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乐意人生》 第1章 重生 五月末，a城雨水充盈，有时候一连几天也见不着日光，蹊跷的是每逢中午，雨就下的更大，门前那一条不甚平坦的小路坑洼处都积了水，一脚踩下去鞋子裤腿都是水滴泥点儿。 原本就是个介于夏初春末之间的尴尬天气，热又热的不敞亮，一场雨更似一场的滂沱，雨帘隔开一个狭小的空间，阴暗的天气透过四方的窗子照进来，地板还受了潮，任凭谁在这样的环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 乐意心疼地卷起来前些天买的毛毯，放在门后面，看着地上一块一块的水迹，叹了口气，认命地找拖把来拖地。 他一觉醒来已经是三点半，全身酸麻浑身是汗，忘了做了个什么梦，醒来时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 把小推车推出门去，穿了件透明雨衣，调好的面粉跟鸡蛋等食材都装上，乐意准备出街摆摊儿了。 雨下的更大了一点，乐意脚上穿的拖鞋，在大雨里反而自如起来，裤腿往上挽几道，捡着水塘踩，雨水溅到他露出的皮肤上，很是清凉。 他常摆摊的地方是在一条叫锦塘的小吃街，附近有大学城也有高中，客流量很大。除了那些固定的门面店，流动的小吃摊子的摊主都心照不宣的把营业时间放在上午十一点到下午1点半，而后四点到晚上八点，周末是全天都在。 乐意摆煎饼摊已经摆了快三年，第一年没有经验到处流窜，各个高校门口转悠，常常被城管撵的狼狈窜逃，后来无意间发现了锦塘小吃街，便在这边“落了户”，一呆就是快两年，跟周围的邻居们都混的不错，也有了固定的客源。 出来摆小吃摊儿的不乏年轻自主创业的，但乐意一张青涩的小脸在袅袅油烟中还是比较突出的，做生意时也经常会被大胆的女学生调戏，让他叫她们姐姐，乐意每次都抿着嘴不说话，然后趁她们不注意多撒一把辣椒粉。 他眼角有一颗泪痣，略显清淡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玲珑了许多。个头中等，因为瘦显得高，常常卷起裤脚露出的半截腿又直又细，还透着力量，脸上稚气未脱，平时看起来跟高中生别无二致。 算算他的岁数，也确实是还在上学的年纪。摆了第三年煎饼摊，前几天才过了十八岁的生日。 锦塘那一条街摆小吃摊子的都知道，乐意是个孤儿。 原先乐意刚来锦塘时，大家伙还纳闷，哪儿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有模有样的摊煎饼做生意，父母都不管吗？后来乐意跟隔壁卖臭豆腐的刘阿婆聊天的时候说了他们才知道，乐意是个孤儿，自幼就被抛弃，好心人送他去了孤儿院，只是那个孤儿院太小，孩子也很少，很少有孩子能被领养。 乐意的名字也是院长婆婆给取的，说他命苦，想借着改名字给他改改运，希望他乐善不倦，人生顺意。 后来院长婆婆去世，孤儿院关了，学也上不成了，乐意就决定自己出来打打工挣挣钱。 当初刚15岁的少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工地上呆了几天被人赶出来，没有学历连超市营业员都不收他，后来跟着一个摊煎饼的老大爷学了几招存了点钱也推着小车出来卖煎饼，刚卖煎饼那阵子都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呆，就怕人家吃的恶心回头来打他，后来时间长了，手艺练出来了，也成了锦塘这里的招牌小吃。 下午雨下的很大，好些小吃摊子都没出来，乐意到的时候没什么人，只有隔壁刘阿婆已经把锅啊炉的都准备好了，刘阿婆见着乐意来了，帮着他把东西都放好，心疼道，“小乐啊，雨这么大，你就别出来了，又不差这么一天。” 乐意一边和面粉一边跟刘阿婆笑着说，“那我不来，您跟谁聊天呢？” 刘阿婆笑了，“哈哈，你这孩子。” “阿婆，您带晚饭了吗，没带我给您做一个饼吧，”乐意笑眯眯地说，“加鸡蛋烤肠，不放辣。” 时代集团大厦。 林清杭刚结束一场会议回到办公室，突然接到了陈乐逸的电话，他皱了皱眉，陈乐逸因为生理缺陷有事都是直接发微信信息，很少给他打电话。 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立刻接了电话，“乐逸？” 那边迟迟没有说话，林清杭又叫了几声名字，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那人软糯的声音，轻轻地说，“骗，我。” 林清杭心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他慌忙问道，“你说什么？” “不，喜，欢，我。”陈乐逸一字一顿，语气肯定。 林清杭愣住，而陈乐逸已经把电话挂断。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但林清杭已经大略猜到了些什么，他立刻给萧洛打电话，好一会儿，萧洛终于接了电话，声音很慵懒，似乎是刚刚睡醒，“干嘛？想我啦？” “你是不是告诉乐逸了？”林清杭开门见山，直截问道。 “啊，我忘了给你说，我准备把我们俩合照发给你的，不小心错发给乐逸了。”萧洛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林清杭闭上眼，“萧洛，你是故意的吧？” “都说了是不小心了。”萧洛变得不耐烦起来，“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林清杭站到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的天空阴沉沉的一片，城市被烟雨笼罩着，心上的不安感更加浓烈。 他看了看手表，待会儿还有一个会议，他打通秘书的电话，“把会议推迟到明天。” 雨天的小吃街生意依然红火，乐意已经不记得今天做了多少个煎饼了，排队的人还是很多，隔壁的刘阿婆已经在收拾摊子准备走了，乐意心里琢磨，把最后一桶面粉都糊完了就结束回家，连着站了三四个小时腿酸的不行。 最后一勺子面粉盖到板上，待面粉变成薄薄的一层面皮，边边角角变成金黄色，加了鸡蛋里脊，撒上葱蒜胡椒，用三角刀把煎饼折了几道，装好递给客人。再把空空如也的面粉桶展示给还不甘心的排队的人们看，“没了啊！~” 人们抱怨着慢慢散去。 乐意伸了个大懒腰，终于结束了。 雨势转小，乐意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推着小车往回走，刚刚收摊子的时候大略数了一下今天挣的钱，数目够乐意乐好一会儿。 每次跟别人说道自己的身世，对方都会唏嘘，乐意自己也觉得，像他们这样的人，赤条条来到世上，一出生便是输，想要靠自己赤手空拳博得什么，都是痴心妄想，但他依旧在心里面留有一点点小希望。 他自小就有个不算是很伟大的愿望，就是可以租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不用多大，干净就好，养一只肥肥胖胖的宠物猫，每天回家能有猫在家等着他想想都很幸福，然后等到有闲有钱了再去报个夜校多读点书，弥补当年辍学的遗憾。 卖煎饼虽然累了点，但挣钱其实不少，乐意这两年也攒了不少钱了，他心里有一个预估的数目，攒的钱加上今天这一笔刚好达到。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快愿望就要实现了~卖煎饼果然是明智之举啊！ 一辆跑车飞快地从他身边经过。 乐意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小腿儿走的飞快，今天也是运气好，一连好几个路口都是绿灯，畅通无阻。路过一家快餐店，乐意停下了脚步。 是一家经常在电视上做广告的快餐店，乐意虽然平时很少看电视但也经常看到这个产品的广告，店在锦塘那边也有，味道如何他不知道，价格是吓的乐意连进去看看都不敢。 抱着鼓励鼓励自己的心态，乐意准备买点儿吃的犒劳自己。他把小推车推到不起眼的巷子里，其实也没啥好偷的，但是总归放心点。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进了快餐店的门。 买完乐意出来就后悔了，看着跟肯德基那些也差不多的东西，价格怎么就翻了翻！他都挑着最便宜的买了，还是让他肉疼。 算了，难得一回！乐意在心里安慰自己。 正想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乐意全神贯注在吃的上这一撞差点把他撞倒，他想教训那人几句，却发现那男生直直的走了过去，转过身来准备过马路，乐意瞪大了眼睛，那信号灯闪着那么大的红灯呢，这男的是见不着吗？ 男生魂不守舍的走到路中间，车鸣声轰炸着他的耳朵，他却仿佛听不见一样继续前行。 乐意不假思索地冲上去准备拉开那个男生，但为时已晚，他只觉得一种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他的身上，瞬时痛感贯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体内流动着一种滚烫的热流，叫嚣着寻找出口，他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但是还想着他那辆停在角落里的小推车。 他不想死！ 第2章 失忆 全身仿佛被切割过似的，痛分布的零零散散，但每一处都很极致，乐意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闷哼。 艰难的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只有床头立着的吊瓶还在提醒他这是一个病房。 他思绪滞缓了三秒。 原来自己没有死…… 可是这房间看起来就非常贵……还不如死了呢！ 他尝试着坐起身来，但是发觉自己连动手臂都困难，乐意心想，完了完了，伤的这么重，不知道存的那点儿钱够不够治病。 好不容易快要脱贫了，一下子又回到解放前。 但是，如果能重来，他，他可能还是会选择去救那个男生，毕竟也是一条命嘛，就当为下辈子投个好胎积点德行。 这样想着，乐意又有些释然，钱再挣就是了。 他这一番自我挣扎还未完毕，病床前忽然多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西装革履，身材高大，背对着光，脸部的轮廓在光中淡化，显得不是那么凌厉，但依旧可见他英俊的五官，一双朗目此刻正盯着乐意，眉头微蹙，薄唇欲说还休。 “你，你，”乐意想问你是谁，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什么哽住，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也不能顺利的说出来。 “要喝水吗？”见他手不停的摸着喉咙，林清杭问道。 乐意频频点头。 男人把他扶着坐了起来，递给他一杯水，乐意喝的太急，溅出不少水在胸口，男人自然的帮他去擦，乐意下意识去躲，再抬头看时，捕捉到男人眼里的一丝无奈。 他原以为是嗓子太干才说不出话来，结果喝了一大杯水，依然无济于事，一句“你是谁”说的怪腔怪调，仿佛从牙齿间挤出来似的。 林清杭原以为陈乐逸的抗拒是因为他跟萧洛的事情，陈乐逸这一问才让他发觉不对，从陈乐逸醒过来到现在，他看自己的眼神丝毫不带怨愤，只有陌生。 林清杭心里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意识到这种喜悦后他又产生了极度的愧疚与罪恶感。 他想上前去抱一抱陈乐逸，而那人却看着他一脸警戒，林清杭咳了两声，“我去叫医生。” 很快病房来了几位医生，跟乐意面面相觑一番，得出结论，“病人可能暂时性失忆了。” 医生的话乐意都全数听在耳里。 失忆？ 这是什么狗血的桥段？ 一个煎饼4块钱，加个鸡蛋五块，加烤肠五块五……刘阿婆喜欢吃夹鸡蛋烤肠不放辣的，小辉哥喜欢吃夹烤肠多辣不放葱的…… 他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哪里失忆了！ “陈乐逸患者，我们现在要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 医生机械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陈乐逸。 这名字虽然跟他的很像，但一个仨字儿一个俩字儿还是有显著区别的啊！乐意很想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越急他就越说不出话来，只能由着医生把他往检查室拖。 路过衣柜时他瞄了一眼全身镜，顿时愣住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脸。 镜子里的男生一头栗色的柔软头发，皮肤白的略显病态，巴掌大的脸，一双迷蒙的下垂眼，足以称得上精致的面孔。 正是他救的那个男生的样貌。 这，这哪里是失忆。 这是穿越了啊！ 乐意维持着一种惊恐的状态直到检查结束回到病房，短时间内他想了很多，首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被当作神经病，这身上病症还没好再给送到精神科去。既然医生也说他失忆了那他不妨装一装，等到出院了再去找真正的自己的身体。 既然他的灵魂占了这个陈乐逸的身体，那那个男生应该也占了他的身体吧。 想法儿对调回来吧。 回到病房，男人还在，乐意看他的眼神犹豫起来，就现在的境况而看，这个男人明显跟这个身体的主人关系密切，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系。 男人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低声说，“既然你失忆了，那我们便重新认识一遍，我是林清杭，是你法律上的伴侣。” 法律上的伴侣？？？ 本以为接受灵魂互换这样的设定他也就可以接受任何信息了，但乐意还是被这个法律上的伴侣吓了一跳。 意思就是同性恋？还是结了婚的同性恋？ 乐意并不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相反的，他觉得林清杭跟陈乐逸两人在一起从外貌上来看还是非常相配的，可是，这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 把自身划进去，那就非常不妙了啊！ “我，我，”他急迫的想知道陈乐逸本人灵魂的下落，但是还是说不出来。刚刚检查的时候，也听到了医生说他患有口吃，乐意总算是懂了为啥他总是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在心里怜悯起原主人。 虽然懂是懂了，可是他还是不能适应。 “别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林清杭习惯性的引导他。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过马路时不小心出了车祸，”林清杭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幸好有人救了你，幸好。” 乐意眼睛一亮，“那，救我的，那个，人呢？” 林清杭垂下眼睑，“抢救无效，四天前去世了。” 乐意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 抢救无效去世了？那合着连灵魂对调也不是，就是他自己霸占了别人的躯壳重生了？ 不了个是吧，这种离奇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事情也能让他碰上？ 他一辈子也没有过什么幸运时刻，临死前给他送这么一个大礼包！ 乐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以确保自己不是在做梦，手却被林清杭握住，那人虽然面部依旧不动声色，语气却非常关切，“医生说你车祸时撞到了头，现在失忆是正常的，过阵子自然会想起来，别着急。” 乐意抽回自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疼的咧了一下嘴。 “我，想去，看看他。”虽然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但乐意还是不死心，依旧心怀一丝侥幸，因为实在是太过荒诞离奇。尽管刚刚他努力说服自己，但神思却是恍惚的，或许，真的见到才会从心里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救你的那个人伤势很重，没有抢救过来，我已经安排人把他下葬了。”林清杭这几天一直陪在陈乐逸身边，只能把那个男生的后事交给了别人负责。送来医院的时候匆匆见过那男生一面，林清杭想到他闭着眼毫无生气的模样，又想起负责的人提到男生是个孤儿，叹了口气。 “那我，去墓地……”乐意急切地说，被林清杭制止，“等你出院好吗？你现在需要休养，不适宜去。” 乐意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期望能够早日出院。 这短短一天时间内，大起大落，心情沉沉浮浮，让他原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变得更加浑浊。 捡回一条命来，而且看这病房的条件，再看这旁边守着的人，比起前世来，幸福指数蹭蹭上涨了几百个百分点。 不用住在卑侧的小房子里，不用冒着大雨出去摆摊儿挣钱，不用逢年过节都一个人躲在家里看那个色调都变了的电视…… 不用那么辛苦，也不用，对生活不敢苛刻。 这一切都应该是非常非常好的。 可是，乐意非常清楚，非常非常好的，属于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眼前这个面容俊逸，体贴入微的男人，也属于原主人。 他能毫无芥蒂的把自己灵魂嫁接到别人的人生吗？ 他还有他的摊煎饼大业，他还没完成自己的终极愿望，虽然可能他的终极愿望对比现在不值一提，但他的小半生都是指着那个终极愿望才有力量的，还有锦塘那些老朋友们，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想他？ 他原本是赤条条一个人，在孤儿院里时就没有什么朋友，上了学又因为自卑不敢跟人接触，辍了学之后生活窘迫的一度以为一辈子就只能孤单一个人，与旁人来往都只会是拖累，到了锦塘才有了朋友，才有了关心他的人，人生才总算有了起色，难道就这样，与前世一刀两断？ 然而他又非常清楚的认识到，无论他内心多少纠结，属于乐意的那个身体已经死透了，他只能以陈乐逸的面貌活下去。 林清杭静默着看着陷入沉思的陈乐逸，并没有打扰他。醒来后的陈乐逸虽然并没有什么言语和举动，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陈乐逸对着自己都是乖顺柔巧，畏首畏尾，现在却能坚定的拒绝他的触碰，林清杭只能归因于失忆。 手机又开始震动了，不用看来电显示，他也知道是谁。 走出去接电话，萧洛的声音非常慌张，“清杭，乐逸醒来了吗？” “嗯。” 萧洛呼出一口气，“他总算是醒来了，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我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用了，”林清杭低声拒绝，“他失忆了。” “失忆？”萧洛非常惊讶，他转念一想，又松了口气，“那他也忘了照片的事儿了吧。” “嗯。” “清杭，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发给他的，只是在我的通讯录里你们俩是连在一起的，我不小心手滑点错了，你原谅我吧。”萧洛撒娇，清亮的嗓音透过电流传过来依旧让人难以招架，“我没想到乐逸会出事，我这几天都自责死了。” 林清杭看了眼房内的陈乐逸，“嗯。”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饭？”萧洛又振奋起来，“最近ken哥给我介绍了一个超级棒的法国餐厅，我一直在等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去了，”林清杭想到在乐逸身上找到的离婚协议书，拒绝的很干脆，“我要照顾乐逸。” 第3章 大明星是好哥们 午饭时间，林清杭在外面订了餐，拿到病房里。医生叮嘱要乐意要多进补，林清杭就订了满满几餐盒的菜，看的前世通常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乐意目瞪口呆。 他手臂又使不了力，虽然内心诸多异议，但还是只能仍由林清杭喂它。 看着林清杭细致的吹凉勺里鸡汤的模样，乐意突然有点羡慕陈乐逸。 两个人感情想必是非常好的吧。 他前世累于生活，根本没有精力去奢望爱情，活到十八岁，能算得上心动的不过是上学时候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生，而那时候太过自卑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只是觉得女生笑起来很温暖，很好看，其他的想都不敢想，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人，以他的恋人自居，他本该排斥的，但是却因为内心太过匮乏，而贪恋这样的温暖。 林清杭注意到陈乐逸又开始发呆，菜递到嘴边了也没有看到，他轻声喊了一声，“乐逸。” 乐意缓过神来，吞下那一口菜肴，“谢，谢。” 还有，对不起，让你错付了温柔。 菜味道很好，但乐意味同嚼蜡。林清杭拿出来一个苹果，问他，“要不要吃？” 乐意犹豫着点了点头。 林清杭笑了笑，低头认真的削苹果皮。 他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却让乐意看的有点呆。林清杭非常英俊，可以说是乐意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并且因为自身的气质而更显的沉稳可靠，只是他脸上嫌少有生动的表情，所以让人望而生畏，而刚刚那一笑，却明朗至极。 乐意在心里把自己好一顿骂，不就给你削个苹果笑一笑，怎么还花痴起来了。 林清杭把苹果递到乐意嘴边，乐意不好意思的去接，但因为手臂实在没有力气拿不住，苹果掉到了病床上，“对，不起。” “没事。”林清杭拿着苹果到隔间洗了洗，并把苹果切成块，插上牙签，再递到乐意嘴边。 乐意脸发红，他前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以待过，现在不由得受宠若惊，好在他手脚都使不上力，不然一定不知道该怎么放，更加局促。 “能，不能，给，我，说说，”乐意费劲的表述着，“我们，的，故事。” 林清杭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个苹果，边削边说，“你今年23岁，去年大学毕业，到我公司里上班，我很喜欢你，然后单方面追求你很久，你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们就决定去荷兰结婚。而你的父母因为这个所以对你有误解，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不过你对我说过，不曾后悔。。” 原以为会是一个动人的故事，但林清杭寥寥数语，简单概括了，乐意惋惜地说，“不，浪漫。” 林清杭再递一块苹果到他嘴边，“以后会很浪漫。” 乐意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那，我，有，没有，朋友？” 林清杭削苹果的动作一顿，刀口刺入指头也不自知，乐意有些急切的提醒到，“你的，手。” 林清杭回过神来，去冲了冲伤口，回来时面色无异，“你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一个叫王修岑，他大你一岁，现在在国外，你总是说他像是你的哥哥，还有一个，叫萧洛，跟你的关系也非常密切。” 萧洛？乐意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短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萧洛到了病房的时候，正巧看到林清杭坐在病床边喂乐意吃苹果，他用力的敲了敲门，把两个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而后又冲着两人微笑，“乐逸我来看你啦，你好些了吗？” 来的这个男人身材纤细，手里抱着一大束百合花，驼色风衣内里是一件白色衬衫，看上去十分清新。 只是脸上还带了个墨镜，乐意正觉得奇怪，医院里面带什么墨镜。 而男人把墨镜摘掉，露出一双非常明艳的桃花眼时，乐意明白了。 就说觉得萧洛这个名字耳熟！大明星嘛！ 他平时电视看得不多，但是萧洛他还是知道的，红的不要不要的，商场门口总是放着他的人形牌儿，乐意出车祸前买的那个快餐，也是他代言的，说来真可惜，一口没吃着…… 乐意虽然不追星，但是这么一下子来个大明星成为他好兄弟他还是很激动的！这以后作为吹牛的谈资，他能吹好一阵儿。 萧洛把花放到床头，林清杭看都没有看他，“他失忆了，不记得你。” 这句话倒提醒了乐意，在旁人眼里他现在还是个处于失忆状态的小可怜，也不会知道萧洛是明星，于是他赶紧把脸上的惊讶喜悦都收起来，无辜地看着萧洛。 “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萧洛。” 萧洛闻声走过来，贴着林清杭坐下，“你刚刚跟乐逸提到我啦，怎么介绍的？” 林清杭站起身来，帮乐意掖了掖被角，“朋友。” “哦，”萧洛笑着看了一眼林清杭，“我的确是你的朋友。” 乐意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洛看，这还是他头一回儿见着一个活着会动的大明星！等以后混熟了让他多给自己几张签名照，他好拿去跟小辉哥他们炫耀去。 一想到小辉哥，乐意又惆怅了起来，还炫耀呢，他现在这样子小辉哥他们肯定都认不出来…… 林清杭手机响了几声，他低声跟乐意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乐意点了点头。 林清杭伸出手帮乐意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萧洛冷眼看着林清杭的动作，再看向乐意时，笑容春风满面，“好点儿了吗？” 乐意点了点头。 “我出去，洗个手。” 乐意想告诉他隔壁就有洗手间，但是他又怕自己说话结结巴巴的丢人，干脆闭了嘴。 萧洛走出病房，林清杭在楼梯那边接电话，听到关门的声音瞥了一眼病房方向，发现萧洛沉着脸看他，林清杭转过身子继续打电话。 萧洛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温热的触觉让林清杭皱了皱眉头，电话那边客户还在说着些什么，他不能分心，只能任由萧洛抱着。 电话终于打完了，林清杭推开他的手，“你不怕被人看到？” “怕什么，这一层就只有陈乐逸一个病人，”萧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笑的一双桃花眼柔情媚态，“你又这么配合的找了一个监视器死角，我们做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 林清杭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他并没有接萧洛的茬，“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你让我别来，我就偏要来，”萧洛白了他一眼，“我来看看，林先生有多体贴，多温柔，多会照顾人。”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醋意，林清杭未必听不出，但是并没有回应。 “林清杭，”萧洛声音瞬间冷了许多，“你最近很不对劲。” 林清杭扫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因为你最近都在陪乐逸，”萧洛知道林清杭不开心了，委屈的看着他，“晚上一起吃饭吧，哥哥。” 萧洛很清楚林清杭的软肋，林清杭也很吃他那一套，一声“哥哥”让他又想起了林清彦，语气不由自主地温和了许多，“我还要照顾乐逸。” 萧洛被连着拒绝了两次，心里很不爽快，“你不会找个护工？” “再说吧。” 萧洛在病房里又呆了一会儿，他看不得林清杭对陈乐逸轻言轻语的样子，找了个赶通告的借口就走了。 第4章 儿子 病房里又只剩林清杭跟乐意两个人。 林清杭业务繁忙，时不时要接个电话，到后来就直接关了手机，坐在乐意身边看杂志。 乐意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几处擦伤，气虚，浑身无力所以无法大的走动，只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林清杭知道他无聊，打开电视给他看，一点开就是萧洛主演的电视剧，乐意以前不爱看电视剧，但是现下却来了兴趣。 刚刚还跟自己说话的人，一下子又出现在电视上，这感觉真奇妙。 四点多的时候，林清杭出去了一趟。 乐意入神的看了好半天萧洛的电视剧，感慨他的演技真是好，明明生活中那么清丽温和的一个人，却把一个工于心计的反派演的出神入化。 门被推开一条缝，然后慢慢打开。 探进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扫视着房内。 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乐乐？” 乐意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左右的男孩儿小步跑了进来，直奔到自己面前，一头柔软的卷毛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乐意疼的眉头紧紧皱起。 林清杭把小不点拎到旁边去，“我刚刚在车上怎么跟你说的？” 小不点儿站到旁边，挺着肚子对手指，“你说乐乐生病了，让我不要闹他。” 因为委屈而嘟起嘴巴，一张白嫩漂亮的小脸更加可爱，乐意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清杭，正想问这是谁，小不点儿高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 乐意瞪大了眼睛，所以这个小萝卜头是林清杭的儿子？ 那……也是陈乐逸的儿子？ “爸爸，我肚子饿了！”小不点儿抱着林清杭的腿，不满的抱怨道，林清杭低声说，“那我让李叔先送你回家？” 小不点脸上的表情顿时纠结起来，他看一眼乐意，百般不舍，又觉得肚子饿太折磨，最终还是选择了食物，凑到乐意面前眨着大眼睛，甜甜地笑着说，“乐乐，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亲了乐意一口，“亲亲就不痛了，乐乐你要快点儿好起来。” 乐意看了眼林清杭，然后笑着对小不点儿点了点头。 等到李叔把小不点儿接走以后，林清杭才解释，“那是我弟弟的孩子，叫林与朦，他很喜欢你。” “他，叫，你，爸爸。”乐意还是有些疑惑，林清杭背过身去，轻描淡写地说，“我弟弟去世了，林与朦从小就是我养的，一直以为我就是他亲生父亲。” 话题一般涉及生死，总会让人心有戚戚，乐意突然庆幸原身是个小结巴，因为他一直是个笨口拙舌的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解这种灰色气氛。 倒是林清杭不算在意，见窗外暮色四合，问乐意想吃什么，乐意当然是随便的，两人就又点了餐，随意吃了些。 林清杭少语，乐意也懒得磕磕绊绊的说话，气氛倒是平和，除了睡前去了趟洗手间的时候，一想起来乐意就尴尬。 他晚上多喝了些汤，憋的不行，林清杭惯会察言观色，看他面色难堪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半抱着人去了洗手间，还要作势帮他脱下裤子，被乐意连声拒绝，“不，不，不用了。” 林清杭跟陈乐逸注册结婚已经将近两年，两人之间亲密接触虽然不多，但是该看的也都看过了，早就过了害羞的阶段，再见着相同的面孔却露出羞赧的神色，林清杭心里居然有异样的感觉。 乐意原以为林清杭会回去陪林与朦，没想到那人却让护士给他加了个床，就放在自己床旁边，乐意惊诧道，“宝宝，怎么办？” “我给家里打过电话了，王妈已经把他哄睡下了。”林清杭说。他知道陈乐逸怕黑，怕一个人独处，结婚后一段时间林清杭总是晚归，陈乐逸都是抱着林与朦一起睡，最近两人关系升温，林清杭也会陪他一起入梦。 他想起出事前一晚，回去有些迟了不想惊扰到陈乐逸，便去客房去睡。但后半夜陈乐逸还是找了过来，赤着脚揉着眼睛，温顺的说要一起睡。 就算失忆，最根本的品性与习惯也不会变吧。 两张床隔着大概半米的距离，林清杭一侧过身就能看到乐意的整张脸，他突然发现乐意左眼角多了一颗暗红色的泪痣，从前并没有。明明五官什么都没有变，就只多了这一颗泪痣，却让人觉得气质也跟着变化了，灵动了许多。 乐意离开孤儿院后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现在多了一个人躺在旁边反而觉得怪异，他尽量强制自己不去在意，却忽视不了从旁边投来的视线。 唉，这如火的爱意啊！ 乐意在床上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不现实，到现在还像漂浮在云里没有实感。 重生，还重生到一个看起来生活的非常高端的人身上，与他原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还有个让他觉得别扭，匪夷所思，又矛盾的不想抗拒的对象…… 真是一团糟。 想了一会儿又睡着了，他的呼吸声很轻，让听着的人觉得非常安稳。 林清杭手摸过去，握住乐意的手。 终于，心安定了。 陈乐逸昏迷了好几天，明明医生也说伤的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就是不醒过来，他也就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把林与朦交到他爸那边，自己守在病房外不敢离开半步。 好不容易等到陈乐逸醒过来了，却告诉他自己失忆了。 他不是不庆幸的，能忘了之前的事情当然最好，只是一看到陈乐逸看他略带防备的眼神，他心里又觉得不舒服。 不知不觉间，这个曾经无足轻重的人，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特别的位置。 一个他自己都不能明确定义的位置。 第二天是周末，林与朦早早来了医院，从家里带了一堆零食，要跟乐意分享，眨着大眼睛把虾条什么的往乐意嘴里塞。 长得漂亮的小孩儿原本就讨人喜欢，乐意也挺喜欢逗小孩儿，于是来者不拒，一上午吃了好些，林清杭把小不点儿从乐意身上扒拉下来，“我说过不准吃这些垃圾食品。” 林与朦爬上床，两条藕断似的小短腿随意的摆着，“爷爷给买的，爷爷给吃。” 不论在哪个家族，一把老人搬出来那就是最大，是不可违抗，乐意看着林清杭无语的样子觉得好笑，小不点儿深知他爹怕他爷，无所顾忌的继续拿着虾条喂乐意，“乐乐，再吃一个。” 林清杭看了眼乐意，乐意把虾条推回去，“你，吃。” 林与朦开心的又送回自己嘴里，吃的眼睛都眯起来，看起来快活得很。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肤浅也单纯，乐意想想自己童年，也是有饱饭吃就觉得很开心了。 “还有糖，”林与朦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奶糖，舔了舔嘴唇，递给乐意，“给乐乐吃。” 乐意正犹豫着要不要接，林清杭蹙眉，严肃地说，“我记得我给你买了一大包吧，怎么只剩一颗了？” 林与朦装听不到，一个劲儿的把糖往乐意那边塞，林清杭一把夺过去，剥了糖纸直接喂到乐意嘴里，乐意被喂的一愣，牛奶糖的甜味在嘴里化开来，甜的他嘴角忍不住要上扬。 林清杭抱着小不点儿到旁边去训话，小不点儿靠墙站着两只手背在身后挺着小肚皮，耷拉着眼睛，嘴巴撅的老高。 林清杭平时是个冷面，但是面对林与朦就极易大动情绪，他因为林清彦的原因非常宠小不点儿，小孩儿正是给点儿阳光就撒泼的年纪，也不怕他，只是年纪小不知道怎么还嘴，只能时不时憨声憨气地哼哼两声表示反驳。 乐意看着觉得好笑的不得了。 第5章 为难 吃过饭林清杭去公司，他几天没去拖了一堆业务，有的好忙的，林与朦说什么也要跟乐意呆在一起。他的背包好像百宝盒，一会儿拿出一本画书，一会儿拿出积木，一会儿又是几个机器人模型，看的乐意张大了嘴巴。 他的手脚已经恢复力气，虽然不能动作太大，但陪小孩子玩还是可以的。虽然是个小结巴，但是心平气和的，也能断断续续慢慢说出完整的话来，两人并不会无聊。 陪着小豆丁搭了会儿积木，林与朦困得眼睛眯起来，手脚并用的爬到乐意身边睡下，不一会儿就呼吸声就变沉重了，还小声打起了呼噜，薄薄的被子随着他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看起来非常可爱。 乐意明明是不困的，但看着小豆丁熟睡的样子，很快困意袭来，跟着睡下。 林清杭下午再来病房，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瓷娃娃抱在一起蒙头酣睡的模样，他轻声慢步走过去，帮两人把被子掖好。 约莫是黄昏时分，橘黄色的光线里两张平和安静的脸。 这是他从前见惯了的场景，平时也不觉得多让人稀奇，或许是那场车祸给他太过于深刻的失而复得感，此刻他的心却仿佛被什么包裹了，淋淋漓漓，密不透风。 一直睡到天黑了才醒来，乐意难得像现阶段这么清闲，苦惯了的人一下子让他享福，反而觉得别扭，于是一场觉睡的头疼欲裂，胃里口里都不舒服，苦着脸看着精神很好的小豆丁，心想估计是这小家伙的睡眠传染了自己。 林清杭送林与朦回去，临别前又是一番折腾，小不点儿平时估计没少看电视，生生能演出来一副十八相送的大场面，嘴里干嚎着半滴眼泪没留，扒着乐意不肯放，“我要跟乐乐一起睡！” “乐乐身体不好。”林清杭皱着眉头，乐意突然觉得脸烧了一下。 小不点儿叫他乐乐，稚言嫩语，只觉得亲近，林清杭这样一叫，总觉得有点别的意味。 他从小也没被人这么叫过，孤儿院院长连名带姓叫他乐意，到了锦塘，大家都叫他小乐，叠词儿的名字叫法，总觉得带着宠溺的情绪的。 或许人家情侣间就是这样相处的，乐意责怪自己大惊小怪，况且也并不是叫自己。 送林与朦回去的路上，萧洛又给林清杭打了几个电话，前几个未接，最后一个接了的时候耐心已被磨光，“林先生最近是有多忙啊，接个电话都这么慢。” 林清杭已经听惯了他别有含义的冷言冷语，“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萧洛又委屈起来，到底是演员，情绪总是收放自如，一秒一个画风，“我想你了，你今天晚上来陪我吧。” “我说过最近要照顾乐逸。” “他不是已经醒了吗？用得着这么片刻不离的照顾吗？”萧洛不满，“我好不容易才把今天晚上空出来……” “过段时间。” “你这么关心他，林先生，你是不是忘了你们当初因为什么才结的婚？” 林清杭打断他的话，“萧洛，他出车祸原因归根结底与我们有关，你就当我在赎罪，可以吗？” 萧洛轻笑了一声，“但愿你只是赎罪。” 萧洛挂断电话，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而后又赤着脚走到卫生间，拿出眼线笔画眼线，把一双桃花眼勾的更加明艳，然后又给经纪人冯西又发了个信息，“李导他们在哪个酒吧？我一会儿就到。” 电视上又在播萧洛演的电视剧，这次是个看似温柔实则腹黑的男主，乐意觉得演的也挺好，电视剧也很好看。 想想这样优秀的人，现在成为了自己的好兄弟，还是挺骄傲的。 他已经慢慢适应了陈乐逸的身体，虽然陈乐逸是个小结巴，说起话来实在很难受，但乐意自己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算难。也尝试着以陈乐逸的面貌活下去，努力说服自己要跟身边的人维系着原有的关系。 其他人都还好，只有林清杭，实在是乐意目前难以逾越的一步……好在林清杭性格很好，也因为认为乐意失忆而没有强求。 一切都还好。 只是他依旧心心念念他的煎饼摊。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不过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不会有人对一个破落的煎饼摊有什么所图。 虽然乐意觉得可能之后也不会再出去卖煎饼，但也可以留作纪念啊。 人生啊，真是瞬息万变。 林清杭回来，乐意还在看电视，他就拿了杂志看，乐意为了不打扰他把声音调的很小，也努力压低了自己的笑声，林清杭干脆不看杂志了，也坐到床上看起了电视。 “萧洛，演的，都，很好看。”乐意低声说，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他现在还并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模式与林清杭相处，所以说话里总有些试探的感觉。 林清杭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很适合当演员。” 乐意赞同的点了点头。 明明知道陈乐逸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心虚，林清杭拿过遥控器，“我换个台。” 换到了一个音乐现场，乐意笑着说，“你，会，唱歌，吗？” 林清杭难得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我……五音不全。” 乐意想到初中时班上有个五音不全的男生，合唱比赛每次声音都特别突出，好笑还不自知。再把脸换成林清杭的脸，顿时笑了。 入睡后林清杭又接到了萧洛的电话，看了眼时间林清杭语气不善，“怎么了？” 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林先生，我是冯西。” 林清杭从前没少跟冯西接触，两人也算是熟人了，所以并不惊讶，“萧洛怎么了？” “他喝多了，闹着要让你来接他。”冯西的声音依旧很冷静，但萧洛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透过来，林清杭一听就知道他又在闹，冯西见他不说话，又说道，“林先生，如果我能摆平他，就不会找你。” 冯西的意思很明确，林清杭也不会仍由萧洛胡闹，他认命地起身，瞥见一边已经安然入梦的乐意，放轻了动作。 冯西关掉电话，看着沙发上神清气爽的萧洛，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别找我，我可不比你，专业演员。” “可是你不会不管我呀。”萧洛晃了晃酒杯，冲她眨了眨眼睛，男生化浓妆总会显得娘气，但是萧洛却只是让人觉得有种独特的魅力，而不会心生嫌恶。 冯西嗤笑了一声，而后正色，“你跟林先生之间出问题了吗？” “没有啊，”萧洛笑着说，“我跟他怎么可能出问题。” “我管你呢，”冯西拿起桌上另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半夜把人叫过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把握好分寸，别被人拍到，陈乐逸可还住着院呢，没办法再给你作掩护了。” 听到陈乐逸三个字萧洛心烦意闷，“知道啦，你快走吧，待会儿林清杭就来了。还是你想看我飙演技？” 冯西瞪了他一眼，“德行！” 第6章 摇摆 林清杭急忙赶到，包间内酒气四溢，灯光忽明忽昧，放着一首缠绵的欧美歌曲，萧洛躺在沙发上，眼眸里一片混沌，身上穿着的衬衣纽扣大开，大片的肌肤□□在外。 林清杭走过去，把人扶着坐起来，“扣子扣好。” 萧洛乖乖的系扣子，但手指却在打架，半天也没有系好一个，林清杭实在是看不惯他这么磨磨蹭蹭，蹲下身来凑到他跟前给他系扣子。 萧洛双手环住林清杭的脖子，嘴里喃喃道，“清杭。” 林清杭嗯了一声，萧洛痴痴笑了两声，“你来了真好。” 系好扣子，林清杭脱离他的怀抱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急什么？”萧洛瞪了他一眼，“我还想唱歌给你听呢。” 说完就拿起了话筒，屏幕上随机播放了一首歌，悠扬的前奏过去，萧洛轻轻唱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萧洛第一次见到林清杭，还是个在剧组里演配角的龙套。林清杭是那部剧的投资商，偶尔也去剧组探班。 当演员有多不容易，萧洛应该最有发言权了，什么都演过，什么话都被骂过，演一具尸体也要受折磨。因为长得出挑，剧组里不少人看他不顺眼，趁机踩他踢他的实在是不少，萧洛还不能有任何表情变化，不然被导演骂完还要再来一遍。 那次拍完他的腰疼的不行，一瘸一拐的去取盒饭，乘人不注意多拿了一份，蹲在角落里狠命往嘴里塞结果咽不下去，又吐出来。 偏巧林清杭路过，看着穿着古装戏服，脏的跟个小叫花子似的狼狈的萧洛，递给他一瓶水。 仅仅一瓶水的恩惠，就把萧洛的心给收走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后来林清杭再到剧组里探班，走的时候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从剧组一直跟到停车场，他开车准备离开，后视镜一闪而过一个人影。 萧洛跟着车跑了很久，直到车影都看不见了。 投资人很少会来剧组，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那个人。想到这一点的萧洛心里好像下落到一个无限的黑洞一般惆怅，他转身回剧组，忽然耳边传来车子行驶的声音。 那个人下了车，向他款款而来，虽然面无表情，却是萧洛一生都将不会忘记的场景。 歌曲间奏，萧洛看着林清杭，眼神清明。 “我后悔了。” 林清杭置若罔闻，“唱完了吗，那我送你回去。” “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跟陈乐逸结婚。”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林清杭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跟萧洛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他的个性，面对这个人的自私与疯狂，伤心过，愤怒过，失望过，生生把一池春波熬成死水，但又因为太了解，而割舍不了，最终都是包容。 就像他明明知道萧洛的酒量很好，却一次又一次被这同样的伎俩骗过来。 一曲毕了，包厢里恢复清净，萧洛把话筒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电流声。林清杭皱了皱眉，“现在可以走了？” 萧洛低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把萧洛送回住所，林清杭便准备离开，萧洛出乎意料的没有挽留，自顾自走到房间里卸妆，林清杭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最近瘦了很多，又不吃东西了？” “吃不下啊。”萧洛声音悠然自得，镜子里的人抹去浓妆，素净的脸慢慢显露出来，一双桃花眼大的吓人。 “吃不下也要吃，身体要紧。” “如果你陪我我就会吃。” 分辨得出萧洛是在激他，但林清杭总是拿他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吃饭。” 萧洛笑的很愉悦，“好啊。” 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病房的灯亮着，林清杭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跑过去，却见着乐意站在床边，看到他回来有些惊讶，“你去，哪儿了？” “我公司有点事。”林清杭背过身去，“你怎么醒了。” “水，喝多了，”乐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 他醒来时发现林清杭不在心里还犯了嘀咕，这个时间人不见了很难让人不瞎想，不过他没那个经验推测出林清杭有什么特别情况，只以为是回去陪小不点儿了，毕竟在他眼里林清杭还是个慈父形象。 听林清杭说是公司有事儿，他心里就明白了，刚刚看电视上还放呢，公司危机都是出其不意不可预测的，想到这里他又有点担心，“你公司，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乐意舒了口气。 林清杭看了他一眼，“早点睡吧。” 乐意应声躺下，翻来覆去，却不能入眠，林清杭注意到他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醒了，一次，就，睡不着。”他前世也这样，半夜被惊醒就再也睡不着，对着墙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睁着眼睛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那我跟你聊会儿。” “好。” 乐意的声音很清脆，但陈乐逸鲜少有这么有活力的时候，林清杭想，失忆能改变一个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你在想什么？” “很多。什么时候，出院。还想，小不点，”乐意扒着手指头，认真地一一道来，“还有，以后，下雨的时候，身上，会不会疼。” “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林与朦现在应该睡的很好。身上疼的话，告诉我。” 乐意本来只是自己脑子里想着玩，被林清杭这样回答了，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几天，只有萧洛，来过……我的，家人？” “他们不在a城，而且因为你跟我结婚的事情，对你，有一些误解。”想到陈家那几个冷漠的长辈林清杭就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不过既然乐逸现在是失忆的，就别让他平添苦楚了。 乐意想起之前林清杭隐晦的提到过这个，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也体会到了林清杭不想让他伤心的深意。不过他倒没什么好难受的，毕竟他不是陈乐逸，无法感同身受，而且他前世是个孤儿，从来就未享受过父慈母爱，所以也不会有失去的感伤，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样啊。” “乐逸，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乐意有点心虚，他哪是不记得，他是压根就没有那些回忆。虽说重生了已经好几天了，他心里那种鸠占鹊巢的罪恶感还是没有消，尤其这个鹊巢格外的豪华，幸福感格外的强，他这个鸠就格外的不安。 “我对出车祸前的你，做过很不好的事，对不起。” 很不好的事？乐意很好奇，但是林清杭不说，他也不好去问，只是联想这几天林清杭对他的态度，就算不好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因为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我接受，你的，道歉。” 第7章 偏移 上午林与朦一早就来了医院，本来冷清的病房因为他热闹了很多，死活非要坐到乐意怀里，毛绒绒的小脑袋抵着乐意的胸口，蹭来蹭去的开心的咯咯直笑。 “作业写完了吗。”林清杭拿着报纸坐在旁边，乐逸平时陪小不点的时间很多所以小不点儿非常粘他，比起自己，他更依赖陈乐逸。 林与朦抱着个苹果吃的手上全是汁水，听到林清杭问他又装没听见，埋头专心啃起来，啃几口还掉过头把苹果递到乐意嘴边，讨好似的看着他。 乐意安抚性的咬了一小口，小豆丁满意的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中午去爷爷那边吃饭，”林清杭已经习惯了小豆丁只要对自己不利的话都装听不见的技能，也不恼，“爷爷会检查作业。” “我不去！”林与朦哭嚎，“我要跟乐乐玩！” “学习，很重要。”乐意小声安抚林与朦，林与朦哭丧个脸，“一个字没写呢！好难的！” 难？幼儿园的作业能有多难，这小家伙明摆着犯懒呢。林清杭板了脸，“没写？那你就准备被老师罚站吧，回来也不准哭着说杨牧方又笑话你。” 好像小孩儿都有共性，不怕爹不怕妈，无知无畏，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一提老师就秒怂，林与朦也是这样，对着林清杭放肆的很，但是想到学校里的老师，还有他那个总是嫌弃他笨的同桌，气焰一下就灭了，垂着头对手指唉声叹气，“日子难过呢。” 小大人的口气逗得乐意笑了出来，揉了揉小不点的脑袋，林清杭把他从乐意怀里抱出来，小不点安安分分的拿着小书包坐到旁边写作业。 说要送他去爷爷家也并不都是吓唬，林家是a城名门，枝叶庞大，规矩也多，其中就包括每周末全家一定要一起吃一顿饭。但林清杭跟陈乐逸结婚的事儿把林父气了个半死，因而林父对林清杭颇有怨言，眼不见为净，又避免招亲戚之间的口舌，这门规矩就对他俩放宽了界限，只是小不点还是雷打不动的每周被打包送过去。 林与朦不怕林父，只是一大家子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对他宠爱有加，话里有话他年纪小听不出来，但心里还是有所感觉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形容，但总是觉得不快活，因此他也有些排斥每周末的家庭聚餐。 撅着嘴跟乐意告了别，亲了乐意满脸口水，林清杭抱着小豆丁出了病房，小豆丁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林清杭感觉得到他的不开心，拍拍他的屁股，“这么不想去？” “大伯伯大伯母他们不喜欢我。”小孩子感情最直白，一委屈声音就带哭腔，林清杭心里一恸，当时林清彦还在的时候他堂哥他们就看他不顺眼，这种厌恶的情绪即使林清彦死后也从未消减，甚至延续到了林与朦身上。碍于林与朦关于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林父也叮嘱过不准任何人透露一丝一毫，所以林家人表面上对着小豆丁和和气气，实际内心怎么想昭然若揭。 林清杭没想到小豆丁才五岁，已经这么敏感，亲亲他的脸，“爸爸喜欢你。” “我也喜欢爸爸，”小豆丁奶声奶气地说，“还喜欢乐乐，喜欢爷爷。乐乐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医院臭臭的。” 其实乐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林清杭还是有些不放心，才让他在医院多休养了几天，他低声回答小豆丁，“快了。” 到林家时人还很少，林清杭把小豆丁送到林父那儿，林父厉色教训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林清杭出了林家门，并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截去萧洛的公寓接他。 萧洛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个鼻子呼吸，但即使如此在外面时也不敢放肆动作，到了订的包间里才亲热了一番，林清杭对于他的吻并没有什么热情回应，萧洛觉得扫兴，便收了手坐到旁边去。 林清杭对他这种态度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心里清楚这个人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该怎样去做。言语上的纠缠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只有拿捏住他的软肋，才能牵绊住他的脚步。 无数次的后悔过自己当时疯狂的决定，但也正如林清杭说的那样，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娱乐圈这种地方最残酷，多的是人一天内由声名鹊起到万人唾弃，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如果他跟林清杭的事情被曝光，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怕林清杭离开，但更怕回到从前的日子，所以当时才会选择那样看似折中的方法。 感情他要，声名他也要。 饭店是萧洛定的，到的时候菜已经上齐，铺陈了满满一桌子，八个人吃都够了。 林清杭虽然早已习惯了萧洛这样的作派，却还是抱有异议，“我们吃不完。” “是吃不完啊，”萧洛点头，“可是我看着开心。” 他们在一起后萧洛第一次请林清杭吃饭，也是点了一大桌子的菜萧洛没吃几口就不动筷子了，林清杭问他为什么不吃，萧洛解释说，“很饿，但吃不下，估计是小时候饿多了，出毛病了。不过就算不吃，光是看着心里也痛快。” 关于萧洛的曾经林清杭没有过问太多，萧洛偶尔会主动提起，只言片语连接起来，也能梳理清大概的脉络。 萧洛是萧家的私生子，八岁之前一直跟着妈妈生活，妈妈去世后才被接回了萧家，萧父年轻时欠了太多风流债，对萧洛他妈感情并不深。萧洛妈临终前才找到萧父，希望能把萧洛领回家有个依靠。 萧父看萧洛可怜把他接回去，但萧父原本就有两个儿子，根本无暇关心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萧家人对着一个粗鄙的私生子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虽然萧洛闭口不提那家人对他是怎样的态度，但林清杭看他每回说到萧家眼里的冷色，也能猜到。 是怎样一步步弥足深陷的呢？ 或许是因为萧洛跟林清彦差不多的身世让他心怀恻然，亦或是萧洛本身的倔强与野性，让他痴迷不舍。 他从前并非良善之辈，久经商场的人只会觉得善意多余，薄情又理性，但林清彦的死让他幡然醒悟，甚至变得优柔寡断。也正是这样，才会拎不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萧洛坐到林清杭身边，手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林清杭斜眼看了他一眼，他又笑着端坐了身子，用筷子夹了一块烤鸭给林清杭，然后拖着下巴看他，一双桃花眼笑的痴醉迷离。 “喜欢你。” 林清杭挑了挑眉，“什么？” 萧洛的声音很轻，但并没有到近在身边的人听不见的程度，他笑了笑，“没什么。” 第8章 久别重逢 小豆丁被带走，林清杭又说公司有事儿帮他点了餐就走了，病房里只剩乐意一个人，林清杭又不让他出去，只能看看电视发发呆，无聊的快长出蘑菇了。 之前的手机在车祸中跟着陈乐逸的灵魂一起香消玉殒了，林清杭给乐意买了个新的，是时下很流行的手机，乐意前世经常看到排队的小姑娘耍，心里面虽然有点羡慕，但还是没有把这个列入必须完成的愿望列表中，小诺基亚用的也挺好，虽然放音乐总是失真，听起来略刺耳。 唉，一回忆到前世，虽然现在也会有“能有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很好的”的感触，但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哀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他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墓，上面会刻什么样的碑文呢？ 如果是他写，那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的人生真当如雁渡寒潭，片羽的痕迹都不留，估计除了他自己，每年清明连个扫墓烧纸钱的都没有，可能也就只有锦塘那条小吃街的老邻居们偶尔会想起他吧。 。 哦还有房东，他租的房子还没到期呢，乐意愤愤地想，那抠门刻薄的房东真是赚着了。 新买的手机乐意不咋会用，林清杭教他下载了微信微博之类的东西，所有通讯工具里都只有林清杭一个人的名字，乐意想了想，给林清杭发了一条信息：在干嘛呐？ 林清杭饭吃到半段，看到乐意的信息，放下筷子回复道：吃饭。 乐意：吃的好迟，我都吃过了[可爱] 林清杭脑海里立刻浮现乐意的笑容，嘴角不自知的上扬了一下：现在在干什么？ 乐意：发呆呀。 林清杭还想再回，萧洛咳了一声，“林先生，吃饭时玩手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林清杭耸了耸肩，把手机放入口袋，看着桌上没动多少的饭菜，蹙了眉，拿起萧洛的碗夹了一堆菜，“吃完。” 萧洛看着他，笑得很乖，“好。” 下午，乐意迎来了继萧洛跟林与朦之后的第三位探病人。那人风尘仆仆，清俊的面容难掩倦意，手上还拉着一个行李箱。 在看到乐意的一瞬间眼神里有久别重逢后的欣然，亦有克制的隐忍。 乐意不知道他是谁，但能进得来病房的肯定是陈乐逸的熟人，他犹豫着要不要跟人问好，那人走过来，“乐逸，我回来了。” “我，失忆了。”乐意不敢看那人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来人并不惊讶，“我知道，萧洛告诉我了。” “那，你是？” 男人笑了笑，“我是王修岑，是你的朋友。” 他记得林清杭提到过这个人，当时说他在国外，所以没来看他也是无可厚非，但现在贸贸然出现了，倒让乐意有些惊讶，“你不是，不在国内吗？” “萧洛告诉我你出车祸了，我就回来看看你。”王修岑走到床边，乐意心想，这朋友真够意思，特地从国外飞回来，看他还拖着行李箱，估计一下飞机就来了。 心里有些羡慕，陈乐逸可真是人生赢家。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很好，”被人关心的感觉总是很好的，乐意冲他笑了笑，笑的眼眸里盈盈清辉，“清杭说，我快，出院了。” 他的笑容看的王修岑一愣，他自小跟陈乐逸一起长大，他了解陈乐逸的家庭背景，知道他承受与背负了多少才造成他后来柔顺甚至有些懦弱的个性。在他的记忆里，陈乐逸笑容总是很淡，就连跟林清杭婚后变得开朗一些，也从未笑容如此恣意过。 他有些迷惑，但并没有追问什么，如果失忆能让乐逸变得乐观一些，也是件好事。 只是……这短暂的失忆结束之后，乐逸肯定又会因为记起林清杭与萧洛之间的事情，而衰颓。 一想到那两个人，王修岑心里就升起汹涌的愤怒。 他也是无意撞见两人的约会，才知道陈乐逸生活在怎样的骗局中。 心心念念的少年，在自己眼里永远是该被疼惜弟弟的男孩儿，在那两个人看来，却只是颗用来掩人耳目的棋子。 他不是不想戳破他们的谎言，只是害怕会伤害到陈乐逸，才会一再蹉跎，他知道陈乐逸平静安和的外表都是假象，在那一层澄净下拥有的内心诚惶诚恐，不堪一击。再加上后来他被公司派往国外分部，并不能洞悉国内的动向，只能稍作提醒，陈乐逸却始终领会不了。 他太信任林清杭。王修岑还记得陈乐逸答应林清杭求婚的那个晚上，打电话给他，说他一个人在高中的操场跑步，跑了好多圈，腿都快累断了，但是还是很开心。 因为。 “岑哥，我，我有，喜欢我，在乎我的，家人了！” 他对林清杭的感情，深刻而又孤注一掷，怎么会因为他几句似是而非的提醒而动摇？ 乐意见王修岑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发呆，他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王修岑回过神来，“对了，你出车祸前，跟我说过，想要治疗口吃，我在美国认识一个华人医生，研究这个，也很有成效，你要去吗？” 乐意没有想为什么陈乐逸在这样优渥的条件里生活了二十几年却不去治疗甘心当个小结巴，只觉得王修岑这个建议很好，毕竟口吃对生活影响还是挺大的，说句话总是砍成断断续续的几节，吵个架都没有气势。 但是…… “我，等清杭，回来，问问他。” 这样把林清杭挂在嘴边，看来又是被哄的挺好的。王修岑有些失落，但还是无奈地点头。 乐意见他瞬间黯然的样子想要安慰他，但也想不出法子来，看到床头林与朦留下的一袋子草莓夹心饼干，立刻拿给王修岑，再附赠两声傻笑，“嘿嘿。” 多日未见，忧郁的男孩儿已经换了全新的面貌，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像棵挺拔的小树苗儿，王修岑心里那些愤懑也都不见，不由得跟着他微笑。 倘若看到萧洛还有距离感，那看到王修岑乐意就只觉得亲切，这个人因为他受了点小伤就千里迢迢赶回来，对他的关怀都写在脸上，看着他的眼神比林清杭还专注，是真的把陈乐逸当弟弟看待的吧。 对着这样的人，总是下意识地回馈他们以善意。 他虽然还是将自己与陈乐逸区分的很开，但他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起那些人给予陈乐逸的好意。 第9章 出院 王修岑在病房里呆了一个下午，给乐意说了些以前两人的过往。林清杭说萧洛跟他们也是很早就认识，一起成长的朋友，但是王修岑却不曾说到他。 