有吸力,石桌里面该是另有机括,事实上那石桌十分特异,桌面极厚,中间的立柱也极粗,乍看上去,就象一枚向天立着的印章,弄成这个样子,自然是为了在里面安装机括了,安装机括不稀奇,但能以机括应子,那就颇具巧思了,尤其壶七公刚才说这一局有十一种下法,每种下法少也要十几手吧,能以机括一一应子,那就更不简单,天巧星在九诡书中记有许多巧器,这样灵巧的能下象棋的桌子倒是没见过。 “车五进一?”壶七公嘿嘿一笑:“帅六平五。” 战天风依言下子,子一落下,吸定,黑子也动了,卒三平四。 “车二平六。”壶七公叫,战天风动,黑子应以车一平九。 “车六平四。”壶七公完全不假思索,黑子一动,立即应子,黑子应以车九退二,壶七公再以车四退七,黑子也立即应子,一着着下去,下到第三十二手,壶七公车五平四,黑子将六平五,壶七公哈哈大笑,道:“最后三着,兵七平六,帅六平五,帅五平四,胜定,哈哈哈。” 战天风应声下子,黑子应以将五退一,卒五平四,战天风最后一着帅五平四,下子,只闻叮的一声脆响,就好象铁锤敲在铁板上,随即便听到桌子里面有机括响动,好象是铁链绞动的声音。 “出亭。”壶七公急叫一声,飞身出亭,战天风也应声跟出,两人立在半空中,凝神戒备,虽然胜了棋局,可谁知会怎么样,壶七公人老成精,自然不会大意。 两人刚出亭,便听到一声闷响,好象是来自湖底,湖水随即便象是烧开了一般,剧烈的翻动起来,又仿佛是惊动了湖底沉睡的巨龙,这会儿打翻身了。 战天风两个越发凝神看着,水浪翻滚,有一个巨大无匹的东西从湖底升了起来,这个东西横贯湖中,大得不可想象,整个一座湖好象都要给这东西翻转了。 “我的娘啊,这什么玩意儿啊?”战天风惊呼:“九鼎中的龙也没这么大啊。” 随着那东西升起,激起巨大的水浪,战天风两个心下惊惧,不得不再升起十余丈,壶七公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东西,他虽然见多识广,这时却也是十分的惊疑,他真的无法想象那会是个什么东西,会有那么庞大的身体。 那东西渐渐升上水面,战天风两个看得清楚,却不免哑然失笑,两人过于紧张,都以为那东西是个活物,其实就是一条桥,一条石板桥,升上来后和那个亭子接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条横贯湖心的石板桥。 最奇异的,是在那石板桥升上湖面后,那条瀑布的中下部,突然伸出来一块巨石,将瀑布拦腰截断,瀑布巨大的水流分为两股,从两面泄下,先前瀑布全打在石桥上,这会儿却是顷泄在石桥的两面,而在石桥的尽端,先前瀑布遮住的岩壁上,却开了一扇大门,门后是石阶,通向岩壁里面。 “这工程可就大了,到底是谁在这里弄出来的啊。”战天风惊呼。 残局开锁,湖底藏桥,石拦瀑布,岩壁凿门,任何一项,都绝不简单,要把所有这些都完成,战天风简直无法想象那得要多少人工多少年月,又要花掉多少金钱。 战天风看向壶七公,壶七公断然道:“必然是这一带先前的帝王所造,这样的工程,只有那些把百姓当狗使的人才造得出来,若是一般的豪富,再有钱也是造不出来的。” “有理。”战天风点头:“却不知造这个做什么用?” “藏在这大山里,做别的用一般不可能,铁定是哪个狗王的陵墓。”壶七公冷笑一声:“进去,我到看胡天帝钻进了这死人坟,还能逃到哪里去。” 两人下去,岩壁中石阶约有百余步,婉延向上,石阶尽头又是一扇大门,却是闭合着的,门上雕着两张鬼脸,一正一反,鬼嘴里各叼一个铁环。 壶七公在石门上四下一看,眼光落到那张反雕着的鬼脸上,伸手抓着铁环,一拧,那铁环果然是可以转动的,转了个圈,一声沉闷的轰响,石门缓缓开启。 这扇石门打开,进口的那扇石门便关闭了,机括显然是连着的,一开一闭,石门闭合,发出沉重的闷响,而震耳欲聋的水声却全部拦在了外面。 这扇石门后又是婉延向上的石阶,至少有数百步,中间岩壁上镶了几粒珠子,发出微微的幽光,反照得石阶更加幽暗,石阶的尽端好象仍是一扇石门, “搞这么多门做什么?”战天风有点烦了,两个上去,到尽头,果是一扇石门,大小和先前的石门一模一样,也是一正一反两张鬼脸,壶七公抓着铁环往反方向一拧,石门缓缓打开,当这扇石门打开的时候,中间那扇石门便又闭合了。 石门打开,战天风两个眼前一亮,石门里面,又是一个大洞子,虽然不能和外面的洞子比,可也不算小了,约莫有数十丈方圆,一二十丈高下。 洞壁上到处镶得有夜明珠,洞子的两面,更码着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在夜明珠的映照下,发着黄黄绿绿的光芒,映得整个洞子里一片珠光宝气。 洞子的正中间,有一个高大的青石垒成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具棺材,那棺材不是木的,竟然是水晶的,透明,远远的可以看见棺材里躺着一个人,只是并没有看见胡天帝等人。 “果然是座死人坟。”战天风叫,四下乱看:“咦,天欲星那老白脸呢,都看见棺材了怎么还不见人。” 壶七公凝睛看着棺材中那死人,神色一动,急掠过去,战天风忙也跟上。 躺在棺材里的,竟然是胡天帝,双手合在胸前,闭目而卧,恍似已经死了很久。 “胡天帝怎么死了?”战天风意外之极,惊呼:“难道这老白脸是逃无可逃,自己钻进这棺材里自杀的,可傅雪她们呢。” “他没死。”壶七公冷笑摇头,伸手要推开棺材盖,一发力,却突地低呼一声,闪电般缩回手来,好象那棺材盖会咬人一样。 “怎么回事?”战天风大奇,也伸手搭上棺材盖,微一用力,棺材盖纹丝不动,他奇了,运起灵力,发力,异事突现,那棺材盖好象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带着不可思议的吸力,他的灵力发出去,不但推不动棺材盖,更有一种感觉,棺材盖在吸他的灵力,要把他的灵力全部吸干一般。 那种怪异的感觉战天风从来没碰到过,也忍不住惊呼一声,急忙缩手。 他缩手的同时,棺材中的胡天帝突然就笑了,随即睁眼坐了起来,这棺材极大,不说在里面站着,至少坐起来仍显得很宽松。 “战少兄功力不错。”看着战天风,胡天帝呵呵而笑:“不过想推开棺材盖,战少兄功力便再强一百倍也是做不到的。”棺材密合无缝,但他的声音传出来却毫不费力,音量也没有变小,十分的奇异。 “嘿嘿,你别得意。”战天风冷笑:“你能进去我就能打开,棺材里的僵尸,我看你往哪里跑。” “是吗?”胡天帝笑得更畅快了:“那你就试试看吧。”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机棺?”战天风四处乱找机括,壶七公却没有动,双眉紧锁,看着胡天帝。 “壶兄果然见多识广。”胡天帝笑,点头:“没错,这就是天机棺。” “天机棺是什么玩意?有什么怪异?”看壶七公一脸凝重,战天风奇怪起来。 “呵呵,天机棺,就是别有天机的意思,这中间还有个故事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我来说给战少兄听吧。” “有故事听,好啊,你说,说得好时,本大爷有赏。”战天风叫,装做鼓掌,手抬起来拦着胡天帝视线,对壶七公传音道:“这老白脸不知弄什么鬼,好象是想拖延时间,咱们将计就计,边和他鬼扯边找机关,找到机关一举拿下他。” 他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不想壶七公却摇了摇头,道:“天机棺里面如果有人,在外面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 壶七公并没有用传音之术,胡天帝自也听到了,呵呵而笑,道:“战少兄还是不死心啊,行啊,你慢慢找机关,我慢慢说,两不耽搁,这样可以吧。” “真的这么玄?”胡天帝的话战天风可以不信,但壶七公也这么说,他可就有些傻眼了。 胡天帝看战天风发呆,呵呵笑了起来,一脸得意,道:“这天机棺要说,还得从几百年前说起。” 得,他还真说上故事了,在这山腹之中,陵墓之内,活人坐在死人的棺材里,给外面的敌人说故事,这样的情形,当真怪异之极,不过战天风也没办法,看壶七公不动,他便也只好站着不动,听胡天帝说。 “那会儿,这里叫桑林国,第十四代桑林王死得早,第十五代桑林王继位登基时才七岁,十四代桑林王死时,把朝政托付给了朝中三公,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七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啊,朝中的事情,都是三公说了算,过得十来年,桑林王慢慢长大了,本来十八岁是要亲政的,可三公把持朝政,整个朝中都是三公的人,长大了的桑林王虽然高坐龙椅上,却只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说到这里,胡天帝停了一下,战天风倒有些想听下去了,不过当然不好催他,只是瞪着胡天帝,胡天帝却是明白他的心思,微微而笑,接下去道:“这一代桑林王,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朝中都是三公的人,想明里要权是要不回来的,若硬来只怕还会遭了三公的毒手,于是便故意装出耽于亨乐的样子,每日花天酒地,不问朝政,一切都交给三公去管,三公见他这个样子,也就不防他,只是三个之间争权夺利,桑林王见三公不防他,便阴养心腹,秘密设计,在他二十岁那年,便宣布要给自己修陵墓,而且这件事他要亲自过问,帝王提早给自己修陵墓,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三公见桑林王不想生前亲政只顾着死后安陵,更觉得他没什么用,更不防他,而且都支持他,桑林王用了五万军队,修了三年,在这山腹中修成了这座陵寝。” “五万军队修了三年,好家伙。”战天风惊叹。 “陵墓修好,桑林王又和三公说,他夜里做梦,说他父王召见他,让他提前归天,去天上做神仙,人间这帝王不做了,王位也不要了,要在三公中选一人来做桑林王,不过到底把王位传给谁,他要躺在棺材里才宣布,三公一直都认为桑林王是个只会喝酒亨乐玩女人的傻瓜,桑林王再出傻气他们也认为是正常的,真以为桑林王要自己寻死还要传帝位给他们呢,到这一天,便一起送桑林王进了陵墓,桑林王真个躺进了这棺材里,三公心底偷笑,尖耳听着桑林王到底要把王位传给谁呢,桑林王却哈哈大笑起来,说他昨夜又做了个梦,他父王不要他了,而是要召三公去。” 说到这里,胡天帝又停了下来,看向战天风,道:“三公虽不防桑林王,却彼此提防,尤其桑林王又说要传位给三公中的一个,为防别人得到王位,三公都带了一大批亲信高手进陵墓,桑林王虽阴养死士,其实没什么特别了得的高手,便有一两人,与三公带进来的大批亲信高手相比,整体实力也相差太远,桑林王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诛灭三公呢?枯闻夫人曾说战少兄最是诡计多端,脑子灵活之极,不妨猜猜,桑林王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战天风也确是急想知道桑林王到底用的什么手段诛灭的三公,但胡天帝这么说,明明是猫戏老鼠,他可不上当,反把下巴一抬,哼了一声:“你爱说不说。” 胡天帝哈哈一笑,道:“战少兄即不愿猜,那这个迷底先留着,我们先把故事说完,故事的结局是,所有进陵墓的人,只有桑林王一个人出去了,一举收回王权,此后数十年,桑林国在他的治理下,国势大张,成为天下一霸,不过晚年的桑林王却又糊涂了,并没得个好结果,桑林国也亡了,他自己也是自焚的,没有能躺进这天机棺里来,这些事壶兄或许都听说过。” 他看向壶七公,壶七公不答他,只是哼了一声。 胡天帝迎着他目光,脸色变得十分真诚:“壶兄,七大灾星之中,只你我关系最好,本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你,我发现傅雪并且培养她,真的只是想找个机会送给壶兄,我不是个什么有多大野心的人,讨好壶兄,也只是因为你是我惟一还觉得谈得来的朋友,知己相酬,并无他意,我绝对从来没想过要害壶兄,我这话,壶兄你信吗?” 第302章 壶七公看着他眼睛,确信他说的是真的,哼了一声,道:“这会儿还说这个做什么,你是认定我们必死在这陵墓中吗?” “你信我的话就好。”胡天帝抬头向天,脸上有悠然之色,幽幽的道:“我胡天帝一生有无数的女人,弟子也不少,但从出生起就没有亲人,而除了七公你,我也从来没有朋友,很多时候,我怀拥艳女,心中却是冰寒一片,我真的感到好孤独。” “假模假样。”战天风哼了一声,壶七公却没有吱声,其实胡天帝这种感觉,以前的壶七公也有,象他们这类人,即不与侠道为伴,亦不与黑道为伙,身怀特技,独往独来,苦痛自己挨着,得意也只能藏在心里,壶七公偷遍天下,所有大门大派他全都进去过,都偷了一样东西出来,他进大门派偷东西本就是为了炫耀,可真个偷出来了他却无法炫耀,偷到后来便是无趣之极。 其实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失意时身边没有人搀扶,而是得意时没有人陪着你笑,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你的演技无与伦比,但台下是空空的桌椅,你又演给谁看? “但没有办法。”胡天帝眼中射出阴冷之色:“我要对付战小子,那就只有连你也捎上,枯闻夫人说这小子诡计多端,想骗他绝不容易,我就只有利用傅雪从你身上下手,本来我以为一夜春雨琴足可杀得了这小子,没想到他身上竟有佛光,便只有借这天机棺了,壶兄,你别怪我太狠,除了借这天机棺,我真的没有办法杀得了他,不过,这也要怪你自己太过于争强好胜,如果你不去琢磨七星聚会的破法,胜不了那局棋,你也进不来,不过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进来的,你我都是一样的性子,当年我为了进来,满天下搜罗棋谱,用了三年时间才进来,你花的时间想来也不会少,对了,忘说一件事了,帮桑林王设计这陵墓的叫天机子,提提他名字,也算是后生晚辈的一点敬意吧,他若生在当世,七大灾星中该没有天巧星的位置。” “放屁。”战天风大不服气:“这点儿小聪明,还真不放在我师父眼里。” “原来你还是天巧星的徒弟。”胡天帝眼中射出讶异之色,点头:“我听说天巧、天算、天困三星聚会,你即是天巧星的徒弟,自然也是天算星天困星的徒弟了,我明白了,难怪枯闻夫人说你在西风国做过天子更曾大败雪狼国,即是天算星的徒弟,那便毫不稀奇。” 壶七公哼了一声:“这小子不但是天巧天算天困三星的徒弟,还是天厨星的徒弟呢。” “好啊。”胡天帝哈哈大笑:“四星之徒,天鼠星之伴,上次在阎王殿你会过天医星了吧,而现在是天欲星给你送终,你小子和我们七大灾星还真有缘呢。” 他不说,战天风没去想,他这一说,战天风才想到,自己和七大灾星还真是有缘,嘿嘿一笑:“七大灾星中,我给五星送过终了,七公年纪比我大得多,相信以后也是我给他送终,那么你也来凑凑热闹吧,凑上你,那就真是七星聚会了,七大灾星全由我一手送终,那才是真正的缘份。” “臭小子。”壶七公瞪眼:“你咒老夫死吗?”却又嘿嘿一笑:“不过老夫死在你前面也是理所当然,哈哈,你小子就等着披麻戴孝吧。” “两位不必客气,还是一起上路吧。”胡天帝嘿嘿笑,看着战天风,道:“你刚才不肯猜迷底,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桑林王确是没有收罗到什么高手,但天机子却替他秘练了十三具阴尸。” “阴尸?”壶七公低呼一声。 “壶兄也没想吧。”胡天帝笑:“桑林王到底怎么杀的三公,一直是个绝大的秘密,我也是进了陵墓看了天机子留下的手书才知道的,是的,阴尸,十三阴尸,现在壶兄相信不是在虚言恐吓了吧。” “阴尸是什么东西?”战天风见壶七公面色大变,四下张望,好奇起来。 “还是我来回答战少兄吧。”胡天帝笑,道:“人死,灵变鬼,尸化尘,但若怨气不散,一点灵光死缠着尸身不放,便成为僵尸。” “原来就是僵尸啊。”战天风大大的哼了一声:“僵尸有什么了不起?” “战少兄错了。”胡天帝大大摇头:“阴尸不是僵尸,这要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就是僵尸死后,才变为阴尸。” “僵尸本就是死人,什么僵尸死后变阴尸,简直鬼扯。”战天风全然不信。 “僵尸是死人,但僵尸也死了呢,难道也叫死人?”胡天帝反问战天风。 战天风倒还真给他问住了,搔头,是啊,僵尸本就是死人,那么僵尸再死一次呢,那是什么?他看向壶七公。 “僵尸虽是死人,仍可和人扯上关系,阴尸却已完全和人扯不上半点关系,只能称之为天地间的一种异物,阴尸给邪人以秘法炼过后,刀、兵、水、火均不可毁,力大无穷,全身剧毒,千年不死,实是天地间最可怕的一种东西。”壶七公低声说着,语气中微带惊惶,他的眼光一直在看着洞子左角的石壁,战天风也顺眼看过去,细一看,那壁上好象有一扇石门。 “壶兄说得没错。”胡天帝呵呵而笑:“当年天机子为桑林王炼阴尸,两千余僵尸才炼出十三具阴尸,但就是这十三具阴尸,杀尽了三公所有的亲信高手,替桑林王夺回了王位,好了,多说无益,眼见为实吧。”说着话,他的手去棺材底部板了一下,显然是板动了机括。 地面震了一下,闷响声中,壶七公一直盯着的那洞壁缓缓开了个口子,那里果然是有扇石门,石门缓缓开启,战天风两个死死盯着石门里面,好一会儿,并没见什么东西出来,不过战天风能感应到石门里面有异物,冰冷,阴寒,而且是活的。 蓦地一声刺耳的厉叫,一个东西从石门里蹦了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呢? 那东西矮而瘦,个头最多只到战天风腋下,全身生着三四寸长的红毛,红毛根根直立,象披着一身烧红的钢针,双手特别长,几乎要垂到地面,十指上都有三四寸长的指甲,发着幽幽的蓝光,眼珠是绿色的,嘴特别大,上下对生着四颗燎牙,焦黄带黑。 “阴尸。”壶七公低叫一声,身子一纵,立在了空中,战天风本来不当回事,但与那阴尸惨绿的眼光一对,感应到那种极度阴寒邪恶的光芒,不自觉的头皮一炸,忙也跟着跃上空中。 那具阴尸刚出来时似乎还有些发呆,壶七公两个往上一跃,他抬头看上来,眼中立时绿芒大盛,十指戟张,一声厉啸,随着他的啸声,石门中又接连窜出十二具阴尸来,体形都差不多,都是又矮又瘦,红毛绿眼燎牙,战天风先前以为那具阴尸活着时就只那么高,看十三具阴尸都只这么高,便猜到是给炼过的原因。 后出来的十二具阴尸看到悬空立着的战天风两个,也是齐声厉叫起来,虽只十余具阴尸叫,却若万鬼齐嚎,恐怖之至。 战天风给这些阴尸叫得头皮发麻,心中生出怒火,最主要是他并不信壶七公说的这些阴尸刀枪不入的话,运起玄功,一声怒吼:“叫叫叫,叫丧啊。”纵身过去,双手结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连串打出,全轰在第一具串出的阴尸的头顶胸部。 战天风今天的功力,已略强于一般的一流高手,即便是枯闻夫人这样的绝顶高手,给他的七个金字连串打中,也一定要受重伤,在战天风想来,那阴尸再邪,不会邪过枯闻夫人去吧,挨了这七字,不死该也只剩下半条命,但出乎他意料之外,那阴尸虽给七个金字打得飞出数丈之外又连打了十几个滚,却立即翻身爬起,张嘴一声厉嚎,连纵两纵,跃身便向他扑了过来,身法若电,十指带风,完全没有半点带伤的样子,那七字重击,仿佛只给他搔了一下痒。 “你鬼大爷的,本大神锅还真不信邪了。”战天风又惊又怒,眼见那阴尸直扑上来,一咬牙,反手拨锅,尽全身之力,照着那阴尸便是一锅劈去,那阴尸不闪不避,双爪前伸,径来抓战天风的锅子,锅爪相交,战天风只觉一股大力直冲上来,震得他凌空一个翻身,手臂更是又酸又麻,再看那阴尸,给一锅砸下,在地下打了两个滚,一跳起来,又扑上来。 战天风这会儿真有些发呆了,金字锅子都无用,还能怎么着?一时无计,便往上升一点,暂避风头,他本来立在三丈多的空中,这时升一点又去了两丈多高,本以为那阴尸再能跳,也不可能跳这么高吧,谁知眼看着那阴尸闪电般窜上来,越来越近,快挨着脚底了,竟仍是余势不衰,战天风吓一大跳,忙往上再一跳,又去了三丈多高,这才避开那阴尸一抓,那阴尸落地,仍不甘心,仰天一声厉叫,腰一弓,四肢着地,猛地直窜上来,这一跳,足有五丈余将近六丈高,虽然没抓着战天风,那种高度却也叫战天风瞠目结舌,要知一般的轻功高手,一跳最多也就是两三丈高,这阴尸一跳,竟比轻功高手还要高上一倍,怎能不让人吃惊。 不过洞子有一二十丈高,阴尸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会遁术的,再能跳,也不可能够得着战天风两个,那具阴尸之外,又有三四具阴尸在下面试了几下,张牙舞爪的,却休想挨得着战天风两个的脚底。 战天风先前确有些惊,这会儿却又放松了,对胡天帝哈哈一笑道:“我说老白脸,你这些阴尸比你吹嘘的好象要差得远呢。” 话没落音,他的眼珠忽地就瞪大了,原来有一具阴尸三蹦两蹦蹦到洞壁边上,随即象只壁虎一样,四脚攀着洞壁,飞快的爬上了洞顶,随又向战天风两个立身的方位移了过来。 洞壁凹凸不平,但并不象一般山间的崖壁一样,生得有树木杂草,可以说,即便是猿猴,也是休想攀上这样的洞壁的,这阴尸的攀爬之力,竟比猿猴还要强得多,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到了洞顶,仍然可以攀行如飞,这也太变态了,战天风真要怀疑这些阴尸到底是阴尸还是壁虎了,不过细一看他就明白了,那阴尸四肢上的指甲就象钢钩一样,牢牢的抓住了洞壁岩石的凹凸处,阴尸的身子不过几十斤,而它的爪力至少有上千斤,自然是可以借着爪力抓着岩壁爬行了。 这时那阴尸已移到了战天风两个头顶,一声厉叫,翻身便扑了下来,其势如电。 “快闪,千万不能给它沾着。”壶七公急叫一声,飞身闪开,战天风却恼了,借着玄天九变的奇速,一闪复回,反到了那阴尸顶上,煮天锅尽全身之力,一锅就猛劈在那阴尸的后脑勺上。 战天风这一劈,是以锅沿斜切,就象一把大刀一样,可以说,即便那阴尸的脑袋是铁浇的,战天风自信也要切进两三寸去,何况那阴尸终究不是铁浇的吧,这一锅,还不切下半边脑袋来? 可惜他又错了,锅沿切在那阴尸脑袋上,感觉中好象是切上了一张千年的老牛皮,坚韧无比,虽也劈了进去,却最多劈进去半寸来深,离战天风想象的西瓜大开瓢一劈两半,差得很远。 那阴尸这么高跳下来,再又重重劈了一下,落到地下却形若无事,打两个滚,翻身爬起,狂嚎一声,又飞快的沿着洞壁爬上来,后脑的伤口也没有什么血流出来,只有一点绿色的树浆一样的东西,而且流得不多,身法也不见变慢,反而是激怒之下,好象还快了一点点。 这具阴尸带了头,其它的阴尸也纷纷沿着洞壁往上爬,然后往下扑,即不怕摔,也不怕打,其速如电,无始无绝,掉下来又爬上去,完全不知道疲倦,战天风两个只好不绝的闪来躲去。 眼见战天风两个陷于被动,棺中的胡天帝呵呵笑了起来:“战少兄不会就只这点本事吧,别藏私啊,有什么绝学全使出来,还有壶兄,我知道你偷的宝贝儿多,宝器也好,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也好,都拿出来试试啊,哈哈哈。” “老白脸,你别得意。”战天风冷笑:“这些鬼怪虽然打不死,可他们想要抓到我们,却也绝无可能,你笑得太早了点。” “是吗?哈哈哈。”胡天帝却越发大笑起来:“早了,是还早了,那就慢慢来,阴尸千年不死,万年不累,战少兄玄功了得,身法更妙,我到想看看,你能撑得多久。”说着话,他从腰间一个袋子里掏出一瓶酒,又掏出个形状古拙的玉杯,倒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他这话说到了关健,阴尸千年不死且永不知疲倦,而战天风两个虽然玄功了得身法快速,却终有疲惫的时候,说到持久,无论如何也是拼不过这些阴尸的。 “老阴贼。”战天风暗骂一声,对壶七公传音道:“出去的秘道机关肯定藏在这老阴贼的棺材里,这鬼棺材真的没办法弄开吗?” 壶七公眉头微凝,一面躲闪阴尸的扑击,一面盯着那天机棺,眉头销得象个倒八字,好一会儿才摇摇头:“传说中的天机棺,只要盖上了盖子,外面无论如何也是打不开的,天机子后来在天机棺上做了手脚,在里面加了机关,所以里面能打开,但外面还是打不开,胡天帝敢公然呆在天机棺里,就是知道我们没有办法打开。” “这老阴贼,我要是打开了天机棺,非把他煮熟了再喂了阴尸不可。”战天风骂一声,不过也知道壶七公说的有理,而且他先前也试过了,这天机棺确实十分的玄异。 骂着,战天风却想到一个问题,道:“不对啊七公,就算天机棺从外面打不开,可他把阴尸放了出来,阴尸也不会让他走啊,难道他在棺材里呆一世?” “传说中,桑林王好象是从另一条秘道出去的。”壶七公盯着天机棺看:“你看那天机棺,底座有一部份镶在石台里面,所以天机棺底部应该会有机关密道,可以出去。” “那就有办法了。”战天风大喜,道:“天机棺有鬼打不开,那石台子没鬼吧,我们想办法把石台子砸开,不就可以打开机关出去了。” “石台子是可以砸开,可这么多阴尸守着你要吃肉,你怎么砸啊。”壶七公哼了一声。 阴尸牵制,这到真的是个问题,阴尸无论如何都不会停下来看着他们去砸石台的,战天风一时没了主意。 战天风的玄天九变和壶七公的鼠窜功,可以称为当世最玄妙的两大身法,阴尸扑击虽狠,便真想要扑到战天风两个却也绝无可能,至少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但壶七公躲得虽轻松,一颗心却慢慢的直沉下去,人力有时而穷,身法再妙,不可持久,这么耗下去,无论如何都是耗不过阴尸的。 ——好了,终于把宽带装上了,马上更新,前些日子对不住朋友们,现在补上,每天三章,到欠的补清为止,好象是欠了九章吧,呵呵,上午先来两章算补的,晚上九点后再来一章算新的,明天也一样—— 第303章 “胡兄,如果我死在阴尸爪底,你以后会怎么对傅雪?”壶七公忽地一闪,到了天机棺上头,看着胡天帝。 “壶兄放心。”胡天帝酒杯一举:“我说过了,壶兄是我胡天帝一世人里惟一的朋友,如果不是要杀战天风,我绝不会对付你,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把傅雪当女儿看待,我会让她替你守寡,并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她。” 壶七公虽在躲闪着阴尸的扑击,却始终直视着胡天帝的眼睛,看他眼中不象做假,抱一抱拳:“多谢胡兄。”心中松了口气,想了一想,却又摇头道:“胡兄,这样不好,我不要雪儿为我守活寡,你还是让她嫁人吧,替她找个好人家,好好的把她嫁了。” 胡天帝没想到壶七公会这么说,怵然动容,放下酒杯,抱拳道:“壶兄真至性至情之人也,壶兄放心,我一定把雪儿象嫁自己女儿一样,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嫁了她,一定会让她幸福。” 壶七公知道胡天帝的性情为人,虽然风流**女人无数,但说话还是算数的,即然答应了他,自会做到,抱拳道:“多谢胡兄,胡兄能善待雪儿,壶七即便身化厉鬼,也绝不对胡兄有半丝怨言。” “先看他自己有没有命吧。”战天风猛地一声大喝,身化狂风,连人带锅,猛劈向天机棺。 虽然认为壶七公说得有理,先前也试过一次,但战天风始终不死心,从小到大,街头苦苦挣命,养成了他极为强悍的求生意志,任何时候,都绝不会轻言放弃,因此壶七公心若死灰交代后事,他却一直在琢磨,天机棺能吸灵力,但若仅是肌肉之力呢,他就想到了连根地母汤,壶七公和胡天帝说话的当口,他已暗中煮了一锅连根地母汤喝了,这会儿这一击,不但尽了本身之力,更借了连根地母汤的魔力,而且是劈不是砸,他就不信,那透明得象露珠的天机棺真就打不烂。 不过他失望了,煮天锅这挟雷带电的一劈,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先前没借连根地母汤,战天风还在阴尸头上劈开了一条口子,这会儿借了连根地母汤,天机棺上却印子也没留下一条,天机棺的弹力并不脆,如果说阴尸的头皮象一张千年的老牛皮,天机棺就是一张万年的老牛皮,那种韧性,战天风找不到言语能形容。 战天风这一击,到把胡天帝吓了一跳,他刚拿起酒杯,手一抖,半杯酒倒在了衣服上,另一只手更飞快的伸向棺材底部,不过眼见天机棺完好无损,紧张立消,哈哈大笑,重倒一杯酒,举杯道:“战少兄果然潜力无穷,好功夫,值得浮一大白。”一口喝干,哈哈狂笑。 狂击无功,战天风大是丧气,却也留心到了胡天帝手的动作,暗想:“七公猜得没错,棺材里面果然有暗道出口,只是要怎生想个法子诱开这些鬼阴尸才行,否则没办法下手砸石台。” 十三阴尸先前给战天风两个完全吸引,没有留意到天机棺里的胡天帝,战天风这一劈,虽没能劈开天机棺,却让其中的一具阴尸发现了棺中的胡天帝,那阴尸立时舍弃战天风,改扑胡天帝,这阴尸一扑,另有几具阴尸也发觉了,也扑向胡天帝,围着天机棺又抓又咬又撞又叫,尖利的指甲在天机棺上划出尖利刺耳的声音,阴尸的抓咬其实还远不如战天风煮天锅一劈有力,想抓破咬烂天机棺,却也是休想,不过这些阴尸好象都有些不达目地绝不放手的死脑筋,越抓不开,越不放手。 十三具阴尸,去了五具围着天机棺乱抓乱咬,另外八具仍是扑击战天风两个,壶七公意志有些消沉,虽仍在躲闪阴尸的扑击,面上神情却有些恍恍惚惚的,战天风却是一如常态,眼珠滴溜溜乱转,想着主意。 东想西想,战天风忽地想到了一叶障目汤,前后一想,有了主意,对壶七公传音道:“七公,我有主意了,我们用隐身汤。” 壶七公没明白,道:“你那隐身汤不是只能隐半个时辰吗?有什么用?” “山人自有妙计。”战天风嘻嘻笑,伸手掏料煮汤。 胡天帝眼见壶七公垂头丧气,战天风却始终斗志昂扬,这种时刻仍是笑嘻嘻地,也自暗暗点头:“这小子屡打不死,到最后连枯闻夫人也要赞他一句,确是顽劣。”见战天风伸手去腰间装天篓里掏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心下暗凝:“这小子又有什么新花样出来?” 战天风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一闪到壶七公面前,道:“七公,你先喝了汤。” 壶七公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知道他素来诡计多端,心中虽疑,却也毫不犹豫的喝了汤,胡天帝一直眼睁睁看着,突见壶七公身子消失,吃了一惊,不过他听说过战天风有隐身汤的事,立马便明白战天风给壶七公喝的是隐身汤,心下猜疑:“枯闻夫人说这小子有隐身之术,果然如此,难道他想用隐身汤隐了身子躲开阴尸的扑击,可隐身汤绝对有个时效的问题,我倒看他隐得多久。”心有所恃,也不着慌,静看战天风动作。 壶七公身子一隐,八具阴尸立刻齐扑向战天风,战天风展开玄天九变,先远远一绕,把八具阴尸一齐引开,再又闪电般掠回,到天机棺面前,双手捏印,五个金字同时打出,将围着天机棺乱啃的五具阴尸各打一跟头,身子更落到地下,对嗷嗷叫着爬起来的五具阴尸做个鬼脸,叫道:“来啊来啊,来咬我啊,我可是活的呢,又香又甜又嫩,快来咬我啊。” 胡天帝在棺中听了战天风这话,也不由想笑,暗暗摇头,却是不明白战天风的用意。 五具阴尸眼见战天风落到地下,狂喜,齐扑上去,另外八具阴尸也扑了过来,战天风嘻嘻一笑:“真想咬我啊,那就加把劲了。”展开玄天九变,一闪两闪,闪出十三阴尸的前后堵截,急向关十三阴尸的小洞子里跑去,他身法如电,只一晃便到了洞口,却又转过身来,举着双手乱跳:“我在这里,快来啊。” 十三阴尸一齐追去,战天风嘻嘻一笑,一转身,闪进了洞子里。 见战天风竟进了关阴尸的小洞子,胡天帝又惊又疑:“关阴尸的洞子小得多,他又把阴尸全引了进去,更不利闪避,这小子难道想自己找死?” 壶七公也是和他一般想法,却是大惊失色,急叫道:“臭小子你发什么神经,把阴尸全引进小洞子里,你想死啊?” 战天风闪进关阴尸的洞子,见这洞子呈长方形,长约五六丈,宽约三四丈,高差不多也是三四丈,左六右七,摆着十三具石棺,此外别无它物,洞中有一股异哧,但并不是很浓,这到有些出乎战天风意料,他原以为关阴尸的洞子里必然腥臭无比呢。 看清洞中情形,战天风已有定计,扭身见壶七公发急追来,急道:“七公不要来,看我给他们玩个引蛇归洞。” “只有引蛇出洞,哪有引蛇归洞。”壶七公暗骂,但战天风这么一说,他倒是大致明白了战天风的意思,驻足不追,担心的往洞中看。 这时所有的阴尸都已追到洞子前,战天风退到了洞子的底部,急煮一锅一叶障目汤,一手端了,另一手还要招手:“进来进来,要吃肉的就快进来,进来迟了可就只有洗锅水了。” 当先的三具阴尸狂啸一声,一齐抢进,后面的阴尸自也争先恐后涌进来,战天风仰头一口喝干一叶障目汤,同时飞身掠起,升到洞子顶部。 洞子不大,阴尸要争食,扑得急,当先三具阴尸一蹦过来,战天风突然消失,三具阴尸收力不及,齐齐撞在洞壁上,撞得洞壁怦怦做声,后面的阴尸还在扑上,一时十三阴尸挤进一堆,乱吼乱叫。 眼见十三阴尸挤在洞底,战天风狂喜,一掠到了洞口,急叫道:“七公,快,快,把洞门放下来。” 关阴尸的洞子的门和大洞进口的门不同,是一扇上下起吊的闸门,宽丈余,厚也有差不多丈余,只要放下,阴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得来,战天风原以为洞壁边上该会有放闸的机关,但他左右一搜,竟是没看到什么机关。 壶七公也飞掠而来,两人沿着洞门里外细细找了一遍,硬是没找到机关,壶七公失望的道:“这天机子设计得非常绝,所有机关都放在了天机棺里。” 战天风犹不死心,再找了一遍,终于绝望,不由破口大骂:“什么天机子,我看他是个天傻子。” 骂也白骂,十三阴尸乱争一气,发现什么也没有,不争了,在洞中四下乱找起来,找不到战天风,一具阴尸当先窜了出来,其它阴尸跟着窜出,战天风只有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十三阴尸在大洞子里也找不到战天风壶七公两个,便齐齐围到天机棺前,咬的咬抓的抓,跟天机棺干上了,战天风这一计虽不成功,至少落得暂时的清闲。 这一计的另一个收获,便是重又激起了壶七公的求生意志,对战天风道:“收放阴尸的机关安在天机棺里,但进口那两扇门的机关不一定安在天机棺里,我们去看看。” “有道理。”战天风重又打起精神,两个下石阶,到中间那扇石门前,却再次失望了,石门左右,完全没有机关,显然也是安在天机棺里。 战天风大失所望之下,又开始骂了起来,壶七公刚给他激起的一点求生之火又熄灭了,摇摇头,在石阶上坐下,他豹皮囊中还有酒,掏出来,给自己灌了一鸡公壶,余下的递给战天风,道:“算了,喝酒吧,何以解忧,惟有杜康,这话真是好啊,生生死死,管他娘呢。” 有酒喝,战天风不骂了,也在石阶上坐下来,接过酒坛子便狠狠的喝了一口。 喝了几口酒,壶七公叹了口气,道:“老夫这一生也够了,只是你小子死得早了些,唉,是老夫拖累了你,要不是。” “屁话。”战天风打断他话头:“再要啰嗦,休怪黄泉路上不与你做伴。” 壶七公又叹了口气,他心里确实有些愧疚,不过知道战天风不爱听这个,也就算了,一时无话可说,便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战天风则是大口大口猛灌,他始终不死心,喝着酒,脑中一直滴溜溜乱转,只是一时间想不到主意。 战天风现在酒量大得惊人,那是一个五斤装的坛子,壶七公的鸡公壶最多能装一斤,剩下四斤,给战天风咕噜咕噜十几口灌进了肚子里,抹抹嘴,对壶七公道:“七公,还有酒没有。” “酒管够。”壶七公嘿嘿笑:“只是酒不能当饭,否则咱们在这里撑个三五个月不成问题。”说着又摸一坛酒出来,递给战天风。 他这话突然就让战天风想到在西风酒烧雪狼王的那件事,心中一喜,但随即又凉了下来,他想到是不是可以火烧阴尸,但马上想到壶七公说过阴尸刀兵水火通通不怕的话,而最主要的,西风的酒度数高,能燃烧,而壶七公偷的酒度数都不是太高,十有八九是不能燃烧的,酒若烧不起来,浇到阴尸身上,那等于是请阴尸喝酒。 “还是本大神锅自己喝吧。”战天风有些丧气,仰头猛灌一大口,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冲口叫道:“七公,我们请阴尸喝酒怎么样?” “请阴尸喝酒?”壶七公一时没明白过来。 “对啊。”战天风两眼放光:“请阴尸喝酒,阴尸打不死,难道也喝不醉。” “好主意。”壶七公也明白了:“阴尸喝醉了,我们就可以砸那石台子了。” “不知阴尸喝不喝酒?”战天风想到一个疑问。 “一定喝的。”壶七公用力点头:“酒是这世上通行于人鬼神佛魔怪以及一切异类的好东西,没听说过还有不喝酒的,而且阴尸虽是异物,但它的本源是人,绝对会喝酒的。” “那还等什么,请客去啊。”战天风狂跳起来。 两个人狂风般括进洞中,只见十三阴尸没再围着天机棺乱啃,而是四散开来,到处乱嗅,战天风一看就明白了,是他们喝酒的酒气飘进了洞中,引得阴尸四处乱找,不过阴尸的嗅觉显然并不怎么样,还没找到源头,要是阴尸嗅觉灵敏,闻着酒气冲进甬道,甬道即不高也不宽,十三阴尸一挤,战天风两个根本没地方躲。 想到先前的危机,战天风暗出一身冷汗,更又狂喜,这说明阴尸绝对是爱酒的。 “阴尸在找酒。”不等战天风开口,壶七公已先喜悦的叫了起来,递给战天风几坛酒,道:“我们分头请客。” “好啊。”战天风抱了酒,闪身到洞子最左面的阴尸后面,揭开一坛酒,放到阴尸背后,叫一声:“喂,老哥,请你喝酒呢。” 那阴尸闻声回头,鼻子一耸,闻到浓烈的酒气,再一眼看到酒坛子,咧嘴一声狂叫,双爪抱起酒坛子便猛灌起来。 战天风终还是有些担心呢,怕阴尸不喝酒,一见阴尸抱坛猛灌,可就乐坏了,笑骂道:“你大爷的,也斯文点儿好不好,这馋样。” 不远处一具阴尸闻到酒气也是一声狂叫,直扑过来,看那架势是要来抢酒喝,战天风忙又揭开一坛酒放到地上,叫道:“不要抢,不要抢,大家都有得喝,三老四少,各位哥们,酒管够啊。” 扑过来的那阴尸见地下又现出一坛酒,狂喜大叫,不抢了,抱着这坛酒也猛灌起来。 战天风手*抱了六坛酒,隔几丈便放一坛,六具阴尸抱在手里,大灌起来,那一面壶七公手脚还要快过他,偷王之王,手脚快是理所当然的,早放下了七坛酒,阴尸果然个个爱酒,一时间十三阴尸一尸一酒坛,仰头猛灌,有些阴尸边喝还边叫,显然是喝爽了。 战天风更爽,自己也抱一坛酒大喝一口,笑呵呵道:“各位哥们姐们,我也不知道你们谁是公谁是母,总之一句话,请啊请啊。”壶七公不由笑骂。 胡天帝先前见战天风两个都隐了身,又把十三阴尸全诱进小洞子里,便也猜到了战天风的计策,虽惊佩于他脑子的灵光,却也不当回事,因为他知道机关全在天机棺里,战天风不可能关得住阴尸的,后来阴尸果然窜出,他可就笑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棺中慢慢的喝着酒,等着战天风两个的隐身术失效,却再也想不到,战天风又出鬼主意,竟拿酒来给阴尸喝,一看见酒坛子,胡天帝心中便是一沉,知道不妙,还存了个侥幸之心,也许阴尸不喝酒呢,到阴尸抱了酒坛子猛灌,他便彻底绝望了,死死的盯着战天风发出声音的地方,他真的想战天风现出身来,让他再看一眼,但心中又隐隐的有种不敢看的感觉,枯闻夫人说战天风诡计多端怪招百出极其难斗,他一直不太服气,这会儿却是真正的信了,心中更涌起一种惊惧的感觉,对插手这件事,突然就有了一丝丝的后悔。 他的手伸向天机棺底座,板动机括,天机棺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眨眼沉进了石台子里面。 第304章 十三阴尸喝得高兴,边喝边叫,战天风看得高兴,边喝边笑,全然没去留意天机棺。壶七公于绝望中见到生机,也光顾高兴了,也没去留意天机棺。 阴尸强悍无伦,刀兵水火一无所惧,但却无法抵挡酒的醉意,而且酒量都不高,先前都是站着蹲着,很快就东倒西歪了,却还贪嘴,仍是不住的猛灌,最先喝的那具阴尸最先躺倒,身子往下一倒,双爪抱着的酒坛子也倒下来,余下的酒全洒在头上,洒得一头一脸都是,鼻子眼睛里到处有酒,它淡红色的舌头却仍伸出来舔着,不过舔着舔着便打起呼来了。 其它的阴尸也先后躺倒,个个呼声如雷,烂醉如泥,到最后一具阴尸躺倒,一叶障目汤刚好失效,战天风两个现身出来,战天风看一眼壶七公,喜叫道:“七公,成了。” “成了。”壶七公也是一脸狂喜,两个相视大笑。 战天风扭头看向天机棺,一愣,一跳起来:“天机棺到哪里去了,胡天帝这老白脸溜了。”飞身跃上石台,壶七公随后跟上。 青石台下陷五六丈,是一间石室,天机棺摆在石室中,棺盖半开,胡天帝却不见了。 “老白脸果然溜了。”战天风又惊又怒,当先跃下,落到石室中,石室不大,两三丈方圆,正对着天机棺有扇石门,敝开着,一条甬道直通出去。 “这老小子跑不了。”壶七公也落了下来,鼻子一耸:“他逃到天尽头老夫也能找到他。”抢先奔出,战天风跟上一步,却猛地停下,道:“七公,等一等。” 壶七公这时已进了甬道,闻言回身,不解的道:“做什么?” 战天风向头上指了指,道:“我们若就这么出去了,这些阴尸酒醒后,会不会沿着暗道跑出来啊?” “出口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壶七公搔头,有些奇怪的看着战天风:“你怕这些怪物出去为害?你小子什么时候这般心怀天下了?” “不是我心怀天下。”战天风摇头:“但这些东西若出去为害,给云裳姐知道了,肯定要怪我的。” “这小子虽然不愿帮着白云裳给玄信出力,但心中其实还是时时记挂着白云裳。”壶七公明白了,暗暗点头,道:“这个容易,把天机棺升上去,把那些家伙再关起来就行了。” “这样好。”战天风点头:“那老白脸跑不了,而且你的傅雪也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两个不死,借胡天帝十个胆,他也不敢害了傅雪。” 壶七公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倒也不急,两个坐进天机棺,板动机关,天机棺升上去,壶七公跳出去,豹皮囊里掏一根天蚕丝出来,将十三阴尸的脚全绑在一起,一串儿拖进了关阴尸的小洞子里,阴尸醉狠了,脑袋在石板上拖得怦怦响,却再无一个睁眼的。 战天风随即板动机括,小洞子的门关上,战天风骂道:“你们这些家伙,再睡一千年吧,只是可惜了大爷的酒。” 壶七公跳进棺中,两个重又把天机棺降下去,随后追出。 这甬道却是极长,足有三四里,渐渐的看见天光,知道地道口到了,却又听到水声,到地道口一看,原来是一道瀑布,象一道水帘一样拦住了地道口。 战天风两个穿帘而出,外面是一个小小的山谷,瀑布顷泄成一个水潭,天早亮了,红日高挂,潭水倒映着白云,给人一种十分清幽的感觉。 壶七公深深的吸一口气,他先前以为必死在洞中,这会儿重见天日,加倍的感受到生命的美好,偷瞟一眼战天风,想:“这臭小子见了棺材都不落泪,老夫看来真是老了。” 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道:“这会儿算你小子料得准,秘道口果然没有机关石门,若不把阴尸关起来,那些家伙酒一醒,可就顺路出来了,那可真是个大祸害。” “可见本大神锅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战天风牛皮哄哄:“真要给那些怪物溜出来为害百姓,云裳姐知道了非骂死我不可,而且十有八九还要责令我把他们捉回去,那就要命了,不过也不怕,最多你给我准备酒,咱们再请那些家伙喝酒好了。” 壶七公可又看不得他那嘴脸了,怪眼一翻:“凭什么要老夫给你准备酒,你以为老夫是你管家啊。” 战天风搔搔头,斜眼看了壶七公,道:“七公,别说我没告诉你,女孩子是不喜欢老爷爷的,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自称老夫吧,最好七公这名字都不要用,对了,七少好了,壶七少,这名儿透着年轻有活力。” “敢拿老夫名字开涮,老夫踹死你。”壶七公一脚飞起,战天风自然早已嘻笑着闪开,骂是骂,壶七公心里却真留了心,想:“也是,雪儿虽然爱我,但也不会喜欢老头子的,我以后还是不要自称老夫了,要保持年轻的心态,那个返颜丹也要天天吃。”心中打定主意,鼻子耸了两耸,道:“废话少说,捉那老小子去。”纵身而起。 腾身空中一看才知道,原来这小谷已是到了那大山的背后,两人翻过山,又回到庄中,庄中一个人也没有,这也是意料中事,壶七公故技重施,四下转了一圈,重又找到醉红颜的气味,一路跟了下去。 胡天帝溜得还真快,不过也是壶七公两个不能全速赶路,因为气味是时断时续的,不但不能全速赶路,还时时要停下来找,有时更要绕好大一个***才能重新找到味源,这么一拖就慢得多了。 直追了一天,天黑后不久,壶七公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战天风有过先前的经验,知道傅雪必在前面不远,气味强烈,所以壶七公才能毫不犹豫的全速循味追赶。 果然,又掠出十余里,前面现出一座大庄子,看壶七公直向庄子扑去,战天风叫了起来:“莫非这里又是那老白脸的一个秘窟。” “不论他有多少秘窟,只要他不把傅雪交出来,老夫就要一个一个全给他翻出来。”壶七公冷哼一声,展开鼠窜功,全速掠行,战天风一步不落跟上。 两人进庄,庄中一片死寂,好象没什么人,不过也有可能跟先前一样,在地底下另有暗道,壶七公循着气味,掠进大屋正厅,厅中无人,壶七公毫不停留的往厅后走,在二进院落的一个小屋前,壶七公猛地住脚。 战天风跟得快,差一点撞他身上,急道:“怎么了?”见壶七公神色有些不对,战天风鼻子一耸,这会儿他也闻到了香味,脑子一转,立即就明白了,香味这么浓烈,傅雪应该是在这屋里,可是屋中明明没有活人,难道胡天帝害了傅雪? 战天风心中怦怦跳,看壶七公似乎不敢进屋,战天风略一犹豫,还是走到窗前,掀起窗子往里一看,这一看却大出意外,惊呼出声:“左珠?” “不是雪儿?”壶七公象是给火烧了下一样,一步 确实是左珠,赤身**倒在**,地下是撕得稀烂的衣服,好象是经过了一场撕打,左珠雪白的脸有些发青,明显已经死了。 壶七公确认**的尸体不是傅雪,悬着的心松了下来,看战天风道:“这死的就是给你栽**贼帽子的那个女孩子?” “是。”战天风点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这里离左家该还有一段距离啊,她怎么会死在这里?” 壶七公去左珠尸身上细看了一下,道:“是给人点了死穴,生前还给人**过,到是怪了,她身上怎么会有醉红颜的味。”话未说完,猛地明白了:“这又是栽脏嫁祸之计。” 战天风也已同时明白,急道:“快出去。” 便在两人闪身出窗的同时,庄中四面掠风声急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喝叫声:“不要走了**贼。” 四面人影晃动,眨眼合围,人群中,战天风一眼就看到了左先豪,另外一些人好象也是那天早上见过一眼的息水群侠,但左先豪身边多了把好手,这人五十来岁年纪,方脸长须,眼光如电,明显是一流高手。 战天风已知中计,索性站在院中不动,他也不把新增的那名一流高手放在眼里,扫了一下,说实话都没看清人,只斜眼瞟着左先豪,看他怎么说话。 左先豪一脸悲愤的情形,指着战天风对边上那人道:“就是他,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的,就是他**了我女儿,害得我的珠儿寻死觅活,又离家出走,现在都不知到哪儿去了。” “演得好戏。”战天风哈哈大笑:“你女儿寻死觅活,离家出走,现在不知到了哪里,然后呢,然后你就会突然发现你女儿死在这小屋里,而我又刚从这小屋里出来,那你又可以说,是我再次**了你女儿并杀人灭口是不是?” 左先豪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却完全没想到战天风会自己先说出来,一时倒是一愣,看一眼边上的那人,不过随即就大叫起来:“你说什么?我女儿死在这小屋里?一定是你害死了她,你这个**贼,你**了我女儿不算,还把她掠到这里害死了她,你还是人不是啊?” 他叫得悲愤无比,但却不敢下来进屋去看左珠的尸体,很明显,心虚,更怕战天风顺手给他一下。 战天风冷笑摇头:“为了嫁祸我,竟把自己的女儿也害死,我真不知你那张人皮下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战天风,你休要狡辨。”左先豪边上那人厉声顿喝。 “你是哪只鸟?”战天风这才正眼看他:“报上名来让大爷我听听。” 边上的壶七公暗暗摇头:“这臭小子,越来越狂了。”脑中同时暗转念头。 这会儿的情形非常不妙,战天风本来就给栽了顶**贼的帽子,这会儿左珠一死,他两个又给围在这院子里,害死左珠的帽子更又顺手扣了上来,几乎辩无可辩,这也正是战天风发狂的原因,反正没得说,那还不如拿出点气势来。 “没想到胡天帝竟会利用醉红颜来布这样的局。”壶七公这时也已明白,胡天帝必然已经知道他鼻子可以闻到醉红颜气味的秘密,所以才利用这一点布下了这个局,一时暗暗责怪自己:“先前胡天帝诱我们进陵墓我就该想到了,却又再上一当,壶七啊壶七,你还真是个老傻蛋啊。” “本人摩云三剑老三关九融。”关九融给战天风的狂态气得双眼瞪圆,噌一声拨出背上长剑,厉喝道:“上来领死吧,看你手底功夫是不是比你嘴上更狂。” 摩云三剑的名头,战天风也听说过,却并不放在心上,哼了一声,转开眼光,看向左先豪,冷笑道:“胡天帝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连女儿也不要了,不过算盘打到本大神锅身上,你是绝打不响的,不交出傅雪,那你搭上的不仅仅是你女儿的性命,你自己一条小命也绝对保不住,不要以为胡天帝保得了你,胡天帝是给本大神锅一路追杀过来的,他自身难保,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乖,听话,老实交待胡天帝和傅雪在哪里,或许我可饶你一命。” 关九融自以为报出摩云三剑的名头可以吓住战天风,不想战天风竟是不屑一顾,一时激怒得三尸神暴跳,再难忍耐,厉叫道:“**贼休要发狂,看剑。”纵身而起,一剑刺下,剑尖带风,颇具威势。 “来得好。”战天风冷喝一声,反手拨锅,左脚往前一跨,玄天九变第一变:鹰翔。 关九融身到中途,见战天风左脚一动,身上忽地生出一股王者之气,他剑势含怒而发,本来有一往无前之气,但战天风身上这股王者之气却让他心中生了不敢直撄其锋的感觉,剑势不由自主的一弱,不过他终是一流高手,立知是为战天风步法所惑,急运玄功,心志一凝,剑势转强,不想眼前就突地没了战天风的身影,耳际却意外的传来掠风声。 原来战天风鹰翔转鹞翻,一翻竟就到了他侧后,反手一锅,斜削他后脑勺。 关九融再没想到战天风身法如此灵变,长剑急回,反手后撩,他自信应变也不慢,可剑到中途,战天风却又到了另一侧,煮天锅兜头盖脸打下来,这一下要是砸上了,他一个脑袋绝对要变成个平底锅。 关九融大惊再变,却怎么也赶不上战天风的变化,数招之间便全然处于守势,一时间又惊又怒,一张脸胀得通红。 论功力,战天风比关九融其实强不了多少,论锅法,神锅大八式虽给白云裳**过,但关九融以剑成名,剑术也并不在战天风锅法之下,若无玄天九变,战天风要占到上风,至少要千招以外,但玄天九变的身法实在太快,变化又实在过于诡奇,一快打十慢,关九融根本就没有递招的机会,又怎能和战天风平手放对,自然是只有挨打了。 左先豪先以为以关九融摩云三剑的名头,不说拿下战天风,打个平手该不成问题,再没想到数招之间战况便一面倒,一时又惊又怕,但这时可没了退路,一咬牙,叫道:“捉拿**贼,没什么江湖规矩可讲,大伙儿一起上啊。” “对,大家伙一起上。”他身边息水群侠也看出关九融情势不妙,呼叱声中,纷纷涌上。 “不要脸的东西。”壶七公又惊又怒,抢先出手,急扑向左先豪,左先豪说是大家一起上,其实他怕了战天风,壶七公扑过来,到是趁了他的心,厉叱一声:“老偷儿休要发狂。”劈面一剑,身边更有两三枝剑一齐抢上,壶七公心中虽怒,奈何技艺不强,不敢从剑从中直抢进去,一闪避开,左先豪率四五人随后追杀,另外的人便围向战天风。 战天风却是不怕人多,哈哈大笑:“来得好,混水摸鱼,本大神锅胃口好,即便不是鱼,螃蟹泥鳅老虾公通通要了。”笑声中煮天锅一晃,关九融剑到外门,不及回缩,急往后退,战天风却已晃身闪开,脚下奇变,似左而右,反手一锅,正打在扑过来的一条黑衣汉子脸上,立时就打了个满脸花,再一转,又打翻一个,关九融始才回过身来,仗剑急上,战天风一闪一绕,到了他侧后,关九融急转身时,战天风又早闪开,啪啪两锅打翻两人。 关九融急得哇哇叫,身法不如人,半点办法也没有,几乎是一眨眼,息水群侠已给战天风打翻了七八个,看关九融哇哇叫,战天风得空还做了个鬼脸,学了三声青蛙叫:呱——呱——呱。 壶七公先前恼怒,这会儿见战天风占到上风,也就不急了,只展开身法,引着左先豪几个转***,左先豪却越追越慢,战天风如此神威,把他吓坏了,情势不妙,他想要溜了。 第305章 战天风与人打架,少有特别占上风的时候,今天这一架却是打得酣畅淋漓,正觉过瘾,远处又有掠风声传来,似乎不止一人,他也不当回事,一锅砸翻一人,关九融剑到,战天风左闪,抡锅斜劈,锅到中途,身子已在右面,煮天锅反砸,关九融急回剑格挡,战天风却早已闪开,感觉左面到了一人,战天风一锅砸去,却突觉风声不对,招未用老,急斜步闪开,回头看时,只见眼见寒光闪动,满天剑点,风声劲急,竟又是一个一流高手,战天风忙斜步再闪,身后又有一剑攻到,功力剑法不在这人之下。 战天风立知是刚才掠来的两人,只是没想到竟是两把一流高手,闪身急看时,耳中同时听到关九融的叫声:“大哥二哥,这贼子步法滑溜,要小心他溜走。” 原来是摩云三剑中的老大牛不惑和老二庄清林赶来了,牛不惑有六十多岁年纪,发须半白,高大威猛,红光满面,庄清林五十多岁年纪,白脸,三缕长须,单单瘦瘦,象个白面书生,战天风一眼看得清楚,哈哈一笑:“三兄弟都来了啊,很好,便让本大神锅看看,所谓的摩云三剑到底有多少斤两。” 牛不惑怒叱道:“小贼休要发狂。” 庄清林低叫道:“按三才之位,休要叫小贼跑了。” 这时关九融三个本就将战天风围在了中间,随着庄清林的低叫,三人围着战天风转动起来,原来摩云三剑练有一套合击的剑阵,威力颇强,三人肯以剑阵对付战天风,实在已是非常的看得他起,可战天风一看三人的步法变化,却就哈哈大笑起来。 庄清林眼发冷光:“你笑什么?” “今天天气哈哈哈,打只苍蝇带上娃,还有三只乌龟慢慢爬,你说我笑什么?”战天风越发大笑。 战天风信口胡扯,但庄清林却听得出战天风是在笑他的阵法,这剑阵便是庄清林编出来的,听战天风取笑,他如何不怒,本来脸白,这一怒青了,低叱一声:“我看你笑得多久,发动。” 剑随声出,刹时在战天风面前幻成一座剑山,牛不惑关九融双剑齐出,三面合围,三座剑山气势如虹,大有将战天风绞成肉酱的架势。 三剑气势惊人,战天风却浑不当回事,在剑阵中左闪右避,一脸轻松,到后来他干脆把锅子都收起来,抱着手,昂头向天,上身不动,只脚下左前右后,步伐之从容,有似闲庭信步。 摩云三剑合力,已足可挑战枯闻夫人那样的顶尖高手,论实力是远远超出战天风的,如果三剑不用剑阵,就是三剑夹攻,战天风硬接是绝对接不住,只有游斗,但三剑用了剑阵,却反而威力大减,因为庄清林编出的这个剑阵,在得了天困星真传的战天风看来,实在是有着太多的破绽,他可以非常容易的抢先占到剑阵的死角,三剑功力便再强十倍,又有什么用? 这会儿三剑围着战天风斗,斗的其实不是功夫,而是阵法,对付那些不懂阵法或对阵法的钻研不如庄清林的,用阵法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但用来对付战天风这种精通阵法的人,阵法便反而束缚了三剑的手脚,因为战天风先一步抢到了死角,三剑就要不停的变阵,只想着用剑阵来克制战天风,手中的三枝剑反而没用了。 这时远处又有掠风声传来,战天风有整似暇,扭头看了一眼,顿时喜叫出声:“云裳姐。”身子一错,倏一下便从剑阵中闪了出去,迎向白云裳。 庄清林一张脸刹时间青灰若死。 先前战天风笑,庄清林并不放在心上,他编的剑阵久经考验,可不在乎后生小子的讪笑,后来战天风在阵中背手逍遥,他开始相信战天风对阵法确有钻研,但仍不信战天风在阵法上会强于他,至少一点,战天风还困在阵中是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战天风要出他的剑阵,竟是如此的容易。 战天风迎上白云裳,喜叫道:“云裳姐,你怎么来了?那个什么巨鱼国的事摆平了?” “我是听到你的事赶来的。”白云裳先在战天风脸上细看了一眼,道:“风弟,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天欲星胡天帝弄出来的。”战天风嘿的一声:“上次我杀了马玉龙,马玉龙是胡天帝那老白脸的记名弟子,胡天帝替马玉龙报仇,知道明里杀不了我,就暗下陷阱,给我戴了顶**贼的大帽子。” 战天风虽然相信白云裳不会信他是**贼的话,但还是有些担心,说着话,一直看着白云裳眼睛,他在白云裳眼里,只看到担心,并没看到半丝的怀疑。 “原来是天欲星胡天帝在弄鬼。”白云裳点点头:“胡天帝人呢?” 这时牛不惑三人已追了上来,自也听到了战天风的话,关九融厉叫道:“**贼,还要狡辩。” 白云裳听得**贼两字,眉头一皱,抬眼看向关九融,双掌双什,道:“这位是摩云三剑的关三侠吧,牛大侠,乔二侠也在,白衣庵白云裳有礼。” 牛不惑三个忙抱拳还礼,牛不惑庄清林对视一眼,一时间还不知如何开口,关九融却冲口而出,道:“白小姐,这个战天风是**贼,他不但**了息水大侠左先豪的女儿,为了掩灭罪证,他还杀人灭口,实在是罪大恶极。” “关三侠错了。”白云裳断然摇头:“我弟弟绝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你刚才听到了他的话,是天欲星胡天帝设计害他。” 牛不惑三个听得白云裳如此公然回护战天风,都是脸上变色,关九融眼中射出怒意,道:“白小姐,这件事息水群侠人人得见,绝对错不了,白小姐为佛门领袖,更是天下群侠之望,处事应当公允,你可不能因这**贼是你弟弟就公然回护他。” 白云裳一现身,壶七公也立即甩开左先豪几个奔了过来,左先豪等人自也跟了过来,站在关九融几个身后,听到这里,左先豪顿时便叫了起来:“我的女儿啊,你死得冤啊。” 他这一叫,息水群侠七口八舌,纷纷声讨战天风,战天风猛地一声怒吼:“都给老子闭嘴。” 他这一喝运上了玄功,息水群侠一时人人住嘴,白云裳扭头看向战天风,道:“风弟。” “云裳姐。”战天风打断白云裳的话:“这件事不要你管,你还管你的大事去,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摆平。” “不,这事我要管。”白云裳断然摇头,抬眼看向关九融三个,眼光在关九融脸上一扫,转到牛不惑脸上,道:“牛大侠,你为三侠之首,请听云裳一言,我了解我弟弟,他绝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也解释了,是天欲星胡天帝设计陷害,所以,我希望牛大侠禀公明察,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还我弟弟一个公道。” “这件事明摆在那里,那天战天风**左大侠女儿,息水群侠人人得见,竟还说要还他个公道。”不等牛不惑回答,关九融已大叫起来,听得他叫,左先豪便也哭叫:“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还真挤出了几滴猫泪。 壶七公这时已站到白云裳侧后,他也担心白云裳怀疑战天风,便在左先豪的叫声中,以传音之术将一切经过全说了给白云裳听,从巧遇傅雪起,到惊见左珠尸体终,一五一十尽数说了,也把左珠胡娇娇都是胡天帝弟子,左先豪也给胡天帝控制了的事说明了。 白云裳明白经过,眼光转到左先豪脸上,道:“左先豪,事情真象你说的那样吗?你看着我。” 她这话里暗运玄功,左先豪情不自禁抬眼看向她,与白云裳目光一对,白云裳慧目如电,给左先豪的感觉,白云裳目光似乎刺进了他心里,将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尽竭看穿,左先豪心中一慌,急忙错开眼光,一脱开白云裳眼光他就知道不对,却没有信心再敢对着白云裳眼光来撒谎,索性双手捂了脸哭叫道:“我的女儿啊,你死得惨啊,各侠大侠,你们是亲眼所见啊,要为我做主啊。” 息水群侠为他所骗,这时又纷纷叫了起来,关九融更怒叫道:“白小姐,我看这事你不能管了,你也该是受了这**贼所惑,而这**贼的恶行,息水群侠人人得见,这是再错不了的,请你让开,待我们拿下这**贼,严刑之下,不怕他不招,到时白小姐自然明白真相如何。”说着身子一晃,斜绕到了战天风身后。 白云裳秀眉一皱,看向牛不惑,道:“牛大侠,这中间另有误会,我弟弟确是中了奸人诡计,还望牛大侠乔二侠明察,不要冲动,把事实调查清楚再说。” 白云裳虽一眼看穿左先豪,可这事麻烦的是,左先豪诡计得逞,息水群侠都中了他计,想解释,一时半会是不可能了,惟一盼望的,是牛不惑能给她几分面子,先稳住场面,然后再想办法揪出胡天帝,真相自明。 牛不惑外相粗豪,内里其实颇为稳重,最主要的,是白云裳地位特殊,听了白云裳这话,他一时有些犹豫,看向身边的庄清林,庄清林外表象个白面书生,性子其实十分阴狠,尤其刚才战天风破了他剑阵,更觉没有面子,见牛不惑看过来,他冷哼一声,道:“你白小姐面子大,我摩云三剑也不能不要脸,这事明摆在这里,**贼恶行,息水群侠人人得见,难道你白小姐一句奸人诡计,大家亲眼所见的就都算不得数了?一句话,卖你白小姐的面子,叫这**贼自己束手就缚,我们可以先不杀他,若敢顽抗,那就休怪我们剑底无情。”说着身子一闪,斜斜站到另外一面,三剑成三角之势,将战天风围在了中间。 庄清林也是这话,牛不惑不能犹豫了,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这样好不好,你让令弟不要顽抗,先束手就缚,然后我们再慢慢容他申诉,这样便可免伤和气,你以为如何?” “不行。”白云裳断然摇头:“要申诉,也不必要受缚,我仍然希望大家不要冲动,我保证我弟弟呆在我身边,在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他绝不会离开我一步。” “你这明摆着是公然袒护了。”关九融怒叫:“大哥,还多说什么,动手。”声落剑出,荡起一座剑山,罩向战天风。 关九融先前已见识了战天风的诡奇身法,这一剑便不敢轻忽,不但尽了全力,更一起手便施出了他的拿手绝招,但剑到中途,眼前白影一晃,一星剑点,突然出面在他眼前,那剑点平和谈定,不带半丝杀气,可如果他再往前冲,那就要自己送到剑尖上了。 关九融大吃一惊,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枝剑是怎么穿过他的剑山,悄无声息的来到他眼前的,可事实明摆在那里,百忙中脚下一错,斜里闪开,他犹自不服气,长剑随身变招,复往前冲,那星剑点一晃,一隐复现,又明明白白的指在了他眼前,关九融于刹时间连变三招,那星剑点却始终拦在他前面。 关九融无可奈何,往后一翻,抬眼看,拦在他面前的是白云裳,剑如秋水,并无半丝霸气,可回想那三星剑点,关九融却是彻骨生寒。 不是战天风还手,竟是白云裳出剑,所有人都有些大出意外,便是战天风壶七公两个都是一呆。 牛不惑一愣,道:“白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皱眉时,白云裳神色间也是一片谈定从容,这会儿却是神色一冷,道:“我说过了,我弟弟是误中奸计,你们不听,那我没有办法,但有一点,任何人想要伤我弟弟,先要过了白云裳手中之剑。” 战天风心中重重一震,眼前刹时间一片迷糊,那是泪么?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白云裳待他好,却从不知道,白云裳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对他。 壶七公身子也是重重一抖,暗暗点头:“她待战小子果然非比寻常,我先前还担心她会听信谣言,看来完会是多虑了。” 胡天帝诡计设得巧,战天风这**贼的帽子便也戴得结实,而在真相未明之前,白云裳如此不顾一切的袒护,传到江湖上,对她的声名会有着近乎毁灭性的影响,但她居然完全不顾,这一点,便是最让战天风壶七公震撼的地方。 “这事我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但现在我要带我弟弟走。”白云裳对牛不惑微一合什,转头对战天风道:“风弟,我们走。” 她走的是关九融的方向,关九融一时非常犹豫,出剑拦白云裳,先前那三星剑点犹在眼前,不出剑,面子上又似乎下不来。 犹豫间,忽闻一声清音:“白小姐,先等一等。” 这声音不是很高,但中正平和,关九融扭头看去,见来的是三个和尚,定晴看得清楚,不由一喜。 来的是东海三大神僧,德印、潮音、破痴。 白云裳先一步感应到了三长老,早就停下了步子,三僧到面前,白云裳合什:“三位大师也来了。” 胡天帝是一切准备好的,战天风一中计,他立即安排人手满江湖宣扬开去,要杀战天风,更要毁了战天风,所以也不过几天时间,战天风**贼之名已传出很远,白云裳就是听到这个传言赶来的,当时三大神僧和白云裳在一起,白云裳走得急,三大神僧一看白云裳情形不对,便也前脚后脚的跟了来。 牛不惑三个见三大神僧也来了,也均是又惊又喜,一齐上来见礼。 三僧还了礼,德印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云裳这时虽收了剑,但先前她手中执着剑三僧是看见了的,破痴一直沉着脸,德印面上到还比较平和,刚才出声叫住白云裳的也是他。 “是天欲星胡天帝设计陷害我弟弟。” 白云裳话没说完,关九融却又插口道:“没有谁陷害他,战天风就是个**贼,他的恶行,那天早上息水群侠人人得见,今晚他又奸杀了左大侠的女儿,刚好又给我们堵上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破痴哼了一声,看向关九融,道:“白小姐说是天欲星胡天帝设计相害,你们却又一切都是战天风自己做的,息水群侠人人得见,你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吗?” “当然是亲眼所见。”关九融用力点头:“今晚上的事我刚好赶上了,那天早上的事,左大侠和息水群侠是在**捉到的这**贼,那会儿这小**贼裤子都还没穿呢。”说着看一眼左先豪:“左大侠,你们把那天早上见到的事情说给三位神僧听。” “大师要为我做主啊。”左先豪过来,没说先嚎一嗓子,然后加油添醋把那天早上的事说了,说得很悲愤,只是再不敢看白云裳一眼,然后息水群侠过来,自然是人人堵咒发誓说是如何亲眼所见什么的,他们是被骗的,心中无鬼,到是个个义愤填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白云裳懒得和他们争执,他们要说,索性就让他们说完,左先豪和息水群侠说完,三僧看向白云裳,破痴道:“战天风的恶行,息水群侠人人得见,都是证人,白小姐说这一切都是天欲星胡天帝设下的计策,可有证据,证人又是谁?” 第306章 “我说了,那天早上的事,就是胡天帝布局陷害,息水群侠是他特意找了来的,他们自然是有证人了,我弟弟身陷局中,又怎么可能有证人。”白云裳摇头:“但我相信我弟弟绝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只要找到胡天帝,总能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仅凭战天风自己的话,就断定他是被胡天帝陷害的。”破痴沉着脸:“息水群侠这么多人的话,你是一字不信了。” “独听则迷,兼听则明。”白云裳毫不妥协:“我当然不能只信我弟弟一个人的话,但也不能全信息水群侠的话,所以我说要先找到胡天帝,真相自会大白。” “兼听则明,这话有理。”潮音看出破痴脸色不对,插口,还要往下说,关九融抢先接口道:“我们同意白小姐进行调查,但我们要先拿下嫌犯,白小姐却公然袒护**贼,执剑强闯,白衣庵领袖佛门,竟是这般行事,实在让人心冷。” “不论你是心冷还是心热,我白衣庵从来都是一般行事,明心见性,光明磊落。”听他辱及师门,白云裳脸也沉了下去。 庄清林嘿嘿一声冷笑,一抱拳,对三僧道:“白小姐领袖佛门,我们是没资格议论,但我摩云三剑和息水群侠这几十张脸,也要有个地方摆,今天就是这么回事,战天风是**贼,我们亲眼所见,所以我们一定要拿下他,白小姐要公然相护,那也无所谓,我们斗不过白衣庵神剑,那就死在她剑下好了,三位神僧便请做个见证,免得天下悠悠之口,不三不四的胡说,辱及白衣庵清名。”说着拨剑,眼发冷光,厉喝道:“**贼,看剑。”一剑便向战天风刺去,另一面关九融同时扑上。 白云裳脸一沉,斜跨一步,挡在战天风前面,身动剑已在手,一晃,两星剑点同时出现在庄清林关九融面前,关九融领教过白云裳剑上神技,早有准备,斜身一闪,庄清林却是不闪不避,横剑一格,仍往上冲,面前那星剑点一晃,庄清林并没格到,却又到了他右肩,庄清林剑到外门,除了后退,再无它法,他心中阴狠,估量白云裳在三大神僧面前,不敢真个伤他,竟是不闪不避,嘿的一声,反向前直撞过去,却突地右肩一痛,扭头一看,白云裳长剑已刺入他肩膀,痛疼之下,握不住宝剑,剑也松手落下。 “我说过了,谁要伤我弟弟,先要过了白云裳手中长剑。”白云裳看着他,清明的眼神里没有半点表情:“我说话是算数的。” 庄清林又惊又痛又羞又怒,一声狂吼:“那你就杀了我吧。”仍要前冲,一边的牛不惑看出不对,慌地扑上,一把抱住他,看向三大神僧,怒叫道:“三位大师,这事到底怎么说?” 白云裳竟会真的剑伤庄清林,庄清林自己想不到,三大神僧也没想到,一时都呆了,牛不惑这一叫,三僧才醒过神来,破痴怒叫道:“白云裳,你真的要毁了白衣庵千年清誉吗?” “难道任人宰割就能维护白衣庵的千年清誉?”白云裳回看着他。 破痴更怒,霍地跨前一步:“老衲今天誓要拿下这**贼,你有本事,也杀了我好了。” 白云裳眼中一片清冷:“我说过了,任何想要伤我弟弟的人,都先要过了白云裳手中长剑。” 这已是公然与三大神僧决裂,而佛门对白云裳的支持,大部份便是缘于三大神僧,与三大神僧决裂,也几乎就是与佛门决裂。 战天风的心再一次被深深震动,看着白云裳清丽的脸庞,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表达心中的感受,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白云裳为他这么不顾一切的走下去了,身子一闪,霍地到了白云裳前面,煮天锅在手,看了三僧道:“我的事与我云裳姐无关,你们有本事,便来拿我吧。”晃身便要冲出包围圈。 “风弟。”不等战天风动,白云裳忽地伸手握住了战天风的手。 战天风一挣没挣开,急叫道:“云裳姐,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是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叫我姐姐,就听我的话。” 看着白云裳坚定的眼神,战天风热血涌上喉头,再不能做声。 白云裳转眼看向三大神僧,单手一礼:“白云裳先告辞,但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扯了战天风便要斜里绕开,潮音忽地跨步,拦在了前面。 白云裳神情一冷,道:“潮音大师,你真的要拦着我吗?” “阿弥陀佛。”潮音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云裳小姐,还望三思。” 他看着白云裳的眼神里,竟是满含痛苦,诚挚无比,白云裳看得出来,对她的执着,潮音是真的痛心疾首。 白云裳微微一愣,停住身子,看一眼潮音,再看一眼德印破痴,摇了摇头,道:“三位大师,你们休怪云裳这么固执,因为云裳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 “你错过一次了,什么意思?”潮音不明白。 白云裳仰头向天,明眸微凝,似乎看到了一些遥远的东西,长长的吁了口气,道:“三位大师,我曾和你们说过,我风弟在关外做过天子,而且得到了关外三十四国的真心拥戴,可以说,至少他在关外,已坐稳了天子之位,是我和马大侠坚持从他手中拿走了传国玉玺,送回给了玄信。” 白云裳这话其实是旧话重提,她先前已和三僧讨论过数次,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会儿又说了出来,德印过来,道:“这事你没错。” “不,错了。”白云裳摇头,看着德印的眼神里,是满眼的沉痛:“而且是大错。” “云裳小姐。”潮音叫,不等他说下去,白云裳便开口打断了他,道:“我和马大侠都错了,我们绝不该把传国玉玺拿回来给玄信,这个错误造成的后果就是,天安第二次城破,数十万人被杀,上百万人无家可归,更有十数万人给金狗掳去了五犬为奴,生不如死。” “这不是你的错。”潮音摇头。 “是我的错,也是马大侠的错,但如果我不对马大侠说那番话,大败雪狼国后,马大侠十有八九不会再拿走传国玉玺,他是个胸怀天下的人,只要能实实在在有利于百姓,他是不会拘于成见的,是我说佛门不会支持一个假天子的话影响了他。” 白云裳凝眸远望,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看到了她和马横刀的那场对话,一直到后来,天安第二次城破后,痛定思痛,她才明白,马横刀当时其实带有试探她的意思,如果她坚决支持战天风,马横刀十有八九便会改变主意,她只以为她一眼看穿了玄信,但马横刀何等眼光,又怎么会看玄信不清?但她说佛门不会支持一个假天子,更说天下都不会支持一个假天子,这才彻底打消了马横刀的想法,最后马横刀不惜故意中毒而死,如其说是对玄信的失望,不如说是对她白云裳的失望,对整个佛门的失望,对固执于传统而不知变通的所有人的失望。 穷则变,变则通,可她,还有她身后所有的人,却是如此的固执,明知玄信只是一具腐尸,却仍坚持要给他穿上龙袍扶上宝座,只是因为玄信是皇十四子,结果是马横刀死,天安城破,战天风灰心绝望,而金狗虎视眈眈,天下四分五裂。 而想到这一切,都是当夜自己一言之错,白云裳真的是痛心疾首。 “我为什么会错呢?”白云裳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三僧诉说:“还是格于传统的想法,还是畏于世俗的眼光,说白了,还是未能悟得佛的真谛,缺乏勇气,不能明心见性,不能直指本原。” 她略略一顿,又道:“象今夜的事,我弟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可我仅凭嘴巴说,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因为息水群侠同样中了胡天帝的诡计,他们是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我的话,这件事不但今夜说不清楚,也许以后永远都说不清楚,但我就要跟着他们错下去吗?是的,不跟着他们错,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对我个人和白衣庵都会有极大的影响,甚至从此与侠义道及佛门决裂,可是,就因为这样,明知错了,我仍要错下去吗?” 说到这里,白云裳看向三僧,眼光坚定清明:“不,我错过一次,就绝不会错第二次,我只会跟从我的心,而绝不会再顺从世俗的眼光,三位大师,云裳的心,你们明白了吗?”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吱声,只有清辉笼罩天地。 战天风在侧后看着白云裳的脸,白云裳身上并没现出佛光,他却仿佛看到了佛光,他只是感动于白云裳对他不顾一切的回护,但这会儿,他从白云裳身上却还看到了另外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他不太理解。 德印潮音等三僧也给白云裳的话深深震撼了,相对于战天风,他们更能理解白云裳话中的真意,但正因为理解更深,震撼也就更大。 也许白云裳离佛更近,但离世俗却也实在太远,三大神僧虽都是佛门高僧,但僧不是佛,佛在西土,僧却在世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白小姐禅功又进一层,可喜可贺,可敬可畏。”远远的有声音传来,声未落而人已至,灵光一闪,一朵黑莲花倏尔出现,莲花绽开,荷妃雨广袖长袍,飘然而出。 凤目在三大神僧脸上一扫,荷妃雨微微一笑,眼光最后却落在战天风身上,笑道:“战兄以机灵诡变闻名江湖,不过这次好象反给别人算计了啊。” 对荷妃雨,战天风观感比较复杂,荷妃雨天生是白云裳的敌人,但上次刺杀玄信和后来枯闻夫人设计截杀他,荷妃雨都出了大力,尤其是后一次,如果没有荷妃雨,战天风肯定活不到现在,因此这会儿看见荷妃雨,白云裳又在场,他一时到不知要以一种怎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了,看一眼白云裳,搔搔头,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不。”荷妃雨微笑摇头:“我上次就说过,我真心想和战兄结交,又怎么会看你的笑话呢,我是来给战兄解围的。” 听到荷妃雨说真心想和战天风结交这话,白云裳目光微凝,她先前有些激动,这时却又恢复清明,一点慧光,圆融广大,感受着荷妃雨话语背后真实的意思。 “胡天帝落到了你手里?”战天风眼光一亮。 “是。”荷妃雨点头:“战兄反应可真快。” “胡天帝怎么会落在你手里?”战天风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上次你说没有跟着我,可每次都来得这么及时,是不是会算啊,看来离成仙不远了。” “战兄疑心可真重。”荷妃雨呵呵笑,长袖一扬,两朵黑莲花从袖中飞出,变大绽开,一朵黑莲花里有两个人,一个是胡天帝,另一个是胡娇娇,另一朵黑莲花里却只有一个人,是傅雪。 “雪儿。”壶七公急叫一声,晃身过去,一把抓住了傅雪的手,关心的道:“你还好吧?” “七公。”傅雪看见壶七公,也是又惊又喜,应了一声,一眼看到很多人,却又害羞起来,俏脸泛红,给壶七公抓着的手微微挣了挣,没抽出来,也就算了,却一眼看到胡天帝,急叫道:“师父。” 胡天帝情形可就不太好了,他盘膝坐在黑莲花中,脸色惨白,牙关紧紧咬着,似乎在强忍痛苦,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前胸后背更是给汗湿透了,贴在身上。 胡娇娇的情形和胡天帝差不多,不过她没办法坐起来,而是躺在黑莲花里,全身缩拢,象一只忍痛的红狐。 一眼看到胡天帝,左先豪脸色大变,情不自禁退了两步,一抬眼,却看到了白云裳一双慧眼,白云裳眼光淡淡的,并不逼人,却象天上的明月,牢牢的罩定了他,左先豪下意识里是想要撒腿就跑,但这会儿一双脚却似乎不是自己的,再不能移动半分。 荷妃雨凤目扫视全场,呵呵一笑,看向胡天帝道:“天欲星,你是开口,还是强撑下去?” 她声音不高,胡天帝身子却是重重一抖,如闻惊雷,随即睁开眼睛,哀叫道:“黑莲宗主饶命。”声音嘶哑,恍似负重百里,给人一种虚脱的感觉,这显然是荷妃雨加诸在他身上的禁制造成,只不知是什么? “那你就说吧。”荷妃雨屈指一弹,胡天帝身子又重重一抖,随即长长吁了口气,好象去了身上重负一般,眼光一抬,在战天风壶七公面上溜了一转,垂下眼光,道:“是的,一切都是我的计策,因为战天风杀了我的记名弟子马玉龙,我要给马玉龙报仇,另外枯闻夫人说她屡次杀不了战天风,我也是不服气,所以设计,左珠胡娇娇其实都是我的弟子,左先豪也是我的属下。” 说到这里,他有些接不上去,略略一停,关九融却叫了起来:“他这话不可信,他是被强逼的,黑莲花在他身上加了禁制,谁都看得出来。” “你眼光很尖啊,竟然看得出我在他身上加了禁制。”荷妃雨冷笑一声,看了胡天帝道:“别人说你的话不可信呢,你再另想办法吧,可别说你没办法,你连诡计多端的战天风都能陷害,我很佩服呢。”说着眼光溜到战天风脸上,却就扑哧一笑,战天风哭笑不得,搔头道:“我说美女,你这到底是捧我还是踩我呢。” 战天风最初叫荷妃雨美女,带有很大的调笑的味道,但荷妃雨接连几次帮他解围,尤其这一次,不仅仅是帮到了战天风,更是帮到了白云裳,因为荷妃雨若不及时出现,白云裳带了战天风硬闯,那就等于公然和三大神僧决裂了呢,这一点上,战天风尤其感激荷妃雨,只不过他一时半会还改不了口,但这时的美女两字,至少不再带有调笑的味道,荷妃雨灵慧无比,自然是听得出来,凤目在战天风脸上溜了一转,却又扫到胡天帝身上。 胡天帝感受到她目光,身子不自觉的一抖,抬眼看向左先豪,道:“左先豪,你说吧。” 左先豪听到他的话,身子也是重重一抖,道:“我——我。”看看四周,却是说不下去。 “你要不想说,那也由得你。”胡天帝哼了一声:“不过你想来不会忘了血聚神阳吧。” 听到血聚神阳四字,左先豪又重重抖了一下,随即双脚便不停了抖了起来。 血聚神阳,是胡天帝给左先豪下的一种毒,胡天帝号称天欲星,这种毒便也因人的欲望而来,所谓神阳,其实就是指的男人的**,血聚神阳,就是中了这种毒,全身的血都会涌到**上去,使**胀大数倍,那种难受,当真没有任何言词可以形容,左先豪当日为胡天帝所制,有些不甘心,一月后不得解药,**胀大,痛得他喊爹叫娘,就此屈服,不过天欲星的毒都有正反两种功用,中了血聚神阳,固然要每月服用解药,就此受制于人,但这血聚神阳同时也有助阳之功,男女性欲,本来损耗精元,可这血聚神阳却可采阴补阳,左先豪这些年纳了七八房侍妾,而且功力明显见长,终于搏得息水大侠的名头,血聚神阳助力极大。 