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之执子之手》 第1章 前世今生(上)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子胤礽,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太皇太后、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康熙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授胤礽以册、宝,立为皇太子。……”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j□j,难出诸口……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且允礽生而克母……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 “皇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朕已奏闻皇太后,著将胤礽拘执看守。” …… 夜幕降临,紫禁城内重重宫殿仿若被黑暗吞噬,只余宫人们燃起的点点灯火,昭示着自身的存在,白日里的喧哗浮躁,渐渐地沉寂下来。 在这偌大的皇城一角,一座略显破败的宫殿内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夹杂着宫人们的惊呼。 咸安宫 冷清的室内,燃着的炭火不时发出“噼啪”声,为这冷冬带来一丝暖意,烟雾袅袅升起,又被吹进屋内的寒风带走,尽管燃着几个炭盆,还是冷得有如冰窖般,一具瘦弱的躯体躺在床上,床上的人胸膛不断起伏,咳嗽着,喘息着,浑浊的双眼没有一丝光彩,毫无焦距,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完全没有理会端着药坐在床边的中年女子。 “爷,喝药吧……”女子劝道。 胤礽还是没有理会,他的心思已经飘远。是时候了么?是呀,该是走的时候了,皇阿玛已经走了,自己怎么还能独个儿留下呢?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走吧,时候到了,是爷……误了你们,等爷走了,你们……就能出去了,不必陪着爷,一生禁锢……在这座皇城里。告诉弘皙,阿玛……对不起他,往后……可能还会带累他,让他好好过,小心谨慎,学学他的……七叔和十二叔。”胤礽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对着李佳氏说道。 李佳氏红了眼圈,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爷,别这么说,喝了药就能好起来的,快喝了吧。” “好?爷根本就不想好!”胤礽低声喃喃道,“你出去吧,爷想静一静,出去!” 李佳氏无法,只得把药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拿起手帕拭着泪走了出去。等门被掩上,胤礽的眼睛似乎恢复了一丝光彩,从窗户望出去,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黑暗抵达某处。恍惚间,胤礽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龙袍端坐在龙椅高高在上的人,看到了那双原本温和慈爱,后来却渐渐变得威严,变得冰冷,甚至,最后能从中发现一丝悔恨一丝厌恶一丝愤怒的眼睛。 “皇阿玛,这世上没了你,儿臣也不留了,不过,下辈子,还能见到您么?您,还愿意见到儿臣么?呵,也是儿臣痴心妄想了,似儿臣这般的人,死后,估计是下地狱了吧?再也,见不着了么?儿臣,真的好想您啊……”低低的话语声渐渐地飘远,床上的人也慢慢地阖上了双眼,咳嗽声停了,呼吸声也低了。屋子里除了炭火的燃烧声,没有一丝声响,寂静得,仿若一座坟墓。床上的人渐渐地连温度也被凄冷的空气夺去,变得僵硬。 第2章 前世今生(下) 胤礽觉得身上所有的不适仿佛一瞬间全部消失,浑身轻飘飘地,发生什么事了?他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身上仿佛没有一丝重量,漂浮在拘禁之处的空中,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惊奇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个自己僵硬地躺在床上。瞬间,胤礽明白了,自己,这是已经死了。 也好,死了,这段孽情也算是可以终止了,虽然,从头到尾,陷入其中的只有自己一个。想必,最后在那人眼里的自己,就是一个无君无父,生而克母,癫狂无状的人了吧。在自己做出结党营私,放纵门下贪腐亏空,打击政敌,不悌兄弟等等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早已将自己那人心中的印象毁得干干净净,那人还能对自己如此优容,只是圈禁于宫内,即使龙驭宾天之前,也留下了旨意让老四好好照拂自己,这已是极限。 这些不正是自己所求的么?既然已经无法瞒下自己的感情,在那人面前继续忍耐下去,那就干脆把那人对自己的一切期待毁灭,只求能与他活在同一座皇城里就好了么? 那为何如今自己的心那么痛?还是舍不下么?都已经成了魂魄,还是放不下?皇阿玛,爱新觉罗·玄烨,怎么办?就是死了,儿臣还是想跟在您身边,可如今,您又在哪呢?背负着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儿臣也已经失却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追随于您身后的资格了吧?皇阿玛…… 胤礽陷入沉思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李佳氏走了进来。 “爷,这会儿不咳了,可是好了些儿?”边说着边走在床边,给胤礽掖了掖被角,突然发现胤礽的脸色有些发青。 李佳氏压抑住内心的惊慌,伸手探了探胤礽的鼻息,发现手下的肌肤一片冰冷,半点气息也无,顿时眼圈红了,眼泪也下来了,哭声抑制不住,“爷!”一声痛呼,李佳氏趴倒在床边,哀声哭泣,也惊动了门外的宫人…… 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戌时,废太子胤礽病逝于禁锢地紫禁城咸安宫,终年五十一岁。 恍恍惚惚间,胤礽只觉得身旁一片嘈杂,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微笑,罢了罢了,放不下又如何,奈何桥边一碗孟婆汤,再深的爱,再浓的情,终归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只愿来生,能再出现在那人身边…… 胤礽慢慢闭上双眼,感觉着身子越来越轻,飘飘荡荡地,往不知名处去了,渐渐地,意识,也消失了。 “格格,格格,您醒醒……”不知在那无知无觉的空间中呆了多久,胤礽的意识渐渐被耳边那低低的呼唤声拉了回来,勉力睁开了眼,胤礽看着头顶的天青色绣花帐子愣了神。 死了不是该跟着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投胎去的么?纵使自己对皇阿玛产生了那般禁忌之情,失了那转生成人的资格,也断没有不必去那地狱受罚,逗留人间的道理呀? 胤礽脑子里一片混乱,头上一阵阵地抽疼,身子酸软,四肢沉重,这是怎么了,身上这些感觉是怎么一回事,死了的人怎么还会有活着时的感觉?胤礽皱了皱眉头,正待细细想想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脑子里一连串的记忆碎片纷至杳来,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重又晕了过去。 再度失去意识的胤礽,没有发现他初醒时身边那女子的惊喜与担忧,更忽略了那女子口中的那一声“格格”。 第3章 何去何从(上) 不多时,昏迷的胤礽再次清醒过来,这次,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康熙朝的元后嫡子胤礽,而是乌拉那拉·景娴,满洲镶黄旗,佐领那尔布的女儿,于雍正八年参加选秀,指婚于当时的四阿哥弘历,为侧福晋。后因皇后乌拉那拉氏薨于雍正九年,弘历必须为嫡母守孝三年,婚期延至今年也就是雍正十二年七月十三。 而胤礽取代那拉氏,则是因为在今年三月初一,已经被封为和硕宝亲王的弘历,居然在他们完婚前,亲自为他府内的一名包衣使女,请封侧福晋。 这对还在憧憬着未来的婚姻生活,期待着自个良人的那拉氏来说,不吝于一记重击,在与皇帝亲指的侧福晋完婚前,为没有生育、出身低微的使女请封侧福晋,这是对那拉氏的侮辱,活生生的打脸。 那拉氏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同时在婚前繁重的规矩学习压力下,终于病倒,然后,胤礽代替她,活了过来。 整理完那拉氏的记忆,胤礽缓缓睁开眼睛,仍然候在床边的容嬷嬷疾步上前,“格格,您可醒来了,要用些粥再喝药么?” 胤礽轻轻点了点头,“给我倒杯茶来。” “是,格格。”容嬷嬷轻声应着,捧了杯热茶递给胤礽后,退了出去。 胤礽用手指轻按太阳穴,开始考虑现下的状况。虽然自己是鸠占鹊巢,但是这身子的原主子已经逝去了,他这算是重新转生,可惜就是少喝了一碗孟婆汤,往后要以这女子的身份活下去,这让堂堂圣祖亲封的太子爷情以何堪。更遑论这个身子在三个月后还要嫁给自己的侄子做侧福晋。 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胤礽心中百感交集,对于还能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他是感到很高兴的,虽然对皇阿玛的感情不可能有得到回应的一天,但只要自己还有这段记忆,这段感情就能继续存在下去,起码自己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个人一直在坚持着。 不过,作为大清朝开国以来获封的第一位皇太子,如今要以这个身子继续生存,胤礽觉得压力相当大。皇阿玛,难道这就是上天对儿臣的惩罚么? 现在离完婚还有三个月,好好布置的话,是否可以脱身,不必嫁人?若是离开的话,后路该如何安排?虽然对这个身体的家人没有任何感情,但也不好撒手就走,得好好计划一番。 弘皙人就在郑家庄,要不要联系上他与他相认?上辈子在江南的势力虽然被皇阿玛和兄弟们打散,但要是好好收拢收拢,应该还有些许能用上,或许可以考虑脱身后到江南那边去……胤礽的思绪开始不着边际地发散开来。 “格格,用些稀粥吧。药随后就端上来,您的身体现在见好了,得好好养着,好日子近了呢,往后日子会好的。”容嬷嬷带着一串小姑娘,把矮桌和吃食端进房内,摆放妥当后,对着胤礽说话了。 胤礽的思路被打断,胡乱应了下来,开始心不在焉地用了餐,喝了药,随后,耐不住这个身体的虚弱,在容嬷嬷的伺候下,重新又躺回了床上。 疲惫的身躯,加上这一连串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让胤礽一时间也无法理顺今后的路该如何走,昏昏沉沉中,胤礽又睡了过去。 第4章 何去何从(下) 陷入沉睡中的胤礽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遍了那拉氏作为一个宫廷女子悲哀的一生。 雍正十二年,事高宗潜邸,为侧室福晋。入侍前乾隆请旨将使女高氏超拔为侧福晋。 乾隆二年封娴妃,乾隆十年晋娴贵妃。高氏册封贵妃时享有了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而那拉氏册封时,乾隆以“初封即系贵妃,与由妃嫔晋封贵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贵,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晋大臣命妇的叩头。由妃嫔逐级晋升贵妃的则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贵妃的典礼”为由取消了贵妃的所享公主福晋命妇齐集叩头的大典。 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崩,晋皇贵妃,摄六宫事。十五年八月初二,册立为皇后。 乾隆三十年正月随驾南巡,闰二月十八日忤旨截发失宠,提前送回京;五月十四日收缴历次册宝夹纸,打入冷宫。三十一年七月忧郁成疾,薨,以皇贵妃礼葬于裕陵妃园寝纯惠皇贵妃墓穴内,无享祭。 那拉氏所出的皇十三子永璟与皇五女皆幼殇未封。皇十二子永璂,在生时无封爵无所出,死后也没得到追封。乾隆四十一年薨,年25岁。直至嘉庆四年三月才被追封贝勒,过继永瑆第四子绵偲为嗣。 同样是爱上了高高在上的帝王,结局也同样是无奈。胤礽是被身份和血缘这两道枷锁牢牢束缚,最终只能选择在沉默中毁了自己。而那拉氏,不仅毁了自己,连带着她的子女,也都落了个没下场,因为她动了真心,这是生活在紫禁城中的女子最不需要的东西。 胤礽不禁感叹,老四这是怎么教养的儿子,虽然子嗣不丰,满人所出唯弘历一个,但这也太不着调了。什么心丧之类的,还真给爱新觉罗家长脸,天下万民都在看着呢!如此不孝行径,居然能做得理所当然。 这那拉氏的手段也真是差劲,为妾时被打压,十几年无所出,当了继后,依然让弘历那小子宠妾灭妻,一点脸面都不剩,使得弘历的后宫包衣女子大行其道,最后连个好名声都没得,比起皇阿玛后宫的那些女子,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胤礽还在感慨的时候,那如同戏剧般的一切已经渐渐消失了,一位脸色略显憔悴但脸上神情依然端正严肃,目光隐含悲哀的宫装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行了个福礼,“那拉氏给二伯请安。” 胤礽大奇,“你就是那拉氏?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爷竟然不经轮回,附身到你的身上?” “二伯不必着急,且听侄媳一一道来。”那拉氏顿了顿,接着缓缓开口道,“侄媳性子刚硬,出嫁前因高氏一事倍觉受辱,以致出嫁后行止不谨,被弘历后院一干女子百般挑拨,失了君心宠爱。后来虽因女儿出生蒙受上宠,却输在对弘历动了真心,侄媳事他以真性情,如此竟再入不了他的眼,及至后来他迁怒于我儿。” “侄媳业已身死,过往情爱已如云烟,心中一口怨气却无法消散,导致不能再入轮回。二伯的出现实乃冥冥中的一线契机,求二伯代替侄媳把这人生路继续走下去。想必以二伯的能力,侄媳曾经受过的种种都不至再度发生。” 胤礽沉吟了一下,“你的经历爷已有所了解,占你身躯虽非我所愿,但天意如此,爷却是欠了你,本来答应你的要求是无可厚非的,可让爷堂堂男子屈居人下,对方还是爷的侄子,这事实在……” 看到胤礽的为难,那拉氏抿嘴一笑,“二伯请别急着拒绝,上天让您保留记忆重生到侄媳身上,自有其用意。至于如何应对弘历,相信二伯必有解决之法,侄媳只能告诉二伯一句,二伯的心愿,这一辈子,或可有实现的可能。如此,侄媳在这尘世该了之事已了,望二伯往后多保重……”话音一落,那拉氏的身影渐渐消失。 胤礽被那拉氏的话一惊,抬起头再想问问清楚,可那拉氏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一片混沌,哪里还有人。 “爷的心愿,真的有实现的可能么?”胤礽心中千回百转,因为突然转生为他人的混乱而压抑下的对玄烨的情愫,又渐渐蔓延,缠绕心头。 第5章 新的开始(上) 卯时,几十年的习惯让胤礽睁开了眼睛。现在一切都非常清楚了,老天让他就这么回到人世,必是有因由的,按那拉氏的所说,若是想实现自个的心愿,看来只能顺势而为,嫁进宝亲王府了。 当务之急,是确定进了王府后该如何行事,堂堂大清圣祖嫡子,若是陷于侄子后院,与一群女人勾心斗角,那也太掉价了。 看来得提前摸摸王府的底,想个辙把洞房那一关圆了过去,总不能到时把弘历给弄晕吧! 胤礽头疼地坐了起来,敲了敲脑袋,行动间的声响传到外间。 “格格,起了么?”门外的询问及时响起。 “进来。” 随着胤礽的声音,容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来到床边,给胤礽换上旗袍,漱口净面。胤礽也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走到妆台边坐下,准备梳妆。 不经意间,胤礽的目光扫过镜面,立时被给惊了惊。镜子里,一位鹅蛋脸,下巴略尖,菱唇,瑶鼻,眉头微蹙,杏眼生波的少女,正与他对视。 压下欲出口的惊呼,胤礽脸色不变,定了定心神,这就是那拉氏年轻时,不,是自己往后的相貌么?倒真是个美人坯子,略见憔悴的病容更添几许柔弱。再加上胤礽本身的那尊贵清冷的气质,比之梦里所见的那拉氏更胜一筹,若真是这个样子进了王府,恐怕按弘历那小子的眼光,还真逃不掉。 胡思乱想间,丫鬟们已经帮胤礽打扮妥当。 “格格,昨个太医诊完脉,说今天再照方子喝一天药,往后慢慢调养就行了,太太嘱咐嬷嬷们明天再继续学规矩。”容嬷嬷站在一边,向胤礽回话。 “嗯,知道了。”胤礽轻点了下头,看了身旁的容嬷嬷一眼,心下盘算,既然明年弘历就会继位进宫,那就不能联系上弘皙,免得走漏风声,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只等把事情处理好,再帮弘皙、弘昌他们避过乾隆四年那一劫就是了。 进宫之后的安排,可以暂时缓一缓,到时接手那拉氏的姑姑,四弟妹的人脉,也不会出大问题。目前要紧的是得把王府这一遭给布置妥当。 容嬷嬷作为那拉氏的奶娘,记得在梦里见着最后是殉了那拉氏的,倒是个忠心可用之人。 “容嬷嬷,咱们家的人可以打探到宝亲王府里的事情么?”打定了主意,胤礽立即出声问道。 容嬷嬷惊讶地看了胤礽一眼,随即微微想了想,“隐秘之事,没法知道,若只是后院一些纷争,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立刻吩咐下去,把能查到的一丝一毫不许略过,都给我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摸清楚了,再报上来。还有,王府后院那些女人的出身,家里人和家下奴才等一应情况也要查清楚。” “是。格格还有别的吩咐么?” “没了,就这些,事情尽快办好,你先下去吧,我自个静一静。” 容嬷嬷轻应了一声,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胤礽移步坐到榻上,端起茶碗,边喝边继续思考起来。 在乌拉那拉家的日子还有三个月,出嫁前事务繁多,跟那拉家的人接触不会多,往后见面时间间隔长,见面的时候规矩也大,倒也不怕被发现有什么不同。 容嬷嬷等跟着一道出嫁的贴身伺候的人就是发现不同,也没胆子质疑,更不敢传出去。再加上那拉氏被气病,性子略有改变也不算奇怪,往后日子久了,生活习惯再慢慢改过来,也不会惹人怀疑。 在资料搜集好之前,得把女子的规矩给学起来,虽说有那拉氏的记忆,但现在用这身子的可是自己,不练练到时出了岔子可不好。 那拉氏以往写下的所有笔迹,都得整理出来,进王府前得全部烧了。至于绣活,现学是不可能的了,胤礽也没打算去学,到时候让容嬷嬷帮着做,只有身边一二人知晓,问题也不大。 悠悠茶香中,胤礽慢慢地,把以后的生活一一安排好。只等着进了王府,改了那拉氏的命运,免受那干女子和弘历所给予的屈辱。最重要的,还有,静静等待着,那可能出现的人,那实现心愿的一丝希望。 第6章 新的开始〔中) 时间悠悠,转眼间三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今天就是嫁进宝亲王府的日子。 府里内外一片喜庆,入目皆是大红艳色,胤礽穿着嫁衣,端坐着,让事先安排好的人给自己上妆。 一个半月前,乌拉那拉家的人已经把能查到的一切资料都交给了胤礽。胤礽知道,只要今晚利用高氏避过洞房一关,以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为免意外,胤礽也吩咐了上妆的人,按弘历最不喜的方式,给自己打扮。同时,容嬷嬷那里也准备了药,只要弘历最后时刻还留在新房里,那就把他药晕,再制造些证据,也就没问题了。 只是那药虽好用,可以使人神思恍惚却又不至意识全无,但那是为了让自己在弘历面前彻底失宠前应付突发状况所备下的,用的次数多了,难免出纰漏。这洞房之夜,能免则免,花了一个来月的时间才成功让人在高氏那女子耳边吹风,希望她不会这么不济,让自己失望。 “格格,时辰已到,起身吧。”容嬷嬷的声音将胤礽的注意力拉回。 扶着容嬷嬷的手,胤礽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走向未知的将来。 经过一连串繁杂的仪式,胤礽终于坐在了新房的床上,饶是他做足了准备,毕竟男女有别,这个身子一天下来,真有些吃不消。现在只希望快点把弘历那小子搞定,好好休息。 一番喧扰后,房里的人渐渐退了出去,只剩容嬷嬷和琉璃、岫玉两个贴身丫鬟伺立在侧。 容嬷嬷对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走到房门口守着。 “格格,都安排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先这样罢,其他过了今晚再说,带来的人等下你安排下去,守好咱们自个的院子就行了。虽说来之前已经敲打过了,你还是让他们再警醒些,今晚人多,免不了进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明天等我见过福晋回来再把规矩立起来。”胤礽略一思索,侧头小声吩咐容嬷嬷。 “是。那我让那个丫头进来伺候。”容嬷嬷应下后离去,屋内一阵几不可闻的响动过后,回复安静。 胤礽端坐着,被撒在床上的各式物品硌得难受,脖子被头上沉重的礼冠压得快直不起来,眼前一片艳红。安静的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前院的丝竹声,胤礽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烦躁。 若是嫁的人是皇阿玛,即使让他放弃身为皇子的骄傲,像女人似的折腾一整天,那也就算了。现在换成弘历这臭小子,虽然已经安排好一切,心里也不把这当一回事儿,但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好你个弘历,给爷等着,爷让你专宠包衣奴才,爷让你宠妾灭妻,爷让你不慈儿子,为了女人冷落、骂死儿子,爷让你贪恋女色连给阿玛守孝三年都等不及。搞得那拉氏连投胎都没法子,让爷来帮她泄愤,不然爷也不用成了女子。就算上天给爷机会让爷心愿得偿,那也可以转生成男子啊,再怎么说都比变成自个侄媳强! 弘历你就准备好吧,二伯会帮你把后宫变得百花齐放,群芳斗艳的,好好享受吧! 就在胤礽被折腾得心中不断碎碎念的时候,弘历带着一身的酒气进来了。 接过喜娘递来的秤秆,弘历带着些许期待挑开了自家侧福晋的盖头。听说乌拉那拉家的女儿有满洲第一美人之称,以弘历那贪花好色的性子,在看到胤礽第一眼之前,内心还是颇为高兴的,毕竟自家后院又多了一朵娇艳花儿,哪个男人能不开心呢? 可惜,弘历今天遇到的不是原版的会爱上他,会在意他,会希望得到他的宠爱的那拉氏,而是他家用了一切手段准备搅和今晚以及以后每个他会过来的晚上的二伯。 所以,弘历悲剧了,他看到的是一张粉厚如城墙,眉毛粗黑,嘴唇血红,基本上除了能分清五官,啥都看不到的脸。当下,弘历的酒就醒了一半,兴头上被泼了一头冷水,什么兴致都没了。 胤礽依然端坐着,不动如山,既不抬头,也不抬眼看弘历,只在那默默地数着时间。 胤礽已经做好了安排,所以他可以安坐着,但弘历可不行。 那拉氏毕竟是雍正亲指的侧福晋,弘历也不能就这样看了人后觉得不满意拔脚就走,怎么着也得应付过今晚,大不了以后不进这院子也就是了。 “爷,高侧福晋院子的人来找您了,说是侧福晋身上有些不妥。”就在胤礽隐隐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琉璃的声音及时传了进来。 弘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声音有些僵硬,“你先歇着吧!高侧福晋的身子不好,爷过去看看再过来。”说完,也不等胤礽反应,人就已经消失在门外。 胤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弘历这一去,高氏怕是不会再让他记得还得过来的了。还真得感谢弘历这性子,不然,这一关可不好过了呢。 虽然被下了面子,但总比真的跟弘历圆房来的好。 第7章 新的开始(下) 这边厢,弘历刚刚离开,胤礽就招呼着容嬷嬷和岫玉给他卸妆梳洗更衣,准备歇下。 容嬷嬷看着淡定的胤礽,欲言又止。 胤礽瞥了她一眼,开口道:“容嬷嬷,你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格格,为什么不留下爷?那狐媚子如此不知礼数,格格很该争上一争的。” 胤礽目光炯炯地盯着容嬷嬷,直到容嬷嬷有些受不住了,才缓缓开口:“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说句僭越的话,往后,咱们爷是那个位置上的人,那我的位置就很微妙了。“ 容嬷嬷和琉璃、岫玉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胤礽。 “以后你们必须一路跟着我进宫,所以你们得明白我的处境。”胤礽继续解释,“之前让人查的那些,内院部分我也给你们说了,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就是高氏那狐媚子得宠嚣张得敢跟福晋别苗头罢了,格格您是担心她在爷那里给您下舌头么?”容嬷嬷回道。 胤礽听了容嬷嬷的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爷巴不得她能让弘历再也想不起爷来呢!但是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还得把容嬷嬷她们给安抚住。 “不,高氏再怎么得宠,她只要无所出,就够不成威胁。况且以她的出身,即使孩子生了下来,身份上也是不够的。你们看咱们爷自与福晋成婚以来,府内的孩子都出自富察一脉,两个阿哥还都养在福晋膝下。” “格格,您的意思是,福晋……”容嬷嬷闻言一惊,急急开口。 “没错,据我观察,福晋已经牢牢握住了内院,爷的子嗣也被她控制住了。府内除了她那一脉,再没孩子能成功生下来。而我,恐怕比高氏更令她提防,因为我是皇上亲指的侧福晋,出身满洲世家,她不会让我有机会生下阿哥。之前探到府内每次有人承宠,第二天福晋必会赐补药,你们觉得那是补药还是避子汤?”胤礽淡淡道。 容嬷嬷急了:“格格,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生生被她害了么?” “慌什么!”胤礽斥了一句,“直接对我下狠手怕她是不敢的,这种事只要一查出来,富察氏也保不住她,咱们爷也容不下她。只要我一天不承宠,她那所谓的补药也没借口送过来。府内已是她的天下,咱们只求能自保。待进了宫,接手皇后姑姑留下的势力人脉,站稳了,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格格,咱们之前控制的那些钉子也能用上啊,就这么忍着,也太委屈您了!”容嬷嬷眼圈微红,目光复杂地看着胤礽。 胤礽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毛,不得已开口继续说:“容嬷嬷,你还记得圣祖末年的事么?” 容嬷嬷一惊,“格格,这话可说不得。” “怕什么。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今天,必得让你们彻底明白了才好,往后还有事得你们帮我去做呢!” “奴婢必不负格格所望!”胤礽话音刚落,容嬷嬷和两个丫头立刻跪下齐声道。 “好了,你们起来罢!”胤礽微一抬手,“咱们乌拉那拉氏已出了一代皇后,圣宠已极,再不需我去争什么,咱们只需稳住就够了。圣祖和当今皆过天命之年,咱们爷身子一向康健,不争那位置,我也不需要那么早要孩子,以免让人觉得我是个威胁。”说罢,胤礽转身往床上走去。 容嬷嬷等恍然,各自安下心来伺候胤礽歇息不提。 另一边厢,一名容貌清丽,气质温婉,行动如扶风摆柳的纤弱女子斜靠在炕上。红唇微启,吐息如兰,声音软糯:“爷从那拉氏院子里出来没?” “回侧福晋的话,爷已经往咱们这边来了。”一名脸上褶子重叠如沟壑的老嬷嬷轻声对着高氏道。 “把镜子给我拿过来。”高氏闻言一喜,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圈微红,娇弱不胜的美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斜躺下去。 弘历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修饰幽雅,摆设恰到好处的室内,气质出尘的纤弱美人正靠躺在炕上。眼波盈盈欲滴,眉尖微颦,小脸面向窗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显出一段冰肌雪肤的脖子和弧线优美的尖俏下巴,好一幅美人闺怨图。 当下,弘历的眼光就挪不开了。走近高氏,伸手轻抚美人脸颊。 高氏似被惊到,一转头,看着弘历,立刻想起身相迎,却马上被弘历按住了肩膀。 “你身子不好,就别折腾着起来了,好好躺着罢。”弘历心疼地软语温言道。 高氏闻言眼脸微垂,目光流转:“爷的怜惜妾身不胜感激,都怪那些奴才不晓事,大惊小怪扰了爷和那拉妹妹,妾身其实并没有大碍,爷快回去罢,莫让那拉妹妹委屈了。”说完,高氏抬手按住胸口,微喘了口气,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神色,眼神似嗔似怨,又喜又悲地盯着弘历。 被高氏这么一看,弘历心中的不忍,疼惜全被勾了起来,眉毛一抬:“她有什么可委屈的,那拉氏出来的格格,还这么不晓事不成?爷今儿个就在这陪你。” 说完,抱起高氏往床边走,高氏在弘历看不到的角度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那拉氏,就算你出身高,是皇上亲指又怎么样,爷还不是一听我身子不妥就过来了。满洲第一美人?哼! 第8章 群芳汇聚(上) 一夜红绡帐暖。 弘历上朝后,高氏慵懒地抬手抚了抚发鬓,准备着去正院富察氏那里请安。 “侧福晋,咱们昨晚那样下了那拉侧福晋的面子,没问题么?”老嬷嬷略有些担忧。 高氏抬手看了看涂好的指甲,满不在乎地说:“乌嬷嬷,安心,福晋可乐得见我这样做呢!人家可是真正的满洲贵女,要是得了宠,生了阿哥,威胁可大了。”说着,面色一狠,“而我除了爷的宠爱,还剩什么?连孩子都保不住,还伤了身子,什么时候再能有孕都不知道!” 乌嬷嬷心疼地看着高氏:“那侧福晋又何必与那拉侧福晋对上呢?福晋自不会让她出头!” “哼,福晋最多也只是将当初用在我身上的手段再在她身上用一遍罢了,除了不让那拉氏生下孩子,她还能做什么?可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的宠爱被她分去!好了,时辰不早了,这么过去罢!”说完,高氏径自起身,也不等乌嬷嬷回应,踩着花盆底走了出去。 再看胤礽这边,一早起来,穿戴完毕后坐在妆台前,略一思索,胤礽便吩咐岫玉按他的要求,将妆容往刚硬、英气的方向打扮,虽不能像昨晚那般丑化自己,但也要尽量避免弘历欣赏的楚楚可怜的类型。再结合胤礽自身那强大的气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尊贵气质,好一个巾帼须眉,绝对能让弘历敬而远之,对他再提不起兴趣。当然,让富察氏和高氏等女降低对他的警惕也是他此举的目的。 胤礽带着容嬷嬷和琉璃、岫玉两个丫头,走出了自己住的二进院子,沿着花木扶疏,树影斑驳的青石小道往正院走去。 在富察氏派过来的小太监带领下,转过了几道回廊,穿过了打理得十分精致的花园,远远就能看到正院垂花门外几个青衣侍女侯在两旁。 当胤礽走近的时候,侍女们福身为礼,接着掀起帘子往里面通报:“那拉侧福晋到来了。” 等候通传的时候,胤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谈话声,内容模糊不清,倒是其中几声“那拉”让胤礽知道必是与自己有关。 正晃神间,胤礽已经下意识跟着引路的侍女进了正厅。厅内装饰大气而不奢华。一位身着大红绣缠枝莲旗袍,头簪灯草绒花,容貌端丽,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女子端坐主位之上。 主位两旁一溜紫檀木椅子上坐着几位或妩媚、或清丽、或娇弱的女子。她们都看着胤礽,隐晦地打量着,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目光中隐隐还带出了一丝嘲讽、一丝放松、一丝怜悯。 胤礽眼光不着痕迹地四周打量了一圈,心中不断默念:爷现在是那拉氏,爷现在是那拉氏……接过容嬷嬷递来的茶,对着主位上的富察氏行了个标准的福礼:“那拉氏给福晋请安,请福晋喝茶。” 富察氏接过茶碗,轻啜一口便放到一边,对着胤礽道:“起罢。你来见下咱们的几位姐妹。” 说着,一指坐在她左手下方第一位身量苗条,貌似病西施的女子:“这是高侧福晋。” 然后,手换了一个方向,对着一位面如满月,面相与其有三分相似的成熟女子道:“这是富察格格。” 接着,指着一位容貌神态极似江南女子的说:“这是格格苏氏。” “身穿蓝色并蒂莲旗袍的是格格黄氏,穿绿色绣牡丹旗袍的是格格珂里叶特氏。” 最后,对着一位神态稍显木讷,容貌清秀的女子道:“这是格格陈氏,旁边那位则是格格金氏。” 胤礽多看了一眼那位眼睛细长妩媚,身材娇小的金氏,心下结合那拉氏记忆里的淑嘉皇贵妃对比了一下,决定往后加大对其的关注。毕竟能在弘历的后宫风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逝世后还能保住所出的三个孩子,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对着几位点头示意,又与高氏相互见礼后,胤礽总算是把弘历后院里女人对上了号。 第9章 群芳汇聚(下) 见礼后,胤礽在右手边第一位坐下。抬眼间看到高氏嘴角那丝得意的笑,心下了然,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这时,上首的富察氏开口了:“这位便是皇阿玛亲指给咱们爷的那拉妹妹,往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好好伺候爷才是。” “是。”富察氏的话音刚落,屋内众女子一齐起身应道。 “是呢!咱们往后可要好好相处,那拉妹妹请原谅姐姐昨晚的失礼之处才好。”刚一落座,高氏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昨晚弘历在胤礽房里被叫走的事,今早各人都已经知道,心下都暗暗准备着看胤礽的笑话。本来因着胤礽的出身,加上外面传进来的一些消息,众女还隐隐如临大敌。 如今一见胤礽的容貌气质,虽然被压迫得有些受不住,感觉比富察福晋威势还强,但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熟知弘历喜好的众女明白,这位纵使尊贵,那也是被爷供在府里的角色罢了,翻不起大浪。 不过既然高氏主动与胤礽对上,那有好戏就不看白不看了。 以胤礽浸淫朝堂多年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众女的心思,既然已经决定在弘历府中透明化,那也就没必要掺入众女的争斗是非中。 至于帮那拉氏取回她应得的地位,那是私底下的手段,也不必要摆到明面上来。 胤礽抬眼看着高氏,直到高氏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才缓缓开口,语气硬邦邦,死板板地:“高姐姐不必挂怀,些许小事我还不会放在心上,爷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高姐姐多虑了。” 高氏听了胤礽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轻声“哼”了一下,也不接话,扭头跟坐她身旁的苏氏低声说着什么。 胤礽依然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看着气氛开始有变得诡异的趋势,一直在上首不动如山,暗暗观察众女的富察氏开口了:“妹妹,拨到你院里的人手,你先凑合使着,有不适宜的,往后你直接回我,再给你换。在这府内有什么事,你可直接来找我。” 看着一脸温和微笑,对着自己嘘寒问暖的富察氏,胤礽嘴角勾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应了下来。 接着,富察氏挥手让立在她身旁的一位中年嬷嬷呈上来一个匣子,打开了递给胤礽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以后谨记要好生伺候爷。” 胤礽看了一眼匣子里那一对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谢过富察氏,让身边的容嬷嬷接了下来。 “好了,既然见过了也就散了罢。”富察氏对着众女略显疲乏地开口道。 众女起身施礼后缓缓退出了正厅,富察氏扶着身边嬷嬷的手,转入暖阁内。 “福晋,您看那拉侧福晋怎么样?”陈嬷嬷恭声问道。 “目前看来,够不成威胁,但以后还是得小心关注,可别是故意做出来这么一副样子。如果今日所见就是她的真性情,那么就让她呆在这位置上,只要她没孩子,往后让爷给她一个高位分也不无不可,也省得些狐媚子整天想东想西的。”富察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对着陈嬷嬷道。 陈嬷嬷略有迟疑:“可是福晋,万一她有孩子呢?咱们要不要直接下手……”说着,陈嬷嬷做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富察氏闻言一摆手:“不可,虽说现在府里尽在我掌握中,但乌拉那拉氏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动了手就有了证据,万一有所疏漏,就是个污点,我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把柄。额娘也不是好相与的,有高氏那贱人在,那拉氏想得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她无宠就不必太过担心,实在不行,到时再动手,也更隐秘些。像高氏那贱人到现在不是还没消息么!”说完,富察氏露出个略显得意的笑容,又站起身来。 “咱们看看二阿哥去。” 在富察氏跟陈嬷嬷说话的时候,胤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让容嬷嬷把院子里的奴才集中起来,亲自敲打了一番后,胤礽回到屋子里坐下喝茶。 茶水氤氲中,胤礽的目光深远,慢慢思考着该先从后院里的哪一位入手。 弘历的孩子还是太少了,宫里的钮钴禄氏肯定也有想法,不然不会到现在加上自己府里才四个满族女子,而自己和富察氏是老四指的,富察格格则是老四给的侧室,剩下一位出身不显。难怪后来弘历让包衣奴才的儿子上位,这是连选都没得选了。 富察氏已经有了自己的阿哥,若这时富察格格和珂里叶特氏再生下阿哥,即使不能自己养,富察氏也没理由再抱到自己膝下,况且明年老四就去了,到时进宫的话,按弘历的性子,生下阿哥的人给位分肯定不低,只要能封为一宫主位,保住孩子就容易多了。 按那拉氏的记忆,苏氏和金氏也是好生养的,若是府里几个格格一起在差不多的时间有孕,富察氏也不敢那么嚣张一起下手,到时她的注意力肯定在富察格格和珂里叶特氏两个的身上,这样在人脉不足的情况下插手压力也没那么大…… 想着想着,胤礽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到底怎么回事,皇阿玛,您的儿子居然沦落到算计自己侄子的后院女子!您快些儿出现罢,儿臣快撑不下去了。 第10章 太子手段(上)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期间弘历也曾到过胤礽的院子几次,不过都在胤礽或故作严肃,或暗地使人在高氏耳边吹风让高氏派人将弘历半道截去给搅和了。 渐渐地,弘历也把胤礽的存在给扔到脑后,近一个月来,再没踏足过胤礽的院子。胤礽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当然,如果容嬷嬷她们的脸色好看些,别整天用担忧心疼的眼光看着他就更好了。 虽然找了理由说服了容嬷嬷她们,但是偶尔还是能碰见她们私底下在念叨着:咱们的格格太委屈了……每当这时候,胤礽也只能抽抽嘴角,转身离开。 毕竟,自己不是真的那拉氏,可没法顺着她们的心意去令弘历关注宠爱,就这么拖着罢。 算了算时间,苏氏的生的三阿哥是在雍正十三年五月二十五出世的,那么这胎现在也应该怀上了。要把弘历后院这池水搅浑,那自己出手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了。 不过,在动手前,还得先做一件事,让富察氏的警惕性降低下来,好方便自己日后行事。 “容嬷嬷,之前让你给额娘递信让家里跟皇后姑姑在太医院的人手搭上线,现在有消息传回来没有?” “已经有消息了,说是联系上了,格格,你准备调养身体么?” 看着容嬷嬷一脸的跃跃欲试,胤礽不禁有些无语。 “不是,你给家里传信,说我不日将会传太医进府诊脉,让那个李太医把他排班出诊的日子知会我。”胤礽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挥手让容嬷嬷退下后,胤礽闭上眼睛沉思,默默完善自己的计划。 三日后,那拉侧福晋院子的人报福晋说是侧福晋身体有恙,富察氏听到消息派人拿帖子到太医院把太医请了过来。 胤礽着中衣躺在床上,床帐被容嬷嬷放了下来,从帐子里伸出一只手,蒙上一块纱帕,一位大夫正在给他诊脉,正是那天谈话提及的李太医。 李太医诊完脉,略一沉吟,正欲开口,旁边的容嬷嬷已经挥手让人退下,琉璃、岫玉两个丫头也守到了门口处。 李太医也是见怪不怪,脸上毫不动容,直接把诊脉结果说了出来:“侧福晋的身子康健,只是略有些郁结,微臣开一剂方子略微调养即可,可用可不用。” “不,本福晋子宫虚寒,气血虚,又兼心中郁结以致淤血不消,损精耗气,此次葵水又见崩漏之兆,虽发现及时无性命之忧,但往后恐再难受孕。”胤礽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从床帐内传出。 床边的李太医和容嬷嬷闻言齐齐一惊,顿了一顿,李太医接话了:“是,方子照这脉案开了。五日后,臣会再过来复诊。”说完,起身施礼后离开。 送走了李太医,容嬷嬷撩起床帐,扶起胤礽,不解地看着他。 “福晋放到咱们院子里的眼线查清楚了罢?”胤礽没有先给容嬷嬷解释,反而突然问了一句。 容嬷嬷反应也快,立刻回道:“查清楚了,是琉璃手下那个叫雪琴的丫头。” “那好,把今天诊脉的结果好生透给她知道,想必她主子得了准信,往后也不会再花太多功夫盯着咱们院里的事了。” “格格,这样做好么?咱们盯紧了雪琴那丫头,也不会出大事的,又何必……” “照我说的做,以后你会明白的。” “对了,进府前埋下的钉子现在能靠近她们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没?” “能说得上话了,现在除了福晋身边的奴才,其他院子里的都安排好了。至于几个格格身边的小太监,也按格格你的吩咐,或引诱他们家人赌钱,或派人将他们家人打成重伤,或将有官职的弄出事,再出手救下他们,把柄也握在咱们手里了。”胤礽提到这个,容嬷嬷脸上马上放光,颇为得意地回报。 “很好,动手的过程中,没有暴露是咱们乌拉那拉家的人吧?” “格格放心,办事的人稳妥得很,按格格的吩咐,只是悄悄地透露了一点消息给他们,引他们往高氏那边想,也没给他们准信,保准查不到咱们身上来。” 听了容嬷嬷的话,胤礽满意地点了点头。 “格格,您是有什么计划么?要动手了么?”容嬷嬷还是按耐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第11章 太子手段(下) 胤礽这头还在吩咐着容嬷嬷,富察氏那边已经收到了胤礽以后难受孕的消息。 陈嬷嬷嘴角带着笑意,对着富察氏说:“福晋,这回可不用再担心了。” “可不是么!又一只不会下蛋的鸡,正好,给我占着位置,那些狐媚子上不来,也威胁不到我的永琏。”富察氏得了信,心情非常好,言谈间往日端着的架子也不由略放了放松。 不管怎样,胤礽计划的第一步算是完美成功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消息也在有心的人传播下,整个后院无人不知,众女或轻嗤一声,或幸灾乐祸,或继续木讷,众生百态,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又过几日,埋在苏氏院子里的钉子传来消息:苏氏今日神色略有异常,身边伺候的人行止比往常更谨慎了。 胤礽得知后,微微一笑,时机到了。 转身立刻吩咐容嬷嬷:“让人在苏氏贴身伺候的奴才耳边吹吹风,就说即使福晋让她平安生下孩子,高氏想要抱养,也不是不可能。” 停了一下,又接着道:“让吹风的人小心些,把意思大略提提就好,不用额外再多做什么。等过个几天,苏氏那边开始急了,再让那人做个局,候在苏氏常走的道上,与人聊天,就说说咱们府里已经好几年没喜信了,今年又出了孝,要是传出好消息,爷肯定会很高兴。” 容嬷嬷有些疑惑:“格格,就说这么些,有用么?” 胤礽一笑:“容嬷嬷你可别小看苏氏了,能在福晋眼皮子底下开了怀,还能在高氏手中分了宠,她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就这么说,她会明白的。她能让自己躲过福晋的眼线怀上,必有她的门路,要再拉上一个一起,也不是不可能。咱们在府里要求稳,能不与福晋直接对上就不动。若是两个月还没得消息,咱们再计较不迟。” “奴婢明白了。高氏的身边防得很紧,贴身人也很小心,那等话还没法与她们说得上。不过她身边的乌嬷嬷有个女儿在外头庄子上,她身边一个相熟的人已经买通了。” “很好。你让那人跟乌嬷嬷女儿接触时,提一下,皇后去了,咱们爷守孝三年,府里也三年没孩子,高侧福晋也还膝下空虚。咱们爷前程是定了的,高侧福晋的前程倒是未必,爷再宠爱,宫里还有个熹贵妃娘娘呢!听说皇上近日身子不爽了。” “记住,让那人别一次把什么都倒尽了,分几次来说,务必要让乌嬷嬷的女儿上心。咱们在高氏院子里的人多盯着点,注意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报。” 胤礽把事一一给安排下去,看着容嬷嬷领命退下后,才轻舒了口气,单手撑额,斜坐在榻上。 那拉氏啊那拉氏,你二伯目前能做的已经做了,能不能避开弘历那道“初封即贵妃”的旨意,只能等着瞧了。 容嬷嬷的行动非常迅速,胤礽交代下去的事,五日后都得了回音。钉子来报说苏氏近日不知为何,与金氏走得很近。而高氏那边,则突然对一向木讷,在府内只比胤礽略有存在感的陈氏和一贯谨小慎微的珂里叶特氏格外热忱起来。 胤礽悠闲地坐在炕上边看书边与容嬷嬷闲聊:“容嬷嬷,你说高氏想要抱养孩子,挑了陈氏也就罢了,为何还看上了珂里叶特氏?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黄氏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容嬷嬷在胤礽身边缓缓地把茶杯注满,才开口道:“这个奴婢倒是没得消息,不过奴婢猜高侧福晋那里应该是打算如果珂里叶特氏生下阿哥的话,直接抱过来改玉牒,这样也不怕以后真的没孩子,而且这个阿哥也是满人所出,身份上也够。至于陈氏,想必只是抱养罢了,若是以后没孩子,凭爷的宠爱,改玉牒也不是难事,若有孩子,那这个孩子的出身也没法跟她亲生的争。” “哟!容嬷嬷你看得倒是挺清的。”胤礽望着容嬷嬷戏谑一笑。 容嬷嬷略有自得地一笑:“格格谬赞了。” “不过,格格,苏氏和高侧福晋她们真的能成么?”容嬷嬷高兴了一阵,又开始有些担忧。 “放心,苏氏已经确定是怀上了。咱们能知道是因为恰好在她刚有孕时就注意到她们的反常,你也听到了,她从第二个月开始就把痕迹给抹了,要不是正好赶上,等知道消息她都过了头三个月了。至于高氏,之前着了福晋的道,正恨得牙痒痒呢!现在加上咱们故意透过去的消息,小心之下出手,必是没问题的。她也曾遇喜的呢,你可别忘了。” “格格,到时如果府里一连出了四个遇喜的,想必福晋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我也很期待呢!”胤礽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居然堕落到看内院妇人争斗当乐子,一边心不在焉地与容嬷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第12章 准备进宫(上) 九个月的时间就在胤礽与容嬷嬷那看戏似的心情下过去了,期间虽偶有传出什么某人在花园里差点踩着珠子滑倒,或某人在屋内被突然窜出的猫猫狗狗惊着,或某人误食什么孕妇大忌的食物等等,这些消息真真假假的,胤礽也不去管他。 反正,这池水已经搅浑,谁能从里面捞出鱼来,那就是各凭本事的了。 过程虽然曲折,但到了最后,居然全部有惊无险,也不得不承认那几个格格和高氏的本领不容小觑,虽然没有彪悍到如康熙朝的后宫妃子那般动辄能牵扯到背后的家族,但这内院争斗的手段也真真是让胤礽眼界大开。 胤礽也就是跳出内院,加上有那拉氏的记忆参考,才能针对性地攻下苏氏和高氏的心防,真让他动用人手,直接操作,效果怕还不如这样坐观风云呢! 回想起府内几个格格陆续传出孕信的那段日子,请安时富察氏的脸色还真能娱乐人。 平时八风不动,一脸端庄的人那面具再也戴不住了,被高氏明嘲暗讽,脸上五颜六色变个不停,饶是胤礽也差点忍不住,木板脸几乎破功。 不过弘历内院里的女子还真有深藏不露的。那拉氏那一辈子的记忆里,因为没有胤礽插了一手进去,最后这时候也只有苏氏怀了个阿哥,本来以胤礽的打算,煽动苏氏和高氏后,满打满算也只是以为能有两个能成功。 结果不仅金氏的四阿哥和珂里叶特氏的五阿哥提前怀上了,记忆里一直无所出最后熬死弘历的陈氏也开了怀,就连弘历登基前后就去了的黄氏也趁几个格格爆出孕信,富察氏大怒疏忽了的那段日子,也成功了。 胤礽得知消息时,黄氏也过了头三月,那时月份最大的苏氏也已经快要临盆了。当时胤礽还跟着容嬷嬷感叹了一番,看来那些格格们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啊,平时被富察氏压制得狠了,现在一旦反弹,那能量还真不能小看,府里除了不敢的富察格格,不能生的高氏和不打算生的胤礽,其他无一列外全部有了。 这局面让富察氏根本不敢轻动,高氏正死死盯着她呢,憋屈得狠了,还病了有几回。 胤礽把时间消磨在看看戏,练练字,听听消息各种杂事上,总算能把心里时不时涌现的对康熙的思念压抑下去。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日子过得悠闲的胤礽心情郁结之下人还是越见纤弱,看得容嬷嬷和两个丫头心疼不已,暗地里直道格格委屈了。于是越发地尽心伺候胤礽,每次来报关于那几个格格的消息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是让胤礽哭笑不得。 随着雍正十三年五月二十五日的到来,苏氏生下了三阿哥永璋,接着,府里的喜事一桩接一桩。 七月十五日,金氏生下了四阿哥永珹。 七月月二十日,珂里叶特氏生下了五阿哥永琪。 八月二十三日,雍正驾崩,弘历继位。宝亲王府一干人等进宫守灵。 九月初五,陈氏在宫内生下了六阿哥永瑢。 十月初一日,黄氏难产,生下皇四女后血崩去世。 至此,胤礽在宝亲王府里的日子已经结束,重新回到上辈子住了一辈子的紫禁城,看着黄瓦红墙里的雕梁画栋,浓墨重彩,尽显大气奢华的宫室,胤礽心中百感交集。 真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原来那么熟悉的地方,只是少了那个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人,看起来也会那么陌生。 陌生到胤礽想立刻不管不顾,立刻转身就逃。走在以前走过的路上,看着以前看熟悉的景致,对康熙的思念铺天盖地向胤礽袭来。 第13章 准备进宫(下) 当胤礽一身孝服跟在富察氏后面在乾清宫为雍正跪灵时,看着身边白幡缠绕,听着耳边哀哀悲鸣,整个人仿佛陷入梦魇中一般,思绪瞬间回到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那一天。 那天,当在畅春园的康熙闭上双眼的时候,圈禁于咸安宫的胤礽心中一紧,胸口憋闷,几乎喘不过气来,隐隐有种不祥的预兆,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还没等胤礽回过神来,响彻全城的丧钟已经响起。胤礽心中大痛,泪眼模糊地望着畅春园方向。 那个人走了么?那个心中只装着他的大清江山,只在意他的皇权的人走了么? 自康熙五十一年十月初一日,谕旨再废皇太子,锢于咸安宫,胤礽再没见过康熙,如今,连最后一眼也看不到了。 自那以后,胤礽的身体每况愈下,只是在咸安宫里听着乾清宫方向传来的哀乐,默默地回忆着,缅怀着,心痛着。 心中被勾起的对康熙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胤礽跪在乾清宫里哭得不能自己,身边的人在做好本份的同时往胤礽的方向频频侧目,弘历也被胤礽的悲伤引得多看了他一眼。 时间在众人轮轴转般参加各种仪式中消耗过去,胤礽也因为心中愁绪被牵引,乍一发泄,身子承受不住,在守完灵后就病倒了。 躺在床上养病的胤礽仍然沉浸在过往中不能自拔,但事情的发展却不会因为他而停下。 二十七日释服,弘历欲行三年之丧,廷臣请以日易月,不许,经廷臣再三上疏,弘历终允,谓之“心丧”。释服后仍移御养心殿。 养病中的胤礽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冷冷一笑,再没别的表示。 接着,弘历以遗命尊奉熹妃母为崇庆皇太后,移居慈宁宫。 九月,弘历下了登基后的第一道旨意,将他心爱的高侧福晋由包衣抬旗入满族镶黄旗。 消息传到后宫,一向以勤俭的形象示人的富察氏所居长春宫内,传出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那个贱人,居然迷得皇上一登基就给她抬旗,真是欺人太甚。接下来她想干什么,取我而代之么?当皇后?哼!她也配!”富察氏扭曲着脸孔,表情阴狠地拧着手中的帕子,愤恨的眼神直视高氏所居的翊坤宫方向。 “娘娘,咱们该怎么着?万一皇上真的应了高氏,把五阿哥记到她的名下,那对咱们二阿哥可是大大不利呀!”乌嬷嬷担忧地说。 “哼!她想得倒美。就算抬旗了又怎么样?以为抬进镶黄旗了就能有跟我平起平坐的资格么?不就是想要个阿哥吗?我给她一个又如何!现在阿哥可不少,皇上还没册封后宫,正可好好利用这时机。” 说着,富察氏又抚着胸口狠狠地喘了口气:“是我小看那群狐媚子了,本以为府里已经被我捏在手心,没想到苏氏跟高氏两个贱人居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出这样的手段!” “娘娘别气,她们再怎么样也越不过您去。您有嫡子嫡女傍身,又是皇上的原配,只要咱们不出差错,谁也动摇不了您的位置。”乌嬷嬷安抚着富察氏。 “话虽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还是做些准备的好,省得一个两个不省心的心大了,动手动脚的,以为我好欺负呢!乌嬷嬷,派人到皇上那儿去,就说我有事相商,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一趟。” “是。奴婢遵命。”乌嬷嬷领命退下。富察氏端坐在长春宫内静静等待。 弘历却是亲自来了长春宫:“这些天辛苦你了,做得很好,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富察氏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道:“皇上,如今宫里新生儿多,四格格还新生丧母,不知皇上有何打算?阿哥们都随他们的生母么?四格格呢?” 弘历略一沉吟:“册封后宫后,只有一宫主位才能抚育皇子,她们不可能全部封为一宫主位,你这里也已经有了两个阿哥……” 富察氏闻言心下一惊,定了定神才看着弘历的脸色开口道:“臣妾看来陈氏和金氏为人稳重,或可当得一宫主位。高妹妹至今无所出,听太医回报说她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臣妾心想,也许可效仿民间,养个孩子在身边,能带来孩子缘也说不定,不如让高妹妹抱养三阿哥。” 弘历闻言眼睛一亮:“这个法子不错,三阿哥就算了,朕打算让苏氏入主一宫,孩子她自己养就行了。这样吧,让高氏抚养五阿哥,你去安排一下。“ 富察氏听了,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差点折断了保养得当的指甲。心思急转:没想到苏氏在皇上心里居然有了这么个位置,当下皇上主意已定,只能另寻他法了,看来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还是得提前下手。 “皇上,那四格格如何?” “你有什么好建议?”弘历看了富察氏一眼。 “臣妾愚见,那拉妹妹自进府后身子一直七痨八伤的,现下为先帝哭灵,哀伤过度又病倒了,孝心可嘉,臣妾看不如让四格格记到那拉妹妹名下。一来可以给那拉妹妹添些喜气,二来也可以给四格格提些身份。” 弘历回想了一下胤礽,发现除了一张刻板的脸孔外,也只有跪灵那时痛彻心扉的哀伤了。虽然对胤礽并没有什么宠爱,但对事事走在规矩内的胤礽也没有什么恶感。略一思索后,也就点头同意了富察氏的建议。 此时还躺在承乾宫内养病的胤礽,还不知道即将有个女儿掉到他头上。 第14章 当额娘了 谈话之后,弘历又回到养心殿内接着处理政务不提。富察氏因为目的没达成,又狠狠地气了一顿,按照弘历的意思下了懿旨后再次病倒。宫内宫外倒是对此一片赞颂,纷纷表示对皇后纯孝的敬佩,富察氏对此也只能苦水往肚里咽。 再看胤礽这头,虽然因为心思郁结病了一场,但总归把平时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发泄了一番,身子比起以往,倒是爽利了不少。 这日,胤礽坐在承乾宫里指挥着琉璃、岫玉两个丫头带领人手把宫内的摆设按自己的喜好调整一番。 正忙碌着,却突然听到小太监通传,皇后懿旨到。 胤礽有些惊奇,按他的猜测,加上那天弘历突然去了一趟长春宫,那高氏必定会得一个阿哥养在身边,提高高氏的威胁性,这是胤礽的目的,也已经完美达成,但其中并没有牵扯到自己,富察氏又是为何找他呢? 胤礽百思不得其解,他却忘了,他不是那拉氏,对弘历没感情,心心念念只有一个康熙,自从把自个的形象塑造成体弱不孕之后,就以为能功成身退,在幕后看戏。 可在别人眼中,他再怎么低调不受宠,他还是先帝亲指的侧福晋,即使不能生养,册封的位分也不会低,现在宫里的阿哥这么多,他要开口说要抱养一个,弘历看在乌拉那拉氏的面子上也不会驳了他的请求。 所以,富察氏算计高氏和苏氏不成,也怕了胤礽背后也来一手,直接先塞个孩子给他,断了他开口的理由。 左右是个格格,那拉氏又无宠,富察氏总算能放下一半的心。 而接了旨后的胤礽,望着容嬷嬷抱在怀里的四格格,愣了神。 沉默半晌,才无奈地带着呼啦啦一串子奴才外加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儿回到承乾宫内。 坐在暖阁里,胤礽盯着容嬷嬷抱到身前的奶娃娃,有些不知所措。 “格格,您要抱抱四格格么?”容嬷嬷话音有些飘,听得出她心里的高兴。 胤礽看着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奶娃娃,心里有些不耐,颇为不喜这个往后就挂在他名下的包袱,正想挥手让容嬷嬷把她抱下去,让奶娘和保姆照看。 不料这才一靠近,刚刚还静静安睡在容嬷嬷怀里的奶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拽着胤礽的衣角,大大眼睛已经睁开,刚满月的孩子就这么用纯洁无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胤礽。 本来想拉开孩子小手的胤礽不由自由地将她从容嬷嬷手上抱过来,没有抱孩子经验的胤礽动作有些僵硬,但孩子却没有挣扎,也不哭,只是安安静静地,继续用黑黑的眼睛盯着胤礽。 胤礽心中的一角突然崩塌,一股暖暖的、软软的、涩涩的感觉逐渐弥漫开来。 心中思绪万千,一废太子时康熙的那一句“生而克母”再次在耳边回响。真真是恨之欲其死么?虽然被废是自己的选择,也心甘情愿地配合那人,可是为什么那人连这么一个理由都能说得出来。那人心中对自己真的再无半点怜惜么? 心中涌动的情感让胤礽瞬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看着怀里的孩子,仿佛看到了初生的自己,一样的“生而克母”。 稳住波动的情绪,在容嬷嬷的指点下,胤礽调整了一下动作,抽出一只手轻轻地触碰着孩子嫩嫩的脸颊。 “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想必在我这,你阿玛是想不起给你个名儿的了。今后,你就叫怀悦吧!”胤礽目光柔和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这一瞬间,身上那股尊贵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也仿佛多了一丝温度。 怀悦,怀悦,怀念玄烨。对那个人的思念、爱恋、埋怨……诸般复杂的情感,最终能表露于外、出诸于口的也只有怀念了。 胤礽正有些不能自拔地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时候,容嬷嬷眉开眼笑地立在一旁,开口道:“格格,您往后一定是位好额娘。养好了四格格,皇上太后对您的印象肯定也会好的。” 容嬷嬷的话瞬间让胤礽有些自怨自艾的情绪烟消云散,胤礽按住抽搐的额角,有些咬牙切齿地对着容嬷嬷吩咐:“你去按家里给的消息把宫里先皇后姑姑留下的人脉给我接手起来,整顿整顿承乾宫。既然要养四格格,那明年的小选让家里通过内务府送几个可靠的奶娘进来。在这之前,四格格身边的那几位,能换的就换,不能换的你们给我好好盯紧了。” “奴婢遵命。”容嬷嬷和留在身边伺候的琉璃一同应下。 第15章 册封后宫 得了孩子的胤礽反应自不必说,反正满宫的女人没几个把注意力放在近乎透明的胤礽身上。 被关注的是高氏,虽然五阿哥没有改玉牒,但这事还是让众女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连皇太后都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高氏就已经近乎独宠,但是大家最多也就是看着眼红了一下,现在可不同了。后宫女子争宠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个孩子,现在高氏养了五阿哥,以她所受的宠爱,五阿哥的地位铁定水涨船高。有阿哥的各位这回心里的滋味真是酸涩苦辣百般在心头。 这其中以富察氏和太后为甚,棋差一着的富察氏目前想做的就是千方百计阻止五阿哥的玉牒改到高氏名下,而皇太后的心思没有太过外露,但对弘历第三个满人所出的阿哥被养在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子身边也是不甚乐意的。 只不过遇上耳根子软的弘历,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暗暗压在心底,寄望于以后再慢慢扳回劣势。 各方妥协之下,宫里的这轮风波渐渐平息。虽然底下还是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看来弘历的后宫是一片和谐,莺歌燕舞。 不过高氏作为最出风头的一个,自然而然成了后宫众人一致敌视的目标。 眼看着高氏被封贵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富察氏心中又气又急,加上苏氏在后头虎视眈眈,又平添了一分压力,最终促使富察氏下了决心,绝不能让高氏之外的狐媚子再有上进的机会。 一次两次的意外充分说明了,只有先下手为强才能高枕无忧。 打定主意的富察氏再次找来了弘历,商量起出孝后册封后宫的事情来。 “皇上,这是臣妾给后宫各人拟定的位分名单,您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富察氏一副贤惠的姿态,对着弘历款款细语。 弘历扫了一眼名单,贵妃有高氏、那拉氏,妃位有金氏、陈氏,嫔位有苏氏、珂里叶特氏。心中略有惊奇,问道:“那拉氏封贵妃?” 富察氏看了弘历一下,低眉顺眼道:“那拉妹妹毕竟是先帝亲指,乌拉那拉氏也是忠心耿耿,况且同为侧福晋,高妹妹在贵妃位上,那拉妹妹只居妃位,未免有些……”富察氏一语未竟,只用眼瞧着弘历。 弘历略一思索,道:“也罢。苏氏晋妃位,金氏、陈氏嫔位,其他的按你的来。” 富察氏听了弘历的话,暗地里恨得牙痒痒,好个苏氏,皇上居然这么记着她。 但是再怎么不愿,弘历已经一锤定音,富察氏也只能遵旨办事了。 流年似水,胤礽拿出上辈子也不曾有过的耐心,跟着容嬷嬷一起照顾小怀悦。 看着她学会翻身,学会爬行,学会走路,学会说话,看着她从小猫似的一团到渐渐长牙,然后到玉雪可爱的小胖妞,胤礽心中是满足的。看着小怀悦,就仿佛看到当初在康熙照顾下慢慢成长的自己,也尝试着猜测康熙当初心情是否与自己一样,偶尔会流露出那么一丝甜蜜。 陪着小怀悦一点一点长大,整个承乾宫的人都是喜悦的,当然,例外不是没有。在怀悦学会说话后脱口而出的那一句“额娘”,就让胤礽黑线好久。 自此,只要胤礽一抱小怀悦,就教她喊阿玛,容嬷嬷在一边红着眼圈偷偷抹泪,贴身伺候胤礽的几个都用心疼的目光望着胤礽,把胤礽看得汗毛直立。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乾隆二年,出孝了。 然后,就是大封后宫。 苏氏由弘历初即位时封的纯嫔晋为纯妃,居钟粹宫,金氏由嘉贵人晋为嘉嫔,居永和宫,陈氏由陈常在晋为婉嫔,居储秀宫,珂里叶特氏由海贵人晋为愉嫔,居永寿宫。高氏初封即为贵妃,暂无改变,而胤礽则由娴妃晋为娴贵妃。而在雍正十三年薨逝的富察格格则被追封为哲妃,难产下四格格的黄氏被追封为仪嫔。 在这里,历史出现了转折。因为胤礽的出现,这一次那拉氏成了娴贵妃,与高氏的册封礼同时举办,弘历那道让那拉氏脸面跌入尘埃的“初封即贵妃”圣旨终于没有再度落到胤礽身上。 至此,那拉氏的心愿胤礽总算了了大半,只要再解决了日后的孝仪纯皇后魏氏,胤礽占了那拉氏身体的一段因果就能了结了。 第16章 乾隆出巡(上) 后宫妃嫔的册封礼过后,乾隆帝弘历不安分的一面开始渐渐表现出来。 好容易耐着性子在宫里度过了乾隆三年的正旦,新年刚过,弘历就带着呼啦啦一大群人往山西祭孔去了,后宫里随驾的是新进宫的柏常在。 深知弘历风流本性的富察氏不是不想随驾,但考虑到宫内各人蠢蠢欲动,放不下捏在手里的宫权,也放不下二阿哥永琏,最终也只能以照顾孩子的理由,劝阻了弘历把宫里位分高的妃子带出去。 后宫内,由于主位上受宠的妃嫔们都养着阿哥,因此这回不能随驾倒是少摔了几个茶杯,内务府也没接到赶制丝帕的命令。 一时整个紫禁城一片和谐。 承乾宫 胤礽不施粉黛的脸上一片慵懒,目光迷离地盯着虚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坐在炕上的姿势略有放肆,本应不雅的举动在胤礽做来,旁人却丝毫不觉违和。那股子高高在上让人觉得这个人生来就该是这样肆意,这般张扬的感觉出现在一位娇滴滴的美人身上,矛盾却又让人生生移不开眼睛。 起码,坐在炕桌另一侧,用胖胖的小爪子捏着根毛笔在纸上比划的四格格就盯着胤礽,小嘴一嘟:“额娘好漂漂,悦儿长大后也会是这般模样么?” 一旁的容嬷嬷笑眯眯地应声:“当然,咱们四格格以后可是个跟娘娘一般的大美人儿呢!” 一老一小的对话瞬间将胤礽击倒。一声额娘,胤礽生生适应了快一年时间好歹才让自己不会每次一听到小丫头的称呼就额头青筋直跳。 如今倒好,小丫头在胤礽的调教下,完全不是以标准皇室公主的模板来发展,那个调皮捣蛋,现在连欣赏美人都学会了,虽然规矩还是一丝不错,但这么下去胤礽想想都觉得忧伤,深恨自个不该看着好玩,逗宠物似的养着小丫头。 这下可好,那些有的没的叫这丫头全学了去,怎么当初就没发现这孩子记性这么好呢? 因为小丫头的话,胤礽暂时抛开了送信去给弘皙后久等不见回音的焦躁,转身坐到小丫头那边,恶狠狠地在唇边牵起一抹极具威胁性的笑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小悦儿呀,你还是不懂,美人不是光靠脸的,真正的美人可是内外兼修呢!你想想,要是一个大美人写着一手狗爬似的字,那多倒胃口啊!为了让咱们悦儿往后成为名符其实的大美人,咱们来练字吧!跟着额娘好好学啊!” 说着,抓起小胖爪捏着的笔,写了一张做字帖,布置了每天临20篇的功课,才舒了口气,看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皱成一团的包子脸,满意地笑了。 坐回一旁喝了口茶,胤礽心下不断盘算,弘历在乾隆四年底就会对弘皙下手,只要弘皙还活着一天,以他嫡皇孙的身份,小心眼又多疑的弘历根本不会放过他,就算这次得了先机避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次下手。 让弘皙假死离开,或许是一了百了的最佳方法了。只是自己送过去的信,不知弘皙能信几分,虽然字字都是鲜为人知的往事,笔迹也是熟悉的,但毕竟死后还魂还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万一弘皙谨慎太过,事情还真是不好办呢! 至于魏氏,也不知是还没进宫还是怎么的,理顺孝敬皇后留下人手后将偌大一个紫禁城都排查了一遍,也没找着人。那拉氏记忆里关于魏氏进宫年份的印象也是模糊得很,可惜魏氏是富察氏门下包衣,加上弘皙的事就在眼前,为免多生事端,只能放弃从宫外去找直接动手灭了这祸根的极佳机会了。 “哎……”胤礽不由地叹了口气,那副美人轻愁的模样看得小丫头两眼发光,但小嘴还是抿得紧紧地,愣是一声不吭,生怕被胤礽再次伺机打击报复。 那可爱的样子逗得在旁伺候的人心中暗笑不已,就在这一室和乐融融的氛围中,胤礽宫里的大太监何有功走了进来。 利落地给胤礽问安之后,递上了一封被火漆封得死死的密信。 胤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挥退左右,让容嬷嬷把小丫头带到书房去继续做功课后,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不过一会,看完信的胤礽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拿着信,嘴角翘起,在地上不住地转着圈儿,心中不断自语:不愧是爷的儿子,就是果决,弘历给弘皙提鞋都不配啊!老四到底是怎么教储君的,看看那拉氏记忆里那骄奢淫逸、好大喜功的模样,真是给爱新觉罗家抹黑。 话说弘皙收到胤礽派人秘密送达的信,心中确实被震惊得好一会回不了神,虽然胤礽并没有透露太多,但自家阿玛成了弘历的后妃,弘历将要对自己动手这两个重点还是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把信细细又看了一遍,确保再无遗漏之后,弘皙立刻将信连带信封一起在眼前烧成了灰。 虽然弘皙身份尴尬,但由于雍正对废太子一脉的优容,加上弘历此时也还没真正开始对他动手,所以郑家庄王府的看守监视还是不那么严密的。 收到胤礽的信后弘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晚,在天亮时下了决定,此事关乎他自身以及胤礽的生死,由不得一丝一毫的大意,所以弘皙在确定假死后带走的绝对忠诚的伺候人手后,才把仔细推敲了无数遍的计划,一一给他们安排下去,宁可事情进度放缓些,也绝对不能被这几人之外的任何一人得知。这也是胤礽迟迟没得到回信的原因之一。 万分小心之下,弘皙的布置终于悄然完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郑家庄王府燃起了一场大火,弘皙所在位置几乎烧化掉,火势几乎蔓延整个院落,还好弘皙的伺候人手一向不多,晚上院内更是只留最得用的几个,所以一场大火过后,只留下了几具尸体和家眷的哀哀哭泣,消息传进京里更是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当弘皙“死于火灾”的折子随着一堆奏折发往山西的时候,弘皙已经在去往江南的船上。 到达江南的弘皙并没有莽撞地大肆接收胤礽告知他的一切人脉,只是暗暗接触几个管理铺子庄子的人手,把钱财接管过来,在杭州富人聚居地买下一座府邸,安顿下来后,才给胤礽去信。 信中催促胤礽,趁着弘历离宫,赶紧安排假死离开,字里行间的担忧关心,让胤礽既欣慰又愧疚。 欣慰于儿子的孝顺和能力,愧疚于自己因为个人私情,断了自己前程的同时也断了儿子的前程。 第17章 乾隆出巡(下) 承乾宫内胤礽在为离开而紧张布置一切的时候,本来该在山西祭孔后回銮的弘历,突然间忆起雍正六年时奉先帝旨意到山东济南办事时,在大明湖畔遇到的那一抹俏丽身影。 于是,整支队伍在弘历的一声令下,转道山东。 再次来到济南的弘历,本想到之前避雨时借住的夏雨荷家里与美人再续前缘,顺便为他的后宫再收纳一朵娇花。孰料当年他对美人吃干抹净后拍拍屁股就赶回京向他家皇阿玛复命,留下一个美人拿着他那所谓的信物珠胎暗结,日日垂泪。 正所谓人言可畏,夏雨荷在等不来弘历接她上京的消息,肚子又渐渐瞒不住的情况下,无奈与父母搬到城外庄子里去待产,至此一住10年,再没回过济南城内。 一向没谱的弘历,在上门找人后发现宅子里人去楼空,积尘已久,当即也只是低头感叹了一番,也不派人略作调查,转头就轻车简行带着几个侍卫到大明湖畔缅怀美人去了。 而可怜的紫薇花就这么生生错过了一次认爹的机会,雨荷美人也只能继续弹她的琴,唱她的歌,日日哀怨地从骨子里熏陶她女儿,使紫薇花往扬州瘦马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欣赏着眼前水色空明,景致秀丽的大明湖,弘历倍感舒心,兴致一来,立刻吩咐侍卫包下一条船,打算到湖中心继续观景。 侍卫们有苦说不出,这位爷的性子可不是什么能听进劝谏的,本来这次出游本着探美的目的,弘历就把侍卫的人手压缩到了极致。现在要上船,由不得侍卫们不担心,到了湖中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万一出事,真是跑都没处跑。 众侍卫苦着脸,接了命令立马分一人以最快速度把暗中徘徊在附近的护卫的人手召集到湖边,化整为零各自上了小船,以防万一。 弘历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刻,登基了,大权在握,又出了孝,天下之大,目之所及尽属自己,心情大好地站在船头欣赏湖光山色。几个侍卫只能可怜巴巴地立在一旁提心吊胆,都快被压力折磨得有些风声鹤唳了。 不过这世上,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侍卫们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时候,远处缓缓驶来一艘小船,船内隐隐约约地传出一阵阵琴声,伴着低低的女子清甜歌声,弘历被歌声所吸引,立刻吩咐往小船方向靠近。可怜的侍卫们瞬间把警惕提到最高,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在弘历出人意表地做出登上小船的决定后,已经有了随时为弘历挡刀的觉悟了。 实在是这艘船出现得太过诡异,不说良家女子就没有大白天在外闲游,还跑湖里唱歌的,就是这一片湖面,可是暗中事先有清过场的。 侍卫们的担忧在小船主人应允弘历上船的请求后,达到了顶点。 弘历一见那盘坐琴前纱巾半覆脸庞,只露出两弯细细柳叶眉,一双似喜非喜、似嗔非嗔含情目的女子,神色瞬间恍惚,脱口而出:“雨荷!” 话音才落,弘历立刻后悔,对着女子抱拳拱手:“唐突佳人了,实在是佳人风姿与在下一位故人极为相似,是在下孟浪了!” 女子伸出素白纤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抚,略带笑音道;“公子请坐,想必公子那位名为雨荷的故人肯定仙姿玉容,才能让公子至今难以忘怀,小女子蒲柳之姿,自是不能与之相比的。” 莺声婉转,又兼美人温柔小意,弘历不由被那自称夏盈盈的女子所吸引。平安结束游湖前,又主动邀约,愣是把侍卫们稍稍放松的心情再度纠紧,回銮的日期更是一日拖过一日。 最后,还是因为京里传来的弘皙去世的消息,加上随驾的柏常在被诊出有喜,不宜再奔波,弘历才向一直若即若离地与他暧昧着的夏盈盈表露身份提出一同返京的请求。 夏盈盈倒是出乎弘历意料地没有受宠若惊地答应他的请求,反而向弘历表示身份低贱,不敢玷污当今皇上的威名,只求弘历心中勿忘大明湖畔有一佳人在水一方,就此生足矣。 弘历大为感动,当即决定临行前一晚与夏盈盈在初识的大明湖上细述离情,更为了不影响与佳人间温馨美好的交流,硬是将侍卫挥退十里。小船上只留两个侍卫,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代替船家,因为整艘船上就只剩4个人。 就在弘历渐入佳境,美人在怀时,一直低眉敛目,百般逢迎的夏盈盈从广袖里悄悄抽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对着弘历的腹部狠狠一用力。 亏得弘历登基不过三年,武功还没彻底荒废,身体本能地往旁边侧了一侧,避过要害,但夏盈盈动手时选的时机实在太好,弘历根本毫无防备,两人又是靠在一块,最终匕首还是被深深贯入弘历体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饶是侍卫们不敢放松警惕,但也不可能盯着弘历与女人*不错眼珠,因此电光火石间,弘历已受伤,等侍卫们抢上前救护时,夏盈盈已经被弘历单手挥开,倒在一旁,弘历则手捂伤口,面目狰狞地靠着船舱大喝:“贱人,谁派你来刺杀朕的!” 侍卫们一边放出信号,一边架起夏盈盈,弘历在侍卫七手八脚的帮忙下,好容易忍痛坐好暂时止了血。但心中那股恨意却愈演愈烈,被人欺骗玩弄于手心的耻辱焚烧着他那颗敏感高傲的心。 夏盈盈虽然被擒,却丝毫不见一丝怯意,秀美的面孔扭曲着:“你这不明是非,不辨忠奸的狗皇帝人人得而诛之。还记得那个被你下了文字狱的知府方之航么?他是我夫君,想他一生清廉忠诚,是被先帝认同的,你却凭一封诬告信就诛方家满门,更使得我夫君一世清名被污。天可怜见我在外求医没随夫君而去,今日就是为我夫君报仇的时候了。”说完,也不给弘历对她用刑的机会,牙关一紧,却是咬舌自尽了。 夏盈盈的一番举动,把个弘历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18章 康熙来了 重伤昏迷的弘历被一干内心惊慌不已的侍卫护送着火速回到了驻地。被浑身是血的弘历吓了一大跳的太医也不计较侍卫一路提着他飞奔的无礼了,立刻为弘历拔刀止血,所幸弘历没被伤及要害,虽然拔刀时血流如注,看起来十分吓人,但到底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失血过多,暂时不能清醒。主子昏迷,柏常在被吓得动了胎气,差点小产,众侍卫也为脖子上的家伙惴惴不安,如此状态之下,护军统领果断下了回京的命令,一行人在保证不影响两个病号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城赶去。 紫禁城 胤礽准备好了一切,魏氏只等一出京就派人把她解决掉,也联系上了弘皙安排离开后一路往杭州去的一应事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事情的进展非常顺利,虽然对康熙的相关消息还是毫无头绪,但总算能还清那拉氏的人情,离开皇宫,做回自己,胤礽对此是满意的。 可是一等所有方案都确定下来后,胤礽反而开始犹豫了。为了保证乌拉那拉家的安全,胤礽并没有打算把容嬷嬷和琉璃、岫玉等一干从乌拉那拉家带进宫的奴才一起带走。原本他是计划把人留给小丫头的,毕竟相处了差不多三年,相互有感情,胤礽“死”后想必容嬷嬷她们会爱屋及乌好好对待小丫头。 而小丫头生母已逝,现下自己这个养母再去了,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就艰难了。有容嬷嬷在身边的话,加上如今的人手,就算不得弘历的宠爱,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但人心肉做,如果事事都能按计划来,那也就不是人生了。虽然胤礽三年来没有丝毫为人额娘的自觉,可对小丫头的感情确是实打实不带半点折扣的。想起小丫头因为自己的原因早生了十年,还换了母妃,也不可能再嫁给福隆安,以后的前程,以弘历的不着调,还真是说不准,自己就这么把年纪小小的她扔宫里,想想都心头发酸。 胤礽纠结了,不说多运一个格格出去其中的难度有多大,就凭小丫头才两岁多的年纪,也不可能让她自个选择到底是走是留,要是自己直接带她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怨自己,毕竟这么一走,可是跟皇室完全断绝关系了的。 胤礽能走得潇洒是因为自己志不在此,上辈子连皇位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满眼荣华就更不在话下,可这并不代表小丫头也是如此。越是在乎的人,就越是关心对方的想法,胤礽开始举棋不定了。 不过,很快,随着弘历一干人秘密到京,胤礽的所有计划流产了,再不用烦心。但另一情绪开始煎熬着胤礽的心,让他恨不得手边立刻出现上辈子用惯的鞭子,冲到养心殿去,好好教训弘历一顿。 至于担心,胤礽那是一丝也没,只要一想到弘历差点成为牡丹花下死的皇帝,胤礽的脸就开始发青。真是太丢人了,这位一见美人脑子就退化的侄子让胤礽都有希望他直接别再醒来的想法了。 可惜现在新帝登基不过三年,皇长子永璜年仅十岁,嫡子永琏也才八岁。万一弘历就这么去了,朝堂动荡自不必说,皇后为了永琏指不定会对弘历其他的儿子做出什么。皇太后更是不能指望,毕竟孝庄皇后放眼历朝历代也没几个能相提并论的。 如此境况之下,胤礽也只能按捺下离开的心思,最起码得确定弘历清醒无碍之后,才能再伺机布置。 胤礽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他等待许久,计划离宫寻找的人,此时已经在养心殿内缓缓睁开了眼睛。 弘历,哦不,现在应该是康熙了,在弘历陷入昏迷之后,康熙的灵魂取代他掌控了身体,虽然一直没有清醒过,但康熙却在昏迷中把弘历过往的一切记忆全部梳理了一遍,虽然仍旧不知道自己附身重生的原因,但是清醒后将会面临的处境却是相当清楚的了。 因此,当康熙睁开眼睛后,看到眼前钮钴禄氏那张脸,即使心中膈应,还是张嘴喊了声:“皇额娘。” 看到皇帝终于醒了,首领太监吴书来立刻亲自跑出去喊太医,坐在床沿的钮钴禄氏则开始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对着康熙说:“我的儿啊!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让那反贼伤到……” 富察氏也泪眼朦胧地立在太后身边,直直盯着康熙欲语还休,康熙实在有些受不住了,趁着钮钴禄氏闭嘴拭泪的空当,开口道:“是儿子不是,让额娘担心了,儿子已经醒来,已无大碍,额娘辛苦了,还是回宫休息罢,否而儿子于心难安!”说着,又转头对着富察氏道:“皇后,朕将皇额娘交给你了,好好伺候皇额娘回宫。” 富察氏心内不愿,但心思一转,知道养心殿除了自己,后宫诸人都不能入内,还是别逆了皇上的心思为好,遂应了下来。 太后还是坚持等太医把过脉确认康熙确实已无大碍后,才在富察氏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而康熙也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今后该如何是好。虽然当了一辈子的皇帝,再次处理朝政,对康熙来说是驾轻就熟,但是重新活在孙子的身上,喊儿子的小妾额娘,后宫被弘历宠幸过的女人更不能无故清理掉,英明神武的康熙爷也开始纠结了。 第19章 一眼万年(上) 不管怎样,日子总得过下去的。纠结过后,康熙也只得无奈接受现实,幸而还有伤在身,一时三刻不去后宫,也并不会出乱子。 丢开烦心事的康熙开始窝在养心殿内边养伤边处理积压的政务,顺便让粘杆处的人重新运作起来,彻查后宫及京官。有雍正勤政十三年打下的底子,目前朝堂还算是安稳的,但是后宫诸妃的调查则事不宜迟了。 虽然不能全部处理了她们,但是历来宫廷内弯弯绕绕各种猫腻极多,抓上一些把柄,以后伺机发作几个不安份的,让她们老实老实也好。识时务的保她们安稳富贵一生也就是了,至于蹦跶得欢的,那就不要怪他了。 至于怀有弘历最后一个孩子的柏常在,康熙在醒来后不久,将其封为怡贵人,打算待她孩子出生,若是个阿哥就晋为怡嫔,并吩咐其所在的永寿宫主位愉嫔好生照看,不得有丝毫差错。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后宫诸人皆是大惊,纷纷猜测莫不是柏氏在出宫途中得了皇帝的眼,皇帝才一醒来,整个后宫首先就是关照柏氏,如今还怀了孩子,看来日后有可能会是个劲敌。 差点流产的柏氏也因此脸色红润,心情畅快,本来有些不稳的胎息竟渐渐地没事了,肚子眼见着鼓了起来,不过也没人敢对柏氏下黑手,毕竟皇帝可是亲自关照了要好好照看的人,若是有个差错,被人察觉,不光皇帝,就是太后也不会轻放。后宫诸人自懂得在这风头火势的当口明哲保身,省得被栽赃那可是真的不妙了。 如此,柏氏的肚子竟是有惊无险地保了下来。也算是康熙为占了弘历的躯体所做的一些补偿了。 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务,康熙身体慢慢恢复了。弘历的身子毕竟年轻,底子又好,回程的时间加上回宫这些日子的休养,康熙总算被太医撤销病号头衔,开始御门听政。 这天大朝会结束,康熙下了朝后一时感慨,也不回养心殿换下朝服,带着吴书来直接转道往奉先殿去了。 经历了这一遭,康熙心中颇有些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感觉,打算到祖宗牌位前说说话,刚刚穿过景运门,不经意间却看到毓庆宫门前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感觉莫名熟悉。 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康熙站在原地问吴书来:“那是谁?瞧那打扮该是宫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吴书来垂着头,嘴角抽搐两下,道:“回万岁爷的话,那是承乾宫的娴贵妃娘娘,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奴才得让人问问才知道。”边说着边在心中腹诽:总不会是在这跟您制造偶遇的,满宫谁不知娴贵妃从不争宠,都快淡漠到透明的程度。瞧您这会儿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回想起养伤这段日子以来,后宫那群莺莺燕燕不时敬上的各种补汤,康熙打消继续往奉先殿去的主意,准备就此离去,以免跟弘历的后妃碰面,毕竟是孙媳妇,还是得避避嫌的。 拿定主意后,康熙正欲转身离开,不料此时胤礽仿佛感觉到有人到来,回头抬眼往康熙的方向望去。恰巧与康熙的目光直直对上,两人一时都有些怔住了。 看着眼前身着朝服的弘历,那威严的气势,那熟悉的目光,此时此地,胤礽一阵恍惚,仿佛眼前人就是自个那心心念念的皇阿玛,而自己也还是那意气风发,被那个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太子。这一刹那,时光仿佛在胤礽的记忆中飞速倒流,过往相处时温馨的、痛心的、各种各样的画面在脑海中轰然炸开,一瞬即一生。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胤礽惊醒。 胤礽按捺下心中沸腾的情感,调整了一下表情,肃容给康熙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而甩开一干奴才,跑得跌跌撞撞的小丫头也好不容易地来到了胤礽面前。却被眼前一堆人给惊得有些怯生生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胤礽心下暗叹:好你个弘历,虽然爷不需要你的宠爱,但你自己的女儿好歹面子功夫也得做做吧。