不过跟王修岑在一起的气氛很轻松，乐意听得开心，也没问。 他前脚刚走，林清杭后脚就回来了。乐意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看的很入神，连林清杭走过去都没发现。 林清杭默不作声站在他身边，弯下腰看着他翻动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拍的多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下垂的眼睛乖巧动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谁。 “哪儿来的相册？”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乐意吓得立刻回头看，恍惚间觉得嘴唇摩擦过了一片柔软的肌肤，然后脸疼的一下红了，头又猛地转过去，他这么大反应惹得林清杭也面上有些发烧。 一个连吻都算不上的触碰，却让这个人变成了一只鸵鸟，林清杭心里发笑。 如果换个人，乐意可能都不会这么窘迫，实在是林清杭和陈乐逸的关系让他很有压力……于是回答的声音也闷闷的，似乎刻意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下午，修岑哥，来看我，给我的。” 王修岑回来了？ 林清杭嗯了一声，坐到乐意身边，两人并肩靠着，距离很近。 乐意想挪去旁边，但手里的相册被林清杭拿走了，只能凑过去。 看着这本相册真是心情微妙，但又莫名的，觉得很神奇，明明是另一个人的灵魂，但看陈乐逸的过去他却不是一种在观赏别人人生的态度，心里充满了熟悉感。 这具身体，或多或少，也有些记忆吧。 小时候的陈乐逸看起来软软白白的，跟个小女孩似的，乐意又习惯性的比较，他也有小时候的照片，院长婆婆每年都会带他去照相馆拍一张，像素自然是比不上陈乐逸的，但也是他自己的宝物，他一直好好保存着，拿出来看的时候还会笑话那个小孩儿瞪着个眼睛，看起来怎么那么傻。 林清杭看的很专注，下垂眼没变，只是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看看身边的乐意，不满道，“你太瘦了。” 乐意心里也很赞同，陈乐逸的身体非常瘦弱，体质很差，虽然他前世也很瘦，但是很有力量。 等他出院了一定要多跑步锻炼。 “修岑哥，说有朋友，可以，治疗我的，口吃，”乐意问道，“我可以，跟他，去美国吗？” 林清杭跟王修岑并不熟络，只有几次两人因为他跟萧洛的事情发生争执，他总是以陈乐逸哥哥的身份自居，其实既是在蒙蔽陈乐逸，也是在蒙蔽自己，这两个人一个是真当局者迷，另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带陈乐逸去美国，绝对不仅仅是治疗口吃那么简单。 “你想去吗？” 乐意点头，“有点。” “那过段时间，你完全康复，我也不那么忙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不那么忙的时候……乐意腹诽，半夜都要去公司的人要等到不那么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而且治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他有那个时间陪他吗？只是林清杭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一意孤行，“好吧。” “你以前从来没有说过想要治疗，”林清杭翻了页相册，“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修岑哥，说我，说过。” “你很依赖他。” 下午跟王修岑聊了会儿天，能感觉到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也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信任。乐意点点头，“他，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这明明是发好人卡的说辞，但是林清杭心里就是有点不舒服，乐意醒来后对他那么警觉，却用这种熟悉的朋友的口吻评价王修岑。 其实林清杭神色并没有异样，但乐意直觉他有点不快，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也是，很好的人。” 乐意抿着嘴，笑容妍妍，眼角的暗红色泪痣让这笑容更加玲珑。窗外是幕天席地的夜色，房内的灯光也是昏黄不甚光亮，但这笑容却仿佛在林清杭心里洒了一把光明的种子，扑簌簌的长出一个清清亮亮的世界。 心里有什么东西似要破土而出，可是愈这样，过去他所做的一切就在脑海里愈加清晰。他想到萧洛，想到陈乐逸车祸前打的那个电话，再加上这一声“很好的人”，让他的心仿佛遭受凌迟般折磨。 他第无数次看清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算什么很好的人啊。” 乐意没听见他的话，睁大眼睛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早点休息，”林清杭收起相册，“明天要出院。” “明天？”乐意一下子又精神了，林清杭看他孩子气的样子，伸出手揉了揉乐意的头发，那人出乎意料的没有躲，垂下的眼睑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嗯，明天。” 回回问他什么时候出院答案都是快了，乐意这几天都在扒着指头算林清杭的快了是什么时候，在医院呆着几天闲的头发丝儿有几根都数清楚了，突然告诉他明天出院他开心的话都说不出来，咧这个嘴冲林清杭傻笑。 “医生说，你失忆是过度受惊，身体没什么大碍，而且要回到以前的环境对你恢复记忆更有帮助。” ……帮助应该是没有什么帮助，乐意尴尬的想。 王修岑入住了酒店后，终于打开手机，皱着眉看完萧洛发的信息，他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萧洛正在准备一个采访，“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我马上要做采访。” “我会带乐逸离开你们，”王修岑说，“你仔细想想你对他做的那些事，你就不会觉得对不起他吗？” “对不起他又怎样，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萧洛闭着一只眼，化妆师的刷子在他的眼皮上扫来扫去，闻声一顿，萧洛抬眼对他笑了笑，“大哥，我知道你疼他，但是你也没什么资格兴师问罪吧，你不是也帮我瞒着他吗？那他出车祸这事儿，你也有份儿担当。” “另外，你要是能带走他最好，省的我现在心烦。” “我瞒着他是知道他承受不了你跟林清杭的双重背叛！我现在也很后悔没有早揭穿你们，我会弥补他，乐逸对我来说跟我亲弟弟一样，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你们，不可能再让你们两个人伤害他。”王修岑越听萧洛说越觉得他可憎，一起长大的伙伴变成了现在这样自私可怖，肆无忌惮的伤害朋友，还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萧洛，别让我后悔我们曾经是兄弟。” “得了，亲弟弟，这种兄弟情深的戏码演了十几年你不累吗？”萧洛冷笑了一声，“曾经是兄弟，你自己也说是曾经了，王修岑，但凡你当时对我的关心比得上对陈乐逸的十分之一……” 话语止住，萧洛上扬的声调突兀的降下来，“算了，我要做采访了，挂了。” 萧洛的戛然而止让王修岑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软棉花上，既憋屈又无奈，他理解不了萧洛，只觉得失望，他知道萧洛从前就是个很有城府的人，但他那点心机从来不是对自己跟乐逸，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修岑长叹一口气。 第10章 初见端倪 第二天乐意醒的很早，所有手续都是林清杭办的，乐意在病房里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来来去去就几件衣服，很快林清杭就带他回了家。 乐意虽然自小在a城长大，但常常来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孤儿院在城区，读的小学初中又是最差的那种，再后来卖煎饼摆小摊儿都是在大学城附近流动的，最后才到了锦塘那么烟火气儿十足的地方，繁华地段他顶多偶尔路过，所以当林清杭开着车进了市中心，他眼睛瞄啊瞄的，心里想，这坐在车上看，跟推着小车路过，好像感觉还真有点不一样。 车开进一个小区，里面都是独栋的欧式别墅，其实乐意很想“哇”的赞叹，可是碍于林清杭在旁边，只能闭紧了嘴，把两只萌萌的下垂眼瞪得老大，四下打量。 这种状态持续到进了家门之后，他伪装不下去了，小声地哇塞了一下。 房子分上下两层，装修并不奢华，简洁大方，很有质感，乐意想，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跟这里比起来真的就是狗窝呀！ “你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左手第一间。”林清杭拖着行李箱走进来，乐意自然的接过去，蹭蹭蹭蹿上楼，然后站在楼上喘着粗气。 这陈乐逸的身体素质可真够差的，换他以前拿个行李箱爬楼太简单了，现在却累得不行。 林清杭抬着头看他，乐意指了指行李箱，得意的冲他笑，眉眼弯弯。 “你跟失忆之前，真的很不一样。”林清杭边上楼，边说。 乐意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拉着行李箱飞快钻进房间里。 房间很大，黑白色调看起来很舒适，连着个很宽阔的阳台，陈乐逸应该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在阳台上种了不少花木，五月末，花开的正盛，团团簇簇，芬芳馥郁。 “床，好小啊。”乐意才想起刚刚林清杭说的“你的房间”，这个措辞听上去有点奇怪，他倒没有期待什么，只是疑惑，难道结婚后是分房睡的？ 林清杭站在门口，乐意好奇的左瞧瞧右看看的样子分外入他的眼，“我一般回来很迟，所以都睡书房。你自己也很少睡这个房间。” 结婚后一开始两人是分房的，林清杭起初对乐逸并不热情，他不知道乐逸用了什么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来接受他的疏离，总之陈乐逸当时并没有对他分房的建议提出反对。后来，两人的关系渐渐升温，才同床，有更亲密的发展。 之后也确实没怎么睡过这个房间。 乐意听得脸烧烧的，他好歹也是个正值血气方刚年龄的青年，当然知道林清杭什么意思，他指了指床，“我睡，这里，挺好。” 乐意的局促实在太明显，林清杭点点头，“嗯，我现在要去公司，你有事找李叔王妈他们。” “好，”乐意想了想，问道，“啊，对了，救我的，那个人，墓地，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 “不用，”乐意急忙说，“我，我想，一个人去。” “嗯，不过你还是明天去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让李叔送你过去。” “好，”乐意点头，又补充一句，“早点，回家。” “……嗯。” 林清杭走后乐意就大开大合的在房间里翻腾起来，真大啊，都可以在地上翻跟头了，他蹦跶来蹦跶去，坐到办公桌前，笔记本在桌上，不过他不会用，就没折腾，拉开抽屉，几个记事本叠的整整齐齐，他打开看，发现是陈乐逸的日记本。 现在居然还有人记日记，真是个神奇的人。 总觉得打开看是在窥探陈乐逸的*……不大好…… 不过又想到最近听的很多的“你跟以前很不一样”，还是看一点吧，免得再露出大马脚。 他翻了翻，几本日记本记录的有高中，有大学的，还有一本是从认识林清杭开始记录的，前几本乐意只是大致翻了一下，草草略过，到了最后一本，才打起了精神。 窥看别人情史有点猥琐，但是乐意控制不住想看的心。 “今天下午跟萧洛一起吃饭，中途来了一个他的朋友跟我们一起，他们好像很熟，阿洛的朋友真多啊，羡慕嫉妒，也有点恨唉~ 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尤其是当自己一句话也插不上的时候…… 不过，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也能认识这个男人就好了。” “去面试的那家公司居然老板就是林清杭，心跳的声音突突突，好奇怪的形容词，汗。” “每天加班到很晚啊，每天都在跟林老板比谁最后一个离开公司。可是林老板很吝啬的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说过哦。” …… 乐意越看越觉得怪怪的，他分明记得林清杭跟他说过是他单方面追求的陈乐逸啊，怎么在日记里反而倒过来了，变成了陈乐逸一见倾心了，而且在陈乐逸的描述里，林清杭对他的态度好像一直不咋地啊……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林清杭适时的发了条短信过来：吃过饭了吗。 乐意合上日记本，回他：才四点呐。 林清杭：嗯,我今天有点忙，你别等我。 乐意心里憋了好多问题，但又没个具体，总不能质问林清杭，为什么日记跟你描述的不一样，我俩到底谁追的谁吧。 他这边还纠结着，突然听到一阵哇哇乱叫，一个小胖球咕噜咕噜一阵风地跑到他面前来抱住他的腿，“乐乐，你终于回来了！” 乐意蹲下来，小豆丁扒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我好想你哦。” ……明明我们前两天才见过。 乐意也回亲他一口，“我也。” 林与朦牵着他的手，往自己房间走，“乐乐，你跟我来，给你看个宝贝。” 乐意由着他牵过去，他还真有点好奇小豆丁的宝贝，结果小家伙抱出来一个巨大的塑料蛋壳。 乐意哭笑不得，小豆丁费力的把蛋壳扒开，蛋壳变成两半，一半里面有结块的泥土，另一半是空的，小豆丁把献宝似的推给他，“这是我同桌卖给我的，他说会长出来很厉害的花哦，能够保佑长生不老呢，”小豆丁大手一挥，“送给你了，乐乐。” 乐意心情复杂的抱过蛋壳，他很想跟小豆丁说以后别跟你同桌玩了，哪有这么坑人的，但是看着小豆丁一脸求表扬的萌萌的表情，他又不忍心了，“谢谢，我很，喜欢。” 小豆丁捂着嘴，笑声从短短嫩嫩的五指间溢出来。 第11章 扫墓 带着小豆丁去吃饭，饭桌上放了不少菜，他听林清杭说这儿家里有做饭做家务的佣人，只是不做事的时候就都呆在自己房里，所以就只有乐意跟小豆丁两人坐在桌前。 乐意感叹菜色好的同时又觉得好浪费啊。小豆丁稳稳当当坐下来开始动手吃，把自个儿嘴塞得满满的同时也不忘照顾乐意，伸长了小胖胳膊给他夹菜，嘴吃的油光水滑的，眼睛也笑的明光烁亮。 林与朦眉眼有点像林清杭，但是圆润了许多，不像林清杭那么凛冽，皮肤洁白细嫩，回家后脱了校服换了一件米色的薄毛衣，衬得他分外乖巧萌动。 乐意很喜欢林与朦，他跟别的人相处心里总有点打鼓，就算知道他们对他并没有怀疑，但还是会觉得心虚，唯独对着小豆丁是完全松懈的。 而且小家伙长得特别可爱，五岁的小孩大多还没长开，林与朦就已经漂亮的不像话，是那种在泥地里玩得脏兮兮也会让人想要伸手去抱的漂亮，林与朦对乐意又是近乎痴汉的喜爱，好感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有来有往的，乐意只跟他见了几次面已经从心底里疼他了。 林清杭回来的时候这两人还在饭桌旁，都鼓着嘴吃的一团和气，小豆丁一边吃一边手里比划着，好像在给乐意说学校里的事情。林清杭过去拍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吃饭时不要说话，不礼貌。” 林与朦转过头，愣愣地看了一眼林清杭，“爸爸你今天好早哦！” “你不是，说忙，吗？”乐意有点惊讶林清杭这么早就回来，林清杭神态自若，“忙完了就回来了。” 他今天的确有点忙，公司里有点忙，还把原先跟萧洛约好的晚饭给推掉了。不过工作比自己预先计划的完成速度快，但是他却没有联系萧洛，直接回了家。 林清杭坐到乐意身边，乐意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 “我去帮你盛。” 林与朦凑过来，往他身上爬，林清杭把他拽下来，“你吃饱了？” 小豆丁嘿嘿的点着头，锲而不舍的爬到他腿上，林清杭这次没阻拦，由着他油油的小嘴凑到自己耳边，“我给乐乐送了个大宝贝！” “这次又是什么？你又捡了什么东西回来？”林清杭无奈，小豆丁隔三差五就带点儿玩意回家，总说是宝贝，之前带了个石头说是泡在水里能长出小金鱼，结果泡了半个月毛都没长出来，哭的要死要活的，这次不知道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次不是捡的！是杨牧方卖给我的！”小豆丁语气迷之自豪，“等你吃过饭，我带你去看！不过我已经送给乐乐咯，你不要跟乐乐抢哦。” 林清杭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乐意，那人捧着饭碗装作没听到，露出的一双笑眼却暴露了他，林清杭只得拍拍小家伙屁股，“好。” 眼巴巴的看着林清杭吃晚饭，小豆丁拉着他去了乐意房间，林清杭看着地上敦实放着的有他小腿高的蛋壳，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面无表情地听完小豆丁好一通逻辑混乱的介绍后，林清杭揪着小不点儿丢到洗澡间去洗澡。 “其实，还挺，可爱的。”乐意笑着说。 “你说这个蛋，还是那个小东西？” “都，可爱。”乐意抱着那个蛋壳到他面前，“喜欢。” 那个巨大的白色蛋壳抱得乐意身体微微后仰，显得人笨拙又可爱，林清杭笑了一声，“你明天真的不用我陪你吗？” “不用。”乐意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林清杭如果陪他去他还要顾忌他，况且，他也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清杭还想说什么，洗完澡换上睡衣香喷喷的小豆丁又晃过来了，抱着乐意，“我要跟乐乐睡。” “林与朦，你5岁了，该自己睡。”小豆丁对乐意亲亲抱抱从不手软，这些动作看在林清杭眼里格外扎眼，心里不爽，语气也重了些。 “可是爸爸都那么大了，也和乐乐睡。”林与朦委屈的仰头看乐意，乐意把他抱起来，“一起，睡。” 林清杭心里有些郁闷，头一回觉着林与朦这么讨嫌。 乐意再三说了要独自去，林清杭也不好勉强，差遣了李叔送他去南山墓园。 墓园在郊区，乐意是下午去的，又恰好赶上一阵蒙蒙细雨，开了车窗，斜风裹挟着细雨打到他脸上，淋的他心头一阵怅然。 突然想到小时候看动画片，孤儿院的所有小朋友拿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等小丸子，有一集的小丸子幻想世界末日，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到处呼唤也没有应答，他拖着下巴，想，真可怜啊。 一个人活在世上真可怜啊。 现在的心情莫名的与那时重叠。 到了墓园，乐意没有让李叔陪着，一个人撑了把伞，手里抱着束满天星，就上山了。 拾级而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压着太多事儿，他爬了没多久就觉得脚步很重，只得先休息一下。 墓园人很少，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人，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九分裤卡在脚踝处，雨天又是山上，空气清凉透着冷，顺着呼吸道直入心肺。 他是个有点迷信的人，以前院长婆婆也喜欢在夏天纳凉的夜晚给他们讲些鬼神传说，乐意就是那群一边捂着耳朵吓得直叫唤一边又想继续听的小毛孩儿中的一个，可是现在，他心里通透，并无惧意。 林清杭没告诉他具体位置，他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墓碑，很简单的刻着姓名，出生日月，逝世日期，墓前几束已经有些垂败的花束，把自己带的放在旁边，乐意觉得有些讽刺。 给自己扫墓的能有几个人啊。 乐意茫然地看着墓碑上自己的照片，不管告诉自己多少次，他借着陈乐逸的身体重生了，但墓碑上却清清楚楚刻着自己的名字，提醒他属于乐意的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乐意。 从别人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评价，即便是夸他努力也要加一个是个苦孩子的前提，孤苦穷困，无枝可依。孤儿院很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后来都走上了歪路，小混混小偷，大多都是这样的结局，乐意并非内心强大到一直阳光无害，他也有过绝望偏激的时刻，在本子上写下活着的理由，去死的理由，最后只留下了满页纸的：活下去。 乐意永远都记得那个红着眼眶用黑笔将去死的理由狠狠划去的男生，好像每一笔都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恨不能把痛苦也一并斥离出去。 即使是那么不好的人生，他也不想苟且虚度，不甘的，不服气地选择了看向了好的那一面，选择了迎面人生的难，选择，一个人微笑着，屹立不倒。 只是，所有的一切，好的，不好的，黑暗的，光明的，都已成为了墓碑上苍白的数字，记录他的一生，留下一个不甚缺憾的句号。 他无数次设想，如果当初没有救陈乐逸，那他应该还是简单生活，虽然多坎坷但不会被击倒，但现在他重生了，无论之前心里诸多纠结，也即使他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属于陈乐逸的幸福，但他都已经重生，他感激上天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体验另一种人生，前尘往事不想断也已经断了，他一定要把握这近乎于奇迹的机会，依旧怀着那样的信念，认真的，努力的。 活下去。 乐意在墓园待了很久，下山时雨大了很多，雨伞根本不顶用，他浑身湿透，本来还准备去之前自己藏小推车的地方看看，但上了车就一直打喷嚏，李叔说什么也要送他回去。 李叔是林家的司机，岁数蛮大的了，林清杭小时候也是由他接送，因此很信任他。他话不多，但人很慈祥，也是看乐意脸色白得吓人，还直打喷嚏，才坚决要送他回家，乐意拗不过他，只好回去。 车进了院子，雨也小了很多。林家别墅带着个不小的院子，中间修了池塘，其余分割成几块种花种草，很有韵味。 是初夏的傍晚，下过雨，空气仿佛变成了水蓝色，草木的香气沁人心脾，乐意下车就看到林清杭跟林与朦一大一小背对着他蹲在角落，林与朦的小奶音时不时咕哝几句，被细碎的虫鸣声盖过去。 他走过去，看到林清杭卷着衣袖，手里拿了个铲子，在往蛋壳里填土，两人都没发现他，小豆丁还在嘀咕，声音糯糯的，带着鼻音，“换了泥土就能长出花花啦？” “嗯。” “那多久呐？一天吗？” “一天不行，过一个月吧。” “那么久哦。”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乐意笑出声，林与朦转过来，看到是他，撅着嘴，眼睛红红的讨抱，乐意抱起他，问林清杭，“哭过？” “嗯，”林清杭站起身来，“说他同桌跟他说一天就能长出来花，今天回家发现没长出来，地上打滚滚好几圈了。” 乐意爆笑，小豆丁傻乎乎的看他笑也跟着笑，林清杭瞪了他一眼，乐意努力憋住笑，林清杭这才发现他脸色有异，生白带着倦意，衣服也没干透，皱了眉，手贴上他的额头，“淋雨了？” 第12章 萌动 “嗯，雨，很大。”乐意应声打了个寒栗，“不过，还好。” “有点烧，我送你去医院。”林清杭说完就要去拿车，乐意叫住他，“不用，喝感冒药，就好。” 林清杭从他手里接过小豆丁，“那你先回房间睡一会儿，我找医生来看看，你刚出院，我不放心。” 乐意郁闷，只能点头，他才出院一天，差点又进去了，陈乐逸这身体也忒弱了点儿，淋点雨居然就烧了。 林清杭请了私家医生来看，乐意低烧，开了点儿药，吃下去迷迷糊糊睡了。林清杭来叫他吃饭的时候还没醒，额头有虚汗，脸上泛红，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睡的不安稳。 林清杭拿毛巾帮他擦汗，乐意忽然抓住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委屈，那颗泪痣让他更显无辜，林清杭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薄如蝉翼的一个亲吻却让乐意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林清杭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林清杭愣了愣，犹豫要不要叫醒乐意，小豆丁晃晃悠悠走了进来，因为乐意没醒林清杭也没吃饭，连带着他也没东西吃，挺着小肚子喊肚子饿，林清杭跟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说，“乐乐在睡觉。” 林与朦大眼睛眨了眨，凑到床前，看到乐意还握着林清杭的手，小豆丁扒上床，有样学样的去抓乐意的另一只手，他动作没轻没重，愣是把乐意折腾醒了。 醒来就发现一左一右护法似的父子俩，还分别握着他的手，乐意都不知道该不该抽回手，林清杭主动松开了，问他，“头晕吗？饿不饿？” “不晕，有点饿。” “我好饿呀！”小豆丁举手，乐意起身，“那，去吃。” 林与朦牵着乐意的手下楼，乐意配合的弯了腰，他跟不上小豆丁跳跃的思维方式，求助的看向身后的林清杭，那人也不说话，面上表情明明是冷的，但乐意总觉得他眼角带笑。 吃饭的时候林清杭手机响了好几下他也没接，林与朦大声提醒他，“爸爸，手机响了！” 林清杭瞥了他一眼，接了电话，“喂。” “清杭，出来玩吗，我跟我朋友在jk俱乐部！” “不去了，我还有事。”林清杭看了一眼正在笑着跟小豆丁比谁吃饭快的乐意，压低了声音，“我先挂了。” “等一下，”萧洛声音很不满，“你最近有这么忙吗？乐逸不是已经出院了嘛。” 林清杭声音柔和了一些，“公司里有事。” “那好吧……”萧洛声音失落了许多，“后天我生日，你别忘了。” 林清杭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萧洛收起手机，不远处站着最近剧组里认识的人气爆高的小鲜肉，他冲小鲜肉挑挑眉，脸上丝毫不见落寞。 吃完饭林清杭又给乐意量了体温，其实乐意觉得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应该就没事儿了，林清杭太大惊小怪了。但是看那个人认真的观察体温计的样子，乐意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刚睡过，现在睡不着，小豆丁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林清杭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了书房，电视也没什么可看的，乐意觉得无聊，拿出手机，想了想，给林清杭发信息。 乐意：睡不着。 林清杭放下手里的文件，给他回复：那聊天？ 乐意：可以呀。 像这样正经的说要聊天，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清杭一时无语，停顿了很久才回复：明天要做什么？ 乐意看他好半天没回复以为他没看到自己的信息，又想起了之前的日记本，便下床翻了日记本来看。 他这一看就入了神，林清杭连发了几条信息他都没发现，林清杭不放心，直接到房间去找他，门一推开，乐意立刻把日记藏到被窝里。 “什么？” “秘密。” “秘密？”林清杭走过去，看他紧张的样子想逗逗他，装作要翻被子，乐意推他，“不给，不给，看。” 林清杭本来也只是想逗他，乐意却变成了一只小羊羔，双手大力推他不说连头都用来顶他，直直的撞到他的胸口，撞的他原本就是强行用理智和责任勾括住的原则岌岌可危。 乐意看他没动静了，又坐回去，那人好像被他推懵了，一句话也不说，乐意有点不好意思，“不能，给你看。” 林清杭理解的点头，“怎么不回短信？” “短信？”乐意找到手机，“没看到。”读一遍上面的信息，又茫然地看向林清杭，“我不，知道啊。” “要去公司吗？”林清杭建议，乐意拒绝，“不要。” 他一卖煎饼的什么都不会，去了干嘛。想到这一茬，乐意倒想起来今天没做完的事，“我，有事做，明天。” 林清杭没问他做什么，“萧洛有没有找你？” “萧洛？”乐意摇头。 “没什么，我回书房了，”林清杭说，“你无聊可以给我发信息。” “嗯。”乐意笑着点头，“对了，那个，蛋壳，真的能，长出花？” “我埋了种子，总得长出点东西来，不让小东西又要哭闹。” “种什么？” “等长出来你就知道了。” 乐意没做完的事就是去找自己的小推车，他心里有把握那小推车不会丢，不说他藏的地方隐蔽，就是那辆小破推车谁稀的偷。 也果真没有丢，乐意摸到那个小巷子，盆盆瓦瓦都健在，只是佐料那些淋了雨糊成一团，怪难闻的，不过都是些可调制的东西，坏了也不可惜。 车是自然不能推回林家的，他暂时也没法出来摆摊，只想着把小推车挪个位置，说不定哪天就重操旧业了，他可不想一直被林清杭养着。但又粗线条的发现他现在去去留留就林家一个地方，连锦塘都去不了。 他想了想，还是推着小车离开了，他准备去之前租的那房子那儿看看。毕竟还没到期，而且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楼上的房间几个月了也没租出去，说不准他的房间现在还空着。 他在门前的地毯下面藏了钥匙，防止自己忘了带，没想到这下派上了用场。 萧洛开着车经过一个红绿灯，不耐烦的等着红色数字跳动，眼角扫过后视镜的时候突然瞪大了双眼，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荒唐。 他把车开到旁边停下，下了车，带了个墨镜快步走过去。 “乐逸！” 乐意身子一怔，转过头来，萧洛已经走到他身边，“我靠我以为我看错了，真是你啊，你这在干嘛呢？这什么玩意儿？” 乐意对着他口舌更不清楚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萧洛还转来转去的围观，“你怎么推着这个玩意儿？这干嘛的？卖煎饼？” “朋友的！”乐意叫道，“我，朋友的！我，我帮忙！” 萧洛狐疑的看着他，陈乐逸就那么几个朋友，他怎么不知道有卖煎饼的，但他又不感兴趣，就不再追问了，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乐逸，清杭有没有告诉你，明天我生日啊？” “没有。”乐意松下心，回答道。 “这样啊，”萧洛面色不变，“明天我有个生日会，你也来吧。” 乐意迟疑，萧洛拍拍他的肩膀，“说定了~明天跟清杭一起来，我等你们。” 第13章 生日会 乐意看着萧洛扬长而去的背影，心里嘀咕，真是一个自我的人啊，不由分说地邀请，不由分说地替他做决定。 他没参加过什么生日会，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乐意抿抿嘴，硬要去就去呗，跟着林清杭也不会出差错。 他回到出租屋，果然还没有租出去，只是他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放在了一边，估计等真有人搬进来就要扔掉了，乐意把小推车放进去，习惯的把小窗户开下来透透风，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就离开了。 吃晚饭的时候乐意告诉林清杭萧洛邀请他去生日会的事情，林清杭问他，“你想去吗？” “我，无所谓。只是，他让我去……”乐意有点好奇，但又觉得去了会无所适从，林清杭给他夹了一块鳕鱼，“那就去吧。” 乐意咬了一口鳕鱼，便皱着眉放下了，林清杭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萧洛生日会是在晚上，林清杭先回家接了乐意，陈乐逸的衣服多是白衬衫，乐意挑了一件，配了黑裤子既不显得随意又不会太过庄重拘谨。陈乐逸不过二十出头，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鲜嫩，又长的精致，只是从前气场怯弱把外貌的优越降低了几个层次，现在换了乐意的精神气儿，看起来像郁郁葱葱的小树苗，一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就分外明显，既阳光又风致。 林清杭总觉得陈乐逸跟以往非常不同，性格变了很多，好比说以前他因为口吃非常自卑，很少说话，但现在却很常跟他聊天。只是这些变化都是向着好的一面变，也是林清杭所喜欢的变化，所以他没做深究。 出门前乐意去找林与朦让他去洗澡早点睡，到处找没找着，回房间拿了个东西发现小家伙蹲在他房间的阳台上，那颗蛋壳被乐意抱回了阳台，林与朦又屁颠屁颠跑过来观察。乐意走近他，离着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小家伙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乐意吓了一跳，走上前去看看情况，小豆丁茫然的看着他。 林清杭跟在乐意后面，看乐意慌张的上前看小豆丁，安抚道，“没事，他可能刚刚蹲着睡着了。” 还真是，林与朦一脸的没睡醒，乐意本来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没想到这小东西蹲着也能睡着。林清杭走过来把小家伙拉起来，林与朦想要揉眼睛，但手上还有泥，林清杭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揉，又是教训了一通。 到林与朦面前，林清杭的画风总是变得很快，乐意已然习惯了，林清杭把小东西丢给佣人去带着他洗澡，两人就出发了。 本来林清杭跟他说萧洛的生日会肯定会有很多明星去乐意还觉得是大场面有些紧张，被林与朦一跤摔忘了，一路跟林清杭废话到了会所，心情畅然的很。 萧洛在酒店包了整整一层，人很多，乐意跟在林清杭后面，但眼睛转啊转的到处看，萧洛的排场搞的很大，但并不夸张，倒是来的宾客，有几个还带着保镖，乐意见着他们也眼熟，估计是大明星，但乐意都叫不上名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周遭的餐食，晚饭还没吃，看着更饿了。 林清杭转头看，发现乐意已经落了他好远，抿着嘴东张西望，他走过去，直接牵了手带他走，“先去找萧洛，打个招呼。” 乐意被他签的手一缩，但也没甩开，乖乖的跟着林清杭走。 从他们一出现萧洛就已经发现这两人了，所有的动作都入了眼，他手里拿了杯红酒，林清杭牵了乐意的手时红酒大幅度晃了一下，引得对面正在说笑的人面露惊讶，萧洛挑了挑眉，把红酒尽数喝下。 跟他聊天的男人叫莫臻，出道就接了大制作男主一炮而红，最近跟萧洛合作搭档，某种方面来说两人很相像，总归不交心，当个酒肉朋友。 “你这才开始，就喝这么多，下面的场子还玩的起来吗？” 萧洛冷眼，没说话。他本来叫了林清杭来就是不想有下面的场子，邀请陈乐逸也是想像从前一样，用他帮自己掩人耳目，他也很享受当着陈乐逸跟林清杭*的感觉，离经叛道多刺激。结果林清杭最近不对劲的简直翻了天，从前对陈乐逸明明都是爱答不理，现在却温柔备至。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萧洛依旧觉得很不是滋味。 两人到了萧洛面前，手还是牵着的，反倒是乐意先松开。林清杭面色平静的跟萧洛说生日快乐，萧洛冲他笑的很甜，“礼物呢？” 他这一问，乐意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准备礼物，从前大家过生日都是院长婆婆下一碗面，卧一个荷包蛋就足以庆贺，上学之后就算有学生条件好一些聚个餐，也基本是没有乐意的份的，一下子还真没想起来要送礼物。虽然萧洛问的是林清杭，但乐意也觉得脸红，空手来生日会实在不大好。 “我跟乐逸的礼物，都放在门口了。” 乐意才想起来林清杭手里确实拿了东西，只是他神经大条没问，感激的看了眼林清杭，那人冲他微笑了一下，低声问，“去吃点东西？” “嗯。”乐意狠狠点头，拉着林清杭去找餐具。 萧洛的话堵在嗓子眼，又咽下去，但很快又消化了。 莫臻看着离开的两人，眼神又回到萧洛身上，他情场里混多了，这种情况一眼就门儿清，萧洛很会隐藏情绪，但他却一眼就看出萧洛内心远非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他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于是笑着说，“哇，刚刚那男的好帅啊。” “刚刚可两人呢，你说是哪个？”萧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莫臻眼睛一眯，“当然是旁边那个小白兔啊，我喜欢的类型。” “你少恶心了，”萧洛白了他一眼，“既然是你喜欢的类型那你就去追啊。” “那两人明摆着就是一对，”莫臻故意顿了顿，“我去破坏人感情，太损了吧？” 莫臻说话一向夹枪带棒的，平时萧洛不计较，但今天却没那个耐力忍了，“看起来是一对不代表就是一对，你莫大少爷什么时候还顾忌这个？” 眼看着萧洛的不快越来越明显，莫臻点到为止，摊手投降。 林清杭被拉去跟人叙旧，乐意落了单，一个人吃的欢，忽然手机响了，是小豆丁打过来的，“乐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外面下雨了，还轰轰轰打雷，我害怕。”小豆丁委屈地说，乐意跟林清杭来的路上只是下了点小雨，在酒店里呆着也不知道外面雨下大了，小豆丁期期艾艾的声音听的他心一揪，“马上，马上，回去。” 哄了一阵小豆丁，乐意挂了电话想去找林清杭，一转过身就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是个小结巴啊？” 第14章 妈的智障 莫臻没骗萧洛，这种男生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老远看着他一个人，自然地就过来勾搭了，笑着问，“看你样子不知道我？我叫莫臻。” 乐意确实不知道他，莫臻是最近走红的，跟萧洛说话时也没看到他。虽然刚刚那个小结巴听起来很不礼貌，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莫臻还笑的那么好看。 乐意抿了抿嘴，“乐意。” “你现在要离开？我可以送你啊。”见着乐意眼里的疑惑，莫臻耸肩，“我不是故意偷听，只是路过听到而已。” 乐意没说话，莫臻长了一副好皮相，但总给人以玩世不恭的印象，这样贸贸然上前说可以送他多少让人觉得逾越。他不擅长应对陌生人，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很有攻击性的，于是挪着脚步想走开。 “啧啧啧，”莫臻拉住他的手臂，“你这样不礼貌吧，小结巴。” 一口一个小结巴的你好像更不礼貌，乐意偷偷翻了个白眼，“我，我有人，送。” “是那位林先生吗？”莫臻看了眼远处被人围着的林清杭，“他现在看起来很忙。” 乐意也犹豫了，偏巧林清杭看过来，他一挑眉，带了询问的意味，乐意不再纠结想走过去，但萧洛先一步走到林清杭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林清杭背过身去，乐意便止住了脚步。 “我就说他很忙吧。” “那我，等他。不，不用你送。” “不，不用你送，哈哈哈。”莫臻学乐意说话，并且语气更加夸张，即便乐意知道他没恶意但那几声笑声听着总有些讽刺，乐意这下也不遮掩了，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他这一声骂也不知道戳了莫臻的什么笑点，莫臻笑的更欢，乐意嫌弃的往旁边走几步，莫臻偏偏跟着他，林清杭还在跟萧洛说话，乐意没地方躲，他冲着莫臻摆摆手，赶他走，“跟着我，干嘛！走，走！” “跟着你，不干嘛，”莫臻模仿上了瘾，“你手机号多少？” 乐意满脸的莫名其妙，莫臻看他裤子口袋手机的形状很明显的突出直接伸手去拿了出来，乐意还没搞懂密码锁那一套所以很容易就开了手机，他张着嘴看莫臻播了一个号码又挂掉，莫臻越看乐意懵懵的样子越觉得好玩，“小结巴，以后我打你电话你不会不接吧。” 是肯定不会接！乐意没说话，心里骂这个莫臻长的像个正常人怎么净干些疯事，抢过他手机就往林清杭那边跑。 林清杭被萧洛一席话说的脸色很不好看，乐意背着他并不知情，走过来时拽了拽他的衣角，林清杭一转过来满脸的肃然不耐，看的乐意一愣。 “怎么了？” “朦朦说，他害怕，我想，早点回去。” “嗯。”林清杭看了一眼萧洛，应声，萧洛回了他一个笑容，只是这笑浅浅的浮在脸上，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林清杭把乐意拉到身后，冷着脸对萧洛说，“你也听到了，我先回去了。” “有点伤心唉。” 乐意自然把这理解为寿星对宾客匆匆离去的不满，从林清杭身后探出脑袋，瞪了眼睛冲他真挚地微笑，“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嘿嘿。” 乐意笑的很灿烂，看的萧洛一愣，又怪异的第一次觉得有一些不忍，这种不忍是突如其来而又短暂的，好像把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轻轻一握，流出来几滴水，但手松开后，海绵又恢复原状。 林清杭直接把乐意拉入怀中，双手扶着肩半推半抱的把人带了出去。 上了车不久，乐意的手机就不停的响，他不知道怎么关声音，只能盯着屏幕一出声就按掉，林清杭侧过脸看到他如临大敌似的盯着手机，问，“怎么了？” “有人，老打给我。” “谁？” 本来还不知道是谁，短信一条条发过来，每条开头都是小结巴，乐意一眼就看出来是谁，他愤愤地回答，“一个，神经病。” 林清杭侧目，鲜少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性格都很软，“他惹到你了？” 乐意转了身子面对着他，愤怒里带了点委屈，“他老叫我，小结巴！” 林清杭反倒笑了，手去揉乐意头发，手掌轻轻压上去的时候，乐意的眼睛眨了一下，头略微低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在一巴掌黑暗下的眸子里水光氤氲，车外的灯光都变作他眼里碎了的星光，隐隐约约有雷鸣声入耳，林清杭嘴角忍不住带笑。 乐意闷闷地问，“你会嫌弃，我说话，结巴吗？” “当然不会。” 看了一眼莫臻发的短信，林清杭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许多，乐意发自内心感叹，“你真好。” 林清杭苦笑了一下，乐意没看见，他挪了挪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着，像只被顺了毛后熨帖的小猫。他喜欢跟林清杭这样相处，也喜欢跟林清杭说话。虽然林清杭话不多，他自己个儿说话也不顺溜，都不是好的聊天对象，但两人却很合拍。 “我今天，没有看到，修岑哥。”他跟萧洛应该是好朋友按理说也应该在，可是乐意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他。 “可能有事去不了。” “哈，我还挺想，见到他的。” 正巧是红绿灯，林清杭踩一脚刹车，“乐逸，你能不能，”林清杭顿了一下，“不要经常跟王修岑见面。” “唉？为什么？” 林清杭说不上来为什么，其实他自己心里也不明白。萧洛晚上跟他提到王修岑说要带乐逸离开，乐逸之前也跟他提过。王修岑对于他来说，是个让他压抑的存在。 他本能的，希望乐逸离他远一点，可是要真正冠个理由，他说不出。 乐意忙着骂莫臻，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为什么没有得到回答，被他抛之脑后。他脑中搜索着骂人的词汇，但又觉得自己骂的不够狠，问林清杭最近流行什么骂人的狠话，林清杭皱着眉，“妈的智障？” 乐意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闷着头给莫臻回复。 莫臻：小结巴，你真的不接我电话呀，我好难过啊。 乐意：妈的智障！ 莫臻：我靠怎么突然就骂人了？ 乐意开始自我发挥：妈的智障，你憋回复我了，烦人。 莫臻：…… 乐意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串省略号，觉得自己战胜了莫臻，让你总叫我小结巴，妈的智障！再发一遍！又佩服的看了一眼林清杭，这个词真好用，莫臻果然不吱声了。 没几分钟，莫臻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小结巴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话啊？ 被看穿的了人愤愤地丢开手机，装死不理莫臻。 回到家小豆丁正在喝粥，拿了个巨大的木勺挖了一大口往嘴里送，烫的脸都皱起来，守在一旁的王妈跟他们说小家伙被雷吓得直哭，煮了海鲜粥给他喝后好多了。 粥还有大半碗没喝掉，两个人就坐着陪他喝，王妈说他俩应酬回来也应该喝点粥，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乐意其实在生日会上吃的肚子都圆了，又不能拒绝王妈的好意，苦兮兮的看了一眼林清杭，林清杭逗他装看不见，乐意只好认命地喝粥。 又是一声雷鸣，小豆丁一缩脖子，“怎么还在轰轰轰啊，我不敢睡觉啦。” “我陪你。”乐意安抚他。 “那我还要爸爸一起！”林与朦放下粥碗，往林清杭身上爬。他无论多痴汉乐意，心里最信任依赖的人还是林清杭。 林清杭把他的粥碗端过来，吹了吹喂到他嘴边，“那就三个人一起睡。” 乐意瞪大了眼睛看他，林清杭却是极其平淡的样子，好像他们三个人一起睡是很平常的事情。 好吧实际上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太抗拒，最近总是想跟林清杭更亲近一点……而且还有小豆丁在，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乐意在心里唾弃自己想太多。 跟着林清杭去了书房，乐意先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林清杭还在看书，他轻手轻脚走到坐在地上玩积木的小豆丁旁边把他抱起来，却引得小豆丁一连串脆生生的笑，林清杭便放下书，去了沐浴间。 他洗澡慢，出来时乐意跟林与朦都已经入眠，床紧紧贴墙，乐意睡在里面，小豆丁守着中间，空出外侧的一大块给他留着。 他睡下，小豆丁不自觉往乐意那边靠，他也跟着靠过去，对着近在咫尺，已然陷入梦境的人，无声地说了晚安。 床头的小桔灯彻夜未关，旁边马克杯里的牛奶没喝完，留浅浅一层底，没有阖上的书页厚重到清风不能翻起。乐意的腿大咧咧的伸到被子外面，林清杭夜里几次起身帮他盖被子又被他踢翻，小豆丁的呼吸声像猫咪在打呼噜。 屋外雨声潺潺，屋内一室生春。 第15章 亲吻 乐意在家闲着无聊，翻出来一辆自行车，可能太久没人骑了看起来有点旧，但在院子里试着骑了一下还行，林与朦下学被李叔接回来，进了院门看到乐意在骑车就跟着自行车后面跑，书包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哐啷哐啷的响，自己咯咯咯的笑，也不知道在乐个什么劲儿。 乐意把小豆丁抱到后座上带他出去兜风，小豆丁紧紧抱着他的腰，颠三倒四地说着白天上学时发生的事情。 他们住的小区是个别墅区，骑了好半天才看到一条热闹一点的街道，近了看是条小吃街，天底下的小吃街基本都一个样，这条小吃街跟锦塘也没什么不同。 林与朦看到吃的就坐不住了，林清杭虽然疼他但工作忙，很少有时间带他出去逛，而且总说路边摊不健康，小东西平时除了跟同学放学偷偷跑去吃点东西平时都没怎么吃过小吃。乐意把车停在路边，抱着小家伙开始逛街。 看着林与朦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个牛肉饼，大眼睛还眨巴眨巴的盯着路边的小吃，乐意无比庆幸他出来时顺手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零钱，阔气的给小豆丁买这买那，小家伙坐在他怀里高兴的直扭，亲了他一口又一口。 听到手机铃声响乐意腾出一只手来接，看到是林清杭打的电话就直接递给了小豆丁，林清杭一接电话，熙熙攘攘的嘈杂背景音里小豆丁娇憨的声音非常突出，“爸爸，你找乐乐干啥呢？” “你们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乐乐带我粗来吃东西！” “你把手机给乐乐，爸爸跟乐乐说。” 林与朦把手机放到乐意耳边，林清杭说，“带林与朦出去玩了？” 乐意嗯了一声，林清杭不知怎的就笑了，“你给他少买一点，林与朦是个吃货，买头牛他都能整个吃下去。” 乐意看着小豆丁塞得满满的零食的书包，纠结的说了一声好的。 “我今晚有应酬，可能回家很迟，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你，少喝点。”乐意叮嘱道。 “嗯。” 得知林清杭不回家吃饭后，乐意也给王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也不回去，干干脆脆带着小豆丁逛街去了。鬼使神差的，就到了锦塘。 远远就看见那一条街烟火缭绕，小豆丁坐在车后面晃着双腿，见乐意停下车，问，“乐乐，怎么不骑了啊？” 乐意咬咬牙，骑了进去。 时间尚早，还不到高中生放学的时间，人不多。但锦塘还是之前的样子，两边细密的摆放着小吃摊，中间疏疏隔出来一条有些窄的小路，烟火声呲呲地响，老邻居们吆喝着打折，街前头那家店还是在熬正宗的骨头汤，煤炉上炖着锅，蒲扇轻摇，汤发出噗噗的声响从边缘溢出来，香飘的很远。 乐意带着林与朦去吃馄饨，老板看林与朦可爱给他们多加了一勺鸭血，鲜嫩的小豆丁即使嗷嗷喊烫脸都吃红了但还是不肯放下勺子。 店里人很少，老板搬了凳子坐过来跟他们聊天，不停的逗小豆丁，乐意心不在焉的笑，馄饨也没吃下去几个。 “老板，从前这儿，有个，卖煎饼的……” “哦，小乐啊，”老板笑了笑，“前阵子出车祸，死了。” 乐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老板的注意力又被吃的满头汗的小豆丁吸引过去，转身去逗小豆丁，乐意只得作罢。 其实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悲哀。这家馄饨店他以前常来，老板对他也很好，总给他多加料，但是最终对他的回忆也不过是一个微笑着诉说的“死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 唉。 回到家时林清杭果然还没回家，林与朦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耷拉个眼皮任王妈抱进了洗澡间，乐意坐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林清杭回来的很迟，乐意的叮嘱并没有用，喝的满身酒气。不过林清杭向来克己，就算醉了也不会做什么让自己出丑的事，看乐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缓缓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乐意双手抱膝，见他走过来，站起身，“我去，泡杯茶。” 没走两步，手腕被林清杭拉住，再一使力，整个人都被拉的摔在沙发上，乐意懵懵的看着他，不明所以，林清杭跟他离得非常近，两个人一个清醒一个混沌，这对视就显得暧昧又格外让人尴尬。 清醒的人又是个莽撞的，非常不懂得这种状况的傻子，觉得尴尬了就想逃离，林清杭动作更大了，把人直接拉到怀里，明明白白一个深吻，吻得乐意觉得都快忘了怎么呼吸，电视还在放着一个相当聒噪的综艺节目，但他像是耳鸣了一样只听得到嗡嗡的声音。 林清杭拥抱他的力度非常大，乐意知道自己是推不开的，并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推开，他第一次，跟一个男人亲密至此，却被动的，默许了这个吻的发生。 他看眼前这个人，总觉得是幻象，但是这个吻又是那样的炽热而真切，灯光，电视里闪动的影像，都模糊远去，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清晰的存在着，温柔的，强烈的，亲吻着自己。 唇舌分离之际，林清杭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突然抛出来一句对不起，搅得原本就混乱的乐意更加心慌撩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亲了自己吗？明明情侣之间拥抱接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接触啊，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他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林清杭，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自动带入了情侣的身份，稀里糊涂的钻进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个死胡同。林清杭半醒半醉之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乐意，他的手抚摩着乐意的后颈，也把两人的距离推得更近，乐意被亲的眼眸里浮荡起一层水气。 他突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个兵荒马乱的状态，林清杭背光站着，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蹊跷的让乐意觉得安心，再之后，琐碎的细节，这个叫作林清杭的人，源源不断，静谧的充斥了他随遇而安的生活。 零零散散的片段涌进他的脑中，硬生生把之前的彷徨与疑虑都挤了出去，只留下林清杭好看的眉眼。 乐意好像懂得了自己为什么不想推开他。 第16章 租房 脑海里诧然窜出来一个让他心惊的小火星儿，乐意猛地推开林清杭跑上二楼，把自己关到房间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心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怎么强迫自己睡都睡不着。 为什么不推开？还能因为什么啊。 林清杭是陈乐逸的恋人，当初第一面林清杭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抛给他这么一个事实，乐意重生后虽然心有排斥，但还是渐渐把自己代入了陈乐逸的角色。况且，乐意上一世没有谈过恋爱，除了院长婆婆对他关心一点再也没有在意他的人，但院长婆婆的关心于他于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们根本没有不同，所以他一直认为无论身边是否有人同行，人生说到底都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而已。然而重生之后，他却遇到了林清杭，完完全全地挤入了他的生活。这个人，从来不说喜欢，也不论及爱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他卷进一场又一场温柔里。 所以嘛，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乐意更睡不着了，蹑手蹑脚走到林与朦房间。床头灯还开着，小家伙今天疯了一天晚上累得很，就没闹着要跟他睡，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呼呼睡的正香。 乐意睡到小豆丁身边，捏了捏肉肉的小脸，小豆丁只打了个小呼噜，没有醒过来，乐意本想着林与朦睡觉睡的香一定可以感染他，但是猫一样的呼噜声让他更焦躁了，他想着楼下的林清杭，醉成那样，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最终还是拿着毯子下了楼。林清杭睡的很沉，乐意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发呆，忽然林清杭发出一声低哼，乐意吓得又再次跑回自己房间，到天亮才睡着。 还没睡多久就被林与朦折腾醒了，小豆丁爬到他身上，压的他哎呦了一声，萌萌的大眼睛盯着他，“乐乐早上送我去上学。” “我送？” 林清杭站在门口，应该是早上醒来刚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穿了身很减龄的家居毛衣，看上去人温和了不少，手里端了杯茶，另一只手不时揉着太阳穴，“说喜欢你骑车载他，所以要让你送他。” 乐意傻傻的看着他，忽然就脸红了，林清杭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乐意的黑眼圈更加昭著，“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根本没睡好吗，乐意撇了撇嘴，林清杭看起来已经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了，真不公平，明明是他无端的亲自己又无端的道歉害得他一夜没睡，结果这个人还一脸关心的问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林清杭看着乐意犯别扭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你接着睡吧，我送他去。” “不要哇！”小豆丁大声喊道，“我要乐乐送，乐乐骑车超快的！” 再快也比不上你爹四个轮儿！乐意无语，但小家伙一脸坚定，大有他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意思，乐意只好投降，“我送。” 乐意很快梳洗完毕，眼看着就快迟到拿了个包子塞嘴里就准备去推自行车了，林清杭叫住他，理了理他睡的乱蓬蓬的头发，理完了乐意以为结束的时候又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脸。 乐意惊愕的看他，只看到林清杭眼里深深的笑意与狡黠。 所以他记得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还恬不知耻的又亲了自己！ 乐意镇定的瞪了他一眼，目睹一切的亲吻狂魔林与朦撅着嘴跟林清杭讨吻，结果被乐意拎到了后车座上。 虽然并不懂为什么林与朦会对坐自行车上学这么上瘾，但乐意还是沦为了小豆丁一个人的专职司机，乐意还是挺愿意的，毕竟他成天呆在家里没事儿做，来来回回送小家伙上学完了再一个人骑车出去转转，快活得很。 那天无意间就转到了上一世出租的房子那儿，乐意把车停在楼下，上楼时正巧遇见房东从他租的房间里出来，房东满脸的嫌弃的搬着乐意之前留下的东西，嘴里直念叨着晦气。 乐意拦住他，“等等。” 房东上下扫了他一眼，“你谁啊？想干嘛？” “我，我路过！这些，为什么，要扔掉？” 房东大妈翻了个白眼，“之前租的人死了，我不得把这清理干净再继续出租啊。这房子果然还是不能租给来路不明的人，人死了也没人告诉我，要不是先前碰到他以前的朋友我还不知道呢，留下这些没用的玩意儿这么多天了也没人来收拾，真是晦气……” 房东好像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也不在乎听的人怎么想自己絮絮叨叨说开了，乐意听得心里冒火，这房东真不是个东西，明明他先前一次性付了半年的房租，房东怎么也没吃着亏，临了还用来路不明来编排自己。 他越想越气，舌头却在这关键时刻又打了结，只能眼看着房东把东西都往出搬，小推车也跟着被推了出来，他对这个地方没什么感情，但冥冥之中却非常抗拒房东的行为，而且他那些东西也着实需要找个地方安置，日后重操旧业才方便一些。乐意慌忙说道，“我是乐意的朋友，我租，我租你的，房子！” 房东闻言先是笑了，而后又怀疑的打量着乐意，“一个月一千二，先预交三个月的，你行吗？” 乐意还真不行，他重生之后吃穿都是林清杭帮他安排好的，平时出去玩也是在抽屉里拿点小零钱足够。林清杭倒是给过他卡，但他不愿意花，而陈乐逸的卡他不知道密码，再一个，觉得花了会不安。 所以，这笔不算大数目的钱，乐意还真拿不出来。 房东见他犹豫了，嘲讽的笑了笑就继续把车往外推，乐意又拦住他，“你等我，一下。”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上面只有几个人的号码，林清杭他们乐意是自然不敢打的，万一问他拿钱干嘛不好解释，而且看房东急吼吼的样子势必是要当下就交易了的，要是把林清杭他们给招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一定会暴露自己的。 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乐意看着那串号码，叹了口气，打了过去。 莫臻原本还因为一直对他不理不睬的小白兔突然主动找自己了而欣喜，没想到按着乐意给的地址却找着了一个看起来相当有“人情味”的地方，还忍着脾气应对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的花痴，办了租房手续。 “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小结巴。” 办完租房手续后乐意被莫臻带到了一个咖啡馆，结结巴巴点完咖啡，乐意脸上带着歉意，“谢谢你愿意帮我。我，我会还你钱的。” “啧，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莫臻砸了砸嘴，看起来非常为难的样子，“你可是用的我的名字租的房，万一被狗仔们发现怎么办？大明星莫臻平民窟租房疑有内情？” 他随口瞎话，乐意却着了道，紧张的看着他，“我没，想那么多，咋办啊？” “咋，咋办啊？”莫臻又学乐意说话，这回乐意没恼，依旧担心的看着他，莫臻不再逗他，“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倒是好奇，姓林的那么有钱，你又是他的合法伴侣，怎么连三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乐意不回答，垂了眼看着咖啡，莫臻想起萧洛说的话，询问，“还是你们吵架了？准备搬出来住？” “没有。”乐意叹息，他现在冷静下来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还要租那个破房子啊？还一租三个月！能不能退了！ “那你为什么要租房啊？” 乐意抿了抿嘴，“不告诉你。” “啊，”莫臻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有机会了呢。” 乐意好奇，“什么机会？” “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啊！” 第17章 风平浪静 乐意接不上莫臻的话，茫然地看着他，莫臻无奈摇了摇头，“得了，带我去你租的那房子看看，刚刚被那女的吓得我都没敢进去看。” 乐意响起房东见到莫臻时的尖叫声，觉得非常好笑，四十多岁的女人见着了明星居然也会像少女一样尖叫。莫臻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呵呵一笑，“像我这种大明星，上到八十八，下到刚回跑，都不缺我的迷妹~” 可能是拿人手短的缘由，看着莫臻疯疯癫癫的嚣张样子乐意也不觉得讨厌了，带着人去了租的那地方，莫臻一脸黑线的问他，“就这么个破地方？” 乐意尴尬极了，他更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要不，退了？” “你可别！我可不想再碰到那个女的！”莫臻连连摇头，“好在也就三千，就当买了件不合身的衣服。” 那三千块对于莫臻来说很轻松，但对乐意来说……唉心好累！ “这是什么？”莫臻走到小推车旁边，读着上面贴着的字，“煎饼？小结巴，这是你的东西？” 乐意点了点头，“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莫臻来了兴致，抱胸笑着看他。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说！还有，租房子的事，也不能说！” 莫臻没有说话，乐意挥了挥手，“不然，揍你！” “哈哈！”看着乐意虚张声势的样子莫臻笑出声，“ok。但你也得做点什么吧，又让我借你钱又让我帮你保守秘密，别拿我当冤大头啊。” “做什么？” “喝咖啡喝的肚子有点饿了，”莫臻指了指小推车，“给我摊个煎饼！” 