左先豪双脚抖动半天,终于站不住,跪了下去,叫道:“是的,这些都是我预先安排的,先让娇娇半夜引战天风来,然后我以做寿之名,将息水群侠全部请到家中,第二天早上趁战天风熟睡,便去捉奸,珠儿再叫起来,说是他**,这样就算当时杀不了他,成了**贼,江湖中便再也无他的立身之地。” 第307章 “我就说呢,你的生日明明记得不是那一天啊。”息水群侠中一人叫了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你是不是中了胡天帝的禁制,那什么血聚神阳是什么?”关九融竟又叫了起来。 荷妃雨凤目如电,扫向关九融,关九融感应到她目光,一抬眼,但在碰上荷妃雨目光前,却又垂了下去,终是不敢与荷妃雨目光相撞,他神情中的畏怯自然瞒不过荷妃雨,荷妃雨冷笑一声,却未开口。 “血聚神阳,我——我。”左先豪看一眼胡天帝,,结结巴巴不知怎么说下去,胡天帝一抬眼,道:“左珠其实没死,叫她出来吧。” “什么?左珠没死?”这下壶七公叫了起来,看了胡天帝道:“老小子,行啊,连老夫——我都给你瞒过了,老实交代,你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给她服了一粒息阴丹。”胡天帝虽然神色灰败,话里却仍有一丝丝的得意。 “息阴丹,那是什么东西?”战天风也是颇为惊奇,他先前也是明明感应到左珠死了的,结果左珠竟然没死,这息阴丹也太神奇了。 胡天帝眼光在战天风身边的白云裳身上略扫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个,现在不好说。” 胡天帝所练的一切药物,都因人性欲望而来,血聚神阳如此,息阴丹也是如此,所谓的息阴丹,是取意于女子在性欲中的一种特殊现象,有些女子在性欲到gc时,会出现短暂的假死现象,刹时间全身冰冷,气息全无,真就象死了一样,胡天帝御女无数,这样的现象也碰到过很多次,琢磨其中的道理,便练出了息阴丹,但这种事情,当着白云裳荷妃雨的面,可是不好说得,所以他说现在不能说。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荷妃雨道:“我怕瞒不过壶七,先前下的药有点过量,只怕要喂点解药才行,请宗主暂时饶了我这徒儿。” 荷妃雨一点头,中指一弹,胡娇娇身子一抖,她先前一直咬着牙关苦忍,这时剧痛忽去,身上一轻,她呀的叫了一声,慢慢爬起来,跪到胡天帝身边,胡天帝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道:“你去把你师姐叫醒过来,把这里的情形说一下,让她实话实说吧。” “是。”胡娇娇应了一声,声音细弱嘶哑,接瓶去了。 众人静等,左先豪趴伏在地,身子不停的轻微发抖,牛不惑黑着脸,庄清林青着脸,关九融脸色却有些发白,三僧中,则只有破痴沉着脸,息水群侠全不做声。 不多会,胡娇娇带了左珠出来,两女并排跪下,左珠先听胡娇娇说了情势,再扫了一眼,知道违抗不得,便也一五一十,将怎么故意诬称战天风**的事说了,息水群侠一时骂声一片,左先豪身子更是抖个不绝。 庄清林猛地叫道:“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等着丢人现眼吗?”转身要走,荷妃雨忽地冷哼一声:“不留下点东西,你摩云三剑只怕走不了。” “你想怎么样?”庄清林霍地转身,冷电一般的眼光直视着荷妃雨:“别人怕你黑莲花,我摩云三剑却是不怕。” 荷妃雨嘿嘿一笑,并不理他,凤目扫视关九融:“摩云三剑,好大侠名,左先豪若没点儿好处到你面前,你不会这么卖力吧,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要左先豪说出来?” 关九融脸色刷地惨白,看一眼牛不惑庄清林,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个黑色的袋子,抛向左先豪,转身飞掠而去。别人看不出那袋中是什么?但想来非金即银,要不就是珠宝了。 牛不惑一脸尴尬,向三大神僧一抱拳,道:“惭愧。”又向白云裳拱了拱手,转身追出,庄清林却是一声不吭,铁青了脸,先一步追了下去。 “侠义道,嘿嘿。”荷妃雨冷笑一声,扫向息水群侠:“事情已了,真相已明,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还要看热闹吗?” 息水群侠给她凤目一扫,人人心寒,扶了先前给战天风打伤的人,对着三大神僧及白云裳一抱拳,默默退去。 壶七公战天风冷眼斜视,白云裳倒仍合手为礼。 荷妃雨眼光又转到胡天帝身上,壶七公身边的傅雪忽地跨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叫道:“黑莲宗主,请饶了我师父,他也只是为了报仇。” “我可不是正主儿。”荷妃雨嘿的一声,眼光转向战天风,傅雪便也向战天风看过来,哭道:“战少侠,请你高抬贵手,无论如何,是师父从火坑中把我救了出来,我知道师父对你不起,我愿代师受罚,无论有什么责罚,都请加在我身上好了。” 傅雪边哭边说,壶七公大是心痛,眼光便也转到了战天风身上,战天风不要看他也知道是什么个意思,心下暗哼:“说得好便宜话,我敢罚你吗?七公非掐死我不可。”眼珠一转,道:“罚你,那当然要罚。”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一下,壶七公的脸果然就黑了下去,战天风心下又骂又笑:“重色轻友的家伙。”,咳了一声,道:“这样好了,罚你嫁给壶七公,每天给他洗衣做饭再生二八一十九个小壶七,那就算了,少生一个都不行。” 壶七公先前满脸黑云,一听这话可又见晴了,却一飞脚向战天风踹过来:“你以为老夫象你这骚猪公啊,和鬼瑶儿一窝下十七八个。” 傅雪喜出望外,却是通红了脸,战天风看她小脸儿红得可爱,自然不会放过她,一闪躲过壶七公飞脚,连声追问:“答不答应,快说,我数一二三了。” “我答应。”傅雪点头,不过说到后面两个字,声音小得就象蚊子叫了。 “是什么啊?没听清,不算,再说一遍。”战天风不依不饶,壶七公不干了,一飞脚把战天风赶开,扶起傅雪,牵了傅雪小手,老脸笑得象一朵太阳下炸开的干棉花儿。 荷妃雨微微一笑,屈指连弹两下,笑道:“正主儿不究,那就饶你们去吧。” 胡天帝胡娇娇身子一抖,一齐拜倒,胡天帝道:“多谢黑莲宗主。” 胡天帝起身,到傅雪壶七公面前,胡天帝脸一沉,道:“傅雪,你不守门规,背叛师门,我胡天帝没有你这样的弟子,从今日起,你和我天欲门再无任何关系。” 傅雪眼圈一红,珠泪欲滴,叫道:“师——师父。” 胡天帝过来,壶七公一张老脸本来又沉了下去,听了胡天帝这话,却又乐了,伸手在胡天帝肩膀上捶了一捶,笑道:“这才够意思,行了,我们的事一笔勾销。” 傅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抬眼看他,壶七公怕她生气,忙道:“你若还是他弟子,我娶了你,那我岂非也要叫他师父,天鼠星岂非比天欲星矮了一辈,那肯定是不行的。” 胡天帝呵呵而笑,道:“我就知道你老小子必不肯屈居人下,只是说我这次欠你个人情吧,要不你要想娶雪儿,我非叫你老小子三叩九跪喊师父不可。” 傅雪明白了,小脸儿刹时又胀得通红。 胡天帝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壶七公,道:“我不能喝你们的喜酒了,一点小意思,壶兄笑纳吧。” “什么东西。”壶七公伸手要翻,胡天帝却一把按住,道:“现在先不要看,到时自然用得着。”说着诡密的向壶七公眨一下眼睛。傅雪出身天欲门,再看了胡天帝这神情,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一时间连耳根子也红了。 战天风在一边看着,他天生是个鬼,胡天帝眨这鬼眼儿,傅雪又红脸,他立即便也猜到了:“看来是什么春宫画或什么采阴补阳之术,娇娇和左珠在**着实了得,他做师父的自然更了不起了,老狐狸这下又有得吹了。”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又暗转眼珠:“老狐狸身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哪天非得大大的想一条妙计,结结实实敲点儿出来不可。” 胡天帝这时转过身来,对战天风一抱拳,道:“战少兄。” “怎么着,你是不是也想送我点儿什么啊?”战天风嘻嘻笑,不过立马想到白云裳在边上,却又摇头:“我可不要,你还是多送点儿给老偷儿好了。” 看着战天风笑嘻嘻的脸,胡天帝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有点儿感概,想要告诉战少兄,枯闻夫人说你诡计多端,而且运气特别好,但我与战少兄斗这一场,却另有一个看法,战少兄实是那种极度滑头而至于绝顶聪明的人,给阴尸喝酒那一计,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可惜无缘做得战少兄朋友,却也再不敢做战少兄敌人,今夜之后,天欲门将远走海外,也许终生都不会再回中土了。” 听得他要带天欲门远走海外,傅雪身子轻轻一颤,壶七公一直牵着她手,自然明白她心意,开口道:“我说胡兄,咱们即然已经说开了,那就算了吧,你也不必什么远走海外了,若有缘,咱们或许还可一起喝一杯儿。” 听壶七公说出这话,胡天帝眼中露出感激之色,扫一眼白云裳荷妃雨,又扫一眼战天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中土群雄并峙,狮虎龙凤,各展雄才,我小小天欲门夹在中间,永无出头之日。”说到这里,看向壶七公,眼光一亮,道:“但我闻得海外之民,开化未久,不象我天朝有太多的礼法拘束,正适宜我天欲门发展,此一去,或许正能光大我天欲门呢。” “你这话倒也有理。”壶七公点头:“我也听说海外之人民风开放,不象我天朝那么拘束。” “胡某就此告辞。”胡天帝深深一揖,长身,大袖一拂,绝然东去,左先豪左珠父子及胡娇娇一起跟去,左珠转身之时,眼光溜到战天风脸上,脸带歉意,微微福了一福,始才跟去,胡娇娇留意到了左珠的动作,也向战天风脸上溜来,却是扑哧一笑。 战天风看到她两个的眼光,想着那一夜的风流,心中一时颇为感概。 看着胡天帝转身而去,傅雪悄然拜倒,眼泪喷涌而出,低叫道:“师父,师姐,保重。” 天欲门远赴海外,广收弟子,果然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便是千载之后,犹有遗风! 战天风收回目光,看向荷妃雨,他想到了天朝九鼎,但荷妃雨今夜可说又帮了他个极大的忙,一时倒是不好开口了。 荷妃雨一看他眼光,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战兄是不是想索要天朝九鼎,可以,九鼎我可以给你。” “真的,那太好了,阎晶晶是要我找到九鼎给她送回阎王岛去的。”战天风喜叫出声,眼珠一转,看向荷妃雨:“你要什么条件?” 荷妃雨朗然一笑,微一凝神,直视着战天风,道:“我只要战兄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战天风眼光一凝。 战天风所遇见的女孩子中,最让他看不透的,就是荷妃雨,白云裳智慧无双,战天风能感觉得到,鬼瑶儿冷傲精明,战天风也能把握得住,惟有对着这荷妃雨,就象对着寂邈的夜空,完全的无从把握,这样的人物,她提出的条件,岂同等闲。 “战兄对我似乎十分提防。”荷妃雨看战天风眼光一凝,却就微微摇头。 “哪有。”战天风忙也摇头,道:“你说就是,不过先说清楚,我这人从小穷星罩命,你若是要价太高,我付不起你可别说我赖皮,胡天帝说什么我是滑头到聪明的那种人,承他老人家看重,只是偏了点,我这人有时候还是很诚实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基本不说谎,一般不赖皮。” “扑哧”一声,荷妃雨没笑,边上的白云裳却忍不住先笑了起来,壶七公更是哈哈大笑,笑得战天风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搔头道:“笑什么笑啊,我说的是实话嘛。” “战兄啊。”荷妃雨颇有点责备的看他一眼,摇摇头,道:“我若不是曾深入的了解过你,一定又会给你这样子瞒过去,不瞒你说,我黑莲宗最了不起的成就,便是观星相人之术,我出山,不仅仅是为了白云裳,而是为了天应的一颗怪星,但我第一次见你,却只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后来在万灵塔中战兄突然间神功大进,我才警醒,星相没错,错的可能是我自己,于是我亲赴关外,细细打听战兄在西风所创造的奇迹,惊为天人,后来再见了战兄诛除六君子,刺杀玄信,所用手段计谋,天马行空,远非一般凡夫俗子可以揣测,始才确信,战兄确是那颗天应的怪星。” 战天风身子缩了缩,拱手:“帮帮忙,金果大师说我是什么灵佛转世,你又说我是什么天应的怪星,好象是好话,可我怎么就听得背心后面凉嗖嗖的呢。” 白云裳又是扑哧一笑,荷妃雨也忍不住哑然失笑,凤目斜睨,摇头道:“天欲星说你是极度滑头而至于绝顶聪明,这话真是绝了,但你瞒不过我的。” 说到这里,荷妃雨忽地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我想问你件事。” “请说。”白云裳合手。 “今年五犬没有异动,我得到的消息,金狗是在稳固自己的宝座,但最早明年春天,最迟明年秋天,金狗一定会卷土重来,白小姐认为我说的对吗?” 白云裳看一眼三大神僧,潮音三个都是一脸凝重,荷妃雨这个推测,也正是白云裳与三大神僧一直在担心的。 “有可能。”白云裳点头。 “但而今天朝四雄并峙,玄信软弱无能,内战一触即发,白小姐挟佛门之力,以广大佛法苦苦安抚,天下人人得见,但我想问白小姐,除了成全白小姐天下第一人的名声,有什么实际功效吗?四雄可否同拥天子,玄信可能力振天威,最关健的。”荷妃雨微微一顿,霍地加重语气:“明年金狗来侵,玄信有什么办法应对?是抱着他的传国玉玺边哭边跑跑向更远的南方,还是能奋起应战,将金狗御于国门之外,守缰御土,保护百姓?” “阿弥陀佛。”白云裳低宣一声佛号,看向荷妃雨,清明灵慧的双眸里满蕴着悲悯,道:“黑莲宗主,你若有法子解得这无边大难,还望赐教,则不但云裳感激不尽,天下百姓亦同感大德。” 潮音德印等三僧亦同时看向荷妃雨,三僧眼中都有期盼之色,黑莲宗与白衣庵为首的佛门虽然一直是对头,但荷妃雨今夜表现出的善意,又使他们抱了万一之想,而最主要的,金狗随时会入侵,一直是白云裳和他们最为忧虑的一件事。 一边的战天风却是歪着个脑袋,冷眼斜视,区区金狗,可不放在他眼里,而若不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给玄信出力,他就绝不会要白云裳求人。 第308章 另一面的壶七公冷眼看到了战天风脸上的神情,暗暗摇了摇头。 “其实你不必问我。”回看着白云裳,荷妃雨摇了摇头:“解法就在你自己心里。” 白云裳秀眉微凝,摇头:“我不明白。” “真不明白吗?”荷妃雨冷然一笑:“方才白小姐不惜与佛门决裂,也一定要护着令弟,固然是因为姐弟情深,你确信他的为人,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吧,这一点别人看不出,我却是看得出的,你真要我说出来吗?” 白云裳一谔,深看荷妃雨一眼,低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垂下了眼光。 三僧却不明白,脸上都有惊谔之色,看白云裳垂下眼光,显然是不愿说,又一齐看向荷妃雨。 “打的什么哑迷?”战天风也不明白,壶七公却是神色一动,似乎猜到了一点。 荷妃雨直视着白云裳:“你我两宗,本无深仇,白小姐,你我联手如何?白衣黑莲,共佐怪星。” “什么呀?”似乎扯到自己身上,战天风忍不住了:“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却又一通乱绕,人都给你绕晕了,有话你直说行不行?” 荷妃雨一直紧紧的盯着白云裳,眼见战天风发急,她才缓缓转开眼光,看向战天风,道:“很简单,战兄,我的条件就是,请你做天子。” “什么?”战天风一愣,随即便直跳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荷妃雨一脸正色:“这就是我惟一的条件,只要战兄点头,我立刻献上九鼎,九鼎现世,九龙佑护,你就是真龙天子,区区传国玉玺,份量绝对重不过天朝重宝的九州九鼎,九鼎一出万姓共仰,而在关外三十四王眼里,你本来就是天子,你调天军入关,以你的军事才能,再加上我和白小姐以及九鬼门的助力,扫平四国不费吹灰之力,天下唾手可得。” “荷妃雨,你想造反吗?”不等战天风再跳起来,破痴已怒喝出声。 “造反?”荷妃雨反眼看向破痴,凤目电光激射:“天子宝座,乃大德之器,就玄信那废物,他配坐吗?” “阿弥陀佛。”德印高宣一声佛号:“黑莲宗主此言差矣,玄信为皇十四子,是大皇帝钦定的接位之人,无论他有德无德,他就是天子,万事皆有天命,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大师好生固执。”荷妃雨冷笑:“前次金狗入侵,杀掠百姓,玄信除了哭就是跑,任由百姓被杀被掠,佛门以慈悲为本,我想请问大师,大师慈在何处,悲又在何处,我再问大师,当明年金狗再来时,大师有法子可以抵挡吗?当万姓为奴,生灵涂炭,大师的慈悲又在何处?大师所说的天意又在何处?” 德印一愣,无言可答,当日天安城破,白云裳在天安城头仰天痛哭,德印也自落泪,然而下次金狗再来呢,难道还是只有落泪吗? 潮音宣了声佛号:“金狗势大,藩强主弱,国势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徐徐图之。” “好个高僧。”荷妃雨大声冷笑:“生灵涂炭,你就一句没有办法的事情应付了吗?” 潮音老脸一红,破痴却怒叫起来:“难道换了这小子做天子,他就有办法对付吗?” “原来你真的看不透白小姐的真意。”荷妃雨哈哈大笑:“白小姐之所以不惜与你们决裂也一定要护住战天风,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知道,当内战发生而金狗重来时,能救天下百姓的,只有战天风一人,所以别说只是与你们决裂,便是与整个天下决裂,她也一定会护着战天风,不会允许任何人伤他。” 她这话一下把三僧都说愣了,三僧一齐看着白云裳,白云裳垂着眼光,即不看三僧,也不吱声,她这个情形,显然就是默认了。 战天风也是一愣:“原来云裳姐这么看得起我。”但他却不敢抬眼看白云裳。 壶七公眼光在白云裳战天风脸上溜来溜去,暗暗点头:“上次在阎王殿老夫就看出来了,白小姐果然把这小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是这臭小子——唉!” 三僧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德印冲口冒出一句:“他有这个能力吗?” “他没有这个能力?”荷妃雨嘿嘿一笑:“请问大师,金狗这一次打破天安,有多少兵马?” 德印一愣,道:“据说不超过二十五万。” “那四国联军又有多少兵马?” “号称一百五十万,实数不到一百万,具体数目——?”德印看一眼白云裳:“军事方面我不太清楚。” “实数八十三万。”白云裳低声应了一句:“如果加上玄信身边的五万精卫,应该是八十八万。” “八十八万对二十五万。”荷妃雨嘿嘿冷笑:“三位大师,你们知道战天风与雪狼之战吗?我曾亲赴关外,细细打听过,雪狼王入侵西风,先后共出兵三十五万,比金狗多十万,而在当时,十狼九胡五犬中,以雪狼兵最为精锐,西风有兵多少呢,关外三十四国先败一场,后来战天风亲组天军,不过区区二十来万人,其中精锐不过十万,但最后的结果,雪狼王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无天佛抓住了战天风心爱的女人,雪狼兵不会有一兵一卒回去,这世上也将不再有雪狼国,战天风能以关外三十四个小国扫灭比金狗更强的雪狼国,他若为帝,挟天朝之力,你说他能扫灭五犬吗?” 战天风在西风大显神威以少胜多差不多让雪狼亡国的事,白云裳和三僧细细说过,三僧其实是知道的,荷妃雨这一问,三僧一时都不吱声,齐看向战天风,只是三僧眼光颇不相同,破痴眼睛横着,似乎很不服气,德印潮音眼里则即有敬佩,又似乎有几分迷茫,也说不清楚。 “战少侠真的这么厉害?”傅雪悄问壶七公。 壶七公斜眼瞟着战天风,哼了一声:“这臭小子有两张脸,这一张脸和另一张脸不相同,平时是个混混,打起仗来比混混要凶。” 他和傅雪悄言细语,战天风还是听到了的,哭笑不得,暗骂:“死老狐狸,什么叫打起仗来比混混要凶,在你老婆面前帮本大神锅吹吹牛你会死啊?”看向荷妃雨道:“你又不是衙门里的捕快,到处查我做什么啊?” 荷妃雨不答他话,迎着他目光,道:“战兄,你自己说,若把玄信换成你,金狗能打破天安城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问出来,战天风心中打个转,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的事,难说得很。”搔搔头:“不过我不会哭就是了。” 破痴哼了一声,看向荷妃雨,荷妃雨却把头点了三点:“战兄啊,壶七公说你有两张脸,你是真有两张脸,你平时油嘴滑舌,不但毫不打眼简直还有些轻浮讨人嫌,可一扯到军事,你却是极其精细小心,我在西风细细打听,你行兵用计,竟是没有半点破绽给人,象今天,你这样的话,稳重沉毅,正是一个主帅说的话啊。” 战天风目瞪口呆,失声叫道:“不要吧姐姐,我就这么说一句你也要夸我,我听说有一种神奇之极的玄功名为捧杀,你是不是想捧杀我啊。” 白云裳一直垂着眼光,这时终忍不住扑哧一笑,荷妃雨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战天风也笑,却想:“这黑莲花不但精明厉害,笑起来都象个男人,她不会是男扮女装吧。”眼光去荷妃雨胸前一溜,荷妃雨前胸微微颤动,明显是因为笑声带动**轻颤。 “也亏她真是女人,若是男人,别人真不要在这世上混了。”战天风暗暗点头,却又暗赞:“别说,这丫头身材还真好,不过这世间只怕没有男人敢把她往**抱了。” 傅雪咯咯娇笑:“战少侠真有趣。”壶七公骂:“这小子是个鬼。” 德印潮音也微微含笑,只破痴沉着个脸。 荷妃雨收了笑,直视着战天风,眼发电光,喝道:“怎么样,战兄,成与不成,一言可决,你只要点头,我立即献上九鼎,宣示天下。” “开什么玩笑。”战天风顾左右而言他:“我说莲花姐姐,咱们说点别的行不行,对了,现在正是吃狗肉的好时候呢,你今天帮了忙,我请你吃狗肉好不好?” 荷妃雨深看他一眼,转眼看向白云裳:“白小姐,你说吧,只要你赞同,我相信令弟不会反对。” “决对不行。”破痴厉叫。 “你说了不算。”荷妃雨冷笑。 “天下佛门都会反对。” “区区佛门,并不放在我眼里。”荷妃雨嘿嘿一笑:“佛门真要有这么大神通,那就挡住金狗啊,下次金狗来,你叫天下和尚尼姑全挡到天安城外,且看佛门的血感不感化得了金狗的刀。” 荷妃雨再看向白云裳:“白小姐,我曾在黑莲花中感应到你的慧光,你是战兄之外,这世间我惟一引为对手和知己的人,你该不会那么迂腐了。” “阿弥陀佛。”白云裳宣了一声佛号。 “九鼎现世,天下响应,天军入关,九鬼门再加你我之力,尤其以令弟在军事上的不世奇才,打败归燕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败归燕夺玉玺,红雪三国也只有乖乖臣服,一个冬天,天下可定,明年开春,金狗再来时,站在天安城头的,便是令弟,我敢肯定,金狗只要敢来,必定有来无回。” “风弟若站在天安城头,金狗未必敢抬眼看他。”白云裳怦然心动,看向三僧,德印潮音脸上都是一脸忧虑之色,破痴更是一脸愤怒,看了三僧的神情,白云裳心中一沉,看向荷妃雨,摇摇头:“那样内战首先发生,同样是生灵涂炭。” “但这只是暂时的。”荷妃雨断然顿喝:“我说了只要一个冬天,天下可定,这便如壮士断腕,百姓再苦,也只是这短暂的一刻,随后将是长久的安定,而若任由玄信这么久拖下去,整个天朝都会给他拖死。” 白云裳看向三僧,德印潮音相视一眼,潮音一脸忧虑道:“白小姐,玄信是正统的天子传人,这是天命,不但佛门,七大玄门,天下只要是奉天子正朔的人,都只会支持玄信。” “是的。”德印点头:“黑莲宗主想得太容易了,也太小看天下百姓信奉正统的力量了,我可以肯定的说,令弟若真有不臣之心,内战将绵绵不绝,而绝不是什么一个冬天就可以解决的。” “痴人说梦。”破痴顿喝。 白云裳先也多次和三僧讨论过,只是没有说得太直白,原以为有了今夜的事,再加上荷妃雨这样直陈利害的剖析,三僧会有所醒悟,但情形却恰好相反,三僧不但没有醒悟,反而更加坚决了。 三僧如此,佛门中其他人呢,玄门中其他人呢,天下的百姓呢? 传统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啊,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就算要搬动一把椅子也是绝不容易的。 “阿弥陀佛。”白云裳低宣一声佛号,垂下眼光,不再吱声。 她的意思,荷妃雨自然明白,看看三僧,看看白云裳,再看看抓耳挠腮的战天风,荷妃雨蓦地里仰天狂笑,拂袖而去。 余音良久才绝,三僧对视一眼,潮音对白云裳道:“白小姐,平波国与巨鱼国争执即已暂时平复,我们三个便先去归燕向天子复命,以免天子忧心。” 白云裳点点头,默默合什,三僧随后告辞。 看三僧背影消失,战天风偷眼看向白云裳,白云裳回眼看他,战天风陪个笑脸,叫道:“云裳姐。” 白云裳笑了起来:“干嘛这么可怜巴巴的,我又不是你的苏晨或者鬼瑶儿,乱七八糟的事我可不管。”说着掩嘴一笑:“不过这事传得宽,鬼瑶儿迟早会知道,你终有挨罚的一天就是了。” “我才不怕她呢。”看到白云裳笑,战天风立马活了,跳起来道:“云裳姐,即然不忙,我请你吃狗肉好不好?” “好啊。”白云裳拊掌轻笑:“看你的手艺有长进没有?” “别的不敢吹,烹狗绝对天下第一。”战天风笑,尖耳一听,道:“那边有狗,声音哄亮有凶气,是条好狗,就是它了。”晃身掠去。 看着他背影消失,白云裳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战天风刚才向他陪个笑脸,其实不是为和胡娇娇左珠的风流韵事,而是因为这种情形下,也始终不愿为玄信出力,否则他只要应一句,金狗再来,他调天军迎战便是,那白云裳不必为难,三僧不必忧心,荷妃雨更不必多话,可战天风无论如何转不过这弯,不愿应这一句,他又怕白云裳生气,所以陪个笑脸,白云裳心底清明灵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故意扯到战天风的风流韵事上去,把这事撇开,不过她也明白,战天风知道她是故意的,这个鬼,想瞒他并不容易。 “风弟,姐姐知道马大侠的死留在你心底的痛,姐姐真的不怪你。”心中低语,白云裳望向远处的夜空,明月普照,那远处的夜,却仍是如此的漆黑,怎么也看不透,而天朝的前途,在白云裳心里,比这夜,更要漆黑百倍。 四国争权于内,金狗虎视于外,玄信本身软弱无能,还受枯闻夫人归燕王等挟制,整个天朝,完全看不到半点生机。 到是壶七公不忧心,拉了傅雪到一边轻声说话,傅雪的轻笑声不时传来。 不多会战天风提了一条狗回来,而且洗剥了,几人一起到前厅,战天风把狗炖了,壶七公取酒出来,几人边喝酒边等狗肉熟,战天风问起平波国与巨鱼国的事,白云裳大致说了,无非利益相争,巨鱼国比平波国大,尤其水军要强得多,持强耍横,白云裳去了后,亲到巨鱼国见了巨鱼王,巨鱼王为她慧光所摄,答应收军,也就没事了。 “这些家伙,真是无聊,没事好好的在家里喝酒吃狗肉不好,偏要争争吵吵。”战天风哼了一声,道:“不过这事了了就算了,这样的小事,姐姐以后最好少管吧,让他们打去,打不死就不管,打死了,那就更不要管了。” 白云裳叹了口气,没有应声,战天风知道这话不好再说,看向傅雪,笑道:“我说壶嫂子,你和我大哥什么时候拜天地啊,要不就借着这锅狗肉给你两个拜了天地?” 傅雪大羞,壶七公扬手:“臭小子,你一响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是不是?” 战天风作势一闪,笑道:“七公,我这主意正经是个好主意呢,赶着云裳姐也在,她算是个媒证,我这里又有一锅现成的狗肉,便送你做娉礼,这天地你还不拜,嘿嘿,跟你说,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狗肉下了肚,到明天可就成狗。” 说到最后一字,想想不对,便住了口,但后面那个字别人自然听得出来,一时个个失笑,壶七公笑骂:“臭小子,只你拉的才真真是狗屎呢。”笑骂着,偷眼看向傅雪,傅雪也在看他,俏脸通红,但眼光里却净是喜意,显然愿意。 第309章 壶七公狂笑,猛地跳起来便对白云裳行了一礼,道:“便请白小姐做壶七的媒证。”直起身来,便去豹皮囊里往外一阵乱掏,他这一掏,所有人都直了眼,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壶七公掏出来的是什么呢?乃是一挂子的喜器,从男女双方的喜袍喜服盖头,一直到龙凤双烛红绸带,竟是一应俱全。 战天风愣了一下,直跳起来,笑道:“七公行啊,还真是家伙齐全呢。”对白云裳道:“云裳姐,新娘子交给你,我来给七公打扮。”又对傅雪一翘大拇指,道:“新嫂子你放心,我保证把你的新郎官打扮得比只大公鸡还神气。” 傅雪又喜又羞,双手捂了脸,哪里敢应声,白云裳笑着带了她到侧厅梳洗打扮,战天风便也帮壶七公穿上喜服带上喜帽,再又满厅拉上红绸点上红烛,一时间便是满厅喜气洋洋,壶七公穿了红袍,满脸放光,仿佛每条皱纹都在不停的往外冒喜气。 无时白云裳扶了傅雪出来,战天风唱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完了起身,战天风又长声叫道:“礼成,先不入洞房,掀盖头吃狗肉了。” 白云裳扑哧一笑,壶七公笑得见眉不见眼,替傅雪掀了盖头,傅雪一张俏脸却比红盖头还红,先谢了白云裳:“谢谢姐姐。”又对战天风福了一福:“多谢——小叔。” 战天风大喜点头:“好,这声小叔扎实,以后壶七这老小子要还是在我面前吹什么比我爷爷还大,看我踹他。” “我以后自然越活越年青。”壶七公看着傅雪,喜气洋洋,便也不起脚来踹战天风了,傅雪俏脸儿却是更红了。 四人坐下吃狗肉,白云裳虽未剃度,但从小在庵中长大,多是吃斋,平时行走江湖也以素食为主,这狗肉若不是战天风煮的,只怕她就不会尝了,但吃相仍是斯文之极,到是傅雪吃得多,她同样斯文而且害羞,但壶七公的筷子会拐弯,不时就往她碗里拐,一锅狗肉吃完,她俏脸儿始终是红红的,是狗肉的热气熏的,是羞的,也是喜的。 酒至半酣,战天风举杯和壶七公碰了一下,道:“七公,咱们暂且分手了,你和嫂子去生孩子,明年这时候,十七八张嘴叫舅舅,那叫一个爽。” “什么叫十七八张嘴叫舅舅?”壶七公瞪眼,傅雪羞笑,说到生孩子,白云裳便装没听见,汗,也只有战天风才会在白云裳面前说到什么生孩子的事了。 壶七公道:“我自然仍和你。”说到这里,眼光在傅雪脸上一溜,道:“我安顿了雪儿,自然来帮你小子找苏晨,揪那神秘人,没老夫掌舵,你小子不行。”却又扬起拳头:“你小子小心些,那神秘人颇有些手段,你小子别又给网进去了,要老夫来捞你,老夫可未必耐烦。” “去,能把本大神锅网进去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战天风还要吹呢,白云裳插口道:“这段时间你呆在我身边,我帮你找苏晨。” 战天风还没回过味来呢,道:“云裳姐,你有那么多事要管,找晨姐的事,我。” 白云裳白他一眼:“我不要你管玄信的事,但不许你离开我身边。” 战天风终于明白了,知道白云裳是担心他,要把他带在身边,心下感动,嘴上油皮道:“好啊,姐姐带我在身边,好处多着呢,我天天给姐姐做好吃的,一个冬天,我保证姐姐至少要胖三十斤。” “你想要我做肥婆啊,打你。”白云裳扬手,傅雪掩嘴笑,壶七公则是呵呵而笑,他即放不下傅雪,又不能带着傅雪跟战天风到处跑,却也担心战天风,虽然知道战天风诡计多端,功力更还在他之上,但那神秘人始终揪不出来,他终是不放心,有白云裳陪在战天风身边,那就强多了,白云裳的慧眼加上战天风的鬼机灵,那神秘人再了得,想骗过他们也是绝不容易的。 一锅狗肉,直吃到天明,随后分手,壶七公带傅雪自去,老偷儿也没说去哪儿,只说安顿好了傅雪再来帮战天风揪那神秘人,战天风自然不盼他来,看着他两个背影消失,怔了好一会儿。 “行了,七公也有了归宿,我也就安心了。”战天风叹了口气,看向白云裳。 白云裳扑哧一笑,白他一眼,道:“这话若是叫七公听到,又要踹你了。” 战天风嘿嘿一笑,白云裳知道他是心中难受,要岔开他心思,道:“这么久了,一点苏晨的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战天风摇头:“真是奇了怪了,若说那家伙是为了利用晨姐来挟制我,又一直不见现身,若说只是为了晨姐,那样的高手,怎么可能?” “也是。”白云裳点头,微微凝神,道:“我还是认为那人掳走苏晨是为了对付你,你不要急,那人迟早会现身的,姐姐这段时间没事,帮你找。” “好啊。”战天风喜叫道:“以前跟七公混,那老狐狸老又贼精,爱吃醋还爱踹人,真受不了他,跟在姐姐身边那就不同了,姐姐温柔又漂亮,走在江湖上,别人都要高看我一头呢。” “你先别得意,要是不听话,姐姐可是打人的。” “不会吧?”战天风夸张的看着白云裳:“这么仙子样的一个姐姐,也会打人啊?” 白云裳给他那夸张的样子逗得咯咯娇笑,战天风也自嘻嘻笑,胸间的惆怅倒是散了。 白云裳道:“在江湖上乱闯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一路往天安去吧,宝林寺幸好没有毁于战火,倒可驻足,我已经请三大神僧晓谕天下佛门弟子,帮着寻找苏晨,有了消息自然会传来的。” 战天风自然不反对,两个便往天安来,七八日后到了天安。 年前金狗的洗劫,天安城又遭重创,到此时虽然将近一年过去,元气仍远远没有恢复,城墙多破,人烟也不多,战天风两个是黄昏时分到的,夕阳枯草,寒鸦乱嘀,一派萧条。 到宝林寺,寺院完好,只是略有几处残破,但寺中僧人却逃走了大半,只余住持和几个老僧,到更清静了些。白云裳是贵客,住持仍收拾了上次她住过的独院给她住,这回战天风到不好再和白云裳一间房了,住到了隔壁。 住了几天,也没苏晨的消息来,战天风仍是天天进城打酒,余下无事,战天风到想起花癫子的那册拈花傻笑谱来了,拿出来请白云裳参详,又把那式天下无花给白云裳试演了一遍,对天下无花的威力,白云裳也自赞叹,但拿着拈花傻笑谱琢磨了数天,也是全无头绪。 白云裳也参详不出,战天风也就彻底死心了,对白云裳道:“算了云裳姐,花癫子的癫子把式,看来要真癫子才猜得到,正常人是猜不透的,对了,你是使剑的,我把那式天下无花送给你吧。” “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可不要。”白云裳微笑摇头。 “为什么啊?”战天风奇怪起来:“这一招威力大着呢,在你手里使出来,一定更大一倍。” “我是白衣庵弟子,怎么好去使别派的剑法。” “这有什么关系啊。”战天风大不理解:“我可不管那么多,只要是把刀子,杀猪的也好屠狗的也好,我都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你不同啊。”白云裳笑。 “我有什么不同?”战天风没明白。 白云裳咯咯笑:“你到说说看,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这下战天风傻眼了,他当然应该是天厨门的,可他身上的主要功夫却来自佛印宗,锅子之外会刀,却是九鬼门的,会剑,天下无花又是玄门正宗的,然后还是万异公子的记名弟子,抬脚起步是玄天九变,机关阵法上阵对敌又出自九诡三星,再然后白云裳还送了他点儿灵力,传了他一门排毒的心法。 “好象是有点子乱。”战天风搔头:“我看我是个大杂派。” “大杂派?”白云裳咯咯娇笑,连连点头:“没错,你啊,就是个大杂派,所以你什么都可以用。” “也是。”战天风点头,愣了半天,一挺胸膛:“那我就来开山创派好了,本大神锅便是大杂派第一代祖师爷,本派第一条门规就是,到我手里就能用,别人说什么任他说。” 他没说完,白云裳早已笑得花枝乱颤。 又过了几天,三大神僧突然一齐来了,见了白云裳,德印道:“白小姐,出大事了,巨鱼国的王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平波城里,巨鱼王狂怒发兵,誓要扫平平波国呢。” “什么?”白云裳大吃一惊:“巨鱼国王子怎么会到平波城里去,又是谁害了他?” “不知道啊。”潮音脸有深忧:“巨鱼王尽起水军,发誓报仇,平波城为兵家必争之地,平波国挡不住,红雪国定会出兵相助,红雪国若出兵,净海国大军也会出动,兵连祸结,百姓这下又要遭大难了。” “一定要阻止巨鱼王。”白云裳秀眉紧凝:“我们立刻就去。”看向战天风:“风弟,你跟我去。” 战天风和白云裳在一起,三僧脸色早就不对,听白云裳仍要将战天风带在身边,德印潮音还好,破痴却是脸一沉。 白云裳慧眼如电,自然注意到了三僧的神色,但却装做不知,荷妃雨猜得没错,在白云裳眼里,天朝惟一的希望,就是战天风,他的军事奇才和他手里的天军,天朝万劫不复时,他就是惟一的救星,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白云裳都不会允许天下任何人伤害战天风,这一点,他不会向任何人任何事妥协,包括三大神僧,或者整个佛门。 战天风当然也看得出三大神僧对他有看法,可他也装做不看见,因为他不能让白云裳为难。 “三个臭和尚,你们看本大神锅不顺眼,本大神锅还看你们不顺眼呢,看了你们的老脸,吃狗肉都不香。”战天风心下暗哼,抬头向天,并不看三僧。 当即启程,白云裳的意思,先去平波城,把事情原委弄清再说,巨鱼王子为什么会去平波城,又是死在谁手里,若能搞清原委更能抓住凶手,那才好见巨鱼王,三僧均认为她的想法有理。 虎威江往东千三百里,分出一条支流,在天朝东部绕一个大弯才入海,这条支流叫游魂江,蜿延数千里,虽说只是虎威江的一条支流,却也算得上是一条大江了。游魂江的中部,有一座大泽,名为梦阳泽,周遭千里,游魂江穿泽而过,从天上看去,那情形,就象一条弯弯曲曲的蝇子上穿了一枚巨大的铜钱。 平波国在游魂江的上游,平波城就建在梦阳泽的边上,游魂江进梦阳泽的进水口处,扼江而望湖,跨过游魂江,便是虎威江与龙腾江之间广阔富饶的下腹部,红雪国若南下,若攻归燕,可不经平波城,但若攻三吴净海,则平波城是最好的驻兵储粮之地,所以平波国与红雪国之间虽远隔数千里,红雪国却一直把平波国看做自己口中的一块肥肉,从来都不肯松口。 巨鱼国则在游魂江的下游,与平波国刚好是隔梦阳泽相望,巨鱼城的地势和平波城差不多,也刚好建在梦阳泽通游魂江的出水口,同样是扼江而望湖,不过巨鱼国比平波国要大得多,军力也要强得多,尤其是水军,巨鱼国有五万精锐水军,巨舰数十,中小型战船无数,平波国却只有一万多水军,战船也要少得多,巨舰更是一艘没有,实力相差极远。 赶得急,五日后便到了平波城,时当清晨,放眼望去,但见一片大泽,直连天际,晨阳照在水面上,波光鳞鳞,如万道金蛇乱舞。 依江傍泽,一座雄城,高踞悬崖之上,便如一只苍古的鱼鹰,左足踩江,右足踏泽,霸气十足。 战天风只看了一眼,便大喝一声彩:“好一座雄城,这在军事上。”说到这里,却就住口,白云裳看他一眼,没有吱声,一路上赶得急,没怎么说话,白云裳也没向战天风说过平波国的情形,但她从这一句话便听出来,战天风看出了平波城在军事上的巨大用途。 进城,直奔王宫,城守一见白云裳便已派人急报平波王,到王宫门前,平波王早已迎出宫外,一见白云裳,平波王竟忽地拜倒,哭道:“白小姐,平波国大祸临头了。” 白云裳忙伸手虚扶,一股气劲将平波王虚虚托起,温言道:“大王莫慌,总会有办法的。” “请白小姐大施佛法,一定要救救这一城百姓啊。”平波王虽然站起,仍是带着哭腔:“巨鱼王已经发话,要尽屠我一城之民,为他儿子报仇呢。” “大王不要心急,不会的,云裳即然来了,自然会想办法化解巨鱼王杀气的。”白云裳只有再安慰他。 战天风冷眼旁观,见这平波王四十来岁年纪,白白胖胖一张脸,眉眼柔顺,全无英气,不由暗暗摇头:“亏他也是一国之主,怎么生得一张妇人脸,难怪只会哭。” 战天风不知道,平波王是独子,从小长于深宫妇人之中,性子也就和女人相象,宽仁慈和,还很有点子多愁善感,太平盛世,他是一个怜民的好君主,乱世之中,他比一个妇人强不了多少,全无主意,上次白云裳帮了他,心中就把白云裳当做大救星了,而且白云裳除了在战天风面前,对着其他任何人,都始终保持在观云心法的禅境中,她容颜绝世,佛光湛湛,慧眼如电,洞彻人心,一般的君王,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一见她面,心中先就生出敬畏之心,平波王见了她,真就象见了真佛一样,不由自主就下拜了。 在白云裳安慰下,平波王总算是不哭了,白云裳也不进宫,先问原由,平波王自己还说不清楚,又把管这事的几个大臣宣了来,这才弄清原委。 平波城里有一家妓院,院中有个姐儿叫偎红的,是平波城里最红的妓女,十多天前的,偎红接了个嫖客,看不出身份,但穿着华贵,年轻多金,偎红也就加倍奉承,当天晚上,还没上床,还在喝花酒,偎红给那嫖客哺了口酒,那嫖客喝了,谁知一口酒下去,那嫖客突然双手掐着脖子,随即身子往后一倒,竟就死了,偎红吓坏了,老鸨慌忙报官,那嫖客带得有随从,官府一问,死的那嫖客竟是巨鱼国的四王子,原来巨鱼国这四王子风流好色,不愿呆在宫里,经常沿江上下渔猎女色,听得偎红的名头便乔装改扮来嫖,不想就死在了这里。 平波王得知这事,不敢瞒也瞒不住,只好火急通报巨鱼王,对巨鱼四王子的死因,平波国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来,推断可能是什么隐疾突然发作,平波王便也以这个理由向巨鱼通报了,谁知巨鱼王根本不信,派人接走四王子的尸体,随即便送来战书,向平波国宣战,四王子死在平波城里,他便要屠灭平波城。 第310章 听得原委,战天风实在忍不住一乐,道:“一个嘴儿亲死了,那姐儿厉害,到可以送他个匪号,夺命红唇。” 白云裳白他一眼,问平波王道:“四王子尸体送走了,那偎红呢?” “都关起来了。”平波王忙叫把偎红带来。 偎红大概十七八岁年纪,水蛇腰瓜子脸,确是有几分姿色,不过这几天惊吓坏了,小脸儿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跪在地下,身子还不住的发抖。 白云裳柔声道:“偎红,不要怕,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平和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偎红情不自禁抬起头来看着白云裳。 “偎红,这事错不在你,跟你无关,你不要怕,那天晚上的情形你还记得吗?好好想一想,说给我听。”白云裳的话语越发平和了,而偎红的眼光却渐渐亮了起来,她直直的看着白云裳,眼光中有一种欣喜祟拜的味道,就好象信徒突然见到了佛祖现身一般。 战天风虽感觉到白云裳的说话声跟往日有点儿不同,却也没觉出异样,他却不知,白云裳这话声里,包含了佛门中的一门秘法:禅心通。此法可摄人心神,以心传心,被施术者为禅功控制心神后,会不由自主的把要说的话半点不加隐瞒的全说出来,不过这门禅功易引起他人的猜忌,所以白云裳从来也没用过,但今天这事过于重大,若不能查清真相解开死解,巨鱼平波两国交兵,红雪净海助力,内战马上发生,逼不得已,才用了这个法子。 偎红果然一字不漏的把那夜的情形全说了出来,说到哺酒,她道:“——我含了口酒,喂到他嘴里,舌头碰着他舌头的时候,眼前突然亮了一下,我看到一个很奇怪的景象,在亮光中,有一朵莲花,黑色的莲花。” “黑莲花?”不等她说完,战天风猛地叫了起来:“难道是黑莲花在弄鬼,可她何等身份啊,杀这小小的四王子做什么?” 他这一叫,白云裳转头看他,秀眉微凝,眼中也有疑惑之色,战天风怀疑的,也是她想不通的,荷妃雨莫名其妙的来杀了四王子做什么? 她转开眼光,偎红清醒过来,畏惧心重又生出,趴伏在地,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白云裳转头,柔声道:“与你无关。”转眼看向平波王,道:“四王子的死,另有玄机,和偎红无关,请大王下令放了她吧,还有其他的人也都放了吧。” 平波王现在全指着白云裳,她说和偎红无关,那自然就和偎红无关了,下令放了偎红和另外的妓女及老鸨。 “那到底是谁害了四王子,可怎么向巨鱼交代呢?”平波王看着白云裳。 “大王莫急,云裳会想办法的。”白云裳安慰他。 “这偎红会不会在乱说啊。”战天风皱眉。 “不可能。”白云裳摇头,知道战天风不解,略加解释:“她为我禅功所制,所说的都只可能是她当时真实看到的,不可能胡编。” “可她说是什么眼前亮了一下,会不会——?”战天风还是想不通,歪着头,道:“会不会是突然羊癫疯发作了一下啊,我听说有些人羊癫疯发作的时候,都是眼冒金星的。” “你少胡扯了。”白云裳白他一眼。 战天风嘻嘻一笑,搔头:“可是没理由啊,黑莲花来杀这小小四王子做什么?巨鱼王当他是宝,可在黑莲花眼里,还当不得根草,黑莲花真不屑于出手。” 白云裳秀眉又皱了起来,看向三神僧,潮音德印两个眼中也均有迷惑之色,破痴突地冲口而出道:“黑莲花是不是故意想挑起内战?” 德印潮音面色都是一震,齐看向白云裳,白云裳微一凝神,看向战天风,她也拿不准,想看看战天风的判断,战天风搔搔头,道:“从小到大,我只见过红莲花,白莲花,从来没见过黑莲花,荷妃雨人和花一样怪,说句实话,一般人到我面前,看一眼说两句话,大致我就能猜出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这黑莲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大大的摇了摇头,道:“看不透,真是看不透,也许她确是想挑起内战,但也许呢,她就是突然之间羊癫疯发作,猛然间抽风了,刚好碰上四王子,一抽不就抽死了。” “你就会胡扯。”白云裳再白他一眼,微一凝神,想了一想,转头看向眼巴巴看着她的平波王,道:“大王莫急,我们现在就去巨鱼国见巨鱼王,先劝他暂缓发兵,然后再慢慢彻查真相。” “拜托白小姐了。”平波王长长一揖。 白云裳几个随即出宫,赶赴巨鱼国,平波王率群臣一直送到城外,白云裳几个借遁术而起,战天风起在空中,见平波王在下面仍是巴巴的眼神,有些奇了,道:“云裳姐,你不是说平波国背后有红雪国撑腰吗?那这平波王这么怕得要死做什么啊?真打起来,大不了向红雪借兵啊。” “你说得轻松,打仗,苦的是百姓啊,就算能有红雪国援兵,然而一旦开战,会有多少人死你想过没有,平波王是个仁慈爱民的好王,不忍百姓受苦,能不打仗,自然是不打最好了。” “呵呵。”白云裳说得苦口婆心,战天风却只是打个哈哈,说平波王胆小怕事怕打仗他信,但说平波王有多爱民,他是不信的,平波王这么怕得要死,必然另有原因。 战天风猜得没错,平波王怕得要死,确实不是怕什么战火苦了百姓,而是另有苦衷,平波国因为一直受红雪控制,红雪在平波国的势力便也非常大,平波王虽生性软弱,但也不甘于做牵线木偶,对朝中这股亲红雪的势力虽不敢彻底拨除,一直以来也都是千方百计进行压制,如果战端一起,必须要借红雪的援兵,那这股势力又会坐大,对平波王来说,如果巨鱼国是虎,红雪国就是狼,狼和虎都是吃肉的,而平波王只是一只羊,不是万不得己,无论是狼还是虎,他都不愿意放进羊圈里来。 白云裳上次来过平波国,对平波国的情势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希望能激起战天风的怜民之心,所以不愿说实情,听得战天风打哈哈,知道他不信,心中暗叹,也不好再多说。 梦阳泽方圆数千里,平波城到巨鱼城,直线也有千余里,白云裳一行从空中穿泽而过,傍黑时分,便看到了巨鱼城。 巨鱼城比平波城还要大得一圈,沿江傍泽,依地势而建,成一个扁圆形,夕阳下看去,象极了一只巨大的圆肚子蛤蟆,懒洋洋的趴在湖岸上。 但湖中的情形却是非常紧张,离着巨鱼城还有百里,便有战舰往来巡视,巨鱼城外,停着一支支舰队,几个码头上都是戒备森严,商旅客船一只不见,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队队的士兵,在给舰队进行补给,码头上的补给物资,尤其是弓箭,堆得象一座座的小山,水上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弓箭,白云裳和三神僧虽不懂军事,但看了这些箭山,也知道巨鱼国是在认真的准备战争,不是在开玩笑。 看到这种情形,白云裳和三神僧脸上都隐有忧色。 战天风却只是冷眼斜视,战争和他无关,爱打不打,打死了不管,打不死更不要管,惟一让他多看了两眼的是巨鱼国的巨舰,巨鱼国的这种巨舰是真正的巨无霸,船长两百余丈,宽数十丈,高亦有数十丈,尤其是船楼,要是坐小船从下面看,几乎给人高耸入云的感觉,船头包以铁板,画成虎牙之状,凶横威武,一般所谓的大船,不要打,只要给这巨舰轻轻擦上一下,立即粉身碎骨。 战天风长这么大,只除了在陀家见过的大型海船队,还从没见过比这巨舰更大的船,但陀家的海船队是遨游远海的,巨鱼国只不过是内湖称雄,用得着这么大的巨舰吗?这一点叫战天风大大的想不通。 他却不知,巨鱼国以前曾是大国,国土比现在要大上四五倍,舰队也还要大得多,从游魂江上游下溯,左走腾龙,右溯虎威,纵横天朝水系,更远出外海,扬威远洋,当真是好生威风,后来国势衰败,领土大幅缩小,舰队也小了许多,但那种巨舰却仍保留了下来,这样的小国而保有这么大的巨舰,不免就给人一种耗子扛大炮的感觉,但在巨鱼国来说,负担虽然沉重,却是对过往辉煌的一种回忆,一直都不肯舍弃。 水面上有舰船巡视,空中也自有玄功高手巡查,却都认得白云裳,也不敢来问,只是急报上去,因此战天风一行刚到巨鱼城,便有一群人迎了出来,当先一人,是个老年太监,却是个玄功高手。 白云裳上次来过,认得这老太监,乃是巨鱼王面前最得宠的太监头子休公公。 见了白云裳,休公公微一躬身,道:“白小姐又来了啊,大王有请。” 在战天风耳中听来,这休公公说话行礼都没什么刺可挑,可白云裳和三神僧却听出了不对,他们上次来过,上次对白云裳,这休公公可是有礼得多,有礼得几乎可以称得上巴结了,但这一次,神情语气,都要冷淡得多,三神僧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忧,这一次的巨鱼王,显然不会象上次那么好说话了。 “有劳休公公。”白云裳合什为礼,脸上神情并无变化,始终是那种淡淡的微笑。 进王宫,见到巨鱼王,战天风冷眼看去,差点想笑出来。 巨鱼王四十多岁年纪,身量不高,极胖,没有脖子,脸直接过渡到肩膀,往下再放大,腰身最宽处,战天风这号的,装个四五个不成问题。脸相也十分夸张,嘴极大而嘴唇极厚,再加鼓眼大鼻子,耳朵也大,而且微微前顷,有招风之象,整张脸,不象人脸,倒象一条大鲇鱼的脸。 看了他这个样子,战天风突然就想到了巨鱼城,心中促狭的想:“要是在他脚上打个眼,象吹猪一些吹到巨鱼城那么大,他和巨鱼城铁定一模一样,到真不愧巨鱼之王了。” 上次白云裳来,巨鱼王到宫外迎接,白云裳挟佛门之力,对净海这样的大国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巨鱼只是净海的一个属国而已,巨鱼王对她自然是礼敬有加,但这一次,巨鱼王却坐在王座上没动。 早从休公公脸上,白云裳就觉察到了巨鱼王的变化,心中慧光圆融,无喜亦无忧,淡淡微笑,双手合什,道:“白云裳见过大王,阿弥陀佛。” 巨鱼王哼了一声,也不回礼,道:“白小姐,休怪本王不给你面子,若是说到不要动刀兵的话,还请免开尊口。” 白云裳摇头:“我不是来劝大王收兵的,只是想来告诉大王真相,害死王子的,并不是平波王,而是另有其人。” “真相是我儿子死在平波城里。”巨鱼王哼了一声,眼光微抬着看着白云裳,却不敢与白云裳对视,道:“白小姐,多言无益,白小姐也不必再跟我说什么故事来劝我,人死不能复生,这件事,靠嘴巴是无论如何不能解决的。”说到这里,他站起来身来,道:“白小姐远来辛苦,请自去休息,本王不陪了。”不等白云裳再开口,拂袖而去。 白云裳妙悟佛理,劝人从来都不是开门见山,而是多以讲故事的形式,将佛理暗喻故事之中,再佐以玄功,往往能收奇效,上次来,她就是找机会给巨鱼王说了个故事,打消了巨鱼王起兵之心,这一次她也是想先劝得巨鱼王暂息怒火,缓动刀兵,然后再察明真相,最终化干戈为玉帛,不想巨鱼王心虚,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也不敢和他多说话,两句话就起身避走,让白云裳有力无处使。 休公公亲送白云裳几个到城中最大寺院的住下,第二天白云裳求见,巨鱼王避而不见,三神僧动用佛门力量,通过各种途径接近巨鱼国大臣,希望侧面迂回,让巨鱼国大臣劝说巨鱼王,也不起作用,佛门力量确实无孔不入,甚至渗透进了巨鱼王的后宫,联系到了王后,但巨鱼王却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怎么也不肯见白云裳,更不肯罢兵,而各舰队已做好准备,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这天白云裳几个又到王宫前,休公公出来,只说巨鱼王身子不适,不能见客,战天风看他冷着一张苦瓜脸,不由暗中生恼,心下暗哼:“就这么一个丑八怪,我云裳姐肯见他,他祖宗八代不知在佛祖前倒了香灰呢,竟然还说不见,惹本大神锅恼了,哼哼。”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哼哼,若是用强,白云裳定然不高兴,他可不敢乱动。 休公公见说了不见客,白云裳仍是不肯走,冷冷的道:“白小姐,三位大师,请回去吧。” 白云裳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道:“今天云裳一定要见到大王,大王若是不见,云裳便站在这里,一直到大王肯见云裳为止。” 休公公脸色一变:“白小姐是要恃强横来吗?” 白云裳再念了声阿弥陀佛,并不答他,言下之意是默认了。 休公公脸色再变,转身急回宫中。 战天风没想到白云裳也有恃强硬来的时候,大感兴趣,想:“原来仙子也有动怒的时候,这下我倒要看看那蛤蟆怪怎么应付,不会把他的王宫卫士叫出来打架吧,那到有趣了。” 三神僧也没想到白云裳会这样,三僧对视一眼,德印道:“白小姐,你是想强要巨鱼王罢兵吗?这样似乎不妥吧,若传将出去。” 他没有说下去,但白云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直以来,对诸王间的争斗,白云裳都是以劝为主,诸王敬重的,即是她本人的绝世风采,也还有对她身后佛门的敬重,对佛的敬重,所以愿听她劝,但白云裳若是恃强硬来,一旦传出去,天下诸王心里都会有想法,白云裳以后也再不能维持先前那种超然的地位。 “我知道。”白云裳点头:“但现在没有办法了,若不能见到巨鱼王劝他罢兵,刀兵一起,红雪挥军南来,净海北上助力,天下立时便会乱做一团。” “可是。”德印脸露犹豫,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内战若起,一时半会便停不下来,现已入冬,眨眼开春,若金狗趁势而来,则我天朝危在旦夕。” “白小姐所虑极是。”潮音接口。 “只是这样一来,对白小姐的名声以及我佛门。”德印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脸有深忧。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白云裳摇头。 “阿弥陀佛。”潮音宣了声佛号。 战天风在一边冷眼旁观,可就暗哼一声:“这些老和尚,除了会托佛,还会点别的不?天下和尚尼姑多了,若都象他们一样什么都托佛,佛祖便生一千双脚也忙不过来啊。” 第311章 不一会休公公又出来了,倒不象战天风想的,带大队卫兵出来打架,就他一人出来,到白云裳面前,微一拱手,道:“白小姐,我把你的话转禀大王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白云裳合什:“多谢公公,请问公公,你家大王怎么说?” “我家大王说了,若要罢兵,有三种办法。” 突然峰回路转,战天风倒是一谔,暗叫:“原来那丑八怪怕了我云裳姐发横啊,呵呵,也是,仙子发横,那是少见呢。” 三神僧也是面有喜色,破痴性急,道:“是哪三种办法?”在三僧想来,即然有三个办法,以他们的力量,无论如何,至少可以做到一种。 “第一,我家王子复生,那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自然也无刀兵之说。” “这叫什么话?”战天风一愣:“这纯粹是赖皮了。” 三神僧也是一愣,白云裳到恍若无事,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人生岂能复生,这个云裳无力回天。” “第二个办法。”休公公垂下眼光:“白小姐神功绝世,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我小小巨鱼国绝无任何人可挡白小姐神剑一击,白小姐若一剑取了我大王之头,我巨鱼自然罢兵。” “哪有这话。”破痴怒哼一声,老脸沉了下去,战天风却是乐了,暗里打个哈哈:“我还以为天下除了我再没赖皮了,不想这里到又见着一个,不错,看那丑八怪不出,是个高手。” “阿弥陀佛。”白云裳又宣了声佛号,脸上神色不动,道:“云裳岂是那种无理之人,请问公公,第三个办法呢?” 休公公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眼,道:“第三个办法是,如果白小姐肯嫁给我家大王,做我巨鱼国的王妃,我家大王自然罢兵。” “**你个蛤蟆精养出的青蛙怪。”战天风狂怒冲顶,身子一晃,一闪到休公公面前,劈手揪了他衣服,反手象甩麻布袋一样狂甩出去。 休公公虽也练有玄功,不过三流身手,战天风的玄天九变不但步法玄奥,而且奇快无比,休公公竟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给战天风一把直摔到宫墙上,怦的一声,把墙瓦撞下来好几块。 白云裳没想到战天风会突然之间狂怒出手,来不及阻止,急叫道:“风弟。” “云裳姐。”战天风猛地扭脸看着她:“你仙子一样的人,为了那王八羔子玄信,却要来受这种羞辱,你是何苦?” “风弟,我不是为了玄信。”白云裳摇头,还要往下说,战天风猛一摆手,道:“云裳姐,你不要说了,这件事你交给我。” “风弟?”白云裳眼光一亮。 这时休公公歪牙裂嘴站了起来,战天风扭头看向他,一脸凶悍,厉喝道:“你去告诉那个丑八怪蛤蟆精,只要他敢出兵,老子会让他片甲无回。” “你——你——你。”休公公给战天风要吃人的样子一吓,竟是舌头打结起来,半天才道:“你——你是什么人?” “老子是战天风,你让那丑八怪记好了,晚上别做恶梦。”战天风一喝转身,一把扯了白云裳的手,道:“云裳姐,我们走。” 战天风带了白云裳飞身掠起,三神僧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飞出一段,潮音对白云裳传音道:“白小姐,请暂留一步。” 白云裳知道三神僧心中另有想法,对战天风道:“风弟,等一下,我和三位大师说句话。” “有什么说的?”战天风哼了一声。他这时还暴怒着呢,那样的一个丑八怪,竟然敢对白云裳提出那样的幻想,真的让他气炸了肺,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 白云裳回掠,迎上三神僧,道:“三位大师,怎么了?” 德印潮音相视一眼,德印道:“白小姐,这件事。” “我弟弟答应管了。”白云裳一脸喜悦:“那就交给他吧。” “交给他?”潮音道:“他做得到吗?他能避免战争?” “他做得到。”白云裳肯定的点头,道:“巨鱼国和平波国的战争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我们不必担心会有红雪净海卷进来的大规模内战。” “你真就这么相信他?”破痴哼了一声。 “是的。”白云裳点头,转眼看向远处犹自沉着脸怒气未平的战天风,心中涌起无限的骄傲,道:“如果是单打独斗,他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但如果是在战场上,以我和马横刀马大侠的一刀一剑,也仅仅只配给他做保镖。” 除了骄傲,三神僧从她的话语里还听得出按捺不住的喜悦。一直以来,白云裳都盼望着战天风能挺身而出,象在西风一样,大展奇才,扫平战乱,给天朝一个清明平和的世界,尤其是金狗打破天安城那次,白云裳站在天安城头,无数次遥望天际,她是多么的盼望战天风会率天军突然出现啊,但她失望了,她不怪战天风,她知道马横刀的死在战天风心里留下了怎样的痛,她也了解战天风,战天风表面虽然油滑没正经,但内里其实是个性情中人,谁真正伤害了他,他会记仇到死,所以她不愿勉强战天风,但她心里一直就在盼望,战天风能回心转意,而今天,战天风因为她受了羞辱,终于怒而出手,她怎能不高兴?她不是个小心眼的女子,战天风为了她而狂怒,她高兴,而最高兴的,是战天风只要出了手,管了这件事,以后的事那就也有可能会管,天朝黑云密布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阳光,三僧看不到,白云裳却看到了。 “我相信他。”白云裳看向三神僧,一脸诚挚:“请三位大师相信我。” 白云裳转身追上战天风,三神僧却没有动。 三僧对视,破痴沉着脸道:“她越陷越深了。” 德印看向潮音:“必须早做决断。” “阿弥陀佛。”潮音低宣佛号:“先了结了这件事再说。” 破痴一愣:“你也相信这小子?” 潮音微微摇头:“我相信白小姐。”略略一顿,道:“白云裳虽明显为情所迷,但她的智慧眼光,仍不是我们几个及得上的。” 破痴哼了一声,德印却点了点头,三僧跟了上去。 当夜到平波国,平波王听说没有劝得巨鱼王罢兵,差点又要哭起来,这几天他在朝中受到亲红雪势力的巨大压力,几乎已经挺不住了,全部希望都放在白云裳身上,白云裳却说劝说失败,最后一根稻草沉没,他真的要崩溃了,但白云裳随后的话却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因为白云裳说会帮他守城。 “一切拜托白小姐。”平波王再次拜倒。他性子虽软弱,人却不傻,白云裳的能量他是非常清楚的,即然答应他相助守城,自然就会找救兵来,也就用不着向红雪求援了。 “大王不必多礼。”白云裳以灵力虚托他起来,道:“大王必须把军队交给我指挥。” 这是战天风的主意,平波王不认识他,他也不想在平波城出什么风头,所以只说让白云裳指挥,他在后面操控便是。白云裳知道他的心结,是不愿明着出头,也不勉强他,只要战天风肯出手,明里出手还是暗里出手,都无所谓。 “遵命。”平波王连声答应:“平波国自孤王始,从上到下,一切惟白小姐马首是瞻。” “那就好。”白云裳点头:“只要平波军听命,我保平波城绝不会失陷。” 平波王狂喜,脸放红光,道:“谁敢不听命,孤灭他九族。”有白云裳撑腰,他这话说得加倍有气势。 平波王连夜召开军事会议,把重臣诸将尽竭召来,宣布平波三军由白云裳指挥,违令者抄灭九族,事实上不要平波王的威吓,诸将对着白云裳微微含笑的眼光,便无一人敢违逆她的话,至少当面绝对不敢。 平波国总兵力两万多一点点,陆军一万,分驻五城,平波城里人最多,约有三千守军,余者分守另外四城,水军一万多点儿,小部沿江布防,大部驻在平波城外水寨中,以防巨鱼国为主。 战天风站在白云裳身边,将平波军力布防一一记在心中,随后又看了城防,又到水寨中看了一遍,一切明了,诸将散去。 白云裳虽不懂军事,看了平波国水陆两军的军力及布防,也知道平波远不是巨鱼国对手,对战天风道:“平波水军的船这么小,怎么挡得住巨鱼国的巨舰,根本不是对手。” 战天风点头,道:“是,靠平波军不行,得另想办法。” “风弟,你是要调天军进关吗?”白云裳眼光大亮,她一直盼着天军进关,只要天军进关,再有战天风在,无论金狗什么时候来,她再不担心。 战天风却不屑的哼了一声:“区区一条鱼,用得着天军,姐姐也太看得起那丑八怪了。” 白云裳微觉失望,却更多了两分惊喜,看一眼三神僧,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说句实话,对着巨鱼国的巨舰,姐姐是真的半点办法也没有?” 她这话是实话,也是故意说给三神僧听,三神僧果然也都齐抬眼看着战天风,她半点办法没有,潮音三个也是一样,三僧玄功通神,江湖争斗,各有绝技,但面对千军万马,庞然巨舰,却是老虎咬天,无处下口。 战天风仰头向天,凝眉半响,没答白云裳的话,却忽地提出个怪问题,道:“不知这平波国有专门观察天象的官没有?” “观察天象的?”白云裳不明所已,道:“我天朝有专门的司天监,平波太小,不知有没有?”叫了人来问,平波国竟也设得有司天监,到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平波国早命人随时呆在白云裳身边听从调遣,这时立即把司天监监正找了来,战天风问了一下,平波国历年的天象水文,司天监都有记载,战天风大喜,对白云裳道:“云裳姐,你去休息好了,我去看看书。” “我又不累。”白云裳摇头:“我陪你好了。”看向德印三个,道:“三位大师先去休息吧。” 德印三个和白云裳一样,不明白战天风要做什么,哪里肯去休息,一齐摇头:“我们也不累。” “好啊。”战天风嘻嘻一笑:“姐姐肯陪我,古诗怎么说来着,红袖添香伴夜读,**呢。” “油嘴,看我打你。”白云裳做势扬手,战天风嘻笑讨饶,一起到司天监,战天风让那监正把近十年来的水文气象档案都搬来,逐一翻阅,白云裳陪在他旁边,也跟着看两眼,她能猜到战天风看平波国一带的水文气象,必然与水战有关,但到底是怎么个相关法,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她虽智慧无双,但对完全不懂的东西,也是猜不出个中玄机的,偏偏三神僧要跟来,她又不好问,她看得出战天风不愿当着三僧的面说得太多,便只好忍着,德印三个也和白云裳一样,心中实在糊涂,不过他们不好问,等着白云裳问,白云裳不问,他们也只好忍着。 战天风看书飞快,有些细看,有些扫一眼就扔开,到天明时分,一大堆书尽竭看完,将最后一本书一扔,战天风仰天狂笑:“行了,只要那丑八怪敢来,我要他寸甲无回。” 白云裳又惊又喜,实在忍不住了,道:“风弟,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能不能说明白啊?” “佛曰,说不得,说不得。”战天风把一个头摇得象拨浪鼓:“天机不可泄露也。”看向白云裳,道:“姐姐,明天你下令,将平波另四城的守军尽数调回平波城,另将水军调一半上岸,协助守城,水寨就不要了,根本没有用,余下五千水军将船开去泽中深处,不与巨鱼国舰队交战。” “你的意思,据城死守?”白云裳凝眉不解。 “死守能守多久啊?”破痴插口:“而且巨鱼国是从水上而来,军需物资随时可从国内运来,就算一时攻不下,攻个一年半载也无所谓,平波城能守得一年半载吗?” “一个月。”战天风竖起一个指头,不看破痴,只看着白云裳:“姐姐守一个月就够了。” “你的意思,守一个月巨鱼国就会退兵?”白云裳还是不明白。 “不是。”战天风摇头:“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 “你去调援军?”白云裳又惊又喜又疑:“可你不是说不调天军入关吗?另外哪里还有援军?” 战天风扫一眼潮音三个,道:“这个姐姐就不必问了,总之你放心就是,我看过平波城防了,易守难攻,巨鱼国又是以水军为主,水战强的,陆战肯定不强,一万五千平波军,守一个月完全不成问题,一个月之后,我请姐姐吃鱼,只要姐姐有那胃口。” “那鱼太大,我可吃不下。”白云裳俏皮的一笑。 “小虾米而已,只是太丑了点,让人没胃口而已。”战天风哼了一声,一抱拳:“姐姐,我这就去了。”说着一个翻身,掠了出去。 “风弟,你要小心。”白云裳追着嘱咐。 “姐姐放心好了。”声未落,战天风身子早已消失不见。 “哼,装神弄鬼。”看着战天风身影消失,破痴哼了一声:“水战,自然与水文气象潮汐风浪有关,这个谁都知道,有什么说不得的?” “他绝不是装神弄鬼。”白云裳摇了摇头:“他平日与人相处,确有些油滑没正经,但一上战场,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当日我和马大侠在西风曾亲见他用计,思虑之远,谋划之深,当真神鬼难测,我和马大侠亲眼见着他一步一步布下计策,到一计功成,却仍觉惊心动魄——!” 她悠然神往,德印三个相视一眼,却均深有忧色。 战天风一路往西南而去,飞出百里,忽觉有异,急扭头看,左近灵光一闪,现出一朵黑莲花,莲花绽开,荷妃雨现身出来,仍是男装打扮,古冠大袖,风度翩翩。 荷妃雨突然现身,加之杀死四王子一手挑起巨鱼平波争端的也可能是她,战天风心中惊疑,面上却不露声色,笑嘻嘻停步,道:“莲花姐,咱们这一向好象特别有缘啊,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们这么有缘,前世定然是一起坐过船的了,只不知是坐到哪里去,我不记得了,不知姐姐还记得不?” 荷妃雨哈哈一笑,斜眼看他:“你少鬼扯了,我很了解你,面上笑嘻嘻,肚里溜溜转,行了,我也不瞒你,四王子是我杀的。” “啊呀,这可脏了姐姐的手。”战天风看着荷妃雨眼睛:“却不知这四王子是哪里不开眼,得罪姐姐了。” “他没有得罪我。”荷妃雨摇头:“我只是想和你玩玩,借他搭个桥。” “和我玩玩?”战天风心中一直大有疑忌,虽然荷妃雨着实帮过他几个大忙,但他始终信不过荷妃雨,然而听到这话,提防变迷糊了:“和我玩什么?扮家家啊?咱们年纪不小了吧。” 第312章 “我可不跟你扮家家。”荷妃雨哈哈笑:“我曾亲赴西风,将你打败雪狼王的经过细细调查过,深为叹服,但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不能亲眼看见,始终引以为撼,所以借这一起事端,亲眼看看你的军事天赋。” “就只是想看我跟人打架?”战天风张口结舌:“姐姐,这可是要死人的呢?”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荷妃雨冷然一笑:“天尚不怜之,我又何必怜之。” “这是她心里话了。”战天风暗暗点头:“瑶儿只是骄傲,她却是一个真正冷酷到极点的女人,在她眼里,死一个人和死一只苍蝇,完全没有区别。” 战天风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马横刀、白云裳,还有枯闻夫人无天佛等人,枯闻夫人同样阴狠,但骨子里的冷酷仍远不如她,无天佛也相去甚远,至于马横刀白云裳,那更是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荷妃雨背手而立,凤目斜视,古冠大袖,衣袂飘飘,一种凛然之气,逼人而来,战天风只觉心为所摄,而并不能在心中生出半点厌恶之意。 “姐姐真的只是想看我跟人打仗吗?”战天风眼珠转动。 “哦?”荷妃雨斜眼看着他:“那你说我还有什么目地?” “姐姐不仅仅只是自己想看,还想让那三个老和尚看看是吧?” “你果然是有点鬼聪明。”荷妃雨仰天大笑,点头看他:“你这人,没有大智慧,但鬼聪明却远在一般人之上,天欲星又说你还是天算星几个的徒弟,必然得过天算星诡谋兵书的指点,天算星的智慧给你的鬼聪明发挥到了极点,这就是你在战场所向无敌的原因,我说得没错吧。” 战天风嘿的一声,道:“姐姐眼光更厉害啊,不过你还没答我的问题呢。” “是。”荷妃雨点头:“我自己想看看你的本事,也想让那三个老顽固看看。”说到这里一凝神,道:“金狗打破天安,白云裳痛定思痛,已对玄信彻底失望,现在固执的就是那三个老家伙,若是他们见识了你的本事,改变想法,那白云裳马上就会点头答应,你的宝贝白姐姐都答应了,我想,这天子你不做也不可能了吧。” “果然如此。”战天风暗暗点头,他其实只是猜,到没想荷妃雨会一口承认,道:“你为什么这么热心我做天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你不妨猜猜看。”荷妃雨哈哈一笑:“不过你现在至少不要怀疑我想对你不利了吧。” 战天风确实一直保持着警戒,荷妃雨太强,他可不想缠战,一见不对,便要撒脚开溜,凭着玄天九变,打不过,跑还是绝对跑得掉的,不想给荷妃雨看破,他脸皮厚,倒也漫不在乎,嘻嘻一笑,道:“哪里,姐姐别多疑,没有的事。” “你可瞒不了我。”荷妃雨微笑摇头,凤目一凝,深看着战天风,道:“我就奇怪了,你我之间好象没有过什么冲突吧,只有你坏我的事,我可从来都只是帮你的忙,你为什么就一直这么疑心我呢?” 她这话是事实,战天风在万灵塔里坏过她的事,她却一直都是在帮战天风的忙,而且帮的是大忙,战天风一时也尴尬起来,搔搔头,在荷妃雨身上一转,道:“可能是因为你穿的这衣服吧,你看起来就不象是女孩子。” “这叫什么话?”荷妃雨大奇:“看起来不象女孩子你就要对我格外疑心吗?那如果我根本就是男子呢?这天下就没你信得过的男子,那壶七公又怎么说?” “如果你真是男子反倒好了。”战天风嘻嘻一笑:“但就是这么男不男女不女的让人起疑心。” “你骂我是人妖啊?”荷妃雨又气又笑,摇摇头,道:“算了,看来还是我诚心不够,对了,你这是往哪里去?不会是想去关外调你的天军吧。” “当然是到关外去调天军来啊。”战天风信口胡编:“巨鱼国兵强舰壮,背后还有净海国撑腰,不调天军我拿什么对付他?” “只有兵强马壮,哪有什么兵强舰壮的?”荷妃雨扑哧一笑,断然摇头:“不可能,若对付区区巨鱼国你也要调天军进关,那你就不是战天风了。” “原来堂堂黑莲花也会拍马屁啊。”战天风嘻嘻一笑,鼻子夸张的吸了两下,大声道:“别说,这味儿还挺香。” 荷妃雨大笑,摇头:“难怪鬼瑶儿那么骄傲的女孩儿,在你面前也神魂癫倒,你这人还真会逗女孩子开心。” “那你要小心了。”战天风故意板着脸:“快离我远远的,要不也会给我迷上的。” 荷妃雨越发大笑:“我可不怕。” “你不怕我还怕呢。”战天风暗叫,一抱拳,道:“好了莲花姐,不说笑了,小弟还有正事,先告辞了。” “我知道你有正事,反正我也无事,陪你跑一趟吧。” “什么?”战天风大吃一惊:“你要跟我去?” “对。”荷妃雨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说过了,杀四王子,就是想亲眼看你露一手,跟着你从头看到尾,那才清楚啊。” “不要啊。”战天风哀叫:“又不是马市看马,要看这么清楚做什么?你就算要看戏,也等打起来再看啊。” “我又不妨碍你,跟在你边上有什么关系?” “可你在边上,我全身不舒服。”战天风动动肩膀,仿佛全身发痒的样子。 “那是你太久日子没洗澡了。”荷妃雨笑,脑袋一偏:“反正我跟定你了,你看着办吧。” 战天风目瞪口呆,垂头丧气,叫道:“古人说,惟女子与小人为最难养也,此言诚不我欺。” “你刚才不是说我不象女孩子吗?”荷妃雨咯咯笑,到真露出女儿态了,战天风到看得一呆,没有办法,想了一想,顿足:“那好吧,上路。” 荷妃雨大喜:“多谢战兄。” “不敢不敢。”战天风拱手:“那是你自己的本事,赖皮赖来的,用不着谢我。” 看他皱眉苦脸的样子,荷妃雨越发得意大笑。 飞出一段,荷妃雨问道:“战兄,你这是去哪里啊?” 战天风本来不想说,但荷妃雨反正要跟去,左右瞒不了她,只得道:“去巨野泽陀家。” “对了,陀家有一支巨大的海船队啊。”荷妃雨叫了起来,却又猛地摇头:“不对,陀家海船队虽大,但海船和战舰还是没法比,尤其陀家水手更不能与巨鱼国训练有素的水军比。”说到这里她看着战天风,眼中带着探索:“我知道你在九胡训练过红黑两旗军,天军也可以说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难道你这次要训练一支水军出来?” “你不信我做得到?”战天风要笑不笑看着她。 “这根本不可能啊。”荷妃雨一脸的难以置信:“红黑两旗和天军,他们本来就是战士,但陀家水手和战士可扯不上半点关系,要把他们训练成战士去和精锐的水军作战,那绝不是短期间内做得到,而且陀家的海船还要改装,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半年之内,你便是天神降世也绝做不到。” “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去梦阳泽,将巨鱼国舰队扫成一堆浮在水面上的木片。”战天风扭头看着荷妃雨:“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 “一个月?”荷妃雨张大嘴巴看着战天风,她性子虽豪爽,嘴巴到不大,仍可以称得是樱桃小口,这么微微张圆了的时候,非常的好看。 “一个月。”战天风竖起一个指点:“敢不敢赌?” 荷妃雨迟疑了一下,还是冒出了一句:“赌注是什么?”她是个极度自信的人,绝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虽然战天风屡创奇迹,但她仍然不相信战天风能在一个月时间内训练出一支足可击败巨鱼国舰队的水军。 “九鼎。” “那你若输了呢。”荷妃雨反问。 “呵呵。”战天风笑了起来:“你不是要我做天子吗?输了你也拿九鼎来,本大神锅便再做回天子玩玩。” “这个赌注还是公平的。”荷妃雨点头。 “你答应了?”战天风伸手:“来,击掌为誓。” 荷妃雨凤眼斜看着战天风眼睛,手伸了伸,却猛又缩了回去:“不,我不跟你赌。” “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战天风急了:“堂堂黑莲宗主,说话岂能不算数?” “谁说我答应了,不是还没击掌吗?”荷妃雨偏头一笑:“而且你刚才也说了,惟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我是女孩子,天生就是可以赖皮的。” “算你狠。”战天风歪嘴吸气,生似害牙痛,荷妃雨却咯咯笑了起来,见战天风斜眼看着她,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这个样子很眼熟。”战天风搔头,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我那鬼婆娘有段时间和你是一样的,也是气死人不偿命。” “真的。”荷妃雨大是好奇:“你也有给鬼瑶儿气着的时候,说说看,是什么事?” “我说姐姐啊,人家闺房中的事你也要听啊,那我和鬼瑶儿怎么亲热的,你是不是也要听一下啊?” “哪个要听那些。”荷妃雨轻呸一口:“不说算了。” 战天风偷笑,心下暗想:“她其实有时候也还是象个女孩子的,是了,一定是她太厉害了,没有男子在她面前抬得起头来,从小少了男人哄,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女人味了。” 赶了一段路,荷妃雨终是捺不住好奇,道:“战兄,能不能说说你练兵的法子,我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在一个月内将一帮水手训练成精锐的水军,就是把大海船改成战舰,时间也不够啊?” “谁说我要训练水军了?”战天风突然反问。 “刚才不是你说的吗?”荷妃雨愣了:“你不是要拿那个跟我打赌吗?” “你不是没和我赌吗?”战天风笑了起来。 荷妃雨情知上当,做势扬手道:“你个鬼。” 战天风急一闪身,哈哈大笑:“我一直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这回是试出来了,你也有怕的时候,哈哈哈。” 他笑,荷妃雨却不吱声了,心下暗凛:“是啊,我对着他,为什么就没自信了?难道我真怕了他?”这么想着,只觉心气浮动,更是暗自吃惊。修真之人,最怕的就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心中有了失败的阴影,便永不能成功。 战天风看她不吱声,以为她是恼了,到也怕她生气,另外一点,他也确实觉得欠荷妃雨人情,也不想太让她难堪,便笑道:“其实你是太高看我了,怎么可能呢,一个月练出一支足可扫平巨鱼国舰队的水军,神仙也做不到啊。” 他这么说,并不能安慰荷妃雨,但荷妃雨并非等闲之人,立即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好奇的道:“那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看她不生气,战天风可又卖关子了,嘻嘻一笑道:“佛曰,说不得,说不得。” 