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神相》 第一章 祖父之死 我叫陈元方,是一个大学本科生。我学的专业是化学工程,但是我对这个专业的兴趣比老虎对红萝卜的兴趣多不了多少。 我感兴趣的东西是历史,但是在父母大人的逼迫之下,我只能弃文从理。 在父母眼里,历史这种东西在养家糊口方面一钱不值,毫无用处,但是在祖父眼里,历史却是个好东西。 陈家村世世代代居住在中原大地上颍河的东岸,这里是我们陈姓的发源地,也就是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没离开过故土,我是陈家嫡亲嫡亲的纯正传人。 我祖父是我们陈家村老陈家的族长,我老爸是我祖父的大儿子,而我是我老爸的大儿子,按照常理来说,我就是我祖父他老人家的嫡长孙,这个族长的位置迟早是由我来继承的。 但是很不幸的是,陈家大祠堂在一夜之间,被几个顽皮的孩子放火烧成了白地,甚至连族谱都荡然无存了,爷爷大病一场后,说这是上天的警示,祠堂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天意如此,不可违,家族内从此之后也再不设家族长了。 据说爷爷年轻时是个四处游荡的算命先生,但爷爷退休前却做了十年的县城房产管理局干部,总之,他退休之前,我很少见他。只听说他老人家在外名声不小,还有个外号叫什么“神算陈”。 在我十五岁前,我们一大家还没有分家,老爸、二叔和爷爷奶奶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爷爷退休后闲在家,我经常见他摆弄一堆奇怪的东西,还整天带着老花镜琢磨一本书。我总是好奇地站在一旁观看,爷爷见了很是欣慰,有一次,他老人家就说:“有朝一日,这些东西就传给你。” 我说:“给我干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爷爷指着两个盘和两本书说:“这些东西是咱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个是八卦盘,这个是罗盘,这本书是我手抄的《麻衣相法》,这本书也是爷爷手抄的,是祖宗亲写的《义山公录》,怎么样,想不想要?” 我说:“要了这些有什么用?” 爷爷笑了,他说:“这些都是咱们祖宗留下来的宝物,你应该要,要了之后可以学啊,学了以后就会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算出来。” 我那时候只有十岁左右,我当然不相信爷爷说的话(现在还是不相信),因为老师说了,那叫封建迷信嘛。 我就对爷爷说:“骗人!我不信什么都能算得出来!你能算出来你自己活多少岁吗?” 那时候,我的老爸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我这一句话后大吃一惊,脸色巨变,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喝道:“住嘴!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我被老爸一脸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回头再看看爷爷,只见他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我委屈道:“怎么了,说这种话有什么要紧的吗?” 爷爷忽而又笑道:“如果我能算出来我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 老爸急道:“爹,你……” 爷爷摇摇手,打断老爸的话,对我说:“元方,你愿不愿意?” 我想了想说:“你要是算的准,我就愿意学!不过我怎么知道你算得准不准?” 老爸大怒道:“你个混蛋,老子打死你。”说完就把我按在地上要动手。 老爸平时不打人,而且对我很温和,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打人。他系统地学过武术,在高中毕业后又做过武警,出手很重,所以说,他轻易不肯出手打人,一出手就容易伤人,但是这次居然对我动了手。 没想到爷爷也发怒了,爷爷站起来大骂道:“陈弘道,你个兔崽子,你今天敢打元方一下,我就废了你!给老子滚一边去!你不继承老子的衣钵,还不想我孙子学吗?你个不孝子,亏老子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白瞎了!” 老爸被吓了一跳,诚惶诚恐地退到屋里去了。 二叔陈弘德从外面回来,进院子里后发现气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都一脸郁闷相?” 爷爷立即对二叔咆哮道:“你也给老子滚!” 二叔吓得一缩脖子,抱头鼠窜,临走时还不忘嘟囔一句:“我怎么了,连我也骂。” 爷爷对我说:“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爷爷一会儿,爷爷就能算出来自己能活多少岁,等爷爷死的时候,你就知道准不准了。” 我点点头。 爷爷走进屋里,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麻衣,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抬了一个香案摆在正屋门前,桌上摆放了一个老香炉,桌下铺了一个蒲团,爷爷翻身跪倒,燃上三柱香,朝天念念有词。 没多久,念诵完毕,爷爷将香插入香炉,然后起身,又从内屋拿出来一个黑漆盒子。他打开盒子以后,拿出来三枚老铜钱,还有一个刻满了字的龟壳,放到香案上。 我不知道爷爷要做什么,却见老爸居然面露惊恐地站在屋里盯着爷爷看。 老爸一向胆大包天,居然会害怕,那一刻,我变态般地感觉这事情很有趣。 爷爷又向天念诵了一会儿,然后抓起铜钱轻轻一撒,又摆弄起龟壳,许久,我看见爷爷的额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那还是农历九月天,天气根本就不热。 爷爷琢磨了很久,直到三炷香焚烧殆尽,爷爷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爬起来。我老爸赶紧去搀扶他,并且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样,爹?” 爷爷不自然地一笑,道:“没事。”然后他推开老爸,朝我喊了一声,说:“元方,爷爷算好了,你也要记好,爷爷只能活到七十二岁。” 七十二,这是我童年里记忆最深的数字。 我十岁那年,爷爷已经是六十二岁了,十年之后的000年,当我在念大二的时候,爷爷也快七十二岁了。 那一年冬季,在我期末考试结束,快要放寒假的时候,我忽然接到老爸的电话,老爸说:“你爷爷去世了。” 这一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我根本不能相信! 因为在这一学期刚开学的时候,爷爷还送我来学校,那时候爷爷还强壮地跟个老虎似的,他能轻而易举地把我给举起来,转个圈,再放下来,面不改色,要知道我也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四的精壮小伙子啊。但这还不算,爷爷还经常在家里面举石墩,据说那石墩将近二百斤。 我们家族的男人都很高大,我身高一米八,已经算是矮的了,我老爸和二叔的身高都在一米八三,我爷爷的个头更是有一米八五左右,体重将近二百斤,是真正的虎背熊腰,而且身手矫健,行动灵活,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就去世呢? 但是,爷爷现在居然去世了,打死我都不信! 当我急匆匆返回家的时候,爷爷的丧礼已经办过了,遗体都要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我恰好是赶上了见他遗体的最后一面。 爷爷的脸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好像是睡过去了一样,这让我安心不少。 去殡仪馆的路上,我质问老爸道:“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 老爸说:“这是你爷爷的意思,他不让我通知你。” 爷爷的意思?没理由啊,我一直可是爷爷最钟爱的孙子,虽然说我还有两个堂弟陈元成和陈元化,但是我却是爷爷三个孙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于是我说:“为什么呀?” 老爸摇摇头说:“你爷爷的意思,我不知道。” 我想了想说:“那爷爷给我留下什么话没有?” 老爸依旧摇摇头说:“没有。” 我顿时十分失望,难道爷爷弥留之际竟然忘了他还有我这么一个孙子吗? 我不死心,又问老爸道:“那爷爷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老爸淡淡地说。 “真的没有?什么都没有?” 老爸看了我一眼,然后用很古怪的表情说:“你想让你爷爷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我说:“那爷爷总不会什么都不给我留吧,我可是他嫡长孙!” 老爸冷笑道:“我还是他嫡长子呢!” 我顿时无语,但心中却明白,老爸那是诡辩,而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他是瞒着我的。 我这个人自打记事起就没再流过泪,但是去殡仪馆火化爷爷遗体的时候,我们一行人跪在地上为爷爷送行,看着爷爷魁伟的身体被送进炼化炉里那一刻,我鼻子一酸,泪水就涌了出来。 那么魁伟的一个躯体进去了,待会儿出来的就是一盆骨灰,而我的这么近的一个亲人,竟然说没就没了,人生之无常,生离死别之悲伤,不能不令人潸然泪下。 正在我伤心的时候,跪在我旁边的堂弟陈元成忽然冷冷地说:“你装什么装?还哭鼻子!” 我愣了一下,然后怒道:“我装什么了?爷爷去世了,难道我不伤心?” 陈元成“哼“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爷爷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是凶手,还会伤心?”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蒙了,我呐呐道:“我害死了爷爷?”(未完待续) 第二章 爷爷的遗物 陈元成的话让我晃了一下神,还没等我回过味儿来,旁边的二叔却“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陈元成的脸上,呵斥道:“乱说什么?闭上你的鸟嘴!” 跪在二叔旁边的二婶推了一把二叔,埋怨道:“你打孩子干嘛?” 陈元成捂着脸哭道:“谁乱说了?是你跟我妈说的,哥哥当年非得让爷爷给自己算命,爷爷才算死自己的。这些话我都听见了!” 又是一声晴空霹雳,惊得我恍若隔世。 我恍惚间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想起了爷爷给自己算命的经过。 当年,爷爷确实说,他只能活到七十二岁。 而且当时确实是少不更事的我让爷爷算的命,这就是爷爷去世的真正原因?而我就是害死爷爷的凶手? 我的背上一阵发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我抬眼看看二叔,二叔一脸尴尬地看着我,嚅嗫道:“元方,别听你弟弟胡说,那都是假的……” 我又看看老爸,老爸则是一脸怒气地瞪着二叔。 我喃喃道:“爸爸,怎么回事?” 二婶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吗,这是咱家的祖训,算命的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算命,有道是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二叔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说这种事情,不怕咱爹怪罪你?” 二婶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这样嘛,我又没说什么瞎话,咱爹也不是我害死的,我一守妇道,二守孝道,他凭什么怪罪我?” 二叔气道:“你个败家娘儿们,回去再跟你算账!” 二婶毫不示弱道:“你在咱爹灵前骂我,咱爹还没走远,他都瞧着呢!” “你!”二叔顿时为之气结。 二叔他们的争吵让我烦闷异常,我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二婶刚才说的那些话。 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祖训?算命人最忌讳的事情? 我曾经听爷爷说过,给别人算命这种事情,是泄露天机的行为,算的越准,泄露天机的罪过就越大,上天就会越不满,这样是有损阴德的。给别人算命是泄露天机,给自己算命就是窥伺天机了,这样的罪过更大,自作孽,不可活啊。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人才不能给自己算命,尤其是算寿命?那我岂不是真的害死了爷爷? 但是,算出来自己的命,又在算出来的时间上去世,怎么说都应该是寿终正寝,怎么能说是我害死的呢? 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十年前老爸的疾言厉色和祖父的不忍神色又回到了眼前,十年前祖父的话也响在了耳边——如果我能算出来我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 对了,爷爷当年不顾老爸反对,坚持要算自己的命,就是为了让我学什么东西。 那爷爷究竟想让我学什么呢? 那个八卦盘,那个罗盘,那本《麻衣相法》,那本《义山公录》,还有那个黑漆盒子里的铜钱和龟壳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这些东西到哪里去了?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再加上悲伤,在葬礼上,我一直沉默不语。 安葬了爷爷之后,我一直追问老爸,爷爷是否把两盘两书留给我了,老爸始终坚持说没有,那些东西爷爷没有交代,他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对于老爸的话,我虽然一万个不相信,但也无可奈何。 我想要那些东西,不是因为我相信那些东西,而是好奇,我想知道爷爷当年是怎么算出来自己只能活到七十二岁的,是巧合,还是那些东西真能算出一个人的寿命来。 转眼之间,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我心中因为爷爷去世而产生的悲伤也淡了许多,但那些神秘的事情却一直萦绕在我内心深处,好奇心让我有种不查到真相就不能自拔的感觉。 大年初二,父母和妹妹要去走亲戚,我说要和同学聚会,推脱不去,还叫来了从小到大一直和我在一块上学的刘运成作证。 刘运成是我在村里的发小,又是同学,他说有聚会,我爸妈都深信不疑,就留我在家里了。 父母和妹妹走后,我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刘运成奇怪地问:“你不会是要偷钱吧?我草!那我不是成帮凶了?” 我没好气地说:“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偷家里钱呢!我是在找东西。” 家里所有的箱子、柜子、床铺都被我翻了一通,居然什么也没找到。我郁闷了,难道爷爷真的什么东西也没给我留下? 我坐在正屋门口开始琢磨。 当我的目光瞟到我们家院子里右边地面铺的砖头后,我灵机一动,心想,不会是藏在这下面了吧?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们家的院子和爷爷家的院子布局一样,而在很久以前,我看见我爷爷从砖头下面挖出来过几瓶好酒,估计这就是我们家藏东西的习惯,老爸肯定也受到了爷爷的遗传。 我招呼刘运成道:“萝卜头,过来跟我一块把这些砖头给揭开了。” 刘运成的头长得特别大,很像那种特别滚圆的洋萝卜,即俗称萝卜头的东西,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萝卜头”。 刘运成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说:“揭砖头干嘛?” 我骗他说:“看下面埋的有什么宝贝没有,那可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刘运成一听有宝贝,兴趣立即就来了,我们两个开始一前一后的揭砖头。 在第三排的几块砖头下面,我们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里的地面敲上去发出“啵啵”的声音,证明它下面是空的。 我把砖头上的浮土抹去以后,那里赫然出现一小块水泥板,我揭开水泥板,发现下面是一个大瓮,再打开瓮,里面果然装着爷爷的那些东西。 两个盘,两本书,一个黑漆盒子。 刘运成咂摸着嘴说:“这些是什么宝贝?” 我说:“先别管什么宝贝了,快把地恢复原样。” 我只把两本书拿出来,然后又把瓮给封上,我们两个又把砖头重新铺好。 忙活完,又洗了手,我把两本书摊放在腿上,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我先把那本《麻衣相法》打开,只见里面有字有图,字是口诀,图是手掌、面部、五官、头部、身形和穴道。 我又拿起《义山公录》开始看,只见目录上写着“理篇、谋篇、邪篇、卜篇、符篇、堪舆、星象、奇门、巫、气、道、命。” 翻开之后,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祖父的字迹,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写着几行大字——月缺其半,天书存遗,不肖子孙,勉以完璧。 我愣了一下,继而想到,这难道只是半部书? 翻到最后一章,果然见篇目上写着“堪舆”,而后六篇却不见其踪。 刘运成见我发呆,随手拿起《麻衣相法》翻了几页,念起一首口诀道:“骨不耸兮且不露,又要圆清兼秀气。骨为阳兮肉为阴,阴不多兮阳不附。若得阴阳骨肉匀,少年不贵终身富。”然后咂咂嘴说:“这是写的什么呀?什么叫做头者一身至尊,百骸之长,诸阳之汇,五行之宗……草!文言文啊!” 我翻翻白眼,说:“那是看骨相的,你个笨蛋!” 刘运成泄气地说:“看相的书算是什么宝贝,又不是古董,在地摊上五毛钱都能买一本,你又骗我。” 我说:“地摊上的书能和我爷爷的相比吗?要不是宝贝,我老爸能把它藏得这么神秘?算了,以你的智力水平,你是不会懂的,快把书给我,我得藏起来,免得我老爹回来以后发现。” 刘运成不屑地把书扔给了我。 老爸他们回来后,我装的若无其事,然后用余光瞟老爸。发现他在观察地面,不过好像没发现什么。 我把两本书藏在我的卧室的床褥下面,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被窝里用电灯照着看。 《麻衣相法》那本书就是通过骨骼、面容、手纹、穴道以及生辰八字等再结合阴阳、五行学说推测人的吉凶休咎的,我略翻了翻,记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然后就没了兴趣继续研究,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义山公录》上了。 《义山公录》的《理篇》主要讲了三件事,“天人合一”、“阴阳相济”、“五行生克”,类似于《易经》,我纯粹当哲学看了看。《谋篇》好像是鬼谷子纵横捭阖那一套;《邪篇》则是讲了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以及辟邪驱凶的方法,其中还杂合了一下治疗疑难怪病的方子,我把它们当做是趣味小故事通读了一遍;《卜篇》则是问吉测凶的休咎之学;《符篇》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图文并茂;《堪舆》则是讲风水。 看完《义山公录》,忽然感觉有好多地方说的很有道理,不是纯粹的封建迷信那一套,于是我就又读了一遍,这引起了我对下半部书极大的兴趣。 不知道《星象》、《奇门》、《巫》、《气》、《道》、《命》这些篇章会讲些什么内容。 难道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看过之后学会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那我岂不是如来佛祖? 我在被窝里边想边乐。(未完待续) 第三章 凶宅与灵石 拿到两本爷爷的遗书后,我有时间就会去研究,我本来就善于记忆,对于感兴趣的东西,更是记忆深刻,也就是两三天左右,《麻衣相法》已经被我识记了大半,而《义山公录》更是被我记得烂熟。 大年初五那天晚上,我和老爸在屋里看电视,母亲在里屋和妹妹闲聊,院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我去开门一看,是二叔。 二叔这个人整天不务正业,只爱打牌,过年的时候更是不会离开牌桌半步,这时候竟然破天荒的来找我们了,我和老爸都很奇怪。 老爸说:“你不会是叫我去打牌吧?我可不去。” 二叔摇摇头说:“当然不是,我有大事了!” 看二叔神神叨叨的样子,我笑道:“你能有什么大事?输钱了?” 老爸瞪我一眼说:“怎么跟你二叔说话呢?” 母亲这时候也出来了,她问二叔道:“怎么了,弘德,坐下说。” 二叔坐下后,喝了一口茶,说:“大哥,你还记得大何庄的老倔头吗?” 大何庄在颍河以西的一个山区里面,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山村,虽然环境恶劣,但历史悠久。我们那边的地势以颍河为界,颍河以东是平原夹杂些丘陵地,就是我们那边;颍河以西多是山地,大何庄就坐落在山地之中。 老爸想了想,说:“记得,咱爹还给他看过风水,说他家的房子不好,我记得咱爹回来嘀咕了很久——他怎么了?又找你看风水了?” 二叔说:“十几年前,是老倔头的老婆请咱爸去看的他们家风水,我是跟咱爹一块去的,看得是他家老宅,咱爸一直说不好不好,老倔头就是不听,还把咱爸给轰了出来。你知道咱爸在回来的路上怎么说吗?说那是标标准准的凶宅!” 我们的脸色一下子都变了,老爸沉声说:“弘德,你别神神叨叨的,有什么话快说!” 二叔说:“老倔头今天发疯了,人家都说是……说是鬼上身了!” 我笑道:“二叔,什么是鬼上身啊?” 二叔一副很骇人的表情道:“你没见过,鬼上身太吓人了,被鬼上身的人,有时候说话做事很正常,但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强调、内容还有表现出来的表情,做出来的动作都是已经死过的人的。” 我愣了一下,说道:“什么鬼上身,那不是精神分裂症吗?是精神病啊——我妹妹可是学医的,让她给你普及一下医学常识吧。” 二叔急道:“你还不相信,哪里是精神病,精神病会死人吗?” 我说:“只要是病,就会死人的吧——你不是说老倔头只是发疯了,谁死了?” 二叔说:“老倔头有两个儿子,一前一后都是被鬼上身后死掉的,如果是精神病,总不会一家爷儿三个都是吧。” 我又愣了一下,说:“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了?” 二叔说:“正是!而且还都是一样的害病,一样的死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精神病是会遗传的,这也不是很奇怪。” 二叔冷笑了一声,说:“你说的这些二叔也知道,关键是,老倔头是爹,如果是遗传的话,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两个儿子先发疯死掉,老倔头后发疯,总不会是儿子把病遗传给老子了吧?” 我说:“找医生看过了没?医生怎么说的?” 二叔冷笑道:“医生根本就不敢看。” 我奇怪地说:“为什么?” 二叔撇撇嘴说:“因为太吓人了,他犯病的时候,如果你不理他,他也不理你,就只胡言乱语、疯疯傻傻而已。但是如果你去招惹他,他就像疯子一样拼死了整你,谁都压制不住。” 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说:“这是病入膏肓了吧?” 二叔又冷笑了一声,说:“不是病入膏肓,是有鬼祟!老倔头的小儿子先发疯,大儿子后发疯,老倔头如今也发了疯,三人发疯的时间不一样,但是表现却一模一样,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脸上是同样的表情,做的是同样的动作,这才最奇怪!他们分明是被同一个恶鬼给缠上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 二叔说:“我本来也不知道,老倔头他们家三个男人,死了两个,最后一个又疯了,家里已经没别人了。老倔头的老婆当年听了你爷爷的话,和老倔头发生了争执,没多久就跑回娘家了,今天晚上是老倔头的兄弟二脑袋来找的我,话都是他说的。”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立即说:“如果真是鬼上身,为什么老倔头的老婆没被上身?” 二叔说:“当年就是她请你爷爷去给他们看的宅子,你爷爷说的话,她十分相信,你爷爷还特意给她留了个辟邪的东西,估计是那玩意起作用了,而且后来,她也一直在自己娘家住,偶尔回一次家,所以她才能逃过一劫。” 我打破沙锅问到底,说:“我爷爷给他什么辟邪的东西了?” 二叔说:“一块石头,“丁”字形的小石头,你爷爷在上面刻了一些字,说是灵石,那女人整天挂在脖子上。” 灵石? 我忽然想起来在《义山公录》里“邪”篇“器”章里有这样的记载:“山阳之石,昼有日灼,夜有月洗,聚日月之精华,暴于山巅,受雷劈电击而不碎裂,有刚直之气,可取为灵石,以镇邪祟。” 大意是,在山上处于向阳面的石头,受到风吹雨淋、雷击电打,又吸收日月精华,本身坚硬无比,有灵正之气,可以用来镇宅驱邪。 所以,古往今来许多人家的房前都立有很大的石头,有的上面还刻着“石敢当”或者“泰山石敢当”的字样,那都是用来镇宅辟邪用的。 这些事情被我联系到一起想了又想,我不由地有些动摇了,难道《义山公录》上写的都是真的? 我在胡思乱想之际,我听见老爸问二叔道:“那你来我这里干什么?我可不会驱鬼,你应该去找跳大神的或者风水先生啊。” 二叔道:“二脑袋知道当年咱爹给他家老宅看过风水,也说过他们家老宅不好,他就相信咱家的人,他如今是求我给他家破解一下,他说他们一家子现在可是都吓怕了,白天夜里都提心吊胆,他大哥老倔头还整天疯住在何家老宅里,说不定哪天也就死了。” 老爸说:“那你就破解一下吧,找我干嘛?” 二叔笑道:“如果咱爹在,我就不找大哥你了,说实话,我学了咱爹那一点皮毛,知道的东西不少,办法却没有,哪能破解得了,你把那本《义山公录》借我看看还行。” 听到这话,我吃了一惊,要是老爸去给二叔拿《义山公录》,我可就爽了。 老爸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二叔说:“我没有什么《义山公录》,我要那种东西干嘛?我又不算命,也不看风水,况且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小时候父亲逼我学,我就不学,为此没少挨打。” 二叔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咱爹也没说把《义山公录》给你啊,咱爹是留给元方的,你快拿出来吧。” 我装作很不满地看了看老爸,说:“老爸,你不是说爷爷没给我留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老爸也颇为尴尬地看了看我,然后没好气地对二叔说:“我不是不让你说出来的吗?” 二叔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说:“大哥,你脑子是不是坏了,你怕什么呢?元方是大学生,他会相信这些东西?他会学这些东西?这在人家眼里都是封建迷信,封建糟粕,用现在一个比较流行的词汇就是——鄙视!是不是啊,元方?哈哈。” 我无奈地看看二叔,这货太没大没小了,你想尊敬他都不行。 二叔又催促道:“大哥,别磨蹭了,我跟你说,这可是涉及到生死大事,人命关天啊,就算不管已经疯了的老倔头,也得管管二脑袋啊,二脑袋可是吓得活不下去了,万一人家家里也出什么事情了,你过意的去吗?” 老爸说:“那是老倔头的家,跟二脑袋有什么关系?” 二叔说:“看你这话说的,那老宅是他们老何家的,每个人都有份,只不过是老倔头住在里面罢了,而且现在老倔头还在发疯,说不定等老倔头死了,就轮到二脑袋了,他能不害怕吗?他们整个大何庄的人都心神不宁呢。” 母亲也说:“弘道,去拿出来给他吧,多可怜人啊。” 老爸想了想说:“慢来,书在我这里,今天晚上不能给你,明天天明,你再来,我跟你一块去。” 二叔翻了翻白眼,说:“看你那小气样,还怕我不还给你!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还给你也没什么,你拿着又没用。” 老爸说:“少废话,你爱来不来。” 二叔叹口气,说:“好吧,我来,谁让你是老大哥呢!” 二叔走后,老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嘟囔了一句:“那书给不给弘德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我做贼心虚,早早地溜回去睡觉,睡觉前又把《义山公录》给翻阅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四章 凶宅之风水三大忌 第二天清早,二叔果然很早就来找我老爸。 我听见动静,也赶紧翻身起床,跑了出来,老爸白了我一眼,说“你别这么积极,我们可没说带你去!” 我不满道:“凭什么?” 老爸瞪着眼道:“不凭什么,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老子的话,你敢不听?” 我“哼”了一声,说:“那你别拿我那本书。” 老爸疑惑地说:“你的哪本书啊?” 我得意地说:“《义山公录》啊,那是爷爷留给我的,是遗产,我有权利让你用,也有权利不让你用,你不让我去,我就不让你用书。” 老爸被气笑了,说:“你个兔崽子,书在我这里,我想拿走就拿走,还用跟你商量?” 我硬着头皮说:“书我已经找到了,被我藏了起来,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拿出来!” 老爸愣了一下,说:“果然被你小子给拿走了!信不信老子打你?” 我说:“我现在是大人了,你只要不怕别人笑话你你为老不尊,你就打你儿子吧。” 老爸顿时无语。 二叔道:“好了,赶紧走吧,都去,都去!” 老爸道:“兔崽子,还不赶紧拿书去!到时候你可别乱说话!” 老爸终于松口,我顿时欣喜万分,老妈嘱咐了我几句,我满口答应,进屋换了换衣服,就急忙出去了。 我们三个跟着二脑袋坐上车奔赴大何庄,过了颍河大桥,我们前前后后走了几十里坑洼不平的山路,我的肺都快震碎了。 一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对二脑袋说:“快走,让我看看什么是凶宅。” 二脑袋说:“马上就到!” 一路上,据二脑袋说,老何家住的宅子不是老何家的。 那个宅子曾经的主人是这里方圆闻名的大地主何天明,何天明在解放后被处决了,何家也就破败了,文革时,他们家的大宅子再次被拆的拆,毁的毁。老倔头的老爸那时候是大何庄的村支书,抢先占了其中一个主宅子,并在原有剩余的宅子基础上,请人修缮了一下,就成了老何家的房产。 但是,修缮之后没多久,老倔头的老爸就去世了,老宅就由老倔头住了。 当时,有人对老倔头说:“你爹死的离奇,估计是修宅子动了风水,你找人给看看吧。” 老倔头对此不屑一顾,老倔头的老婆却相信得很,就找了闻名在外的我祖父去看宅子,祖父当时是带着二叔一起看的,据二叔说,当年祖父一见何家老宅就大吃一惊,说宅子修得太奇怪了,而且里面怨气很重,日后必然是凶宅,一定得改。 无奈老倔头最拿手的就是倔,死活不吃我爷爷那一套,半句话都不听。 我问二叔道:“爷爷为什么说那是凶宅,有什么根据没有?” 二叔说:“我当时还小,也记不大清楚,只听你爷爷说宅子的格局很奇怪,是养阴之地,不是阳宅应该有的等等,别的不好的地方好像还有吧——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脑袋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带着我们去看老宅子和老倔头。 何家老宅在大何庄最北面,那是背山而建的一个房子,远远看去,孤零零的一座,很大,很清冷,尤其是在早上,这所老宅子在山脚下显得格外萧肃。 老倔头的老婆跑回了娘家,这个宅子她是死活不住了,那么眼下就只有老倔头在里面了。 走近了以后,我发现这所宅子的外围墙体是用老式的青砖砌成的,瓦片也是灰瓦,从外观上看,这个宅子东西很长,南北很短,但是门楼却是朝西而建,算是比较独特的造型。 门楼是那种老式的瓦造高门楼,暗红色的六钉大木门很是斑驳,门前有几颗树,门楼和正屋之间有个砖砌的中门,中门前的天井里也种了几棵树,院子里也种满了杨树,看来老何家很喜欢种树啊。 只可惜现在是春天,杨树都变成光杆,还没长出叶子,不过,要是等到夏天,这院子肯定是绿木成荫,多凉快啊。 我正看得有趣,心想,这房子不错啊,多有古典的味道,怎么变成凶宅了? 老爸却忽然惊叫一声道:“五阴之木!” 我们几个都吃了一惊。 五阴之木?老爸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二脑袋更是惊恐的打颤,话都说不出来了。 二叔盯着老爸说:“大哥,你也看出来了?” 老爸点了点头,看了我们一眼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在风水里,很讲究种树的种类和排布的格局,这座老宅种树的种类和格局几乎都犯大忌讳了。在门楼外种松树,在天井和正门内种上槐树,真是大不应该。” “你们这座老宅,处于山下,又是孤零零的独处一地,本来就阳气不盛,再种上五阴之木,阴气中生,又难以散掉,积累时间一长,必生阴物,这样的宅子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凶宅了。” 我在脑袋里迅速地搜索,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义山公录》里说“五阴之木”是指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桧树。这五种树木都是性喜阴,寿命又长,极其能汇聚阴气,营造阴地,而且喜阴的虫蛇往往会附居,所以松柏一般是种在坟地守护阴宅用的,榆树、桧树多种在庙宇、祠堂附近,阳宅前后很忌讳种。 至于槐树,虽然不大,但枝桠很盛,成材之后,更是遮天蔽日,阻挡阳气内进,一个院子里往往有一棵这样的树都会很阴凉,更不用说全种上了。 而且槐树的‘槐’字就是一个‘木’,一个‘鬼’,可谓是性最阴。这个宅子的天井竟然连种了三颗槐树,还正对门楼,阳气进不来,整个宅子必然是阴气很重。 这就是五阴之木! 但是除了五阴之木,书中还记载的有别的不祥之木,而这所宅子里竟然也种的有,它们无一不犯了阳宅风水之大忌,我实在不知道这老倔头是怎么想的。 我记得《义山公录》里还有一句话,叫做“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说的就是除了五阴之木以外的另外三种禁忌之树,即桑树、柳树和杨树。 “桑”通“丧”,不详之音,是阳宅中较为忌讳的一种树;柳树枝一般用来做“招魂幡”、“哭丧棍”的,柳条也常常被用来插在坟茔上,种在阳宅中也不吉利;而杨树叶子繁多,风一吹则“哗哗”作响,如同鬼拍手一样,白天还没什么事,到了夜里,树叶影子乱晃,声音乱响,十分吓人,时间久了,肯定会影响人心,造成不好的后果。 这门楼前的树不知道是不是桑树,但是院中的杨树可都是俗称“鬼拍手”的禁忌之树。 但是仅仅就凭这些树,也不至于汇聚那么多阴气,以至于让一家三个男人都发疯致死吧?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 二叔正在和二脑袋解释什么是“五阴之木”,二脑袋听得一愣一愣的,头抖的跟拨浪鼓似的,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但看他的样子,还真不愧被叫做“二脑袋”。 老爸还在看何家老宅的外形,眉头紧锁,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老爸在不做武警之后,搞过建筑,曾经是村里最好的木匠和泥瓦匠,后来又放弃建筑活儿去做生意,但对于房屋建筑还是十分精通,他现在看到这种奇特的老宅子,估计内心深处有所触动,又回归到老本行了。 我顺着老爸的目光,也去研究那老宅,只不过我和老爸不同,老爸看的是结构和样式,我看的则是老宅沉淀的历史。 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我看了没多久,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一句话脱口而出:“不对啊,这个房子的格局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在哪里见过?”二叔问道。 “让我想想。” 略一思索,我便想起来了,是《义山公录》里《堪舆》篇里的图形。 这座房子又犯了风水里的两个大忌——掉底房和横宅! 我的脸色变了,按照《义山公录》来说,这个真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凶宅啊! 何谓“掉底房”呢?“掉底房”是房的一种走势,和“升棺发财”型的房子正好相反。主宅地势偏低,门楼偏高,这样的房子住久了,阴气都会下泻,汇聚到主宅之中,对主人极为不利。 这里所说的阴气不仅仅指阴湿之气,还有污秽之气,怨愤之气,抑郁之气,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汇聚在一块,再强壮的人估计也会生病,而且这种环境下容易招来蜈蚣、蝎子、蛇等毒物,尤其这房子又是在山里,这样反过来会更增加宅子的阴气,日子越长,越不好,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不仅影响人的生理,还影响人的心理,生理不好,心情再不好,出事那是少不了的。 我对自己能用科学知识解释风水道理十分得意,但是这“横宅”却是解释不了。 “横宅”则是指房屋东西过长,南北过宽,这样的格局是风水大忌!《义山公录》有一句话叫做:“卯酉不足,居之自如;子午不足,居之大凶。”我的爷爷甚至在下面批注说:“当院横着长,必损少年郎。” 难道真被爷爷说中了,所以老倔头才接连死了两个儿子? 而这个院子不但东西奇长,大门还建在西侧,甚至有向西扩张的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当初造这所房子的地主脑子是不是生锈了,因为现在的人大多不顾及风水,不相信风水,但是那个时代的人是建房必看风水的嘛。 那个老地主要么是脑子生了锈,要么是请了一个脑子生了锈的风水先生。 但是,不能否认,设计这个房子的人很大胆,很前卫,很有创新意识。(未完待续) 第五章 山魈与白蛇 凶宅之事,我也曾听说过。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事情,在我们村附近有个小黄庄,庄里有个屠夫,因为杀猪熟练,常常一刀毙命而出名,大家都叫他“一刀屠”。 一刀屠有两个儿子,都十分聪明伶俐,我们曾经在一个小学念书,大儿子比我高两级,小儿子比我低两级。 一刀屠的房子临着村里的主干道,也就是俗称的“街”,按照老习俗,沿街的一溜房屋一般都是比照着对齐的,谁的房屋占了街,那就是坏了风水。 白天人上街,半夜鬼上街,占了街的房子在白天挡了人的道,可能没什么,最多招几句骂,但在夜里就是挡了鬼的道,很容易惹祸上身。 一刀屠做的就是杀生的行当,从来不相信风水鬼神之说,他的房子横向极长,不但远长于纵深,而且是蔓延到了街上,一眼望去,在众多房屋中,显得十分突出。很多人都告诫一刀屠那样的格局不好,会招来祸害。一刀屠杀伐成性,毫不以为然,谁劝他,他就对着谁拿杀猪刀比划。 但一刀屠后来却真的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一刀屠的大儿子在初中毕业,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和同学们一块回母校请老师吃饭,一群人骑的都是摩托,一刀屠的大儿子走在中间,前后都有人,就在他们走到距离学校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时,一刀屠的大儿子的摩托车忽然横向出了车队,突了出来,而就在此时,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刮着了一刀屠的大儿子,当即报废了他的两条腿。 当然,这或许就是巧合。但是另一件麻烦事发生在三年以后。 三年后的一天,一刀屠骑着摩托载着他的小儿子回家,在临近小黄庄的时候,一刀屠的摩托又是略晃了一下,又是恰在此时,一辆后八轮大货车挨着他们过去了,过去之后,一刀屠没出什么事,只吓出了一身汗,当他回头看坐在他身后的小儿子时,赫然发现儿子的头已经没有了。 两次车祸,一刀屠基本上绝了后,从那以后,一刀屠精神开始恍惚,没多久就疯掉了。 爷爷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就说,风水之事,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绝非全是迷信,只不过其中的许多道理无法用眼下有限的科学知识解释而已。 我正在回忆往事,胡乱感慨,老爸出了声,他问二脑袋说:“我这个人虽然不懂风水,但是也听我爹说过一星半点,我感觉但凡是有一点风水常识的人,看到这样的宅子,一定看不下去,这简直是难以想象!你们这个宅子怎么可以这么造?” 二脑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都是我那个爹干的好事!这个宅子原先是南北走向的,文革的时候,我爹带头造这一家的反,把房子拆的拆、毁的毁,当时有个风水先生说不好,会招惹到宅神,我爹比我大哥还倔,马上就把那位风水先生列为批斗对象了,给人家挂牌子,开批斗会,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说不好了。” “我爹为了体现对风水先生的鄙视,风水先生说什么,我爹就偏不听什么,还反着干来,原先地主安置在这个宅子里的镇石、铜镜一类的辟邪东西都被我爹给毁了,可惜那些旧东西了,说不定还能卖些钱呢。” 我们三个都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了一眼二脑袋,二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一下,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道:“这个门楼原来也没有,门楼原先是在宅子东面的,这些树种在西面。我那个老爹说把门楼移到东面,盖在几棵大树中间,叫什么大树底下好乘凉,而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地主在东面的气数已尽,应该挪到西边,我们老何家肯定会再火起来,现在可倒好,真火了!” 二叔冷笑道:“真是不懂风水,乱弹琴!五阴之木性阴,种在西方最合适,东方迎紫气避邪气,大门更是要建在阳处,以辟邪阻阴,你那个老爹真会改。” 二脑袋说:“我们都不懂啊,后来是因为我爹死的奇怪,大嫂才请来神算陈老先生过来看,陈老先生当时也看出来问题了,没想到我大哥那个倔头也不听,不仅把陈老先生给轰走,还大骂我大嫂了一顿,我大嫂一气之下当年就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住。” 二叔笑道:“不愧是老倔头。” 二脑袋晃晃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那你说我大哥他们就说因为这个才发疯的?” 二叔严肃地说:“很有可能!你爹当年是怎么死的?” 二脑袋说:“我爹当年死的莫名其妙,准确来说,不是死,而是失踪。有一年夏天,他进山里挖中药,就再没有回来过。我们前前后后找了一年,不说把山都翻遍了,可也差不多了,除了人到不了的地儿,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结果是什么也没找到,真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传说这山里有山魈,把我爹给吃了,也活该我爹倒霉啊。这个说法到现在还传着,进山的人在天黑之前肯定下山,而天一黑,也没人再敢进山。” 山魈就是传说中的山中的鬼怪,也有山民称之为山神。据称体形高大,浑身遍生黑毛,力大无穷,可徒手撕裂老虎野猪黑熊,奔跑速度也十分惊人,比猎豹还要快,基本上人只要遭遇到山魈,就该准备后事了。 不过也有人说山魈不吃人,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我从未见过,也不希望见到。 《义山公录》中的记载是把山魈当做怪的一种,虽然可怕,但是却不是邪祟。 我笑道:“你们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赖到鬼神身上,什么山魈啊,你见过?” 二脑袋晃着头,吐沫星子乱喷,焦急地说:“谁敢见山魈?我要是见过,现在还能和你说话?” 老爸瞥了我一眼,说:“越是忌讳什么,你越是说什么,你这大学念得可倒好,话都不会说了!” 我笑道:“老爸,那你看现在怎么办?” 二叔道:“还能怎么办?把门楼扒了重盖!” 二脑袋嚅嗫道:“这,要花钱的。” 二叔道:“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不听。” 二脑袋赶紧摇头晃脑道:“我听,我当然听,扒了重盖,明天刚好初六,明天就找人来办,早一天整,早一天踏实。” 老爸点了点头,然后说:“咱们进去看看你大哥,他还在这个宅子里吧?” 二脑袋说:“在,我每天过来给他送饭,本来想接他出来,他死活不肯出来,就愿意躲在屋里,谁拉他,他咬谁,你不动他,他挺安静,就是瞅着怪怕人。” 我们四人走进了宅子,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老式的压井,一条是用青石铺成的路,整个宅子让人看了感觉十分安静,但是这种安静让我很不舒服,那是一种毫无人气的安静。如果不是老爸他们在这里,我就想马上跑出去了,压抑、沉闷,受不了,也不知道老倔头在这里怎么住下来的,可能真是无知者无畏吧。 老爸他们眼看就要进屋,我还在院子中央环顾,就在我心中不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这种声音让我在刹那间心里极其不爽,头皮也发麻。 我四处看了一眼,登时愣住了。 在院子里的西墙角,就是大门楼的左方,有一条硕大的白蛇,昂首吐信子,正慢慢地向我这边游过来,我一看它,它便停在了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一尺多长的前半身迅速地竖了起来,那三角型的头部布满了狰狞可怕的鳞片,一片片张开,步在蛇嘴周围,就像是长错地方的鸡冠子一样。 我两腿软了一下,这冬天刚刚过去,蛇不是还冬眠着吗?怎么会有蛇?而且还是白蛇!白色的毒蛇!它那三角头型和狰狞的鳞片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它是一条毒蛇!我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蛇,当然,我根本不想见。 你能想象一下,你在几乎还可以算是冬天的严寒天气里,猛然看见一条蓄势待攻的大毒蛇朝你昂首吐信子的情形吗? 我怀疑我产生了幻觉,我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确信我没有看错,白蛇那火红的信子朝着我伸伸缩缩,我能感觉自己的头发几乎全竖起来了。 我听说过,蛇捕捉食物不靠眼睛,也不靠鼻子,而是靠信子,那信子是类似红外线探测仪的东西,只要是有生命的个体都会散发红外线,蛇就是靠捕捉这些红外线来确定食物的方向。 难道这条白蛇把我当食物了?它大爷的! 我脊背一阵发凉,我是真害怕蛇,从小就怕蛇,我就没见过像蛇那么丑陋的动物,我也实在想不通有人怎么喜欢吃蛇肉,光是想想就害怕,就恶心。 我盯着白蛇,试着向左移动了一下身体,我想看看白蛇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白蛇果然也向左移动了一下脑袋,红信子继续不停地吐。 我差点没晕过去,我大喊了一声:“老爸,快来,有条大蛇!” 喊完,我立即转身往屋里跑,就在我转头那一刻,我用余光看到那条白蛇腾空而起,身体绷直得像一条用弓打出的箭,而箭锋直奔我的后背。 我暗想,我完了,我陈元方怕是要交代到这个老宅子里了,而且是死在一条蛇嘴里。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第六章 被鬼上身的人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地瘫倒在地那一刻,我看见老爸迅速地从屋里跳了出来,手一伸,一道黑影迅速飞了过去,然后是“当啷”一声,此后,周围又重归于静寂。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如电石火花,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都结束了,而我还保持着半弓的身体发着抖。 半晌,我的后背没有任何反应。 我颤巍巍地回头一看,只见白蛇已经断成了两节,死在我身后不到半米多地。 斩死白蛇的是一条铁锨,是我老爸随手拿的。 二叔敬佩地说:“大哥,准!” 二脑袋却跑了过来看那条蛇,咂咂嘴说:“这大冷天怎么还有蛇?这是哪儿来的这么粗的蛇?真他妈的吓人!咱们这里还没见过白蛇呢?你们见过没有?” 二脑袋说完就用手去摸那条蛇头,我老爸大叫了一声:“别动!” 二脑袋吓了一跳,把手又缩了回去,说:“咋了?” 我老爸说:“它应该还会咬人。” 二脑袋吃了一惊,说:“这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老爸走过来,捡了一条棍子,去拨弄蛇头,没想到白蛇的蛇头果然猛地张嘴咬住了棍子,我老爸甩了几下,竟然没把白蛇的半截身子甩下去。二叔吃惊之余,拿起铁锨把蛇头拍了个稀烂。 我们看的目瞪口呆,惊心动魄,我的腿更是软了又软,没想到这白蛇会这么凶悍。 二脑袋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崇拜地看了我老爸一眼,说:“真亏有陈大先生你,你懂的真多。” 老爸说:“毒蛇没那么容易死,我听我爹说过,以前有个人抓毒蛇泡酒,把整条毒蛇塞进酒瓶里泡了一年多,打开瓶子的时候,那条蛇竟然又蹿了出来,咬了那人一口。” 二叔咂咂嘴道:“乖乖,怪不到蛇能冬眠呢,那么长时间不吃不喝也能活,也没被憋死!” 我们正在议论纷纷,一个中年妇女探头探脑地进来了,二叔对二脑袋说:“你老婆来了。” 二脑袋对他老婆说:“你来干啥?” 二脑袋的老婆说:“你说干啥?你不在家,我不得给你哥送饭!” 二脑袋说:“把饭给我,我送进去。” 二脑袋的老婆一边打量我们,一边说:“这几位就是你请来的先生?真年轻啊,你们看好了没有,准备咋办——呀,这是啥?白蛇!老天爷啊!谁杀的!这是要遭报应的!” 二脑袋的老婆一脸惊恐的表情看着那两截蛇嚷道,就像是看见死了人一样。 我无辜地说:“是我爸杀的。” “你们为啥要杀它?” “不是故意的,不过也没办法,它要咬我。”我说。 二脑袋的老婆跺跺脚,埋怨道:“这是白蛇啊,这是蛇神!你们杀了神,要遭到报应的!你们等着看吧,肯定会有蛇要找你们报仇!” 我老爸“呵呵”一笑,说:“那蛇要真是神,也不会被给我宰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二脑袋的老婆急得恨不得咬我爸一口,她说:“你别不信,这是白蛇!你们啥时候见过这么纯白纯白的白蛇?我听我那老娘说过,白蛇最有灵性,一般不出来寻人,你们肯定是打搅到它了,它才出来。你们刚才干啥了?” 二脑袋摇头晃脑道:“我们啥也没干,我们就是商量着说要扒掉门楼,陈大先生说这门楼不好……” 二脑袋这句话没说完,就停住不说了,他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他嚅嗫着嘴看看我爸,我爸没吭声,我的脸却又变色了,心又猛地跳了起来,因为我也感觉到这事情匪夷所思。 二叔颤声地问道:“元方,这条大白蛇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指了指门楼,说:“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就趴在那个门楼左边……” 二脑袋的老婆一下子叫了起来,喊道:“你看吧,肯定是它听见你们说话了,门楼是它的家,它怕你们毁它的家,所以它才出来咬你们的!” 二脑袋喃喃道:“它能听懂人话?真的假的?” 二叔挠挠头说:“说不定那蛇还真能听懂咱们说话,他妈的,这地面邪,什么都说不准。” 二脑袋道:“就算是它能听懂咱说话,那也没办法啊,不毁它家,咱家就被毁了。这可咋办?你说它是咋报应人的?” 二脑袋的老婆说:“这白蛇肯定不会就一条,它有伴儿,有儿女,它的伴儿和儿女说不定在哪个黑地里藏着,专门等着出来咬你们!” 二脑袋的老婆的话,让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可怖的画面,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却听见老爸“哈哈”笑道:“不要胡思乱想,这个宅子里的有阴地,阴地养阴虫,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不是什么神灵,就是一条蛇,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养的,专门用来吓人而已——话说回来,就算它真能报复,那又有什么?这条已经杀了,再来一条也一样杀了,是我杀的,就让它来找我不就行了。” 我看了一眼老爸,他没有半点惧色,这让我大感宽慰。 二叔也趁机表现自己的勇猛,道:“还在哪个黑地藏着专门咬我们?打伏击啊,还成精了它!” 老爸又说:“冬春之交冒出来白蛇,不是这个宅子大有问题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不管怎样,那个门楼赶紧扒了,免得留后患!” 二脑袋有我老爸做靠山,顿时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阴森的“桀桀”笑声忽然从正屋里传了出来,一个可怖的声音说:“你们杀了白蛇,要遭报复了,哈哈,哈哈,你们要遭报复了……” 这几声怪笑和怪音吓得我不轻,二叔也被吓了一跳,只有老爸还略显镇定地问二脑袋说:“说话的是你大哥?” 二脑袋点点头。 二叔说:“说话都这样了,看来病的不轻。” 老爸说:“走吧,进去看看。” 走近正屋,大厅里没人,我们跟着二脑袋拐进了大厅右边的里屋,里屋的窗户是关着的,光线很暗,我隐隐约约看见地上有一个人,靠着一张床坐着。 二脑袋打开了灯,这时再看那个人,我顿时吃了一惊。 地上的人看上去,是个接近五十岁的男人,身材中等,浑身的衣服脏臭不堪,头发千纠百结,最可怕的是他的脸。 那一张脸没有一点活人的光泽,完全是阴暗青黄,两腮已经深深的陷了下去,嘴角一边抽搐,一边发出“嗬嗬”的声音,这张脸唯一有神的地方,那就是那双凶狠凌厉的眼睛,但也就属这双眼最吓人,它不像人的眼,倒像是野兽的眼。 这个人就是老倔头。 老倔头看见我们以后,似乎很忌惮,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在我被他看得发毛的时候,他说:“是你杀了白蛇?” 我还没有回答,他忽然自顾自摇了摇头,嘴里嘟囔道:“虽然有气场,但是却没有力场,不是你。” 老倔头把目光从我脸上移走,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老爸,老倔头眼中竟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叫道:“是你!你好重的戾气!一定是你杀了白蛇!你会有报应的!你离我远点!快走开!” 老倔头居然开始往后退缩,把他身后的那张床挤得“吱吱”作响。 我们都疑惑地看看老爸,老爸无辜地说:“我什么也没干。” 二叔道:“大哥,是不是你用杀人的目光吓他了?不然他怎么知道是你干的呀?大哥,做人不能太狠哦。” 老爸抬起腿,又放下,似乎没干什么,但我发现二叔的屁股上已经多了个清晰的鞋印。 二脑袋摇摇头说:“这声音不是我哥的。” 我们都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二脑袋,二叔疑惑地说:“那是谁的声音?” 二脑袋说:“不知道。他发病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二叔说:“不管是谁的声音,他可是什么都知道啊,竟然连白蛇是谁杀的都能看出来,这可不像是疯了的人,难道是有了特异功能?” 我说:“二叔,要不你也疯一个试试?说不定就成了蝙蝠侠。”我话音刚落,屁股上也挨了一脚,看来二叔是公报私仇,不敢打我老爸,就拿我出气。 老爸这时候却说:“他什么都知道,但是神智却不是老倔头的。” 老倔头忽然嘶哑着声音“哈哈”大笑道:“老倔头?谁是老倔头?我是何天明!什么老倔头、老何头都是我的佃农!那都是我的长工!他们子子孙孙也都是我的长工!” 老爸问二脑袋道:“谁是何天明?” 二脑袋说:“就是我之前给你们说的那个人,我们村原先的一个大地主,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好像做过维持会会长,解放时又通敌,解放后被判了汉奸和间谍,定了死罪;他原先的儿子不少,打仗的时候死的就剩下一个,不过,剩下的那个儿子在文革时又被我爹给批斗死了,他们家算是绝后了。” 二叔说:“那你大哥怎么会说自己是何天明?这不是你们家仇人嘛,这不会是何天明的魂上你哥地身了吧?” 二脑袋晃晃脑袋说:“村里人都这么说,说是我爹当年让何天明断了后,又霸占了何天明的房子,何天明要回来报复,也要……也要让我们老何家绝后。”(未完待续) 第七章 婴哭 二脑袋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声音都是颤的,二脑袋的老婆甚至抽泣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屋里弥漫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二脑袋看看我老爸,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大哥他还能治吗?” 我老爸还没有回答,老倔头又阴森森地说了一句:“治?谁能治我?谁敢治我?我让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老爸对二脑袋说:“走,咱们出去说话。” 到了院子里,我老爸对二脑袋说:“看情况,你大哥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了,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如果不信鬼神,犯精神病的时候,是不会装神弄鬼的。你也说过,你大哥根本不信邪,但眼下却说自己是死去的何天明,这就不单单是精神病那么简单了。” 我点了点头,老爸说的话很在理,按照医学常识,不相信鬼神的人即便是患了精神病也很难会装神弄鬼,这老倔头可是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地主老财,这问题就大了。 二叔接着说:“我看啊,也不单单是房子的问题了,这个房子造的再不好,充其量也就改了二三十年,阴气怎么可能积累的那么严重,让人疯的这么严重,还让三个人都整死?” 二叔说完,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我问二脑袋道:“不对啊,既然老倔头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在这个宅子里住,为什么老倔头后患上病?” 二叔说:“这个很简单,最先患病的是老倔头的小儿子,因为他年纪最小,阳气最弱,抵抗力最差,所以就最容易被侵害;又由于他的小儿子是非正常死亡的,所以死后的怨气会成倍的积累,这个宅子的阴气就又加重了,大儿子接着就被侵害;而老倔头在壮年的时候,阳气最重,还能抵抗得住,但现在他已经快五十岁了,这个宅子又非正常死了两个人,他就也跟着不行了。” 二脑袋说:“我大哥也经常在外边打工,住家的时间少,可能这也是原因。” 我点点头说:“要照这么解释,也还说得过去。” 老爸说:“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是办好两件事,第一是扒门楼,重盖;第二是找到阴气的源头。” 我奇怪地说:“阴气的源头?你知道在哪儿?” 老爸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应该能找到,阴气的源头应该在何天明的葬身之处,找到何天明的葬身之处,就等于找到了阴怨之气的源头。” 我笑道:“爸爸,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老爸严肃地说:“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是非常之地,应该用非常方法处之——二脑袋兄弟,你知道何天明的墓在哪里吗?” 何天明是在解放时被解放军处决的,处决之后被村民拉到山上随便埋了个地方,没有正规的墓地,要说去找,还真是比较困难。 我们在二脑袋的带领下,在村子里东南西北的找了一个下午,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现。 这里的山叫做金鸡岭,属伏牛山余脉嵩山、箕山山系,山峰的海拔普遍都不是很高,听二脑袋说,这山里的最高峰海拔也只有一千二百多米,虽然不高,但是山地绵延极广,有四十多平方公里的面积,而且植被繁茂,特别是枫树满山都是,一到十月,红叶遍地,人称“赛香山”。植被繁多不说,这里的地质地貌又十分复杂,有好多枯草、树枝覆盖的地方,常人过不去,二脑袋当然也没去过。 我们上山溜了一圈,没去很远,因为二脑袋说他对深山里的情况不熟悉,听说山中岔路极多,地貌复杂,走得太深,容易迷失。 我以前没上过山,虽然体力旺盛,但这下子也差点没累死。二叔和我差不多,喘气比我喘的都厉害,只有老爸浑若无事,像个山民一样。 下山回二脑袋家的时候,二脑袋说:“明天叫上村里的九叔去,他对这个山要比我熟悉的多,说不定能找到何天明的墓。” 晚上,我们在二脑袋家里吃饭过夜,打算等天明了继续上山。 二脑袋有个小儿子,不到三岁,乳名小宝,虽然还小,但是说话却极为伶俐,吃饭的时候,我不停地逗他,小屁孩子竟然说我长得吓人,真是不懂事。 刚吃过饭,小宝跑进里屋去玩,我们在客厅里说话,忽然听见小宝“哇”的一声大哭,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们赶忙过去看,只见小宝抱着床腿哭的正厉害。 我把他抱起来说:“哭什么呢,小宝?” 小宝指着门后的墙角,说:“那儿有人!” 门后有人? 我们都往那里看,却什么也没看见,就是一个空落落的墙角。 我笑道:“这么小就会骗人呀,哪儿有人啊,再说瞎话打你哦。” 小宝红着脖子和脸,争辩道:“刚才就是有人,戴帽子的人,他在瞪我!凶得很!你们一过来,他就走了。” 我乐了,这小子说的活灵活现的,听起来蛮像回儿事,我接着问道:“那他是从哪里走了?” 小宝指着墙说:“直接从墙上走了。” 我顿时笑了,这小屁孩儿挺能编故事啊。 二脑袋过去接过小宝打了一屁股,说:“再胡说八道,把你扔出去,不让你回家。” 二脑袋的老婆生气道:“你打他干嘛,他肯定是被吓着了!” 二脑袋说:“吓个屁!屋里哪儿有人?有也是鬼!” 二脑袋说完这句话,赶紧“呸呸”吐了几口唾沫,还嘟囔道:“刚才说的不算,刚才说的不算……” 我们大家都笑了,二脑袋的老婆抱着小宝又跟我们出里屋,进了大厅坐着说话。 我们刚在大厅了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又听见小宝哭了。 我回头一看,小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里屋了,我们也赶紧又进去看,只见小宝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指着墙角说:“那个人刚才还在,他说不要扒房,扒房的话就把我抓走!我怕!” 我们几个人都愣住了。 我又朝墙角那里看了一眼,明明就没人。 难道是鬼?而且是何天明的鬼魂,他来威胁我们,不让我们扒掉门楼?我自己吓自己一跳,然后赶紧看了一眼老爸,老爸和二叔正面面相觑。 小宝还是不停地哭,二脑袋的老婆焦急地哄着他,不过一点作用都不起,看来小宝这次是被吓到肝胆俱裂、失魂落魄的境界了。 二叔说:“先把孩子抱出去看看。” 二脑袋的老婆抱着小宝出了里屋,我们也都跟着走了出来,但小宝还是哭得不停,任凭二脑袋的老婆怎么哄都不行,非说有个戴帽子的胖子要抓走他。 二脑袋的老婆叫起撞天屈来:“哎呀,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嫁到你们家了!一点福没享,还整天担惊受怕!你说你爹留给你大哥的房子,管咱什么事情,你操什么心啊?你非得去扒门楼,要是小宝有个三长两短,我给你没完!” 二脑袋被闹得心烦意乱,骂道:“败家娘儿们,大半夜,嚎丧呢!” 二叔沉吟了一会儿,对老爸说:“大哥,你看像不像……” 老爸接着说:“你是说‘婴哭’?” 二脑袋的老婆一听,也不叫不哭了,赶紧凑过来问道:“啥是‘婴哭’?” “婴哭”我知道,在《义山公录》里有记载,说的是小孩子在三岁之前,脑门上的天灵盖还没合上,能随着呼吸起伏,所以人俗称‘呼吸盖’,在麻衣道里又称‘小天眼’。 “小天眼”不是真正的眼睛,不能看见东西,但是它是释放阳气的地方,能够很敏感的感觉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鬼,而这些被天眼感觉到的东西在小孩子脑海里所形成的效果,和他们用眼看到这些东西的效果没什么区别,都很直观,都很立体,也很真实,所以俗称“小天眼”也能看见脏东西。 而那种吓唬小孩子,让人噩梦缠身的鬼又被称作“魇灵”,“魇灵”对所有的人都起作用,只不过有“小天眼”的人能看见,“小天眼”消失的人看不见而已。 难道小宝看见“魇灵”了? 可是二脑袋家里有这么多人,也会闹鬼?这鬼就这么不惧怕阳气,也太狠了吧。 二叔给二脑袋解释完什么是“婴哭”,二脑袋的老婆就战战兢兢地说:“你是说家里真闹鬼?那为啥咱们一点事儿也没有啊?” 二叔说:“咱几个大人聚在一起,人气多旺,能有什么事,你没听小宝说咱们一过去,那个人就从墙上走了吗?那也就会吓吓小孩子而已。况且就算真有鬼,咱们又没有小天眼,也看不见啊。” 二脑袋问二叔说:“那能止住小孩儿哭不能,这要是哭一夜,还不哭死了!” 二叔说:“看来小宝吓得不轻,婴哭能治,在我爹那里,这就是小儿科,不过我没我爹的本事,我不会,你问我大哥。” 我爸摇摇头说:“别问我,我也不会。”(未完待续) 第八章 午夜惊魂 二脑袋一看我爸也不会止哭,顿时急了,二脑袋的老婆立即又开始哭闹起来,埋怨个不停,说是因为我们今天杀了白蛇,白蛇回来报复了,明天要是扒门楼,何天明也回来报复,一家人就等着死绝吧。 我倒在想,要真是那个何天明来吓小宝了,那该怎么解救。 这么一想,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开始用鬼神论来思考问题了? 看来这几天被二叔他们毒害了,我赶紧在心里默念几句“伟大的领袖毛主席”。 二叔却说:“你们急什么,我大哥现在不会,待会儿就会了。” 我们都看着二叔,不知道二叔是什么意思。 二叔见大家都在注视他,不好意思地一笑,说:“大哥,把《义山公录》拿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那上面肯定有破解的方法。” 老爸看着我说:“元方,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老爸要《义山公录》,我愣了一下,瞬间打了个激灵,早上只顾着要跟老爸他们来何家老宅,光换了衣服,书我是忘了带啊。 于是,我朝老爸他们尴尬地一笑,说:“今天来得急促,我忘带了。” “啥?”二叔差点蹦了起来,“我的大侄子啊,你二叔今天敢来全凭那本老祖宗的书,你忘带了!你不是吓我的吧?” 我严肃地说:“二叔,我啥时候骗过你?” 二叔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你小子没少骗我!” 我说:“以前骗你,现在也不能骗啊。” 老爸不耐烦地说:“你俩别贫了,没看小宝都快哭过去了!二脑袋,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二脑袋急道:“村里没有医生,得到镇上或者县里,可现在也没有公共汽车了。” 看着小宝哭的面红耳赤,我暗想“婴哭”有没有治疗办法呢?我在脑海里慢慢地回想书中的文字。 这在“邪”篇有记载,而且有破解的方法,我这个人对看过的东西,特别是好奇又感兴趣的东西一般都记得很牢,虽然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是用自己的话复述一下是没问题的。 我想了几分钟,然后说:“我虽然没带书,不过我看过,我知道咋治。” 二脑袋瞪着眼说:“你?” 二脑袋的老婆急道:“你别管谁了,先治治再说!咱这里有没有医生,现在这么晚也没有车,去不了镇上县城,再磨蹭,小宝就哭死了。” 于是我说:“你们家有红色的细线没有?” 二脑袋的老婆说:“有。” 我说:“去拿来一根四五寸长的红细线,再拿一根针过来。” 二脑袋的老婆说:“好。”说完转身进里屋去拿了。 我接过针线以后,拿起小宝的左手,把红线缠在小宝左手的食指的第二指节上,缠完以后,又问二叔要了一个打火机(二叔吸烟,老爸不吸),把针头烧了几下,算是消消毒,然后又在小宝食指的第一指节的指肚上刺了一针,顿时有一大滴鲜血流了出来,顺着指头,流到了红线上。 然后我假装很自然地说:“好了,没事了。小宝过一会儿就好了。” 大家都一愣一愣的,看看我,然后再看看小宝。 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小宝会不会好,我是按照书中的方法操作的,对于书中记载的东西,我以前是不信,现在是半信半疑,只能希望它值得我半信半疑了。 但是没想到,小宝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止住了。 我不由得怔了怔。 二叔也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元方,行啊,果然有天赋,你爷爷没看错你。” 二脑袋夫妇欣喜若狂地说:“这位小先生可是救了我们的老命了,谢谢!谢谢!” 我朝着老爸得意的一笑,说:“怎么样,老爸,你儿子没给你丢脸吧,这就是传说中的‘缚红之术’!” 老爸“哼”了一声说:“是没给你爷爷丢脸,小兔崽子。” 小宝的事情解决了,我却又闹心了,当然不是是因为小宝好了而闹心,他好了,我当然是高兴,可是排除掉小宝的因素,单纯地去说“缚红之术”,我心里就犯嘀咕了。 如果说缚红之术不灵验的话,我也无话可说,甚至会心安理得。因为,毕竟在我内心深处,这种类似于封建迷信的捉鬼辟邪法术不灵验才是合情合理,但现在的问题是,它居然灵验了! 这才让人纠结呢。 我纠结的问题就是——难道《义山公录》可信?这是什么道理啊。 由此,现在的我对另一件事情也深感兴趣了,那本《义山公录》到底是谁,是义山公吗?那义山公又是谁? 当年在世的爷爷和如今的二叔都曾经口口声声地说《义山公录》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义山公录》的作者是我的祖宗?或者说,义山公就是我的祖宗? 想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莫非我的祖上是一位捉鬼画符的道士? 令我很难为情的是,道士也有后代?而天纵英明的我就是一个道士的后代?这要是说出去多难为情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那天晚上,我老爸、二叔和二脑袋他们已经制定好了第二天的计划,他们决定在第二天上午由二脑袋带人去扒门楼,由二脑袋的老婆去请何九叔过来。等何九叔来了以后,二脑袋留在家里负责指挥扒门楼的工作,我和老爸、二叔则跟着何九叔上山去找何天明的葬身之地。 睡觉的时候,二脑袋家里不够睡,二脑袋的老婆带着小宝去了邻居家借宿,我和二脑睡在他们里屋的床上,老爸和二叔睡在另一间里屋的一张床上。 晚饭的时候喝的水多了,半夜里忍不住尿急,我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地下床去撒尿,夜色朦胧里,我突然发现本来应该睡在我身旁的二脑袋竟然不见了! 二脑袋难道也去撒尿了? 我打开灯,走到大厅一看,正屋的大门果然是开着的,我踢着鞋子走到院里,盯着厕所,等二脑袋出来,大概过了半分钟,二脑袋还没有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浑身直打哆嗦,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过去催他了。 我站在厕所门口,喊了一声:“何叔叔,好了没有?” 没有人吭声。 我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人答应。 我进去一看,里面没人,看来二脑袋不在厕所里面。 我一阵迷糊,那这二脑袋跑哪儿了?大半夜开着门就跑了? 我摇摇头,搞不懂这二脑袋去干啥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尿尿要紧,把尿撒完以后,我从厕所出来,准备进屋,进屋之前,我无意间地回头四处一看,似乎瞟到了一个人影在院门前一闪而过。 我赶紧回头仔细再看,果然又看见了,那确实是一个人影。 二脑袋家的院墙不高,甚至可以说不是院墙,就是半人多高的砖头垛,他的邻居家也是如此。那个人影现在就矗立在二脑袋邻居家的院墙边上。 我远远地看着,夜里不是太清,我便悄悄地走过去,走进了,我赫然发现那人就是二脑袋! 二脑袋竟然只穿着一个大裤衩站在那里!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难道二脑袋梦游了?我草!听说梦游的人还会杀人,而且杀了人还不用负刑事责任,我怎么跟一个梦游的人睡一块了,真他妈晦气。 不过梦游的人一直站在人家大门外面干嘛呢?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何叔叔?你干嘛呢?” 二脑袋扭过头,朝我笑了一下,露出满口黄牙,表情十分怪异,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而且二脑袋的嘴角还挂着几点晶莹的东西,山村夜色下,可怖之极! 二脑袋盯着我,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一样,僵硬而缓慢地动一下,又动一下,目光邪恶而诡异,吓得我头皮一麻,急忙后退几步。 草!这绝对不是梦游,梦游的人对外界的事情应该是没反应的,我敢肯定,二脑袋是中邪了,我得防着他。 二脑袋看了我几眼,似乎对我没什么兴趣,又扭过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盯着什么东西看。 我顺着他面对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夜里,只见二脑袋邻居家里有两点绿幽幽的光在一闪一闪,这恐怖的场景让我差点叫出声来,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又听见几声“嘿嘿”的冷笑,在静谧的夜里,这几声冷笑声让我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那笑声似乎就是从二脑袋嘴里发出来的! 这几声笑过去后,二脑袋邻居家的两点绿幽幽的光竟然移动开了,这时候我才看出来,那是一条狗的两只眼睛,二脑袋是在和那条狗对视。 二脑袋到底想干嘛?操纵狗?难道二脑袋会邪术? 我赶紧又后退了几步,以防二脑袋对我有什么不利,但是二脑袋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翻身进了他邻居家的院子,那条狗却远远地避开了。 看来,二脑袋是要对邻居家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行,我得阻止他!山村农家的房屋屋门不是城市里的铁闸门,更不是金属保险门,那种木制的上闩门,是很容易被捅开的。我张开嘴,准备大叫一声“二脑袋”,看他有什么反应,如果他没有反应的话,我就得让大家都惊醒,这太他妈的吓人了! 我刚张开嘴,身后一阵风过,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我的嘴,而另一只手勾着我的腰,把我拖向了黑暗中去……(未完待续) 第九章 鬼附 如果不是我刚才已经在厕所潵过尿的话,现在我已经尿裤子了,始料未及的突然被人袭击,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叫,但是嘴已经被捂上了,我挣扎着回头去看,拉我的人竟然是老爸! 老爸见我看见他了,就把手松开,我大怒道:“你想断后啊,你吓死我了!” 老爸说:“你站着别动!” 说完那句话,老爸身形一晃,就像是一只夜猫子一样,腾空跃过那道根本就不是障碍的墙,然后又是一晃,倏忽之间,已经到了二脑袋的身后,那时候,二脑袋正把手放在他邻居家正屋的门上。 老爸抓住二脑袋的肩膀,一声不吭地扳过二脑袋的头,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左右开弓,连打二脑袋了几十个耳刮子,然后又吐了几口唾沫,最后才提着二脑袋蹿了出来。 我迎上去,看了看翻着白眼的二脑袋,脸上还留着老爸的几口唾沫,我说:“老爸,你也太狠了吧,人家就中个邪,你就这样虐待他?再说,你打一两下,表示一下愤怒就可以了,你还连打几十下,更可恶的是,你还吐人家,恶不恶心?” 老爸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我那是最简单的辟邪方法,如果他中邪中的不是太深,这样就能治好。” 我半信半疑地说:“真的?” 老爸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看了看依旧昏迷的二脑袋,问道:“那他怎么还不醒?” 老爸挠挠头,尴尬地说:“可能是我刚才用力太大了,把他打晕了吧。” 我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说:“你真行!快进屋吧,我快冻死了!” 老爸拖着二脑袋,我们刚要进屋,就听见屋里有人大叫一声“啊”,我和老爸同时一愣,那是二叔的声音! 老爸把二脑袋往地上一丢,闪身就进了屋,二脑袋重重地摔在地上,还穿着他的那个大裤衩。 老爸歉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二脑袋,然后义无反顾地进了屋,我只好拖着二脑袋进屋。 进了屋之后,屋里的灯还亮着,老爸和二叔都站在大厅里,我把二脑袋又扔在了地上,问道:“老爸,二叔怎么了?也中邪了吧。嗯,二脑袋都能中邪,二叔那个挫人,肯定也避免不了。” 我话音刚落,二叔就一脚踹上来了,还连带着骂道:“你个兔崽子!这么光明正大地说二叔坏话?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是醒过来看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才叫的,你们都干嘛去了?” 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二叔听得浑身一颤一颤的,哆嗦着说:“这二脑袋现在没事了吗?要不把他还弄院子里去吧。” 老爸说:“他就穿个大裤衩,再放外面待一会儿,估计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二叔呲牙咧嘴地说:“他怎么会中邪呢?他大爷的,这个村子地面邪,我看啊,绝不止只有一个鬼!” 我说:“二叔,那什么你把二脑袋抬床上去吧,我和老爸去睡了。” 二叔跳起来叫道:“放屁!你不能和你老爸一块睡,他是我的人!哦,不是,我是说他得跟我一块睡!” 老爸不悦地说:“把我当什么了?我跟二脑袋一块睡,你们两个去睡吧。明天不要跟二脑袋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啊,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二脑袋在地上动了一下,老爸把他提到床上去了,我和二叔关好门,也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二脑袋对身旁睡个老爸感到十分不解,我对他解释说:“难道你忘了,昨天晚上,你身边睡的人一直是我老爸。” 二脑袋说:“那你呢?” 我说:“我一直跟二叔一块睡啊。” 二脑袋说:“难道我记错了?” 我说:“你绝对记错了,一切都是幻觉,不要多想啊。” 二脑袋洗脸照镜子时,对自己一夜之间脸肿的像猪头一样更加不解,二叔解释说是睡得太死了,把脸睡肿了。 吃过早饭以后,二脑袋带着人去扒何家老宅的门楼,我们则在二脑袋家里等何九叔过来。 我闲着无事,又把《义山公录》里的内容给回想了几遍,说也奇怪,这书中晦涩难懂的句子,在我看来居然有趣的很,再加上祖父的评论,我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过目不忘,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记忆犹新。 何九叔还没过来,二脑袋就又大呼小叫地跑回来了,我们在屋里都能听到二脑袋喊:“陈大先生、陈二先生、陈小先生,不好了!” 我们三个不由地翻了翻白眼,这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好像是我们三个出了什么事。 我们出去迎上二脑袋,老爸问他怎么了,二脑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人刚过去,还没开始动手,我大哥就出来了,他在门楼里发疯呢,说谁动门楼他弄死谁,吓死人了,大家都不敢动,你们快去看看吧。” 二脑袋一口气说完,又开始大喘气。 二叔咂咂嘴说:“看来事情还真有点邪门。” 我们四个跑步过去,看见何家老宅门楼外聚了一群人,我们分开人群后,看见老倔头正披头散发地坐在门楼中间,恶狠狠地瞪着人们。 老倔头看见我们过去,立即暴戾地对我老爸说:“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 二叔说:“就是要多管闲事,你能怎么着?有种你上我身啊!” 我拉了拉二叔道:“二叔,这种话很容易灵验的。” 二叔打了个寒噤,瞪了我一眼,说:“你二叔我从小修炼,道行高的很!我会怕他?” 老倔头“桀桀”怪笑了几声,说:“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小心丢了小命!” 我老爸早大喊了一声:“把他绑起来!” 老倔头也怪叫一声:“谁敢绑我?”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敢动。 二脑袋喊道:“快绑了他啊!那不是我大哥,是鬼啊!别不动,你们以为这是我们一家的事情?这是闹鬼了!我们家玩完以后,就轮到你们了!鬼可不分好赖,是人都弄死!” 二脑袋一喊,有几个壮汉子就出来了,看来还得让人们知道是为了自己才行,二脑袋可以啊。 几个汉字各朝手心里吐了几口吐沫,拿着绳子,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去捆老倔头,这时候,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老倔头大手一挥,竟然震开了接近他的几个人。 最后一个小伙更是被他抓起来在空中旋了几圈又扔出去,摔得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看得是瞠目结舌,老倔头更是得意的“嘿嘿”冷笑。 老爸皱着眉头问二脑袋道:“二脑袋,你大哥也练过武?” 二脑袋摇摇头说:“他练过屁武,庄稼把式会几下。” 二叔说:“大哥,你还不相信啊,这根本就不是精神病,精神病能让人力大无穷?这绝对是鬼上身了,你看怎么办吧。” 二叔说完又转过身来问我道:“元方,书里有没有写怎么治鬼上身?” 鬼上身的症状在书中的确记载的有,书中称之为“鬼附”。 “鬼附”之人,神志不清,不辩亲人,常以已死之人的口气说话,而这已死之人就是“鬼附”中的鬼。 “鬼附”和一般的中邪现象还不一样,“鬼附”是有鬼魂切切实实霸占了受害者的身体,封印了受害者的灵魂,控制了受害者的精神,能达到这样程度的鬼魂必须具有一定的道行,而且也得占据死者身体很长时间。至于一般的中邪现象和梦游差不多,只是被邪气沾染而已,或者是被小鬼刚上身没多久,受害人还没被完全控制住,只是会不由自主且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自己不知情的事情,就比如二脑袋的行为。而眼下的老倔头绝对不是中邪那么简单,因为眼下的“老倔头”有思想,有行为,而且是在“自己”的“意志”下行事的。 想要治“鬼附”之人,必须搞清楚这个“鬼”是什么来历,如果是自家的已死的亲人的鬼魂附身,一般不会对被附身者产生多大的坏处,可能是有未了的心愿而留恋人世,也可能是阴宅出了问题,要请懂风水的人去看看。 但是,如果是亲人以外的鬼魂附身,那就麻烦了,这就需要用特殊的驱凶术来解决,而且鬼魂越厉害,驱凶术的要求也就越高。 而老倔头显然不是被自家人附了身。 书中记载破解鬼附的方法有四种,一是“禳解术”,二是“替身厌当术”,三是“起犯术”,四是“大傩术”。 以大何庄的条件,“起犯术”和“大傩术”都难以实施,“禳解术”和“替身厌当术”倒可以凑合着试试。 我对二叔和老爸说:“我记了几个方法,可以试试,不敢保证一定奏效,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先把老倔头捆起来,防止激怒他乱伤人。”(未完待续) 第十章 老爸发威 我的话刚说完,老倔头就冷笑道:“年轻人,毛还没长齐就学出风头?” 我回敬道:“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大学本科生是怎么捉鬼的!” 二脑袋低声说道:“问题是捆不住他啊!” 老爸眯缝着眼,“哼”了一声,说:“我来试试,看他有多难抓。” 被鬼附身之人,鬼的力量有多大,这个人的力量也就有多大,而鬼的力量大小一般取决于鬼的道行深浅,一般来说,怨念极强的人死后,道行也极强。 于是我说:“老爸,小心,实在不行的话,招呼大家一起上,他能在大白天出来,不会很容易束手就缚。” 老爸点点头说:“知道了——元方,你需要什么准备的东西,你让他们先准备一下!” 我转身对二脑袋说:“你去把村里所有的鼓、锣、鞭炮都弄过来,再找一些黄纸、朱砂、篾条,没有黄纸用白纸也行,没有朱砂就宰几只鸡放点血拿过来,没有篾条拿藤条!” 二脑袋连连点头,叫了几个小伙子去置办东西了。 老爸把身子一拱,说:“老子去抓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爸话音刚落,身体就从我眼前“飘”过去了,那身手矫健的程度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老倔头似乎一直都有点怕我老爸,老爸纵身扑过去的时候,老倔头像以前一样,又露出了既惊恐又狰狞的神色,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一条呲牙咧嘴的狼。 老倔头的双手大撑,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老爸的动静,老爸刚蹿过去,老倔头就往前一扑,似乎是要把老爸撞倒在地。 但老爸前进的速度快,腾挪的速度更快!用夸张一点的词汇来描述,也就是一闪,一闪之间,老爸一个漂亮的“铁板桥”仰面从老倔头臂膀之下闪了过去,略一回旋,便立在了老倔头的身后,双手一刻也没停歇地就往老倔头的肩膀上搭。 这一系列动作写出来很繁琐,但眼见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就在我们大家都以为老爸要得手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老倔头的肩膀竟然像铁铸的一样,老爸极其用力的一搭,老倔头身体仅仅只是晃了一晃,就在老爸愣神的一刹那,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老倔头的两只手臂竟然反方向折了九十度,恶狠狠地抓向老爸的手,人群顿时发出来惊叫。 老爸对此显然是始料未及,但也就是一顿,老爸随即就把肘部往下沉了寸许,变抓为格,在震开了老倔头胳膊的同时,老爸身子一沉,一个地堂腿朝老倔头的双腿扫了过去。 老倔头的身体似乎不太灵活,他看见老爸的腿朝自己扫了过去,竟然无动于衷地眼睁睁地看着。 这次,老爸毫无悬念地把老倔头扫趴在了地上。 我想,如果按照鬼神之说的解释,老倔头的身体力量很大,但是不太灵活,原因很可能就是鬼上身的时间不长,对老倔头身体无法控制的随心所欲,而且又是在白天,实力一定大打折扣。 老爸趁老倔头没翻过身的时候,一脚踏在老倔头的背上,又扣起了老倔头的两条手臂,老倔头奋力挣扎着,嘴里的口水不停地流出来,还发出来“嗬嗬”的可怕声音。 我赶紧喊道:“你们还愣什么?快上去捆住老倔头啊!” 围观的人这才晃过神,一拥而上,把老倔头从上到下除了脸以外,捆得没有一点露隙的地方,像个木乃伊。 这个时候,二脑袋带了一大批人回来了,拿了一堆铜盆、铁锅、水缸、木桐等东西,还有各式各样的鞭炮一大堆,白纸、黄纸、竹竿和藤条也抱了许多,还有一大盆鲜血,这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鸡。 同来的还有一群妇女,中老少年的都有,站在那里对我指指点点,估计是都没见过大学生捉鬼的奇异景象。 看了看二脑袋准备的东西,我无奈地笑了笑,对二脑袋说:“你倒会敷衍,拿锅碗瓢盆当锣鼓啊。” 二脑袋尴尬地笑道:“实在是找不来那些东西,就凑合着试试。” 我说:“那就凑合着用吧,效果要是不好,可不能怪我啊。” 二叔说:“元方,准备怎么办?” 我说:“先用那些纸和竹竿藤条扎一个人出来,要和老倔头体型差不多,然后用鸡血在纸人上画上五官,注意,一定不能画眼睛(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书上这么写的,没有详细说明,好像是怕替身到了阴曹地府看见害怕的东西,不愿意做替身),还有,在纸人胸口上写上老倔头的生辰八字。让下面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站在有阳光的地方,不要站在阴处,把老倔头也抬到阳光下!” 二脑袋立即去吩咐去了,几个壮小伙把老倔头抬到阳光下放好,老倔头又开始嘶叫起来,绳子竟然被他撑的“吱嘎”作响,可见其力量有多可怕。 二叔赶紧让人又去补了几条粗绳,我喊道:“二叔,别捆紧,让他撑不开就行,不然老倔头就被你捆咽气了。” 我又吩咐二脑袋道:“叫九个精壮汉子,各拿一个器具,不管锅碗瓢盆随便拿,离老倔头一丈地方等距离站好,围成一个圈,待会儿一听我命令!” 我这边刚交代完毕,二脑袋那边的纸人就做好了,我对二脑袋说:“你去把纸人烧了,用火点着纸人以后就放鞭炮。” 二脑袋不安地说:“如果我点了纸人,那我大哥是不是就死了?” 我翻了翻白眼说:“我这是‘替身厌当术’,不是巫蛊咒人的,你放心,纸人是替你大哥死的。” 二脑袋一听,顿时屁颠屁颠地去了,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正准备号令众人,开始行事,但人群外却突起一声断喝:“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我不由得一愣,只见村民们四散而开,人群中露出一条道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气呼呼地朝我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道:“你这娃娃,哪里来的?在干什么?” 我被问的一愣,心道,本少爷在这里捉鬼,难道也要说给你听?于是我拿眼瞥了一下二脑袋,二脑袋赶紧上前一步,道:“村长,这是我请来捉鬼的先生,你看……” “捉什么鬼?哪儿有鬼?你个二脑袋是不是真成了二脑袋!”村长大人呵斥道,官腔十足,威风凛凛。 “可我大哥他确实中邪了。”二脑袋明显底气不足。 “放屁!他那是犯神经病了!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呀鬼呀的,那是会道门,是邪教,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忘了?”村长大人开始发扬革命的传统。 “可他是神算陈老先生家的人,看相算命驱邪避凶断风水,都可准了。”二脑袋嚅嗫道。 “看你那迷糊样,你给我站一边去,让我来问问他,看‘神算陈’到底有多能算。”村长不屑道。 说着,那村长就对我冷笑道:“小娃娃,你算没算到今天你晦气,会遇到我啊?” 我看了一眼那村长,额头短平,鼻尖往下却长得极长,活像用手使劲拉了拉,这个面相让我忽然想起书中的几句话,忍不住随口念来:“上停短兮下停长,多成多败道空亡,纵然管得成家计,犹如烈日照冰霜。” 那村长顿时愣了,旁人也都迷茫了,我背诵的是《义山公录》里的语句,“上停”、“下停”都是相术里的专业术语,前者指人的眉心之上、发际之下的额头部分,后者指人的鼻尖之下、下巴之上的部分,一般人哪里能懂? 二叔却是懂得,但是二叔却故意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凑上来问道:“元方啊,你刚才是在跟这位村长大人看相吗?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我也只是随口胡诌而已,话的内容有些不好,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故意引而不发,引诱一下那村长,让他心痒难搔,不怕他不问我。 果然,那村长见我不说,便道:“你说,就算胡说,也得说出来是啥意思,我不怕不好。”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的面相告诉我,你之前多次创业,但又多次失败,赚过大钱,却又败散干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把话说完,那村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周围的村民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我零星地听到几句议论:“咦,真准!说得太准了!咱们等会儿也找他算算吧……” 那村长蓦然间一声大叫:“都吵吵啥?胡乱说中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还是二脑袋对他讲的!我给你拉个人,你说他,你要是说准了,我就服你!” 说着那村长从人群中拉过来一个人,指着那人对我说道:“就他!你给他相!” “相什么?”我问道。 