闹得现在这女儿连阿玛都认不得,还真是…… 丢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胤礽轻轻推了推小丫头,低声道:“快给皇阿玛请安。” 小丫头得了提示,脸上立刻带出甜甜的笑容,行了个标准的礼,脆声对着康熙道:“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着胤礽跟小丫头的小动作,也不恼,不再追究为何他们会出现在此地,只是点头示意免礼后,怀着心思,带着人直接往奉先殿去了。 胤礽牵着小丫头,带着随后赶来的容嬷嬷她们,一路浑浑噩噩回到了承乾宫后殿。打发小丫头下去做功课之后,挥退伺候人等,扶着额头坐在炕上开始整理思绪了。 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刚刚看到弘历,居然会觉得那是皇阿玛,明明以前见弘历时根本不会有这种感觉。 按住有些心悸的胸口,胤礽深呼吸平缓下急跳的心,为心中那个认为弘历经遇刺一次,已经换了个灵魂的猜测一阵激动,又夹杂着患得患失的感觉。 葱白纤细的指尖用力握紧,胤礽下定决心:一定要查清楚,若那真是皇阿玛,这一世,再无身份上的障碍,绝对不放手,一定要让皇阿玛爱上拥有胤礽灵魂的那拉氏。此刻,胤礽的眼睛亮得吓人,整个人仿佛变了个样,浑身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生机焕发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个美人活了,不再是虚有其表,而是由内而外的美。 第20章 一眼万年(下) 胤礽在承乾宫内斗志熊熊,制定攻心计划的同时,康熙也已经从奉先殿回到了养心殿。 换下了朝服,吴书来恭敬地递上了绿头牌。太医说康熙的身子已然无碍,如今都能上朝了,而康熙自遇刺回宫已经有快两个月没进后宫,太后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问了。 是以,吴书来只能在康熙没有吩咐的情况下,硬着头皮把绿头牌呈了上来。 康熙自是知道自己多日不入后宫,必会招人猜测,不利平稳,但面对着一堆孙媳妇,还真是膈应得慌,近日来更是下意识地忽略这回事。不过如今看来,是再也避不过去了,毕竟太后已经私下发话询问了。 看着一堆妃嫔的名牌,康熙一阵犹豫,虽然依着弘历的习惯,招妃嫔侍寝都是自个上门,这样可以免去自己翻了牌子后在养心殿面对光着身子的孙媳妇,但是即使是光上门看玄孙,还得跟玄孙他娘过一晚呢! 正为难时,康熙的目光不意看见娴贵妃的牌子。顿时想起了毓庆宫前相见的一幕,那熟悉的目光熟悉的感觉。康熙试图将自己所接触到的娴贵妃与弘历记忆中的那拉氏相比较,却发现完全对不上号。弘历记忆里,对那拉氏印象最深刻的只有新婚当晚的“惊艳”以及过后相处时的压迫感和刻板,除此以外,在宫里在弘历心中是几近被遗忘的人,甚至四年多的时间都还是处子之身。 康熙几乎要为孙子的不着调叹息,但同时也对娴贵妃起了好奇之心。很显然,娴贵妃的气质在弘历一干妃嫔中都是出众甚至是独有的,那气势连身为皇后的富察氏也有所不及。而在毓庆宫门前的一面,也足够康熙看清娴贵妃的相貌,虽不是弘历所偏好的楚楚可怜莬丝花似的女子,但略施脂粉的脸却真真当得上满洲第一美人之称。 看来娴贵妃是有意疏远弘历,甚至完全不想弘历记起自个后宫有这么个人啊!看来得让人好好查查这个娴贵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康熙思索间,眼中划过一丝兴味,手上也翻了刻着娴贵妃的牌子。 吴书来看到康熙的选择,心中惊异,但作为天子贴身奴才,心里有事怎么也不会带到脸上,加上康熙自遇刺后,越来越高深莫测的行事也让吴书来一直警醒,一举一动万分小心尚嫌不够呢! 下了决心的胤礽,立刻就吩咐容嬷嬷收拢人手,让各处的人都安份下来,再不许有出格的动作。毕竟,若养心殿那位真的是康熙的话,以康熙的精明,平素弘历不会注意到的细节肯定会被康熙所发现,还好之前最多也只是在弘历后院吹吹风,推波助澜一下,最后结果还是给弘历多添了几个阿哥,即使被知道了,也坏不了事。当然之急,是先得与那位近距离接触一番,也好试探试探是否内里是否真的换了人。 不过,该怎么接近他呢?胤礽有些烦恼了,自己现在是后宫女子,不像朝臣们递个牌子就能见,加上是个在后宫内近似透明的人物,要等那位想起自个主动过来,那也好像没什么可能。现在,胤礽不由得开始唾弃以前透明化自个的行动太过成功完美,结果搬起石头砸自个的脚了。 纠结的胤礽下意识地开始绞起手里的帕子,过来交功课顺便吃点心的小丫头见着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额娘,您怎么了,是早上悦儿做得不好,皇阿玛会骂咱们么?” 胤礽闻声一顿,看着小丫头水汪汪带着一丝担心的眼睛,脸上一红,掩饰道:“没事,额娘只是想着你的功课是不是该略加一些而已,看你现在完成得这么快,想必是太轻松了。” 本来听到胤礽说没事才刚舒口气的小丫头,被胤礽接下来的话给硬生生憋红了脸,两眼可怜巴巴地瞅着胤礽愣是不说话,小狗似的盯着胤礽,胤礽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开始逗小丫头。心中忖度:或许学那几个妃嫔,到御花园偶遇那位也不错。 却说胤礽与小丫头玩闹着时,养心殿的小太监过来传旨,皇帝稍后将到承乾宫用晚膳。 接旨的胤礽霎时懵了,自己才决定去偶遇,这会儿人家倒直接上门来了,不过来得正好。传旨太监走后,胤礽立刻唤来喜不自胜的容嬷嬷,按康熙的喜好,把晚膳安排下去。然后吩咐把棋盘在炕桌上摆上,准备一边打棋谱一边等人到来。 结果人还没坐下,就被琉璃和岫玉两个丫头兴奋地拉着按坐在妆台前。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个丫头,胤礽还真不想打击她们,不过完全不打扮好像也不妥当。于是,胤礽净面后,只让她们上了些保养皮肤的脂膏,梳了个小两把头,指了件月白色绣荷花的旗袍,再戴上一套羊脂白玉的手镯耳坠和簪子,整个人看上去清爽淡雅却不素净。 琉璃她们围着胤礽欲言又止,想劝胤礽盛装打扮,抓紧这次机会,无奈胤礽铁了心,就坐那里盯着棋盘谁也不理。琉璃等人也只得蔫巴巴地候到一旁。 时间缓缓流逝,一声清脆的响鞭声传来,康熙来了。 第21章 攻心计之初次侍寝 “臣妾/奴才给皇上请安。”胤礽领着一干人在承乾宫正殿迎接康熙。 康熙挥手免礼,众人一同进了后殿,晚膳已经布下。胤礽伺候着康熙坐下后,也陪侍一旁。 康熙看着桌上的膳食,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自康熙进殿后一直紧紧盯着康熙看的胤礽却没漏掉这一动作,这个发现让胤礽心下暗喜,猜测得到部分证实,还真是个好消息呢! 秉承着食不言的规矩,胤礽不动声色地给康熙上着上辈子最喜欢的几样,眼神却不再紧盯着康熙不放,只做出一切都是不经意的样子。 康熙自再次见到胤礽时心中已然起疑,那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为何而来?如今再见到满桌几乎都是自己一贯喜好的膳食,再加上自己刚刚经历的还魂事件,康熙不由开始暗暗观察胤礽:到底这一切是凑巧还是这娴贵妃也如自己这般?若是凑巧,那自己对娴贵妃的那股熟悉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弘历对于娴贵妃并没有太多的接触,是以康熙也无法从记忆中判断眼前的人到底是否是故人。 一顿晚膳在康熙和胤礽各怀心思下结束了。 胤礽引着康熙进了后殿,正当他思索着怎么开口让康熙写一写字来再次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时,康熙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景娴你对棋艺也有涉猎么?” 对于康熙突然的靠近,胤礽心中略为惊慌,脸上一热,连忙垂下头,应道:“不过闲暇时打发时间罢。” 看到胤礽突然间失了稳重,小兔似的羞涩脸红,康熙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欢喜,心念一动,就伸手拉着胤礽往炕边走去:“那景娴就陪朕手谈几局吧!” 胤礽不察间手腕被康熙一握,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热让胤礽霎时头脑一片空白,心中的算计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隐隐已经察觉到弘历已经变成了康熙,时隔多年的亲密接触,使得胤礽这一刻心如擂鼓,再也稳不住。只能迷迷糊糊地随着康熙的动作而动,直至两人在炕上分别坐下后,才稍微回了神。 结果一抬眼,看到康熙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才稍稍降温的脸颊再度烧红。 康熙有心观察胤礽的举止,于是也不介意胤礽的失态,只是看着他,待他回神才开口道:“朕从未与你对弈过,这次你执先手,开始罢。” 胤礽定了定神,素白纤指捻起一颗玉石棋子,心思也随之放到了棋盘之上。 上辈子两人曾无数次对弈,从棋路上胤礽就能轻易判断对方的身份,也省得再费心思让康熙写字,露了破绽可不好。而以自己对康熙的心思,即使康熙能从棋路以及自己的言行举止上察觉到什么,一贯遵循规矩的康熙也定不会能想到一个对自己表露情意的女子躯体里的灵魂会是自己的儿子。 想着,胤礽的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一直分了一部分心思观察着胤礽的康熙看到了胤礽表情的变化,问:“看来景娴对自己很有信心呢!已经认为胜券在握了么?” 胤礽看着康熙微微一笑,道:“无关成败,臣妾只是为能与皇上如此相处感到高兴而已。” 康熙看着胤礽脸上变得温暖而幸福的表情,一怔,不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把眼光放在棋局之上。 胤礽也不再开口,在暖暖的烛光中,室内只剩棋子落盘清脆的声响,这一刻,整个承乾宫是宁静,安详的。 棋逢对手,两人的棋力都不低,一旦专心起来,时间过得飞快,直到一旁伺候的吴书来和容嬷嬷上来请示,两人才惊觉时间已晚。 在第一局棋局过半的时候,胤礽已能确认与他对弈的人已经是自家皇阿玛了,因此吴书来的话一说完,胤礽就站起身来,笑盈盈地对着康熙道:“皇上,臣妾伺候您更衣可好?” 康熙却是被胤礽的举动弄得一愣,心中想道:刚刚的棋路分明与保成相似,可若真是保成,又怎会如此表现,朕能认得出是保成,那保成绝不会认不出朕,莫非是朕想岔了? 康熙按下疑惑,示意吴书来退下,其他奴才也识相地跟着退了出去。 胤礽来到康熙身旁,熟练地为康熙解下外袍,梳洗完毕后,康熙坐在榻上继续看着胤礽。 胤礽也无异样,早已调整好心态,落落大方地在康熙的注视下,脱下首饰,卸妆,更衣,解发。从镜子里看到康熙越发不解的神色,胤礽心中暗笑:皇阿玛啊皇阿玛,儿臣可是在出嫁前跟嬷嬷好好学了几个月的规矩呢?可不是连穿衣都有人伺候着的太子爷,您按着上辈子的习惯来,可别想还认得出儿臣,这回非得让您这狠心人栽在我身上不可。 胤礽将自个打理完毕,缓缓走到康熙身边:“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得听政,现下歇息么?“ 康熙心中一直在不断猜测着,早先认为娴贵妃是胤礽的想法在看到娴贵妃熟练的动作时已经断然否定了,自家儿子,纵使后来被废,但从小被捧在手心,一贯清傲,又怎会纾尊降贵伺候一个男人呢? 嗅着娴贵妃身上传来的淡淡兰香,康熙的猜测开始换了个方向:莫非这娴贵妃是朕后宫的哪位妃子不成?可以前也没发现那个妃子的棋力好到这程度的呀? 一念之差,康熙终于被胤礽误导,再猜不到他的身份。“皇上!皇上!”胤礽看康熙愣神,嘴角微抿,暗暗高兴把康熙给绕进了圈子。 在胤礽软软的声音中,康熙回过神来,不管这娴贵妃是前世的哪个妃子,总之她现在是弘历唯一没碰过的高位分后妃,相处起来也颇为默契舒适,康熙决定日后可多翻几次娴贵妃的牌子,一来可观察了解其真正身份,二来可绝后宫诸人的猜测,毕竟,皇帝已经临幸后宫了不是么? 这一夜,两人并没有行房,但两人都睡得极好,胤礽自不必说,自发现自个心意后第一次躺在心爱之人身边入睡,真是心满意足之极。而康熙心下觉得到了这里这么些天,难得能有个或许是自己故人的人陪着,那份存在感使得自己再没有那种孤魂的感觉,可以说,两人是各得其所,虽然目前还是同床异梦,但两人对现状都相当满意。 第22章 成宠妃了?(上)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胤礽仍旧为康熙打理衣装,淡淡的温馨围绕着两人,看得容嬷嬷等一干承乾宫人都是欣慰不已,暗道自家娘娘终于入了皇帝的眼。 着装完毕,胤礽笑问康熙:“皇上,早膳已经备好,您在这儿用么?” “难得景娴一番心意,朕当然不能辜负,吴书来,就在承乾宫用膳然后直接上朝。” “嗻。”吴书来应道。 再一次贴合康熙心意的膳食,让康熙开始确认娴贵妃若不是前世的后宫妃子,就是这娴贵妃与自己非常有缘,连喜好都一致,不管哪样,都是适合成为自己女人的人。 由此,康熙决定往后各宫只需对孩子略加关注,反正弘历也才登基三年,大可以在明年选秀时再进一批新人。在此之前,康熙不介意给娴贵妃宠爱,反正也挺合心意的。 不得不说,误打误撞之下,康熙的决定非常对胤礽的心意,方便他攻心计划的进行。可惜,胤礽要的是康熙动真心,而康熙目前只是需要属于自己的妃嫔,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送康熙离开后,胤礽也略略收拾一番,带上容嬷嬷等,往长春宫给富察氏请安去了。 胤礽的心情很好,以至于今天看到一堆女人醋味冲天,冷嘲热讽时,都丝毫没有动怒,只是端着笑脸,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宫内各人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昨天皇帝伤后第一次临幸后宫,居然去了从不曾踏足的娴贵妃处,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纷纷打探皇帝为何如此行事。及至得到皇帝在毓庆宫前与娴贵妃相遇的消息,才嗤笑着放下了心,原来皇帝不是想起了透明人,而是娴贵妃终于装不下去,坐不住冷板凳,开始争宠了。 明白了原因,众人的心也放下了一半,毕竟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和得到皇帝的宠爱是有区别的,尤其是高贵妃。 胤礽一到长春宫,请安完毕后众人闲谈的时间里,高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开始挑刺。 “哟,娴贵妃今日气色看起来真好,莫不是有什么好事不成?”语气中浓浓的讽刺让人想忽略都不成。 长春宫里各人闻言无不低头掩嘴偷笑,毕竟胤礽至昨天以前,还未破身的事情可说满宫无人不知,如今皇帝夜宿承乾宫,对胤礽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一件意义讽刺的好事。 就连富察氏那面具似的的温婉下,都隐不住那一丝嘲讽和嫉妒,谁让皇帝昨天既不是到皇后处也不是到最受宠爱的高氏处呢! 夹枪带棒的酸话,胤礽自不去管他,反正只要她们的手没伸到自个身上来,胤礽是很乐意把一切当戏看的。 众妃嫔说了一阵,见胤礽还是一副木偶模样,也失了兴致,在富察氏的带领下,往太后处请安去了。 自然,在太后那胤礽也收获了略带惊诧的眼神一个,不过胤礽数年前放出的无法受孕的风声,使得众人都没把他当做威胁。 散朝后,承乾宫内,再次迎接传旨太监的胤礽并没有感到意外。除了胤礽处,满宫还真没哪里是康熙能去的,当然康熙自个在养心殿临幸宫女那又是另一回事。 烛光融融,下完棋的两人再次躺在一张床上。胤礽略有些紧张,昨日的欣喜过后,再次共寝,以弘历血气方刚的年龄和康熙前世的习惯,估计是要真正侍寝的了。以胤礽对康熙的了解,康熙从来不是一个会抑制自己*的人,当然也没必要抑制,而自己从未被弘历碰过,康熙更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了。 胤礽有些焦躁,心底并不希望这么快就与康熙发生关系,但要慢慢俘获康熙的心,作为一个妃嫔,还真没借口可以拒绝这码事,心里有事的胤礽,不由自主地翻了几回身。 一旁的康熙开始时略有些奇怪,稍一思考,立时明白了胤礽的担忧,心底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怜惜,康熙手臂一圈,绕着胤礽的细腰,把胤礽圈入怀中。 感觉着手中的躯体瞬间变得僵硬,康熙附在胤礽耳边低低地笑了起来:“景娴是在害怕么?” 胤礽确实被康熙的举动闹得惊了一下,随即又被康熙在耳边低语,那热热的气息喷在耳畔,这副身子又敏感,登时整个人都酥了,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地道:“才没有!”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撒娇,话才出口,胤礽就有些后悔了,怎么就忘了现在不是以前呢? 康熙被胤礽的反应逗得再次低声笑了起来,嘴唇若即若离地碰触着胤礽的耳垂,胤礽一时忍不住,挣扎着要脱出康熙的怀抱。康熙察觉怀里人的意图,反而一用力,把人翻了个身更往怀里拥去。让胤礽脑袋靠在自己脖颈处,一手搂腰,一手轻轻拍抚,那动作自然而然,仿佛做过千百遍。 “是朕不好,不该逗景娴你。放心,在你习惯之前,朕不会碰你的。”康熙下巴抵在胤礽的脑袋上,低声温柔地安抚着躁动的胤礽。 胤礽却因康熙的话一惊,作为男人,对于刚才挣扎间康熙身体上的变化自然是很清楚的,因此刚刚的反应才如此剧烈,没想到康熙居然会如此委屈自己,居然因为自己的不愿而压抑自身*。 胤礽想抬头看看这一刻康熙脸上的表情,然而才稍稍一动脑袋,立刻被康熙的大手一把按住。 胤礽动弹不得,虽然康熙的体贴让他很感动,也不希望康熙与别人有牵扯,但心底却是不愿给康熙留下不懂事的印象。因此,胤礽伏在康熙胸前,声音闷闷地:“皇上,是臣妾不好,您还是到别处歇息吧!偏殿住着……”话语未竟,就被康熙出口打断了。 “乖,睡吧!别想太多了,朕今晚哪都不去,就在这了,景娴莫不是还想赶朕走不成?” 康熙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恼怒。 胤礽一听马上慌了,双手纠紧康熙的衣襟,竟如儿时做错了事向康熙撒娇一般,摇晃着脑袋,嘴里喃喃:“不是,不是。” “嗯,朕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来,咱们歇息吧!”心情凌乱的胤礽在康熙轻柔的安抚下,慢慢地放松身体睡去。 第23章 成宠妃了?(下) 两人的身体密密地贴在一块,热热的体温相互传递,心跳此起彼伏,随着呼吸,频率慢慢地变得一致。 察觉到胤礽已经睡去,康熙深思的目光凝视在胤礽脸上。到底是谁呢?这样的熟悉,还有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感觉,仿佛见不得怀里人受一丝一毫的委屈,那下意识的呵护和疼宠,即使上辈子,也从未如此对待过任何一名女子! 康熙愈加好奇怀里人的身份,突然,怀内的胤礽开始挣扎了起来,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口中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康熙不由地又抬起手慢慢抚摸着胤礽的后背,不意间却发现,肩膀处被胤礽靠着的地方竟慢慢有一股湿意在蔓延,心中一疼,仿佛被那泪给烫了一般,轻轻吻着胤礽的头顶和前额,低声道:“没事的,朕在这呢……”一遍又一遍的安抚,胤礽终于慢慢地安稳下来了。 看着胤礽嘴边露出一抹笑,康熙正准备舒一口气,却不料被胤礽下一句话给惊住。 “玄烨,我爱你,别讨厌我!” 康熙试着轻声问:“你是谁?” 然而,任凭康熙如何动作,胤礽这回却是再也没有反应,只是紧紧抓着康熙的衣襟,康熙无奈,也只能闭上眼。 睡着之前,康熙带着自己也不清楚的郑重和认真做了个决定:既然你是知道朕身份的,又说爱着朕,那朕就给你宠爱,至于你是谁,朕总会知道的,来日方长么! 各自带着笑意睡去的两人,又是一夜安眠。 只是这一夜,各宫却不那么平静了,皇帝连着两次宿在承乾宫,给后宫诸人带来了一丝威胁感,暗流开始涌动。 次日一早,在康熙怀内醒来的胤礽一瞬间有些迷茫,何时自己竟会被人拥入怀中,正欲挣扎,却突然感觉圈在腰侧的手臂一紧,略低的磁性嗓音在上方传来:“醒了么?” 胤礽一惊,这才想起身在何处,心中喜悦又有些羞意,抬眼一看,目光撞进康熙眼神深邃的眼中,然后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康熙,全不复昔日的淡定骄傲,直至康熙低低的笑声传来,胤礽才回过神来。 门外已经传来吴书来叫起的声音,两人都不再交谈,胤礽一边给康熙更衣,一边暗中唾弃自己:怎么一到皇阿玛面前就如此失态,这样下去如何能让皇阿玛爱上真正的自己呀?? 系上最后一件配饰,胤礽正打算收回手,不意康熙一伸手,就整个包住了胤礽的手掌,带着笑意道:“景娴,今日朕与你一道用膳罢,朕发现你这的膳食颇为合朕心意呢!”说着,拖着胤礽就往外走。 一干奴才自会看主子脸色行事,各自迅速布置去了。 这一日的请安,酸味更浓厚了。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康熙每晚必到承乾宫,每日必在承乾宫用早膳再上朝。就算遇上初一十五,也仅是到长春宫内考校一番永琏的功课,见见三格格,任凭富察氏如何软语温言,精心打扮,也没有留宿,用过晚膳之后,就回到了养心殿。 如此两次,请安时富察氏的脸色也端不住了,和高氏两人一个接一个的变青变黑,看胤礽的眼神也越发的高深莫测。 虽然人手已经收拢,但胤礽也能猜测到,宫内诸人估计再也忍耐不住要出手了,只是不知她们会如何做罢了。 这天晚膳过后,胤礽和康熙照旧在炕上下着棋,正下得兴起间,承乾宫的大太监何有功进来了。 “禀皇上,娘娘,高贵妃处派人来,说是高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何有功说完,就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胤礽也算放得开了些,既能大方地表现出对康熙的情意,也恢复了前世年少与康熙相处时的肆意和亲近。 因此何有功的话一说完,胤礽立刻接上:“皇上,高姐姐的身子有恙,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话语里浓浓的酸味,连一旁的宫人都能听得出来,康熙望着胤礽促狭一笑:“嗯?看来朕得过去一趟,景娴你今晚自个安置罢!” 本来胤礽也就这么一说,想打趣一下康熙,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康熙不会亲近后宫诸妃,以康熙的性子也更不会如弘历般被这种小手段糊弄过去,谁料,康熙竟这般反应,实在大出胤礽所料。 胤礽心下一恼,平素那任性的性子也冒了出来,也不理康熙,自顾自地盯着棋盘,暗暗在心中腹诽:好你个玄烨,不是正经八百从不逾矩么?早知道是个连孙媳妇都能下得去手的,爷上辈子说什么也不会忍成那个样子…… 康熙看着胤礽的表情,只觉得那又气又恨,时而咬牙,时而愤愤的神情是那么有趣那么可爱,心中竟有股冲动想捏胤礽的脸颊一把。心念一动,也不及多想,康熙的手已经捏在胤礽嫩滑的腮边。 胤礽一怔,抬眼看着康熙,心中更恼:还敢欺负爷。脸一侧,躲开康熙的手,嘴里还“哼”了一声。 一旁的奴才战战兢兢:娘娘哎,不带这样的,对皇上如此无礼,万一皇上恼了可如何是好? 这头康熙却为胤礽的小动作感觉一股亲近,随口就吩咐道:“让太医院去个太医给高贵妃看看去,景娴,咱们安置吧!”说罢,也不管胤礽还在闹别扭,拉起他就往里间走去。 从康熙的举动,胤礽已经明白过来了,刚刚康熙那是在逗自己呢!胤礽心中更加愤愤:这人这辈子怎么如此不正经,若不是早先已经在相处中证实猜测,光凭如今这人的表现,还真不敢肯定呢!尤其近日,这人似乎越来越喜欢逗弄自己。 对于自家皇阿玛的变化,胤礽是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就是康熙,也对自己的一些举动感觉十分莫名。 或许是上一世晚年间儿子们的一系列争斗,也或许接收了弘历的记忆,清楚了解了四儿子登基后的国情,总之这一世,康熙对自己曾经爱惜羽毛,紧抓皇权而疑心儿子们的举动感到一丝后悔,尤其是每当想起被自己捧在手心,却又亲自将之从高处狠狠推到地上的嫡子,更是痛入心扉。 这种种情绪交缠,使得康熙的心态产生了变化,加上经过还魂如此离奇之事,更令康熙对权力的执着看得透了。再加上,与胤礽的相处,使得康熙有种轻松感和满足感,胤礽给康熙的感觉不像一位普通的后宫妃嫔,反而更像一个能与自己并肩之人,两人之间少了些唯唯诺诺,少了些刻意奉承,少了些私心谋算,却多了些肆意,多了些嬉笑怒骂,这感觉是康熙从未尝试过的,也是令康熙渐渐陶醉其中的。 因此,康熙越来越喜欢到承乾宫来,即使晚上只是单纯的大被同眠,也毫不在意。 至此,胤礽得宠了,而且是独宠。 第24章 被吃掉了 半个月来,胤礽已经非常习惯在康熙的怀抱中入睡,然而这次气未消,胤礽就不想巴巴地贴上那人。于是赌气地面对床内,离得康熙远远的。 不料康熙上了床后,直接整个人压到胤礽上方,双手撑在胤礽头两侧,俯下身子,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 “景娴,在气什么?”暧昧的气息随着话语一同袭向胤礽。胤礽只觉得周身的温度在逐渐升高,心里那赌气的打算也消失了,对于康熙的亲近有些紧张,却再没有初时的抗拒。 目光闪躲间,胤礽垂下了眼脸,呐呐道:“没什么,臣妾如何敢在皇上面前生气?” 这略带埋怨的撒娇让康熙十分受用,一时情动,就亲上了胤礽润红的唇。先是轻触嘴角,慢慢舔舐,接着,伸出舌尖叩开紧闭的红唇,往里钻去。 两人舌尖相触,各自一颤,吻立时变得激烈起来,唇舌交缠间,不断交换呼吸,曾经的帝皇和太子,都是历尽千帆之人,技巧不可谓不好,此番对上,不觉间皆起了争斗之心,灵活的舌头扫过口腔内的每一个角落,来不及吞咽的液体顺着嘴角延伸至脖颈,使得这个吻由温柔试探变得激烈再变得□。 终究是胤礽这个身子过于敏感,再加上亲吻的对象是守候已久的心爱之人,胤礽渐渐被康熙的进攻夺去了意识,双手不知何时绕上康熙的脖颈,双眼微阖,眼神迷蒙,脸颊一片嫣红,就连康熙已经停下动作也不知道,整个人就软软地躺在康熙身下,胸膛起伏,不断地大口喘气,胸前的柔软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碰触着康熙。康熙被胤礽的风情所惑,眼神变得深邃,决定不再忍耐,遵循自身的*行事。 盯着被自己吮吸得艳红的唇,康熙再度俯下身去,双手也不空闲,熟练地挑开扣子,几乎转眼间,两人就裸裎相对,肌肤相贴。康熙的吻也从胤礽的唇上离开,由脖子到胸膛,下腹,慢慢地在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打下一个个绯红的印记。一边吻着,双手一边游移在敏感处不断地挑逗着胤礽的感觉。 胤礽只觉得整个人仿佛泡在热水里,浑身酥软,热气在四肢百骸乱窜,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人的,唯独康熙的唇舌双手所到之处,才有片刻清凉,而清凉过后,却是燃起了更猛烈的火。得不到满足的胤礽,口中压抑不住逸出一声声□,雪白的身子蛇一般缠绕上康熙精瘦的身躯,修长的双腿圈住康熙的腰臀,这无声的邀请逼得康熙再也忍耐不住,挺身进入了胤礽…… 一夜被翻红浪。 次日清晨,一身松快的康熙睁开双眼,看着怀中依旧沉睡的胤礽,脸上露出了不自知的幸福和满足,轻轻吻了胤礽略显红肿的双唇,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之前,康熙特意吩咐了容嬷嬷:“你们主子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别叫醒她。” “嗻。”容嬷嬷欣喜地应下,心中暗道:娘娘这总算是熬出头来了,万岁爷如今对娘娘这么上心,真是件大好事呢!不行,得让李太医给娘娘好好调理调理身子了,争取早日怀上小阿哥。 送走了康熙,容嬷嬷春风满面地往小厨房去给胤礽准备补品,而还呆在床上的胤礽,又开始纠结了。 其实康熙起身时,胤礽已经迷糊地醒了过来,只是昨夜这具身子初次承欢,实在太累,是以根本无法顺应脑子里的想法起身,直至康熙离去,周身的力气才缓缓回来,头脑也渐渐清醒。想起昨晚的激烈,胤礽一时脸红一时暗恼,一时担心康熙是否会对自己的表现不满,一时害怕康熙觉得自己的举止过于放荡,不够矜持,整个一初与爱人偷尝□滋味的模样。 好在门外容嬷嬷的到来解救了胤礽,摆脱那乱七八糟的思绪,胤礽出声唤人进来伺候梳洗。坐起身时腰身一阵酸软,使得胤礽不由暗唾了康熙一句:老不修,这么好精力。 容嬷嬷一张老脸笑成一朵菊花似的:“娘娘,万岁爷离开的时候吩咐您好好休息呢!您用过早膳再歇会儿么?” 胤礽闻言脸一红,道:“不了,用过膳咱们得请安去,可别弄个恃宠生娇的名声,图好听么?”说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粥来。 容嬷嬷一撇嘴:“那算什么,往日高贵妃这事还做得少么?也没见她如何,娘娘您这不是真的不适么!” “好了,没事咱就别自个把把柄递上去,皇上自回宫后都是歇在我这,在宫里已经非常打眼了,再这么着,恐怕太后也不见得会不说话。” 容嬷嬷闻言,这才住了嘴。收拾好后,来到长春宫。 望着脸色娇艳,一看就是才承宠模样的胤礽进了门,长春宫内诸妃眼都绿了,但胤礽一贯表现出来的性子使得众人深知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起作用。于是,大家的目光有志一同地看向了富察氏,寄望于她能拿起皇后的架子训斥胤礽一番。毕竟皇帝遇刺前,即使是最受宠的高氏,也不过一月十天左右得见皇帝,其余诸妃各凭手段,总算是能雨露均沾,而如今众人却一同旱着,漫天雨水只灌溉胤礽那一块,怎不惹得众人眼红。 可惜对于得宠多年的高氏,富察氏也从不正面对上,更遑论只不过才得了皇上眼半个多月的胤礽了。不过富察氏也不担心无人制胤礽,这不,太后还在呢,才不信太后能看得过眼。 富察氏的不为所动,令众人大失所望,一向尖酸的高氏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尤其是昨夜皇帝居然对她一贯的做法毫不在意,满宫的人心里不定怎么嘲笑自个呢!然而在胤礽嘴下吃过亏,知道耍嘴皮子对胤礽来说没用,也只能把气往肚里咽了。 心情复杂的众人跟着富察氏到了慈宁宫,循例问安离开前,钮钴禄氏果不出富察氏所料,把胤礽单独留了下来。 “娴贵妃,哀家听说,皇帝身子康复以后,都是歇在你那,是不是?”钮钴禄氏一脸严肃,眼神复杂地看着胤礽。 胤礽恭敬却不失傲气地对着钮钴禄氏一礼,道:“回太后的话,是。”再无多余的解释。 钮钴禄氏被胤礽的作为一噎,却又发作不得,毕竟胤礽一举一动都没有逾矩。当下语气一变:“那你也该知道,皇帝的子息目前还不算多,几个阿哥也还小,如今皇帝只到你处,如何令我爱新觉罗氏皇族一脉繁衍昌盛!” “景娴知罪,请太后责罚,但皇上的意思景娴也左右不得。”胤礽不软不硬地回了钮钴禄氏一个钉子。 钮钴禄氏被这话一气,再也端不住,恶狠狠道:“回去吧!” 等胤礽离开,才咬着牙对身边的桂嬷嬷道:“这么些年下来,还以为那拉氏是个安份的,没料到装得这么好,连哀家都差点瞒过去了。如今竟然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皇后都不敢如此态度对待哀家呢!” 桂嬷嬷木着脸,道:“娴主子性子刚硬,不知变通,奴婢估计娴主子不是有意为之。” “哼,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皇帝的后宫绝不能出个独宠的妃子,枉她出身世家大族,居然如此不知劝谏只记争宠……”听了桂嬷嬷的话,钮钴禄氏还是气不过,但有皇后在也不好插手儿子的后宫,于是打发桂嬷嬷往长春宫去,让皇后劝谏皇帝雨露均沾。 第25章 受伤和蜕变 长春宫 接到桂嬷嬷传来的太后懿旨,富察氏神色不变地让小太监到养心殿去候着皇帝,然后回到后殿,一旁的陈嬷嬷不解地问道:“娘娘,如今不是跟今早的情形一样了么?最终还是得您去跟皇上说呀?” “不,不一样,今早本宫直接说的话,那就单纯是本宫的意思,如今有了太后的话,本宫再与皇上说,不管成与不成,那都与本宫不相干,何况经此一遭,那拉氏在太后那往后就再也讨不了好。若本宫今早如她们的愿开口的话,一旦皇上怪罪,本宫落不了好,平白还带累了三儿和永琏,本宫这又何必呢!” 陈嬷嬷恍然大悟:“娘娘高见。” 各宫各怀打算的时候,刚散朝的康熙就已经收到粘杆处关于诸妃请安时的密报,看完折子上的内容,康熙眼中神色变深。康熙朝时孝惠章皇后一贯以康熙的意见为先,从不插手后宫诸事,而当时中宫之位多年空虚,以致后宫从未有人够资格去管康熙宠哪一位,即使使手段,也只是暗中动作,从不敢试探康熙的底线将事情闹到明面上来。 而因为弘历对柔弱的江南女子一类宫妃的偏宠,尤其是对高氏的态度,助长其气焰,以致弘历的各个有野心的妃子都各使手段争夺宠爱,从而使得后宫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中。而康熙到来后态度的乍然转变使得后宫失,倒也算是康熙爷百密一疏了。毕竟一个习惯了后宫诸人多年来从不逆己的人,又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以康熙的智慧,看完密报后就知道了后宫那群人的心思,若自己想要护住胤礽,不使他在后宫受委屈甚至训斥折辱,还真不能随心所欲。毕竟后宫的管理者乃是皇后,在不触犯宗法规矩的情况下,康熙也不能过于插手,帝后相合才是安稳之道。 而对于一个帝皇来说,对待喜欢的妃子,多给些宠爱和照顾,也就是了,毕竟,宠妃和爱人是两码事。如今的康熙,因为心中不明的情感,对于胤礽的态度与对待宠妃略有不同,因此会考虑胤礽的处境,不愿胤礽受委屈,但却不可能有身为爱人的自觉。而对胤礽来说,相爱之人是不能与他人共享的,无论身或心。 弄清楚了情况,又听到吴书来报长春宫有小太监来面见,康熙决定去见一见富察氏,同时考虑要在后宫里选些尚未侍寝过的女子来临幸,虽然弘历的妃子动不得,但可以在宫里小选进来的宫女们中挑些出来封为常在、答应什么的,至于其他,下一次的选秀也快到了,到时尽可以在后宫换上一批人。 这头康熙想得好好的,甚至认为这是自己对胤礽的爱护。殊不知胤礽根本就不需要康熙这样的体贴,为了康熙,他甚至能对钮钴禄氏的刁难、无礼和后宫诸人的嘲讽隐忍下来。若与康熙去临幸他人相比,胤礽甚至愿意放下曾为皇太子的尊严,也在所不惜。可惜心意未相通的两人,此时是无法知道对方的决定的了。 于是,在胤礽疲累地从慈宁宫回到承乾宫,心情有些期待有些复杂地等着康熙的到来时,康熙已经到了长春宫。 承乾宫内,香炉顶端烟气袅袅升起,胤礽用完点心后架不住身子的疲累,歪在榻上睡了过去,脸上犹自带着初夜后的甜蜜和羞意,自认为与康熙的关系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顺心,实在满意已极!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歇够的胤礽醒了过来,窗外天色已暗,似乎已是歇息的时候了。胤礽略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容嬷嬷没有叫醒自己,心下暗道:莫不是皇阿玛跟今早一样,不愿吵着我,特意吩咐下去的么?这么一想,心中的欣喜甜蜜之情更长一分。 唤来岫玉给自己稍作打扮,胤礽做不经意状问:“皇上在外面么?怎么不叫醒我?” 听到胤礽的问话,岫玉的手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胤礽收拾。在察觉到岫玉动作的异样时,胤礽心里咯噔一声,已经有了些不妙的感觉。而岫玉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胤礽一天的好心情烟消云散,而一直以来压在心中的不安委屈,却是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娘娘,皇上并没有派人过来传旨。”岫玉声音低低地,似乎怕惹胤礽不快,一边说着话一边偷眼看胤礽的脸色,眼看着胤礽的脸色越来越沉,岫玉几乎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胤礽没有示意停下,岫玉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容嬷嬷晚膳时分前派人去听了一下消息……娘娘放心,咱们的人稳妥得很,没去皇上和皇后娘娘处打探,只是到钟粹宫那闲聊了两句就来回报。”岫玉又看了胤礽一眼,接着开口:“听说皇上晚膳摆在长春宫,至今并未离开……” 终于把话说完的岫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自家娘娘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皇上看到了娘娘,也宠了娘娘,承乾宫各人都很为娘娘高兴,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宫里是不会容许独宠的妃子存在,可看着自家娘娘不高兴,大家也心疼,安慰的话语愣是半句也出不了口。 正当岫玉纠结地时候,胤礽说话了:“你下去罢,我歇了,让容嬷嬷别再去听消息了,爱来不来的!” “娘娘!”饶是室内只得胤礽和岫玉两个人,但岫玉还是被胤礽这几近大逆不道的对皇帝的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左右小心地扫了一眼,才紧张地道:“娘娘,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小心隔墙有耳,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 胤礽却不在意,只是挥了挥手,把钗环卸下,躺到了床上,岫玉无奈,只得吹熄油灯,退了出去。 而黑暗中的胤礽,眼角酸涩,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滴滴划过脸庞。是了,那人是皇上,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即使身为女子,有了伴随他身畔的机会那又如何,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在那人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对于后宫女子,有的只是宠爱,也只会是宠爱。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自己,真是被眼前的美好迷了心窍了。 果然是贪心了么?以前是爱不得、求不得、舍不得,身份、性别、血缘,种种阻碍如一座座高山拦在两人之间,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如若有天能名正言顺地在那人身边,对那人倾诉自己的爱意,此生便再无所求。 而今一切皆如自己前世所愿,却仍是不满足,竟渐渐生出些奢望来。无声流泪的胤礽悚然一惊,是了,近些日子实在太过美好,仿若在梦中一般,而就自己对那人的了解,他是从不曾如此宠溺骄纵过任何一位宫妃的,那种种温柔细致的对待,使得一朝心愿得偿的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溺进他无意中编织成情感漩涡,只把自己网在中央,越陷越深…… 胤礽苦涩一笑,心中疼痛不已。虽然终于明白自己反常的症结,却无法止住自己的伤痛,也终于深深明白了作为那拉氏的悲哀,爱上了一个以江山社稷为己任的帝皇,你就没权利去要求他的专一。 朝臣不会允许后宫出现一个独占帝宠的妃子,满洲大族不会坐看自家女儿仅是进宫作为背景板,后宫更是不会容忍这样一个破坏平的人。 而以康熙对社稷的看重,任何造成动荡的因素都是不被容许的,都是要解决的。当初身为皇太子的他,尚且不能全部占去康熙的关心,还要为康熙对其他兄弟的好,对后宫妃嫔的宠而心酸难忍。如今只是作为一个妃子,他就更没权利因为康熙的不专一而发脾气,这样只会把康熙往外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罢了! 相通了一切的胤礽,把心中那份美好的奢望暗暗压在心底最深处,并一再提醒自己,不许贪心,要牢牢握住现在这份老天怜悯送到手中的幸福,能这样名正言顺地爱着那个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以那人对自己的特殊,已是足够了,想当初自己竟然还想要那人的心,那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真真是被重逢的欣喜冲昏了头脑。 胤礽最终明白了,要想留在康熙身边,就只能做个最标准的妃子,一步一步随在他身后,看他所看,喜他所喜,忧他所忧,怒他所怒,悲他所悲。而尝试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与江山社稷相比,那结果,上辈子铁一般的事实就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身为儿子的自己不行,那么身为妃子的自己,就更加不可能。 胤礽贪恋那得来不易的温柔相待,即使里面并没有与己相同的真心爱意,但只要是他给,那就要,即使放下自己的骄傲。 这么想着,胤礽的心却依旧疼痛难当,心底那道伤痕,隐藏得深深地,几乎连胤礽自己也发现不了,但那伤口并没有愈合,反而不断地流血,一直一直地持续着…… 第26章 新月开端 这一夜,胤礽从康熙所给予的打击中艰难地站了起来,心态发生了一次蜕变。而康熙,则在长春宫留宿,当然,并没有宠幸任何女人,只是在富察氏那里单纯地睡了一晚。毕竟,皇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样做正好可以消除帝后不和的传闻,同时,也能维护胤礽,让他不至背上独占帝宠、媚主惑上的恶名。 一夜过去,再次齐聚长春宫的妃嫔们,看着眼圈微红。脸色憔悴的胤礽,脸上都带上了些许幸灾乐祸。昨日太后单独留下胤礽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而昨夜皇帝留宿长春宫,更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胤礽独宠的日子结束了。 或许因为后宫诸妃争宠的对象已经换成康熙,胤礽再无法如弘历时一般抱着看戏的心态,超脱于外,而昨夜一朝梦碎,更让胤礽知道一旦皇帝是康熙,那自己与在座的妃嫔们也没什么不同,都是期待康熙的注意力能多几分在自己身上罢了,即使康熙对自己的态度稍微特殊,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因此,胤礽只能忍住心酸,完美地保持住脸上的面具。而胤礽那一派风轻云淡,看得众人牙痒痒。 富察氏心中更是不堪,昨夜皇帝是宿在长春宫了,宫内余人眼中的妒意看着真是令她开怀,然而只有她自个知道的皇帝并没有宠幸她的事实却让她备感心焦。 往日即使皇帝宠爱高氏,却也不会如此彻底地冷落自己,如今皇帝碰都不碰自己,如何维系情意将是一个难题,而无宠的母亲,甚至会影响到永琏和三儿,这是富察氏绝对不允许的。人说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孩子,富察氏不介意手上染上鲜血,那些许手段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看着眼前的一派花红柳绿,富察氏暗下决心,不管怎样,只要是能把皇帝的心留在长春宫,那就去做。 且不说富察氏是如何在康熙面前百般讨好迎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虽然康熙到承乾宫的次数依旧是最多的,但是各宫却也并没有忽略,在纯妃和嘉嫔的宫里甚至宠幸了两名女子,分别封为舒贵人和陆常在。 册封旨意下来后,听闻消息的胤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感到心痛难当,毕竟想明白了是一回事,事情在眼前发生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当这晚康熙来到承乾宫时,看到的胤礽虽然仍旧是那个肆意张扬、不矫揉造作的胤礽,但那眉眼中却带上了一丝掩不去失落和深深刻进骨子里的寂寞。 看着这样的胤礽,康熙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一丝愧意,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难以面对眼前的人儿。可惜被后世称为“千古一帝”,一生文武皆有令名的康熙,却从未试过爱上任何人,因此也并不懂得那是自己对胤礽爱意的回应,心动的开始。 只有真正在意一个人,才会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免去做会令那人伤心的事,也会在各种因素下无法避免做了的时候,面对那个人产生愧疚之感。 而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想看着胤礽继续流露这样令自己心痛的表情,康熙决定用上自己上辈子绝对不会使用的办法——假装被朝事所扰,来转移胤礽的注意力。 因为康熙从与胤礽的相处中发现,胤礽非常地关心自己的情绪变化,偶尔自己烦心时,胤礽更是会在旁敲侧击地了解来龙去脉后,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开心起来。或让小丫头在一旁逗趣给自己解闷,或在一旁隐晦开解自己,纵然是自己有时因气氛太过放松,不经意说出口的在朝政上的一些麻烦,也会引经据典地在不干政的前提下开拓自己的思路。 很多时候,康熙觉得胤礽就是一个非常熟悉自己的人,行事和对一些大事的看法更是与自己一致,就像一个师傅教出来似的。偶尔,康熙甚至会想,若胤礽是自己的皇后,那就真真当得上夫妻一体了,毕竟世上唯一遇到的能这么明白自己,与自己思想如此契合,又在自己后宫中的人,真是太难得了。 言归正传,一旁的胤礽看到康熙皱起的眉头,立刻放下了心中的愁绪,脚步轻移,来到康熙的身后,边用微凉的指尖按上康熙的太阳穴,手法熟练地缓缓给康熙纾解,边轻声开口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嗯,荆州城有前明余孽作乱,端亲王八百里加急请旨调兵支援。”意在转移胤礽注意力的康熙随口说了个理由。 但听了康熙的话,胤礽却陡然一惊,全盘接受那拉氏一生记忆的他,非常清楚地记得,端,应该是雍正十三年十一月,弘历追封老四早夭嫡子弘晖的谥号。而这回自个变成了那拉氏,弘晖的谥号也变成了荣。那时因弘历后院诸人的孕事,胤礽也没有太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如今看来,竟是这一世早有了个端亲王,弘历才会如此。 虽然不知道这端亲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胤礽很清楚,康熙一生致力于削藩,削各大旗主棋权。而宗室王爷更有无诏不得出京的规矩,这荆州城的端亲王作为一个异姓王,即使无差错,也不会见容于康熙,更何况留他驻守荆州了。 心念电转间,胤礽也只是手下微顿,瞬间就恢复如常道:“臣妾并不懂这些,臣妾只知道皇上今日多有提及各地骚乱战事,军国要务皇上固然要及时处理,但是臣妾也希望皇上不要因为着急国事,就忽略了自个的身体,事有轻重缓急,而对于咱们整个大清来说,您才是最重要的。” 胤礽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却让本不经心,只是安静享受着胤礽轻柔按抚的康熙却是眼前一亮。 今天处理政务时看到端亲王的折子,康熙还好一阵纳闷,因为通过弘历的记忆,这端亲王一脉竟是顺治时期因平乱有功而册封。但他记忆里,明明就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再结合身上发生的事,康熙开始明白,这里的大清依然是那个大清,但这里历史上的人物,估计也就跟他所在的那个大清并不一样,充其量只是同名罢了,至于细节处,差异就更大了。光凭这里的康熙帝居然留下了端亲王这一举动,就绝对不会是他所能做出来的。 被这一结论所震撼,康熙一直沉浸在自己来到一个桃花依旧,却物是人非的世界的复杂情绪中。对于端亲王一事,更是没有开始思考决策。而此时胤礽隐晦的提醒,却正合康熙心意。可不就是事有轻重缓急么?乾隆三年各地自然灾害频发,流民众多,借机生事的人可不少。这种时候,朝廷抽调兵将的速度慢,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拖上个把月,再派军过去。到时,端亲王一旦弃城逃亡,就可削爵治罪,而一旦死守,坚持得住就以治下乱民滋扰,不当大用为由将其召回京城荣养,坚持不住的话那些乱民绝不会放过他们,城破之日就是他们的死期。而打着前明旗号的乱民一贯不会对百姓下手,到时大军一到,正是收拾残局的时候。 有了主意,康熙更是心情大好,按住胤礽的双手,转身把胤礽一把拉进怀里,开怀大笑道:“景娴,你可真是朕的解语花!” 胤礽在众人面前被康熙这么一着,双手环上康熙的脖颈,脸色微红,在康熙的腿上有些坐立不安。 康熙看着胤礽艳丽妩媚却又奇异地融合着尊贵骄傲的样子,半点不显庸俗,通了人事后,这些日子以来,风情日盛。如今仅仅是一抬眸,一蹙颦,自己就难以抑制地情动。 现在美人在怀,正是*一刻值千金的时候。康熙臂弯一收,就用力把胤礽整个腾空抱起,往里间走去,其余人等纷纷自觉快速收拾好后退了出去。 这一夜,康熙怀着欣赏,怜惜等复杂难言的心情,百般挑逗胤礽,一整晚时而轻怜蜜意,时而激烈需索,即便到后头胤礽再受不住,频频求饶也没停下,直至天方亮时,才搂着疲累至极的胤礽沉沉睡去。 第27章 魏氏新月出场 次日一早,又到起身的时辰,康熙醒过来,只感觉昨日得知自己到了一个似曾相识实则全然陌生的世界时那股子郁滞心中的彷徨躁动已然消散,即使并没有休息多久,却仍是浑身精力充沛。 低头看着怀里的胤礽,康熙很清楚,自己能够如此快速地恢复心情,胤礽功不可没。昨夜的疯狂固然有想要抹去胤礽身上那浓得似乎化不开的寂寞和失落,但更重要的是那时康熙整个人被一种深深的孤独于世的感觉所包围,找不到出口,世上的一切仿若与自己无关,没人知道自己,世人眼中看到的是弘历,而他不过是一抹不知为何而来的孤魂。可到了承乾宫看到胤礽的一瞬间,却仿佛找到了自己存在的证明,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因为康熙很确定,在胤礽眼中的他,是真正的和他一个记忆,一个世界的圣祖皇帝。那一刻起,康熙决定放弃让粘杆处继续调查胤礽的真正身份。那已经没必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什么比身边拥有一个对自己有情,而又能真正理解自己的人更幸运呢?此刻康熙决定给予胤礽从未对后宫妃嫔有过的信任。 康熙忍不住爱怜地轻轻舔吻胤礽有些青黑的眼圈,这一瞬间,心中下了个决定,一定要牢牢抓住怀里这个人。 离开床榻,康熙小心翼翼地动作着,直到走到正殿,才吩咐容嬷嬷:“等下你让人到太医院叫个太医过来,让他给你们主子调理身子,今天就别叫你主子起来请安了,让她好好休息,朕一会让吴书来到皇后那去说一声。” “嗻。”容嬷嬷又惊又喜,皇上这给娘娘的恩宠可是后宫所有人都从未有过的啊!自家娘娘真真是熬出头了,看皇上都主动想起来给娘娘调理身子了。 待康熙离开,容嬷嬷喜滋滋地扭着粗壮的腰身,打发小太监请李太医去了。 康熙这一动作,自是惹得后宫眼红无数,绞碎了不知多少帕子。可惜,康熙和胤礽都不是一般人,各宫在粘杆处监察之下,承乾宫更是外松内紧,因此并没有人能翻起什么大浪影响两人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李太医的精心调理下,胤礽早年因心思郁结而略有亏损的身体渐渐康健,和康熙之间的相处也愈见和谐,两人之间的感情益发亲密了。 有时,胤礽甚至觉得,他好似已经触碰到康熙的心。但旋即胤礽就会立刻提醒自己,千万切忌贪心,不然手上的这点幸福都要保不住。 在胤礽复杂的心情中,承乾宫内康熙和胤礽、小丫头是过得其乐融融,因着康熙对胤礽的宠爱,小丫头也得了康熙的青眼。虽然康熙并没有如何出格,但宫里跟红顶白的奴才那眼是多么利,早早就在私下里传言,说是如今万岁爷心中最疼的怕是承乾宫的四格格。 听到这话的富察氏只恨得掌心都快掐出血来,保养良好的指甲那是折断了一根又一根。凭什么一个抱养的格格就比自个嫡出的三儿更招皇上稀罕?那拉氏那贱人还真是个有手段的,隐忍这么些年,这一出手满宫竟无人能抗,连高氏都被生生比了下去。还好不能生,当年又先下手为强,给了她个女儿,不然以她如今的势头,往后再跟皇帝求了恩典说是膝下空虚想要个孩子,抱养了阿哥,那可就真是难办了。 为了拉回康熙的心思,富察氏更是加倍抓紧永琏和三格格的功课,终于,在康熙派出努达海为将军的大军前往荆州平叛的一个月后,八岁的永琏就因功课过重而致身体虚弱,染上了寒疾。 而心中憋着一股气的富察氏,这时候仍然不甘示弱,一边紧抓宫务,一边照顾永琏,同时还关照三儿和永璜,务必不给任何人留下口舌。 然而,这一世,可怜的永琏也并没有逃脱早夭的命运,于乾隆三年的十月,终于因病去了,富察氏伤心欲绝,当即病了大半个月。 胤礽知道,这一次,富察氏连生出永琮的机会也没了,因为康熙是绝对不可能碰她的。永琏去后,每日里在长春宫看到那个伤心得脸色苍白憔悴,双目红肿,却依然强撑着姿态,装着一切如常的女人,胤礽只觉得富察氏可怜又可悲。 永琏的死说不上谁是谁非,但毫无疑问富察氏是要负一定责任的,鞭策子女使其长进,从而更得父亲关注,这在皇家中是寻常事。但凡事有度,富察氏焦躁的心态和过急的行为无形中给永琏加大了压力,加上繁重的功课,病倒还真是不出所料。只能说富察氏已经被迷了眼,行止都失措了。 康熙对于永琏的死是略有遗憾的,但并没有太过伤心,毕竟这是玄孙辈,相处时间也还不多,感情不深自然也伤心不起来,在永琏去后,也只是到长春宫泛泛安慰了一下富察氏,做足了面子也就完了。 康熙这般模样,对富察氏来说却不吝于再一次的打击。从前即便高氏再受宠,弘历对待永琏也是如珠似宝的,更隐隐有当成太子来培养的打算,如今换了康熙,本来算是正常的表现,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个不上心了。 既愤又恨的富察氏看着镜中因心思郁结,悲伤哀痛,又操劳宫务而比实际年龄显老,再不复往日清秀的面容,心中一片悲哀。身为皇后的尊严,使得她无法学一般的妃嫔那样去邀宠,只能在与皇帝相处时尽可能地温婉贤淑,可是近年来,皇帝却对她再不多看一眼。 而今,永琏没了,不得皇帝近身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后宫女人没儿子,即便贵为皇后,以后也是人死灯灭。三儿的前途,自个家族的兴盛都促使自己必须有一个阿哥。永璜虽养在自己膝下,但却没有改玉牒,自己有了永琏后,待他也不如从前,早就渐渐离心。如今年纪也大了,晓事了,这隔阂想消除就更是不易!孩子!自己需要一个孩子!咬了咬牙,富察氏终于做出了个决定,传信让家里人送进宫一个握得住包衣女子。 魏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宫了。 与此同时,荆州的战报也传到了康熙手中。端亲王不出所料选择了死守荆州,大军到时,城已被攻破,端亲王府一片狼藉,端亲王以及成年男丁皆战死城头,女眷们在城破之时自缢殉节。 令康熙意外的是,端亲王一脉并未就此断绝。在努达海进入荆州之前,于一群马贼手底下救出了一对姐弟,正是端亲王府最后的一点血脉八岁的克善和十七岁的新月。 如今,平定了荆州的努达海带着这姐弟二人正往京城返回。康熙眉头微皱,随时又舒展开来,虽然端亲王一脉还剩两人,因着端亲王所为,这两人如今算是忠臣遗孤,错待不得。不过事情的发展最终也没脱出康熙的控制,到了京城,就别出去了,乖乖在这荣养吧。皇室只需要将克善抚养至成年袭爵,反正也不是铁帽子王,领着闲职几代下来,爵位也就降没了。至于那个格格,待得出了孝,指个好些的门第,也就罢了。 因此,康熙也没放太多注意力在这件事上,多数时间都是逗留承乾宫,与胤礽或下棋,或读书,或在一旁看着胤礽教导小丫头,日子过得温馨而甜蜜。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因着永琏的死,康熙对待弘历剩下的几个阿哥更为上心了些,毕竟如今弘历的儿子除了柏氏肚里那个尚未出生的,只剩4个了。不管这个世界的弘历到底算不算自个的亲孙子,但自己欠的总是这里的弘历的人情,于情于理都得帮弘历多加照顾他们。 高氏敏锐地抓住康熙的这一变化,最近几个月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无法重得皇帝的宠爱,打击不可谓不小,所幸现在她有了永琪,五阿哥从出生至今,皇帝都甚为宠爱,甚至多次赏赐称赞,虽然自那拉氏得宠后略有冷淡,但依然关注。如今发现康熙在考问永琪功课之后,对永琪平时的表现更多加了几分关心,怎能不让高氏欣喜呢! 高氏虽然出身不高,但家里却是书香门第,不然也养不出江南女子那身书卷气,在发现自己复宠无望时,高氏也不考虑用新人帮忙固宠,反而一门心思地放在□永琪身上,诗词等细而又细地教导,以期永琪能压过其他阿哥,毕竟如今皇后的二阿哥已经没了,论出身,永璜和永琪相当,前程如何,还真是说不定呢! 而富察氏那头,则是抓住康熙过来的每一次机会,让魏氏上前去伺候,以期能借肚再得一个阿哥。 宫内各人招数迭出争宠争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努达海一行也终于到达了京城。 此时的康熙,却为当初的漫不经心而后悔不迭,实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 第28章 新月进宫(一) 乾隆三年十一月,“马鹞子”努达海与身着白衣的新月共乘一骑,坐在高头大马上在全城百姓的围观下进了城。 努达海一行到达京城之前一晚,康熙也正在养心殿里忍着气看着下面递来的密折。这份折子里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努达海与新月这一路上匪夷所思的作为。 努达海把自己的马让给新月骑,堂堂领军主将居然在行军途中为其牵马,以致回程竟比去程时正常的赶路速度还多一倍时间。因为新月喜欢听笛子,他就命令军队里最好的吹笛人来吹给她听,也不管那是军队规定的休息时间。因为新月心痛克善,就派了专门的伙夫做克善爱吃的饭菜,也不管因准备食材和烹饪食物所多花的时间会导致大军多消耗多少粮草。因为新月经常性的以泪洗脸,对月哀伤,就陪着她坐在营火边,常常一坐就是好几盏茶的时间,也不管一个将军一个格格如此不避嫌地在军中诸人的眼皮子底下相处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光凭这份折子的内容,克善和新月就算了,忠臣遗孤,暂且动不得,这努达海,康熙就没轻易放过的打算了。行军拖沓,行事不谨,尊卑不分,单是这几样罪名,努达海这次平叛的功劳就没了,功过相抵。 忍了又忍,实在顺不下这口气,康熙一甩衣袖,带上吴书来习惯性地就往承乾宫去了。 看到康熙明显压抑着怒火地进了来,胤礽不禁略有些好奇,最近朝中应该没出大事,记忆中乾隆三年年末也没大事发生。因此对于康熙如此愤怒,胤礽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康熙也没打算让胤礽盲目去猜测,见礼后才刚落座,康熙捧着胤礽递来的茶,一口气喝干,就开口说与胤礽知道:“努达海这狗奴才,朕让他去平叛,他倒好,事情干完了也不赶紧回京复命,一路上尽做出些无耻之事,真真可恨!”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吴书来把那本折子递给胤礽看。胤礽略微有些惊讶,但也不故作扭捏,大方地接过折子看了起来。 康熙对胤礽这点尤为满意,从不像别的妃嫔那般诚惶诚恐,即使有时说的话与其他的人一样,但却并不会让人感觉真如那话里的意思一般,自觉卑微。 而康熙也越来越习惯于与胤礽讨论一些事情,两人之间说起这些事,胤礽也越来越放得开,逐渐往前世同康熙一起谈论政事的情形转变。至于干政什么的,康熙还真没考虑过,甚至在与胤礽谈及一些朝事时,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好似胤礽就该是陪在自己身边,能与自己在各方面对话的人一般。 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折子,胤礽也不禁对努达海的所为感到愤怒,实在无法想象,堂堂一个将军和王府格格,得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养出这样性格,行出这样的事来,真真是不要脸。 同时胤礽也明白了康熙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一路上,那两人行事毫无顾忌,如此败坏名声的举止能报到康熙这,估计努达海所领军中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 胤礽很清楚,作为端亲王一脉唯一的继承人克善,康熙是绝对不会再给他出头的机会。但端亲王府其余人等尽皆战死,作为忠臣遗孤,康熙也需要对这姐弟俩进行优抚,以免朝臣寒心,而指给新月一门好亲事,则是最好的做法。 一来新月身后的端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势力,二来端王并非宗室,新月嫁进宗室的话,身份上配得上,也免去了与朝中权臣联姻,给克善成年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今被努达海和新月弄了这么一出,八旗权贵哪有还不知道新月是何等人的人家呢?即便是再落魄的宗室,也不会再接受这样一个媳妇。况且,就算有这样不要脸的宗室,康熙还要脸呢!康熙的算盘完全被扰乱,对于一个素来习惯掌控全局的人来说,会如此生气也就不奇怪了。 想通此节,胤礽虽看着康熙气得跳脚的样子心下有些快意,终还是心疼多些。放下手中折子后,伸手边为康熙顺气,边道:“这努达海好没道理,有妻有子之人,且年近不惑,居然如此不知检点,与未婚格格牵扯不清,莫不是迷了心窍?” 康熙冷哼了一声:“这等脑子不清楚的奴才,朕当初就不该派他去平叛,平时看着还是个安份识相的,没料到一遇着事,就原形毕露了!那姐弟俩朕本想在宫外择一王府代为抚育,如今看来还是留在宫中较为稳妥,省得这等脑子不清楚的动了什么歪心思!” “既然皇上已有决定,明日循例去做就是了,何必为此等人如此生气呢!”胤礽边听着康熙说,边缓缓给康熙揉按着肩颈处,直至康熙泄愤似的把话说完了,才随意接口道。 康熙与胤礽说了一番,心中也不再那么憋闷,想着胤礽也没说错,明日把人带往宫里交给富察氏照看着,三年后出孝,估计有什么传言也该淡了,再把新月给指出去也就是了。在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内廷与外廷又没往来,料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稳下心的康熙拉着胤礽去下棋,一晚的春意浓浓自不消说。却不料这个世界的奇特实在不是康熙与胤礽所能想象的。 次日散朝后,养心殿中的康熙捏着手中的密折,盯着跪在地上请安的努达海和克善,气得脸色发青,身子直抖,一早起来时的好心情完全消失。 心情极度恶劣的康熙也没让努达海和克善两人起来,就让他们这么跪着回话。 也不知努达海是迟钝过头,还是被情爱冲昏了脑袋,完全没发现康熙的情绪有异,请安后,立刻递上手中关于荆州一役的折子,心中暗自盘算着:不知月牙儿如今怎样了?如此娇弱的女子,又遭逢巨变,如今却要独个进宫面见太后皇后等人,真真是难为她了!哎,这般令人心疼的女子,就该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呵护宠爱的,不知皇上打算如此安置她和克善呢…… 努达海的心思康熙自不知晓,当然也没兴趣去猜测,康熙拿过吴书来呈上的努达海的折子,看也不看一眼,连同刚刚攥在手中的密折,挥手就朝着努达海扔去。 “哼,瞧瞧你做的这是什么事!还‘臣幸不辱命’呢!朕看你丢人都丢到满京城百姓面前去了!你不知道礼义廉耻么?朕听说你女儿跟新月一般大是吧,还做得出这样的事来!”康熙怒骂道。 努达海一下子懵了:皇上不该是论功行赏的么?为何突然龙颜大怒?努达海那一直在想着新月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膝行向前,双手捧起折子,看了起来。 克善隐约有些明白康熙生气的原因,但无奈接连失去亲人,新月是唯一仅剩的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孩子心性自不免对新月的行为更宽容些。而且一路行来,身边唯二的奴才莽古泰和云娃都唯新月马首是瞻,努达海更是对新月百依百顺,即便克善察觉努达海和新月俩人的行止不妥,不合礼法,也无法阻止。如今见康熙大怒,心下惊惧,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努达海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满心的忧虑只能压在心底。 而努达海看完密折的内容后,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明白康熙为何生气,只得放下折子磕头:“臣驽钝,不知做错何事,请皇上示下。” 康熙登时被气得一个倒仰,慌得吴书来急忙上前把他扶住,边给康熙顺气,边在心中暗暗翻白眼:这努达海还连礼义廉耻是什么都忘了。 康熙心中也明白了,这样的人,跟他生气还真是不值得,做出带着身着重孝的格格大庭广众之下共乘一骑这样的事居然还一脸的理所当然,估计心中礼义廉耻已经当饭吃了,当下也不再白费功夫,冷着脸,声音仿佛都带着一丝丝寒气:“今日起,努达海革去将军一职,跪安吧!” 努达海不敢置信地看着康熙,完全没想到这次风光回来,居然不仅没有加官进爵,还被削了兵权,最重要的是,新月怎么了,自己还完全不知道呢!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想到心中美好的月牙儿,努达海脑子一热,就想喊出声来,康熙早就留意着了,看着他就要做出些不可料的事,立刻吩咐侍卫上来,直接堵嘴拉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半点颜面都不给留了。 至于克善,早就吓得跪在地上直抖,低低地垂着脑袋,在那等着康熙发落。 康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大学士拟旨,对这次出兵的将士该赏的赏,该封的封,除了努达海,对其余人等都有所表示,以安抚军心。 处理完一应事务后,康熙带着克善,直接往慈宁宫去,这时候正好是妃嫔们给钮钴禄氏请安的时辰,正好过去一并将克善和新月安置好。 第29章 新月进宫(二) 心情不豫的康熙带着一行人往慈宁宫去的时候,慈宁宫内一众人也几乎被新月的行止给惊得回不了神。 时间回到散朝前,随着努达海一同进宫的新月在到达西一长街时,领路的小太监分成了两路,按康熙的旨意,努达海带着克善到养心殿面圣述职,而新月则进内廷到长春宫随同富察氏一道到慈宁宫面见太后。乍闻此消息,新月有些惶惶然,看着幽深的殿宇,心下慌张,一路来形成的对努达海的依赖使得她立刻转头望向努达海,试图得到支持和鼓励。 只可惜,皇权当头,努达海再怎么不着调,也不敢如此公然质疑皇帝的安排,只能用眼神安抚失措的新月,在新月不断的回首中,拐上了去往养心殿的路。 新月无法,只好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小太监往长春宫去了。一路上惶惶然如惊弓之鸟,似乎周围随时会扑出一只怪兽将她吞吃入腹,不敢多问一句话。 直至进了长春宫,在边上人的示意下,才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抖着声音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长春宫内诸人都带着些好奇打量着这位格格,身段瘦弱,腰肢不盈一握,一袭白衣,更显得弱不胜衣,脸容清秀,下巴削尖,虽然行止略显小家子气,但身上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确实惹人怜惜,当然,是惹男人怜惜。 看到这样的新月,诸妃都不由地看了高贵妃一眼,实在这俩人的气质太过相似,众人的动作高氏当然察觉了,当下气得脸都有些发青,又不好在新月面前发作,因此看新月开始不顺眼起来。 而打量完新月的诸妃,心中对新月也稍有不喜。不管怎么说,这年关将近,穿着重孝进宫,实在也太不像话了。 新月自是不知诸妃心中都已对她有了意见,请完安后,就听到一个略有些威严的女声道:“免礼,起吧。” 新月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抬头往上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明黄旗袍的女子端坐在主位上,脸上的憔悴苍白即使脂粉也遮盖不住,两侧分别坐着身着贵妃服饰的女子,一柔弱,一娇艳。尤其是那娇艳女子,脸上只是薄施粉黛,一身风华无法掩盖,只是坐在那,所有人一进来第一眼就会注意到她,就仿佛黑夜中的明珠,连皇后,都被比下去了。 新月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一时间不由看呆了,心中甚至不由生出些自惭形秽来。胤礽当然也发现了新月在盯着自己发呆,不过却也不打算出声,反正今天也没他什么事,省得说了话又得跟着一帮女人虚与委蛇。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哪有没发现新月异样的,但是看胤礽自己都没有介意新月的失礼,也就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戏了。 富察氏一见再继续下去就会冷场,立刻示意身边的陈嬷嬷轻咳一声。 新月闻声一惊,脸色先是变红再变得苍白,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做了多么无礼的事来,心下懊恼万分,更加担心给皇后等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为稍后提出的请求造成障碍。 富察氏见新月恢复了正常,也不管新月如何想,自顾说:“你这孩子一路来可是辛苦了,放心,皇上和本宫都会为你好好安排,你只管安心就是了。” 新月闻言眼圈一红,立刻又跪了下去,哀哀哭了起来:“奴才……不苦……就是阿玛、额娘和哥哥们……” 看着新月转眼间就哭了起来,长春宫内众人皆皱起了眉头,对这位忠臣遗孤也略略有了些看法。 富察氏按下心中的不耐,自己的永琏也才走没多久,自己都只能忍着,端着,这个格格倒好,说哭就哭,这宫里是能随心哭笑的地方么?不过康熙早些日子就已经交代下来了,这位是忠臣遗孤,须得好好对待,自己身为皇后,掌管后宫的一切,可不能出半点岔子。因此,就算再不待见这位哭哭啼啼、没半点规矩气度的格格,富察氏也只能藏在心底,面上依旧维持慈爱。 可这新月还真能哭,简直就是一泪包,哭起来就没完,眼看着再不阻止,这新月就能在这上演一次孟姜女哭长城了,富察氏只能给身边的大宫女使个眼色。 两个大宫女立刻走到新月身边,搀起了新月,新月被这一打岔,终于稍稍止住了哭声。 富察氏这才接着道:“进了宫里,你们姐弟俩就再也不必受苦了,一切有皇上和本宫在呢!你们只管好好呆着,咱们先到慈宁宫去见见太后,给太后请安罢!” 新月闻言,抽噎着应了声,随后跟着一群宫妃,浩浩荡荡地往慈宁宫去了。 由于有长春宫时的经验,再次见识新月哭功的宫妃们已经淡定了,因此,当新月跪倒泪洒慈宁宫时,被惊到的只有钮钴禄氏。 本来听了康熙派来的人说的关于新月和克善的事时,钮钴禄氏对这两姐弟还是挺同情怜惜的,弱姐幼弟的,确实可怜。可是被这新月一哭,钮钴禄氏就有些受不了了。 从雍正藩邸到进宫,钮钴禄氏何曾见过此等人物。按了按隐隐抽搐的太阳穴,钮钴禄氏道:“死者已矣,想必你阿玛额娘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见到你们为往生的亲人如此伤怀,节哀罢!在宫里好好地过,等出了孝,哀家和皇后定会给你一个好前程的。” 钮钴禄氏本以为得了话的新月该会停下不哭了,正欲松一口气。孰料,新月闻言却仿佛被人突然割了一刀,那哭声更是惨烈上几分。 这下,富察氏也坐不住了,连忙出来打圆场。新月这般没眼色,惹恼了太后还不自知,这本与她不相干,但万一太后迁怒,那可太不值当了。 “你如此伤心,莫不是进宫之前还受了什么委屈么?说出来,皇上和太后都会为你做主的。”摸不准新月的心思,富察氏也只能猜测着开口劝道,总之先想法子让新月别哭了。 新月闻言,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这次不说,日后住宫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怎么不晓事,新月也还是明白君无戏言的,一旦皇上下了决定,自己和克善就再没法开口了。 于是,新月拿帕子拭了拭泪,哽咽着道:“奴才很感激皇上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宫内的规矩大,奴才和弟弟自小长在荆州,进宫恐会冲撞了贵人而不自知,奴才只求有片瓦遮头即可,实在不必为奴才和弟弟劳师动众。” 胤礽听到新月的话,眉毛一挑,暗道:这新月格格,看来也不像皇阿玛折子上写的那般无知嘛!听这说话,有条有理的。 富察氏闻言心里一动:“这怎么行,你们家满门忠烈,朝廷对忠臣遗孤定是要好好照拂的,片瓦遮头什么的,这话就休要再提了。放心,克善养在宫里,日常份例一律比照阿哥,上书房的师傅也是最好的,再不必担心的了。” 新月急了,这要真住宫里,岂不是再也见不着自己的天神努达海了?宫里冷冰冰的,太可怕了。银牙一咬,新月决定再不兜圈了,直接道:“奴才感念皇上的恩德,只是奴才的弟弟年方八岁,就没了阿玛额娘,来京的一路上,努达海将军对奴才姐弟俩颇为照顾,在将军的开解下,奴才姐弟才渐渐从痛失亲人的打击中走出来。奴才阿玛也是武人将领,奴才弟弟从小敬仰,而努达海将军也是一位英雄,家里更是妻贤子孝,奴才觉得,在努达海将军家里,能重新找到奴才家的感觉,希望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成全。”鼓起勇气说完了一番话,新月跪着磕下头去,伏在地上也不起来。 慈宁宫内气氛一阵僵硬,众人被新月的一番话镇住了,连胤礽都被新月的话给惊得愣神了一瞬:说这格格没教养吧!瞧这番话说得多漂亮,句句拉上自个的弟弟,要是没看到昨天康熙给的折子,还真以为这是一位多为弟弟着想的好姐姐呢!说她有教养吧,难道不懂就算她们不是宗室,但是身为王府的袭爵者和嫡出格格,住到奴才家里去,这算个什么事呢! 到这地步,胤礽总算也看出了,这新月根本没有之前他和康熙所猜想那般,利用努达海想牵线搭上权贵以图东山再起,克善怎么样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看这新月,就不是有那脑子的。就算拉拢,也不会这样摆到明处还要求住到人家里去。努达海可不是什么铁帽子或者掌权宗室,圣心独断,只凭康熙一个不喜,去官夺职也就一念之间,再难有出头之日。 不过如果不是为了拉拢,那为什么新月这么坚持要到努达海家里去呢?为了弟弟这借口就算是悦儿小丫头都不会信的,难道是看上努达海了?才这么一想,胤礽旋即就否决了,暗笑自己连这么荒谬的理由都扯上了,真是最近生活太安逸了,殊不知,这就是新月心底的最真实想法。 第30章 新月进宫(三) 胤礽神游物外时,康熙带着克善走进了慈宁宫,清脆的响鞭声好不容易把众人拉回神来。一番混乱的见礼后,康熙紧跟着就说:“都见过了罢,皇后给新月和克善安排的住所整理好没?”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急着要把包袱甩掉一般。富察氏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话,实在是新月的要求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好在,新月也没让富察氏为难太久,有了刚刚那次的经验,新月心下已经没那么惶恐了,这回见到正主来了,只要能让康熙点头,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了,当下直接又把刚刚的话再说了一遍。 新月开口时,康熙才注意到一直跪在一边的她。随着新月的话慢慢说完,康熙的眉头越皱越紧,周围的人都被康熙的气势压迫得噤声不敢稍动。连克善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白,唯独新月似乎毫无所察。 终于,新月的话说完了,经历过努达海的不着调和毫无廉耻,这回面对新月,康熙也算是有心理准备的了。虽然心情依然不好,但总算克制住没有大发脾气。只是声音冷冷地:“既然你感激朕的恩德,那就好好受着罢!以前从没有过奴才奉养主子的道理和先例,以后也不会有。安心住在宫里为你们父母守孝吧!”说完,康熙向钮钴禄氏告退,一拂袖,离开了。 慈宁宫众人见状心底暗舒一口气,也从康熙的态度中看明白了,这忠臣遗孤虽不能苛待,但如无必要,最好也别去套近乎,没见皇帝的脸色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么! 新月还不知道,她今天这么一表现,导致了往后的日子在宫内的寸步难行,不受待见的主子,在宫里过得还不如奴才呢!大家不克扣你,就是怠慢你,也够受的了。 新月没达成自个的目的,心中委屈,习惯成自然地眼圈一红,眼看又是一场大哭,富察氏发现苗头,立刻领着诸妃向太后告退,准备趁着这祸头子还没哭出来之前将她带走,省得吵得太后头疼,自己也落不了好。 太后这回被新月一哭,也是隐隐头疼,没多说什么就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富察氏趁机带着新月往慈宁宫后的西三所走去,边走边说:“如今宫内万岁爷只有两个格格,加之年岁尚小,因此,三格格养在本宫宫里,四格格养在娴贵妃宫里,是以西三所目前只有你一个住着,你也不用担心,本宫会派嬷嬷过去教你规矩,学好了规矩,在宫里生活就没问题了,有事的话就到长春宫找本宫。” 新月两眼泪汪汪地盯着富察氏,心中明白住宫里已成定局,看到皇帝的样子,新月也不敢再哭求,只能退而求其次:“皇后娘娘,奴才和弟弟都对努达海将军感激非常,日后可否出宫到将军府致谢呢?” 富察氏闻言太阳穴一阵跳动,实在非常不想再理会这个新月,一点规矩都没有,张口闭口地把一个年纪一大把的外男名字挂在嘴边,还句句都带上自家弟弟,让人想发作都不能。可自个是皇后,这事还真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省得日后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于是,富察氏考虑了片刻,回答道:“内廷女子原则上是不可外出的,若是你实在感激,可派一二贴身伺候之人出去代为转达你的感激之情,宫里奴才出宫那都是有章可依、有例可循的。” 新月闻言,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心中悲呼:努达海,我的天神,怪不得古人云‘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宫里比侯门更深,难道咱们就无再见之日了么?高贵的雁姬,英气的骥远,可爱的珞琳,慈祥的老夫人,幸福的一家,多么令人向往啊! 新月胡思乱想的时候,西三所已经到了,富察氏下了辇,带着新月走进去,道:“往后你就住在这罢,前面是大佛堂,若你想为父母亲人祈福礼佛,可直接过去,有事可让嬷嬷通传,你先好好休息吧。一路辛苦了,明天暂且不必过来请安,先把规矩学起来再说。” 富察氏实在怕了新月那动不动就跪下掉泪的做派,实在令人头疼,往日如何已无法追究,如今进了宫,教养都是自己的责任,如若日后还是这般模样,丢的可就是自己的脸,因此,临走前,富察氏又敲打了一番派给新月的两位嬷嬷,让她们盯得紧些,教得严些,势必要把这位格格给掰过来。 至于克善倒是好办,阿哥所里虽然如今只剩下永璜一个,但总算也能有个照应,因此富察氏把人带到之后,也只是按例说了两句就匆匆离开,以免看到永琏的院子睹物伤心。 再说胤礽回到承乾宫,趁着小丫头过来请安,把刚刚新月的做派给小丫头说了一遍,让小丫头说说看法。 “额娘。那姐姐怎么这样说话?明明是皇阿玛让人去救的她,她怎么偏偏去感激那个将军,反而对着咱们哭哭啼啼的,好像咱们欺负她一样。这么大了还哭,真是羞羞脸,悦儿都不哭了。” 胤礽看着小丫头一副我是大人了的样子,不禁失笑。 “你能看到这些挺不错的,不过额娘要让你注意的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就是你看那新月,口口声声不离努达海,如此将一个外男名字挂在嘴边,图好听么?作为一个王府格格,动不动就膝盖发软,更是没有半点尊贵。咱们悦儿往后可不能学她啊!” “知道了。额娘,以后我流血不流泪。”小丫头拍着胸脯道。 胤礽实在忍不住,搂住小丫头胖胖的小身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悦儿真厉害。” 小丫头不明所以,还以为胤礽实在高兴自己这么聪明懂事,也咧开小嘴笑得眉眼弯弯。 康熙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画面,心情也不由得变好了。 看到康熙,胤礽两人赶忙起身见礼,结果被康熙一手按住。胤礽也就随意了,继续搂着小丫头香软的身子问道:“这时辰皇上怎么就过来了?” 康熙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趁着小丫头低头的瞬间,凑近胤礽耳边低声道:“想你了所以就过来了。” 胤礽脸一红,唾道:“呸!不正经!” 康熙也不再玩笑,唤来小丫头的奶嬷嬷把小丫头带下去做功课,才道:“景娴,陪朕下棋罢!” 胤礽看了看康熙略带烦躁的眉眼,知道这人是被气着了,心气正不顺呢! “皇上这状态,输了可别生气哟!” 康熙一瞪眼:“下了才知道谁输谁赢!” 棋局一开始,两人就斗得不亦乐乎,康熙的心思渐渐转移,皱起的眉头也逐渐松开,胤礽见状心里一笑,总算是雨后天晴了。 至此,新月进宫事件告一段落。由于新月必须学规矩,因此呆在西三所内也没有到其他地方去,克善更是已经每日到上书房念书,到校场练布库,也没多余的时间去看新月。 新月因此每日晚上都开着窗子对着月亮念叨:“努达海,你在想什么呢?有想着月牙儿么?” 偶尔嬷嬷们经过听到这些话,都是心中暗惊,这格格怎么就天天想着个都够当她爹的男人呢?尽管想不明白,嬷嬷们私底下反而对新月的院子看得更严了,轻易不让人进出,对于新月的贴身丫头云娃尤其盯得紧,生怕这位格格在她们手上闹出了什么丑事,她们的性命就不保了。 因着这新月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富察氏便没有派来心腹之人,这俩嬷嬷也只是内务府直接派过来的,知晓这等阴私事,嬷嬷们生怕被连累,也就不敢往上报,只是商量着瞒了起来,只等教完规矩就走人。以致于这新月住进了宫里快一个月了,这宫内居然还没人知道她和努达海的事。 近一个月来,新月过得可谓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两位嬷嬷一个比一个严,虽说富察氏有交代有事可与嬷嬷说,报备过后可派人出宫,可新月每每想让云娃出宫替她与努达海传信,都被嬷嬷们以各种理由挡了回来。 于是,新月更忧郁了。每夜看着月亮已经不是长吁短叹,而是伤心垂泪了。与努达海失去了联系,新月整个人眼见着比进宫时还要瘦上一大圈,不知就里的人还道这格格真是纯孝,为父母祈福守孝竟瘦了这么多。 嬷嬷们闻知也只是苦笑,其中内情根本不足为外人道。总算新月在看月亮看了好几晚后,意识到只要嬷嬷们在一天,她就一天不能与努达海联系上。想通的新月开始发奋学规矩,再不复往日的不经心,兼之以往王府里也有些底子在,嬷嬷们也急着教完离开,几下里一合,终于赶在年前把规矩学了出来。 嬷嬷们离开去复命,新月的宫内生活也走上了正轨,这也意味着,她终于能联系上她的天神了。 第31章 选秀 新月在宫里水深火热的时候,努达海也把将军府闹了个鸡飞狗跳。 那日面圣回府后,努达海的脸色黑得吓人,整个将军府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雁姬从努达海随身小厮那知道了这回努达海不知为什么被皇帝训斥,不仅没得赏赐还被夺了军权。 雁姬心忧如焚,想要安慰努达海,谁料努达海回府径自就让人把府里自成格局的一座小院落收拾出来,还给这座小院落取了个名字,叫“望月小筑”。当天就住进了里面,每夜对月喝酒,还不让人打扰。 雁姬和老夫人对努达海这种状态非常担心,却苦于没有门路知晓到底在宫中发生何事以致触怒圣上。年关将近,一家之主的努达海却死气沉沉,整座将军府气氛也就压抑非常,毫无节庆喜气了。 无奈之下,雁姬和老夫人决定年后递牌子进宫,看看能否迂回着向太后皇后求个情。谁知这努达海突然就龙精虎猛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日日精神十足地往外跑,雁姬等人虽觉奇怪,但因为努达海不说,也没有任何异常,只能缄默。 而导致这一切的却是新月终于被嬷嬷们解放,得以往宫外传信,努达海心心念念的月牙儿终于有了消息,又怎会不精神百倍呢?在云娃、莽古泰的帮助下,俩人几乎三两日传信一次,时间一晃,乾隆四年就来了。 正月一过,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 开了春,京里但凡有参选秀女的人家都动了起来,新皇登基,皇帝年轻力壮,皇后无子,若是自家女儿能进宫,前程不可限量。京城里暗潮涌动的时候,宫里柏氏也生下了七阿哥,康熙赐名永瑜,并在永瑜满月当日将柏氏册封为怡嫔,赐住咸福宫。消息一经传出,满宫一阵哗然,众人纷纷猜测皇帝是否因着七阿哥的出世,开始对怡嫔另眼相看。 也只有深明康熙心思的胤礽闻知此事后,犹自稳坐承乾宫,也不理一旁的容嬷嬷急得抓耳挠腮。同时在心中暗道:这历史在七阿哥这又拐了个弯儿,换了皇阿玛来,七阿哥不仅生母变了,连名字都不同了。 宫里热热闹闹的时候,宫外的努达海的脑筋也转了起来,不过却不是为自个谋前程,而是为了更方便于联系新月和照顾新月。 这几个月来的鸿雁传书,两人的感情越发难以压抑了,从新月信中字里行间,努达海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思念和一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委屈。努达海断定,在宫里那捧高踩低的地儿,新月和克善无依无靠的,肯定过不好,必须想法子接他们出来,或者让人在里面照顾照顾他们。 接人出来努达海是没这个本事的了,不过送人进去的话……想到选秀,努达海有了主意。珞琳今年十七,正是这届的秀女,若能留在宫中,就可以照顾新月了。 主意一定,努达海首先与老夫人密谈了一番,以期取得老夫人的支持。老夫人虽然对儿子如此打算感到有些诧异,毕竟努达海一向对珞琳多有宠爱,本以为会为珞琳找门路摞牌子后配个好人家,没料到努达海居然舍得将珞琳往宫里送。不过满洲人家的女儿矜贵,却也是矜贵在其联姻作用。老夫人以为努达海这是为了自家以后的前程作打算,也就没有加以反对,并同意帮努达海在珞琳的规矩上多下工夫。 老夫人点头后,努达海开始频繁地联系同僚上峰,四处打点,雁姬和珞琳见努达海如此积极地为选秀之事奔波,俱是感动莫名。 这日,努达海喜气洋洋地回了府,雁姬见着了就问:“爷,是否遇着好事?” 努达海笑了笑,想着也该让雁姬提前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出了岔子,临门一脚反而出错,于是便道:“我找人疏通好了,到时选秀,尽量让珞琳留牌子。” 本来还笑吟吟的雁姬闻言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不敢置信地问:“爷,您让珞琳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努达海脸色一变,虎着脸道:“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地方?如今圣上正当壮年,能进宫那是福气!”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雁姬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表示反对后,语气一软,又问:“爷,您为什么这样坚持要珞琳进宫?咱们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需要珞琳到那个地方去挣啊?” 努达海遭到雁姬的反对,已经很有些不耐烦,闻言立即道:“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这事额娘也是同意的,你自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说完,一甩袖子又出门去了。 