荷妃雨气起来,嘴一噘道:“不说拉倒。” “这会儿又象个女人了。”战天风鼓掌。 “我什么时候不象个女人了?”荷妃雨给他气笑了,娇嗔。 “说了不怕你生气。”战天风嘻嘻一笑:“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就今天这会儿看起来象个女人,其它任何时候都不象女人,而象个女皇,或者说,女魔头。” “你才是个魔头呢。”荷妃雨笑,心下却突然涌出丝丝的迷惘。 她知道战天风说的是事实,她才智高绝,玄功通神,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见过比她更优秀的男子,白云裳对人和而不亲,是因身在禅境中,她不会白云裳的禅功,心气却凌于万人之上,世间根本没有值得她撒娇的男子,却又怎么去展现她女儿的风情? 然而为什么在战天风面前,她突然就象个女孩子了呢?这一点她自己也不明白。 两人往前飞掠,荷妃雨偷眼看着战天风的侧脸,心中暗暗转着念头,倒忘了追问战天风了。 数日后到巨野泽陀家,家人见了战天风,急要往里报,战天风却拦住了,问得陀光明夫妇都在家,便自己进去,进大厅,先一眼却看见了单千骑,正四肢着地在客厅里爬来爬去,小虎骑在他背上,咯咯笑个不了,小家伙应该还只一岁多点儿,长得却是颇为结实,白白胖胖的小手揪了单千骑头发,竟是坐得稳稳当当。 战天风一看便笑了起来,口中便也驾驾两声,单千骑闻声抬头,一眼看到战天风,又惊又喜,叫道:“战少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爷孙俩骑马马啊。”战天风笑。 “这小家伙,现在是整天缠着我。”单千骑笑,话声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从阎王岛回来后,他几乎是天天往陀家跑,有时更是一住数天,他用心哄,小虎自然也缠他,相处得到是极为融洽。 单千骑抱了小虎起来,小家伙还不干,还要哭,不过陀光明单如露也闻声出来了,见了战天风也是高兴异常,单如露接过小虎,陀光明抓了战天风手道:“二弟,你怎么来了。” “我来跟你借点儿东西。”战天风笑。 “二弟这是什么话?”陀光明一听就急了:“你也是陀家的主人,陀家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你的,要什么你自己拿,说什么借不借的。” “呵呵。”看他发急,战天风倒笑了起来,道:“那就拿,呵呵。”又跟单如露开玩笑:“我说大嫂啊,你到底有什么秘法啊,比上次见你,又漂亮了三分,我大哥可真是好艳福呢。” “你啊,就是油嘴。”单如露也是一脸的笑,道:“快请坐。”叫下人上茶,同时安排酒菜。 战天风与荷妃雨坐下,单千骑屁股刚挨着椅子,忽又腾地起来,看着荷妃雨道:“你——你是——?” “哦,忘了介绍了。”战天风笑,对荷妃雨道:“这是我大哥陀光明,陀家少主,大嫂单如露,陀家真正的当家人。” “小叔说笑了。”单如露羞笑,眼睛却也看着荷妃雨,她不知荷妃雨是什么人,但单千骑那种震惊的样子让她惊疑。 “这位是我大哥的岳丈,千骑社龙头单千骑单龙头。”战天风向单千骑指了一指,再指向荷妃雨:“这位是荷妃雨,江湖人称黑莲花,黑莲宗主。” “啊。”单千骑先前还只以为自己看错了,得到战天风确认,更是惊得退了一步,急抱拳道:“小人单千骑,见过黑莲宗主。” “龙头不必客气。”荷妃雨也抱拳回了一礼。 荷妃雨竟然会回礼,单千骑受宠若惊,整个人好象都漂起来了,到是陀光明单如露不知荷妃雨到底是何来历,只是客气了一番。 小虎在单如露怀里,圆溜溜的眼珠子却一直在战天风脸上溜个不停,这会儿却向战天风伸出手,口中还奶声奶气的叫:“抱,抱。”原来他认出战天风了。 第313章 单如露忙道:“小虎乖,妈妈抱。” 战天风笑了,道:“对了,叔叔见了小虎,怎么可以不抱一抱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这个小大人啊。”过去抱了小虎,坐下,小虎到他怀里,眼睛却不看他,只是看着边上的荷妃雨。 战天风见小虎只看荷妃雨,故意夸张的叫:“喂喂喂,我说小家伙,眼睛往哪里看呢,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重色轻友,这可要不得呢。” “你在胡扯什么呢?”荷妃雨又气又笑,白他一眼,战天风斜眼看她,道:“妃雨姐,你抱过小孩没有?来,抱抱。”三不管便把小虎往荷妃雨怀里一塞。 别说,荷妃雨还真没抱过小孩,接过小虎,一时还真有点别手别脚,战天风自然看得出来,大笑,荷妃雨大是尴尬,瞪他一眼,心中却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说说笑话,逗逗小孩,这正是最普通人过的日常生活,她却从来也没有感受过,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感受,但这会儿,却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相对于威凌天下纵横四海,另有一种情趣。 荷妃雨心绪纷飞,单千骑却是心神狂震,偷看一眼荷妃雨,又偷看战天风,心中无比震惊:“这小子,白云裳是他姐,白云裳的死对头黑莲花竟也做了他姐,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啊,天下顶儿尖儿的人物,竟都和他这么投缘。” 战天风可没注意单千骑在看他,对陀光明道:“说正经的,大哥,我要跟你借艘船,不对,我要调艘船用用,陀家海船队中最大的船是哪艘?” “这就对了,再说什么借不借的,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弟。”陀光明点头,道:“最大的船是你的天风号。” “什么我的天风号?”战天风莫名其妙。 陀光明笑了起来:“这是你嫂子的主意,说要专造一艘最大的船,以你的名字做船名,头几天刚造好呢,不想你就回来了。” “真的啊,这可谢谢嫂子了。”战天风狂喜,跳起来抱拳一揖,道:“好嫂子,菩萨保佑你明年再生一对胖儿子。” “什么呀。”单如露羞笑。 “快去看船。”战天风几乎急不可待了。 荷妃雨把小虎交给单如露,陀光明带路,单千骑也一起跟去。 荷妃雨一直猜不出,战天风有什么办法能在一个月之内变出一支可以打败巨鱼国舰队的力量,这会儿看战天风的情形,竟好象只要一艘船就够了,心中更是又惊又疑,若说仅凭一艘船就可以打败巨鱼国舰队,荷妃雨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可看战天风的样子,真的好象就只要一艘船,若换做别人,荷妃雨只会认为他不知天高地厚,可战天风不同,战争中的战天风,极其谨慎细心,西风国那一战,荷妃雨细细琢磨过所有细节,战天风竟是没有留下半点破绽给敌人,面对战争,他绝不是轻狂之人。 陀家离巨野泽不远,翻过一道岗子,陀光明向前一指:“看,那就是天风号。” 他指的是码头的方向,战天风放眼看去,但见一艘崭新的大船泊在泽中,那船是如此之大,即便隔了里余看去,仍能感受到那种庞然的气势。 “好船啊。”战天风喜叫一声。 一行人奔近,细看那船,是那种典型的大海船,船长约摸有三百余丈,比巨鱼国的巨舰要长近百丈,也要宽得多高得多,打个比方,若把巨鱼国的巨舰比做一只凶恶的鲨鱼,天风号便是庞然的巨鲸。 在码头上看了一遍,又上船看了一圈,战天风满意至极,叫道:“大哥,谢你了,这正是我要的。” “二弟满意就好,若说谢就见外了。”战天风满意,陀光明也十分高兴,招招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过来,陀光明道:“这位便是我给天风号选的船老大常叔常老大,是陀家船队中经验最丰富驾船枝术最好的船老大。”又对战天风一指,道:“常叔,这位便是天风号的正主人,我的二弟,战天风。” “小人常平波拜见二公子。”常老大拜倒。 战天风忙扶他起来,大是意外的道:“你叫常平波?” “是啊?”常平波不知战天风为什么意外,道:“小人是在船上生的,生前风浪大作,一生出来,风浪却一下没有了,所以我爹给我取名平波,若公子觉得这名不好,小人改个名字好了。” “不用改,不用改。”战天风摇手:“好极了好极了,你这名字正合天意呢。”看向荷妃雨,荷妃雨也是大觉意外,笑道:“这世间还真有这么巧的事。”顺口便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真的只要这一艘船就想扫平巨鱼国庞大的舰队?” 天风号虽比巨鱼国任何一艘巨舰都要大得多,但再大也只是一艘船,想以一艘船打败一支舰队,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对了。”战天风却毫不犹豫的点头:“有它足够了,而且有余,哈哈,它实在太让我满意了啊,真的是出乎意外的好。” 他仰天大笑,荷妃雨却始终难以置信。 战天风看向常平波,道:“常叔,不知这船的性能如何。” “不敢,请二公子直呼小人名字便是,要不叫小人常老大也行。”常平波一抱拳,道:“此船大,却绝不笨重,可以说,这是小人有生以来见过的性能最好的船,鼓满了风,真正行驶如飞,比陆地上跑马还要快得多。” 看他一脸得意,战天风点点头,道:“这么大船这么大帆,风大是跑得快,不过若风小呢?” “二公子放心。”常平波道:“同等风力下,天风号绝对比任何船都跑得快,风大更快,风小也快。” “若无风呢?”战天风再问。 他这个好象点抬杠的意思了,常平波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看着战天风,小心的道:“答二公子,无风也可以行驶的,只是更慢些。” “逆风呢?”战天风又问。 他这么不依不饶,真的象是抬杠了,常平波不敢再答,看一眼边上的陀光明,抱拳躬身,不敢再答下去,他不明白是哪里得罪了战天风,陀光明也不明白,看着战天风道:“二弟。” 战天风呵呵一笑,点头道:“这船不错,不过要改一些小地方。” “改?”常平波抬头看他。 “是。”战天风点头:“帆要改,逆风要比顺风跑得还快。” “逆风跑得比顺风还快?那怎么可能?”常平波冲口而出。 “怎么不可能?”战天风笑:“万事皆有可能,关健在于是否得法,不但逆风要跑得比顺风快,无风也要跑得不比有风慢。” “无风也不比有风慢?”常平波嘴巴张得更大了,边上的陀光明单千骑也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只荷妃雨暗暗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传闻天巧星巧手无双,他是天巧星徒弟,必然学了点东西,但不论怎么改良,一艘船终究只是一艘船,想以一艘船打败一支舰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偷眼看着战天风,荷妃雨心下疑惑:“这一次,他是不是想得有些太天真了?或者是在西风所向无敌,得意忘形,过于高看自己了?” 战天风并没留意荷妃雨在偷眼看他,点点头,道:“是的,逆风要快,改一下帆就行,但无风要快,就要加点东西了,常老大,造船的师傅们都还在吗?” “都在的。”常平波点头,道:“我们陀家有专门的船厂,他们都是船厂里的师傅。” “很好。”战天风点头,道:“船厂里不知铁多不多?” “很多的。”常平波点头:“至少有上千斤。” “上千斤?太少太少?”战天风大大摇头:“至少要一万斤。” “一万斤铁?”常平波再次张大了嘴巴:“二公子,你的意思是,要在船上装一万斤铁吗?” “是。”战天风点头。 常平波几乎要晕过去了,他不敢再看战天风,只看向陀光明,陀光明也是大为不解,道:“二弟,船上装那么多铁,怎么跑得动啊?” 战天风自然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打个哈哈,道:“大哥,这个你现在不要问,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一万斤铁。” “找是找得到的。”陀光明点头,不等他说完,单千骑道:“战少侠,这事你交给我,你给个日期,别说一万斤,便十万斤我也一定给你找来。” “好,这事就有劳龙头,一万斤铁,十天之内,你运到船厂来。” “战少侠放心,我立刻去办,一定如期运到。”单千骑一抱拳,真个转身就去了。 战天风对常平波道:“常老大,我们去船厂,跟师傅们聊聊。” 常平波转身带路,战天风几个随后,荷妃雨悄对战天风道:“船越轻跑得才越快,你却要在船上装一万斤铁,到底玩的什么玄机?” “佛曰,说不得,说不得。”战天风照旧嘻嘻哈哈,荷妃雨气极,不由噘起了嘴巴,战天风一眼看到,笑了起来:“妃雨姐,你这个样子最好看了,这样好了,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我打你。”荷妃雨做势扬手,战天风哈哈一笑,做势一闪,笑道:“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姐姐看来是肯亲我了。” “呸。”荷妃雨轻啐一口,脸却微微一红,不过战天风到没看到她脸红,早跑去了前面,否则又可以引为稀奇了。 看着他背影,荷妃雨心下暗暗思忖:“他是真想亲我,还是故意跟我耍滑头?”想了一想,点头:“他是跟我耍滑头,这小子,疑心太重了,看似姐姐叫得亲热,其实根本不肯真相信我。” 荷妃雨一直看战天风不透,这也是她放下架子跟着战天风的原因,不过战天风身上有一点特质她是看清了,就是疑心重,轻易不信人,虽然从最初的美女到后来的莲花姐再到进一步的妃雨姐,嘴巴上象涂了蜜,越来越甜,但从骨子里,他并不相信她。 “哼,我就不信你脱得我手。”荷妃雨暗哼一声,跟了上去。 陀家船队大,造船厂也大,人也多,手艺好的工匠就有上百,战天风让常平波把手艺最好的几个老师傅叫来,闲扯了一通,他滑头得很,好象是东问西问毫无章法,陀光明常平波听不出,但荷妃雨何等样人,很快便抓住了战天风问话的重点,战天风想要改船,但有些机密又不想泄露,便在闲扯中把要改的一些东西问出来,把把脉,看师傅们能不能做,然后他才好出真东西。 “狡猾的家伙。”荷妃雨暗哼,但却越来越好奇,因为战天风问的一些东西,简直匪夷所思,例如一会儿说给船插上翅膀,让船比飞鸟还快,一会儿又说给船装上轮子,让船象马车一样跑,真不知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荷妃雨不明白,别人更加不明白,陀光明还好一点,他到底对战天风了解多些,常平波不太了解战天风,他又是个一板一眼的正经人,听着战天风越来越象天方夜淡的话,简直就要崩溃了。 所有人都糊涂着,战天风却把想要问的都问明白了,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道:“谢谢各位师傅,天风号我很满意,大家辛苦了。”扭头对常平波道:“常老大,今晚给各位师傅加菜,略表我一点谢意。” 听了半天,只这一句话常平波算是听明白了,用力点头:“小人遵命。” 回到陀家,单如露早已命人备好酒菜,战天风平日量大,这日略喝两杯便说够了,不过无论是陀光明还是荷妃雨,都不知道战天风的酒量,也不以为异。 闲聊一会,分头休息,战天风却说要睡陀光明书房里,还说什么他有个睡前看书的习惯,不看会书睡不着,这简直是鬼扯嘛。 “这小子想避开我,趁夜绘图,明天好让那些工匠照图改船,哼。”荷妃雨心中暗哼,却也不以为意,她跟着战天风,是想彻底摸清战天风这个人,也确是想亲眼见识一下战天风在战场上的本事,对改船啊什么的这些奇巧之技,并无兴趣,也不放在眼里,当下自去休息。 荷妃雨猜得没错,战天风确实是连夜绘图,而先前他和工匠们闲扯,荷妃雨猜他是拐着弯子问改船的可能性,也没猜错,所谓的给船装翅膀是鬼扯,但说给船装轮子却是真的。 世间的船,划水都是用浆,天巧星异想天开,从车水用的水轮车上,想到了用水轮车代替浆的方法,专门设计了一种水轮船,名为飞羽转轮船,就是在船的两侧,各装几对水轮,船员在船舱里板动小转轮,带动外面的大转轮象轮子一样车水前进,这种法子,有如给马车装上了轮子,轮转如飞,便也带着船飞速前进,比划浆要快上两三倍不止,尤其要是顺风的话,借风转轮,那真的就象是插上了翅膀。 水上作战,战法不多,一是船撞,大船撞小船,二是箭射,三是搭舷后跳上对方的船面对面厮杀,水战变成陆战,但天巧星却另劈蹊径,独创雷击船,雷击船的原理,说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把抛石机的原理用到了船上,陆战用的抛石机,可以把千斤巨石远抛到数百丈开外,天巧星便引用了过来,在船上装抛石机,却又加改良,不抛石头,因为水战中敌船是不停划动的,抛石太远没有准头,他抛铁球,用大船装大的抛石机,抛更重的万斤铁球,铁球上栓以铁琏,长数十丈左右,刚好是铁球抛出的距离。万斤铁球,远抛数十丈,那是何等的力量,不论怎么样的巨舰,一球落下,也是拦腰打做两截,其势若天雷击顶,所以称为雷击船。铁球击碎敌船后可借琏收回,再装再抛,加上飞羽转轮的快速,敌船再多也没用,只是多两三个靶子而已。 战天风当日听巨鱼王辱及白云裳,狂怒冲顶,怒火激发灵智,搜肠刮肚,将天巧星这法子找了出来,两船合而为一,誓要给巨鱼王一个惨痛的教训。 马横刀外,白云裳是战天风心中最敬重的人,巨鱼王若当面骂战天风,他未必放在心上,但辱及白云裳,却触到了战天风最大的忌讳。 一夜未睡,战天风将转轮和抛石机的各种图纸都画了出来,天毛毛亮,图纸画好,战天风煮锅一叶障目汤喝了,再运起敛息功,悄悄翻出陀家,奔向船厂。 荷妃雨的感觉是正确的,战天风确是不相信她,虽然她着实帮了战天风几个大忙,但战天风始终不相信她,因为战天风找不到她帮他的理由。 女帮男,本来有一个最大的理由,喜欢,可荷妃雨会喜欢战天风吗?嘿,战天风绝对不信,白天他故意相戏,说要荷妃雨亲他一下,荷妃雨脸都不红一下,只这一点他就看得出来,荷妃雨绝不是爱上了他,死要缠着他也绝不象以前的鬼瑶儿一样是为情所迷身不由己,绝对是另有目地。不是爱上了他又不计本钱的帮他更缠着他,嘿嘿,这中间可就有讲究了,有些人会天真的往好里想,可战天风打小就没天真过,他只会往坏里想,尤其是马横刀死后,他对现实有了更深切的看法,虽然他暂时还不明白荷妃雨到底要做什么,但在明白之前,他永远都会防着一手。 第314章 嘴上可以抹蜜,手中的刀子却绝不会放下,也许战天风这种想法只是小人的想法,但现实往往比小人的心更黑暗! 到船厂,战天风先叫起常平波,让他把昨夜约谈过的几个老师傅一个个叫来,一个个交图,严加叮嘱,绝不可泄露,完工后图纸要交还给战天风,并且师傅们颇此之间不能互相交流,每个老师傅选一组人,各干各的,自己一组干什么不要说,别的组干什么也不要问。 这么做,到不是战天风想出来的,而是天巧星的叮嘱,天巧星可不想自己的巧思异想轻易就流传出去,其实战天风画的图纸还不全,一些关健之处战天风没有画出来,所以即便是师傅之间互相交流,也还是学不全,当然,这也是天巧星的叮嘱,战天风虽然打小穷,天性其实蛮大方,对身外之物不是太在乎,学了去就学了去,他是无所谓的,不过天巧星即然说了,荷妃雨又在边上虎视眈眈,那就照天巧星说的做了。 师傅们看了图纸,个个惊奇,常平波昨日以为战天风是脑子有些不正常,虽然他是实诚人,不说主家的坏话,但心里真的拿着战天风有些头痛,可看了图纸再听了总体设想,也是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对战天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交了图纸,师傅们大致都清楚了,当天便组织人手开工,战天风要求,十五天内一定要改装完毕,不要求精美好看,只要结实耐用就行,按期完工,每组人奖一万两银子,为首的老师傅另加五千,拖一天扣两千,总奖金扣一千,老师傅的扣一千,如果提前完成任务,提前一天加两千。 所谓无利不起早,有了重赏,无论老师傅还是各组的工匠,人人振奋,拍胸脯向战天风保证一定按时完成任务,战天风安排了常平波做总监工,一切妥贴,这才回陀家吃早饭。 回到陀家,荷妃雨早起来了,自然知道他是去了船厂交图,也不问他,只是心中暗生期待:“我到要看看他到底能改出一艘什么样的船来,凭一艘船就能扫平一国舰队。” 她不问,战天风自然更不说,小虎也起来了,与小虎逗趣一会,吃了饭,又回船厂来看师傅们动工。 四天后,单千骑就运了一万斤铁回来了,战天风大喜,着实夸了单千骑两句,夸得单千骑老脸放光。战天风早已让常平波召集了铁匠砌好了炉子,当日即开始铸造铁球及拴球的铁琏,五日后完工,铁球重八千八百八十八斤,径长一丈,立在那儿就象一座小山,拴有两根铁琏子,一长一短,短琏子是主琏,长五十丈,粗若饭碗,长琏子是副琏,长五十六丈,万一主琏崩断,副琏仍可收回铁球,乃是个备用之意,所以细些长些。 师傅们是分组的,船外面的直轮是一组,船舱里的横轮又是一组,然后还有一组装抛石机,到是抛石机最先装好,这抛石机就大了,比一般陆战的抛石机要大两倍以上,力臂也要长得多,没办法,这么大的铁球,抛石机小了力臂短了根本抛不动,另装绞车,铁球打出后,可用绞车收回,船上原有水手之外,战天风叫常平波另挑了三百名精壮汉子,一百人分为两组,专管抛球收球,另两百人分成十组,专门在船舱里推动横轮以带动船外直轮车水前进,横轮可顺可逆,外面的直轮同样也就可顺可逆,顺为进,逆为退,无论进退,天风号都是船行如飞,左右转弯也是一样,要左转,左边停一到两组或三组横轮,弯就转过来了,看转弯幅度的大小来决定停几组就是,右转就停右面的横轮,非常灵便。 不过这么多人加上十个横轮,要挤得开,船舱可不能小,这也就是战天风看了天风号连声叫好的原因,天风号巨大的船舱里,装上十组横轮加上两百人,仍显得颇为宽敞,船甲板也是一样,那么大一个抛石机装上去,也是一点不显山不露水,若是小船啊,嘿嘿,铁球一抛,就算打烂了敌船,巨大的拉力同样会把自己的船扯翻,天风号则绝对不要担心这一点。 战天风另让师傅们在船头船尾都安上巨大的铁犁,用的是船厂中的铁,也用了千余斤铁,把天风号装扮得象长了两只尖角的大水牛。 抛石机装好,铁球上船,调试训练,打要急收要快,还要打得准,不训练一番是不行的,练了几天后,所有转轮也装好了,天风号两侧,每一侧各装五个巨大的水轮,每一个水轮都径长十丈,舀水的勺子可以装下三个战天风,远远的看去,真的象装了五对大轮子的巨大的马车。 师傅们赶得急,提前一天完工,当天下午试船,船厂所有的人,甚至单如露都抱了小虎来看。 战天风荷妃雨上船,一声令下:“前进。”常平波传令,舱中两百壮汉齐声发力,十具横轮转动,带得外面十具直轮如飞转动,巨大的天风号立即向前直射出去,水勺舀起的湖水,在船两侧形成高达数十丈的巨大水幕,壮观无比。 船一滑动起来,便越奔越快,到最高速时,真的比奔马还要快,最难得是进和退是一样的快,因为只要反着转轮就是,除了顺逆,前进后退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转弯同样轻便无比。 陀家从上到下,都是一辈子和船打交道的人,便是单如露这个少奶奶,这两年也见多了船跑,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这样的船,想象过这样的船速,无论是船上的人,还是岸上的人,都看呆了,常平波这个亲自传令的老水手更是惊讶得连话声都打颤了,惟一没有感觉的或许只有船舱中的两百大汉,他们埋头推轮,不知舱外天地。 “好极了。”战天风大声叫好,喝道:“再试一下轰天雷。”他把抛石机命名为九天轰雷机,大铁球命名为轰天雷,这名字他想了三天,其实还是从玄天九变中化出来的,到也着实威风。 战天风早叫常平波调了一艘废弃的大海船来,虽说是废弃的,船体还算完好,体形巨大,比巨鱼国的巨舰还要略大得一圈。 大海船静静的停在泽中,天风号轻灵的车水过去,滑近到四十丈左右,船头测距的水手敲一下锣,常平波立即传令,天风号船头优雅的往左一拐,大船减速,操雷的炮手瞄准大海船,飞快的校正好角度,一声放,七十条壮汉拉动九天轰雷机,近万斤的轰天雷拖着两根长长的铁琏疾飞出去,正打在大海船甲板的中心位置,轰隆一声,打破甲板及两层船舱再打破船底,竟是一下就将巨大的海船船身打穿了。 碎木纷飞,海浪冲天而起,大海船中间往下一陷,船头船尾高高翘起落下来,刺耳的咯嚓声里,洞穿的大海船头尾断做两截,分头顷翻,很快沉没。 战天风不想让太多的人看到,试雷之处离岸较远,陀光明单如露等人便都没看到,但单千骑跟了上船来,看了轰天雷如此威力,他竟是惊得一个踉跄,双手扶着船舷才没有摔倒,老脸煞白,看着战天风的情形,就尤如见了鬼。 震惊的还有一个荷妃雨,先前装九天轰雷机,荷妃雨就看明白了,知道九天轰雷机用的是抛石机的原理,明白是明白,却怎么也想不到,亲眼看到的情景,竟是如此的惊人。 不过她的震惊和单千骑不同,单千骑以为一切都是战天风想出来的,对战天风惊为天人,荷妃雨却知道,这些都是天巧星的杰作,战天风不过是借用了天巧星的智慧而已。 “七大灾星功力均不强,只是凭一些旁门左道而得亨大名,确也是有过人之长,以前我到是小看他们了。”荷妃雨心下暗想,斜眼看向战天风,战天风自己也看呆了,一动不动的盯着大海船往下沉。 “这小子能把学的东西用上,也算是个好学生了,不过从这上面可看不出他有什么本事,还得往下面看。”荷妃雨心中暗打主意。她想要看的,不是这些奇器奇技,而是战天风自己的本事,是在西风那一战中一计灭国的智算,她真正忌惮的是那些东西。 常平波等人也都是十分震惊,不过事前有过训练,只呆了一下,立刻就板绞车,把轰天雷收了回来,重新装填,前后耗时不过半刻钟,可以说是非常的快了。 战天风这时才跳起来,叫道:“好极了,收船回去,明天我们去打大鱼。” 算时间,一个月已过去十九天,巨野泽离着梦阳泽可还远得很,因此战天风说是明天,其实一回去,打赏犒劳毕,当天夜里就动身了,由浊水入虎威江,再入游魂江,路程够远,但天风号可也真快,冬天刚好括西风,白天为了避免惊世骇俗,还真是挂帆而行,一入夜,十具转轮齐转,再借了风力,天风号生似在水面上滑行,那种快法,一般的飞鸟都赶不上,不过也用了八天才到,游魂江入口还给巨鱼国舰队封锁了,战天风暂时不想暴露,从游魂江一条支流绕了一圈,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了梦阳泽。 战天风荷妃雨借玄功到平波城外,见城外湖面上黑压压的,停满了巨鱼国战船,小也有上千艘,巨舰近百,不但封住了游魂江口,平波城外所有的码头全封死了,不过攻城似乎不利,大白天的,巨鱼军却未攻城,都呆在船上。 “白云裳当个城守看来还不错。”荷妃雨呵呵笑:“巨鱼军这个样子,显然是攻不下来,死心了。” “做城守可委屈了我云裳姐。”战天风摇头。 “行了吧。”荷妃雨一噘嘴:“你的云裳姐是个宝,做城守委屈了她,该是到天上做仙子的。” 看了她这个样子,战天风到笑了起来,道:“原来妃雨姐也会吃醋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喝酒呢。” “谁吃醋了。”荷妃雨倒笑了,看向战天风,道:“你打算今晚上发动攻击?”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指点。”战天风回看她。 自那日试雷后,荷妃雨心里一直有话,不过没说,但这会儿不说似乎没机会了,所以略一犹豫,还是开口道:“你的天风号这么一改,确实很厉害,但据我所知,巨鱼国水军是天朝所有水军最强悍最有实力的一支,战力极强,也很有实战经验。”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战天风看着她:“往下说。” 荷妃雨向巨鱼国舰队一指:“例如现在你冲过去,巨鱼国舰队摸不清你天风号的厉害,起手肯定会吃亏,可能会给轰天雷轰沉不少船,但能轰沉多少呢,十艘二十艘之后,巨鱼军还会反应不过来?不可能吧?他们的将军可不是傻瓜,巨鱼军久经实战,反应是很灵活的,一见不妙,必然改换战法。” “再往下说。” “很简单。”战天风似乎象个没事人,荷妃雨便单刀直入:“我虽然也不懂军事,但这样的应变之力也是有的,巨鱼军可先四散分开,然后再四面合围,天风号虽快,轰天雷威力虽大,到底只是一艘船,你便是打沉了巨鱼军五十艘巨舰,他至少也还有四五十艘,然后还有那么多的中小型战船,这些船可四面合围,只要一围上了,天风号快速的优势便会消失,尤其要是受到撞击,撞坏了外面的水轮,这个优势就完全消失了,然后你的轰天雷一发一收也是要时间的,且有个距离的问题,太远了你打不着,太近了你也打不着,所以只要巨鱼国舰队一围,你基本上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战天风笑了起来:“还说不懂军事,打起来一套一套的嘛,厉害,厉害。” “我说的是事实。”荷妃雨道:“如果我是巨鱼军主帅,吃了亏后,必然先散开以避天风号之锋锐,然后利用船多的优势四面合围。” “没有错,是这个打法,所以我说姐姐挺厉害的啊。”战天风笑。 “你好象根本不在乎。”荷妃雨看战天风始终笑嘻嘻的,嘴中说厉害,脸上的神情却是明摆着不当回事,疑惑起来,道:“这一仗,你到底准备怎么打?” “妃雨姐,我看你真是个急性子,去陀家开始你就在问了,到现在还在问,你别急嘛,看着就行了,这样好玩些,揭开迷底可就不好玩了。” “你真的另有手段。”荷妃雨从战天风这番话里,听出了玄机,但凝神一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战天风还能有什么古怪手段玩出来,事实上她已经想了一路了,除了借船快雷利,战天风不可能再有其它花样出来。 “山人自然另有奇招。”战天风装神弄鬼,斜眼看了荷妃雨:“不信是不是?” “对。”荷妃雨断然点头:“巨鱼国水军我了解过,实战丰富,应变之力极强,你的天风号只要露了形,他们就一定有办法应付。” “等他们明白过来啊,早已是片甲无存了,只有满湖的木头片子。”战天风嘿嘿笑。 “你难道可以一下就全部击沉巨鱼国舰队?”荷妃雨大是惊疑,她平生自负,但此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战天风能有什么法子可以一举击沉巨鱼国这支庞大的舰队,即便战天风有十艘天风号,那也做不到,更别说只有一艘。 “真不信啊,要不要打个赌?”战天风斜眼看她。 “赌什么?” “老赌注啊。”战天风嘻嘻笑:“天朝九鼎,你输了九鼎归我,我输了做天子,调天军进关打天下,怎么样,赌不赌?” 荷妃雨看着战天风嬉皮笑脸的样子,道:“你又在诈我?” 战天风眉毛一挑:“即然知道怀疑我是在诈你,那你大胆下注啊。” “你输了是不是想赖?”荷妃雨嘿嘿一笑。 “妃雨姐,说句真心话,我一直有些儿怕你,这会儿也真不敢完全当你是姐姐,但你连着帮了我几个大忙,我也无论如何不能当你是敌人,我对敌人,那绝对是言而无信,能诈就诈,能骗就骗,能赖就赖,总之一句话,绝对不君子,一定没信用,但对你呢,我不敢保证一定句句实话,但只要说过了,那就绝不会赖皮。” 他这话说得透彻,荷妃雨看着他眼睛,相信他说的确是实话,心中一时也不知是恼是喜,嗔道:“你个鬼,我就知道你一直防着我。” 战天风可又嬉皮笑脸了:“我是有妇之夫,自然得防着姐姐勾引我啊。” “鬼才勾引你。”荷妃雨啐了一口。 “确是有鬼勾引过我,不过后来反给我抱上了床。”战天风哈哈一笑:“怎么样妃雨姐,赌是不赌吧?” 荷妃雨一时大是犹豫,她相信战天风说的是实话,输了不会赖,可越是实话她越是没把握,很简单,如果战天风明知要输,他凭什么就敢赌?敢赌只说明一点,他有把握。 可荷妃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战天风能有什么怪招能一举击沉巨鱼国舰队,突想到一点,道:“你到底是打败巨鱼国赶他们回去呢,还是彻底击沉巨鱼国舰队?” 第315章 “呵呵。”战天风一笑:“小船我不敢保证,但那些巨舰,我绝不会让一艘溜回去,中等战船也至少要留下一半,现在清楚了吗?” 荷妃雨情不自禁看向巨鱼国舰队,那么巨大的一支舰队,近百艘巨艘,数百艘中型战船,真的是旗桅如云,就算所有的船全泊在那儿不动,想一举全歼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战天风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见荷妃雨看向巨鱼国舰队,战天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妃雨姐,你的赢面蛮大呢,别说这么多船,就是这么多苍蝇,想要拍死也要出身毛汗,怎么样?赌不赌?” 看了巨鱼国舰队,荷妃雨确实有一刹那的冲动,她无论如何都不信战天风可以一下子消灭这么大一支舰队,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答应了,可听了战天风这话,她刹时又犹豫了,回头看向战天风眼睛,战天风也看着她,嘻嘻一笑,这家伙笑起来其实蛮难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的油滑像,但荷妃雨与他眼缝里透出的油光一对,突然就没有了自信,想了一想,终于摇头,道:“我不和你赌。” “女人就是女人。”战天风失望的摇头:“再精明的女人也是女人,再厉害的女人也是女人,女扮男装也是女人,唉,女人啊女人。” 他一通女人下来,到把荷妃雨逗笑了,嗔道:“什么啊,人家就是女人嘛。” “是。”战天风点头:“我现在彻底知道了,好了,不看了,回去吧。” 看他转身回船,荷妃雨奇了:“你不入城向你的仙子姐姐报喜?” “现在报什么喜?”战天风摇头:“还要三天才动手呢,现在去说,那三个老和尚又要问东问西了,懒得理他们。” “你今夜不动手?”荷妃雨大奇。 “是啊。”战天风点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一个月,现在离一个月还有三天呢,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话算数。” “原来要充大丈夫啊。”荷妃雨一笑,也没往其它地方想,当下一起回船,心中却始终疑惑难解,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战天风能有什么法子,可以一举击沉巨鱼国舰队。 荷妃雨想了两天也没想清楚,绕着弯子试探,战天风却老跟她打哈哈,没错,她非常的聪明,远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可战天风天生就是个鬼,说到玩心机啊,嘿,她再聪明十倍,也未必骗得了他。 最后荷妃雨想到一个可能,战天风必定另外安排有帮手援兵,天风号只是起主要作用,轰雷一击,击破巨鱼国舰队,然后再由其它帮手来收场。 “是了,必是如此。”荷妃雨心中笃定,只是猜不到战天风另外的帮手是谁,她瞒着战天风把附近数百里湖面巡看了一遍,也没见着什么碍眼的人物。 眨眼到了第三天,整一个白天,战天风都懒洋洋的,不过荷妃雨估计他是要夜里动手,也不着急,只是冷眼看着,奇怪的是,入夜后战天风也没说动手,只吩咐吃饱了早点睡觉,晚上也不动手?荷妃雨这下可奇怪了:“莫非这小子忘了日子了,该当不会啊。” 感应到隔舱的战天风鼻息微微,真的睡着了,荷妃雨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悄悄穿舱出去,她仍是怀疑战天风另有帮手援兵,围着天风号周遭数十里绕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又去看巨鱼国舰队,巨鱼国舰队还是老样子,静静的泊在平波城外,夜风凛冽,舰队中兵士大都睡了,没有半点响动,只有巨舰上挂的一串串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 一切都是老样子。 荷妃雨在夜风中站了半天,脑子始终是一片空白。 仅凭战天风的天风号一艘船可以击沉巨鱼国这么大一支舰队,荷妃雨无论如何不相信,可战天风凭什么这么自信,而且今夜已是一个月的最后期限,战天风说了是今天动手,白天不动手,晚上却还睡着了,奇怪啊,真是奇怪啊。 “这小子,我就看着,到看他弄什么鬼。”荷妃雨实在是想不明白,咬咬牙,不想了,回船,盘膝静坐,战天风却起来了,荷妃雨也不动,微以一点灵光感应着,到看战天风要干什么? 战天风开了船舱,问了一句:“起雾了没有?” 值夜的水手答:“回二公子,好象没有。” 战天风哦了一声:“几更天了。” 那水手答:“二更天了吧。” “再过一个更次,起雾了报我。”战天风叮嘱一声,关上舱门,又躺下了,不过没睡,哼起了小曲,断断续续的有词出来,什么摸啊摸的,荷妃雨一听就明白,这无赖小子必是从妓院酒馆中听来的下流小调儿。 下流也好,风雅也罢,荷妃雨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她惊讶的是,战天风是如此的放松,一点都不担心,若说他忘了日子,他刚才问水手的话,明摆着是没忘,而是在等待。 “他在等什么?等起雾?”荷妃雨心中疑惑:“今夜会有雾吗?他想趁雾发起攻击?” 约莫过了半个更次,先前那水手轻敲战天风舱门,报道:“二公子,真的起雾了。” 荷妃雨听得战天风一跳起来,有些兴奋的道:“很好,雾大吗?”随即是开舱门声,又听到那水手道:“还不大。” “没事。”战天风应了一声:“叫起大伙,让伙房做饭,要好菜,三更出发。” 那水手传令下去,船上立时响动起来,荷妃雨一直没动,静听着一切,心下惊疑:“他果然是要趁雾发起攻击,可就算借雾隐身,又能起多大效果?” 荷妃雨左右想不明白,坐不住了,起身,到舱外,战天风却上甲板去了,不过就算问,荷妃雨估计战天风也不会答她,不如不开口,看船外,果然是起雾了,丝丝缕缕,象一蓬蓬的纱,轻轻柔柔的笼在水面上。 虽然起了雾,可放眼望去,数里之内,仍是清清楚楚,当然,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有荷妃雨这样的视力,可就算是普通人,看个里余也不成问题啊,尤其是看天风号这样的大船,绝对老远就能看清楚。 “想借雾隐身,我到看你怎么个隐法儿。”荷妃雨哼了一声,先还想问,这会儿到懒得问了,只想到一事:“这小子怎么就知道今夜会有雾呢?” 吃了饭,战天风让常平波集合所有水手,道:“废话不多说,两句,呆会打鱼,大家伙一切听口令行事,打完鱼,我有重赏,但谁若惊惶失措误了事,那我会首先取他性命。” 常平波一抱拳,道:“二公子放心,大伙儿誓死效命,必不会让二公子失望。” “很好。”战天风点头,哈哈一笑:“也不要太当回事,打条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怕鱼尾巴打了屁股怎么着,谁怕的,到伙房里拿个锅盖放在屁股后面。”不等他说完,众水手已是哄然大笑,这些水手都没打过仗,本来有些紧张,这一笑,紧张的空气到是消散了许多。 荷妃雨在船尾听着,微微点头:“恩威并施,只一两句话就可激起士气,的是将材,只是这一仗我到看你要怎么打?” 随即起航,众水手用命,十具水轮飞转,天风号如夜雾中的巨怪,直射出去。 天风号离着平波城外的巨鱼国舰队,有一百多里水面,刚起航时,雾还不大,也还有风,但随着船往前疾射,雾越来越大,而先前凛冽的夜风则不知括去了何方,竟是再无一丝风气。 到接近巨鱼国舰队时,浓雾已笼罩了整个天地,荷妃雨一直站在船尾,随着船的飞掠,雾气扑面而来,先只是一层层,后来是一团团,再后来便是一堆堆,拨不开拂不散,而四眼望去,除了雾还是雾,浓雾如幽灵的手,将一切罩在了它的巨掌中。 九天轰雷机立在天风号的中后部,离船尾,也就是荷妃雨立身处,约有六十来丈,平日这是一个非常刺眼的庞然巨物,可这会儿荷妃雨运足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惟一看得清楚一点儿的,是主桅上挂的那一长串灯笼。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雾?”荷妃雨瞠目结舌,而在看到灯笼的同时,她也想到了:“浓雾隐藏了天风号,同样也隐藏了巨鱼国舰队,然而巨鱼国巨舰上的这些灯笼却是最刺眼的标靶,天风号只要在雾中找这些灯笼就可以了,而巨鱼军视线为厚雾所罩,即便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荷妃雨已经是骇然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战天风确可凭一艘天风号,彻底扫灭巨鱼国舰队,巨鱼国舰队虽强,却完全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而且挨了打还不会明白是怎么挨的打,巨鱼军到了阎王殿,只会是一群冤死鬼。 这时已可隐隐看到夜雾中巨鱼国巨舰上悬挂的灯笼,巨舰和中型战船上挂的灯笼是不相同的,巨舰主桅副桅都挂有灯笼,长长的两串,中型战船上则只有主桅上才挂灯笼,而且只有一串,非常的好区别,只有一般的小船,就是在船头或船尾插枝灯笼,有的干脆灯笼都没有。 本来舰队的周围,有小船来往巡逻,但大雾一起,也都收了队,埋头睡觉了,本来就没将平波国逃得无影无踪的小小水军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么大的雾,即便平波水军有天胆来偷袭,也不看见啊,不如睡觉实惠。 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任何人提防,即便有人听到了响动,抬眼往舱外看一眼,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便又睡倒。 而死神已悄然降临。 照战天风吩咐的,天风号驶近巨鱼国舰队时,只开一对转轮,巨大的天风号象幽灵般轻轻的滑动,第一击非常重要,战天风亲自在船头测距,滑到最近的一艘巨舰前,战天风先以玄功掠起,飞近敌舰,到两舰相差只四十来丈,始才飞回,做个手势,一声锣响,后面的常平波立即下令左拐,天风号船头往左一偏,轻盈的停住。 先前在巨野泽中试雷时,荷妃雨见战天风让测距的水手以锣为号,觉得颇为奇怪,到这会儿才明白,这么大的雾里,无论手势还是灯号,都是看不见的,只有锣声最清脆。 “他竟然想得这么细?”荷妃雨心中越发惊骇。 战天风又掠回九天轰雷机前,第一次发雷,水手们还是有些紧张,瞄了又瞄,生怕打偏了,调了几次角度仍是不敢发射,到后来还是战天风开口:“不要怕,打偏了就再来一次,我不怪你们。”水手得了鼓励,这才发雷,板动机括,力臂一扬,嗡的一声,巨大的轰天雷飞射出去,斜斜划过数十丈水面,准确的落在那艘巨舰的船头略偏后的位置。 巨大的咔嚓声里,巨舰洞穿,木片飞溅,再给冲天的水浪冲到更高,巨舰船头往下一栽再一翘,再栽下来时,便永远的沉了下去,这会儿才有巨鱼国水军的惊呼惨叫声传来,浓浓迷雾中,根本看不到人,叫声随着雾气飘荡,有如幽灵界恶鬼的惨号。 天风号上却是欢呼声一片,首次发雷成功,所有人都高兴坏了,战天风也是欣喜若狂,轰天雷是此一仗的关健,若是不顺利,那就一切成空。 “好极了。”战天风叫:“后面的就这么打,就跟打鱼一样。” “遵命。”众水手齐声答应,这会儿声气可就足了,试了一次,有信心了啊。 负责收雷的水手早已板动绞车,收回了轰天雷,天风号随即启动,滑向第二艘巨舰。 在这样的静夜里,巨舰被砸破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巨鱼国舰队有很多人被惊醒了,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往外面看,漫天盖地,一片迷茫,荷妃雨这样的顶尖高手也看不到五十丈外巨大的九天轰雷机,更何况普通的水兵。 看不见,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平波国水军袭击?想想不可能啊,平波国水军就算有胆,他也不看见啊,而且也并没有听到喊杀声,先前还听到了哭喊声,可很快连哭喊声也没有了,因为巨舰下沉的巨大吸力,将落水的水手吸了下去,想喊也喊不了了,这就更让听到响动的巨鱼军莫名其妙,甚至有人骂:“是不是哪个家伙想不开跳了湖啊,你大爷的,要跳水你也选个好时候啊。”打个翻身便又睡觉。 “果然是这样。”细听着巨鱼军的反应,荷妃雨暗暗点头:“如此浓雾中,巨鱼军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是有一两艘舰反应过来想跑,这么大雾里,又挤在舰队中,也没法儿跑,一支这么大的舰队,真的就只有等死的份。”心中惊骇,又闪电般想到战天风在西风国一计扫灭雪狼军和对花江六君子的报复:“都是一样,他一旦发动,对手便是万劫不复,永无翻身的机会。” 天风号这时已悄无声息的滑到了第二艘巨舰前,当然,水轮的转动不是全无声息,可听到响动的巨鱼军看不见,不知道是什么啊,还只以为是自家舰队中的哪艘船移动了一下呢,全然想不到是死神光临。 第二次发雷便麻利多了,锣声一响,发雷的水手稍稍一瞄便果断的发出了轰天雷,跟第一艘一样,第二巨舰也是眨眼沉没。 这第二声巨响把刚躺下的巨鱼军又惊得坐了起来,可还是看不见,还是不明白,向自己隔壁的船喊话,隔船也不明白,乱嚷一气,到后来却形成了一个差不多是统一的看法,就是有哪两艘巨舰没泊好,互相撞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于是骂娘的骂娘,起夜的起夜,随后又睡,没睡稳,第三声巨响又起,不过这会儿可没人起来了,管他娘呢。 荷妃雨数到第八十三艘巨舰时,已再找不到挂两串灯笼的舰了,天风号绕了两圈,一无所获,常平波向战天风禀报:“二公子,所有大鱼都打完了。” “大鱼光了捞小鱼。”战天风一扬手:“退远一点,然后直撞进来,先挑那挂一串灯笼的船撞,最后再撞挂一个灯笼的。” 常平波应命,天风号远远绕一圈,随后十具转轮一齐转动,天风号如飞掠回来,选定一艘挂一串灯笼的中型战舰,一头撞过去。 说是中型战船,其实只是相对于小船而言,而若相对于天风号,那就完全不是一盘菜了,天风号船头前面巨大的铁犁犁上去,战船立时碎裂顷翻,船中巨鱼国水兵几乎来不及叫一声便沉入了水底。 天风号就象犁田,一路犁过去,看见有灯笼就犁,中途碰上小船自然也不会放过,总之就是一路犁过去,然后再又犁回来。 到后来,巨鱼国水军终于发现了不对,但已经晚了,而最要命的是,浓雾遮住了一切,即无法发现敌人,也无法做出准备的判断,更无法集合剩余的力量还击,就算想逃跑还找不到路,而天风号却已毫不留情的犁了过来。 第316章 天渐渐亮了起来,雾却仍然没有散去,直到响午,懒洋洋的太阳从远处的泽面上爬起来,大雾才缓缓的开始消散。 而天风号已再也找不到目标。 有运气特别好的中型战船和小船远远逃了开去,但绝大部份船只都已碎裂顷翻,无数的巨鱼国士兵在睡梦中丧了命,侥幸只是翻船落水的,迷雾中也无处可逃,在寒冬冰凉的湖水里挣扎得几下,也都冻死了。 荷妃雨一直站在船尾,一动不动。她先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全歼的巨大的舰队,就在她眼皮底下,灰飞烟灭了。 她一生自负,在这个迷雾笼罩的夜里,她所有的自信却似乎已完全消失。 天风号转了三圈,再也找不到哪怕一艘小船,战天风拍拍手,道:“行了,湖干鱼尽,收工了。”从怀里掏出壶七公上次给他的那袋金瓜子,抛给常平波,道:“大伙儿辛苦了,你把这些金瓜子分给大家伙,然后把天风号带回巨野泽去,跟大公子说,拆了九天轰雷机,至于轰天雷嘛,运到码头上,当铁西瓜摆着好了。” “二公子你呢,这天风号是你的船啊,让我们跟着你吧。”常平波抱拳。 “我另外还有事。”战天风摆手:“等事完了,我来坐船,一起出海去玩玩,到时再改个新玩意,到海里打鲸鱼去。” 听说还有新东西改出来,一干水手的眼光全亮了,常平波躬身道:“遵命,大伙儿期待着二公子早日回船。” 战天风到船尾,对荷妃雨笑道:“妃雨姐,站了一夜,也辛苦了吧,好了,戏看完了,你是还跟我去玩玩呢,还是自个儿玩去?” 荷妃雨不动,也不吱声,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战天风给她看得莫名其妙,去脸上头发上摸了两把,笑道:“怎么了妃雨姐,这么赏花似的看着我,我脸上没开花吧。” “早在一个月前,你就知道昨夜有雾?”荷妃雨的声音有些发干。 “怎么了?”战天风没明白。 “然后针对雾的特点,改出了天风号,也就是说,早在一个月前,昨夜的一切,你便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或者说,早在一个月前,这些人在你心里就已经是死人了,是不是?” 战天风终于明白荷妃雨心中在想什么了,呵呵笑了起来:“妃雨姐,你是不是又想对我施展捧杀的无上玄功啊,你饶了我吧。” “是不是?”荷妃雨却是不依不饶。 战天风搔头:“妃雨姐,你别把我想得跟个天师或者神棍一样,好象能掐会算的,其实这事蛮简单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自然要因时而制,因地而守,因势而攻,说白了就是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考虑一下,而梦阳泽一带的天候,在冬至后的十三至十五天左右,必有大雾,我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因之施计,可不是能掐会算,更不会呼风唤雨请雾什么的,其实我还算错了一天,昨晚上才有大雾,其实应该算是第三十一天了,至于天风号的改装你知道了,那是我师父天巧星的杰作,我只是照抄而已,所以说来说去,我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都是借来的。” “都是借来的,都是借来的。”荷妃雨喃喃念叼:“说得真轻松啊。” “本来就是嘛。”战天风搔头:“妃雨姐,要不你跟我去城里玩玩?” “看似平常最奇倔,成如容易却艰辛。”荷妃雨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口中喃喃,却没答战天风的话,战天风苦笑,又叫了一句,荷妃雨挥挥手:“你去吧。”说着转身掠起,消失在了迷雾中。 看着荷妃雨身影消失,战天风到是呆了一下,心中转念:“她到底想要干嘛?”想了一会不得要领,跟常平波打个招呼,让他率船自行回去,他自己便向平波城里来。 到他进城,已将近午时了,湖面上还有点子雾,城里的雾到是全部散尽了。 白云裳见到战天风,大喜迎上来,叫道:“风弟,你回来了。” “是啊。”战天风搔头:“不好意思云裳姐,迟了一天。” “不迟不迟。”白云裳连忙摇头,道:“我们现在就去见平波王,看你要怎么对付巨鱼国舰队,我要他尽一切力量配合你。” “不必了。”战天风摇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巨鱼国舰队了。” “什么?”白云裳呆了一下。 巨鱼国舰队停泊处离平波城有好几里水面,加上平波城本身也是大城,周遭也有十几里地,白云裳居于深城之中,玄功虽了得,昨夜的动静却也是半点不觉。 “风弟,你是说,你已经把巨鱼国舰队打败了?”白云裳犹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是打败了。”战天风摇头:“是彻底扫灭,我说了,这世上已再没有什么巨鱼国舰队了。” 白云裳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三神僧也一样,相视一眼,三僧纵身掠起,白云裳看一眼战天风,也随后跟上。 雾终于完全散去了,桔红色的太阳光暖暖的照着湖面,与平日的波光鳞鳞相比,这日的湖面上,多了许多东西。 是什么呢?是碎木头片子,但最多的,是夹杂在碎木中的死尸。 满湖的死尸,象一层死鱼一样,浮在水面上,一具挨着一具,一具挤着一具,无边无际,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阿弥陀佛。”潮音三个虽都是得道高僧,这时也不禁齐齐变色,同宣佛号。 “阿弥陀佛。”白云裳也宣了声佛号,但佛号还不能缓解她心中的震惊,她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战天风的手,道:“风弟,他们都死了,整个巨鱼国舰队完全都毁灭了,是不是?” “是。”战天风点头。 “阿弥陀佛。”虽然已是亲眼所见,但得到战天风确认,白云裳和三神僧还是情不自禁的再次同宣佛号。 战天风看了眼满湖的死尸,摇了摇头:“姐姐不必可怜他们,谁叫他们的丑八怪国王竟然敢污辱你呢。” “风弟。”白云裳的心重重的颤了一下,而边上的三僧则同时剧震。 当日战天风暴怒,三僧亲眼所见,并无太大的感觉,而这会面对满湖的死尸,三僧才真正感受到战天风那一怒的可怕。 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一怒的后果,竟是这满湖的死尸。 潮音三个都在往四下里看,白云裳明白他们在找什么,对战天风道:“风弟,他们呢?” “谁?”战天风没明白。 “毁灭巨鱼国舰队的军队。”白云裳向湖中指了指。 潮音三个也一齐看向战天风,他们四下寻找,也是在找那只军队,能一举全歼巨鱼国舰队,而且是船尽毁人尽亡,这实在是一股可怕至极的力量,他们很想看一看,战天风手中的这支军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哪有什么军队。”战天风笑了起来:“你以为天军进关了啊,没那回事,我早说过了,区区一条鱼,用不着天军。” “真的没有调天军进关?”白云裳虽然相信战天风不会骗她,但歼灭巨鱼国舰队的这股力量实在过于可怕,她以为战天风到底还是调天军进关了呢,看战天风再次否认,大奇,道:“风弟,你手中到底还有多少神秘力量啊,你跟姐姐说实话。”说到这话,她眼光大亮起来。 在白云裳心里,未来金狗再次入侵,惟一的希望就是战天风手中的天军,而现在除了天军之外,战天风手中竟然还有一股力量,而且这股力量强悍到竟可在一夜之间将一支庞大的巨鱼国舰队彻底毁灭,那就更增加了未来抵御金狗的力量,这叫她如何不喜出望外。 “什么神秘力量啊。”战天风嘻嘻笑,身子乱耸一气,在后背上搔了两下道:“我身上只有几个蚤子,经常咬一口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可以称得上神秘,姐姐要找它们吗?好,给你一只。”抓过白云裳的手,做势在她手心里按了一下。 “啊呀。”白云裳慌忙甩手,真个去掌中看,当然什么也没有,战天风大笑。 “你敢捉弄姐姐,看我打你。”白云裳娇嗔。 “下次不敢了。”战天风慌忙告饶,笑了一回,道:“姐姐,不要问了,反正这事儿解决了,我们走吧。” 潮音三个也实在想弄明白战天风手中的这股神秘力量,但白云裳都问不出来,三僧也只有免开尊口了。 战天风转身,白云裳却不动,凝眸远望,战天风奇了,道:“姐姐,你还在看什么啊。”顺着白云裳看的方向望去,却见一点黑影急掠而来。 “荷妃雨?”战天风讶叫:“她怎么又来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白云裳听出他话中有异,道:“这些日子荷妃雨找过你吗?” “何止找过我。”战天风愁眉苦脸:“那天我离城起,到今天早上为止,半个时辰前,她都一直跟我在一起,还真就象我身上的一个蚤子呢。” “什么?”白云裳大吃一惊,回头往战天风脸上细看,看他好好的,始才放心,道:“她跟着你做什么?” 战天风没答,破痴却哼了一声:“原来是借助了黑莲宗的力量。” “你以为他歼灭巨鱼国舰队是借了我的力量。”荷妃雨冷笑一声,声落,人已到面前,凤目斜睇着战天风,要笑不笑,招手道:“你过来。” “干嘛啊妃雨姐,咱们不要弄得这么亲热好不好?”战天风嬉皮笑脸。 “你过来不过来?”荷妃雨沉下脸。 “你先说清楚你要干嘛。”战天风依旧嬉皮笑脸:“钱我身上是没有了,不怕你劫财,但万一你要劫色怎么办,我好歹也算是半个美男子呢。” 白云裳听得这一个月战天风都和荷妃雨在一起,见面又叫她妃雨姐,一时弄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了,只是凝神留意着荷妃雨,但听了战天风这话,却也扑哧一笑。 荷妃雨也给他气笑了:“你也算美男子,蛤蟆也可以称做帅哥了。” “不要打击小弟好不好?”战天风装做愁眉苦脸:“我没得罪你啊。” “还没得罪我?”荷妃雨冷哼一声:“刚才说什么来着?竟敢说我是你身上的蚤子,哼哼,你有胆子就过来,看我咬不咬你。” “原来姐姐想把我当早点啊。”战天风嘻嘻笑:“那也行,谁让我叫你姐呢,不过话要说在前头,小弟我好象有三四个月没洗澡了,姐姐要吃,可别嫌脏。” “三四个月没洗澡,也亏你还敢说。”荷妃雨大大的白他一眼,见白云裳在一边抿嘴而笑,忍不住也笑了,而边上的潮音三个却是相顾失色。 白云裳荷妃雨几乎同时出道,行走江湖两年,两人也几乎同时窜升为黑白两道的第一人,白衣黑莲,并称当世。 白云裳待人,和而不亲,佛光虽普照万民,凡夫俗子却永远只能顶礼膜拜,没有人能走近她身边去。 荷妃雨威凌江湖,孤高冷傲,只有俯首贴耳的下属,更没有把酒言欢的友朋。 但惟独对着战天风,这两人却同时改换面孔,或言或笑,或娇或嗔,就如邻家的少女,同时展放出女孩儿的万种风情。 如果说一夜全歼巨鱼国舰队让三僧震惊,战天风的这种魔力则更让三僧觉得不可思议,冷眼看战天风,嬉皮笑脸,粗俗无文,完全就是一个市井间的油滑小儿,若非亲眼所见,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白衣黑莲,这当世的两大奇女子,会和这样的一个小混混这么亲近随便的说笑。 荷妃雨转眼看向三僧,冷笑一声道:“三位大师想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毁了巨鱼国舰队的吗?那就跟我来。” “妃雨姐,我说你干嘛啊,怎么专门干这种揭人老底的勾当啊。”战天风苦叫。三日前他到梦阳泽,在泽中守了三天而不来陪白云裳,不象他说的是懒得和三僧罗嗦,而是根本不想让三僧见到他歼敌的手段,以免荷妃雨再借势重提让他做天子的事,不想荷妃雨不肯甘心,走了走了,竟然又回来了。 “你的老底很见不得人么?”荷妃雨扭头看向他,却又一笑,扫一眼三僧:“好奇的就跟我来。”说着转身就走。 三僧对视一眼,都在颇此眼中看到了浓重的好奇心,破痴当先追去,潮音两个随后跟去,战天风没办法,只有垂头丧气的跟在白云裳后面,心中暗想:“这莲花中生出的美女,她这么不依不饶的要我做天子,到底为什么啊?” 天风号这会儿刚进入游魂江,荷妃雨在前,一晃即至,向天风号一指,道:“三位大师请看,昨夜无声无息一举毁灭巨鱼国舰队的,就是这艘船,它的名字叫天风号。” 潮音三个看向天风号,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潮音道:“就这一艘船?” “是。”荷妃雨点头。 “绝不可能。”破痴断然摇头:“这船虽然大,也确实有些怪,但说以这一艘船而毁灭一支舰队,绝不可能。” “我看你这会儿怎么说得清楚。”战天风看着荷妃雨,一脸的兴灾乐祸。 荷妃雨却不与破痴争辩,冷然一笑,道:“我请三位看点儿东西。”屈指一弹,一朵黑莲花幻现,其中一辨莲花上有一滴露珠,荷妃雨袖子一拂,那露珠忽地变大,幻化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留梦珠。”白云裳低叫一声,她上次在西风国看过,自然记得,却想起战天风做梦偷吃苏晨的奶的事来,看一眼战天风,不由抿嘴一笑,荷妃雨留意到了她的神情,也看一眼战天风,却是哈哈大笑。 留梦珠里的事,战天风后来听壶七公说过,这时自然知道白云裳两个笑什么,不由抓耳挠腮,看向荷妃雨道:“我说妃雨姐,我没得罪你吧,这会儿怎么又祭出这玩意儿来出我的丑了?” “没人要出你的丑,这一次是给你扬威呢。”荷妃雨哈哈一笑,看向三僧,道:“三位大师,这是我黑莲宗秘术留梦珠,但留梦珠不但能留人之梦,也能记所见之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留梦珠都记下来了,三位大师自己看吧。” “什么?”战天风惊呼:“你这鬼珠子不但能让人做梦,还能记事啊?” “怎么,不相信?”荷妃雨笑:“那你自己看。”袖子又是一拂,留梦珠霍地亮了起来。 战天风虽曾身入留梦珠,却只听壶七公说过留梦珠显梦的神奇,并未亲见,这会儿便瞪大了眼睛,只见留梦珠一亮,里面渐渐显出东西来,就象是在镜子里看东西一样,清清楚楚,纤毫可察,十分奇异。 珠中先是现出天风号庞大的船身,然后战天风等人都现了出来,荷妃雨也在其中,不过是在船尾,而战天风在船头,正把常平波等水手召到一起训话,话声也清清楚楚,正是先前战天风激励众水手时的那一段,原话一字不差。 “真的什么都记下来了啊。”战天风惊奇得张大了嘴巴。 战天风说完了话,众水手大笑声中,天风号启航,然后雾气越来越浓,不过珠中现出的情形,就象是战天风当时在船上看到的情形一样,这珠子好象是战天风的眼睛,或者说,是荷妃雨的眼睛,所以雾气虽浓,天风号上的情形仍旧看得清清楚楚。 在雾中寻找巨鱼国巨舰的灯笼,然后是第一次发雷,看见巨大的铁球远抛数十丈,将一艘庞大的巨舰一下子洞穿击沉,无论是白云裳还是三大神僧,无不吃惊的瞪大了眼晴,白云裳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德印却低叫了一声:“好家伙。” 第一击过后,天风号驶向第二艘舰,不过德印等人不要看,也能想象后面的情形了,但却没有出声让荷妃雨收珠,能想象得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三神僧都是大德高僧,但战天风这天风号的战法实在过于惊世骇俗,无论是三僧还是白云裳,都情不自禁的想看下去,直到亲眼看到最后的结局。 第317章 当时天风号打了大半夜,这会儿荷妃雨当然不会再让留梦珠又放上大半夜,中间一些便是一闪而过,但大致的情形仍是清楚的。 荷妃雨收珠,三僧脸上是极度的震惊,先前三僧无论如何也不信战天风能以一艘船毁灭一支舰队,现在亲眼见到,却仍然难以置信。 三僧不是怀疑荷妃雨弄假,三僧玄功通神,见多识广,象这种可以把过去的事记下来的东西,他们也听说过,不仅仅只是留梦珠而已,而且荷妃雨玄功虽了得,但想在白云裳和三神僧面前玩什么幻术,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三僧不是不信,是难以置信,这种奇迹,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范围之外。 白云裳也是一脸震惊,但与三僧不同的一点是,震惊之外,还有一脸的惊喜。 在她心里,战天风将是大劫到来时惟一的救星,而现在,战天风再次显示了奇迹,这种奇迹甚至还出乎她想象之外,她怎能不惊喜交集? “我上次说过,当日在西风,他一计亡国,若不是因为苏晨,这世上已不再有雪狼国存在,而今天,他一船亡国,因为失去了这支舰队的巨鱼国已只是一条死鱼,最多三个月,周边的国家便会将巨鱼国吞灭。” 荷妃雨看着三神僧,三神僧都不吱声,心中震惊未退,而荷妃雨的这番话更象重锤一样敲在三僧心里。 “一手可以亡国,一手也可以擎天。”荷妃雨声音忽地加重:“天朝大劫将至,能救天下百姓的,只有战天风,三位大师,想清楚了吗?” 三僧一直处在巨大的震惊中,心头都空空的,但荷妃雨这话却让三僧一下子回过神来,相互对视,破痴断然摇头:“绝对不行。” 白云裳心头一黯,荷妃雨却是眼光一凝,看向德印潮音,德印潮音迎上她目光,德印念了声阿弥陀佛,潮音摇摇头:“神鬼之力,不可测天,战天风虽具奇才,但玄信才是天命,除了玄信,佛门绝不会支持任何人。” 荷妃雨身上忽地发出一声异啸,这啸声不是从她口中发出,而是玄功突然剧烈迸出撕裂空气的声音。 荷妃雨往后一退,大袖飞扬,战天风眼里,所有的一切突然都消失了,惟有荷妃雨,独立于天地之间。 “大劫将临,三个秀驴,希望你们的光头顶得住。”荷妃雨厉声长叱,一退,再退,身影消失,余音却仍在战天风耳边震响。 随后是一片死寂,白云裳合什于胸,低首垂眉,玉脸上无悲无喜。 战天风却从装天篓里掏了坛酒出来,翻眼向天,慢慢的喝着,壶七公走前,别的他没诈到,到是诈出了几十坛酒,当然好酒到处都有买,不过从壶七公手里诈出来的,喝着就特别香些。 三僧看一眼白云裳,再相互对视一眼,德印合什,道:“白小姐,我们这次从天安来时,天子召见,说非常感谢白小姐,希望能面见白小姐,亲自相谢。” 白云裳并不抬眼,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云裳乃为天下人奔波,并不是为哪一个人,无须一个谢字。” 她抬眼,却是看向远去的天风号,对战天风道:“风弟,天风号现在去哪儿?” “回陀家去,巨野泽。”战天风回看她:“怎么了?” “我好象还从来没坐过船呢。”白云裳头微微一偏,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我可以坐一坐吗?” “当然。”战天风点头:“这船是大哥送我的,我转送给姐姐好了。” “送我可不要,但我要坐船。”白云裳轻轻拊掌,娇俏如邻家的少女,对三神僧一合什,一声不发,飘然向天风号掠去,战天风急忙跟去,他可没什么礼数,拳也懒得一抱,只留给三僧老大一个屁股。 白云裳战天风忽在船上落下,常平波忙来见礼,战天风让他不必拘礼,自顾开船便是。 白云裳兴致勃勃的看了九天轰雷机和水轮,连声赞叹,战天风道:“这都是我师父天巧星想出来的。” 白云裳点头赞道:“天巧星不愧是一代大师,果然是独具匠心,不过你学了而会用,也算得上机灵了。” “多谢姐姐夸奖,飘飘欲仙啊。”战天风做个飘飘然的样子。 白云裳扑哧一笑:“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战天风嘻嘻笑,心中畅快,白云裳不愿跟三僧去天安而想来坐他的船,这让他非常的开心。 白云裳也很快心,和战天风站在船头,看江上的风景,但她自己其实却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江风轻拂,白衣古剑,飘飘欲仙,所有见到她的人,都只以为龙女降世,仙子临凡,而对白云裳身边的战天风则是妒忌得要死,因为白云裳总会时不时的对着战天风笑。 许多人不免也多看战天风一眼,照理说,白云裳身边的男子,该是玉树临风人人见而自惭的绝世美男,可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嬉皮笑脸的家伙,说不上难看,但与想象中的美男子却也相去太远,而且任何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根油条,也不知在哪个油锅里打了几千几百个滚的。 于是一路就有无数的人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来时快,去时可就慢了,水轮不用,就只借风而行,用了近二十天,这才又回到巨野泽中。 陀光明单如露重见白云裳,可就喜坏了,小虎也很喜欢白云裳,战天风要抱,小家伙却坚决不要,只对白云裳伸出胖胖的双手,口中呀呀叫:“抱,抱。”气得战天风骂:“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打小就重色轻友,真是要不得。” “小虎是个乖宝宝,打他这个坏叔叔。”白云裳抱了小虎,追着战天风打,惹得小虎咯咯笑。 看到白云裳和战天风这么亲近随便,陀光明单如露都非常开心,而单千骑却又看呆了:“荷妃雨去了,白云裳又来了,天啊,天啊。” 但白云裳在陀家才住了三天,便传来佛门秘信,天朝重宝九鼎在飞鹰国现世,荷妃雨并在飞鹰城宣言天下,要将九鼎赠于真命天子,并将于明年立春之日助其吸取龙气,化身成龙,天下任何人都有机会,只要能证明他确是天下强者就行,怎么证明呢,那就是打下飞鹰城,这个消息一出,四大国闻风齐动,都要抢鼎。 白云裳一听就呆了,战天风大叫起来:“一根肉骨头,引来天下狗,这是存心要挑起内战啊。” 两人即时赶往飞鹰国。 飞鹰国在虎威江以南千五百里,国不大,但地理位置十分独特,背靠鹰山,前面有鹰视原,鹰山险峻之极,鹰视原历来就是古战场,战火却极少能烧到高踞鹰山之上的飞鹰城,因为打飞鹰城实在是划不来,打要一身力,打下来却没几两肉。 然而荷妃雨选飞鹰国现出九鼎,绝不是因为飞鹰城易守难攻,而是因为飞鹰国距四大国的距离都差不多,红雪或许远了点,但净海三吴归燕三国,却刚好以飞鹰国为中心而成鼎立之势,这三国任何一国先动手,只要三天内打不下飞鹰城,其它两国的大军立时就能赶到,而无论是哪一国,想在三天内打下飞鹰城,都不可能,拖得几天,其他三国兵到,那就是一场混战,内战也就打起来了。 形势正如白云裳战天风猜测的,九鼎一在飞鹰城现身,最近的三吴立刻闻风出兵,当天便挥兵攻城,攻了几天没攻下,背后净海军到了,两国大战一场,三吴不敌退开,净海军占了鹰视原,还没来得及攻城呢,归燕军到了,又是一场大战,三吴虽退,并不死心,秘与归燕联手,突袭净海后背,净海大败退走,归燕攻城,攻了两天,眼见有破城之势,三吴突又翻脸,从背后捅了归燕一刀,归燕军败退百里,三吴刚重新摆好攻城的架势,红雪军到了,三吴久战兵疲,红雪远来无力,两军小一接触便分了开来,互相对峙,谁也无法挥兵攻城,而净海归燕也同时开了回来。 白云裳战天风两个到时,鹰视原四面,四国百万大军正互相对峙,谁也不敢抢先动手,却谁也不肯退走。 白云裳最初还盼能说服四王,一看这架势,也就懒得白费口舌了。 四大国百万大军开到了鹰视原,而江湖中人也闻风而动,四面八方往飞鹰城赶,飞鹰城拦得住四国大军,却阻不了能飞来飞去的玄功高手,因此白云裳两个到时,除了鹰视原中的百万大军,飞鹰城里还挤满了成百上千的玄功高手。 不要说,潮音等三大神僧自然早就到了,驻锡鹰慈寺,枯闻夫人率六大弟子也来了,占了飞鹰观,至于其它黑道白道各大门派,也无法细数,总之是热闹非凡。 白云裳战天风到鹰慈寺,见了潮音三个,问了大致情形,其实和他们看到的也差不多。 战天风有一个疑问一直没弄清楚,荷妃雨即是要把九鼎赠于真命天子,那就没飞鹰王什么事,飞鹰王凑的什么热闹,要以飞鹰城为赌注,引来四大国的围攻,这个疑问他在路上和白云裳说过,白云裳这会儿便问了出来。 德印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据信报,荷妃雨当日突然在飞鹰城现身,放出九鼎,跟飞鹰王说,只要飞鹰王能在明年立春之前守住飞鹰城,那就可以证明他是真龙天子,荷妃雨就将助他吸龙气化身成龙,飞鹰王不自量力,竟然真就信了荷妃雨的话,不顾一城百姓的死活了。” “原来这肉骨头不但引来了狗,还先钓上了猫啊。”战天风终于明白了,又气又笑,白云裳却宣了声佛号。 说着话,枯闻夫人却来了,战天风冷眼斜视,枯闻夫人扫他一眼,转眼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你我之间虽有成见,但有一点该是相同的,就是都不愿见到大规模内战暴发是吧。” 白云裳心中清明,枯闻夫人一开口便已知道她的意思,却不多言,只是点点头,道:“是。” 枯闻夫人却也知道她必然会点头,道:“那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联手合作,你我及三位大师联手,共歼荷妃雨,夺取九鼎,我知道龙珠在她手中,但龙珠灵力虽强,终有极限,我五人联手,必可取其性命。” “可以。”白云裳点头:“但有一点,夺得九鼎后,九鼎归谁保管,先前保有九鼎的阎王殿主临死之前,是委托我弟弟将九鼎送回阎王岛的。” “那不可能。”枯闻夫人断然摇头:“九鼎为天朝重宝,只能由天子保管。” “由天子保管也可以。”白云裳点头,直视着枯闻夫人:“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夫人以后永远不得对我弟弟出手,请你立一个誓来,只要你发下誓言,夺得九鼎后,我可代我弟弟做主,将九鼎交由天子保管。” “云裳姐。”战天风心中一热,叫。 白云裳的这个条件却是出乎枯闻夫人意料之处,扫一眼战天风,哈哈一笑,道:“好,一言为定,我以枯闻夫人之名对天立誓,只要九鼎得由天子保管,我以后永不对战天风出手。” “你以为我会怕你啊。”战天风怒叫。 枯闻夫人直视着他,点点头:“你确实不怕我,不过不是你小子本事很高,只是你小子运气实在太好,白云裳竟会拿九鼎来交换你的安危,说实话,这一点再次出乎本座意料之外。” 她看向白云裳,白云裳神色不动,直视着她,道:“一言为定,若事成之后而夫人有违誓言,那就休怪白云裳大开杀戒,我会先将你的六大弟子一个个斩杀,最后再与夫人以命搏命,同归于尽。” 枯闻夫人虽说对天立誓,心中其实不当回事,她一代宗师,说过的话当然不会公然违背,但杀人有很多种方法,并不一定要直接出手,但听了白云裳这话,她却不禁脸上变色,而边上的潮音等三僧更是怵然动容。 “白小姐错了。”远远的忽然传来荷妃雨的声音,随即灵光一闪,荷妃雨现身大殿中,一扫殿中众人,眼光最后落到战天风身上,哈哈一笑,道:“我替战兄看过相,他是怪星罩命,杀不死的,他永远都成不了天下第一高手,但集天下所有高手之力,却也没办法杀得了他,所以我也只好拼命的讨好于他,而不敢与他为敌。” “什么怪星罩命。”战天风又气又笑,道:“妃雨姐,你到底在玩什么啊?算帮我个忙,你别玩了好不好?” 这话就天真了,什么叫帮他个忙,但没办法,战天风拿着荷妃雨,还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帮你个忙,行啊。”荷妃雨笑:“那你也帮我个忙行不行?” “帮你什么忙?”战天风眼珠一转:“做天子?” “是。”荷妃雨点头:“只要战兄一句话,妃雨立即双手奉上九鼎。” “你饶了我好不好?”战天风愁眉苦脸抱拳。 “那这买卖做不成。”荷妃雨哈哈一笑,眼光去白云裳枯闻夫人几个脸上一扫,冷然道:“诸位算盘珠子打得挺响的啊,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这样好了,今夜子时,我在鹰愁涧底迎接诸位,无论单打独斗还是诸位联手,荷妃雨统统接着就是。”说着仰天狂笑,长袖一拂,飘然而去。 “这妖孽好生猖狂。”破痴怒哼一声:“她即自己找死,今夜子时,大家联手合力,要了她命。” 枯闻夫人看一眼白云裳,道:“好,今夜子时见。”自行去了。 与三僧再商量得一会,白云裳也与战天风回房休息,寺中自然安排得有静室。 战天风心中一直jq难捺,跟白云裳到房中,却不想回自己房中,白云裳看他好象有心事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云裳姐。”战天风抬眼看她,略一犹豫,道:“我——我好想抱你一下。” 话一出口,战天风心中就是一紧,他怕白云裳生气,白云裳却理解他这时心中的感受,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战天风。 “云裳姐。”战天风心中激动,回臂抱住了白云裳,眼泪悄然而下,嘴上却笑道:“我真的好高兴。” 刚入夜,有脚步声到了门口,战天风从静坐中惊醒,睁开眼睛,敲门声传来:“战少侠,在吗?请开门。” 战天风打开门,是一个小和尚,后面还跟着店小二打扮的俗家人,小和尚先合什宣了声佛号,道:“打扰战少侠,这位施主点名要找你。” 战天风看向那店小二,店小二抱拳行了个礼,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道:“战少侠,这是一位客官让我送来给你的。” “那龟儿子又出现了。”战天风闪电般想到那神秘人,急接过信,打开,信里只有一句话:“要找苏晨,紧跟小二。” 第318章 “晨姐果然是这人掳去的。”战天风即怒且喜,对那小二道:“你等一下。”急步走到隔壁房间,白云裳也早惊动了,刚好打开门,道:“风弟,什么事?” “掳走晨姐的果然是那神秘人,终于显形了。”战天风把信递给白云裳。 “真的。”白云裳也是又惊又喜,忙接了信看,战天风扭头看向那店小二,道:“我现在跟你走吗?去哪儿?” “是的。”那小二点头,道:“那客官交待,请战少侠接信后便跟小人来,子时之前,赶到两百里外的飞鹰渡,那里有船等战少侠,至于其它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好。”战天风点头,对白云裳道:“云裳姐。” “我跟你一起去。”不等他说完,白云裳抢先接口。 “但荷妃雨不是约好你们子时去吗?” “那个可以推辞。”白云裳断然摇头:“和三位大师打个招呼就行了。” “那也行。”战天风点头,这时那小二插口道:“对了战少侠,那位客官还交待我,说只能带战少侠一人去,多一人便不能见到渡口等你的人。” “算计还真是周到啊。”战天风嘿嘿一笑,对白云裳道:“行了云裳姐,我一个人去。” 白云裳急了:“这必然是个陷阱,你一个人去怎么行,不行。” 战天风到笑了起来:“云裳姐,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把我当小孩子了,你放心吧,陷阱我见多了,从来也没见陷进去过。”看白云裳仍是一脸担心,又道:“你再想啊,当世真正能有本事要小弟性命的,不过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指头,枯闻夫人荷妃雨都在这里抢鼎,无天佛在西土数万里之外,我那没过门的岳父大人想来不会要我的命吧,那还有谁能要了你弟弟我的小命啊。” 他这一说,白云裳到是扑哧一笑:“什么叫没过门的岳父。”却又皱眉道:“天朝这么大,藏龙卧虎之士所在多有,你千万不能大意。” “放心吧姐姐,你弟弟我别的不敢吹,保命的本事从来都是一等一的,再不济,我跑总能跑得掉。”说着一抱拳,转身对那小二道:“走吧。” 小二引路,出寺,寺外有两匹马,是小二牵来的,战天风心急,道:“别骑马了,我带你在空中飞吧。” 那小二脸上变色,忙摇手道:“啊呀,小人不敢。”怕战天风发怒,又道:“到不是小人怕摔,但在空中小人不识得路啊。” 他这么说,战天风没办法了,只得上马,小二打马在前,战天风跟在后面,到城门口,竟是马上开门放行,显然那神秘人早已打通关防,战天风心中暗哼一声:“还真是事事想到了呢。”他在白云裳面前大大咧咧,但其实心中颇为警惕,一颗心滴溜溜转着,想着各种可能。 快马飞奔起来,比遁术也慢不得太多,但问题是,地下的路是弯的,再快的马也得跟着弯弯绕,而在空中飞却可以走直线,那就快得多了。所以战天风虽然催着打马飞奔,到飞鹰渡口,也差不多是子时了,但渡口却没见什么人在等,那小二只把战天风带到这里,其它的不知道,战天风也相信他确是不可能知道什么,打发小二自行回去了。 战天风站在渡口,夜风呜呜,下雪了,雪片子在风中飞舞,江水呈一种青冷的颜色,不用试,只是看着也能让人想到那种寒冷。 战天风心中却是一团火一样,只盼那人快点来,只盼在这一次能找回苏晨,同时还又担心着白云裳那一面,虽然他信得过白云裳的本事,可荷妃雨也实在太厉害,荷妃雨敢公然挑战同为顶尖高手的白云裳和枯闻夫人再加佛门三大神僧,必有她的理由,也许有人会认会荷妃雨自大,但战天风知道,荷妃雨绝不是那样的人。 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应,战天风凝睛看向渡口边一株不知名的小草,所有的草木都已枯黄,那一株小草却是青翠欲滴,仿佛它独生于春阳之下,而且是昨天夜里刚钻出来。 但战天风知道不是昨天,应该就是刚才,因为小草还在往上长,而且长得非常的快,只一眨眼,便差不多和战天风一般高了,在寒风中嫩生生的招摇着,全然不畏寒冷。 而且居然开起花来,一朵粉色的小花,那嫩粉的花瓣,让人想起少女微微羞红的脸颊。 战天风目不转晴,凝神提防,花虽嫩,但也许会吃人呢。 小花绽开,花中突然钻出个人来,迎风而长,刹时间便有了尺许高下,站在花蕊中,却是万异公子。 万异公子突然会以这种情形出现在这里,战天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又惊又喜,大叫道:“师父,怎么是你老老老人家?” 万异公子这会儿做中年书生打扮,背手而立,听了战天风的话一皱眉:“什么叫老老老人家,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结巴起来了?” “不是结巴,是巴结呢。”战天风嘻嘻笑:“你老人家实在太老,比老人家的老人家还老,所以就是老老老人家了。” “你这家伙,永远这么搞笑。”万异公子打个哈哈,道:“行了,你别在这里搞笑了,白云裳有难呢。” “什么?”战天风大吃一惊:“我云裳姐有什么难?你老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凑巧。”万异公子道:“老夫一点灵光跟着古林的灵根在地下乱钻,突然感应到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钻过去一看才知道是九鼎出世了,竟然是荷妃雨放出来的,然后白云裳他们也去了,而有一株古树记下了荷妃雨的一件事,她派人把你这小子引到这里来了,所以老夫才急急赶来。” “原来是这样。”战天风明白了,急道:“但我云裳姐到底有什么危险啊。”话出口脑中猛地灵光一闪:“火山喷发?” “你小子还是有两分机灵。”