村长“哼”了一声,道:“随便!你以为我不懂你们的猫腻,我们言多必失,话都被你们套去了,别人以为你们算得准,其实都是我们自己说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说,你自己随便看,随便说!看你怎么发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神算陈 我暗中好笑,也不说话,只是看那人,那人被我看得颇为娇羞,目光闪烁不已,我端详了一阵,暗中感叹道:“这可真是会找人啊,弄了这么一个有特点的人!” 那人很瘦,跟大马猴似的,颧骨高耸,额骨吐露,我随意瞥了一眼,只见他的锁骨也十分凸显,再看他的眉毛,也很特比,很长,几乎延伸到眼内角了,数量很多,但是却长得很不规律,杂乱无章。 瘦,在相术中并非一概而论,而是有区别的,分为“瘦”与“寒”两种,所谓“瘦者骨润而不露粗,寒者粗而露骨”,眼前这人就是典型的“寒相”。 正所谓“瘦有精神终必达,寒虽神采却形孤”,这人一副猥琐样,年纪在三十岁出头,于是我便说:“你还没有结婚。” “呀,算对了!”人群中一声大喝,被我相面的那人也十分惊异。 但村长却道:“就这一个?” 我笑道:“你还想要什么?” 那村长眼珠子一转,拉过那村民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凑到那村民的耳朵旁窃窃私语。 我也没兴趣听他们说什么,只是看着围观的人群笑了笑,几个村里的大姑娘顿时被我的丰神俊朗气质所倾倒,一片不胜娇羞之状。 略过一会儿,那村长拉着那人过来了,对我说道:“你能算生辰八字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基本功啊。”我随口胡诌道,其实凭借生辰八字算命确实是相士的基本功,但是我虽然记住了书中所载的四柱八字计算方法,以及其后的命相,但是却从未使用过。 “好,麻杆儿,你报一个生辰八字让他算算!” 原来那村民叫麻杆儿,倒也形象。 麻杆儿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丙戌、丙申、甲子、甲子。” 我“嗯”了一声,心中盘算着这八字主人的五行,无意中一瞥,发现那村长似笑非笑,我心中顿时一怔,这是什么表情? 再一想麻杆儿的面相,尤其是那眉毛,典型的“六害眉心”之相,克六亲无疑!他所报的生辰八字,换算成公历的话,就是一九四六年八月十七日二十三点,到现在有五十多岁了,估计是麻杆儿的父亲,五行倒是不缺,金木水火土俱全,但是,我怎么觉得有一点点不妥呢? 村长见我沉吟不语,便冷笑道:“怎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算算这个八字的命啊!快说啊,大伙儿都等着听呐!” 村长这么一说,我忽然醒悟,我猛一抬头,大喝道:“死人的命我不算!你们好大胆,居然敢拿亡灵来做消遣,也不怕遭报应!尤其是你!”我指着麻杆儿声色俱厉道:“他可以戏弄,你居然也敢如此?” 那村长瞬间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麻杆儿则腿一软,坐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我我我……我错了呀,您真是神仙啊!我不该拿我老爹糊弄您啊,我打自己的耳刮子!”说着,他便朝自己的脸打起了耳刮子。 我表面上冷哼一声,心中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半看面相半推理,被我猜对了! 二叔大呼一声:“元方,牛掰啊!” 我笑道:“村长,麻杆儿父亲的生辰八字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吧,即便是有人告诉我麻杆儿的父亲已经去世,我也不可能知道这生辰八字的主人也去世了吧?这次你还有何话说?” 村长不语,村民们却叫了起来:“神算啊,神算!” 二脑袋见我算的精准无比,脸上顿时倍有光彩,他笑嘻嘻地对村长道:“村长,你看,我大哥都被绑了那么长时间了……” “你们弄吧!我倒要看看你们鬼把戏有多少!”村长被我唬的不轻,虽然依旧有些不甘心,但是实际上已经是服气多于不服了,所以当下只是装腔作势,气哼哼地坐在一旁。 我也不理他,让二脑袋准备好,然后大喊一声:“点纸人,放炮。” 当二脑袋点燃纸人的时候,鞭炮也被人燃着了,我又喊了一声:“敲锣打鼓!”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砰砰嗵嗵”的声音响彻云霄。 老倔头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叫着,一边翻来覆去地滚,但是他周围的人一看老倔头有反应,就越发敲打地起劲,老倔头只是滚来滚去,不敢接近任何敲盆打锅的人,根本出不了圈子。 我搞的这个阵势看上去很热闹,其实相当不够专业,因为条件不够,书中内容我记得虽然详细,但是做出来的勉强只能算是书中记载的术的变形而已。 那个烧纸人的术是“替身厌当术”的变形,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是“禳解术”的变形。 既然是变形,估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才把两个术结合起来用,但这样也不一定管用,所以事先只好说是试试,不过看老倔头痛苦的样子,估计还是很有效果的。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老倔头不动了,有人就喊:“老倔头死过去了,死过去了!还敲不敲了,陈小先生?” 我看了看老倔头的确是不动了,于是我说:“都先停住吧,让我过去看看。” 敲盆打锅的人停止以后,我们都围上去看老倔头,村长也跑了过去,二叔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跑到老倔头身边,还用脚踢踢老倔头,看看是不是会有反应。 我过去以后,只见老倔头的眼不住地往上翻,白珠子多,黑珠子少,地上吐了一地的黑色浓稠液体,臭气熏天,嘴上则还冒着白沫。 我说:“好了,好了,赶紧把绳子松了。” 绳子松了以后,老倔头已经奄奄一息了,二脑袋晃着老倔头的头喊道:“大哥,大哥,认得我不认得?” 老倔头半死不活地说:“你个晃蛋,再晃,我就死了!” 二脑袋先是一愣,然后欣喜若狂地说:“好了,真好了,只有我大哥才叫我晃蛋,别人都不叫。这是我大哥!” 这一下,皆大欢喜,村民都悚然动容,老爸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喜悦的神色却是可以看得见的,看来我的术是成功了。 我暗中大呼一口气,心想,还好成功了,这万一要是把人弄死了,是不是也要承担个什么法律责任呢?看来这次有些孟浪了,下次得慎重一点,不能脑袋一热就去出风头。 围观的众人却不管我的胡思乱想,老倔头一醒过来,他们就立即欢呼起来,那些妇女们也开始夸赞什么陈小先生果然厉害之类什么的,有几个胆大的小姑娘一边瞟我,一边傻笑还一边脸红,还有几个胆小的姑娘绞着手指,揪着衣角,羞涩地偷眼瞄我,搞得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议论之余,村民们又顺便又把我爷爷抬出来,重审了一下我们陈家家族的威力。看来,爷爷“神算陈”的威名又会被重新提起一段时间了,还有,我也成了爷爷的同道中人了,竟然被人喊成了“陈小先生”。 二叔朝我竖起大拇指道:“元方,照二叔说,你也别去上学了,就干咱家的老本行吧,说不定你还是新一代的“麻衣神相”!” 麻衣神相?这是个新名词,我不解地问道:“什么是麻衣神相?” 二叔还没回答,一旁的老爸忽然严肃地说:“别听你二叔胡说八道,那是千百年来的传说。你还是好好念书吧,算命的有什么好当的。” 我吐了吐舌头,对二叔做了个鬼脸,二叔无奈地看了老爸一眼,转念又问我道:“元方,你把老倔头给治好了,那鬼呢,鬼去哪儿了?” 鬼去哪儿了?这这这,书中只是写用“替身厌当术”等能驱邪避邪,可是也没说把“邪”弄到哪儿去了啊,这我怎么知道?二叔这么一问,我的头顿时大了,我呐呐道:“鬼?可能就不是鬼,就是怨气而已,现在应该是散了吧。” “散了?” “对呀!” “那要是重新聚到一块怎么办?” “所以说咱们得赶紧把那什么何天明的葬身之处给找到,把怨气的源头给处理好,怨气才不会重新聚集。” “哦,有道理。” 说服了二叔,我再次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并非太确定这怨气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何天明,但是眼下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最合理。 把老倔头安顿好的二脑袋过来问我说:“那现在开始扒门楼吧?” 我说:“早就该扒了,你还不快去。” “呵呵,好手段!可惜越俎代庖了!” 我的话音刚落,二脑袋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道略苍老但是底气却很足的声音便从别处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精瘦老者站在不远处,右手拿一风水罗盘,左手执一柄二尺多长的桃木剑,头发乌黑,挽于头顶,面色微黄,鼻子尖削,嘴唇略薄,耳朵很大,此时此刻,他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看。 “原来是一个风水先生啊。”二叔悠然道,老爸在一旁也微微点头。 那风水先生闻言,笑了一笑,便朝我们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刚才这位小哥的所作所为,我十分钦佩,可见英雄出少年,自古皆然,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你是相士,对于堪舆恐怕还是不懂的吧?”(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四条白蛇 我登时恍然,原来这风水先生是怪我抢了他的饭碗,有意要和我为难,不准我看风水,我这真是哭笑不得。 那风水先生继续道:“我是风水先生,寻龙定穴是我的本行,你却是越界了。就比如这个老宅,好好的,为何要扒掉啊?” “这位先生有礼了。呵呵,寻龙定穴确实是风水先生的本行,但是却没有什么规定说别的人就不能看风水啊,再说,相士只懂相面,却看不破山川河岳,断不了阴宅阳宅,参不了五行生克,如何算的上高明?” “好大的口气!你倒说说,什么叫风水?为何看风水?” “呵呵,以小子愚见,风水者,乃自然也!龙分三八,气属五行,定阴阳消长之理,明孤虚旺相之因,因此断风水,实则平衡阴阳,以求天人感应而已矣!” “咦,虽然狂妄,但是却也有所见识。请问龙起于何处?” “龙”是风水名词,专指山脉走向,《义山公录》里有记载,我也记得,当下便道:“天分星宿,地列山川。仰观牛斗之墟,乃见众星拱运。俯察冈阜之来,方识平原之起迹。万山一贯起自昆仑,沟出孤宗分行八极。龙起于昆仑!” “好,能记诵典籍,也不算你无知了,言归正传,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扒掉这好好的门楼?” 我不想和他纠缠过多,办正事要紧,便说:“这门楼建的不好看,而且年久失修,所以要扒了重建,无关乎风水。” 这话一下子便封了那风水先生的口,既然是和风水无关,那也就没他的什么事情了。他当下略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小子,这样狡猾!不过我有言在先,这门楼不能妄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如若不信,三日之内请看,妄动者必受警诫!” 说吧,那风水先生也不再说话,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二叔啐了一口,骂道:“有毛病!” 二脑袋茫然地看了看我,似乎是对那风水先生所说的话有所顾忌,我想了想那风水先生的所作所为,并无丝毫高人的作风,而且这何家老宅如今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风水很好的样子,即便是风水真的很好,我们扒了也不见得三日之内就有什么血光之灾吧?风水影响人是靠时日的积累,三日也太快了些。于是我对二脑袋笑道:“没事,你放手去办吧。”二脑袋这才招呼人去安排扒门楼的事情。 老爸见到我们身边的人都散的干净了些,忽然缓缓开口说道:“刚才那个风水师人心不正,小心他暗中使坏。” 我顿时醒悟。 这时候,二脑袋的老婆引着一个十分瘦削的老头走了过来,二脑袋向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何九叔,是我们一大家子辈分最高的老人,七十多岁的高龄了。” 我老爸和二叔都恭敬地叫了一声“九叔好”,我也叫了一声“何爷爷好”。 何九叔点点头说:“小伙子,不错,不错,刚才我就站在旁边,都看见了,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能耐,今后必成大器,你爷爷我也认识,算是老相识,可惜他去世得早啊,不过能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他也算是后继有人,可以含笑九泉了!”何九叔说完以后,还特意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后脑瓜,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后脑瓜上好像蚊虫叮咬了一下,有点疼痛麻痒的感觉,我伸手在后脑瓜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疙瘩,而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何九叔见状,问道:“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可能是什么虫咬了一口。” 何九叔笑道:“可能是我人老皮糙,手上的老茧子划着你了。” “呵呵,没事!” 何九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都要进棺材的人了,我对他能带我们进金鸡岭辨别山道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当下我笑道:“听说何爷爷特别熟悉金鸡岭,您就把一些可能埋人的秘密地方告诉二脑——哦,不是,是何二叔,让他带着我们进山找,您老上年纪了,就不用跋涉山水了。” 何九叔把眼睛一瞪道:“二脑袋知道个屁!这个金鸡岭,我从小到大,上上下下,六十多年了,如果不是我带你们去,你们什么都找不到,这些年轻人,有哪个敢跟我比对这金鸡岭的熟悉?” 二脑袋赶紧说:“是,那是!” 何九叔得意洋洋地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点,但是爬个小山坡坡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金鸡岭绵亘数百里,山道年久失修,草木杂生,一般人很容易迷失,没有向导怎么成呢?今天是看神算陈老先生和这位陈小先生的面子,我才出山的,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动!” 我赶紧恭维道:“有劳,有劳何爷爷!” 我们这边正在聊得热乎,那边扒门楼的人又炸窝了,一群人大喊道:“蛇!白蛇!” 老爸我们三个听到这阵喳呼声,都是面色一紧,白蛇,白蛇竟然又出现了! 难道真如二脑袋老婆说的那样,白蛇会报复? 我和二叔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爸却猛地站了起来,拿起身旁的一根铁锨,大步子一迈,飞快地蹿了过去,那身手简直可以用如同鬼魅来形容。 我们紧跟着老爸跑过去,只见一群工人散得很开,围成一圈,惊恐地议论纷纷。 人群中间,赫然盘绕着四条大白蛇。 四条白蛇中的三条互为犄角地占据三方,中间则盘踞着第四条。估计是看着人太多,所以四条白蛇采取了防守的姿势,并不主动攻击人。 在四条白蛇中,中间盘踞着的那一条体型最大,几乎是昨天那条蛇的两倍大,其长足有一米,粗如我的手臂。 另外的三条白蛇都和昨天的差不多。 眼下虽然不是冰天雪地,但是冬春之交,天气依然严寒得很,这些白蛇竟然毫无顾忌地活动在外面,而且似乎没有受到外界气候的丝毫影响,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邪事。 那四条白蛇似乎是专门等着我们过去一样,本来还一动不动地以静制动,我们过去以后,那些个白蛇都立即警觉地立了起来,开始昂首吐信子。 老爸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笑笑说:“还真有点意思,真要报复我吗?” 我悄悄地从一旁掂了一根铁锨,以备不测,二叔看见,也赶紧去拿了一根,二脑袋有模学样,也赶紧去拿铁锨,不过可惜的是,铁锨只有三柄。虽然没有铁锨,但是二脑袋还是不甘落后,四下里一看,赶紧拾起两块板砖放手里。 眼看白蛇的信子越吐越快,有即将攻击的态势,我老爸蓦然间大喊了一声:“着!”一铁锨铲去,中间那条最粗的白蛇猛地离地,朝我老爸脸上袭了过来,我老爸手腕一抖,铁锨立即朝上挑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大白蛇断成两截,连血带身体落在尘埃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条小白蛇也蹿了起来,直奔我老爸的手腕袭去!而那时老爸的铁锨刚刚铲断第一条发动攻击的白蛇,尚举在半空中,没有收回,此时再收已经来不及了!老爸也不慌张,脚步不知怎么一晃,忽然间就猛退了一步,迅速地躲开了那白蛇的攻击范围。看的心惊胆战的我则趁机大喝一声,举起铁锨就朝蛇身上拍,没想到二叔也大喊一声,拍了过去,我俩的铁锨刚好拍到了一起,“乓”的一声响,振聋发聩,火花都溅了出来,白蛇却没有拍到,只听老爸又喊了一声:“断!” 再看时,那条白蛇已然断在了地上,而分成两截的身体还在蠕动,二脑袋立即用板砖把蛇身砸了个稀烂。 剩下的两条蛇忽然调转方向,朝两边的人群游去,村民们无人敢杀白蛇,只是叫喊着四散逃开,那两条蛇趁机游进了一个地下水道里,不知所踪。 老爸看了半天,说:“剩下两条,必成祸害!” 何九叔凑了过来,看了看我老爸,咂咂嘴说:“你怎么这么俊俏的身手?在哪里学的?” 老爸笑道:“我在部队里当过兵,在部队里学的。” 何九叔也笑道:“我看倒不像是部队里的武艺,部队里的武艺大开大合,没你这么乖巧,你倒好像是在江湖上学的。” 老爸怔了怔,随即说道:“没有吧,我怎么不觉得?呵呵,可能是您老看错了。” 二叔在一旁说:“大哥,九叔是夸你呢,你就不要谦虚了。” 何九叔接口道:“年轻人谦虚好啊。其实,你们陈家家学渊源,神算陈老先生就是武艺惊人的高手,他的儿子会些俊俏的功夫又有什么奇怪的?呵呵……” 二叔道:“对,对!嘿嘿……” 二叔这么一说话,我忽然感觉二叔的声音怪怪的,似乎有些阴阳怪气。 我看了一眼,竟然发现二叔在流口水,我奇怪道:“二叔,你喜欢吃蛇?” 二叔奇怪地一笑,道:“你才喜欢吃蛇呢!” 这一笑笑得我浑身发痒,我搓搓身子,问二叔道:“那你流什么口水?” 二叔又是奇怪地一笑,说:“我流口水了?怎么我不知道?” 这下,我又察觉到二叔笑的有些异样了,他的整个面部表情几乎都是僵硬的,笑的时候仿佛是嘴角的肌肉在机械地抽搐,十分难看,这个样子像极了那天晚上中邪的二脑袋。 而我也终于弄明白了那天晚上二脑袋嘴角晶莹的东西是什么了,是他的口水!(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迷失金鸡岭 我扭头看看老爸,老爸也发现二叔的奇怪了,老爸问道:“弘德,你怪笑什么?” 二叔再次笑了笑,然后说:“我没笑啊!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个说我流口水,一个说我怪笑?不要吓我啊!” 二叔这一激动,说话的声音更是难听之极。 声调奇怪,流口水,表情凝滞地怪笑,这在《义山公录》里有明确的记载,是鬼附中邪的初步表现! 不好!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又是哪个“鬼”上了二叔的身! 我朝老爸使了个眼色,老爸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一抬手,噼噼啪啪几声过去,二叔的脸上立即多了几个手掌印,老爸出手还不是一般的狠毒,而且掌印刚上去,老爸的唾沫也迅速地出现在二叔的脸上。 但是,二叔非但没有醒过来,目光反而变得更凶狠了。 看来老爸的土办法已经不管用了,二叔能在大白天中邪也绝非一般。老爸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他悄然踱步到二叔的背后,然后猛地扣起二叔的双臂,把他控制了起来。 二叔疼得直叫唤,老爸却抓得更紧了,二叔大喊道:“大哥,你疯了!你干嘛呢!我是弘德,我是你兄弟!你抓我干嘛?元方,你爸怎么了?” 老爸沉声道:“你别叫了,你被鬼上身了!我们得把你捆起来!” 这时候,众人也朝我们这边看过了,二脑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爸,嚅嗫了半天,什么话也没敢说。 何九叔说:“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会突然就鬼上身了?” 二叔一听,两条腿顿时就胡乱踢腾起来,他嚷道:“谁中邪了?你才中邪了!我没中邪!你快放开我!我胳膊要断了!” 我说:“二叔,你别动,你刚中邪,没多大事,我去抱个小孩子过来朝你身上撒泡尿就好了,童子尿,辟邪!” 我不是胡说的,书中记载:“尿,方家谓之轮回酒、还元汤。小儿为纯阳之体,元气布控周身,其尿自肾中阳气而生,极富元阳之气,可辟邪。” 二叔说:“好,元方,我信你的,我不动,让你爸放松一点啊,我可是你亲叔叔!不是老倔头!” 老爸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老爸就略松了松手,没想到二叔趁机一把撑开了老爸的双手,撒腿就往山上跑! 他大爷的,二叔还没好!不对,不能骂二叔,他大爷是我们家的。 老爸跟着就追,但是二叔这次竟然跑得出奇得快,两人很快就跑到了山脚下,又准备往上爬,我悲叹一声,也跟着追了上去。 我跟在老爸后面跑上了山道,耳听着二脑袋在后面呼喊,估计他们也跟了上来。 我再抬头一看,老爸已经跑了好远了,我咬咬牙继续跟上。 我的体力虽然比老爸差远了,但是和一般人相比,我要强得多,在高中时代,我就有晨练和晚练的习惯,并且多次在校级运动赛中拿过名次,三千、五千的长跑对我来说就是小儿科,但问题是,现在的我穿着大棉袄,而且还是在跑山道,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大脑一阵一阵的眩晕,嘴里一口一口的白雾,整个人完全都是跌跌撞撞地凭着惯性在往前走,幸好,我看见老爸的身影在我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我这才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回头看时,后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二脑袋他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老爸捉到二叔了,二叔现在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老爸说:“我二叔怎么了?” 老爸说:“我把他打晕了。” 我点点头说:“哦。” 老爸说:“你往他身上撒泡尿。” 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撒尿?” 老爸严肃地点点头。 我摆了摆手说:“老爸,你也学会恶作剧了,你让我尿我二叔,我二叔醒了还不掐死我。还是你尿吧,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老爸翻翻白眼说:“谁恶作剧了?不是你说的童子尿辟邪吗?你快尿啊,你的不就是童子尿吗?” 我说:“童子尿?老爸,你糊涂了吧,童子尿必须得是十二岁以下的男童的尿液才算,更严格一点来说是满月之前的男孩早晨的第一泡尿,我都二十岁了,还童子尿?” 老爸说:“你少跟我讲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不是没那条件嘛,反正你现在还是处男之身,算是比较大的童子,说不定有用。” 我无奈地说:“好吧,那我是尿他脸上还是尿他身上?” 老爸问道:“那个效果更好一点?” 我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尿我二叔脸上不但会辟邪,还能让他马上苏醒。” 老爸说:“那你就尿他脸上吧,不过他醒了以后,你可不能说是我允许的。” 我点点头说:“老爸,没想到你看起来忠实可靠,其实内心也很奸诈。” 老爸瞪我一眼说:“小兔崽子,少在老子面前没大没小,我哪儿奸诈了?这是老谋深算!” 我无奈地摇摇头,说:“好吧,就算是吧——你把我二叔的脸搬过来,你转过身去,别看啊。” 老爸疑惑地说:“为什么?看了以后会怎么样?” 我翻翻白眼说:“你老看着,我尿不出来。” 老爸撇撇嘴,把身子扭了过去。 我解开裤子,掏出小弟弟,对着二叔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不好意思尿出来,我嘴里念叨着:“二叔,大侄子对不起你了,不过该您倒霉,谁让您中邪了呢?我得为您的生命安全负责,就让您的大侄子,也就是我,用自己宝贵的童子尿——哦,是处男尿为你辟辟邪吧,勿怪,勿怪,我尿了啊。” 话说完,我刚准备尿,二叔猛地就睁开眼了,我吓了一跳,尿立即就出来了,不过由于惊吓的原因,尿偏了,只有一小部分落在了二叔的脸上。 二叔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一边擦脸,一边大骂道:“小兔崽子,你干嘛呢?尿你二叔!” 我赶紧提上裤子,回过头看二叔一脸气愤的表情,顿时大喜道:“二叔,你好了?” 老爸也惊奇地说:“咦,真好了,都有表情了,也不流口水了。” 二叔愣了一会儿,说:“什么好了?” 我说:“您刚才被鬼上身了,没命地跑到了这里,要不是我老爸把你给打晕,又淋了我几滴童子尿,您哪能好啊。” 二叔瞪着眼说:“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你看看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二叔看了看四周,“咦”了一声说:“还真是真的!他妈的,老子的身也敢上,看来一定得找到那老地主的尸体,把他碎尸万段,永世不能翻身!” 我连连点头道:“对,对,咱们赶紧下去吧,去找何九叔带路,找到那老地主的尸身,挫骨扬灰!” 二叔说:“别忙,我得先去洗一把脸,我这脸给你尿的,全是臭气!待会怎么下去见人啊。” 我说:“你去哪儿洗啊,这是山里,不如下去后去二脑袋家里洗。” 二叔说:“一脸臭气的,让他们闻见了,我还怎么做人呢——山里肯定有泉水,山泉,山泉嘛,一找就找到了。” 我说:“可这是冬天啊,水早干了,就算有水,也是冰块。” 二叔说:“你忘了吧,现在已经过了春节了,冰雪也该融化了。” 我和老爸无奈,只好随着二叔去找泉水,不知道拐了几拐,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二叔大喜,在水里大洗了一把脸,然后我们才一道下山。 沿着看似熟悉的山路,蜿蜿蜒蜒,曲曲折折,不知道颠簸了多久,老爸忽然不走了。我说:“老爸,你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在兜圈子?” “啥?” “你看咱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不是刚才你尿你二叔的地方?” 我仔细看了看,地上还有一丝尿迹,果然是那个地方! 我瞬间面色大变,出事了!我们怎么走也走不下山了,我们竟然在金鸡岭迷路了! 看来这金鸡岭果然如何九叔所说,绵延数百里之远,一望无边,又岔路丛生,往回曲折,很容易迷离其中! 从上午闹腾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我们中午饭也没吃,又累又渴又饿,却找不到下山的路,不由得沮丧至极。 但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在山上过夜吧,谁知道山上在夜里会出现什么鬼东西,就算没有鬼东西,出来个野狼、豹子什么的,也吓人啊。所以我们勉强提起精神,又找了半个小时的路,幻想着能走下山去,但是转来转去,却依然又转回到了撒尿之地,二叔十分缅怀地说:“要不先歇一会儿,说不定,二脑袋待会儿就找上来了。” 老爸说:“歇也只能歇一会儿,天马上要黑了,要是再下不去,咱们可就惨了,不说野狼野狗豹子什么的,那个何天明可是埋在山上呢,我们跟他的仇可是结下了。” 我微微一惊,随即笑道:“老爸,你不是不信鬼神吗?怎么现在也害怕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麻衣神相 老爸瞪了我一眼说:“我才不怕呢,我是顾忌你们这两个累赘!” 我扭头对二叔说:“二叔,不是我说你,你和我老爸是亲兄弟,为什么我老爸武功那么好,你就跟个废人似的?” 二叔不满道:“怎么说话呢?我不是当年忙嘛,没顾上练武。” 老爸“哼”了一声道:“你二叔当年是真忙,忙着追你二婶!这就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我装作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然后说:“没想到我二叔是倒追我二婶那个母老虎啊,哈哈哈哈!” 我二叔拍了我一下,说:“你这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怎么那么说你二婶。” “本来就是嘛!” 我们胡闹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便敛起嬉笑,郑重其事道:“二叔,你今天说的那个麻衣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呗,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二叔瞟了一眼老爸,说:“问你老爸吧,那可是你们家的事情,与我无关。本来你老爸就有可能成为麻衣神相的,他也有资格,不过他就是不干这一行。” 我立即用满含期待的眼神去看老爸,老爸看了我一眼,说:“好吧,告诉你就告诉你,免得你以后总是烦我。麻衣神相其实真就是一个传说,在传说中,麻衣道的领袖就叫做麻衣神相,麻衣神相不是像普通人所说的或所想的那样,只会算命看风水,而是精通各种术数、医卜、卦象、风水,甚至于谋略、纵横、命理、天文、星象、地理,以至于奇门遁甲、道法神通无一不精,无一不能的人,这样的人就像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那样,借天地之力,行役鬼神之事,可以称得上是半妖了。” 老爸的一番话,让我激动地咂舌了许久,说:“原来如此啊,看来世上真有麻衣神相啊,照这样的说法,诸葛亮是不是也是麻衣神相?” 诸葛亮是我从小就特别崇拜的人物,如果诸葛亮都是麻衣神相,那麻衣神相岂不是太伟大,太神奇,太令人敬仰了!而且麻衣神相出自我们陈家,那我岂不也是一个令人称奇的人! 不料老爸却兜头泼我一盆凉水,他淡淡地说:“诸葛亮不是麻衣神相。” “为什么?” “诸葛亮比麻衣神相出现的时期要早很多,诸葛亮在三国时代,而第一代的麻衣神相则出现在五代与北宋时期,前后相差有六七百年了。不过诸葛亮可以算得上是麻衣神相的先师。据说,麻衣神相的学识都是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形成的集大成者。” 我说:“麻衣神相都总结了谁的东西啊?” 老爸说:“你对历史那么感兴趣,那些人,你应该都知道,就算不知道,至少也应该听说过。从先秦时期的周公旦、邹衍、扁鹊、鬼谷子到秦汉时期的新垣平、卢生、孟节、张角,再到三国时期的于吉、华佗、管辂、诸葛亮,两晋南北朝时期的葛洪、陶弘景,隋唐朝代的王知远、袁天罡、僧一行、李淳风,再到五代两宋时期麻衣道的正式形成,麻衣道形成以后,直至现在,每一代麻衣神相都又会在总结前人的基础上再发展出新的东西。” 我听得耳朵都直了,内心充满震惊!我说:“这不都是历史上最出名的方士大集合嘛,那第一代麻衣神相是谁?是不是咱们祖宗?” 老爸起身说:“不知道,以后再说——走吧,天已经黑了!小心山里有山魈,把你们捉走。” 不知道老爸又被戳中了哪根筋,正说到兴头上,我的好奇心被勾的欲罢不能,他居然不说了。本来还想问,但是想到老爸的脾气,我笑了笑,也不再问。 二叔嘟囔道:“大哥也学会开玩笑吓人了,有山魈我也不害怕,山魈喜欢吃小孩儿,所以先吃元方。” 我翻翻白眼,道:“不就是滴上去了几滴尿嘛,不必这么记仇吧,二叔,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这么没记性呢,咱们现在的处境可是很危险哦,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山里说这种话可是很灵验的——哇!二叔,你快看你后面!” 二叔被我吓得缩着脖子赶紧扭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我在一旁又大笑起来,二叔这才知道我是在吓他,就骂咧咧地拍了我一下头。 我和二叔胡闹着打发时间,继续赶路,老爸四处扭头乱瞟,我当时心里就想,看什么呢,黑天荒地里,能看的地方不过方圆五六米吧。老爸的视力虽然好,又不是夜眼。 哎,对了,不知道世间有没有人是夜眼,就像是《七侠五义》中北侠欧阳春的那种眼睛,夜里能看见方圆数里地的东西,要是真有人能练成夜眼,那就太厉害了,晚上不用打手电筒,视物如同白昼。 于是,我拍拍老爸,问道:“老爸,你能看见东西吗?能看多远?” 老爸还没有说话,二叔接嘴道:“看见什么东西?你当你老爸是夜猫子啊,能看见地里的老鼠?哈哈哈哈……” 老爸瞪了我和二叔一眼,二叔赶紧停止了他那种太监似的难听笑声,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能得罪老爸,老爸是我们强有力的安全保障啊,他要是跑了,我和二叔还不得悲剧在这荒山野岭里啊。 不过,转念一想,我好歹也是老爸的亲生儿子,老爸应该不会抛弃我的,二叔嘛,那就说不准了,老爸把他丢了也无所谓。这么一想,我心中登时宽慰了不少,就不由得拿幸灾乐祸的眼神去看二叔,嘴上也不由得哼起了小曲,二叔被我的举动搞得迷茫地不知所以。 冬春之时,夜长昼短,下午六点以后,天色就很暗了,这时候的月亮也是钩子月,但是星星还是比较多的,我们三个趁着星月之光,沿着一条道下去,没想到竟然走到了一片山下的庄稼地里。 老爸大感欣慰,他说:“既然找到了庄稼地,那离村庄就不会太远了。” 庄稼地里种的都是小麦,已经长得有五六寸长了。走路的过程中,我忽然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鞋带开了。 初六的月亮虽然很小,连半圆都没有,但是星星很多,在山村的夜里,光芒还是很亮的。 我看了看地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啊,但是我刚才明明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嘛,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难道是错觉?抑或是左脚绊了右脚?草!别胡思乱想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先系上鞋带再说吧。 趁着夜色,我俯下身子去系鞋带,在系上鞋带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想起一个老说法,是爷爷在很早以前讲故事的时候告诉我的,说是人在走夜路的时候,鞋带会有可能忽然开了,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开的,但是如果鞋带忽然开了,那就很有可能是路上有脏东西在捣乱,这时候,不用害怕,你可以系上鞋带,但是记住,千万不要在系上鞋带以后,扭头朝后看,在系鞋带的过程中,更不能边系鞋带边往后看。 至于为什么不能,我记得不太清,爷爷好像是说,如果你朝后看,或许就有孤魂野鬼拍散你的三昧真火,灭了你的心灯,把你的魂魄惊吓出自己的躯壳,也就是说有被吓死的可能。 曾经有人不相信,就在系鞋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样,结果…… 爷爷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我问他,他微微一笑,对我说,你猜。 结果那个故事的结尾,我到现在都没有猜到。 但今天晚上,我却遇到了这种情况。 不过我想那个故事应该只是吓唬人的,但是倒也有几分不得不信之意。半夜在路上走,鞋带怎么会无缘无故开了呢?是自己松掉的?似乎有可能。那我要不要回头看一下试试呢? 我抬头看看老爸和二叔,他们就走在我眼前不多远处,我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我决定回头看一下试试。 这就是好奇心在作祟啊,我虽然很害怕,但是却还是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看过之后,我立即就后悔了,因为好奇会害死人的,我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全当儿戏呢? 不过,幸运的是,我回头看的时候,路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我稍稍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站了起来,这时候,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一下,好像是有一层雾气挡在了面前,我揉了揉眼睛,看见老爸和二叔已经走远了,我喊了一声:“等等我!你们走那么快干嘛?不怕把我丢了啊!” 老爸和二叔站住了,老爸还回头向我招了招手,说:“快点!别停!” 我向他们跑了过去,但是在我跑过去之前,二叔和老爸却又往前面走了。我跑了几步,竟然和他们距离越拉越大了。我愣了愣,这都什么事儿啊,难道我跑的还没他们走的快? 我加紧跑了几步,竟然还追不上他们,他们看似走得很慢,但是却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远,我站稳身子,定睛一看,猛然发现老爸和二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向前滑行! 这!我一下子冒出了满脸的冷汗!(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不要回头 我不敢相信这情景是真的,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我揉揉眼睛,再看时,果然发现老爸和二叔只是在一步一步地走着,并没有什么滑行的现象,我这才长吐了一口气。 眼看老爸和二叔越走越远,我忍不住又叫了他们几声,老爸和二叔又站在路上,等着我过去,二叔还催促我了一声:“快点走,再慢,就来不及了,快没有时间了!” 我一边应,一边跑,心中还略感诧异,二叔的话很奇怪啊,什么来不及了?没有什么时间了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件怪事,二叔和老爸他们走的地方竟然只有路,庄稼地已经不见了,而且在那条路的前方,很亮,很亮,似乎是一片灯光,但又不像,那更像是一片火光,总之,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十分耀眼。在光亮的周围,是一片又一片连着的嫣红夜色,如同无边的晚霞一样。 这是怎么回儿事?难道前面是城市?那是城里的灯光?或者是前面是二脑袋他们打着火把来寻我们了? 那庄稼地为什么不见了?我心中微微有些慌乱。 我看了看自己身边,也是只有一条路,平平坦坦的大路,犹如柏油路一样。路两旁是无声无息,无边无际的黑暗,月光星光都照不亮的黑暗,而庄稼地却是一片都看不见了。 大何庄是一个偏僻的山村,村里尽是山道,都崎岖坎坷,坑洼不平,我们来的时候就颠簸不已,哪里有这种平坦宽阔的大路? 我在这路上走着,心神不宁,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有了些奇怪的想法,似乎内心深处有种如果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就会回不来的奇怪感觉。 夜里很静,鸟兽虫蚁之声都没有,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的声音从我胸膛里发出,回响在夜色朦胧中。 周围也很冷,是无声无息的冷,是我发自内心深处的冷,后背、脖子都是凉飕飕的感觉,我紧了紧衣服,仍有寒意从体内往外冒,它激得我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这种奇异之感是我有生以来从未遇见过的怪事,不知道二叔和老爸他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是我着凉发烧了吧,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凉冰凉的,根本就不热,看来没有发烧啊。他妈的,果然就像是二叔说的那样,这地面邪。 我有些徘徊地走着,前面走路的二叔和老爸却又停下来了,老爸回头喊道:“快走!不要停下来,快没有时间了。” 又是这种奇怪的话,什么快没有时间了?快没有什么时间了?我想。 难道是快天亮了? 那我们是急着去干嘛? 赶着去投胎? 我呸呸呸! 我脑海里忽然不断地浮现着各种奇怪而荒诞的想法。 为了让内心静一静,我拔腿又继续朝老爸他们跑去,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元方,你干嘛一直跑?快站住!” 那个声音是忽然从我身后传来的,虽然不是很清晰,像是被暴风裹着一样,有些走样,但是我能听得见,我还被吓了一大跳,难道是刚才系鞋带时,回头看了,现在真把什么孤魂野鬼招来了,它们要来勾我的魂魄? 内心一泛起这个想法,我就被自己吓得打了个哆嗦,真是自己吓自己,没事儿找事,说不定是我听错了,根本就没有人喊我。 但是,不幸的是,我刚自我安慰过自己以后,后面又传来了一声喊:“元方,站住!别再跑了!” 这一声,我听得更清晰了,我也无法自我欺骗没有人喊我了。 但是,那声音,竟然好像是老爸的声音!我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老爸明明在我前面啊。 我忍不住好奇心,就想回头看一下,而此时,正在前面走路的老爸回过头道:“元方,别往后面看,千万不要回头,这地方有古怪,快走!” 老爸的话少,但是向来都是金玉良言,听他的话没错,我强忍着回头看的欲望,问道:“你也听到有人叫我了?” 二叔也回头说:“我们都听到了,不过你千万别回头,那都是幻觉,你一回头看,你就回不来了。” 二叔的话惊得我脊背发凉,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看来身后果然有鬼,草他大爷的,早知道刚才系鞋带的时候不回头了,还真把邪事给招来了。 我赶紧往前跑,边跑便问:“那身后是不是有脏东西?” 老爸头也不回地说:“是,快走,不要一直说话。” 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跑去。 我抬眼看着前方,只见那片火光连天处更近了,整个天色犹如傍晚天际的火烧云奇景一样壮观,前面似乎有无边胜景等着我过去,那绝对是不同于我此前所见到的一切景色。 我现在甚至有了想要快点过去看看的迫切心情。 但是,身后那个声音又传来了,“元方,你这个兔崽子快站住!你二叔我跑不动了!”这次,不单有老爸的声音,还有二叔的声音,而且那声音里还透露着十分急切的感情。 这他妈的鬼装的还真像,我心里想,连内心情感都融了进去,怪不得能迷惑着人呢!还好,我比较精明,不会为你们这种低级手段给迷惑了,嘿嘿。 我得意地一笑,在心里把鬼给奚落了一番,而就在这一念之间,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鬼有感情,为什么人没有感情呢? 前面的老爸和二叔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一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语气感情在里面!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变了,今夜到底是怎么了? 后面又传来几声喊叫,越来越清晰了,也越来越近了,我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上一眼,既然已经回过一次头了,再回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前面有老爸,出了事,他救我。 我终于说服自己回头了,但是这一回头,我骇然地看见老爸和二叔在我后面,正向我跑来! 我赶紧回头看我的前方,但前方,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有那片火光连天处,依旧清晰,犹如一种极度的诱惑,吸引着我前去驻足。 我愣住了,后脊背顿时泛起阵阵寒意,脸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终于也忍不住开始上下打架了。我心中暗叫,老天爷,不要耍我啊! 我再回头看我后方时,身后的老爸和二叔已经很近了,老爸还叫道:“站住,别动!” 我再次扭头,看我的前方,猝不及防间,一张在月光下无比惨白可怖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暴突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嘴角依稀可见它凄惨的笑容! “啊!” 我狂叫一声,后脑忽然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猛敲了一下一样,惊惧之下,我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老爸的后背上了,老爸背着我和二叔正在走路,我们还是在夜里,走在庄稼地间的路上。 我抬眼看看前方,已经没有什么光亮的地方了,那平整的大路和火光连天的奇景也都不见了。 大脑里还有些懵,我摇晃了一下头,还是搞不清刚才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老爸见我醒了,就把我放了下来。 我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二叔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你忽然就像发了疯一样地跑,我和你老爸在你后面又追又喊,你就是不答应,还好你老爸追上你,一掌把你给打晕了,你这才老实了——说,你是不是也中邪了?” 我把我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老爸说:“那些都是幻觉,你中邪了。” 我愕然道:“原来中邪是这种感觉啊。”说完,又忍不住后怕起来,如果我是跟着走在我前面的“老爸和二叔”一直走下去,鬼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二叔问老爸道:“大哥,你说元方看见的那一片火光连天处,是什么地方?” 老爸反问道:“你说呢?” 二叔嘟囔了一句,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我却突发奇想,那一片光亮的地方,说不定就是阴曹地府! 这么一想,我浑身上下顿时一片麻凉。 老爸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按理说,你不应该中邪啊。” 我诧异道:“什么意思?” 老爸说:“没什么,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你脑后生有反骨,而且八字硬,气场很强,阳罡尤足,一般邪祟根本近不了身,更不用说中邪了。你爷爷精于麻衣相法,一生摸骨看相,从未有错,但是你今天晚上居然中了邪,这实在是难以理解。” 反骨,我想了想,《麻衣相法》里好像确实记载的有这一种骨相,脑后处枕骨突出,摸上去犹如一个大疙瘩,坚硬无比。 我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后,抚着那一块突出的地方,说:“可能是我遇到了不一般的鬼吧。”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不提防月光下,一条白影倏忽一下就蹿了出来,直奔老爸脖子而去。 是一条白蛇!从我们手下逃生的两条白蛇其中的一条! 而这条白蛇竟然埋伏在这里袭击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 连老爸也来不及反应,何况他手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器可以阻挡。 只见那条白蛇直挺挺地钉在我老爸脖子的前方,一动不动,而我老爸站在月光下也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鬼遮眼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乱过,老爸是绝对不能出事的,他是我亲爸爸。 但我已经慌乱惊恐到声音都喊不出来了的地步,我是拼尽全力地吼,但是声音却只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我没有听见一声响,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爆发出了一声略带哭腔的:“爸!” 二叔也冲上去大喊了一声:“大哥!” 三秒之内没有任何动静,三秒之后,只听老爸说了一声:“喊什么喊?” 然后那条白蛇就落了下来,仔细一看,是被老爸捏在手里,已经死了。 原来白蛇在接近老爸喉部的时候,被老爸两指捏到了七寸,当场毙命。那时候直挺挺的样子是死样,我还以为咬在老爸脖子上了,吓死我了。 我顿时愤愤然对老爸道:“没事你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您老人家定格了,驾鹤西去了。” 二叔也接口道:“就是!你以为这是拍电影啊,写小说啊,还耍酷摆个造型,知道这叫什么不知道?装!” 二叔刚说完,屁股上就多了个脚印,我还没反应过了,屁股上也被老爸的脚亲密接触了,老爸毫不羞愧地说:“怎么了?在这种黑咕隆咚的情况下,我杀一条蛇还不能摆个造型?” 二叔揉了揉屁股,然后奇怪地说:“大哥,我今天怎么越看越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的身手没这么快吧,怎么我和元方都没反应过来呢,你都已经把蛇捏死了!噢,我懂了,你一定是练成二指禅了!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啊?” 老爸翻翻白眼,说:“你少贫!我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只要是个人,有东西往他脖子上奔,他都会拿手去挡,更何况我是个练过武的人。” 二叔装模作样“哦”了一声,说:“原来如此,你说的和我内心深处想的一样,英雄所见略同,呵呵。” 我和老爸顿时无语,对二叔的厚颜无耻,我们没有任何抵御方法,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不过,受了一惊,出了一身汗,我反而感觉舒服多了。 我问老爸道:“老爸,今天经历这么多事情,说实话,我的马克思主义科学观有点动摇了,您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神存在?” 老爸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看见过——你不是读了那么多书吗,没听古人说过,其身正,不怕邪祟吗?” 我点了点头,道:“但是即便是孔夫子那样的人还说敬鬼神而远之,这又何解?” “不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好吧,等于没说。”我叹了一口气,虽然不解,但也无法可解。 二叔却嘀嘀咕咕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大哥,今天小宝说他看见墙角里有个人要锁他,你说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何天明的鬼魂啊?” 老爸皱着眉头说:“有可能,说不定何天明真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二叔倒吸一口冷气,道:“何天明暂且不说,光那些白蛇就很他妈的阴险了,咱们都跑到山里了,它竟然还能埋伏在路边上等着我们回来,你说它怎么就知道我们从这里经过呢?” 说起白蛇,想起那几幕凶险,我浑身又泛起了凉意。 老爸“哼“了一声说:“管它怎么阴险,反正也已经让我给灭了!” 我说:“按常理来说,还是那句话,这么冷的天,蛇出来主动袭击人,想想也真奇怪。” 二叔点点头说:“所以啊,现在我是越想越怕,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也听人说起过,杀死白蛇会遭报复呢?哎,你们说,这白蛇不会是白娘子的子孙吧?” 我笑道:“白娘子的儿子是许士林,不是蛇——再说,杀白蛇也没什么不好的,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还做了皇帝。” 二叔咂了咂嘴,不再吭声。 老爸说:“你们两个就是喜欢贫嘴,大半夜走夜路最忌讳多说话,咱们现在还没找到路呢,你们也不害怕。” 二叔说:“知道了——哎,元方,没听见你爸的话吗?别玩了,老拉我衣裳干嘛?” 我翻翻白眼,说:“谁拉你衣裳了,我好好走路,拉你衣裳干嘛?” 二叔不满道:“咦,你还上劲了,快松手,你爸在我前面,不是你拉的是谁拉的,快松开,拉住衣服多不舒服啊。” 我顿时傻眼了,我说:“二叔,你没事吧,我的手在口袋里插着呢。” 二叔回过头一看,见我的双手都在裤子口袋里,他立即就愣住了,月光下他的脸白深深的格外吓人。 老爸见我们又不走了,就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二叔哆哆嗦嗦地说:“大哥,有人一直在拉我的衣服。” 我咽了一口唾沫,刚下去的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又涌上来了,又有鬼?还他妈的有完没完了! 本来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已经很吓人了,而我刚才中邪的事情更是诡异之极,如果不是老爸和二叔发现的及时,而且追上了我,鬼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还有,我中邪之后,老爸又受到白蛇的偷袭,虽然说没伤到老爸,但总这么层出不穷的,谁也受不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啊,老爸干掉了白蛇,没想到二叔又遇上更吓人的怪事了,这路上分明什么也没有,一大片空旷的庄稼地,二叔竟然说有人在拉他的衣服。 老爸看了二叔惨白的脸色,知道他没有胡说,又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摇了摇头,并且用真诚的眼神向老爸表示不是我干的。 老爸这才疑惑地说:“有人拉你的衣服?你动一下身子,让我看看。” 二叔往前走一步,我和老爸看见他的衣服果然好像被什么东西扯着,我哆哆嗦嗦伸出手去拉二叔翘起来的衣角,却有另外一股力道和我抗衡,我赶紧松了手,跳到一边,二叔立即哭丧着脸说:“怎么办啊,大哥?” 老爸笑了笑说:“这个是调皮捣蛋鬼,逗你玩呢,没事。” 二叔叫道:“什么没事,你让他拉你衣服试试!” 说完,二叔又转而用哀求的语气说:“尊敬的鬼大爷,我胆小啊,你不要玩我哦,你给我说说您老的阴宅在什么地方,改日我专门去拜访您,给您烧纸烧香,您现在要是非得玩,您就找我大哥吧,要么找元方也行。” 我和老爸不约而同地都踹了二叔一脚,老爸鄙夷说:“没出息那样,念个咒不就行了。” 二叔问道:“念什么咒啊?” 老爸道:“驱邪纳吉的啊。” 二叔哭丧着脸说:“我现在胆战心惊,大脑缺氧,什么东西都记不住了,只记得你是我大哥,我是他侄子——哦,不,他是我侄子,你就快念吧!” 老爸瞪着眼说:“这么简单的咒语都忘了?” 二叔央求道:“真忘了!你快念吧!” 老爸无奈地摇了摇头,静立片刻,然后深呼一口气,喝声:“起咒!”然后便大声念诵道:“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视我者盲,听我者聋,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秧!我吉而彼凶!疾!” 念完以后,老爸长出一口气,说:“应该没事了。” 二叔又走了走,果然没什么事情了,衣服又恢复原状了。二叔登时大喜,说:“这个咒真有用,可惜我一直背不会,大哥还是你行,你文武全才!” 老爸说:“你的八字不硬,气场太小,这些咒语应该多背几个。” 老爸念诵的口诀我也知道,是《义山公录》里的正气诀,借世间万物之正气驱邪避凶。但没想到还真是有用,我赶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我们继续前行,山区中的地形多丘陵地,我们那里的人习惯把丘陵地称作是“岗”,丘陵地可以种红薯、高粱、玉米、小麦等农作物,所以岗上是庄稼地,而岗下一般就是村民的居住区,等于说是下了“岗”就离村庄不远了。 按照常理,岗不同于山,一个再大的岗不也会绵延很长,走田间小路顶多半个小时就能走过去,但我感觉我们走了很久还是没走下岗。 我们三个刚才是一边走路,一边凭着经验在走路,现在遇到怪事后,才仔细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一看不要紧,我们根本就不是在岗上,而是在岗下,但是岗下却不是村庄,仍然是一大片田地。 二叔颤巍巍地说:“哥呀,这是哪儿啊?咱们不会是遇到那什么了吧?” 我也害怕起来,我问二叔道:“二叔,遇到什么了?” 二叔幽幽地说了一句:“鬼打墙……” 老爸骂了一句,说:“屁鬼打墙,咱们刚才在山里那才是鬼打墙呢,现在这是鬼遮眼!” 鬼打墙,鬼遮眼。 我不由地打了个冷颤,这些名号一个比一个听起来吓人,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挑战我的胆量? 我看了看四周,一片无边黑暗的庄稼地,忽然在我们站的位置左边不远处,我看到了一条被月光照的发亮的路。 我惊喜地喊道:“老爸,二叔,快看,这里有路!” 二叔和老爸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然后老爸问我说:“元方,哪里有路?” 我指着脚下前方的路,说:“这不是路吗?你们看月亮照的多亮!” 说完,我就要走过去,老爸一把把我拉了回来,说:“站住!那里没路!你往哪儿走去?”(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鬼道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眼,再看,还是有路,我急切地说:“怎么没路?那不是吗?你们怎么回事?” 说完这一句话后,我忽然间打了个激灵,脑海里泛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老爸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老爸和二叔他们都看不见这条路? 可我明明看见这条路了! 我从小十分胆小,胆小的程度让我到现在仍然羞于启齿。而且我的胆小一直持续到高二,那么到底胆小到那种程度呢?用语言文字难以形容,我决定举个例子让大家更容易理解——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敢在夜里去厕所撒尿(这个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如果你也是如此,那么我代表大家鄙视你一下)。 我的一个通铺兄弟知道我胆小,整天编鬼故事吓我,尤其爱编有关厕所的鬼故事,而且总是不厌其烦地在讲故事之前强调一句,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可是真实的事情哦。 那个兄弟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而且尤其擅长渲染恐怖的气氛,每每吓得我几乎是肝胆俱裂,屎尿俱下,当然是更不敢去厕所了。 这样,憋一次两次还可以,时间久了怎么能行?总不能拿个啤酒瓶放在床头,半夜尿急尿在里面吧?好吧,就算小便可以,大便怎么办,额,这个比较恶心,扯得有点远了,现在回归正题。总之是经历了若干次半夜内急而不敢去厕所以至于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明以后,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决定爆发,我买了一个放音机,又买了若干张震讲鬼故事的磁带,半夜起来去厕所听,然后满楼道乱逛,一边逛,一边喊:“鬼啊,你出来吧,你出来呀,我就在这儿!” 事后,当然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不然我也不可能给你们讲我的过往了。由此,我的胆量却一下子变得奇大无比,只不过,遗憾的是,别的同学再也不敢夜里去撒尿了,他们纷纷传言晚上楼道里有孤魂野鬼在游荡,并且大呼小叫。对此,我表示深深的遗憾。 我说的这个绝对是真实的自身经历,胆小的看官可以模仿一下,不过千万不要把自己吓傻了。但即使是现在很胆大的我,遇到眼前的诡异情况,我依然感到胆战心惊。 还好,有我老爸和二叔在身旁。 我赶紧扯住了老爸的手,我真害怕一转身,老爸和二叔都不见了,那才是天大的玩笑呢。 二叔问我道:“元方,你真看见路了?” 我点点头,说:“那儿真有一条路,你们为什么看不见呢?” 二叔说:“你为什么能看见呢?不应该啊。” 我说:“我看见了又怎么了?这有什么鬼名堂吗?” 二叔说:“确实有鬼名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迷糊路!” 迷糊路? 我头皮一麻,说:“那走上去会走到哪儿?” 老爸沉声道:“走到坟地里,掉进坟坑里,再也出不来了。” 我不由得哆嗦起来,什么迷糊路啊,这不就是《义山公录》里所记载的“鬼道”嘛。 鬼道者,鬼行之路也,通往冥都鬼域,人行之则为鬼。 但鬼道的形成多出现在夜间坟地附近,这周围哪儿有坟地? 或者,这周围本就是坟地,而我们看不见?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鬼道?妈妈的,欺负我没经验,想诱引我?我在心里又把正气诀给念诵了几遍,忽然想起来应该大声念出来才有用,在心里念,鬼哪能听见呢,听不见就不会害怕嘛。 于是,我对老爸说:“爸,你声音大,中气足,快念诵正气诀。” 老爸说:“你二叔刚才遇上的是路上的孤魂野鬼,给你二叔开玩笑的,没什么大的恶意,咱们现在很可能是误入到一片墓地了,这是鬼的天下,人的禁区,阴气太重,一个正气诀根本不管用。 二叔问老爸道:“大哥,现在怎么办?怎咱们还走不走?” 老爸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不用害怕,你去朝那条路上撒泡尿,路就消失了,咱们继续赶路。” 我不满道:“都啥时候了,你还乱开玩笑。书上可没写这种破解方法,书上写的是公鸡啼鸣可破鬼道!” 老爸说:“你老爸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爷爷曾经说过,鬼道有一种最常用的破解方法,就是用童子尿浇它,这是常识,根本不用写在书里。当然,你说的很正确,用公鸡啼鸣是最管用的方法,但用童子尿却是最容易实现的方法,不然,你现在往哪儿去找公鸡?” 老爸的话说的我愣住了,是呀,这荒郊野地的,往哪儿里去找公鸡?但是用童子尿破鬼道,这个真的管用吗? 二叔见我不相信,就笑道:“元方,不要告诉二叔,你失身了哦?” 我仍然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假的,你们可不要玩我啊。” 二叔道:“真的假的,你试试不就行了。” 我连惊带怕,尿了许久才挤出来一些,尿完之后,提上裤子,我看了看,路依然在,毫无变化,我对二叔和老爸说:“怎么回事?路还在啊。” 老爸和二叔看了看四周,老爸褶皱眉头说:“确实还是老样子,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变化。” 二叔立即叫道:“好啊,元方,你还真失身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快说!你女朋友长怎么样?有多高?胖的还是瘦的还是不胖不瘦的?几岁了?家庭详细住址是什么?家里有多少钱?” 我急道:“你别逗了,我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失什么身!刚才我尿你脸上不是挺灵验的吗?现在怎么不管用了?你们说的到底正确不正确啊?我看啊,尿根本破不了鬼道!” 老爸看我急了,脸色也变了,他说:“童子尿失效,只有一个原因。” 二叔接着说道:“就是那根本就不是童子尿。” 我怒了,我说:“我真没失身,你们怎么就不相信?” 老爸说:“不是你失身不失身的问题,而是今天下午你说过的那个问题,只有十二岁以下男童的尿才管用,那才算是真正的童子尿。” 我一愣,也醒悟了,但随即就脊背发凉,我呐呐道:“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二叔还能醒过来?” 老爸沉吟道:“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说不定有这种可能,你二叔根本就不是你的尿给弄醒的,而是他自己醒过来的。” 我糊涂了,我看了看二叔,二叔脸色极不自然,嘴角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老爸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二叔中了邪怎么还会自己醒过来?我问道:“老爸,二叔怎么可能会自己醒过来?” 老爸说:“我的意思就是,你二叔中邪完全就是一个圈套,引我们上山的圈套!” 圈套?我恍然间大悟,明白了老爸的意思。 按照老爸的逻辑,那是何天明被我用术给剥离出了老倔头的身体,然后他又附上我二叔,而他附上我二叔身体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操纵二叔往山里跑,以引诱我老爸和我也上山,最终让我们迷失在这个山里,再也回不去。 或者不是何天明的鬼魂,但不管是谁让二叔中了邪,总之目的都是要引我们上山。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由得冷汗直流,要是真这样,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即在最开始,我的“替身厌当术”和“禳解术”根本就不管用,是何天明自动脱离老倔头的身体,去附上我二叔的。 而那条白蛇能在这里伏击我们,很可能也是受到何天明的指示。 那么,现在这条“鬼道”和眼前的“鬼遮眼”就都是何天明搞的鬼了。 而且只有我能看见“鬼道”,正是因为我没这方面的经验,会很容易直接就走上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何天明这个鬼祟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小宝、二脑袋、我和二叔遇到的怪事接二连三,一个一个中招,如果都是一个鬼——何天明搞的,那何天明这厮也太狠了吧,但是看作风,分明又不是一个。 难道是一群鬼?何天明全家来跟我们老陈家过不去了? 这么一想,貌似很有道理,正因为一家鬼都出动了,所以一路上,我们才会遇到种种奇怪的事情,比如拉二叔衣服的就可能是个小鬼,吓小宝的是个中年鬼,附老倔头身的是何天明,让二脑袋、二叔中邪的,我系鞋带时遇到的以及给我们设鬼道的……这么多布置极有可能就不是出自一个鬼的手笔。 我越想越害怕,最后甚至连二脑袋也怀疑起来,心想是不是连二脑袋去找我们都是受到何天明鬼魂的操纵? 可不对啊,我们陈家和何天明又无冤无仇! 转念又一想,难道是爷爷当年和何天明一家有什么大过节,以至于何天明现在要歇斯底里地报复我们? 我摇了摇头,肯定是我想太多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别没被鬼弄死,反而被自己给吓死了,那就太愧对老祖宗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伪禁制术 排除杂念,我拍了拍脑袋,但还是忍不住弱弱地问老爸道:“老爸,是不是咱们想的太多了?自己吓自己啊。” 二叔幽幽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你想想咱们这两天遇到了多少怪事?我看啊,这里闹鬼闹得可不是一只两只,是一窝啊,有大的,有小的,还有老的,小的扯我的衣服,大的上元方和二脑袋的身,老的差点搞死老倔头,是不是啊,元方?”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看来二叔和我想一样了。 老爸却摇了摇头道:“或许咱们一开始就想错了。” “什么一开始就想错了?”二叔赶紧问道。 “刚才元方的经历和咱们现在的遭遇让我突然感觉,咱们所遇到的事情绝非鬼遮眼那么简单。你听说过‘禁制术’没有?”老爸幽幽的问道。 “禁制术?好熟悉的名字……”二叔挠挠头,努力地思索着。 而我的脑海却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道:“‘禁制术’,与‘封印术’、‘奴役术’并称为上古三大秘术,艰难繁复,非常人所能为,亦非常人所能解,其中尤以禁制术最为诡奇!本卷未载‘禁制术’、‘奴役术’之法,下卷有述。”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爸诧异道。 “《义山公录》上半卷的记载!不过我念的一段话应该是爷爷的批注!” 二叔这时也叫道:“对了,我以前听爹说过,‘禁制术’是一种能够消除空间、时间,甚至能利用维度创造空间、时间的神秘法术,它和‘封印术’不同,有些地方还正好相反,‘封印术’是封锁现有的空间,但一般对时间不起作用,‘封印术’也能对人的能力进行一些封锁,但是‘禁制术’却是一种能将现有的空间进行泯除,或者能创造出未有空间的奇妙法门!‘禁制术’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甚至可以对时间做手脚!这是夺天地造化的秘术,数百年前的麻衣神相曾经以‘禁制术’创下赫赫威名,但咱爹当年说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禁制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传说。” “禁制术”原来这般神奇,我心念一动,问老爸道:“老爸,你刚才提到‘禁制术’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这里被人施展了‘禁制术’?” “不错!我怀疑,咱们走不出这个地方,而且完全找不到出路,说不定完全和鬼怪无关,鬼道、鬼遮眼都是假象,真正的原因是咱们陷入了‘禁制术’中!” “不可能!这个世界上谁还会‘禁制术’?咱爹都说了没见过!”二叔怪叫道。 “你不要忘了,父亲说的是他没有见过真正的‘禁制术’!可不代表没有见过‘伪禁制术’!” 伪禁制术? 我和二叔都茫然了。 “仿造禁制术而创造的新的法术,来营造类似禁制术的效果,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据我所知,曾老太公和一竹道长就会‘伪禁制术’。” “曾老太公和一竹道长是谁?”我问道。 “两个江湖前辈,一个是法术名家,一个是符咒泰斗,你以后会知道的。”老爸又对二叔说道:“弘德,你忘了刚才元方发疯似的往前跑,还说咱们两个在他前面,而元方要去的地方是一片火光连天的奇景,你不觉得这事情透着诡异吗?那火光连天处是什么地方,你难道猜不出来?” 老爸这么一问,二叔的脸立即惨白起来,月光之下,我看见二叔状若白纸的脸上骤起一层又一层小米大小的疙瘩,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嘴唇哆嗦了半天,二叔才颤巍巍地说了两个字:“地狱……” “地狱!”我惊叫一声,后背瞬间一片冰凉,脑门轰然作响,犹如被巨锤重击,我看向老爸,问道:“真的有地狱?” “未知者,不可言其无,虽然我一直跟你说这世间无神无鬼,可是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畏惧未知的东西罢了。”老爸苦笑道,说罢,老爸又对二叔说道:“弘德,那火光连天处十有八九是人间通往幽冥界的入口,有人把人间、地狱的连接处弄开了一个裂缝,进入者必然猝死无疑!可是,反过来想,在这个偏僻的山村里,又怎么会有幽冥界的入口?” “对呀,为什么?”二叔显然还没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大脑已经开始停止思考了,只会顺着老爸的话发问。 但我却已经了然了,“除了能制造空间的‘禁制术’,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二叔这才反应过来,他皱眉道:“我懂了!他妈的,这是有人在暗中害我们!一定有人布下了‘伪禁制术’,聚拢了此地的阴怨之气,制造了扭曲的空间,甚至弄开了通往地狱的裂缝,所以才出现了一件又一件怪事!” 老爸点了点头,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鬼肆虐,天灾人祸!” “那害咱们的人会是谁呢?”二叔喃喃道,既而叫道:“会不会是村长?” 我笑道:“肯定不是他,他虽然为人比较梗,但是却不是坏人,而且他也没有这种本事。” “那会是谁?” “不知道。”我一筹莫展地说。 老爸却满足地说:“幸运的是,我们现在想到了,而且还没出什么大事。” 我说:“想到了管什么用,咱们还是被困到这里了,而且有何天明一家子阴魂不散,一直在作祟,我看二脑袋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咱们是悲剧在这里了。” 老爸说:“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待在这里别动,不能再走了,一切等天明再说。伪禁制术维系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等到天明,术中所圈养的阴怨之气散去,便没有什么危险了,在天明之前,咱们只需留在现在的位置不动,就不会再遭遇什么怪事。” 我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今天晚上要睡的不爽了。” 二叔冷笑道:“还睡?今天晚上一个盹儿都不能打。” 我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二叔摇头晃脑地说:“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啊,嘿,看来你还是没经验啊,你忘了昨天晚上小宝的事情了?” 看到二叔得意的样子,我忍不住鄙夷道:“小宝?小宝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联系?嗯,小宝——你是说魇灵?” 二叔点点头,说:“就是魇灵,你小子还有些记性,那你就好好想想书里的记载。魇灵既然能在小宝那里出现,完全也有可能在这里出现,既然对方能设下伪禁制术,那肯定是下了大血本,要说仅仅是这点程度,打死我都不信!这伪禁制术里面的陷阱肯定是一个接一个,我们乱走的话,会遇到鬼打墙、鬼遮眼、鬼道,甚至可能走入地狱裂缝,但是我们不走,也会遇到麻烦,比如说魇灵。” “你二叔说的对,咱们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老爸道。 二叔幽幽道:“而且,你要知道,魇灵最可怕的地方可不在于吓唬吓唬小孩子哦。” 我喃喃道:“魇灵最可怕的地方是……” 一点灵光,我想起来了。 据《义山公录》记载,普通的魇灵不会有什么大的危害,最弱的魇灵只是让人做噩梦,然后在夜半惊醒,然后就没事了,这可能是受到什么精神刺激,或者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或者进行激烈的运动,或者是神经衰弱导致的。略重一点的会让人一个连一个接连不停地做噩梦,一个晚上都醒不过来,但是你只要能熬到天明醒过来就没事了,这可能是因为体寒或者体虚以至于阳气不足,阴气侵染而引起的,身体状况好转以后就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了。再重一点的魇灵会让人幻想到极其恐怖的事情,然后惊醒,但是却麻痹你的运动神经,让你神志清晰,却无法动弹,但这也只是持续几秒、几十秒,最多几分钟就好了,有很多人把这种情况叫做梦魇。 那些都不是很可怕,而凶恶的魇灵,不仅会让人一个连一个地做噩梦,还会让人永远都醒不过来。 当然,传说还有另一种很美的魇灵,它们看上去往往都是很美丽的年轻姑娘,她们会和你在梦中相会,甚至和你在床上风流,让你欲仙欲死。这种魇灵可能是生前被遗弃的女人或者是寂寞的女人死后幻化的,她们和你相会可不是想让你快活,而是想在幻境里吸干净你的元阳精血,让她们道行更深,可以更长久的存在。 这种事情,我们经常在大银幕上看见,比如说《倩女幽魂》,当然,如果是那样的魇灵来害我,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让我一个噩梦连一个噩梦的做下去,永远醒不过来,那就太可怕了。 要知道,永远都醒不过来,但是却不是死,而是永远游离在半现实办虚幻的状态里,你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自己周围还有人,甚至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你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动,不能说话,这比死忘更可怕,那是精神上的永久禁锢。 而最最可怕的是,别的人会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将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你当做死人一样送去医院,去检查,然后再送进殡仪馆火化,或者钉进棺材里埋到土里,给你立碑刻字。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老爸看了看我,说:“不用想太多,一个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事,天亮了,到二脑袋那里再睡,好好睡一天。” 我“哦”了一声,并点了点头,看来今晚要和魇灵比熬夜了。 二叔幽怨地叹了一口气,道:“二脑袋在哪儿呢?怎么还没找到我们,我们多可怜……”(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麻衣渊源 事实上,老爸说的很对,确实不用想太多,想的太多也没有用,而且只要熬过一个晚上后就没事了,魇灵一到白天就消除了,况且我们都是成年男人,血气方刚,阳气正旺盛,魇灵不会待很久,这几天也就是在何家老宅停留的时间久了,沾染了阴气,又是在晚上,所以才会被魇灵趁虚而入。 老爸又交代了一句话:“千万不能睡,连瞌睡都不能有。” 我说:“不瞌睡是不可能的,要不咱们就一直说话——我怎么现在总想往那条鬼道上走啊?” 二叔咂咂嘴道:“你可千万别,走上去,谁也拉不回来你。” 我和老爸、二叔为了打发时间和打发困意,就团坐在地上开始闲聊。说起来,大半夜的,三个大男人找不到回家的路,坐在旷野里聊天,如果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是鬼呢,吓不死也差不多了。 我没话找话地问道:“我爷爷为什么要学相术?” 二叔笑道:“为什么要学?这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能不学吗?” 我想起十年前爷爷说的话,也笑了,对老爸道:“老爸,我记得当年爷爷还骂你是那什么不肖子孙呢,你为啥不学这个东西,做个孝子贤孙?” 老爸瞪了我一眼说:“你想做个孝子贤孙是吧,那你想学不想?” 我连忙点点头说:“想啊,你教我吧。” 老爸拍了我一下头,说:“想得美!你给老子好好读你的大学,毕业了好好找个工作,少胡思乱想,异想天开!” 我说:“嗯,我现在是读大学,可以暂时不学。但是当年的你又不读大学,你为什么也不学?其实吧,综合这几天的经历来看,老爸,说正经话,我觉得你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二叔在旁边“嘿嘿”直笑,老爸“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我又问二叔道:“二叔,你为什么不好好学?” 二叔撇了撇嘴,说:“我倒是想学,可惜没那个福分,也就是跑腿打杂学皮毛的命。” 我问道:“为什么呀?” 二叔酸溜溜地说:“为什么?还不因为你爹是老大嘛!嫡长子!” 我笑道:“这又不是皇位,还不准许老二学啊?” 二叔道:“没办法,这就是咱们祖宗的规矩,而且你说错了,在问吉凶休咎的相术风水界,咱们家的麻衣神相就是皇位!” 我大感好奇道:“又是麻衣神相,到底什么是麻衣神相?” 二叔悠然道:“通俗来讲,世人多把用麻衣相法算命的人统称为麻衣神相,而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只有那些学究天人的奇才才能叫做麻衣神相,他就是相术界的皇帝!” 我愕然道:“那为什么说是咱们家的?” 老爸忽然开口道:“因为第一代麻衣神相就是咱们的老祖宗。” 第一代麻衣神相竟然是我的祖宗? 我立即兴奋地说:“原来咱们祖上就是算命的啊。” 二叔立即不满道:“什么算命的啊,咱们祖宗听了非得出来掐死你不可!” 我疑惑地说:“相师,不就是算命的吗?” 二叔道:“相人相面是算命的,相天相地相星相鬼难道也是算命的?不要忘了,咱们的祖宗叫做神相!你老爸可是跟你说过了,麻衣神相不是普通的算命看风水的人。” 我撇了撇嘴,道:“那又有什么区别?” 二叔鄙视我了一眼,说:“区别大了去了,就像修道之人,普通的叫道士,会念咒画符驱邪禳吉而已,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就不是道士了!” 我迷茫地问:“不是道士,那是什么?” 二叔道:“是真人,是天师,是神仙啊!你个笨蛋!” 我跳起来道:“神仙?我草!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啊,你怎么不说是孙悟空啊!” 老爸接口道:“你二叔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修炼到一定程度的道士确实是非比寻常,就像比较有名的茅山道、终南道、崂山道、全真道、天师道等,当然,我们的祖师准确来说,也是道士,我们这一派,事实上就是麻衣道。” 麻衣道?我的祖宗真的是道士? 道士虽然也被称为是出家人,但是道士不像和尚,都不能结婚。就拿世上很出名的两大道派来说,正一道和全真道就不相同。正一道也就是俗称天师道或者五斗米道的一派,世世代代由张天师统领,正一道的大多数道士都不是出家的道士,他们可以结婚,可以吃荤,可以喝酒,又被称作火居道士。而对于全真派,估计大家就很熟悉了,看过《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的人都知道,全真派可是宋、金、元以来很霸气的大道派,他们的教众基本上都是出家人,不能结婚,吃素食,住在道观里,蓄起长发,拢于头顶,挽成发髻。 所以说,我们祖宗就算是麻衣道派的道士,也是有可能会结婚生子,繁衍后代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略悲哀地说:“看来我以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果然是道士的后代,唉,这怎么说呢?” 二叔瞪着眼说:“什么怎么说啊,你想什么呢!你个大笨蛋,咱们的祖师虽然是出家的道士,可我没告诉你咱们的祖宗出家了啊,咱们的祖宗——第一代麻衣神相是咱们祖师爷的第一代弟子而已,是他的俗家弟子!”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哈哈,不然以后出去真有点不好意思说啊,那什么看来那咱们的那些规矩就都是第一代麻衣神相定下来的?” 二叔道:“是啊,规矩就是第一代麻衣神相定下来的,麻衣相法的精要,特别是《义山公录》要代代单传,直传嫡系,不传旁支,这个规矩已经流传千余年了。” 我的历史细胞又活跃起来了。 我兴奋道:“第一代麻衣神相是谁?在历史上有名没有?” 二叔说:“当然大大有名了,第一代麻衣神相就是陈义山,后世尊称他为义山公,他总结的东西都写在《义山公录》上,你拿的那本书只是其中的半本。” 果然是半本,我心里暗想。 可是陈义山这个人物,我没在历史书上见过啊。 老爸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他说:“义山公确实在历史上不显名,因为从义山公开始,麻衣道已经成为秘密组织了,但是义山公的师父在历史上却大大有名,他曾经被周世宗请去做官,却坚辞不受,他曾经预言大宋得天下,他还曾经在华山上和宋太祖赵匡胤下棋,并且从这位宋朝的开国皇帝手里赢走了华山。” 被周世宗礼遇有加,预言大宋得天下,还在华山上与宋太祖赵匡胤下棋,并且赢走了华山! 这个人我当然知道,他不就是五代两宋时期鼎鼎大名的陈抟老祖,希夷先生吗?也就是传说中的一睡五百年的睡仙,他可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方士,道教里备受尊崇的神仙老祖。 据说,五代战乱时期,宋太祖赵匡胤以及其弟弟赵匡义(也即后来的宋太宗)在出生后不久,被母亲放在挑担里从桥上经过,恰好陈抟老祖也骑着毛驴走过,陈抟老祖见了赵母挑的两个孩子以后,大喜过望,差点从驴背上摔了下来,陈抟老祖说:“好啊,一个担子挑了两个皇帝,从此以后,天下要太平了。”这就是陈抟老祖预言大宋得天下的故事。 后来,赵匡胤统一了天下,结束了五代十国战乱的局面后,从华山经过,特意上山看完陈抟老祖,陈抟老祖与赵匡胤下棋,并以华山做赌注,如果陈抟老祖赢了,华山就不向大宋纳税。 结果,陈抟老祖果然赢了,赵匡胤也遵守诺言,立下丹书铁券,将华山送与陈抟老祖,从此不收华山周遭土地的税赋。 我在看正史的时候,在《旧五代史——周书十》中见到了陈抟老祖的记载,书中说:“(陈抟)慨然有尘外之趣,隐居华山,自是其名大振,世宗之在位也,以四方未服,思欲牢笼英杰,且以抟曾践场屋,不得志而隐,必有奇才远略,于是召到阙下,拜左拾遗。抟不就,坚乞归山,世宗许之。可见,陈抟隐居之时,极受周世宗重视,而陈抟坚决不出世,最终做出《无极图》、《太极图》、《先天图》等神著,并把《周易》的研究推向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史载,陈抟河南鹿邑人,居于洛则为洛人,隐于华山则为华人,难道陈抟老祖就是我的祖宗? 不是吧,那我不就是神仙的后代了? 我赶紧问老爸道:“陈抟老祖是咱们的祖宗?” 老爸怔了怔说:“沾亲带故,但严格意义上说,不是,他是咱们祖宗的族伯父,也就是义山公的伯父。世人一直对陈抟老祖的祖籍多方猜测,多方考证,得出了几十种结论,事实上,他的祖籍就在颍水河畔,是我们那里土生土长的人。” 老爸顿了顿,又接着说:“陈抟老祖有个师父,叫麻衣道人,麻衣道人才是麻衣道派的鼻祖,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相书——《麻衣相法》就出自他的手笔。只不过,麻衣道人的能力有限,《麻衣相法》所述也有限,陈抟老祖学究天人,他就在《麻衣相法》的基础上又汲取了当时天下诸道派之长,重新补充了《麻衣相法》。咱们的祖宗义山公聪明伶俐,又喜好方术,陈抟老祖就把义山公收为嫡传弟子,把补充后的《麻衣相法》传给了义山公,而义山公天资聪慧,精力惊人,竟然倒纵千余年,追溯至先前时代的方士名家,一一研究,并结合陈抟老祖传授的道法,推陈出新,最终写成了一部旷世奇书——《义山公录》!”(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夺嫡之争 我听得悠然神往,不由地疑惑道:“那《义山公录》为什么只剩下半部了?” 老爸说:“《义山公录》里的学问过于惊人,凡是修真炼道之人没有不想得到它的,这也是义山公为什么把麻衣道派发展为秘密组织的原因。义山公深知,心地善良之人得到《义山公录》必定会造福世人,而内心邪恶之人得到必定会为祸世间,所以,义山公才又定下了宗内单传的规矩。也正是由于这个规矩,导致了后来《义山公录》的残缺。” 我问道:“宗内单传和半部《义山公录》有什么联系?还有,难道宗内单传就不会出现坏人了?” 老爸说:“半部《义山公录》的和宗内单传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只不过偶尔情况下导致的因果关系,这个待会儿告诉你。还有,总内单传当然不能避免没有坏人,这是不能肯定的事情,所以义山公又留了另外一手,以防止后代子孙为非作歹。” 我迷茫地说:“又留了一手?难道义山公还能控制后世子孙的内心?” 老爸说:“不能,义山公是用了一种古老的巫术在自己的血液上下了一道血咒,只要是义山公的嫡系传人,必然会继承义山公的血肉,也就是现在科学所说的基因,所以只要是义山公的后代,也必然会继承那一道血咒。” 我兴奋地说:“那我身上也有吗?” 老爸翻了翻白眼说:“当然有了,你是我的亲儿子。” 我得意地看了一眼二叔,二叔也翻了翻白眼,说:“你得意什么?我也有,我也是义山公亲不溜溜的后代!” 我诧异道:“那这道血咒到底有什么用?大家都有了还有什么区别?” 二叔得意地说:“不懂了吧,小兔崽子,让你得意!告诉你,义山公老祖宗,那是神一般的人物,当然不会仅仅只是下一道血咒那么简单了,义山公搞得可是三保险!” 我疑惑地说:“什么三保险?” 老爸说:“就是除了那一道血咒以外,义山公又亲自做了一道符咒,这道符咒燃了之后,让继承人喝下去,和血咒共同构成一种心障!这是第二重保险。” 心障?第二重保险?那第三重呢? 老爸说:“第三重保险就是麻衣道法,只有修行麻衣道法的人,才会让血咒和符咒激活,也就是让心障起作用。” 老爸说的十分沉重,这让我越发好奇,我问道:“心障能起什么作用?” 老爸继续说道:“这道心障起作用后,就变成了阻止你干坏事的屏障,做坏事之人,阳气损而阴气聚,极坏之人,阴气也极重,所以很招鬼怪喜欢,也很容易被鬼怪利用,但是陈家子孙如果做了坏事,让阴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和心障发生反应,产生极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我脱口而出。 二叔阴森森地笑了几声,说:“什么后果?哼哼,后果是破戒者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也就是大爆破。” 我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真的假的?我不会也喝了那个什么符咒吧?” 二叔见我激动,不由得“嘿嘿”一笑道:“你说呢?这还用问吗?只要你是你爹的亲生儿子,就一定喝了,不过不用害怕,你应该感到荣幸啊,我都没福分喝,只有喝掉符咒的人才能继承麻衣神相的衣钵嘛。” 我又慢慢地坐了下去,说:“那我如果修行了麻衣道法,岂不是不能做坏事了?” 老爸诧异地说:“是啊,坏事有什么好做的——不对,你个臭小子想做什么坏事?老实交代!”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是想做坏事,就是想咨询一下,你看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让我喝了符咒,然后剥夺了我做坏事的权利,这是不对的。” 老爸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改口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其实就是防范于未然嘛,那什么,老爸,我想知道那个,额,怎么说呢,挺不好意思的,就是那个——和女朋友分手算不算坏事?” 二叔立即叫道:“好你个兔崽子,你真有女朋友了?隐藏的很深嘛!” 我不耐烦地说:“我没有!我是说如果,是假设,不过我在将来肯定会有女朋友的嘛,问题就是我想多谈几个,所以,那就必然要涉及到分手的问题啊,分手应该不算是坏事吧?要是谈恋爱分手都会大爆炸,我草!那我岂不是太冤枉了。” 虽然我的想法不是特别高尚,但最起码也符合人之常情嘛,我一个大好青年,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如果遇上一个既漂亮又聪明又贤惠又听话的年轻姑娘,那还好说,要是所遇非人,那怎么办?一棵树上吊死? 老爸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纠结,他挠挠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和你妈相亲后结婚的,没谈第二个,你爷爷也是和你奶奶相亲后认识,然后就结婚的,估计祖上都是吧,大家都没经验借鉴给你啊,所以,我看,为了保险起见,你也就只谈一个吧。” 我想了想,又转忧为喜的说:“那我就不修行麻衣道法,还好,我现在还没有修行,亏我趁早问了你们,不然我亏大发了,嘿嘿。” 二叔“哈哈”一笑,幸灾乐祸地说:“你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二叔我告诉你,你现在至少已经用了麻衣道法上的三个法术了,缚红之术、禳解术和替身厌当术!你回不了头了,想干坏事?没门!” 我跳起来大叫道:“不是吧,这也算是修行?” 二叔继续幸灾乐祸地说:“不然你以为呢?义山公做的可是够绝,但凡是看过《义山公录》这本书,差不多就算是修行了麻衣道法了。” 我急道:“这不是坑人嘛,咱们的祖宗怎么这么奸诈?老爸,那义山公的诅咒灵验过没有?咱们祖上有没有谁大爆炸过?” 老爸一愣,随即阴沉地说:“你二叔说的有些夸张了,不过咱们家族史上,因为阴极而损以致于爆体身亡的人确实有!而且就是因为那个人,所以后世之人才不敢把义山公立下的规矩当做儿戏,也就是因为那个人,《义山公录》才会分成两半,直到现在,《义山公录》还是半本!” 原来如此啊,终于找到《义山公录》残缺的原因了,我顿时精神大振,忘掉了义山公的卑鄙和我的终身幸福,转而好奇地问老爸道:“那个人是谁啊,他做了什么坏事?” 