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份我全包了[系统]》 第1章 苍穹初上 《苍穹》是一本升级流修仙爽文。 此文一不种马,二无女主,三无基友,只有男主白景深孤身一人砍怪升级,一路邪魅狂狷,霸气侧漏,扶摇直上。披战胄,执流光,破阴兵,斩妖邪,以己身之力敌万夫之勇。手中一把流光长剑,上能灭仙弑神,下可斩妖除魔。 然而,就在无数炮灰争先恐后地演绎完各种死法,主角理当破苍穹升仙界之时,全文画风陡然一转,白景深忽然从一朵孤傲向阳花,突变成了一朵灭世黑心莲。 整个世界很快就被他一个人搅得乱七八糟。真、魔、妖、鬼四界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和平就此告罄,一夕之间,纷争四起,山河倾覆,万里荒凉,所到之处皆伏尸万里,白骨露野,战火焚烧至整片大陆。 众读者一脸懵逼,险些气到吐血。好好地光明大道不走,偏偏要随大流走什么黑暗系,如此毁天灭地的大魔头岂会是我那可亲可爱的男主角! 评论区成天刀光剑影,然而作者依旧我行我素,直至最终章挂出来,作者才给出一个坑爹的解释:文章后半部分脱纲严重,已经“再也圆不回来”,大家将就着看吧。 读者:“……” 「白景深手执流光长剑,长发随风肆意飘扬,望着万里枯野修罗场,嘴角微微一勾。 他轻声道:“我还在此处等你。你若不来,我便再屠一次。” 话音落下,流光剑立即化作万丈金光,苍茫大地好似染上一层绝代风华。 复又看去时,那世间仅剩的孤影,也已化作一团灰烬。清风一扬,飘散不知踪影。 自此,世界终结。 轮回开始。」 以上是全文最后一段话。“已完成”三个血字毁尽了读者本全部的希望。 “你”是谁?“等”的是谁?“再屠一次”什么?“轮回”又是什么鬼? 所有谜题竟在最后一百字里高度归纳总结,作者我们来好好谈人生! ============================================= 叶初看完最后一章,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尼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乖乖买了v章、忍受了无数次断更、刻意忽略了数不尽的智障bug,每晚准时刷新了整整一年半的修仙文,就这么愉快地烂尾了? 叶初叹了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领教了。 叶初把手机放兜里,手指夹着一只刚点燃的烟,烟雾盘旋缭绕间,俊美白皙的脸似乎有些看不真切。一双如曜石般黑亮的眼眸,此刻却染上一层灰蒙的哀愁。 “阿初,你怎么在这?” 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叶初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举起烟来重重吸了一口,收回眸光,淡淡道:“里头太闷,出来看会小说。” 陆风被噎了一下,无语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接地气的富二代了。今天可是你生日,能不能请叶大少赏个脸,一起喝两杯啊?” 叶初闻言,也不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目光重新回到窗外眼花缭乱的城市灯光中。 陆风无奈地摇头,转身走进了包厢内,心底却疑窦丛生。几个月前,叶初出了场车祸后,也不知是大脑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忽然性情大变,从身到心都极端不正常。以往的乐观开朗全都不见了,成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仿佛受了什么大的刺激。陆风不敢当面问他,却暗暗猜测该不会是他家里头那位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又开始犯病了。 叶初掐熄了烟,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了豪华包厢内。一股杂杂着浓重烟酒气味的热浪迎面而来,让他不禁皱眉。 陆风看到叶初走了进来,赶忙凑过来挤眉弄眼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戴绿帽了呢。” 叶初一愣,这小子猜得还真是准。心头顿时不爽,抬起头来冷冷瞥了陆风一眼,面无表情道:“你有意见?” 陆风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摇头道:“我哪敢有意见啊,要不找两个美少女陪咱顾少爷聊聊?美少年也行啊!” 叶初淡淡道:“没兴趣,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陆风笑呵呵地正准备调笑回去,门突然被谁给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那人身着一套讲究的深灰色竖条纹西服,线条流畅的完美身材在西服的衬托下更显英挺笔直。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俊美无匹的容颜让他整个人仿佛镀上一层天然的光晕,几乎一瞬间就夺走了旁人全部的注意力。 青年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叶初,嘴角噙起一抹笑。他走到叶初身边,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哥,怎么出来玩儿也不带我。” 叶初身体一僵,悄悄挪动了一下身体,本能地抗拒着对方的接触,眼前却又立刻浮现出那令人作呕的一幕。那张自己睡了二十几年的床,赤|裸的身体在翻滚缠绵,沉重的喘息,压抑的呻|吟,让叶初每次回想起来都胸口直痛。 他最疼爱的弟弟叶隐,还有相恋五年的女友柳梦,一起背叛了他。 叶初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合上门退了出去。 临走时,他分明看到叶隐那双漂亮的眼睛飞快地朝他眨了眨,眼底带着嘲笑和戏谑。 叶初从回忆中醒来,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淡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叶隐哼笑一声再次搂住了叶初,脑袋凑到他耳边,低哑的声音仿佛醇香的红酒。他轻声道:“为了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二十八岁生日,你弟弟我可是忙活了好几年呢。” 叶初转过头去,目光冷冽地看着身旁的人,沉声问道:“叶隐,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隐却避而不答,只是站起身来,轻轻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叶隐便推门离开了包厢。临走时扭过头来眯着眼望向叶初,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漆黑的眼眸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那种夹杂着疯狂占有欲的眼神,让叶初不禁背脊一凉,只得垂下眼眸,睫毛颤了颤,不再与他对视。 包厢的门缓缓合上,将那道炙热的视线彻底阻隔在了门外,叶初这才压抑地喘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陆风诧异地看着叶隐离开的方向,咋舌道:“你弟弟怎么回事?怎么这么……” “变态是么?”叶初无奈的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叶隐总会让叶初感到莫名的恐惧。无论是身体的碰触,眼神的对接,日常的对话,都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仿佛是动物天性般地趋利避害,叶初尽量减少着与对方的任何的接触,只是效果却不大理想,叶隐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来烦他,让他几乎每天都神经紧绷。 叶初揉了揉发酸的眼眶,靠在沙发上闭眼养神,叶隐的出现让他一瞬间就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觉浑身疲惫不堪。没过多久,叶初就再也坐不住了,心头的烦躁感几乎要奔涌而出,只好和陆风等人提前告退,满含歉意地离开了。 刚合上门没走几步,叶初的手却不知被谁用力拽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踉跄着跌入了隔壁的包厢内。 叶初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炽热的吻立即贴了上来,瞬间便夺走了他全部的呼吸。 叶初在黑暗中瞪大双眼,急忙伸手想要推开对方,那人却忽然一个转身,将他整个人压在墙壁上,两手紧紧捏着他的手腕。湿热的嘴唇立刻再次贴了上来,变本加厉地咬住舌头用力吮吸起来。 手腕处仿佛快被扯断一样,疼得叶初眼冒金星。他心头登时火起,这种力量根本只有男人才使得出来,便急忙屈膝往上一顶,想要挣脱对方的钳制。 那人却动作异常敏捷地按住了他的腿,低声一笑,开口道:“和想象中的味道一样好。哥,你总是能让我失控。” 叶初睁大双眼,趁着窗外透射来的微弱光芒,近在咫尺的俊美轮廓越发清晰起来。强大的心理刺激让他一时间竟忘了挣扎,大脑陷入一片混乱。 叶隐似乎很满意叶初的反应,他俯下|身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对方的嘴唇,右手则是暧昧而又情|色地缓缓摩擦起叶初的后颈,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叶初僵硬了片刻后,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脸颊涨得通红,忍无可忍地怒声斥道:“叶隐,你疯了吗?我是你哥!” 叶隐压抑的喘了口气,一把将叶初紧紧搂在怀里,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低笑了几声道:“叶初,我从没把你当成我哥。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只想亲吻你,抚摸你,想把你压在身下,想狠狠地操|你。” 叶隐的手指抚摸上叶初的脸颊,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带着疯狂的占有欲。指尖细滑的触感让叶隐的眸色越发幽暗,他哑着声音道:“我想看到你这的脸因为我而染上情|欲的颜色,这幅身体因为我的抚摸而享受到极致的快|感。哥,这十年来,我只有想着你才能达到高|潮。” 叶初被这番露骨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努力压下心底的愤怒,冷声道:“叶隐,你十六岁来到叶家,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疼爱,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你又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叶隐抚摸在叶初脸颊上的手指顿了顿,目光带着眷恋和深不见底的欲|望。他没有回答叶初的质问,只是低声喃喃道:“哥,你应该知道,像我这样沉溺在黑暗中的人,面对好的事物只会做两件事。” 叶隐低下头来,一口咬住叶初优美的脖颈,直到淡淡的血腥味窜入口腔中,才满意地松开牙齿,一边轻舔撕磨,一边低声道:“要么彻底毁灭,要么彻底占有。” 叶初冷声道:“所以,你是想毁了我?” 叶隐摇摇头,轻笑一声道:“叶氏门下三分之二的产业已经被我转移,董事会必定会要你引咎辞职。哥,从我第一次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拥有你的全部,而你却一次次伤我的心,竟然和那个趋炎附势的女人在一起。我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我,所以我只能斩断你所有的退路,让你彻彻底底地只属于我一个人。” 叶初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道:“叶家本来就是你的,你拿去也罢。我只是叶家的养子,就算你不这么做,叶氏董事长的位置迟早也会是你的。” 叶隐眼睛眯了眯,眼底划过一抹惊异,开口道:“怎么可能?” 叶初推开叶隐的手,眉目间越发冷淡:“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控整个叶家?因为这是你父亲生前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我不去干涉,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叶初顿了顿,有些自嘲地接着道:“我的存在一直只是你的挡箭牌而已。我没有选择地替你挡去了所有灾祸,被迫成为你的影子活在世上。如今你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参天大树,而我作为一枚弃子,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叶隐听到这里,脸颊仿佛染上一层冰霜。他紧紧拉住叶初的手臂,沉声道:“哥,我从来不知道这些。” 叶初轻轻推开他的手,缓步走向窗口的位置。他看着这个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心却如无边旷野一样荒凉。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到口却只剩一声叹息。 叶隐目光眷恋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坚定地道:“无论你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我都不会放开你,你是我的。” 叶初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叶隐一眼,开口道:“谁也不能阻止我离开,包括你。这二十八年的人生真让我恶心。而你,也让我感到恶心。” 叶隐的面孔立刻扭曲起来,他紧紧钳住叶初的手,指甲几乎陷入手心的肉里,朝叶初怒吼道:“我不会放你离开的,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叶初淡淡一笑,开口道:“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叶初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起来。他抬起半透明的手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叶隐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叶初的身体,手却意外地从叶初身上穿透过去,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像是幻觉。 叶隐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颤声问道:“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初没有回答,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身体往后退去几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用力拉扯到了半空中,穿透包厢的玻璃飘荡了出去。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最后一刻,天地间一切事物仿佛都静止下来,只剩下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绝望地跪倒在地,满脸泪痕地朝叶初用力喊着些什么。 叶初竖起耳朵用力去听,却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好轻叹一声,闭上双眼不再去看他。 紧接着,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大脑内响起。 「滴——!数据库更新完毕,各项数据加载完成。“防世界毁灭,助主角成神”任务现已正式启动。请剧情修补人员叶初立即前往《苍穹》世界!是否立即开启传送?」 第2章 命犯太岁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是。” 话音刚落,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刹那间传遍全身,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直至眩晕感逐渐散去,叶初才强忍恶心,努力让意识慢慢回笼。 初始落脚点是一个不大却精致典雅的房间。此时正值严冬,窗外可见雪花飘扬,屋内却温暖如春。 叶初暗想,此处应该就是《苍穹》的世界了。 一个月前,叶初车祸后醒来,身体里莫名其妙就被绑定了一个剧情修补系统。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压力过大这才出现幻觉,可当他经过一系列验证后,才终于确定了这个系统存在的真实性。 所谓剧情修补人员,即是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不同副本里,化身为一名随机人物帮助主角推动剧情发展,并尽快达到系统所颁布的任务目标。 随机人物的身份需要由剧情修补人员随机选出。与主角联系越紧密的人,越容易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主角的选择。因此,最好的状况是主角信赖之人,其次是朋友或仇家,最惨的当属路人。 若任务失败,剧情修补人员将被默认为残次品销毁。但相反地,若能带领主角顺利完成各类主线及支线任务,将会按照任务难度等级获得系统奖励。任务圆满完成后,将可获得一次提要求的机会,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 简单粗暴点来说,就是随机选定一名npc,刷副本,完成任务,获得巨额奖励。 理解起来不难,但实践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叶初一向对自己的运气不大看好,果然,在他抽取随机任务角色时,竟然抽到了一个十八线炮灰的角色,连一向淡定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掀桌。 叶初打开人物面板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0% 主角满意度:0%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也不怪叶初会这么想,水清越此人可是连路人都懒理得角色,这点从主角仇恨值和满意度都是百分之零就能看出来。叶初发挥自己强大的记忆优势回想许久,关于此人的文字记载似乎就能回忆起一句话而已。 「玉隋水氏家规繁多,几近严苛。弟子门客近三千,皆以“三净若水”为则。早年有一弟子水清越,奴颜婢膝,包藏祸心,连篇累牍,罄竹难书,遂以水氏族规第三十八条,处以鞭杀极刑,逐出水氏,四十九日气绝。」 叶初叹了口气,刚逃离魔窟,又坠入泥沼。这系统一共录入大大小小的反派、配角、主角亲友团、路人甲乙丙等随机人物共计一百二十八人,首发人物居然就抽到了这样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反面教材,这“命犯太岁”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挺合适。 叶初环视了一圈房间,正准备起身下床,眼睛却不小心扫到了床旁边那面巨大光滑的琉璃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的青年大约二十来岁,容貌平凡无奇,肤色倒是极白,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扬,勉强能称得上灵动好看。只不过整张脸都青肿了一圈,似乎是受了极重的外伤。叶初试着勾唇一笑,半点英俊潇洒也无,看上去竟十分地惊心动魄。 叶初努力接受了这个壳子颜值过低的事实,赶忙将水清越的记忆调出来仔细梳理了一遍,忍不住摇头长叹。 真是好大一个倒霉蛋! 水清越与水氏本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原身如今已二十岁,却在练气六层原地打转将近四年。其实他的资质并非极差,只是瓶颈期较长,只需耐心疏通、勤勉修炼,早晚也可突破。但他作为水家资历最长的大师兄,眼看着被一众师弟师妹后来居上,他心里既屈辱又着急,受人撩拨了几句,便悄悄潜入善医堂去偷上品丹药,没曾想被善药堂堂主逮了个正着,继而交到善戒堂受罚,足足挨了十八道雷刑才被放了出来。 尝试过善戒堂的电击疗法后,水清越还是死不悔改,择了一日又跑去丹房偷丹药,这次竟还高瞻远瞩地带了个放哨的从犯。只可惜最后从犯没来,却把族长豢养的灵猫引来了。那灵猫扑上来就咬,水清越四处逃窜时又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下倒好,不仅双腿被灵猫啃去几口肉,还被各式机关连刺带砍。药没偷着,半条命却折腾没了。 看到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族长都不好意思再发落他,只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誊写族规十遍了事。 叶初摸了摸下巴,像水清越这种无颜值又无脑子的十八线炮灰,难怪只能被用来举反例。 叶初根据原身记忆,从枕头底下压着的小瓷瓶中取出一粒止痛的药丸,不大一会儿便困意袭来,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这一睡就是七八日。叶初醒来时恰好是清晨,翻身下床时竟发现伤口已经结疤。心头不禁感慨,修真人士的身体构造果真极不科学,仅一周就能重伤痊愈,难怪犯起错来会这样不要命的重罚。 叶初胡思乱想一阵,正在这时,一个清亮明快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大师兄,你醒了吗?” 叶初收抬眼朝门口望去,只见来人约莫十六七岁光景,面容清俊秀美,眉色微淡,瞳色微浅,一身白衫淡雅翩然。 叶初都无需回忆便知此人是谁。少年名为徐子谦,年仅十五岁,水家排行第八的师弟,也是原身的发小,两人关系十分亲厚。 叶初微微一笑,朝徐子谦招手道:“子谦,过来坐。” 徐子谦顺从地走过来,十分遵循礼教地站在桌旁立得笔挺,眼睛却盯着叶初直看。叶初好笑地伸手拍他肩膀,徐子谦这才乖乖坐下。 叶初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子谦,你可知白景深此人?” 徐子谦点点头,开口答道:“他是四师兄。” 叶初道:“你对此人评价如何?” 徐子谦脸色一变,眉间微微蹙起,似是不愿再谈,绷紧一张俊脸不接话。 叶初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对他,呃……有点兴趣。” 徐子谦依旧不吭声,眸色却越来越沉。 叶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正欲开口询问原因,徐子谦却忽然叹了口气,压抑地道:“师兄,四师兄并非能够肖想之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叶初顿时僵住。他疑惑不解地再次回想了一遍水清越的记忆,原身与白景深几乎毫无交集,顶多也就是很隐晦的羡慕嫉妒恨罢了,怎么到了徐子谦这里,竟成了暗恋倾慕? 徐子谦看了叶初一眼,缓缓道:“我一连过来七日,足有三次听到你在梦里呼喊他的名字。” 叶初:“……” 天大的误会! 叶初嘴角一抽,连忙补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 话还没说完,叶初就被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砸懵了。 「滴——!支线任务“水清越”现已触发,剧情修补程序开始运行。 任务目的: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并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完成度:4% 任务提示: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白景深」 叶初:“……” 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他化身为水清越的目的有两个,那就是保住水家不被灭门,再想方设法把自己作死? 叶初忽然有一种想要和主角联手毁灭世界的冲动。 又是一连串警告提示加威胁的声音在大脑内哔哔叫个不停。叶初脸色一黑,在识海内猛戳静音按钮,系统却根本不理会叶初的动作,只显示出“本功能暂不开放”几个字来。 徐子谦看叶初脸色越来越难看,便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是情不自禁,但请多加克制。” 话还没说完,一阵轻咳声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屋内的人不禁对视一眼,心头纷纷涌起不好的预感,身体僵硬地扭头一看。 只见一排白衣少年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表情诡异莫名。 「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身材修长,线条流畅,容貌俊美,气质却冷如刀锋。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看不透彻的眼,仿若天际星辰璀璨,又似暗藏千尺深潭。白景深乃修界第一美人水之瑶与璞玉剑圣白羽流之独子,容貌自是上乘。」 以上是《苍穹》一书中对主角的一段外貌描写。 叶初几乎没怎么找,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队伍中那位鹤立鸡群的主角君。 白景深眼眸微沉,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初,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把流光长剑。 叶初:“……” 他该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才不会死得太惨? 第3章 英雄救美 水家家规为“三静若水”,家族服饰自然也紧扣主题。门下弟子清一色白底长衫,左胸处和腰带上可见浅蓝色浪花状暗纹,剑柄处则刻有三道波浪型水纹,这是标准的水家日常装扮。 叶初默默转过身来,脸色阴沉。一时间全场静寂,没人率先开口说话。 这就很尴尬了。 许久后,徐子谦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开口询问道:“不知几位师兄弟前来,所谓何事?” 一群少年悄悄看了白景深一眼,没敢接话。白景深却是面色无澜,淡淡地道:“奉族长之命,给大师兄送来玉露丹。” 叶初接过乳白色的小瓷瓶,有些受宠若惊。玉露丹可修复灵根,加速修炼速度,称得上是最上品丹药了,这水清越早期虽然没干什么正经事,但似乎一直很得族长疼爱,如今想来倒真有些奇怪。 叶初出于礼貌道了声谢,“谢景深师弟亲自过来送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诸位师弟暗暗咋舌,不谢族长赠药,反谢景深师弟亲身送药,难道徐子谦那番话竟是真的? 只可惜,这二人无论外形还是实力都差距太大,若是真的,恐怕也只是大师兄一厢情愿罢了。 ==================== 时间仅过去一日,水清越单恋白景深的八卦就迅速传遍了全族。 散布谣言者旁征博引,说得有理有据,生怕别人不信,更以心魔起誓此事绝对真实可靠。众人将信将疑,怎么大师兄被善戒堂惩处一番后,连性取向都变了。 身处风暴中心的叶初除了每天被系统的哔哔声吵得头昏脑涨外,还要面对族中长辈们的轮番说教,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打着休养生息的旗号闭门谢客。 经此一闹,叶初只觉危机四伏。虽然他的任务之一是把自己作死,但他十分怀疑自己顶着“命犯太岁”四个大字,究竟能不能挺到水家灭门案发生前再完蛋。 系统又开始哔哔乱叫,叶初无奈叹了口气,调出人物面板看一看。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43% 主角满意度:0%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也不知道白景深又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流言,主角仇视值竟然又在蹭蹭往上窜。 叶初背脊不禁一凉,这样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若主角仇视值达到巅峰值百分之百,恐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主角一剑刺死。虽然现在并不是洗白的最佳时机,但如今形势所逼已别无他法,这流言竟然在散播了一个月后,不仅不消停反而越演越烈,恐怕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一大清早,叶初洗漱完毕,便离开了蜗居近一个月的卧房,按照原身的记忆步行约摸一刻钟,终于来到了水家三堂之一的善文堂。 玉隋水家乃是修真界第一望族,现任族长为水之裴,是白景深的生母水之瑶之胞弟。水家为培养家族势力,专设有“善文”、“善戒”、“善药”三堂。善文堂可学书、礼、乐、符;善戒堂则掌管着族中刑法惩处事宜;善药堂则是学习炼制丹药之所。 此三堂由最高权利者水氏族长统一调配。每堂配制一名堂主、两名副堂主,又有十二名督管分理各项事宜。此三堂虽权力极大,但呈相互牵制之势,加之忌惮族长权威,平时不敢轻易造次生事,除了善药堂人人有心讨好之外,其余两堂私底下却是相看两厌。 徐子谦手里拿着竹简,老远就看到水清越缓步而至,便立马朝他走来,表情略微诧异道:“大师兄,你怎么……?” 叶初顶着两个黑眼圈,淡淡扫了徐子谦一眼。 徐子谦顿时俊脸微红,愧疚道:“大师兄,此事都怨我不小心,竟害得你声誉受损。” 叶初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无事。你且告诉我,白景深在哪?” 徐子谦脸色一变,却还是乖乖答道:“四师兄在善文一号堂。” 叶初点点头,径直走向善文一号堂。 徐子谦:“……” 叶初来到一号堂门口张望片刻,果真看到白景深正坐在第一排最里侧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支毛笔在竹简上写字。有人看到消失整整一个月的叶初走进教室,先是全场安静,复又看了看白景深,这才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而白景深却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叶初一眼,眉头却微微蹙起,捏着毛笔的手比方才稍微用了些力。 还真不是个解释的好机会。叶初叹了口气,找了个离白景深较远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善文堂的堂主水月隆便走了进来。 他站在最前方看了看众人,目光特地多扫了叶初几眼,这才收回目光,开口道:“昨日我们学了‘礼’篇,诸位学子可有收获?” 话音刚落,刚才还坐得笔挺的少年们忽然集体低下了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圈。 叶初看着众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惊愕不已,老师向学生提个问题罢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机关? 水月隆看到在场仅有三人抬头看着他,便微微一笑道:“清越,你足不出户一月有余,课程落下不少。不过,你学习‘礼’篇已逾三年,能不能说一说你的看法?” 学堂内立即涌起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 叶初也知道为何众人会发笑。正常情况下,‘礼’篇至多只用学一年便可参加考试,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进入‘乐’篇学习。水清越大约是脑子不大好使,考了三年也没能通过,换句话说,他已经在“礼”篇留级两年了。 叶初无法,既然水清越考三次也没过,那么他就算回答得大错特错也没什么关系。当下便随口答道:“以礼待人,也需人与我礼。礼是相互的,否则也不必同他讲礼。” 叶初在商界混战多年,早已养成睚眦必报的性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这是他一贯的做人风格。只是这种观念放在修真界中却是行不通的,明显与修道之人的价值观严重不符,在场所有人被这个新奇的回答震住了,纷纷止住了笑声。 这时,一名坐在白景深身旁的少年忽然嗤笑一声,冷冷道:“死断袖,不知羞耻。” 叶初眼睛眯了眯,没有开口说话。 那少年却扭过头来看着叶初,张口比了个嘴型,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坏笑。叶初却只是看着他毫无反应,便自讨没趣地冷哼一声转过身来。 仿佛只是一瞬间,只听哐啷一声巨响,一卷竹简忽然用力砸在了少年肩膀的位置。 那少年似乎被砸蒙了,也顾不得疼,只是呆呆地扭头望向离自己足有六桌距离的叶初,对方的身体竟还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 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叶初摆正姿势坐回座位,面无表情地道:“手滑。” 全班:“……” 手滑能从最后一桌滑到第一桌,确定不是在逗我们吗? 那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道:“水清越,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拿东西扔我!” 叶初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开口道:“自己长的,你没有么?” 那少年一点就着,立马气得跳脚,不由分说地抽出腰间长剑,脚尖用力一点,剑尖便直直地朝叶初门面上刺去。 叶初急忙提剑御敌,一阵尖锐的响声却忽然从正前方传来。只见一把莹白长剑忽然挡住了少年去路,澎湃的剑意铺天盖地横扫而来,整个学堂内仿佛狂风过境,将在场众人逼得不由退后数步。 待剑意渐渐散去,叶初睁眼一看,一个白色的身影此刻正挡在自己前面。那人白衣轻扬,长发乱舞,眸色深沉如夜,俊美的脸颊仿佛染上一层冰霜。 少年似乎被吓傻了,右手不禁一抖,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景深收回流光剑,冷冷开口道:“水族家规第三十二条,学堂内不可大声喧哗,违者入善戒堂受刑十棍;第三百零八条,族中人不可私斗,违者逐出水族,永世不得入内。你们想认领第一条,还是第二条?” 众人一边震惊一边咋舌,这人难道把水氏一族犹如裹脚布般又臭又长的家规,全都背下来了么?白景深真不愧是水家第一学霸。 那少年闻言,脸色不禁苍白起来,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还是赶紧认错的好。他连忙走上前去朝水月隆低头认错道:“弟子不该叨扰堂主授课,还请责罚。” 水月隆方才看了一出好戏,不由得心情大好,便摆摆手笑了笑道:“念你们是初犯,便饶了你们这一回。清越……” 叶初赶忙接话道:“弟子知错。” 水月隆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申时一刻到善戒堂领罚十棍吧。下课!” 才开始上课五分钟就下课,这样随性的老师请给我们一打。少年们兴奋不已地收拾好竹简,生怕水月隆反悔,纷纷以光速离开了善文堂。 叶初见事情得以圆满解决,立刻将任务面板调出来一看,忍不住嘴角一勾。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完成度:18%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完成度:21%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莫成柯、白景深 莫成柯便是刚才那位想要砍他的少年。虽然他没打算这么早就使用“莫成柯”这个加速道具,但既然对方往自己枪口上撞,他也不好意思太过拒绝。果然,任务一完成度经刚才这么一闹,竟一口气提升了九个百分点,足以证明莫成柯此人和水氏灭门案有莫大的干系。 只是,任务二和主角仇视值也跟着升高不少,估计是方才自己在课堂内大声喧哗外加挑衅滋事,影响到白景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吧…… 叶初叹了口气,升高就升高吧,他已经习惯了。 第4章 碧云小镇 继“单恋事件”后,“大师兄与莫成柯学堂内大打出手”这个年度新闻,又让他在水家迅速火了一把。 叶初倒是没有身为网红的自觉,每天准时到学堂报道,再四处转转打打酱油,小日子过得十分潇洒。 原本和同学搞好关系这种事情对叶初来说并不困难,但白景深此人向来特立独行,油盐不进,叶初也不好扰他清净,只能想方设法地时不时勾搭两句,只是这法子并没有什么卵用,人物面板上显示的主角仇视值,依旧在40%左右徘徊。 路人npc就是各方面都不好,办点事简直难上加难。叶初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表情有些愁云惨淡。 徐子谦刚从善文堂下课归来,不小心发现了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的叶初,便走上前来,幽幽道:“师兄,你怎么又在偷懒。你前几日刚突破练气七层,最是需要巩固修炼的时候。你竟然……” 叶初听徐子竟然半天也没竟然出个所以然来,便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边走边笑道:“你个十五六岁的小年青怎么比我娘还能唠叨。走吧,随我去趟「月石门」如何?” 徐子谦心头一跳,眼底划过一丝疑惑。以往都是他连拖带拽把大师兄“请”去那里的,有生之年竟能听到大师兄亲口提出去月石门,难道是终于决定雄起一把了? 月石门,是水家弟子领取日常任务的地点。此处有座月石墙,石墙呈月牙白色,摸上去触感极佳,温润似玉。到了深夜,月石墙最为好看,整片墙体散发出清幽的白月光,若正巧晚风拂来,吹动月石墙上挂着的紫檀木牌,暗香幽然,木牌叮呤,当属水家最浪漫的一处风景线。 墙面上挂的木牌便是任务令牌。需先由月石门总管水无隐判断任务难易程度,并将令牌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挂到月石墙上。水家弟子可根据队伍整体实力酌情选择任务难度。只需取下令牌,再灌入每位队员的灵力,便代表了将由这几个人来完成此项任务。白线任务为最易,黑线为较难,红线则是极难。 待任务成功完成后,会按照难易程度折算为灵值,并核算到个人命牌之中。命牌中的灵值可以用来查阅心法、翻看史料、购置材料等。更让弟子趋之若鹜的是,可以兑换更多时间,去往灵气最为充沛的福地灵邪山,打坐修炼独门心法。 叶初踩着点来到月石门,却也不急着挑选任务,反而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东张西望,似是有些魂不守舍。 徐子谦疑惑不已。正欲询问原因,话到口边却忽然顿住了。 不远处,一个白色身影缓步而至。那人仿佛天生磁石,眉眼虽淡若秋水,整个人却依旧如天际繁星般璀璨耀眼,走到哪都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来人正是白景深。 叶初看到主角果真来了,眼眸立即一动。他暗想道,今天即便是颜面尽失也一定要和白景深一起出任务。 根据书中剧情来看,此次任务异常棘手,难免会引来血光之灾。保险起见,他还是跟在白景深身边比较合适。 “景深,来这边,就差你了。”不远处的二师弟陆风尧见到白景深,急忙招手示意。 叶初身影蓦地一顿,盯着陆风尧看了看,目光冰冷似腊月雪霜。 陆风尧背脊一凉,心头暗暗叫糟。全族都知道大师兄暗恋四师弟,方才大师兄一直没选任务,恐怕就是在等四师弟呢,他这么一喊,岂不是当众给他下脸? 白景深轻扫了叶初一眼,朝陆风尧的队伍走去。 叶初满含期翼的眸色立即黯然下去。 白景深走到陆风尧跟前站定,看了他一眼,眼睛一眯。 陆风尧正骑虎难下,看到白景深意有所指的目光,立马心领神会。他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捂住心口痛苦地喊了句:“大师兄,我忽然感觉身体不适,您能否替我走一趟?” 队伍中其余两人莫名其妙地看了二师兄一眼,方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转眼间就病入膏肓了? 这陆风尧演技虽浮夸,但却意外地很识相。叶初微微一笑,走过来接过黑线任务木牌。笑吟吟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既然师弟突发急病,我便替你走一遭吧。子谦,替我照顾好你二师兄。” 被当众点名的徐子谦岂会不知刚才几人那一连串的小动作。他涨红一张脸,也顾不得遵守礼仪,连拖带拽地拉着“突发急病”的二师兄飞快逃走了。 叶初把玩着手里的任务令牌,走到刚抢来的小队跟前打量队友。九师弟身材健硕,英武雄壮,阳刚味十足。而一旁的小师妹,阳刚味也很十足。 《苍穹》里根本就没有漂亮的异性,叶初默默吐槽,他就不该对“小师妹”这个人设抱有任何的期望。幸好有白景深来拉高平均水平,如若不然,这个小队的平均颜值也太过惨烈了些。 诸位队员将灵力注入木牌后,叶初便笑眯眯地朝白景深道:“景深师弟,我们走吧。” 白景深点点头,四人立即御剑往任务所在的东北向飞去。 叶初虽然不是第一次御剑飞行,但却是第一次离开水家到外面飞,也顾不上和旁人交谈,只是盯着脚下飞驰而过的风景,眼底的愉悦根本掩饰不住。 同队的师弟师妹略带诧异地观察了叶初整整一路。看来传言的确不假,大师兄对四师兄果真已是情根深种,一起做个任务竟也能高兴,实在是让他们这样的直男直女有些迷之尴尬。 反观白景深,表情淡定得犹如静湖,似乎根本就没把他们三个当活人,只当是三团人型的空气在周围飘来荡去。 约摸两个时辰后,小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距离清邱主城约莫八百里处的偏僻小镇,碧云镇。 碧云镇近日屡出命案,前后已有五人相继死去。死前皆有癫狂之相,死后尸身则形如沉睡,尸体停放了十几日竟也不会腐烂。 镇长察觉有异,急忙发出书信请求水家派人前来援助。 几人进入碧云镇,便觉一股阴邪之气弥漫四周。没过多久,碧云镇镇长便赶忙出来亲自迎接。 水清越等人与镇长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直奔主题,镇长满肚子的歌功颂德只好尴尬吞下,带领四人径直走到一间小屋前停下。 镇长表情犹如惊弓之鸟,躲在几人身后,生怕有邪物窜出取他性命,只敢小声道:“此处原是停放五具尸体的场所,三日前,五具尸体竟一夜之间全被偷走了。” 白景深朝前走了几步,在陈旧的木门前停下,伸手撕下门面上仅有的一枚黄纸篆符。 白景深皱眉道:“此物是……?” 镇长似乎格外惧怕白景深,他紧张地道:“前几日来了一名疯道长,他入村后便反复念叨着「阴火不消,尸身不死」八个字,还掏出几张符咒贴在了木门上。大家只当他是疯子,怕他伤到镇民,便将他赶了出去。后来有小孩好奇贪玩撕掉了几张,结果那夜尸体便被偷走了。” 叶初接过白景深递来的符一看,淡淡一笑道:“镇长,你们恐怕要倒霉了。” 镇长一听这话,急忙追问:“道长何出此言?” 叶初解释道:“此符名为「定魂」,能阻挡妖魔鬼怪前来进犯。这几具尸身处处透着诡异,想必是某位鬼修要用死人炼制活尸,但却因这阴阳怨的缘故迟迟不能进屋偷尸,结果符被撕了,那尸体自然也就被偷走了。” 镇长大惊失色道:“那该如何是好?” 几人不答,只是围着小屋四周转悠查看。白景深在四个角落里分别找到了一些东西,递给叶初道:“师兄,是凝魂阵。” 叶初将东西给师弟师妹轮流看了一遍,并示意白景深解释给大家听。白景深便道:“以定魂咒置于乾位,能有效隔绝活尸五感。再用三枚朱砂、三颗菩提子、一段雷击木,并一张镇魂符,以活物之血结下镇煞印,一式四份,置于府宅四周,这便是最上品的凝魂阵法了。” 听白景深讲话简直是一种享受。那声音正在经历变声期,却完全不像大部分青少年犹如公鸭嗓般那样难听,反而清润中夹杂着几丝低哑,听来犹如被猫爪在心底挠了几下,酥麻又舒服。 叶初总觉得这把声音放在白景深身上太过可惜,这人平时沉默寡言,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这样孤僻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镇长回过神来,满面愁容地道:“难道那鬼修还要再来杀人夺尸不成?都偷去五具了怎还不满意?” 叶初答道:“碧云镇式处兑位,前有死水不流,后有阴山靠背,乃大阴邪之地。长久居住此处的人,阴极盛,阳极衰,三魂浮动,七魄不宁。这种类型的身体可是炼制活尸的绝好材料,被惦记上也算情理之中。” 镇长闻言脸色大变,颤声道:“可碧云镇落在此处已逾一百载,从未出过什么怪事啊。” 叶初了然道:“因为你们早就被那鬼修打上「记号」,当作私人物品了。” 叶初见师弟师妹们面露不解,便解释道:“或许一百年前,或许更早。那鬼修以某种方式将此处划分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以内。鬼修之间也很讲盗亦有道,既然都被打上私人记号了,便是不能再碰了。那鬼修估计一直等着镇民们养成阴邪之体,再统统炼成活尸供他驱使。” 镇长双腿抖如筛糠,越想脸越惨白。最后竟扑通一声跪地大哭,哀求道:“道长您可千万要救我!” 叶初被他的嚎声吵得心烦意乱,劝了几句却还是不听,只得出言威胁道:“你若再哭,我们就先拿你去引那鬼修现身。” 镇长闻言,立马不敢再哭了,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白景深嘴角微微一勾,眸色稍微有了些温度,只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到了一贯的冷淡,开口道:“去后山便可证实。” 镇长急忙带领众人朝后山入口而去。 叶初走在最末,望着那位连后脑勺似乎都冰冻过一样的主角,微微愣了愣神。 这面瘫脸……刚才是笑了吗?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哔哔声忽然在大脑里炸裂开来。叶初脚底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第5章 祭吾精魂 叶初连忙稳住心神,打开人物面板看。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38% 主角满意度:2%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不容易啊,叶初几乎泪奔。主角满意度终于在历经了近四个月后终于涨了两个百分点。虽然少得可怜,但总归打破零蛋魔咒了。 叶初总结了一条规律,和主角搞好关系,看来还是得一起刷副本。他决定以后变着花样地和主角约本,战火之下培养起来的革|命情谊才是最靠谱的。 约摸一刻钟后,几人便到了后山。 后山没什么奇特之处,光秃秃一片满是黄土。叶初无奈叹气,即便不懂风水玄学,也该知道背靠荒山怎会吉利。他根本就不信镇民会愚蠢到不懂此番道理,如此上赶着抱团作死,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某些原因。 正在这时,白景深忽然对众人道:“退后。” 众人立马朝后退出数米。白景深右手一抬,寒风飞快掠过,莹白光芒乍现,流光长剑出鞘。 叶初眸色一动,有点小激动。每次流光剑出鞘之时,作者总会用无数华丽词藻来描写当时的场景。虽然常被读者喷有注水嫌疑,但评论区仍旧有人乐此不疲地写过一篇《论苍穹一书中十大最美场景》的千字长评,除了排名第八的水家月石门已成功解锁,叶初最期待的就是排行第二的流光剑出鞘时的场面。 叶初简直形容不出那种被震撼的感觉。如同极光般壮丽,又仿佛霓虹般绚烂。任何华丽的词汇似乎都不能准确形容出此情此景,众人呆滞地看着流光剑化作长空星辰剑意指天,心底却暗自感叹,或许真的只有白景深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剑。 白景深抬出左手飞快地比了个剑诀,只听“去”的一声,流光剑顿时瞬间分离出上百个剑影,升至小镇高空环绕飞舞,剑声嗡鸣不绝于耳。小镇被剑光照得通明透亮,犹似白昼。 小师妹忽然“啊”地叫了一声道:“你们看!”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在剑光的照耀下,整个小镇被数根纵横交错的透明丝线缠绕着,仿佛是被蛛丝困住了的猎物。 小师弟浑身打了个激灵,表情厌恶道:“我总算知道大师兄所说的「打记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叶初皱眉道:“此线名为「阴尸聚」,可聚天地阴邪之气,驱散阳刚之气。这里的「阴尸聚」光泽已由乳白转为透明,想必此地阴气已达饱和状态,没个百来年是不可能到达这种地步的。恐怕这碧云镇的镇民起初是受到蛊惑,这才迁入如此阴邪之所,那鬼修再用阴尸聚缚住阴气。久而久之,便可彻底将碧云镇变成一座活尸死城。” 众人打了个寒颤,背脊不免发凉,如此心机手段,真是世间罕有,为建立活尸死城,竟在百年前便已开始未雨绸缪。也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这群镇民居然肯乖乖待在此处,却从未想着迁徙别处。方才一路遇到的镇民们,无一不是脚步虚浮,面色青肿,前额发黑,这根本就是厄运当头、疾病缠身、阴气缚体之相。 白景深将灵气灌注于流光剑中,每道剑影皆化作一团白光,以极快地速度坠入小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站在后山腰处看,仿佛是一场美到极致的流星雨盛宴。 紧接着,物体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空里突兀地响起。众人朝下一望,那缠住整个小镇的「阴尸聚」已然被剑光尽数斩开。 不愧是我最中意的主角……的剑!好想摸一摸。 叶初双眼痴迷地望着重新回到白景深手里的莹白长剑,表情难掩喜爱之情。许久后,叶初刚收回目光,就不小心看到师弟师妹望着他的诡异眼神,心头猛地一跳,干咳一声佯装淡定。 他只是出于男性对兵器的好奇和羡慕这才多看了几眼,不知道这回又被师弟师妹们曲解成什么样了…… 几人从后山回到了镇中。小师弟目光凌厉地看着一旁瑟瑟发抖镇长,冷声道:“我不信你们这么久以来不会不察觉身体的异状,究竟是何缘故?” 镇长被几人冷冽的眼神吓得双腿打颤,却还是咬紧牙关不愿开口。几位师弟师妹软磨硬泡,各种歪招狠招都使了一遍,那镇长却还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急得两人抓耳挠腮,只想撂担子不干。 叶初其实是知道故事原委的,却碍于剧情发展的顺序而不敢冒然说出口。如果他没猜错,那鬼修此时应该感应到有人坏了他的好事,此时正往这边赶呢。这boss可不是一般的鬼修,凭小队现如今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应付。叶初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悄悄在几人身上结下一个咒印。 果然没过多久,一道凌厉的罡风忽然朝几人扫来。白景深反应极快,立即伸手结出一面护体屏障挡住邪风,带领几人朝距离小镇五百米开外的空地快速奔去。 几人到达空地便停了下来,摆好姿势准备御敌。只是对方却迟迟不肯现身,反而阴风冷气乱撒一阵。几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好运转体内灵力让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叶初冷冷道:“前辈快现身吧,这般躲躲藏藏,莫非是怕长相太丑吓到人吗?” 众人明显感到罡风一顿,随着一声冷哼,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现出了身形。 只见一名约摸三十来岁的男子站在距离几人五六米远的地方,右腰别着一把绿色短笛和一把黑色长剑,长脸鹰勾鼻,眼神阴鸷,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叶初有意刺激他,轻轻一笑道:“果然长得丑,难怪迟迟不肯现身。” 男子阴沉的表情立马裂开,他怒声道:“无耻小儿,敢在我阴冥老祖跟前耍嘴皮子,本道今日定要将你炼成血尸!” 叶初面无表情地道:“不过金丹中期罢了,竟也敢自称老祖,我看是鬼界无鬼了吧。” 老祖被气得半死,一张惨白的脸竟被生生气出了几丝血色,他怒吼道:“总比你这炼器七层的臭小子好得多!” 这种水平的嘴炮攻击对于叶初而言,简直像和小学生吵架没啥区别,他毫无压力地还击道:“你这上千岁的老妖怪也好意思和我这样的豆蔻小年青比,你还要脸不要。” 老祖被气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叶初却忽然出手。他以极快地速度“嗖”地一声向前冲去,伸手就往阴冥老祖的腰部一掏。 阴冥老祖大吃一惊,赶忙后退。没想到这小子竟会使出这种偷袭烂招。