万异公子点头:“鹰山后面的鹰愁涧,一般人只以为就是个深谷而已,其实不是的,那是早年间的一个火山口,下面仍有火山岩浆隐伏着,荷妃雨把白云裳几个引去那里,只要九鼎中火龙一引出火山,白云裳几个恰在火山口里,便有通天之能,也是必死无疑。” 应证自己的猜测,战天风一颗心几乎要炸开来,惊怒害怕到极点,狂叫一声:“云裳姐。”扭身往后急掠。 “等你小子跑回去,白云裳真的成白云上天了。”万异公子冷哼一声。 战天风身子重重一振,半空中往后一翻,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万异公子面前,猛力叩头道:“师父,我知道你老人家神通广大,请你救救我云裳姐啊,救救她啊。” “你这混帐油条小子,也有叩头叫师父的时候。”万异冷哼一声,却又哈哈一笑:“算了,老夫懒得跟你这小油条计较,来吧,马上子时了,再晚得一步,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声落,一根头发从万异公子头上射出,搭在战天风手腕上,一扯,带得战天风直飞起来,一下子钻进了小花里,小花随即必合,小草往下一抽,钻入地底。 战天风一屁股坐在花蕊上,小小的花儿这时看上去就象一个大宫殿,斜斜包合的花瓣,粉中带白,看上去即雄奇无比,又美丽绝伦。 不过这会儿战天风完全没心思看这个,他只担心白云裳,道:“师父,现在马上子是了,这里离鹰愁涧又有好几百里,赶得到吗?” 战天风一进小花,万异公子就消失不见了,那个战天风能理解,万异公子现身的不是实体,即便他的灵体,肯定也还吊在万灵塔的古林中,在这里现身的,只是借古树灵根现形的一点灵光而已,这时虽不再显形,灵光肯定还在。 果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了万异公子的声音:“小子不要急,这是老夫新悟出来的遁灵大法,借灵遁灵,比什么遁术可要快一千倍不止。” “比遁术要快一千倍。”战天风惊呼起来:“师父,你这遁术大法怎么练的啊,教我好不好?” “想学啊。”万异公子嘿嘿一笑:“教你容易,但你现在学不了,到哪天你肉身完蛋了,只剩一点灵光,那就可以学了。” “死了才可以学啊,这是什么邪功?”战天风大失所望。 “什么叫邪功。”万异公子哼了一声:“遁灵大法,是以灵遁灵,说白了,就是借古树的灵根来遁我的灵体,灵体无形,所以才快,你躯壳未脱,一身死肉,少说一百斤总有吧?那怎么可能遁得动,又怎么可能比遁术快一千倍。” “原来是这样啊。”战天风明白了,忽地想到一个疑问,道:“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现在也没死啊,也有一百多斤啊,怎么遁得动?” “混小子好重疑心,你以为老夫藏私啊。”万异公子哼了一声:“现在你是在老夫的灵光里,这一朵花便是老夫灵光所化,遁得你动,乃是老夫以千年的灵力托着你呢,即便如此,还是慢多了,否则这一两百里地,眨眼即至。” 战天风这下彻底明白了,忙道:“你老千万别生气,不是疑心,是不知道嘛,我怎么知道这嫩生生的小花儿原来是你老灵光幻化的呢,你老人家千变万化,真正是了不起呢。” 战天风怕万异公子生气不救白云裳,顺口拍一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万异公子虽已修至返朴归真的境界,奉承话儿也还是爱听的,哼了一声,到并未生气。 战天风心中的焦急担心始终难以放下,又道:“师父,我云裳姐。”话未落音,万异公子已猛地叫了起来:“无量的火山岩浆正急速涌来,马上就要喷发,你叫白云裳速退。” 说话间,紧闭的花苞忽地绽开,战天风眼前一亮,急抬眼,一眼就看到了白云裳,原来只这一会,竟就到了鹰愁涧。 鹰愁涧是一个长条形的山谷,长约数百丈,中间宽处约四五十丈,两壁崖高却至少有百丈以上,从崖底往上看,只能看到窄窄的一线夜空。 在鹰愁涧中心的最宽处,九鼎成九宫列阵,中间一朵黑莲花,荷妃雨盘膝坐在黑莲花上,龙珠悬在她头顶丈许处,龙珠发出的光芒,与九鼎的龙气凝为一体,形成一个巨大的淡青色的光罩,和那天在阎王岛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青光罩外,白云裳、枯闻夫人加上潮音等三僧,正各运玄功从三面往青光罩里强行突进。白云裳双手合什,跟那夜在阎王岛上一样,全身迸发出佛光,挤得青光罩往里深深凹进去,枯闻夫人却出了剑,剑尖处射出数尺长的剑芒,同样是深深的戳进了青光罩里,另一面潮音等三僧却有趣得紧,破痴双掌按在青光罩上,背后德印身子横悬在空中,双脚顶在破痴背上,再后面,潮音一掌持胸,另一掌则按在德印光头上,三僧这姿势,显然是自知无法以一人之力突破青光罩,因此三僧合力,别说,还只他三个力大些,将青光罩压得凹进去老大一块,但青光罩就象一个巨大而又坚韧无比的皮球,虽然往里凹进去很深,却怎么也挤不破。 战天风一见白云裳安然无恙,紧崩的一颗心立时松了下来,狂叫道:“云裳姐快退,这是个陷阱。” 白云裳闻声回头,又惊又喜道:“风弟,你怎么来了?你说什么?” “这是个陷阱,这里其实是个火山口,火龙一出,火山马上就会喷发。” 白云裳闻言急退,枯闻夫人和三神僧也急收手后退,荷妃雨一眼看到战天风,脸色大变,急叫道:“战天风,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了飞鹰渡吗?”叫声中,头顶龙珠往上急升,荷妃雨功力远高于阎世聪,龙珠也升得更快,去势直若闪电,荷妃雨呆得一呆,一咬牙,身子急旋,与身下的黑莲花合为一体,黑莲花边旋转边急速上升,并且有无数的黑莲花急射出来,拦在了鹰愁涧的上空。 这时龙珠射出九道光芒,打在九鼎中,九鼎中九龙齐啸,九鼎同时剧烈震动,刹时间天地齐摇,其中的八只鼎里,射出八条火龙,而在火龙的牵引下,地底火山即时喷发出来。 以白云裳战天风几个的身法,完全可以赶在火山岩浆喷出之前飞出鹰愁涧,但问题在于,拦在鹰愁涧顶上的无数黑莲花乃是荷妃雨的本命灵花,白云裳几个再强,荷妃雨也一定可以拦他们一下,而只要有一眨眼的时光,剧烈喷发的火山岩浆就可以追上来。 荷妃雨于此绝地设计,乃是绝杀。 无论是白云裳还是枯闻夫人,都同时看明白了情势的危急,枯闻夫人急叫道:“齐心合力,一起冲出去。” 白云裳却是一闪到了战天风面前,一把抓着他手,佛光刹时连战天风一起罩住,叫道:“跟在我后面。”战天风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心中坚定的决心,很显然,她即便自己身死,也一定会替战天风杀一条路出来,送他出去。 “你们冲不出去,都躲到花里面来吧。”万异公子霍地显形,一声厉叫,几根胡子猛射出来,同时缠住战天风白云裳等人手腕,巨力急扯,将战天风白云裳包括枯闻夫人三僧一齐扯进了花里,花瓣同时闭合,这时地底岩浆已狂喷出来,天地间刹时一片通红,无量的岩浆将小花完全裹了起来,一齐喷出鹰愁涧。 战天风等人身在花中,通红的岩浆包裹着花朵,花朵里面便也是一片通红,亮得几乎眼睛都睁不开,白云裳紧紧的握着战天风的手,一个佛光圈牢牢的将战天风身子罩定,她担心赤热的岩浆随时可能烧穿花壁,狂涌进来,战天风也有这样的担心,但他可没本事把金果的佛光圈调出来,只是反手紧紧抓着白云裳的手,心中闪念:“若是就这么跟云裳姐死在一起,那也不错,可惜多了三个老光头,还有一根枯木头。” 他两个担心,枯闻夫人三神僧同样担心,枯闻夫人一代宗师,修为深湛,山崩于前也不会眨眼,这会儿却是脸色惨白,三僧修为还远不如她,更是个个脸色大变。 但万异公子千年的修为,还真不是吹的,那看似吹弹得破的花瓣竟是坚韧无比,虽然全身裹在岩浆中,却始终不破,甚至于战天风几个都不觉得太热,花瓣不但挡住了岩浆,还挡住了热气。 万异公子能创造这样的奇迹,固然是因为他千年的修为,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肉体,包住战天风几个的小花只是他的一点灵光,灵光是不怕火的,若是肉身,那万异公子再练一千年,照样会在刹时间化为青烟。 万异公子忽地一声长啸,战天风几人眼前一黑,其实不是黑,是小花从岩浆中冲了出来,刺眼的红光没有了,所以觉得好象黑了一样。 随即又一亮,花瓣打开了,万异公子这一冲,已远离岩浆数里之外。 第319章 战天风几个忙跳出来,必死不死,死里逃生,一时都有些发怔,战天风叫道:“师父,你还好吧。” 万异公子从花中显形出来,呵呵一笑:“老夫本就是一点灵光,没什么好不好。” “那就太好了。”战天风狂喜,叫道:“谢谢师父。” “万异老前辈,你真的没事吗?”白云裳慧眼却看出了一点不对。 万异公子又是哈哈一笑:“不愧是能在黑莲花中化出佛身的绝世奇才,眼光果然比这油滑小儿强。” 听了他这话,战天风身子一抖,急叫道:“师父,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烧伤了吗?” “你这混小子。”万异公子摇头:“说了老夫只是一点灵光,怎么个烧伤法儿,只是岩浆火气实在太厉害,老夫竭力运功,灵力消耗贻尽,便是古林的灵力也给老夫借了小半来,但古树灵根还是烧断了,嘿嘿,厉害啊,厉害,人力想要与天斗,终是不行。” “师父,那你——你会。”战天风大急。 “老夫苦修千年,终是成不了仙,唉,这寄灵之法看来也还是有缺陷。”万异公子摇摇头,却又哈哈一笑,道:“老夫也不想转世投胎了,做人实在是不好玩,混小子,来年春天,你进万灵塔,去那日的古树下看看,看老夫会结个什么东西出来,若有个木瓜什么的,你摘下来,**为瓢,里面的籽你就种到你家的后园里去,再过一春,就该是满园绿色了,哈哈哈。” “师父。”战天风猛地跪倒在地,眼泪涌了出来。 “混小子,你哭什么啊?”万异公子大笑:“对了,再碰到荷妃雨,你代我跟她说一声谢谢。” “什么?师父——你。”战天风莫名奇妙,张着泪脸傻望着万异公子。 “谢她帮我获得了解脱啊,说句实话,在古林中吊了千年,成不了仙,又变不了鬼,真的是烦了,但她这一把地火,却把我放了下来,真的是痛快啊。”万异公子笑得越发畅快,战天风却完全傻了,他本来恨上了荷妃雨,这会儿可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千年之后,能遇到你这混小子,也是有缘,你小子虽然油滑,但却很对老夫胃口,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儿子吧,若个个象你一样,那就好玩了,哈哈哈。” 笑声中,万异公子身影渐渐淡去,那朵花亦同时消失不见。 “师父。”战天风喃喃低叫,却不知是悲是喜。 数里之外,烟尘漫天,岩浆虽已不再喷发,但黑烟却差不多罩住了整个鹰山,百年来从未给人打破过的飞鹰城,这时已踪影不见,昔日的雄城,已经盖在无量的岩浆下,飞鹰王为他的野心和不自量力付出了代价,陪葬的却是一城的军民百姓。 但荷妃雨和九鼎也不见踪影,想来已是走了。 本来说谁先攻下飞鹰城谁得九鼎,现在飞鹰城灰飞烟灭,四大国没了想头,荷妃雨又踪影不见,在白云裳想来,四国该撤兵了,内战也就打不起来了,谁知她想得太好了。 恶战首先在红雪与净海之间打响。 飞鹰城一完,红雪当夜撤军,兵到中途,突地一拐,闪电般杀向巨鱼城,正如荷妃雨说的,给战天风歼灭了水军舰队的巨鱼国已只是一条勉强还能喘气的死鱼,怎么可能挡得住红雪国大军,巨鱼城不攻自破,红雪怀拥平波城和巨鱼城,梦阳泽成了红雪巨大的内湖,借着游魂江通畅的水道,进可攻退可守,一夜之间占尽优势。 自己嘴中的肉,反而成了别人手上的刀,净海自然不肯甘休,立即挥兵北来,猛攻巨鱼城,红雪死不放手,兵马源源从国内调来,净海也不断增兵,数十万大军在巨鱼城下杀得天昏地暗。 这边打得热闹,那边也没闲着,归燕要报先前三吴暗算之仇,猛扑向三吴,三吴早有防备,兵来将挡,也杀了个天愁地惨。 净海一时间攻不下巨鱼城,遣使与归燕秘谋,突然分兵猛攻三吴后背,三吴顶不住,向红雪求援,红雪看这机会不错,也分一军南来,却不救三吴,反突袭归燕城,归燕只有回兵去救,与红雪大战,归燕军一撤,三吴压力减轻,立即全力反攻净海,于是一东一西,又换成了三吴大战净海,归燕苦斗红雪。 四大国大战,各自的附属小国自也不能闲着,出兵的出兵,出粮的出粮,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天朝就象一锅烧开了的水,到处翻腾着滚热的气泡。 白云裳一剑无敌,满腔慈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而三神僧更只有徒念弥陀。 不过与上次金狗打破天安城白云裳仰天痛哭比,这次的白云裳比较平静,三僧跟枯闻夫人去了归燕保护玄信,白云裳却和战天风又回了巨野泽,每天逗小虎玩儿。 能天天和白云裳呆在一起,战天风很开心,只是苏晨始终没有消息,而打不开苏晨这个结,也不好去见鬼瑶儿。 那天荷妃雨以苏晨之名诱出战天风,战天风后来怀疑过苏晨是不是真的在荷妃雨手里,不过又不敢确定,因为荷妃雨当然知道苏晨失踪了,借苏晨的名诱走他也很合理,并不能就此推断苏晨在荷妃雨手里。 外面天翻地覆,巨野泽却很平静,这里面有单千骑的功劳,巨野周遭几个小国,本来分别是红雪和归燕的属国,红雪归燕大战,属国之间自然也就狗咬狗,但单千骑却派人分别下书给几个国家的国君,一句话,白云裳在这里清修,谁要在这里打仗惊了白云裳,后果自己看着办。 白云裳无力化解四大国的野心,但对这些小国的国君们来说,却仍有着莫大的影响力,至少在非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些小国的国君并没有任何人会来惹白云裳不高兴,接了单千骑书信,便纷纷遣使来给白云裳问安,也保证绝不在巨野泽中打仗,其实这些小国本身就是不得已,要不谁愿意打仗啊,借着白云裳的名,反可搪塞各自的主人,红雪归燕自也没必要一定要来得罪白云裳,也就不来逼这些小国,小国君主乐得清闲,巨野百姓喜得安居,至于单千骑,借着这一通书,算是大大的出了把名,可说是皆大欢喜。 四大国实力基本差不多,红雪略强一点,但劳师远来,也就抵消了,三吴略弱,但顷国而战,也是有攻有守,输输赢赢,来来往往,敌敌友友,反反复复,战争就这么打着,谁也没占着太大的上风,谁也没有一战就输得干干净净。 真正输的,或许就是天朝,和天下的百姓。 那么真正赢了的呢?真正赢了的是五犬,是金狗。 春三月,红雪等四国还在犬牙交错互相咬着呢,五犬三十万大军忽然狂风聚雨般横扫进来,所到之处,如蝗虫过野,一干二净。 红雪立刻缩回了北方,净海三吴归燕也一样,各自缩回自己老窝,让出天朝广阔的胸膛,任由五犬**,打内战的高手,对外,却都是缩头乌龟。 天安第三次城破,惟一抵抗了一下的,是慕伤仁组织的一支义勇,虽然最终城破,但天安城头,终于还是洒下了几滴热血。 白云裳屡次不愿跟三僧去归燕,三神僧颇为生气,她再次回到巨野泽后,三僧便一直没派人和她联系过,什么消息也不送过来,因此五犬入侵的消息,不是来自消息网遍布天下的佛门,反是单千骑打听来的。 不过佛门最终还是送了消息来,五犬这次来势实在太猛,不但占了天安,还有渡过虎威江南下的意图,玄信又在朝堂上哭了起来,归燕王枯闻夫人也都束手无策,三神僧撑不住,只有请白云裳急去归燕商议,看能不能请她出面,再次团结四大国,顶住五犬,至少不让五犬渡江南来。 白云裳却并没有象以前一样,即刻动身,只是让送信的人回去,其它的不置可否,即不说去不去归燕,也不说什么时候去。 白云裳也不和战天风说什么,只让常平波把天风号开去巨野泽中,每日呆立船头,好象是在看风景。 其实战天风知道白云裳不是在看风景,在这个时候,她哪会有心思看风景?她的大慈大悲之心,永远都不会改的。 她是在等战天风开口。 这一点,战天风早就知道了,白云裳一直在等着他主动开口,调天军进关,抗击五犬,甚或压服四国,平定天下。 但战天风反复想过,他调天军进关,算什么呢?打走或歼灭了五犬又怎么样?替玄信出力,做玄信的狗?今天来了今天打,这次来了这次打,明天呢,下次呢,还有不服的四大国呢,他都一手替玄信去扫平了?他是什么? 玄信害死了马横刀,他却还又巴巴的去做玄信的狗?不,绝不可能,只要一想到马横刀,战天风心中就切齿的痛恨,所以面对白云裳时,好多次战天风撑不住想要开口,话到嘴边,最终却还是缩了回去。 战天风心里还有个想法,白云裳管得实在太多,这天下这么多事,真的不是她一个人管得过来的啊,也没必要她去管。 战天风不开口,也是希望白云裳最终能改变一点儿心忧天下的想法,她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啊,就算管得了这一世,还管得万世吗? 不过这话战天风不敢对白云裳说,正如白云裳也不愿为难他,开口让他调天军进关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僵住了。 白云裳看风景,战天风就钓鱼,然后换着花样做给白云裳吃。 过了三天,这天早上,白云裳突然换了装扮,一直以来,她都是一袭白衣,这天却换上了一身淡绿的裙衫,在头上,还戴了一朵小小的黄花儿,她通体上下,惟一的饰品就只是这朵黄花儿,却是如此的俏丽。 战天风一眼看见,竟然呆了。 看到他呆看的眼光,白云裳微微一笑,道:“风弟,我好看吗?” 春光烂漫,女儿如花。又岂是好看两个字可以形容。 战天风无法回答,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白云裳转眼看向远处的天际,叹了口气,道:“风弟,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了,就算你调天军进关,把五犬赶出去,但赶得一次只有一次,今年赶出去了,明年呢,后年呢,管得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呢。” 这正是战天风的想法,没想到白云裳也会这么想,大喜,点头道:“是啊云裳姐,这事你真管不了那么多的,玄信的江山,你让他自己慢慢玩吧。” 白云裳摇摇头,道:“我想了三天,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解决这件事,至少终我一生,可以不再让五犬入侵。” “什么?”战天风一呆,他以为白云裳是想清了,结果又绕回来了,想不清白云裳能有什么办法,道:“云裳姐,你有什么办法?” 有一只水鸟在空中飞过,越飞越远,白云裳眼光追随着水鸟远去的身影,呆看着,好一会儿才道:“在我天朝的历朝历代,多有遣使和亲的事,大皇帝将公主下嫁胡夷大汗,远嫁的,只是公主一人而已,换回来的,往往便是数年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和平,对于双方百姓来说,那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啊。” 战天风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找个什么公主嫁给金狗?” “不是找什么公主。”白云裳摇摇头:“就是我自己,我去嫁给金狗大汗。” “什么?”战天风一呆,只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白云裳并不回头看他,仍是遥望着远天,幽幽的道:“以我的姿色,如果我以嫁给金狗大汗为条件,让他退兵,我想金狗大汗应该会答应,到做了他的妻子,我想我有能力让他世世代代永不对天朝出兵。” “不要说了。”战天风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胸中气血如火山暴发,嘶声狂叫,两眼刹时间通红如火,势如狂狼。 “怎么了风弟。”白云裳回头看他,脸色中甚至还有丝丝的讶异:“你知道我虽出身佛门,但并没有剃度,我当然是要嫁人的啊,而金狗大汗能一统五犬,也算是个英雄了,我嫁给他,你应该为我高兴啊。” “不。”战天风狂叫,鼻孔一热,两股血箭急射出来,嘴巴急剧的喘息着,整个人似乎都要爆开了。 “风弟,你怎么了。”白云裳急步过来,拿丝巾要给战天风擦鼻中的血,战天风却猛地伸手,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了她。 “风弟,你做什么?”白云裳微微一挣:“快掩住鼻子,血越流越多了呢。” “我不许你嫁给金狗。” 战天风狠狠的盯着白云裳,两眼血红,鼻血如注,那种情形,甚至白云裳也微微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撑住了,道:“为什么啊,我反正是要嫁人的啊。” “你要嫁人,那就嫁给我。” 白云裳心底跳了一下,但她立刻就压住了,道:“风弟,你怎么了,你只是我弟弟啊。” “我可以做你弟弟,也可以做你丈夫。”战天风恶狠狠的叫:“至于那条狗,我替你杀了他。” 白云裳心中再跳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风弟,我刚才说过了,五犬你赶得一回只一回,不可能回回要能来赶,而如果嫁给。” “不许再说。”战天风双手霍地用力,一下子象铁箍一样死命的箍住了白云裳,不让她再说下去。 “不是赶,我说过了,杀了他,我把所有的狗,斩尽杀绝。” 给战天风抱在怀中,白云裳能感觉到战天风胸中热血的涌动和他身子强烈的颤抖,虽然她早已预料到战天风会有极其激烈的反应,但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白云裳不敢再说,反手回搂着战天风,心中涌起愧疚:“风弟,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要逼你,但姐姐不逼你,你绕不过这个弯啊,而金狗每天都在杀人,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杀人啊,多少人命丧刀下,多少人妻离子散,姐姐不逼你不行啊。”她看向远方,似乎又看到了马横刀坚毅的眼神。 “马大哥,请你原谅我,我不该用这种苦肉计,但你能理解我的是不是,你的死,在风弟心中留下的痛苦太深,那就象一座山,死死的压着他,我除了用这个办法,任何人用任何办法,都不可能让他出手,但你放心,我苦了他,我会用一生一世来补报他的。” 她这些话都是在心里说的,战天风听不到,他的身子仍在剧烈抖动着,白云裳心痛起来,道:“风弟,你别这样,姐姐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说话算数?”战天风却似乎仍不相信,两眼狠狠的看着她。 “说话算数。” 看到她点头,战天风紧张到要爆裂的心略微松开,却还要补上一句:“真的什么都听我的,那没有我同意,你再不能做傻事,再不能有傻的想法,不能嫁给任何人,更不能象马大哥一样,自己。 第320章 白云裳其实不善于玩心计,要是别人象她一样玩这样的小小心眼,战天风一眼就能看穿,可她玩就不同,因为战天风真切的知道,她和马横刀在某些方面,完全是一样的人,她说会去做,她就真的会去,这就是战天风害怕到极点的原因。 “行了小傻瓜,姐姐什么都听你的,不经你同意,什么也不做,好不好?”白云裳拿丝巾替战天风掩住鼻血,心中柔情无限。 得到她这样的保证,战天风才彻底安心,放开手,白云裳拿丝巾沾了水,替他抹去脸上的血迹,战天风听任她收拾,却突地又咬牙骂道:“金狗,你个王八蛋,狗崽子。” “你说了不生气了的啊。”白云裳一怔,担心的看着战天风,她实在害怕战天风事后会生她的气。 “我不是想生气,但一想到姐姐竟因那条狗而生出那样的念头,我心中就来火。”战天风咬牙。 白云裳明白了,心中即感动又甜蜜,却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狗肉了的吗?怎么会来火呢?” “虽然开了春,狗肉也还能吃。”战天风点点头,仰头想了想,道:“不能调天军进关,天军一直以为坐在龙椅上的玄信就是我,进了关知道不是我,必然不甘心,到时难得罗嗦。” “不调天军进关,那怎么办?”白云裳看着战天风:“你另外还有什么奇计吗?” 以一艘天风号竟然一夜之间歼灭了巨鱼国庞大的舰队,那一战不但震住了荷妃雨,也震住了白云裳,她现在对战天风,充满了绝对的信任。 “用归燕军。”战天风看着白云裳:“云裳姐,你让东海三神僧去跟枯闻夫人说,要她让归燕王把归燕军交给我指挥,她是归燕王女儿的师父,归燕王女儿越萍又是玄信的皇后,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我替他们打仗,她该不会反对。” “她当然不会反对。”白云裳点头:“枯闻夫人对玄信和归燕王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而她又比较了解你,知道你的才能,她绝对会同意的,有她出面,归燕王也一定会同意。”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道:“仅凭归燕军打不过金狗大军吧,我可以去说服净海三吴诸王,让他们联合出兵。” “那样太罗嗦了,没必要。”战天风摇头:“归燕国也有二三十万大军吧,又打了这么久内战,也可以一用了,面对金狗,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脑袋和一把刀,我代替他们的脑袋,让枯闻夫人监军,不听话的将军斩立决,上下一齐心,赶金狗出去不成问题。” 战天风说得容易,其实知道并不容易,归燕军的战力绝不会强于当年的西风军,只怕还要略差点儿,而五犬战力,却不会输给雪狼军。在西风,战天风是天子,上自西风王逸参下到普通军民百姓,人人对他信服祟拜,一言一行,无不言听计从,始才创造了奇迹,但归燕就完全不同,归燕王只要肯真心实意让他指挥归燕军就已经是非常大的诚意了,其它的完全说不上,天时地利人和,人和这一点上,归燕与西风完全不能比,战天风想以归燕军打败五犬,绝不容易,然而战天风想到又要白云裳跑来跑去的去说服净海三吴诸王就心痛,所以狮子大开口,大包大揽,白云裳并不知道他这个心理,却盲目的信任他,听了这话果然就欢喜点头:“嗯,我相信你。” “把五犬赶回狗窝后,我再出关,调天军把所有狗崽子斩尽杀绝。”战天风看着白云裳:“云裳姐,你放心,我说了要杀了那条狗,一定会杀了他。” “风弟,谢谢你。”白云裳握了他的手,心中比蜜还甜。 随即赶回陀家,与陀光明单如露说了一声,当天便赶往归燕,白云裳却又换回了白衣,原来那身绿色裙衫是单如露的。 到归燕,见了三神僧,白云裳把战天风愿意指挥归燕军打走五犬的事说了,三神僧虽然从心里对战天风有成见,甚至在暗暗提防他,但白云裳曾多次说过他在西风创造的奇迹,最主要的,三神僧亲眼看到过战天风仅凭一艘天风号就歼灭了巨鱼国舰队的不世奇迹,那真的是太难以想象了,所以别的不说,对战天风的军事才能,到是心服口服,闻言都十分高兴,当天就去跟枯闻夫人说。 一路来时,白云裳是兴匆匆的,在她想来,事情将会非常顺利,因为枯闻夫人了解战天风,一定会同意,有枯闻夫人支持,归燕王也不会反对,以战天风的军事奇才,随便调训一下归燕军,便可渡江迎击五犬,赶走五犬收复天安,指日可待。 但她想错了。 三神僧去跟枯闻夫人说,枯闻夫人却并没有象白云裳想象的那样一口答应,而是说军国大事,她不能替归燕王做主,要问问归燕王,让三神僧等消息,结果一等数日,无声无息,三神僧去问,枯闻夫人只说归燕王在和群臣商议,没有定夺,三神僧只好回来,过几天又去问,还是如此,几次三番,三神僧的心都凉了,白云裳更不用说。 战天风到是无所谓,归燕王不要他帮忙,那就怪不得他了,归燕城建在燕江边上,护城河就是燕江的支流,战天风在巨野泽钓鱼钓上瘾了,没事就每天去江边钓鱼,白云裳自然陪他去,到也逍遥,看白云裳发愁,战天风笑了,道:“云裳姐,你太心急了,现在五犬没渡江,所以归燕王不急,只要五犬一渡江,他自然就会叫枯闻夫人来找你了。” 白云裳想想是这个理,也就放开心,暂时不想了。 在燕江上钓了一个月鱼,五犬始终没有渡江,白云裳还以为金狗是自知实力不足已灭亡天朝,不敢渡江了呢,三神僧却突地传来消息,玄信遣使与五犬秘约,达成协议,玄信拜金狗为义父,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并将关外三十四国之地,尽数割让给五犬,以为金狗牧马之地。 听到这个消息,白云裳惊呆了,她只除了对着战天风,其它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明超然的禅心,再大的事,便算是天塌了,她也只是微微含笑,淡定从容,然而这一次,她却是面色大变,一张脸刹时间惨白如纸。 这一年多来,白云裳对玄信一直很失望,但其实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她仍有着一丝期待,期待有奇迹发生,期待玄信能振作起来,因为在她心底的最深处,她也是坚持正统的人,虽然她确信,战天风做天子,会比玄信强一百倍一千倍,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仍然会支持玄信。 但这一次,玄信给她的,是彻底的打击。 战天风却是气极反笑:“这个小王八羔子,他爹做他那晚上,不会是喝了一杯老鼠尿吧,竟然就这么的胆小如鼠了。” 潮音看白云裳脸色不正常,有些担心,道:“白小姐,你也别太生气了,这件事或许还有改变的可能,要不请你进宫见见天子,请他收回成命。” 白云裳摇了摇头,看看远处的天边,深吸了一口气,眼光随即宁定,转头看向战天风,道:“风弟,我们走。” 德印从白云裳的眼光,看到了一些他陌生的东西,心中一惊,道:“白小姐,你要去哪儿?” “去关外。”白云裳扫一眼三神僧,下巴微微抬起:“关外三十四国之地,乃我天朝国土,绝不能送给外人,玄信送出去的,我让我弟弟去夺回来。” 看着白云裳带了战天风绝然而去,三神僧都有些发呆,良久,德印道:“白云裳再不会为天子出力了。” “阿弥陀佛。”潮音宣了声佛号:“天子这件事,确实也太让人失望了。” 破痴道:“但无论如何说,不能就此更换天子,尤其绝不能让战天风做天子。” 潮音德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战天风与白云裳赶赴关外,没到黄沙关,便见沿途到处都是进关的百姓,牵儿带女,哭哭嘀嘀,战天风白云裳下去一问,原来是关外三十四国接到天子诏书,要将所有城池子民献与金狗,关外三十四王不敢违逆天子诏令,正在准备献城,百姓中不愿为奴的,便弃家进关。 问得清楚,战天风惊怒交集,怒叫道:“逸参是不是给饭胀傻了,竟然真的奉诏献城啊?” 一路上战天风都不着急,他以为逸参等三十四王绝不会奉诏的,却再没想到三十四王竟会真的奉诏。 “他们以为这诏令是你下的。”白云裳看着战天风,摇了摇头,她比战天风更了解战天风在关外三十四王中的威望,如果逸参等关外三十四王知道玄信是天子,百分之百不会奉诏,之所以奉诏,只是因为误会,他们以为坐在龙椅上的是战天风。而从这一件事上,她更深一步的认识到了战天风在关外三十四国中的影响,所以战天风怒,她却喜,她只想到一件事:“天军可用。” “等我去把逸参那小子踹两脚。”战天风怒气冲冲,纵身掠起,白云裳到笑了,赶上他,道:“风弟啊,你在关外三十四王心中,可是天子呢,可要有点儿天子的风范。” “什么天子的风范,天威震怒行不行啊?”战天风怒叫。 “行,行。”白云裳越发咯咯娇笑了,又看到了那个挺立西风城头,咬牙切齿,泼辣凶悍的战天风,白云裳真的非常开心。 到西风城,刚到王宫前,逸参却带了一大堆人出来了,战天风略一看,这些人都是关外诸王,最后面还有个王志,原来关外诸王都在西风城呢,至于逸参带他们迎出来,是因为白云裳战天风太打眼,还没进城,就给城中玄功高手认了出来,狂喜上报,所以逸参带诸王迎出。 一眼看到战天风,逸参扑通一跪,想行礼,嘴一张,却猛地号啕大哭起来,诸王跌跌撞撞,一起拜倒,逸参一哭,诸王也一齐哭了起来。 战天风本来一肚子火,诸王一哭,他心中火到是消了,他明白逸参等人为什么哭,是委屈,是想不通,正是白云裳猜的,他们真的以为那个诏令是战天风下的。 战天风知道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候,喝道:“那道诏书呢。” 逸参不明他的用意,止住哭,让太监献上诏书,战天风接过来,看也不看,三把两把,扯得粉碎,逸参和诸王本来泪眼蒙蒙,一看战天风这举动,刹时收泪,逸参最先明白过来,狂喜拜倒道:“天子收回诏令了,天子收回诏令了,天子圣明啊。” 诸王一齐拜倒,狂呼乱叫。 “行了。”战天风一摆手:“天军呢。” 逸参抬起头来,泪脸上是一脸的笑,道:“禀圣天子,因为先前的诏令,所以天军解散了,各自归国去了,天子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让天军立刻归建,本天子要扫平五犬,不论金狗银狗土狗,本天子要他们彻底变成死狗。” “遵令。”逸参狂喜,大声答应:“天军归建,扫平金狗。”诸王个个喜得手足无措,纷纷传令回去,一时乱作一团。 惟一例外的只有一个王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子竟然是战天风,可战天风明明是七喜王,怎么又会是天子呢,他实在是搞不清了,问李一刀华拙:“天——天——天子怎么和我们大王那么象啊?” 李一刀华拙却是知道的,但这会儿可不能说,只是相似而笑,华拙道:“确实有些象,天下竟然有这么相象的人,还真是怪了。”李一刀也道:“是啊,是啊,怎么会有这么相象的人呢,真是奇妙啊。” 战天风耳朵灵,可就听到了他三个的对话,心中暗笑,看向李一刀华拙两个,李一刀两个恰也在看他,战天风左眼一眯,做个鬼脸,李一刀两个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白云裳自然留意到了他们三人间的小小猫腻,笑着叹气道:“风弟啊,你也真是的,七喜王,天子,佛印宗的方丈,唉,头都要给你蒙大了。” 战天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向白云裳,道:“我可还是白衣庵绝世仙子白云裳的弟弟呢,这是我最骄傲的身份。” “我可不是什么仙子。”白云裳咯咯娇笑,心中低语:“风弟,你才是姐姐最大的骄傲呢。” 十天之内,天军飞速归建,却多出五万人,二十万成了二十五万,原来逸参将五万西风军精锐也编入了天军,而且在这一年多里,鲁能鲜于诚在逸参等诸王的支持下,一直在苦练天军,逸参等关外诸王认定坐在龙椅上的玄信就是战天风,天下不定,内有强藩,外有胡夷,逸参等人为战天风忧心,憋足了劲,只等战天风一道诏书下来,就要起天军勤王,年余苦训,今日的天军,战力已远超当日西风之战时。 战天风听了逸参禀报,再在城外亲自检阅了军队,二十五万天军,凝成一个整体,如一道铁流般在战天风眼前掠过,在那些脸上,战天风看到了明亮如彩虹般的光芒,那是强烈的自信和对战天风的绝对信任。 相信自己,更相信统帅,这样的军队,战无不胜。 “不愧是天军。”白云裳也为天军的军容所震憾,暗暗喝彩,战天风也称赞了几句,不过白云裳听得出来,战天风似乎仍不满意,她倒奇怪了,偷问战天风:“天军已经是我见过的最精锐的天朝军队了,你好象还不满意,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是不错。”战天风点头:“但要看对手是谁,对手是五犬、雪狼、九胡,这些胡人生于马上长于马上,骠悍狂野,来去如风,他们好象乱哄哄的,但却是迅快绝伦,而天军呢,军容很整齐,却明显有些僵化,鲁能鲜于诚显然是以天朝旧法训练的天军,而没有因敌而变,或者说,没有学敌所长,我可以肯定的说,我在九胡训练的红黑两军,若与天军相斗,足可以一胜二。” 他这一说,白云裳也看出来了,点头道:“是,军容虽整齐,但确实是有些僵化,那你的意思,天军打不过五犬。” “仗有各种打法。”战天风摇头:“强有强的打法,弱有弱有打法,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俱当然最好,不能兼具,则得其一便用其一之长,阵变野战,不拘一格,用己之长,因敌而变,取胜总还是有希望的。”说到这里,他略略一停,道:“现在天军最让人我满意的,就是心气上来了,仅这一点,便可一战。” “是啊。”白云裳连连点头:“天军的气势,真的是让人震憾呢。” 战天风却又话风一转,道:“光凭勇气血性可打不了胜仗呢,蛮打蛮冲,匹夫之勇耳。” 白云裳恼了,嗔道:“你明知姐姐不懂军事,偏要来逗我,我打你。” 第321章 “不敢不敢。”战天风忙求饶,笑了一回,正色道:“姐姐,你放心,天军有这个样子,其实已远出我意料之外,这一仗败是无论如何不会败的,但想一举全歼五犬再斩了金狗的狗头,那也是做不到,不过我要尽量争取歼灭金狗一半以上的实力,损军一半,则至少三年以内,金狗无力再犯我天朝,而在这三年时间里,我会亲手训练天军,三年后,同样是这二十五万军队,我可以彻底扫平五犬,拿金狗的头来献给姐姐。” “啊呀,我要金狗的头做什么?恶心死了。”白云裳娇嗔,却是笑靥如花。看到天军气势如虹,她高兴坏了,听战天风说天军仍不是五犬精骑对手,她又愁坏了,直到战天风这么亲口保证,她一颗心才算放松下来,这一年多来,她最担忧的,就是五犬啊,现在再不必担忧了,虽然战争还没开始,但她相信战天风,绝对相信。 她对战天风有着盲目的信任,战天风却不会盲目的信任自己,他把从五犬到天安以及沿途关外诸国的地图都调了来,又找来与五犬接界的各王,地形天气人口,什么都问,一直这么折腾了三天。白云裳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问得越细,白云裳就越放心,因为战天风的这种情形让她想到了巨鱼国那一仗,那一仗战天风莫名其妙的看了一晚上水文气象,结果一夜之间,不可一世的巨鱼国舰队就消失了。 看着战天风忙碌,白云裳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马横刀:“马大哥,我们又回到西风城了,这一次的敌人是五犬,风弟说三年内可以将五犬彻底扫灭,我相信他做得到,我也知道,你生平最恨的,就是五犬打破天安那件事,这一次风弟会让他们尝到报应,你在天界,可以开怀的喝一杯了。” 三天时间,战天风对五犬的情形已了然于胸,五犬与雪狼国不同,雪狼国和九胡,是正面对着关外三十四国的,五犬却在三十四国的尽北侧,中间隔着绵延数千里的亘野山,五犬若要打三十四国,一是从雪狼国的地盘入侵,一是由狂风峡入天朝,再回头从天朝境内,经黄沙关返攻回去,亘野山不是不可翻越,中间的野人道可以穿山而过,但野人道奇险无比,最险处名野人峡,三十四国中的亘野国又筑有石头城,城不大,只能驻军千余,但地势实在是太过险峻,虽只千余守军,五犬便来五万人也是攻不破的,所以五犬对天朝是个巨大的威胁,对关外三十四国却危害不大,事实上玄信割让关外三十四国土地,是金狗主动向玄信要求的,就是因为打不下来,所以只能让玄信自己割让。 随后召开军事会议,诸王及王志还有鲁能鲜于诚均参加了会议,战天风先不说自己的打法,只让众人先说,诸王众将纷纷献计,气氛十分热烈,对战法差不多有一个统一的看法,就是挥军入关,在天安城下与五犬决战,歼灭五犬更一举收复天安城。 议了半天,最后诸王都看着战天风,星沉王道:“请天子下诏,尽早誓师入关,收复天安城,一洗先帝血仇。” 诸王齐声道:“请天子下诏。” 看着诸王一张张激昂的脸,白云裳暗暗点头:“若四大国君王有关外诸王一半的热血,则天安城何至于一破再破三破。” 战天风哈哈一笑,道:“诸位血性可嘉。”略略一顿,道:“有句俗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在战争中,这句话要倒过来,己所不欲,必施于人。” 诸王都看着他,眼中都有迷惑之色,诸王大半不怎么懂军事,但鲁能鲜于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也听不懂战天风这话的意思。 墙上早挂了一幅巨大的地图,战天风转身指向地图:“诸位请看,从黄沙关到天安城,最短的距离也超过一万里,我们若挥军入关,即便以中等的速度行军,不让军士太累,到天安城下,土兵们的体力也至少要消耗一半。” 诸王相视点头,鲁能道:“是的,万里行军,无论是人还是马,体力消耗都非常大,所以长途行军,当日绝不宜接战。” “你不战,但五犬要战呢?”战天风看着他。 “当日不接敌,离敌五十里或百里扎营。” “五犬都是精骑,对他们来说,别说五十里,便是五百里吧,他们也可一夜赶到,天明就可发起攻击。” 鲁能脸色一变,道:“是,五犬确实做得到,天朝之所以屡败于胡夷,根本原因,就是胡骑来去如风,胡人一般一人带有两到三匹马,途中交替换马以节省马力,一日一夜间,可以赶出一千五百里以上,并且可以赶到后马上发起进攻,随即又可飞速撤走,这一点,即便是现在的天军也做不到。” “这就对了。”战天风点头:“我们兵力本来略少于五犬,战力也略有不如,再加上远程奔袭,人疲马乏,若五犬突然夜袭,则又如何,气昂昂进关的天军,只怕是一仗就败了。” 听了他这话,诸王相顾失色。 战天风又道:“而且五犬也不一定要等我们到天安城下再袭击,他们的行动非常快速,完全可以在我们离着天安还有千里或者更远的距离时便伏兵袭击,我们只顾往前赶,无备之下,败得将会更惨。” 诸王脸色更变,一时无人吱声。 战天风扫众王一眼,道:“远途奔袭,还要时时防备敌人的伏兵,这是兵家的大忌,我所不欲也,但我所不欲,必施于人,也就是要反送给五犬,于是我们就可变被动为主动。” 诸王眼光齐齐一亮,一齐抬眼看着战天风,鲁能鲜于诚对视一眼,眼中均有惊喜之色,鲜于诚道:“请天子明示,己所不欲,怎样才能必施于人。” 诸王或许只关心战争的结果,他们身为统军大将,却更关心战争的过程,或许说,更关心具体的战法。 “很简单,五犬占我天安,我就踩他狗窝。”战天风挥手一点五犬京师黑狗城:“我们踩了五犬的狗窝,诸位说,五犬会不会狂怒回兵来救?” “那是肯定的。”众王恍然大悟,一齐点头。 “胡狗骑兵再精锐,万里狂奔之下,也一定是人困马乏,我们以逸待劳,中途突袭,则我军必胜。” 诸王一齐点头,议论纷纷,人人脸有喜色,鲁能鲜于诚却都有深思之色,似乎有所领悟,战天风这种战法,其实并不很高深,无非就是攻敌所必救,但非凡的成就,往往就藏在简单的道理之中,能想到,或者能这么去想的人,就是成功者,想不到不会想的,就是失败者,古今多少事,大抵如此。 己所不欲,必施于人,这话出自九诡书,不是战天风自己想出来的,不过他能用,便是个好学生。 “具体战法如下。”战天风扫一眼众人,诸位众将神色齐齐一肃,静听战天风布置。 “鲜于诚,你率五万精锐,经野人道翻越亘野山,穿狗头峡杀入五犬腹地,做出攻击五犬京师黑狗城的架势,打到黑狗城下就可以了,不必真攻。” “是。”鲜于诚起身接令。 战天风看着他,道:“你杀到黑狗城下,等我军令,五犬一从天安撤回,你接令即悄悄撤兵,到狗头峡外埋伏,这是五犬回老窝的必经之路,你等五犬大半入峡后杀出,截住尾巴大杀一阵,切记只能截尾巴,疯狗回窝最是凶恶,你若是迎头拦截,十九会反遭狗咬。” “是。”鲜于诚抱拳:“天子训令,末将谨记。” 战天风又看向鲁能:“鲁将军,你也领军五万,经黄沙关入关,深入两千里有月牙湖,五犬回军,或会在这里饮马,你可趁夜偷袭,若五犬不经月牙湖也没关系,反正你派侦骑暗探五犬来路,趁夜突袭,不求大胜,只让五犬变成惊弓之鸟就行了,然后你远远跟着五犬,一直跟回狂风峡来,待我军主力与五犬接战,你随后杀入,可收奇效。” “末将领命。”鲁能起身应了。 战天风扫向众王,道:“本天子将亲率余下的十五万天军,在狂风峡静待五犬,迎头痛击,我军虽少,但以逸待劳,必获大胜。” 众王一齐点头。 “鲁将军在月牙湖胜一阵,我军主力在狂风峡截杀一阵,五犬败兵入狗头峡,无所防备之下,给鲜于将军再截杀一阵,此三仗下来,三十余万五犬精骑,至少要损兵十万甚或更多,则此一仗后,五犬至少三年内不敢再窥我天朝,而有三年时间,本天子将亲练天军,三年后便是彻底荡平狗窝之时。” “圣天子英明神武。”逸参领头,诸王一齐拜倒,人人脸上放光,似乎已看到了三年后的情景。 第二天一早,鲜于诚领五万大军出发,其余天军暂时不必动,只派出侦骑打探五犬的动静。 送走鲜于诚大军,早朝又议了一会,才要宣布退朝,突然报雪狼王求见。 战天风倒是一奇:“这条狼来做什么?”看向马齐,马齐明白他的意思,道:“事前没有通报,他该是以玄功自己摸进来的,请天子谕示,要不要拿了。” 战天风越发奇了:“一个人摸进西风城来,这条狼想干什么?” 边上的白云裳道:“他确实是一个人,无天佛没来。” “这次来得蹊跷。”战天风挥手:“让他进来。” 雪狼王进来,依旧一脸的精干之色,脚步也依旧沉稳有力,称得上狼行虎步,但姿态却是大变,一见战天风,竟是拜倒在地,道:“雪狼王叩见天子。” 逸参等人不知真假,把战天风当真天子供着,但雪狼王却是知道战天风真实身份的,他怎么也叩起头来了呢,不仅战天风奇,边上的白云裳也是十分好奇,战天风一颗心风车一样霍霍转,白云裳却是把一颗心放开去,慧光融融,细细体悟。 “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说这条狼想干嘛?”战天风看着雪狼王拜,以传音之术悄问白云裳。 白云裳扑哧一笑:“你又不是鸡,哪有这么打比喻的?” 战天风也笑了,道:“我的姐姐,你不知道,你弟弟我以前在龙湾镇上混,有个外号就是叫鸡公呢。”这话更逗得白云裳一笑。 “雪狼王,你起来吧。”战天风挥手。 雪狼王起来,四目对视,战天风嘿嘿一笑,道:“雪狼王,这些日子不见,你精神依旧,仍然狼行虎步,但好象比以前多懂礼数些了呢,难不成这些日子请了个先生在家里,学了几招见面礼?” 雪狼王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知道战天风会奇怪,一躬身,道:“禀天子,臣并没有请什么先生到家里教礼数,先前不懂礼,是不知天高地厚,后来蒙天子教训,才知天子英明神威,远非我等愚昧之辈可以放肆,因此见了天子诚惶诚恐。” “原来你是挨了打记了痛啊。”战天风哈哈一笑,他当然不信雪狼王这话,眼珠一转道:“那你这次是来谢我的了?” “天子教训,狼族永志不忘。”雪狼王躬身。 这样的话,可以正听,也可以反听,听雪狼王口气,不象反话,他也不敢啊,一个人摸进西风城来威胁战天风说永世记着仇?不可能啊?可战天风又实在摸不清雪狼王的真实想法,盯着雪狼王,眼珠子乱转,道:“你这么远一个人摸进来,不会只是来说一声谢谢吧?” “天子英明。”雪狼王再躬身:“臣闻得天子召集天军要打五犬,臣想替天子效力,因此特地连夜赶来,请天子允许,让臣效犬马之劳。” 战天风大奇:“你想助力打五犬?” “是。”雪狼王点头:“狼族上下,愿为天子效尽死力,臣特此来请为先锋,请天子恩准。” “真的假的。”战天风大揪耳朵,看雪狼王,却是一脸至诚,不象有半点做假的样子。 “行啊。”战天风心眼转动,马上就有了主意,打个哈哈,道:“你有此心,本天子很高兴,这样吧,本天子命你为左先锋,率雪狼军攻五犬的狗窝,但不必过于性急,兵到黑狗城下,你可围而不攻,再等我军令。” “臣遵命。”雪狼王躬身应命:“臣立刻传令回去,出兵黑狗城,围而不攻。” 他应得爽快,战天风只是冷笑,却忽地意识到雪狼王话中的一个意思,奇道:“你自己不回去亲自领军?” “是。”雪狼王点头:“臣愿留在天子驾前。” 他这个意思,竟是要把自己留为人质,以证明雪狼军绝不会弄鬼,这会儿战天风真个呆了,揪了揪耳朵,暗叫:“是这匹老狼吃错药了,还是我脑子出毛病了。”转头看向白云裳,白云裳眼中也有疑惑之色。 雪狼王当然不会是一个人来,就算没有无天佛跟着,也一定带有从人,这会儿便出去传令,战天风便问逸参:“这雪狼王搞什么鬼?” 逸参与诸王相顾摇头,道:“臣也不知。 星沉王道:“大概就是他自己说的,上次给天子打怕了,畏威而怀德,所以来给天子效力吧。” “真有这么好吗?”战天风心中咕嘀,一甩头,道:“不管了,即如此,传令给鲜于诚,让他先不要过亘野山,先就在山下扎营吧。”微微一顿,又道:“让他派一千人加强野人峡上石头城的防卫,有备无患。” 这边传令下去,那边雪狼王却真个回来了,战天风暗暗点头:“有种,猴子唱戏,本大神锅到要看你的屁股是红是黑?” 这会儿却又得禀报:“九胡血狂赤虎求见。” “血狂赤虎?”战天风一愣之下,狂跳起来:“快让他们进来。” 血狂赤虎进来,两人还是老样子,一脸的莽撞之象,战天风一看两人的样子就想乐,血狂两个见了战天风也是一脸的喜悦,一齐拜倒:“血狂赤虎拜见天子。” “行了。”战天风一跳下来,一手一个把两人拉起来,喜道:“老规矩,你两个还是叫我战老大,对了,你两个怎么来了?” 血狂两个刚进来时还有些拿不准,不知战天风到底会怎么对他们,一见战天风这个样子,两人心中立时生出亲切的感觉,一齐抱拳喜叫:“战老大。” 血狂道:“战老大,我们听得风声说你召集天军和五犬打仗,所以特来请命,九胡愿为天子效力,你亲训的红黑两旗更愿为先锋。” “什么?”战天风又惊又喜又疑:“赤马汗他们对我好象一直有敌意啊,怎么突然间——?” “老大你不知道。”血狂咧嘴笑:“上次你离开九胡后没多久,刀扎汗就死了,洞新汗做了新汗,对你最不服气的就只是刀扎汗,而洞新汗对你是服气的,赤马汗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尤其后来你大败雪狼国,赤马汗他们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九大族长共议,一定要想办法取得你的原谅,九胡只能和你做朋友,而绝不能做你的敌人。” 第322章 “刀扎,洞新。”战天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更是狂喜,道:“好啊,有你们红黑两旗这一万精兵,我就更有把握了。” “不止一万人。”血狂大大摇头,举起双手,十指张开:“而是十万,黑旗五万,红旗五万。” “什么?”战天风喜叫:“怎么一下子增加了十倍。” “不是一下子。”赤虎咧嘴笑:“老大你大败雪狼国后,九大族长对你练出的军队更是佩服得不得了,共同商议,集合九族精锐,以红黑两旗为底,练一支精兵出来,所以我们已经练了一年多了呢,当然,比你亲自练出的是要差很远,但小试了两仗,却也是所向无敌。” “小试了两仗?”战天风一声低呼,猛地扭头看向一边的雪狼王,他终于明白了雪狼王突然转性的原因,雪狼王同样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看战天风眼光,便知战天风已经明白了他的真意,拜伏于地,道:“我狼族自败于天子手中后,颇受欺凌,痛定思痛,狼族上下一致认定,十狼要存活下去,惟有依附天子,为天子效尽死力,则天子垂怜之下,自有我狼族存身之地。” “我说你这匹狼怎么会在这里呢,原来也是来给天子效力的啊。”血狂哼了一声:“不错,你这次总算做对了一回,天子开恩,你就有活路,否则啊,嘿嘿。” 雪狼王并不看他,却只对着战天风叩头:“请天子开恩。” 战天风哈哈大笑,抬抬手,道:“起来吧。” “多谢天子。”雪狼王一脸狂喜,又叩了个头,这才爬起来,白云裳在一边冷眼旁观,暗暗感概:“玄信对金狗摇尾乞怜,又叫爹又献地,但雪狼王见了风弟,却反要求他垂怜,一个是真天子,一个假天子,相去却是如此的天差地远。” “红黑两旗军呢?”战天风看着血狂赤虎。 “还在风口城外,只要老大一声令下,立刻可以进关,老大说打谁,那就打谁。”血狂手一劈:“我的刀,将把老大手指的任何人一劈两半。” “好。”战天风大笑,看一眼血狂赤虎再看一眼雪狼王,道:“即有你这两支生力,我要叫五犬的狗崽子死尽死绝,拿图来。” 小太监飞速拿来地图,战天风略略一看,道:“雪狼王。” 雪狼王一躬身:“臣在。” “你的任务还是一样,杀到黑狗城,围而不攻,然后等我军令,五犬一回军,你立即回师。”战天风说着指向地图:“金狗要回他的狗窝,有两条路,一条经狗头峡直接就回去了,另一条是经狼尾峡,穿过你雪狼国的地盘,也可绕回去。” 这时血**了一句:“狼尾峡现在好象也不属于雪狼国了吧。” 雪狼王背脊挺了一下,没吱声,显然是默认了,不过战天风早就明白了,雪狼王兵败后国势衰弱,九胡即敢欺他,五犬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战天风扫一眼雪狼王,道:“此一战后,狗头狼尾,全部归你。” 雪狼王狂喜:“多谢天子恩典。” 战天风点点头,道:“你得我令后,即刻回师狗头峡。”说到这里想到一事,道:“雪狼王,你到底还有多少人?” 雪狼王眼光斜飘一眼旁边的血狂,神色略一犹豫,战天风道:“实话实说。” “是。”雪狼王躬身:“不敢欺瞒天子,我狼族真正还能上马厮杀的壮年男子已不足八万人。” “不到八万?”血狂讶叫一声,眼一瞪:“你敢欺瞒战老大?我收到的情报,你雪狼国能上马打仗的,至少还有十五六万人。” 雪狼王摇摇头,抬头看他一眼,道:“我不敢欺瞒天子,只是骗了你一下吧,还有金狗,他可能以为我至少会有二十万人,这是他没有在出兵天安之前先打下我雪狼国的原因,同时也是你血狂赤虎不敢深入我狼族腹地的原因吧。” “你这匹狡猾的老狼,原来是虚张声势啊。”血狂挥了挥拳头,雪狼王不理他,看一眼战天风,垂下了目光。 战天风暗暗点头:“这匹狼能开国称王,又能在九胡五犬挤压之下苦撑不倒,也算得上是个厉害角色了。”想了一想,道:“狗头峡和狼尾峡好象都比较宽是吧,不是太险。” “是的。”雪狼王点头。 “金狗急于回救黑狗城,必然象一条疯狗一样,你区区六七万人,分兵挡住两个峡口,只怕未必挡得住。” “臣尽死力。”雪狼王躬身。 “就算你拼死挡住了金狗,但一战下来,你雪狼国只怕也剩不了几个人了。”战天风摇摇头:“你即真心为我效力,我也不会让你去拼死。” 雪狼王身子一抖,颤声道:“多谢天子垂顾。” 战天风点点头,道:“这样吧,狼尾峡略险要一些,你就守狼尾峡好了,再等我军令,金狗打不破两峡回师而走,你立即返攻黑狗城,一日一夜间,一定要拿下黑狗城,然后回师黑狗原,迎击金狗败兵。” “臣遵命。”雪狼王应声。 战天风看向李一刀,道:“李一刀,你和华拙率一万人,与鲜于诚合兵一处,去守狗头峡,狗要回窝,你拦着他他会很疯狂,但你们不能怕他狂,一定要给我守死了,守不住,嘿嘿,自己提头来见我。” “天子放心。”李一刀华拙抱拳答应。 战天风扫一眼雪狼王,雪狼王道:“臣也一样,若他们守不住狼尾峡,臣愿将头献于天子驾前。” “什么叫他们守不住。”战天风哼了一声:“你自己亲自去指挥,我不要你呆在我身边。” “天子。”雪狼王有些讶异的看向战天风。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战天风回看着他:“我即信你是诚心效命,便不疑你,你自己站稳脚跟就是,若三心二意,我自也有灭你的手段。” “臣不敢。”雪狼王身子再次一抖:“多谢天子。” 战天风点点头,看向鲁能,道:“你的任务取消,不必再去月牙湖伏击了,免得打草惊蛇,就让金狗痛痛快快的进狂风峡吧,那次我练的十万连环甲马怎么样了,后来你还有没有训练他们。” “未将一直在训练他们。”鲁能抱拳:“而且铁甲也重新配备过了。” “是吗?”战天风笑了起来:“上次是太急了点儿,就是几块铁片片,现在看来真的是甲了。”说到这里神色一肃,道:“鲁能,你率五万重甲骑兵,五犬一入狂风峡,你立即封死峡口,金狗打不破狗头峡狼尾峡,很有可能回头,出狂风峡入黄沙关绕路杀回去,必需要绝了他这条后路。” “遵命。”鲁能大声答应。 听到战天风提起连环甲马,雪狼王脸色有些发白,当日葫芦峡口一战,似乎犹在眼前,他似乎也看到了,当五犬轻骑迎头撞上那些铁甲怪物的情景,他可以肯定,只要五犬大军入了峡,便永无破峡重出之望。 “狂风峡到狗头峡,中间是一个狭长的走廊,全长五百余里。”战天风指向地图:“前后峡口封死,南面是亘野山,五犬过不来,惟一的出路只有一条,往北走,进入茫茫大戈壁,穿越大戈壁回他的狗窝去,我将亲率余下的十四万天军兜尾追击。” 他说了半天,一直没说到红黑两旗军,血狂赤虎都急了,血狂再忍不住,道:“战老大,我的黑旗军呢,我们的任务是什么?”赤虎也道:“还有我的红旗军。” “你们的任务是截杀。”战天风扫一眼两人,指向地图:“由狂风峡到五犬狗窝,大戈壁茫茫数千里,只有两处水源,一处鸣沙湖,一处照月湖,鸣沙湖离狂风峡一千余里,五犬入大戈壁,一定要走鸣沙湖,人不喝水,马也要喝水。” “好极了。”不等他说完,血狂已狂叫起来:“我们就埋伏在湖边,金狗一等,保证杀他个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不。”战天风摇头:“不是伏击,是放毒。” “放毒?”血狂赤虎瞪大眼睛。 “是,放毒。”战天风点头:“你们先到鸣沙湖,多带毒药,全部放到湖中,把鸣沙湖变成一座毒湖。” “可是。”赤虎微一犹豫,道:“他们一发现有毒,可以不喝水饮马,五犬骑兵和我们一样,每匹马上都自备有几个水袋,以利于长途奔袭,所以。” “没有关系。”战天风摇头:“我并没有想要把五犬数十万大军全毒死在鸣沙湖边,能毒死多少就算多少,但放毒最主要的用意,是摧毁他们的心智。” 血狂赤虎及众王都看着他,没有弄懂他的意思,战天风扫一眼众人,道:“五犬出不了峡,远绕大戈壁,结果在大戈壁深处,竟突然发现我们还预先放了毒,这对他们心志的打击,将是致命的,五犬远绕大戈壁,是满怀希望的,他们一定会想,只要穿越大戈壁回到他们的狗窝,那就可以保住黑狗城,然后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但鸣沙湖的毒,会一下子把他们的信心彻底击碎,他们会怀疑前途还有什么,他们到底能不能顺利回到他们的狗窝去,这种怀疑和恐惧,就是他们的致命之源。” 血狂赤虎似懂非懂,雪狼王的脸却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偷飘一眼战天风,看战天风的眼光似乎要转过来,赶忙飞快的垂下眼光。他和血狂赤虎这些有刀子没脑子的莽撞家伙不同,他本身便是才智之士,深知战天风此法的可怕,明白得越多,怕得也就越厉害。 白云裳却是直直的看着战天风,敬意暗生:“风弟这是高深之极的心战之法了,当日他对付花江六君子,也是用的这种方法,花江六君子死前,心志便已被他彻底摧毁,这种心战之法,对个人有用,对一支军队用处更大,当谣言和恐惧互相传染时,那会比毒药更致命。” 白云裳虽然对战天风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心里总也有几分担心,然而听到这里,她的心便完全放了下去,西风一战中的那个战天风又出来了,他所用的手段,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神鬼莫测。 “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候截杀?”血狂问。 “在金狗到照月湖的时候。”战天风一指地图,道:“虽然鸣沙湖有毒,但金狗一定会怀有一个侥幸心理,会认为照月湖是安全的,赤虎五万红旗军就伏在这里,当头给他一捧,这将再一次狠狠挫伤五犬的心志。” “只是赤虎的红旗军,那我的黑旗军呢?”血狂急了。 “你再西进两百里。”战天风手指在地图上前移:“在这一带截杀。”他说到这里略略一顿,道:“鸣沙湖有毒,照月湖有伏兵,金狗会想,是因为那两处地方有水源,前面再没有水源了,在他想来,不可能再有伏兵,可我偏偏再给他一刀,金狗将会彻底疯狂,他对前途将彻底失去希望,那么剩下的人再多,也只是一群丧家之犬了,扫灭他轻而易举。” “有道理。”血狂用力点头:“我会将金狗这条丧家之犬的脑袋一刀斩下来献给老大。” “你不必迎头拦着他。”战天风摇头:“金狗虽然成了丧家之犬,但所谓狗急跳墙,你若死拦着他,他发起疯来也是很可怕的,但你若只拦腰给他一刀,他的狗脑袋便只会不顾一切往前跑,狗脑袋跑了,后面的更不会有半分斗志。” “明白了。”血狂抱拳,嘿嘿一笑:“跟战老大打仗,就是这么清楚明白。” “明白了就好。”战天风点头,道:“我们三路合兵,兜尾直追,前面雪狼王鲜于诚取了黑狗城后,加上鲁能,也是三路合兵,前后夹击。”说着看向鲁能,道:“五犬一逃入大戈壁,你立刻卸了重甲,轻骑急进,经狗头峡与鲜于诚大军会合。” “遵命。”鲁能大声答应。 战天风扫一眼众人,道:“诸位还有什么建议要补充的。”众人一齐摇头。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战天风眼发锐光:“五犬屡次辱我天朝,但此一战后,世上将不再有五犬存在。” 赤虎道:“赤马汗曾说过,谁若与战老大为敌,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家破族亡,这句话现在在五犬身上应验了。” 听到他这话,雪狼王一张脸越发苍白若死,葫芦峡一战,如果不是卢江的密报,不是抓住了苏晨,那么雪狼国会比五犬更先一步应验这句话。 “没有这么夸张吧。”战天风呵呵一笑:“若没有你和雪狼王助力,说实话,想要打掉这五条狗,还真有点子难度呢。” “圣天子神威。”雪狼王忽地拜倒,纵声高呼,诸王及血狂赤虎亦齐齐拜倒。 白云裳站在战天风身后,痴痴的看着他,眼光里是无限的深情,还有无比的骄傲。 天元五九四0年夏,雪狼王挥兵六万攻入五犬,兵围五犬京师黑狗城,拉开了史称“屠狗之战”的序幕。 在雪狼王挥兵入境的前夜,五犬发生了一件异事,黑狗城中所有的狗突然莫名狂哮,直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们起来时,发现所有的狗都死了,黑狗城内外,有狗万余,但那一夜后,再没有一只狗剩下,五犬最伟大的巫师神狗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仰天长叫:“天夺其魄,五犬当绝。”喷血而亡。 雪狼王依照战天风的部署,对黑狗城围而不攻,城中自有玄功好手急送信往天安给金狗,金狗得报狂怒,率三十万大军急驰回来,却受阻于狗头峡,金狗想也不想挥军便攻,鲜于诚依峡筑寨,据险死守,李一刀的车弩依梯次布于峡中,箭如雨下,金狗的每一次进攻都要遭受极大的损失,狂攻三日,在付出了近三万人的代价后,金狗终于死心,挥兵转向狼尾峡,想绕道雪狼国杀回去,又在狼尾峡口遭到雪狼王的阻击。 狗头峡拦着的是关外三十四国的军队,狼尾峡却又拦着雪狼国的军队,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支军队却好象是约好了似的,金狗起了疑心,先不攻峡,只在峡外列阵,叫雪狼王出峡答话。 雪狼王并不怕他,依言出峡,在百丈外看着金狗。 金狗四十不到,高高瘦瘦,身子看上去有些单薄,但一双三角眼里射出的凶光,却会让任何与他对视的人不寒而粟。 “雪狼王。”金狗马鞭凌空一甩,发出一声炸耳的暴响,喝道:“我五犬与你十狼,并无深仇,你为什么与关外这些小国勾结来对付我族,你不怕灭族吗?” “灭族?”雪狼王哈哈一笑:“担心你自己吧。”神色一肃,遥遥抱拳,道:“我奉天子令,与关外三十四国合力,诛灭五犬,金狗,你若识时务,即刻下马受缚,让我押你去见天子,看在累世为邻的情份上,我可以替你说两句好话,天子仁德为怀,或许能免你灭族之祸,若继续顽抗,则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第323章 “你奉天子令?”金狗一谔,蓦地里仰天狂笑:“你是说玄信小儿吗?哈哈哈哈,你蒙谁啊,玄信正叫我爹呢,他敢叫你来打我?哈哈哈,不信你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道明黄诏书,正是玄信请求认他做义父的降表。 “你错了。”雪狼王冷哼一声:“玄信小儿只是女人怀中的一条哈叭狗,抽他一鞭他除了哇哇叫,牙都不敢冲你龇一下,可以说狗都不如,但给我下令的,乃是天降的真龙,金狗,你只是一条狗而已,得罪了真龙,你只有死路一条,听我劝,早早投降,或可给你族人一条活路。” “不是玄信,还有什么天子?”金狗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神情忽地一动:“难道是战天风那个小混混,他又来了关外?” 无天佛当日请莫归邪助力对付战天风,自然说及了战天风假冒天子之事,后来雪狼王大败,西土震动,金狗对战天风的事自然又知道得多了一些,所以这会儿便猜到了。 雪狼王神色一肃,厉声道:“金狗,你敢辱及天子,本王誓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雪狼王当日大败,对战天风可说是又恨又怕,这次主动来给战天风效力,是逼不得已,知道惟有依附于战天风,雪狼国才有可能保存下去,否则迟早会给九胡五犬吞掉,骗术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的,但俯首效力,却不是说不记仇了,只要恢复元气,一亘有机会,他一定会报仇,进关前雪狼王就是这么想的,然而见了战天风,亲见战天风部署对付五犬的战法,步步杀机,神鬼莫测,就如当日葫芦峡一战,死到临头方知刀从何处而来,当时就惊出了他一身冷汗,对当日葫芦峡一战,雪狼王心中实在还有两分不服气,但这次看了战天风对付五犬,他便彻底服气了,也彻底打消了以后找战天风报仇的妄想,他从心底里畏惧敬服战天风,所以也听不得金狗说战天风是什么小混混的话。 金狗看他反应激烈,又是一谔,嘿嘿一笑:“你这匹狼看来是给那小混混打掉了野性,变成摇首乞怜的家犬了,嘿嘿,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马鞭一挥:“攻峡,先杀了雪狼王,再回头捉那小混混。” 雪狼王转身回峡,金狗挥军猛攻,雪狼军战力之强,还略在五犬之上,虽然人少得多,也没有车弩那样的利器,但狼尾峡比狗头峡要险峻得多,易守难攻,金狗攻了一日,死了数千人,未有寸进。 当天夜里,金狗悄然撤走,掩回狂风峡来,他的想法,由狂风峡进天朝,再从黄沙关杀回来,横穿雪狼国,则不但可解黑狗城之围,更可掩袭雪狼王和狗头峡天军的后路,一举扭转不利之势。 大军未到狂风峡,前锋来报,狂风峡也拦着一支天军,金狗惊怒交集,挥军掩至,果见峡前立着一支大军,也是关外诸国的联军,但这支打着天军旗号的联军与金狗印象中关外诸国的军队极不相同,立在峡前的这支军队有着一种超乎想象的镇静,看着五犬大军掩至,竟是一动不动,这时太阳刚刚出来,晨阳照在铁甲上,竟仿佛是静止的。 金狗的狂怒和杀气,碰上这种超然的镇静,突然之间就给撞得粉碎,有一缕寒气,从他的后背心里嗖嗖嗖的升上来,他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冷颤。 不过金狗的悍气马上又升了起来,打马出阵,厉喝道:“谁是战天风,出来答话。” “春眠不觉晓,突闻狗声吵。”战天风曼声长呤,缓步而出,斜眼瞟着金狗,伸指一点,道:“咄,此峡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狗要从此过,留下狗头来,你是哪来的野狗,报名。” 白云裳紧跟在战天风身后,白衣古剑,玉容如雪,晨风轻轻吹动她的裙衫,飘飘若仙,包括金狗在内,五犬数十万大军,绝大部份人的眼光没去看战天风,反都落在了白云裳身上。 但白云裳却只看着战天风,嘴角微微含笑,眼光是那么的柔和,那么的亲切。 金狗好不容易才把眼光从白云裳脸上移开,看向战天风,眼光一凝,即惊且疑,喝道:“你就是战天风。”他想象中的战天风,该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但眼前的战天风,单单瘦瘦,可也太不相称了。 “天子在此,胡狗还不下拜。”一边的鲁能厉声喝叱。 战天风却是呵呵而笑:“狗要会下拜,非妖即怪,啊呀,还是不拜的好。” 边上的白云裳扑哧一笑,战天风扭头看她,晨阳照在白云裳脸上,她的脸仿佛会发光,战天风不由大赞:“云裳姐,你真的好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唉,可惜现在没有大雁飞过。” 白云裳一时没明白,道:“大雁飞过怎么了。” “大雁要是飞过,一定会落下来,沉鱼落雁,这可是古话了。” “你啊,净胡扯。”白云裳咯咯娇笑,两边数十万大军,无不为她笑声所吸引,仿佛有一阵清风,拂过所有人的心中,战场上空浓重的杀气竟在这一刹那消于无形。 金狗呆看着白云裳,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莫非就是天朝第一美女白云裳?” 白云裳抬眼瞟了他一眼,眼光随即又回到战天风身上,不理不睬。 金狗咽了口唾沫,转眼复看向战天风,道:“你真的就是战天风?” 他罗里罗嗦,却不知他对刚才问白云裳的话,勾起了战天风的怒火,白云裳当日说要来嫁给金狗,虽然战天风也知道白云裳只是激他一下,可只要想到这件事战天风就怒火上冲,眼发锐光,向着金狗一指,厉喝一声:“金狗,不要再叫了,识相的,自己砍下狗头来,或许我能饶你一族性命,若说半个不字,我会将你一窝狗崽子斩尽杀绝。” 战天风这一指,脚并未动,但却带了鹰翔之意,隐含威凌天下之势,金狗一眼看到,心中竟不由自主的生出怵意,一时又惊又疑,他一直看不起战天风,直到这会儿,战天风突然于一指之间现出王者之象,他才知道战天风果非等闲,心下暗叫:“难怪雪狼王一败之下,由野狼变成了家狗,这小子果然有几分邪门。” 白云裳虽只看着战天风,金狗心神的变化却逃不过她慧心,抬眼看向金狗,微微一笑,她这一笑的意思,金狗自然明白,不是因为喜欢他所以对他笑,而是他好笑所以看了他笑,一时又羞又怒,暴叫一声:“进攻,给我把这小子撕成碎片。” 随着他的马鞭,五犬精骑嗬嗬狂呼,真如一群争食的恶狗。 与五犬的狂呼乱叫不同,天军始终悄立无声,看着五犬扑近,中军令旗晃动,排在最前面的一万轻骑往两边疾驰开去,露出后面乌压压的连环甲马。 当日战天风情急抱佛脚,只打了一堆铁片子披上算数,这一年多来鲁能精练十万重骑,人和马的披甲全部重新打造,更将所有的披甲都漆成黑色,这是他从战天风教他的心战之法中学到的,黑人黑马黑甲,敌人看上去,乌压压的就是一片黑。 黑色,死亡的颜色,当一片黑的连环甲马狂驰而至,敌人心中感受到的,就是死亡的气息。 “连环甲马。”一眼看清乌压压的铁甲骑兵,金狗大吃一惊,当日雪狼王在战天风的连环甲马下全军覆灭的事,他当然是听说过的,雪狼王的精骑对付不了连环甲马,他当然也做不到,惊惶急叫:“退,快退。” 这时五犬前锋离着天军已不到百丈,马驰如风,军令传下,又往前奔出了数十丈,急急勒马时,鲁能令旗一挥,五万连环甲马已迎头撞了过来。 五犬前锋被后军挤着,撤退不及,刹时间人仰马翻,后军狂撤,好不容易与那些铁甲怪物脱离接触,早等在一边的十四万天军轻骑又杀了上来,五犬败势已成,无力迎战,一直退出二十余里,金狗始才收住残兵,却已折了近万人,金狗三十万精骑,数日之中折了五万有余,全军已不到二十五万,清点残兵,金狗暴跳如雷,与诸将商议一日,却是无力脱困,虽仍有二十多万精骑,但狗头狼尾两峡打过了,打不通,狂风峡更不用说,有连环甲马堵着,兵力再多十倍也冲不过去,翻越亘野山不可能,若要去攻那奇险无比的野人峡,那还不如回头再攻狼尾峡。 商议一日,没有办法,金狗下令,进军进入大戈壁,绕道回黑狗城去。 战天风一直担着心事,怕金狗急怒之下回头再攻狗头峡或狼尾峡,金狗兵多,若不惜代价狂攻,很有可能打通一峡,虽然金狗若回头攻峡,战天风自会挥军牵制,但十九万天军对着金狗二十多万精骑,他可没有胜算,连环甲马以静打动是利器,若是平原野战,重甲反是拖累,而战力最强的红黑两旗军又已深入大戈壁,无论如何不及回援,那时情势就要糟得多,虽然就算金狗回到黑狗城,战天风借雪狼九胡之力仍有绝灭五犬的把握,但那势必是一场又一场的恶仗,那不是战天风想要的。 但金狗却真的挥军进了大戈壁,得到消息,战天风仰天狂笑:“天夺其魄,五犬当绝。” 他并不知道神狗巫师死前说的这句话,但从他口中冒出来的,竟与神狗大巫师的话一模一样。 诡异之至! 金狗遁入大戈壁,战天风率十四万天军轻骑跟进,鲁能五万重骑则去了铁甲,由狗头峡入五犬,与鲜于诚雪狼王合兵一处,齐攻黑狗城。黑狗城虽是五犬的都城,其实不大,城墙也不高,若放在天朝,这样的城池,前一百名都进不了,守军也不多,都给金狗带去天安了啊,鲁能鲜于诚雪狼王各攻一门,几乎是同时破城,没用一天的时间,随即回军黑狗原,迎击金狗从大戈壁绕回来的残军。 金狗率大军深入大戈壁,果然走鸣沙湖一线,不过这个任何人都猜得到,马要饮水啊,不走鸣沙湖走哪里?只是毒死的五犬军并不多,到是毒死几万匹马,鸣沙湖给金狗真正的打击,正如战天风说的,主要是心理上的,深入大戈壁,金狗自认为已完全脱出了战天风的包围圈,无论天军还是雪狼军都不可能再在这茫茫大戈壁里出现了,不想鸣沙湖竟预先放得有毒,战天风的手竟伸进了大戈壁,这叫他如何不惊惶,前途还会有什么呢?所有五犬军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小贼狡猾之极,竟然在鸣沙湖里放了毒,但他也只能放点毒了,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金狗惊怒之下,只能用这句话给五犬军打气,也算是给自己打气。 金狗率军再往里走,虽然损失了几万匹马,好在五犬骑兵每人至少都带了两匹马以上,到也不太在乎,直奔照月湖。 金狗虽然认定战天风的手不可能再伸到照月湖去,但还是多派侦骑赶在大军之前到照月湖查看了一番,侦骑中自有玄功高手,不但围着照月湖看了一圈,还将照月湖周围数十里范围都巡视了一遍,除了野鸟野兔,没有发现半个人踪,当然湖水中也试了没有毒,侦骑回报,金狗大笑:“我还以为那小混混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呢,原来也技穷了啊。”率大军放心赶到照月湖,当夜更在照月湖边宿营。 那么赤虎的五万红旗军哪儿去了呢?原来临出发前,战天风已叮嘱赤虎,将红旗军移到照月湖五十里外设伏,因为他料到金狗在鸣沙湖吃了亏,来照月湖之前必要先查看一番,离湖太近,定会给金狗发觉,那时不但收不了伏击之效,只怕还会吃个大亏,金狗可是有二十多万大军呢,赤虎的红旗军虽配得有手弩,人数终究少得多。 探得金狗大军在照月湖边宿营,赤虎五万大军连夜悄悄摸近,黎明时分突然发起攻击。 这天早上有雾,赤虎杀字出口,太阳刚好跃出一角,晨雾蒙蒙中,那一角太阳竟是血红血红的。 金狗完全没有防备,数十万大军是真正的放心大睡,以至于赤虎大军杀到,很多五犬士兵还在睡梦中没醒过来。 睡梦中的士兵,加上赤虎红旗军人手一具的利器手弩,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出这一役有多惨,金狗的亲卫拼死掩护金狗突出,到百里外收拢残兵时,二十五万大军已只剩下十五万不到,而且还有不少人身上带有箭伤,那十万人,除少部份逃散,大多死在了赤虎红旗军手弩弯刀之下。 当战友率天军赶到照月湖,赤虎还有些不满足,一脸抱撼的对战天风道:“可惜没能杀得金狗,我真笨,怎么就让他跑了呢,这下血狂那小子要得意了。” “不可能。”战天风摇头笑:“你取得这么大战绩,一是因为手弩,但最主要的,是金狗在鸣沙湖受了惊吓后,眼见照月湖没事,防备之心完全松懈了下来,让你捡了只死鱼,但照月湖一战后,金狗成了惊棒之狗,血狂可没什么便宜捡了。” 听他说到什么惊棒之狗,白云裳抿嘴而笑,赤虎则是喜坏了:“真的,那太好了,呆会我去血狂面前吹牛皮,气死他。” 大笑中,突然想到一件事,神神秘秘拉战天风到一边,悄声道:“老大,来,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战天风看他一脸诡密的样子,大是奇怪。赤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却是一条绣花腰带,那腰带编织得极为精美,里面还掺有金丝,塞给战天风,道:“老大,这是蜜雪儿托我带给你的。” “蜜雪儿?”战天风眼前一下子显出一双火辣辣的眼睛,道:“我上次从你们九胡逃出来,还多亏了她呢,对了,她和血狂成亲了吗?” “早成亲了。”赤虎嘿嘿一笑,凑到战天风耳边,道:“蜜雪儿还让我给老大带句话,说你有机会一定要去见她一次。” 战天风吓一大跳:“干嘛?” “这还要问吗?”赤虎冲他一眨眼,一脸诡异的笑。 “可她不是和血狂成亲了吗?”战天风一脸恐怖。 “成了亲就不可以偷情了啊?”赤虎到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谁说的?” 他的眼神让战天风搔头:“这还要人说吗?” 赤虎笑了起来:“老大,那是你们天朝人的看法,我们九胡不这么看的,象我,就有好几个情人,当然,我的宠姬里面也有和别人偷情的。” “你不介意?” “那有什么关系?”赤虎摇头:“在我们九胡,老婆情人多,有些男人还会很得意呢。” “神啊,这是什么怪论?”战天风眼睛瞪得有灯笼大,他虽在九胡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在那儿充老大,故作高深,与别人疏远,别人也就与他疏远,所以九胡的很多事情其实他并不了解。 第324章 “什么叫怪论。”赤虎很奇怪的样子:“简单啊,金子才有人爱,鲜花才有蜂采,你的女人越漂亮,才越有男人围着转啊,要是泡牛屎,你看有人围着转不?” 他说的好象很有理,可战天风却真的很糊涂,揪着耳朵道:“老婆漂亮当然好,可是她有很多情人,这个——这个——得意起来也别扭啊。” 赤虎哈哈笑:“当然也不是人人如此,要能偷到别人的女人,而自己的女人又不让别人偷到,那才是真有本事的男人。” “哦,只进不出啊,这么说还说得通点儿。”战天风点头。 “不过老大和蜜雪儿偷情,血狂知道了,一定会很得意。” “为什么?”战天风大是不解。 “因为老大是血狂最敬佩的人,你是真正的大英雄,你能看上他的女人,就象雄鹰看上了母麻雀,公麻雀当然也会得意啊。” “哪有这样的说法。”战天风大大摇头。 “是真的,我保证他一定会这么想。”赤虎一脸正色,忽又凑到战天风耳边:“老大,你对我的那些女人看不看得上眼?” 战天风吓一跳:“干嘛?” “老大是要看得上哪个,我就把她送给你。” “不要。”不等他说完,战天风急忙打断他,双手抱拳作揖道:“兄弟,我怕你了,你还是饶了我吧。” “我就知道我的女人里面没有老大看得上的,这一点我又输给血狂了。”赤虎一脸丧气的样子。 战天风目瞪口呆,再也做声不得,瞟一眼远处的白云裳,忙把腰带收进了怀里。 不出战天风所料,血狂对金狗的伏击没取得什么成效,远在数里之外就给金狗发觉了,只是金狗确实已成惊弓之鸟,再无什么斗志,虽然人数仍远在血狂黑旗军之上,却不敢生出围歼血狂之心,只以一军掩护,大队远远绕开,苍惶惶直奔老窝,血狂最终的战果,只截杀了五犬一万多人,自己还损失了两千多人,战天风赤虎两军赶上,问明战果,赤虎哈哈大笑,血狂一张脸可就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金狗不顾一切奔向黑狗城,他在狼尾峡见到了雪狼王,当时也知道雪狼王是没有打下黑狗城,他以为黑狗城坚不可摧呢,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拼命赶回黑狗城去,然后据城死守,他还有十多万精骑,城中还有近万守军和数十万人口,无论战天风有多么厉害,他有这股实力,守住黑狗城绝对不成问题。 但金狗刚刚钻出大戈壁踏上黑狗原,迎头就撞上了雪狼王鲜于诚鲁能三路大军,雪狼王更把黑狗城里俘虏的五犬高官及金狗后妃等人推到阵前,明明白白的告诉金狗,黑狗城已破,狗窝没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金狗仰天狂嚎,彻底疯狂,如一条疯狗般逢人就咬。五犬剩下的兵力已不过十三四万,而战天风六军合围,总数四十余万,是金狗的三倍,但金狗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垂死挣扎,到最后仍率领数千人逃了出去,远远逃向五犬最偏远的野牙城,其余十余万人尽数被歼,但战天风也损失了六七万人,其中天军占了多半,战天风得报,摇了摇头,白云裳却是暗暗感叹:“风弟眼光很准,仅以野战论,现在的天军,确实还比不过这些胡骑,而若不是风弟巧借地利施以奇计,想歼灭金狗这三十多万精骑,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五犬虽仅余数千骑远遁,但金狗没死,战天风心里怎么也不好过,令血狂赤虎在红黑两旗军中各选一万精锐,随他追击。 野牙城远在数千里之外,已到沙漠边上,战天风并不性急,只是循踪追去,这日离野牙城已不过一日马程,侦骑回报,金狗确实率残军进了城。 五犬和所有马背民族一样,逐水草而居,城池不多,野牙城本意是为了防沙盗而筑的一座土城,城小,也没什么守军,金狗逃进野牙城,只是实在无处可逃而已。 血狂赤虎都急不可耐,只恨不得连夜赶去,一脚就把野牙城踹平了,再斩了金狗的狗头,战天风却不性急,入夜便下令宿营,休息一夜,让土兵恢复体力。 这是已是五月末,在天朝内地,梅子早已经红了,而在这西北苦寒之地,春天的脚步才刚刚到来。 战天风陪白云裳在草原上散步,微微的夜风中,飘散着小草嫩芽的清香,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是那么的柔和。 “春天来了,春夜的草原真的好美。”白云裳深深的吸了口气。 “是啊,五犬占的这地方其实还是不错的,可他偏偏要来打天朝,真是自己找死。”战天风哼了一声。 “但愿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吸取教训,好好的守着草原过日子,再不要来入侵天朝了。”