老爸想了想说:“那个人实际上不是我们陈家的嫡系,而是旁支中的一个人,他和我一样,是‘弘’字辈的人,叫陈弘忍(我们家的辈分是十二代一循环,我老爸就是麻衣神相的第二十三代传人,而我恰好是第二十四代)。陈弘忍和第十一代麻衣神相是一个时期的人。第十一代麻衣神相陈弘天的长子陈元法刚出生,自然也要喝那道符咒。符咒是代代麻衣神相秘密传授的,外人无从得知。陈弘忍觊觎嫡系传人的道法,也想得到《义山公录》以及修行之法,便用了一招偷梁换柱的把戏。” “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我感兴趣地问。 老爸点了点头,继续说:“按照我们嫡系的规矩,符咒只能由隔辈的麻衣神相喂服给新一代的麻衣神相,目的是防止父亲因私心不给自己的孩子服用,而且在喂服符咒之前,父子不能相见,新生儿只能由第三人送给其爷爷。当然隔代的麻衣神相如果不在世了就不用这个规矩限制了。所以说,陈元法的符咒应该由他爷爷喂给他。” 老爸说到这一点时,我糊涂了,我打断道:“慢来,老爸,你的意思是第十一代麻衣神相的父亲还在世?” 老爸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我说:“那他岂不是第十代麻衣神相?” 老爸又点点头说:“是啊,那又怎么了?” 我迷茫地说:“那岂不是同时存在两个麻衣神相了?” 二叔敲了我一下脑袋说:“谁说世上只能同时存在一个麻衣神相?有时候四个麻衣神相四代同堂也有可能,怎么了,不愿意?你老爸不是和你在一个时代吗?” 我顿时醒悟,摸了摸头连声说:“愿意,愿意——老爸,你接着说。” 老爸接着说道:“而凑巧的是,把陈元法送给第十代麻衣神相的人就是陈弘忍。陈弘忍在陈弘天结婚以后,他也成了亲,除了正妻以外,他在暗中还准备了若干个女人,和她们一一发生关系,然后留下怀孕的妇女以备后用。” 老爸这么一说,我基本可以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陈弘忍是想用自己儿子替换陈元法。 果然,老爸说:“在陈弘天妻子即将临盆的时候,陈弘忍用催生药使那些受孕妇女也提前达到产期,当陈元法诞生的时候,陈弘忍的其中一个儿子也诞生了,陈弘忍就将陈元法替换成自己的儿子陈元聪,送给了第十代麻衣神相,而陈元聪也就成了第十代麻衣神相。” 我皱了皱眉头说:“陈元法的父亲、爷爷都没见过陈元法,认不出来陈元聪是假的还可以理解,陈元法的亲娘也认不出来陈元聪是假的吗?” 二叔淡淡地说:“那时候,陈元法的亲娘已经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六百年遗憾 我吃惊道:“死了?怎么死了?” 二叔道:“天意巧合,难产而死。” 我吃惊道:“这不纯属虚构嘛!” 二叔苦笑道:“没办法,这是《麻衣家族志》中的记载,或许这就是世事难料。其实陈元法的母亲难产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是一个谜。而且我也相信,即便是她没有难产而死,陈弘忍也会下手的,收买一个稳婆不是一件难事。” 我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如此。可这就是夺嫡的惨烈吗?连一个民间家族内的人都能如此,可以想见皇宫大内是何等状况。 而敢以这种家传制度的微小弊病,去制造惊天的阴谋,陈弘忍虽然令人不齿,但也算是一个人才了。 略一定神,我说:“那后来呢?” 老爸说:“陈弘忍既然把自己的儿子替换了陈元法,事后就要杀掉所有为他怀孕的妇女来灭口。但是陈弘忍百密一疏,他没有在替换陈元法之后立即杀掉她们,当然,就算陈弘忍当时想到了立即杀人灭口,也未必有时间,毕竟这边陈元法刚生下来,那边十代神相就制好了符咒,陈弘忍必须马上把孩子送过去,不然肯定会引起十代的怀疑。” 阴谋实施之成功,不能有毫厘之差,时间是所有问题的关键,陈弘忍当然不能儿戏。 老爸继续说道:“或许是天意弄人,也或许是陈弘忍作恶太多,天理昭昭,有所惩治。就是这一点时间间隔,让陈弘忍的计划出了纰漏。当陈弘忍把孩子送到十代那里服用过符咒,又送回给十一代手里以后,就马上回去处理孕妇的事情,而那时,刚生产完陈元聪的那个孕妇已经抱着陈元法,和一位负责看守她们的守卫逃跑了。” 我惊奇地问:“跑了” “对。” “怎么做到的?” “她早就和看守他们侍卫中的一个人走在一起,产子之后逃跑是他们谋划好的。” “她是怕被灭口。呵呵,她怎么这么聪明?” 老爸说:“陈元聪的母亲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了解陈弘忍的个性,也知道陈弘忍做的事情,她当然了解自己的下场。因此,她策反了一名侍卫,在陈弘忍换走孩子后,那个侍卫突然发难,杀掉了其他的侍卫,带着陈元聪的生身之母逃走。他们很能跑,很能躲,陈弘忍发现他们逃跑之后,立即派人去追,但是这项追踪工作进行了十八年,而在那十八年间,陈弘忍竟然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 这真是一对人才,我内心由衷地赞叹道。 老爸继续讲道:“而十八年后,陈弘忍终于忍不住要下手除掉本家了,他先是和陈元聪认亲,然后从陈元聪那里拿到《义山公录》并修行了里面所有的道法,最后和陈元聪密谋干掉十代和十一代神相,以把《义山公录》完全变成自家的私人财产。” 老爸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又打断了老爸的话,我问道:“陈弘忍和陈元聪怎么认亲了?难道又是滴血认亲?这个科学表明是不准确的啊。” 老爸说:“不是滴血认亲,而是一种类似滴血认亲的术,叫‘血继术’,这在《义山公录》后半部记载的有。” 我说:“那陈元聪就铁定要和陈弘忍干坏事了?” 老爸说:“陈弘忍是陈元聪的亲爹,而十代和十一代至多算是陈元聪的老师和亲属,陈元聪自然向着他老爹多一点。” 我问道:“陈元聪可是喝过符咒的人,他也流着义山公老祖宗的血,又修炼了道法,他就不怕坏事做绝,血脉尽爆吗?” 老爸说:“陈元聪当然想到了这一点,他害怕坏事做得太绝,会遭心障爆发,就让陈弘忍主谋并行动,自己只是不管不问,两不想帮。此外,他还要求陈弘忍成功后,只能废掉十代和十一代的武功以及道法,然后把他们软禁到死就可以了,陈弘忍表示答应。” 原来如此。 老爸说:“陈弘忍计划好一切,并成功地把十代以及十一代功法给废掉,然后按照事先的约定囚禁了十代和十一代,就在这时候,元末天下大乱,豪强并起,义军凶猛无敌,元朝朝廷岌岌可危,元朝丞相脱脱帖木儿为了镇压各路义军,寻访天下异士相助,陈弘忍贪慕功名利禄,假借为麻衣道扬名天下之名,拿走了后半部《义山公录》,应征而去,并因为道法出众而受到脱脱帖木儿的重用。” “就在陈弘忍春风得意之时,陈元聪的生母带着陈元法又回来了,陈元聪的生母趁陈弘忍远在征战途中,不但和陈元聪认了生身之亲,还向陈元聪诉说了当年陈弘忍所作的一切,在陈元聪生母的劝说下,陈元聪良心发现,把十代和十一代神相放了出来,并把前半部《义山公录》归还陈元法。” “而在此时,脱脱帖木儿与义军交战失利,遂要求陈弘忍做法,使江南大旱,以断义军粮草。陈弘忍丧尽天良,带人挖出千年僵尸王,施法将之变成旱魃,旱魃一过江南,千里赤旱,饿死平民百姓无数,人间怨气冲天,魑魅魍魉横生山野。” “陈元聪知道以后,自认为罪孽深重,无法自赎,于是就自制了心障符咒,烧化以后,溶于酒中,并携酒假装去投靠陈弘忍,陈弘忍听说儿子要住自己一臂之力,大喜过望,遂不加堤防,喝下了陈元聪的酒。” 说到这里,老爸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了?” 老爸没有说话,二叔接口道:“咱们义山公的道术,灵验无比,陈弘忍当然是血脉尽爆而亡,毫无疑问。而陈元聪为了替父亲和自己赎罪,亲自去收服千年尸王旱魃,最终与邪派领袖及旱魃进行了一场旷世大战,那场大战之后,陈元聪、邪教教主、千年尸王全部失踪,有人说他们同归于尽了,有人说只有陈元聪和邪教教主死了,千年尸王还没有被彻底消灭,只是被封印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若干年之后,它还会苏醒。但是陈弘忍拿走的那半部《义山公录》却从此没有了下落。有人说是随着陈弘忍一起爆炸了,也有人说是被陈元聪带走,在大战旱魃时遗失了,总之,到了现在,下卷《义山公录》依然遗失于江湖,而我们陈家的每一代传人还在苦苦寻找它。” 这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居然是我本家的历史,我听得实在是心驰神往,那个陈弘忍固然不是个好人,但也算是个人物,而陈元聪在关键时刻能够明白是非,做出正确选择,最后成就大义,也算得上是个悲剧英雄了。 老爸的话算是彻底解释了一下《义山公录》只剩下半部的原因,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清楚。 我问二叔道:“当时的第十代和十一代不是还活着吗?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道法再把《义山公录》写出来啊。” 二叔说:“第十代神相和第十一代神相在功法被废之后,就被陈弘忍下药弄成了痴呆失忆之人,哪里还记得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不仅是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给忘了,甚至连心障符咒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啥?连心障符咒都不记得了?”我登时大喜,那岂不是说我现在体内没有心障符咒? “呃……这个……”二叔挠挠头,看看老爸,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难以再自圆其说,老爸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我心中也乐了,原来从陈元法之后,就没有人再喝过那什么符咒了啊,那岂不是说麻衣神相可以无拘无束了? 哎,不对!《义山公录》都不全了,哪里还会有麻衣神相? 于是我顿时又欢乐变成不欢的状态,我破口骂道:“我草!这厮做事挺绝啊,那岂不是说,从今而后,就再也没有麻衣神相了?” 二叔叹口气说:“那就看后半部《义山公录》能重见天日不能,反正是自陈元法老祖宗以后,几乎天下所有的修道练气士都在找它,人们都把它叫做《神相天书》。” 神相天书,原来由此而得。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我问道:“陈元聪最后还和邪派战斗了?那个邪派是什么派别?” 老爸说:“那个邪派是陈弘忍帮脱脱帖木儿罗致在帐下的帮凶,被称作是“血金乌之宫”,派内的几大首领被陈元聪给灭了,整个派别从此也一蹶不振,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江湖中从此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 老爸和二叔讲完这段经历之后,我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我心里却一直在默念那四个字——《神相天书》。 而我内心也强烈地升起了一个信念,找到《神相天书》! 不是说我要成为麻衣神相,而是有一种使命感让我必须这么做。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陈家传人,世世代代为那本祖宗遗失的宝贵遗产而跋山涉水、不辞辛苦的努力。 我也能感受到从那时起到如今六百多年来,陈家传人世世代代遍寻而不获的失望、遗憾与痛苦。 我必须要找到那本书!(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墓地美女 就在我暗自下决心的时候,二叔看了看表,抱怨道:“他妈的,我以为天快亮了,没想到现在才半夜两点!咱们说了那么长时间话呢,是不是我的表坏了?大哥,看看你的时间。” 老爸说:“我没戴手表。” 我对二叔说:“二叔,你不知道说话快,时间慢吗?不要急,再等等。” 二叔说:“我也想不急啊,现在不是又累又饿又冷又困又渴嘛,我一整天只吃了一顿早饭啊,下午还走了那么长时间路,前肚皮都贴到后肚皮了!” 为了转移二叔的注意力,我说:“二叔,你给我讲讲天下还有哪些厉害的道派可以和咱们相提并论?” 老爸说:“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们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二叔砸吧砸吧嘴说:“哪里呀,天下的道派多了去了,还有像什么茅山道派、崂山道派、终南道派、天师道派、全真道派、武当派、青城派、巴山派等等,名气都大的很,实际上呢,也不过是能画个符,烧个纸,装神弄鬼一下下而已,哪里比得上我们牛掰哄哄啊!是不是呀,大哥?” 老爸还没有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位先生好大的口气啊,呵呵……” 而与此同时,另有一个声音也在寂静的黑夜里响起:“哼!”这一声虽轻,但是我却听到了! 先前说话的那个声音是女人的声音,而“哼”了一声的却是个男的。 那个女声的主人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哼”了,登时娇斥一声道:“是谁?” 无人回答,但是却有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幽幽地传来,老爸猛然站起来,看着远处无边的黑暗,身子动了动,似乎想要离开,但看到我和二叔都站在原地,他又停了下来。 我轻声说道:“老爸,小心伪禁制术。” 老爸点了点头,道:“他哼出那一声,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无意间倒也罢了,有意的话,就是要引诱我们乱动了,那人很有可能就是伪禁制术的施法者。” 二叔道:“说话的好像是两个人,都跑了?” “不是,只有那个男的跑了。” “那个女人呢?” “还在。” 老爸说完这句话,我们又都不吭声了,因为我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莫非是女鬼? 一想到是女鬼,我的脑海里立即蹦出了电影《倩女幽魂》里王祖贤的形象,难道真是魇灵出现了? 当然,鬼毕竟是鬼,不是所有的女鬼都是小倩那种,碰见了好男人就会变得温柔可人,还有专门贪恋男色,让男人元阳精血耗尽的女鬼,更有满脸血污,长发长舌头,一见面就想掐死人的女鬼。所以,我赶紧祈求但愿我也会碰到一个像王祖贤那样的女鬼,可千万不能是《聊斋志异》里的画皮,揭下皮就是怪兽。 我正在胡思乱想,老爸却忽然“咦”了一声,道:“你们看,咱们周围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我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才猛地发现,我刚才一直能看见的那条鬼道竟然不见了,而鬼道所在的地方现出本来模样后,竟然是一片面积不小的墓地! 目光顺着一座座青冢前移,我赫然发现,墓地之中,月光之下,立着一个衣带飘飘的人影! 我立即大叫一声:“老爸,二叔,快看,是女鬼!” 二叔正看着那人影发呆,我陡然发喊,他浑身为之一颤,随即也叫道:“呀嗨,这女鬼还真大胆,敢在我们面前现形!那什么,你不要过来啊,小心我们收了你!我们可是专门捉鬼的!你要有什么冤屈,也不妨说给二爷我听,二爷说不定能帮你伸冤报仇,不过,你可不能乱吓人!” 那个人影“扑哧”笑了一声,又“呸”的啐了一口,然后朝我们走了过来。 二叔大叫道:“她还真敢过来!大哥,收了她!” 老爸沉声道:“别喊了,那是人!” 人?我赶紧又揉揉眼睛仔细去看,这一看不打紧,那人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年轻俏丽的少女,身段娇柔,面目温润,让人一见则神清气爽,犹如冬日暖风拂面,酷暑凉风飒飒。这么一个水似的女子在深更半夜中,从一片墓地中走出来,而且衣着单薄,却浑然不畏寒冷,难道真的是人吗? 我小声问老爸道:“到底是人是鬼?” 声音虽小,但是却被那个少女听见,她又啐了一口,道:“你这个人怎么总说人家是鬼,你见过鬼吗?鬼长得是我这个样子吗?” 她虽然说着一口普通话,但却掩盖不了她那吴侬软语的乡音,温软动听可人,令我心头一阵慌乱。 在说话间,她已走到我们的跟前,月光下,她的影子分明,我也长吐了一口气,有影子,她是人。 二叔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少女冷笑道:“我刚才听你口气挺大的,不把全天下道友放在眼里,怎么,现在见了一个小小女子就害怕了?” 二叔辩解道:“谁害怕了?我是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 少女说:“那你这么晚了还呆在这里干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困在这里了吧?” 少女和二叔斗嘴的过程中,我又借月光把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小姑娘故作成熟,脸上却有一丝青涩稚气,我猜测她的年龄,应该还没有我年纪大。她那脱尘般纯净的瓜子脸在月光星光之下尤显温润无暇,烟波横生的双眼之上,几缕刘海儿掠在额前,秀气的鼻子之下是微微撅起的小嘴,利落纤瘦的身形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宛若要御风而行一般。这果然是月下看美人,越看越漂亮,此女简直是天仙! 除去相貌惊人的美丽之外,这少女的衣着也让人吃惊,她上身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浅黄色衫衣,下面是一条蓝色裤子,这种装束,仅是看看就会觉得很冷,可是这少女却丝毫不怕冷,就像感觉不到寒意似的,真正是匪夷所思。 当然,但从她孤身一人在夜半时刻从坟地中间走出来这一出场方式来看,就知道她绝非常人了。 她的背上斜系着一个长长的包裹,腰上挂着一个皮囊,右手上提着一个扇形的红色石柱,两尺见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时候,二叔忽然说:“大哥,你看她肩膀。” 听了二叔的话,我也把目光投向少女的肩膀,我这才发现她右肩上多了一块布,那块布应该是后来缝到衣服上的,颜色好像是青色,夜色朦胧,我看的不是太清楚,只隐隐约约看见那块布上好像有几道图案,是彩线绣出来的,看上去,感觉那个图案既像风,又像水,还有点像冉冉飞升的气。 而听二叔的口气,那块布好像蕴含着什么玄机。那到底有什么玄机?我实在捉摸不出来,《义山公录》和《麻衣相法》上也没有写啊。 只听老爸说:“姑娘,你是茅山一竹道长的什么人?” 一竹道长,我还记得这个名字,他是老爸刚才所说的那个符咒泰斗。那个少女听老爸如此说,顿时惊讶道:“您认得我师祖?” 老爸点了点头,道:“江湖前辈,如雷贯耳,怎么不认识?” 二叔洋洋得意地说:“果然是茅山道派的人,而且还是一竹老道长的徒孙,嘿嘿,小姑娘,按辈分,你得管我叫师叔,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麻衣道派的,‘神算陈’听说过没有?那是我和我大哥的亲爹,是他的亲爷爷!”二叔还不忘捎带上我。 那个少女转眼又看了看我老爸,我老爸道:“我们确实是麻衣陈家的人。” 那个少女立即向我老爸行了个躬身礼,说:“晚辈姓江名灵,论起辈分,该叫您师叔!江灵向师叔问好!” 老爸点头笑道:“好说,好说,不必拘礼。” 这小姑娘向我老爸行过见面礼之后,又朝我拱了拱手,轻轻一笑道:“也见过这位兄台!” 我连忙也朝她拱了拱手,说:“我姓陈名元方,师妹好!” 二叔嚷道:“你这小姑娘,怎么不向我行礼?我也是你师叔!” 江灵撇了撇嘴,说:“你这人说话口气大得很,一点也不谦虚,比我这位师叔差远了,不足为师,我干嘛要叫你师叔?” 二叔顿时气结无语,半晌方道:“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 江灵撇撇嘴,做了个俏皮的样子。 老爸盯着江灵手上的扇形石柱道:“你手上的东西是?” 江灵看了一眼那石柱,然后“哦”了一声道:“我路经此处时,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又看见你们的身影,便走了过来,这是我在坟地中发现的,感觉其诡异,便拔了出来。” 说着,江灵将那扇形石柱递给了老爸。 我诧异道:“你能看见我们?” “怎么不能?” “我们就没看见你过来。” “是吗?” 我还没回答,老爸突然道:“是了!这应该就是用来布置伪禁制术的一个工具!”(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五行元素 我凑了过去看那石柱,只见圆滑的一面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篆体字“水”,两个侧面上一面是奇怪的图形,图形中有一个像人又不是人的怪物,头生尖角,眼睛暴突,张着血盆大口,上半身完全赤裸,手里拿着一面类似镜子的东西,在这怪物旁边,还有两个较小的动物,也是奇形怪状,不能识别;另一侧面上刻的是密密麻麻的符号,宛如无数只蝌蚪在摆各种不同的造型。 我看了许久,并未看破这石柱的玄机,但却看出了不少不解之处。我问老爸道:“这石头在五行中应该是‘金’,为什么它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水’字?还有,五行中‘金’的颜色是白色,为什么这石柱通体血红?” 老爸沉吟道:“五行相生相克,金生水,火克金,这伪禁制术恐怕就与五行生克有关。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么这附近肯定还有五行中的其余四个元素。” 我点头道:“咱们在伪禁制术之中,五行元素应当在我们周围分布,而在五行方位中,西方代表金,但是江灵却是从我们东方而来,由此可见,这伪禁制术连方位也是颠倒着放的,或许空间扭曲也与之有关。” “按照你所说,土元素在哪儿?土的方位在中,中的反方向是哪儿?”二叔问道。 “天地两极,土的反方向应该在上。”我思索道。 “上?上面是天空!”二叔说着,仰脸去看上空。 我看了一下四周,在我们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我顿时眼睛一亮,道:“应该就在树上!” 老爸把扇形石柱放下,快步走到那大桐树下,一跃而上,在光秃秃的树枝之间摸索了一阵,然后从树上跳下,走了过来,扬扬手道:“被元方说对了,果然在树上。” 那是一个土塑的玩偶,整体看上去极为畸形,玩偶整体被染成了绿色,正是五行中木元素的代表色,而玩偶的肚子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篆体“金”字,玩偶背上和头上也分别刻着奇怪的图形和符号。 我们一路搜索,之后分别又找到了一个木桩、一段焦炭、一桶浊水。 江灵跟我们一块寻找五行元素,一路上她惊奇连连,但是却一直抿着嘴,不说话也不问话,直到我们找到最后一个元素,她才道:“原来你们刚才中局了。” “中局?”我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中了别人施展的秘术。”江灵解释道。 “哦,好像是伪禁制术。”我说。 “禁制术?”江灵惊诧地叫了一声。 “注意,是伪——禁制术!”我拉长音说道。 老爸道:“多亏江灵刚才无意中拔掉了那个石柱,鬼使神差地破了这个术,不然我们得等到天明才能走。” 江灵连忙躬身道:“师叔您过谦了,就算我没有破掉这个局,以师叔的本事,陈师兄的聪明,肯定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二叔没有听见江灵提到自己,不满地“哼”了一声。 老爸笑道:“你客气了。你们门派远在江苏,你怎么独身一人跑到河南境内,到了这么个偏僻的山村?” 江灵道:“其实,我是奉师尊之命下山游历的。一月之前,我行走到湖北,在九江遇到了一个满口胡诌的风水先生,他假借看风水之名,骗取百姓钱财,如有不信者,他就暗中搞鬼,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那里百姓一时间诚惶诚恐,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我发现以后,便想寻机除掉他,但他本事不小,没多久也发现了我,于是我们两个一个追,一个逃,一路跑到了这个县里。昨天一不留神间,我又跟丢了他,懊恼之余,我慢慢搜寻,就到了这个山村。” “满口胡诌的风水先生?”我和老爸面面相觑,“会不会是咱们今天白天撞见的那个?” “有可能!”二叔道。 “你们遇见了那个人?”江灵喜道。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把那风水师的打扮、相貌和谈吐略向江灵描述了一番,江灵连连点头道:“就是他!” 我笑道:“看来这个风水师也不尽是坏处。” “他还有什么好处?”江灵奇道。 “最起码把你这个漂亮姑娘给带到这里了嘛。” 这个玩笑话说出来,老爸立即咳嗽了一声,道:“术既然破了,咱们快走吧!” 伪禁制术一破,鬼道和鬼打墙等种种异象全部消失,路就好找了很多,我们一行人从墓地旁绕出去往大何庄走,边走边说,老爸基本上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说给了江灵听。 江灵听了以后,用敬佩的目光看了我几眼,说:“没想到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竟然这么胆大,而且还能做出几个很难的术。” 我连忙谦虚了一下,当然也不由地面红心跳了几下,被美女夸奖和欣赏自然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老爸说:“小江灵,要不你也留下来帮帮我们,茅山道术向来以通灵闻名江湖,而我们对付人有法子,对付那些邪祟之事,说实话,还是力不从心。” 江灵说:“当然没问题!不过师叔不要叫我小江灵,我不小了,叫我江灵就好。” 老爸“嗯”了一声。 江灵又道:“你们说那个伪禁制术会不会是那个风水师布置的?” “会是他?”二叔诧异道:“大哥,你刚才不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是不是那个风水先生?” 老爸道:“那人浑身上下全是黑衣包裹,我看不出来。” 我想了想,道:“断然不是那风水师,他初来到此地,不熟悉这里的环境,金鸡岭的路他肯定也摸不准,怎么可能暗中设下那么多局?” 二叔点点头道:“元方说得对!江灵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江灵没有吭声,二叔又讨了个没趣,老爸对江灵道:“你这个二叔就是嘴贫一些,人还是很好的。” 江灵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也是故意气他的。” 老爸点了点头,笑道:“以后,咱们之间互相扶助,就不用客气了,你叫我叔叔就行,不必叫师叔,毕竟我们是世俗家庭。” 江灵“嗯”了一声。 在路上,我问江灵道:“你穿这么薄,不冷吗?” 江灵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说:“我一个大男人穿的跟北极熊一样,还感觉到冷,你怎么会不冷?” 江灵说:“咱们不一样,我从小练气,不怕冷。” 我“哦”了一声,说:“你知道我多大不知道?” 江灵说:“不知道。” 我说:“那你刚才怎么叫我兄台和师兄?” 江灵笑道:“我那是敬称。” 我又“哦”了一声,说:“我今年二十岁了。” 江灵说:“我十九岁了。” 我说:“那你没叫错,不过听上去别扭,就好像是演戏一样,我又不是江湖中人,你叫我元方就可以,实在不好意思的话,就叫我哥也行。” 江灵依旧是笑了笑没说话。 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大何庄的边界,刚进庄,迎面就碰上了二脑袋。 二脑袋和几个年轻人正打着电灯照呢,一看是我们,顿时喜出望外。 二脑袋说:“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今天你们一进山,我们就跟了去,跟着跟着就跟丢了,我们遍山寻你们,都没找到,天黑了以后,我们又不敢留在山里,就几个人一伙结伴到山脚下、庄稼地去找——哎,怎么又多了个姑娘,她是谁?” 老爸说:“是我朋友的女儿,是我侄女——我们在山里迷了路,多亏她把我们引了下来。”老爸不愿意让二脑袋知道我们遇上鬼打墙和鬼道的事情,也不愿意让他知道江灵是茅山道的人,免得他多想又害怕,所以编了个瞎话。 二脑袋晃晃脑袋,难以置信地说:“她?你侄女?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下午来找我们来了。” “哦,就这么小个姑娘,把你们引出来?” 我笑道:“人家虽小,本领却大得很。” 江灵脸一红,道:“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道比较熟悉。” 二脑袋“哦”了一声说:“那赶紧回去吧,你们还没吃饭呢吧,快回去吃点东西——那什么狗蛋、二牛,你们几个分头去把大伙儿都叫回来吧,就说陈先生他们已经回来了。” 回到二脑袋的家,何九叔也在那里,正和二脑袋的老婆在聊天,看见我们回来,何九叔站起来道:“你们还真是能人,上了山,居然还能下来。” 我笑道:“九爷爷不想让我们下来?” 何九叔摇摇头,急道:“说错话了,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这山上有古怪,没有人敢在晚上上山,而且即便是在白天上了山的人转迷了也不一定能走下来,都传说这山上有山魈呢,你们是真有本事,我没看错。” 二叔说:“山魈没遇上,遇见了几个小鬼,被我们收拾干净了,就下来了,这种小鬼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我们大家都笑了。 何九叔向我们告辞道:“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走了,明天我再带你们上山。” 老爸点点头道:“谢谢九叔关心,咱们明天见。”(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寻尸 何九叔走了以后,我和老爸以及二叔坐在二脑袋家里吃饭,我们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吃,江灵则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 我一边吃饭,一边看江灵,在灯光下看得清,这时我才发现她背上是一柄剑。但不知道是木头的还是金属的。 灯光下看江灵,五官也看得更清了,隽秀的眉毛、圆润的眼睛、高挑的鼻梁配合着一张薄薄的小嘴镶嵌在白皙干净的脸上,黑长的秀发挽在头上,露出了不长一分、不短一毫的脖子。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让人一看就感觉到什么叫溪水清幽,什么叫白云飘然,什么叫月光皎洁,什么叫美玉无暇。 我看得入神,竟然把面条加进了鼻孔,二叔在一旁咳嗽了一声,说:“元方,你什么时候练成了用鼻孔吃饭的绝技?” 江灵看了我一眼,不由地笑了,笑得我如沐春风,又不胜羞愧。 我老脸一红,嚷道:“谁用鼻孔吃饭了,我的嘴可没闲着。” 二叔一点也不给我面子,毫不客气地说:“是,你的嘴是没闲着,用眼看人嫌不够,嘴也用去看人了。” 我和二叔经常斗嘴,二叔基本上都落在下风,眼下,他好不容易逮着我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我不敢再和二叔狡辩了,不然他下面的话会更露骨。 我偷偷看了一眼江灵,发现江灵也低下了头,正在拨弄茶杯。 我回过头来,发现二叔正在看我,见我回过头来,二叔笑道:“小兔崽子,想什么呢,人家是出家人!” 出家人?我脑子里一热,不由得就扭头去问江灵:“江灵小师妹,你出家了?” 江灵迷茫地摇摇头说:“没有啊,我干嘛要出家?” 我愤怒地扭头去看二叔,二叔“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才知道被二叔给耍了。 连老爸也笑了起来。 我说:“二叔,知道人家为啥不叫你师叔吗?为老不尊啊你。” 二叔说:“我怎么为老不尊了?” 我说:“你刚才骗我。” 二叔说:“谁骗你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你就去问了,是你心里有鬼,怪我吗?哈哈……” 二叔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自己确实有点问题,人家出不出家关你什么事?你那么紧张干吗? 难道我喜欢上了江灵? 我顿时被自己心中的念头给吓了一跳,这才刚见面就喜欢上人家了?你色狼啊! 不过,我随即又自我安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江灵当然是淑女了,而我分明就是一个君子嘛!念及此,我立即从羞愧中脱身,洋洋自得起来。 老倔头的神智已经清醒很多了,但是老爸我们问他鬼附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几乎什么也记不清了,只是说那一段时间自己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自己做的事情感觉像是真的,但又像是做梦。我们问他知不知道何天明的葬身之地,他说不知道,他说何天明和他爷爷是一个辈分的,死的时候,他还没多大,对这些事情基本没什么印象。不过,老倔头虽然不知道何天明的葬身之地在哪里,却知道何天明儿子何厚青埋在哪里。老倔头的父亲在世时曾经提过,老倔头到现在还有印象。 据老倔头说,何厚青被批斗致死以后,老倔头的父亲(当时的村长)让人把尸体埋在了山阴处的一条土沟里。 老爸问他现在还能找到不能,老倔头说能,老爸让他第二天带着我们去找,老倔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何九叔就主动来二脑袋家里了,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看来他比我们都积极。 老爸说:“九叔,何天明的葬身之处不清楚,我们想先去看看何厚青的葬处有没有问题。” 何九叔愣了愣,说:“何厚青?你们知道他埋在哪儿?” 老爸说:“老倔头应该知道吧。” 何九叔点点头说:“嗯,他应该知道,当年是他父亲找人埋的何厚青——老倔头身体还好吗?要不,我带你们去?” 二脑袋晃着脑袋道:“九叔你是不是也知道何厚青埋在哪里?” 何九叔道:“我当然知道了,你爹挑选的埋葬地,还是我参谋下的结果。” 老倔头笑道:“九叔说的是,当年我爹对您可是言听计从。” 二叔这时候猥琐的笑笑,竟说了一句令大家都无比尴尬的话:“九叔,老倔头他们老宅的设计不会也是你参谋的结果吧?” 何九叔脸色微微一变,还没说话,老倔头就抢先说道:“这个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不提了。” 何九叔咳嗽了一声说:“那什么,咱们走吧,事不宜迟啊。” 我看了何九叔一眼,何九叔脸上的神色颇为古怪,我心中暗想当年给老倔头父亲出改建门楼、乱种树的骚主意的人,必定是何九叔无疑了,我先前还奇怪呢,何九叔怎么会这么热心肠,原来是自己心中有愧啊。 二叔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尴尬地笑笑,想再说一句话来弥补一下过失。但不是我这个做侄子的要骂自己的二叔,挫人实在是挫人,二叔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什么,九叔也不是无心之举,而且他也受到惩罚了,你看九叔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色变。因为在闲聊之中,我们都听说何九叔年轻时死了老婆,到现在没再娶,膝下无儿无女,此事一直是何九叔心中的隐痛,大家平时都不提这件事,但万万没想到啊,二叔不但提了,而且潜台词还是何九叔人品不好,遭报应,理应如此,你说二叔那张鸟嘴是不是该用针给缝上? 就在我们小心翼翼地看何九叔时,何九叔却只气冲冲的“哼”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出屋子去了。 我们都暗中松一口气,然后把愤怒加鄙视的目光投向二叔,二叔却做无辜状,诧异地说:“怎么了,你们都用这么嫉妒的眼光看我,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太得体了,嘿嘿,其实吧,我感觉也就一般,一般了。” 大家瞬间集体无语,人不要脸,真是天下无敌啊。 我们一行人带着铁锨、锄头、耙子等,跟着何九叔和老倔头赶到他们所说的那个阴山土沟旁,准备找寻何厚青的尸体。站在土沟的岸边,从上往下看,一米多深,两米多宽的土沟里没有什么地方有异样,根本不像埋过人。 二叔问老倔头道:“你确定何厚青就埋在这里?” 老倔头看了看何九叔,何九叔点了点头,老倔头道:“那就是这条沟了。” 老倔头他们所说的那条沟,以前应该是山溪,后来水断了,就成了干涸的土石沟,因为处在山阴处的山脚下,下雨的时候会有积水,这条沟看上去湿腻腻的,但踩上去却是干的。估计当年的何厚青死后,尸体被人扔到这里草草一埋就了事了,而且何厚青也没有后人,埋在这里就肯定在这里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把他的尸体给起出来,换个好环境重新安葬。 但是就算是埋葬在这条沟里,具体位置不知道也很难找到,因为这条沟蜿蜒在山脚下,前后不知道有多长。 老爸问何九叔道:“九叔,你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何九叔道:“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记不得了,只知道在这条沟里,而且就在咱们眼前的这一小段。” 老爸看了看老倔头,老倔头也道:“九叔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二叔说:“这条沟这么长,就咱们眼前的这一小段也足有五六十米长吧,又没有明显的标志,我们怎么知道何厚青埋在哪里?” 二叔说的是,的确不好找,如果是按照正规的风水格局,寻龙望水观风定穴埋的人,那么利用《义山公录》上记载的风水定位方法,我还有可能找到墓穴所在地。而现在的情况是何厚青被弃尸荒野,随意埋葬,根本无迹可寻。要说有什么办法,那就只能用土笨办法了,一处一处挖,一点一点找,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一下子就找到了,运气不好的话,五六十米长的沟,挖一天也毫无收获。 老爸道:“元方,你好好想想《义山公录》上的记载,能不能找到一种方法寻找尸体葬处?” 我摇摇头说:“没有,不按照风水格局来定位很难找到。” 二叔叹气道:“那就一点一点挖吧,二脑袋你回去叫些人过来吧,就咱们这点人挖,得挖到猴年马月啊。” 二脑袋点了点头,准备回去叫人。二叔嘀嘀咕咕地咒骂道:“你个地主老财,快自己蹦出了啊,我们就不挖你了。哎,呸呸呸,说错话了!你可不能自己蹦出了,那不就成僵尸了嘛……” 二叔这自言自语的几句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我喜道:“我想起来了一种办法,这种办法虽然说不太对口,但倒是可以试试!”我想起的办法是书中记载的一种寻找僵尸的办法,虽然僵尸和尸体不一样,但是万法归一,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说不定可以一试。(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尸骨蛆 我心中所想的办法是,利用尸体极阴的特性来找。这条沟里埋葬尸体的地方必定和没有埋葬尸体的地方有所不同,埋尸地阴气重于其他地段,如果用至阳之物来探测,阴阳相克,说不定有效果。 听了我的想法之后,老爸和二叔都道:“理论上可以,应该能起作用。你就说说具体怎么办吧。” 我沉吟道:“不过这个方法得用到一种符咒,去三尸符,这个符咒我没记清楚,估计画不下来。” 江灵在一旁说:“这个我会,你不用担心。” 我大喜道:“那就好,咱们现在准备吧。” 二脑袋道:“陈小先生说都需要什么东西,我去弄!” 我说:“你回去找一个木匠用的墨斗,墨汁得是墨和朱砂的混合液,再拿一个红毛线球,四十根小木棍,黄表纸、朱砂泥、毛笔、香、酒、蜡烛、火柴都要准备,再拿一小盆公鸡血,必须得是公鸡,记好了!” 二脑袋点头道:“好的,没问题!”说完,飞快地去了。 我们在土沟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等二脑袋回来。江灵对我道:“《义山公录》还真是博大精深,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录,怪不得被人称为神相天书。” 我笑道:“书上记载的东西很有限,关键看用的人如何,书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实情况更非一成不变,所以我觉得活学活用才最有效果。” 江灵点头道:“你说得对。” 我和江灵正谈的入港,二脑袋已然带着几个村汉拿着家伙事过来了,东西准备的还算合格。我对江灵道:“江灵妹子,你先画二十道去三尸符,待会儿我用。”江灵自去一边准备不提,我对二脑袋、老倔头和那几个村汉道:“你们把木棍均匀地插在土沟两旁,一边二十根,不要对应,要一一错开,每两根木棍间距要三米左右。”二脑袋和那几个村汉也去办了。我又对二叔道:“二叔,你和老爸把毛线缠在二脑袋他们插好的木棍上,在沟上形成一个网。”老爸和二叔也去办了。 大家都去办事,只剩下我和何九叔在一旁看着,何九叔饶有兴致地说:“元方,你倒是天生一副领导像啊,呵呵,说不定麻衣神相的威名又在你身上重振天下了。” 我也笑道:“没想到连九爷爷都知道麻衣神相的传说,呵呵,不过您过奖了,我也是瞎糊弄而已。” 何九叔道:“年纪大了些,听到的事情总归多一些。” 我和何九叔说着话,二脑袋他们已经把毛线网给布置好了,江灵也已经画好了符咒,码在一旁等我用。 我对老爸说:“老爸,你和二叔再把墨斗线直拉过去,就架在毛线网上面就行了。”我又对江灵道:“江灵妹子,你去把那二十道符咒均匀贴在墨斗线上。”然后我和二脑袋他们端着鸡血、酒、黄表纸和香走到土沟岸的中间位置,我把黄表纸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叠成一定的形状,然后点燃,放在酒盏里,等它燃尽,之后,再把酒倒进公鸡血里,搅匀,用毛笔蘸着混合液,按照书中记载,在地上画了一个四十平方厘米左右大小的图案,最后把剩余的鸡血混合液均匀地倒在图案周围地上,窨透。 一切办好之后,我吩咐大家道:“大家都散开吧,不要太靠近了——老爸,你和江灵你们俩个别动,一人站一边,就站在毛线网两侧,好,准备好了!” 说完,我捻出九根香,点燃,分成品字形插在用鸡血画好的图案中,后退三步,盘膝坐下,开始念决,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毛线网。 我所用的方法是《义山公录》里记载的起尸术,全凭记忆实施,天知道有效没有。 山阴下,四周无风,平静无异象,我自专心念咒,忽然间,就像是有人扯了墨斗线一样,整根红黑色的墨斗线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起尸术果然有效果! 我激动地大气也不敢喘,继续卖力地念决,大概十秒钟左右,老爸那侧的一张去三尸符腾的向上弹了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最后竟然啪的一声裂成了两半! 我没有想到那里的阴气居然如此强烈,竟能把符咒给震裂,但由此我也可确信那里就是尸身埋葬之地无疑了,因为土沟里别的地方都没有此处阴气强烈,如果有一处是尸体埋葬地,那就必在此处! 大功告成,我起身大呼一声:“好了,就是那里!那个纸符附近,大家快挖。” 二脑袋招呼一声,几个村汉一拥而上,扯掉毛线网,团簇着开挖,挖了不足半米,一个村汉叫道:“有了,我挖到东西了!” 我们过去一看,却是一片柳树枝,盘根交错折在一起。江灵脸色略变了变,呐呐地说了声:“这是……” 我看了她一眼,她也回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无限的惊奇神色,我问她道:“怎么了?” 江灵道:“尸体要是和柳树枝缠在一块,阴气互生互养,总归不好,我怕这下面有古怪。” 二叔却道:“再挖!” 大家又挖了几掀,这次居然又出现了一只类似人手的东西! 之所以说它是类似人手的东西,是因为它跟人手的形状一模一样,但是颜色却不对,它的颜色是墨绿色的。 二脑袋和老倔头他们的脸色也都变了,老倔头咽了口吐沫说:“陈先生,还,还挖吗?” 我说:“不挖怎么办?继续吧。” 几个村汉朝自己手心里吐了口唾液,继续开挖,接下来人的胳膊、腿、身子和头都出现了,那竟然是一具还没有腐烂的、面目可辨的尸体,整具尸体躺在无数柳树枝编造的框里,没有衣服,浑身墨绿,颜色浓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浑身也开始冒冷汗了,但我并不害怕尸体本身的可怖,而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这真是何厚青的尸体,那么它躺在这里至少也得有三十年了,裸埋在地下三十多年,居然没有腐烂,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哦,不对,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裸埋,尸体下面还有柳树枝,那么柳树枝是谁放的?还有,尸体怎么会成墨绿色? 就在我浑身不舒服的时候,老倔头却惊叫了一声:“老天啊!”二脑袋也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就像传染病一样,那些村汉们也纷纷叫了起来,何九叔还算沉得住气,没有叫,但是一脸的不自在显而易见。 老爸问何九叔道:“九叔,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叫什么?难道这个人不是何厚青?” 何九叔摇摇头道:“不是何厚青。” 老爸讶然道:“那是谁?” 何九叔沉默了几秒,然后慢慢地吐出了几个字:“老倔头和二脑袋的爹。” 我们瞬间被石化,只觉得脊背上一丝丝凉意直透心房,大家沉默了,粗重的呼吸声如无形中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或许谁都没想到,尸体会被掉包,而且居然被换成了老倔头父亲的尸身。 老倔头的父亲失踪多年,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被山魈给吃了的消息风传大何庄了很多年,但谁会想到他不但没有被山魈给吃了,而且尸体还保存的好好的。 但是这样的事实却让人没有丝毫的兴奋,因为事实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谁干的?这不是我最想弄清楚的问题,我最想搞清楚的问题是这是什么东西干的,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那么从土沟的环境来看,这绝对不是这几天干的,也不是这几个月干的,而是很多年前就布置好了的,很多年前有人布置好这样的事情,目的是什么? 还有,何厚青的尸体哪儿去了? 一切无从得知,大家仍然沉默。 刺鼻的气味从尸体周身发出,大家不自觉地都捂住了鼻子。 沉默中,江灵忽然开口道:“我看先不要管尸体为什么会被掉包,还是把尸体烧了吧,这个尸体被人用药处理过了,时间久了,后果会很可怕。” 老爸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老倔头和二脑袋,这两人才是有权利决定尸体如何处理的人,但两人都神色复杂,默不作声,他们对自己失踪多年的父亲突然出现一时间难以接受,即便出现的只是尸体。 我们各自想着各种问题,谁都没有再注意那具尸体,而这时候,一个盯着尸体看了许久的村汉忽然叫道:“妈呀,你们快看,这尸体在动!” 一边叫着,那个村汉一边往后退了很远,惊恐之前溢于言表。 我们看那具尸体的时候,却是什么变化也没有,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另一个村汉故作胆大地嘲笑惊叫的那名同伴道:“看你胆小那样子,它哪儿动了?” 发叫的村汉焦急地说:“徐老三,别以为就你胆大,我可不是咋呼人的,它真的动了!” 徐老三一听这话,更加放肆地把身体蹲了下来,凑近了去看那尸体,一边看,一边说:“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就在这时,我看见尸体脸上的皮肤真的动了起来,刹那间,十数只类似蛆的东西从尸体脸上钻了出来,然后迅速地跳到了徐老三脸上,钻了进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夜半敲门声 这诡异的情形令围观之人无不吓得面无人色,老爸拉着我们就往后退,也就是数秒时间,在我们原先站的地方,已经布满了从尸身上跳上来的蛆虫。 而被蛆虫钻进脸部的徐老三大叫一声,翻滚在地,双手朝脸上乱抓乱抠起来,但这个让人无比揪心的动作没有持续够二十秒,徐老三就仰面朝天不动了,脸上出现了一个个黑漆漆的小洞,还往外渗着浓稠的黄色液体。 我几乎要呕吐出来了,身为女儿身的江灵更是掩面干呕了起来,一向胆大的老爸这时候也是面如死灰,喃喃道:“是尸骨蛆,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尸骨蛆?”二叔哆嗦着复述了一遍,然后叫道:“那还不赶紧走,走得远远的!” 老爸道:“二脑袋、老倔头还有你们几个别在这里了,快回去拿一桶石灰过来!再提些水!别愣了,快!尸骨蛆一旦蔓延开来,谁都活不了!” 老倔头、二脑袋和那些个村民都神神经经地跑开了,我们也退得远远的,盯着那些从尸身上爬下来的尸骨蛆涌动在徐老三的身上。 江灵虚弱地说:“尸骨蛆不是很早就绝迹了吗,怎么现在还有?” 老爸道:“现在看来那个说法并不可靠。” 二叔说:“如果尸骨蛆没有绝种,那岂不是说明,说明……”说到这里,二叔不再说话了,而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虽然我不知道二叔在说什么,但是我却知道尸骨蛆是一种很可怕物种,它是一种寄生在尸体上的毒虫,外表和大头蛆基本一致,但不同的是,尸骨蛆浑身布满了极其厉害的腐蚀性毒素,那种毒素不但能腐蚀掉皮肤和肉,连骨头都能腐蚀掉。但尸骨蛆极难养育,幼卵必须要寄生在不会腐烂的尸体之上,靠食用尸毒而长大,而且生长周期很缓慢,一般要二三十年才能由幼卵长成成虫。 也就是说,有人在二三十年前在老倔头父亲的尸体上种下了尸骨蛆的虫卵! 那会是谁种的? 又是一个无法破解的疑难案件,我不禁头大如斗。 老倔头他们已经来了,提着石灰和水过来了,老爸接过石灰远远地朝徐老三和老倔头父亲的尸体上撒了过去,顷刻间,两具尸身上布满了石灰粉,老爸又把剩余的石灰遍洒在尸身周围,然后用水泼了起来,嘶嘶的声音和丝丝白气中,两具尸身上的蛆虫再没有了动静。 老爸对老倔头和二脑袋说:“现在也由不得你们了,你们也看见尸骨蛆的可怕了,如果不想再出事的话,就去把尸体烧了吧。” 老倔头和二脑袋都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出了尸骨蛆这么一档子事,我们都觉得事情太蹊跷了,暗中肯定有更大的隐情,找到何天明的尸体非常有必要。 这一天,大家心情都不好,何九叔又临时有事,所以上金鸡岭便被推迟到了第二天。 夜里,我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种种怪事,心中忽然忐忑不安起来,我总觉得有一张大网就罩在我的头顶,时刻要落下来一样。 十一点左右,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好像没过多长时间,我又迷迷糊糊地醒了。原因是我听到了一阵“啪啪”的声音,仿佛是谁在外面敲门,但是那声音却很轻柔无力,根本不像正常人敲门时的那种动静。 “啪啪”又是两声,正是从屋门上发出来的。 怎么回事? 我睡意全无,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和我睡在一块的二脑袋也惊醒了,他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我伸着身子去看窗外。 江灵和二脑袋的妻子一起到邻居家睡觉去了,二脑袋家里依旧是我们这几个男人,当然,还多了个老倔头。 老倔头精神不好,吃了安眠药才睡下,此刻兀自不醒。 我坐在床上摸索着拉灯,打开开关后,灯却不亮!我心中暗道:“不妙!” 忽然,一道蒲扇大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窗际,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叫声骤然响起,犹如鬼哭狼嚎,我悚然动容,浑身麻凉。二脑袋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 老爸那边也有了动静,屋门瞬间被打开,只听老爸在屋外叫道:“谁在装神弄鬼?” 我赶紧起身下床,跑到屋外,二脑袋和二叔也都起了床,走到了屋外。 院子里空无一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大哥,刚才是什么声响?”二脑袋问我老爸道。 “有东西在撞门。”老爸沉吟道。 我说:“刚才我看到窗户外有一片蒲扇大小的黑影飞了过去,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那怪叫声,应该是猫头鹰。” “那是猫头鹰在敲门?”二叔的嘴咧成了大瓢。 “有很大可能。”老爸笃定道。 二脑袋立即打了个冷颤,道:“猫头鹰是鬼鸟啊!为啥会敲我们家的门?” “可能是碰巧的吧。”老爸安慰道:“不要那么害怕,猫头鹰不会害人。” “还有,家里的电也断了!”二脑袋不安道。 “有可能是保险丝断了,或者线路老化了,断电也不是什么怪事,很经常的。”老爸继续安慰。 “可是……”二脑袋还要说话,二叔一把挽住他的肩膀道:“走吧老兄,没什么事的,快睡觉了,困死了,明天还得上山找那老地主呢!” 说完,二叔推着二脑袋就要进屋,冷不防屋檐上一个人影“嗖”的一声落了下来!月光下,一张惨白的出奇的脸一下子贴在了二叔的脸上,二叔先是一愣,随即惊天动地般惨叫一声:“妈呀!”扭头就准备跑,但是他双腿早就软了,只见他身子一歪,便“哼哼唧唧”地瘫倒在地。 二脑袋则是叫都没叫,直接晕倒。 我看那人影时,只见一个通体皆白的人倒挂在屋檐上,脚在上,头在下,一张圆圆的脸正对着我们,那脸上除了两腮处各有一小片圆形的红色外,别处更无半点血色!更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只有眼睛和眉毛,却没有鼻子和嘴巴,两鬓处也没有耳朵! 他那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虽然胆大,却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老爸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两手伸出,一手抓一个人,把二叔和二脑袋拉了起来,拖到我身后,然后他在我身前站着,冷冷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怪人也不答话,仍是幽幽地看着我们,身子在屋檐上一晃一晃的,像是随风摇摆,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但是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因为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我只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头发快要一根根竖起来了。 老爸继续淡定地说道:“你再装神弄鬼,不要怪我不客气。” 那人依旧是一晃一晃地吊在屋檐上,浑然没把老爸的话放在心上。 老爸想出手,但是又担心我和二叔,一时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一阵快速的脚步声猛然传来,接着一个清灵的声音道:“叔叔,怎么回事?刚才是不是二叔在叫?呀!那个是什么人?” 我和老爸回头一看,却是江灵从外入内。 老爸大喜道:“好,江灵,你过来保护元方和你二叔!” 江灵快步跑了过来,右手往身后一抽,一柄长剑陡然闪现,那剑长有三尺,剑柄十分普通,剑身却非常奇特,是一白一黑两种颜色,似乎不是一种材料做成的。 江灵站在我身边后,老爸再不耽误,腰身一弓,“嗖”的一声,早已掠去,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成钩状伸出,直逼那人的喉咙! 那人还是一晃一晃地倒悬在屋檐上,犹如荡秋千一样,但是当老爸的手即将扣住他的喉咙时,他却往前一荡,整个身体和地面成了一个平行的状态,恰到好处地躲过老爸的攻击。而老爸似乎早料到对方有此一招,招数落空时,身体已经硬生生的顿住了,双脚在地上轻轻一蹬,右手钩状不变,直冲冲地往上而去,仍是逼向那人的喉咙! 这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人的双脚依然是勾在屋檐上,但是他的身体却急速往后弹去,瞬间弯成了一个圆弧!老爸的攻击再次落空! 就在老爸身体下落的时候,那人已成圆弧状的身体陡然绷直,像一片枯叶似的,飘然落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依然是目光幽幽地盯着老爸。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爸脸色十分阴沉地问。 那人毫无反应,从头到脚,从眉毛到手指头,没有一处动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我和江灵面面相觑,二叔从地上爬起来嚷道:“大哥,他不是人!他没有鼻子,根本就不会呼吸!” 我道:“他的脸会不会是一张面具?” 二叔愣了愣道:“这个我倒没有想过。” 老爸道:“是不是面具,抓下来看看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通灵傀儡术 话音刚落,老爸的身子立即横移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魅影!这和老爸刚才的状态简直是天地之别,看来老爸是动真格的了! 但是那人的反应也当真极快!在老爸掠动身形的瞬间,那人似乎心有感应地往旁边闪去,这一闪速度很快,但动作却很诡异,因为我看见他的腿根本就没有弯曲,而是直挺挺地蹦了出去! 僵尸! 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出现在我的心中! 再看看那人的脸,我愈发地相信他就是一具僵尸!但再想到他刚才在屋檐上能够把身体弯曲成一个圆弧,分明又不是僵尸能做到的。 我迷茫了。 老爸的身形很快,但那人的速度也不慢,老爸的动作灵活而威力奇大,那人的动作十分呆板但却总是能恰到好处地防御,看着他们打斗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忽然觉得与其说那人是僵尸,不如说他是机器人,因为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机械了。 站在我身边的江灵一边凝神地关注着场中的战斗,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过了一会儿,她又拍了拍挂在腰间的皮囊,从里面摸出两把乌黑的东西来。 “你拿的是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飞镖。”江灵拿着其中的一个让我看了看,那是一把一寸多长的铁镖,看上去分量颇为不轻。 “你要干什么?”我问。 江灵道:“我总觉得在咱们周围还有人,虽然没有出现,却一直盯着我们,我怕有危险,先防备着。” 我点了点头,女人的感觉总是灵敏的,心也是细的。 再看场中的战斗时,只见老爸正以快到无与伦比的速度,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那人都堪堪躲过,老爸的招数似乎都无用,就在我略有沮丧的时候,老爸忽然长啸一声:“已经看出你的动作轨迹了!” 说着老爸猛地一扑,那人迅捷地朝老爸攻击方向的反方向蹦去,老爸的动作却硬生生地变了!他腰身一折,居然带动身子转向了反方向,长腿更是如鞭一样狠狠扫去,电光火石间正中那人的腰际! 只听“噗”的一声响,居然如击败革,那人的身子横飞出一丈有余,然后跌落尘埃。 江灵此时也娇叱一声:“着!” 说着,左手微微一扬,一种利器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嘶嘶”作响,那人刚从地上弹起,那只寸长的乌色飞镖已然刺入他的脖子! 但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那人居然混若无事地又朝我们蹦了过来,对脖子上的飞镖毫不理会! “快看,他的伤口不会流血!”二叔怪叫道。 我立即瞪大眼睛去看那人的脖子,果然发现飞镖刺入处,一点一滴的血水都没有流出! “是木偶!通灵傀儡术!”江灵醒悟似地叫道。 “通灵傀儡术?”我心中一惊,立即回想起《义山公录》中有关的记载:鲁门流派甚广,显赫于世者唯刀族、柳族矣。然两族一正一邪,刀族为恶,柳族倡义,两族势同水火。刀族世居长白山北,柳族累世繁衍天南,毕生难相见也。刀族、柳族虽不相容,然皆精于机关木械,尤以通灵傀儡术最为诡异。通灵傀儡术以木为人偶,施以秘术,有通灵之意,状若常人,不死不灭! 此话大意就是鲁班一门有很多流派,在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却只有刀族和柳族,但是刀族是邪派,柳族是正派,两族互不相容,但是却都精通机关术,尤其会一门通灵傀儡术,十分诡异!通灵傀儡术是用木头做成人偶,然后施展秘术,让木偶具备灵性,看上去看人类没什么分别,却难以消灭。 想到这些,我立即对老爸叫道:“火克木,老爸,用火烧掉它!要么找到它的机芯,破坏掉它!” 老爸点头道:“原来是刀族的大手笔,怪不得如此厉害!嘿嘿,刀族久不履中原,这次是怎么了?” 柳族是正义门派,当然不会弄出这种木偶出来害人,所以老爸认定这是刀族的东西。 二叔道:“大哥,要不要什么武器?” 老爸沉吟道:“这木偶的行动极为灵活,用火攻恐怕不奏效,至于它的机芯,我不知道在哪里,所以还是先捉住它再作打算。” 我想了想,立即蹦出了一个主意。我转身往屋里跑去,江灵紧紧跟在我身后,二叔叫道:“还有我呢,怎么不管我了!” 我回头对江灵微微一笑,江灵俏脸微红,道:“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记得屋里有一些绳子,拿出来给老爸或许有用。” 江灵眼睛一亮,赞叹道:“你真聪明!” 我笑了笑,闪身进屋,凭着白天的记忆,将那一团草绳摸索了出来,交给江灵,道:“你去把绳子扔给老爸。” 江灵点点头,接过绳子,和我一道走了出去,与此同时,院子里的老爸又是一脚将那木偶踹落尘埃,木偶却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面无表情,身无伤痕! 江灵站在院子中娇声叫道:“叔叔,绳子!”说完,她一把把绳子抛给了老爸,老爸伸手接着,那木偶正好弹跳起身子,老爸喝声:“着!”一手把绳子丢出,那绳子顿时如活蛇一样,快若闪电地缠绕在那木偶身上,老爸又喝道:“过来吧!”说话间,老爸牵着绳子的手猛然一抖,那木偶立即朝老爸飞了过来。 眼看木偶要被老爸擒住,我们心中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被绳子卷着的木偶,在距离老爸不到一丈多地时,腹部忽然开了一个大洞,我还没意识到那是怎么回事,洞中已是“嗖嗖嗖嗖”数声破空之声大作,四只短箭凌厉无比地飞射而出,直奔老爸的前胸、小腹! “小心!” “啊!” “我草!” 我、江灵和二叔异口同声地大喝,老爸眼见那短箭飞临,身子猛然往后仰,在间不容发间后背贴地,那四只短箭几乎在老爸倒地的同一时间从老爸身子上空飞过,“铮铮铮铮”数声响过,四只短箭两支打在院中的一棵碗口粗细的桐树上,另外两支打在主屋的外墙上,均是深入寸许,力量之强,令人骇然! 老爸却来不及看那四只短箭飞到了何处,两手反向撑地,一跃而起,飞速抓住那木偶的脖子,用力一拧,“咔嚓”声起,那木偶的头应声落地!滴溜溜地滚到了我的脚下,那两只眼睛兀自发着绿幽幽的光芒,白脸之上,两处腮红毫无变化,看上去有说不出的诡异。 老爸把木偶的头拧掉之后,那木偶的手脚还在动,老爸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辣手摧木偶,一阵“咔嚓”声响过之后,木偶的四肢全部被废,连胸膛也被老爸踩成了碎片。 二叔去找了几块板砖,然后朝木偶的头狠命地砸,他一边砸,一边骂:“该死的木偶,让你吓老子,让你吓老子!老子砸死你!砸碎你!” 那木偶的头也真是坚硬,二叔足足砸了三四十下,那“头”才“啪”的一声碎裂开来,二叔也累得瘫坐在地,满口出着粗气。忽听“砰”的一声,木偶碎裂的头中弹出若干根弹簧,一起砸中二叔的脸,二叔怪叫一声,翻身站起,又拿起板砖砸了起来。 我在地上捡起一块从木偶体内掉出来的铁片,端详了一下,然后发现那铁片上隐隐约约好像有个字,我进屋摸索一阵,拿出手电筒,照在铁片之上,然后发现那是一个“柳”字! 我把铁片交给了老爸,老爸沉吟道:“这木偶竟然是柳族的,这怎么可能?” 二叔恨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看来柳族也是伪君子,表面上名门正派,实际上和刀族一丘之貉!” 老爸摇头道:“不要妄下结论。柳族族长柳长青与我相识,我看他绝非那种虚伪奸诈的小人,这其中定有隐情,等我们有空的时候查查。” 江灵此时惊叫一声,道:“你们看那树!” 我回头看时,只见那桐树上的树枝一根一根脱落,状如枯死一般! “有剧毒!”老爸沉声道:“去找一把钳子,将这四只飞镖取下,扔到火里烧炼几个小时!” 我拿着手电筒去屋里找钳子,江灵在院子里将木偶的碎片都捡了起来装到一个袋子里,老爸将二脑袋拖到了屋里,扔到床上,然后接过我给他的钳子去拔那四只飞镖,拔下之后,迅速扔到火炉里,看着变了颜色的火光,老爸道:“这木偶绝非能独自现身之物,一定有人在暗中对付我们,先是伪禁制术,然后是通灵傀儡术,还有那猫头鹰,这些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操纵,不抓住那人,我们会很被动。” “让敌人牵着咱们的鼻子走,未必一定是坏事。”我淡定地说:“咱们不要乱了方寸,之前要干什么,之后还干什么,敌人既然不止一次地出手对付我们,之后肯定还会再现身,咱们只需小心应付,逼他现身就行了。” 老爸点头道:“你说的对,无论如何,不能乱了分寸。走吧,睡觉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风水道人 第二天,二脑袋醒来后,问起昨晚的事,老爸简单地说了一下,告诉他那是有人在暗中作乱,并非鬼怪,二脑袋这才微微放心。 那棵已经枯死的桐树,老爸也嘱咐二脑袋找人给拔掉烧了。 老爸又往家里打个了电话,似乎是在嘱咐我同族的一个叔叔陈弘智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我没听清,老爸事后也没有说。 由于昨晚闹到很晚,我们休息的都不是很好,早上起床也晚,等办完琐事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何九叔在清晨六点多就来到了二脑袋家里,他说爬山要趁早,山路难走,十分耽误时间,那时候我们都不想起床,老爸只好让何九叔回去,说昨晚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没休息好,体力不支,而且上山需要准备的工具也都没准备,不如明天再去上山。何九叔只好告辞,答应第二天再来。 当天,我们起床之后,去准备了一下上山的工具,甚至连对付鬼怪僵尸的工具也都准备了,然后下午又睡了一段时间,为第二天的行动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一夜十分平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都睡得十分香甜。第二天,何九叔又是六点过来,我们闲聊了一会儿,便和我们一起动身,同去金鸡岭,找何天明的葬身之地。 老倔头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昨天下午又受了尸骨蛆的惊吓,一下子就病倒了,只好留在家里等我们。 在老爸的交代下,二脑袋准备了一大包东西,有蜡烛,有电灯,有绳索,有镰刀,有小铁铲等等。 我本来十分担心何九叔的身体,却不料那老家伙的腿脚比我二叔都灵活,这不由地让我刮目相看,看来,这老家伙能活这么长时间不是没有原因的。 据二脑袋说,当年何天明死的很惨,先是被打成汉奸、国民党特务,然后接受人民公审,最后判处死刑,游街示众后被处死。 何天明被处死以后,尸体好像是被几个村民抬上山随便埋掉了,事后谁也没问他被埋在哪里。 何天明的儿子可能知道,但是现在,何天明的儿子以及当年抬何天明尸体的村民都已经死了,何天明的葬身之处就成了一个谜。 要是搁在以前,没人管他何天明埋在哪儿了,一个地主老财死了就死了,很少有人同情,但眼下,他闹起了鬼,大家就开始重视起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二叔在路上说:“依我看,说不定何天明的尸体早就被野狼、野狗给刨出来吃了,咱们这样再怎么找也找不到。” 二脑袋说:“解放前,这山里还有野狼、野狗,现在很少见了,应该是早让人给杀光了。” 何九叔问道:“你们找到了何天明的尸骨以后准备怎么办?” 我看过《义山公录》,对于死后作祟的人的尸骨,大致有三种处理方法,一是直接一把火烧掉尸骨,并做禳凶术驱散阴魂,斩草除根;二是将尸骨重新择一风水吉地安葬,并做禳凶术送走阴魂,超度亡魂;三是重新布置墓局,安葬尸骨,用一定的术将阴气封闭,不使外泄。 而禳凶术无非就是立石刻碑以镇邪,或者白杨木刻人以驱邪,再或者就是桃木丹符以辟邪,这些可以并用也可以单用。 按我的意思,找到何天明的尸骨之后,一把火烧掉最好,免得以后再出来行凶。 但是老爸却反问道:“那九叔的意思是?” 何九叔说:“我没有什么意思,算起来,何天明也是大我一辈的人,我们无冤无仇,我本不应该带你们去搅扰他,但是他死后作祟,危害乡里,那就全凭你们处置了。” 二叔恨恨地说:“他还上我的身,差点害死我们三个,找到了,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何九叔顿时“咳嗽”了起来,估计是被二叔凶恶的话给吓着了。 我打趣二叔道:“二叔,怎么听起来,你就像是被何天明始乱终弃的怨妇啊。” 二叔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没大没小。” 我笑了笑,转而悄悄地问江灵:“按你们茅山道法,怎么镇恶鬼?” 江灵笑了笑说:“听你二叔说,你通晓半部《义山公录》,那我们茅山的法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一般用朱砂将本门镇邪符咒写在桃木板上,再刻成符形,一式两份,一个埋在尸骨旁,一个放在受害者家里。” 我点了点头,江灵所说的方法和《义山公录》上说的相差无多,只不过,我能记住大致的方法,却记不住那些稀奇古怪的画符方法。不知道江灵是自己记住画符的方法,用的时候自己画还是拿现成的符咒。 于是我问江灵道:“那那些符咒你能画出来吗?” 江灵说:“能啊,这么简单,不可能不会嘛。” 我说:“简单?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看原样,直接就能画出来。” 江灵不屑地说:“当然了,看着原样比葫芦画瓢,那算什么本事!” 我立即敬佩地说:“你能画出来多少种符咒?” 江灵说:“我能画出来一百二十五种。” 我顿时被震惊,半晌哑口无言。 江灵看了我一眼,说:“你张那么大的嘴干嘛,佩服我?那我就太惭愧了,我这是只记住重要的呢,我师父、师祖至少能画出来五百种。” 五百多种!都干什么用的啊? 我更加无语了,许久我才说:“那你师父、师祖是不是整天什么都不干,就练习画符?” 江灵说:“也不是,他们也练气,有时候也下山走走,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研究那些符咒,毕竟我们门派的根基就在于符咒术。” “看来一竹道长被称为是符咒泰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我感慨道。 我和江灵自顾着聊天,随着大家伙走山路,中间曲曲折折,我们走走停停,看见一些沟壑洞穴,都要去探视一番,一路上倒也发现了一些尸骨,但却没有一根是人的,都是些动物的,据何九叔说,那些尸骨里甚至有一具是老虎的!我们听了倒也无所谓,只是二叔听了之后,眼睛亮的跟电灯泡似的,在那洞穴附近做了不少记号,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回来后把骨头拿走,虎骨能卖好多钱。我说到时候你别被当做偷猎者抓走就好了。 金鸡岭方圆辽阔,很多地方都没有被开发,后来连土生土长的二脑袋都转晕了,但何九叔却如同山里的土著动物一样,一直淡定轻松的走路,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 走了四个小时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二叔和二脑袋累得像两条狗一样,舌头吐得老长,乍一看像是吊死鬼。 我也累得够呛,江灵、老爸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最让我佩服的是何九叔,一个七旬老汉,瘦的像麻杆儿一样,愣是大气不喘,步履稳健。 二叔气喘吁吁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歇一会儿好不?” 老爸笑了一声道:“你这就累了?人家跟了我们一路,掩声屏息,躲躲藏藏,也没你这么累!” “谁躲躲藏藏了?”二叔嘟囔道要坐下,忽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猛回头看,惊异道:“大哥,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 江灵和我互相看了一眼,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一路上,江灵就偷偷对我说过,身后似乎有人跟踪,我说要不要告诉老爸,江灵说老爸早已知道了,而且跟她使过眼色,不让她轻举妄动。 这时候,我们已经深入金鸡岭,再不怕那人逃下山去远遁。 老爸朗声道:“朋友,跟了这么久,何不出来一见?” “嘿嘿,山人我居然看走了眼!江湖传言麻衣陈家早已衰败,不料还有你们父子这等人物,一文一武,堪称绝配!” 一阵阴冷的笑声中,一个手持风水罗盘的道人从山石后转出身来,正是之前的那个风水师! 江灵一见,立即娇叱一声:“妖人!原来是你!” 那道士冷笑道:“小丫头片子,你从湖北追赶道爷到河南,一刻不停,当真以为道爷我怕你?哼!长江以南是你茅山的地盘,我怕你有帮手,所以处处手下留情,你不要欺我太甚!” 老爸道:“先不说你在江湖上的劣迹,我且问你,那天在金鸡岭下的伪禁制术是不是你布置的?” 那道士愣了一下,道:“什么伪禁制术?山人不知!” “那前天晚上的木偶是不是你搞得鬼?”老爸又问道。 那道士又是一愣,随即笑道:“那木偶是柳族的,管我何事?” “果然是这王八蛋!”二叔立即骂道:“臭道士,用木偶吓你二爷,二爷将你的木偶儿子头都砸碎了!” 那道士“哼”了一声道:“看见你我才知道,麻衣陈家不只是人才,也有你这种废物!” “你!”二叔顿时为之气结。 老爸向前一步,沉声道:“我问你,为何要害我们?你是不是柳族的人?跟踪我们所为何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四象影分术 听到老爸的问话,那风水道士先是一愣,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那道士道:“我是何门何派,以你的本事,难道看不出来?至于是不是柳族之人,有那么重要吗?” 老爸淡淡地说:“既然你不愿意明说,我也不问,我只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们,难道就是那天你刁难我儿不成,心怀不忿?” 风水道士冷哼一声道:“贫道心性狭窄,睚眦必报,快意恩仇,本是豪杰作为,也无需否认!我靠观风望水吃饭,那天见你们施展手段,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却知道你们是有真本事的,再加上这妮子追我的紧,所以我本想一走了之,并无害你们此心,只是那天村民们齐呼‘陈先生’、‘神算陈’,我心中疑惑,便偷偷打听,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是麻衣陈家之人!嘿嘿,麻衣陈家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骤然遇上,我怎能一走了之!” “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说?”老爸微微诧异地问道。 “你去问你那滥杀无辜的爹去!”那道人冷冷道。 “你个牛鼻子,少污蔑我爹!我爹什么时候滥杀无辜了?是杀你爹了还是杀你妈了?”二叔叫道。 那道人冷冷一笑,恨声道:“当年我们五个师兄弟纵横江湖,何等快活,我四师弟一朝不慎,被敌人取了性命,我们其余兄弟当然要为四师弟报仇,可惜那仇人与陈汉生交好,陈汉生那老贼便不问青红皂白,更不追查事情起因,就与我们动手,先后杀了我三个师兄弟,如果不是我技高人聪明,逃跑的及时,世间哪还有我这一号人!自从那一战后,我心中便埋下了难以泯灭的仇恨和阴影,虽然一直苦苦修炼,但除了法术略有寸进之外,一身武功,居然停滞!这份大恩大德,我终身难忘!” “我爹既然杀了你们师兄弟,你们就肯定不是好人!还有,你武功进不了步,说明你这个人智商有问题,关我爹屁事!”二叔讥笑道。 那道人道:“我们确实不是好人,但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而和我们为难,我也无话可说,你爹当年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辨是非,和我们为难,此等下流好色行径,让我怎能心服口服,咽下这口气?” “你放屁!”二叔红着眼睛骂道。 “你是他的儿子,当然为他说好话!”那道人反唇相讥。 二叔微微一愣,随即戟指骂道:“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我老子风流倜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急公好义,英雄救美,正是男人本色!倒是你,一个臭道士,出家之人,长相丑陋,身材畸形,五官不正,四肢短粗,还恬不知耻地为女人争风吃醋,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还不知每日早晚烧香,拜祭我爹当年对你的饶命之恩,反而与我们为难,简直是不通人情,猪狗不如!活该浸猪笼,骑木驴,扒光衣服游街示众!” 我们顿时惊呆,二叔这话当真是充满彪悍,霸气外露! 那道士被气得不轻,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着二叔道:“混蛋!我要杀了你!陈汉生老贼已死,我就拿他的儿子出气!” “再敢污蔑我先父,休怪我不客气!”老爸冷冷道。 “哈哈哈!”那道士一阵大笑道:“我见过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的本事,但对付我却还不够,不然我也不会上山跟踪你们了!” 说罢,那道士袍袖一挥,抖出四道黑色纸符,夹在双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之间,口中念念有词,蓦地里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黑色符纸之上,那符纸顿时嗤然有声,腾起阵阵黑烟,那道士双手手指迅速舞动,以快捷无伦的速度结印,倏忽间身形一晃,只见一道灰影掠过,直扑老爸,那速度当真是奇快无比! 江灵叫道:“他施展妖术,步伐诡异,小心,叔叔!” 老爸冷眼旁观,还未反应,那道灰影却突然变向,直扑向我,同时一道恶狠狠地声音道:“先拿孙子开刀!” 江灵惊叫一声,急忙闪身到我跟前,但是那道灰影却再次在电光火石间瞬间变向,直扑二叔而去,同时,一抹冷峻的声音道:“我说过要杀了你!” 我两眼圆睁,细看场中,不由得愣住了,因为我发现在我们周围竟然同时出现了三个灰影!一个扑向老爸,一个扑向我,一个扑向二叔! 变成了三个!这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此时,老爸动了,身子一晃,陡然间闪到一个空旷之地,那里正是江灵的侧面,而与此同时,那道士的有一道身影蓦地里也闪了过去,老爸一声怒喝:“在这里!”说着,一记重拳打了过去。 只听一声惊叫:“怎么会!”接着就是“嘭”的一声巨响,老爸的身子动也未动,那灰影却急速地后退,同时,原本扑向老爸、我和二叔的灰影都犹如青烟般悄然散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老爸击中的那个灰影跌落在地,烟尘散尽后,只见那道士瘫坐成一团,右手不住的发抖,手背、手指隐隐有血迹出现。 老爸一击得手,毫不停歇,继续上前,那道士待要翻身站起,老爸早一脚踹上,踢中老道的胸口,老道惨叫一声,身子拖着地倒行了一丈多远,胸口已是塌了下去,看来老爸这一脚不轻,那老道的肋骨至少要断掉四根。 眼见老道没有了战斗力,老爸上前一把抓起老道的衣领,丢了过来。 老道嘴角流血,眼角抽搐,连连咳嗽了数声,才气息微弱地道:“好……好本事!居然能看出我的本体。” “四象影分术,你是闽南遗世魔宫之人。”老爸淡淡道。 那道士愣了一愣,既而惨笑道:“好,好!你认得四象影分术,怪不得能破了它!” 老爸不屑地笑了笑,道:“我从来都不懂法术,根本就破不了你的四象影分术。” “什么?”那老道惊诧地张大了嘴,“你是陈汉生的儿子,怎么会不懂法术?不懂法术,又怎么能破掉我的术?当年即便是你父亲,也没有看破我的仙术!” 老爸沉声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过,江湖上有一个邪教,叫‘遗世魔宫’,遗世魔宫中有一项绝技,是气、法结合,能造出四个分身,发动不同方向的攻击,四个分身,难分真假,十分诡异,这个术被称为是‘四象影分术’,如要破解,则也需要气、法结合,攻其术之气,则其影自消。” 那老道面有得色道:“你父亲他说的不错!也唯有此法可以破解!不过我们门派不叫‘遗世魔宫’,叫‘遗世仙宫’!” 二叔“呸”了一口,鄙夷道:“自封的仙宫,恬不知耻,就叫你们魔宫!妖魔鬼怪,旁门左道,一遇到我大哥,还不是落花流水!” 那老道不理会二叔,狡辩道:“陈汉生见过我施展这种仙术,当时没有看破奥秘,回去之后详加推演,总能窥到一些门道,事先告诉你们破解的法术,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料,老爸却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对我说过他已经研究出破解‘四象影分术’的方法,但却并未传授与我,因为我确实不会法术,我只会武功,我破解你的术,靠的不是法术,也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在江灵提醒我你的步伐诡异时,我就果断的放弃了用眼睛观察你的动作,而是全力用耳朵去捕捉,你这个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虽然能伪造出多个身影,却不能伪造出多重脚步声,所以是你的脚步声出卖了你,你分身再多,真正的实体却只有一个,我只需要捕捉到你实体的脚步声就可以了。” “听声辨形,闻风辨位?”那老道怔怔的呆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那天晚上,我在暗处观察你和木偶战斗,已经惊诧于你的武功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的武功绝对不在陈汉生之下,如果凭真本事,我绝非你的对手,但是我自忖如果一开始就施展出四象影分术,你肯定会措手不及,我说不定能出其不意而制胜,但我还是小看你了……” 老爸冷冷道:“你用的那个木偶恐怕也是从柳族偷出来的吧?” 那老道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老爸道:“那天晚上,除掉木偶之后,我见木偶上处处有柳族的痕迹,便心生怀疑。我让我的族弟陈弘智联系了柳族族长柳长青,他说柳家丢失了一具刚成型的木偶,我前后一联想,便已知道事情始末。” 那老道叹了一口气道:“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说着,那老道开始不停的苦笑,不停地摇头,似乎已心灰气冷,但忽然之间,他喉中铿然有声,只见他猛地张开嘴,在极尽的距离内朝老爸的面目啐了一口,老爸急闪身,一道寒光擦着老爸的鬓角而去,在空中“嗤嗤”的响,是暗器! 就在老爸闪身躲避之时,那老道双手撑地,一跃而去,转身就逃!(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山间诡路 眼看老道就要逃脱,江灵在一旁看得分明,右手一拍镖囊,两只飞镖顿时夹在手中,江灵飞身一跃,赶了两步,然后娇叱一声:“妖道,着!” 一道飞镖立即袭向那老道的背心,老道耳听到背后的利器破空之声,急忙闪躲,而此时,江灵的第二镖立即打出,那老道忍不住回头张望,却听得“噗”的一声,飞镖早刺入他的喉咙,那老道双眼难以置信地往下翻,似乎是想看那飞镖是不是在自己的脖子上。但他却没有看到飞镖的机会了,只见他身子一歪,从山体一侧滚落而去。 我们一阵小跑,到了那山崖上,往下张望,却再也看不见那老道的尸体,也不知他滚落到了何处。 我和二叔面面相觑,二叔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对江灵道:“你刚才杀了一个人……” 江灵“哼”了一声,道:“杀了又怎样!江湖儿女,本就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生死有命,成败在天!更何况,这恶人本就该死!” 二叔猛地一缩脖子,连声道:“太可怕了!这妮子太可怕了!” 那边,何九叔和二脑袋也都面色惨白地站着,看看江灵,再看看我们,喉咙动了又动,就是不敢说话。 我干咳了两声,道:“没有人杀人,那道士虽然中镖,却没人看见他咽气,他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山崖了摔死了。” 何九叔人老成精,立即醒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刚才一个老道摔死了,你说是不是呀,二脑袋?” 二脑袋嚅嗫道:“九叔,你说咱们算不算帮凶……” 何九叔大骂道:“帮你妈!道士是摔死的!” 二脑袋立即缩着脖子道:“对,对,是摔死的,摔死的。” 老爸叹了一口气,然后道:“走吧,各位,快要中午了。” 我们大家这才缓过神来,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地走着,我看了看手表,这时候才十点半,距离那道士出现只不过半小时,而半小时中,一条人命就没了,这江湖,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混的。 走到十二点时,我们在一个平滑的大石上休息了一阵,吃了些东西,然后继续走。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时候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了,忽然我听见二脑袋说:“何九叔,这就到头了,前面是断崖,过不去了,咱回吧,要不去别的地方再找找。” 我这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地势。 我们是站在金鸡岭众山峰之中一个中等高度的山崖上,前面是山谷,没有山体相连,而对面山崖离我们大概有七八十米远,两个山崖的山壁都不是很陡峭,但是却长满了草、树,现在大多已经变成了枯草、枯树枝和荆棘丛,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尚且青葱的植被,这些植被勾连的十分紧密,中间没有可走的路,而且那些植被下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蛇蝎毒虫。 我们这个山崖可以从山脚下走山道绵延而上,但是对面山崖却是孤零零的一个,四周几乎都是断崖,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断崖,还是被人后来搞出来的。 从我们这个山崖可以走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爬到那个山崖上。但是我们这个山崖周身长满了草木,那些草木不是藤蔓就是钩刺,除了上来的那条路,根本无路可走,不知道怎么下去。 我们都停下了脚步,四处张望,何九叔却说:“怎么过不去了,从这个山走下去,再从山脚下爬上去不就能到那个山崖了。” 二叔嚷道:“九叔,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的容易,一上一下就好了,你也不仔细看看,这下面可没有路,咱们怎么过去?无路可走啊,咱们总不能滚下去吧?” 我看着也是无路可走,但是听何九叔的口气,似乎又有路,不知道何九叔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何九叔听了二叔的话,随即冷笑道:“无路可走?对面那个山崖我去了至少不下五十次,我从来也没有滚着下去,这山崖间虽然说是荒草丛生,但下面却平稳得很,只不过是没人敢试着下去罢了。” 我看了看那无边的接连植被,大多数都是长钩长刺的,即使是无毒,这样子走下去也是体无完肤了。 二脑袋估计也这样想,他问何九叔道:“九叔,你会不会记错了,你真的从这里下去过?然后又囫囵回来了?” 何九叔顿时气骂道:“呀,你个二货,我不是囫囵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不是囫囵的难道是鬼?” 二脑袋赶紧解释道:“九叔,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那什么——你看,这下面可都是荆棘丛啊,咱们下去再上来再怎么着也得撒一斤半斤血吧。” 何九叔坚定地说:“放心吧,那里的路被我修过几次,跟着九叔我下去,就保证你们不会被刺到,一滴血都不会流。” 二脑袋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假的?要不咱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何天明总不会被人扔到那里吧?” 何九叔固执地说:“别的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这一处,没听说过,最不可能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可能的地方吗?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我就不信没有!我看啊,你们一个个大男人,还不如我这个老家伙,哼!” 说完,何九叔竟然一马当先下去了,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被一个老家伙给鄙视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们几个都面有愧色,当然,除了江灵,江灵一副波澜不惊,优哉游哉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不过也确实与她无关,她是个女生。 我们看着何九叔稳稳当当地走在下面,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 老爸眨了眨眼说:“走吧,一个老人家都下去了,咱们还怕什么?” 说完,老爸跟着何九叔后面就走了下去,我们一个一个也走了下去,老爸走在第二个,二脑袋走在第三个,二叔走在第四个,江灵第五个,我走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走在没过膝盖的植被丛中,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刚走上去的时候还没有,但是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脚下面根本就不像是自然形成,并且植被丛生的山路,好像是人工修好的山道,而那些植被的藤蔓在我们经过时,略微一用力,就分开了,根本就不是勾连着的。此时虽然刚刚开春,山间植被并不是十分茂盛,但草根枯蔓干荆棘还在,密密麻麻,遍布山野,怎么可能走上去如履平地一样? 前边的二叔也叫道:“咦,果然可以走,何九叔,你怎么弄的?” 何九叔“哼”了一声,道:“不试试走,怎么会发现。” 何九叔走得很快,老爸他们紧跟在后面,二叔还兴高采烈的,估计是因为走的舒服。 我悄悄拉了一下江灵,江灵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走?” 我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咱们走的路很奇怪?” 江灵疑惑地说:“有什么奇怪的,何九叔不是说了,他以前修理过。” 我当然知道何九叔说他修过,但是还是很奇怪。 我对江灵说:“这路虽然不像公路那样平平整整,但是至少不崎岖坎坷,这根本就不像是山路,而像是人工大力修复过的路;还有,这些高度已然没过我们膝盖的荆棘、树枝、藤蔓,在咱们走过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勾连,这不符合这些植被的生长习性。何九叔虽然说是他修的,但是一个老头怎么可能下那么大力去修这个山道?他修这个山道是干什么用的?再有,这些草树荆棘可是年年都长,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何九叔能修一次,还能年年都修?” 江灵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人工的修理不可能把这些植物连根都绝了,那得下多大死力啊。” 我沉吟道:“反常就说明有鬼!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江灵紧蹙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略一思索,然后道:“我的意思有两个,一是这条路有问题,二是何九叔有问题。” 江灵一声不吭地从背后抽出剑来,去拨开那些植被,露出来山路,然后我们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山路上果然没有长任何东西,而且山路也不坑坑洼洼。 江灵脸色一变,说:“果然如此,这条山路肯定是被人下过某种药物,否则不可能寸草不生,而且也没什么虫蚁靠近。” 