雁姬呆立厅中,实在不敢相信相处近二十年的丈夫如今竟变得这样陌生。 “额娘!”努达海的身影刚消失,一句带着哭音的呼喊传来。 雁姬转头一看,珞琳满脸泪水,双目通红地站在转角处,心中一痛,上前两步把珞琳搂入怀中。一边安抚珞琳,一边柔声问:“你都听到了?那额娘问你,你自个是怎么想的?” 珞琳抽泣着:“女儿不知道!” 雁姬面容悲戚,心中暗叹:是自己误了女儿,本以为夫妻二十年,双方自有默契,努达海会如自己一般,为珞琳挑个简单些的婆家,因此从来就没有让珞琳接触太过复杂肮脏的事,自家后院更是连妾室都没有,如今万一珞琳真的进了宫,如何能在那吃人的地方存活下去? 雁姬想着心事,珞琳伏在雁姬怀中,哽咽道:“额娘,阿玛这次出去回来后,怎么变了那么多?以前,女儿从未见过他与额娘红过脸的。” 雁姬无奈:“额娘也不知道,或许跟上次面圣有关吧?但你阿玛也没跟额娘细说,现在也只能先顾你的事了。额娘去跟老太太说说,看能不能转圜。” 雁姬把珞琳送回房之后,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面对着雁姬带着疑问的眼神,喝了口茶,方慢悠悠地道:“你也是世家出来的,怎么这都不懂?打眼前看,努达海前程有碍,从日后来说,没阿玛的提携,骥远要想出头,更是难上加难,这种时候,珞琳的亲事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不是很清楚么?” 雁姬脸色一紧,珞琳和骥远是她的命,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她为了一个牺牲另一个,这个选择真的是太难了。 犹豫了好一阵,雁姬才艰难出声道:“额娘,即使媳妇舍得,可珞琳打小就没接触过后院女子的手段,更遑论宫里人人都心有百窍,珞琳这么个单纯性子,如何能站得住脚?” 老夫人闻言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如今却是急不得了,不过珞琳只是性子单纯了些,人却是聪明的,咱们进宫只求自保,这几个月好好□□也就不成问题了。” 雁姬闻言只能无奈地去安排珞琳加紧学习,毕竟老夫人和努达海都是这个意思,万一弄砸了事或者事成了珞琳却在宫里出状况,那时可就悔不当初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因着选秀,宫里也消停了好一阵子,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新月因为还没到指婚的时候,又能与努达海书信传情,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没闹出什么状况。 选秀也从初选、复选一路来到了留宫面看这最后一段了。这段日子以来,虽然因康熙的注意,胤礽并没有独宠,但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最得皇帝心意的是娴贵妃,即便前段日子生了阿哥的怡嫔也比不过。 而后宫诸人除了几个康熙封的小贵人小常在,已经一年多没近过康熙的身了,各自心中都暗暗焦急,其中以富察氏为甚。 自从好不容易收拾好永琏去世带来的颓废后,重新振作的富察氏每逢康熙过来,都千方百计让魏氏近身伺候康熙,可是康熙不仅留宿时对自己毫无兴趣,平日里面对魏氏的讨好引诱,也是不假辞色。 眼看着各宫的阿哥渐渐长成,富察氏开始急躁,直至选秀时看着一批批青葱水嫩的小姑娘时才恍然:自己这是走错了路子。还按着皇上以往的喜好来当然是不行的。皇上如今对那拉氏百般宠爱,而这魏氏却是比着高氏的模子挑出来的,现下连高氏都入不了皇上的眼,区区魏氏又如何能派得上用场? 于是,自以为搞清楚问题所在的富察氏开始无比用心地看起了秀女来,原本心中那点子酸溜溜的感觉也顾不上了,睁大了眼睛在秀女中挑些性子爽利,面容明媚,家世相对简单的小姑娘,珞琳就是这样进入了富察氏的眼睛,更兼努达海之前的打点,负责观察秀女的太监宫女们回报时都按着富察氏的心思把珞琳往好里说,一来二去的,珞琳也走到了选秀的最后一步,如无意外的话,进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第32章 怀孕(一) 珞琳被上记名的旨意传到将军府的时候,宫里正一片兵荒马乱。 承乾宫内一干人正围在胤礽床边等着李太医的诊脉结果,个个眉头紧皱,生怕有个什么意外。 康熙焦急地站在一边,方才阅秀女时胤礽突然之间晕了过去,脸色惨白的样子真把康熙吓了一跳,心里慌得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立刻使人去传太医,随口就吩咐富察氏看着办,反正如今阿哥们都还小,永璜的侧室和宗室的指婚早已定好,接下来也不过走流程而已,康熙也就不再费心,自个随着奴才一道去了承乾宫。 康熙的模样落到一众参与阅秀女的宫妃眼里,个个都嫉妒得眼睛发红,在心里暗骂胤礽怎么这么好命,突然就山鸡变凤凰了。 富察氏当然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总归是皇后,这场面还得她来收拾,因此掩下心中的不悦,继续检阅秀女。 不过皇帝不在,也正方便了富察氏行事,之前想好的一番说服皇帝留下珞琳的话语也不用再提,反正皇帝已经把最后决定权给了她,到时人留下了,皇帝也不会不给自己这个皇后的面子。 这边一众秀女紧张地等着贵人们的相看时,承乾宫里的众人好不容易终于等到李太医放下了把脉的手。 只见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撩起袍子跪下向康熙贺喜道:“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康熙闻言,心中大喜:这是自己的孩子,是来到这之后,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心中的兴奋之情无法言喻,康熙一挥手,让吴书来给众人发下赏赐。 一边的容嬷嬷等跟随胤礽日久的宫人们,都对这个结果感到欣喜非常,暗道这下子自家娘娘可是真的站稳了,等到生下了阿哥,日后就有指望了。 康熙虽然高兴,却是没忘记胤礽至今还昏迷着呢!因此乍闻喜讯的兴奋过后,立刻又紧张地问:“娴贵妃为何突然昏迷,可是身子有不妥?” 话才出口,康熙就想起了弘历记忆中胤礽刚进王府不久就被太医诊出不易受孕。于是立刻打断了正欲开口的李太医继续发问:“娴贵妃的身子底子弱,可会有什么妨碍?” 李太医闻言暗道:娴贵妃的身子虽然一路来偶有不爽,但可没弱到哪去,连不易受孕都是自个造谣传出来的。心里想归想,说出来的却又是另一番话了:“娘娘近年来一直都在调养,身子早已无妨,如今突然昏迷,想是怀孕早期略有不适,兼之天气暑热的原因。好好休息休息就可以了,只是往后安胎药需按时喝。” 康熙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挥手让众人退下,开方子的开方子,煎药的煎药,自己就撩起床帐,坐在床边看着胤礽仍旧苍白的脸出神。 康熙一边心里想着事,一边伸手轻抚胤礽的脸颊,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他这可真是陷下去了,被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骄傲、聪慧、体贴渐渐吸引,日渐沉浸于其身周所营造出来的温馨、宁静的气氛。从得知这人知道他,爱着他开始,目光慢慢地便开始追随着这人,考究着这人,而这人在他心里,也由一个熟悉的故人,变成他欣赏的女人,再到他会为其忧心,在意其喜怒哀乐的人。 康熙叹了口气,从一遇到胤礽有事就失措,完全不复往日沉稳的表现中明白自己这回是动心了。自古帝王无情,然而高处不胜寒,经历过晚年的夺嫡之争,康熙的心是真的累了。 一辈子为了巩固手里的皇权,从不信任任何人,即使当初捧在手心的嫡子胤礽,也在其长成后渐渐对其防备,猜忌,最后甚至于眼看着他被兄弟们的种种手段打击逼迫亦无动于衷。 如今回头看来,他必定是青史留名的,虽说瑕不掩瑜,史书亦从来是为胜利者书,但历史从来无法被掩盖,他惜名,以致晚年朝廷吏治败坏,老四接手这个烂摊子后累死在任上,他再自诩圣明,功过却自在人心。 一生的努力,最后却有个这样的败笔,还生生毁了几个出色的儿子,尤其是胤礽,这样的结果难道就是他想要的么? 这一生,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或许就是给他个机会弥补遗憾。 这么想着,康熙的眼睛渐渐清明,目光愈加温柔地看着胤礽,既然动了心,那就好好待他。这一生,再不要重蹈覆辙了。 胤礽睫毛轻动,人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选秀的地方,而是躺在熟悉的承乾宫,康熙则坐在自己身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胤礽略有些奇怪,问道:“皇上,臣妾这是怎么了?” “你要当额娘了!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居然两个月了都没发现,若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像今日就中暑晕了过去,看你下回还敢大意不!” 胤礽闻言,一时反应不过来:“臣妾不是一直都是悦儿的额娘么?这要当额娘是从何说起?今日也就是意外罢了,臣妾一向都很注意身体的。” 康熙看着胤礽那副犹不自知的模样,不由无奈地道:“朕的意思是,你有喜了,两个月了,明年会有个小娃娃出生喊你额娘了!”说完,有些故意地盯着胤礽的表情变化。 胤礽闻言果然呆住了,脸上表情呆滞,一时间居然半点反应也无,紧接着脸上神色开始变化,然而却不是如康熙所料的欣喜,而是带有几分恐惧,几分抗拒,那几分不自觉的喜气夹在其中,反而不明显了,不仅仅胤礽,连一直关注着他的康熙都因为胤礽脸上太过明显的恐惧和抗拒而没有发现。 因为对胤礽上了心,康熙对胤礽表现出来的恐惧和抗拒就更加难以接受了。心中疑惑:难道景娴并不愿意为朕诞下子嗣?是了,不然当初景娴就不会想方设法传出自己不易受孕的消息!可景娴爱着朕这明明就是她亲口说的呀? 饶是再英明神武的帝皇,陷入情爱中也只不过是个会忐忑猜测爱人心思的常人罢了!这个时候的康熙,完全忘记了胤礽弄出那个消息时,自个还没穿到弘历身上呢!既然爱着他,胤礽又怎会让弘历近身呢! 康熙胡思乱想的时候,胤礽心中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要知道,胤礽的额娘仁孝皇后就是在生下胤礽后就难产去世的。对于生产,胤礽天然就有一种畏惧感,况且现在的幸福来之不易,胤礽过的每一天都仿佛是偷来般,如今怀了孩子,万一熬不过去,那就再也不能与康熙在一起了,一想到这点,胤礽心中的恐惧就无法压抑地四处蔓延,仿佛一张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 同时,作为一个男子,纵使为了康熙,可以屈居其下,可以以女身活下去,可以勉强自己在康熙临幸他人时不流露出嫉妒,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一身所学,只是呆在后宫与一群女子周旋。但是,这种种都不代表着,胤礽对自己生儿育女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坦然接受。毕竟胤礽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虽然以那拉氏的身份活了近五年,但他的灵魂依然是爱新觉罗胤礽,让一个男人去想自己生孩子,这不是搞笑么? 因此,乍闻自个怀孕的消息,胤礽会表现出抗拒就不奇怪了。 当然,胤礽心中所想康熙是无法知道的,所以,康熙在压下心中难以抑制产生的种种不安后,一把握住胤礽的手,双眼紧紧盯着胤礽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和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问道:“景娴,有了朕的孩子,你是不欢喜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知为何,康熙并不愿意看到胤礽勉强自己,于是不待胤礽答话,狠了狠心,又接着道:“如果你确实不想要这个孩子,朕让太医帮你打掉。” 话一说出来,康熙的心不由一痛,这是他们的孩子啊!刚听到太医报出喜讯时自己有多么欢喜,现在就有多么心痛,但是就算是这样,康熙也没有打算改变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 康熙的话打断了胤礽的纠结,虽然心中有着种种的障碍,胤礽却是从未考虑过不要这个孩子。这是他和康熙的孩子,就算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可也是这段感情存在的证明,胤礽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胤礽正欲回答,却被康熙接下来那个打胎的决定给吓着了,立刻抓着康熙的手,道:“不是的,臣妾要这个孩子!” 看着胤礽因惊慌而使得刚刚才稍微恢复红润的脸色再度苍白起来,康熙刚刚提得高高的心才放了下来,带着高兴和心疼把胤礽搂进怀里安抚道:“别慌,都随你意,朕也是很高兴有这个孩子,既然你也要他,那咱们就好好保护着他直到生下来。” 胤礽在康熙怀中情绪慢慢安稳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康熙刚刚话里的意思,心中甜蜜:皇阿玛,你是否对儿臣也是动了心,所以比起你的子嗣更在乎儿臣的想法呢? 这一刻,心中种种烦忧仿佛瞬间消失,胤礽伸手回搂住康熙的腰身,整个人埋进康熙的胸前,汲取着康熙身上的温暖,嘴边缓缓绽出一朵幸福的笑。 第33章 怀孕(二) 自从胤礽有喜的消息传出,整个承乾宫如临大敌,容嬷嬷更是把上下奴才敲打了一遍又一遍,而胤礽的衣食住行更是领着琉璃和岫玉亲自打理,不假于他人之手,实在是胤礽这五年来第一个孩子太过珍贵,上上下下都不敢有丝毫放松。 就连康熙也将粘杆处的人手安插进了承乾宫外围,虽说仍旧没有把人放到胤礽身周,但却在外围把个承乾宫守得如铁桶一般。 尚未显怀,胤礽的生活已如国宝一般,一脚出八脚迈。众人紧张的情绪不由也感染了胤礽,加上胤礽心底本就有些焦躁惊惧,因此虽然胤礽难得地并没有孕吐,整个人还是清减了,就连晚上入睡后也是多梦易醒。 胤礽这状况把容嬷嬷急坏了,变着法子用各类药膳补品为胤礽补身子,康熙也顾不得什么后宫平衡之类的,大半个月的时间都留宿承乾宫,因为他发现只有在自己怀里,胤礽才能一夜安寝。 看着因为自己没有留宿而眼圈青黑的胤礽,康熙心中实在舍不得,一两回后,康熙干脆去完别的宫里看过孩子后不再留宿,而是赶回到承乾宫里陪着胤礽。 不消说,康熙的举动很是令胤礽开心,就连心中的害怕也减少了不少,仿佛在康熙身边,自己就能得到力量。 时间在两人甜蜜的互动中慢慢流逝,康熙上辈子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参与过自己孩子的成长,即使是胤礽出生前,也是忙于朝政。只是在宫人来报某某妃嫔生产了才会有“朕又当阿玛了”的感觉。 这一次,从得知胤礽遇喜开始,到四个月开始显怀,五个月胎动,一步一步地,从孩子未出娘胎起,就陪着他慢慢成长,这感觉是新奇而满足的。 因为康熙的陪伴,胤礽虽然心底仍是略有恐惧,但抗拒之情却已全消,并开始期待孩子的到来。 而康熙连着几个月留宿承乾宫的举动,却是导致了后宫诸妃对胤礽不满之情日渐加深,终于钮钴禄氏也坐不住了,在一日散朝后,派人请了康熙过来进行了一番交谈,谈话的内容因为知情人都守口如瓶,因此并未在后宫传开,只是太后却在谈话后不久,乾隆五年的正月刚过,就起驾往五台山礼佛去了。 当日面对钮钴禄氏暗示要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甚至隐隐暗含对胤礽怀有身孕却仍旧霸占皇帝的举止的不满时,康熙并未多加解释,只是让人将粘杆处整理出来的,自弘历大婚后府里后院一干女子在各施手段争宠过程中使得怀孕之人出现各种意外,甚至孩子出生后各种意外夭折的资料递给了钮钴禄氏。 钮钴禄氏看完半晌后,沉默不语,最后,在愈加凝重的气氛中开口:“既然皇帝你已心中有数,哀家也就不管了,只是娴贵妃生下孩子后,皇帝你还是要在这方面多加注意。 康熙点了点头,问安离开。 钮钴禄氏离宫后一个月,珞琳进宫了,被富察氏安排住在长春宫偏殿,至于魏氏,仍是当她的洗脚宫女。一直无法出头,富察氏在魏氏身上的心思已经淡了,而胤礽更是因为康熙到来后的一连串事情,把魏氏给忘在脑后。 如今满宫的眼睛都放在胤礽的肚子上,因着承乾宫把得紧,水泼不进的,各宫安插的钉子更是被盯得牢牢的,胤礽也是平平安安地来到了怀孕七个月。 这个时候,康熙才发现,原来女子怀孕是这样辛苦的一件事情。之前因为胤礽的孕期状况并不明显,除了晚上有些睡不好外,也没有多难受。 谁知到了七个月,一下子抽筋、尿频、孕吐、疲乏……什么问题都来了。康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得把整个太医院给搬到承乾宫守着。 胤礽一有个风吹草动,太医们就被小太监拉着飞奔往承乾宫,一段日子下来,太医们都被折腾得苦不堪言,纷纷祈祷胤礽肚子里的小家伙快快出世,以脱离这水深火热的日子。 一天半夜里,胤礽再度被小腿上的一阵阵抽搐疼醒,而近些日子一直对胤礽的动作非常敏感的康熙也一同醒了过来,看着胤礽因为抽筋而苍白的脸,康熙心疼不已,也顾不上唤人进来就亲自掀开被子,手劲轻缓地为胤礽纾解疼痛。 滴着冷汗的胤礽感动道:“皇上,让容嬷嬷进来帮臣妾罢,您明晚还是别过来了,这样下去,如何有精神处理国事呢?您的身子毕竟更要紧。” 康熙不为所动,继续手上的动作,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个,朕心中有数。再说容嬷嬷他们再如何精心也比不得朕就在你身边,你睡罢,这几日都没什么精神,能多睡一会是一会。” 胤礽无法,拗不过康熙,也只能乖乖听话。接下来的半个夜晚,康熙睡得更加警醒,往往胤礽才略有不适,一直怀抱着胤礽的康熙就会立刻醒来,为胤礽按摩身上的不适之处,如此这般,胤礽在天亮前竟再没醒过。 次日一早,在康熙怀里醒来的胤礽倍觉神清气爽,略动了动身子,身旁的康熙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担心地看着他道:“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而胤礽心中的疑惑也在看到康熙略显疲惫的脸色和带着血丝的眼睛时得到了答案。 知道康熙为了自己一整晚没睡好,胤礽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心疼,口中呐呐却是说不出话来。于是干脆把头埋进康熙胸膛,紧紧抱住康熙。 康熙抬头看了看天色,才轻轻吻了胤礽额头一下,道:“朕得听政去了,今日起,你好好在宫里安胎,请安就暂时别去了!接着睡罢,朕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胤礽闻言点了点头,松开手,眼看着康熙洗漱完毕后离开,才再度拥着满是康熙身上淡淡龙涎香气息的被子入睡。 迷迷糊糊间,胤礽感觉到脸上一阵痒痒,仿佛被什么轻轻地触碰着,于是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正挂着有些纠结有些担忧神情的小小的包子脸。 胤礽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软嫩触感,开口问道:“这才什么时辰,怎么今日这么早过来请安了?” 小丫头看着胤礽,欲言又止。眼睛直直地盯着胤礽高高隆起的肚子,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扑到胤礽身边伸手摸。 胤礽见状,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小丫头,终究再怎么聪明也还是个四岁的孩子,心事都写在脸上,这下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了:“额娘,是不是有了小宝宝,你就不要悦儿了?”说完,也不知小脑瓜里想到哪里去,眼圈一红,竟是就要哭出来了。 胤礽怀孕后,心变得更加柔软,看着个可爱的孩子要哭不哭的模样,也生不起逗弄的心思了。直接把小丫头搂进怀里,柔声安抚道:“谁说的,额娘有了小宝宝,以后就是多了个弟弟妹妹陪悦儿玩,这不好么?昨儿个你还跟额娘说着日后弟弟妹妹出来了,你要教他们的呢!怎么今日倒是想起这些有的没的了?”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眼里带着一丝难过,撅着小嘴有些委屈地道:“早上去给皇额娘请安回来时,在御花园时儿臣跟宫女姐姐捉迷藏,躲在假山后头的时候听到有人说……” 似乎是想起了让自己十分难受的事情,小丫头略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们说儿臣不是额娘您的孩子,以后额娘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就不会再理儿臣的了。是不是?” 好容易把话说完,小丫头立即紧张地纠紧胤礽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胤礽。胤礽闻言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寒光,嘴里安抚着:“傻丫头,你是信那些个不认识的人,还是信额娘?难道你就觉得额娘会不要你么?” 小丫头立刻把头摇得如拨浪鼓:“当然是信额娘!儿臣也觉得额娘绝对不会不理儿臣的。” 小丫头说完,心情转眼又好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不过儿臣已经长大了,不用额娘再管着,以后额娘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就行了。儿臣也会帮忙的。” 说着,脸蛋贴着胤礽鼓鼓的肚子,小声道:“小宝宝,快快出来,以后要听额娘和姐姐的话哦!” 原本为小丫头心疼不已,还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孩子生下来后给后宫那些个不安份的人一些苦头尝尝的胤礽,闻言不禁扶额,还真是不能与孩子较真,这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也罢,宫里的孩子一个个都早熟得紧,这些事迟早都会遇到,自己不是女人,后院的手段教不了小丫头,只能让她多看多听多思考,自个慢慢领会了,自己若是将她护得太好,说不得日后就是害了她。 不过没想到那些人竟从小丫头身上入手,看来得让容嬷嬷多注意些了,纵然是要学习,也断不能被人伤害了! 第34章 算计和危机 整座紫禁城,除了承乾宫,各处宫殿莫不是怨气重重,纵使后宫诸人使出千般手段,也没法拢住康熙的心。 看着康熙日日点卯似的到胤礽处去,看着胤礽一天天鼓起来的肚子,众人都是暗暗着急。 太医都已经说了,胤礽这胎八成是个阿哥呢!这还没出生,已经是圣眷在身,胤礽又得宠,以后生出来了,宫里其他阿哥还有地儿站么? 心里各有算计的宫妃们都盯着胤礽的肚子,作为皇后,富察氏更是着急。本来计划得好好的,选秀时挑了与那拉氏相貌性子有些相似的珞琳,就是为了借此固宠,再生下个阿哥来。 谁料胤礽这当口却怀了孩子,还把康熙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往日康熙还偶尔在后宫中招人侍寝,得知胤礽怀孕后却反而再不往别处去了。 富察氏恨得暗暗咬牙,召来陈嬷嬷商量:“这那拉氏还真是心计深沉,竟提前这么多年布好了局!是本宫小看她了,还以为是个没威胁的,没想到……” 陈嬷嬷附和道:“娴贵妃藏得这么深,满宫的人都被瞒了过去,娘娘没看出来也是常事,如今娴贵妃已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又圣宠在身,还怀着阿哥,可如何是好?” 富察氏沉吟着,面色倏然阴狠:“留不得她了,有了阿哥,心就会变大,当初本宫就不该心软怕事,刚进府时就该给她直接下药的。” “那咱们怎么做?像高贵妃那时一样么?什么时候动手?”陈嬷嬷问道。 “不,高氏那时胎儿还未显怀,不知男女,除了就除了,加上还没进宫,后院都在本宫控制之下,如今宫里人多眼杂,再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那娘娘的意思是……” “都说女人生子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到时生下小阿哥后,出了什么意外都难说呢!废太子当初出生时仁孝皇后不就是血崩而逝的么?”富察氏勾起嘴角,抬手得意地轻抚发鬓。 “娘娘高见!”陈嬷嬷笑眯眯地应道。 “没了额娘,这小阿哥即使长大也成不了大事。皇上如今有多宠爱娴贵妃,日后看着小阿哥,想必心中那根刺就越深了!” 富察氏闻言,笑得愈加开怀。 这边富察氏还在计划着的时候,那头高氏早就已经直接动手了。 承乾宫确实针扎不进,胤礽的警觉性也很强,但是对于熟悉的人,胤礽并不会多加防备,而小丫头也可以说是承乾宫唯一的漏洞,通过她对胤礽动手脚,更加方便。 康熙和胤礽前世毕竟都是将心思放在朝堂之上的男子,对于后院女子的态度,一贯是不触及底线,也就是直接对子嗣下手即可。毕竟只有自己能在后院立得住,才有能力保住自己的孩子,皇家的女人和孩子从来就没有简单的。 这样的想法,直接导致了康熙和胤礽在处理承乾宫的防护问题时大意了。 待小丫头离去后不久,胤礽就感觉肚子涨涨的,竟有些隐隐作痛的样子,心下立刻惊慌了,连忙让容嬷嬷去传太医。 太医是和康熙一同到的,看着早上还好好的胤礽此刻脸色一片苍白,痛得浑身冷汗,康熙心急如焚,只恨不得揪起太医,直接问问胤礽到底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才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跪下回道:“娘娘这是动了胎气,似乎……”顿了一顿,太医知道自己这次是被牵扯进后宫阴私里去了,只盼皇上不要迁怒自个家人,狠了狠心,继续道:“似乎还中了些下血行经的药物,但是量不大,应该是初次接触。万幸娘娘体质对此药物敏感,所以才会提早发作,不然等持续到生产时,只怕会产后血崩,到时……到时就算出了意外也是毫无征兆的!” 太医话一说完,头就重重磕到地上,伏着不起来了。 康熙听完太医所说,脸上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后悔万分,眼睁睁看着放在心上的人被害了才知道,康熙真是撕了那下手的人的心都有了。 胤礽更不必说,对于腹中孩子的期待和对生产的恐惧,这两种情绪一直缠绕着他的心,而前世仁孝皇后之死,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一个难以移除的阴影,如今听到自己被下了那样的药,若不是及时察觉,自己就会如皇额娘般,死了都被当是命不好。 怀孕的人心防本就脆弱,胤礽更是心中有事,此刻又如何能保持自制冷静呢?眼圈儿早就自个红了,康熙看在眼里,也顾不上追究那动手的人,只是立刻让太医下去亲自煎药,然后吩咐容嬷嬷带人再排查一遍承乾宫。自己直接就把胤礽半抱在怀中,细细安抚着胤礽的情绪。 看到胤礽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出事的容嬷嬷等人内心更是自责不已,康熙的吩咐一下来,立刻卯足了劲干起了活儿,誓要找出那罪魁祸首来。 调查的结果出乎众人的意料,居然是小丫头把那药带进了承乾宫。原来小丫头躲进假山后时,就被别有心思的宫人们盯上了,故意在那嚼舌引起小丫头的注意,虽说交谈的内容是有挑拨胤礽和小丫头关系的心思在,但最主要的却是通过小丫头对胤礽下手。 那宫人依计行事,在小丫头听完八卦,情绪不稳地走出来时,故作慌张的样子从路旁窜出给小丫头行礼,过程中藏在衣袖里的药物就故意往小丫头方向洒。而小丫头穿着沾上药物的衣服跟胤礽接触,若不是那拉氏的敏感体质,长此以往,胤礽生产时还真是凶多吉少。 万幸老天保佑,这次是有惊无险,只是胤礽接下来的日子里就必须卧床好好养着,再不能出丝毫意外了。 调查过后,胤礽要求康熙和承乾宫一干知情者保密,以免吓到小丫头,结果小丫头看到胤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躺在床上,还是担心得都快哭了出来。 康熙心中更是怒不可歇,离开承乾宫后,立刻召来粘杆处首领训斥了一通。此番事故竟然没有事先察觉,以致无法提早防备,险些酿成大祸,一番教训下来,整个粘杆处又狠狠地进行了一通整顿。 而刚刚承受了康熙怒火的粘杆处,也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把这一次事故查了个底朝天。 拿着粘杆处呈上来的折子,康熙心中阴暗的情绪在不断蔓延:自己还是太过于仁慈了,本想着作为对弘历的补偿,只要弘历的妃子们安安分分,就不动她们,让她们享一世的安闲富贵。没料到自己的愧疚之心竟给胤礽带来了这样的危险,看来是必得杀鸡儆猴了。 康熙眯着眼睛,盯着折子上高氏的名字,心中杀意再也无法遏制。 晚膳时分,康熙破天荒地没有到承乾宫与胤礽一块,反而到了高氏的翊坤宫。 得了康熙过来的消息,高氏喜笑颜开,一张秀气的脸春花般染上淡淡的绯红。心中高兴的同时也暗自得意,以为与乌嬷嬷定下的计划天衣无缝,胤礽防谁也不会防小丫头,药也是分多次慢慢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到时胤礽一死,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夺去皇帝的宠爱呢? 高氏心情极好地迎了康熙进来,永琪也乖巧地立在一旁。高氏本以为康熙会如往常一般先考校一番永琪的功课,谁知康熙却直接在永琪问安后就唤人把他带了下去。 高氏心中疑惑:皇上这是怎么了?如此反常?不过转念一想,心中又有些暗喜:莫不是皇上今日打算歇在翊坤宫? 一想到这,高氏脸色不由更是红润了几分,声音柔得仿若春水,对着康熙道:“皇上,要摆膳么?” 康熙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高氏,那眼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直把高氏看得浑身发软,背后冷汗涔涔。 直到高氏快要挺不住跪下时,康熙才冷冷开口道:“娴贵妃的事是你做的。” 康熙的语气是肯定的,而高氏闻言,身子惊得一抖,立刻慌了神,但仍嘴硬道:“皇上,您在说什么呢?那拉妹妹发生了什么事了么?臣妾还不知道呢?” 康熙嗤笑一声,把粘杆处的折子抽出来扔到高氏面前,看着把自个计划全都记录下来的白纸黑字,高氏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再也无法辩驳。 “明日高氏暴毙,五阿哥永琪交还愉嫔抚育。”高氏还因为计划暴露而失神的当口,康熙的声音已经冷冷传进耳中,直接宣布了高氏的命运。 回过神来的高氏一下子忘了恐惧,面容狰狞地尖叫道:“皇上,为什么您这么狠心,臣妾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康熙也没理她,把话说完后,自有粘杆处的人依令行事。 康熙往门外走去时,高氏犹自疯了般大喊:“皇上您太偏心了,当初皇后也对臣妾与您的孩儿下手,为何当日您却不闻不问?” “皇上,臣妾爱您啊,臣妾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您啊!” “皇上,您不是最宠臣妾的么?您说过臣妾是您的解语花呀!为什么现在变了呢?皇上……” 高氏的话音渐渐消失,宫门在康熙身后重重地关上。帝王的心一向都是冷的,即便康熙如今对胤礽动了心,也只是针对胤礽个人,至于高氏,不过自作孽罢了! 第35章 身份揭穿 次日一早,翊坤宫中传出高氏暴病身亡的消息。康熙下旨高氏葬入裕陵妃园寝,意外地并没有依一贯的例子加封,甚至连谥号都没有。旨意一下,满宫哗然,众人纷纷打听,没人会相信所谓的暴病身亡。 而汇集过来的消息,让众人倒抽了口冷气,昨夜康熙到翊坤宫的事很容易被众人查到,毕竟康熙并没有掩饰,而再早之前承乾宫内突然急召太医更不是隐秘事,宫里人就没几个是笨的,几下里连起来,心下都明白高氏这是栽在胤礽身上了。 得知缘由的宫妃们纷纷收拢手下的人,皇帝这是在杀鸡儆猴,大家都看明白了,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不能再对胤礽动手,否则高氏的今日就是自己的明日。 以往众人只以为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最多不过是如高氏往日一般。自来后宫女子的争斗,皇帝都是不曾插过手的,只要没有抓到明面上的证据,就无妨。何曾见过皇帝居然因为一个妃子大张旗鼓彻查的?不得不说,康熙来了这下子狠的,很是震慑了一番不安份的人。 后宫暂时消停了,处处一派和谐,就连富察氏,都因为康熙此次的举动,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毕竟这种时候去撩虎须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此次事件就这样告一段落,而活着的人中,真正因此而受到巨大打击和伤害的可能只有永琪一个了。 永琪一出生即被抱到高氏处,而高氏更是待他如己出,因此高氏的去世对永琪来说尤为不能接受。特别是高氏才一出事,他身边的奶嬷嬷立刻就抱着他,收拾了东西往永寿宫去了,还跟他说以后要回到他自个的额娘处了。 永琪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高氏的儿子,自己的额娘另有其人,但是在永琪心中,高氏其实和亲额娘没区别,如今生生告诉他高氏其实不是他额娘,是他养母,永琪一时间心中还真是难以接受。 高氏的死又是那么突然,一夕间,永琪的生活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也见不到那个漂亮温柔的额娘,眼前却多了个苦着脸对着自己哭的女人说是自己的额娘,纵使皇室的孩子再如何早熟,这样事情还是让永琪无法承受,病倒在永寿宫中。 愉嫔还来不及欣喜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就为永琪病得奄奄一息而日日以泪洗脸,心中更是暗恨高氏就连死了都不放过自己母子。 尽管康熙派了太医院的院判日日给永琪诊脉,永琪的身体还是眼见着消瘦下去,人看着都快不行了。太医对此时讳莫如深,只是尽人事地开方子,愉嫔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私下里也是再克制不住,坐在永琪床前痛骂高氏。 乾隆五年三月时,胤礽怀孕已经九个月,随时都可能生产了,康熙及承乾宫众人精神高度紧张,胤礽略有动静,就惊得立刻传太医,而永琪在太医千方百计的努力下,吊着一口气,愣是撑到了这时候,不过,眼看着也快撑不下去了,太医院已经上报康熙永琪随时可能会去了的消息。 这日,在接到承乾宫传太医的消息后,康熙再次匆匆赶去看胤礽,在确定胤礽没事,只是孩子动得厉害了些后,稍稍安抚了一下胤礽,就准备返回养心殿继续处理政务。 正巧在院子里遇到了过来教功课的小丫头,平日这个时辰康熙是不会到承乾宫来的,所以他也没看过小丫头的功课,今日如此凑巧,小丫头又笑吟吟的讨喜得很,康熙不由一指小丫头手里攥着习字本子,逗趣道:“怎么?来给你额娘请安还带检查功课呢?给皇阿玛瞧瞧写得怎样?要是写得真的好,皇阿玛有赏!” 小丫头闻言高兴地一礼,道:“嗻!”然后就把本子递了过去。 康熙随手把习字本子拿过来瞧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康熙生生愣在当场:这字怎么有几分保成的模样? 康熙狐疑地看了小丫头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悦儿的字果然不错!你自个练的么?” 得了康熙夸奖的小丫头很是高兴,脸上笑出两个小酒窝,道:“不是,我是跟着额娘做的帖子练的!” 说完,又想起什么高兴事儿似的,接着又道:“额娘的字可好看了,额娘还说我以后会变得跟她一样的呢!所以我都是练额娘给做的帖子,后来额娘给找的字帖都没额娘的字好看……” 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话已经传不进康熙的耳中,此刻康熙心中纷乱,被娴贵妃就是胤礽的事实给惊得整个人都懵了。 片刻后,康熙深吸口气,勉力镇定下来,对小丫头说道:“那你带皇阿玛去看看你额娘给做的字帖好不好?” 小丫头兴奋地点点小脑袋,随着康熙一同往住处去了。 书房内,康熙双手颤抖地拿着一叠字,看着上面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字迹,终于不得不承认,胤礽就是娴贵妃的事实,同时,也想起了胤礽对他的爱意。在知道他身份后所表露的情意,使得康熙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保成怎么会是娴贵妃?保成怎么会对朕产生那样的感情? 一时间,康熙完全无法接受现实,随意打发了小丫头后,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回了养心殿。 被留在原地的小丫头满眼不解:皇阿玛不是才夸了自己的字写得好么?怎么又不给赏好东西了呢? 哎,大人的想法真难懂!小丫头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拿上功课,又带着人往胤礽处跑去,心里计算着:等会要跟额娘讨赏,反正自己的功课已经被皇阿玛夸过了,额娘也不能说不好! 康熙刚回到养心殿,却遇上了长春宫派过来传话的小太监。 “皇上,皇后娘娘有要事禀告,打发奴才过来问一句,皇上可方便过去长春宫,或者娘娘过来?” 康熙此刻心中一团乱麻,脸上也就带出了几分不耐,小太监被康熙的脸色吓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直发抖,心中暗悔:这个差事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这万一皇上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拿自己出气可如何是好? 小太监忐忑间,康熙发话了:“你回去告诉皇后,朕晚膳时分过去!”说着,自个进了养心殿。 坐在榻上,康熙盯着无意识中带回来的胤礽写的字,陷入纠结中。 若是一开始就与胤礽相认,康熙会很高兴,与他血脉相连的儿子,被他亏欠的儿子,也与他一同来了这个世界,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足以让他弥补遗憾! 可是现在,胤礽成了他的妃子,还怀着他的孩子,他甚至在没有知晓胤礽身份的时候对有着胤礽灵魂的娴贵妃动了心用了情! 康熙烦躁地一抹脸,根本不知如何面对承乾宫中的胤礽。 是的,不再是娴贵妃,也不再是所谓上辈子就爱着自己的女人,而是自己的儿子,最疼爱的嫡子——胤礽!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以往一直被他忽略的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娴贵妃会站在在毓庆宫门前出神?为什么他会对娴贵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他会在还不知道娴贵妃身份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心疼娴贵妃,舍不得她受委屈?为什么娴贵妃在与他交流时每每语出必中他心意?…… 这一切一切,在知道娴贵妃就是胤礽时,都有了解释。这宫里,胤礽印象最深的莫过于住了二十多年的毓庆宫,而他最熟悉感情也是最深的儿子就是胤礽,作为被他一手教导培养起来的太子,当然也是最了解他思路的人。 康熙无法面对胤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表情与胤礽继续相处下去。非但如此,康熙如今连相认的勇气都失去了。 父子□,这个罪名何其沉重!康熙承认,这一刻,他是懦弱胆小的。他怕,他怕被天下人千夫所指,他怕胤礽会被人唾弃! 甚至,康熙如今连之前所以为的他对娴贵妃动了心是否真有其事还是只是他自己的错觉都分不清了。娴贵妃就是胤礽,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种种异常都只是因为对待儿子天然的父子天性呢? 康熙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然而,不管怎样,现在胤礽怀着他的孩子这是不争的事实,是再怎样也无法逃避的现实! 心情复杂的康熙对于未来该何去何从第一次感到了迷茫,这是一生杀伐果断的帝皇从未有过的。但是康熙却也没有把他的烦恼透露出哪怕丝毫给胤礽知道的打算,因为他接受不了胤礽出现哪怕一点意外。 到了晚膳时分,依旧不知如何是好的康熙第一次选择了逃避来对待问题,他打发吴书来去承乾宫替他传话给胤礽,今日事忙,就不过去了,让胤礽好好休息,自己却去了长春宫。 第36章 珞琳的觉悟和魏氏获封 在宫里守孝的日子,新月过得还是不错的,除了不能与努达海见面! 因此,新月也就形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努达海传信过来的晚上,她都会捧着信,在院子里对着月亮默默地思念着她的天神,嘴里还念念有词:“努达海,你也在想着月牙儿么?咱们如今虽不能相见,但是看的却是同一方月亮!” 宫里素来是个没秘密的地方,纵使西三所再如何荒凉,也还是有当值的奴才的。 新月这般作态,一来二去的,遇着她的奴才渐渐多了起来。于是,关于新月孝中与男子私相授受的流言就在宫里暗暗传开了。 富察氏作为一个皇后,别的不论,对宫务的管理还是合格的。流言一出,立刻就被富察氏给按了下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的三儿如今十岁了,可不能被带累了名声! 虽然心中是不信一个王府格格会在孝中做出此等丑事,但富察氏还派出人手细细调查了一番,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谨慎些的好。 结果查到的结果让富察氏大吃了一惊,这新月不仅是闺誉败坏,孝期与男子私相授受,那对象还是个快到知天命之龄、有家室的男子——努达海。 回事的人看着富察氏惊讶的模样,稍顿了顿,才继续道:“奴才们还查到那努达海是他他拉氏的父亲,当初选秀时,就暗中打点过观察秀女的宫女和太监……” 他他拉氏?富察氏闻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边上的陈嬷嬷见状轻咳一声,往偏殿方向一指,富察氏这才想起,那他他拉氏就是她准备用来拉拢皇帝的珞琳。 这下子,富察氏有些恼羞成怒了,本来珞琳一直派不上用场,她就有些憋屈,这下子还知道了这珞琳能进宫除了自己的用心,居然还有人别有居心地在暗中使了手段,顿时让富察氏产生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偏偏努达海和新月又闹出了这么一件丑事,富察氏眼珠一转,一个计划浮上心头。 富察氏首先吩咐下去掐断了新月和努达海的联系,让新月四处碰壁,无法可想。然后,在新月再也按捺不住,频频过来接触珞琳,试图通过珞琳联系努达海的时候,派人去请康熙。 长春宫 “臣妾/奴才给皇上请安!” “免礼。” “皇后有何事要禀?” 富察氏为了今日,一早就打好了腹稿,当下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辞,道:“端王府的格格出了孝期就快二十了,是臣妾疏忽了,当时因为永琏刚去,臣妾心神有些不稳,也没注意到,前几日请安时见着了她,才恍然惊觉,须得提早为那丫头挑个好人家,等出了孝,一有好日子就可以办喜事,也省得耽误了那丫头不是?” 富察氏虽说是在演戏,但提到永琏时眼眶还是微微发红,康熙闻言细想了一下,觉得富察氏说得也有道理,虽说对新月印象不怎么样,但面子上的事,能圆过去就圆过去罢! 于是,点了点头道:“此事就依皇后所言,朕挑好人家后就有劳皇后提前与那孩子的母亲打个招呼,也省得他们不知情与别家议婚。” 富察氏应下后,眼角余光瞥了珞琳一眼,心中暗自得意。这些日子以来,富察氏放在珞琳身边的人回报说珞琳对新月的态度从得知新月对努达海的感情后,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 一开始,对于进宫,珞琳心中是无可无不可的,会伤感也只是想到即将要离开熟悉的家而略有不惯罢了。到了后来,在老太太的灌输下,珞琳更认为自个身上肩负着将军府的未来,必须好好讨好皇上皇后,以期皇上对自家阿玛的印象能略微好转。 可是,进宫前阿玛那番让她好好照顾宫里的新月格格的话让珞琳觉得很奇怪,她一个刚进宫没册封的后宫女子,如何去照顾一个养在宫里的王府格格。 进宫后,新月时不时过来要与她做朋友的举动更是让进宫前被嬷嬷们教了一番规矩的珞琳感到奇怪。尊卑有别,这四个字已经在进宫前牢牢刻进了珞琳心底,这是在宫中生活首先要明白的道理,她是什么身份,新月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把当朋友这话挂在嘴上说! 心中记挂着家里的珞琳渐渐与新月疏远了,也就请安的时候碰到了问候几句。 虽然没能得皇上的宠爱,但住在长春宫偏殿,照着老太太和额娘的的教导打点好一干奴才,珞琳的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 然而,新月与努达海联系被断,又开始频频过来接触的珞琳的时候,在富察氏暗示下,新月身边的奴才故意引着珞琳发现了新月和努达海的私情。 那一刻,珞琳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瞬间破碎了。原来,她的进宫根本不是为了帮助阿玛和哥哥的前程,而是因为阿玛的私心,会将全家拖入地狱的,与尚在孝期的未婚格格私相授受的私心! 这残酷的现实让珞琳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也让珞琳迅速成熟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为了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在后宫中终老? 如果不进宫,相信她的额娘会为她挑一个好人家,她也能过得很幸福的! 得知真相的珞琳,每日里看着新月在她面前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拉着她询问将军府里的一切,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向往的感情,心中那阴暗的情绪就不受控制地四处蔓延。 新月的笑容和哀怨是那么地碍眼,碍眼到珞琳想毁了一切,如果不是想到宫外的额娘和哥哥,珞琳相信自己会拉着新月一起进地狱,她恨,她好恨这个让她陷在宫里的外表楚楚可怜内里却肮脏不堪的格格! 这一日的晚膳前,伺候着富察氏的珞琳听到了康熙打算为新月挑选人家指婚的消息,心中抑制不住地兴奋了起来。她终于有了狠狠打击新月的武器了,即便新月再如何高高在上贵为王府格格,终究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圣意不可违,想到能看到新月脸上露出打击伤心的表情,珞琳的心里一阵快意。 因着新月和努达海的事,富察氏连带着对珞琳也不待见起来,在达到她心中的目标,让珞琳听到新月将会被定下指婚对象的消息后,就让珞琳退了下去。 康熙也不在意,如今他心中千头万绪的,也顾不上身边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人。 富察氏见康熙难得的并没有一说完事就离开去承乾宫,心中也是暗暗高兴,低声吩咐奴才们摆膳,自己端着酒壶给康熙斟酒。 康熙心中有事,正是酒入愁肠的时候,一杯接一杯地,也不控制酒量了,富察氏看着康熙渐渐红润的脸色,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看来今儿个是好事成双,皇上醉了可正好留宿呢! 于是,富察氏劝酒愈加殷勤了。晚膳后,康熙已经灌了不少,脑子一片混沌,眼前人影都有些模糊了。 富察氏上前想将康熙扶进内室,然而此时康熙却还没到认不出人的时候,脑子被酒意一冲,满满地只剩胤礽的形象。在富察氏伸手过来的时候,把手一挥,转身搭着吴书来的肩膀就往外走去,把富察氏留在原地。 在奴才们面前落了脸的富察氏气得脸色铁青,一甩袖子也不出去送康熙,径自进了内室中。 康熙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着,身子摇摇晃晃,若不是吴书来在一旁支撑着,几乎要栽到了地上,眼看着就要出了长春宫,不料转角处突然走出了一名宫装女子,两下里一撞,吴书来再也撑不住,三人登时摔了一地。 那女子不知有意无意,却是摔进了康熙怀中。本就酒意朦胧的康熙怀中突然抱了个软玉温香的身子,脑子跟不上行动,在想明白人是谁之前,手就自发地搂住了人,嘴里迷糊着逸出一声:“保成……” 接着,就搂紧了女子,嘴唇有些急乱地亲吻起来。吴书来一看,这大庭广众的,要是传了出去,明日皇帝酒醒,还不要了自己的命,当下就唤来李玉,两人一同搀着康熙,打算离开。 谁知康熙似乎认准了怀里人,死活不放手,吴书来等无奈,又不敢强硬去掰开皇帝的手,只能问那女子住处何在,将人送了去,一切待皇帝酒醒再说。 这一晚,被酒意控制了大脑的康熙,在一个宫女子的屋里过了一夜。 次日,康熙睁开眼,只觉得喉咙火烧火燎地,干得难受,脑仁更是一抽一抽地疼,心知这是宿醉了,正待唤吴书来进来伺候时,突然惊觉自己怀里搂着一个人,低头一看,脸庞虽然清秀,却是陌生得很,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还好不是把弘历的女人给碰了。 康熙动作间,怀中的女子也醒了过来。只见她一清醒,立刻翻身下床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康熙本就头疼,更耐不住这嗡嗡的请罪声,吴书来进来后,随口就问道:“你是何人?” 地上的女子仍是不敢抬头,只是低声道:“奴婢魏氏,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 康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魏氏晋封魏常在,赐住永寿宫偏殿。” 第37章 挑明心意 撑着宿醉的身子下了朝,康熙的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心中纷乱的康熙,这一天还是没有到承乾宫去,而是呆在了养心殿,盯着手中的一纸黑字,想着心事。 半晌,康熙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吴书来赶紧跟上。康熙也没发话说要往何处去,一干奴才只能做透明状跟在康熙后头一路走着。皇帝心情不好,大伙儿也没人敢去触霉头。 承乾宫 “皇上过来了吗?” “娘娘,还没有见着。”容嬷嬷看着胤礽不甚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回道。 胤礽皱起了眉头,昨日康熙没来而是去了长春宫他是知道的,康熙也打发了人过来说。然而今天魏氏被封的事儿虽说容嬷嬷等人已经尽力隐瞒,但胤礽是何等人,三两下就把话套了出来。 这会儿,胤礽才想起了一直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魏氏,那拉氏记忆中的令贵妃,日后的孝仪纯皇后。 一想到这个,胤礽就一阵心烦,本以为康熙过来了,魏氏又不曾被弘历临幸,历史早就改变了,没料到这魏氏还真有本事,换了个人还能给她出头了。 胤礽心中怄得想吐血,本以为康熙自他怀孕以来一直陪着他,还不临幸后宫,应该是有将他放进了心里,起码跟后宫女子是不同的,没想到…… 胤礽苦笑,他还是自恃过高了,总是会不经意被康熙的温柔体贴所迷惑,然后就开始较真。 不过,对于魏氏,胤礽并不打算让她有出头之日,不管是对那拉氏的责任,还是出自他心中那说不出的天然恶感。 当下,胤礽就吩咐了容嬷嬷一声,径自往养心殿找康熙去了。换做平时,胤礽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对付魏氏,然而,孕妇的情绪是敏感暴躁的,在这当口,胤礽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直接选择了最粗暴直接的方式,直接找康熙。 出了承乾宫,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刚走上东一长街,胤礽就眼尖地发现了远远地一角明黄衣袍在近光左门处一闪而过,忙吩咐抬着轿子的人往那边去。 一直走到毓庆宫门前,才看到吴书来等几个熟悉的面孔。胤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就像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给贵妃娘娘请安。”吴书来等看到胤礽都有些吃惊。 胤礽挥挥手,道:“你们怎么都站这来了,皇上呢?” 吴书来恭敬地回道:“在毓庆宫里头。” 胤礽闻言,转头吩咐了一声:“你们都在这呆着,本宫进去一会。” 容嬷嬷有些不放心,扶着胤礽的手不放,道:“娘娘,如今您身子重,还是奴婢陪着一道去吧!” 胤礽摇摇头,扶着肚子,人就往里走了,容嬷嬷等不敢阻拦,生怕碰着胤礽,只好眼睁睁看着胤礽已经变得笨重的身体孤单单地往荒废已久的毓庆宫里走去。 胤礽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周遭破败的景致,回忆着曾经的奢华精致,心中百感交集。康熙今日无故到此,想必是想起了与他有关的事情,只是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胤礽叹了口气,正打算继续往里走,却在惇本殿前看到了康熙的背影,不由得喊了声:“皇上。” 康熙沉思中突然听到人声,立刻回头,看到是胤礽,反而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盯着胤礽的肚子看。曾经那么期待着的孩子,如今几乎连想都不敢去想。他是把自己当孩子的阿玛呢?还是当玛法呢? 当初对孩子投入了多少感情,现在就有多纠结,甚至比面对胤礽更纠结,毕竟面对胤礽一个时,他还能欺骗自己那是错把亲情当成了爱,可这孩子的存在,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与胤礽之间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两人僵在那里,气氛渐渐有些尴尬。 胤礽看着康熙的表情,心里渐渐有些明白了,看着模样,估计是知道他的身份了。于是,胤礽试探着往康熙的方向走近。 还在愣神的康熙却仿佛害怕胤礽的接近似的,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胤礽看到康熙如此表现,立刻停下了脚步,心中疼痛,那些日子以来似乎已经愈合的伤口渐渐流出血来。 胤礽强忍心痛,开口问道:“皇阿玛,您都知道了是么?” 康熙身子一颤,一直避免与胤礽目光对视的眼睛看向了胤礽,眼神复杂。 胤礽脸色惨然,嘴角牵出一丝似笑似哭的弧度,道:“您果然是知道了。怎么?觉得儿臣恶心,肮脏,不配当人子是么?还是认为儿臣玷污了您的一世英名?” 康熙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胤礽又开口接着道:“是了,您可是圣祖,当然不能有这种污点,难怪您不愿接近儿臣了……” “你不要再说了,现在你的身子是个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么?还四处乱跑!快回承乾宫去!”康熙再听不下去,实在胤礽的表情太过不祥,他看着心惊。 到了这个地步,最后的窗户纸都已经捅开,胤礽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看了康熙一眼,胤礽也不答话,只是盯着康熙问:“您担心儿臣?儿臣可是爱着您呢!儿子爱上父亲呢!哦,对了,还有孩子,儿臣肚子里的可是咱们的孩子!您要怎么办?” 康熙听着胤礽步步紧逼的问话,眼神闪烁,心中矛盾已极,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迟疑间,只说了句:“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你是朕的孩子。” 胤礽闻言冷笑了一声:“儿臣明白了,皇阿玛的意思是您无法接受这份感情,对么?” 胤礽脸上此刻满是自厌自弃的表情令康熙心中很是难受,虽然心中纷乱,理不出个头绪,但又不愿听胤礽继续说着这些话,于是开口道:“这种感情,本就是不容于世的,你是朕的孩子,朕记得可从没教过你这样的事情……” “我不要听这些,我先在只问你一句,这一世,你能不能爱我?”胤礽打断康熙的话。 康熙不语,从昨天知道胤礽的身份开始,他的心一直没有静下来过,根本没法好好思考,现在胤礽这样不留余地的问话,他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胤礽看着康熙的样子,心下发狠,也不顾身子沉重,大跨步走近康熙身边,双手紧紧圈住康熙的脖颈,嘴唇堵上了康熙,连吻带啃的,似乎要将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情感都发泄在这个吻中一般。四唇相抵,舌头伸进康熙嘴里,不给康熙躲避的机会,紧紧地纠缠住康熙的舌头。急切间,胤礽咬破了康熙的嘴唇,带着淡淡铁锈味的吻是激烈粗暴的。 然而,胤礽如今毕竟已经快要临产,体力不好,才过一会,本就是只凭着一口气蛮干的胤礽就脱了力,整个人软软地挂在康熙身上。不自觉间,早已习惯两人之间的亲密的康熙已经由被动变主动,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胤礽的腰,护着他的肚子,吻也渐渐变得*起来。 好半晌,康熙才从这个吻中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沉溺其中,慌忙分开两人相贴的嘴唇。 胤礽脸色一片绯红,目含春水,已是情动的模样。胤礽这活色生香的样子看得康熙一愣,突然惊觉下边的灼热被一把握住,康熙的脸色立刻变得尴尬纠结起来。 胤礽得意地笑了:“皇阿玛,这世上,可有对儿子产生*的父亲?” 康熙脸色一变,口中呐呐地,最终却还是避重就轻地说了句:“你先回承乾宫罢!这事过些日子再说!” 说完,拉下胤礽的手,把胤礽带出了毓庆宫,也不看胤礽的反应,直接吩咐容嬷嬷把胤礽好好带回去休息,不许再出来四处乱跑。 被康熙强制送回去的胤礽,心中失望非常,没想到,就是这样,康熙还是没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那他现在这算什么,没揭穿身份之前,他可以借着那拉氏的身份光明正大的与康熙表露爱意,甚至生儿育女。 现在,康熙知道了,却是开始躲避他,若不是他今日直接找了过去,还不知康熙最后会躲到什么时候,而他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有了孩子,就算想回到从前那样默默守着,也是不可能的了。 胤礽不相信康熙对他毫无情意,但是却不敢确定他在康熙心中能否比得过皇位和他一向重视的名声。 现在一切都挑明了,如果康熙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他也不可能再留在这后宫。 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再没有遗憾,虽说得不到康熙的感情会是他心中永远的伤,但能做的他都做了,有了那拉氏身份时的相处,甚至愿意为康熙生儿育女,这样都没法让康熙接受的话,他也不会再强求。君既无心我便休,他爱新觉罗胤礽可以爱得卑微,却不会死皮赖脸的强求! 回承乾宫的一路上,胤礽把心事整理了一遍,心中暗道:皇阿玛,不要让儿臣等太久,儿臣只是希望有个明确的答复而已。 轿子刚进承乾宫,胤礽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女子声音:“求求你们,让我见见贵妃娘娘吧!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大胆,何人竟在此喧哗,不知皇上已经下旨不得惊扰了娘娘么?”容嬷嬷一见这乱糟糟的状况,立刻呵斥了一声。 胤礽皱着眉头,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走下了轿子,看到一位穿着素色格格服饰的少女正被侍卫们拦在正殿门前,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38章 意外早产 发现了回来的胤礽,新月立刻扑通一声,跪在胤礽的面前,抬着一张可怜兮兮、巴掌大的小脸,哽咽道:“贵妃娘娘,您与皇上是如此相爱,您肯定会明白新月的,求求您帮帮新月吧!” 说着,也不等胤礽回答,就跪着“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才那么一会,额头就见了红。 胤礽看了都不禁觉得额头生疼,虽然听了新月的话,知道了这就是那位极品的端王府格格,心中已经没了好感,但听到新月那句“您与皇上是如此相爱”的话,此刻,胤礽心中真是觉得要不是知道这新月毫不知情,还真要以为她是过来讽刺的呢! “好了,岫玉,把格格扶起来。”胤礽不耐地扶着酸疼的腰,开口道:“想必格格是找错人了,这偌大一个紫禁城,后宫诸事自有皇后处理,而如果事涉皇上,本宫更是没资格插手,想是帮不上你的,格格请回吧!” 说着,胤礽绕过新月抬脚就往殿内走去,孰料,听了胤礽话的新月,居然一下子直起身子,跪着飞快地膝行扑向胤礽,口中悲呼:“不,娘娘,如今只有您能帮新月了,求求您了!” 胤礽今日本就已经疲累至极,身子又沉重,被新月这么一扑一抱,身子立刻摇晃起来,事发突然,一旁的容嬷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胤礽就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还好众人一直小心翼翼地守在一旁,立刻七手八脚地把胤礽给撑住。 虽然没有摔倒,可是这么一吓,胤礽立刻感觉腹内隐隐作痛起来。 看到胤礽脸色发白,手扶肚子的模样,众人都急了,容嬷嬷立刻打发人去传太医,她则一把将还呆呆揪住胤礽衣角,似乎被眼前的状况惊住的新月扯开,搀着胤礽就往内室去了。 几乎是被侍卫们提着赶到承乾宫的太医,气都来不及喘匀,就被容嬷嬷整个按到床边给胤礽把脉。 知道眼前这位可是金贵得很,太医也不敢怠慢,立刻给胤礽诊脉。 众人都焦急地等在一旁,却听到太医说:“娘娘这是受惊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赶紧做好准备罢!” 容嬷嬷一听,立刻招呼着已经提前在承乾宫待命的稳婆和接生嬷嬷们进来,宫女们也下去烧热水不提。 胤礽躺着听到这话,心就一下子高高提了起来。恐惧、惊慌等各种负面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前仿佛看到当年坤宁宫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躺在满是血色的床上停止呼吸的画面。 异常的情绪使得胤礽连自己已经被容嬷嬷扶起来下地走动等待产道打开都没察觉。直到阵痛变得剧烈,才被痛感给拉回神。这才发现,太医来了这么久,居然还没见着康熙的影子。 胤礽不由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皇阿玛对于我和这孩子就这么不能接受?甚至连我要生了,都不肯过来看一眼? 若是平时,胤礽能依靠着康熙汲取力量,人也不会这么慌乱,然而早先才与康熙闹了那么一出,这会儿心里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又兼没见到心中一直期待的人,胤礽心中的不安无助恐惧达到极点。 这情绪也似乎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一般产妇头胎产道都开得非常慢,有些甚至从有动静到生下孩子几乎能耗去一两天的时间。 胤礽腹中的孩子却仿佛急着出来看看这个世界,一个劲儿地往下钻,虽然生得快些也能减少受折磨的时间,但是密集的阵痛却让胤礽连喘口气缓一缓的时间都没有,下半身几乎都要痛到麻木了,人也完全使不上劲,只是机械地靠着容嬷嬷,被她们撑着挪动脚步罢了。 容嬷嬷看着胤礽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叫唤道:“太医!太医呢?快给娘娘瞧瞧,怎么脸色这样差?” 太医抹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道:“娘娘这是孩子下得太快,疼痛难忍,若是娘娘太过难受,可先坐下吃些东西积蓄力气!看样子娘娘的羊水应该很快会破的。” “还不快去,这么没眼力见,要你们做什么?”容嬷嬷听了太医的话一急,对着身边的宫人们就吼。心中也奇怪:以往娘娘这边只要一传太医,皇上随后就会赶来,这回娘娘都要生产了,怎么皇上还没动静? 承乾宫的人手脚很快,小厨房里也一直备着易克化的食物,这会儿胤礽处一吩咐,立刻就随着参汤一同端了上来。 胤礽被扶着坐下,看着眼前的东西,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容嬷嬷有些着急:“娘娘,多少进点吧!不然等会儿没力气的。” 胤礽定了定,拿起了勺子。边吃边假装不在意地问容嬷嬷:“皇上来了没有?” 容嬷嬷闻言有些为难,看着胤礽的脸色不敢答话,生怕刺激到胤礽。 胤礽见容嬷嬷这般作态,哪还有不明白的。心立马就往下沉:爱新觉罗玄烨,你好狠的心,这样都不过来看我,莫非连我的生死都已经不在意了么? 失望伤心的感觉加上身上的疼痛,让胤礽几乎支撑不住就要倒下,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气:你不要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我一定会平安生下他! 撑着一口气的胤礽,勉强自己继续吃东西,桌上的东西才吃了五六分,胤礽就突然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停下了筷,只觉得下身一阵湿热。 容嬷嬷立刻紧张道:“娘娘怎么了?” 边说边来回仔细观察胤礽,看到胤礽脚边一摊子水渍,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容嬷嬷把胤礽扶进产房,稳婆检查了一下,道:“产道已经全开了,娘娘要生了!” 这声仿佛触动了某个按键,众人立刻各司其职忙活了起来。 这时,富察氏也到了。看着承乾宫内一片纷乱的样子,富察氏心中暗自高兴,新月还真是有用,才一过来,那拉氏就早产了。就是可惜没摔着肚子,不过这生产一关也不是那么好过的,看命吧! 目光转动间,富察氏却是看到新月还一副呆傻的模样站在边上,不由皱了皱眉,低声吩咐陈嬷嬷道:“把新月给送回西三所去!” 又看着承乾宫内其余人等,道:“有事等你们娘娘生下孩子后再说。” 打发了新月,富察氏坐在首座端着茶碗悠悠地喝着茶,听着产房内胤礽时不时发出的叫声,等着结果。 胤礽觉得自己浑身仿佛泡在冷水中一般,又疼又冷,一阵阵虚弱袭来,就像当年他病逝前一般。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按照稳婆所说的去做,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原本那么急着出来的孩子,到了临门一刻,又仿佛犹豫了起来,卡在那里,无论胤礽怎么用力,还是出不来。 胤礽眼前一片白色,力气渐渐抽离,已经再使不出劲了,只是模糊得感觉到眼前一个个人影闪动,耳边传来谁着急的声音。 这一刻,胤礽心中只剩下一个人,他不住地呼唤:皇阿玛,快来,儿臣想再见见您! 同一时间,奉先殿中的康熙感觉到一阵心悸,阵阵不安涌上心头。 与胤礽在毓庆宫前分别后,康熙就回了养心殿。静不下心来处理政务的康熙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胤礽的事情。 想起胤礽说的上辈子已经对他产生不伦的感情,康熙自觉一阵愧疚,认为是他没有教好胤礽,以致发生了这种事。心中难安的康熙起身又带着吴书来往奉先殿去,希望在祖宗面前忏悔。 这一出去,也没留下话,结果等承乾宫传信的小太监来到养心殿时,却找不着人。又不敢随便派人去查找皇帝的行踪,小太监只能焦急地等在院子里,转着圈儿等康熙自个回来。 等康熙因为心中的不安回到养心殿,才被早就等得着急上火的小太监告知胤礽早产的消息。 于是,康熙匆匆赶往承乾宫,谁料一进门,就听到富察氏一句“保孩子。” 登时心中大急,也来不及训斥富察氏,只是狠狠地瞪了富察氏一眼,对着产房大吼:“朕要贵妃没事,保不住贵妃,你们全都给贵妃陪葬去!” 富察氏先是被康熙那一眼所散发的杀气给吓得一愣,再听康熙这么一说,顿时脸色煞白,却还要端着说:“皇上,没有不保阿哥的先例。” “皇后你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康熙这会儿也没心思再顾及其他,只觉得富察氏在这里实在碍事,直接就命令道。 富察氏闻言,只觉得承乾宫内众人看她的眼光都带着嘲笑,心中气愤屈辱交织,蹲身行了个福礼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康熙转了两圈,产房内却再没半点动静。 这时,一直被奶嬷嬷抱着哄着呆在角落的小丫头下地跑到康熙面前,哭得小脸满是泪水地对着康熙问:“皇阿玛,额娘怎么还没出来?刚刚额娘叫得好大声,是不是小宝宝在欺负额娘?” 康熙闻言心里一痛,边安抚着小丫头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在这当口跑到奉先殿去。 第39章 包子出笼 产房内,胤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皇阿玛已经到了门外,正焦急地等待着。 稳婆跟容嬷嬷的话他都听在耳中,胤礽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保他还是保孩子的问题了,要是孩子再生不下来,不管是他还是孩子,谁都保不住。 胤礽心中苦笑,这是惩罚吧?重活一回是老天怜惜,让他有机会一偿心愿,他却不知足,得了康熙的在意,还想让康熙爱上身为胤礽的他。潜意识里就一直期待着康熙在对他产生感情后发现他的身份,这下子贪心的报应来了,只是连累了这个孩子,可惜没有出来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了! 发现胤礽的气息渐渐微弱,容嬷嬷大惊,不由喊了一声:“娘娘!” 声音传到外头,康熙再也忍耐不住,把小丫头交给奶嬷嬷,也不顾门口众人的阻拦,直接闯了进去。 这已是凌晨,折腾了这么久,还不见生下孩子,康熙本就担心非常,容嬷嬷的这一嗓子,直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顾不得什么祖宗规矩,定要进里面看着胤礽不可。 冲进产房的康熙着实把容嬷嬷等人吓了一大跳,不过康熙也没心思理她们,目光牢牢盯住已经被床上那气若游丝的人儿。 康熙握住胤礽的手,伏在胤礽耳边低声道:“保成,保成,皇阿玛在这呢!别怕,继续用力,你不会有事的,皇阿玛不会让你有事的!” 康熙的声音传进胤礽耳中,胤礽一直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似乎看到康熙真的在他身边,一只手被牢牢握住,仿佛要把力量传递给自己。 胤礽咬了咬牙,拼着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随着稳婆的声音一用劲,已经麻木的下身登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同时稳婆惊喜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出来了,看到头了,娘娘再用力啊,就快好了!” 这一声让胤礽心中已经灭掉的希望火花又燃了起来,紧抓着康熙的手,把他所能使出的力气全部用上。 终于,“哇”地一声,孩子出来了,胤礽也同时晕了过去。 胤礽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夜晚,随着抱到眼前的小小孩儿一同到来的,还有在孩子洗三宴上康熙突然颁布的旨意,他被晋封为娴皇贵妃。 “娘娘,这可是大恩典啊!自圣祖爷以来,还没有过皇贵妃和皇后同在的时候呢!可见皇上对娘娘您和小阿哥是多么上心了!” 看着容嬷嬷喜气洋洋的脸,胤礽不由心中忖度:皇阿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打量着容嬷嬷怀里软软小小还没长开的小人儿,胤礽心中忐忑不安,完全猜不透康熙此举的心思。 “娘娘,先吃点东西吧!”容嬷嬷的话打断了胤礽的沉思,他这才感觉到浑身无力,阵阵酸痛难忍,也就由着容嬷嬷安排去了。 康熙在胤礽生下孩子后,等太医确认胤礽无碍,只是脱力晕倒,就敲打了一干人不准将他进了产房的事传出去,然后慌忙地在众人的贺喜声中逃离,回了养心殿,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那个孩子。 回到养心殿,缓过来的康熙马上让粘杆处去查胤礽早产的原因,早在胤礽突然早产时,粘杆处已经把一切查了个底掉。 康熙看着折子上的内容,身上杀气直冒: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不想嫁是吧,朕就如你所愿,这辈子都别嫁了! “吴书来!”康熙阖上折子道:“派人到西三所传旨,新月格格自请到寺庙带发修行,为端王祈福,孝感动天,朕许其在慈宁宫大佛堂修行!” “嗻!” 说完,康熙就带着人去了长春宫。 听着康熙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皇后身体抱恙,于长春宫休养,即日起,凤印移交皇贵妃,宫务暂由纯妃、愉嫔、婉嫔、嘉嫔共理,待皇贵妃出月后再转交皇贵妃。三格格三日内,搬进西三所!” 看着面无表情的康熙,富察氏瘫倒在地,涩声道:“为什么?皇上!臣妾做错什么了?” 康熙扔下一堆折子,留下一句话:“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身为皇后却妄图控制皇家子嗣,就算富察氏一族也保不住你。” 富察氏闻言面如死灰,身子僵在原地,只是呆呆地看着康熙离去的背影。 西三所 听完康熙旨意的新月正要哭闹,却被一直注意她的嬷嬷们一把捂住了嘴,现在宫里头都知道了,皇贵妃就是被新月害得早产的,哪里还会给新月半分面子,都恨不得甩掉这个祸头子省得被连累呢! 恭敬地替新月接过圣旨后,嬷嬷们就立刻带着新月进了屋内,准备将新月打包送进大佛堂。 而一旁被新月拉来的珞琳,看着新月被嬷嬷们挟着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恶毒的微笑。心中恶意地想着:不是不想嫁人么?这下子可如愿了罢!这辈子都不用嫁了,真是可喜可贺呀!看你还如何勾着阿玛! 本来珞琳只是想着借指婚的事打击新月,顺便令其对努达海死心,没料到新月居然胆大妄为到这等程度,居然想抗旨。更没料到新月会在有心人的指点下,异想天开地去找最得宠的皇贵妃求情,以致她也被新月牵连,不过她不后悔,反正进了宫就没了未来,如今能这样把新月一起拉进地狱,保住额娘和哥哥的生活,就算日后只能永远禁足在长春宫偏殿,也无所谓! 此时,将军府里的努达海也接到了康熙派他去巫山打夔东十三家军的旨意。 阖府都是额手相庆,以为努达海已经时转运来,再次被皇上器重了。 雁姬更是又哭又笑,心中一直以来深埋着的对珞琳的愧疚之心和努达海前程无碍的欣喜两种强烈的情感在心中交织。 唯独努达海脸色毫无喜意,接了圣旨后半天没说话,似乎并不高兴。 骥远看到,不由奇怪地问道:“阿玛,你怎么了?” 看着儿子担忧濡慕的眼光,努达海喉头哽住,无法说他是不想离开京城,与新月的联系已经断了将近一个月。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再不能打通宫里的关系,这个时候离开,连给新月说一声都不能,他又如何能安得下心上战场? 可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努达海只能含糊道:“没什么,只是感到有些突然,我先去准备准备出征的事!” 说完,就脚步纷乱地往望月小筑去了。 这头努达海还在想着不知宫里的珞琳有没听自己的话好好照顾新月,打算这回剿匪立了功回来,再向皇上请旨,看看能否把新月接出宫来。却不知康熙这回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从巫山回来,在圣旨送到他手中的时候,康熙已经在养心殿召见了这次剿匪的副将傅恒。 刚补上蓝翎侍卫的傅恒本不会这么快有出头的机会,但是康熙已打算处置富察氏,对于富察一族,势必要做出些安抚。作为富察氏的弟弟,傅恒的一切早由粘杆处的人调查清楚报给康熙,康熙也发现这傅恒确实是个可用之材,因此,这次才特旨擢升为剿匪副将。 而特意将其召到养心殿来,却是要密令傅恒这次须得在剿匪的过程中,让努达海为国捐躯。 傅恒接了旨,心中诧异,却也知道内里怕是有些因由,也不去问,只是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完成康熙的命令,把握住这次机会崭露头角。 时间过得飞快,胤礽所出的八阿哥满月酒前,努达海就带着对新月的担忧和思念踏上了剿匪征程。 宫里的新月却是对此一无所知,每日里被嬷嬷们盯得紧紧地,只能在佛堂念经抄书,新月只觉得内心的悲伤已经快要逆流成河了。 这日一早,新月在嬷嬷们的跟随下浑浑噩噩地往大佛堂去的途中,却是看到久不见面的克善。 克善最近有些郁郁寡欢。自从进宫在阿哥所住下来以后,他的生活就变得十分规律。每天用过早膳,他就会到上书房念书,下了课,莽古泰就是他的师傅,监督他在校场中练布库。 身负“重振家园”的重任,克善必须文武兼修。他的功课相当吃重,而在宫里这段时间,更是让从小娇生惯养,一直被捧在手心的克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上书房里偶尔听到的宗室子弟口中的一些话语也让他明白了异姓王地位的尴尬,要想出头,可谓是难如登天。 因此,克善对待自己愈加严苛。虽然年纪尚小,但这样的生活克善全部都忍受下来了,他知道,如果不努力,在京城没有人脉的端王府,未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即使皇室为了脸面不会做什么,但端王府不是铁帽子王,一直荣养在京中的话,恐怕几代之内就会凋零。 然而,在克善拼了命地努力时,新月得罪皇贵妃的消息如同一记惊雷,险些将他打得站不起来。那一刻,克善心里是愤怒的,作为王府的格格,新月可以不为端王府的未来努力,但却不能这样带累王府。 克善觉得,他不能放任新月再这样下去,必须去点醒她。于是,在上书房放假的这天,克善早早地等着新月去佛堂的路上。 谁知一见到克善,新月却疯了似的,一下子甩开跟随的嬷嬷们,冲到克善面前,随手将拿在手里的那串佛珠没头没脑地就往克善身上抽。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新月闹的这一出给吓懵了。 第40章 死心(捉虫)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克善被新月抽了个正着,新月边打嘴里还边哭喊着:“咱们孤姐弱弟,正是该努力的时候,你这时候在这里干什么,有书不好好念,你这样不争气不学好,怎么对得起地下的阿玛和额娘?荆州之役你已经忘了吗?爹娘临终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居然逃学……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也不知道新月心里是怎么想的,才刚见到克善,都还没说上一句话呢,就打了起来。 震惊过后,克善毕竟年纪小,新月发起疯来力气可不是盖的,闪躲不过,痛叫起来。一旁被惊呆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把新月拉开。 “我弟弟不学好,我可管得着!你们别拦着我,我今天不打他,地底下的人,一个都不能瞑目!”新月一边挣扎,一边吼。 混乱中,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直奉命看管新月的嬷嬷们挨了好几下,不用看都知道肯定青了。 克善只感觉手背上、头上、肩上、屁股上,大腿上,到处都隐隐作痛,可今天来的目的还没达成,也只得咬牙忍住,对着新月道:“今天上书房放假,并不用去上学,所以我才过来看看姐姐的。” 新月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又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克善,是姐姐不好,误会了你,姐姐也是为了咱们王府,才会这么紧张你的学习的,你不要怪姐姐!” 克善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道:“我有事要与姐姐说,望嬷嬷们行个方便。”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个荷包,递给了架着新月的两位嬷嬷。 嬷嬷们对视一眼,这克善可是端王府的正经继承人,可不比这位不着调的格格,还是得给个脸面的,于是点点头,退到远处。 克善看着人都走开了,才抬头对着新月说:“姐姐,你就安静些呆在宫里为阿玛额娘和哥哥们祈福吧!不要再去得罪人了!这次你害得皇贵妃娘娘早产,还不知以后会怎样呢?” 新月听了克善的话,如遭雷击,捂着胸口道:“克善,你怎么说这种话,进宫这么久你都没来看过我,也没联系过帮助我们的努达海将军,现在还这样说,你是跟谁学坏了?姐姐这怎么是得罪人了,我是想去求人帮忙啊!你是我弟弟,你怎么能不帮我反而说这种话?” 克善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道:“姐姐,嬷嬷们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不成,况且救咱们的是皇上,努达海将军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站在远处的人再一次被新月的举动给吓着了,克善也瞪大了眼睛。 新月却摆出一副痛心的模样,尖声道:“克善,你变了,变得无情无义了,进宫这么久都不来见我,一来就说这样的话。努达海对我们这么好,你都不知感恩!” 说着,抓着克善的肩膀,摇晃起来:“你把以前善良美好的克善还给我,你不是我弟弟,不是我弟弟……” 这下子,远处的人再也站不住了,虽然克善没有叫他们过去,他们也自发走了过来拉开新月,生怕这位未来的端王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们得跟着吃挂落。 被解救的克善看着完全听不进话的新月,心中彻底失望了,知道这个姐姐已经疯魔了,现在只求她不要闯出什么大祸,不然估计他们都得折在这宫里。 看着状若疯癫的新月,克善心底无力地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带着欲言又止的莽古泰回了阿哥所。 承乾宫 胤礽抱着手里软软嫩嫩的小孩儿,看着小丫头在一旁逗弄。孩子已经快满月,这几日已经长开,虽然不是瓜熟蒂落,但也差不了几日,所以还是长得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小丫头一见到就喜欢得不得了,整日里围着他转。然而好容易跨过鬼门关的胤礽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自他醒过来,就再没看到康熙来过。 然而人没到,这赏赐却如流水般涌入承乾宫,胤礽是越发看不透康熙了,每日里患得患失地盯着门外直看。 终于,熬到了八阿哥的满月,出了月子,他就不用再被容嬷嬷拘着一天到晚躺在床上。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然而,胤礽几次派人去请,康熙都以国事繁忙为由,没有过来,胤礽自个找到养心殿,也每每被拒于门外。若不是几日后康熙就给八阿哥赐名永珏,宫里早就传开皇贵妃惹怒皇帝的流言了。 这段日子以来,康熙只是呆在养心殿,每日里打发吴书来一日三次到承乾宫看望胤礽。他则在养心殿里日日听着粘杆处呈上来的胤礽起居报告和太医院送过来的脉案。 胤礽来找他的原因他不是不知道,但一日理不清自己内心的感觉,康熙就一日没法面对胤礽和那个孩子。不过,胤礽终究是决绝的,他没有给康熙更多的时间继续拖下去。 这日,看完粘杆处的报告,康熙叹了口气,为了逼他见面,胤礽开始绝食。再如何,康熙也没法看着胤礽苛待自己。 于是,这一晚,康熙再度踏进了承乾宫。康熙到的时候已经很晚,承乾宫里静悄悄的,容嬷嬷回禀说胤礽已经睡下。 康熙轻轻走到床沿,撩开帐子静静看着床上沉睡的人,那娇媚的面容竟渐渐与前世胤礽的面容重叠,康熙一晃神,不由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保成,朕该拿你怎么办?” 看了看胤礽,为他掖了掖被角,不想叫醒胤礽的康熙正准备离去,不料起身时衣角被扯住。回头一看,胤礽正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盯着他。在这目光中,康熙不由有些心虚。 其实在康熙刚进来的时候,胤礽已经察觉。连日来难以入眠,这时候胤礽本就处于半梦半醒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相处多时,对于康熙的气息胤礽就更是熟悉。因此,当康熙坐在床边时,胤礽其实已经清醒。听到康熙喊保成时,胤礽还打算装睡听听他的心里话,没料到这人竟直接想走,这可怎么行!当下胤礽就抓住了康熙的袍子。 “皇阿玛,您想好了么?” 康熙撇过脸,轻咳一声:“你放心,以后这宫里,不会有谁能委屈你,凤印朕不会再收回去的,至于宫务,你爱管就管,不爱管就让弘历的几位妃子处理,随你心意!” 胤礽闻言有些激动,说话也急促起来:“您知道儿臣不是问这个!儿臣留在这宫里,以什么身份留下,您当儿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怎么变,永远都是朕的儿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了这话,胤礽的心一下子凉了,眼中带着深深的痛:“儿子?那永珏又是谁?是您的儿子还是孙子?” 康熙哑然,半晌才艰难地道:“他是弘历和那拉氏的儿子,你我早已逝世,如今只不过是一抹孤魂罢了!” 胤礽不肯放弃:“可当初您对儿臣是动心了的,这点您不能否认!” 康熙声音干涩:“那是朕把对你的父子亲情与别的混淆了!与你的相处则让朕熟悉莫名,若不是你当时的言语举动让朕以为你是朕上辈子认识的女子,朕也不会把当初认为娴贵妃就是你的猜测当成错觉。” 这下子,胤礽终于死心了,原来到了现在,康熙还是没法接受他,更没法接受永珏,连承认都不敢,甚至,甚至连曾经的动心都全盘否认! 胤礽扭过脸去,勉力维持声音的平稳道:“儿臣明白了,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以后永远都会是您的儿子,皇阿玛放心罢,儿臣不会再让您烦恼了!夜深了,皇阿玛请回吧!” 说着背过身子面朝床内躺下,康熙呆立一阵,叹了口气走了,胤礽听着康熙离去的声音,泪流满面:原来一切不过是虚妄,这一世的偿愿不过梦一场,当那拉氏的面具揭下,留给爱新觉罗胤礽的终是一片虚无。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对胤礽有些不放心,命令粘杆处盯得紧紧的,一连盯了一个多月,看胤礽虽然没有很精神,却也没什么异常,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期间,康熙虽然因为心态问题,不是很常到承乾宫去,却时不时地有赏赐,闹得宫里众人如雾里看花,都猜不透康熙对胤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以倒也不敢乱传出什么话来。 