白云裳感概一番,转身看着战天风,道:“风弟,真的谢谢你,过去这一年多来,我心中最担扰的,就是五犬的入侵,现在好了,终于再也不要担心了。” “说什么谢啊,好象我们是陌生人似的。”战天风笑了起来,眼珠一转,道:“你安心了,我可还没安心呢,不信你摸,我的心还怦怦跳呢?” 白云裳奇怪起来,道:“你还有什么不安心的?” “金狗没死啊。”战天风故意皱起眉头:“只要金狗没死,我就不安心,万一哪天我的好姐姐想不开了,又要去嫁给他,那怎么办?” 原来他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呢,白云裳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伸臂抱住战天风,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小傻瓜弟弟,你就安心吧。” 战天风愣了一下,伸臂回抱住白云裳,天地间清香弥漫,却不知这种香味是来自夜风中,还是来自白云裳身上,战天风心中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好象都静止了。 白云裳突然轻轻推开战天风,战天风以为自己反抱白云裳的动作让她生气了,担心的往她脸上看,却见白云裳正往远处的夜色中看。 “有敌人来了。” “什么?”战天风低叫:“莫归邪莫大爷不会敢向姐姐挑战吧。”说话间,他也感应到了灵力波动,却是一惊,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且功力都非常的强,与战天风灵力一碰,三股灵力同时如潮水般的涌了过来。 “哪里又钻出来两个硬爪子。”战天风吃了一惊。 声未落,三条人影从夜色中钻出来,一个果然是莫归邪,另两个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不过玄功高手从面相上其实很难看得出真实年纪的,身材高大,上身只穿了一个短褂,襟口还是敞着的,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眼光冷硬,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象一块巨大而坚硬的石头。那女子约摸三十来岁年纪,身材娇小,长相也颇为秀气,站在那男子边上,给人的感觉,就象苍岩上开着的一朵牵牛花儿。 “你就是号称天朝第一美女的白云裳吧,果然是漂亮。”那女子眼波流转,从白云裳脸上又看到战天风脸上,咯咯一笑:“打扰你们亲热了,抱歉。” 她这话让战天风皱了皱眉头,让战天风皱眉的,不是她话中的意思,而是她的声音,她的声音与她的长相完全不同,硬梆梆的,一个个字说出来,就象扔出一个个石头,如果这声音出自她边上的男子之口,会非常合适,可出自她口中,却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那男子也在盯着战天风两个看,战天风皱眉的样子自然逃不过他眼睛,叫道:“兀那小子,你皱什么眉头?” 他一开口,战天风不皱眉头了,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男子的声音竟是娇柔无比,如果闭上眼睛去听,任何人都会肯定的说,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的声音。 “笑什么笑?”那男子越怒,而他越发怒,声音却越娇柔动听,怪异之极。 “你两个是公婆吧?”战天风越发大笑:“般配,般配,你两个还真是一对稀有宝贝。” “原来天子不识他两个啊。”远远的忽又有声音传来,声落人现,却是无天佛,无天佛后面还跟着两人,略落后一点,不过随即也现身出来,却是净尘净世两个,两人见了战天风,都是一脸喜悦,合掌行礼,道:“拜见方丈。” 战天风又惊又喜,听到叫方丈,又有些发虚,揪耳朵道:“你两个怎么也来了。”转眼看向无天佛,无天佛合什为礼:“老僧见过天子。” 金果死在无天佛手里,该是净尘净世两个的生死仇人,但这会儿他三个不但一路来,净尘净世面上还比较平和,战天风有些奇怪了,指一指他三个道:“你们。” “阿弥陀佛。”无天佛宣了声佛号:“老僧深忏前非,特去佛印宗请罪,金果大师于大印塔中现出灵身,原谅了老僧。” “什么?”战天风叫:“你去佛印宗请罪,金果师兄在灵光中现身了?”他上次骗净尘净世两个,玩过这一招,这会儿便去无天佛脸上乱扫,但无天佛面色平静,并无心虚之象。 净尘净世也齐宣了一声佛号,净尘道:“禀方丈,是这样的,无天大师来我寺,愿以一命还师父一命,但师父突然于大印塔中现出灵身,原谅了无天大师,让我们两宗携手合力,共倡西土佛门。” “真的?”战天风又惊又喜,不过还是有些怀疑,他喜欢弄鬼,便也认定这世上鬼很多,无天佛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去佛印宗请罪啊,无非是见战天风势大而雪狼国势弱,要助雪狼王一臂之力,所以弄个鬼出来求得战天风原谅,这种把戏,无天佛绝对玩得出来。 “千真万确。”净世却用力点头:“我们来这里,也是师父告诉我们的,说有恶狗哮天,让我们来此助力,却原来方丈就是天子。” “有这样的事?”战天风大是惊异:“金果师兄什么时候告诉你们的?” “一个多月前吧。”净世想了想:“当时无天大师来我寺请罪,师父于大印塔中现身,原谅了无天大师,同时指点我们于今日三更来这里。” “一个多月前?”战天风看向白云裳:“一个多月前我还好象还在燕江钓鱼是不是?” “是。”白云裳点头,合掌宣了声佛号:“金果大师已成佛体,可喜可贺。” 她这一说,战天风再不怀疑是无天佛弄鬼,心中大是惊叹:“原来金果老师兄这么灵异啊,了得。”不知金果还对净尘净世两个说了什么,瞟一眼两僧,眼光转到无天佛身上,道:“你刚才说我不识得这两人,你识得吗?这两稀有宝贝到底是什么人啊?” “忧乐双仙。”无天佛向那男子一指:“这是无忧仙阴无忧。”又是那女子一指:“这是无乐仙阳无乐,他两个与莫归邪合称五犬三鹰,不过以前都在忧乐谷合体双修,这次想来是金狗特地请他们出来对付天子的。” “阴无忧,阳无乐。”战天风大好笑,看向两人:“真是绝配,天造地设。” 战天风笑得轻松,一边的莫归邪却是眼光发紧,正如无天佛猜的,金狗走投无路,便让莫归邪带了重礼进阴阳谷,请出忧乐双仙与莫归邪来刺杀战天风,忧乐双仙功力不在莫归邪之下,即便有白云裳在,莫归邪自信也一定能杀得了战天风,再想不到无天佛和净尘净世会突然出现,无天佛是当世顶尖高手之一,只他与白云裳联手,莫归邪便绝无胜算,何况还多出个净尘净世?所以心中又惊又怒。 忧乐双仙却没有惊,只有怒,两怪长年隐居忧乐谷苦修,虽然听过白云裳无天佛的名头,也看得出两人功力极高,可两人对自己却更自信,阴无忧扫一眼莫归邪,怒哼一声道:“莫归邪,你还等什么,你杀了这小子,我两个对付无天佛白云裳。”不过他这声怒哼,出得嘴来仍是娇声细气。 声出身起,他左手一晃,显出一对月轮,直向无天佛扑去,阳无乐如影随形,也是双手一晃,现出一对日轮,扑向白云裳。 莫归邪也知道今日有进无退,战天风不死,五犬必亡,若能杀了战天风或至少刺伤他,或许还能保得五犬最后的一点火种,忧乐双仙一动,他反手拨刀,呀的一声厉叫,闪电般向战天风射来。 他一动,净尘净世立时斜里截出,迎头截击,无天佛迎上阴无忧,白云裳迎上阳无乐。 白云裳最留意的是战天风,身子始终斜拦在战天风前面,一动不动,阳无乐扑近,白云裳长剑在手,迎面一剑点出。 阳无乐双轮呈阴阳之势,一斜一正,一里一外,白云裳长剑一到,她外轮一格一旋,内轮一引,身子前钻,就要扑到白云裳怀里来,眼前却突地一花,白云裳剑尖竟已到了她喉前,阳无乐大吃一惊,双轮急切,脚下一绕,仍不死心,复要扑进,白云裳剑尖却又神奇的出现在她额前,阳无乐厉叫一声,其声若双石碰击,双轮展开,刹时间连变十余招,却始终未能进得一步。 白云裳剑证因果,有攻方有守,无攻便无守,另一面无天佛却是迎头对攻,阴无忧身到中途,无天佛一脚跨出,佛号声中,一只手掌迎头扇下,便如落下一座大山,阴无忧虽自负,但一看无天佛手掌威势,竟是不敢硬接,左轮一切,斜斜切向无天佛手腕,右轮急进,直指无天佛前胸,无天佛前手未落,后手忽地显出,屈指一弹,正弹在阴无忧右轮上,“铮”的一声脆响,阴无忧只觉轮上一股巨力传来,身子情不自禁一晃,退后一步,怒喝一声:“好和尚。”复又扑进,双轮旋成一片白花,围着无天佛滴溜溜乱转,无天佛以拙打巧,双掌斜削横劈,如长刀,如巨斧,威势惊人,阴无忧双轮虽巧,近身不得。 惟一占到上风的,只有莫归邪一个,净尘净世迎面截击,人未到,两个金字当先撞到,莫归邪长刀一晃,唰唰唰唰,一连四刀,竟将两个金字劈成了八块,身子仍毫不停留的急冲过来。 净尘两个又惊又怒,复又凝字,手印变换,拼死拦住,莫归邪长刀如风,将金字不绝的劈开,月光下,破碎的金字漫天飞舞,好看煞人,莫归邪却仍是步步前进。 论功力,净尘净世合力,并不在莫归邪之下,可以说还要略强一点点,但莫归邪的刀实在太快,净尘两个手印转换再快,却怎么也赶不上莫归邪的刀。 战天风给白云裳护在身后,无事可干,他只看一眼,便知忧乐双仙绝不是白云裳无天佛的对手,双怪虽然怪得稀有,但手上的功夫还差得远,到是净尘两个步步后退惹发了战天风怒火,嘿嘿一笑:“天下只你快不成,看本大神锅露一手快锅你瞧瞧。” 反手拨锅,白云裳却担心他,一把抓住他手,道:“风弟,你为天子之尊,不必出手。” 第325章 “什么天子之尊。”战天风嘻嘻一笑,知道白云裳是担心莫归邪刀太快,怕万一伤了他,道:“姐姐你放心,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他比我快,这次我保证比他快。” “那你不要用锅子,就用金字,用万异老前辈教你的法子。”白云裳仍是担心他。 白云裳嘴上和战天风说话,手中剑并未停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舞动,阳无乐却无论如何也扑不进来,阳无乐又急又怒,道:“要你这么担心,他到底是你男人还是你儿子啊。” 话未落音,眼前剑光忽闪,白云裳长剑突地到了她嘴前,她嘴唇几乎已能感觉到剑风的凉意,一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闪身后退。 战天风手痒,但也不愿白云裳担心,应一声:“云裳姐,你瞧好吧。”一步跨出,美女江山一锅煮七字齐出,乱哄哄打向莫归邪。 莫归邪最没有把握的,就是战天风呆在白云裳身边,虽然还有一个阳无乐,但莫归邪看得出来,阳无乐并不能完全牵制白云裳,关健时刻,白云裳必然会回剑相护,这种情形下,想杀战天风,难,他却没想到,战天风竟会离开白云裳身边向他杀来,心中狂喜,暗叫一声:“小子你是找死了。”左手划圆,将净尘金字挡开,右手长刀一展,跟上次一样,一刀便将战天风七个字尽数劈开,战天风功力虽然大进,金字也长大了不少,却仍挡不住他的长刀。 莫归邪一刀劈开金字,身随刀进,全身功力尽数运到刀上,暗下决心,誓要一刀便斩了战天风。 但金字之后,突然就没了战天风的身影,正自奇怪,眼角瞟到身侧金光一闪,先还以为是净世呢,却突地觉出不对,这闪来的金光太浓,不象只是一个字,急转身,果然是七字齐出,正是战天风。 莫归邪无论如何也想不清,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战天风到底玩的什么妖法,一下就到了他侧后,心底不信邪,长刀一绞,将七个金字尽数绞灭,挺身复进,眼前一花,却又没了战天风身影,同时身后劲风如箭,直向背心打来,感应那劲风不只一股,莫归邪反刀急劈,顺眼看时,果然又是战天风,可惜才看到战天风一片衣角,眼还没眨呢,又不见了。 莫归邪一时间惊怒交集:“这小子不但功力大进,更从哪里学来这般滑溜的身法,难道真是天绝我族?” 看到战天风如此诡异快速的身法,他刹时便死了心,知道今夜无论如何杀不了战天风了。 阴无忧阳无乐虽处于下风,却不象莫归邪一样看得明白,阳无乐厉叫一声,两人忽地同时后退,身子撞到一起,复又同时旋转,发出的灵力带起一股巨力的旋风,刹时间枯草飞扬,泥沙俱起,以两人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形的风团,风团撕裂空气,发出怪异的呜呜声,让人心血下沉。 风团越来越大,忽地一声异啸,风团裹着的泥沙枯草如劲箭般往外疾射,现出忧乐双仙,两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互相缠在一起,悬停在空中,并且急速的旋转着,若不是无天佛白云裳眼光都锐利之极,只怕还真看两人不清。 白云裳只看了一眼,立即垂下眼光,无天佛却是哈哈大笑:“原来你两个躲在阴阳谷里,修的就是这个啊,哈哈哈,这到也是我佛门大法,只不过你们好象走火入魔了吧。” 原来忧乐双仙是以男女欢合的姿势缠在一起,一上一下,一正一反,两人下体贴在一起,脚却又反上来,交互缠着对方的脖子,四手张开,乍看上去,就象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肚子蜘蛛。 两人摆出的这个姿势,是佛门欢喜禅的一种,事实上忧乐双仙所修的,就是出自佛门欢喜禅,不过给两人另掺了魔门邪功在里面,有些不伦不类。两人修的这魔功,名为无忧无乐大法,四手张开,轮番进击,称为无忧无乐手,两人忧乐双仙的名号,也因这无忧无乐大法而来。 在两人的身周,随着两人的旋转,凝成一个光圈,约有三四丈方圆,光呈暗青色,给月光一照,反射出一种青幽幽的暗光,正宗的欢喜禅,修成时也会发出光团,但即不会是这么飞沙走石娇怪作法一样,光也不是这种暗青色,而是一种纯白色,所以无天佛只看了一眼就说他两个所修走火入魔了。 “是不是走火入魔,你试一下便知道了,且看我们的无忧无乐对你的无天,到底谁强些。”阴无忧哼了一声,其声越发娇柔,到如男女欢爱时女子的娇吟声相类似了。两人一直在旋转,这时越旋越急,忽一下便向无天佛撞了过来。 “阿弥陀佛,那就让老僧来超渡你们这些魔门孽障吧。”无天佛高宣一声佛号,双掌一合,无天大法全力运转,身上忽地现出一个彩色光圈。 所谓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无天佛这彩色光团虽比阴阳怪凝出的光圈要小,只有丈许方圆,但彩光流转,给月光一照,现出详云之色,显得十分的正大平和,忧乐双仙的光圈虽大,一对比,颜色可就暗淡多了。 天无佛前迎,两个光圈刹时撞在一起,忧乐双仙的暗青色光圈一下子包围了无天佛的彩色光圈,那情形,就象一张巨嘴一下子把无天佛吞了下去一般,但两个光圈融在一起,却更显出无天佛功力的精纯,他的彩色光圈在忧乐双仙暗青色的光圈里,越发显得彩光熠熠。 忧乐双仙急转不停,无忧无乐手全力展开,四手四轮如风车般切向无天佛,无天佛无天大法同样全力运转,双掌对四轮,见招拆招,步步后退,忧乐双仙的无忧无乐大法虽然入了魔道,但威力确实了得,硬碰硬,无天佛还要略处下风。 远远的看去,便见是一个巨大的暗青色光圈紧追着一个彩色光圈,时分时合,暗青色光圈急速的旋转着,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时而把彩色光圈吞进光圈里,时而却又吐出来,不知道的人,会觉得这两个光圈分分合合吞吞吐吐好看又好玩,明眼人却看得出来,三人的灵力都已运转到极致,一个失手,便要魂归极乐,绝无半分侥幸。 白云裳在一边低首垂眉,她是黄花女儿之身,见不得忧乐双仙的这种姿势,但无天佛明显不敌,她却又不能不帮手,低宣一声佛号,手中宝剑突地向天抛出,悬于头顶丈许高下,她再宣一声佛号,低声祷道:“师父,弟子今日要开杀戒了。” 轻祷声中,身上忽地现出佛光,佛光上移,包住头顶悬停的宝剑,最后在宝剑周围也形成一个小小的佛光圈。 “除魔卫道,娇孽纳命。”白云裳一声低叱,裹着佛光的宝剑急飞出去,闪电般射进忧乐双仙的青光圈. 白云裳宝剑一动,无天佛同时一声顿喝,双掌上生出一团巨大的彩云,猛飞向忧乐双仙。 两大顶尖高手,各以毕生绝学合力夹击,忧乐双仙同声惨呼,阳无乐给白云裳宝剑一剑穿心,阴无忧则给无天佛彩云挤得口喷鲜血,五内尽碎。 忧乐双仙尸身入地,白云裳宝剑转头飞回,无天佛宣了声佛号,对白云裳道:“白小姐居然练成了佛光飞剑的绝学,果不愧为白衣庵千年才出一个奇才。” 一般人只知元神御剑,因为世人所见御剑术里,最了不起的就是元神御剑了,能修到元神御剑的,没有几个人,而白云裳的佛光御剑,却比元神御剑更进一步,当然,她这个其实也还是元神御剑,只是她的元神也带了佛光,威力因此而成倍增大,而能以元神带佛光的,世间从所未见,无天佛也算是佛门一代高僧,却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他素来并不认为自己比白云裳差,这一会儿却是真个心服口服。 “大师客气了。”白云裳微微一笑:“若不是大师全力相助,我也杀不了他们。”她说话时,气息微有点不均,以元神带佛光御剑,极耗灵力,若非忧乐双仙邪功过强,且那姿势又实在不雅,白云裳无法仗剑上去相助无天佛,她也不会用佛光御剑。 无天佛点点头,看一眼地下忧乐双仙的尸身,道:“双怪的无忧无乐大法虽入了魔道,威力也确是了得,他两个也算得上是有点歪材了。” 忧乐双仙尸身分开,丑态不堪入目,无天佛知道白云裳不愿看,脚尖往地下一踩,一下子踩进去尺余深,再一挑,竟连沙带草挑起丈许方圆一块地皮,反过来盖在了双怪尸身上,宣了声佛号,道:“无忧无乐,无往无来,但愿两位在西方极乐能修成正果。” 忧乐双仙一死,莫归邪慌神了,一声狂嚎:“大家同归于尽吧。”左掌挡开净尘金字,连人带刀猛向战天风扑去。 他这其实是以进为退之法,换了别人,说不定就给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唬住了,可战天风天生就是个鬼,他骗人是常事,别人想骗他就有些难了,一看莫归邪这样子,立明真假,到还帮着喝戏,口中叫:“小心了,老小子要拼命。”脚下也往后退,双手凝印结字,好象是要掩护自己往后退的样子,全力打出,其实却留了后手,只打出江山一锅煮五个字。 莫归邪听了他这话再见他往后退,暗喜,更不迟疑,长刀一划,将战天风五个金字尽数划开,再往后一带,把净世的金字也斜挡开去,扭身就跑,但就在扭身的同时,他脑子里突地电光一闪,想到了不对,但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想不明白,而这时眼角金光闪动,战天风剩下的美女两字已打了过来,莫归邪这才意识到是金字数目不对,少了两字,可这时才明白有些迟了,挡已不及,一咬牙,气运后背,同时竭力全掠。 扑扑两下闷响,美女两字同时打在莫归邪身上,一中后背,一中屁股,打屁股上面的还好点,后背上那一下可不轻松,打得莫归邪一口血喷出丈远,不过这两下也帮了忙,让莫归邪借力一掠百丈,那速度,便是战天风的玄天九变也要忘尘莫及。 战天风先还庆幸巧计得售,再一看傻了,莫归邪跑了啊,他没去想莫归邪功力比他高得多,挨上一金字只是受点儿伤呢,可要不了命,自骂一声:“战天风,你还真是笨死个南瓜哦。”纵身要追,他就不信受了伤的莫归邪能在他的玄天九变下跑得了,但白云裳却急叫道:“风弟,不要追了。” 所谓穷冠莫追,莫归邪虽受了伤,快刀还在,战天风真要追上去,他垂死挣扎,说不定会伤了战天风,跑了莫归邪无所谓,别说跑一个,就是跑一百个,白云裳也不放在心上,却不愿战天风去冒险。 这时的白云裳,已再不是先前那个超然于一切之上的佛门仙子,战天风在她心里,已比什么都重。 即然白云裳说不追了,战天风也就算了,拍拍手笑道:“给这老小子抱了个美女去,明天讨回来。” 他得了便宜卖乖,白云裳微微而笑,月光温柔如水,白云裳的眼光,却比月光更温柔。 次日一早,战天风挥军直奔野牙城,到城外,却见城门大开,五犬军跪了一地,军前摆了一具尸体,是金狗的。 金狗还想逃进沙漠里去,绝望的属下不干了,杀了他,开城向战天风投降。 天元五九四0年六月初三,金狗死,五犬绝。 战天风回师黑狗城,拿出地图,将五犬之地分与九胡与雪狼,九胡得三犬之地,雪狼国得两犬之地,战天风看雪狼王:“这么分,你服是不服。” “服。”雪狼王躬身:“天子便是不赐一分地给臣,臣也是心服口服,因为若不是天子神威灭了五犬,我狼族随时都有被五犬灭掉的可能。” 战天风哈哈笑:“你即然明白事理,我便许你一点好处。”扭头对血狂赤虎道:“雪狼与九胡,各守本分,二十年内,我不许九胡一兵一卒越境来打雪狼,你两个能答应吗?你两个若做不得主,让九大族长来跟我说。” “遵令。”血狂赤虎抱拳躬身,齐声道:“二十年内,九胡绝对不会去打雪狼。” “你两个真做得了主?” “那肯定啊。”血狂眼一横:“战老大有令,谁敢不听,谁不听,那就来试试我的弯刀。”斜眼飘向雪狼王,嘿嘿一笑:“你这匹老狼总算见机得早,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雪狼王俯身拜倒,感激涕零,道:“天子天恩,雪狼十族永记心中,臣以狼族至尊的红狼之名起誓,狼族永为天子不贰之臣,若违此誓,天绝红狼。” 红狼是狼族至尊的神,狼族轻易不会以红狼之名起誓,若以红狼之名起誓,便绝不会改,战天风不知红狼是什么,也不在意,白云裳却是知道的,但她从雪狼王这话里听出了猫腻,雪狼王说的是天子不贰之臣,而不是天朝不贰之臣,也就是说,战天风是天子,狼族永不背叛,但战天风若不是天子呢? 白云裳并没有把这一点说出来,她只是柔柔的看向战天风,心中是无尽的信任。 雪狼王当然不会把玄信放在眼里,事实上,不仅是雪狼王,便是血狂赤虎等人,谁又会把玄信放在眼里,若没有战天风,血狂赤虎不会比金狗更仁慈,对于天朝来说,他们都是喝血吃肉的狼。但只要有战天风在,这些人永不会背叛,九胡十狼五犬,威胁天朝数千年的胡马之祸,在战天风有生之年,永不会发生。 随后回师西风城,逸参率诸王远出风口城迎驾,在战天风马前拜倒,逸参长呼:“圣天子神勇无敌,胡马千年之祸,永绝天子脚下。” 是日阳光明媚,关外三十四国数千里江山,万姓欢腾。 战天风自己到是没多大感觉,回到西风城他有些挠头了,因为发生了一件事,当日玄信下诏让关外三十四国献城与金狗,逸参等人虽不敢违命,却联名写了血书上奏,结果战天风来了西风,撕了诏书,带兵打五犬去了,那个去归燕见玄信的使臣却回来了,带回了第二道诏书,诏书的内容和第一道一样,仍令关外三十四国献城于金狗。 逸参等三十三王终于明白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天子不是他们认识的天子,不是那个曾与他们共患难的天子,不是那个神威无敌打得雪狼王俯首称臣的天子,于是恍然大悟,于是怒发冲冠,因为诸王一致认定,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假天子派高手抢走了战天风手中的传国玉玺然后哄得了关内四大国信任,抢去了天子宝座,这还了得?于是一齐在战天风面前请令,请战天风率天军打回关内去,诛灭假天子,抢回传回玉玺。 这不是要打内战吗?而且战天风对天子宝座并无兴趣,他忙着呢,还要去找苏晨,难道苏晨不找,率天军回关打仗去?他可没这个心思,但这次与上次不同,上次他可以找个借口溜掉,这次逸参等人认定是假天子抢了真天子的宝印宝座,那是天大的事,战天风再没办法推拖,但一时又不好说明真相,而且就算他说,关外诸王也绝不会信,难道到今天逸参等人还会相信他是假冒的?说下大天来也不会信啊。 战天风只能找一个借口,大军征五犬辛苦了,先休养几天吧,这个借口还管用,诸将整军备战,诸王则各调粮草,便是血狂赤虎也磨刀霍霍,唉,这两小子杀人有瘾。 就中惟一明白战天风真实身份的,只有雪狼王一个,就是李一刀华拙都不明白,他们只知道战天风曾是七喜国的大将军后来又是七喜王,但大将军七喜王和天子,到底哪个才是最终身份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而雪狼王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战天风能给他两犬之地能让血狂赤虎这两混小子答应二十年不打他,但反过脸来,也可以轻而易举灭掉他,打掉他手中所有的一切,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昔日的野心在葫芦峡外已彻底埋葬,他现在惟一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为狼族的生存争取一切的机会,犯傻的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他反而比逸参等人更热心的请求战天风挥军入关,并愿请为前锋,雪狼国壮年男子不多了,战马却仍有很多,他一次就从国内调了十万匹最优良的战马来送给天军,天军机动能力本来弱于胡骑,但添了这十万匹良马,整体的机动能力立时大大增强,这马屁香,战天风因此着实赞扬了雪狼王一番。 第326章 所有人都忙,惟有战天风无事可做,正如他自己说的,天子天子,天大的架子,摆个架子就行,其它的一切不必他操心,没什么操心,便和西风国的酒干上了,喜坏了西风国的御厨,巴儿巴儿的搜罗各种好酒献上来。 这天晚间,晚饭后就没见着白云裳,战天风以为她早早休息了,便一个人慢慢喝着小酒,有些想睡了,心中突然生出感应,白云裳在叫他。 “云裳姐还没睡啊。”战天风奇怪起来,感应到白云裳是在后花园,过去,果见白云裳在后花园里,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晚装,一头乌发松松的挽着,站在满园的繁花中,却不知花是人,还是人是花。 战天风眨巴眨巴眼睛,又四下看了看,白云裳奇怪起来,道:“风弟,你看什么呢?” “云裳姐,原来真是你啊。”战天风嘻嘻笑:“我还以为是花仙幻化的呢,这么漂亮。” 白云裳明白了,咯咯娇笑,道:“风弟,我发现你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啊。” “那又有什么用?”战天风愁眉苦脸:“到现在也一个女人没捞着,半夜醒来,**好象有个东西,反手一摸,冰凉,原来是个酒坛子。” 白云裳越发娇笑,道:“你要女人还不容易,这宫里要多少有多少啊。” “真的啊?”战天风眼睛一亮:“姐姐真的不管我?那我可左拥右抱了。” 白云裳却摇了摇头:“不,我要管你,我可不许你成为贪恋酒色的荒**大帝。” “看来还是只有抱着酒坛子睡了。”战天风苦起脸。 白云裳咯咯笑,双手抓了战天风手,看着他眼睛,道:“风弟,你真的这么听姐姐的话吗?” “当然。”战天风点头:“你是我姐,只要你开口,任何事我都会做。” 战天风回看着白云裳的眼睛,白云裳的眸子里清明如水,但白云裳想要说的话,战天风却能从她的眼眸里看出来。 事实上战天风之所以不愿挥军入关,一不是为了当天子没意思,二不是怕耽误找苏晨,而是因为白云裳,这中间真正的障碍是白云裳与佛门之间的矛盾,战天风必须要白云裳想清楚了,他才能最终决定。 “谢谢你,风弟。”白云裳眼中透出感激之色,道:“姐姐求你件事,挥军入关去,好吗?” “好。”战天风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云裳姐,这中间有个麻烦,逸参那些家伙认定我是真天子,一旦入关,不把传国玉玺抢回来把玄信赶下位,他们是不会甘心的,也不会听任何人的话,而我若真去坐那张烂椅子,东海三神僧一定不愿意,到时你怎么办呢?你先要跟我说清楚,我可不想看我仙子一样的姐姐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中间的矛盾,白云裳已经想了几天,今夜叫战天风来,是她心中自认已经想好,可战天风一说,她却仍觉得身子一阵阵发软,情不自禁的靠向战天风,道:“风弟,抱着我,好吗?” 战天风伸手,抱着白云裳,薄薄的晚装下,她的腰肢是如此的软弱。 “是的。”白云裳轻轻的叹了口气:“到今天,只怕是先帝重生,亲口跟西风王他们说你是假的玄信是真的,西风王他们也不会信,而天子的正统是绝开不得玩笑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抢回传国玉玺把玄信赶下位。” “是啊。”战天风也叹了口气:“上次还可以找个开溜的借口,这次不同啊,这次在他们眼里,摆明了是玄信抢了我的椅子,他们怎么肯甘心,但是东海三神僧代表的佛门也是绝不会妥协的,到时冲突起来,云裳姐,你要怎么办呢?” 白云裳抬眼看向遥远的夜空,好一会儿,才道:“天地为轻,民生为重,想想战火中悲苦无依的百姓,其它任何东西都不重要了。” 怀中的身子是如此的柔软,却又是如此的坚强,战天风心中一阵感概,道:“云裳姐,你和马大哥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人。” “不。”白云裳抓着战天风贴在她腹前的手,道:“风弟,你才了不起,我为你骄傲,真的,我想马大哥在天之灵,看到天朝因为你而恢复平静,百姓因为你而安居乐业,他也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战天风本来还有些犹豫,虽然白云裳下定了决心,但他知道白云裳将来必定会受到的压力,他不愿意看到那一天到来,但听到这句话,他心中突然就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那我们明日就进关去,把那些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家伙通通打服了,天下再没有战争,那么马大哥在天境喝酒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说到这里想到一事,抱着白云裳的手一紧,道:“云裳姐,有件事要先说清楚,到时和佛门起了冲突,你一定不能做傻事,决对不能伤害自己,你答应我吗?” “我答应你。”白云裳点头,她的头微微后仰,脸贴着战天风的脸,轻轻的摩挲着,战天风的脸有点子发凉,但她心中却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第二日,战天风下令挥军进关,天军经过补充,仍为二十五万,血狂赤虎的红黑两旗军也同样补足了十万人,雪狼兵五万,共四十万大军进关。 早在发兵之前,逸参等关外诸王便联名给归燕红雪净海三吴四大国写了信,说明玄信是假天子,传国玉玺是以卑鄙手段从真天子手中抢去的,真天子现在关外,已得关外三十四国拥戴,让四大国立即率关内诸国来关外迎立天子。 四大国得信,又惊又怒又怕,他们当然不相信什么真天子在关外的鬼话,明摆着是战天风想要争天下而已,但五犬被战天风扫灭的消息早已旋风般传回关内传遍天下,战天风这不可思议的手段又不能不让他们害怕,一接到信,四大国立时把先前打得头破血流的事忘到脑后,凑到一起商量起来,一致的意见是,战天风竟然能灭掉五犬,实力太强,大家必须尽弃前嫌,联手应对,否则若给战天风个个击破,那大家就全完蛋了,于是就在战天风挥军入关的同时,四大国也调兵遣将,赶赴天安,准备给战天风一个迎头痛击。 四大国这次下了血本,红雪归燕净海都是顷家底而出,各调三十万大军,三吴也凑了二十万,总数一百一十万,号称两百万,先一步在天安城外摆下战场,以三吴归燕为中军,红雪净海为左右两翼,总结上次败在五犬手中的教训,四国商议,这次一定要相互应援,攻左则右应,攻右则左应,攻中则左右齐应,再不能让战天风个个击破,而白云裳当日告诉他们注意背后突袭的事也想到了,各有部署,总之一句话,自认为万事俱备,信心十足,定要一仗打垮战天风。 战天风得报,并不放在心上,惟一担心的是大战一起,多所杀伤,到时白云裳会难过,和白云裳说起,白云裳却已经想清了,道:“乱而后治,若一战而天下太平,比长久的战乱,百姓要幸运得多,风弟,你尽管放手而为。”她倒是担心四国联军太多,道:“不过四国联军有一百多万人,怕有一场恶战,风弟,你说这一仗要怎么打?” 她希望战天风能再出奇计,战天风却哈哈一笑,道:“云裳姐,这个不要你担心,耗子再多,那也是喂猫的货。” 他笑得轻松,白云裳却反而担心了:“风弟,你可不能大意,四大国虽然见了五犬象耗子见了猫,但他们打了这么久内战,也还是有些战力的,人数又多得多。” “不是我大意,而是我手中有利器。”战天风笑。 “利器?什么利器?”白云裳没明白。 “连环甲马啊。”战天风嘿嘿一笑:“连环甲马对付轻快的胡马,说实话是有些赶鸭子上架,必得先造势,再借地利,步步算好才能起作用,而天朝军队不同,步兵为主,摆一个阵,就象一只大肥猪一样,想要挪一步都非常困难,连环甲马用来对付步兵,那才是真正的好钢用在了刀口上,用对了地方。” 白云裳明白了,不再担心,只是宣了声佛号,战天风明白她的意思,道:“云裳姐,你放心,只要打垮了四国联军,我不会赶尽杀绝的。” “谢谢你,风弟。” “要你谢我做什么?”战天风笑,哼了一声:“只盼四大国识趣才好,若是败了仍死缠不休,嘿嘿,血狂赤虎那两小子杀人可是有瘾。” 白云裳又念了声阿弥陀佛,她也只能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这日战天风大军进了白虎关,天安外围四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时却都已形同虚设,上次四国联军在白虎关外败给了五犬,这次干脆放弃了白虎关,任由战天风大军**。 战天风并不急,得到四国将联手应战的消息,他就一直让大军慢慢走,一点儿也不性急,血狂赤虎不明白,急得做猴子跳,惟一明白的只有雪狼王一个,战天风这是在消磨四国联军的锐气,同时也可以节省天军的体力,免得赶到天安城外,天军却成了疲兵,仗就不好打了。 战天风进白虎关,索性下令在关中休整三天,第二天晚上,战天风正和白云裳闲聊,白云裳忽地神情一凝,对战天风道:“风弟,我出去一下。” “怎么了?”战天风疑惑的看着他,但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东海三神僧找来了,是不是?” “是。”白云裳并不瞒他:“他们想要见我,有些话要跟我说,而我也刚好有些话想跟他们说,我去去就来。” “云裳姐,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她说得轻松,战天风却一脸紧张:“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小傻瓜。”白云裳心中感动,伸臂抱了抱他,柔声道:“放心好了。” 看着白云裳离去,战天风却怎么也不安心,一咬牙,取出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悄悄跟上白云裳,他知道白云裳可能会发现他,但他并不怕白云裳生气。 白云裳出了白虎关,关外数里外一个小山包上,潮音等三僧并肩而立,白云裳过去,宣了声佛号,道:“三位大师相召,不知何事?” 三僧相视一眼,似乎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德印宣了声佛号,道:“白小姐这次促使令弟收回关外三十四国之地,尤其一举扫灭五犬,不但报了先帝之仇,更彻底绝灭了五犬对我天朝的威胁,实在是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这是我弟弟的功德,我并没有出什么力。”白云裳也宣了声佛号,看着三僧,道:“但三位大师召唤云裳,不会就只这件事吧?” 三僧又相视一眼,破痴冲口而出:“我们想问,战天风率军入关,想做什么?他真的想争天下做天子吗?” “我可以让我弟弟明天就撤军。”白云裳直视着他。 “什么?”她这话过于直接,三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云裳接下去道:“并且可以让天军和胡骑不进黄沙关一步,至少在我弟弟这一生的岁月里,可以做到这一点。” “胡骑不进黄沙关一步?”德印低呼一声。 “是。”白云裳微微抬起下巴,她并不是个轻浮的女子,无论是骄傲还是沮丧都是负面的情绪,以她的修为,这些情绪轻易不会泛起,以前在任何情况下,三僧都没见她有过这些情绪,但上一次在燕江边上和这一次,三僧却已两次在她脸上看到了这种骄傲的情绪。 “那真是太好了。”潮音一脸欣喜,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白小姐此举,可真是天大的功德了。” “但天军撤出关外以后呢?”白云裳看着三僧,眼中发出锐利的光芒:“关内就此大平了吗?四大国之间再也不会打仗了吗?所有诸候都会甘心臣服于玄信脚下吗?” “这。”三僧都是一愣。 “九鼎现世,红雪净海三吴争霸之心已给九鼎激起,玄信无德,归燕也没有助他摄服天下的实力。”说到这里白云裳微微一停,扫视三僧:“上次四国争霸,三位大师是看到了的,我可以肯定的说,只要天军一撤,四大国马上就会在天安城下打起来,三位大师认为我说得对吗?” 三僧都有些发愣,呆了一会,潮音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那么天军撤出关外有什么意义?胡骑永不入关又有什么意义?”白云裳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三僧默然。 “我弟弟其实并不想挥军入关,是我求他出兵的。”白云裳语气一转。 “是你让他出兵进关的?”三僧谔然。 “是。”白云裳点头:“天朝外患已除,但内患未消,所以我求我弟弟挥军入关,扫平内患,让百姓从此过一点安居乐业的日子。” 德印道:“你的意思,是让天军威摄四大国,让四大国就此收手,永不生争霸之心?” “是的。”白云裳点头:“四大国当然不会甘心臣服,但我弟弟会打到他服,谁不服,谁就会国破家亡。” 三僧都有些发呆,白云裳说这话的语气,真的不象他们认识的那个白云裳。 “四国都是控甲百万的大国,想要打服他们,并不容易吧。”潮音看着白云裳:“如果内战长久不息,百姓可能更苦。” “乱而后治,远胜于久拖不决。”白云裳断然摇头:“至于我弟弟的本事,三位大师应该看得清楚,两个月前,天朝还在五犬的铁蹄下哭泣,但仅仅两个月后,这世上已不再有五犬存在,在此之前,他还以一艘天风号就扫灭了巨鱼国庞大的舰队,这都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但在我弟弟手中,却是易于反掌,四大国百万大军,当日挡不住五犬三十万精骑,又凭什么来阻挡我弟弟的天军,借我弟弟一句话,耗子再多,也只是喂猫的货。” 三僧久久无言。战天风创造的奇迹实在过于惊人,仅仅两个月不到,五犬居然被灭族了,这实在是任何人都不敢想的事啊。 看三僧无言,白云裳激动的情绪略为平复,道:“三位大师,我知道三位大师的来意,是希望我弟弟撤军,不要打内战,现在我的话都说明白了,我弟弟可以撤军,明天一早就可以撤出关外去,只要三位大师应我一句,四大国从此收手,内战永不发生,我只要这一句话,若三位大师自认这一句话也应不了,那就不必再多说了,请冷眼旁观就是,最多三个月,我弟弟会扫灭天朝所有的战火,天朝百姓,将因为他而重亨和平。” “然后呢。”破痴忽地崩出一句:“就算战天风有通天之能,将四大国尽数打服了,然后呢,然后就该战天风做天子了?” “百姓为重,君为轻。”白云裳回视着他:“如果我弟弟能带给天下百姓平和安乐,他做天子,又有什么不可?” 第327章 “绝对不行。”破痴断然摇头。 “为什么不行?”白云裳再次激动起来:“破痴大师,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一个天子的名份,难道比天下百姓的福祉还重要吗?” “战天风就一定能给天下百姓带来福祉吗?”破痴嘿嘿冷笑:“就算他能一统天下,但一个荒**暴虐之君,带给百姓的,是更大的灾难,玄信虽然弱软,但至少他不是暴君。” “绝不可能。”白云裳激叫:“我弟弟绝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破痴厉叫:“白云裳,我看你已深陷情欲之中,还是醒一醒吧。” “破痴大师,你。”白云裳又急又气。 “破痴师弟。”潮音德印同时出声喝住破痴。 “白小姐,请不要生气。”潮音合什,道:“破痴也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我没事。”白云裳摇了摇头,让情绪恢复宁定。 德印道:“白小姐,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请令弟率天军打服三国,让他们立誓永不生争霸之心后,令弟仍把军队撤出关外去?” 白云裳明白了,东海三僧今夜找她的真正用意就在这句话里,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夜空,轻轻咬牙道:“玄信太愚蠢了,如果他不害死马大侠,什么都好商量,但现在。” 她没有再说下去,三僧看着她,破痴神情转冷,看一眼潮音德印,道:“两位师兄,这些话,还是留到这一仗打完再说吧。”说着转身就走。 潮音德印看一眼白云裳,无奈的摇摇头,齐宣一声佛号,转身追了上去。 白云裳悄立风中,看着三僧背影消失,她轻轻叹息一声,道:“风弟,你出来吧。” 战天风隐身在百丈之外,又运起了敛息功,三僧感应不到,却瞒不过白云裳。 战天风过去,白云裳却不肯回过身来,战天风略一犹豫,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她,道:“云裳姐,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有意想偷听你,只是,只是。” “我没有生你的气。”白云裳摇头:“我只是在想,三位大师为什么这么固执。” 战天风放心了,道:“那三个老顽固啊,可能是平日木鱼敲多了,把他们自己的脑袋也敲成木鱼脑袋了吧。” 白云裳身子无力的靠在战天风怀里,她觉得非常的软弱,三僧的固执,让她似乎失去了的全身力气。 战天风并不能完全理解白云裳心中的感受,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白云裳,轻轻的贴着她的脸,她的脸光滑如丝绸,微微有点儿凉,战天风有点儿担心,道:“云裳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云裳摇了摇头,在战天风怀里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战天风脖子上,直视着他的眼睛,久久的看着他,战天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和白云裳对视,而且是以这么亲密的姿势,倒给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道:“怎么了,云裳姐。” “风弟,你告诉我,假如你做了天子,你会成为一个荒**暴虐的君主吗?” “这个?”战天风搔头,嘻嘻笑道:“我也不知道,说老实话云裳姐,我有时候杀气蛮重的,不过一般的人我不和他计较,至于荒**,那个,那个,那天夜里,姐姐不是说要管着我吗,你管着我,我保证不会荒**,但如果你不管着我呢,那说句实在话,难说。” 白云裳点点头:“不是有鬼瑶儿和苏晨吗?我相信苏晨一定可以找回来的,鬼瑶儿也终会回到你身边。” “鬼瑶儿可管我不住。”战天风嘻嘻笑:“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鬼丫头平时好象蛮精明,可只要给我在屁股上打上一板,立时就是个傻丫头了,至于晨姐更不要说,有时候她简直就比我妈还宠我。” 他这话又让白云裳想起他梦中偷苏晨奶吃的旧话,不由扑哧一笑。 “但姐姐却让我又爱又怕,所以要想我不变坏,姐姐只有亲自管着我。”战天风大胆的看着白云裳:“姐,嫁给我,好不好?” 虽然以一个最亲密的姿势将白云裳抱在怀里,战天风却仍有着巨大的担心,他生怕白云裳会拒绝,说到最后那三个字,他的嗓子眼好象是给堵住了,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冲出来。 “你是跟姐姐耍无赖了。”白云裳装做生气的沉下脸。 “不是的。”战天风慌神了:“我,那个,我。”我怎么样,一时却是说不下去了,脸都急白了。 “小傻瓜。”白云裳笑了,伸嘴在战天风脸上嗒的亲了一下。 战天风呆住了,白云裳红艳艳的嘴唇就在眼前,他却仍觉难以置信,还要问清楚:“姐,你答应了是不是?亲一下就算是答应了是不是?真的答应嫁给我了。” 他的傻样子再次把白云裳逗笑了,心中柔情无限,这个平日的机灵鬼,这会儿之所以这样傻,是因为他心里实在太看重她啊。 白云裳又在战天风脸上亲了一下,郑重的点头:“是的,我的傻弟弟,姐姐嫁给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可以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战天风狂喜点头,白云裳脸飞红霞,眼眸如醉,她以为战天风会紧紧的抱住她,狠狠的亲她,但这时却出了个意外,战天风猛一下松开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下,竟是不住的叩起头来:口中还一串声的叫:“谢谢佛祖,谢谢道祖,谢谢日游神夜游神,谢谢灶王菩萨土地公公,谢谢你们的保佑,我的云裳姐终于要嫁给我了呢。” 听着他一边串的念叼,白云裳最初想笑,但听到后来,眼泪却出来了,在战天风身边跪下,双手合什:“谢谢佛祖,赐给云裳这段姻缘。” 看到白云裳眼中含泪,战天风到慌了,道:“姐,你怎么哭了。” 白云裳双手箍着战天风脖子,含笑摇头:“我没有哭,我是高兴的。”红唇凑近,星眸微闭,低声道:“风弟,亲我。” 双唇相接,战天风的感觉里,似乎噙着了一片花辨,那么的柔嫩,那么的香甜,天地俱醉。 不知有多久,两唇终于分开,战天风细细的看着白云裳的脸,那脸上是如醉的红颜,那种惊人的艳色,世间无物可以形容。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战天风却犹有身在梦中的感觉,忍不住叫道:“云裳姐。” 白云裳应了一声。 战天风又叫:“云裳。” “嗯。”白云裳再应了一声。 战天风再叫:“姐。” 白云裳到笑了:“傻弟弟,姐姐在这里呢,在你怀里。” “是的,是真的。”战天风傻笑:“姐姐是我的了,我还要亲你。” “嗯。” “我要把你身上所有的地方全部亲到。” 白云裳身子发软,已不能应声,双唇再次相接,战天风这次的吻,象火一样热烈,他的手更伸进白云裳衣服里,无所不至。 “姐,我要你。”战天风再也无法控制,伸手要解白云裳衣裙,迷醉中的白云裳却清醒了过来,勉力抓住他的手,道:“风弟,等一等,现在不要。” “为什么?”战天风急了。 “好风弟。”白云裳亲他:“姐姐什么都肯给你,但是,稍等一等好不好?” “为什么啊?”战天风不明白,他的手又伸进了白云裳衣服里,急切的揉搓着,他不是没经过女人,若换成其它女子,他不会这么急,但白云裳就不同,他真的希望马上与白云裳融为一体,一刻钟都不能等。 白云裳给战天风揉得全身发软,娇喘细细,几乎连话都已不会说了,但总算保持着一丝清明,再次抓住了战天风的手,道:“风弟,你听我说,师门恩重,姐姐要嫁人,先要征得师门的同意啊。” “你师父不是过世了吗?” “可还有掌门师叔啊。”白云裳娇嗔的看着他:“你不会以为白衣庵除了我一个,再没有其他人了吧。” “你不是掌门?”战天风这回真个奇了:“我还为白衣庵现在是你老大呢?” “哪有这样的事。”白云裳笑了起来:“白衣庵现在的掌门是清砚师叔,她是我师父最小的师妹,从小也特别痛我,加上师父临去前有言让我放手而为,所以师叔不太管我,任我在江湖上闯荡,但真正有了大事,我还是要向掌门师叔禀报的,而嫁人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当然得要征得掌门师叔的同意。” “可她要是不同意呢。”战天风担心起来。 “会同意的。”白云裳满怀信心的点头:“掌门师叔最痛我了,只要是我自己选的,她一定会同意。” “我是说。”战天风还是不放心:“万一她要不同意呢,例如东海那三个老光头去她面前说了什么坏话,她硬是不让你嫁给我呢。” 白云裳笑了起来,伸出白生生的指头在战天风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个脑袋啊,就是想得多,东海三僧虽然固执,终是有德高僧,不是那种背后嚼舌头的人。” “我是说万一呢。”战天风不依不饶。 “你啊。”白云裳拿他没办法了,去他唇上一吻,调皮的道:“那就要看你胆子大不大了?” “什么胆子大不大?”战天风不明白。 “真要不允,那我就和你私奔,所以要问问你的胆子大不大啊?”白云裳娇笑:“你要是胆子太小,不敢带我走,那就没办法了。” 战天风明白了,狂喜挥拳:“姐,这个你放心,只要你自己点了头,天下任何人都拦不住我,我说过了,马大哥过世后,我有时候杀气蛮重的,谁要敢拦着你不让你跟我走,我敢把天给他翻过来。” “什么呀。”白云裳白他一眼:“是我师叔呢,不许你无礼的。”却又咯咯笑了,伏在战天风怀里,道:“所以你放心好了,我的傻弟弟,姐姐一定是你的,绝对跑不了。” “我放心了。”战天风仰天躺在草地上,长长的吸了口气,大声道:“今天天气真好啊,吸一口气好象都是甜丝丝的呢。” 白云裳亲他一口,伏在他身上,战天风环臂搂着她温软娇柔的身子,微风轻拂,甜香阵阵,浑忘一切。 有一件事情让战天风非常好笑,他在白虎关停了三天,四国联军竟是等不及了,派人来下战书,催战天风应战。 看到战书,战天风气极反笑,下令:“全军进发,到天安三十里外扎营,明日一早决战。” 大军拨营,到天安三十里外扎下,与四国百万联军遥遥相对。 入夜,天气有些燥热,战天风在帐中呆不住,和白云裳出来,两个到一个小岭上看对面联军的营帐,百万联军,军帐延绵十余里,点点***,亮过天上的繁星。 白云裳突然轻轻的叹了口气,战天风搂着她,道:“姐,怎么了?” 白云裳又轻轻叹息了声,道:“每一处灯后,都是一个生命,而在他们的背后,更是一个个的家庭,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在这一刻,在那些遥远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往这里看,有多少颗心想着这里,可是呢,明天,他们盼望的人,也许就会身首异处,但他们的家人却还在盼望着,还在等着他们回来。” 说到这里,白云裳已说不下去,珠泪点点,滴落到战天风手上。 战天风心疼起来,吻着她,道:“姐,你若真不忍心,那我们就撤军吧。” “不。”白云裳摇了摇头:“天军撤走,内战还是会打下去。” “是啊。”战天风点点头,一时怒火上冲:“怪只怪荷妃雨,偏要把九鼎亮出来招出四大国的野心,要不也要好点儿。” “野心本来就有,只要有机会,没有九鼎同样会冒出来。”白云裳再叹了口气:“所以我想清了,让你挥军进关,惟有仗天军歼灭他们的实力,打掉他们的野心,战火才能平息,百姓最终才能得亨和平。” “姐,你放心好了。”战天风挥拳:“我这一次一定把他们打得服服帖帖的,以后别说抢鼎,就是九鼎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动手,他们以后惟一敢伸手拿的,只是他们床下的尿盆子。” “什么呀。”白云裳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嘛。”战天风也笑,亲一下白云裳,手有些做怪,白云裳捉住他的手,道:“风弟,你要记得答应姐姐的话。” “什么?”战天风正在感受手指间白云裳肌肤的柔嫩,没明白白云裳说的是什么。 “你答应我只要把四国联军打败了就不再追杀啊。”白云裳捉住他想要溜走的手。 “哦,那个容易,我记得的。”战天风看着白云裳因娇嗔而微翘的嘴角,心中爱煞,情不自禁便吻了上去,手也挣开白云裳的手,开始四处游走,白云裳很快便沉醉在了他的爱抚中。第二天一早,战天风升帐,布置三军,先看鲁能,道:“鲁将军,你将十万连环甲马分为三队,左翼三万,右翼三万,中军四万,我军中鼓声一响,三路连环甲马同时冲阵,把四国联军的大阵给我彻底冲烂。” “遵令。”鲁能大声接令。 战天风复看向血狂赤虎:“血狂赤虎,你两个在我左翼,看连环甲马将敌左翼冲垮后,再挥军掩杀,敌左翼为红雪军,打内战是把好手,不过我想给连环甲马冲烂大阵后,不会再有多少战斗力,你们给我狂冲猛杀,把他们彻底击溃,让他们永远记住你们弯刀的锋利。” “战老大你放心。”血狂手一劈:“没有连环甲马,我的刀也能把他们的大阵劈烂,这一仗后,我保证再过一百年,就是到他们的孙子辈,提到我的弯刀也会吓得尿裤子。” 战天风呵呵一笑,道:“好。”转头看向雪狼王,道:“雪狼王,我从天军中拨五万精骑给你指挥,做我的右翼,也是一样,连环甲马冲烂敌阵后再杀出。” “是。”雪狼王抱拳接令。 战天风看向鲜于诚:“鲜于将军,你统率中军,天军的军威,可就全看你的了,别一战下来,四国只记得血狂的弯刀,而不记得你的宝剑。” “天子放心。”鲜于诚心中热血激荡:“未将这一仗,必定打出天军的天威,此一战后,天朝将不会再有什么红雪军归燕军净海军,只有天军。” “很好。”战天风呵呵而笑,扫一眼李一刀华拙,道:“你两个把车弩摆在中军吧,有连环甲马,车弩可能用不着了。” 李一刀虽有些遗撼,也只有俯身应令,华拙到是无所谓,他是师爷出身,对冲锋陷阵本来就兴趣不大。 布置停当,大军拨营,前行二十里,地平线的尽头,现出四国联军布下的军阵。 两军对圆,战天风看了归燕军大阵一眼,呵呵一笑,白云裳道:“风弟,你笑什么?” “姐,你看。”战天风手一指:“归燕军排出的阵势,第一层是盾牌手配长枪手,第二层是弓箭手,第三层是刀斧手,然后轻骑兵布在两翼以为机动,这是典型的步兵阵,这样的军阵,层层深入,互为掩护,若是步战,可说是十分精巧的搭配,即便是对付胡骑这样的精锐骑兵,只要将不慌兵不乱,同样可以一战,虽说有失灵动,但紧凑的防守同样可以给胡骑极大的杀伤,待胡骑撤退时,两翼的轻骑兵借势追杀,甚至还可以捞几条小鱼。” 第328章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白云裳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战天风微微一笑:“但惟有对付连环甲马,这样的战阵便完全没有用,长枪盾牌拦不住连环甲马的狂冲,弓箭手对身披重甲的铁骑也没多大用,刀斧手更没什么用,即砍不开连环甲马,也无法近身相斗,连环甲马都是长达数丈的长矛,老远一矛就刺了他个透心凉,还怎么打?” “那就好。”白云裳舒了口气,对战天风甜甜一笑:“风弟,我相信你。” 四大国这次空前的齐心,兵力又是天军的三倍,白云裳虽然相信战天风在战场上的才能,但一直都有些担心,战天风看出了她的担心,所以才这么细细的说给她听。 看到白云裳笑,战天风开心了,往对阵一看,道:“我以前在龙湾镇听说书,两军厮杀之前,总会有猛将出来比拼一番,那个最有趣了,却不知今天有没人出来挑战?” 他话才落音,边上的李一刀猛地请战道:“天子,未将愿出阵挑战,以挫敌军锐气。” 战天风大喜:“准战。” 李一刀拍马而出,战天风笑嘻嘻看着,大是兴味盎然,白云裳先有点儿奇怪,这么上百万人的大战,战天风的心情怎么象是小孩子看戏那般轻松呢,就是在西风那一战中,他也不是这个样子啊,但猛一看到战天风眼角按捺不住的喜气,白云裳明白了,是因为她,战天风因为得到了她的爱,心里实在开心到了极点,那种喜气,即便面对百万人的大杀场,也情不自禁的要往外冒。 猜到了战天风的心思,柔情从白云裳心底升起,看着战天风的侧影,她真的很想上去抱抱他,亲亲他,再让他坏坏的手,无所顾忌的爱抚她。 李一刀拍马到阵中,厉声叫道:“我乃天子驾前大将李一刀,谁敢出阵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是这个味儿。”战天风大赞一句,白云裳微笑着看着他,应道:“却不知对阵有谁应战没有?” “该有吧。”战天风眼巴巴向对阵看:“若没人敢应战,那就太没味儿了。” 话刚出口,对阵一马飞出,到李一刀对面勒马通名,乃是归燕先锋大将郭虎旗,听了名字,战天风大拇指一翘:“这将不错,嗓门儿亮,名字也中听,我喜欢。” 白云裳理解他的心情,抿嘴而笑。 这时阵前两将对冲,战了七八合,那郭虎旗使一柄开山斧,显然有几斤蛮力,到也敌得住李一刀,又战数合,不分上下,战天风对白云裳道:“书中说,两将不分上下,主帅往往令擂鼓助威,可长气势。”下令:“擂鼓助威。” 军中鼓响,阵前李一刀果然就急了,数刀无功,打马错开,复勒马回冲,那郭虎旗也哇呀呀狂冲过来,看看两马离着还有十余丈,李一刀蓦地飞身而起,借着马的冲力,在半空中连跨三步,霍一下到了郭虎旗头顶,狂喝一声,恰如半空中打一个炸雷,一刀劈下。 郭虎旗没想到他会弃马凌空跨步而来,措手不及,再给李一刀这一喝,心中一颤,越发慌了,来不及举斧招架,给李一刀斜劈做两半。 “好刀法。”战天风狂喜大赞。 “多谢天子夸奖。”李一刀得了战天风夸赞,脸放红光,看了对阵道:“谁还敢出阵与我再战?” “好,勇气可嘉。”战天风又赞一句,眼巴巴看对阵,看还有谁应战没有,却见对阵令旗展动,两翼驰出两支轻骑,直冲过来。 原来归燕王上次给五犬精骑一冲而败,回去就学了一招,也精选了两万人,练了一支精骑,这会儿就想试一试了,如果能冲动战天风阵脚,大军便可借着人多势众,一齐涌上,说不定就能胜了这一仗。 归燕王算盘珠子拨得哗啦哗啦响,却就喜坏了战天风,对华拙叫道:“送上门来的红烧肉啊,你不会没胃口吧?” “未将胃口好极了。”华拙也是狂喜,他以为车弩用不上呢,不想还有这样的好机会,下令前面轻骑退开,露出早已布好阵势的车弩。 李一刀回阵,看敌军冲到阵前百丈左右,手中刀一挥,中车弩万箭齐发,奇异的嗖嗖声掠过战阵的上空,就如死神弯刀带起的风声,归燕精骑成片栽倒,象是被割倒的麦子。后面归燕精骑不断的往前冲,中车弩轻车弩不绝的发射,等归燕主帅看着情形不对,急令鸣金收兵时,扑出的两万精骑已死了一万有余,却还没冲到战天风阵前。 “不玩了。”战天风霍地脸放寒光,厉声喝道:“擂鼓,冲阵,鲁能,把敌军左中右三军给我通通冲垮。” “遵令。”鲁能大声应令,令旗挥动,中军四万连环甲马,左军三万,右军三万,一齐冲出,军中数十面大鼓同时擂动,鼓声伴着轰隆的马蹄声,天摇地动。 归燕等四王知道战天风有九胡和雪狼军助战,上次吃了五犬的大亏,这次四王在防守上加倍下了功夫,阵势层层想迭,环环相套,四王的看法,即便九胡和雪狼军比五犬更精锐,也休想一举冲垮联军的阵势,而只要战天风大军陷身阵中,借着联军的优势兵力,必可击败战天风。 四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先冲来的,不是预想中的九胡和雪狼胡骑,而是他们从来也没见过的连环甲马,马披着甲,人披着甲,马是黑压压的,人也是黑压压的,黑人黑马黑甲之间,挂着黑乎乎的连环,轰隆隆的急驰过来,象是一堆乌惨惨的云,更象一座乌蒙蒙的山,而在所有甲士手上,是长达数丈的长矛,矛尖闪闪的发着寒光。 四国上百万联军,从将军到士兵,人人看呆了,直到连环甲马驰近本阵才惊醒过来,惊醒过来又有什么用呢?从将军到士兵,从四王到到四王所有的谋士,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没见过这样的连环甲马,更没打过这样的仗,挡是一定挡不住,连在一起的连环甲马,难道以盾牌长枪可以挡住?傻瓜都知道那不可能,反攻更不要说,你得砍得开那些连环才行啊,砍不开,你从哪儿反攻? 那么跑呢?可悲的是,四国联军布下的是步兵阵,如果是五犬那样的精骑,一看形势不对,利用轻骑的快速,摆脱连环马是完全能做到的,而步兵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就算是披着重甲的马,比两条腿还是要快得多,就算有那腿快的吧,可还人挤人啊,挤着上百万人呢,人多力量大,可人多他也挤啊,尤其是在想要逃跑的时候。 三路连环甲马如三把铁扫帚,以无铸之势,横扫过四国联军百万人布成的战阵,将四国联军扫得七零八落,随后是三路精骑,摧枯拉朽。 几乎是连环甲马一开始冲锋,四国联军就败了,四王惟一想得到的命令就是撤退,而惟一能做的事,就是自己当先逃命,至于百万军队能不能撤得出来,真的是管不着了。 百万人的大杀场,百万人的大溃逃,那种乱和惨,这世间没有什么言词可以形容,人多,在有些时候,尤其是在慌乱的时候,人越多,真的就越要命,一百个人可以分开而逃,而一百万人呢,外面的不逃开,里面的就出不去,后面的不让开,前面的就没退路,前面的拦着后面的挤,中间的就是团饺子馅,不要敌人的刀临头,自己人的脚就把他踩成了肉泥。 “阿弥陀佛。”白云裳慧眼观照全场,心中悲悯,看向战天风,道:“风弟。” 战天风点点头,下令:“传令下去,跪地投降者不杀,对逃走的也不必追杀。” “谢谢你,风弟。”白云裳心中宽慰,却仍是不忍心看下去,遥望天边,默默出神。 “姐,怎么了?”战天风担心的看着她:“是不是杀人太多了,你不开心?” “不是。”白云裳摇摇头,对他展颜一笑:“死人是必需的,如果不打垮四大国的势力,不拿掉他们内战的本钱,那么战火永远都不会熄,这是壮士断腕,暂时的痛,换来的是长久的安,而因为你的善心,即便在这一战也可以少杀很多人,所以我很开心。” “那——你在想什么啊?” “我在想一些事。”白云裳看向仍是纷乱无比的战场:“你只有四十多万人,四大国联军有一百多万人,几乎是你的三倍,却败得如此之惨,这让我想到天朝,天朝是如此的大,如此宽广的土地,如此丰富的物产,如此多的人口,这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啊,而胡骑,五犬九胡十狼,全加起来,地域不到天朝的十分之一,人口更不到天朝的百分之一,可数千年来,胡骑一直是天朝最大的外患,几乎每一朝每一代,都会有胡骑入侵,这么强大的天朝,对着一个小小的胡骑,却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反而长受欺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会儿,我真的是迷惑了。” “这么复杂的问题啊?”战天风搔头,笑,道:“前面的我可以答你,四国联军败因有两个,一是一体四心,指挥不畅,上次三十四国联军在西风城外也是近百万之众,结果给雪狼王一冲而垮,原因都是一样的,这样的乌合之众,只能打顺风顺水的仗,稍一不畅,那就是一锅粥,人越多,越麻烦。” “是啊。”白云裳点点头:“如果指挥不畅,一旦乱起来,确是人越多越麻烦。” “二则是因为连环甲马。”战天风看着远处开始回撤的连环甲马,道:“连环甲马,其实可以说是个笨东西,骑兵要求的,本来就是闪电般的速度,连环甲马不但披上重甲,还把马拴起来,根本跑不动,攻城它用不上,快速追击就更不用说,便是行军它还累,我之所以一路慢行,即是为了消磨四国联军的锐气,也是为了节省马力。” “但连环甲马用来冲阵,威力真的很大啊。” “是的。”战天风点头:“我说过了,连环甲马惟一的用途,就是用来对付步兵阵,四国联军别说只是百万的乌合之众,就算再加一百万,就算全是一国之军,指挥通畅,这一仗也一定要败,只是看败的结果如何而已。” “风弟。”白云裳突然提出个奇怪的问题:“如果今天是你指挥四国联军,难道也会败?” “当然啊。”战天风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是战神降世啊,其实我只是有点小聪明,脑瓜子灵活,真正的战法什么的都是跟天算星天巧星师父学来的,师父高明,加上我这徒弟还不傻,没什么空子给别人钻,所以上了战场好象就无敌了,其实不是我无敌,只是敌人太傻吧。而且就算是战神降世吧,若是这样的步兵,初次碰上这样的连环甲马,也一定会败,你拿什么挡啊,挡不住又跑不动,不败才有鬼呢。” “也是。”白云裳点头:“连环甲马对付步兵阵,确实可以说是绝杀了。” “那也不见得。”战天风摇头。 “你有办法对付吗?”白云裳奇了。 “当然。”战天风笑:“东西终究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任何东西,再厉害,也一定有它的弱点,我若是四国联军的主帅,今天也一定会败,但下次再战,如果敌人再用连环甲马,那么败的就是他了,我会把他连人带甲捎上马,全部留下。” “你有什么办法?”白云裳越发好奇。 “很简单啊。”战天风向远处的连环甲马一指:“连环甲马从人到马都是重甲,但马腿是它最大的弱点,若以长刀削马腿,破连环甲马易如反掌,一组连环马是十匹,只要削断其中两匹马的马腿,整个一组连环马都会给带翻,那种笨笨的东西一旦跌翻,就象乌龟翻了背,后果你去想好了。” “用长刀削马腿?”白云裳凝神一想,击掌笑道:“对啊,这还真是个好办法,风弟,你真是天才。” 战天风难得脸红一个:“姐,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呢,是天算星师父想出来的,天算星师父的任何战法,有攻就一定有守,都是相生相克的。” “是天算星想出来的啊,果然不愧天算星之名。”白云裳点头:“不过你能用也是好徒弟了。” “好徒弟不见得,但我一定是姐的亲亲好弟弟就是了。”战天风一眨眼睛。 这是白云裳情动时叫出来的,没想到战天风会在这时候学出来,白云裳大羞,玉脸飞霞,娇嗔:“小坏蛋。” “哪里坏了。”战天风笑嘻嘻凑过来。 “不告诉你。”白云裳打他的手。 在两人的轻声调笑中,战争结束了。这一战,四国联军死伤二十来万,被俘的三十来万,余下的一逃千里,远远的逃回国去了。 战天风大军进了天安城,慕伤仁来了,手下竟有一万多人,都是当日在天安城头力抗五犬的义勇之士,见了战天风,慕伤仁十分高兴,战天风也很高兴,却见慕伤仁左手软软的垂在身侧,似乎颇为不便,惊道:“慕大哥,你手怎么了?” “给莫归邪刀气伤了经脉。”慕伤仁哼了一声:“我虽挨了一刀,却也叫金狗吃了我一箭,只可惜没能要了他狗命,不过他死在兄弟你手里,那也是一样。” 原来五犬打城,慕伤仁无力与抗,便与数名好手偷摸进五犬大营去刺杀金狗,结果给莫归邪发觉,但慕伤仁几人仍奋勇杀进,同去的几人都死在了金狗帐前,慕伤仁自己也给莫归邪刀气伤了左手,但却也给了金狗一飞箭,不过只是让金狗受了点伤。 “是莫归邪那家伙啊。”战天风哼了一声:“我这次也给了他两金字,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斩了他。” “好啊。”莫归邪呵呵笑:“其实区区一个莫归邪杀不杀无所谓,灭了五犬,这才真正的大快人心。” 战天风也呵呵笑,说笑一回,慕伤仁道:“战兄弟,我还得求你件事,五犬来犯,烧杀抢掠,天安城方圆数百里内,田地尽竭荒芜了,现在到处都是饥民,所以得请你救济一下。” “这个好说。”战天风笑:“慕大哥你不知道,我破了五犬,五犬历年来抢掳我天朝的财宝都落在了我手里,钱多着呢,派人去南方买点粮食来就是。” 这时白云裳插口:“去南方买粮食,只怕缓不济急,风弟,你好人做到底,先拨一部份军粮接济一下吧。”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战天风笑,点头,当即命鲁能拨出一半军粮给慕伤仁,但天军一路慢慢走,军粮剩下的其实已经不多了,后面的运粮队一时半会却还上不来,报上数来,战天风颇有些发愁,这时却突报陀光明来了,原来陀光明闻得战天风率天军来打天安,他就运了大批粮食来劳军,战天风狂喜,握了陀光明手道:“大哥,你可来得太及时了。”就把陀光明带来的粮食拨给慕伤仁,道:“慕大哥,天安城你熟,这事就交给你,你组织百姓去船队领粮,要告诉百姓,这粮食可是陀家救济的。” “这个我省得的。”慕伤仁狂喜答应。 第329章 陀光明见战天风把粮食全接济了百姓,道:“二弟,那我再去运一批粮食来。” 战天风忙摇手道:“不要了不要了,大哥,你再这么弄下去,陀家要破产了。” “这叫什么话?”陀光明急了:“你是陀家二少,现在你领军,别说这点儿粮食还败不了陀家,就算真的倾家荡产,那也是要全力支持你的。” 战天风知道陀光明的性子,不好再说,笑道:“行了行了,大哥,正因为我是陀家二少,所以不能看着陀家太亏啊,这样好了,我破五犬得了大批金子,我本来是要派人去买粮食的,但说到做生意,你肯定更拿手,不如就由你代买吧,这样也免得那些黑心粮商欺生诈我们的银子。” 他这么一说,陀光明到是同意了,战天风便叫逸参拨了三百万两银子给陀光明,军粮就由陀家船队负责了。 夜深了,虎威江边却仍是***通明,欢声喧天,那是饥民在陀家船队领粮,慕伤仁一面派人维持秩序,一面广发通知,让远近的饥民都来领粮,得到消息的饥民络绎于途,有粮食领,又哪管天黑天白,夜深夜浅? 天安城数历战火,皇宫也多已残破,但御花园中的花却反而开得更好,争奇斗艳,异香满园。 战天风倚坐在亭子一角,将白云裳抱在怀里,白云裳换了晚装,如云的长发披散着,静静的倚着战天风,听着虎威江边的欢闹声,回想上次金狗入侵,虎威江边哭声震天,前后对比,心中感概万千。 “云裳姐,想什么呢?”战天风在白云裳的秀发间轻轻的嗅着,白云裳的晚装较为宽松,在他这个角度,可以一直看到白云裳的衣领里,峰峦起伏,是无边的艳色,这让他又有些蠢蠢欲动。 白云裳并不理会他伸进衣服里的怪手,却轻轻叹了口气。 战天风收回手,轻托白云裳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睛,道:“姐,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叹什么气啊?我惹你不高兴了?” “不是。”白云裳伸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道:“你虽然是个小坏蛋,但姐姐是不会生你气的。” “那是为什么?”战天风开心了,也回吻白云裳。 白云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把头埋在战天风脖窝里,好一会儿才道:“我是在想,如果现在你是天子,而整个天下都象今夜的情形一样,彻夜不息的都是欢呼声,那该是多么的好啊。” 战天风的手本来又有些蠢动,听了这话,再次停止了动作,箍紧了白云裳的身子,道:“姐,你放心好了,在这次挥兵入关之前,我就想清了,一定要平息所有的战乱,要让百姓过点儿太平的日子,那一花一草的清香,晨雾中叮当的牛铃,夕阳下飘扬的酒旗,马大哥那天说的这些话,我当时并没有太听懂,就是现在,我也还是不太懂,但我听得出他话中饱含的深情,还有你,我的好姐姐,当日金狗入侵,你在天安城头仰天痛哭,我当日也不太理解,我心中只有恨,恨玄信,恨他害死了马大哥,但现在我对你也多了一点儿理解,我理解了你和马大哥的心,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们就是想要天下的太平啊。” 白云裳抬起头,深情的看着他,道:“是的,风弟,让天下太平,让百姓过点安乐的日子,这就是马大哥惟一的心愿,也是我惟一的心愿。” “我一定替你们做到。”战天风紧了紧抱着她的手,道:“我不管佛门反对还是不反对,明天我会让人送信给归燕王,让他把玄信送到天安来,然后让天下诸候都来天安朝拜,让所有的王对天立誓,终他们一生,他们的军队不能出国境一步,谁违反了这个誓约,我就要他国破家亡。” “你的意思是——?”白云裳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战天风摇头:“姐,你不要误会我会替玄信出力,不可能的,诸候来朝拜的,不会是玄信,我可以不做天子,但玄信也无论如何不能再做天子,可以在皇亲中另选一人做天子,但玄信一定要退位,姐,你说这样行吗?” 说到这里,战天风仍是有些担心,看着白云裳的眼睛。 白云裳眼里却是另一层意思,她轻轻抚着战天风的脸颊,道:“风弟,你真的不想做天子吗?” “那烂天子有什么做头,烦得要死。”战天风哼了一声,却又嘻嘻一笑:“不过姐,你若想做我的皇后呢,那我也勉为其难做几天好了。” “我会做你的妻子,但不想做什么皇后。”白云裳微微摇头。 “那不就得了。”战天风笑:“你若不做皇后,这天子还有什么做头?” 白云裳深深的看着战天风的眼睛,她确信战天风这话完全出自本心。 “小傻瓜,你真是我的亲亲小傻瓜。”白云裳话中是无限的柔情,送上红唇,深深长吻。 次日,战天风召集逸参等诸王商议,派人给玄信和归燕王送信,让归燕王把玄信送到天安来,如果归燕王拒绝送,或者玄信拒绝来,就将发兵归燕,待玄信来天安后,再发诏给天下诸候,让天下诸候齐来天安朝拜。 诸王自然一体赞同,他们不知道战天风的真实意思,只以为战天风是要诛灭假天子把传国玉玺拿回来,却不知战天风只是想换一个天子而已,不过这些话战天风现在自然不会说。 十天后,使臣没回来,东海三僧却来了,不过三僧不是在朝堂上找的战天风,而是直接进了皇宫,当时战天风正搂着白云裳在御花园里轻声说笑着,白云裳忽地抬眼看向远方道:“东海三神僧来了。” “他们三个来做什么?”战天风哼了一声:“又是来罗嗦的?” 他看着白云裳,白云裳点点头:“最好能说服三位大师,若真是不能,那也没有办法了,天下民生为重,借着你的力量,现在有了让天朝重新平定的机会,我绝不会错过。” 她眼光一般都是平和超然,充满了圆融的智慧,但这一次,却少见的显出了坚毅之色。 宫中护卫统领仍是焦散,但真正坐镇外宫的却是无天佛,战天风下令焦散不必阻拦,放东海三僧进来。 三僧进宫,白云裳迎上一步,合什道:“阿弥陀佛,三位大师怎么来了。” 潮音德印还了一礼,破痴却哼了一声,沉着张脸,道:“白小姐,战天风给天子送的那信,到底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师弟。”德印低喝一声:“说了不要那么冲动,你怎么就是捺不住性子。” 潮音宣了声佛号,对白云裳道:“白小姐,我们来,是想弄清楚战施主的真正意思,我们不明白他让天子来天安,是要奉迎天子,还是另有目地。” 白云裳点点头,道:“三位大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弟弟没有别的意思,他现在做的,就是让天朝重返平和,让战火永远熄灭,让百姓从此过上安乐平和的日子。” “你的意思是?”德印两个疑惑的看着她。 “天子坐镇天安,天下诸候朝拜,共约盟誓,从此诚心礼敬天子,绝不允许乱兴刀兵,谁若有违誓约,则天下共讨之。” “这又是回到古礼了啊。”德印失声叫。 “是的。”白云裳点头。 “但是——?”潮音有些疑惑。白云裳明白他的意思,道:“古礼废驰,乃藩强主弱,天子无力征讨,但现在我弟弟手握雄兵,天安城外一战,我想天下诸候没有谁再有胆子敢向天军挑战,诸候因畏而敬,古礼自然可复,战乱平息,天下自然平定,百姓也就能过上平和安乐的日子了。” “阿弥陀佛。”潮音德印明白了,齐宣佛号:“战施主此举,惠及天下,福莫大焉。” 破痴眼中却射出怀疑之色,道:“他让天子来天安,难道真是要奉迎天子?而不是自己要取而代之?” “是,也不是。”白云裳点头又摇头:“我弟弟不想做天子,让玄信来天安,不是我弟弟要取代他坐上天子宝座,但玄信失德,却也不能再做天子,可于皇亲之中另选有德之人,立为天子。” “什么?”潮音德印失声惊呼:“另立天子?” “我就知道。”破痴嘿嘿冷笑:“战天风到底还是想要做天子。” “我说了他不会做天子,他就不会做。”白云裳断然摇头,看着三僧,道:“三位大师,我曾和你们说过,我弟弟在西风做过天子,并且得到了关外三十四国的真心拥戴,但后来他却毫不犹豫的把传国玉玺还给了玄信,放弃了天子之位,我可以肯定的说,如果他不愿交出传国玉玺,玄信是坐不上天子宝座的,这次也是一样,我弟弟说了不做天子,那就绝不会做,请三位大师相信我的话。” 她一脸诚恳,三僧到是不能怀疑她的诚意,三僧面面相窥,破痴断然摇头:“就算他不做天子,另立天子也绝对不行,天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另立,天下不服。” 潮音德印相视一眼,德印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战施主即然没有做天子的野心,为什么就不能诚心礼敬天子呢,何必一定要换?” “天子必须要换。”白云裳断然摇头:“因为玄信害死了马大侠,如果玄信没有害死马大侠,那就什么都好说了,害死了马大侠,那就不必说了,我弟弟不会替玄信出力的,为天下民生计,玄信只能退位。” “绝不能更换天子。”破痴厉声叫:“这是逆天而行,天必谴之。” 白云裳刹时间胀红了脸,盯着他道:“我弟弟将会带给天下无数百姓平和安乐,这是逆天?大师真是荒谬。” “两位请不要激动。”德印宣了声佛号,潮音看了白云裳道:“白小姐,这件事难道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除非马大侠复活,否则没得选择。”白云裳语气斩钉截铁,破痴的话,让她真的怒了。 “更换天子,此乃逆天之行,不论换谁做天子,休想天下人心服。”破痴也是面红耳赤。 战天风一直翘着脚坐在亭子里看天,眼见白云裳发怒,破痴仍是如此固执,恼了,哼了一声道:“哪个不服,我打服他。” “那你就来试试看好了。”破痴怒视着他:“我到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有通天之能。” “那你就看着。”战天风霍地站起,厉声道:“传旨,整顿三军,明天一早启程,发兵归燕国,扫平归燕城。”立即有太监传旨出去。 “白小姐,这——这。”潮音看着白云裳,却是不知该如何说。 白云裳宣了声佛号,心气稍平,一脸诚恳的看着潮音,道:“大师,你真的认为天子的名位比天下的和平重要吗?” 潮音微一犹豫,道:“君为轻,民为重,当然是前者重要,只是,只是天子即位以来,并无大过,更曾为忧民而在朝堂上屡屡大哭,这是仁君啊,突然间要更换天子,难服天下之心啊。” 得,玄信给五犬吓得大哭,到他嘴里成忧民了,战天风给他气笑了,白云裳却是心若死灰,知道再无法说服三僧,事实上这夜的对话和那夜在白虎关外的对话,大同小异,不过上次是四国联军未败,三僧有所倚仗,今夜联军已败,所以白云裳想趁势说服三僧,却不想结果仍是一模一样,白云裳宣一声佛号,道:“佛有三十二像,菩萨低眉,金刚怒目,都是佛像,有时候菩萨心肠,真的不如霹雳手段,三位大师请回吧,不必再说了。” 潮音与德印对视一眼,潮音摇了摇头,德印道:“即如此,那就不必再说了,不过白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归燕王决心誓死护卫天子,归燕城本是天下雄城,自有归燕城以来,除了内乱,从来没有任何人从外面打进城过,且归燕王更召集了全国之兵,令弟的天军野战虽强,但想打进归燕城,却也是休想。” “哈哈哈。”战天风仰天狂笑,三僧一齐看着他,战天风收了笑,斜眼看着三僧:“你们还会发动佛门的力量助归燕王守城是不是?” 德印略一犹豫,点头道:“是,我们将发动佛门能用到的所有力量,相助守城。” “啧啧啧。”战天风啧啧冷笑:“厉害,厉害,这样一来,不但是天下雄城,简直是天上雄城了。” “战施主若觉为难时,不妨及时收手,以免耗费时日,长年战乱,祸及百姓。”潮音宣了声佛号。 战天风却又是一阵狂笑,竖起一个指头:“一个时辰。” 潮音一愣:“什么一个时辰。” “我大军到归燕城下,归燕王若是不降,我一个时辰之内就要打破归燕城。” “什么?”三僧都是又惊又怒,德印嘿的一声道:“战施主,我承认你是天下少有的奇才,但说一个时辰内能打破重兵守护的归燕城,你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 战天风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大师不信?” “当然不信。”德印潮音一齐摇头,破痴却只是沉着脸,死死的盯着战天风。 “那打个赌如何?” 潮音德印想视一眼,潮音道:“打什么赌?赌什么?” “一个时辰之内,我打破归燕城,便算三位大师输了,那么佛门从此不再管玄信的事。” “若是你输了呢?”德印看着他。 “很简单。”战天风一笑:“照你们说的,迎玄信入天安,让天下诸候来拜他,天下安定,我收天军回关外,天子不换,天下安定,怎么样?这个赌注不轻吧?” 潮音德印相视一眼,都是又惊又喜又疑,惊的是战天风如此狂妄,喜的是若赢了这赌注,那就是最好的结局,疑的是战天风如此手段,灭五犬败四国一船扫灭一支舰队,所有这一切,都远非常人可以想象,一个时辰打破归燕城,并不见得比扫灭五犬更难,莫非他真的做得到?两僧一时都不敢应声,破痴却厉声道:“你说话算数,若输了不认呢。” 战天风哈哈一笑,缓步过来,伸手轻轻揽了白云裳腰肢,道:“这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如果我说话不算数,就让她永远离我而去。” “风弟。”白云裳心中**喷涌,他知道战天风为什么要打这个赌,战天风是在为她着想,因为玄信,白云裳一步步走上与佛门的对立面,但如果赢了这赌注,佛门再不管玄信的事,这种对立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好,我跟你赌了。”破痴厉叫。 “师弟。”潮音德印一齐看着他。 “归燕城天下雄城,归燕王数十万大军,再加上我佛门助力,竟然守不了一个时辰,他若真有这样通天的本事,那我愿赌服输,这天子就让他做了。” 潮音德印相视一眼,潮音苦笑一声,德印看向白云裳,宣了声佛号,三僧一声不吭,纵身而起,出宫去了。 