阴冥老祖措手不及,只能狼狈地侧身勉强躲开了叶初的贼手。 虽然勉强躲开了叶初,但他还未退到安全距离,双眼却忽然对上了一双锐利如隼的黑眸。 白景深果断在阴冥老祖腰间用力一扯,便迅速伸手搂住叶初的肩膀,往后急退出数米远。 阴冥老祖险些被气得走火入魔,他的抚魂笛居然被抢走了! 他怒火中烧地抽出腰间的玄冥黑剑,刹那间,大地上阴风汲汲,肆虐狂舞。几人被吹得几乎倒地,只得用剑尖顶住地面勉强撑住。身体每寸肌肤只觉刺痒难耐,低头一看,白衣上竟无故多出数道细小的划痕,随着罡风不断袭来,划痕越变越多,有黑血从衣内渗透出来。 这阴风实在了得,细密绵延,几乎无孔不入,且带着剧毒。众人一时间没了办法,只好赶紧吃了几粒解□□丸,结下护体咒印东躲西藏。 现场变得混乱不堪。叶初眼珠一转,赶忙将一道追踪符抛至前方。那符咒仿佛长了双腿,直直地朝右侧飞去,只听一声钝响,原本藏身浓雾之中的阴冥老祖竟从高处直直坠了下来。 其实,叶初在偷袭前打的主意正是这个,将一对追踪符的其中一张趁机贴到老祖身上,这样一来,对方若是隐身,便能用符咒将其逼出现形。只不过,白景深竟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将那抚魂笛也一并偷来,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反应如此敏捷迅速,常人哪里做得到?没看到连阴冥老祖这样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司机都不小心愣神中招了么。 这种高智商心机boy比无脑输出型似乎更难攻略啊,顾初默默叹了口气。 几人见老祖现身,哪里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赶忙从乾坤袋里掏出身上携带着的各式法宝灵符,一股脑地朝老祖身上招呼去。一时间法器与灵符齐飞,剑光共剑影一色,现场剑意连天,飞沙走石。 只是此战似乎并没有道家比斗时该有的风度翩翩。除了白景深仍旧一脸云淡风轻,其余人皆是鸡飞狗跳,形容糟糕。混战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双方人马终于体力透支,心意相通地各自退开数十米,双手杵着膝盖大口喘粗气。 阴冥老祖已是金丹期修士,如今却被四个炼器期小鬼压着打,心头怎会不恼。若不是他最趁手的抚魂笛被对方使计偷去,让他空有一身鬼族神技却无法施展,又怎会与对方纠缠这么久。 阴冥老祖暗付,倘若今日不能将几个小鬼杀个干净,日后传出去恐怕要遭人耻笑。狠了狠心,手指立即插|入心口处的位置,引出三滴心头血滴在了玄冥剑上。 那剑受到宿主鲜血的滋养,顿时士气大变,幽绿暗光顿时破剑体而出。紧接着,一股青色烟雾从阴冥老祖的四肢百骸奔涌而出,最后竟将他整个身体紧紧缚住,只剩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眸,空洞而又阴冷地盯着几人看。 叶初心叫不好,这只老鬼看来要放大招了。急忙转身朝所有人大吼道:“快逃!” 几人也发觉形势不对,急忙施展各自的逃生神技向后方逃跑。只可惜那青雾蔓延速度极快,仅一瞬间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最末的师弟师妹。 青雾迅速缠上小师弟的右手,只听咯吱一声脆响,右手竟被那青雾齐肩拧断。小师妹身体虽无损伤,但却不小心吸入几缕毒雾,两眼一翻,立马晕死了过去。 叶初赶忙结了咒印将师弟师妹召回身侧。一边擦汗一边庆幸,幸亏开打前就在每个人身上下了一道召回咒,不然这两人可就都没命活了。 白景深原本跑得最远,看到刚才那副景象,便立即折了回来,将手中长剑抛至空中,手掌当胸猛拍一掌,吐出一口鲜血来。那流光剑染上了血,立即嗡鸣一响,剑意瞬间猛涨数倍,数道凌厉的极光朝着阴冥老祖狠刺了过去。 阴冥老祖身上的青雾被流光剑逼走了近一半,身体也受了极大损耗,忍不住弯腰吐出几口血来。他面孔扭曲地朝几人冷冷一笑,复又直起身来,口中默念几句口诀,那青雾顿时化作数百把青灰色利剑,在高空中环绕盘旋,将整个空地包围起来,没有丝毫能够逃生的空隙,显然是铁了心要与大家同归于尽。 叶初心头立马涌现出千百个卧槽。他们几个简直拉得一手好仇恨,居然逼得阴冥老祖玩自爆。 白景深却丝毫不受影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阴冥老祖,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一双冷淡的黑眸竟在此时渐渐染上赤色,他轻轻抬起手中的流光长剑,一缕白金色火焰忽然从袖中飘荡而出,像一条灵活的小火龙缠住了他握住剑柄的右手,然后顺着手慢慢攀爬到了剑尖的位置。 叶初见到这副异象,脸色登时大变,主角竟要启用魔族之力来对抗阴冥老祖! 叶初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头脑却变得异常清醒。倘若主角今日使出魔族之力,那么在场亲眼目睹全过程的所有人,无论是敌是友,今日必定难逃一死。魔族与真人向来水火不容,不死不休,而主角身体里流淌着魔族的血液,却隐瞒身份暗藏于真人之列,恐怕会遭受整个修真界的围攻! 当年,水家便是得知白景深乃人魔混血儿,这才逼得善戒堂祭出兵器谱排行第二的恶灵鞭。倘若白景深没有主角光环附体,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定没命活下去。 叶初心头微冷,恐怕白景深此番已然做好屠尽在场所有人的准备了。只是,倘若今日他做出弑杀同门之事,此事必会成为他修仙道路上再也无法挣脱的梦魇,日后必定会受尽心魔所累,坠入魔道万劫不复之境。 哪怕屠尽天下人,在他眼里亦不为过。因为从一开始,他杀人的底线,就已经放宽到了极致。 叶初趁白景深还未彻底丧失理智,赶忙伸手结出一个咒印,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 这语调听来诡谲非常,如同魔咒,更似鬼语。怪异的是,叶初口中每多吐一字,漆黑的眸色便淡上一分;每多说一句,唇角便会多流一丝鲜血。直至最后,一双瞳眸竟已化做透明,仿佛两面琉璃小镜。而在右眼角的位置,竟也忽然多出了一道小指般大小的血红色印记。 “阳明之精,神极其灵。” “祭吾精魂,收摄阴魅。” “——破!” 白景深听到响动,蓦地停住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向叶初,一双漆黑冷淡的眼眸仿佛染上了无边黑暗,更像是融不开的浓墨。 白景深眼波一动,罕见地荡起几丝波澜。他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急忙朝叶初飞身而去,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同他说了一句话。 叶初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反倒是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地在耳旁响起,足足响了几十次才停下。 叶初甚至想像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定义这种疯狂到极致的疼痛,他只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叫嚣和撕咬。 他甚至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就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第6章 美色当前 “据说,大师兄那日使的是上古秘咒「鬼霄」。此秘法失传几千年,他怎会知晓?”一名仆役边擦桌子边问道。 “该不会是误打误撞吧?”另外一名仆役答道。 “……你去撞一个试试,若能撞着今天的活儿我全包了。” “活都快被我干完了,不划算。” “……” 叶初飘在半空中,坚持听完了这段白痴对话。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右手拉住一张凳子的扶手,用力一扯,身体便晃晃悠悠落到了座位上。 自那日晕死过去后,叶初的魂魄便再也无法回到“水清越”的身体里,只得以鬼魂形态飘了近三个月。他把系统内所有能查的资料全调阅了一遍,也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解决当前的困局。所以叶初只好就这样一直飘着,只是这种没有重心的漂浮感实在是难受得紧。 叶初飘到床前盯着自己的“临时暂住地”看了看,脸颊惨白无血色,身形因受尽折磨而形容消瘦,眼角处那道一指宽的红色印记还在,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叶初百无聊赖,只好飘出宿舍,径直向东南角最里侧的小院飘去。 这三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到这里报道。主角满意度上升到7%,然而仇视值居高不下,叶初简直搞不清楚白景深的内心世界究竟有多么复杂。 “四师弟,你要的东西我替你送来了。”刚一到院子,就听到二师弟陆风尧的声音传来。 叶初疑惑,赶忙飘进去一看,白景深手里多了一只竹箫。 白景深轻声道:“多谢。” 陆风尧挠了挠头,开口道:“无事,大师兄还没醒来吗?” 白景深开口道:“快了。” 陆风尧点点头道:“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白景深嗯了一声,陆风尧便离开了。 叶初走上前去,仗着白景深看不见,啧啧了两声,指着他手里的箫道:“这是要吹箫吗?” 白景深果然毫无反应,叶初捂脸道:“好像有点污。” 白景深看了叶初所在的位置一眼,吓得叶初一阵心惊胆战。不过,他很快就把头撇向一边,叶初这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如今只是魂体,谁也看不见,腰杆立马硬气起来。 白景深没有像往常那样时间一到立马午休,反而拿着箫走出了小院。 叶初跟在白景深身边,瞄一眼他沉静的侧颜,不高兴地道:“这都为你祭出魂魄了,我躺了整三个月,你居然连看都不去看我一眼。” 想到这里,叶初不禁气闷。在原著中,白景深启用魔族之力后,阴冥老祖不敌最终魂飞魄散,而其他人则因亲眼目睹,而将在场所有人杀了个精光,包括原文中本该跟去的陆风尧。 那日叶初使出「鬼霄」密咒,目的就是为了阻止白景深滥杀同门以至于坠入魔道,便舍弃自己的一魂一魄,开启传送阵法,将四人瞬移到距离碧云镇五百里处的一个小峡谷中,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而阴冥老祖自爆到一半,却发现几人凭空消失,大惊之下只得震碎内丹,逃回老家疗伤去了。 白景深急忙送出传信蝶到水家,水家便立即派出两队人马,一队跑去碧云镇善后,一队则跑来峡谷援救,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只是,碧云镇镇民为何百年间不顾身体有恙,依旧镇守此地,却成了修真界一大未解之谜。水家作为名门望族,也不好用强硬手段逼问原因,只是暗中布置眼线查探内情。 白景深走了约莫一刻钟,便来到一间小屋前停下。 叶初一愣,这不是自己的宿舍吗,白景深竟肯大发善心过来看他了? 白景深推门走了进去,也不急着走到床边,只是将箫放到嘴边,睫毛轻垂,嘴唇微抿,一曲悠扬的箫声婉转而至。 叶初还没反应过来,魂体似乎被一股柔和但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轻轻一扯,紧接着双眼蓦地一黑,几分钟后睁开双眼,正上方是熟悉的白色沙帐,叶初一愣,他竟然回到身体里了。 叶初还没来得及激动,一个四平八稳的声音忽然道:“醒了?” 叶初一愣,刚想要起身,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一样完全不能动弹。试探着轻轻挪了一下唯一能活动的手指,尖锐的刺痛感立即传遍全身,虽然不及施展秘咒时那万分之一的痛感,但还是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他,在床边站定。叶初皱起鼻子轻嗅了几下,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立即窜入鼻息间。叶初暗想道,也不知这人在此之前去了何处,竟沾了一身桃花香回来。 忽然,一只好看的手抚摸上自己的额头,温热的指尖轻轻一划,拂去了额上细密的薄汗。 叶初:“……” 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白景深这位洁癖癌晚期患者竟然会亲手帮他拭汗? 叶初浑身僵直,表情立马扭曲起来。这魔头该不会是打算先打消他的戒心,再送他“上路”吧? 白景深面无表情收回手,用绸帕擦了擦,慢慢道:“你用了「鬼霄」,就该知道后果。” 鬼霄秘咒,是由几千年前的一位叱咤风云的鬼界大能寒峭所创。使用此秘咒需暂时舍弃一魂一魄,并承受全身筋骨断裂之痛,方可瞬移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魂魄遗失后,身体无法再修炼,只能停滞不前。除非找到极珍贵的几样材料方能重塑魂魄。只是,即便重塑了魂魄,身体也会受到极大不良影响,需要药物喂养很多年才能恢复过来。 当年寒峭创立出这门密咒,总觉过于凶险,想了多种改良方式也都不尽人意,只得禁止密咒流传世人,最终便集中*了有关此密咒的所有典籍。 叶初为何会懂得这鬼霄秘咒的使用办法,那是因为在水清越的记忆深处,牢记着许多早已失传多年的秘术咒法。 叶初不禁疑窦丛生,水清越只是隔了水氏本家十万八千里的薄弱旁支,虽在家乡隐川城勉强称得上是个富二代,但各大家族几乎倾尽全族之力找了数百年也没找到的密术,怎么会全被水清越记在脑子里呢? 这水清越的真身,以及死亡的真相,恐怕不简单。 叶初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答道:“当时情况危急,我作为大师兄,理当舍己救人。” 白景深眸色微沉,看着叶初一语不发,许久后才沉声道:“你那时明知,我……” 叶初心头一紧,没等白景深说完,便打断道:“那时我见阴冥老祖自爆,师弟师妹伤势颇重,你也显现出灵气枯竭之象,情急之下不由回想起幼时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鬼霄」秘咒,便试着用一用。所幸最后成功了。” 白景深眯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话里的真实性。叶初生怕引起怀疑,干脆淡淡地道:“你若好奇,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你,直到把你教会为止,绝不私藏。” 白景深:“……不必。” 叶初松了口气,幸好白景深未察觉异常。修道之人每逢灵气枯竭却又要强行使用时,皆会因各自属性不同而出现异象。白景深体内五行以火为首,且属万里挑一的纯阳之体,出现白金色的火焰异象也能解释得通。叶初这番话即便仍旧不能完全消除对方戒心,但即便是将信将疑,眼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叶初忽然有些心累。他对主角掏心掏肺,一片赤诚,如今却状况频发,屡遭怀疑,叶初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景深抿了抿唇,眉间微皱道:“……饿了?” 叶初闷声闷气地道:“不饿。” 叶初不置可否,淡淡道:“不饿就好,善医堂方才吩咐过,半年内不可进食,只可以药进补。” 叶初闻言犹如晴天霹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白景深,肚子配合着一叫。 白景深嘴角一勾,眸光稍微有了点温度。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叶初眉心的位置,一股温暖的灵力刹那间传至四肢百骸。叶初只觉通体舒畅无比,犹如置身温泉,舒服的眯起眼睛轻吟了一声,腹中饥饿暂时也顾不得想了。 白景深掏出一枚白色的丹药,捏住叶初的下颚,趁着嘴唇微张之际把药喂了进去。 叶初立马警觉地用舌尖抵住药丸,含糊问道:“这是……” 白景深轻声道:“此药名为「定魂」,你如今魂魄不齐,若再不去寻你那祭出的一魂一魄,时间久了,恐怕余下的魂魄也要离体,眼下只能暂时用药控制住。” 叶初了然。恐怕这三个月以来自己一直无法回归本体,皆是因为魂体不宁的缘故。叶初叹道:“眼下也只能去找族长想想法子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起床?” 白景深道:“再十日即可。” 叶初嗯了一声,脑袋飞速转了起来。如今白景深已有十七岁,体内魔气也越来越霸道,已渐渐有压过纯阳之气的征兆。若是再找不到抑制的办法,恐怕就再也瞒不住了。水家的人向来精明,骗大概是骗不过去的。如今之计,只怕是要想个办法将白景深引去季季山才行。那里的奇珍异宝多如牛毛,其中就有一样法宝可帮白景深的大忙。 叶初想打个哈欠,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不能做太大动作,只得用力将嘴合住,把到口的哈欠吞进腹中,脸却被这一连串动作憋到通红。 叶初压抑地喘了口气,他怎么这么倒霉,打个哈欠都成奢侈行为了。 白景深看到叶初脸部差点抽筋,忍不住微微一笑,轻声道:“睡一觉吧,十日后就全好了。” 叶初目光呆滞地看着白景深转瞬即逝的浅笑,风骨隽雅,目若朗星,美到倾国倾城。 叶初叹了口气,基点文的主角这两年来越写越美是怎么回事,这样真的没问题么?就连他这样的正经直男,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怦怦直跳呢。 第7章 灼灼其华 十日一到,叶初终于能下床。 他到灵邪山背后的天然温泉池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病气,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神清气爽的去往水氏族长水之裴的居所。 水之裴是一家之主,逼格自然比常人高些,他的居所就建在灵邪山附近的灵邪湖旁。 灵邪湖的湖水常年呈淡粉色,让叶初不由联想到塞内加尔的玫瑰湖,远远望去皆是一片绚丽的粉红。叶初依稀记得,此处似乎在《苍穹》十大美景排行榜排第六的位置。 湖泊不远处,便是一片正值花期的桃花林。桃花林那头,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小木屋,看上去十分清新雅致,只是配上这漫天遍地的粉红色,怎么看都像是萌哒哒的少女系列。 叶初嘴角一抽,水之裴原来也有一颗少女心么,第一名门望族的族长住在这种地方真的好么。 只不过,原著曾提到水之裴有一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只可惜全文完结了也没再提起过和这名私生子有关的事,想必是作者写到最后估计连他本人也忘记这段剧情了。 叶初一边想着,一边穿过灵邪湖前方的那片桃花林。淡淡的花香味随着清风迎面拂来时,熟悉地味道让叶初猛然回想起,那日白景深来探望他时,身上也是带着这样清雅好闻的味道,难道在那之前,白景深也曾来过这里吗? 叶初带着满肚子疑惑来到了木屋前,只见木屋正前方写着「三净若水」四个草书,纵任奔逸,赴速急就,狂乱中又不失美感。 叶初收回目光,正欲开口,一个温和年轻的男声便轻喊道:“清越来了吗?快进来吧。” 叶初上前掀开珠帘,还未看清屋内的布局,手腕立即被人扭住轻轻一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捏住了叶初的下巴。 “清越,你似乎瘦了许多。”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悠悠响起。 叶初有些愣神愣神,抬眼看着对方的样貌。 水之裴是修真界著名的美男子,与她的姐姐水之瑶并列修真界美人榜首。水之裴容貌迤逦阴柔,一双桃花眼眼勾魂夺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束至脑后,几缕黑发随意地垂至两颊处,一身白衣也不扣好,反而大敞着,露出精瘦的胸膛,看上去既慵懒又迷人。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他才会把水家一本正经的白衣穿得如此情|色。 水之裴见叶初不回答,指尖戳了戳他的脸,眉间微蹙道:“似是还有些体虚,怎么这么乱来?” 叶初回过神来,向后退了半步,颔首乖乖认错道:“那日是清越莽撞了。” 水之裴面色稍霁,甩了甩长袖,缓步走向一张矮木桌前盘腿坐下,招手道:“坐吧。” 叶初赶紧跑过去盘腿坐下。水之裴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你那日使出「鬼霄」秘法如此果断,想必已是想好了应对之法。说说看,你打算如何寻回你的一魂一魄?” 叶初干咳一声道:“清越未曾想出办法来,还请族长指点迷津。” 水之裴淡淡瞟了他一眼,一双眼眸如琉璃般水润明亮,他轻叹一声道:“不想好退路,便使出这种自损一千的歪招,我是这样教你的么。” 叶初立马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低声道:“当时情况危急,师弟师妹们被伤得极重,清越那时已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只好用了这「鬼霄」秘咒……总归是我的不对,还请族长责罚。” 水之裴定定地看着叶初,许久后才微微一笑道:“清越何时与我变得这样生分了,以往最不喜欢叫我族长,今日竟一连说了好几次。” 叶初心头一惊,他虽然进入水清越的身体里,但并未如同夺舍一般全部继承了水清越的记忆。原本记忆就像一本书一样在识海中出现,而他就像是阅读了他的人生传记一样。即便整本书都背下,但许多细节书中并未提到,他只能根据被描写对象的某些行为或事件来迅速做出判断,所以他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叶初有些慌乱,眼下根本不敢胡乱接话,生怕越描越黑。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水之裴虽然容貌漂亮,举止慵懒,但那股上位者特有的雷霆万钧之势,依旧如同一阵细密的罡风,钻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里,气氛压抑得叶初也只能勉力强撑。 没过多久,水之裴便轻笑一声,撤去威压,身体往前倾去,嘴唇凑到叶初耳畔,温热的气息轻洒在耳垂上,暧昧而又亲昵地低喃道:“别怕我。” 叶初忍不住身体朝后仰去,耳朵微红,神色有些尴尬。 水之裴淡笑一声,也不在乎叶初的反应,只是伸手摸了摸叶初的头,怜惜道:“你做的很好,保护了师弟师妹们。只是下次对敌时若无万全之策,只管逃走便是,没人敢笑话你。你好好养伤,魂魄一事便由我替你寻回来罢。” 叶初一听,连忙道:“不必。” 水之裴眉尾轻挑,开口道:“为何?” 叶初低声答道:“经此一战,清越深知自己对敌经验不足,历练也太少,这才自食苦果。清越想恳请族长准我外出游历一番,一来积累经验,二来长长见识,再来也好寻回我的一魂一魄。” 水之裴沉吟片刻,才道:“可你如今已无法修炼,仅是练气七层之资,如何能独自外出游历?” 叶初神色坦然道:“所以,清越想请景深师弟陪我一道前往。景深师弟如今已达筑基期,我二人相互扶持,互帮互助,定能事事化险为夷……” 水之裴轻轻呼出一口气,叹道:“怎么办?我不想清越和景深同去呢。” 叶初神色平静道:“景深师弟向来心细如发,且能力卓越,与他同行最合适不过,还望族长无论如何答应清越这一次请求。” 水之裴眸色微闪,眼博流转,睫毛轻颤一下,开口道:“即是如此,清越需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叶初问道:“族长请说。” 水之裴微微一笑,笑容却不及眼底:“完好无损地回来。若你再敢受半点伤,我便杀了白景深。” 叶初背脊一凉,心头狂跳起来。那可是你亲外甥啊!至于为了一个水氏旁支子弟做到这种地步吗? 叶初对原身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了。 跟水之裴告退后,叶初感觉自己流了一身冷汗。他自小在叶家长大,经历过无数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十八岁进入商界,无数阴谋阳谋更是接踵而至,早已过了恐惧的年纪。但水之裴这个人,却让他从身到心都感到害怕,自己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稍有不慎就被拆吃入腹。 叶初稳了稳心神,正欲飞身而去,却忽然看到在那桃花林深处,一名清俊淡雅的白衣青年,此刻正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眉眼淡淡,犹自成诗。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几朵桃花落在他的肩头,也不曾被发现。 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白景深长长的睫毛忽而一颤,抬头望向叶初,眸色微微泛起波澜,仿佛一池深潭荡起一圈圈轻柔的涟漪。 叶初跑过去,伸手拂去他肩上的桃花,轻笑一声道:“景深师弟莫不是特地等我来了?” 白景深看着他,沉默地点点头道:“嗯。” 叶初惊愕道:“真是来等我的?” 白景深不再回答,只是转身朝前方走走,一边走一边道:“不是说要同我一道去季季山吗?走吧。” 叶初赶紧跟了上去,愕然道:“你怎会知道……” 白景深身形一顿,却也不回答,脚步却越来越快。 “你怎会知……”叶初思索许久,难以置信道:“莫非十日前你便来过此?等等,你又怎会这么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我从未与人提起过啊。” 白景深淡淡答道:“你亲口对我说的。” 叶初越发疑惑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又不小心说了梦话,被你听去了?” 白景深停住脚步扭头看着他,眼底罕见的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他薄唇微启,轻声吐出两个字来:“你猜。” 叶初:“……” ……主角画风突变严重,这一定不是我那原装货的男主角! 第8章 山有山魂 季季山是修真界第一旅游胜地。山体连绵数千里,四季不定,全看山的心情。 心情好时,春光明媚,夏树苍翠;心情差时,秋风瑟瑟,千里冰封。 传闻季季山上有位上古大妖镇守,这妖怪喜怒无常,暴虐成性,不爽时就喜欢手撕活人,高兴时就狂赠法宝灵器,和季季山的脾气简直一模一样,难怪大妖千百年来也不愿挪窝,大概是与这山臭味相投的缘故。 季季山为何独得修真界趋之若鹜,盖因此处是天然的动植物基因宝库,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灵草仙果藏匿其中。只要得了机缘,任何你所想象不到的好物都能碰到;若霉运高照,也只好两手空空,更有甚者落个尸骨无存。 简而言之,就是过来刷脸。 叶初毫无压力,一有景深福娃在侧,二有关键资料在手,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命犯太岁”完全可以靠边站。 两人赶了几天的路,终于来到季季山入口,映入眼帘的不是巍峨高山,而是数不尽的人头在眼前晃。 叶初一边拉着白景深朝里挤,一边擦汗道:“没想到季季山如此受欢迎,简直比十一长假还要夸张。师弟抓紧我,我们往里冲。” 白景深从未做过如此失仪之事,即便是个重度面瘫,此时也不禁面色微红。 他微弱的反抗道:“不可……” 声音立即被淹没在人潮里。叶初身手异常灵活地拽着白景深冲到最前头,挤掉了无数竞争者,终于来到了季季山入口处的位置。 入口是一面高耸入云的黑色巨石,巨石前方有一个洞口,洞宽仅能容纳两名成年人并排行走。而洞口两旁各有三名青衣男子执剑把守,似是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能进入季季山寻宝。 叶初愕然道:“还要收门票?” 白景深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被扯歪的发带,淡然道:“此处是开云城柳家的地盘。” 叶初望向几名青衣人,淡青长衫,黑色腰带,右手腕间系一根金刚结红色细绳,的确是柳家标配。 两人走上前去,柳家门下弟子一脸公事公办道:“人均十枚上品灵石。” 叶初肉疼地掏出乾坤袋,二十枚上品灵石折合rmb起码要两万块以上。叶初暗道这柳家好不要脸,季季山是公宫财产,如今被柳家占为己有,还堵在门口收门票,这不义横财竟发得如此理直气壮。偏偏柳家家大业大,家主柳星熠为人善妒爱记仇,旁人轻易不敢招惹,为免引祸也只好乖乖交出灵石。 叶初交完二十枚灵石,同白景深进入洞口。洞内漆黑一片,夜视眼也莫名其妙失效了,白景深只好将灵气注入流光剑,举着剑暂时充当灯泡用。 两人沿洞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洞内变得发狭窄,开始还能猫着腰走,到最后只能趴着向前慢慢挪。约摸又挪了半个时辰,眼前终于出现一个光点,叶初这才松了口气。 叶初极不雅观的从地上爬起,灰头土脸地抖去身上的尘土和泥巴,再活动着酸痛的筋骨,转身朝白景深望去时,立马就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白景深一张俊脸干干净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发型丝毫未乱,仍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叶初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许久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神色怪异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景深淡淡道:“方才换了一套。” 叶初简直对白景深的变装速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白景深皱眉看着他,眼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嫌弃。 哔哔声忽然响起,叶初打开人物面板一看,仇视值竟然升高了足足4个百分点! 叶初:“……” 叶初认命地从乾坤袋内掏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并梳理好凌乱的头发。和洁癖癌组队就该学会时刻保持整洁,不然有被灭掉的危险。 白景深看了他半晌,似乎还是不大满意,拿出一块半湿的毛巾递给他,示意他擦脸擦手。 叶初只好接过来,一边擦一边环视四周,轻声道:“此处真是别有洞天。” 山洞外是一个风景迤逦的山谷,正值三月初春时节。此时日光正盛,地面春晖寸草,四周高峰苍翠,春风拂面而来,花香愈发沁甜。 正在这时,溪水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幼小的背影。小孩约摸三四岁光景,穿着一套白底长衫,前胸和白腰带上附着浅蓝色浪花状暗纹,乌黑的头发束至脑后,胖乎乎的小手里捏着一本书,此刻正低头认真翻看。 两人立即警觉起来,出洞时并未看到谷里有人,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叶初奇怪道:“是水家的打扮。” 白景深蹙眉看了几秒,摇头道:“不是。” 叶初诧异地看着他,白景深淡淡道:“前胸处的浪花暗纹低了几分。” 那小孩睫毛一颤,放下手里的书,扭头过来望着他们,白嫩的小脸带着笑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他奶声奶气地道:“你们的衣服真好看,所以我照着变了一套。” 叶初立即对白景深的观察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孩歪着脑袋道:“我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可以放你过去。但是他太丑,不要。” 小孩小手指直直地对着叶初。 叶初嘴角一抽,虽然他知道自己容貌没白景深好看,但打扮一下勉强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叶初斜眼看了看一旁的人,心头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白景深冷冷道:“他不丑。” 叶初:“……” 小孩想了想,勉强妥协道:“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他便不丑吧。” 叶初简直被熊孩子气到没脾气了,干脆一言不发,站在白景深身边当布景。 熊孩子果真没再纠结他丑不丑的问题,他伸出三根手指道:“此处有三道宫门,一为紫薇天府宫,二为破军七杀宫,三为太阴太阳宫。你们打算入何宫?” 白景深答道:“太阴太阳宫。” “太阴太阳,半吉,可入。”小孩一边奶声奶气地道,随即伸出右手往上一抬,山谷顿时一阵天摇地动,一道石门突然从地面升了起来。那小孩便摇摇晃晃地朝石门跑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白景深轻声道:“走吧。” 叶初见熊孩子终于消失,表情稍霁。二人朝那道石门走去时,叶初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方才为何选了第三道门?” 白景深解释道:“三道宫门代表了三种选择。紫府同宫,主大吉平顺,但少有机缘;破军七杀同宫,主大凶坎坷,虽有大机缘,但险象环生;反倒太阴太阳同主一宫,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机缘不定,凶险亦不定。此番入山应以历练为主,不宜冒进,亦不可退缩,第三道宫门再适合不过。” 叶初点头表示同意。“太阴太阳”的确是综合考虑了各种因素后得出的最佳选择,白景深的说法与官方解释基本一致。 两人一路沉默到底,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快冻住。走了近一刻钟,穿过那条幽长的通道,终于领教到了季季山就爱瞎折腾的本质。 起初是冬雪。大地银装素裹,寒风肆虐。沿途虽机关重重,但几乎全是小学生水平。两人使了个暖身诀,掏出小铲子和乾坤袋,将一些有用的灵草灵果装入袋中,一路走一路挖,也算收获颇丰。 接着是深秋。一条五米宽的小路被厚重的落叶覆盖,走在上头吱呀作响,小路两旁的烈炎树皆是光秃秃一片,烈炎灵果不知所踪,树下只剩黄叶和枯枝。 季季山是特殊的存在,这里的时间和空间并没有与外界同步运转,时间流动的速度比外界加快了许多。叶初捡起落叶和树枝一看,黄叶还未腐烂,枯枝也不算太干,想必不久前还是果实累累,但被人给捷足先登,摘下烈炎果后树叶便立即枯黄坠落了。 叶初把铲子一收,摇头道:“真是太贪心了。” 白景深不由得他一眼。 叶初接着道:“一路这么破坏花花草草,有用没用的都挖走,此人必定贪得无厌,选的也必定会是破军七杀门,恐怕他要倒大霉。” “救——”不远处传来呼救声。 叶初忍不住笑了,开口道:“看吧,倒霉蛋来了。” 白景深却不似叶初这样淡定,眸光骤然一冷,右手抓紧了剑柄。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初跑到白景深身后躲起来,悄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隐身好了。” 白景深有些犹豫道:“烈炎果能修补你的魂魄。” 叶初道:“找机会直接抢,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景深:“……” 在理智与礼教之间激烈地思想斗争过后,白景深终于还是艰难地点了头。他拉住叶初跃上一棵巨树树干,再使出一个上品隐身咒,敛去气息和身形,两人便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骚乱声渐渐来到树下。低头一看,一个淡青色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过来,五里开外地动山摇,响声震耳欲聋,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奔腾将至。 叶初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缺德事,竟撩拨得烈炎兽倾巢而出来追他一个人? 那青年似乎是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靠在树上,断断续续道:“不就、偷了你一只小兽……至于这么、追我嘛!” 叶初瞠目结舌。 妈的智障!若是谁把你儿子给偷了,你到底追还是不追? 第9章 霁月千里 那青年背靠树干猛喘粗气,显然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奔跑。 待喘息声修逐渐平静后,青年擦了擦额角的汗,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原本慌乱紧张的神色也莫名镇定下来。他看着不远处即将奔腾而至的烈焰兽大军,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语气淡淡道:“两位道友,当真见死不救?” 叶初一惊,与白景深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青年也不恼,只是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眯眯地道:“打个商量如何?若能助我逃走,我便应你二人一件事。” 叶初察觉到此人修为恐怕在他们二人之上,不然怎会这么快就发现两人隐身在树上。若能避免与之一战,同他讨要几枚烈焰果,倒也省去不少麻烦事。当下便有些心动地道:“此话当真?” 那人笑道:“当真。我以心魔起誓,你看如何?” 叶初放下心来。修真界不比现代,誓言与心魔是想通的,若以心魔起誓却无法遵守约定,在跨过品阶之时亦会受心魔所扰,无端增加凶险罢了。因此,修真人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说出誓言,一旦说出口便要誓死捍卫。 叶初为防不测,还是让他发下誓言,这才与白景深撤去隐身咒,从树上跳了下来。 叶初打量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对方约摸二十岁光景,容貌生得讨喜可爱,两个梨涡若隐若现,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将他整张脸衬托得朝气蓬勃。 叶初看着他一身青衣长衫,右腕悬一根金刚结红绳,显然是开云柳家的打扮。 叶初蹙眉道:“你是柳家人?” 青年点点头,浅浅笑道:“我叫千里霁,不知两位如何称呼?看装束……你们是水家弟子?” 叶初点点头道:“我叫水清越,他叫做白景深。” 千里霁看着不远处的烈焰兽群,神色略微尴尬道:“此处不宜久留,二位道友还是随我一块逃吧。” 叶初微微笑道:“千里道友的灵气似乎耗损得厉害,我这里有几粒能够快速恢复灵力的丹药,虽不是最上品,但却是水家独门秘药,道友若不嫌弃,便拿去用吧。” 千里霁眸光一亮,感动地道:“多谢道友赐药。” 叶初笑呵呵地将药递去,一边看千里霁吞下丹药,一边解释道:“你手里有我想要的灵果,我自然要想方设法讨好你。” 千里霁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站在一旁充当布景的主角忽然朝前跨出一大步,站到两人中间,有些不高兴地道:“到底走不走?” 叶初莫名其妙地看了白景深一眼。向来说话慢吞吞、动作慢吞吞的主角君,竟然也会有催促别人的一天? 叶初无奈地摇摇头,三人便立即释放灵力飞身朝反方向逃去。 几人狂奔了几十里地,将春夏秋冬各季经历了一遍,那烈焰兽却还是精力充沛地跟在几人身后,特别是打头阵的几只超级巨型兽,远远看去仿佛正在移动的小山,几人速度已经提到最快,却仍旧只能与巨兽保持一千米左右的距离。 千里霁犯愁道:“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处似乎根本没有能够躲避的地方。” 叶初淡淡道:“谁让你偷人家小兽了?” 千里霁立即面露悲切道:“家兄身染重疾,需以烈焰兽为药引。若非如此,在下也不愿犯此杀孽啊。” 叶初深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说话,白景深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收回灵力,向远处张望片刻,神色难得凝重道:“四面都有烈焰兽群在靠近。” 叶初脸色一变,说好的太阳太阴呢,被烈焰兽群围攻,他们还有活路吗? 千里霁沉思片刻,道:“我们可以飞啊。” 叶初头疼地道:“你当真人御剑飞身就真能变鸟人啊?且不说御剑只可脱离地面七八米高,长时间飞身只怕灵力也不够支撑许久。烈焰兽虽高矮不均,体能不等,但身后跟着的那只开路先锋,形如大妖,若是振臂一挥,恐怕光是带起的风就能将人掀飞。” 千里霁轻叹一声,懊悔道:“早知道就不选什么破军七杀门了,还连累二位道友平白受难。” 叶初无奈摇头道:“都是命……算了,既然没有好办法,不如见招拆招吧。” 千里霁点点头,几人复又狂奔起来。 白景深看着叶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眸色微微一敛,忽然伸手拉住了叶初。 叶初微微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被紧紧握住的左手。白景深的手温暖干燥,手指修长有力,叶初心头一惊,还来不及说什么,一股澎湃的灵力便从手心处缓缓而上,如寒冬中得了一股暖流,瞬间充盈至全身,流失的体力渐渐恢复过来。 白景深很快就放开了叶初的手,淡淡道:“灵力太多,分给你一些。” 叶初:“……” 傲娇的主角君,撒谎前先把通红的耳朵捂起来好么。 叶初嘴角一勾,轻声笑道:“多谢师弟。” 白景深不自然地把头一扭,眸色微闪不敢再看他。 叶初看白景深这幅别扭的模样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傲娇别扭的小性格,以后应该多逗他玩儿才是。 千里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底暗暗一惊,这两人怎么越看越像一对儿呢,虽然外形不搭,但气场意外的契合呢。千里霁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他蹭到叶初身旁,隐晦地问道:“道友,你们水家竟如此开放,男男也可结为道侣?” 叶初一愣,没有明白千里霁话里的含义。他看着白景深忽然抿起的薄唇,再看看千里霁暧昧的眼神,踉跄一下,立马反应过来。 怎么连刚认识没多久的人也会误会两人的关系!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叶初压抑地喘了口气,冷笑道:“你要不要去水家逛一圈?没准能收获真爱呢。” 千里霁被叶初眼底的凌厉吓得不敢再开口,摸了摸鼻子道:“我不好这口。” 老子也他妈不好这口啊!叶初心底几百头神兽在狂奔。 这时,白景深忽然撇了千里霁一眼,冷哼了一声。 千里霁立马身体僵硬起来。 叶初正疑惑这两人诡异的反应,忽然,身后的巨型烈焰兽忽然怒吼一声,前腿一屈,后退绷直,显然是起跳的姿势! 叶初脸色大变,这家伙恐怕是要直接蹦跳缩短距离。 果不其然,那巨兽开始跳跃式前进,地面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地动山摇。叶初被震得头晕目眩,只得咬牙强撑,加快飞身速度。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前方终于迎来了一片茂密的丛林。 说是丛林,倒不如说是原始森林,树木高耸入云,巨石散落其中。几人跑了一路,不是荒原就是雪山,躲避烈焰兽基本没用,而这片森林,正是躲避巨型生物的最佳地形。 几人毫不犹豫地冲入森林里一块巨石后躲了起来,并敛去了气息。 四面八方的烈焰兽终于在森林前面汇合,叶初惊愕地看着巨大的兽群,扣在巨石上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这烈焰兽群初步估计足有五百头,为首的三头巨兽皆身长十米左右,光眼睛便足有一人高,兽蹄好似一座小房子,若是一爪子挠来,恐怕连肉渣都剩不下。 叶初沉下声来,朝千里霁传音道:“如此倾巢而出,恐怕你偷的不仅仅是烈焰兽幼崽那么简单。” 千里霁也有些心慌意乱,他犹豫片刻后,才传音道:“那只小兽被我偷来后便立即封印在了捕兽袋中,只依稀记得,额头似乎有三缕白毛……” 叶初脑里忽然涌现出哈士奇的模样来。他在兽群众找了找,复又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头烈焰兽,无奈道:“你看是不是像那样的?” 千里霁一看,立马点点头道:“似乎是。” 叶初扶额长叹。那烈焰兽处于众星环绕之位,前后左右都有“重兵”把手,恐怕正烈焰兽之王。这千里霁当初选了破军七杀门,一偷便偷到兽王之子,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 他们三人,恐怕今日要遭巨难了。 白景深沉吟片刻,提议道:“我与千里霁往左走。师兄,你独自一人往右走。” 叶初一愣,条件反射地道:“啊?” 白景深不答,神色冷淡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将蹲在地上一脸茫然的千里霁连拖带拽拉了起来,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 叶初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沉默数秒后,忽然彻底爆发。 他一边逃命一边心头滴血,本道可是正经的“命犯太岁”之体啊。就算远离了“破军七杀”,也照样是会引怪的啊!就这么把我抛弃了真的合适吗? #我家主角跟着小炮灰私奔了肿么破# #主角中二起来连系统都想自爆# 第10章 是敌是友 情况其实并没有叶初想的那样糟糕。 他虽然运气方面“命犯太岁”,但毕竟当初与白景深选的是“太阳太阴”,两者对上倒也抵消了一部分霉运,主角的方法竟然真的奏效了。 烈焰兽群看到三人兵分两路逃跑,便按耐不住仰天长啸数声,抬起蹄子朝森林里狂奔而来。无数巨木被撞得四分五裂,连那些巨石都被巨兽用坚硬的角顶开。 而那三头巨兽,似乎是真的受到“破军七杀”的召唤,毫不犹豫地朝白景深和千里霁的方向追去;而那头略微娇小、长得挺像哈士奇的烈焰兽王,却在数十头中型巨兽的簇拥下,杀气腾腾地朝叶初逃窜的方向奔去。 叶初惊慌之余越飞越快,身后的兽群竟被远远抛下,人在重压之下果真潜力无限。忽然又想想主角离开时一副龙傲天苏破天际的表情,叶初不禁好笑又无奈。 叶初忍不住分神打开人物面板瞧了瞧。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23% 主角满意度11%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叶初略微诧异,主角仇视值没有降低多少,满意度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飙高。如此怪异的数据,叶初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前思后想,叶初只得归纳总结,主角内心戏过于丰富,不能以常理来揣摩。 思绪正在神游之时,一阵低沉醇厚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道长,能否停下一叙?” 叶初被突如其来的醇厚男声吓得双腿一软,不由得踉跄了一下。刚才莫非是他出现幻听,身后的烈焰兽竟然开口说话了? 那声音接着道:“道长,请等一下。我与水之裴乃莫逆之交……” 叶初确信那声音是从烈焰兽王口中传出。他思索了片刻,头也不回地道:“阁下有何凭证?” 那声音沉默许久,久到叶初都快以为对方在说谎。正暗自纳闷时,那头兽忽然开口说话了,它道:“水之裴……他的右眼看不见。” 水之裴的右眼竟然看不见?他还真是没看出来半点端倪来。 焰焯见叶初面露疑色,也跟着诧异道:“你竟会不知道?” 叶初心底无比纳闷,难道我不应该不知道吗?想起前几日与水之裴初见时对方诡异又亲昵的表现,叶初便暗自猜测,这兽王大概知道一些原身与水之裴之间的秘事也说不定,倒不如停下来听听它怎么说,兴许有收获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初立马停了下来。 那群兽看到对方停下,也跟着紧急刹车,兽群顿时掀起尘土无数。 叶初捂着鼻子咳嗽几声,烈焰兽王从兽群中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叶初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只浑身通红直冒白烟的巨型盗版哈士奇,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他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你如何得知族长右眼看不见?” 巨兽犹豫片刻,便道:“既然你与他关系匪浅,我便告诉你吧。水之裴少年时曾因七毒缠身,即便后来剧毒已除,但右眼从此便再也看不见了,旁人轻易看不出来,但我与他相识数年,自然是知道一些的。” 七毒丹,顾名思义,是由七种最烈性□□混合炼制而成的丹药。被称为起死回生之神药,亦可称其为食之必死的□□。原因皆在于,濒死者可食七毒丹起死回生,若体健者食之则必死无疑。 叶初看到这里也曾有疑问,若体健者服下七毒丹后,濒死之际再用一粒七毒丹抑制不就结了么。但作者后来解释过,若连续服下两粒,身体自然无法承受七毒丹霸道到极致的毒性,大部分人会灵力杂乱不顺,最终爆体而亡,只有少部分体质特殊者才能勉强活下来。 若这头巨兽所说全是真的,那么水之裴应该就是体质特殊者的那类人了,服下两粒七毒丹,也仅只损失了一只眼睛。 叶初皱眉问道:“族长现已入化神期,即便再年轻个几十年,修为也不低,怎会受这七毒之苦?” 巨兽便道:“我也不大清楚,他似乎曾说过,自己是为了救一个人,这才自愿服下了七毒丹。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 叶初淡定地点点头,好像又一个大坑出现了。 叶初思索片刻,这才抬头对巨兽道:“阁下是烈焰兽王吧?” 那兽点点头,低头看了看叶初。大约是觉得对方过小,干脆也跟着一并缩小成一只成年哈士奇的模样,开口答道:“本王正是烈焰兽王,焰焯。” 叶初道:“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会认识水家族长的?” 焰焯解释道:“水之裴少年时曾独闯季季山,把当时还是幼崽的我偷走了。” 叶初:“……” 焰焯似乎是有些尴尬,他用前蹄轻轻敲了敲地面,沉声道:“不知道长能否将大王子归还于本王?” 叶初无奈道:“小兽并不在我身上。既然你与水族长是好友,那我便同你一道去找千里霁,让他把王子归还于你吧。” 焰焯沉吟道:“此人是道长的朋友?” 叶初摇摇头道:“我也刚认识他不久,是因需要烈焰果才与他达成协议,助他逃走。” 焰焯沉思道:“偷烈焰兽无非是为了极阳之血,那人似乎身受寒毒之苦,恐怕此次前来亦是为了取得烈焰兽兽血。” 叶初想到千里霁那套兄长病危的借口,便道:“如此说来,他是为了自己?” 焰焯道:“本王也只是猜测而已。若他能归还梵释,本王愿意给他新鲜兽血做为药引。” 叶初道:“他们二人为了躲避巨兽,眼下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 焰焯道:“无事,我能感知他们的方位。” 叶初急忙道:“如此甚好,还请带我去寻回他们吧。” 焰焯脑袋点了点,示意身后其中一头烈焰兽缩小了体型,叶初便心领神会地跳到兽背坐下,扶住了兽角。 焰焯见叶初已然坐定,低吼一声,兽群便开始朝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 这头,白景深和千里霁少了叶初这个拖油瓶,很快就甩掉了烈焰兽群。 千里霁扭头看了看身后,发觉兽群被远远抛下,便微微笑了笑,停下来叹了口气道:“终于安全了。” 白景深也停了下来,看了千里霁一眼,没有接话。 千里霁唇角一口,调笑道:“看不出来,你对你师兄竟如此情深意切。” 白景深淡淡道:“关你何事。” 千里霁舔了舔嘴唇,开口道:“甩掉了他,是不是想专心对付我?” 白景深眼睛一眯,眸色阴霾。他面无表情道:“你来此处究竟想干什么?” 千里霁看着白景深没有说话,许久后才噗嗤一笑道:“这话问得好没意思,半年前受你一掌,你那破寒毒现已入侵我的五脏六脾,若无烈焰果和烈焰兽血,恐怕是熬不过今年。” 白景深冷声道:“若不是你半途堵我,我又何必同你动手。” 千里霁哼笑一声道:“你我相识十载,从小斗到大,你若好过了我该多难受啊。魔君好不容易将你体内的魔气逼出,你却强行压制,还以下犯上,欺瞒叛逃,我若不拦你岂不是说不过去?” 白景深眸色一冷,手中流光剑忽然破空而去,朝千里霁面门劈去。剑气凛冽如同寒风刺骨,千里霁体内的寒毒蓦地升腾而起,身体仿佛被刀凌迟,全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只得闭眼轻叹一声,打算承受迎头一击。 正在这时,一股幽暗檀香悄然袭来,一个淡灰色身影忽然飞身而至,挡在了千里霁跟前。 “施主,莫开杀戒。”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千里霁身体一僵,睁开眼看向前方。 来人容貌俊美无匹,双眸温润似玉,宛若两泓山涧清泉。眉心一颗朱砂红痣仿若血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疏离禁|欲的气息。 这人虽称呼别人为施主,但一袭长发却几欲垂地,只用上一根发带简单地扎起。这人单手执一根暗红色蛇纹木棍,棍身篆刻有“破尘”两个字。他将木棍单手举至前方,挡住了剑意怒放的流光长剑。 空气中一时间剑拔弩张,杀意四起。 第11章 大有来头 白景深眼睛微眯起,眼睛移至棍身刻有的“破尘”两个字,片刻后才冷声道:“晏流,你不必插手此事。” 那被唤作晏流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此人该归我处置,唯此事贫僧万不能退让。” 白景深没有接话,亦没有收回流光剑,两人陷入僵持。坐在地上正受寒毒之苦的千里霁忽然啧了一声,脸色虽异常惨白,却还是咧嘴笑道:“若非是要死,倒不如死在和尚手里。晏流,白沧派一十八名弟子皆是被我一人所杀,尽管来取我性命得了。” 