我说:“毫无疑问,下药的人就是何九叔无疑了,因为他自己也说了,金鸡岭方圆的居民没有人敢从这里下去,但是他却知道可以下去——只是我很好奇,何九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们站起身来,江灵想了半天,然后说:“设下伪禁制术的人,还有那个掉包何厚青尸体的人以及放养尸骨蛆的人是谁?你说会不会都是何九叔干的?” 我看看走在前面的干瘦枯瘪的何九叔,一副一阵风过都随时能把他吹到的样子,而且整天都是慈祥和蔼的表情,除了略爱显摆、倚老卖老以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坏人。 可经验告诉我们,越是最不起眼的人,才越有可能是幕后黑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风水绝地 江灵看我怔怔地出神,便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我倒真有点怀疑何九叔就是幕后黑手了。” 江灵反问道:“他和你们家有仇吗?” 江灵这么一问,我恍然间有些失神,再把事情从头串联一下,何九叔好像又没了嫌疑。于是我摇了摇头,对江灵说:“说实话,我觉着不像。如果真是何九叔的话,他这么处心积虑有什么动机?要说是害我们,这可能性不大,因为我们陈家以前和他都不认识,更没有结过什么梁子。要说是害老倔头、二脑袋他们一家,就更说不通了,他们可是一大家族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平日里又相处极好。再说,真要害他们也不用这么麻烦,如果何九叔有本事设下伪禁制术,有本事养尸骨蛆,有本事杀掉老倔头他爹,那么他也能轻易地把老倔头他们一家干掉啊,何必绕这么大弯子,下那么多套,搞这么多鬼。” 江灵茫然道:“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了,这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笑道:“放心,我有预感,真相快要被揭开了。” 江灵道:“看你乐的,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越接近真相,就越危险吗?” 我“嘿嘿”坏笑两声道:“有你在,我怕什么危险,即便是遇到危险,也是值得的。” 江灵俏脸一红,“啐”了一口,低声道:“你总是不正经。” 我和江灵在那里说话,停住不走,何九叔和老爸他们已经走到对面山崖半山腰了,二叔扭过头喊道:“你们俩干嘛呢?谈情说爱也不着急在现在啊,快跟上了!” 我和江灵顿时有些尴尬,江灵低声道:“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想。” 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路上,我还是忍不住推想整个事情,而且越想越不对劲,我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我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杀人放尸骨蛆可能不是何九叔干的,但是这条奇怪的山路却很有可能是何九叔做的,如果真是何九叔搞的鬼,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经常走这条山路,而经常走这条山路无非就是想经常到对面的山崖上去,那么他经常到对面山崖上是去干什么呢?” 江灵听见我的话,便接口说:“何九叔是孤家寡人,会不会是经常到对面山崖上独处,不想让人打扰,现在为了找何天明的尸身,才带我们过去的?” 我头脑发胀道:“如果事情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从上金鸡岭开始再走到这里,就算是不绕路,不做其他事情,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吧,跑这么远的山路,就是为了让自己清静清静?而且这可是在深山之中,他就不怕会遇到什么危险?之前他可是一直强调这山中有山魈的。” 江灵点了点头道:“要不要把你的疑虑告诉你爸爸?”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既然我能想到,我老爸也一定能想到,他敢走下去,那就是有恃无恐。” 江灵道:“说的也是。” 我说:“先不管他到对面山崖干什么,他肯定在那里有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不然他早告诉别人对面的山崖可以过去了——但是现在他为什么又带我们过去呢?嗯,这是因为他不怕我们知道,还是他的那个秘密已经没有继续保留的意义了呢?” 想到这里,我脑海里忽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喃喃地说:“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把我们引到对面山崖上就是为了干掉我们,这样别人也不会发现,因为这个山崖本身就很隐秘,没有人会想到我们来过这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山崖可以上去,到时候何九叔就算告诉村民们我们在山里因迷路而失散了,也会有人相信的。而且也不会有人会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旬老人能害死一群青壮年。” 我话音刚落,江灵忽然扭过头来,我本来正低着头走路,江灵忽然停住回头仰脸看我,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贴了上去,只感觉我的嘴唇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有点香,还有点甜,很舒服。 那是江灵的嘴唇! 我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浑身如遭电击,感觉无法言喻!而江灵瞬间也是一愣,然后马上分开。我们结合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两秒钟,但是毫无疑问,我吻到了江灵的嘴唇! 当时的我什么想法都没有,浑身上下只有一种轻飘飘混合着酥麻又夹杂着燥热的感觉,小腹处一股邪火一拱一拱的,整体上来说,我飘飘欲仙,欲仙欲死,欲死不能,不能自已!估计吸大烟也就是这种感觉,不,吸大烟哪能和江灵的嘴唇相比! 难道这就是肌肤之亲?这醉心的一吻啊! 没想到吻一个女生的嘴唇是这么的香艳,感觉是这么的好,我晃了晃神,一时间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两声。 江灵低着头,满脸通红地说:“你笑什么?” 我尴尬地又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可惜。” 江灵瞪着眼说:“可惜什么?” 我心里本来打算说“可惜时间太短了”,但是我嘴上却说:“可惜我的初吻啊,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竟然献给了你!你对我有什么补偿没有?” 江灵顿时被气笑了,她红着脸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我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我的也是初吻呢!你对我有什么补偿没有?” 我死皮赖脸地说:“是你凑上来的好不好,我正好好走路呢,你忽然扭过头来,我的初吻就这样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丢了,你说可不可惜?想要补偿也可以,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江灵翻了翻白眼,说:“我不想跟你贫,你跟你二叔一样,油嘴滑舌——刚才我是听见你说何九叔要害咱们,我才回过头来的。” 玩笑开够了,我收起我的一副贱样,郑重其事地说:“那你赞不赞同我的想法?” 江灵说:“是你刚才自己分析的何九叔没有害我们的动机,怎么你现在又怀疑他了?” 我说:“万事皆有可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想想又不犯法。” 我们正在说话,二叔又是一声大喊:“你们俩上瘾了不是,这里是荒山,不是洞房,等回去了给你们俩办婚事!现在赶紧上来吧!” 我抬头一看,二叔他们已经到半山腰了,我赶忙回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嚷什么呢!” 江灵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你看你二叔,这么大的人了,还说这种话,为老不尊,哼!” 等我和江灵走上山崖的时候,何九叔、老爸、二叔和二脑袋都站在山崖最高处的一块大石下,那里是一大片平地。 这座山峰很大,顶上却很平坦,我环顾了一下这个山崖,山崖远看并不大,但是上来后才发现仅山顶处就足有一个篮球全场那么大,山顶略平,崎岖不平的都是些石头,偶尔有几个耸立着的很大的怪石。 四顾之中,我猛然发现这个山崖根本就是秃山,而且几乎可以算是独山,这在风水中绝对是属于葬人的大凶之地!绝对不能够做死人的阴宅的。 死者葬得其所,可得五行之气,散去怨念;山脉相连,地气想通,藏风得水,死者可以借此安息,这个秃山哪里有五行之气?这个独山哪里能通地气? 秃山之所以是秃山,在风水上讲,就是五行不均,水土不聚,难有生气,而按照现代科学来讲,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土质的酸碱度有问题,植被难以生存,甚至微生物也难以生存,这样的土质环境下,尸体极有可能千年不腐,成为干尸,或者湿尸,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但不管是干尸还是湿尸,都十分可怖,不会像活人那样,活色生香。我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博物馆参观过,也见过那个千年女尸,实在是吓人,而且恶心,看过之后,我就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不看。 以前还有人风传盗墓贼奸千年女尸,这打死我都不信,就算那千年女尸保养的再好,也只不过是皮肤有水分,弹性好,但尸体的颜色和容貌也会变得吓人,最起码让你没有兴趣和她肌肤相触,还奸尸,想想都恶心! 中国人历来很讲究阴宅的埋葬地点,风水学里的“寻龙望势”、“观砂”、“辨龙阴阳”中的龙脉和砂都是指山。而古时候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选择墓穴时,一般都会选择风水很好的山脉,以藏风聚气。中国众多山脉中,风水最出名的就是邙山,有句话就叫做“生在苏杭,葬在邙山”,邙山的风水之好,由此可见一斑。 而独山由于和其他山脉,也即风水中所称的地龙断裂,地气不接,以至于阴阳之气不能循环协调,很可能形成阴气极重的养尸之地。 但好在,这个山崖上貌似什么都没有。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发现老爸他们正附着身子在看地上的一大快石头。 我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你们看什么呢?这个山崖上什么都没有,看来是白跑……” 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愣住了,因为我发现老爸他们看的那块石头上赫然刻着七个血红的大字:先父何天明之墓!(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多孔竖穴墓 竟然有石碑! 我十分诧异地盯着那个石碑问道:“这是怎么发现的?” 二叔说:“这上面原先有浮土,被我们无意中给踢掉,发现了下面有字。” 只听二脑袋喃喃地说:“谁能想到何天明竟然会埋在这座山上,肯定是何厚青生前偷偷把何天明的尸体转移到了这里,今天要不是九叔,谁能找到这里呢?” 二叔则说:“墓碑是在这里了,何天明的尸骨呢?” 老爸说:“把石碑抬起来再说!” 我连忙过去帮忙,我、老爸、二叔和二脑袋过去一抬,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块大石头,而是一块石板。 石板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揭开了,下面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难道山体是空的? 这个真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要不要下去看看?”二叔探头探脑地看着洞口问道。 正说之间,何九叔当先一人下了洞口,我连忙喊道:“何爷爷,等一下,不能下去,说不定会闷死人的。” 何九叔没听我的话,毫不迟疑,依然决然地钻了下去。 二叔忍不住骂道:“这个老顽固,迟早会出事!” 老爸对二脑袋说:“带蜡烛和手电了没?给我一只手电,再给我一支蜡烛,我下去探探。” 二脑袋说:“都带了,不过还是我先下去吧,如果真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们在上面好接应我。”二脑袋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蜡烛,点燃以后也跟着下去了,老爸和二叔在上面打着手电筒朝下面照。 我往下面一看,这个洞穴下面是一个很空旷的空间,而且竟然有石阶梯! 二叔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大哥,看见了没,何天明的儿子竟然给何天明悄悄修了一个大墓穴!” 老爸摇摇头说:“不像,在山上挖这样一个墓穴,仅凭一个人完全可以说是扯淡,他得整多少年啊,再说,那时候何天明的儿子不是已经成批斗对象了吗,他还能偷偷跑到这里挖山?” 过了不到一分钟,二脑袋在下面喊道:“陈大先生,蜡烛没有灭,下来吧。” 我老爸、二叔、我和江灵纷纷都下去了,洞穴里面要比我想象中的大得多,老爸、二叔和二脑袋都打着手电筒在照明,二脑袋还在墓室四角分别点了一个十分粗大的蜡烛,这些蜡烛都在静静地燃烧着,看来墓穴的氧气很充足,这就说明这个墓穴有它通风进气的地方。 借着光亮,我大致看清了这个墓室的情况,它的格局有点像城市商品房的套间,下洞口以后进入的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正方形房间,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东西,而在房间的东西北四面,则各有一个门洞,门洞里面黑漆漆的。这个墓穴竟然是一个成丁字形的“多孔竖穴墓”,“竖穴墓”乃是从新石器时代就有的墓穴形状,一直流传至今,简单来说,就是从地面向下挖掘出一处整齐的正方形或者长方形墓穴来做安葬死人的阴宅,算是比较常用的一种类型。但是“多孔竖穴墓”就比较少见了,除了达官贵人以外,一般人极少采用这种类型,考古史上比较有名的曾侯乙墓便是此种类型的墓穴。这种墓穴工程量都十分巨大,最关键的问题是,墓室在山体中,仅凭人力想要在山体中挖出这样一个大墓室,至少要费十年之功,何天明的墓如果在这里,那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我疑虑重重,看不见何九叔的身影,便问二脑袋道:“何爷爷呢?” 二脑袋摇摇头说:“没看见,我下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估计是在那几个门洞里其中一个吧。” 二叔嘟囔道:“这何九叔怎么是这么好奇一主,走的那么靠前,也不怕出事了,咱们快进去看看吧。” 我们朝那两个门洞走去,江灵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角,说:“越来越奇怪了,这个洞穴怎么这么大?是谁给何天明挖的?” 我沉吟道:“我也正奇怪呢,关键不管是谁挖的,这个山都不适合做墓穴,它是个秃山,是个独山,是大凶之地,风水不对啊。” 二脑袋迷茫道:“什么是秃山、独山?” 我在简单说了一下秃山、独山的情况,并表达完自己的疑问之后,二脑袋说:“如果按照陈小先生的话来说,这个山头以前不是独山,也不是秃山,听村里那些老人说,这个山崖以前和金鸡岭是连在一块的,都是他妈的日本鬼子造的孽,把好好相连的一处岭给炸分了,也不知道日本鬼子扔的是什么炸弹,这个山从被炸开以后就寸草不生,变成秃山了,这山上本来有两条山溪,后来水也干了。” 二脑袋的话刚说完,二叔就道:“下都下来了,先不管是什么山,咱们进去看看那四个房间里都是些什么东东,说不定还有值钱的东西,何天明再怎么说也是个地主老财,拿了我们老百姓那么多宝贵的财富,我现在代表人民拿回来!” 二叔正嚷嚷着和二脑袋往北边的墓室跑进去,东边的石室却忽然亮了,我、老爸和江灵忙进去一看,何九叔正站在里面。 这个门洞里也是个墓穴,在何九叔站的地方前面,竟然有一排石棺,石棺摆放的整整齐齐,每个石棺上都放的有石牌,石牌上又都刻的有字,不用想,肯定是棺材里的人的牌位。 而且这个墓穴里的墙角处也都放着烛台,烛台上的灯柱应该是是类似长明灯的东西,十分粗壮,正在燃烧,灯光异常明亮,把整个墓室照的亮如白昼。 在墓穴的左右侧各有一个石门,都是闭合的,看来这个墓穴和左右也通连着。右边通连的石室应该九叔二叔和二脑袋刚才进的那间北墓室,但是左边的那间又是干什么呢? 正在此时,右边的门被打开了,二叔和二脑袋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二叔说:“他妈的,这里这么宽敞!不过我们刚才进的那个房间更宽敞,里面有一大堆兵器、盔甲,还有一个穿盔甲的石人,真他妈的逼真!何天明他奶奶的,他的这个墓穴造的还挺像模像样的啊,嘿嘿,怎么样,这里发现什么宝贝了没有?咦,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石棺?哇,宝贝肯定都在这里面了!”说着,二叔两眼放光地凑了上来。 听二叔的话,北边墓室是一个放兵器、武士的地方,而我们这个东墓室则放的是墓主人的石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西边的墓室应该放的是殉葬石俑。由此看来,这个墓穴是模仿古代一些达官贵人墓穴所建造的一个中规中矩的丁字形多孔竖穴墓。 我看见何九叔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石棺前,便喊了一声说:“九爷爷,你在干嘛?” 何九叔头也不回地说:“你们不是找何天明的尸骨吗?你们快过来看这个棺材。” 我们走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每个石棺上放着的灵牌上写的姓名的第一个字都是“何”,而在左数第三个石棺上,灵牌上赫然写着:何讳天明。 看见了何天明的石棺,二脑袋兴奋地说:“把棺盖打开,看看有没有尸骨。” 一直没说话的老爸忽然开口了,老爸厉声说:“等一下!” 大家都愣了一下,二脑袋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了,陈大先生?” 看来老爸果然发现问题了,我和江灵相视一眼,会意地点了点头,江灵更是把手放在了背后的剑柄上,以防万一。 老爸说:“二脑袋,你没想过这个墓穴上面的的石碑是怎么回事吗?这里明明不只是何天明一个人的墓穴,为什么洞口上盖着的石碑上却特意写着何天明之墓?” 二叔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这是假的?” 我接着二叔的话说:“即使不是假的,也有问题!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是谁在这里挖了这么大一个墓穴?这么多石棺又都是谁的?何天明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何天明是被处决的,怎么可能有墓穴和石棺?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九爷爷,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墓穴?” 何九叔扭过头来,“呵呵”一笑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墓穴,我也是误打误撞发现的。我以前是来过这个山崖,但是我从来没发现这里有个墓穴,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了,石碑上有浮土,还是二脑袋把浮土清走的。” 老爸冷笑道:“九叔,你忘了吧,在来这个山崖之前的时候,你可是说你来过这个山崖几十次了,难道以前你一直没发现?那么你总是来这个山崖干什么?” 何九叔一愣,随即说道:“这座山以前和别的山都是连着的,我十来岁的时候爱在山上跑,这个山崖也来过几十次了,后来这个山崖被炸开之后,我就很少来了,过来是怀一下旧而已,哪里会发现这里有没有墓穴。今天要不是你们发现那个石碑,我还是不知道这里有个墓穴。” 何九叔倒打一耙,倒令我有些措手不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殉葬武士 老爸见何九叔狡辩,也是微微怔住,但目光却依旧凌厉道:“真的?” 何九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这和我又没什么利害关系。” 我冷笑道:“那么山道那条路是怎么回事?” 何九叔迷茫道:“什么山道?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那条山道一直都是那样,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而且为了方便行走,我没事的时候,也会垫些石子和泥土,别的就没什么了呀。” 何九叔装傻,说话倒也没有破绽,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灵拉了拉我,意思是不让我再说,慢慢观察。 老爸则深深地看了一眼何九叔,没再说话。 二脑袋说:“先不管奇不奇怪,打开棺材再说,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来,快过来帮忙。” 二脑袋说完,就和二叔去推石棺盖,我老爸也过去推,他们三人合力推开了一米多长的口子,二叔忽然怪叫一声:“有尸体!” 我和江灵连忙凑过去看,一看之下,我差点吓死,里面赫然就是一具僵尸!整具僵尸的五官保存的极为完整,更可怕的是还有头发,最最可怕的是僵尸的脸是紫色的,整具尸体穿了一件似乎是绸子做的寿衣,寿衣也没有烂掉,尸体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我却觉得他会随时蹦出了袭击我。 二脑袋哆嗦着说:“这——这就是何天明?怎么尸体没坏掉,还有肉有头发!成精了他!” 听了二脑袋的话,二叔又把身体上前凑了凑,朝棺材里看了又看,说:“竟然没有陪葬什么东西,这家里人也太抠门了吧——呀!不好!快看,他脸上在长毛!手上也在长毛!真的要成精了!二脑袋,你的嘴真是个乌鸦嘴!” 我脸色一变,急忙凑过去一看,果然,尸体的手背上和脸上正慢慢地长着紫毛,我草!这不是要尸变了嘛! 江灵在一旁也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快把棺材盖盖上,他要尸变了!” 我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棺材盖给推上,二叔靠着石棺坐下,喘着气道:“他妈的,吓死我了,幸好咱们人多——哎,老不死的何九叔呢?” 二叔一问,我们这才发现,何九叔竟然不见了,更加令我们吃惊的是,石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被关上了。 何九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失踪了,石室的门也莫名其妙地关上了,大家立即就慌了。老爸不动声色地过去把石门看了看,又敲了敲,上下搬动了一下,还在石门周围的墙壁上敲了敲,然后说:“这个是用一种简单的机括在控制的门,但我在门周围没有发现机关,估计是在别的地方。” 二叔骂道:“我早就发现那个何九叔有问题,肯定是他搞的鬼,你们去左边那个门看看,我去看看右边的门。” 二叔他们去看右边的石门,我和老爸去看左边的石门,二叔在那边叫道:“这个门能开,你们快过来。” 我和老爸这边的石门是嵌在石壁里面的,老爸趴在地上看了看石门下方的缝隙,然后说:“这个门有轴,应该是可以转动的。” 我用力推了一把,纹丝不动,老爸微微蹲了一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推双手,朝门边上一震,门“咯吱”响了一声,老爸说:“这个门难弄开,先去你二叔那边。” 二叔那边的门开了以后,我们都涌了进去。这个北室是整个墓室中面积最大的一个,里面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一个地主要这些东西陪葬不知道干什么,难道是怕农民在他死后造反? 墓室里还有一个身披盔甲的殉葬武士,双眼紧闭,身形魁伟,看上去栩栩如生,只不过面目黝黑,似是石头又像是铁。 江灵道:“何九叔不在这里。” 老爸道:“进西墓室!” 老爸、二叔和二脑袋都闪身出去,拐进了西墓室,我则留在北墓室没动,江灵喊我了一声道:“元方哥,你怎么不走?” 我回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墓室里有点怪怪的?” 江灵道:“怎么怪了?” 我一边在墓室里乱走,一边说:“我好像觉得有人在看我们,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有没有这么觉得?” 江灵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怪怪的,可是这里没有人啊,除了那个穿盔甲的假人。” “难道有鬼魂暗中窥视我们?” “少胡说!” 我“嘿嘿”一笑,停在盔甲武士身前道:“我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看这里面只有一个陪葬的武士,奇怪啊,为什么只有一个?” 江灵走过来盯着武士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一个就一个,小墓室里也要不了那么许多……” 就在江灵走到武士跟前,伸手去摸武士的铠甲时,我忽然看见那个武士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本来僵硬的手瞬间提到了半空中,掌心朝着江灵的天灵盖就往下落,而江灵正低着头,她对此毫无知觉! 殉葬武士居然能动!是活的! 提醒江灵已经来不及了,我纵身一跃,扑到江灵身上,江灵往旁边一个趔趄,没有摔倒,而盔甲武士的手掌确切无疑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只觉得肩膀上那一阵剧痛痛彻心扉,身体像被火车撞了一下连带着江灵滚了出去,我白眼一翻,强忍着没晕死过去。 但江灵得救了。 那个盔甲武士这时候不仅睁开了眼,连嘴也睁开了,他露出满嘴的黄牙,阴毒的“嘿嘿”一笑,又朝倒在地上的我扑了过去,右脚一抬,大有一脚把我踩死的劲头。 回过神来的江灵惊叫了一声,然后奋不顾身地把我拖到她身后,双手硬生生地去挡盔甲武士的脚,那个盔甲武士见江灵伸手去抵挡,就变踩为踹,一脚把江灵踢了一个筋斗。 滚在一旁的江灵趁机抽出背上的剑,然后纵身朝盔甲武士刺了过去,剑尖直点那人的咽喉。我则趁机捂着肩膀滚到一旁,脱离二人的打斗范围。 老爸他们听到战斗声都跑了回来,而盔甲武士和江灵的打斗也已分出高下,江灵的轻身功夫十分高明,而且剑法轻盈灵巧,刺出的每一剑都毫不拖泥带水,都是直奔要害,可谓是剑剑毙命的杀招,但是盔甲武士的全身都被重甲覆盖,江灵的剑不能刺透分毫,而盔甲武士的脖子和脸部虽然没有被盔甲覆盖,但是盔甲武士的手却好像刀枪不入,每当江灵的剑刺向盔甲武士的咽喉或者眉心部位时,盔甲武士只轻轻拿手一格,江灵的剑就被震开了。 盔甲武士的招式虽然笨拙,但是力大势沉,老爸经常对我说“一力打十会”,意思就是说你会的招数再多,打在人家身上不起什么作用,但是人家如果力气大,偶尔打中你一下就足以干掉你。这一句话用到江灵和盔甲武士身上再贴切不过了,江灵往来腾挪,却没有一招奏效,而盔甲武士虽然站在地上几乎不动,但是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江灵很快就气喘吁吁,动作也开始僵硬了,落败是迟早的事情。 老爸他们过来后,老爸先看了看我的伤势,然后对我说:“你的胳膊脱臼了,忍着痛,我帮你接上。” 我看着老爸一脸严肃的样子,就问道:“不会很痛吧?” 老爸抬起我的胳膊,晃了晃,然后心不在焉地说:“不痛,像蚊子咬了一口一样。” 我说:“蚊子咬啊,那我没感觉……”我话还没说完,直接老爸猛地拉起我的手腕向下一拽,在往上一送,只听“咔啪”一声,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袭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之前,疼痛感就已消失,而我的胳膊又能动了。 我又怒又喜,没想到老爸竟然还骗人!但是老爸接骨的方法确实又不赖!我正准备说一两句不满的话,老爸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去看江灵和盔甲武士的打斗了,而这时候,江灵和盔甲武士的战斗已经到了胜负将分的时候。 江灵和盔甲武士打了只不过五分钟左右,我活动着胳膊起身观看时,只见江灵又是一剑刺向盔甲武士的右眼,盔甲武士这次没有用手格开剑锋,而是直接用手去抓剑锋,抓到之后开始向下扭转剑身,江灵大吃一惊,因为以盔甲武士的力量,这样扭下去,剑身立马就会崩断。江灵略一迟疑,很快就腾身而且,整个身体绷直成一条和剑身同面的直线,然后在空中螺旋着转了一圈,化掉了盔甲武士的力道,落地时趁势抽出了剑身。 江灵拿回剑后,后退两步,然后抖了个剑花,准备再上,一旁的老爸沉声道:“小灵,下来吧,让我来会会他!” 江灵点了点头,把剑插回剑鞘,退了下来,而那个盔甲武士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等我老爸上去干他。 老爸先礼后兵,上去先抱了个拳说声:“前来讨教!” 没想到那个盔甲武士居然说了句:“好说,好说。” 他居然会说话!(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再遇伪禁制术 这令我们都大吃一惊,我先前还在想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呢,一脸石灰色的面皮,像石头又像铁,而且肌肉根本不能动,连眨眼和笑得时候都像是机器在牵引零件在动,而且他浑身的盔甲最起码有二百斤重,他披着打来打起竟然连大气都不喘,不对,不是不喘大气,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呼吸! 在他动手之前,我和江灵都在他身边站得很近,江灵感没感觉到他的呼吸,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到底是人不是? 我想问问江灵的感受,毕竟她刚才一直在和盔甲武士战斗,接触最多,而且以练过武的她的敏感,如果有什么异样,她肯定能察觉。 我把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也把目光投向我了,我还没有说话,她就开口道:“元方哥哥,你刚才救了我一命!” 我愣了愣,然后笑道:“那是应该的。” 江灵走到我身边,用手摸了摸我的肩膀,柔声说:“还疼吗?” 我那里还是肿着的,当然很疼,但是被江灵的手摸着,我却有说不出的舒服,所以我摇了摇头说:“不疼了。”由此可见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一般都会变得很贱。 江灵深深看了我一眼说:“你救我的时候就不害怕吗?” 我笑道:“怎么会害怕,我不是说了吗,那是应该的。” 江灵摇头道:“那不是应该的,你救我一命,而你却差点没命。” 我怔住了,我说“那是应该的”是谦逊的话,但江灵却当真了,这让我一时间不好回话,但是我的语言天赋非同一般,只是略怔了怔,我就一脸正气的说:“我知道我差点没命,但是看到你危险,我根本就什么都不会想了,只是想救你,哪怕是因为救你而丧命,我一定也不会后悔。” 这一番话说的让我自己都觉得嘴里泛酸,但江灵却瞪大了眼,红了眼圈,然后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小妮子居然被感动了,我顿时大感欣慰。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说了半天还没说到正事上呢,于是我问江灵道:“江灵,刚才你跟盔甲武士打斗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他有呼吸?” 我看见江灵背对着我揉了揉眼睛,然后扭过头来说:“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说:“那他是人吗?” 江灵道:“应该是人吧。” 我们这边还没说清楚,老爸他们那边已经打到白热化的程度了,老爸会的武功套路十分齐全,基本上是针对不同的对手用不同的武术,在和盔甲武士战斗的时候,老爸不像江灵跳来跳去,而是正面迎敌,老爸的招式大开大合,力道强劲沉稳,颇有少林罗汉拳的味道。老爸和盔甲武士都是力大无穷的主,这一交起手来,那就纯粹是硬碰硬的局面了,表明看起来老爸他们两个的力气差不多,但是实际上老爸已经吃亏了。或许大家都没看出来,但是我已经看出来了,老爸用尽力气拼杀,效果固然很可观,但是体力的消耗更为可观,而盔甲武士的力量却没有丝毫被消耗的迹象,那家伙连呼吸都没有,哪里会有消耗? 我问江灵道:“你看老爸会不会赢?” 江灵看出我内心的焦躁,微笑道:“你老爸不会败的,你放心,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的武功能厉害到你父亲那种地步,我的师父没有那么厉害,甚至我的师祖也没有。” 二叔傲然道:“当然,麻衣道的功夫从来就不是吹的,在我们陈氏家族,我大哥还不算最厉害,你要是见过我二爷爷,嘿嘿,你才知道什么叫神一般的人物!” 二叔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口中的“二爷爷”是谁,江灵就已经冷冷道:“麻衣道的功夫从来都不是吹的,但至少你是,你吹牛的功夫比你本身的功夫高的不止千万倍,哼!” 眼看二叔还要辩驳,我赶紧接口道:“江灵,我感觉那个盔甲武士的力量似乎不会被消耗,这样长期下去的话,就算我老爸再厉害也会吃亏。” 江灵沉吟道:“我也发现了,眼下只能希望你老爸能在体力大幅度下降之前用内力震死盔甲武士,他身上披着那么重的盔甲,外伤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眼看盔甲武士一掌挥来,老爸轻舒猿臂,施展小擒拿手扣住了盔甲武士的手腕,同时一个俯身从盔甲武士臂下穿了过去,另一只手又扣住了盔甲勇士的左肩,同时右脚照准盔甲勇士的左右腿膝盖内侧瞬间连踢四脚,盔甲武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但他仍是面无表情地跪着把身体转了过去,不但撑开了老爸的双手,还打出一记重拳直奔老爸的小腹,老爸纵身跃起,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安稳地落在了地上,盔甲武士竟然又站了起来,朝老爸奔去,双腿浑不似受过重击。 江灵对我说:“你看,盔甲武士其实也是有消耗的,他的两腿刚才被你老爸重击,虽然乍看之下没有什么损伤,但是细看之下,他的腿是在微微发抖的。” 江灵练过武,目光要比我敏锐的多,我没有看到盔甲武士腿部的轻微抖动,但是却看到老爸逐渐占据了上风。 两个人的打斗每一掌,每一脚都似乎要开山劈石,连带起的风也足以吹石走沙,老爸仗着身体灵活,讨了不少便宜,盔甲武士身体榔槺,腾挪不变,腿被老爸重击之后,更是跳跃不灵活,江灵话说完不到二十秒,盔甲武士一个疾奔,没有控制好节奏,力度用老,老爸的眼光何其毒辣,立时抓住这个破绽不放,腾空跃起,在盔甲武士后背一击鸳鸯踢连踹三脚,盔甲武士终于吐出一口浓稠而乌黑的血来,我们在场的人无不精神大振,看来盔甲武士并非金刚不坏之身。 盔甲武士被老爸给震伤了,我也放心了,因为我知道老爸耐心作战、以力打力的策略是正确的,就算老爸暂时不能取胜,最起码也不会落败。 我开始转换注意力,再次把思路转回到何九叔身上,何九叔刚才消失是到哪里去了,干什么去了? 我问二叔道:“西墓室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何九叔吗?” 二叔恨恨道:“没有那老东西!西墓室里也是一派棺材,还有几个石俑,你老爸说是陪葬室。” 我喃喃道:“那何九叔会到哪里去?” 二叔说:“他会不会已经出去了,把我们留在这里,想让盔甲武士搞死我们?” 二叔说的有可能,盔甲武士也有这个实力,但如果何九叔不是这个目的呢? 何九叔会不会是故意让盔甲武士把我们拖延在这里,以便于他继续干什么坏事呢?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海里闪过,何九叔会不会一直都没有走,他就在东墓室的某个地方藏了起来,而我们一发现他不在,心神大乱,来不及细查,就跑了出去。 想到这里,我急忙走到北墓室通往东墓室的门口,看了一眼,那一刻,我悚然动容,东墓室里的石棺居然都消失了! 所有的石棺都消失了! 整个墓室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灵他们也凑了过来,看见东墓室里发生的异变,都惊诧地张大了嘴。 二脑袋晃晃头道:“棺材都跑哪里去了?” 二叔道:“会不会是僵尸出来,把棺材都背走了?” 江灵道:“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立即说:“事情诡异,不要乱动,我想想……” 这么多石棺,怎么可能一下子凭空消失?还有何九叔为何也不见了?如果不是幻觉,也没有机关的话,那就是空间转换了。 空间转换!我瞬间醒悟,立即大叫道:“是伪禁制术!何九叔会伪禁制术,他改变了空间,快快,快找到五行元素!” 江灵他们团团转,我却细细地看了起来,这时候千万不能慌张,不然绝对找不到五行元素,说不定何九叔已经学乖,把五行元素设到伪禁制术里面,这样的话,要破解就更有难度! 我站在北墓室门口仔细地盯着地面端详,忽然间,我看见有一块石砖有些异样,似乎有被撬动的痕迹,我赶紧俯下身子,用手背在石砖上敲了敲,石砖上立即发出了中空的声音。 有鬼! 我连忙叫江灵过来,她拿出一支飞镖,将那块石砖撬了起来,下面果然是一个凹槽,凹槽里是一段黑炭,焦炭表层刻着一个大大的篆体字“土”,侧面刻着和之前我们遇到的石柱上差不多诡异的字画,这是火元素! 我顿时大叫道:“找到了!毁了它!” 二脑袋听了立即伸手去拿,我叫道:“别用手,小心有毒!江灵,用你的飞镖随便划几下估计就行。” 江灵立即捏着一枚飞镖,开始在那焦炭上刺,飞镖刚一接触焦炭,立时发出“嗤”的一声,犹如火药点燃,泛起缕缕白烟,而那焦炭上刻着的字画居然开始剧烈地晃动,然后诡异的消失。(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辟邪之禹步 果然有效,江灵看了看我,面有喜色。 再看东墓室的空间,仿佛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丢入了一颗石子,微微有些波动扭曲的迹象,接着,那一排石棺渐渐地浮现出来,同时,我也赫然发现何九叔正站在一个棺材前,把手放在石棺上方,不知道搞什么把戏。 但也就是一瞬间,我发现何九叔脸上带着狞笑,而他的手正在滴血!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石棺里面,整个墓室都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恍然间醒悟过来,何九叔在给何天明的僵尸滴血过气!他要引起尸变! 我大叫了一声:“老爸,速战速决,何九叔在搞鬼,他在滴血过气,僵尸要尸变了!” 老爸一听,还没怎么着呢,那个盔甲武士忽然发起狠来,攻势忽然变得无比凌厉,招招都是毙命的杀手。 看来我想对了,这个盔甲武士果然是在拖延时间,而何九叔就是借此时间来进行“滴血过气术”! 眼下,何九叔的意图被我发现了,盔甲武士就要下杀手了。 “滴血过气术”是一种古老的禁术,也是一种邪术,《义山公录·符篇》曾给过专门的注解,一千多年前,陈弘忍和邪教头子唤起千年僵尸王就是用的滴血过气术,僵尸的法力有大小,唤起者的法力也有大小,但不管是普通僵尸还是千年僵尸王,法术本身殊途同归,基本上都是施法者制作特种符咒,烧化后服用,然后按照一定的仪式,将自己的鲜血滴在僵尸的嘴上,将自己的生气传给僵尸,僵尸就会借此复活,成为行僵。 眼下,毫无疑问的是,何九叔要唤醒何天明的僵尸! 大家都没想到何九叔不仅仅阴险,而且还会邪术,更可怕的是会滴血过气这一种邪术,最最可怕的是,这个墓室里就有僵尸供他唤醒,所以,眼下必须得阻止他! 盔甲武士过于勇猛,就算受了伤,急切之间老爸也不能轻易取胜,江灵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一是为了保护我,以防变故陡生;二是给老爸压住阵脚,怕老爸出什么意外,她好上去救援,因此他们两个都不能去阻止何九叔。我右肩受了伤,成了独臂大侠,估计也打不过何九叔,而二脑袋早就被各种各样的变故吓到大脑白痴以至于不能正常运转了,靠他还不如靠天。 这时候二叔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二叔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改变形象的时刻已经来临,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时,二叔深呼一口气,双手把袖子一扁,叫道:“妈的!不用大哥出马,不就是何老九吗?我去收拾那老不死的!还敢给陈二爷我玩阴的,看我不扁死你!” 二叔刚才被江灵奚落了一阵,这时候要拿何九叔找自信了。 二叔呲牙咧嘴地跑到何九叔旁边,骂道:“何老九,老子弄死你!”说完就要伸手抓何九叔的后背,没想到何九叔连头都不扭,背后宛如长了眼睛似的,左脚一抬,往后便踢,也没见他怎么用力,二叔惨呼一声,已经像个篮球一样滚了出去,头还在墓室的石壁上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二叔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没晕,但是一个隆起的大疙瘩却显而易见。 何九叔还会武功,果然是深藏不露!我不由得再次被震惊,同时也为二叔感到深深的悲哀,表现不成,反被虐,二叔运气之差,天下无敌啊。 这下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江灵更是着急,她摸了摸镖囊,夹出两枚飞镖,扬手便朝何九叔后脑、后心打去,何九叔听见风声,把脑袋微微一偏,躲过袭向他后脑的那一枚飞镖,对于奔袭他后心的飞镖却置之不理,那飞镖“噗”的一声,正中何九叔的后心。 我和江灵登时都大喜,但紧接着便看见那枚飞镖从何九叔后背上缓缓脱落,铿然一声,掉在地上。 何九叔头也不回地“嘿嘿”笑道:“小妮子,你今日用飞镖杀掉那风水道人,手法已经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不看你出手,我也可以听出你发镖的方位。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哦,忘了告诉你,我还穿着一件防弹背心,子弹都可以挡下来,你的飞镖,呵呵,恐怕也起不了多大的用。” 江灵恨得咬牙切齿,却因此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她去攻击何九叔,何九叔腾出手来袭击我和二叔,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江灵让二叔也站在她身后,以便于被她保护。再看场中的盔甲武士,依然奋勇无比,江灵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蹦上战场和老爸双战盔甲武士了,因为如果不先搞定盔甲武士,待会儿何九叔再腾出手了,我们就要全线落败了。 只可惜老爸和盔甲武士打斗的气场太强烈,江灵根本插不进去,这就是修为的差别,几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岂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能比拟的了的? 匆忙间,我拿眼一扫,看见北墓室靠墙处摆放的一溜兵器,我顿时心中一动,暗骂了一声自己笨,早应该想到的,老爸肉掌对盔甲武士虽然不落败,但是也不占便宜啊,拿把大刀既可以远攻,又有效果。于是我对江灵说:“江灵妹子,你去把那边兵器架中的大刀拿出来扔给老爸,让老爸速战速决!” 江灵喜道:“好!”说完一个纵身跃了过去,提起那把关公刀,喊道:“叔叔,接刀!”老爸一回头,江灵用尽全力把刀丢了出去,老爸一个滚身接到了。 我喊道:“老爸,专劈他的腿弯儿!那里没有盔甲,还受着伤!” 老爸回头朝我笑了笑,然后一刀朝盔甲武士的腿弯削了过去,两米多长的关公刀夹着风舞声呼啸而去,盔甲武士躲避不及,只好仰身跳起,期望躲过这一击,但就在盔甲武士后背刚着地那一刹那,老爸变削为劈,硬马沉肩力劈下去,这下毫无疑问,“咔嚓”声中,刀锋把盔甲武士的双膝劈裂开来,老爸毫不手软,再次举刀朝盔甲武士的脖子劈了过去,盔甲武士伸出双手去挡,老爸下刀不停,连带着盔甲武士的双手和脖子一起劈了个稀烂,自始至终,盔甲武士连哼都没哼。 老爸把刀一丢,深呼一口气招呼我、江灵和二脑袋道:“走,看看何九叔去!” 我们三个刚进去东墓室,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我双耳隐隐发痛,我急回头看时,这才发现通往北墓室的石门已被一块从上落下的石板给封住了,老爸急转身去看,已经打不开了。 老爸上下寻找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这个石门是用一次性的机关给控制的,石门只要落下就再也打不开了,除非能把石门砸烂。” 东墓室里总共有三个门通往外界,一个是通往中墓室的正门,已经封死,一个是通往北墓室的右偏门,也已经刚刚封死;还有一个是左偏门,就是那个被老爸推了一把而没有推动的转轴石门。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都被关进了东墓室里,和一溜棺材作伴。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老爸和江灵道:“先别管那么多了,你们快看何九叔,他是不是在进行滴血过气的邪术?” 何九叔还站在棺材前,一动不动,神情既专注又狰狞,他在用滴血过气术,其实不用我说,因为在场的人不单单是我看出来了,江灵也看出来了,她迅速地从腰间的囊中摸出了一张黄纸,用左手大拇指、无名指和小指夹在手掌,然后食指和中指紧扣放在鼻孔下人中之本,反复数次之后,用手掌掩住鼻子,默默地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就朝何九叔冲了过去。 这个过程写出来很是繁琐,但江灵的动作极快,从开始到完成也不过数秒时间。 江灵虽然打不过盔甲武士,但是盔甲武士已经超出了常人状态,是变态一族,那种变态选手只有同样变态的老爸才可以和他搞垮,对于江灵则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按照常理平心而论,江灵的武术显然很不弱,尤其是轻身功夫。她的动作虽然没有老爸的快,但是却另有一种韵味。老爸的动作可以用诡异来形容,而江灵的动作却可以用轻盈来形容,在我看来,更好看,有凌波仙子的风范。 当然,我不是说我不喜欢老爸的动作,只是老爸的动作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评判了。 江灵的步伐极其迅捷,但也很奇特,第一步是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第二步是右脚向前迈去,带动左脚也超前方迈去,第三步是右脚又向前迈步,再次带动左脚前迈,第四步的时候,右脚依然先迈,左脚却和右脚走齐了,如此反复前行。 这个步法我知道,在《义山公录》里叫做“禹步”,“禹步”功用极多,其中之一就是辟邪镇鬼。 江灵很快,但是有人更快,在江灵迈出两步的时候,一道身影飘然间已经从她身旁过去了,几乎是刹那间就到了何九叔的身旁。(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深藏不露 毫无疑问,那道身影正是老爸,奇怪的是,老爸走的步法竟然也是“禹步”,但显然比江灵还要熟练。这让我心中不仅大大起疑,老爸以前绝对也学过麻衣道法!唉,老奸巨猾的还是老爸啊。 老爸走到何九叔身后,一把抓住何九叔的肩膀,没见怎么用力,就把何九叔提了起来,顺手点中何九叔肩膀“肩井穴”、手臂“曲池穴”,脚尖用力,又踢中何九叔臀部“环跳穴”,这样一来,何九叔肩膀、手臂和下肢都不能用力,再难以为害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爸施展点穴的手法,端的是快速无比,准确精妙,老爸点中其穴道后,随手一丢,将其扔到了我们这边,老爸又飞起一脚,把石棺的盖子给踢合上了。 这时候,江灵也到了石棺旁,她右手抽出肩膀上的剑,朝石棺头划了几道,然后把左手中的符咒贴在了石棺盖上,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断捏诀,最后灌注一道真气于其上,这才住手。 令我吃惊的是,何九叔不是会武功吗?从他刚才踢二叔那一脚就可以看的出来,怎么现在会被老爸轻易点中穴道,一把给丢了出来? 这个问题不用谁来回答,因为何九叔自己的动作已经给了我答案,被老爸一把扔出去的何九叔却在空中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那身法就算不能称之为翩若惊鸿,也算得上骄若银龙,任谁都实在难以想象,何九叔已经是年过七旬的老头了。 连老爸也吃了一惊,诧异道:“你被我的‘兰花拂穴手’点中穴道,居然还能行动自如?” 何九叔傲然道:“气血逆行,穴道异位,本就是我的看家本领,被你抓在手中的片刻时间内,我已经将周身穴道偏移了半寸,你点穴手法虽然精妙准确,却恰好拿我没办法!” 江灵冷冷道:“至少阻止了你的滴血过气术!” 何九叔站在那里“嘿嘿”冷笑道:“阻止?你阻止得了吗?现在再盖棺贴符怕是已经晚了,你们几个就留在这里别出去了,这是个墓室,死在这里岂非死得其所。” 何九叔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就是滴血过气术已经完成,我的脸色不禁微微变了。 何九叔扫视了一眼我们,然后讶声道:“咦,你们一个人都不少,我兄弟竟然没杀了你们一个?我兄弟呢?” 我诧异道:“你兄弟?谁是你兄弟?” 何九叔冷冷道:“北墓室里的那个盔甲武士!” 我们都是一愣,我呐呐道:“那个盔甲武士是何九叔的兄弟?” 何九叔道:“不错!他就是我兄弟,嘿嘿,他厉害吧,我让他在那里拖住你们,能拖就拖,能杀就杀,你们能活着进来是你们的造化!” 江灵冷笑一声道:“他是厉害,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再也厉害不了了!” 何九叔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可能!我兄弟浑身刀枪不入,怎么会死在你们手上?” 我说:“刀枪不入并不代表不会死,他的双腿、双手和脖子都被我老爸给砸碎了,你说他死不死?” 何九叔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瞬间,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何九叔双手抱着头仰天长啸,双眼泪如雨下,嘴里不停地叫道:“兄弟,兄弟啊!是哥哥害了你啊,哥哥本以为你坚持得了啊,哥哥还是太小看他们了……” 二叔被何九叔踢了一脚,受了惊吓,只到现在才反应过了,反应过来就听见何九叔惨叫,二叔心中大为欣慰,立即戟指骂道:“你个老不死,老子早就看出来你有问题!混蛋王八蛋,不但死兄弟,还死老婆,父母双亡,儿子没屁眼,全家断子绝孙!” 也不知道二叔哪一句话触到何九叔的敏感神经了,只见何九叔停止哭泣,慢慢地仰起脸,双目通红如血,牙齿紧咬欲裂,眼中寒光一闪,站起身迅捷无比地蹿了过来,肩膀微动,伸手就朝二叔脖子上抓了过来,二叔惊得扭头就蹿,何九叔的手却快如闪电地扣在了二叔的肩膀上。 二叔惨叫一声:“大哥,救我!” 老爸早已觉察,何九叔的手也就是刚碰上二叔的肩膀,老爸已经回身过来了。 老爸是身未到,腿先到,腰身转动,一个螺旋踢,脚尖腾起在五尺多高的位置处,准确无误地击中何九叔的手腕,何九叔的手像被电击中的蛇一样,猛地回缩,同时,何九叔右腿向前迈了有半步,重心前移,右脚脚尖点地,使个回风舞柳身法,黑影一动,左腿如鞭般朝老爸的面门扫去。 老爸刚才出腿,力道已经用老,再回身根本来不及,老爸索性抬起左臂去挡何九叔的后旋腿,只听“扑”的一声,如锤击败革,两人一触即分,然后又丝毫没有停留,老爸借力使力,趁着何九叔的扫击之力向右转身,连转两次才扭过头来。何九叔一击没有凑效,揉身又上,双手舞的如电风扇的风叶一般,不离老爸的额头、胸口、脖颈等要害之处。 老爸面色不变,左手格,右手进,两只腿前开后合,瞅准何九叔的中路空挡,一个中踹,何九叔闷哼一声,躬身后退了五六步之远。我们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看来何九叔不是老爸的对手。但不能否认何九叔实在是阴狠毒辣。 何九叔站定之后,大喘了一口气,冷笑道:“好小子,竟然有这么俊俏的功夫,我还是小看你了。” 老爸冷冷道:“没有这么俊俏的功夫怎么杀掉了你兄弟,何九,说说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何九叔脸上狞色顿露,他咬牙切齿道:“是你杀了我兄弟!你好狠啊!我要为我兄弟报仇!” 老爸冷笑道:“就凭你,报的了吗?” 何九叔“哼”了一声,并未答话,而是伸手去摸他的裤腰,双手快速地抖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二叔一看就叫道:“哎呀,不好了,江灵,快扭过脸,这老不要脸的要脱裤子了!” 我们大家都为之浑身一颤,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我心想何九叔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果然,何九叔老脸一红,大骂道:“放屁!谁脱裤子了?你个混蛋看看老子拿的是什么?” 说完,何九叔猛地从腰间抽出一剑亮闪闪的东西,迎风一抖,展开有三尺多长,原来那是一把缠在腰间的软剑。 何九叔拿出剑以后,精神上明显的振奋了许多,嘴里“嘿嘿”笑道:“这回我要动真格的了!”说完,纵身扑向老爸,剑身“铮”的一声脆响,直指老爸的眉心。这一攻来的十分迅猛,老爸竟然没躲,甚至都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就站在原地,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何九叔骂了一声:“贼小子,你太托大了!” 眼看剑尖就要刺中老爸的眉心了,老爸嘴角忽的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左脚后撤,然后快如闪电地抬起右臂,扣起中指,在剑尖、剑身、剑刃上连弹三下,那把软剑就在老爸面前打了一个卷,何九叔的身子也扑到了老爸的怀里,老爸左手扣住何九叔拿剑的手,右手像机关枪一样毫不客气地击打何九叔的小腹,不知道打了多少拳以后,老爸才一个扫腿把何九叔扫倒在地,何九叔立即丢了剑捂着肚子缩成了一团。 这距离何九叔说“我要动真格的了”还不到二十秒,何九叔竟然被老爸秒杀了,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我们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老爸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上前提起何九叔的右腿,双手抱着,猛地左扯右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夹杂着何九叔鬼哭狼嚎的惨叫,何九叔的脚就歪在了一边,看来是被老爸给扭脱了臼,老爸如法炮制,把何九叔的双手、双腿都给废了,然后才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冷笑道:“你不是穿着防弹衣吗?怎么,没有武装到四肢上吗?” 看着在地上疼的满脸流汗的何九叔,二脑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言不由衷地赞叹道:“陈大……大先生,您下手可真……真利索!” 老爸挠了挠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狠了,而且对付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实在是太不应该,但是老爸脸皮实在是奇厚无比,只听老爸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那什么我本来是想点他的穴道的,可是他刚才自己卖弄说会什么‘气血逆行、穴道异位’的方法,我是怕他待会儿再使出什么下流的招数,不如先废了他,让他动不成。” 二叔这时候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他上前一脚踏在何九叔的胸口上,大骂道:“你个老混蛋,咱们无冤无仇,竟然要害死我们!幸亏我们这边高手如云,不然那还得了?你再踢我呀,踢我呀,老东西!” 何九叔额头的汗水涔涔流下,却兀自“哈哈”大笑道:“高手如云?要说武功还算是有一个高手,但要说是道法,就凭你们几个,差远了!告诉你们,老子也是修道之人,金鸡岭上差点下不来吧,尸骨蛆够厉害吧,伪禁制术神奇非常吧!哈哈,还有刚才我的滴血过气术已经完成了,你们以为盖棺贴符就能挡住紫僵复活吗?哈哈哈,你们死定了!” 何九叔这几句话说出来,一切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果然还是他,最不像坏人的坏人! 二脑袋大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何九叔“嘿嘿”冷笑两声,阴森森地说:“有什么好处?哼!当然有好处了,我就是要杀了你们,让你们给我的父亲陪葬!” 我大吃一惊,我指了指那个石棺,道:“你的父亲是何天明?” 何九叔咬牙切齿地说:“不错,我的父亲就是何天明!”(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幕后黑手 何九叔此言一出,室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何九叔是何天明的儿子,这无疑是天大的奇闻!二脑袋更是使劲晃了晃脑袋,说:“九叔,你老糊涂了吧,你怎么会是那老地主的儿子,咱们是一大家子的!” 何九叔“桀桀”怪笑道:“和你这个蠢蛋是一大家子的?放屁!哦,你说的也不算错,我的母亲的丈夫是你们这些佃农中的一份子,可我母亲的丈夫却不是我的生身父亲,我是我母亲和我爹何天明生的婚外子!我母亲在临死前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我才得以暗中和我亲生父亲认亲,我父亲不但资助我四处云游求学,还告诉了我宗族的秘密,也就是这个墓室!哈哈,你们没想到吧?” 二叔“呸”了一口,说:“是你妈和何天明私通吧!你妈该浸猪笼、骑木驴、游街示众!还婚外子,你倒是大言不惭,老不知羞!” 我扯扯二叔的衣服说:“二叔,说的有些过了,那是封建的糟粕,要废止的。” 二叔瞪着眼说:“对女人,什么时候都要下重手!不然,那还得了?俗话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看你婶婶被我管教的那叫一个贤良……” 二叔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打了个寒噤不再往下继续说了,因为江灵在旁边用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二叔一眼。 何九叔自顾着说道:“七十三年前,我在这个村里出生,七年以后,日本人就打了过来,我爹为了这一方百姓的安全才做了日伪维持会会长,他是为了自己吗?当然不是,他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他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事后却被打成汉奸!国共内战的时候,我爹也就是收留了一个国军受伤的将领,事后又被打成特务!最终被折磨致死,丢到了荒山里!我们家的宅院被你爹霸占,我那个弟弟被你爹扣上反革命的罪名,我爹被处死,我兄弟被批斗的奄奄一息后,被无知的村民们丢到了后山!你们都以为我家绝后了吧?哈哈,谁都没想到我也是何天明的儿子!哈哈!也没有人想到我兄弟何厚青并没有死!” “什么?何厚青没有死?”二脑袋吃了一惊,我则心中顿时恍然,我问道:“那个盔甲武士就是你的兄弟何厚青吧?” 何九叔咬牙切齿道:“不错!当年老倔头那该死的老爹仗着是村干部,把我兄弟定为批斗对象,整天挂牌子游行,我是看在眼中,恨在心里,我假意和老倔头的父亲相处融洽,成为他的心腹,让他做事都听我的,嘿嘿,老倔头的父亲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要找他们家报仇雪恨,所有我们家失去的,我都要讨回来!再后来,我兄弟被老倔头那该死的老爹折磨的死去活来,奄奄一息,眼看是不行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办,老倔头那蠢老爹就问我该怎么处理了,于是我就向老倔头的父亲要走了我兄弟,说是要把他埋到后山的土沟里。嘿嘿,任谁都没想到,我把我那没有死透的兄弟带回了这个墓室,仗着我多年修道的本事救活了他!但是我兄弟受的伤太严重了,即使能活过来,已经做不了正常人了,他没有呼吸,甚至没有心跳,他不能见阳光,不能见水,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待在这个墓室里,靠我配制的毒药来维持生命!那个时候,我就和我兄弟立志,要杀掉全村的人为家人报仇!而且我们要让村里的人一个一个不得好死,甚至在死后也要变成孤魂野鬼,永世难入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就死了一个爹,就要全村的人陪葬?”江灵冷冷问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有,我和我兄弟都已经绝了后,我们何家再没有后人了!既然我们何家没有了后人,那别人凭什么能世世代代地活下去?我要杀光他们!他们本来就是我爹的农奴的后代,杀了他们为我爹陪葬!” 何九叔这一番话说的狰狞可怕,我们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色变,何九叔的秘密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头上,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一向和蔼可亲的,年过七旬的老头心中会有如此巨大的阴暗面,有如此险恶的用心,有如此残忍的计划。 且不管何天明和何厚青的悲剧是否合理,客观来说,那些悲剧归根结底都是历史原因,根本无法说得清他人的对与错,如果仅仅因为一己仇恨而就要定下毒计,祸害全村的人,那就天理难容了。 二叔道:“你这混蛋,就算你和大河庄群村人都有仇,和我们陈家有什么关系?我们陈家又没杀你爹,也没让你和你兄弟绝后!” 何九叔一听二叔的话,脸上忽然一阵血红,青筋暴露,几乎要破皮而出,极为可怖!他咬牙切齿的“嘶嘶”道:“陈汉生是你爹对吧?陈汉昌是你三叔对吧?当年是他们两兄弟杀了我的恩师!陈汉昌那老匹夫更是重击我的下体,让我从此绝了后!” “啥?”二叔怪叫一声,然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你被我三叔打成了太监,怪不得这么变态!” “放屁,老子只是被打伤,没有被阉割!”何九叔嚎叫道。 “好好好,就算被打伤,就算被打伤了。那啥,我很好奇,我三叔向来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脾气特别好,他怎么会打伤你那里?”二叔忍着笑道。 何九叔“哼”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二叔啐了一口,道:“连说都不敢说,你就是个怂蛋!也配整天说自己是地主的儿子?我看你就是被阉了,所以才不像个男人!” 二叔这激将法十分管用,何九叔一听,顿时满脸通红道:“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说的!当年是我师父和我在练一种本门的秘法,采阴补阳大法,结果被陈汉生和陈汉昌发现,他们两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出手与我们为难!我师父宁死不屈,被陈汉生杀掉,我虽然没死,但是却被陈汉昌废了!” 本来我还对何九叔有些同情,但他这么一说,我立即满腔恶心,江灵更是满脸通红的啐了一口,冷声道:“无耻妖人!” 连老爸也冷冷道:“我三叔一向仁慈,他废了你,没有杀你,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作恶多端,不思悔改,反而只想报复,死有余辜!”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修炼方法,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不对?你们陈家仗着本事强,手段多,辣手除掉其他门派,我就算不敌,也不心服!我告诉你,我早就想报仇了,只是害怕陈家兄弟,听说陈汉生死后,我就高兴的寝食难安,因为他死了,我就可以拿他的子孙出气了!我听说他的大儿子对麻衣道法根本不感兴趣,二儿子更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徒,所以我很有把握断了陈汉生的后!然后再慢慢炮制陈汉昌。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都在想怎么把你们两兄弟弄出陈家村,你们落了单,我才好收拾你们。可我没想到,我的无意之举让老倔头遭了大难,更是让二脑袋请动你们出山,甚至连陈汉生的嫡长孙都来了,我简直是喜出望外啊!哈哈哈……”何九叔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老爸冷声道:“你懂风水,懂邪术,更会伪禁制术,我问你,你是在哪里学的?” 伪禁制术和滴血过气术都是邪术,对这两种邪术了解的人很少,更不用说会的人了,会这种邪术还传播出去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必须弄清楚何九叔是在哪一门派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何九叔听了老爸的问话,傲然道:“老夫在年轻的时候,被我师父相中,投了名师学道,嘿嘿,这就是天意,如果我不学道,我如何报得了血海深仇?连我兄弟的武功也是我教的,只不过他服食药石,体质发生变异,功夫已远胜于我。” 二叔道:“远胜于你也是死路一条,快说,你的师父是谁?是哪个门派的?” 何九叔“哼”了一声,说:“我师父的威名让你们听了就是一种玷污!” 二叔骂道:“放屁!那是他的荣幸,你少打马虎眼,快说!”何九叔把头扭过去,并不答话,二叔上去一脚踹中他的伤口,何九叔咬紧牙关,哼都不哼,回过头,他死死盯着我二叔,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 何九叔无牵无挂,是个硬骨头,他既然不想回答,那肯定问不出来,我只好换个问题问他道:“九叔,我虽然对你的所作所为不齿,但是却也不得不佩服你,你心思缜密、老谋深算,更兼心狠手辣,最难得的是有骨气,算是个人物!” 何九叔冷哼一声,似乎是对我的称赞颇为不屑,但是眉眼之间,却难掩得意之色,我心中暗笑,嘴上却恭敬地问道:“九叔,这个墓室是怎么回事?布局奇特,机关巧妙,这也是出自您老的手笔?”(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一条白蛇 何九叔摇头道:“这个墓穴不是我设计的,多年以前,它就是我们家的了,算得上是我们家历代祖先埋葬的地方。抗战期间,日本人一个炸弹丢到金鸡岭,炸毁了这里的山脉,把好好的一方风水给破坏了,更是把一大块风水吉地变成了大凶绝地。或许,这正是我们何家霉运不断的原因吧……不过,若干年之后,这块绝地却正好给了我机会,我父亲的怨气在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 说完,何九叔又对二脑袋道:“你爹不是死的很离奇吗?哈哈,那是我干的!有一次,我来这里办事,被你父亲给发现了,他暗中跟踪我,以我的本事,怎么不知?我假意没有发觉他,将他引入深山,然后杀了他!山沟里那个被掉包的尸体正是我的杰作,这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 老爸道:“尸骨蛆也是你放的幼卵?” 何九叔阴笑道:“不错,我放下尸骨蛆的幼卵就是想有朝一日尸骨蛆能泛滥成灾,吞噬掉全村的人,让他们尸骨全无,连投胎转世都不能!只不过后来老倔头身体好转,想起了我兄弟的埋葬地点,我就索性带你们过去。我本来以为你们不一定能找到我埋下的尸体,就算找得到,也会被尸骨蛆给杀了,但我实在没想到连年纪轻轻的陈元方都能设下‘起尸术’,找到尸体埋葬地,我更没有想到你认识尸骨蛆,而我辛辛苦苦种下的虫卵被你们给一举毁灭掉!你们太可怕了,不能活下来!你们的行为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必须要杀掉你们!” 老爸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虫卵?” 何九叔冷笑道:“留着这个问题到地下找我问吧,看看死了以后的我会不会说。” 我问道:“那二叔之所以中邪上山,以及我们之后遭遇的种种怪事,还有那个伪禁制术,都是你的杰作吧。” 何九叔笑道:“你当时将老倔头就醒之后,我立即在你二叔身上做了手脚,洒了一种叫做‘聚阴灵’的药粉,那药粉的主要材料是人的骨灰,有强烈的吸附阴怨之气的功能,那些被你从老倔头身上驱逐下来的阴气无处可藏,便全部附着在你二叔身上,你二叔很快就中邪了,他之所以往山上跑,也是因为他身上的阴气害怕日光,想在山阴中找一片栖息之地,只不过你们跑了一阵后,那阴怨戾气还是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消散,你二叔因此苏醒。我在你们狂奔上山的时候,抄近路走在你们前方,预先在一片坟地周围设了伪禁制术,同时启动‘异灵术’,将那一带坟茔的鬼祟全部驱逐出来,给你们捣乱,引你们入我的局中!我还在路上放了一条白蛇,只是可惜啊,那个小妮子半路杀出,搅了我的局,让你们脱身而去了。” 二叔怒道:“原来在墓地出声的那个人也是你!都是你狗日的搞的鬼!日你祖宗!操你大爷!你活该断子绝孙!” 何九叔狰狞道:“你以为我仅仅做了这些事情吗?老倔头那个老宅里的阴气都是我引过去的,老倔头那个笨蛋当年也是听了我的话才赶走了陈汉生,老倔头的孩子们病重而亡,也有我的功劳!十几年来,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局!你们总算是跑不了了吧,哈哈哈哈……” 何九叔像发了疯一样地不停地说,我们浑身都是冷汗直流,想到人心可怕,一至于斯,我们更是后背发凉! 问完了该问的问题,知道了一些可以知道的事情,接下来就该关心僵尸的问题了。 我问江灵道:“你那个符咒管用不管?” 江灵说:“那是镇尸符,应该管用吧。” 老爸说:“不管管不管用,咱们也得先找到出去的路,万一不管用,咱们不就惨了。” 江灵看守着何九叔,我们几个分头去找出口,可是这整个墓穴就在山体之中,四周都是石头,如果出口很小,我们还是出不去。 老爸、二叔以及二脑袋他们都在敲打石壁,我则在想刚才何九叔是如何突然失去了踪影,引我们出了东墓室,然后又启动了伪禁制术。如果知道他刚才在哪里失去了踪影,不就等于说是找到总机关所在地了吗? 而何九叔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能是那个我们迄今为止还没进去过的左偏门通往的地方。 我喊老爸道:“老爸,先把左偏门给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总机关室。” 何九叔听见我这么说,只是冷冷一笑,我没搭理他而是跟老爸一块朝左偏门奔了过去。老爸扎个马步,全身用力,凝于两掌,然后按在石门上,猛一发力,石门“咔咔”动了一下,老爸喊道:“这个门能开,元方,二脑袋、弘德、小灵都过来,咱们一起用力。” 我们大家一起朝门使劲,石门终于“咯吱”、“咯吱”的被推开了,这里面果然又是一间石室,但是却不像是总机关室。 这一间石室里摆放了两个石桌,几个石凳,还有两个石俑,也燃着长明灯,把石室照的通明,由此可见,整个地下停棺室都是和外界通着气的,但就是不知道通气的地方在哪里。 石桌上放了几本书,还有一些黄纸、朱砂、毛笔、香、酒等物,看来何九叔刚才确实是跑到这个屋里了,借着我们和盔甲武士也就是何厚青打斗的时间内,他在这个屋里完成了伪禁制术和滴血过气术的前序步骤,然后才出去打开石棺进行滴血过气。 老爸四下里检查了一下,说:“这个石室看来不是什么总机关室。” 二叔说:“这个石门这么难打开,何老九他一个老头子怎么推得动?就算能推动,这么大的动静,咱们也能听见声音。” 老爸摇摇头说:“你说的不对,我刚才看过了,这个转轴石门也是由机关控制的,正常情况下打开门,应该没有声音,咱们是硬推才那么吃力,才发出响声的。” 我问道:“那机关在哪儿?” 老爸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没发现,应该也不在这个屋里。” 二脑袋说:“不就只有这几个石屋吗?何九叔难道跑出去了?” 我凝神沉思我们到底什么地方没有检查到。石室,石室,何九叔不一直在石室里吗?他除了能在石室里控制机关,他还能去哪里操纵?如果这个墓室存在总机关,那就一定在墓室里,除非总机关不存在。那么墓室里哪个地方被我们给忽略了呢? 对了!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犹如抓到了一束强光一样,所有的黑暗都悄然退去! 刚才,在我们破坏了伪禁制术之后,一起从北墓室冲进东墓室的时候,两个墓室相连的石门忽然降落,封死了我们,也就是说在我们冲过来以后,何九叔动了机关,那么机关就在何九叔触手可及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是石棺!也只有石棺我们没有检查! “我知道总机关在哪里了,不在这个屋里,还在东墓室!”我兴奋地大叫,然后往东墓室跑去。 老爸他们跟着我又转回东墓室,何九叔躺在地上冷眼瞧着我们,一副得意样子,我忍不住想打击他一下,就问他道:“九爷爷,你到底把总机关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们会找不到你?” 何九叔“嘿嘿”一笑道:“小子,想从我的嘴里套我的话是吧?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你九爷爷我就算是死了也得拉你们做垫背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我注意到何九叔说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我身后的石棺,这让我确信我的猜测没有错,于是我也“嘿嘿”一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总机关就在那个石棺附近,或许就在石棺的尾部,对不对呀,九爷爷?” 何九叔的瞳孔顿时开始收缩,笑容也凝固了,我知道我猜对了,江灵也喜道:“元方,你太聪明了,走,我们去看看。” 就在江灵刚要走到我身边的那一刹,何九叔猛地把手臂扬起,只听“嗖”的一声响,一道白光瞬间就奔江灵后脑去了,我想也没想,一把拉过江灵,另一只手臂就朝白光挥了过去。 “白蛇!”二叔忽然惊叫了一声,我这才看清,一条白蛇赫然咬在我的手臂上。 这是最后一条白蛇,刚才何九叔已经说过了,白蛇是受他操纵的,我们本来应该小心的。只不过,就算我们再小心,也很难想到,已经不能动的何九叔居然把白蛇放在他袖子里。 我再次深深地体会到,这才是老奸巨猾啊! 江灵脸色惨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背后抽出剑,一剑把白蛇剖成了两半,但是剖成两半的白蛇还是钉在我的手臂上,由此可见白蛇的狠毒! 老爸本来是要石棺那边看有没有机关的,这时候只好迅速地奔了过来,提起何九叔,沉声道:“拿出来解药!”又转而对江灵道:“帮元方扎住手臂。” 白蛇已经咬在我手臂上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到解药。 何九叔“哈哈”大笑道:“你们杀了我四条辛苦养大的白蛇,就剩这最后一条了,换你们一条命难道还不行吗?还要解药,我没有解药,哼!我本来是想杀这个贴镇尸符的小丫头的,没想到误杀了神算陈的孙子,好!天意!值了!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僵尸苏醒 被白蛇咬到,我本来心慌意乱,暗想自己要挂了,但是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既然是被咬到了,总该有点疼痛的感觉吧,即便是没有疼痛的感觉,也得有中毒后麻痒的感觉吧。 我原本不敢看我自己的手臂,我害怕看蛇,尤其是已经咬到我的蛇,但这时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后,我顿时大喜,我穿的是一件大棉衣,里面还有一层厚毛衣,再里面还有一层保暖内衣,那白蛇虽然狠毒,但却根本没有咬到我的皮肉,它连我的衣服都没有咬透! 我一把拽下蛇头,仰天“哈哈”笑道:“九爷爷,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这条蛇杀不了我。” 蛇毒已经把我的厚棉衣给腐蚀掉了一部分,由此可见那蛇毒有多猛烈,幸好那条白蛇不是袭击我的,因此并未对准我身体的裸露部分,也幸好我用胳膊挡了一下,江灵才没有受伤。 这才是时也命也!何九叔作恶多端,到底是上天不佑! 我抖了抖衣服,把黏在衣服上的蛇牙给抖了下去,江灵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我的胳膊,还让我脱了棉衣、毛衣,卷起保暖衣,露出胳膊,当看到我的皮肉完全无损时,大家才长出一口气,轻松地笑了,老爸也把何九叔重新扔到了地上。 二叔对我笑道:“臭小子,真有你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灵,朝她眨眨眼,笑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幸运?” 江灵犹带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木木地说:“元方哥哥,你又救了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你你……我我……你下次一定不要这样了,太危险,我真不值得你这样。” 江灵脸上是这么一副可怜楚楚又加关怀爱护的表情,嘴上则柔声细语的对我说话,我内心深处潜藏的英雄救美情怀早已破茧而出,我把嘴凑到江灵耳朵旁说:“我已经说过了,救你是应该的,就算是死也无悔,还有,不要说不值得,怎么不值得,仅仅凭你那一个吻就够我这么做好几次了。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还不够,就再吻我一口,我是不会反抗的。” 江灵一愣,然后瞬间满脸通红,她又羞又气地瞪了我一眼,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啐”了一口,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二叔把脸凑过来,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道:“元方,你跟江灵说什么呢?怎么江灵的脸这么红?” 我翻翻白眼道:“二叔,你怎么这么八卦?你还不快去看看石棺那里有没有机关,咱得赶紧找出口啊,僵尸快出来了,你不害怕吗?小心它咬你的屁股,看你那屁股肥的,僵尸见了肯定想咬一口。” 二叔弓着腰,面带惧色地揉了揉屁股,然后看石棺半天没动静,就又站直身体说:“就算是僵尸,也最多是紫僵,紫僵啊,不就是紫僵嘛,僵尸里最差的一种,有什么可怕的,他要真敢出来,我就一脚踹死他!他大爷的!” 二叔说得对,何天明如果真变成僵尸出棺,那也就是紫僵。僵尸根据体色可以分为紫僵、绿僵、红僵、黑僵、白僵。而紫僵就是指身体和眼睛呈紫色的僵尸,一般是因为有人刻意用药物保持尸体不腐烂才造成的。何天明估计也是如此,而用药物保持何天明尸体不腐烂的人肯定就是何九叔。 一般来讲,紫僵就像二叔说的那样,是僵尸中实力最弱的一种,但是请注意,即便是僵尸中最弱的一种,它也是僵尸,这个种类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抗衡的异类,就好比是恐龙,就算是小恐龙也不是一个人能打得过的,更何况我们刚才开馆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个僵尸的身体刚才已经长毛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单单是紫僵,而是毛僵了,毛僵的身体上布满硬毛,就像是又多了一层盔甲一样,那就更非一般人可以抵挡了。 对于僵尸的厉害,估计大家都知道,不知道的可以看看香港电影普及一下,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僵尸因为身体僵硬,一般只能蹦跳行走,其嗜血嗜生气,遇到活人必抓,被僵尸抓伤或咬伤者一般必死无疑。不过,僵尸抓人不是靠眼睛来看的,他是至阴之物,可以通过感觉人身上的阳气来进行抓咬。 这次来的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会遇上僵尸,对付僵尸必备的东西,比如黑驴蹄子、狗血或公鸡血、墨斗、朱砂等,我们也没有准备。所以,如果僵尸出棺的话,我们真的很难对付。 于是我说:“二叔,看你这么神勇,待会儿就靠你了。” 二叔拍拍胸脯,大义凌然地说:“你瞧好吧!二叔不会丢下你们的。” 但二叔的嘴实在是乌鸦嘴,他完全和二脑袋有一拼,二叔刚说完话,我就看见石棺上的那道镇尸符忽然冒起了烟,并“嘶嘶”作响,最后竟然烧了起来,石棺内也传来了“砰砰”的声音。 我们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二叔,被惊吓的更厉害,或许他估计这僵尸就是听了他的话才生气发飙的。 只有何九叔在怪笑道:“他要出来了,哈哈,他要出来了!” 在通常意义上来说,僵尸一般怕光,怕火,所以僵尸一般在夜里行动(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僵尸是纯阴之体,而阴阳相克,所以怕光、怕火了),只有那些修炼成魔的千年僵尸王或者旱魃才敢在日光下暴露(此时已经是阴阳合济了)。 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我们所在的地方却是阴宅——墓穴,这跟在夜里没什么分别,长明灯的灯光不是阳光,灯火也不够大,对僵尸不起什么作用。 眼下,我们准备的道具不够,只能是先保命要紧,跑出去以后可以再回来收拾他,可问题是,我们还没找到出路,而僵尸眼看就要破棺而出了。 老爸还在石棺尾镇静地检查,找机关。 二叔现在开始深深地自责,为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而后悔,更为他肥硕的大屁股担心,他在墓室里团团转,一边捂自己的屁股,一边急道:“赶紧把别的棺材盖子揭下来,压住他。” 二脑袋说:“那别的棺材里会不会也有僵尸呀?” 二叔赶紧“呸呸”吐了两口吐沫,说:“你还说!千万不能有,最多只能有一个,哦,不,不,最多一个也不能有!” 江灵笑道:“二叔,刚才你不还说等僵尸出来要踹死他吗?” 二叔老脸一红,嚅嗫道:“那什么他不都已经死了,不能再踹死第二遍了嘛。” 石棺越晃越厉害,在我们都浑身冒汗的时候,老爸在石棺尾喊道:“找到了,石棺上果然有机关,大家不用慌!” 老爸一喊,我们顿时大喜,纷纷跑了过去,只见在第五个石棺上尾部靠近石棺盖的地方有几块凸出来的石头,老爸搬动了一下左边的石块,墓室的左偏门顿时动了,二叔笑道:“就是它们!他妈的,把机关搞到这里,看来这个棺材里没有人,就是设置机关的机括,大哥,快搬中间的那块!” 老爸伸手去搬中间凸出来的最大的那块石头,没想到一搬之下,毫无反应,老爸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用力,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块石头竟然断了! 更可怕的是,中间的大石块断了以后,周围的几块小石头也纷纷脱落,我们顿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二叔目瞪口呆了半天,又急怒攻心地站了起来,跑到何九叔那里看,奋力踹了何九叔两脚,恶狠狠地说:“我问你,这里是不是没有出口了?快说!再不说,先拿你喂僵尸!” 何九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你们把总机关弄坏了?哈哈,这下真是太好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中间那块凸出来的石块不能动,它没有别的用处,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坏机关的,嘿嘿,眼下没办法了,机关都被你们破坏掉了,那就没有出口了,你们就等着死吧!” 老爸镇静地说:“屋里的灯还亮着,说明这石室和外面还通着气,一定有出口,一定能出去!” 何九叔幸灾乐祸道:“墓室确实和外界通着气,但是却没有出口,只有一些老鼠洞大小的气口,你们能钻出去吗?哈哈,除非变成老鼠,啧啧,看来好像变不成啊……” 何九叔的风凉话让二叔忍不住又踹了他几脚,老爸道:“不要搭理他,他是在扰乱我们的心情,破坏我们的判断力,好拖延时间,等僵尸出棺。 我们只好又去寻找其他的出口,但一无所获,二叔颓然坐在地上抱起头嚷道:“他妈的,不找了,等僵尸出来吧,我就不信干不死他!” 就在这时,石棺“砰”一声响,我扭头看时,只觉眼前蓦的一暗,一道黑影夹杂着劲风朝我眼前急飞了过来,无形的压力犹如泰山压顶铺天盖地而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墓室危难 就在我不知所以、毫无反应的时候,一个人也朝我扑了上来,那个人正是站在我身边的江灵。 江灵刚把我扑倒在地,我就听见一声“咔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石室内烟尘乱起,长明灯晃了几晃,差点灭掉。 我扭头观望,赫然发现何天明的僵尸从石棺内蹦了出来,眼珠碧蓝,浑身紫毛,躯体雄壮,浑身僵硬,它双臂伸开,一跳竟然将近两米,直挺挺地朝我扑来。 眼看僵尸就要扑到身边了,江灵把我往她身后一拉,随手抽出剑,极其迅捷地向前一刺,僵尸毫不躲闪地迎了上去,江灵的长剑一击而中僵尸的脖子,僵尸还是不躲,江灵手上用劲,剑身都已经弯了,但僵尸却浑然不觉,两条胳膊“呼呼”地朝江灵身上扫去,江灵见状,迅速变刺为削,长剑在僵尸颈部凌厉划过,但依然无用,僵尸脖子上半点伤痕也没有,仍然直挺挺地朝我们扑去。 江灵一把抓起我就往右边跑,僵尸“呼”的一声极其迅捷的跟着转了过去,又朝我们扑来! 二叔在一旁大叫道:“别找我们,去找你儿子去,你儿子何老九在地上躺着呢,是他把你叫醒了,找他去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叔一喊,僵尸竟然舍弃了我和江灵,直奔二叔去了,二叔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跑得比兔子都快,二脑袋不甘落后,也跟着二叔在墓室里乱窜了起来。 我这才有时间发现,刚才飞向我的黑影就是何天明那个石棺的盖子,没想到僵尸居然有如此大力,竟然把重逾数百斤的石棺盖给击飞了出来,如果不是江灵反应快,及时扑到我,估计我的脑袋已经成豆腐脑了。 那个棺材盖没有碰到我,而是砸中东墓室和北墓室相连通的石门上,巨力冲击之下,棺材盖已经烂成了两截,而两个墓室之间的石门也裂了一道大口子,这情形令人骇然色变,仅从此处便可见这个模样丑陋、浑身臭气哄哄的僵尸力量有多大,即便是老爸恐怕也无此大力,这僵尸简直就是他妈的怪物。 我逃生之余,心情大好,忍不住对江灵开玩笑道:“妹子,我救过你一次,不过你也吻了我一下,又救了我一命,咱们算是扯平了,你以后不用再吻我了。” 江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后,才想明白我说的话,顿时“哼”了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说完,江灵一脸绯红地扭头往前快步走去,留给我一个倩影。 我看着江灵的背影,正准备再贫一句,眼前忽然一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觉着面前多了一人,仔细一看,我的妈呀,那不就是僵尸嘛! 我登时面如土色,想也不想地滚倒在地,僵尸两臂扫空,略怔了怔,然后浑浑噩噩地俯下身子,一双碧蓝发亮的眼睛幽幽地盯着我。 我知道以紫僵的道行,眼睛根本不能视物,所以虽然它是在看我,其实是在捕捉我的阳气,从而确定我的位置。 我慌忙往后滚动,没想到砰然一声撞到了墙壁,回头一看,不禁魂飞魄散,自己竟然滚到了墓室的死角! “元方,快跑!”二叔大声叫道。 “元方哥哥,别站起来,往左边匍匐着移动!”江灵一边焦急地叫,一边仗剑奔了过来。 我听见二叔的叫声,本要站起来跑,再一听江灵的呼喊,又伏在了地上,这么一耽误,那僵尸早一跃而起,飞快地赶上,壮硕的身躯,一下子将我堵在了角落里。 我面如死灰,背脊发冷,暗道:这下可算是死定了。 僵尸伸出两个爪子,慢慢地朝我的脖子抓去,江灵赶上,一剑刺中江灵的后脑,僵尸回身一抚,江灵手里的剑顿时拿捏不住,被磕落在一旁。江灵飞身直踹,连续两脚踢中僵尸的后心,僵尸却犹如铁塔一般,动也不动。江灵落在地上,香汗淋漓,两腿竟然微微抖动起来。 眼见大难临头,我正要闭目等死,蓦地里,风声忽起,眼前又是一影掠过,接着是“砰”的一声响,僵尸竟然飞了出去,我顿时大喜,站起身子细看,原来是一个成人大小的石俑击中了僵尸,而在左偏门的门口,老爸正弯着身子大口喘气。 我心中了然,老爸必定是用左边石屋里的石俑击中了僵尸,以蛮力把僵尸砸飞,老爸强悍!我在心里不由地赞叹了一句。 江灵拉住我,捡起剑远远躲开。 站定之后,江灵兀自气喘吁吁,一脸关切地问我道:“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僵尸碰到?”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看来下次不能乱贫嘴了,给你贫了几句,差点被僵尸杀掉。” 江灵白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人被石俑砸到,再怎么着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而这僵尸被击倒以后,也就是略一停顿,立即就又弹了起来,像个不倒翁一样,一点事儿都没有,旁边的二叔抓起何九叔就朝僵尸推了过去,还不忘交待一句:“给你你儿子,快多亲几口!” 老爸蹿到东墓室通往北墓室的石门旁,大喊道:“快跟我过来!” 我们纷纷跑过去,老爸掀起一截被僵尸丢出去的棺材盖,朝那个刚被僵尸用石棺盖砸裂缝的石门上猛砸了两下,石门轰然倒地,我们大喜,连忙争先恐后地跑进那个北墓室,北墓室有两个石门,通往中墓室的门已经封死,急切之下打不开,但还好,北墓室和西墓室相连通的石门没被封死,老爸一推而开,我们又纷纷拥进了西墓室,通过西墓室的石门朝中墓室行进,而墓室的出洞口就在中墓室的上方,我们马不停蹄地朝洞口跑过去。 洞口处炫目的阳光下,二叔第一个上去,接着就是二脑袋,可见这两个“二”逃命的时候比谁都快,老爸嫌我们走得慢,一手提一个把我和江灵扔了出去,但也就这么一顿,耽误了老爸上去的时间,而僵尸已经追出来了。 老爸被留在了下面! 我爬到外面以后,顾不上感叹墓室外面的阳光有多么灿烂耀眼,也顾不上深呼吸墓室外面新鲜的空气,我俯身趴在洞口上方朝下面喊道:“老爸!爸!快上来!” 老爸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却朝里面跑去了。老爸刚从洞口跑过去,我就看见僵尸的身影也从洞口下方跟着老爸跳了过去。 老爸不是不想上来,而是没有时间上来,僵尸追的太急了。 二叔在洞口旁边擦着汗问道:“大哥呢?他怎么还不上来?等他上来了,咱们把这洞口封死,僵尸就出不来了,哎,我忘了这是白天,僵尸也不敢出来……” 二叔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心烦意乱地说:“僵尸逼得太紧,老爸他上不来。” 二叔吃惊道:“哎呀,那可糟了,下面有僵尸,还有何老九,僵尸厉害,何老九也不是善茬,谁知道他袖子里会不会藏着另一条蛇,就算没有蛇,别的暗器也够呛,他们父子两个打大哥一个,大哥再厉害也吃亏啊,怎么办?” 江灵瞪了二叔一眼道:“你少在这里胡说搅乱人心,要不你下去帮你大哥!” 二叔翻翻白眼,坐到一边去了。 二叔这么一说,虽然有戏谑的味道,但是想起何九叔的阴险狡诈,我不禁脑门冒汗,老爸在下面多耽搁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这样确实不行!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防着全身残废的何九叔还绰绰有余,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了,我一跺脚,就准备下去,身旁的江灵却一把拉住我说:“你想干嘛?” 我急道:“我爸在下面!我得下去帮他!” 江灵静静地说:“我知道,但是你下去有什么用?” 我焦躁地说:“我下去帮我老爸,你快点放手!” 江灵说:“你不会武功,下去以后就是个累赘,你爸爸还得分心照顾你,更出不来了,你要相信你爸爸的实力,他肯定能出来!” 二叔这时候也急忙改口道:“元方,你还没看出来吗,你老爸实力深不可测啊,连白蛇都奈何不了他,僵尸——哦,僵尸比白蛇更厉害哈,那什么,那也打不过你老爸啊。” 江灵瞪了二叔一眼,说:“身为亲兄弟,差别怎么这么大!” 