乐意呼出一口气，想说这还不简单，结果洗完手发现什么材料都没有，为难地看着莫臻，“没有面糊……你饿的话，我给你，下碗面？” 莫臻眨了眨眼睛，“可以啊。” 超市买的细面，清汤寡水的也没加什么别的料，但是吃起来居然味道还不错，莫臻埋头吃面，乐意起身到房间里和面，想着待会儿还得去趟菜场买葱花，毕竟现在自己是身负债款的人，重新摆摊这事儿迫在眉睫，他预备明天下午就出去。 唉，倒不如不来，也就不会撞见房东扔东西，更不会一脑热又租了三个月的房子，他都住够了……现在还因为这房子欠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的钱，还得出去摆摊才能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想起莫臻的问题，他现在有答案了。 傻的彻头彻尾的！ 莫臻把面吃的干干净净，回头看见乐意站在厨房里，心事重重的和面。 厨房里有个小窗户，黄昏的光自窗户斜斜的透进来，细小的尘埃飞舞在他的周围，乐意微微仰着头，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侧脸的线条非常漂亮。 “小结巴。” 莫臻叫他。 乐意回过神来，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莫臻嬉皮笑脸，“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接不接？” 乐意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接吧。” “不是接吧，是必须接。” 乐意叹了口气，“那好的吧。” 莫臻无语，他的电话多少人抢着要，怎么到了乐意这里还得求着他呢。 “给我一把钥匙。”莫臻冲乐意伸手，房东刚刚把钥匙都给了乐意，乐意觉得人家付钱租的房子理所应当有钥匙也就拿了一把给他，真诚地说，“谢谢。” 莫臻挑了挑眉，还想再说什么，乐意瞄了眼手机，惊呼一声，“不好了！” “嗯？” “我，我儿子快放学了，我要去接！”乐意风风火火往外跑，回头又给他鞠了个躬，“真的，今天非常感谢，我会报答你的！” 莫臻看着手里那把生了锈的钥匙，又环顾了一眼这破房子，笑了一声，“还真是智障啊我。” 乐意紧赶慢赶终于在放学铃声响时赶到了学校，瞧着小萝卜头们排着队手牵手往外走，老远就找到了漂亮的很扎眼的小豆丁。小豆丁正死气白咧的抱着他同桌的胳膊，同桌嫌弃的看着他，但也没推开。 林与朦缠着杨牧方到校门口才放开，乌溜溜的小眼睛搜索着人群，瞧见乐意了赶紧跑过来，仰起头甜甜的冲他笑，“乐乐！” 乐意把小家伙抱到车上，小家伙冲不远处看着他们的瘦瘦高高的小男孩挥了挥手，“方方，我回家啦！” 小男孩撇了一下嘴，转过身去。 林清杭回家的路上正巧看到乐意骑车载着林与朦在他前面，就自动放慢了车速跟在他们后面。 医院最近来了不少电话，问乐意失忆症状怎么样了，需不需要预约心理医生，林清杭转问乐意，都被乐意拒绝了。 因为现下的相处状态，是他们所有人都喜欢的。 不过这个所有人里，却不包括萧洛。 一想到萧洛，林清杭就非常烦闷。已经发现了他的转变，一向阴晴不定的萧洛却没做出什么反常的疯狂的事情，乖巧的让林清杭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说清楚。 他一叫自己哥哥，林清杭就会想到林清彦，于是所有的话都不忍说出口，只能这般两厢折磨。 他开了车窗，林与朦的笑声传进来。林清杭看着前方的乐意，烦闷立刻化为无形。 到家了乐意才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林清杭，林清杭抱起小豆丁，“今天做什么了？” 乐意有点心虚，“逛街。” “真的不准备去公司了？” “嗯，不去了。” 林清杭点头，不予置评。 吃饭时林清杭突然提议，“快到端午了，我会放假，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乐意没什么放假的概念，更觉得旅行是奢侈，老老实实的摇头，林清杭思筹一番，“要不要去日本？” 乐意前世连a城都没出过更别说出国了，但林清杭随口就是日本怎么样，好像在问他明天吃饺子怎么样，到底是富人。 他没意见，林与朦就成了决定大局的人，小豆丁摇了摇手，“不去不去，累的咧。” “是奥特曼的故乡哦！” 小豆丁立刻眼睛放光，问乐意，“真的吗？” 乐意在林清杭的示意下点头，小豆丁忙转换了立场，小手一挥嚷嚷着现在就要出发，被林清杭一把按住，“离端午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乐意原本也是跟着他们笑闹的，忽然看着手机发起了呆，林清杭见他面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修岑哥，说他要回美国了，问我，跟不跟他，一起。” 第18章 暗流涌动 “还是说治疗口吃的事情？” 乐意点了点头。 “如果你坚持要去，我支持你，”林清杭说，“不过我后来想了一下，国内专家并不少，去美国没什么必要。” 乐意想了想，他也觉得没必要跑到美国去，他跟王修岑比不上跟林清杭熟络，好不容易适应了与林家父子的生活他并不想再突然到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而且，他也是真的，并不想离开林清杭。 但是听王修岑说他就要离开了，乐意主动说要请他吃顿饭，毕竟王修岑是为了自己才回国的，期间也说过几次要请乐意吃饭，结果自己一直冷落他。 乐意约的是第二天午饭，把抽屉里的零钱都搜刮了出来怕到时候够不够，翻抽屉的时候又看到了那本日记，之前已经看到了两人的婚礼那边，但奇怪的是，就算两人已经到了结婚的地步，在陈乐逸的记录下，林清杭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是非常冷淡。 乐意干脆一下子翻到最后，日期是他出车祸那天，陈乐逸只写了两个字。 骗子。 字迹非常潦草飘忽。 乐意忽然想到出车祸那天，他看到的那个男生，好像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满脸的失魂落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变得那样毫无生气？ 林清杭进了他的房间，乐意放下日记本，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轻声地试探了一句，“骗子？” 林清杭的表情突然变了，由一开始的淡然变为惶恐，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那个山雨欲来的下午，陈乐逸游丝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快步走到乐意面前，抓着乐意的肩膀，声音都带着颤抖，“你想起来了？” 乐意迟疑的摇了摇头，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林清杭，不似平日的岿然不动，惊愕失色。这样的林清杭让他陌生，也更确定，陈乐逸在出车祸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林清杭很快又镇定了，他松开手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会突然说什么骗子？” “看书的时候，看到的。”乐意下意识隐瞒了日记的存在。 林清杭舒了一口气，乐意冲着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明摆着林清杭有事瞒着他，但是林清杭不说，他也不好问，又是陈乐逸与林清杭的纠葛，他虽然疑惑但始终是局外人。自己跟林清杭尚且还不明朗，又何必再把自己搅进别人的死棋局里呢。 想到这里，乐意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突然想到，林清杭的拳拳深情，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陈乐逸。 好像是看出来乐意的不自在，林清杭安抚的揉了揉乐意的脑袋，乐意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微微仰头，执拗地对上了林清杭的眼神，但转瞬，目光又黯淡下来。 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乐意对餐厅什么的一无所知，几次跟林清杭说到王修岑林清杭眉宇间都有不悦，好像有点讨厌王修岑，所以便不问他转向莫臻讨教经验，想了想，给莫臻发短信：你知道哪儿饭店好吃吗？ 莫臻拍戏之余累的要死，看到乐意给他来了信息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萧洛拿了瓶矿泉水站在他身边，看他笑意盎然的样子问道，“这又是勾搭上了哪位美女啊，乐成这样？” 莫臻没理他，回乐意信息：小结巴，你要请我吃饭？ 没有，我就想让你给我推荐几个好吃，又不贵的餐厅。 莫臻存心逗他：你有钱不想着还我还请别人吃饭？！一碗面就把我打发了你居然请别人吃饭！ 乐意被唬的一愣一愣的，请王修岑吃饭的钱是在抽屉里拿的，陈乐逸先前喜欢在抽屉里随手放点零钱，但总数也不多，所以才想着让莫臻给他推荐便宜的餐厅，却忽略了莫臻是他的大债主…… 唉，上辈子为了钱奔波，怎么重生了还是要被钱难为啊！ 莫臻猜到乐意当真了，又正经的回复他给他几个建议，乐意斟酌了一会儿选择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告诉莫臻后莫臻很负责的发了地址过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乐意感慨莫臻原来这么热心靠谱，看起来像个只知道灯红酒绿的二世祖，结果这两天帮了他这么多忙，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唉，待会儿去哪吃饭？”萧洛问莫臻。 莫臻没有多想，微笑道，“就上次去的那个茶餐厅吧~” 王修岑比乐意先到，看着乐意笑眯眯的把自行车停在了空旷的店门口，也跟着笑了出来。 “修岑哥。”乐意坐到王修岑对面。 跟那天见面时疲惫的状态不同，王修岑今天很清爽，对着乐意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周到，点菜的时候也都是按照“你喜欢吃的”口味点的，不过喜欢的是陈乐逸，不是乐意。 不过乐意算是个杂食动物，也没做多想。 “乐逸，我下星期就回美国了，你真的决定了不跟我去吗？” 乐意真诚地说，“清杭说，如果要治疗口吃的话，国内也可以，不必要跑那么远，还给你，添麻烦。” 清杭这个名字一出口，王修岑的脸色就微妙的变黯了一些，只是乐意粗枝大叶，看不出来，王修岑笑了笑说，“你很信任林清杭。” 乐意笑了一下，没来由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这点不好意思赶忙低下头吃菜，莫臻推荐的这家餐馆真的挺好吃，回头得好好谢谢他。 怎么就欠了莫臻这么多人情呢，乐意无奈的想。 “乐逸，”王修岑挣扎了一番，还是开口，“或许林清杭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跟萧洛……” “小结巴！” 乐意猛地一怔，僵硬的回头，果然看到了带着墨镜穿着风骚的莫臻，后面还跟着同样面露惊讶的萧洛。 莫臻走到他们跟前，萧洛跟两人打了招呼，自然地坐到王修岑身边，王修岑抬眼看他，萧洛冲着他笑的很友善，“岑哥，好久不见啊，上次生日会你都没去，太伤我心了。” “我公司临时有事，没去的了，抱歉。” 萧洛冲他挑了挑眉，“我原谅你。” 莫臻坐在乐意旁边拿着菜单点菜，大有要一起拼桌的架势，乐意嫌弃的往旁边坐了一点，但一想到自己还欠着人家巨额呢，这嫌弃也没有底气了，只能坐在旁边一个劲地喝西瓜汁。 把西瓜汁都喝了见底儿了，发出嘶的一声，乐意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一下。他又突然想起王修岑刚刚还没说完的话：林清杭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不明白王修岑的意思，想问清楚但又碍于有旁人在场，只能先忍着。 莫臻侧过头来看他一眼，“想什么呢，表情跟便秘似的。” “没，没什么。” 莫臻撇着嘴学了一遍乐意说话，然后说，“小结巴，你真不老实。” 林清杭难得中午回家吃饭，到了家中才发现乐意不在，准备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萧洛的信息先一步发到他手机中。 “猜猜我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谁？” 第19章 如鲠在喉 林清杭很抵触萧洛这种阴阳怪气的口吻，索性不理他，但萧洛却没有放弃，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偷拍了乐意和王修岑的照片，恰好拍的时候莫臻靠在椅子上，以萧洛的角度就只拍到了王修岑给乐意夹菜的画面，王修岑眼中含笑，乐意专注地把嘴塞满，微微抬头对着王修岑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融洽。 林清杭看着照片，没有说话，萧洛也没有再做回复，快步走回位置，拍了拍莫臻的肩，“别吃了，下午还有戏，别迟到了。” 莫臻看了眼乐意，“小结巴，那我走啦？” 乐意眼睛瞄了一下莫臻点的菜，几乎快要嚎啕了，他紧巴巴的算着钱，生怕超了，结果莫臻一来桌上又放满了菜，还看起来就倍儿高级倍儿贵……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压根就没吃几口！ 乐意的心情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莫臻无语的叹了口气，“今天我请客。” “真的？”乐意眼睛立刻亮了。 莫臻回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乐意冲他谄媚的笑了笑，还握了握拳，“谢谢。” 莫臻切了一声，又没忍住笑了。 乐意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林清杭，毫无犹豫的就接通了，晾下还在旁边预备调侃他的莫臻，“喂？” 莫臻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准备走，萧洛却纹丝不动，盯着正在打电话的乐意。 “吃过饭了吗？” “嗯，你呢？” “还没有。” 乐意看了下手机，“已经，十二点半了，为什么，不吃？” “在家等你。”林清杭平淡地说。 乐意讶然，虽然林清杭语气平平但乐意觉得他亦有不满，便解释道，“我请，修岑哥，吃饭，给他践行。” “你没告诉我。” 乐意刚刚还疑心自己的解释是否多此一举，现在看来林清杭的确是有不快。 “只是，吃个饭。”乐意小声咕哝，王修岑就在对面，总不能当着他面说你不待见他我不敢告诉你我跟他见面吧。 “我没有怪你，”林清杭深呼吸了口气，“本来想和你一起吃午饭的。” 乐意嘿嘿傻笑两声，“一起，吃晚饭。” 挂断电话，林清杭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发愣，他脱口而出的话里有令他自己都惊讶的醋意，即使知道萧洛发过来是故意试探他，即使知道那两个人只是吃个饭，却还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不愉快了。 他已经，是能左右自己心情的人了。 萧洛开的车，莫臻坐在副驾驶上，车里大声放着一个国外的摇滚乐团的歌，莫臻咂咂嘴去调音量，被萧洛制止了。 “你有毛病啊我耳朵都快聋了！”莫臻大声喊道，萧洛侧过来看了他一眼，即使带着墨镜莫臻都能感受到他的白眼，一脸的“老子心情不好你给我闭嘴”。 悻悻然靠回座椅，莫臻只能躺平仍由重金属荼毒。 萧洛一个猛地刹车，顺手关了音乐。 莫臻冲他比了个中指，“我以后再坐你车我就是傻逼。” “莫臻，你觉得乐逸怎么样？” 莫臻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眼神又飘到窗外。 “你也觉得他很好，是吗？” “至少，看起来挺真诚的吧。”莫臻舔了舔嘴唇，“反正不坏嘛，可以交朋友。” “王修岑也认为他很好。”萧洛笑了一下，带着讽意，看似在问莫臻，实则喃喃自语，“所以，他也觉得，乐逸更好。” 莫臻和萧洛走了之后，乐意一阵风卷残云，把那两人点的菜都吃的一干二净，看的王修岑一愣一愣的，“你比以前能吃了好多。” 乐意干笑两声，“不然，浪费。” 乐意把刚刚两人未完成的对话忘了，王修岑没忘，只是目睹了他跟林清杭打电话时喜悦的样子，话到口边又绕回去。 他又一次陷入困局。 不说是欺瞒，说了又是伤害。而且林清杭对乐逸的态度变了那么多，他也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左右为难。 乐意站起来，揉了揉肚子，觉得有些吃撑了。王修岑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乐意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堂堂放着的自行车，“不用，我有，车。” 两人走到餐厅外面，乐意推了自行车准备走，却被王修岑叫住。 “乐逸，我，”王修岑顿了顿，“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嗯。”乐意笑的很明朗，“我会的，你，也是，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 拜别了王修岑，乐意马不停蹄赶往菜场买做煎饼的材料，一想到还要在莫臻面前扮孙子扮那么久他就难受，恨不得一天就卖出几百几千个煎饼，把钱赶紧挣回来还给他。 利落的和面，切葱切蒜，虽然有一阵子没做煎饼了但手还没生，先给自己做了一个，喷香四溢，刚吃完大餐的乐意愣是把煎饼吃完了。 他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推了车出门，锦塘是不能去了，他就随便走走停停，到了个路口放下板凳做起生意。 人流量不大，下午的生意并不是很好，乐意也不气馁，去接小豆丁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一个煎饼，小豆丁吃的眼睛眯起来，到家都吃完了还念叨着味道好，让乐意每天都给他买。 乐意心里是骄傲的，可是又不好说是自己做的，只是笑的有点小得瑟，看的林清杭云里雾里，但是看那俩人都是很满足的样子，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像是为了弥补中午没能一起吃饭的遗憾，林清杭晚上回来的特别早，比林与朦还早，已经换了居家服，整个人看起来既慵懒又柔和。跟晚饭中间空出来一档时间三个人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原本是两个人的，小豆丁都背着书包预备上楼写作业了，瞧见乐意调台的时候调到了动画片，死活赖了过来，还挣扎着坐到了乐意的怀里，奶声奶气地给二人科普剧情。 乐意不爱看，掉过头跟林清杭做了个苦瓜脸，嘴动了动，发出一个无声的“不好玩”，林清杭手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把向下的嘴角直揉的向上弯。 他以前也经常会有些摸乐意头之类的小动作，那时候乐意虽然也会敏感但不会有太大反应，而自从那天晚上那个稀里糊涂的亲吻过后，这些小动作就好像带了电一样，每一次触碰都滋滋儿的冒着火花在他心尖上跳跃，烫的他脸都红了。 林清杭挪了过来，手自然的搭到了沙发上，轻轻的抵着乐意的后背，乐意舔了舔嘴唇，觉得不只是盘着的腿僵，整个人都僵了。 “狼怎么可能抓不到羊呢？”林清杭仿佛没有发现乐意的变扭，还跟林与朦认真的讨论动画片，林与朦一拍乐意的大腿，用一种孺子不可教的语气鄙视他爹，“因为羊聪明的不得了！跟，跟我一样，灰太狼就笨的要死，跟爸爸一样。” 笨的要死的爸爸吃了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乐意笑的往后倒，扎实的靠在了林清杭的手臂上，林清杭手一勾，就完成了一个拥抱。 小豆丁心血来潮要吃鱼，让王妈给做了个糖醋鱼，乐意其实也不挑食，但是自小就不爱吃鱼，可是架不住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诚心推荐，皱着眉头吃下去，结果鱼刺卡在了喉咙，乐意咽半天眼泪都出来了也没咽下去，林清杭赶紧带他去医院。 “林与朦都没被鱼刺卡过。” 乐意眼泪汪汪的瞪他，愤怒的小表情又可怜又好笑。 林清杭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又咳了一声，乐意生无可恋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他可真是烦透了这个地方，而且总觉得因为被鱼刺卡住了这样毫无技术含量的原因来医院有点可笑…… 苦着脸做了检查，医生夹鱼刺的时候林清杭就在旁边，乐意看到老长一把血管钳浑身一抖，一把拉住了林清杭的手，求助的看着他，林清杭其实也有点发怵，但还是安抚他，“很快的，别怕。” 乐意心累，闭上眼视死如归的张开了嘴巴，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晚死不都得死，长痛不如短痛等金句在他脑海里过了个遍儿，给自己心里暗示的足足的。 林清杭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萧洛的经纪人冯西，林清杭连按了两次拒绝，那边还是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林清杭只得接了。 冯西的声音透着一丝慌乱，“林先生，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我现在有事走不开……” “萧洛，萧洛他又开始吸那个了……”冯西崩溃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的萧洛，“他之前明明已经戒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开始了……” 乐意的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痛意，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林清杭，林清杭面无表情，只是手心的痛感越来越重，直到他实在忍不住甩开，那人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 “公司有事，我去一趟，你待会儿自己回家，可以吗？” 乐意呆呆的点了点头，林清迅速离开。 第20章 解脱 好不容易解决了鱼刺的事儿，乐意走出医院才发现自己没带钱，一个人站在风中倍感凄凉。 晚上出门时下了一小阵轻飘飘的雨，出了医院雨已经停了，路面上一团团水光，雨把热气冲散了，连带着习习晚风，吹得短裤短袖的乐意打了个冷颤。 王修岑隔天就飞美国现在打扰他不好，更不能再麻烦莫臻，人情债欠了已经一箩筐，打电话给谁都是累赘。 乐意愤愤地踢了路上的石子，果然还是不应该吃鱼。 他四处溜达，居然溜达到了租的房子那一带，乐意灵光一闪，飞快地跑到他租的房子门口，从地毯下把钥匙掏出来，开了门进去。 他刚一开门，里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客厅里灯光亮了，乐意下意识就往出跑。 “谁啊？” 声音一出乐意心里的恐慌一下子散了，变成了疑惑，“莫臻，你怎么，在这儿？” 裸着上身，脚上穿的还是乐意那双快开胶的人字拖。 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奇怪。 莫臻眯了眯眼睛，乐意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嘿了一声，“小结巴，是你啊。” “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在附近玩，酒喝多了，回家会挨揍，就来这儿了。” “是吗？”乐意将信将疑，“为啥，不住酒店？” “没钱。” “唉，别开，玩笑了，”乐意摆了摆手，“你可是，大明星！” 莫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他的确在附近玩喝了点酒，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酒驾被发现了是大丑闻，但以前荒唐的时候也没觉得酒后开车是多铤而走险的事情……反正稀里糊涂就过来了，还稀里糊涂上了那一股霉味的床，搞的现在身上一股酒味混霉味，恶心的要死。 乐意比他先作出反应，捂着鼻子退后了两步，两只眼睛悄无声的打量着他，乐意一句话都没说但眉毛皱成了八字，这房子一到雨天就又潮又闷，莫臻就好像一个移动的垃圾桶，那股混杂的味道熏得他脑袋都疼了。 “你管我为什么来，我花钱租的房子我不能住？”莫臻气急败坏道，乐意连连点头，像哄小豆丁一样哄他，“你，花钱，你是，老大！” 莫臻得意的哼了一声，又挠了挠头，“这儿能洗澡吗？” “能，但是，估计得等，一个小时。”他对自己租的这房子还是挺了解的，几乎所有摆设都是老古董，性能都得往一般以下降一个层次。 莫臻拿衣服，“得了，我还是走吧。” “不行！”乐意伸手拦他，“喝酒了，抓起来！” “你还挺关心我。” 乐意呵呵笑两声，“我去，给你，弄热水器，那东西，可难。” “唉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啊，萧洛跟我说你俩是中学就认识的朋友，你家也挺厉害的，毕业就直接跟林清杭飞国外注册了，按说一富家小少爷日子应该过的顺风顺水，”莫臻看着乐意熟悉的动作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给我感觉好像早就在这房子里住了啊，而且吧，租这么个破房的钱都拿不出来，还卖煎饼，哪家小少爷卖煎饼？” 乐意动作立刻僵住了。 “还有啊，你大晚上来这儿干嘛？你跟林清杭吵架了？你不还有一儿子吗？你不回去带孩子？对了，你儿子是你生的吗？” 所以刚刚多管闲事拦住他干嘛呢！就该让他走才对啊！这一连串的问题让自己怎么回答！乐意捶胸口。 “小结巴，你这什么技能，我一问你话你就装听不见。”莫臻趴到桌上，冲着乐意哼哼唧唧，乐意搞完热水器，拍了拍手，“等会儿，就可以，洗澡了。”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臭哄哄。” “你别以为我没听见啊，你给我过来，”莫臻招手，“把话说清楚，谁臭呢？” 这问题一下跑偏这么远真是喜闻乐见，乐意没理他，自己走到房间里去，莫臻不依不挠的跟过来，“你是小结巴不是小哑巴，你给我吱个声！” “吱。” “……你在跟我卖萌吗？” 乐意砰的把门一关。 已是深夜，房内一片寂静。 萧洛面色变得平静，林清杭打开冰箱，毫无意外的找到了一瓶冰水，他拿出来，倒在了萧洛脸上。 黑暗里沉沉浮浮的灼热的花火，突然变得冰冷。 萧洛咳嗽着醒过来，看到了居高临下满脸阴骘的林清杭。 那人手里还拿着水杯，见他醒过来又弯了手腕，水流猛地冲他他脸上，钻进他眼睛，鼻子里，呛得他气都快喘不上来，他猛地坐起身，一手打飞了杯子，“你有病吗！” “有病的是你。”林清杭冷眼看他，“你为什么又开始碰那东西？你嫌你命长吗？” 萧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头瞪着林清杭，很快又笑了，他挪了挪位置靠到墙上，轻声说，“你关心我啊？哇，我都多久没看到你跟我发火了，不对，是多久没看到你在我面前流露出真正的情绪了？” “你还没清醒，”林清杭是个鲜少情绪外露的人，此刻面色铁青，仿佛被泼了一脸水的是他，“我问你为什么又开始了！你不是戒了吗！” “林先生，”萧洛看向林清杭，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你真天真，我说戒了你就信？这东西一沾上就戒不掉，你忘了你弟怎么死的了？” 林清彦的死是林清杭的死穴，也只有萧洛才敢一次又一次拿这个作为利刃往他心上刺。 林清彦声嘶力竭的呼喊在他耳边炸开，他不忍回忆的，但午夜梦回经常纠缠他让他深陷绝望的那些画面又再次重现，他好像站在深海中间，幽深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让他无法呼吸。 萧洛看着他灰白的面容，笑的非常艳丽，他压低了嗓子，“哥，为什么不救我！” 幽静的房间里，萧洛的呼救声带着喘息，听得林清杭毛骨悚然，“萧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萧洛从床上爬起来，走了几步就踩上了刚刚碎掉的玻璃杯，他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依旧踩着碎渣子走了过去，“我又没让你来。” “林清杭，我又不傻，好歹在一起也有几年了，你最近的态度这么明显，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可别多想，我不是因为你才重新开始碰那东西的，我就没断过。其实挺好的，”萧洛走到镜子前，拿了一只眼线笔开始自如地画眼线，“你知道吗，吸那玩意儿还能减肥，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仅女明星追求骨感美，男明星也要瘦成小鸡仔穿衣服才好看。” “我本来也不想来，”林清杭往门口走去，“你说的没错，我的态度这么明显，你应该懂。” “以后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如果你觉得你这样活的很爽，那你就继续按你喜欢的方式过。你可以选择继续折磨自己伤害别人，我也可以选择不奉陪。只是你想折腾，也得把命留着，我弟那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帮你收尸。” 林清杭看了他一眼，他的所有愤怒与阴郁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剩下释然。 “萧洛，跟你在一起很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这么累。” 萧洛从他的眼眸里再也看不到那种力量。 一种他曾轻易获取的力量。 他没有像林清杭以为的那样会变得歇斯底里，他依旧平静，笑容依旧艳丽，满脸的早知如此，也看不出失望，甚至在林清杭走出房间时大声的说了晚安。 要饿死的人，何必在乎会否被收监。 莫臻洗完澡出来，看到乐意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他咳了咳，又特意到他身边晃悠了几下，结果乐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 乐意迷茫的抬头。 莫臻循循善诱，“我粉丝每次看到我裸上身都跟疯了一样，有次还晕了一个。” 乐意嫌弃的皱眉，“好疯狂。”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个！”莫臻指了指自己的腹肌，一脸得意，“小结巴，我身材好不好？” 其实莫臻身材也不错，但乐意刚进门就已经观赏过了，现在实在是兴趣乏乏，只能强装惊叹，“好！” “跟林清杭比呢？” 唉这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可真像个魔法，那人的名字好像变成了咒语，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微笑。 乐意嘿嘿一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好。” 莫臻也冲他乐，“还钱。” “唉？” 还钱当然只是玩笑话，乐意被耍啊耍的也习惯了莫臻的套路，二十几岁的大明星，镜头前装的人五人六的，在他面前就好像一个暴躁症儿童，比小豆丁还孩子气，只听得了夸他的话，一不顺意就炸毛，但炸起来容易顺起来也简单，一碗面就又搞定了。 乐意看着卧室里那小小的床，正愁两个人该怎么睡，林清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门见山问，“你在哪儿？” 乐意支吾，不知道怎么回答，林清杭的声音听起来很急迫，“你是不是没回家？” “我，没带钱……” “那你打电话给李叔啊，让他接你不就行了？”林清杭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只有关心，乐意心头一暖，“我忘记了。”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乐意想了想，报了一个附近的商场的名字，林清杭再三确认，才挂掉电话。 莫臻埋头吃面，好像没有听到乐意的电话，乐意小声跟他打招呼，“我，走啦。” “走就走呗，告诉我干嘛？” 第21章 拨开云雾 他租住的房子离那个广场还有点距离，乐意小跑过去，林清杭还没到，商场已经关门，只有门前广场上的灯还亮着，乐意坐在台阶上，等着林清杭来接他。 林清杭没多久也到了，乐意站起身来，冲他挥了挥手，笑的很灿烂。 他好像一个会自体发光的小星球，恒定的，寂静的，绽放着自己柔和的光。 林清杭大步向前走，到乐意面前，乐意还是笑的又真诚又傻气，他一把把人拥入怀中。 他抱的很紧，紧到自己都有所察觉，而乐意却没有推开他，他没见过这样的林清杭，灯光松散的落在他身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有些不得劲，但抱着自己的双手又是那么紧，好像乐意是能解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乐意有限的想象力只能把他这样的状态跟公司联系起来，他迟疑的拍了拍林清杭的背，“没事的。” 刚刚脱身于萧洛那一场腥涩的泥潭，林清杭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萧洛是他心上的一块石头，长年累月久沐风雨，早就跟他的心脏长到了一起，现在他自己硬生生把他拉拔开，负荷是不在了，却也觉得心上空了一块，这种感觉就好像那些英雄故事里，看到有血有肉的反派人物被主角反杀，痛快之余，于心不忍。 乐意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也不敢问不想问，只会笨拙的以自己的方式来宽慰别人，“没事的，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林清杭还是一直没说话，乐意也不打扰他，自己扒着指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两个人各怀心思回到家中，却见着林与朦穿着个奶牛睡衣，站在二楼，叉了腰对两人喊叫，“你们两个去哪儿了！都几点了才回来！” 乐意摊手，“去医院啦。” “要这么久！”林与朦不信，小肚子一挺，满脸的“别想蒙我”。 林清杭看了他一眼，“你还不睡？明早起不来别哭鼻子。” “我睡不着呀！”小豆丁噔噔噔跑下来，兴奋劲儿完全不是一个失眠的人该有的，他抓着乐意的手，“乐乐，长出花花了，快来看！” 乐意望了一眼林清杭，林清杭也是一脸的不解，乐意问，“什么，花花啊？” “上次我买的，那个宝贝呀！”小豆丁一拍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全是喜悦，“我送给乐乐的宝贝，发芽啦！” 乐意这才想起来小东西在说什么，那个白胖蛋壳现在还在他房间阳台上放着呢，之前林清杭说洒了种子进去但也没人当回事儿就林与朦每天都会蹲那儿看半天，嘴里还总是念叨，没想到还真的长出东西来了。 巨大的蛋壳里面钻出来两片嫩绿的小叶子，像是顶了个小帽子，林与朦撒开乐意的手蹲下来搁那儿跟小叶子互动，两个大人站在身后，乐意问林清杭，“这种的，什么啊？” 林清杭突然尴尬起来，“红豆。” “红豆，是这么，种的吗？”乐意疑惑。 “买错了，我以为是相思豆，”林清杭摸了摸额头，他原本还想着等红豆长出来给乐意来点浪漫，结果…… “在办公室里也种了一盆，比这还早几天发芽，公司里的人说就是赤豆，”他给自己挽尊，“以后，能熬粥喝。” 乐意不出声，把一双下垂眼憋的弯成月牙，林清杭无奈，“想笑就笑吧。” “你真傻！” 林清杭不说话，毕竟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他拿小豆丁撒气，揪着衣服把小豆丁拎起来，“你是准备盯着这个盯一晚上吗？再不睡天都亮了。” 小豆丁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眼睛又一亮，“我能抱着这个一起睡吗？” 二人齐声，斩钉截铁：“不可以！” 林与朦眨了眨眼睛，善解人意的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就抱着乐乐睡吧！” 乐意刚想答应，就被林清杭拦下了，“不行。” 林与朦彻底怒了，“为什么！为什么乐乐也不让我睡！” 乐意摸额头，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因为乐乐要跟我睡。” 这句话听起来倒是不怪…… 等等！ 乐意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林清杭不由分说地把林与朦抱回小家伙的房间，塞进被窝里，小豆丁被他一连串的动作给整懵了，林清杭啪的一下关灯，“晚安。” 关完灯回到乐意房间，乐意没有想到林清杭还回来，已经换了睡衣上床准备休息了，眼见着林清杭走进来，那句“乐乐要跟我睡”又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来。 他小声说，“床，有点小。” “两个人足够。” 像是要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是对的一样，林清杭翻身上了床，贴到了乐意身边，乐意无所适从的往旁边挪了挪，却被林清杭箍住。 四目相对，乐意先受不住，移开了目光，林清杭又低声唤了一声乐乐，把眼神再捉回来。 乐意啪嗒一下关了床前灯，房间里一下暗了，他原以为这样可以驱除刚刚那种让人心好像被挠了一样的怪异气氛，但是没想到灯关了后反而更暧昧，在视觉被阻隔后，听觉分外灵敏，沉重的呼吸声和不知是谁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好像加了扩音器一样越来越清晰。 “乐逸，我今天做了一个决定。” 乐意生怕林清杭说出什么话，但是又在潜意识里期盼他说什么话，总之纠结的很，到林清杭真出声的时候，心里倒安定了。 “一个我早该做的决定。” 乐意嗯了一声，“那很好啊。” “我也觉得很好，”林清杭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今晚，能睡这儿么？” 乐意别别扭扭地说，“你不，已经，睡了么……” 林清杭低声轻笑两声，从背后环住他。 乐意困意袭来，也就由他去了。 早上是乐意先醒过来，眼睛一睁开就对上了林清杭尽在咫尺的英俊的脸，乐意一阵恍惚，才发现自己还枕着他的手，难怪脖子这么难受。 乐意一骨碌爬了起来，对着还在睡梦中的林清杭严阵以待，然后又鄙视自己，睡都睡了，现在还紧张个毛啊。 而且，也仅仅是睡了而已。 他内心戏极为丰富，连林清杭醒来都没发现，兀自斥责自己总是想太多，林清杭甩了甩已经完全麻掉的手臂，“早啊。” 乐意被惊吓到似的惊呼了一声，“早！”而后小跑出房间，“我去，叫宝宝，起床！” 跟林清杭料想的一样，林与朦趴在床上装死，任凭乐意怎么揉捏都不睁眼，乐意没法子，又去跟林清杭求救，林清杭淡淡地说，“再不起床我就把你的大白兔奶糖都扔掉。” 林与朦眼睛睁开一条缝，观察他爹的表情是不是认真的。 “以后都不会让你跟乐乐睡。” 林与朦乖乖下床，接过乐意的牙刷，挠了挠头发把一头小卷毛挠的更乱，七歪八扭地往卫生间走。 乐意非常欣慰，他居然是这么有效的筹码。 上午送了小豆丁去学校，乐意就赶紧回租住的地方推了小推车出去卖煎饼，赶着上班族那一趟人流卖出了不少。 他到租的房子那儿的时候莫臻已经不在了，出于关心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昨天晚上回去了？” 莫臻没有立刻回复，乐意便随手把手机扔进了衣服口袋里。 等到那一波人潮散去，才想起来打开看。 莫臻：小结巴，我出车祸了。 乐意赶紧打了个电话过去，刚接通就急吼吼地问，“你怎么了，伤的，重不重？” “小结巴，你都不上网的吗，”莫臻懒洋洋地说，“要是严重的话，我还能接你电话？” “那你是，怎么，出的车祸啊。”乐意疑惑，昨天夜里还好好的呢，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出车祸了。 莫臻的声音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你走了我就走了呗，那地方我能住吗？然后就，拐弯的时候，没看清道，撞树上了……” 乐意：“噗嗤”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我还搁医院呢，缝了好几针！”莫臻怒，特意突出了好几针这几个字，“我也没少帮你吧，你就这么对你恩人的？” 乐意，“那，要我，怎么办？” “我想吃你下的面，小结巴。” “那简单，我中午，给你送过去。” 莫臻嘟嘟囔囔，“这才像话。” 临到中午，乐意都收拾摊子准备回去下面了，突然接到林清杭的电话，让他去公司跟他一起吃饭，乐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回过神才想起来还欠着莫臻一碗面，又期期艾艾给莫臻打电话，说中午去不了了。 莫臻先是一通怒骂，然后才问原因，“为什么来不了？” “要跟清杭，吃饭。” “喂，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啊，你这样出尔反尔对吗？” 乐意也觉得自己理亏，但还是没打算变，“我……” “唉得了，那你晚上得过来，”莫臻打断他，“你又不是什么五星级大厨，吃个面还得预约，关键预约了还没用。” “我，晚上一定，去！”乐意打包票。 “你晚上再敢变我就把你那破房子给烧了。” 莫臻愤怒的挂掉电话，乐意的心情却丝毫未受影响，他惦记着跟林清杭一起吃饭，乐呵呵地把小推车推回去，直接坐公交去林清杭的公司。 第22章 纠缠 林清杭很周到的给乐意发了地址，甚至给他标明了公交路线，乐意看着林清杭的信息傻乐，自己也弄不懂在乐个什么劲儿，明明这几句话都冷冰冰的没捎带任何一点别的情绪，乐意就是能翻来覆去看好几遍。 他毕竟心理年龄还是十八，又是从未沾过荤腥的纯情少年，闹不明白自己现在在犯什么傻，但又总觉得这种情况，就一个喜欢就能完完全全概括了。 原本只是一点点心动，后来涓涓细流汇成汪洋大海……虽然暂时还没到大海那一步，但也足够在他心里掀起波澜了。 到了大厦门口，乐意很长时间没来公司保安不认得他，没有工作证被拦在了门外，只好给林清杭发信息，林清杭下来的很快，把人领了上去，说是还有个会要开，让乐意先在他办公室等。 林清杭走出去每两分钟又折回来，递给乐意一袋小面包和一块巧克力，“我可能还得等会儿，你先拿这个垫垫肚子。” 乐意挥了挥巧克力，“哪儿来的？” “跟员工要的。” 脑补了一下林清杭僵着脸给女员工要小零食的样子，既违和又让乐意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幸福感。 他喜欢被人关心，被人照顾，虽然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觉得自己可以赤手空拳打天下了，可是突然遇见了这么一个人，毫无所求的对自己好，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给了他家的感觉，这是他上一世从未体味过的。 就突然觉得先前的那些日子都是熬过来的，现在才是真正的生活。 林清杭叫乐意过来吃饭时还挺清闲，把人领来了反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开完会了就来了几个合同让他赶紧看赶紧签，只能打消带乐意出去吃饭的念头，让秘书订了餐，两人缩在办公室里吃。 林清杭办公室很大，甚至有个隔间，乐意进去逛了一下，发现就是个小卧室，看出来他好奇，林清杭解释道，“之前忙的时候来不及回家就会在这过夜，方便些。” 乐意把饭菜都拿到了隔间的桌子上，两人面对面坐着，林清杭原先是拿了文件一边吃一边看的，后来无意间看到乐意边吃饭边走神，就合上文件夹，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跟他聊天。 “去日本的机票已经订好了，这周五去。” 乐意瞪大了眼睛，“这么快？” “周末就端午节了，不快吧，”林清杭把乐意吃的最多的一道鸡翅往他那边推了推，“前两天六一，忘了给林与朦买礼物，出去玩哄哄他。” 乐意一拍大腿，“我也，忘了！” “他没跟你闹？” 乐意懵，“没有啊。” “光跟我撒泼了，”林清杭皱眉头，“我总怀疑你是不是给林与朦吃什么*药了，他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 乐意不说话，光傻笑。 林清杭看他笑的满脸灿然，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好像会发光似的夺人眼目，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好像也吃了。” “吃啥了？”乐意耳力极好，理解能力却一如既往的差那么一截。 “吃了这个排骨，你尝尝。” 乐意跟着林清杭的思维走，听话的吃了一块，“好吃。” 于是糖醋排骨也被换了位置，乐意一口接着一口吃的很香。 “今天，修岑哥，回美国了。” 说这话的时候乐意看起来有点不舍，林清杭却在心里舒了口气，他就担心王修岑一个守不住把以前的事情全告诉乐逸，失忆后的乐逸虽然明显比以前开朗了许多，但是平心而论，他跟萧洛做的事情那么出格，再乐观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 “你说，我跟萧洛，还有修岑哥，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乐意说，“怎么我感觉，萧洛跟我不熟，跟修岑哥，关系也不熟呢。” 那天吃饭的时候那叫一个客气，人客气过分了就是生疏，哪像林清杭说的一起玩到大的哥们的样子。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乐逸，你跟萧洛，”林清杭欲言又止，“你离他远一点。” 乐意心想这个口吻好熟悉啊，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过一样。他咬着筷子开始在回忆里搜索，就想到了那天被他忽略的王修岑的话：林清杭跟你想的不一样。 他好像是被包围在中间的重点，总有人为他着想给他劝告，却又好像游离在状况之外，因为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清杭是否与他想象的不同他现在还没法下定论，他能确定的就是，林清杭有事情瞒着他。 而他，暂时还没有勇气跟立场弄清楚。 林清杭很不愿意谈到萧洛，趁着乐意没有再说什么，赶紧扯了另一个话题，“对了，还有个事情，下个月我爸六十岁生日，我们得回一趟林家。” “我，也得去？” “嗯，小家伙也要去，”林清杭说，“别紧张，就是吃顿饭。” 乐意怎么可能不紧张，按理说他这可是第一次见家长，而且从林与朦对于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的抱怨就能听出来这些家长是有多让人心烦，哪像林清杭说的吃顿饭那么简单…… “下个月，还早着呢。”林清杭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下午要不要在这儿睡会儿，昨晚上折腾了半宿。” 他不说还好，一说乐意困得直打哈欠，那小床看起来就软绵绵很好睡的样子，乐意毫不推脱，直接趴上去睡了。 林清杭帮他把被子盖好，起身走到外面的办公室开始看文件。目光总是会落到隔间的那个虚掩着的小门上，想着有个小人在里面安稳的睡着，蓦地就腾涌起一股暖意，像是在雨天喝一杯热茶般的舒适感，恰如其分的填满了他内心所有龟裂的沟壑，不多一丝，不少一分，这是只有这个人可以给的感觉。 下午林清杭还有会议，萧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以前常来，一路刷脸进了办公室，秘书拦了一下没拦住，也没当回事儿， 办公室里空空荡荡，萧洛原以为自己没逮着人已经准备离开了，突然瞄到了那个虚掩着的小门，鬼使神差的走近，猛地一推门，看见睡的正香的乐意。 萧洛无声地笑了一下，悄声走近床边。 突然被人从后面大力抓住，萧洛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带出了隔间，出来的时候林清杭还顺手把门轻轻关上，小心翼翼生怕吵着乐意的样子让萧洛看的心里直发凉。 “你来干什么？” “你不接我电话，我只能来这儿找你。”萧洛一脸理所当然。 “我以为我那天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我那天刚溜完，神志不清，不知道你跟我说清楚了什么。”萧洛笑的很无辜。 林清杭冷眼看他，萧洛从前被他这样看总会稍稍让步一些，此刻却依旧扬头微笑，“林先生，我以前也没有逼你，不要现在自己做了情圣，就把过错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 “我从来没有不承认我犯过的错，我会弥补，这是我跟乐逸的事情，”林清杭目光锐利，“而关于我跟你，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 “你这弄得跟弃暗投明似的，我可真不舒服，”萧洛戴上墨镜，把所有神情都掩藏在里面，声音听起来不痛不痒，“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好聚好散？” “不可能。” 第23章 山雨欲来 乐意醒过来，外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从门缝里钻进来，他凝了神去听，最后也只听到几个模糊的词语，什么车祸，什么罪人之类的，让还未完全脱离睡意的他陡然清醒了。 他悄悄走到门后，看到了萧洛跟林清杭，两人面对面站着，明明看起来都很平静，甚至萧洛的大半个脸都被墨镜挡住了，但乐意就是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似是在博弈一般，让他看着心都一紧。 “萧洛，我想到那个为了救乐逸死掉的男生，会良心不安，你呢？” 乐意身子猛地一怔，那个为了救乐逸死掉的男生，不就是自己吗，为什么林清杭会良心不安？ 萧洛沉默了一会儿，似笑非笑地说，“我没有良心。” 乐意越听越糊涂，本来睡完午觉人就发闷，这两人一来一去像打哑谜似的话更让他心里面硌得慌。他想再听些什么，萧洛却斩断了对话，转身走了。 乐意慢慢走出来，他也没打算装没听见，直接问林清杭，“刚刚，是萧洛？” 林清杭一颗心才落下又提起，“是他，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你说，会良心不安，”乐意咬了咬嘴唇，“为什么？” 林清杭嘴唇几度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里时常埋着的那一股歉疚此刻像翻腾的热水一样一层一层的铺开来，乐意询问的眼神让他心里更加煎熬，但他实在是无法说出缘由。 看样子是得不到答案了，乐意没有再逼问，他想着莫臻那儿还有事，便跟林清杭告别，林清杭本来还想让他在办公室待到下班跟他一起回去，萧洛这一个小风波一来他身心俱惫，就没留他。 莫臻躺在病床上玩手机，经纪人在旁边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大爷，您就擦破了点儿皮至于要住院吗？你怎么想的剧组那儿还等着你呢！” 莫臻一个眼刀飞过去，“这几天拍戏累的跟狗一样，我就不能休息几天？” “能啊！可你跟医院休息个什么劲儿？”经纪人无语，“外面一圈记者，你别总想搞个大新闻好吗？” “哟，我平时没动静的时候你嫌我没曝光度，现在记者来了你又说是个大新闻了，”莫臻拿了颗樱桃放嘴里，悠然自得的样子与经纪人截然相反，“对了，待会儿我有个朋友要来，你得负责把他带进来。” 经纪人自然又是一通牢骚，莫臻充耳不闻，继续发短信骚扰乐意，乐意正坐在公交上，思索刚刚林清杭跟萧洛说的话，又想到林清杭不自然的反应，越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莫臻连发了几条短信，乐意都没看到，暴躁症儿童没耐心的直接打电话，乐意被铃声吓了一个激灵，“怎，怎么啦？” “小结巴，你是又准备放我鸽子吗？” “没有，我回去，给你下面。” “这还差不多。” 乐意一路晃神，下面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去了医院被莫臻经纪人带了进去仍然是一脸的茫然，莫臻动作利索的抢过他带来的餐盒，一路颠簸其实面已然不成样子，莫臻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唉，”乐意有些不好意思，“面，都烂了。” “你好像还放多了盐，难吃的要死。”莫臻嘴上嫌弃，但还是把面吃的很干净。 乐意就差把有心事这三个字挂脸上了，莫臻朝他吹了声口哨，“想什么呢？脸皱的跟麻花似的。” 乐意揉了揉脸，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莫臻哎呦了一声，“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说给哥哥听听？” 他是有很多心事，乐意看了一眼莫臻，可是跟他说有什么用？莫臻还一副你说出来大哥罩你的王霸样子，乐意小声说，“吃你的，面吧。” “唉小结巴，我听我医生说，我这伤的可不轻，怎么的也得养十天半个月的，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乐意苦着脸扫了一下他，“你早上，还说，不严重呢。”而且整个人生龙活虎的，怎么看都不需要养十天半个月。 莫臻一撩裤腿，指着那几块伤口，“看这儿！” 这种炫耀的口气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乐意抿了抿嘴，起身去收餐盒，莫臻眼神一直盯着他，看他收拾好餐盒就往门口走，莫臻急了，“干嘛去啊？你才来就走啊？” “不然呢？” “坐这儿来，”莫臻拍了拍床，“陪我聊会儿。” 乐意踌躇。 莫臻挑眉，“你可还欠我……” 乐意迅速坐下。 “唉你可不知道，今天把我给闷死了，医生死活不让我出去走动，”莫臻脸不红心不跳的满口胡诌，“好不容易你来了我才有个人好说话。” “你的，经纪人呢？”乐意纳闷，刚刚还是自称他经纪人那个人把他带进来的，转眼就变成了没人跟他聊天了…… 莫臻戚戚然说，“他就知道欺压我，我都伤成这样了，还逼着我去拍戏挣钱。” 门外的经纪人打了个喷嚏。 乐意同情心泛滥，“当明星，不容易啊。” 莫臻暗笑，表面上还要装出来受了很大压迫的样子，“你别看这明星吧，看起来风光，其实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呢，你看我住个院外面多少记者，但人家也不是冲着关心你来的，就拿你当一物品，一哄而上的给你贴标签，衡量你的价值，拿你做新闻。”莫臻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绕进去了，真情实感的感叹道，“也交不到什么真心的朋友，圈里的表面上哥俩好，背地里捅刀子的人多了去了，圈外的，要不拿你当个戏子，要不拿你当个傻子，真没意思。” “我没有，拿你当傻子，也没拿你，当戏子。” 莫臻一抬头，看到乐意满脸真诚的看着他，他突然想到之前萧洛问他觉得乐意怎么样，他信手拈来一句“挺真诚的”，其实现在想想，当时的下意识的回答或许是发自内心一直这么确定的吧。 总之是被这小结巴一句话给暖到了，莫臻突然冲着乐意笑的很灿烂，“小结巴，我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早遇到，晚遇到，有什么区别？” 莫臻耸肩，“没什么区别，我就这么一说。” 乐意看了看时间，站起来，“不早了，回家啦！” “那你明天来看我吗？”莫臻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在医院里住着真的很无聊。” “明天？”乐意想了想，看莫臻那样儿还怪可怜的，“应该能吧。” 莫臻闲散的躺下来，敲着二郎腿，冲乐意潇洒的挥挥手，“明天见，小结巴！” ……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忽悠了。 他出了医院就直接回了家，小豆丁跟林清杭都正坐在客厅，一大一小抱着手臂正襟危坐，林清杭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但不怒自威，小豆丁明显是在学他爹，还没学到精髓，瞪着个圆溜溜的眼睛，滑稽的让人发笑。 儿子首先开腔，“乐乐不去学校接我。” 林清杭紧跟着，“不接电话，还晚回家。” 乐意满脸的问号，然后一拍脑袋，他一下午都琢磨着萧洛跟林清杭的事情心神恍惚，忘了去接小豆丁，手机后来就没电了他也没管。 乐意很干脆的认错，“我错了。” 小豆丁立刻缴械投降，嘿嘿笑着颠颠儿地朝乐意跑过来，往他身上爬，“乐乐我不怪你！” 林清杭鄙视了一下毫无原则可言的林与朦，虽说他并没生气，更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是还是觉得小家伙也太容易就被收服了……不过看到两人闹作一团的样子，林清杭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下午在办公室里，乐逸虽然没有追问但明显已经有所怀疑，他走了之后林清杭一直心神不宁，回到家中发现人还没回来，电话打了多少个都不接，他很心慌，好在现在人回来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芥蒂，这才松了口气。 乐意拿手机回房间充电，一开机就收到了一条萧洛的信息。 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喝杯茶？ 第24章 帮你找回记忆 乐意看这信息，觉得有些纳闷，虽然陈乐逸跟萧洛之前是朋友，但是他醒来后跟萧洛来往甚少，萧洛对他并不热络，突然来这么个信息，他有点琢磨不透，不过总归是朋友，乐意无法拒绝，回了他信息，因为林清杭已经订好了明天下午去日本的机票，所以只能约在明天中午。 他下楼去准备吃饭，小豆丁跟林清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东西笑的前仰后合，林清杭板了脸，林与朦小短腿甩啊甩的，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个小木棍拿手里跟武器一样东戳戳西戳戳，看到乐意下楼眼睛一亮，欢快的喊道，“乐乐！” ……他是不懂这孩子为什么明明一天到晚除了在学校都是粘着他还能次次见他都叫出这么喜出望外的感觉。 饭桌上空空如也，乐意接住扑过来的小豆丁塞怀里让他安稳坐好，问林清杭，“不吃饭？” “他闹得很，要出去吃。”林清杭抱胸倚着墙站着，有些疲惫但表情非常平和，乐意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还，出去吃？” “因为你回来晚了。” “七点，也晚？”乐意不满，林清杭冲他挑了挑眉，“那七点出去吃饭也不晚啊。” 林清杭的皮相是一等一的好，哪怕拿莫臻那种靠脸吃饭的偶像来比也绝不会输，平时面无表情时就已经非常夺人眼球了，这一挑眉，也不知道是存心的还是怎样，慵懒中带了一丝挑逗感，看的乐意很没出息的心跳快了一拍，晕晕乎乎的跟着林清杭出了门。 小豆丁手伸直了，用小木棍去戳林清杭，“不准欺负乐乐。” 翠翠的童声扯回了乐意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的心思，他本来没觉得林清杭在欺负他，但小豆丁说了这么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人撑腰了，也跟着呛林清杭，“不许，欺负我！” 林清杭无奈的笑，“我哪欺负你了？” 乐意被问懵了，他刚刚是顺着小家伙那杆爬的，没想到林清杭还会追问，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突然腰被人搂住，脸上微微一凉，耳边传来的声音低沉，“这样才叫欺负。” 林与朦看着已经走了好远的林清杭的背影，又回头看看站在原地满脸通红的乐意，拍了拍乐意的脸，“乐乐，你怎么不走呢？” 乐意心说还不是怪你爹，挑眉加上亲吻，一个接一个的暴击，谁能受得了…… 是为了补偿小豆丁没过成的儿童节，所以餐厅也是由小豆丁选的，说要去吃海鲜自助，乐意不太喜欢海鲜就没吱声，林清杭关注他一举一动，看他脸色变了，便问，“不想去？” “不喜欢，海鲜。”乐意小声嘟囔。 林与朦怪叫了一声，“才不呢！乐乐以前经常带宝宝来吃！” 乐意霎时愣住，林清杭看他的眼神也有一丝怪异，乐意忙补充，“只是，最近，不太想吃。” 小豆丁躺在车后座失落的哼哼唧唧，乐意一拍手，做决定，“就吃，这个！” 是家高级海鲜自助餐厅，人不算多，三人挑了位置坐下，小豆丁拿着盘子转悠来转悠去，桌子上堆得跟山一样高，乐意拖着下巴目光追随着小陀螺一样的林与朦，自然而然地跟着好起来。 林与朦安静的帮乐意挑鱼刺，又把整理好的食物都放到他面前，乐意虽然不喜欢，但是吃的还是很开心。 “乐乐，爸爸，”林与朦不知道去哪儿又晃悠了一圈，回来时神神叨叨的跟他们挤眉弄眼，“我看到了一个好东西。” 乐意觉得小家伙的眼神特别熟悉，好像上次抱着白胖蛋壳要送给他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跟我来！”林与朦拽着乐意的袖子，把人往外拉，乐意只好跟着去，才发现小家伙的好东西就是个抽奖，小家伙目光炯炯的盯着抽奖盒，回过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又盯着乐意看，“乐乐，你也抽！” 乐意没拒绝，随手抓了一下，还真中了个奖，是个ktv的券，他自己没多激动，小豆丁却乐的不行，非要吃完饭去唱，林清杭跟乐意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眼小豆丁随时能在地上打滚的架势，只能苦笑。 乐意说话结巴，唱起歌来风味非常独特，而林清杭，三令五申是音痴，所以话筒落到了小豆丁手里，两人生无可恋的听他一连唱了半个多小时的这羊那羊，最后把自己都给唱困了，趴倒在乐意怀里。 乐意想说这下总算结束了，突然听到林清杭清了清嗓子，电视画面上跳出来一首老情歌，乐意诧然地看着林清杭，那人神色变得不自然，眉眼低垂，房间里摇晃着的光影在他脸上闪烁，最终变成他眸子里颤动着的水光。 乐意静静凝视着低声吟唱的那个人，皱着眉尴尬地说自己五音不全的表情就那么浮现在眼前，而眼前的这个人微微颤抖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声音，用力认真的有些紧张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全部变成了小锤子，一下又一下，轻柔的，却坚定的敲在乐意心上，什么东西迅速裂开了，又有什么东西迅速涌进来，湍急暖柔，好像春潮般铺天盖地，让他沉迷。 简单的旋律，有些跑调的旋律，最动人的旋律。 一曲毕了，乐意还傻傻的看着林清杭，林清杭放下话筒，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唱歌对于我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 “没有，很好听。”乐意微笑。 “我心里有数，不必安慰我，”林清杭走过去，小豆丁居然趴在乐意身上睡着了，把小豆丁捞到怀里，“也可以当作小家伙的催眠曲了。”转身，冲乐意伸出手，“回去？” 乐意握住他的手，“嗯。” 周五中午，乐意到了约定的地点，萧洛姗姗来迟，依旧巨星派头，全副武装，看的乐意一愣一愣的，他不由得在心里拿莫臻跟他对比，同样都是明星，怎么就…… 萧洛把墨镜一摘，“抱歉，刚刚临时加了一场戏，来迟了。” “没事。” 萧洛看着有些局促的乐意，笑了笑，一双桃花眼盯得乐意发虚，“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你来？” 乐意点点头，萧洛手托下巴，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唉，我真不习惯你这样跟我说话，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啊？” “我也，不知道。”