只是在五月初请平安脉的时候,永寿宫的魏贵人被诊出了两个月的喜脉。虽然不敢谈论胤礽的事,但这魏贵人可没皇帝撑腰,又是自胤礽得宠后第一个怀孕的后宫女子,诸妃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 尤其是这魏氏原本还是富察氏宫里的洗脚宫女,这一朝飞上枝头,每日请安的时候众人看着富察氏的眼神都是别有意味的。富察氏则是有苦说不出,若是早些时候,这魏氏遇喜她会很高兴,可如今她只是个空头皇后,什么都没剩下,宫里再怎样,也与她无关了。 得知魏氏怀孕的消息,康熙第一反应是立刻去看粘杆处关于胤礽的报告,发现胤礽听到消息后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时,心里一时轻松,一时苦涩,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一时冲动,康熙竟直接吩咐吴书来传旨魏贵人晋封令嫔,赐住延禧宫。 康熙这一旨意才发出,对康熙已经不抱希望的胤礽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在心里暗暗感叹真真是历史不可扭转,这真龙天子的额娘再怎样都会冒出头来!整个后宫倒是又再次风起云涌了,众人都猜测着别又是一个“皇贵妃”罢! 第41章 计划离宫 康熙不自觉做出的赌气举动,并没有影响到胤礽的计划。早在康熙毫不留情地否定一切的那一刻开始,胤礽就已经决定离开。他知道康熙一直都有放人在承乾宫外围,所以一直静静地等待时机要求康熙把人调走。 胤礽的安静却导致了令嫔在宫里的风头更劲,虽然每日请安时令嫔还是恭敬有礼,对着各宫主位都是姐姐、姐姐地喊着,但脸上红光满面,时不时还用手虚抚肚子的得意炫耀模样看在诸妃眼里,还真是说不出的碍眼。 各自都在心中唾弃:好似谁没孩子似的,得意个什么劲!现在满宫名牌上的除了皇后,个个都有阿哥,还真对令嫔这作态看不上眼。背地里,都纷纷取笑令嫔出身低微,小家子气。 不过这都与胤礽无关,自从与康熙说开后,胤礽懒得再做那表面功夫,直接告病,再不点卯似的到长春宫去请安。 对于这情况,康熙完全没意见,而被康熙吓怕了的富察氏更不敢有丝毫异议,正是因此,无论令嫔如何得意,都不敢越过胤礽去,诸妃也不敢对胤礽稍有不敬。 时间在胤礽等待的日子里慢慢流逝,永珏百日快到了。此前不久,胤礽在康熙面前略略表示了对粘杆处的反感,看到胤礽如今情绪稳定,似乎已经调整过来,对胤礽几乎达到有求必应程度的康熙立刻就把人撤得远远的,只是加强了对其他各宫的监视以防万一。 而胤礽也终于趁此机会联系上了之前弘皙安排下的人手,这一次,许是走了就再不回来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胤礽遥望养心殿的方向,心情复杂。即使已经心死,却依旧还会不舍,看来那人真是他命里的劫,斩得断联系,斩不断情! 轻轻叹了口气,胤礽使人把小丫头带了过来。挥退众人后,胤礽抱着小丫头,看着她的双眼,严肃道:“悦儿,如今你已五岁,想是懂了不少事,你明白公主的地位、责任和命运么?” 胤礽少见的认真表情让小丫头也不由地紧张起来,想了一会,才迟疑地点点头道:“听嬷嬷们说过,咱们是大清最尊贵的女儿,代表着皇室,以后多数都是要去蒙古的,额娘,对么?” 胤礽轻抚小丫头的脸,微笑道:“嗯,为了咱们大清,公主们多数会肩负起维系满蒙关系的责任,这也是公主们养尊处优同时所要付出的代价,至于好与不好,那就见仁见智,像圣祖爷的海蚌公主就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草原上的汉子提起都莫不赞叹不已……” 小丫头认真听着,却并不明白胤礽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胤礽看着小丫头满是疑问的眼睛,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接下来额娘跟你说的话,关系到你的将来,额娘答应过,不会不要你,所以你的未来,额娘希望你能自己做出选择,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时间已经不多了,额娘也就直接说了”说着,又停了一会,看了看小丫头似乎已经反应过来,“额娘将要离开宫里,是再也不回来那种离开,你想跟着额娘走,还是留下?离开的话,你会失去现在尊贵的身份,也会永远背上逃避身为公主的责任的污名,甚至以后的婚嫁,都不可能找八旗贵族子弟,你能明白么?” 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胤礽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小丫头的回答。虽然知道把小丫头留下康熙也会好好对她,但五年的相处胤礽已经把小丫头当成了他的女儿,他也再做不出丢下小丫头直接离开的决定。所以,胤礽把选择权交给了小丫头。 胤礽以为小丫头会想很久,结果出乎他意料地,小丫头没一会就看着胤礽说:“虽然额娘说的话儿臣没有全部都明白,但是如果留下来以后再也见不着额娘和弟弟,那儿臣绝对不愿意,至于责任什么,儿臣记得额娘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儿臣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鱼和熊掌,但儿臣知道额娘会对儿臣好就够了!以前皇阿玛从来不过来看咱们的时候,儿臣过得也很开心呀!” 小丫头天真的话,却勾动了胤礽心底的伤,眼圈瞬间红了,一把搂紧小丫头,声音哽咽:“是的,没有阿玛,额娘也会让你们过得很开心的!都曾是阿玛不要的孩子,又不是没试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胤礽与小丫头沟通过后,也终于定下最后的计划,反正承乾宫里的主子到时全都走了,又有两个孩子,总要有人照顾,胤礽最后还是决定把容嬷嬷和琉璃岫玉带上。 至于何有功,虽然也算是心腹,但一来太监的特征太过明显,带着招人眼,二来总要留下个能说得了话的到时面对康熙交代事情,反正康熙总不会要了他的人的命,所以就被胤礽给留下了。 而容嬷嬷和两个丫头,等孩子们稍稍大些,训练出新的人手了,就让容嬷嬷回去荣养,顺便把两丫头嫁掉,总比呆在宫里前途未卜的好。 也许是为了补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永珏的百日宴康熙吩咐内务府办得格外隆重,仅比嫡子的分例低了那么一线,再次向众人昭示了皇贵妃和八阿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百日宴前一晚,胤礽把容嬷嬷和何有功叫来,将他明日宴会结束后随同赴宴的人一同离宫的打算说了出来,当场把两人给吓傻了。 半晌反应过来的容嬷嬷更是直接跪倒抱住胤礽的腿,哭道:“娘娘,您就是跟皇上怄气,也别这样呀!这离宫,可不是说着玩的,自古历朝历代从没听过皇妃能随意离宫的,娘娘三思啊!” 何有功虽然没做声,但眼睛通红地盯着胤礽,明显也是这个意思。更何况他是留下的人,万一皇上一个迁怒,他的小命就要不保。 奈何胤礽的心意已决,胳膊如何能拗过大腿,任凭容嬷嬷说破了嘴皮子,胤礽还是不为所动,铁了心要走。 无奈,容嬷嬷也只好从了胤礽。唯独何有功眼巴巴地继续盯着胤礽,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娘娘,可别丢下奴才呀!奴才也是能派上用场的,跑腿什么的奴才还能做得来……” 胤礽知他心思,把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他,道:“百日宴次日,你把这信交给皇上,他就不会为难你,放心,本宫从没让自己人吃过亏。” 眯了眯眼,又冷声接着道:“不过要是让本宫知道你提前把消息报给了皇上,你知道,本宫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后悔这么做!” 何有功哭丧着脸拿出捧传家宝的态度捧着信,这可是保命的家伙了。 “本宫也知道,你们也只求富贵和香火有继,等本宫出了京,自会安排好你的家里。虽然跟过本宫,这后宫的主子都不会再用你,但是信里本宫也跟皇上说了,看在本宫面子上,会让你到皇上身边伺候的,能不能把住机会得皇上的重用,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虽然不知胤礽是否真能令康熙如他所愿,但这么些年来,胤礽树立的权威已经深深刻印进承乾宫众人的心中,有命令也是直接听从的。 一切布置妥当,胤礽就安下心来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次日,宴会果然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亲贵们几乎都进宫贺喜来了。人一多,富察氏的宫务又被纯妃们分去管理,多头政治加上领导是新手,这混乱就可想而知了。 这一晚,不仅仅是胤礽顺利地打包了两只包子离开皇宫。因为云娃从莽古泰处得知努达海被派往巫山剿匪消息的新月,也顺利地在云娃和莽古泰的帮助下,敲晕了看守的嬷嬷们,混在进宫赴宴的人中,溜了出宫,奔赴战场寻找情郎去了。 胤礽一离开宫里,立刻坐上一早备好的马车,连夜赶到通州,因着永珏年纪尚小,走陆路是受不了的,所以直接在通州码头搭上快船,一路往济南去了,至于为何不去找弘皙。一来胤礽不想把弘皙牵扯进这件事里,相信有粘杆处在手的康熙,如果他真的去找弘皙,万一被康熙沿着蛛丝马迹查到,那就有违他让弘皙脱离的本意。二来胤礽也不好意思带着永珏去见他。 再加上自上次决定不离开皇宫后,胤礽就去了信交代自己改变了主意,让弘皙不必再挂心,人手就留在那随时待命,不要再收回,更不要继续联系以免被发觉,因此这批人可说是查无可查,痕迹早被抹得一干二净,康熙即使想查也很难。 一切进行得迅速而悄无声息。 于是,次日下了朝的康熙,在养心殿看着战战兢兢带着被敲晕的嬷嬷们来报新月失踪消息的几位宫妃,怒火冲天时,还没发现胤礽已经悄悄离开。 康熙弄清了新月失踪的来龙去脉,让诸妃下了封口令,对外称新月卧病,派人加急去追回新月。然后惯例派吴书来去承乾宫看胤礽,没料到吴书来直接把抖着身子,手里紧紧捏着一封信的何有功给直接领到了他的面前。 第42章 离宫后续 见到何有功,康熙奇怪地看了吴书来一眼,作为胤礽宫里的大太监,康熙自是认得的。对于他突然出现在养心殿,自是好奇这是为了什么。 吴书来面对着康熙的眼神,也很是无奈,他才走出养心殿,就碰到了何有功,还被拉着说要见皇帝,问为什么,人又不肯说,只道是娘娘的吩咐,其余的问题都是闭紧嘴巴,死活不开腔,还不让他到承乾宫去,他也只能把人领到康熙面前了。 一直在康熙身边伺候的吴书来很清楚,胤礽身边的人能处好关系就别节外生枝平白得罪。 何有功提心吊胆地向康熙问安后,才双手把信递上去,道:“这是娘娘吩咐奴才亲手交给皇上的!” 康熙更奇怪了,心中暗道:保成这又是怎么了,平日要么就派人传话,要么直接找朕,何曾写过信了? 用竹刀把用火漆封得好好的信打开,抽出信纸,康熙一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愣住了。 信纸上熟悉的字迹此刻仿佛刺伤了康熙的眼:“皇阿玛,儿臣不孝,此生无颜再承欢膝下,既然于皇阿玛来说,永珏的出生是个错误,儿臣无法弥补,只能带他离开,皇阿玛不必遣人来寻,您可于儿臣等人离开后宣布永珏夭折,日后也不必担心永珏身份外泄,儿臣不会告诉他,一应能泄露身份的事物儿臣也都没有带离宫。只要死讯一出,儿臣等人与皇家就再没牵扯,皇阿玛大可放心。儿臣上一世一辈子呆在宫里,这次儿臣身份已经改变,儿臣如今只想到四处走走,日后自会在一合心意处定居,请皇阿玛不要为难儿臣留下的人,乌拉那拉家族也是不知道儿臣的事的。如此,望皇阿玛珍重!……” 看完了信,康熙心中是又惊又急,又酸又涩。让养心殿的人退下后,迭声问道:“你主子什么时候走的?带了何人?” 何有功更害怕了,但皇帝的问话他也没胆子不回,只能缩了缩身子,抖着声道:“娘娘带着两位小主子,还有容嬷嬷和琉璃岫玉两个,昨夜宴会结束时,就随着赴宴的人一同离开了!” 说完,闭着眼,额头着地,心中不断祷告:娘娘,您可要保佑奴才的小命啊! 养心殿内气氛越来越压抑,一丝声响也无,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似乎能听见。 良久,康熙终于重重吐了口气,把心里那股立刻出宫去寻找胤礽的冲动强力压下,看着都快抖成鹌鹑样的何有功道:“你回去给朕守好承乾宫。即日起,朕派人封宫,对外就说四格格出花,要隔离,记得闭紧你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做好了你的小命就保住了!” 何有功闻言松了口气,知道这回胤礽确实没有骗自己,虽说惊吓是没少,但至少小命没问题,当下爽快领命回去干活了。反正只要皇上没直接让承乾宫出走的几位主子暴毙,就证明皇上还是护着娘娘的,那就没问题了。 何有功离开后,康熙也没让伺候的人进来,呆在空无一人的养心殿,盯着胤礽的信出神。 心中苦笑:保成啊保成,你这又是何苦决绝至此。你让朕不用再去找你,这可能么?莫说两个孩子一个是懵懂小儿,一个尚在襁褓,就是你也不再是男儿身,这般跑了出去,如何能让人放心? 虽说康熙心里对胤礽担心得几乎夜不能寐,但胤礽的身份不比新月,新月的名声坏了也就坏了,影响虽不好,但更主要的责任却并不在皇室身上! 而胤礽的名声康熙却不允许有一点被玷污,要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从茫茫人海中把胤礽找出来,这难度几乎让粘杆处首领想要提前告老。可以说,康熙和胤礽是这世界上对对方了解最深的人,想要避开康熙的思考方向躲起来,对胤礽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边胤礽等人快马来到通州,悠哉游哉地换船往济南去的时候,新月主仆俩也贴在了来客的马车底下,硬是混出了宫,不得不说,在没有提前布置的情况下,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这一路,新月主仆倒真是一副出逃的模样,一路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也亏得新月和云娃两个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姑娘能支撑下来。 因着新月一路都是走的最短路线,而且从不停歇,几乎赶上人六百里加急,倒是生生把康熙派出去追的人给甩掉了。这一路走下来,也算她们俩运气好,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孤身赶路居然也没发生意外,不得不说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十五日后,蓬头垢面的俩人终于赶到了战场,也是凑巧,竟给她们赶上了这剿匪的最后一役。 看着四处草木萧萧,尸骨堆叠,鲜血浸染,触目惊心。新月心中慌乱,不知努达海是否安好,当下纵马往还在交战的战场中央冲去。 边跑边高声喊道:“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你在哪里啊?努达海……我来了……我是新月啊……” 而这时正要顺着傅恒的设计往叛军包围圈里去的努达海,忽然听到一个好遥远好熟悉的声音,从天的那一边,清澈的,绵邈的,穿山越岭的传了过来。 努达海在这声音中停住了脚步,无法相信的抬起头来,对着那声音的来源,极目望去。新月!这是新月的声音?这是怎样荒唐的幻想!努达海正待苦笑摇头,痛斥自个都思念成疾,出现幻觉的时候,蓦然全身大震,只见地平线上,新月骑着马,突然冒了出来,向着战场方向,狂奔而来。在她身后,紧追着另外一人一骑,是云娃! 不是幻觉了!是新月!她真的来了!从宫中追随着他的脚步来了! 努达海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过去。新月的身影已越来越明显,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努达海……努达海……努达海……” “哐当”一声,努达海手中的长剑落地,再顾不得战场,跃上马背,疯狂地朝着新月冲去。嘴里忘形的狂呼:“新月……新月……新月……” 两匹马彼此向对方狂奔,越来越近……在这片杀戮战场上,他们却浑然忘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双方重重地喘着气,睁着眼睛,痴痴地望着对方,就这样相对凝望。然后,新月眼中滚落一滴泪,这滴泪有如一滴热油烫疼了努达海的心。他喉中发出一声嘶吼:“新月!” 然后,整个人翻身落马,与新月紧紧相拥,恨不得把自己全身心都融进对方的臂弯里。他拥着她,吻着她,紧紧的箍着她。 两人忘我的表现直把交战双方都震得呆立半晌,傅恒更是恨不得直接上前一剑劈了努达海。 新月的高调出场,有心人肯定知道她的身份,这会儿大庭广众下来这么一出,皇家的脸面是丢到匪军前来了。 心中悲愤难以言喻,傅恒此刻再没借此机会出头的心思,喝令一众将士回神继续奋勇杀敌,只盼到时皇上能从轻发落。 新月格格情奔战场,这种事儿,可是皇家丑闻啊!虽说新月只是异姓王格格,但毕竟养在宫里,自家姐姐可也是有女儿的,越想,傅恒越愤怒,被新月一打岔,让努达海在这最后一役英勇就义的计划也泡了汤。 最可恨的是这一次的叛乱,虽然主力被剿灭,但带头煽动的人却在新月和努达海的搅合下,趁乱逃脱了。本来根据情报和这次剿匪过程的试探交手,傅恒已经有几分把握确定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叛乱,并不像一贯天灾过后民不聊生所导致的流民自发□。傅恒原打算在弄死努达海完成康熙交代的任务后,生擒叛军首脑看能不能审出什么,结果新月一来,之前所废的种种苦心全部付诸流水,这下子,傅恒算是把这两人恨进骨子里去了。 新月和努达海痴痴拥抱亲吻时,剩余的匪军已经被愤怒的傅恒杀得四散奔逃,这次剿匪至此圆满完成了任务,如果不算康熙私底下交付傅恒的事的话! 收拢军队,整理战场,清点损失……做完这一切的傅恒开始头疼如何处理那还粘成一团的两人。 新月必是得送回宫里的,但是暂且不提新月的身份不能随意泄露,就凭新月这女儿身,虽然情奔战场再谈不上冰清玉洁,可也不能跟着这帮大老爷们一块回京吧?这得成什么样了? 还好,扎营后不久,康熙派出的人也终于追过来了。傅恒当即把情况交代清楚,就把那两位伤风败俗的人给交接了。 再让他俩在军中呆下去,谁都受不了! 永珏百日宴次日所发生的一切,被康熙全部压了下来,为了胤礽,就连新月的事也一并被掩盖。只是在暗中派出人手分头去寻人,宫里除了宫妃们因为承乾宫封宫而暗自在心里阴暗期待胤礽等一块被传染出事外,再无一丝异常。 而自按计划行事后就一切顺利的胤礽,此时却遇到了变故。本来在通州上船后,胤礽就抱着永珏小包子,跟从没出过宫的小丫头心情颇好地左顾右盼,也不管此刻天还未亮,四周黑乎乎地,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 胤礽上辈子除了少数几次跟随康熙出巡之外,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到这外头的世界来,可以说,他的一生都是活在四方墙内,此时看着眼前一片开阔,心里的郁结都散了些许。 小丫头更是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连苦着脸的容嬷嬷三人也被小丫头感染了,脸上的愁容去了不少。 胤礽好笑地看着容嬷嬷苦巴巴的脸,道:“好啦,做这模样又是何苦来哉!总归主子我是饿不着你们的,等过两年永珏大了些,你们就能荣养的荣养,嫁人的嫁人啦!主子我不会亏待你们的,把心放进肚子里罢!” 容嬷嬷却是立刻赌天咒地地发誓道:“主子您这可是折杀奴婢了,奴婢这才不是担心自个呢?奴婢想的是三位主子都矜贵人,在这外头,风霜雨雪的,如何吃得了这些个苦头!” “不苦呀!比宫里可好玩多了!”一旁的小丫头听到容嬷嬷的话,还没等胤礽开口,就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容嬷嬷兴奋地道。 胤礽一听绷不住笑出声来,容嬷嬷更无奈了。只得扭着胖胖的身子出了船舱,盯着几位主子的吃食去了,反正得尽力让主子们过得好些,容嬷嬷默默握紧了拳头。 船舱内气氛正好,弘皙安排的负责胤礽安全的护卫头子却突然请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胤礽等立即敛容,容嬷嬷更是把屏风都给架了起来。隔着屏风,胤礽出声道:“如此匆忙,有何事要禀?” 护卫头子却没先说事,而是跪下磕了几个头,能被弘皙赋予重任的人,自是忠心的,对胤礽等的身份也是隐隐有所察,此刻声音微微有些抖地回话:“请主子责罚,厨娘在准备早膳时在仓库发现了一个重伤男子!” 第43章 善后 胤礽闻言眉头紧皱,一旁的容嬷嬷也出言道:“主子,奴婢也去看过了那人,样子不像逃犯,但身上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自己一行人还是隐瞒身份离京,对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胤礽还真不敢贸贸然处理,稍微想了想,胤礽决定先过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于是,胤礽扶着容嬷嬷的手,边站起来边对跪着的护卫头子说:“咱们看看去,发现那人后,你做了什么处置没?” 护卫还没回答,容嬷嬷已经大惊阻止:“主子不可,那人身份不明,您如何能亲自去见,万一有危险……” 胤礽没等容嬷嬷说完,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无妨,如今在外咱们就是普通的乡绅家眷,以后你们都别称我和孩子们主子了,就叫夫人、小姐和少爷吧!记住,要谨慎些。不管那人到底什么来头,我都得亲自看看,不然我心下不安,何况不是说他重伤昏迷了嘛!带多俩人过去不会有危险的。” 容嬷嬷无奈,只能一边扶着胤礽往外走一边暗暗瞪了护卫一眼,心中埋怨这些人办事不力,居然就让人混上了自家的船。 护卫在前头领路,嘴里也适时地给胤礽回报情况:“厨娘发现那人后小人就使人把那人看了起来,当时有让人稍微处置了一下那人的伤口,但具体情况如何得等夫人过去看。” 胤礽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盘算要如何处理那人。这次他离宫,时间也算紧迫,知情的人也不多,而能知道他身份的除了弘皙也就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几个,所以胤礽很确定,那个人绝不会是冲着他来的,那样的话,也就不必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他和永珏、小丫头的身份做什么文章。但善后的事确要好好布置,他们一行人可是要赶路的,身份上又要保密,即使那人的来历没问题,也不可能就这么带着一起走。 胤礽心里想着事,不一会儿就到了客舱。也算那护卫想得周到,早在去给胤礽回报前就已经安抚好受惊的厨娘,把事情压下,船上也没闹出乱子,各人仍旧各司其位。 胤礽在护卫和容嬷嬷的环绕下,走近了床边,鼻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昏暗的烛光下,也能看出床上的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和脱水的嘴唇。 胤礽看着护卫给那人的伤口上药,很明显可以看出那是一道划得很深的剑伤。胤礽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发现那人身上衣着料子等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却与他们一行人易装所用的相去不远。再看看护卫们从男人身上找到的钱袋、银票和一把看起来像是被人经常使用的剑,胤礽大致能够断定男人受伤应该是江湖仇杀,但这个猜测却并没有让胤礽皱起的眉头放松。 若是身边带着正经的侍卫,胤礽自是不怕所谓的江湖人物,但脱离了本来的身份,经营的时日也不久,弘皙根本无法这么快就培养出得用又忠心的护卫,现在船上的人,对付一般的贼子,自是不在话下,但要是因为这躺在床上昏迷着的人惹上什么麻烦,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尤其是虽然大清承平日久,但白莲教和天地会的人犹不死心,时不时就要闹上几场,如今胤礽离宫,这身份断不能被这些人得知,否则会发生什么,胤礽就是不用想也知道,所以,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在船上的。 打定了主意,胤礽对着护卫问道:“我们的船下一次靠岸是什么时候?” “夫人,下一次靠岸路程比较远,要在两日后。”护卫恭敬地道。 “那么久?”胤礽沉吟了一下,久则生变啊!眼下男人昏迷着还好,要是醒来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胤礽都想直接把人扔进水里算了,不过虽然胤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却也不是滥好人,对男人的处置着实让胤礽头疼了一番。 护卫小心地看了胤礽一眼,道:“夫人可是有什么打算?” “不能让这个人留在船上,最好在他醒来前就把他弄下船!” “那不如咱们回头,现在船才开了小半个时辰,到通州把人放下再走,顺水的话浪费的时间也不多?”护卫提了个建议。 胤礽瞟了护卫一眼,心下摇了摇头,明白这一路是不用指望他们遇事能拿主意了。心中想着,嘴里还得解释一番:“这人明显就是趁着天黑在码头混上了咱们的船,看受伤的情况说不定当时就是在被人追捕,现在回头,万一追捕的人在码头,咱们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白白招惹了麻烦。既然没法子,那你们就安排好人轮流守着门口,别让他死掉就好,要是他醒了,也不要让他出来,要是他问什么,等回过我再做打算。” 说完,胤礽就带着容嬷嬷回去了。闹了一整天,又赶路,胤礽可是累得不轻,有事也只能改日再说。 次日,休息过后的众人皆是神清气爽,但唯一保持兴奋的只有不知情的小丫头,胤礽和容嬷嬷都在为陌生男人发愁,尤其是容嬷嬷,一脸的忧心,生怕胤礽和俩孩子出事。 众人正用着早膳,护卫却突然进来回事,胤礽虽然面上神色不动,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着急,盯着护卫,手里的勺子也放了下来。 “夫人,那人已经醒来,还趁我们看门的人不知情偷袭,伤了一个人,现在被我们的人制服绑了起来,因为受伤的原因,被抓住后又晕了过去。”护卫一头冷汗,知道这又是一次办事不力,只求胤礽能不要怪罪了。 胤礽冷冷地看了护卫一眼,没有说话,带着容嬷嬷就往客舱走,只是那个冷冷的眼神就让护卫心中凛然,暗暗决定事后一定要吸取教训,小心再小心。 再次来到客舱,胤礽心中怒火有些按捺不住,看着被死死绑紧仍在地上的男人,胤礽示意护卫上去把人弄醒。 一盆水下去,胤礽终于可以好好问话了:“你想要做什么?”胤礽并不想知道男人的身份,只要能确定男人对他无害,早早打发了算。 手脚被缚,伤口未愈,又被冷水淋头,男人醒来感觉并不好受,但嘴里却一声痛呼也没,胤礽对男人的硬气也是心中暗凛。 醒来的男人眼神只是迷茫了一瞬间,然后就迅速恢复了清明,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胤礽脸上,嘴唇一动正欲说话,却在看到胤礽的样子时脱口而出一声惊呼:“芸娘!” 胤礽本就眉头紧皱,在发现男人突然间变得有些灼热的目光时,脸上都隐隐带出了一丝不耐。容嬷嬷更是上前了一部,挡住了男人的视线。开玩笑,男人这眼神太过明显,自家娘娘是什么身份,也是这等草莽能窥伺的么?容嬷嬷这一刻是义不容辞地挡在了胤礽身前。 胤礽见男人答非所问,为了尽早解决问题,只能耐住性子把话再说一遍。 这一次,男人似乎终于从他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略动了动身子,似乎被绑得难受,但脸上的神色和眼神都已经恢复正常,再无一丝失态。就着别扭的姿势,男人对胤礽说:“不请自来,扰了夫人,是在下的不是,刚刚出手伤了夫人的人,也是因为误会所致,夫人可否让人给在下松绑?靠岸后在下自会离去,救命之恩在下会记在心中,以后必有所报。” 胤礽冷笑一声,道:“我却是不敢当你的救命恩人,这才醒来,就伤了我的人,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更别提擅自躲到我的船上半点不顾是否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或者危险,你也不必解释什么,在靠岸前,为了安全,我是不会给你松绑的,靠岸后,你自去你的,两不相欠。” 说完,胤礽拂袖离开,在门口再次嘱咐看守的人务必小心谨慎,保证不伤男人性命即可,其他的不用管,至于武器等危险品,当然不能让男人接触到。护卫们诺诺应下,见胤礽没有就此次疏忽责罚,心中暗自庆幸,办起事来更加上心,生怕再出差错。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因为船上还带着一个危险人物,胤礽也没心思观赏山水风景,只是每日里抱着永珏,想着心事。 亏得是乘船,永珏的适应性又好,虽说没法带着奶娘,每日里喝牛奶倒也没见瘦,反而愈发白胖,惹得小丫头整天啾啾啾地亲个没完。而几乎把永珏当成今后寄托的胤礽,更是疼宠得放进心尖子上。 就这样,两日时间一晃而过,船终于靠岸了,容嬷嬷带着人手亲自上岸处理补充物资,其他人皆留在船上,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胤礽也没再亲自去见,只是吩咐护卫给男人换了一身衣服,戴上帽子,让他混在容嬷嬷带的人中下船离开。 心不在焉地抱着永珏望着窗外的胤礽,并没有发现男人在下船前透过帽檐看过来的复杂眼光,带着一丝心痛,一丝怀念,一丝若有所思…… 第44章 宫里宫外 送走了男人,胤礽终于松了口气,为了防止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胤礽严令每次停船靠岸后再次起航,船只都在必须离岸后清查一遍整艘船,确保没有任何人混上来,才能往前走。 而容嬷嬷等经过这一次变故,心里也急,和船家商量后,决定不分日夜,只要不用补充物资,一律不停船,快马加鞭往济南赶去。 这样一来,不仅仅是行船的人辛苦,就连容嬷嬷和俩丫头也受不住晕船了。 因为此行匆忙,更为了确保不节外生枝,胤礽连永珏的奶娘都没准备,贴身伺候的人手就从宫里带出来的这么几个,这下子全都晕船躺倒,小丫头还好说,年纪大了些,在岫玉等的帮忙下还能凑合照顾好自己。但是永珏可就不行了,才刚满百日就被胤礽从宫里带了出来,还嗷嗷待哺呢! 永珏这是一时也离不得人的,但容嬷嬷等一日里就没几个时辰是安好的,因着这次出宫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才会让容嬷嬷等这么辛苦,胤礽看着心下也有些许过意不去,这当口也不可能找到帮忙的人手,于是,胤礽终于两辈子第一次开始学习亲手照顾奶娃娃。 平日在宫里就不用说,永珏的饮食住行自有固定的人手照顾,胤礽要做的只是在永珏被喂饱洗干净睡足后,令人带到面前逗弄一番,而上辈子的孩子更不用说,除了请安就是考校功课的时候见一见,如今却是要身兼保姆、奶娘之职,胤礽是一个头两个大。 午膳时分,琉璃和岫玉因为晕船反应太大,已经被胤礽命令回舱休息,厅里只剩胤礽、小丫头和容嬷嬷三人。 用过膳后,终于轮到解决永珏的吃食问题,容嬷嬷的情况虽不至于不能动弹,但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但任凭胤礽如何说,容嬷嬷也坚持要留下,说是不放心胤礽独自照顾永珏,胤礽无奈,只能让她留下,不过也没让她接手,只吩咐她站在一边提点就好,实在是胤礽担心容嬷嬷一个忍不住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将热好的牛奶放在桌子上,拿着特制的小勺,胤礽单手抱好永珏,开始喂食。小丫头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在一边好奇地盯着胤礽和永珏,容嬷嬷更是紧张得扎着手跃跃欲试,就想把喂食的活计抢回来,生怕胤礽把永珏给呛到。 不过永珏倒也乖巧,初时胤礽还有些小心翼翼,每喂一口就要停下好一会观察,最后还是永珏等得不耐烦,咿呀乱叫抗议了才继续喂。 眼看着一碗牛奶渐渐少了下去,胤礽和容嬷嬷高高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只要头一回成了,往后一习惯,也就没什么难的了。 不过,孩子的事总是难以预料的。许是永珏知道现在喂食的是自家亲亲额娘,快吃完的时候,可能小肚子已经有了几分饱意,吃饱喝足了就有劲头玩了。 胤礽喂了一勺子进去,正要再接再厉的时候,永珏却突然微微转了个头,对着趴得近近的小丫头的脸蛋“噗噗噗”地吹着泡泡,小丫头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要知道,永珏嘴里可是还含着没咽下去的牛奶呀! 这一下,喷得小丫头满脸的牛奶,把胤礽和容嬷嬷都看得呆了一阵,接着是胤礽控制不住的大笑。 小丫头委屈极了,又不能责怪不懂事的永珏,只能对着胤礽娇嗔一句:“额娘~”调子拉得长长的,小鼻子上还挂着奶汁儿。 好容易笑够了,胤礽才平复了下呼吸道:“好了,让你贴得那么近,弟弟还不懂事,你就别怪他了,跟容嬷嬷下去收拾收拾罢。” 说着,胤礽继续喂永珏,谁知永珏却是玩上了瘾,只要喂进去一口牛奶,他就定要“噗噗噗”地喷个没完,最后胤礽身上都免不了遭殃,剩下的那点牛奶被永珏生生玩完了,胤礽看了容嬷嬷一眼,问:“永珏平日也是这么个样子?” 容嬷嬷道:“不是的,少爷平时很乖的,这模样奴婢也是第一回见呢!” 胤礽无奈,只能让容嬷嬷帮着收拾了碗筷,带着永珏和小丫头一块儿换衣服去,一边脱着永珏的衣服,一边恨恨地咬了永珏藕似的手臂一口,嘴里嗔道:“你个小东西,就知道欺负我了是吧!偏生我喂你就折腾出这么多花样来!” 小丫头也趁机偷偷戳了永珏好几下,道:“就是就是,永珏真是太调皮了,额娘您该好好罚他!” 抵不住两个人又戳又咬的,永珏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胤礽才停下了动作,不再闹他。 这磕磕绊绊地,日子也就过去了,后来几天容嬷嬷几人终于适应了快速行船的感觉,胤礽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照顾永珏,这时候,济南也到了。 胤礽等一行人抵达济南购买宅院安顿好,日子终于变得悠闲起来,而宫里的康熙日子却不好过了。 当日胤礽和新月离宫,康熙为掩饰胤礽的行踪做了不少的功夫,但新月可没这个待遇,虽然消息是被压住了,宫里人都不敢乱提,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位新月格格可是闯了大祸的,克善更是在发现不妥时就从莽古泰嘴里问出了最确切的消息。 听完莽古泰的话,克善第一时间就吓懵了,新月这次的行为,可算是失贞,不仅仅抹黑了端王府,连带着皇室的脸面也给抹黑了,又怎么能让克善一个小孩子不害怕呢! 但是事情总要面对,克善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立刻就去养心殿求见康熙,以期代姐请罪,平息康熙的怒火,可康熙却连见也不见他,每一次的拒绝都煎熬着克善的心。 惴惴不安中,克善终于在一天等来了康熙的传唤,却是粘杆处的人手带着努达海和新月快马提前回了宫,康熙要处置了。 养心殿里,面对着被秘密羁押回京的新月和努达海,康熙连日来因为胤礽离开而积聚心底的暗火终于找到了倾泻途径。 他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两人,怒极反笑:“怎么?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对朕有意见?” “奴才不敢!”新月和努达海闻言齐声道。 “不敢!哼!一个不敢就能情奔战场,一个不敢就勾引格格,要是敢了,朕还真不知你们能做出什么来!” 努达海一听,立刻梗着脖子,高声道:“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然而,爱情是没办法控制的,奴才爱着新月,为了新月,奴才可以放弃一切甚至生命,如果皇上没办法成全,请赐奴才与新月一死罢!”说着,重重地磕下头去。 新月听着努达海的话,感动已极,双目熠熠发光地看着她心中的天神,在努达海磕头时也一同伏下身子,道:“新月亦不在乎一切,只求能与努达海相守。 看着眼前不知廉耻的两人,康熙正欲发火,吴书来却在此时把克善给带了进来。 克善早就来到养心殿门外,自然也就把努达海和新月的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给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身子气得直打颤,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手心都被刺破流血了。 终于等到太监通传进殿面圣,克善一见康熙就跪下,请安后正眼也不看一下新月俩人,直接就对康熙道:“请皇上恕罪,奴才的姐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实在有辱门楣,父母在地下也是心不能安,奴才不敢为姐姐求情,只希望皇上能给个恩典,在降罪前容许奴才先对姐姐处置一番。” 康熙看了看克善,心里也打算瞧瞧克善会如何处置,因此准了克善的请求。 克善深吸一口气,抬起身子,转头对着新月,面无表情,声音冰冷:“新月,作为端王府的继承人,今日我宣布将你逐出族谱,你再不是端王府的格格,以后何去何从各安天命!” 新月闻言呆住了,一脸的不敢置信,努达海确是一副怒愤填膺的模样对着克善大吼:“克善,你怎么能行此不义之事,你姐姐在荆州一路护着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哼!”努达海的话还没完,康熙就冷哼一声,示意一旁的小太监上前堵住了努达海的嘴巴,而克善早在说完话后就又重新跪好,并再次开口道:“皇上,如今新月已非端王府之人,如何处置听凭皇上所言,至于奴才姐姐犯下的罪过,请皇上示下,奴才一力承担!” 康熙心下对克善的作为点了点头,虽是异姓王,倒也懂进退。 “你本是忠臣遗孤,有功于朝廷,朕本欲让你不降爵袭亲王位,如今新月犯此大错,那恩赏也就没了,待你成年,就降一等袭爵罢!” 克善领旨谢恩,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不理会新月这个让他失望透顶的姐姐的死活,告退了。 新月这时候才仿佛明白过来,大声悲呼:“不!皇上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新月有错就让新月以死谢罪吧,请不要迁怒他人……” 康熙刚刚才稍稍平息的怒气却如浇上油的火苗,腾地一下又燃了起来,让人把新月的嘴堵上后才慢条斯理地道:“真真不知所谓,你们想死,朕还不想成全你们呢!”康熙讥讽地看着地上两人,又接着道:“既然努达海你说愿意放弃一切,那么从今日起,夺去一切官职。至于新月你,你不是不在乎一切么?想必格格这个身份你也很是看不上眼的,那么即日起新月格格暴毙,侍女如花就给努达海你带回去当个通房丫头吧!记住,如花永远只能是个通房,不然就是死!” 两人闻言,目眦欲裂,拼命挣扎着,口里呜呜直喊,但康熙旨意已定,没要了他们的命,已是觉得这种人让其立刻死了还真是便宜了。在让人把两人带下去前,康熙又加了一句:“如花孝期与人私通,先行了藤刑再放出宫去。 看着因为自己的命令而状若疯虎的努达海,康熙心中一哂:真是一对虚伪的狗男女,说着多么好听,还不是一听到没了身份地位就失态! 处理完那些个糟心事的康熙,又拿出胤礽的信看得失神。然而养心殿里的平静还没持续一会,被康熙遣到外头的吴书来就匆匆又进了来。 看着吴书来,康熙眉头微皱,却在下一刻被吴书来的话给拉回了放在胤礽身上的心神。 “皇上,永寿宫来报,五阿哥不好了!” 第45章 永琪醒来 本来一个年幼皇子病危,如果不是极得宠爱,身为皇帝的康熙是没必要亲自去看的,但弘历留下的儿子只有六个,康熙原意是在这其中择一资质好的打磨一番将来承继皇位的,现在有一个病危了,那弘历的儿子眼看着就要少了一个,康熙心里对弘历的愧意就涌上来了,此时当然得赶去看看。 带着吴书来匆匆到了永寿宫,还没进殿,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哭音,康熙心中一惊:莫不是永琪已经没了?等进了殿,看着宫女太监们乱成一团,愉嫔却只知道坐在一旁哀哀哭泣,康熙眉头皱了皱。 倒是前些日子就与愉嫔攀上交情的令嫔,帮着在一旁主持大局,错眼见到康熙来了,立刻半含春水半含愁地对着康熙盈盈下拜,姿态娇柔地请了个安。 也是这一声请安,永寿宫的人才发现皇帝来了。可惜,康熙如今的心思完全在永琪的身上,令嫔这一番作态可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康熙急走两步来到永琪床前,对着太医问道:“五阿哥情况如何?” 太医本来已经准备跪下请罪,然而还放在永琪手腕上的手指却是一顿,继而也顾不上回康熙的话,抓起永琪的手继续把脉。 康熙见状也没怪罪,只是呵斥了永寿宫里慌乱的一干人,就站在一旁等着太医的结果。 良久,太医终于深深了吐了口气,脸带喜色地对着康熙跪下道:“皇上洪福齐天,庇佑五阿哥,五阿哥也是吉人自有天相,刚刚一度断了的脉息现在已经渐渐转为强健,依臣拙见,只要将养些日子,五阿哥的身子自可完全无碍!” 太医的话音刚落,愉嫔就已经顾不得御前失仪,抢上前问道:“五阿哥果真是没事了?” 太医眼角余光扫了康熙一眼,见康熙脸上并不见怒色,这才小心地对愉嫔道:“娘娘请放心,五阿哥已经度过最艰难的关隘,等下臣再辅以针灸,稍后自可醒来,日后小心调养自不会落下病根。” 愉嫔闻言喜出望外,立刻攥紧手中佛珠,口中喃喃感谢四方神佛,倒是一直等着旁边的令嫔眼见机不可失,插了句话道:“皇上,五阿哥即将安好,您万金之躯,可别在这过了病气,姐姐和五阿哥也是希望皇上能好好保重身子的。” 愉嫔听了令嫔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妾身失礼了。” 康熙看了令嫔一眼,道:“令嫔你身怀皇嗣,也是不宜留在这,你随朕一块离开罢!愉嫔你要照顾好五阿哥。”说着,康熙带着面露喜色的令嫔离开了永寿宫。 一心牵挂着永琪的愉嫔并没发现,令嫔这却是利用了她和永琪在康熙面前出了次风头,还在永琪清醒前就把康熙给拉走了。 康熙也不是没看出令嫔的小手段,但一来康熙面对弘历的后妃总是尴尬,二来胤礽不在宫里,康熙也懒得管这些妃子们的小动作,只要不触及底线,康熙从来都是乐于旁观后妃们的争斗的,毕竟一个简单的环境里成长的皇子远不能早早成熟。 宫妃们争斗的手段,只要不伤及皇嗣的性命,康熙乐见其成让她们作为皇子成长的第一把磨刀石。 康熙的离去不久,已经昏迷多日的永琪在太医的救护下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自高氏去后,永琪一直病得昏昏沉沉,一度让太医以为他撑不下去,宫里人都已经做好五阿哥夭折的准备了。然而,就在今日康熙来前,已经被太医断定已经要不好了的永琪,却在康熙到来后奇迹般好转了过来。虽然人看起来仍是虚弱,却实实在在地是好转了,送走康熙的愉嫔看着永琪虽然虚弱但还算有神的眼睛,再也忍耐不住,喜极而泣,即刻宣布持斋百日以谢天地。 在永寿宫一片喜气洋洋中,却是无人知道,五阿哥永琪确实是已经没了,现在顶着这个身子活着的,是嘉庆帝永琰,乾隆的十五阿哥。 代替永琪活下来的永琰在全盘接受了永琪的记忆后,终于明白他并不是在避暑山庄被太医救了过来,而是不知为何进入了他早逝的五哥六岁时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闭上眼睛把永琪的记忆又捋了一遍,永琰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他皇阿玛的孩子自四阿哥起,那岁数跟记忆里的全都对不上号。尤其是高氏的突然暴毙,还有那个记忆里绝对不存在的八阿哥永珏、生下永珏后立刻被册封的娴皇贵妃和不知哪里来的端亲王府。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里并不是大清?永琰怀疑着,但睁眼费力地打量了一番,四周熟悉的布置和宫人们熟悉的穿着打扮,却在在显示着这是满清皇朝。 满心疑惑的永琰不动神色地看了看一脸喜气的愉嫔,抿了抿嘴唇,用略微嘶哑的童音问道:“额娘,现在是什么年份?” 愉嫔却被永琰这个问题给吓了一跳,急急扑到永琰身边,抖着手抚摸着永琰的脸,刚刚才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哽咽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那儿不舒服,额娘让太医过来再给你瞧瞧?”说着,转身就想让人去把刚刚离开的太医喊回来。 永琰见状只能撑着虚弱得难受的身子阻止道:“额娘别急,儿臣无事,只是睡了很久,不知现在何年何月,这才问问罢了!” 愉嫔闻言犹不相信,再次确认一遍:“真的?” “真的!”掩去眼里的一丝不耐,永琰低声道。 愉嫔这才念了一声佛,道:“你这孩子,额娘快被你吓坏了,要是你再出事,可让额娘如何是好?”顿了顿,这才回答了永琰的问题。 “现在是乾隆六年七月,你这回一病可是拖了不少时日……”一听到乾隆二字,永琰心中一震,却是再听不见愉嫔接下来所说的话,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乾隆,是的,就是乾隆朝,他皇阿玛的年号,不管那些个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里确确实实是他熟悉的那个大清,这里的皇帝也是他熟悉的皇阿玛!这一刻,永琰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一丝惶恐和窃喜。 有着日后记忆的他当然清楚他的皇阿玛是个多么高寿的人,且不论这个五哥当年是为什么在二十五岁时突然去世。就凭他家皇阿玛当年禅位于他后依然把持朝政直至去世,可以知道是个多重权柄之人,当年他与五哥相差足足十九岁,都熬了那么久,如今虽然活到了据说最受皇阿玛宠爱的五哥身上,可如果按部就班地熬下去,以他五哥如今更早出生的年岁,万一皇阿玛寿数不变,这么长的时间,变数何其多,纵然他心中洞悉先机,还是对未来坐上那把椅子没有丝毫信心。 可这个大清与记忆中的种种异常之处,却让永琰庆幸,这里是大清又不是真正的大清,最起码不是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乾隆朝!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就算对现在的皇帝出手,那也算不得不孝!因为他的皇阿玛并不是这里的这个皇帝! 虽然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但记忆里一些大事,甚至于很多朝臣都与原来的一样,这样他可以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提前把那些有才华的人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到时势力一成,还不是他想什么时候登基就什么时候登基了么?比上辈子可好得多了。永琰心中野心的火花熊熊燃起,这辈子,他再也不要唯唯诺诺地当个傀儡太子傀儡皇帝,他要真正的实权在握。 谁也没发现,此刻躺在永寿宫里的五阿哥永琪,脸上神色阴沉,眼神里透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和阴狠。 确定了目标,永琰一边遵医嘱好好调理身子,一边脑子里活动开来,暗暗计划着如何着手行动。如今这个身体的年纪尚小,才刚进上书房,能做的实在不多。好在皇后的嫡子已经没了,宫里满人所出的阿哥也就永璜和他两个算是站住的,永琰思忖着在学业上表现出超越同龄人的优秀聪慧,先得了康熙的青眼,再通过上书房的师傅取得朝中汉官的好感,至于朝中的权贵,要拉上关系还得好好计较一番。 上辈子,他是孝仪纯皇后所出,身份低微,即使后来太后让他养在别的妃嫔名下,也改变不了母族势弱的劣势。这辈子虽然生身额娘的身份也不算高,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满人,而且还有个娘家在朝中颇有势力的养母高贵妃。 永琰也知道,高贵妃暴毙一事内里肯定别有因由,但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线,他不想放弃。而且通过永琪的记忆,永琰发现这里的皇帝对这些阿哥还是挺好的,所以他决定赌一把。不成,他如今才六岁,也不会遭到皇帝的苛责,成了,那以后就算是踏上通天之路了。 打定主意的永琰,在太医宣布身体大好后,再次踏进上书房,按部就班执行计划,一天下学后朝翊坤宫方向去了。虽说如今翊坤宫因为高氏的事,已经基本形同冷宫,但康熙当时也只是处置了牵涉进谋害胤礽事件里的几个人,其余的都留在翊坤宫继续当值。永琰要找的就是这些高氏遗留下来的人手,他要靠这些人跟高家搭上线。 高氏无子,而永琪自出生以来一直养在高氏膝下,想必高家也会很高兴看到有一个倾向他们的皇子的。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康熙虽然掌握了粘杆处,但重心更多是放在各宫妃嫔处,如今胤礽离开,大量人手更是直接派往各地寻找胤礽的踪迹,因而永琰的举动在宫中并没有引起怀疑,就是有注意到的,也只是以为永琰是想念高氏所致。 这日,永琰从翊坤宫回来,心中还在想着高家的回复和条件,计较着该如何向康熙开口,正晃神间,袖子突然被身后跟着的贴身小太监扯了扯,回过神来的永琰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永寿宫门前,而康熙正在前头往这边来。 本来永琰刚刚思考时是打算改日在上书房康熙考校时好好表现,等康熙心情不错时再谈及高家的事。如今却是好巧不巧地在得了消息后就立刻遇上了康熙,永琰明白,得当机立断就此把事情解决,不然日后再提,却是极易惹起康熙的怀疑。毕竟现在年幼手里也没人手,这些日子的行事根本不可能瞒过人去,当然永琰也没打算瞒着人。永琰相信,只要康熙想,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肯定会被报到康熙面前。虽然自信,但永琰却不自大,丝毫不敢小瞧这个皇阿玛。 与其到时拖久生变,不如打铁趁热,虽然时机不太对,却也更显他心怀坦荡。至于与高家交好,永琰倒不怕康熙察觉,实在是他现在的年龄太有保护性了。 因此,等康熙来到近前,永琰立刻利落地打下马蹄袖行了个礼。 第46章 令嫔出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点点头,道:“这时候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朕记得不是已经免了你下半晌的骑射课了么?” “儿臣只是想起了高额娘,是以到翊坤宫转了转,这就回永寿宫去。” 听到永琰提及高氏,康熙的脸色变了变,虽然高氏的阴谋并未成功,但对胤礽心存歹意下了毒手那是事实,即使明知永琰不可能参与其中,康熙也不由有些迁怒! 因此当永琰回话后,场上的气氛愈见冷凝,众人都惴惴不安。永琰虽然一直恭敬地低着头,却也感觉到康熙暗暗压抑的怒气,背上已是冷汗涔涔,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却不得不冒着触怒康熙的风险提及高氏。 康熙沉默了一会,才出声道:“你还能想着你高额娘,也不枉她生前对你如此上心,好了,回永寿宫去罢!”终究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情绪一瞬间外泄后,康熙也很快调整了过来。 永琰却没有立刻起身,反而继续跪着道:“儿臣有一事相求,望皇阿玛应允。” “哦?何事?”康熙倒是被永琰一再出人意料的表现给勾起了兴趣,难得这孩子居然一反常态如此大胆,康熙唇角划过一丝兴味的笑,问道。 “高额娘已经去了,儿臣很想她!昔日,高额娘曾多次在儿臣面前提及她娘家有一侄儿高恒,禀性纯善又刻苦,想必是良伴。儿臣希望他能进宫给儿臣当伴读。”永琰把话说完,伏在地上等待康熙的回应。心中着实忐忑,就怕出什么差错。 康熙眼神幽深,看了永琰半晌,才缓缓道:“口说无凭,朕自会让人去查,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朕就如你所愿,下旨召他进宫。” 永琰闻言大喜过望,也不抬头,声音响亮地谢了恩,这才带着满脸的天真濡慕喜气起了身。 康熙转身离开,脸上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果然皇家就没有真正的孩子,这才六岁,就已经懂得经营人脉了。 摇了摇头,康熙却也没恼,毕竟一世荣华过后,康熙对权力也没有那么执着了。如今他心中剩下的也只是对大清江山的责任感,若是弘历这几个孩子有资质不错的,好好打磨一番,有能成事的,康熙也不介意提前让他们继位,他这一世算是偷来的,而弘历的孩子继位是名正言顺。 因此,康熙只是吩咐粘杆处以后留意一下诸位阿哥的动向,借此观察他们的布局谋略和心计。对于永琰的一些小动作,康熙打算睁一眼闭一眼。 把命令吩咐下去后,康熙就带着人回到养心殿处理朝政。 乾隆六年并没有大事发生,比起康熙朝的天灾*,真算得上是年景甚好了。 但这也意味着康熙并不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在朝政上,尤其是在一次弘昼把生丧帖子递到他面前来的时候。因为胤礽离去而一直积聚在心底的暗火就一下子找着了对象,当下炮口直轰弘昼。 康熙理解弘昼此举是为免卷入弘时和弘历对皇位的争夺而以“荒唐”为名韬光养晦,并在弘历登基后为免兄长疑心而继续装疯卖傻。皇室里就没有单纯的兄弟关系,弘昼能想出此等自保之举,也算是一个怪才,但这一切都不代表着康熙会接受弘昼的荒唐。 要知道康熙以前对儿子们的要求可是严格非常,现在要让他容忍一个如此荒唐的王爷在自个眼皮子底下,还真是不可能。这回弘昼触了康熙的霉头,被训得晕晕乎乎,从养心殿出来都快出了宫还没回过神来,要知道康熙训儿子练出来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直到回了府,弘昼才反应过来,康熙直接把他扔到兵部,负责整治已经不堪重用的八旗子弟兵,这下子是拒绝都没机会了。苦着脸去上任,只期待这位小心眼的皇兄别是借着这事发作自个了。 不提弘昼对进宫送帖子的后悔不迭,康熙打发了弘昼离开后,发现奏折也处理完了。背着手在养心殿踱了两圈,康熙感觉心里那空荡荡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如今皇子都已满六岁去了上书房,每日里他只需要下朝后到上书房一趟,即可考校所有的阿哥,也省去了必须到妃嫔宫里去的尴尬。各宫的主位也渐渐习惯了康熙的冷落,都以为康熙是看不上她们这些年纪大了的妃嫔,渐渐地也就把重心放到儿子的身上来。 康熙也没发现,自从胤礽离开后,他是再也没有碰过后宫里的任何一个女人。或许是逃避,也或许是心虚,只要康熙一踏进后宫,胤礽当日与他说开时最后那个心如死水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眼前。 而到现在,还是没只言半语关于胤礽的消息,康熙只觉得自己快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逼疯了。 一旁的吴书来倒是对康熙焦躁如困兽的模样见怪不怪,甚至心里暗暗感叹:皇上这想皇贵妃娘娘都想得快疯魔了! 半晌,还是无法静下心来的康熙带着吴书来习惯性地又走上了去往毓庆宫的路。 站在当日和胤礽坦诚的地方,康熙无法控制地又想起当日的一切。然而今日注定是有所不同的,康熙出神的当口,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了康熙的沉思。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眯起眼看着这突然出现打断他思绪的宫妃,心里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延禧宫的令嫔。 令嫔怀孕毕竟也有五个多月了,挺着个西瓜大小的肚子蹲身行礼,还真是有点勉强,偏偏康熙也没免了她的礼的意思,这一下,令嫔心中倒是有些后悔到这来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差错得不偿失。 康熙盯着令嫔的肚子有些出神,又想起了胤礽怀孕时的模样,永珏那孩子他还是在胤礽分娩后看了一眼,也不知现在怎样了?直至吴书来看到令嫔有些个支撑不住,暗暗示意康熙,康熙这才让令嫔免礼。 或许是想起了永珏,也或许是忆起了当日与胤礽在此地的初见,康熙心中的柔软被触动,对着令嫔说话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令嫔缘何到此地来?” 令嫔也发现康熙的神色在看着她肚子的时候就变了,以为她勾起了康熙的慈父之心,心中有些得意,暗忖这次这一步倒是走对了。当下用她最温柔婉转的语调徐徐道:“臣妾听太医说这时候得多走走,于是带人准备去御花园,谁知臣妾养的那只小猫,太过顽皮,一出了宫门就乱窜,宫人们抱也抱不住,给走丢了,这就找到这边来了。” 康熙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嘴里不经意道:“是么?当初朕与娴贵妃也是这般在毓庆宫前遇到呢!” 令嫔一惊,差点稳不住,她这就是学的胤礽,当时胤礽突然受宠,这事就传遍了后宫,她虽然是胤礽得宠后才进的宫,这事儿却也有所耳闻。康熙这么一说,脸上神色难测,唬得令嫔心中忐忑不知康熙是否会怪罪她。 今日本来她是准备到永寿宫去见愉嫔的,半道上得了派往愉嫔处的小太监回报说远远看到皇帝带着近侍进了毓庆宫,令嫔这才匆匆改了主意到这来偶遇康熙。 当日怀孕受封,令嫔很是得意了一阵,后来胤礽出宫祈福,更让她以为鸿运当头崛起在即,孰料日子一天天地过,康熙却也没如她所愿地对她另眼相看,仿佛长春宫那一夜就是个意外,完了也就没了后续。 此时她因之前突然上位,很是得罪了有子的几个主位,富察氏不知为何也没按她入宫前父母所说的那样对她特殊照顾,当然,令嫔也不想要富察氏的照顾,当初她进宫就是富察氏想要借肚生子,如今她已是一宫主位,本就有资格抚养孩子,她当然不想富察氏把眼光放在她身上,跟她抢孩子了。 但是令嫔的出身低微,又是富察家的包衣,一旦没了富察氏这棵大树庇护,皇帝也没对她宠爱有加,她并没信心能在这宫里站住脚步。 于是令嫔就把主意打到愉嫔的身上,根据她进宫后听到的消息可知,这愉嫔也是走运生了五阿哥,才出了头,虽是满人,却是小门小户出身,当初儿子更是一生下来就被高贵妃抱走,与她何其相似,人也老实,没几个心眼,令嫔相信,只要使些功夫,定能获得愉嫔信任,有人联手,想必在宫里自保也是可以的了。 下定了决心,令嫔几乎天天到永寿宫报到,即便是永琪重病不起的那段日子,也没说怕过了病气而缺席,把个愉嫔感动得,对令嫔都快信得死心塌地了。 令嫔也很满意这种状况,愉嫔虽然没什么心眼,到底在宫里好几年了,也算是有了些人脉,令嫔与愉嫔搭上线后,日子比以往好过了些,起码愉嫔银钱上的相助也让令嫔的手头松了不少。 这一切让令嫔更加不肯放松这条线,连带着永琪病好后,也是殷勤相对,虽然有时觉 作者有话要说:令仙子要给康师傅当解语花了~ 第47章 偶遇? 这日却是凑巧,能在半道上遇到康熙,窥伺帝踪是大罪,但偶遇的话可就是自己的机会了。宫里人都说皇帝久不入后宫,是因想念皇贵妃所致,虽然话里酸味四溢,但无疑道出了只有康熙自个还没察觉的真相。 当初封宫只是康熙一时应急之举,因此缓过了混乱,康熙就宣布皇贵妃带着八阿哥和四格格出宫于皇家寺庙避痘,并决定祈福还愿。至于祈福多久才回来,那就得看康熙什么时候能把人找回来了。尽管以康熙对胤礽的了解,想要胤礽主动同意回宫,怕是极为困难,但康熙仍旧不想断了胤礽这条退路,仿佛只要这个理由还存在,那胤礽总有一天就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过祈福的消息一传出,倒是让宫内众人都暗自欢喜,尤以令嫔为甚。这最得宠的皇贵妃一去,接下来可不就轮到她了么?抚着已经略见规模的小腹,令嫔开始思索该如何讨得康熙欢心。 因为没有消息渠道,一直都很留意妃嫔们的谈话的令嫔,当然也把这些话放在心头。自从得宠的美梦破灭,令嫔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能重入康熙的眼,如今天赐良机,令嫔连维持与愉嫔的关系都顾不上了,直接照搬胤礽当初理由,出现在毓庆宫前。 果然康熙注意到了她,虽然是透过她在想着胤礽,但令嫔不介意,远在宫外的人如何能与就在身边的温香软玉相比呢?令嫔很有信心,只要康熙眼里有她,总有一天她能取代胤礽的位置。 想到有朝一日自个也能封皇贵妃,令嫔心中一片火热。看着康熙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了,可惜康熙的注意力并不在令嫔身上,听到令嫔说是出来逛御花园的,康熙就想起当日还未与胤礽相认时,他也是每日不管多忙都会陪着胤礽在御花园里散步。 记忆被翻出,康熙突然就有种想到御花园走走的冲动,随口就吩咐道:“吴书来,派几个人给令嫔找猫。”然后又转头对着令嫔道:“朕正好没事,就一道去御花园走走罢!” 康熙此举纯粹是觉得既然同路,一道走也有个照应,当日对着胤礽,那是再怎么小心翼翼也嫌不够,如今由令嫔想起了胤礽,下意识地对待令嫔的态度就带上了些体贴。 令嫔闻言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若不是还得在康熙面前保持形象,怕不是都要笑出声来。跟在康熙的身后一道走一道暗自得意。这一路过去,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该传得满宫皆知了,看明日请安时还有谁敢对她说凭她也配痴心妄想的酸话怪话。 令嫔虽然得意,但人却是有几分机灵的,从康熙神色间,她也知道了康熙这时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眼珠一转,令嫔计上心头。 “皇上,皇贵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令嫔忖度着康熙的心情,试探着开口。 康熙听了却是一愣,没料到居然有后宫妃嫔会与他谈及胤礽,稍稍整理了下思绪才回道:“他是个骄傲、聪敏、满腹诗书的人。纵使站在千万人中,也是最耀眼的一个。” 令嫔闻言暗自咬了咬牙,旋即又半抬起头,欲语还休:“听皇上所言,娘娘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对皇上还如此诚心,为了皇上和大清,甘愿在外祈福。臣妾真是恨不得能以身相代,也为皇上和太后礼佛祈福呢!” 康熙却是没看令嫔,只是被令嫔的话勾起了对胤礽的想念:“是啊,他是个风华绝代的人,看着他一步一步长成,那种心情真是难以言喻,他是个出色得令人为他感到骄傲的人!” 令嫔有些奇怪,问:“看着娘娘长成?皇上很早就认识了娘娘么?可否给臣妾多说些娘娘的事,臣妾感觉自身多有不足,想学学娘娘呢!” 康熙听了令嫔的话一惊,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一时忘情说漏了嘴,但难得有个人能与他说说胤礽,尤其是跟宫里宫外没什么牵扯的妃嫔,康熙也就没有怪罪令嫔,反而把刚刚的话给圆了过去:“当年皇贵妃进宫选秀,皇考赐婚后朕在皇妣宫里见到过。” 康熙话说了一半,却发现吴书来在一旁示意前朝有急报,当即也顾不上令嫔了,随口道:“回去罢,太过劳累也不好,朕有时间会到延禧宫给你说说皇贵妃的事的。” 说完,带着吴书来匆匆地离去了。直到康熙的背景消失,令嫔拢在袖子里的手才狠狠地拧了拧帕子。不敢对康熙有所怨言,令嫔对胤礽可是恨上了,在心中暗暗记上一笔,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得了宠,再慢慢把这羞辱给胤礽一样样还回去。 远在济南的胤礽,自是不知道,那拉氏记忆里嘉庆帝的生母如今正把他当眼中钉肉中刺,誓要将他从康熙心中拔出。若是知道,不知就里的胤礽怕是能笑出声来,他都离了宫,居然还能有人把他当威胁。 却说胤礽一行人,当康熙在宫内苦闷不已时,已经在济南安家落户。 由于当初备好了银钱,胤礽出来前又把那拉氏嫁妆里的银票都带了出来,手头至少十万两,银两充足得很,因此胤礽手一挥,直接在大明湖畔置办了一所清雅的四进宅子以作居住。 反正永珏会走之前,胤礽是不打算四处奔波的了,正好济南以往也没来过,好好住下一段时间欣赏欣赏名胜正合心意。 没法反抗的容嬷嬷等人顺着胤礽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心里都安慰自个:反正跟着娘娘还能四处玩玩呢!算是不错的,对吧? 七八月的大明湖,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朵朵荷花或摇曳绽放,或羞涩含苞,风姿各异。 看得众人几乎流连忘返,胤礽已经换上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云纹团花长袍,头戴瓜皮帽,腰缠一根做工精致,手柄处嵌着碧玺为主的各色宝石作装饰的软鞭,乍眼一看,好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气质傲而不冷,容貌媚而不娇,竟是一丝脂粉气也无。 初初见到胤礽这副打扮的容嬷嬷等人,都被惊艳得好一会儿回不了神,看惯胤礽出色面容的容嬷嬷等人已是如此,更遑论那些初次见面的人了。 还好胤礽带着两个孩子,也不爱到那市井之处,每日里只是流连山水间,倒也没惹出什么麻烦。 永珏性子本就活泼,这下又不在宫里,身边没教养嬷嬷拘着,自胤礽起又都把他疼得如珠似宝,从六个月起学会翻身能坐之后,简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偌大一个船舱,竟是不够他一个人耍。玩具仍得到处都是。小丫头有时看得兴起,也跟一块玩闹。也亏得琉璃两个细致,到处都弄得干干净净,每每扔掉的玩具也立时收拾好,船里这才没乱成一团。 日日放舟湖上,耳边净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眼前满是湖光山色,朝虽日升出游,晚随日落归家,颇有一种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的意境,这样的生活令胤礽觉得胸中块垒全消。偶尔甚至觉得,上辈子实在可惜,若不是困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能出来睁眼看看这大千世界,想必也不会陷在那感情的泥淖里,以致如今已是抽身不能。 不过还好,纵使如今还是放不下,却已看得开了,不过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罢了!谁也怨不得。 这日,嬉闹过后,小丫头被胤礽按在桌前练字,他则抱着永珏不停地教着永珏喊“爹”。 小丫头写完功课,坐在旁边忍了又忍,还是耐不住问出声来:“额娘,您是想阿玛了么?”容嬷嬷等表情不变,耳朵却是高高竖起,实在是小丫头问出了她们这几天来一直在心中盘旋的疑问了。 胤礽笑眯眯地一指头戳到小丫头白嫩的额头上,道:“不是说了在外头喊我爹爹么?怎么又忘了?你是想再抄一遍书么?” 小丫头撅起小嘴,不乐意了:“额娘净是欺负人,这里都没有不认识的人,我才不要喊您阿玛呢!” 说完,朝着胤礽做了个鬼脸,胤礽作势欲打,小丫头一见,惊得尖叫一声窜了出去。 胤礽不由失笑,自出了宫,小丫头那被压抑的孩童天性就渐渐冒头,再看不到之前那规规矩矩的模样了,不过这样的开心,也没什么不好。 看着小丫头往甲板处去了,胤礽也抱着永珏起身跟出去。小丫头正盯着荷花出神,胤礽不由笑问:“怎么?想要?让人给你摘了回去插瓶怎样?” 小丫头状似苦恼地想了想,最后似乎做了什么艰难决定似的摇了摇小脑袋:“还是不要了,上回摘回去,插了没几天就没了,还不如留在湖里长着呢!反正咱们天天来,也是能见着的。” 胤礽闻言眼珠一转,道:“那咱们把它画下来带回去吧!” 小丫头眼睛一亮,小狗似的眼神直直看着胤礽:“太好了!额娘快点画吧!” 胤礽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道:“你也要画一幅给额娘检查!” “可是我不会!”小丫头一听,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那就好好学学。”说着,胤礽拉着小丫头坐在刚刚抬出来布好的桌前,一边细细给小丫头讲解,一边动手画了起来。 画完后,一时兴起,顺着小丫头的意思还在上面题上了杨万里诗中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一直撑着小脑袋认真看着的小丫头,见到胤礽写下最后一笔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画拿到手里仔细看看。 胤礽也随她,哪知这甲板可不是船舱,时不时有风吹过,这不,小丫头因着画上墨渍未干,小心翼翼地生怕弄花了画,也不敢用力,结果风一吹,那画就往后飞去了。 小丫头急了,正要跑着去追,结果被胤礽眼疾手快地一把给抓住了,胤礽看着小丫头眼睛红红地用控诉的目光望着他,无奈道:“慌什么?飞了也就飞了,再画一幅就是了,值得你这样紧张!” 小丫头闻言这才欢喜过来,连永珏在一旁“哎哎”地叫着嘲笑她都不理了。 看着那得意的小模样,胤礽逗弄的心又忍不住了,语调一转,道:“不过,我记得刚刚画的时候,又给你讲了该怎样动笔,现在你先画给我瞧瞧,看学到了多少,然后我再给你画!” 正当小丫头与胤礽讨价还价扯皮的时候,一阵男子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胤礽船上众人立时住了嘴,各自都暗暗提高了警惕。 来人穿着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腰间一把剑,做工精细却不显张扬,明显是名家手笔,杀人利器。又兼那男子虽长身玉立,一身书卷气,但其中隐隐透出的一丝江湖味又怎么瞒得过与一众狐狸兄弟朝臣周旋多年的胤礽。 又兼来时船上那突兀出现的受伤男人,胤礽如今对江湖人潜意识里就带着防备。当下,在男子的船靠过来之前,胤礽就已经让容嬷嬷把两个孩子带进舱里,自个留下来应付。 “在下陈洛,兄台一手丹青实在妙极,实在令人佩服,可否上船叨扰一番,讨教讨教?” 胤礽眼睛微眯,看那男子手中似乎攥着一张纸,正是刚才被吹走的那张画。若是那画掉进湖里,胤礽也就算了,如今被人捡了去,胤礽却是想把画要回来,也省得笔墨流落在外头惹出什么麻烦。 于是,胤礽也不接那男子意图上船的话头,等他的船一靠过来,就示意琉璃走到船舷边上,道:“承蒙夸奖,区区拙作实在羞于见人,实在感谢兄台帮忙送回!” 在胤礽这碰了个软钉子,那男子却丝毫不见尴尬,爽朗一笑,也是爽快地把画递给了一直等在那琉璃。 见目的达到,胤礽也没心思再多话,拱拱手,旋即转身进了船舱,却没留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陈洛船舱内走出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男配全部正式上场了~ 第48章 胤礽的消息 “像,实在是太像了。想不到天下间居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胤礽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但陈洛兀自站在甲板上,眼神直盯着胤礽的船对刚刚走出船舱的人说。 来人似乎对陈洛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冲地问道:“你想打什么主意?不要把无关的人扯进来!最近济南各处的情况都不太乐观,伤及无辜可不是我们能做的事!” 陈洛倏地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盯着说话的人道:“我说荀睿,你可不要把别人都当瞎子,刚刚那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是女扮男装吗?长相又与芸娘如此相似,说是一胎双生的姐妹都有人信,芸娘不是一直说要查自己的身世么?怎么?一直以好师兄自居的你如今居然放过这么明显的线索,退缩了?” 荀睿目光闪烁,道:“芸娘的事我当然会放在心上,但今日我们来此是另有要事,与刚刚那人不过一场偶遇,你要明白以我们的处境,贸然出手,无论是做什么,都会被人盯上,就算刚才的女子与芸娘真有关系,牵连了她,芸娘也不会好过的。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人,还能跑了不成,当务之急,我们首先该把那些疯狗般紧追着不放的人撇开再说吧!” “哼!口舌之利!你这样扪心自问对不对得起芸娘!”说完,陈洛不再理会荀睿,独自进了船舱。 留在原地的荀睿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低低自语:“芸娘需要对得起她的人又不是我,我如何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洛虽然没有对胤礽多做纠缠,但胤礽却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就要有大事发生。端坐着喝了好半晌的茶,仍旧是心神不定的样子。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验证了胤礽心中的不安,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次萍水相逢的偶遇,胤礽却接连发现陈洛的船只每日准时出现在附近,人手的缺乏让胤礽无法得知陈洛此举的目的。 这一群人老的老,小的小,弱的弱,护卫也只是与平常人家的护院能力相当,要真是对上正经的江湖人,胤礽也是没信心。无奈之下,胤礽只能放弃每日泛舟湖上的娱乐,转而到市井茶楼中去,试图摆脱陈洛。 然而,这一日,当胤礽走进酒楼的一瞬间,就在大堂当中看到了连日来天天出现的陈洛与一戴着帷帽的男子坐在一起闲闲地喝着茶,那背景看起来似曾相识,胤礽心中疑虑更深。 到此时,胤礽已经确定陈洛近日来的举动不是什么偶遇凑巧,济南这么大,他选的这间茶楼距离居住之地很远,也不是什么知名的大茶楼,但陈洛却还能这么恰巧地出现。 这一刻,胤礽对陈洛的警惕达到了极点,胤礽心知虽然自己已做男装打扮,但大清入关后男子皆要剃发,他就算戴了帽子,经过初见当日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胤礽不相信陈洛看不出来! 带着仆妇孩子的青年女子,即使是江湖人也该懂得避嫌,陈洛却不管不顾地跟着他们,胤礽对陈洛无来由的紧追不放产生了一丝厌恶。 眉头紧蹙,胤礽确信他和孩子们的身份绝对没有泄露的可能,即使是弘皙安排的护卫,最多也只会猜测是京中某个权贵的家眷,这样一来,连身份都不明,寻仇这个理由也就无法成立。陈洛的来意让胤礽心头一阵烦躁。 胤礽当下只想回去好好思量拿出对策,也没了留在茶楼听书的兴致,跟容嬷嬷她们招呼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弘皙派来的护卫比不上宫里的侍卫,胤礽更是没有把自己当成真女人的自觉,这样一来却是出事了。 一群鲜衣怒马,卖相尚算可以的纨绔子弟熙熙攘攘地推挤着往店门口处走来,恰巧胤礽一个转身走出,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虽然这一世为女儿身,但胤礽当年的底子扎实,反应却是还在,足尖一旋避了开去,可惜忘了这具身子可不是他原来弓马娴熟的那个,这下子避开倒是避开了,力度却也没掌握好,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动作幅度过大,帽子也就飞了出去,一头青丝众目睽睽之下散了开来。 胤礽一抬头,发现那群让他出丑的纨绔子弟已经看呆了眼,其中一个甚至还目光□地盯着胤礽身上某些地方打量,嘴里还不干不净道:“美人儿,来跟哥哥玩去。哥哥们保你乐不思蜀!” 胤礽闻言心下一怒,这脾气就上来了,想他一生金尊玉贵,即便被拘也是不曾被慢待,何曾有人敢调戏于他。一抽鞭子,“刷”地就往那男子的嘴巴甩去。 那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倒是被抽了个正着,脸上立时红肿了一道,登时怒了。破口大骂道:“臭娘们,真是给脸不要脸,爷看得起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既然这样不知好歹,哥们几个也不必怜香惜玉了,让她瞧瞧什么叫辣手摧花!” 胤礽的护卫早在胤礽出鞭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这会儿跟那群纨绔也是打成了一团。 胤礽的鞭子更是舞得密不透风,抽得纨绔们咿呀鬼叫,把一旁的小丫头是看得两眼冒光,无限崇拜地看着她家太子额娘。 围观的百姓们初时以为胤礽要吃亏,都暗暗可惜这烈性子的美妇人怕是要糟,谁料这情况急转直下。虽然不敢上前相助,也不敢出声叫好,但心里都暗暗为胤礽喝彩,只盼着胤礽多教训两下这伙整天欺男霸女的纨绔。 胤礽更是打得兴起,只觉得这连日来被陈洛吊靴鬼似的跟着的憋闷都一扫而光,却是忘了这身子可是标准的娇小姐,可没什么耐力,这不一忘形,劲儿使得过了,也就脱了力。 那些纨绔们挥着手护着头脸不被抽,不意一抓之下竟有将胤礽扯过来的趋势,心下一喜,也不躲了,牢牢抓紧鞭子把胤礽往他们那头一拽。 纨绔们人多势众,分了好些去纠缠住了护卫们,剩下几个也早被胤礽吩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离开俩孩子身边,这么一来,胤礽倒是眼看着就要被纨绔们反抓过去。 正当胤礽心中暗悔,小丫头和容嬷嬷等焦急无措间,一道人影从茶楼中飞出来,一把搂住胤礽的腰,顺手接过了胤礽手中的鞭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刚还打得乱成一团的局面给收拾了下来。 围观众人俱是心中叫好,一群纨绔也是看得懂形势的,见陈洛一个人都能将他们收拾下来,知道不可力敌,随便留下几句狠话弥补一下颜面,就灰溜溜地骑马离开了。 乱纷纷的当口,谁都没发现几道灵巧的身影悄悄从人群中缩了回去,更没发现刚刚若是陈洛没动手,这些人就会冲上去。而那与陈洛一起的戴着帷帽的男子,更是悄悄收回手,扔掉了几颗还没扔出去的石子。 这边厢胤礽刚被陈洛放开,旋身却给了陈洛重重的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得,端的是又狠又准,声音清脆得让现场蓦然一片静寂。 突然挨了一巴掌的陈洛眸光暗沉,正欲说话,斜刺里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就已经为他叫屈:“你这人怎的如此不知礼,人家好意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救了你的这位公子,实在太过分了!” 围观百姓议论纷纷,虽然被胤礽刚刚彪悍的表现给吓住,不敢太大声,但指责声还是隐隐传进了胤礽等人的耳中。 小丫头和容嬷嬷都气愤非常,却无法出声,小丫头是不知道该怎么帮胤礽说话,而容嬷嬷则是担心泄露了主子们的身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也不敢随意插话。 胤礽脸上仍是冷若冰霜,半点没受影响,只是看了眼从众人中走出来的刚刚仗义出言的少女。 那少女年约十二、三岁,鹅蛋脸上肌肤吹弹可破,两弯弦月眉,目若春杏,挺直瑶鼻,樱桃小嘴,顾盼间风姿嫣然,自有一股高贵气质。少女身边跟着一名年纪不相上下的婢女,瓜子脸,桃花眼,亦是娇俏艳丽,看得出是两名美人胚子。 若是往常,胤礽或许会生起逗弄之心,□□小美人可是不错的调剂。然而两名少女的运气不太好,恰恰碰上胤礽被陈洛烦得紧的时候,这会儿太子爷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了。 看到刚才插话的正主出来,胤礽脸色丝毫没变,也不理她们,就想带着小丫头等人回去,这会儿可是什么心情都没了。 不过那少女却是不懂看人脸色的,见胤礽就这样打算离开,脸色有些发红,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冲着胤礽的背影就是一句:“你做错了事,还不道歉就要走了么?” 胤礽除了面对康熙,什么时候这么忍气吞声过,这会儿那少女可算是撞到炮口上来了,本来胤礽还想留几分颜面,少女的纠缠却勾起了胤礽心中的不耐。 站住脚步,胤礽回头看着少女,冷冷道:“你认为我需要道歉?” “当然。”见胤礽总算有了回应,少女似乎摆脱了刚才的尴尬,立刻回道。 胤礽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小姑娘,看你年纪,也快及笄了罢,想必女四书和三从四德熟读得很了。” 那少女没做反应,胤礽却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接着道:“那你也该知道,大清对女子外出虽无前朝那般大规矩,却还是不宜过于招摇的,我这易服出游正是为此。若是我帽子未脱之前,那位公子与我碰触,那我是不可怪他,但我是女子在场已人尽皆知,他却这般轻浮作态,岂不是坏我名声!” 刚刚一直沉默的少女这次总算能接上话了:“那位公子行动虽有不妥,也是救人心切才失了分寸,却总归是一片好心……” 话未完就被胤礽打断:“好心?哼!若是我与那些纨绔们刚动上手时他就出手相助,那我也承认他是好心,可他却一直在茶楼内旁观直至我力有未逮才动手,那是救人心切还是另有所图就难说了。再者,在场各位也看到了,刚刚那位公子可是单手持鞭就能逼退所有纨绔们,这样的功夫,我相信要帮助我有千百种方法避免瓜田李下之嫌。然而他却没有,倘若我家夫君为人耿直若那海瑞,今日我岂不是还得搭上一条命!” 胤礽的话令围观的人都是纷纷低头深思,陈洛的举动细想起来确实不妥,但众人却也不奇怪,因为胤礽的样貌让众人都找到了理由,可不就是英雄救美嘛! 陈洛平日自诩风流倜傥,身边女子从未试过如此不留余地地与他说话,在胤礽话音时脸上已经变得烧红,几乎连那红肿的掌印都不大看得出了。刚刚被胤礽打了个耳光的羞愤在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中是不值一提了,只盼着胤礽和少女的对话快些结束,好让他可以逃离这丢人的地界。胤礽可不管陈洛心中作何想法,因为小丫头就在一旁,胤礽想着借这机会教教小丫头也不错,就继续把该说的话说完,谁让那少女在他心情差的时候还不依不饶呢! “我看你举止妆扮,想也是大家闺秀,这出门游玩,连我这已婚妇人都要稍作掩饰,身边丫头婆子护卫什么的都一个不漏地带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帷帽都不戴,身边带着个小丫头就敢跑了出来,我问你,若是遇着刚才那群人的是你,你可怎么办?若是遇着刚才被那位公子救下的是你,以后议婚时被人说嘴,你又怎么办?” 胤礽接连两个问题直把那少女问得脸色一片惨白,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以前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太过想当然,所学所知的诗词歌赋在此时没有一点可以帮到她,对胤礽的话,她无可反驳,甚至觉得此刻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嘲笑着她。 胤礽看那少女也算是有所警醒,最后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要知道,有时好心未必办的是好事。因你的好心害了人命,你还能心安么?” 说罢,也没看陈洛一眼,直接走了,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胤礽和少女话题的主角陈洛脸色晦暗不明地用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目光直直盯着远去的胤礽,被帷帽男子扯住衣袖在人流中身形灵巧地闪避着,片刻就不见了身影。只剩那少女依旧脸色惨白地呆立当场,身边陪着焦急又担心的婢女。 而刚刚隐入人群中的那些人,却分成了两批,一批远远坠在陈洛俩人身后,小心翼翼地追踪着,一批跟上胤礽等人,往胤礽在济南落脚的宅院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这些人中领头的一个火速回到联络处,一封最高等级的密折片刻间就写好并通过特殊渠道快速往京城传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太子爷终于被发现了,康师傅明天出宫找人咯~ 第49章 康熙出宫 回了住处,胤礽立刻吩咐容嬷嬷收拾行装,准备继续南下。 容嬷嬷有些疑惑:“主子,咱不是打算等小主子会走了再离开么?” “那陈洛有问题,咱们还是避开为妙。” 一提到陈洛,容嬷嬷的脸都黑了,巴不得胤礽离那登徒子越远越好,当下也不再问,脚下生风般跑着去准备了。 胤礽心中有些发愁,他从陈洛身上嗅到危险的气息,因而想离他远远的。今日在外头虽然借着那群纨绔出了一口恶气,但胤礽也明白继续留在济南,恐怕是避不开陈洛的了。可如今他手头也没多余的人手和资源去调查,若是身份暴露,尤其是两个孩子的身份这么敏感,遇上心怀叵测的人,那是自保之力都没有。 事涉两个孩子,饶是素来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胤礽都有些坐不住,情况脱离掌控的感觉太糟糕,胤礽都有向康熙寻求帮助的冲动了。 先是把自个唾弃了一番,思忖再三,胤礽决定还是带着一群人到杭州投奔弘皙去。毕竟弘历不在了,康熙再如何也不会要弘皙的命,大不了到了杭州他和容嬷嬷等人不出门避过这阵风头也就是了,弘皙带着两个小的出去,不会打眼,也不会这么轻易能被康熙查到。 打定了主意,等容嬷嬷处理完事情回来,胤礽就告知众人下一个目的地是杭州,次日一早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胤礽被一个来访者堵在了屋里,南下之行中断。 “娴主子,奴才已经把信给京里递过去了,这段日子,请娴主子让奴才安排人过来保护几位主子的安全。”来人恭敬地跪在地上,语气表情动作都挑不出一丝错误,只是话里话外分明就是跟定了胤礽的样子,不容拒绝。 胤礽闻言脸色一沉,端着茶碗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要监视我?”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奉命找到娴主子后一定要保护好几位主子的安全。” “哼!”看着来人不为所动的样子,胤礽也知道康熙是下了死令的,他再如何也拗不过康熙去。心里想着,胸口一股恶气就涌了上来。 要不是遇到了那个陈洛,要不是昨日在酒楼前闹了那么一场,想必也不会那么快让康熙的人得到消息,现如今再怎么挣扎也没用,只能乖乖带着这些只听康熙命令的跟屁虫了。 想到陈洛那个罪魁祸首,胤礽眼睛一眯,接着就问:“你们在这里的人手应该不是专门为了找我来的吧?难道是在查乾隆三年那次皇上遇刺的事?” 来人闻言似乎有些讶异,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变,然后才回道:“这些事情奴才不能说,请娴主子恕罪。” 胤礽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要跟着我,那回去后就再给你主子递个消息,让他把你们的指挥权给我,等你拿到了旨意,再过来给我回话吧!这些日子你派人在周围暗中护着就好,别弄到明面上来。”接着胤礽想了想又道:“昨日酒楼前那个人,在几日前我就在大明湖上遇到,当时他说名叫陈洛,你们的人应该有跟着他吧,顺着这条线查查看!” “是。”来人虽然被胤礽的话惊了一惊,但还是恭敬领命下去办事。别的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暗地里给康熙办事的人可是清楚得很,满宫的人都比不上眼前这位主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整个组织里可是人人都接了寻人的命令的,而且找到人后还要确保安全不能让人受丝毫委屈,这种态度完全不像一般皇帝对待私自离宫的妃子。