皇宫安静了下来,外面江边的喧闹声却反而更加的大了,没办法,赶来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而领了粮的百姓也并没有马上就走,很多人就地架起锅子,煮饭吃呢,吃饱了有说有笑,这声音能不大。 “风弟,你真的有把握一个时辰能打破归燕城?”白云裳挤在战天风怀里,看着他的眼睛:“上次我们在城里可呆了一个多月,归燕城可确是天下雄城啊,城墙的坚固,较之天安城也相去不远,归燕王虽败,但归燕是大国,集全国之兵,少也能有一二十万人,一个时辰怎么可能打得进去啊。” “天巧星师父攻城的守段,十倍于守城,我敢这么说,当然有我的办法,不过真要一个时辰打进去,也不一定做得到,但输了也没关系啊。”战天风笑:“输了可以给逸参他们个理由,免得他们死缠着要我做天子,也可以给我自己个理由,帮玄信我是无论如何不帮的,但输给他就例外,这样不很好吗?” “风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弟弟,谢谢你。”白云裳情潮激涌,死命的挤进战天风怀里去,红唇如火,激吻着战天风,她身子虽对战天风开放,任由战天风摸索揉搓,但自己却害羞不肯爱抚战天风,这会儿却伸手到战天风衣服里去,火热的爱抚他。 她突然间如此情热如火,战天风可就受不了,喘着气捧了白云裳脸道:“姐,你今夜怎么了,再这么下去,我可真要忍不住了。” “好弟弟,不要忍了,来吧,要了我的身子,姐姐什么都给你,什么都不管了。”白云裳红唇喷火,再次吻住了战天风。 战天风却再一次挣开了白云裳的唇,箍住了白云裳,激动的道:“姐,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忍一忍吧,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可不想让你师叔责怪你。” 第330章 “风弟。”白云裳心中**再难抑制,伏在战天风颈窝边,情泪滚滚而下。 第二天,天军兵发归燕,天安城就交给慕伤仁了,有了粮食,慕伤仁又选了两万精壮汉子,正式组建了一支守卫天安的城防军。 陀光明送粮来,自然把天风号随船队带了来,当日战天风吩咐回巨野泽后就把九天轰雷机拆了的,陀光明来时又装上了,他以为战天风打仗用得着呢,战天风到船上,交给常平波几张图纸,要他找些木匠,依图制造,同时把天风号经虎威江一直开到燕江去,战天风白云裳也随船走,因为坐船舒服些,最主要是随时可以和白云裳亲热,若跟随大队行军,可没那么方便,焦散带了五百护卫上船,无天佛却让战天风发回雪狼王军中去了,他明言不要无天佛护卫,无天佛到也知道他的本事,何况还有个白云裳呢,虽然在无天佛眼里,现在的白云裳已完全只是一个深陷情网的普通女孩子,再不复昔日的禅心慧剑,但无论如何说,她背上的剑,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剑,尤其在无天佛见识了她的佛光飞剑之后。 战天风让天风号慢慢走,不必开动水轮,只挂上帆就行。四大国败走,各小国之间便也不再打仗,天下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战天风的下一步举动呢,谁又有心再另起战端,因此天风号一路过去,见到的只是翠绿的田野,忙碌的农夫,络绎于途的商旅,大兵到没见着一个。 这样的景象让白云裳非常的开心,她常常站在船头,让战天风搂着她,指点一路的风物,留下一路的轻言浅笑。 她也不再穿白衣,那次在巨野泽借单如露的衣服穿了一次,看了战天风的眼光,白云裳就知道,战天风喜欢她打扮得漂亮些,所以这次在天安城买了很多好看的衣裙,一路换着穿给战天风看。 象白云裳这样的绝世美人,便穿布衣也有着绝世的风姿,更何况着意打扮,直把战天风迷得神魂癫倒,不知人间天上,只愿天风号永远开不到尽头。 但二十天后,天风号还是开进了燕江,而四十万天军更早已在归燕城下摆开。 战天风与白云裳携手入军营,血狂赤虎早已憋坏了,立时请战,战天风却下令按兵不动,只命人射书进城,让归燕王立即开城投降,献出玄信和传国玉玺,否则三天后午时攻城。 劝降书进城,不多久潮音和德印来了,破痴却没来,见了白云裳战天风,潮音旧话重掉:“白小姐,这样的内战,我想你也是不愿看到的,归燕城你们是打不下来的,如其耗时耗力,多伤人命,不如收军去罢。” 白云裳没吱声,战天风却嘿嘿一笑:“你两个慈悲是假,探我手段是真吧?” 他这话,叫两僧老脸一红,两僧来说这废话,确是为了一探战天风的手段,一个时辰打破归燕城,两僧无论如何不信,可战天风屡创奇迹,何况又是打了赌的,他们可不信战天风会平白无故输一个赌注给他们,心中忐忑,所以来战天风营中,借言试探,不想就给战天风一眼看破。 “这样好了。”战天风道:“两位可留在我军中,三日后午时,若归燕王不降,两位可亲眼见我如何破城。” “归燕王降是绝对不会降的。”德印摇头:“战施主,我实话跟你说吧,归燕城现有守军三十余万,加上全城军民助力,你便是战神降世,想破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留在你军营中就不必了,你有手段,也不必等到三天后,今日便可攻城。” 给战天风看破,德印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到是强硬起来了。 战天风嘿嘿一笑:“不急,不急,我说三天后,那就三天后,有这三天,归燕王还可多做些准备啊,呵呵。” 他笑嘻嘻若无事人,德印两个从他脸上再看不出什么东西,只得告辞。 看着两僧入城,白云裳轻叹口气,转头看向战天风:“两位大师不会说假话,归燕是大国,虽吃了几次败仗,但集全国之兵,三十多万是有,再加上佛门的动员,全城百姓助力,这归燕城确实是不好打,风弟,你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一个时辰打破归燕城呢?” “不是我有什么手段。”战天风摇头,搂住白云裳:“我说过,天算星天巧星师父攻城的手段,十倍于守城,对付归燕这样的坚城,天巧星师父有一着绝活,名为火龙寻珠,任他什么雄城钢城,都是应声而破,城再高没用,兵再多也没用。” “火龙寻珠?”白云裳凝眉:“那是什么战法,这么厉害。” “天巧星师父的战法,当然厉害了。”战天风嘻嘻笑:“不过我也有一招火龙寻珠,却更厉害。”说着手从白云裳衣服里伸了进去。 “啊呀,坏东西。”白云裳娇嗔,身子却早已经软了。 入夜,战天风和白云裳重回天风号上来,让常平波带军士将九天轰雷机搬上岸。早在一路往归燕来时,战天风就让常平波带人将九天轰雷机拆了下来,更做了一辆巨大的平板车,将九天轰雷机装了上去,上了岸,士兵推动平板车,九天轰雷机便可轻松移动。 “轰天雷。”白云裳马上就明白了:“你是要以轰天雷轰击城墙,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啊,归燕城虽坚固,可再坚固也经不起轰天雷的反复轰击啊。”但随即却又摇摇头:“不对,就算轰开了城墙,归燕城内可是有几十万军队,若在城墙缺口处集结重兵,拼死阻挡,那也不易破城啊。” “姐姐忘了我还有火龙了。”战天风嘻嘻笑。 白云裳忙抓住他的手,嗔道:“好好的跟姐姐说话,不要乱动了,火龙?火龙是什么啊?” 九天轰雷机一上岸,战天风就叫常平波用布盖起来,而另外还有些东西,就是战天风先前画了图要常平波找人做的,也一直用布盖着,听得白云裳问,战天风便让常平波掀开其中的一块布,白云裳一看就认了出来:“水龙?” 战天风让常平波找人做的,正是在西风城喷酒千丈,再一把火烧死了雪狼王四万多精锐的水龙。 “是的。”战天风点头:“以轰天雷轰破城墙,如果归燕军军心溃散,四散奔逃,那就直接杀进城去,但如果东海三僧真的有很大的影响力,真的让归燕军堵在缺口处死守,我会以水龙喷酒,再放一枝火箭。”说到这里,他眼中射出狠厉之色:“我是不会输给玄信的,那三个老光头开口弥陀闭口佛祖,我到要看看,当无数归燕军士兵在火中挣扎惨号时,他们的阿弥陀佛是否还念得出来。” “风弟。”白云裳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抓住了战天风的手。 战天风和三僧打这个赌,确实是在替白云裳着想,为了爱,对白云裳的爱,他可以输给三僧,但因为恨,因为马横刀的死引来的切骨仇恨,他又绝不能输。 直到这一刻,白云裳才真正明白了战天风心中是多么的矛盾,爱与恨是同样的重,他要挣扎过来,是多么的难。 三天眨眼即过。 大军在归燕城下摆开,战天风白云裳出阵,天有些阴,归燕城古旧的城墙看上去便也有些阴沉沉的。 一处城墙缝里,生着一枝无名小草,枝干细弱,顶上却开着一朵硕大的红花,花与枝是如此的不相称,看起来便颇有些妖异。 归燕军在城上严阵以待,众军中,东海三僧无声而立。 白云裳听了战天风的火龙寻珠,便知战天风必能破城,归燕军越勇悍,死的人就会越多,她实在不愿看到那种惨景,飞身而起,对三僧一合什,道:“三位大师,你们可还相信云裳。” 潮音德印对视一眼,德印合什道:“当然,我们一直都是非常信任白小姐的。” “多谢大师。”白云裳合手致谢:“如此,请三位大师听我一言,我已经明白了我弟弟破城的手段,归燕城再高一倍,归燕军再多一倍,也绝对撑不了一个时辰,归燕军硬要抵抗,只会是一场大屠杀,所以请三位大师还是放弃成见,劝归燕王出降吧。” 潮音德印脸上都有惊骇之色,他们这段时间虽对白云裳颇有成见,但有一点他们绝不会怀疑,那就是白云裳绝不会骗他们,白云裳说战天风有手段能在一个时辰内破城,那就一定是真的。 “令弟到底有什么手段?”潮音微一犹豫,还是问出了口,虽然他知道白云裳必不肯说,可就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我不能说。”白云裳微微摇头:“但请三位大师相信我的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象那次在平波国,面对巨鱼国庞大的舰队,我弟弟却以一艘船一夜之间将其彻底毁灭,事前我和三位大师一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但我弟弟就是做到了,今天也是一样,三位大师肯定到现在为止,还是绝对无法相信的,但请相信云裳吧,我弟弟真的做得到,而真等他动手,那就晚了,三位大师信我吧,劝归燕王投降,献出玄信和传国玉玺,我可以保证,绝不杀玄信,也可以保证,我弟弟绝不做天子。” 白云裳的语气,诚恳而真挚,她真的希望,东海三僧听得进她话,就此回心转意,劝归燕王出降,当然,即便三僧真回心转意,归燕王也未必听他们的,城中还有个枯闻夫人呢,想要劝转枯闻夫人,可不容易,但白云裳还是想要试一试。 但她得到的,只是破痴的一声厉喝:“我不相信你。” 白云裳心若死灰,回到战天风身边,战天风握了她手,道:“云裳姐,你尽力了,算了吧,要不这样,我陪你回营中去休息一会儿,这里就交给他们好了。” 白云裳知道战天风是不想她看到那种大屠杀的场景,摇摇头,道:“不要了风弟,战争不是儿戏,还是你亲自指挥吧,我虽然不想看到归燕军惨死,但我更不想你输,因为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杀为止杀,你的杀,换来的,将是天朝长久的安宁。” 战天风点点头,拍拍她手,看一眼城头三僧,眼发厉光,手一劈:“攻城。” 军中鼓响,李一刀将车弩前推,布好阵,令旗一展,中车弩以二十辆为一组,疾射向三僧立身处,一组刚射完,另一组立即接上,两百辆中车弩组成密集的箭雨,覆盖了以三僧为中心,左右各五十丈宽的城头,这一段城墙上的归燕军立时死伤惨重,中车弩射得远,城墙两头的归燕军虽然不受箭雨威胁,却也还不了手,射不了这么远啊,只有眼睁睁看着。三僧则起在空中,他三个虽玄功通神,想硬挡这样密集的箭雨,那也是不可能的。 李一刀箭雨压住了城头的归燕军,常平波带领的水手立刻将九天轰雷机前推,归燕城的护城河有十五丈宽,而轰天雷的最远射程是五十丈,常平波便将九天轰雷机推到了距城墙四十五丈左右的距离内,天巧星设计精妙,九天轰雷机前面其实有生牛皮蒙的护板,是可以挡箭的,即便没有车弩的箭雨掩护,城墙上的归燕军也无法靠放箭来阻止九天轰雷机放雷,不过有了车弩箭雨掩护,更可放手大干。 三僧在空中一直紧盯着战天风军中,常平波布好九天轰雷机,一拉掉九天轰雷机上面的蒙布,破痴立时叫了起来:“这小贼是要以轰天雷轰击城墙,象轰沉巨鱼国巨舰一样。” 潮音德印两个自然也立刻就明白了,脸色齐变,三僧都借荷妃雨的留梦珠看过轰天雷的威力,归燕城墙虽然坚固,但也绝对抗不住轰天雷的连续轰击。 放雷的水手在一举轰沉巨鱼国舰队后,已建立了强烈的自信,加上这些日子还常常操练,更是娴熟,破痴的叫声几乎刚刚落音,轰天雷便已发出。 黑色的轰天雷挟着无铸的气势,横越过四十余丈的空间,猛然轰击在归燕城墙上,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砖石横飞,坚固的归燕城刹时给砸垮了老大一块,不过城墙并没有倒塌,到是城上的不少归燕军脚底一晃,好些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人人变色。 战天风看了第一雷的效果,微一皱眉,对常平波道:“常老大,把九天轰雷机调低一点,轰城墙的中间。” 常平波应命,将九天轰雷机略调低一点,第二雷发出,正轰在城墙的中上部,这一雷响声沉闷,砖石没有第一雷那么飞得多,却把归燕城的城墙砸得深陷进去,形成一个大凹洞,不过也并没有将归燕城击穿,归燕城号称天下雄城,到也真不是吹的。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第二雷对城墙的损害比第一雷可大多了,战天风喝一声彩,道:“打得好,就这么打。” 空中的三僧则是越发变色,眼见第三雷发出,又在城墙上砸出一个大凹洞,破痴急了,扑到城墙上,从一个土兵手中抢过一面盾牌一把刀,以盾护身,穿过箭雨猛扑向正往回收的轰天雷,车弩射出的劲箭虽然力大,但破痴在盾上注入玄功,虽然只一刹那便把一张盾射成了一个毛刷子,却也没有一枝箭能射透盾牌射到破痴身上。 他这个举动很明显,是要砍断拴轰天雷的琏子,战天风自然一眼看得出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天巧星的设计,任一处都想得很周到,拴雷的琏子,每一环都比战天风的手臂要粗得多,当然,战天风的手臂并不粗,但这么粗的铁环可就够粗了,而且铸琏的铁是精练过的,极其坚韧,想也想得到,上万斤的轰天雷横飞数十丈,那是多大的力量,万一打空,全靠铁琏子拴着,那琏子该要多么坚韧?又岂是拿刀轻易斩得断的,因此战天风并不下令阻止破痴的行动。 但一边却恼了无天佛,眼见破痴扑向轰天雷,低叱一声:“看掌。”一跨步便到了破痴身前十丈,一掌打出。 破痴整个人都缩在盾后,无天佛这一掌打的也是盾,不过无天佛的掌力可是比车弩劲箭的力道强多了,盾挡得住箭,可绝挡不住无天佛一掌,这一点破痴自然是明白的,他却不管不顾,只将全部功力注入刀中,照着轰天雷的铁琏一刀猛劈。 不愧是三神僧之一,他这一刀,在铁琏上斩出了寸许深一条口子,但也不过是一条口子而已,想要铁琏断,那可还差得太远, 而同时无天佛一掌也到了,巨力如槌,将破痴连人带盾打飞出去,在破痴的飞退中,盾牌雨寸寸碎裂,破痴身子则重重撞在城墙上,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破痴已是超一流高手,虽不如无天佛,但若平手相斗,无天佛想要赢他,至少也要到千招以外,此时一掌受伤,实是他过于执着,想要一刀砍断铁琏,若是把全部玄功注入盾牌,那盾即不会碎,人也绝不可能受伤。 破痴性子也真是固执,虽受了伤,仍不悔改,狂叫一声:“德印师兄,斩断铁琏。”自己狂吼一声,大刀一扬,劈向无天佛,他这一刀全无花巧,但刚烈威猛,有开天劈地之势。 无天佛想不到他受伤之后仍会如此拼命,到不敢小瞧了他这一刀,无天大法全力展开,一掌虚一掌实,接他的刀法。车弩是对着城头射,他两个已在城下,到是无箭,所以无天佛也不怕劲箭射了自己后背。 破痴受伤,德印潮音齐齐变色,听得破痴叫,两僧齐扑下来,各抢过一面盾牌,飞身扑下,德印一穿过箭雨,立时弃盾出拳,双拳左出右收,右出左收,刹时间连击七拳,七股拳劲凝为一股,从上往下猛击无天佛,以策应破痴,潮音手中却还多了把刀子,扑向轰天雷,轰天雷回收较慢,这时仍在护城河里,铁琏崩得笔直,正是最好的目标。 第331章 “阿弥陀佛!”白云裳忽地低宣一声佛号,飘身而起,身起剑出,在潮音一刀堪堪砍上铁链时,一剑架开。 “大师,得罪了。”白云裳长剑一回,支取又格开了这一刀,潮音心中惊怒,左手大袖忽起,那袖子刹那间竟变得有十余丈长,舞出漫天袖影,自己却在袖影中一刀斩向铁链国。他这漫天长袖可不是幻象,而是他苦练出来的风云袖,乃是真功夫,他知道白云裳了得,也不盼能伤了白云裳,只盼遮得住白云裳视线,抽空斩断铁链就行。 白云裳当然也知道他的想法,又如何能让他得逞,长剑轻舞,于漫天视影中,准确地找到潮音的刀,一剑格开,潮音自不甘心,长袖乱舞,身子急旋,围着铁链风车一般转动,寻找机会。白云裳则守定铁链不放松,她双脚站在铁链上,铁链虽不住地拖动,她却站得稳稳当当,身子随着潮音的进退而在铁链上前后滑动,且进且退,但总之不离铁链一步,叮叮当当声中,潮音斩出的数十刀尽数被格开。 身当大战,白云裳又换上了白衣,人在铁链上滑动,下面是给轰天雷搅得黄泥泛起的护城河水,她的身影倒映在水中,却正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远处灵力波动,却是枯闻夫人率六大弟子还有修竹院、古剑门两派高手闻声赶来,便要过来助力,这一面无天佛的徒弟嗔佛加上净尘、净世还有关外三十四国以及雪狼国高手也要齐起应战。战天风却厉喝一声:“都不要动”看向李一刀,喝道:“李一刀”! 李一刀早有准备,闻声下令,调整了发射角度的轻车弩以五不求上进辆一组,对空急射,在白云裳、无天佛上方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箭雨。 上次对雪狼国,仅以七喜一国之力,财力有限,车弩造的不多,但这一年多来,关外三十四国倾全力打造天军,更新了大量装备,不仅是连环弩马换了甲,也造了大量车弩,现在李一刀手中中车弩有两百辆,轻车弩更多达五百辆,所以他才能阔气到以五十辆一组来进行齐射。 所有赶来的人中,除了估闻夫人能以绝世神功仗剑气震开劲箭强闯箭阵,其他任何人都不敢强闯这样的箭阵,即便是手中有盾牌也不行。而在这时候,轰天雷也给拉出了护城河,潮音不得不退。 破痴、德印合力,本来要略强于无天佛,但破痴受伤后功力减弱,两人合力,也只勉强与无天佛打成平手。眼见轰天雷收回,无天佛哈哈一笑,双掌齐出,两股如涛的掌力狂砸向双憎,自己却往后一跨,退了回来,与白云裳一左一右,官运亨通在了九天轰雷机旁边。 三僧知道破不得轰天雷,德印道:“先退回城去。”三僧手中没了盾牌,都不敢再硬闯箭阵,只得从侧面饶过箭阵形,回到城中。 三僧回城,轰天雷第四雷又已射出,既有白云裳、无天佛相护,又有箭阵档前,三僧和估闻夫人也只有看着轰天雷砸城,毫无办法。 白燕城大将燕子矶感受着轰天雷轰击城墙的震天世响,面色如土,“城要破了,城要破了!”他往后退,破痴忽地现身挡在他前面,厉喝:“你也再退一步,我先杀了你!”受伤后的破痴双眼通红,再无半点有道高僧形象,却像一条伤后更加凶残的疯虎。 “大师饶命!”燕子矶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翻。 潮音、德印也跟了来,德印道:“师弟!”破痴不应他,只恶狠狠地盯住燕子矶,道:“城破,我陪你死;你若先逃,我一定先砍下你的脑袋!”“末将不敢,不敢。”燕子矶被他的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破了苦胆,点头不迭,枯闻夫人过来。脸上也是一脸急怒,看潮音、德印道:“想不到那小贼竟然把抛石机做得这么大。” 潮音道:“这东西叫九天轰雷机,上次平波国和巨鱼国相争,他就是借这九天轰雷机,以一艘船一夜之间砸沉了巨鱼国整整一支般队。” 德印摇了摇头:“这小子虽然逆天不敬,但确是有非常之能。” “什么非常之能,不过一点雕虫小技而已。”破痴厉喝,对燕子矶道,“日燕有三十多万官守军,就算城墙破了,也可一战,你调重兵来,哪里城破就堵在哪里,只要舍命力战,我就不信那小贼今天能进城。” 枯闻夫人点头:“对,调重兵,哪里城破就堵在哪里。” 潮音、佛印也一齐点头,潮音想到车弩的箭雨,道:“弓箭威力大,多调弓箭手。”他几个人这么一说,燕子矶胆子也大了点儿,连命声应命,看准轰天雷轰击的那一段城墙,调集重兵布在墙后,尤其调集了大量弓箭手,下决心拼死抵抗。他不下死决心也不行,破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呢。 在轰击到第七雷时,一段城墙终于轰然倒塌,现出一个十余丈长的大口子。天军齐声欢呼,城上归燕军却是齐声惊呼,欢呼与惊呼声中,破痴的声音破空而出:“拼死血战,力护天子!” 然后是燕子矶声嘶力竭的叫声:“谁也不许退,谁退我先斩了谁!” 透过漫天的灰尘,战天风、天云裳都看清了断墙后拥堵的归燕军,看清了嘶叫的燕子矶和他身后双眼血红的破痴。 白云裳黯然神伤,战天风却是微微冷笑,手一挥,早有准备的军士推出十具水龙,一字排好,随即往水龙里灌酒。这是从关外带来的烧刀子,当日烧死数万雪狼军的正是这种酒,雪狼王一眼看到,心中猛地抽了一下,即使是无天佛,看到水龙,也是脸色微变。 “等等!风弟,等一等!”白云裳急叫。 “姐,没有用的。”战天风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摇摇头,但还是扬起了手,止住水龙的发射。 白云裳看向断墙后的潮音、备印,长声道:“三位大师!”你们亲眼看到了,我弟弟说能破城,就能破城。你们还是收手吧,免得多所杀伤。“ “你破得了城,但你破得了人吗?”破痴厉叫,“城中还有三十万守军,还有上百万百姓,你杀得光吗?” “你敢再打一赌吗?”战天风霍地上前,戟指怒喝,“你若敢赌,我今天就将归燕城所有的人斩尽杀绝。” “风弟!”白云裳颤声叫着。战天风咬了咬牙,看向三僧,“嘿嘿”一笑,厉声道:“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不会做的太绝,但你们既然不死心,那就让你们这些木鱼脑袋见识一下我的手段。”手一劈,“发射!” 声落,十具水龙一齐喷射,十条碗口粗的酒柱如白龙般急射出去,射进归燕城。水龙没有防护,所以排列在九天轰雷机的后面,离着归燕城约有近两百丈的距离,但水龙的酒柱一射千丈,将归燕城城墙以内数百丈的地方,尽数洒上了酒。 归燕军在城墙缺口处严阵以待,等着天军冲进来,不想等来的却是一阵天降的酒雨,一时间个个莫名其秒,有那好酒的,闻着酒味儿,竟还张嘴接酒喝,和当日在西风的雪狼兵一模一样,但城外眼看着这一切的雪狼兵,色起昔日的记忆,却是心胆惧寒。 白云裳曾将战天风在西风创造的诸般奇迹细说给三僧听,归燕宫不明白,三僧一看酒雨,立即就明白了。破痴狂嘶:“这小贼要放火,大家快退!” 潮音、德印也同声惊叫:“快退,大家快退!” 枯闻夫人还没明白,叫道:“放什么火,怎么放火?” 三僧哪里有时间和她细说,只叫众军快退,但燕子矶为破痴所逼,调了大量军队来,以断城缺口为中心,五百丈内,成扇形布置了四五万军队,一层者着一层,又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李一刀点了一枝火箭,看战天风手一劈,松手放箭。他箭法了得,竟在空中笛中了条正在往城里喷射的酒柱,那条酒柱立时凌空燃烧起来。水龙变成火龙,狂扑进城中,未等入地,又引出更多的火龙,只一刹那,将城墙缺口处千丈方圆,烧成一片火海。 除了像三僧这样会玄功的高手,包括燕子矶,千丈方圆内,所有人都在一刹那间陷身火海,惨叫狂嚎之声,远闻数里,闻者心胆俱寒,只以为到了人间地狱。 “阿弥陀佛!”白云裳低宣佛号,潸然泪下。 三僧与枯闻夫人等一干高手远远立在空中,人人呆立,个个变色。 第332章 破痴口中猛地狂喷鲜血,仰天栽倒,直往地下落来,边上的潮音手快,慌忙一把接住。 白影一闪,白云裳飘身而至,面上泪痕未干,眼中却是寒光如刀,盯住潮音和德印二人道:“我说过了,我弟弟有让归燕城所有军民百姓尽死地本事,但你们想要吗?想要所有人死绝吗?” 德印老脸涨得通红,白须颤抖,略一犹豫,终于合掌宣了声佛号,道:“我们认输”他看向潮音点点头;“念经信的事,佛门再也不管了。” 两憎齐宣佛号,带了破痴,转身而去。 看着三僧背景,白云裳心中却不知是悲是喜,三僧坚持的,当时又何尝不是她坚持的,三僧失败了,而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一样的失败了。 同时意识到失败的,还有一个枯闻夫人。战天风这一把火,已彻底烧掉了归燕军的军心,两面城头上的归燕军早已逃得干干净净,城中虽还有数十万燕军,但枯闻夫人明白,不可能再有人会有斗志了。她悄然挥手,所有人一齐后退。她一动,白云裳霍地转头,道:“你自己可以走,但要想带走玄信,那至少你的弟子中一定会有人留下。”随着她话声,无天佛出现在她身边,后面跟着嗔佛、净尘、净世等一大群高手。 枯闻夫人“嘿嘿”一笑:“战小子果然了得,本座当日还小看了他。但本座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杀了玄信。”言毕,转身自去。白云裳、无天佛,等远远跟着,枯闻夫人要走,他们是留不住的,只要留下玄信就行。枯闻夫人果然没有带走玄信,只是带走了传国玉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传国玉玺在她身上,她若不想打,白云裳与无天佛合力也拿她无可奈何。 (wc一下。回来继续) 大火缓缓熄灭,战天风却并没有军入城。这是白云裳要求的。归燕军已完全溃散,不可能再有抵抗,那就不必要再挥军进城残杀。 午后,归燕王自缚出降。玄信躲在王宫里哭,陪着他哭的还有个皇后越萍。越萍身有玄功,可以跟着枯闻夫人走,可她是归燕王的女儿,玄信的妻子,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战天风让逸参给归燕王松绑,也不杀他,让他仍回宫去,以后老实听话就是,归燕王感激涕零,诺诺点头。他手握三十万大军,更有归燕雄城之险,却被战天风不到半个时辰打破,战天风这种不可思议的手段,彻底吓坏了他,又哪里还敢不老实听话?大军驻在城外,战天风与白云裳进城,到玄信王宫。玄信吓的软做一团,与越萍伏地痛哭,哀求饶命。 这一年多来,玄信倒又胖了好些,只是一张脸过于惨白,也不知是阳光见得少,还是吓的。战天风看着他,牙齿咬得“格格”响,从装天篓里抽出魔心刃。见他抽刀,白云党心中一颤,道:“风弟?” “姐,你放心。”战天风点点头,走到玄信面前,伸手揪着玄信的头发一下把他身子提直了。玄信惊痛哀叫:“饶命……” 声未落,战天风刀光一起,“嚓”的一声轻响,玄信身子猛又落下去,玄信又吓得一声惨叫,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脖子并没有断,战天风并没有杀他,随后便觉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眼睛。 战天风一刀只是割断了他的头发。”古话说断发如断头。马大哥,我以你的魔心刃割断了玄信这王八崽子的头发,也算是给你报了仇了。你在天之灵,安息吧。”战天风仰首向天,两行热泪缓缓流下。 “风弟……”白云裳过来,抓着战天风的手,眼眶也含了泪。 两人携手出宫,再也不看玄信一眼。 第二天,大宫北归,一辆车载着玄信和越萍,战天风却仍与白云裳坐天风号北去,船未到天安,净海、红雪、三吴的顺表便已先后送来。搞笑的是,三国的顺表几乎是一样的言词,都说是受了玄信这假天子的骗,战天风才是真的皇十四子玄信,才是真天子,请真天子诛假玄信,即大位,以安天下。 看了三国的顺表,战天风哈哈大笑:“这些家伙,明显是串通好了,哈、哈、哈、哈……” 白云裳坐在他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也自娇笑,笑了一会儿,看着战天风道:“风弟,现在天下已尽在你掌中,你打算怎么办?” 战天风明白她的意思,托着她的俏七的下巴,往她唇上吻了一下,嘻嘻笑道:“天子我是一定不做的,但我的好姐姐的亲老公我是一定要做。”说着装做色迷迷的往下看。在他这个角度,可以直看进白云裳的衣领里去,这些日子的爱抚揉搓,白云裳的**又丰挺了很多,越发得层峦叠峰。 “小色鬼!”白云裳揪他的鼻子,却皱眉道,“但你若不做天子,这场面又怎么收拾呢?无论是关外诸王还是血狂他们,肯定都不会干,不论你选个什么人来代替玄信,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不干怎么着?还想造反哪”战天风哼了一声,却又嘻嘻笑道。“姐,我们不说这个,说说什么时候上白衣庵去吧,我可真的谗死了呢。” 他做出一副口水横流的样子,逗得白云裳一阵娇笑,却故意逗他道:“上白衣庵也没用啊。我清砚师叔在坐关呢。至少要三年后才会出关。” “什么”?那我岂不至少还要再等三年,我已经活煞煞的饿死了。“ 白云裳越发娇笑。一看她笑,战天风明白了:”原来是骗我的,好啊,看我挠你。“去白云裳腋下一挠,白云裳立刻笑得软做一团。 说笑亲热一会,白云裳仍是发愁,东海三僧虽然愿赌服输,言明从此不再管玄信的事,但白云裳知道他们口服心不服。他们不服,以他们为首的佛门也不会服。而借着佛门巨大的影响力,不服战天风的将大有人在,天下便仍有不安定的因素存在,何况还有枯闻夫人等人,枯闻夫人加上古剑门、修竹院,同样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他们对江湖中人的影响,不会比佛门弱。然而若战天风不做天子,逸参等人却又绝对不会心服。 躺在战天风怀里,给战天风爱抚着亲吻着,白云党身软如稣,但一颗心却总是飘飘的,无法安定下来。战天风理解她慈悲的胸怀,但也没办法,只是下令让逸参给天下诸候发信,尤其是红雪等三大国,绝对不许再有战乱发生。所有诸候国的兵都只能呆在自己国境内,谁若敢妄动刀兵,便要让他国破家亡。四大国为首,天下诸候一一禀遵,无人敢说半个不字,整个天朝,一时间河清海晏,既无外患,也无内乱,百姓终于享受以了久违的安宁。 天风号回到天安城,无数百姓到岸边迎接,慕伤仁自然也来了。战天风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场面,对慕伤仁道:“慕大哥,你搞这么多人做什么?是不是大家吃饭饱了都没事干?没事干种田去啊,咱也不可能天天免费发精食啊。” 慕伤仁呵呵笑颜:“战兄弟,你冤枉我了,他们不是我叫来的,是他们自愿来的。你不知道,有饭吃,没战乱,这两样,对于天安的百姓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呀!你带给了他们这些,他们怎么会不从心里拥戴你、欢迎你?” 他的话叫白云裳神色一动,天安百姓如此,天下百姓也一样,谁带给了他们安宁,他们就会拥戴谁,即使有一部分人不服,但一小部分人终扛不住整个天下的民心。 “我的风弟,难道真的要做天子了吗?”白去裳在心底喃喃的低语,神情一时有些恍惚,她似乎看到了战天风真正登上宝座的样子,是那般帅气,是那般威武,是那般明智,又是那般仁爱。在他的治理下,古老的xx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一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回到一百天安,战天风头又大起来,逸参等人张罗着要让他正式祭天登位,受天下诸侯朝拜,战天风不知怎么推,他根本就说不明白,说了也没人信。真要说出来,逸参等人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是叫太医,战天风只好打马虎眼,让逸参等人选吉日,要大大的吉日,什么是大大的,拖的越久就是越大,越靠近就越小,拖着再说。同时派人寻找先皇血脉,八竿子打着打不着的,统统找来,想要从中间选一个可以代替玄信的人。所以找来的这些人,战天风都让白云裳先看一眼,他相信白云裳的眼光,白云裳说谁有天子相,他就拿谁换玄信,至于换不换得下来,逸参等人服是不服,到时再说。 但白云裳将这些人看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多看一眼的,反倒是越看战天风,越看越有天子相,也是,这小子这会牛皮烘烘的,说一昏话,又很有点明君之相。 拖的越久,白云裳就越没主意,好多时候她真的觉得,不如就让战天风做了天子,但偶尔的时候,好书主中又会生出顾忌,还隐隐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似乎前途有一个极大的阻力,但具体是什么,她却又不清楚。 战天风可不像她想得那么多,他一面和逸参等人打马虎眼,一面派人去找皇亲,同时更传令天下,寻找苏晨,然后就是整天缠着白云裳喝喝酒,日子过得不知多么的逍遥。 这天白云裳突然说要坐关,要一个人静一静,战天风急坏了,接着白云裳道:“怎么了姐,生我气了?那我以后老老实实的,在你正式嫁给我之前我再不碰你了,好不好?” “不是。”白去裳摇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你虽然很坏,但姐姐喜欢你坏,你不要把姐姐看得很高,姐姐不是仙子,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你亲我爱我,我真的很开心。” “有一件事,姐姐一直想不清楚,所以我要坐关,好好地想一想。” “什么事情还要坐关去想啊?”战天风搔头,道:“那你要坐多久?别一坐两三年,那等你出来,我早已经是死人了,得相思病死的。” “不许说死啊死的。”白云裳轻轻封住他的嘴,亲他一下,道:“好了,最多三天,最少一天,姐一定会出关的。” 她说得一脸恳切,战天风只好同意。白云裳坐关,战天风一时间心里便空落落的,好在有血狂、赤虎这两个大酒鬼陪他喝酒,勉强挨日子。 白云裳并没有第一天就出来,第二天也没出关,一直到第三天夜间,战天风正喝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应到白云裳在召唤他,霎时清醒,扔掉血狂和赤虎就往后宫跑。 御花园的亭子里,白云裳白衣如雪,盘膝而坐。 “姐!”战天风欢叫一声急掠过去。到近前,他却猛地停了下来。白云裳的眼睛仍是闭着的,玉脸上佛光湛湛,有一种不可亲近的尊严。 “风弟,”白云裳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战天风,四目对视,战天风一恍忽,白云裳近在眼前,可他却觉得非常遥远,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白云裳是在观云心法的梦境中。 “姐,我哪里做错了吗?”战天风声音发颤,他或许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白云裳以观云心法对他。 “风弟,来,坐下。”白云裳让战天风在自己面前坐下,看着他眼睛摇摇头,“你没错,你很好,非常好。”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战天风不明白。 “因为姐有些话要跟你说。” “风弟,你做天子吧。” “什么?”战天风又叫,心却不跳了。 “风弟,请你做天子,好不好?”白云裳非常恳切地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战天风终于有些明白了,叫道:“原来你坐关,又这么吓死人的和我说话,就是要我做天子啊?” “是的,”白云裳占头,“我想过了,你做天子,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虽然有人会反对,可民心思安,天下的大势是不可违逆的,你一定会是一代明君,为天朝百姓带来无量的福祉。” “那可难说的很。”战天风搔头,道,“姐,实话说吧,我打仗好历害,一是因为我确实比一般人机灵点儿,二则是因为天算星师父指点和占巧星师父的利器帮了忙。但我其实真的只有一点小聪明,或许是个好徒弟,但我真的没有大智慧,而说到治国,那是真的要大智慧的。真的让我做天子,我未必做得很好。” “风弟,你真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白云裳握住战天风的手,一脸欣慰地看着他,“能认识到自己的短处和长处,那就是一个明智的人。””那你还要我做天子吗?” “是的。”白云点头,“这就是我要在观云心法里和你说这件事情的原因,我要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啊。”战天风明白了,也终于放心了,道:“好啊,姐跟我说的话,我当然会牢牢记住的,但你要说什么呢?” “你做了天子,如果以后变得昏庸暴虐,我会亲手杀了你。” 白云裳眼中慧光如电,恍似直要看入战天风的心里去。战天风神情严肃,用力点头:“好的,姐,如果我以后变成个坏家伙,那你就亲手杀了我。” “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变坏的,我的风弟,一定会成为天朝有史以来最英明最伟大的君主。”白云裳抚着战天风的脸,一脸迷醉。 她从南云心法里出来,战天风立即感应到了,手一伸,把白云裳搂在了怀里,先狠狠地亲了一口,恨声道:“坏姐姐,就一张烂椅子叫人真还当什么大事情,吓死人了。我就要坏,偏要坏,看你怎么办。”一双手无处不至,到处使坏。 第333章 白云裳娇喘吁吁,火热的唇凑在战天风耳边,呢声道:“姐不怕你坏,就算你以后真的变坏了,你也放心,姐虽然会亲手杀了你,但也一定陪你一起死,生生死死,好好坏坏,姐永远都跟你在一起,永远都是你的。” 她的真情流露,却反让战天风停止了使坏的手,紧紧地箍住白云裳娇软的身子,战天风心里充满了幸福,道:“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变坏的,有你在,我永远不会变坏,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地做一个天子。” “好弟弟,我相信你。”白云裳看着他的眼睛,着重点头,四唇相接,香醉满园。 既然下定决心要让战天风做天子,那第一件事就是要把传国玉玺从枯离夫人手中拿回来。当日枯闻夫人携印逃走,逸参在代战天风拟发的圣旨中便已晓喻天下,指责枯闻夫人是偷印的国贼。枯闻夫人倒也不惧,率弟子径直回了无闻庄。但古剑门、修竹院则各回本院,没再混在一起,两派也明白,大势已去,再跟着枯闻夫人也混不出个名堂了。但即便少了古剑门、修竹院帮手,想去枯闻夫人手中抢印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白云裳与战天风商议,决定兵围无闻庄,白云裳缠住枯闻夫人,无天佛多率高手擒杀枯闻夫人的六大弟子,只要将枯闻夫人的六大弟子捉得几人,十有八九可逼枯闻夫人交印。 这边还在调兵谴将,一天夜间,枯闻夫人六大弟子之一的张玉全突然来了。求见战天风。战天风让无天佛放他进来。张玉全进来,先向白云裳抱拳行礼,复向战天风抱拳一礼,道:“战少侠,我师父有一个赌约,不知战少侠敢不敢赌?”战天风呵呵一笑:“看来我和三个老和尚打赌的事,你师父也知道了。行啊,赌什么?” “传国玉玺。” 战天风点点头:“你师父也只有这个东西拿得出手了。说吧,怎么赌?” “我师父布了一座三绝阵,如果战少侠能在一个月之内破了此三绝阵,我师父愿双手奉上传国玉玺,从此息隐无闻庄,永不出江湖。” “我若破不了呢?” “那请战少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天子仍由玄信当。”张玉全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补上一句,“当然,传国玉玺我师父也会还给玄信。” “算盘打得还蛮精的呀。”战天风“嘿嘿”笑,“可我若不和你师父打这个赌呢?” 张玉全也微微一笑,道:“战少侠的打算,我师父已经知道,只怕行不通,我师父说了,战少侠若不敢赌而想仗势硬来的,我师父会自己一把火烧了无闻庄,然后携印远赴海外,则战少侠就算坐上天子宝座,传国玉玺也永不能到手。”战天风一愣,哈哈大笑:“行啊,你师父耳朵挺尖的。”于白云裳对视一眼,道:“你先回去,十天之后,我会来看阵。” “十天之后,恭迎大驾。”张玉全一抱拳,转身自去。 “哈,意想与本大神锅斗阵,可算是找对人了。”看看张玉全背景消失,战天风打哈哈。 “风弟,不可轻敌。”白云裳秀眉微凝,“枯闻夫人一代宗师,她既然敢摆阵与你打赌,绝对不会轻松。而且你也知道,阵分两种,一种只是以变化困人,另一种却有玉物押阵,可吸天地之气,阴阳变化,那种阵就可怕了。”战天风点头道:“我知道。像那次你和我那未过门的岳父大人抢假传国玉玺时,进的石矮子那石林阵,就颇具玄功,但无论如何说,阵法终是死的。只要懂的阴阳变化之理,破它也不难。” “那是因为石林中没有高手,若石林中隐的有枯闻夫人那样的绝顶高手,借阵使力,你想破它就难。” “姐姐呀,这还没去看阵呢,你怎么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我不是要长他人志气,我是怕你轻敌。”白云裳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放心吧我的亲亲好姐姐。”战天风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一口,道:“我不会轻敌的,只是说到阵法,我真的不信这世上有谁能强过天困星师父。” “那就好。”白云裳点头。“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不要你去闯阵,不论枯闻夫人的绝阵有多厉害,最多我与无天佛联手,终会找到破它的办法。” 听到不要他闯阵,战天风轻轻的叹了口气。白云裳看着他:“怎么了?” “什么都不要我做,我快成大饭桶了呢。”战天风愁眉苦脸。 白云裳笑了起来,“当然啊,你是天子啊,你只要秉持中正,定下治国的方针,那些具体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你亲自去做。” “那样好像就要少好多趣味了。”战天风越发苦起脸。“ 白云裳知道他的性子,喜欢冒险,喜欢刺激,什么事都不让他做,确实要少好多乐趣,爱怜地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风弟,你要明白,天子只有你能做,别人做不了哇!” “这天子其实真的没什么做头,却还引得无数人抢。”战天风了一声。 “他们抢天子宝座,是想要天子的权势,而称做天子,是要担负天下的责任。”白云裳看着战天风的眼睛,“风弟,为天下百姓,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吧。”战天风嘻嘻笑道:“无所谓,总之只要姐姐肯陪着我就行。” 白去裳揽着战天风的头,让他靠在她柔软的胸怀里,心中充满柔情,低声道:“姐姐当然会永远陪着你,一生一世。” 第二天,战天风调红旗军一万精锐,由赤虎亲率,开赴无闻庄。这是江湖争斗,都是飞来飞去的玄功高手,普通兵士用不上力,但红旗军人手一具手弩,万弩齐射,不论是只什么鸟,都可以给他射下来,这就是战天风的想法。高手方面,从关外三十四国调集了六名一流高手,雪狼国调了两个,关外高手差不多调尽了,加上净尘、净世、嗔佛,统由无天佛率领,作为破阵的主力,白云裳主要陪着战天风,若无天佛率领这些人仍破不了阵。她再出手。 十天后,大军到了无闻庄,扎下营帐。 无闻庄靠山而建,战地极广,战天风大队到时,刚好是傍晚时分,远远看去,极像一头静卧的巨兽,隐隐有噬人之意。 破天风看了一会,连打两个喷嚏,一惊一乍地道:“阿呀啊呀,这是在干什么啊?”里面没有吃人的妖怪吧?不好,他们一定是闻到生人味了。“ 白云裳”扑哧“一笑。轻捶他一下:”我看邪的是你吧!” “我很邪吗?”战天风一脸邪笑的看看她。“那就不客气了,呆会就拿你做晚餐吧,” 晚饭后,战天风一跃跃欲试的神情,白云裳慧眼如丝立刻察觉出,道“风弟,你想做什么?想夜探无闻庄?” “可不可以?”战天风一脸期盼的看着她,“我有一叶障目汤,再加上xxx,保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再出来。” “不可以,”白云裳大是惊讶,似乎还生怕他走了,一把就抓住了他, “要不这样。”战天风不甘心。“你陪我一起去,我也煮锅一叶障目,你喝了,有你陪着,就算给枯闻夫人发觉也不怕了吧。” “不行!”白云裳坚决摇头。”干什么呀!”战天风大是丧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干脆退出去得了,明天就宣布,神锅大退风战天风退出江湖,神锅大追风这个称号也不要用了,” 白云裳“扑哧”一笑:“你是天子,本来就不再是江湖中人了嘛。 这话让战天风彻底晕倒,躺在白云裳怀里,唉声叹气。白云裳轻吻他。道:“好风弟,你现在是万乘之九君,是绝对不允许出一丁点险情,你忍一忍,明天枯闻夫人必会叫人来引我们看阵。 战天风叹气:“看来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到我好姐姐身上探险了,”坏手从白云裳衣服里伸进去,白云裳娇笔起来,却不拦他,不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第二天,张玉全果然来到营前求见,战天风与白云裳携手出帐,张玉全抱拳一礼,道:“战少侠,白小姐,师父请三位看阵,。战天风挥手,:”前面带路。” 张玉全抱拳躬身,起身引路,战天风命赤虎扎住军马,只叫白云裳和无天佛陪他看阵,枯闻夫人摆的三绝阵并不在无闻庄中,而在庄子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坳里,远远看去,只见一团青蒙蒙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张玉全到阵前,阵中一声雷响,雾气翻滚,缓缓散开,现出一座xx。 战天风只看了一眼,就冷哼一声:“什么三绝阵,不就是一个xx嘛!”枯离夫人所布这阵,确是一个三才阵,阵分三门,按天、地、人才之理布置,阵并不大。方圆约为一里,但往阵中看,却好像越来越大,有山容海纳之象。 “风弟,不可轻敌,这阵中有宝。”白云裳两眼慧光闪闪,注意着阵中, “我看得出有宝。”战天风再哼一声,“宝有什么了不起呀,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用什么法宝的,你、马大哥、无天大师,谁用过什么宝物,就是枯闻夫人自己,好像也只是一把剑乱逞威风吧?我跟她玩过,从没见她用过什么宝物。” “阿弥陀佛!”边上的无天佛宣了声佛号,“天子不可小视此阵,据我所知,此阵中宝物颇为了得,而且这阵中好像还不止枯闻夫人一个高手。” 语音未落,又是一声雷响,地门阵中走出一人。 第334章 战天风斜眼看着钱不多,道,“行了钱会首,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枯闻夫人能请动你,必然是出了大价钱的。这样吧,我也来出个价,如果是给钱呢,无论枯闻夫人给你多少,我多给一倍;如果是要另外的好处呢,你也只管开口,总之我比枯闻夫人多一倍就是,你该知道,现在整个天朝都抓在我手里,无论什么价,只要你敢开口,我就给得起。” “真的吗?”钱不多“嘿嘿”冷笑,“真的我要什么你都给?”笑是冷笑,可战天风却留意到了他转到的小眼珠子,很明显,钱不多有些动心了。 “钱会首,不要听他的!这小子诡计多端,他的话,听不得。”大阵的另一头,枯闻夫人忽地现身出来。 “为什么我的话听不得?”战天风冷笑,“我哪句话听不得了?“转眼看向钱不多,”钱会首,我说话算数,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应,答应你的就绝对不会反悔。” “他要的你给不了。”枯闻夫人“嘿”了一声,看着钱不多,道,“钱会首,九颗通神珠你已得到七颗,今晚我会再给你一颗。最后一颗,只要杀了这小子,我立马给你。” “真的?”钱不多脸露喜色。 “我可地天立誓!”枯闻夫人断然点头,“如果事后我不立即把通神珠给你,让江湖上人人弃我唾我。” “夫人一代宗师,你的话我信得过。”钱不多狂喜点头,转头看向战天风,“小子,不必废话有种就进阵来喝一杯吧。” 功财垂成,战天风暗暗着恼,低声问白云裳道:“姐,通神珠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白云裳摇摇头,微一凝眉,道,“不过可以从钱不多所练玄功上去猜想,钱不多所练玄功名为一钱通神大fa,只不过好像一直没有练成,这通神珠大概是可以助他练功的吧?” “有可能。”战天风点点头,“难怪枯闻夫人能买动他,一钱通神大fa,嘿,我倒要看他怎么个通神法儿。”不再看钱不多,转身向枯闻夫人所官运亨通的天门来,到天门,枯闻夫人就站在阵外,战天风“嘻嘻”一笑,道:“我说枯闻夫人,你实在已输得差不多了,何必再垂死挣扎呢?拱手认输吧,自己认输,或许还能保得住无闻庄,真要这么死挣下去,只怕是无闻庄都保不住呢。” 枯闻夫人冷笑一声:“本座承认当日看走了眼,小看了你这小子。废话不必多说,破了此阵,万事皆休;破不得此阵,你的天子梦只怕做不了。” 战天风斜起眼睛;“你真以为这小小的三才阵难得住我呀?你应该知道,天困星可是我师父呢,天下任何阵法,都过不得他年眼睛,同样也过不得我的眼睛。”“我知道天困星是你师父,你既有本事,那就进阵来吧。”枯闻夫人抢身进阵。阵中雷声一响幻象突现,一个忽然化为大海,广阔无边,而在天与海的尽头,立着一把古剑,给人的感觉,整个天地就像是由这把古剑撑着的。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枯离夫人忽地现身,漫声长吟,两眼电光四射,看着战天风,“战天风,你只手翻天,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可敢进阵来吗?” 激将法对战天风这样的老油条没什么用,战天风看不透她这剑的玄机,只是拿眼瞅着那剑,并不应声,边上却恼了无天佛,上前道:“天子,,老僧请令去阵中走一趟,阵法变动,天子可就势看阵。” 战天风大喜,道:“大师要小心。” “天子不必担心。”无天佛合十一礼,转身到阵门前,高宣一声佛号,身上忽地现出彩光,往前一跨,一步跨进阵中。 无天佛一进阵,阵中景象立变,本来碧蓝的天,忽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海中更是狂风呼啸,巨浪滔天,那把古剑仍是立在天边。却不见了枯闻夫人。 “阿弥陀佛!”无天佛立在天海之间,直面古剑,狂风吹动他的僧袍,猎猎作响,他身子却是挺得笔直,身周一圈彩光,耀眼夺目,高声喝道!“枯离夫人,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区区幻象可是吓不到佛爷的。”他在战天风面前称老僧,进阵倒称佛爷了,颇具豪气。 他话声刚落,那把古剑霍地发出异啸,其声直裂长空,天摇地动,震起巨浪几有数十丈高,巨浪中可见无数海怪张牙舞爪,随着啸声,那把古剑往下一倒,闪电般向无天佛兜头劈来。 那剑是如此之大,这么劈下来,给人的感觉,真就像天柱子倒塌一样。战天风已是一流高手,定力也算强了,又是在阵外观战,可眼见那古剑倒下,仍忍不住咋舌,叫一声:“好家伙,这要是真的,还不把大地一劈两半哪?” 但无天佛在阵中,却是脸不变身不动,像一座山一样立在天海之间,显示出他精湛的修。说到真功夫,战天风与无天佛这样的顶尖人物相去仍不止以里计,仅这份定力,他就远远不如。看看剑到头顶,无天佛身子忽地一闪,左手一挥,一只手掌霍地变大,竟然也变得有十数丈高,立掌如刀,一掌劈在剑身上。 “无天佛也会玩这手?”战天风瞪大眼睛。 “以虚应虚,无天大师慧眼独具。”白云裳宣了声佛号。 在她的佛号声中,古剑巨大的身影忽地消失,又立在了天边,摇了一摇,复又一剑斩下。无天佛以不变应万变。同样是等剑身快要劈到身上时,他才闪身出掌,劈出的掌仍是高达数十丈?”,五指如柱。 “既然明知是虚,不应行不行?”战天风搔头。 战天风这话问得实在外行,白云裳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这剑虚实互应,你应是虚,不应就是实了。本来以无天大师的功力,虚实当可察知,但此阵中所藏宝物灵力极强,竟有凝虚为实的玄力,所以无天大师不能不挡,不过以他能以虚应虚,也足见慧力。” 话未落音,阵中幻象忽灭,那把劈下的古剑突消失,枯闻夫人现身出来,手中剑风驰电击,疾刺向无天佛。无天佛双掌展开,见招拆招,一步不退,而手掌也不再变大。 “果然是这样,无天佛要是不应,古剑就变成枯闻夫人了。”战天风点头。 枯闻夫人攻了十余剑,眼见战不到上风,往后一退,忽又不见,那把巨剑又在天边幻化出来,复一剑劈下。无天佛哈哈大笑,仍是把手掌变大,以虚对虚。 “这倒好玩。”战天风看得笑了起来。 白云裳却是扔眉微凝,道:“这阵中宝物玄力极强,加上枯闻夫人又请来了莫归邪、钱不多,阵法虽然简单,想破此阵,绝对不容易。” 战天风道:“莫归邪、钱不多功力好像都比不上你和无天佛吧?对付他们两个应该容易些。” “不。”白云裳摇头,“若不借阵势,千招之内,我和无天大师任意一个都可以打财钱不多或莫归邪,但在阵中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借阵势之助,虚虚实实,更可互相呼应,想胜他们可就难了。” 两个说话间,枯闻夫人又两次现身两次幻灭,忽现忽隐,有若鬼魅,无天佛虽不落下风,但明显只是被动应对,无法在阵中找到枯闻夫人真身施以攻击。 枯闻夫人再次幻灭,巨剑劈下,无天佛大喝一声:“一代宗师,却实那小儿之行,佛爷不陪你玩了。”喝声中身子一闪,忽一下出现在了人绝阵中, 枯闻夫人摆下的这所谓三绝阵其实就是三才阵,阵法简单,无天佛识得阵法没什么了不起,但天绝阵中有枯闻夫人窥伺,人绝阵中有钱不多阻截,无天佛敢于在两大高手环伺穿阵,这份胆气功力确实可圈可点。战天风在阵外不由大大地喝了一声彩。 三才阵本来就是可以互相呼应的,但枯闻夫人一则自重身份,二则也顾忌阵外的白云裳,所以并没有追人人绝阵中。 钱不多看无天佛入阵,哈哈一笑:“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拼死送进来。无天佛,你既然来了,本座也请你喝三杯吧。”笑声中身影忽地消失不见,鱼玄姑、舞弦也同时消失,而那座高耸入云的金山却忽地猛烈晃动起来,战天风虽在阵外,看着那金山晃,竟也生出天摇地动的感觉,似乎自己脚下的地皮都在晃动一般。 “金山银山从天降,天无佛,接着吧!”阵中不知何处传来钱不多的一声长笑,随着他笑声,那金山猛地往前一倾,直向无天佛砸下来,无数金元宝,就像下雨一样,漫天撒落。 “老天!这要是真的金元宝就好了。”战天风大揪鼻子。 “天上要是这么下金子,黄土就值钱了。”白云裳微微一笑,知道战天风定力仍是不够,伸手握住战天风的手,一股柔和的灵力传入战天风体内。 “我没事。”战天风对她扮个笑脸,“现在除了我的好姐姐,天下任何东西都迷不住我。” “贫嘴”!白云裳娇嗔,心中却像是喝了蜜一样。 不过这会儿两人也没大多心思调情,都看着阵中。金元宝狂砸,无天佛左躲右闪,元宝雨虽密,却也砸不到他头上。 无天佛躲闪之间,一直是双手合十。这时有一个小小的金元宝斜斜飘过来。像春天的一丝雨线,无天佛却忽地出掌,一掌劈去。笑声忽起,那小小的金元宝竟是钱不多幻化的,钱不多双手执一对金瓜锤,与无天佛拼了数招,一闪身又消失不见。 钱不多消失。一个巨大至极的金元宝又当顶砸到。无天佛仍是不躲不闪,并掌如刀,一掌劈去,那金元宝忽地从中裂为两半,化成鱼玄姑、舞弦两人,鱼玄姑使剑,舞弦却就舞动她那无弦琴,一左一右,猛攻无天佛,无天佛双掌翻飞,看着进攻,斗得数招,鱼玄姑、舞弦左右一闪,消失在元宝雨中。 钱不多三人,时隐时现,有时是一人偷袭,有时是两人夹击,有时干脆三人合未,不论三人怎么来,无天佛总是能从容应对,半点不落下风,但又破不了阵。 又斗了一阵,钱不多三个又齐齐消失不见。无天佛“嘿嘿”一笑:“酒喝过了,佛爷少陪。”一闪身,出了人绝阵,却闪进了地绝阵。 战天风知道无天佛连入三阵,是想让他和白支裳把三阵的变化都看清楚。大喜,不由又大大地喝了一声彩。 地绝阵中的幻象战天风先前看到过。乃是无穷的刀山,但这会儿无天佛入阵,刀山不见了,而是一片茫茫的戈壁,一眼望不到边,天有些阴沉,大大小小的石块洞,衰草轻摇,给人一种极度苍凉的感觉。 人影一闪,莫归邪现身出来,身背长刀,冷眼看着无天佛。无天佛也看着他,两人却都不说话,对视一眼。 第335章 莫归邪“呀”的一声厉叫,左脚往前一跨,长刀霍地到了无天佛身前一丈。战天风在阵外鼓起眼睛看着,竟仍然没能看清楚他的刀是怎么出手的,不由暗暗咬了咬嘴唇。 在野牙城,战天风虽然打伤了莫归邪,但那一则是有净尘、世助力,二则是借着玄天九变的绝世身法,叫莫归邪净挨打还不了手,如果真的平手相斗,不借玄天九变,战天风真不知道自己能接得住莫归邪几刀。 对莫归邪的快刀,当日马横刀是以快打快,但无天佛显然没这个本事,他却是以慢打快,双掌凝重如山,每每是莫归邪长刀到了身前数尺,始手出掌,但他一掌挥出,莫归邪的快刀却再抢不时来,必得换招。 百余招,莫归邪竟是丝毫不落下风。这种打法,莫归邪完全没有借助阵法之力,他心恨无天佛助战天风灭了五犬,虽然明知功力不如无天佛,但心中一股悲郁之气,却需要这场恶斗才能化开。 又斗了数十余招,莫归邪往后一退,突然横刀长啸,其声凄厉,恍若一只形单影只的老狼,茫茫的无天佛高宣了一声佛号,阵外的白云裳也低宣了一声佛号。 对于莫归邪的这一声啸,战天风没多少感觉,但无天佛、白云裳却能理解,那种族灭人亡的悲愤,那种痛彻骨髓的哀伤,那种无力回天的痛楚,都包含在这一声啸里。 一声啸毕,莫归邪回刀于背,冷眼邪看着无天佛。无天佛明白他的意思,他既佃租不了无天佛,天无佛也破不了阵,不必再打。 无天佛微一合十,返身出阵,到战天风面前,合十道:“天子,此阵平常,所倚仗者,不过阵中宝物也,若得相克之物,破它不难。” 无天佛这是实话,也是故意说给估闻夫人听的,他只身独闯三阵已打下枯闻夫人的威风。枯闻夫人出阵,听了他这话只是“嘿嘿”冷笑,并不吱声。 “行啊。”战天风哈哈一笑,“阵看过了,我们先回去,破阵嘛,慢慢来吧,急什么?”说罢便与白云裳携手回营。 到军中,战天风看无天佛脸色凝重,道:“大师,这阵到底能破不能破?” 无天佛微一合十,不吱声,却看向白云裳,道:“白小姐可看得出阵中藏的是到底是何物?” 白云裳秀眉微凝,道:“此物玄力极强,几可凝虚为实,我实在是看不出来,大师在阵中,难道也看不出来?” 无天佛摇摇头:“我在三阵中以无天气试了三次,只觉那物与阵势融为一体,深广无限,有若深渊,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是弄不明白。” “那这阵岂非破不了?”枯闻夫人这阵平常,虽然召来了莫归邪、钱不多相助,也没什么了不起,关键就是弄清楚这阵中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找到相克之物,阵便可破,否则就难破。“”枯木头这阵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呢?“战天风眼珠子乱转。白云裳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在打鬼主意,急道:”风弟,你切不可冒险。“ 无天佛也明白了战天风的意图,道:“阵中之物玄力极强,凝虚为实,让人虚实难分,我在枯阐中曾看尽虚实,但到此阵中却也看它不破,只能以无天大法护住身子。虽然连闯三阵,其实不能持久,只要再过得一个时辰,功力下降,就有可能陷身阵中。”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但外的意思很明白,战天风功力还远不如他,定力更不要说,若冒险入阵,持不透虚实,立刻就会遭枯闻夫人的毒手。 战天风确有探阵的打算,经他们两个这么一说,只得打消念头。 第二天,白云裳与无天佛联手又闯了一下,两人都负绝世身手,进去易,出来也不难,但破阵却也说不上。白云裳在阵中以一点慧心感应,确如无天佛所说,感应到一股强大至极的灵力,与阵势浑然一体,深广如渊,既探不到底,也无法确定那物的具体位置。她慧心虽灵,在阵中却有无从捉摸之感。 白云裳与无天佛联手也破不了囝,战天风彻底没辙了。他先前死缠着白云裳,寸步不离,这回却把自己给缠上了。白云裳寸步不离中他,他心中实在是跃跃欲试,借着一叶障目汤和敛自功,再加上他精通阵法,还真不信闯不得区区一个三才阵,但没办法,白云裳这一关首先闯不过,只好死心。 不过战天风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油皮家严,无法可想,那就不想,于是整天与白云裳喝酒说笑,游山玩水钓鱼摘花,如此过得几天,他都差点把要破阵的事给忘了。看他突然想起来的样子,白云裳都被他气笑了。 第五天,鬼狂突然来了。战天风得报,又惊又喜又有此怕,随后看着白云裳道:“我这未过门的岳丈突然光临,莫非是帮我来破阵来了?还是因为瑶儿的事,来寻我晦气?” “原来你也有怕的呀?”白云裳看他缩头缩脑的,抿嘴一笑,推他道,“放心出去迎接吧,大礼伺候就行。我估计该是鬼瑶儿听得你遇到难题,请她爹来帮手的,要寻你晦气也不必等今天啊。” 战天风听了,稍稍心安,与白云裳、无天佛出营迎接。战天风果然学了乖,隔得都远,先就恭恭敬敬行下礼去,道:“门主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鬼狂背手面立,一张脸沉着,并不看他,白云裳、无天佛相视一笑,上前见礼。鬼狂这才回礼。无天佛道:“门主来了就太好了,我和白小姐拿这阵可真是无可奈何了。” 鬼狂一笑:道“大师谦虚了。大师不知,此阵中所藏扔天地之间的一件异宝,混沌玄机图?” “混沌玄机图?”白云裳失声惊呼。 “难怪我怎么也看不透这阵,原来是这宝贝在阵中作慢。”无天佛连连点头。 “混沌玄机图是什么东西?”看白云裳和无天佛都很惊讶的样子,战天风好奇起来,低声问白云裳。 白云裳没答,鬼狂却道:“混沌玄机图,乃天地开辟之时绘成的天象图,暗藏天地玄机,后天教之祖又各以灵珠压图,成此混无之宝,因此玄力极强,非一般要可以窥测。” “好家伙!”战天风咋舌,“这么厉害呀?” 白云裳笑道:“不过门主既然大驾光临,自然有破此宝之法了?” “我九鬼门有一物,可破此宝。”鬼狂点点头,却又邪瞟战天风一眼,哼了一声道:“不过若不是瑶儿求我,老夫才不管这小子的事呢。” 战天风大是尴尬,赔笑不敢做声。 到帐中,鬼狂道:“我九鬼门有两宝,一是鬼牙石,已被战小子给毁了。”说到这里,扫一眼战天风,续道,:“另一宝是阴阳眼,此宝气通阴阳,上可察天,下可观地,看破人间一切世相。混沌玄机图以玄力将阵势凝为一体,化虚为实,但只能瞒世俗之眼,瞒不过阴阳眼。” “太好了!”无天佛击掌道,“只要能看到枯闻夫人三个,破此阵,拿回传国玉玺,则天下定矣。” 鬼狂点点头,道:“我们三个可各率人手,三面入阵,到阵中,我祭起阴阳眼,破了混沌玄机图,枯闻夫人三人原形一现,我们就趁势猛攻,破此阵如摧枯拉朽。” 当下高议一番,鬼狂入人绝阵,他自带有吊靴鬼,再加一名高手,对付钱不多和鱼玄姑、舞弦三人,可稳操胜券;无天佛带嗔佛入地绝阵,以雷庭万钧之势击杀莫归邪;白云裳入天绝阵,对付估闻夫人。三绝阵以枯闻夫人的天绝阵为首,枯闻夫人加上六大弟子,实力极为雄厚,净尘、净世等高手尽随白云裳入阵。白云裳的意思,本来要战天风留在阵外,但战天风死活不干,只得由他,也随白云裳入阵。 第二天,鬼生当先,诸人到三绝阵前。枯闻夫人已知鬼狂来了,出阵来,见了鬼狂,“嘿嘿”一声冷笑,道:“鬼狂,战小子都不要你女儿了,你还巴巴地来拍什么马屁呀?亏你也是一代宗师,脸皮倒厚。” 鬼狂没答,战天风却直跳出来:“谁说我不要瑶儿了?破了你这阵,我就拿会拿传国玉玺做聘礼,去九鬼门迎娶瑶儿。” 鬼狂本来沉着张脸,听了这话,哈哈一笑,看着枯闻夫人道:“小儿女家打打闹闹,寻常事儿,枯闻夫人,这种事情不要你来操心。我只劝你,识相的自己献上宝玺,或可两全,否则一旦破阵,你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枯闻夫人冷笑:“鬼狂,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狂的没边了。你以为多了你一个,就可以破得座此阵了?”嘿嘿,本座劝你,还是回去享你的清福吧,你破不了此阵的,一旦失陷阵中,一世英名才会真的付诸流水了。“ “看来你是不听劝喽?”鬼狂嘿嘿一笑,“既如此,废话少说,你入阵去,看我破阵。” 枯闻夫人冷笑一声,返身入阵,阵中雷声一响,三阵发动,现出幻象,与前两次却又不同,更显得诡秘莫测,那混沌玄机图确是玄力惊人。 鬼狂诸人却是成竹在胸,照预先分配的,三路齐进。鬼狂却略落后一步,待白云裳、无天佛两路人马进入阵中。始才飞身冲入人绝阵。钱不多与鱼玄姑、舞弦在金山下站立。钱不多先不变阵,看着鬼狂道:“鬼门主,这些年来你我两帮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叵为战天风小儿伤了和气,也太不值。你破不了这三绝阵的,不如听我一言,就在出阵去,还来得及。” 鬼狂“嘿嘿”一笑:“古话说,第一莫做,第二莫休。你既替枯闻夫人卖命,那就该全力以赴,信念做了狗,却还要留一手,自以为聪明,最终只慢是要两头落空,叵听我劝,还是及早出阵去吧,或得保全。” 当日枯闻夫人许下重利,钱不多经不住**答应来摆阵,但却知道江湖势态不急,不愿调动会中高手,只肯带自己的两个情妇来。他的算盘打得精,战天风若真破不了三绝阵,三分功劳有他一分;万一阵破,他就拍屁股走人,损失也不大,他这个想法,枯闻夫人自然知道,却拿他无可奈何,不想鬼狂也一眼看了出来,更一口喝破。钱不多一时间恼羞成怒。 厉声道:“鬼狂,你既然不听我劝,那就休慢我钱某人手下无情了。”金瓜锤一撞,三人身影忽地不见,那座金山却真倒下来,无数金元宝密雨般砸落。 鬼狂冷哼一声:“区区幻象,敢来老夫向前现眼?”伸手去怀中掏一个葫芦出来,那葫芦不过七八寸高下,白玉雕成,并不出奇。鬼狂拔了塞子,左手捏决,念一个咒,葫芦中一道白光直射上天。那白光呈圆住形,约有一抱方圆,内中约约灵力流转,只是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宝贝睁眼!”鬼狂厉声高喝,随着他喝声,白光中忽地现出一只眼睛来,那眼睛有尺余大小,眼一睁,一道锐光射出来,那光呈暗青色,就如宝钱锋成时的那一抹锐色。 随阳眼中这道锐光射出来,在阵中一扫,所有幻象突然全部消失,现出大阵原貌,也只是平常,最特异的,是天绝阵中立有一根高杆,杆上悬挂着一幅图。那图有丈余长短,三四尺宽,上面绘着山川地理之形。图上更镶有三粒珠子,各有拳头大小,这图便是混沌玄机图了,缀的那三料珠子便是三教之祖用以压图的灵珠。 钱不多等三人就站在鬼狂身前十丈开外,幻象突然消失,三人一下子都呆了。鬼狂反应却是迅速至极,一见钱不多现身,左脚往前一跨,一爪就抓了过去,脚动,爪便到了钱不多头顶,身后吊靴鬼和另一名好手也同时扑向鱼玄姑、舞弦。 钱不多功力本来就不如鬼狂,加上措手不及,霎时便落在下风。另两阵中的情形也差不多,莫归邪独宝一阵,被无天伸缩师徒围着打,快刀再快,也是只守无攻;天绝阵中白云裳、战天风攻向枯闻夫人,净尘、净世等则围攻文玉梅等軣大弟子,以多打少,也是大占上风。 枯闻夫人见鬼狂以阴阳眼破了自己的混沌玄机图,惊怒交集,长剑一挽,将战天风的金字和白云裳长剑一齐挡开,左手去怀中一掏,霍地紫光大放,一条紫龙,在紫光圈里习舞咆哮,正是枯闻夫人说的什么紫龙罡。 枯闻夫人借传国玉玺中的紫气练成了紫龙罡的事,白云裳上次就听战天风说过,而且她一看也知道,这紫龙罡威力不小,生怕战天风冒进,于是晃身到了战天风身边,道:“风弟,不可冒进。”长剑虚引,以守势力静观其变。 白云裳改攻为守,却正中枯闻夫人下怀,她不进返退,身子一闪,她到了挂混沌玄机图的高杆前,传国玉玺对准混沌玄机图,厉喝一声:“气东来,宝珠开光,开!”喝声中紫气大盛,形成一个数丈方圆的紫光罩住了混沌玄机图。 先前给阴阳眼一照,混沌玄机图上的三颗宝珠都变得十分昏暗,毫无光彩,这时被紫气一引,却猛地又发出光来。战天风眼前一暗,又与刚入阵一样,天地一片混沌了,随却便又现出幻象。 第336章 混沌玄机图借传国玉玺中的紫气,竟挡住了阴阳眼的锐光,这一点连鬼狂也没想到。白云裳最先返应过来,长声叫道“鬼门主,无天大师,大伙儿先撤出去!” 战天风等人先行撤出,白云裳断后,一齐撤了出来,另两阵中鬼狂,无天佛等也撤了出来。 白云裳等人要出阵,枯离夫人也拦不住,但借传国玉玺稳住了三绝阵,也是意外之喜。枯闻夫人在阵中现出身来, “呵呵”狂笑,道“鬼狂,白云裳,本座说了你们破不了阵,你们就破不了阵, 还是乖乖认输吧。天意不可逆,玄信的天子宝座乃是天命,任何人想要抢他的宝座,必遭天谴。” 鬼狂几个都有些丧气,战天风却是满不在呼, “嘻嘻”笑道“遭天谴啊?好慢好慢!不过传国玉玺该是天子拿着吧?你拿着又算什么呢?若有天谴,该是先谴你吧?听我劝,早点把传国玉玺交出 来,否则天谴起来,让你得个鸡爪疯什么的,你看,就像这个样子,那就难看了。” 他说着歪牙裂嘴,耸肩缩脖,十指曲张,学了个鸡爪的样子。别说,学得还真像,总之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白云裳 “扑哧”一笑,嗔道“快别学了,难看死了。”鬼狂几个则是哈哈大笑,心中的懊丧顿时一扫而光。阵中枯闻夫人的脸却是气绿了。 战天风 “嘻嘻”一笑,收了鸡爪势,诸人一齐回营来,却也烦恼,鬼狂道“想不到传国玉玺有如此玄力,能把图上三珠的灵力全激发出来,阴阳眼竟是压它不住。” 白云裳道“门主不必懊恼,传国玉玺为天朝重宝,自非等闲。阴阳克制不了它,也不奇怪,我们另想办法好了。” 说到另想办法,一时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无论是鬼狂还是无天佛都是见多识广的一代宗师,但对着这混沌玄机图,却真是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而只要克制不了混沌玄机图,阵中混沌一 片,变幻万千,则任何异宝去阵中都起不了作用。破不了虚影,找不到枯闻夫人几个真身,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是老虎咬天,无处下口。 到夜间,战天风见白云裳老是凝着眉头,道:”姐,别想了,真要找不到克制那混沌玄机图的法宝,我就给他来硬的,把水龙调来,放一把火再万弩齐射,不信那枯木头还撑得住。” 白云裳摇头“那没用的。三绝阵里起作用的是混沌玄机图,其他没什么东西,枯闻夫人几个又都是高手,箭一出就可以走,就算给你烧死一些普通弟子,又有什么用,还是破不了阵。” 她这话有理,战天风也只剩哼哼的份儿,脑中突地灵光一闪,想到一事,对白云裳道“姐,我去吩咐赤虎件事,一会就回来。” 白云裳道“我跟你去。” “不要啊姐。”战天风抓着他的手, “我又浊要溜去无闻庄,只是去跟赤虎说件事。”见白云裳还是望着他,只得摇头道“姐,实话说吧,我是去教赤虎一个乖,看有没有死鱼捡。这法子有点阴 ,你们都是高手,看不起的,但我们是低手,玩玩就无所谓了,所以不要你听。” 白云裳明白了,笑“你也不是低手吧?” “我有一双魔手。”战天风嘻嘻笑,双手作势要抓向云裳高耸的**,白云裳娇笑着往后一缩,战天风一溜烟出帐去了。 战天风还在和赤虎密某呢,白云裳忽派的来请,说有人要见他。赤虎听了一脸慢笑“怕不是别人要见老大,就是白小姐自己要见老大吧?” “我这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段时间看我看得太紧了点儿,真当我是三岁的娃娃了。”战天风幸福地叹气。回帐中,却见无天佛、鬼狂都在,还多了一个家仆耍花样的生人,战天风道“什么事?” 白云裳“这位说他家主人能破阵。” “哦?”战天风既喜且疑,看向那家仆,道, “你家主人是什么人,有什么法宝可破此阵,要什么条件?” “小人曲三。”那家仆深施一礼,道“小人东家姓曲讳飞桥,人称鹊桥仙,秘藏有异宝七夕鹊桥图。此图可以于虚空中化出鹊桥,借桥取物,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可以化出一条鹊桥,到三绝阵中取出混沌玄机图?” “是。”曲三点头。 “不是吹牛吧?”战天风大是怀疑, “就算你家主人有那什么鹊桥图,但那三绝阵里混沌一片,放眼只见幻象,怎么找得到那挂混沌玄机图的高手杆? “ 黄三摇头:”这个小人不知,但我家主人说能借桥取图,自然不会是假话。将军只须跟小人去,与我家主人一会,自知究竟。 “ 他不肯称战天风为天子,显然是他家主人教他的了。战天风也不在意,不过他是个成了精的人,只在这小小的称呼里,他便看得出那曲飞桥不是来送馅饼的,而是来卖黄瓜的,要想吃黄瓜,那要出得起价。 “你家主人在哪里?” “此去两千里,鹊桥山庄." 战天风看白云裳,白云裳点点头,战天风明白她的意思,去看看无妨,便道“那好,你前头带路,我们今夜就去。” 战天风几个商议,战天风和白云裳去鹊桥山庄,鬼狂、无天佛留守大本营,以防枯闻夫人偷袭。战天风和白云裳随即出帐,跟曲三去鹊桥山庄。 曲三虽然也会遁术,功力不高,因此三人直到第三天响午时分才到鹊桥山庄。 鹊桥山庄规模倒是不小,小桥流水,狗吠鸡鸣,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众人来到庄中,客厅坐定。不多时,那曲飞桥出来,五十来岁年纪,身材不高,精巴干瘦一张脸,留着一撮山羊胡,人物不中看,眼中神光倒是不弱,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见了礼,分宾主坐下,战天风早知曲飞桥必有打算,也懒的绕弯子,道“曲庄主,你说你的鹊桥图破得了混沌玄机图,不知是真是假?若是能破,不知要什么条件?” 曲飞桥“呵呵”一笑“大将军只手翻天,果然是个痛快人。”目光朝战天风、白云裳脸上一扫,捋了捋山羊胡,道“大将军既然这么痛快,我也直说。大将军的事,我尽知之,天下也尽在将 军掌中,缺的只是传国玉玺而已,但混沌玄机图为天下异宝,玄力极强,除了本人的鹊桥图,无物可破。”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战天风微一皱眉,道“要什么条件,庄主直说就是。” 曲飞桥哈哈一笑,不答他话,却道“请小姐出来!” 他这一招,隔山打牛,战天风一时倒有些发愣了“请小姐出来,什么意思?难道想招本大神锅做女婿?可云裳姐就坐在这里啊,凤凰在上,什么乌鸦,喜鹊敢出来现宝?” 他看白云裳,白云裳只是微微而笑,并不吱声。 不多会儿,有脚步声轰隆而来,这脚步声战天风有些熟,记得在跑马镇会红衣佛,最初也是听到这种脚步声,心下惊异“红衣佛死了中,难道这里又有一个红衣佛?听这脚步声,个头儿绝不会比 红衣佛小,曲飞桥请这么大一条春汉给他女儿做保镖,倒也是个趣人了。” 脚步声声到了厅前,战天风抬眼,一个身影挡在了门口,大厅立刻就是一暗,战天风往那人脸上一看,霎时就张大了嘴巴。 这人不是条大汉,竟是个女孩子,这女孩子身材之高大,与当日的红衣佛刚好是一对,高矮胖瘦,几乎不差半分,却还是有两个地方强于红衣佛。哪两个地方呢?一是一对奶子,每只都有脸盆大,若是称重量,少也有七八斤一个,堆在胸前,就像两座大山。这些日子,战天风经常沉醉于白云裳的胸之间,可若是这女孩子这对豪乳,埋首进去,非闷死不可。另一个是屁股,那屁股之大,就不叫屁股了吧,若是用锯子横里锯开,绝对可是当门板用。 “神啊,这丫头到底吃什么玩意儿发起来的?”战天风咋舌,”曲老儿找了这丫头做他女儿的保镖,还真是要胜过七八条大汉呢。” 第337章 白云裳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道:“什么?” “一定是得罪了茅厕里的茅神。” “什么是厕所里的茅神啊?”白云裳不明白。 “姐姐你不知道,“战天风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来之前我上茅厕,无聊得很,就想到了和你亲热时的情形,可能茅神爷爷怪我不恭敬,所以罚……” “小坏蛋,上茅厕还想坏事,看我饶你……”他话没说完,白云裳已是在发娇嗔,挥掌打来。 “姐姐饶命,下次不敢了。”战天风拔腿就跑,白云裳飞身追起,说笑打闹一会,白云裳却又秋愁,道:“鹊桥图拿不到,可怎么破浑沌玄机图呢?” 战天风试探地道:“要不我吃点儿亏,捏着鼻子娶了那肥凤凰吧?” “不行!“白云裳摇头,“别的亏吃点可以,这样的亏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战天风倒是搔头了,“她不会出了我吧?” “吃亏的不止是你,还有我们姐妹几个呢。”白云裳越发摇头,“别说我不肯,就是鬼瑶儿也绝对不肯。你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是我们三姐妹的呢,但凡拿你做交易的事,想都不要想。” “原来我的姐姐也会吃醋啊。”战天风大喜,搂住白云裳的纤腰。 “我当然会吃醋啊。”白云裳一脸的俏皮,“跟你说,我醋劲儿大着呢,你以后小心着就是了。” “原来女人喜欢上了男人,都和鬼瑶儿一个德行啊。”战天风吐了吐舌头,不过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白云裳肯为他吃醋,这可是件大好事呢。 回程倒是快,回到营中,一个人迎了出来,战天风一看,眼珠子猛一下就瞪圆了,这人竟然是壶七公。可战天风为什么瞪眼呢?原来这会的壶七公和几个月前的壶七公是大不相同,几个月前的壶七公干瘦蜡黄缩头缩脑,再加上灰不灰白不白的胡子,头发,乍看上去最多不过四十岁,说三十岁也一定有人信,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一眼认定,这是个成功人士,手中有权,袋中有钱,正是所有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勾搭的最佳对象。 “怎么着?不认识老夫了?”壶七公大怒,一脚便踹了过来。 战天风慌忙闪开,抱拳讨饶道:“原来真是七公啊!“ 白云裳也被他逗笑了:“你这人,看来真是欠打呀,不踹你不认得,踹你你就认得了。” “不是我欠打,实在是先前跟他混,被他踹熟了,所以招牌一打我就认得,否则这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谁敢认啊?” “臭小子,是不是还想再挨一脚呀?”壶七公又咬牙了。 “七公七公,你老高抬贵脚吧。”战天风忙嬉皮笑脸作揖,勾着壶七公的肩,嘻嘻笑道:“嫂夫人呢?肚子里有小壶七了没有?” “在家里。”说到傅雪,壶七公立即眉开眼笑,“当然是有孩子了,你以为老夫跟你这臭小子一样没用啊?”壶七公说着,眼光却往白云裳小腹上溜了一眼,白云裳立即察觉,脸一红,慌忙侧转身子。 “真的呀?厉害厉害,呆会儿一定讨教三招。”战天风喜叫,挤眉弄眼儿,想到一事,道:“奇了,你不在家陪你的宝贝夫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子!“壶七公哼了一声,“老夫听得你小子被阻三绝阵,所以赶来助你小子一臂之力啊。不过那鹊桥仙既然自己找上门了,倒也不必老夫来说了,有了七夕散钱桥图,破三绝阵易如反掌,老夫这一趟倒是白跑了。” 原来壶七公虽携傅雪闲居,却一直留意着战天风的消息,战天风大显身手连创奇迹,他也陪着高兴,也就不必出来了,到战天风被阻三绝阵后,他听到消息便立马赶来。老偷儿识见之广,却还在鬼狂,无天佛之上,后听阵中是混沌玄机图,便知七夕鹊桥图可破。不过创见来时战天风和白云裳刚好去了鹊桥山庄,所以他有“这一趟白跑了“的话。 “什么白跑了,你老来得正好呢。”战天风大呼小叫,“快,快,快,请你老出马,把那个什么鸟图偷过来。” “图没到手?”壶七公既惊又疑且喜,老眼盯住战天风看,“那鹊桥仙不是要送图给你拍马屁吗?怎么又不拍了?” “什么拍马屁?”战天风“嘿“的一声,“有条件的呢,总之你别再问了,出马把图偷来吧,“却又斜眼去壶七公身上上下一看,道,“只是七公现在的模样,怕是天天陪着小娇妻,温柔乡里不思归,活计还在手上不?可别栽在了鹊桥山庄,毁了一世的英明啊。” “臭小子,你等着,最多三天,老夫亮图给你看。”