乐意有些尴尬。 “怎么不点喝的，”萧洛把菜单递到乐意面前，状似无意地说，“林清杭都没带你去看医生？这可拖不得。” 乐意翻了翻菜单，“他说，顺其自然就好。” 萧洛嗤笑，乐意好奇地看向他，萧洛脸上的不屑立刻消失，笑的很纯良，“你都不觉得奇怪吗？情侣双方，有一方失忆，另一方不应该很着急帮他找回记忆吗？如果是我的话，一起度过的时光，一分一秒，我都不舍得让他就此在对方的记忆里消失。” 乐意没说话，萧洛点了两杯蓝山，递了一杯到他面前，满脸关切，“除非，那段记忆，是他不想让你想起来的。” 不知为何，乐意突然想到了那本日记，最后一页飘忽的骗子二字，他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乐意再笨，也知道萧洛不是单纯的请他喝茶了。 “你想，说什么？” 萧洛啧啧两声，他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咖啡，“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就找你来聊聊天啊。” 话锋一转，萧洛眼神睥睨，“顺便，帮你找回点记忆。” 第25章 真相 位置靠窗，从乐意的角度，能看到小路两边伫立着的遮天蔽日的梧桐树，苍苍翠翠，把所有的暑热都包裹在里面。 “你知道，你跟林清杭，是因为什么结婚吗？” 树下有长凳，穿长裙的少女撑了一把阳伞，在树荫下翘首以盼。 “虽然直说有点残忍，但我觉得，一直隐瞒你，也挺残忍的，反正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就直接告诉你吧。” 餐厅里的钟表，秒钟滴答走的飞快。 “我跟林清杭早就认识了，也不是什么朋友，只不过当明星嘛，谁都不能信任，所以没有告诉你们。后来，你跟他表白，我也知道，是我让他别拒绝你的，我呢，还挺喜欢看笑话的，最喜欢看你的笑话。” 阳光突然全都躲到了乌云后面，天空蓦地阴霾，隐约有雷鸣声。 “林清杭跟你求婚的那天晚上，我们刚被记者拍到一起进了酒店，其实如果是别的艺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说是朋友，但我好像比较倒霉，从出道起就一堆桃色新闻，还都是跟男人的，那就没办法了呀，我只好，让林清杭当天就跟你求婚，然后公关一下，第二天出新闻，就变成了我帮朋友准备求婚细节。” 大颗的雨珠从天上掉下来，薄薄的洋伞被渗透，女生的头发，长裙，转眼就被淋湿。 “其实我本来还挺不开心的，感觉自己白白的把爱人拱手让人了，不过后来，有你做了挡箭牌，我跟他见面，反而方便了很多，就算再不巧被拍到，也可以拉你出来啊。” 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乐意看着女生在雨中岿然不动的身影，妆容被雨打的糊的很狼狈，但满脸的倔强不甘。 他心里很难过，眼圈也有点泛红。乐意想，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人，总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 “其实那天，你出车祸，我也挺意外的，”萧洛舔了舔嘴唇，“当然也觉得抱歉，是我手滑，不小心把我跟林清杭的照片发给了你，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出车祸，清杭他，也因此非常愧疚，所以，他这段时间，应该对你特别照顾吧。” 雨势逐渐变大，纵使在漂浮着悠扬的钢琴曲的咖啡馆里，也能听到珠子一样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对于，陈乐逸，来说，你是好朋友，林清杭，是恋人。”乐意面色有些泛白，但看起来非常冷静，“你们，都很了解，陈乐逸，之前的人生，并不是很，顺意。” “你是有点惨，但比起我来，你好多了呀。”萧洛手托下巴，他忽视了乐意奇怪的口吻。 “但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乐意一直低垂的头突然抬起，“你们，杀死了，陈乐逸。” 平和的语气，软软的声音，恰逢一声惊雷，掷地有声，萧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你们，杀死了陈乐逸。” 那个同样阴沉的傍晚，那个失魂落魄到毫无生气的男孩，乐意重生后第一次，这样接近他感受到的痛苦，他并不清楚陈乐逸先前的人生具体如何，但从他日记里的寥寥数语来看，用惨淡来概括并不过分，所以他很清楚，在陈乐逸的眼中，林清杭怎样的存在，就像是行走在迷雾中时，突然出现的驱散迷雾的阳光，然而迷雾散尽，看到的却是遍地荆棘。 美好的假相被打破，陈乐逸心死无惧。 乐意看着萧洛，神色苍白，眼神依然清灵透明，但萧洛却看的身子一抖。 “你们，杀死了，他最后的，希望。” 萧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乐意，“你说什么呢？杀死？你不是在这儿吗？” “你，会有，报应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让萧洛在乐意走后半天都无法动弹，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乐意的话：你会有报应的。 萧洛捧起咖啡杯，手指莫名的有些颤抖，他轻轻抿了一口，自言自语，“我已经有报应了。” 走出咖啡店，乐意茫然地在雨中行走，雨特别大，他的眼睛快要睁不开，却没有停止脚步。 他想，他现在的样子，跟出车祸前的陈乐逸应该是如出一辙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理所当然的作恶，理所当然把无辜的人推入地狱，还觉得自己没错。 还有，林清杭。 听到萧洛说那番话时，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失望。那本日记带给他的困惑终于迎刃而解，乐意心里难过的不行，他第一次喜欢的人，对他那么温柔的人，从头到尾都在隐瞒他，欺骗他。 难怪他的态度转变那么大，难怪他醉酒后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乐意第一次这么讨厌对不起这个词，为什么做错事的人总是把对不起挂在嘴边？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他们自己心理上好过一些。 莫臻看到乐意时是在个十字路口，雨下的太大，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按了好几下喇叭乐意也没注意，他只好随意的把车停在旁边，伞都没打就冲下了车，“喂，小结巴，你干嘛呢？” 乐意茫然地抬头，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涩涩的疼。 莫臻不由分说把人带上车，扔了条毛巾给他，“擦干净，车挺贵的，别弄脏了。” 他随口一说，并没有恶意，但是乐意现在糟糕的状况不得不把他的话往深处想，敏感地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拉开车门想走，莫臻哎哟了两声，把他拦住，“你疯了吧你？想什么呢？不是十七八岁追梦少年了，还大雨里面撒丫子跑追逐青春的脚步呢。” “我就是，十八岁！”乐意抿着嘴，眼圈红红的，声音委屈的不行。 莫臻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觉得他状态实在不对，就顺着他话安抚，“对对对，你十八岁，你八岁都成。” “都是，骗子！都，骗我！都是，混蛋！害人！” 莫臻让他给吼懵了，“不是，谁骗你了？” 乐意没理他，他发泄似的乱吼了一气，心里面五味杂陈，真想把所有坏的心情都团成团扔出去，但显然现实不会这么简单。要是没遇见车祸就好了，他还是个自给自足的卖煎饼的，每天除了愁愁钱其他也没什么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堆糟心的，恶心的事情。 没有重生就好了，就不会遇到萧洛，不会遇到林清杭，不会陷入别人的爱恨情仇里出不来。不会对林清杭动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憎都有，还是不忍全部舍弃。 “小结巴，你最近总是怪怪的。” 乐意看着窗外，“带我，去哪儿？” “我本来就出来兜兜风，也挺巧的碰到你了，你想去哪儿，哥带你去？” “我想，回家。” 莫臻笑了笑，“回林家？我可不认识路。” “回租的，房子。” 小豆丁坐在行李箱上吃虾条，乐滋滋的看林清杭打电话，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乐乐咋还不回来呢，来不及看，看奥特曼了。” 林清杭没有理他，他现在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管林与朦，从中午开始，乐逸的手机就一直打不通，发了很多条短信也都是石沉大海，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订的机票是六点的，离六点没多久了，乐逸却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发现乐逸直接关机了。 林清杭的心突然猛地疼了一下。 乐意回了租房就自己进了房间，*地躺到床上，还拿起被子想要把整个人都埋进去，被莫臻一把掀开。 “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小结巴，你再不说，我就要动用武力了。”莫臻摩拳擦掌，还扭了扭脖子，关节交错声很响。 乐意闭着眼睛，充耳未闻。 “好歹起来洗个澡吧，这样可会感冒啊。”莫臻上手去拖他，乐意一点力气都没有，被人整个拖了起来。 “什么情况啊……” “好，可怜啊。”乐意突然说，声音里带了哭腔，真是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好可怜啊，乐逸。” “这还带自己说自己可怜的？比惨比赛看多了吧。”莫臻嘴上这么说，还是去拿了条热毛巾，把人拽着坐好，囫囵的撸了一下脸。 第26章 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跟，萧洛，是朋友，”乐意笃定地说，“生日会，你在。” 莫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去，但还是点了头，“还挺聊得来的。” “你知道，他跟，林清杭，是什么，关系吗？” “萧洛跟林清杭？”莫臻有些震惊乐意的问题，但他很快就想到了生日会上萧洛对两人颇有微词的样子，大概也清楚了乐意的意思，“我跟萧洛也就一起拍戏时会一起玩，私生活什么的，他很少跟我说。” 乐意很久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小结巴，我觉得这种事儿吧，你得想开点……”莫臻拙劣的开始安慰人，看乐意蔫了吧唧的样子他有点心疼，同时，又觉得有点窃喜……有了这种感触后莫臻迅速地暗自鄙视了自己，看着乐意的眼神也有些发虚。 “你能，先出去吗？”乐意抱住双膝，头埋进去，声音闷闷的，失落的不行。 莫臻挠了挠头，关上了门。 乐意趴会床上，手机关了机孤零零的躺在床头。房间里还是充斥着霉味，跟出车祸那天一模一样的气息，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他原以为重生是捡了个大便宜，尽管自己拧巴，畏首畏尾的不敢完全代入陈乐逸的身份，但是享受了属于他的爱情，亲情，友情，也体会了一把有钱人的生活，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敢想的事情。谁能想到会急转直下，他依然一无所有，甚至比前世还要凄惨，像个傻子一样，被捉弄。 他不止一次羡慕过陈乐逸，也不止一次，有些自卑的比较两人，自觉配不上林清杭，觉得林清杭对自己好都是因为沾了陈乐逸的光，而现在，他知道了一切，却有些圣母的心疼起陈乐逸来。 一想到林清杭，就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想到有那么几次，林清杭突然神色不自然地说公司有事要过去一趟，现在想想，有事的不一定是公司吧。 为什么呢？ 乐意无声地问。 莫臻虽然听了乐意的话出去了，但还是一直在客厅转悠，想再进去安抚安抚，尽管他自己有先见之明，自己那张破嘴也就损人的时候最溜，真到需要施展的时候，反而吞吞吐吐，什么也说不出来。 手机适时地响了，莫臻不耐烦地接了起来，聊了不到几句话，就面露犹豫。 是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他之前看上的一个演员终于答应出来跟他们聚了，让莫臻赶紧去。莫臻听到名字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然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但还是有些心痒，又看了眼乐意紧闭的房门，觉得就这么放着半死不活的乐意不管不大好，纠结了半天，决定先敲门看看乐意状态。 手在敲上门之前的那一刹那，突然顿住了。 那种有些窃喜，又有些羞愧的心情又回来了。莫臻有点不太敢开门。 比较乐意的迟钝，久经沙场的莫臻很明白自己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什么，当时跟萧洛一句嬉笑的“是我喜欢的类型”，其实也并非完全玩笑，并且乐意这个人吧，看起来简单又呆瓜，但是深度接触了呢，会发现内心比表面更加让人动容，这种动容的时刻积累的再多一些，久一点，早晚会出事。 他得及时止损，莫臻想，他还没玩够，暂时还不想栽在这样一个傻小子手里。 于是隔着门冲乐意喊，“小结巴，我回去拍戏了啊！” 等了一下，没有等到乐意的回应，莫臻咬了咬牙，还是出了门。 早就过了六点，小豆丁一开始还吵着闹着要去看奥特曼，后来又到处找乐意，把本来就心烦的林清杭吵得更加烦躁，黑着脸说了几句狠话，小家伙哭哭啼啼地看着他，林清杭不忍，把小东西拎到沙发上，找了奥特曼的碟片放给他看。 林与朦是安静了，林清杭却更加惴惴不安，乐意的手机已经关机了，再打也没用，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会让乐意不舒服到离家出走，于是心里就只剩下一个猜想。 一个他最不想变成事实的猜想。 萧洛整个下午都在等林清杭的电话，所以接到的时候并不意外，还很明朗的跟他说，“林先生，你好啊。” “你是不是找过乐意了？” “是啊，”萧洛供认不讳，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我都告诉他啦。林先生，做人要诚实~” 林清杭直接挂断了电话，拨了另一个号码，“帮我查一个人。” 乐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房间里漆黑黑的，他淋了雨又睡的沉，现在头痛欲裂，起身想喝点热水，才发现家里一点热水都没有。 还以为在林家呢。 乐意自暴自弃地想。 认命地去烧了水，乐意坐在旁边等水烧开，看着旁边的小推车，苦中作乐地夸赞自己有先见之明，幸好之前一时脑热续租了这房子，不然还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呢。 不能回林家，现在是肯定不能回去的。 他不想见到林清杭。他怕自己一见到就动摇，更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揣测这个人说的每句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他讨厌失望的感觉，林清杭已经让他尝过一次了。 在水烧开的须臾间，突然有人敲了门。 乐意边往门边走，边问，“谁啊？” 一句有些迟疑的“乐逸？”让他立刻停止了脚步。 是林清杭。 林清杭接到地址的时候还不相信陈乐逸会在这儿，这一片儿可以算得上是a城的平民窟，而且龙蛇混杂，他以前就算经过都要皱着眉，但是确确实实刚刚是乐逸的声音。 “乐逸，你怎么会在这儿？” 乐意缓缓走到门边，“你，离开，这儿。” “什么？” “我讨厌你，请你，离开，这儿。” “乐逸，萧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林清杭拍了拍门，“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但是乐逸……” “那天，我去医院，你临时，说要去，公司，”乐意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是去，萧洛，那儿吗？” “那天，我没有想骗你……” “可是，你一直，在骗啊！”在得到了印证后，乐意突然拔高了声音，“一直，一直，在骗我！” “对不起……” “你让我，觉得，恶心。” 其实今天出门前本来想告诉你，就算种出来的不是红豆也没关系，就算唱歌难听也没关系，就算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顾虑，也没关系，我喜欢跟你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静静地发呆，也想要跟你一起旅行，坐在阳台上看远处的风景。 我明明已经，握住你的手了。 但是。 “你让我，觉得，恶心。” 水烧开了，鸣声刺耳，像一把利剑，劈在林清杭心上，还残忍的厮磨，又疼又涩。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沦陷的同时一直胆战心惊，害怕乐逸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他真希望自己能偷走那些记忆，让乐逸能够像现在这样，像个健康的小白杨一样地生存下去，他希望自己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把伤害都慢慢抹平。 但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有人希望他没有发生，就不存在。 乐逸说的没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恶心。 第27章 不如回家卖煎饼 他在门外僵持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开口的勇气。楼梯间又窄又暗，隔壁人家不知道烧糊了什么，刺鼻的焦味从狭小的窗户里传出来，林清杭以前最不能忍受这样的环境，现在却默不作声地伫立着，满心无力。 乐意也在房内站着，他不知道林清杭有没有走，他强迫自己镇静，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走到厨房去给自己弄点吃的。他一边捣鼓一边想，多可笑啊，如果不是萧洛找了他，他这会儿已经傻不拉几的跟林清杭去日本了。 认清了也好。乐意看着自己的手，想，大不了就是回归之前一个人的人生，有多难呢。 林清杭只好先回家去，到了家，林与朦扒着他，头往他身后探，“乐乐呢？乐乐哪去了？” 林清杭蹲下身，把小家伙紧紧抱到怀里，“乐乐要离开一段时间。” “去哪儿咧？什么时候回来呢？”小豆丁奶声奶气地问，“想他咧。” 林清杭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过阵子就回来了。” “过阵子是多久啊，一天，还是两天啊，”林与朦唉声叹气，“我没有乐乐不行的啊。” 林清杭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没有说话。 乐意本以为晚上会失眠，但让他意外的是头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早上醒来人也清醒了很多。 只是心情还是沉闷，怎么给自己打气都走不出那个圈儿，一失神，就会想到各种让他难受的事情。 上午他出门去寻摸摆摊的地点去了，之前常去的那个路口说到底不是个能长久待着的地方，最好还是跟锦塘一样的美食街，他想到了以前跟林与朦去过的那一个小吃街，循着记忆找到了，又好运的发现空出来个摊位，联系了负责人想定下摊子。 要先付押金，乐意口袋翻出来都是光溜儿的，连个钢镚都没有，站在那儿直发愁，他现在能寻求帮助的只有莫臻，但他又不愿意再麻烦莫臻，回回都求着人家借钱，他没厚脸皮到那个程度。 跟负责人周旋了好半天，好说歹说，总算以加月租费为条件要来了那个摊位。乐意下午就赶忙推着小推车过来摆摊了，生意一般，算得上忙碌，乐意心想，累点儿好，累点就没精神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林清杭派了眼线盯着他，跟了他一天，看到乐意最后推着小车去卖煎饼的样子差点儿下巴都掉了，旋即联系了林清杭，如实转告，林清杭也听得有些发懵。 于是他下了班偷偷跑了过去，乐意的摊子就在街尾，他把车停到了对面的路口，坐在车里观察，越看越不对劲，那身手看起来熟练的很，绝对不是这一天两天练成的。 本来乐逸住那个房子他已经觉得很奇怪了，怎么还突然摆起摊子卖煎饼了，陈乐逸出了大学门基本就活在林清杭眼皮子底下，他一举一动林清杭不需要特意关注都能看到，虽然以前在陈家不受重视但也绝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的这门手艺？ 林清杭虽有百般不解，但也不敢下车贸然去问，都直白的说恶心了，又何必下去给人添晦气。 他点了支烟，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乐意。 他能清晰的看到乐意脸上的表情，应对顾客时礼貌自如的微笑，或是突然停下来一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看的他心突然一揪。 热热闹闹的街道，一个沉默的人，隔着灯火，看另一个孤单的人。 他想起林与朦说的话，小孩子有口无心，看多了电视剧总是时不时抖机灵煽情一把，却恰巧戳中了林清杭的痛楚。 就是喜欢到了“没有你不行”的地步。 快九点的时候，乐意准备回去了，第一天出来，收益还成，还被几个女生勾搭了问他要手机号码，这是他前世没有过的，前世顶多被调戏下喊几声弟弟，乐意有些哭笑不得。 这地方不比锦塘，离他住的地方很远，乐意加快了脚步往家赶。 林清杭开着车一直跟在他后面，他不放心乐逸在那种地方，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儿，跟着他直到乐意进了楼，房间的灯亮起来，凝望着那束透出来的不甚明亮的光好一会儿，才驱车离开。 他车子刚从狭小的巷子挤出去，另一辆略显骚包的车子就挤了进来。 莫臻吹着口哨上了楼。 他在楼底下看到灯亮着就知道自己没扑空，心情很好。 乐意似乎也不意外他会来，但也没表示欢迎，坐在一边数今天挣的钱，莫臻趴在旁边，笑眯眯地盯着他看，“财迷。” 乐意没搭理他。 莫臻也不恼，他越看乐意越顺眼，昨晚上跟他朋友去见了那个小明星，按说他以前确实挺喜欢那小明星的，但是见了却一点都不感兴趣，凑堆儿喝了会儿酒便散了，脑子里都是小结巴，所以今天一下戏就过来了。 栽了就栽了吧，谁让小结巴这么讨人喜欢呢。 “小结巴，我问你啊，你别生气，”莫臻舔了舔嘴唇，“你是不是跟林清杭吵架了？”下一句本来是问他是不是因为萧洛，但莫臻想着循序渐进，就没都问出来。 乐意头都没抬，很惫懒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呢……”莫臻故意把音调拉的很长，乐意依旧低着头，只是手上的钱又重数了一遍，“骗我。” “说谎是不大好哈。” “是很不好。你不也，骗我。”乐意把战火引到莫臻身上。 “我骗你什么了？”莫臻很容易就上了钩，“哥哥我跟你说的哪句话不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的？不要随便给我加锅啊~！” 乐意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猛地拍了拍莫臻的腿，莫臻茫然地看着他，乐意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 莫臻这才反应过来。 “唉，我恢复的快也不行啊。”莫臻词穷，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装病那回事儿了。 乐意撇了撇嘴，“你有事吗？没事，走。” 莫臻拉住他的手臂，“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乐意眨了眨眼睛，柔声说，“没事的话，请离开。” 莫臻满脸抽搐，然后又耍赖皮，“我不走，我今晚就呆在这儿，我要看好小结巴，你要是万一做出点儿傻事，谁还我钱？” 你还在乎那三千块钱？乐意翻白眼。不过他明白莫臻是在关心他，所以也没说出口，只是指了指房间，“一个床，不够，两个人睡。你，睡地上？” 莫臻瞪他，“你也太心狠了吧，居然让数次解救你于水火的恩人睡地上？” 数次解救于水火……乐意不加掩饰的翻了一个大白眼。 这人怎么就听不懂言外之意呢？ 第28章 他已经死了 最终莫臻终于如愿留宿，而且颇不要脸的非要跟乐意挤一张床，他是明星，走偶像风格的，对身材要求很高，因而高挑瘦削，乐意更清瘦，两个人睡着也不挤，但是乐意心有芥蒂，于是刻意离他远一点，贴着墙边睡。 他累了一天，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偏偏莫臻精神分外抖擞不停地说话，一开始乐意还哼唧两声，表示自己在听但没什么兴趣跟他交流，后来直接装死，莫臻见他半天没动静伸手来挠他胳肢窝，乐意边笑边骂，“你，智障！” “啧啧啧，我多久没听你骂我智障了，”莫臻的声音很欠揍，“居然还有点想念，感觉自己也是有点毛病。” 这句骂人的话还是林清杭教自己的，乐意心里有些惆怅，他总是会因为一些很微小的细节，想到林清杭，哪怕已经对他判下死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时时错觉他还在身边的内心。 “小结巴，你要不要去片场探我的班啊，我们那儿特别好玩！”莫臻像用糖引诱小孩一样逗乐意。 “你，不困吗？”乐意叹气，他明早还得早起去市场买鸡蛋，真没精力跟他耗了。 莫臻翘起二郎腿，怨声载道，“唉，房间里热死了，连个空调都没有，还一股味道，我睡不着。” 乐意怒，“那你，还非要，留在这儿！” “这不是因为你嘛。”莫臻小声咕哝，乐意没听清，也没高兴问，他觉得很纳闷，前些天好奇搜了一下莫臻，明明是走高冷路线的，动不动亮着一张别人欠他多少钱的冷漠脸，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唧唧歪歪，跟个小媳妇似的唠叨个不停。 再想到萧洛，谁能猜到他除去光鲜灿烂的明星光环实则是那样一个疯狂又不可理喻的人。明星果然都是包装出来的，乐意恨恨地想。 莫臻终于安静了，乐意长舒一口气，静静睡去。 六月初的a城，纵然入夜不像白天那么炎热，但乐意住的这个出租房因为狭小所以聚了一堆白天崩腾的暑气无法排解，只留床脚一个电风扇呼呼地吹着，那电风扇看起来非常有年代感，压根没什么用，热还是热。乐意习惯了这样的夏天夜晚，但莫臻却受不了，他热的翻来覆去，一个翻身翻到了乐意旁边，鼻尖就快要抵到乐意的脸。 乐意已经睡着了，就着月光勉强能看清他的脸，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乐意的泪痣，收回手的时候，突然发现嘴角是向上翘的。 他每次看到乐意都在想，怎么会有活的这么傻又这么认真的人呢？懵懵懂懂的横冲直撞，又挥着拳头高举天道酬勤的大旗，做的事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眼睛却一直亮亮的，充满了坚定的希望，看起来很软很好说话，但是又会有决绝果断的时候。 而且吧，也不知道这傻子有什么魔力，让自己看到他就会觉得开心，看到他就想微笑。 乐意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突然哼了一声，莫臻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又滚回去原来的位置，但这声“哼”之后再没有后续，莫臻无语地冲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倒是没有那么热了。 莫臻第二天有早戏，清晨就出门了，乐意早上出了趟门之后回来就一直缩在家里，到了下午才出门，他跟小吃街的负责人约好了待会儿直接在摊位上见面，要把合同什么的都先解决掉。 他到了那条小吃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本来还因为睡了午觉而有些头脑混沌，一下子急清醒了。 占着他位置的是个中年男人，个儿比乐意高了整整一头，还特别壮，脸上没刮干净的胡子张牙舞爪的看上去特瘆人，看乐意都是拿眼白瞥他，扫了一眼乐意的小推车男人就知道乐意来意是什么，大声喊道，“看什么看？这位置我的！” 男人声音很浑厚，乐意倒是不怯，但他一急就说不出话来，“我，我的地儿！” 那男人听他说话口吃更有底气了，虽然也没直接开口嘲，但眼神非常不屑，“滚远远的啊，老子早上刚签的合同付的定金，这地方老子包了！” 乐意这下明白自己被老板阴了，在心里连骂了几声负责人太缺德，答应自己的事儿还不到一天呢就反悔，他又气又无奈，偏偏周围还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乐意更无助了，傻愣愣的站在旁边，那男的看他越发不爽了，赶鸭子一样挥手赶他走，“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我，明明跟，负责人，说好了……” “说好的？”男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签合同了吗？交钱了吗？靠你一张嘴就想在这儿赖下来？” 乐意跟这人说自然不占理，他只能自认倒霉，没打算胡搅蛮缠，但他暂时还想不到该去哪儿，站那儿踌躇，那男的越看他越来气，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听不懂人话啊？走远点儿！” 他推那一把力气很大，乐意又在想事情没留神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撞到了车上的面糊桶，一下撞翻了面糊洒的到处都是，他身上手上全是，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乐意觉得有些难堪。 忽然那男的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猛地单膝跪到了地上，夏天的裤子薄一下撕了个口子，膝盖上划出几条血痕，丝丝缕缕的疼痛感涌上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回头，却又被人一脚径直踢在胸口，半天起不来。 乐意眼睁睁看着林清杭走到他身前，帮他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一手拉他一手推着小推车快速远离了人群。 他的手上还有黏糊糊的面糊，林清杭握住他的手这面糊的不适感仿佛放大了几千倍，乐意抽回手，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好路过，”林清杭淡然道，“你又为什么会在这儿，还，卖煎饼？” 乐意走过去抢过小推车推开，“不关，你的事。” 林清杭跟上他，“乐逸，我们谈谈好吗？” 乐意停下脚步，“谈什么？” 林清杭张了张嘴，他本来只打算在车上远远地看着，也是看那人跟乐意起了冲突才露面，现在被这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满肚子想要说的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乐意见他迟迟不说话，也不等了，继续大步往前走。 林清杭拽住他，“乐逸，以前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欺骗了你，还试图隐瞒，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眼里既卑劣又无耻，我也没想过你能原谅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弥补的，机会？”乐意重复了一遍，表情有些困惑，林清杭点了点头，一向沉着似水的人变得有些紧张。 “不可以。”乐意声音很轻但屹然不动。 林清杭面露灰色。 “因为，你要弥补的人，已经，死了。” 乐意几乎脱口而出，他没有想自己说的话在林清杭听来是多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他只是觉得可笑，虽然他心知林清杭并不知道陈乐逸已经死了，可是他依然很讨厌他现在的口吻，他跟萧洛明明做了那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却用着这种仿佛一切过错都能挽回的口吻。 凭什么呢？ 第29章 我不是陈乐逸 他咬着嘴唇看林清杭，他对他，失望，愤怒，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像是个炸弹，把他对林清杭的喜欢炸的支离破碎，一片荒芜。 明明周围很安静，但林清杭却好像没听清乐意的话一样，“你说什么？” “陈乐逸，已经，死了，”乐意字字铿锵，“你要，怎么弥补，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林清杭满脸的荒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是，陈乐逸，”乐意索性跟他全部摊开了讲，他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林清杭，他始终觉得，萧洛无关痛痒的态度，还有林清杭这样自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派头，都是基于他们认为他们对陈乐逸的伤害是可以挽回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做的那些事酿成了怎样的恶果，但如果告诉他们真正的陈乐逸已经因为他们而葬送了性命，乐意不信他们会丝毫没有震恸。 “真正的，陈乐逸，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里，”乐意声音有些颤抖，还带了些许委屈，“你记得，救他的那个，男生吗？他也叫，乐意。” “他住在，那个，你去过的，又烂又破的，房子里，一穷二白，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靠卖煎饼，为生。他的生活，非常窘迫，但是，并不糟糕。” “直到，遇到那场，车祸。” 林清杭已经完全懵了，他仍然觉得乐逸的话无稽荒诞，但是仔细一回想，乐逸脸上无端出现的那颗泪痣，还有与失忆之前截然不同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这些他刻意忽略的细枝末节一串联，隐隐把结论导向了他从未想象过的那一面…… “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救了陈乐逸的男生？” 乐意眨了眨眼睛，好像里面进了异物，酸酸涩涩，他没有说话，林清杭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肯定，他退后了几步，“怎么可能……” 乐意的眼眸里泛起了水光，他陈述自己的前世，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跟萧洛，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他知道林清杭心怀愧疚，但他那点愧疚在乐意眼里毫无价值。 “你还觉得，你能，弥补吗？” 林清杭久久没有说话。 乐意低头，推着小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全都说出来之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跟轻松。 乐意深深叹了一口气，别想这些了，先想想明天该在哪儿摆摊子吧，最近真的犯太岁，做什么都不顺。 乐意越走越远，林清杭无力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三十多度的高温，他额头都沁出了汗，但是却只觉得周身冰冷。 萧洛从医院出来，冯西拿着单子眉头深锁，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是不相信上面的结论，萧洛不耐烦的抢了过来，“别一副死人脸行吗？” 冯西想要说什么，萧洛拿出正在响的手机，示意她闭嘴，而后说道，“有事吗，林先生？” “你找乐逸的时候，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哪记得……”萧洛想了想，“好像是说了什么，我害死了他……有病。” 林清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或许他说的没错。” “咱能别这么神神叨叨吗？”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萧洛笑，“想约我？” “我有事要跟你说。”林清杭挂掉电话，拨了另一串号码，“帮我查一个人。” 实在是没心情再摆摊子，乐意直接回了家，他前脚刚进门，莫臻后脚就跨了进来，两个人都很意外，莫臻指了指他身上的面糊，“你这是怎么了？摊子让人砸了？” ……好像也可以这么说。乐意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早上手表忘了拿，”莫臻走到房间里，在床头看到了手表，“唉我怎么感觉自己这样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呢。就是这个屋子跟金屋有点差距，你，你勉勉强强也算朵娇花吧。” 乐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神经病。” “你这是对恩人的态度吗？”莫臻熟门熟路的走到厨房里拿了毛巾，帮乐意擦了擦衣服，瞥见他手上也有便伸手去握他的手，乐意触电似的收回了手，“我，自己，会弄。” 莫臻讪讪一笑，脸上有些失落，很快又恢复之前的嬉皮笑脸，“是不是摊的煎饼太难吃被顾客砸摊子了？” “怎么，可能。”乐意翻白眼，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点自信的。 “那怎么回事？” “小吃街，那个，负责人，”乐意小声咕哝，他是真郁闷，想找个人抱怨，“把答应，租我的，地方，租给别人了，然后我就，跟那人，吵了几句，不小心，把桶，打翻了。” “还带这样的？那负责人真不是个东西啊。” 乐意附和，“是啊，明明，答应我了，说话不算数。” “合同呢？告他去！” “没合同，没来得及，签，”乐意颓了，“唉，也不能，全怪他，我没交，租金呢。” “那你这只能认栽了。” 乐意有些遗憾，“那地段，特别好，客流量特别大。” 莫臻摸了摸鼻子，“那地方在哪儿啊？” 乐意报了个地名，莫臻哦了一声，好像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过来搭乐意的肩，“出去吃饭吧，哥哥知道一特别棒的餐厅，请你啊。” 乐意肩膀一低，脱离他的桎梏，“不想去。” 莫臻切了一声，“我自己去。” 莫臻出了门就直接去了乐意说的那地方，本来想找经纪人出面解决的，但一想到他经纪人那墨迹样儿，肯定废话一堆，莫臻还是想自己上吧。 他走进办公楼，迎面碰上林清杭，林清杭神色凝重，并没有看到他。莫臻出声喊道，“林先生。” 林清杭停下来，“你是？” 莫臻拿下口罩，“我是乐意的朋友。” 林清杭跟莫臻没少在各类宴会上遇见，虽说交情不深但是也是互相知道名号的。不说自己叫什么，反而来了一句乐意的朋友，怎么听怎么奇怪。 总觉得，有种挑衅的感觉。 林清杭心里压着事儿，没作多想，只是点点头，然后便快速离开了，莫臻不用猜都知道他来这儿是干嘛的，找了负责人一印证，果然乐意摊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莫臻有点烦躁，为什么他总比林清杭慢一步。 乐意正在家里化悲愤为动力打扫卫生，把地板拖得锃亮，突然接到了负责人的电话，开头就一连串的道歉，还让他明天赶紧去那边，位置又给他让出来了。 乐意惊喜之余，又联想到之前莫臻问他地址的事儿，理所当然把这功劳归到他身上，乐呵呵地给他发信息：谢谢，还配了个傻笑的表情。 莫臻一愣，明白了怎么回事，舔了舔嘴唇，回复他：你要怎么报答我？ 乐意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回复：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做的。 莫臻本来只想逗逗他，没想到这人当真了，回答的一本正经，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触动，莫臻亏自己，好歹也在娱乐圈浪了这么多年，说不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好歹也是出了名的爱玩儿，怎么就在这傻子这儿折了兵，就这么一条信息都能看出感慨来。 他回复乐意：陪我吃晚饭呗。 乐意迅速回复：没问题。 莫臻又折回去接他，乐意满脸讨好的看着他，莫臻一拍他脑袋，“别这样看着我，怪慎的。” “我真的，感谢到，想给你，磕个头。” 莫臻噗嗤一声乐了，他本来因为自己占了林清杭的功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乐意这么一说他又无比庆幸刚刚自己的无耻。 多可爱啊，还磕个头。 跟着莫臻上了车，莫臻话多，乐意听他说娱乐圈的八卦听得挺来劲，想起来之前无意间看到过莫臻的绯闻，“你跟，那个，什么雅的，是真的吗？” 莫臻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乐意的什么雅是谁，“啊之前是有过一段儿，现在已经分了。” “啊……”乐意替他可惜，那女明星是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明星中的一个，“她，漂亮。” 乐意话语里的惋惜太明显了，莫臻有点憋闷，“也没多漂亮吧。” “没多漂亮？你要求，好高啊！”乐意摇头，他不懂莫臻的审美。 “我是觉得还好吧，再说，这漂亮不漂亮的，只是附加条件吧，你喜欢林清杭，是因为他好看吗？” 莫臻随口一说，但乐意的神色瞬间黯淡了，莫臻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蠢得要命，哪有这样给情敌加戏的，赶紧转移话题，“过阵子我有演唱会，你要不要去看？” 乐意很吃惊，“你不是，演戏的？你开，演唱会？” “这叫演而优则唱！” “你出过，唱片？” “开玩笑！”莫臻腾出一只手在车前的那堆碟片里翻了翻，扔了一张给乐意，“我这唱片都白金销量好吗，你居然没听过。” 乐意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怎么，听歌。” “回去赶紧下载，这两天都学会了，我要抽查。” 乐意哀嚎，“还要，抽查？我唱不了，歌……” “你这家伙，怎么就什么话都当真啊，”莫臻笑他，“逗你呢。不过演唱会那个事儿认真的啊，我给你留票，不是我吹，我的演唱会门票炒到上万的都有，便宜你了。” 他想想又补充一句，“你可别给卖了啊，我最近发现小结巴你还真有点财迷。” 乐意虽然很不认同莫臻所说的财迷，但他不否认刚刚那一刹那，他真的动了转卖的念头…… 第30章 我喜欢你 虽说莫臻说好了请他吃饭，但乐意还是没敢放肆的点菜，拿着菜单眼睛巴巴地盯着莫臻看，莫臻看服务员在没说他，点完菜后才郁闷地说，“我都说好请你了，你这一通算啊，看得我都累得慌。” 乐意心想刚谁说我财迷来着。 两个人本来是面对面各坐一边，莫臻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默默坐到了乐意旁边，乐意一吃东西就秒速脱离世界，压根没注意突然靠过来的莫臻。 莫臻看他饮料都喝光了，又给他点了杯西瓜汁，乐意笑眯眯地接过去一口喝了一大半，指了指莫臻先前给他拿的那杯葡萄酒，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苦着脸说，“苦。” “……你跟我侄子口吻一毛一样。我要不要再给你点个水果船？” 如果没有前半句话乐意应该会满口答应，但是莫臻这满满的嘲讽分明在说他幼稚，乐意偷偷冲他翻了个白眼，专注的对付盘子里那块牛排。 “刚让你跟我出来还不肯……”莫臻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乐意一叉子叉了块牛排直接塞到他嘴里，“吃，不说话。” 乐意手法相当粗暴，莫臻被他塞得唇周都沾上了黑椒汁，他平时偶像包袱极重，但此刻却一点都不恼，只是拿了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下。 这也算是变相的喂自己了嘛。 所以说，千万别随随便便喜欢一个人，原则下限都会放的越来越低，低到自己都鄙视自己。 “待会儿，我带你去玩？” 乐意眼睛亮亮的，“玩，什么？” 萧洛跟林清杭约在了林清杭办公室，萧洛自然是非常不满的，但是难得林清杭主动约他，地狱都要走一遭，别说办公室了。 他们约的时间公司人员都已经下班了，萧洛到的时候整栋楼就林清杭一间办公室的灯亮着，萧洛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分外的响，带着回声，听得萧洛莫名的有些慌张。 他推开门，林清杭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他，闻声转过来，萧洛一惊，他见过的林清杭，是天之骄子，气宇轩昂，但此刻却好像是像打了败仗的士兵，所有原本璀璨的气质都已不复存在，那种由内而外的衰颓，让萧洛看的有些心疼。 他自认铜墙铁壁，把一颗良心全都挖去只剩个百毒不侵的身躯，唯独林清杭，是他的软肋。 于是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林清杭甩出来一个信封。 萧洛走过去，打开看，里面是一沓照片，从幼年到少年，各个阶段都有，但是每个阶段都只有一张，穿着看起来也非常朴素。 相片像素不好，有几张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的样子，但能辨别出是一个人。最后有两张中学时的照片，大概是学校拍的，非常清晰，还穿着校服，笑的一深一浅两个酒窝，眼下角那个泪痣特别明显。 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但心里咯噔了一声，觉得这面孔似曾相识。 “我今天下午去找了乐逸。” 萧洛猜到估计是自己那番话起了作用，这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他跟我说了一堆，非常荒唐的话。” 萧洛一下子想起来林清杭下午打的电话，“你是说，他说我们杀死了他那番话？” “严格来说，是我们害死了陈乐逸，”林清杭揉了揉太阳穴，“但他，并不是陈乐逸。这个照片上的男生，才是他。” “你胡说什么呢……” “我也希望我在胡说……但是，这可能是真的，”林清杭顿了顿，似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当时车祸医生就说他失忆的很奇怪，而且他有很多习惯，都跟乐逸完全不同。他现在就住在这个男生之前住的那个地方，我……” “别说了，”萧洛把照片扔回桌上，转身大步离开，“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你不是不信，你只是不愿意相信，对吗？” 萧洛停住，转过身来，“你不觉得很荒谬吗？你的意思是陈乐逸已经死了，这个男生占了他的身体重生了？拍电影都没这么悬乎，你要我信这个？”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萧洛，那真的，就是我们害死了陈乐逸。”林清杭笑了笑，“我还大言不惭的说弥补，甚至觉得终有一天他会原谅我……” 林清杭苦笑，真是做梦。 萧洛冷笑了一声，“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呢？就算真正的陈乐逸死了，又要怎么样？” “撞死他的那辆车子是我开的吗？是我推的他吗？他自己过马路不小心跟我有什么关系！”萧洛嘶吼道，“你想我怎么做？拿我的命来抵？” 林清杭仿若完全没有看到萧洛歇斯底里的样子，他拿起被萧洛摔的七零八落的照片，手指轻轻摸索过照片上的人，脸上除了清晰的悔意，还有另一种情绪。 那是萧洛曾经多次在他注视着自己时看到的情绪。 他全身发颤，林清杭却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萧洛心头又闷又痛，猛地走出去把门狠狠关上。 他的指尖都是凉的，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很快，他镇定了，戴上墨镜，步履沉稳的走出大厦。 乐意答应跟莫臻出去玩，完完全全是想放纵一下，把白天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情都给压下去。但是当莫臻把乐意带到一个会所前时，乐意又打退堂鼓了，他怂归怂，还替莫臻考虑，“你不怕，被拍吗？” “这是私人会所，没几个人进得去，谁拍我？” 私人会所……乐意心里更排斥了，坐在车上半天不肯下去，最后被莫臻半拖半抱着下去了，一路带到了会所里面。 乐意原本以为这个会所会像电视上放的那些酒吧一样，有嘈杂的让人心脏都快吐出来的音乐，闪烁的刺眼的灯光，但是进去之后却非常幽静，光线虽然暗但都能看到里面的装饰，还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淙淙流水声，跟乐意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莫臻感受到乐意不那么排斥了，笑话他，“没见过世面的小结巴。” 乐意不反驳，衷心赞叹，“好看。” “走呗，进去。” 乐意由着他带到了里面的包间，门一打开，冷气跟烟味扑面而来，乐意下意识地皱眉，里面的人看清楚谁来了大声起哄，莫臻手一摆，“别闹啊。” 乐意虽说是个笨拙的人，但是也听出来莫臻的语气不对劲，有种欲盖弥彰的得意的感觉，好比他说别闹啊，却让里面的人闹的更欢了，还对着乐意吹口哨。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莫少爷速度够快啊！” 莫臻这下是真的急了，还好乐意还是懵懵的不知道什么状况，他瞪那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胡说什么呢！”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乐意看了一眼莫臻，那人眼神时不时往自己瞟，“进去吧，站门口干嘛？” “我想，回去。”乐意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的手。 莫臻装没听见。 乐意装模作样看了眼手机，“不早了。” 莫臻不理他，把人猛地往里面一推，“你少来这一套，二十出头一小伙，整天弄个老年人作息。” 乐意推搡着进去了，被莫臻按到一边坐下。这房间里光线比外面还暗，一伙人起先还围过来让莫臻介绍介绍，后来全被莫臻赶跑了，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非常热闹，但乐意却非常无聊。 这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回家睡觉。 莫臻被朋友缠住了，远远的顾不上乐意，乐意身边倒是缠来一个男的。 真真是缠来的，外貌姿态都带着娇俏，通俗点就特中性，乐意不嫌弃这样的作派，各有各的活法嘛，但是真正对上了，还是有点不自在。 那人递给他一杯红酒，乐意撇着嘴接下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这么青睐这苦苦涩涩的玩意儿，吃饭时莫臻给他点，现在又有人让他喝。 “莫大少爷经常提起你。” 乐意心想，不至于吧，欠了三千块钱就这么让他惦记？ “莫大少爷他人挺好的，对我们都特别仗义，但我也得说，他绝不是什么忠贞的君子啊，你是他这个月带来的第三个了……” 乐意再傻也知道这人说的什么意思了，他表情尴尬的不行，“我就是，他，朋友……” 那人可能是看他说话吞吞吐吐，所以眼神变得古怪了一些，还想再给他说些什么，就被莫臻一下子推开了。 “小漾儿，你是不是又在毁我形象呢？” 被他叫作小漾儿的男人冲乐意眨了眨眼睛，然后白了莫臻一眼，“夸你呢，别这么紧张。” “你夸我？你不贬我我就烧高香了，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莫臻赶人，半真心半玩笑，萧洛看的出来，叫小漾儿的那男生有点不开心。 “唉小结巴，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两把？” “不，”乐意直截拒绝，“不会。” 还没钱，谁知道他们玩多大的。 “莫臻，我想，回去。” 先前说了一遍莫臻装没听见混过去了，但是现在两人眼对眼的再装就说不过去了，莫臻泄气，“那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也行。” “你可别，大晚上的，”莫臻小声说，“我可不放心。” 乐意也没有再说，反正他从来都拗不过莫臻。 回去的路上，莫臻问他，“小漾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乐意叹了口气，“他好像，误会了。” “误会什么了？” “误会，我跟你，是情侣吧。” 说完，乐意偷偷瞄了一眼莫臻的脸色，见他表情无异，心里松了口气，果然之前都是自己想多了…… “他是误会了。” 乐意跟着点头。 “咱俩哪是情侣啊，只是我喜欢你而已。” 第31章 就追着你跑 莫臻的这句我喜欢你说的非常轻巧，在乐意听来跟我喜欢吃饺子没什么差别，好像只是通知一下。这能是告白吗？告白没有鲜花美酒也得有个最起码的态度吧，于是乐意瞪他，“别开，玩笑。” 莫臻咂舌，“我没开玩笑啊，小结巴，我都喜欢你喜欢的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啊。” 乐意脸皮薄，又没经验，按理说听这种话肯定会脸臊得通红，但是莫臻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态度，他哪敢当真，哪怕是当了真，也不好像个正经的被告白的一样认真的做决断。 “唉，你好歹给个信儿吧，咱俩能不能成，现在成，还是我装模作样追你一段时间再成？” 要不是看他在开车，乐意可能直接飞踢他了。 “成个头，不成。” 莫臻轻不可闻地叹了声气，“为什么不成啊，我不好吗？我长这么帅，又有钱，追我的人乌泱乌泱的，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乐意还真认真想了一下，为什么他对莫臻一点心思都没动。不提他心里塞得满满的林清杭这一茬，单单看莫臻这个人，确实是人中龙凤，跟他相处的时候乐意觉得特别轻松，但是怎么说呢，乐意完全不会有跟这个人相守一生的想法。 他是个孤儿，生来就是飘飘零零一叶无根浮萍，不管表面多乐观向上，他内心深处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渴望安定完满的生活，渴求归属感，而莫臻明显游戏人间的态度与他的期望完全不符。 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另一个人的面容，在混混沌沌的负面情绪中，依旧屹然矗立。 莫臻看乐意又陷入纠结中，拍拍他脑门，“唉虽说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但是也没什么强求的意思啊，别苦着脸好像生死抉择似的。” 乐意僵硬的笑了笑，来的时候也没发现这条路这么长，但盼能快些回家。 等等，说到回家，看莫臻这两天各种自然地出入他的小破房子，不会今晚上又跟着回去吧，跟着回去两人又得挤一张床…… 乐意光想都有点头皮发麻。 莫臻不说他不知道还好，他这知道了就难免觉得别扭，也不是担心莫臻会做出些什么吧，他自信人家没下作到那程度，就是觉着，这样听之任之会不会给莫臻错觉呢？ 毕竟莫臻都明明白白说了喜欢了。 乐意果然不是多虑，到了家莫臻驾轻就熟的跟着他进了门，还顺手把上衣脱了要去洗澡，乐意拦他，害怕太直接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臻多精啊，一下子就看出来乐意在想什么，他能理解乐意的心情，但还是觉得有些失落难堪，早知道就不说出来了，摆明乐意还惦念着那个林清杭呢，他话赶话赶趟儿的说了喜欢，乐意这种态度也是必然啊。 乐意看着他，一双下垂眼里全是欲说还休的歉意，莫臻被他这么一看，又觉得不那么难受了，他都惊讶自己居然这么好哄，拍了拍乐意脑袋，“小结巴，虽然我有点不开心吧，但是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乐意低头看自己长了嘴的拖鞋，不说话。 “乐意，我喜欢你，没开玩笑，认真的。” 临走前莫臻站在门口说，他一出声楼梯间的声控灯刷的亮了，尾音落下去之后变成了一个有些无力的微笑。 乐意看着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就想简简单单生活，但总是不如愿，糟心的事情滚雪球一样的来了，他只能躲。 躲林清杭，躲莫臻。 林清杭还好，那天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很自觉的没有在乐意面前出现，莫臻就问题大了，没捅破那层纸的时候就粘他，一表白了完全放飞自我，除了拍戏的时候一有空闲时间就往乐意那儿跑，跟之前的相处模式大差不差，但是人心境不同了看什么都觉得别有用心，莫臻一往乐意身边靠乐意就飞快拔腿跑，莫臻一开始还表现的很受伤，后来就以此为乐逗乐意。 乐意心想自己难道拒绝的不够明显，还是非要打他三十大板扔出去才能让莫臻炳若观火？他又做不到这个，那便继续躲吧，后来琢磨了一下，发现他在小吃街摆摊子的时候莫臻怕被围观从来不出现，于是敬业的把营业时间拖长了，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收摊子走人。 在路上再耗一段时间，回了家十点多，把莫臻轰走，什么都不想睡一个安稳觉。一切都归于平静。 当然只是乐意这么想。 莫臻也不恼，他知道乐意吃准了自己不敢去小吃街堵他，心想小结巴果然还是太单纯了，没多久就现身乐意的煎饼摊。 他带了个鸭舌帽，穿个白色体恤加破洞牛仔裤，看起来跟普通的朋克学生没什么区别，工作日下午的小吃街，又是烈日当头，只有少数的大学生在逛，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他现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乐意，天热又靠着火炉，乐意脸都热粉了，时不时抬手抹一下汗珠，刘海也被汗浸湿，短短的黏在一起，眼睛湿漉漉的盯着手上的动作，他还穿了个格子围裙，围裙很长，把他穿的中裤盖了过去，露出来半截白而细的小腿，看起来好像没穿裤子一样，莫臻忍不住脑内旖旎的画面，好半天才走过去。 乐意心情很好的摊煎饼，挖了一勺面糊摊到平锅上，头都不抬地问，“要，加料吗？” 客人清了清嗓子，“我想想哈，加什么呢……小结巴你帮我决定吧~！” 声音一听就听出来是莫臻，还有这个标志性的“小结巴”，乐意无奈，看着莫臻帽子底下狡黠的眼神无端蹿了一把火，拿着胡椒粉罐子猛地洒了几下，金黄的煎饼皮上面一层红色的粉末，莫臻目瞪口呆，“你这煎饼有毒！” 乐意一扭头，“不吃，拉倒。” “吃。”莫臻有些憋屈，“多少钱。” 乐意指了指旁边的牌子，“看价格。” “你还真给我收钱啊，”莫臻怒，“有没有良心啊你！” 他这一废话后面排队的人不满意了，小声的抱怨全都钻到了莫臻耳里，莫臻没法子快速付了钱然后站到乐意旁边，靠近了才发觉乐意那个位置有多热，到旁边超市里买了瓶冰水递给他，乐意道了声谢又投入到工作中。 莫臻只顾着看乐意，忘了刚刚这煎饼的操作流程是咋样的直往嘴里送，一口下去辣的舌头都快肿了，他没忍住大声嚷嚷，“你这煎饼也太难吃了吧！” 他这无心的一嚷嚷吓跑了好几个顾客，队伍一下子短成了兔子尾巴，乐意这个急啊，他掉头看莫臻，咬了咬牙，把他帽子扯下来，“大家看！莫臻！” 莫臻没想到乐意来这么一招，一下子懵逼了，眼见着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小女生尖叫着朝他扑过来。好在他之前常在公众场合被认出来，经历过大风大浪不那么慌张，而且这里学生居多，扑也就是扑到他面前不敢往他身上扑，场面还没到不能控制的地步。 莫臻一边给她们签名一边看着旁边一样一脸懵逼的乐意，心想小结巴估计自己都没想到他这一嗓子威力会这么大，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这样吧，大家排队一个一个来，买一个煎饼，我就合照一张，怎么样？” 还真有人听他的话去排队了，莫臻鼓励的对那个女生笑了一下，这杀伤力太大，别的女生也都效仿去排队，乐意看着一个个眼睛变成桃心的女生乖乖排队的样子内心非常澎湃，佩服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莫臻，莫臻瞪他，小声骂，“你看你惹的麻烦！” 乐意歉疚的冲他笑了笑，他低估了莫臻的人气。 不过……看这队伍排的那么长，他还真有点小开心…… 第32章 思如狂 幼儿园门口。 林与朦坐在圆桌周边的小板凳上，觉得鞋子有点硌脚，掰半天把鞋子掰松了，一甩腿鞋子飞老远。小豆丁傻傻的看到远处睡着的嫩黄色鞋子，扶着圆桌想站起来，被走回来的杨牧方又一把按了回去，把买回来的沙冰递给林与朦，叹了口气，小跑过去拿鞋子。 林与朦挖了一勺沙冰放嘴里，哇哦赞叹了一声，甩着腿跟杨牧方说，“谢谢。” 杨牧方哼了一声，满脸的嫌弃，把书包带往上提了提，然后他捏了捏林与朦的脸，“我再不回去我妈该着急了。” 林与朦心很大的跟他说，“再见啊！” 杨牧方走两步，又回头，“你爸怎么还没来接你啊。” “这几天都这个样子，愁人呢。”林与朦摊手。 “那你的那个乐乐呢。” 林与朦嘴一撇，眼看着都快哭出来了，杨牧方把自己的沙冰也递过去，林与朦吸了吸鼻子，很悲伤地把沙冰拢到自己跟前，奶声奶气地说，“乐乐不见了，找不着呢。” 杨牧方想了想，问，“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吧，这都没人了，你这么笨再给拐走了。” 林与朦之前去过杨牧方家，他对杨牧方家的印象就是甜甜的芝士蛋糕和曲奇饼干，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站了起来，准备跟杨牧方一起走。 他还没挪脚，后面车喇叭响了，“林与朦。” 小豆丁回头，看到林清杭，立刻抓着杨牧方的手摇了摇，“我爸爸来了，我回家啦。” 杨牧方点了点头，跟他说再见。 林与朦不忘拿了那两碗沙冰，抱在胸前屁颠屁颠地走到车前，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林清杭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沙冰，有些不悦，“你少吃点这种东西。” 林与朦不满，“热啊！热死啦！不吃冰怎么活啊！” “那你回去别喊肚子疼。” “讨厌爸爸，”林与朦委屈，“爸爸气走了乐乐，还要气走我。” 林清杭对于林与朦吃冰沙的不满被他这一瓢冷水浇灭了，浇的心凉。 乐意离开林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林与朦每天出门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乐意找回来，回来后看不见人又是一阵哭闹。 他是想带回来呢，如果真要像林与朦想的那么简单，该多好。 他做了什么？他毁灭了陈乐逸，按理说那场车祸带给陈乐逸身体上的伤害并不大，却让他的魂魄就此消失，林清杭不敢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每次一深想，都仿佛有人大刀阔斧砍在他心上，进行慢性凌迟。 