其中的缘故他们都不敢去猜测,但要办好差事,肯定就要伺候好眼前的人,这是大家的共识。 见完康熙的人后,胤礽只是稍稍给容嬷嬷等解释了一下,去杭州的事就不了了之了,容嬷嬷一听大伙儿已经被皇帝派出来的人找到,而且皇帝还没下令找到人后立马带回宫,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最大的忧虑就此消失,只要皇帝没怪罪自家娘娘,那就天大的事也是不怕的。 而陈洛,更是早在昨日遇到胤礽离开时,就被粘杆处的人给盯上了。虽然给康熙的密报才刚刚递上去,上头也还没下什么命令,但干惯了这行当的,都知道什么时候该便宜行事。 不过这陈洛,身份还是有可疑之处,本来粘杆处的人只是想查清哪来的登徒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调戏皇贵妃,孰料这一查,才发现陈洛的不好惹,这人跟着跟着,居然就跟丢了,而且当时似乎陈洛身边还跟着一个藏头露尾的人。 当日陈洛离开时,本来因着在众人面前闹了个没脸,心情浮躁之下,警惕性有所降低,然而终究是刀头舔血的人,何况还有个荀睿在一旁警醒着,人流渐渐分散后,还是隐约察觉了身后吊着的尾巴。 谨慎的习惯使然,陈洛和荀睿当即分头行动,用上轻功左拐右拐,在巷子里几个起落,粘杆处的人就被甩开了。却不知这一手,把本来将他当成登徒子的粘杆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要知道,普通的登徒子,哪里来这样好的身手,这样娴熟的反跟踪技巧,这样高的警惕性。又加上领头的人见过胤礽后带回来的话,鼻子特别灵的特务们还有什么想不到的,立刻就将陈洛与济南的反贼事件联系了起来,想从这陈洛身上打开突破口。 但是陈洛是反贼这个猜测,却让济南粘杆处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晓得当今对皇贵妃娘娘的重视,更别说里头还跟着一个小阿哥一位小公主呢! 不敢怠慢,济南的负责人立刻加派人手暗中护住胤礽,粘杆处的人动作很快,几乎是见完胤礽后,宅子四周的防护网已经布置好了,就连宅子里的护卫,也在胤礽的默许下无声无息间替换下不少,有了康熙的人在一旁,胤礽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起码不用再担心俩个小的会出事。 另一头立刻又往京城送了封加急密报,把对陈洛身份的猜测和胤礽的要求都详细写上。至于陈洛,确定了他的危险性后,粘杆处在济南铺开了一张大网,地毯式地搜索。也是因此,在康熙到来之前这段日子,胤礽倒是过得相当平静惬意。 胤礽在济南安心边等消息边养小孩的时候,康熙在宫里的日子却不好过。这些时日,关于胤礽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都已经离宫三个多月了,康熙的忧虑焦躁是一日比一日厉害,还要在朝臣和宫妃们面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重压之下,康熙不时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着胤礽是否已经出事,偶尔夜里甚至会想起上辈子远远经过咸安宫时看到里头死寂死寂的环境。每当这种时候,康熙对胤礽的心痛就更多一分。 康熙想念胤礽,可又无法付诸于口,好像自己一开口,事情就会往不可测的方向发展,只能时不时地到胤礽常去的地方待上一阵子,但宫里也有个例外,就是令嫔。自那日御花园一行,康熙也许潜意识里是想透过令嫔去怀念胤礽,每每从承乾宫出来,遇到令嫔后,康熙都会到延禧宫去一趟。虽然明知道这种偶遇里带着不少的水分,令嫔的心思也并不单纯,但康熙不介意有个地方可以宣泄一下对胤礽的想念。 明知道是不该,但每次从令嫔嘴里听到作为娴皇贵妃身份的胤礽对他的好,对他的情意,康熙心中都会有一股甜蜜的滋味,所以康熙一次又一次地放纵自己,在令嫔那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些他心里在意,却不敢面对的事实。 这却便宜了令嫔,康熙的另眼相看,让诸妃都认为令嫔成了康熙的新宠,而永琰更是在令嫔得宠后频频往来延禧宫,对待令嫔的态度几乎与当初永琪对待高贵妃一般无二,连他的生身额娘愉嫔都比不上。 令嫔享受着永琰的讨好,心里也暗自打算着要好好拉拢住永琰,不管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她娘家本就无势力,上头还有个皇后不知什么心思,保不定还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这时候能有个阿哥亲自她,自是求之不得,于是更时时假作不在意状在康熙面前为永琰说好话。 康熙不是弘历,自不会被令嫔这样的小手段左右,但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冷眼旁观,想看看永琰到底有几分本事。这一切都是暗地里发生,而在宫人眼里,皇帝是几乎每隔三五日,就会到延禧宫一趟。令嫔可说是处在风口浪尖上,人人眼红。 虽说康熙并没有留宿,但谁让令嫔有孕呢!宫里人自是以为康熙把心思从胤礽那转到了令嫔那,没见着当初胤礽怀孕康熙也是这么着的么?虽然频率没胤礽那时高,但总算是这宫里唯一的例外,又怎会不让人妒忌,不让令嫔得意呢! 这一日,康熙又来到延禧宫,令嫔欢喜不胜,正要开始与康熙共同回忆胤礽,却突然被进来回事的吴书来打断,令嫔心中不快,但还是知道她的分量并不足以让她在这种时候任性,只能忍了下来。 吴书来小声把胤礽找到了的消息告诉了康熙,康熙心中大喜,再记不得这里还有一位令嫔,话也不说,径自起身带人回了养心殿,直把留在原地令嫔气得又拧坏了一块帕子。 回了养心殿的康熙,看完了从济南加急送回来的奏折,心中焦急,立刻吩咐吴书来,准备微服出巡事宜,想要直接到济南找胤礽去。 那个什么陈洛,来历不明,又黏在胤礽身边,实在不能让人放心。康熙只在心里不断地围绕着胤礽和两个孩子的安危问题发愁,却是不敢去细思粘杆处报上来的关于陈洛时时出现在胤礽四周,甚至对胤礽逾礼时心里那酸涩又愤恨的感觉。 这也是凑巧,在济南的人手是当初康熙过来后清醒没多久,就派过去追查当初刺杀事件的人。历时一年多还没回来,却是在追查中抓到了线头,想着钓出大鱼来呢! 虽然夏盈盈这个事件纯粹是弘历定的冤狱,漏网的家属报仇来的。跟反贼没什么特殊关系,但当年一个弱女子能摸到弘历的行踪,并能成功接近弘历,要说是没有有心人的相助,康熙是绝对不信的。 一得知夏盈盈是知府方之航的遗孀,粘杆处的人就顺藤摸瓜,把方家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世的消息给查了出来,但继续往下查,线索却又断了,而且是断在济南,这就不得不让康熙深思了。什么样的人才能避过朝廷的耳目,救下这俩孩子,还敢刺杀皇帝!隐在暗处的人绝对不简单,想来跟大清立国后一直就闹腾不休的那伙乱党脱不了关系。 有这样一个猜测,康熙自是慎之又慎,不敢丝毫放松对济南事件的调查。而方家的事,虽说是弘历办下的,犯下的错也与康熙无关,康熙也不介意为他弥补。然而即便康熙给方之航平反,一旦那俩孩子真的是落入天地会、红花会什么的反清复明组织手中,康熙再如何补救那也是没用。 那俩孩子估计早被洗脑到一心只记得报仇雪恨了,这种事情并不是未曾有过。而事件中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都示意着反清复明组织在济南有据点,而且是个能量不小的据点。 能在粘杆处的追查下藏得那么深,说不是经营日久都没人信。胤礽这当口跑到济南去,又遇到了这么个形迹可疑的陈洛,康熙心里是急得火烧火燎的。此刻,康熙完全忘记了他当初想让胤礽随心所欲在宫外生活,只在暗处保护胤礽安全的决定,只想着快快把胤礽带回宫里,好让自个安心。 不再多做考虑,康熙在急召了弘昼进宫把离宫后监国的任务交代下去,然后就点了左翼前锋统领鄂实和在新月事件后因为惜才而从蓝翎侍卫擢升为御前侍卫的傅恒等人随驾,秘密从水路快速往济南赶去。 上路时,粘杆处加急送往京城的第二封奏折甚至还没传到康熙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康师傅终于踏上追妻之路~ 第50章 再见 安静的屋子里,香炉烟气袅袅,胤礽耐心地给小丫头讲解诗文,屋外的容嬷嬷悄悄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焦急,胤礽察觉后低声嘱咐小丫头自己做功课,然后起身跟容嬷嬷来到花厅。 “夫人,那个人又过来了。” 胤礽点了点头,让容嬷嬷去把人带进来,心中猜测着是否让粘杆处去查陈洛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给娴主子请安。”来人说话办事一贯地干净利落,见到胤礽后立刻说出来意,只是胤礽也被他的话给吓住了。 “娴主子,主子已经到济南了,现在在城里酒楼中等着您,这屋子周围不知道有没有别人的眼线,所以奴才也不敢安排主子直接过来,您看……”说着,来人抬眼看了看胤礽的脸色,看到胤礽瞬间黑了的脸,来人识趣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安静地等着胤礽的决定。 也没等多久,胤礽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扔下一句话:“你在这等着。”说完带着容嬷嬷进内室换装。片刻就出来在粘杆处侍卫的保护下往康熙落脚的酒楼去了。 话说康熙一行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济南,因为康熙的急切,一路上基本上除非必要否则都是日夜赶路,这些日子以来的消息都没有及时送到康熙的手上,所以康熙如今是对济南的情况一无所知。 抵达济南城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暗自在心中舒了口气,这次出行是保密的,出行的目的除了康熙和吴书来,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家心中惴惴,生怕康熙的安全有个差错大伙一起掉脑袋,一路上时间又紧人手又不多,个个脑子里那根弦都绷得紧紧的,终于到了济南,好歹有事的话也能从官府里调集人手,众人提起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大伙儿匆匆进了城门后,护军统领开口了:“爷,先去寻一处歇脚进些点心如何?”鄂实突然被康熙点名负责安全,那是一路上都战战兢兢生怕有个差错。现在到了地头,只想快些把眼前这位主安置好,省得出什么意外。 康熙点了点头,心里寻思:保成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许是不会日日拘在屋里头。于是便道:“这济南里可有比较出名的酒楼?”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没歇过,就连粘杆处的人,都来不及联系上康熙,因此一行人到了济南,这可是两眼一抹黑,别说什么酒楼了,连胤礽等人住在哪,他们又该到哪里落脚都还不知道呢! 亏得吴书来机灵,康熙一出声,他就拽了一个路过的人细细问了,在鄂实、傅恒尴尬之际,及时解围:“回爷的话,听这本地人说,这前头有家楼外楼,最为有名。” 鄂实、傅恒松了口气,暗带赞赏和感激的目光看了吴书来一眼。 康熙大手一挥:“就到那儿去,鄂实你立刻把济南的人给联系上!”顿了顿,又接着道:“搞清楚情况后,先把人带到酒楼来,小心些!”说着,按着吴书来的指引,大步往楼外楼走去。 到了酒楼后,吴书来跟掌柜交涉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雅间,康熙只带了吴书来进去伺候,其他的人则三三两两分散在雅间门口,酒楼的一二楼各处密切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进了雅间,吴书来边伺候康熙用点心, 边小心地观察着康熙的脸色,小心地说道:“想必很快就能见到娴主子和两位小主子了,主子这下可不用再忧心了。” 康熙闻言脸上神色不动,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对于将要见到胤礽几乎有种望乡情怯的感觉。 胤礽接到康熙到来的消息后,心中怒火却是压抑不住了,也没有把俩孩子带出来,只是交代了容嬷嬷和粘杆处留守的人一定要好好看住两个小家伙,自己一个就带着侍卫直奔楼外楼。 康熙尚纠结着心中那点别扭的时候,胤礽已经风风火火地来到雅间门口。看也不看守在门前的傅恒一眼,径自推门进去。傅恒想要阻挡,却在看到跟在胤礽身后的粘杆处侍卫悄悄出示的令牌时,眼瞳一缩,重新又退回原位,在胤礽进门后与同样留在原地的人守在门前。 胤礽进门的声响把康熙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不待康熙出声,胤礽就沉着脸对吴书来说:“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你主子说。” 吴书来夹在胤礽和康熙中间好不为难,但看了看康熙的神情,吴书来也是识趣地立刻走了出去。 吴书来一走,屋里就只剩下胤礽和康熙两个人,说话自是方便了。胤礽也就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眼睛微微发红地冲着康熙道:“您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么?这是什么时候,这里是什么地方,您就这样带着那么几个人来了?” 看到身着男装的胤礽突然出现在眼前,康熙本来就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太子。耳边又听着胤礽那看似无礼实则带着关切的话语,康熙心中不由一暖,往昔许多温馨的回忆一同涌上心头,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起来。 “你既然知道担心朕,那你怎么就不明白朕也会担心你呢?快过年了,跟朕回去罢!你们几个在外头,怎么会好过?朕可是接到消息说你们遇到了麻烦,外头始终不安全,你又带着两个孩子,还是跟朕回宫罢!以后想去哪里游玩,自可挑个好时日再出来,朕又何尝会拘着你?” 虽说胤礽对自个的情意已经看开,也不再执着,但对康熙的在意却不会因为其他的因素而减少,见到眼前这人得了消息才没多久,就到了济南找到他面前,心中说不高兴真是骗人的。 但康熙当日的话委实伤他至深,胤礽不想此时在康熙面前示弱,更不想把已经决定封锁的感情在康熙面前流露出来,也就强自将内心的情绪掩下,摆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胤礽闻言脸色一变,冷冷道:“阿玛费心了!儿臣在咸安宫那样的日子都过得下来,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过的。只要您按儿臣信里说的,直接给娴皇贵妃和四格格、八阿哥发丧,并且以后不再与儿臣接触,这世上就再不会有人会利用我们的身份而威胁到您,我们几个的安危自然也不会有问题。 康熙胸口一窒,本来还暖洋洋地心仿佛兜头被一盆冷水浇下。他从不曾想过有一日胤礽会如此与他说话,也不曾料到有一日他对胤礽的关怀会被胤礽理解为别有用心,更不曾料到有一日胤礽会如此迫不及待甚至决绝地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甚至希望从此不见。 这一刻,康熙的心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攥紧,撕心裂肺地疼痛让康熙有一瞬间头晕目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心痛,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对着八儿子说出‘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这些决绝话语的自己,在这一世得知胤礽的背德情意时,也舍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甚至在胤礽留书出走后千方百计为胤礽善后,一得知胤礽的消息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只想把胤礽带回宫里,让他留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康熙想说些什么来解释一下,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当日他与胤礽说开时,话说得太绝,这会儿碰面,胤礽却似乎已经将之前的种种丢开,只求一个再不相见,康熙想要开口,却好似说什么都不对。 康熙看着胤礽这副淡淡的模样,也只能苦笑,只能上前两步拉住胤礽的手,把他按坐在自己位置的对面,低声道:“朕是真的担心你,你别多想,许久没见,咱们好好说说话罢!别气坏身子!”说完,略带些紧张地看着胤礽,康熙还真怕胤礽开口就拒绝然后离开。到时纵使心中万分难受,他也是无法做出勉强胤礽的事来的。 康熙说完话后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脸上微红,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实在是反复,明明当日俩人说好了此后只是单纯的父子关系,偏偏他此刻对着胤礽无论语气神态皆是带着情意,仿佛就是他不要与胤礽断了一般,这头话才出口,康熙就已觉得自己真是可耻!当断不断,又牵扯不清,只会害得胤礽愈加痛苦。 然而,能收发由心的就不是感情,早已在不觉间失落在胤礽身上的心又如何能收得回来? 虽然得知胤礽身份后沉重的事实压得康熙几乎喘不过气来,可康熙心里却丝毫没有觉得恶心和排斥,只是当时初知事实,太过震惊,一时间自幼所学、圣人所言、人伦纲常一同汹涌而来,以致于答复胤礽时乱了分寸、口不择言,最终伤了胤礽。 康熙虽然至今还没未清楚如何处理他和胤礽之间的关系,但胤礽的安危他却不能忽视。另外胤礽离开的这段日子,康熙在宫里也不是没有思考过的,越是回忆,却越发觉得胤礽身份尚未揭开的那段日子过得是那么舒心、和谐,俩人间彷如左右手般契合。甚至康熙心底对于胤礽从上辈子开始便一直爱着他的事实隐隐有着一丝欢喜,尽管这点点喜悦旋即就被康熙压抑到心中最深处。 殊不知,这情感的萌芽只会渐渐茁壮,在双方都有情的情况下,又如何是能够压抑得住的?康熙越是压抑,对胤礽的思念反而越是强烈,在宫内时不时就要到延禧宫去与令嫔谈及胤礽就是这一压抑导致的情感宣泄行为。 如今,康熙缺的仅仅是一个点醒他自身感情的契机罢了,可笑当事两人一个还懵然不自知,一个则自以为所求无望想退而抽身! 康熙心中所思自不会表现到脸上,只是勉强保持着镇定看着胤礽,忐忑着等待,不知胤礽会怎么做。 好在胤礽也并没有真的拂袖离去,乖乖坐下后捧着茶碗喝茶,也不出声,房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第51章 醋意(一) 屋子里一片静谧,康熙心中却是万语千言,不知如何开口,儿子变成女人就够荒谬的了,如今自己还跟儿子生了个孩子,从得知胤礽身份后,一连串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根本没让康熙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尤其是胤礽在处理感情问题的时候一反前世的隐忍,雷厉风行,干净利落,康熙基本上是被胤礽直接逼进了墙角,摆在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 饶是康熙一辈子经历了多少的大风大浪,那时候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结果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说出了不承认永珏的混账话,让胤礽直接死心离开。 即便是不接受胤礽的感情,拒绝的方式也有许多种,偏偏自己当时选择了最笨最伤胤礽心的一种,现在想补救,都不知从何下手。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康熙,在小小的雅间内,面对着自己最宝贝最看重的儿子,反而坐立不安了。虽然还没想清楚怎么处理他和胤礽之间的关系,但胤礽的安危他却不能忽视。 在等待胤礽到来的时候,康熙已经把粘杆处这段日子以来的折子都看了一遍,包括胤礽让粘杆处去留意陈洛的事都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在这种时候,康熙又怎么放心让胤礽带着孩子留下来呢? 但刚刚开口劝说胤礽离开的话,似乎让胤礽误解了,康熙盘算着该怎么再度开口,胤礽却是打定主意不给康熙解围。 胤礽是什么人,从小长在康熙身边,早期对康熙的濡慕让他对康熙事事关心,后来爱上了康熙,对康熙的一举一动就更是上心,要说对康熙的了解,胤礽说第一,没人能说第二。 在宫里的时候,也不过是陷在局中,反而看不清了罢!如今跳出窠臼,不再钻牛角尖的胤礽反而更能看清康熙的内心。从再次见面起,胤礽已经发现了康熙对待他与前世时有所不同,关切宠爱依旧,却放佛多了一丝占有欲。 这样想着,悠闲喝着茶的胤礽嘴角微微漾出了一朵笑花。一直关注着胤礽的康熙看到胤礽脸上的笑意,心中一定,立刻出声打破了沉默:“你离宫的事朕已经安排妥当,半点闲言碎语也不会传出,以后莫要再提什么发丧之类的话了,朕哪里会因为怕被人威胁而让你们回宫,难道你就不知道朕是如何待你的么?” 胤礽闻言心头一甜,虽然明知康熙这样说话是没错的,但话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隐暧昧还是被胤礽发现了,但想到上辈子的苦苦守候和这辈子在宫里的委屈,胤礽却不想让康熙好过,怎么说也得让康熙好好地哄哄自己才好! 于是脸上一冷,道:“是啊,儿臣可是这世上最了解您的人了,虽然这一世没了继位的可能,但儿臣可是还有一个儿子呢,万一以后狭天子以令诸侯,后宫乱政可就不妙了,难怪皇阿玛不敢放心让儿臣等人离开了!” 或许是知道了康熙的不同所以心里放松,胤礽从前压抑在心里的种种不由自主地发泄了出来,尤其是对于康熙把皇权看得比儿子还重这回事,是胤礽心里的一根刺。 身份的改变,让胤礽往昔不敢出口的话,现在也能毫无顾虑地说了出来。虽说上辈子是他自暴自弃设计让康熙对自己失望,从而放弃储位,但后期看到康熙眼里的猜忌、防备,胤礽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总觉得他在康熙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只是那么几件事,就能令康熙对他失望从而产生怀疑。 这一次,胤礽恶意地把话说出来,潜意识里是带着一丝报复的意味,康熙听了胤礽的话,脸色一变,心中苦涩更甚,没料到他在胤礽心中已是这样不堪。 半晌,才声音艰涩地道:“朕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保成,你非要这样与朕说话么?你是朕一手教养长大的,正如这世上你是最了解朕的人,而朕也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朕只是希望,上一世咱们父子之间的遗憾可以在这一次得到弥补而已,从前,对于你们,朕是做错了!” 说着,声音渐渐地变低了,胤礽眼圈微微发红,眼角酸胀,似是要落下泪来,深吸了口气,心里自嘲自己换了个身子,连情绪反应都跟女人一样了。 胤礽虽然是打着为难康熙的主意,但他没想到康熙会在他面前如此示弱,这样的话,换做以前,康熙是绝不会说的,即使真的是康熙做错了,他也断不会在自己儿子面前承认,看来,重活一次,不仅仅自己,连康熙都变了。 想到这里,胤礽心里一软,也就不舍得再让康熙堂堂帝王在自己面前示弱,正要开口说话,一片叮叮咚咚的丝竹之声,穿插着一个女子清脆哀婉的声音飘进耳中,语调幽怨缠绵,歌词直白露骨,胤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若是只有他一人,胤礽倒是不介意听些儿小曲,调戏下美人,但现在这般状况,他还打算跟康熙好好说话,耳边却净是些淫词艳曲,想着自己居然要在青楼般的环境中与康熙剖析内心,胤礽就是一阵恼怒,话到嘴边立刻变了:“吴书来!” 立在门外的吴书来听到胤礽的声音,赶紧小心地进了房,看了眼脸色黑沉的两位主子,恭敬地问道:“奴才在,主子们有何吩咐?” “让人去打发了楼下唱曲的人,教教掌柜的规矩,咱们大清什么时候能让歌女进酒楼讨生活了!真是不知所谓!” 胤礽明显的怒意让吴书来不敢稍待,领命后立刻就出去低声跟傅恒传达命令。 而跟吴书来说完话后,胤礽再度沉默了下来。连着两次对胤礽表露关心却被胤礽误解,而且对于跟自己回宫没有半点表示,康熙心中叹气,只能在暗下决心,往后要好好对待胤礽,眼下还是赶紧把胤礽劝妥为妙。 于是,康熙换了个理由开口道:“那个叫陈洛的,你也看出来了,很有可能与那些乱臣贼子有关系,举止又不当,你留在这里,不是很好……” 康熙的话还没说完,胤礽却突然发起了脾气:“怎么?阿玛不是说不管怎样儿臣都是您的儿子么?现在又担心什么陈洛,就算他是乱臣贼子又如何,只要儿臣身份没泄露,谅他也不敢对百姓下手,阿玛这话说得却是好生奇怪,竟是把儿臣当女子了不成?” 康熙一愣,不知如何反驳,之前与胤礽说了自己的担心,没想到却被胤礽想成自己对他的怀疑,现在提到陈洛,反应居然更大了。竟是以为自己把他当成女子,天地良心,这怎么可能! 康熙心中喊冤,却完全没发现自己说到陈洛举止不当时,语气里的酸味几乎能溢出来,经了这么几次,康熙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与胤礽说话了,每次开口,似乎都会让胤礽脸上变色,再见不着当初在承乾宫里胤礽对自己的温柔和体贴。 康熙心里难受着,却还是没发现他已经不觉中拿来与如今的胤礽比较的不是上辈子的那个皇太子,而是这辈子在承乾宫耳鬓厮磨的娴贵妃。 胤礽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康熙的表情,然而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康熙却依旧呆头鹅一般,完全没有一丝醒悟的迹象,胤礽登时恼了,心中暗骂:亏得被人称作千古一帝,居然这么迟钝,小爷还不伺候了! 看着康熙脸上略带伤感的表情,胤礽心里又是快意又是恼恨,耳边那依依呀呀的弹唱声还是响个没完,心中一阵焦躁,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于是也不理康熙,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 一直等在门外的吴书来和傅恒等人,看到胤礽突然独自出来,眼里都带着讶异,但胤礽脸上带着怒意的神色让几人都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跟着胤礽过来的粘杆处侍卫们立刻跟上胤礽一起下了楼。 倒是傅恒略略多看了胤礽几眼,实在胤礽这样貌即便是男装也还是太过惹人眼。而且胤礽来得奇怪,走得又急,里头的主子似乎还对胤礽十分纵容,身边护卫的人手居然是主子手里的密探组织出来,由不得傅恒不去猜测胤礽的身份。 到了楼下,胤礽一行人这才看清了刚才唱曲的姑娘的样貌。乌发如墨,松松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簪子,流苏摇曳。脸庞白净,肤如凝脂,如画双眉,目如点漆,五官细致小巧,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哭得梨花带雨,倒是有那么几分清丽脱俗。 见到胤礽等人下来,被傅恒安排下来处理的侍卫如释重负,诺诺地走到胤礽面前小声请罪,侍卫刚才可是叫苦不迭,原本看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盈盈然的端坐在大厅中,旁边还坐着个鬓发苍白的拉胡琴老者,想着这老父弱女的,也不容易,也就没提让掌柜把人打发走的事,而是直接给了银子打算让那姑娘先停止唱曲不要犯了主子的忌讳也就是了。 谁料,这银子刚递上,话才说出口,那姑娘倒是立刻跪倒在地啼哭起来。侍卫被哭得手足无措,搞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事?他也没做什么吧,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还好为难的时候胤礽就下来了,侍卫见胤礽冷着脸,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却也没责怪,也放下心来,跟上胤礽准备离开。 然而那哭着的歌女,见了胤礽带着一群人从楼上下来,还与刚刚让她离开的人说话,泪水满盈的眼睛却是猛地一亮,要知道,胤礽可不是什么会委屈自个的主儿,纵使在外头,所用的一应事物都是当前条件所能达到的极致,更别提身边还有个时刻就担心自家娘娘过得不如意的容嬷嬷了。一身华服锦衣,又兼品貌过人气度非凡,落在那歌女眼里,直如见着自家良人,也不知身娇体弱的模样哪里来的气力灵敏,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扒住了胤礽的小腿。 那力气还真是不小,胤礽挣扎不开,那歌女又兀自在那凄凄切切地:“这位公子,小女子白吟霜与老父卖唱为生,相依为命,只求有生之年能存够盘缠返回故乡,实在不是有意得罪公子!”说话间,一双盈盈水目还不时望向胤礽。 胤礽曾经也是见惯风月之人,如何不知眼前歌女是起了那攀附权贵之心,可惜找错了对象,纵使他今日仍是男儿身,也断然瞧不上这等自甘下贱又手段拙劣的。 被缠得不耐烦,侍卫们碍于大庭广众,也不好与那歌女接触,只是劝说根本不起作用,那歌女是理也不理,只是一味纠缠胤礽。胤礽不耐,眼见着大堂里众人的眼光渐渐都往这边聚集,更令胤礽平添一种被人当戏看的羞辱,性子一上来,冷哼一声:“真真是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放手!” 然而那白吟霜却仿佛听不懂人话,自顾自地攥紧胤礽的腿哭泣哀诉,完全不理会胤礽越来越黑的脸色。 胤礽终于忍无可忍,提起被抓住的那条腿用力一踹,正中白吟霜的胸口,白吟霜被胤礽一脚踢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倒是停住了哭音,酒楼大堂瞬间安静了片刻。 摆脱了白吟霜,也不管被他那一脚给惊得愣在当场的人,理了理衣袍,就要往门外走去。那掌柜的经过见过的贵人何其多,一双眼睛毒得很,看出来胤礽一行的不凡,又兼那歌女求富贵的行径表现得急切直白,心里也是看不起,当然不会为那歌女出头了。 却说楼上的康熙,每每说话都被胤礽给驳了,还字字句句如刀子割心,令人难受至极,还没说出个结果,胤礽就中途怒气冲冲地离开,让康熙反应不过来。 慢了半拍,康熙才想起要追出去,茫茫然站起身来,康熙却顾不上收拾好自个的情绪,一脚深一脚浅地飞快往门外走去。守在门前的傅恒见着康熙出来,神色间有些不对,心里吃惊,却也不敢怠慢,紧跟着康熙后头就下了楼。 走在楼梯上,康熙就听到夹在一片嘈杂中胤礽的清脆呵斥声,心中一急,生怕胤礽与人冲突,发生什么意外,毕竟这次能得知胤礽的消息,也是得助于上回胤礽遇到的那群纨绔。 这么想着,康熙更是急不可耐,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一旁紧紧跟着的众人,除了知道胤礽身份,又深知康熙心思的吴书来,个个都对康熙这般表现感到奇怪。 到了楼下正好看到了胤礽踹开歌女的一幕。看到胤礽的身影仍旧好好地站在大堂中央,康熙心里一阵激动,饶是帝王的心已经修炼到宠辱不惊的地步,也免不了有些失态,牵挂了许久,担心了许久,重又见到,康熙刚才心里是百味陈杂。 本想好好与胤礽说话,把胤礽带回去,却没料到目的没达到胤礽就走了,在赶上胤礽之前,康熙心里是慌张的,生怕胤礽又一次不动声色地离开,让他再也见不着。 也顾不得去管周遭人的眼光,康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胤礽的手,却把跟着他的人吓了一跳,而护着胤礽的侍卫们以为是出来了什么登徒子,心中一惊,知道自家主子对眼前这位主有多着紧,当即领头的那个转过脸就想开骂,却在看到康熙的脸时,一腔的话语生生憋在胸中,差点被噎个半死。 康熙站着,没说话,却也不放开抓住胤礽手,两人就这么站在酒楼大堂中。而看到康熙这么紧张地追过来,胤礽心中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就消了大半,被康熙情急之下失了分寸握住的手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吴书来虽然不知这俩人之间到底是闹了什么别扭,但看眼前这情形,却似乎是皇帝在陪着笑脸的模样,也就知道只要哄好了胤礽,大家就万事大吉。 但眼下却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地方,大堂里人来人往,吴书来可不想让这两位主当众表演些什么,要是事后皇帝想起来觉得有*份,迁怒到他头上,可不是好玩的。于是轻咳一声,示意眼前的俩人注意场合,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康熙和胤礽这才惊觉。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小白花也来了~ 第52章 醋意(二) 回过神来的俩人,发现彼此的眼神早已纠缠在一起,看到康熙眼中的恳求,胤礽的心软了,脸也不自觉地微微涨红,气势一泄,也再兴不起为难康熙的心思,正要跟着康熙回到楼上,却被一个突然蹿出的身影给定在原地。 一身青色长袍的荀睿正好在康熙和胤礽发愣的时候走进了酒楼,一群人站在大堂里好不显眼,荀睿的眼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胤礽等人。 看到胤礽,荀睿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旋即眼瞳在看到康熙紧抓住胤礽的手腕时紧紧一缩,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与康熙身边的侍卫打成了一团。 这次荀睿出来,身边并没有跟着陈洛,因为上次与胤礽之间的矛盾,陈洛被粘杆处的人盯上,轻易不敢露面,而他上次虽然也在场,但因为私心不想让陈洛知道自己曾与胤礽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没有让粘杆处的人看到他的脸,出来打探信息倒是无妨。 这日倒是巧合,一进酒楼就见到了多日不曾出现在济南城中的胤礽,而康熙带着一群人把胤礽围起来,甚至拉扯着胤礽,这一幕与上回胤礽在酒楼门口遭遇纨绔的场景太过相似,荀睿当下就以为,康熙也是那些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在纠缠着胤礽。 想起当日胤礽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又加上心中想着以后可能会对胤礽有事相求,荀睿当即拔剑上前,与康熙的侍卫动起手来,打算为胤礽解围。 而傅恒这头,被突然出现的荀睿给吓了一跳,康熙此次出现何其隐秘,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身份,荀睿的举动让傅恒等人的心都高高提了起来,以为是哪里来的刺客,各自决定一定要生擒荀睿,好从他的嘴里问出个子午寅卯来。 结果两伙人就这么闹了起来,酒楼掌柜被眼前这一波三折的变化给惊得反应不过来,苦着脸在一旁高声想劝和,就怕众人打得兴起把酒楼都给砸了。 胤礽却是在惊讶过后,迅速反应过来,他已经想起这突然插手的人就是那个在通州偷偷混进船里的那个重伤男人了,虽然对荀睿同样出现在济南感到狐疑,但眼下最好是先息事宁人,否则事情闹大引来官府的人,康熙的身份就很可能泄露。 济南如今暗地里已是被粘杆处的人铺开了一张大网,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恐怕就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胤礽不想让康熙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 因此,胤礽就要开口制止两方的打斗,然而在胤礽出声之前,刚刚还被胤礽那一脚给踹得透不过气来的白吟霜,却突然尖叫了一声,直直对着康熙扑了过来,或许是吃了胤礽的亏,生怕再被踹上一脚,白吟霜这回是死死拽着康熙的衣角,让康熙一时间动弹不得。 而傅恒等人正全神贯注地与荀睿打斗,本着生擒的打算,出手就留了几分力,又兼不想引来官府的人,也注意着周遭不想误伤,剩下的人手里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可能有威胁的人身上,哪里又会去注意白吟霜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明显一看就是想攀附权贵的歌女身上,如此一来,竟是被白吟霜给得手缠上了康熙。 康熙本来一见荀睿,第一反应就是有危险,要带胤礽走,结果被白吟霜这突然的动作也弄得愣了一会。 胤礽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片,不禁有些头疼,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傅恒等人没敢停,只是眼睛看向康熙,直到见到康熙暗中示意,这才戒备着停了手把荀睿给围了起来,荀睿本以为傅恒等人都是寻常人家的护院,没料到碰上了硬点子,皇帝身边的近卫岂是好相与的,胤礽如果再不出声,恐怕过不了多久荀睿也再支撑不住了。 傅恒等人住手后,荀睿也顺水推舟借机喘口气,但眼神也带着疑问地往胤礽看去,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下,上次一别,想不到还能相见,这次在下以为公子是被人为难,这才打算出手相助……”说着,眼神又往康熙的手看去。 随着荀睿的眼神,众人都看向胤礽被握住的手腕,胤礽这才发现康熙的手居然一直就这么握着,脸一烫,用力一甩,挣脱了康熙的手。 康熙有些失落,似乎心里空空的,而对荀睿更是起了几分警惕:什么叫做上次一别?保成何时又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种种疑问盘旋心头,康熙等人就这么僵持住了,打破这局面的是一直被众人忽略的白吟霜。 自抱住康熙的腿后,白吟霜就自顾自地哭诉了起来:“几位公子,请住手吧!吟霜没有事,不要为吟霜伤了和气,吟霜本就是苦命人……” 一边哭着,白吟霜一边怯生生地半抬头欲语还休地看着康熙,眼里似乎要千言万语要与康熙细述。 康熙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冷,汗毛都立了起来。而与康熙靠得最近的胤礽自然也没有漏看白吟霜的一举一动,心里是说不出的厌恶,正要训斥白吟霜,却发现康熙居然还任由白吟霜抱住,一点动作都没有,胤礽本来已经渐渐消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康熙一眼,径直走到荀睿面前,道:“这次是误会,只是故人相逢有了些小冲突而已,兄台萍水相逢还能出手相助,让人真是过意不去,日后有事,可到大明湖畔的罗府找我,今日还有事,就此别过。” 说完,带着侍卫大踏步离开了酒楼。而被荀睿的出现给吸引了心神的康熙,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再想到底荀睿又是什么人,只想追上胤礽,然而白吟霜哪里是这么容易摆脱的。 虽然对白吟霜的举止不齿,但在没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还真不能就此对白吟霜治罪,被白吟霜紧紧缠上,康熙心中烦闷至极,越看白吟霜就越觉得她跟新月那个贱人是一路货色,脸上的嫌恶是再也掩盖不住,吴书来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康熙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快手快脚上前想要扯开白吟霜。 然而看到比胤礽还要有气势,穿着打扮更贵气的康熙,白吟霜又如何肯轻易罢手,仗着众人不敢下狠手,倒是让众人很是为难,直到康熙对着掌柜冷喝了一句:“再不解决这歌女,我就让人把她连着你们一起送官,你们就等着到了衙门好好解释为什么酒楼里居然还有人卖唱吧!” 畏惧于康熙的气势和傅恒等人的虎视眈眈,白吟霜的作为又实在太过,纵使后头有人,掌柜的也不敢得罪太过,立即叫上几个小厮,也不理什么怜香惜玉,粗手粗脚地就把白吟霜扯开,把她扔到那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的养父身边。 康熙这才冷冷地看了荀睿一眼,往胤礽走的方向追过去,荀睿目送康熙等人离开,心里开始猜测,胤礽和康熙等人的来历。 而康熙出门上了车后,脸色有些难看地隔着帘子吩咐傅恒:“让人去查查刚刚那个人!” “嗻!”傅恒沉稳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来,康熙的心却越发地沉重,对于带胤礽回宫的打算变得越发迫切了。 胤礽和康熙也不过是前后脚就都回到了胤礽在济南落脚的宅院,看门的人都是粘杆处出来,自然不敢拦着康熙,是以胤礽才在暖阁坐下不久,康熙就跟了进来。 没等康熙开口,胤礽就没好气地道:“您跟着过来做什么?不知道您的身份贵重,不能随意么?万一在儿臣这出了事,儿臣可是担待不起这罪过。” 康熙叹了口气,心知这辈子是败给胤礽了,不管胤礽如何,他也是不舍得责怪胤礽半点。若是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不敬,早已被治罪,哪里会像如今自己还苦苦想着要如何把胤礽给哄回来。 虽然不知道胤礽为什么从一碰面起就对自己的话冷嘲热讽,但总要与胤礽在一起才能找到原因,抛下对胤礽行为的不解,康熙决定不接胤礽的话茬,走到胤礽身边,拉起胤礽的手,看着那已经变得青紫的一圈,心疼地道:“是朕不好,弄伤了你,这次出门没带御医,要委屈你了。这里有没有药,朕给你上药吧?记得以前你第一次学骑射,伤了手也是朕亲自给你上的药。” 说着,康熙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胤礽先是被康熙的接近弄得一惊,又被康熙的温柔弄得心里一阵委屈,听完康熙的话,心里酸酸涩涩地,不住地警告自己:不要再傻了,在皇阿玛真正明白过来之前,不能再自己陷进去,不然又会受伤的…… 康熙不知道胤礽心中的动摇,叹了口气后,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抚胤礽青紫的地方,指尖与胤礽温热滑腻的肌肤相触,两人心底都不由泛起了一丝涟漪,贴合处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俩人仿佛触电般,一瞬间就各自收回手。 屋里暧昧的气氛渐渐蔓延,胤礽倒是乐见这状况,想着康熙若是能早日明白过来也是不错,康熙却是越做越不自在,竟然连抬眼看看胤礽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时,小丫头清脆的声音打破屋内的沉默,暧昧的气息瞬间消失,康熙松了口气,但却又隐隐有些失落,仿佛对于失去与胤礽独处的机会而感觉到可惜。 接到消息说胤礽回家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进了屋,正要给胤礽检查功课,不料看到了端坐在胤礽身旁的康熙,欢呼声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心中有些忐忑,小丫头虽然小,但对胤礽带着他们出宫内里的厉害还是知道一些的,担心地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似乎脸上除了有些绯红,并没有异色,这才恭敬地向康熙问安。 康熙看着几个月没见的小丫头,似乎比在宫里活泼了些,脸上带着笑意问道:“跟着你额娘在这外头玩了这么久,高兴不?” 小丫头眼珠一转,从康熙语气中也听出了康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立刻腻到康熙身边道:“很高兴呢!儿臣还看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可惜弟弟太小,还不懂说话,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没法跟我以前看。” 听到小丫头提起永珏,胤礽心中咯噔一声,其他事还好说,当日康熙对永珏的抗拒胤礽却是亲眼目睹的,眼光不由地紧紧盯着康熙。 康熙听到小丫头的话,眼神一黯,想起了那个降生自己万分期待的孩子,如今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心中对永珏的感觉依旧复杂难言,但愧疚却是更多,不仅仅因为永珏出生后他刻意的忽略,还因为当日在永珏的问题上,他给了胤礽重重的一击。 胤礽走后,康熙想得最多的就是当日答复胤礽时所说的话,冷静下来后,康熙自然知道最伤胤礽的是哪一点,如今想来,每每悔不当初。 心里想着,嘴上就接着小丫头的话道:“是么?皇阿玛也好久没见永珏了,不知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小四带皇阿玛去看看好么?” “好,皇阿玛跟儿臣来。”说着,小丫头牵着康熙的手往永珏的房里走去,而胤礽在看到康熙的反应后,纠紧的心也是一松,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紧张得出了一声冷汗,原来以为已经放下的事情,没想到还是非常在意的,只是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深处而已。好在康熙并没有当日俩人说话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抗拒,否则就算康熙能抛开责任来找他所带来的欣喜也赶不上抗拒永珏给他带来的伤害半分。 平复了一下起伏的情绪,胤礽随后也起身往永珏房里走去。刚到门前,就看到康熙熟练地抱着永珏,与小丫头一起逗着他玩,脸上也不见半分尴尬和不适,只有眼神里带出了几分疼爱。 胤礽在门口处悄悄站住脚步,眼角微红,把那股突然涌现的泪意压下,深深地呼吸几次。看到康熙和永珏的模样,胤礽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俩人还未相认时的浓情蜜意,那时的他也曾憧憬过永珏出生后三人一起就这样温馨地过完一辈子。 可惜,世事的变化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刚刚与康熙见面时,胤礽是想着等康熙对自己产生情意后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彼此坦诚身份,最好是康熙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他的身份,这样康熙能接受的话俩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不接受的话,以他们俩人的默契,也能在不揭破一切的情况下退回原点。胤礽虽然有自信,但并不盲目,他明白感情是最不可捉摸的,没有谁能保证一定能让别人爱上自己,胤礽当时需要的只是一个表露感情的机会。 然而等到与康熙真的逐渐两情相悦时,胤礽就开始害怕,害怕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期待一生的相守,就这样得到了,胤礽不想再起半点波折,因此总是一拖再拖,一再逃避与康熙相认,甚至悄悄把当日留下与康熙相认的伏笔都掩盖起来。 胤礽当时却忘了,这辈子自己已是女子,女子就会生儿育女,永珏到来时,胤礽除了恐慌,就是懊悔,从此与康熙的坦诚就更难开口了,俩人的关系因为永珏变得更加复杂,已经不是康熙接受不接受的问题,不管如何,永珏都是已经存在了的,一旦康熙无法接受,胤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康熙的眼光,因此,当时胤礽已经有放弃相认的念头。 最终却是命运弄人,一切都往最坏的方向发展,离开宫里的时候,胤礽其实已经万念俱灰,对与康熙再见其实已经不抱半点希望,如今却在济南这个小院里,见到当日想象里的情景,一时间心潮起伏,再控制不住自己。 呆立半晌,胤礽才悄悄离去,回到自己屋里,吩咐容嬷嬷去和吴书来商量着给康熙安排住宿的小院,然后把人都遣退,躺到床上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康熙在见到白白胖胖的永珏时,心里的喜爱最终还是压到了其他的感觉,等到把永珏抱到手上,心底深处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曾经以为会有的抗拒,不喜,一点都没有出现。只是对于错过永珏这半年多的成长而感到可惜。 离开永珏房间,康熙并没有能再见到胤礽,心中转念一想也知道胤礽只怕这会儿心里也不平静,康熙也就不在执着于要在一时半刻内就说服胤礽跟他回去,跟着吴书来到了容嬷嬷安排好的离胤礽最近的院子里歇下。 这一夜,隔着几道墙的两人,各自在床上辗转反侧。 次日一早,梳洗过后,俩人在花厅里聚首用膳,看着胤礽微肿的眼睛,康熙正要关切地询问几句,却在看到突然进来的琉璃后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胤礽和康熙都看着琉璃,胤礽心知琉璃如若无事,是不会轻易进来打扰他用膳的,果然,在给俩人问安后,琉璃给胤礽递上了一封信,并回道:“今日一早就有人上门递信,说是要给咱们府里的主人。” 胤礽有些奇怪,正想着他在济南可是人生地不熟,怎会有人给他带信,思忖间突然想起昨日酒楼里遇到的荀睿。 而那封没写明给谁的信也经粘杆处派在身边的人给检查过无毒后交到胤礽手上。 拆开信一看,胤礽心中了然,果然是荀睿写的,邀请他明日到灵岩寺一见,有事相求。 胤礽看了信尚在沉吟,猜测着荀睿邀请的目的和所求何事,却没发现在一旁也偷眼看了信的康熙脸色已经变得漆黑,周身的气压变得极低,一边伺候着俩人用膳的人都已经被康熙的气场给弄得战战兢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其实我想让康师傅被醋给淹了~ 第53章 灵岩寺惊变 对于再次与荀睿相遇,胤礽是一直心中存疑的,他不相信世上有这样多的巧合,而且荀睿当初出现得离奇,这次的出现也太过莫名,如今济南就像一个漩涡,粘杆处和当初刺杀弘历的人马搅成一团,康熙又在这种时候白龙鱼服掺和了进来,胤礽不得不对各个方面多加思虑。 虽然胤礽心里明白,只要他现在就跟着康熙回宫,那么再多的危险都不成问题,但胤礽却不想就此妥协,否则可能这一辈子康熙都不会正式彼此间的感情,所以他只能不放过每一个可疑的地方,在把康熙劝回去前保证康熙的安全。 荀睿这次的突然相邀,胤礽不能确定是否安全,但却实在是个试探的好机会,总要接触了,才能从中找出线索做出判断。 心里打定了主意,胤礽就想起当日初见荀睿时他身上所受的重伤,当时荀睿应该是在通州上的船,那么出事地点恐怕也是在京师附近,虽然隔的时间有些久,但现在有了人手,还是该好好查查。 于是胤礽收起信,转头就对康熙道:“爷,我暂时需要粘杆处的指挥权,他们上的折子您看到了没?” 面对胤礽的问话,康熙的情绪总算有所收敛,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道:“看到了,以后你的命令就是朕的命令,也别说什么暂时了,你爱什么时候用他们都行。” 胤礽看了康熙一眼,心里对康熙能如此信任感到高兴,但康熙明显的不高兴还是让胤礽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心中想着,胤礽的动作却半点不慢,立刻吩咐下去,让人传信回京城里头,分派人手调查永珏百日前后是否有异常,并着重交代了荀睿的事情。 而一旁的康熙,在听到胤礽提及荀睿时,总算摆脱了那股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让众人退下后对胤礽道:“昨天酒楼里遇到的那人你早就认识了?这么危险的人当时遇到为什么不立刻返京,还带着一起上路?你……你明天真要赴约去见他?” 胤礽听到最后,心里已经大略明了康熙情绪低沉的原因,偷偷抿嘴一笑,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我离宫那会儿船离开了通州才发现他,当时他受伤昏迷了,后来护卫们也一直监视着他,一靠岸就让他离开了,怎么还会有危险,萍水相逢而已,就算他是反贼,也不会对我们一船的老弱妇孺出手吧!” 顿了顿,又继续道:“明天的邀约当然得去,昨天虽然出于误会,但总归是想出手助我才动的手,如今人家有所求,无论如何都该去见一见。” 胤礽的话才说完,康熙的脸直接黑了个彻底,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朕不会让你去见他的,明天你就乖乖呆在这,哪也不许去!” 胤礽眉一挑,道:“阿玛,您这是下旨要拘禁儿臣的自由了么?” 康熙一窒,道:“朕没这个意思,只是那人身份不明,就算真的有求于你,为什么不能在信里明言,非得邀你出外!”说着,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又继续道:“想来他肯定是知道你如今是女子,私下相见,他打的什么主意!” 越说,康熙的声音越低,胤礽却听得越加地高兴,故意扭过脸不让康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道:“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儿臣从没当自己是个女人,阿玛既然不是打算拘禁儿臣,那儿臣与谁相见希望阿玛不要干涉。” 说着,也不看康熙,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准备安排次日与荀睿相见的事宜,边走边道:“阿玛,君子不立垂堂之下,您还是早日回宫罢!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这次出来,带的人也不多,济南够乱的了,您留在这,反而会让粘杆处的人行动起来束手束脚,不敢放开动作。” 话刚说完,胤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康熙心里却堵得难受,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怂恿着他:不要让保成出去,不能让保成跟那些人接触,保成该乖乖呆在自己身边…… 康熙的脸色随着内心的情绪而不断变化,直到听到被胤礽吩咐进来伺候的吴书来的脚步声,康熙才悚然一惊,被自己对胤礽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给吓住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胤礽已经产生了这种感情? 知道胤礽喜欢自己后,在宫里康熙还无甚感觉,毕竟这一世胤礽成了女儿身,自不会与女人有什么,但现在是在外头,胤礽能喜欢他,难保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想到这,康熙又下意识地把对胤礽的感觉重新压到心底,转而考虑起如何处理那些对胤礽心怀不轨的人,爱新觉罗家的子嗣,怎么能被别的男人觊觎,就是想想也不行。 从来果断的康熙大帝,在面对感情时,又再次缩了回去,反而用维护爱新觉罗家族的尊严这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反常。 康熙心里明白,如今除非用强,否则他是无法阻止胤礽去见荀睿,但是康熙却不舍得如此对待胤礽,更不希望由此而与胤礽产生冲突从而影响俩人的关系,因此无奈之下,康熙只能退而求其次,吩咐鄂实明日紧跟住胤礽,务必不能让闲杂人等近了胤礽的身。 胤礽自是不会反对,反而享受起康熙对他的紧张,而鄂实和傅恒等人,从来到胤礽的宅子后,见到身着女装的胤礽和俩个孩子,这才知道原来众所周知在皇家寺庙里祈福的娴皇贵妃居然带着孩子跑到了济南,心中俱是惊骇莫名,但能随驾的人谁没几分心机城府,纵然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脸上丝毫不变色,只是对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地位更是明白了几分。 傅恒心中的感觉尤其复杂,毕竟他家姐姐就是皇后,而富察氏凤印被夺之事,也瞒不过有心人,现在见到康熙对胤礽如此上心,为臣者不能质疑君上,但傅恒心中却还是为富察氏感到一丝不值,觉得康熙有宠妾灭妻之嫌。 心中的不满,傅恒并没有流露出分毫,皇家的事不是他能管的,为了家族,他只能紧跟着康熙的脚步,忠于康熙。即便如此,心思缜密的康熙也没有让傅恒负责保护胤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康熙不会用胤礽的性命进行赌博。 时间过得很快,见面的时候转眼就到,胤礽休息了一晚自是神清气爽,用过早膳后就带着人也不坐车,骑着马就往灵岩寺去了,反倒是康熙,一整晚都挂心着胤礽外出的事,也没休息好,胤礽出门后仿佛把他的心也带走了般,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小丫头写大字,心里暗数着时间,想着胤礽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胤礽照例是做男装打扮,在鄂实等人的跟随下,快马到了灵岩寺。作为济南附近香火最鼎盛的一座寺庙,灵岩寺每日来往的人极多,即便时间尚早,山路上已经随处可见男男女女的香客。 胤礽按着荀睿信中提到的地点,来到了灵岩寺后头的一片梅花林中,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坐在一个隐在树林间的亭子里。 胤礽放缓脚步,嘱咐鄂实:“你带着人散在周围,我一个人过去即可。” 鄂实闻言一急,道:“娴主子,主子吩咐过,要奴才寸步不离地保护您的安全。” 胤礽闻言,停下脚步,看着鄂实道:“你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那人还会放心说话么?” 想了想,胤礽接着道:“我不是你们主子爷,他就是对我不利,也没有任何好处,更何况,到目前为止,他还没任何机会得知我的身份,你们实在不必这般风声鹤唳。” 然而鄂实是铁了心要跟到底,胤礽无奈,只能折中,只带着鄂实过去,其他人就算了,鄂实见胤礽不再坚持一个人,也不敢过于得罪胤礽,俩人这才往亭子走去。 荀睿见到胤礽,眼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边鄂实,发现他并不是前日在酒楼中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心中一凛,对胤礽的身份越发好奇。 身边能有这么多武艺出众的人保护,胤礽的身份可想而知并不一般,荀睿为今日的目的能否顺利达成感到一丝忧虑。 事到临头,荀睿也不再多想,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因此在胤礽进了亭子后,荀睿对胤礽就拱了拱手,道:“冒昧求见,有失礼数,请勿见怪!” 胤礽回了礼,两人分别落座后,胤礽才问道:“你昨日信中提到有事相求,我们两人除了那次意外,可说是素未谋面,不知你有何事能求到我身上来呢?” 荀睿看了鄂实一眼,略想了想,道:“夫人,你可有失散的姐妹?” 胤礽闻言,只感觉一阵莫名其妙,原本来之前,他对荀睿的相求做了种种猜测,但都不外乎与打探他和康熙的身份相关,却不曾想荀睿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不过胤礽也只是错愕了一瞬,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也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道:“我从不曾在父母处听说过家里还有失散的姐妹,即使是家族里的也没有。” 胤礽见荀睿听了他的话后脸上毫无掩饰的失望,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荀睿盯着他喊出的那一声“芸娘”,忍不住问道:“怎么?你是认识有人与我很像,以为是我的姐妹?” 荀睿苦笑一声,道:“嗯,有九分相似。”说着,还不想放弃地继续问道:“会不会有可能是在你小时候就失散的,你父母不想提伤心事,所以你就不知道呢?虽然有些唐突,但夫人能否替在下问一问你的父母?” 胤礽沉吟了一下,心里却是不信那拉家会有失散的女儿,毕竟旗人贵族轻易不能离开聚居地,女儿又不比儿子,深宅大院里怎么可能走丢!但嘴上还是礼貌地应下了荀睿的请求。 胤礽见荀睿没有再出声,知道他所求之事已经说完,但自己的目的却没达到,因此开口打断了沉默:“人海茫茫,能在相隔这么远的地方再次相遇,也算缘分,荀兄你当日重伤上船,想必麻烦不小,需要帮忙么?” 荀睿闻言目光深深地看了胤礽一眼,胤礽却是不闪不避,两人目光直直对上,自然荀睿隐藏在眼眸深处的那丝警惕也被胤礽注意到了。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不过是学艺不精,又得罪了一二纨绔,被他们的护卫所伤罢了!当日仓促间多有得罪夫人了,等过阵子风头过后,荀某就回京了。”荀睿言语间滴水不漏。 然而胤礽却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荀睿当日从昏迷中醒来后对所有人的防备敌意和今日提及旧事的警惕,根本不可能仅仅是得罪纨绔担心被报复那么简单,况且一个身份普通的人,又怎么可能敢随意得罪京城附近的纨绔? 现在只要京城那边的调查结果过来,就能大概知道荀睿的身份了。胤礽心里想着,脸上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此告辞了,我娘家在京城,不知得了信后如何联系你。” 荀睿站起身来,道:“我居无定所,只是每月初一十五会到这里与寺里的主持会面,夫人若是有消息,可派人到这里让主持代为转达。” 胤礽闻言点了点头,对于荀睿不会直接告知落脚地点是早有准备,也没有失望,带着鄂实召集了人手后,翻身上马离开了。 却不知天公不作美,众人行至半山腰时,天气骤变,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众人脸上,生疼生疼的。 此刻胤礽心中暗悔,早知道就不该图省事骑马出来了,要是坐马车,也不会遭了雨淋。 但此时后悔也没用,这山路上连个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快速往回赶了。鄂实等人更是心里着急,康熙对眼前这位主的紧张众人有目共睹,淋出个好歹来大家都得出挂落,可惜这会儿众人也是有力无处使,只能暗道倒霉伺候了这么个任性的主,还碰上这样的天气。 一行人埋头默默赶路,雨越下越大,可见度也越来越低,即使心急,众人的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就在这时,胤礽j□j的马突然失去了控制般,疯了一样迈开四蹄脱离队伍冲了出去。 众人大惊,纷纷挥鞭上前,想要帮胤礽制住乱跑的马,胤礽更是扯紧缰绳,试图让马儿重新受控,可惜徒然无功。 而风驰电掣间,胤礽的马已经距离鄂实等人一大段距离,失去控制的马盲目地在山路上飞驰。雨水模糊了胤礽的双眼,根本看不清前路方向,坐在马背上,胤礽第一次感到慌乱失措。 还没等想出法子,胤礽就感到身下一空,连人带马似乎都失去了重量般,耳边风声雨声响成一片,身子腾空直直往下坠,胤礽心里一紧,开始有些后悔没听康熙的话今日坚持出来,不知这次会不会还有机会见到康熙。 跟在胤礽身后的鄂实等人,死命地催动j□j的马匹,好不容易快要追上胤礽,却看到胤礽的马失控地朝着山路外沿跑去,追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胤礽摔了下去,俱是心惊胆战。 作者有话要说:咳~本来已经说好了不虐太子爷了的,不过还是不自觉地写到了让太子爷受伤,╮(╯▽╰)╭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54章 胤礽失踪 胤礽坠落的地方是个不高不矮的小山崖,因此下落速度很快,但就这么掉下去,不死也要重伤。胤礽只来得及抓紧缰绳,死死抱住马脖子,让骑着的马作为缓冲稍稍减少他坠地后受到的冲击,然而在着地前的一瞬,不知下落时碰到了什么,胤礽的被迫松了开来,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被狠狠甩了出去,伴随着脑后传来的刺痛,胤礽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陷入昏迷的胤礽没有发现,在他落下来之前,早已有人守在他坠马的下方,即使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也不会受太重的伤。等他落地后,那些人就分成两拨,一拨训练有素地把布置在周围的东西收拾好,一拨快速上前把他抬起沿着小道离开。大雨中,一切人为的痕迹都随着水流湮灭,再无半点踪迹可寻。 鄂实等人看到胤礽出了意外,不敢稍待,鄂实立刻吩咐一个人返回向康熙报信,同时自己带头绕道往胤礽落下的地方寻去。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要马上找到胤礽,至于康熙会如何处置他们,众人都无人敢想了。 康熙这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等到天色变得发沉,四处起风时,更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整个人如坐针毡。随着大雨倾盆而落,康熙的担忧达到顶点,情绪已经控制不住地外露,连小丫头都看得出来他的焦躁。 屋子里的人鉴于康熙的心情不好,俱是大气不敢喘,终于,一个浑身湿透的侍卫打破了屋里快要凝固的沉寂。 “皇上,娴主子在回程时惊马坠崖,现在鄂实大人带着人在进行救援。”来不及行礼,侍卫一见康熙就急急把事情汇报。 康熙一听胤礽出事,手里的茶碗就“砰”地一声摔碎在地,对胤礽的担心压到了其他情绪,康熙立刻让吴书来把粘杆处的济南负责人召来,把人手分出一半赶去支援,他也立刻站起身,带着回来报信的侍卫就要亲自去现场。 傅恒等人大惊,急忙拦住康熙,道:“皇上,请慎重,娴主子出事还不知是人为还是意外,此时贸然外出,这种天气里,实在太过危险了。” “朕要你们是干什么的,要是怕担责任,就呆在屋里别出去,朕恕你无罪!”康熙的话让众人明白他必要外出的决心,众人无奈,只能跟着。 拒绝了马车,康熙冒着初冬的大雨,往胤礽出事处奔去,心里的焦躁就算是冰冷的雨水也无法缓解。他后悔,非常地后悔,他不应该让胤礽离开他的视线,是他没有保护好胤礽。 康熙一行人到达的速度很快,然而等到了出事地点,与鄂实留在原地等待的人接上头后,康熙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们没有找到胤礽。 即使鄂实在第一时间就往山崖下找去,但等他到了崖底时,除了一匹摔得奄奄一息的马,其他什么都没有找到,连碎布都没有一块。 鄂实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这已经很明显是个圈套,再怎么样,如果是意外,胤礽也不会找不到人,现在虽然因为大雨,很多痕迹都消失了,但胤礽的失踪就足以证明一切。 从京城一路跟着康熙到现在,鄂实很明白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分量,怕是胤礽这次真的找不回来,不光他们这批跟来的人会出事,连他们的家族恐怕都会被迁怒。 纵使希望渺茫,但为了减少罪过,鄂实仍然不肯放弃,把属下分成三五人一拨,四下分头找去。 他则留在原地,试图在大雨里找出些还没消失的蛛丝马迹,心里暗恨这贼老天都与他们作对。 康熙听到胤礽失踪了的消息,手一紧,也不言语,让鄂实留下的人带着他们急急往崖底赶去,心中发狠,一定要把暗中向胤礽出手的人找出来,他绝不会放过伤害胤礽的人。 大雨里,所有人都浑身湿透,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劝说康熙保重龙体,暂时避一避雨。看到了地上的马匹,康熙眼睛都红了,周身的怒气生人勿进,众人俱是埋头做事,唯有鄂实不能逃避,上前向康熙细细回报,并把他唯一找到的线索告知康熙。 “主子,娴主子惊马并不是意外,马身上有被人用石子打出的伤痕,奴才已经让人分散去找,但雨势过大,恐怕……” “再难也要找,让人去盯着城里的大夫,有人出诊就跟上,所有的大夫都要查清楚有没有接触过你们娴主子。”康熙此刻已经心急如焚,但为了胤礽,仍旧保持着一分理智。 想了想,康熙又把鄂实唤来,问道:“今日你们娴主子赴约时有无异样?” 鄂实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今日胤礽见到荀睿后的一举一动全部告诉康熙,说完后,又道:“娴主子出事后,奴才也曾派人回灵岩寺去试着找那人,可惜现在还未有消息传来。” 康熙闻言沉默了半晌,荀睿已经被康熙当做罪魁祸首,即使暗中出手的人不是他,但胤礽终归是因为要赴他的邀请才出事,要是胤礽真的有事,康熙绝对不会放过他。 把怒火强行压制下去,康熙冷声对鄂实道:“继续盯着,无论如何,一定不能放过他,找到人后把他活着带来见我!”说完后,康熙深深吸了口气。 为了胤礽,他不能乱了分寸,胤礽还等着他去救。康熙的内心从未有过如此软弱的时候,即使幼年登基,与朝廷一众老臣角力,被三藩和葛尔丹逼得焦头烂额,都只是让他更有一拼的勇气,然而此刻,康熙失措到只能向诸天神佛祈祷。 康熙心里明白,暗中的人会大费周章将胤礽带走,肯定是有所求,在目的达成前,胤礽应该不会有事,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康熙不能接受胤礽置于险境,他不愿意胤礽受到分毫的伤害或委屈。 只要一想到胤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会遇到什么,康熙就目眦俱裂。这一刻,悔不当初四个字在康熙心中从未有过的清晰,早知道胤礽会遭此一劫,当日在宫里,他就应该不纠结于世俗,顺从自己的心。也不至于胤礽黯然离宫,今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都是他的错。 康熙紧握双拳,指尖刺破掌心渗出鲜红的血,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心,此刻已经痛到麻木。 大雨渐渐停了,放晴的天空却依旧灰暗一片,似乎与康熙等人的心情呼应一般。连续几个时辰的寻找,依旧徒劳无功。康熙虽然仍然没有放弃,但也把重心放在城里大夫的身上。 留下部分人手继续搜寻,康熙在鄂实、傅恒等人的劝说中,终于返回胤礽府里去听消息。 在康熙等人心焦的时候,胤礽也被人迅速转移到济南城内一处府邸里隐秘的院落中。 坠马受伤,又淋了冷雨,胤礽还没清醒过来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仿佛置身烘炉,过高的体温和疼得似乎要裂开的脑袋,加上坠马前一刻的惊慌,让胤礽此刻再也无法保持警惕,心中只保留着失去意识前唯一想到的人的形象,口中模糊地喊着:“别,不要走,皇……阿玛,皇阿玛……儿臣……” 正在为胤礽更衣的人听到胤礽的呓语时手一顿,停下了动作,侧身附耳到胤礽嘴边,嘴里急急发问:“你是谁?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压抑不住的狂喜。 然而昏迷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回答问题,问话的人终究是失望了,除了一句“皇阿玛”是听得清楚的意外,别的话全都含糊不清,但就是这一句所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她做出决定。 素手飞快地把胤礽的衣衫褪下,换上干燥的里衣,处理妥当后,一张与胤礽极为相似,几乎能以假乱真的娇媚容颜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旋即,那女子又谨慎地开门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气,返身坐回胤礽的床边,目光闪烁地盯着胤礽的脸出神,一边看着,一边伸出手,缓缓地沿着胤礽脸上的轮廓滑动。女子看着胤礽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更多的却是嫉妒和深深的恨意。 又等了一会,在确定胤礽已经完全没有意识,并且嘴里也不再发出声音后,女子才款款起身离开房间。 半晌,胤礽屋外再次人声响动,一个老大夫被带着进了房为胤礽诊治。 所幸胤礽除了受冷伤寒,头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大夫诊脉后开了药方,嘱咐了几句,就想离开,却在门外被几个人略带强硬地留了下来。 其中一个,俨然是当日胤礽在大明湖上遇到的陈洛。 让手下把大夫带下去安置好后,陈洛进了门,不解地问:“芸娘,这次为什么这样贸然出手?与她起冲突,恐怕对你没帮助吧!” 被称作芸娘的女子嫣然一笑,目光流转间瞥了陈洛一眼,娇嗔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你若是真心要帮我,就按我说的来做。好了好了,接下来几天就由我来照顾她,记得别让任何人到这院子里来,尤其是大师兄,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芸娘说着,双眼紧盯着陈洛,脸也绷得紧紧的,非要他给出承诺,陈洛似乎拿芸娘没办法,无奈地点了点头,芸娘这才转嗔为喜。 芸娘和陈洛这边各有算计的时候,粘杆处的人已经在康熙的怒火下急速运转起来,济南全城的大夫已经被盯上,嫌疑正一个个被排除。 作者有话要说:芸娘终于出场了~ 第55章 失忆? 晚间,忙碌了一整天的粘杆处负责急急赶回到胤礽的宅院,向康熙汇报调查结果:“主子,今日出诊过的大夫已经全部排查过,已经返回医馆的人中,没有发现有人接触过娴主子,奴才已经安排了人继续跟踪,另外济南城还有三位大夫在奴才们调查前就外出未归。” “继续查,重点放在那三个人身上,查清楚他们外出的原因没?” “查清楚了,一个店里的学徒说是昨日被邻县的一位乡绅请去,奴才已经派人找过去了,一个是三日前说回乡访友,,明日就能有结果,另一个是三日前说回乡访友,早已歇业,邻里都已经打听过,大致属实,最后另一个则是今日一早出诊未归,未曾留下只言半语。” 康熙指节轻叩桌面,闭着眼想了片刻,道:“这三个人要重点关注。那几个跟皇贵妃发生过冲突的纨绔家里查得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尚不见任何异样,奴才也已经安排好监视的人了。” 康熙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吩咐道:“之前查陈洛的那条线也不要放松了,有消息立刻来报!” “嗻!” 等所有人退下去之后,康熙才卸去所有的掩饰,脸上露出深深的担忧和疲惫,捏了捏紧皱的眉头,康熙收拾了下心情,转身往永珏院子里走去。 虽然康熙已经吩咐按下胤礽失踪的消息,但这又不是宫里,何况小丫头和容嬷嬷等人与胤礽是朝夕相处的,如何能瞒得过去,入夜时分还不见胤礽踪影,大伙儿都知道胤礽这是出事了。 小丫头挤在容嬷嬷怀里,看着床上呼呼大睡不知今夕何夕的永珏,泪眼汪汪,容嬷嬷和俩丫头也是一脸愁容。 康熙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小丫头听到响动,抬头一看发现是康熙,立刻挣开容嬷嬷的怀抱,蹬蹬蹬地跑过去,抱着康熙的大腿,声音哽咽地问道:“皇阿玛,额娘呢?额娘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容嬷嬷等人听到小丫头的问话,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康熙,希望能听到好的消息。 康熙闻言心中一痛,俯□把小丫头抱了起来,嘴里还要安慰道:“你额娘一定会没事的,皇阿玛保证一定不会让她有事,你乖乖的,跟容嬷嬷好好休息去,你听话,额娘才会回来!” “真的么?”小丫头不甚放心,再次确认地问道。 康熙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在小丫头心里,最具权威的人除了胤礽就是康熙,终究是小孩子,得到康熙的答复,一直惊慌的心也平复了下来,折腾了大半天,也实在是累极了,伸出小手揉揉发酸的眼睛,在康熙示意下,跟着依旧一脸担忧的容嬷嬷回房安置去了。 康熙却坐在永珏床边,看着永珏的睡颜,彻夜无眠。 这一个夜晚,胤礽恍如身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脑海里支离破碎的记忆不断穿插,心痛的,甜蜜的,期待的,绝望的,欣喜的……各种画面如洪流般汹涌而至,把胤礽的理智撕扯得粉碎,耳边还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喁喁诉说着什么。 胤礽很难受,也很烦躁,他很想喊出声,但喉咙仿佛被紧紧箍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似醒非醒间,似乎有人把一些苦涩的液体灌进他的嘴里,胤礽想挣扎,他直觉自己如今并不安全,他不要喝,但是身体却一点也不受控制,药液大半还是进了他的胃里。 折腾了不知多久,胤礽身上汗出如浆,干爽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却没有一点感觉,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直到天亮,体温才渐渐降了下去,胤礽再次陷入沉睡前,恍惚觉得有人在为他换衣服,来不及发问,他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这样把人带了回来,实在太轻率了!……” 胤礽的睫毛颤了颤,屋外争吵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耳中。意识渐渐回笼,同时警惕和防备也随着理智的回归而回归。 清醒过来的胤礽已经想起了坠马前的种种,心念电转间他已经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恐怕不是很好,为了掌握多点情况,胤礽决定还是暂时不要醒过来。 保持着沉睡的姿势,胤礽侧耳细听外头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声。 屋外几人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刚刚清醒过来的胤礽脑子里尚有些迷糊,一时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但是胤礽很快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几个人的对话所吸引。 “大师兄,你不是说只要是我的愿望,你都会为我实现的么?现在我只是想找回我应得的东西而已,为什么你是这样的态度?”女子奸细的声线略带哀婉地说道。 “芸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都已经开始帮你接触她了,你为什么就要这么急,伤害了她难道你就能达到目的了吗?我们只是需要知道一些信息而已,你们这次却直接伤人掳人……哎,是我的错,早知如此,我昨日就不该出去。” “大师兄……”女子的声音这次隐隐带着哭音,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男声打断。 “哼!你惯会做出这副仁义的模样,别说你不清楚我们堂里兄弟现在出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鞑子皇帝的人盯上的处境是拜谁所赐!如今却来为一个外人悲天悯人,芸娘从小受了多少苦,我们都清楚,如今你却来为一个一看就知道是锦衣玉食的人来操心……”讥诮的男声话音未落,那被称作芸娘的女子似乎就已经忍耐不住哀哀切切地哭泣起来。 惹得两个男人立刻停止了争执,纷纷安慰起那女子来。 胤礽早在听到那一声“芸娘”时,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回笼,脑海中的线索渐渐清晰,屋外的两个男人,一个是他坠马前见到的荀睿,一个是初到济南时遇到的陈洛。 只是,在现在这种时候证实了荀睿和陈洛他们确实是一伙,并且确定他们是反贼真不是一件好事,这只能令他的现状雪上加霜罢了。虽然他们话语里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就是这些已经够让胤礽心惊的了。 如今身陷贼窝,反贼将他掳来的目的不明,唯一让胤礽感到安慰的是从那三人的对话中,似乎他和康熙的真实身份还没泄露,否则他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这群人也早就用他去要挟康熙或者集中力量对他所住的府邸进行雷霆一击了,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昨晚半梦半醒的时候,还让人照顾自己。 得知反贼们并没有对康熙和永珏他们下手,他挂在心上的几人还是安全无虞,胤礽一直紧绷的情绪不由微微放松,不管怎样,都要保持冷静,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不能轻言放弃。 不知不觉间,屋外的谈话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子沉稳的脚步声。 几声响动后,胤礽感觉到房里进来了几个人,帐幔似乎被人撩开,强忍住被人用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打量的恶心感和愤怒,胤礽保持住平缓的呼吸,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 片刻后,见胤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来人又离开了,胤礽睁开眼睛,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想必那些人将他掳来,肯定不会让他自由,不费一番手脚,恐怕无法轻易离开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时间,胤礽还没敲定主意,门外再次传来人声,这一次,似乎不止一个人。很快胤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隔着一层纱帕,被人轻轻搭上了几根手指,心下明了,原来是大夫来了。 胤礽心念电转间,下了个决定,在大夫手指离开的时候,胤礽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 看到胤礽醒来,站在大夫身旁的一个类似丫鬟的小姑娘惊喜地喊道:“醒过来了,大夫,她醒过来了。” 那位大夫也颇为高兴,道:“醒过来就好,这位夫人的伤寒再服几次汤药就能好了,只是这头上的伤还需将养些时日……” 胤礽皱着眉头,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惊慌失措地纠紧被子,眼带疑惑地看着床前的两个人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说着,抬手按着头,眉心越皱越紧,嘴里逸出一声痛呼:“我的头好疼!” 那个丫鬟被胤礽的话吓了一跳,立刻催促着大夫道:“大夫,你快给她看看,这是怎么了?” 大夫听了胤礽的话,也是忙不迭地重新给胤礽诊脉,仔细地再三斟酌后,这才沉重地道:“恐怕这位夫人是因头上的外伤导致失魂症,老夫无能为力……”说着,抚着胡子低头叹息。 “这可怎么办?小姐可是吩咐了,一定要她好好的……”丫鬟低声喃喃着,却被一直绷紧心弦的胤礽听个正着,胤礽还待那个丫鬟多说几句,结果却见她一把拉起那个大夫,火烧尾巴似的往外头冲去。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胤礽冷笑一声,知道这是去给她的主子报信去了,胤礽重新闭上眼睛,等待着与荀睿他们的接触,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已经身入虎穴,怎么着也得弄清楚自己这样狼狈的原因,否则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太子爷果真“失忆”了呢~希望姑娘们不会觉得太狗血 第56章 李代桃僵 “小姐,小姐,不得了了,那个人……那个人得了失魂症……”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着芸娘立刻就喊道。 正坐在大厅中和陈洛、荀睿说话的芸娘一听到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声音,立刻皱紧了眉头,昨晚胤礽刚被带回来时,她可是听到了胤礽喊“皇阿玛”的,小说里这种桥段可是见得多了,像她这样,与胤礽的容貌如此相似,是双胞胎的几率非常大,又牵涉到皇室,说不定内里有什么缘故。 芸娘此时已经俨然以未来的公主自居,又怎么见得自己的贴身丫鬟没个正形,要知道,这身边人可是代表着自己的脸面呢!因此,一见她这个样子,芸娘是怎么也看不顺眼,当即就呵斥出声。 芸娘的怒气让小丫鬟一愣,顿住了脚步,后头被拉扯着疾走的大夫一下子收势不住,撞到丫鬟的背上,两人都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荀睿和陈洛也被芸娘的态度给吓住了,平日里与丫鬟姐妹相称的人怎么一下子端起了架子,俩人对芸娘突然的转变实在想不通,只能归结于她多年的心愿快要达成,以致心潮起伏有些失态,稍稍惊异一阵后,也就丢开了。 待丫鬟和大夫站稳后,荀睿首先出声问道:“大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胤礽,荀睿是心怀愧疚的,原本胤礽在通州就于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却因为芸娘的私心受了伤,而且还是在赴他的约时出的事,因此,荀睿对胤礽的伤势更是上心几分。 荀睿的急切态度,惹来了陈洛和芸娘的疑惑的目光,但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被大夫的话吸引过去。 “刚刚那位夫人醒来后似乎忘记了前尘往事,连自身的身份都想不起来,老夫估计,她应该是头部受了撞击,淤血压制了头内经脉以致失魂。” 没等陈洛和芸娘出声,荀睿闻言立刻追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好?” “哎,这个问题老夫也无法回答,古往今来,失魂症皆是无药可治,日后,怕是要看造化了!”说完,还深深叹息了一声。 荀睿听到大夫的话,心中一沉,对胤礽的愧疚更深,而陈洛却是目光闪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因此,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芸娘听到大夫关于胤礽病症的话时,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欣喜。 那位大夫说完胤礽的情况后,抬头看了看荀睿三人的表情,见他们各有所思的样子,只能轻咳一声,接着道:“老夫至此已经对那位夫人的病症无能为力,请诸位另请高明!” 大夫的话语中,去意已经非常明显,然而芸娘心里已经有了算计,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大夫离开,因此赶在其他人出声前,就急急开口道:“大夫别急,诊金不会少了你的,还请在府上多盘桓几日,纵使失魂症你没法子治,那伤寒和头上的外伤也还是需要人看顾的,等我家姐姐病愈后,自会送你离开。” 