二叔立即辩解道:“我当年那不是……” 我没理会二叔和江灵的拌嘴,只是焦急地朝下面探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听到里面忽而传来几声响,忽而又没了动静,就在我们都焦急万分的时候,只听下面“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儿了,我大喊了两声:“爸,老爸!” 还是没有动静。 我的泪水一下子掉了下来,我使劲地去掰江灵的手,却掰不动,江灵的小手握着我的手,就像是铁钳子夹着一样,我只好咬牙切齿地道:“快松手,要是我老爸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黑驴蹄子 江灵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别下去,我下去,我会武功,我至少比你有用。”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二叔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江灵把背上的剑拔了出来,就要往下面跳,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我跟你一块下去!” 江灵挣了一下说:“你别婆婆妈妈了,再纠缠,你爸就更危险了!我不想下去以后还分心照顾你!” 二叔在一旁说:“你们别争了,想下去就都下去,咱们一起下去,那也是我亲大哥,他妈的,我跟僵尸拼了!” 我心中一暖,随即看了江灵一眼,江灵点了点头。 就在我们三个都准备下去的时候,一直趴在洞口朝下探望的二脑袋忽然大叫道:“快看,僵尸跑过来了!” 我们朝洞口下一望,果不其然,一道黑影正迅速的蹦了过来,似乎要往上蹿。 我心底一寒,难道老爸已经…… 二叔把脚抬起来说:“他妈的,这次不是我吹牛,他要是敢跳出来,我就一脚把他踹下去!” 二叔刚说完,洞口下面就有人说道:“你要把谁踹进去?” 话音刚落,那人就跳了上来,一身风尘,但剑眉浓黑,目光锐利,满脸英气,正是我老爸。 我惊喜交加地说:“老爸,你没事吧?” 老爸浑身泥土,不过却没有伤痕,他笑笑说:“还算没事,被僵尸抓住,一点事也是大事。咱们先把洞口盖上,我和元方、江灵在这里看着,弘德,你和二脑袋一起回村里招呼村民收集汽油,咱们得把僵尸给烧掉。” 二叔和二脑袋点了点头,老爸又问我道:“元方,依你看什么东西最能克制僵尸?” 我沉吟道:“《义山公录&86;邪篇》有记载克制一般僵尸的方法,僵尸是至阴之物,因此需用至阳之物来对抗,书中提到一物,叫做‘黑驴蹄子’,说是对付寻常僵尸有奇效,只要塞到僵尸口中,僵尸就难以行动了。只是我对这黑驴蹄子尚有些不明之处,还不敢确定。” 二叔道:“你不明白什么了?黑驴蹄子不就是黑色毛驴的蹄子吗?去村里看看谁家有黑色毛驴,咱们给征用了不就行了。” 我沉吟道:“可是书中的‘黑驴蹄子’下有批注,说:‘此黑驴蹄子非彼黑驴蹄子,若用实物,则需张果老坐骑之蹄’,因此这话说的有些难以理解,我想意思就是克制僵尸的黑驴蹄子并非一般的黑驴蹄子,如果要用的话,是要用张果老所骑的那个毛驴的蹄子才管用。” 二叔怪叫道:“我操!这不扯淡嘛!咱要是能找到张果老的毛驴,还用在这里商量怎么杀僵尸?直接把张果老请来不就得了!再说,我记得张果老骑的驴不是白色的吗?怎么变成黑驴了?我看《义山公录》虽然神奇,估计也有些误写的地方,不是有句话这样说么,迷信书,不如没有书。” 老爸纠正道:“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二叔道:“反正都一样!” 我为难道:“那怎么办?这可是最能克制僵尸的东西。” 江灵忽然道:“我们茅山秘术中也有一种叫做‘黑驴蹄子’的东西,不过却不是真的黑色毛驴的蹄子,不知道和《义山公录》说的是否是同一物。” 我眼睛一亮道:“那你们茅山秘术中的黑驴蹄子是什么东西,说来听听!” 江灵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用糯米制成‘黑驴蹄子’的模样,施以秘术,便具有奇效。” 我想了想,点头称是道:“那估计就是了,糯米本来就克制僵尸,茅山秘术又是克制僵尸的秘法,两相结合,威力必定奇大。” 于是我问二脑袋道:“村里有糯米没有?” 二脑袋道:“应该能找来。” 我说:“好,你们现在就回去,找一些糯米过来,除此之外,还需配备些辅助之物,黑狗血有大用,所以回去杀狗放血,要是实在不忍心杀狗的话,杀几只公鸡,拿一盆鸡血过来也行,记住,一定得是公鸡,不能有母鸡。还有,去村里找几个墨斗,用朱砂拌墨。” 狗和公鸡生性属阳,狗血与公鸡血是极阳之物,特别是黑狗血,据说阳性最强。僵尸是极阴之物,正好相克,墨斗线可以绑缚僵尸,克制其行动,十分有效。 我一边说,二叔和二脑袋一边点头,交代完之后,我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老爸道:“何九叔呢?” 老爸黯然道:“死了,死到他亲生父亲手里,死到他祖家墓穴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二叔道:“刚才那声惨叫就是他吧?” 老爸点点头。 二叔幸灾乐祸道:“活该!他已经活了七十多岁,死了也不亏,我们都还风华正茂,他竟然要搞死我们,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二叔虽然比较猥琐,但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老爸没理会二叔的幸灾乐祸,而是说:“你们快回村里吧,这一路上我都暗中做了标记,丢了不少黑色的鹅卵石,你们应该不会迷路。” 二脑袋道:“放心吧,我对山路熟悉,这一路走来,别的我没干,但是路已经记住了。” 老爸点了点头道:“村里如果没汽油的话,煤油、柴油、食用油也行,记着拿几个空水桶,带几根木棒。” 二叔和二脑袋点了点头,跑下山去了。 二叔和二脑袋走后,江灵忽然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一旁,然后脸色略微扭捏地低声说道:“元方哥哥,那个,我不懂制作黑驴蹄子的秘法……” “啊?”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江灵的神色更加尴尬了。 我只好笑笑道:“没事,有狗血或者鸡血,再加上墨斗,就算不用黑驴蹄子,也足以克制僵尸。” 江灵轻轻“嗯”了一声。 我问老爸道:“那个僵尸不会跳出来吧?” 老爸说:“一般情况下不会,现在是大白天,这个僵尸还没有厉害到一定程度。” 我对江灵说:“要不你在洞口上再贴一副镇妖符吧?” 江灵嫣然一笑道:“好。” 二叔和二脑袋的工作效率极高,也就十几分钟时间,我们三个在山崖上就看见了一群村民背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蜂拥而来。 我估计,发现僵尸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除了来帮忙的人以为,还有后续的看热闹的大部队要来。 果然,我刚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看见对面山崖上,二脑袋一行人的身后,涌上来了一批黑压压的村民,都站在那里接头接耳,驻足观望。 二脑袋一行人走过来了以后,我们才发现,村长也在,他看见我,立即露出了讨好似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盛气凌人,我便也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村长见状,立即说道:“小先生辛苦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很辛苦,我老爸倒是辛苦不少。” 村长立即又对我爸说道:“大先生辛苦了!” 老爸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 村长道:“在我的号召下,大家都捐了不少东西出来,两位先生看看,还缺什么不缺?” 我看了看他们带的东西,不禁哑然失笑,仅仅是油这一项,他们居然是把什么油都拿来了,有汽油、煤油、柴油,还有花生油、芝麻油、豆油,甚至连润滑油都有!最后,我还特别汗然地看见一个小盒子,上面写着“清凉油”三个字。 还有米,我说过要糯米,结果是大米、小米全来了,而且都是干的,这就算是想捏成黑驴蹄子的模样,也捏不成啊。 老爸吩咐众人说:“大家把油分装几个大桶,最好是同一种油倒到同一个桶里,那啥,咳咳,清凉油和润滑油就不要了——江灵,你先制作黑驴蹄子吧。” 江灵顿时面红耳赤,嚅嗫道:“叔叔,我……” 我暗暗好笑,急忙替她解围道:“老爸,这里的米都是干的,没办法制作黑驴蹄子。” 老爸愣道:“那怎么办?” 我笑道:“有鸡血和墨斗,就已经足够了。” 老爸点了点头,对江灵道:“那待会儿你跟我一块下去,咱们用墨斗线困住僵尸。” 江灵“嗯”了一声,然后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老爸又说:“除了我们,还需要再下去几个人,向僵尸身上泼油,点火,有人敢下去没有?” 二脑袋说:“我要下去。” 二叔立即不甘示弱地说:“我当然也要下去了。” 村长也大声道:“身为一村之长,我要起模范带头作用,我也去看看那个地主老财变成的僵尸!” 村里还有几个胆大好奇的年轻人也争着要下去,老爸让他们都各提了一定量的油,吩咐道:“我和江灵先下去,你们待会儿听我招呼——弘德,把鸡血给我。” 老爸拿了鸡血,江灵拿了墨斗,村民们把石板揭开,老爸当先跳了下去,江灵正要下去,我连忙拉住江灵道:“我跟你们一块下去。” 江灵看了我一眼,似怒非怒地说:“还担心你爸?”(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灭僵 看到江灵这般表情,我立即想起之前对江灵的种种不友好和不礼貌表现,所以我赶紧赔笑道:“不是,以老爸的本事,我相信他即便是杀不死僵尸,也自保有余。倒是你,柔柔弱弱,年纪幼小,所以我是担心你,我要跟你在一块我才放心。” 江灵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嘴里却冷冷道:“你就会哄人开心,实际内心想的完全不是这样!” 我急忙辩解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事实上,我也是想看看老爸和江灵怎么搞定僵尸的,现在有了对付僵尸的道具,我心中早就有了底气,再加上老爸和江灵联手,我也就不害怕了。 我还未发誓,二叔便在一旁不耐烦道:“你们恶不恶心啊,我看我们都不用下去了,就你俩下去,多说几句话,僵尸绝对会死,你猜是怎么死的?哈哈,是被你们酸死的!” 江灵脸色一红,恶狠狠地瞪了二叔一眼,二叔一缩脖子,嚅嗫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江灵“哼”了一声,不理会二叔,转身跳进洞里。 我紧跟着爬了下去(我不是不想跳,而是不敢跳,只怕一跳下去就把腿给废了,这就是没有武功的悲哀),等我下去以后,老爸和江灵已经进了停棺室,我也跟了过去,刚走到东墓室的门口,我就听到里面传来“当当”的几声金属撞击声。 我趴到门口一看,只见江灵拿着剑正东奔西跑,和僵尸来回兜圈子呢,江灵偶尔会拿剑刺几下僵尸,进行侵略性挑逗,老爸却不知所踪了,而在东墓室和北墓室相通的门口,看到了何九叔的尸体,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大血洞在往外汩汩流血,头像一个被踩烂的西红柿一样歪在一旁,那应该是被僵尸给抓烂了,触目惊心,真是惨不忍睹。 正在我感慨万分的时候,只见老爸从左偏门里出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石俑,又是石俑!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暗道:老爸不会用石俑用上瘾了吧? 江灵看见老爸出来,就开始往老爸身边跑去,僵尸一蹦老高的跟了过去,江灵在空中一个转身,只剩下僵尸在空中还没有落下,老爸很阴险地笑了一下,对准僵尸猛地就把石俑给扔了出去,我不禁暗中为僵尸感到悲哀。 果然,僵尸被“咚”的一声巨响撞掉在了地上,这时候,老爸已然提起了装满公鸡血的水桶,在僵尸刚从地上弹起那一刻,老爸抓住机会,把鸡血全部泼在了僵尸身上,这下可真是鲜血淋漓。 僵尸立时待在那里不动了,浑身“嘶嘶”的冒着白烟,还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气味钻进我的鼻子里,我闪到一旁开始干呕起来,那气味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就好比腐烂的老鼠尸体扔到火里被烧焦一样。 这时候,二叔、村长他们也进了北墓室,我向他们指了指东墓室里面,二叔他们立马跑了过去,结果刚进门口就又一股脑倒退了回来,一个个扶着墙、弯着腰干呕起来。 耳听老爸喊了一声:“江灵,墨斗。” 我又赶紧捂着鼻子闪回去观看,只见在一旁准备着的江灵,把扯出来一大截的墨斗线头朝老爸扔了过来,两人分拉一头,冲到僵尸跟前,左一圈,又一圈地把僵尸缠了个不亦乐乎,缠好之后,江灵不失时机地又摸出一张镇尸符,贴在了僵尸额头上。 在公鸡血、朱砂墨斗线和镇尸符的三重作用下,僵尸终于安静了。 老爸和江灵跑出东墓室,对站在那里的二叔等人道:“搞定了,你们进去烧吧,气味特殊,记得捂鼻子。” 早就停止呕吐而在石门外探头探脑的二脑袋和二叔他们,立即涌了进去,不用老爸交待,这群主都冲僵尸跑了过去,争先恐后地给僵尸倒油,那阵势叫一个热闹,叫一个兴高采烈,二叔拿着大棒子在油桶了浸了浸,用长明灯点燃,然后屁颠屁颠地去点僵尸,瞬间,墓室里火光大起,僵尸身上“哔哔啵啵”的声音大作,恶臭气体扑面而来,众人纷纷又朝墓室外奔去,等我们爬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守在洞口的人也早跑远了,没别的,实在是太臭了! 我们从这个山上下去时,只见大何庄的村民还提着桶站在对面山崖上不动,老爸对村长说:“现在没事了,让大家都回去吧。” 村长立即大声喊道:“都回去,回去!没事了!贵客在这里,你们都伸长脖子看着,像个什么样子?丢不丢人?都回去!” 村民们恋恋不舍地缓缓散去。 二脑袋说:“陈大先生、陈二先生、陈小先生和小仙姑先回去,我家那位肯定准备好饭菜了,你们忙了这么长时间,先回去好好吃一顿饭,再歇歇,我们再等一会儿。” 二叔疑惑地说:“僵尸现在恐怕都烧成灰了,你们还守着这里干嘛?待会儿埋他啊?” 我笑道:“肯定是因为何九叔。” 二叔道:“何老九已经死了啊,你们难道是想把他的尸体弄出来好好安葬?” 二脑袋晃晃脑袋道:“村里人说要把何九叔和所有石棺里的尸体全部烧掉,怕他们将来也变成僵尸危害村民。” 村长也解释道:“这是全村人的意思。” 我、江灵、老爸和二叔都是一愣,然后互相看了看,没说什么话,老爸先转身走了,我们也跟着走了。 应该说,村民们的做法虽然不地道,但是无可厚非,谁叫何九叔那么阴险毒辣呢,安全第一,其他的再说。 我们在二脑袋家里略作了停留,没等二脑袋回来,我们就赶紧闪了,因为村里的人都把我们当活神仙看了,一大帮妇女围在二脑袋家门口,对我们指指点点,好像在动物园看什么稀奇动物一样,我们怕再不闪,等二脑袋回来就闪不掉了。 在大何庄待了只有几天,但是却好像过了若干年一样,这其中让我见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让我的思想发生了几乎是实质性的改变,我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一个对鬼神之说并不排斥的人。事实上,可以用科学知识解释的问题,就用科学的眼光来看待,而难以用现有的科学知识解释的东西,归之为灵异,相信也无可厚非吧,如果以后科学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再接受也不晚。 而我对老爸的认识也改观了很多,以前虽然觉得他身手不错,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恐怖到这种程度,近乎匪夷所思了,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无形的江湖? 当然,既然连麻衣道派、茅山道士、刀族、柳族都存在,还有神秘风水师所在的遗世魔宫也存在,而且何九叔那样的歪门邪道也存在,江湖也不是没可能存在。 除去这一切不说,最令我高兴的是我认识了江灵。 以江灵的条件,就算只让我谈一次恋爱,我也认了。 在回家的路程中,我一直在琢磨怎么邀请江灵,让她去我家里做客,以便能再多相处一段时间,正在纠结之时,老爸忽然说了一句话:“小灵,到家里住一段时间吧。” 老爸的话一向不是太多,但是力量强大,江灵没有任何推辞,就答应了,当时我的那个心情激动啊,真想抱起老爸亲他一口。 江灵被老爸邀请到家里做客,二叔则继续去打牌了,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没多久,二脑袋就又来了一趟,送了一大堆礼物,同来的还有老倔头和他老婆。 老倔头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一提起闹鬼和凶宅的事情,就咬牙切齿的,我问他房子修的怎么样了,他说门楼已经扒了,正屋也在扒,一个都不能留,太有阴影了。 我又借老倔头老婆的灵石看了看,只见那块灵石是一块粗糙的褐色“T”字形石头,长宽只有四五厘米左右,上面刻的有字,不知道是什么体,我大致还认得,是“知符为神,知道为真,吾符此符,九虫离身,摄录万毒,上升真人急急如律令”。 我认得这道符咒,在《义山公录》上说是“去三尸符”,这灵石上的字只是符咒中的一段,而镇三尸符一般也有三道,一道是烧化服用,一道是焚烧镇宅,一道是随身携带。 我问老倔头的老婆,当年,我爷爷是不是让她服用的有,她点头说是,看来果然如此。老倔头他们走了以后,我们才发现他们在我家桌子上留下了一个红包,拆开后,有六百块钱。老爸说这抵得上他们两三个月打工的钱,得还给他们。 江灵在我们家住了有一周,期间我和妹妹带着她在村子周围转了转,她还夸我们那里水土好。在家的时候,她常帮我老妈做饭,我也经常和她斗嘴,有时候我们会下下棋,看看电视,打打牌,玩玩羽毛球,过的很开心。江灵在我家住到将近元宵节时,就要告辞了,她说再住下去就乐不思蜀了。 江灵和我母亲、妹妹相处的极好,走的时候,三人依依不舍,老妈交待说:“要经常回来玩啊。” 江灵笑着点点头。 我说:“没事到学校看看我,我请你吃饭。” 江灵“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单薄身影,刹那间,我怅然若失,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灵走的那天夜里,我熟睡之际,隐隐觉得耳际鬓角处有些麻痒,我从梦中惊醒,打开灯,找了一面镜子看,只见两耳旁都是一片血红,我大吃一惊,仔细看时,那血红之处,好像还有字迹浮现,我看的分明,那是两个字——冥封! 我浑身悚然一阵凉意,睡意全无,但再看时,血红印记和字迹居然全部消失了。 耳旁血色和字迹消失之后,我晃了一下头,然后再看,已经没有任何印痕了。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自我安慰道:“没事,都是幻觉,睡觉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老公馆 大学的春节假期一般都很长,基本上都要到元宵节之后才开学,像我们学校就要到正月二十一才开学。 江灵走后不久,刚好是正月十四中午,我们一家人正在屋里吃饭,电话忽然响了,老爸去接电话,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脸色不善的挂了电话。 我看见老爸默不吭声地收拾了一下他的碗筷,又拿起衣服穿好,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不禁奇怪,老妈也问道:“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老爸说:“刚才局子里的老王打电话,说有人要扒老公馆,让我过去看看。” 老妈吃了一惊,道:“老公馆,怎么现在又忽然想起来要扒了?” 老爸阴沉地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老王让我过去说。” 局子就是县里的房管局,是我爷爷以前工作的地方,老王是我爷爷的忘年交,和我家的关系特别好。老公馆我也知道,爷爷还在局子里待的时候,经常带我到老公馆遗址那里玩,算是比较熟悉,爷爷还曾经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命运相通相连”等话,我到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了。 老公馆是房管局对面的一个民国时期公馆遗址,因为门前有一株千年老树而十分出名,破四旧的时候要扒掉,房屋、院墙都扒掉了,只剩下了一个门楼和那柱千年老树的时候,我爷爷知道了,出面极力阻止,说那个门楼和老树已经有灵气了,不能侵犯,不然会有大祸临头的。 那个时候敢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要游街挂牌子办批斗会,但幸好爷爷是县城房管局的领导,平时为人比较和善,又加之“神算陈”的名气威震方圆,所以大家没有为难他,都劝他不要强出头,扒掉就扒掉算了,反正就剩下一个门楼和一颗老树了,不扒掉看上去又不是太和谐。 爷爷说:“真的不能扒掉,你们看门楼前那六个神兽的石像,还有这颗千年老梨树,这加在一起就是个气局,破了局注定有血光之灾!” 爷爷所说的门楼前的神兽就是六个貔貅的石像。貔貅是中国古往今来镇宅辟邪的吉祥灵兽,又称辟邪、天禄、百解,俗称“四不像”,因为貔貅长着犀牛角、龙头、马身、麟足,看上去像是狮子,所以很多老百姓都把它成为狮子,而老公馆门前的六个貔貅石像则被人统称为“一门六狮子”。事实上,貔貅和狮子没有一点关系,而两者的外貌乍一看很像,仔细看其实有很大不同,貔貅是有角的,古时候有一角的,也有两角的,现在基本上都是一角,像犀牛的角一样,狮子无论古今可都是没有角的,这是两者最大的不同。除此之外,狮子和貔貅的毛色也不相同,狮子浑身是金黄色的毛毛,貔貅则是灰白色的,不过石头大部分都是灰白色的,石狮子和石貔貅的毛皮一样,只能看角了。 貔貅一般都被用来镇宅、辟邪、纳吉、进财,估计你在很多银行门口和店铺的桌子上都能看到貔貅的像。 而老公馆门口的貔貅更是被爷爷赋予了极其神秘的色彩,说什么布下了气局,听起来挺神秘的,但当时的一个愣头青却不相信,他背了一个梯子靠到门楼的墙上,然后就往门楼上爬,一边爬一边叫嚣:“我就不信了,一颗半死不活的老树、一个破门楼还有那几个石头狮子有什么神的,我就扒了,看他怎么让我有血光之灾!” 爷爷拦不住众人,那个愣头青很快就爬到了门楼上,猫着腰去揭房脊上的瓦片,到了房脊旁,他站起身子,略伸了伸腰,也就在那时,一阵狂风忽然平地掀起,千年老树上的一根胳膊粗的枝干随风摆动,忽的一下就打在了那个愣头青的额头上,那个愣头青立地不稳,翻身从门楼上滚了下来,四米多高的门楼,头朝下栽了下来,当时就没气了。 现场的人都吓傻了,有的人甚至两腿一软,跪了下去,只有爷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动那个老公馆的门楼和老树,那也成了县城里一片独有的奇特风景。 几十年不动了,怎么现在忽然又要动了? 眼看老爸要出去,我对老爸说:“别人要动,你去干嘛?你有没有权利管。” 老爸说:“你爷爷生前交代过,那个门楼和老树一定不能动,不然会出人命的,不管我有没有权利管,人命总关天,我得去阻止一下。” 我说:“那我也去看看。” 老爸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说:“好吧,走。” 我和老爸坐上车,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县城车站,然后又乘了一俩出租车去房管局,还没走到地,大老远就看见局子前围了一堆人,其中老王正在人群中指手画脚呢。 我和老爸下了车,直奔人群,老王看见我们后,大喊道:“弘道,快过来,这些个人不信,你给他们讲讲——他就是老陈的大儿子,你们不信我的话就问他!” 老爸说:“王叔,怎么回事?现在为什么要扒?” 老王道:“房管局周边的地卖给了开发商开发商品房,建住宅区,现在要拆迁,这些人都是开发商那边的人——那个,中间那个是拆迁办的一个小头目,叫什么高游,他妈的,整个就是一二杆子,我好话歹话说干说尽,他倒是有谁不禁,说什么都不听,说什么都不信。” 老爸皱眉说:“拆迁不要经过局子里的批准吗?局长为什么批了?” 老王悄声道:“局长换人了,新任的局长不信这个,再说又不是他拆迁,出事了也不归他管,他只管收钱盖章批条子。” 老爸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打量那个老公馆仅剩下的一个门楼,这个门楼的有五十多平米那么大,左右有墙,青灰色的老砖,整整齐齐地打出来,看上去格外结实,上面是灰瓦和红瓦铺成的顶,有房脊,离地有四米多高的样子。暗红色的大门,锈迹斑斑的锁环,暗示着它曾经的荣耀,朱门往下走三个石阶,不到一米就是公路,公路对面就是房管局了。 门楼石阶左首立着一个一米多高大石像,看上去很像是一头雄狮,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型的独角貔貅,貔貅腿下、体下有分别或卧、或站、或躺着五个大小不一的小貔貅,这六个貔貅雕刻十分逼真,惟妙惟肖,这也就是传说中的被误传的“一门六狮”了。 这个门就是老公馆的门,当年没人敢动,而现在有人又要动它了。 当年之所以没人敢动老公馆的门,是因为爷爷说“一门六狮”和“千年老柏树”合成了一个气局,动之则有血光之灾,而且当时即有灵验,死了一个太岁头上动土的愣头青,所以没人敢再动,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甚至谈之色变,从门前经过时都毕恭毕敬,唯恐得罪了神灵。但眼下又有一帮子不信邪的人要来动这个局了。 门楼西面长着一株巨大的老树,估计就是那株号称千年的老柏树了。树不高,不过十米左右,但是绝对能遮天蔽日,眼下已经是老树嫩芽新抽了,不多久肯定会阴郁葱葱,状如华盖。 老王刚和老爸说了几句话,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微胖汉子,也就是那个高游,站出来打量了老爸一眼,道:“你就是那个什么算命的老陈头的儿子?是你们家散布的谣言说扒门楼要死人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 老爸冷冷地说:“我们家没人散布谣言,当时发生的事情,许多人都亲眼目睹,根本不用我们散步。” 高游不屑道:“我偏偏不信,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去扒这个门楼,戳穿你的西洋镜!” 老爸沉声道:“我不想和你吵架,总之不管是不是迷信,这个老公馆的门楼、门楼前的狮子和千年的老树都属于人文遗迹,是我们先辈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是咱们县所有人共同的财富,你们这样说扒就扒,经过人民的同意了吗?” 高游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你他妈演戏呢!还经过人民的同意,我们只要经过政府领导的同意就行了!我们这也是发展经济,为人民服务,懂吗?” 老爸平生最恨人说脏话,高游嘴里不干净,老爸脸一红,脖子一粗,差点当场就发作,不过还是忍了忍道:“有我在,你们就扒不成!” 老爸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加上老爸一股极强的气场镇着,在场之人无不悚然动容,连我也觉得脸上倍有光彩,这就是男人啊!我们老陈家的男人! 高游被老爸唬了一家伙,过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他先是看看他身后一帮彪形大汉,再看看我们这边,除了老爸身形健壮以外,我和老王两个,一个是老,一个是弱,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了,于是高游顿时有恃无恐地仰天打个哈哈,笑道:“就凭你——们?”这厮故意把“你”这个音拉的很长,以表示对我和老王的不屑。 我和老王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衰人,惹谁不好,偏偏要鄙视我老爸,我老爸岂是好惹的? 果然,只听老爸冷笑道:“不是我们,是就凭我。”(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貔貅血泪 高游“呀呵”了一声,然后喊道:“小刘,招呼人给我搬梯子,上房揭瓦!小李,给我拿铁铲挖树根!我就不信了,树能成精,房子能成精,狮子能成精,人也能成精!” 高游话音一落,那两个叫小刘和小李的人就像电视剧上的狗腿子一样,应声蹦了出来,一脸猥琐样子,挑衅似地背梯子拿铲子,还不忘朝老爸挤眉弄眼一下,老爸“哼”了一声,身形一闪,轻飘飘地到了小刘跟前,猿臂轻舒,早摘过了那架竹梯,然后两手把梯子立地控了起来,双手再一松,退后一步,在梯子将倒而未倒之时,一个高抬腿往下一劈,只听“咔咔咔”的数声急促的声音过后,梯子中间的四根横杆已经断了,老爸再用双手一格,梯子的两根支撑杆也断了,整个梯子就这样瞬间被老爸给报废了。 那个小李愣了愣,随即双手端着铲子,大叫一声,朝老爸冲了过来,老爸动也不动,等小李冲过来时,老爸身形微微一闪,让过小李,左脚在小李脚踝处轻轻一勾,小李顿时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几声,才慢慢爬了起来。 高游似乎不信这个邪,他“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保镖模样的虎背熊腰男人就走了出来,两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头,满脸横肉,目露凶光,要是打我这样的人,估计一个打三四个都不带喘气的。 但是他们碰上了老爸,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个保镖站在距离老爸不远处不动,其中一个似乎要先上,他一边朝老爸走过去,一边把手指头捏的“咔吧”作响,然后双手一招,摆在眼前,跳动着步子,晃着脑袋,像打拳击一样,瞅准毫无动静的老爸,呼的一拳朝老爸下巴砸了过去。 人的下巴是很脆弱的部位,一旦被重击,就算不晕死过去,也得恍惚半天,那家伙估计就是想把老爸打晕,但是老爸见他的拳头打过来,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把手张了起来,奇准无比地握住了来袭者的拳头,然后手腕一翻,那人“啊”的一声惨叫了起来,看来手腕是被老爸扭住了。 后面站在不动的那保镖见状急忙冲了过来,在距离老爸一米多的距离处飞起一脚直踹老爸的心窝,这家伙好狠毒! 老爸还是没有躲避的意思,抬起右脚,硬碰硬,直踹在那人的脚掌上,那人也是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我和老王则看的心旷神怡,什么叫牛叉,这就叫牛叉,人的气势是由人的实力决定的。老爸拍拍手,弹掉衣服上的灰,霸气十足地对高游说:“就凭我,你看够吗?” 高游喉结上下一动,深深咽了一口吐沫,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好,好,你厉害,我们怕你,但警察不怕你吧,你再厉害,厉害不过枪吧,你等着,我们报警!” 说完,高游就要去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老王一看,赶紧跑过去拉住高游道:“小高,别报警,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高游乜斜着看了老爸一眼,说:“本来就该好好说话,不动手什么事情都好办,是吧——老王,我告诉你,冲你的面子,不报警也行,但是这个人太横,我们惹不起,我们扒不成房子怎么办?” 老王连声说:“让你扒,我们不管你了,他也不管你了。” 老爸叫了一声:“老王叔……” 老王朝老爸摆了摆手,说:“想让警察请你进去啊,别说了。” 高游得意地一笑,然后说:“嗯,只要他不为难兄弟们办事,兄弟们就不报警,那个报废的梯子就不让他赔了,我们的人受伤的医药费也不让你赔了,我这个人一向大度。” 我哼了一声,知道高游在打什么算盘,老爸刚才露那几手实在太过惊人,他怕自己得罪不起,不愿意也不敢欺人太甚。 高游继续自言自语道:“其实吧,我们也知道这是老东西,要保护文物,所以我们才没有用推土机、铲车什么的,我们慢慢扒,把瓦片什么的都揭下来,保存好,是吧,不用你们说,上边都已经交代好了,我们又不是不懂事——那个谁谁谁,去再弄个梯子过来,上方揭瓦!” 高游的话音刚落,老柏树下忽的旋起了一阵怪风,缠着树枝“呜呜”的响,就如同夜深人静时,有人哭泣一样。 那阵风起得快,消失得也快,“呜呜”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就再无动静了。但是现场的人都听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了,因为连高游在内,几乎所有的拆迁人员都变了脸色。 老爸脸色更加阴沉了,低声说了句:“这是警告,再动手说不准真会出事。” 我看了老爸一眼,只见老爸无奈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鼻子里大声地出着气,我暗想,看来老爸再厉害,也怕警察啊,嗯,也不知道是警察开枪的速度快,还是老爸闪身的速度快,不过这个问题想想就行了,可不能真试。 老王走过来,对我和老爸低声道:“劝也劝了,手也动了,他们不听,那就没办法了,爱咋地咋地,自作孽不可活,让他们迟早遭报应!” 老爸说:“这个老公馆真要是扒了,就太可惜了,还有那颗千年老树,当年我爹还说……” 老王打断老爸的话,叹口气道:“没办法。” 说话间,高游骂了一句:“他妈的,这地面还真有点邪!小李,先别去刨树了,你们几个把那六个狮子给挖出来拉走。” 小李招呼了几个人拿着铁锨、铁铲、撬杠、锄头拥到貔貅像旁边,纷纷动手开始刨土,我盯着那一门六狮(实际上是貔貅,就暂且和大家一样,叫做狮子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是除了惋惜以外的感觉,就好像六个貔貅的表情变化了一样,原来是趾高气扬的威风凛凛,现在是愤怒、诡异,还有种悲伤。 我揉了揉眼睛,心中暗笑了一声,石头貔貅怎么可能会变表情,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吧。 但是,就在我揉完眼睛重新再看那个狮子的时候,我惊骇地发现那个最大的狮子竟然在流泪,不,准确来说,是在流血!两行血泪缓缓地从石貔貅的眼中流了下来! 我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赶紧再次揉揉眼,以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但这次就更可怕了,我不止看到了一个貔貅在流血泪,六只貔貅竟然都在流!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我当时的惊悚感觉,那些貔貅在流血泪,眼睛却好像在盯着我,哀求我救救它们,而周围的人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仍然是看的看,站的站,说话的说话,刨土的刨土,去抬梯子的抬梯子,老爸和老王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 我草!不会又只是我自己能看见吧? 我稳稳心神,拉了拉老爸的衣服,老爸回头看我,我说:“老爸,我看见那几个貔貅的眼睛在流血,你看见了没?” 老爸吃了一惊,说:“什么?你真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 老爸的眉头深锁了起来,低声道:“当年,你爷爷说他也看见石貔貅流血泪了!” 我吃惊道:“那你为什么没看见?” 老爸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先不管那么多了,我再劝他们一次。”说完,老爸大喊了一声:“你们别动了,我再说一次,刚才那股风就是预警,你们如果继续动下去的话,一定会出事的!” 高游不满道:“你又来了,起个风多正常的事情,有什么预警?你们别听他胡咧咧!快挖!” 那几个挖石貔貅的人看了一眼高游,忽然惊叫道:“队长,你的脸怎么了?” 高游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疑惑地说:“我的脸怎么了?” 那个小李颤声道:“你的脸怎么青灰青灰的,就像是,像是……” 小李话没说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高游的脸像死人的脸一样。 我、老爸和老王赶紧去看高游的脸,果然,我看见一道青气从高游的鼻梁上往额头周围扩散! 但老王在一旁却嘀咕道:“什么青灰青灰的,他的脸不还那样,白里透红、满脸横肉的跟个猪头似的。” 老王没有看见,老爸则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也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怎么老是我能看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会是又要倒什么大霉了吧,早知道叫上二叔或者萝卜头过来,那两个人整天走背运,他们要是在,倒霉的事情绝对轮不到我身上。 老爸听了我的话,却喃喃道:“我又没看见,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爷爷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能让你产生什么感应……” 这时候,高游已经开骂了:“像你妈X!草你姥姥的,会说话不会!你们都是猪脑子啊,人家放句屁你们都信,老子今天偏偏不信邪,好,不是不让扒吗?小刘!把梯子给老子放好,老子亲自上去揭瓦,看它能把老子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离奇的死亡 高游骂完娘,那个小刘已经迅速地又和人抬了一个梯子过来,搭在了门楼下,开始主动往上爬。估计是害怕老爸,他爬梯子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看老爸,见老爸没有要动他的意思,才又继续往上爬。 高游叫道:“你下来,老子不用你们!你们都给老子看好了,看看我是怎么揭瓦的,看看谁又能把我怎么样!一群兔崽子,你们给我扶好梯子,待会把我揭掉的瓦递下来码放好!别让人说咱们不文明!” 小刘等一干人应了一声,连忙去扶梯子,小李他们也都停手不挖了,纷纷看着高游那边。高游顺着梯子爬到了门楼房檐下,扒着边上顶上去了。上去以后,高游附在房子上,叫了一声:“怎么样?没事吧,没摔死老子!” 说完,高游伸手就去揭一片倒垂在房檐下的红瓦,刚使劲动了一下,瓦片还没揭下来,一米开外的公路上,一辆后八轮大卡车从东面驶过来,走的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临近到门楼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车轮碾起了地上的一粒小石子,小石子像子弹一样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高游的右太阳穴上,余劲不衰,又从他头顶穿了出来,刺眼的阳光下,一股鲜血顺着高游肥硕的脸颊流下,高游连哼都没哼,瞪大了眼,从门楼上倒栽了下来。 只听“砰”的一声,地上溅起了一层土气,高游横尸在路上,却没有人动。 我惊呆了,老爸也愣住了,老王更是面如土色,小刘、小李等人怔怔地直着眼,似乎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定在原地不动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撂下家伙发疯似地跑了,有几个人跟着也都逃命似地跑了。剩下的小刘、小李等人,面如死灰,小刘大喊了一声:“快向神灵恕罪,请神灵饶恕!”喊完,几个人一窝蜂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一旁,老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离奇的死亡,报应似乎太快了。 我呐呐道:“这算什么?真的有神灵?” 老爸说:“神灵不知道有没有,信仰却一直都有。很多人一直都在说咱们中国人没有信仰,没有宗教,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们的信仰其实很唯一,也很纯洁,我们只相信我们的祖宗,所以我们搞祭祀,我们设灵堂,我们安置牌位,我们有清明、端午。我们的信仰要求我们对祖宗敬畏,对祖宗留下的东西敬畏,这样才会对生命敬畏,对历史敬畏,不尊重老祖宗和历史的人,他们的生命也不会受到尊重。” 老爸的话,我深表赞同。 小刘、小李等人跪拜磕头之后,又纷纷跑到我和老爸这边,小刘恭敬道:“陈先生,我们相信你们,你救救我们吧!” 老爸诧异道:“救救你们?你们现在又没有事,我怎么救你们?救你们什么?” 小李道:“我们现在没事,可是我们刚才得罪了神灵了,说不定回到家里就出事了,你快救救我们吧!” 老爸看看我,说:“元方,你看他们脸上都有死气没有?” 我拿眼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边,他们一边期望还一边害怕地看着我,急着等我说话,又怕我说出什么话。 我不由得一笑,道:“他们脸上都正常的很,没什么事。” 老爸也笑道:“你们听见了吗?你们没事!回去以后啊,只要多多行善,不做坏事,一辈子都不会有事的,善始善终!” 小刘等人忙不迭地点头道:“一定,一定!那我们用不用贴个什么符咒,喝个什么酒啊?” 老爸大手一挥道:“不用——那什么,你们还不赶紧报警,打10,你们的高队长还在地上躺呢。” 这些人这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跑到路边去报警,打急救电话,反正拨打这两个号码也不要钱。 10来了之后,几个医护人员过去搬弄了一下高游,翻翻眼,翻翻嘴唇,试试心跳,看看脖颈,查查伤痕,最后摇摇头说:“你们准备后事吧,人不行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石头从太阳穴进去,从头盖骨上出来,不死都奇怪了。 110来了以后,把我们叫过去询问了一下情况,又做了笔录,就放我们走了,我们临走的时候,警察还不忘交代我们说:“这事情都是巧合,可不要出去乱说!听见了吗?” 我们纷纷点头,表示了解。 出了警局,我和老爸坐车回家,给老妈和老妹说了一下白天遇见的事情,家里人都唏嘘不已,但我却对自己能看见奇怪的事耿耿于怀,直到晚上睡觉。 家里的房子是两层的楼房,老爸、老妈和老妹都在楼下睡,我自己一人睡在楼上,当然,有时候,我们家的大狗老黑也睡在楼上,只不过我是睡在屋里的床上,它是睡在门口的地上。 老黑是我们家养的年数最多的一条狗,从老爸养的第一条狗算起来,我们家前前后后已经养过四条狗了,但老黑绝对是最猛、最凶也最聪明的狗,按照老妈的话说,就是这狗已经半成精了。 老黑刚一个月的时候就到我们家了,它的品种颇有些不明,是老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送给老爸时,还神神秘秘地说保证不是凡品。 这厮的模仿能力超强,比如说我在屋里看电视,它也坐在地上盯着电视一动不动,也不管能不能看懂;我躺在沙发上睡觉,醒来一看,小黑不见了,再一看,这狗竟然也躺到了沙发上,眯着眼装睡呢。 老黑生病的时候,带它出去打针,打了第一次,第二次就熟悉流程了,一见到兽医拿针,就会很自觉地把爪子伸出来,还把头扭过去,假装不忍心看。 老黑从来不吃生人的东西,只要不是我和老爸给它的食物,它闻都不会闻。 老黑长到一岁的时候,已经是我们那里方圆几个村中体型最大的狗了,在击败了若干个横行乡里的大狗后,这厮天下无敌,顿生英雄寂寞的惆怅,于是就整天跑到房顶,把两条前爪放在房檐上,然后目光深沉的俯视下方,一副狗临天下的样子,有时候还会长叹一口气,似乎是高处不胜寒。每当这时,我都会毫不客气地朝它的狗头上猛打一下,老黑立即就会从深沉和忧郁中恢复它的狗样子,匍匐在地,讨好主人地摇头摆尾伸舌头。 老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睡在楼顶上,并且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准时用爪子敲打我的屋门,如果我在五分钟内不开门出现,它就会狂吠不止,这让我被迫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 那天晚上,吃过饭睡觉的时候,老黑还是一如既往地趴在门口,狗头对着黑暗的夜色,竖起耳朵一动不动。老黑的眼睛在夜里也会变成绿幽幽的,猛一看准会被吓一跳。 睡到半夜,一阵尿急把我给憋醒了,我打开灯,起床穿上鞋子推开门,准备下楼去厕所。往常我开门的时候,老黑都会动一下,它脖子上的铃铛也会响,但是今天晚上我出去的时候,竟然什么动静也没有,我打开楼道里的灯,忽然发现老黑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个老黑肯定又跑到院子里捉耗子了,这是老黑无聊时常玩的把戏。 我打着哈欠走下了楼梯,走进院子里一看,果然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对着我,我走过去正想拍它的狗头,但是没想到,走近一看,“绿眼”的主人不是老黑,而是一头貔貅! 我草!我的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那头狮子晃了晃脑袋,两只眼睛更亮了,而就在这时候,它身后又亮起了十来个绿幽幽的点,逐渐适应了夜色的我,渐渐地看清,那里竟然站着六头大大小小的貔貅。 一门六狮! 它们怎么会跑到我家里了? 我心中大骇,忙扭头一看,我家的屋门已经不见了,在我身后赫然立着老公馆的门楼,门楼旁就是那株千年老柏树,而四周竟然一片光明,亮如白昼。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瞬间不知所措,晃过神来后,依然不知所措,我再扭头看那六只貔貅时,还是黑夜,但貔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影略佝偻的高大老者,那个老者背对着我慢慢地向前走,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我已经茫然地不知道我是否是在现实中了,我猛地朝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痛彻心扉啊,我的胳膊上立即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印痕,我心中暗道:“看来不是在做梦!” 但是转念再一想,身前是黑夜,身后是白昼,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我茫然四顾,然后发现四周太安静了,静谧的可怕,我想要大叫一声,打破这可怕的寂静,但就在我张口欲呼的时候,背对我走路的那老者忽然扭过头,朝我笑了一下,然后全身慢慢地隐进了黑暗中。 我呆住了,因为那老者转身时,他的容貌被我看得分明,他赫然就是我爷爷! “爷爷!爷爷!” 我大叫了几声,没人答应,我往前跑去,忽然间,天旋地转,我仿佛被人从高处扔进了一口枯井里一样,耳边好像还传来了老黑的狂吠声,我想极力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但是我的眼睛却模糊了起来,一团浓雾密布在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局内局外 当我再醒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躺在我的床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只是一个梦而已,而老黑则在门外低吼,偶尔发出一两声吠叫。 但我下体一阵痉挛,它让我确定我真的是尿急了。 我拉亮灯,穿上鞋,披上衣服,打开门,老黑停止了吼叫,起身闪在了一旁,我打了个哈欠,下了楼梯,去厕所撒了尿出来,感觉一切正常,没有什么诡异的情况出现。 我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愣了愣神,暗想:“莫非是今天白天经历了一些离奇的事情,所以夜有所梦?” 老黑跟在我旁边跳来跳去,忽然站住不动,朝黑暗中吠了一声。 我拍了它一下狗头,老黑伸出舌头舔了我一下手背,我心神略定地走到楼道口,将要上楼梯时,我忽然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而黑暗中赫然有十数道绿幽幽的亮点在闪烁!我的脊背瞬间涌出了无数鸡皮疙瘩,我连忙扭过头往楼上跑去,进了屋,关上门,在灯光下,我伸出手臂,赫然发现手腕上还有我刚才掐出的那一道血痕! 我死死地盯着那道血痕,惊呆了! 手腕上的血痕是我在先前亦真亦幻的境界中抓下的,但回到纯粹的现实中以后,它竟然还存在,而且,先前抓它的疼痛感是那么强烈和真实,还有我上楼时看见的那十几道绿幽幽的亮点,它们让我的睡意彻底消失。 我从床铺下拿出《麻衣相法》和《义山公录》,快速地翻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一切的一切无根无由,如何解释? 我心烦意乱地把书放回去,然后蒙上被子睡觉。 老黑在门外低声嘟囔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惬意的长吁,接着是它把脑袋用力趴在地上的声音。 老黑安静了,那就说明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这让我略微心安了一点。 但想起来刚才爷爷那极其诡异和暧昧的笑容,我忍不住把被子又裹紧了一些,爷爷肯定不会来害我,我是老陈家嫡系子孙,我没了,嫡系就绝了。 那么爷爷到底是想干什么?刚才那个似梦非梦的情景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暗自忖道或许老爸会知道一些东西吧。想到此处,我转念又一想,我怎么把奶奶给忘了! 有关爷爷的事情,当然是奶奶最了解,老爸素来不关心这些事情,又能知道什么? 我决定第二天早上就去老家找奶奶。 那一晚,我睡得极为不安,但最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当我早晨醒来以后,发现手臂上的血痕已经没有了,老黑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上蹿下跳,我本来想告诉老爸的,但是又怕老爸说我疑神疑鬼,就没有告诉他。 我准备去奶奶家时,给老妈说了一声,老妈没说什么话,让我路上小心一点。 最近,老妈一直忧心忡忡的,原因是我舅舅蒋明义在年前六月份外出,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除了中间通过几次电话以外,音信全无。 我舅母急的整天往我们家跑,让老爸帮忙找找,几次三番都要报警,不过都被老爸制止了。对此,老爸十分不以为然,安慰舅母道:“他那么大的人了,还能自己丢了?” 舅母难过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整天疯疯癫癫的,虽然说是个大人,但是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老爸笑了笑道:“他呀,是在发扬祖宗留下来的本事了。” 我很奇怪,曾经问过老爸,老舅祖上的本事是什么,老爸支支吾吾地不肯说;问舅母,舅母一张嘴就开始骂老舅不务正业,没个正行;问老妈,老妈说她不知道。 我只好摇头叹气,看来我不知道的东西果然多着呢。 我和老妈说话,被老爸听见了,老爸走出来问我道:“你去找你奶奶干嘛?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我道:“也没什么事,爷爷不是刚去世吗,我得去开导开导奶奶,而且我也快开学了,想在开学之前再去看一下她。” 老爸点了点头,道:“也好。”说罢,他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没别的事情?”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老爸不信。 我苦笑道:“你连你亲生儿子都不信了!” 老爸道:“你这孩子,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本事,说谎话没有任何征兆!虽然说是老子生了你,养了你,但还是看不出来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我“嘿嘿”笑道:“放心吧,老爸,我跟您说的话都是真的!就算骗老妈,也不能骗老爸啊!” 老妈立即在里屋高声问道:“元方,你刚才说啥?” “那啥,我去我奶奶家了啊!”我赶紧溜走。 奶奶家与我家同村,只不过分家之后,奶奶住在村北,我家住在村南,两家只有一公里的路程,她家和我二叔家是挨着的。 奶奶今年六十多岁了,身体还好得很,整天骑个自行车,带着几个老太太,去四里八乡的庙上乱窜。她也不愿意住我们家,偶尔会骑着车子到我的几个姑妈家里住一小段时间,所以她通常是清早出门,而且夜不归宿,经常不在家,今天也不知道她在不在。 到了老家门口,我看见大门虚掩,并没有上锁,心中一喜,推门就进去了。 进去以后,我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削老太太列着一条围巾,正弯着腰教训一条狗,那条狗明显听见我走路的声音了,老太太却没有听见。 奶奶家的那条狗是我们家老黑搞大了我们邻居家的母狗,生下来的小狗崽,以前是在我们家养的,后来奶奶说要买狗看家,老爸就把小狗崽送给她了,于是它被称作小黑。 小黑看见我进院子里,就探头探脑地看我,还摇头摆尾起来,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也就是我奶奶用手指点着狗头责备道:“让你吃饭你不吃,让你吃肉还不吃,让你吃骨头你也不吃,你想吃啥?吃屎?说你呢,看啥呢看?把狗头给我扭过来!咦,说你还挺高兴的,我是在骂你,不是在夸你,你摇头甩尾巴干嘛?” 我忍不住好笑,看奶奶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假意逗狗,还是人老耳聋听不清声音了,我走到奶奶身后,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奶奶顿时被吓了一跳,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捂着心口大呼小叫道:“你个兔崽子,吓死我了!怎么走路一点响也不带,也不喊我一声?” 我笑道:“我走路怎么没有声音,是你在教训小黑太专注了,才没有注意到我。” 奶奶“哼“了一声说:“你这个兔崽子从小就不老实!吃饭了没有,一大早就过来。” 我说:“当然吃过饭了,不然到你这儿,谁知道你在不在家,万一不在,我不是饿着了嘛。还有,奶奶啊,不是我说你,你不要老是兔崽子、兔崽子地叫我,好歹我也是你的孙子,你这不是骂自己吗?” 奶奶不屑道:“你少来,你是你爸妈从野地里捡来的!” 我翻了翻白云,心想:“我这都几岁了,还拿这说事儿!” 看着奶奶满头白发,我忍不住打趣道:“哎,奶奶,你现在怎么满头白发啊,我前几天见你的时候不还是黑头发吗?这是一夜变白,白发魔女啊!” 奶奶瞪着眼道:“魔女你的头!我老了,头发早就白完了,以前是染黑的,这几天忘了染了,这不,马上就又白完了。” 我点点头说:“哦,是这样啊,奶奶,你可真是越老越发可敬啊,这一头白发实在是太霸气了,就像是那什么神仙婆婆似的,由此可见您为我们老陈家做了多少无私的贡献,你把我老爸、二叔、姑姑……” 我话还没说完,奶奶就打断我的话头,骂了一句:“马屁精!快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尴尬地一笑,说:“奶奶啊,什么事都瞒过您那一双炯炯有神的慧眼啊!那什么我是想问你一件事啊,爷爷走之前有没有特意交代过什么事情,是关于我的,或者给我留什么东西没有?” 奶奶诧异道:“你爷爷给你留的东西不都给你爸了吗?咋,你爸不给你?” 我说:“就那么一点东西?” 奶奶没好气的说:“什么叫就那一点东西!《义山公录》和《麻衣相术》都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还想要什么,总感觉少点东西。” 奶奶翻翻白眼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怪事?” 我笑道:“您老真聪明,我呀,昨天从早到晚遇了一天的怪事。”我把从老公馆那里的遭遇连带晚上的各种奇遇都跟奶奶说了一遍,奶奶听完唏嘘了半天,嘟囔道:“早说那里不能动,不能动,怎么老是有人要动,怎么样,又出事了吧……” 我说:“那你说我为什么能看到那些东西,我老爸为什么看不到。” 奶奶沉吟道:“你不是说有几个工人也看到那个什么姓高的人脸上有青灰色的气吗?他们不是也看见了嘛。” 我说:“他们能看见是因为他们在挖狮子,不让他们看见他们怎么会害怕,怎么会停手?关键是身为局外人的老爸和老王怎么都没有看到?” 奶奶笑道:“局外人?你糊涂了!你们每个人都是局内人,都在那个一门六狮和千年老树的气局之内!看见的和看不见的都在,只不过是别的东西想让你们看见,或者不想让你们看见而已。” 我一听感觉有门,忙问道:“局内局外?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老庙鬼事 奶奶说的话好像暗含玄机,我连忙追问,不料奶奶眼中蓦地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她无声一笑,忽然转换话题道:“对了,你发烧没有?” 我被问的莫名其妙,愣了一下道:“发什么烧?” 奶奶说:“发烧了,神志不清了,才会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来,让我摸摸你的头。”说完,奶奶就把手伸到我额头上摸了一把,刚摸一下,奶奶就惊叫道:“呀,这么热!你这个倒霉孩子,发烧了,知不知道?”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明明凉的很啊,而且我神智也清醒的很啊,我呐呐道:“奶奶,您不会是老,老那什么了吧?我哪里发烧了,明明好好的。” 奶奶说:“你发烧你怎么会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快跟我走!” 我发烧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被奶奶的话绕的糊里糊涂的,见奶奶推着我走,便问道:“你要我去哪儿?” 奶奶说:“去庙里!” “去庙里?去庙里干嘛?”我不解地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去了不就知道了!”奶奶态度十分蛮横地说。 奶奶说的庙是我们村北的神庙,准确来说,也算是我们老陈家的家庙,因为庙本身就是由当年的爷爷出资建造的,我在小时候没少跟奶奶去庙里上香,但是上了小学三年级以后基本上就不去了,因为搞封建迷信活动是不符合少先队员的要求的。所以到现在也有十来年的时间没去了,里面供奉的神祗是谁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个女的,长的还挺好看的。 那个庙落脚的地方十分荒凉,当然,那片地方不是因为有了庙才荒凉,而是因为荒凉,所以才建了一个庙,供奉上神祗镇住当地的邪气。 在我的印象里,庙所在的地方后面和左侧都各有一条深沟,后侧的是干涸的河道,左侧是废置的渠道。在庙的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有棵老柳树,老柳树下面还有一口水井,是村民浇地时挖的,那个水井的井沿很低,低到你可以毫不费力地直接踩进井里,村里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全屏你自己注意。 那井地处偏僻,周围阴气森森的,据说柳树上还盘踞着一条大蛇,整天在那里采集阴气,准备修炼成精,虽然此事无法考证,但却足以吓坏当时年幼的我们。每次我从那条小道上走过的时候,我都提心吊胆。我不是害怕我会一不小心掉进井里,而是害怕井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把我拉进去,或者树上忽然垂下来一条碗口粗细的蛇,朝我吐信子。 在没有建造庙的时候,也就是我六七岁之前吧,河道里遍布着村民扔的垃圾,几乎随处可见被人丢弃的死猪、死狗、死鸡的尸体,臭气熏天,污秽不堪。 更可怖的是,你有时候会看到一个、两个婴儿的尸体,用破衣服或破被褥包着,脸颊和眼珠子都已经腐烂,两个黑漆漆的洞正对着你。 八几年时候,农村里的医疗卫生水平十分有限,婴幼儿死亡的现象也很多,死婴儿也并不罕见。 那时候,我还经常看见一些走街串巷的无良商人,到那个河道里,把死牲畜的尸体拖出来,撞装进大口袋里,然后用自行车拉走。我曾经问过老爸他们那是干什么用的,老爸阴沉地说,他们回去做假香肠、假火腿。这件事情搞得我恶心不已,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永久难以磨灭的痕迹,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再要求老爸老妈给我买香肠吃。 言归正传,对于那个庙,其实爷爷本来没有要建庙的意思,只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件怪事,以致于村民人心惶惶,这才促成身为族长的爷爷建庙的。 据说(是二叔说的,说的时候比较严肃,而且没有笑,所以可信度较高),在我六岁那年,农历七月的某天晚上,月亮很明很亮,星星也很多,天气不热也不凉,一位外乡的走脚商人贪天气好,就赶夜路,当他经过河道附近时,看见一个穿着碎花布衣服的长头发人,抱着个东西,坐在那口井旁边的柳树下,身影一晃一晃的。 那个商人趁着月色往前走,靠近以后才发现那是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正在哭,声音高高低低,哭的让人揪心。那个女人的头发很长,又是散着的,遮住了脸,夜色朦胧下,让人看不清,但是看身影还是很好看的。 商人怜爱有加,就喊了一声:“你是哪里的人啊,这么晚了在这哭?” 那个女的没理他,还是哭个不停。 商人又问了一声:“你是咋了?有什么事回家好商量,你说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吧,大人不怕天凉,小孩子可害怕。” 那个女的停住了哭声,低着头,回了一句:“我回不了家了,他们都赶我出来。” 商人纳闷了,这个女的声音好听,身形好看,正是我见犹怜啊,还有个孩子,怎么就不让回家了?于是他又问道:“为啥呀?小两口吵架了?” 那个女的说:“我的孩子刚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病死了,他们好狠心,把我的孩子扔到这个河沟沟里,我在家哭啊哭,他们就把我也赶了出来,他们不要我了。你说我回哪个家?” 商人一听,全身嗖的一紧,脖子以都凉了,他哆哆嗦嗦地说:“你的孩子病死了?那你抱的……你抱的是?” 那个女喃喃的说:“我抱的是我的孩子呀,我的孩子,我当然要抱着了。” 商人心中害怕,想这个女的肯定是个神经病,就不想再管她了,于是嘴上随口说了一句:“那你就回娘家吧。”说完就准备走人。 没想到那个女的说:“对,回娘家,大哥,你帮我捎个信吧,你去我娘家,就说我在井里憋得慌,都两天了,也没人捞我出来,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肿了。”说完,那个女的抬起头,撩开头发,一张青白色浮肿的脸,在月光下,阴森森的对着商人,而她怀里的孩子却是一堆白生生的骨头! 商人惨叫一声,登时昏厥! 当时二叔是十分严肃地给我讲这个故事,而我听到这里时已经是牙齿上下捉对打架了,二叔也呲牙咧嘴地长吁短叹不说话,我哆哆嗦嗦地问他:“这样就没了?后来呢?” 二叔说:“后来当然还有了,不过后来的事情就不吓人了,我给你简单说一下吧。” 事实上,不用二叔简单说,后来的情况确实很简单了,那个商人当时一个照面就被吓得晕死过去了,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摸摸鼻子,呼吸还有,抬回村里找诊所医生医治,但是无论下什么药,都高烧不止,神志不清,还满嘴说胡话。 村里医生见治不了,就不愿意再管了,怕出了事情,怪到自己头上。 村里人无奈,就把他抬到我爷爷那里,我爷爷给他下了银针,刺了穴道,灌了姜汤,喂了几道酒符,那人才醒过来,然后大家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而且人们也确实在井里捞出来了一具女尸,警察来了以后,发动周围几个村庄的村民来认尸,这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我们村后村的一户张姓人家,娶了个漂亮媳妇,不到一年又生了个胖小子,全家上下都兴奋莫名。但是没想到年轻媳妇贪玩,没照看好儿子,让儿子着了凉,拉肚子止不住,看了医生也不管用,一个好好的胖大小子硬是给拉死了。那一家人全家上下悲伤不已,追起责任来,自然都怪那个媳妇,那个媳妇死了儿子本来就悲痛欲绝,又受到了指责,更是心情纠结到了极点,她一时想不开就离家出走,最后跳进井里寻了死。但她丈夫家里的人还以为她回了娘家,她娘家人还以为她在丈夫家,两家都不知道他死在了野井里。 如果不是那个商人晚上撞见,估计再过两天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个商人也活该倒霉,夜路走得太多,让他撞见了鬼。 经过这件事以后,爷爷说那个地方有柳树、有野井、有干河道、又有废渠,再加上经常有人往那里丢弃各种死尸,阴气、怨气太重,得镇住,不然会滋生鬼祟。 于是爷爷出资,找人建造了两间庙宇,请了神祇,村里还因为请神像演了一场电影。 庙建成以后,我曾经被奶奶领着去拜了几次神,注意,那几次我都是无意识的,或者说是没有拜祭鬼神目的的。因为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嘛,反正去了拜几下神仙就可以吃奶奶奖赏的糖块,何乐而不为啊。 等我八岁以后,就很少去了,后来听说因为搞封建活动,庙被村委会给封了,庙门上挂了一件大铁锁,终日不开,于是在之后的十多年间,我也没有再进去过。只是偶尔从庙附近经过时,看几眼它落寞而苍凉的外表。 我对那个庙的所有印象就是这些,而眼下,奶奶又要让我去了,难道过了十多年,那个庙还健在? 但是庙被封了,它还能不能镇住那地方的邪气?想到此处,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过阴 我问奶奶道:“奶奶,庙不是封了吗?难道您老要偷偷开封?那什么这可是违法乱纪的啊。” 奶奶说:“少废话!谁说封了?快走!” 我糊里糊涂的被奶奶推出院子,然后看着奶奶把大门锁上。 这时候,我看见二叔一晃一晃地从隔壁院子里走出来,看见我和奶奶后,叫了一声:“呀,这不是元方吗?你们干嘛去呢?” 奶奶看见二叔,脸色就有些不耐烦,道:“方方发烧了,我带他去看看。” 二叔走近了,看我一眼说:“发烧了怎么不看医生,娘,你会看病?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不早说一声,我前两天还感冒,花了一块钱卖药呢!” 奶奶瞪了二叔一眼道:“给老子死一边去!” “我滴亲娘啊!你看你这态度!我要去干大事,你咒我死,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二叔一脸晦气地说。 奶奶瞪着眼道:“你干什么大事?又去打牌吧?你就整天没个正经事!” 二叔说:“小赌怡情,怡情啊!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哎,不是,你们这是到哪儿去看病的?” 奶奶推着我只管走,还嘟囔道:“方方,走,别搭理他!” 二叔“哈哈“一笑,对我挤眉弄眼地说:“元方,好好让奶奶看看啊,奶奶的医术很高的哦。” 我和奶奶摆脱二叔的“纠缠”,绕道后村,不到五分钟,就看到了那个庙。 大老远看上去,庙好像比以前小了许多,我问奶奶道:“奶奶,庙是不是被拆了?” 奶奶说:“拆了一间,剩了一间。” 我说:“哦,那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仙啊?” 奶奶说:“原先供奉的是东王公。” 东王公就是东华帝君,古神话传说是西王母的老公,是男仙的老大,不过中国的神话演变的种类太多了,在不同的版本里,东华帝君的地位和身份就不太统一了,西王母也偶尔会成为别的神仙的老婆,但不管怎样,东华帝君都是一位神仙大佬,降妖除魔镇邪还是不在话下的。 但是奶奶说“原先”,那庙里现在供奉的神祗是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奶奶已经开始拿钥匙开门了,推开门一看,正中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图,图上是一位形貌清奇的老者,头戴一顶蓑笠,身穿一件宽袖长袍,须发长而飘然,整体是非道非俗的打扮,但看上去极为有气度。那图上方写着三个大大的繁体字,我认得,正是“义山公”三字。 而在义山公的图像下,摆着一张长一丈半,宽四尺多的陈红色条桌,桌子上前前后后摆放了十几个牌位,最前方的一个牌位上刻着几个字——“陈讳汉生”,那正是我爷爷的名讳。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奶奶就喊了一声:“跪下,给你治病!” 这明明是个庙,现在居然变成供奉我们老陈家列祖列祖的地方了,我不禁愕然。耳听得奶奶让我跪下,我莫名其妙道:“奶奶,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庙吗?” 奶奶说:“你说怎么回事?咱们老陈家的祠堂不是被烧了吗,现在这里就是新的祠堂。” 我愣住了,我们老陈家以前的祠堂足足有八间房子那么大,而且是分成前后两进的大院子,里面不仅供奉的有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几个守护祠堂的凶神的塑像以及满屋子的对联、图像,可惜后来被几个调皮的小孩儿一把火烧成了白地,爷爷差点气得吐血,整天自责自己算了一辈子,自家的灾难却算不到,白担了“神算陈”的名号。 但就算被烧了,还可以重盖嘛,总不能就变成现在这么一间屋子啊。 我郁郁道:“奶奶,为什么要在这里供奉祖宗啊?” 奶奶瞪着眼道:“怎么?祠堂被烧了一次,祖宗就不供奉了?” 我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找一个比较堂皇一点、大气一点的地方,反而要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你看这一张桌子都快把整个屋子填满了,最起码占了一半的地方,你不感觉很拥挤吗?” 奶奶说:“大的未必好,小的未必不好,咱们义山公以籍籍无名而闻名天下,流芳千年,靠的就是隐秘;咱们原先的祠堂倒是很大,很华丽,不一样被人给烧了?只要供奉祖宗,只要心中记着祖宗,地方是大是小不都一样吗。”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奶奶却道:“还愣着干嘛?跪下啊。” 我说:“跪下?您还真给我治病?” 奶奶翻着白眼说:“不然我们到这里干嘛?” 我说:“我真的没病!” 奶奶固执地说:“你有病!” “我没病!” “你有病!” “没病!” “有病!” “没!” “有!” “好吧,我认输了,跪下是吧,我跪了。”我实在是服了! 在我不情不愿跪下以后,我心中暗想,奶奶肯定是有病了,看来爷爷的去世给她的打击不小啊,有空得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奶奶让我跪好,然后她粘了三炷香,点燃,插到香炉里,在香烟袅袅升起,盘旋于屋内之际,奶奶也跪在我旁边的一个蒲团上,对着众牌位行了一番礼,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样祷告了一会儿,她又让我三跪九叩地拜祭了一番祖宗,最后,她让我跪直了别动,她则从屋里拿出一根毛笔,找出一盘朱砂泥,用毛笔沾了沾,然后点在我额头上,又画了几道,那里没有镜子,我也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只是感觉上额中央处很凉、很痒。 画完以后,奶奶点燃了一根白蜡烛,拿了个小茶盏,倒了半盏酒(这些东西都在屋里备着呢,酒是祭祀用的),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符,扣在右手里,食指翘起来摸着鼻尖,嘴唇轻动,默念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而且念一会儿点一次头,总共点了三次头,然后把纸符点着,烧了一半之后,放到了半盏酒里,纸符借着酒又烧了一会儿,并且把酒也燃着了。 纸符烧完之后,奶奶端起茶盏,对我说:“喝了。” “喝了?奶奶,你没搞错吧?”我欲哭无泪,看来来找奶奶纯粹是个失误,没事找罪受呢不是。 奶奶坚决地说:“你少废话,快喝了!宗祠之内,容不得你撒野!这是祖宗赐给你的圣物,你敢不喝?” 我连连摇头道:“不敢,不敢,我喝,喝一小口行不行?” “不行!你快点!”奶奶十分凶悍,毫不退让。 无可奈何,我只好端着茶盏,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凑到嘴边,一仰脸,“咕咚”一声,把那半盏残酒咽了下去,顿时一股温热的、辛辣的、焦糊的、粗糙的感觉杂糅而上,直冲喉咙,胃里翻腾着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我强忍着没吐,心中一个劲儿地说,真是不好喝!真是不好喝! 奶奶却满意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喝了一声:“跪好!别乱动!” 之后,她拿了一根红色的细毛线,大约四五尺长,一头缠在我的左手小拇指上,一头牵过去,系到爷爷的排位上,她用手在毛线的中间勾了几勾,弹了几弹,将那毛线眨眼间挽成一个结,又瞬间解开,期间手法特别快,快到我根本看不清,然后她长出一口气,说:“好了。” 我纳闷儿道:“什么好了?” 奶奶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过阴!” 过阴?我吃了一惊,过阴的方法我在《义山公录&86;理篇》上看到过,其中所说种种情形,根本就不是眼前奶奶这样的做法嘛,奶奶这是过的哪门子阴? 还有,奶奶不是说帮我治病嘛,怎么最后搞起这个名堂了,而且过阴是只有那些特殊体质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怎么会做?我怎么能做?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个不愿接受的念头浮上心来,难道我也是那种体质? 过阴,通俗来讲就是阳间的人到阴间去,去看阴间的东西,或者把阴间的东西带回阳间,把阳间的东西带去阴间,这是极其危险的举动,很有可能一去不复返,一下子变成另一个世界的生灵。 过阴干什么呢?招魂是一个经常性的目的,传达阴间的信息也是一个很频繁的目的。而且,据说,能过阴的人具备一项常人所不能的技能,在自己将死的时候,可以预感到,也就是说知道自己的死期,甚至能够预感到自己身边的重大危险。 因为要穿梭于两个世界,所以过阴者需要非凡的体制,具体是什么体制,我并不知道,只是在书上看到有这种记载,说的就是一个人如果生下来以后不会哭,那么这个人就拥有了过阴的潜质。 从医学角度上来讲,生下来的婴儿如果不会哭的话,要么是死婴,要么是快死的婴,所以那是不健康的体现。但是在神鬼学说里,如果你生下来不哭,却能健康的活下来,那么恭喜你,你可以穿梭于阴阳路了。 那么我呢?我是一个能过阴的人吗?我过阴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难道真的能进入那神秘莫测的幽冥界吗? 如果真的进去了,是否还能回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地狱之牢 我心中暗暗思考起自己的特质来。 首先,我出生以后,我哭过没有?这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我流过泪,爷爷去世的时候就流过。 其次,我好像没有预知自己死亡的能力吧?也没有预知自己危险的能力啊,难道说我本来有,后来长期不用就迟钝了? 在我还纠结于我到底能不能过阴的时候,奶奶不知道用什么在我的天灵盖上猛击了一下,又在那根红毛线上猛扯了一下,那根毛线突然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蓦然绷直,而我则在瞬间就好像灵魂从头顶上被剥离出躯壳一样,虽然有意识,但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这空白感没持续多长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那感觉就像是几条蛇缠绕在我的脖子上,慢慢地向我身体各部分蔓延开来,十分诡异可怕!它又像是一股水从我的头顶注入我的全身各处,我有一种身体被别人占有的感觉,这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我不能动了,连眼珠子都不能动了,我惊恐地看着我的视力范围所及的那一片地,然后我看见奶奶的手伸了过来,她把那根毛笔塞到我的手中,把一叠纸放在我面前,然后轻轻说了一句:“有什么话要说,就写出来吧。” 那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手竟然拿着毛笔在纸上开始写字了,但我却仍然什么感觉也没有,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另一个人在我面前写字一样!但是问题是,握笔写字的那只手是我的! “我”写的很快,好像只有三十个字,几乎是一笔带过,写完以后,“我”的手就不动了,奶奶问了一句:“没有了吗?”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像做梦一样。奶奶上前把红毛线抖了几抖,然后又做了一些动作,我看不见,最后只听“嗤”的一声,毛线好像是被奶奶给扯断了,而我全身的被占据感也像潮水回落一般,瞬间消失。 我晃了晃脑袋,抬眼看见毛线果然是断了,只听奶奶说:“好了,你起来吧,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 我一边起身,一边揉腿,嘴里问道:“奶奶,你骗我说给我治病,原来就是要搞这么个鬼名堂啊。” 奶奶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能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我喜道:“怎么,您老知道答案吗?” 奶奶避而不答道:“我让你过过阴,让你爷爷上你的身,说一些东西。” “什么?刚才是我爷爷上了我的身?”我叫道。 奶奶翻翻白眼,说:“上了你又怎么了?还大惊小怪的!”奶奶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很黄很暴力,不过我思想比较健康,就没在那上面思考太多时间,而是急着问:“那我爷爷说什么了?” 奶奶说:“不是说让你看纸吗,都在那上面了!” 纸上写的确实是三十个字,也是我爷爷那苍劲的字体,我拿着纸念了下来:寒冰锁青龙,白虎不成凶,朱雀并玄武,谁人化成风?九九掐指过,皆在黄道中。 念完之后,我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奶奶无辜地说:“别问我,那是写给你的,我可看不懂。” 我无语道:“有没有搞错,费了这么大劲,就写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东西?” 奶奶说:“这已经够多了,天机不可泄露!你想让你爷爷魂魄消散啊。” 想起来爷爷的死因,说不定还和我有关系,我就忍不住心中有愧,但是这个信息给的也太那什么了吧,这不是成心让我抓狂吗? 看到我一脸难受的表情,奶奶道:“放心吧,有奶奶这把老骨头在,保你没事。” 我苦笑道:“早知道我命里有这么多事情,我就跟我老爸学武功了。” 奶奶道:“你老爸是练武奇才,你不是。不过就算是练武奇才又有什么用?当年你爷爷寄厚望于你父亲,希望他能找到那半部老祖宗遗失的书,但是你父亲痴迷于武术,对法术不屑一顾,只学了些皮毛,你爷爷对此耿耿于怀,等你出生后,你爷爷说你骨相奇特,又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奶奶相信有你爷爷在阴间的庇护,你会好运的。” 看了一眼爷爷的遗像和灵位,再看一眼纸上的几行字,我喃喃道:“但愿如此……” 我暗暗发呆,奶奶忽然却说:“前几日你和你爸爸、你二叔去了一趟大何庄?” 我点了点头说:“是二叔告诉你的吧。” 奶奶道:“是你二叔说的。我听你他说你已经通读了《麻衣相法》和《义山公录》,而且表现不错。” 我笑道:“嘿嘿,原来二叔嘴里还有实话啊。” 奶奶白了我一眼,道:“你少贫嘴。你想不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能看见貔貅的血泪和临死之人脸上的气色?” 我一听这话,立即从地上蹦起来,嚷道:“好啊,奶奶,你果然知道!那你刚才还非说我发烧,将我骗到这里,还让我过阴!” 奶奶“哼”了一声道:“小兔崽子,我当然知道为什么,这是一种征兆,你爷爷曾经预料过的征兆。不过我让你到这里来过阴却也不是无事生非,我是为了验证一下你爷爷当年的话。” 我一愣,随即嚷道:“我爷爷果然留下来的有话!” 奶奶叹了一口气,道:“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为了能让你日后成就大事,他甚至不惜用禁术打开地牢,以致于折了阳寿,早早谢世,当然有后话交待了!” 奶奶这话让我大吃一惊,我颤声道:“爷爷他不是因为为自己算命才折寿的吗?怎么是用禁术打开地牢才折了阳寿?还有,他打开了什么地牢?” 奶奶柔声道:“你不要着急,听我从头到尾慢慢给你说。” 我点了点头。 奶奶指了指地上的蒲团,示意我坐下。我知道奶奶是有很多话要说,便坐了下去,奶奶也坐在一边,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咱们老陈家的家世,你已经听你父亲说过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了。《义山公录》下卷的遗失一直是咱们老陈家的心病,你爷爷自从担任了族长之后,就没少在这上面费心思,他早年一直在江湖上行走,表面上是个算命先生,也闯出了神算的名头,但谁都不知道他闯荡的目的是什么,只有咱们陈家人清楚,他是为了寻找那下卷书的下落。或许在江湖上其他门阀看来,《义山公录》下卷再也不可能会被找到了,麻衣神相也不可能再出现了,咱们陈家也不可能有以前那么风光了,但是你爷爷却从未失望过。他奔波了多年,从未说过半个累字,但是,忽有一段时间,我发现你爷爷不再外出奔波了,甚至开始找了一份工作,就是在县房管局里,因为他看风水十分有名,房管局里有人受过他的恩惠,就举荐他在局里谋了一份差事,他苦心经营,而且还做了领导,我就很奇怪,问他是怎么回事,你爷爷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便多问,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说到这里,奶奶看了我一眼,我讶声道:“莫非爷爷是为了老公馆?” 奶奶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是,但也不全是。你爷爷在局子里做了公家人,好像把寻找《义山公录》下半卷的事情给放下了。有一天,你出生了,你爷爷看到你的那一刻,欣喜万分,他摸遍了你全身的骨骼,结合你的生辰八字,然后把自己关到一个小屋里,日夜不休的推演,算了整整四十九天,自己瘦了二十多斤,两鬓头发全部变白,这才出关。出关之后,他就念念叨叨地说,陈家要复兴了!天书要重出江湖了!整天高兴的像个小孩子一样。那时候,我又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依旧不说。直到十年后的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他要办一件大事,需要我帮忙,而陈家能不能振兴就在此一举了。” 我出生后十年,正是我十岁那年,那年爷爷为自己算了命,但听奶奶的语气,似乎爷爷办的大事并不是这一件。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是打开地牢吗?” 奶奶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要打开地牢。那地牢并非一般意义之地牢,全称是‘地狱之牢’!” “地狱之牢!”我悚然动容,“什么是地狱之牢?爷爷打开这种东西干什么?” 奶奶道:“地狱之牢具体来说十分复杂,简单地讲,就是利用极其强烈的地气,启动封印术等绝难的法术营造出来的一种无形的牢狱。你爷爷精通命理岐黄之术,他断言你身系陈家复兴、天书回归之重任,你有奇骨之相,八字极硬,但这些却还不够,你爷爷妄想窃改天道,为你增加一道运气,并给你添一双阴阳眼,以此增加你寻找到天书的概率!” 我再次深深的震惊了,爷爷居然能改人的气运!还有阴阳眼,能遍观人世、阴间两界之事,也绝非常人所有,这些都是逆天之事,以人之力,妄图更改,怎可能不折寿? 所谓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虽然是祖训,但却并非爷爷早死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我顿感无限伤感,因为不论如何,爷爷还是因为我而折寿的,或者说是为了天书而折寿的。我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好多。 但是,改变我的气运,让我运气好一些,可以增加找到天书的概率,这我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给我弄一双阴阳眼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再回老公馆 奶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她说:“你的骨相与八字让鬼祟邪灵不得靠近,这虽然是好事,但也是坏事,你要知道,麻衣一道本就是与鬼神之事打交道,如果断掉鬼祟一途,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麻衣神相!” 我沉吟道:“我在大何庄金鸡岭上见到了许许多多邪祟之事,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有了阴阳眼?” “不是。”奶奶摇摇头说:“你的骨相未变,八字未破,仍然是纯阳至刚之体,能看见那些东西,我也很奇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却恰恰验证了你爷爷的预言!” 我连忙问道:“什么预言?” 奶奶道:“你爷爷去世之前曾对我说,如果一年之内元方能遭遇异事,看见邪祟,那就说明我当年并未算错。如果有一天,元方来找你问有关老公馆貔貅石像流血泪之事,那么时机就到了。这两件事情,如今都发生了,也就是说你爷爷当年的推算是正确的。其实,刚才为你过阴的时候,你不是写下一句话叫做‘寒冰锁青龙’么,这句话有可能就是意指你的纯阳至刚之气被冻结了!虽然不知起因,但至少在你爷爷的预料之中!” 奶奶的话令我愈发糊涂了,奶奶看到我茫然的样子,笑道:“知道你越听越不明白了,还是回到十年前你爷爷做的那一件大事吧。地狱之牢既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招引术,又可算是一种时间、空间开辟之术,你爷爷打开地狱之牢,目的就是为了长久囚禁一种号称‘地狱神兽’的奇兽,取这奇兽身上的两件东西送给你。” “啊?”我惊诧万分地长大了嘴巴。 奶奶颇为得意地笑道:“呵呵,你是不是也感觉你爷爷很疯狂啊,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情除了你爷爷和我,谁都不知道,但是当我听你爷爷给我说他的设想时,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是:‘陈汉生,你疯了!’你爷爷却很镇静地说:‘这件事情,我已经筹划了十年,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成,陈家也一定能因此而改变!’一连好多天,他都在劝我,我经不住他的劝慰,也担心他的安慰,我终于答应他,帮他一起做这件大事了。” 说到这里,奶奶忽然转过话题道:“你可知道地狱之牢狱是在哪里被你爷爷设下的?”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地方你小时候经常去,而且昨天你也刚刚去过。”奶奶笑道。 我神情一滞,继而脱口而出道:“啊!是老公馆!” 奶奶点头道:“正是老公馆!” 我诧异万分地问道:“怎么会在那里?” 奶奶稍稍清了一下喉咙,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数百年前,老公馆所在地曾经是六代麻衣神相修炼法器的圣坛!六代神相仗着夺天地造化之功,巧布格局,将那片土地营造成了一个风水绝佳之地,藏风聚水,敛纳日月星辰之精华,时日久远而生大变,到了你曾祖父那一代,老公馆的地下已经暗暗孕育了一口‘地龙之井’!” “地龙之井!”我骇然色变,据《义山公录&86;堪舆篇》记载,这可是千年一遇的风水奇观啊!地龙之井,吞天之光,吐地之气,为绝世好穴!如果有人能将阴宅设于地龙之井附近,后世必定受益无穷! 天啊,谁能想到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公馆的地下会藏着一口地龙之井! 怪不得爷爷在世时会说那里有一个气局,不能妄动,否则会生大祸。有地龙之井在那里,谁要是妄动风水格局,不就是故意折损自己的气运、寿命嘛,怎么会没有大祸。 只听奶奶继续说道:“地龙之井,接天连地,历来是阴宅绝佳的选建之地,为什么?因为它通着地气,死者当然受益无穷!但对你爷爷来说,地龙之井最有用的地方却是它能孕育出地狱神兽!”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懂。 奶奶继续道:“其实所谓地狱神兽只不过是人的传说,从未有活人真的见过地狱,所以说地狱神兽来自地狱也可算是无稽之谈。但它之所以神奇,却是因为它并非自然孕育的生灵,而是地龙之井孕育出来的晶胎,靠不断吸食地气而长成,所以有地龙之井的地方,一般也有地狱神兽。而换句话说,地龙之井的井口也是打开地狱之牢的最佳之地。你爷爷当年找到我父亲,学了一项法术,即伪禁制术,然后在老公馆的地下,地龙之井之上布置了封印术、伪禁制术,强行开启了一道地狱之牢。” 又是伪禁制术!跟奶奶的父亲学的,这么说奶奶的父亲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强者了。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奶奶,你父亲是谁啊?” 奶奶淡淡地道:“那是你老太爷了,他老人家姓曾,名讳上天,下养,江湖上曾经送他一个诨号,叫做‘不死老怪’,他和咱们陈家一位‘天’字辈的叔叔关系极好,那位叔父的外号叫做‘不死老道’,他们两个并称‘江湖化石,双老不死’,只可惜现在全都失踪了,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间……” 曾天养,原来是他,老爸和二叔之前也提到过的法术名家。 奶奶想了一阵曾天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设下伪禁制术,开启地狱之牢,你爷爷又在我的辅助下,施展了另一项禁术——小奴役术,这‘小奴役术’类似于真正的‘奴役术’,但是威力却没有真正的‘奴役术’大,所以叫做‘小奴役术’。” 奴役术是《义山公录》下半卷中才有的神奇法术,据说能役使鬼神,天地莫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听奶奶说道:“你爷爷启动小奴役术,将地狱神兽诱引出来,然后施展‘巨冥封印术’,将它封印于地狱之牢中。你爷爷耗尽十年之力,搜集了大量制衡地狱神兽的法器与圣物,又用了小奴役术和巨冥封印术两大秘术,却仍然遭到了它的顽抗反击,以致于被反噬,从此折寿,后来又强行给自己算命,因此早逝。但你爷爷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地狱神兽的一道运气已经被你完全消化了,而如今也到了你收取它阴阳眼的时候了。” “地狱神兽的运气和阴阳眼?”我呐呐道,内心深处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你知道地狱神兽是什么吗?”奶奶问道。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是貔貅。”奶奶淡淡地说。 “什么!”居然是貔貅,我只知道貔貅在神话传说中存在,而且是作为财神、辟邪神兽为大众所知的,如今在奶奶口中,它居然变成了地狱神兽。 那么,老公馆门前的貔貅石像是否也和地狱神兽有关? 我刚刚想到,就听奶奶说道:“老公馆门前之所以立着貔貅石像,就是为了震慑地龙之井的阴气。你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看到貔貅流血泪了吧,因为它和你有关联!甚至是血肉关联!” 我皱眉不解道:“我和貔貅有血肉关联?为什么?” 奶奶道:“因为当年抽取貔貅的气运转化到你身上所运用的法术中,所需要的一项重要元素就是血,是你的血!” 我恍然了一下,原来如此。但想到此前之事,我又问道:“我听我老爸说爷爷也能看见貔貅石像的血泪,这又是为什么?” 奶奶解释道:“因为使用巨冥封印术也需要施术者的血,你爷爷和那貔貅也有一定的血肉关联,因此才有所感应。” 我点了点头,道:“那现在,貔貅还在老公馆地下的地狱之牢里封印着?” 奶奶道:“当然了,不然怎么给你取阴阳眼?” 我吐了吐舌头道:“还真的要取阴阳眼啊?” “当然是真的了!现在就去!”奶奶郑重地说。 我大吃一惊道:“奶奶,你不是开玩笑吧!现在就去?” 奶奶严肃道:“你爷爷当年留下遗言说,貔貅流泪后,过阴成功时,就该取阴阳眼了。你只要不想让你爷爷死不瞑目,寿命没有白白折损,就快跟我去老公馆。”说完话,奶奶推开小庙的门,当先走出。 我暗叹一声,低着头跟着奶奶出去,奶奶把门锁上,然后俯身拜了三拜,我也跟着拜了三拜,这才离开。 路上,我问奶奶道:“就咱们两个去吗?” 奶奶道:“当然。我回去准备一些东西,马上就走。” 