那晏流眉眼平静,仿佛丝毫不受千里霁这番话的影响,只是看着白景深不说话,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白景深则是淡淡瞥了晏流一眼,收回流光剑,走到千里霁跟前,伸手一把扯下腰间的捕兽袋,沉声道:“烈焰果给我。” 千里霁冷哼道:“全给你的话,我很快就会死的。” 白景深面无表情道:“不给那就现在死。” 千里霁满含怨气地从乾坤袋内掏出一个黑色布袋,叹了口气道:“好吧,全给你。” 白景深将黑色布袋掂了掂,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晏流见白景深离开,便也收回破尘法棍,转身看着千里霁,伸手结出一个金色法印朝千里霁击打而去。 千里霁忍不住口吐几口鲜血,却还是笑着道:“你这假和尚,不是想将我押回审问么?几年不见倒还学会打击报复那一套了。” 晏流淡淡道:“法印可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寒毒,跟我走罢。回白沧门,师父要见你。” 千里霁听到这里,眼眸里的黯然转瞬而逝,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软趴趴地整个人靠在晏流身上,朝他挑眉一笑道:“走吧。” 晏流看着他,眸光一颤,轻轻叹了口气。 ======================================================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初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正飞身而来的白景深。 叶初见到主角完好无损,松了口气,从兽背上跳了下来,小跑到白景深跟前道:“你没事吧?” 白景深摇了摇头,看了叶初身后一眼,皱眉道:“这是……” 叶初解释道:“这位是烈焰兽王焰焯,是它带我过来找你的。” 白景深将捕兽袋和烈焰果全递给了叶初,开口道:“给你。” 叶初诧异道:“千里霁竟把这些都给你……话说,他去哪了?” 白景深淡淡道:“他被一个佛修劫走了,临走时把东西交给了我。” 叶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再追问,心下却不禁叹了口气。 千里霁……应该是遇到晏流了吧。 但凡看过《苍穹》的人,就不会不记得千里霁和晏流这两位悲剧人物。 严格意义上来说,《苍穹》并不算是纯正的基点风小说。除了结局坑爹外,正、反配角的命运也十分凄惨,大多不得善终。虽然读者曾质疑过作者是不是专门跑来报复社会,但作者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管无数负分刷屏,该残的弄残,该死的弄死。 作者在一众怨声载道中给出了一个解释:在作出某个选择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作出某个选择的……不还是作者本人吗? 原文中,白景深在还未到水家修行之前,一直被养在未荫山上的白沧派中。白沧派由西悠城白家所创,距离白家主宅区近一百里远,幼年至少年期的白家人大多都会被送到白沧门修行。 白家作为修真界历史最为悠久的名门,千百年来,一直信奉着“无欲则刚”四字箴言。因此,白家人大多都是澹泊明志,宁静致远,潜心修道,与世无争。白景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也就养成了冷淡无情的性子。 但在白景深少年时期,也曾有过三位至交好友,其中有两位便是千里霁和晏流。 白景深年仅六岁时,魔族入侵真人领地,白景深的父母双双死在了战场上,白景深的祖父白无颉便将他托付给了胞弟,白沧派门主白无珂照看。而那时候与白景深年纪相差仅两岁的千里霁和晏流便顺理成章的与他成了朋友。 千里霁和晏流都是从战场中捡回来的遗孤。千里霁是一对魔族夫妇收养的孩子,夫妇二人不愿奔赴战场,便隐藏身份隐藏在白家当了门客,只是到了最后,依旧被白家人发现身份,夫妇二人被关押在房中火火烧死,而千里霁则是被白无珂暗中救回白沧派中,从此改名换姓,成为了白霁。 晏流尚在襁褓中时便遭遗弃,所幸被一位老和尚从河边木盆中抱回寺庙中养大,并取了个单字为流。魔族入侵后,所到之处无一不烧杀抢掠,晏流十二岁时,寺庙被魔族侵入,老和尚被残忍杀害,晏流藏在地窖中躲过了魔族的搜捕,这才免遭毒手。直至十五日后,白无珂偶然发现了地窖中已经奄奄一息的晏流,之后便将他带回了白沧派。 两人的童年都颇为凄惨,但在这种几乎相似的经历下,却造就了性格上的千差万别。晏流温和纯善,千里霁奸滑奸诈。两人从小到大都不对盘,但晏流脾气好,几乎不会发火,任千里霁如何挑衅,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胡闹,若是闹得狠了,也只是皱眉摇头叹气,耐心劝说了事。 白景深十六岁时,水之裴找到了白沧派,提出将侄子接回水家的请求,在得到门主的允许后,白景深便离开生活了整整十年白沧派,跟着舅舅回到了水家。令人诧异的是,千里霁在白景深离开仅十五日后,忽然狂性大发,杀害同门师兄弟整整一十八人后,之后便叛逃离开了白沧派。 此事一直是修真界一大未解之谜,修真界流传着无数种猜测,却无人敢断言千里霁究竟为何这样做。而白沧派经此一劫元气大伤,晏流在千里霁和白景深相继离开后也离开了白沧派,踏遍天南地北只为抓千里霁回白沧派问罪,这一抓就抓了整整三年。 直到今日三人齐聚季季山,晏流才终于找到了逃亡足有三年的千里霁。只是随着剧情的发展,两人在全文三分之二的地方就被作者彻底抛弃,落得了个一死一残的悲惨结局了事。 叶初虽然知道这些往事,但《苍穹》一书中埋下的伏笔实在太多,而作者却又极其不靠谱,管挖不管埋,读者也只能在长评脑洞区看诸位神人联系上下文并逐条分析,最终却得出了两个疑问:第一个是白景深好友团里的第三人究竟是谁,第二个是千里霁的真正身份。若是解开这两个谜题,那么千里霁叛逃的真正原因大概也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叶初当时也算仔细研究过,但却依旧一无所获。然而作者却说,这条支线已经在文里给出过解释了,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 #作者脑洞太大,读者只能四十五度角望天# 叶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将手中的捕兽袋打开,只见一只长着两只小角的哈士奇幼崽此刻正安静地在袋中沉睡,似乎还在轻轻打着鼾,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它的丢失而几乎闹得天翻地覆。 叶初伸手轻轻摸了摸“王子”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将兽袋挂在了焰焯的角上,小声道:“兽王,王子交还给你,还请赐些兽血给我治病。” 焰焯眼眸柔和地看着眼前荡来荡去的兽袋,伸出前蹄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之后似乎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便放下蹄子,一脸感激地看着叶初道:“多谢道长救回王子,兽王之血能更快地修复你的魂魄,本王会把自己的血给你。” “王,您不……”站在一旁的巨兽低声开口想要阻止。 焰焯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管,接着道:“你既是水之裴的亲子,便是烈焰兽族最尊贵的客人。当年烈焰兽族几乎被繁绯大妖赶尽杀绝,多亏水之裴伸出援手,才避免烈焰兽族灭绝,本王这样做也……” “等等。”叶初忽然打断焰焯的话,冷静地问道,“能重复一下刚才那句话吗?我好像没听懂。” 第12章 夜色撩人 焰焯愣了愣,似乎是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急忙遮掩道:“我什么也没说。” 叶初冷冷地道:“你说了,说我是水之裴的亲子。” 焰焯挣扎地道:“你听错了。” 叶初叹了口气,自顾自道:“我居然还有这么个身份,真是……” 焰焯见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便趁叶初发呆之际,迅速采集了兽血交到叶初手中,带领着自己的烈焰兽军团逃跑似的离开了。 叶初依旧深陷在焰焯的话中无法自拔。水清越竟然就是水之裴遗落在外的私生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事可就复杂了。若真要追究到底,不知道又要牵连出多少恩怨情仇和真相来。 白景深眼睛眯了眯,看着远方沉思片刻,这才轻声道:“你不是。” 叶初愣了愣,开口道:“不是什么?” 白景深道:“水之裴的亲子已经夭折。” 叶初诧异地看着白景深道:“你怎会知道?” 白景深眼眸一动,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淡淡地道:“我只知他与你渊源颇深,但绝不会是他的至亲血脉,若你真想知道,倒不如当面去问他。” 叶初看了着白景深,轻轻笑了笑,开口道:“我会找机会问他的。倒是现如今烈焰兽血和烈焰果都有了,待在季季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尽快离开吧。” 白景深沉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便决定往来时的路折返出山。 叶初一路精神恍惚,心事重重。一是好奇水清越与水之裴的真正关系,二是惧于白景深的心思深沉。这一路走来,主角满意度虽提升了不少,但仇恨值依旧居高不下,恐怕白景深对自己依旧有非常深的防备。并且,自从进入季季山遇到了千里霁后,白景深自始至终没提过自己与对方相识多年,若不是他知道剧情,肯定会被他的演技给骗了过去,方才两人单独离开,恐怕也是为了避开他说了一些他不能知道的事。 叶初叹了口气,也不敢表现出来自己的郁闷,在这深山老林里,白景深若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给毁尸灭迹,那就太不划算了。 两人沉默了近半个时辰,白景深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了叶初一眼。 叶初差点撞上他,连忙紧急刹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干什么?” 白景深道:“怎么不说话?” 叶初无奈道:“你不是嫌我吵?” 白景深皱了皱眉,沉声答道:“没有嫌你吵。” 叶初惊异地道:“那你是要同我说话么?” 白景深没有接话,转过身去边走边道:“我不想说话,但是你可以说。” 叶初简直快被主角非凡的逻辑给绕晕了。 白景深走了几步,发现叶初没有跟上来,便停下脚步,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道:“走吧。” 叶初小跑了几步跟上,忍不住笑道:“是不是太寂寞想和我聊天?这么别扭做什么,直说不就得了,我会努力找话题和你聊天的。” “虽然你实在是太难聊……”最后这句话叶初没敢说出来刺激他。 白景深看了叶初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噤声吧。” ====================================================== 是夜。苍茫大地一片静谧,长空繁星烁烁。安静的小院似在沉睡,与往常并无不同。 屋内却并不是这样的光景。一名白衣男子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上,俊逸非凡的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薄唇紧抿,呻|吟时不时从口中溢出,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这幅情形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 忽然,一阵敲门声在安静的环境中蓦地响起。 白景深却恍若未闻,整个人沉浸在混沌之中。从季季山寻回的幻魔草此刻正与体内的魔气抗衡,灵力损耗严重,若非他乃纯阳之体,恐怕此刻已被灼烧成一具干尸。 叶初站在门外等了半天,屋内依旧一片死静,叶初只好紧紧将耳朵贴在门口仔细听。 一阵微弱的从屋内传来。叶初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默念了几句清心诀。 白景深……是躲在里面打飞机么? 叶初忍不住嘴角一抽。白景深这样高冷的冰山居然也会解决生理问题,他一直以为他是个性|冷淡啊。 叶初脑补了一下画面,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悄悄离开,明日再来找他。 叶初刚走没几步,一阵压抑地痛苦低吟从屋内传来。叶初心头一凛,这声音怎么听也不像很爽的样子。 叶初忽然想到,主角在季季山得到幻魔草后必定是要想办法赶紧压制魔气,这幻魔草药性极强,而白景深魔气澎湃,恐怕会有大危险。心头暗道不好,没多想就推门而入,快步走上前去查看。 白景深额间的黑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眉间紧锁,嘴唇被咬出血来,身体忽冷忽热,显然十分痛苦。 叶初捏住白景深的手腕,将灵力灌入他的体内。幻魔草受到纯正灵气的补充,立马能量大增,将躁动的魔气压制了下来。 “唔……”叶初灵力耗损严重,脸色不禁苍白起来,呻|吟破口而出,直到白景深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叶初的灵力也耗损得几近于无,他疲惫地侧身倒在床上,低低地喘了口气,眼皮一沉,陷入了昏迷。 白景深睁开双眼,一双眼已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静静看着沉睡中的人,忍不住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指尖从额头缓缓滑下,接着是睫毛,鼻子,最终摸上了那双柔软的嘴唇。 月光透过窗户轻洒进来,眸色如耀石般熠熠生辉。指腹在嘴唇处轻轻摩挲了几下,那双没有血色的唇瓣也渐渐染上了一层嫣红。 直至屋外传来夜巡队的脚步声,白景深这才如梦初醒,睫毛微微一颤,将手收了回来。 ====================================================== 叶初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爬起身来看了看,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身体的酸痛感渐渐涌起,叶初这才回想起来,昨夜自己灵力透支,当场就昏死了过去,想来白景深是见他昏迷不醒,干脆把床让出来给他睡觉了。 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叶初便从床上爬起,杵着腰缓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叶初打了个哈欠,窗外阳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伸手挡住光线,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抬眼看向前方。 几名身着白衣的水家弟子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比见了鬼还要惊愕。 他们该不会是眼花了吧,怎么大师兄会从四师兄的房间里衣冠不整地走了出来?!难道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发展到同寝的地步了? 自动脑补了一些不和谐的画面,诸位师兄弟立马风中凌乱了。 叶初:“……” 第13章 繁绯大妖 叶初默默放下在腰部揉捏的手,拉了拉内衫被扯散的腰带,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他淡淡开口道:“诸位师弟前来有何事?” 几名师弟赶紧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清清嗓子朗声答道:“大师兄,我们是来找……呃,四师兄,商量莹水节的有关事宜。” 莹水节是水家独有的节日。每年四月初四,桃花正值花期鼎盛之时,水家便要举办为期三日的盈水节。除了赏花品酒,抚琴吟诗,舞文弄墨外,最受欢迎的要数“游园”。叶初大致了解了一下,和现代的游园活动没啥区别,做任务活动得到灵币,然后再兑换自己心仪的东西。 叶初点点头,朝几位师兄弟道:“你们再等一会儿吧,他应该快到了。” 没过多久,白景深便从小院的石拱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白景深朝几位师弟点头示意,便径直走向叶初,将食盒递给他,淡淡道:“你身体虚弱,又不可进食,我便请善药堂做了些灵草羹汤,对你的身体恢复大有裨益,快趁热喝了吧。” 叶初僵硬地接过食盒,刻意忽略那一道道或探究或好奇的目光,神色淡然地走入里屋喝大补汤。 叶初打来食盒,一阵夹杂着药香味的肉汤便窜入鼻息间,叶初不禁咽了口唾沫,他已经好久没闻到肉味了。就算不能吃肉,喝点汤也是好的啊。 叶初慢悠悠地坐下来品汤,没过多久,白景深便走了进来。 白景深见叶初乖乖喝光了汤,嘴角微微一扬,开口道:“你昨夜来找我,所为何事?” 叶初擦了擦嘴,探头看了看门外,小声道:“你把门关上,我再告诉你。” 白景深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言,走过去将门轻轻合上了。 叶初拿出挂在腰侧的乾坤袋,口中默念两句口诀,一个黑色布袋便出现在了眼前。 白景深皱眉道:“这是……” 叶初叹了口气,走上前打开黑色布袋,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便蹭了出来。那浑身通红的小东西睁大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两人,眼里带着强烈的好奇,似乎一点也不怕生。 叶初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那小东西甩了甩脑袋,小短腿朝后退了一步,不高兴地用鼻子哼出口一口白气,嗷叫了一声。只是这声音又尖又细,怎么听都像是撒娇。 叶初叹了口气道:“我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跟来的。直到昨夜我才发现,心里有些着急,便赶忙跑来找你商量。” 话音刚落。白景深眸色忽然微微一闪。 “哔哔哔——”叶初被好久没响过的系统提示音吓了一跳,连忙打开一看。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18% 主角满意度:39%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嗯?他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怎么主角满意度居然一瞬间上升这么多。 叶初有些犯愁,主角的心事可真够难猜的,好像根本就没啥规律可寻。 叶初正想着,白景深忽然伸过手去,一把提起那团肉嘟嘟的小东西后颈上的毛,将它提到自己眼前平视,皱眉看了半晌,才疑惑地道:“这似乎并不是烈焰兽王子。” 叶初诧异道:“怎么可能?” 白景深轻轻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开口道:“前额的三撮毛位置不对。” 叶初忽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这段对话怎么越听越熟悉!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样! 那小东西似乎被白景深方才的动作吓住了,呆愣了半晌才想起来挣扎。它一边四只爪子并用地在空中剧烈晃动,一边尖叫着道:“快点放开我!就算你长得再好看,若敢惹我生气,我也是会吃了你的!” 叶初:“……” 噩梦成真! 那位季季山的熊孩子居然真的跟着他俩出来了!叶初眼前一阵发黑,只觉脑细胞仿佛被揉成了一团浆糊。 白景深放开小烈焰兽,冷冷道:“你是妖族?” 那小兽冷哼一声,抖了抖身上的毛,一双紫眸里带着满满的不屑,紧接着一阵白烟便在他周身四处缓缓扬起。片刻后,一个赤身裸|体的小男娃出现在两人面前,小小的身体白嫩细滑,肉感十足,浑身上下未着片褛,但却趾高气扬地仰着头,表情十分地不可一世。 叶初一看,这模样可不就是刚入季季山时嫌他丑的那个小屁孩儿么。 白景深将灵力悄悄探寻到那孩子身上,脸色变了变,沉声道:“你是繁绯大妖?” 那孩子显然对白景深的反应十分满意,他傲慢地看了两人一眼,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得意,“算你有眼光,我正是繁绯。” 叶初心头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能把繁绯这么个大祸害给引来…… 繁绯乃上古十大邪妖之一,说起他的年纪,几乎没人敢断言它究竟已经多少岁,有可能是几千岁,也有可能更长。在各种古老的典籍中,几乎都能或多或少找到关于繁绯的记载。原文中曾用“状似狸、行如猫、通体浑白、双瞳荧紫”来形容它的外貌,也用“喜怒不定、时雨时晴、暴虐成性、山走石泣”来形容过它的性格。 总之,这就是一个麻烦,一个天大的麻烦。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朝繁绯开口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此乃真人地界,妖如何能入?” 繁绯冷哼一声道:“每日待在季季山实在无聊透了,我想到外面玩玩。” 叶初无奈道:“你可以到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玩。” 繁绯被叶初的话激怒了,他一双瞳眸里紫色变深,盈满了凶光,朝叶初大吼道:“若不是你身上有龙血之气,你当我愿意跟你来啊!你这么丑!” 叶初愣了愣,开口道:“龙血之气?那是何物?” 繁绯得意地道:“你若答应让我留在这里,我便告诉你龙血之气是什么。” 叶初叹了口气道:“不必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 繁绯恼怒得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我不准你不好奇!总之,我一定要留在这里,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立马吃光这里的所有人!” 站在一旁许久不曾接话的白景深,忽然冷冷地道:“你大可试试看。” 繁绯这次没有生气,反而阴测测地笑了起来。他舔了舔尖尖的虎牙,忽然伸出一只手指来,朝眉心处一点,刹那间,一股红光极速射向叶初眼眉之间,一阵强烈的刺痛感刹那间传遍全身,双腿登时一软,跌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上。叶初脸色变得异常惨白,浑身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白景深眸色一变,快步挡在叶初跟前,伸手结出一个咒印,将叶初包裹在护体结界之中,冷声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繁绯拍拍手笑道:“他已经中了我的牵魂咒,现在他就再也离不开我啦!” 白景深心头一沉,一阵怒意涌上心头。牵魂咒乃妖族早已失传的上古妖法,可将施法者与被施法者的魂魄绑在一起,被施法者的魂魄将受施法一方的掌控,可随时取走对方性命。甚至双方距离相隔太远,被施法者的魂体也会受到及其强烈的影响,更有甚至会魂魄离体,若不能及时引回魂魄,最终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唯二能解开的办法,一是施法者自动解开,二是杀了施法者。繁绯大妖深不可测,眼下两个办法估计都不可能实现。 白景深看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叶初,微微闭了闭眼,举起的流光剑缓缓垂了下来。 繁绯见白景深放下剑来,便撤掉了对叶初魂魄的控制,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一边欣赏叶初痛楚的表情,一边朝白景深简明扼要道:“总之,我要留下来,否则我就先杀了他。” 白景深握住剑柄的手指渐渐发白,眸色越来越沉,一副风雨欲来的表情。 第14章 以血入药 叶初擦去额角的汗珠,看着白景深快要掀破屋顶的杀意,赶忙站起身来挡在两人中间,硬扯出一个笑容来,对繁绯道:“你可以留下来,但是你必须听我的。” 繁绯怒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明明是你中了牵魂咒,应该是你听我的才对。” 叶初淡淡一笑道:“你若想留在这里,那就必须名正言顺,如若不然,水家知道了你的身份,绝对会拼上全族之力杀你。即便不能把你杀了,也会让你元气大伤。你来这修真界走这一遭,什么都没玩到,反而弄得满身是伤躲回季季山,传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繁绯有些不高兴地道:“你们这些凡人,哪里是我的对手。” “当然,你是上古大妖,我们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叶初冷冷道,“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若逼急了,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繁绯皱着眉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小脑袋,开口道:“好吧,我可以暂时听你的。但我总不能事事都听,你必须说个范围才行。” 叶初松了口气,接着道:“我们可以约法三章。” 繁绯嘟囔道:“什么是约法三章?” 叶初道:“就是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繁绯冷哼一声,白嫩的小脸满是不悦,“凭什么是几个?最多只能一。” 叶初无奈的道:“那可不行,你刚才已经亲口答应了,要听我的。” 繁绯皱眉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好吧。” 叶初道:“第一,不准随意杀人,这是不对的。” 繁绯才听到第一条就立马不高兴了:“我想杀谁就杀谁,还需要想对不对吗?” 叶初扶额道:“当然要想,你根本没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啊。” 繁绯舔了舔嘴唇,开口道:“那我想饮人血了怎么办?” 叶初简直要给跪了,他苦笑道:“祖宗,你又不是吸血鬼,干嘛要喝血啊!” 繁绯紫眸一动,好奇地问:“什么是吸血鬼?” 叶初道:“这个先不提,你得先告诉我什么是龙血之气,我才能告诉你什么是吸血鬼。下面我来说第二个条件。” 繁绯撇了撇嘴,不情愿地道:“什么?” 叶初道:“不可随意对我使用牵魂咒,也不可将此咒印加之在水家其他人身上。” 繁绯道:“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会这么干。” 叶初点点头道:“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繁绯大惊失色道:“怎么还有?” 叶初笑道:“最后一个问题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哥哥,这是我给你的新身份,否则你无法待在水家。” 繁绯气得几欲抓狂,愤怒地伸出小手指直直地指向朝叶初,声音颤抖着道:“你居然让身为大妖的我叫你哥哥?好大的胆子!我一定要吃了你!” 叶初一脸平静道:“若这点做不到,前面所说全是废话,我的魂魄你想要也尽管拿去好了。” 繁绯用力喘了几口气,一双紫瞳里满是隐忍。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伺候完繁绯大妖沐浴更衣,再哄高兴一脸阴沉的白景深离开,叶初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精力。 他疲惫地侧身躺在繁绯身边,迷迷糊糊间,一个又软又小小的身体挪到了他身边,两只小手抱起他的左胳膊蹭了蹭,接着吸了吸口水。 叶初睁眼看向睡得正香的繁绯,心念一动,任务面板便出现在了眼前。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完成度:42%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完成度:57%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繁绯、莫成柯、白景深 叶初同意将繁绯这样一颗□□放在身边,最大的原因还是出于对任务的考虑。 水家作为修真界第一名门望族,其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并非轻而易举就可撼动。繁绯乃上古大妖,暴虐成性,即便他能力滔天,最多使水家元气大伤,却也不可能到灭门的地步。除了之前那位身份成疑的莫成柯外,恐怕还有多方势力暗中勾结,共同蚕食水家根基。 或许是心头压了太多事,叶初整夜都在做着关于前世的那些梦。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二十岁时第一次遇见叶隐时的场景。漂亮的少年穿着一套浅蓝色的校服,表情却不可一世。他嘴角微微一勾,邪气地朝他咧嘴一笑,开口道:“我是不会叫你哥的。” 结果没过两天,他就乖乖的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喊哥哥了。 场景忽然一变,少年叶隐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霓虹,眼神锐利仿佛鹰隼。 他抬起高脚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嘴唇染了一层薄红,仿佛沾上了鲜血。他低声一笑道:“哥,你逃不掉的。” 叶初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睁开迷茫的双眼,感觉自己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一双放大的紫瞳忽然在正上方出现。叶初下了一跳,舔了舔干焦的嘴唇,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低沉:“干什么?” 繁绯眼珠一转,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叶初的脸,嘟着嘴道:“我饿了。” 叶初无奈,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道:“我去给你找吃的。” 繁绯一把抓住叶初的胳膊,白嫩的小脸满是不屑,“凡人的东西我才不吃,我要吃你。” 叶初噎住,神色复杂的看着繁绯道:“怎么又要吃我了?” 繁绯冷哼一声道:“若不是你身上带了龙血之气,你当我愿意吃你啊。” 叶初被这熊孩子气乐了,感情被这小家伙吃还是无上荣耀了? 繁绯嫌弃地捏起叶初的一根手指,张嘴一口咬下。 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感,繁绯用自己尖尖的虎牙刺破了指腹,灵活的小舌卷走了伤口处的血,又吸了一阵,这才放开叶初,满意地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叶初收回手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虽然只是流一点血,但似乎连同身体的能量也一并吸走了大半。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开口道:“你今日就待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 繁绯怒道:“不行,我要跟你去。” 叶初叹了口气道:“我今日有事要办,没办法带你去玩儿。” 繁绯立即跳下床,捏着叶初的衣角就不放了:“那我也有事要办。” 叶初扯了半天也没把衣服扯回来,只得洗漱完毕后带他走出了卧房。 辰时三刻,阳光刚撒满大地。外面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搭配清新的空气,叶初心情也不由得变好。繁绯却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没走几步就拽了拽叶初的手,两只小手臂朝他一伸,趾高气昂地道:“不想走路,抱我。” 叶初嘴角一抽,半蹲下来一把将繁绯抱了起来。 繁绯束缚地在叶初怀里一蹭,两手搂住叶初的脖子,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闭上双眼睡着了。 叶初失笑,这繁绯明显就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这几千几万年来长得是不是只有年纪,没有智商。 叶初抱着个小孩自然显眼,一路上被拦住询问了数次,足足耽搁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善药堂。 叶初对这个地方比较纠结,毕竟曾到这里偷药未遂,还被举报到善戒堂受刑,虽然事情不是叶初本人干的,但如今顶着水清越的壳子,自然还是有些尴尬。 倒是善药堂堂主水无裳见到水清越来,便一脸笑容地朝他挥手示意,开口喊道:“清越,快过来。” 叶初有些别扭的走上前去,直至走到水无裳跟前才站定,垂目喊道:“堂主。” 水无裳是三堂正、副堂主里面唯一的女性,身材娇小,容貌秀美,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仿佛婉约美好的江南女子。 水无裳睁大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问道:“清越,这小孩儿是谁啊?” 叶初轻声笑道:“这是我弟弟,说是想我想得紧,父亲便派人将他送来同我小住几日。” 水无裳恍然大悟。繁绯却睫毛一颤,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谁会想你啊!” 叶初拍了拍繁绯的小脑袋,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嘴硬。” 繁绯瞬间炸毛,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小手用力一扯叶初的头发,疼得他哎哟直叫。 水无裳眨了眨眼睛,掩嘴轻笑道:“兄弟俩感情还真是好呢。清越,你要的炼魂丹我已经炼制好了,给你。” 叶初接过丹药,感激地道:“多谢堂主。” 水无裳莞尔,开口道:“不必谢。我从未用兽王之血炼制过炼魂丹,效果意外地好呢。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清越答应。” 叶初笑道:“但说无妨。” 水无裳眼珠一转,开口道:“能不能取你一点血用用?” 叶初一愣,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行!”一直沉默着的繁绯忽然挣扎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道:“血是我的……唔唔唔!” 叶初赶紧捂住繁绯的嘴,一头冷汗地朝水无裳道:“不知堂主要我的血有何用?” 水无裳淡笑一声,眸色微闪道:“哦,是这样的,我在炼制玉雪丸,需要人血做药引。” 叶初神色微变,却还是点点笑道:“可以,堂主来取血吧。” 水无裳眼底闪过一丝欣喜,正欲上前去,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动作。 “堂主,善戒堂副堂主水秋羽邀您去燕山亭议事。”清冷淡漠的声音忽然传来。 第15章 魂牵梦萦 叶初点点道:“可以,堂主来取血吧。” 水无裳眸里闪过一阵欣喜,正欲上前去,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动作。 “堂主,善戒堂堂主邀您去燕山亭议事。”清冷淡漠的声音忽然传来。 水无裳有些懊恼地看了白景深一眼,但见对方一脸平静,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又对叶初笑道:“如此,还请清越申时一刻再来我药堂一趟。” 叶初点点头,水无裳便心事重重地朝燕山亭的位置飞身而去。 叶初见水无裳离开,终于松了口气。水无裳眼底的神色让他十分在意,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他的血意欲何为。如今他身份成迷,繁绯又常念叨着他体内有什么龙血之气,此事若被人知晓去也不知是好是坏,届时还是找人借点血应付过去好了。 叶初一边想着,一边朝白景深走去。白景深皱眉看着趴在叶初怀里一动不动的繁绯,脸色很不好看。抬手就是一指道:“为什么他会在你怀里?” 叶初解释道:“他不愿走路,所以我就抱着他过来了。” 白景深冷冷扫了繁绯一眼,仿佛像在看仇人。繁绯则是十分得意地朝他咧嘴一笑,两只小手臂死死勒住叶初的脖颈,仿佛在朝对方示威。 叶初被勒得干咳几声,憋红脸道:“你想勒死我啊!放手!” 繁绯稍稍松开了一些,白景深便以极快地速度在叶初身上点了一下。叶初猝不及防,只觉双手一麻,接着又是一松,繁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从叶初怀里直溜溜地滑了下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叶初目瞪口呆地看着摔懵了的繁绯,又看了看一脸愉悦的白景深,忽然有种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 白景深挑衅地看了繁绯一眼,目光依旧寒气逼人:“师兄,我们来切磋武技,你抱着他多有不便。” 叶初:“……” 繁绯从地上爬起来,阴测测地笑了笑,开口道:“不如我同你练如何?” 白景深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太小,不方便,等你长大再说吧。” 繁绯因为力量被封印了起来,只能一直保持着四五岁大的模样,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体自卑不已,如今被白景深当面说出来,顿时气得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他尖叫一声,大吼道:“我一定要吃了你!” 叶初头疼地按住张牙舞爪的繁绯,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这一大一小分开来看都挺正常,一合体就都这么幼稚,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做任务了! 白景深和繁绯足足吵了大半个时辰,才偃旗息鼓。叶初也第一次意识到了白景深毒舌起来究竟有多可怕,简直能把死人都给气活。 几人吵闹了一路,终于来到了停云阁。 停云阁是水家女性们最爱聚集的地方之一。此处盛产各类八卦流言,百分之九十的不实言论和最新消息,几乎都是出自这里。但这里又是水家十分重要的组织之一,一旦碰上节日活动,几乎都会交由停云阁一手包办。今日已是四月初一,距离盈水节仅有三日,白景深虽被选为了主要负责人,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出力最多的依旧是停云阁一干人等。 停云阁的“老大”是门内弟子中排行第三的师妹柳映雪,她见白景深拖家带口地走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三人一眼,忍不住淡淡道:“你们这样,倒还真像一家三口。” 周围女子纷纷掩嘴轻笑起来,叶初尴尬地道:“只是偶遇罢了,我弟弟来得匆忙,还差几套合身的衣服,听说玥绣门门主在这里,我便到停云阁来找她帮忙。” 柳映雪道:“门主刚才有事离开了,也不知何时回来,你若愿意便在这儿等她吧。” 叶初点头,反正暂时没啥事可做,也只好先这样了。繁绯这小祖宗大清早就因为衣服不合身按住他吸了好一阵血才肯放过他,不赶紧伺候好,估计最后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柳映雪正欲开口同白景深商量莹水节有关事宜,忽然,一阵沉重的钟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瞬间便划破平静的长空。 众人脸色大变,气氛立马变得凝重起来。 钟声间隔约两秒便响一次,每敲一下,众人心底就往下沉一分,足足响了十三下才终于停止。 刘映雪脸色有些苍白,垂下眼眸喃喃道:“竟是十三下……” 叶初心头一凛,钟声响足十三下,那代表着水家有大事发生。 正在这时,一枚传信彩蝶翩然而至,落在了白景深的肩头。白景深默念了几句口诀,那传信蝶便缓缓飞到半空中,只听一声清脆的叮呤声,那彩蝶转瞬间便化为了一道道金色粉末。 粉末渐渐移动起来,几秒后,一行金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善药堂堂主水无裳,巳时三刻,于燕山十八亭身殒。” 在场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善药堂堂主水无裳! 叶初心头一冷,水无裳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一般人连她的身都近不了,加之不久前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短短一个时辰便就此身殒,恐怕是遭人谋害所致。 白景深沉声朝杨映雪道:“你先在此守住众人,不可轻举妄动,我和大师兄先去燕山亭看看情况。” 杨映雪凝重地点点头,叶初便与白景深快速飞身去往燕山亭。 燕山亭共有十八座亭子,位于灵邪山旁。灵邪山的西面是深不见底的云涯深渊,而这十八座亭子便错落有致地漂浮在这云涯深渊之上,加上四周因灵力充盈而形成的灵雾,远远望去,像是隐秘在仙境中的仙阁楼台。 两人到达燕山亭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叶初和白景深毕竟是门内弟子,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拦,很快便飞身到了燕山十八亭的第八亭,也就是水无裳身陨之处。 各堂堂主皆聚集在此处,表情凝重又显感伤。叶初与白景深凑上去看了看,脸色不由一变。 水无裳显然是中毒而亡,面部青黑发紫,嘴唇大张,表情扭曲,衣衫凌乱,四肢浮肿,指甲呈黑紫色,死前似乎受了极大的痛楚。 叶初低声询问站在一侧的善戒堂堂主水秋羽:“副堂主,可有些眉目?” 水秋羽眉间环绕着浓浓的哀愁,他神色黯然道:“族长临走前,我与阿裳奉命商议三日后盈水节的有关事宜。可话还没说上几句,无裳便浑身抽搐着倒在了地上,我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去拉她,她却忽然制止了我。” 叶初面露诧异,水秋雨神色变得越发哀伤,他目光看向远处,轻叹道:“你定是觉得阿裳为何不让我救她,我也十分疑惑地这样问了她,她却忽然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便去了。” 叶初皱眉道:“什么话?” 水秋羽低声道:“阿裳说:秋羽,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人恐怕已经再也容不下我。就算暂时苟活,下次恐怕连全尸都不能留。” 叶初心头一紧,水无裳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身份恐怕不会简单。水无裳乃是善药堂堂主,又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无论身份还是实力都不低,对方恐怕方方面面都凌驾于她之上,从头至尾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过便放弃了求生。否则凭借她的能力,大有可能在中毒后自救活下来。 一个声音忽然大叫了起来,打断了众人的沉思。那人惊恐道:“看!那是什么?!” 在场数人连忙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只血红色的虫子忽然从水无裳的鼻孔中钻了出来。那虫子慢悠悠爬了出来,停在了水无裳嘴唇的位置,抖了抖沾满红色粘稠物的翅膀,腿用力一蹬,摇摇晃晃便飞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脸色不禁大变,善戒堂副堂主水剪月迅速反应过来,朝那正欲飞走的虫子扔出一个用灵力结成的丝网。 那虫子猝不及防,被灵网整个罩住,扑腾了几下就偃旗息鼓,坠落在地上蠕动了几下便不动了。 陆风尧脸色发白地道:“是血蛊。” 血蛊,乃是魔族人士最爱饲养的一种虫蛊。这种虫蛊需以人血喂养,当到达成熟状态后,便可以将虫蛊引到活人身上,从此便可控制被下蛊之人的神魂,从此被养蛊人驱使办事。 这种血蛊最叫修真人士厌恶惧怕,原因在于,即便倾尽全力,也寻不到这血蛊的饲主究竟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操控着被下蛊人的神魂。这种血蛊根本没有认主这个概念,脑里只有吃饱喝足这一个念头,这具身体死了,那就再寻觅下一具身体。只要虫蛊不死,虫蛊主人便能接着操控下一具身体的神魂。 这样的魔物,饲养一只倒也就罢了,但大部分魔修对于这种bug一般的存在,一般都是批量饲养的。只要供血得到保证,开个血蛊养殖场都可以。 但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有真人亲身做了实验,最终想出了一个迄今为止最好的对策,只需定期服用一种名为“魂牵梦萦”的紫色草药,便能及时排出体内的血蛊。 血蛊对“魂牵梦萦”的味道十分敏感,只要寄宿的身体里有了这种物质,便会立即放弃这具身体,去寻找下家。只是,“魂牵梦萦”也有弊端,那就是自身带有毒性,不可长期服用,至多只能一年一次,否则会对自身根基大有损害。 水无裳作为善药堂堂主,不可能不知道“魂牵梦萦”的用法和性能,这蛊虫恐怕在她体内不会超过一年,也有可能更短。 一人忽然叫道:“无裳堂主多年不曾外出离开水家,怎会无端被人下了血蛊!莫非……莫非有魔族混进水家来了!” 水秋羽闻言,脸色蓦地一沉,怒斥道:“不可胡言乱语!” 那人立即争辩道:“我没有胡说,这血蛊本来就是魔族才有的东西,无裳堂主定是遭了魔族奸人所害。” 叶初只觉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抬眼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莫成柯。 莫成柯站在亭子一侧,神色略带感伤地接着道:“无裳堂主与我有恩,我现在只求那害他的人尽早绳之于法,好还她一个公道!” 周围有人情绪高涨,纷纷点头应和。叶初却没有忽视掉对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冷。 叶初眼皮跳了跳,心却是越来越沉。 水氏一族震惊整个修真界的灭门惨案,终究还是轰轰烈烈拉地开了帷幕。 第16章 两情相悦 叶初正在低头沉思,忽然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 叶初低头一看,繁绯小朋友乖乖站了十分钟后,似乎又累了,伸出两只小手求抱抱。 叶初无奈地抱起他,忍不住捏了捏他肉呼呼的小脸,开口道:“又困了?” 繁绯低低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脑袋靠在叶初的胸口,闷声闷气地道:“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叶初一愣,顺着繁绯的目光看去,竟然是善戒堂的副堂主,水秋羽。 叶初赶忙捂住繁绯的嘴,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繁绯却显然不满他这种“大不敬”的行为,恶狠狠地张开小嘴,一口咬破了叶初手心的肉。 叶初吃痛,忍不住嘶地低声叫了一下,用力掐住繁绯的小屁股拧了一下。繁绯感觉到屁股的部位异常,立马浑身僵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初居然会如此大胆,嘴巴张开,连血都忘了继续吸。 而另一边,莫成柯却再继续说着鼓动人心地话。他开口道:“为今之计,恐怕只有逐一排查,才能查出究竟是何人以何种身份混入了水家。若不尽快揪出魔族歹人,恐怕还会有人要遭殃。” 各堂堂主也十分赞同这种做法,只是水家上下几千号人,若要逐一排查,工程量十分浩大。 如今族长不在,诸位堂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否该等族长回来再定夺,可眼下并非杀人夺命这么简单,水家很有可能混入了魔修,也不知数目究竟多少,目的又是什么,若不加紧排查,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水秋羽沉声道:“成柯说的对。眼下阿裳尸骨未寒,本就该抓出凶手还她公道。族长归期未定,只怕届时魔修又要作乱,事不宜迟,眼下还需早拿主意才行。” 几位堂主也觉得有理,商议一番便开始忙碌起来。虽人人自危,但却依旧有条不紊。几位堂主先是调阅了水家在册人员的花名单,之后便设置了数十个检测地点,打算用一种名为月灵晶的晶石检测众人身份。 这种月灵晶看似与一般晶石无异,但却是检测魔气的最佳物品。只要带有魔气的人触摸月灵晶,晶石便会立马迸发出强烈的纯白色光泽。每一位进入水家的新人首先要过的就是这一关,很多想要趁机潜入水家的魔修无论准备得有多充分,最后无一例外地都折在了这一个关卡。 所有弟子门客被均分为十个小组接受检验,巨大的广场上聚满了人,但却无人敢喧哗,气氛十分沉重。 叶初表情凝重,心底仿佛压了一块巨石。白景深前日才吸收了幻魔草,体内魔气正是波动最频繁的时候,倘若现在以月灵晶检测,要想顺利过关恐怕很难。 站在叶初身旁的白景深眼神一动,轻声道:“你在担心我?” 叶初一惊,朝白景深看去。只见对方神色平静,一双黑眸里却仿佛隐藏着万般情绪。叶初稳了稳心神,笑道:“我担心你做什么,我倒是很担心把繁绯送回卧房后,他有没有乖乖呆在屋里没出去惹事。” 白景深一听到繁绯的名字,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道:“他并非什么善类,你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叶初失笑,这两只逮着机会就在他面前说对方坏话,见面时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简直像一对冤家。只是,最开始备受两人嫌弃的不是他自己么?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反倒变成他最吃香啦。 白景深看着叶初,眼底的黯然转瞬而逝。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轻叹一声道:“你以后,莫要太信旁人。除了……族长以外,其他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叶初一愣,抬眼看向白景深。白景深却也不再解释,只是一语不发地抬脚朝月灵晶所在的位置走去。 叶初看着白景深离去的背影,心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刚才那番话,与其说是告诫,倒不如说是临别时才会有的嘱托。 正在这时,一阵微弱而又熟悉地气味渐渐弥漫在了四周。叶初脸色一白,愣了几秒,才恍然大悟般朝白景深狂奔而去。 只是一切似乎都已来不及了。那块一直都十分平静的月灵晶忽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泽,在场所有人被这道光芒刺得忍不住闭上双眼。直至光芒逐渐散去,众人睁眼一看,只见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正前方,眉眼淡漠疏离,仿佛眼前这所有的异象皆与他无关。 竟然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所有人目光呆滞地看着白景深,表情难掩震惊无措。 白景深是谁,那是天之骄子一样的存在。他是水之瑶与白羽流唯一的儿子,有可能是水家的继承人,更有可能是白家的继承人。光是他的地位以及威信,别人就算奋斗几辈子也无法与之比肩,更别提他百年难遇的绝佳资质,还有天神一般俊美无匹的容貌。 这样的人就该被人仰望才对,怎么可能跟肮脏至极的魔族扯上关系? 当即有人便大声反驳道:“不可能!四师兄绝不会是魔修!” 现场立即混乱起来。 莫成柯站在人群中,嘴角轻轻一勾,眼底却一片阴霾。他大声开口喊道:“月灵晶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既然大家不信,倒不如再找几位师弟上去检测一番,若其他人也跟他一般无异,那便是月灵晶出错了!”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点头。白景深却忽然道:“不必再验,人的确是我杀的。” 众人哗然。 【哔哔——!警告!警告!主线剧情出现严重bug,请系统抢修人员抓紧时间修补!】 【哔哔——!警告!警告!主线剧情出现严重bug,请系统抢修人员抓紧时间修补!】 叶初:“……” 他上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过得这么惨。 叶初叹了口气,缓步走上前去,在白景深面前停下。 叶初低声道:“无论你是为了谁要这样做,都不该如此草率。” 白景深微微一愣,看着叶初平静的面容,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你想做什么?” 叶初淡淡道:“我为了活下去,也要做一些事才行。若你不想让我死,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白景深眼底有些慌乱,他嘴唇一张,想要说些什么,一股冷冽霸道的力量忽然窜入四肢百骸,*连同灵魂都在刹那间被禁锢起来。 