而乐意，也因为他从原来的轨迹脱离，从此背负上另一个人的人生。他找人调查了乐意，可是资料却寥寥无几，一个人的一生写在白纸上竟然只有轻飘飘的三两页，他疯狂的搜索着有关乐意的一切，却发现根本无迹可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把他击毁。 他连出现在乐意面前都不敢，只敢远远地看着不敢打扰他，知道他一切都好，已经足够。 小家伙一路没理他，就算之后林清杭讨好的给他买了一堆吃的也没讨得他欢心，吃完饭把碗一推吧嗒吧嗒跑上楼去了，林清杭不放心，偷偷跟过去把房门推开了一些，小家伙整个人钻到被子里，呼呼地喘着气儿。 林清杭放宽了些心，去书房看文件，过了两个小时，王妈忽然神色慌张的来敲门，“朦朦哭的厉害，林先生你去看看吧。” 林清杭闻声立刻合上文件，快步走到林与朦房间，小家伙还在嚎啕大哭，看到林清杭来了伸手要他抱，林清杭把他抱到怀里，缓缓的拍着他的背，林与朦哭声小了些。 “怎么了？” “做梦了，”林与朦小胖手揉眼睛，“梦到乐乐了。” 林清杭眼眶一热，一阵心酸。 会梦到他的何止林与朦一个人呢。 “我想他，爸爸。”林与朦的眼泪一下子又汹涌了，这次是小声的啜泣，发出小动物一样的呜咽声，林与朦听得心痛，但他不敢跟小豆丁做出保证，他怕自己做不到。 把小家伙哄的睡着后林清杭出了门，他循着上次的路去了乐意住的地方，车子别别扭扭开进去，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停车，突然瞥见一个人，身影看上去与乐意十分相像，林清杭猛地呼吸加快了一分，刚准备下车，看到后面又蹿出来一个人。 莫臻手臂枕在头后面，又是一路絮叨。乐意听得头疼，他手上拎了两大包日常用品，莫臻想帮他拿被他拒绝了，“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头要，炸了。” “你嫌我吵？？？” 乐意点头，“吵死了。” “我很受伤，我心都碎了……” 乐意翻了个白眼。 走到楼梯间门口，乐意胳膊拦了一下莫臻，“回去吧，很晚了。” 莫臻笑了一下，“不是吧，现在门都不让我进啊。” 乐意咬了咬嘴唇，“我不想，你误会。” “我误会什么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特别知道，”莫臻顿了顿，“但是乐意，我只要一个机会就好，你不能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给我判死刑啊。” 乐意低着头，迟迟没有说话，莫臻以为他松动了，上前一步想要跟他一起上楼，但乐意还是迅速挡住了。 “我特别，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会努力，报答你。” 莫臻有些发笑，心想至于吗，报答都出来了。 “但是感情，不可以，真的，不行。”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是大明星唉，你的世界，速度特别快，我跟不上的，我只想要，粗茶淡饭的，生活。” “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不能过粗茶淡饭的生活呢，”莫臻无奈，“什么不同世界的人？我又不是外星人，那按你这话说的，林清杭跟你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咯？” 乐意本来对着他还因为歉疚矮三分，现在觉得跟这人简直说不通，黏糊糊的莫臻在感情观上依旧胡搅蛮缠，而且每次一说到这个总要把林清杭拖进来，乐意不快了之后又道歉说不应该提到他，如此循环往复，实在是没耐心了。 “莫臻，我上网，搜过你的，资料，今年半年，你就传了，不下五次，绯闻。”本来是莫臻车祸那次搜的时候顺带发现的东西，当时两人只是朋友，乐意还感慨莫臻真有手段，现在再想到这个，难免有些讽刺。 “明星不都有绯闻吗！这也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那你告诉，我，这些绯闻，是真是假？你的朋友，告诉我，你经常带不同的人，去玩，是真是假？” 莫臻不说话了，他之前私生活确实有些混乱，乐意计较这个，他没法反驳。 “我没有，自信，你会喜欢我，比那些，绯闻对象，久。”乐意叹了口气，“所以，不要难为我，也不要，勉强你自己。” “小结巴，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别质疑我对你的真心好吗？是，我之前劣迹斑斑，没什么说服力，但是我对你，真是一百二十个真心实意，”莫臻看着他，眉头微蹙，眼神很受伤，好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委屈的小孩子，“你别这样说我，好吗？” 乐意后知后觉自己说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莫臻的表情甚至有些卑微，张牙舞爪的人悲伤起来让人看的分外难过，他想了想，拆开刚买的一包糖，递给他一把。 莫臻笑了笑，把糖放进口袋里，神色变得明快了一些，“唉小结巴，我上次说给你留的演唱会门票，我带来了，就下周六，你记得去啊。” ……这表情转变的这么快，乐意怀疑刚刚是不是莫大明星在演戏啊。 他跟着莫臻去拿了门票，莫臻跟他得瑟，“这可是vip前排啊，你一定得去看。” 乐意点了点头，其实内心是拒绝的，平时被他嘚啵嘚啵的荼毒已经够够的了，还要抽时间去听他一个人说话唱歌两小时，想想都头晕。不过盛情难却…… 唉，他就是不够圆滑，不懂得如何干脆并且无伤害的拒绝人。 拿完票把莫臻轰走，乐意一个人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他边走边看门票，还是头回拿到这种东西，以前顶多看看学校的迎新晚会之类的，真有点好奇。 “乐意。” 听到林清杭的声音乐意身子猛地一怔。 林清杭目睹了他跟莫臻说话全程，因为隔得很远听不见声音，也看不仔细两人的表情，但他心里有种预感，莫臻跟乐意并不是普通朋友。 那种深刻浓重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席卷了他的心头，他连乐意这个名字都叫的颤颤巍巍。 “好久不见。” 乐意歪着头想了一下，是有好几天没有见了，久到林清杭头发变长，胡渣也刺刺的长在下巴上，让整张脸变得落拓。但好久不见这个词，总让他想到久别重逢这一类应该欣喜落泪的愉快场面，而他跟林清杭明显不是。 他们俩的关系，如果刨除喜不喜欢这种极为人性化的情绪，完完全全可以算成受害者和凶手这样的敌对关系了吧。 所以乐意不打算理他。 “林与朦很想你，他总是哭，”林清杭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去见见他。真的，很想念你。” 第33章 偷偷见儿子 提到林与朦，乐意心里亦有些不忍，小家伙软软甜甜的对他无条件信赖和喜欢，他对林清杭再多厌弃也不会把这种不满分到小家伙身上，因而面容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会去，看他的。” 说完，乐意便直接绕过林清杭想要离开，林清杭想要上前留他，却不敢伸出手，他悠悠然小声说，“你最近好像瘦了。” 乐意没说话。 “照顾好自己。” 乐意鼻子发酸，但他还是没有吱声，快步离开。 不知道怎么上的楼梯，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都趴在了床上。 一看到林清杭他就分寸全无，表面上无论多么强硬，内里还是这样，容易动摇。 太失败了吧……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四四方方的狭小窗子向下看，林清杭还没走，靠着电线杆抽烟。 烟头星点的火光在夜色里忽明忽暗，林清杭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这是乐意第一次见到林清杭抽烟，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人克己自律，在家的时候烟酒不沾，而现在，却颓废地站在楼下，脚下好几个烟蒂。 他重又趴会到床上去，把胸口压的闷闷的，逼迫自己赶紧睡着。 第二天下午乐意就去了幼儿园，他到的有些迟了在路上还担心会跟林清杭撞上，结果到了幼儿园门口发现就林与朦一个人，小豆丁把书包背的很随意，书包带子滑到手肘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踢地上的石子。 乐意高声喊，“朦朦！” 林与朦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四处寻找喊他的人，终于瞥见躲在角落里完全可以算得上鬼鬼祟祟的乐意，小家伙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瞬间又撇了嘴，大声哭了出来。 而后大张双臂，一边张着嘴嚎啕大哭一边走过来跟乐意讨抱。 乐意心被他哭的一揪一揪的，立马迎上去把林与朦抱起来，林与朦哭的直抽抽，“我以为，乐乐不要我啦！” 乐意叹了口气，“没有，不要。” “乐乐不回家，”林与朦的哭声小了些，但语气有明显的责怪，“天天不回。” 乐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骗小孩儿，只得说，“以后，可能，都不会回去了……” 本来都快止住泪水的林与朦一下子又泛滥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打起了嗝，乐意吓了一跳，按说小孩子胡闹起来哭几声是常有的事情，但林与朦这汹涌的架势他真没见过，饶是经过的路人都心怀恻然，更别说乐意了。 幼儿园附近很多小吃店，乐意为了安抚小豆丁赶紧把他带过去，他见过林清杭哄他，小家伙很好哄，买点吃的就行，但现下却好像不管用，还是哭的哼哼唧唧，看都不看一眼乐意推过来的零食。 “乐乐，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爸爸惹你生气了？”林与朦手抹了抹眼睛，哭的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乐意，好像非要问出个答案来，乐意心疼地帮他擦眼泪，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孩子的世界并不复杂，凡事只想知道个为什么，但到了大人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即使知道为什么，也无济于事。 “我就知道，”林与朦还抽抽噎噎的，“爸爸坏蛋，惹你生气了。爸爸昨天也惹我生气了，不给我吃冰，坏死了。” 乐意顺了顺林与朦的卷毛，林与朦又往他怀里蹭，顺便把布丁拉到自己面前来，唉声叹气地吃了一大口。 “乐乐不在，我每天都好无聊。”平复了心情的小豆丁拉着乐意的手开始告状，“爸爸每天接我都迟到，然后还出去喝酒，喝的臭臭的回家。” “喝酒？” “嗯！有的时候喝醉了还不理我，”林与朦委屈，“自己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 乐意想到昨晚林清杭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仅限于此，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 陪着小豆丁吃了好些东西，林清杭都没出现，乐意咬牙给他打了电话，林清杭不接，他没办法，只好先送林与朦回去。 到了林家门口，把小豆丁放下后乐意准备骑车走了，林与朦起先看乐意往林家的方向骑以为乐意要跟他一起回家了，没想到乐意转身就要离开，一下子眼泪又憋不住了，跟在他后面跑，哭着喊乐乐停下来。 乐意记得那会儿他刚把这辆自行车翻回来的时候林与朦也是追在车子后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傻呵呵的跟着他边跑边笑。 而现在，小家伙没有笑，哭着喊他别走。 他向来心软，对着林与朦更加狠心不起来，车滑出去十来米就停下来，下车哄林与朦，林与朦这下学聪明了，手撰着他的指头撰的紧紧的，说什么也不松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乐意败了，他想了个法子，让林与朦回家跟李叔说一声，今晚就先把林与朦带回去，明天直接送到幼儿园。 林与朦哭哭啼啼地答应了，生怕他跑了把人拽进家中，还好林清杭不在家，跟李叔他们打了个招呼，林与朦揪揪手指头，“乐乐，我要拿个东西。” 乐意想他那边的确没有小孩用的洗漱用品，便跟着他一起上楼去拿。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小家伙抱了那个白胖的蛋壳出来，那蛋壳一分为二，半边种了红豆半边空着，现在小家伙抱的是那个空的。 乐意又好笑又不解，“带这个，干嘛？” 小东西煞有介事，“乐乐不在，我就抱着他睡。” 他本来还想抱着那个种了红豆的睡，可是林清杭不让，说脏。林与朦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坏蛋爸爸。 “可我，今天，在啊。” 林与朦恍然大悟，又把蛋壳抱回去，乐意怕再待下去会碰上林清杭，赶紧拿了他的牙刷之类的东西带着小东西离开了。 乐意带着小豆丁骑出去没多远，林清杭从一条隐蔽的小路走了出来，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有一条乐意刚刚给他发的短信，告诉他林与朦被他带回家了，别担心。 出乎乐意意料的是，娇生惯养的林与朦不仅不认生还对他他住的地方没有一丝丝嫌弃，只是跟前跟后的缠着他，问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乐意只好瞎编理由，“因为，离上班的，地方近啊。” 林与朦理解的点了点头，“哦，乐乐也想睡懒觉呀，跟我一样。” 乐意笑了，给他倒了杯牛奶，把他抱到凳子上让他安静坐着，没给他看电视，那破电视色调都变了对小孩眼睛不好。林与朦不觉得无聊，他看到乐意就高兴，乖乖坐在一边，把一杯牛奶很快喝完了。 “饿不饿？” 林与朦连连点头。 明明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乐意无奈，到厨房去炒蛋炒饭，他平时都凑合吃，现在小豆丁在了得精细点儿，于是加了火腿肠培根，一碗炒饭做的非常丰盛，小豆丁连声喊好吃。 乐意很得意，他其实折腾了一天疲惫的要死，但是现在看着林与朦开心的样子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带着小家伙去洗了澡换了睡衣，两个人还玩了一会儿才入睡。 第34章 情敌的正式会面 林与朦睡的很香，姿势四仰八叉，好在身子小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半夜乐意被热醒，帮睡姿很奇葩的小豆丁盖了下被子，然后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里找水喝。 睡的迷迷糊糊，倒水的时候差点倒在自己手上，倒是一下子清醒了，清醒后睡意全无，缩在沙发上发呆。 他其实，有些抗拒夏天的夜晚，因为很奇怪的，总让他联想到死亡。在孤儿院的时候，他跟好几个小朋友睡一间房间，小孩子睡前总要吵闹，他也会卷入，但是心里面却有很深的孤单感，还有，隐隐的莫名的对死亡的恐惧。 睡在有席草香的席子上，看灯光像烛火一样摇曳，内心充满想要流泪却不能的空洞感。他那时候才多大啊，却盘算着，如果自己死了，会有人难过吗，会有人想他吗？他的父母为什么不要他，是死了还是养不起他，丢掉他的时候可曾犹豫过。这种小时候会哭着问院长婆婆的话，渐渐消失在呼啸而过的岁月里，但到了夏天的夜晚，就会从各个隐秘的角落里伴着月光静谧地流淌出来，重新回到他的脑海里。 说来也好笑，这些年来他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人生，却还是时常感到孤单。 万籁俱寂，忽然传来非常轻微的敲门声，乐意的思绪一下子被打乱了，神经跟着紧张起来。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敲门声。 乐意有点害怕，大半夜的，这个敲门声也太诡异了，慎得慌。他缓缓走到门边，小声问了一句，“谁啊……” “小结巴……” 听到这句乐意翻了个大白眼，猛地把门拉开，靠在门上的人立刻倒到了地上，乐意顺手把灯开了，只瞥见一个*着上半身，两颊通红的酒鬼。 “大晚上，不睡觉，出来，吓人。”乐意拉他起来，趁着莫臻现在不清醒还大力的打了他脊梁两下，虽然很郁闷怎么这时候莫臻来找他，不过看他醉的路都走不直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乐意索性没管。 瞥了眼莫臻手上捏着的短袖，皱巴巴，他嫌弃的把人丢到沙发上，什么人啊这是，别人醉了都脱别人衣服，怎么还带脱自己衣服的。 莫臻这次是醉大发了，乐意在跟前晃来晃去他也认不出来，一巴掌拍乐意脑门上，“滚远点儿。” 拿着湿毛巾准备帮他糊几下脸的乐意被拍了个正着，他把毛巾往莫臻脸上一扔，“自己擦！” 莫臻倒是很乖的把毛巾捡了起来，放到自己嘴边，下一秒就大吐特吐。 乐意觉得自己也快吐了…… 等到莫臻吐完乐意把人拖到卫生间，打开莲蓬头冲了好一会儿，然后把人扔里面出来收拾残局。一边强忍着呕吐的*一边咒骂莫臻。 早知道喝完水继续睡了，就不会听到莫臻敲门，还白白浪费了一条毛巾…… 再去打开门的时候莫臻被冷水浇的清醒了一丝，能认出来人了，“小结巴，我怎么在这儿……” 乐意呵呵两声，扔过来一件内裤和睡裤，莫臻裤子也没脱就洗澡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他能不能穿得上，毕竟看他光着的上半身，身材还是挺好的。 应该……能吧…… 乐意不大确定的想。 看了看手机，三点多了，莫臻换好乐意的裤子出来被乐意赶到房间里睡觉，莫臻借着月光看到床上睡的打小呼噜的林与朦困惑的看向乐意，乐意小声解释，“林清杭，儿子。” 莫臻揉了揉脑袋，好像还是有些醉，他走到床边，林与朦白白嫩恩，因为好吃有些小胖，看起来特别好捏，他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被乐意猛地一拍，“不准，弄他。” 悻悻然缩回手，乐意小声说，“赶紧，睡吧。” 莫臻嗯了一声。 把莫臻哄去睡觉乐意又回到沙发上，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吧。本来还睡不着，莫臻这一趟折腾愣是把他折腾困了，很快就陷入熟睡。 他是被林与朦的哭声吵醒的，小豆丁哇啦啦的哭声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到，乐意眼睛还没睁开就往房间跑。 莫臻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小团子，这小东西不愧是林清杭的种，天生带着莫臻看不顺眼的基因。他被他一脚踹醒，就恶作剧的捏住了小家伙的鼻子把他憋醒了，这要论个前因后果那也是小东西不对，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哭上了？本来头就疼，这小东西嗷呜嗷呜地吵得他更不舒服了。 林与朦转头看到乐意，愣住了，然后委委屈屈地伸手要他抱，乐意笑了笑，上前把林与朦抱到怀里，林与朦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乐乐变丑了。” 变丑了的“乐意”愤怒到想喷火，“小东西你说什么？” 林与朦是被林清杭黑脸训惯了的，而且有乐意在他底气足了好些，一点都不怕莫臻，冲着他哼哼叫唤，“丑八怪！” 莫臻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好歹也是靠脸吃饭的偶像明星，媒体杂志评论他五一不说他是高颜值小鲜肉的，居然被个小鬼三番两次的羞辱长相，“你眼睛有问题！” “我没有！”林与朦扯着嗓子跟他喊，说完委委屈屈地跟乐意撒娇，“他没有乐乐好看。” 乐意笑。 “也没有，没有爸爸好看。” 乐意敛去笑容，把小豆丁带到卫生间开始洗漱，莫臻黑着脸跟在他们后面，“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有谁好看？” 一一米八大高个跟个没他腿长的小家伙叫嚣，还能更幼稚一点儿吗？乐意无奈摇头，想着赶紧揭过这一页，“你最，好看。没人，比你，好看。” 莫臻砸了砸嘴，“这关乎个人尊严。” “你的尊严，就是，脸？”乐意嗤之以鼻。 “对啊，”莫臻一脸严肃，“我就是靠脸吃饭啊。” 林与朦刷着牙看到莫臻粘乐意不爽极了，忍了好一会儿莫臻还在嘚啵嘚啵，他气的两只小肉胳膊伸长了把莫臻往外赶，“出去，我要尿尿了！” 莫臻切了一声走出卫生间。 乐意准备一起走出去，被小家伙抓住了衣角，他低头问，“怎么了？” “他没有爸爸好看，”林与朦认真地说，“乐乐不要跟他玩，好吗？” 乐意想要挤出个安抚他的笑容，但无果，只是揉了揉小家伙软软的头发，“洗漱完，出来，吃早饭。” 莫臻坐在饭桌前，看着乐意煮的早餐很不满，“为什么是白粥？我最讨厌吃白粥。” “你昨天，喝醉了，应该吃，清淡的。” 莫臻努力想了想昨晚的事情，尴尬之余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裤子，突然就变得开心了，清粥也喝的很香。 林与朦甩着手摇摇晃晃的走出卫生间，看着莫臻的眼神充满敌意。小孩子其实不懂大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他就是看着莫臻黏糊乐意的样子觉得不爽，他撅着嘴坐到乐意旁边，乐意给他煎了荷包蛋，小家伙带着对莫臻的愤怒一口咬下去，结果是个溏心蛋，好吃的不行，林与朦哦的一声瞪大眼睛，瞬间把对莫臻的不快忘了，专注地吃蛋。 他的蛋还没吃完，又有人敲门了。 ……最近自己家还真是热闹。 乐意开门，林清杭拎着个塑料袋站在门外，朝阳的光线丝丝缕缕透到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英俊。 “我来接林与朦上学，顺便给你们买了点早餐。” 第35章 误会 不知道是不是乐意心理作用，他看林清杭，总觉得他变憔悴了，说话时有些隐忍，此刻又是笑着的，虽然带了怕被嫌弃的讨好意味，但依旧温柔清朗。 伸手不打笑脸人吧，乐意虽然摆了个冷淡的脸色，但语气比较之前好了许多，“宝宝，还在，吃早饭。” 林清杭拎着早餐袋子的手提高了些，局促地看着乐意，乐意想了想，接了过来，但没有让林清杭进门的意思，林清杭就那么尴尴尬尬地站在门口，因为乐意对他明显好转的态度而内心雀跃，只是这雀跃持续不到三秒钟，就猛地刹住了。 “哇塞，早知道有人送早饭我就不吃那么快了，”莫臻大声抱怨，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正巧坐到林清杭视线当中，“我喝粥都喝饱了。” 乐意先前站在门口，隔着他林清杭只能看见里面坐了个人，身形都被挡住就想当然以为是林与朦，结果莫臻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一颗心从云间猛然坠入地狱。 那天晚上看到两人在楼下交谈打闹的样子他心存侥幸冠个朋友的名头，现在林清杭却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看了一眼乐意，乐意完全不在意，把早餐拿到了厨房，林与朦探个小脑袋出来，看到了是林清杭，一晚上没见他想他爹了，再加上莫臻在这催化，现在看林清杭觉得他爸哪哪儿都好，完全不记得自己跟乐意说过的爸爸是坏蛋，哼哧哼哧的下了桌，走到他面前，把人牵进来。 乐意从厨房出来看到林清杭坐在桌子旁边，倒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坐到旁边喝起了粥。 林清杭自门口到桌边，直直盯着莫臻，莫臻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林先生很早啊。” 林清杭淡淡回应，“我来接我儿子，莫先生也很早。” “我不早，我要不是被你儿子吵醒了估计现在还在床上睡着呢，”他眼睛撇了一下嘴乐意的卧室，然后拿了一个林清杭带来的蟹黄包，“林先生真体贴，这家早茶我经常吃，得排好久的队吧。” 乐意抬头看了一眼林清杭，林清杭也看过来，目光撞个正着，林清杭抿了抿嘴，冲他淡笑了一下，“还好。” 包子放到嘴边还没吃上，被乐意跟林与朦一大一小两只手先后拍了一下，小豆丁抢过包子，“我爸爸买的，不给，不给你吃。” 莫臻嘟囔，“才多大啊就这么抠。” “油，别吃。”乐意想了想，递给他豆浆。 莫臻咂嘴，接过豆浆，“我就昨天喝了点酒又不是病号，怎么什么都不让吃，你管的真严。” 林清杭牵着林与朦的手猛地紧了一下，指甲掐到小豆丁肉肉的掌心，小豆丁哎呦了一声，松开手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掐的手。 莫臻本来还纳闷这林清杭怎么这么沉得住气，换做是他，如果对象家里平白多了个男人，还是个明显过了夜的男人，他肯定忍不了，不管真相如何先闹一番再说，但看林清杭吧，心平气和昂昂自若，要不是小东西这一嗓子暴露了他莫臻还真以为他内心没多大波动呢。 莫臻又有些暗爽，林清杭这下明摆着误会了，而乐意完全不知情更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就再添几把火，把这个误会坐实了。他想到那次摊位的事儿他也是抢了了林清杭的功劳，怎么越看自己越觉得不是个东西呢？但他的自我谴责没几秒钟就散了，反正林清杭也不是个东西，他这点小手段权当是为了解救乐意不得已而为之吧。 “乐意，我裤子你给我放哪儿了？” “晾在，外面。”乐意没吃林清杭带来的早餐，闷头喝粥，那边两个人明枪暗箭他仿佛一无所知，只想着这俩祸害赶紧吃完赶紧走，他再补个回笼觉。 “干了吧，没干的话我待会儿拍戏还得穿你这个。”莫臻抱怨，乐意白了他一眼，“那，别穿。” “你让我裸奔？不大好吧……” “你不是，经常裸。”乐意小声切了一下，动不动就扒光自己。 字字像钉子一样扎在耳朵里，林清杭低下头，摸了摸林与朦的头发，“吃完了吧，我们走吧。” 林与朦还在跟一块马蹄糕作斗争，乍然听到他爸说要走有些茫然，“还没吃完，饿呢。” “快迟到了。” 林与朦想了想，明智地放下了筷子，然后对着乐意伸手，又要他抱，林清杭抱他他还不要，非要让乐意来，大有乐意不抱他他就不走的势头。 乐意无奈，由着林与朦像树袋熊一样扒到他身上。林与朦头趴在他肩上，眼睛瞪着莫臻，莫臻回瞪过去，林与朦撅嘴，“丑八怪。” 莫臻想骂回去，但是乐意跟林清杭前后脚出了门，林与朦留给他一个鬼脸后就消失不见，他想了想，没有跟下去，走到卧室床边往下瞄。 林清杭一路沉默，林与朦上了车拉着乐意的手恋恋不舍地让他跟自己一起走，乐意不知怎么拒绝，怕伤了小家伙的心，林清杭探过身子来把小家伙往旁边抱了一下，乐意跟小家伙的手自然分开了，“乐乐还有事，我们先走吧。” 然后对乐意笑了一下，“走了。” 他笑的很勉强，看起来甚至有些卑微，把乐意对于他的不坚固的恨意一下子打的七散八落，心头微微酸着，可很快乐意脑子里又出现个小人，把林清杭做过的事情快速给他过了一遍，那点酸楚立马就没了，乐意跟林与朦说了声再见，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林清杭车开出去一会儿，突然停到一家超市前面，“林与朦，喝牛奶吗？” “喝！”林与朦开心地眼睛变成两个小月牙，“我要草莓牛奶！” 林清杭下车，林与朦坐在车上玩手指头，等了好一会儿林清杭才回来，扔给他一杯黄桃酸奶，林与朦瘪嘴，“买错啦。” 林清杭好像没听到，他看着前方被树影点缀的斑驳的马路半天没说话。 车里充斥着烟味。 乐意回到家，看到吹口哨一脸悠哉的莫臻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不走。” “我早上没戏。” “那，也得走。” “干什么啊，在这儿呆会儿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林清杭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你觉得我让他误会你了打扰你俩破镜重圆了？” 乐意无奈，“你非得，这么说话？” 莫臻舔了舔嘴唇，“那不是你赶我走嘛。” “跟你，说不通。” 莫臻烦躁，他最不愿意乐意提到这点，硬要把他推离到另一个世界，“有什么说不通的，你又要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狗屁话来噎我是吧，我觉得我俩聊天特聊得来，我觉得我特别了解你特别懂你，我觉得我跟你就是天生一对！” 乐意被气笑了，“你特别，了解我，特别，懂我？” 莫臻只是顺口一说，乐意这样单独捻出来一句问他，好像在嘲讽他不自量力，他既难堪又生气，可是面对的这人是乐意啊，他抱怨抱怨发发脾气还成，哪能真生气，怒气凌空折了，全都返回到他肚子里，闷的他委屈极了。 前一秒还因为挤兑了林清杭而开心，后一秒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连气都不敢生的怂样。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乐意不喜欢自己呗。 乐意自己进了房间睡觉，想了想还把门锁上了。锁门声特别响，莫臻听得真真的。 锁上的哪是一扇门。 乐意看起来很干脆的跟林清杭做了了断，但很快就画地为牢把自己圈在另一个圈里面，自己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甚至你看一眼他都要像护食的小兽一样冲你露出锋利的爪子警告你，哪怕只是看看，也不行。 第36章 你配不上我 莫臻似乎被打击到了，有一段时间没去找乐意，彻底落了清净，生活周而复始，像咬合精准的齿轮一样规律地前进，每天除了出去摆摊儿，就是在家呆着，无趣无聊，也无惊险，马马虎虎。 那天下午，浓云骤雨，午睡前看了会儿电视，变了色调的电视上滚动播放着暴风雨预警，乐意也没当回事儿，想着可能跟前阵子的梅雨期一样能熬过去，午睡后依旧推了推车出去，走在路上人影稀少，但雨势不大，到了小吃街乐意才发现就他一家开张，整条长街空无一人，连只野猫都没有，独独几家门面店虚掩着门，几家店主坐在一起玩扑克。乐意知道今天做不成生意了，转身想走，结果一刹那风起，卷了一瓢雨到他脸上，车上的瓶瓶罐罐丁零当啷，混着门面店的招牌碰撞墙壁的声音，青天白日听起来居然有些阴森。一个胡椒粉瓶子从车上滚下去，眨眼间散落出来的胡椒粉被雨融了散去。 雨势是瞬间变大的，迅猛的让他反应不过来，风直把雨往他眼睛里面吹，他眯着眼睛用力推车，好久才走了一点点远，雨却越下越大，小吃街这边排水系统不好，雨水积着没了鞋跟，眼见着还要往上涨。 乐意咬了牙，想把小推车先放到那几家门面店那儿去，今天先借放在那里，明天再来拿。 推了半天好不容易快到了，却被几个台阶难住了，那几个店主牌打的如痴如醉，狂风暴雨都没有惊扰到他们更不可能注意到乐意这点动静，乐意想先过去叫人帮忙，但因为不是很熟又不大好意思，正踌躇着，突然身边来了个人，站到推车另一边，“你扶着点，我们抬上去。” 乐意眼睛都快睁不开，但他听到声音就分辨出了来人是谁，有一丝顾虑，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用力抬了一下推车，乐意反应过来立刻使了力气，两人合力把小推车抬了上去。 车子送到店里，乐意抹了把脸，看了眼身边的林清杭，穿了一身板正西装，头发好像也是做过造型的，在淋雨之前估计是刚参加完什么正式场合，经雨一淋，刘海软趴趴耷拉下来，但他清朗的气质在，人看上去不仅不狼狈，还年轻稚气了不少。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人字拖，脚趾情不自禁的蜷曲了一下。 雨很大，两人被困在店里。 “要不要吃点东西，淋了雨容易感冒，吃点热的吧。”林清杭小心建议。 乐意点了点头，林清杭问服务员点了两碗馄饨。 “你，又是，路过？” 乐意的语气明显的揶揄，林清杭不隐瞒了，直接承认，“我来看看你。” “你，是不是，经常来？” “你看到过我？” 乐意点头，“有几次，看到车了，还以为，看错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 林清杭局促，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的乐意不忍心。 “我很好，你，别来了。” 林清杭笑了笑，乐意想到之前他在车上的笑容，也是这样，极力想掩藏些什么，但又藏不住落寞的样子。到底是他喜欢的人，露出这种受伤的样子，乐意不可能不为所动。 但这点动容完全比不过他对林清杭的气愤与失望。 “乐意，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你说，我觉得你，”林清杭的话很难说出口，他知道乐意现在对他印象特别差，恨不得从来没认识他过，所以一言一行都极尽谨慎，生怕再招惹他生气，“也许可以租个店铺？” “店铺？” 林清杭看他没有太明显的抗拒的意思，放下心来说，“对，像这种门面店，我看了几个地方，位置都很不错，而且价格也便宜，还带阁楼，你可以住那儿，你现在住的地方离这儿太远了，如果租下那个店铺，不用两头跑，方便很多。” 这明显是有备而来，乐意几乎没有怎么想就直接拒绝了。 林清杭有些急，“为什么？” 乐意直截了当，“没钱。” “我可以帮你……” “不用，”乐意还是果断拒绝，“林先生，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 一连串的拒绝把林清杭直接打入谷底，他本身对着乐意就没有底气，平日对着大客户也都从容自若的人到了乐意面前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自信与骄傲，像个败北将军。 不想再跟你有牵扯。再明显不过的逃离与厌弃。 “乐意，你这么讨厌我。” “做不到，原谅你。” “我只是想补偿你。” 乐意歪了歪头，“用钱吗？” 林清杭无言，眼前的这个人，柔软的外表下是坚硬的内心，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尖刀，刺得他心钝钝的痛。 雨下的起了烟，看外面只是白茫茫一片。 林清杭看着乐意，乐意看着外面，眼神专注，就在林清杭以为这样的沉默会持续到乐意离开时，他突然开了口，娓娓道来，像讲一个故事。 “林先生，你知道，我是个，孤儿。我以前经常，抱怨上天不公平，这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要过这样的生活。可是，我那天，醒来的时候，看到你，突然觉得，老天对我，也没那么坏。”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林清杭眼睛顿时瞪大了。 “我之前，总是想，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陈乐逸，即使你喜欢我，也不是，喜欢真正的我。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想，如果我是以，乐意的身份，认识你，就好了。可是如果那样，”乐意抿了抿嘴，笑了，“你不会看到我。我又穷，又平凡，没读过什么书，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到你身边。” 他吸了吸鼻子，“那时候，我真的，很羡慕，陈乐逸。” “有了朋友，亲人，喜欢的人，我很幸福，但同时很不安，很自卑，因为我知道，我享受的一切温柔，都与我无关。所以就算，很明确的，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也一直，没有敢跟你坦白，是因为我觉得，我跟陈乐逸相比，太差劲了，我配不上你。” “可是，后来知道了，你跟萧洛的事情，”乐意想到萧洛那天趾高气扬的态度，咬了咬嘴唇，“我现在想到，还是觉得恶心。我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人要有多狠心，才能拿一个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人，做棋子。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可以，一边跟萧洛，纠缠不清，一边又对我……” 乐意茫然地看着他，林清杭眼睛通红的看着他，溃不成军。 “林先生，我现在，依然很穷，很平凡，依然一无所有，可是，你配不上我。” “你也，配不上陈乐逸。” “所以，不要说弥补，补偿。” “没有人会原谅你。” 话声落，乐意定定地看着林清杭的眼睛，毫不躲闪，林清杭看着他，眼眶越来越红。他坐在店里，桌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却比刚刚在雨里淋着还要难过。 犯过的错是封藏在角落的利剑，不论何时拿出来都锐利依旧，杀人如麻。 无法挽回，不能挽回。 这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像是个钟鼓来回激荡。 你原以为你只是失去他了，但实际上你根本不曾拥有，也不配拥有。 雨势终于转小，乐意跑出了店，林清杭跟了出去，看到他很快跑到街前的公交站台，刚好一辆公交车停下，乐意直接跳了上去。 他的步伐很轻快，甩掉了一身累赘的雨水，跳上车的时候嘴角是向上翘着的，身影跟那些十八岁的少年一样，青春俏丽，像是春天一样，充满甜蜜又盎然的生机。 恍惚间，林清杭眼里的少年露出了笑脸，一对浅浅的酒窝，一双清淡的眉眼。 他没有回头。 第37章 错过 随意跳上了一辆公交，乐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窗户，一股雨后的清凉迎面而来，他眼角滚落下一滴泪水，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其实，不那么难过。 但是很想找人倾诉，很想有个人出现，告诉他，乐意，你这么做是对的。 多悲剧啊，居然还是没有朋友，原以为莫臻能算一个，可是能跟他说心事的时候觉得他不够沉稳跟他说也没用，现在就更不能了，他躲他都来不及。 而且，他这些心事，说给别人听，怎么着都是惊吓好吗，光是个重生的前提，就已经足够荒诞了。 真是失败。 公车路过一所高中，一哄而上一堆学生，蓝白色的宽大校服飘着洗衣液洁净的香气，女生高高束起的马尾，男生有些傻气的寸头，说话的声音跟窗外淅沥的雨一样湿润清新。前几天高考结束，口中谈论的还是今年的高考试卷难不难，难死了，希望明年能简单点这样的话题。 乐意傻傻地看着他们，有些艳羡。他高一都没上完就辍学了，高考的门槛他摸都没摸到过，。a城流行那一套，逢年过节都要去庙里上几柱香祈愿，他那一届高考前几天他也去寺里祈福了，寺里的老和尚拉着他的手说诚心必能高中，乐意一边说谢谢哭的稀里哗啦。 记忆里也没流过几次泪，四五岁最是爱哭爱闹的年纪的时候，也没怎么哭过。他很清楚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人哭了有人哄有人给糖吃，但他没有。 被迫着坚强生长。 被迫着习惯一个人的人生。 林清杭的出现，让他起了贪念，他贪恋那些温暖，贪恋有人风雨兼程的安全感，他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林清杭缔造了一个美梦给他，又亲手撕碎，光明全部褪去，他始终还是孤身一人。 公车一路颠簸，学生七七八八下了车，乐意看着窗外发呆，傍晚雨后的天色泛蓝，街道两边的香樟树埋下的巨大阴影渐渐隐去，公车慢慢驶向荒芜的郊区。 最终在南山墓园那一片停下来。 车上只剩下乐意一个人，终点站，只能下车，公车很快开走，就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墓园前，暮色四合，天从墓园这一块阴下来，好像是一滴墨水绽开慢慢往周围晕染，又下过雨，比白天更加瘆人。 乐意倒没有多害怕，心说还挺巧的，随便上了一辆车就把他带到这地方来了，这也是缘分啊。一想到他的尸骨埋在这儿乐意非常荒谬的感到踏实，没多犹豫就上了山。 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坟墓，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瓣被雨淋的显露垂败之姿，但能看出是最近几天刚放的。乐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叹了口气，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他高一拍的学生照，愣头愣脑地瞪个大眼睛，嘴巴抿起来露出一深一浅俩酒窝，看起来特傻。 最近早晨起来，照镜子看到另外一张脸，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乐意有些悲哀地想，如果有一天，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长相，那还有谁会记得呢？ 也不知道林清杭面对自己时是怎样的心情，对着一张被自己害死的人的面孔，还能深情缱绻，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乐意……？” 乐意抖了抖百合花上的雨珠，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不由打了个颤。 荒郊野岭，幽幽人声，这简直就是恐怖电影的开端啊！ 他僵硬地回了头，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防备。 是萧洛。比恐怖电影还恐怖。 萧洛手上拿了一束白玫瑰，他头发有些长，扎了个小揪在脑后，一边发丝全部撩到而后，一边垂下几缕，五官依旧艳丽，只是皮肤惨白，配上手里那束白玫瑰，整个人居然有种浮光幻影般的消逝感。 看到乐意的眼神落到了他手里拿着的花束上，萧洛随手把花一扔，冲着他笑了笑，“我该叫你陈乐逸，还是乐意呢。” 乐意退后了几步，“林清杭，告诉你了？” 萧洛手抄到口袋里，表情依旧不可一世，“你口口声声，我害死了陈乐逸，林清杭又整天提醒我，我是个罪犯。切，真有意思，我还以为都是小说里写的东西呢。” 萧洛状似无意地问道，“一个人来扫墓啊。” “你不，也是。” 萧洛想到此刻在山下等着的那个人，心下了然，“唉，我有点好奇，给自己扫墓，是个什么感觉？” 如果说对林清杭还有不忍，那对萧洛，乐意是满打满算的恶心加厌恶，看到他这样淡淡然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真想冲上去给他几拳，但是考虑了陈乐逸的小身板，还是不敢出手，只能狠狠地盯着他。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萧洛笑了笑，朝他走过来，突然一拳往他脸上打去，带了一阵风扑面，乐意瞪大了眼睛，看着离鼻尖只有一个手指宽度的拳头，伸手狠狠打开，“有病。” “我就说嘛，林清杭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唯唯诺诺的傻子，原来早就换了个人了。” “唯唯诺诺的，傻子？萧洛，你真是，死不悔改。” “别把死不死的挂嘴边，”萧洛看了看周围，一脸良善地劝道，“多不吉利啊。” “你明明，已经，害死了一个人……” “对，我已经害死了一个人，所以我不介意再死一个，你要试试吗？”萧洛脸色一下子变了，眼神阴骘地看着乐意，像是一只随时要扑上去把猎物咬碎的狮子。 萧洛的样子几近疯狂，乐意竟然分不清这人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只是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几步，萧洛看到他的反应嗤笑了一声，“一个德行。” 他转身离开，脚踩上那束白玫瑰，字太张扬，不遗余力。 萧洛走出墓园，上了车，下山的时候已经飘起了雨，他面色苍白的上了车，在车上喘息片刻，雨突然下大了。 远处停着一辆车，萧洛上山前就停在这儿。他看了眼车，又回头看了下墓园，笑了笑，给莫臻打了个电话。 莫臻很快接了电话，有气无力地问他，“干嘛啊？” “你在哪儿？” 莫臻说了个地点，离这边不算太远，萧洛啧了一声，“我刚刚在南山墓园，见到了乐意。” 声音一下子变得有精神了，“乐意，他在那儿干嘛？” 他其实也拿不准莫臻对乐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之前见面时他顶多能看出来莫臻确实有点动心，只能说试试看，结果，莫臻的态度，他很满意，“来墓园除了看死人还能干嘛？野餐吗？” “哦……所以呢，”一想到乐意对他的态度，莫臻的兴奋劲儿又下去了，“你告诉我干嘛？” “我看到这边的末班车刚走，乐意没上，而且，下雨了。” 莫臻可算明白了萧洛的意思，“收到！兄弟，谢你啊，有空请你吃饭！” “不用。” 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停着的那辆车上突然急匆匆跑下来一个人，萧洛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那人慌张的向墓园跑去，萧洛脸上的笑容慢慢冷却。 他跟莫臻说，“你可快点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乐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想完蛋了，下午淋雨晚上还淋雨，不感个冒都对不起他这不长记性的脑子。 墓园有没有个遮蔽的地方，他只能先往山下走，走到半路，莫臻的电话来了。 “小结巴，你在墓园门口等我啊，我马上就到。” 乐意正觉得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结果还没问出口，雨下的太大，没看清路，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手机差点摔飞，他闷哼了一声，莫臻紧张道，“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摔了？” 乐意犯嘀咕，怎么这时候这么聪明，一听就听出来了。 “我，没事。不说了，手机进水了。” 林清杭不放心乐意，终究还是跟着公交车追了过来，起先隔的太远没注意到后来上山的人是萧洛，萧洛下山时他才看清楚，心猛地一顿，赶紧往山上跑。 雨下的很大，风也剧烈，撑着伞很不方便，林清杭干脆收了伞。上山的路有好几条，他忧心乐意的安危，打了几个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不接，只好慌忙择了一条直直往上走。 偏偏与下山的乐意错开。 乐意抱着手臂下了山，感觉自己都快冻傻了，到了门口时发现莫臻下了车在门口等着，看他下来立刻跑过来，两人前后上了车。 莫臻抓着他手一通问，“你怎么来这儿了？下雨天扫什么墓啊？不知道这边末班车五点半就没了？我没来你怎么回去啊。” 乐意颤颤巍巍指了指冷气，“能不能，先把这个，关了？” 莫臻才反应过来，找了条毛巾给乐意擦了擦，乐意头疼欲裂，缩在一边昏睡过去。 乐意的手机响了一路，莫臻听得头大，遇到一个红灯，再次响起来，莫臻忍无可忍，把他手机拿过来。 上面显示着：林清杭。 第38章 卑微 林，清，杭。 这仨字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讨厌。 他看了眼旁边因为头疼而昏睡的乐意，深呼吸一口气，接了电话，“喂？” 手机里的声音明显不是乐意，林清杭愣了下，“你是谁？乐意呢？” “我是莫臻，”他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但脸上却面无表情，“乐意不想接你的电话，你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林先生，别再打扰他了。” 林清杭拿着手机的手缓缓垂下，天渐黑，雨幕里一座座墓碑好像一张张诡谲的笑脸在嘲笑林清杭。 他走到乐意的坟墓前，照片上的男孩笑的腼腆，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直直看到林清杭的心里。 他无意识的把手伸向那张照片，快碰到的时候又好象被火苗噬了一样缩回去。林清杭很明白，他对乐意的喜欢，是一种处刑，愧疚与爱慕交缠在一起，变成了绞绳，时时刻刻勒紧他的喉咙。 但他不会逃脱，他甘愿受罚。 莫臻把乐意带回了自己家，乐意后来还是没醒，他把人背下车，人趴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莫臻满足又感动，这种感动非常莫名其妙，莫臻后来总会想，大概是没能想到自己会这么温柔地对一个人，被自己打动了。 没有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一个人，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 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看到惊心动魄的长相，身材还不咋地，连块像样的肌肉都没有，性格又不好，平时动不动跋扈呛声，只有提到欠自己的钱时才会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人畜无害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看上了他什么。 莫臻越想越觉得纳闷，纳闷到极点还伸手掐了把乐意的脸。 可掐完了还得找感冒药，还得整条热毛巾，还得守在他身边眼巴巴等着他醒来。 他醒来还是像躲小偷一样躲你。 莫臻问自己，“就这样也喜欢吗？” 这问题相当没有意义。 乐意醒来的时候还是头晕，莫臻坐在他旁边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笑的一脸得瑟，见着他醒过来了得瑟瞬间软化了，变成了个夹带深情与小心的微笑，“醒来了？” 乐意点了点头。 莫臻把感冒药拿给他，“吃了吧，我看你这雨淋的挺厉害，感冒的几率挺大啊。”然后又补上一句，“你别想着现在就走，这房子在郊区，外面可没公交车，出租车也叫不到，还下着雨，你走出去那就是再晕倒再被我拖回来，咱们省了这一遭让我少出点力行吗？” 感冒的几率挺大，说的跟中奖的几率挺大一个口气，后面补上这一段，还带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恐吓，乐意无语的叹了声气，把感冒药盒子翻过去，指着一排小字跟他说，“这药，饭后吃。不能，空腹吃。” 莫臻压根没注意到这个，一拍脑袋，“那咋办？我给你弄点饭来？” 乐意没指望莫臻能弄出什么正常人吃的东西来，下床，“我能去，你厨房，看看吗？” “可以啊，”莫臻满口答应，但一想到这人刚刚还在床上小脸灰白的，又拒绝，“唉不行，你现在晕晕乎乎这样能做饭吗，我们点外卖吧，不过我住的这地方有点远，外卖可能得等一会儿……”他越说越没有底气，简直了，好不容易有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人？ 乐意无奈，“你饿吗？” 莫臻老实点头，“有点。” “那，闭嘴。” 走出莫臻房间，乐意着实吓了一跳。偌大个客厅，乱的让人眼花缭乱，衣服，鞋子，到处都是，没吃完的零食袋子，各类大牌的包装盒，散落一地，乐意迟迟不敢动脚，生怕哪儿有个机关，踩上去整个楼都塌掉。 莫臻悠悠然走过来，起初还不以为意，后来看到乐意僵硬的表情慌了，“我平时不住这儿，我跟我爸妈住，所以这边就空着，也没人打扫……我明天就找阿姨过来清理。” 乐意想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的，但是看着莫臻紧张的眼神又说不出口，跟着莫臻到了厨房，看着他客厅乱成那样乐意对他的冰箱基本上也没抱希望，果然不出他所料，翻遍了也就一包速冻饺子，看了下日期，还差两天过期，莫臻特高兴的拿过去说没想到居然还有能入口的食物存活，乐意白了他一眼，“只能，吃这个。” “什么叫只能啊！这地方我八百年不来一次，有个饺子能吃不错了，”莫臻不满，“小结巴，人要懂得知足。” 万幸燃气锅碗都健在，乐意抱着手臂等水烧开，莫臻站在他旁边碎碎叨叨，乐意随口跟他应付几句，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都说了什么。 饺子很快下好了，乐意没吃几个，倒是莫臻吃了不少。吃完乐意回房间，服下感冒药，准备上床睡觉了，莫臻不让，非拉着他一起看电影。 乐意拗不过他，蔫巴巴地跟他窝在沙发上，莫臻放的是一部外国片，打打杀杀刀光剑影，他看的热血沸腾，乐意看的只想睡觉。 难得两人能独自呆一晚上，莫臻兴奋的不得了，一转头却发现乐意已然昏昏欲睡，这才想起来人还不舒服，又把人送回房间，乐意抗不住倒头就睡。 莫臻替他带上门，回客厅打了一夜的游戏。 感冒药没起什么作用，乐意第二天还是感冒了，清早起来鼻子就不通气，说话带着鼻音，人也蔫，到客厅看到刚睡过去的莫臻，轻轻踢了他一脚，莫臻没反应，乐意想了想，还是出了门。 门刚关上，莫臻睁开眼睛。 本以为乐意踢他那一下是闹他，以为之后还会有其他动作，莫臻才装睡的，结果人什么后续都没有，直接关门走了。 失落，生气，之后，还是不忍心，莫臻认命地起身，开车，沿着路去找他。 乐意走了没多远，莫臻很快就赶上了，冷着脸摇下车窗，“上车。” 乐意没想到莫臻会赶上来，瞬时有些惊讶，“你不是，在睡觉？” “我睡觉你就跑，多呆一会儿就那么难受？” 乐意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种沉默让莫臻更不好过。他低声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乐意只得上了车，气氛尴尬的不行，两人谁也没说话，乐意拿出手机来玩，想打破这种尴尬，但他手机上除了系统自带的软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反而无聊，手一滑点进通话记录。 他昨天明明没有接林清杭电话，怎么还多了一通记录。看了下时间，乐意犹豫问道，“你接了，我的电话？” 莫臻嗯了一声，很坦荡。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就让他别烦你，”莫臻笑着瞥了一眼乐意，“我没做错吧？” 乐意没说话，看上去有些不开心。他自己把不开心归结于莫臻的逾越，但莫臻向来想得多，“不开心？你喜欢他烦你？” “莫臻……” “你给我个方向吧，乐意，给我个努力的方向吧，”莫臻因为一夜没睡眼睛通红，声音疲惫，近乎哀求，“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接受我？” 他那种态度，卑微的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乐意有一千句对不起绕在嗓子口不敢说出，他知道那都是伤人利器，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沉默更加折磨人，莫臻的叹息声萦绕在他身边，压得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小结巴。” “嗯？” “如果我比林清杭更早认识你，你选择谁？”莫臻觉得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怨妇，他以前看电视剧也会对这种问题嗤之以鼻，俗烂无语，但是真正到了自己身上，才明白，感情绕来绕去不就那么几个问题，他是求而不得，那也要死个明白透彻。 乐意面露难色，莫臻看在眼里，在乐意开口之前厉声打断，“别说话，当我没问。” 其实最难过的，就是喜欢到被拒绝无数次，心底亦有希冀。 就那么一丝丝萤火光亮，怎么能容你亲手把他掐灭。 第39章 只有我不配 莫臻把乐意送回家，到了地方，乐意想下车，莫臻拦住他，给了他一张门票。 “这周日，我演唱会。” 票横在他面前，乐意一直没有接，从上了车开始他基本就没说过话，料想到现在说什么对于莫臻来说，都不会是他想要听的话。 这个人钻进了死胡同，好像是离了弦的箭，只冲着靶子正中间那小小的一块红心，不偏不倚，射到别的地方就全是失败。 他明明白白只想要一个结果，所有的行为举动都是冲着那一个结果，盲目地执着。 他再怎么样修正措辞，都无法将字里行间的决断抹掉，最终还是叹气似的说，“莫臻，你别在我，身上，耗时间了。” 莫臻转过头不看他，“我乐意。” 乐意无奈，只好接下票。 “小结巴，我都不知道，被你伤过多少次心了，我是个特别没耐心的人，之前也没出现过什么人，让我觉得，唉必须是他了，不是他就不行。偏偏是你，偏偏你就是无动于衷。” “我每次被你伤了心，我就想，爷不跟你玩了，那么多比你优秀的人追着爷跑呢，干嘛吊死在你身上，”莫臻笑，“可是吧，看到你，就是舍不得，特别舍不得。” 乐意垂着头，好像犯了错被人训的小孩儿，他看着莫臻落寞的样子很难受，但莫臻这么说，他又产生了一种无法排解的压迫感。大抵上不喜欢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再多的深情都是多余。 乐意下车后莫臻开车离开，他下午跟晚上都有戏，准备趁现在还早赶紧回家补个觉免得拍戏时状态不好。 到家的时候萧洛给他打了个电话，开口就八卦，“昨天怎么样啊？” 莫臻没好气地回他，“不怎么样。” “你有没有点本事啊，人都带走了什么都没干？” “干什么？”莫臻骂他，“你丫想什么呢？把我当什么了？” “我去，在我这儿装什么纯情少男啊，我们一起赶的夜场还少啊。”萧洛呲他，也有几分真的嫌弃他没用的意思。 “我这次是认真的，你懂我意思吧？” “您哪次不认真？” 莫臻气，合着他在别人眼里就这印象，也难怪乐意对他没自信了，“我说真的，这回来真的。” “真真真，你要能把人拿下也好。” 也好这个词太暧昧了，莫臻反过来八卦萧洛，“我还摸不清呢，你们这几条趟浑水的鱼都是个什么关系，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跟林清杭有一腿。” “是。”萧洛坦诚。 莫臻打趣，“萧大明星，你这警惕性也太低了，万一我录音了呢，给你随便发个媒体，你可就完了。” “你一堆把柄在我手上，咱俩谁警惕性低？” 莫臻吃瘪，自己把话题又扯回去，“他出轨？” 萧洛嗤笑，“压根就没在轨上。” “什么意思？” “意思他是个人渣。” 莫臻对这一点倒是很赞同，“那你呢？” “呵，”萧洛供认不讳，“我一直是啊。” “自我认识的很明确嘛。” “说的好像你不是似的，你对李漾可没多仁慈。” “能不说他嘛，”莫臻嫌弃，“再说了我可没渣他，我什么都没做。” “这他妈还成圣人了，乐意这是什么功能啊，自带净化体质吗，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经过他一熏陶都折他那儿，迷途知返了。”萧洛说的酸酸的。 “唉，说不定还真有这功能，我就觉得他特别干净，看到他就感觉被净化了。” “打住，别瞎吹了，再吹真成天使了。对了，你跟他表白了吗？” 本来还跟萧洛插科打诨瞎侃的莫臻一下子蔫了，“天天表白，天天被拒，回回都特坚定，我都怀疑人生了，我那么没魅力吗？怎么就看不上我呢？我准备这周日演唱会再试一次，不行的话，说不准就撤了……” “当众表白？胆够大啊，”萧洛嘴角上扬，“说到这个，演唱会门票给我留一张。” 乐意下午还是出了摊，他得赶紧凑够还莫臻的钱，这块大石头压心上压太久了，乐意想尽早解决掉。 回家之后又去了趟超市，再回时天已黑，到了家门口突然看到门口多了一个蹲着的圆乎乎的身影，乐意心跳猛然加速，恰好对门有人开门，借着透出来的灯光看清楚了是谁。 林与朦。 小家伙蹲着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乐意上前轻轻推了下林与朦，林与朦没醒过来，只奶声奶气地哼了两声，乐意便把他直接抱进房间。 小家伙这下是醒了，瞪大了眼睛看乐意，然后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喊，“乐乐？” 乐意笑，揉了揉小卷毛，“你怎么，来的？” “我让爸爸送我来的，”林与朦撅嘴，满脸的委屈，“乐乐，我想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话音未落，泫然欲泣，乐意赶紧安抚，“没有不要你，是忙，太忙了。” 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乐意问，“你爸，人呢？” “爸爸送我来了之后就走了，去医院，打点滴。” 打点滴？难不成是因为昨天下午淋了那么一会儿雨？他都不过是感冒，林清杭比他健壮的多，居然要打点滴？ 他没问，但小豆丁爱抱怨，自顾自地诉说林清杭的罪状，“爸爸可过分，天天好晚才回来，昨天也是，半夜才回来，淋的湿答答的，你看，”一摊手，“发烧了。” “我昨天晚上等他，一直等一直等，害我今天早上睡过头迟到，被老师骂。”林与朦说完就眨巴着双眼看乐意，满脸的讨要安慰，乐意亲了亲他，“乖。” 林与朦满足的眯了眯眼睛，“乐乐，今天晚上我能跟你睡吗？” “可以。” 林与朦哇哦一声，兴奋地捧脸，“能吃乐乐炒的饭吗？” 乐意也好一阵没见他，看着萌萌的小豆丁冲自己撒娇的样子心都化了，“可以。” 小家伙凑过来把他一顿亲。 乐意把小家伙带到客厅写作业，然后自己去厨房做晚饭。 小家伙无心一句“半夜才回来”，乐意却上了心。既然半夜*回去，那发烧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与下午的事情无关。 大半夜回去，能因为什么？ 夜生活还真丰富。 乐意意识到自己的不是滋味，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还是在意。不管嘴上说的多狠，一天多少次在心里斥责，他还是在意。 什么时候能把林清杭从他心里连根拔起，丝毫痕迹不留的完全剔除就好了，日子恐怕会比现在好过很多。 可感情这个东西，要是真的那么好控制，也不会对莫臻那么束手无策了。 炒了饭，想着给小豆丁加餐出去带着小豆丁出去逛了逛买了堆熟菜，小家伙闹着要吃剁椒鱼头，乐意不喜欢但是还是买了，吃的时候小豆丁一个劲往他碗里夹，乐意哭笑不得，“我，不吃鱼。” “乐乐你变了，”或许是殷勤没得到想象中的称赞，林与朦委屈，“乐乐以前最爱吃鱼。” 乐意一愣，虽然林清杭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在小家伙眼里他还是陈乐逸。 “乐乐以前，也不会经常笑，”小豆丁扒了口饭，自言自语，又自己下结论，“不过，我觉得乐乐，还是经常笑，更好看。” 乐意的心没来由的软了一下。 林清杭从医院出来没有回家，直奔乐意那边去了。 倒是没上门，只停在了楼下，下了车，看着乐意住的那间房子里亮的灯光发呆。 烧还没退，整个人散了一样无力，暑热蹿上来，蚊蝇又多，角落里的堆积的垃圾发酵的臭味扑鼻，这个环境让人非常不舒服。 但林清杭没走，靠着电线杆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的嗓子都疼。 这些天来抽的烟比他之前二十几年抽的烟加起来都多，酒也喝了不少。再强的男人，解忧无非靠烟草杜康，纵然无效。 他昨天在墓园呆了很久，莫臻的电话把他完全击溃了，不在乎说了什么，在乎的是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乐意身边，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 他又不能去争，人家的喜欢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自己却是劣迹斑斑的负罪之人。于是自惭形愧，更加难堪。 雨下的那么大，深夜的墓园阴森到难以想象，但他就那样，靠着那座碑，一直淋着雨。 直到半夜才回去。 林与朦闹着要找乐意，放学路上又哭又闹，林清杭只好送他过来，但是他不敢上门，只是把小家伙送到这儿便走了。 谁都可以靠近乐意，只有他不行。 意识到这一点，林清杭的烟抽的更凶了。 也不知道在楼下呆了多久，脚边是一圈烟蒂，来来往往路过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中途还接了个萧洛的电话，那人一如既往阴阳怪气的强调，说要送自己个礼物，林清杭本来就发烧头晕，根本没心思应对他，随意应付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后来他实在撑不住了，上了车准备小睡一会儿再走。 乐意跟林与朦相处的特别愉悦，小家伙也不算多乖吧，蛮起来像个小魔王，只是到了乐意面前就特别服帖，听话的不行，小模样特别招人疼。粘着他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洗漱完毕，乐意准备带着小东西去早餐店吃早餐。 下了楼就看到林清杭的车。 上次也是这么个情况，乐意也没多想，以为林清杭来接小豆丁去学校，于是带着小豆丁过去，想跟他说先带孩子吃完早餐再去学校，结果凑近了看，林清杭是闭着眼睛的，皱着眉头，眉宇间很明显的痛苦。 