我暗自吸了一口冷气,心想去地狱之牢,找地狱神兽要阴阳眼,这种事情无论怎么想,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更透露着危险,我和奶奶一个弱,一个老,再去险地,岂非送死? 于是我提议道:“要不我去叫上老爸?” 我本以为奶奶会欣然同意,不料奶奶却冷声道:“叫他干嘛?他又不知道这些事情,到时候还得解释一番,耽误事!” 我辩解道:“可是咱们俩去恐怕有危险啊!” 奶奶道:“有我在,会有什么危险?” 我悲叹一声,心中暗道:“正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才危险!到时候我想跑还得照顾你!” 但我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我无言以对,只好跟着奶奶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去公路上等车,经过我家门前的那条路时,我回望了一下家里,似乎看见有一道身影在家门口驻足观望,但是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唉,这就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本来想着老爸或许能看见我和奶奶,然后跑过来问我们干什么去,那样老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我们保护我们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作他想,跟着奶奶,坐上车,直奔老公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老公馆的机关 经历了昨天的喋血事件之后,老公馆这里清静了许多,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奶奶带着我绕过一片废墟,走到了老公馆大门后面,老公馆的门楼本来是两面墙壁,一面大门,剩下朝北的一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后来爷爷让人修了一面墙,将老公馆四面合围,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那墙面上有一个小铁门,奶奶走上前去掏出一把钥匙,将那铁门打开,然后招呼我进去。 我暗暗称奇,跟着奶奶走进了老公馆的门楼中,奶奶将铁门关上,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对两指粗细的蜡烛,左右各放一根,然后点燃,门楼内一下子便亮堂了。老公馆的门楼保存的较为完整,面积也有五十多平米大,加之其高有四米多,站在其中感觉十分空旷,分毫不压抑。但这门楼中一地板砖,四面萧索,我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地下入口之类的东西,奶奶则凝神在门楼左侧的墙上观看。 我问道:“奶奶,咱们怎么进入地下?” 奶奶没吭声,而是在墙上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她自言自语道:“是这一块。”然后我看见她扣着手指,在那墙面上的一块砖头上轻轻敲了三下,过了三四秒钟,她又伸出手重重敲了三下,然后又过了三四秒钟,她再次轻轻敲了三下。之后,她用力在那块砖头上一推,那砖头便慢慢地缩了进去,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也从地下传来,我赶紧朝地上看去,但地面上依旧平静如常,没有一块地板砖上升或者下降或者发生其他变化。 我看了看奶奶,奶奶则在门楼里左几步,右几步,前看看,后瞧瞧地踱起步来,就在我忍不住想要问话的时候,她又自言自语道:“是这一块。” 然后她蹲下身子,朝一块六十乘六十大小的地板砖上敲了起来,这次和刚才敲墙面的砖头又不太一样,是先三次重敲,然后三次轻击,再三次重敲,之后,她老人家双手用力,使劲一按,那地板砖“砰”的一声,向上弹起两三寸高,把我吓了一跳。 我这才明白,原来这里设的是连环机关,十分繁琐,一般人就算知道下面有秘密,也决计打不开,因为他们想不到这里有几重机关,更想不到没一重机关开启的方法是什么。 奶奶把那块地板拉起来,下面露出了一大块黑黝黝的铁板,铁板上有个小洞,奶奶用手指抠着那个小洞,推了一把,那铁板便挪开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犹如深井一般,我凑上去一看,一股冷气顿时逼了上来,凉飕飕的。 奶奶拿了一把手电筒,往下面照了照,我看见下面有一条垂直竖立的铁铸梯子,奶奶递给我一把手电筒,让我装好,然后说:“我给你照着,你下去。” 说实话,下面黑漆漆的,看上去就十分瘆人,再加上下面还有一个地狱神兽,我想想就小腿抽筋,大腿哆嗦,我是万分不愿意下去,但看到奶奶的脸色,我还是硬着头皮,慢慢爬了下去。 到了地下之后,奶奶在上面叫道:“你给我照明,我也下去。” 我打开手电筒,看着奶奶慢慢爬了下来,然后我才开始用电灯照看四周。 我发现洞口处是挨着两面土墙的,再往里面走,才有比较大的空间。我照着地面走了两步,看地上虽然潮湿,但是却什么植物都没有长,也没什么虫蚁,我正暗自奇怪,奶奶却说道:“不用奇怪,此中圈禁神兽,别的生物都不敢在这里生存。”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奶奶不让老爸来,原来这里没什么危险的生物,奶奶是有恃无恐啊。 想到此处,我不禁也心中泰然起来,然后赶紧挥舞着电灯乱照,我想看看那神兽究竟在哪里,长得什么样子。一阵扫射之后,我才看见在地下洞府的中央,有一座大型石雕,那正是一个一人多高的貔貅像。 除此之外,我再没发现别处有什么兽状的动物存在。 “奶奶,神兽在哪里?”我疑惑地问道。 奶奶没有理我,又开始点起了蜡烛,她在地下洞府四面的墙角里都点燃了两根蜡烛,在八根更加粗大的蜡烛照射下,地府亮堂了起来。 “奶奶,这个地府建造时间有多久了?”我又问道。 “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地下室,但是没现在这么大,十年前你爷爷要用,就把它扩建成现在的规模,而且加了精密机关。”奶奶说。 我诧异道:“那一直没人发现?” 奶奶看了我一眼,反问道:“老公馆是文物保护单位,周围以及地上地下都不能动,谁能发现这里?” 我说:“要是政府取消了它的文物保护资质,岂不是会被人发现?” 奶奶冷笑道:“即便是那样,不懂这里开启机关的人也难以发现这地府,强行挖掘,破坏了机关,立即会引起坍塌,触动风水地气,引发封印术、伪禁制术、小奴役术失效,地狱之牢也将会随之消失,别人仍然不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最多是猜测这里有个地下室,可地下室里没什么又奇特的东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是你爷爷事先设计好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爷爷既然号称“神算”,那自然是算无遗策。 这地府的面积也不小,几乎和门楼的面积一样,里面别的东西不多,盆盆罐罐特别多,我随意去看了一下,只见那些盆盆罐罐里都是一些灰烬,闻着有一股焚香之后的味道。 想必这些就是当年爷爷施展各种法术所用到的辅助工具吧。 看过地下之后,我又仰面望去,只见地府的顶上悬挂着一个足球大小的铃铛,通体紫色,乃是以红铜铸就,这个铃铛在道家里又被称为帝钟,是用来辅助改变风水格局的。 除了这些东西,我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空无一物。 这就是圈养地狱神兽的地方? 我这么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失望,我总感觉它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至于它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又说不清,但至少它应该壮观一些、阴森一些、霸气一些,让人一看就会悚然动容,心生害怕,那才符合一般人的审美体验。 奶奶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她说:“大巧似拙,越是神奇的法术,表面上看起来其实越是简朴,就像那些世外高人一样,越是出众,反而越是普通,施展大法术,并不需要什么华丽的场所,那要看施术者的实力。” 我略有些惭愧地点点头,然后信步走到那个貔貅雕像旁,这个貔貅比老公馆门外的貔貅石像造的更加逼真,一颗大如斗的龙头狰狞可怕,两只尖角耸立,一双突眼圆睁,似乎要把眼珠子给冒出来一样,一对獠牙长如象齿,身体阔长如骏马,其势若雄狮,周身体毛也像真的一样,根根竖起,还有长鬃卷起,更为奇特的是,这个石像的两胁处还各有一小短翅。 奶奶见我端详那貔貅石像,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道:“小心一点,不要碰上了自己。” “知道了。”我随口说道,心想自己都是二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那么容易碰伤。奶奶也真是的,还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 我依旧端详着那貔貅像,“这个造的真好看,好威武!”我啧啧叹道。 看着看着,我忽然瞥见它的额头上有一个如同六瓣雪花似的红色标记,在整个貔貅石像上十分醒目,我忍不住去抚摸了一把,然后发现那标记是刻上去的,还有凹槽。 这个标记是干什么用的?我不记得貔貅身上长的有这种东西啊,而且我所见过的所有的貔貅像上都没有这种东西。 我盯着那雕像看了半晌,看着看着,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出现了,我觉得这貔貅好像随时都能复活一样,甚至能一口咬到我。 越这么想,我越是害怕,我便退得远了一些,回头去看奶奶。 奶奶一直在摆置东西,她带了一大袋东西,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她烧一会儿符纸,点几柱香,还在地上画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然后滴上用朱砂、炉灰、鸡血搅拌而成的混合物,有时候还盘坐成一团,双手捏诀,两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忙的不亦乐乎。 我心中暗道:奶奶一个老年妇女,在这里尚且不害怕,从容自如,我一个男子汉居然被石像吓到了,真是丢人现眼。 为了给自己壮壮胆,我上前拍了那貔貅石像的身体一把,然后笑道:“一个石像还能把咱吓着了?” 拍了貔貅像一把后,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似的,那是一种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我下意识地往貔貅石像的肚子下面瞟了一眼,然后赫然发现了那里有两点黄色的光芒! “呀!”我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连忙后退,后退中,我还不忘拿着手电筒乱照,只见那两道黄色光芒也慢慢地从貔貅石像肚子下面移动了出来,我这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双动物的眼睛,就长在一个爬行动物的脸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地鼍龙 待看清那爬出来的动物之后,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手一哆嗦,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这不是鳄鱼吗?还是一条半丈长的大鳄鱼!只见它全身覆盖着层层甲片,完全皮革质化,背部一片暗红之色,腹部呈灰白之态,四肢短小,尾巴长扁,一张大嘴短而钝圆,鼻孔外翻,双眼暴突,两道幽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邪恶无比。 奶奶不是说在这地下没有别的生物存在吗,怎么会有这么一条鳄鱼? 我扭头要叫奶奶,那鳄鱼忽然血口大张,我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只听得身后“啵”的一声,我头顶上顿时簌簌的落下土块,我心惊胆战地仰面一看,只见头顶的土层居然凹陷了一个大洞! 我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涔涔流下,后背也是一片麻凉,这是那鳄鱼的杰作?这要是打在我的头上,那还得了! “快趴下!” 我正在慌乱,只听的奶奶一声大喊,我来不及细想,立即卧倒,只听脑后又是“啵”的一声,一道强大的气流贴着我的后背而去,阴冷到了极致,我在那一瞬间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冻僵了! “妈呀!”我拖着瑟瑟发抖的双腿没命地在地上翻滚,手电筒早已失落,但我也顾不上了,现在只想着能给那鳄鱼造成目标混乱,不能攻击的效果。 “地鼍龙?呀!元方,往左滚!” 我顿时拼命往左滚动,于此同时,“啵”的一声,我刚才躺的地上已然陷出了一个大洞! 再次躲过一劫,我冷汗直流,心慌意乱的我稍稍平静一点,想起刚才的声音,说这鳄鱼是“地鼍龙”,我又是一惊,地鼍龙在《义山公录&86;邪篇》里有记载,它和山魈一样,属于这世界上十分少见但是却诡异厉害的怪物! 地鼍龙,性至阴,畏阳光、烈火等至阳至热之物,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中常年不见阳光之处,而且喜欢钻进土层之中,类似穿山甲,子夜方出,对星月吸食阴气,养其精魂,修炼到一定程度,能含气喷人,中者立毙,无可救药! 地鼍龙的体貌特征与鳄鱼,尤其是扬子鳄十分相似,但是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扬子鳄是两栖动物,地鼍龙却只能生活在陆地,不能下水。 因此,扬子鳄脚趾间有蹼,而地鼍龙的脚趾间没有蹼,且四爪锋利尖锐,善于钻石、入地、挖穴、取洞。 按照书中所说,地鼍龙一般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极少有出现在人群密集之处,更不用说出现在市井之中了,但是这老公馆地下的地府之中居然也出现了一只,实在是令人惊诧。 但我也因此而释然,原来是地鼍龙!怪不得如此厉害! 哎,不对啊,刚才让我往左滚的那个声音好像不是奶奶的,是个男人的,好像是老爸! 一想到老爸在此,我立即浑身充满了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果然看见老爸站在不远处,奶奶在他身旁,而那条地鼍龙距离我只有一丈多地,正勾头去看老爸,此时此刻,它的注意力已被老爸吸引了过去,因为老爸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正在那地鼍龙脸上晃动。 我惊喜万分,虽然不知道老爸是如何到了这里,但今天肯定是有救了! 我正要说话,老爸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连忙闭嘴。 只见那地鼍龙慢慢转过身子,两只黄色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爸,然后嘴忽然张开,它又要攻击了!我不禁满心紧张,为老爸暗捏一把冷汗。 果然,只听“啵”的一声,那地鼍龙嘴里如同子弹出膛一样喷出一团直径在一尺左右的浓黑色气层,撕扯着空气,状若流星般朝老爸胸膛打去,好厉害的招数! 只见老爸右脚往斜后方一滑,整个身体在划了一个扇形的同时,立即仰了下去,那团黑色气层顿时落了空,呼啸着打在了老爸身后的土墙上,一时间土屑纷飞,坑洞立现! 这是个会吐“空气炮”的怪物!我暗暗咂舌。 那地鼍龙一击不中,腹部慢慢鼓了起来,背部也一凸一凹,有规律地抖动着,这明显是在积蓄能量,准备着下一次攻击! 只见老爸猛然站直,纵身一跃,跳在半空,双手齐出,大喝一声:“着!” 顿时,一阵暗器破空之声响起,“嗤、嗤、嗤、嗤”!四支飞芒一点不落的全部打在那地鼍龙的头上,然后又被弹开,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烛光照耀处,我看见那是四枚大铁钉。 这地鼍龙皮肉极其坚硬,以老爸强悍的力量,居然难以刺穿! 但即便如此,那地鼍龙也十分吃痛,身体扭动翻滚,怪吼连连,犹如牛叫,沉闷无比,十分瘆人! 那地鼍龙叫了几声,然后两只前足迅速地挥动起来,只见地上土屑石块纷飞,很快出现了一个土坑,那地鼍龙居然在挖洞。 它是要藏起来吗?我疑惑地想。 老爸也有些茫然地看着,一时间没有动。 “不好!它好像是想钻行地下,然后偷袭我们!”奶奶忽然叫道。 老爸闻言,脸色蓦地一变,再看那地鼍龙时,已然钻进了地下,其速度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骇然! “元方,你和你奶奶先上去!”老爸对我和奶奶说道。 奶奶道:“方方,你去爬到楼梯上。” 我连忙往楼梯处跑去,爬了几阶之后,发现奶奶无动于衷,我不由得问道:“你呢?” 奶奶道:“我不用,地鼍龙最恨的是阳刚之气旺盛之物,我是老阴之身,一般情况下,地鼍龙不会主动攻击我,你老爸最危险!” 老爸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只是蜡烛并不十分明亮,那些细微之处的变化,老爸看得清吗? 忽然间,老爸大喝一声:“看见了!”说着,老爸纵身跳起,掠在半空,然后忽然止住,使出一个“千斤坠”的功夫来,猛然落地,“砰然”一声,将那地面踩得凹陷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我看见老爸脚下附近,泥土突然有些异动,接着便又重归于平静了。是那地鼍龙在奔走! 老爸站在那里,一边细看,一边用耳朵细听,我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就在大家都提防着那地鼍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不由得一愣,循声看去,只见那貔貅像的肚子下面,又钻出几只地鼍龙来! 我心底一沉,暗道:这下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等那些地鼍龙完全爬出来后,我才发现,它们个头都很小,还不足刚才那只大地鼍龙的四分之一。 是它的小崽子吗?我暗想。 老爸也盯着那些小地鼍龙看,没料到其身后的土层猛然破开,那只大地鼍龙的丑露脑袋闪着两道黄色邪光伸了出来,老爸似乎是觉察到了身后的异动,急忙转身,就在同一时间,那地鼍龙忽然从土堆里纵出,整个身体在空中犹如螺旋桨一样高速旋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老爸的小腹。 鳄鱼好像也会这种招数!这种招数下产生的力道极大!再加上那地鼍龙的皮甲厚重,它距离老爸的位置又近,这要是击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小心啊,老爸!”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只见老爸无法躲避,而是伸出右脚,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蹭着地鼍龙那旋转的身子,然后单手撑地,使了个微折腰的身法,那地鼍龙顿时变了方向,飞奔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嘭”的一声,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可见力道之大,破坏力之强! 老爸不去理会它,而是转身奔向那些小地鼍龙,小地鼍龙总共有三只,看见老爸过去,都张开嘴,“啵”、“啵”、“啵”的吐起黑色气炮来,老爸浑不当一回事,连连挥掌,打出一阵疾风,将那些黑色气炮登时打散。 老爸上去,右脚连出,将三只小地鼍龙尽皆踢翻,然后踏住其中一只地鼍龙的肚子,让它挣扎不起来。老爸又俯身捡起那两只小地鼍龙,两手各抓一只,都捏着脖子,然后等着那只大地鼍龙出来。 那只大地鼍龙从墙壁上钻出来后,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敌人擒到了,登时大怒,狂吼一声,就要冲上来,老爸脚上用力,地上那只小地鼍龙立时哀鸣一声,大地鼍龙瞬间不敢动了。 它看看地上的小地鼍龙,又看了看老爸手里提的两只,黄眼睛闪了几闪,然后低声叫了几声,头不住地上下晃动,似乎是在求饶一般。 老爸看见,便努着嘴指了指那貔貅像的肚子下面,意思是让它回老窝去,不能再出来,那地鼍龙立即怪叫着晃脑袋,表示自己懂了。 老爸点了点头,抬起脚,放了地上的那只小地鼍龙,俯下身子,又把手里的两只放了。 三只小地鼍龙哀鸣着快速跑到大地鼍龙那里,使劲地蹭了起来,似乎是想钻到大地鼍龙身下。 大地鼍龙叫了几声之后,带着小地鼍龙转身就走,笨拙但是却速度不慢地重新爬回那貔貅石像的肚子下面,消失不见。(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地龙之井 地鼍龙消失不见,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正要问老爸是怎么来的,便听见奶奶口气不悦地说:“你怎么来了?” 老爸说:“早上元方去找你,许久不回,我本来就有些担心,后来又看见你们去公路等车,便悄悄地跟来了。” 原来之前我经过家门前的那条路时,那一闪而逝的身影并非我的错觉。 “方方来找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奶奶更加不悦。 老爸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怕元方不懂事,会惹您生气。” 奶奶“哼”了一声道:“方方比你懂事的多!不像你,跟踪你老娘!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老公馆的机关的?” 老爸嚅嗫道:“那个,我是,我是……” 奶奶呵斥道:“不要支支吾吾的!” 老爸赶紧说:“我刚才趴在外面的门缝里看见您开机关的步骤了,所以就记了下来。” “好你个兔崽子!”奶奶骂了一声,老爸立即畏惧地缩了一下脖子,看上去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儿,十分可怜。奶奶冷声道:“你现在果然武功高的多了啊,我也算是老了,耳不聪目不明了,你跟踪了我一路,我居然没有发现!嗯?” 我暗道:“您老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见,还指望能发现刻意跟踪您的老爸?” “你是不是想阻止我们的行动?”奶奶声色俱厉道。 老爸赶紧摇头,道:“不是。” 奶奶紧接着问道:“那你要干什么?” 老爸咽了口唾沫,然后低声道:“我也是怕你们下来有危险,你看刚才不是地鼍龙……” “少废话!”奶奶立即打断老爸的话道:“全世界就你本事大!没有你我就会出事?方方跟我在一起安全的很!” “是是是!”老爸连连点头。 我心中顿时对奶奶的行为十分不以为然,也因此而觉得奶奶是个不靠谱的老年妇女,她先是说这地府中有地狱神兽貔貅,结果啥都没有,只有一个貔貅石像;她又说因为有貔貅,所以地府中不会有别的生物存在,结果出来了一个地鼍龙,不单单是生物,而且还是致命的大型生物,更重要的是它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最后,老爸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地出现,救了我们这两个老弱,奶奶居然一脸不情愿,还说什么“方方跟我在一起安全的很”,要是老爸不出现,现在我们两个肯定被那地鼍龙用气炮喷死了。 人老了就是容易犯糊涂啊,我在心中感慨一声。 为了打破这颇为尴尬的局面,救老爸于水火之中,我干咳了两声,道:“奶奶,老爸都四十来岁的人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奶奶翻翻白眼,道:“他就算八十岁了,照样是我儿子,我想说就说,想打就打,他还能怎样?” 霸气!我心中暗暗叹道,但是嘴上却转换话题道:“奶奶呀,你不是说这地府中不会有别的生物出现吗?那这里怎么会有地鼍龙?” 奶奶对老爸“哼”了一声,然后向我解释道:“地鼍龙是至阴之物,喜食阴气,必定是这里的地龙之井吸引了它,因此它便钻行至此,栖居在地龙之井附近,日夜吸食那里的阴气,进行修炼。我们刚才下来地府,点了蜡烛,让这地府中有了光亮,因此惊扰了地鼍龙,那地鼍龙最恨有人扰它修炼,也害怕别人与它争抢地龙之井,于是便出来袭击咱们。我本来能想到这一层,但是地鼍龙是罕见之物,我一辈子也就见过一次,因此下来之后,也没想起这一茬。其实,貔貅号称地狱神兽,来自地府,虽然厉害,能镇得住寻常的动物,但这地鼍龙却也不是寻常之物,它本就是至阴至凶的怪兽,哪里会畏惧貔貅?” 我“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可是说了半天,那地龙之井在哪里?” 奶奶说:“就在貔貅肚子下面,你刚才在那里没有看见?那儿有一个洞口,凑上去看的话,会感觉到彻骨奇寒。” 我恍然道:“原来就在那里,怪不得刚才我站在那里时,更觉寒冷。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地鼍龙就出来了。” 奶奶道:“地鼍龙虽然凶悍,但是却谨慎多疑,又爱护幼崽,受到攻击,吃了大亏,不会再出来了。”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貔貅石像的腹下,本来不想过去,但是心中对地龙之井实在是无比好奇,于是我只好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老爸急忙跟着我过来。 走到石像旁边,我看了一眼貔貅腹下的那个黑洞,仔细观察之下,果然能看到一股隐隐有形的白气袅袅上升,我啧啧称奇,伸出一个手指凑了上去,顿时感到一阵奇寒,浑身冰冷,如同把手伸进了冰窟一样。 我把手缩了回来,心中对地龙之井大感不可思议。 不料那白气在我的手指抽出之后,忽然消失,不再上升,我正感觉奇怪,旁边的奶奶大喝一声:“不好,快闪开!” 我一愣神,老爸立即伸手抓我,但是却已经晚了,那黑洞中忽然冒起一股淡绿色的气体,迅速钻进我的鼻子,我毫无防备的吸了一口,没有感觉到什么味道,但是恍惚间,我却开始头晕目眩起来了,我晃着身子准备往回走,眼前却朦朦胧胧,眼皮沉重的很,一个坚持不住,就会闭上。 老爸将我凌空抓起,快速退到两丈开外之地,那淡绿色的气体才慢慢消失,而我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很快就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又悠悠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老爸一脸关切的样子,老爸见我醒来,惊喜道:“醒了!” 奶奶蹲在一旁说:“也应该醒了。” 我晃晃头,感觉嘴里一阵苦涩,便砸了砸舌头,道:“刚才怎么回事?” 奶奶道:“地龙之井的地阴之气久未遇到生人阳气,蓦然遭遇,就会有抵御对抗的反应,那淡绿色的气体是地龙之井从土层之中抽取的尸气,常人闻到,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大病,甚至身亡!地龙之井中的尸气更是非同小可!幸好你是纯阳至刚之体,天生对尸气有克制作用,你老子的手也快,救你救的及时,而且来之前,我带的有火元丹,给你喂服了一颗,不然你今天就有好日子过喽。” “好厉害!”我暗暗咂舌。 “好了,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奶奶对我说道,然后对老爸说:“你去站到一边,别打扰到我们。” 老爸把我扶起来,然后顺从地站到了一边。 我疑惑地问了一句:“奶奶,现在就要开始行动?” “嗯。”奶奶淡淡道。 “给我换阴阳眼?”我仍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是。”奶奶波澜不惊。 “啥?你要给元方换阴阳眼?为什么?”老爸满脸惊诧地问。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奶奶不耐烦地说:“你要是能帮老陈家找到《神相天书》我就不给元方换阴阳眼。你能不能?” “可元方还是个孩子啊!”老爸急切道。 “他已经二十岁了!无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家族的重任他必须承担一些!”奶奶语气强硬。 老爸道:“他可以承担责任,但是却不必要换阴阳眼。他好不容易捡了好时辰,生了一副奇骨之相,能避开那些脏东西,你现在给他换上阴阳眼……” 奶奶毫不客气地打断老爸的话道:“你打住!能看到脏东西又怎么了?这世界上能看到那些脏东西的人多了,身体弱的,精神弱的,八字背的,面相、手相、骨相贱的人都有可能看见那些东西,怎么,这些人就该不活了吗?” “可元方的本事太差,这件事坚决不行,我是他父亲,我有权决定这件事!”老爸的语气强硬起来。 “首先,元方已经成年了,不需要你为他做决定;其次,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也是陈家的子孙!”奶奶也动真气了。 老爸一怔,嘴唇抽搐了一阵,然后道:“我是现在麻衣陈家的族长,我有权决定本族内一切与家族利益有关的事务,包括涉及到本族人员人身安全方面的事务。” 我和奶奶顿时惊住了,老爸这句话说出来,就等同于下命令了,奶奶虽然是老爸的母亲,但是却也是族中成员,老爸的话对她同样有约束力。 “哈哈哈哈……”奶奶显然是极其愤怒,怒极反笑,“好好好,陈弘道,几十年了,只有今天,你让我刮目相看,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你如果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你是陈家的族长!既然你以族长的身份来命令我,我也无话可说,无可反驳,但是有句话我必须说清楚,当年你父亲用了‘血继术’抽取了地狱神兽貔貅之运,移其一道给了元方,也就是说元方体内有貔貅的气运,而貔貅体内有元方的血元!这你可知道?” “什么?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我毫不知情!”老爸一时间惊诧万分。 “十年之前,你父亲抽取了元方的血液来此施展大术,之后封印了貔貅。但貔貅虽然被封印,却未身死魂灭,终有一天,它会冲破封印,到那时候,拥有元方血元的貔貅,以其远远强过元方的灵性呼唤血元在其体内认主归位,后果会怎样,你很清楚吧?”奶奶冷冷地问。 老爸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嘴里喃喃道:“元方会血脉之力枯竭而亡……”(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貔貅复苏 血脉之力枯竭而亡?我惊恐地张了张嘴,略有些无助地看向奶奶。 只见奶奶点了点头道:“不错!所以,如果你想让元方夭折,你今天就阻止我的行动!以你的族长身份来阻止!但你能阻止我,能阻止得了貔貅复苏吗?根据你父亲之前的计算,貔貅或许过了今夜就要苏醒了。” “怎么会这样?”老爸颓然间一声哀呼。 我虽未吭声,不是因为我波澜不惊,而是我内心翻滚不已,早已忘了要说什么,良久,我也只是在心中悲叹一声:怎么会这样? 奶奶淡淡道:“貔貅一身之灵性在其双目,也就是那双能窥破人间地狱的阴阳眼,如果元方能抽取其目,定能断绝貔貅之灵性,到那时,貔貅就算还活着,也无能为力了。” 老爸沉默良久,才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好了,我不阻止你了,你就帮元方把阴阳眼给抽换成功吧。” 奶奶看向我问道:“你呢,元方?” 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苦笑道:“当然是全力一搏了。不过,貔貅到底被封印在哪儿?” 奶奶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我见过了?在哪儿?”我诧异万分。 “就是那个!”奶奶伸手一指,我循向望去,只见那个貔貅石像正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 那个貔貅石像居然就是活的地狱神兽,是一头真的貔貅! 我吃惊地看着奶奶,奶奶道:“你刚才看见它额头上的红色雪花印记了没?” 我从震惊中回过一点神来,道:“我看见了,那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那个就是巨冥封印术的标志,是你爷爷当年的留下的痕迹。”奶奶淡淡道。 我端详着那貔貅石像,感叹道:“怪不得我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它随时会复活一样,原来它就是活的。” 奶奶从怀里摸出一粒鹌鹑蛋大小,通体血红、鲜艳欲滴的药丸,递到我面前说:“把这颗丹药吃了。” 我接过那棵丹药,触手之处,滑而不腻,柔而不软,还有一股异香直透鼻腔。 老爸问道:“这是什么药?” 奶奶道:“这是大还丹。” “大还丹?竟然还有这种药物!不是说江湖中已经失方了吗?”老爸惊喜万分地看着我手里的那颗血红丹药。 奶奶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道:“大还丹是已经失方了,不过当年项山派守一大师尚存一颗,被你二爷爷要了去,你父亲又从你二爷爷那里要去,保存了十多年,就为了今天。” 我一听这话,拿药的手顿时有些发抖,我问奶奶道:“这是绝世孤品?” 奶奶点头道:“应该是,即便不是,也是吃一颗少一颗,可算得上是稀世珍宝。” “那这是不是很值钱?”我两眼冒光的说。 老爸道:“大还丹,据说曾经是少林寺秘制疗伤圣药,最能固本还元、益血补气,只要人一息尚存,不管伤势有多严重,服食大还丹,均能救活。所以此药极其珍贵,就连少林寺中僧众平日里也难得一见,大还丹及其配制药方的保存之处,唯有少林方丈知道。但后来,少林寺忽然对外宣称,大还丹药方被盗,江湖中人闻风而动,有不少英雄豪杰奔波多年,找寻这一药方的下落,但直至今日,仍未有消息证明药方已经找到,此事也成了江湖中一个悬案。” 我盯着大还丹,问道:“这个药方很难吗?后人就不能自己分析这颗丹药的成分,然后再自行推研出来?” 奶奶道:“说得容易!据说这个药方得自神医华佗,华佗死后,《青囊经》也失传了,这个药的配制方法就只记载于少林寺所珍藏的那个药方了。但少林寺将该药方视为镇寺之珍,与《易筋经》、《少林七十二绝技》并称为‘少林三宝’,再不肯轻易示人。而且,少林寺害怕此方流出,因此只保留一方,从不誊抄。据制造过大还丹的少林僧人称,大还丹用的药有四十多种,每种药都十分考究,比如黄芪要用甘肃定西的‘绵黄芪’,甘草要用内蒙古土默特旗的‘下河川草’,枸杞要用宁夏贺兰山的‘黑果枸杞’,三七要用云南文山的‘冬三七花’,党参要用山西太行山的‘黄松背党参’,此外还有雪莲、朱砂、白芷等药也十分讲究,这些药物均需野生的,且不说地域分布极广,难以采摘,单单是这些药物本身,已经很少了,有的甚至快绝迹了。此外大还丹对有些药物的萃取更是苛刻,仅仅‘五灵脂’一项,就需从一千斤复齿鼹鼠的粪便中萃取出三钱入药。除此之外,每一种药物什么时候入配,用多少分量,用火炒还是水熬,都是难以捉摸的,用错一处,药效就完全不同!” 奶奶滔滔不绝,我的心越听越惊,嘴巴越张越大,口水越流越长,奶奶讲完之后,我愣愣地看着那颗大还丹,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道:“奶奶,要不咱们把这药卖了吧?” “嘭!嘭!” “哎呦!” 话音刚落,我屁股上立即遭到了重击,而且还是奶奶和老爸同时出脚,老爸骂道:“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兔崽子!不想要命了?” 奶奶也道:“兔崽子不想活了?” “什么意思?”我先是擦掉脸上被溅上去的吐沫星子,然后揉了揉屁股问道。 奶奶瞪着眼说:“待会儿你得从貔貅身上夺取阴阳眼,而貔貅体内有你的血,一旦貔貅催发灵性,抢占你的血元,你有片刻抵挡不住,马上就血脉枯竭了,这颗药给你是为了增强你的血脉之力,让你在夺取阴阳眼时的胜算大一些。” “我还要和貔貅抢它的阴阳眼?”我惊叫道。 “难道你以为貔貅会白送给你吗?”奶奶翻了翻白眼,对我的弱智问题很是不屑一顾。 我回头看了看貔貅那庞大的身形,顿时感觉口中发干,额头上冷汗直流,手脚隐隐开始发软,我勉强咽了一口唾沫,嚅嗫道:“但是我手无缚鸡之力……” 奶奶挥挥手打断我的话道:“好了,不要说了,如果你想以后活的好好的,那就抓紧时间,貔貅石像双眼流血泪,正是它阴阳眼丧失,你阴阳眼获取之吉兆,既然昨天征兆已经出现,那么就不可错过时机,今天一过,貔貅有可能随时苏醒,你也就危险了,快把丹药吃了!” 我还在发愣,老爸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抢过大还丹,捏着我的嘴,把药送了进去,然后一拍我的下巴,嘴合上了。 大还丹入口即融,一股清凉爽利的液体顺着我的喉管淌下,直入腹中。没过多久,一点温热从丹田腾起,顺着奇经八脉发散全身,遍体诸穴无一不反应,那一刻,我似乎能感觉到周身血液猛然沸腾,连心脏都为之一振! 奶奶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晃晃脑袋道:“很爽!还有没有,再给我一颗!” 奶奶笑骂道:“小兔崽子,少贫嘴!快去解开巨冥封印吧。” 我疑惑道:“让我解开?” 奶奶点了点头,道:“嗯。” “可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啊,《义山公录》里好像没有提到过巨冥封印术。”我茫然地说。 奶奶道:“这个不需要很麻烦,咬破你的中指,把血滴在貔貅额头上的雪花封印标记里,滴三滴即可,你的血脉之力和貔貅的血脉之力想通,所以,当你的血液在雪花封印的凹槽里流遍时,尘封在貔貅体内的血继术就会催动貔貅复苏。” 我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去试试。” 我走到貔貅石像前,摸了摸那个雪花标记,然后把左手中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没咬破,再咬一下,依然没破。唉,男人怕疼,家门不幸啊。我一狠心,使劲咬了一口,看着鲜血冒出,我强忍着没叫,把手指伸到雪花标记上面,用右手挤了挤,然后血液一滴、一滴、一滴地滴了上去。 血液滴在雪花标记上后,那雪花标记突然发亮,犹如荧光一闪,而血液迅速顺着雪花标记的凹槽开始流动,瞬间布满了整个标记。 这一刻,雪花标记光彩大盛,整个标记开始在貔貅额头上旋转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催动整个地府空间猛然波动了一下,雪花标记砰然一声,碎成无数个颗粒状,继而消散于空气之中,貔貅石像上的白色石质的东西如潮水般从头消退,直至尾部! 貔貅要复活了! 我赶紧后退,于此同时,那貔貅的双眼猛然睁开,通红如血,光芒万丈,夺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视! 貔貅被封印了十年之久,忽然苏醒,喜不自胜,它先是慢慢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四条腿,然后抖动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尾巴,将一身的卷曲金毛起伏如浪,之后,它猛然扬起头颅,狂吼一声,势若奔雷,震得整个地府微微抖动,灯光忽明忽暗,四处落土不断。 亲娘啊!这是什么变态的力量! 我距离貔貅较近,它猛然吼了一声,我两耳如同炸雷了一样,嗡嗡轰鸣,身体也是一晃,立地不稳,居然差点被震晕过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夺取阴阳眼 一旁的老爸悄然走到我附近,以备不测,奶奶则大声叫道:“元方,挖它的双眼!” “啥?”我瞬间石化,下巴差点惊掉。 “快上前,趁它刚刚苏醒,挖它的双眼!”奶奶再次叫道。 “那也太残忍了吧!”我万分不情愿道,关键我也不敢啊。 奶奶急忙解释道:“貔貅是神兽,阴阳眼只是它的一项神通,你挖取之后,它仅仅是失了灵性,但还会再长出普通的双眼的。” 这样还好一点。 我咽了一口吐沫,嚅嗫了一下嘴唇,看着貔貅那硕大的身躯,心想就我这种体格的人还去挖它的眼睛,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恐怕人家一口就能把我的半个身子给咬掉。 老爸在一旁道:“你只管上去,放心,我在一旁。” 我这才略略心安,壮了一下胆子,心想,不去会被它抢占我的血元,死的很惨,去了不一定会死,反而有可能拿到阴阳眼,那我肯定是去合算。 于是我大叫一声,冲上前去,两手齐出,袭击貔貅的双眼。 但是,我的手刚刚伸到貔貅的眼前,貔貅就已经从兴奋状态回归安静了,它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种极度威慑人心的眼神登时让我不敢妄动,貔貅见状,不屑地打了个响鼻,吐出一口白气,然后再次看了我一眼,这一看,那貔貅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红光大盛!甚至嘴角都咧了咧,似笑非笑。 而我体内的血液也猛然沸腾起来,我心中暗道不好!这貔貅或许察觉到了,我们的血脉之力相通! 老爸见状,更不迟疑,右手一扬,两只铁钉呼啸而出,直奔貔貅后脑。 貔貅听见风声,把头微微一歪,那两只铁钉顿时落空,貔貅扭头愤怒地看了一眼老爸,正准备吼叫,却忽然瞥见站在一旁的奶奶,那貔貅一愣,继而暴怒,一头的金毛猝然竖起,喉咙里发出阵阵嘶吼之声,身子也慢慢朝奶奶转了过去。 它或许是发现了奶奶就是当年封印它的仇人之一! 貔貅把两条前肢微微一蹲,然后猛然窜起,直奔奶奶,我和老爸同时大惊失色,老爸更是飞身向前。 不料奶奶却冷声道:“正要你如此!” 说着,右手一扬,一片灰色粉末犹如一层薄网悄然张开,那貔貅正好合身凑到那粉末上,貔貅立即怪吼一声,在空中挣扎着扭身后撤。 奶奶叫道:“弘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老爸立即纵身跃起,形如鬼魅,两脚交替蹬出,快若闪电,这正是老爸生平绝技之一“鸳鸯连环踢”! 貔貅在空中受到奶奶药粉重创,老爸一连五脚全部踢在貔貅的腰胁,这种大型猛兽都是铜头铁背纸糊腰,因此貔貅负痛,惨叫连连,一声闷响,摔落在地。 “让方方骑到貔貅身上!”奶奶又叫道。 老爸迅速提起我,一把扔到貔貅背上,貔貅刚刚站起,就发现背上多了个东西,再加上刚才受伤,顿时疯狂起来,在不大的地府中往来冲突,风驰电掣! 我被唬的魂飞魄散,两只胳膊赶紧抱住貔貅的脖子,两腿夹紧貔貅的肚子,合身伏在貔貅身上,随着貔貅颠簸。 貔貅见我如此,更加晃动剧烈,我苦不堪言,手在貔貅脖子上乱摸乱拽,忽然抓到一丛硬毛,我猛然一拔,貔貅顿时惨叫一声,气势瞬间弱了很多。 我心中大喜,再次拔了一丛硬毛,貔貅再次低吼一声,气势更弱,奔跑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最后停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正高兴,不料那貔貅喉咙里低声嘶吼起,断断续续,犹如老僧念经,十分诡异。 “元方,小心,它要催发灵性,夺取你的血元!”奶奶叫道。 我暗自一惊,瞬间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腔子一样,浑身的血液涌冒,灌顶而去,大脑一阵眩晕,几乎栽倒! 这可怎么办? 如何护住我的心脉血元? “凝神静气,不要慌乱,闭住呼吸,快!”奶奶又叫道。 闭着呼吸?我此时此刻都几乎快出不来气了。 那貔貅还在嘶吼,我的心跳得更加激烈。 好吧,无计可施,先听奶奶的话,闭住呼吸再说。 我为了防止自己呼吸,双手掩住口鼻,仍凭自己憋得面红胸涨,几欲昏厥。 就在危急时刻,一股温和的力量自丹田而出,奇经八脉中也同样出现一丝奇异的力量,护住了我的血脉,顿时,难受的感觉缓缓消散,我也缓过劲儿来,张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 貔貅怔了怔,然后继续催发,但似乎是觉察到了它对抗不过我体内的血脉之力,便不甘地嘶吼了几声,然后沮丧地停了下来。 这是它从出现到现在为止,气势最低,力量最弱小的时候。 夺取阴阳眼,就在此时! 我心一狠,暗道不是你瞎就是我亡,对不住了! 我颤抖着双手,趁貔貅沮丧无力之时,猛地插入它的双眼,那貔貅陡然一愣,似乎是被突袭而来的剧痛给刺激地没有反应了,而一股诡异的炙热感觉开始灼烧我的双手,我抠着两团湿润的东西,狠命挖了出来。 那貔貅浑身的金毛都竖了起来,凄惨地狂吼着,随即前半个身子猛然太高,我立即滚落下去,那貔貅扭过头来,双目血流不止,耳听得我落地之声,勾着头上的两只尺余长的尖角就往我身上撞去! 老爸早准备上前营救,见此情景,急忙援手,而我也急忙在地上打起滚来。那貔貅一击落空,把地层撞了一个大坑。它抬起头来,面目狰狞,听到老爸飞奔而来的呼啸之声,那貔貅将大嘴一张,挺着两只象牙般的獠牙,迅猛地朝老爸刺去。 貔貅的速度极快,力量极大,而且此时状若发狂,老爸见势不妙,急忙施展一个“移形换位”的身法,掠去一旁,以老爸的速度,也只是堪堪躲过貔貅这一击。 貔貅的眼睛受伤极重,全屏听觉寻人,我瘫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老爸也是凝神摒弃地站在一旁,奶奶脸色略白,一动不动,那貔貅一时间没有找到攻击目标,只是大口地出着粗气,同时脑袋不住地来回轻轻晃动,似乎是在用耳朵倾听我们的动静。 老爸手里再次暗暗捏起两枚铁钉,伺机袭击。 忽然间,我惊奇地发现貔貅身上的卷曲的金毛都变得挺直起来,而且微微透明,隐隐还有发光迹象,之后又纷纷外扩。 老爸脸色一变,道一声:“不好!”然后猛打一个呼哨,同时纵身而起,那貔貅听见老爸的呼哨声,立即扭头对准老爸的位置,浑身一抖,只听得“嗖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破空之声响起,无数根金毛从貔貅身上爆射而出,刺向老爸,而老爸刚刚纵身而逃,那貔貅的金毛全部扎在了老爸原来所占位置背后的土墙之上,根根都完全刺了进去! 我和奶奶相顾骇然,貔貅的这一招可真是太惊人了,如果刚才不是老爸发现的早,及时出声引诱貔貅对他发动攻击,那貔貅似乎就要大面积放射状地发射它的金毛了,这些金毛要是都刺中我和奶奶,我们必然是被扎透全身,内脏都难以幸免,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惨死无状! 不过貔貅发动了这一攻击之后,浑身的气势再度衰弱,可见能量消耗不少。老爸腾空跃起的瞬间,手中的铁钉也爆射而出,全部打中貔貅的脖颈,那貔貅惨叫一声,负痛逃窜,跑到地井之龙附近,扭头摆动了一下脑袋,似是想回望一下我们三个,然后再不留恋,一头钻进地井之龙的那个黑洞之中,不见了踪影。 逃跑了吗?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奶奶和老爸,只见他们也正盯着地龙之井发呆。 它或许是回到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去疗伤去了,但愿它能很快长出双眼。我心中暗道。 那地井之龙的黑洞冒出的白气也渐渐减少,那洞口旁边的泥土也缓缓向洞口中间靠拢,最后完全覆盖了洞口,地井之龙就此消失不见。 奶奶看着那消失的洞口,叹了一口气道:“千年难得一见的风水奇观,从此没有了……” 我还握着两颗鸡蛋大小的血迹斑斑的肉球,手上灼热的感觉已经消退,现在是彻骨奇寒,几乎将我的双手冻僵。而那眼球也十分奇特,虽然脱离了貔貅的身体,但还是有红光闪现,犹如夜明珠一样。 我问奶奶说:“这个眼球抢到手了,还需要做什么?” 奶奶走过来说:“你抓到它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难受地说:“有种灼热的刺痛感,不过现在是奇寒无比。” 奶奶点头道:“那就对了,把你的血滴上去。” 又是我的血? 我沮丧地把两颗眼球放到了右手手掌里,然后再次咬破左手中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血液流的倒是不慢,我把手指上的血滴在眼球上,奶奶在一旁说:“各滴一滴就可以了。” 我依言做了,那眼球闪动的红光逐渐弱了下来,后来就不再闪动了,那种奇寒的感觉也没有了。 奶奶说:“现在把它敷在你的眼珠上。” 我诧异地长大了嘴巴,道:“把这血肉模糊的东西敷在我的眼珠上?你确定?” 奶奶道:“你看过《义山公录》,难道不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眼在一定的时间内看到阴灵吗?”(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盗墓贼 我想了一下,记得《义山公录&86;邪篇》里记载的有这样一段话:生擒独角青兕,取其双眼拭人目,可见邪祟现形。 兕是一种传说中的类似犀牛的大型猛兽,这话的意思就是活捉一头兕,挖出它的眼睛,擦拭人眼,就可以看见阴灵鬼魂了,不过这种方法有时间限制,书中说只在六个时辰内有效,效力不能持久。 想起这一茬,我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但这不是有时间限制吗?只能用六个时辰。” 奶奶道:“貔貅乃神兽,不同于一般的凶兽,效用岂可同日而语?只要你的眼睛没有开启其他神通,比如说夜眼、天眼等,阴阳眼就会一直存在。”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奶奶道:“快点吧,不要等它的灵力消失了,你再用,就没效果了。” 我努力克服自己内心的恶心,然后瞪圆双眼,拿着貔貅的眼球往自己的眼睛上蹭,但是每当凑到眼前时,我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闭上。 最后,我牙一咬,睁大眼睛,猛地把貔貅的眼球按在了我的眼珠子上,顿时一种异物入侵的摩擦疼痛感觉袭来,我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淌,但我还没有松手。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有三四分钟之久,我才慢慢适应,而那眼球又开始亮起红光,刺得我的眼睛酸痛不已,仿佛流光溢彩,闪烁不止。 紧接着,那貔貅眼球各自发出一道光束迅速钻进我的眼睛里,我一惊,把手放了下来,然后再看那貔貅的眼球,已经变成了两团烂肉。 “扔了吧,没用了。”奶奶道。 我立即把那两团烂肉给扔了。 老爸问道:“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我眨了眨眼,道:“好像没有,和以前一样。” 奶奶道:“不用着急,今天正是正月十五,三元中的上元节,乃是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阴气极重,过了正月十七之后,再过四十九日才能完成阴阳眼的转换。”说完,奶奶一声长叹,道:“谋划了二十年,一朝成功,怎么会有种泄气的感觉?” 我笑道:“那不是泄气,而是如释重负。” 奶奶看了我一眼,道:“但愿你爷爷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不然这代价可就太大了。” 老爸道:“您以后打算让元方怎么办?” 奶奶道:“走一步,看一步,我和你父亲要为他做的事情基本上完成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我们三个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良久,奶奶道:“走吧,八根蜡烛都要熄灭了。” 我们走向爬梯,准备出去,奶奶忽然说:“你们先上去,我去拿一样东西。” 我爬上铁梯,扭头看了一眼,见奶奶在那一个大铜铃下的地上,掀起了一块砖头,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钵状物,装进了口袋,然后起身走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奶奶也没说,似乎是不想告诉我,我便也不问。 我们一路无话,回到村子里后,也是各回各家,临走时,奶奶交待我一句话道:“如果眼睛有什么不适,告诉我。保持电话联系。” 我点了点头。 奶奶走后,老爸拉住我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妈。” 我笑了笑道:“这我当然知道。” 半夜里,我在被窝里睡得正爽,就听见老黑一阵狂吠,后来又不叫了,接着是开大门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把灯打开,然后看了看表,正好是夜里十二点。 我操!我骂了一声,怎么天天晚上不让人睡好觉! 正郁闷之际,听见楼下一阵说话声,我仔细一听,好像是二叔在和老爸说什么。 二叔一来,准没好事,特别是在半夜。 我登时来了精神,急匆匆地穿上衣服,跑下楼来。 到楼下时,只见二叔和老爸正在走廊里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看见我下楼,他们便都停了,二叔道:“元方,你醒了?” 我问道:“二叔,大半夜你怎么跑来了?” 二叔道:“还说呢,你以为我大半夜愿意来啊!还不是你老舅出事了!” “啥?我舅?”我吃了一惊。 老爸道:“在屋里,你进去看看。” 我急忙闪身进屋,见老妈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眼圈微红,看见我进去,也不吭声,沙发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盖着被子,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正是老舅蒋明义。沙发下面居然还卧着老黑,看见我进去,老黑呜呜的叫了几声。 我也没有吭声,转身又出来,看见墙角处扔着一堆衣服,血迹斑斑,我指着衣服道:“那是老舅的?” 老爸点头道:“是。” “到底怎么回事?”我十分诧异。 二叔道:“说来也巧,我早上不是去打牌了嘛,上午手顺,连赢了十几把,高兴地我牙都笑掉了,谁知道下午就败兴了,一直输,到了晚上十一点,输得精光,他妈的,也没人借我钱,二爷我只好抹屁股走人了。出了牌场,我就往家赶,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不过月亮挺亮,我也不害怕,谁知道走着走着,蓦地里一个黑影就撞进我的怀里,差点把我吓死!借着月光看时,我一看是明义,还满身血污,摇摇摆摆的,似乎是站都站不稳,我赶紧扶住,喊了一声:‘明义哥?’他这才看清楚我,叫了一声:‘陈老二。’然后就晕了。我吓坏了,赶紧背着他过来了。” 说完,二叔又啧啧叹道:“多亏我是一员福将啊,不然他这要是落在别人手里,还不坏事?” “坏什么事?”我疑惑道。 二叔立即压低声音道:“你没看见那一身血衣吗?我看他八成是杀人了。” “别胡说!”老爸一个爆栗打在二叔头上,二叔登时捂着头,疼得带着哭腔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老爸道:“等他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我道:“老舅他的伤没事吧?” 老爸道:“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晕倒是因为脱力所致。” 我这才略略放心。过了一会儿,我问道:“老舅这从年前都失踪,到现在才突然回来,他会去干什么去了?” 二叔道:“以前你没接触这些事情,没跟你说,你老舅也不是凡人,江湖大名鼎鼎的蒋家,他就是掌门人,不然你老爸能娶你老妈?这叫做门当户对!” 我微微一愣,道:“老舅也是干这一行的?” 二叔洋洋得意道:“自然都是道上的人,嘿嘿……” 老爸打断二叔的话道:“你老舅和咱们有些不一样,他们家祖传驯兽之术,所以你老舅每年都会外出很长时间,大多是在些不知名的地方养他的宝贝东西去了。” 我恍然道:“怪不得,老黑就是老舅送来的。” 正说话间,老妈忽然在屋里喊了一声,道:“哥醒了。” 我们连忙进去,只见老舅已经坐了起来,看见我们进去,老舅裂开嘴笑了笑,道:“老子还是活着回来了啊!” 我翻了翻白眼,老舅这脾气和以前一样,玩世不恭,赖皮无限,甚至比二叔更甚。 老爸还未开口,二叔便急忙问道:“你是不是杀人了?” 老舅道:“杀个毛!我差点被人杀了!” “怎么回事?”老爸皱眉问道。 老舅看了看我,笑道:“元方,你也在啊,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老舅,咱们三个月前刚见过!”我没好气地说。 老爸对老舅道:“你说吧,他什么都懂。” 老妈忽然道:“你们说话,我去睡觉。” 说着,老妈转身进屋了,二叔啧啧叹道:“大嫂就是通情达理,不像我们家那个母老虎,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手!” 老舅见老妈进去,立即道:“轩辕岭古墓被盗了!” “啥?古墓?哪儿的古墓被盗了?”我诧异道。 “轩辕岭,从咱这里往北四十多里,你不知道?”老舅道。 我恍然道:“想起来了,那儿也有古墓?” 老舅道:“我起先也不知道,也是无意间遇见的事情,年前我在关东晃荡,长白山里遇见了一伙人,其中一个眼熟的很,仔细一想,此前在道上见过,是个盗墓贼,叫老庆。说来也巧,当时我在一棵树上睡觉,这伙人刚好到树下歇脚,我听见他们说话,说是等了三十年的轩辕岭老墓终于可以进了,这次要好好做一笔。我当时一听就奇怪,老庆这厮也就四十来岁,还等了三十年,这不扯淡嘛,还有,轩辕岭不就是咱老家的地儿嘛,那儿啥时候出了古墓,怎么我都不知道。于是我就来了兴致,一路跟随他们,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花样。这一路都没出什么岔子,就是到今天下午,临进了轩辕岭,他们有个接头的,好生厉害,当时就发现我了,盗墓贼凶悍啊,一言不合,就要杀老子灭口,老子当然不是吃素的,两边就打了起来,谁知道他妈的那个接头的叫做田老大的瘪三儿真厉害,差点把我打残,幸亏老子从关东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条小花蟒,救了一命,我狂奔而逃,路上扒了一辆货车,到你们村公路口跳了下来,走了几步,碰见了老二。” “等了三十年啊,肯定是个大冢子!”二叔两眼放光道。 老爸道:“不管咱们的事情,不要多想了。哥,你好好休息,早点回家吧。” 老舅道:“本来我也不想多事,但是那个古墓和麻衣陈家有关。” 老爸目光一闪,沉声道:“当真?” 老舅道:“我亲耳听见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无字天书 老舅的话立即引起了老爸和我的极大兴趣,老爸对老舅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老舅道:“其实他们也就是偶尔提了两句,我听见什么那里有麻衣陈家族人的老墓,藏有什么宝物,可以找到传说中的《神相天书》什么的……” “你说什么!”老爸登时大吃一惊,我和二叔在一旁也长大了嘴,二叔急道:“真的是《神相天书》,你没有听错?” “真的是!不然我跟踪一群盗墓贼干嘛?”老舅道。 二叔诧异道:“怎么还有这种事情?我从未听说过我们陈家族人的墓还有在轩辕岭的啊!” 老爸沉吟道:“更奇怪的是,《神相天书》明明是随着陈元聪一起消失的,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族人的古墓里?” 老舅摊了摊手,道:“你们家的事情,我知道的可不清楚,反正这消息我是带回来了,去不去就看你们的了。” 我看老爸在一旁不吭声,便道:“老爸,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关《神相天书》的事情不能马虎大意,你和二叔是不是还有一些东西不太了解?” 老爸道:“如果说本族中最了解《神相天书》典故的,就属你二太爷了,可惜他已经失踪了二十余年,不见踪影。如今族中之人当属你三爷爷知道的最多了。弘德,你去把三叔请过来吧,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二叔为难道:“这么晚了,你让我去找三叔?他万一生气,打断我的腿怎么办?” 老爸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二叔立即道:“不就是叫三叔嘛,你们等着,我马上去!” 老爸道:“元方,你和你二叔一块去。弘德,记住只叫三叔一个人,先不要说此事!免得走漏风声。” 我和二叔都点了点头,飞快地出去了。 路上,二叔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道:“一本书,被称作天书,难道就仅仅是记载术数、符咒、功法的吗?”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二叔,道:“二叔你什么意思?” 二叔笑了笑,避而不答,转而道:“元方,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学习道法,甚至也不愿意你来传承麻衣家族的道法?” 我摇了摇头道:“老爸不是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吗?” 二叔“哈哈”一笑,道:“你老爸不相信?奇怪!那咱们之前遭遇的种种灵异怪事,为什么有时候,你老爸知道的比你和我还多?” “他那不是听爷爷说的吗?” “既然不相信,不想学,又何必听你爷爷说?又何必记得那么清楚?” 我顿时被问住了,二叔看我一眼,忽然沉声道:“你老爸之所以不想学这些东西,是因为他憎恨道法!” “为什么?” 二叔道:“因为你二爷爷,也就是我和你老爸的二叔,你爷爷的亲兄弟,陈公汉琪!你爷爷年轻时,在外游历多年,那时候我和你的三个姑姑都年幼,你奶奶照顾我们花费时间很长,你老爸便跟你二爷住在一块,所以他们感情极好。” 我点了点头道:“这些我知道,以前听老爸说过。” 二叔道:“可是你二爷年纪轻轻便去世了,那时候他才四十五岁,你可知道你二爷的死因?” “他是生病去世的啊。”我说道,继而心中打了一个机灵,二叔既然如此问,那肯定有不寻常的地方。 果然,二叔冷笑道:“你二爷爷当年一身内功早已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比你亲爷爷当年的武功还高,哼,虽然你老爸年轻时候不显山漏水,但是我猜他的武功大半是跟你二爷爷学的。你想你二爷爷那么高的武功,怎么会轻易得病,而且一病就死?” “到底为什么?二叔,你不要老是卖关子好不好?” 二叔白了我一眼道:“你这兔崽子,一点耐心都没有!其实很简单,你已经想到了,你二爷根本就不是病死的。到如今,你二爷已经过世了二十多年,那时候,你父亲的年纪和你现在差不多,你二爷的死给你父亲刺激极大,你父亲从此性情大变,对道法厌恶至极,再也不肯学了,如果不是你阴差阳错再入麻衣道,哼哼……” 我皱了皱眉头,道:“二叔,不是,你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我二爷爷到底为何而死的?” 二叔“嘿嘿”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我登时大怒,道:“二叔,你耍我不是!” 二叔脑袋一扬,眉飞色舞地说:“怎样?” “我……”我恨恨了半天,终究无奈,想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二爷爷的死和老爸有关?” 二叔脸色忽的一变,急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小兔崽子不要乱说话!小心你老爸听见,废了你的武功!” 我一看二叔如此紧张,便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心中顿时惊骇莫名,二爷爷居然是因为老爸而死的,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惊人的事情,实在是令我狐疑不定,二叔知道其中隐情,但是却不肯说出来,而且看二叔的样子,老爸一定是对此事极为在乎,而且涉及老爸心中的隐晦,我自然是不能贸然去问。可我又特别想知道这事情,所以,思索半天,我对二叔说道:“反正我也不会武功,回去问老爸清楚,就说是你说的。” 二叔大骇道:“你可千万别!这件事情是咱们族内极隐秘的事情,寻常人都不知道!你老爸因此此事沉寂了二十年,好不容易心理上才略恢复,你再去问是要干嘛?” “那你跟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叔苦笑一声道:“不是我不想说,而且其中的隐情,我大多也不知道啊!” 我看了二叔一眼道:“那你今天忽然提这件事情干嘛?” 二叔道:“我是想让你知道,咱们族内的水很深,而牵扯到《神相天书》的事情,水更深,谁知道《神相天书》到底还有什么未知的秘密!” 我沉默了一阵,看看前面,已然到了三爷爷陈汉昌的家门前,二叔上前去敲门,一阵狗吠声随即响起,没多久,三爷爷披着衣服打开了门,看见我和二叔,微微一惊道:“怎么元方也来了?什么事?” 二叔道:“三叔,我大哥请你过去一趟,有事情问你。” 三爷爷点了点头,也不再问什么,而是扭头进去换了换衣服,很快便出来,跟着我们走了。 未多时,到了家里,老爸请三爷爷进了耳房的一间小屋,我和二叔也都跟着进去,老舅则在正屋里没有出来,他知道家族内事,外人一般不好掺和。 大家坐定之后,老爸简要地将老舅的遭遇说了一遍,这主要是让三爷爷听的,说完之后,三爷爷吸着一支烟,慢腾腾地吐着烟圈,微微沉吟着。 老爸道:“三叔,你知道咱们族内有哪一位先人的墓穴是葬在轩辕岭的吗?” 三爷爷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咱们族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葬在轩辕岭的。” 二叔道:“这么肯定?” 三爷爷道:“咱们族内现有的人中,没有谁比我更熟悉家族志,家族志中,我从未见过任何有关轩辕岭的记载。但不排除一种可能,家族志中未记载的陈家族人,可能在轩辕岭建了墓穴。” “家族志中未记载的族人?”二叔反问了一声。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就是主族以外,划出五服的族人。” 老爸道:“三叔说的极对。那么《神相天书》不是跟着陈元聪一起失踪的吗?它有可能出现在古墓里吗?” 三爷爷微微一笑道:“弘道,我问你个问题,如果《神相天书》突然现世,会不会有人去抢?” “会。” “为什么?” “因为《神相天书》记载了太多的神奇的法门,对术界的任何人都具有莫大的吸引。” “仅仅如此吗?” “还有别的原因?” 三爷爷猛然站起来,道:“《神相天书》之所以被称为天书,而且其中的大部分原因出自陈抟老祖,这里面就没有隐藏更吸引人的东西吗?” “有宝藏!”二叔忽然喊道。 三爷爷道:“或许比钱更吸引人。”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道:“据说陈抟老祖是睡仙,一睡五百年,那么天书中会不会记载陈抟老祖成为睡仙的秘密,也就是说,天书里有可能记载的有长寿之法!” 三爷爷看了我一眼,“哈哈”笑道:“聪明!自古以来,吸引人的东西无非就两种,权势和财富,但是当人拥有了这两种东西之后,就会对另一种东西产生极其强烈的攫取欲望,这东西就是寿命。寿永且昌,到手的金钱和权利才更有意义,你们说是么?而历来都有人说天书中隐藏有长寿五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秘法!呵呵,所以,历来对《神相天书》垂涎的人中,并不乏术界外的人,而这些人也更可怕,因为他们有钱有权。” “长寿五百年甚至更长?嘶……”我和二叔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爸眉头一皱道:“可我知道陈家历来都没有活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寿命最长的一位先祖活了一百四十六岁,如果天书中当真有长寿五百年甚至更长的方法,那么历代神相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活那么久?” 三爷爷道:“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这些内容。” “什么意思?”老爸问道。 三爷爷道:“因为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天书之所以被称作天书,是因为其中有一部分内容,肉眼不可见,所谓无字天书,便是如此!那一部分肉眼不可见的内容,只有天眼神通开启的人才能看见!” “天眼通?”老爸猛然站了起来。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知道的所有内容了。你说的那群盗墓贼,我想他们去轩辕岭并不一定是去找天书,或许是那里有与天眼通有关的东西。” 老爸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三叔,此事我会处理好的,您请回吧。” 三爷爷“嗯”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而去,二叔也站起来,准备送三爷爷回去,三爷爷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你们早点睡,明天早点去吧。” 老爸道:“三叔,这事情——” 老爸还未说完,三爷爷便接口道:“今晚之事,绝不会从我口中传到他人耳朵。”说完,三爷爷扬长而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水浇阴身 二叔晚上没有回家,打了个电话回去,说是有事,然后在我们家打了个地铺。 睡到天明,起床后,看见老爸正在找工具,老舅在一旁说:“不用了,拿几个手电筒,多带些电量足的电池,再带些打火机和蜡烛,其余的不用了,那群人这时候肯定已经打好洞了,咱们直接进去就行。” 老爸想了想,也是,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大家就准备出发了。 路上车比较好坐,我们四个很快就拦了一辆汽车,前去轩辕岭。轩辕岭虽然距离我们那里只有四十多里地,但却并没有直达的公路,坐车需要绕几个弯才到。 轩辕岭是嵩山余脉,山域不算太大,有十几平方公里,海拔也不很高,最高峰不足一千米,环境虽然比较清幽,但却也没什么别致的景色,再加上山上的草木被人砍伐的厉害,最近数年,变得有些光秃了,遇到暴雨天气,很容易出现滑坡、泥石流现象,所以附近也没什么村庄,平时罕有人至。 我们四个坐到离轩辕岭不远的公路旁停下,然后徒步往山岭走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果然不假,虽然远远地看着轩辕岭山头不大,离得也不近,但是真到跑到时,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我气喘吁吁。二叔更是一边喘气,一边翻白眼。我在家的时候都劝过他不让他来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非要跑来。还大言不惭地高呼:“陈家兴亡,匹夫有责!身为麻衣子孙,对任何危害到陈家的事情,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喊得我恶心不已,最后还是老爸一针见血的指出,二叔之所以来,完全是冲着古墓里的宝贝。 我们跟着老舅走到一个小山坡上,四下里一片寂静,老爸便问老舅道:“他们在哪儿?” 老舅道:“我们就在这里干了一架,之后我就跑了,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老爸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然后又一路往前走去,我们三个也很诧异地也往地上看了看,这山坡的土质并不坚硬,只见地上有几排脚印,有浅有深,往前延伸而去,虽然模糊,但是仔细看了,也能发现。 我们跟着老爸走走停停,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土窑旁边,这像是早年有人烧砖用的,但现在已经成了废窑,土窑正后方是一条不长干涸渠干,周围枯草荆棘一片。土窑北面是一片深陷的荒地,面积并不很大,大约两亩左右,但虽说是荒地,可是里面还张着几颗大桐树,虽然树叶还未长出,可参天的树干仍给这一片荒凉之地更添一股森然的气氛。 我正在张望,老爸忽然道:“在那里!” 说着,老爸当先跑过去,我们跟上,穿过两颗大树,来到了一个刚刚挖好的深坑旁边,那深坑口径还不到两平米,挖出来的土都堆在坑旁。 “这些家伙连土也不处理掉,真他妈大胆!”二叔道。 老舅道:“他们半夜里作业,谁能发现。再说这么个荒凉的地方,十来里内都没有人烟,他们怕什么?” 老爸往下看了一眼道:“果然有古墓,下面像是有砖打的墙。” 我探头望去,看见最下面有一面砖墙,砌的整整齐齐,是青灰色的,墙上好像还有个洞,那四个人应该是从这个洞里钻了进去。 二叔抓了一把土堆上的土,放到鼻孔下嗅了嗅,然后又仔细地看了看道:“没想到这片荒地的土气还挺好,应该是银葬吉穴,这不会是小户人家下的葬。” 我惊诧道:“二叔,没看出来,你还懂这个。” 二叔得意洋洋道:“你以为你二叔没有一技之长吗?” 老爸道:“下面既然打得有墓室,不会是小冢子,许久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咱们下去吧?” 二叔忽然有些害怕道:“但凡是古墓,肯定有粽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全死在里面了?咱们就这么下去是不是犯了左倾冒进主义错误?我看最稳妥的办法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咱们来个守株待兔、不劳而获多好。” 老舅鄙夷道:“都事到临头了,你又害怕了?” 老爸没有理会他们,一把提起我的肩膀,往下一跳,轻轻落地,一股土腥味还有霉味以及难以言喻的臭味从那墙上的洞里跑了出来,钻到我的鼻孔里。而且墙洞之中还隐隐有些光亮透出来。 老爸道:“是灯火,能透气,咱们可以进去。” 我看见那墙壁里面似乎还有一层厚厚木质的结构,乌黑似铁,表面油乎乎的一层,但已经被打烂了,我问老爸道:“这是木板夹层?” 老爸看了一眼,道:“这是墓室的外层机关,是防人盗墓的,你看。”说着,老爸转过身指了指我们身后,我打着灯往那里一看,只见土壁上布满了黑漆漆的小洞,我惊骇地问道:“这是什么?怎么刚挖出来的洞穴墙壁上就有这些小洞?” “那是机关打出来的暗器扎进去形成的。”老爸淡淡道:“不过那几个人也算厉害,虽然破了机关,却没有受伤,你看,这地上连血迹都没有。” 我看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洞孔,像马蜂窝一样,堪比机关枪打出来的效果,我不由得吐了吐舌头,道:“他们要是被这暗器打中,肯定成蜂窝煤了。” “咱们进去,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遇见什么东西不要乱动。”说着,老爸当先从墙洞钻了进去,我也急忙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小的长方形墓室,墓室北面还有一个能容两人并排进去的小门。墓室的东南墙角点着一根蜡烛,灯光还在幽幽闪烁,但已经快要燃尽了,看那蜡烛燃烧成的灰烬来算时间的话,这货盗墓贼进去差不多有五六个小时了。 墓室的中央摆着一口石棺,棺材盖已经被打开了,但却没有完全被打开,只露着一尺多长的缝。 二叔和老舅也从墙上的洞口钻了进来,二叔看见兀自燃烧的蜡烛,骂道:“我操!行家啊,还点灯!咦,有个棺材!” 二叔快步跑到那石棺旁边,拿灯拿灯往里面照,我和老爸也都走了过去,二叔道:“这棺材里有水!” “水?”老舅疑惑地反问了一声,也凑上来看。 在二叔的灯光下,我看见棺材里有一半都是一种银白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十分耀眼,液体里还埋着一个人,灯光耀眼,其样貌看的不是太清。 “这是水银。”老爸忽然说道。 老舅道:“水银?春秋时期的人下葬的时候爱用水银浇棺,齐桓公就是如此。难道这是一个春秋时期的墓穴?” 我道:“春秋战国时期的转一般是方形或长方形的,块头较大,是手制泥质灰砖,表面和断面都比较粗糙,颜色也不是很纯,从这一点来看,这个墓穴应当不是春秋时期的。” 老舅讶然道:“元方,不错啊,这都知道?” “关注历史嘛。”我笑道。 老爸忽然道:“春秋时期的人下葬,用水银填充棺材,应当是要保持尸身不腐烂,但是这个棺材里的水银,我看不太像。” “为什么?”二叔反问道。 老爸道:“这是最外面的墓室,不是主墓穴,而且也只有一口棺材,还是口石棺,而且这石棺也不是棺椁,里面没有木棺,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棺材里填满了水银,肯定不是为了保持他的身体不腐烂。” “水浇阴身!”二叔忽然叫道。 老舅脸色一变,道:“不会吧?” “什么是水浇阴身?”我兴趣盎然地问道,这是个《义山公录》没有提到的词汇。 二叔道:“这是一个恶毒的邪术,专门用来对付不共戴天的仇人。方法是先把人的头皮钻一个洞,然后把水银灌进去,最后把整张人皮给揭下来,之后把没有人皮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再灌进去大量水银,把尸体封闭在水银里。这就叫水浇阴身,目的在于让死者阴灵再受阴侵,坠入无底黄泉,永世遭受刺骨之阴寒!” 我听得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二叔继续道:“你看这石棺也和寻常的棺材模样不太相同,寻常的棺材一头高,一头低,两边不一样大小,但是这石棺却两头一样大,中间却很细,像被绳子勒了一样,而且如果这是‘水浇阴身棺’的话,这棺材底上肯定刻了不少符咒!” “他妈的,是不是我的眼被耀花了,怎么我感觉我好像见过这个棺材里的人?”老舅盯了半天棺材口,忽然叫道。 老爸走过去一把把棺材盖给掀开,整个石棺里的东西完全展示在我们面前了,我上前看了一眼,顿时一股冷汗冒了上来,因为我发现那水银里浸泡着的人是个中年的平头男人,穿的衣服也是现代人的衣服,尤其是那双鞋,鞋面上的标志明显是现在一个著名鞋商的标志,和我脚上的鞋牌子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掉队 这肯定不是这石棺中原来的主人,我暗暗忖道。 “有鬼!”二叔蓦地里惊叫一声,蹿得老高。 老爸一脚踹在二叔的屁股上,骂道:“几十岁的人了,一惊一乍!” “不是,弘道!”老舅忽然也脸色惨白地道:“这个人就是我之前一直跟踪的那四个倒斗的人中其中一个!” 二叔一副恍然的样子道:“他妈的,原来他就是粽子!我说他怎么知道这里有个大冢子,感情是回自己家里来了!” “你滚蛋!”老舅忍不住骂道:“你有常识没有?粽子能白天大摇大摆来回走,然后再把自己的冢子给掘开个口子,躺在棺材里也不盖上棺材盖?” “他是要透透气!”二叔道。 “你滚!水浇阴身之尸本来就没有皮!它透什么气?” “棺材里有确实东西爬出来了。”老爸阴沉地说,他指了指地上,我看见地上赫然有一行银白色的脚印,如同水迹一样,穿过一个小门,往墓穴深处延伸而去,那是水银留下来的印记,也就是说,有人从水银里爬了出来,不对,不会是人! 顿时,我的头皮仿佛炸开了一样,起了一身鸡皮。 我忽然有些后悔来这个地方了,正月十五,哦,不对,已经是正月十六了,本来是灯节,我居然跑到一个冢子里担惊受怕。 “哎,不对啊!”我忽然惊叫一声,引得众人都看我。我慢慢说道:“这伙盗墓贼为什么会选择在正月十五与正月十六交替之夜盗墓?这可是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阴气之重,非同小可啊!而且正月十六也正是给亡人坟头上灯之时,所谓阴祟出冥,观看花灯,留恋人世之日,这四个盗墓贼居然敢如此大胆?” “所以说,这事情有些诡异!”老爸道:“如果真是水浇阴身之尸爬了出来,那就很不妙了,水浇阴身尸怨气太大,报复心极强。” “大哥,这日子不吉利,这墓穴也诡异,要不咱们出去吧。”二叔快哭了。 老爸没有吭声,握着手电,往里面走去。我和老舅都跟了上去,二叔也哆哆嗦嗦地跑了过来。 穿过小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忽然开阔,一个大厅浮现在我们面前。这是一个真正的大厅,四四方方,面积足足有二百平米大小,四周全部是条形巨石打造,顶上还吊着一个巨大灯架,灯架上有七八个灯盏,奇怪的是,每个灯盏里的灯都幽幽地亮着。老爸看着那灯盏,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阵,然后把手电给关了,我们也把手电给关了。 大厅的东西两侧都摆放着一条长方形石桌,两条石桌内侧都有五张石凳,面朝大厅中央,而大厅的最北面墙壁上刻着一个人形图画,但有些模糊,让人看的并不分明,靠墙处也有两张大石椅,石椅中间夹着一张方形石桌,而墙壁两侧各有一个偏门。当然,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出奇之处,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大厅中央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口石棺! 二叔看见这些石棺,居然胆肥了好多,他咽了一口吐沫,道:“我有个大胆的提议,咱们打开一口棺材看看,谁同意?” 老爸道:“不要乱动,如果你不想躺进去的话。” “外面的灯还亮着呢,应该没事。”二叔道。 老爸道:“灯亮着也不管用,只要有空气,它就亮。” 正说话间,蓦地里大厅顶上吊着的灯“呼”的全灭了,四周一下子就全黑了。 我瞬间腿一软,只听“哇”的一声,一个人猛然扑到我的身上,把我死死抱住,我惊得毛骨悚然,也“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忽然间,一束灯光照了过来,我立马看见二叔的大脸正趴在我的耳朵旁狂嚎,老舅上前一把把二叔给拽开,道:“操!都说了不要一惊一乍的,差点被你吓死!” 我的心到这时候兀自“砰砰”乱跳不止,我也忍不住骂道:“操你丫的,二叔!” 二叔嚅嗫道:“灯为什么会一下子灭了?” 老爸道:“可能是蜡烧尽了。” 我拿起手电四下里照,当光束划过东侧那个门洞时,一个绿色可怖的人脸蓦地里出现,伏在门框上,两只深陷而空洞的眼睛木讷地盯着我们,没有眼珠子,但忽然间,它那眼眶里钻出来了两只拳头,连着手臂伸出有一尺多长,还夹杂着绿色的液体不住地往下滴,那拳头慢慢伸开,手掌心里各有一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 “怪物!”我浑身一个哆嗦,手电一下子掉在地上。那绿色怪物迟疑着从门洞里钻了出来,往我们这边移动,我身旁的二叔则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上。 老爸一拍口袋,两支飞钉早已飞出,“噗噗”声中,刺进那怪物的脑袋里,但这就像是扎进一滩烂泥里一样,那怪物只是顿了一顿,然后扭头往门洞里跑去。 老爸飞身去追,我愣了一下,叫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老爸早进了门洞,远远地传过来一句话:“跟着我。” 我无奈地叹口气,连忙跟上,老舅在后面拖着二叔,也赶忙追来。 刚跑进门里两三步,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我拿手电筒一照,发现地上有个大号的帆布背包,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个能戴到头上的矿灯,我拿起来看了看,还能用,我便把那矿灯戴到头上。 “老庆!” 我忽然听见老舅在外面大厅里叫了一声,不禁扭头看去,见他们没进来,再抬头看时,老爸已经不见了。 跑的挺快!我嘟囔了一句,赶紧往前跑去,跑了几步后,走到了墓室尽头,我看了看两面墙壁,这才骇然发现,这里面除了我刚才进来的那个门洞外,没有别的出口! 那老爸呢? 我忍不住汗流满面。 回头再看我进来的那个门洞,我忽然意识到老舅和二叔也没有跟进来! 我连忙跑到门洞口,往大厅里探望了一番,大厅里早空空如也,除了十二口棺材和石桌、石凳、石椅之外,二叔和老舅都不在了! 我操!不要吓我啊!我瞬间就又腿软了起来。 他们两个难道进了另一个门? 我愣愣地看着大厅,里面空荡荡的,一股阴风悄然吹起,我浑身泛起阵阵凉意,顿时觉得大厅里十分没有安全感,我闪身回到小墓室里,想起地上的背包,慌忙跑过去翻看,我要找些防身的东西。略一翻,我便看见了一个好东西,顺手从那背包里拿出来一把大砍刀,握在手里挥了两把,感觉分量还不错,就用来防身吧。再翻背包,看见还有许多细钢管、绳子、钩子、撬棒、打火机、蜡烛,还有几张符纸。 这肯定是那几个盗墓贼丢下的,我心中暗想。把工具都丢了,恐怕凶多吉少,我隐隐有些惶恐,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把那包里的几把打火机和几根蜡烛都拿出来,装自己口袋里。我提起那个背包抖了抖,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出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有价值的物品,忽然间,一个白色的小包掉了出来,我捡起来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一支钢笔,一个笔记本,同时还有一个黑色的塑料壳东西,这个塑料壳东西立即引起我的兴趣,其形状是个长方体,但头上有个一指多长的天线,正面上方有个液晶显示屏,屏下是几排按键,我看了一会儿,登时愕然,这东西好像在电视上见过,是大哥大? 这已经是000年了,电话自然非常普遍,但是这被称为“大哥大”的手机,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见,不过好像听说大哥大快被淘汰了,第二代手机马上就要研发成功了。但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心中一高兴,就把它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了。 装好大哥大之后,我又翻开日记本,看了几眼,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日记,翻到后面几页,看到上面写着一行字:“两千年正月十五夜里,通灵宝珠将会出现,如果过了正月十七还拿不到,那便再没有机会了,因此,我们必须要成功!” 原来是特意选择正月十五、十六这两天,怪不得这时候出现。通灵宝珠?我有些惊诧,这是个什么东东,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转念一想,我自己听过的东西好像本来就不多,于是便又释然。 但是我已经明白,这些盗墓贼来此是为了这“通灵宝珠”。 我赶紧又往前翻,只见笔记本里有一页写道:“明天动身去许昌,大哥已经在轩辕岭附近接应,并找到了陈万年的墓穴。” 大哥,便是老舅口中所说的那个田老大吗? 但陈万年是谁?这个墓穴的主人吗?这名字依稀有些熟悉? 再往前翻,只见有一行字:“在三十年前,师父已经找到了陈万年之墓,并猜测出了通灵宝珠的出现时间,但他老人家没有时间和能力来完成这件事情了,所以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如果这次找不到,则需要下一个三十年了,我们肯定没有时间,所以这次一定成功!”(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百足虫群 三十年前,老爸十岁的时候,爷爷四十多岁的时候啊,那时候他们居然都发现了这个墓穴,这伙人果然不简单! 我继续翻看,但发现前面的内容已经不涉及“通灵宝珠”了,大多是在别的地方盗墓的经历,还不乏**的记述,描写详细而细腻,看的我脸红心跳,赶紧合上,装进口袋里。 我顶着矿灯往前走去,这里面其实也是一个墓室,但面积并不大,二十平米左右,只停着两口石棺,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 我暗想,要不回到大厅,进另一个门洞去看看。 我快速跑进大厅,然后从大厅另一侧的门洞里进去,这是个和先前那个墓室一模一样的地方,也是只有两口石棺。我一直冲到底,瞥见墙角处有一个门,登时大喜,我连忙钻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不禁愣了,在头顶矿灯的强光照射下,我看见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石梯,往下延伸,尽头是无边的黑暗,仿佛深入地底一样。 要不要下去?我心中微微有些打鼓。 算了,好汉不走回头路!下去就下去!我紧握砍刀,沿着石梯走了下去。 走了没多久,遇见一个岔道,一左一右,我稍稍犹豫,往左边走去,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墙壁上有一个洞口,我忍不住用矿灯往里面照去,灯光下,一个身影忽的就闪了过来,我吃惊地往后退去,只见洞里跳出来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长着人的头、人的四肢,但胸部以下、胯部以上却弯弯曲曲,呈弧形蜿蜒,如同鸡胸一样,浑身黑黄,如果不是两只眼睛在亮,你几乎都发现不了它。我把刀横在身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它,它手里正抓着一节东西,一边往嘴里啃,一边瞪着眼看我,我灯光下移,微微看清它手里拿的东西,我瞬间头皮炸起,那居然是一条人的胳膊! 只见它慢慢把嘴里嚼的部分拉出来,赫然是几根肉已经被啃干净的人的手指! 我刹那间有些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那个怪物把手里的胳膊仍在地上,然后盯着我拿刀的手流起了口水,我顿时背后泛起阵阵凉意! 这怪物喜欢啃人的手? 忽然间,那怪物猛地朝我冲了过来,我一惊,连忙举起刀,大骂一声:“我操!去你妈的变态!”狠命朝它的脑袋砍去,那怪物居然不躲,仍然是直挺挺地冲了过来,我一刀砍下去,只听“咔”的一声,那怪物的头滚落在了地上,脖腔里喷出一股黑色浓稠液体,溅得四周都是,在一股莫名的臭味中,那怪物的身体也往后倒了下去。 这样一来,我不由得愣住了,“就这点本事?”我喃喃道。 我怕那怪物瞬间再暴起,我举着刀小心翼翼地盯着它的尸体看了半天,半天都没有动静,我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正准备离开,忽然间,那洞口里又闪出来一个身影,我一看,是个遍体生着鱼鳞的人形怪物,手里正抱着一条人腿,在嘴里啃脚丫子! 紧接着,从那洞里陆陆续续地跑出来四五个同样奇形怪状,但细节部分又不一样的人形怪物,有的头上长角,有的脸上只有一只眼,有的没有脖子,还有个侏儒,只有三尺多高,这些怪物手里都捧着东西,尤其那个侏儒,正捧着一个人的脑袋,啃着满是头发的头皮,使劲一咬,撕下一大块,吸进嘴里,嚼的“啪啪”作响! 这些个怪物出来后,都怔怔地看着我,然后不约而同地扔掉手里的东西,嘴里开始流口水,脚步也开始朝我移动。 “我日!”我全身的汗毛在那一刻瞬间全部竖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怖感觉刺激的我大脑几乎要爆掉,我想要跑,可两腿居然软绵绵的有些哆嗦。 忽然间,那个满身鱼鳞的灰白色人形怪物怪叫一声,朝我冲了过来,我想也不想,一刀劈下去,那怪物的肩膀顿时流出一股黑水,恶臭难当,其余的怪物也都“呜呜”怪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朝我冲来,我冷汗直流,瞬间来了力气,拖着刀扭头就跑了起来! 我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开始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呜呜哇哇”的乱叫,再后来,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响,后面怪物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跑了不知道多久,我瞥见前面墙壁上方有个小门,里面闪着微微的亮光,我稍稍犹豫,然后跳起来,爬到那个小门里面,看了一眼里面,见是个干净的石洞,四四方方的,我便钻了进去,往前爬了一两分钟,豁然开朗,上方出现一个大口,我立即站起身子,从大口里跳了出去,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是从一个石棺里钻出来的。 我微微一愣,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看见石棺上的石盖半掩着,我便用力去推,屎都快憋出来,才将石棺完全盖上,我这才大出了一口气。心情一放松,浑身立即各种酸痛,我靠着石棺瘫坐了下来。 这个墓室不大,前后一丈见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墙壁上有一个长明灯,十分明亮,也不知道是怎么点燃的。与石棺正对着的一面有一个门,门外黑暗一片。 我正喘气,忽然瞥见地上有个影子,一动不动。我扭头一看,自己的影子就在自己身后!那地上的这个影子是哪儿来的? 我慌忙站起来,紧张地看起四周来,忽然感觉到头上有些痒痒的,我心中一惊,急忙往前闪开,然后抬头看去,赫然发现上方正悬挂着一颗黑枯的人头,人头上的头发有一米多长,倒垂下来,我一站起来,刚好垂到我的头顶。 我见只是个人头,心中稍稍平息了些慌张之意,猛然间,那人头居然滴溜溜地转了个圈,将正面朝向我,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开,闪烁着黄色的邪光。 我大叫一声,立即跳出门外,夺路而逃。 门外是一个回廊,我沿着一条路跑了片刻,便钻进了另一个墓室。 这一路上惊吓不断,我脆弱的心早已疲惫不堪,我甚至怀疑,自己这次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算侥幸能活着出去,估计也会很早患上心脏病。 我暗暗祈祷,爷爷啊,你给我争取来的一道貔貅运气,千万可要在此时发挥作用啊!不然咱们麻衣神相家族的大业靠谁来完成啊! 钻进一个新的墓室后,我长了记性,先仰头看了看上面,没有悬挂什么东西,再看了看墙壁,也没有什么灯,墓室内唯一的光源就来自于我头上的矿灯。 墓室内满是一种特殊臭味的气体,不像是尸臭,但却依然令人有些恶心。室内有两个比较大的石棺,我看了一下,其中一个完好无损,另一个却开了口,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被打开的石棺里还有一个木棺,这个我知道,木棺才是真正的棺材,石棺只是包裹木棺的椁。 那个木棺里躺着一个尸体,在灯光下,我看见那尸体是面朝下躺着的,保存的极好,虽然浑身裸体,但肉还是细嫩发白的。 “咦,不对啊!好像没有这种下葬的方式吧?把脸朝下?”我自言自语道。