叶初忽然转过身去,朗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现场立即安静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白景深身旁的叶初。 叶初哀伤道:“人是我杀的,景深,你不必为我顶罪。” 白景深想要出言反驳,却发现自己竟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似傀儡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白景深死死盯着叶初,眼眶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泛红。叶初不再去看他,只是继续朝众人道:“景深知道水无裳被我下毒害死,深知在月灵晶前定然暴露,他便在检测前吞下了幻魔草,宁死也要护我周全。” 叶初忽然伸手拉起白景深的手臂,将衣袖卷起了一截,腕间果然露出一圈红线似的痕迹,这的确是吞服幻魔草后才会出现的特征。 莫成柯忽然怒声冷笑道:“水清越,你休要胡言乱语,你体内并无魔气,如何能饲养血蛊害人?” 叶初抬起手来,几缕灿金色的魔气便从指尖散了出来。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我若不想让人知晓,自然有无数种办法隐瞒真身。” 水秋羽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道:“清越,你为何要这么做?” 叶初冷冷一笑道:“数月前,我因体内魔气波动乱窜,生怕旁人发现,便悄悄潜入善药堂偷取丹药,不曾想被水无裳发现了身份,虽然她在我的哀求下没有将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但我岂能彻底放心,只好找机会悄悄接近她,在她身上下了虫蛊。” 水秋羽眼眶红了起来,大声质问道:“阿裳既然已经答应了你,你为何还要杀她?” 叶初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嘴角勾起一个恰好的弧度,将一名变.态杀人狂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笑道:“死人才不会乱说话,还是杀了的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如此心狠手辣、以怨报德之人,简直恶心至极。在场所有人无比愤怒地看着叶初,恨不得生啖其肉。 莫成柯见众人似乎已经接受了叶初的说辞,不由一阵慌乱。他原本是魔君的手下,按照魔君的吩咐悄悄潜入水家,目的就是为了找合适的机会让白景深成为众矢之的,并受千夫所指,这样才能让白景深彻底断绝与水家的牵连,从此安心呆在魔界为魔族做事。可经叶初这么一搅合,一切全乱套了。 莫成柯怒道:“胡说!白景深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为你做到如此地步?” 叶初被问得一愣,众人也听得一愣。对啊,这水清越何德何能,竟能换得白景深这样的超级男神舍命相救?此中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莫成柯见叶初不回答,众人表情也开始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时,便十分得意地道:“水清越,不要再胡编乱造了,你……” “他喜欢我。” 叶初打断了莫成柯的话,语速极快地说了四个字。 莫成柯立即僵住,似乎是被叶初这番解释吓得不轻,一时间竟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 在场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简直比白景深是“变.态杀人狂”更惊悚、更让人难以接受好吗?! 叶初简直不敢去看白景深的表情。他只是深呼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众人,再次重申了一遍:“我们两情相悦,不行吗?” 第17章 山有木兮 不行,必须不行啊! 所有人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洪荒之力。白景深是水家的形象代言人,对象哪能太寒碜?像水清越这样要颜值没颜值,要能力没能力,身家还不够清白的十八线路人,哪里配得上白景深一根手指头。 我的男神绝对不可能这么没眼光! 当即有人不敢置信地大声反驳道:“四师兄,您倒是说句话啊!快告诉我们这不是真的!” 白景深身中傀儡咒,叶初倒是完全不担心他出言反驳,继续恶意满满地拉仇恨:“多亏大家推波助澜,才能让我得到他的心……” 水家大多数人都曾参与讨论过俩人的八卦,但那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叶初出丑而已。谁能想到事情竟然成真的了?在场众人顿时懊恼不已。 莫成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努力稳住心神,让事情重新回到正,继续唱反调道:“四师兄,你是不是受他威胁了?你说出来,大家一定帮你逃离魔掌!” 众人脸上立即重燃希望,纷纷喊道:“是啊,四师兄,无论你何难言之隐,我们都可以帮你,做你的坚强后盾……” “我喜欢他。” 清冷淡漠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叶初听到声音后,身体仿佛坠入冰窟,呆愣在地一动不动,也不敢扭头去看他。心底却震惊无比,白景深竟然自己冲破了傀儡咒的禁制! 这句话似乎用上了灵力,声音虽然极轻,但却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巨大的广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叶初身旁的白衣青年,那张俊美的脸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向来平静的眼眸,此刻却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在日光正盛的正午艳阳下,依旧闪耀着摄人心魄的绮丽光泽。 白景深不顾众人怪异的眼神,薄唇轻启,一字一句,一句一顿,低沉暗哑的声音仿佛串联成一段抑扬顿挫的动人曲调,一下又一下,敲击在众人心底。 “我同他两情相悦。” “无论为他做什么,我都甘之若饴。” “我只是喜欢他。” 白景深每个字都咬得极重,直至说完最后一句话,才轻轻舒了口气,胸口压抑地起伏了一下,仿佛几句话便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叶初被这几句话砸得几乎站不住脚,心曲登时大乱。虽然知道白景深是在同他演戏,但说得如此热烈直白,情深意切,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却依旧让他浑身一颤,眼睛忽如静池之水被谁投了一枚石子,眼波一圈圈荡漾开来。 白景深说完这番话,眸色渐渐恢复如常,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叶初,开口道:“满意了么?” 叶初低低喘了口气,压下心底莫名的悸动,有些不知所措道:“我……” 白景深忽然凑到叶初耳旁,温热的呼吸倾洒在耳畔,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白景深低声道:“等我。” 叶初一愣,心慢慢沉静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一旁欣赏完这一出年度大戏的众人,原本死灰复燃的希望再一次枯萎了下去,心底却不由自主地为白景深的告白而动容。这水清越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修真界,才能换得白景深如此炙热浓烈的一往情深。 只是这一片深情,恐怕终究还是错付了。魔修与道修向来水火不容,水清越弑杀同门在先,魔修身份又摆在明面上,即便白景深再厉害,凭其一己之力,恐怕也无法力排众议救回水清越。 众人哀叹一声,各怀心思散去。叶初则被水秋羽带回善戒堂暂时关押起来,三日后送往“六道无门”接受惩处。 三日后。 风轻轻扬起,月石门前,整齐排列的檀香木牌随风轻轻晃动着,发出好听的叮呤声,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仿佛几日前那一出闹剧只是梦境而已。 陆风尧取下一块任务牌,思绪不由回到几个月前,大师兄为了和白景深一起做任务,想方设法地硬塞进来,如今却被关押了起来,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原来自那时开始,两人就已经情根深种了啊。 一旁的六师弟元勋看到陆风尧变幻莫测的神色,不由好奇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陆风尧叹道:“大师兄……当真被关进六道无门里面去了吗?” 元勋挠了挠头,开口道:“残杀同门已是重罪中的重罪,加之他隐藏数年的魔修身份潜伏在水家,被关押在六道无门里也属常理啊。” 陆风尧道:“我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大师兄怎会与魔族为伍。” 元勋也跟着叹气道:“我也觉得不大可能,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们不信。不过……” 元勋四下望了望,刻意压低声音道:“水家虽然族规严苛,但一直都奉行这‘三静若水’之准则,怎么还会留下六道无门这等邪恶之所?” 陆风尧脸色一变,低声斥道:“不该问的不许问。” 元勋急忙举手发誓道:“师兄,求你告诉我吧,我以心魔起誓觉不告诉旁人。” 陆风尧皱眉思索片刻,这才勉强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若敢说出去,我绝饶不了你!” 元勋赶紧点头,陆风尧便开始娓娓道来这段几乎不被人所记起的往事。 几千年前,水氏仅是个不足百户人家形成的小村落,有个极好听的名字,盈水村。因为挨近鬼族中心冥空岛,盈水村常年受鬼族欺压。 当时水家出了一位首领,名为水离岸,此人作风狠辣,手段凶残,但能力卓绝,聪明绝顶,最终使计摆脱鬼族控制,并带领族人一路逃到大陆东部的玉隋安了家。 玉隋离修士们最爱聚集的青丘主城并不远,加之此处乃物华天宝之地,有子车、柳、白三大名门望族盘踞于此。水离岸硬是凭借着自己卓越的能力,仅带领着水家几百人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迅速跻身到了三大家族的行列,成为窜升最快的豪门新贵。当时许多能人异士便是因为对水离岸的个人崇拜,甘愿改名换姓也要投奔到水氏门下做一名普通的门徒客卿。 就这样,水家越来越繁荣强大,以至于将其他三大家族逐渐打压下去。最终,白家迁往西悠城安营扎寨,柳家迁往了开云城,子车一族则逐渐没落,最终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水离岸是修真界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一直都被世人当作神一样仰望。但就在几百年后的某天夜里,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善文堂一位副堂主因为被鬼族操纵而狂性大发,一夜之间杀害同门数百人,其中包括一直被当作继承人培养长大的水离岸的儿子,水若蓝。 外出在外的水离岸接到消息后便匆匆赶回玉隋,看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的水家,还有爱子已然冰冷的尸体。水离岸悲伤过度,比不见客,足足闭关了十年。至出关时,一袭青丝已然化作白发垂地,人也就此性情大变,浑身戾气,暴虐狠毒,恍若杀神降世。他不仅制定出各种严苛的酷刑,还建立了令人闻之色变的“六道无门”,让整个水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水离岸的暴虐终于引来族人的不满,水离岸的弟弟水离尘便暗中召集人马伺机夺权,只可惜计划实施到一半,在关键时刻被人出卖走漏了风声,水离尘便以叛乱者的身份被抓到了水离岸面前。 水离尘本以为自己这次必会一死,但水离岸却将水家交给了他,并送他一个锦囊,之后便自爆身亡,神魂俱散,一代神话就此终结。 没人知道水离岸临终时交给水离尘的锦囊里写了什么,只是自那以后,水家便以“三静若水”为则,还统一了水家的服饰和佩剑。水家就此焕然一新,唯独这恐怖的“六道无门”被保留了下来。 元勋听完这段传奇往事,忍不住唏嘘道:“这水离岸真有这么厉害?师兄,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第18章 春风不识 陆风尧恼羞成怒道:“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千灵值才借阅到的古籍,上面所写有理有据,怎会有假?爱听不听!” 陆风尧广袖一甩,冷哼一声抬脚便要离去。元勋立马笑嘻嘻地追上去,讨好地道:“好师兄,别生气啊,您再给我说说呗,这锦囊里,究竟写了什么啊?” “不知道!” “那位被鬼族操纵了的堂主,真的一夜杀尽数百人?怎么没人阻止他?不应该啊,这是误传吧?” “……闭嘴!” ========================== “六道无门”是水家关押重罪者的场所。 此处建在善戒堂地底下十几米处,阴冷潮湿,终年无阳光照射。所有能想到的各种令人恶心反胃的词语,几乎都能在这里找到。肮脏、森冷、疾病、痛苦、恶臭、腐烂……进入此处的人,基本也就等于被变相宣判了死亡。 叶初在水家众人面前轰轰烈烈地宣布出柜后,便被善戒堂关押了起来,三日后便立即被带往无门之境。 阴暗潮湿的石阶直转而下,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沉重冰冷的铁门立在跟前,铁门上附有一百二十八枚圆头铁钉,很明显是一种强大的禁咒。两只石雕站在铁门两侧,看上去面目狰狞,杀气腾腾。 水秋羽和副堂主水剪月亲自押送叶初下来。水剪月看了叶初一眼,幽幽叹了口气,默念了几句口诀,只听轰隆一声,铁门开了。 一阵阴风迎面佛来,叶初探头望了望,里面黑咕隆咚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偶尔有几丝微弱的呻.吟传来,很快便听不见了。 叶初本能地往后一缩,那种仿佛被人掐住脖子、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让他周身不禁寒毛倒竖,双腿有些发软。 水剪月轻叹道:“这便是六道无门了。” 叶初却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幼年时自己被关在阴暗的地窖,整整三天,没有食物,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水滴落下来时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让他尚存了一丝神智,知道时间还在流动,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水剪月不忍看到叶初惨白的脸色,虽然她厌恶魔族,但水清越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如何她心底清楚,就算水清越此前曾头脑发热作出偷药这等蠢事,但她依旧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不会作出杀害同门的事情来。 水剪月不忍道:“清越,你若有什么隐情,可以跟我说,我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叶初摇摇头道:“副堂主,谢谢您这么信任我,但无裳堂主的确是被我所杀。” 水秋羽叹道:“剪月,送他进去吧。” 水剪月只得点了点头。 几人缓步走在狭小的过道,恶臭一阵阵袭来,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让人作呕。过道两边是一座座玄铁铸成的铁笼,铁笼内关押着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东西,睁大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默不作声地目送几人远去。 叶初手脚皆被铐上玄铁制成的铁链,走起路来哐啷直响,在这种安静诡异的空间里,听上去越发渗人。叶初寒着脸,强迫自己不去看周围的环境,只是深呼吸一口气,走向监狱的尽头。 约莫一刻钟后,几人在一座水牢前停下,水剪月轻声道:“此处为玄冰水牢,这便是你要受的第一遭苦。” 水牢的门被缓缓打开,腐烂的味道隔着老远也能闻到。叶初心底一阵恶心,看着眼前粘稠的黑水,双手有些颤抖。 这就是他接下来七日内要呆的地方。因为叶初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责供认不讳,便依照水族家规,判处其水牢之刑七日,之后便会被带到九天神雷之所,承受七七四十九下神雷之击。 这两种惩罚皆是极重的。玄冰水牢会毁坏修士根基,而那九天神雷就更加不得了,就连金丹期修士承受十几下都有可能神魂俱散,更何况是一个练气七层的普通修士。自宣判出来那时起,所有人恐怕在心底也同样宣判了叶初的死亡。 叶初苦笑一声,他现在即将承受的处罚,估计比原身还要惨烈数倍,果然是一对难兄难弟啊。 叶初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拖着沉重的脚铐缓缓走向水牢。脚刚伸进去,刺骨的凉意几乎瞬间就直达四肢百骸,叶初被冻得背脊发凉,浑身打了个激灵。 叶初正想着运转灵力让身体暖和一些,水秋羽却忽然伸手朝他眉心一点,一股霸道的灵力便忽然窜入体内。叶初身体蓦地一痛,只觉体内的灵力忽然如倾覆之水一般,刹那间便脱离了身体。 失去了灵力的照拂,叶初形如废人一个,强悍的鬼森之气仿佛千军万马般铺天盖地奔涌而来,叶初不禁痛苦地低吟一声,单膝跪倒在地。这里远远比叶初想象的还要恐怖得多,仅只是撤去灵力,便感觉灵魂仿佛被野鬼撕咬拉扯一样,连神魂都受到严重的波动。 水剪月怒声道:“他原就魂魄不足,你还封了他的灵力,是想在水牢就逼死他么?!” 水秋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师妹,依据水家族规第八条,进入水牢者必须封印灵力,让其肉身承受刺骨之痛,我也无能为力啊。” 水剪月冷笑道:“平日怎不见你如此上纲上线?” 水秋羽叹道:“若师妹坚持,我便撤去禁咒。只怕旁人知道了,你我不但地位不保,还会引发本族众怒,届时只怕我们也要跟着进去受罪。” 水剪月被气得浑身发抖,只得压抑下激动地情绪,冷冷看了水秋羽一眼,快步上前扶起叶初,悄悄捏了他的手一把,声音有些哽咽道:“清越,师叔不能帮你了,你……多保重。” 叶初虚弱地朝水剪月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水牢的门终于还是合上了。叶初整个人浸泡在玄冰之水中,仿佛置身冰窖之中。他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只想闭眼就此睡去,可大脑却异常清醒地提醒着他无尽的寒凉。 仅过去五分钟,叶初就有些受不住。他闭上双目,仔细听着周围的响动,直至听到巨门合上时的那一声轰隆后,叶初才松了口气,勉强举起已经冻僵了的右手,抬起来看了看。 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已经折叠好了的黑色纸符,这是水剪月扶起他时悄悄塞到手心里的东西。纸符正中间画着一个三头六臂的八脚怪物,目瞪如铃,眼神狰狞,表情凶狠,仿佛恶鬼。画像正下方则写有两行怪异地鬼族文字。叶初凑近仔细辨认许久,这才看清纸符上的是“魔星恶鬼,古洞精灵,举头同视,俯首同听”十二个字。 很明显,这是一张失传已久的驭鬼符。 拥有此符之人,能使自己神魂离体,还能窥见所有鬼魂。制作驭鬼符的方法不简单,配合使用的驭鬼咒更是闻所未闻,水剪月却在临走时悄悄塞给自己这样一张鬼族纸符,是她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有人在暗中授意? 哪一种设想都对自己十分不利。叶初暗想,水清越的大脑里清晰地记录着鬼族文字,还有无数失传已久的鬼族秘法,那么就足以证明水清越与鬼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并非暴发户家的傻儿子这么简单。而如今有人将鬼符递给自己救命,恐怕对方对他早已了若指掌。 叶初压下心底的慌乱,甩甩脑袋不再去想个中缘由,眼下还是赶紧想办法出去才行。叶初僵直着身体缓缓游向水牢一个角落,将身体摆放成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便缓缓闭上双眼,默念起那段深刻在记忆中的驭鬼咒。 身体渐渐开始热起来,仿佛有一股暖流不断传向四肢百骸,冻僵的身体顿时舒适不少。叶初心头暗道,这应该就是魂体脱离肉身,却又能保持肉身不死的养灵之水了。 约摸一刻钟后,叶初缓缓睁开双眼,朝前游了几步,再又回头一看,果然看见“水清越”的身体依旧呈刚才摆好的姿势靠在水牢旁边,双目禁闭,面色苍白,想来是刚才被冻得狠了。 叶初满意地点点头,正欲抬脚离开,目光不小心扫到了四周,差点被吓破了胆。 水牢里满满当当塞满了人,哦不,鬼。 那些鬼目光呆滞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新成员,动作迟缓地朝叶初缓缓靠近。 叶初只觉后背汗毛倒竖,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在自己的身体前站定,目光却死死盯着眼前造型各异的鬼魂。 那些鬼似乎有些忌惮叶初,在离他足有五米处便停下,不敢再上前,只是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哑声,听上去既渗人又怪异。 叶初心头暗想,这些鬼估计都是耐不住寒冷,最终被冻死在这水牢里的低等冤魂。不过,自己虽神魂脱离了肉身,但本质上毕竟是个活人,阳气极重,且有养灵之水护体,这些阴鬼自然不敢靠近。 叶初给肉身下了足足八道禁制,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去管周围那群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鬼,朝外飞奔而去。 约摸两刻钟后,叶初终于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六道无门,看到了久违的光明。 虽然外面已是夜晚,但此时月色正浓,周围一切都看得很是清楚,包括不远处那位正抱着流光剑环手而立的白景深。 他轻靠在路旁一棵树上,双眼紧闭,嘴唇紧抿,似乎是睡着了。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轻洒在他俊美的脸上,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冰山一样的气质顿时消融了不少。 叶初心底疑惑,主角这是拿准了他今夜必定会使出这驭鬼咒从监牢里逃出来了?难道那鬼符是他递给水剪月的? 只是,如今他分明只有魂体没有实体,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呢,上次明明也没有看到啊。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叶初缓步走上前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是毫无反应。 这样没有侵略性的主角简直百年难遇。叶初玩心大起,恶意满满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紧接着,指腹缓缓而上,最终碰上了他浓密纤长的睫毛。 指尖上传来轻微的刺痒感,让叶初忍不住心头一跳,眼前不禁浮现出白景深那双深邃迷人的眼,还有那句饱含着无数深情和无比慎重的,我喜欢你。 那种难以自持的心动是平生第一遭,却一如石破天惊般在心底猛然炸裂开来。即便时隔许久再次回想起来,仍旧会让人心跳加速。 叶初愣了半晌,这才呼出一口气,低声叹道:“真会演戏,差点被骗了。” 话音刚落,指尖的睫毛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叶初一惊,急忙缩回手指,慌乱间朝后退去。只可惜还没退出几步,手臂蓦地被人用力一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瞬间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初忍不住低呼一声,赶忙抬眼一看,眼神便立即撞入一双深沉如夜的眼眸里。 白景深静静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那双黑色的眸子深邃幽暗,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都给吸进去。叶初不禁呼吸一顿,心跳骤然一停。 第19章 故人西辞 谁来告诉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作为魂体的自己居然能直接与白景深进行*方面的接触? 叶初木然地看着白景深,身体越来越僵硬。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轻微的痒感仿佛从身体传达到了心底。叶初有点紧张,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白景深却目光骤然一冷,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反手将叶初按到了树干上,两人立即调换了位置。 手腕被白景深用力钳住,完全不能动弹。叶初背对着白景深,连挣扎都几乎忘记,只是惊愕地问道:“你、你怎会……” “怎么会看得见你?”冰冷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叶初的后背紧贴着白景深的胸膛,对方一开口说话,心脏都似乎跟着颤动起来。 这个姿势简直是大写的不对劲!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叶初无所适从,急忙挣扎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总之,你先放开我。” 白景深却更加用力地按住他,声音冷得仿佛能滴冰渣,“那日你对我用了傀儡咒,也该让你尝尝滋味。” 叶初噎了一下,气势立即软了下来,苦笑道:“我是逼不得已……” “究竟便谁在逼你?说出来我就放开你。”白景深抓住叶初的手稍微使了些力。 叶初立即语塞。总不能告诉白景深自己是个修系统的工作人员吧?即便说出来大概也会被当作胡言乱语处理了吧? 白景深见叶初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怒意更炽,一双魔族特有的灿金色眼眸渐渐显现出来,仿佛两簇正在燃烧的火焰。也不等叶初再辩解几句,白景深凑近对方因为剧烈挣扎而露出来的光裸肩头,眸色一沉,张口便用力咬了下去。 坚硬的牙尖瞬间没入了肩上柔软的肌肤,叶初忍不住低叫一声,脑袋朝后一扬。 在魔族面前,血液就像罂.粟般能使人上瘾,那种带着极致诱惑力的血腥味,简直让人欲罢不能。白景深眯起眼睛,舌尖轻舔过伤口处的血,一双灿金色的眼眸里闪耀着如同捕猎者享用猎物时特有的光芒。 叶初足足愣了一分钟,才发觉事情有些失控。体内的灵力在白景深的吮吸下几乎掏空,双腿软得使不上力,只得用力喘息着,整个人几乎全靠在了白景深身上。 叶初的脸颊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虚弱地挣扎道:“白景深,你是属狗的吗?一言不合就乱咬人!” 白景慢慢停下动作,手指摸了摸肩头细小的伤口,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道:“繁绯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叶初额头青筋直跳,勉强压抑着奔腾如野狗般的情绪,冷冷解释道:“他是小孩子心性,莫非你也是?” 白景深冷冷打断道:“他已经几万岁了,哪来的小孩心性?” 叶初用力喘了口气,开口道:“总之你先放开我!” 白景深把叶初像煎饺子一样翻了个面,两人面对面地盯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白景深先败下挣来,替叶初扣好衣衫上散开了的扣子,低声叹道:“无论你接近我有何目的,我都当那是你的真心。” 叶初蓦地愣住,不明白这当头一句话究竟是何含义。 白景深却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放开叶初,转身朝前方走去,淡淡道:“走吧,去看一看水无裳的尸身,兴许能有发现。” 白景深的声音里再也听不出任何别样的情绪,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叶初的幻觉。 叶初心底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仔细揣摩着那句话的意思,再看向对方孤傲的背影,心脏仿佛被扯了一下。 对于叶初自己来说,救回白景深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但在白景深眼里,叶初的做法却等同于在为他拼命。当这样一个自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又怎能不让他慢慢交付真心? 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如此。 叶初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了拉住白景深的衣袖。 白景深顿住脚步,瞥了他一眼。叶初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害你。” 白景深眼底划过一丝黯然,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叶初放开他,故作疑惑地岔开话题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我现在只是魂体罢了,为何一同你接触,就会变成实体?” 白景深伸出手来,一枚驭鬼符静静地躺在手心处。他开口道:“不是你变成了实体,而是我变成了魂体。” 白景深诧异道:“魂体……莫非你也懂得如何使用这驭鬼符?” 白景深点点头,开口道:“十岁那年我便学会了。这枚驭鬼符是一位故人折给我的,而驭鬼咒……也是他教我的。” 叶初眼皮猛地一跳,想到自己脑里那些莫名其妙的鬼族记忆,直觉告诉他这位故人百分百与自己有所牵连,便脱口而出道:“那人是谁?我能否见他一面?” 白景深睫毛一颤,声音低沉道:“他……已经离开了。” 叶初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探查水清越真实身份的计划似乎又要被搁浅了。只不过,这驭鬼符和驭鬼咒倒还真被一小部分人暗搓搓地流传下来了,寒峭当年似乎也并没有完全把这类秘咒销毁干净。 叶初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眼下并不是好时机,还是找时间再问个仔细吧。 ============================= 两人一路飞身至摆放水无裳尸身的玉门冰窟。 玉门冰窟外有四名弟子把手,大门紧闭。白景深与叶初大大方方走到门口穿墙而入,几名弟子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站得笔挺。 冰窟里气温非常低,两人虽暂为魂体,但为了时刻保持耳清目明,依旧保留了五感。叶初打了个哆嗦,白景深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眉心一点,一股暖流便如涓涓细流缓缓传至四肢百骸。 叶初摸了摸鼻子,心头暗道,也是奇怪了,这个暖身诀他估计一辈子也想不起来用。 冰窟里全由坚冰雕刻而成,一扇带有数道禁制的巨门便彻底阻隔了外界的温暖。水无裳的尸身就放在右侧一间冰室的冰床上,两手放在胸前交叠,看上去仿佛像在沉睡。 叶初走上前去看了看,沉声道:“她中的是何毒?” 白景深仔细看了看,这才道:“耳垂处有七颗均匀分布的红点,显然是中了子车一族研制的奇毒‘七星摘’。” 叶初皱眉道:“莫非是子车家?” 白景深摇头道:“此毒虽出自子车一门,但自从子车氏族落魄后,制作七星摘的药方在黑市中被高价卖来卖去,已经不是什么独门秘药了。因此,也不一定就是子车一族动的手。” 叶初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下蛊之人和下毒之人恐怕并非同一个。” 白景深道:“作何解?” 叶初道:“根据古籍中记载,炼制‘七星摘’这种□□离不开‘魂牵梦萦’这味药材,血蛊能这么早就脱离水无裳的尸身,恐怕与之有很大联系。若下蛊与下毒的人是同一个,那么他就不该选择这种□□,将自己魔修的身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反之,若下毒之人并不知道水无裳体内有血蛊,那么他选择七星摘也就符合常理了。” 白景深点了点头,低头沉思起来。叶初看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来,便问道:“我还正想吻你,为何那日你会承认是自己下的毒?莫非……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白景深抬起头来,淡淡道:“不知。” 叶初无语道:“那你也得给我一个理由,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你跑去顶罪的呢?” 白景深静静地看着叶初,沉默了半晌,忽然反问道:“那你呢?为何要替我顶罪?” 叶初顿时语塞,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学坏了啊! 第20章 坦诚相见 白景深的眸色越来越沉,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叶初眼眸一转,干脆用白景深那日惊世骇俗的“表白”以牙还牙,笑道:“不是说了喜欢你么……” 白景深闻言却瞳孔微微一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闭上眼睛,转过了身去。 叶初有些尴尬道:“好吧好吧,算我瞎说……” 白景深依旧沉默以对,以冷战的方式表达他强烈的不满。叶初不禁啧了一下,这人脾气还挺大,生个气就耍脾气不理人,跟繁绯还真有点像。 一旁,白景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水无裳的尸身,叶初则是舔着脸凑过去围着打转,一副反正你拿我没办法的架势。 白景深似乎很享受被叶初强势围观,脸色渐渐回暖,嘴唇微微一勾,开口问道:“可有怀疑的对象?” 叶初想了想,皱眉道:“暂时有两个怀疑对象,但并不能十分确定。” 白景深问道:“谁?” 叶初道:“莫成柯和水秋羽。” 白景深不置可否,叶初便接着道:“莫成柯的目标很明显,显然是想让你获罪。他同你有仇?” 白景深摇了摇头,开口道:“唯一一次接触,便是几个月前你同他打架,我出面制止,仅此而已。” 叶初皱眉道:“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那么他最恨的应该是我才对,这个动机显然不成立。” 白景深接着道:“我私下派人调查过,西扇城莫家的幺子早已夭折,莫成柯并非莫成柯,他姓子车。” 叶初心头一紧,开口道:“他若用了假身份混入水家,那么事情就复杂了。子车一脉与水家乃是世仇,恐怕他的目的并非陷害你那么简单。” 白景深点了点头,接着道:“其次是水秋羽。” 叶初道:“有什么眉目吗?” 白景深道:“他曾出门游历足有五年,这五年来几乎音信全无。修真界曾有传言,水秋羽叛变了水家与魔族为伍。但这种说话很快便不攻自破,因为水秋羽去年年初便回到了水家。” 叶初道:“身份是否证实?” 白景深道:“他自幼在水家长大,并无不妥。” 叶初道:“繁绯曾对我说过,水秋羽身上有令他十分不舒服的味道。” 白景深脸色微变,“大妖对气味一向敏感,即便隐藏得很好,也有露馅的可能。恐怕水秋羽身上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才会让繁绯立刻察觉。” 叶初点了点头,大脑开始飞速转动起来。首先,莫成柯与水家有仇,第一步动作却是陷害白景深,这于理不合,恐怕更大的原因是受人所托。 这样一想,所托之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仇家,另一种是魔族。 魔族因为多年前与真人大战,战斗力损耗严重,急需新鲜血液加入进来,白景深自然是他们最想挖掘的对象。如此看来,莫成柯恐怕早就与魔族勾结在了一起,再以假身份混入水家,一方面答应魔族的条件,一方面则企图利用魔族之手颠覆水家。 这样一推敲,任务面板中加速道具一栏里一直都有莫成柯的名字,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而仇家只能毁了白景深,却绝不可能撼动整个水家。因此,前一种设想几乎可以排除了。 再来看水秋羽。水秋羽曾被谣传加入魔族,加上繁绯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恐怕水秋羽在消失的五年里,极有可能混入了魔族。那么,他暗中饲养血蛊并将血蛊下在水无裳体内这件事便成立了。只是,任务面板中并未出现他的名字,看来他的目的不是想要倾覆水家,而是针对水无裳本人。 他想要掌控水无裳的目的恐怕只有两个,一是为掩盖某些真相,二则是为了情。 叶初感觉整件事渐渐明朗起来,打开了任务面板悄悄查看起来。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一完成度:78% 任务二完成度:84%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莫成柯、白景深 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看来只要把莫成柯这一主线人物抓牢靠,任务完成度才会大幅增长。另外,他自己也作死得很是成功,替白景深顶罪居然能让自任务二瞬间提升了三十个百分点,虽然不愿承认,但“水清越”这个身份,似乎离死期并不遥远了。 白景深轻声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对吗?” 白景深表情平静,话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叶初闻言,心头先是一惊,接着便沉默起来,许久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白景深道:“什么时候?” 叶初苦笑一声道:“一开始便知道了。” 白景深眼波一动,低声道:“那次在碧云镇对上阴冥老祖时,我逼不得已使出魔族之力,你是不是便已确信,我一定会杀了你?” 叶初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若是站在你的立场上看,为了守住自己的魔族身份,杀我乃是上上之选。” 白景深眸色划过一丝黯然,脸色有些发白,嘴角难得露出几丝苦涩,低声道:“我并非……” 白景深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再说下去便是禁忌,只得硬生生吞入腹中,压抑地低喘了口气。 沉默半晌,白景深才道:“莫成柯应该是魔君的手下,此番应是想让我获罪并彻底脱离水家,好断了我的退路,引我去魔君麾下效力。” 叶初点点头,将自己方才的想法一一说出,基本与白景深的猜测一致。 白景深沉声道:“既然如此,得先去探一探水秋羽的虚实。” 叶初担忧道:“水秋羽已是金丹后期修士,莫成柯身后也有魔族撑腰。若他二人皆与魔族有关联,恐怕不好对付。眼下还需先收集证据,再设下一局,请君入瓮才行。” 白景深十分赞同叶初的说法,两人复又商议一番,便离开了玉门冰窟,朝善戒堂所在的六道无门奔去。 叶初站在入口处,想起那暗无天日、和地狱修罗场没啥区别的地方,叶初就忍不住遍体生寒,暗暗打了个哆嗦。 白景深看出叶初的不安,叹了口气道:“方才一路上教你的白家静心诀,记牢了么?” 叶初回忆了一遍,开口道:“记住了。” 白景深点点头,开口道:“若是害怕,就沉下心来默念口诀。” 叶初点点头,朝白景深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道:“我走了。” 白景深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飞身而去,远远看去,白色衣袂随清风轻摆,远远望去仿佛画里走出来的嫡仙。 白色的身影越去越远,一道低哑的声音却在静谧的夜空里蓦地响起,带着细腻如绸般的轻柔,融入到这股微风之中,拂过心底每一寸柔软。 “别怕。” 声音的主人只说了两个字,却让叶初的心仿佛在腊月寒冬里感受到了三月暖阳。 叶初嘴角一勾,心底那点害怕突然也烟消云散了。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六道无门而走去。 ============================= 三日后,申时。叶初被善戒堂押往御门,接受七七四十九道神雷之击。 九天神雷已经多年未曾解开封印,处罚开始前一个时辰,水家众人便已陆陆续续来到了御门,打算围观这多年难遇的奇观。 九天神雷近百年来只启动过一次,新人几乎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自然好奇到难以自持。 关于九天神雷的形成,古籍中也有相关记载。化神期大能在飞升前必须承受雷劫之刑,雷劫之力一部分由大能亲自承受,另一部分则会盘踞在大能飞身时所选择的地方。这股力量因为极其强悍霸道,几乎与所有物质无法兼容,久而久之便会在这个地方形成“神雷区”。 神雷区仿佛有吸收自然之力的作用,经过长时间的演化,无数自然之力不断朝这里聚集靠拢,神雷时不时就要来一出万雷齐发,使得这片土地暗无天日,仿佛世界末日。 后来,水家来到了这个地方,水离岸为了掌控这股强大的力量并为己所用,便与水家众人齐心协力研发出封印神雷的禁咒,并宣扬出去,成功地让各大家族心生忌惮,不敢轻易造次,算得上是水家的又一道护身符。 只可惜,这九天神雷随着时光的流逝,在经历过数次解封御敌后,神雷之力也逐渐式微,最终演化为惩戒弟子的武器。 典籍中关于九天神雷的记载寥寥几笔,却依旧能勾起大部分人的好奇心。虽然九天神雷不复当年光彩,但弱化版本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大多数人都顾不得同情人人喊打的魔修叶初,反倒暗搓搓地在翘首以盼。 叶初手脚皆被铁链拷住,每走一步都叮当做响。明明是个阶下囚,眉目间却一派淡然沉静,仿佛即将赴死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白景深站在离叶初不远处,眸色微沉,薄唇紧抿,目光却片刻不曾停留在叶初身上,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 叶初顿时疑窦丛生,两人分明已暗中设下计谋,打算来个瓮中捉鳖,一举拿下真凶,再慢慢揪出混入水家的魔族卧底。可白景深却举止如此怪异,反倒让他有些想不通了。 难道中途竟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叶初心头一沉,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第21章 茕茕孑立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叶初心里有些慌乱,连忙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一完成度:78% 任务二完成度:84%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白景深、水秋羽、莫成柯 果然不出所料,剧情加速道具这一栏里不仅多了个水秋羽,连几人的位置顺序都做了调整。 一开始,叶初以为剧情加速道具里所有人的位置编排并没有太大影响,但现在顺序忽然改变,那就足以证明这是按照任务影响力来排列的。 叶初虽不愿这样想,但事实摆在眼前,白景深的确有大事瞒着他。 “堂主,时辰已到。”一个声音蓦地响起。 叶初抬眼一看,水秋羽站在离自己十几米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枚解开封印时专用的纸符,表情显得云淡风轻。 现场慢慢安静起来。水剪月看了看叶初,深呼吸一口气道:“堂主,水清越乃门内大弟子,身份特殊,加之启动九天神雷原是大事,为何不等族长归来再做商议?” 水秋羽瞥了水剪月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只纯黑色的蝴蝶出来。 水剪月看了看,皱眉道:“这是……族长的传信蝶?” 水秋羽将这枚纯黑色传信蝶摆在手心,默念几句口诀,那黑色蝴蝶便飞至半空中,片刻后化作一团黑色粉末。 黑色粉末最终摆成这样几个字:“可解九天神雷之封印。” 水剪月震惊道:“不可能!族长怎会、怎会……” 水秋羽似笑非笑地看了水剪月一眼,淡淡道:“师妹,族长怎会什么?” 水剪月咬住嘴唇,愤恨无比地看了水秋羽一眼,不再开口。 水秋羽眼底闪过一道得意之色,转过身来朝众人道:“水清越作为门内大弟子,不以身作则,反倒残杀同门,与魔族为伍,实为正道所不齿!今日受族长之命,特解开九天神雷之封印,让其承受七七四十九道神雷之击,毁其肉身,灭其魂魄,以儆效尤!”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罡风骤然扫来,强烈的金色光芒从九天神雷台传来,仿佛银瓶乍破般让人措手不及,片刻就席卷整片大地。叶初背脊一凉,双腿一软,立即惨白着脸单膝跪在了地上。 水秋羽站在不远处,神色冷淡道:“封印刚解开,神雷还未落下。清越,这么快就扛不住可不行。” 叶初对水秋羽的话充耳不闻,目光却转向了白景深。 白景眼底仿佛暗藏着千军万马,奔涌澎湃,几乎下一秒便要彻底爆发。他看了叶初一眼,手紧紧握成拳,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无力地合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叶初的心渐渐往下沉,最后一丝信任也荡然无存。他原以为白景深是可以信赖的人,这才将身家性命交付于他,让他替自己搜集证据洗清嫌疑。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所托非人,自作多情了。 白景深若就此插手不管,那便代表着,他想要自己去死。身体的疼痛似乎逐渐远去,心却如同被一块自高空坠下的巨石狠狠砸碎,瞬间便血肉模糊。 一阵雷鸣忽然响彻天地,仿佛在众人心头砸下一个恐怖的巨雷。众人一惊,纷纷抬头看去,乌云从四周渐渐聚拢到了水家上空,大地顿时暗了下来,只剩一道道金色闪电在天空中不断划过。 叶初轻叹一声,垂下眼眸,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巨雷随着一道劈天闪电破空而下,处在神雷台正中的叶初自然成了第一个受雷击的对象。叶初硬生生受下这一道巨雷,只觉身上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利器切开,口中一阵腥甜,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一股焦臭的味道从身上传来,叶初勉强睁开双眼,竟发现眼前仅剩一团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叶初拖着沉重的手铐,颤抖着抚摸上自己的脸,两股温热的鲜血缓缓从眼眶处留下,尖锐的刺痛感从眼眶处传来,叶初咬住嘴唇,单手用力扣住地面,直至指甲缝里都开始渗血,嘴唇也被咬出血来,才勉强将痛苦呼声压在喉咙里。 叶初用力喘了几口气,冷汗顺着脑袋留到嘴角处,淡淡的咸味让他的大脑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叶初猜测,恐怕是雷击之力过于霸道,而体内又无法承受这股强悍的力量,这才出现修士自爆时才会可能出现的征兆。 叶初还未缓过神来,第二道雷击又开始了。第二道雷击显然比第一道还要猛烈数十倍,一头黑发变得焦黑枯萎,白净的脸颊上惨白无血色,两道血泪被衬托得越发明显。 叶初茫然地跪倒在神雷台上,周围的喧嚣和身体的疼痛仿佛就此远去,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短短几分钟内,十道九天神雷尽数劈在叶初身上,叶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在。 台下早已鸦雀无声,所有人被眼前凄惨的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没想到九天神雷在经过几百上千年后依旧有如此恐怖的能力,仅十下就将一个成年男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凄惨无比。虽然他们厌恶魔修,但水清越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倒真不如一剑刺死来得痛快,曾经的大师兄,如今却在九天神雷台上受此酷刑,难免不让旁人生出恻隐之心。当下便有女修不忍再看这残忍的一幕,纷纷转过身去,双眼移向了别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众人不禁暗叹道。 叶初只觉周围的声音越飘越远,身体却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地仿佛一吹就散。 自己这是快死了吧? 朦胧中,叶初仅有这样一个念头。没想到第一个任务就彻底失败,想必不久后自己也会被系统当做残次品销毁。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太过轻易相信旁人。叶初只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被背叛的痛楚比身体的疼痛还要强烈数倍。白景深拥有灭世之能,翻云覆手间,世界就此倾覆。手中人命数不胜数,杀伐果断谁人及他?这样的人,又怎会有心呢。 叶初叹了口气,心头暗暗苦笑,这样或许也好,不必再苟活人世继续强迫自己去扮演别人。叶初这样想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双耳仿佛与外界彻底隔绝,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叶初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却越来越轻,飘飘荡荡,往深渊处不断坠落。 仿佛只有一瞬,又仿佛是过了很久,身体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搂住。有人捏住他的手腕,一股温和仿如春风般的灵力立即透过冰凉的肌肤,缓缓输送到身体每个角落。 像是在坠入无边地狱时,忽然被谁拉了一把一样,混沌的大地逐渐明朗起来。叶初心底疑惑,想要睁开双眼看看,一只手却轻轻捂住了他的双眼,温暖干燥的触感即便透过手心也能传达到心底深处。 “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温热的呼吸轻洒在耳旁,温和如三月暖阳,更似羽毛一下又一下瘙痒着心尖。 那人的手轻轻滑过叶初的脸颊,指尖粘染了血迹也毫不在意。略带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叶初的脸颊,仿佛像在抚摸世间仅存的珍品,每一次滑动都带着极致的疼惜与缠绵。 这人的声音虽然平静,周身的杀意却犹如滔滔江水一样铺天盖地倾扫而来,瞬间化作数万把利剑刺向台下众人。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立即被杀气逼倒在地,身体摔倒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哀嚎声立即此起彼伏。 只是,水家众多子弟此时却无人敢站起身来大声喧哗,待看清楚台上那人的样貌时,心中惊恐不已,只敢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眼睛都不敢往台上看去。 只有叶初与众人的待遇截然不同,那杀意仿佛带着眼睛,独独绕过了叶初。柔和纯粹的灵力仿佛化作了羽翼,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不断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叶初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好似被堵住一样,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冰凉的手指立即抚摸上叶初的嘴唇,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那人忽然凑到他的耳旁,轻轻一笑,低沉的声音仿佛醇酒般令人迷醉。语气即便平淡无澜,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移,还有上位者独有的强大威压。 他轻声道:“这世上,谁胆敢伤了你,我便要他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第22章 月晕而风 叶初的双眼被单手覆盖住,周围一片黑暗,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声音朗声道:“族长,这水清越弑杀同门,本该受死……啊!” 对方话音未落,凌厉的掌风立即从叶初耳旁刮过,那人立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滚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接着便鸦雀无声了。 