乐意有些困惑，他轻敲了下车窗，里面的人没有反应，他加大了力度，林清杭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乐意，他笑了笑，但这个笑容非常虚弱无力，乐意看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小豆丁大概没想到林清杭会来这么早，很惊喜，拉开车门，去扯林清杭，很兴奋地说，“爸爸，一起去吃早饭！” 林清杭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好。” 小豆丁惊叹，“爸爸，你来的好早啊。” 林清杭没有说话，只是苦笑，林与朦牵林清杭的手，另一只手去够乐意，半天没够着，转过去看乐意，却看到乐意一脸凝重。 乐意咬了咬嘴唇上前探了把林清杭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第40章 他终于回来了 林清杭高烧头晕，视线内所有物体都好像被高温融化了一样没了形，就连乐意的模样也变的模糊，但他却偏偏看到了那一双蹙起的眉，和略带谴责的眼睛。 乐意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林清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脑不清醒所以难得的有了勇气，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喃喃低呼，“乐意。” “你赶紧，去医院，”乐意抽回手，把小豆丁拉了回来，“烧的，很厉害。” 看了看被挣脱的手，林清杭虽然有早知是此的觉悟，但还是眼睛撇了下楼上乐意房间的方向，“我能不能去……” 乐意知道他在想什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能。我没，时间，照顾你。” 林清杭怔怔地看着乐意，他其实只是有点渴，没有妄图奢求照顾，他以为他已经很清楚乐意对他防备心重，但是一遍遍用事实来证实这一点的时候，他又好像刚认清这一点一样，乐意持了把斧头，劈来的每一道痕迹都是新伤，他经验丰富，却习惯不了这样的疼痛。 乐意想了想，说道，“你别，开车了，容易出事，打车过去吧。” “嗯。”林清杭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四周，一家便利店刚开门，穿着睡衣的老板娘坐在店门口吃瓜子，林清杭走过去，买了一瓶矿泉水。 乐意起先不知道他想干嘛，盯着他看，看到林清杭脚步虚乏，向来挺拔的脊梁有些驼，然后走到那家破烂的便利店里拿了一杯蒙尘的矿泉水，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打开瓶盖急切地喝了几口。 那是个乐意自己都嫌弃的便利店，好多东西过期了还在贩卖，就因为这一片住着的人都是些穷人所以才滋养了这种店。他看到林清杭站在店门口，他旁边立着的冰柜上面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对比着林清杭身上穿着的衣服，心微酸。 林与朦跑到林清杭旁边，拉拉他的手，“爸爸，你是不是饿了，为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爸爸只是有点头晕。” 林与朦撇了撇嘴，小脸皱成一团，“乐乐不喜欢爸爸了。” 林清杭摸了摸林与朦的头发，“乐乐没错，是爸爸不好。跟乐乐去吃早饭，然后去学校，乖乖的，好吗？” 林与朦看出了林清杭不舒服，勾了勾他的手指头，“爸爸，你也乖乖的啊。” 乐意慢慢走过来，“你去，前面巷子口，打车吧，这里出租车，不进来。” “嗯，林与朦交给你，你待会儿送他去学校，行吗？” “嗯。”乐意把小豆丁抱起来，小豆丁攥着自己的手指头盯着林清杭看，五岁的小孩儿，眸子里情绪是清澈，明晃晃的担忧，林清杭上去亲了亲他，“没事的，爸爸没事。” “我听你声音，好像也感冒了，记得吃药，别开着空调睡觉。”林清杭说，然后转身走了。 他一转身，乐意也离开了。 他不敢看林清杭的背影，他怕自己心软。他对着莫臻也会心软，可是那种心软是可控制的，他再动摇，也有一杆秤衡量着，该收着的时候绝不纵容，但对林清杭，他害怕他没那个毅力，能够一直狠心。 他摇摇头，然后抱着小豆丁快步走向先前预备去的那个茶楼，离他住的地方还有些远，昨晚答应了小豆丁要带他吃蟹黄包，那个茶楼的蟹黄包特别有名，虽然贵了点，但偶尔吃一次还能承受。跟林清杭耽搁了一会儿功夫，再磨蹭下去恐怕小家伙会迟到，想到这一点，乐意的脚步加快了。 因为颇负盛名，茶楼人很多，两人勉勉强强在角落里找到了位置，小豆丁拖着下巴，抿着嘴等乐意点吃的，乐意随便挑了几样，然后也同样拖着下巴看他。 “我要记住乐乐的家在哪儿，以后天天来找乐乐玩。” 乐意没把他话当真，笑的眯了眯眼睛，“好。” 林与朦也跟着傻笑，但是突然又想到了林清杭，嘟了嘟嘴，“可是乐乐不愿意跟爸爸玩。” 乐意不善言辞，话题绕到林清杭上面，他只能笨拙的转移开，好在林与朦岁数小，他生硬的转移话题林与朦也会义无反顾跟着他跑偏，再加上后来包子点心都上来了，自己也会结束话题，奔向美食。 乐意第一次来这儿吃，看到价格的时候顿时觉得肉疼，要吃个够本，可是真到吃的时候，却食之无味了。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却勾不住他的心，他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林清杭站在店门口，灰败丧气的样子。 像是一小片阴云，固执地遮在心头，赶不走，躲不开。 林清杭没有急着打车，他在巷子里慢悠悠地走，一是因为高烧无力，二也是想要看看，乐意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之前几次都是来去匆匆，一个模糊的脏乱差的概念，现在看，依然是个破败的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乐意时常来往这些地块，也有星星点点，令人驻足的细节，像是巷头巷尾隐逸的栀子花香，坐在门口手拿蒲扇，看起来生活不如意但眼神和善的老人。 视线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少年，他微笑着走来，清瘦稚气，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看上去有些单薄却坚韧，春雨，冬雪里孤身一人来去，笑容明朗如晨曦。 他依然像是个发光体，温和，平静，可是这一次，林清杭再也不能拥抱他了。 乐意感冒也没好，夏天这种小毛病好像更难治愈，拖了两三天，说话还是带着鼻音，早上醒来晕晕的不舒服。 莫臻发信息给他督促过几次吃药，乐意没回复，短信石沉大海，好像莫臻炽热的情感一样，得不到回应。 给的那张演唱会门票放在床头，乐意这几天一直犹豫要不要去，不回莫臻短信也是怕他问到这个。 其实去了也没什么，就算莫臻唱的再难听，那也就两个多小时，熬一熬就过去了，要是不去，反而会让莫臻生气，他一生气就胡搅蛮缠，谁知道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乐意怕了他了。 当天下午乐意提前收了摊，但是时间把握的不准，把车子推回家再赶到场地，演唱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了，会场门口还有些进不去的粉丝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听着会场里面的歌声露出沉醉的表情。 虽然唱的还行吧……可是乐意觉得，不至于陶醉成那样吧。 他打了个激灵，围着会场转了一圈才找到入口，赶紧检了票进去。 林清杭坐在车里，他手里也握着一张门票，是萧洛给的，说有个惊喜。 萧洛的话要反着听，而且票上写着莫臻的名字，与莫臻有关的东西，在林清杭来说怎么可能是惊喜。 乐意因为是后入场的，一进去就被音响声震聋了，捂着耳朵钻到自己的位置上。 莫臻很够意思的给了他vip的票，还是第一排，离舞台只有七八米的距离，看舞台上的人看的特别清楚。 乐意钻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四周，基本上都是女生，他一个男生在里面就显得特别突兀，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莫臻从上台开始就盯着那个位置，久久没有等到乐意出现，原本以为他不会来了特别失落，可没想到后来那人又突然出现了，傻愣愣的四处看。 莫臻心里嘲笑这家伙真是个土包子，一点儿见识都没有，但是更多的是欣喜，感动，他当下唱的是一首苦情歌，却唱的欢欣愉悦，乐意投过来一个傻傻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也能在他心里划开涟漪，像喝了口酒，暖意从脚底绕上心头。 是有多卑微啊。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有多卑微啊。 可是这时候哪里会想到这些，这时候他的眼里就只有乐意了。 乐意没有在电视上看到过莫臻，偶尔搜索一下，出来几个花边新闻，不太像个正正经经的高人气明星，他自己说靠一张脸，乐意想当然的以为真靠一张脸，可是没想到莫臻唱歌还行，跳舞还行，穿着舞台装化了淡妆的样子，也还行。 当得起底下这么多澎湃的尖叫声。 他乖乖坐在底下，听了一首有一首的歌，莫臻的眼神基本上就只盯着他了，可是灯光太亮，乐意也不确定是不是在看自己，这个不确定反而淡化了炽烈的视线，便不用躲了，认真看莫臻的表演。 他看的认真，脸上带着赞许，莫臻很受用。 余光撇到他身后，莫臻的眉头蹙起。 那是他给萧洛留的位置，现在坐着的，却是林清杭。 乐意无知觉，林清杭却发现了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乐意的侧脸，抿起的嘴唇，和心无旁骛的眼神。 演唱会中断，莫臻下去换衣服，拉了一把在旁边为他的表演喝彩的经纪人，“待会儿结束了你把我朋友带到后台啊，别让他直接走了。” 经纪人一脸莫名，“你哪个朋友？” “就坐第一排那个男生！” “我能去吗？他不认识我，能跟我走！你粉丝倒是都认识我，我出去，不得出乱子啊！” 莫臻一想还真是，正不知该找谁，站他身前给他补妆的男生接口，“我去吧。” 莫臻有点不放心，“你去……” “好歹有过一面之缘。”李漾表情平和，没有一丝异样。 莫臻还在犹豫，那边工作人员催他赶紧回场，他又慌忙离开。 之前乐意就很有一堆女生之中出现了他这么个男生肯定会很显眼的觉悟，所以当莫臻去换装，他隔壁的女孩子，笑的很暧昧的问他“你也喜欢莫臻吗”的时候，乐意也没觉得人家问的多奇怪了。 “还行。” 他说的真心实意，却不知道戳中了女生哪儿的笑穴，那女生一下子就笑开了，乐意被笑的莫名其妙。 这有什么好笑的？还笑的妖妖娇娇，别有深意，难不成该说讨厌？真不懂这些粉丝的想法。 林清杭也听见了他说的话，只不过他理解的喜欢，跟问问题的女生理解的喜欢，不是一个意思。 得到的答案，倒是一个意思。 很轻的两个字，却像是一鞭子抽在他心上，他是妒忌的，妒忌乐意看他时专注的眼神，妒忌莫臻能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妒忌他跟乐意之间还有可能，而不是像自己一样已经被焊死，再不能靠近他。 莫臻一出场，粉丝们又是一阵沸腾，尖叫声要能化形，那必定是高耸入云的长剑，直把夜幕都撕开，但林清杭耳里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看着莫臻在舞台上的姿态，又骄傲又夺目。 是个胜者。 会场里冷气开的太足，所以他六月天却手脚冰凉。 演唱会到尾声，乐意也没什么劲儿再看了，粉丝们还是很嗨，尤其到了最后因为知道快要结束更加疯狂，尖叫声都快盖过了莫臻的声音，乐意舒了口气，祈求演唱会早些结束，他好赶上最后一班回家的公交车。 莫臻清了清嗓子，“下面一首歌，是唱给，在场的某一个人的。” 乐意抬头。 莫臻看着他，“我不知道你下一次这么认真听我说话是什么时候，我也确实不太会说话，那就唱歌吧。你好好听，一定要好好听。” 他轻飘飘说了这么一段话，现场却炸开了，粉丝们一片哀嚎，经纪人被他吓得一直在台下冲他挥手，但莫臻却视而不见。 从乐意出现的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所有的歌，也都是唱给这个人听的。 他选择的表白歌曲是一首很经典的英文摇滚，饶是过时入乐意也很熟悉，前奏是一段电吉他声，莫臻的声音慢慢融入，变成了一阵清风，穿梭在这盛夏的夜里，拂过烦恼萦绕的心头，将一切燥热都拂去，显出来一颗赤诚真心。 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喜欢，他看着乐意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好像不曾受过伤，好像不害怕受伤。 乐意听得仓皇无措，一直到曲末都恍恍惚惚，不知所以。 莫臻唱完，舞台上的灯光也暗了，是曲终人散的时候，粉丝们有恋恋不舍在原地徘徊的，可乐意却只想逃走。 他走了没两步，突然被一个人揪住，是张生面孔，但又觉得在哪儿见过，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人直接拽着走了好远，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瘦，但力气却很大，又可能是乐意还处于恍惚的状态，总之他没挣的开，被人一路拽着穿过人群，直接到了舞台后面的房间。 带他来的人很识趣的把门关上了，门里面经纪人正在训斥莫臻，莫臻满脸的无所谓，见乐意来了经纪人没有继续，莫臻把经纪人撵出去，然后，期待地看着乐意。 乐意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茫然地看着莫臻，“带我来，这儿，干嘛？” 莫臻的期待瞬间冷了三分，“我刚刚的歌是唱给你听的，你知道吧？” 乐意点了点头。 “你就没什么想法？” “挺好的，唱的。”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话问到这里，再看乐意的表情，莫臻其实已经明白了。 “还是不行，对吗？” 莫臻次次表白被拒难受，乐意次次拒绝，也难受，他明明把话都说成那样了，可莫臻就是扑不灭的火星，一次比一次燃的厉害。 “乐意，要不这样吧，你就跟我在一起一天，我们就谈一天恋爱，谈一天你还是觉得我不行，我就彻底放弃，可以吗？” 乐意惊讶地看着莫臻，他觉得非常荒唐，可是莫臻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莫臻，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我们就谈一天的恋爱，试一试，试一试行吗？” “不行，”乐意果断拒绝，他有些生气，“你别这么，幼稚。” “那你要我怎么办，”莫臻说，“你要我怎么办啊……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莫臻，你今天，唱那首歌，没有跟你经纪人说，是吧，你是自己，偷偷准备的？” 莫臻没想到乐意会提到这个，他如实点头，“我告诉他他肯定不让我唱，那么多粉丝在呢。” “也就是说，你没有，考虑后果？” 莫臻没说话。 “莫臻，你活的，太恣意了。”乐意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些天，一直积压在心底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认为我该接受，我就必须接受，你做你觉得，会打动我的事情，我就必须感动。” “莫臻，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整天说，我喜欢你，就可以的。我不喜欢，熬夜打游戏，我不喜欢房子乱糟糟，我不喜欢跟我在一起的人，会半夜喝的醉醺醺的，我想要，长长久久的感情，我不喜欢，不成熟的人。” 莫臻几近崩溃，他捧着一颗真心，可乐意看都不看，“我可以改啊，难道有哪对情侣天生就是十万分般配的吗！” 乐意叹了口气，“你还是觉得，你可以改变，我就必须，等你改变。” 莫臻彻底没话说了，他眼睁睁看着乐意走出房间，挫败感笼罩了他整个人。 乐意走出门的时候，发现带他来的那个男生，还站在门口，他这下才看清了这人的样貌和装束，偏中性风的衣服，精致的五官。 乐意经过他的时候，那人喊道，“喂。” 乐意顿住脚步，好奇地看了一眼男人，男生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神，“我们上次见过，在会所里，莫臻带你去的。” 乐意快速搜索了一下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可他印象不深。 “有事吗？” “莫臻天天提你，我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呢，”走廊上灯光很暗，男生微笑的看着乐意，但眼睛里丝毫没有温度。他的手一直抄在口袋里，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一种，从极度的压抑中解脱的放松状态，“你不喜欢他？” 碍于莫臻是个明星，就算这个人摆出一副我跟莫臻很熟的态度，但乐意也不敢随便在外人面前坦诚他俩之间的事情，他抿了抿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生笑了，“我自己知道就好。” 乐意没说什么，那男生也没有继续聊的意思，转身进了莫臻的房间，乐意便离开了后台。 他走出会场，演唱会结束了好一会儿，粉丝们再不舍也都散了，寥寥几人在会场门口徘徊，乐意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时间，内心暗骂了一句赶紧往附近的公车站跑，希望能赶上最后一班公车。 他身后，林清杭垂着头坐在台阶上，手边一瓶听装啤酒，已经大半没了。 乐意被人带走的时候他也跟着追了过去，但被保安拦下了，散场时环境太吵嚷，乐意听不到他的呼喊声，离开的背影毅然决然。 他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乐意并不知道他也在场，并不知道他也目睹了那一场足可以称之为盛大的表白，可他还是心痛。 他知道这个人，对他没有留恋。 dca机场。 入口处健步走进来一个男生，白色短衫黑色七分裤，肩上背的包是时下最流行的牌子的包，不过包的式样简洁，与他清爽的穿着相得益彰。 相较于简单的穿着，男生的容貌华丽的有些过分。 鸭舌帽盖住了大部分头发，几绺暴露在外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金光，混血儿得天独厚的五官纵然在一大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也依然扎眼。 男生一直拿着手机，时不时低头对着手机说些什么，或许是帽子前沿在他脸上留下阴影，咖啡色的眼眸里总是时不时透出一丝骇人的阴郁。 “凛儿啊，你想吃什么，你提前说，妈给你准备。” 男生想了想，对着手机温柔地说，“妈你随便做什么我都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边语音回的很快，先是一个男人的咳嗽声，然后是女人爽朗的笑声。 “你爸他笑话我，说我昨天刚跟你视频过今天又抱着手机骚扰你，我说他吃醋了，他还不承认！” 被唤作凛儿的男生霎时笑了，眼中的阴郁一扫而光，“你告诉爸爸，我给他买了一个钱包作为礼物，希望回家的时候我能在家中见到他。” 女人很快又回复了，都是些琐碎的话语，男生却听得很仔细，并且一句一句耐心回应。 “妈不说了，我该登机了。” 他到的有些迟，办理完手续登机时机舱已经有不少人了，他看了眼自己的位置，慢慢摸索过去，在里面靠着窗户的位置，他没有出声让人避让，挤进去的时候包似乎碰到了什么，接着便传来一声闷哼。 难道是撞到人了？ 他回过头，低声用英文说抱歉，男人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也用英文回复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把脚移开了。” 男生快速移开脚，眼神淡淡撇过那个被踩到的人，但当扫过他的连时，男生立刻瞪大了双眼，一瞬间面色由冷漠化为不可置信，一声“岑哥”脱口而出。 恰巧机内广播响起，把他这一声岑哥盖了过去。 王修岑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 男生坐到位置上，用中文回他，“我说抱歉。” 王修岑好奇心并不旺盛，却不由得盯了一眼这个男生，明显比亚洲人更加深刻的五官，口中却说着字正腔圆的汉语。 他没问，但男生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说道，“我妈是中国人。” 顿了顿，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我叫苏凛。” 王修岑礼貌性的点头，没有再说话，拿出包里放着的平板电脑，看之前下载的视频。 身边的苏凛却坐不住，时不时盯着他看，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一直没开口，只是不停地做一些小动作。 王修岑是个很容易被周围环境影响的人，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苏凛，恰好对上他灼灼的眼神，苏凛大概也没意识到这人会突然看向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苏凛咳嗽了几声，指了指他的平板电脑，“你喜欢这个，乐队？” 王修岑在看的是一个英国摇滚乐队的现场，他耸了耸肩，“还好，因为我弟弟喜欢，所以我也会跟着看看。” 苏凛眼眶微湿，“你弟弟喜欢？” “嗯，他总念叨着要看这个乐队的演唱会，不过一直没机会。” 苏凛咬了咬唇，“我也很喜欢，这个乐队。” 王修岑注意到，苏凛说话时偶尔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停顿，这让他想到了某个人，眼底的温柔又化开了，语气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疏离。 “这个乐队是很不错。” 话题就这样断了，苏凛不甘心，他小声问，“你叫什么？” “王修岑。” “你也是，留学生吗？” 王修岑不喜欢被人打探*，不过他对着苏凛，有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所以如实说道，“不是，我在这边工作，不过现在又调回国内了。” 苏凛点点头，“飞回a城要十几个小时，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怕被误会，又加上一句，“因为真的会很无聊。” 苏凛怕被拒绝的小模样看的王修岑心里一阵发笑，“嗯，没问题。” 他把平板电脑向苏凛那边移了一点，让他能够看的清楚，犹豫了一下，拿下右耳的耳机递到苏凛跟前，苏凛感激的看着他。 或许不全是感激，王修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苏凛看自己的眼神，惨杂了很多情绪。 其实苏凛一上飞机他就已经看到了这个男生，帽子盖住了他大半个脸，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王修岑看到了他的脸，精美如同被雕刻过，却是毫无温度的一张脸，还隐隐散发着戾气。 所以男生会主动搭腔，并表示出想要跟他一起聊天的时候，王修岑是有些讶异的。 只是他只当这个遇见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下了飞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也没什么必要去深究这个人情绪为何如此多变。 平板里面下载了很多歌曲现场，都是以前陈乐逸跟他提过的，他一直都记在心上，还有几部电影，也是陈乐逸推荐的，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也不知道乐逸现在过的怎么样。前期倒是通过几次电话，但乐逸对他的态度非常客气，他知道会这样是因为乐逸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难免失落，两人的交谈里夹杂了太多的空白的停顿，倒不如写邮件，省去这种尴尬，只是他写的邮件乐逸一封也没有回复。 国内没有传给他任何消息，萧洛也对他爱搭不理。 他安慰自己，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王修岑思绪万千，他想到林清杭，还是会恨的牙痒，可是顾忌到乐逸对他的喜欢，顾忌到乐逸的承受能力，他什么都不能说，上次回国又太过匆忙，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想到可以把对乐逸的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所以他这阵子抓紧完成在华盛顿的工作，之后便跟总部申请调回国内。 他相信，当陈乐逸知道真相时，需要有自己在他身边。 平板上的视频放了一个又一个，王修岑因为一直想着事情所以精神头还好，突然肩上一沉，一头柔软的金毛压了过来，王修岑心上有些诧异，偏了偏头，看到苏凛安然的睡相。 居然会对素昧相识的人这样毫无戒心。 到底还是年轻啊。 苏凛睡的特别舒服，他做了个梦，梦到很小的时候，夏天早上一醒来，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去隔壁找阿岑哥哥，王修岑比他大两岁，早他两年上学，受早起之苦，所以格外珍惜暑假的早晨，次次被他叫醒，次次教训他以后迟点再来找他玩，但他就是不听，每天还是揉着眼睛往他家跑。后来有一回，王修岑锁了房门，他被关在外面，平时很能忍的人突然委屈的不行，哭着锤门，让他赶紧开门。 王修岑赤着脚滴溜溜跑过来，把他抱到床上，拼命道歉。 他那时候，真觉得，这世上，只有阿岑哥哥对他好了。 其实想想，到后来，也是只有王修岑，真心对他。 梦里很快又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时常蹙着一双眉，看谁的目光都淡淡的，他以前觉得那是温柔，现在想想也是可笑。 他看到那个人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低声地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告诉自己不要拿，这是个骗子，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可是他还是看到自己伸出了手，欣喜地拿过那枚戒指，带到手上，笑的眼睛里掺了水光。 傻子，你看不出来吗？ 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面无表情。 苏凛一直没有醒，睡得很沉，呼吸的气儿钻到王修岑脖颈，作为一个只说了几句话的陌生人来说，这样亲昵的动作实在尴尬。 王修岑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凛突然惊醒，眼睛睁开的一刹那眼底亦有肃杀的恨意没有消去，全都落入王修岑眼里，王修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 苏凛意识到自己靠着他睡了那么长时间后，有些不好意思，王修岑转过头，他手里的东西已经由ipad变成了本书，苏凛挠了挠头，“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他伸手揉了揉肩膀，说话时依然不带任何责怪的意思，“你睡的很熟。” 苏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憋了句抱歉。 他的抱歉刚说完，肚子也跟着咕噜叫了一声，这个抱歉就显得很不严肃，并且好笑。 王修岑没忍住笑出声，指了指自己的包，“我有吃的，你需要吗？” “或许，”苏凛别扭地说，“我可以来个面包。” 王修岑挑眉，“我刚好有。”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苏凛睡睡醒醒，醒来时跟王修岑聊会儿天，居然也就这么熬过去了。 下飞机后他因为没有行李所以跟王修岑分了两道走，分开前，跟王修岑要了手机号码。 王修岑原本想拒绝的，可是还是没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一攀上来，他就忍不住对这个刚认识了十几个小时的人温柔。 与王修岑分别后，苏凛的眼神立刻变回了之前的阴郁，他走出机场，强烈的日光逼得他眯上了双眼。 他终于，重又踏上了这片土地。 打开手机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现在在a城，什么时候见面？” 第41章 被跟踪了吗？ 41 苏凛没有急着回家，落地后他先去了城郊一间咖啡馆，离机场很近，但他到的时候依旧比约定的时间迟了，站在门口打量一下，他一眼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老j也看到他了，冲他微微颔首，苏凛嘴角上扬，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毫无笑意。 老j在这个行业里干了这么多年，要用到他的人大多是狠戾的角色，但依旧被男生眼里裹藏的寒意煞住。苏凛没回国前两人数次联系，他们这行规矩是不该问的东西别问，但是苏凛偶尔也会透露点自己的生活，所以老j知道苏凛是个刚满十九岁的留学生，而现在，这个明明正处于花样年华的留学生，长着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混血面孔，一双翦水眸子看任何事物都仿佛在看死物，薄唇微抿时看起来虽然冷漠但还好些，轻扬唇角时简直吓人。 老j下意识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抬眼苏凛已经坐到他对面，他没跟老j客套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你查的怎么样？” “我找人黑了他的电脑，”老j啧啧称叹，“那些东西流出来，他可就完了。” 苏凛愉悦地笑了，“备份发给我。” 老j又喝了口咖啡，他不想承认他居然对这个毛头小子心生惧意，但又确实不敢多看他。 “没问题。” 苏凛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纤长的五指经阳光一照几乎透明，他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犹豫。 “我让你，帮我查的另一个人怎么样？” “另外那个就简单多了，我给你整理了一下，直接发你邮箱。”老j说。 苏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酬劳我会按之前说的给你，之后可能还有地方需要你帮忙……” “这当然没问题！”老j满口答应，苏凛出手阔绰，人虽然阴郁但不墨迹，爽气的很，他非常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a城的气温突然攀升到一个令人咂舌的高度，拼命三郎如乐意也不得不提前收摊回家，买了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边看电视边吃。 电视一打开，放的是萧洛的电视剧，换个台，变成了莫臻的综艺节目，再换，看个八卦综艺也有莫臻的新闻，又是什么最近跟某位女明星私下来往过密之类的花边新闻。 这世界上难道就只剩下这俩明星了吗？ 乐意无语，忿忿不平的吃了一大口西瓜。 他最近硬是省出了八百块钱来，本来想要还给莫臻，但是上回把话说那么绝，无论莫臻后来伤心与否，他都不好意思再主动找人家。 他不想吊着莫臻，所以每次都拒绝的彻底，不想再给他留余地和幻想，可是又是个心软的人，总担心别人难过，所以一番拒绝的话绕来绕去，愣是把司局熬出了生机，最后都又让莫臻重燃希望，实在是逼得太紧了，乐意只好把压在心里的话全数说出来。 本来嘛，当断不断只会折磨两个人。 可是结束了这样的纠缠，连朋友也没得做，又觉得，有些可惜。 唉，感情啊。 感情嘛。 电风扇因为太破旧所以运转起来好像卡了壳的磁带，滋滋啦啦，听得本来就烦躁的他更加起火，干脆关了电视，捧着西瓜下了楼，准备去附近的广场上转转。 苏凛按照老j给的地址找到了现在的陈乐逸住的地方，他站在楼下，蹙眉看着这一片的光景，心情非常复杂。 他让老j帮他调查，首先调查的便是陈乐逸，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然死去，好奇林清杭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能怎样对待他的尸首，没想到顺藤摸瓜摸出来另一件令他瞠目结舌的事情。 陈乐逸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听闻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第二反应便是恐惧。他其实有些害怕见到这个人的。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身体，现在被另一个人给侵占了，虽然他厌倦透了自己的前世，但还是会在心里犯嘀咕，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到底是谁？在他出事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老j给他的资料来看，当时他出车祸被一个路过的男生救下，那男生却因为抢救无效而身亡，在加上他现在住的这地方，就是出车祸的男生生前住的地方，前后一推敲，苏凛觉得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现在的陈乐逸就是当时那个救了他的男生。 这样一来更加麻烦了，说到底人家当时也是为了救他才发生意外，虽然结果令人发颤，但着实是个无辜的人。 苏凛眼神肃然，恨意重又袭上心头。 萧洛，林清杭，你们做了多少孽。 乐意跳下一个台阶，手里捧着的西瓜汁跳出来一点，蹦到了他的白色短袖上，乐意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哀嚎，“哎呦，才换的，又要，洗了！” 听到这个声音，苏凛全身一怔。 乐意才注意到这边站了个人，身形高挑，穿了一身看起来制作精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衣服。让他觉得好笑的是大晚上还带着鸭舌帽墨镜，乐意很怀疑这人看得见路吗…… 他还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到那人刀削过一般完美的下颌角，还有那双薄唇，在他靠近之时突然开始颤抖，乐意莫名的后退了一步，那人握紧了双拳，薄唇微动，最终一字未发，转身逃跑似的飞奔而走。 奇怪的人。 乐意抿了抿嘴，没放在心上。 原以为房间太小所以闷，想着出来透透气，结果外面更热，走了没几步就浑身是汗，到了广场一看，整个地段都被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占领了，乐意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广场附近的一家快餐店。 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乐意只有一个感受：终于活过来了…… 突然就想到了林清杭之前说的那句话，让他晚上别开着空调睡觉。 还开着空调睡觉，他连空调都买不起。 内心狠狠鄙视了一通林清杭不懂状况之后，乐意又有些难过，他怎么连林清杭随口一句话都记得这么清楚啊。 苏凛没有走远，他一直跟在乐意身后，当看到那张脸凑近他的时候，他心里陡然冒出来一种令他汗毛直立的恐惧感。 苏凛扶着墙一阵干呕。 那是他最熟悉的一张脸，如今却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张脸生动，富有生机，与曾经的自己，虽然是同样的五官，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苏凛自以为在美国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让他完全脱胎换骨，刀枪不入，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傻瓜，可是他误判了一点，比起面对萧洛，林清杭，比起复仇来说，更难的，是面对这个鲜活的，另一个自己。 他跟在那人身后，走了好久，看着乐意进了快餐店，他的心一直在急速狂跳。 他躲在广场周边的树后面，盯着乐意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害怕与他接触，却无形中有一根绳索，牵制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乐意。 快餐店里的电视正在播时下最火爆的综艺，很多放了假的学生在这儿约会，嬉笑声沸腾，乐意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他点了一份冰沙，一口西瓜一口冰沙，看着综艺节目，乐得自在。 只是总觉得，身后有人盯着自己，如芒在背。 他暗自斥责自己神经过敏，却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苏凛没想到乐意会突然回头，下意识的动作就是往藏身的大树后面一躲，他这一躲，乐意本来还没在意没当一回事，顿时觉得那个突然躲避的身影怪怪的。 匆匆一眼，乐意却看的清楚。看装束，这个人明明就是刚刚在楼底下见到的那个…… 自己这是被跟踪了？ 乐意再迟钝，也发觉不对劲了，他小心起身，快步走出快餐店。迎上去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太过冒失，万一只是个路人呢？而且就算被跟踪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难免危险，还是先偷偷观察一下好。 好在他熟悉地形，悄悄从广场另一边绕过去，但当他找到那棵树的时候，之前躲在后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太奇怪了…… 难道是自己错觉？还是这夏天的夜晚果然太玄幻？乐意站在广场中央，在一片燥热中，心幽幽冷却。 苏凛眼见着乐意谨慎的离开了快餐店，虽然他装成寻常的样子但苏凛还是一眼看穿，这个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他没多想，立刻跑走。 他回到车上，驱车回家，心情一直未能平复，脑海里乐意的身影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他试图驱散，却一直没成功。 手机突然响了，他不耐地撇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后面色又霎时间平和了许多，他接通电话，“妈？” “凛儿啊，你在哪儿呢？不回来吃晚饭吗？” “我在回家的路上，待会儿就回去了，你们先吃吧，给我留碗饭就行。”苏凛俨然一副乖儿子的柔顺样子。 苏凛一改先前的叛逆德行，这段时间格外乖巧，苏寻芳欣慰极了，笑着说，“没事，妈等你回来。” “那好，我估计再有十几分钟，就要到家了。” “你慢些开车，安全第一，”苏寻芳嗔怪道，“对了，之前你说想去拍戏玩玩，我跟你李叔提了一下，他那个娱乐公司，叫什么来着，怪里怪气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好像还蛮红火的，他让你过几天去他公司看看呐。” 苏凛愣了一下，嘴角一抹笑意，“知道了，妈，我们回家再细谈。” 第42章 林与朦不见了 乐意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小吃街碰到王修岑。 夏天煎饼摊子生意一般，忙过晚饭点那一段他闲了下来，隔壁水果摊的老板给了他一把葡萄，满满一大把，老板看他两只手都抓不下就给了他个玻璃碗，亮晶晶的盛着紫色的葡萄看上去特漂亮。乐意是个很容易满足，很容易被幸福感充盈的人，于是搬了小板凳坐在小推车旁边，玻璃碗放在膝盖上，一口一个葡萄，吃的很开心。 “乐逸……？” 他现在对自己的名字都快过敏了，不管谁叫第一反应都是浑身一抖，但回过头看到是王修岑时，还是又吓了一跳。 “你真的在这儿……我到处找你，林清杭不肯见我，我去问萧洛，萧洛跟我说你在这儿我还不信，”王修岑一反之前的温润，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他看看周遭的环境，觉得乐逸出现在这里怎么看怎么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乐意一惊，一个葡萄直接滑到肚子里，冰凉，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怎么回答。 接到过几回王修岑的电话，一开始他还接，后来跟林清杭说清了一切后再接到他的来电，乐意会有些抗拒。 他害怕听到王修岑字里行间的关切，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告诉他一切。隐瞒也不对，坦白也不对，只好躲。 他可真怂，遇事只会躲，对林清杭是，对莫臻是，就连王修岑，也是。他也想强硬起来，但客观来说，他没有强硬的底气，空有一腔孤勇有什么用？ “你都知道了？”王修岑见他不说话，忍不住自己揣测，乐意看了眼烟熏火燎的周围，想了想，“修岑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他把小推车交给水果摊老板，带着王修岑到了一个奶茶店，人不多，环境还行。 乐意搓了搓手，“修岑哥，萧洛，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王修岑不愿回想萧洛的样子，与记忆里相差愈远他愈觉得面目可憎，“只是帮我问了你的朋友，然后告诉了我你在这儿。” 乐意点点头，萧洛的这个朋友，必定是莫臻了。 “乐逸，你跟林清杭闹翻了吗？” 乐意含糊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跟萧洛的事情了？” “嗯，”乐意问道，“修岑哥，你也知道？” 王修岑以为陈乐逸在责怪自己，本身他就觉得抱歉，这下更内疚了，难怪之后乐逸不接他电话，也不回复他的邮件…… “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但是我又怕你接受不了……”王修岑顿了顿，“是我不对，我不该隐瞒你，不应该还让你留在林清杭身边。” 乐意眼神飘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租了，房子，一个人住。” 王修岑对他的话不疑有他，很快他的话题便从倒胃口的林清杭身上转开了，继而担心起乐逸的起居生活来，他问的很细致，乐意回答的含糊，王修岑似乎也意识到这个人在应付自己，虽然失落但并不伤心，这点郁闷比起乐逸脱离苦海带给他的快乐完全不值一提。 “对了，我刚刚看到你在卖煎饼？”王修岑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嘲讽的意味，乐意抿着嘴点了点头。 王修岑斟酌着言辞，“怎么会想起做这个？我是说，对烹饪没什么兴趣。” “这个比较，容易。” 王修岑皱了下眉没说话，乐意怕他再问些难回答的问题，赶忙说，“修岑哥，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王修岑点点头，抿了抿嘴，“嗯。” 两人并肩走出奶茶店，迎面走上来一个人，乐意原以为那人是路过，没想到那人直接走到王修岑面前，热情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好巧啊，又见面了！” 王修岑愣了愣，才想起来，是之前飞机上遇到过的那个人，他不是个迷信缘分的人，不过还是有些意外，“是你。” 乐意懵懵地盯着苏凛看，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头一回见着混血儿，他好奇地盯着他看，本来觉得林清杭就够好看了，结果跟这家伙一对比，果然种族优势就是种族优势啊。 乐意内心赞叹，面上还晃了晃脑袋，苏凛像是才注意到他，转头问王修岑，“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陈乐逸。” 苏凛大大方方朝乐意伸出手，眼神却未在他脸上驻足，“你好，我也是王先生的朋友，我叫苏凛。” 乐意小心翼翼地握了握苏凛的手，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激灵。 苏凛不再看乐意，只看着王修岑，礼貌问道，“二位有空吗？可不可以帮我推荐一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馆？” “这你得问乐逸，”王修岑笑了笑，“我对这儿也不熟。” 乐意仔细想了想，推荐道，“你们往前直走，红绿灯那边，有几个酒楼，还不错，”说完又补充，“不过，我也没吃过，听别人，说的。” 苏凛了然地点了点头，“要不你们俩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吃饭会很寂寞。” 外国人真夸张，吃个饭也寂寞，他一个人活了十几年都没把寂寞挂嘴边上，乐意在心里暗暗吐槽，但表面上还是客气了一下，“我还有事，要不，修岑哥，你陪他吧？” 王修岑瞪了一眼乐意，还有把自己往外择把别人往里推的啊，乐意嘿嘿笑了一下，立刻跑远了，苏凛终于正眼看了眼乐意，而后长舒一口气，又对着王修岑说，“一起吃饭吧？就当我报答，你飞机上的那一块面包。” 王修岑看了他一眼，他跟苏凛相处的那十几个小时苏凛大部分时间处于沉睡，其实就算是醒着十几个小时也不足以让从未相识过的两个人变成朋友，刚刚苏凛坦然地说自己是他朋友时他已经很讶异了，只是他向来不喜欢拆穿别人，也就随他去了。没想到这人还会认真的邀请自己一同吃晚餐…… 真以朋友的身份自居了。 他想开口说不的，可是对着那一双真诚的眸子，他又想到了初次见到他时他散发的阴暗戾气，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乐意唉声叹气地回到他的摊位上，没生意他就打面糊，思绪也跟手里搅拌的面糊一样，粘成一团。 手机很意外的响起，乐意满腹心思，也没看是谁就接了。 “乐意，朦朦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林清杭的声音非常慌张，隔着电话乐意也能感受到这人的仓皇无措，提到林与朦他的心也跟着揪紧了，“没有，我不在家，现在。” “朦朦不见了……我刚刚去你家看了看没人，我以为你带他出去了，到处都找不着他……” “你，别急，你问过，朦朦的同学了吗？” 林清杭心急如焚，声音都带着颤抖，“我问过他同桌了，他同桌说他一放学就背着书包，说要去找你，他这几天一直闹着要见你，我怕你麻烦没答应他，”林清杭闭上眼睛，“我公司今天有点忙，就让李叔去接他了，李叔告诉我一直等到学校都没人了也没看到他……” 乐意咬了咬嘴唇，“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车子飞快地行驶在公路上，车里的人横眉冷目，怒不可遏地对着手机咆哮，“你让他少放屁！这个角色我早一个月前就跟他说我要了，现在都他妈快签合同了跟我说我不合适？他早干嘛了？” “你没签合同没敲定人家要换人你有什么办法，”冯西自然也是生气的，但还是要先安抚萧洛，“张导也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人家不是又给你安排了个角色吗，戏份也很吃重，而且特别出彩，你演肯定没坏处。” “呵，”萧洛冷笑，“谁在乎戏份重不重，我早跟你说过我接这电影是奔着拿奖去的。” “啧啧，”冯西打断他，“谁跟你说换个角色就拿不了奖啊！看这制作班底到时候肯定是撸奖撸一片儿差不了你的……” “最佳男主跟最佳男配，一样吗！” “最佳男主也得看谁演啊，你演肯定没问题，那个空降的，就不一定啦。” 萧洛嗤笑，显然没把冯西的话当真，“那个空降兵叫什么名字？是新人吗？” “好像姓苏吧，最近刚入行，家里面有点背景，顶着混血这个噱头，几个娱乐公司都在争他呢。” 萧洛喃喃重复了一遍，“家里面有点背景……” 车子转弯，方向灯照的前方一片煞白，他刚刚发泄似的飙车，完全不知道自己开到了什么地方，这灯一照，把周围倒是照的很清楚，偏僻的街道，冷清的几个小店，萧洛草草一撇，眼神忽然定住。 在一家炸鸡店门口，站着个小人。 书包背的很邋遢，书包带已经滑到了肘间，晃来晃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炸鸡店门口的广告牌，肉肉的手指眼看就要往嘴里送。 萧洛停下车。 刚好有个服务生从炸鸡店里走出来，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然后递给他一份炸鸡。 小家伙转过身来，撇着嘴，盯着手里的炸鸡，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一看就刚刚哭过。 第43章 下次再一起玩 萧洛见过几次林与朦，不过那时的林与朦比现在还要小豆丁，想必对自己是是没什么印象的。萧洛走近他，弯下腰，笑着跟林与朦打招呼，“你好。” 林与朦抬头撇了他一眼，这人带了个墨镜挡住了大半的脸，看上去不像好人，而且爸爸说了，不能搭理搭腔的陌生人。于是他没吱声，装没听见，还往旁边走了几步，兀自拿了竹签戳热腾腾的鸡块往嘴里送。 还真是不记得自己了，萧洛心下发笑，又上前几步，“你叫林与朦，对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小豆丁抬起头看了一眼萧洛，瓮声瓮气地问他，“你是哪个？”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叫林清杭，没错吧？” 林与朦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怕萧洛。 萧洛冲他挑眉，“我还认识，陈乐逸。” “乐乐！”林与朦眼睛顿时一亮，“你认识乐乐！” “我当然认识他，我认识他很久了。”萧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点笑声，略有些诡异，可林与朦全然没在乎，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人认识乐乐上面，很自然的走了过去抓住萧洛的手，憨憨地说，“你能带我去找乐乐吗？我，我不记得路呢。” 萧洛没想到小家伙突然就变了态度，亲昵的靠近他，软软的手心发烫，仰起头盯着自己看的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心下一动，“好，我带你去找乐乐。” 乐意跟林清杭约的地点在他家楼下，他匆忙跑回去，林清杭好似已经平静下来了，只有眉宇间透露着一丝堂皇，他一把扶住因为急速奔跑而有些站不稳的乐意，乐意也没推开他，问他，“报警了没？” “嗯，也通知了我爸他们，全家都在找。” 乐意跑的满头是汗，手心是汗，林清杭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汗漓漓的。 “怎么会，不见了呢？” “前几天闹着要来找你，我骂了他几句，估计憋着气呢，听他同桌说密谋已久了，一放学就自己溜走了。”林清杭越说越颓废，他那股焦急褪去了之后满心满肺的后悔，不该吼林与朦的，也不该不把小家伙的话放心上，不该以为他说的自己去找是气话。 乐意也着急，可是看到林清杭难过的样子他又拼命把说服自己冷静，不能两个人都乱了阵脚。 “没事，我们，先找找，”乐意说，“他既然，来找我，应该就在，这附近。”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清杭一直没说话，乐意也担心林与朦，可是乐意知道自己的担心不及林清杭的万分之一，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清杭，那人压着情绪，心事重重，见到自己回头，冲他笑的非常无力，似要安抚乐意，却让乐意更加忧心。 “会找到的。” 两人心里都是这么期盼的，也是这么互相安慰的，把其他愁云惨雾都排遣了，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了对小家伙的担忧。 夜越来越深，两人的影子逐渐重合。 萧洛牵着小豆丁走了一会儿，他其实也不认识路，更不知道乐乐在哪儿，小家伙好像非常信任他，跟着他到处走也没觉得不对。 林清杭这会儿估计急疯了，萧洛心想，想的入神，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小豆丁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没什么。” 林与朦却不走了，赖着不动，萧洛问他，“怎么了？” 林与朦手指一伸，指了指前面一家冰淇淋店，大约还顾忌着跟萧洛不熟，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说想吃，只是翘首以盼的样子已经把他的想法写在了脸上。 萧洛被他逗笑了，“天好热啊，我有点想吃冰淇淋了。” 林与朦雀跃，“是的哎！” “那我们去吧！” 林与朦点头如捣蒜。 到了店里，林与朦一口气点了好几个冰淇淋球，点完了才反应过来太夸张了，眼巴巴地看着萧洛，萧洛笑着看着他，然后很豪气地帮他付了钱，自己倒是一个没点。 林与朦看了看自己碗里慢慢的冰淇淋，又看看身前空空如也的萧洛，“你为什么不买呀？” “突然不想吃了。” 林与朦琢磨，估计是自己点太多了，人家没钱再点了，他想了想，非常善解人意地挖了一大口冰淇淋，身子探过大半个桌子，笨拙地把勺子递到萧洛嘴边，嘴里还“啊”地哄着。 萧洛愣了愣，张开口，把冰淇淋全都咽下。 林与朦满意地收回了勺子，吃了一会儿，又好奇地问萧洛，“你为什么要带着眼镜啊？还黑不隆冬的。” 萧洛反应过来林与朦说的黑不隆冬的眼镜是他脸上挂着的墨镜，顿时哭笑不得，但他说惯了谎话，信口拈来，“害了眼病，不能被风吹，被光照，只能戴墨镜。” 林与朦感同身受的哀叹了一声，“好惨哦。” “是有点惨。” 小家伙满脸严肃地给他提建议，“那你要少看电视了，乐乐说，电视看多了，眼睛就容易生病。” 萧洛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 “今晚的喜羊羊看不鸟了，”林与朦嘟嘟囔囔，塞进嘴里一大块冰淇淋，“都怪爸爸，爸爸是坏蛋。” 萧洛拖着下巴看林与朦，小家伙的眉眼长得跟林清杭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皱眉的时候，更像。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打他碰到小家伙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林与朦又吃了一口冰淇淋，满足的打了个嗝，然后不好意思地捂嘴，看萧洛嘴角带笑他也乐开了，跑到萧洛身边，凑着他坐。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萧洛一怔，“我叫萧洛。你当然可以找我玩。” 前提是你爸允许。 林与朦伸出手，小拇指弯了弯，“那我们拉钩呗！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萧洛心说幼稚，但还是伸出了手。 一手牵着小豆丁，另一只手拿出了手机，直接打给了林清杭，“你儿子跟我在一起。” 林清杭神色立刻变了，知道小豆丁在哪儿他本应该松懈的，可是得知小豆丁跟萧洛在一起，他整个人都紧绷了，“有事你冲我来，你别拿孩子出气。” 萧洛茫然地看了一眼林与朦，“什么？” 林清杭几乎是狂吼着说出了这句话，“我说你别伤害林与朦！” 萧洛明白了林清杭的意思，他自嘲地笑了几声，“我考虑考虑。” 乐意拿过林清杭的手机，问道，“你在，哪儿？” 萧洛把手机递给林与朦，林与朦抓着手机喂喂地叫了好几遍，乐意才应声，“朦朦吗？我是乐乐！” 林与朦扁嘴，眼泪在眼眶打转，“乐乐，我好想你……” 乐意心一紧，“乐乐也想你，你现在在哪儿？” 林与朦瞄了眼四周，“我在冰淇淋店门口。” “叫什么？” 林与朦蹦出个店名。 乐意哄了他几句，让他在原地别动，挂掉了电话，把手机归还给林清杭，“我认识，那个地方，跟我走。” 林清杭深呼吸几口气，紧紧跟上了乐意的步伐。 忽然，林清杭出声，“萧洛他，跟我弟弟很像。” “我弟弟是私生子，十岁才被我爸接回家，你能想象他当时的境遇，亲戚当着他面骂他野种，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包括我。” 乐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但是他很粘我，从见我的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大哥前大哥后，不管我如何嘲讽他，他都笑嘻嘻的，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揭不下来。” “他在学校里受欺负，鼻青眼肿的回家，没人安慰他，只有责骂。我也就那么一次，实在看不过眼了帮他上了药，他后来一直念叨，说只有我对他好。” “好什么啊，最后他死的时候，都没能救的了他。” 故事戛然而止，林清杭没有继续说。 乐意看着前方浓重的黑夜，听到身后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他突然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 他经历过什么？走过什么样的路？是否他的前方，也是这样一片沉暗的夜色？ 两人很快赶到了冰淇淋店，萧洛跟林与朦坐在店前的台阶上，林与朦看到乐意过来立刻冲了上来，蹦蹦哒哒的冲乐意笑，把手里捧着的小碗递给乐意，乐意细看，里面是融化了的冰淇淋。 “乐乐！我终于找着你了！” 乐意跟他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眼面色铁青的林清杭，林清杭紧盯着萧洛，萧洛却毫不在意似的，姿态放松，甚至还朝两人吹了个口哨，“干什么，一家团聚啊，挺感人的嘛” 林清杭把小豆丁跟乐意护在身后，乐意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小豆丁的耳朵，小豆丁茫然地回头看了眼他，乐意安抚地冲他一笑。 “萧洛，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给他下毒了，”萧洛身子微微前倾，“□□，活不过今晚了，你信吗？” 他这么说肯定就不是真的，但林清杭依然被他气的发抖，他握紧了拳头，正准备上前揍他，突然听到林与朦脆脆的喊了一声，“萧洛哥哥！” 林清杭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他，萧洛也没预料到林与朦会突然叫他，还没收住满脸的恶意。 林与朦冲着他笑的很甜，还伸出小拇指，“别忘了啊！” 萧洛远远看着他，突然笑了，也伸出小拇指弯了弯，“好。” 话毕，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林清杭，“你看好自己儿子吧，别丢了以后再发疯。” 林清杭被他跟林与朦的一连串行为搞懵了，乐意显然也不清楚状况，但很明显的是，萧洛并没有伤害林与朦。 萧洛懒得再跟他们罗嗦，冲林与朦挥挥手，“再见。” 林清杭乐意面面相觑，小豆丁倒是不平静，摆脱乐意捂着他耳朵的双手，往他身上扒，“走累了，乐乐抱。” 乐意二话没说，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林清杭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冲小家伙发火，但看他脏兮兮的样子又很可怜，心一下软了，“吃过了吗？” 林与朦虽然口口声声爸爸是坏蛋，可真到了他面前他也不会再念叨这个，“吃过了，”扒着指头数了起来，“吃了炸鸡，萧洛哥哥还带我吃了冰淇淋，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吃一点。” 林清杭笑了起来，抽离了紧张恐惧的情绪后，他整个人都快脱力，说话都有点没力气，“没问题。” 林与朦点了点头，然后手搂住乐意的脖子，打起了盹。 林清杭小声说，“今天能不能，让林与朦住你那儿……” 乐意点头，“当然，可以。”他想了下，又说，“这件事，回去，别骂朦朦，我会跟他说，让他以后，不要这么做。” “嗯，听你的。” “至于萧洛，也别跟朦朦说，萧洛怎么怎么，不好了。我看得出，萧洛对他，没有恶意。你以后，注意别让，萧洛再接近他，就行了。” “嗯，我知道。” 并肩走到乐意住的地方，乐意在楼下停下脚步，“你回去吧，开车小心。” “明天早上我来接他。” 乐意拒绝道，“不用，我送他，去学校。” 林清杭愣了愣，他跟乐意在一起这几小时，两人极为贴近，他差点已经忘了现在的乐意对他有多深的戒备。 早知如此。 应是如此。 苏凛跟王修岑的晚饭吃的相当漫长，两个人都恪守饭桌礼仪，周到而又拘谨，连聊天的话题都是国际政治，酒楼的菜肴佳酿都变成了这场令人尴尬的晚饭的牺牲品，把苏凛憋的那叫一个难受，恨不得抓着王修岑的头发咆哮，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还不知道，你跟我装什么假正经！ 他吃的难受，王修岑倒很惬意，他慢条斯理的下筷子吃菜，不动声色地看着苏凛佯装着对自己无聊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在发笑。 好不容易王修岑放下了筷子，苏凛忙问，“王先生开车来了吗？” “嗯。” 苏凛转了转眼珠，“我没开车，王先生有没有时间，送我回去？” 第44章 莫臻你是猪吗 陈乐逸以前曾经评价过王修岑，有种令人舒适的圆滑，意思是指他无论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表面上总是和善温柔，所以他才会有些冒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王修岑不会拒绝。 王修岑自然也没有拒绝，他不觉得苏凛是个自来熟的粘人怪，他还记得苏凛那一脸肃杀的样子，但是苏凛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让他不由自主的体贴。 他有些不想承认，明明苏凛才跟他相处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是他的举手投足，面部细微的小表情，总让他想到一个人。 陈乐逸。 不过王修岑没有多想，这世上那么多人难免会有相像的。他答应了送苏凛回去，两人吃完饭就步行去王修岑停车的地方，路过乐意的煎饼摊王修岑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影，他觉得奇怪便皱了下眉，苏凛时刻关注他的表情，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王修岑笑了笑，“对了，我忘了问你，怎么会到这边来？” “不能来吗？”苏凛呛声，但态度很好，呛的意味就不明显了，带了点撒娇的口气，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修岑接着说，“我只是问问，或许我应该换个方式说，我觉得我们很有缘，会在这里又遇见。” 苏凛脸一红，哪里是有缘没缘的事情啊，他就是到这儿来窥探现在的陈乐逸的，刚好碰上王修岑然后上前打了照面，也给以后跟现在的陈乐逸来往铺个垫，解决了他不知如何才能跟他不突兀的相识的烦恼…… 不过这些都只能在心中说，苏凛面上对王修岑的有缘论表示了赞同，“对啊，所以我们应该成为特别好的朋友，才对得起这样的缘分。” 王修岑默不作声，但笑不语。 王修岑送苏凛回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全然不似之前在饭桌上的拘谨，苏凛一不留神又好像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对着别人都是诚惶诚恐，独独在王修岑面前才稍稍傲娇一点，重生之后骨子里的懦弱全被戾气代替，骄纵反而更甚，王修岑也没觉得不对劲，但下车的时候苏凛大大咧咧的唤了王修岑一声岑哥，两人瞬间都愣住了。 