但转瞬间,我又想到,这个棺材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就说明刚刚有人动过,既然有人动过,那么棺材里的人被翻过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为什么是裸体?莫非是被盗墓者扒光了衣服?这群盗墓贼也真没有出息,居然连衣服也扒光! 这种尸身不腐的东西最可怕,说不定怎么着就诈尸了,趁它没有长毛之前,我还是快走吧。 我轻轻绕过石棺,准备离开此地,忽然看见那尸身似乎动了一下,我被吓了一跳。又看了一眼,那尸体居然猛地翻过身来了! “你妈的!”我一跳老高,正准备逃跑,却看见那尸体身下慢慢涌动着,钻出来许许多多虫子,我不由得一愣,暗道原来是虫子推动了尸体在动。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尸体的胸口居然有一个刺青,是一个虎头,模样极为威猛,虎头中间还刻着一个大大的字,我仔细看了看,是“庆”字。 “老庆!”我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是那个盗墓贼,他怎么死在这里了? 再看那些虫子,这虫子大多长约一寸,黝黑光亮,浑身布满红褐色的条纹,像蚕蛹一样,但是却长着不少细脚,这种东西我认识,在田地里常见,是马陆虫,也叫百节虫,性喜阴,一般在湿土、草丛、砖缝里生活,一般有两百双左右的足,寿命还算比较长,能活一年左右,你一碰它,它就会把身体缩成一团,还会分泌一种比较刺激难闻的气体或者液体。我刚才进来墓室闻到的难闻的气味应该就是这些东西分泌的。 据说百节虫极喜欢钻缝隙,所以小时候家长总是教育我不让我躺在地上睡,就是怕百节虫钻进耳朵里去。 百节虫越爬越多,慢慢的,整个尸体都被覆盖住了,放眼望去,一大团蠕动着的虫子,有的从尸体的鼻子里钻出来,有的从尸体的嘴里钻出来,十分恶心。 我厌恶的吐了一口吐沫,却在此时瞥见,一条巨大的足足有一尺多长的百节虫爬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墓摞墓 我被吓了一跳,怎么还有这么大一只?难道是百节虫王? 那只巨大的百节虫慢吞吞地从虫堆里爬出来,像是被吵醒了一样,十分不耐烦地爬到棺材尾部,呆在那里不动。 我忽然发现,棺材里的百节虫越来越多,居然快要漫到棺材口了,我心中大为诧异,难道棺材下面另有通道,不然这虫子怎么越来越多? 眼看那具尸体要被掀出来了,我忍不住用大砍刀捣了一下,大砍刀碰到那尸体的头,那人居然猛地坐起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十分恶毒,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心想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动! “我痒!”那人忽然张开嘴说了一句话,我顿时看见他满嘴都是百节虫,黑乎乎地往下掉。 “我痒!”那人又说了一声,两只手举起来,开始往自己的头上挠,挠了两把,似乎不过瘾,那人猛地在自己脑袋上一敲,结果他的脑袋立即像被砍开的西瓜一样裂了开来,脑腔里满是百节虫,一股脑全蠕动着,他的脑浆早就被虫吃光了! 直到此时,那人才又倒了下去。 我实在忍受不了了,胃部急剧地翻滚起来,“呕!呕!”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我这已发出声响,棺材里那只一尺多长的百足虫忽然警觉地昂起脑袋,两只触角一动一动,似乎是发现了我。 猛然间,那百足虫调转身体,将其侧身对向我。 这是要干嘛?我微微一愣。 “快跑!”我忽然听见老舅的叫声,心中登时一喜,终于来了个自己人!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一个人影飞奔过来,一脚将我踹开,我顿时被踹飞了出去,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我听见“嗤”的一声,恍惚间看见那百足虫的侧面身子喷出了一片白雾。 我摔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老舅看那白雾散了以后,才过来扶着我道:“没事吧?” 我顿时来气,道:“你都把我踹飞了,你说有事没事?你下脚也太狠了!” 老舅道:“你少不识好歹,那白雾喷到你脸上,比硫酸还厉害,你这张脸从此就毁容了!” “真的?”我顿时心有余悸起来。 “你老舅我啥时候骗过你?” 就在这时,右手手背上忽然奇痒无比,我忍不住挠了挠,在灯光下一看,这才骇然发现手背上早起了两个黄豆大小的红色疱疹! 老舅道:“你看,这就是百足虫刚才喷出的毒液粘上去以后造成的!不要挠,小心挠破了被感染!” 我痒的钻心的难受,几乎想下手将那疱疹挤破,但是听见老舅这么说,我便也不敢轻举妄动,咬牙切齿地对那百足虫怒目而视。 老舅忽的朝我手背上啐了一口,我微微一愣,正要问他干嘛,但手背上忽然传来一阵清凉舒服的感觉,连麻痒的感觉也忽然减轻了许多,我登时大喜道:“原来唾液对这疱疹还有疗效!” 老舅点了点头,道:“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老子暂时还收拾不了这些虫子,他妈的,虽然看着心痒痒,但还是保命要紧!” 说着,老舅拉着我就往外走,我走了两步,觉得手上麻痒忽然又厉害了一点,顿时心头不爽,我扭过头来,转身往回赶上两步,将刀举起来,一刀劈在那条大百足虫身上,将其劈成了两截。 老舅这时候扭过头来,看见我的所作所为,顿时惊得脸色发白,他一跃而起,跳到我身边,一边拉我往外跑,一边骂道:“你个败家孩子,谁让你砍它了!要被你害死了!” “怎么了?不就是个虫子嘛!”我被老舅拽着跑的飞快,嘴里不清不楚地问道。 老舅大骂道:“我日!不就是个虫子,说的轻巧,你回头看看!” 我扭头一看,赫然发现整个石棺里的百足虫如同潮水一样,从棺材里涌了出来,疯狂地往外蠕动,如同一道黑色的海浪,追赶着我们而来。 我顿时惊骇无比,本来是老舅拽着我跑,这下我脚下立即用起力来,立时跑到老舅前面去了,老舅嘟囔了一声,又赶上我。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砍死的那是虫王?” 老舅显然武功不弱,跑的虽快,但却不像我,他依然能呼吸均匀,而且也不耽误说话,只听他“哼”了一声,道:“让你手快!那不是虫王,但是也差不多,棺材里一般极少生出这种百足虫来,但一旦生出来,就非同小可,极其难缠。它们不但吃死人肉,也吃活人肉,有其喜欢钻进人的脑袋,吃人的脑浆!那条大虫,不是虫王,是母虫,能活好多年,一次能生几百个,这整个棺材里的虫子估计都是它生出来的!你看着棺材小,实际上下面大得很,这些百足虫能钻地还能喷毒,腐蚀性极强,棺材地下肯定还会有不浅的洞,那才是这些百足虫的老窝!”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虫子越翻越多,我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骂,真他妈能生! 跑了一阵,估计那百足虫死活撵不上了,我们才停下来,我这才有机会问他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二叔呢?” 老舅道:“跑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怎么也一个人?” 我没好气地说:“你还问,你们都跑得没影,前面的人不等我,后面的人不跟上来,我怎么不一个人?” 老舅道:“我看见你追你爸去了,还比较放心。你二叔不是腿软嘛,我扶了他一把,也准备追着你们进去,结果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另一个墓室门口闪了过去,正是盗墓贼老庆。我看见他是一个人,就想抓住他问个清楚,我就上去追他了,陈老二也跟着我跑。奶奶的,老庆这货腿快,转了几个圈,就找不见了,等我扭头看时,发现陈老二也不见了,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赶紧回来找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你刚才所在的那个墓室了,我看见里面有灯光,就过去看看,一看见你傻站在那里等着百足虫喷你,就忍不住奋起神威,施展佛山无影脚将你救下。不过你头上的这个矿灯很是性感,从哪儿弄的?” 老舅的嘴不能多说话,越说越没谱,我道:“刚才虫堆里的那个尸体你看见了没有?” 老舅道:“我只顾着救你,哪有功夫研究虫堆里的尸体。” 我道:“那里面的尸体胸口有个纹身,是个虎头,虎头上还刻着一个‘庆’字。” 老舅“咦”了一声,道:“那就是老庆了,怎么一会儿不见,他就死在那里了?这倒霉催的短命鬼!” 我道:“先不管那么多了,快看看这里有没有出口,快点找到老爸他们才是正经事。” 老舅点了点头,借着灯光,我才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面积极大的墓室,这个墓室里没有石棺,也没有石桌、石凳、石椅,只有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类似鼎的器具,足足有两人多高,直径大概在一丈左右,看上去极为惊人! 老舅敲敲打打看了半天,惊道:“这个是青铜鼎吗?怎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这难道真是商周时期的墓穴?” 我也十分惊诧,那器具整体呈青灰色,有三条腿,落地处都是折着的,圆弧裆、折沿、高领,除去三只脚以外,像个腌菜的坛子,口径处还有两个附耳,档口处还有一个小门,里面黑乎乎的一大团东西,似乎是木炭。 我看了一会儿,道:“这好像是青铜鬲,不是青铜鼎。” 老舅道:“那还不一样,都是青铜器。” 我看见鬲体上刻满了极其复杂的字迹,我凑上去仔细一看,大吃一惊道:“这是篆体字!你们看这字,全部是玄针笔法,质朴平实,典型的西周早期钟鼎文特点!” 老舅凑了上来,问道:“写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脸一红,摇了摇头,道:“看不懂。” 老舅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道:“我明白了!这个大冢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墓!而是两个墓群,分上下两层,这下面一层是西周墓,上面一层是另一个墓,他娘的,建造上面那个墓的人真他妈大胆,居然赶在阴宅之上再起阴宅!” “阴宅之上再起阴宅?”我心中想《义山公录》上可没记过这些东西啊。 老舅道:“阴宅之上一般不能再建阴宅,你想啊,两家鬼争一处风水,要么是后建者极强,敢和前者抢,否则地气都被前者用完,后面那个还用个屁啊!” 老舅说到这里,我忽然心念一动,道:“会不会是通灵宝珠的缘故?” “通灵宝珠?那是什么东西?”老舅问道。 我把之前捡到笔记本的事情简单地对老舅说了一遍,老舅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都是为了通灵宝珠而来,我说的,一路上,我也看见了几具尸骸还有一些现代人用的东西,我还奇怪怎么回事呢,原来这个墓早就被人探过了,他妈的,怪不到没看见什么宝贝!” 我说:“那也说明这个有又不止一个出口,因为咱们进来的那个洞口是新打的!” 老舅点了点头,道:“对——咦,这是什么?”老舅忽然对墙壁上的一个奇形石雕有了兴趣,他走过去摸了两把,道:“把这个弄出去应该也能卖钱吧。”说着,老舅用手握着那石雕的底座,用力一掰,只听轰隆一声,我只觉得脚下一空,瞬间就掉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湿尸 在轰隆声响起的片刻,我就知道有些大事不妙了,说不定老舅要倒霉,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倒霉的居然是我!我操!凭什么老舅手贱,让我掉下去! 我哀鸣一声,“啪”的摔在一堆坚硬的东西上,一股剧痛从屁股上传来,如果不是我自制力强,屎肯定要摔出来。 我仰起脸,借着灯光看上面,只见上面已经又完全封闭了,也不见老舅下来,莫非那机关只能用一次? 关键是这第二层墓穴下面怎么还有一层?你妈的,到底摞了多少阴宅啊。 掉下来时,砍刀也落在一旁,我低着头用矿灯照了照,瞬间看见地上满是残肢碎骨,虽然之前受到的惊吓不少,但小心脏还是砰砰乱跳起来。我瞥见自己的砍刀静静地躺在一个黑乎乎的尸身上,我连忙跑过去捡起来,但捡起来时,触手之处黏糊糊的,还有什么东西往自己手上爬,瞬间又钻进了袖子里。我忙用灯光照着,一看刀身上居然爬满了长约一厘米的乳白色蛆虫!我瞬间又恶心又害怕,急忙把手塞进袖子里,狠命地掏起来,将钻进袖子里的蛆虫给扒出来,然后使劲晃着砍刀,将蛆虫都甩掉。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大池子,大池子里全部是各种残缺不整的尸体,有的还有些血肉,有的只剩下骨头,这些残肢碎骨上都爬满了蛆虫,灯光一照,白花花的一大片,让我瞬间后悔自己早上吃饭了。 我哪里敢一直待在那里不动,找了一个距离池子边最近的方向,立即逃窜,路上被一些尸体绊倒,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继续跑。从池子里爬上去之后,我才略微安定一点,我把外套脱下来,一看果然已经爬上去了些蛆虫,我又急忙甩掉,再看裤子上,也有,还有一双鞋,几乎爬满了,脚心处也痒痒的,我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也吓不死人,但真的能恶心死人,我把鞋子脱下来,想扔掉算了,但紧接着再一想,不穿鞋在这墓里跑,万一踩到更恶心的东西怎么办?还是穿上鞋子为妙。于是我拿起鞋子使劲摔了几摔,又咬着牙皱着眉头把手伸进去,摸索一阵,确保里面没有漏网之蛆以后,才又穿上。 我顶着矿灯照了一阵,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门洞,我便慢慢走了过去,在门洞外小心翼翼等了一会儿,又侧耳倾听了一阵,感觉里面没什么动静,我便闪身走了进去。 进去门洞之后,首先映入我眼睛里的是墙壁上的一个圆形的洞孔,其大小似乎仅容一个人通过,看起来像是盗墓贼挖出来的,而且时间应该也不是很长,因为泥土还有些湿,我想这既然是盗墓贼挖出来的,那估计能通到外面吧。我抱着这个希望,探头探脑地往盗洞里瞄了几眼,发现里面还挺安静的,用手电筒往上照了几下,也没发现什么异物在,我便略略放心,慢慢钻进去往上爬,刚爬到洞口,忽然听见脑后一阵疾风袭来,我在这古墓里已经被吓出躲避危险的本能了,因此一听见风声,我的脑袋就下意识地往下一缩,只听“当”的一声,我急忙看去,只见一口刀已经砍在距离盗洞口不远的墙上,我扭头一看,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正对我怒目而视,我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干嘛?要杀人啊!” 那黑瘦的汉子一愣,继而把刀收了起来,一把把我提了上去,摁在地上,我挣扎了一下,动弹不得,顿时暗暗惊诧这汉子手上的劲道不小,必然也是练家子,他蹲下身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你是人?” 我顿时怒道:“老子哪里不像人了?有你这种人吗,见面不看清楚,上来就是一刀,要不是我躲得快,就真做不了人了!” 那汉子冷哼一声,道:“说话干净点!在这种地方处处都是危险,遇到事情都看清楚再动手,早死几百回了!” 我一想,好像也有理,心中的怒气顿时平息了一些,但是再一想,这货是谁啊? 还没等我发问,那黑瘦汉子就先问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也是来倒斗的?” 我本来想摇头,但一想这货八成就是盗墓贼,或许还是老舅遇到的那批盗墓贼里面的一个,我要说自己不是,说不定就被干掉了,于是我点点头道:“是啊,你也是?” 那黑瘦汉子没回答我的话,而是指了指我手里的砍刀,厉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我一怔,看情形这货必然是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背包的主人是同一伙的盗墓贼,他看见我这把刀不会是怀疑我干掉了他的同伙吧。我赶紧回答道:“我在路上捡的!我不会武功,我是看见一把刀丢在地上,就想捡起来防身用!” 他听见我说不会武功,便即恍然道:“也是,你这小子确实不会武功,也杀不了吴老三。但这把刀确实是吴老三的刀,他向来是刀不离身,照这么看的话,吴老三估计是活不了了。” “你又是谁?”我随口问道。 他瞪了我一眼,我赶紧说:“我是方元晨。” 他道:“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我暗道,老子把名字反过来说了,你当然没听过。 “叫我田老大!”那黑瘦汉子突然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三个,不过全部失散了。”我胡说道,同时暗想,原来这厮就是田老大,老舅都打不过他,没想到长得这么精瘦。 田老大又问道:“你看起来年纪挺小,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做了?” 这么早就出来做了?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我在从事某种那什么行业啊。 我回答道:“做这种事情还分年纪大小?胆大的就能做吧。” 田老大还要再问,忽然一阵“咯咯”的怪响闷声传来,田老大一惊,道:“不好!被你这货耽误事了!”说着,他扭头站起身来,我也跟着站起来,这才看见他身后有一口已经被打开了的石椁,里面是个黑漆木棺,木棺里又是一个彩绘木棺,居然是三层的!我登时有些惊诧,只见第二层木棺里铺着不少黑白间杂的东西,仔细一看,黑色的像是木炭,白色的像是石灰,最里面一层木棺里还堆着许多彩色的丝绸绢帛,丝绸绢帛中间才是一具尸体。我一看这具尸体,顿时惊了,这尸体保存的也太好了吧!那是一具男尸,头发很长,披散着压在脑后,胡须也不少,整整齐齐的,似乎是下葬前特别打理过,身穿一件红色宽袖长袍,脸上的肉还是白色的,微微发黄,五官都完好无损,跟活人的差不多。 我问道:“刚才发出声音的就是他?” 田老大冷声道:“不要说话!”说着他俯下身子,伸出手往那男尸身下摸去,掏了半天,忽的伸出来,摸出一块半截砖头大小但是很薄的绿色玉片,他看了一眼,然后塞进了自己随身背着的包里,我看那玉片晶莹剔透,估计真能卖不少钱,要是二叔和老舅在这里,肯定是笑得大牙都掉下来,我当然也眼馋的不行,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打不过眼前这厮,还是暂且忍耐。 田老大又下手摸了几把,接连掏出四五块一模一样的玉片,全都装进了他的袋子里,最后一块的时候,他看了看我,道:“见者有份,给你一份!” 我毫不客气地伸手接着,顿时感觉触手之处一片冰凉温润,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我连忙拉开上衣外套,塞进里面的口袋里。 田老大道:“这是罕见的‘冰心玉’,估计有数千年之久了,这个尸体就是靠这些冰心玉才保持尸身不腐的,如果拿出去卖,一块卖几百万不成问题。” “几百万?”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田老大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看你那出息,一看就没倒过大货!我可告诉你,这棺材里还留有两块,但你不能拿走,得给墓主人留下点,全部拿走,必遭报应!” 我连连点头。 田老大扭头又看那尸体,嘟囔道:“但是通灵宝珠到底在哪儿?” 说着,他忽然下手捏着那尸体的下巴,将尸体的嘴巴给捏开了,我顿时吃了一惊,心想这货真是要死! 田老大把那男尸的嘴给弄开,然后用手电照着仔细看了起来,我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心想《义山公录》里明明说过,对于这种完好无损的湿尸,活人根本不能久触,否则一定引起尸变,这田老大难道不知道吗? 我正在乱想,蓦地里,那男尸的眼猛然睁开,嘴巴使劲一咬,田老大惊呼一声,手指急忙往回缩,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咬到,但那男尸已经一跃而起,紧紧地抱着田老大! 我本来打算上刀砍呢,那男尸的眼猛然就朝我扫了过来,阴毒无比!我的妈呀!我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只听田老大在后面骂道:“我操,不讲义气!” 我暗道,谁让你乱动! 跑出墓室,我没头没脑地转了几个圈,跑到一条黑暗的通道里,忽的看见前面一个红色的影子一闪,紧接着面前蹦出来一个人,喉咙里“咯咯”乱叫,张开双手就要抱我,我一看,不禁魂飞魄散,那人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已经完全没了皮!(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血尸人皮 “有完没完!”我顿时又被吓出了一身汗,抖着两条腿,扭头又跑,不知不觉跑进了右边的岔道里,忽然间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扑到在地,那无皮血人登时冲了上来,我翻过身,一刀挥去,那人闷哼一声,往后便倒,喉咙里还是“咯咯”的叫。我有些诧异,心想怎么这墓穴里的怪物都这水平?眼看那无皮血人挣扎着要站起来,我也赶紧从地上爬起,也不看地上绊倒我的是什么东西,就继续往前跑,身后那无皮血人呜呜地叫,我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有“救命”两个字,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却不肯停下来,谁知道你是人是鬼,就算是人,都没皮了,我还救你个毛! 大概跑了有两三分钟,忽然感觉身子一侧有风吹过,我扭头一瞥,见是个洞穴,我急忙钻了进去。 进洞之后走了十几步远,渐渐看见前面有光亮传来,后面也听不见脚步声了,我略略心安。心情一放松,立即就感觉到脚步虚浮,两腿绵软了,我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往那光亮处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想,刚才那个喊“救命”的无皮血人估计会是盗墓贼中的一个,不知怎么的,皮被全部扯掉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水浇阴身之尸”,莫非是它干的?我靠,我的头皮顿时有些发麻,暗暗念叨道,千万不要让我碰见它! 走到光亮处,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大房间,房顶上吊着一个大灯架,灯架上挂着七八盏小灯,都幽幽地亮着光,下面摆放着两排长桌,还有十个石凳,更奇的是,房间中央摆放着十二口石棺!等等!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是那个大厅! 我顿时傻眼了,跑了半天,居然又跑回了那个大厅! 可这个门怎么我之前没在大厅里见过? 原来的大厅里有三个门,北面墙壁一左一右各有一个门洞,老爸从左边门洞进去之后,神秘消失了,我从右面门洞进去之后,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第三个门连着一个长廊,那个长廊直通整个冢子最外侧的墓室,也就是“水浇阴身之棺”的所在地。 我看了看自己的方位,不在这三个门洞的任何一个门前,那我是在? 我扭头去看我刚才看见光亮并进来大厅的门洞,但扭头之后,我骇然发现,我身后就是一面墙壁,别说门洞了,连个指头大小的眼儿都没有! 刹那间,我感觉我头上所有的头发都竖了起来,我真的无法形容当时内心的惊恐,一个人,一间空旷的大厅,十二口石棺,七八盏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什么时候灭的灯! 对了,这灯明明是熄灭了的,怎么会又亮了? 我仰起脸,仔细地观察了一番那几盏灯,这才赫然发现,那些火光的颜色有问题!它们全都是浓绿色的,而且都漂浮不定,是鬼火! 我操你大爷的!我受不了了!我再也不站在那里了,扭头往来时的长廊跑去,我要出去,这冢子里果然不是活人待的地方! 我穿过长廊,跑回“水浇阴身之棺”那个墓室,墓室东南角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灭了,我也不去理会那么许多,就准备从墙上的洞孔里钻出去,爬到地面上等着老爸他们上来。但是我刚把眼光瞄向那个墙洞,便赫然发现洞口处飘飘荡荡悬浮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我又被吓了一跳,一下子愣在那里,谁这么变态? 但仔细一看,那是人吗?脸上的五官都在,而且很清晰,但惟独没有眼珠子,也没有血色,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惨白惨白的,还有,他怎么会飘动?而且飘动的时候,身子柔软的像没有骨头一样。惊愕了一会儿,我忽然醒悟,那分明是一张人皮! 我的耳朵嗡的一声就响了起来,但是还来不及害怕,忽然听见地上有动静,我往下一看,只见地上的土纷纷往外冒了起来,接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就钻了出来,然后是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紧接着,一颗没有皮的人头也冒了出来,头上一双红眼冷冷地看着我,我顿时冷汗直流,这不是刚才我遇见的那个无皮血人,因为我看见这个无皮血人的手指甲奇长无比,而且乌黑坚硬,一抓就是一大块土层被揭起来,他很快就露出了上半个身子,我暗暗心惊,这个应该是正主,是那个“水浇阴身之尸”,货真价实的血尸! 那血尸看见我,双手猛地一撑,嗖的蹿出地面,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毛发直竖,眼看他就走过来了,我哪里还敢迟疑,转身又往长廊里跑去,而后忽听一阵疾风扑来,夹杂着一股腥臭味,我头皮一紧,连看也不敢看,急忙往地上扑到,连滚带爬闪出去三四米远,然后再抬头一看,那血尸正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左右看了看,去路已经被血尸封死,前后是墙壁,回头是人皮出口。 我正心寒,那血尸猛然冲我扑了过来,我急忙举刀戳那血尸的胸口,那血尸一掌挥出,打在刀身上,“嘭”的一声,刀身巨震,一股刺痛立即从手掌心传了过来,我强忍着没有把刀丢掉,但不提防那血尸一手探来,早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捏,我登时大叫一声,感觉肩骨几乎要碎掉。 那血尸将我提起,朝那口石棺走去。 临到石棺,我一看,原本浸泡在石棺中的那具尸体此时此刻已经血肉模糊,显然是被揭了皮,而洞口处的那张人皮极有可能便是从这尸体上扒掉的! 想到此处,我登时魂飞魄散,这血尸不会是也想把我泡在水银中,弄死后,把皮揭下来吧! 我想奋力挣扎,但是肩膀被抓,一点劲都用不上,眼看要被丢到石棺里,却只听“噗”的一声,那血尸猛然站住不动了,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慢慢往下低,我顺着它的目光也往下看,这才赫然发现它的胸口处,一柄尖利而耀眼的剑芒伸了出来! 我急忙回头,然后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 而刺透血尸的剑的剑柄正在那人手里握着。 那人身形魁梧,腰板直挺,头发很长,已经垂在了肩膀上。他的手,肤色苍白,看上去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但你却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覆盖在你周遭,让你紧张地透不过气来。 此人是谁? 不知道,因为他脸上带着一个很明显的面具,橡胶面具,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和两个鼻孔。 血尸也慢慢地回过头去,待看见那人时,血尸抓着我肩膀的手松开了,它把我丢在地上,我连忙往一旁爬去,而血尸则伸出手掌迅猛凌厉地拍向那人的额头。 那人躲也不躲,随手一挥,一股劲风呼啸而起,那血尸的手掌还未到那人的面门,便被劲风扫回,连带着整个尸身,蹭蹭蹭往后连退了数步。 那人如影随形,紧跟着血尸,手中长剑一挥,那剑刃立即从血尸的胸口划到血尸的肩膀,从脖子一侧出来。 一股恶臭而黑红的尸血立即喷薄而出。 那人长剑收回,头也不回地道:“你快回去,找你父亲他们去吧。” 这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苍老,十分低沉冷漠,响在你耳中时,会让你感觉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人情味在里面,似乎是虚无缥缈的烟气一样,刚看见,便消散了,消散的一点痕迹都没有,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站起来,揉着疼痛的肩膀,问道:“多谢救命!敢问阁下是谁?” 那人道:“如果不想再被血尸抓到,就赶紧走!” 我看了一眼血尸,它虽然被剑划了一道,但是此时尸血已经慢慢不流了,那血尸用手摩挲着伤口,似乎是想抚平一样。 我又看了一眼那面具人,点了点头,道一声:“多谢!后会有期!”说完,我便转身跑回去了。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救我?他是老舅所说的田老大那一伙人里面的某个人吗? 不对,田老大的本事比他差远了。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回望一眼,这时候忽然发现,那人不见了! 我顿时愣住了,怎么回事? 再一看,只见那血尸站在盗洞口处,拿着那个人皮,一边摩挲,一边往自己的身上套。 原来这血尸扒掉人皮是为了给自己穿! 我忍不住又起了一身鸡皮,感觉自己的皮好像也被扒掉了一样。同时,我也暗暗咒骂,这五个盗墓贼的师父真他妈不靠谱,找什么通灵宝珠,好端端地弄出来这么变态一具血尸! 我冲进大厅,正苦恼着不知道往哪里钻时,忽然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撼了!真的是震撼了! 大厅里刚才还是昏惨惨的,但现在忽然变得灯火辉煌起来!不但吊在屋顶上的灯架里的灯盏里的火异常明亮,连墙壁上的也亮起来许多灯柱! 当然,这不是最奇怪的情形,因为我诡异地发现大厅里那些石棺都不见了,十二口石棺全部神秘消失了! 但是这也不是最奇怪的,因为我还发现那两排石桌上忽然多了好多东西,有酒有菜,有茶水,还有筷子! 但是,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事情,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大厅里忽然坐满了人!那两排石桌一侧的十几张石凳上全都坐着人,北面靠墙的石椅上也坐着人,墙角处有人在弹琴吹箫,大厅中央还有几个女人在翩翩起舞!(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幻象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厅里面的奇景,这里的所有人,他们所穿的衣服宽袖长袍,衣带飘飘,像极了明朝士人的服装。他们有的在吃菜,有的在说话,有的在喝酒,有的在看舞女,有的在闭目欣赏乐声,有的在吃吃发笑,唯独我,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猛然掐了一把胳膊,疼痛过后,发现眼前之事一如既往。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人生如梦,一梦百年,百年欢乐,乐不知归,知归何处,不若黄土!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忽然传来,乐声随即而止,我抬头看了看坐在大厅中央的那个人,只见他正举杯欢笑。 大厅两侧的宾客中一人接口道:“我等皆一梦百年,唯有兄台一梦万年!” 厅上主人答道:“一身富贵,一身权势,空有宝珠,空名万年,反不若老祖一睡。” 众人纷纷答道:“对极了,对极了。” 一人又道:“年兄既然是老祖后人,又得到了宝物,难道还怕窥不到长生之门径吗?” 主人苦笑一声,怅然叹道:“自始皇帝时,历代术士就在寻找长生之法,但数千年来,成就者几人?此中之道,在乎人,更在乎天!人之道尚可为,天之道如何为之?” 众人纷纷道:“可惜,可惜!” 此时,乐声又响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忽然走到我面前,举着一个酒杯,对我笑道:“这位兄台,不来同饮一杯吗?” 我骇然地看了一眼那酒杯,看见里面盛满了白花花的液体,不太像是酒,倒十分像是水银! “我不会喝酒。”我一边说,一边后退。 但这句话刚说完,那人忽然勃然变色,道:“不会喝酒?张开嘴,把它咽下去就是喝酒,这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说着,那人就快步上前,要抓我的肩膀,我举起砍刀,大骂一声:“喝你大爷!”然后拼命朝那人头上砍去,只听“咔嚓”一身,那人的头颅滚落在地,酒杯也掉在地上,“啪”的烂了。紧接着,大厅里的乐声一下子停了,舞女也不跳了,吃饭的人也放下筷子,喝酒的人都放下酒杯,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我。 我愣愣的不知所以,忽然间,他们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身上的肉一下子都干瘪了下去,变得又黑又枯,紧接着,他们的面目都变得狰狞可憎,他们一个个站起来,朝我冲了过来。 我大惊失色,将一把砍刀舞起来,乱砍乱挥,几个接近我的人都被砍成了残废,但人太多了,很快就有一个人冲上来抱着我的肩膀,另外几个夺了我的刀,还有几个人把我按倒在地,接着一个人猛地骑在我身上,一把抓住我的脖子,死命地掐了起来! “咳咳!”一股大力捏的我几欲昏厥,我忍不住咳出声来,两只手死命地去扣掐我脖子的那个人的手,但是那人的力道太大了,我死活掰不开,渐渐的,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连眼睛也慢慢模糊起来。 不好,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我心中模模糊糊起了这个念头,咬舌头!我挣扎着猛咬了一口舌头,顿时一股又甜又咸的液体涌进了嘴里,我精神微微一震,血液往喉咙里流去,但喉咙被掐的太紧,咽不下去,但我不由得咳了一声,那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去。 “好罡气!快走!” 一阵纷纷扰扰的声音四下里响起,奇迹发生了! 我喷出一口鲜血之后,眼前的许多人影忽然都消失了,明亮的灯光一下子熄灭了,大厅里重归一片黑暗,唯有我头上戴的矿灯光还在亮着。 我迷糊了一阵,然后才想到刚才所见所闻果然全是幻象。那幻象中出现的东西却有说不出的诡异,其中有人说:“我等皆一梦百年,唯有兄台一梦万年。”称颂那主人,那主人也说:“一身富贵,一身权势,空有宝珠,空名万年。” 想起笔记本里的话,空名万年?莫非那主人便是陈万年? 那宝珠便是通灵宝珠? 此情此景到底隐喻着什么事情?他们谈论的内容,仔细想想,好像是有关长生不老的! 长生不老?我猛然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三爷爷所说的《神相天书》中所记载的长寿之法吗? 那人之道便是道法,天之道便是天书么? 道法好练,天书难观,这便是人之道尚可为,天之道难为的原因? 我胡思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觉这地面太邪了,还是早早找到老爸他们为妙。 我正要起身,忽然脖子上一紧,一股大力扣住了我的喉咙,我悚然一惊,急忙用手去掰,同时,在我的矿灯照射下,我发现掐着我脖子的人居然是二叔! 二叔脸上全是我喷出来的血,手上虽然继续用力,但是力气却比之前小的太多了,我挣扎着把他的手扣开,然后一脚把他踹开,我往一旁爬了几步,猛咳了几声,喘着粗气骂道:“我操,你要杀我啊!” 二叔双眼通红的扭过头,又猛然扑过来,大声叫道:“我要掐死你!” “我日!不是中邪了吧!”我大骂一声,捡起地上的砍刀,站起来赶紧跑。 二叔这个挫人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刚逃了两步,他忽然一跃而起,又把我按在地上,双手掰着我的肩膀,又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虽然举着刀,但是掐着我的人是二叔,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啊,正在挣扎着要不要用刀背把他磕晕,一个身影忽然闪了过来,上前一掌将二叔打晕,二叔的手这才没了力气,我大声咳嗽着,将二叔的手掰开。 那人把我拉了起来,不是别人,正是老爸。 老爸问我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道:“差点就有事了。你刚才怎么跑的没影?” 老爸道:“是我大意了。我追进去的那个墓室的地板有半边是活的,我刚才冲进来时,那个绿怪物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地板呼的翻了过来,我和它全都掉进一个地下墓穴里了。”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左右两边的墓室一样,老舅和二叔都着了道。怪不得我进去以后,找不到别的门口!” 我看见老爸的外套上斑斑点点,似乎是一些血迹,裤子也破了几个洞,不由得问道:“你身上怎么弄的?没事吧?” 老爸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事情。对了,你看见你舅舅了?” 我点头道:“刚才乱跑的时候看见了,不过后来在一个有青铜鬲的墓室里,他不知怎么的触动了机关,我们就又分开了。” 老爸“哦”了一声,道:“这个冢子太大,是个墓群,墓室极多,如果有地图或许还好些,如果没有,那就只能乱转了。” 我忽然想起那个笔记本来,道:“我捡到了一本笔记本,是老舅遇见的那几个盗墓贼丢下的,上面说这个墓叫做陈万年墓。” 说着,我将我捡到的那个笔记本拿出来,递给老爸,让老爸看了看。 老爸看笔记的时候,我又把自己刚才所遭遇的幻象都给老爸说了一遍,然后道:“幻境中的人也提到了宝珠,笔记里也提到了通灵宝珠,而且这群盗墓贼显然都是为了通灵宝珠而来的,但是通灵宝珠是个什么东西呢?会不会真的和《神相天书》有关?” 老爸翻了几页,看过之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通灵宝珠,这个东西我也从未听说过。但陈万年我却是知道的。” “他是谁?”我问道。 老爸道:“此人没有在族谱上记载,但是因为生前比较传奇,据说也是位术数大家,所以族中人历代都有耳闻。他是明朝万历年间的一个士绅,陈家村方圆数十里最大的地主,算起来,其祖上和咱们也是本家,不过后来出了五服,又不用麻衣陈家的十二字辈,所以也算没什么关联了。之前你三爷爷说,轩辕岭里没有咱们陈家主族的人的墓穴,但或许有旁支出五服的人埋着这里,看来,你三爷爷所料不错,此处果然有个出陈家五服的旁支之人在这里建造墓穴。我想这也是那群盗墓贼说这个古墓跟咱们麻衣陈家有关系的原因。至于通灵宝珠,可能与《神相天书》有关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如此说来,这是墓穴便是个明朝的墓穴?” 老爸沉吟了一下,道:“我对历朝历代墓穴的构造特点所知并不多,但我相信这里的墓穴不全是明朝的,因为我觉得这好像不止建造过一次阴宅,我在这墓里来回走动的时候,发现这墓最深处有十几米深,而且明显不是一层,每一层的建筑风格还不尽相同,也就是说,这整个墓群绝非出自一个年代,也绝非出自一伙人的手笔。” 我道:“刚才老舅也是这么说,说这有可能是墓摞墓的结构。” 老爸道:“墓摞墓,自古都说此举对后葬者极为不详,也不知道这建墓之人出自何种想法?” 我想了想,说:“很有可能是通灵宝珠的缘故吧。” 老爸道:“这就要问问那伙盗墓贼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阴阳降头草 说到盗墓贼,我便想起来之前遇到的种种诡异可怕之事,老爸见我脸色阴晴不定,便问道:“你想起什么事情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道:“那伙盗墓贼一共有五个,水浇阴身石棺内死了一个,我和你们失散的过程中还遇到了一个被扒了皮的人,应该也是这伙盗墓贼中的一个,有一张人皮还被挂在了咱们进来时的那个墙洞处,那个血尸还在穿那张人皮!”我说起这件事来,心有余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等鸡皮疙瘩下去后,我又说道:“在一个小墓室里,我还看见一个人被一棺材的百足虫给吃了,那个人就是之前老舅所说的盗墓贼老庆!”说到老庆,我便想起那一棺材的百足虫,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害怕,心想这盗墓的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说不定就命丧黄泉了,而且还会死的极惨! 老爸却面无表情,淡定地道:“那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活着?” 我想了想道:“我在一个洞口处遇见了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十分变态,这些怪物在啃一些东西,全是人身上的零件,四肢和脑袋都有,我估计也是那伙盗墓贼中的一个。” 老爸皱眉道:“只剩下了一个?” 我道:“我先前遇到了老舅所说的那个田老大,他还没死,不过现在死没死就不知道了,他把一个湿尸给弄醒了。哎,对了,老爸,我在水浇阴身之尸存放的墓室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武功极高,救了我的命,最后不知所踪了。” “是吗?”老爸微微吃惊道。 我点了点头道:“那人用一柄长剑,根本就不怕血尸,出手极快,仅凭掌风就能把血尸击退,估计内功真气也是高到了极点。说话没有丝毫人气,嘶哑低沉,还略带苍老,脸上带着一个橡胶面具。老爸,你的记忆力,有此人的印象吗?” 老爸努力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据此看来,这墓穴中来人不少,不会只是我们和田老大这两伙。” “他救了我的命,还让我快点找你们,应该是友非敌吧?” “他把血尸杀了?”老爸反问我道。 “没有。突然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人心隔肚皮,如你所说,他明明能杀了那血尸,为什么后来留下血尸突然不见了?” 我对此也微感诧异,道:“或许那血尸难以杀死?” 老爸道:“暂时不要想这件事情了,咱们还是尽快找到你舅舅吧。” 我“嗯”了一声,老爸拍了拍二叔,二叔无动于衷,老爸讶声道:“我下手不重啊,他怎么还不醒?” 我道:“我刚才差点被他掐死!他就会中邪!哎,对了,你刚才怎么赶得那么及时?” 老爸提起二叔,道:“我刚才在地下墓穴里追赶那绿色怪物时,发现他趴在一个棺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叫他时,他转身就跑,我跟了出来,路上被他拐了几个弯,就跟丢了,等我再看见他时,就发现你们两个滚在一起了。” 我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锲而不舍地找他啊。” 我说着话,却发现老爸忽然间面色大变,怔怔的发起呆来。 “你怎么了?”我问道。 老爸目不转睛地指着二叔的后脑勺道:“你看这里。” 我看了一眼,发现二叔的脖子后面扎着两根枯黄色的东西,一粗一细,如同草根一样。仔细看时,居然还在微微蠕动,似乎是想往一块靠拢。 我看的眉心一跳,颤栗了一下,道:“这是虫子钻进去了吗?” 老爸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道:“不是虫子,是阴阳降头草。” “阴阳降头草?这东西听起来好耳熟啊,对了,是是降头术!”我猛然大吃一惊,继而诧异道:“之前都是听说降头术和蛊术很像,但我以为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居然还真的存在!” 老爸道:“当然存在了,降头术和蛊术确实很像,但却又不太一样。” 我道:“我记得降头术好像是东南亚一带的邪术,怎么中原地区还有?” 老爸道:“我小的时候见过你爷爷为人拔除降头,也问过此事,你爷爷说降头术本就是从中国传出去的,类似苗疆的巫蛊之术,在元朝时期曾作为国术得到极大发展,但是因为降头术大多是用来害人的,而且对施术者本人反噬伤害极大,一般的降头师都活不过四十岁,再加上元朝很快灭亡,所以降头术在中国慢慢销声匿迹,但却在东南亚得到极大的发展。台湾也有为数不少的降头师。在咱们内地,最精通降头术的是茅山道派,你问你那个小女友,她应该很清楚。” 我心中一乐,笑道:“我的小女友?哈哈,你说江灵吧,老爸,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人家不是我的女友,嘿嘿,不过这话我爱听啊。” 老爸白了我一眼,道:“少贫嘴!这阴阳降头草非同小可,如果是生降的话,降头草一旦进入人的体内,阴阳两草一旦合拢,就不可能再出来,而且会在人体内急速生长繁殖,生出大量的降头草来,这些降头草会将人的内脏血肉全部吃光,因此中术者必死无疑!” 我吃了一惊道:“有这么厉害?” 老爸道:“小时候听你爷爷说,因为比较恐怖,所以记忆深刻。你看他脖子上的这两根草,粗的就是阳草,细的就是阴草,你是不是发现它们想往一块凑?” 我看着那两根缓缓蠕动着的草,连连点头,道:“这两根草还没钻进去,咱们把它们给拔出来?” 老爸摇头道:“不行,降头草只要有一部分进入人体,就会和人的神经系统纠缠在一块,中术者因此会出现种种异常行为,受到施术者事先下降时的意志控制,因此你现在冒然拔除,对中术者的神经会产生极大损害。” “那二叔没救了?”我有些惊恐地问。 老爸还没有回答,二叔忽然悠悠醒来,睁开了眼睛,老爸一惊,扬起手就要劈下去,准备再次把二叔打晕,二叔开口道:“大哥,你干嘛?” 老爸一愣,继而喜道:“怎么,你清醒了?” 二叔疑惑道:“我刚才干嘛了?” 我指着自己的脖子,道:“看看,你刚才差点把我掐死!” 二叔吃了一惊,晃晃脑袋,皱眉道:“他妈的,这冢子有点奇怪,刚才我跟明义哥去追你们,刚跑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动静,我们扭头一看,一个人一闪而过,很快钻进了右边的门洞,明义哥当时大叫道‘老庆’!转身就去追了,我也跟着去了,妈的,没想到刚进去那个墓室,地板猛然就翻了,明义哥就都掉进去了。” “这个我听老舅说了。”我道:“然后呢?” 二叔挠了挠头,道:“明义哥掉进去以后,我吓了一跳,看见前面还有个门,我就进去了,里面的路我都不认识,我就乱走,后来走到了一个大池子,池子里居然都是死人的断胳膊断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尸体,满地的尸蛆爬来爬去,爬的我满身都是,还有要往我鼻子里钻的……” “咦!”我顿时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道:“这个我也遇到过,你不要再说了。” 二叔道:“我当然是赶紧从池子里爬出去了,但是爬出去以后却怎么都找不见明义哥了,我一边走一边喊,过了一阵,忽然听见他在前面答应,我心中大喜,就追了过去,果然看到有个人影在前面站着,我就边跑边骂:‘你乱跑什么,大哥和元方都跟丢了!’他也不吭声,我跑过去以后拍了他一把,他扭过头来,你们猜怎么着?” 我顿时又炸了一下头皮,弱弱地问道:“怎么着?” 陈弘智道:“不是!那根本就不是明义哥,是他妈的一个虫子!” “啥?虫子!”我顿时跳起来了,喊道:“你能把一个虫子看成一个人?” 二叔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吐沫,道:“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虫子,站起来有一人多高,黑的发亮,露出来的地方还有红斑,它钻进了一个人的身体内,那人已经死了,虫子把那个人的脸都吃光了,只剩下一个脑壳,虫子的脑袋从那个人的脑壳里露出一截身体,虫子身上还有无数条小脚在乱动,像蜈蚣的腿一样,去他妈的,我当时看见,差点吓死!” 我和老爸都变了脸色,我哆哆嗦嗦地道:“二叔,你可不要吓我!你说的那是百足虫吧,我之前也遇见了,但最大的一只只有一尺多长,哪有一人多高的!” 二叔道:“我哪有心情编故事吓你!我看见那虫子,扭头就跑,忽然间脚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我身子一歪,连滚带爬地跌倒,然后趴在了一个棺材上,他娘的那个棺材还没盖口,里面躺着一个浑身白毛的白毛僵,睁着大眼看我,我惊叫一声,忽然看见那僵尸的两只眼睛里蹦出两根细长的东西,窜到我身后了,我急忙一扭头,然后忽然就没有知觉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面具人 说到这里,二叔忽然不说话了,我道:“后来呢?你为什么掐我?” 二叔迷茫道:“没有后来了啊,我什么时候掐的你,我一无所知啊!等我再醒来时,就看见大哥要打我,怎么回事?” 我和老爸都点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二叔傻傻地愣了一阵,忽然张望着看了一眼四周,然后问道:“哎,明义哥呢?元方,你刚才不是说你遇见你舅舅了吗?” “后来又失散了。”我说。 二叔悚然道:“那个被虫子吃掉的人不会就是明义哥吧?” 我立即打了个哆嗦,道:“别乱说!” 二叔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嗯,我看那人的衣服也不像是。” 老爸道:“那咱们快去找他!” 我和二叔都点了点头。 二叔站起来后,忽然道:“我怎么感觉脖子上痒痒的,什么东西在动?”说着伸手就去摸,老爸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弘德,不要乱动,我告诉你,你中了阴阳降头草!就在你脖子后面。” “啥?”二叔悚然一惊,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老爸道:“我不知道你怎么还能清醒过来,或许是元方喷你的一脸血起了作用,但你不能碰那降头草,不然就没救了!” 二叔哭丧着脸说:“阴阳降头草哪里还有救!咱们小时候都听咱爹说过!” 老爸道:“或许还有救。我刚才看见你时,你是趴在棺材上的,或许就是在那里中的降头,所以我猜测你中的是死降,不是生降。” “什么是生降,什么是死降?”我问道。 老爸道:“生降是降头师在活着的时候给人下的降头,如果是降头草的话,基本无救,如果是降头草以外的降头,如五毒降、血降、音降、药降、灵降、符降等,可以杀死降头师,然后破解降头术。死降的话,就是降头师死后种下的降头,它不针对特定的人,不论受到谁的刺激,都会被激活,对于这种情况,你爷爷说过一个方法,找出降头师的尸体,取出其血和尸油,混合中术者的头发点燃烧成灰,融在酒里,给中术者喝下,逼出降头。” “哇!”我顿时一阵反胃,几欲呕吐,把尸血和尸油给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料二叔却喜不自胜道:“那大哥的意思是,我还有救?” 老爸点了点头道:“只要找到你说的那个白毛僵,应该还有救。” 二叔有些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咱们怎么去找明义哥?” 我道:“反正不能从右边墓室里过,不然会像二叔一样,走到那个有一池子尸蛆的地方过,我可受不了!” 老爸道:“那还从左墓室里进去看看。” 我们进去之后,老爸在墙上敲敲打打,忽然间朝墙根处一块砖头踢了一脚,蓦然间一声闷响,老爸急忙跑回来,抓着我和二叔,与此同时,没有停放石棺的半面地板猛然往下翻去,我们三个全都滑了下去。 地下是一个回廊,老爸带着我们拐了几圈,走到一个岔道,也是有一左一右两个路口,老爸道:“左边的路口,我刚才进去了,一直走,是个存放尸傀的地方。” “尸傀?那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老爸道:“是一种比较老的邪术,这个我小时候听我二爷爷说过,是一种用畸形儿炼制成的怪物。就咱们先前遇见的那个绿色怪物,就是个尸傀。” 二叔道:“这个我也听咱们二爷爷说过,将畸形儿用药物养大,整天浸泡尸油,然后对身体加以改造,制造出来的不死不活的傀儡,见不得光,一般是用来看守墓穴的。怎么,那个眼眶里长手的尸傀被你杀了?” 老爸道:“尸傀虽然可怕,但是却不厉害,算是比较容易解决。” 我忽然醒悟,道:“呀,我之前看见的那些个啃人手指、脚丫子和头皮的怪物都是尸傀!我看,造出尸傀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陈万年,弄这样一个墓穴,用水浇阴身对付仇人,还用尸傀看墓,还下降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老爸道:“先不管那么多。右边的岔道,我也进去过,但是没走完。” “进去看看。”二叔道。 我们立即往右边钻去,走了十几步后,便看见走道两旁各有一个门洞,老爸指着其中一个对二叔道:“我就是从这个进去,转了几圈,看见了你!” 二叔挠挠头道:“那这两边咱们怎么走?” 我忽然道:“老爸你从这个岔口进去,发现了二叔,然后追赶着他又到了之前的那个大厅里,那你进入大厅的入口在哪儿?” 老爸想了想,忽然变色道:“对啊,我既不是从走廊入口处进去的,也不是从左右两个墓室的门洞进去的,那入口在哪儿?” 我道:“我刚才被血尸追赶,跑了一阵,也进到大厅里去了,但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从哪个入口进去的。” 二叔有些挺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道:“莫非二爷我这次要栽在这个冢子里?” 老爸道:“先不要说丧气话!” 正说之间,我猛然发现,矿灯的灯光下,一个影子忽然出现,而且越变越大。我扭头一看,赫然发现是先前那个钻进人皮里的血尸!这血尸虽然身上还有人皮,但是脸部却已经撑破了,露出一副血肉模糊的五官,两眼阴毒地看着我们。 我距离那血尸最近,正在发呆,那血尸却猛地张开嘴,呼的喷出一股银白色的液体,喷向我的面门,一旁的老爸身子一弓,瞬间把我扑倒,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接着老爸又猛然跃起,两条腿疾如旋风,接连不断地踹在那血尸的胸口,血尸轰然倒地,我提起砍刀丢给老爸,老爸刚拿在手里,那血尸猛地又站了起来,老爸一刀劈去,将那血尸连头带肩膀削掉一半,血尸再次倒地。我和二叔都出了一口气,但蓦地里听见那血尸发出“咯咯”的闷响,它的下半截身体居然又站了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撕掉披在自己身上的人皮,然后一把抓起被削掉的肩膀,重新放回自己的身上,那两截身体居然又融合在一块了! 老爸脸色一变,我和二叔都悚然动容,我暗暗道:怪不得那面具人消失了,原来这血尸根本杀不死! 正想之间,忽听一个声音道:“水浇阴身,血流不尽,肉身不断!如果你想杀掉血尸,必须把它的血放干!” 这声音是——我急循声望去,只见那个面具人赫然出现在我们不远处,一双眼明亮异常。 我顿时大喜道:“前辈,请援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人冷冷道:“你父亲如果连血尸都杀不了,那也不用当麻衣陈家的族长了!”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老爸目光严峻地盯着那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知道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爸道:“你刚才救我儿子一命,我感激不尽,多谢!” 那人嘶哑着声音道:“我又岂止救了你儿子一命?哼,看了你多年不行走江湖,连感觉都迟钝了!大河庄金鸡岭上,何老九的伪禁制术是怎么破掉的?如果不是我将茅山的那个小丫头引到那片坟茔,她能发现五行元素吗?可笑她还以为我是那个遗世魔宫的人!” “你说什么!”我和二叔异口同声喊道,这一惊可实在是非同小可,饶是老爸那样镇定的人,脸色也白了。 “呵呵,这就吃惊了?”那人道:“那天晚上,遗世魔宫的那个废物弄了个木偶去捉弄你们,他自己躲在一旁,伺机暗箭伤人,如果不是我把他惊走,你们那群人里,恐怕也有死伤吧。哼,你们麻衣陈家的子孙,多年不入江湖,连最起码的临敌防备之心都没有了,骤遇敌人,居然不去查看一下四周,难道就不怕被敌人包圆吗?” 我和二叔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两件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爸沉声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人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爸道:“救命恩人的尊姓大名不知,我父子心中岂不遗憾终生?” 那人冷笑道:“我是山野之人,早已心死情灭,救你们并不是行侠仗义,而是出自我的私心,你不必谢了。” “出自私心?什么私心?” 面具人冷笑一声,道:“你们麻衣陈家尽多些爱管闲事之人,我既然说是私心,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也!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罢,那人扭身便走,老爸道:“话没有说清楚,暂请留步!”说罢,身形一闪,急纵而去,犹如大鹏展翅一样,掠在那人上空,想要拦住那人的去路。 那人“哈哈”笑道:“陈弘道,别人怕你,我却不怕!” 说话间,老爸早到,面具人挺身一跃,犹如冲天炮起,翻手一掌拍向老爸,老爸在空中急扭身,那人右手落空,左手又迅速递上,速度之快,直逾闪电,老爸轻折腰身,扭头也是一掌,两掌相交,半点声息也无。 两人堪堪落地,面具人忽的“回身舞柳”,右腿如鞭扫来,老爸一个转身间左腿早已划了一个圆弧,两腿相碰,又是了无声息,只见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急速转了几个圈,旋转中,一抹银色的流光乍现,直奔老爸,老爸手腕一抖,一道乌光“嗖”的飞出,正撞上银色流光,只听“叮”的一声,利器相碰,同归尘埃。 “哈哈哈,内力、外功、暗器三绝!好好好!”面具人纵声长笑中,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人影一晃,又向黑暗里遁去。 “请留步!”老爸一个鹞子翻身,腾掠而去。 “凭你的武功,追得上我吗?”说罢,面具人身影蓦地一飘,如一粒沙尘随激流而下一样,早从老爸身下消失不见,真真如鬼魅一般。(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田老大 老爸飘然落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一言不发,眉头紧锁。 二叔悄声对我说道:“你老爸受到打击了。” 此人武功之高,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诸人中,除了老爸以外最高的,但其临敌经验却要比老爸高,而且真实的本领还没有全部显露,单看他的轻功和内功,未必在老爸之下。但我知道老爸不是因为他武功高而神情低落,而是因为他来历不明,又对我们敌友不明而心中疑忌。 耳听得二叔玩笑话,我正要辩解,却一眼瞥见那血尸的尸身已经恢复如初,被刀砍过的伤口如今衔接无间,一点刀痕都没有留下!那血尸转了转脑袋,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骨骼响声,然后两眼一瞪,怨毒的目光立即扫向我和二叔,我忍不住后退几步,连忙大叫道:“老爸,血尸!” 血尸大踏步而来,老爸急忙纵身回来,拦在血尸身前,大刀举起,迅速朝血尸劈下,血尸上次被老爸砍掉半个肩膀,恢复了好一会儿才好,这次学乖了,它一见老爸举刀,便即迅速后退,嘴里咕嘟嘟的响着,鼻孔里很快冒出阵阵黑紫色蒸汽似的东西。 老爸一看,道一声:“不好!”急往后退,同时对我和二叔叫道:“那是沾了尸毒的水银蒸汽,千万不要吸入!” 血尸一看这一招有用,便昂首阔步朝我们走了过来,老爸一掌挥出,血尸淬不及防,被老爸的掌风打翻在地,滚了一圈,然后才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老爸对我和二叔道:“你们不能长时间闭住呼吸,在此地容易中毒,你们先走!” 我和二叔都是一愣,老爸又道:“快走!不要碍事!” 眼看那血尸鼻孔里的蒸汽越冒越多,缓缓朝我们逼近,我和二叔这才赶紧跑掉。 跑了一会儿,我不禁有些后悔,心想好不容易跟老爸聚在一起了,这一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上。 正在懊恼,二叔忽然停住脚步,道:“咦,等一下,这里我好像来过!” 我也停下脚步,一看,这是一间面积巨大的墓室,墓室中央是一个四方形的陷坑,陷坑内是个已经打开的大型棺椁,这个棺椁比我之前在田老大那里遇到的更大,而且是四层的,最外层也是石椁,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木棺,再里面是一个红色的木棺,最里面是一个彩绘漆棺,然后才是丝绸绢帛包裹着的人,那人的身上还盖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衣,我看了一会儿,不禁惊道:“这不是汉衣嘛,操!怎么又到了汉朝古墓?” 二叔却道:“你看见了没?他的脸上!” 我愣了愣,然后才看见这尸体的脸上已经长满了白毛,我吃惊道:“这个不会就是你刚才中降头时的地方吧?” 二叔恨恨道:“不是这里,还是哪里?他奶奶的!” 我看二叔恶狠狠地盯着那尸体,不由得紧张道:“二叔,你要干嘛?” 二叔道:“不是需要尸油吗?我要把它烧了!” 说着,二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蜡烛和一个打火机,我连忙拦住他道:“二叔,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是烧了它,尸油也烧没了!” 二叔一愣,道:“你说的也对!” 说着,二叔从怀里摸出来一把小刀,然后俯身爬到那白毛尸体上,使劲把那尸体的衣服给扯开,然后在那尸体的腹部使劲开始划了起来。 我看的有些瘆得慌,问道:“二叔,你这是干嘛?” 二叔使劲划下一块肉,道:“还好,这尸体没变硬,给老子下降头,老子就割他的肉!这里肯定有尸油和尸血!” 说着,二叔又撕下一块衣服,小心翼翼地包好,装进口袋里。 我看见二叔的动作,不由得笑了,我问道:“二叔我突然发现,你的胆子大多了啊。” 二叔嘟囔道:“人命关天,胆子当然大了!” 我忽的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那尸体,二叔看见我的脸色,也是一愣,我大叫一声:“诈尸了!” 二叔“哇”的一声,跳了起来,我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二叔这才醒悟过来,长出一口气,骂道:“你个兔崽子,就会吓你二叔。” 我“嘿嘿”笑着,忽然看见那尸体的胸口动了一下,我顿时不笑了,紧接着,那尸体的胳膊也动了一下,我的脸色顿时变了,心中暗呼,不好!这次不会来真的吧! 二叔见我的神态,立即骂道:“兔崽子,又来!” 就在此时,那尸体的眼睛猛然睁开,胳膊一伸,立即抓住二叔的后背,二叔怪叫一声,被那白毛尸拉进了棺材,那白毛尸又把手插进二叔的怀里,二叔“哇哇”的乱叫,但被那白毛尸一把按住,连动也不能动。 我大急,这白毛尸把手伸进二叔的怀里肯定不是为了占二叔的便宜,说不定就要挖心取肺了! 我瞥了一眼地上,见有一块方形石砖,连忙抱起来,那砖头十分沉重,我抱着砖头走到棺材附近,猛地朝那白毛尸头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白毛尸的头居然流出了血,但它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在二叔怀里摸,不多时,摸出来一个东西,我一看,正是二叔刚才在白毛尸肚子上割下来的肉,白毛尸解开布包,将那一块肉拿出来,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往自己肚子上贴去。 我连忙把石砖丢掉,把二叔从棺材里拉了出来,二叔腿软的站不起来,我骂了他几句,他才有力气,我们刚跑了两步,便听见身后那白毛尸怪叫一声,似乎是极为愤怒,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那白毛尸似乎是不能把肉重新贴回自己的肚子上,恼怒异常。 我心中暗道,这白毛尸也是作怪!你妈的都死了,还要保持自己身体完整啊。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觉手上一紧,二叔猛地停住了,而且还抓住我的手,我骇然地看见他的眼睛变得混沌不堪,面部神情也极为诡异! 不好,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那白毛尸能摧动降头术! 我奋力挣扎了一下,把二叔的手给甩开,二叔忽然大叫一声:“去死吧!”然后猛地掏出小刀,朝我胸口刺来,我大惊失色,往旁边一闪,虽然多了过去,但二叔刺得太快,还是把我的衣服给划破了,胳膊上隐隐有疼痛感传来,我暗想估计皮肉也划破了,那把小刀刚割过白毛尸,不知道有没有毒。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检查了,因为二叔又大叫着:“宰了你!”持刀刺过来了,我扭头就跑,跑了两步忽的撞到一个东西上去了,我抬头一看,居然是田老大! 田老大满身血污,看见是我,一把抓住,骂道:“小兔崽子,刚才跑的挺快啊!” 我叫道:“后面有白毛尸!” 田老大一愣,我赶紧挣脱,后面二叔早冲了过来,看见田老大站在那里,二叔也不管是谁,吼道:“我杀了你!”还是一刀刺来。 田老大飞起一脚,将二叔踢翻了过去,二叔又站起来,奋不顾身地扑来。 田老大皱眉道:“中邪了?”说着,巨刀就要砍去。 我连忙抓着田老大的胳膊,叫道:“不能砍,那是我二叔!” 田老大猝不及防地被我一拦,这一大砍刀没能及时落下去,二叔那小刀却刺进了田老大的胳膊上。 田老大大怒,先把二叔踹倒,然后胳膊一震,将我甩开,骂道:“妈的,你没看他中邪了吗?” 说着,田老大举起刀又要砍,忽的背后有一个东西飞来,砸在田老大的背上,同时有人高声喊道:“田老大,住手!” 我扭头一看,见是老舅,田老大看见老舅,又惊又怒道:“原来是你!你又来了?” 老舅飞速跑来,从地上捡起个东西,我一看,是一只鞋子,老舅将鞋子穿上,反问田老大道:“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墓,我为什么不能来?” 田老大恍然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就在此时,二叔猛扑过来,小刀刺向老舅,老舅吓了一跳,急忙闪开,然后一把抓住二叔的衣领,喝道:“陈老二,是我!” 我连忙道:“老舅,他中了降头!” 老舅一愣,脸色微微变了,看见二叔不断地挣扎,他伸出手掌在二叔后背一拍,二叔顿时瘫倒下去。 此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忽的一闪,蹿了过来,我看的分明,正是那白毛尸,田老大见状,嘴里低骂一声:“又他妈是湿尸!” 说着,一刀砍去,那白毛尸不知利害,伸手格挡,田老大的膂力非同小可,我早就领教了,他一只手按着我,我连动都不能动,其力气之大,可见一斑。白毛尸不知好歹,只顾往前冲,只听“咔”的一声,田老大一刀下去,那白毛尸的半截胳膊飞了出去,白毛尸这才害怕起来,转身就跑。 老舅飞踢一脚,将白毛尸踢翻在地,田老大从老舅身后赶上,一刀劈在白毛尸后背,几乎将白毛尸劈成两半! 白毛尸还在动,田老大又狠劈一刀,砍在白毛尸的脖子上,白毛尸的头顿时“咕噜噜”地滚到一旁去了。田老大兀自咒骂道:“活人老子尚且不怕,死了的怕个球!” 我见田老大如此狠戾,想起刚才没管他的死活而逃,心中登时砰砰乱跳。 老舅背着二叔,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就准备开溜,田老大转过身,喝道:“你们哪里去?” 老舅道:“呃,找找出路。” 田老大冷冷到:“你们没一个好人,也死了算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通灵宝珠 说着,田老大就提刀来砍老舅,老舅闪身躲过,急忙扔下二叔,田老大的刀又已经劈了过来,老舅手忙脚乱地和田老大打在一起。 田老大势大力沉,刀刀生风,老舅仗着身体瘦小灵便,往来闪躲,虽然短时间内没有落败,但却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要知道老舅的本事虽然不弱,但是比田老大却相差不少,以我这外行来看,田老大就算不拿刀也收拾得了老舅,更不用说在拿刀的情况下。所以,我在一旁看得着急又害怕,生怕老舅一个闪失就缺了胳膊或者少了腿。 果不其然,几个回合下来,田老大一刀砍来,老舅侧着身子躲过,田老大早飞起一脚,踹在老舅的小腹上,老舅立即倒飞了出去,身体弓成马虾一样,瘫倒在地。 田老大啐了一口道:“姓蒋的,素闻你的奇兽军团厉害,怎么今天连个毛都没看见?你的蟒蛇呢?” 老舅疼得额头满是冷汗,却兀自笑道:“老子的宝贝们今天没有带来,不然你死定了!” 田老大冷笑一声道:“今天没有带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着,田老大提着大刀,踏着大步,朝老舅走了过去。 情势危急,我来不及多想,即刻从田老大背后猛冲过去,田老大却是看也不看,倒转刀柄,往后一送,立时砸中我的胸口,我仰面倒下,胸口一时气闷,几乎透不过起来,像被重锤击中一样,肋骨疼痛欲裂。 田老大冷声道:“小兔崽子,急什么?待会儿再收拾你!” 隐隐之中,我感觉自己胸口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疼痛之余,心中惊道,不会是骨头吧。我把手伸进去一抹,抓出来一手碎片,一看,原来是那个捡来的“大哥大”,此刻已经被砸成了塑料废片。我登时长出一口气,暗道幸好有这东西挡着,不然田老大这一击,估计要把我的胸口穿透。 田老大也不看我,上前一步,踏着老舅的胸口,啐了一口道:“一群废物,也来倒斗!” 说完,举刀便砍。 “哼!” 田老大刚举起刀,一声冷哼便即传来,随即“嗤”的一声,利器划破空气之音大作,田老大大惊,连忙举刀挡住面门,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田老大虎口一震,刀“当啷”落在地上,田老大急忙后退,惊疑不定地往黑暗里看去。 我听得分明,刚才“哼”的正是老爸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黑暗里,老爸慢慢地走了过来,浑身上下全是血迹,连脸上也是。 田老大愣了一下,道:“你是谁?” 老爸没有理会他,而是冷冷问道:“你说谁是废物?” 田老大倒是十分彪悍,一声不吭地从地上拾起刀,冲着老爸抢了上去,道:“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真枪实刀来打!” 说着,一刀劈下,老爸动也未动,刀口临到老爸面门,老爸嗖的伸出两指,夹住刀刃,往外一撇,田老大顿时脱手而出,老爸随手一扔,那刀立即飞出,插在一旁墙壁上,几乎没柄! 田老大看的目瞪口呆,额头上的汗水涔涔流下,双手一抱拳,道:“你是好汉,田老大服了!” 老舅从地上一跃而起,笑道:“田老大,刚才你要杀我,现在怎么说?” 田老大傲然道:“技不如人,任凭处置,如果我能打过他,依然要杀你!” 老爸把我拉起来,我揉了揉胸口,感觉好多了,老爸见我没事,又看了看地上烂碎的白毛尸,还有昏迷的二叔,问我道:“你二叔又犯邪了?” 我点了点头,指着那白毛尸道:“二叔就是在它身上中的死降。” “哦,找到正主了。”老爸喜道。 “那个血尸呢?”我问道。 “我砍了它三百八十七刀,尸血流尽,估计不会再复原身体了,看来那个面具人说的对,水浇阴身,血流不尽,肉身不断。”老爸道。 “三百八十七刀?”我吃了一惊,继而看到老爸的手上鲜血淋漓,我紧张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用刀时间太长,虎口震裂了。”老爸不在乎地说道,然后扭头问田老大道:“你有没有止血的药?” 田老大愣了一下,然后道:“有!”说着,他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是些白色的粉末,田老大将瓶子递给老爸,道:“里面是白药粉,止血有奇效。” 老爸点了点头,将药粉倒在自己手上,然后动了动手指,握了握手掌,脸上浮起一丝微笑道:“这药还挺管用。” 说着,老爸仰脸看了看田老大,道:“你是何门何派的?看你的作风,挖穴盗洞不专业,斗尸寻宝也不专业,应该是业余的盗墓贼。” 田老大脸色微微一红,道:“你们不也和我一样。” 老舅道:“我们可不是来盗墓的,我们是来看看你干什么的。快说,你是什么门派的?” 田老大“哼”了一声,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问我?” 老爸道:“是我问你的,你是何门何派?” 田老大道:“无门无派,孤魂野鬼。” 老爸点了点头道:“好,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不强迫你说。你这药瓶子也有用,我便不还你了。”说罢,老爸将药粉倒掉,把二叔手里的小刀拿走,然后走到白毛尸旁,俯身取了些白毛尸的血,然后又用刀在白毛尸的臀部刮了一些油脂,都放进了瓶子里。 我顿时无比恶心,同时幸灾乐祸地想:“二叔这下有口福了。” 老爸把瓶子装进口袋里,问田老大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通灵宝珠?” 田老大愣了一下道:“你们难道不是?” 老爸道:“通灵宝珠是干什么的?” 田老大狐疑地看了一眼老舅,道:“你们进这个墓不是为了通灵宝珠,那是干什么?” 老舅道:“因为我之前听你说这个墓和麻衣陈家有关,而我这位妹夫就是当代麻衣陈家的家主,所以,我们当然要进来看看了。” 田老大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麻衣陈家,呵呵,果然名下无虚,我本来以为我田老大虽然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可纵横江湖也足足有余,即便是遇到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也非得数百回合才分出胜负,可刚才,居然一招都递不上,这差距,简直令人心如死灰!” 老爸道:“我问你通灵宝珠是干什么的?还有,它和我们麻衣陈家有什么关系?和《神相天书》又是什么关系?” 老舅小声对我说道:“看见了没有,你老爸刚才一出手就镇住田老大,这样才好撬开田老大的嘴。唉,我知道你老爸一直以来隐藏很深,敌人弱则他弱,敌人强则他更强,多年不见他出手,这一次又大饱眼福了。” 我微笑不语,只见田老大愣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田老大并不怕死,却敬重真英雄,真好汉!你是除我师父外,我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当然算得上英雄好汉。而且你又是陈家家主,这算起来和你们自家的事情有关,我便告诉你也不算什么。” 老爸负手而立,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田老大顿了顿,道:“通灵宝珠具体是干什么的,我并不知道,但历来有个传说,拥有通灵宝珠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一个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能得到常人所难以企及的东西,比如说长生。” 老舅忍不住插嘴道:“长生?怎么长生?” 田老大道:“世上一直都流传辟谷、练气、凝丹之术,那正是长生法门,据说,这个通灵宝珠便是陈抟老祖以类似法门造出来的。陈抟老祖不是有个外号,叫做睡仙吗?人们说他一睡五百年,其实他那不是真的睡了,而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一个世界里,时间并不如咱们所在的世界里快,即便是外界过了五百年,在那个世界里或许一年都不到。我知道陈抟老祖开启了你们麻衣陈家的渊源,所以说通灵宝珠和你们麻衣陈家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们听了田老大的话,顿时都震惊了,一个个嘴巴咧到了脑门后,即便是老爸也瞪圆了眼珠子,死死地盯着田老大,我们实在是难以置信,居然还有这等事! 我们沉寂了数秒,老爸才喃喃道:“怎么家谱里对此事从没有提及?” 我道:“连《义山公录》里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通灵宝珠的字眼。” 老舅有些傻乎乎地道:“难道传说中的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是真的?我操!如果这样的话,我睡一觉,醒来后几百年过去了,这也太可怕了!” 我震惊之余,有些狐疑道:“只能是睡着的状态吗?” 田老大摇了摇头,道:“传说中,如果拥有了通灵宝珠,再拥有《神相天书》,学会天书中记载的秘法,便能在新的世界里像正常人一样,即便不是一直睡着,也能长久地待下去。” 我和老舅听了,都忍不住摇头,此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令人无法相信。 老爸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田老大看见我们的表情,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老舅道:“你又没有真正体验过,你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田老大一愣,然后道:“因为我说的都是我之前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我师父三十年前就来探过穴,只是没找到通灵宝珠而已。后来,他年纪大了,等不了下一个三十年,便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们,让我们三十年后再来。” 老舅道:“你师父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田老大道:“他老人家也是从他师父那里听来的,这是我们代代流传的不成文秘密。不过既然你们族谱中没有提及此事,那也可能是陈抟老祖从未将通灵宝珠流传到你们麻衣陈家中去。” “陈抟老祖是义山公的师父,如果通灵宝珠不在陈家,它会从陈抟老祖手里流传到哪里去?”我忍不住问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阴阳草母 从田老大的话里,我能听出通灵宝珠和《神相天书》关联极为紧密,因为它们有一个共同处,都和陈抟老祖有联系。尤其是陈抟老祖睡仙之谜,正是与无字天书、通灵宝珠有莫大的联系。 既然陈抟老祖把无字天书里记载的内容传授给了义山公,并允许义山公将其记载在《义山公录》下半卷中,也就是说,义山公是极有可能学会这里面记载的秘法,但根据陈家的记载,义山公却并未成为“睡仙”,寿命也不过一百余岁,那么这就说明陈抟老祖没有把通灵宝珠交给他,那么通灵宝珠被陈抟老祖交给谁了? 如果知道陈抟老祖把通灵宝珠交给谁,找到通灵宝珠,说不定还能借此找到《义山公录》下半卷! 但是田老大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师父说,通灵宝珠或许在陈万年之墓中,三十年一现身,三天便又消失,而且每次现身都是在当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也即正月十五上元节时,这其中是什么缘故,我是不大清楚的。我师父当年虽然找到了陈万年的古墓,但是却并未找出通灵宝珠,所以我们才等到今天再来。” “为什么会在陈万年的墓里?”我好奇地问道。 田老大道:“师父说陈万年虽是麻衣陈家的旁支,但在术界却大大有名,医卜星相无一不精,甚至隐隐有超越与他同时代的麻衣陈家族长,他觊觎长生不老之术,联合了许多江湖术界秘派,不知怎么的,真的找到了通灵宝珠,但是他却发掘不了通灵宝珠的秘密,最终含恨而死,死后,他将通灵宝珠带进了自己的墓里。” “怎么这里的墓这般奇怪,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完整而单一的墓群?”我道。 田老大道:“我师父说陈万年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找了一个古墓,然后加以改造,将自己的墓穴隐匿其中,到头来,就算是有人找到,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的墓,更不知道他自己的尸身在哪一层墓里,至于通灵宝珠,当然就更难发现了。” 老舅道:“你师父知道这么多,那你肯定能找到通灵宝珠了?最起码也知道通灵宝珠有哪些特点吧?” 田老大又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这古墓几乎被我翻了个遍,也没见到什么珠子。” “或许通灵宝珠不是一个珠子呢。”我自顾自说道,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些冰心玉的形象来。 “你师父是谁?”老爸忽然问道。 田老大顿了一顿,道:“我不想说。” 老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背起二叔,对我和老舅道:“咱们走吧?” 田老大愣了一下道:“你不杀我?” 老爸道:“我又不是杀人狂,为什么要杀你?即便你真的该死,也不该死在我的手里。” 田老大登时愣在那里。 我和老舅跟在老爸身后,慢慢往前走去 我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田老大兀自站在那里发呆,他身后的地上还堆着那个烂碎的白毛尸。 在我回头的瞬间,余光中,那白毛尸的后背似乎动了一下,我微微一惊,立即扭头去细看,那白毛尸的后背果然在动! 白毛尸的后背之前已经被田老大用刀劈开,直透内脏,但此时此刻,那白毛尸背后裂开之处似乎有东西要钻了出来。 田老大本来在发呆,见我忽然停住不走,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后,不由得也扭头看了一眼,那白毛尸的后背兀自在动,田老大立即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元方?”老爸也停下脚步,扭头问我道。 “白毛尸好像在动。”我颤巍巍地答道。 “什么?”老舅跳到我身前,诧异地看着白毛尸的碎片。 “窸窸窣窣”的响声中,只见白毛尸的背部裂缝里忽的钻出来一团枯黄的毛茸茸的东西,是个球状物体,那东西从白毛尸的体内完全钻出来后,猛烈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欢呼雀跃脱离了束缚一样,它这一抖动,立即便伸出几十条长长的触角来,四下里舞动,它的形象登时像极了章鱼。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死人肚子里有这种东西?”老舅骇然道。 老爸慢慢地把二叔放在地上,走上前来,我看着那东西的触角居然有些熟悉,忽然间心念一动,我顿时变了脸色,叫道:“老爸,你看它那触角像不像是阴阳降头草!” “什么?降头草?”田老大悚然一惊,急忙往后跳去,那章鱼状怪物却突然绷直了两条触角,“嗖”地弹射出去,直刺田老大的胸口,田老大刚好跳在空中,难以灵活躲闪,他将手一拨,那“触角”擦着田老大的手,忽然一卷,勾着田老大的手腕,闪电般钻进田老大的衣服里,田老大大惊失色,滚落在地,站起来的瞬间,田老大伸手拍着自己的身体,但突然间,他的脸极其痛苦的扭曲了一下,紧接着,眼睛里瞳孔的颜色有些变了,变得有些恍惚了。这症状和二叔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田老大中降头了! 我们正在惊疑,只见田老大的胸口蓦地一动,两条一粗一细的枯黄色草状长条物从他的衣服里伸了出来,缓缓地蠕动着。而田老大浑如痴人,目光迷离地站在那里。 “不好!你们后退!”老爸脸色一变,拉着我和老舅往后退。 那章鱼模样的怪东西从白毛尸尸身上跳下来,霍然睁开了一双眼,黄光四射,邪恶非常,那目光饶有兴趣地在我们三个人身上转了几转,然后不动了。 “这是什么东西?”老舅也是满脸骇然地道。 老爸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是降头草的本体,即阴阳草母。没想到它居然是在那白毛尸的身体里,那白毛尸生前肯定是个降头师,所以才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厉害一个死降!” “阴阳草母?操你老母!”老舅骂道,继而又道:“这个老母看起来挺厉害的,弘道,要不咱们逃走吧?” 老爸摇了摇头道:“不行,元方不会武功,你虽然会武功,可还不如田老大的本事,咱们不动还可以,一动就会和田老大一样的下场。” “那怎么办?”老舅有些急了。 “我的血!”我忽然开口道:“虽然不能完全消灭这阴阳草母,但是最起码能克制它!”我想起二叔被我一口血喷的神智又恢复了一段时间,不由得信心笃定地说。 老爸道:“你的血能克制阴阳降头草,是因为你血内罡气极盛的缘故,我的罡气也不差,让我试试,你们后退。” 我和老舅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那阴阳草母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见老爸并无动静,它也不动。 就在此时,田老大忽然动了,“杀了你!”田老大大叫着朝老爸冲了过去,那阴阳草母的目光更加邪恶起来。 老爸还是没有动,两眼紧紧地盯着阴阳草母,田老大被阴阳降头草控制,虽然动作猛烈,但是速度却比原来慢了一些,他冲到老爸面前,“呼”的一拳打出,老爸居然还是不躲,那一拳准确无误地击在老爸胸口,只听“咔”、“砰”两声,田老大陡然间如同被火车撞飞了一样,身子急速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田老大歪歪扭扭地挣扎着坐起来,但却坐不起来了,他的胳膊奇怪地外在一旁,显然是断了,嘴角也隐隐有鲜血流出。 “变态的家伙,内力居然到了这种地步!”我听见老舅嘟囔道。 阴阳草母的目光忽的闪烁了一下,就在这眨眼之间,老爸左右手微微一动,两只乌黑的飞芒嗤然有声地飞出,直奔那阴阳草母的双眼! 就在此时,阴阳草母腾地跃起,浑身一抖,两条枯黄色的阴阳降头草飞奔而出,袭向老爸的胸口,老爸待到那阴阳草临近时,猛咬舌尖,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正好喷在那两条阴阳降头草上,那两根枯草的速度顿时弱了下来,颇有些萎靡之态,老爸更不迟疑,双手伸出,用力一夹,早将那两条降头草夹在手中,那两条降头草不停地扭动着,似乎十分痛苦,老爸用力一甩,将降头草奋力扎进了远处的石棺之上,那两条降头草无力地蠕动了一下,然后便像是被晒蔫了一样,枯萎了下来。 而在这时候,阴阳草母才刚好躲过老爸的两支铁钉,铁钉打在地上,铮然有声,那阴阳草母也要落地,不料就在此时,变故陡生!那两支铁钉落地之后,忽的反弹而起,又奔向刚刚跳起还未落地的阴阳草母,同时,老爸一拍口袋,又是两支飞芒闪过,这四道乌光在空中交织如网! 原来老爸在前两支铁钉上用了暗劲,意在封闭阴阳草母的退路。 那阴阳草母无法躲避,立即收拢浑身的触角,又将自己包裹成了一个球状物,只听“噗噗”数声,立时有几根降头草落在地上,枯萎不动了,而阴阳草母一弹而起,快逾闪电地向老爸纵掠而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没有出口的出口 这阴阳草母太厉害,而且颇具灵性,一个不慎,就会被阴阳降头草给刺中,到那时便大事不好了。 眼看阴阳草母奔老爸而来,老爸脸色凝重无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阴阳草母的飞跃痕迹。 在这刹那间,老爸的气质让我忽然若有所思,老爸的武功看似很神秘,无迹可寻,不同于天下任何一门一派,但细细看来,却隐隐约约似乎与相法有关,具体有什么关联,我又一时模糊,想不清晰。 “相者,观、闻、嗅、言、触五法。”我忽然想起《义山公录》里的一句话来,眼睛登时一亮,老爸的武功就和这五法有关! 如此说来,《义山公录》里的相术不仅仅是相术而已,所谓“一法明,万法通”便是如此! 这么一想,我恍惚间又记起《义山公录》里的一句话:“我中华自三皇五帝以来,世人穷究天理者,不出五术,乃山、医、命、相、卜,山者延寿长生、医者去疾济世、命者趋吉避凶,相者观形知天,卜者推古望来。此五术各有所长,各有制衡,然麻衣一途终能领袖术界,岂相术冠于五术乎?非也,乃麻衣相术非俗世相术也!” 非俗世相术? 那是什么相术? 在这一刻,我心中恍惚间出现无数念头,但一个个看似清晰,却又都笼着一层薄雾。 相术?相术?俗世?俗世?究竟指什么意思呢? 我的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而外界只不过是一瞬,那阴阳草母堪堪到了老爸身前,就在我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之际,一个沉闷暗哑的嗓音忽然响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紧接着,我便看见那个面具人飞奔而来,势若流星,同时双手一挥,两道银光闪过,追上阴阳草母,直穿而过,阴阳草母瞬间落在地上,无力地滚动起来。 “大功告成,麻衣神相父子,呵呵,后会有期了!”说罢,面具人身形一晃,又隐没于黑暗之中,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爸看着那人远去的地方,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怒。 老舅又惊又喜道:“此人是谁?怎么武功如此之高?” 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但是却帮助了我们好几次。” “那便是朋友了!”老舅高兴道。 而此时,阴阳草母闪烁着两道微弱的光芒,悄然地朝黑暗里滚去。那孱弱的气势刹那间让我想起之前在老公馆下遭遇的地鼍龙和貔貅,而《义山公录》里一段许久以来都不甚解的话立即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世上风声、雨声、雷声、山崩、海啸皆可以声相,世上石色、木色、水色、烈火、泥淖皆可以色相,世上飞禽、走兽、游鱼、爬虫、精灵皆可以气相,故神相非人相,唯其非人相,乃是神相!” “我有些懂了……”我喃喃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悚然,这感觉,太奇怪了,仿佛我一下子站在了一个新的世界一样,这个世界是相术的世界,是相士的世界。 “哪里去!”我的思路被老爸一声断喝打散,一怔之下,只见老爸纵身一跃,飞步赶上,几个起落间,手掌一探,早将阴阳草母覆盖在掌力范围之下。 “老爸,不能抓啊!” 我见老爸居然伸手去抓阴阳草母,不由得惊叫一声。须知阴阳草母的根须厉害至极,轻而易举便能钻进人体,二叔和田老大便都是如此中的招,老爸怎么这么快便忘了!就算是刚才阴阳草母受到了重创,那也不能如此托大啊! 一旁的老舅却道:“你老爸从来谨慎,不会马虎,放心。” 话犹未了,老爸早将阴阳草母抓在右手中,用力攥紧,那阴阳草母顿时异常剧烈地抖动起来,浑身的根须迅速地变长,像藤蔓一样闪电般缠绕在老爸手腕、胳膊上,然后往老爸衣袖深处延伸而去。 不好!我脸色顿时大变,但却见老爸混若无事一样,蓦地里脸色一红,只听“嘭”的一声,老爸右臂上的衣袖被一股无形之力震得粉碎,连同阴阳草母的根须也寸断成灰,一起跌落尘埃。 “果然好厉害的内力!好纯正的气息!这必定就是先天罡气!”老舅双目炯炯有神地说道。 “什么是先天罡气?”我随口问了一句。 老舅白了我一眼,道:“你们麻衣家族流传下来的出自相术的‘六相全功’你不知道?” “六相全功?我怎么没听说过?《义山公录》里也没有啊。”我诧异道。 老舅道:“你们家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据说陈抟老祖是武学高人,尤其精于内功真气研究,并创立闻名天下的睡功,所谓六相全功,乃胎息、指玄、观空、心相、无极、还丹六功,具体情况你问你老爸。” 果然是和相术有关的武功!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麻衣相术果然非同小可,我之前没有领悟通透,还是小看它了。 再看老爸那边,他手上的阴阳草母被强力压制,已然枯萎了许多,连眼中的光芒都弱了下来,“混沌无光,败亡之相”,我低声道。 忽然间,那阴阳草母的双眼下面裂开一道口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宛如老鼠惨叫一样,“其声呜咽,哀怜之相”,我心中暗道。看来果然如此,麻衣相法不仅可以相人,也可以相其他生物。莫非这就是神相非世俗之相的原因? 可再一思索,似乎还有些东西不甚清晰,一层薄雾似的东西一直遮在眼前,自己却祛除不了一样。 只听老爸“哼”了一声,又用了一把力,那阴阳草母叫声顿时加剧,而就在此时,田老大的身上忽然蹿出两条灰影,奔回阴阳草母身上,紧接着,二叔的脖子上也飞出两条灰影,也奔回那阴阳草母的身上,我和老舅顿时大喜,不用想,那必定是钻进田老大和二叔体内的阴阳降头草又回去母体内了。 老爸冷笑一声,道:“如此便想让我饶了你,再去害人吗?” 说着,也不知老爸如何用力,阴阳草母的球状身子猛然膨胀起来,像一个气球被迅速吹打了一样,它的眼中闪烁着的目光越来越惊恐,嘴里绝望地“吱吱”地叫,浑身左右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刹那间,“噗”的一声轻响,那阴阳草母炸成了碎末,如飞灰一样落下。 昏迷许久的二叔,此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做梦一样,看了看我们,疑声道:“刚才我又干了什么?” 老舅开玩笑道:“你把白毛尸给杀了。” 二叔瞪大眼道:“真的?” 老爸没好气地说:“你们两个别玩笑了,咱们快走!这里不宜久留!” 说着,老爸当先往前走去,我们赶紧跟上,老舅扭头看了一眼兀自昏迷的田老大,没有吭声。 