在场所有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水之裴收回了手,淡淡道:“我只要证据,废话就不必再说了。” 水剪月深呼吸一口气,朝前跨出一步,颔首道:“族长,三日前水无裳因身中七星摘之毒而亡,体内亦有魔族血蛊,水清越亲口承认是自己杀了水无裳。” 水之裴轻叹一声,低声道:“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你体内并没有魔气。让我来猜猜……你悄悄吞下了幻魔草?” 叶初嘴唇动了动,嗓子稍微恢复了一些,他声音沙哑地道:“我……有我的苦衷。” 水之裴轻声道:“你的苦衷,是他么?” 水之裴的目光投向台下的白景深,眸色带着深不可测的晦暗。白景深听到叶初的回答,睫毛不禁一颤,看着奄奄一息的叶初,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叶初不答,一双薄唇紧抿。直觉告诉他,如果现在说出白景深的名字,水之裴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虽然他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水之裴为何会如此维护水清越。 水之裴微微一笑,低声道:“他究竟何德何能……” 正在这时,稍稍散开的雷云又重新凝聚起来,一道闪电立即划破长空。 水之裴微微蹙起眉,低喃道:“这么快就要开始第二轮雷劫了么?” 叶初心头一紧,轻声道:“族长,你放开我吧。若无人承受完这七七四十九道神雷,恐怕雷劫之力会彻底毁了这里,水家不能断送在我身上。” 水之裴还未回答,台下忽然有人一跃而起,快步走到了两人身旁,低声道:“你带他走,我来。” 叶初一愣,忍不住揭开水之裴的手,透过明亮刺眼的光线,眯着眼睛朝前方望去。白景深就站在两人跟前,面色平静无澜,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叶初身上,一双眼沉如暗夜。 水之裴淡淡一笑道:“也好。祸是你惹出来的,就由你来替清越受死吧。” 叶初紧紧抓住水之裴的手,不由分说便道:“不可!” 水之裴根本不管叶初说什么,广袖一甩,便将叶初整个人抱在怀中站起身来。表情虽然笑着,眼眸却带着凌厉的煞气。他轻声叹道:“清越,不要再惹我生气了,我怕我会忍不住现在就杀了他。” 叶初抓住水之裴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从水之裴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意并不似作伪,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无力阻挡任何人做任何事来,他只能祈求那所谓的主角光环能保佑白景深不死。 明明痛恨着对方的背叛,却还是要时刻关注着对方的安危,叶初第一次打心底里对这个系统感到厌烦,也对白景深失望透顶。 叶初低叹一声,扭过头去,透过水之裴搂住他的臂弯缝隙,看向站在台上的白景深。那人身影一如既往地孤傲,仿佛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冷气。鲜血渐渐浸透了一身白衣,他却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前方,脸颊苍白,薄唇紧抿。 叶初垂下眼眸,闭上双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白景深不是没有看到叶初眼底的失望和厌恶,那种眼神对他来说杀伤力足以致命。看想上前去将他抢回来,好解释清楚一切,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疯狂的爱恋不断灼烧着他仅存的理智,眼底拼命压抑着的痛苦仿佛在那一瞬间便彻底地倾巢而出,身体的疼痛竟也抵不上心底的万分之一。白景深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已然化作黑点的身影,一双薄唇微启,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来。 “阿冽……”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白景深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扣住地面,一双黑色瞳眸变得赤红无比,血丝满布,远远看去仿佛是染上血泪。 雷声阵阵,响彻整个大地,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嘶吼,像是一不小心道破了的天机,不断地被淹没在那雷鸣声之中。 =============================== 叶初被水之裴一路抱到了灵邪湖旁的小木屋里。 叶初身体虚弱,连动一动手指似乎都困难,水之裴便将他轻轻放在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这才轻声道:“清越,你先养伤,余下的事我来办。” 叶初挣扎着伸出手来,紧紧扯住水之裴的衣袖,神色紧张道:“白景深不能死。” 水之裴眸色一沉,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他伸手拍了拍叶初的脑袋,轻笑道:“我不会让他死的,放心。” 叶初这才松了口气,白景深若是死了,他也就活不成了。他现在对主角已是伤透了心,只当他是块捂不热的顽石,今后的日子里绝无可能再轻易交付一颗真心,只把他看成是任务对象来攻略罢了。 水之裴似乎对叶初的落寞很是愉悦,嘴角一勾,淡笑道:“我会在屋内设下数道禁咒,无人能进,亦无人能出,你大可安心养伤。” 叶初心头一惊,水之裴担心他的安危是没错,但这似乎也是在变相地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没有他的允许,他便不能出去。 ……这种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叶初无奈地看着水之裴,点点头道:“你这样不管不顾将我了救回来,如何才能平息众怒?” 水之裴忽而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戳叶初的脸颊,宠溺地道:“只有清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管着。若胆敢有人不服气,杀了便可。” 叶初汗颜,水之裴这族长当得还真是任性。只是,若让水之裴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水清越,他会不会死得更惨? 想到这里,叶初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来。他自始至终认为,占用水清越的身体并非他的本意,一切都是系统造成的。但如今水之裴对自己这样好,倒让他心生不安。随机“夺舍”的对象,其实也是旁人所珍视之人,自己霸占了对方身体不说,还占有了旁人对原身的付出和疼爱,如何能让他心安理得? 叶初只想将真相和盘托出,但却知道自己不能,只好暗自叹了口气,闭眼不再说话。 水之裴却仿佛能感应到叶初所想一样,摸了摸叶初的头,轻声道:“不要多想,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说罢,水之裴便在叶初愣神之间,起身离开了木屋。 叶初睁开眼,心底的不安顿时尽数化作疑惑。 水之裴这番话,究竟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既然白景深已不可信,那么他曾在季季山告诉自己,水清越并非水之裴的亲生儿子这句话,是否还能相信? 叶初也曾派人私下调查过水清越的身份,但得到的消息却毫无例外,水清越确确实实是水家旁系的一名普通子弟,是水家大夫人柳月蓉十月怀胎所生。 线索仿佛又中断了,大脑混沌得犹如一团浆糊,叶初头疼地拍了拍脑袋,干脆合上眼不再去想,安心养伤为上。 第23章 变化莫测 水之裴来到神雷台时,白景深已受了整整二十道九天神雷。虽然没有平日里那副干净清爽的模样,但他却依旧身姿高畅,眉目疏朗,全然不惧神雷之威。 雷劫不只是自己所造的因果化身,也是化神期大能具有飞身仙界之力的“果实”。只有吞下这枚“果实”,才算得上是真正获得了去往仙界的通行证。白景深有纯阳护体,神雷之力虽然强大,但却能将这股力量转化为灵力吸收入体,正好为己所用,除了身体受了些疼痛,但却疼得很值当。 水之裴走进白景深跟前,蹲下身来,淡淡道:“滋味如何?” 白景深冷漠扫了水之裴一眼,冷冷道:“水之裴,你明明知道我的用意,为了让他误解我,真是用心良苦。” 水之裴微微一笑,开口道:“我什么也没说,清越如何理解,那是他的事,我无权干涉。毕竟,一个背叛者怎会再值得信任。” 白景深脸色越发惨白起来,压抑地喘了一口粗气,一丝血竟缓缓从嘴角溢出来。 水之裴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瞥了白景深一眼,便不再看他。 台下众人似乎完全处理不来这幅诡异的情形。远在千里之外的水家族长忽然凭空出现在神雷台,连解释都没留下一个,便救走了本该受死的水清越。而一直没有动作的白景深却在水清越承受了十下神雷之击时,突然替他受了刑。 众人简直不敢往更深一层去想这三个人的关系,生怕这一想就会颠覆他们长久以来的世界观。 水之裴则站在台上,气度浑然天成,让人不敢心生半点不敬之心,仿佛只需站在那里,远远窥得一分,便会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威仪如帝王,风姿如嫡仙。 水之裴轻轻扫了台下一遍,目光最终锁定了表情略微不安的水秋羽,淡淡一笑,开口问道:“剪月,你倒是说说看,弑杀同门,伪造族长信蝶,私自揭开九天神雷之印,三罪并行,该以何罪论处?” 水剪月冷冷瞥了水秋羽一眼,见他脸色逐渐苍白,不禁冷哼一声,脆声答道:“回族长,此三罪极恶,当以水氏族规第八条,处其鞭杀极刑。”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鞭杀之刑! 这水家第八条戒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整个修真界都能称得上是恶名远播。原因在于,行刑的那根鞭子来头不小,乃是修真界兵器谱四大邪器之二,由鬼界大能寒峭炼制而成。寒峭身陨后,此鞭便落入了水离岸手里,最终成为水氏一族极具代表性的终极杀伤性武器之一。 恶灵鞭内封印着数万恶鬼所化为的魂体,只有在惩罚犯下极大错的弟子,或是对抗极大恶人时方才祭出。受鞭刑的时,身体如同遭受活剐,灵魂则需承数万恶鬼啃咬撕扯。受足四十九日酷刑后,身体化作尘埃,魂体则被封印到恶灵鞭内,自此与恶鬼为伍,永世不得超生。 寒峭乃纵横三界的鬼族奇才,既是出自他手,便定然是世间罕有的宝贝。只是此物太过邪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拿来使用。 只不过,族长所说的这三宗罪,听来听去,仿佛都是指向善戒堂堂主水秋羽呢。 弑杀同门暂且不提,那族长专用的黑色信蝶可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作黑字的,揭开九天神雷的封印不也是族长大人的指示吗?难道这水秋羽真有这么大胆,敢做出伪造信蝶,误传族长口谕这样的大罪? 众人脸色可谓精彩纷呈,不敢置信地望向水秋羽。水秋羽努力压下心底的惶恐,沉声道:“我乃善戒堂堂主,行事向来秉公办理,族长却处处指向我,不知是何原因要这样包庇罪人?先说其一,水无裳死于魔族之手,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水清越以魔族之身混入水家并伺机杀了水无裳,这也是他亲口承认的;再者,族长传信黑蝶是在水家子弟面前化为的黑字,上面写着‘可解开九天神雷之封印’,我纵有滔天之能,也无法伪造出世间第一无二的黑蝶;最后,解开封印惩处水清越,的确是受族长示下,我才敢这么做,若族长今日因一己之私,将这三项重罪强行安在我头上,如何能让秋羽信服?如何能让水家子弟信服?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水秋羽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进退适宜,水家弟子不禁开始动摇起来。族长大人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全心全意的相信,但善戒堂堂主向来为人忠诚和善,怎会做出这种欺上瞒下的错事来?倘若真的因此蒙受冤屈,那也太不公平了。 况且,水秋羽说的话也很有事实根据,族长对水清越的爱护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简直让人既疑惑又嫉妒。 水之裴是什么人?那可是化神期大能,纵观整个修真界估计也找不出五个来。加上水之裴容貌气度皆是一流,水家在他的带领下走得越发繁荣兴盛,这样的首领对水家众人来说,简直是像神一样的存在,水清越这种魔修歹人,如何能亵渎了他们的神? 众人忽然回想起不久前白景深那场轰轰烈烈的深情告白,他们似乎也有过几乎一样的感受,立马整个人都不好了。正所谓祸害遗千年,大部分人心底的那杆秤,从一开始便已不知不觉偏向了水秋羽。 台下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舆论风向简直呈一边倒的趋势。水之裴却不以为然,表情仍旧平静无澜,轻声道:“秋羽,你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只不过却还是太急躁了些。你可是忘了,我的黑蝶只有合二人之力,方能解开封印查看。” 水秋羽脸色一白,这当脸一巴掌简直打得让他措手不及,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会忘了! 族长专用的传信黑蝶的使用频率非常低,且非重大事件时不轻易使用。黑蝶与其他传信蝶最大的区别在于信件内容的机密程度和紧急程度。 黑蝶身上设有多道极其复杂的禁制,一般的消息绝不会动用黑蝶传信,像解开九天神雷封印这样的大事,稍不注意便可能引来其余几族的觊觎,因此才需要动用黑蝶来传信。 另外,十几年前,水之裴外出游历时得知魔族即将入侵水家,便急忙用黑蝶传信给一位十分信任的部下。那位部下却因受魔族控制,解开封印却又密而不发,致使情报延迟,最终魔族入侵,水家因此而几乎受到了灭族之祸,幸亏水之裴赶来力挽狂澜,事件才得以平息。吃了这么大的亏,水之裴后来便想了个办法,修改了黑蝶禁制,非两人或两人以上不可私自打开黑蝶。 水之裴当了族长近二十年,使用次数拢共只有两次,一次是水之瑶身陨,一次是魔族入侵。上一次使用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水秋羽并非善戒堂堂主,自然不可能接触到黑蝶。再来,其余几堂的堂主或副堂主都是近十年来上任的新官,也几乎不知道这种秘事,自然也没有觉得水秋羽当时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水秋羽虽曾经对此略有耳闻,但并未深究,当时时间紧迫,制作高仿版本的黑蝶就花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任他心思如何缜密,这种十几年前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耳闻”又怎会记在心里? 水秋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道:“当时我接到您的黑蝶,并未想太多便注入灵力打开了黑蝶,这样看来,恐怕是有人仿造了族长传信黑蝶,打算骗过我们所有人。” 看戏众人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表示此话有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善文堂堂主水月隆却忽然上前一步,朗声道:“族长,据我所知,传信黑蝶只有历任族长有权继承并炼制,但却没有多少人知晓,有一本古籍能查到炼制黑蝶的方法,而这本古籍只有副堂主以上的水家子弟有权限查阅。” 水之裴眉毛轻挑,接口道:“既然如此,诸位堂主、副堂主都有嫌疑了?” 水月隆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一眯,开口道:“非也,借阅古籍需要十万灵值来兑换,只需查一查几位堂主近七日的记录,谁的灵值少了近十万,谁的嫌疑就最大。” 水之裴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皮笑肉不笑地朝水月隆道:“月隆兄,光靠这一点来判断,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水月隆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反正我是舍不得使用那么多灵值来兑换一本对自己没有任何助益的典籍,我相信大多数人也舍不得,除非……” 水月隆顿了顿,表情十分愉悦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水秋羽,笑眯眯地道:“除非是别有所图,才会如此不管不顾。” 水秋羽脸色刷地一白,竟无言以对。 这边正轰轰烈烈地对峙,另外一边的叶初却睡得正沉。 向来恶意满满的系统似乎总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尖锐的报警声突然在大脑里炸裂开来。正在沉睡中的叶初被吓得浑身冷汗,眼冒金星地从温暖的床上一跃而起。 他急忙调出任务面板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一完成度:92% 任务二完成度:29%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白景深、水秋羽、莫成柯、水之裴 【警告!警告!主线任务完成度百分比相距过大,任务二完成度跌至百分之三十以下,系统判定任务无法同时完成,现已启动系统自爆功能,倒计时开始:60:00】 【警告!警告!主线任务完成度百分比相距过大,任务二完成度跌至百分之三十以下,系统判定任务无法同时完成,现已启动系统抢修人员自爆功能,倒计时开始:59:00】 叶初脸色一白,眼前登时一黑。心底只剩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回死定了! 第24章 必遭天谴 叶初脸色铁青地看着任务面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勉强压制住想要仰天大骂的冲动。 系统可从来没告诉过他,任务必须同时完成,否则将会自爆这种破事?他原本计划得挺好,把任务一完成之后,再犯个病引主角将自己一剑戳死,这样一来,任务圆满解决,他也好进入下一个身份完成任务,争取早日做自己。 叶初心急火燎地在屋里打转,想了无数种办法,却发现根本无法实施。水之裴离开时,在这间屋子里设下了数道禁制,他现在连出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钟头里扭转乾坤? 叶初咬牙忍住痛,将灵力发挥到了极致,打算用灵力将那几道禁制冲破,却在刚运转灵力时蓦地发现,体内的灵力竟一夕之间增长了数百倍,心下顿时狂喜不已。倒霉了这么久,老天爷终于还是眷顾了他那么一次。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叶初很快就失望地发现,他体内现在虽然灵力多,但身体素质却无法短时间内跟着呈正比增长。短短一个小时内,以他练气期的资质,根本无法快速消化澎湃的灵力。就算无意中获得了这么多灵力,也最起码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顺利将这些灵力吸收到体内,从而加快升级的步伐。 叶初拼得满头大汗,却也只是将第一层禁制冲破,余下至少还有五道禁制没能冲开。 叶初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难道他就要这么等死了? 叶初的大脑飞速转动了数遍,却仍旧没有任何办法解决当前的困境。再聪明的大脑也抵不过绝对的力量,这是自人类伊始便总结出来的亘古不变的规则,水之裴拥有绝对的力量,而叶初这样的小蝼蚁,只能自甘承受,根本无力反抗。 叶初苦笑一声,抬起手喝了口冷掉的茶,合上双眼,掩去眸中两道哀伤。心底沉似海,脑中却回想这自己这短暂的几十年,一直在危难中求生,在荆棘中爬行。他用尽全力挣扎,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的纠缠。 正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响动声从门外传来,接着便是布料摩挲时特有的声音。 叶初已然死去的希望刹那间死灰复燃,他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木门上,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哼,真是蠢货,竟然被区区几道劣质的禁咒困住!”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这把声音十分稚嫩,显然是小孩子特有的音色。声音的主人又极其傲慢地冷哼了两声,叶初几乎能想象得到对方撅着小嘴鼻孔翘上天的模样,心头顿时一松,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对方显然被叶初的笑声激怒了,他尖叫一声,朝门内的人怒吼道:“你竟敢嘲笑我?我一定要吃了你!” 这番话虽然听起来叫人惧怕,但换到一个孩子身上,反倒惹人好笑。叶初嘴角一勾,讨好地凑到门口,低笑道:“我怎么敢嘲笑繁绯大人您呢?还请您大显神威,顺手将小的我救出去吧。” 繁绯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道:“现在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我才不要救你!” 叶初噎了一下,只得哀求道:“您就大恩大德救我出去吧,这里又黑又小,恐怖得要命,再呆下去我就要难受了。” 门的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许久后,繁绯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真的……有那么恐怖吗?” 叶初赶紧点头,再接再厉道:“当然很恐怖,你若进来,恐怕一刻钟都受不了。” 繁绯立即又怒了,朝叶初大吼道:“我可是上古大妖,怎么可能怕那种地方!我一定要吃……” “吃了我对么?”叶初笑着接了口,眼珠一转,便打算利诱繁绯小朋友,开口诱惑道:“你若能把我救出去,我的血便任你吸,只要别让我死了就成。” 繁绯脱口而出道:“真的吗?” 叶初含笑道:“当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繁绯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叶初啧了一声,哼笑道:“还真是贪心的小鬼,说吧,什么条件?” 繁绯似乎有些尴尬,想了很久,才小声地道:“我要你陪我去妖界看看我曾经的家,也不知还在不在……我已经几千年没有回去过了。” 叶初愣了愣,随后便轻声道:“我答应你。” 繁绯有样学样,表情严肃道:“君子一言?” 叶初轻笑一声,继而大声道:“驷马难追。” 繁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退后一些,我这便撤下禁制放你出来。” 叶初嗯了一声,连忙朝后退了几步,在床边站定。 紧接着,一束束紫色光芒缓缓透过门窗处射向了屋内,这些紫光越来越浓,也越来越亮,最终将整个小屋笼罩在一团紫当中,只听繁绯轻声道了一个“破”字,紫色光芒瞬间消失,五道禁制瞬间便被撤下。 叶初快步上前,伸手一拉木门,只听咯吱一声,木门被打开了,一个粉雕玉琢的五六岁孩童就站在前方,眼睛先是一亮,接着便得意洋洋地看着叶初,仿佛像一个急需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 叶初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繁绯的小脑袋,宠溺道:“真乖。” 繁绯意外地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巴掌拍开叶初的手,只是嘟着嘴不高兴地道:“不准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同我说话。” 叶初失笑,弯腰一把抱起繁绯,一边走,一边捏着他柔嫩白皙的脸颊,开口道:“可不就是个小屁孩儿么,老装什么大人。” 繁绯怒道:“若不是因为我灵力被封印了三分之二,怎会用这副蠢样子见人。” 叶初淡笑道:“我觉得这副样子最好看,不过,繁绯长得这么漂亮,想必长大后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爱慕你的女子恐怕能从这里排到季季山去。” 繁绯听到叶初这番话,有些别扭地扭了扭小屁股,脸颊微微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愿找女修当伴侣。” 叶初大惊道:“为何?” 繁绯撇了撇嘴道:“女人太麻烦了,我小时候还未离家时,爹爹每天都要变着花样哄娘开心,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叶初哈哈一笑道:“这种直男癌思想要不得,女孩子当然是拿来宠的啊。” 繁绯则趾高气昂地脑袋一仰,似乎很是不赞同。叶初无奈一笑,心道小孩子哪懂什么情爱,亏他还差点儿想歪,以为这孩子从小就心态不正,想找男修当道侣呢。 叶初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时间只剩二十分钟,赶到神雷台后,估计离系统自爆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叶初不敢再耽搁,急忙抱着繁绯朝九天神雷台飞身而去。 ================================================= 而这头,水秋羽正在与水之裴等人对峙。 水秋羽努力稳住心神,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便来查一查我这命牌,以好还我清白。” 水月隆含笑点头,也不怕水秋羽耍什么阴谋诡计,施施然吩咐手下弟子,按顺序将各位正副堂主的命牌全收了上来,交由月石门门主水寒玉查看。 水秋羽最终还是将命牌交了出去,水月隆见状,立即淡笑道:“秋羽,放心吧,很快就能洗清你的嫌疑了,开心吗?” 水秋羽淡淡瞥了对方一眼,心底却早已用剑将对方捅了个几千遍。这老狐狸向来和自己不对盘,落井下石这一招向来是他最爱干的事。以善文堂堂主该有的学识和见闻,他才不相信水月隆会不清楚这古籍中关于黑蝶的炼制方法以及使用办法,想必从一开始,这老不死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眼睁睁看他跳坑里,却什么也不说,就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自己的罪行。这人完全就没有在意 水寒玉将灵力注入命牌中一一检测,当检查到水秋羽的命牌时,眼睛蓦地瞪大,难以置信地指着那枚命牌便大喊道:“就是这枚!前日申时,曾进入皎月阁,借走古籍一本,扣除十万灵值!” 众人哗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平静地水秋羽。只见他施施然朝前走了几步,广袖一挥,身上的白色长衫刹那间化为纯黑,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得极不一样,原先的斯文俊雅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一双微挑的凤眼,加上微勾的唇角,硬是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邪气来。 水秋羽朝众人微微一笑道:“这身白衣穿了十几年也够久的了,还是黑色比较适合我。” 众人:“……”这水秋羽对水家的服侍究竟有多深的怨念啊! 水秋羽环视了众人一圈,轻声道:“黑蝶的确是我炼制的,九天神雷也是我私自打开的,水无裳也是我杀的,这三项罪名,的确能判我个永世不能超生。” 水月隆轻叹一声,开口道:“秋羽,你这又是何苦呢?善戒堂堂主的地位,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要与魔族为伍,企图颠覆水家?你不怕遭天谴么?” 水秋羽却忽而神秘一笑,笑容却未及眼底。他的目光突然投向水之裴,淡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水家注定是要消失的。水之裴,你为此谋划了多少年,无数骸骨成为了你的垫脚石……若要说遭天谴,谁又能比得过你呢。” 众人顺着水秋羽的目光望向水之裴。水之裴的眸色渐渐转冷,嘴角却还是噙着一丝笑容,轻轻吐出几个字来:“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刚落,强大的杀意顿时如狂风暴雨便倾泻而出,渐渐散开的雷云忽然再次凝聚起来,只剩下一束强烈的光芒立即射向了神雷台。原本该间隔半个时辰后才落下的另外九道神雷,却在一道如极光似的闪电划过长空后,齐齐聚拢在那片黑压压的乌云正中。紧接着,一声又一声闪电带着仿佛劈开天空的巨大能量,响彻整个大地,足足轰鸣了九下才停了下来。 站在神雷台上的白景深眸色一沉,接着便释然开来。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也不只是想到了谁,眼底那股浓墨般的情绪几乎要倾巢而出。他嘴角噙起一抹笑来,喃喃自语道:“九道神雷化作一道来吸收了么?这样也好。阿冽,只要能吸收完这股力量,我便能来救你了……等我。” 第25章 尘埃落定 话音刚落,那九道合一的神雷之力便带着几乎毁灭一切的疯狂力量,凝聚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朝正中间的白景深急速飞去。白景深却毫无避开的迹象,只是微微闭上双眼,展开双臂,仿佛像是在迎接他最后的希望。 一瞬间,火光吞没了那个孤傲地身影,整个神雷台也被烈焰焚烧成了一片灰烬,但凡碰到这团火焰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火星,都能在转瞬之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众人大骇之下急忙往后退去,企图避开这团恐怖的火焰。水秋羽却突然勾唇一笑,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顿时,广场上正争相逃窜的众人表情突然一僵,身体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烈焰中心走去。 有弟子惊恐地大叫道:“我的身体突然怎么了?为何不受控制了……啊!” 话音还未落下,惨叫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所有人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任由自己的身体,以极其僵硬的姿势,朝着那火光的方向走去。 水月隆脸色大变,只觉灵力正渐渐流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的力量,此刻正操纵着躯干朝那恐怖的火焰里走去。他忍不住失声喊道:“不好,是血蛊!” 水秋羽看着水月隆,眼底划过一丝得色。他开口道:“不错,这便是魔族血蛊。你以为我为何要同你们这些蝼蚁废话这么久?那是因为同时在几千号人体内种下血蛊,又费劲又耗时,无论如何也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完成啊。” 水月隆心头大惊,咬破自己的嘴唇,血腥味使得自己的神智回复了片刻的清明。他僵硬地回头看向身后,无数水家子弟无一不惊慌失措,奋力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却终究无法对抗魔族血蛊的强大力量,一批又一批,恍若赴死。 水月隆心头一冷,这水秋羽恐怕还是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金丹期修士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在几千人身上下血蛊,如此看来,水秋羽在短时间内恐怕已经上升到了化神期。如此可怕的升阶速度,定然不可能走正道,而是修炼了魔族邪法,就凭他一个人饲养了数量如此巨大的血蛊,也能大概猜得到他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水月隆将希望全寄托在了水之裴身上,只是他却失望地发现,他全心全意爱戴着的水家族长,没有在危难时站出来拯救众人,而是目光森冷地望向那团火焰,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水月隆轻叹一声,恐怕今日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水家大概也会像水秋羽希望的那样,落得一个灭门的悲惨结果。 想到这里,水月隆不禁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水月隆的身体接触到那团火焰时,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股温暖的灵力却忽然从指间处悄悄流淌到身体的各处。水月隆心头大喜,急忙活动起僵硬的四肢,蓦地发现原该被血蛊控制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灿金色火焰化作一道光束直直地冲向天空,接着便在高空处猛然炸裂开来,一粒粒金色尘土坠落在这广博的大地,仿佛一场美到极致的流星盛宴。 这场金色的雨足足下了一刻钟才停下,那团恐怖的烈焰也渐渐熄灭了。众人扭了扭僵硬的身体,劫后余生的兴奋感让他们激动得无以复加,纷纷望向神雷台上那个拯救了全族的白衣少年。 那少年眉眼清冷淡漠,仿佛摆脱了七情六欲的天神仙尊。他那双仿佛浓墨勾勒而成的黑眸,罕见地变成了一双灿金色的瞳眸。一袭白衣随风轻扬,黑色长发散落在身后,随着清风起舞,远远望去,如同一幅美到令人窒息的画卷。 水秋羽却全然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他神色晦暗地看着台上的人,胸口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冷声道:“白景深,我还是太低估你了。” 白景深不答,流光剑指向水秋羽,淡淡道:“束手就擒吧。” 水秋羽冷笑道:“蝼蚁尚且偷生,怎可轻易认输?便是死,也要拉你坐个垫背,不然多不值当。” 白景深眸色一冷,身形如闪电般一闪,猝不及防间便已来到水秋羽背后,流光剑一挥,一道金光如利刃般迅速划过水秋羽的身体。 仿佛只有一瞬间,水秋羽的双手便被齐齐砍下,鲜血从口中喷出,倒在了地上。他用力咳出了几口血来,表情扭曲地默念了几句口诀,那一双断臂竟仿佛有意识般地挪动了几下,最后竟然径直飞向身体两侧,只见一道淡绿色雾气在伤口处环绕了片刻,待雾散去时,那双几分钟前被砍断的手奇迹般地再次愈合了。 白景深眉间微蹙,开口道:“魔族的破天之法。” 水秋羽伸手看了看,擦去嘴角的血迹,轻声一笑道:“破开天地之法则,得不朽之真身。此破天之法,景深倒是很熟悉啊。” 白景深眸色一沉,看着水秋羽一言不发。水秋羽却只是冷冷一笑,伸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根长鞭来。 那鞭子通体呈漆黑色,一股黑气环绕在鞭子周围,仔细再看,一圈圈仿佛鬼画符般的咒文雕刻其上,光是看看就只觉恐怖的森冷之气迎面而来,让人不由背脊发凉,寒毛倒竖。 有一位弟子盯着那鞭子看了一会儿,神色竟渐渐呆滞恍惚起来,抬脚就要朝那鞭子而去。站在一旁的水剪月见状立即脸色大变,伸手在那弟子脸上用力抽了一巴掌。那弟子被打醒了,愣愣地望向水剪月,眼神却因为疼痛而恢复了清明。 水剪月大声斥道:“不要盯着恶灵鞭看。此鞭有摄魂之力,不要命了吗!” 那弟子们闻言,立即打了个冷颤,低下头不敢再看。 在场所有人听到“恶灵鞭”三个字,更是慌乱不已,急忙往后退去。几位堂主只好一边出言安抚,一边带着弟子们迅速往安全的地方退去。 水秋羽见状,只是淡淡一笑道:“罢了,让你们多活一会儿也好,等我收拾了白景深,便要所有人做这鞭下亡魂。” 白景深冷冷道:“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便飞身上前,两人便立即缠斗在了一起。 此时的叶初,也终于带着繁绯赶到了现场。 由于惧怕恶灵鞭的威力,所有人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注意到忽然冒出来的叶初。叶初看着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缠斗在一处,所在之处一如秋风扫叶,沙尘乱舞,连忙强行拦住一名水家弟子询问前因后果,这才知道方才广场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叶初紧张地看着那根黑色长鞭,眼看着有几次差点儿碰到恶灵鞭的白景深,脚都有点发软。恶灵鞭的威力光是想想就令人感到害怕,白景深即便厉害,但水秋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恶灵鞭明显比他更甚一筹。叶初突然想到,这寒峭究竟是人兽到了何种程度,才制作出这种恐怖至极的邪物,还让其现了世啊! 叶初急忙打开任务面板查看。 任务一:避开水氏灭门案发生 任务二:致使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一完成度:98% 任务二完成度:10% 任务提示:揪出内奸,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水秋羽 叶初合上面板,无奈地叹了口气。 剧情加速道具如今只剩下水秋羽一人,那就代表着,他现在唯一能走的路,就是找机会与水秋羽同归于尽,那么水氏一族的灭门惨案便能彻底落下帷幕,而自己也能敢在任务一完成时恰巧死亡。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著中的水清越那极其惨烈的死法。他极度排斥这一天的到来,可它终究还是来了。 叶初蹲下身来,将繁绯放到了地上。 繁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手习惯性地拽住叶初的衣袖,小嘴一撅道:“不想走路,抱抱。” 叶初轻笑一声,捏了捏繁绯小朋友的脸蛋,开口道:“小绯,那句陪你去妖界的话,可能要暂时收回了。若还有来生,若你还愿意,我还是会同你一块儿去。” 繁绯捏住衣袖的手忽然收紧,一张俊脸仿佛附上一层霜,他抿了抿薄唇,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叶初却不再解释,猛地抽回手来,趁繁绯呆愣之际,迅速将灵力释放到了极致,朝水秋羽所在的位置急速飞去。 繁绯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抓,可抓到手的却只剩一团空气。 不远处的水之裴也发现了方才的异状,脸色蓦地一变,朝叶初快速奔去。 而此时为了躲避恶灵鞭而退出十几米远的白景深,也看到了那摸淡灰色的身影,正义无反顾地朝那跟恶灵鞭撞去。 三人大惊失色,急忙朝叶初飞身而去,可惜一切似乎都已来不及。 叶初的手指刚接触到恶灵鞭时,便只觉一股强大到几乎能震碎身魄的森冷之气迎面而来,大脑内立即嘈杂四起。无数恶灵不断地发出令人烦躁不安的怒吼声,在大脑内一边叫嚣,一边相互啃咬。身体仿佛成为了恶灵们争相进入的容器,无数鬼魂顺着手指的位置不断爬进体内,一瞬之间,一具身体里竟容纳了成百上千具恶鬼的魂体,可那些魂体却并不嫌挤,依旧源源不断地冲进来,仿佛要把这具身体挤爆了才算结束。 叶初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吼,全世界只剩下疼痛两个字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大脑。水秋羽看着周围正极速奔来的三个身影,嘴角忽然噙起一抹邪笑,在两人方圆十米内迅速竖起了一个坚固的结界,似乎也是打定了主要要与叶初同归于尽。 水秋羽看着叶初痛到满地打滚,忍不住愉悦得笑出声来,走上前去,凑到叶初耳旁,用只有两人能听得清的音量低声道:“他们为了救你,不知费尽多少心机,甚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你竟然选了这条死路。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你注定逃不开宿命的枷锁,也注定要永生永世与这些人彼此纠缠。水清越,你难道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也不曾想过自己究竟是谁么?” 只可惜,水秋羽这番话根本无法传达到叶初的耳朵里。他被无数恶鬼附体,大脑也几乎被占据,只能通过哀嚎和嘶吼,来减轻一点疼痛。直到一声声巨大的撞击声从不远处传来,叶初才恢复了片刻的清醒,睁开迷茫的双眼望向远处。 那巨大的结界渐渐被撞出了一道裂缝,只见白景深双目赤红一片,仿佛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小兽。他不断机打着厚重的结界,直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也依旧不肯停下,嘴唇颤抖毫无血色,眼眶却醒目通红起来。 叶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闭上双眼,念出了那句藏在记忆深处的弑杀禁咒。 “天有天将,地有地袛。” “我奉敇令,逐厉避荒。” “如干神怒,粉骨灰扬——破!” 话音刚落,漫天血雨。 结界内,再也没了丝毫生机。 水清越,身殒。 ============================ 叶初死时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反而进入了休眠状态。他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待他努力回想时,却如同大雾弥漫一般看不真切。 直至鼻子嗅到一股清香,叶初才悠悠转醒。他睁大迷茫的双眼,环顾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片刻后,推门声蓦地响起,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叶初抬眼望去,来人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质地通透的玉牌,上面刻有四个九叠篆体文字。 那人抬着一个盛满清粥的瓷碗,表情温柔,如沐春风。他朝叶初调皮地眨了眨眼,浅浅一笑道:“阿冽,你终于醒了。” 叶初表情一僵,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他现在究竟是谁? 第26章 陪你长大 叶初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敢开口接话。 对方却似乎全然不在意叶初的反应,径直走上前来,将瓷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他伸手摸了摸叶初的额头,温和地笑道:“幸好,高烧已经退了。方才子漾送了上好的药材来,你喝完粥,服下药,再睡一觉,醒来便全好了。” 叶初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目光不小心扫到了那枚腰间挂着的玉佩,仔细辨认了许久,才终于恍然大悟。 玉佩上那四个九叠篆体字,分明写的是“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乃是白家家训。加上方才对话中出现的“子漾”二字,纵观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喊白家家主白无颉的字。 此人应该就是白无颉的胞弟,白无珂。 叶初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急忙唤醒系统,却发现面板上只显示着“正在休眠”四个大字。 坑你娘|的爹!叶初简直想爆粗口大骂。这究竟是谁设计出如此反人类的破系统啊,一言不合就传送暂且不提,竟敢不提前通知一声就让他换上一副莫名其妙的壳子。现在系统用不了,镜子也没有,刚醒来就要跟一只千年老狐狸对戏,他如今可是连自己是啥身份都不知道啊! 白无珂看着又叶初陷入沉思,便无奈地摇头叹道:“阿冽,这样下去可不行,羽流和之瑶已经出去找了整整三日,若不尽快说出小深是在何处丢失的,再等下去恐怕就会有危险了。” 叶初嘴唇紧抿,依旧没开口说话,心底却如同炸开了锅。白羽流和水之瑶这两个名字对他来讲简直如雷贯耳,那可是白景深六岁时就已然身亡了的亲爹亲妈啊!倘若现在还活着,那么是不是就代表,他竟然反穿到了白景深六岁以前的那段日子。 叶初扶额长叹,难道他要把全年龄段的白景深都陪一遍才算完么! 只不过,自己究竟又是何种身份呢?叶初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波澜,决定在没有真正了解这个壳子的身份之前,一直这样沉默到底。白无珂作为白沧门门主,自然心性不会简单,为了避免自己被对方怀疑成是“夺舍”,还是什么都不说来得更稳妥一些。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啊! 白无珂见叶初自始至终一副拒绝配合的样子,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揉了揉叶初的脑袋,轻声一笑道:“阿冽还是不愿说话呢,那我便明日再来吧,届时若你还是不愿开口说话,我便要剪去你的舌头了哦。” 叶初忍不住背脊一凉,浑身打了个哆嗦,条件反射地缩回了舌头。 白无珂嘴角一勾,俊美的脸颊复又带上了和煦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叶初的脸颊,起身离开了小屋。 叶初见白无珂终于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跳下床环顾着四周,打算搜寻一些能够证明自己真实身份的东西出来。 很快地,一个掉在地上的深棕色包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叶初快步走上前去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只有两件约摸六七岁小孩穿的小衫,还有几枚裹在衣服里的上品灵石。 叶初将那衣服拿起来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不敢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这衣服看上去布料极好,缝工极佳,浅蓝色,附上一根白腰带,腰带上绣有一只蓝色短笛。叶初仔细回想,这简直就是方才白无珂身上穿着的那套衣衫的缩小版啊。 叶初又低头看向身上穿着的一件淡灰色长衫,伸手摸了摸,布料虽不差,但也不是最好,恐怕身份地位都不及白家子弟,但又与白家密切相关。 叶初联系着刚获取的一系列信息,大脑飞速转动起来。不大一会儿,便拼凑串联成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这位名为“阿冽”的少年,极有可能是白景深的穷亲戚、仆役、小厮或者打手。叶初暗自运行了一遍体内的灵力,竟发现已有练气六层的品阶,这对于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来讲,也算得上是资质颇佳了,大概只比同年纪的白景深略逊一筹。 以这样的品级来看,比仆役强大,比打手逊色,恐怕贴身小厮的概率要大一些。 叶初不禁设想,白景深和阿冽应是突然遭逢变故,匆忙之下,忠心耿耿的阿冽便才带着白景深开始逃命,却又因为途中遇上某些变化而不小心走散了。于是,阿冽无奈之下,带着满身伤独自一人逃回了白沧门。只不过,听白无珂话里的含义,阿冽回到白沧门却一直闭口不言,整整三日里,白羽流和水之瑶一直在寻找白景深,却始终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阿冽究竟是为了隐瞒些什么。 为什么叶初能判定阿冽对白景深忠心耿耿? 阿冽敢在弄丢白景深后依然回到白沧门,而不是选择逃走,便足以证明,他希望白景深被找回来。 为什么叶初认为阿冽闭口不言,是为了隐瞒某些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阿冽的回归和闭口不答,本身就是悖论的存在。若想在这个悖论上搭起一座联通的桥梁,只能有一种解释:他的隐瞒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白景深不受伤害,更有可能是在等一个可以说出口的机会。 叶初不是阿冽,自然不会知道阿冽防的究竟是谁。只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关头,若不尽快找到白景深,白无珂恐怕真的会耐心耗尽杀了自己,而白景深的安危也无法保证。现在系统又陷入了休眠状态,无从得知任务目标,只能先将白景深找回来,再等待系统苏醒方为上策。 叶初仔细回想着原著中关于白景深幼年时期的故事情节,许久后,一个名为“蔽日湖”的地方从眼前一闪而过。 蔽日湖隶属于白家,距离西悠主城足有五百里远。白景深六岁时,曾在这个地方亲眼目睹了父母双双被人魔两族逼死的场景,这对白景深幼年时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因此,在白景深长大后获得了绝对力量的同时,便派手下一把火将这个地方尽数焚尽。 叶初当初看文时,对白景深的做法很是不能理解。既然是父母的陨落之地,理当好好保护这个地方,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选择烧毁一切,让蔽日湖自此消失在了世间。只是,原著作者并没有详细描写过白景深的心理,叶初虽然疑惑,但也没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只当作者前言不搭后语。 想到这里,叶初便暗下决定,倘若阿冽不愿让旁人知晓白景深所在的位置,那么他便只好找个机会偷偷溜出白沧门,亲自去将白景深找回来。 叶初抱着侥幸心理翻看了阿冽的乾坤袋,竟意外地发现袋里居然真的有制作驭鬼符的珍贵材料。他连忙关好门窗,悄悄在小屋四周安放了一个结界,接着便埋头制作起这驭鬼符来。 足足两个时辰后,叶初终于做好了两枚驭鬼符。午夜钟声刚一敲响,叶初便摆好姿势躺到床上,默念了几句驭鬼咒,身体便迅速与魂魄彻底分离开来。 叶初从床上爬起来,魂体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转过身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阿冽的容貌,惊愕了足有一分钟,才猛然清醒过来。 阿冽的容貌已经不能再用好看二字来简单概括,就连见惯了美人的叶初都不禁惊为天人。他静静地躺在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嘴唇轻抿,眉头微蹙,右眼角处有一滴泪痣,配上他病态苍白的面容,让叶初都忍不住在惊艳之余也暗暗猜测,究竟该用一双怎样绝代风华的眼,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幅倾国倾城的面容。 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新壳子,叶初才恋恋不舍地飞身而去。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张画得十分抽象的地图,一路上边飞边看,边看边猜,两个时辰后才终于找到了蔽日湖。 蔽日湖在整个修真界都极为有名,皆因此处拥有十分奇妙的景观。夏季时,湖泊内会有气泡上升至湖面,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湖内四处流动。到了冬季,湖泊结冰,那些大小不一的气泡便被冻结在了湖水里,如同冰晶水母。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冰蓝色气泡绵延至整片广博的湖泊,加之环绕在侧的冰封雪山,宛若一幅绝世美卷。 《苍穹》的作者向来喜欢长篇大论地用华丽辞藻来介绍各类美景,叶初虽然时常怀疑他有注水嫌疑,但却意外地让人印象深刻。此时正值冬季,叶初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湖。 蔽日湖和原著中的描写几乎没什么两样,淡淡的光芒穿透了湖面,将湖底的冰蓝色气泡照亮,仿佛湖底又是另外一个绚烂的神秘世界。叶初将神识探向远处,但蔽日湖实在过大,神识探寻不到最远处,只得一边飞一边查看周围的环境。 “白羽流,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 一个哽咽的女声忽然自前方响起,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极为突兀。 叶初心头一紧,急忙朝声音的来源飞身而去。 不远处,一红一蓝两个身影此刻正在对峙。这对男女容貌气质都是一流,特别是那名女子,身姿优美,一袭红裙翩然若蝶,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此时却带着泪痕,右手握着一把莹白色长剑,长剑上挂着一对小铃铛,清风一扬,立即带起一串清脆悦耳的声响。 叶初简直对这张脸太熟悉了,白景深的容貌与这女子起码有七八分相似。想必这位女子便是白景深的生母,水家嫡女水之瑶。 