壶七公勃然大怒,更不多方,飞身就走。 看着壶七公如电而去,战天风一脸贼笑,白云裳在一边抿嘴一笑,嗔道:“你啊,七公也就是听了你哄。” “怎么只七公听了我哄?”战天风越发笑得见眉不见眼,搂住白云裳的纤腰,“我的好姐姐不也一样喜欢我哄吗?”白云裳又羞又喜,急忙推开他。 战天风想到一事,道:“七公那什么返颜丹还真管用呢,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我吃了有没有用,等他回来,我也弄两丸吃吃。” 第338章 白云裳大奇:“你吃那返颜丹做什么?” “变漂亮啊。”战天风摸摸脸,"我长得虽然也不丑,但也真不算英俊小生,站在姐姐边上,不配呀。” 白云裳明白了,笑了起来,搂着他脖子,眼中是海一样的深情,道:“风弟,你确实不算俊,但在姐姐眼里,你是最俊的,除了你,姐姐眼里就没有男人。”微微一顿,又道:“不仅是我,对苏晨,鬼瑶儿来说,肯定也是这样。” 她这话情深无限,战天风心中感动,点点头,道:“晨姐以后有过心上人的,她另说,但瑶儿倒还真是这样。你不知道,初见面的鬼丫头,那个冷傲劲儿啊,嘿嘿,大雪山上千年不化的玄冰也就是那样儿了吧?” “千年玄冰,碰上你,还不就化了?”白云裳轻笑。 “是啊。”战天风得意地笑,"我最初还以为,就算抱到**脱光衣服,这鬼丫头也不知道害羞呢,谁知后来真的上了床,原来……”他得意洋洋还想往下说呢,白云裳可不敢听了,慌忙捂住他嘴,羞道:“不要说这个。” 战天风笑了起来:“有什么说不得的,反正你们都是我老婆,作的都是一样的事,你迟早也……” 白云裳越发羞了,再次捂住他嘴,嗔道:“就不许你说!你仔细了,若是鬼徭儿听到你把她的事说给别人听,看她饶你。” “这事上我不怕她的。”战天风笑,说不怕,却也有些怕,看着白云裳道:“姐姐也不会做长舌妇吧?” “这不叫长舌妇,以后我们姐妹相处,亲密无间,自然什么话都说的。”白云裳吓他。 战天风有点挠头了,转头一想,"嘻嘻"一笑:“不怕,到时我把你们三个抱一张**去,做都做得,还怕说吗?” “你休想!"白云裳大羞捶他。战天风哈哈大笑。 壶七公说最多三天就回,可战天风等到第四天,壶七公还没回来,战天风嘴上笑:“哈哈,老偷儿这回估计真失了手,天鼠星的招牌砸了。”心里其实并不担心,然而又过了一天,还没回来,再过一天,仍然影踪不见,这下战天风着的担心起来了,眉头一凝道:“难道七公真的陷在了那小小鹊桥山庄?可也真是出鬼了。” “可能是出了点小麻烦。”白云裳点头,道:“风弟,要不派个人去看看?” “我自己去。”战天风看一眼白云裳,随即又转了念头,"还是我们两个去。” “也好。”白云裳点头,两个当下再往鹊桥庄来。战天风和白云裳来到庄中,曲飞桥大笑迎出,道:“我就知道战将军是明智之人,没有鹊桥图是绝破不了阵的,我女儿该有皇后之命,那是天定。” 战天风眉毛微凝,道:“七公呢?” 曲飞桥一愣:“什么七公?” 第339章 战天风眉毛微凝,道:“七公呢?” 曲飞桥一愣:“什么七公?” “天鼠星壶七公。” “天鼠星壶七公?”曲飞桥一愣,“他来做什么?啊,我明白了,他想来偷图?”一时怒形于色,不过随即却又哈哈大笑,道,“天鼠星之名我也知道,不过他就算偷遍天下,也绝对偷不走我的鹊桥图,哈哈……” 战天风奇了:“为什么?” “不必问为什么?”曲飞桥得意的一笑,“他偷不到就是偷不到。”脸一扳,“你既然想偷,那就来偷吧,送客!”袖子一拂,反身回装。 “壶七公呢?”站天风再问。 “我没见过什么壶七公。”曲飞桥哼了一声,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战天风以来就在留意曲飞桥的神情,他神情不似做假,而且壶七公如果真的失陷在庄中,曲飞桥更该借势要挟,所以他说没见过壶七公,曲飞桥真的没见过,事实上战天风也不相信曲飞桥能有本事捉到壶七公,曲飞桥虽也算一把好手,但功利与壶七公差不多也就在仲伯之间,而且壶七公这样的人,不是功力高就捉得到的,以马横刀之能,当日穷追万里,不也拿壶七公无何奈何? “看来七公并没有失陷在庄中”白云裳秀眉微凝,她也看出曲飞桥不似作假。 “可这老狐狸跑哪儿且了呢?”震天风挠头苦想。随后,战天风和白云裳围着鹊桥山转了两圈,始终不见壶七公,老偷儿竟是平白始终了。 看看天黑,战天风不耐烦了,对白云裳道:“姐,干脆我们直接闯进庄里去,就向姓曲的要人,不叫人出来就先交图,算是补偿,你说怎么样?” 他一副无赖嘴脸,倒把白云裳逗笑了,笑道:“你敲大户呢。” “他算什么大户!”战天风一撇嘴,却也笑了,道:“本来就是嘛,若没他那鬼图,七公就不会来,七公不来,自然就不会神秘失踪了。” “不许你说这样的赖皮话。”白云裳抓着他的手,“你是天子,全天下的百姓都看着你呢,你这么胡来,会招天下人笑的。” “这破天子当的,半点儿都不痛快。”战天风哼了一声,一转眼,看到不远处飞过几只野鸡,道,“姐,天黑了,我烤鸡给你吃吧,七公那老狐狸最喜欢吃我烤的鸡了,说不定闻着鸡肉香就出来了呢。” “好啊”白云裳拊掌欢叫,两个到山中,战天风抓了只大野鸡烤了,白云裳吃的不多,只要了一个鸡翅膀,战天风却是大块朵x,含了一嘴鸡肉看着白云裳:“怎么,不好吃吗?” 白云裳点头:“好吃,特别香。” 战天风作怪:“香吗?我怎么没闻到?”抓着鸡腿到鼻子前面连闻了几下,摇头,“不香啊” “真的好香啊,怎么会不香呢?”白云裳笑。 “难道鸡翅膀格外香些?”战天风一脸好奇,凑过脸去,装作去闻白云裳手中的鸡翅膀,闻着闻着却闻到了白云裳的脸上“哒”的亲了一口,道:“恩,是好香” 白云裳猝不及防,“呀”的一声惊叫,嗔道:“小坏蛋!”又喜又羞,火光下一张俏脸,艳若红霞。 “姐,你真美。”战天风看的一呆,忍不住再伸过嘴去。白云裳俏脸喷火,转唇相就,深深长吻。战天风腹中冲动,手还想作怪,却被白云裳拦住了,挣开战天风的醉,喘气道:“风弟,不要,万一七公来了……” “不怕”战天风不甘心,手还想绕过去。 他不怕白云裳怕啊,只见白云裳拼命的抓住他的手,道:“可你一手的油……” 这理由起了点作用,战天风看看自己的两只油手,只得算了,放开白云裳,抓过烤鸡狠狠咬了一大口,道:“终有一日,我要把你像这烤鸡一样整个儿吃进肚子里去。” 看着他猛嚼鸡肉的样子,白云裳只觉得身子一阵阵发软,娇嗔道:“小坏蛋,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 战天风却还补上一句:“吃鸡还吐骨头,吃我的好姐姐啊,嘿嘿,骨头都不吐。” “不许再说了,大恶魔。”白云裳捶他,身子却越发软的坐不稳了。 两个人轻言浅笑,吃着鸡,调着情,夜色温馨如梦。 不过壶七公始终没有出现,这让战天风怎么也想不通,壶七公到底会去了哪里呢?战天风忍不住了,道:“姐,我们进庄里去看看,不抢他的图,偷偷进去,找找七公看,也许这庄里另有机关,老狐狸得意忘形,陷在里面了呢?” 白云裳点头同意,两个到山溪洗了手,战天风取出煮天锅,煮一锅一叶瞳目汤,与白云裳喝了,掠回鹊桥庄来。 战天风以为鹊桥山庄必然守卫严密,因为他白天说了壶七公的名号,天鼠星偷遍天下,曲飞桥不可能不加防备,但奇怪的是,庄中竟全无防备,半个守卫也没有。 “这老小子好象猖狂的很呢”战天风哼了一声。 “风弟,你记得曲飞桥白天的话吗?他说七夕鹊桥图不怕七公来偷。”白云裳眼中慧光闪动,扫视庄中“这庄中必有古怪。” “能有什么古怪?”战天风再哼一声,飞掠进庄,白云裳随后跟进,其实以战天风和白云裳的身手,就算庄中有守卫,想要发现他们也是很难的,何况两人还喝了障目汤,不过曲飞桥不派几个守卫,战天风心里就有点子不平衡了,他是在想来庄中偷图,然后回去向壶七公吹嘘呢,既然是偷,当然守卫越严密越好,那才刺激不是?如趟白地,偷起来也就没劲了。 两人在庄中转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壶七公的踪迹,战天风挠头:“七公这老狐狸看来真的是没来鹊桥山庄,这倒怪了,难道老偷儿走错了路,要不就是中途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嘿嘿,要是真敢在外面包狐狸精,到时我告诉傅雪,看他剥了他的老狐狸皮。” 他说的有趣,白云裳轻声娇笑,摇摇头道:“不会吧,七公对傅雪可是真爱呢,你只看他这次出来,变化之大就知道了,别的女人再美,只怕也不会放在他眼里。” 战天风呵呵一笑:“是,七公对傅雪宝贝得紧,找其他女人的可能性不大,我只是奇怪这老狐狸到底在搞什么鬼,走错路不可能啊?可怎么就没来鹊桥山庄呢?” “走错路应该也不可能。”白云裳微微摇头。“原因可能还是在这庄里。” “不”白云裳微微摇头。“这庄里隐隐有一股灵力,若隐若现,十分玄奇。” “哦?”战天风奇了起来。“我怎么没感觉到,在哪里?” 白云裳心神微凝,慧光放开,感应到那股灵力,向左边不远处一指:“该是在那里。” 第340章 她手指之处,是一栋小楼,乍看并不出奇,但多看得两眼,却似乎觉得楼中好象有一双双眼睛在向外面看,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是有些古怪。”战天风怪叫一声,当先掠去。 到近处才发现,小楼耸立在独立的院子中,院子颇大。越靠近院子,战天风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照理说,战天风和白云裳喝了一叶障目汤,就算楼中隐藏的有高手,也不可能看得见战天风和白云裳,但战天风心中就是有那种被人看了的感觉,以至于战天风生出误会,以为一叶障目汤失效了,可他扭头看了一下身边的白云裳,并没能看到白云裳的身子,知道一叶障目汤并未失效。 “什么怪物在作怪?”战天风低哼一声,纵身跃上院墙。 脚刚刚踏上院墙,异象忽生,眼前白光一闪,小楼忽地消失不见,现出一株巨大的古树,小院也不见了,变成了荒凉的江岸。古书耸立江边,明月在天,江水粼粼,无数的喜鹊,围着树唧唧喳喳地叫着,喜鹊之多,叫声之糟杂,震耳欲聋。 变生仓促,战天风一愣,要定神细看时,那些喜鹊忽地向他直扑过来,成千上万,也不知道有多少,就像一窝蜂,“嗡”的一下就涌了上来,铺天盖地。 战天风吃了一惊,急往后一退。白云裳已抢到他前面,背后长剑出鞘,剑气如轮,将扑来的喜鹊尽数扫灭,原来是幻象。 然而喜鹊无穷无尽,前面的灭了后面的又来,越来越多,白云裳只得拉着战天风后退,一直退到另一栋屋子后面,看不到小楼了,那些喜鹊才忽然消失不见,纵身再看那小楼,又和先前一样了,小楼独院,静立夜色之中,并无任何异样。 “这是什么妖怪?”战天风一时还没醒过神来。“怎么会变出这么多的喜鹊?” 白云裳微微凝神:“曲飞桥的七夕鹊桥图该是以鹊为桥,图藏在楼中,刚才的喜鹊就是图中化出来的。” 两人说话间,曲飞桥如飞而来,手中提了一把长剑,他先去楼中看了一下,随即钻出来,围着院子四周飞快地看了一遍。战天风和白云裳都隐了身,曲飞桥自然无法发现他们,两人也不吱声,看曲飞桥如何反应。 曲飞桥转了一圈找不到人,站到小楼顶上,哈哈一笑,道:“是天鼠星壶七公吧?你是提战天风偷图来了?呵呵,我劝你不要白费精神了,任你妙手空空偷遍天下,我的七夕鹊桥图你是绝对偷不到的。还是早点回去,让战天风送财礼来,只要他与我家小凤拜了天地,我自会携图去去帮他破枯闻夫人的混沌机图。除此一条路,其他任何法子都是行不通的。”曲飞桥说完,仰天又是一阵大笑,竟自拂袖回去了。也不留在楼中。 “他以为我两个是七公。”战天风“嘿”的一笑。 白云裳点头:“这至少证明七公确实不在庄中。” “这老小子真猖狂啊。明明图在楼中,也以为我两个就是天鼠星壶七公,他却满不在乎,自顾自回去睡大头觉。他就这么肯定七公一定偷不到他的七夕鹊桥图?”说到这里,战天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七公没有走错路,也没有被哪个老狐狸精迷住。他来过鹊桥山庄,只是没办法偷到图,然后穿插回去又拉不下那脸,所以不敢回去见我们,绕路回傅雪被窝里去了,嘿,这老狐狸,我看他能在傅雪被窝里躲得一世不?” “七公来过这一点可以肯定。”白云裳点头又摇头。“直接回家了?那应该不可能,他可能另外想法子去了。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七夕鹊桥图能克混沌玄机图,也必有东西能克七夕鹊桥图。” “姐姐这话有理。”战天风点头,看着那小楼,道:“这鬼图好生妖异,我们两个隐了身,即便以枯闻夫人之能,也未必能看见我们,这鬼图怎么就能发现我们呢?” “这七夕鹊桥图颇为玄异。”白云裳道。“能发现我们,应该不是看到而是感应到,就像你喝了一叶障目汤,十丈以内我也能感应到你一样。” “有道理。”战天风再点头,一抱白云裳纤腰,笑道:“姐,你分析事情的能力,确实远在我之上。” “别谦虚,你诡计多端,天下谁也赶不上你。”白云裳笑道。 “所以我才能把天下第一美女抱在怀里啊。”战天风大是得意,“而且想怎么亲就怎么亲。”说着就伸嘴去亲白云裳,看不见,本来想亲嘴,却亲到了白云裳的鼻子。他却调皮,顺嘴在白云裳鼻尖上轻轻咬了一下。 白云裳被他咬得全身酥软,“啊呀”一声叫,轻轻捶他:“小坏蛋,你想把姐姐鼻子咬下来呀?” “咬下鼻子也是天下第一美女。”战天风笑道,”干脆就咬下来吧?” “哎呀,才不要。丑死了。”白云裳娇嗔。 两人说笑一回,心神又回到楼中图上。战天风道:“这鬼图如此玄异,看来真的是偷不到了,要不我们强力闯进去怎么样?姐姐以剑气灭那些喜鹊,我拿图。” “只怕不行。”白云裳摇头,“此图和混沌玄机图一样,同样可凝虚为实。放眼看去净是喜鹊,根本找不到图在哪里,你怎么拿啊?曲飞桥如此肆无忌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那怎么办?”战天风有些傻眼了,“难道真去娶了那胖大丫?” “不行。”白云裳断然拒绝。 “我的醋坛子姐姐啊,不要这么大醋意好不好?”战天风搂了白云裳,笑。 “只要是女人你就想要是不是?”白云裳在战天风额头上戳了一下,道,告诉你,你除了我姐妹三个,其他女人你要再莫要想了。” 白云裳越吃醋战天风越得意,“嘿嘿”一笑:“是,是,是!不过我的醋坛子姐姐啊,这图怎么办呢?” 白云裳想了想,道:“你在这里,我再试一次看看。” 战天风知道她想以高绝的功力瞒过七夕鹊桥图的感应,点点头,松开白云裳纤腰,道:“你要小心点儿。” 以白云裳的身手,即便瞒不过七夕鹊桥图,但也不可能有什么凶险,不过这话白云裳爱听,往他唇上吻了一下,道:“我知道的。” 白云裳运起玄功,似一缕轻烟般向小楼掠去。以战天风的功力,在五丈以内,本来足可感应到白云裳,但此时白云裳不知运了哪种佛门玄功,身子离开一丈,战天风竟就感应不到她了。他不由暗暗赞叹:“云裳姐功力真高。”忽又想到鬼瑶儿,“鬼老婆功力也高,看来人大神锅这一世人里,想在功力上赶上她们是没有可能了。” 他自进入先天之境后,功力再无寸进,所以这会颇有些沮丧,不过随即又得意了:“不论怎么说,反正她们是我老婆,功力再高,我也是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哈哈。” 便在他得意洋洋的当口,前面白光一闪,小楼中忽又跟先前一样现出幻想,无数喜鹊直扑出来。很显然,以白云裳之能,也没能骗过七夕鹊桥图,不过喜鹊初现身是在院中楼前,也就是说白云裳摸到了小楼前才给七夕鹊桥图的灵力发觉的,较之战天风一上院墙就给发觉,还是强得多了。 白云裳一闪回来,幻象重又消失。白云裳摇头,道:“不行,我刚刚在小楼前就给发觉了,七夕鹊桥图确实玄异至极。” “这鬼图这么厉害?”战天风挠头。 “先前近楼时,我感应到了七夕鹊桥图的具体位置,该是挂在最高一层的南墙上,但图上灵力一现,我就再也感应不到了,即使强闯进去,找不到图也是百费功夫。” “那就算了,另想办法吧。”战天风摇头。 喜鹊一吵,曲飞桥又出来了。这一次却是怒气勃发,站在楼顶上四下乱看道:“壶七公,我说了你偷不到图,你就偷不到图,再要死缠不休,休怪我仗图拿了你。到时败坏了名声,后悔就迟了。 第341章 “仗图能拿了七公?吹的什么牛皮?”战天风恼了,在地下捡一块石头,瞄着曲飞桥,一石头打过去。 人能隐身,石头不能隐身,一脱手曲飞桥就看到了,只见曲飞桥仗剑一格,正中石头,“峥”的一声。火花四溅。他怒道:“壶七公,我今夜誓要拿了你,倒掉三日。” 曲飞桥怒叫声中,左手捏决,口中念念有词,楼中一道白光飞出,如一道白虹般架在山庄上。战天风和白云裳抬头看那白虹,只见白虹中飞出无数喜鹊,漫天盖地,而庄中的情形也整个变了。就如先前小楼的情形,山庄屋宇消失不见。放眼看去是茫茫荒野,明月高挂,大江奔流,鹊噪古树,于此荒凉中又显得极度的热闹,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曲飞桥身子也已消失不见,一群喜鹊却直向战天风和白云裳扑来。白云裳长剑一展,剑气如轮,将自己和战天风一齐护住。喜鹊明灭之中,曲飞桥忽地现身,仗剑叫道:“难怪你壶七公偷遍天下,原来会隐身哪!嘿嘿,可惜你瞒得人眼,却瞒不得鹊眼,今日看你往哪里逃!”声落,一剑刺来。 战天风大怒,暗骂一声:“倒看谁拿谁?”随即展开玄天九变,咻一下绕到曲飞桥侧后,一锅猛砸向曲飞桥后背,要一锅把曲飞桥打翻拿下了。 他功力还高于曲飞桥,玄天九变更是迅快无伦,但曲飞桥这七夕鹊桥图极其灵异,因图成鹊,因鹊成灵。喜鹊在鸟类素有灵鸟之称,喜鹊能抒喜,什么事都能先知一步,所以战天风虽快,隐了身,却仍是没能瞒过曲飞桥,煮天锅眼看要砸到曲天桥背上,曲飞桥身子却忽地往里一扑,一下子化成一只喜鹊,隐在了群鹊之中,漫天鹊舞,战天风再不知哪只鹊是曲飞桥所化。 “这老小子原来是只喜鹊精啊!”战天风一时失手,顿足大骂,曲飞桥却从小楼顶上现身出来,哈哈大笑道:“原来不是壶七公,乃是战将军和白小姐啊。战将军,我说你是何必呢?不是我吹牛,无论你隐身也好,叫壶七公来偷也好,或者持强来抢也好,你都是拿不到七夕鹊桥图的,还是乖乖的请人来下聘,娶了我女儿,才是拿图的正道。哈哈……” 战天风恼了,取水和白云裳喝了,现身出来,叫道:“曲飞桥,我本来只是想借图一用,用完也就还给你了,而且另有重谢,你却要故意刁难。我能取得天下,难道取不得区区一张图?我劝你想清楚了,否则真的惹出我的火来,让你人图两空!” 曲飞桥脸一沉:“你陷身我图中,还敢说大话,你以为我拿不了你吗?”身子往前一扑,霍地化成一只喜鹊,隐身群鹊之中,战天风功力虽然高于曲飞桥,但曲飞桥借图隐身,战天风想要在群鹊中找到曲飞桥真身,却也做不到。不由大骂。 便是白云裳,也没法在群鹊中找到曲飞桥真身,怕战天风有失,道:“风弟,我们先出来吧。”说罢,拉着站天风的手,长剑开路,剑气将数丈方圆之内的喜鹊尽数扫灭。曲飞桥虽镄鹊隐身,但也绝不敢在白云裳剑前现身。 只一闪,白云裳已带着战天风闯了出来。七夕鹊虽玄异,但想困住白云裳这样的绝顶高手,那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 见两人出庄,曲飞桥复现真身出来,哈哈笑道:“战将军,还是早下媒聘才是正途,本人随时恭候哇!”大笑声中,自回楼中去了。 战天风真有些恼了,眼珠儿一转,对白云裳道:“这老小子好象不住在藏图的楼中,呆会我们再进庄去,到他被窝里截住他,三招擒了,刀子临头,倒看他交图不交。” 白云裳想了一想,微微摇头:“像这种玄力级强的宝物,与主人必定是灵息相依的,曲飞桥既知我们窥伺在侧,却仍不宝在楼中,必有他的理由。我猜他即便不在楼中,只要念动口诀,十有八九就能驱动图上灵力,而此图玄异至极,你我隐了身它也能发觉,想悄无声息地摸到曲飞桥身边,只怕极难。” “试一下也没关系嘛。”战天风不甘心。 “风弟,不要性急。”白云裳拉了他手,“我觉得七公必定来过。也是近不得七夕鹊桥图,所以另外去找克制此图的法定了。我们且先等一等吧,七公去了已有数日,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呢。” 第342章 她说的也有道理,战天风只是点头。两人又回山里来,盘膝静坐,无时天明,战天风又打了一只野鸡烤了,白云裳仍只是吃了两只鸡翅,余下的全进了战天风的肚子。 吃了早餐,两人又到鹊桥山庄转了一圈。庄中一切如常,显然壶七公还没有回来。两人便去庄后数里的一片竹林中隐身,以白云裳的功力,虽在数里之外,但只要庄中略有动静,便绝瞒不过她。 战天风是个没有坐性的人,竹林中闲坐无聊,大是气闷,白云裳知道他的性子,道“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战天风不通音律,但看白云裳吹笛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欢喜道“好啊,不过没笛子。” “竹林中怎么会没笛子。”白云裳笑嗔,拔剑削了一枝竹子,不多会儿便做了一支笛子,盘膝坐下。战天风在他身边躺下,头枕在她腿上,看她吹笛。 小溪横穿过竹林,蓝天白云倒映在溪中,微微的风吹过,拂动白云裳如雪的白衣,还有她肩头的黑发。她的袖子略有些宽大,举笛时袖子褪下去,露出一截小臂,光滑如玉,十根白嫩的指头,在青绿的笛身上轻轻移动,更衬出她手指的修长柔美。 笛声轻扬,战天风并不知道白云裳吹的是什么,却已心神俱醉。 一曲吹毕,战天风击掌“真好听!” “好听吗?”白云裳微笑, “那我以后常吹给你听。” “好听是好听,不过我有些吃醋呢。”战天风皱眉。 “吃醋?”白云裳不解,笑道“你吃谁的醋啊?” “这笛子啊。”战天风伸指去笛管上一弹。 “姐姐抱着它又摸又亲,而且是大吃特吃,啊呀,酸死了,牙齿都掉了八十个呢。” “你胡说什么呀?”听着他鬼扯,白云裳娇笑起来。 “不行,反正我要亲回来。”战天风伸手搂住白云裳的脖子,白云裳越发娇笑,缠他不过,只得俯身吻他。 缠了一阵,白云裳忽地神情一凝,直起身子,顺手整了一下衣服,战天风看她神情不对,道“怎么了,七公去庄里了?” “不是。”白云裳摇头, “是有人出庄了。” “曲飞桥出庄了?”战天风一弹起来。 “不像”白云裳摇头,秀眉微锁,似乎有一个疑问难以索解,但眉头随即就松开了,笑道“哦,原来是她。” 战天风却没明白,道“什么?” 白云裳笑道“有人出庄,明明觉得是一个人,可风声又实在不对,我先一下都糊涂了……” 她话没说完,战天风已经明白了,骇叫道“是那个曲肥风出庄来了?神那!” 白云裳看了他那夸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捶他“人家只是胖大了一点,你也不要这么夸张吧。” “还只是胖大一点?”战天风张了嘴, “她那对奶子,每一个都比我的脑袋要大,还有那大屁股,要是她去哪家讨债,只要把大屁股往人家门洞里一坐,那就是一堵墙了,别人不给钱,就出不了门。” 他说的有趣,白云裳娇笑不已,打他道“风弟啊,你这张嘴也太会损人了,当着人家面你可别这么说,会伤人心的。” “我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战天风做了个鬼脸,却道。 “别说,要是把脑袋砍下来,仅是那张脸,肥虽肥了点儿,倒不难看。”说到这里想到一事,道“这肥凤出庄干吗?去她外婆家走亲戚?” “不像。”白云裳摇头,凝神听风,道“她往山里去了,不知做什么。”我们跟去看看。 战天风按柰不住好奇心了。 “不过要远远的,太近了我怕晚上做梦。” “你刚才不是说她脸蛋也不难看吗,又会做什么梦?”白云裳笑着起身出林,远远的,果见曲小凤的背影消失在对面的山后。她这么肥大一个身子也遁起来,战天风不由暗暗咋舌。 两人从山背后绕去,略跟得近了点,白云裳突地 “咦”了一声,战天风道“怎么了?” “曲小凤在叫你、我的名字。” “什么?”战天风失惊大叫“你听错了吧,她叫我们做什么?真要送货上门啊?” “哪有这样的事?”白云裳嗔他,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女孩儿家呢,自己到山里来找你,怎么可能?” “那可难说哟。”战天风在自己脸上揪了两把,笑道“我发现我现在可是越来越帅了呢,虽然只见了一面,说不定那肥凤真是迷上我了呢!” “行了吧你!”白云裳差点笑倒,笑了一会,道“行了,你别搞笑了,曲小凤还在叫呢,她找我们可能是有事,过去问问吧。” 这时掠近了点,战天风也听到了,曲小凤果然是在山里到处喊“战将军,白小姐……” “能有什么鬼事?”战天风 “哼”了一声,却也好奇,道“这样好了,姐,你修为深不怕做恶梦,你上去会会她,我就呆在这里了,好不好?” 白云裳拿他无可奈何,只得一个人迎上去,战天风不想见曲小凤,耳朵却不肯闲着,只听白云裳叫了声“曲小姐。”曲小凤随即也喜叫了声 “白小姐”。 白云裳问道“曲小姐,你找我们有事吗?我弟弟这会儿不在,你要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他。” “曲小凤道“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把七夕鹊桥图拿了来,请白小姐转交给战将军,不过要请白小姐答应我,战将军破了阵后,还望把图还回来。” “她把七夕鹊桥图拿了来!”战天风差点跳起来,脑中电转, “她想要干吗?白本大神锅示好?讨我喜欢?” 白云裳嘻叫道“曲小姐把七夕鹊桥图拿出来了,真的啊?好,太谢谢你了!你放心,只要一破阵,我立即亲自把七夕鹊桥图给小姐送回来,只不过受之有愧,不知小姐……”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显然她也拿不准曲小凤突然送图来的意思。 叫战天风想不到的是,曲小凤虽胖,却不傻,显然听明白了白云裳话中的疑虑之意,道“白小姐,你不要担心。我知道我太高太胖了,除了我爹,这世上不会有男子喜欢我。我送图来,不是要和战将军做交易,而是因为我明白,战将军太强大了,我不想我爹为了我,结下战将军这么强大的敌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道“图在这里,还有口诀。” 后面的话战天风听不清了,一时却有些发呆。 白云裳说了两声谢谢,随即曲小凤就走了,白云裳过来,手中拿着卷轴,是七夕鹊桥图了,道“曲小凤竟然是来送图的。” “我听到了。”战天风点头,看着远处曲小凤的背影,门板一样宽大的背,战天风双手张开只怕也抱不过来的腰,还有那巨大的屁股,要说难看,确实真的难看。战天风摇摇头。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长得这么胖呢?” “作为女孩子,她其实挺可怜的。”白云裳也在看着曲小凤的背影,叹了口气。 战天风甩甩头,转身看图,道“真想不到,就这么一幅图,竟然有这么强的灵力,它到底是怎么修成的呢?” “所有宝物,都为有灵之物修成或给高人以术法练成,但像混沌玄机图和七夕鹊桥图这样的宝物,是经过了很多年代很多高手以另外的宝物或灵力增强了图的灵力,所以灵力才格外的强,单凭图本身的灵物,修不成这么强的灵力。”白云裳解释。 “这样啊?”战天风明白了,也懒得再问,喜道“有了这图,破了混沌玄机图,枯木头就要成死木头了,哈哈……” 第343章 白云裳也十分高兴,道:“是啊,有了此图,破三绝阵就容易了,还真的要感谢曲小凤呢。”“是要好好谢谢她。”战天风眼珠子一转,笑道:“到时我给她做个媒,在天安给她挑个好丈夫,娶了她的,我立马封他一个大大的官。” “你这倒还真是片好心呢。”白云裳笑了起来。 两人随即回赶。飞出百里,白云裳忽地感应到背后有灵力波动,有人急追上来,她对战天风道:“风弟.好象有人在后面追我们。” “不会是七公八?”战天风停步,笑:“要真是七公,以后可有得臭他了,哈哈……” “不像。”白云裳凝神听风,“七公的身法不是这样的。” 那人来的极快,说话问现出身形,却是曲飞桥。 “是这老小子。”战天风冷哼一声,“他追上来做什么?想抢图?哈,图到我手里他还敢来抢,那他也真是天胆了。” 七夕鹊桥图灵力虽强,但现在图在白云裳手里,白么裳也绝不信曲飞桥能抢了去,微微点头,看着曲飞桥奔近。 曲飞桥也看到了战天风两个,远远地便叫:“战将军,白小姐,稍留一步,” 战天风只是冷眼斜视,白云裳则是微微提防,曲飞桥倒并没有一上来就枪图,略喘了口气,一抱拳,道:“战将军,图你拿到了,但我有句话要说。” 战夭风哼了一声:“你说。” “女生外向,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先说清楚,我不是来抢图的,我也没本事能在白小姐手里把图抢过去,请将军不必提防我。” 他这话倒中听,战天风冷脸稍转,道:“那你想说什么?” 曲飞桥叹了口气,苦了脸,道:“我本来确实是想招将军为婿,我知道我女儿胖了点,但一个做爹的人的心,你该理解。当然,现在说这个没用了,我只想这图也是小凤送来给你的,你也该还小凤个人情是不?” “那倒是。”战天风点头,“你说吧,你想我怎么还曲小姐的人情?” “其实最初的算命先生说的,小凤不是有皇后的命,而是有王后的命,只是后来才改了的。”说到这里,曲飞桥脸上略显迷惑。“我谓来的都是高人,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不管了。我想求战将军一件事,我家小凤出嫁后,不管嫁给准,请战将军封我女婿为王,哪怕只是个没有封地的虚名的王也行。那我家小凤就还是王后了。这一个小小的请求,战将军能答应吗?” “你这个做爹的,还真是会替女儿打算.阿。”战天风哈哈大笑,看一眼白云裳,见白云裳也是一脸微笑,点头道:“行啊我答应你,曲小姐成婚时,你先知会一声.成亲之日,我派人来封新郎官为王,不过先说清楚,只是个空头王爷啊,可没封地给他。” “多谢战将军。”曲飞桥一抱拳,“既如此,白小姐,请你开图,我把化鹊之法传你。” “开图?打战大风眼中露出怀疑之色,“什么化鹊之法,要开图做什么,就这么说不行?” 曲飞桥“呵呵”一笑:“小凤教给你们的,只是开图、收图之法,因为他只知道开图、收图,但却不知道化鹊,因为我还没传她,至于化鸽之法,就是以身万鹊之巾,才可借鹊入阵取混沌玄机图啊,你若不化鹊,任你窖还是看得见的,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图呢?” “有道理。”战天风看了一眼白云裳。点头:“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啊。” “女生外向,凉赅难防,留一手留两手,又有什么用?其实我这个做爹的,还不是在为她考虑?”曲飞桥叹了口气。 “但为什么一定要开图呢,你就这么说不行啊?”他神情不似作假,但战天风总有两分提防。 “那怎么说得明白!”曲飞桥摇头,“化鹊之法。共有七十二般变化,空口说绝对说不明白的。这样好了我离得远一点,远远地说,战将军就不必担心了.”说着真的转身后退,退的还比较远,足足退到了百丈开外。 “虽然说宝物都认主,不过我看这老小子不可能弄出什么鬼来了。”战天风看白云裳。白云裳点点头,道:“我看他也不像在使诡计,他只是个处处为女儿打算的慈祥的父亲而已.”说着这话,她心中竞颇有几分感慨。她出生三日就进了佛门,从小到大,只知道有事,不知有娘,更不知爹娘死活,身在何放,虽然禅功高深,师傅待她也非常好,但在一些偶然的时候,也会想到爹娘。尤其见洪飞桥事事为女儿打算.那样一个胖女儿当宝一样爱着. 竟然还就相信女儿有皇后的命,这种包容一切的亲情父爱,可就大大地感动了她。战天风还略有几分动疑,她慧目禅心,这时却只看到曲飞桥的父爱。 白云裳捏了诀,把图一抛,七夕韵桥图在她身前展开,图中一道白光飞出,如一道白色的拱桥斜垮空中,随即便是无数喜鹊从图中飞出,沿着白光飞过去曲小凤告诉过白云裳。那白光乃是鹊眼之先,是可以转动的,只要捏诀转动七夕鹊桥圈的一端,图转光就转,喜鹊也就会跟若转.不会禹开白光,无论去任何地方.光到鹊到人也就可以取着鹊桥过去。 白云裳虽然不疑心曲飞桥,但也留了个心眼,白光的另一端,不是对着曲飞桥,而是远远地落在了另一个方向。曲飞桥在白云裳两个的左手边,白光的另一端则落在了右手边,中间相隔已有数百丈。这个样子,就是战天风也完全没去贬心曲飞桥,只是扬声叫道:“图开了,怎么化鹊。说吧。” “好的”曲飞桥应了一声,左手捏诀,右手大抽一张,异变突生,那白光突的转向,闪电般地一掉头,突一下钻进了曲飞桥的袖子里,几乎只是一眨眼,白光只是一闪,白光。喜鹊全部消失,图也随着白光不见了。战天风立觉不妙,急叫道:“曲飞桥,你敢弄鬼?” 第344章 曲飞桥仰大狂笑,脸一沉:“战大风,我告诉过你,除了三媒六聘迎娶我女儿,你休想拿得到七夕鹊桥图!” 原来他什么让战天风封他未来的女婿为王,以及什么化鹊之法,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要骗得战天风的信任开图,而七夕鹊桥图灵异至极,只要开了图,他就另有收图的秘法。 到手的图竟然又被曲飞桥骗了同去,战天风暴怒狂叫:“我斩了你,倒看你今天是要图还是要命。”幺天九变身法展开,急射过去。 他身法如此之快,曲飞桥倒也吓了一跳,不敢与斗,哈哈一笑:“战将军多想想吧,老夫失陪。”大袖一扬,袖中白光飞出,远远射了出去,白光中喜鹊乱飞,他的身子消失不见。天地间只见无数喜鹊乱飞乱叫,战天风玄天九变再快,也只有瞪眼看鹊的份儿,不多会儿光消鹊散.人鹊俱空。 “抓住这老阴贼我要把他剥皮抽筋!”战天风咬牙切齿。 “好了风弟,别生气了。”自云裳柔声劝道。 “回去调两千兵马来。”战天风犹是不肯甘心,“围了鹊桥山庄,火攻箭射,我看他那些喜鹊能起什么用。” “毁了鹤桥山庄容易,但是毁了庄子也得不到七夕鹤桥图啊。”白云裳拉了他的手,算了风弟,我们另想办法吧。” 战天风知道她说的是事实,毁庄容易拿图难,恨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是先前的办法。”白云裳想了想,道:“回鹊桥山庄,等七公来。” “那好吧。”战天风无奈点头。两人复回鹊桥山庄来,这么折腾一阵,天又黑了下来,远远看着鹊桥山庄,点点***,颇有两分安静详翔之气。战天风道:“七公不知去了挪里找什么宝物,还没回来。姐我们还么那竹林等好了,白天我看那溪中有鱼,我煮鲜鱼汤给你喝。” “七公该是没回来,不过我们还是先到庄里看一下吧。”白云裳也在往庄中看“曲小凤是偷了她爹的图,也不知她爹会不会责罚她呢。”“有可能。”战天风点头,翻那就到庄里看看,那胖丫头胖是胖点儿,但比他爹讨人喜欢多了。” 自云袋笑了起来:“怎么,喜欢上人家了?” “你吃酷不吃?”战天风歪着头看她。 “当然吃。”白云裳毫不犹豫地回答,可爱的嘴唇还撅了起来, 战天风大笑,伸手搂着她腰,去她唇上吻了一下,道:“行了吧,我的好姐姐,还真是什么醋都吃啊?呆会我给你做酸醋鱼汤吃好了。”“真的啊?”白云裳欢喜击掌,娇俏如小姑娘“酸酷鱼汤我最爱吃了。” “当然是真的。”战天风拍拍要间装天篓:“我师父传我这宝贝装天篓里。可是佐料齐全呢,只要有菜,就有料配。” 当下两个人携手进庄,也懒得喝一叶障目汤了,别说庄中没有守卫,就是有守卫,以战天风两个的身手,一般的守卫也绝发现不了,只要不靠近挂图的部小楼就行了。 两个人从山庄测后摸了进去,过了两处院子,战天风****鼻子忽地嗅了两下,白云裳道:“怎么了,“这菜炒焦了,臭水平。”战天风“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栋房了,那里该是厨房。 白云袋笑了起来:“你以为个个跟你一样,是天下第一厨的徒弟呀?” “那是。”战天风牛皮f烘烘地歪头,斜眼看着那厨房,眼珠子乱转,道,“姐.你身上有什么迷药没有?” “我身上怎么会有迷药啊?’白云裳失笑,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是想给曲飞桥的酒菜里下迷药?这主义不好,风弟,要知道你可是天子呢,便明抢也算了,给人下迷药,那可是小混混做的事悄,你怎么能做?” “那就算了吧。”战天风撅了撅嘴。 自云装留意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怕他不开心,拉了他手道:“怎么了风弟,不开心了?” “没有。”战天风摇头,对自云裳一笑,“这破天子当的确实有些烦人,头上给戴了个禁箍咒似的。不过我要做姐姐喜欢的人,让姐姐这样的绝世美人喜欢,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啊。” 白云裳心中欢喜,轻笑道:“你嘴巴可真甜,难怪鬼瑶儿那么骄傲的女孩子,都给你哄的神魂颠倒的。 “只有那鬼丫头神魂颠倒吗?”战天风搂住白云裳纤腰。满眼威胁地看着地。 白云裳娇笑起来,身子发软,把头伏在他颈后,娇声道:“姐姐也被你哄的神魂颠倒了,可以了吧?” “那还差不多。”战天风“哼”了一声,大是得意。 厨房那头忽有人影闪动,隔的远,战天风两个又隐在暗处,战天风便不动,只是搂者白云裳看着,看那是什么人。 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系着围裙,做厨师的打扮,可又不太像厨师,因为他太瘦了,比战天风还要瘦,却比战天风矮。 战天风这一年多又长了一头。是够瘦高挑了,这人却只是中等身材,比战天风至少要矮半个头。 而厨师一般都是满面油光的大胖子,就算矮,那也该是矮胖子,瘦而矮而做厨师,在战天风想来,那就是没够本。 这年轻人手里还搬了一个条凳,条凳上摆了一碗饭,一碗莱、一壶酒,在房外放下,那年轻人又点了一柱香插了,趴下叩头道:“厨神爷爷,小人牛二愣给你老叩头了,本小人叩三个,另外替小姐叩三个,小人自己感谢,额外再加三个。”说着咚咚咚叩头。 这人说话有趣,战天风忍不住“扑咕”一笑,道:“这数算得清楚。” 他笑声有些大,那牛二愣恍惚间听到了,抬头看过来,却没看到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挠了挠头,却有作揖道:“厨神爷爷,刚才叩几个了?小人一时忘却,该死该死,重新磕头好了。 本小人还有三个,替小姐叩三个,答谢三个,刚才失神忘却,他好象算不清了,歪头愣了一下,去怀里掏一把东西出来。战天尺凝神看,却是一把蒜头,只听他数道:“本小人三个,替三个,谢三个,罚三个,哦,是了,一共是十二个。” 第345章 “无数瘴魔是什么意思?”战天风又惊又奇:“瘴魔还很多吗?” “我也不知道。”曲飞桥摇头:“但我夫人以前告诉过我是这样的,说这千桂涯存在已有数千年,先有瘴无魔,后来一些死在谷中的冤魂修成阴身,又有异类也修成了邪灵,久而久之,涯底邪魔就越来越多了。” “有这样的事?”战天风不信,试着以灵力往涯底一探,果然感应到无数阴气,或奔或走或迎或舞,阴灵都不强,但确实是非常的多。 “这涯底的泥鳅还真是多呢。”这下战天风搔头了:“我还想行侠仗义一把,除了这瘴魔,以免万一有人飞过此谷上空给他害了,现在看来到是不好办了。” “是啊。”曲飞桥点头:“我夫人他们家祖居于冷月宫中,本也想除去瘴魔,后来发现除不胜除,也只好罢了,不过涯底群魔都只得一个阴身,也就是一股阴气,除了在谷底纵瘴,到也不能出谷为害。” “那就算了。”战天风哼了一声:“若真是危害一方,本大神锅便调十万兵来,火烧土埋,将这千桂涯填成千桂坪,看它灭是不灭。” 他这话霸气,曲飞桥黄金古心中凛凛,白云裳心下却是暗暗高兴,想:“风弟开始以天下为己任了,好,我到是要成全他这份仁心。”道:“我去给它们点警告。” 飞身到山谷上空,谷底立时又有云柱升起,方到白云裳脚底,白云裳身上霍地现出佛光圈,云柱在佛光圈上一撞,立即掉头急回,如遭火焚。 白云裳高宣一声佛号,道:“天子至此,谷中群邪听令,今日放尔等生路,却休放肆,天子诏令,尔等以后只许以飞禽为食,切不可害人,若违此令,一旦天威震怒,发天兵填平此涯,则尔等神魂俱灭,那时悔之无及,尔等可听清了?” 她卓立山谷之上,白衣飘飘,佛光熠熠,真若菩萨临凡,佛祖降世,曲飞桥黄金古等心中更是凝然,曲飞桥先前仗着一张图自以为是,后来黄金古来,也只是稍挫锐气,但此时见了战天风霸气白云裳佛光,心中才真正生出畏惧之意,心中想:“强者以势不以力,我仅仅仗着七夕鹊桥图一技之长,就想与他手中如此雄厚的势力对抗,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云裳这番话,却叫战天风有些揪耳朵,想:“云裳姐跟这些见不得天日的东西说什么天子诏令,好象有些搞笑呢。” 他正想把白云裳叫回来,远处的一条深谷中忽地升起一个巨大的云团,云团中彩气翻腾,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出来道:“千桂涯群灵,凛遵天子诏令。” 这可大出战天风意料之外,不过他脑子灵活之极,立时想到要怎么做,左脚往前一迈,鹰翔天宇,王者之气立现,沉声喝道:“很好,尔等即遵我令,我许尔等来世复为人身,代代富贵。” 战天风说这话,面上沉凝,肚子里其实想笑,没办法,他其实还没从骨子里把自己当成天子,这种话在自己耳中听来,就有一种神棍空口许诺的味道,但他这么想,云团中一众阴灵邪怪却不这么想,但闻一片雀跃之声,随即便听到参差不齐的叫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天风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到不知如何应答了,白云裳看他有些呆,明白他的心理,宣了声佛号,道:“尔等且退,休阻天子云路。” “诺。”云团中嗡嗡应了一声,随即钻入谷中,先前一直在山谷上头翻腾的云气也全收了进去,深藏涯底,竟是没有半点违逆。 白云裳收了佛光,回头看向曲飞桥,曲飞桥对着战天风一躬身,道:“天子天威,群魔伏首,七夕鹊桥图区区小技,再用不着了,请天子先行。” “你还是叫我战将军吧,没你的七夕鹊桥图,我取不得传国玉玺,那可还当不得真呢。”战天风嘻嘻一笑,也不客气,当先迈步,他心中却仍有疑惑,过了涯,对白云裳道:“姐,怎么你说我是天子,他们就相信啊,这样是不是有些傻?” 白云裳没答,壶七公却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这臭小子,你以为象白小姐这样的人,会说假话啊,在他们眼里,白小姐就是菩萨呢。” “哦。”战天风点头:“那到是。” 白云裳微微一笑,道:“这谷中群灵,都是一股阴气,阳气刚烈而阴气灵异,其感应最灵,若风弟身上没有王者之气,我的话他们也不会信的。” “哦,原来记名师父还有一功啊。”战天风笑。 他以为白云裳话中的意思是说他以鹰变生出的王者之气震住了谷中群灵,其实白云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他身上带有天命的天子之气,不过也不再解释了,只是微微而笑。 白云裳这话壶七公是听懂了,斜眼看战天风,心中暗想:“这小子身上难道真有天命?可在龙湾镇第一次见他,也看不出来啊,就是一条泥鳅,还在油锅里滚了一身油,除了滑不溜手,再不见有特别之处啊,老夫的眼光真就这么差了?” 过涯入山,远处忽现一峰,孤绝兀立,十分抢眼,战天风一眼看到,道:“莫非那就是冷月宫所在?” “是。”曲飞桥应道:“那峰名月亮岩,冷月宫就是因峰成宫。” 曲小凤身子一颤,低叫道:“娘。”眼眶里顿时就含了泪,加快了身法,和曲飞桥两个抢在了前面。 近了些,战天风细看那山峰,峰成弧形,一面凸出来而一面凹进去,别说,还真象是半边月亮,在凹进去的那面,最下面,是一块石坪,石坪后头的岩壁上,可以看到一扇大大的石门,不过石门是紧闭的,石坪上也是野草杂生,好久没人清理过的样子。 石门往上,一层一层的,开了不少的洞窟,就象宝塔的窗子,不过所有洞窟前都有石台石栏,显然不仅是做为窗子用,人也可以在上面活动,所有这些洞窟都和正门一样,都是石门紧闭。 在最上层,峰尖处,深凹进去一块,只余半边峰尖,另半边呢,砌了一个大石头亭子,边上砌有石头的围栏。战天风只扫了一眼没多留意,白云裳却想:“清风明月之夜,若在这亭中赏月吹笛,可说神仙不换了,削峰为亭,这冷月宫的主人当是大雅之人。”这么想着,她心中却微微一紧,只此石亭,便让她对冷月宫主人生出好感,然而她灵觉放开,却是感应不到半点生气。 曲小凤心中激动,越跑越快,到正门石坪前落下,奔近两步,叫了两声:“娘,娘。” 石门不开,门中寂寂,曲小凤猛然扑通一声跪下,纵声哭叫道:“娘,女儿来了,你开门啊,娘。” 她嗓门粗大,但这叫声却让所有人鼻中一酸,曲飞桥先就落泪,在门前落下,也高声叫道:“月娇,我带小凤来了,你开开门吧,就算你恼了我,不想见我,但你见见小凤啊,没娘的孩子,她可怜啊。” 他这么一说,曲小凤更是号啕大哭,不住叫着:“娘,娘啊,女儿这么多年一直在想你啊,你开开门啊,抱抱女儿啊。” 战天风都要落泪了,石门却始终紧闭,战天风心中生恼:“这女人太也心狠。”瞟一眼边上的壶七公,壶七公老眼中也有些湿,却不想让别人看见,感应到战天风眼光瞟过来,他身子往前一掠,到了石门前,查看可有开门之法,战天风也跟了上去。 “门是在里面关上的,外面没有开门的机括。”只看了一眼,壶七公就断然摇头。 “看看上面那些石窗。”战天风当先纵起,壶七公跟了上去,从最下面的石窗看起,一个个看上去。 整个月亮岩上,大约有二三十个石窗,有大有小,有些出自天然,有些则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只有一点相同,就是所有的石门都是从里往外闭合的,在外面没有设开启的机关,便是最顶层的石亭也是这样。 “都是一样的。”壶七公摇了摇头。 下面曲小凤的哭叫声越发凄楚,战天风心中无名火起,拨出煮天锅,照着一扇石门就是一锅子砸去,发出怦的一声脆响,山鸣谷应,但那石门明显不是一般的厚,虽给他一锅砸得石屑纷飞,却是一动不动。 他砸门的声音太大,下面的曲小凤也一时停了哭叫,白云裳纵身上来,道:“风弟,这样砸没用的。” 战天风恼道:“这女人忐也心狠,我砸它一下出气。” 白云裳轻叹一声,道:“找不到开门的机括吗?” “门都是从里向外闭合的,外面根本没有设开启的机关。”壶七公摇头。 “就是个石头乌龟。”战天风咬牙,看白云裳:“姐,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要不我们并力打破门进去?我到要看看那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我有种感觉。”壶七公看白云裳:“这里面死气沉沉的,好象没有活人。” “是。”白云裳微微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什么?”战天风转怒为惊:“莫非曲小凤她娘死了,所以不开门?” “轻点声儿。”白云裳叮嘱他一句,下来,曲飞桥抬泪眼看过来,道:“壶老,进不去吗?” “这个,那个。”壶七公不想曲小凤失望,一时有些以难答,道:“还要细看一看,该有办法的。” “娘,娘,你开门啊,我是你女儿小凤啊。”曲小凤失望之下,又哭叫起来,膝行到石门前,拊着门,哭着,石门里仍是无声无息,曲飞桥终于恼了起来,怒叫道:“冷月娇,你怎么这般绝情,你就算不见我,女儿总是你亲生的啊,你若真不要她,当年何必生她?” 他这话叫曲小凤越发伤心,大哭数声,猛地一头撞在石门上,口中哭叫道:“娘,小凤给你叩头了,求你开门吧。”边哭,边撞,只撞得两下,额头便已破皮出血,她却不管不顾,仍是用力猛撞,一时间鲜血飞溅。 “曲小姐。”白云裳急纵身过去,扯住了她,道:“曲小姐,你别太激动,你娘可能。”说到这里,心中突然生出感应,扭头往左侧林中看去。 数十丈外的林中,一株高树上,落了一只鹦鹉,就在白云裳扭头的同时,那鹦鹉忽地口做人声,道:“你是小凤吗?” 曲小凤连哭带撞,本来有些昏神了,忽听到这鹦鹉的声音,神志一凝,急扭头看去,张口便叫了一声:“娘。”却没看到人,焦急中,那鹦鹉又开口道:“你是小凤吗?” 这回曲小凤找到了目标,又激动又失望,叫道:“你——你是谁,你是娘变的吗?” 鹦鹉能学人言并不稀奇,不过这鹦鹉颇具灵力,显然是一只灵鸟,所以它一飞来白云裳便生出了感应,战天风等人自然也能察觉,都看着这鹦鹉,心中也有和曲小凤一样的疑惑,这鹦鹉能叫出曲小凤的名字,莫非曲小凤的娘真的已经死了,异化而成了鹦鹉? “不是的。”那鹦鹉道:“我是你娘养的鸟儿,我也叫小凤,和你一样的名字,因为你娘一直很想你。” “娘。”曲小凤又悲又喜,大声哭叫起来,往前爬了一步,看着那鹦鹉道:“我娘在哪里,你带我去好不好?” “你娘已经过世很久了。”那鹦鹉摇了摇头。 “娘。”曲小凤悲叫一声,身子一颤,昏死过去,边上的白云裳忙扶住她,在她人中穴处输入灵力,曲小凤醒过来,大放悲声:“娘啊,你都没抱过我,怎么就走了呢。”哭了几声,忽地收声,看那鹦鹉道:“不,我不相信我娘真没有了,她要真走了,你带我去她坟前,让我给娘叩头。” 那鹦鹉似乎有些为难,道:“你娘过世后,我也很伤心,就飞开了,她到底葬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月娇的坟在哪里?”曲飞桥大失所望,但曲小凤却看出了那鹦鹉的犹豫,猛地叩头道:“鹦鹉大叔,求你了,你一定知道我娘葬在哪里,求你带我去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那鹦鹉摇头。 “小凤,你别叩了,好多血。”曲飞桥看曲小凤又叩出血来,心疼了,要拦住曲小凤,曲小凤霍地站了起来,看着那鹦鹉道:“你真的不肯带我去见我娘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鹦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那我就撞死在这里。”曲小凤双眼霍地瞪圆:“我的人找不到娘,我的魂总能找到了。”大叫一声:“娘,女儿找你来了。”一头就往石门上猛撞过去。 “曲小姐。”白云裳大吃一惊,急一把扯住,曲小凤本来力大,用力又猛,白云裳都给她带得一个踉跄。 “白小姐,请你别扯着我。”曲小凤要挣开白云裳的手:“我要见我娘,你就算拦得我一时,拦得我一世吗?” 听到她这话,那鹦鹉忽地长叹一声,道:“你也太倔了,好吧,这也是小姐早料到了的。” “你肯带我去见我娘了?”曲小凤猛地转身。 那鹦鹉又叹息一声,道:“小姐闭宫之前,留下一个谜语,说只要姑爷能猜出谜底,则宫门自开,若猜不出,那就再无办法了。” “这女人。”战天风一听大怒:“女儿要见她,还要猜什么谜语,真真岂有此理。” “你快说。”曲飞桥曲小凤却都是一脸喜色,异口同声催促。 “这个谜语是四组数字和四个生肖,你听好了。”那鹦鹉微微一顿,道:“三一八兔,七七猪,十一十一狗,一百零一猴。”说完略停一下,道:“听清了吗?我再念一遍。”说着又念了一遍。 “这什么玩意儿啊。”战天风与壶七公几个面面相窥,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数还是咒啊?”战天风大揪耳朵,忽地眉毛一扬:“是不是数她以前养的小生畜呢,三百一十八兔子,七十七只猪,十一十一是什么?为什么两个十一,哦,可能是十一条公狗十一条母狗,再加一百零一只猴子。” “我看你才是那零一只猴子呢。”壶七公大翻白眼:“居然有什么十一只公狗十一只母狗,亏你想得出来。” “要不是什么意思?”战天风搔头,扭头看白云裳,白云裳秀眉微凝,却抬眼看向曲飞桥,曲小凤也在看着曲飞桥,一脸渴盼之色。 曲飞桥双眉紧锁,口中念叼,显然在苦苦思索,石门前一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打扰他。 曲飞桥在石门前踱了几个***,忽地站住,双眉一扬,曲小凤叫道:“爹。” 曲飞桥冲她一点头,看向那鹦鹉,道:“我猜出来了,却不知对不对?” 那鹦鹉道:“你说。” “三一八兔。”曲飞桥报出第一组数字,却又停了一下,似乎拿不准,看一眼曲小凤,断然开口道:“应该是这个意思,三一八,是三月十八日,是我和月娇初次相识的日子,当时是在一条江上,我听到她的琴声,便吹笛相和,一曲毕,她掀帘相见,当时月已偏西,时当卯正,而卯时属兔,所以三一八兔,是指的我们初次相识的日子时辰,是也不是?” 第346章 说完,他一脸紧张的看着那鹦鹉,战天风等人也一齐看着那鹦鹉,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结了。 那鹦鹉点了点头:“姑爷好记性,是这样的。” “爹。”曲小凤喜叫出声,曲飞桥也是一脸欣喜,白云裳几个脸上顿时也都绽开了笑,只战天风大揪耳 朵:“三一八兔,竟是这个意思,天啊,神啊,女人啊。” “什么啊?”白云裳轻嗔一声,忽地传音道:“你可记得我们初见面的日子?” “什么?”战天风失声惊呼,顿时傻住。 “即然第一组数字是这个意思,那后面的就都该是这样了。”曲飞桥信心百倍,道:“七七猪。”叫了这 三个字,他却又停下了,曲小凤心急,道:“爹。” 曲飞桥面上略带腼腆之色,不看她,道:“七月七日,吴江别院,是我和月娇第一次在一起的日子,具体 时辰我不知道,但应该是亥时,而亥时属猪,所以七七猪应该是这个意思。” 曲小凤明白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原因,也微红了脸垂下眼光,却随即抬眼,看向那鹦鹉,鹦鹉又点了点 头,道:“是的。” “原来七七猪是他们第一次上床的日子,天啊,这些女人真是奇怪啊。”战天风心中暗暗摇头,转眼看向 白云裳,暗下决心:“哪一天我真正要了云裳姐的身子,那我也要牢牢记住。”白云裳感应到他目光,自然能 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俏脸通红,想瞪他一眼,却又不敢和他对视。 再次得到肯定,曲飞桥信心更足,道:“十一十一狗,我和月娇成亲后,十一月十一日,月娇告诉我,她 有喜了,当时天黑不久,该是戌时,而戌时属狗。” “是的。”那鹦鹉又点了点头。 “至于一百零一猴。”曲飞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也猜到了,月娇离我们而去时,小凤刚满了一百 天,她是第二天走的,该是午后,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申时,因为申时属猴。” 说到这里,他不再看那鹦鹉,却仰头向天:“相见,相知,有子,别离,这四组数字里,记的正是我和月 娇最重要的一些日子啊,月娇,这些你都记得,你是爱我的啊,可你为什么就这么绝情的离去呢。”他闭上眼 睛,泪水滚滚而下。 “爹。”曲小凤也哭了起来,她看向那鹦鹉,道:“是这样的吗?我爹都猜对了是吗?” “是这样的。”那鹦鹉点了点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男人一般都是粗心的,尤其是这些锁碎小事, 但姑爷竟然都能记得,姑爷的深情,只在小姐之上啊。” “是的,我这一生,只有月娇一个女人,除了她,再美的女人在我眼里也只是过眼云烟。”曲飞桥用力点 头,看向那鹦鹉:“即然我猜到了,请让我见见月娇。” 那鹦鹉也看着他,道:“姑爷,你即知小姐并未对你忘情,就没想过小姐为什么这么绝情吗?小姐即然这 么绝情不见你,当然是有原因的啊,你真的坚持一定要见她吗?” 它这话一下子把曲飞桥说愣了,脸上露出惊疑凝思之色,是啊,冷月娇即然有情,为什么又这么绝情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抛夫别女,一去不归,连面都不肯见一个? “爹。”曲小凤叫,她可想不了那么多,她要见娘,更要让爹娘相见,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她都不会考 虑。 曲飞桥点点头,看向那鹦鹉,眼中射出坚定之色,道:“是的,我要见。”略停一停,又道:“不论任何 情况,她都是我的妻子,小凤的亲娘。”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那鹦鹉曼声低呤,却终是点了点头,道:“即然你硬是要见,那就见 吧。”扑翅飞起,直向月亮岩顶飞去。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曲飞桥喃喃念着鹦鹉的这两句话,面色数变,低叫道:“月娇,你到 底遇到了什么?”白云裳曲小凤两个也都是心中发紧。 战天风和壶七公两个却没想那么多,而是紧盯着那鹦鹉,鹦鹉往上面飞,说明在月亮岩顶有开启冷月宫石 门的机括,可壶七公战天风两个细细看过,却都没发现,所以两人都想知道,机括到底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布 置瞒过了他们的眼睛。 除了那些石窗,整个月亮岩其实都是林木覆盖着的,其中不乏古树,那鹦鹉就直向一颗古树飞去,古树上 有个碗口粗的洞,那鹦鹉钻了进去,不见了,战天风两个立刻就明白了,外面还是没有机括,但这棵古树的树 洞应该有暗道直通宫中,明白了这一点,壶七公哼了一声,他这一声当然是哼给战天风听的,意思是没有发现 机括不是他眼力的问题,战天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懒得和他说了,只看着石门。 不多会,地皮微震,机括响动中,石门缓缓开了,曲小凤激动之极,一步抢到门边,顺着门缝往里挤,几 乎是强挤进去的,曲飞桥随后跟进,战天风几个也跟了进去。 进门,眼前一阔,是一个大厅,高有十余丈,方圆约有五六十丈,厅大,但和一般人家的布置也没什么两 样,就是些桌椅什么的,没有人,桌椅上可以看到厚厚的灰。 曲小凤进门四下一看,没看到人,就叫了起来:“娘,我娘呢?” 那鹦鹉落在一条石椅上,点点头道:“在侧厅,跟我来吧。” 大厅的左右两侧都有门洞,那鹦鹉向左面的门里飞去,曲小凤还是跟在最前面。 战天风悄对白云裳道:“这冷月宫里好象一个人也没有。” “是。”白云裳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她功力比战天风高得多,一进门,一点慧光就散布于整个宫中, 她的感应中,冷月宫里,没有活人。 侧厅比正厅要小,但也有十余丈方圆,侧厅里没有桌椅,只在正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摆着一具白玉棺 材,棺材比普通的棺材要大得多,整体透明,战天风几个人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棺材里面躺着一个人,一个人 和曲小凤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高大肥胖的女人。 曲小凤一眼看到棺材,呆了一下,随即一步步走近去,到棺材前,往里一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号啕大 哭:“娘,娘啊,女儿来了,你都没抱过我,怎么就去了呢,你起来啊,抱抱你苦命的女儿啊。” 与曲小凤的反应不同,曲飞桥一眼看见棺材,却是大大的愣了一下,看一眼边上的鹦鹉,眼中有怀疑的神 情,再急步走到棺材前,从棺盖上细看棺中人的长相,脸上疑惑震惊的神情更浓了,又看向那鹦鹉,道:“这 是月娇吗?” “是。”那鹦鹉点头:“是小姐。” “不可能,绝不可能。”曲飞桥断然摇头。 他这一说,曲小凤不哭了,抬头叫道:“爹,这不是娘吗?”但随即又哭了:“不会啊,娘和我一模一样 啊。” “绝对不是。”曲飞桥仍然毫不犹豫的摇头,看向那鹦鹉:“月娇到底在哪里?” “有些东西会变,但有些东西永远也变不了。”那鹦鹉叹了口气,道:“姑爷请往小姐的左耳下看,看那 里有什么,小姐临去前故意打了赤脚,姑爷再看小姐的脚心有什么。” 听了它话,曲飞桥凝睛向棺中看去,似乎看到了什么,身子一震,又急步到棺材的脚那一头,弯腰细看, 这一看,他身子又猛地一震,连退两步,喃喃叫道:“真的是月娇,真的是月娇,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绝不 可能,月娇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话不但让战天风等人迷惑,也让曲小凤大惑不解,道:“爹,娘和我一模一样啊,娘如果不是这个样 子,那是什么样子呢。” “不是,你娘和你不一样。”曲飞桥摇头,口中喃喃:“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可是,耳后脚底的胎记又 是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向那鹦鹉,一脸的震惊迷惑:“这真的是月娇吗?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曲小凤也抬眼看向那鹦鹉:“鹦鹉大叔,这到底是不是我娘啊,我娘如果不是这个样子,那她以前到底是 什么样子的。” 那鹦鹉没答她的话,只是飞了起来,飞向边上石墙,众人这才注意到石墙上挂有一幅纱巾,纱巾下好象隐 隐有什么东西,那鹦鹉一嘴叼住纱巾扯开,石墙上原来是几幅画,一看那画,曲飞桥猛地叫了起来:“月娇, 这才是月娇。” 战天风几个看那画,画一共是四幅,画的都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和曲飞桥颇为相象,只是更年轻些,或者 说,可能就是年轻时的曲飞桥,那女子二十左右年纪,眉眼秀丽,身姿苗条,实是一个极美的女孩子。 曲小凤也在看画,可就有些发呆,道:“爹,你边上的,就是娘吗?可是。”她看一眼棺中的女子, 再看一眼画中的女子,情不自禁就摇了摇头,显然她也觉得,这两个人完全没有相象的地方。 “画上的就是你娘。”曲飞桥一脸激动,走到墙边,凝睛细看,指着第一幅画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时的情形。”又指着第二幅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再往下看,点头:“是了,这四幅画,画的就是 先前的迷语,初识,七夕,有子,别离。”说到这里,他猛地转身,看向那鹦鹉:“这是月娇没错,可到 底是怎么回事呢?那棺中真的是月娇吗,她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曲小凤也眼巴巴的看向那鹦鹉,这时的迷惑,已取代了先前的激动伤痛,她也迷糊了,急切的想要知道到 底是怎么回事? 战天风几个当然也都一样,也都看向那鹦鹉。 自古红颜如名将,不使人间见白头,再怎么样的绝世美人,也会老去,老了也会变丑,但画上的冷月娇和 棺中的女子,相差也实在太大,无论时光怎么变,正常情况下,都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这中间必然有其它的 意外。 “人有情,天无情啊。”那鹦鹉叹了口气,道:“小姐有病。”略略一顿,补充一句:“这病是小姐祖上 传下来的。” “什么病。”曲飞桥急问:“月娇以前跟我在一起,从来也没说过啊。” “小姐是没告诉你。”那鹦鹉摇了摇头,道:“这病叫巨人症,小姐祖上所有的带有血亲的女子,都有这 种病,初生时好好的,可到了十三四岁,开始变成女孩子时,就会发作,然后会在短短数年之内,变成小姐现 在这个样子,所有人都是这样,谁也逃不掉。” “原来我这个——我这个是一种病?”曲小凤喃喃叫。 “是的。”那鹦鹉点头。 “不对。”曲飞桥摇头:“月娇好好的啊,如果说祖传有这种病,她为什么好好的?” “因为祖传有这种病,所以冷家一直苦苦的寻医问药,最后找到了天医星,给了小姐的母亲一昧灵药,在 小姐出生百天后给她服下,所以小姐到了二十多岁,病也一直没有发作。” “天医星。”战天风讶叫一声,他想到了阎晶晶。 壶七公则哼了一声:“是阎老四那老小子啊。” “天医星。”曲飞桥也叫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后来月娇的病又发作了?难道天医星的灵药也 治不好这种病。” “不能根治。”那鹦鹉摇摇头:“天医星说了,小姐这病,只要终生不嫁人生子,那就不会发作,如果嫁 人生子,则不旦她自己身上的病会发作,而且如果生的是女孩,则小小姐的病还会提前发作,几乎一出生就会 发胖,小小姐是一出生就开始发胖了是吧?” “怎么会这样?”曲飞桥一脸震惊。 那鹦鹉道:“小姐本来发誓终生不嫁人,可是她碰到姑爷后,深陷情网,终于忍不住嫁给了姑爷,后来又 生了小小姐,她心中有一种侥幸心理,想着天医星这么大的名气,药这么灵,也许只是吓她的,病不会再发作 了,谁知生下小小姐不到百天,病就发作了,小姐即不愿姑爷看到她变丑的样子,更觉得对不起小小姐,所以 只得忍痛离开姑爷和小小姐,回到冷月宫,小姐的病急速的发作了,天天在长胖,加上对姑爷小小姐的思念, 所以不到三年就去世了,冷月宫已经没有人了,小姐临去前关闭了所有石门,只给我留了个迷语,嘱咐我,如 果十八年后,姑爷还记得小姐,还会来冷月宫,就让我把这种迷语告诉姑爷,看姑爷猜不猜得出。” 说到这里,鹦鹉略停了一停,叹了口气:“小姐的心中非常的矛盾痛苦,她真的想姑爷和小小姐,非常的 想见你们,可又不愿意你们见到她这个样子,所以才要把迷语留到十八年后,因为迷底都是小姐与姑爷共同生 活中的一些小事,小姐想着,十八年后,姑爷也许不记得这些了,猜不到迷底了,却没想到姑爷情深若此,一 点一滴,竟全都记得。” 它说到这里,一切都明白了,棺中的女子,就是画上的冷月娇,只是因为病因为身材的变异,所以才绝情 而去。 曲飞桥身子跄了一下,看看画,最后转头看向棺中的冷月娇,眼睛慢慢涌上眼眶,低叫道:“月娇,月 娇,我明白你,你是一个一切要求完美的人,所以你变胖了变丑了,你就不愿见我,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老了 也会丑,你又想没想过,我和小凤的痛呢。” 曲小凤更是抚棺大哭:“娘,娘啊,你是我娘啊,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娘啊,我也绝不会怪 你,我再胖十倍也不会怪你,可是你扔下我,我就要怪你了,你怎么就这么忍心呢,娘,娘啊,你就算再胖再 丑,你抱着我,我就有了依靠啊。” 父女两个抚棺大哭,白云裳眼中也含了泪,就是战天风壶七公几个,也觉心中恻然。 战天风几个到正厅中,都不说话,壶七公抬头看天,黄金古低头看地,白云裳靠在战天风身边,战天风看 她一脸伤感,伸手搂住她,白云裳这次也并不因壶七公两人在边上而推开他,反是伏在了他肩头。 好一会儿,曲飞桥出来了,脸上悲容未减,到战天风白云裳面前,道:“战将军,我和小凤要留在这里, 就不能去军中助力了,请多多谅解。”说着双手奉上七夕鹊桥图,又道:“灵鹊化身之法,本有七十二变,较 为复杂,不过若只是进阵取图,则有一个基本变化即可。”说到这里略停,看一眼战天风,道:“战将军他日 为天子之尊,自不可化那种低贱之物。” 他话没说完,壶七公应道:“那你给我说吧,放心,破阵后我就忘了他,不知你信不信得过我。” 曲飞桥抱拳:“天鼠星名满天下,我自然信得过。” 壶七公大喜,但看曲飞桥一脸悲容,只好强自克制,和曲飞桥到一边,学了化鹊之法。 拿了图,白云裳双手合什,宣了声佛号,道:“庄主节哀顺变,破阵后,我会亲自送图回来。” 曲飞桥拱了拱手,又进侧厅去了,战天风几个出来,随即回赶,数日后回到军中。 第347章 有了七夕鹊桥图,破阵已是易如反掌,七夕鹊桥图在子夜时分威力最大,当下商定次日夜间破阵,仍由鬼狂调度,却换了打法,白云裳只率六人进天绝阵,缠住枯闻夫人及六大弟子,余下高手,分一人随无天佛师徒入地绝阵,余下所有高手均随鬼狂入人绝阵,利用破阵的瞬间,以多打少,先把莫归邪钱不多一举击杀,然后两路齐杀进天绝阵,再助白云裳对付枯闻夫人,壶七公在阵外掌图,借鹊桥图化桥取图。 战天风上次死活要跟白云裳入阵,这会儿却不肯入阵了,只说要跟壶七公在阵外看热闹,自也随他。 当日战天风便派人送书给枯闻夫人,约定次日破阵,枯闻夫人在阵中严阵以待,战天风等人却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到阵前,却又不破阵,只在阵外观望,战天风更又玩花样,让赤虎派人砍了湿柴来,以三绝阵为中心,数里方圆内,烧了无数堆火,湿柴烧火,烟雾漫天,一时间把半边天都给罩住了。 枯闻夫人不知战天风玩的什么古怪花样,出阵来,厉声喝道:“战天风,即约好破阵,如何不进阵来,却在外面烧烟,你玩的什么鬼花样。” 战天风哈哈笑:“阵是肯定要破的,不要急嘛,至于烧烟,那是因为我看破了你这三绝阵的玄机,你这阵,其实就是一群坟子苍蝇在里面做怪,我烧烟把坟子苍蝇都熏死了,这阵也就破了。” 他这话,即象胡扯,又象骂人,枯闻夫人猜他不破,却也不惧,嘿嘿冷笑道:“那你就慢慢熏吧,看你熏到什么时候。”进阵去了。 别说枯闻夫人不明白,就是战天风这面,也没人明白,壶七公捺不住好奇,道:“臭小子,人都给你熏成腊肉了,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战天风依旧打马虎眼,嘻嘻笑:“就是熏坟子啊,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小子敢跟老夫玩心眼,我一脚踹死你信不信。”壶七公抬脚。 战天风忙一闪躲到白云裳身后,道:“我说七公,我们是斯文人呢,别整天跟个流氓似的,动不动就要踹人好不好?” 他这斯文人三个字有杀伤力,刹时笑倒一大片,鬼狂一则拿着辈份,二则也恼着战天风伤了鬼瑶儿,所以一直都不大有笑脸,自在一边喝茶,却也笑得一口水全喷出来,笑骂:“臭小子,你要也是斯文人,天下就没混混了。” 笑这一场,到底没问出来,不过众人都知战天风诡计多端,他即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便也没人反对,好在众人都是玄功高手,呼息绵绵,不怕烟呛了嗓子,只是苦了赤虎手下的兵,个个给熏得灶王公公一样。 捱到子时,鬼狂一声令下,三路冲阵,壶七公与战天风在阵外,看三路人马进阵,壶七公把七夕鹊桥图往空中一抛,念动口诀,那图上霍地射出一道白光,其粗如柱,其势如虹,划一个拱形,直入阵中,那情形,生似一条饮水的白龙。 白光入三绝阵,四下扫动,顷刻间便找到了悬挂混沌玄机图的高杆,混沌玄机图生出的幻象,竟是遮不住七夕鹊桥图上发出的这白光,不过除了白光罩住的这一团,阵中其它地方仍是幻影从生。 白光一扫到混沌玄机图,立刻凝住不动,壶七公再一念诀,图中忽地飞出无数喜鹊,排成队,沿着白光飞向阵中,壶七公同时低喝一声:“战小子仔细,老夫取图去也。”捏着诀往白光中一扑,在战天风眼中看去,他竟是化成了一只喜鹊,混迹万千喜鹊之中,一齐飞向三绝阵。 鹊眼之光凝而不散,不过只能看丈许方圆一团,力凝则强嘛,所以阵中其它地方仍是幻象万千,鹊眼盯视的那一团却露出了本原,壶七公随光入阵,落在枯闻夫人眼里,也只是一只喜鹊,再分不清真假。 白云裳等人入阵,枯闻夫人便全神盯着白云裳,伺机出手,七夕鹊桥图化出白光入阵时,枯闻夫人刚好现出真身向白云裳发起攻击,感应到另有灵力入阵,扭头看了一眼,见阵中飞进一群喜鹊,鹊身隐有灵力波动,并不太强,不知是何玄机,但她为人机警,一见喜鹊往挂图的高杆处飞,立即纵剑过来相护,那些喜鹊围着高挂飞舞,一见枯闻夫人靠近,顿时齐扑上来,唧唧喳喳,爪抓翅扫嘴啄,虽是灵力所化,却是惟妙惟肖,看上去凶神之极,与枯闻夫人在阵中化出的古剑有得一比。 枯闻夫人自然不怕这小小喜鹊,长剑一扫,身周丈许方圆内的喜鹊尽竭扫灭,但那些喜鹊成千上万,扫灭一百只,涌来一千只,上下左右,扑头盖脸,乌压压的,让人眼花缭乱,虽然只是灵力化出的幻象,可是不理不睬是不行的,枯闻夫人只好把一剑长剑舞得风雨不透,不让喜鹊近身,但喜鹊近不了身,却也成功的迟滞了她,壶七公化成的喜鹊已无声无息扑到高挂前,一把扯了混沌玄机图就跑,传国玉玺也挂在上面压图,自然也是顺手捎了去。 混沌玄机图一离开高杆,三绝阵中幻象立时全消,不过阵中还是烟雾蒙蒙,是什么烟呢,哈,是战天风这家伙叫人烧出来的湿柴烟,普通人自然是眼难睁嘴难开,不过对枯闻夫人这样的先天高手可没什么用,枯闻夫人一见幻象消失,再见高杆上没了混沌玄机图,连传国玉玺也没了,顿时厉叫一声,狂扑向鹊桥,手中剑以十成劲舞动,将塞上来的喜鹊尽数扫灭,喜鹊虽然成千上万,扑到她的长剑前,却如飞蛾扑进了火中。 可又怎么样呢,喜鹊虽然拦不住枯闻夫人,但枯闻夫人也无法知道这万千喜鹊中,到底哪一只才是盗图之人所化,这就象她的三绝阵,白云裳等人找不到她的真身便破不了阵一样,她现在找不到壶七公的真身,也就截不下图。 白云裳反应何等迅速,幻象一消,她立即便如闪电般扑向枯闻夫人,长剑同样运足十成劲,猛攻枯闻夫人后背。 可以说,如果没有白云裳牵制,枯闻夫人虽然不知哪一只喜鹊才是壶七公所化,但她却可以跟着鹊桥一直杀到七夕鹊桥图边,那时壶七公就要现身了,壶七公身法虽快,可也快不得太多,而枯闻夫人以元神驶剑,壶七公十有八九会死在她剑下,但身后有白云裳牵制就完全不同了,白云裳的剑枯闻夫人是绝对不能无视的,只得回身架开白云裳一剑,混沌玄机图即失,三绝阵已破,传国玉玺也丢了,一败涂地,枯闻夫人急怒攻心,嘶声狂叫:“大家同归于尽吧。”手中剑只攻不守,狂风暴雨般猛攻向白云裳。 白云裳剑法本来守强于攻,枯闻夫人这么强攻,正中白云裳下怀,手中剑似缓而急,似拙而巧,守得风雨不透,看似落在下风,但枯闻夫人竭尽全力,却攻不进她剑圈半寸。 张玉全六个对上白云裳带进阵的六大高手,也是半斤对八两,一时间难分上下。 但另两阵却在刹时间分出了上下。 地绝阵只莫归邪一人坐阵,无天佛师徒却是三人入阵,无天佛本身的功力就要强于莫归邪,何况还有两大高手相助,幻象一消,无天佛立即狂扑向莫归邪,莫归邪若识风,转身就跑,或许能捡一条命,但他不知道啊,没去看挂图的高杆,还以为又象上次一样,只是图上玄力给暂时压制,枯闻夫人终会有法子应对呢,因此他不退反进,长刀一展,迎着无天佛双掌便反攻上去。 可惜这次他错了,无天佛再不给他机会,无天大法全力展开,以攻对攻,边上嗔佛和另一名高手更左右夹攻,而这时枯闻夫人的厉叫声也传了过来,莫归邪百忙中扭头一看,这才知道混沌玄机图已经没有了,三绝阵已是破了,幻象再不可能重现,而他已陷身无天佛三人重围中,再也脱身不得。 莫归邪脑中电闪,知道今夜有死无生,族灭人亡,自己也要丧身于此,莫归邪全身气血刹时间就象给火点着了,一声狂嚎:“战天风,我做鬼也要吃你的肉啊。”再不看无天佛攻来的手掌,却是一刀猛向无天佛光头劈去,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无天佛当然不会和他以命搏命,收掌,闪身,另一掌斜攻向莫归邪左胁,而后面嗔佛两个也齐扑上来,莫归邪这种玩命的打法只可以对付一般的高手,对付无天佛这样的一代宗师还是差了点,无天佛算定,莫归邪若这么疯打,最多三招,他就可以在莫归邪身上打上一掌。 但这次无天佛却算错了,无天佛一闪,莫归邪长刀霍地转向,一个翻身,反攻向身后的嗔佛,嗔佛先近身,他长刀高举,再快也快不过嗔佛,嗔佛双掌齐出,结结实实印在莫归邪身上,双掌着肉,嗔佛一喜,无天佛却是一惊,急叫道:“小心。” 他叫得太迟了,莫归邪一口血狂喷出来,全喷在了嗔佛脸上,嗔佛也是一流高手,双掌以全力打在莫归邪身上,那是何等力道,本来无论如何要把莫归邪打退,可莫归邪竟以这一口血,消解了嗔佛双掌的冲劲,他身子不退反进,大吼一声,长刀往下一劈,一刀将嗔佛一个身子劈为两半。 不过无天佛这时也近身了,一掌印在莫归邪背上,将莫归邪打得直飞出十余丈,半空中鲜血狂喷。 莫归邪身子落地,打了几个滚,挣了一挣,竟又坐了起来,不过无天佛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过去再补一掌,他对自己的掌力是信得过的,即便没有嗔佛先前的两掌,莫归邪中了他这一掌,也是必死无疑,莫归邪挣起来,只是胸中一口悍气不散而已。 “我杀不了战天风,但好歹也杀了他一条狗,也够本了。”莫归邪看着无天佛,惨笑,边笑边喷血,眼耳口鼻中也同时都有血涌出来,无天佛这一掌,已将他五脏六俯尽皆打碎。 莫归邪心气强悍,知道活不了,也不可能杀得了无天佛,所以先前他攻向无天佛的那一刀其实只是个假象,他的本意就是要杀了嗔佛,自己死,也一定要让敌人痛一下。 先前莫归邪回刀攻嗔佛,无天佛便已明白,心中惨痛,但他修为深湛,只是默然相对。 莫归邪惨笑数声,仰天往后一倒,便是无天佛也以为他断气了,谁知他动了一下,竟又竭力翻了起来,抬头看看天,似乎在辨别方向,然后身子用力往左侧一倒,重重的叹了口气,再无声息。 他头对的方向,正指着西北方,向着这个方向,他身子挺得毕直。 那是五犬所在的方向。 狐死首丘。他虽身丧异国,心却已回去了故土。 “阿弥陀佛。”无天佛低声宣了声佛号。忽有夜风吹过,卷起一阵青烟,刮向遥远的天边。 莫归邪落气的同时,钱不多也已遭了灭顶之灾,除吊靴鬼外,鬼狂另带了四名高手入人绝阵,幻象一消,鬼狂吊靴鬼猛扑向钱不多,另四名高手两人一组围向鱼玄姑舞弦,鬼狂身到中途,忽地一翻,背后吊靴鬼从他跨下直钻过去,箭一般射向钱不多,而鬼狂却翻向一边的舞弦,双爪一扬,二八一十六个爪影漫天盖地,罩向舞弦。 舞弦正全力迎击另两名高手的左右夹击,再没想到以鬼狂的身份,竟会突然来偷袭她,而且是和其他人合力夹击,又惊又怒又慌,百忙中纤腰一扭,闪开左面的一剑,右掌一拂,格挡右面的一掌,左手举琴,竟想以无弦琴硬接鬼狂一爪。 论功力,舞弦其实还略输于鱼玄姑,只是勉强能挨着一流的边,便是双手举琴,竭尽全力,想要挡开鬼狂九鬼搜魂手的全力一击也是绝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分力格挡另一面的进攻,只能单手举琴,这个和飞蛾扑飞,并没有两样,舞弦当然也知道,但她没有办法啊,鬼狂的打法实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 琴爪相击,无弦琴如朽木船碎裂,鬼狂一爪直落,正抓在舞弦头顶。 舞弦身子重重一震,轻飘飘落下地来,鬼狂这一爪用的是阴劲,她头顶并没有破皮,甚至头发都没乱,但头皮下的整个头骨却已碎裂,她甚至都没有叫一声,无声无息断了气。 鬼狂一爪着肉,再不多看一眼,身子复往后一翻,再次扑向钱不多,钱不多刚与吊靴鬼交手一招,舞弦就死了,而自己却又已失了逃跑的机会,不但鬼狂已扑回,夹击舞弦的两名高手中更还分出一人围向他,已形成三面合围之势,钱不多一时间惊怒交集,怒视着鬼狂道:“鬼狂,你一代宗师,竟然和手下合力围攻我一个侍妾,你要不要脸啊。” 鬼狂嘿嘿一笑:“人活着才有脸,你是死人,那就不必要脸了。”双爪一扬,九鬼搜魂手当顶抓下。 钱不多功力虽不如鬼狂,但相去也不是太远,即便有吊靴鬼帮手,想杀钱不多也并不容易,另四人对付鱼玄姑舞弦也一样,虽然是二打一,同样无法在短时间内搏杀两女,而只要钱不多看出情势不妙,必然会全力突围,所以鬼狂才使出这下驷对上驷之计,以吊靴鬼拖住钱不多,自己则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搏杀舞弦,这样就形成了两个三对一之势,钱不多再想跑可就难了。 鬼狂人如其名,性子中很有几分狂性,别人认定不能做不屑做不敢做的事,他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钱不多也是成了精的人物了,可惜却没能看透鬼狂这一点,一着错,满盘输。 惊怒交集的钱不多势如疯虎,左冲右突,鬼狂步步紧逼,吊靴鬼加另一名高手左右夹击,绝不给钱不多破围而出的机会,十余招后,随着一声惨叫,鱼玄姑也死在了另三名高手的围攻中,不过她临死一击,也重伤了一名高手,而另两人则立时加入对钱不多的围攻。 钱不多眼见情势越发不妙,情急拼命,双手金瓜捶一荡,将身周几般兵器一齐荡开,仰天一声异啸,口一张,嘴中突地吐出一个铜钱来,那铜钱迎风变大,刹时便长得有桌面大小,铜钱飞速旋转,晃起金灿灿的黄光,钱不多双手一振,两枚金瓜捶脱**出,猛击向左面的一名高手,身子同时一拧一钻,竟然钻进了钱眼里,四肢撑开,一个身子绻缩在钱眼中,铜钱旋转越急,跟着那两枚金瓜捶,急射出去,这个情形,似乎他是要借钱从这一面突围,鬼狂斜里兜抄,鬼狂身子一动,那枚铜钱忽地转向,折而向右,去势若电,这一变,钱不多用了全力,急速旋转的铜钱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让人心血下沉。 但出乎钱不多意料,他这声东击西之计,竟然没能瞒过鬼狂,鬼狂的身子突就出现在了铜钱的正前方,双爪一扬,急抓铜钱。 钱不多再想转向已是不及,惊怒交集,一声狂嚎:“一钱横行,挡我者死。”再催一把劲,铜钱迎着鬼狂双爪便急撞上去。 第348章 鬼狂似乎不想和钱不多硬拼,看看铜钱急撞过来,斜身错步,往旁边一闪,他这一闪,有可信处,要知钱 不多功力与鬼狂相去并不太远,他又运起了一钱通神的绝学,鬼狂若与他迎头对撞,即便能把钱不多留下来, 自己也一定会受伤,不想受伤,便只有先闪开再追杀。 钱不多认定鬼狂就是这个心理,眼见鬼狂闪开,狂喜急冲,九鬼门身法虽快,他的一钱通神可也不慢,只 要冲出了包围圈,即便无天佛白云裳全来也留不住他。 鬼狂闪开的时候,在地下重重踩了一脚,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钱不多完全没去留意这个脚印,但就在 他连人带钱从脚印上飞过的时候,那个脚印里面突地射出一缕黑影,闪电般射进钱眼,重重的撞在钱不多身 上,竟将钱不多从铜钱里一下子撞了出来。 