王修岑诧异地盯着他，苏凛反应很快，“我想我们应该来一个吻别？” “再见。”王修岑笑着拒绝他，到底是混血儿，又长年在国外生活，跟他们的思维方式肯定不一样，不必过多发散。 苏凛惋惜地眨了眨眼睛，“再见。” 眼见着王修岑的车开远了，他深呼吸一口气，虽然知道王修岑不会往那方面想但还是应该谨慎一些才行。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什么嘛，一张口就直接喊岑哥，太不小心了。 回到家中，父亲还是惯常不在，苏寻芳坐在餐桌前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他，最近苏女士刚刚上手智能手机，玩的不亦乐乎，苏凛到她面前他才发现。 “妈，”苏凛探过脑袋看苏寻芳玩的游戏，“您怎么还玩这一关呢？我出门前您就玩这关了。” 苏寻芳手机一推，“现在的游戏太坏啦，居然还有时间限制，气人吧？我等了好久！你给我玩！” 苏凛手三两下点在屏幕上，“您吃饭了吗？” “吃过啦，这是给你留的。” 苏凛心头一软，“我吃过了。” 苏寻芳嗔怪的瞪他，“也不发短信告诉妈妈，那我让人收了。” “嗯，对了妈，李叔叔那边帮我接了个电影，我过几天估计就要进组了。” “什么电影啊，跟谁一起拍啊？漂亮吗？” “女演员我不知道，不过男演员，是萧洛，就您之前看那电视剧的男主，”苏凛抬头冲苏寻芳淡淡一笑，“明晚我还要跟他一起跟制作人吃晚饭呢，要不要我帮您要签名啊？” 乐意紧凑慢凑，终于凑了一千五，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给莫臻送过去。 没提前发短信，怕莫臻再跟他扯别的就直接去了之前他去过的那个房子，莫臻那房子在郊区，他找了好久腿都快走断了才找到，结果敲了门好半天也没人来开，他才想起来莫臻说过他大部分时间是跟父母一起住，很少会来这边…… 服了自己了。乐意郁闷地直转圈。 然后又蹲下来，扒着门底边看有没有缝能把钱塞进去。 他扒的正入神，门突然打开了。 乐意缓缓抬头，开门的人皱着眉头，嘴巴微张，表情糅杂了诧异与嫌弃，看乐意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乐意咻地一下站起身，“你好，我是，莫臻的，朋友。” “巧了，我也是他朋友，”男生穿了件很长的白色衬衫，过膝，双腿是光裸着的，瘦且白，但看着相当有力度，手臂横在胸前，看着乐意的表情很是挑剔，“您，这是干嘛来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乐意答非所问。 “见过两次，一次是在会所里，还有一次是演唱会后台。”李漾对他眨了眨眼睛，乐意脑子里凭空冒出来一个词：面若桃花。 他的五官跟萧洛一样，偏女性化，萧洛还遮掩着点防止观众讽他娘气，但这个男生就毫无顾忌了，漂亮的十分张扬。 “我回答完你了，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 乐意总算想起来他是谁了，“哦，我，我来还，莫臻，钱。” “他现在不在，”李漾一想，又说，“但待会儿会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想见到他。” 乐意抿了抿嘴，无法反驳。 “把钱给我吧，我帮你还。” 李漾朝他伸手，乐意还有些踌躇，李漾不耐地咂舌，“我还能把你钱吞了怎么的？” 他一凶，乐意就懵了，傻傻把钱递了过去，李漾呵了一声，“就这么点儿？莫臻也真是，居然这么点钱也跟你计较。” 乐意小声嘟囔，“不是，他跟我，计较，是我自己，觉得，应该还。” 李漾眼角扫了他一眼，“得了，你没事了吧，可以走了？” 乐意嗯嗯点头，还想礼貌地说声再见，李漾直接把门关上了，扑了他一脑门子灰。 莫臻是个奇怪的人，莫臻的朋友也……之前两次见面对他也没这么夹枪带棒啊，今天说话却特别不客气。 不过看着不像坏人。 乐意嘟嘟囔囔走出小区，好巧不巧迎面碰上莫臻的车。 莫臻起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把墨镜摘了再看，发现真的他的小结巴，一下子笑开了，立刻停了车，上前一把搂住还在晃神的乐意。 “小结巴！你总算良心发现来找我了！” 乐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搂狠狠吓了一跳，顺了顺气，“我来，找你，还钱。” “这么快就挣到三千了？卖煎饼原来还是个暴利职业啊！” 乐意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多天了才凑到一半，暴的哪门子利。 莫臻嬉皮笑脸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李漾还在他家里，脑子一下子一片空白，神色也有些慌张起来，“小结巴，你刚刚去我家了对吗？” 乐意老实点头。 “你有没有看到……” 他还没说完，乐意又接着闷闷地点头，不过看上去没什么不开心的样子，莫臻放下心来。 “嘿嘿，那是我朋友，跟他家里闹翻了，在我那儿住几天。” 乐意哦了一声，看上去非常事不关己，莫臻挠挠头，“走呗，我带你出去玩会儿？” “不要，回去，卖煎饼。”乐意果断拒绝。 莫臻一想到他家里还蹲着李漾那尊大佛，也没强求乐意，把乐意送到了市区又转车回家里，去会会大佛。 莫臻开了门进去，李漾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早就知道他要来，摆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偏偏莫臻对他还真犯怵，“干嘛啊，你又作什么怪？” “刚刚那谁来过了，给你送钱来了。” “我知道，我碰到他了，对了，你没有吓他吧？” “我能怎么吓他，”李漾眼角看莫臻，“小宝贝跟你告状了？” 莫臻傻呵呵一乐，抑扬顿挫地说，“没~” 顿了顿，“幸好他没生气，你没跟他胡说吧？” 李漾看傻子的眼神转移到了莫臻身上，“我是没说什么，但你是猪吗，你喜欢的人对于你家里出现了别的人这一情况毫无所动，你居然还开心？？？” 莫臻愣住了。 “看来你的小宝贝对你是一丁点意思都没有啊，”李漾冷飕飕的开口，“难怪那么大阵仗的表白人家都没动心。” 莫臻气急了，顺手拿起枕头砸他，“就你懂！你厉害！你少废话，别赖在我家，赶紧滚！” 第45章 见面 李漾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能咋地啊！”莫臻嗤之以鼻，而后抬起头看到李漾满面冰霜，声音自然地变得越来越小，“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我这不是被你气的嘛……” 李漾闻声冷笑。 莫臻被他一呵斥，该伤心的份儿全都变成了郁闷，凭什么啊这人住自己家还老神在在的嘲讽他，偏偏他也不敢顶回去，怎么就这么命苦，永远在欠他债的人面前矮一头。 “那我正经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李漾躺到沙发上，双腿随意的夹在沙发背上，宽大的白衬衫缓缓下滑，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两条非常有诱惑力的细腿，他却仿佛一点都不知晓，若无其事地继续玩手机，“反正我是因为你才被我爸赶出来的，你得负责。 “你能不能坐坐好，内裤都露出来了。” 李漾坐直了身子，对着一脸嫌弃的莫臻差点就要气的七窍生烟，“你又不是没见过。” 莫臻摸了摸下巴，还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别说见没见过内裤了，光着身子到处跑的李漾他都见过。 唉，这一笔烂账啊。 又想到先前李漾说的话，莫臻不紧不慢地反驳，“唉，你跟你爸吵架，关我什么事，我可啥都没做啥都没说，还就你，脑子有毛病跑去跟你爸说那些话，害得他天天找我老头麻烦，我老头就找我麻烦，我本身就有很多麻烦……” “行了，”李漾不耐烦地打断他，“你闭嘴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用急着把自己往外择。” 莫臻叨叨完了又不忍心，“唉，小漾儿，要是感情可以人为控制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肯定……” 李漾眼睛一亮，竖起耳朵。 “就可以把我的小结巴拐回来了……” 莫臻还没幻想完，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有重物猛地压到他身上，李漾一边轻描淡写地骂他“去死吧你个猪”一边狠狠地用枕头捂住他的脸，莫臻还击无力被他好一番虐待，好不容易挣脱魔爪，头发已被□□成鸡窝。 莫臻顶着一头乱毛，坐在沙发上懵了好久才清醒过来，冲李漾竖了个中指，李漾斜眼看他，他又忙把手缩回去，“唉，萧洛跟我说你下午要给他做造型，你该出发了吧。” “急什么。” “你再不出发该迟到了，他脾气那么爆你不怕他……”莫臻咬了舌头，“对，你是不怕，你比他还爆。” 李漾还有些骄傲，哼哼了两声，看起来很得意。 “你也没开车过来，走吧，我送你去。” 之前还说着不急的人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我去换个衣服。” 莫臻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萧洛约的地点是在他的工作室，莫臻跟李漾到的时候萧洛正在看剧本，莫臻上前翻了剧本的面儿来看，惊奇地喊出声，“哇，你够厉害啊，这电影你都能抢到。” “抢到个屁，又不是男主。”萧洛拍掉他的手，冲李漾点了点头，李漾淡淡看了他一眼视作回应。 “你不是男主？那谁啊？” “苏凛。”李漾一边整理化妆品一边回答他。 莫臻纳闷，李漾一向看不上他们圈里那些有的没的的小明星，“苏凛是谁我怎么没听过……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他签的我爸公司，”李漾冲他甜甜一笑，“而且他是混血儿，长得特别好看。” 萧洛猛地把剧本拍在桌上，李漾跟莫臻都被吓了一跳，萧洛见两人动作滞住又露出笑容，“李漾，今晚我要跟导演制片他们见面，造型就拜托你了。” 李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隐隐带了些不屑，“嗯。” 相比萧洛的大动干戈，苏凛随意得多，简简单单弄了个发型，身上穿的依旧还是白色短袖黑色七分裤，只是他混血儿的优势实在太强了，深眼窝里一双咖啡色的眼睛好似琉璃，鼻梁高挺如悬胆，肤白体健，漂亮的浑然天成。 苏寻芳对他突然萌生出当明星的想法虽然很不解，但她还是最大程度的表示了支持，先是找了老朋友让老朋友签了自己儿子，又怕他初出茅庐娱乐圈里万事不懂花大价钱找了现在圈里面最受推崇的经纪人来带他，造型公关也都是国内数一数二，所以苏凛的团队绝对是顶级配置，纵然这样，她还是不放心，甚至准备跟苏凛一起去见导演。 “妈，您跟着去，导演会怎么想我啊，”苏凛把苏寻芳推回家，“本来我就是空降兵，你再跟着去，又变成一个妈宝空降兵，我以后还怎么混。” “我不放心的咧。”苏寻芳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苏凛笑，“吃个饭而已，不至于的。” 苏寻芳无奈，“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啊。” “没事啦。”苏凛冲苏寻芳挥手，然后快步走到自家停车场，上车开车一气呵成。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先前跟苏寻芳撒娇时的乖巧样子完全不见了，表情倏忽变得阴冷，笑起来更是乖戾。 “萧洛，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他到的时候时间尚早，但有人比他更早。 轻轻推了下包厢的门，从门缝里露出一丝房间内的灯光，苏凛看到与他正面相对的位置上，已经做了一个人，正在低着头玩手机。 苏凛的呼吸霎时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瞬间加快了，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虽然模糊却非常强烈，一声又一声的碰撞在他的神经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狠狠的握紧了门把，表情狠戾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那个人。 萧洛憋了一肚子火，经纪人怕他迟到特意让他早到了半个小时，结果他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来，连那个带资进组的空降兵都没出现，这让他感觉有些跌面儿。 他不耐烦地把手机随意丢到桌上，拿起杯子喝茶，眼神微微上挑，对上门后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冰冷，却饱含情绪，萧洛平素嚣张胆大，此刻却直觉背上一股凉意，脸皮发麻。 “谁？” 门被缓缓推开，那双眼睛里汹涌的情绪随着优雅的步伐慢慢褪去，苏凛冲萧洛礼貌笑道，“你好，我是苏凛。”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萧洛还是被他的外表惊艳到了，原本准备冷面给他一个下马威，此刻却反应不过来，“嗯。” 苏凛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的距离靠的非常近，萧洛现在也冷静下来了，侧过脸去打量了他一番，苏凛迎头接上他的目光，丝毫不露怯。 萧洛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听说，你之前在国外留学。” “对，留了很多年。” “你没什么演戏经验，一上来就演大制作男主角，勇气可嘉。” 苏凛仿佛听不出来萧洛的潜台词里的嘲讽意味，“是的，所以我有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前辈。” “我可没什么好教你的。”萧洛对着苏凛灿烂一笑。 苏凛看着他，虽然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但眼睛里毫无笑意，“不，前辈你，已经教会我很多东西了。” 萧洛放下茶杯，茶杯触到桌面发出脆声响，背上的寒意又升起来了，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总有人说他阴阳怪气，但他总觉得这个刚刚认识他，满脸恭敬却不掩敌意的男生，才是阴阳怪气。 导演跟制片人投资商等人姗姗来迟，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萧洛本来都做好了被吃点豆腐的准备了，结果几个老头却十分正经，气氛祥和宛如吃年夜饭，萧洛看了一眼苏凛，心想大概还是因为这人吧。 有背景真是好。 导演姓吴，国际上也负有盛名，为人正派些，在一众假正经中实属清流，他端着酒杯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苏凛的肩膀，“小苏，小萧啊，我先干为敬，祝我们合作愉快。” 苏凛立刻站起身，萧洛也堪堪站起来，一杯黄酒下肚，两人对视，苏凛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前辈，合作愉快。” 萧洛也倒满酒一饮而尽，“合作愉快。” 饭吃到一半，萧洛手机响，包厢里太吵他便出去接了，是冯西打来的电话，听起来非常兴奋，“我跟你说！你入围百花奖了！” 萧洛喝了太多酒还有些不清醒，“嗯？” “就是之前你演的那个电视剧，入围百花奖最佳男主了！你要是拿了奖那就是小生里面拔得头筹的了，那就牛逼大发了！” 萧洛喜不自胜，却还是克制着自己，“才是入围而已。” 冯西报了一连串的名字给他分析，“你的赢面最大！” “好了，先别激动。”萧洛骂冯西别得意忘形，自己却止不住喜悦，他噙着笑容一转身，看见苏凛站在离他不远处，半倚着门身姿绰约，苏凛见他转向自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杯。 酒店幽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灯光晦暗，酒杯里的酒浑黑荡漾，苏凛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变成一块迷蒙的纱布，萧洛仿佛看到那一块纱布后的鲜血淋漓。 第46章 全世界都在跟踪我 陈乐逸很快融入了苏凛的生活，原因很简单，前世多灾多难，亲友恨，爱人瞒，死对他是一种解脱，只能说上天怜悯他可怜，让他能够重生。他花了三天的时间了解了苏凛的人生，一个中二病叛逆少年，富贵人家的通病，自在的生活里硬要找不自在，什么刺激玩什么，死亡原因也是跟黑人玩自由搏击伤到了心脏却没有在意，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陈乐逸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一段噩梦一样的咒语，他避之不及，完全不值得留恋，硬要说还有牵挂，那就是没有亲眼看着林清杭跟萧洛下地狱他心有余恨。 而他占了身子的这个人，家世好父母疼爱，外貌出挑从来不缺追逐的人，性格是他唯一的缺陷，所以他很愿意成为苏凛，开启另一端人生。 他知道娱乐圈水深，但这个水深是限于那些没背景没钱的刚入圈子的，摸爬滚打一把辛酸泪，对于他这种空降兵，那就是一池清水，他完全不用挣扎到污浊里，说句难听的，就是仗着有钱有势笑看别人沉浮。 所以有钱有势的他在听到了萧洛的电话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国内奖项的含金量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而且都是可以人为操作的……萧洛既然那么在意，他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而这些，只是开始。 对比苏凛的暗流涌动，乐意这边平淡的多。除了林与朦三五不时地往他家跑，再没有忽然上门的难以面对的客人。有时候能看到林清杭的车子停在小吃街不远处，乐意又不好上前去撵他，而且他最近时常回想起小豆丁失踪的那个晚上，这个男人的叹息与绝望。而莫臻的短信虽然频率非常低但也会有，只是乐意都装看不见。他有时会想自己对莫臻的做法如果让旁人看了肯定会觉得自私过分，是个冷血的人，但是他更害怕当断不断的后果。 总好过两个人都难过。 所以生活也算是回归了他想要的平静，虽然之前也曾有过这样的错觉。一个人的生活自得其乐，偶尔也会觉得空虚，但是比较之前的纠结，这份空虚对他来说也可算是难得了。 那天乐意收了摊子回家，电视遥控器的电池没电了他下楼去买，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敏感，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脚步声也加快了频率，一次是凑巧，多来几次还这样就不能怪他多心了。 乐意七拐八拐很快把人给甩开了，后面的脚步声赶上来的时候他就蹲在一面残墙的后面，那面墙一点都不隐蔽，从其他任意一个方向都能直接抓到他，但实在是找不到地方躲了，只能蹲在后面祈求那些人找不到他。 跟着他的人发现自己跟丢了停了下来，乐意捂住胸口，心脏直跳，果然上次在广场那边的不是错觉。 跟踪的人来回踱步，听起来脚步匆忙快速的吓人，但乐意迅即反应过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跟着他，因为他很快听到了交谈声。 “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到他往这边跑了，出鬼了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都跟了这么多天了也没发现什么，你说他是去见……” “先跟着再说吧。” 乐意怎么也琢磨不出来这群追他的人是谁，他了解的陈乐逸除了萧洛是没有什么仇敌的，而萧洛行为乖张什么都是直接正面冲着他来，根本不会跟踪，那是谁呢……他来不及思考了，因为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乐意既紧张又恐惧，他搓了搓双手，心砰砰直跳。 做好了闭上眼睛上去乱挥一气的准备，然而没想到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一股很熟悉的气息涌上来，乐意惊异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清杭，被扯过去的一刹那脚踩上碎石，发出了吱呀细碎的声响。 林清杭猛地把人按到墙上，然后手臂环住乐意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身子侧过去挡住扫过来的电筒灯光，而一个吻便顺势袭来，乐意立时瞪大了双眼。 他整个懵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清杭的唇落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一时间仿佛被点了穴一样感光失去了所有的功能，只感觉林清杭把他按到了肩膀上，然后非常不耐烦地骂道，“妈的看什么看？没看过人谈恋爱吗！快滚！” 完全不同以往的恶劣语气，还说了脏话，虽然乐意后来骂他道貌岸然，但装出来的君子也是君子啊，说脏话实在是……太有颠覆性了…… 但论颠覆，完全比不上那一个亲吻的冲击！ 他明白林清杭的用意，却还是不能接受，所以在听到跟踪他的人道歉和落荒而逃的声音后他猛地踹了一脚林清杭，然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林清杭太清楚乐意的不乐意，他也不能保证刚刚的举动完全出于对乐意的保护而不是情之所至，所以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只能静静跟在他身后。 乐意突然转过身，又给了他一拳，特别重，林清杭毫无防备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你，跟踪我？” “我如果说我到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几个人鬼鬼祟祟跟在你身后，你肯定不信，对么？” “我当然，不信。” “那你就当我是跟踪吧。但是，乐意，他们为什么跟着你？” 乐意恼火，“我怎么，知道！”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很明显你住在这里很危险，乐意，我觉得你应该换个地方……”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乐意虽然并不是完全不认同他的说法但还是沉浸在刚刚的怒气中，一股脑的骂出了声，“我说了不想，见到你，你能不能，别来，烦我啊！你看到，这张脸，都不会愧疚吗？” 林清杭难堪地僵立在原地。 乐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吼道，“别跟着我！” 像是防止林清杭粘他一样，乐意大步跑了起来，一直到他家附近才慢了下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家楼底下，有人在来回走动，虽然看起来非常平常，但是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傻子都看出来有问题了。 乐意又烦又气又害怕，脑子乱成浆糊。他小心翼翼地转身进了一家小超市，买了一杯矿泉水，喝了几口，又倒了点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超市的门又打开了，随之响起了一声“欢迎光临”。 乐意警惕地把目光移过去，眼前一黑，一顶帽子压到了他头上。 他茫然地抬头，一张极具美感和攻击性的混血面容印入他眼底。 苏凛低了头，他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不敢看这张脸，但语气却非常镇定，“跟我走。” 可能是处于警惕的状态，乐意的思维特别活络，一下子就记起了这张脸，是之前跟王修岑见面时他说的朋友。 不能说完全陌生，但更不能说认识，也绝不可能直接跟着他走。 苏凛看出来他的犹豫，“我知道你的秘密。” 乐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想帮你，”苏凛非常诚恳，但他总觉得现在还不是告诉乐意自己身份的时机，他咬了咬嘴唇，“我，非常了解陈乐逸，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页，写的是骗子，对吗？” 乐意已经快崩溃了，短短时间内几个惊雷从天而降，砸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辨别的能力，好在眼睛还没坏，他看到那些走动的人其中的一个正在往超市这边走，那人还没发现他，但到了超市可就未必了，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扯了一把苏凛的手臂，“走！” 苏凛反过来拉住他快速奔跑到自己车旁，上了车之后他快速打了个电话，“老j，查到了吗？什么人？” 在得到回答后，苏凛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然后不言语，直接挂掉了电话。 “是狗仔。” 乐意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让人调查了，在你家楼下的那些人，是狗仔。” “狗仔，为什么，跟踪我……” “这个不清楚了，”苏凛无声地笑了，“我多虑了，看到那群人我还以为是陈乐逸父母安排的就让我朋友去查了，也是，他们哪会管他死活……” 苏凛的语气跟说的话非常诡异，乐意背上一冷。 “你到底，是谁？” 恐惧感又一次降临，稀里糊涂就跟着这个人上了车，把这人先前的话跟现在的话连起来一构想，只觉得非常渗人。 苏凛这才想起来之前为了迅速让乐意信任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我是谁完全不重要，我也不会害你，虽然那些人只是狗仔，但也绝对会影响你的生活，所以，你跟着我走没错。” 第47章 我不会阻止你 没错？ 只是刚刚情形比较危急才选择跟着苏凛上了车，如果有时间让他仔细考虑他肯定不会跟苏凛走，苏凛刚刚说了什么，知道他的秘密，知道陈乐逸的日记，直接把他跟陈乐逸两人分开了，那明摆着，就是知道他是重生的了，但他重生这事儿一共也就萧洛跟林清杭知道，再突然冒出来一个知情人，怎么想怎么诡异。 他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但不敢深想，越想越害怕。 苏凛偏头看了一眼乐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让你相信我，我只能说我绝对不会害你。” “你要，带我，去哪儿？” “总不能再送你回去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招了记者。先去我家住一晚上，明天再说。” 乐意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演苏凛，接电话的时候刻意拔高了声音，“喂，林清杭。” 苏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乐意，双眼霎时变得凌厉，乐意心咯噔一下。 “乐意，你没事吧，我刚刚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上了车……”林清杭说的有些迟疑，他并非吃醋怀疑乐意，只是刚刚才发现他被人跟踪，放不下心，但他也知道乐意现在处处看他不顺眼，无论他说什么在乐意看来都是别有用心，所以说的不坦诚，没底气，好像他真的在吃醋。 乐意叹了口气，“我没事，你，回去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车厢里冷气呼呼地吹，两人一声不吭，乐意偷偷给王修岑发信息，问他知不知道苏凛的来头。 王修岑回的很快，苏凛这几天经常找他出去吃饭，两人熟络的很快，苏凛对他特别不防范，基本上几顿饭就把他的平生都套出来了，乐意陡然这么一问，王修岑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详尽回复了，最后感慨似的加了一句：他跟你很像，殊不知这句话对于乐意来说，是怎样一种冲击。 苏凛说是要把乐意带回家，但是鉴于苏凛在国外的各种恶习，把他带回去苏寻芳一定误会他要瞎搞，好在他刚进了娱乐公司，公司给他分了一处宿舍，非常宽敞，正巧可以把人带过去。 老j又给他打电话，苏凛也没顾得上乐意自己走去阳台接电话，“你查到那些狗仔为什么跟着他了吗？” “我刚刚派我小弟去问了，那些狗仔嘴特别严，我小弟为了挖出消息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啊……” “钱不会少了你的，说吧。” 老j嘿嘿笑了两声，“你知道最近那个特别火的叫莫臻的男明星吗？就那小子，在演唱会上当众表白，一下子就被狗仔们盯上了，后来又不知道谁放了消息把你朋友供出来了，好几家媒体都在跟这个，已经跟了好一阵子了，就等拍到了出个大新闻呢。” 苏凛皱眉，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扒手指头的乐意，低声说，“知道了。” 挂完电话回到客厅，苏凛从客厅里拿了杯啤酒给乐意，“我朋友刚刚告诉我，狗仔拍你，是因为那个叫莫臻的明星。” 乐意把冰凉的啤酒贴到自己脸上，抬起头茫然地问，“莫臻？” 乐意的眼神一看过来，苏凛就转移开了目光。 虽然总是暗地里偷窥他，可是这样面对面地交谈，那张他自出生就熟悉的面孔用另一种全然不同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非常可怖。 “他之前，在演唱会上，跟你表白过？” 乐意点头。 “恰好我也要做明星了，学了一点娱乐圈的规矩。”苏凛自己也拿了一听啤酒，拉开拉环，“他这种行为，属于大忌。” 乐意听的云里雾里，苏凛无奈，“如果艺人表现出恋爱迹象，你觉得狗仔会怎么做？” 乐意这下懂了，纳闷地不行，当下就给莫臻打电话说这事儿，莫臻听了却没在意，他的重点在于乐意主动给他打电话了，根本不管内容是什么，拿起电话前还准备拿乔装冷淡，一接电话就彻底释放天性，话题一下扯远了。 乐意无语，“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什么？” “哎呀不就是被狗仔跟踪一下吗，我经常被跟啊，没事儿我们最近也没见面他们能拍到什么啊。”莫臻不以为意，“小结巴，我这几天在c城拍戏，这边风景可好了，你要不要来玩。” 莫臻完全无所谓的态度搞的乐意有些不开心，“玩玩玩，玩你个头。” “这还生气了，我说认真的呢，这边风景可好了，”莫臻说的起劲了，突然大声嚎到，“卧槽李漾你能不能小点劲，眉毛都要被你薅下来了！” 乐意纳闷地挂掉电话，看起来很无奈，苏凛给苏寻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然后两人就并肩坐在沙发上，各自看各自手机，乐意是用手机遮掩自己的无措，苏凛则是一边跟王修岑发信息，一边琢磨怎么跟乐意开口聊林清杭。 没想到他的肚子比他出声更早，咕噜一声，两人下意识对视，乐意没忍住笑了，苏凛移开目光，挠了挠头发，白皙的几近透明的脸上微微泛红。 “我叫外卖，你要吃什么吗？” 乐意摇头，“我吃过，晚饭了。” 外卖到的很快，苏凛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乐意无意扫过他点的餐，海鲜焗饭，三文鱼寿司，还有些别的吃食，乐意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海鲜，看着就难受，于是起身，问苏凛，“我，晚上，可以，睡哪儿？” “随意吧，有床的房间都可以，我都没睡过。” 乐意点点头，走近离客厅最近的一个房间，关上门，紧紧贴门站着，看着房间里充盈的清冷的月光，觉得有些怅然。 苏凛饭吃到一半，经纪人来了电话，“苏凛，你提的要求我跟导演还有编剧说过了，他们都说没问题。” “那就好。” “嗯，我能否问一下，你怎么想起来，要加打戏啊？” 苏凛咬了咬勺子，虽然明知经纪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萧洛作了那么多恶，怎么可以简简单单就死了呢？” 经纪人莫名心头一凉，苏凛轻声一笑，“对了，我是说萧洛演的那个角色。” “……还有两天进组，你好好准备一下。” “嗯。” 苏凛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房门后面站着的乐意将他的话全部听入耳中，苏凛的语气非常平淡，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笑意，也因为这样而更加森然。 那个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破土而出。 苏凛转过头来安静的吃饭，只听见门轻轻推开的声音，然后有人低声唤他。 “陈乐逸。” 苏凛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滞，然后又自然的把米饭送到嘴边。 “是你吧，陈乐逸。” 苏凛没有抬头，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上面在播一个非常乏味的烂俗偶像剧，纠结来纠结去也只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样非常老套而又单纯的戏码，苏凛却看的非常入迷。 乐意觉得他大概是不会回答了，苏凛却突然应到。 “没错，我是陈乐逸。” 影影绰绰的光影中，这句话无声无息，好似幻觉。 然而他又说了一遍，“我曾经是陈乐逸。” “所以你，回来，是想找萧洛，和林清杭，报仇？” “他们俩算什么东西？配成为我回来的原因？”苏凛嗤之以鼻，“我回来，是想开始新的人生，顺手教训一下碍眼的杂碎而已。” “那你找我，是想……”乐意怕他说自己自不量力，所以没往下说，但苏凛知道他要说什么，挥了挥手，“我找到你只是因为好奇，现在占了陈乐逸这个名字的人是个怎么样的倒霉蛋。然后今天的事情，纯粹是我关心则乱，我无意打搅你的生活，更没有想要让你跟我一起做什么，你别多想。” 苏凛看了一眼看起来就很文文弱弱一副任人欺负的圣母模样的乐意，“当然，也别阻止我。” 乐意摇头，“我没想，阻止你，他们应该，得到教训。” 这话说完苏凛一愣，然后又笑了，“你跟我想的不一样。你喜欢林清杭吧？” 乐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喜欢他，我看的出来。”苏凛叹了一口气，眼神飘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好像落在那段晦暗的时光里，唯一闪着光的那个人的脸上。 “的确他生的好皮相，看起来很能迷惑人。” 乐意走到他身边，两人也算是把话说开了，莫名的看对方都更加亲切了。真奇妙啊，这样荒唐的遭遇，把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牵连在一起，仿佛能体会到对方的所有爱恨与伤痛。 乐意拿起自己没喝完的啤酒，猛灌了一大口。 “我是个，孤儿，他对我，很好，”乐意把脸埋在膝盖间，“就算知道了，他是，那样一个，坏人后，还是，会忍不住的……” “我没有，等人回家的经历，也没有，被别人等过。以前一个人，也没觉得，哪儿不好，可是，遇到他以后，觉得，一个人，很孤独，很不好。” 苏凛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但是，我不会，阻止你的，”乐意抬起头，眼神坚定，“你是对的，他们做的事情，应该付出，代价。” 第48章 不及我万分之一 苏凛回过头，不再看他，手臂搭在膝盖上，他拿啤酒罐的姿势非常奇怪，只留指尖轻轻捏在周身，好像在拎着这个物品一样，有一种无欲无求的慵懒随性感。 “我以为你会跟我说，放过林清杭，”苏凛低声轻笑，“跟你老实说吧，比起萧洛，我更恨他。我跟你一样，把他看作贫瘠的人生里突然出现的希望。而且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候的林清杭，在我眼里就是太阳，”他一只手放在脸边，做了一个花开的姿势，“我就跟向日葵一样，他在哪儿我就往哪儿转。” 苏凛混血的面孔天然的高冷，配上这个表情其实很好笑，但乐意笑不出来。 “但我的太阳，是个骗子。” 苏凛大口喝完啤酒，然后伸手去拿乐意的，乐意没阻止他，“我，明白。” “我俩也算同命相连吧，不过我好像好一点，现在我家人，朋友，都有了，真心的那种，而你却要收拾那些烂摊子，不得安宁。” 乐意想了想，很是淡然，“其实，也还好。” “我先跟你说声抱歉，”苏凛说，“我之前调查过你，但是你的资料很少，而且你岁数很小，所以我以为你会……总之不是现在这样……” 不是现在这样坚韧平和。 乐意抿了抿嘴，没有接这话茬，换了一个问题，“你刚刚说，你要跟，萧洛，拍戏？” 苏凛点头。 “我，八卦一下，行吗？”得到了苏凛的肯定后，乐意眼睛亮亮的，小声问道，“还有打戏？” 苏凛还是不太能直视他的脸，闷笑，“没错。” “你要，小心点，他打人，很厉害的。” 苏凛不屑，“我单方面虐杀他的戏，他根本就不能还手，我又在美国训练过一阵子，不会吃亏的。”话锋一转，“要不，你跟我去剧组吧。” 乐意当下就一个反应：这些明星都什么毛病，动不动就要带人去剧组……爽快地摇头，“不去。” “你不想看我虐萧洛的样子？” 乐意没吱声。 苏凛循循善诱，“我刚刚进娱乐圈，现在还差一个助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最近天气这么热出去摆摊多辛苦，当我助理又轻松工资又高，还能免费看戏，真的不愿意吗？” 乐意纠结了，苏凛真会说话。卖煎饼卖了那么久寒冬酷暑的对辛苦不辛苦已经没什么概念了，倒是因为欠着债所以最近还琢磨着再打一份工，没想到还真的有这样的机会。 而且，也真的有点想看戏。 乐意动摇的心思都摆在脸上，苏凛再继续引诱，“我的助理不用做很多事情，而且如果你累了不想干，随时可以走人，工资我按天算。” 乐意眼珠子转了转，羞涩地问，“一天，多少钱？” 苏凛没憋住笑，说了个数字，乐意嘴巴一下张大了，“这么多？” “就当我报答你救命之恩。” 他这么一说乐意突然很愧疚，“可我，也没救得了你，还占用了你的，身体，对不起……” “这不是一回事儿，之前的人生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可留恋的了，而你是平白卷入这场风波的。要说抱歉的人，不是我们。” “等着看吧，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又是那种让人浑身发凉的感觉，乐意甚至打了个颤。 偏巧他们电影也在c城拍摄，乐意听说要去很长时间就想回去拿点衣服，被苏凛拦住了，直接帮他买了衣服和平时要用的物品打包带去了c城。 两人一起坐飞机去c城，同行的还有苏凛的团队，经纪人不跟他们一起所以一行人松散的很，有几个团队里的女生时不时过来闹一下乐意，尤其乐意老是问苏凛一些问题，譬如安全带怎么寄，飞机餐要不要钱之类的，回回都要被那几个女生嘲笑。飞机起飞的时候乐意还惊呼了一声，捂着耳朵傻乎乎地看苏凛，苏凛耐心地给他解释这是正常反应，乐意撇到那几个女生又在看着他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坐飞机，是不是，有点丢人啊？” 苏凛在翻杂志，没多在意，“不是。” 乐意突然想到之前林清杭说要带他跟林与朦去日本，又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好在a城到c城航程很短，短到让他的伤感还没有凝聚成更为深刻的感情就消散了。 下了飞机一行人直接去了剧组，苏凛要去试妆，让乐意把东西放回酒店再去剧组，乐意忙不迭地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又转去剧组，一推门，就看到李漾老神在在地站在苏凛身边，手勾着苏凛下巴，说是在化妆不如说在观赏。 李漾的眼神轻飘飘地在乐意身上略过，苏凛睁开一只眼扫了一眼乐意，“来了？你坐在这边玩会儿。” “闭眼，闭嘴。”李漾不满道，然后抬头冲乐意挑眉，“巧了，你也在啊。” 乐意点头，“我是他，助理。” 李漾明显对他是不是助理不感兴趣，他担心别的。 “莫臻就在隔壁剧组，”接着一字一顿用要挟一样的语气说，“不要，让他发现你也在这儿。” 乐意点头，苏凛轻轻笑了一下，李漾拍了一下他的脸，“笑什么笑，别以为你好看我就不打你。” 苏凛摊手，“我能说句话吗？” “说。” “萧洛来了吗？” 李漾点头，“他早来了，也不知道最近干了什么脸上过敏，那张脸简直惨不忍睹。” 苏李两家是世交，两人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但苏凛很小就去了国外而且自小就是混世魔王所以李漾非常看不上他，没想到回国之后完全变了个样儿，李漾又是个极度颜控，很快两人便成了朋友，李漾也看不顺眼萧洛，没少在苏凛面前吐槽他。 李漾极度颜控，相对的审美也非常挑剔，他说的惨不忍睹可能只是涨了几个痘，但一想到萧洛会因为过敏而不好过，苏凛就打心眼里开心。 “我看他好像非常不爽，见天儿的跟他身边几个小助理发脾气，说是上镜不好看。” “这就考验你的手艺了，”苏凛非常惋惜，“不过这过敏，也没办法啊。” 李漾哼了一声，“我只能说尽力。” 苏凛跟萧洛的对手戏非常多，都排在前头，所以第一天拍摄两人就见了面，萧洛身前身后一堆助理，气势凌人，苏凛身边只带了乐意，乐意还转着头到处看，活脱脱两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但苏凛很镇定，正面迎上他的眼神，“早上好，萧洛前辈。” 萧洛硬生生把怒气都咽回去，露出个毫无血色的笑容，“你好。” 乐意在苏凛身后探出脑袋，萧洛这才看到他，忍不住问出声，“你怎么在这里？你们认识？” 乐意没说话，苏凛笑着回答，“这是我新招的助理，前辈你认识他？” 萧洛冷笑，“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苏凛直接从他身畔走过，乐意紧跟上，看到萧洛满脸的不善乐意还瞪了他一眼。 拍摄的第一场就是打戏，萧洛扮演的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反派角色，所以前期一直被主角碾压，好几场打戏都是被苏凛压着打，这几场打戏还都是临时加的，萧洛看到差点吐血，但没办法，所有人都劝他别惹苏凛忍着点，那也只能照做。 两人先是对戏对了一会儿，动作都是点到为止，但是正式拍摄的时候苏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招招都直接冲着他本人去，萧洛起先还能躲，后来完全躲不了，被他命中了好几拳，他恶狠狠地盯着苏凛，小声说，“别太过分。” 苏凛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嘴角微微上翘。 接着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萧洛顿时吃痛的单膝跪到了地上。 他之前拍戏时伤到过膝盖，还做过手术，有严重的旧伤，苏凛那一下不偏不倚正踹在伤口上，而且力气非常大，疼的他直冒冷汗。 苏凛是故意的。 他深呼吸几口气，还维持着跪着的姿势，只听得脚步声慢慢走近。 他抬头，苏凛无辜地看着他，因为背着阳光白皙的脸上全是阴霾。 苏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冲他伸出手，笑的满脸和善纯良。 “前辈，你没事吧？” 萧洛硬挤出来一个笑容，握住他的手，艰难地站了起来，“我当然没事。” 苏凛猛地拉了他一把，萧洛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但在旁人看来，是萧洛没站稳所以踉跄了一下，而苏凛扶住了他。 鬼魅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洛，很疼吧。” 萧洛瞪大了眼睛。 “可你现在感受到的疼痛，不及我当时的万分之一。” 第49章 输了算我的 萧洛惊恐地看着苏凛，导演早就喊了卡，摄像机也已经停止拍摄，苏凛背对着他们，只对萧洛露出了微笑。 “你到底是谁？”萧洛颤抖着问道，苏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在众人围上来之际，冲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导演跟萧洛的助理一哄儿的跑了过来，苏凛先他们几步走开，乐意拿了杯水走过来，兴奋地说，“导演，一直，夸你有天赋，说你，第一次拍戏，就这么棒。” 苏凛面上没什么变化，眼神很是不屑，他有个屁天赋，只是刚好他很想打萧洛罢了，本色出演，能不棒嘛。 乐意探头去看萧洛那边，好奇地问苏凛，“他，怎么了？” “我打的，”苏凛看乐意嘴巴张成o形，眼看就要惊呼出声立刻做了个嘘的手势，“我真动手了，没看出来吗？” 乐意连连摇头，“我们，都以为，你是借位呢！导演还说，萧洛演技好，表情，很真实。” 苏凛嗤笑了一声，没说话，拿过乐意手上的水喝了几口，旁边萧洛那一堆人还在哄哄闹闹，嘈杂的很，他听到萧洛连声说没事，笑容更甚了。 他太了解萧洛了，知道他最是嚣张逞强，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所以即使在自己这儿吃亏了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承认。 比起明面上真刀真枪，萧洛更喜欢玩阴的。 苏凛想到这个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萧洛，那眼神如芒刺背，看的萧洛心颤，苏凛浑然天成的优越感浩荡如钟鼓，就那么压到他的心上，他看他像在看蝼蚁，不，或许在他的眼里，萧洛比蝼蚁还不如。 萧洛的不安并不是假想，这之后几天拍戏苏凛时不时会给他来点小意外，拍戏时不让他好过，戏外也给他找麻烦事儿，萧洛花生过敏，苏凛就特意包了个大厨到剧组，餐里面加了花生粉，萧洛吃下肚子才让人来告诉他，说是不知道萧洛过敏大意了，几番折磨，萧洛的皮肤状态越来越差，镜头里跟苏凛一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苏凛看着萧洛一天比一天阴沉的面孔，看着他的眼神一天胜似一天的忌惮，快意极了。乐意倒是不知道苏凛私底下做了什么，只知道苏凛打戏是来真的，每次看萧洛被揍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爽感。 在剧组的日子过的还是挺开心的，苏凛虽然说让他当助理但是基本上不让他干活，两人经常出去吃东西，剧组附近的小吃都吃了个遍，苏凛有时候还是会对着乐意犯怵，说看到自己的脸会吓一跳，乐意就拼命地吃，想着吃胖了跟以前不一样了苏凛可能会好一些。 那天晚上在酒店里乐意趴在床上玩手机，苏凛教他下了几个app，他对社交工具不是很感兴趣，游戏什么的倒是勾的他手机不离手，正玩的来劲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一个生号码发来的：乐乐你在哪里呀？ 乐意愣了一下，问他：你是谁啊？ 林与朦坐在沙发上，两只肉肉的小短腿盘在一起，看着乐意回的短信不满意又委屈，嘴翘的老高，林清杭凑过来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是你的号码。” 林与朦一拍手，“对哦！” 他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地上，把手机递给林清杭，“帮我拍个照片吧爸爸！” 乐意迟迟没等到回复，过了一会儿收到了一条彩信，一点开一个胖胖嫩嫩的大脸盘占了整个屏幕，乐意看到的一瞬间就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怎么找的角度，把那么好看一个小孩儿拍的跟大头儿子似的，嘴角还夸张地向上扬起，笑的傻里傻气的。 随之跟着一条短信：乐乐，我买手机啦！这是我的号码，你要记得哦！ 脑补了一下小豆丁的语气，乐意心头暖暖的，旋即跟他聊起天来，林与朦很快又问了一遍他在哪儿，埋怨他这几天去他家他都不在，他还在门口等了好久，乐意咬咬嘴唇，回答说跟朋友来了a城，小豆丁又孜孜不倦地问他哪个朋友，乐意想小家伙向来天马行空没有逻辑，怎么可能追问他，无非是林清杭在问，但还是详细地告诉了小豆丁，说有个朋友在a城拍戏需要助手，就找了他。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离开c城，身边又只有一个才认识了没多久的苏凛，总是心慌，好像悬浮在空中，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愿意借着林与朦的口告诉林清杭他的近况。 他应该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流浪般的生活，可说到底不过是个未满二十的孩子，还是会因为惧怕孤独而脆弱，还是会追寻归属感。这种归属感太要命了，时不时勾着他的心，小时候是一块奶糖，长大了是一间小小却温暖的房子，现在，是一个喜欢的人。 在剧组的几天乐意一直提心吊胆怕被莫臻发现，后来发现完全是多虑了就没放在心上，偏偏是他疏忽了的时候，莫臻出现了。 彼时李漾正在给苏凛化妆，乐意拿着小板凳坐在旁边吃西瓜，李漾有些嫌弃他让他坐远点儿，乐意就拿着小板凳坐到了门口，忽然休息室里面就蹿进来个人，没注意到门口坐着的乐意，大声呼喝道，“小漾儿！” 莫臻拍的是古装仙侠，白色长衫，头发高束，仙气飘飘，但举手投足跟个小痞子一样，一开口仙气就全都散了，混的不行。 “给我补个妆！我待会儿还得回去拍戏呢！” “剧组里造型师都死了吗还跑这边来找我。”李漾嘴上骂他但嘴角还是微微上扬，这好歹也是他需要自己的表现啊。 乐意慢慢站起来，抱着西瓜弓身轻移准备开溜，莫臻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转身，然后惊疑地喊了一声，快步上前一下把人拉到房间里，“小结巴？！” 懵完后又是大喜，完全不记得自己先前说过的最后一次不成便放弃，只觉得这种不期而遇的感觉太美好了，把人搂到怀里，“小结巴你怎么会在这儿！” 乐意尴尬地看着他身后一脸窃笑的苏凛跟黑脸的李漾，发出求救的讯号，李漾也不知看见没看见上来就对准莫臻脑瓜一巴掌，莫臻不满，松开乐意，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干嘛啊，别老动手动脚的，打坏了怎么办？” 李漾斜眼看他，“谁动手动脚，说我还是说你啊。” 莫臻小声说了句没劲，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乐意，“小结巴，你是来看我的吗？” 乐意摇头，莫臻也没觉得失落，倒是李漾哼了一声，“看你个屁，真会往脸上贴金，他来了好几天了，找过你吗？” 他这话其实是为了气莫臻，但是说出来反而让乐意觉得不好意思，再不济他俩也是朋友，这么一说显得他这个朋友特别没人情味。 莫臻对他向来都是无底线宽容，所以尽管都这个局面了还是给他挽尊，“没事儿，我家小结巴就等我自己发现他呢，这叫命中注定，你懂吗？” “你少恶心人了。”李漾转开头，直接眼不见为净，专心给苏凛化妆，苏凛只觉得好笑，看乐意傻乎乎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存心帮他解围，让他给自己那瓶水过来，结果莫臻又咋呼，“你干嘛使唤乐意啊？你自己不会拿吗！” “我是他，助理！”乐意忍无可忍地解释道，莫臻哦了一声，挠挠头，又精神起来，“你给他当助理不如给我当助理啊！我给你开双倍工资！” “有这样当着面翘墙角的吗。”苏凛悠哉悠哉地呛他，莫臻搂着乐意不放，“这叫什么翘墙角，又没有签卖身契，价高者得！” 李漾又踹他，“你快别丢人现眼了，坐下我给你补完妆你赶紧滚。” 拍戏才是正经事儿，莫臻乖乖坐下，仰着头等李漾补妆，乐意舒了口气还没缓过神来手又被莫臻撰住了，乐意叹了一口气挣开，莫臻冲他嬉皮笑脸。 补完妆莫臻匆匆离开，休息室里人越来越多，苏凛其他几个助理也来了，几个小姑娘最是八卦，天空海阔的聊，突然有人聊到了百花奖，又说到了萧洛。 苏凛明面上特别尊敬前辈，所以几个助理都不知道苏凛跟萧洛结过梁子，讨论的非常热烈，多数是觉得萧洛必定会拿奖的。 乐意头一回听到这个，好奇地插嘴，“还有，谁入围了啊？” “其他的都没啥竞争力啊，不过萧洛的头号敌人凌肃也入围了，大家虽然都觉得萧洛得奖没悬念了，但还是想看劲敌厮杀的场面，萧洛拿奖凌肃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啊哈哈！” “为什么没悬念啊，”苏凛笑，“还没公布结果呢。” “因为他俩入围的作品，口碑，收视，都是萧洛更胜一筹，”有人给他解释，“他俩同期蹿红，一直被拿来作比较，谁拿下这个奖谁就是第一小生，所以啊，啧啧啧。” 乐意叹息，“不希望，萧洛，拿奖。” 向来喜欢捉弄他的女助理们逗他，“那咱们打赌吧，我赌萧洛拿奖，你赌凌肃，看谁赢！~” 乐意知道她们在逗自己，悻悻笑了，苏凛拍拍他的头。 “跟她们赌，输了算我的。” 第50章 绯闻 乐意被怂恿的跟几个女生打了赌，赌注本该是一顿夜宵，但因为苏凛加入了那几个姑娘就来劲了，赌注越来越大，后来直接奔着奢侈品去了，苏凛也没说什么，但乐意非常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跟他们说差不多可以了，最后被几个小女生狠狠的冲了回去，只好耷拉个脑袋坐在苏凛旁边。 苏凛身边围了一转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但苏凛却丝毫没有加入的意思，说了乐意输了算他的只好就缄口不言，自顾的翻起了手机。 五天之后就是百花奖。 有点，等不及了。 乐意在剧组呆的越来越别扭，时不时跟萧洛打照面已经很不舒适了，莫臻知道他在这儿后三天两头往他们剧组跑，更不舒服。 他话都说那么绝了，可莫臻就是装听不懂，能怎么办？ 而且莫臻越粘他，李漾对他的态度就越诡异。 乐意虽然反应迟钝，但并不傻，三番两次无缘无故被李漾甩脸子，再怎么不敏感也有数了，然后每次见面时都有点心虚。多郁闷呐，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但却永远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对很多人都怀有歉意。 苏凛把他的烦恼都看在眼里，但他不喜欢多管闲事，也就不说什么，只是偶尔提醒莫臻别忘了之前狗仔跟踪乐意的事情，莫臻完全不放在心上，该怎么缠怎么缠，别想到苏凛一语成谶，两人后来真的被狗仔们拍到了。 剧组人多口杂，莫臻行事太过高调，就差在脸上刻着我喜欢乐意，风言风语流传的很广，只是没传到几个主要人物耳中，他俩又本来就被盯的很紧，很快就有狗仔闻着味道就来了，拍了些两人相处的日常，然后加上之前莫臻演唱会上的表白，两人见面时莫臻的拥抱，添油加醋地发了出来。 其实这则新闻登出来之前莫臻那边已然收到了风声，莫臻却没制止，一则是觉得小事儿没必要，二则，他总觉得，或许这事儿能逼一把乐意，而且如果林清杭知道了，才晓得知难而退。 第二天这条新闻就被大肆报道了，报道的人还是留了一点底线，没有爆出乐意的身份，只用了剧组某位男性助理一带而过。 莫臻多火呀，娱乐圈里屈指可数的几个小鲜肉他便是其中之一，粉丝一抓一大把，平时只要有点绯闻娱乐圈都要摇三摇，更别说还是跟个男的了，无论现在如何开放，网民对同性恋如何包容，真要到了一个明星身上，那就是实打实的污点。 乐意那天起的很迟，醒来看到苏凛坐在他床边，看他醒了就立刻把手机递过来，面色平淡，“你看看这个。” 乐意看到他在自己房间有点讶异，看了手机后更是大惊失色，他惶然地看向苏凛，“这是，什么，意思？” 苏凛接过手机，翻了翻那则新闻，那新闻上面登出的照片多是远拍，莫臻是大众人物所以很多人只凭个大概轮廓便能认出来，旁边的乐意就比较模糊了，还大多数是背影，不过再怎么模糊，他俩作为这具身体最熟悉的两个人，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我早就警告过他，让他小心点，”苏凛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声音里明显的不满与谴责，乐意看上去非常堂皇，苏凛叹了口气，“他已经找人在压新闻了，这几天估计就会开发布会。好在也没什么太亲密的举动，就说媒体捕风捉影吧。” 乐意咬着嘴唇，不出声。 苏凛拍了拍他的肩膀，“剧组现在有点乱，你暂时别去了，在酒店休息一下，无聊了自己出去逛逛街，放松一下。” 乐意低着头，看上去非常委屈。 苏凛又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好先离开，去剧组拍戏。 苏凛到了剧组，不出意料的看到了很多人异样的眼光，他想，果然让乐意别来是非常好的决定。 他到休息室准备上妆，李漾还没到，他就先闭目养神，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慢慢睁开双眼，萧洛懒散的走进来，一双桃花眼笑的很有风采。 “乐意呢？” 苏凛不说话，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了一番，没有旁人在，他不屑的肆无忌惮。 明明自己是站着的，萧洛却觉得自己的气势无缘无故矮了一截，他非常不爽，可是一想到乐意的新闻，又一下子豁然了，恣意地笑了几声，“乐意不在啊，我还想恭喜他呢，你看，一个新闻，就出名了，这可比我当时出道难多了，不过好像还没有人把他身份爆出来啊，你看，我是不是应该……” “萧洛，”苏凛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太得意了。” 萧洛笑容收起。 “你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你珍惜一点。” 苏凛轻蔑的语气激怒了萧洛，萧洛直接扑过去一圈对准他的面门，却被苏凛躲开，扑了个空，踉跄着跌到椅子旁边，苏凛走到他身边。 “太难看了，你现在的样子。” 他弯腰，却没有看萧洛，眼角含笑，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非常愉悦。 “不过，我真喜欢看。” 萧洛还想还击，门又被推开了，一脸不耐烦的李漾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样子目瞪口呆，“你们干嘛呢？” 萧洛脸色煞白，苏凛微微一笑，“我们刚刚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李漾一副谁信你的鬼扯的样子，“懒得管你，坐下，化妆。” 萧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苏凛看着他缓缓走到门口，扬声说道，“今晚的百花奖，我提前祝贺你。” 萧洛身子一怔，快步离开。 李漾皱眉，“确定是他了？” 苏凛挑眉，“谁知道呢。” 萧洛走了没多久，莫臻又冲了过来，与苏凛期待不符的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惊慌，坦然的很，眉飞色舞地问小结巴在哪儿。 李漾的表情从一开始来就不好，看到莫臻那样就更难看了。 苏凛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莫臻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新闻都压下去了？” 莫臻挠挠头，“哎呀，暂时还有点困难。” 苏凛觉得非常荒唐，“那你现在来找乐意干嘛？” “我来看他啊，不行吗？” 苏凛无语地看着他，莫臻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不就是个绯闻嘛……我以前传过不少呢，没事儿的。” “你是不是从小跟猪一起长大的，八辈子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李漾忍无可忍，把手上的化妆刷拍在桌上，字字掷地有声，“你以前传绯闻的都是女明星，人家也借着你的风呢，增加曝光度多好的事儿，你当然觉得没问题，可是乐意是明星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新闻爆出来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得亏没人把他身份爆出来，要是爆出来了呢？他跟林清杭可没结婚呢，大家会怎么看他？怎么看你？你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莫臻被骂愣住了，“我没想到……” “你是没想到，你什么时候能想想？你一个靠粉丝吃饭的明星，当着粉丝的面儿跟人表白，你是嫌你粉丝多了是吗？人家都拒绝你了，你还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你贱吗？你这样理直气壮的打扰别人的生活凭什么啊？我要是乐意我也不喜欢你，妈的成天就会做逼捣怪，自己爽了完全不顾别人心情，傻逼才喜欢你。” 李漾的声音悄然而止，他的满肚子火气到了最后一句变成了冰点，冷的他心凉。 他不是为乐意不值，他是为自己不值。 怎么就喜欢了这么个人……怎么就不知道放弃…… 莫臻被骂的灰头土脸，颓败的不行，苏凛难得愿意出来缓和气氛，小声让他先走。 李漾舒了口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化妆刷往苏凛脸上抹。 苏凛眨了眨眼睛，“你刚刚已经给我抹过了。” 李漾丢掉刷子，在化妆包里翻了起来。 “虽然你刚刚骂的很对，可是，你是不是把自己骂进去了，”苏凛歪着头看他，“你跟他不是竹马吗？你说他跟猪一起长大的……” 李漾狠狠瞪了他一眼，苏凛适时打住，耸了耸肩，把脸送上，让李漾折腾。 c城机场出口处，悠哉悠哉晃悠出来一个小不点。 小不点穿了卡其色套装，露出来的手肘跟小腿都白嫩的不像话，脸上戴了个墨镜，更添稚气。小不点看着玻璃门里面酷酷的自己，满意的比了个二字手势。 他身后缓缓踱步过来一个高个子男人，脸上同样戴了副墨镜，但却不掩其英俊，只是深锁眉头，跟活泼的小不点儿对比非常强烈。 林与朦拉住林清杭的小手指头，“爸爸，我觉得我好酷哦。” 林清杭笑了笑，“是的。” 林与朦害羞的捂脸，然后又兴奋地说，“走吧，我们去找乐乐！” 林清杭点头，林与朦把行李箱夺了过去一把推了好远，又自己哼哧哼哧追过去。林清杭掏出手机开机，手机刚开机就推送了不少新闻，他兴致乏乏的点开来看。 动作却瞬间僵住。 第51章 丢人 乐意晚上还是去了剧组，给苏凛送饭，他没精打采的走去休息室，苏凛还在拍戏不在休息室，只有几个助理围着电视守直播，见他来了居然没有起哄，甚至很贴心的让了一个凳子给他坐，但也有没颜色的，贼兮兮的凑上来问他，“你跟莫臻是真的吗？” 乐意叹气，旁边一个女生就把问问题的那个扯回去，瞪她，“真个头，莫臻下午都开过发布会澄清了好吗。” 听到这话乐意倒有些惊讶，出了早上的事情之后他就没碰到过莫臻，手机也没开机，所以外界什么消息他一概不知道，该说莫臻真是雷厉风行吗，可他怎么就这么不想夸他呢。 手机开机，他没几个联系人，但都发了慰问的消息过来，王修岑发的最多，还说要见面，不过看他没回信息后来也没声了，莫臻其次，好几条道歉的短信。 他心情复杂的翻着信息，看到林清杭那一栏没有未读消息，还有些失落。 正想着，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备注是小朋友，林与朦发的。 “乐乐，我来找你玩啊！” 乐意以为这是个问句，便回复他：你放暑假了吗？ 许久没有回音。 颁奖典礼如火如荼，先是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奖活跃一下气氛，越到后面越是重头戏。今晚的主角就是几个老戏骨，还有竞争最佳男主演的几个男演员，还没颁奖网上就已经冒出来许多通稿，都是吹捧萧洛的文章，很多文章都是直接说萧洛拔得头筹，成为小生领军人物，而颁奖现场镜头数次扫过萧洛，他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眉眼里是藏不了的喜色，这两方一结合，微博上自然是轩然大波，萧洛的粉丝甚至都开始刷起了话题，气势汹汹。 乐意对这些不懂，但是那几个女生都在圈子里混迹了不少时间，又八卦，所以一眼就看穿了萧洛的把戏。 “肯定内部已经通知他拿奖了。” 乐意一边生气一边责怪自己狭隘，可是他确实不服啊，为什么萧洛还能这么风生水起的，他就磕磕绊绊，倒霉事儿一箩筐。 