对面的年轻男子眉头紧皱,眸色沉如深潭秋水。他的容貌与白景深虽然不大像似,但这双深邃的眼眸,仿佛一对上就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跟长大后的白景深几乎一模一样。想必这位便是白景深的生父,白家的嫡长子白羽流了。 只是,这两人明显不似在谈情说爱,显然一副仇敌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这夫妻俩刀剑相向。 白羽流叹了口气,开口道:“之瑶,我也是逼不得已。” 水之瑶擦干眼角的泪痕,隐去眼底的脆弱,冷声道:“你身为白家嫡长子,竟然与魔族歹人勾结,擅自打开结界,害死了多少无辜生灵。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白羽流看着水之瑶,眸色闪过一丝伤痛,许久后才轻声道:“之瑶,我不怕遭报应,我只怕你和小深不能平安度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去,那又关我何事?只要你和小深好好的,那便好了。” 水之瑶仰天一笑,眼眶泛起红来,朝白羽流怒声道:“不要再拿小深和我当借口了!你本来就是魔修,体内留着魔族的血液,就连小深……小深本该平安喜乐地长大,现在却因为你的缘故,身体里流淌了无比肮脏的魔族血液!我绝不能让他活下来,不能让他毁了这个世界!成为魔族与真人生下的孽种!” 白羽流脸色一变,朝水之瑶沉声问道:“你想对小深做什么?” 水之瑶冷冷看着白羽流,默念了几句口诀,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忽然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水之瑶身边。 白羽流忍不住惊呼一声,一边飞身上前一边喊道:“不可!” 水之瑶却只是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孩子,右手用力一挥,将白羽流挡在了结界外面。 叶初心头一冷,终于理解了阿冽为何回到白沧门,却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原因。原来阿冽要防的那个人,竟然是白景深的亲生母亲水之瑶。 只不过在叶初心里,为了家国大义弑杀无辜亲子的水之瑶,为了保全家人置天下人于不顾的白羽流,皆是半斤八两。 这时,趴在地上的白景深轻哼了两声,悠悠转醒。他睁开一双懵懂的大眼环顾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直至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水之瑶,小嘴顿时咧开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伸出一双小胖手朝水之瑶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 “小深!别过去!”白羽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不断用身体撞击着那层厚重的结界,一双眼赤红如滴血,不断地朝白景深大声喊道。 白景深被吓了一跳,十分听话地停了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远处表情似乎有些痛楚的爹爹,疑惑地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委屈地小声道:“爹爹,小深想要娘亲抱抱。” 水之瑶痛苦地闭上双眼,眼泪顺着眼角落下,片刻后便睁开了双眼,眼神忽然变得无比坚定起来。她重重地咬住嘴唇,长剑蓦地指向了那个幼小的身影,神色有些恍惚,喃喃自语地道:“小深,不要怪我,娘亲很快就会来陪你……” 话音刚落,水之瑶便举起长剑,朝白景深飞身而去。 “不要!”白羽流痛苦地嘶吼着,灵力蓦地爆发到了极致,将那层厚厚的结界迅速冲破,想也不想地便飞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长剑,将那幼小的身体护在了胸前。 大地仿佛静止了一样。仿佛只有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鲜血一滴滴清晰地落在冰面上,一把长剑自身后穿透了他的心脏。白羽流脸色一白,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张口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白羽流扭头深深地看了水之瑶一眼,身体用力朝前一倾,长剑瞬间离体,鲜血立即喷薄而出。他却顾不得疼痛,只是用力搂紧已经吓傻了的白景深,跌跌撞撞地朝前方飞身而去。 水之瑶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个血色的背影,还有地上逐渐拉长了的血痕,仿佛陷入了魔怔,痴痴地笑了几声,眸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她轻声地道:“瑶光之剑,见血封喉……白羽流,你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白羽流便踉跄了一下,连带着怀里的白景深,重重地坠落在了地上。 白景深看到爹爹满身是血,立即被吓得哭出声来。他趴在白羽流身上,沾了满身的鲜血。他一边哭,一边推着白羽流,哭喊道:“爹爹,你怎么了?娘亲,你为什么要杀了爹爹?” 水之瑶则是木然地看着不远处的父子二人,一动也不动。白羽流用力咳出一口血,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摸了白景深的小脸。他目光带着怜惜和深深地眷恋,虚弱地笑了笑,忽而哽咽道:“小深,爹娘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会好好地活下去,会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会有人替爹娘疼你,爱你,保护你。千万不要……恨你娘。在爹心底,她依旧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白景深呆呆地看着白羽流,眼泪不受控制地一直在流。白羽流轻轻叹了口气,无比怜爱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手指在他额间轻轻一点,温暖的灵力立即散发出柔和地光芒,仿佛化作一位父亲给予孩子的所有温暖,将白景深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白羽流微微一笑,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他抬手轻轻一挥,白景深便缓缓升到了半空中,朝着叶初所在的位置飘来。 白羽流扭头看向叶初所在的位置,张口朝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照顾好他。 叶初叹了口气,慎重地朝白羽流点了点头。 白羽流这才放下心来,疼惜地看了白景深一眼,便毅然决然地朝水之瑶飞身而起。 刹那间,火光如同一条巨龙迅速窜起,整个蔽日湖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焰。大火迅速朝四周蔓延开来,将整片大地照得通明透亮,仿佛落日余晖那美到极致的万里红霞。 叶初咬破舌头,用血在手心画出一个禁咒,身形便立即显现出来。他迅速朝白景深飞身而去,伸手轻轻一拉,便将白景深紧紧搂在了怀里。 白景深睁大朦胧的双眼,嘴唇抖了抖,颤声道:“阿冽……” 叶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我在。” 白景深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一样,伸手紧紧搂住叶初的脖颈,大声哭喊道,“阿冽,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了?他们为什么要离开我……” 叶初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爹娘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你只需记住,你的命是你爹拼死换来的,所以,你要坚强地长大。” 白景深低声抽泣道:“可是,我想让他们陪我长大。” 叶初看着怀里的白景深,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刚失去父母,一个人住在狭小的阁楼里,无依无靠,黑暗和孤单整日整夜地吞噬着他脆弱的灵魂,幼小的他却无力挣扎,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暗自哭泣。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紧紧搂住怀里幼小的身体,仿佛宣誓般道:“从今以后……换我来陪你长大。” 第27章 灯火辉煌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是。” 话音刚落,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刹那间传遍全身,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直至眩晕感逐渐散去,叶初才强忍恶心,努力让意识慢慢回笼。 初始落脚点是一个不大却精致典雅的房间。此时正值严冬,窗外可见雪花飘扬,屋内却温暖如春。 叶初心想,这里应该就是《苍穹》的世界了。 一个月前,叶初车祸后醒来,身体里莫名其妙就被绑定了一个剧情修补系统。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可当他经过一系列检验后,才终于确定了这个系统存在的真实性。 所谓剧情修补人员,即是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不同副本里,化身为一名随机人物帮助主角推动剧情发展,并尽快达到系统所颁布的任务目标。 随机人物的身份需要由剧情修补人员随机选出。与主角联系越紧密的人,越容易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主角的选择。因此,最好的状况是主角信赖之人,其次是朋友或仇家,最惨的当属路人。 而在随机角色选择完毕后,抢修人员需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并扮演好新角色,并充分了解主角个性,精确掌控任务进程,间接引导故事走向,完美度量系统功能。 若世界受主角所累而毁灭崩塌,剧情修补人员将被默认为残次品销毁。但相反地,若能带领主角顺利完成各类主线及支线任务,将会按照任务难度等级获得系统奖励。任务圆满完成后,将可获得一次提要求的机会,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 简单粗暴点来说,就是随机选定一名npc,刷副本,完成任务,获得巨额奖励。 理解起来不难,但实践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叶初一向对自己的运气不大看好,果然,在他抽取随机任务角色时,竟然抽到了一个十八线炮灰的角色,连一向淡定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掀桌。 叶初打开人物面板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 匹配人物:水清越 人物身份:白景深门内大师兄 主角仇视值:0% 主角满意度:0% 人物评价:命犯太岁 也不怪叶初会这么想,水清越此人可是连路人都懒理得角色,这点从主角仇恨值和满意度都是百分之零就能看出来。叶初发挥自己强大的记忆优势回想许久,关于此人的文字记载似乎就只有一句话而已。 「玉隋水氏家规繁多,几近严苛。弟子门客近三千,皆以“三净若水”为则。早年有一弟子水清越,奴颜婢膝,包藏祸心,连篇累牍,罄竹难书,遂以水氏族规第三十八条,处以鞭杀极刑,逐出水氏,四十九日气绝。」 叶初忍不住扶额长叹,手气太差,是他的错。系统一共录入大大小小的反派、配角、主角亲友团、路人甲乙丙等随机人物共计一百二十八人,首发人物居然就抽到了这样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反面教材,这“命犯太岁”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挺合适。 叶初环视了一圈房间,忽然感觉腿部疼得厉害。他掀开棉被一看,双腿竟被白布缠条捆了个结实,隐约还能看到有血迹溢出来。 叶初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眼睛不小心扫到了床旁边那面巨大的琉璃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的青年大约二十来岁,容貌平凡无奇,属于存在感极弱的那类人,倒是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扬,勉强能称得上灵动好看。只不过整张脸都青肿了一圈,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外伤。叶初试着勾唇邪魅一笑,半点英俊潇洒也无,看上去倒十分地惊心动魄。 叶初努力接受了自己颜值过低的事实,赶忙将水清越的记忆调出来仔细梳理了一遍,终是忍不住摇头长叹。 真是好大一个倒霉蛋。 水清越与水氏本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原身如今已二十一岁,却在练气六层原地打转将近四年。其实他的资质并非极差,只是瓶颈期较长,只需耐心疏通、勤勉修炼,早晚也可突破。但他作为水家资历最长的大师兄,眼看着被一众师弟师妹后来居上,他心里既屈辱又着急,受人撩拨了几句,便悄悄潜入善医堂去偷上品丹药,没曾想被善药堂堂主逮了个正着,继而交到善戒堂受罚,足足挨了十八道雷刑才被放了出来。 尝试过善戒堂的电击疗法后,水清越还是死不悔改,择了一日又跑去丹房偷丹药,这次竟还高瞻远瞩地带了个放哨的从犯。只可惜最后从犯没来,却把族长豢养的灵猫引来了。那灵猫扑上来就咬,水清越四处逃窜时又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下倒好,不仅双腿被灵猫啃去几口肉,还被各式机关连刺带砍。最后药没偷着,半条命却折腾没了。 看到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族长都不好意思再发落他了,只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誊写族规十遍了事。 叶初摸了摸下巴,像水清越这种无颜值又无脑子的十八线炮灰,难怪只能被用来举反例。这小子估计真的是一颗天生倒霉星,难怪人物评价会写“命犯太岁”四个字。 叶初感觉腿有越来越疼的迹象,只好根据原身记忆从枕头底下压着的小瓷瓶中取出一粒止痛的药丸,服下后便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七八日。叶初醒来时恰好是清晨,翻身下床竟发现伤口已结疤。心头不禁感慨,修真人士的身体构造果真极不科学,仅一周就能重伤痊愈,难怪犯起错来会这样不要命的重罚。 叶初胡思乱想一阵,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从门口处传来:“大师兄,你醒了吗?” 叶初收抬眼朝门口望去,只见来人约莫十六七岁光景,面容清俊秀美,眉色微淡,瞳色微浅,一身白衫淡雅翩然。 叶初都无需回忆便知此人是谁。少年名为徐子谦,年仅十五岁,水家排行第八的师弟,也是原身的发小,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叶初微微一笑,朝徐子谦招手道:“子谦,过来坐。” 徐子谦顺从地走过来,却十分遵循礼教地站在桌旁立得笔挺,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叶初好笑地伸手拍他肩膀,徐子谦才乖乖坐下,身体绷直,目不斜视。 叶初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子谦,你可知白景深此人?” 徐子谦点点头,惜字如金地道:“他是四师兄。” 叶初道:“你对此人评价如何?” 徐子谦眉间微蹙,似是不愿再谈,绷着一张俊脸不接话。 叶初开口解释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对他,呃……有点兴趣。” 徐子谦依旧不吭声,眸色却越来越沉。 叶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斟酌半晌后,正准备开口询问原因,徐子谦忽然压抑地低喘了口气,面无表情道:“师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四师兄并非能够肖想之辈。” 叶初顿时僵住。他疑惑不解地再次回想了一遍水清越的记忆,原身与白景深几乎毫无交集,顶多也就是很隐晦的羡慕嫉妒恨罢了,怎么到了徐子谦这里,就成了暗恋倾慕? 徐子谦看了叶初一眼,缓缓开口道:“我一连过来七日,足有三次听到你在梦里呼喊他的名字。” 叶初:“……” 天大的误会! 叶初嘴角一抽,连忙补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 「滴——!支线剧情任务现已触发,剧情修补程序开始运行。 任务目的:避水氏灭门案发生;致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完成度:7% 任务提示: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白景深」 叶初:“……” 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他化身为水清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水家不被灭门,再想方设法把自己作死? 叶初忽然有一种想要和主角联手毁灭世界的冲动。 徐子谦看叶初脸色不好,便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是情不自禁,但请多加克制……” 话还没说完,一阵轻咳声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屋内的人不禁对视一眼,心头立即涌起不好的预感,身体僵硬地扭头一看。 只见一排白衣少年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表情诡异莫名,可谓精彩纷呈。 「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身材修长,线条流畅,容貌俊美,气质却冷如刀锋。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看不透彻的眼,仿若天际星辰璀璨,又似暗藏千尺深潭。白景深乃修界第一美人水之瑶与璞玉剑圣白羽流之独子,容貌自是上乘。」 以上是《苍穹》一书中对主角的一段外貌描写。叶初几乎没怎么找,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队伍中那位鹤立鸡群的主角君。 白景深眼眸微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把流光长剑。 叶初:“……” ……他该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才不会死得更惨? 第28章 魂灯不灭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是。” 话音刚落,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刹那间传遍全身,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直至眩晕感逐渐散去,叶初才强忍恶心,努力让意识慢慢回笼。 初始落脚点是一个不大却精致典雅的房间。此时正值严冬,窗外可见雪花飘扬,屋内却温暖如春。 叶初心想,这里应该就是《苍穹》的世界了。 一个月前,叶初车祸后醒来,身体里莫名其妙就被绑定了一个剧情修补系统。起初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压力过大出现了幻觉,可当他经过一系列检验后,才终于确定了这个系统存在的真实性。 所谓剧情修补人员,即是在同一个世界中的不同副本里,化身为一名随机人物帮助主角推动剧情发展,并尽快达到系统所颁布的任务目标。 随机人物的身份需要由剧情修补人员随机选出。与主角联系越紧密的人,越容易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到主角的选择。因此,最好的状况是主角信赖之人,其次是朋友或仇家,最惨的当属路人。 而在随机角色选择完毕后,抢修人员需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并扮演好新角色,并充分了解主角个性,精确掌控任务进程,间接引导故事走向,完美度量系统功能。 若世界受主角所累而毁灭崩塌,剧情修补人员将被默认为残次品销毁。但相反地,若能带领主角顺利完成各类主线及支线任务,将会按照任务难度等级获得系统奖励。任务圆满完成后,将可获得一次提要求的机会,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 简单粗暴点来说,就是随机选定一名npc,刷副本,完成任务,获得巨额奖励。 理解起来不难,但实践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叶初一向对自己的运气不大看好,果然,在他抽取随机任务角色时,竟然抽到了一个十八线炮灰的角色,连一向淡定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掀桌。 叶初打开人物面板看了看,嘴角忍不住又是一抽。 匹配人物:jj攻 人物身份:专治各种dao文老流|氓攻 dao文网仇视值:100000000000 dao文网满意度:-100000000000 人物评价:看我的大杀器! 也不怪叶初会这么想,水清越此人可是连路人都懒理得角色,这点从主角仇恨值和满意度都是百分之零就能看出来。叶初发挥自己强大的记忆优势回想许久,关于此人的文字记载似乎就只有一句话而已。 「玉隋水氏家规繁多,几近严苛。弟子门客近三千,皆以“三净若水”为则。早年有一弟子水清越,奴颜婢膝,包藏祸心,连篇累牍,罄竹难书,遂以水氏族规第三十八条,处以鞭杀极刑,逐出水氏,四十九日气绝。」 叶初忍不住扶额长叹,手气太差,是他的错。系统一共录入大大小小的反派、配角、主角亲友团、路人甲乙丙等随机人物共计一百二十八人,首发人物居然就抽到了这样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反面教材,这“命犯太岁”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挺合适。 叶初环视了一圈房间,忽然感觉腿部疼得厉害。他掀开棉被一看,双腿竟被白布缠条捆了个结实,隐约还能看到有血迹溢出来。 叶初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眼睛不小心扫到了床旁边那面巨大的琉璃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镜中的青年大约二十来岁,容貌平凡无奇,属于存在感极弱的那类人,倒是一双大眼睛微微上扬,勉强能称得上灵动好看。只不过整张脸都青肿了一圈,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外伤。叶初试着勾唇邪魅一笑,半点英俊潇洒也无,看上去倒十分地惊心动魄。 叶初努力接受了自己颜值过低的事实,赶忙将水清越的记忆调出来仔细梳理了一遍,终是忍不住摇头长叹。 真是好大一个倒霉蛋。 水清越与水氏本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原身如今已二十一岁,却在练气六层原地打转将近四年。其实他的资质并非极差,只是瓶颈期较长,只需耐心疏通、勤勉修炼,早晚也可突破。但他作为水家资历最长的大师兄,眼看着被一众师弟师妹后来居上,他心里既屈辱又着急,受人撩拨了几句,便悄悄潜入善医堂去偷上品丹药,没曾想被善药堂堂主逮了个正着,继而交到善戒堂受罚,足足挨了十八道雷刑才被放了出来。 尝试过善戒堂的电击疗法后,水清越还是死不悔改,择了一日又跑去丹房偷丹药,这次竟还高瞻远瞩地带了个放哨的从犯。只可惜最后从犯没来,却把族长豢养的灵猫引来了。那灵猫扑上来就咬,水清越四处逃窜时又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下倒好,不仅双腿被灵猫啃去几口肉,还被各式机关连刺带砍。最后药没偷着,半条命却折腾没了。 看到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族长都不好意思再发落他了,只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誊写族规十遍了事。 叶初摸了摸下巴,像水清越这种无颜值又无脑子的十八线炮灰,难怪只能被用来举反例。这小子估计真的是一颗天生倒霉星,难怪人物评价会写“命犯太岁”四个字。 叶初感觉腿有越来越疼的迹象,只好根据原身记忆从枕头底下压着的小瓷瓶中取出一粒止痛的药丸,服下后便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七八日。叶初醒来时恰好是清晨,翻身下床竟发现伤口已结疤。心头不禁感慨,修真人士的身体构造果真极不科学,仅一周就能重伤痊愈,难怪犯起错来会这样不要命的重罚。 叶初胡思乱想一阵,正在这时,一个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从门口处传来:“大师兄,你醒了吗?” 叶初收抬眼朝门口望去,只见来人约莫十六七岁光景,面容清俊秀美,眉色微淡,瞳色微浅,一身白衫淡雅翩然。 叶初都无需回忆便知此人是谁。少年名为徐子谦,年仅十五岁,水家排行第八的师弟,也是原身的发小,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叶初微微一笑,朝徐子谦招手道:“子谦,过来坐。” 徐子谦顺从地走过来,却十分遵循礼教地站在桌旁立得笔挺,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叶初好笑地伸手拍他肩膀,徐子谦才乖乖坐下,身体绷直,目不斜视。 叶初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子谦,你可知白景深此人?” 徐子谦点点头,惜字如金地道:“他是四师兄。” 叶初道:“你对此人评价如何?” 徐子谦眉间微蹙,似是不愿再谈,绷着一张俊脸不接话。 叶初开口解释道:“你别紧张。我只是对他,呃……有点兴趣。” 徐子谦依旧不吭声,眸色却越来越沉。 叶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斟酌半晌后,正准备开口询问原因,徐子谦忽然压抑地低喘了口气,面无表情道:“师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四师兄并非能够肖想之辈。” 叶初顿时僵住。他疑惑不解地再次回想了一遍水清越的记忆,原身与白景深几乎毫无交集,顶多也就是很隐晦的羡慕嫉妒恨罢了,怎么到了徐子谦这里,就成了暗恋倾慕? 徐子谦看了叶初一眼,缓缓开口道:“我一连过来七日,足有三次听到你在梦里呼喊他的名字。” 叶初:“……” 天大的误会! 叶初嘴角一抽,连忙补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 「滴——!支线剧情任务现已触发,剧情修补程序开始运行。 任务目的:避水氏灭门案发生;致水清越合理死亡 任务完成度:7% 任务提示: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白景深」 叶初:“……” 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他化身为水清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水家不被灭门,再想方设法把自己作死? 叶初忽然有一种想要和主角联手毁灭世界的冲动。 徐子谦看叶初脸色不好,便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是情不自禁,但请多加克制……” 话还没说完,一阵轻咳声从门口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屋内的人不禁对视一眼,心头立即涌起不好的预感,身体僵硬地扭头一看。 只见一排白衣少年整齐划一地站在门口,表情诡异莫名,可谓精彩纷呈。 「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身材修长,线条流畅,容貌俊美,气质却冷如刀锋。最特别的是那一双看不透彻的眼,仿若天际星辰璀璨,又似暗藏千尺深潭。白景深乃修界第一美人水之瑶与璞玉剑圣白羽流之独子,容貌自是上乘。」 以上是《苍穹》一书中对主角的一段外貌描写。叶初几乎没怎么找,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队伍中那位鹤立鸡群的主角君。 白景深眼眸微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把流光长剑。 叶初:“……” ……他该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才不会死得更惨? 第29章 斩断相思 白冽的魂灯熄灭了。 倘若只是死亡,身体无法使用,魂灯仍会散发出一丝微弱得光芒,召唤着远方散落各处的魂魄归来。 如今他的魂灯已彻底熄灭,了无生气,那么这就意味着,白冽已死,且神魂俱灭。 叶初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盏白冽的魂灯。任务角色由系统分配,虽形如“夺舍”,但却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夺取他人身体从而达到复活的状态,这是通过一种更为智能的超前科技,将自己的意识和思想注入到白冽这具身体当中来。换句话说,身体是容器,而他就是操纵容器的智能芯片,白冽是他,他是白冽,绝不可能出现魂灯熄灭的场景,更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让一盏带有法力的魂灯来判定自己。 他是系统修复人员,是除了主角之外的又一位系统导向者,倘若如此巨大的bug如此顺理成章的出现,且系统并未出现警告,那么整个世界将面临崩塌,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诡异的情形。 唯一的解释方法便是,他被人设计陷害了。 叶初大脑飞速转动起来,拥有进入九魂塔权限的人一共只有三位。一位是远在百里之外、身处白家大本营的家主白无颉,一位是还未长大成人的六岁儿童白景深,剩下的那一位,便是白沧门门主白无珂。 毫无疑问,最可疑的对象是白无珂无疑。 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叶初满腹疑惑。该不会是原身不小心得罪了这位老狐狸,竟惹得一门之主费尽心思来谋害他这样一个小喽啰吧。 叶初没有原身过去的记忆,只有一个二百来字的人物生平简介,要从这里看出什么关键来,估计比登天还难。 叶初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白景深却忽然神色紧张地道:“此事必有误会,我不可能认错阿冽的。” 白无珂轻轻一叹道:“景深,你还太小,尚且不知人心凶险。我知道你与阿冽关系好,但魂灯是绝对不会说谎的,唯一的可能便是,阿冽被人给夺舍了,你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是阿冽。” 白景深推开白无珂,恼怒地望着白无珂道:“叔公,阿冽就是阿冽,不可能是其他人。” 说罢,白景深便快步向前,朝叶初所在的方向跑去。 白无珂淡淡道:“拦住他。” 几名弟子便立即飞身上前,将白景深拦在了离叶初几米远的地方。 白景深看着那几名挡路的弟子,神色变得异常冷冽。他年纪虽小,但那股迫人的气势却不逊于任何一个成年修道者。几名弟子对上那小狼一样狠厉的目光,也忍不住背脊一凉,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无珂。 白无珂却只是冷哼一声,忽然运气灵力,并以极快地速度窜至叶初跟前,对着他当胸便是一掌。 一位练气六层的十四岁少年如何能承受化神初期大能的一掌?即便这一掌用了一分都不到的力,也足以让对方震裂心肺。巨大的威力将叶初震得后退数步,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阿冽!”白景深大叫一声,立即运气体内灵力,毫无章法地朝几位白家弟子乱打一气。他现在只学习了运气之法,并未学会对敌妙招,连流光剑的剑穗都还没摸到过,哪里是几位筑基期修士的对手?反观几位弟子,也是打得苦不堪言,既怕真的伤到小少主,又怕他突破人墙冲到叶初跟前,几分钟下来居然打得满头大汗,缩手缩脚,痛苦不已。 很快地,白景深被几位修士逼得离叶初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初痛苦倒地,却无法上前帮他,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道:“阿冽!” 叶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颤巍巍站起身来,看着远方的白景深,表情变得冷淡起来。许久后,叶初才缓缓道:“哭什么?昨日才信誓旦旦地说今后决不再哭,现在又成这副鬼样子了。我现在唯一能依仗的人只剩你,你却只知道哭,你倒不如一口气直接把我哭死算了。” 白景深身体立即一僵,看着叶初冷漠的眼神,心里越发慌乱起来。他强忍住悲伤,将眼泪收回来,衣袖擦去脸上还未干的痕迹,低声朝白无珂哀求道:“叔公,此事还未查实之前,景深恳求您先留阿冽一条性命,不要伤害他。” 白无珂却只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景深,你太没长进了。白冽只是一个奴仆罢了,若我想取他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人并非白冽,是他夺舍了这具身体占为己有,你的白冽已经死了。” 白景深望向叶初,眼眸清亮透彻得叫人心疼。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浓浓的鼻音,朝叶初问道:“阿冽,是你吗?” 面对这样一双信任依赖到极致的眼神,叶初忽然有点不敢看。心底仿佛被撕扯着一样抽痛,不愿朝他撒谎,却又无法不给他肯定的答案。 他怕自己一旦摇头说不,白景深会就此彻底崩溃。 叶初微微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他深呼吸一口气,朝白景深重重地说了一个字:“是。” 白景深咧开嘴微微一笑,长长地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他道:“阿冽说是,那便一定是。” 话音才落,他便将头扭朝一旁,朝白无珂道:“叔公,你今日一定要杀了阿冽,对么?” 白无珂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景深,没有接口,但却已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白景深忽然笑了,眸色却慢慢变冷,身体里开始涌出一股纯粹的纯阳之力,紧接着,那股力量越来越强,最终在白景深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状风圈,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他的意图,他便以极快地速度朝那些魂灯飞去。 白无珂脸色一变,急忙大喊道:“不好,他想破坏魂灯,快点拦住他!” 几位弟子连忙反应过来,神色俱是大变,赶忙朝疯子一样往闷头冲的白景深飞去。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了,白景深已经来到了魂灯的正中间,他将那股强大的力量灌注在双手之间,脸上仿佛蒙上一层寒冰,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朝离得最近的几盏魂灯狠狠劈去。 只听“嘭”的几声脆响,数十盏魂灯忽然炸裂开来,透明的碎片一片片散落在了地面上,在火焰的照射下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白无珂此事也顾不得管叶初了,怒不可彻地朝白景深吼道:“臭小子,停手!” 白景深却恍若未闻,神色冷峻地飞来飞去,将周围的魂灯全都打碎了,魂灯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每响一声,白无珂和几位弟子的表情就黑上一分,不大一会儿,西侧的几百盏魂灯都被白景深毁了个干净。 白景深却犹如一只小猴子,异常灵活地窜来窜去,几人围追阻截半晌,才终于将他缉拿归案。 白无珂抱起白景深,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屁股上,怒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你可知这些魂灯对于那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景深被打得屁股痛,却仍旧倔强地撅着嘴,冷声答道:“在我眼里,所有人的性命也比不上阿冽一根手指头重要,叔公要杀他,我便杀所有人,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 “你,你……”白无珂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手上越发用起力来,白景深却始终一声不吭,疼得冷汗直冒,却仍旧不开口求饶。 叶初心急火燎地看着白景深被抽打,忍无可忍地朝白无珂怒斥道,“白无珂!你想打死他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想做什么?!” 白无珂闻言,手上的动作立即一顿,朝叶初看了看,眉头紧锁道:“你居然猜到了?” 叶初冷冷看着白无珂,没有接口。白无珂则是伸手在白景深脖颈处一点,接着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白无珂拍了拍白景深的脑袋,轻叹一声,朝叶初道:“阿冽,你向来聪明机智,我便知瞒不过你。” 叶初淡淡道:“你想用我的性命来试探白景深的底线,并借此机会除掉我。若景深不反抗,你正好杀了我;若他极力反抗,日后也会寻找机会杀了我。无论白景深做出何种选择,你都已将我看做是必死的剑下亡魂,对不对?” 白无珂缓缓放开白景深,轻叹一声,开口道:“你错了,若景深不反抗,我反而会放你一条生路。景深看中你,原本不是什么坏事。你深夜不顾安危去寻他,你的忠心我从未质疑,但若是景深也这样对你,这便已违背了当初子漾的本意。子漾让你二人结下主仆血契,你忠心他,但他却不能忠心于你,否则终有一日,你势必会成为他修仙之路上最大的心魔,你将会掌控他全部的情感,主宰他的喜怒哀乐,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白无珂顿了顿,爱怜地看着白景深,轻声道:“古有修士杀妻证道,修道之人若有过深的牵绊,终究是无法前进的。他已经没有了父母,我和无颉大限将至,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你则会成为他余生最大的依赖。白家并不像你们想象得那样单纯,无数豺狼在暗处窥伺,找准机会便会将景深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届时,景深将以何立足世间?我只想在离开之前,替景深亲手斩断不必要的羁绊。” 白无珂果然知道全部的真相。自己以灵魂状态从白沧门出走,白景深父母的自相残杀……所有的一切,白无珂皆了若指掌,恐怕从他化作魂体时,白无珂便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亲眼目睹了一切。 叶初根本想象不到白无珂是以何种悲伤哀恸的心情目睹了整个惨剧的发生,像白无珂这样即将陨落的大能,自是有能力窥见某些天机,贸然阻止只会起反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间法则,按照自己的规律和轨迹,以一种惨烈到极致的方式,带走了自己的家人。 叶初叹了口气,目光始终淡然地望向白无珂,许久后才轻声道:“我不认为景深会被任何东西打垮或是拖累,他的能力足以让他面对一切艰难困苦。昨夜你没有出手阻止,今日也不该插手一切,倘若他真的需要别人来替他铲平未来的荆棘,那么他就绝对不可能拥有非凡的未来。景深与我们不同,他的未来不可限量,九魂塔的最高处,势必会有他的位置。” 第30章 禹城旧友 白无珂闻言,神色微愣,久久不语。许久后,他才无奈地摇摇头,开口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还没有你看得清……你说得对,景深的未来不可限量,即便没有我们这些人,他也终有一天能破开虚空,俯瞰世间万物。” 叶初轻轻叹了口气,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悲凉。白景深的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家族对未来的憧憬,站得越高,得到的越多,就势必要承受等量的责任与苦痛,没有坚韧的内心和强大的意志,终有一天会被压垮。 两人各怀心思,从九魂塔内走了出来。正在这时,塔外忽然涌起一阵嘈杂之声,快步走出一看,发现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弟子。 白无珂走上前去,问道:“发生何事了?” 一名弟子略微慌张地走上前来,开口答道:“门主,昨夜子时,魔族入侵禹城,城内百姓死伤惨重,恐怕……” 弟子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其中含义,每个人眸底都染上一层哀恸之色,纷纷看向白无珂,听候指挥。 白无珂沉吟片刻,继而道:“一半的弟子留在白沧门守候,另外一半弟子随我去禹城消灭魔族余孽。若白沧门有任何异动,立刻开启诛门法阵,并将消息快速带往禹城。” 弟子纷纷点头应和。叶初则站在一旁,心立即七上八下起来。 禹城这个地方,不就是千里霁贺晏流的家乡么? 刚想到这里,烦人的哔哔声立即响起。 【警告!警告!千里霁即将死亡,请系统修复人员快速前往禹城,救回千里霁!】 【警告!警告!千里霁即将死亡,请系统修复人员快速前往禹城,救回千里霁!】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叶初咬牙切齿,不小心拽到了白景深地头发,小孩儿□□一声,悠悠转醒,愣了几秒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一双黑葡萄似的眼里充蓄满了泪水。 叶初尴尬地收回手,赶紧安抚地摸了摸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假意威胁道:“不许哭!” 白景深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瘪着小嘴,委屈地道:“阿冽弄得我好痛,要亲亲才不哭!” 叶初:“……” ========================== 虽是正午时分,天气却一直不好,乌云覆盖,死气沉沉,似乎过不了多久倾盆大雨便将至。 一群蓝衣自东面飞身而去,看方向便知应该是去往禹城。 这些人的模样都生得极为俊俏,风度气质皆是一流。只是所有人的表情却似蒙上一层冰霜,眸色毫无温度,比这腊月寒冬里的冰雪似乎还要冷上几分。 在这个队伍里,有一名长相异常漂亮的少年,此刻正被环绕在中间的位置。而在他身边的却是的却是个约莫六岁光景的小孩。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特别是那双大眼,漂亮灵动,两人只需站在一起,轻易就能夺去所有人的视线。 叶初一边运着灵力朝前方飞去,一边分神捏了捏白景深的小手,轻声道:“累吗?” 白景深扬起笑容,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口朝叶初道:“不累,阿冽累么?” 叶初微笑着摇摇头,开口道:“我们已经飞身了足有两个时辰,待会儿你势必会灵力不足,见到坏人不可妄动,不可离我一米远,一定要跟紧我。” 白景深严肃地点点头,反倒是叶初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给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大一会儿,几人便来到了禹城。 禹城是一个方圆五里的小城,四周高山耸峻,只有东面唯一一个入口可以通过。这样的地形对救援十分不利,魔族只需在东面把手,白家人势必第一时间便被魔族发现,皆是就麻烦了。 叶初沉思片刻,悄声与白无珂道:“我幼时曾被一位鬼族大能劫走,呆在他身旁整整一年的时间,也学到了不少的鬼族神技。” 说罢,叶初展开手心,一个黑色符咒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接着道:“此物能暂时隐去身形,与魔族隐身术极为相似,唯一的缺憾便是,身上会因此而沾染上几丝鬼气。魔族嗅觉向来异常灵敏,眼下需得找个办法,掩去鬼气再潜伏进入禹城,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无珂眼睛一亮,伸手接过那枚黑符翻来覆去地看,不禁称赞道:“果真神物也!这鬼气倒是不难办,我知道一种名为‘掩魂’的草药,能暂时掩盖魔气、鬼气、人气或者妖气。只不过,掩魂草的功效只能维持大约一刻钟,倘若想继续使用,需得再间隔半个时辰才行。” 叶初垂眸看了看禹城的地形图,片刻后便开口道:“潜入禹城一刻钟便已足够。我们可以在踏入城门后便兵分三路,一队往西,一队往南,一队往北。一刻钟后,掩魂草失效,魔族忽然嗅到全城皆有异味,必定惊慌不已,届时定会寻着味道分三路追击,我们只需边打边跑,不必直面,可打才打,能躲则躲,过不了多久整个禹城便会乱成一锅粥。申时则往禹城正中心的绿蕴楼靠拢,将情报信息相互沟通后,再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白无珂点点头,看着叶初似笑非笑道:“你倒还真有些人界领兵打仗的将帅之才,仿佛这种事早已经历过许多次一样。” 叶初灿烂一笑,表情轻松道:“天生的,我也没办法。” 白无珂哼笑一声,不再接话,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枚浅紫色的掩魂草分给众人。叶初也立刻掏出相同的几枚黑色符咒递给众人,最后还细心地替白景深将符咒和掩魂草都别在了内衫里,以防他奔跑途中不小心遗失。 准备工作结束,所有人便默念了几句口诀,一瞬间,几十个人立马隐身,齐齐消失在了原地。只听白无珂轻喝一声“走”,一阵刻意压底下来的清风便朝着禹城城门口飘然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禹城门口的确有数名魔族把手,城内城外早已成了魔族的天下。禹城内部一派和谐景象,街道干净清爽,行人穿梭不止,小贩叫卖不停,但那股空气中逐渐微弱下来的血腥味却时刻告诫着众人,着方才这里定然发生过无比惨烈的血腥屠杀。再细看那些路上的行人,无一不是眼神呆滞,表情诡异莫测,显然神魂已经被魔族特有的控魂师给集体控制住了。 叶初带着白景深,以及十名蓝衣弟子,刚一入城门便立即往南侧而去。几人特地将身形掩盖起来,飞身时只带起一阵微风,即便经过魔族身旁也不会引起注意。一刻钟还未到,几人便迅速躲进了一间空荡荡的木屋里,深呼吸一口气,等待掩魂草失去效用的那一瞬间。 一刻钟后,西面和北面皆传来骚乱声,叶初心头一凛,想必魔族已经发现了另外两对人马。几人撤去那黑色符咒,握紧手中长剑,打开木屋的门,瞬间便飞身而出,离得最近的十几名魔族弟子立即成了剑下亡魂。 血腥味再次浓重起来,整个禹城变得混乱起来。刀剑碰撞声、惨叫声、辱骂声等等全都交汇在一起,将禹城再次变为了恐怖的战场。 叶初执剑杀了几个魔族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朝身后的白景深道:“没事吧?” 白景深摇摇头,脸色有些惨白。第一次直面死亡就是一场屠杀者的盛宴,即便是成年人也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张白纸似的孩子?叶初轻轻捏住他的小手,温暖的触感仿佛能传达到彼此心底,让彼此都获得了片刻的心安。 正在这时,白景深忽然皱起眉来,低声道:“阿冽,好像有人在呼喊我,让我去救他。” 叶初心头一凛,书中那段关于千里霁的记忆立即涌了上来。当年,白无珂带领白家弟子前来救援,本不该来的白景深却硬要跟来,说是“开开眼界”。白无珂虽不愿白景深过早就接触死亡,但他深知自己大限将至,为了锻炼他早日有坚韧的内心,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将白景深一并带来了禹城。 就在白景深进入禹城不久,脑内却忽然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喊着他,请求他去救他,白景深便将此事告知了叔公,白无珂既疑惑又好奇,便让寻着声音的来源追踪过去,竟真的发现一位约莫十岁大的男孩儿藏在了离禹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 眼下这幅情形,恐怕和原著中描写的那段剧情对上号了。 千里霁与系统发布的息息相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人。叶初便急忙追问道:“知道在哪个方位吗?” 白景深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抬头答道:“似乎是东南方向,隔得有些远。” 叶初心头一动,思索片刻,朝另外几位蓝衣传音道:“我带小少主去东南方向看看,申时在绿蕴楼汇合,几位多加小心。” 蓝衣弟子们纷纷点了点头。没有比白冽更加忠心的人了,少主跟他在一起,他们也很放心。 叶初拉着白景深,悄悄往东南方向飞身而去。 叶初深得避敌之道,一路拉着白景深躲来躲去,将那些追来的魔族绕得晕头转向,很快便甩开了老远一截。一刻钟过去了,俩人已然来到了禹城最东南的一端。 白景深皱眉道:“前面已是山路,那人似乎就在山里。但是听这声音的来源,似乎也不在高处。” 叶初点点头,开口道:“此处应该有山洞。” 白景深眼前一亮,开口道:“阿冽真聪明!” 叶初汗颜,尴尬地道:“走吧,先去看看。既然他能传音给你,那么必然设下禁咒,不会轻易让你我二人找到的。” 白景深点头,两人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阵,白景深才朝叶初轻声喊道:“阿冽,在这里。” 叶初朝几米开外的白景深走去,看见地上有八颗形状各异的石头摆成了一个圆形,便低声道:“是魔族的‘画地为牢’,这下边应该有个山洞。” 叶初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地面仔细一听,的确有微弱的□□声传来。他站起身,默念了几句口诀,那些石头竟开始移动起来,渐渐露出一个缺口,紧接着,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一个狭小的入口赫然出现在两人跟前。 叶初将白景深护在身后,在前面竖起一个用风凝结而成的盾面,缓缓朝漆黑一片的洞里走去。 没走几步,一个黑影便猛地窜了过来。透过洞外传来的微弱光线,冰冷而尖锐的武器被对方握在手中,转瞬便奋力朝叶初的心口处刺来。 只可惜他还没能近身,就被两米开外那块盾面反弹了回去。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地□□,似乎是扯到了身上的其他伤口。 对方似乎还是不死心,没等叶初出口解释,便又举着刀朝叶初刺来,接着又被弹了回去,如此一连反复了几回,叶初都替他疼得慌。 叶初将火折子点燃,洞内立即明亮起来。他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小少年,无奈道:“不是你唤我们过来救你的吗?怎么来了却要杀了我们?” 那少年戒备地看着叶初,眸色比手中紧握的刀锋还要凌厉,他沉声道:“如何能信你?” 叶初道:“西悠白家听说过吗?我们便是白沧门的弟子。” 少年鼻子轻嗅了一下,再看到两人腰间挂着的玉牌,这才松了口气,脸色比变脸还快,嘴角往上一翘,咧嘴笑了起来,朝叶初大大方方地道:“早说嘛,吓我一跳!既是来救人的,那便快些带我离开吧,晚了对伤势无益,谢啦!” 叶初失笑,这位小朋友还真是个自来熟的个性啊。他指了指在他身边的另外一个孩子,询问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吗?我看他似乎情况不大好。” 少年点点头道:“朋友算不上,仇家反倒更贴切一些。不过既是仇家,哪能无声无息就死了的道理?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啊!” 少年顿了顿,接着又道:“还请这位大哥将我俩一起救走吧,若你嫌俩人太麻烦,就先把他带走得了。” 叶初微微一愣,开口道:“为什么?” 小少年露骨地朝叶初抛了个媚眼,笑嘻嘻地开口道:“他若死了,我找谁玩弄去啊,那样多没意思。” 