那黑影竟然是吊靴鬼。 吊靴鬼吊靴鬼,就是吊在靴子后头的,钱不多却没想到这一点,也没留意吊靴鬼是什么时候吊在了鬼狂靴 子后头,给他做脚印踩在了地下。 钱不多一给吊靴鬼撞出来,鬼狂立即顺势补上一爪,他与吊靴鬼是配合好的,时机拿捏之妙,钱不多别说 已经吊靴鬼撞得受了伤,便没受伤,也绝逃不开鬼狂这一爪。 鬼狂这一爪正中钱不多后心,钱不多一声惨叫,鲜血狂喷,身子往前扑,双手前伸,似乎想抓住往前疾飞 的铜钱,却终是没抓住,扑通一声落在地下,挣得两挣便断了气,那个铜钱却直飞出百余丈,越飞越小,最终 变得和普通铜钱一般大小,落下地来。 枯闻夫人虽在与白云裳恶斗中,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莫归邪钱不多差不多同时丧命,枯闻夫人急怒欲 狂,却也知大势已去,对白云裳猛攻一剑,身子一闪,连出数剑,将与文玉梅六个缠斗的净尘几个一齐扫开, 厉叫道:“撤回庄去。” 文玉梅六个收剑后退,急掠回庄,枯闻夫人亲自断后,这时无天佛鬼狂等人尚不及来援,给枯闻夫人师徒 七个直撞出阵去。 阵已破,传国玉玺也拿到了,枯闻夫人的死活到并不特别放在白云裳身上,他不追枯闻夫人,却反身出阵 来寻战天风,但阵外却只有壶七公一个,不见战天风的身影,白云裳急了,道:“七公,天风呢?” “我也不知道啊。”壶七公摇头:“我一出阵,这小子就不见了。” 白云裳脸色大变,四面急看,叫道:“天风。” “白小姐,你不必担心吧,这小子好象是在弄什么鬼,没事的。”看白云裳一下就变了脸色,壶七公暗暗 摇头,嘀咕:“那臭小子精得象个鬼一样,白小姐却当他是三岁娃娃一样看着,唉,禅心慧剑的白衣仙子,也 只是世俗儿女而已。” 战天风去了哪里呢?他去了无闻庄。不过并没有进庄,而是在离无闻庄前一里的地方,煮了一锅一叶障目 汤喝了,然后等在空中,而在他的身下,烟气缭绕中,排着一队一队的草人。 这些草人在这里已摆了好几天,以前都是真的草人,但惟有今夜,草人里面是真人。 这就是战天风与赤虎弄的鬼。 战天风知道枯闻夫人加上六大弟子,实力强悍,即便破了阵,想要搏杀她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他想 到一点,即便破阵,枯闻夫人也应该不会立即就落荒而逃,她一代宗师,又在无闻庄经营了数十年,不说心里 总会有些舍不得,就是面子上也会下不来,该会回到无闻庄,再垂死挣扎一阵,当然,对这个判断,战天风并 无把握,但他要试一下,想要搏杀枯闻夫人这样的宗师级人物,本就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试一下,不成功也 无所谓啊,于是他让赤虎派兵扎了很多草人,摆在三绝阵与无闻庄之间,每天在这里练兵,把草人当箭靶子刀 靶子,迷惑枯闻夫人,让枯闻夫人不以为意,直到这天夜里,破阵之前,才悄悄的让士兵以湿手巾捂了口鼻钻 进草人里,这些草人总共有一千具,而钻进草人的士兵,却是人手两具手弩,战天风的想法,只要枯闻夫人回 无闻庄,那么两千具手弩对空齐射,就很有可能将枯闻夫人象射野鸭子一样射下来。 冲阵之前让人以湿柴烧烟,一是为了掩护士兵钻进草人,二也是形成烟幕后,枯闻夫人等飞回无闻庄时, 因为烟雾的遮挡,不会从远处看出草人的破绽,发现里面的士兵而绕路或者高飞。 当然,就算一切如他所算,枯闻夫人阵破后回庄,也没发现草人中暗藏的箭手,想要射下枯闻夫人这样的 绝顶高手,仍有相当的难度,所以战天风才不肯进阵去,到这里来,喝了一叶障目汤等着,他要借鬼牙之力, 先暗算枯闻夫人一下,便杀不了枯闻夫人,至少也要让她带伤,再避箭就要难多了,那才有可能最终杀了她。 战天风对这一切并没有把握,用这样的手段暗算枯闻夫人,也有失风度,再加上用鬼牙袭击枯闻夫人也要 冒一定的风险,白云裳若事先知道,说不定会反对,所以战天风就瞒着不说。 那边阵中打得热火朝天,战天风却在这里干坐,心中惴惴:“要是枯闻夫人破了阵不回庄来,或者干脆在 阵中就给云裳姐他们围住干掉了,那本大神锅这一番心机就白费了,不过好在七公那老狐狸不知道,就算白费 了劲,也不会给他看笑话。” 而就在战天风心中七上八下的时候,烟雾中黑影如电掠来,最前面是文玉梅张玉全等六大弟子,后面是枯 闻夫人,师徒七人一个不少。 “灶王奶奶显威力,烟熏腊肉过大年。”战天风狂喜,远远瞄着枯闻夫人来势,调整方位,双手捏诀,运 起敛息功,静静等候。 枯闻夫人师徒七人一晃即到,一则是战天风的惑兵之计用得好,见惯草人不提防,二则破阵之后心慌神 乱,三则呢,唉,也是枯闻夫人合该命丧于此,因为如果是枯闻夫人跑在前面,战天风即便运起了敛息功,五 丈距离内仍是瞒不过枯闻夫人,必会给她发觉,而若离得太远,枯闻夫人反应如电,战天风射出的鬼牙再快, 也不一定射得到她,可偏偏是文玉梅等六人跑在前面,六人掠起的风声,将战天风仅有的一点心跳完全遮盖, 枯闻夫人竟是全无提防。 文玉梅六个在战天风头顶一晃而过,邓玉星飞得最低,他的脚差一点都踩到了战天风脑袋,这个样子竟然 也没发觉战天风的存在,没办法,慌神了,也实在是没想到战天风这个鬼会躲在这里,六人过,随后是枯闻夫 人,战天风可不敢让枯闻夫人靠得太近,看看隔着三丈左右,战天风默念一声放,两枚鬼牙齐射出去,一枚射 进了枯闻夫人小腹,胸腹目标大啊,战天风担心射不中呢,另一枚则是瞄的枯闻夫人咽喉,却从枯闻夫人的下 巴处打了进去,直射进枯闻夫人嘴里。 枯闻夫人身子一震,眼睛蓦地瞪大,下巴处打进了鬼牙,却仍能狂叫出声:“战天风。”感应鬼牙射出的 方位,反手就是一剑。 她功力超绝,虽连中两枚鬼牙,其中一枚打的还是要害,却也并没能一下要了她的命,而她这一剑,却运 足了十成功力,且以神意感应,气机牵引,在正常情况下,绝对可以刺中战天风,战天风必死无疑。 不过战天风天生是个鬼,以任何正常情形去想他,都是不正常的,战天风早知刺杀枯闻夫人这样的顶尖高 手危险之极,也早有防备,鬼牙一离手,左手立即伸进怀里,抓住了预放在怀中的灵龟甲,急念口诀,身子倏 的一下,给吸进了龟甲中,枯闻夫人这必中的一剑,竟是刺在了空处。 战天风一放鬼牙,文玉梅等六个立时察觉,回头见枯闻夫人中了鬼牙,个个惊急狂叫:“师父。”一齐停 步回掠来扶枯闻夫人,这却恰好给下面的箭手做靶子,机簧一响,下面两千具手弩瞄着七人便一齐放箭,那箭 雨之密,也就不必形容了,只可怜枯闻夫人一代宗师,刹时给射成了一只超级刺猬,连带文玉梅等六人也是一 模一样。 便是那小小的龟甲,也连中了数十箭,给射得直飞上半空中,再摔下来,摔了个昏天黑地。 战天风从龟甲中爬出来时,白云裳等人已追来了,白云裳正在四面找他,看到战天风,白云裳急掠过来, 道:“风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战天风甩甩头,四下一看:“枯闻夫人他们呢。” 枯闻夫人师徒七个尸体四处散落着,每个人身上至少也钉着上百枝箭,真的象一只只箭猪一样,白云裳不 由的念了声阿弥陀佛,鬼狂等人却有些发呆,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无闻庄完了。”鬼狂叹了口气:“一代宗师,落得如此下场,却又是何苦。” 无天佛却不吱声,一张胖脸宝像庄严,不知在想什么?不过细心人仍可在他眼角看到隐隐的震惊,他虽修 为深湛,有些东西却仍能撼动他的心神。 便以他与白云裳鬼狂合力,想杀枯闻夫人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枯闻夫人是师徒七个,这是何等 强悍的实力,却就死在了战天风手里,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无天佛,他也不会相信。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在弄鬼,原来在这里暗设了箭阵。”壶七公扯着胡子,忽地怒视了战天风道:“这 么好玩的游戏,你为什么不叫上我?” “下次一定叫上你老?”战天风嘻嘻笑。 “放屁。”壶七公一脚就踹了过来:“这世上有几个枯闻夫人啊,还下次。” “那就没办法了。”战天风忙躲到白云裳身后,他嘻嘻笑,白云裳却笑不起来,牵了他手,道:“风弟, 别闹了,叫人好生葬了枯闻夫人师徒吧。” 战天风明白白云裳心中的惺惺相惜之意,无论如何,枯闻夫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点点头,道:“好 吧。”派人找了几具棺材来,葬了枯闻夫人师徒七个,却又命赤虎围了无闻庄,将不及逃走的无闻庄弟子仆人 及皆逮了,战天风怀疑苏晨可能在枯闻夫人手里,但问了所有的人,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又请壶七公将无闻 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只得作罢。 “我开始就觉得晨姐不可能在枯闻夫人手里,果然是这样,可掳走晨姐的,到底是什么人呢?”战天风大 是丧气。 壶七公道:“那神秘人后来没再出现过?” “没有。”战天风点头:“除了荷妃雨以晨姐之名骗过我一回,再没有任何人打过晨姐的招牌了。” “有没有可能就是荷妃雨?”壶七公问。 “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战天风搔头:“但不能说荷妃雨借了一次晨姐的名字就说是她,因为晨姐失踪 很多人都知道,利用一下晨姐的名字骗骗我,任何人都做得出来。”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眼中露出迷惘之色, 道:“最主要的,荷妃雨对我好象没有特别的敌意,反而帮了我几次大忙,尤其对付天欲星那次,她不但帮了 我,可以说还帮了云裳姐,后来虽然她想害死云裳姐,可仅对我来说,她并不想我死,所以才借晨姐之名引开 我,这是师父说的,绝不会错。” “是啊。”白云裳点头:“掳走苏晨,主要的目地应该是对付风弟,可荷妃雨对风弟也确实好象没有多少 敌意。” 商讨不出结果,大队返回天安,鬼狂当夜便回九鬼门去了,甚至没和战天风打一声招呼,他拿着架子呢, 加上还恼了战天风,战天风也只有苦笑,白云裳劝战天风就势去九鬼门接了鬼瑶儿来,战天风却摇了摇头, 道:“瑶儿是个很骄傲的女孩子,要么就不疑她,即然怀疑了她,不还她个清白,这么糊里糊涂的去接她,她 再爱我也是不会来的。” 白云裳点头:“也是,看来只有先找到苏晨了。”壶七公却也跟着战天风回天安去,战天风奇了,道:“七公,你不回去陪你的小娇娇啊?” “我先陪你这个小混混不行啊?”壶七公翻眼。 “行啊。”战天风嘻嘻笑:“不过我和我姐亲热,你可不许偷听,我可知道你贼耳最灵呢。”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白云裳大羞,狠狠的掐了战天风一把,这一把有些重,战天风做鬼叫:“姐啊,你仙 子一样的人儿,别跟那些大屁股村姑学好不好,啊呀,痛死人了。”白云裳一张玉脸越发羞得通红。 壶七公却翻起眼珠子哼了一声:“省省吧,没用的家伙。”他贼眼灵光,自然看得出白云裳仍是处女之 身,这话可又羞着了白云裳,瞪他一眼。 对白云裳,壶七公还是有些怕,忙扯开话题,对战天风道:“战小子,你这回是真要做天子了是吧。” 说到做天子,战天风却有些愁眉苦脸起来,瞟一眼白云裳道:“我姐让我做的。” 做天子而做到他这副嘴脸,可也真是稀有了,壶七公若不是和战天风混得久,一定以为是他是故意矫情 呢,他了解战天风,却只有大翻怪眼。 “怎么着,你老是要三呼了万岁才回去见你的小娇娇啊?” “呼你个头啊。”壶七公哼了一声:“老夫给你一脚?” “天子你也敢踹?”战天风笑:“你不怕焦统领跟你急啊。” “老夫拍天子马屁不行啊?”说到焦散,壶七公到笑了:“那傻小子。” 逸参每日都有快马传递朝政事务,知道拿到了传国玉玺,立请战天风盖了玉玺,传谕天下,战天风便叫壶 七公拿传国玉玺出来盖了章。 为什么是壶七公拿传国玉玺出来呢?不是壶七公一直藏着,壶七公把传国玉玺给战天风,战天风要白云裳 替他拿着,白云裳说传国玉玺乃天下重宝,只有天子才配持有,让战天风自己拿着,战天风只好自己揣着,可 盖得两次章,掏出掏进的,这小子烦了,便封壶七公做了掌印大夫,专替他掌印盖印,所以印在壶七公身上, 壶七公到也乐意,壶七公一手好书法,草诏也是他,战天风念,他写,有时他有不同意见,两个还要争上两 句,打打骂骂,嘻嘻哈哈,天大的事却当做小儿的玩闹,白云裳在一边看着,也只有摇头叹气了。 “风弟绝不是那种沉毅稳重的人,但只要保持他这种本性,他就一定会成为一代英主明王。”白云裳心中 越发的清明起来。 逸参得到盖了重宝的诏书,飞马传诏天下,先前战天风手中没有传国玉玺,天下诸候表面臣服,心中仍有 几分观望之意,待看到盖了重宝的诏书,便再无人敢生二心。 比逸参的马跑得更快的,则是江湖的传言,战天风率白云裳鬼狂无天佛大破三绝阵,枯闻夫人师徒七个加 上钱不多全死在阵中,这个消息象惊雷一般轰传天下,几天功夫,天朝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传到了,也震撼了 每一个江湖人的心。 第349章 战天风要做天子,佛门不服,玄门不服,江湖枭霸豪杰更多有不服,但听到这个消息,再无人吱声。 便是与枯闻夫人走得最近的古剑门修竹院也无半丝声音传出,古剑门山门紧闭,修竹院竹影空摇,两派弟子绝迹江湖。 一钱会则一夜解体,地盘尽为九鬼门接收,门中弟子小半逃散,大半就势归附了九鬼门。 这中间的事,战天风是不知道的,船行一段,上岸,到鹊桥山庄,曲飞桥父女已回来了,把冷月娇遗体也运了出来,葬在了曲家祖坟中,壶七公把图还了曲飞桥,再封了牛二愣一个王,也没久呆,复又上船,消消停停驶向天安来。 回到天安城,战天风登基的事便正式提上了日程,这可是件天大的罗嗦麻烦事儿,不过反正不要战天风操心,他只要摆个天大的架子搂了白云裳喝酒就行了,让他头痛的,是找不到苏晨,苏晨找不到,就不好去接鬼瑶儿,而没有得到师门同意,白云裳也不能正式嫁给他。 说到这件事,战天风真急了,求白云裳:“姐,咱们别的事都放下,先上白衣庵去,征得了你师叔的同意,把你嫁给我吧,要不我一个光棍皇帝有什么意思啊?天下人看着也要笑我啊,堂堂天子,老婆都捞不到一个,那也太寒酸了是不?” 他一脸天愁地惨的样子,到把白云裳逗笑了,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道:“风弟,不行啊,就算征得了我师叔同意,你也不能先封我做皇后的。” “为什么啊?”战天风不明白。 “你想啊,苏晨下落不明,身处险境,你封了我做皇后,她以后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伤心呢?” “晨姐是会伤心。”战天风搔头:“可找不到她怎么办啊?” “还有鬼瑶儿,本来就伤着心呢,你不去接她也不管她,就先娶了别的女人,她又会怎么想?” 她这一说,战天风真的傻眼了,苏晨下落不明还好说一点,鬼瑶儿那里是绝对说不过去的,一时就只有唉声叹气了。 战天风想哭的时候,荷妃雨突然来了。 当时是夜里,战天风和白云裳在御花园里谈笑赏月,白云裳全部心神都放在战天风身上,没去留意外面,但荷妃雨的灵花却没能瞒过坐镇外宫的无天佛,挺身拦住,他的佛号惊动了白云裳战天风两个,战天风看到荷妃雨,眉头一皱,道:“无天大师,放她过来。” 荷妃雨哈哈一笑,飘身过来,看着战天风,道:“战兄好手段啊,短短数月,天下尽在掌中,妃雨佩服。” 她笑,战天风却是冷眼相向:“你来做什么?上次你使奸计差点害死了我云裳姐,这次又想玩什么?告诉你荷妃雨,你害过我云裳姐一次,你我之间的交情便再无点滴剩下,可别逼我真的起心对付你。” “战兄煞气越来越重了。”荷妃雨点头:“不过也是,以白云裳鬼狂无天佛合力没能留得下枯闻夫人,结果师徒七个竟死在你手里,你也实在让人恐惧,不过我这次并没有什么阴谋,我只是来送个人给你。” 战天风心中一跳:“晨姐在你手里?” “战兄反应好快。”荷妃雨一笑,手指一弹,一朵黑莲花炸出,迎风变大,绽放,苏晨果然斜身跪坐在花中。 “晨姐。”战天风喜叫一声,跨前一步,却又猛地停住。 苏晨背后还有个人,但并不是苏晨的丫头玲儿,而是荷妃雨的黑衣剑婢,一柄明晃晃的剑,正架在苏晨脖子上。 “风弟。”看到战天风,苏晨也是又悲又喜,眼泪哗哗的流下来,身子却是动弹不得。 “晨姐莫哭,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战天风安慰苏晨,转眼看向荷妃雨,眼光微凝:“原来一切都是你在弄鬼。” 荷妃雨仰天狂笑,点点头:“没错,杀木应灵棋的是我,给你送信让你灭了神蚕山庄的也是我,目地很简单,我要称雄,枯闻夫人的实力太强,杀木应灵棋,削弱枯闻夫人的实力,更可让七大玄门分裂,何乐而不为之,至于灭神蚕山庄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时壶七公也闻声出来了,嘿的一声:“原来那神秘人是你,果然好手段,但你引战小子去天下第一楼,引枯闻夫人来杀他,自己却又来救他,那是玩的那一出?” “讨好战兄啊。”荷妃雨哈哈一笑:“推倒油瓶再特意去扶起来,战兄才能领情啊。” “厉害。”战天风大拇指一翘,嘻嘻笑道:“害得我还白起了相思,以为你是喜欢上我了呢。”分清了敌我,他的神情开始轻松起来,但当他笑脸漾开的时候,荷妃雨的凤目却微微一凝,她在战天风身上花了很多的时间和心血,对战天风可以说有了相当深刻的了解,当战天风嬉皮笑脸的时候,就是他的心机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最需要提防他的时候,若是被他的嬉皮笑脸所迷惑或者轻视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没明白呢。”战天风揪揪耳朵:“对付天欲星那次,你何必要帮我,搭着还帮了我云裳姐。” “你对我最想不清的,尤其后面还对我有了好感,就是因为那一次是吧?”荷妃雨笑。 “是。”战天风点头:“因为你和我云裳姐本就是对头,让她和佛门分裂,岂非正中你下怀,你又何必帮她呢?” “还是因为你。”荷妃雨看着他:“你是我种下的树,在你结下果子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人砍了它,所以我不能让天欲星毁了你,而白云裳,是停在你这棵树上的凤凰,她和她身后的佛门如果全力支持你,你结出的果实就会更大更甜,只是东海那几个老和尚如此固执,到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原来你是想让云裳姐挟佛门之力全力支持我,所以不愿她和佛门分裂啊。”战天风终于明白了:“后来在鹰愁涧要害死我云裳姐和东海三僧,就是见佛门不可用,要一网打尽了。” “不会。”荷妃雨摇头:“白云裳是你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剑,我不会害死她的,当天只要她往上冲,我就会放她走,顺便再做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你,我已用九鼎挑起了内战,有白云裳在你身边,你最终会出手平定内乱夺取江山,那才是我摘果子的时候,而你的表现果然远超我想象之外,短短数月间,竟然把内乱外患一起扫平,甚至连枯闻夫人也给你收拾了,了不起啊战兄,我一生不服人,但却真的佩服你。” “还是你厉害吧。”战天风嘻嘻一笑:“行了,现在树长大了,果子满园了,摘吧,想怎么个摘法儿?” 荷妃雨凤目微凝,深看着战天风,道:“战兄,有一句话,我要和你先说清楚,你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而我要的,只是江山而已,现在的情势,江山在你手里,而你的苏晨在我手里,我今天来,是想以最平和的方法和你交换,苏晨还给你,你把江山给我,我们各取所需,你若另动心机,万一伤了苏晨,你莫怪我。” “行啊,我还怕你另动心机呢。”战天风笑。 “不要。”苏晨急叫:“天风,不要和她换。” “晨姐。”战天风看向苏晨:“你要我看着你死,然后天天坐在那张烂椅子上去做木头菩萨吗?不,晨姐,也许别人把天子之位看得比天还重,但在我心里,那张烂椅子还及不上你一根头发。” “天风。”苏晨心中感动,痛哭出声。 战天风又转头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你别怪我,我是个自私的人,天下的事我真的管不了,我惟一盼望的,就是和你、晨姐、还有瑶儿三个在一起,喝喝酒,吃吃狗肉,其它的真的想不了太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而且你担心的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吧,谁当天子并不重要是不是?那荷妃雨当天子绝对比我当天子要强,我在战场上无往不胜,只是一点小聪明再借了几位师父的智慧再加上一点点运气,而说到治国,其实我真的不拿手。” 早在西风那次,荷妃雨以留梦珠让战天风做梦,白云裳就知道了战天风的选择,虽然白云裳本心里并不愿意战天风拿江山来和荷妃雨交换苏晨,但她知道,绝不能阻止战天风,而且战天风的重情义轻权位,也让她感动,点点头,道:“风弟,我理解的,我不拦你。” 战天风最怕的就是白云裳反对,白云裳点头,他一颗心立时就松了下来,道:“云裳姐,谢谢你。”转头看向荷妃雨:“行了,换了,放了晨姐吧,我率天军出关,以后逍遥山水,天下是你的了,烂椅子你慢慢坐,烂摊子你也慢慢收拾吧,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玩花样,否则我能把天下让给你,也能再抢过来。” 其实荷妃雨和战天风一样,最怕的也是白云裳反对,苏晨在战天风心里很重要,可白云裳在战天风心里也同样重要,这一点荷妃雨是非常清楚的,所以白云裳点头,荷妃雨也重重的舒了口气,不过神志可一点不敢放松,看着战天风道:“战兄放心,只要交换成功,我绝不会再起花样,但有一点请你理解,我现在还不能放苏晨。” “为什么?”战天风眼光一凝:“天下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什么了,但我必须要保住我得到的东西。”荷妃雨紧吸着战天风眼光:“战兄,你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如果这么简单的凭一句话,我是不敢放人的,我必须要一些东西来保证。” “你要什么做保证?我给你写张保书?” “不是。”荷妃雨摇头:“两样,一,我要先借龙珠吸取九鼎龙气,你实力太强大,天军不说,白云裳,无天佛,鬼狂,都是一代宗师,枯闻夫人加钱不多莫归邪都死在你手里,我可不是对手。” “龙珠和九鼎不早就在你手里了吗?难道还没吸龙气?等什么啊?”战天风怪叫:“不是要等着我给你喂吧,可我也喂不进啊。” 荷妃雨深看着他,摇头:“战兄,你瞒不了我,九鼎上你一定弄了鬼,所以阎世聪才会给火龙喷火烧死。” 战天风知道她猜得出来,她即然猜到了,否认也没用,战天风哼了一声:“那你要怎样?” “请你助力,助我吸取龙气,如果我被火龙烧死,那么苏晨就要给我抵命了。” “算你狠。”战天风冷笑一声:“这是一,二呢?” “吸了龙气后,我会放了苏晨,但在放她之前,我会在她体内种下同命蛊,与她生死同命,我死她死,我活她活。”荷妃雨说着微微一顿:“我知道你是万异门的总护法,万异门虫堂是玩虫的大师,但这同命蛊与一般的蛊不同,除了虫主,任何人用任何法子都无法驱除。” “那晨姐岂非一世受你的控制?”战天风惊怒交集。 “十年。”荷妃雨看着他:“我只要十年时间,江山稳固了,立刻解了她体内的蛊。” “谁知你说话算不算数?”战天风嘿嘿一笑:“未必十年后你就不怕我率天军再把江山抢过来?” “挟整个天朝之力,以十年时间尚不能与你一拼,那我也真是个废物了。”荷妃雨下巴微抬:“至于说话不算数,你放心,下蛊前我会以黑莲花设下灵咒,若违誓言,灵咒自应,人灭莲枯。” 战天风略微一想,概然点头:“行,就是这样,你放九鼎出来,吸取龙气吧。” “战兄,说话算数,不许反悔。”荷妃雨不动,深看着他:“若有异动,以至我做出什么事来伤了苏晨,你莫怪我?” “有什么反悔的。”战天风一笑:“说句实话,我其实真不想做这天子,换你来做,我反到松了口气,当然,给你这么硬抢了去我也是不舒服的,不过晨姐回来了就好了,我只是提醒你,你莫要再乱动就好了,真把我逼急了,你会后悔的。” 荷妃雨凝神注视着战天风眼睛,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神情一松,道:“好,一言为定,我这就放出九鼎,请战兄助我一臂之力,吸取龙气成功,我种下同命蛊后,立即把苏晨还给战兄。” “行了,你快点儿吧,好生罗嗦。”战天风不耐烦了。 “天风。”苏晨抽泣着叫。 战天风走近两步,安慰她道:“好了晨姐,莫哭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你说是不是,你可是我的宝贝呢,一张烂椅子能把你换回来,我不知占了多大的便宜呢,乖,听话,不要哭了。”说到这里,眨了下眼睛:“今晚上我可要吃红烧肉呢。” 苏晨俏脸羞红,乖乖的点了点头:“嗯。” “战兄,请你先退开数步。”荷妃雨说着看向苏晨身后那剑婢:“若看情形不对,立即杀了苏晨。” “是。”那黑衣剑婢手中剑一紧,脆声答应。 战天风咬了咬牙,只得先退回来,斜眼看着荷妃雨,荷妃雨迎着他目光,微一拱手:“战兄,得罪莫怪,现在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底在九鼎上弄了什么鬼?为什么九鼎九龙只能出来八条?” 战天风知道瞒也无用,也不想瞒,道:“九鼎上有九把困龙锁,能锁鼎中九龙,其中的一把锁给我锁上了,那条龙出不来,所以另八条龙发怒,烧死了阎世聪。” “原来如此。”荷妃雨恍然大悟:“鼎上竟然是有困龙锁的,你要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呢。” 皇家的御花园极大,荷妃雨找一块空地,放出九鼎,眼一扫便看到了其中一只鼎上的特异之处,道:“龙嘴中叼的铜环就是困龙锁?” “是。”战天风点头,也不要荷妃雨催,过去开了困龙锁,荷妃雨大喜:“多谢战兄成全。” 战天风嘿嘿一笑:“这是你手段厉害,谢就不必了。” 荷妃雨不再吱声,跃入九鼎阵中,盘膝坐下,放龙珠之先,却又扫一眼苏晨,复看向战天风,战天风不耐烦了,道:“行了,你就放珠吧,我不怕你反悔,但我说话也一定算数。” “多谢战兄,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荷妃雨终于放下心来,闭目发功,龙珠缓缓上升。 战天风对她吸龙气不感兴趣,到时担心白云裳,看一眼边上的白云裳,轻声道:“姐,对不起。” “没事的风弟。”白云裳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牵了他手,对他甜甜一笑,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这一点让我非常的开心。” “姐,谢谢你。”战天风大喜,又道:“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如果荷妃雨做了天子后残暴无良,我自然会起天军收拾她。” “我相信你。”白云裳用力点头。 这时龙珠已升到尽头,在天空中慢慢旋转,天上的月光似乎都给龙珠吸尽华彩,龙珠白光耀眼,九鼎青光罩青光熠熠,那一轮明月反显得十分的黯淡,这时只等荷妃雨激发龙珠之气射入九鼎,便可引出九龙,吸取龙气。 第350章(大结局) 时当夏未,御花园中花草开得很盛,荷妃雨盘坐处是一块草地,不知名的小草蔓生在她周围,这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谁也不会多看一眼,但就在龙珠升到尽头开始旋转,荷妃雨即将激发珠中龙气的一刻,荷妃雨身周的小草突地疯长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成一个草蓬,一下子把荷妃雨罩在了草蓬里。 战天风心中一跳,先不看荷妃雨,而是急扭头看向苏晨,他扭头时,已只能看到苏晨的一点衣角,在苏晨身前出现了一朵花,那朵花一下就把苏晨吸了进去,随即缩小钻进了地底。变生仓促,那剑婢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看荷妃雨呢,待得惊觉,连花带人都已无影无踪,一时惊得俏脸惨白。 “师父。”花中藏人钻进地底的情形,战天风上次经历过,可又难以置信,万异公子灵光明明已经散了啊。 便在他的叫声中,万异公子现身出来,叫道:“战小子,发什么呆,收了龙珠啊。” “师父,真的是你。”战天风惊喜狂叫,急跃而起,掠向龙珠,中途念动口诀,收了龙珠,龙珠一入手,脑中忽地现出幻影,只见一个龙首人身的异物,环眼怒目,身高丈余,向他躬身抱拳:“鼎奴见过主人。” “原来龙珠里面还藏着这么一位老兄啊。”战天风刹时间明白了拿到龙珠就能放鼎收鼎的原因,急道:“收了九鼎。” “鼎奴遵命。”鼎奴一抱拳,闪身不见,空中现出装鼎的袋子,其中一个鼎立即开始变小,飞入袋中。 小草一结成草蓬,荷妃雨立时惊觉,惊怒交集,反手取剑扫向草蓬,想要破蓬而出,但那草蓬其实不是一般的草,而是万年古林的灵根所化,荷妃雨竭尽全力的一剑竟是斩之不断,大惊之下,身子一旋,现出本命灵花,乃是一朵黑莲花,黑莲花在草蓬中飞速旋转,边旋转,边变大,只一瞬间便长得有十余丈大小,而且还在长大。 黑莲花长大,草蓬也跟着变大,白云裳无天佛等人明白,这是荷妃雨以本命灵花与古林的万年灵根斗法,她若能撑破草蓬,便可脱身而去,若撑不破,那就要给万异公子生擒活捉了。明白是这个理,可白云裳无天佛却只能在边上看着,不好帮手,没办法,万异公子辈份实在太高,他若不出声,别人是不好给他帮忙的,到是战天风这种油条全无顾忌,只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给万异公子帮忙。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极快,只一瞬,黑莲花又长大了一圈,比御花园中的那亭子还要高大了,随即怦的一声,草蓬一炸,一道黑光射出,荷妃雨已冲了出来,她速度太快,边上的白云裳无天佛都来不及截击。 荷妃雨在数十丈外现身出来,功败垂成,她一张脸青白若厉鬼,狠狠的盯着万异公子:“万异公子,你不是灭灵了吗?怎么又出来了?”先前用力过度,加上心情激愤,她声音有几分嘶哑,象是从岩缝中硬挤出来的冷风。 “谁说老夫灭灵了?”万异公子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上次以灵花之形骗过老夫,偷入万灵塔,我万异门差点就毁在你手里,若不给你点报应,你也不知道敬老。” “原来上次你是故意那么说的。”荷妃雨明白了,鼻翼翕张,身子更是微微颤抖,愤怒便如激涌的火山岩,只想破体而出。 她为今天,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而且确实已经成功了,她制住了战天风的死穴,战天风再狡诈十倍也不可能挣得出她的手心,却没想到败在万异公子手里。 “没错。”万异公子哈哈笑:“老夫知道你借灵花在崖下偷听,所以故意说功散灵灭,逗你玩玩,其实那中间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只是想不到以你的精明和战小子的滑头,竟然都没有看出来,哈哈哈,好玩,过瘾。” 他这会儿,竟然很有点老天真的味道了,战天风大是好奇,道:“师父,什么破绽啊?” 七十三章天地洪炉 “还没想到啊?”万异公子摇头,笑:“老夫那话里,说古树灵根被烧断,我只能以自己灵力强撑,以至于耗力过度,功散灵灭,这话就有个极大的破绽啊。” 他话没说完,荷妃雨猛地叫了起来:“是了,你是借古树灵根以灵传灵之法,才能到鹰愁涧来,古树灵根若真的烧断了,你怎么还能显灵,若不借灵根还能显灵,那你就已经成仙了。” 她一说,战天风也明白了:“是啊,师父没成仙,没有灵根自然不能显灵,能显灵就说明古树灵根并未烧断,也就不存在过度耗功一说了。” “对了。”万异公子哈哈大笑:“我当时只是顺口就说,说完才想到有个天大的破绽,结果你们竟然都没听出来,哈哈哈,真是有趣,太有趣了。” “我好蠢。”荷妃雨银牙紧咬,全身颤抖。 “师父高明。”战天风拍一马屁,记着苏晨,道:“师父,我晨姐呢。” “臭小子,为一个女人天下都不要了,真真岂有此理。”万异公子斜眼看着战天风,似乎是怒,但眼角却笑意盈盈,战天风一愣之下,万异公子已是哈哈大笑:“你小子虽然不堪,但却正对老夫脾胃,哈哈哈。”手一指,战天风脚前钻出一朵花来,变大绽开,苏晨绻在花中,一见战天风,喜叫出声:“天风。” “晨姐。”战天风一把抱住,再不肯松开,苏晨又悲又喜,情泪滚滚而落。 “明月曾照英雄冢,荒草空摇帝王陵。”万异公子概然点头:“什么天下,什么江山,真不如携玉手,泛空舟,山水逍遥。” “奴婢该死。”那剑婢知道情势再不可挽回,对着荷妃雨一跪,猛地回剑,一剑插入了自己胸膛。 战天风扭头看向荷妃雨,荷妃雨也在看他,四目对视,荷妃雨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战兄,你果然是怪星罩命,当世几个顶尖好手,九鬼门曾顷全力追杀你,无天佛也有数次想要杀你,枯闻夫人更不用说,但结果呢,鬼瑶儿反对你痴心苦恋,无天佛做了你下属,枯闻夫人师徒七个全死在你箭雨中,马玉龙好象也是死在你手里吧,无闻庄威震江湖,竟是亡在你一个人手里了,而我,我自负无论玄功智计都不输于天下任何一人,为今日一局,更耗尽心血,可却莫名其妙算漏了万异公子这一招,功败垂成,算了,我是认输了,天下是你的了。” 战天风略一犹豫,看向苏晨,道:“晨姐,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苏晨摇头,她心地纯良,虽然明知荷妃雨是敌人,但看一眼荷妃雨,还是实话实说,道:“我虽给她抓了来,但这些日子她待我其实挺好的,我到象是在她那里做客,不过她抓我是为了对付你,所以。” 战天风明白了,点点头,对荷妃雨道:“有一句话我要跟你说清楚,我和师父都比你跑得快,加上我云裳姐和无天大师,今夜若纯心杀你,你无论如何跑不了,不过看在你善待晨姐的份上,这事就算了,但你要记住,没有下次了,你走吧。” 荷妃雨仰天狂笑,点点头:“是,你确有杀我的本事,承你高抬贵手,那就多谢了。”又是仰天一阵狂笑,笑到后来,却颇有凄楚之意,看一眼苏晨,道:“你的丫头我会叫人给你送来。”长袖一拂,飘身后退,远远的去了。 “好了战小子。”万异公子也拂了拂袖子,他其实只是个虚影,却不知想要拂掉什么:“我也要去了,还是那句话,明年春天,你来古塔中看看吧,老夫若结出个木瓜什么的,你就摘了去,种在你家后园子里吧。” 战天风一愣,眉毛一立,眼发锐光:“荷妃雨真个想死。” 他这话却把万异公子说愣了:“什么啊,荷妃雨不是走了吗?” “她没在偷听?”战天风奇了:“那师父你为什么又说这样的话?” 万异公子明白了,呵呵一笑:“你以为荷妃雨还在偷听,我又骗她啊,呵呵,没有,她是真走了,我这次说的也是真话。” “为什么?”战天风急了。 “其实还是要谢谢荷妃雨。”万异公子一笑:“鹰愁涧那次后,老夫灵力耗损确实比较重,然而事后清修,却反而有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脸上有神往之色:“佛祖总叫人放下,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在古林中吊了上千年,苦苦的抓住,其实却又何必,但那一次后,我突然就悟到了放下的真意,是的,该要放下了。” “放下。”战天风皱眉,这话太深奥,他听不懂。 “是的,放下。”万异公子微微一笑,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彩:“不过你小子现在是放不下的,也无所谓,总之来年春天你来古塔中看看吧,该会有点儿好东西,不过老夫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个木瓜,但也许是个西瓜也不一定,哈哈,真要是个西瓜,那你小子就一顿吃了它。” “什么?”战天风张大嘴,在他目瞪口呆中,万异公子灵光凝成一朵花,往地下一钻,不见了。 “阿弥陀佛。”白云裳宣了声佛号:“万异老前辈真是个奇异的人,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他。” “是啊,居然叫我把他做西瓜吃了,他老人家也确实算得上是个怪——怪——怪人了。”战天风想说的,其实是怪胎两字,不过总算收得快,但白云裳自然听得出来,白他一眼,却又抿嘴而笑,道:“你才真真是个怪胎,只是万异老前辈这些怪人都会喜欢你,到也真是怪了。” “姐姐也喜欢我,那也是怪人了。”战天风嘻嘻笑,色迷迷的去白云裳身上一扫:“不过我好象没觉出姐姐哪里怪啊,看来还有地方没摸到。” 这时无天佛壶七公都出园去了,但苏晨在边上啊,白云裳一张脸立时就羞得通红,嗔道:“小坏蛋,不跟你说了。”飘身后退。 “白小姐也。”看到白云裳这个样子,苏晨瞪大眼睛,有点难以相信。 战天风嘻嘻一笑,去苏晨嘴上亲了一口,道:“是,云裳姐和你一样,也是我的红烧肉,不过今夜先吃了你,她那碗留着,过会儿吃。” 苏晨羞喜交集,想到一事,道:“那个鬼瑶儿,她——她不会再——再。” “不会了。”战天风摇头:“鬼丫头已经给我吃下肚了,再敢做怪,我打她屁股,而且是脱光了打。”说到这里,心中**再难抑制,猛一下将苏晨拦腰抱起来,紧紧的抱着。 “晨姐,好晨姐,经过这么多事,我终于是要吃到你了,我要把你整个儿吃下去,再也不吐出来。” 这一夜,皇宫中春意融融,久经磨难的一对恋人终于走到一起,那熊熊的爱火,炽热到能把天地熔化。 过了三天,这天战天风白云裳苏晨三个在御花园里闲坐,战天风头枕在苏晨腿上,抓了白云裳的手把玩着,心情写意之极。 苏晨想到一事,道:“风弟,你该去接鬼瑶儿了,你误会了她,现在我回来了你还老是拖着不去接她,她可真要伤心了。” “是啊。”白云裳也点头:“鬼瑶儿盼你去,肯定眼睛都盼穿了呢。” “去是该去了。”战天风搔头:“可是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儿怕,瑶儿那次可真伤了心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 “这个你不要担心。”白云裳摇头:“气她肯定是生的,但也一定会原谅你,从她上次央她爹来助你破三绝阵就可以看出来,她一直在掂记着你。” “是啊。”苏晨也点头赞同:“只要你诚心请她原谅,她定会原谅你的。” “好吧,去就去。”战天风下了决心:“就算她真不肯原谅我,我也有办法,对付鬼丫头,本大神锅还是有两招散手的。” 他说得有趣,两女咯咯娇笑。 “把鬼丫头接来,立即就去白云庵,只要你师叔一点头,哈哈,那就又有好东西吃了。”战天风说着一张嘴,突一下咬住了白云裳一根指头。 白云裳啊的一声叫,又羞又喜,抽回指头,打他:“你先把鬼瑶儿接回来再说吧,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贪心不足的小坏蛋。” “什么叫贪心啊。”战天风嘻嘻笑:“我才三个老婆,人家做天子的,我听说可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 话没落音呢,两女已是齐声娇嗔:“你休想。” 战天风吓得一缩头,再不敢吱声。 第二天,战天风和壶七公无天佛三个一起赶去九鬼门,白云裳身份特殊,她若陪战天风去,只怕鬼瑶儿另生想法,所以留在宫中陪苏晨。 壶七公一路上眯眯笑,战天风自然知道他笑什么,想看他的笑话呢,战天风心中暗骂:“老狐狸,想看本大神锅的笑话,别说门,窗子都没有。”嘴上却不吱声,只是苦着个脸,且让老狐狸偷乐会子去。 到了九鬼门,鬼狂亲到前门迎接,抱拳见礼:“无天大师,天鼠星七公,两位可是贵客啊。”却不看战天风,壶七公在一边打哈哈,斜眼瞟着战天风,战天风暗骂一声,上前一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叩头道:“小婿战天风,给岳丈大人叩头了,鬼婚九关,小婿已过八关,只差最后一关,请岳丈大人允许小婿见小姐一面,讨取最后一关的题目。” 鬼婚九关,除了第一关,后面都是稀里糊涂的,战天风到底过了几关,只有天知道,反正鬼狂不知道,但战天风借着鬼婚的名,再又这么一跪,提出这个要求,便就圆了鬼狂的面子,否则他一来,鬼狂就让他去见鬼瑶儿,虽然他们的事明摆着,但鬼狂面上是无论如何下不来的,有这借口,那就有台阶下了。 壶七公目瞪口呆,暗骂:“臭小子,还真是滑头呢。” 鬼狂却也暗暗点头:“这小子,到也还算聪明。”板了脸道:“即然还差一关,这岳丈二字就先免了吧。”对边上一个丫头道:“带他去见小姐,给他出最后一关的题目。” 战天风随丫头去见鬼瑶儿,后面远远的传来壶七公的骂声:“这小子,比泥鳅还滑,脸皮又比天安城的城墙还厚。”然后是鬼狂无天佛的笑声,战天风暗暗得意:“老狐狸,现在知道了吧。” 鬼瑶儿独居一个小院,没到院外,战天风便感应到一股灵力在自己身上一扫,立时又缩了回去,知道是鬼瑶儿的,心底暗笑,面上却装老实,丫头进去通报,他老老实实在外面站着,不一会丫头出来,道:“小姐这几天不舒服,不见外客。” 这答复,自然也在战天风意料之中,早有准备,扬声道:“瑶儿,是我不对,我眼睛瞎了,良心更给狗吃了,不对,我这心黑了又臭了,狗都不吃,听说有个地方的包子叫什么狗不理的,我那心啊,就是那包子,狗不理。” 战天风来,鬼瑶儿又高兴又伤心,在房里哭成了个泪人儿,耳朵却竖着,尖耳听着战天风的动静,听了战天风这一通鬼扯,不由扑哧一笑,她这一笑虽轻,战天风还是听到了,知道计策见效,不过仍不见鬼瑶儿出来,显然还差最后一把火。 “臭丫头,得寸进尺,呆会上了床,看老公打肿你屁股。”心中发狠,嘴上却道:“我今天来,也不敢求你原谅,只是来做一件事,把这双看不到你真心的眼睛挖出来,以表我的悔意。”说着真个伸出两个指头去眼眶里一插一扣,嘴里便杀猪般一声惨叫,右手捂了眼,左手掌里还真就有一对眼珠子,那丫头在一边看着,立时便惊叫起来:“小姐,姑爷真的把眼珠子挖出来了。” 白影一闪,鬼瑶儿风一般掠出来,眼见战天风一手捂眼,另一手摊开,掌中一对眼珠子灰里带白,急得哇一下就哭了出来:“天风,你怎么这么傻,我并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你怎么真的挖了自己眼睛啊。”一面哭叫,一面就来看战天风眼睛,忽地觉出不对,战天风那手掌缝里,有什么东西骨碌碌转呢,她一愣,一把扯下战天风手,什么挖下了自己眼珠子,一双贼眼,正眉花眼笑,滴溜溜乱转呢。 以前在龙湾镇上,那些跑江湖玩杂耍的,常玩这种把戏,那对眼珠子,其实是对野兔的眼珠子,快到九鬼门时,战天风说歇一下打个尖,烤了只兔子,就手暗藏下了一对眼珠子,连壶七公都不知道,对着丫头时,他把眼珠子先藏在了左手里,右手往眼眶里一插,左手急上来捂眼睛,便把那对兔眼换到了右手里,口中鬼叫连天同时再伸出右手,他手又快,那丫头又不是什么高手,再加上他叫得骇人,手中兔眼又给他晃得乱颤,那丫头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你骗我。”鬼瑶儿又羞又恼,转身又跑回房中,这回战天风不客气了,跟着追进去,鬼瑶儿转身推他:“你出去。” 战天风顺手一把抱住,鬼瑶儿挣得两挣,挣不动,恨恨的看着战天风,战天风也盯着她脸看,爱怜的道:“瑶儿,你瘦多了。” 这话立时勾得鬼瑶儿泪如泉涌,双手在他胸前猛捶:“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战天风抱着她,柔声安慰:“我以后一定再不惹你生气,好好的给你补起来,补得胖胖的。” “什么叫补得胖胖的,你要把人家做猪喂啊。”鬼瑶儿娇嗔:“而且人家的心都碎了,你又要怎么补?” “心都碎了吗?我摸摸看。”战天风嘻笑伸手,抚着鬼瑶儿**,鬼瑶儿身子立即就软了,泪痕未干的脸上已满是春意,捶他:“坏人。” “哪里坏?” “到处坏。” “原来是要为夫到处坏啊,遵命。”战天风嘻嘻一笑,把鬼瑶儿往**一抱,满室春意。 第二天,战天风带了鬼瑶儿回天安来,见了苏晨,鬼瑶儿先就福了一福,道:“姐姐,以前瑶儿多有得罪,这里给姐姐陪礼了。” 苏晨忙拉了她手,道:“妹妹说哪里话来,以后大家都是姐妹,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苏晨心胸宽大,而鬼瑶儿经过这一回后,也深悔以前所为,战天风会疑她,也实在是她表现得过于强势,痛定思痛,性子也改了许多,她本是个聪明之极的女孩子,诚心待人,立时就获得了苏晨的好感,以前的些许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接了鬼瑶儿回来,战天风当即就缠着要白云裳带他上白衣庵去,求她师叔许婚,不知如何,白云裳心中竟微微有些心慌,只得以登基之期已近,让战天风先登基之言推托。 已近立秋了,天气却反常的躁热,这夜白云裳心中也非常的烦燥,怎么也坐不住,更无法入定,战天风与苏晨鬼瑶儿的欢爱声总是往耳朵里钻,以前她可以轻易的截断声源,但这一夜却怎么也做不到,强自入定,反而更加的心烦意乱,只得出宫来。 风清月白,白云裳精神一振,心绪稍宁,却突地生出感应,她微微一愣,心中生出明悟,让她心绪不宁的,不是战天风与两女的欢爱声,而是另外的一点东西。 白云裳径直飞往城西宝林寺,夜已深,白云裳也不想惊动寺中僧人,直接落在以前自己住过的小院中。 “师叔,裳儿求见。”白云裳合掌肃立,房中却并没有应声,白云裳微一凝神,推门进去,房中榻上,一个中年女尼盘膝而坐,月光透过窗子斜照在她脸上,发出一种淡淡的玉一样的光芒。她正是白衣庵这一代的掌门清砚神尼。 感应到师叔的到来,最初的白云裳有些激动,她很想象以前一样,扑到师叔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她真的有好多话要说呢,但清砚神尼这个情形,却让她收住了脚步,在榻前拜倒:“裳儿拜见掌门师叔。” 清砚神尼缓缓睁开眼睛,看一眼白云裳,开口道:“裳儿,抬起头来,伸出手。” 白云裳依言抬头,伸手,清砚神尼袖中飞出一物,落在她掌心。 那是一串念珠。 白云裳身子重重的震了一下。 那是她师父日常所用的念珠。 “师叔。”白云裳看着清砚神尼,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其实早已生出,只是在这一刻最为强烈明晰。 “我给你三天时间,杀了战天风。”清砚神尼的声音柔柔的,象那种带着清香的糯米棕子的味儿,白云裳以前最喜欢师叔用这种声音和她说话,但这一刻,却象一串惊雷,一个个打在白云裳头顶。 “为什么?”白云裳身子颤抖,泪珠涌上眼眶。 “废立天子,乃大不详之事,战天风欲废天子而自立,天必诛之。”清砚神尼的声调始终不变。 “可他带给了天下和平,带给了百姓安乐,他扫平了外患,压制了内乱,天朝将因他而处处欢歌。”白云裳含泪强辨。 “东海三神僧说得没错,你已入魔。”清砚神尼微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这是你师父的念珠,你该认得,三天后,如果你不能杀了战天风,此珠自断。” “师叔。”白云裳嘶声哭叫。 “此咒已立,不可更改。”清砚不肯睁开眼睛:“如果你还记得师父,那就杀了战天风,否则就让这串珠子断了吧。” “不。”白云裳合掌,念珠上似乎还能感应到师父的体温。 断的又何止是念珠,断的是她与师门的恩义。 “不。”白云裳心中泣血,哀声痛叫。 天已亮,却是灰蒙蒙的,不见阳光。 看着太阳一点点落山,白云裳的心一点点裂开。 “姐,你怎么了?”战天风觉出了白云裳的异样,搂了她腰,担心的问,鬼瑶儿苏晨也看着她。 “没什么?”白云裳摇摇头,强自一笑,过去牵了苏晨鬼瑶儿两个的手,道:“今晚上把天风借给我,好不好?” 两女的脸都红了,鬼瑶儿忙道:“姐姐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借不借的,天风也是你的啊。” 苏晨也点头道:“是啊,这些天风弟一直陪着我们,也是该要陪陪姐姐了。” 战天风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凑过来道:“姐姐,你不说没征得你师叔同意。” 话没说完,苏晨已狠狠的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头,嗔道:“你啊,好多傻话。” “天下第一小傻瓜。”鬼瑶儿抿嘴娇笑。 “敢说我是傻瓜。”战天风十指屈张,作势抓向两女腰肢,两女立刻娇笑躲开,随即手牵手去了。 红烛轻摇,白云裳脸上的红云如酒般醉人,她勾着战天风的脖子,深深的看着他,眼中是如海的深情。 “姐。”战天风轻叫:“你什么时候见过了。” 白云裳却封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问下去。 深深长吻。 唇分,白云裳脸上的红云更红,她松开手,缓缓的脱去自己的衣服。 摇夜的烛光中,白云裳的**就象一尊白玉雕塑,战天风有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跪下,一寸寸吻过白云裳的身子,就象亲吻神的躯体,他竟然没有半点欲望。 “姐,你真的太美了。”战天风喃喃低语。 “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白云裳的声音象在梦里飘,她伸手替战天风脱去衣服,她也缓缓的跪下,亲吻战天风的身子:“我也要记住你的一切。” 战天风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缓缓的进入白云裳的身体,就象深入开满鲜花的幽径,是如此的柔嫩,如此的芬芳,如此的让人迷醉,战天风已完全醉倒,再不知人间何世。 到将近天明,战天风才终于睡了过去,白云裳抚在战天风昏睡穴处的手缓缓输入灵力,让战天风睡得更沉些。 她缓缓爬起来,穿上衣服,深情的看着战天风,他睡得象个孩子,但她知道,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的身体里,有着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不但可以带给她火一样的**,更能带给天下平和安乐。 她很想再亲他一下,却终于忍住了,她怕惊醒他。 在枕边放下早已写好的字条,白云裳转身,一步一步走向窗口,她的脚步是如此的沉重,每一步都好象有千斤的重量,她真的舍不得离开啊。 但战天风不能死,她确信他会给天下百姓带去吉祥,而不是什么不详。 而师门恩重,出生三日就进了佛门,是师父一手将她带大,无论任何情况下,她绝不能离开白衣庵。 她会去师父坟前,如果念珠真的断开,她会在师父坟前削发为尼。 这是她苦思三日做出的决定。 到宝林寺,在院子前落下,清砚神尼出现在门口,白云裳伏身拜倒,泣声道:“师叔,战天风不能死,我确信他能带给天下安定平和,如果师叔实在不能谅解,请让云裳去师父坟前,云裳自会给师父一个交代。” 清砚神尼铁青了脸,一声不吭,转身就走,白云裳起身跟了上去。 另一间小院里,德印潮音破痴三个走了出来,看着白云裳两个消失的背影,潮音摇了摇头:“白小姐已完全堕入魔障,我就知道,她是绝不会杀战天风的。” “白云裳不会杀他,早在我算中。”破痴哼了一声,上次吐血后,他大病一场,此时脸上仍没有半点血色,但眼光里,却好象有火苗在跳动。 德印潮音齐看向他,德印道:“现在怎么办?师弟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但战天风手握重兵,身边又好手如云,想对付他,可不容易。” “是啊。”潮音叹了口气:“枯闻夫人一代宗师,无闻庄名震天下,可师徒七人竟都死在战天风手里,若非事实俱在,真是难以相信。”德印也自摇头。 “但这次我要这小子死在我手里。”破痴嘿嘿冷笑。 “师弟有什么计策?”德印潮音都是眼光一亮。 “这计策还是从白云裳身上来。”破痴眼中有一种刀锋一样的光:“白云裳跟清砚师太走,战天风必不肯甘心,必会追去。” “中途截杀?”潮音摇了摇头:“怕没那么容易。” “是啊。”德印点头:“战天风即便要来找白云裳,身边也一定会有护卫,只要一个无天佛跟着,我们就休想能杀得了他。” “不是我们自己动手。”破痴摇了摇头,嘿嘿一笑:“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沧海,请出了天地洪炉。” “天地洪炉?”德印潮音齐声惊呼。 “是,天地洪炉。”破痴点头:“我并且已请驼炉神龟化炉为山,更在炉中设下幻象,幻化出白云裳的样子,不怕那小子不入炉,一旦入炉,嘿嘿。” 他没有再说下去,德印潮音相视一眼,却一齐点了点头。 战天风一觉直睡到下午才醒来,没睁眼,先伸手一摸,**没有人,睁眼,白云裳也不在房里。 “姐,姐。”战天风叫了两声,没听到白云裳应声,坐起来,一眼看到枕头边的纸条,他心中猛然一跳,拿过纸条一看,脸色急变。 纸条上写道:“风弟,姐走了,你要做个好天子,也不要来找我,若不想让姐伤心,你就听姐的话,则还有相见之期,你若不听话,硬要来找我,那你见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听话,亲你。你的云裳。” “姐。”战天风一声狂叫,猛地跳了起来。 白云裳离开皇宫,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功力最高的无天佛,因为白云裳在内宫,所以他远远的守在外宫,鬼瑶儿功力不弱,不过这些日子天天和战天风混,有些神倦了,这夜和苏晨一上床就睡了,全不知情,起来得到是早,可也不好来打扰战天风白云裳两个啊,至于其他宫女下人更是不敢,所以直到战天风狂叫起来,众人才知道白云裳昨夜悄悄走了,宫中一时乱做一团。 “天风,到底怎么回事?”鬼瑶儿拿过字条,一看,道:“云裳姐好象是受了她师门的压力。” “必然是东海三僧那三个死光头去云裳姐的掌门师叔前说了坏话。”战天风两眼通红,激怒欲狂。 “天风,你别急。”看战天风手都有些发抖,苏晨害怕起来,紧紧抓住他手:“一定可以把云裳姐找回来的,一定可以的。” 鬼瑶儿也抓住战天风另一只手,道:“是啊天风,你先不要太着急,云裳姐只可能是回了白衣庵,我们慢慢想办法,找出了原因,总能把云裳姐找回来。” “不能慢,我马上就去白衣庵。” “那也好,我陪你一起去。”鬼瑶儿知道他心里急,不好拦他。 “不要。”战天风看着她,道:“瑶儿,你替我照顾晨姐,东海三僧即能在背地里逼走云裳姐,难保他们不另生诡计。” 鬼瑶儿实在想跟在战天风身边,但知道战天风也担心苏晨,不能逆他的意,心中恼怒,冷哼一声道:“亏他们也是一代高僧,不敢当面挑战,却在背后玩这样的阴谋诡计,天风你放心,我时刻和晨姐在一起的,东海三僧不来便罢,惹敢来时,我可绝不会留手。” “好。”战天风点头:“我去白衣庵了。” “你自己要小心,无天大师,请你跟天风一起去。” “不必。”战天风摇头,他嫌无天佛飞得太慢,但看鬼瑶儿一脸担心,道:“让七公跟我去吧。”说完这句,身子早急不可待飞出宫去,壶七公随后跟上,鬼瑶儿在宫中同时急传号令,动用九鬼门全部力量,侦测江湖动静,看东海三僧是否另有异动,只要略有异动,她就要调集力量毫不犹豫的加以扑灭。 战天风先前向白云裳问明了白衣庵的大致所在,乃在天安东南万里,这时心中火烧火燎,不要命的急赶,壶七公身法也快,起步只是落后了一点,但他功力不如战天风,越追落得越远。 眨眼天黑,又赶大半夜,前面突现一座高峰,战天风本想高飞越过,心中忽觉不对,渐渐飞近,只见半山腰上有一座小庙,庙中一人,白衣如雪,背对着庙门,但看背影,正是白云裳,白云裳身边站了一个中年女尼,手中拿了把剃刀,竟好象是要给白云裳剃度。 乍见白云裳,战天风欣喜若狂,急叫一声:“云裳姐。”狂扑过去。 白云裳闻言回身,刚侧过脸,边上那中年女尼一声低喝:“云裳,不可回头。”手中剃刀急伸向白云裳头顶。 白云裳突然出现在这里,战天风心中虽喜,也不能无疑,但白云裳这一回头,半边侧脸,确是白云裳,何况那女尼又喝出云裳两个字,战天风心中一点疑念飞去九天云外,狂叫一声:“姐,你绝不能出家。”一闪射进庙中。 战天风身子方进庙门,左侧远处,白云裳电射而来,急叫:“风弟,不要进去,那是天地洪炉所生的幻象。” 原来白云裳跟了清砚神尼去,走到半途,心中忽生感应,急速赶了来,恰在这时赶上了。 但她话声出口,战天风已到了庙中,闻声急回头看,一眼看到外面的白云裳,心中惊疑,再扭头看庙中的白云裳,那白云裳和中年女尼忽地消失不见,化成一股白气,白气一旋,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将战天风往里面吸去,战天风今日功力也不算低了,可碰上这股吸力,竟无有半点抗力,身不由主就给吸了进去,外面的白云裳电射而至,一入庙门,身上现出佛光,手一伸,一把扯住战天风的手,硬生生扯到门口,便在这时,东海三僧忽地现身出来,拦在门口,德印喝道:“白小姐,放开手。” 白云裳咬牙:“不。” 德印还在犹豫,破痴厉叫道:“多说什么。”双掌一并,猛击向白云裳。 天地洪炉吸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白云裳虽将战天风一点点扯出,也已竭尽全力,再无余力来挡破痴这一掌,但她能在黑莲花中化出佛身,修为也实是到了神化之境,看破痴掌到,她不惊不乱,左手一扬,迎上破痴双掌,掌力相交,破痴却感应不到她掌力,恍似击在虚空中。 破痴身子一跄,白云裳反往外跨出一步,她一只脚已到庙门外。 “阿弥陀佛。”潮音德印齐宣佛号,四掌齐出。 “风弟,快借龙珠之力。”白云裳急叫,她再了得,也无法化开三僧合力,本来一只脚已跨出庙门,这时反又退回去一步。 战天风一直双脚撑地,死命往外挣,白云裳一提醒,才记起身上还有龙珠可用,急以灵力引发龙珠玄力时,那庙门忽地往下一落,将两人封在了庙中。 庙门一落,那山峰忽地化成一只巨大的炉子,高达数百丈,腰围亦有百丈,立于天地之间,其势巍巍,让人目眩。 东海三僧退开一步,德印潮音齐宣佛号,脸上都有悲伤之色,当然不是为了战天风,而是为了白云裳,破痴却是仰天狂笑:“战天风,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入了天地洪炉,也是死路一条,七天七夜之后,老僧到要看看,你还有一把灰没有?哈哈哈哈。” 壶七公虽略落后于战天风,落后不多,庙门落下时,他刚好赶到,远远看见,只惊呼得一声,庙已化炉。他一时还没看清楚,听到破痴的话,再一看那炉子,骇叫一声:“天地洪炉?”一时只觉双脚发软。 传说远古之时,天顷西北,中有一眼,日夜喷泄大火,百姓苦不堪言,后有大神,铸一炉炼七彩石以补天,天火遂绝,此炉便是天地洪炉,后由神龟陀了隐于沧海之中,天地洪炉有无穷玄力,不论任何东西,哪怕是佛尊道祖,只要进了炉中,也一定会给炼化,壶七公还是第一次见天地洪炉,但天地洪炉的威力他是听说过的,这便是双脚发软的原因。 战天风再有怪星罩命,再油滑十倍,再诡计多端一百倍,进了天地洪炉,也一定是个死,白云裳也一样,别说她只是在黑莲花中现出佛像,便是真成了佛,也一样会给炼化。 “三个秃驴,你们好毒。”巨大的悲痛转化为愤怒,壶七公猛跳起来,戟指怒骂。 三僧先前都没留意他,闻声转头看过来,壶七公虽然面容有变化,但德印还是认了出来,道:“壶七公。” “这老贼是战天风的一条走狗。”破痴冷哼。 “战天风扫平外患,压服内乱,让天下百姓再也不受战乱之苦,他有大德于天下啊,你们这三个秃驴,屡次和他作对,最终硬生生害死了他,你们才是三条红了眼的狗啊。”壶七公痛骂。 “老贼想死。”破痴猛冲过来。 “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壶七公闪电般后退:“你们以为害死了战天风,玄信就可以当天子了吗?休想,玄信必然会给战天风抵命,你们看着好了。”他边说边退,虽是退,却仍比破痴快得多,他的话叫三僧脸色大变,但追不上壶七公,也是白搭。 壶七公狂奔回天安,一近皇宫,鬼瑶儿立即惊觉,急迎出来,一看壶七公脸色,急道:“怎么了?天风怎么了?” “东海三僧那三个老秃驴设计,以天地洪炉化出白云裳幻象,战小子没留意,直闯进去,给关在了炉中,白小姐听到了风声来救,也给关在了炉中。”壶七公一跤坐倒,猛地里放声大哭。 “天地洪炉。”鬼瑶儿身子一晃,定一定神,道:“你亲眼看见他给关进了炉中吗?你确定是天地洪炉?” “是的。”壶七公大哭点头:“我只落后战小子一点点,我到的时候,白小姐正把战小子往外扯,但那三个秃驴竟然合力出掌袭击白小姐,白小姐冲不出来,终于和战小子一起给关在了炉中,我是看着炉门关上的,三个秃驴还狂笑,天地洪炉也是他们亲口说出来的。” “天风。”鬼瑶儿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鬼冬娘急一把扶住她,苏晨这时也出来了,急叫道:“妹妹,怎么了,天地洪炉是什么,天风那么厉害,白姐姐更厉害,他们一定可以冲出来的。” 鬼瑶儿只是暂时的昏眩,站稳了身子,反手抓了苏晨的手,惨然摇头:“进了天地洪炉,任何人都冲不出来的。” 她的嘴唇咬破了,一丝鲜血流过嘴角,但皮肤下,却没有半丝血色,恍似所有的血都在这一下流光了。 “出不来,我们可以从外面打破它啊。”苏晨还有些天真,但看了鬼瑶儿的脸色,她终于明白了:“你是说天风和白姐姐会——不可能的,不可能,天风那么厉害,他从来也没输给过人,不会的,不会的。”她喃喃摇头,脸上甚至还有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但眼光却有些发直了。 这时无天佛等人都来了,他们自然都听过天地洪炉的事,知道战天风再无幸理,个个一脸悲愤,无天佛叫道:“他们是为了玄信,先杀了玄信,再抓了东海三僧来,也放到炉子里烧化了,给天子报仇。” “还有白衣庵的清砚老尼姑,上次她到宝林寺,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只是当时没想到她这么毒,白云裳是她逼走的,正因为她逼走了白云裳,才最终害了战小子。” “东海三神僧,清砚神尼。”鬼瑶儿嘴中喃喃念叼。 “报仇,报仇。”净尘净世等个个悲愤狂叫,都看着鬼瑶儿。 “不要急,慢慢来。”鬼瑶儿的声音轻轻的,说完这一句,她竟然转过身,牵了苏晨的手,走回了后宫,众人一时都有些发呆,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苏晨睡着了,她口中一直在念叼:“不会的,不会的。”就是在睡梦中,她还在念叼。 鬼瑶儿没有睡,她守在床边,先前她没有哭,当苏晨睡过去,在睡梦中叫出战天风的名字,她的眼泪却默默的流了下来,她知道苏晨无法承受,所以不愿相信,她同样也不能承受,她的心,不象在胸腔里,却象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飘着,又象是给什么东西抓住了,一阵阵的发紧,一阵阵的发痛。 但眼泪只是流了一会儿,就收住了,她望向遥远的夜空。 她看到了一些过往的东西,看到了战天风,看到了战天风在马横刀死时的样子,在这一刻,她特别真切的把握到了战天风在那一刻的心境。 “天风,我不哭,我是你的妻子,我会向你学。” 鬼瑶儿的眼睛慢慢眯起来,身子也微微的有些缩紧,在她的眼眶里,有一种刀一样的光芒,慢慢成形。 半夜,鬼瑶儿出来,壶七公等人一直等在外宫,一齐看向她。 鬼瑶儿看向壶七公:“七公,草诏。” 鬼瑶儿脸上没有泪,声音也冷静得可怕,壶七公与她目光一对,愣了一下,那种目光似曾相识,凝神一想,猛地就记了起来,马横刀死时,战天风也是那种眼神。 “诏令关内诸候,即日起,收押境内所有和尚尼姑,打入大牢,有违令者,诛其王,灭其国。” “是。”壶七公醒过神来,提笔草诏,他不明白鬼瑶儿是什么意思,无天佛等人也不明白,但都不敢问。 鬼瑶儿又看向慕伤仁:“慕统领,请你派人引路,我让李一刀协助你,将天安城周遭一千里方圆内的所有和尚尼姑全部抓进天安城来。” “是。”慕伤仁抱拳应命。 鬼瑶儿再看向鬼冬瓜:“放出消息,让东海三僧和清砚神尼在七天内来天安城见我,七日后午时不至,我每天杀一百名尼姑两百名和尚拆十座庙。” “是。”鬼冬瓜躬身应命。 她心中具体的想法,壶七公几个还是没明白,但却已感应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 壶七公写完诏令,盖上传国玉玺,快骑连夜送往各诸候国,鬼冬瓜也同时把命令传了下去,九鬼门传讯之法,远比快骑要快得多,几乎是一夜之间,消息就已传遍江湖。慕伤仁也是连夜行动,他的人领路,李一刀手下两万精骑,如狼似虎,将天安城周遭千里方圆内所有的和尚尼姑尽数抓进了天安城。 一夜之间,天朝天摇地动,所有接到诏令的诸候王虽然都有些莫名其妙,却没有任何人敢违令,都是即刻行动,整个江湖也象一锅开水一样沸腾开来,无数双眼睛看向天安城,有好奇,有猜测,也有惊惧,战天风所能动用的力量,实在过于可怕。 在第五天,得到消息气急败坏的东海三僧和清砚神尼就到了天安城。 鬼瑶儿一身白衣,脸上更没有半点血色,她慢慢的一个一个的看向东海三神僧和清砚神尼,眼光最后落在了清砚神尼脸上,道:“你就是清砚神尼?是你逼走白云裳,最后害了我丈夫?” “阿弥陀佛。”清砚神尼宣了声佛号,没有吱声,白云裳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她的脸上,同样没有半点血色。 “鬼瑶儿,你想做什么?”破痴狠狠的盯着鬼瑶儿,厉声叫。 鬼瑶儿眼光迎向他,久久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要灭佛,将佛门在天朝彻底灭绝。”她的声音很轻,但却是那样的坚决:“拆了所有的庙,打烂所有的菩萨,杀光所有的和尚和尼姑。” “你灭不了佛的,你绝对做不到。”破痴气急厉叫。 “我已经在做了。” “你会下地狱。” “我现在就站在地狱中。”鬼瑶儿眼中象有火在燃烧:“天风没有了,人间对于我来说,就是地狱。” 破痴突然就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呆张着嘴,再也做声不得。 德印潮音也都可看着鬼瑶儿,她的眼光是那样的阴冷,让他们彻骨生寒。 “但我也可以不做这一切。”鬼瑶儿眼光扫过三僧。 德印潮音眼光齐齐一亮:“你要什么?” “很简单。”鬼瑶儿向清砚神尼一指:“你,嫁给他们。”鬼瑶儿又向东海三神僧逐一点过:“听清了,是嫁给他们三个。” “你说什么?”清砚身子重重一抖。 “没听清吗?”鬼瑶儿转眼看向她:“那我再说一遍,你,嫁给他们三个,并且在十个月内,必须要生下小孩。” “你疯了你。”清砚一脸羞怒。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鬼瑶儿从清砚脸上看到三僧脸上,眼光中一片冰寒:“三天后的午时三刻,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就每天杀一百名尼姑两百名和尚拆十座庙。” “阿弥陀佛。”德印宣了声佛号:“你如此逆天妄为,必遭天谴。” “天谴。”鬼瑶儿霍地仰天狂笑起来:“天有眼吗?天无眼啊,我的丈夫是多么好的人,天却让你们害了他,天无眼啊,佛也无眼,我可怜的晨姐,即便在这几天还在天天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天风,可她就不知道,那泥巴菩萨是没有眼睛的。” “天无眼,我就逆天。”鬼瑶儿猛地向天一指,长发激扬:“佛无眼,我就灭佛。” 所有人都给她狂暴的气势震住了,整个皇宫内外,鸦雀无声。 “你们无眼。”鬼瑶儿的指头移下来,指向三僧和清砚神尼:“我就让你们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她一字一字说出,指头也一下一下点过,三僧和清砚神尼都有一种感觉,当她的指头点过来时,便如天雷劈过,四人的身子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四人也终于知道了鬼瑶儿让他们这么做的意思,鬼瑶儿就是要报复他们,要给他们最大的羞辱,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三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这些天,破痴一直很得意,但这会儿,他脸上再没有了半丝血色,而德印潮音眼中更显出苍惶的神色。 他们慌了。也怕了。 三天眨眼即过。 皇宫外,两百名和尚一百名尼姑五花大绑,跪倒在地,每人身后是一名赤着上身的刀斧手,李一刀站在旁边,两眼暴睁,在他身后,是整齐排列的甲兵和箭已上弦的轻车弩。 鬼瑶儿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她只是默默的站着,默默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午时到,身影连闪,德印三个和清砚神尼落在了鬼瑶儿面前,四人脸上都没有半点血色。 三天时间里,四人绞尽脑汁,却没能想到办法,鬼瑶儿手握重兵,天军威摄天下,皇宫中不但好手如云,更有鬼狂无天佛这样的绝顶高手,她的力量实在太大了,佛门根本无法对抗。 鬼瑶儿冷冷的看着三僧和清砚神尼,不吱声,她的眼光里,没有半点暖意。 三僧和清砚神尼彻底绝望。心中没有暖意的人,不会畏惧,也绝不会通融,你吓她没有用,求她也没有用。 “我们答应你。”清砚神尼咬牙:“请你放了他们。” “那就恭喜四位了。”鬼瑶儿冷哼一声,手一挥:“李一刀,放开他们,也把牢中所有的和尚尼姑放出来,都去大校场,同时通知城中百姓都来观礼,一尼嫁三僧,稀奇呢,大家都来看看吧。” “好啊。”李一刀大声答应:“这样的稀奇把戏,可是千古罕见呢,一定万千的人看。” 三僧和清砚神尼四张脸红了白白了红,却只能僵立着,边上又过来丫环,竟还给三僧穿上了大红喜服,给清砚神尼蒙上了红盖头,四人只能任由摆布,破痴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但发着白光的鬼头刀却让他攥紧的拳头只能空自颤抖。 到大校场,三僧与清砚神尼并排而立,城中百姓闻风都赶了过来,一时间人山人海。 “吉时到。”壶七公猛地扬声高叫:“今日神尼配神僧,稀奇配古怪,就由老夫亲自唱礼了,一拜天地。” “什么稀奇配古怪?”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战小子。”壶七公一愣,猛地转身,远远的两条身影闪电般掠来,一男一女,手牵着手,正是白云裳和战天风。 “七公,瑶儿,你们在玩什么啊,什么东西稀奇配古怪。”战天风嬉皮笑脸,一眼看到穿着大红喜服的三僧,眼睛可就瞪圆了,大笑道:“怎么着,原来你三位今日娶媳妇啊,这个到还真是罕见了,有趣,好玩。” 他自说自笑,所有人却都是目瞪口呆,这时清砚神尼也闻声扯下了红盖头,白云裳一眼看见,惊叫一声:“师叔。” 这下子战天风也吓一跳,叫道:“怎么新娘子是你啊,白衣庵的掌门神尼嫁给东海三神僧,这个,这个。”他看向壶七公:“七公,你这老狐狸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啊。” 他不明白,壶七公更不明白:“你不是进了天地洪炉吗?怎么还能——还能。” “什么怎么还能,你以为我死了啊。”战天风哈哈笑:“也是,别人进了天地洪炉,那一定是个死,可你忘了,我身上有九鼎啊,哈哈,我一进炉,炉中火龙喷火要炼我,我当时刚好把龙珠亮出来,结果九鼎忽一下全出来了,布阵把我和云裳姐护在中间,然后九龙齐出,和炉中的火龙亲热得不得了,玩了几天,是七天吧,炉门自己开了,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壶七公猛扯胡子。 “想不到吧。”战天风一脸得意,一转眼,终于留意到鬼瑶儿神色不对,叫道:“瑶儿。”晃身要过去,鬼瑶儿却一伸手:“不要过来,你到底是谁?”她眼中竟是充满怀疑之色。 佛门广大,深山古泽中,往往有外界全然不知的高僧隐居,而鬼瑶儿拆庙灭佛,必然会激起整个佛门的愤怒,所以鬼瑶儿虽对东海三僧步步紧逼,心中却也一直在提防着,现在的战天风,她只以为是佛门中什么高僧以佛门秘法幻化的,虽然战天风的一言一笑都是以前的老样子,可她还是怀疑。 她这一说,壶七公也一愣,盯着战天风上看下看,竟也以为战天风是个假的。 “什么呀。”战天风哭笑不得,眼珠一转,对鬼瑶儿道:“我说件事你听。”凝音将一句话送到了鬼瑶儿耳中。 他说的,是鬼瑶儿身上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除了战天风,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包括她的父母。 “天风。”鬼瑶儿一声喜叫,猛扑进战天风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放声痛哭。 “好瑶儿,乖瑶儿,我没事。”战天风反手抱着她,柔声抚慰。 白云裳到清砚神尼面前跪下,道:“师叔,弟子不孝。” “你不必说了。”清砚神尼铁青着脸打断她的话,道:“是你们赢了,就让战天风做天子吧,我也管不了了。”说着抽身要走,白云裳却猛伸手拉住了她衣袖:“不,师叔,我和天风说好了,他不做天子,天子还是玄信做。” “什么?”清砚神尼猛地转身:“你说真的?” “弟子绝不敢哄瞒师叔。”白云裳用力点头:“只求师叔许婚,成全弟子与天风的姻缘。”说到这里,她转头对战天风道:“天风,你过来,跪下。” 战天风点点头,对鬼瑶儿道:“瑶儿,我不做天子了,以后天天陪你,好不好?” “嗯。”鬼瑶儿用力点头:“我只要你,其它什么都不要。”她脸上还有泪,却已是笑靥如花,战天风去她脸上嗒的亲了一口,亲得鬼瑶儿满脸桃花,始才到清砚神尼面前跪下,叩头道:“求师太许婚。” 清砚神尼犹有些不信:“你真的愿意放弃天子的宝座,让玄信做天子?” “是的。”战天风点头:“只要师太允许云裳姐嫁给我,我立即带云裳姐几个找地方隐居去,天军也立马撤出关外。” 清砚神尼看向德印几个,德印潮音脸上都有喜色,破痴却是一脸惊异不信,看清砚神尼望过来,德印潮音点了点头,齐宣佛号。 “阿弥陀佛。”清砚神尼也宣了声佛号:“你有此心,善莫大焉,我答应你了。” “多谢师太。”战天风狂喜叩头,起身,拉了白云裳鬼瑶儿的手,笑得见眉不见眼:“不要做天子,太好了,我以后就可以天天睡懒觉,夜夜进新房了。” 白云裳鬼瑶儿都是又羞又喜,满脸桃红,壶七公却是扯着胡子笑骂:“这臭小子,也真是个稀有怪物了。” 远远的,得信的苏晨正急奔而来,战天风忙牵了两女迎上去——! 尾声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梁双燕栖。” 琴音散去,傅雪推琴起身,抚着大肚子,有些歉意的道:“两个月不摸琴,手都生疏了。” 壶七公忙近前扶了她手,笑道:“哪里,我听着,却是越来越入境了呢。” “马屁精。”战天风哼了一声,看鬼瑶儿也以手抚着肚子,忙也过去扶着,道:“还是我老婆的歌声更动听。” “你还不是一样的马屁精。”壶七公也对他大大的翻个白眼。 两女咯咯娇笑,鬼瑶儿却忽地一皱眉,啊呀叫了一声。 “怎么了?”战天风慌了:“肚子痛吗?是不是刚才声音太高了伤了胎气?” “不是。”鬼瑶儿摇摇头:“好象是孩儿动了一下。” “原来是伸了个懒腰啊。”战天风拍拍胸:“吓我一大跳。” “什么伸了个懒腰。”壶七公哼了一声:“是小战小子在肚子里拍他老娘马屁呢,一大一小,一对马屁精。” “不会吧。”战天风鼓眼:“你家小壶七快要生了,才会拍马屁,我儿子不过三四个月,怎么会拍马屁。” “你小子是天才啊,你儿子自然也是天才了。”壶七公笑。 这时远远传来鬼狂的声音:“壶兄,快来快来,再杀一局,我想出来了,这次必能赢你。” “能赢我,哈。”壶七公冷笑一声,对傅雪道:“老婆,你和战小子他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把鬼老鬼杀个落花流水,很快就回来了。”眉花眼笑去了。 “爹也真是的,越老越象个顽童了。”鬼瑶儿笑着摇头:“门中的事撒手不理,却整天和七公来杀棋,真是的。” “我这里风景好啊。”战天风笑:“山水逍遥,下下棋喝喝酒,比管江湖上那些烂事不强多了。” “也是。”鬼瑶儿叹了口气,一脸幸福的慵懒,轻靠在战天风身上,道:“也不知是快立春了人懒呢还是孩儿作怪,整天就想睡觉。” 傅雪笑道:“是啊,我也老是贪睡,你们慢聊,我回去躺一会儿。”告辞去了。 “要不你也去躺一会儿吧。”战天风看着鬼瑶儿。 “不要。”鬼瑶儿赖在他身上撒娇:“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都快变成大懒猪了,对了,云裳姐和晨姐快回来了吧,不如我们去码头边接她们。” “好啊。”战天风笑:“看我们家的两个大神医,这一次又收了多少红包,呵呵。” 那天清砚神尼许婚后,战天风便以花言巧语说服了逸参等人,仍奉玄信为天子,大集天下诸候,约定各罢刀兵,三十年内各国军队不许出国境一步,然后天军撒出关外,七喜国君之位让给了王志,天安城防则交给慕伤仁,玄信封了他做护国大将军,战天风与三女还有壶七公两口子便来了毒龙泽,将九鼎安放在火山口地宫中,就在阎王岛上隐居下来。 清理岛上的什物时,却在药王岛上的药王庙里发现了大批医谱药谱,原来阎晶晶当日话中未尽之意,说的便是阎家的这批医谱药谱,战天风见了不当回事,但苏晨在七喜治国,却养成了特别关爱百姓疾苦的心,见了这批医谱药谱十分高兴,无事便拿来琢磨研读,白云裳与她心性相近,也和她一起看,看得多了,两人不免技痒,便乘了天风号出泽入海,戴了面具给沿海一带百姓治病,别说还真有手到病除之功,沿海一带百姓奔走相告,都说天医星又回来了。 得了神医的名头,两人越发有兴,隔三岔五就出去,以往战天风鬼瑶儿也陪着去,不过这几天鬼狂来了,鬼瑶儿要陪父亲,战天风当然也不能甩手而去,所以这一次他两个就没去。 战天风鬼瑶儿到湖边,远远的一点帆影露出头来,果然是天风号回来了,战天风两个忙迎上去。 到船上,战天风搂着白云裳苏晨各亲了一下,又在两人肚子上摸了一下,道:“这次收获怎么样?治好了多少病人?孩儿没做怪吧?” 白云裳苏晨和鬼瑶儿一样,也都有了身孕,苏晨抚着肚子,摇头笑道:“没有,我们给人治病的时候,孩儿们不知多么乖呢。” “不过也有人做怪。”白云裳要笑不笑的看着战天风。 “谁啊。”鬼瑶儿好奇心起:“云裳姐,快说。” “让常老大说吧。”白云裳笑:“当时我们下船看病去了,礼物是常老大收的。” “什么东西啊。”战天风鬼瑶儿看向常平波。 “是一朵黑莲花。”常平波过来,手中托着个盘子,盘中放着一朵黑莲花:“是一个黑衣女子送来的,并留了话,说是黑莲花问候故人。” “黑莲花怎么又找来了。”战天风又惊又奇。 “不是黑莲宗主。”常平波摇头:“可能是她手下的一个丫头,对了二少爷,我听远海回来的一些水手说,东去数万里之外的一个海国,数月前突然黑莲花大放,据说国君也换了,换成了个女子,可能就是黑莲宗主。” “肯定是她。”鬼瑶儿哼了一声:“荷妃雨野心勃勃,知道天朝有天风在,她永无希望,所以到西洋远海,夺了人家江山,也过一把帝王瘾了。” “原来是做了王来向我示威啊。”战天风笑。 “怕不是示威吧。”鬼瑶儿冷笑:“而是得了江山,突然发现香闺冷寂,想起了你,所以送朵花来,藕断丝连呢。” “什么啊。”战天风大叫:“我从来也没和她有过什么关系,什么叫藕断丝连啊。” “那可难说。”白云裳笑:“那次对付巨鱼国,一个月时间里,都是荷妃雨陪着你呢,谁知道你们连还是没连?” “天啊天啊。”战天风叫起撞天屈来:“根本没有这样的事,你们绝对不能冤枉我啊。”又咬牙:“这个荷妃雨,莫名其妙的送什么黑莲花来,这不是害我吗,常老大,你立即派人把花拿到海里去喂鱼,记住,不能扔在仙女湖里啊,这花邪得很,万一要是生根发芽,以后生出什么黑莲花来,那我更要说不清了。” “花舍得扔,腰带到是不舍得扔呢。”白云裳斜眼看着他:“也是啊,留着也是个想念不是?” “什么腰带?”鬼瑶儿苏晨齐问。 “我也不知是什么腰带。”白云裳笑着摇头:“我只知是个胡女送给我们战老大的,那胡女名字可好听,叫什么蜜雪儿,而且约好了要和我们战老大偷情呢。” 原来那日赤虎塞给战天风的腰带,战天风虽是背着身子塞进怀里的,却还是给白云裳知道了,战天风一直放在玄女袋里,说实话早忘了,白云裳这一说才想起来,但他想说是忘了三女肯定是不信的,愁眉苦脸掏出来,三女果然都是一脸酸意,七嘴八舌大发了一通议论,战天风知道说不清楚,索性闷声大发财了。 第二天,那腰带就给拆了做成了风筝线,风筝飘啊飘,战天风躺在苏晨腿上数指头,数着数着不对了,怎么多出一个,细一看,原来是鬼瑶儿伸过来的脚趾头——!!! (完) 已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