苏凛拍完戏回来，助理给他卸妆，他眯着眼睛看颁奖典礼直播，卸妆的妹子打趣，“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啊。” “乐意还跟你们有赌约呢，我当然得感兴趣。”苏凛笑着说，乐意不由得感叹他的大度，他恨萧洛绝对比自己更甚，可此刻却不像自己一样愤懑。 苏凛看到乐意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冲他挑挑眉，“岑哥说打你电话你不接，很担心你的状况，我替你回复他了，让他不用担心。” 乐意突然想到苏凛才是王修岑真正关心的人，自己得到的关怀不过是占了陈乐逸的便宜，有些羡慕地感叹道，“他真好。” 苏凛兀自骄傲起来，“岑哥特别好。” 颁奖典礼很快进入到尾声，最后一个奖项就是最佳男主演。 女主持人在台上念出入围者的名字，镜头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唯有萧洛看起来最有把握，苏凛歪了歪头，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乐意觉得他的笑容非常诡异，看得他心里慌慌的。 “本届百花奖最佳男主演获得者——” 萧洛微微起身，在心里默背早已准备好的领奖台词，他余光扫过坐在理他很远的冯西，冯西比他还要激动，满脸的得意，萧洛内心嗤笑她沉不住气，自己却控制不住越来越扩大的微笑。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冯西的笑容完完全全僵住了。 “凌肃。” “怎么可能！” 这一声喊出来，周围一片寂静。 现场的灯光非常亮，刺的萧洛眼前猩红一片，可是周围的人的眼神却是那么清晰，不解，疑惑，看好戏的眼神，刺一样扎过来。 坐在他前排的凌肃优雅起身，大方地向周边祝贺他的人道谢，上台前还特意转过身，微笑着冲萧洛伸出手。 萧洛惨白着一张脸，不知是否是情绪起伏太大，他的身体也向他发出了危险信号，头晕目眩，凌肃的笑容越来越不真切，他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握住凌肃的手，“恭喜你。” 凌肃收回手，笑容里饱含深意。 “什么嘛！之前都放出消息来了说是萧洛拿奖！怎么还带这样的！”女助理们哀嚎一片，乐意兴奋地晃着手，他再看苏凛，苏凛满脸平静，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乐意还是挺开心的，“不用，给她们，买包了。” 苏凛还以为他开心的是萧洛败北，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跟她们要宵夜吃去吧，刚好我饿了。” 女生们凄凄惨惨地点外卖，愤怒之余还不忘埋汰萧洛。 “现场的摄像师太坏了，特意给了萧洛一个特写，你们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超丢人的！” 乐意点头，“丢人。” “之前牛逼吹大了，现在被打脸能不丢人吗，你们没看到他之前的采访，特别自信，而且网上铺天盖地他的团队发的通稿……大家当然会以为是他啊！” 几个女生因为赌输了怨气特别重，连带着讨厌起萧洛来，苏凛不耐烦地催她们赶紧点外卖，乐意正开心着，胆子也大了，凑到女生旁边看她们点什么。 苏凛按了电视回放，萧洛的强颜欢笑不断重现。 美梦被人轻易捏碎的感觉，现在你应该知道了。 颁奖典礼结束萧洛匆匆上了保姆车，连采访都没接受。上了车他毫无力气的靠在椅背上，冯西战战兢兢坐在他对面，不敢吱声。 萧洛低声冲冯西说，“把药给我。” 冯西按他说的做了。 萧洛吃完药，歇息了片刻，才问道，“谁给你的消息，说是我得奖的。” “组委会那边的人通知的，萧洛，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这明摆着是被人阴了啊，而且镜头一直对着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要看你出洋相了……” 萧洛心头怒火万重，但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说到得罪人，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他闭上眼，“最多说我输不起，还能怎样。” 冯西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欲言又止。 苏凛还有夜戏，让乐意早点回去，乐意不肯，在片场看别人拍戏玩。他本来心情特别差，可是一看到萧洛那样他又完全治愈了，心情瞬间就变好了，胃口也好了，把女助理们买的夜宵消灭了一大半。 刚吃完，突然有常务叫他，说有人找。 乐意想或许是王修岑，心理上就没有什么特殊准备，结果看到来人时，懵了。 林清杭牵着林与朦，两人都苦着脸，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衰样，林与朦脸上还脏兮兮的，委屈地撇着嘴，像个小花猫。 “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问还好，一问林与朦嘴一张，大声嚎啕。 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往乐意这边走，乐意配合地把他抱起来，林与朦哭的直打嗝，林清杭逡巡着，不敢上前，乐意注意到他衣服有些皱，手臂上还有伤痕，更加困惑了。 “你，受伤了？” 林清杭手臂微微往身后藏了藏，“没事，路上碰到几个人，把包都给抢了。” “这边，剧组多，特别乱，治安，也不好，”乐意给小家伙擦眼泪，“你们，不该来的。” “可是我想你啊，”小豆丁自己也揉眼睛，他说话带着哭腔所以粘粘糊糊的，特别招人疼，“爸爸也想你啊，我们天天找你，可是也找不着。” 乐意拍拍他的背，林清杭咬了咬嘴唇，“乐意，我知道我这么说挺无耻的，可我身上没钱了，能不能先去你住的地方……” “不行！” 林清杭原本也没抱希望，听他这么说倒觉得是应当，所以也不见失落，不过他这次却是误会了，乐意拒绝他是突然想起来，苏凛也在这边。 第52章 没有在一起 远处苏凛高声喊他的名字，乐意看了眼哭的特别委屈的小豆丁，又看一眼窘迫的有些可怜的林清杭，抿了抿嘴唇，“跟我来。” 路上林清杭借了乐意的电话了公司的助理，但是就算最快解决问题也要明天，今晚还是要依靠乐意。这个拍摄基地因为明星多，算是个很有名的景点，经常会有游客来旅游，酒店很多，乐意又经常在这边晃悠，把地段都摸熟了，很快就带着父子俩到了一个酒店，把两人安顿好，乐意想离开，林与朦不让，要乐意给他洗澡，乐意没辙，只好给苏凛发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然后陪着小豆丁洗澡。 他给两人挑的酒店算是上乘，付钱的时候有些肉疼，可是没办法呀，小东西那么矜贵，总不能住破旅馆吧，可他又一想，再破能有自己之前租的地方破？林与朦不还是一点都不嫌弃，跟他睡得挺开心…… 可是这外面还有个更难伺候的呢，乐意叹了口气，他在林家白吃白喝那么久，就当补偿吧。 林与朦光着身子爬进了浴缸，乐意蹲在浴缸外面，林与朦一滑溜整个人都蒙进了水里，乐意把他捞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他笑穴了，小家伙又软软地笑开来，乐意故作严肃，“洗头，闭眼睛。” 林与朦乖乖的闭眼睛，乐意挠着他柔软的小卷毛，林与朦眼睛闭上了嘴可没闭上，“乐乐，我想死你了，我早就想来找你啦，可是爸爸不让。” “为什么，不让？” “爸爸说，乐乐不想看到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林与朦很生气的一拍水，水花都溅到乐意脸上，林与朦气呼呼地说，“爸爸可怪，本来今天飞机上都说好了要来找你啦，下了飞机又不肯了，我求了半天才答应呢，可是来的时候，天太黑啦，遭人偷了。” 乐意用花洒帮他冲去头发上的泡沫，然后翻了翻小家伙的身子，检查一下，发现没有伤口，“你爸爸，他受伤了？” “跟人家打起来啦，可是人太多，”林与朦摊手，憨声道，“爸爸打不过。” 乐意没说话，把林与朦洗干净了抱出来，看了看时间，将近十二点，苏凛估计戏也拍完了该回去了，他要不在问起来又麻烦，好在小家伙累了一天洗完澡彻底没劲了，很快就睡得打呼噜，没工夫粘他，乐意舒了一口气，也没跟林清杭说，就准备离开了。 他走出酒店没多远，林清杭就跟了上来，“乐意，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乐意无奈，“你对这儿，熟吗？” 林清杭不吭声了，乐意继续说，“别再你把我，送回去，自己，回不来。” 林清杭的脚步就那么尴尬的停在了那里，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乐意冲他摆摆手，“你去洗澡，睡觉吧，看着，怪累的。” 说完这句话，乐意就加快了脚步，眼看着他的背影快要融于夜色中，林清杭快步走上前。 他有问题想问他，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徘徊很久了，总是他一个人翻来覆去的推测，折磨，时而绝望，时而心存侥幸。 他到底是个商人，做生意时最擅长跟人磨，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概念贯彻的很深刻。之前虽然诸多现象说明两人关系匪浅，但乐意没有亲口说，他也就还有余地，可今天看到的那则新闻，像块大石头，把他幻想的余地堵的严严实实。他以前不敢问这个问题，可如今觉得，就算问了，也不会更差了。 “乐意，你跟莫臻，真的在一起了吗？” 乐意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这一片拍戏的多，深夜了也热闹，林清杭的声音被撞的支离破碎，传达到乐意耳里的时候，没有底气，没有希望，好像就在等他说是的，好让自己彻底绝望。 可是。 “没有。” “没有在一起。” 林清杭可能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了，乐意却看得真切，霎那间他觉得这个人的笑容很讨厌，很让人不舒服。 可是，又有点可怜。 乐意小跑着回了酒店，夜风吹得人清醒了些，回了酒店困意全无，坐在**上看电视，电视上在回放那个颁奖典礼，编导特别坏，因为是重播的可以剪辑，还特意把萧洛的镜头回放了好几遍，看的乐意直呼爽。 苏凛来找他，手里还拿了两罐啤酒和几盒烤串，“我刚刚来找你你怎么不在，出去吃东西了？” 他无意间给自己留了个台阶那就顺着下吧，乐意点点头，“你怎么，还不睡啊？明天，没戏吗？” “早上没有，而且，我哪儿睡得着啊现在。” 乐意玩手机玩的不灵光，苏凛可就不一样了，他一直都爱逛论坛，萧洛这档子事儿一出来他就把论坛都逛了个遍，不出乎意料都在嘲讽他，萧洛粉丝平时也嚣张，得罪了不少人，这会儿都在看好戏，网民又爱跟风，一有人起了头嘲讽就完全停不下来，从今晚的表现一直发散到平时人品，演技，之类的，都嘲了个遍。 一时之间，萧洛竟成了众矢之的。 乐意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大仇得报？” 苏凛喝了口啤酒，“开心是当然的，不过这才哪儿跟哪儿，大仇得报？远远没到呢。” 苏凛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一样，乐意还是不太习惯，他很好奇苏凛的言下之意，可是他又不敢问，所以没吱声，苏凛把烤串儿的袋子拿过来，乐意想起来自己还算是个助理，出手制止他，“你经纪人说，你晚上，不能吃，这些，对皮肤不好，还会胖。” 苏凛不以为意，手上动作没停，乐意也不管他了，自己也跟着吃起来，苏凛看他吃的样子笑了笑，“我以前，上高中，大学那会儿，也经常跟岑哥，还有萧洛一起，压马路，吃烤串儿。” 乐意头次听他提到萧洛的时候这么平和，不免有些发愣。 “我跟岑哥认识的早，跟萧洛迟一点儿，小学才认识，家也近，后来都我们三一起玩。我一直觉得我们三个人关系都特别好，”苏凛抿了抿嘴，“我之前，口吃，所以很自卑，然后也经常被同学笑话，他们俩，挺护着我的。” “我没想到后来萧洛会这么对我，就在我看到他们照片的前一天，我还想约他一起吃饭。” “多可怕啊，”苏凛转过头，看着乐意的眼睛，“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表面上对你友好的人，实际上对你抱有怎样令人恐惧的想法。” 他的表情狠厉中带着一点受伤，乐意看的很不是滋味，重生后的苏凛非常强悍，直面萧洛时也是处于上风，但是论及过往，始终是那个被践踏过真心的人。他想告诉他他懂，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懂的比较苏凛经历的太不值一提了，于是他没说话，静静的陪苏凛喝酒。 苏凛后来也没说什么，将近两点的时候回了房间，乐意倒在**上，头脑昏昏的玩手机，不知是喝了啤酒还是刻意放纵，打电话过去把莫臻臭骂了一通又狠狠挂掉，然后又拨通了林清杭的电话。 林清杭手机关机，乐意忘了他手机被偷，听到那个提示音一肚子气，坐直了身子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停地按手机屏幕，打到后来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想打这个电话，天色清明时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乐意还是起了很早，心里压着事儿睡不着，他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清杭父子俩，林与朦还没起，趴在**上呼呼大睡，小东西睡眠的感染力还是那么强，看的乐意都直打哈欠。 林清杭问乐意借了手机打电话，乐意把早餐跟手机一起递过去，林清杭到外面打电话，乐意垫了脚尖走到**边想要亲一下小东西，结果趴到他身边就懒得动了，眼皮还越来越重。 闭上眼之前乐意还在犯嘀咕，林清杭打个电话要那么久，话费又要老贵了。(.. ) 第53章 把人赶回家 林清杭打完电话回房间，看到乐意趴在林与朦旁边已然睡着，卸去清醒时对自己的防备，现在的乐意恬静而又稚嫩，嘴角带着属于少年郎的笑容。 昨晚乐意否认了跟莫臻在一起之后，林清杭高兴的要死，他对乐意有愧，希望他开心就好，如果可以找到值得的人相爱也很好，可是还是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人总是贪心。 尤其是刚刚借了他的手机打电话，无意间看到昨晚的通话记录，凌晨三点，乐意打了46通电话给自己。 这说明不了什么，但林清杭就是无端地感到喜悦。 他没有叫醒乐意，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最初，乐意住院的那段日子。 他也曾经被他那样信任，依赖过。 乐意睡了个爽，醒来时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吓得他一下子清醒了，拿过手机一看果然苏凛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林清杭给他手机设置成静音了，他就没听到，立马给苏凛回过去，支支吾吾地跟他说自己在外面吃东西，苏凛当他还因为莫臻的事情心烦想一个人待着所以忽略了他的异样，只说外面天气热，让乐意吃完了早点回去。 乐意听着苏凛的话，又看了看林清杭，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林清杭出现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苏凛知道他在这儿。他清楚地知道苏凛恨林清杭，也知道苏凛现在满脑子想着复仇，见了林清杭一定会有所行动，自己没有立场阻止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做了决定…… 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把林清杭赶回去。 “这儿，没什么好玩的，你们，早点回家吧。”乐意闷闷地说，林与朦也醒了，爬到他怀里坐着，整个人倚在他身上，听他说这句话，撅起嘴，“才来就赶我们走捏。” 乐意揉一揉他的头毛，“这儿，不好玩。” “可是你在这儿啊。” “我要上班，没时间，跟你玩。” 说到这个，林清杭眼睛一亮，“你之前说的那个明星朋友，叫什么？” 乐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说，“苏凛。” 林清杭默念了一下名字，觉得很耳生，想继续问却被乐意岔开了话题，乐意结结巴巴地劝说着林与朦，跟他小声叨咕这边多不好玩，吃的多不好吃，小家伙对他的话坚信不疑，但还是委委屈屈地说不想跟他分开，乐意亲亲他的额头，答应他回去之后要跟他约会，一个星期最少两次。 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约会，林清杭听得有点郁闷，乐意还特别严肃地答应了，林清杭更郁闷了。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太温馨，他一个人杵在旁边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小的被收买答应早点离开了，大的没底气跟人讨价还价，两父子的c城之行总的来说有点怂，但两人心底又都有各自的小欢喜，倒也没觉着怂了，但是证件之类的都丢了，想要立刻回去还是有点困难，林清杭这么跟乐意一说，乐意理解，但还是再三警告他们，别再像之前那样往他们拍戏的地方跑，林清杭答应了。 说完这些乐意就走了，直接去的片场。路上无聊，翻手机翻到了先前拍的林与朦的照片，他咧嘴一笑，把照片设为背景照片，一按键就亮出来一个甜甜的小豆丁，看着心情都好。 他到了片场苏凛刚好在休息，见他来了手一指角落里一个盒子，乐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苏凛解释，“刚刚莫臻送来的，冰咖啡，说是给你赔罪。” 乐意点点头，过去拿了一杯，坐到苏凛身边，苏凛看剧本，他翻手机，手机屏一亮，他先是乐，然后才想起苏凛还坐在旁边，吓得立刻关了手机，转头一看，苏凛毫无发觉，依然在认真看剧本，才松了口气。 下午苏凛拍戏，乐意站场边，周边的人都在八卦昨天萧洛那事儿，说萧洛出了很大的丑，还被扒出来自己团队出通告吹捧他拿奖的事儿，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嘲笑他，乐意听得特开心，见着萧洛黑沉沉的脸更开心。 晚上他去带小豆丁吃东西，林清杭也跟着去了，三个人吃了火锅，期间乐意没怎么搭理林清杭，多半是在跟林与朦聊天，但林清杭看他们聊天已经很满足。后来林清杭胃痛，乐意让他先回酒店，但林与朦闹着要去附近一个儿童乐园，两人就直接抛下了林清杭不管，去玩了个畅快。 林清杭他们住的酒店很一般，走廊常年失修，拐角走进去只有两三座吊灯亮着，时明时暗。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很轻，且缓慢，脚步落下的频率透露着来人的笃定与气定神闲，在寂静的长廊里，配上明昧不定的灯光，略显阴森。 他缓缓走到门前，似笑非笑地看着酒店的房门。酒店隔音不是很好，站在外面还能听到里面电视播放的声音跟卫生间稀稀疏疏的水声。 他的手刚刚提起，还未敲响门，就听的一声电梯响，然后稚嫩的童声传来。 “乐乐，我背上痒，你给我挠挠。”林与朦在乐意怀里扭了扭，乐意腾出手来挠挠他的背，林与朦舒服的哼了一声。 “不痒了吧。” “嗯！”林与朦凑上去亲他一口，然后笑眯眯地说，“乐乐，过几天爷爷过生日呢，你去不？” 乐意想起来之前林清杭跟他提过这茬，当时他什么都不清楚，还有点见家长的紧张，现在想想，心里不免觉得苦涩。 “不去了。” “为什么呢？” 乐意想了想，“工作忙，没时间，赶不回去。” 到了房间门口，乐意把小家伙放下来，自己也蹲下身子，捏捏林与朦因为不开心而鼓起的脸颊，“听话。” 林与朦手指搅着衣角，“我知道呢，你还生爸爸的气呢。你不爱爸爸了，也不爱我了。” 乐意叹了口气，“爱你。” 林与朦眼睛一亮，“真的吗？” 乐意点头，有点无奈，有点好笑。 林与朦真是个小孩儿，给块糖吃就能忘了伤疤忘了疼，气包子一下子又喜笑颜开，钻到乐意怀里跟他撒娇。 乐意把人送到门口便离开了。 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淡淡凝望着乐意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被黑暗吞没，看不真切。 林家父子很快就离开了，乐意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了，更让他开心的事是苏凛给他发了工资，把莫臻那边欠的债都还了，无债一身轻，而且好像莫臻因为之前那事儿很受打击，再也没来剧组闹过他，乐意的小日子过的特顺利，每天看着萧洛那张倒霉脸心情倍儿好。 苏凛在剧组不冷不热地拍着戏，萧洛也从拿奖那件事儿里慢慢缓过来进入状态了。娱乐圈事儿太多，他这点新闻比起那些真正的丑闻还是太不足一提了，很快网上的风波也渐渐平息，乐意最近在看武侠剧，热血沸腾的剧情，反派被主角虐的要死，看的特别爽，可一看现实就特没劲，他跟苏凛吐槽网友们的记性太差了，才多久啊就没人记得那事儿了。 乐意看完最新更新的剧，感叹道，“要是，谁来，给萧洛，致命一击！就好了。” “致命一击？”苏凛重复了一遍，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 第54章 丑闻 林家老爷子林建英六十大寿那天，是个阴天。 自凌晨起雨就下的瓢泼，宅子里大堂的老钟敲了六下后，久经风霜的红色大门喘息着被打开，人流涌进来，头上顶着阴测测的天，脚下溅起一朵朵水花。 林家上下老小前几天就全都回到了林家老宅，林老爷子墨守成规，又念旧，生日都是要在老宅过的，但林老爷子又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往年都只是家里人回老宅子吃吃饭聚一起聊聊天，今年要不是小辈们集体撺掇连六十岁大寿都不愿意办。 林清杭两天前带着小豆丁回了a城，直接便来了老宅，小东西有些雀跃又有些闷闷不乐，雀跃的是他更小的时候在这儿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记事但心中总有淡淡的回忆跟憧憬，种满好看的花的院子，好像电视剧里才有的看起来很老的房间，但不开心是又要看到那些烦人的亲戚了，想到这个林与朦嘴又撅的老高，林清杭捏捏他的鸭子嘴，林与朦没说话，拖着下巴很忧愁。 小东西来了也不肯出门，除了他爷爷喊他去玩别的时候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林与朦到了这儿就爱跟林清杭撒娇，死活赖着跟他睡了一个房间，然后还瘫在床上一动不动，饭都要林清杭给他盛过来在房间里吃，直接晾着其他家人。其实这样是非常没有规矩的，但是林清杭意外的对他很容忍。 原因很简单，那些所谓家人的恶意实在太过繁盛了。 林与朦刚会说话没多久，他堂哥的孩子就来欺负他，叫他小杂种，林与朦那么小哪懂小杂种是什么意思，流着口水口齿不清地跟林与朦笑呵呵地重复，小杂种，林清杭当时真是又气又惊，更心疼，再者说小孩子懂什么，还不是家长耳濡目染，才会把小杂种脱口而出，林清杭心寒的很，根本不愿意林与朦再跟那些人有接触，但是林家条条框框那么多规矩，林清杭又不能忤逆林建英，所以每周一次见面他也没办法，好在林建英这会儿忙起来就想不起小家伙，便彻底随林与朦任性了。 生日当天，林清杭起的很早，穿了板直的西装，虽然阴雨天凉，但还是热的冒汗，小家伙也穿了套看起来比较正式的小礼服，撅着嘴拉着林清杭的手先去给林建英祝寿，然后两人便到了大厅里，接应来的客人。 林清杭一边客客气气地跟客人寒暄，一边在脑子里回想林建英问他的话，问他陈乐逸怎么没有跟着来。 他们的事自然无法告诉长辈，林建英其实也并不关心，前几天都没发现乐意没来，只是顺口带了这么一句，所以林清杭腿说他身体不舒服，也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来的人都跟林清杭此刻的心情一样，湿漉漉的。 c城天气就好的过分了，阳光毒辣，又拍外景，剧组所有人累的跟狗一样，苏凛让乐意去咖啡馆休息，乐意这下被晒得完全没原则了，直接冲进了咖啡馆。 太阳下晒久了刚冲进咖啡馆那一股冷气吹得他如获新生，乐意拍了拍胸口顺了那口气，挪到角落里坐下。 他刚坐下，又突然猛地站起来。 咖啡馆一如既往的播放着悠扬的爵士乐，但隐约，听到了别的声音。 他听到了萧洛的名字。 “人气小天王萧洛惊天丑闻释出，吸毒？小三？私生活混乱？男女通吃？还原优质偶像的本来面目！” 咖啡店前面的显示屏一直循环播放着这条新闻，萧洛飞叶子，溜冰，还有各种令人难以直视的照片，爆料的人似乎铁了心要整垮他，所有的照片都很清晰，清晰的在屏幕上放大，然后一张张滑过。 还有，跟林清杭在一起的照片。 乐意看的头皮发麻，眼眶微热，他不自觉地把双手握成拳，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每一次呼吸都会钝钝的痛。 这种新闻爆出来萧洛的演艺生涯基本也就结束了，乐意都不用上网去看，就知道现在的萧洛一定是万人唾弃的对象。 这应该是他乐于见到的，可是…… “哇哦，好劲爆啊。” 乐意转身，苏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在看这条新闻。 虽然嘴上发出了惊叹，可是脸上却没有露出相应的表情。 乐意抿了抿嘴，冲他笑着说，“是你，做的？” “你觉得呢？”苏凛眨了眨眼，“要喝咖啡吗？我想喝咖啡。” 客人差不多来齐了，林与朦蔫蔫的靠着林清杭的腿休息，林清杭捏他的脸逗他，林与朦也打不起精神。 外面的天空，阴沉的让人害怕。 屋檐上水珠滴滴答答的滚落到地面上。 林清杭解开一颗扣子，却不能纾解早起时就开始的胸闷。 他看着外面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回过头时眼前一黑，走路时些微踉跄了一下，差点把林与朦撞倒，林与朦摸摸头，傻乎乎地回头看着他，林清杭用眼神示意没事，让他继续往前走。 眼神从小家伙身上移开，屋子里仿佛瞬间有千万道目光汇集到他身上，他心下觉得怪异，想去捕捉时那些人又状似无意地避开，偶有撞上的，眼神复制，鄙夷，怜悯，满脸的欲说还休。 林清杭正觉得莫名其妙，突然人群中沸腾了。 “快叫救护车！老爷子晕倒了！” 苏凛很贴心的给乐意也点了咖啡，两人面对面坐着，苏凛玩手机，微博上乱成一锅粥，萧洛最新一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破了百万，都是在骂他的，各种难听的话，一路刷下去看不到任何一条替他辩解的。 苏凛给乐意看，乐意看了后咂舌，“我知道，他坏，没想到，这么坏。” 苏凛没说话，继续翻手机。 一般这种时候总不缺少落井下石的，更有雪上加霜的，爆更多的料，包括前阵子拿奖那个事儿，也被扒出来通稿是萧洛自己买的，总之现在萧洛声名狼藉，已经成了人人都可踩一脚的渣滓。 “其实我早就拿到这些照片了，可是一直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出来比较好，”苏凛说，“终于，我找到了对的时机。” “今天，是林清杭父亲的生日吧。” 乐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苏凛看着他，乐意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开心。 “我理解你的立场，你也会理解我的。对吗？” 萧洛今天没有戏，昨晚在酒店里喝酒喝到半夜，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醒过来。 他习惯性地去拿手机，界面上有几个未接电话，是莫臻打过来的，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打过去。 “你又有什么事？” 莫臻卧槽了一声，“你真他娘的淡定，你看看你的微博都成什么样子了！” 萧洛心一沉，莫臻还在说，“我还想说要安慰安慰你，没想到你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啊，佩服，佩服！” “你说什么呢？” 莫臻也是一愣，“不是吧，你不知道？” “直说！” “不对啊，你经纪人呢？就今天早上那个新闻啊……有人爆料你，吸毒什么的，不是就我觉得吧，这些圈里都挺常见的，但很少有爆出来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啊？” 萧洛整个人呆住了，莫臻喂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萧洛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伫立在原地。 房间的窗帘还没拉开，房间里黯淡无光。 但他有预感，即使拉开窗帘，他也不会再看到光了。 第55章 报应 林建英六十大寿那天早上，进了医院急救室。 那天的林家上上下下都仿佛没有从那场大雨里走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难堪与阴霾。 萧洛的丑闻被曝光，虽然林清杭不是主角，但依旧吸引了大量关注，很多人都想起来几年前林清杭与萧洛传出的绯闻，又想起那一场轰动全城的同性婚姻，前后一揣摩，很多人竟将事件摸索的与事实相差无几。 林清杭作为时代集团的一把手，出现在大众目光中时永远都是西装革履光鲜亮丽，而且因为出色的外表和能力在众多声名狼藉的富家子弟中着实是一股清流，在网络上一直很有话题度，并且多为正面，横空出来这么一个新闻，很多不关心娱乐圈的路人也大跌眼镜，一时间，a城本地关于林家的舆论甚至高过了萧洛。 林家这样的大家，面子大过一切，何况这样的舆论带来的效应便是股票下跌，林家池子深，表面上循规蹈矩风平浪静，背地里一篓子各自怨怼的小心思，林清杭这一出事几个小辈恨不得立刻把他拉下马，哪怕林清杭他爹已经进了医院，还是不得安生，时时听到那几个小子在面前阴阳怪气地讽刺。 林清杭的日子很不好过。 他是个罪人，虽然一直知道是，但是完全披露出来，好像这罪名又深了几分，深到他夜夜无眠，公司不去，也不敢见老爷子，二十四小时蹉跎在病房门口。 萧洛被警察带走调查，关了一阵子又放出来。他是绝对不能用了，只能再找合适的演员，资金跟时间都白白浪费了，片方跟导演愁的啊，说电影还没拍完就遇上这么个事儿，真是前途未卜，而应与电影利害最相关的苏凛却半点没受影响，换句话说，他还是那副阴郁却淡然的样子，该拍戏拍戏，该玩乐玩乐。 乐意偷偷回了一趟a城，为了省钱坐的红眼航班，凌晨到机场，下飞机的时候两条腿跟废了一样，乐意心想，这样是为了什么呀，真不知道了。 但是，来都来了。 他暗地里联系了林清杭的秘书，知道林清杭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回家，便先回了一趟家看林与朦，然后由秘书带他进医院，找到林老爷子的病房。 林清杭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乐意没走近，几步的距离，刚刚好够他仔细观察。林清杭仰着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只是眉头皱的很紧。 看起来真的疲惫，真的不好。 这是乐意在搬出林家后再见到林清杭时一种很常见的状态，但这次显然更甚。 是那种，置身于泥泞，并且知道无法解脱的不好。 乐意嘴里轻声骂他活该，但心里却很难过。他不敢细想这种难过的缘由，所以硬生生扼断，逼着自己把所有动荡的情绪都收敛住，来维持表面上事不关己的冷漠。 他没多逗留，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乐意刚离开，林清杭睁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目光好像变成了叹息，悠远的绵延。 苏凛不知道乐意偷偷回去了一趟，但他心里有数，乐意不会无动于衷，他对于乐意这么个人，真的是心情复杂，怒其不争，但又庆幸他十万分善良。说白了，自己愿意开开心心的钻在复仇这个牛角尖里，但没必要也强迫乐意跟他一起，更没有立场让他对林清杭彻底没有念想，毕竟感情嘛。 感情唉。 萧洛的状况，比起林清杭只有更差。 他所有工作都丢了，先前签好的代言跟电视剧现在都成泡影，因为是他自身形象受损的原因所以违约的是他，而违约金数目庞大到让他心惊，他这些年存了点钱，但根本不够付，公司也不打算管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萧洛很无所谓地关了手机，他没上网，不用看也能想象到他现在微博下面的评论都是些什么话。 朝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到谷底，萧洛家门口围了一堆记者，他出不了门，就天天缩在家里看电视，他的那些所谓朋友在接受采访时都极力跟他撇清关系，私下除了莫臻还来安慰他几句，其他人完全没有声响。 而他的经纪人，冯西小姐，在他出事后就人间失踪了，他再听到她的消息，便是签了苏凛那边的公司，带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人气小鲜肉。 看到这则消息时，萧洛只是冷笑。现在的他就是一坨烂泥，谁都知道他脏，知道他不可能东山再起，谁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萧洛并不意外，甚至冥冥中有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满足感。 他倒了一杯红酒，打开手机，他的微博下面全部都是对他的讨伐。 同性恋，*，吸毒。 萧洛抿了一口酒。 好可怕啊，可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其实何止这些呢，其实他还害死过一个人。 他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来，那是初见时，陈乐逸的面容。 清淡的面容，像是夏日最后一束阳光一般的浓烈，却没有杀伤力的男孩儿。 忘了是谁先走近谁，忘了是谁先说要做朋友，细枝末节，统统不记得了。 只记得，也曾是他最好的兄弟过。 可是他的人生，烂到骨子里的人生，教会他的从来不是善良。 为什么只有我要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能幸福？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可以改变吗？ 可以改变的。 所以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萧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脸色惨白，身体某个部位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他扬起嘴角，笑的很好看，“已经有报应了啊。” 林与朦每晚都哭哭啼啼地给乐意打电话，说林清杭老是不回家，他一个人在家害怕，乐意结结巴巴地安慰他，对于小家伙跟口头禅一样的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已经形成了免疫，一开始还斟酌，后来就变成了应付。 电影拍到后期，越来越忙，而且因为萧洛那件事备受关注，乐意虽然只是个助理，但也不好像之前那样想走便走，所以不得不应付林与朦，只想着等电影结束了好好补偿他。 好在林与朦也读不懂应付，还八着手指等乐意的过几天，几天几天的过去了，还是那一套说辞，小家伙也不觉得被骗，每次打电话还是痴痴迷迷地说想他。 那天乐意洗完澡，准时躺倒在床上，等林与朦的电话，迷迷糊糊都快等睡着了也没等到。 他觉得小家伙可能是出去玩了，也没多想，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个电话过去，但是林与朦的手机却关机了，他觉得不大对劲，打回家，也没人接。 他咬咬嘴唇，拨了林清杭的号码。 第56章 决断 林清杭电话接的很快，低沉的一声喂急促地在乐意耳边炸开，乐意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林清杭颤颤巍巍地唤他的名字。 “乐意，乐意。” 乐意心猛然揪起。 “萧洛，萧洛把朦朦带走了……” “怎么办，我找不到他，到处都找不到他……”林清杭靠在路灯杆上，来往的车辆的光炫目又迷糊，在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穿梭。他手紧紧抓住路灯杆，他毫无力气，好几天没有正常吃喝睡觉，恐怕一松手就要瘫倒在地上。 这几天他因为萧洛的事情，对林与朦疏于关心，林与朦虽然不开心，但也没闹，每天自己出去，找同学玩，小家伙心里有数，一般玩玩闹闹到晚上四五点就自己回家了，不过今天却迟迟没到家，家里人开始只是疑心，后来到十点多也没消息就担心了，只好给林清杭说了，林清杭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总觉得不会是林与朦贪玩，他去找了林与朦平时常找的杨牧方，终于他的疑虑得到了验证。 杨牧方不认得萧洛，但却把他的样子描述出了个一二。 萧洛最近是个什么处境，林清杭很清楚，萧洛是个多偏激的人，林清杭自然也更清楚。 很害怕，呼吸都觉得很累，手脚颤抖，但是心脏跳的非常快。 林清杭觉得自己甚至快要死，就在这时，乐意给他打了电话。 “你，你不要急……”乐意两只手抓着手机，他也急，这是萧洛第二次带走林与朦，虽然上次两人好像玩的很好，但此刻，谁知道被逼到绝境的萧洛会做出什么事情，“没事的，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啊。 乐意突然觉得很难过，他那么不聪明，那么不会说话，安慰起人来措辞这么匮乏。 他原以为自己安慰不到林清杭，但出乎他意料的，林清杭却平静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明丽的霓虹光火，眼眶微热。 “有点想见你，”林清杭小声地说，他是说给自己听，“不对，是非常想见你。如果现在能见到你，就好了。” 他想起曾经的夜晚，微笑伫立着的，那个像宇宙里最平淡的小星球一样绽放着柔和的光的男人。 看到他就心情平静，就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嗯？” 想见到你，想拥抱你。 “没事，我继续去找朦朦，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林清杭挂掉电话，乐意心情复杂，但很快这些难以言明的心情全都变成了对林与朦的担忧。 林清杭让他早点睡，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在房间里来回走，一直到凌晨也没睡着，咬咬牙，出了门。 手机不停地响，萧洛就坐在旁边，看着手机因为来电显示的蓝色的光，一闪一闪的，好像他开见面会时，那些粉丝挥舞着的荧光棒的光芒。 林与朦挪过来，倚在他身上，手指了指手机，“你不接电话。” “一个都不接。” “之前我也给他打过好多电话，他都没接，”萧洛揉揉林与朦的头，“我这是在报复。” 林与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说话了，专注的看电视里的娃娃人儿，乐的呵呵笑。 “朦朦，开心吗？” “开心啊。” “喜欢我吗？” “喜欢啊。” “可是很多人都很讨厌我啊……”萧洛抱着手臂，他跟林与朦一问一答，他问的不在意，也不把林与朦的答案当真。 “还是喜欢啊。” 林与朦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今天去了游乐场，还吃了好吃的蛋糕，我开心死啦！”又凑过来勾萧洛的手指头，“我还以为你上次说的不算数了呢。” “没有不算数。我今天，也很开心。” 好不容易从记者堆里挣脱，好不容易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开心地，玩了一天。 “明天我们也去好吗？”林与朦眨着眼睛，小孩儿的眼睛亮的让人不忍看，萧洛声音有些颤抖。 萧洛没有说话，林与朦执着的等他答案，萧洛手覆到他头上，小家伙视线被阻隔，嘴里还不服气地问着，“明天也去，成不？” 萧洛嘴唇几次开合，最终低声道，“如果明天天气好。” 林与朦高高嗯了一声，因为开心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给爸爸打过电话了吗，爸爸会担心。” “当然。” 又看了一会儿，萧洛催林与朦去睡觉，林与朦黏人，扒着他不让他走，要萧洛讲童话故事给他听，萧洛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睡到他身边，讲故事就讲好了，也没什么难的，可真正张口，却发现他讲不出来。 他没听过。 林与朦一撇嘴，“笨的咧，故事都不会讲。” 萧洛摸摸鼻子，林与朦一歪头，肉肉的脸被压的鼓起来，“我给你讲好了。” “……嗯。” 林与朦稚言稚语，逻辑混乱，一通胡讲，愣是把灰姑娘跟白雪公主讲串了，但是萧洛听得特别认真，好像第一次上课的小孩儿那么虔诚。 小孩儿终于困了，萧洛给他倒了一杯牛奶，让他喝下，林与朦很快睡着了，而且睡得出奇的沉，萧洛看着林与朦的睡颜，若有所思。 乐意一下飞机就给林清杭打电话，林清杭惊讶于他连夜的奔波，但更焦心林与朦，他找了一夜，动用了所有人脉，就是找不到萧洛。 乐意跑去跟他会和，两人又重头把萧洛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找了一遍，仍然无果，林清杭已然崩溃，天明的时候，乐意给他买了一杯豆浆，林清杭的手抖的厉害，几乎快握不住，乐意咬咬牙，上前握了握他另一只手，“你，要不要，睡一下。” 林清杭冲他笑了一下，眉眼都没有生气，只有嘴角用力的扯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睡不着的。” “闭上眼就开始瞎想，我完全不敢想象萧洛会对朦朦做什么，我……”林清杭平地踉跄了一下，乐意上前扶住他，林清杭靠过来，整个人都压到他身上，乐意下意识去推，林清杭抱住他，“就一下，马上就好。” 乐意没动，林清杭很快松开他，“走吧。” 六点，隐隐下起了小雨，萧洛起身，他看起来清醒淡然，完全不像是刚刚从梦境里抽离，他走到卫生间开始化妆。 他的状态不好，这几天瘦的脱了形，但上完妆后依然明媚艳丽，卫生间的灯光昏黄又温柔，他看着这种环境下的自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 萧洛笑着坐进去，拿起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在闪的手机，把定位分享给林清杭。 第57章 阴天 门没有锁，两人对视一眼，推门而入，一走进房间乐意就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水龙头没管好，总是有不停滴水的声音传来，在这种夜半时分，难免让人心惊。 突然，林清杭脸色一变，直奔卫生间而去，乐意也跟了过去。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见到的场景，在很多年后，都依然是乐意午夜梦回时难以忘却的画面。 红色的液体，□□的，僵白的脸色与身躯，极端的色差，在卫生间光滑而阴冷的反光下，直接劈入两人的眼眶，手机还在旁边重复播放着一首歌，清润的歌声混合着血腥味，如雷贯耳。 乐意闭上眼睛，脑海里依旧是一片血红。压抑，恶心，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觉得恶心。 他第一次，直视一个生命的消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被林清杭蒙住，然后人被强硬的带走。可是捂住有什么用呢，他早就看到了，林清杭永远都是这样，总是在做无用功。 林清杭先反应过来，报了警，两个人都僵坐在客厅，心乱如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乐意想起来原本来这儿的目的，一个人去卧室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睡得出奇的沉的林与朦，他走出去，跟林清杭说了一声还在在这儿，可他头重脚轻，连说话都是飘儿的。林清杭这边心里的石头刚落地，又覆上一块更沉重的，把找到孩子的喜悦都冲淡了，都没想起起身去看一眼林与朦。 他跟萧洛这些年，深爱过，亦隐隐恨过，最恨的时候，也曾希望萧洛消失再也不要出现，但他从未想过，是这样个消失法。 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萧洛偶有一次跟他说到自己的小时候，神态是没有底气的高傲，眉毛挑起，颇为不屑，“我妈好像祥林嫂，只顾自己哀怨，养我不专心，总是没饭吃，又没钱，邻居吃剩的饭菜什么的，都吃习惯了，后来再饿，就吃纸，吃一切消化的不困难的东西，只为了活下来。” “活着就行了，活着还有机会活好了，哪管是不是苟且呢。” 而现在，这样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好毫无底线的人，却选择了一种最痛的方式…… 林清杭伸手掩面，有泪水沾湿，他想叹息，然而嘴一张开，就变成了呜咽。 一种仪式感的哭泣，与当下的心情早已无关。 乐意站在门后，林清杭背对着他，他听到他的哭声，心又揪起来。 他无法感同身受，他不知道林清杭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他也很想骂他一句活该，自作孽，可是他一看到他，看到这个不再威风凛凛的男人，就忍不住心软。他可能真的是圣母吧，明明那么恨萧洛，恶狠狠的诅咒过，觉得萧洛作恶多端，应该立刻下地狱，可当这个人真的死了后，他又忍不住想，罪不至死，哪怕至死，也不要死。 一直寂静到警察来，警察来了没几分钟，消息灵通的记者都赶了过来，现场霎时乱作一团，镜头的闪光灯照的人眼前一阵白茫茫，两人昏昏沉沉做完笔录，林清杭留下继续配合调查，乐意带着林与朦先回林家。 查出来林与朦床头那杯没喝完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难怪一直没醒。乐意握着小家伙软绵绵的手，林与朦熟睡的样子一贯甜软可爱，乐意亲亲他的手，自言自语道，“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苏凛起的很早，王修岑来他跟王修岑约好了要一起去吃一家垂涎很久的港式早茶，晨练回来天又下起小雨，湿漉漉的回到家门口，王修岑来接他，却没发现人已到眼前，只盯着手机，神色凝重。 苏凛咳了一声，王修岑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上车吧。” “我先回去换个衣服。”苏凛笑了笑，王修岑跟在他后面，看起来非常不安，苏凛原本以为这人是因为第一次到他家里有些拘谨，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他没有多问，倒了一杯水给王修岑，递到他面前都没反应，苏凛把水放到桌上，没有吱声。 王修岑突然站起身来，“不好意思苏凛，我有点事必须先走，下次再请你吃早茶。” “什么事？”问完苏凛也有些吃惊，他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就连对王修岑也不会有太过逾越的关心，此刻却堂皇的问了出口，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他…… “我要赶紧回c城一趟，我朋友，出事儿了。” “你朋友，不会是乐意吧……” 王修岑摇了摇头，硬是挤出来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应该认识，萧洛。” 说完王修岑便离开了，苏凛皱了皱眉，他心想萧洛还能出什么事儿，但只要他过的不好，对自己来说都是喜报。他随手拿出手机，没有特意去找，萧洛自杀身亡的新闻已经覆盖整个网络。 在反应过来之前苏凛先是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便陷入了长久的迷惘中。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天气真是不好。 林与朦一觉醒来已经在林家了，但睁开眼就看到乐意他又激动的不行，小脑袋瓜儿装不下那么多疑虑，只顾着亲的乐意满脸口水，那一阵疯劲儿过了，才发觉脑袋晕的不行，一边奶声奶气的喊着乐乐，一边哼哼唧唧地念叨头晕，乐意给他撸撸背，哄着小家伙吃早饭。 那一阵过了，林与朦突然怪叫道，“乐乐！外面有太阳吗！” 乐意一懵，摇头，“下雨了。” “那就是天气不好哇。” 乐意点头。 林与朦哀嚎一声，“那我见不到萧洛哥哥啦！” 乐意愣住了，好半天才摸了摸他的头，“嗯。” 第58章 结局（上） 再后来，乐意回忆起那个夏天，最深的记忆就是连绵的阴雨天气。 c城好久都未见晴天。 萧洛自杀的新闻不出意料的席卷了各大新闻的头条，那段时间人们只要一上网就能在各个角落看到关于他的报道。他的微博在丑闻曝出后就没有更新，那时候被骂了百万条，现在再点开看，却是缅怀与可惜，两极分化，倘若萧洛还活着，对于这样的画面肯定只有一声冷笑，但现在，只让路人觉得唏嘘。 死亡会带走很东西，萧洛的那些事儿都被民众选择性的遗忘了，再讨论他的时候，也有人会感慨：毕竟他的演技很不错。 但这些颇有人情味的评论，也不过是把他当做饭后茶余的谈资，再过一段时间，别的新闻爆一爆，他们自然会把萧洛忘得一干二净。 而那些，曾跟他有过交集的人，却无法把他的离开，当做下了一场雨那么简单。 乐意辞了苏凛那边的工作，苏凛没说什么，他看起来很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得意，乐意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苏凛就站在门边，看着他的动作。 他突然说，“乐意，我最近总在想，命运真是很神奇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乐意动作没有停顿，“嗯。” “我没想过，他会死。” “有时候也会想，他当初也应该，没想过会发展成后来那样。” 乐意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离开房间的时候，乐意拍了拍苏凛的肩膀，“苏凛，这不是，你的错。” 苏凛吸了吸鼻子，扯了一个笑容，“你还恨他吗？” “哪个他？萧洛，林清杭？” “两个都有。” 乐意冲他笑，“那你呢？还恨吗？” “恨吧，所以你小心哦，说不定哪一天，我又会对林清杭下手，”苏凛停了一下，笑容变得有些茫然，“不过，最近，有的时候会想不起来，到底恨他们什么了。” 乐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恨不恨，都无所谓了。我希望，你可以，生活的，轻松，开心一些。” 苏凛愣了愣，眼角有些湿润，他冲乐意张开双手，“拍完戏我去找你玩，也许有一天你会再愿意做我的小助理。” 乐意抱了一下苏凛，“玩可以，助理不要了，我太笨了，我可能，还是适合，卖煎饼。” 苏凛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 许久，在乐意耳边说。 “谢谢变成我的人，是你。” 回a城的飞机上，乐意昏昏沉沉做了好几个梦，也不知道做的都是些什么梦，只觉得醒来后特别累。 林清杭跟林与朦来接他，乐意还挺意外的，林清杭接过他的行李，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朦朦说你下午会回来，我们来接你。” 乐意恍然大悟，然后又觉得不对了，“我没，告诉他，几点啊！” “我在机场呆了一下午啦！吃了好几个冰淇淋~”林与朦冲过来，直往他身上扑，乐意笑眯眯地把人抱起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冰淇淋很好吃。”林与朦揉揉肚子，笑的非常满足。 “难怪，又重了，”乐意戳戳林与朦的小肚子，“肉。” 林与朦哼哼两声，撇嘴装不开心，乐意故意不搭理他，小家伙装不下去了，又亲亲昵昵地抱住他的脖子。 林清杭一直走在他们后边，没说话。 他精神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乐意从林与朦那儿断断续续听来了许多，说林老爷子已经醒来了，但是特别气林清杭，到现在都没肯见他，还让林清杭放假，别去公司。说是放假，实际上意味着什么，人尽皆知。 林清杭现在彻底是个闲人了，却丝毫不觉得怨怼，觉得现在的所有都是合该，有一种想要顺其自然的偿还一切过错的平静。 他跟乐意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谈过萧洛，倒是林与朦，到现在都不知道萧洛已经自杀了，有时候想起来还要去跟他玩，然后林清杭搪塞过去。 “萧洛哥哥说我是第一个给他讲童话故事的人耶，”林与朦掰着手指头，又谈到萧洛，“我还要给他讲呢，我准备了好几个童话故事呢，怎么都不找我玩了呀。” 乐意看了一眼林清杭，那人皱着眉头，眼底有化不开的怅惘。乐意摇摇林与朦的手，“说给我听。” 林与朦咯咯笑了，眉飞色舞地给乐意讲故事。 乐意很认真的听，但说故事的人相当随便，说着说着发出了呼噜声，乐意把他抱在怀里，小声对林清杭说，“我回，租的地方。” 萧洛的死亡，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转变，也好像为他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扰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苏凛的仇恨变得不坚固，而他本来就是一个善良到有些软弱的人，所以渐渐地，对于林清杭，同情大过恨。 或许还有别的情绪，也或许没有。 但现在至少，看着这个人的时候，不会厌弃，也不会觉得想要逃离。 林清杭没有说什么，乐意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让他非常感激，他并不奢望乐意能当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慢慢来，他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 乐意的日子好过太多了，林清杭自从发现自己没那么抗拒他之后就经常带林与朦来找他，假借小家伙想他为名，一呆就是好久，然后想着法子改造他住的地方，又是装空调又是装些有的没的，苏凛也会经常在网上买东西给他，一水的高级电器，堆在个小出租屋里，看起来特别不协调。 乐意懒得搭理他们，有时候会跟苏凛聊天，苏凛告诉他他把一切都告诉王修岑了，那之后王修岑好像特别生气，反正一直没理他，苏凛让乐意出招帮他，乐意哪是懂这些的，只好发信息给王修岑一边忏悔一边替苏凛求情，后续发展苏凛没跟他说，反正他是没再为这个烦恼过。 他跟莫臻也会联系，莫臻收敛了很多，不像之前说三句话就得表一次白了，得说十句才有一次。有次支支吾吾地跟乐意说，“小结巴，有人跟我表白了。” 乐意一拍大腿，“是，好事啊。” “瞅你这丑儿子终于嫁出去的样儿！就我这么优秀的，还愁没人表白？”莫臻憋火，“关键我又不喜欢他！” “话别，说死啊，说不定呢。” “什么说不定说不定啊，”莫臻小声絮叨，“你不就把我堵得死死的吗……” “莫臻……” “没事儿，不用叨叨，也不用对我抱歉哈，我现在发现了，感情里都这样，你辜负我，我辜负他，那歌里怎么唱来着，互相亏欠呗。” “对了，”莫臻吸了吸鼻子，“小结巴，如果你跟林清杭又好了，你给我吱一声啊。” “那时候，我应该就会死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寒假了，我又杀回来了！！！ 第59章 结局（下） 莫臻绝对没想到，他刚说完自己死心这句话，林清杭就来敲门了。-- 乐意开门见到他也不意外，招呼他进门之后就自己坐到沙发上继续跟莫臻打电话，莫臻还在自顾自地跟他诉苦，被人追是多么的不自在，不肯挂电话，乐意看林清杭拎了个西瓜过来，就自己抱过去切，林清杭不说话，跟着他走，一个安静的跟屁虫。 好容易把莫臻电话挂了，西瓜也切好了，乐意自己拿了一块吃，然后递了一块给林清杭。 “朦朦呢？” “去他爷爷家了，今天周末。” 乐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那你来，干嘛？” “送西瓜，”林清杭把衬衫的纽扣解下一颗，“为什么不开空调，挺热的。” “前几天，开多了，这两天省省。” 林清杭不知道说什么，傻傻地看着他。 乐意心情有些复杂，他想起第一眼看到林清杭的时候，那时候觉得他多帅啊，看起来又睿智又稳重，透着一丝不让人讨厌的精明，可现在却变得容易局促，傻乎乎的小心翼翼。 乐意一边吃西瓜一边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得这么笨拙，这么让人生不了气。 林清杭在心里感慨，前几次林与朦跟着要来的时候他就嫌他闹腾，小屁话跟吐泡泡一样冒个不停，害他都没跟乐意说上几句话，这次好容易把林与朦抛下了，反倒觉得不如他在好，最起码能活跃气氛，不像自己现在这样憋闷。 乐意吃完西瓜，搓搓手，“饿吗？” 林清杭想都没想就点头。 乐意站起身来，“走吧，出去，吃东西。” 时值暮夏，晚风吹散热气，外面反到比乐意那个热气腾腾的小房子清凉一些。 两人并肩走着，乐意伸了个懒腰，心里盘算着吃什么，林清杭侧过脸偷偷看他，乐意有时候发现有时候没发现但都没点破。 乐意带他去附近的广场吃烤串，开始怕林清杭嫌脏，但林清杭面色无异样，看上去特自然，乐意就放心了，两个人一边撸串儿一边有一嘴没一嘴的聊天，还喝了点酒，乐意恐怕心情太好，喝了点酒开始傻笑。 林清杭盯着他，生怕他扭啊扭的倒下去。 “苏凛，变得开心了，他说拍完戏，就要跟岑哥出去，旅游。” 林清杭只知道苏凛是个明星，乐意给他当过一阵子助理，不知道苏凛其实就是陈乐逸，于是听得没入心。 “他说他想通了，好不容易，能再来一次，不想浪费时间，在仇恨上面了。”乐意歪着脑袋，脸红扑扑的，冲林清杭笑，眼睛笑得亮亮的，看起来好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莫臻呢，莫臻还喜欢，跟我胡说八道，可是我听得出来，他跟以前，不一样。” 乐意说完莫臻，愣了一下，突然凑到林清杭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茫然地说，“你也笑了，你不会，总是，皱着眉了。” 然后又退回去，笑的傻兮兮的。 “大家都，过得挺好，过得比以前，开心。我喜欢，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林清杭看着他，眼神很温柔，“那你呢？” 乐意皱眉，冥思苦想了一番，然后扁了扁嘴，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拍拍桌子，“结账！回家！” 林清杭送他回去，他想扶他，但是乐意喝了酒力气大得很，说甩开就甩开，根本拉不住，一路撒欢往他住的地方冲，林清杭小步跑着护在他后面，生怕他跑太快摔了。 乐意回到家却老实多了，乖乖脱衣服洗澡，洗完澡就去睡了，林清杭怕他夜里面难受就没走，打了个电话让林与朦先睡，然后便躺沙发上睡了。第二天乐意醒来，看到林清杭曲着腿在沙发上睡着，看上去很不舒服。 他无意识的走上前，摸了摸林清杭的脸。 林清杭睡的很浅，乐意刚碰到他他就醒了，刚好把那人的眼神捉了个正着，乐意的手还覆在他脸上，林清杭一把抓住，看起来有些激动。 乐意抽出来，“你醒来，就回去吧，我要去摆摊儿了。” 饶是乐意语气还是那么冷淡，林清杭却并不难过，乐意是在赶他，可是这次的赶跟之前都不一样，他感觉的到，乐意对他，并不是一点点感觉都没有了。 这样一点点小的希望，好像一簇小火苗一样，越烧越旺，把林清杭烧的满腹欢喜。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做些什么，就生病了。 大夏天的，突发性重感冒，林清杭怕传染给林与朦，直接住医院去了。 头天晚上，林与朦听说他爸进了医院，急的哟，虽然王妈再三强调爸爸只是感冒，林与朦就是不信，哭着吵着要去看他，林清杭给他打电话安抚也不管用。小家伙气的自己用床单打包了行李要去医院找他，家里人打电话告诉林清杭，把林清杭吓了一跳，只好麻烦乐意去陪他一个晚上。 林与朦安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愁眉苦脸，他记事以来林清杭就没怎么生过病，更别说去医院了，忍不住七想八想。乐意去送饭，林与朦抓着门边，抽抽搭搭地跟他说，“乐乐，帮我多看看爸爸。” 他那可怜巴巴地小样儿，乐意要不是知道林清杭只是感冒，真要怀疑林清杭得了绝症了。 林清杭坐床上看书，乐意没告诉他自己会来，所以到的时候林清杭很惊喜。 乐意别别扭扭地把饭盒递给他。 其实哪里需要送饭啊，这高级病房要什么没有，他就是假借着送饭的名义，来看看林清杭。 林清杭其实刚刚吃完，但还是接过了乐意的饭盒，是碗白粥，还有些小菜。 林清杭问，“是你煮的？” 乐意还是别别扭扭的，点了点头，又不看林清杭。 林清杭低头笑了，“朦朦还闹吗？” “难过着呢，要来，看你。” “别了，他太小，怕他传染。” 乐意低声嘟哝，“就不怕我怕，感染。” 林清杭失笑，他其实听见了，但还是问，“你说什么？” “没有！吃你的吧。”乐意觉得自己也挺没意思的，不知道别扭个什么，不得劲个什么，自己顺了气之后，林清杭也吃得差不多了，乐意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林清杭拉住他，“陪我聊聊天吧，这儿挺无聊的。” 乐意坐在床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他想林清杭让他陪什么啊，有什么好陪的，一个人是无聊，两个不也是吗？还尴尬。 可是奇怪的，他也不是很想离开。 林清杭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削了皮递给乐意，乐意不跟他客气，拿过来直接吃了，林清杭继续看书，乐意就打开手机，跟苏凛聊天。 苏凛昨天拍完最后一场戏，今天在酒店休息，乐意跟他聊，捎带一嘴说林清杭生病了。 苏凛回他，报应，乐意咧了下嘴，问：我要不要告诉他，你其实就是陈乐逸啊。 发完乐意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的太突兀，苏凛肯定不愿意回复他，但苏凛倒是回的挺快的：就让他以为陈乐逸死了吧，让他这辈子都对陈乐逸心怀歉疚。 乐意想，也是，这也是一种惩罚。 在安静的环境下无所事事，太容易滋生困意，乐意哈欠连连，林清杭自动往床的一边挪，让出一大块地方来，“困就睡吧，昨天朦朦是不是吵你了。” 乐意想了想，林清杭现在这种状态也没力气不怀好意了，于是心很大的上了床，没多一会儿就呼呼睡去。 那天下午他做了个梦，梦特别长，他后来只记得一个画面：前世的乐意，推着小推车走在下过雨的街道上，一辆车在他面前停下来，有个男人走了下来，那个男人的眼神满怀爱意，非常温柔。 他看到自己，对着那个男人笑了，酒窝很浅，笑意很深。 他睡了很久，醒来已是黄昏，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乐意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林清杭站在阳台前，窗帘被晚风吹的微微浮动，林清杭看着自己，眼神跟刚刚梦里的一样。 他背对着光，脸部的轮廓在光中淡化，显得不是那么凌厉。 乐意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遇见林清杭也是这样的场景。 好像，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完结啦！！！番外有没有，还在考虑中2333 心情非常的复杂。 第一次写这么多字的原创小说【其实跟别的文比已经很少了呀】，发现自己真的太太太太不行了，完全不敢回头看这篇文，总觉得非常羞耻。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啊。 不管是这篇小说还是我自己。但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 其实已经不确定还有没有人看这篇文了【后期真的更新的太慢，我的锅】，但是还是想给一个完整的结局。 我还是最最最喜欢乐意啊，觉得如果真的有这样坚强，自由，健□□长的人儿就好啦~ 新文开坑时间还未定……反正也是一泼狗血，但我会努力塑造出，让看文的人都喜欢的人物的【毕竟这篇文在这方面太失败啦】 谢谢追过这篇文的各位。 鞠躬。 山水有相逢~各位珍重！我们江湖再见23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