叶初无奈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起走吧,我这人最不嫌麻烦了。” 少年眸光一亮,走上前来挽住叶初的胳膊晃来晃去,故意掐细声音亲昵地道:“您以后就是我亲大哥啦!” 叶初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白景深却不乐意了,他走上前去不高兴地用力拍开少年的手,睁大眼睛用力瞪着他,仿佛在看仇敌。小少年却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戏谑。 叶初没工夫看俩小孩儿较劲,转身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孩轻轻抱了起来,仔细一看,只见他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僧衣,一副和尚的打扮。心下顿时一动,开口便问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第31章 就寝事宜 未荫山上,正是一年最好的三月阳春时节。 蓝花楹正值花期,站在山顶俯瞰,漫山遍野地紫蓝色随风轻摆,美得令人迷醉。 树下,一位蓝衣青年躺在巨石上,右腿搭在左腿上颠来颠去。清风一来,几朵蓝色小花飘落在他阴柔漂亮的脸蛋上,他却仍旧双目微闭,不肯睁眼看一看这副大好春景。 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缓缓而至。那人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对方,直至走到他身旁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揭开他睫毛上停留的花。 巨石上的人睫毛一颤,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一双明亮干净的瞳眸里,温润如三月暖阳,更似盛满了这世上最美的光景。 叶初从巨石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然长成少年模样的俊美少年,不禁微微一笑道:“景深,你回来了。” 白景深已是十六岁的少年,眼底的稚气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地是逐渐长成大人的成熟稳重。他将叶初从巨石上轻轻拉了下来,原本清亮的声音因为变声期的缘故而变得有些低哑。他道:“回来了,阿冽特地在这里等我么?” 叶初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枚淡蓝色的纸鹤,笑道:“收到你的信后,算了算时日,我猜测今日你们应该会到,便来此处等等看,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白景深黑眸里带着笑意,眼睛一眯,轻声道:“那么,阿冽有没有想我?” 叶初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朝我撒娇,又没有糖吃。” 白景深立即不高兴地摸着脑袋道:“才不是撒娇,这是……” “是什么?”叶初哈哈一笑,探头朝他身后一望,疑惑道,“另外那两人呢?怎么落后了你这么多?” 白景深冷哼一声道:“阿冽有我还不够么,要他们做什么?” “哟哟哟,占有欲这么强可不好,大哥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哦。” 青年特有地清亮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惯有的戏谑。叶初抬眼一看,只见两名蓝衣男子正自远方缓缓而来,左边这位嘴角微勾,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上去似极了有钱人家的花心大少爷;右边的青年则与他旁边那位完全像两个极端,双眸温润如玉,更似两泓清泉,特别是眉心那颗红若血滴的朱砂痣,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淡漠如幽兰,整个人仿佛都在散发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 这二人便是千里霁和晏流。 千里霁快步走到叶初身旁,立即伸手给了叶初一个热情如火地拥抱,笑嘻嘻地道:“阿冽哥,我好想你啊!” 晏流则是站在身旁,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想念许久的大哥,想和千里霁做个相同的动作,最终却还是默默退后一步,脸颊微红道:“大哥,我们回来了。” 白景深用力拨开千里霁抱住叶初的手,朝他用力冷哼了一声,千里霁立即哈哈大笑起来,白景深的脸色立马一黑,大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叶初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晏流的肩膀,笑道:“都回来了就好。” 半年前,这三人出门游历,叶初总感觉这短短一百多日,少年们似乎又长大了一截,过去常希望他们快些长大,待他们真的长大成人,却又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十年了,时光却仿若只有弹指一瞬。 叶初回过神来,淡笑道:“快随我一道去拜见门主吧,他也很是想念你们呢。” 三人点了点头,运起灵力朝白无珂所在的玄清峰飞身而去。 白无珂在这两年里,身影消瘦得越发厉害,仿佛真如他所说那样大限将至。他一头青丝已染上了霜白,手里捏着一本书,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翻阅,听闻远处传来声响,才当下手里的书,微微一笑道:“回来了啊。” 三人走上前去,单膝跪地,朗声道:“师父!” 白无珂点点头,笑道:“起来吧,一路辛苦了。我同阿冽还有事要商量,你们先退下吧,回去好好修整一番,接下来还有事要交给你们做。” 三人面面相觑,眼里露出疑惑,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问,站起身来乖乖离开了。 白无珂目送几人离开,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叶初,轻叹一声道:“你将他们教得这样好,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叶初笑道:“这可不像你会说出口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白无珂无奈一笑,接着道,“他们越好,我对你就越发歉疚。十年前那一掌,震碎了你的心脉,让你至今停步不前,至今想来,仍旧后悔不已。” 叶初淡淡道:“罢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我命中该有此劫,怨你也没什么大用。” 白无珂轻声道:“你才二十四岁,却比我还看得开,阿冽,有时候我不禁猜想,你的过去,究竟经历过些什么?仿佛生死都已看开。” 叶初道:“世间谁能真正看得开生死?只是得过且过,不愿细究罢了……说这些做什么,你今日留我,不会就是要同我聊这些废话吧?” 白无珂笑道:“当然不是,我留你下来,是想托付你两件事。” 叶初心头一紧,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无珂,低声道:“你……” 白无珂叹道:“时间快到了,我和子漾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初道:“你说的两件事是什么?” 白无珂从怀中拿出一枚蓝色玉牌,递给叶初道:“将此物交给水家族长水之裴,他便会懂了。” 忽然听到这个十多年不曾出现过的名字,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人立即毫无预警地跳了出来。 叶初仿佛又看到那位如天神降临般将他救走的男子,看到水清越死去时那人哀恸到了极致的双目,看到那人曾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只有清越最重要。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眼前不断浮现的过往,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白无珂道:“七日后便是水家盈水节,你带着景深他们三人前往玉隋水家,这便是托付给你的第二件事了。” 叶初默默接过玉牌,开口道:“这二件事,我会办到。” 白无珂看了叶初一眼,转过身去,轻声道:“记住,无论你们听到了些什么,五月初一以前,一定不能回来。” 叶初慎重地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会管好他们的。” 白无珂点点头,背对着叶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叶初沉默片刻,这才运起灵力,轻轻一跃,朝前方飞身而去。飞了一阵,终究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远处那个孤傲的背影,轻声叹了口气。 世人常言修道之人冷清淡漠,那是因为他们始终无法窥见,那颗隐藏在冰冷之下鲜血淋漓的心脏,究竟挂着多少难解的钩索。 ================================================= 水家盈水节乃四月初四,三月二十,叶初便带领着一干弟弟们启程了。 几人一路赏景游玩,吃吃喝喝,日子过得从来没有这么惬意过。以往在未荫山上,一要整日练功,二来伙食极差,这种脱离苦闷的日子,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千里霁夹起一根鸡腿来,筷子举到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晏流跟前,围着他的鼻子绕了几圈,笑眯眯地道:“小流流,来闻闻看,香不香?想不想吃?要不要我喂?” 晏流睫毛一颤,睁开双眼,表情微怒道:“拿开。” 千里霁也见好就收,将鸡腿收回来,嘴角一勾道:“出家人不是戒嗔么,这么快就发火啦?” 晏流一张脸被气得通红,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按照叶初教给他的方法,拼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叶初握着筷子用力敲了敲千里霁的脑袋,怒道:“你再敢欺负晏流,我就把你送回未荫山去!” 千里霁委屈地摸着脑袋道:“开个玩笑也不许啊。” 叶初无奈道:“你这是开玩笑吗?要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知道么。不要以为晏流好欺负你就专门欺负他,有本事怎么不欺负景深去啊!” 千里霁啧了一声,正欲反驳,白景深忽然拈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朝千里霁腰处用力一弹,千里霁立即身体一僵,两眼一瞪,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白景深收回手,淡淡道:“聒噪。” 晏流朝他微微点头应和,严重同意他的观点和做法。 叶初无奈道:“行了,别闹了。今日天色已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乾坤袋最大的好处便是,只要你想,能把一个家都搬进来。叶初带孩子带已经带出经验来了,各种设备都非常齐全,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初掏出各种夜宿的工具,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人合力收拾完毕,叶初便拍拍手上的灰尘,安排道:“我和千里霁睡一床,景深和晏流睡一床。” 晏流听到安排,忍不住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道:“如此甚好。” 白景深脸色一黑,不高兴道:“不行。” 叶初懵道:“为啥?” 白景深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千里霁,冷冷道:“他睡姿极差,我怕阿冽夜里睡不好,第二日赶路会很累。” 叶初笑道:“无事,明早起来念上几遍口诀调息便可……” “我说睡不好就睡不好。”白景深脸色一沉,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叶初的话。 被嫌弃了的晏流委屈地撇了撇嘴,一脸手上地看着白景深。千里霁则是笑眯眯地走过去搂住晏流的肩膀,凑过去道:“你看看,谁都嫌弃你,只有我不嫌,小流流,乖乖投入我的怀抱吧,哥来照伺候你就寝好不好啊。” 晏流狠狠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道:“别碰我。” 千里霁啧了一声道:“你这小和尚,今天犯了好几条戒律了知道吗?哎,别走啊……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不许走!” 晏流见千里霁跟来,脸色一黑,脚步越来越快,千里霁连忙追上去,嘻嘻好好讨着饶,两人便吵吵闹闹朝远出去了。 叶初看着两人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叹道:“阿霁这个性格还真是……” 白景深则是目光凌厉地看着叶初,冷冷道:“你为什么要和千里霁睡一床?” 叶初愣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白景深的情绪罕见地剧烈波动,“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叶初笑道,“你该不会吃醋吧小朋友?千里霁老欺负晏流,让他俩在一块儿,我怕一晚上都不得安宁。” 白景深听完解释,心情才稍微好了点,他仰起头别扭地道:“总之,你不可以和他一起,否则我让你一整年都不得安宁。” 叶初哈哈笑了起来,白景深这副傲娇的模样怎么越看越可爱。他摸了摸对方脑袋,笑道:“行了,都十六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赶紧休息吧,今天不是一直朝我喊累么?” 第32章 摄魂法阵 叶初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 任务一:揭露千里霁弑杀同门真相 完成度:56% 任务二:致使白冽合理死亡 完成度:18% 任务提示:揭穿阴谋,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千里霁,晏流 几乎两年没怎么动过的完成度就在刚才涨了足有二十个百分点,想必千里霁此次被魔修抓走,必定与千里霁弑杀同门有着非常大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大的转折点。 叶初不敢耽误时间,几人迅速朝千里霁被抓走的方向飞身而去。 千里霁被魔修盯上这件事,其实叶初一早就知道了。在未荫山这十年里,他并没有真闲着,而是暗中着手调查千里霁的真正身份,还有那些盯上他的魔修。那些人并不会无缘无故抓一个不相干的人,既然想抓他,那么必定有他的特殊之处。 白景深低声询问道:“可有眉目?” 叶初沉声答道:“魔修恐怕是发现了千里霁的身份。” 晏流闻言,脸色立即一白,嘴唇抿紧,艰涩道:“原来大哥一早就知道了。” 叶初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十年前便已知道了。” 晏流苦笑道:“我就知道,没什么事能瞒过大哥。” 当年,叶初带着白景深来到了禹城,唯独他听到了千里霁的呼救。叶初一直以为,那是千里霁习得了某种特殊的传音秘术,但仔细想想,白景深与千里霁素未相识,千里霁如何能这么快就与他建立起传音之法来,其中关节不得不让人沉思。 回到白沧门后,叶初翻阅了许多古籍,终于被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来,初期的摄魂师并不能很好控制别人的魂魄,意志力越强的人,越不能被摄魂。那时候的千里霁已被逼到绝境,在无意识的状况下开始大面积地摄魂,呼唤别人来救他。白景深那时候年仅六岁,意志力并没有成人这样强,所以即便隔了几里,也听到了千里霁的求助声。 换句话来说,当时并非只有白景深被摄魂,而是意志力薄弱者都被摄了魂。因为千里霁大面积撒网,外加业务不够熟练,当时只有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能听到。白景深当初听到时,换做一般人也不会很十分在意,但叶初不同,叶初因为知道原著里描写过这样一段剧情,所以当白景深说有人在呼救时,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千里霁。 所以,千里霁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摄魂师。 他们几人其实一直都知道千里霁的真实身份,只是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缄默不语,维持着这份微妙的平静和信任,一晃就已十年。 叶初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开口朝晏流问道:“晏流,那些带走阿霁的人修为如何?” 晏流沉思了片刻,便道:“来人一共五名,其中三人为金丹后期,另外两人为元婴初期,都是魔修。” 叶初皱眉道:“既然都是修为极高的修士,届时千万不可硬碰硬,打不过就逃,听明白了吗?” 两人点点头,白景深忽而问道:“千里霁为何会是一名摄魂师?难道他的父母……” 晏流点点头,接口道:“阿霁出生在魔族一个名为翼城的地方,那里曾出过数名摄魂师大能。摄魂师在魔族里地位向来极高,因此翼城城主十分重视对于摄魂师的培养。按照翼城惯例,刚出生的婴儿必须接受大祭祀的卜卦。阿霁刚出那会儿,祭祀竟卜算出阿霁将来会有一日,亲手将这世间所有的摄魂师都终结。更可怕的是,那祭祀刚卜算完毕,竟七窍流血而死,据传是因他泄露了天机,上天不能再容他,因此要了他的命。翼城众人惊骇之余便想杀了阿霁,阿霁的父母被逼无奈,便连夜抱着尚在襁褓中的阿霁辗转逃到禹城,从此隐姓埋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叶初皱眉道:“真没想到,翼城流传了近二十年的恐怖传说里那个邪童,竟就是阿霁。” 晏流道:“若世间真的不再有摄魂师,倒真是件好事。” 晏流这话说得极对。魔族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名叫摄魂师。摄魂师修炼的是摄魂魔功,习得这种魔功,便能控制人的魂魄,以达到某种目的。例如十年前,禹城被魔族进攻时,街道上碰到的行人无一不是行动僵硬、思维停滞,这便是因为被摄魂师控制了魂魄。 这种摄魂魔功与魔族血蛊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控制魂魄来控制人的行动和思维。只是,摄魂魔功更为高明之处则在于,被摄魂者无药无解,只能由摄魂师本人解开,或者寻找更厉害的摄魂师来解,不过最土也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凭借自身意志力来冲开禁制。 魔族为何会被几个种族如此忌惮,归根结底便是,他们通常不按长理出牌,不能以常理思维来揣测,无论是他们的性格,还是他们的能力。摄魂师向来魔族是各大阵营争夺的香饽饽,得到一名摄魂师,就如同得到一支战斗力超群的军队,因此人鬼妖三族都对摄魂师厌恶到了极致。 晏流说完这话后顿了顿,又接着道:“当初,阿霁父母生怕有一日自己的魔族身份被真人发现会连累到阿霁,便一直让阿霁以养子的身份同他们生活在一起,还会定期让他服用摄魂草,用来压制他体内的魔气。这样即便有一天他们的真实身份被发现了,阿霁也可以逃过真人的眼睛,以正常孩子的身份活下来。” 叶初轻叹一声道:“阿流,你怎会知道这些?” 晏流一双瞳眸悠远而宁静,看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许久后才轻声道:“师父一早就猜出了他们一家的身份,为了不被别人发现端倪,便悄悄潜入黑市购买摄魂草交给阿霁的父母,我也是无意中得知了这一切。” 晏流的声音四平八稳,带着些许压抑,周围的空气都似乎沉闷了下来。这段往事一直被晏流刻在心底最深处,从未听他提起过半个字,若今日不是叶初先说了出来,恐怕这番话会永远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来。 叶初叹道:“既然如此,那些人抓他回去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杀他,二是用他。那五位魔修若动杀机,当场便能要了你俩的命,但他却只是带走阿霁,打伤了你,第一个设想便能排除了。” 晏流微微闭上眼睛,开口道:“阿霁其实可以逃的,都是我没用,被那几人捉住了,阿霁便用他自己换了我回来。” 叶初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将阿霁找回来,你再自责也不迟。” 晏流点点头,正在这时,白景深忽然眸色一沉,伸手用力拽住叶初和晏流的手臂,朝后迅速退出数步。 只听轰隆一声,一团巨大的红色火焰从上空快速直冲而下,猛地砸在了几人面前,地面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坑,一阵刺鼻的焦臭味立即传了过来。几人往下一看,大坑附近几米的地方皆是焦黑一片,树木草丛顷刻间皆化为了灰烬,就连地面的石块都被碾成了粉末。 几人在远处站定,一阵轻柔好听的女声忽而在不远处响起:“哎呀,只差一点就能灰飞烟灭了呢,好可惜。” 叶初等人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淡紫色长裙的美艳女子此时正漂浮在半空中,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叶初沉声道:“魔修?” 晏流点点头道:“这女子是方才那五位魔修中的其中一位,修为已达金丹初期。” 叶初点点头,开口朝那女子冷声道:“你们将千里霁抓走,究竟有何目的?” 那女子掩嘴轻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千里霁是被选定的摄魂师继承者之一,魔君大人指了名要他,我们只好将他带走了……等等,我好像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了。” 那美艳女子声音里隐约透露出些许激动来,目光看向白景深,又看了看叶初,眸色里忽然闪耀起兴奋的光芒。许久后,她才笑道:“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队伍了。佛不像佛,鬼不似鬼,道不正道……罢了,暂且留下你们一条命来,看看你们究竟能翻腾出多少浪花。这世间迟早要被你们几个搅得天翻地覆,甚好,如此甚好。” 叶初闻言,脸色不禁一沉。这女子话中有话,且来历定然不凡,能一眼就就砍穿三人身份的修士,天下间也找不出几个来。她这番话说得极有道理,晏流并非正统法修,白景深体内亦有魔气,而他自己则是因为常常使用鬼修技能,体内也或多或少沾上了些许鬼气。只是三人为了避免麻烦,都刻意做了极深的隐藏,一般人哪里会窥得半分?这恐怕不是金丹初期的修士就能轻易看得出来的。 那女子看着几人,微微笑道:“不必这么防备,我绝不会杀了你们的。只不过眼下却是不能再让你们追了,我怕其他几人不会有我这样好的脾气,皆时一言不合杀了你们泄愤,那就不好玩儿了。” 女子话音一落,忽然伸起手来朝空中一划,原本漆黑的夜忽然亮了起来,一片片带着淡紫色光泽的花瓣从空中飘飘荡荡坠落下来,仿佛正在下一场紫色的雨。 白景深脸色一变,表情难得有些慌乱,他沉声道:“不好,是摄魂阵。” 叶初和晏流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烈地不安。 金丹期以上的摄魂阵,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数倍。即便对方不想让他们死,但想要彻底脱困,恐怕得舍去半条命。 叶初趁着自己尚有一丝神智,迅速取出三枚符咒,默念了几句口诀,那符咒便朝他们眉心处飞去,仿佛融入了身体里,直直地窜入了几人的大脑里。 叶初道:“摄魂阵并非真实世界,我在大家身体里放置一道凝神符,希望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你们。” 两人点点头,白景深却忽然上前来一步,凑近叶初耳旁,轻声道:“阿冽,倘若我始终无法逃出摄魂阵,记得来接我,我等你。” 叶初一愣,看着白景深,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景深却只是淡淡一笑,眸底如夜空繁星般璀璨。他轻声道:“执念越深,越无法逃离摄魂阵,我不怕面对任何敌人,却唯独害怕面对自己的心。能带我逃走的人,天下间恐怕只剩阿冽了。” 叶初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愫忽然在身体里炸裂开来,继而传遍四肢百骸。 第33章 何谓真相 在意识模糊之前,叶初曾默默问过自己,他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三世为人,期间发生过许多不幸的事情,叶初以为自己会清晰的记起那些场景,但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只有漫山遍野的黄沙。 举目四望,辽阔的沙漠只剩他一个人,凉风习习吹过,卷起地上几缕黄沙,光是看着,心中就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悲凉来。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心魔。他三世为人,却依旧没有任何人能主宰他的理智与情感,没有依靠,没有牵挂,没有方向,就像一缕轻沙。 风来时行,风停时止。 叶初木然地站在原地,一颗心仿佛坠进了无底深渊。强大的孤寂感几乎将他击垮,叶初双腿一软,眼前一黑,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阿冽,我等你来接我。”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远方悄然传来,仿佛清风轻抚在脸颊上,让叶初的大脑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叶初挣扎着站起身来,心头却惊骇到了极致。 摄魂阵的威力,便是寻找到心底深处隐藏的心魔,再以心魔创造出一个世界,让自己坠入恐惧的深渊中,直至丧失意志,心灰意冷,最终被心魔彻底吞噬,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灵魂交付在这片黄沙之中。 所幸关键时刻,白景深的那句话唤回了他所有的理智。那句话看似只是一个承诺,但却也是另外一个心魔。以心魔压制心魔,现在回想起来,叶初不得不承认白景深的聪慧与睿智。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微闭起双眼,默念了几句凝魂咒,复又睁开眼时,周围的景色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木屋。叶初走上前去正欲推开,却惊愕地发现双手竟直直地穿透了木门,根本触摸不到任何地实物。 叶初正疑惑着,那小屋里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门里先是走出来一位容貌平凡的妇人,接着又走出来了一个男孩。 那妇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轻声道:“阿冽,我要出去买些东西,你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等娘回来。” 那位名叫阿冽的男孩容貌漂亮可爱,与那位妇人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他朝那女子点点头,忽然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对么?” 妇人忽然身体一僵,表情变得有点难看。她干笑一声,开口道:“阿冽,你瞎说什么呢?娘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阿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撇了女子一眼,转身走进了屋里。 叶初刚看到阿冽的容貌,便已猜出对方的身份。这人应该就是白冽本人无疑,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为何在他的心魔里会有阿冽的记忆? 叶初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场景忽然又是一换,眼前出现一座巨大的城门,城门口刻着“锦城”两个大字。 一位样貌俊美但却有些阴郁的青年,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啧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爷大慈大悲让你跟着,你还挑三拣四,不想活了吗?” 叶初懵了一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对方冷声道:“不去。” “还挺倔!”青年恼怒地看了他,不耐烦道,“那我只好来硬的了。”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袭来,叶初只觉身体被用力往前扯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后,自己竟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 叶初想也不想便开始挣扎,那青年却哈哈大笑一声,捏了捏叶初的脸,咧嘴笑道:“真是个百年难遇的极品鼎炉,今日来锦城可真是收获颇丰啊,老祖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叶初回想起那两百字关于白冽的简介,这应该就是白冽幼年时被鬼界一位大能劫走,想要将他培养成为鼎炉的那段剧情了。 正在这时,周围环境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初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四周皆是漆黑一片。紧接着,一阵微弱的光线从前方传来,叶初有些不适应地眯着眼一看,几名高大的男子逆光站在自己跟前。 为首的男子走上前来,身着一套蓝色长衫,他伸手摸了摸叶初的脸颊,蹙眉对身旁道:“这孩子竟是难得一见的纯阴之体,恐怕是被原烈这恶人抓来养大,好用来采阴补阳的,幸好来得及时,还没被糟蹋……孩子,你体质特殊,根骨绝佳,是否愿意跟我回白家修习仙术?” 叶初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虽然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但叶初仍旧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来,他就是白家家主白无颉。 叶初点点头,开口道:“好,我同你回去。” 话音落下,叶初便跟着白无颉离开了那个屋子,来到了西悠白家。 在那里,叶初看到了尚在襁褓中的白景深。他看到阿冽与白景深结下血契,看到白景深渐渐长大,第一次咧开小嘴说话时第一个喊出口的名字也是阿冽。 叶初仿佛做了一个长达六年的冗长的梦,直到梦境醒来,叶初回忆起眼前那一幕幕场景,才终于恍然大悟。 为何与阿冽朝夕相处的白景深,会分辨不出他与原身任何一丁点的区别;为何白景深自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说他就是白冽;为何十年前当他第一次成为白冽时,桌上会摆放着能让他猜透一切的包袱;为何白冽的乾坤袋中,整整齐齐摆放着数种炼制鬼符的材料。 一切真相都已昭然若揭。 回忆的栅栏轰然断裂,无数记忆奔涌而至,叶初终于回想起记忆断层了的那八年时光。 他就是阿冽。从绣娘抛弃他独自逃走那时起,他便以白冽的身份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 十年前,水之瑶无意中发现白景深体内带有魔气,震惊之下便暗中开始调查,白羽流的生母乃魔族圣女,当年与白无颉相恋后,生下白羽流便去世了。白无颉为避免麻烦,便悄悄隐瞒了这一切往事。 水之瑶父母皆死于魔族之手,对魔族深恶痛绝,断然无法容忍自己的骨*内流有魔族肮脏的血液,便想悄悄弑夫杀子,再自刎收场。那时白无颉正在闭关,叶初识破了水之瑶的计谋,无奈之下便连夜抱着白景深逃往白沧门寻求庇护,可惜途中仍旧被水之瑶追上。 叶初那时因修为过低,无法完美地使用“鬼霄”之技,力量只够传送白景深一个人,危急关头时,便想出使用一种名为“涅槃”的鬼族神技。 “涅槃”鬼技能让施术者绝境逢生,陷入假死状态。醒来后会因力量过于强悍,造成施术者暂时性丧失记忆。叶初对自己的思维方式了若指掌,趁着还有一丝记忆,便快速逃往白沧门,布置下了一切,等待自己涅槃重生那一刻的到来。 事情完美地按照他所安排的那样进行着。叶初醒来后,立即根据周围刻意留下的蛛丝马迹猜到了一切,去往蔽日湖救回白景深,也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 这段尘封在记忆中的往事,一点一滴被挖了出来,叶初没有感到任何一点如释重负,只是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倘若记忆是可以被控制的,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设想,他作为白冽时的记忆,作为水清越时的记忆,甚至作为叶初的记忆,都可以被某些东西所控制? 这样的感觉一旦涌上来,便有些刹不住车。无数过去觉得十分合理,但如今回想起来却诡异莫名的事件不断充斥在他的脑里。先是白景深突如其来的背叛,接着是水之裴对自己暧昧不明的态度,最后是脑内无数失传已久的鬼族技能……这些东西都足以证明,他的到来,恐怕不会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这种被命运玩弄于鼓掌中的感觉,让叶初心底的愤怒和怨恨达到了极致。 忽然,原本平静地天空中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刹那间乌云遍布,狂风四起。那缝隙越来越大,风也越吹越急,叶初不由紧闭双眼,耳旁传来一道轰隆巨响,复又睁眼一看,只见这个由心魔创造的世界已彻底倾覆,自己已然从摄魂阵中苏醒过来,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晏流早已苏醒过来,面色还有些惨白,显然受到的惊吓也不轻。他看到叶初睁开眼睛,便急忙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叶初摇了摇头,抬眼望向白景深。只见他双目仍旧紧闭,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晏流有些焦急地道:“景深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有危险,眼下该如何是好?” 叶初伸手擦去他额上的汗珠,轻声道:“我以魂体强行进入他的识海中,晏流,你在外面看守我俩的身体。” 晏流脸色一白,开口道:“强入识海不仅会反噬神魂,若稍不注意便再也出不来了。大哥,不可这样鲁莽,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叶初没有接口,暗自默念了几句口诀,魂体便立即开始强烈波动起来。他抬起手来,指尖点着白景深紧锁的眉心,淡淡道:“他还在等我去救他,不必再劝我……若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不可!”晏流厉声大喊,急忙上前想要阻止。 可惜一切都已来不及,叶初两眼一闭,身体朝后一倒,魂体瞬间便没入了白景深的身体里。 第34章 心悦君兮 以魂体状态强行进入他人身体里,其实是一件十分痛苦地事。 首先,身体硬件设施不匹配,其次,身体的主人对入侵事物本能地抗拒。 叶初的魂魄化为一道清风,飘飘荡荡地进入到白景深的识海当中。他原本已经做好疼痛地准备,可当魂魄骤然接触到温和的气流时,原本该如刀割一样的煞气却仿佛化作一双温柔地手,托着他的灵魂朝前方轻轻地飞去,原该丧失敏感度的皮肤不由自主地被带起一阵酥麻,叶初的心尖都仿佛跟着颤抖起来。 这是白景深对他毫无保留地依赖和信任,即便是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却本能地将煞气弱化为一道暖流,带着叶初的魂魄渐渐往更深处游去。 叶初的魂体缓缓飘落在地上。 前方是一片巨大且美丽的冰蓝色湖泊。湖泊里的水被冻结成了坚硬的冰,无数气泡凝固在冰面下,在日光的闪耀下散发着绚烂的光芒。 这里是蔽日湖,十年前,白景深的父母在此处陨落。叶初猜测,这个地方应该也是白景深心魔之一,不然不可能还原得如此真实。 “景深,你过来。” 一个温柔动听的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一名身着红裙的女子,面容精致宛若皎月,此刻正笑吟吟地站在蔽日湖心,朝远处的少年白景深招着手。 白景深眸色一亮,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怕惊扰到她,只敢远远看着,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叫了句:“娘。” 水之瑶却依旧朝他笑着,开口道:“过来啊景深,娘很想你。” “别过去!”叶初想也不想便朝他大声吼道,想也不想便朝前方奔去。 白景深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叶初,脚步缓缓朝前,最终来到了水之瑶的身旁。 水之瑶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一双美眸充盈着泪水,低声道:“景深,别怪娘,娘也是迫不得已。” 话音刚落,一把尖锐的短刀忽然出现在水之瑶手里。短刀闪耀着冰冷的光芒,朝白景深心口处猛地刺去。 叶初心头大骇,想要出手却已来不及,短刀深深地插|入心脏的位置,白景深低头看着那道伤,鲜血顺着刀刃低落在冰面上,犹如一朵朵怒放的血莲。 白景深后退几步,目光带着浓烈的哀伤,看着水之瑶,喃喃道:“为什么……娘要这么对我?” 水之瑶轻声道:“景深,你的出生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你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白景深立即喷出一口血来,双眼迷茫地看着前方。许久后,他才低声道:“不,他还在等我,我不能死……” 水之瑶微微一笑,轻声道:“没有人会愿意等一个肮脏低贱的魔族。景深,他不要你了,跟娘一起走吧,我和你爹都在等着你。” 白景深面露挣扎之色,痛苦地抱住头部,单膝跪在地上,口中发出一阵呜咽声来。 叶初见状,心头立即以紧,连忙将灵力聚集在掌心处,朝水之瑶所在的方向用力劈下一掌,那掌风凝聚成一道强劲的狂风,朝水之瑶所在的方向用力刮去,水之瑶则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逼退数步,口中蓦地吐出鲜血来,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水之瑶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淡淡瞥了叶初一眼,轻声道:“真碍事,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大火忽如巨龙升腾而起,以极快地速度袭卷至整个蔽日湖,水之瑶沐浴在烈火之中,身体的皮肤却犹如瓷片脱落一样,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叶初却在此时飞身至叶初跟前,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一个巨大的屏障便出现在眼前,挡住了这熊熊烈焰。 水之瑶愤恨地看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眼底仿佛染上了赤色,两道血泪竟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开口道:“景深,你若不愿跟我走,那娘便不再管你了。只是,你此生必定会是个天煞孤星,谁接近你,都将遭蒙巨难。你会成长为一把利刃,出鞘时必将血雨腥风,天地不宁。你会被埋在污浊的泥土里,日夜吸食地底下埋葬的英魂骸骨。这是爹娘亲手种下的恶果,我们付出了死亡的代价,而你,将会用余生的苦痛承担一切的后果,永远无法拥有挚爱,亦无法尝得温情。” 话音刚落,水之瑶便被烈焰彻底吞噬,只剩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景深,恶毒且怨恨,仿佛想将他一起拉入地狱。 白景深瞳孔紧缩,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的眸色慢慢变为灿金色,魔气立即从体内奔涌而出,周围的环境也因为他心性的动摇而开始发生器剧烈变化。片刻后,整片湖泊开始融化起来,冰面炸裂的清脆响声此起彼伏,叶初见状大叫不好,转身便抱起白景深跳到了湖边的陆地。 叶初见他神色不对头,急忙拍了拍他的脸颊,着急道:“景深,快醒醒!” 白景深眸色这才逐渐清明过来,他抬眼看向抱住他的人,反手一把将叶初搂在怀中,颤声道:“阿冽,是你。” 叶初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这些都是幻觉,别害怕。” 白景深微闭着双眼,许久后才睁开,眼里也恢复清明。他伸手抚上叶初的脸颊,指腹的薄茧摩挲低声喃喃道:“阿冽也是幻觉吗?” 叶初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也可以这么说。” 白景深缓缓凑近叶初,在两人仅相距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本毫无波澜的眸光里,却一瞬间燃起了火焰,那目光里强烈到极致的情感,仿佛一面巨大的网忽然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让叶初几乎无所遁形。 叶初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本能地往后悄悄挪了挪身体,却忽然被白景深一把拉扯过来,重重地砸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叶初几乎不敢抬眼去看白景深侵略极强的目光,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干焦地嘴唇,咽了口吐沫道:“怎么了?” 白景深猛地喘了口气,微闭上双眼,颤抖着手抚摸上叶初的脸颊,低声道:“如果现在的你是幻觉,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会被你厌恶?” 叶初愣住,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后一仰,还没能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温热的唇便突然附了上来。 这个亲吻毫无章法可言,急躁而炽热,就像压抑多年终于找到的宣泄口,连嘴唇都因为紧张而在剧烈地颤抖。 叶初被这恍若当头一棒的亲吻砸得大脑空白,直到对方用舌尖用力抵开紧闭的嘴唇,他才猛然惊醒过来,用力推开环抱住自己的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白景深猝不及防下被推开,坐在地上愣了几秒才抬眼看向眼前的人,嘴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合上了。他委屈地看着叶初,眼眶竟微微红了起来。 叶初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那么扭曲,他压抑地道:“白景深,你看清楚,我是白冽!” “我当然知道你是阿冽。”月光轻洒在他俊美的脸颊上,那一双漆黑的瞳眸里波光粼粼,仿佛藏着一池春水,他轻声道,“就因为是阿冽,所以我才忍不住想要抱着你,想要亲吻你。阿冽,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叶初看了白景深一眼,许久后才道:“我看你是疯了,绝对不可能。” 白景深没有预料到叶初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他不高兴地再次扑了上来,将叶初用力压在身下,缓缓说道:“不要。” 叶初差点被他气笑了,怒道:“你凭什么……” 话没能说完,白景深忽然俯下身来,嘴唇用力堵住对方即将出口的话,舌尖撬开紧闭的嘴唇,缓缓道:“这是我的幻觉,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阿冽不许拒绝。” 叶初忽然有一种被逼跳坑的感觉。他用牙齿狠狠咬住白景深不断朝嘴里探来的舌尖,想逼迫对方放开他。白景深却只是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依旧不肯放开,反而伸手钳住叶初的下颚,继续加深着这个亲吻,舌尖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唇舌交汇时发出的水声清晰无比地传达到两人耳朵里,叶初不禁面红耳赤起来,气急败坏地瞪着白景深近在咫尺地脸庞。 直到两人都开始气喘吁吁起来,白景深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舔了舔叶初水光潋滟的嘴唇,眼里仿佛带着两撮小火苗,目光痴缠道:“这次的阿冽好真实,不像以前那样乖乖听话了。只是,这样的阿冽我似乎更喜欢。” 竟然还有以前!! 叶初忍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目光凌厉地盯着白景深看了半晌,冷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错的?” 白景深点点头,一脸轻松地道:“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了。阿冽,不要再说这些没用意义的话了,我们不如再来一次吧。” 十年前……叶初忍不住嘴角抽搐,那时候你才六岁啊!即便因纯阳之体的缘故比一般孩子早熟,也不应该这么小就懂这么多啊!叶初看着白景深又凑了过来,急忙退后,厉声呵斥道:“你敢……” 白景深忽然朝叶初腰上一点,叶初只觉身体一阵酥麻,接着便全身一软,瘫倒在了白景深的怀里。 叶初怒道:“你想做什么?” 白景深没有回答啊,只是愉悦地抱住叶初,满心欢喜道:“我会努力让阿冽舒服的,多试几次就好了。” 叶初急忙道:“停下来!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并不是你的幻觉,我是真的,我只是以魂体的形式进入了你的神识里。” “好吧,就算阿冽是真的好了。”白景深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着道,“这样说来,就更要多亲几次才行。” 叶初:“……” 叶初被白景深强吻了整整半个时辰,从一开始努力挣扎反抗,到最后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白景深舔了舔嘴唇,邀功似的道:“阿冽感觉怎么样?” 叶初欲哭无泪地看着白景深,努力堆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同他商量道:“景深,你听我说……你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做法也是错误的,应该改过来才对,我们出去吧,好吗?” 白景深却摇摇头,倔强道:“我不出去。到了外面如果也这样,阿冽一定会杀了我的,倒不如留在里面的好。” “你也知道我会杀了你啊!”叶初怒不可彻地伸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脑袋,骂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争气的主角!” 白景深委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我只是喜欢阿冽,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我只想和阿冽永远在一起。一想到阿冽会离开我,我就感觉天都塌了。” 叶初深呼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不会离开你,但却不该是这样的方式。我可以是你的挚友,你的大哥,但绝不能是你的恋人……你能理解吗?” “我不想理解。”白景深道,“阿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插在你我中间。无论是挚友还是兄长,这些关系都不会成为彼此的唯一。只有死生契阔的道侣,才会永远只属于彼此,这才是我想与阿冽保持的唯一一种关系。” 叶初被白景深语气里的坚定不移弄得哑口无言,许久后才垂下眼帘,低声叹道:“景深,你不该这样想,或许是你从小对我过于依赖,才会产生这种错觉。” 白景深伸手将叶初拉近怀里来,凑到他的耳畔,舌尖轻轻划过敏感的耳垂,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轻声道:“如果这是错觉,那就一辈子都错下去好了,我不在乎。” 第35章 假亦真时 这份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白景深也说不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没有减少丝毫,反而从涓涓细流汇成了汪洋大海,稍微一动,便能掀起巨浪。 他只知道光是看着这个人,心头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洋,便开始狂风暴雨。 像是海浪在急促地拍打着岸边,也像是溺入海底深处看不到光芒的人,更像是被渔网网住拼命挣扎不开的鱼。 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难以自持。但他却知道这份感情很难有回应,他知道叶初对他只有责任和亲情,没有夹杂任何其他的情感。 但是,这对于白景深来说,远远不够。 倘若无法拥有,那便只能彻底占有。只是这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轻易打破,鱼死网破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他只想让这个人,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唯一的依附。 他想让这个人,从里到外,从身到心,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幻境中的阿冽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忍不住想掉眼泪,拥抱着他,就似乎拥有了全部的白冽。 白景深眼波流转,深沉如浓墨,他轻声道:“阿冽,如果这是真实的你该有多好。如果这辈子都注定无法得到你,永远沉溺在这个幻境里又如何?” 叶初身体一僵,白景深这番话究竟带着多深的绝望和痴缠,他简直不敢认真去想。倘若不是因为摄魂阵,他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到这种事。白景深向来对他依赖颇深,但凡同他接触稍多的人,他也非常不高兴,有时候几乎到了霸道独占的地步。叶初无法,只得尽量减少了同其他人过多的接触,甚至连晏流和千里霁,他也适当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白景深不高兴。 叶初对白景深的容忍度,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他没有父母,没有家庭给予的温暖,能够依赖的对象不过寥寥几人,因此叶初不自觉地就把他划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从小到大,所有的教导和生活几乎都由叶初一手包办,或许白景深今日变成这样,也有自己的责任。 叶初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撼动白景深的思想,便只好道:“说不定出去了,也有机会呢?” 白景深蓦地愣住。 叶初见行之有效,接着道:“说不定他也跟抱着一样的想法呢,即便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景深蹙眉看着叶初,神色间有了动摇。 叶初总感觉这番话有自己挖坑自己挑的嫌疑,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好再接再厉道:“你一辈子陷在幻境中,他便一辈子不会知道你对他的这份情感。终有一天,会出现那样一个人,将他的心彻底夺走,那么你又算什么?你顶多算一个他生命中的过客,他不会牵挂你,更不会想念你,他只当你是一段悲伤的过去,当你是一个可怜至极的人。” 白景深眸色重新闪耀起光彩来,他嘴唇动了动,开口道:“那我该怎么做?” “打败心魔,离开这里,去找他。”叶初耸定地道。 白景深睫毛一颤,抬起头来,展颜一笑道:“我懂了,我会去抓牢他的。” 