大夫闻言,也不敢相抗,只能无奈点头,怪只怪自己出门不利,进了这些亡命江湖的人府里,想要脱身,却是不能自主了。 让小丫鬟把大夫带回暂住的地方,芸娘起身直接往胤礽的房里去,荀睿和陈洛也立刻跟上。 芸娘进门前,胤礽还闭着眼睛靠在床上假寐,听到声响,胤礽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在三人进门后,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们,用虚弱而又强装镇定的声音怯怯地问道:“你、你们是谁?” 芸娘脸上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柔声道:“姐姐别怕,我是你妹妹呢!你叫芸娘。”说着,又指着荀睿道:“这是你大师兄。”然后下巴一扬,眼睛看着陈洛道:“那是咱们的义兄,本事大着呢!” 胤礽闻言,心里已经明白芸娘的打算,心中暗讽,眼睛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三人脸上的表情。 芸娘似乎是真心欢喜,脸上的笑意很真实,只是欢喜的内容,胤礽不用猜也知道,能当着一个失忆的人的面,把自己的名字安到别人头上,不是想李代桃僵又是如何? 荀睿的反应则是激烈得多,芸娘的话才出口,他就按捺不住地道:“芸娘……”脸上的表情非常急切,似乎有说出真相的意思,胤礽见了心中暗暗惊奇,没想到这反贼居然不是一条心,看来这荀睿有可能是自己逃离的突破口,心中一边计较着,眼光又转到陈洛的脸上。 陈洛却是无甚异样,很是配合芸娘的行动,在荀睿要说话的瞬间,立刻上前把荀睿往门外扯去,边扯边道:“荀兄你也是的,知道你是因为累得芸娘受伤心有歉疚,但也不能这么激动,吓到芸娘就不好了!咱们先出去,让她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不是,我……”荀睿还想说什么,可惜陈洛的动作很快,几下功夫,俩人就走得远远的,连声音都听不见了。 不过,这样也好,眼前这个所谓的芸娘看起来不甚精明,应该是三人中最好应付的一个。胤礽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寒光,缩了缩身子,双手抱头,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什么姐姐妹妹,师兄师弟的,我不记得了,我全都不记得了,我的头好疼,好疼……” “别急别急,记不得就记不得,妹妹我以后慢慢告诉姐姐也是使得的,只要人没事就好!”芸娘假意安慰着,见胤礽根本没抬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却不知一切都落进胤礽眼角的余光中。 近距离的接触,胤礽心中也不得不感叹,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似原来世上真的有与那拉氏这副皮囊如此相似的人。不过,若是以为只凭外貌相似,就想代替他,那就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别说芸娘只是与那拉氏长得像,就算是胤礽现象的身体再次换回那拉氏的灵魂,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胤礽相信,只要眼前这个女人敢站到康熙面前说她就是自己,康熙绝对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心里已闪过千百个念头,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地保持着茫然失措的神情,在芸娘说完话,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看着他时,胤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真的么?” 芸娘点点头,道:“你先安心好好养病,大夫也说你这病不是没治的,只要好好养着,兴许过几日就能把事全部想起来了呢!” 芸娘嘴里安慰着胤礽,心里却别提多高兴了,暗暗嘲笑着胤礽:呸,还想好呢!我就没见过磕了脑袋失忆后还能好的,本来还想着怎么套话的,现在直接省了这功夫,反正都是失忆了,那就好好呆在这当‘芸娘’吧!享了二十几年的福,也该换我去富贵了! 心情极好的芸娘,更是没功夫注意胤礽,只是一心想着先把胤礽哄住,然后去好好计划安排她日后的美好人生。 已经明白芸娘打算的胤礽,也顺水推舟地躺下继续阖眼休息,心中推算着,若是这位芸娘想要取代自己,会怎么出现在康熙面前,如果不阻止的话,等康熙发现异常后来救,是否来得及?而且这位假贵妃到了康熙身边,万一躲过了粘杆处与这边的反贼里应外合,那到时就真是危险了。 如果阻止她,那想要逃离,难度就大上许多,最起码,芸娘似乎对身份非常地执着,胤礽相信她是绝对不会放弃任何改变身份的机会的。这一计不成,往后恐怕他想脱离芸娘的视线都难。 盘算了半天,胤礽决定还是不要阻止芸娘的好,这是他对康熙的信心。胤礽相信芸娘在这么短时间内,想要取代自己,除了像他现在这样装失忆,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而想要在康熙面前装,以芸娘的本事,怕是第一时间就会露馅,到时康熙有了警觉,反而更有利于他来就自己,有了芸娘,顺藤摸瓜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不过少了芸娘,估计这贼窝里看管他的人也不会再有这么高的警惕性,到时,说不定他早已独自脱困了呢! 思路理清后,病了一场,又折腾了半天的胤礽,再忍耐不住身体的疲乏,沉沉睡去。他必须早日恢复体力,在这步步为营的地方,想走脱,基本条件是身体必须健康,能活动,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而离开胤礽房间的芸娘,却欣喜地往大厅走去,一进门就见到陈洛按住怒气冲冲的荀睿,俩人间气氛剑拔弩张,几乎要打起来。 芸娘赶忙上前分开俩人,嗔道:“有事不能好好说,做什么动手动脚的,多伤感情!” 陈洛倒是从善如流,芸娘一阻止,他立刻就背着手站到一旁,荀睿却忍耐不住道:“芸娘,你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的名字,你怎么……而且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你就说什么姐姐妹妹的,这样误导别人,就算是为了查你自己的身世,这样的事也是做不得的!” 芸娘抿嘴一笑道:“师兄,你还真是榆木脑袋,那女人不说是不是真的与我有关系,单凭当日我被人遗弃,师傅好心收养我,在这里长了这么多年,我的心在哪边你们还不清楚?那女人一出现,义兄和你就被鞑子的人盯上,我看她的身份左不过就是那些鞑子权贵的夫人,如今我却是想到了个好方法,一旦成功,正好可以跟你们里应外合,说不定,还能抓住几条大鱼哪!” 作者有话要说:真假太子,要不要让康师傅把芸娘带回宫呢? 第57章 你还记得我吗? 陈洛听了芸娘的话,没有流露出半点惊异,似乎早已料到芸娘会作此打算,唯独荀睿瞪大了双眼。 “芸娘,当日陈兄与那位夫人冲突后被人跟踪,虽然是很巧合,但我们也并没有证据来确认她与这件事有关,你的想法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师兄,你要是为我好,也为咱们堂里的兄弟们着想,就不要再阻止我了,就算是误会,那个女人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你紧张个什么劲?里外亲疏你如今都分不清了吗?” 芸娘的语气很重,荀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陌生的芸娘,觉得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这位从小一直呵护着的小师妹,一时怔然,再说不出话来。 荀睿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早已令芸娘不快,如今眼看着康庄大道就在眼前,荀睿却还要来给她使绊子,芸娘如何受得了,她已经受够了跟着这些江湖人风餐露宿,四处奔波,还要时时担惊受怕,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如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的日子。 芸娘相信,老天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肯定不是就这么平庸地过一辈子的,因此,就算她早知荀睿对她有好感,师傅在去世前也希望他们俩能结下良缘,但她一直都对此不置可否。 原本在陈洛出现后,她以为终于见到了一个条件稍微出众些的对象,毕竟陈洛明面上还有个官宦子弟的身份,然而不久现实就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父母不祥,这样的身世,根本难入官宦乡绅人家的家门,就算跟了陈洛,也只不过是个妾,这让在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着夏盈盈和方之航后的芸娘如何能甘心! 从那以后,芸娘每时每刻都在质问老天,为什么让她来到这个世界,在掌握未来的发展后又不让她拥有参与其中的资格!她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能被排除在外? 强烈的执念让芸娘开始不肯相信她仅仅是个普通的孤女,各种曲折离奇的身世经历在她的脑海中一遍遍翻腾,最终连她自己都已经深信不疑,果然,命运之神还是厚爱她的,这一切在遇到胤礽后有了变化,她的命运在这一刻踏上了转折点。 哼!什么里应外合,复国大业又与她何干,只要离开了这里,她就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双的皇室公主,她一定能凭借先知的优势在宫廷中占得一席之地!从此一路荣华,富贵锦绣。 见荀睿终于不再阻止,陈洛也微笑点头示意,芸娘笑了笑就转身离开,本来打算与陈洛和荀睿商议如何取代胤礽的念头也淡了,还是自己计划好再通知陈洛配合就好,省得荀睿半途又出幺蛾子让自己前功尽弃。 夜半时分,宅院里非常安静,芸娘避过巡逻的人手,悄悄闪身走进陈洛居住的小院。 “义兄,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芸娘双目泛泪,仿佛下了莫大决心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逆过你的意了?不过,你真的想好了?这么一去,为了降低他们的警觉,你只能自己一个人,安全就没有办法保证了!”陈洛早已料到芸娘今晚必会前来寻求帮助,因此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对芸娘安危的挂怀。 芸娘闻言果然信了陈洛对她的重视,脸上微红,略带娇羞地道:“除了要查清楚为什么我父母要抛弃我,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帮你成就大业,我的安危算什么!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说着,芸娘双目含情地看着陈洛,如今大事未成,还需陈洛的协助,芸娘不介意继续与陈洛虚以委蛇。 陈洛听了芸娘的话,果然露出大受感动的表情,沉吟半晌后,道:“我向来拗不过你,只能尽力了,你有计划了没?” 芸娘见陈洛同意出手相助,眼睛一亮,立刻把自己想了一整天的法子与陈洛细细道出,敲定细节后,俩人立刻趁着夜色分头行动,至于俩人内心各自有怎么样的打算,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次日一早,被派去调查到邻县出诊的大夫的粘杆处探子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主子,那位大夫绝对有问题,奴才们在邻县查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近日更没有乡绅请过大夫!现在已经让人跟着这条线去查了。” 康熙得到这个消息,心中又喜又急,终于快要找到胤礽了,这两天一夜,康熙几乎度日如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失去胤礽的感觉,那种感觉几乎将他击垮! 如今康熙能做的,只是继续等待粘杆处的消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看到了急匆匆走进来的一脸喜气的粘杆处负责人。 “主子,奴才们找到娴主子了!” “在哪里?快,朕要马上去接他!”康熙激动得立刻站起身。 那个负责人见到康熙的举动,喜意这才稍稍收敛,可不能让眼前这位主出事,于是连忙劝道:“主子稍待,奴才们已经将娴主子带回来了,如今估计快要到了!奴才只是先行回来禀告而已。” 康熙闻言这才放下了外出的心思,重新落座后,又急不可待地问道:“皇贵妃没事吧?” 负责人脸色一变,脸上神色有些难看,勉强道:“这、奴才们找到娴主子时,她是昏迷着的,那个院落里的其他人在奴才们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奴才们追查的那个大夫,他也已经被人杀死……” 话只是听到一半,康熙的脸色已经完全变黑了,居然真的让胤礽受伤了,还不知情况如何,康熙心中火烧火燎的,又急又怒,正欲发作,吴书来再次通传,胤礽回来了。 康熙立刻起身,也顾不上追问,急急吩咐下去,让人继续追查暗害胤礽的人,然后就把心思全部放在刚回来的胤礽身上。 同样担心了好久的容嬷嬷等人也一直注意着府外的动静,这么也跑了出来,看到马车里昏迷的胤礽,几人俱是心头一酸,康熙更是直接一把将人抱起,疾步往胤礽住的院子走去。 吴书来机灵地跟在康熙身后,边走边吩咐道:“把大夫请来没有?快快去把城里的名医带几个过来!” 有那灵活的就立刻上前回话道:“路上已经分了人手去请了,只是落后了几步,他们都是骑马的,想必也到了。” 正说着,府里又进来一拨人,正是被派去请大夫的回来了。 一群人涌进胤礽的小院,却仍是乱中有序,各个位置被侍卫们看得紧紧的,怕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自由进出,看得被粘杆处侍卫们情急之下强行带过来的几个大夫心中啧啧称奇,面上更是不敢露出分毫不满。 康熙把胤礽带了进房,放在床上后,容嬷嬷等人立刻上前伺候,放下了帐幔,大夫们也进来了,康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大夫们分别给胤礽请脉,心中七上八下,生怕胤礽有什么问题。 大夫们请完脉后,出到外间聚在一起低声讨论了一阵,才让一个看起来最年迈的大夫上前代替众人回道:“病人身体略有些虚弱,却是无大碍!只要日后注意调养,必会康健。” “那怎么还没醒?”若不是还要靠眼前几人为胤礽看诊,康熙的怒火几乎都要忍耐不住了,什么叫无大碍,从那样高的地方坠马摔下去,又在冬日淋了雨,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如何会无大碍! 大夫被康熙明显的怒意给吓得一愣,正要解释,房里帐幔内却传出一声低吟,容嬷嬷等人发现胤礽醒来,连忙出来告诉康熙。 康熙大喜,立刻抢上前,一把握住胤礽的手,紧张地道:“保、娴儿,可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朕!朕让人来给你看看!” 床上刚刚醒来的芸娘本来在见到脸上夹杂着焦急和惊喜的容嬷嬷等人时,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取代胤礽来到了他的府邸,心里欢喜。 孰料康熙随后进来的一句话,却彻底让芸娘懵了,失神之下,连按计划扮演得了失魂症的打算都忘记了。 康熙见芸娘没有反应,急了,一迭声问了好几遍,芸娘却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康熙见芸娘这情形,不敢迟疑,立马吩咐道:“让那几个庸医进来,再派几个人到城里把大夫都给朕请过来!” 许是康熙这回的声音太大,芸娘终于在康熙的话音中回过神来,虽然被康熙那一声“朕”给吓得不轻,眼前的状况似乎也和她原来的猜测有了很大的出入,但无论如何,康熙对她的紧张却是真真正正的,芸娘当即顺水推舟捂住头,学着胤礽当日初醒时的样子,语调神情比胤礽更娇弱几分,略带惧意地道:“你、你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我……” 康熙在芸娘刚出声时,就已经回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手掌天下权柄几十年,此刻情急之下也没有掩饰,康熙身上的气势如何是一个普通女子初见之时就能适应的,因此芸娘话语里的惧意倒是真实得很。 听到芸娘的话,一旁的人都是大惊,不用吩咐立刻就有人急急跑了出去找大夫了。 再度被带进里间的大夫们听完容嬷嬷的叙述,心中有了计较,鉴于康熙的怒火犹在,小心翼翼地向着床帐里的芸娘问道:“不知夫人身上可受了外伤?” 隔着一层帐幔,康熙带来的压力总算没那么大了,芸娘找回了勇气,仍旧抖着声音怯怯地道:“我、我头疼!” 容嬷嬷闻言也不用康熙示意,立刻就上前向芸娘告罪一声,手脚迅速地检查了一番芸娘的后脑勺,发现果然肿起了一个大包,上面还微微渗出血丝,伤口却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 容嬷嬷大惊失色,把芸娘交给岫玉照顾后,快步转出屏风,把芸娘的伤势简洁地说了一遍。康熙急得拳头紧握,手上的青筋全都冒了出来,心知现在只能依靠这些民间大夫,只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大夫们再细细问了容嬷嬷一遍后,才道:“小的们估计,夫人是得了失魂症,此症非药石之力可治,贵府另请高明罢!” 康熙听到芸娘居然是失魂症,脑子里“轰”地一声,眼前一黑,身子一晃,亏得吴书来眼疾手快扶住他的手臂,这才没倒下。 重新站稳后,康熙深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声音艰涩地勉强问出话来:“失魂症?” “是的。”大夫们再次确认一遍。 康熙挥挥手,让人把大夫领了出去,如果真是失魂症,那除了回宫,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天下最高明的大夫几乎都集中在太医院里,对于其他还没请回来的大夫,康熙心中其实已经不报希望,只是尽尽人事罢了。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回宫,召集太医会诊。 稳住了心神,康熙让众人退下,房里只剩下他和芸娘两个人。坐在床沿上,康熙目光灼灼地盯着芸娘的双眼,迫切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康师傅绝对不是认不出他的保成,只是太过紧张太子爷,又还没经过相处而已,大家不要激动,芸娘的小伎俩是木有用滴~ 第58章 芸娘进宫 康熙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还没认出眼前人并不是胤礽的他,乍闻芸娘得了失魂症,康熙觉得他的世界仿佛塌了半边,他的保成如何能把他忘记?如果保成再也记不得他们之间的曾经,那眼前的这个,还是他的保成吗? 这一刻,康熙惶恐至极,因此才会失措到连自称都忘记,只因他心中犹不愿接受他有一天会从胤礽的记忆中消失的事实。情绪激动的康熙,心里眼里记得的只是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芸娘在康熙发问前,就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康熙是皇帝这个事实,和康熙看着她时眼中所流露出的炽热情感,芸娘不是瞎子,当然有所察觉,她是女人,这样的眼神她也曾在荀睿眼中看到过,自然清楚在康熙心中,恐怕胤礽的地位已是无人能够取代。 虽然这个发现让芸娘将之前胤礽是公主的猜测给全盘推翻,但却不妨碍芸娘将李代桃僵这个计划继续进行下去。 胤礽的身份芸娘仍旧弄不清楚,但已经无所谓了,早已从荀睿处知道胤礽还有一子一女,而康熙又如此爱重胤礽,看康熙身边的人对胤礽的恭敬态度,胤礽在宫里的身份恐怕也不低,这个身份地位,比她原先猜测的还要让她满意。 要知道,清代的公主,纵使锦衣玉食,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但皇帝的宠妃可就不同了,而且这个宠妃还已经有了子嗣,不管日后她能否生出儿子来,只要能保持住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皇后不一定,太后总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芸娘心中火热,垂下眼眸,稍稍用力抽回康熙握住的柔荑,楚楚可怜地道:“公子请自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累了,公子你出去好吗?” 这短短时间内,胤礽就经历了坠马,失踪,昏迷,失忆,一连串的变故纷至杳来,饶是康熙平日谨慎敏锐有加,却也在这一刻乱了分寸,竟是没有马上看出芸娘的异常来。 听了芸娘的话,康熙心里几近万念俱灰,心脏放佛裂了开来,痛入骨髓,眼神里带着他也没发觉的绝望,顺从芸娘的话,脚步略微踉跄地离开了房间。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芸娘脸上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终于成功了,过了这一关,日后她再不是那个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孤女,以往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与她再无相关。 欣喜过后,芸娘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前以为胤礽是公主,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把胤礽怎么样。毕竟从得知有胤礽这么一个存在起,她就一直认定胤礽是她的双生姐妹,俩人有着斩不断的血缘,既然胤礽身份尊贵,那她也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胤礽是皇帝的宠妃,这个身份可跟她们之间的血缘没半点关系,一旦胤礽或者陈洛那头出了岔子,那她的青云之路就会成为泡影。 芸娘不要再过回往日的生活,凭什么胤礽与她一样的容貌,命运却与她仿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不公平!若是她也是在八旗贵族的家庭长大,以她的性情手段,皇帝肯定会像宠爱胤礽那样更加宠爱她的。 信心满满的芸娘,在转念间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趁早找机会,将知道她往事的人彻底除干净,尤其是胤礽,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心腹大患,胤礽不除,她睡觉都睡不安稳! 容嬷嬷等人很快就端着药,进来伺候,芸娘只能暗暗叹息一声,目前的情形,怕是很难找到空子通知陈洛出手除掉胤礽了。当初以为只要成功跟胤礽互换了身份,就能跟以前的一切告别,因此芸娘也不曾想过要如何与陈洛取得联系,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却是要费一番脑筋了。 不敢多动作,芸娘配合地就着容嬷嬷的手喝了药后,躺下休息,心中一刻不停地谋划着如何创造个机会递信出去。 而康熙回房后,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宫里的太医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甚至不敢去想,万一胤礽再想不起从前,他要如何面对。 回宫的命令康熙已经让吴书来传达下去,伤害了胤礽的贼子固然可恨,但这当口却是什么都比不上胤礽重要。康熙实在没心思再在济南逗留,他要将胤礽带回去,把他治好! 心痛难当间,康熙不自觉走到了永珏房里,让琉璃退下后,康熙抱起永珏,看着永珏娇嫩的笑脸,想起胤礽作为娴贵妃那会对他表露爱意时的羞涩和真诚,康熙的心不知不觉安定下来。 胤礽对他的情意,至死不改,历经两世,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放不开,看不透?上天不会再有第三次机会让他能与胤礽再次相遇,花开堪折直须折,有些事,一旦错过就再也追悔莫及,康熙现在深刻地理解了这些话。 不愿意胤礽离开他的身边,不高新胤礽将注意力放在别的人身上,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胤礽,这种种情绪,不是爱上了胤礽还能是什么?如果他能早早想清楚自己的心意,胤礽当初就不会心死离宫,这一切的劫难也就不会发生,都是他的错!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用,但不管再难,他都不会放弃,他一定会把原来的胤礽找回来,然后,亲口告诉胤礽,他爱新觉罗玄烨的心,早就遗落在他的身上。 有了信念的支持,康熙的理智渐渐恢复,再不复之前的慌张惶恐。哄了永珏一阵后,康熙正欲再去看看胤礽,却在花厅中被三封从京里发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折截住了脚步。 乾隆五年楚粤苗瑶叛乱,康熙命蒙古齐默特多尔济的弟弟,因军功被封的齐亲王领兵前去镇压叛乱,齐王和调兵遣将,分头包抄围剿,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将所有已经查明及从前漏获“首逆”,悉数擒拿,起事各寨均予攻毁,平叛之战非常顺利。 然而,在楚粤苗疆平定前的最后一役,指挥作战的齐王却是被突然窜进战场的一群蒙面江湖人给刺杀,虽然最后于平叛结果无碍,但回程途中,齐王还是因伤重不治去了。 这齐王与福晋鹣鲽情深,膝下只得一女,惯例这情况皇家是会给齐王府过继一位继承人,降级袭爵的同时负责照顾齐王的遗孀和女儿。 但这齐王福晋也是个烈性的女子,闻知丈夫去世,当夜就一条白绫自我了断,如今剩下一个孤女,康熙过继的人选也还没挑出,就这么放任着也不是个事,王府的丧事还得有个人领头呢!于是齐王的哥哥就递上了折子。 至于另一份报告说的却是另一个异姓王瑜亲王,亦是因军功而封,但康熙取代弘历后,这瑜亲王已是病入膏肓,膝下也是只得一女,康熙也就不再对瑜亲王采取什么手段。如今瑜亲王病逝,瑜亲王福晋也在早年就因产后体弱去了,康熙必须对瑜亲王留下的女儿妥善处置。 至于最后一份奏折,说的不是什么大事,但康熙却必须亲自处理,年初到五台山礼佛的太后,回京了。再怎么说,康熙如今也是顶着弘历的皮囊,有些面子上的事,还是不能做得太过,太后抵京,康熙总要迎一迎的。 这事赶事的,康熙不由有些烦躁,这两个王府格格必然是得接进宫抚养的,不然对蒙古那边也不好交代,而且这两个格格,也要赶在年前进京,这样一来,康熙就必须带着胤礽快马加鞭地往京城赶,毕竟当初胤礽离宫,他可是用了祈福的借口为胤礽开脱,现在要把胤礽带回去,总要布置一番,好好善后才能把事情圆过去。 而且胤礽现在又得了失魂症,宫里虽然被他整治了一番,已经太平了许多,但现在的胤礽,康熙实在担心他带着两个孩子能否保证在宫里的安全。 想了想,康熙先把关于两个王府的奏折批复好,让粘杆处的人送回京。然后唤来鄂实让他留在济南协助粘杆处调查对胤礽下手的人,还有方家遗孤和陈洛的事情。 至于傅恒,则被康熙安排总揽回程的安全事宜,事不宜迟,回程的日期也定在次日一早,反正船只什么的都是现成的,赶早不赶晚,康熙也怕再拖在宫外又生出变化来。 把事情处理好后,康熙却驻足在胤礽的门外,不是有人敢拦他,而是他听容嬷嬷说芸娘已经睡下,康熙也就不舍得再进去把她惊醒,在外头略站了站,康熙又回了自己暂住的院子安置不提。 次日清晨,芸娘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已经被容嬷嬷等人簇拥着登上了一艘外表朴实,平平无奇,内里却装潢得精致里透出典雅奢华的大船。 直到大船驶离济南,两岸景物已经全部变成青山绿水时,芸娘这才反应过来,忙忙从容嬷嬷嘴里套话,才知道已经被康熙带着回京了。 芸娘心里此刻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她对胤礽的谋算还没开始,就已经胎死腹中,喜的是离开了济南,想必她被拆穿的可能性就降低不少。 只要入了宫,趁着康熙还没对她的身份起疑,多多承宠,一旦怀上皇嗣,想来康熙也不会对亲生骨肉的娘下手。反正她在胤礽面前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有了孩子,到时就算暴露,她也尽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陈洛和荀睿身上,她一个弱女子,也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以她孤苦的身世,与胤礽极为相似的容貌,只要能得到康熙的谅解,就算胤礽重新回来,日后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呢! 芸娘自从得知身边一直照顾自己的老嬷嬷就是容嬷嬷,就明白胤礽是历史上乾隆的废后,而这里又是还珠世界,想来等还珠格格进宫,就算现在胤礽多受康熙宠爱,到时以胤礽的性格肯定会将康熙得罪得死死的。 自以为把住命运脉搏的芸娘,可笑而不自知,还当胤礽是还珠里的继后乌拉那拉氏呢! 在康熙的命令下,船只行驶的速度达到极致,往京城赶去。芸娘那里刚刚摆上早膳时,康熙终于得空过来看看她了。 这是昨日芸娘到来后,康熙第一次不是在心神失守的情况下见她。可能是心中的想法影响了芸娘的心情,总之,这一次面对康熙,芸娘已经比昨日更为放得开,换言之,警惕性也没那么高了。 通过旁敲侧击,还有容嬷嬷不时心疼地给芸娘提起胤礽以往的一些事,芸娘已经大致清楚了状况,康熙自然也是知道容嬷嬷等人给芸娘讲起以前的往事的事,康熙乐见其成,他和胤礽之间的事是重要的记忆,但其他的记忆若是能想起,想来对芸娘的恢复也是有帮助的。 不过康熙不欲芸娘失忆的事在回宫后传开,也不想吓着小丫头,因此昨日的事一直瞒着小丫头,今日的早膳自然也不会跟小丫头一起用。 桌上只放着两副碗筷,芸娘在吴书来派人过来时就知道了康熙今日要与她一起用膳,因此早早等着桌旁。 康熙一进门,就立刻盈盈福身,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一切有失忆做理由,康熙虽然对芸娘与胤礽的气质迥异心生疑虑,但面上丝毫不露。 动筷后,一直关注着芸娘的康熙发现她夹了一筷他往日爱吃的菇菌,心中一喜,暗道:莫非保成已经见好了!还能记得朕的喜好! 然而下一瞬康熙的心就跌进谷底,因为芸娘那一筷菇菌是她自己要吃的,之前的疑虑又再次悄悄涌上康熙的心头,胤礽从前从不碰这类食物,难道人没了记忆,连习惯都会改变不成? 患得患失心情和多疑的个性让康熙将心思放在了观察芸娘的举动上,越看康熙越发觉得违和,眼前的人,与胤礽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芸娘自以为凭着相像的外貌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康熙和胤礽二人,此刻的皮囊都已不是原身,相互间在意的是灵魂。 如今芸娘的表现,让康熙开始怀疑那拉氏的身体里是否已经换了个灵魂! 这个想法比胤礽已经失去记忆更令康熙感到恐慌,回忆没了,即使太医诊治后仍是想不起来,但只要人还在,那就还有希望,但如果连灵魂都换了,那,他又该怎么办?守着这一副皮囊等着胤礽不知何时的回归么? 康熙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变得青白,脸上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看着眼前的食物再无半点胃口。 一直小心应对的芸娘也发现了康熙的异样,表情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康熙回神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朕突然想起有事要处理,就不陪爱妃你了,让容嬷嬷进来伺候吧!” 说着,起身匆匆离开。上到甲板,被冷风一吹,康熙这才冷静了下来,不管芸娘是真失忆还是换了灵魂,都不能乱了阵脚,只是如今这种情况,还是不要让芸娘接触两个孩子为妙。 康熙下意识地,就将小丫头和永珏当做了他和胤礽的孩子,无论芸娘的身体是否是胤礽使用的那个,只要灵魂不是胤礽,没有胤礽的记忆,康熙都不允许俩孩子喊她额娘,他们的额娘只有一个,就是胤礽。 容嬷嬷到来后,康熙交代了不要让芸娘见到俩孩子,而且不能让芸娘知道这是他的命令,容嬷嬷虽然不解,但圣意不可违,自是应下不提。 这一路,芸娘相当于被康熙软禁了起来,但因为是在船上,她身上又有伤,因此倒是没有感觉出来,只是奇怪明明胤礽有儿有女,为什么从她到来后却一次也没见过,她也曾试着向容嬷嬷提了提,但容嬷嬷却只是脸色难看地跟她说是为了不惊吓到孩子,如此几次,芸娘也只能先作罢,留待进宫后再慢慢谋算。反正永珏现在还小,连说话都没学会,她有的是时间。 只是这一路,慢慢地,芸娘身边的人都换上康熙指定的人手,原来跟着胤礽出宫的容嬷嬷等人,都被康熙安排去照顾小丫头和永珏。芸娘每日的作息举动,都被一一报告到康熙处。 如是一段时日,一行人终于抵京。在夜幕的掩盖的下,众人持着令牌,悄悄回了宫,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芸娘并没有被康熙安排进胤礽原来住着的承乾宫,而是住进了高氏去后一直空置的翊坤宫。 而承乾宫则被康熙以之前曾出了天花,要彻底打扫后才能住人为由,继续封宫,留待年后再处理。 小丫头也被康熙以年满六岁为由,让她带着琉璃和岫玉住进了西三所,让满宫哗然的是,康熙居然把永珏接进了养心殿,住在侧殿中,容嬷嬷跟着伺候。 康熙微服离宫,宫里众人都是心照不宣,毕竟弘历之前的性子也是爱做这回事的,但这一次出去,却把在外祈福的皇贵妃带了回来。 虽然对于康熙将芸娘放在翊坤宫感到大惑不解,但这一切在永珏被康熙亲自养在身边的消息下都显得那么的不重要。后宫的女人,除了争宠,就是为儿子争地位。 康熙之前对胤礽的宠爱,已经让宫妃们无望,但好歹高位的妃嫔都已经有了阿哥,所以也并没有引起反弹,现在康熙这么一弄,直接是往宫妃们的心插上一把刀,将她们最后的希望打碎。 富察氏的嫡子没有,对于那个位置,剩下的阿哥们不说人人有机会,但皇家子嗣,哪个心中没点念想,然而一个还没学会说话的奶娃娃,就这样后来居上占了位置,不服的大有人在,其中以如今的五阿哥永琰为最,这一切的变数实在超出他掌控太多太多,让他措不及防。 宫里的暗涌康熙不用看也知道个大概,但他却不能不这样做,永珏还不到进阿哥所的年龄,生母又在,在这宫里,他要隔绝芸娘和永珏,除了亲自带着永珏,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此举会让永珏被推到风口浪尖,但康熙却仍旧不改变心意,在他的胤礽恢复前,永珏只能在他身边,他会好好照顾他们俩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爷不是莬丝花,他会自救~他是能跟康师傅并肩而立的人~所以不用担心太子爷有事,康师傅虽然没有直接断定这个芸娘是个假货,但也已经认出不是他的保成了。这个反应,我觉得是人之常情,毕竟在不知道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之前,康师傅和太子爷又是换了芯子到这个世界的,认为现在的芸娘是太子爷被别的灵魂占了皮囊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第59章 胤礽脱困 康熙带着芸娘回宫,搅乱了一池清水,且不提永琰暗地里又做了什么打算,也不提令妃每日请安时看到富察氏下首那个空着的位置,有多恨芸娘公然的缺席宫妃们每日一次的请安。 在康熙带着芸娘踏上回京的路程时,胤礽也在努力着想要找机会离开贼窝。 芸娘与陈洛密谈那日半夜,芸娘在离开陈洛院子时,俩人就已经动手了。其实整个宅院里,唯一会对芸娘造成阻碍的只有荀睿和胤礽,陈洛已经答应亲自出手对付荀睿,剩下的胤礽自然留给芸娘解决。芸娘也不想胤礽被堂里的其他人发现,毕竟将胤礽掳来时,胤礽刚摔下来,她就把胤礽的脸蒙住了,回到了这里,也是她和她的丫鬟两人照顾胤礽,这个世界上知道胤礽和她长得如此相似的包括胤礽在内只有五个人,所以现在她只能自己动手。 芸娘想要取代胤礽,那知道胤礽存在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她已经跟陈洛说好,今晚过后,就把胤礽软禁起来,她留下来的那个丫鬟负责照顾饮食。 踌躇满志地来到了胤礽的小院,芸娘在进门前就将她的发髻弄乱,衣衫弄皱,故意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加重脚步冲进胤礽的房间。 胤礽虽然人是睡着,但仍然保持着警惕,芸娘来到门外时,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但现状让胤礽只能以静制动,所以他一直躺着直到芸娘试图将他弄醒才顺势睁开眼睛。 朦胧的烛光下,芸娘一脸的焦急慌张:“姐姐,快跟我走,隔壁院子走水了,快要烧过来了!” 胤礽很配合,故作惊慌道:“什么?走水了!”一边说,一边摸索着放在床头的衣衫,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 芸娘也不等胤礽打理妥当,推着胤礽就往门外去,胤礽动作间假作惊慌试图拖延一下时间好看看是否有机可趁。 也是芸娘太过心急,只想着要快些动手,在胤礽背对着她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拿过刚刚故意放在门边的棍子,就想敲晕胤礽。 胤礽对芸娘早有防备,又怎么毫不怀疑地走在芸娘前头,芸娘这头才准备动手,胤礽已经从地上的光影中看到芸娘高高举起的手臂。 眼瞳一缩,胤礽心弦绷紧,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这种时候不能失去意识,当棍子落下的时候,胤礽一直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似慢实快,当胤礽感觉到脑后的劲风吹得脖子发凉发疼的瞬间,顺势往棍子落下的方向倒下。 倒在地上装晕的胤礽虽然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但实际上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把冷汗,他就是在赌,赌芸娘在这种紧急关头看不出来他的小动作。 虽然只是接触过有限的几次,但胤礽能看得出来这个芸娘就是一个夜郎自大,自恃过高却只有几分小聪明的女人,芸娘看着躺倒在地的胤礽,有一瞬间发愣,明明刚刚她一棍敲下去似乎并没有受力呀,怎么人就倒下了呢? 但是看了看胤礽,却好像真的是晕了过去,这时,一直守在院子外头的丫鬟躲躲闪闪地在门外伸头伸脑道:“小姐,好了没?陈公子那头已经得手了,堂里的人已经往外撤了!” 芸娘闻言立刻丢下心里的那点怀疑,反正胤礽翻不出什么风浪,就算他不是真的晕了又怎样?还能插翅膀飞出去不成,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和荀睿给弄出去! 念头一闪,芸娘立刻用一袭披风将胤礽整个人包裹起来,头上的帽子也拉得严严实实的,胤礽的脸半点没露在外头,然后和丫鬟一边一个搀起胤礽,急急往陈洛安排的马车走去。 胤礽不敢稍动,只是注意着耳边的声音,身边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闭着的眼睛却感觉不到一丝光线,应该是没点着火,看来是这位芸娘把自己转移出去了。电光火石间,胤礽已经明白芸娘是要借自己的身份接近康熙了。 直到上了马车,车子缓缓跑动起来时,胤礽才从这两天纷乱的一切中找到一丝线索——大夫。 就算防得再怎么严,这种江湖组织也不可能在每个据点都养一个大夫,平时一般的跌打刀剑伤害可能会自己处理,但他受伤后,可是受了风寒的,当时芸娘等人还想从他嘴里问出话来,自然不肯让他出事,那么那个大夫就是康熙找到他们的线索了。 可惜了,想通此节的胤礽心里暗暗叹口气,若是芸娘不是生出取代他的心思,或许过不了多久康熙就能找来,如今看来真的是得靠自己了。 胤礽待马车跑得平稳后,才集中精神细细听着马车里的声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来确认,车厢里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 胤礽暗暗猜测着难道是派来监视自己的?想想又不像,监视也不会动也不动吧!除非是像自己一样是“晕”了过去的。想到这,胤礽瞬间想起那个丫鬟喊的那一句“陈公子得手了”。 试探着睁开双眼,果然不出胤礽所料,车厢里并没有监视的人,只有一个真正昏迷的荀睿。 胤礽悄悄挪到车窗边,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往外看去,此时已经接近黎明,正是最暗的时候,胤礽也只能接着隐约的火光看清马车此时已经出了城,也是陈洛太过高看芸娘,而芸娘又早被富贵蒙了眼,行事根本就没多加思虑,还没成事就一心想将自己的过去掩盖,以致于这辆马车前后居然没有让人跟随。 虽然是接着夜色行动,但这么多人一起转移,动静肯定不小,在陈洛心里,肯定是保住他的人手更为重要,愿意配合芸娘也只是打着成了就利用一把,不成也牵扯不到他身上的算盘,因此,逃脱的机会就这么出现在胤礽的眼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身边只有一个陷入昏迷的荀睿,估计车厢外也只是一两个赶车的人,若是不逃,等到了他们据点,再想动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马车的速度很快,胤礽明白这种速度下跳车,肯定受伤不清,但这对他更有利,毕竟车子跑得越快,他的动作就越难被发现。 胤礽咬咬牙,在马车经过一片林地时,从车窗里纵身往外一跳。马车的速度很快,自然胤礽跳出去后还没落地,车子已经跑出了挺远,车夫果然没有察觉到车上少了个人,马车连停都没停就继续往前方驶去。 跳离马车后的胤礽,落地后惯性滚动了好几圈才腰部被一棵树拦下时止住了。 胤礽咬牙忍住身上的阵阵刺痛,刚刚着地的时候,他的左脚就狠狠地扭了一下,现在稍稍动一下就痛得难受,腰上撞的那一下估计也青紫了。 虽然弄得一身伤,整个人狼狈至极。但此时天已经快亮了,胤礽不敢在原地停留,万一那车夫发现异常又调头找过来,他想再逃一次就难上加难了。 硬撑着扶着树干站起来后,胤礽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借着清晨的微光净捡树木茂密的小路走,一瘸一拐地往前方一处错落着几座农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胤礽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走得这么艰难痛苦,短短的一段路,疼痛中交杂着心焦,让胤礽觉得仿佛没有尽头般。 等胤礽好不容易挪到一户人家门前,他已经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后脑处的伤根本就还没痊愈,今日又这么一折腾,胤礽觉得那里如果不伤上加伤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硬撑着一口气在没有确定脱离那些人的视线,彻底安全之前,胤礽都不肯倒下。扶住门框,胤礽敲响了大门。 倚在门上等了好一会,胤礽才听到里头传来人声,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内的人似乎被胤礽给吓了一跳,任谁大清早开门见着一个浑身狼狈的人都会被吓到,不过乡间的农户多半都是实诚的人,也没太多心眼,惊讶过后,立刻唤来自家的婆娘,把胤礽扶进屋里。 躺在粗陋的床上,胤礽的脑里已经阵阵眩晕了,咬着牙对那农妇说了一声道:“我没事,只是太累了要歇歇,不用给我请大夫。” 直到看到农妇点头,胤礽心头那口气才终于泄掉,整个人完全陷入了昏迷,人事不省。 胤礽这一晕,直到入夜时分,这才醒过来。一睁眼,胤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只是身上的阵阵疼痛打断了他的动作,环顾了一周身处的环境,黄土垒成的墙,屋徒四壁,身下的床也是凹凸不平,硬邦邦的,但这样的环境反而让胤礽松了口气。 起码不是被人好吃好穿地困了起来,这就足够了。挣扎着坐起身来,胤礽才发现脚上的扭伤也已经上了药,包扎得好好的。胤礽心里一紧,不是交代了不要请大夫么?可别是好心办了坏事。 胤礽可不想冒半点风险,正担心着,房间的门帘被掀起,走进来一个长相朴实的中年农妇,正是把他扶进屋的那个。 “小娘子,你可算醒了,刚刚摆饭,俺给你端进来。你的脚扭到了,拖着可不行,你又不让俺给请大夫,俺用前头老李家的祖传药酒给你揉过了,你放心!” 胤礽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笑着给农妇道谢,这几日的折腾实在太过消耗体力,因此就算农妇端来的吃食再粗糙,胤礽也勉强自己咽了下去。 解决了口腹之欲后,胤礽就问农妇道:“你家里可有笔墨,我想写封书信。”说着,又给农妇解释道:“我今早出城拜佛遇到了山贼劫道,与家里的护院失散了,明日你能帮我送送信么?到时会好好谢谢你们的。” 农妇听了爽朗一笑道:“俺就说小娘子你娇娇弱弱的,咋就弄得这么狼狈,你等着,我这就到隔壁孙秀才家给你借纸笔去。”说着,风风火火地就出门去了。 不过片刻,农妇就带着东西回来了,胤礽问过农妇此处的具体位置,给粘杆处的负责人写了封信,言明一切,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写给康熙,那倒不是胤礽不信任康熙,而是胤礽担心他那座宅院外有眼线盯着,如今仓促之下,只能靠这农妇递信,万一在进府之前信被截去,那就糟了,所以胤礽退而求其次,让农妇道粘杆处的办事处去求救。 吹干信上的墨迹,胤礽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只要等到天亮,就能彻底脱险了,这两天两夜真是跌宕起伏,这种经历,他两辈子也是第一次经历,好在,一切都将过去。 阖上眼,胤礽静静地等待着次日的鸡啼。 次日清晨,当胤礽目送农妇揣着信出门时,康熙一行人已经匆匆登上回京的船。 当粘杆处负责人接到胤礽的信脸色大变找到鄂实时,康熙等人已经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太子爷就要回京了~ 第60章 回京 鄂实等人不是康熙,自然不可能只凭信上的字迹判断真伪,不过胤礽让人送信到这里来之前,就没打算让人全盘相信他所说,他需要的只是让粘杆处知道消息就够了。 只要粘杆处的人找过来,让粘杆处相信的法子多的是,自康熙许了他随意动用粘杆处起,粘杆处的一切对胤礽来说就不是秘密。 鄂实等人看了胤礽的信也不敢耽误,毕竟他们被留下来,一个最大的任务就是调查掳走胤礽的那伙人,如今有消息,不管真假都是要查一查的。 胤礽没有等很久,天色刚刚全亮,鄂实已经带着人来到小院,还贴心地带来了一辆马车,胤礽对他们的办事效率和细致感到满意。 谢过农妇一家,送了些银钱后,胤礽沉着脸在马车里就问起了刚刚确认了他身份的鄂实和粘杆处负责人。 “皇上这么急回京,可是出了什么事?” 鄂实俩人对视一眼,有些尴尬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主子看了京里来的三封奏折后就立刻吩咐回京了。” 胤礽略略想了想,突然抬头盯了鄂实一眼,冷冷道:“那个假货怎么了?” 鄂实和粘杆处负责人闻言不知为何背脊一凉,想起昨日康熙所表现出来的紧张,突然不知如何回答胤礽的问题。 毕竟主子的心思你私下里猜没所谓,把心里想的说出来,那就要掂量掂量脖子上的家伙能不能扛得住了。 虽然知道康熙着紧的对象是眼前这位,但谁知道康熙会不会对那个假的看上眼,因此鄂实俩人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胤礽瞧着他们的态度,冷笑一声道:“可别是鱼目混珠,当成了宝贝罢!”虽然心里相信康熙最终会认出来,也知道那假货是借失忆的伎俩蒙混过关,在当时的情况下,康熙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情有可原,但胤礽心里还是不舒服得很,仿佛被迫吞了苍蝇一般。 心里明白既然康熙已经带着芸娘进京,那安全上就不会有问题,虽然胤礽不清楚芸娘跟陈洛之间有什么勾当,但俩人肯定不是一条心,以芸娘那样急切想攀龙附凤的性格,想必知道康熙的身份后最恨不得离得陈洛远远的人就是她了。 因此,胤礽也不担心康熙和俩孩子的安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陈洛等人找出啦,好好出一口恶气。胤礽也不再逼着鄂实俩人回答,换个话题接着问道:“到目前为止,你们查到了什么没有?信里说得很清楚了,昨日天亮前,他们进行转移,再怎么小心,也肯定会有些蛛丝马迹,有消息立刻报给我,这次我要把他们连根拔起!” 说到最后,胤礽几乎是咬牙切齿,让他如此狼狈,不好好招待招待他们真是对不起自己。 粘杆处的效率确实很高,纵使陈洛万般小心,但江湖草莽总不比训练有素的密探,还是露了痕迹。有几处小据点被翻了出来。 在胤礽的指挥下,粘杆处的人按兵不动,直到顺藤摸瓜把所有的窝藏点找出来,再没有新发现的时候,胤礽才把所有人调集起来,分派好人手,将所有的据点包圆,在一个夜晚同时动手,雷霆一击之下,几乎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鄂实俩人回来复命时,脸色有些惭愧:“娴主子,荀睿逃了,还带走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其他人全部伏诛,只是并没有发现陈洛的踪迹。” 胤礽听到陈洛的消息后一顿,继而道:“留小部分人在济南监视,其他人随我一起进京,陈洛有可能上京去了。” 鄂实俩人闻言一惊,细思之下确实有这个可能,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弄了出掉包计,陈洛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芸娘这枚棋子。出了一身冷汗的俩人立刻按胤礽的吩咐去准备回京事宜。 养心殿 康熙盯着手中的密折,心中越来越怀疑芸娘并不是真的失忆。为了掩人耳目,康熙回宫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所有的太医召集起来会诊,而是私下里陆陆续续让太医院所有的人都给芸娘看了个遍,但每一个太医呈上来的脉案都说芸娘身体好得很,即使是在济南时头上的伤也早就好了。 而从粘杆处每日的监视里也可以发现,芸娘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算失去记忆,但有些刻进骨子里的习惯难道还会因此而改了不成? 芸娘自从进宫后,心情就一直保持雀跃状态。因为有着失忆这个保护色,她很是肆无忌惮地打听着宫里的一切。 在康熙的授意下,粘杆处的人对于芸娘几乎有问必答,很快,胤礽进王府后的大小事情她都知道了个大概,宫里的一些事,也打听得七七八八。 让她惊讶的是,高氏居然没有受封皇贵妃,那道“唯一贵妃”的圣旨也并没有出现过,而她李代桃僵的这个身份居然是乾隆的继后! 芸娘很惊讶,她以为她是在还珠的世界里,但一切又有很大的差异,比如说四阿哥往下的几位皇子的出生,比如说高氏的早死,比如说新月的出现,比如说胤礽居然是最受宠的皇贵妃…… 这种种让芸娘又惊又喜,惊的是在她进宫前,一切就已经产生了变化,她倚仗的先知先觉似乎打了个折扣,日后的走向似乎并不在她掌握之内,喜的是胤礽的身份和地位让她几乎一步登天,只要熬死了富察氏,她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再有康熙的宠爱,她在后宫的地位真是稳如磐石。 收集完信息后,芸娘脸上的得色再如何努力控制,也还是被眼光犀利的粘杆处探子们发现,自然也就被康熙得知了。 芸娘的种种表现,完全不像是失去记忆,她有着自己的行为习惯,也有着野心,对未来,对陌生的宫廷没有一丝失忆的人该有的茫然。因为这一世移魂的经历,康熙开始猜测那拉氏并不是所谓的失忆,而是体内换了个灵魂。 这个想法让康熙心惊,本来他的到来就很是莫名,若非身边有个胤礽,纵使康熙心性坚定过人,一直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他又怎会这么迅速地调整过来。 上天作此安排,到底有何目的?康熙抿紧嘴唇,在养心殿内不安地踱步。难道就这样到这世上再走一遭,然后寿终正寝再经历一次轮回? 作为圣祖皇帝,康熙自认为他的一生已经盖棺定论,功过是非自有评断,如今半道重活,走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路,无论怎样他都无法产生归属感,若非胤礽,若非对祖宗基业的责任感,他恐怕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越想心头越发烦躁,康熙带上人就往翊坤宫去。有些事,他必须亲自确认一下。 翊坤宫 “皇上驾到!”伴随着清脆的响鞭,是小太监尖细的嗓音。 芸娘急急带着人赶了出来接驾,进宫后极力恶补了一番礼仪规矩,芸娘的举止总算有了番模样。 虽然是一样的脸庞,但康熙看着芸娘,却生不起丝毫亲近之意。面上依旧冷肃,点头示意免礼后,带头走进正殿。 康熙落座后,芸娘殷勤地亲自给康熙上茶,康熙看了看媚眼含情,腰肢袅娜的芸娘,道:“身子可好些了?有想起些旧事了么?” 芸娘闻言心里一紧,垂下眼眸,故意蹙起眉头,款语温言:“皇上,妾身无用,至今仍是一无所获!”说着,泫然欲泣地抬眼飞快看了康熙一下,又垂下头去,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果然很能迎合男人怜香惜玉的心理,可惜对象是康熙。 康熙没有应声,轻轻拍了拍芸娘的手,芸娘在俩人手掌相触时,身子一颤,似惊似羞,欲拒还迎。 到了此时,康熙已经能确定,眼前眼神轻浮,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勾引意味的人,不管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都绝对不可能是他的保成! 他的保成可能会隐忍,可能会任性,可能会别扭,可能会骄傲……唯独不可能会借着一副姣好的皮囊向男人邀宠!看着芸娘,康熙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嫌恶,这不知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居然侵占了胤礽的位置! 若不是存着胤礽或许哪天就会回来的希望,康熙只怕立时就要将芸娘处置了。他忍受不了胤礽曾经使用过的面容身体,变得如此陌生。就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幻境,如今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包括胤礽的爱,胤礽的执着,胤礽的等候。 这样的想法让康熙无法接受,他惊恐莫名,痛彻心扉,胤礽不在了,记得一切的唯有他一个,只剩下他一个,原来那么深那么重的爱,随着人的消失也会消失,康熙终于懂得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因着这样的想法,康熙每日逗留在侧殿的时间越发多了起来,如今满宫里,只有永珏是他和胤礽间的联系和见证。虽然每次见到永珏,康熙的心就如同被人割上一刀,但却仍旧自虐般日日必到,从不缺席。 康熙的行为落在一些人眼里,心里生出了各种恶毒的想法,只待机会一出现,落到永珏身上的怕是不能翻身的打击伤害。 十一月,京城 齐王府格格和瑜王府格格在胤礽等人抵京之前进了宫。由于这次只有女眷,康熙也就直接把人带到了长春宫。 经过上次胤礽生产的事,富察氏在宫里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倒是让康熙看着顺眼不少,但好感却是没有。 待富察氏见过两个格格后,康熙吩咐齐王的兰馨格格一切用度比照三格格,毕竟出身科尔沁,总要厚待些,至于晴儿,例比新月,两人都住到西三所,与三格格作伴。 富察氏本还想着借此机会好生对待兰馨,以求康熙回心转意,不料康熙从头到尾就没多看她一眼,如今她身边那些用老的人又都被康熙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说是孤家寡人,胤礽出宫祈福后,凤印却依然不交给她,如今回来了,却一直称病闭门不出,既不理事也不交权,富察氏心中如被毒舌啃噬,怨愤难当。 然而对康熙,富察氏却不敢怨不敢恨,只是对夺去康熙全部注意力,令康熙打破从不干涉后宫纷争的惯例进行保护的胤礽,可说是仇比天高怨比海深,每日每夜,富察氏都在想着如何把胤礽除掉,即使在康熙面前表现得多温顺,也无法抹去她对胤礽深深的恨意。 尤其是康熙这次回宫后给予永珏的特别待遇,比永琏在世时犹有过之,此举深深刺痛了富察氏的心。郁气在胸,富察氏又是狠狠地病了一场。 富察氏如何算计暂且不提,康熙对于济南那边这么久都没有送来奏折感到疑惑。以粘杆处的能力,只要找到线索,肯定会有些消息传来才对,然而从他离开济南起,就再没得到过济南那边的消息。 芸娘的状况让康熙日渐焦灼,对于把胤礽害到如此田地的人,康熙心中是恨不得千刀万剐。 给鄂实写了一份密信加急送往济南后,康熙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太后就回来了。 对于胤禛的小妾如此大张旗鼓地通知他回宫的日期,康熙对钮钴禄氏打的是什么算盘心里一清二楚。 钮钴禄氏去五台山前,康熙把粘杆处整理出来的,自他开府后包括钮钴禄氏在内所有女人在暗地所动过的手脚都摊开摆在钮钴禄氏面前。 有些事,做了一回事,知道了是一回事,摆到明面上又是一回事。儿子登基,钮钴禄氏的地位当然跟着水涨船高,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带挈母族的心思。 更重要的是,钮钴禄氏对弘历的子嗣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在内,因此她也乐见富察氏私下里的动作,并时不时在背后推波助澜。 敢对皇家子嗣出手,纵然有孝字当头,一旦撕破脸,也保不住钮钴禄氏,更何况弘历和钮钴禄氏之间的情分也并没有多深厚,遑论如今弘历身体里装着的是康熙了。 钮钴禄氏当时离宫是更多是被吓的,她不敢面对皇帝谴责的眼神,只能躲出宫去,把事情冷上一冷。 如今年关了,再不能拖了,所以她回来了。但皇太后的脸面还是要的,钮钴禄氏更需要康熙的表态,一个依旧会尊重她,让她面子里子两面光的表态。 因此,她提前告知康熙她抵京的时辰,希望康熙能亲自出城迎她,康熙对此不屑一顾,根本不打算理会她。这宫里的女人,靠的都是皇帝,皇帝对谁有心,谁的腰板就能硬起来,包括太后也是一样。 不是想要脸面么?他的亲迎恐怕钮钴禄氏受不起,康熙把迎接太后的差使交给了弘历已经进了上书房的几个阿哥。 太后抵京当日,一封信也通过粘杆处的渠道送到了康熙手里,康熙拆开信一看,脸色当即变了,面上的喜色溢于言表,立在一旁的吴书来自跟着康熙回宫后就没见过康熙如此开怀的时候。 将手里的信随手折了折揣进怀中,康熙立刻转身吩咐道:“更衣,出宫!” 想着信里那熟悉的字迹,那一句“皇阿玛,我回来了,在龙源楼。”康熙也来不及思考这封为什么会出现,到底中间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心心念念那个人,以为就此失去的那个人,他的保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来鸟~下章康师傅就要表白鸟,甜蜜的日子开始了,然后本文就要进入后期了,还有十几章就要结束了,新坑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第61章 坦诚心意 康熙带着吴书来,轻车简行,步履匆忙地往宫外的龙源楼赶去,心里只想着快点再快点,至于今日回宫的钮钴禄氏,早被他扔到脑后。 如今在康熙心里,什么都不及胤礽重要,只要在拥有过后再失去,才会深刻理解到失而复得的滋味,那种欣喜无法言喻。 其实胤礽获救后如果立刻回京,跟康熙也不过是前后脚的差距。但一来胤礽受了这样的窝囊气,不亲手报复回去,胤礽的心气就不顺,二来也就是胤礽的别扭任性又犯了,知道康熙和俩孩子没有危险,索性连粘杆处的密折都给扣了下来,成心要让康熙紧张紧张,不过胤礽也没料到,他这么一弄,倒把康熙给弄开了窍。 等在龙源楼里的胤礽心里有些惴惴,毕竟这次闯的祸有些大,起因全是因为他的任性,胤礽还是担心康熙会因此恼了他的。所以胤礽也没有直接进宫,而是试探着送了封信进去,想着让康熙来见他总比他自个乖乖去见康熙好些。 也许康熙见到信一高兴,就忘了他之前的种种了呢!胤礽兀自在胡思乱想着,鄂实一早躲了开去,虽然瞒下消息是胤礽下的命令,康熙也早就发话胤礽可以全权指挥他们,但到底得罪的是康熙,胤礽可能会没事,但他们这些夹在中间就说不定,这时候凑上去,被迁怒也是难免。 胤礽还在发愣,雅间的门就“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胤礽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是康熙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前,从来就端着架子的人,这下子一点形象都没了,衣衫有些乱,大冷天里额头居然微微见汗,可想而知来时赶得有多急。 胤礽见到康熙这副着急紧张的模样,心里那点子庸人自扰的不快和怀疑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带着一丝感动,胤礽站起身正欲开口,却没料到康熙顺过气后对着吴书来说了声:“守着门,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然后大踏步走进雅间随手就把门甩上,三两步逼近胤礽,一把将还在错愕中的胤礽拉了过来搂进怀里。 康熙的怀抱很热,康熙的拥抱很用力,康熙的情绪很激动,康熙的吻……很温柔,很缠绵,很,让胤礽惊讶! 康熙突如其来的吻,让胤礽先是惊得睁大了双眼,紧接着,胤礽的双手也环绕着康熙的脖子,闭上眼眸,专心投入到这个火热的吻中。 康熙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两人气息交融,唇舌交缠,康熙温柔中带着霸道的占有,炽热的唇紧紧压迫着胤礽,似乎要将胤礽吞入腹中,辗转厮磨间俩人心中不安与躁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耳畔的呼吸声越见粗重,俩人却依旧不断地索求着对方,这是一个融入了情意的亲吻,康熙和胤礽都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心意。 良久,唇分,胤礽清澈的眼眸已经蒙上了雾气,整个身子都瘫软了,倚靠在康熙身上,脸色红润得彷如娇花一般,若不是康熙横在腰间的手臂,怕是就要站不住了。 看着俩人唇间牵出的银丝,康熙轻笑一声,俯身再次轻轻舔吻胤礽的嘴唇。 胤礽这才被康熙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给扯回了神智,有些害羞,又有些疑惑。或许是这喜悦来得太过突然,胤礽犹不肯信,眼神里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患得患失看着康熙。 康熙被胤礽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痛,知道这是在长久的等候中失望了太多次后所造成的不自信。稍稍用力收紧手臂,把胤礽的身子更往怀里拥去,脸上正色对着胤礽轻轻地,郑重地道:“保成,朕不能失去你!再也不要离开朕了!一辈子呆在朕身边吧!” 胤礽眼中的雾气聚集成泪滴,划过脸庞,滴在康熙手上,流进康熙心中,当康熙略带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拭过泪痕时,胤礽微带哽咽的声音在康熙耳边响起:“一辈子在您身边?是以儿子的身份?还是……” “是爱人,携手共度一生的人,爱新觉罗胤礽,一辈子陪伴在爱新觉罗玄烨的身边,可愿?”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胤礽几乎不敢相信他期待了这么久的话就这样从康熙嘴里说了出来,眼中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住地点头,嘴里说不出话来,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康熙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把头埋进康熙胸前,胤礽又哭又笑道:“是真的么?皇阿玛,您不是哄儿臣吧?” 康熙换了个姿势,心满意足地抱着胤礽坐了下来,嘴里顺着胤礽的问话,轻声应着,安抚着胤礽太过激动的情绪。 终于得到康熙的承诺,胤礽苦守许久的心防一下子放了开来,被康熙哄着哄着,却是哭得越发伤心,越发委屈起来,这一通哭泣,仿佛把以往所有的苦楚、所有的失落、所有的不如意都给痛痛快快地发泄了出来。 康熙听着胤礽的哭声,并没有开口劝阻,只是搂紧胤礽,将胤礽今日所表现出来的伤痛委屈牢牢记在心底。过去的遗憾他无能为力,但未来却是掌握在他的手里,胤礽是他认定的人,经过这么一遭,康熙也想明白了,比起失去胤礽的痛苦,什么伦理身份,都不再是个问题。 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想护住一个胤礽,又有谁能反对?天子最为尊贵,却也最为寂寞,两辈子好容易有人走进他的心里,再傻傻地放过,那他就真是愚不可及了。 看着犹在哭泣的胤礽,康熙眼光深沉,心中暗道:保成,朕已经许了你,生生世世,你都逃不掉了,再想离开,也是不可能了,你的去处只有一个,就是朕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的哭声渐渐停了,泪水也收了,伏在康熙胸膛上,耳边是康熙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奇异地让胤礽感觉到安心。 平复了下情绪,胤礽抬起头来,却看到康熙胸前被蹭得湿了一大块,胤礽有些不好意思,肿成桃子般的一双眼睛看了看康熙,突然间羞涩了起来。 康熙却是宠溺地看着胤礽,嘴里故作生气地道:“居然敢瞒着朕独自行事,看来是出宫日子久了,心都野了,看朕今晚怎么罚你!”说着,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拍了胤礽的臀部一记。 胤礽被康熙这一下弄得什么害羞都没了,瞪了康熙一眼,哼道:“您不是在宫里坐得很稳么?怎么?被那个假货骗了还想找我撒气不成?” 重新见到胤礽,康熙的脑子也恢复了以往的精明,听到胤礽提起宫里那只“狸猫”,康熙立刻就追问内里详情。俩人坦诚心意后,抱在一起你侬我侬,把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说了快一个时辰,只把等在门外的吴书来急得快要抓耳挠腮。 要知道,作为康熙的近侍,很多事情吴书来都是知道的,包括这次迎接太后的□,如今康熙不仅人没到,还出了宫,这要是在太后回到慈宁宫之前康熙还在外头,那可怎么是好? 但再给吴书来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进去提醒康熙,里头时哭时笑,时而安静时而话语不断的,谁知道俩主子在做什么! 自康熙打开门,从缝隙见看到胤礽的脸开始,吴书来就决定还是闭紧嘴巴,按照康熙的旨意行事的好,至于其他,不是他该管的。 相较于康熙和胤礽俩人间的温情脉脉,钮钴禄氏那头可算是热闹非凡。 钮钴禄氏传信给康熙后,心里确实是有几分忐忑的,自从遇刺后,她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变了,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虽然对她还是不失礼数,但在宫里活了这么久,别人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钮钴禄氏还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弘历与钮钴禄氏母子情分淡薄,但康熙来后,就连那淡淡的几分都没了,而且钮钴禄氏总觉得现在的皇帝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能直接看透她的内心,令她觉得心中一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无所遁形。 钮钴禄氏不甘心,她在宫里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熬死了孝敬皇后,熬死了雍正皇帝,熬到了弘历登基,终于,她成了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她再不必看人脸色,她可以放心提拔娘家,她能着手安排娘家的女子进宫…… 然而,这一切在皇帝遇刺,胤礽受宠后完全改变。康熙不再因为孝道对母族优容,不再在后宫的事上对她妥协,最终甚至将她和宫里除了胤礽之外任何一个女子最不堪的那一面在太阳底下摊开,让她颜面尽失。 钮钴禄氏恨过恼过,最终却也只能无奈离宫,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她是母亲不错,但她的儿子是皇帝,在皇权面前,孝道也要靠边。 在五台山上,日复一日的日子,让钮钴禄氏终于想明白了,没了皇帝儿子,她就什么也不是,想要继续当人人敬羡的皇太后,日后就得安分守己。 想通了的钮钴禄氏决定回京,但她服软也需要康熙给她个脸面,钮钴禄氏觉得,只要康熙到城外接她,那样大家就皆大欢喜,她日后自会当个称职的太后,该享福就享福,该开口就开口。 但钮钴禄氏还是太过高看自己了,康熙拿出那些证据,只是想敲打她,她的配合与否,康熙根本不在意。若是她真的碍着了康熙,康熙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寿终正寝,不过就是儿子的一个小妾,能期望康熙如何另眼相待? 因此,钮钴禄氏带着人摆开皇太后的仪仗,声势浩大地缓缓来到城门附近时,带头迎接她的是以大阿哥永璜领头的几个皇阿哥,康熙的影子都没见。 钮钴禄氏的脸色当时阴了一半,板着脸受了礼后,返身上了车驾,带头往宫里去了。 永璜和永琰等人也都看出来太后的心情不豫,不敢出声,乖乖上马跟在后头。 进宫的路早已让御林军清了出来,众人按着规矩,喁喁前行。队伍拉得很长,太后的车驾都要进宫门了,阿哥们还队伍后头远远的地方。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街道旁的一条小巷里窜了出来,恰巧拦在永璜的马前。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身影刚刚窜出,一旁守着的御林军就立刻反应过来,提着刀冲向前去,手起刀落,眼看着那人就要毙命刀下。恰巧的是,永璜被那个身影给吓得一惊,下意识就勒紧缰绳,□的马侧过脑袋,前蹄高高扬起,顺势就将那个人给踹了出去。 虽然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奈何那个身影窜出的位置实在离永璜太近,等永璜发现时,已经就要撞上,永璜下意识的停马动作,刚好救了那人一命,将她从刀口中拉了出来,尽管她胸前还是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但总算伤没见骨。 永璜的马停住了,几位阿哥身边立刻被御林军围了起来,众人的眼睛都紧张地盯着躺倒在地,血流满身的姑娘。 只见那姑娘手里紧抓着两样事物,颤抖着似乎要递给永璜,双眼圆睁,紧紧盯着永璜,嘴里断断续续地道:“皇上……我要见皇上……把这些交给皇上……”话没说完,那姑娘就因失血过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蜜~(n_n)奶奶的剧情已经被我毁得差不多了,亲们应该习惯了吧~反正野鸟进宫也不用一定等到去打猎~╮(╯▽╰)╭ 第62章 香饽饽? 尽管那个姑娘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侍卫们还是严正以待。在太后凤驾回京的路上突然窜出,怎么看都想是刺客,虽然来人的性别和能力都与刺客这两个字南辕北辙。 永琰在事发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带着高恒和福家兄弟策马上前,来到永璜身边,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娘。 在康熙离宫的那段日子,永琰一直与令嫔维持着联系,虽然知道令嫔这个便宜额娘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孩,但历史早已改得面目全非,永琰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虽然从小就养在庆妃身下,但永琰对令嫔的手段是非常了解的,这个女人能从一个洗脚婢爬到皇贵妃的位置,一路走来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骨。 因此,满宫的女人里,永琰警惕的除了变数胤礽就是令嫔。胤礽被康熙护得紧,又不在宫内,永琰无计可施。但令嫔可就不同了,永琰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找个机会弄掉令嫔肚子里的孩子。 只要令嫔没儿子,以现在俩人的关系,令嫔只会紧紧巴着他,全力助他登上那个位置。只可惜他现在势单力薄,可用的人不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划令嫔,难度实在太大。 不过与令嫔亲近也不是没收获,最起码在胤礽离开后,宫里也就令嫔能与康熙说上几句话,永琰只是稍稍使了个手段,令嫔就自动自觉地向康熙为她表姐家的俩孩子求了恩典,谋了个三等侍卫的出身。 他也借机将那俩人调到他身边来,与高恒一起,作为未来的心腹培养。 思绪翻飞间,永琰问永璜:“大哥,这就是女刺客吗?” 永璜眉头微微皱起,道:“虽然有嫌疑,但不太像,这件事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单身行刺?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顿了顿,永璜又接着道:“刚刚你没听到,她嘴里,一直不停地在叫皇上!显然是冲着皇阿玛来的,可明眼人都知道,皇阿玛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 “这事确实有点古怪!”永琰听了永璜的话,点头同意。眼睛也顺着永璜的目光,眼神锐利的扫向那个姑娘的手,看到那攥得紧紧的鼓鼓囊囊的包裹,眼瞳微微一缩。继而略带惊惶地喊道:“她手里鼓鼓的,莫不是暗器?” 永璜示意侍卫们上前检查包裹,侍卫伸手一把扯下那个姑娘手里的东西。包袱倏然拉开,画卷和扇子就掉了出来。 “是一把扇子和一卷画。”永璜和永琰都有些惊愕。 侍卫将扇子和画卷呈上来。永璜打开折扇,看到一首诗:“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字迹非常熟悉,俨然是弘历亲笔所书。 他再展开画卷,一副“烟雨图”跃然纸上,旁边还盖着弘历的私章。永璜不敢多想,这已经涉及到皇帝的*,白龙鱼服时有些个风流逸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弄出“沧海遗珠”,还找了上门,那大清皇室的脸面就成了笑话了。 一旁的永琰也早早就看清了永璜手里的东西,该清楚的都清楚了,不过相较于永璜的混乱失措,永琰心中却早已有了计较。 永璜虽说是弘历的长子,却一直生活在富察氏的阴影下,个性软弱,也无甚主见,这时候已乱成一团,拿不出个主意来。看着地上那个姑娘那张年轻的、姣好的面孔,那弯弯的眉,那长长的睫毛,那苍白的脸,那小小的嘴,和那毫无生气的样子……他的心有些慌乱,又有些着急。 彷徨间,永璜看到永琰依旧镇定的小脸,用着询问的语气道:“永琪,这位姑娘有可能是……咳,咱们该怎么办?” 永琰眼神怪异地瞄了永璜一眼,心中暗庆:原来前世从未谋面的大哥是这么窝囊的一个人,看来敌人又少了一个。 眼珠一转,在永璜控制不住涨红了脸的时候,开口道:“大哥,这事得让皇阿玛处理,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保住这位的命,万一……再怎么说,也是同根生!” 永璜闻言心神一震,立刻应和道:“你说得对!”然后立刻吩咐侍卫将那位姑娘抬起来,一行人加快速度往宫里去。 等到进了宫,永璜又傻眼了,皇后被夺了宫权和凤印,如今就是个空架子,皇贵妃虽然实权在握,却又不管事,现在兼理宫务是纯妃、愉嫔、婉嫔、嘉嫔,那这事到底该去请谁来处理,毕竟这是内宫的事! 永璜还在苦恼,永琰却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一直就盘算着尽力经营人脉,拉拢势力,等时机成熟直接“请”康熙禅位,若是在此之前,康熙名誉上有了什么污点,就更好了,对于一个有瑕疵的皇帝退位,想必朝臣的支持度会更高。 而私孩儿对于一般的士绅来说,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更何况是皇室。如今宫里这种状况,正好可以自然而然地把事情传扬开来,他自己还半点干系都没沾上,真是天助他也! 未免夜长梦多,永琰故作焦急地对永璜道:“大哥快点,那姑娘看起来快要不行了!” 永璜闻言大惊,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咬牙,直接把人往翊坤宫带去,不管怎么说,凤印如今是在皇贵妃手中,这受伤的姑娘是刺客还是皇阿玛的“沧海遗珠”,也该由她去判断处理。 况且,如今太后刚刚回宫,从皇后往下都得到慈宁宫请安,唯独皇贵妃得康熙特旨,一应请安都给免了,有空处理的怕也只有她了。 看着永璜吩咐人往翊坤宫方向去,永琰的嘴角翘了起来,这次怕是一箭双雕了,只要有个差错,皇贵妃就逃不过干系。想到这,永琰心情大好,施施然地对永璜道:“大哥,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去处理了,弟弟我先到慈宁宫。” 永璜点点头,与永琰在养心殿前分道扬镳。 一直呆在翊坤宫的芸娘,除了没怎么见到康熙,不能见小丫头和永珏之外,日子过得还是挺悠哉的。虽然康熙一直监视着芸娘,但却并没有控制她的自由。 不过,芸娘也有烦恼,因此康熙每次见她时虽然都没表现出怀疑,但从她来到康熙身边起,一直就没侍寝过,刚开始芸娘还能用康熙心疼她受伤又失忆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但都这么久了,连太医都说她身上的外伤早就好了,康熙却仍然没有碰她,芸娘开始急了。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连性趣都没有的时候,还能指望他能宠爱多久!自从意识到这一点,芸娘每次见到康熙都积极地施展她知道的所有手段,可惜,人越急就越容易出错,若是她安分守己,可能康熙还不会那么快就肯定她是直接换了人而不是失忆。 康熙曾经的后宫有多庞大,他见过的女子真如过江之鲫,什么邀宠的手段没见识过,芸娘那拙劣的表演,早就把她与胤礽这辈子相似的外表所带给康熙的一丝爱屋及乌都给磨灭了。 因此,康熙已经连着有好几天没到过翊坤宫了。这一日,芸娘百无聊赖地在算计着,是否该到御花园里去偶遇一下康熙,正想着,小太监进来通报:“娘娘,大阿哥带着人往这来了。” 芸娘眼睛一亮,难得有人找上门,还是个日后会被骂死的阿哥,芸娘的好奇心立刻就来了。一迭声吩咐道:“快,出去迎进来,看看什么事?不是说今天去接太后回宫了么?怎么这时候来翊坤宫?” 小太监应下后飞快退了出去,芸娘也扶着大宫女的手,款款往正殿走去。 “给妃母请安!”永璜走得很急,请按时气都还没喘匀,芸娘看得大奇,不由问道:“大阿哥这么急,可是有急事要找本宫?” 永璜把那个姑娘的事给芸娘说了一遍,芸娘心里乍惊又喜,不管被蝴蝶了多少,这还珠格格总算是进宫了,说不定这是自己的转机呢!呵,小燕子啊小燕子,小说里你是令妃的福星,既然遇到了我,那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微微握了握拳头,眼珠一转,芸娘轻咳一声道:“本宫知道了,你让人把她带到漱芳斋去安置下来,本宫让人宣太医过去,你还没到太后那请安罢!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本宫吧!” 永璜大喜,谢过芸娘后赶忙就往慈宁宫去了。 而被带到漱芳斋的小燕子,模糊中,感觉到自己睡在一床的锦被之中,到处都是软绵绵,香喷喷的,有好几个太医诊治自己,还有好多仙女围绕着自己。仙女里,有一个最美丽温柔的脸孔时不时在她眼前出现,嘘寒问暖,喂汤喂药。 小燕子觉得好舒服,好陶醉,就连身上的伤也感觉没那么痛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着,被动的让人群侍候着。 当芸娘在漱芳斋照顾小燕子的时候,慈宁宫里宫妃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沉默。钮钴禄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康熙没到城门迎她那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已经回到了宫里,居然连请安也不来,这是□裸的打脸,就算钮钴禄氏已经决定日后事事紧跟康熙的脚步,也实在难以忍受康熙这样的态度。 就在钮钴禄氏隐隐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大阿哥来了。” 永璜如今已经十六岁,要避嫌了,因此他并没有跟永琰等人一样直接进殿,而是候在外头。不过他这次本来就来得迟了,又遇上钮钴禄氏有气无处发,当下就遭了殃。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来请安居然要哀家等着不成,好大的架子!” 富察氏等人不敢开口,谁都知道太后这话明着是说永璜,其实想说的是康熙,这时候谁接话谁倒霉,可偏偏就是有人往炮口上撞。 “回皇玛嬷的话,大哥并不是故意迟来的,咱们回宫的时候,遇到了……”话说了半截,永琰故意顿了顿,见宫妃们的眼光都看了过来,这才继续道:“遇到了一个姑娘,突然冲进队伍里,嘴里喊着要见皇阿玛。” 永琰说到这的时候,宫妃们的眼神就变了,宫里有个皇贵妃就够了,皇帝怎么出宫一趟,居然有人直接找上门来了。 好在永琰接下来的话让宫妃们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 “那位姑娘受伤昏迷后,我们就从她身上找到了皇阿玛十四年前的墨宝,上面盖着皇阿玛的私章。大哥只能带着她进宫,交给皇贵妃处理。” 永琰老神在在地欣赏着宫妃的脸色变化,把话说完后,就行了个礼再次站直身子。 众人听了永琰的话心里怎么想的太后不知道,她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交给皇贵妃处理。 太后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康熙不来她是没法奈何,但是这皇贵妃居然也不过来请安,真是反了天了,亏得之前她还以为皇贵妃还在宫外祈福呢!太后捂住胸口,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哀家累了,散了罢!有事自有皇帝和皇贵妃处理,哀家老了。” 话里话外,句句意有所指,不敬长辈的帽子就差明着扣到康熙和胤礽头上了。 富察氏带领着宫妃们低眉敛目地行礼告退,如今富察氏安份得很,没儿子,没权利,想稍稍动作都是不能,自然万事不理回宫去。 至于其他人,个个都狡猾得很,在没得准信之前,谁都不会轻动。唯独令嫔,听到是皇贵妃在照顾那个“沧海遗珠”,想到康熙对皇贵妃的特别,直觉一定要紧跟皇贵妃的脚步,博康熙好感的事怎么能少了她。 离开慈宁宫后,令嫔也不顾已经八个月的身子,使人问清了永璜后,扶着小宫女的手,摇摇摆摆地就往漱芳斋去。 令嫔到达漱芳斋时,芸娘正坐着床沿给小燕子拭汗,听到通报说令嫔来了,芸娘瞬间对这位令仙子的警惕心提到最高。 令嫔扶着粗粗的腰身有些艰难地给芸娘请安,然后看着床上的小燕子一脸地问道:“姐姐,这位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芸娘闻言心里嗤笑一声,令仙子果然厉害,这才进宫多久,只怕刚刚才从慈宁宫出来呢,这就找来了,真像闻着腥味的猫,鼻子灵得很,可惜遇到自己,注定好人不是她一个人了。 不就是比慈爱么?作假谁不会,芸娘脸上也是适时地露出担忧的神色道:“哎,太医说这孩子身子弱,伤又重,夜里可能会烧起来,怕是不好呢!” 令嫔闻言一脸的震惊和心疼,正要说话,却被小燕子的声音打断,两人的目光齐齐往小燕子看去。 “疼……好疼…扇子,画卷……别抢我的扇子……东西在,我在。东西丢了,我死……” 芸娘听着这些话,看着那张被汗水弄湿的脸庞。瞬间记起这一幕场景,乾隆可不就是在这时候认错女儿的么!好人是得做,但责任要撇清,眼神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令嫔,计上心来。 “喂喂!醒一醒!”芸娘拍拍小燕子的面颊:“本宫说话你听得到吗?能不能告诉本宫你的事?你几岁啦?” 小燕子人浑浑噩噩的,反应略慢,芸娘趁机叹了口气,自语道:“可惜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要是能确定身份,也好向皇上求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瞧瞧,这般模样可如何是好?”说着摇摇头,看着令嫔笑了笑道:“妹妹稍待,本宫去瞧瞧太医的药煎得怎么样了!” 令嫔应了声,看到芸娘离开的背影,心里也有了计较。这时小燕子说话了。 小燕子在“模糊”中,还记得和紫薇的结拜。 “我十三,雍正七年生的……”她被动的答着,好像在作梦。 令嫔闻言大喜,继续问道:“那……你几月生的?” “我……八月初一,我有生日……八月初一……… “你姓什么?”令嫔继续柔声问道。 “没有……没有姓……” “怎么会没有姓呢?你娘没说吗?” “紫薇说……不能说不知道,不确定……我有姓,我有我有……我姓夏……” “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小燕子……… 令嫔愕然。这也算名字吗?这孩子是怎样长大的呢?要多粗鄙的人家才会给姑娘家取个这样的名字? 为什么小燕子会这样离奇的出现?大多的问题,只能等小燕子神志清醒了,才能细问。但是,有这些就够了,皇帝就在养心殿,虽然刚刚一直拦着不让人进,但自己可是怀着身孕的,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应该能见到皇帝,到时,也算帮了皇帝的忙,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离开慈宁宫时,其他宫妃们那副冷酷的嘴脸,令嫔撇撇嘴,难怪皇贵妃如此受宠,原来皇帝喜欢的就是心地善良的女子,看了自己要多多努力了。 