话音刚落,月光忽然被乌云挡去光芒,大地立即一片黑暗,温热的唇顺势压了上来,在叶初的唇上辗转片刻,很快便离开了。 “阿冽,等着我。”低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眨眼间,温暖的热源立即消失。 一阵轻风徐徐吹来,叶初仿佛变成了一片羽毛,顷刻间便被带入了空中。 叶初随风飘荡飘了一阵,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叶初有些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 几秒后,一束白金色的微光便在正前方燃起。接着是第二束,第三束……很快地,这些光芒整齐划一地停留在身体两侧,远远望去,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另一端的尽头。 叶初只觉这束光异常熟悉,回想许久,才恍然大悟。 十年前,他化作魂体到蔽日湖寻找丢失的白景深,曾将灵力化作一道金色光芒,替白景深照亮了前方的路。 没想到这一幕,他记了整整十年。眼眶不由湿润起来,那些曾经对白景深有过的怨怼和失望,仿佛都随着这一盏盏亮起的明灯,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强风骤然拂过,漆黑的夜里,一道人影缓缓朝叶初走来。 那人身着一袭白衣,黑色长发随风乱舞,嘴角勾着一抹浅笑,眸底仿佛暗藏深潭千尺。 白景深走到叶初跟前,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水,伸手用力一扯,猝不及防下,叶初立即被抱了个满怀。 脸颊贴在对方心口的位置,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从耳旁传来,仿佛能直达心底。 他轻声道:“阿冽,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整整一百年。” 叶初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才与白景深分别,为何会说足有一千百年? 叶初不明所以,便开口问道:“景深,你……” “嘘。”白景深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叶初的唇上,低声笑道,“我带你出去。” 话音刚落,周围得场景立即变了个样。漆黑的夜仿佛墨迹一般晕染开来,光芒渐渐覆盖了黑暗,放眼望去,一个巨大的缺口忽然出现在跟前,白景深轻轻揽住叶初的腰,运起灵力,朝那个巨大的缺口快速飞身而去。 白光一闪,叶初不由得闭上双眼,复又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流光溢彩般地双眸,此时正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深刻情感。 叶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幻境中那番暧昧至极的画面一不小心又跳了出来,叶初不禁脸上一热,不自然地撇开了眼。 白景深收回目光,开口询问道:“阿冽,你没事吧?” 叶初摇摇头,没有说话。 白景深便道:“我在幻境中呆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幸亏阿冽来找我,将我唤醒。” 叶初一愣,开口道:“为何会有一百年,你我明明……” 明明只分别了一个小时啊!接下来的话,叶初却有些说不出口。 在幻境里,为了去除白景深的心魔,带他回到现实中来,他似乎手把手地教过对方如何坑自己,最后还被他强行按在身下摸来亲去,这种丢脸到极点的事情,打死他也不想亲口再说出来。 白景深却沉声道:“我被困在过去的回忆里,一遍又一遍地轮回,足有一百年的时间。” 叶初一愣,试探地问道:“……未荫湖的那段记忆,你忘了吗?” “未荫湖……”白景深重复了一遍,接着黯然道,“对,我记得。这一百年里,我足足去了那里六次,每次都看到爹娘他们……” 白景深没有继续说下去,神色悲伤地看着远方,叶初却顾不得其他,只是心头猛然一跳。 那段记忆,白景深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不知道在那半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但毕竟是识海,不是现实中经历的事件,被压在记忆的最深处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似乎也挺好。 叶初默默叹了口气,心头却不知为何,竟会有些空荡荡。 晏流看到两人都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对白景深道:“幸亏大哥以神魂侵入你的识海中将你拉了回来,否则就危险了,所幸你们二人都没事。” 白景深看着叶初,眸色微沉,低声道:“阿冽,你真的进来了,真好。” 叶初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无事,不是答应了你会将你带出来吗?” 白景深点点头,目光却一刻不停地看向叶初。叶初不自在地撇开脑袋,干咳一声朝晏流道:“我们进去了多久?” 晏流道:“足有一个时辰……对了!” 晏流像是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从怀里掏出一盏白家传信专用的q版小魂灯,默念几句口诀,那小魂灯便开始燃起一小撮红色火苗来,半空中便忽然闪起一列文字来。 “我已脱困,水家集合。” 晏流解释道:“这是阿霁方才传来的信。” 叶初一惊道:“那群魔修居然放过他了?” 白景深蹙眉道:“可否有诈?” 晏流沉声答道:“恐怕不单纯,虽然阿霁一脑袋小聪明,但若从四五位魔修手里逃脱,恐怕极其困难。” 叶初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赶紧将任务面板召来查看。 任务一:揭露千里霁弑杀同门真相 完成度:76% 任务二:致使白冽合理死亡 完成度:63% 任务提示:揭穿阴谋,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千里霁,晏流,原烈 两个任务都分别提高了整整二十个百分点! 那位金丹期魔修女子曾说过,千里霁被魔君选定为摄魂师继承者之一,派出这么多人就为带回一个千里霁,恐怕在魔君眼里,千里霁是他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这枚棋子究竟能发挥出多么强大恐怖的能量,这点从系统派发的任务就能窥见一二。 任务自始至终围绕着千里霁展开,千里霁的选择,恐怕关乎的是整个修真界未来的命运。 而且更重要的是,原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 叶初心事重重地关闭面板,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千里霁和那群魔修,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 第36章 阴招毒计 密林深处,几个身影运着灵力在急速前行。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一直不曾不间断地说着话,显得尤为突兀,压抑的空气顿时一扫而空。 “我说诸位大哥,你们将我抓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我说你这人,要么背着我,要么搂着我,扛着我算个什么意思?” “哎哎哎,手往哪儿放?别摸我屁股啊!” 镜头拉近一看,开口说话的年轻男子此刻正被一名壮汉抗在肩头,身体如同被点穴一样,动弹不得,只剩一张嘴巴能开口说话。 “闭嘴!” 一阵怒吼响了起来。 “有意思。”年轻男子戏谑道,“我独自说了近一个时辰,你们居然能忍到现在才开口。” 那位被抗在肩头的年轻男子正是千里霁,此刻虽然人被扛在肩上,但表情却十分云淡风轻,怡然自得地当他的话唠。 那壮汉忍无可忍,怒声威胁道:“你再开口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千里霁哈哈大笑几声,开口道:“随便割,大不了不说话,有的是办法让你烦。” “若不是魔君指了名要你,老子早就将你挫骨扬灰了!”大汉继续骂道。 “指名要我做什么?侍寝么?”千里霁眨了眨眼,继而笑道,“莫非是我千里霁芳名在外,艳名远播,连那魔君都把持不住,要捉我回去当他的压寨夫人?早说嘛!听闻魔君容貌气度皆是一流,爷又向来男女不忌,只要颜好,舍身也是极愿意的,何必这么麻烦。” “你!”那壮汉气结,吼道,“你这混账小子,魔君大人岂是你这种不入流之辈能肖想的!若不是你身上有摄魂师金印,魔君大人又怎会……!” “卓青,”一名瘦弱的男子在一旁喊住他的名字,冷冷打断道,“你别中了这小子的计,他在套你的话,你不知道吗?真是愚不可及。” 那壮汉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来,灵力化作一道强风,迎面就要往千里霁面门上拍去。 就在一瞬之间,只听“叮咛”一声脆响,一枚闪耀着淡紫色光明的刀片朝那壮汉的手掌急速飞来。 那壮汉心头一惊,急忙收回手来,可惜还是有些晚了,两根手指被那紫色刀片齐齐砍断,顿时血流如注。 一阵咯咯地娇笑声从远处传来。 那壮汉惨叫一声,身体一抖,手一松,千里霁便被直直地抛了下来。 千里霁心头大骇,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砸下来,不死也得断几根骨头,加上身体因为中了魔族迷药根本使不上力来,他只好闭起双眼,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就在距离地面仅半米的地方,一股紫色的光芒蓦地在他身下亮了起来,托着他缓缓落到了地上 千里霁抬眼一看,一名身着淡紫长裙的美艳女子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千里霁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关节,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迷药被解开了。 “紫夙,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一阵怒喝突然响起。 话音刚落,凌厉骇人的杀气立即化为一道狂风,朝那紫衣女子直逼而去。 那位叫做紫夙的女子却毫不在意,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在杀气逼近那千钧一发之际,抬手轻轻一挥,淡紫色花瓣立即从衣袖中飞出,将那杀气挡了下来。 千里霁低头看地上的掉落的紫色花瓣,不由得大惊失色。那紫色花瓣竟是由纯粹的杀意凝结而成的,这女子并不是简单的人物,其金丹初期修为恐怕也是隐藏过后的实力。 那位被唤做卓青的壮汉吃了一惊,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神色变幻莫测。许久后,才神色复杂地道:“你竟然……” 紫夙掩唇娇笑道:“卓青,你这撒气撒得好没道理,若不是我出阻止,魔君怪罪下来,恐怕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所以,你该谢我才对啊。” 卓青脸色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越发惨白渗人,许久后,终究还是深呼吸一口气,瞪了紫夙一眼,冷哼一声开始处理他断指的伤口。 居然就这么忍下来了?千里霁咋舌。这魔君到底是几头的恐怖妖怪,居然能让这人光是想想就怕成这样。 紫夙缓缓来到千里霁跟前,轻笑道:“跟我走吧,魔君要见你。” 千里霁脸色一变,却还是点头道:“走吧。” 紫夙神色微动,开口道:“你倒是胆子挺大。” 千里霁从地上站起身来,无奈道:“这么多金丹期修士围着我,我想逃也逃不掉。况且,你们可舍不得杀我,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了。” 紫夙笑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千里霁道:“明白也不明白。我体内有摄魂师金印这句话,我就十分地不明白。” 紫夙目光冷冷扫向卓青,卓青则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敢开口接话。紫夙眸色转到千里霁身上,开口道:“这话还是让魔君大人亲自跟你解释的好。” 话音刚落,周围场景便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就,一束光线缓缓从正前方逼近,千里霁心头一惊,强大的压迫感如巨浪滔天侵袭而来,仿佛只有一瞬,千里霁便只觉得身体一冷,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 千里霁咬牙硬撑道:“来者何人?” 一阵刻意压低的笑声从光束那头传来。那人逆光站立,一动不动,脸上仿佛被一团大雾遮掩,看不清楚容貌,从身形和声音来判断,年纪恐怕不过三十。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千里霁……很好,我对你的身体很满意。” 千里霁勉强用劲站起身来,冷声道:“你应该就是魔君吧?” 对方轻笑道:“不错。” 千里霁问:“你抓我来究竟有何目的?那卓青所说的‘摄魂师金印’,又是何物?” 魔君也不回避千里霁的问题,只是开口道:“你应该知道,翼城千百年来专职培养摄魂师,一代又一代举世闻名的摄魂师无一例外地出自翼城。你的父母皆是翼城悉心培养多年的摄魂师,特别是你父亲,年仅二十岁就被授予摄魂师金印,他不仅是翼城的骄傲,还是魔族最为看重的人才,只要他愿意,不出五年,他将成为历史上最强大的摄魂师。只可惜,因为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千里霁脸色一白,看着魔君一语不发。 魔君却只是轻笑一声,继续道:“你出生时,祭司在替你占卜时,竟发现你体内莫名有一道摄魂师金印。早在千年以前,魔族最负盛明的大祭司墨仑便在弥留之际留下过这样一句话。” 千里霁心头一紧,开口问道:“什么话?” “金印化魂,魂师归寂。”魔君缓缓吐出八个字来。 千里霁忍不住倒退几步,脸色越发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不远处的魔君。 魔君见状,不由轻笑道:“金印化魂,魂师归寂……有趣。你刚出生便克死替你占卜的祭司,接着是余下八位掌管摄魂师金印的魂师,接着是你的父母……千里霁,你果真是个延续千年的恶咒,你的出现只代表着一种结果,那便是死亡。” “不可能!”千里霁双眸赤红,不停地摇头怒吼道,“我不是金印化魂!也没有克死我的爹娘……你说的都是假的!” 魔君轻叹一声,伸手朝千里霁所在的方向用力击去一掌,千里霁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竟突然散发出一道金色咒印来,那咒印以极快的速度窜至千里霁前方,将那道带着恐怖煞气的风挡了下来。 “看到了吗?”魔君看着千里霁不敢置信地表情,笑道,“金印若无祭司专门授予是绝无可能会出现的。你出生不足三日,你的父母便带你逃出翼城,试问祭司如何授你金印?唯一的一个解释,你就是那传说整整千年的恶咒化身,金印化魂。” 千里霁表情呆滞地看着前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父母是被自己害死这件事。他仿佛再也无法忍受,抱着头跌倒在地,表情悲恸欲绝,双目里仿佛染上浓到化不开的伤痛。 许久后,千里霁才慢慢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他站起身,冷冷看着魔君道:“既然我是恶咒化身,你又何必想尽办法将我抓回?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魔君笑了笑,轻声道:“杀了叶初,将白景深带回魔族。” 千里霁闻言,立即大惊失色道:“不可能!” 魔君道:“为何不可能?” 千里霁怒道:“叶初是我的大哥,我怎能,怎能……” “你不杀他们,也会有人杀了他们。”魔君淡淡道,“以你的敏锐,定然一早就发现了白景深的真实身份,他的祖母乃是魔族圣女,却没人能将魔族纯粹的魔气开发运用到如此程度,我要你,杀了叶初,斩断白景深的牵绊,将白景深带回魔族。” 千里霁深呼吸一口气,冷声道:“我凭什么答应你?” 魔君笑道:“你会答应我的,你不想要你的父母活过来吗?我能让他们重新复活,这个条件如何?” 千里霁浑身一颤,喃喃道:“我如何信你所言?” 魔君不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铃铛,开口道:“此乃聚魂铃,你父母的魂魄,便在这里。若你答应我,这聚魂铃便归你了。” 千里霁神色变幻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魔君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事成之后,聚魂铃双手奉上。” 千里霁冷声道:“为什么找我?” 魔君戏谑地看着他,一双眼眸里带着玩味似的笑容,他开口道:“没有什么比挚爱被挚友杀死更有趣的事了,我很期待你成功的那一天。” “滚!”千里霁忍无可忍地朝魔君怒骂道。 魔君也不生气,只是仰天哈哈大笑几声,身影渐渐散去,连带着那束光芒也淡了去。 千里霁看着再次回到现实中的场景,忍不住低低的哽咽了一声,眼眸里晶莹的泪珠却是再也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 这边,系统的哔哔声又开始急促地响了起来。 叶初心头一惊,连忙打开任务面板看了看。 任务一:揭露千里霁弑杀同门真相 完成度:83% 任务二:致使白冽合理死亡 完成度:92% 任务提示:揭穿阴谋,作死则死 剧情加速道具:千里霁,晏流,原烈 叶初看到任务二完成度那个数字,立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百分之九十二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任务已经快要结束,千里霁已经答应了某些条件。而这个条件,恐怕其中一项很有可能就是杀了自己。 叶初被这个结论弄得心口发疼,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面前,千里霁对自己已然动了杀心。 十年的时间足够了解一个人。叶初自认为十分了解千里霁,他虽然大大咧咧,看上去极不靠谱,但本质却不坏,向来重情重义。如今对自己突然起了杀心,恐怕受人威胁的几率更大一些,眼下只有抓紧时间赶往水家,与千里霁方面询问来得稳妥。 白景深看到叶初心事重重,有些担心地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怎么了?” 叶初不好回答,只好找了个借口,强颜欢笑道:“灵力似乎有些透支了。” 白景深眉头微蹙,捏着叶初的手指,将纯粹的灵力缓缓传至他的体内,叶初体内重新蓄满灵力,身体轻松不少,连带着阴霾也扫去了许多。他看着白景深,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波涛。 白景深嘴角微微一勾,突然伸手用力一扯,叶初惊呼一声,猝不及防下便立即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初挣扎了好几下却挣扎不开,一双手臂紧紧钳在他的腰上,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只好仰头狠狠瞪了白景深一眼,怒道:“你……你要做什么?!” 白景深微微一笑,低头轻声道:“阿冽身体不舒服,景深自然要护好你,倘若阿冽不小心摔倒,那就不大好了。倒不如直接待在我怀里比较安稳些。” 叶初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景深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跟在两人身后的晏流见状,立即红着脸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啊! 第37章 庄周梦蝶 几人赶了半宿的路,终于来到了水家。 水家作为修真界第一名门望族,排场自是不用多说。布置极尽奢华,礼仪十分得体,几人刚到水家不久,就被负责接待的弟子引到了专供来客休憩的雅间。 白景深因为半途进入摄魂阵内,魂体稍有不宁,叶初忧心他魔气压抑不住,便让他服下幻魔草,再悄悄给他下了个昏睡咒,设好重重结界,这才放心出了门。 叶初走在陌生又熟悉的青石小路,朝登记访客姓名的弟子那儿走去。 水家弟子做事向来细心,只要有访客到来,定然会用小册子登记好来访者姓名和身份。叶初一路走一路询问,约莫一刻钟后,终于让他找到了专门负责接待的那位管事,没想到竟然还是曾经的老熟人。 叶初忍住嘴角抽搐的欲|望,含笑走上前去,开口询问道:“这位道友可是善戒堂督管水秋羽?” 负责本次盈水节接待的恰巧是上辈子的仇敌水秋羽。水秋羽比叶初印象中的那个伪君子看上去更加年轻,整个人散发出朝气蓬勃的气息,眼底那抹涉世未深并不似作伪。看来,现在的水秋羽还未同魔族扯上关系,身份也只是善戒堂十二督管之一。 水秋羽十分有礼地回了个笑,开口答道:“正是在下。阁下可是白家人?” 叶初笑着点点头,继而诚恳道:“我乃白沧门白冽,今日来此处寻道友,乃是有一事相求。” 水秋羽道:“不知道友何所求?” 叶初忧愁道:“我与弟弟原本一道从白沧门来,但不小心中途走散了,同他传信也没有回复,能否请督管帮忙查一下我弟弟是否已经提前到了水家。” 水秋羽面露难色道:“不是不愿相帮,只是这次盈水节来客近千,客房分布在东南西北四处,名册虽有登记,但方才已被送至族长住所了。族长又因事外出,恐怕现在还未归来。阁下不如等上一夜,明日一早我便去寻族长查看你弟弟究究竟有没有提前到了水家。” 叶初点点头,抱拳道:“多谢督管,如此我便等上一夜好了,若有消息,还请督管尽快通知我,多谢。” 水秋羽笑道:“客气了。不知阁下的弟弟姓甚名谁?” 叶初道:“千里霁。” 水秋羽默念了一遍姓名,接着便点点头道:“记下了,还请道友明日一早等我消息。” 叶初颔首点了点头,同水秋羽告了别,便四处闲逛起来。 叶初一边感慨物是人非,一边四处闲逛,心头暗猜千里霁为何没有回复传信。不知不觉间已走了很远,清风蓦地徐来,暗香浮动,抬眼一看,一片巨大的桃花林出现在眼前。 叶初伸手接过一朵落下的桃花,有些愣神地看着。记忆仿佛又回到十年前,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等待自己的白衣青年,还有桃花深处住着的那位仿若谪仙降世的俊美男子水之裴。 叶初轻叹一声,世间往回流逝了十年,他却早已不再是水清越。 叶初今日刚到水家时,就同一位引路的弟子询问过,水家有没有一位叫做水清越的弟子。那弟子却说,他来水家整整十五载,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存在。水清越这个人,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他的所有讯息都被消除得干干净净,连同那几句家训里曾提到的“水清越”三个字,也诡异地被抹去了。 叶初震惊之余,却又忍不住怀疑,究竟水清越只是他做的一场梦,还是现在的自己其实正身处梦境之中?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越久,真相却越发扑朔迷离。整整十年的调查,系统几乎做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让他窥得半点真相。但叶初绝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他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摆在自己面前,只不过绝不可能是现在。 叶初这边正在沉思,一阵轻微地响动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叶初心头一惊,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长衫的男子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含笑望着自己。那人一如既往地俊美无匹,眼尾微微上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风流不羁地味道。 十年前的记忆突然纷至沓来,记忆深处那个身影与眼前的人迅速重合起来,叶初心头一跳,看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一时间没了反应。 来人正是水之裴。他站定在叶初跟前,眉眼带笑,他伸手拂去他头上掉落的桃花,轻声道:“冽儿,你终于来了。” 叶初对上那一双深邃迷人的瞳眸,心头一紧,开口道:“你怎会……” “怎会知道你的姓名吗?”水之裴轻轻一笑,忽然伸手用力一带,叶初瞬间便落入他的怀里,脑袋正好顶在他心口的位置,强健有力的心跳从耳畔仿佛直接传到心底。 水之裴轻声道:“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吗?” 叶初用力推开水之裴,故作镇定地皱眉看着他道:“你究竟是何人?” 水之裴也不生气,目光温柔得如同潺潺溪水,他道:“我是水家的族长,水之裴。” 水之裴轻声回答,顿了几秒后,却又接着道:“也是你的父亲。” 叶初瞳孔蓦地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水之裴,心头如同炸开了锅。 水之裴看着叶初,目光中带着怜惜和疼爱。他轻叹道:“你无法接受也属正常。十九年前,我被魔族追杀并逼迫到了绝境,万不得已才将你交给月娘代为照看,没想到她竟施法擅自封印了你的记忆,抛下你独自逃命去了。那日我被魔君重伤后,便陷入沉睡之中,直到三个月前才醒来。我派人多方探查,几日前才终于得到了你尚在人世的消息。冽儿,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叶初大脑一片混乱,眼前这一幕真相令他着实有些措手不及。水之裴竟然是白冽的亲生父亲?这太诡异了!当他还是“水清越”时,焰焯曾说过他是水之裴的亲子,为什么如今换了个壳子,正主却跑来亲自跟自己说,他是这个人的儿子? 水之裴看着叶初,目光中带着隐忍和伤痛。他忍不住伸手摩挲着叶初的脸颊,目光仿佛两股暗流在涌动。他哑声道:“我知道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但你的确是我的骨血。” 叶初退了一步,盯着水之裴道:“若你所言不假,那我娘呢?她又在哪?” 水之裴微愣片刻,忽而笑道:“冽儿,你没有娘,只有我这一个父亲。你乃尽浮崖上的一只羽灵兽,只因注入了我的精血,所以才能够化为人形,自化为人形那日,你便开始唤我父亲了。” 叶初被这个解释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呆呆地看着水之裴,条件反射地怒声反驳道:“你胡说!” 水之裴眸色一暗,忽然飞身上前来轻轻揽住叶初的腰,带着他朝桃花林深处飞去。 叶初挣扎道:“快放开我!我是人,不是什么羽灵兽!” 水之裴不答,只是依旧紧紧搂住叶初的腰,朝灵邪湖边飞去。很快地,两人便来到了湖边,水之裴放开叶初,伸出修长的手指朝他眉心处轻轻一点,叶初只觉身体一阵酥麻传来,双腿一软,便又再次跌进了水之裴的怀里。 叶初挣扎半晌,四肢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来,最终只好放弃,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做了什么?” 水之裴慵懒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你看清楚真相。” 接着,灵邪湖里的水缓缓升腾起来,直到足有五米高才停止流动,仿佛一面巨大光滑的镜子,直立在两人眼前。 镜中阴柔漂亮的少年依旧是那副自己熟悉的模样,只是脑袋上竟然诡异地多出了一双毛茸茸的白色耳朵,还有一条蓬松顺滑的白色尾巴。 叶初足足盯着镜中的自己呆愣了几分钟,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结结巴巴道:“这、这……” 水之裴忍不住笑了,犹如万花一瞬间绽放开来:“这是你半兽化时的模样,冽儿想看看你全兽形态时的样子吗?很可爱哦。” 叶初坚定地摇了摇头,这副半兽形态就差点把他吓懵了,全兽形态还不得吓晕过去。这水之裴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使了什么障眼法? 叶初怀疑地看着水之裴,那对猫耳似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看上去十分可爱。他开口道:“我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水之裴眼睛一眯,眸色渐渐转深,温和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低哑。他捏了捏叶初毛茸茸地耳朵,低声道:“冽儿如何才能信我?” 叶初不高兴得拍开他的手,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相信,我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水之裴轻叹一声,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顿时,那面由水做成的光滑镜子,竟又开始如水一般流动起来。 水之裴嘴唇微动,眼底划过一丝伤痛,却还是微笑着道:“冽儿不该怀疑我的。也罢,记忆是不会骗人的,我取出来给冽儿看。” 水之裴轻轻抬起右手,一丝银色的光芒,散发着温和柔美的光,从他眉心的地方缓缓流出,渐渐融进了那镜子当中。 镜中的画面开始不断变幻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仿佛旧电影一样在眼前不断上演。 约摸半个时辰后,画面停止,湖水复又流动。叶初却满脸泪痕地抬眼看向水之裴,伸手拉住了他轻扬的衣袖。 风一吹来,脸颊上的泪水开始变得冰冷,却不及心底的严寒和疼痛。叶初忍了又忍,却终究还是忍不住颤声吐出两个字来:“阿裴。” 一直表情平静淡然的水之裴,却在叶初叫出这两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眼眶顿时微微红了起来,似是再也无法忍耐,他伸手用力将叶初扯入怀里紧紧搂住,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叶初的脖颈间,叶初不禁微微一颤,心尖也跟着痛了起来。 原来,水之裴口中的冽儿并非他想的那个字。 原来,冽儿不是冽儿,而是烈儿。 一百年前,那只还未能幻化人形的羽灵兽,就叫做原烈。 任务面板上多出来的那位名叫“原烈”的陌生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第38章 往事其一 时光流转,一百年前—— “这位姐姐,请问尽浮崖该往哪里走?” 年轻清亮的声音蓦地响起,带着一股子轻快温润的意味,让人听来也不由得心情好起来。 正在田间劳作的妇人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眼眸璨若星辰,笑颜如三月桃花,眉眼仿佛用玉精心雕琢而成,比那画中谪仙还要耀眼百倍。 那妇人几乎看呆了去,许久后才恍然回过神来,涨红一张脸,结结巴巴道:“道长可是要去西临尽浮崖?往东行再十里便能到了。” 道袍少年含笑点点头,轻声道:“多谢。” 妇人呆滞地点了点头,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样好看到极致的人物,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光是远远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叫人脸颊发烫,心跳加快。 这边,少年运起灵力朝东面飞身而去,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尽浮崖。 尽浮崖高耸入云,一根铁链从最高处笔直坠下,仿佛那头连的不是崖顶,而是云端。 少年蹙眉看了看,顺着铁链便朝上飞去。这尽浮崖不愧是修真界最高峰,极速飞行整整一个时辰才到了崖上。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头暗想,幸亏自己已有筑基期品阶,如若不然,恐怕这次出门游历三载的最后这一站,也无法完美落幕了。 少年抬眼看向四周,尽浮崖因为鲜有人上来,因此保留了最原始的模样。青山绿水,美不胜收,如世外桃源,似楼台仙境,胜瑶台玉池,仿佛一副天然雕琢而成的精美画卷。 少年却没这个闲情雅致继续欣赏风景,只是闭上双目,将灵力施展到方圆五里,许久后才睁开眼睛,眸里全然一副失望的神色。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羽灵兽藏在什么地方……我同父亲夸下海口,这次绝对会找到凶兽的踪迹,可这五里内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难道……羽灵兽只是个传说么?” 少年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干脆四处闲逛起来,一边沿途欣赏美景,一边寻觅着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羽灵兽。 尽浮崖非常大,那位少年还没能全都转悠完一遍,夜幕便已悄悄降临。 少年光洁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加上没有半点有用的收获,少年的表情略显不耐,却还是勉强隐忍下来。 正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少年表情一凝,连忙敛去气息,使出了个隐身咒,悄悄躲到了近一人高的野草丛中去。 莹润的光芒如青烟盘旋而上,微风来时,带起一阵甜腻的味道,仿佛在日光中融化了的糖果。少年仿佛被蛊惑一般,忍不住探头朝外一看。只见草丛那头,在月光的沐浴下,成群结队的萤火虫从茂密的草丛中缓缓飞出,犹如一道照射向前方的灯盏,将周围照亮。 少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忍不住追随着那道莹光飞身而去。那些萤火虫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左拐右拐,去往自己的目的地。少年饶有兴致地跟紧,保持着与萤火虫五米开外的距离,心头暗暗猜测,前方究竟是有何物。 整整半个时辰,萤火虫不辞辛苦地从东侧奔往西侧,许久后才停了下来。它们没有过多停留,绕着那枯草转悠了几圈,便隐入了一旁的密林深处。少年心头一动,悄悄靠近那片枯草,一股淡蓝色的微光从草中散发出来,甜腻的气息仿佛更加浓烈,诱惑着少年不顾安危,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那带着危险气息的地方一探究竟。 少年拨开枯草,朝里看去。 一只周身散发着幽蓝光泽的小兽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小兽通体纯白,只有四肢爪子的部分呈蓝色。一双毛茸茸地耳朵无力地耷拉着,此时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听到声响,小兽地眼皮轻轻抖了抖,睁开朝前方望去,一双如深海般的蓝色瞳眸里带着一丝恐惧,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朝后努力挪了挪,口中发出几声细微的呜咽声。 少年的心顿时就软成一团。他靠近小兽,将它整个抱在怀中,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一阵柔和的光芒便将小兽整个包裹起来。怀里的小兽原本颤抖的身体渐渐平复下来,张口轻轻嗷了一声,舒服地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少年将那白光收回,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轻拍了拍小兽的脑袋,轻笑道:“你倒是不怕我。” 小兽不高兴地伸出爪子推了推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低低地嗷了一声。 少年抱着小兽站起身来,蹙眉看了看前方密林,心思一动,伸手便朝前方一挥,仿佛只有一瞬,那原本立着巨木和巨石的地方,顷刻间便化为了一间木屋,木屋四周花团锦簇,背后有一片小湖,在月光的沐浴下正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小兽兴奋地嗷了一声,一双水汪汪的蓝眸转向少年,带着些微疑惑。少年也不管小兽能否听懂,便含笑道:“只是一般障眼法罢了。” 小兽似乎听懂了一样,接着趴回少年怀中,闭起了眼睛。 少年失笑,抱着小兽朝木屋中走去。 他将小兽放到柔软的床上,拨弄着它粉色的小爪子,一边笑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羽灵兽么?” 小兽没有回答他,只是没好气地缩回了爪子。少年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道:“我叫水之裴,你叫什么?” 小兽用看白痴似的目光看着他,水之裴立即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羽灵兽未开化前,口不可言,亦不可变幻身形。” 水之裴顿了顿,继而道:“既然如此,我便来当开化你的那个人吧。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父亲了。” 话音刚落,水之裴伸手覆住小兽的双眼,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立即弥漫到了整个屋内。小兽不安地嗷叫了一声,温和轻柔的声音却仿佛自天际而来,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在小兽耳旁道:“别怕,很快就好了。” 一股困意忽然袭来,小兽很快便闭上了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二十一世纪,华国。 叶初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从床上爬起身来,习惯性地点上一根烟,来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回想起梦里的一切,叶初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能做这么扯淡的梦。梦里的自己,竟然变成了一种名叫“羽灵兽”的小动物,还被人给救了下来。 叶初回想梦里那位美得不似真人的少年,依稀间记得,那少年称自己为水之裴,这不就是《苍穹》里面那位英年早逝的水家族长水之裴吗?呃……虽然水之裴整整活了一百多岁,但在修仙界里,倒也算是英年早逝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中毒太深,《苍穹》这本升级流爽文,他追了整整一年半了还没能完结,虽说情节方面和一般爽文没多少出入,但毕竟每天刷新等更新的日子早已深入骨髓,梦到水之裴也勉强能说得通。 虽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主角没梦到,却梦到水之裴,还梦到自己成为了一只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羽灵兽。 叶初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脑内那段清晰到仿佛亲身经历过的梦中记忆甩出大脑,翻开桌上摆放着的几本合同开始看了起来。 只可惜,叶初显然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第二夜,他又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羽灵兽。 还是那张温暖的大床。他睁开双眸,朦胧间竟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忍不住脑袋朝后一缩,惊呼了一声。 只是,口中的惊呼却诡异地再次变成了细微的嗷叫声。叶初不敢置信地再次嗷了一声,伸出手掌一看,只见那原该是五根手指的地方,竟被柔软的白毛整个覆盖,掌心处则变成了粉嫩的肉垫。 叶初悲伤地抬起两爪抱住脑袋,痛苦地嗷了一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刚一睡下,又变成这只一只小兽? 睡在叶初身旁的美少年听到声响,睫毛微微一颤,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朦胧地双眼看向正痛苦哀嚎地小兽,瞳眸如琉璃石般流光溢彩,美得让人心神俱颤。 水之裴伸手摸了摸叶初的脑袋,声音带着初醒时的低哑:“怎么了?” 被摸头的叶初一脸震惊地看着水之裴,自他有记忆开始,似乎就没人摸过他的脑袋,当下便愤怒地嘶吼了一声,朝水之裴挥了挥爪子。 水之裴则是目光宠溺地看向这只纯白色地小兽,含笑道:“你是在朝我撒娇么?好吧,待会儿便带你出去玩儿。” 谁!撒!娇!了! 叶初愤怒地看向水之裴,毫不犹豫地用爪子在他的脸上挠了一下。 水之裴似乎早有预料,刚亮出爪子便迅速地朝后一缩,躲开了叶初的突然袭击,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反而笑眯眯地道:“真是可爱,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叶初:“……”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故事已经发展到这里,那么就跟大家解释说明一下,小攻是个严重的精神分裂重度患者,至于精分成了谁,精分成几个,大家不妨猜猜看啦⊙▽⊙ ... 第39章 往事其二 “嗷嗷嗷~!” 向来寂静的尽浮崖,自从多了这一人一兽后,一声声凄厉地叫喊声就会时不时响起。 一座精致漂亮的小木屋旁,有一片清澈的湖泊。一名漂亮的少年双手提着一只纯白色地小兽,蹙眉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嗷?”叶初一脸不解的看着近在咫尺地水之裴,口中发出一声细小的嗷叫。 水之裴浑身**,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如玉似的脸上仿佛被镀上一层天然的光晕,看上去更加耀眼。他的视线忽然直转而下,手也朝下一伸,在小兽□□的位置轻轻弹了弹,笑道:“再乱叫,就把这儿割了。” 叶初不敢置信地看着水之裴,方才发生的事让他简直难以接受。 他刚才,是不是被水之裴弹**了?! 叶初怒不可彻地挥手就是一爪,心头却痛到难以呼吸。上次变身小兽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这次居然待在梦里整整三年也未能醒来,这让作为人类生存了二十年的他简直苦不堪言。 不是没有尝试过强制苏醒的办法,但每一次都被水之裴或有意或无意地破坏着,最后仍旧无疾而终。 叶初其实一直十分努力地在自寻死路的道路上狂奔不止。 第一年的某天,叶初“一不小心”摔进湖里,打算把自己淹死,刚扑腾了三两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拽了起来; 第二年的某天,叶初“一不小心”摔下悬崖,刚坠落没几秒,就被一根从天而降地粗大藤蔓给团团裹住,强行拖上了尽浮崖; 第三年的某天,叶初偶然间发现自己体内有一股陌生而又强大的力量,叶初心头一喜,回想起《苍穹》一书中关于灵力的描写,和自己刚发现的体内气流简直一模一样,叶初努力回想书中关于如何让灵力逆流的办法,便试着用了一下。 果然,叶初只觉得越是逆转,呼吸就越会困难,正打算闭上双眼一心求死之时,一股纯粹而又蓬勃地力量忽然窜至四肢百骸,身体顿觉舒畅不已,连带七窍都比之前更加敏锐。 恶魔般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水之裴高兴地抱起叶初,轻笑道:“烈烈真棒,竟然懂得这种灵力逆转周身继而打通经脉之法,如今你以有练气三层的资质了,恭喜。” 叶初一脸木然地看着喜不自禁的少年,默默地耷拉起了脑袋,就连被无缘无故起了个“烈烈”的破名这件事情都没懒得反抗了。 时间很快便过去半年,转眼间,叶初深陷在这个奇妙诡异的梦境里已经整整四年。从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的逆来顺受,叶初渐渐地适应了自己作为一只小兽生活的日子。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长长肉,再晒晒太阳,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吧。 ……除了每天都水之裴变着花样地调戏以外,一切都相当滋润。 “水之裴,你给我出来!” 一声爆喝从屋外传来。那声音听起来雄浑有力,显然是故意带上了灵力,以达到威慑人心之效。 木屋的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了,一位容貌漂亮的少年,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走了出来。 叶初打了个哈欠,抬眼朝五米开外的人望去。对方约摸四十来岁,鹤发童颜,身影消瘦得厉害,面上有一条约摸五指宽的刀疤,看上去异常狰狞。 水之裴眯了眯眼,摸了摸小兽的脑袋,淡淡道:“你是何人?” 对方立即怒声骂道:“你居然敢忘了我?!” 水之裴依旧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开口道:“抱歉,我忘了。” 中年男子的脸几乎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地指着脸上的疤痕道:“看看你做的好事!两年前在风吹谷,你这歹人抢我手中的极品法器不说,还打伤我施了个邪术,让我遍访高人也无法褪去疤痕。这两年来我哪天不是受人指指点点,你倒好,居然敢忘了我!我看你是找死。” 水之裴蹙眉沉思片刻,这才厌恶地撇了他一眼道:“哦,原来你是赵玄子。那日分明是你趁上云尊者身受重伤,悄悄偷走了他极品法器,我看不过去这才出手相帮,怎么到你口里就全换了个样?” “你胡扯什么,明明是那上云老儿偷了我的破天鼎!”赵玄子眸色微闪,一看就是没说实话。 水之裴轻笑道:“所以,你今日特地来到尽浮崖,是为了寻仇了?” 赵玄子冷哼道:“那是自然。” 叶初闻言瞌睡立即全醒了。寻思片刻心头便暗猜道,该不会是水之裴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这实在是…… 太好了!!! 叶初立即目光灼灼地望向那赵玄子,眸光看上去热情得犹如一把烈火。这四年里他寻死觅活这么多次都没成功,今天可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大好机会!待会儿倘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死掉”才行啊嗷! 赵玄子被两道灼热的视线所吸引,表情一愣,朝水之裴怀中一看,表情先是疑惑,后是震惊,不由得伸手指向叶初道:“这、这是……羽灵兽!” 水之裴眸色一冷,没有接话。赵玄子面露贪婪之色,恨不得立即充上前来夺走水之裴手中的小兽,一边邪笑道:“水之裴,你若将羽灵兽乖乖交出来,我便同你既往不咎。除了我的本命剑外,我手里的宝贝任你挑,你看如何?” 水之裴眸色越发冷冽,淡淡道:“那我就要你的本命剑,你看又如何?” “你!”赵玄子脸色铁青,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命剑乃是自己初塔修仙之境时所铸成的剑,修道之人一生只会有一把这样的剑,人在剑在,人亡剑亡。本命剑会随着修为的升高而实力超群,也会随着修为的降低而实力衰微。 可以这样说,本命剑对于本人来说是无价之宝,对旁人来说形同废铁。水之裴点名要对方的本命剑,那并不是真的想要,而是一种变相的挑衅,也是一种对修道之人几乎致命的人格侮辱。 赵玄子不怒反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我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赵玄子忽然爆发出蓬勃的杀气,犹如一道锐利的剑,朝水之裴所在的方位飞速袭来。 水之裴眸光一寒,护住怀中幼兽,朝后退出几步,冷冷道:“我当年能打败你一次,如今照样也能。” 赵玄子将灵力注入到手中长剑,光芒顿时充斥到了整个剑身。只是,那光芒却并非纯正的色泽,而是夹杂了一些黑色的诡异黑气,这显然不是正统修道者该有的颜色,分明是不走正道的魔修之列! 水之裴眸色微变,眼睛一眯道:“你竟坠入了魔道?” 赵玄子冷哼道:“只要能获得力量,坠入魔道又如何?今日便让你尝一尝败者的滋味吧!” 水之裴神情一如既往地淡然,瞥了对方一眼便道:“出招吧。” 两人周身立即爆发出蓬勃的杀气,迅速朝前方飞奔而去。一时间,原本平静无澜的尽浮崖便开始飞沙走石,鸟兽四散。周围树木和巨石皆被强大的气流掀得干净,除了那片湛蓝的湖泊和精致的木屋意外的没有收到任何冲击,方圆十米内几乎寸草不生。 想来是水之裴又使出了什么法术将这里保护起来了吧?叶初不禁暗暗猜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人,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跳出去自取灭亡。 只是,水之裴从头到尾都十分给力,仅仅十九岁的年纪,对上近一百岁的赵玄子竟还占了上风。赵玄子应付得非常吃力,体力逐渐不支,脸色越发惨白,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模样,却一直咬牙死撑,看得叶初一阵心惊胆战。 虽然理智上盼望着水之裴输,但情感上却竟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看!我家主人就是这么牛逼! 叶初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倒退两步,两只小短腿蹭蹭往后靠,左后腿绊倒了右后腿,一不小心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不由自主地嗷叫了一声。 水之裴虽然一直在和赵玄子战斗,但是目光却一直未曾离开自己最心爱的宠物,看到烈烈这幅蠢样,眸色不禁微微暖了下来,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仿佛三月暖阳,春风和煦,让对面的赵玄子也不由警觉起来,心头暗想这水之裴莫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付自己的绝佳招式,竟然打到半途露出这种诡异至极的笑容来。 被深深误会着的水之裴忽然朝后退出几步,将一个巨大的透明屏障挡在小兽和自己跟前,将赵玄子隔绝在了对面,接着便收回招式,弯腰抱起尚在发呆中的烈烈,轻轻替它顺了顺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地淡淡道:“你打不过我的,滚吧。” 赵玄子脸色涨成猪肝色,气极大吼道:“水之裴!你不要太嚣张!” 叶初被赵玄子灌注了灵力的吼叫声吓得浑身一颤。它现在仅仅只有练气的资质,对抗这种吼叫声还是会然它心生寒意。条件反射地便朝水之裴怀里一缩,爪子举起来捂住耳朵,可怜兮兮地嗷了一声。 水之裴连忙安抚似的摸了摸烈烈的脑袋上的毛,眸色一暗,声音冷冽得如同冰窟:“滚。” 赵玄子却丝毫不惧怕水之裴的,反倒忽然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疯狂,接着道:“我会让你看清楚,轻视别人的后果。” 话音刚落,一阵黑气忽然从赵玄子体内涌出。很快地,那股黑气便升腾至空中,天空中那些原本洁白的云朵却仿佛受到黑气的召唤,越垂越低,最后竟与黑气融合在一起,整片大地立马变得黑暗一片,仿佛突如其来的世界末日,阴风冷冽,天地色变,十分恐怖。 水之裴脸色一变,神情忽然凝重起来,眯着眼看向眼前一脸得色的人道:“赵玄子,你手里为何会有水家的恶灵鞭?” 赵玄子得意一笑道:“当然是有人送我的了。” 水之裴脸色阴沉,盯着赵玄子一语不发。 叶初闻言,身上的毛却是蓦地一抖,竟然是恶灵鞭! 关于恶灵鞭,他记得很是清楚。此鞭并非是普通的鞭子,乃是一种顶级邪器,名为恶灵鞭,由鬼界大能寒峭炼制而成。光是看一看,便能摄人心魂,让人不由自主做鞭下亡魂;受鞭刑时,身体如被活剐,灵魂则需承受数万恶鬼啃咬。最苦逼之处在于,受鞭刑者并不会立即死去,而是受足七七四十九日方才死去,死时身体化做尘埃,魂体则被封印到恶灵鞭内,永世不可超生。 此鞭在修仙界兵器谱中排行“四大邪器”第二,一直以来都是由强悍到令各大家族皆惧怕的水家善戒堂保管,如今却落到赵玄子手上,其中关节简直令人不敢往深处去想。 不过,这倒是个送死的大好机会! 叶初心头暗暗窃喜,被恶灵鞭抽到那绝对是要死的,除非水之裴有通天的本领,否则绝对没办法将它救回来。 眼看着恶灵鞭朝水之裴迎面而来,叶初一双蓝眸闪起狡黠的微光,它忽然用力咬了一口水之裴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挣脱了水之裴的怀抱,朝前方用力一跳。 瞬间,黑气淹没了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烈烈!” 身后是水之裴带着颤抖地呼喊。 叶初迟疑了片刻,想要扭头看向身后的人,黑暗却立即入侵了它的大脑,强大的压迫感令叶初两眼一翻,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最爱作死的叶初又死了。 本来是可以甜宠he的,但是被残忍抛弃了的水水,只好选择时不时祭出小黑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