想到这,令嫔又轻轻唤了小燕子几次,知道确定小燕子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再不会说话,这才放心走出里间,恰好遇到回来的芸娘,令嫔道:“这里有姐姐照顾是再妥帖不过了,妹妹先走了,改日再过来瞧瞧姑娘!” 芸娘笑着点点头,等令嫔出门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而令嫔在离开漱芳斋后,只觉得笨重的身子都似乎变得轻盈起来,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抓住了,哼!皇贵妃再得宠又怎么样?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的,迟早有一天,她会一点一点取代皇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的。 小燕子还没醒了,就已经成为芸娘和令嫔眼中的香饽饽,个个都想借着她争夺皇帝的欢心,可惜,受她们这一套的弘历早就归西,她俩也只能媚眼抛给瞎子看了,有胤礽在身边,任她们手段再高超,康熙正眼也不会看她们一眼,折腾得越厉害,只会让康熙的耐心越少,往死路上走得越快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野鸟也是很吃香的~ 第63章 小别胜新婚 令嫔刚刚离开漱芳斋,乘着肩舆往养心殿去的时候,各宫几乎都已经得知漱芳斋内发生的一切,毕竟后宫可是号称连一朵花一棵草都长着眼睛嘴巴的。 此时养心殿内,却是一片和乐。康熙和胤礽在宫妃们还在慈宁宫请安时就已经悄悄回了宫,没有惊动任何人。 有些日子没见永珏了,胤礽自是想得很,进了侧殿就把永珏抱住不撒手,倒是把容嬷嬷给弄得泪眼汪汪,还以为胤礽是翊坤宫里住着的那位恢复了记忆过来的呢! 康熙自是有妻有子万事足,根本连去慈宁宫应付一下的心思都没。等胤礽安抚完容嬷嬷,让殿内其他人退出去后,康熙一把将胤礽和永珏搂住,下巴轻蹭着胤礽的头顶,轻轻问道:“保成想怎么样处理翊坤宫那人?” 胤礽撇撇嘴道:“儿臣可是好不容易才回宫的,皇阿玛这会儿就要我劳心劳力了么?还是您说说要怎么给儿臣出出气吧!” 康熙无奈一笑,边伸出手指头逗弄永珏边道:“你在济南把他们清了个遍,估计短期内他们都不敢冒头了,不过有那个芸娘在手,倒是可以先利用利用,等把她脑子里知道的都挖出来,就送她上路吧!”说到最后,康熙的脸上露出杀意。 敢对胤礽心生歹意,让她死都是便宜她,不过顶着跟胤礽那么像的一张脸,想要处置就不能放到明面上,省得胤礽被人嚼舌头。 胤礽随手翻着刚刚呈上来的密折,半晌,略带嘲意地对康熙道:“哟!皇阿玛,您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 康熙就着胤礽的手瞄了一眼密折,脸瞬间黑了,这弘历到底办的什么事?后宫乌烟瘴气就算了,还偷吃到宫外,难不成上辈子没见过女人?馋成这样! 看了看还在幸灾乐祸的胤礽,康熙直接堵住胤礽的嘴,亲得胤礽再笑不出来。好不容易挣脱开来,胤礽锤了康熙一拳,怒道:“皇阿玛,永珏还在呢!您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老不正经了!” “哦?朕还以为保成你是喜欢朕这样的呢!朕之前正正经经你不是就气得跑出宫了么?” 胤礽柳眉一竖,恨恨道:“您再这样我这就立刻出宫!” “好好好,是朕错了,朕不正经,保成最乖了,怎么可能会偷跑呢!”康熙见再逗下去,胤礽可就要发脾气了,立刻转移话题道:“按弘历的记忆,在济南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小燕子到底是不是弘历的女儿,可不是就凭那一把扇子一副画卷就能断定的,得查查才知道,先压着罢!等济南的消息来了再处理。保成,现在要不要把那个芸娘叫过来?” 胤礽瞥了康熙一眼,正要说话,吴书来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令嫔来了。” 胤礽听到令嫔两个字,这才想起来她就是自己曾经要下手处理掉的魏氏,当日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康熙身上,自然顾不上令嫔,如今倒好,这才回宫,就来碍眼,肚子里那个还是康熙的种,光是听到她的消息,胤礽心中就一阵阵的不舒服,膈应得很。 上辈子康熙三宫六院,后宫的人住得满满当当,儿子也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生,胤礽当时没立场,纵然心里不好受,也只能把苦水偷偷往肚里咽,如今胤礽可是翻了身,他说一康熙就不会说二,对康熙的占有欲达到一个顶点,又怎么受得了令嫔。 心里不舒服,语气自然就变了:“皇上这就出去见她,吴公公把人宣进殿罢!”说着,胤礽脸色阴沉地抱着永珏站起来。 康熙自从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对胤礽的心思已经能了解个*成,如今看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在魏氏的事上,也要给胤礽一个交代,康熙正欲开口,却被胤礽一句话堵了回来。 “你出去,我现在不要看到你!”胤礽的声音很坚决。 康熙只能摸摸鼻子,硬是拉过胤礽,轻轻亲了胤礽额头一下,温柔地道:“乖,先在永珏这睡会,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够累的了,朕这就出去把事情处理好,晚上再给你解释。”说着,又摸摸胤礽的头,道:“往后有什么都直接说出来,别闷在心里,朕心疼!” 说完,康熙转身就往正殿走去,因此他没看到胤礽脸上那羞恼、得意又甜蜜的笑容。 进了正殿,令嫔已经早早地立在那里等着,才见到康熙,就立刻把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康熙不置可否的看着令嫔,直到把令嫔看得几乎全身发毛,这才道:“朕知道了,漱芳斋的事就全权交给你吧!” 令嫔闻言大喜过望,这可是康熙放权给她啊,越过了本来处理此事的皇贵妃让她做主,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皇帝心目中已经稍微有了一些地位了? 令嫔直到走出了养心殿,整个人都还有些飘飘然,不过这些都已经不在康熙的关注范围。 等令嫔离开,康熙立刻就吩咐粘杆处立刻传信济南留守的分部人手调查夏雨荷的事,同时,派去“请”芸娘的人也已经行动。康熙已经不打算再让芸娘有折腾的机会,虽然是她弄出的事让康熙明白到胤礽在他心里的地位,但康熙可一点都不感谢她。 把糟心事处理完,剩下的只需要等消息就够了,芸娘既然与陈洛和荀睿俩人的关系匪浅,肯定知道很多关于反贼核心的情报,这倒是她在康熙心中唯一的存在价值了。可怜芸娘现在还在做着当皇后的春秋大梦呢! 解决这些并没有消耗康熙多少时间,让跟着伺候的人退下后,康熙轻手轻脚地走进静悄悄的侧殿,却看到胤礽侧着身子,一只手臂松松地环着永珏,俩人竟是已经睡着了。 康熙动作轻缓地坐在床沿上,看着胤礽神色疲累的脸,心里微微生疼,翻身上了床,康熙贴着胤礽的后背躺下,轻轻叹了口气,低喃道:“日后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了……” 旋即,也闭上眼,与胤礽、永珏一同睡去,留下一室静谧。 胤礽是被怀里蠕动着的永珏给弄醒的,眼睛才睁开,就对上康熙略带无奈的眼神,已经八个月的永珏手脚很有力气,睡了一个下午,更是精力充沛,才醒过来,还没等康熙将他从胤礽怀里抱出来,就一脚踹到胤礽身上。 康熙见胤礽已经醒了,便道:“也好,醒来用些点心正是时候。”边说边双手撑在永珏的腋下将他高高举起,嘴里还要威胁道:“居然敢踹你额娘,真是讨打!” 说着,把永珏放在膝上,作势欲打,永珏以为康熙跟他玩呢!笑得“咯咯咯”的,高兴得很,却是把一旁的胤礽唬了一跳,急急拽住康熙的手道:“知道您儿子多,打了也不心疼,我可是高兴让他踹,您的严父架子还是省省吧!” 康熙看着被胤礽拽住的手臂,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永珏抱进怀中,拉着胤礽往炕上坐下,道:“朕让粘杆处的人去审问芸娘了,估计很快会有结果出来,你想怎么做?” 胤礽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康熙一眼道:“我还想让她替我在年节前后应付老四的小妾和你后宫那堆女人呢!”说着,顿了顿又道:“罢了!左不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女人,勾结反贼本就是死罪,到时一尺白绫或一杯毒酒也算对得起她了。” 谈话间,俩人用过点心,康熙把胤礽赶去洗漱,同时让人把永珏带回侧殿,自己也在吴书来的伺候下,三两下收拾妥当。 康熙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似的,居然紧张了起来。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室内,坐立不安,脑子里老想着等会儿该如何面对胤礽,嗯,开口时第一句该说些什么呢?康熙正出神,那头胤礽已经穿着中衣走了进来。 不知所措的人不只康熙一个,胤礽早在康熙让他去梳洗时整颗心就开始扑通乱跳,虽说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该说清楚的也说清楚了,但互通心意后,除了亲吻,再进一步的事情却是再也没做过,胤礽不确定康熙心里是否真的能接受两人发生关系。 一路忐忑着,胤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屋子里的,这会儿进了屋,康熙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坐在那,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他,胤礽心里就有些恼了。 难不成还要他像以前那样,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主动去给康熙更衣?他又不是后宅的女人,都已经说开了,康熙居然也不主动一点,胤礽一时气恼,赌气地也不看康熙了,自顾自地往龙床走去。 康熙却也不是在等胤礽主动,实在是他被自己的反应给惊呆了,想他堂堂一个皇帝,过尽千帆,在此之前,可以夸口说面对天仙也能坐怀不乱,然而胤礽一进来,看着被热气熏染得粉嫩微红的肌肤,目光流转间似嗔似喜的风情,康熙就觉得一股热气直窜下腹,喉头滚动两下,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光顾着去掩饰自身那令人窘迫的反应了。 胤礽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不见康熙有动静,心里的嘀咕变成慌张,可别真是接受不了吧?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受了这么多的苦,好容易两情相悦了,却毁在这临门一脚,胤礽再怎样也是不甘心的。 正要起身看看情况,胤礽却突然被耳根处传来的一道炽热的气息给刺激得不敢稍动。却是康熙见胤礽居然等都不等自己就上了床,跟以前那温柔小意的模样当真是天壤之别,心理落差太大,只觉得胤礽对自己再不如从前那般重视,心里酸气直冒,行动比思考更迅速,身体被一个念头支配着——他要振夫纲! 这个念头一涌现,什么窘迫之类的,再不存在于康熙的思维中,他只觉得,胤礽这是在宫外待太久了,心都野了,都要忘记他这个皇阿玛了。 一靠近胤礽,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被体温一蒸,幽幽飘入康熙鼻端,引得康熙一阵心猿意马,康熙先是轻轻吻了胤礽的耳根一下,承乾宫里耳鬓厮磨的日子让康熙对胤礽这副身体的敏感点异常了解,只是这么一碰,胤礽的身子就软了。 断断续续,时轻时重的吻不停地落下,搅乱了胤礽的理智,搅动了两人的心湖,体温在碰触间持续升高,这一刻,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已经消失不见,在原始的律动中,俩人追求着灵魂的共鸣,*帐暖,水乳交融。 激情过后,胤礽躺在康熙的臂弯中,待余韵过后,这才幽幽开口道:“刚刚我以为,您还是过不了那一关,不敢碰我!” 康熙的回答是一个让胤礽几乎窒息的吻,在胤礽失神间,耳边传来康熙低沉的声音:“朕从来不是这等瞻前顾后的人,保成难道就不清楚么?既然许了你,那么朕早就将一切都想好了的。” 胤礽闻言,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康熙,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却还是要问清楚道:“那我刚进门的时候,您犹豫什么呢?” 康熙脸上一热,在胤礽急欲求解的目光中有些不自在,一把按住胤礽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些恼羞成怒道:“睡罢!若是不累,朕就帮帮你!” 胤礽感受着酸痛的腰,再不敢撩拨康熙,乖乖靠着他睡了过去。养心殿里,一夜的浓情蜜意,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 然而,除却康熙和胤礽二人,这座宫里,这一个晚上,能睡得好的没几个人。 太后被康熙和胤礽的态度给气得心窝发疼,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感到愤恨不甘。 沉寂已久的富察氏则在小燕子入宫这回事上看到了重新夺回凤印的希望和打击胤礽的机会。 沉浸在美梦中的芸娘,在面对粘杆处的种种手段时,对当初李代桃僵的打算是悔之晚矣。 延禧宫中的令嫔,却为自己的抢占先机沾沾自喜,一个晚上都在谋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个优势,一步步拉近与胤礽的距离。 而永琰,却是在翻来覆去地完善着抹黑康熙名声的计划。随着胤礽的回宫,后宫里的魑魅魍魉似乎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本来想迟些炮灰芸娘,让太子爷躲在养心殿跟康师傅偷情玩的~不过既然大家不喜欢看炮灰,那么就早些把她们干掉吧~ 第64章 改变 次日一早,上朝的时候到了,康熙小心翼翼地想把被胤礽枕着的手臂抽出来,让胤礽多睡会儿,然而才稍稍一动,胤礽的眼睛就睁开了。 看着康熙,还不是很清醒的胤礽微微一笑,手臂一勾,就把康熙给拉了下来,柔软的嘴唇就这样送上门来,康熙自不会拒绝,一番交缠后,气喘吁吁的胤礽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饶是脸皮够厚,还是止不住脸红。 康熙的心情却是非常好,亲昵地揉揉胤礽的脑袋,道:“朕先去上朝,你多睡会,等朕下朝回来再一块用膳!”说着,春风满面地走了出去,留下胤礽揪着被子红着脸躺在床上。 康熙离开后不久,胤礽红润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不过这时候胤礽已经半点睡意都没了,当时唤人进来伺候梳洗。 胤礽大模大样地在养心殿康熙日常的起居处走动,身边伺候的人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非常懂得什么时候该带上眼睛耳朵。 由不得胤礽不感叹,想当初弘历在的时候,养心殿里龙蛇混杂,后宫有点脸面的妃嫔哪个没买通一二人手传递消息的。现在换了康熙,养心殿不说一只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上上下下被康熙整顿得滴水不漏,如今却是方便了胤礽。 想着康熙还得有段时间才能回来,胤礽去看过永珏后,决定边看粘杆处的报告,边等着康熙回来。 这边胤礽和康熙小别胜新婚,日子过得蜜里调油,那头被粘杆处审问着的芸娘却是过得生不如死,不止一次后悔进宫。明明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为什么属于自己的戏份还没开幕,就要落幕了,芸娘真是不甘心啊! 然而,主导权从来不曾握在芸娘手中,粘杆处的人连一半的手段都还没使出来,芸娘就把她所知道的关于陈洛和天地会的消息全部供了出来,不过,在最后,芸娘还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要见康熙一面。 胤礽看到折子的最后芸娘所提出的要求,眼睛眯了眯,对于任何觊觎康熙的人,胤礽都没有好印象,不过芸娘这个女人死到临头,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而不是求饶,令胤礽很是好奇她想见康熙的目的。 时间在胤礽思索的时候缓缓消逝,康熙已经下朝回来了,看着胤礽坐在炕上发呆,康熙微微一笑,问道:“保成在想什么呢?” 胤礽回头一看是康熙,撇撇嘴道:“想你的风流债呢!”说着,就将手里的密折递给坐在他身边的康熙。 康熙快速浏览了一遍,明白了胤礽心中不爽的原因,胤礽的小心眼也让康熙感到可爱,于是问道:“那保成你想怎么做?” “人家要见的是您,哪里由得我做主呀!”胤礽的口气越发酸了。 “朕全听保成的,保成说见就见,说不见就不见!”眼见胤礽的醋意越来越明显,康熙心情颇好。 胤礽瞪了康熙一眼,想了想,这才道:“还是见见吧!我总觉得这个芸娘身上似乎有些个不妥当,看她能说出什么也好!” 康熙自是没有异议,俩人用过早膳后,芸娘也被悄悄地带进了养心殿。 看见和康熙一同坐在首座上冷冷盯着她的胤礽,芸娘心中发寒,没想到陈洛这么没用,连个人都看不好,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担忧! “你说要见朕,现在见到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康熙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没有半点感情地说道。 芸娘已经顾不得害怕了,此时此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主角没了命,那就是一炮灰。 “妾身有个秘密要告诉皇上,能否……”芸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摔碎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给吓了一跳,耳边同时传来胤礽冷冷的声音。 “什么妾身?你是谁的女人?”胤礽边说着话,边瞪着康熙,手也不闲着,伸到康熙腰腹处就是狠狠一拧。 康熙苦笑着,凑到胤礽耳边飞快地低声道:“朕可是从来没碰过她,保成你生产后,朕可是一直守身如玉的!” 胤礽闻言,耳根一热,心里虽然甜滋滋的,手下的力气却越发大了。 跪在底下的芸娘壮着胆子抬头偷偷瞄了俩人一眼,却被俩人之间的甜蜜给刺得眼睛生疼。 胤礽气过之后,也不用康熙开腔,就道:“你接着说!” 芸娘似乎有难言之隐般看了胤礽一眼,又饱含期待地盯着康熙道:“皇上,民女接下来要说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可否……”说着,眼睛又瞟了胤礽一眼。 胤礽被芸娘这举动弄得气极反笑,康熙更是心下不悦,觉得这芸娘到了这地步还死不悔改,居然想要在他面前挑拨胤礽跟他的关系,因此道:“你直说就是了,朕没什么可瞒着贵妃的!” 芸娘心中原本对于身份和境遇的不甘,此时已经全部转化为对胤礽的愤恨,进宫这么久,陆陆续续得知的信息,让她很确定,这个世界的变数就在胤礽身上,就是胤礽,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芸娘觉得胤礽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了,她只能拼死一搏。既然胤礽对她赶尽杀绝,那她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会让胤礽好过。 这样想着,芸娘看着胤礽的眼神越发恶毒了,康熙和胤礽看到芸娘的神态,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皇上,您不能杀了民女,民女与贵妃可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芸娘嘴角带着恶意的微笑,得意地看着胤礽,似乎等着胤礽变得惊慌失措的模样。 很可惜,她失望,胤礽和康熙听了她的话,只是奇怪地对视了一眼。 康熙道:“你说与贵妃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倒是没错,想必你对自己的出生也是有过猜疑的罢!那就让你弄个清楚!也省得你胡乱猜测攀扯,说是贵妃的姐妹!”说着,康熙就把胤礽当初让粘杆处查出来的关于芸娘身世的折子扔给芸娘。 芸娘刚刚见康熙和胤礽在听了她的话后没有半点惊讶,心中早就忐忑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话不起作用,看着手上的折子,呆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放下折子,芸娘自信一笑道:“民女所指的并不是折子上所说的,想必贵妃娘娘应该很清楚,皇上您既然什么都不避着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很该也如此待您才是,想必贵妃娘娘一直隐瞒您她的来历,心中也很是不安的了!” 康熙越听心中怒火越胜,这贱女人,当初设计伤害胤礽、拘禁胤礽不算,现在成了阶下囚,还贼心不死,居然敢这样挑拨离间,若他与胤礽是寻常的皇帝和妃嫔,这话一说,再好的关系都得种下一根刺。 也不用胤礽开口,康熙自动自发地几步走到芸娘身前,狠狠地一巴掌甩到芸娘脸上,心里那口恶气这才消散几分。 芸娘不敢置信地捂着红肿的脸,看着康熙恶狠狠的模样,心中已是慌乱至极,不是说皇帝都是疑心重的么?为什么乾隆这个历史上好大喜功,对权力的控制欲达到顶峰的皇帝听了她的话会是这样的表现? 胤礽本来也是很生气的,但眼见着康熙为他出头,心中的甜蜜已经盖过对芸娘所说的话的气愤,因此反而掉过头来安慰康熙道:“您何必与这种人置气!她爱说什么就由她说去,左右也没多少机会能说了!不高兴就让人处理了她!”说着,胤礽拉着康熙坐回位置上,就想唤人进来把芸娘拉下去。 芸娘这会儿知道再没转机,自己就要死在这个宫里了,登时大急,不管不顾地尖声叫道:“我不要死了,你怎么这样狠心,大家都是三百年后来的人,不是应该有福同享的吗?皇上,皇上,她不是贵妃,她是假的,她对你不是真心的,她只是知道了历史,才处处得意而已,她是想当皇后太后的……” 芸娘歇斯底里的模样和话语愣是把见惯风浪康熙俩人给惊住了。按下躁动的胤礽,康熙沉声开口道:“你说你来自三百年后?” 芸娘见康熙开始问话,似乎已经改变了立刻处死自己的主意,立刻抓住机会说道:“是的,我的灵魂来自三百年后,在这个身体遇难后附身过来的!” 芸娘说着,又看了胤礽一眼,接着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两人听完后,沉默了一阵,康熙开口道:“闭紧你的嘴巴!若是今日你所说的话泄露出去一星半点,下场你就自行想象!” 说着,让人将芸娘带了下去。 芸娘离开后,康熙揉了揉眉头,胤礽看着康熙的模样,不舍地道:“皇阿玛,您担心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古往今来,皇朝的更替都是不可避免的,咱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没有人能把身后的事都安排得好好的!” 顿了顿,又道:“还是您对咱们现在是活着一个故事里觉得难受?” 康熙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个原因!”说着,满含歉疚得看着胤礽,接着道:“或许当初朕就做错了,如果朕不是那么爱惜羽毛,晚年的手段强硬些,或者提前传位给你,让弘皙接班,或者情况会好些!” 说着,又想起芸娘口里所说的乾隆和嘉庆,气得砸了个杯子。胤礽忙给康熙顺气,安慰着道:“如今一切早就不一样了,就连令嫔这怀的第一胎,也比芸娘所说的早上许多!”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令嫔有机会诞下皇嗣!”康熙发狠地道。 “那可是您第二个亲生儿呢!您舍得?”胤礽带着些许醋意问。 因着身边有胤礽相陪,康熙此刻的心情已经好过许多,此时听胤礽这么一问,伸手一搂,把胤礽拉进怀中轻轻一吻,故作轻佻地道:“有何不舍?若是想要亲生孩儿,这不是还有保成你么?朕看永珏就很不错,有朕这样的阿玛和保成你这样的额娘,想必将来会长成一个很优秀的人!” 胤礽红着脸轻啐了一口,不接康熙的话,扭身脱出康熙的怀抱坐到另外一边。 康熙见胤礽要恼了,这才正了正脸色道:“令嫔这些日子可是很不安分,漱芳斋那个假货也会被弘历当成是真的,真是不知道老四是怎么教的儿子!” 胤礽小声哼道:“人家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圣孙,坏也是您教的吧!” 康熙心中对弘历更是生气,道:“朕一手教养的除了你,还有谁?弘皙也不过是带在身边一段日子罢了,弘历那是没影的事儿,也值得你拿来说嘴!” 顿了顿,又道:“令嫔快要临产了,看她这样,朕就算不动手,她的孩子也怕要保不住!” 胤礽奇怪地看了康熙一眼,道:“您真的不管了?” “除了你怀着永珏的时候,朕从来都不曾管过后宫这样的事!”康熙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胤礽闻言抿嘴一笑,道:“那咱们就好好看着,这真龙天子的生母,到底命有多贵重,能否护下她的孩子罢!至于漱芳斋那位,先留着,等找到了正主再处理。也不用等济南来信了,这就派人去那个大杂院把夏紫薇给接出来,省得真的跟那什么福尔康牵扯在一块儿,坏了公主格格们的名声!” 养心殿里,令嫔、小燕子和紫薇的命运,就这样在康熙和胤礽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下来。 而犹不自知的令嫔,却仍旧在永琰的鼓动下,不顾自己快临盆的身体,三天两头往漱芳斋跑,宫里渐渐地,就流传起漱芳斋里住着的是皇上的女儿,正经的格格的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才刚刚出现,就被人雷厉风行地按了下去,根本没来得及传扬到宫外去,而宫里的人最是会看形势,永琰暗地里使人传了几次流言,都没成功,只能作罢! 在永琰还以为自己的行动很隐秘,失败也只是自己的人脉不广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早早就被粘杆处摆到康熙和胤礽面前。 胤礽很是奇怪地道:“无论是从芸娘所说的不着调还是从历史上的纯孝来看,现在的这个五阿哥都不符合,反而很是阴沉老气,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化?” 康熙不甚在意地道:“管他怎么变,现在也不过是打磨阶段罢了,若是不好,不选他也就是了,现在在后宫折腾总好过以后在朝堂上折腾,弘历就没几个出身好的孩子是成器的。” 胤礽点了点头,同意了康熙的看法。 康熙却是一笑,道:“保成,你也得了那拉氏的记忆的,这不是说很早你就知道你会是朕的皇后了么?好好培养永珏,待他能成熟处理朝政,朕就与你云游四海,可好?” 胤礽不意康熙居然会对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怔住了。 从前的康熙,从不会这样直白地说出自己对储位的看法,也不会对任何人流露出自己对储位人选的安排,如今康熙的作为,是否已经说明了在他心中,就算自己仍然比不过天下江山,但也能平起平坐了? 胤礽虽说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试图将自己与江山社稷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相比,但不得不说有些事情,越是忽略逃避,记得就越牢,如今康熙能心无芥蒂地与他谈及这方面的问题,让胤礽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原来,他们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在龟缩于咸安宫一角,默默守候着康熙的那个废太子,而是越来越贪心的纯粹的爱新觉罗胤礽,康熙也不再是那个只把江山放在心上的高高在上的帝皇,而是跨越了重重障碍,打破了种种以往一直坚守的原则,将他放在心里的爱新觉罗玄烨,他们的相处,更在意的是彼此间的情意,而不是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集中炮制nc,花个几章把他们一锅料理了~番外会比较长,算是个小短篇了~ 第65章 好戏开锣 因为芸娘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加上当初康熙把芸娘带进宫时说了承乾宫要年后才开放,胤礽和康熙一致决定在年前处理完所有事务之前,胤礽隐瞒身份都住在养心殿,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胤礽也懒得去应付后宫那群莺莺燕燕。 整个后宫在康熙和胤礽的关注下管得外紧内松,自以为入了康熙眼的令嫔越发活跃了。 漱芳斋里的小燕子,不愧是从小摸爬滚打着长大,身体就是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也挺了过来,只是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就又活蹦乱跳,生龙活虎了。 为了在康熙心里建立起温柔善良的形象,令嫔可谓是不辞劳苦,小燕子那么粗俗的一个人,令嫔居然也能奉承得好好的,半点没让小燕子理解错误。 只是几天功夫,小燕子已经对令嫔推心置腹,只不过这一次,少了弘历那个缺脑子的在一旁听令嫔说什么眉毛眼睛之类的话,小燕子那鼎鼎有名的“还珠格格”也就没了。 不过永琰暗中使的力气也不是白费的,虽然没有起到抹黑康熙的作用,但却引来了回宫后就闷了一肚子气的太后。 漱芳斋藏了个皇帝的私生女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已经有鼻子有眼地传进太后耳中。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啊!奈何不了皇帝,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私生女么? 钮钴禄氏太需要在后宫中找找存在感了,因此,在没有了恶毒皇后,富察氏又是一个泥胎木塑的情况下,太后义不容辞地找了上门。 彼时令嫔正挺着大肚子带小燕子游御花园,剧情正上演到“把草问”的时候,太后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地与小燕子相遇了。 见到太后,令嫔不敢托大,即使身怀有孕,也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太后请安见礼,可惜她身边跟着一个小燕子,一个不知规矩为何物,以打破规矩为宗旨的异类,所以,这种情况之下不发生点什么简直是对不起小燕子那灾星的名头,招祸的体质。 没经历过容嬷嬷洗礼的小燕子,进宫以来除了养伤就是被令嫔和令嫔指派过来照顾她的人捧着,骄娇之气已经初露端倪,这会儿看到一个老太太趾高气扬地让一贯对她照顾有加的令嫔卑躬屈膝地行礼,当下心中就不高兴了。 也没弄清楚情况,小燕子立刻就行动指挥大脑,对着太后怒喝道:“你这老太婆,好没道理,令嫔娘娘肚子都这么大了,弯个腰都那么辛苦了你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到?居然还让她做那样的动作,你是想害她吧?” 令嫔和周边的奴才早已被小燕子的惊人之语给唬得不知如何反应,太后直接被小燕子气得三尸神乱跳,心里暗恨:好呀!这宫里果然就没有哀家的位置了,连这不知哪里来的私孩儿都敢对着哀家大呼小叫!今日要不刹住这股歪风邪气,以后这宫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一时间,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太后不敢对康熙发作的怒火一股脑儿地倾泻到小燕子身上,手一指,太后怒气冲冲地道:“来人!给哀家把她拿下!掌嘴十下!哀家要教教她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尊卑长幼!” 太后身后的桂嬷嬷得令后立刻上前就要抓住小燕子,令嫔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叫苦,却不能放着小燕子不管,毕竟康熙可是说过将小燕子交给她全权负责的,这要是出了事,她可就糟糕了,最起码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因此,虽然知道太后这正是在气头上,令嫔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为小燕子求情道:“太后,请开恩,小燕子刚刚进宫,伤口才刚有起色,还没来得及跟嬷嬷们学规矩,她不是故意冲撞了您的!” 令嫔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宫女的手就要下跪,太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小燕子一看令嫔的举动就爆发了,这可不得了,老太婆居然想罚仙女般的令嫔娘娘下跪,有义气的侠女小燕子当然要见义勇为了。 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小燕子身手矫健地躲过桂嬷嬷抓来的手,几步蹿到令嫔身边,一把扯住令嫔,用力一拉,就将令嫔整个人硬生生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惜令嫔不是小燕子,就算手被小燕子抓着能借力,她也还是找不着平衡,猛地被小燕子这么一扯一拉,直起身后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就直直往前倒去,偏偏小燕子想着要带令嫔娘娘离开太后这可恶的老太婆,施展开那三脚猫的轻功,拖着令嫔就往前冲,就这么电光火石间,令嫔整个人就被拉着往地上扑去,身边的人一个个全都来不及去救。 直到令嫔肚子着地,狠狠地摔倒后,众人这才惊叫的惊叫,救人的救人,请太医的请太医,乱成一团。 太后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铁青的了,这不是晦气么!本来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小燕子,顺便问问清楚,以免皇帝被人蒙蔽,结果事与愿违,估计还要赔上一个正经的皇家子嗣,太后又怎么能不恼! 急急吩咐了人帮着把令嫔送回延禧宫,又恨恨地让大内侍卫将小燕子押下,打发人去告知康熙,让他来处理,太后这才回了慈宁宫。 养心殿里,康熙正看着胤礽抱着因为芸娘而被冷落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哭得可怜兮兮的小丫头在轻声安抚,烦人的事儿就找上门来了。 听到令嫔的消息,胤礽挑了挑眉,康熙脸上却是隐隐带着怒气,虽说他不会专门去护着有孕的妃嫔,但康熙却从没想过他的子嗣会毁在小燕子这样一个人手上。 闹出了这样的事,康熙决定不再忍耐,赶着年前把事情都处理好,安安心心陪胤礽过个好年罢!乾隆六年虽然朝上无大事,但私底下的事情却是一出接一出,简直让人连喘气的时间都快没了。 人手早就布置好了,现在只要康熙一声令下,天地会的据点基本上都会被连根拔起,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那夏紫薇在小燕子进宫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在大杂院里找不到她的踪影。 原本康熙和胤礽为了不节外生枝影响到紫薇,因此把行动给押后,但现在康熙等不下去了,小燕子这根本就是为他爹报仇来的,这样性子的姑娘,一般人家都是养不出来的。 传下命令后,延禧宫的人就来报,令嫔胎死腹中,一尸两命。消息传出,宫里就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只是听个响儿,就没了后续,这后宫里,生生死死的,众人早就见惯,没有皇帝的怜惜,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流一滴眼泪。 永寿宫中的永琰,在得知令嫔去了的消息,第一反应居然是松了口气,然后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之前他就一直想对令嫔下手,可惜谋害皇嗣和散播流言不是一回事,想要片叶不沾身凭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到,因此,眼看着令嫔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产期一天比一天近,永琰心里很是焦急。 由不得永琰不焦急,他自己都能有死而复生的经历了,怎么能不信命呢!因此,来到这个世界后,永琰一直对令嫔抱有隐隐的敌意,他怕这个女人出头,更怕这个女人生出孩子,若真是被令嫔生出了一个十五阿哥,那他该怎么办?跟自己斗么?他怕斗不过这个世界货真价实的十五阿哥的皇帝命! 还好,小燕子虽然没能帮他往康熙身上泼脏水,但好歹还是有作用的,令嫔和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就这样没了,他的心腹大患也除了一个。 永琰不知道,他的表现在不久之后就被康熙和胤礽得知。看着呈上来的密折,康熙和胤礽都是心中发冷,这样小的孩子,可以狠,却不能接受他这样的冷心冷情。 这样一个人,若是登上大宝,怎么敢指望他日后善待手足兄弟呢!这一次,康熙不需要再接着继续考察,就已经确定将永琰排除于储位候选人之列,可怜他还不自知! 宫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紫薇却是落入了康熙和胤礽都意想不到的人手中。 自从夏雨荷去世后,紫薇带着金锁,变卖了所有的产业,按照夏雨荷的话,风尘仆仆地进京认爹。 一路的艰辛让这位没出过远门的娇小姐在终于赶到京城时病倒了。忠仆金锁在外出给紫薇抓药的时候遇上了纨绔被调戏,阴差阳错被路过的小燕子救下,于是主仆二人就这么跟着小燕子进了大杂院。紫薇的命运在拐了一个弯后几乎又回到了原点。 太后回宫的消息在京城里人尽皆知,四处碰壁,求助无门后,一心要帮紫薇的小燕子决定“告御状”,直接带着东西见皇帝! 其时病得起不来床的紫薇,被小燕子置生死于度外的勇气给感动得眼泪汪汪,当下就将她娘视为性命的东西都给了小燕子,并一直在大杂院等着小燕子带着好消息回来。 只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病都好了,钱也快用光了,小燕子却还没见有消息。紫薇时刻担忧着小燕子是否因为自己的事情而遭受了什么意外或者磨难,同时,她还要面对柳青柳红俩人的责难,内外交困下,好容易养好病的紫薇又烧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们无颜继续留在大杂院。 金锁带着病恹恹的紫薇离开大杂院,手里攥着赖以生存的一点银钱,站在京城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杂院所处的地段本就是贫苦人家聚居地,龙蛇混杂,这会儿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站在大街上,自然引来了意图不轨的地痞流氓。 手无缚鸡之力的金锁又如何能在自保的情况下护住她家小姐呢!与人撕扯间,金锁和紫薇的距离越来越远,在被打晕前,惶恐的金锁已经看不见她家小姐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地痞们抓到两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都是大声欢呼,这可是上等货色,卖到怡红院里,那银钱够众人分了好好过很长一段日子呢! 不过这主仆俩人的命却是忒好,被人抗在肩上的金锁居然遇上了带着白吟霜往帽儿胡同去的皓祯,三两下赶跑地痞后,金锁就被善心大发的皓祯给救下了。 而另一头的紫薇,本就是半昏迷的人,没了金锁在一旁支撑着,早早就躺倒在地,地痞们几乎没费什么手脚,就把人弄到手,不过这一拨人的运气似乎更加不好,还没转移呢,就遇上了在济南据点出事后一路进京准备与芸娘取得联系的陈洛。 人前一贯行侠仗义的陈洛,遇见拐卖女子这等事,自然要伸手管一管,不知该说紫薇运气好还是不好,总之,紫薇这回是逃脱了狼手,至于是不是又进虎窝,那就得看陈洛的心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料理了令仙子,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我自己也膈应得很,还是不要让他来到世上爹不疼娘不爱了~ 第66章 命中注定的孽缘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67章 永琰的谋算 和紫薇的直接面圣不同,福尔康根本没机会见到康熙,即使他对紫薇满心的怜惜和担忧也无济于事,在应付完粘杆处的人的问话后,福尔康趁着职务之便,到永寿宫去求见永琰。 看到一身狼狈的福尔康,永琰很是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福尔康心心念念着紫薇,匆忙行礼后就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永琰。 永琰越听,眼睛越亮,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可不就是说的现在这种情况么!他之前苦心孤诣想要将皇帝沧海遗珠找上门来的事情传出宫,可惜功亏一篑,没料到现在居然峰回路转,在他完全放弃后不费半点功夫,就达到了他预定的目标。 永琰非常高兴,有了这个引子,只要他再推波助澜一下,该知道的人就会都知道了。有了这么一个行止不检的名声,想必到时他“请”康熙禅位会顺利得多。 心里盘算着,永琰也没忘记留意福尔康的反常,言谈间,很容易就看得出福尔康对他那位所谓的姐姐很是在意。 不过,对于福家兄弟只是存着利用心态的永琰,可没心思帮福尔康达成他那求娶格格的痴心妄想,三言两语将福尔康打发之后,永琰微微眯了眯眼睛,从他那位便宜姐姐身上想起了目前唯一有竞争力的永璜已经到了指婚的年龄。 本着要把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的宗旨,永琰决定要对永璜下手了,只有先将拦路的障碍全都清除掉,等他准备好对付康熙时,才能无后顾之忧,大臣们能够选择的支持对象只剩下他一个时,也可以减少意外的发生。 指婚,可是个好时机呢!想起宫里住着的几位异姓王格格,还有他利用高氏的势力所作出的布置,永琰微微地笑了起来。 天地会的事情很快就落幕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只要浮出水面,再庞大的组织也抗衡不了朝廷,更何况现在可不是什么乱世,老百姓还没对当政者反感到要推翻统治的地步。 只不过一直被粘杆处重点关注的荀睿和方家遗孤还是下落不明,虽说凭这两人,也不至于成为康熙和胤礽的心腹大患,但一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康熙俩人心里就仿佛哽了一根刺。 乾隆六你随着围剿行动硝烟的平息而过去,康熙和胤礽心情颇好地迎来了乾隆七年的春节。 经历过种种的磨难,好容易走到一起的两人,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尤其是胤礽,上辈子几乎都是在宫里度过,如今和康熙的感情圆满,又有了永珏和小丫头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剩下的也就是欣赏大好河山的想头了。 过了正月,康熙就命人毁去芸娘的容貌,灌了哑药,远远打发到一座偏僻的尼姑庵里当姑子去。对于芸娘的下场,胤礽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芸娘当初那样设计他,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康熙更不会将这等人放在心上,旨意传达下去后,康熙的心思就放到胤礽的住处上了。 按规矩,过了年,胤礽就该带着孩子回到承乾宫住去了,可是两个来月的朝夕相对,让康熙很是不舍胤礽的搬离,尤其是在听到永珏软嫩的声音喊着“皇阿玛”的时候。 “保成,要不,你晚上还是来养心殿跟朕一块住吧!”忍了又忍,康熙终于还是耐不住开口了。 胤礽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皇阿玛,就算您把富察氏当做是摆设,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不是死的,您想让儿臣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祸水么?您国事为重的责任心哪去了?” 康熙的打算被胤礽的话堵了回来,心中郁郁,却也知道胤礽说的是对的,他随性的后果就是胤礽受到责难,康熙只要一想到胤礽会因此受委屈,立刻就打消了心里的念头,只能等胤礽成为皇后,那时就算专宠胤礽,朝臣也再没有名目来指责了。 继胤礽和永珏搬回承乾宫后的又一件大事,是大阿哥永璜嫡福晋人选的的敲定。皇子大婚前,清宫的惯例就是由皇后和太后一同将当批出挑的秀女先轮流宣进宫来考察几遍,等选秀开始时,其实皇子福晋的人选基本上就已经是定好了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宫外几个著族大姓的姑娘们轮番进宫。虽然看不出康熙对永璜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却也没有薄待,对于弘历的几个孩子,康熙还是一视同仁的,加上宫里成年的阿哥就这么一个,单是比其他阿哥进入朝堂的时间提前了五六年,就是一个优势,自然有女参选的权贵人家都对永璜嫡福晋的位置趋之若鹜。 可惜,永璜的这个优势也是永琰将之视为必除障碍的主要原因之一。 永琰所用的手段很是简单,但却致命。 永璜如今尚未出宫建府,也还没上朝领差事,每日里还是得准时去给富察氏请安的。 规律的作息,让永琰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动手的时机。 自从兰馨和晴儿进宫后,永琰的人私底下有意无意地试探着两人的心思。作为异姓王格格,身份非常尴尬,她们位尊却不一定能给联姻家族带来利益,因为从康熙近年来对待几个异姓王的态度来看,削爵是迟早的事。 所以只要不是想新月那样完全被爱情蒙蔽了理智的人,都会早早为自己的出路打算。若是一直无所作为,在宫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指婚,十有*会被指给闲散宗室,白白顶着个尊贵的名号内里却只剩个空架子。 兰馨和晴儿都是明白人,这两人与新月不一样,她们王府里嫡系血脉就剩她们自己,不像新月还有个弟弟,自然康熙对她们也没有那么忌惮,这种情况下,只要她们肯稍稍争取一下,谋个好出路并不是难事。 这一世,没有被太后要到身边教养的晴儿,是个很正统的王府格格,该有的心计手段和谋算,一点都不少。而经过观察后,永琰看上的算计永璜的合作人选也是晴儿。 兰馨和晴儿两人中,性格相对单纯还是兰馨,但永琰却没有选择兰馨,因为她身上还有科尔沁的血脉,关系也非常近,若是让永璜娶了兰馨,永琰很担心将来会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就算永璜不参与夺嫡,有个妻族势力很强的兄弟也够他恶心的了。 因此,在与晴儿通气后,永琰开始进行他的计划。 宫里阿哥和格格们请安的时间是错开的,要让永璜入套,那就必定得让晴儿和永璜碰面才行。 这一日,请安后永琰特意跟上永璜,边走边东拉西扯地与永璜闲聊,将永璜拖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里。 “大哥,弟弟我最近在棋艺上略有所获,不知可否向大哥请教一二。”在亭子里坐定后,永琰说话了。 永璜的性子在富察氏多年的压制下向来有些内向软弱,没什么主见更不懂得拒绝,更何况永琰提出的也不是什么困难要求,永璜自然爽快地一口应了下来。 永琰见永璜已经按着计划入套,于是吩咐小太监取来棋盘,摆开架势,两人你来我往地就对弈起来。 永璜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是披着孩童皮囊的永琰的对手,几次交锋后,永璜就落了下风,本来还想着真的是指点永琰棋艺的永璜,渐渐就认真起来了,永琰见永璜的心思已经沉浸在棋局中,就慢慢地开口将永璜身边伺候的人用各种理由使开。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永琰见永璜还在苦苦思索着下一步棋的走向,故意痛呼一声,道:“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大哥,我要离开去方便一下,你等等我!” 永璜抬头看了看永琰,见永琰神色间虽然有些着急,却不是痛苦的模样,于是没有一丝怀疑地点点头,等永琰离开后,他的心思又转回棋盘之上。 这个时候,正好是兰馨和晴儿惯常请安后到御花园散步的时间。得了永琰的信,这一日出门前晴儿故意找借口将兰馨绊在西三所,只留下口信说自己在御花园某处的亭子里等她,就直接往永琰告知的地点去了。 晴儿到的时候,永琰刚刚离开亭子,两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晴儿就按计划走到离亭子不远处一座假山石附近。 那处假山石的基座早早就被永琰吩咐人弄得松脱,晴儿扶着小宫女的手走到近前时,眼睛已经瞄到地上散落着一些形状稍圆,没什么棱角的小石头,穿着高高花盆底的脚故意踩上去,意料之内的摔倒就这样发生。 晴儿身形不稳的时候,小宫女已经及时大声惊呼:“格格!格格小心呀!” 饶是永璜再沉迷于思考棋路,也被这刺耳的尖叫给打断了,抬眼一看,正好见到晴儿往假山石的方向倒下。永璜看到晴儿可能也被吓到了,身体倾斜时下意识手就扶住假山石,想要借力稳住身体,可惜这一日意外频发,那假山石在晴儿的手撑上去的时候,居然晃动几下,也被晴儿摔下的冲力带得一块倒了下去,晴儿整个人重重都摔在表面嶙峋,还带着些许尖刺的假山石上。 晴儿身边只跟着一个小宫女,这小宫女此时已经被突发的情况给吓得呆住了,永璜皱了皱眉,惯性地,就想让身边的奴才过去帮一把。 两人都是能婚配的年龄,该避嫌的地方永璜还是记得的,只不过,在永琰有心的算计之下,此时永璜身边的人全都被支使走了,亭子里只剩下永璜一个人,这种情况下,就算永璜想避嫌,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毕竟善待晴儿和兰馨是宫里的共识,最起码面子上的一定要做足。 无奈之下,永璜只能起身亲自过去帮忙。 快步走近晴儿,永璜瞪了惊慌失措的小宫女一眼,喝道:“还不快去让人把软轿抬来,送你主子回住处请太医!呆在这做什么!” 小宫女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却仍是没有条理,居然就自个儿跑了去寻人,也不知道让人帮忙传话,只把晴儿留下来跟永璜单独相处。 永璜见晴儿摔得趴在石头上,看着也不像样,只得边问:“晴格格,你有摔到哪儿么?”边伸手想先将晴儿扶起来到亭子里坐着等人来。 晴儿抖着声音道:“好痛!” 永璜一听,有些急了,心底暗暗嘀咕:莫不是摔到骨头了?这样想着,手下也更小心了几分,然而不知为什么,永璜也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力气,结果在扶起晴儿时,晴儿身上的旗袍居然“嘶”地一声,从前襟那里一路裂了开来。 永璜呆住了,晴儿这会儿脸也白了,却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偏偏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却是落在后头的兰馨带着人赶到了。 晴儿在听到兰馨的声音时,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皇上要善待她们几个格格,现在她的闺誉在宫里被永璜毁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如何,康熙总要给她个交代,以她的出身,也足够当个皇子福晋的了。 垂下脑袋,晴儿隐藏在阴影里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这个时候,永璜已经完全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了。他心下很慌张,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皇阿玛知道后肯定会生气的,我怎么能把好好一件事弄成这个样子! 众人正僵持着的时候,终于带着软轿回来的小宫女解救了永璜。晴儿被人七手八脚地抬上软轿,兰馨也一脸担忧地跟着匆匆回了西三所,只有永璜满心慌乱地留在原地。 永琰知道,自己是时候去完成这个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一副轻松悠哉的表情回到亭子附近,看到永璜后,永琰故意惊讶地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永琰,永璜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哭丧着脸把事情跟永琰说了一遍。 本就是他安排的,永琰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但面上仍旧是一副为永璜担忧的模样,故意沉吟了半晌,永琰这才犹豫着开口道:“大哥,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就是有个建议,你听听怎么样!” 永璜这时候已经忘记了永琰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见永琰有办法,一点也没怀疑地道:“你说!” “弟弟觉得,为今之计,大哥你首先要去向皇阿玛请罪,把事情说清楚了,再向皇阿玛求娶晴格格,这样,一来能表现出你有担当,二来也挽回了晴格格的名声……” 永璜一听,只觉得永琰真是太聪明了,当即喜道:“永琪,哥哥在这里谢过了,我这就去找皇阿玛,事后再奉上谢礼!”说着,匆匆往养心殿去。 永璜到达养心殿前,承乾宫里,康熙和胤礽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得一清二楚了。 康熙挥退回事的粘杆处密探,叹了口气,道:“永璜这孩子,心里太没成算了,居然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这样玩弄于鼓掌间!”顿了顿,又冷笑着道:“那永琪,朕还真是看走了眼,原先还以为是个值得培养的,没想到这一年多以来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更让人失望!” “儿臣只是觉得,永琪这孩子也太过计较眼前一分一毫的得失了,难道他就不知道,普天之下,最讲规矩也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就是皇宫了么?居然用这种方法想对付永璜,皇宫里自来病逝个把人都是司空常见的,若是他挑的是兰馨,今日就能成事,可惜……” 说着,胤礽又皱了皱眉,道:“永璜一直被富察氏打压,也没个人教,养成这样的性子我不奇怪,但是这永琪……皇阿玛您不觉得太过奇怪了么?虽然手段上不了台面,眼光格局也不怎么样,但做出来的事,却一点都不像个孩子,您说他是不是也是个特别的?” 康熙捻起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这才不甚在意地道:“这里能有你我和芸娘,自然再有其他人也是可能的!” “那皇阿玛您想怎么做?” “留着看看罢!那身子总是弘历的儿子,若是其心可诛,那就等他给真的永琪留下子嗣后就处理了。” 胤礽闻言点点头,也就把这事丢开不管了。 急急赶到养心殿的永璜,没能见到康熙,一到地方,吴书来就已经等在那里,恭敬地转述了康熙的话:“皇上请大阿哥回阿哥所静心学习,其他的一应事情都不能再理会,等皇上的旨意!” 永璜听了康熙的口谕,只能乖乖回了阿哥所,他可没有胆子违背康熙的命令。 没几日,宫里就传出了消息,晴格格孝心可嘉,自请在除服前一直在佛堂里为父母抄经祈福,永璜嫡福晋的人选,却在康熙的暗示下透露了出来,居然是兰馨格格,只等兰馨出了孝就指婚。 永寿宫里,得了消息的永琰恨恨地摔了杯子,而西三所兰馨的院子里却是一片安静,兰馨只是单纯,却不是蠢,事发当时,她确实没有疑心,但事后一回想,也就明白了自己是被晴儿利用了。自此,兰馨对晴儿也是淡淡的了。 这整个事件里,唯一被惩处的就是晴儿,等她从佛堂里出来,还不知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可惜,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她出头,其心不正,落个那样的下场也是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请捧场~→ 第68章 南巡遇刺 却说福尔康神思恍惚地离开永寿宫后,整个人都蔫蔫的,被他寄予厚望的永琰,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帮助他,帮助他心中的佳人,福尔康很是失望,即便面对着福家众人,也仍旧提不起精神来。 身上的伤养好之前,永琰免了福尔康进宫轮值,日日无所事事的福尔康,几乎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自与紫薇宫中一别,福尔康就沦陷了,每日思念,却不得见,福尔康觉得,他就要溺毙在思念的河流中。 为了疏解心中的烦忧,在行动无大碍,福尔康流连于京城里的各大茶楼酒肆,其中龙源楼就是他停留最多的地方。 这一日,福尔康照例来到了龙源楼大堂,叫了壶酒就自斟自饮起来,突然,福尔康的注意力被隔壁那桌的一个少年吸引。 但见那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材高大挺拔,长得浓眉大眼,腰间佩有一把宝剑,一支玉箫,背上背著简单的行囊,衣着简单,却有股不平凡的气势,姿态洒然地边喝着酒,边轻吟:“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酒意微醺,肆意张狂的模样,将酒楼里大部分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但他似乎仍无所察,继续吟道:“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好诗!”福尔康脱口喊出,再也按捺不住了,那大气磅礴的诗句让他连日来的憋闷似乎都消散不少,登时就起了结交之心。 提着酒壶,福尔康就上前道:“在下福尔康,听到阁下谈吐不俗,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站起身来,抱拳回礼,风度翩翩:“在下名叫箫剑。不是姓萧的萧、是这支箫的箫!”拍了拍桌上那支箫:“这把剑的剑!”再拍了拍那把剑。 福尔康一呆,旋即释然,心中觉得这等人物,自不会拘泥于凡尘俗世的种种,名字不过一代号,叫什么又怎么样?自以为理解了对方的心思,福尔康也就自来熟地坐了下来,与箫剑交谈起来。 那箫剑却不是别人,正是粘杆处在济南遍寻不获的方家遗孤,小燕子的亲生哥哥方严,而这一次与福尔康的相遇,更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方严的故意为之。 当日在济南,胤礽派人剿灭天地会据点时,荀睿和方严几乎是九死一生冲出重围的,当时支撑他的信念就是一定要为父母报仇雪恨和寻找失散的妹妹。 逃脱追捕后,荀睿和方严躲在偏僻的山野间养伤,好容易伤愈出来,却发现天地都几乎变了个样子,除了济南,各州各府天地会成规模的据点居然都已经被朝廷以雷霆之势一一拔除。 那样迅速狠厉的手段,让荀睿和方严都是心惊肉跳。然而心情沉痛之余,俩人也从这不同寻常的情况中察觉了,天地会这次遭受这样大的打击,说不是熟知内部的人泄露信息都没有人信。 排查之下,荀睿想起了在济南出事前就失去踪迹的芸娘和出事后分散逃脱的陈洛。也想起了长得几乎和芸娘一模一样的胤礽,于是,荀睿决定和方严一起上京,当初他被胤礽所救,胤礽正是从通州离开往济南去的,如今唯有找到胤礽,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京城。 当日荀睿在京城重伤,却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帮方严寻找他失散的妹妹,同时将诬陷方之航的那一个官员诛杀。京城是朝廷的政治中心,在这里杀害朝廷命官,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荀睿得手后,也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发觉,一路追踪打斗,好容易才逃出生天。 如今重回京城,荀睿和方严两人自然兵分两路,一人去寻胤礽、芸娘,一人按照荀睿当日查到的线索去寻小燕子。 孰料两人查着查着,最后居然查到了一块。方严从大杂院柳青柳红处,得知了自己的妹妹为一个姑娘办事后失去了踪迹,心中又气又急,咬着牙接着往下查,这就和荀睿一起查到了陈洛被杀,紫薇被带走的事上。 虽说粘杆处已经尽力将事情掩盖,但陈洛的事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时间又没过去多久,有心之下,还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的,可是,当事人不是死了,就是进了宫,能直接接触到的,也就剩下个福尔康。 于是,福尔康就这样被荀睿和方严盯上了,这一次的结交,可说是荀睿和方严蓄意之下达成的。 无甚城府的福尔康,在方严的可以逢迎之下,不到半日,就将方严引为平生知己,酒意之下,几乎可说是无所不言,就连心中那点对紫薇的绮思,也在方严旁敲侧击之下全都说了出来。 而凭借福尔康透露出来的零碎信息,方严已经基本上将事件还原,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小燕子这会儿已经在宫里了,而且闯了大祸,如今生死难料,以常理计,几乎可说是有死无生了。 方严心中焦急,却也只能耐住性子与福尔康周旋,他知道自己不能急,知道福尔康是五阿哥的侍卫后,方严明白,唯一为双亲和妹妹报仇的机会就在福尔康身上。 方严就如同最小心的猎人,潜伏在福尔康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接近康熙的那一刻,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结识了方严之后,福尔康更是日日到龙源楼报到,而荀睿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方严介绍给福尔康认识。 这一日,三人正喝着酒,福尔康照旧与荀睿两人诉说自己的愁闷,突然,一阵阵歌声传入耳中。 却是那在济南与康熙和胤礽见过一面的白吟霜,此时她只有一个人,她那养父,已经在初到京城遇到皓祯的时候,因为皓祯与京城纨绔的冲突而意外身亡。 这会儿的白吟霜,却已经是卖身与皓祯被金屋藏娇了。不过今日皓祯救了金锁,金锁样貌娇媚,又为紫薇担心,日日以泪洗面,妩媚中又添几分娇弱,比之白吟霜更为惹人怜惜。 皓祯放在白吟霜身上的心思,被分了一大半到金锁身上,这让一心想绑住皓祯的白吟霜如何能不着急,为了挽回皓祯的心,白吟霜再度回到龙源楼卖唱,试图塑造出娇弱却坚强的形象,与金锁对抗。 不出白吟霜所料,皓祯果然上勾,得了消息就撇下了金锁,放下了帮金锁寻人的事急急赶来。 哀婉的歌声中,皓祯怜惜地道:“吟霜,快快跟我回去,你又何苦这样做,在我的照顾下生活不好么?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白吟霜不说话,依旧唱着歌,如泣如诉,皓祯看着这样的白吟霜,长叹一口气,如以往一般,在大堂里寻了个位置,坐下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吟霜,似乎整个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这样特殊的两个人,自然引起了福尔康的注意,两人间那缠绵的情思,也被福尔康三人察觉,福尔康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着故事,就如同他和紫薇,于是,感同身受之下,福尔康再次主动上前。 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福尔康和皓祯很快就惺惺相惜起来,而在得知皓祯是王府嫡子后,方严的态度也变得更加热情。 越是权贵,越有机会接近权力的中心——康熙。 宫中一片平静的时候,福尔康在宫外已经往死路上越走越远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月,烟花三月下扬州,正是南巡的好时机。 这一次南巡,是乾隆年间的第一次,又兼胤礽百般期待,康熙大手一挥,决意将宫里的大小阿哥和三格格、四格格都带上,太后是不能落下的,为了让胤礽不至于直面太后,富察氏也在出巡之列,留弘昼监国。 宫里一片欢欣,宫妃们虽然不在名单只是,但儿子们能伴驾,那就是好事,若能在康熙面前出得一两回风头,就更好不过了。 这种时候,唯一心情沉郁的只有永琰。因为自康熙和胤礽回宫,他就诸事不顺,谋算任何事,最后总是功亏一篑,永琰渐渐焦躁了。 不管他如何努力,表现得多优秀,但康熙从来都是对众阿哥一视同仁,但现在情况似乎渐渐变了,永琰能感觉到,康熙对他的态度更多时候是审视,那样的目光时常令他背脊发凉。 心中有鬼的永琰,苦思之下猛然想起世宗皇帝手里的密谈组织——粘杆处。 传说粘杆处的人几乎无处不在,任何的隐秘都瞒不过手握粘杆处的人。 乾隆是自大的,也对雍正的一些行事很是不认同,因此,在继位后,乾隆几乎是将粘杆处搁置起来,等到永琰长成时,粘杆处几乎已经名存实亡。 所以,自打重生以来,永琰就从没想起过粘杆处这一组织,现在想起来,永琰汗透重襟。他知道,他大意了,虽然他所作的一切只能算是有心计,没有对康熙的皇权构成威胁,他的心思也掩饰得很好,但怀疑是不需要理由的,在他不察的时候,居然让康熙知道了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永琰很懊悔。 就因为一着不慎,几乎全盘皆输,这种情况之下,永琰得到了南巡的消息,更从恢复轮值的福尔康那里得知了皓祯、荀睿和方严三人。 对于荀睿和方严,永琰并没有太大兴趣,就算福尔康将他俩说得天花乱坠,也没能打动永琰,反而是同在南巡名单之列的皓祯,让永琰兴起了结交之心。 以往永琰也贯彻着打击异姓王的宗旨,对于在京的硕王府一向不假辞色,但今时不同往日,在他得势前,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不能拒绝,从前是他拘泥了。 反省后,重新有了盘算的永琰,打定主意在南巡时与皓祯拉上关系,一定要让硕王府站到他身边来,全力支持他。 作为永琰的侍卫,福尔康自然也是要随行的。四人组里有两人要长时间离开,自然需要一场饯别宴。 离开之前,四人在皓祯安置白吟霜和金锁的帽儿胡同那里置席饮宴。 酒酣耳热间,福尔康言谈之时就有些收不住,从来只是隐隐提及紫薇的福尔康心情激荡之下,忍耐不住将对紫薇在宫中生活的担心说了出来。 恰巧被进来上菜的金锁听到,金锁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回过神后,立刻冲到福尔康身前跪下,哭道:“福少爷,你的说的那位姑娘是我家小姐,是我家的紫薇小姐,你发发好心,带我去见她吧!” 福尔康四人被金锁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听了金锁的话后,四人心思各异。 皓祯慨然一叹道:“这世上的缘分可真是奇妙,没想到尔康你倾慕之人居然是金锁的小姐!” 福尔康更是激动,急急扶起金锁道:“你放心,这次南巡,我会尽力求五阿哥帮忙的。五阿哥的去世的养母正是皇上最宠爱的高贵妃,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与其他阿哥不同,只要他肯,你家小姐肯定没事,而且以皇上的慈爱,你家小姐又是这样温柔多才,她在宫里肯定过得很好,只是我们不得见而已,等五阿哥求了皇上,让你到你家小姐身边去,你就知道了!” 不得不说,福尔康的脑补能力极强,所有的事情在他心里都能按照他所希望的去解释,这也间接误导了荀睿和方严。 这两人在听了福尔康的话后,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有数,都盯上了永琰。 待皓祯将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金锁送回房再次入席后,荀睿和方严动作一致地拱手深深弯下腰,给福尔康和皓祯行了大礼。 皓祯两人大惊,急急将荀睿和方严扶起道:“荀兄,方兄,有事好好说,做什么行此大礼,莫不是不将我二人当兄弟看?” 方严语气沉痛地开口道:“我们自是将你二人当兄弟,这才如此,实在是所求之事多有为难之处,若非情不得已,我们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到底何事?” “我家本是世代官宦,至我父亲,却因被奸人所害,蒙冤入狱丧命,自此我多方奔走,索罗证据,如今终于齐全,却因那奸臣势力庞大,求告无门,为了我父亲的一世清名,还请你们帮帮忙!”方严将自己的身世增减一番,对皓祯俩人说了出来,这真真假假的,居然就真的取信于两人了。 “你想我们怎么做?”此刻皓祯和福尔康已经义愤填膺,似乎蒙冤的就是他们的父亲,誓要为其讨回公道。 “这本是得罪人的事,我们也不想让你们为难,只是需要一个面圣的机会,到时我们自会将详情告知皇上,一切由皇上做主!”方严大义凛然地道。 “哎,让我怎么说你们好,竟然如此见外!”皓祯叹了口气,然后接着道:“那南巡之时,你们就作为我的侍卫跟着一道去罢!总能找到机会见皇上的,起码比在这京里方便,你们无官无职,想入宫都没法子的!” 福尔康也认同地点了点头,道:“皓祯说的是,到时我也会在五阿哥面前为你们引荐,若有五阿哥相助,希望又大了几分。” 方严和荀睿闻言,眼中露出一丝喜色,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居然这么顺利,这一次的南巡,怕是风浪又起。 这一次宴席之后,不过两日,康熙就带着人摆开仪仗,从水路一路南行,目的地直指扬州。 康熙一路巡查,处理政务的间隙也陪着胤礽欣赏湖光山色,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苏州。 因要接见江浙地带赶来陛见的大臣,康熙一行在苏州停留几日。永琰终于找到机会甩脱身边的奴才,只带着福尔康一人,在苏州城内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酒楼的雅间里见到了皓祯三人。 本意是来拉拢皓祯的永琰,见到皓祯居然带着两个侍卫进来,心中微微不悦,觉得这个皓祯也太不晓事了,居然在这种场合居然架子摆得比他这个皇子还大。 坐下后,皓祯等人给永琰见礼,随后,抢在永琰开口之前,皓祯就将方严所编造的事给永琰说了一遍。 虽说永琰现在外表是七八岁的小孩,但方严和荀睿心中还是有些紧张,就差这么临门一脚了,此时稍微出一点意外,就前功尽弃了。 永琰听着皓祯的话,脸上适时地做出愤慨和坚决的表情,全然一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反应,心中却已经转过种种念头。 皓祯和福尔康看不出来,不代表当了那么久皇帝的永琰也看不出来,对于方严的事,永琰只是稍微一想,就大略猜出他们伺机面圣恐怕是不怀好意,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若是能借他们的手除掉康熙,可是正合他意。 永璜娶了兰馨,已经失去了继位的资格,永珏虽受宠爱,却年龄尚小,几个阿哥中,唯独他最适合,若是康熙猝然遇刺身亡,只要取得太后和富察氏的支持,登基那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到此处,永琰快速收敛心神,配合着皓祯等人的说话,反正只要到时他寻个机会让皓祯等人出现在康熙面前就可以了,一切行动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坐等最后的结果就可以了。 只要康熙一死,事后就算有人查,最多也是查到皓祯为止,正好可以将这个唯一剩下的异姓王解决。接下来,为了避嫌,永琰再没亲自见过皓祯。 动手的机会很快就出现了,接见完各地官员,苏州的行程也将告一段落,康熙决定在龙船上给来见的官员赐宴,然后再度启程。 作为王府世子,皓祯的座次也是很靠前的,这一日,宴席过半,赴宴众人略有松懈之时,荀睿和方严也借机摸进了大厅之内。 一直关注着皓祯的永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俩人的踪迹,于是立刻离席,走到康熙面前道:“皇阿玛,儿臣今日在苏州城里寻到了些有趣的民间工艺品,想要献给皇阿玛、皇玛嬷和皇额娘呢!” 康熙闻言打量了永琰一番,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觉得永琰的样子有些不对,却因为不曾关注过福尔康和皓祯,而导致了消息上的迟滞,没有及时发现不妥。 永琰见康熙点头,心中舒了口气,手里也捏了一把冷汗,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成则成皇,败,那结果也不必说了。 永琰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领命出去传唤人呈上礼物。一直伺机而动的荀睿和方严立刻抓住机会,在外头将小太监等人放倒,快速换上太监服饰,拿着东西就进了来。 康熙让吴书来去接过方严的东西,而荀睿则被人领着绕过一扇屏风,来到太后和富察氏面前。 方严和荀睿心里绷得紧紧的,这已经到了出手的时刻了,不成功便成仁,他们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因为隔着吴书来,方严动手的时间比荀睿慢了那么一刻,当荀睿对着太后拔出剑来时,坐得离康熙最近,几乎只隔着个屏风的胤礽立刻反应过来,康熙有危险。 这一瞬间,胤礽脑子里只剩下康熙,没来得及思考,胤礽的身子已经自发行动起来,一手推开屏风后,整个人拦在康熙身前。 康熙眼睁睁地看着方严一剑刺在胤礽身上,鲜红的血浸透他的衣裳,此时,大厅中不知谁尖声大喊:“护驾!有刺客!” 第69章 执子之手 第69章执子之手 原本热闹的大厅随着这声叫喊,瞬间安静了片刻,随后如同炸开了锅,一片纷乱,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救驾。 方严见一剑刺到胤礽身上,心中愤怒,暗恨胤礽出来搅局,害他失去了杀掉康熙的最好时机,眼下侍卫已经冲了过来,想要得手,怕是可能性不大,但方严却不打算放弃,他心知这一次,他和荀睿俩人是在劫难逃,不如拼死一搏。 于是用力把剑一拔,就向康熙杀去。康熙在胤礽受伤之时,就已经反应过来,只是苦于手上并无武器,又心忧胤礽的伤势,因此躲闪得极为狼狈,能随驾的侍卫们手上都是有真功夫的,康熙只是抱着胤礽躲过方严几次攻击,方严就被涌上来的侍卫当场擒获。 看着胤礽脸色苍白得似乎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康熙心中又急又痛,已经顾不上处理方严,抱起胤礽直接往船舱里冲去,吴书来不用康熙出声,就立刻飞跑着去把随行的御医带来。 小心翼翼地将胤礽放在床上,康熙眼睛都红了,紧紧握住胤礽的手,颤抖着声音道:“保成,保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惶急间,康熙连“朕”的自称都忘记了。 胤礽此时只觉得全身发冷,被剑刺中的那一瞬间,其实他真的感到很害怕,却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这样幸福的日子就此结束。 此时听到康熙焦急的声音,胤礽很想开口与康熙说说话,让康熙别担心,但是全身的力气似乎也随着血液一同流失,就连神智,也渐渐迷糊了。 看着躺在床上几近气息全无的胤礽,康熙心中从未有过的恐慌,这不同于上回胤礽的失踪,那时虽然胤礽生死未卜,但康熙心中总算存着一线希望。 可是,这一次,胤礽就在他眼前被人刺伤,就在他眼前由前一刻的巧笑倩然转瞬变成奄奄一息,这样巨大的落差几乎让康熙崩溃。 “太医,太医怎么还没来!”眼见着胤礽气息渐弱,康熙简直度秒如年,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 深知胤礽对康熙重要性的吴书来,这一回一如既往地会办事,知道时间紧急,直接就带上两个侍卫,让人带着他去将御医直接提着赶到胤礽这里。 康熙才刚刚忍不住唤人,御医已经在侍卫的帮助下,及时赶来了。 一见御医来了,康熙如见救星,立刻拽着御医来到胤礽身边,道:“快,快给皇贵妃治伤!” 御医还有些惊魂未定,却也不敢迟疑,手脚利落地给胤礽止血,上药,包扎。 也是方严的击杀对象不是胤礽,所以胤礽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胤礽这副身子娇弱,又大量失血,因此才会昏迷,看着吓人,其实并没有致命危险。 听完御医的诊断,康熙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重新坐下来握住胤礽的手,康熙又问道:“那皇贵妃什么时候能醒来?” “失血需要休养,娘娘最快也要明日才能醒来!”御医答道。 康熙点了点头,让众人退下。 等室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康熙情不自禁地伸手轻抚胤礽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心痛地低声自语道:“保成啊保成,你让朕该说你什么好?居然这样不爱惜自己,难道你就不知道朕宁愿自己有事,也不愿见到你受半点伤么?” 抓着胤礽的手放在脸颊边摩挲着,康熙这一夜完全没有休息,一直守着胤礽,似乎怕一眨眼,胤礽就消失在他眼前。 天际已然透亮,胤礽慢慢恢复清醒,身上一阵阵的疼痛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康熙疲惫的脸,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康熙,胤礽心中微微一疼,就想抬手摸摸康熙的脸。 手一动,胤礽才发现他的手一直被康熙紧紧握着,康熙的掌心微微透出汗意,有些粘腻,康熙却一点也不在乎,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看到胤礽醒来,康熙终于松了口气,焦虑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心也终于恢复平静。 康熙想要教训教训胤礽,让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可是看着胤礽那虚弱的模样,就连一句重话也不舍得对胤礽说出来。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轻轻吻,印在胤礽的唇上。 闭着眼睛,康熙在胤礽耳边呢喃着:“保成,你可知,你这次几乎要将朕吓去半条命……” 又轻轻捏了胤礽的鼻尖一下,略带恼意地道:“再敢有下次,朕就再不让你离开宫里了!” 感受到康熙的紧张在意,胤礽觉得身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眼见着康熙有继续下去的意思,胤礽急忙转移康熙的注意力道:“皇阿玛,我疼!” 康熙果然放下旁的心思,急道:“伤口很疼么?你等等,朕这就去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说着,康熙就想起身离开,却发现衣摆被胤礽抓住了。 胤礽只是想康熙不再揪着他昨日的举动说事,可不想让康熙离开,于是便道:“皇阿玛,我要您在这陪我!” 康熙无奈,只能提高声音唤来吴书来,让他去传御医过来。 等康熙吩咐完,胤礽恢复了几分力气,这才问道:“皇阿玛,昨日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熙闻言怒火止不住地上扬,但为了不让胤礽担心,勉强按捺下去,道:“是永琪那孽障和天地会的余孽勾结在一起弄出的事,这事你不用管,安心养伤,朕自会处理!” 胤礽见康熙的态度如此坚决,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干脆拉着康熙,享受着康熙的宠溺。 待御医过来再次检查过伤口,胤礽喝下药后,又再次沉沉睡去,康熙这才有心思处理刺杀事件的后续。 坐在榻上,康熙黑沉着一张脸,目光里的怒火似乎要将手里的密折烧穿。 他没料到,不到十岁的永琰居然就已经起了弑父篡位的心思,这般不孝的东西,实在是忤逆至极!是他小看了永琰的野心,才导致今日的一切,若是他多重视几分,胤礽这次就不会受伤,想到这,康熙收紧了拳头,该死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伤害胤礽的人! 不过这一次,漏网之鱼已经全部被捉住,想来天地会日后也再翻不起什么大浪,至于硕王府,涉及弑君,也再没存在的必要! 这次的南巡因为刺杀事件就此中断,船队返航回京,方严四人也被关押到一块。 手脚被紧紧绑缚住的皓祯和福尔康,恶狠狠地盯着方严和荀睿,似乎有着深仇大恨。 昨日方严俩人突然刺驾,对皓祯和福尔康两人来说实在是个晴天霹雳,那一刻,他们都知道,他们完了,他们的家族也完了,刺客是他们带进来的,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们。 虽然康熙无事,但胤礽却受了伤,而富察氏也在荀睿对付太后时抢上前去救护,也被重伤,比胤礽的伤还要重,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一个国民,一个皇帝宠妃,皇帝的怒火可以让他们死上千万遍。自从被粘杆处的人抓起来,福尔康和皓祯就没停止过咒骂方严俩人的话。恶毒、粗鄙,形象全无,及至最后,两人开始互相指责对方没脑子,轻信歹人。 方严和荀睿反倒是一言不发,他们无话可说,也无法说,为了防止他们在康熙旨意下来前自尽,他们的下巴早就被粘杆处的人卸掉了。 一路急行,康熙一直陪着胤礽养伤,太后被虽然没受伤,却也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回程中一直病恹恹地躺着,阿哥格格们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 只是永琰完全没露过面,他已经被康熙下令软禁了起来。 船队还没抵达通州,富察氏就伤重不治去世了,这一次,富察氏比那拉氏记忆中还要早离世,胤礽有些唏嘘,似乎他的到来,让曾经备受弘历宠爱敬重的两个女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回了宫,除康熙和太后以外的所有人,都戴上了孝。而永琰等人置也被康熙以明旨公布,方严和皓祯等人被判腰斩,硕王府的人夺爵流放,永琰提前出宫建府,圈禁! 随着这些人的结局定下,一切隐藏其中秘密都将随风而逝,那些已经与康熙和胤礽无关。 乾隆十年,胤礽被册封为皇后。自此,后宫再无新生儿降生。 十二年,三格格被封为固伦和敬公主嫁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 十六年,四格格被封为固伦和嘉公主嫁那拉氏的侄子颐安。 三十年,康熙禅位于皇八子永珏,改年号为隆庆。 隆庆三十五年秋,杭州罗府,昔年弘皙定居的宅院里,已经垂垂老矣的康熙和胤礽,双手交握,彼此依偎。 这一生,能与康熙一起度过,胤礽再无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结束了,两个来月的时间,不算长,但依旧很惆怅……接下来还会有两个番外 新坑,请各位继续捧场~→ 第70章 康熙篇(一) “保成……” 朦朦胧胧中,康熙觉得身体渐渐变轻,他知道,这是大限到了,这是康熙第二次经历死亡。 不过,这一次,康熙心中没有一点遗憾和牵挂,大清的江山永珏治理得很好,他很放心,而这个世上他最挂心的人——胤礽,也由始至终地陪伴在他身边,他很满足。 能够拥有这恍如偷来的一生,康熙不知多少次感谢天地神佛,让他能够看清胤礽的心,并最终拥有胤礽,与他相濡以沫。 然而,在康熙打算就这样放任自己的意识消散前,他居然看到了胤礽微笑着拿出一瓶毒药,当着他的面喝了下去。 康熙想要出声阻止,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控制不了身体,胤礽的动作也太快了。 康熙原本平和的内心激荡起来:保成啊保成,你又何必这样傻呢!弘历本就比那拉氏大了七岁,朕也从未要求过你生死相随,你这样轻贱自己的生命,让朕如何能舍得下你?这份情,若有来世…… 带着对胤礽深深的眷恋,康熙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康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到底是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康熙已然分不清。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躺在畅春园澹宁居的床上,看着李德全眼带担忧,小心翼翼地对着自己说:“皇上,该上朝听政了!” 康熙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包括作为圣祖皇帝的一生和与胤礽携手至白首的作为高宗皇帝的一生。 但是,时光被老天强行扭转回到康熙朝,康熙有些不确定了,脑海中那些深刻的记忆到底是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还是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谬的梦? 康熙自嘲一笑,难道有人会无端端梦到自己爱上自己的儿子么?虽然目前的情形与记忆里附身到弘历身上时不一样,但康熙适应得却比那时候还要快,毕竟这一次,他要做的还是自己,只是现在的他,比从前多了好几十年的记忆,多了一个时刻放在心上的人罢了! “现在是几年了?”整理好情绪,康熙立刻就想起了那个追随在他身后的人儿,他想要立刻见到胤礽,一刻都等不及!当然,在此之前,他得把情况了解清楚。 李德全却被康熙的问话给吓到了,心里慌张: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太子爷、大爷和八爷给气得狠了? 这样想着,李德全回话的声音就带上了几分谨慎,生恐刺激到康熙:“回皇上的话,现在是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五日!” 听到李德全的话,康熙脑子里的记忆快速回溯,是了,现在是一废太子的时候,昨日他在朝上发作了推举胤禩为皇太子的一众大臣,而他的打算是明日将胤礽从拘禁之处释放出来,如果记忆是真的话,那么到十七日,科尔沁达尔汉亲王额驸班第及文武诸臣,将会为请复皇太子事具疏上奏复立胤礽为太子。 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康熙悚然一惊,这个时候,胤礽应该是被盛怒的自己下令拘执在上驷院,曾经的他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去过上驷院见胤礽,所以康熙并不知道一个人呆在那样的环境中的胤礽会是个什么模样,心焦之下,康熙立刻吩咐道:“今日罢朝,回宫!” 几十年如一日的听政几乎已经成为康熙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李德全从来没想过罢朝这样的话会从康熙嘴里说出来,尤其是在康熙神志清醒,身体无恙,又没遭逢大事的情况下。 这样的康熙,让李德全这样伶俐的人都呆愣了片刻,而后才在康熙微带责难的眼光中及时清醒过来。 恢复正常的李德全诚惶诚恐地领着康熙的旨意下去办事,康熙却端坐着,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他回来了,那么保成是不是也跟着一块儿回来了呢?应该是的吧?保成追随在他身后是他亲眼所见,那么这一次是否上天垂怜,让他们能够以自己原本的身份再次经历一遍人生呢? 虽然在乾隆年间与胤礽一起的日子很是幸福美满,但两人从不说出口的遗憾却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借了别人的身体,过了别人的人生,除了永珏,那个世界再无一人与他们有所关联,那样的孤寂,时时会令康熙和胤礽觉得眼前的美好是一场梦,直到闭眼之前,康熙也从没放下过对美好生活一朝梦醒的担忧。 握紧拳头,康熙心中感谢命运,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胤礽孤单单在咸安宫终老。 李德全办事很是利落,很快,康熙就带着人踏上了回宫的路。不提康熙的罢朝对朝臣们的影响,也不提众位阿哥对康熙在这敏感时刻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的猜测,康熙匆匆回到宫中后,只带了几个人,就往上驷院走去。 或许是近乡情怯,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越靠近上驷院,康熙原本匆忙的脚步就越慢。 与胤礽之间的感情,在发展时从来都是胤礽主动,可以说,若没有胤礽一直以来的坚持,他们两人是绝对走不到一起的。虽然俩人交心后康熙也曾从胤礽嘴里听过一二关于他在康熙朝时的往事,但以胤礽的性子,他所曾经受过的痛苦,会告知康熙的不过十之一二,这一次,康熙终于将直面一切。 如今一步一步走近刻意堕落的胤礽,康熙心中的滋味难言,曾经的那一世,他在这时候根本不想见到胤礽,他觉得胤礽让他失望了,辜负了他几十年来的培养,也辜负了他的满腔期待,所以一直到复立的时候,才再次见了胤礽一面,而后的日子,父子俩几乎是渐行渐远。 胤礽自被废后行止愈发的荒诞不羁,骄纵奢靡,也让他愈发地厌恶,甚至不想多看一眼,复立胤礽更多是为了稳定朝堂,保护他选中的另外一个继承人这些个政治目的。 胤礽当时应该是明白他的想法的吧!所以胤礽才按着他心中所想,往自毁的路上越走越远,如今回想起来,康熙心中酸涩难当,仿佛喘不过气来,胸腔一片憋闷。 在他还自我欺骗着若是胤礽肯改过就给胤礽一次机会的时候,胤礽已经将他的想法看得透彻,也迎合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打算,一步步走过自己的人生。 再慢的速度,也有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恶劣的居住条件,难闻的气味一一向康熙表述着,被他捧在手心几十年的那个骄傲矜贵的人,如今是怎么样活着。 看着上驷院旁毡帷里若隐若现的身影,康熙一瞬间有股调头回去的冲动,他不敢面对这样的胤礽,他怕,他怕同样回到这里的胤礽想起曾经的种种会对他产生怨怼。 可是不管康熙的内心有多么想要逃离,他的脚步就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自从胤礽被拘执于上驷院后,这里已经是闲人免进的地方了,康熙带着这么些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毡帷里的胤礽很快就有所察觉。 抛弃了所拥有的一切,再没有锦衣玉食,胤礽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比日日在康熙面前伪装压抑自己的情感来得舒服,最起码,现在的他再不用勉强着自己一边按康熙的期望做个优秀的太子,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对康熙一日比一日深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看到的是谁?他的皇阿玛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胤礽以为自己是日有所思,对康熙的思念已经魔怔了,居然出现了幻觉。 当两人的眼神对上时,胤礽更是确定,这绝对是幻觉。他曾经见过的康熙的眼神里,有欣慰,有骄傲,有赞许,有认可,有失望,有厌恶,有漠然……就是从没有过这样的复杂,其中甚至隐隐有着他一直所期待出现的情感。 胤礽倏地低下了头,是的,在这一刻,胤礽害怕了,他怕自己在幻想中走得越来越远,对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期望越深,日后清醒时自我控制就越难,胤礽不想成为康熙唾弃的对象,就算是康熙对他失望甚至视而不见也好,就是不能唾弃他,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将如何活下去! 胤礽的退缩反而让康熙鼓起了接近的勇气,让身边的人待在远处,康熙一个人走进了胤礽暂住的毡帷里,看着眼前消瘦的身影,康熙止不住地心疼,不由地急切开口问道:“保成,你身子可有不适?随朕回乾清宫去,让太医给你把把脉!” 语气里关心的情绪一点都不掩饰,让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听康熙训斥的胤礽一下子惊讶得抬起了头。 看到胤礽眸子里的愕然,康熙深深叹了口气,伸手一把将胤礽拉了起来,完全没计较胤礽此刻的失仪。 胤礽自康熙开口后,整个人就如在梦中,眼前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康熙的反应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不该是这样的,此时康熙应该是在畅春园里,看着朝臣们为立太子之事争个面红耳赤,他却置身事外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满心疑问的胤礽,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跟着康熙回了乾清宫,直到被人伺候着梳洗更衣,御医也过来看过脉,甚至煎好的药已经被康熙亲自端到眼前时,才回过神来! “来!保成,御医说你的身子有些虚弱,要好好调理一番,先把药喝了再休息一会!”有着与胤礽携手白头的记忆的康熙,行动间往全是把现在的胤礽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叠,那样的亲昵,那样的宠爱,却让现在的胤礽生生打了个冷战。 太反常了,这样的康熙让胤礽几乎不认识,人怎么可能一夕间就变化这么多? 接过药碗,胤礽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心中的疑问去越来越深。但是胤礽不敢问出口,就算是梦也好,就让他在这样美好的梦里多停留一会罢! 见胤礽喝了药,康熙终于把一直在心间盘旋的问题问出口来,虽然自相见起,胤礽的表现在在向康熙表明,他没有那些记忆,面前的这个胤礽,是最原本的、最初的那个心上伤痕累累的胤礽,但康熙犹不死心,他希望,曾经的甜蜜相许,不止他一个人记得,因此,他问了。 “保成,你……记得永珏吗?”康熙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胤礽的回答对他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结果却是令康熙失望的,胤礽听了康熙的话,只是奇怪地看了康熙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胤礽的回答在康熙的意料之中,但他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失落,他怀念那个会在他面前肆意笑骂,完全表现出自身风采的那个胤礽。 同时,他也在心痛,心痛曾经的胤礽居然将过往埋藏得这样深,越是看着眼前的胤礽身上那股子沉郁压抑与记忆里的形象所形成的鲜明对比,康熙就越是懊悔。 原本以为,两人心意相通后,他对胤礽已经足够好,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与胤礽相比,他的付出远远不及胤礽半分,只是胤礽从来不在他面前将曾经的委屈表现出来。 康熙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下心中的疼痛,微笑着对胤礽道:“你先在朕这里住一段时间,朕记得你六岁前也是跟朕住在这里的,想必这会儿李德全已经让人把你住过的侧殿收拾出来了,来,咱们一块过去!” 胤礽不明所以,却完全没有抗拒康熙的要求,整个人直愣愣地,康熙一个口令他就一个动作,乖乖地跟着到了侧殿,躺上床闭起眼睛。 御医开的方子里,本就有着安神的药,这段日子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环境,也让胤礽休息得很不好,加上他又被康熙的举动弄得脑袋一片昏沉,眼睛闭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康熙一直没有离开,他坐在床沿上,看着胤礽疲惫的面容,和即使熟睡中仍然皱得紧紧的眉头,忍不住伸出手,轻触胤礽眉间深深的刻痕,似乎想将其抚平,将胤礽心中的愁绪拂开。 坐了一会,康熙似乎终于看够了胤礽睽违已久的样子,俯□子,轻轻吻了胤礽的嘴唇一下,转身离开。 两人隔了两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在胤礽完全没有知觉的时候,就这样完成了。蜻蜓点水般的吻,没有在胤礽心中留下半点涟漪,却让康熙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康熙以为,他对胤礽确实有情,但情感更多是体现在灵魂上,因为之前没有条件,所以他也从没想过如果胤礽真的恢复原身,他能不能接受两个男子之间的亲密。 如今,康熙知道了,身体的反应非常直接地告诉康熙,他之前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对胤礽发自内心的渴望就让康熙几乎当场失态,他对胤礽的感情和索求,比他想象的要深! 几十年的相处,对胤礽的感情已经深入骨髓,从前他们之间的阻碍,早就已经不成问题,无论胤礽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胤礽,那就够了! 不想因为太过急切将现在完全不知情的胤礽给吓到,康熙狼狈得几乎是落荒而逃。 步履匆匆地离开侧殿,康熙的眼神再次恢复清明,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胤礽伤心,在此之前,他要先为胤礽的未来扫清障碍,康熙朝后期的朝堂,也太乱了,这样不好! 胤礽还不知道,在他熟睡间,很多东西都变了。 康熙先是正是下旨释放胤礽,接着也不等班第的上书,他直接就下了复立胤礽的旨意,不过,康熙却没有让胤礽住回毓庆宫的打算。虽然对着胤礽说是暂住乾清宫,但康熙心里从没想过在自己确定心意后,还让胤礽回去接触他的妃子侍妾,就算知道胤礽心中有他,那也不行。 习惯了胤礽对他的一心一意,康熙此刻对胤礽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达到一个顶点。康熙可是清楚得很,复立后的胤礽,曾经过得是多么的荒淫,毓庆宫里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当时他对胤礽已经没有了期待,所以也就不在意,但是现在,胤礽将会是日后与他相伴一生的人,那么那些近身伺候的人,都得离胤礽远远的。 康熙在这头盘算着日后的计划,京城里私底下已经因为他的几道旨意暗涌密布。 羽翼渐丰的胤禩和一直隐忍的胤禛更是和幕僚在府邸里一遍遍猜测康熙的心思,任谁好不容易看到出头的希望,却被一直努力拉下马的人突然翻盘,估计心情都不会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嗯,也不能算是番外了,姑且当做一个小短篇吧!完全是虐康师傅的~原来正文里我说要虐完太子爷后就要大虐康师傅的,现在回头看看,好像虐得不是很够,这里就补回吧~希望你们能满意~ 新坑,请各位继续捧场~→ 第71章 康熙篇(二) 在所有人都以为康熙已经厌弃了胤礽的情况下,康熙复立太子的旨意犹如一道惊雷,将京城平静一片的湖面炸了个浪涛汹涌,而胤礽被康熙带进乾清宫暂住的消息,更是让暗地里夺嫡争得如火如荼的几位阿哥纷纷停下手来观望形势。 然而这一切,完全没有影响到乾清宫里的两个人。康熙四十七年,朝廷里的各级官员的贪腐已经初露端倪,却还不至于如康熙末年那般不可收拾。 局势的糜烂更多是因为诸皇子对储位的争夺,官员们私下纷纷站队所导致。 熟悉的人生,让康熙对他那些儿子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拥有什么样的势力一清二楚。想要皇权平稳交接,让胤礽坐稳皇位,那对胤禛和胤禩,就得用上雷霆手段。 胤禛一直是孤臣,他的铁腕手段一直到他登基后也没有改变,这样的人,不会对胤礽造成威胁,所以,康熙继复立太子的旨意后,又再次下了一道圣旨,令胤禛着手清理户部,为改革吏治先开个好头,而弘皙则被命跟在胤禛后头学习部务。 一直静观变化的朝臣私底下纷纷哗然,不知康熙心意的人,都认为康熙此举是让胤禛和胤禩直接对上。毕竟谁都知道,与朝臣关系最好的皇子就是胤禩,胤禛接下来的动作,将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作为这些臣子的靠山,胤禩必然不能置身事外。 京城的水,被康熙彻底搅浑了,追缴欠款,整顿吏治,改革税制,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被牵扯进来,待得尘埃落定之时,相信不仅朝廷得益,众位阿哥的势力也必将被打击得十不存一,而本来就不结党的胤禛,更会因为在继位前就得罪众多官员权贵,而大失人心,再无与胤礽抗衡的可能。 这是康熙的打算,目前却无一人能知,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胤禛和胤禩的最后一次较量,成龙成虫在此一举。 朝上的形势一触即发之际,胤礽正立在乾清宫侧殿的窗前,京城冬季的天空此刻是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遮挡住所有的阳光,也掩去了这个季节里唯一的温暖。 殿内虽然因为地龙暖意融融,但胤礽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康熙最近的旨意他是知道的,康熙连日来每一次用膳都与他一起他也是清楚的。 越是面对着康熙那似乎没有丝毫作假的关怀眼神,胤礽的心就越痛,此刻他很清醒,很理智,对于康熙的了解可以说这世上他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但就因为了解,所以胤礽很早就明白,他所做的一切早早就已经让康熙忍无可忍,失望透顶的了。 被放弃是他的选择,也是他今后的下场,如今发生的一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唯一没料到的是,康熙居然为了保护他所选中的人,会对他利用至此。 从上驷院出来后直接入住乾清宫,那是多么大的荣宠,复立的旨意,更是向世人表明,纵使他被扣上窥伺帝位,图谋不轨的帽子,康熙依然能够容忍。 康熙的所作所为,把胤礽直接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若是从前,作为康熙最看重最疼爱的太子,那胤礽对一切是无所惧的,只要康熙信任他,那就没人能动得了他,但如今的胤礽,母族势力早被打压殆尽,之前的被废也导致了他在朝堂上人心大失。 这种时候,只要康熙稍稍露出对他失望的表示,那么,他就绝不会能有善终。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不会放过他这一个名正言顺,又一直多得康熙维护的人,一旦有机会,将他打入尘埃,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会是所有有心夺嫡的人的选择。 胤礽可以理解作为皇帝的康熙利用他谋算,但胤礽却难以接受康熙居然就这样放任他置身于随时会身败名裂甚至身死的境地中。 站了不知多久,心情沉郁的胤礽才被小太监的通传声给惊醒。却是康熙过来了,阻止了胤礽的见礼,康熙声音里略带心疼地责备道:“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居然让太子就这样站着吹风!” 康熙的怒意和目光让胤礽只觉得眼睛酸涩,这才察觉脸颊早已冻僵,被窗外的寒风吹得生疼,似乎隐隐有撕裂的感觉。 又是这样的关心,这样与行动不一致的关心!胤礽垂下眼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感,道:“是儿臣自个儿想要静静,皇阿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康熙见胤礽转移话题,也就顺着胤礽的意思,笑着道:“御医说你的身子已经调理得不错,明日起,你就接着上朝站班罢!近日多事,朕可需要你继续为朕分忧呢!” “儿臣遵旨!” 康熙没有忽略胤礽听到他的话后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但面上依旧笑容和煦。康熙很明白,胤礽此刻心中肯定是不安的,但作为父子,作为天底□份最尊贵的两个人,他们都没有任性的权力。 在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前,康熙绝对不会轻易把自身的情感向胤礽泄露半分,若是被人得知,对康熙来说,不过是名声受损,但对于胤礽来说,则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成王败寇,天下的人或许能接受一个有着篡位名声的太子,但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被冠上“男宠”名号的储君。把胤礽放在心尖上的康熙,更是无法容忍一直是他的骄傲的胤礽,会在日后,被人如此侮辱蔑视。 为此,康熙心甘情愿地按捺住满腔情热,纵使早已看出胤礽的怀疑不安,心情低落,为了日后长久的相守,也只是狠下心来,除了时时陪伴胤礽,再无多余的动作。 不知康熙心思的胤礽,就这样日日跟着康熙出入乾清宫,几乎形影不离。两个人似乎恢复了从前亲密的父子关系,不,或许比从前更甚,但心中郁郁的胤礽,却是日复一日地消瘦下去。 对于胤礽的消沉,康熙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知道自己在胤礽心中的分量,更清楚如今胤礽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康熙虽然明白胤礽忧愁的原因,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为说破一切后,胤礽会如何他不确定,但他很清楚,他是绝对无法再掩饰自身的情感,那样炽热的感情,一旦失去了控制,随时有可能将胤礽烧成灰烬! 康熙相信,只要被正在朝堂上争得头破血流的几个儿子得知半点风声,胤礽就绝对不会再有活路,“勾引皇父”这个罪名足够胤礽在宗人府里“病逝”!康熙不敢冒险。 而此时的胤礽,心中同样不好受。仿佛事与愿违,他此前作出的种种,求的是不用再在康熙面前苦苦支撑,掩饰自身的感情,只求能与康熙共同生活在一处,那就够了。但随着复立的旨意颁下,他与康熙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胤礽觉得,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如今,除了夜晚歇息,胤礽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呆在康熙身边,心仪的对象日日出现在眼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若是后宫的妃嫔,怕是早已受宠若惊,但胤礽却觉得那是一杯杯入口香甜醉人内里却是饱含毒素的酒,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完全沉醉其中,再也无法控制之时,毒发身亡! 而康熙的眼神,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千万次出现在梦里的眼神,真切地出现在康熙眼中时,胤礽只觉得荒谬,只认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渴求过甚,才导致的幻觉。 一直苦苦等待的回应,在康熙没有亲自说出口之前,胤礽是不敢放任自己去相信,去期待的,他更加不敢问出口,因为一旦是他理解错了,那么就连父子关系都无法维持。几十年来的相处,康熙谨守礼教的形象根深蒂固,胤礽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彻底崩溃之前,胤礽选择了逃避。 听到胤礽想要离开乾清宫,住回毓庆宫的要求时,康熙沉默了。康熙明白,这是对胤礽最好的选择,在他们还没有坦诚之前,这样做,才是保护胤礽,但自康熙醒来,他私心里就不想胤礽再与从前有过肌肤相亲的人接触,所以他一直自私地把胤礽留在身边,纵然胤礽的挣扎和痛苦都一一被他看在眼里,他也不愿放胤礽离开。 如今,胤礽自己向他开口了,康熙找不到理由拒绝胤礽的请求,无奈之下,康熙只能应下。但清理朝堂的手段更是凌厉几分,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当康熙站在空荡荡的乾清宫侧殿心情惆怅的时候,胤礽也满心复杂地回到了毓庆宫。 离开了乾清宫,胤礽那被感情堵得严严实实的心也终于松了一松,躺在床上,胤礽只觉得恍如隔世,心中低叹:皇阿玛,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有时间恢复更新鸟~晚上还有一更,从今天起双更至完结呀~ 第72章 康熙篇(三) 即使胤礽回了毓庆宫,康熙对他的关注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半分,自听政起,每日里胤礽必然要陪在康熙身边直至宫门下钥时分,才被允许回宫。 胤礽几乎有种错觉,康熙是故意的,故意将他拘在身边,占据了他的时间,除了安置的地点从乾清宫侧殿换成了毓庆宫,其余的一切根本毫无变化,不,应该说比从前更甚,往日还住在侧殿时,康熙还时时会让他多注意身体,只要他略显疲惫,就赶着他去休息,但自从回了毓庆宫,纵然他再如何表现出疲惫,康熙也只是让他就近在康熙往常休息的地方歇息,从不提让他离开。 一举一动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这让心中有事的胤礽如何能真的歇过去,胤礽觉得日子比以前更难熬了。 康熙的日子也不好过,一方面要为朝堂上的事焦头烂额,一方面要看紧胤礽,保证无人能近胤礽的身,一方面还要控制自己不要真情流露。 心中欢喜的人儿日日在眼前出现,甚至时时不设防地躺在自己面前,康熙不是柳下惠,精力本就充沛过人,自醒来后也从未临幸过后宫,这火气日日累积,想要坐怀不乱,真是困难得很! 听着胤礽清雅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念着奏折上的内容,康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若是胤礽低声j□j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看着胤礽俊秀的身影立在一侧,动作间偶尔的指尖相触,康熙总会觉得胤礽身上有股致命的吸引力,让他想要更多地碰碰胤礽。 在胤礽没留意的时候,康熙时时忍不住用火热的眼神注视着胤礽,康熙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对胤礽的渴望是那样的迫切,康熙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同为男子,甚至是儿子的人如此深深吸引着,几乎连几十年的自制力都控制不住自己。 康熙心中对自己的绮思,胤礽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坚持不到康熙放弃他的那一刻,感情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泄而尽,届时,康熙是否能接受他的感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最坏的那一个结果,绝对不是他想要,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胤礽觉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做些什么,结束目前这样的状况,既然康熙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储君人选,那么他就帮康熙一把,将他的名声再毁一次。 没有坦白的勇气,但最起码,自毁的勇气还是有的,不涉及康熙的底线的情况下,又迎合了康熙心中的打算,想必康熙最终会把他圈禁宫中,这样就好,呆在最熟悉的地方,陪着康熙慢慢老去,是他最后所能做的选择了! 打定了主意,胤礽开始时时用身体不适的理由缺席乾清宫中康熙的召见,更是常常在毓庆宫中饮酒作乐,甚至,宫里清秀的小太监也时时被胤礽召去取乐,这一切,似乎与康熙曾经记忆里的没有不同。 纵然心痛似绞,嫉妒如狂,但康熙却不能有任何动作,现在朝堂上改革整顿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康熙只能将妒火和怒火都一一按压在心底,转而向冥顽不灵的官员开刀,一一将胤禛和胤禩的班底打散,加快进程。 这样的情况下,康熙对胤礽的照顾却没有改变分毫,赏赐流水般进入毓庆宫,甚至胤礽一些荒唐的举止,也在康熙的暗示下,被一一压制下来,没有半点泄露出去。 但是,宫里该知道人也都知道了,只是碍于康熙的态度,现在无人敢对胤礽出手罢了!胤禛和胤禩也不例外,,对比着康熙对自己的打压,两人对康熙的偏心更是气愤难平,然而也只能是在心中愤愤,因为康熙对胤礽的不同是他们早就知晓了的,只是他们没料到,一贯多疑,权力*这么强的康熙,在胤礽明确威胁到他的皇位后,居然还能如此维护胤礽。 胤禛和胤禩有些心灰了,连这样的错康熙都能包容,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让康熙彻底厌弃胤礽!只要康熙还对胤礽有维护之心,他们再怎么蹦跶,都动摇不了胤礽的位置。 时间过得很快,在胤禛和胤禩竭尽全力的最后一搏中,在康熙焦头烂额地一边整顿朝堂,一边教导弘皙中,康熙四十八年的正月就这样过去了! 经历了两个多月纷乱的朝堂,已经渐渐有了平息下来的迹象。康熙也松了口气,终于能抽出时间去毓庆宫找胤礽了。 此前因为胤礽一直逃避,根本从不主动到康熙面前,而康熙也因为急于为胤礽铺平继位的路,忙个不停,只能放任胤礽的行为,因此自新年后,康熙竟再没见过胤礽。 多日不见,康熙心中对胤礽的想念已经达到极致,如今好容易有了时间,康熙当即带上李德全直奔毓庆宫。 经历过一次波折,如今的毓庆宫里的人早已不复往昔的高调,太子妃石氏虽然对胤礽行为无可奈何,但对下人们的管束却是越发严厉,如今人人都是处处小心,胤礽后院的女人也全都安安静静地呆着,不敢稍动。 唯独胤礽所住的正殿,日日歌舞不断,夜夜与清秀小太监饮酒作乐。 康熙到达毓庆宫后,看着面前带着人来迎的人里只有太子妃石氏,心头就发沉。挥手让石氏带人离开后,康熙径自往胤礽处走去。 离胤礽住处越近,阵阵丝竹声和笑闹声就越发清晰地传入康熙耳中。 康熙按捺住心中的怒气,一把推开虚掩着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胤礽宿醉后慵懒的脸,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情、欲味道,身上的衣裳只是松松垮垮地披着,胸膛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上面还有几个刺眼的红紫色印子。 房内的人早在康熙推门而入之时,就发现了康熙。人人都是心头大骇,生怕被康熙治罪,全部战战兢兢地跪下了,唯独胤礽和一个背对着康熙的纤细的身影,似乎还没察觉到康熙的到来。 看着胤礽还在径自调戏着搂在怀中的人的时候,康熙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康熙只觉得那个靠着胤礽的身影无比碍眼,对那个居然敢在胤礽身上留下痕迹的人,康熙心中满满都是杀意,胤礽是他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能动胤礽,更何况是康熙眼中最低贱的奴才,根本连给胤礽提鞋都不配,又怎么能碰触胤礽。 虽然早知胤礽复立后的荒唐,但从前没亲眼看过,而这次因为康熙对胤礽的纵容,奉命留在胤礽身边的人,也不敢真的事无巨细地将胤礽的作为告诉康熙。 现在眼睁睁看着胤礽抱着别人,康熙只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就算明知道胤礽是故意的,胤礽心中由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也不行! “来人,把这些人拖下去,杖毙!”康熙带着怒气的声音终于让胤礽注意到他的存在。而康熙的命令更是让房内除了胤礽之外的一众人立刻哭泣着求饶出声。 康熙的人行动很迅速,房内的闲杂人等很快被一一堵住嘴拖了下去,李德全也悄悄地退了下去,并顺手将门关上。 屋子里只剩下康熙和胤礽两个人,除了屋外传来的阵阵闷哼和棍棒打在人体上的声音,屋子里再没别的动静。 对于康熙的到来,胤礽早有预料,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玩小倌,好男色,这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最多算是个缺点而已。大清的权贵们私底下多有涉及此道的,胤礽很清楚,这样做,康熙会失望,再多的情绪却不会再有了! 因此,胤礽只是依旧懒懒地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看了看康熙,见他还是冷着脸站在原地不动后,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不甚恭敬地行了个礼。 行动间,原本就没穿好的衣裳更是被扯开了几分。完美的锁骨,单薄却不瘦弱的胸膛,劲瘦的腰身,在在吸引着康熙的目光。 康熙暗暗深呼吸,紧握的双手已经冒出了青筋,但他仍然忍耐着,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能够肆意把胤礽拥入怀中的时候!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次来会看到什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康熙却还是差点失控,妒火和j□j几乎焚毁康熙的理智。 好容易理智回笼,康熙沉着声道:“保成,你想要休息就休息,乖乖呆着,不要任性!” 咬了咬牙,康熙实在忍不住了,又接着道:“你忍耐一下,过阵子一切都会好的,不要再做这种事了!”说完,康熙就带着人脚步匆匆地就离开了毓庆宫。 康熙不明所以的话胤礽自然听不懂,只是照着心中所想,继续进行着让康熙失望的计划,继康熙第一次将陪他做乐的人杖毙后,胤礽行动越发无所禁忌,也越发荒唐。 而康熙也几乎是每一次都及时到来,将他心中压抑的情绪发泄到那些接触胤礽的人身边,一个又就一个胤礽看上的人被康熙杖毙,宫中所有长相不错的奴才都心中惶惶,胤礽是无法拒绝的,但康熙也是主宰他们生死的人,夹在这中间是日子实在不好过。 胤礽看着康熙一次次带着怒意离去的背影,心中想着:皇阿玛,快了吧?很快您就再也不想踏入毓庆宫一步了,废掉儿臣的理由也足够了…… 心中自哀着的胤礽,却不知康熙每一次离去后,心中纠结比他更甚。因为清楚胤礽的想法,所以康熙对胤礽根本无法生起丝毫的怨怼,只是对还有人敢接近胤礽感到愤怒,对胤礽频频与他人亲密接触感到嫉妒。 康熙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就泡在醋缸中,酸涩不堪,他无法接受听到,看到胤礽和那些人纠缠的消息,但他却没有立场去要求胤礽为他守身,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能做的只是将胆敢靠近胤礽的人杖毙。 还好,胤礽如今从不踏入他的后院,这对于康熙来说是唯一的安慰,毕竟后院中的女人,跟奴才不一样,不是康熙说打杀就能打杀的,对于这些能合理合法伺候胤礽的女人,康熙是百般防备,百般看不顺眼,甚至宁愿胤礽一直利用小太监厮混,也不想看到胤礽跟后院中的女人再有往来,生出别的牵绊! 第73章 康熙篇(四) “八哥,咱们得想个对策,这样下去可不行!”胤禟满面愁容地对着胤禩道。 胤禩闻言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对策?皇阿玛这摆明了就是要断我的臂膀,彻底绝了我的念想!” “皇阿玛实在太过偏心了!不就是嫡子么?居然这样维护他,八哥你除了出身,哪里比不上他了!”胤禟愤愤地道。 “这都是命,如今我是争无可争了,老四估计也已经被架起来了,得罪了这么多权贵,他的处境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胤禩声音有些低沉地道。 “那就这样罢手?”胤禟问。 “不能罢手!皇阿玛也没给我留下罢手的机会,我只能按着他的心意继续跟老四对抗下去,皇阿玛想来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整顿官场,顺便打击我们两人。继续下去,或许皇阿玛能给我一线生机,如今还想私下弄出什么幺蛾子,皇阿玛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胤禩语气涩然。 胤禟看着胤禩的模样,心中对康熙偏心的气愤愈甚,对胤礽是越发地看不顺眼。 “八哥,那我先走了,有事你派人到府里找我!”胤禟忍着怒气道。 胤禩随意点了点头,把胤禟送了出去。 离开胤禩府邸的胤禟,心中越想越不忿,也越加为胤禩感到不值,努力了这么久,眼看着成功在望了,居然被人就这样翻盘,就算胤禩看得开,胤禟也看不开。 想起自家旗下的那些青楼,胤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康熙自孝懿皇后去世后,就一直没有再立过皇后,偌大的后宫一直让四妃分管,而胤禟的母妃宜妃作为四妃之一,在后宫里还是很有能量的。 作为宜妃最疼爱的小儿子,宫里很多事胤禟都是清楚的,虽然在康熙的强压之下,宫内众人对胤礽荒唐的举止讳莫如深,但私底下,宜妃还是详尽地透露给了胤禟。 也因此,知道胤礽荒唐至此康熙还矢志不移地让胤礽呆在太子的位置上,胤禟感到更加不满。 局势对于胤禩来说已经不利到了极点,胤禟不甘心胤禩一直以来的努力就这样毁在康熙的覆手之间,他想要为胤禩做点什么。 宫内的清秀小太监和侍卫们在接近胤礽后被康熙接连杖毙,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康熙和胤礽手中都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但康熙只杀敢陪胤礽胡闹的人,只要能躲过胤礽,那就性命得保,因此,如今还敢出现在胤礽眼前的,全都是些长得老实木讷,半点都不符合胤礽审美的人,或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事情会这样发展也在胤礽的预料之内,本来他也就只是想营造出一个荒淫的形象罢了,如今似乎已经成功,他也就不在意底下人的这些小动作。 近来与康熙相见时,胤礽能够很清楚地察觉到康熙身上压抑着的怒火,看来他的目的是已经达成了,如今,没有了那些媚上的奴才,胤礽也不介意,但他依然没有上朝,日日告病待在毓庆宫。 康熙拿胤礽没法子,但看到胤礽总算消停了,心中还是大大舒了口气,好歹现在不用日日忍受妒意如万蚁噬心般的折磨。 这一日,胤禟进宫了。 见过宜妃后,胤禟破天荒地来到了毓庆宫。 歪在榻上的胤礽,微微起了眼,审视着这个从来不与自己亲近过的弟弟,心中猜测着胤禟的来意。 胤禟却仿若自来熟般,见礼过后,一屁股坐在下首,就跟胤礽拉起了家常。 精于敛财的胤禟,对吃喝玩乐自有一番见解,在胤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答中,也能自得其乐地说下去,完全没有被冷落忽视的自觉。 胤礽心中暗暗奇怪,这明摆着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胤礽很清楚,能让这个胤禩的死忠踏入毓庆宫,背后肯定是针对自己下了套,不过这样更好,顺势而为更合他本意。 因此,胤礽也耐住性子陪着胤禟,等着他出招。眼见着时间慢慢流逝,出宫的时间就要到了,胤禟斜眼看了看天色,定了定神,这才从容地道:“太子殿下,小弟听说京城最大的那家万花楼明日将有三年一遇的盛事,想请您一道去热闹热闹,不知意下如何?” “哦?”听到胤禟终于把来意道出,胤礽脸上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拉长了调子应了声:“那就去看看罢!明日孤自会到你府上与你会合!” 胤禟听到胤礽应下了,心中大喜,勉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施礼后缓缓离开毓庆宫,自去万花楼中布置不提。 乾清宫里,胤禟前脚刚刚离开毓庆宫,后脚就有人把一切报给了康熙,虽然胤禟和胤礽谈话时屏退了下人,但对于胤禟这一次的来意,不管康熙还是胤礽都是心中有数的。 知道了胤禟想要算计胤礽,康熙眼中神色一黯,虽然都是自己的儿子,但人的心只有一颗,已经被胤礽完全占据的心,再也无法挤出半分位置给其他人,若是胤禛胤禩他们能安分守己,好好辅佐胤礽,康熙在打压瓦解他们的势力后,也会给他们留下一条后路,但若是不知好歹,想要对胤礽下手,那就怪不得他不念父子之情了。 翌日晚膳后,胤礽换上常服,只带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和十几个侍卫就登上马车离宫,直奔胤禟府上。 而在夜色的掩映下,几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远远地吊在胤礽一行人后头。 与胤禟碰面后,胤礽等人跟在胤禟的马车后,往万花楼驶去。 这晚,正是万花楼三年一次的花魁大选。不仅如此,这万花楼除了千娇百媚的女子,还有芝兰玉树的小倌,同样也会在这晚选出魁首,胤禟就是想借这次机会,让已经在宫里被康熙管得死死的胤礽继续荒唐下去。 胤禟已经豁出去了,听了胤禩的话,胤禟明白,只要有胤礽一天,胤禩就不会有出头的机会,看康熙的态度,就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放弃胤礽的,那么,想要帮到胤禩,那就只能把胤礽彻底毁掉。 胤禟也没奢望这一次就能有什么效果,也不敢想刺杀胤礽什么的,这样做,只会将康熙的怒火引到胤禩身上,到时,就不仅是毁了胤礽,怕是胤禩也得不了好,只会白白便宜了胤禛。 现在胤禟要做的,只是把胤礽领进京城纨绔子弟们眠花宿柳的地头,让他沉迷其中。这种事只需要做一次,事后若胤礽因此而上瘾,在这些地方掏空了身子甚至染上了什么脏病,那也不关他的事。 就算康熙迁怒到他身上,胤禟也不怕,爱新觉罗家从来没有杀子的前例,大不了被圈而已。只要胤禩能顺利上位,到时肯定会放他出来,他也不过是熬几年苦日子罢了!这笔买卖做得过! 胤禟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还有胤礽的百般配合,若是康熙没有那些与胤礽相守的记忆,恐怕真是被他得手也说不定,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以康熙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容忍胤礽被那样肮脏的人玷污,当胤礽和胤禟进入万花楼时,宫内的康熙已经得了消息,匆匆将手头的事务都处理好,换上了便服也低调地往万花楼去了。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喧闹的大厅内,好几个姿色出众的男女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端坐在大厅中央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台下一个个已经喝得酒酣耳热的人争先恐后地高声喊价。 胤禟陪着胤礽坐在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上,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如何?可有看得入眼的?台上那几位可都是清倌,楼里的妈妈费了不少功夫从小□到现在的!” 胤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姿色各异的少年,嘴里随便应着:“还可以!” 胤禟见到胤礽那副模样,心中暗笑:坐了太子的位置几十年,居然还不知道如何坐稳,不知道讨好皇阿玛,二哥啊二哥,我们没法把你拉下来,那就让你自己走下那个位置吧! 心中的喜意反应到脸上,胤禟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热烈的竞价让评选很快到了尾声,胤禟看着胤礽的眼色,在最后关头给胤礽看中的那个小倌喊了个高价,得了胤礽一个满意的笑。 万花楼的人手脚很迅速,选拔一结束,各个被人喊价买下了初、夜的清倌俱都送入了客房,恩客们也早被引进里头。 小太监验过毒后,就被胤礽赶出了出去,守在门口,房里只剩下胤礽一个自斟自饮。 很快,一个身姿娇柔,面相有些雌雄莫辩的少年走了进来。 “奴清月给爷请安了!”少年的声音清越,如珠玉般,在这夜里又隐隐带着一丝暗哑,矛盾,而又勾动人心。 手里的杯子不停地续着酒,胤礽边喝边直直地审视着清月,目光清澈,哪还有一分沉溺酒色的混沌。 胤礽不好男色,他只是爱上了康熙,而为了不泄露自己的感情,即使利用酒色自毁,胤礽也不敢挑那些与康熙有半分相似的人,若不是每次事前都用酒灌醉自己,胤礽不知道在清醒时自己还能否对那些记不住长相的人动欲。 半晌,胤礽终于苦笑着移开了目光,而已经快要在胤礽的目光中坚持不住的清月这才满身冷汗地暗暗松了口气。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了情绪后,清月款款走近胤礽,接过桌上的酒壶,为胤礽满了酒杯。 胤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顾自地喝着,试图让酒精麻痹理智,让自己能够在醉后和那个人缠绵! 清月也不因胤礽的冷落而尴尬,万花楼的□课程里,各式各样的客人清月早就见惯,如胤礽这般只是不理不睬,比那些有着各种怪癖的人实在好太过了! 用上万花楼妈妈教的手段,清月柔软的双手不断地在胤礽身上点火,慢慢勾起胤礽的情、欲,胤礽也放任清月的施为,如果对象不是康熙,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胤礽都不在乎,不过也就是那样罢了! 喝着酒,胤礽感觉到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就快到来了,身体也隐隐热了起来。仅剩的理智告诉胤礽,这青楼里的酒有问题,虽然没有毒,但催、情尽兴的成分肯定少不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换而过,很快胤礽的神智就迷糊了,清月在眼前晃动的脸庞渐渐变成了康熙的模样。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室内两人的动作,清月被吓了一跳后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整个人还是软软地贴着胤礽坐在他的腿上,而胤礽的神智早已被酒意和春、药摧毁,靠着桌子,抬头看到闯进来的怒气冲冲的康熙,眼中带着一丝疑惑:怎么有两个皇阿玛? 守在门外的小太监早就被康熙的到来吓得瑟瑟发抖,被跟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狠狠瞪了一眼后,更是不敢稍动,而李德全在康熙进屋后,立刻就吩咐了人把门给牢牢守住,里头那两位主子的身份可不能泄露出去,不然可就闹笑话了,大清两代帝王进了勾栏院,这个话题可真是不怎么好听! 康熙看着衣裳半解,脸色绯红,醉眼朦胧的胤礽,心中的怒火一阵又一阵地烧着,可恨的胤禟,居然敢带胤礽到这种地方来! 康熙的怒意已经无法按捺,他看着清月的眼神就像看死物一般,那冰冷的视线几乎将清月冻僵,原本只是因为动情而软软使不上力气的身体,这回是怕得不敢动了。 几步上前,康熙动作粗鲁地一把拽住清月的胳膊,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般,一把将他扔到地上。然后将早就拿在手中的两个帷帽戴好,双臂一绕,直接就将浑身无力的胤礽抱起,转身离开。 走出了万花楼,康熙声音里带着杀意地吩咐侍卫道:“将今晚见过太子的人都处理干净!” “嗻!” 直到登上马车,康熙心中的怒意还是没能平息,对于胤礽,不管他做出怎样荒唐的行为,康熙都能包容,但是对于胤禟,康熙现在只能勉力压下自己的杀意! 看来他的行动还是太慢了,居然让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儿子又将主意打到胤礽身上,这可不是好现象!还是再加快些速度吧,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康熙心中暗暗想着。 突然,康熙耳根一热,鼻端传来一阵混杂着酒香的体味,却是胤礽已经自己扯掉了帷帽,双手搂住康熙的脖颈,凑在康熙耳边,声音沙哑地喊着:“皇阿玛……”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下章有肉,各位手下留情不要举报我呀!我写的时候就胆战心惊了,怕被抓了~ 第74章 康熙篇(五) “皇阿玛,我好热!” 阵阵热气随着胤礽的话语吹入康熙耳中,康熙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 看着在自己怀中微微挣扎着的胤礽,康熙苦笑,用力按住不安份的身体,康熙低声安慰着:“乖,保成,先闭上眼睛休息,朕这就带你回宫,回去沐浴后就不热了,你忍忍!” 然而与醉酒的人是没法沟通的,早就失去清醒的胤礽,此刻已经完全被欲、望操控,加上他喝了那么多万花楼内秘制的带了催、情作用的酒,现在药性合着酒意发作起来,又怎么能如康熙的愿乖乖安静下来! 被欲、火烧得浑身燥热的胤礽,在康熙的怀里动得愈发厉害,那股热气,仿佛从他的下腹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热,很热,胤礽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焦了! 挣扎间,康熙的衣裳被胤礽扯了开来,似乎找到了让自己舒服的源泉,胤礽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贴上康熙裸、露的胸膛,嘴里还轻轻叹了一声:“好舒服!”却不知道他的这一声,几乎让康熙理智的弦崩断。 胤礽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兀自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要与康熙肌肤相贴。 一直苦苦压制着自身欲、望的康熙,早就被胤礽这番动作给弄得自顾不暇,失去了清醒的胤礽,一举一动都是被潜意识控制,他知道自己想要康熙,想亲近康熙,而身边康熙身上熟悉的味道每每在诱惑着他,摧毁着他残存的一丝理智,此刻胤礽心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近些,再近些!他要靠近康熙,靠近一直远远望着康熙! 马车还在寂静的道路上疾驰,但得得的马蹄声也几乎掩盖不住胤礽的声音,虽然康熙知道跟在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死忠于他的,并不会将这晚的事泄露出去半分,但康熙依然不想让胤礽此刻失态的模样被太多人知晓,无奈之下,也因为他已经忍无可忍,康熙一把抓住胤礽的双手,低下头,用嘴唇堵住了胤礽犹在喃喃自语的嘴。 酒醉后的胤礽非常热情,两人的嘴唇刚刚接触,胤礽就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吻着康熙,并在康熙的不设防下,灵活地与康熙的一起纠缠。 两人之间的吻,一开始就是火热的,激烈的,带着情、欲色彩的! 康熙觉得自己也醉了,被胤礽身上,呼吸里带出的阵阵酒意给熏得醉了。这个吻,是经历了多少的磨难才得来的,康熙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终于碰触到胤礽后,心中缺的那一角才圆满了,焦躁多时的心,也才安定了。 环在胤礽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康熙似乎要将胤礽给融入体内,他的下、身已经坚硬如铁。 被康熙吻得几乎晕眩过去的胤礽,被硌得很是不舒服,身体下意识地动了起来,似乎想找个舒服的位置,这动作却让康熙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忍耐不住,当场办了胤礽。 马车里再没有话语声,只是时不时隐约传出的喘息,让坐在车门处的李德全心中暗惊,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不久,马车终于悄悄地回到了宫里。康熙抱着胤礽换乘了辇车,一行人快速回到了乾清宫。 李德全一直与康熙和胤礽两人保持着距离,却又紧紧跟在后头,低眉顺眼按着康熙的吩咐迅速处理好一切后就退了出去,乾清宫里只剩下康熙和胤礽两人。 将胤礽放在龙床上,康熙的眼神很复杂。马车上的失控让康熙几乎想要不顾一切地要了胤礽,但下了车了这一小段时间的冷静,康熙稍稍恢复了理智,他明白,现在不是要了胤礽的时机,莫说朝堂上还没彻底安稳,就说现在胤礽根本就不清醒,若是顺着欲、望从事,康熙不知怎么面对醒来的胤礽! 没有跟胤礽坦诚,就与胤礽发生关系,康熙知道胤礽绝对不会接受的,轻轻摸了摸胤礽的脸颊,康熙叹了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就想离开。 孰料,康熙的手才刚刚离开,胤礽一直闭着的眼睛就突然睁开了,他一把拉住康熙的手,眼眸里流光溢彩,嗓音带着隐隐的哭声,低声道:“皇阿玛,不要走!” 声音里那一抹脆弱直击康熙心中的软肋,这样的胤礽是康熙无法拒绝的! 仿佛被迷惑了一般,康熙顺着胤礽没什么力道的拉扯,慢慢靠近了胤礽。 看到康熙的亲近,胤礽很高兴,勾起嘴角,轻轻唤着:“皇阿玛,,儿臣好喜欢你!” 这一句话,直接将康熙的理智彻底焚毁,热切的吻雨点般落下,胤礽闭上双眼,享受着康熙那急切却温柔的对待。 两人的衣裳在纠缠间很快就褪尽,裸裎相见。胤礽整个人紧紧与康熙相贴,身子还不停地磨蹭,他体内郁积着的欲火找不到出处,只有与康熙的接触才能稍稍缓解几分。 一直压抑着自身欲、望的康熙,被胤礽这番无意识的挑逗弄得差点控制不住,但不想伤害胤礽的念头最终占了上风,虽然身下的欲、望已经在叫嚣着要解放,康熙还是勉强停下了立刻进攻的动作。 尽管这是康熙初次与男子交、欢,但自从明白自己对胤礽有欲、望之后,康熙就已经私下了解过应该如何做,而同为男子的康熙,更是清楚被怎样对待会得到最高的享受。 火热的嘴唇沿着胤礽的锁骨,慢慢地往下移动,最终落在暗红的乳、尖上,轻咬着,舔吻着,灵活的舌尖挑逗着,挖掘着胤礽最深层的欲、望和感受,让胤礽嘴里不断地发出阵阵呻、吟。 略带薄茧的手掌轻拂过胤礽敏感的腰侧,让胤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环在康熙脖颈上的双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察觉到胤礽的变化,康熙低笑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一把握住胤礽早已抬头的火热。 陷入欲、望漩涡的胤礽在康熙的动作下,弓起了腰背,却是把自己更往康熙手里送。 时松时紧的力度,娴熟的技巧,让胤礽只觉得眼前阵阵白光闪过,药性将欲、望催发至极致,很快胤礽就释放了出来。 康熙看着高、潮后神情慵懒的胤礽,眼神愈发幽深,那隐隐的火热似乎能将胤礽烧毁。 见胤礽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康熙从床头摸出一瓶药,那是康熙下定决心为胤礽铺路后就已经准备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了用场。 将瓶子里半液体状的带着清香的药膏,涂抹到胤礽的后、庭,康熙试探着伸入了一根手指,胤礽不是受过调教的小倌,也不再是肢体柔软的少年,而是已经年过而立的青年,虽然一直养尊处优,但这样的身体想要承受康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 纵然康熙早有准备,动作也一直小心翼翼,万分温柔,但开拓的过程并不顺利,只是进入了三根手指,胤礽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异物感和阵阵钝痛让胤礽想要逃离。 但是康熙却已经箭在弦上,又怎么可能容许胤礽后退,一只手按住胤礽的腰肢,康熙再次吻住胤礽,试图分散胤礽的注意力,一直开拓着的手指也继续一边缓缓动作着,一边寻找那能够让胤礽快乐的一点。 在康熙的耐心下,胤礽的抵抗力度慢慢地变小了,而康熙的手指也在细心的寻找下,找到了那微硬的一处,只是稍微一碰,胤礽包裹着康熙的肌肉立刻紧缩。 康熙心中一喜,知道已经找对了地方,于是动作就有些急促了,在胤礽的欲、望被再度唤醒后,康熙再也忍耐不住,俯身在胤礽耳边轻声道:“保成,把你交给朕吧!” 一边说着,身下勃发的欲、望也缓缓探入已经开拓妥当的入口。因为之前康熙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胤礽只是感觉的一阵胀痛,闷哼了一声后,康熙就已经完全进入到胤礽体内。 感觉到被丝绸般细滑炙热的质感紧紧包裹住,康熙满足地叹了口气,胤礽终于由身至心完全属于他了。 康熙进入后静止不动,胤礽只觉得身后被进入的地方不适得很,忍不住扭动身子,想要脱离那让自己不适的热烫的东西,却不料他的动作就仿佛给了康熙开始的讯号,神经早就绷紧到极点的康熙,在胤礽不知觉的动作下,彻底崩断,再也顾不上胤礽,猛烈地动作起来。 每一下都是朝着胤礽最敏感的地方重重的冲击,康熙的身体似乎有着记忆,狂乱的动作每次都能正中目标。 原本就不清醒的胤礽,在这样的欲火之下,完全只剩下本能,整个人犹如海中浮木,随着康熙的动作,双腿牢牢缠绕住康熙的腰身,似乎这是他唯一的支点。 断断续续的呻、吟从胤礽口中逸出,康熙似乎不满足地抓住胤礽的腰身,将他往往自己身下俺去,同时凑到胤礽耳畔,低声诱哄着道:“保成,叫朕的名字,快,叫朕玄烨!” 脑子已经被搅成一片浆糊的胤礽,似乎听到了康熙的声音,嘴里无意识地跟着喃喃道:“玄烨,玄烨。” 那一声声夹杂着呻、吟低喘的叫唤,让康熙愈加激动,两人一直纠缠至半夜,才渐渐停歇下来。 欲、望得到满足的康熙,终于恢复了理智,看着累得昏睡过去的胤礽身上那片片紫红的吻痕,还有那微蹙的眉头,康熙忍不住一阵心疼,暗恼自己还是控制不住,还好胤礽那接受自己的地方只是略微红肿,并没有撕裂。 亲自为胤礽清洗上药后,康熙抱着胤礽重新躺回已经收拾妥当的床上。 手指轻轻划过胤礽沉睡的脸,康熙眼里带着深深的爱意,注视着再次属于自己的人儿,心中满意万分:保成,这一世,咱们也要一起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康师傅终于吃掉原版太子爷了,接着这个番外就到了尾声鸟~ 第75章 康熙篇(完) 翌日,醒转过来的康熙看着胤礽带着疲惫的脸,知道胤礽不会那么快能醒过来,于是轻手轻脚地离开床铺,走到外间让小太监伺候穿衣。 “你留下来好好伺候太子!”康熙眼光一扫,盯着敛容立在一旁的李德全道。 “嗻!”作为一直贴身伺候康熙的心腹太监,李德全对康熙和胤礽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但这一切都被他深深埋在心底,主子的*,能知道这是被信任,可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那就是催命符了。 领了康熙的旨意后,李德全没有按惯例跟着康熙上朝,而是守在乾清宫寝室外头,等待胤礽的传召。 胤礽是在一阵酸痛中恢复意识的,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明黄,身周一阵隐隐熟悉的味道,胤礽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并不是毓庆宫他居住的地方。 旋即,脑海中关于昨夜断断续续的记忆就告诉了胤礽到底发生了什么。 胤礽抬起无力的手,按着额头低咒一声,脸沉似水。 掀开锦被,胤礽撑着酸沉的四肢,坐起身来,看到身上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明显的情、欲痕迹,胤礽皱起的眉头直接打了个结,心里却有如千军万马在奔腾。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胤礽强撑着自己将衣裳套上,乱成一团的心什么滋味都有,但最清晰的念头就是逃离乾清宫! 胤礽知道,康熙很快就会下朝回来,到时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但他需要时间整理情绪,现在的他无法面对康熙。 脚步略带踉跄地推开门,却见到一直跟着康熙的李德全居然守在门外。 胤礽脸色有些难看,知道他和康熙的情、事绝对瞒不过这些心腹奴才,胤礽觉得更加难堪了。 “孤有事,先走了,你跟皇阿玛说一声罢!”急着离开的胤礽,没心思搭理李德全,说话的语气都不怎么客气。 “太子爷,万岁爷吩咐了让您多休息,他下朝后会来与您一块用早膳!”李德全不敢直视胤礽,垂着头恭敬地道。 胤礽闻言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喝道:“怎么?你还想把孤拘在这不成?” “奴才不敢!”李德全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早已汗透重襟,胤礽和康熙的关系经过昨夜,变得复杂万分,李德全只能不得罪! 看着胤礽远去的背影,李德全却没了往日的伶俐,不知该如何回复下朝后的康熙。 没有上辇车,也没有带人,胤礽独自走在紫禁城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毓庆宫旁的奉先殿。 看着仁孝皇后的画像,胤礽心中升起一阵惶恐,他清晰地记得昨夜是他先勾引了康熙的,也是他将想要离开的康熙留下来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神智清醒的康熙居然会对和他发生关系毫无抗拒,但对于两人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更进一步,胤礽心中是一点喜悦都没有。 若胤礽是女子,此时可说是妾身未明,但他是男的,是康熙的儿子,还是太子,出了这样的事,他要怎样在清醒的状态下与康熙说话? 说他早就对康熙有了异样情思?说他为了康熙甘愿放弃储位、放弃祖宗基业?那样的话康熙会怎么样看待他? 就在胤礽思绪一片凌乱的时候,下朝回了乾清宫发现胤礽离开的康熙,已经循着痕迹找来了。 看着跪在仁孝画像前的胤礽,康熙的心揪了一下,脚步也顿了顿,停了片刻才又走到胤礽身边。 “保成,怎么不等朕一起用过早膳再离开,天凉,你跪在地上当心冰着膝盖,起来罢!”康熙低柔的声音让胤礽心神一震,他没想到康熙会来得这么快。 听着康熙的声音,胤礽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只是盯着仁孝皇后的画像,声音有些嘶哑、有些颤抖地问道:“皇阿玛,为什么?” 康熙看到胤礽这个样子,有些后悔昨夜自己的失控,但事已至此,康熙也不会再纠结,把事情说开了他也不用再看着胤礽招惹别人而心里难过。 于是,康熙清了清嗓子道:“皇阿玛明白你的心思,皇阿玛也是一样的!” 康熙回答后,胤礽的反应却与康熙预料的完全不同,不是感情得到回应的欣喜,也不是得偿所愿的满足,而是悲伤,浓浓的悲伤! 强烈的情绪让康熙即使只是看着胤礽的后背,都能感觉得出来,胤礽清瘦的身子已经控制不住抖得如风中落叶。 看到这样的胤礽,康熙顾不得心中的疑惑,立刻心疼地上前想要将胤礽搂进怀中好生安慰。结果康熙的手才刚刚碰到胤礽的衣角,就被胤礽立刻躲开。 终于转过身的胤礽脸上的表情让康熙惊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胤礽如此悲伤,还有羞耻,愤怒。 若说在他解释之前,胤礽会有如此表现,以胤礽平素的骄傲,那是有可能的,但以胤礽对他的心思,他又已经说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胤礽还会这样? 康熙还没来得及细想,胤礽说话了,但那话里的意思却让康熙心惊不已,懊悔得无以复加! “和我一样的心思?原来皇阿玛早就知道了儿臣对您的心思了呀?那皇阿玛又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说出‘生而克母’这样的话?” 顿了顿,胤礽又冷笑着自嘲道:“皇阿玛您昨夜眼里看到的,真的是儿臣吗?还是透过儿臣在看其他人?” 胤礽直视康熙的眼睛中,带着深沉的绝望和伤痛。康熙此刻真的后悔了,是他太急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没与胤礽说清楚前就让彼此的关系跨过那一步的! 现在的胤礽,没有被与他相守的记忆,一直背负着逆伦的情感苦苦挣扎,又在废太子时遭受了他的打击,他的态度转变得如此快,胤礽又怎么能相信他的感情! “保成,朕真的是爱着你的,至于之前那些话,只是出于政治目的,现在朕很后悔曾经那样说过,你放心,日后不会再有人提起,等朕把朝堂整顿好,就禅位给你!” 康熙的声音里有着慌乱,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胤礽却没有发现,待康熙说了禅位后,胤礽的情绪变得激动:“哈!禅位?您以为儿臣在自毁放弃储位后还稀罕那个位置么?怎么?皇阿玛您是想把儿臣变成一个替身男宠么?儿臣虽然爱着您,但却不会因此而抛弃尊严当您的禁脔的!” “不是的,保成,朕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康熙急了,看着这样的胤礽,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胤礽身上那股深深的抗拒让康熙心痛欲裂,不再小心翼翼,快步上前紧紧抓住胤礽的手腕,将胤礽圈入怀中。 胤礽大力挣扎着,嘴里也不停地说着:“皇阿玛,儿臣可不是傻子,您从前看儿臣的目光里从来就没有一丝爱意……” 康熙听不下去了,直接以吻封缄,胤礽虽然不愿,但一夜纵情,体力本就不足,抵抗的力度渐渐变弱,但两人之间的吻却变得激烈。 胤礽千方百计想要阻止康熙的入侵,但此刻的康熙却不再温柔,箍紧胤礽后,舌尖长驱直入,不断地在胤礽口腔中的敏、感处挑、逗,追逐着胤礽四处躲闪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充满掠夺意味的吻似乎要将胤礽整个吞下。 良久,就在胤礽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康熙才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 额头抵着额头,康熙目光深深地看着胤礽,仿佛要看进胤礽的内心! “保成!不要急,不要伤心,朕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朕眼里看的人一直是你,朕唯一爱过的人一直是你!” 不容胤礽拒绝,康熙依旧把人紧锁在怀中,低沉的嗓音将那匪夷所思的一生娓娓道来。 而胤礽的反应从一开始的哀伤变成震惊,又变成恍然,继而情绪完全收敛,面无表情。 原本打算只要胤礽没有那段记忆,就绝对不透露作为弘历和那拉氏那一生的经历的康熙,为了打开胤礽的心结,最终只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故事一直说到康熙带着记忆醒来的那一刻,看着胤礽安静的模样,康熙心中忐忑,忍不住问道:“保成,这一切,朕不知道是否真实发生过,但自从那天后,朕真的是将你当做执手一生的人了!” 胤礽目光复杂地看着康熙,那样英明果决的帝皇,居然也有如此不安的时候,这样的康熙,让胤礽已经快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求仁得仁,他要的不就是康熙的爱么?就算康熙是因为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才爱上的那又如何? 终归在康熙的故事里,努力打动康熙的心的人是自己,使康熙产生感情后放下对权力的追求,抛弃礼教的枷锁决定和亲儿子携手一生的人也是自己,这样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若是真如康熙所说,那么他们能相守的日子,也不过才短短十三年,把时间浪费在康熙现在眼中看到的到底是哪一个胤礽这个问题上,实在太过不智。 不管是作为那拉氏的胤礽,还是现在的自己,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与自己吃醋,却是钻了牛角尖了! 心念电转间,胤礽已经想通了一切,并做出了决定,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胤礽语气坚定地道:“皇阿玛,此生,愿与君生死相随!” 康熙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握的手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此后风雨同路,患难与共! 作者有话要说:写下最后一个标点,小小惆怅一下,一个小番外就这么完了~ 第76章 胤礽篇(一) 完全忽略掉毒素在身体里蔓延的痛苦,胤礽轻抚着康熙渐渐变冷的脸庞,嘴角漾出一朵微笑。 “皇阿玛,黄泉路上别走得太快,等等儿臣,儿臣这就来……”声音越来越低,暗红的鲜血不断地从胤礽嘴里溢出,胤礽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紧紧握住康熙的手。 这一生,他终于得偿所愿,与康熙真正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胤礽是贪心的,他不愿意这样的幸福仅此一次,所以虽然康熙没有许他生生世世,他也要追上去,上穷碧落下黄泉,这段感情的开始,本就是他利用了康熙对他的愧疚不舍和疼爱,只要能走进康熙的心,胤礽不介意用任何手段。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胤礽却是越发的开心,只要跟紧康熙,那么,他的情,就有了归处! 本以为,再次睁眼,入目的应该是黄泉路奈何桥,或许还有康熙的身影,然而,事实却让胤礽几乎疯狂。奢华依旧的毓庆宫惇本殿内熟悉得刺眼的一切让胤礽难受至极。 他能接受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康熙的身影,也能接受在一个新的人生里与康熙的再次相遇相知,唯独无法接受上天让他回到曾经那段最黑暗最压抑最难受的日子——作为皇太子胤礽的日子。 那样无望的守候,经历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曾经的胤礽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能让康熙爱上他,现在的胤礽就更加不能! 在与康熙两情相悦地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一直被康熙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习惯了康熙的疼宠爱护,如今的胤礽又怎么面对、怎么忍受康熙再一次的猜忌和厌恶! 清醒过来的胤礽,几乎有立刻寻短见的冲动。让胤礽重新恢复理智的是一封急报,一封关于康熙在亲征葛尔丹途中身染重病危在旦夕的奏折! 摆在案头的急报让胤礽清楚,他是回到了康熙亲征葛尔丹,他坐镇后方的时候。康熙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随军的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胤礽记得,当初康熙度过危机之后曾经说过,病发没多久,他就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尽管有过一次经验,但胤礽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康熙的病情,同时心中还有个小小的希望,康熙与他携手共度人生的那一段记忆,会不会就在这一次的病危中被现在的康熙获得! 担忧和希望促使胤礽无法在京城继续等待前线的消息传来,根据曾经的记忆,胤礽从京城里的传教士手上取得治疗疟疾的西药金鸡纳霜,匆匆让太医院验证过没毒后,立刻就快马加鞭往康熙临时驻扎的地方赶去。 满心都是康熙的胤礽,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康熙的皇帐里,气都还没喘匀,看到被病痛折磨得瘦了一圈的康熙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胤礽的眼圈一热,几乎控制不住在人前落下泪来。 疾步走到床边,胤礽急急询问御医:“皇阿玛的身子怎么了?” 御医脸色也很难看,康熙这副模样已经有几天了,时不时打摆子,冷时如入冰窖,热时似进烤炉,御医用药后,效果不佳,仍高烧不退。 得知情况与曾经一般无二,胤礽当即把从传教士处得来的西药交给御医,吩咐道:“这是洋人那里专门医治这种病症的特效药,你取一部分去试药,尽快给皇阿玛服下!” 胤礽的话说是试药,其实语气里带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只要药没毒,就给康熙用上。 御医很为难,毕竟皇帝的身体可是牵涉到社稷的安稳,这次的病又如此危急,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不敢就这样把没经过太医院试验的药给皇帝用。 御医正要与胤礽说清楚个中缘由,试图打消胤礽给康熙用西药的念头,然而所有的话在胤礽警告的眼神中完全说不出口,胤礽是储君,在康熙失去意识的时候,他的命令就是御医也不能不听,叹了口气,御医只能按胤礽的要求去做。 眼见御医终于退下去验药,胤礽心中偷偷松了口气,自作主张给皇帝用新药,这后果胤礽不是不知道,但要让胤礽明知道这药能救康熙还这样袖手旁观,胤礽真是做不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经历了两次的重生,胤礽明白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胤礽不想抱着那个万一而让日后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有机会发生。 等皇帐内的人都退了出去,胤礽伸手轻轻抚过康熙消瘦的脸庞,这样熟悉的面容,这样真实的触感,他的皇阿玛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胤礽感激上苍,虽然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有了个希望,胤礽就能坚持下去。 “皇阿玛,儿臣又回来了,这一次,我们之间的结局会改变么?”轻轻地问出一个注定没有人回答的问题,胤礽看着康熙的眼神迷蒙一片,心中千头万绪,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等待御医验药的时间里,胤礽半步也没有离开过康熙。终于,御医的消息来了,药没有问题,只是是否对症,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御医却是无能为力了。 看着御医忐忑不安的模样,胤礽叹了口气,道:“你不用担心,一切后果由孤负责,皇阿玛服下的药,孤也会同时服用一份!” 胤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的胤褆给打断了。一见到胤礽,胤褆立刻指责道:“太子殿下,你怎么能给皇阿玛用没试过的药?若是有个差错,你可当待得起?” 看到胤褆这样快速地从前线赶回,胤礽脸上微带讥讽,道:“你下一句没说出来的是不是孤这样明摆着就是居心叵测?” 胤褆没料到胤礽会如此直接地挑明他的心思,没错,他就是认为胤礽想要对康熙不利,现在胤礽监国,若是康熙有个三长两短,胤礽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连争的机会都没有,他自认为自己是现在最不希望康熙出事的人,也是康熙最值得信赖的儿子! 可惜,康熙现在已经完全昏迷,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若是胤礽一意孤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胤褆心里懊恼,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胤礽,大义凛然地道:“我才没有你那么多的小心思,皇阿玛让你监国,这时候你跑到这里来,万一前线有变,后方没人坐镇,后果你可担得起?” 胤礽没有心情跟胤褆扯皮,这样的表面功夫曾经的他已经厌倦透顶,见胤褆还想说话,胤礽冷冷开口打断道:“大哥若是无要紧事,请先出去等候,孤要给皇阿玛喂药了!” “你……”胤褆从来没试过被胤礽这样当着人丝毫不留情面地命令,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猛,就要压抑不住了。 胤礽见胤褆仍是一副无动于衷,誓要坚持到底的模样,很是不耐,康熙现在的情形,每多拖延一刻,离危险就越近,胤礽不想因为胤褆的纠缠而误了救治康熙的时机,因此开口道:“若是你担心我会谋害皇阿玛,等皇阿玛服药后明日还不曾退烧醒来,那你就把孤收押,这样可满意了?” 胤礽话里话外满满的讽刺让胤褆涨红了一张脸,但是当着康熙的心腹奴才,却也不敢发作,随意哼哼两声,就顺了胤礽的意走出皇帐。 胤礽松了口气,在李德全的帮助下,先把药碗里的药喝下一半,然后小心翼翼地喂给康熙。 接下来的时间里,胤礽能做的只是等待。让所有的人离开后,胤礽静静地看着康熙,心中默默祈祷着:皇阿玛,想起您许给儿臣的承诺吧!想起咱们的永珏吧!儿臣已经回来了,您也不要丢下儿臣…… 这个夜晚,胤礽完全没有入睡,他只是趴在康熙的床沿上,一直看一直看,似乎这样做,就能看进康熙的内心。 天际已经微微发亮,胤礽探了探康熙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没有了烫手的感觉,烧,退了。 胤礽按捺住心里的欣喜,此刻还不能放松,毕竟他回来后还未曾与康熙清醒地见过,还不能确定康熙是否有他们两情相悦的记忆。 胤礽一边不断在做着心理建设,一边轻声唤道:“皇阿玛,皇阿玛……” 康熙仍然熟睡,似乎完全没听到胤礽的声音,心中又喜又忧的强烈情感冲突,让胤礽一时控制不住,在确认康熙还在沉睡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胤礽忍不住轻轻地凑过去,吻了康熙一下,柔软的双唇在离开前,还熟稔地蹭了蹭,这是胤礽与康熙相濡以沫的日子里形成的小习惯,此刻自然而然就做了出来。 偷偷亲完康熙,胤礽脸上微红,觉得自己就像初尝禁果的毛头小伙子,虽然康熙是睡着的,但胤礽仍旧不好意思,因此,也没多注意康熙,胤礽就站起身走到外头,寻李德全安排梳洗膳食去了。 离开的胤礽,没有看到,在他走出皇帐后,康熙睁开了双眼,眼里一片清明,完全不像刚刚从熟睡中醒来。 康熙此刻脸上一片平静,其实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向赋予重望的嫡子,居然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不曾记得自己有让胤礽接触过那样肮脏的事情!恋父,这样畸形的情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如此优秀的继承人身上? 不敢置信、失望、恶心,种种负面情绪一股脑儿地向康熙涌来,让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康熙几乎招架不住。 本来康熙听到胤礽的呼唤后,意识就已经渐渐恢复,只是昏迷日久,体虚无力,还无法给出回应罢了! 后来听到胤礽的叹息声,心中对胤礽因为自己的病而赶到自己面前的感动加上想要知道胤礽叹气的原因,康熙鬼使神差地继续维持着熟睡的状态,打算听听胤礽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可是结果实在让康熙接受不了,胤礽居然对他怀有异常的感情! 虽然胤礽没有吐露半句心声,但光凭胤礽刚刚的举动,就足够让康熙清楚胤礽的心思。这一刻,向来果决的康熙也犹豫了,他不知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胤礽! 胤礽很优秀,胤礽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着他的期盼来的,这一个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孩子,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但是一个太子,一个国家的储君,身上是不能有任何缺点的,尤其是这样致命的缺点! 好男色,虽说名色不好听,但也不算大事,可胤礽如今却是对自己的阿玛产生了不伦的感情,若是走漏一丝半点风声,胤礽就毁了,没有任何一个勋贵会承认这样一个继任者的! 从胤礽的畸恋中回过神来,康熙立即考虑起胤礽的所作所为会对朝堂、对大清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兀自思考着的康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时,打理好一切的胤礽重新走进了皇帐,看到康熙已经醒来,心中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惊的是害怕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有没有那一段记忆,喜的是康熙终于脱离险境。 看着康熙似乎没发现皇帐里多了一个人,胤礽试探般出声给康熙见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子可有不适?” 胤礽一边说着话,一边留意着康熙的反应。可惜,胤礽失望了,康熙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猜透心思的人,这一次也一样。 虽然醒来后得知了那样的事,康熙看到胤礽就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尴尬,但面上依旧是一派欣慰满意的模样。 康熙点头示意免礼,等胤礽站起身后,这才道:“朕没事,已经见好了,你怎么就这样来了,朝里有事可怎么办?总得有个人主事,下次莫要再这样急慌慌的了!”说着,眼神复杂地看着胤礽,又接着道:“若是朕出事,你是储君,要时刻牢记,你的身份,不容许出现半分错误,要时刻警醒自己!” 胤礽并没有听出康熙话里的意有所指,此时他满心都是从康熙反应发现的康熙并没有如他一般多了一段记忆的失望。 康熙的话说完后,胤礽只是硬撑着勉强笑了笑,应下康熙的训导。 康熙见胤礽如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李德全已经在外头通报,胤褆和御医来了。 等胤褆等人进了皇帐,刚刚两人之间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胤褆请安后,看着御医上前为醒来的康熙诊脉,心中的滋味难言,昨晚因为胤礽给康熙服药前摞下狠话,只要康熙有个万一,他就束手就擒,那时胤褆心里就难以控制地出现一个阴暗的想法。 他竟有些期待康熙扛不过去,这样的话有言在先的胤礽也脱不了责任,害死君父的罪名足以剥夺胤礽的储君身份,那时,论长幼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辗转反侧了大半个晚上的胤褆,今日早早就起身,找到御医直奔皇帐,想要尽快得知胤礽所用的药的效果,可是看到康熙后,那不为人知的想法就让胤褆心中一阵失落。 康熙醒过来了,似乎还恢复得不错,胤褆心中那点子奢望登时被牢牢埋进心底深处,此刻,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是胤礽又在康熙面前卖了一回乖,又得了献药之功,虽然会被斥责过于莽撞,但终归是救了康熙,在康熙心里的地位肯定又会提高一层了。 御医仔细地给康熙把过脉后,正式宣布康熙已经没事了,只是接下来需要静养,并不能继续留下来督战,等身体的情况一稳定,就要尽快回京! 御医的判断完全在胤礽的预料之内,毕竟这都是延续着曾经的轨迹发生的事。 送走御医后,胤礽也没有更多的与康熙单独相处的时间,康熙以国事为重的理由,将他赶了回京,胤礽无奈,只能满腹忧心地回到京城,等待康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大虐太子爷哪~ 第77章 胤礽篇(四) 接下来,紫薇以让康熙和胤礽都目瞪口呆的大无畏的勇气,将残忍、负心、冷酷、无情等一系列形容词冠到康熙的脑袋上。 此时此刻,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紫薇,康熙俩人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无法以常理度量,无法与其正常沟通的。 康熙彻底失去了与紫薇说话的*,叫人进来,把紫薇拉下去,转身绕到屏风后头,拉起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的胤礽搂住汲取安慰。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康熙觉得以前经历过的儿子们的种种忤逆真的不算什么,起码那还算是有迹可循的,有史可考的! 伸手轻抚着康熙的背,胤礽笑过后终于记得问:“这个紫薇我在济南时还见过一次的呢!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不长进,我估计她可不会乖乖地听从您的安排呢!” 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咬着牙狠狠地道:“由不得她,既然想来认这个爹,那后果就要自己负责,朕是皇帝都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呢!” 平复了情绪后,康熙拉着胤礽坐下,又接着道:“若是真的那么不识抬举,宗亲家里病逝一两个女儿那也是很正常的!” 胤礽见康熙已经有了成算,也就不再多话,换个话题又和康熙商量起年后出巡的事宜。 第78章 胤礽篇(五) 接下来,紫薇以让康熙和胤礽都目瞪口呆的大无畏的勇气,将残忍、负心、冷酷、无情等一系列形容词冠到康熙的脑袋上。 此时此刻,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紫薇,康熙俩人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无法以常理度量,无法与其正常沟通的。 康熙彻底失去了与紫薇说话的*,叫人进来,把紫薇拉下去,转身绕到屏风后头,拉起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的胤礽搂住汲取安慰。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康熙觉得以前经历过的儿子们的种种忤逆真的不算什么,起码那还算是有迹可循的,有史可考的! 伸手轻抚着康熙的背,胤礽笑过后终于记得问:“这个紫薇我在济南时还见过一次的呢!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不长进,我估计她可不会乖乖地听从您的安排呢!” 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咬着牙狠狠地道:“由不得她,既然想来认这个爹,那后果就要自己负责,朕是皇帝都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呢!” 平复了情绪后,康熙拉着胤礽坐下,又接着道:“若是真的那么不识抬举,宗亲家里病逝一两个女儿那也是很正常的!” 胤礽见康熙已经有了成算,也就不再多话,换个话题又和康熙商量起年后出巡的事宜。 第79章 胤礽篇(完) 接下来,紫薇以让康熙和胤礽都目瞪口呆的大无畏的勇气,将残忍、负心、冷酷、无情等一系列形容词冠到康熙的脑袋上。 此时此刻,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紫薇,康熙俩人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无法以常理度量,无法与其正常沟通的。 康熙彻底失去了与紫薇说话的*,叫人进来,把紫薇拉下去,转身绕到屏风后头,拉起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的胤礽搂住汲取安慰。 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葩,康熙觉得以前经历过的儿子们的种种忤逆真的不算什么,起码那还算是有迹可循的,有史可考的! 伸手轻抚着康熙的背,胤礽笑过后终于记得问:“这个紫薇我在济南时还见过一次的呢!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不长进,我估计她可不会乖乖地听从您的安排呢!” 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咬着牙狠狠地道:“由不得她,既然想来认这个爹,那后果就要自己负责,朕是皇帝都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呢!” 平复了情绪后,康熙拉着胤礽坐下,又接着道:“若是真的那么不识抬举,宗亲家里病逝一两个女儿那也是很正常的!” 胤礽见康熙已经有了成算,也就不再多话,换个话题又和康熙商量起年后出巡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