凭着感觉和之前的记忆,我们左转右转,拐到了一条看似熟悉的通道,那通道尽头有光亮,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路上,我们捡到一个背包,看样子是田老大一伙人的,我们从里面翻出来一壶水和几袋压缩饼干,登时喜出望外,立即吃喝一空。 我们看了看手表,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个小时了,也就是说现在又到了黑夜,山内山外都是黑夜。 我们吃喝之后,略作休整,又赶快走路。到了路的尽头之后,我往光亮处看去,赫然发现又到了那个放着十二口棺材的大厅! 老舅和二叔不知道此中诡异,看见大厅,欣喜异常地跑了进去,我和老爸对视一眼,忧心忡忡地跟了出去,走进大厅的瞬间,我回头一看,通道又已经消失了。老爸看着墙壁,摸了一把,若有所思地想着。 老舅嚷道:“你们两个干嘛?快走吧!” 我扭头道:“老舅,咱们刚才从哪里进来的?” 老舅指着我身后的墙壁道:“咱们不是从——”话说到一半,老舅戛然而止,脸色随即变得苍白,二叔也一脸惊悚地道:“怎么成墙了?洞口呢?” “对呀,洞口呢?”老舅喃喃道。 之前的怪事再次发生了。 我们既然能从那个洞口进到这个大厅,那就说明它确确实实存在,但是进入大厅之后,洞口又瞬间消失不见!这种诡异的情况,我和老爸之前各遭遇一次,这次,我们大家共同遭遇了一次,这就说明这种情况不是偶然出现的,这其中必有隐秘! 隐秘是什么呢? “哎,我看咱们不要管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既然找不到通灵宝珠,找不到《神相天书》,这地方又邪,咱们还不如赶快离开!”二叔道。 老舅点了点头,道:“更重要的是通灵宝珠的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这里面危险又太多,咱们还是暂且离开为妙!” 老爸沉默着往走廊处看去,淡然的脸色忽然变了,我顺着老爸的目光望去,不由得一惊,走廊处的出口不见了! “怎么回事?出口呢?”我脸色苍白道。继而,我发现,这大厅四周,连一个出口都没有了,原来的侧室门洞也没有了,四下里全是墙,我们四人身处一个摆满了棺材的密室。 老舅和二叔也迅速意识到这突发状况,两人都是骇然变色,他们扭头环顾四周,脸色越来越难看。 “咱们是进错地方了吗?”二叔喃喃道。 老舅道:“即便是进错了地方,也得有进口啊,进口呢?为什么所有的出口都消失了!” 老爸沉声道:“不要慌,既然咱们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看见老爸的神色并不轻松。(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天干十尸鬼 老爸、二叔和老舅都在大厅里摸索着找出口,我又想起之前的疑问和领悟了。 “老爸,你的武功叫做六相全功吗?”我抽这个空问老爸道。 老爸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道:“是啊,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道:“我是突然悟出来了一些东西,但是却不是很清晰,所以我想问问你,六相全功是从相术演变出来的武功吗?” 老爸见我如此问,便详细说道:“咱们麻衣家族的麻衣相法不是世俗相法,讲究七窍皆通,六感全明,而且相有五法,乃是以目、鼻、口、耳、身,行观、嗅、言、闻、触,《义山公录》我虽然没有仔细研究,但还是看过一些,里面应该有这些记载。其实除了这五法,还有一法,书中未明言而已,第六法乃是‘以心行悟’。而六相全功就是以陈抟老祖留下来的气功心法为基础,从相者六法演变出来的武功,修行六相全功的最根本窍门就是身心与天地同体,密切感受外界的一念一动,然后再进行应变对敌之法。这其实是和咱们麻衣家族的相法是想通的。” 老爸的话让我顿时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我有些明白了,原来我一直是个愚蠢的人,之前把眼光放的那么狭隘,那么低劣,如世俗相士一样,仅仅用一些稀松平常的相理知识做一些稀松平常的世俗之事,可笑我还想凭借这种程度成为不寻常的麻衣神相。 我这边自责懊恼,老爸那边继续道:“相者,拘于人而寻常,拘于表而寻常,洞悉吉凶福祸为寻常,不拘天地,成神相,不拘表里,成神相,洞悉祸福而后解,成神相。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这是《义山公录》的话,我之前从未细细体味,现在却想通了。 原来不局限于人,天、地、风、雨、雷、电、草、木、虫、鱼,世间万物万象,都是可以用相术来相的! 不局限于外表的形、色,原来声、味、质、字、行、气、神、心都是可以相的! 而最最重要的是,麻衣家的相术不仅仅是为了洞察出吉凶祸福,而是洞察出吉凶祸福后还有应对之策,这也是《义山公录》之所以宝贵的地方,它不仅仅记载了相法,更记载了解法!这才是真正的麻衣道相士! “哈哈哈哈……”想通这些,难以掩饰的一股狂喜从内心深处涌出,在这危机重重的关头,我竟然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 “你怎么了?”老爸吃了一惊。 “没事,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兴奋地说。 二叔走过来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道:“想明白什么了?我看你不是被吓疯了吧?” 我“呵呵”一笑,道:“从今而后,我要以相术的眼光看待问题,或许很多东西就不那么奇怪而迷惑了,因为咱们遭遇的本来就是奇怪灵异的不寻常东西,只有以同样奇怪灵异的目光、心思去理解,或许才有效果。” 老舅皱眉道:“你在说什么呢?” 我道:“没什么。咱们仔细研究一下这个大墓室的秘密吧。” “咯吱吱……” 我的话音刚落,一阵响声忽然传来,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 “咯吱吱……”又是一阵响声,在开阔的大厅里十分瘆人。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二叔惴惴地问道。 不用谁回答,因为我们很快都看见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厅里摆放的十二口棺材,忽然间,一起被推开了棺材盖。 “棺材自己开了!”二叔叫道。 “老子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老舅骂道。 老爸沉声道:“不要靠太近,等会有什么异变,你们不要乱动。” 棺材盖不动了,一阵短暂的静寂,棺材里面忽然钻出来了十二个表情冷漠的男人,他们从棺材里缓缓站立起来,然后跳出棺材,动作整齐划一,却不知道是人还是尸体。 他们默默的,一字排开,将我们围了起来。 他们不属于古时候,而是属于现在,因为他们的衣着打扮和我们无异。 活人与死人,神不同,气不同,味不同,质不同,色亦不同,我细细看去,他们的面色黄中微红,或有暗色,或有明彩,这与常人无异,是活人。 观其气,先天以精化气,后天水谷生气,活人气出于命门,养于脾胃,升降出入,畅而盈实。他们气凝于山根,气滞于命宫,无流动之相,是死人。 观其神,神自目出,他们双目有神,却飘渺不实,不知生死。 嗅其味,四下里一片死味、阴味、霉味、土味,他们的的气味与墓室浑如一体,根本区别不开。 质,我无法触摸,不得而知。 我喃喃道:“这是一群怪物,生死不明。” “什么生死不明,棺材里出来的,还能是活的吗?”二叔道。 老爸道:“我也感觉有些异样,有种虚实难判的情境。” “星月清明,夜色苍茫,天地有道,尸鬼无常!”那十二个东西忽然齐声念诵道。 老爸、老舅和二叔听到这四句话,都愣住了,老舅蓦然间苦笑一声,道:“弄错了,弄错了!田老大错了,咱们也错了……” 二叔也道:“错了,错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古墓!” “怎么回事?”我诧异道:“你们在说什么?” 老舅苦笑道:“元方,你刚才说对了,他们确实是一群不人不鬼不尸的东西!” 那一排怪人中有两个越众而出,其中一人红衣,一人绿衣,其余的都是白衣,白衣上各有一字,我看得分明,乃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十数。 红衣者闷声道:“我是尸纵。”绿衣者嗡声道:“我是尸横。”两人齐声道:“今率领天干十尸鬼欢迎麻衣道友、蒋家家主夜入荒山,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老爸沉声道:“有穷山尸鬼宗,什么时候到了我中原地界?” 尸纵道:“呵呵,陈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吧,这轩辕岭本来就是我尸鬼宗的发源地。” “放屁!说什么呢!”二叔骂道:“谁不知道你们尸鬼宗是荒蛮之地的邪教异徒,不人不鬼的东西!轩辕岭何时成了你们的发源地?” 尸横道:“道友,说话不必这么难听,论起来,咱们本是一家。” “你有病吧!谁和你一家?”二叔瞪眼道。 尸纵道:“他说的没错,尸鬼宗的开宗之主,也即第一代尸鬼王乃是出自麻衣陈家的陈公万年。所以,算起来,咱们是一家。” “又是陈万年?”二叔和老爸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舅道:“我不管你们出自谁的门下,咱们远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什么要把我们困在这里?你们要干什么?” 尸横道:“不是我们困住你们,是你们不打招呼自己闯进来的,这恐怕不是好人作为。” 老舅一愣,顿时觉得有些理亏。 二叔道:“我听说《神相天书》在这里面,我们陈家当然要来看看了!” 尸纵道:“你是听田老大他们说的吧,呵呵,百余年前,宗主放出去的风,至今才有回报,这时间也太久了。” 我们闻言纷纷一愣,老爸皱眉道:“这是你们造的谣?” 尸横道:“虚虚实实,看陈先生如何理解了。” 老爸双眼微闭,冷声道:“我陈弘道最恨造谣生事之人,尤其是以我陈家名义造谣生事之人!” 尸纵道:“陈先生不必动怒,我们也说过了,轩辕岭里到底有没有《神相天书》,尚是未知之数。但通灵宝珠却是一定有的,呵呵,通灵宝珠,您不想要吗?” 老爸道:“若是我陈家之物,迟早得手,如不是,我也不强求。” 我笑道:“老爸,你还没有看出来吗,这群尸鬼可比咱们这些人精明多了,他们之所以放出风,让江湖中人冒死来到轩辕岭,就是为了找到通灵宝珠。而这也说明,他们自己虽然知道通灵宝珠在轩辕岭里,但他们自己却无法找到,也无法得到。而这也就解释了一个怪现象,轩辕岭虽然是他们的巢穴,但是他们却允许其他门派的人甚至是盗墓贼随意进入,而且对于擅入者,他们也没有下死手进行剿除,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借他人之力,行利己之事了。” 尸横一愣,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几转,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道:“刚才你一眼就看出来我们非人非鬼,不简单,现在又一言道出我们的难处,更不简单,呵呵,不愧是麻衣家族的人,看起来小小年纪,就聪明得很啊!” 二叔瞪眼道:“你少拍马屁,你们找不找到通灵宝珠,关我们什么事情?非要造出《神相天书》的谣,然后把我们诳骗进来?” 我微微一笑,道:“二叔,原因很简单,或许他们认为,这世间唯一能找到通灵宝珠的人,就是咱们麻衣陈家的人。” 尸横和尸纵相识一笑,默然不语。他们这表现,自然算是默认我说的话不错。 老爸沉声道:“利用我们找到通灵宝珠,然后杀人取宝?” 尸纵笑道:“陈先生当然可以这么想,不过,对于陈家和蒋家,我们尸鬼宗一向是忌惮的,宁愿为友,不愿为敌。其实,说利用,咱们是互相利用的,因为找到通灵宝珠对你们也没有坏处,你们或许可以从里面找到有关《神相天书》的线索,这对你们来说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此,与其说互相利用,不如说是双方合作。呵呵,说句多嘴的话,《神相天书》已经遗失了数百年,陈家子孙若是再不找到,恐怕就有全族覆灭的大灾大难了吧?” 短暂的沉默。 “你,你胡说什么!” 尸纵话音落下,我微微一愣,随即骇然变色,老爸瞬间两眼圆睁,眼神可怕,老舅茫然不知所措,而二叔愕然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惊天秘密 尸纵微笑道:“我是不是胡说,陈先生可以评价一下。” 我、二叔以及老舅都看向老爸,说实话,这事情,我从未听说过,看样子,连二叔也是毫不知情,《神相天书》居然和陈家整个家族的命运有莫大关联,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只见老爸面色阴沉如水,半晌,他才冷声问道:“这是陈家历代家主不传之秘,你怎么会知道?” 尸纵假装愕然道:“原来是你们家族的不传之谜,我不知道,倒是多嘴了,赎罪,赎罪。” 居然是真的! 我的脑子忽然间嗡的一声,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在心里往来穿梭。以前我还曾经动过那样一个念头,《神相天书》不就是一本破书嘛,丢了就丢了,为什么非要找回来呢?现在,我才明白,它对我们陈家是如此重要。 二叔看着老爸,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爸愣愣地看了二叔一眼,没有吭声。 尸纵笑道:“陈先生有难言之隐,要不还是我说吧。其实真要说起,还有些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从陈义山开始,你们麻衣陈家世代家主便都有过人之处,有的聪明伶俐,有的体质特殊,有的博闻强识,总之,你们陈家是历代都有才人,长盛不衰,但其他家族却不是这样,很奇怪,原因是什么?呵呵,这当然得归功于自于你们的先祖陈义山,他学究天人,用秘术秘法改变了血脉之力,如果用现代的科学眼光来看,那就是说远在宋朝的陈义山就懂得怎么改造基因了,而且还改造的很成功!这当然是好事,对术界来说是好事,对你们陈家来说更是好事,因为又有一个秘术可以流传下来了,你们陈家也能长盛不衰了。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利也有弊,更何况逆天叛道之事?按照现在的话来说,改变基因,总归是有坏处的,因为它破坏了正常的自然规律,自然是什么?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道!陈义山改造血脉,陈家子孙历代神相妄测天机,难道就没有祸害,没有天谴吗?当然会有的。这种后果,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更何况学究天人的陈义山?他的所作所为,后果便是陈家血脉之力千余年后会枯竭,一旦枯竭,便是全族覆灭,香火永断!” 说到这里,尸纵顿了顿,然后道:“我说的够明白吧?你们都听懂了吧?” 我和二叔都看着老爸,老爸默然地点了点头。 尸纵接着道:“但陈义山不愧是陈义山,他不害怕,因为他留下了一本《义山公录》,《义山公录》的下半卷叫做《神相天书》,而天书里记载有破解这种灭族之祸的方法。” 二叔脸色刹那间又苍白了许多,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老爹他那么拼死拼活,非要去找天书,原来千年的期限快要到了,家族快要灭了!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天书里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什么秘法,什么长生,对我来说都是扯淡!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老舅拍了拍二叔,道:“陈老二,失态了啊。” 二叔苦笑一声,道:“是有些失态了。” 我心中暗叹一声,家族的秘密,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呢? 老爸这么多年来都那么沉闷,他默默承受的压力还有多少呢? 尸纵得意地笑道:“可惜啊,陈义山没有料到,后世子孙不争气,把《义山公录》弄残了,天书一丢就是六百余年!呵呵,现如今,眼看千年的报应就要到了!该怎么办呢?还是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现在有线索了,通灵宝珠就是线索。它和《神相天书》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不是谣传,我们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所以,陈先生,《神相天书》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呢?” 尸纵的话无疑充满了诱惑,《神相天书》老爸的当然想要了,我也想要!且不说先祖们的努力,也不说天书的可贵,单单是爷爷为我做出的牺牲,就已经注定我此生为天书奔波的命运了,更何况现在它又扯上了陈家一族人的命运,我们怎么可能放弃? 但老爸却“哼”了一声道:“找不找到《神相天书》都是我陈家内部的事情,不用你们尸鬼宗关心!” 尸纵无奈地一笑,道:“陈先生,你总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不想咱们合作,各取所需吗?” 老爸道:“你们不是和我们合作,而是利用我们,甚至是胁迫!我警告你们,做这些事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尸横道:“即便是利用或是胁迫,也罪不至死吧?” 老爸道:“不管罪至死还是不至死,我没有杀你们任何一人,你们却利用了我们,这笔账,怎么算过?” 尸横摇头道:“不不不,陈先生,你已经杀了我们尸鬼宗很多门人了。” 老爸一愣,道:“我杀了你们哪个门人?” “尸傀、尸蛊、尸阴都是你们杀的。”尸横冷冷道:“尸蛊便是你们说的白毛尸,尸阴便是你们说的血尸,至于尸傀就不用我详说了,你们都知道。” 二叔登时跳了起来道:“好哇!都是你们的人!你还好意思说,它们先动手害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反抗?” 尸横道:“它们有没有杀掉你们?” 二叔“呸”了一口,道:“废话!它们杀得了我们吗?” “对,它们没有杀掉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掉它们?”尸横冷冷问道。 “这……”二叔顿时语塞。 我接口道:“不知者不罪,我们先前并不知道它们是尸鬼宗的,因此有所误伤,在此给你们赔不是了,但你们也利用了我们,还用阴阳草母伤了我二叔,咱们算是互不相欠了。既然诸位说咱们出自同门,那还有什么不好商量的?呵呵,各位有什么要说要做,不妨划下道来。” 尸纵看了我一眼,道:“聪明伶俐,看来你便是陈元方了?”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 尸横瞪着眼看了我许久,道:“你果然是陈元方,不错,不错!我问你,你是不是五行全人?” 五行全人是相术术语,在相术里,根据人的五行属性以及体型、面相、性格等特征,将人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一般来说,普通人只能归于五行中的某一行,比如说张三是木型人,李四是火刑人。世上极少出现具备两种五行元素特征的人,比如说王五是木、火型人,而五行兼备的五行全人,更是罕见。如果真的有五行全人,那么其修行道法时,不会被五行中的某一属性所局限,所以是可遇不可求的天生造化。 而我自身来说,还没有认真地推算过自己的五行属性,因此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行人。听尸横如此问,我微微一愣,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尸纵道:“你们这群人在山中历时不短,宗主观察的仔细过,嘿嘿,他老人家既然说只有你是五行全人,那便错不了,你留下吧,其他人可以走了。” “要我留下?”我诧异道。 尸纵和尸横点了点头。 老舅和二叔一起叫道:“开什么玩笑!让他留下干什么?教你们相术吗?” 尸横道:“现在没必要说。你们只要知道,尸鬼宗不会伤害陈元方,也不想与陈家为敌,不然你们在山中横行多时,岂能安然?只要陈元方留下,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咱们的梁子就此揭过。” 我笑道:“我知道你们要我留下干什么,只有五行全人才能找到通灵宝珠,对不对?” 尸横愣了一愣,点头道:“不错,我不得不说,你实在是聪明过头了,看来,话不能多说,你一点就透,我们的秘密很快就会被你掏光。” 我道:“呵呵,放心,和我无关的东西,我才懒得去想,你们的秘密只要不涉及到我,不涉及我们陈家,我并不关心。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个有关我自己的问题,可以吗?” 尸横道:“如果我回答了,你就留下来?” 老爸沉声道:“不可能!” 尸纵“嘿嘿”笑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爸目光冷冷地看着尸纵道:“这是你们宗主的意思?” 尸纵道:“是。” “让你们宗主出来见我!”老爸冷声道。 “宗主不在。”尸横冷笑道。 “那便拿你们开刀!”老爸一声断喝,身形一晃,早到了尸纵、尸横面前,尸纵、尸横往后一闪而过,尸纵喝道:“天甲、天癸,出战!” 两名白衣尸鬼立即飞步向前,老爸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迎上当先向前的天甲,天甲直挺挺的一拳打来,老爸一掌挥去,拳掌相交,“嘭”的一声,天甲飞身倒退,天癸于此时一脚踢来,老爸右手轻拂,左脚平地暴起,踹在天葵胸口,天葵闷哼一声,也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处,正和天甲相邻。 老舅在一旁悚然动容道:“早就知道尸鬼宗怪异,不想这些尸鬼真的好生厉害,弘道这一掌、一脚,用力不小,如果是我,估计要受内伤,这些尸鬼却连皮肉伤都没出现。” 二叔道:“不然怎么叫尸鬼呢。” 老爸也冷声道:“好结实的皮肉,能吃我一掌一脚,不是俗物!再来一次!” 老爸一边说,一边飞身赶上,天甲和天葵刚刚站稳,老爸早到,一声断喝之下,左手拍在天甲额头,右掌打在天葵胸口,“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天甲立即昏死过去,天癸口喷鲜血,跌落尘埃。 在那一刻,我凝神观看,天甲、天癸昏死的时候,有一股黑白夹杂的雾状体从体内飘出消散掉。 我肯定那不是尸气,而是与尸鬼宗的修炼秘法有关。修炼内功者,必然养气丹田,但内息真气都是无形无色之物,这些尸鬼死后都爆发出有色有形的气体,可见修炼之法绝对与常人有异,怪不得被叫做尸鬼。 老舅冷笑道:“那两个东西虽然未死,功力已散,再也做不了恶了。” “六相神功,观空相界,塌山手、太虚掌,果然厉害!”尸纵闷声道。 尸横道:“陈弘道,既然你不合作,休怪我们无情,地干十二尸鬼,现身!”(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五行全人 尸横话音一落,大厅里陡然升起阵阵烟雾,朦胧中,一队肃穆的黑衣人缓缓地出现。不多不少,正是十二个,每个黑衣人衣服上也都有一个大字,分别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便是地支十二尸鬼了。 地支十二尸鬼冷冷地注视着我们,神情气度和天干十尸鬼一样,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人还是鬼。 “这些尸鬼是从哪里出来的?”二叔道。 我道:“咱们刚才怎么进来的,他们就怎么出来的,反正不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这里既然是尸鬼宗的地盘,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机关隐秘。” 老爸面色沉重地道:“不错,当务之急便是破解这里面的古怪,找到出口,这许多尸鬼如果一拥而上,即便是我奋力拼杀,也不一定获胜,更不用说保护你们。” 二叔一听老爸这样说,顿时慌张道:“那咱们怎么办?” 我道:“我现在努力找寻这里的出口,你们小心一点对抗尸鬼。” 老舅道:“你行吗?” 我道:“我既然是麻衣道,便好好用一下麻衣相法。” 老爸点了点头,道:“我们尽量争取些时间。” 老舅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先和他们纠缠一番。”说着,老舅朝尸纵喊道:“哎,尸横老兄,不要激动啊,咱们商量商量呗。” 尸纵怒道:“老夫是尸纵!” 老舅一拍脑门,假装歉然道:“啊,对不起,对不起!尸纵老兄赎罪,赎罪!咱们商量一下吧?贸然动武,对双方都是不利的,你说呢?” 我在一旁差点笑出来,连忙收敛心神,思索逃生之法。 我们能从外面进来这个大厅,那就说明必然有实质的出入口存在,但是进来之后,出入口消失不见,原因可能有两个,第一是这个大厅有机关,在我们进来的一刹那,立即将出入口封死;第二是这个大厅存在某种法术,对入内者的视觉造成一定的干涉,让我们看不见出入口。 但是从刚才地支十二尸鬼出现的情况来看,一阵烟雾缭绕,一干尸鬼无声无息就进来了,没有任何机关、消息异动的痕迹,至少以老爸耳聪目明的程度,没有看出任何可疑的迹象。而且之前大厅通往其他石室的门道我们都见过,就是普普通通的门道,没有断龙岩,没有隔空板,不似有机关存在。 而最重要的一个线索,如果这个大厅被封死了,那它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密室,那将不会用空气流通!我朝自己手心吐了一口唾液,用手指头沾了沾,然后伸在空中,一阵阴森凉意拂指而过,明显有空气流动的痕迹! 果然,我们找不到出入口,并非是出入口被封死的缘故,而是我们看不见出入口的存在! 想通这一点,我心中一阵狂喜,如果说是某种法术困住了我们,那便好解决多了,《义山公录》就在我的脑子里,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只要用之得当,天下之术,尽为我破矣! 我刚想通一点,就听见尸纵大声道:“蒋明义,废话不多说!留下陈元方,你们就可以离开,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老舅道:“你们怎么没有一点诚意,我都说了我留下,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要不,我把陈老二也留下?” 尸横怒道:“尸纵,不要跟他多说,这厮明显是在胡搅蛮缠!” 尸纵点点头,喝道:“天干众尸鬼听令,天乙居正东,天丙、天丁、天戊占东南,天己、天庚、天辛、天壬随我去正西!” “遵令!” 天干尸鬼立即按照尸纵的命令三方部署,各自站定,动作迅速而熟练,一看便是早就演练好的。 二叔愕然道:“他们这是干嘛?” 老爸道:“布阵。” “布阵?”老舅道:“布什么阵?” 老爸道:“不知道。” 我们这边惊疑不定,尸横也喝道:“地支众尸鬼听令!地子、地丑居西南,地寅、地卯、地辰、地巳占正北,地午、地未、地申、地酉、地戌、地亥随我据外围,擒拿陈元方!” “遵令!” 地支众尸鬼也立即按照尸横的命令三方部署,各自站定。 这一下,我和老爸等四人立即被他们围在当中,这一干尸鬼黑白衣间杂相立,目光冷漠阴森地看着我们,宛如黑白无常索命一般。 二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道:“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舅脸色不善道:“我和你一样。不过他们这阵法算是布成了吗?我怎么一点门道也没看出来?好像也不怎么样吧。” 我也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不好,却看不出来。《义山公录》里的相法,辨别吉凶福祸,所相对象很多,细分下来,有相色、相音、相味、相形、相质、相字、相行、相气、相神、相心、相道十一种,简单来说,也即相士要从所相对象的颜色、声音、味道、形状、材质、符号、动静、元气、神采、心念、环境来辨别吉凶,断出福祸。 这十一种中,相色、相音和相味乃是相士的基本功,一般相士需要苦练眼力、听力和嗅觉,因为眼睛要快、准、稳地分辩出“青、黄、白、黑、红、赤、紫、暗、滞、朦”十种颜色,包括它们的深浅、亮暗;耳朵也要快、准、稳地辨别出“脆、闷、烈、急、厚、亮、浊、促、焦、喑、破、沉”这十二种相音中的基本声音;鼻子同样要快、准、稳地辨别出“酸、甜、苦、辛、咸”五主味以及“涩、臭、骚、鲜、腥、麻、清、芳、醇、霉”十副味,也即十五种味道。 只有做到这些,麻衣道的相法才算是真正入门。 之前,我在《义山公录&86;谋篇》看到这些东西,吃惊不小,要知道这些颜色、声音和味道,我大多都没有准确地区分过,更不用说在实际生活中分辩出来了。直到从大何庄金鸡岭回来,和江灵一块在家中闲暇地那一段时间,我才认真考虑过要做这些事情。但具体到怎么锻炼,我又郁闷苦恼起来,老爸知道后,给我了三件东西,那三件东西也是爷爷留下的,是“十色幡”、“十二律帝钟”和“十五味盒”。 顾名思义,十色幡是一片布,上面涂染着相色的十种基本颜色。而十色幡又分着许多种,有大有小,有简有难,大的有三四尺长,上面的十种颜色涂抹的区域都很大,色泽比较亮,辨别起来比较容易;小的有尺余长,上面的十种颜色涂抹的区域都很小,色泽也比较淡,辨别起来比较困难。而练习眼力时,我最初是将十色幡固定,记清楚上面的颜色,待到后来,则须将十色幡舞动起来,然后再行辨别,十色幡的眼色排列须经常变换,舞动速度也许越来越快,这样,我的眼力才越来越好。 十二律帝钟是一个制作精奇的小铃铛,晃动时,可发出相音所需的十二种声音,更神奇的是,它能随着晃动的频率改变发声的先后,也就是说,晃动帝钟时,越快,声音越不好辨别,越慢,则越好辨别。听觉锻炼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准确地将十二律帝钟的声音,按照鸣响的顺序一一排列出来。 十五味盒则是相士锻炼嗅觉的工具,那盒子里可散发出相味所需的十五种味道,因此叫做十五味盒。 这三个东西,我练了十多天,算是勉强可以出师。因此,相色、相音、相味对我来说,还是可以进行的,其余的几种也好把握,但“质、气、神、心、道”这五种我却无能为力,因为《义山公录》中有一句总纲似的话,叫做“肉眼观行望色,辨形测字,耳相音,鼻相味,可成世俗之相士,然质非五神足者不可触,气非灵眼不可望,神非慧眼不可观,心非法眼不可见,道非天眼不可察。故曰入我门者,凡动神、静神、出神、入神、穷神,五神足乃至真境;凡肉眼、慧眼、法眼、灵眼、天眼,五眼具则成神相。”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质”是五神具备的人才可以相出来的,“气、神、心、道”则是具备灵眼、慧眼、法眼、天眼能力的人才能相出来的,所以,只有五神足和五眼全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麻衣神相。 质,乃是质地、本源之意,《义山公录》中说相质需用身,也即相士的身体,当然,虽说是身体,却主要是指四肢十指,普通的相士,五神不具备的人,也可以相质,但是却只能知道粗细、疏密、冷暖等浅显属性,其本源根本无从相起,只有五神具备之相士才可以以质入相,究其本源。 但五神具体指什么意思,我一直不明其意,因此,相质本源一道,我是进行不了。 肉眼,我当然有,用肉眼可以进行相色、相形、相字、相行等,当然也可以相肉眼可见的精气神,但肉眼可见的气和神十分有限,所以也可算是表面功夫。我现在的程度也就是观人面,相其生气,观人眼,相其神采,再深刻的便无能为力了。 阴阳眼就是法眼,我有,只是还未完全开启,至于灵眼、慧眼、天眼,我都不具备,所以说难以进行完全的相气和相神,而相心和相道,更是根本无从谈起。 “天干地支众尸鬼听我号令!” 我正在思索之际,尸纵忽然大喝一声,斩断了我的思路,我蓦然一惊,这是要大举进攻了吗?(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五行阵 “等一下!尸纵,我有话说!”我大声道。 “怎么?”尸纵问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有五行全人才能找到通灵宝珠?到底什么是五行全人?” 尸纵冷声道:“又是在拖延时间吗?” 我冷笑道:“我们又无外援,在你们的地盘拖延时间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看看你们想让我留下是否是真的让我去做没有危险的事情,这答案事关你们尸鬼宗与我们陈家合作的诚意。因此,回不回答是你的事情,留不留下是我的事情。你们若没有诚意,我即便是被你抓住,帮不帮你们办事也要看我的心情。所以,你们现在就可以开打,抓住我,呵呵,到你们让我帮忙的时候,我宁死不屈也就是了。” 尸纵略一沉吟,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这答案没有什么,我回答你。只是我很奇怪,你们陈家能人那么多,你真的不知道五行全人的秘密吗?” 我道:“我刚刚踏入相界不久,知道的东西不多。对于五行相,我只知道一些浅显的东西,比如说从人的体型来看,木瘦金方水主肥,土形敦厚背如龟,上尖下阔名为火,五行人形须细推。从人的品格来说,仁为木,义为金,智为水,信为土,礼为火。从八字八柱上来推算,每个人也有一个五行属性。但是,我怎么会是五行全人呢?这和通灵宝珠又有什么联系?” 尸纵点头道:“世人皆有五行属性,一般人只是五行中的一种。但既然有普通那就会有特殊,特殊的人就是你这种,五行全人。所谓五行全人,乃是五行不缺,五行不拒,天生有一个相生相克的五行能量系统。因为五行不缺不拒,所以五行全人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天赋,那便是动神、静神、出神、入神、穷神五神具备,换句话说,五行全人天生灵魂力强横无比,稍加引导,便会踏入灵魂真境。而拥有灵魂真境的人,最能吸引通灵宝珠,因为在传说中,陈抟老祖便是五行全人。” 我傻傻地张开了嘴巴,尸纵这话无疑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刚才我还在迷茫,不知道五神具的真境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就忽然得知自己是五神具备的人,那岂不是说,我被稍加引导一下,就可以进行相质了? “陈元方,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怎么样,合不合作?”尸纵问道。 “想合作的话,咱们先亲近亲近!”老爸忽然平地暴起,双手一伸,犹如大鹏展翅,陡然飞临尸纵上空,腰身一弯,猿臂轻舒,就朝尸纵脖子抓去。 “起阵!”尸纵脖子一缩,就地滚倒,嘴里却不忘指挥。 他的话音刚落,他周身的天己、天庚、天辛、天壬四尸鬼动也不动,而位居西南角的地子和地丑却各挥一掌,朝正西方向打来。 老爸眼看就要落地抓住尸纵,喜上眉梢之际,脸色却蓦然一变,道声:“不好!”身子一歪,似是风吹柳摆,迅速从天己等五尸鬼丛中闪身出来。 退出来后,老爸脚步一颠,似醉非醉地猛扑向邻近的处于正北方位的地寅、地卯、地辰和地巳,不料这四人也是毫无动静,眼看老爸要攻击到,处于正西方位的尸纵等五尸鬼却五掌齐发,朝正北方打来! 老爸脸色又是一变,奋力跃起,尸纵等的掌力收发不住,立时扑向地寅等四尸鬼,但令人惊奇的是,那四尸鬼依然泰然自若,掌力到了面前,居然像是自然而然地消融了。 “古怪!”老舅道。 二叔则诧异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不明白大哥他们在干什么?捉迷藏吗?刚才大哥明明都快抓到尸纵那厮了,怎么又突然回身跑掉?刚才又明明快打中地寅那厮了,怎么攻到半道又突然跳起来?” 我默然不语,只见老爸呆了一呆忽然从东南方位以及正东方位之间的缝隙往外冲去,看情形,是要抓住身在圈外的尸横。 老爸这一动,正北、正西、西南、正南、东南、正东五个方位的十五个尸鬼全都动了! 天乙右手平出,无声无息地拍向老爸背心,天己、天辛一前一后,封住老爸退路,地子、地丑一左一右各伸一腿,扫向老爸腰胁,尸纵飞身直扑,一手如钩,直取老爸头顶百会,天丙、天丁分击老爸左右胸口,天戊飞身直踹,脚尖指处,正是老爸的小腹,地寅、地卯从两侧欺近,齐袭老爸左右膝盖,天庚、天壬翻滚在地,直取老爸双足,地辰、地己则挡住老爸去路。 这十五个尸鬼刹那间已经将老爸的上下左右路数全部封死,而且进退有序,毫不紊乱,谁也没有妨碍倒谁,犹如事先和老爸排练好似的! 二叔、老舅和我被撇在一旁,似乎无人顾及一样,但我们早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老爸一向说临敌时应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今真是应了他的这句话。 圈外的尸横大笑道:“陈弘道,饶你有通天本领,今天也得栽在我们手里!” 眼见老爸躲无可躲,忽的立住不动,身如铁塔般站在那里,蓦然间仰天长啸:“吼!” 这一吼来的太突然了,声势也太惊人了,刹那间,我只觉得是一记焦雷劈在我的耳边,震得我瞬间失聪,身体内气血翻滚,似乎沸腾了一样! 这一刻,场中所有的人的动作都微微一顿,我甚至看见地寅、地卯、天庚、天壬等尸鬼的嘴角隐隐有血迹出现。 老爸吼声不绝,趁着这一瞬,抬手一掌拍向尸纵,两掌相交,尸纵翻身后退,老爸右腿抡起,早踢中地寅和地卯的胸口,只听“啪、啪”两声,地寅、地卯忽的四眼圆睁,站住不动。 但在同一时间,天乙的手掌已经印在了老爸的背上,天戊的脚尖也踢中了老爸的小腹,地寅、地卯、天庚、天壬也纷纷得手。 “嘭!”“噗!”“啪!”“啪!” 一阵击打声接二连三响起,我的心也一阵一阵被揪起,这么长时间来,我是第一次看见老爸被人这样惨烈地击中。 我看见老爸身形一晃,随即站稳,脸上迅速涌起一股雾气蒸腾的红潮,脖子上青筋暴起,两条手臂也微微颤抖,但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 圈外的尸横忽然叫道:“不好!快后退!” 天乙、天戊纷纷一惊,急往后退时,却惊骇地发现手、脚都动不了了,天乙的手似乎是黏在了老爸的背上,而天戊的脚似乎是被吸在了老爸的肚子上。 “晚了!”老爸一掌拍在天戊头顶,回手又是一掌击在天乙额头,两股暗红血气从天戊和天乙头顶喷出,这两个尸鬼无声无息地跌落尘埃,再也不动了。 天庚、天壬趁机退了出去,而地寅和地卯依旧站着不动。这时候我们大家才明白,老爸踢中他们的瞬间,是劲透脚尖,封住了这两个尸鬼的穴道。 老爸“嘿嘿”冷笑两声,这一刻,我忽然不寒而栗,觉得老爸变得有些狠戾起来,老爸抬起手,轻轻拍去,又是一掌一个,打在地寅和地卯头顶,同样的两股暗红色的血气从地寅和地卯体内蹿出,他们两个也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退出去的尸鬼又纷纷按照原来的位置站好,嘴角虽然都有血迹留下,但都沉住气不动,天丙和天丁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是受伤不轻,天戊、天乙、地卯和地寅已然是不能动了。 老舅叹道:“又多了四个废物!” 尸横沉声道:“地午、地未,你们去站在地寅和地卯的位置上去!” “是!”地午和地未面无表情地去了。 尸横又道:“我去地乙的位置,地申、地酉、地戌、地亥,你们依旧在外围站定,听我的号令!” 尸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尸鬼,又看了看面冷如霜的老爸,“嘿嘿”干笑两声,道:“陈弘道,当真好厉害!六相全功有六相界,你阻滞我们内力的那一声狂啸,恐怕便是第四相界心相界的‘龙吟’吧?果真是龙啸九天,声振寰宇!” 尸横冷声道:“不止如此,尸纵,他在施展龙吟功时,趁着你们内息一滞,身形稍缓的时候,已然施展了第五相界无极界的‘先天罡气’了,不然他不可能硬生生地受你们那么多人的攻击还不死!” 老爸站在那里默然无语,忽然间“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呵呵……”尸纵和尸横相视而笑,道:“再厉害也不是神仙!” “老爸!” 我大惊失色,立即朝老爸奔去,老舅一把拉住我,低声喝道:“冷静!” 老爸也沉声道:“站着不要动。” 尸纵冷笑道:“陈弘道,你受的内伤不轻,难道还要硬撑?” 老爸阴森森地看了一眼尸纵,道:“即便是我有内伤,现在想杀你,也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尸纵陡然一愣,居然被老爸利刃似的目光盯得有些胆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尸横见状,“哼”了一声道:“陈弘道,你吓不着我们,我们阵中虽然有四人重伤,但是阵法未破,对付你足足有余!” 我大叫道:“你们的破阵法,我刚才已经看破,不就是五行阵吗?老爸,我助你破阵!”(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破阵 尸横和尸纵同时一愣,眼神中有些惊疑不定的神色,老爸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看老爸脸上还是隐隐有血气翻腾,似乎内息还未完全平复下来,不禁有些担忧。 二叔听到我的话,大喜道:“元方,你确定?” 说实话,我是猜的,乃是联想到五行之数以及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来推测的,但是看到尸横和尸纵的表情,我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于是我笑道:“我确定!其实,他们这个破阵法稀松平常,他们刚摆出来的时候,声势惊人,我还以为是多大的阵仗,心中有所怀疑,所以不敢妄下定论而已,等老爸和他们一交手,阵型变化反复,我便知道他们这个阵法原来不过是五行阵法而已!” 尸纵的脸色本来就和常人不一样,十分难看,现在更加难看了,他道:“你既然认出来了,我也不隐瞒,这确实是五行阵,只不过我很奇怪,尸鬼宗的五行阵和传统的五行阵差别很大,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我继续胡诌道:“不管是你们尸鬼宗的五行阵,还是传统的五行阵,在我们《义山公录》里都有记载,破阵,轻而易举!” 尸横冷笑道:“尸纵,我看这小子伶牙俐齿,是个惯说谎的人,不要被他给骗了,就算他认得咱们的阵法,叫得出名字来,也不一定破得了!” 老舅眨了眨眼睛,道:“元方,他这个阵法有什么门道吗?” 我知道老舅是故意这么问的,因为老爸受了内伤,不易立刻打斗,老舅借此拖延时间,对我们有好处,让老爸趁机暗运内息疗伤,而在我看来,这既然确定是五行阵法,那么老爸不动,对方也不会轻易动的,所以,我也不怕尸纵和尸横他们看出我们的意图。而老舅问时,尸纵和尸横也确实默不作声地盯着我,看我能说出个什么门道。 我微微笑道:“老舅你知道五行之数吧?” 老舅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二叔立即接口道:“我不知道,什么是五行之数?” 五行知识,我大多是从《义山公录&86;理篇》看来的,私下里又查看了一些资料,算是有所了解,当下,我笑道:“简单来说,所谓五行之数就是指五行之生数,乃是水一、火二、木三、金四、土五,又称‘小衍之数’,具体来说,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地二生火,天七成之;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地四生金,天九成之;天五生土,地十成之。故一为水之生数,二为火之生数,三为木之生数,四为金之生数,五为土之生数。六为水之成数,七为火之成数,八为木之成数,九为金之成数,十为土之成数。” 二叔眨眨眼,似笑非笑道:“哦,原来如此,好麻烦。” 我指了指尸纵、尸横等一干尸鬼,道:“你看这些个尸鬼所排列的阵型,正东方位原来只有一个天干尸鬼,也即天乙,现在也只有尸横一个,正是天一生水之理。西南方位原来有两个地支尸鬼,乃是第二生火之意,以此类推,其余几个方位分别是正北方为金,正西方为土,东南方为木,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所以此乃五行阵!” 老舅拍手笑道:“妙啊,元方,听你这么一解释,我恍然大悟啊!” 尸纵和尸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他们这个阵法的具体运作,靠的无非就是五行相生相克以及阴阳相冲相合的道理,但因为人数有限,他们只能凑成生数,达不到成数,因此只能以五行相生和阴阳相冲来发动和运转阵型。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保持一个静的局面,即围敌不动,待敌先动,后发制人。” 尸纵和尸横的脸彻底黑了下来,而老爸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如常,我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继续说道:“所谓阴主静,阳主动,阴收阳散,以静制动。敌人若陷于阵中,不攻击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出手;敌人一旦有所动作,便是阳动,他们立即就会收,也就是起阵,这便是五行阵中阴阳相冲的用法。” “那五行相生呢?”二叔问道。 我道:“一旦有人攻击他们的阵形,他们就会起阵,但他们起阵之后却不是被攻击的一方还击,而是利用五行相生的原理来进行救援。所谓五行相生,也就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比如说老爸攻击正西方的土位时,尸纵他们并不动,而是由西南方火位的两个地支尸鬼出手,后发制人,老爸便倍感压力,不得不停手,这便是火生土的原理。” 二叔一拍脑袋,道:“原来如此!我懂了!怪不得我刚才看他们动手的时候那么别扭!原来是这样!” 老舅道:“可是现在他们的人手好像不够了啊,天干少了两位,五行就凑不齐了吧?” 我道:“他们肯定是想用‘八个坛子七个盖’的办法来藏拙。利用别的方位上的人手来补不足的。天三位置上的人手不够时,天五位置上的人可以灵活补齐。” 尸纵听到这里,勉强挤出一丝哭一样的笑容,道:“陈元方,既然你认出来我们的阵法,请问你如何破阵?” 我笑道:“这个嘛,山人我自有妙计,待会儿用了你便知道。” 尸横目光一冷道:“陈元方,不要忘了,我阵外还有机动人员,你即便真的知道如何破阵,最好也不要逞口舌之利,在外指挥,不然他们会杀了你!” 我“哈哈”一笑道:“杀我?你们要想杀我,我在墓室里乱窜的时候,你们早就杀了很多次了,何必等到现在?你们是不敢杀我的,不然谁给你们找通灵宝珠?” 尸横一愣,无话可说,一时间气得七窍生烟,几乎要哇哇大叫,尸纵则大声道:“我们不愿意和你斗嘴,陈弘道,有种和我们决一胜负!” 我道:“我老爸不会和你们打的!” 尸纵一愣,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我笑道:“我刚才说过了,你们以静制动,以阴收阳,我老爸不动,你们就不敢动,只有我老爸动的时候,你们才能看到我老爸的破绽,才敢动,所以,只要我老爸不擅自出手,你们就活捉不了他。” 尸纵的嘴巴咧的大大的,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老舅顿时裂开嘴笑了起来,二叔也笑得捶胸顿足,道:“好啊,哈哈,我现在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干着急,没招啊!好!元方,有你的!不愧是二叔的好侄子!” 二叔不知道,我虽然表面上看似轻松,手心里也暗捏一把冷汗,因为破阵的方法我还没有告诉老舅和老爸,如果尸纵和尸横让阵外的几个地支尸鬼冲进阵来活捉我,老爸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老爸一动就又会牵动五行阵发动,这对我们大大不利,所以我只能趁机用言语攻势乱了尸纵和尸横的方寸,然后迅速进行破阵! 眼看此法凑效,尸纵和尸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立即附到老舅的耳朵旁,低声说了几句,老舅脸上笑意未收,心思急动,早把我的话全都记住了。 我又对老爸眨了眨眼,飞了一个眼色,让老爸相机行事,老爸领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尸横忽然大叫一声:“气煞我也!我就不信你们一直不动!地申、地酉、地戌、地亥,进阵活捉陈元方!” 果然如此!我不禁暗叹一声:“好险!” 地申、地酉、地戌和地亥齐声领命,一起往五行阵里冲了进来,老舅却大喜道:“元方,还真让你说中了!” 我则大声道:“老爸,老舅,移形换位!” 就在同一时间,老舅飞身扑到老爸身边,老爸身形一晃,回到了我的身边,尸纵和尸横等人一愣,瞬间有些傻眼。 老舅气定神闲地站在五行阵当中,双眼微微闭着,四肢放松,浑不把尸纵等人放在眼中,这以静制动的方法当真管用,他们一时间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这边,刚攻进来的地申等四人,被老爸迎头痛击,老爸刚才借着我们说话的时间,早把内息调匀,虽然说受了伤,但是对付四个地支尸鬼,还是绰绰有余。 老爸生怕迟则生变,因此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几个照面,地申等四个尸鬼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而五行阵里,尸纵和尸横才刚刚反应过来。 其实,尸纵等尸鬼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如果群殴我们,老爸虽然厉害,但我和二叔都不会武功,所以他们的赢面还是很大的,但他们偏偏搞什么幺蛾子,非要摆一个阵活捉我们,这等于先给自己上了个紧箍咒,不束手束脚才怪。 尸横气得双眼冒火,尸纵连忙提醒道:“尸横,不要慌,不要乱了阵脚,咱们就和他们耗!反正他们只要不出阵,就跑不了!” 这个时候,我对老爸又耳语了几句,老爸默然地点了点头。 二叔搓手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干什么,但是看样子,会很刺激,我很期待哦,哈哈哈!” 我朝老舅使了个眼色,又和老爸相视点头,之后,我大喝一声:“动手!” 老舅身子一弓,猛然朝西南方位的两个尸鬼攻去! 尸横大喜道:“忍不住了吧!哈哈!” 和之前老爸出手时一样,西南方位的两个地支尸鬼并不动,东南方位的三个天干尸鬼动手了!此正是地二生火,天三生木,而木生火! 但我要的就是如此! “老爸,动手!”我大喝一声。 老爸迅速晃动身子,加入战团,尸横和尸纵紧张地盯着老爸,看老爸是攻击哪个方位,他们好做出应对的措施,但是接下来,他们都傻眼了,因为老爸没有攻击哪个方位,而是跳到东南方位,和那里的三个天干尸鬼一起,动手袭向了老舅! “怎么回事!”二叔惊叫一声。 我也是手心出汗,不知道这一此来的对不对。 “不好!”尸纵和尸横同时大叫道,急忙出手,“呼呼”两掌,朝老爸和天干三尸鬼那里打去。 “猜对了!”我兴奋地暗叫一声,五行阵要破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声音不对 五行阵中的尸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阵法已经乱了,尸横所在是天一生水之位,尸纵所在是天五生土之位,这两个尸鬼一起出手,攻向天三生木之位,第二生火和地四生金之位全都愕然不知所措。 老舅本来攻向第二生火之位,那里的两个尸鬼毫不动摇,等着天三生木之位来援,但是天生生木之位有老爸的插手,立即变得不对了,相生变成了相悔,根本援救不了火位。 老舅哪会错过此等良机,愣是毫不费力占了个大便宜,两只手掌轻而易举地拍在了傻傻站在火位分不清楚状况的两个尸鬼头上,那两个尸鬼直到倒地重伤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排练多年的阵法今天就突然和往常不一样了。 老舅得手之后,老爸立即抽身而出,而老舅也向金位攻去。 此时,尸纵和尸横的掌力已到了木位,木位的三个尸鬼本来是援救火位的危机,根本想不到会引来自己人的攻击,他们五个登时大乱起来,差点来个自相残杀。 老爸更是从中作梗,大叫一声:“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说话间,“呼”的一掌拍向木位的三个天干尸鬼,尸纵和尸横只能保证自己不伤到自己人就万事大吉了,哪里还有空回援? 而水位本来是尸横守护的,结果他走了,水位立即成了空位。 如果说尸横一人来攻向木位,那还正好暗合了天一生水,水生木之理,但是尸纵也加入了圈子,这就变成了水木相悔,木位孤立无援,老爸一举得手,转瞬间已经伤了三人! 尸横和尸纵目瞪口呆,等他们慌慌张张乱中安定以后,老爸这边早已经把土位的四个尸鬼收拾了,又和老舅一块把金位的尸鬼全部废掉,这下便只剩下尸纵和尸横站在场中了。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了,满打满算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老爸和老舅都是按照我的计策行事,而他们得手的顺利程度也远远超乎我的意料。 由此可见,这五行阵最大的缺点便是一行失手,其余便不知所措,因为他们自己是不能擅自出手,不然其生位一旦遇袭,他们便无法援手,但这几乎等同于伸长脖子等着别人来宰。 尸纵和尸横呆在当场,许久不动,忽然间,尸横身子一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嘶声道:“陈元方,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破阵的?” 我平静地答道:“很简单,你们以五行相生相克布阵,我以五行相乘相悔破阵!” “相乘相悔?”尸纵喃喃道。 “对!”我道:“就如金生水,但水多金沉,这便是相悔;金克木,木多金损,这便是相乘,天地间,不论阴阳或是五行,都要讲究一个平衡,任何一方多了都有害无利。你们的五行阵法如果要运行正常,也必须是一个平衡的局面,而我破的就是你们的这个平衡。我让老舅攻击火位,木位必然救援,你们排练阵法已久,因此救援时出手的力量一定是固定的,也就是刚好够木生火的那个程度,我让老爸在木位出力,正是破了你们原来的平衡,木过多,便木火生悔,救不了火了。而你们阵法一行乱,五行皆乱,平衡全失,怎能不破?” “以相悔破平衡?”尸纵忽然苦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都参悟到这种程度了。果真是天赋过人!不得不服!” 我道:“不要忘了,我是麻衣陈家的人,学的是麻衣道派的相法,天下间相术同源三出,江湖派、学士派与麻衣道派成鼎足而立之势,江湖派讲究实用,学士派重视著述,而我们麻衣道相则很简单,其宗旨归结为一个字便是‘合’,此“合”便有平衡之意。” 要说领悟到这一层,还真是这一段时间受到老爸的启发以及自己的苦思冥想得出来的,确切来说,是我在找寻这个奇怪大厅出路时想出来的,因为无迹可寻时,就要回归本源宗旨,麻衣道法的宗旨便是“合”。 其实,中国人,尤其是命理学家,自古以来非常讲究的一件事就是“合”,这个“合”字发散开来乃是“和睦”、“共同”、“协调”、“自然”、“平衡”、“不冲突”、“不刺眼”等含义,因此“合”要求人与人合,人与天合,人与地合,不合必招祸,万物皆然。 相术也是讲究“合”的一门哲学,仅仅拿人的面相来说,不管相术里再怎么讲究三停、四渎、五岳、六曜、八学堂、十二宫,最终还是要归结到一点,那就是整体看上去要“合”。 简单来说,一个人的鼻子长得很挺拔,很秀气,这是吉相,但他的这个鼻子一配上他的眉毛、眼睛和嘴巴以后,会显得非常突兀,非常不自然,非常不协调,那这个人的面相就糟了,个别破坏了整体,是不合的体现。 同样,建筑也是如此,如果一个建筑物和它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非常刺眼,那么无论这个建筑物本身造的多么美观、多么雄伟,它在相士眼中,都会呈现出一种不好的观感。因为建筑和它周围的环境是一体的,是要讲究“合”的。因此,真正的相术高手相宅时,不会太拘泥于这个建筑的某一点,比如这个门太窄了,这个台阶太宽了等等,而是先看整体的观感,是否合于天地,合于人群,合于周遭。 这个“合”同样要求阴阳合剂,阴就是阴,阳就是阳,阴阳可以融合,但不能相冲,否则便大事不妙。 举几个简单例子,男人是阳,所以男人就要阳刚、阳光、豁达一些,不能阴暗、小心眼,这样才能健康,才能长寿,才能成大事,男人女相,或者不阴不阳,那就注定不能长久,这也是人妖为什么寿命都很短的原因。 同样,女人为阴,所以女人要温婉、柔和、低调一些,不能暴躁、太坚硬,女人如果是暴躁脾气,身体一定不会很好,也不会太招人喜欢,因为阴的身体里承载了阳的性格,不合,而不合必有难。 再举一个例子,白天是阳,晚上是阴,阳主动,阴主静,因此白天才是人们进行各种活动和工作的正确时间,而夜里必须要休息,要静下来,所以,白天长眠不醒、四肢不勤或者夜里活蹦乱跳、不事休息的人身体一定会垮掉。 因此,“合”这一概念,中国人在几千年前都已经提了出来,可惜到了近代,世人反而忘了这些古老的智慧,不断地违背自然规律,做出种种不合的事宜,于是乎各种现代病、文明病、自然灾害、生态危机此起彼伏、层出不穷,人类束手无策的时候,终于有所觉悟,于是又纷纷提出“生态平衡”、“可持续发展”、等理念,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笑。 闲话不多说,言归正传,尸纵和尸横看到阵法已破,众尸鬼一败涂地,尸纵当即心灰意冷,尸横急怒攻心,他们知道不是老爸的对手,所以也不再妄动,只是惨然笑道:“你们赢了。” 我心中暗呼:“侥幸!若不是他们执意要生擒我,而是生死不论,不用五行阵围困,估计也不会输了。” 老爸上前封了他们的穴道,将他们丢到墙角处,其余那些尸鬼,能动的也一一封了穴道,统统丢到尸纵、尸横身边,然后问他们道:“告诉我们,出口在哪儿?” 尸纵冷笑道:“你们赢了就赢了,出口自己找,我们是不会说的。” 老本“哼”了一声,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尸横鄙夷道:“杀了我们也不说!” 老爸阴沉道:“我不杀你们,我说过我不杀人,不过我会废了你们武功!” 尸纵和尸横脸色都是大变,显然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但很快,他们就又恢复了平静,尸纵道:“陈弘道,如果你废了我们武功,我们立即就自杀,出口在哪儿,我们还是不会说的。” 我道:“老爸,算了,说不定他们的宗主就在暗中监视他们,他们要是说出来,下场更惨,还是不问他们了,他们之前没有对咱们下毒手,咱们也不为己甚,出口还是自己找吧。” 老爸点了点头,不再搭理尸纵和尸横。 老舅在仔细地观察四周的墙壁,二叔翻着包,找吃的喝的,给我们分些饮水食物。 我看了看表,我们进这个大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了,外面应该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但我感觉在这个不见日月的轩辕岭山体内,仿佛已经待了几个星期一样,还真是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元方,这四周的墙壁摸起来都一个感觉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把四周都封死了啊?”我听见老舅的声音道。 我道:“不会的,这大厅里有空气流动,没有被封死。” 老舅苦恼异常,忽然一拳打在石壁上,大叫一声:“狗日的尸鬼宗,狗日的尸鬼王!有种出来单挑!你妈的设的什么局!要是老子的鼠军在此,定搅得你们天翻地覆!” “老舅开始急躁了……哎,不对啊!”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吃惊道。 “什么不对?”老爸问道。 “让我想想!”刚才似乎是抓到了一点点线索,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好像明白了些东西,“我知道了,是老舅的声音有些不对!”我豁然醒悟,急忙喊道:“老舅,你站着别动,再说几句话!” 老舅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怎么,我有什么问题吗?” “果然不对!”我惊喜交加,老舅的声音一直是洪亮的,乃是相音十二律中的“亮音”,如今却有些沉闷,和十二律中的“闷”音相似! “老舅,再换个位置!” 老舅虽然不解,但还是按照我的话又往别的地方走了十几步,然后问我道:“可以了吗?” 我凝神细听,老舅的声音果然又有变化!这次是破音,犹如破锣乱敲一样! 虽然这几次变化都很细微,老舅的主音并未变化,只是些许带有一丝别的异常音律,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莫非这石室里有个隐藏的局,其中暗藏生死吉凶之地?(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相音 声音有异常,老爸耳聪目明,不可能发现不了,只不过我们之前先是因为大厅无出口而慌张,然后又遭遇了尸纵、尸横一干尸鬼,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且这些异常现象都十分细微,不仔细分辩,还真分辨不了,更何况,我们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奔波,声音早有些变化了,所以我们对此也没太在意。 或者还有一个原因,老爸他们对相术尤其是相音都涉猎不多,对相音十二律更是知之甚少,所以关注点根本不在此处,而只有我,将相音十二律认真地区别过,所以出现变化时,我比他们要敏感。 但现在一想,这恰恰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因为人的声音如果发生变化,除去生理或病理现象以及人为的原因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环境发生了变化,比如说从空旷之地进去了狭小的封闭空间,或者是从无风的环境进入了狂风呼啸的环境;另一种可能是时间发生了变化,比如说人在清晨、中午或者晚上时,声音也可能发生细微的变化。 但是,在同一个大厅里的不同地方,声音会出现不同的变化,那绝对不正常,而不正常的地方正是这大厅! 而通过音之变化,来窥破这大厅的秘密,正可用麻衣道的相术! 《义山公录&86;相篇&86;相音章》说:“上相之相审声,中相之相察色,下相之相观形。”意思就是高明的相士往往一听声音,就能判断出福祸吉凶,而寻常的相士则是观察气色变化才能判断,再次一点的相士则需要通过具体的脸型、头型、体型以及五官形状等才能得出结论。 书中还说:“人之声音,以气为根,气出于声,声发为韵,犹天地之气,轻清上浮,重浊下坠,实与天地相配,自然相应,闻声相音,吉凶立断!” 《相音章》中对于十二种音色的区别有比较具体的描述——“似出自矮檐,嗥于牛腹,悲戚而声缓,音低而韵短,是为闷音;似出自棚厩,嘶于马嘴,凄绝而声虚,音高而韵断,是为促音;似出自荒原,号于羊口,惨乱而声萎,音高而韵虚,是为急音;似出自胸中,呼于鼻端,委屈而声哑,音低而韵弱,是为喑音;似出自枝桠,叫于乱鸦,混沌而声困,音大而韵浅,是为浊音;似出自火炉,竭于大漠,干枯而声嘈,音大而韵切,是为焦音;似出自破锣,止于罐陶,中空而声糟,音大而韵乱,是为破音;似出自舌前,迸于唇边,散漫而声燥,音大而韵薄,是为烈音;似出自丹田,发于肺腑,深实而声重,音低而韵广,是为厚音;似出自幽谷,流于山涧,玲珑而声婉,音高而韵长,是为脆音;似出自铜钟,扬于大鼓,圆畅而声雄,音重而韵雅,是为沉音;似出自九天,鸣于深渊,气固而声坚,音清而韵圆,是为亮音。” 总体来说,“促、急、喑、浊、焦、破、烈、厚、脆、沉、亮”十二音律中,“脆、厚、亮、沉”乃是吉音;其余八音都是凶音。 这十二音律,有些并不好区分,但我恰恰就是对这些不好区分又能区分的东西十分感兴趣,花费了不少精力去研究和分辩,最终还是认得比较清楚。 而眼下恰恰是可以用到的时候。 想到此处,我让老爸在这个大厅中不同的地方分别用中气呼喊,结果果然证实了我之前想法的正确性,不同地方的声音略有不同,老爸的本音乃是“沉音”,他挪动了十六处位置,声音带了九次变化,而且凶多吉少,只有一处出现本音! 我让老舅也试了试,结果老舅的声音也是九次变化,八次凶音,一次本音,舅舅的本音是“亮音”,出现位置正是老爸出现本音的位置! 二叔的本音是“脆音”,我让他也试了试,结果还是九次变化,八凶一吉,本音出现位置,和老爸及老舅一致无二! 这样,我基本就可以确定下来了。 尸纵和尸横开始只是冷笑着我们反复折腾,到最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变得神色严肃起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将我的结论告诉了老爸、老舅和二叔。 老爸道:“如果按你所说,那这个大厅中只有那一处是吉,其余都是凶地。” 我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二叔道:“可这又说明了什么?我怎么感觉这整个大厅里都是阴冷阴冷的,没有一处不是凶地。” 老舅道:“你别打岔,听听元方到底要干什么。” 我沉吟道:“只有一处是吉地,我的意思很明显,只有那一块地方有出口。” 二叔愣了愣,然后道:“不是吧,元方,你说的那块吉地怎么可能有出口?那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老舅也道:“对呀,元方,你要说是四面墙壁中某一面的某一个地方,这样或许还合逻辑,但是,你说的吉地是大厅中央,那里怎么会有出口?” “对!没错,就是大厅中央!” 我所说的吉地正是这个奇怪的没有出口的大厅的中央之地,只有那一块地方,我们的声音才不掺杂一点凶音。 于是我肯定地道:“如果这个大厅存在出口,那么一定就在此处!” 老爸他们听了之后,不再说什么,他们完全信任我,转而对中央之地仔细研究起来。 但是中央之地明明是实实在在的地,这个老爸和老舅敲打过多次,也细细查看了许多遍,二叔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把每一粒灰尘都看个透明,但是他们还是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嘿嘿,没有用的,凭你们现在的微末道行,找不到出口的。”尸纵冷笑道。 二叔大怒,蹦起来大骂道:“闭上你的臭尸嘴,老子要是找不到出路,先把你的舌头拔下来,撒泡尿给腌了!” 尸纵一愣,冷笑两声,道:“看你这么着急上火,念在你们没有怎么为难我们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们吧,这个石室本来就十分诡异,我们的首代尸鬼王当年只留下了如何使用这个石室的方法,并没有说这个石室的具体秘密,即便是我们宗主,也参悟不透,所以,你们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我看了一眼尸纵,见其神色诚恳,不似说假话。 机关应该是没有的,我之前已经想过,这大厅里一定被施展了某种类似障眼法的秘术或者是类似伪禁制术的秘术,以致于出口确确实实存在,而我们却找不到。 障眼法?伪禁制术? 通灵宝珠! 忽然间,我的脑海里蹦出这四个字! 如果说这个石室有着连尸鬼宗宗主都无法破解的秘密,而且还是陈万年留下的,那么这个石室便很有可能是通灵宝珠在作怪! 出口明明有,我们找不到,那就说明石室里有隐藏或者曲折的空间,而能够营造神秘空间的不正是通灵宝珠吗? 一定是它! 想到这里,我又是激动,又是惊骇,因为按照我的想法,通灵宝珠十有八九就藏在这个石室大厅里! 历来寻找通灵宝珠的人都以为它既然是无上至宝,肯定是隐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或者是极其危险的地方,而这个显而易见的空旷大厅却很容易被人忽略。 如果我是藏宝人陈万年,或许我也会把通灵宝珠藏在这个大厅里。因为即便是藏得再隐秘,也会被人找到,藏宝的地方再危险,也有不怕死的高人敢进去。 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陈万年,我把通灵宝珠藏在这个大厅里,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我稍稍有些发呆,仔细地回想《义山公录》里能用到的语句,忽然又想起来之前破五行阵时的经验,无法可解时,就想本源宗旨,麻衣道法的宗旨乃是“合”。 “合?”我喃喃念道,开始环视四周,这大厅里什么地方是“不合”的呢? 石棺么?地板吗?墙壁吗? 我的目光绕着大厅转了几转,苦苦思索着一些可能性。 老爸也皱着眉头沉思起来,老舅和二叔见状,也不吭声,而是警惕又紧张地看着四周。 我挠着脑袋,头顶上的矿灯早就不亮了,我一直没取下来,这时候才把矿灯取下来给扔掉,但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天花板上的灯! 我猛然抬起头,看着头顶幽幽发亮的灯光,心中忽然有些豁然开朗,这灯有问题! “这灯之前已经灭了,而不知怎么又亮了!”我心中暗思,“如果说不合,只有这天花板上的灯架最不合!一片死寂一样的空间,唯有这灯熠熠生辉!” 我又细细看了几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低声自言自语道:“嘶,这样子好像是鬼火呀……” “老爸,你能不能把灯架取下来?”我问老爸道。 老爸仰面看了一眼,然后轻轻一跃,猿臂轻舒,伸手朝灯架摘去,在抓到灯架时,老爸一用力,那灯架纹丝不动,老爸轻“咦”了一声,然后老爸两手都抓住灯架,腹部用力,把下半身提了上去,脚底顶在天花板上,借力使力,猛地往下拽那灯架,那灯架禁不住老爸的大力,顿时摇摇欲坠,老爸趁机又用了一次力,立时把那灯架拽了下来。 就在此时,灯架上的幽幽鬼火忽的全都灭了,四周一下子黑暗起来,黑暗中,一种无比诡异的感觉笼罩着我全身,让我在刹那间毛骨悚然!(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尸鬼王 “陈老二,快打开电灯!”我听见老舅喊道。 “我没有电灯,找不到了!”二叔在黑暗里叫道。 “老爸?”我半天没听见老爸的动静,不由得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老爸!”我惊悚地又叫了一声,老舅和二叔也安静了下来,但依旧没有老爸的回音。 我顿时凉了整个后背,冷汗出了一额头。 “弘道不见了?”老舅慌乱地问道。 就在此时,蓦地里一道亮光闪现,耀在半空中,其惊艳程度不亚于黑夜里的一道巨形霹雳! 我的眼睛在那一刻刺痛异常,不自觉地两行泪水便流了出来,但就在这一刻,我的眼中忽然灼热起来,犹如两股热流一起涌到眼眶里一样,我想闭上眼睛,但是却惊骇地发现眼睛闭不上了! 在我惊异的瞬间,我似乎看见我的眼睛里迸出两道血红色的微茫,迎着那道霹雳似的亮光,扭结在了一起,很快,便都消失不见,而我的眉心处一阵刺痛,像针扎了一样,但很快,也恢复正常了。 刺眼的光芒过后,我的眼睛还是不停的流泪,又涩又痒,我无奈地蹲下身子,不停地揉眼。 一个手电筒亮了起来,我眨了眨眼睛,感觉好了一些,灯光里有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我眯着眼睛一看,见是老爸在那里照,顿时大喜,道:“老爸!” 二叔也叫道:“是大哥!” 老舅忙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老爸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刚才我把灯架取下,落在地上后,便发现你们都不见了,我怀疑那灯架有问题,便一掌劈碎,然后便又看见你们了。” “啊?”我们三个登时有些愕然。 我问道:“那刚才那道亮光是怎么回事?” “什么亮光?”老爸疑惑道。 “就是闪电一样的亮光啊,把我的眼泪都耀出来了。” “哪有闪电一样的亮光?元方,你糊涂了?”二叔道。 老舅也微微诧异地看着我。 难道只有我看见?我有些傻了。 忽然间,我感觉他们三个的眼神都有些诡异,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由得后退一步,道:“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 老爸道:“元方,你的脸上怎么有血?” “血?”我吓了一跳,连忙摸自己的脸,慌乱道:“哪里有血?” 说话间,我摸到刚才淌在脸上的泪水,道:“是泪水吧。” 说着,我看了一眼手,这一看,我愣住了,手上鲜红一片,不是血迹是什么! 我连忙再擦了一把脸,把手放在灯下看,还是血! 我顿时有些惊悚,难道刚才我眼睛里流的不是泪水,而是血? 老爸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道:“就是刚才我看见一阵亮光,刺得眼睛疼痛异常,不自觉地就流泪了,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莫非是血泪?”老爸微微动容道。 “血泪?”我也吃了一惊,瞬间想到老公馆的地下室,想起貔貅来。 老舅道:“什么血泪?你们在说什么呢?元方,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我道:“刚才有些疼痛、痒涩,现在好了,没事了。” 二叔道:“没事就好。你们快看,这个石室好像恢复正常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恢复到我们刚进来时的样子了,一个大厅,三个出入口,两个通往侧室,一个连着回廊。 老舅喜道:“元方,你成功了!” 我心中也十分欢喜,连忙道:“侥幸,侥幸!呵呵。” 老爸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默不作声,我见了便安慰道:“没事,老爸,我的眼睛不碍事。” 老爸道:“你的眼睛可能没什么问题,或许是阴阳眼的应有反应,只不过,你们发现没,尸纵、尸横和那些尸鬼全部不见了。” 我刚才已经全然忘了尸纵等尸鬼的事情,老爸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连忙环顾四周。 “咦,对呀!怎么都不见了!”二叔惊叫道。 “小心,有人!”老爸忽然叫了一声,接着,将手电筒塞到老舅手里,他身形一晃,挡在了我们面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看见一道黑影迅速飘了过来,身法既快,又诡异,宛若一片落叶,盘旋风中,左摇右摆,捉摸不定,实在是令人骇然。 那身影在距离我们一丈之地时骤然停住,只见他右臂微抬,屈指轻弹,石室的四周忽然都有烛火出现,整个石室一下子亮堂许多,那人“嘿嘿”笑道:“恭喜诸位,破了五行阵,击败了我尸鬼宗纵横护法,伤了天干地支二十二尸鬼,也破了九音玄宫阵。” 九音玄宫阵?莫非便是这个找不到出路的石室? 刹那间,我便想明白,原来是局中局!九音玄宫阵,八凶一吉,居然被我给误打误撞破掉了!我瞬间又暗呼一声侥幸,这次才是真的感觉到侥幸! “在下麻衣陈弘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老爸沉声问道。 那人披着一个黑色斗篷,全身都笼罩其中,既看不清他的身材,也看不见他的面容,他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那眼睛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光芒,也看不见丝毫波澜,仿佛深不见底,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阴森之气望外冒出。 我看不透他,但是直觉告诉我,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气势,又出现在轩辕岭尸鬼宗总舵之地,说不定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尸鬼宗的宗主,当代尸鬼王。 只听他轻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尤其是这位破了九音玄宫阵的年轻人,陈元方,他要留下来。” “又来!有完没完!”二叔骂道:“老子们谁也不留下来!识相的快滚蛋!不然下场和尸纵他们一样!” 老爸也冷声道:“既然不肯告知姓名,还请让开,不然休怪无礼!” “陈族长,受了内伤就不要这么冲动了。”斗篷人“嘿嘿”一笑,再不答话,蓦然间,欺身而进,只一瞬,身影便到,令人淬不及防间,嗖的一掌拍出,快逾闪电般朝老爸面门而去。 老爸早有防备,沉肩坠肘,小臂上抬,三指成钩,扣向斗篷人的手腕。眼看斗篷人手掌就要递到,手腕却忽的一歪,斜斜地向下而去,收掌成拳,去势不衰,直挺挺地击向老爸的胸口。老爸则变钩为掌刀,向斜下方猛切而去,斗篷人脚尖一错,后退一步,屈膝向上,临到半空时,小腿猛踢,一股劲风直逼老爸的下颌,老爸身子一歪,便已躲过,不料,就在此时,变故陡生,斗篷人斗篷突然胀起,斗篷之下“嘭”的腾起阵阵白烟,一股刺鼻难闻的硝石硫磺灼烧味顿时扑面而来,我们都不提防白烟中蹿出另一个人影,迅捷无比地朝我抓来。 “放肆!”老爸大喝一声,急回身,朝斗篷人后颈抓去,斗篷人却冷笑一声,身形暴起,一掌探来,直取老爸背心。 老爸没有回头,心分二用,脚向后,手向前,一把抓住袭击我的那个人影,往后扯去,斗篷人用招一半,忽然撤回,同时“哈哈”大笑道:“陈弘道,上当了!” 老爸愣了一愣,看着被自己抓到的人,乃是一团黑布披在一个人形道具之上,我也诧异道:“是假人?” 忽然,老爸脸色一变,把那东西摔在地上,怒道:“有毒!” 说着,老爸急点自己胳膊上的穴道,但却似用不上力一样,身子微晃,居然有些站不稳的迹象! 我们都大惊失色,老爸如果出事,我们可就都出不去了。 “陈弘道,你累了,躺下休息吧。”斗篷人“嘿嘿”冷笑道:“中了尸鬼宗‘万尸粉’之毒,仍凭你是大罗金仙,也得给我迷糊一会儿!” 斗篷人说完,老爸奋力往前扑去,但却是一个踉跄,轰然倒地,虽然老爸的眼睛还在努力睁着,身体微微挣扎,但是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斗篷人道:“如果你不是在五行阵受伤,我又出其不意,用了道具,要想让你中招,还真不容易。” 我和二叔赶紧上去搀扶老爸,老舅却一把拉住我们,沉声道:“站住!万尸粉提炼自万尸阴气,最善迷晕人,弘道没有中毒,只是晕眩脱力,你们一碰他,下场和他一样!” 说话间,老爸的眼睛已经慢慢闭上了,身子也完全被麻痹,一动不动。 老爸的武功之高,我心知肚明,但从中毒到被麻翻,前后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那“万尸粉”的厉害,实在是非同小可! 我急得不知所措,二叔也急道:“那怎么办?” 老舅没有回话,转为对斗篷人道:“以万尸之毒,精炼成药,能用万尸粉者,必是尸鬼王!” 斗篷人“哈哈”笑道:“到底是蒋家的家主,一口道破我的底细,不错,我就是尸鬼宗第十二代尸鬼王!” 老舅道:“既然你是尸鬼王,我也不和你废话,你划个道吧,到底要干什么?” 尸鬼王道:“我说的很清楚,要陈元方留下。” 老舅摇头道:“办不到!” 尸鬼王道:“那就全留下吧!” 老舅道:“好!让我来领教一下尸鬼王的高招!”说着,老舅奋力一跃,合身扑上,势头极猛,尸鬼王似乎不想正面迎敌一样,轻轻一闪,早已躲过。 老舅一招抢先,趁机再攻,双手一错,大跨步再去追时,尸鬼王蓦地一掀斗篷,只见一股红色雾状物喷薄而出,老舅只是防着尸鬼王再弄出一个道具,不曾料到尸鬼王斗篷里尽是毒,急躲时,哪里还来得及,那红色雾状物早有一星半点沾在老舅身上,老舅退了两步,身子便歪歪扭扭起来,紧接着便摔倒在地。 尸鬼王冷笑道:“蒋明义,驯兽的本领天下第一,这功夫比起你妹夫来,可差的太远了!” “里乐五傲眼的,流泪翁故……”老舅大着舌头呜咽不轻,我却明白老舅说的是:“你个不要脸的,就会用毒……” 尸鬼王冷笑几声,转而看向我和二叔,二叔脖子一缩,颤声道:“你要干嘛?” 尸鬼王浑不把二叔放在眼里,而是把目光锁定在我身上,道:“拿来!” 我微微一愣,道:“什么拿来?” “通灵宝珠!” 我吃了一惊,道:“我哪里有?” 尸鬼王“哼”了一声,道:“不要装糊涂,你们刚才彻底把九音玄宫阵给破了,就是说连我都恢复不了了,这个阵是首代尸鬼王陈万年留下的,我研究时日颇多,知道是通灵宝珠暗中起作用,阵完全被损,只能说明通灵宝珠被你们给取走了,而你们这群人中只有你能取走,所以快交出来,只要把通灵宝珠给我,我便不为难你们!”(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又见血泪 “通灵宝珠?”我道:“刚才我什么都没有拿,连个石子都没见到,更不用说是宝珠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既然是尸鬼王,你应该一直在暗中观察我们,你看见我拿东西了吗?” 尸鬼王道:“阵破之时,一阵黑暗,我什么也没看到,但我确信通灵宝珠没有了,因为我们这整个尸鬼宗的总舵都没了灵气!” “可我真的没拿,要不你来搜我。” 尸鬼王看了我一会儿,道:“你脸上的血泪是怎么回事?阴阳眼?” 我顿时吃了一惊,须知我的阴阳眼还未开启,和常人眼睛无异,他怎么看得出来? 尸鬼王见我惊诧,冷笑道:“我们是尸鬼宗,尸鬼之事,没有人把我们更了解,凡人有阴阳眼,目光闪烁间,会有异状,我自然能分辩的出来!” 说着,尸鬼王朝我大踏步走来。 “你要干嘛?”我后退两步道。 尸鬼王怪笑两声,狠戾道:“你的阴阳眼不是天生的!血泪也是刚刚流出来的,肯定和通灵宝珠有关!既然你不给我通灵宝珠,我便取下你的阴阳眼!” 二叔立即把我拉倒他身后,伸开双臂,挡着尸鬼王,骂道:“你有病啊!不给你珠子,就挖人眼珠子!你敢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麻衣陈家、冀北曾家、颍上蒋家绝对与你不死不休,尸鬼宗就等着被灭门绝派吧!” 尸鬼王顿了一顿,忽然一把抓在二叔的脖子,厉声道:“就算和天下人为敌,我也要把通灵宝珠拿到手!” “咳咳!”二叔被尸鬼王掐的直翻白眼,我把心一横,跳到一边,喊道:“住手!尸鬼王,通灵宝珠我没有,眼珠子有一双,你要真想要,就拿走吧!” “嘿嘿,有胆!”尸鬼王放开了二叔,二叔滑落在地,晕死了过去。 尸鬼王走到我面前,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要不,我也先给你上点迷药吧,这样你就不痛了,嘿嘿。”尸鬼王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手帕似的白布。 “来,把鼻子凑上来吸一下,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感觉,没有痛苦。”尸鬼王道。 此时此刻,我虽然毫无反抗之力,但是作为麻衣陈家的嫡系传人,骨气还是有的,我正准备破口大骂,来个壮烈一点的表现,一个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放开他。” 这声音好熟悉! 我循声望去,早看见面具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尸鬼王回头一看,道:“是你?” 面具人道:“是我。我本来不想出来的。” 说完,面具人又朝我说道:“陈元方,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我暗暗思忖,这个面具人肯定比尸鬼王安全的多。于是,我快步跑了过去。 面具人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然后点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阴阳眼,假以时日,就可以真正开眼了。” 我眨了眨眼睛,道:“多谢你。” “谢我什么?” “如果不是你,现在我的眼睛都被挖出来了。” “呵呵,言谢为时尚早,说不定我也要挖你的眼睛。” 我笑道:“你不会的。” 面具人“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不到你的杀气。”我说的实话,确实感觉不到。 面具人道:“你倒是对自己的感觉挺自信的,不过麻衣神相之后,理应如此,你感觉对了。” 我心中一喜,又问道:“你认识尸鬼王?” 面具人道:“认识。” “是敌是友?” “非敌非友。”面具人道:“和你们一样。” 非敌非友?我有些捉摸不透了。 面具人对尸鬼王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你把陈弘道和蒋明义弄醒,让他们出去。” 尸鬼王道:“陈元方呢?” 面具人道:“也放他走。” 尸鬼王不满道:“可是……” 面具人不等尸鬼王说完,就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可是,我说过,不能动陈元方分毫,你不记得了?” 尸鬼王道:“可你不是要通灵宝珠吗?” 面具人道:“现在我不想要了。” 尸鬼王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快走吧!我不想说那么多话!”面具人此时此刻,忽然露出一股威势,凌厉之气,我感受分明。 尸鬼王愣了一会儿,忽然叫道:“你耍我?”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无聊的话题,再说一遍,把陈弘道他们救醒,咱们该走了!”面具人的气势更强烈了一些。 尸鬼王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是我的地盘,通灵宝珠我一定要拿到手,去你的什么破组织吧,我退出!” 面具人陡然散发出两道犹如实质的目光,那是杀气,我感受地无比清晰,不由得呼吸一滞,忍不住往一旁退去,面具人冷冷地看着尸鬼王,还用他那一贯嘶哑的声音,低沉无比地道:“你确定退出?” 尸鬼王大叫道:“老子确定!不要以为我怕你!我是为了利益才和你合作的,是合作,我不是你的小弟,更不是你的狗,你没资格对我呼来喝去!” 面具人道:“可是,这个组织进来难,退出去更难,活人可以进来,但是只有死人才可以退出。” 尸鬼王冷笑道:“你是在告诉我,你现在想要杀了我吗?” 面具人摇摇头道:“不是在告诉你,而是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面具人的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嗤、嗤、嗤”三道利器破空之声大作,三道白光在空中一闪而逝,朝尸鬼王打去。同一时间,面具人拔地而起,几乎和他的暗器一个速度,以无匹之势奔向尸鬼王。 尸鬼王大惊,他根本没有料到面具人真的会动手,而且说动手就动手,他也顾不得姿势好看与否,立即就地打了个滚,堪堪躲过那三道暗器。 但是面具人已经到了,尸鬼王刚站起身子,面具人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尸鬼王急忙伸手去格,面具人依然伸手去抓,不躲不惧,尸鬼王的胳膊迎上面具人的手腕,两下相交,尸鬼王的胳膊如同触电一样猛往回缩,同时,身形暴退,但已经晚了,面具人五指一扣,已然抓到了尸鬼王的脖子,用力一捏,尸鬼王的身子止住了,双手也垂了下来。 “你你,怎么这么,陈弘道也打不过我,不可能!”尸鬼王急促地呼吸着,一潭死水似的眼睛,忽然间充满了恐惧。 面具人冷笑道:“陈弘道是在和你做君子之战,他若是一上来就以杀招对付你,你以为你还能活吗?我不是陈弘道,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仁慈之心,我既然要杀你,一上来就尽全力,招招都是杀招!” “你你真的要杀我吗?”尸鬼王绝望了。 面具人道:“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尸鬼王嚅嗫道:“我不退出了,我错了。” 面具人道:“不必了,覆水难收,我从不勉强人。好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面具人手上用力,竟然丝毫不给尸鬼王任何求生的希望。 “好狠!我和你同归于尽!”尸鬼王惨叫一声,蓦然间斗篷里发出“嘭”的一声响,一股极浓的绿色气体喷薄而出,将面具人和尸鬼王双双笼罩其中。 我呆呆地看着那团烟雾,恍惚中似乎听见一声“咔”的轻响,略过片刻,我看见那绿色烟雾缓缓飘散,面具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而尸鬼王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面具人走到我跟前,丢给我一个瓶子,道:“打开瓶子,放到你父亲和你舅舅鼻孔处,他们就会醒过来。尽快离开此地吧,我要毁了尸鬼宗。” 说着,面具人就往远处走去,我急忙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们?” “以后你会知道的!” 这一句话话音落时,面具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只好先把老爸和老舅弄醒,那瓶子十分管用,放到老爸鼻孔处不到三秒,老爸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略一运气,猛然跳起,道:“尸鬼王呢?” “已经死了,待会儿再和你细说,你把二叔弄醒,他被掐晕了,咱们尽快离开此地!” 老爸果然不问,去把二叔弄醒,我则把老舅救醒。老舅和二叔刚刚恢复正常,还未说话,老爸忽然道:“咦,好像有些什么声音?” 我仔细一听,果然有些“轰隆”的闷响,再细听时,我忽然觉得头有些晕晕的。 “快跑!要塌陷了!”老爸猛然叫了一声,一把抓住我,就往外奔去,老舅也连忙拉住二叔,尾随而来。 我们身后的闷响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我心中一惊,那面具人说要毁了尸鬼宗,莫不是要把这整个轩辕岭都弄坍塌吧? 我们刚跑进回廊,身后便是轰然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我回头瞥见大厅里烟尘四起,不知道那里落下了多少巨石。 老爸和老舅拉着我和二叔没命地望外奔去,我们头顶上簌簌地往下落着泥土,偶尔还有石块砸下,四周越来越动荡,仿佛地震了一样,我心中清楚,如果跑不出去,我们四个肯定会被活埋在这墓室里。 我两条腿完全不听使唤地在跑,老爸兀自嫌慢,一把抓起我抗在他的肩膀上,奋力跳跃,我只听得耳旁呼呼风声,紧接着眼前一亮,居然已经到了水浇阴身之墓室,老爸蹿到盗洞口,把我放下,然后把我推了出去,他又跑回去,将二叔背回来,然后两手提着我和二叔,跃上地面,老舅很快也跳了上来,气喘吁吁,如同跑了马拉松一样。 外面的天色已经发亮,真是黎明破晓之状,我知道,我们在轩辕岭内已经呆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二十多个小时中,我们不眠不休,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样,待到外面,恍如隔世。 我正在感慨,老爸忽然一脸骇然,拉着我道:“元方,你的眼睛怎么又开始流血泪了?” 老舅和二叔也惊诧地看着我,道:“怎么回事?很吓人啊!” 东方天际,一道日光透过云层,正好照到我的脸上,那一刻,我双眼刺痛如针扎,大脑猛的晕眩无比,蓦然间,眼前顿黑,我轰然倒地。(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归来 我在轩辕岭外晕倒了,但是很快就又醒了,从晕倒到清醒,这期间不到五分钟,时间很短,而且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醒来以后,世界一片黑暗,就像我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一样。 我以为那是昏厥的迹象还未完全消失,我闭上眼睛,平复心情,过了几分钟后,再睁开眼睛,这世界还是黑暗的。 那一刻,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我发起抖来,我哆哆嗦嗦地抓住离我最近的一个人的衣服,颤声喊道:“爸,爸!” 我听见老爸道:“元方,你怎么了,怎么你的眼神如此奇怪?你是在看我吗?” “我,我看不见了,爸。” “什么?” 我听见二叔和老舅齐声叫道。 “你说你看不见了?”老爸问了一句,我听见他的声音也在发颤,老爸从未有过这种声音,他害怕了。 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躺下,我能感觉到泪水的温度,却已经看不见它的眼色了。 我努力让自己安静一定,可我几乎忍不住要发狂了! “我真的看不见了!”我睁大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我忍不住猛然叫了一声。 老舅和二叔都没有说话,但是我听见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了。 老爸忽然柔声道:“元方,不要害怕,说不定是小问题,过一会儿就好了。” “如果一直不好呢?”我尖声叫道,我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老舅道:“不会的,元方,你的眼睛是阴阳眼,或许到了开启的时候,所以出现了奇怪的反应。” 我想了想,略微平静,缓缓道:“可是四十九天还没有过完,怎么就要开启了?” 老爸道:“或许是在轩辕岭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提前开启也不一定。” 我没有说话,我听见二叔小声道:“会不会中了尸鬼王的什么毒?” “你闭嘴!”老舅低声骂道。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懦弱的人,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上天真要我变成瞎子,我无可奈何。 最起码,眼下不是抱怨、发狂的时候,而是查清楚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回去问问奶奶。”我道:“她应该会有办法。”毕竟阴阳眼是她一手策划给我换取的。 老爸道:“对,对,元方,你说的对。咱们快走吧!” 我挣扎着,茫然无措,看不到光明时,我才体会到眼睛是多么重要。 但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的身体异常的灵敏,这种灵敏是指对周围环境的感触,四周的风、温度、湿度,甚至光线的强弱,我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边的光线很强,那是日出的地方,东方。风从光线很强一方的对面吹过来,风向为西方。北面有一种很压抑、很沉重的感觉,那里是轩辕岭所在地。南面很开阔,我们正要往那里去。 这感觉,难道便是出神、入神、动神、静神、穷神五神完全具备时所能达到的相质境界? 我心念一动,目盲之事,莫非是命中注定该有的一劫? 怀里一阵温润的感觉袭来,我突然想起那是冰心玉,它一直在我衣服的内口袋里,我摸了出来,它没有任何破损。 我把玉递给老爸他们,让老爸、老舅和二叔掌眼了一番,老爸对此道并不精通,我说出冰心玉的名字,他也没多大反应,倒是老舅和二叔,惊讶地差点把舌头咬掉。 当时老舅是这么说的:“冰心玉!怎么可能?” 二叔是这么叫的:“还是千年的!老天爷!” 老舅又道:“看来尸鬼宗还是有好处的!” 二叔道:“谁说不是呢!把玉给我吧,我帮你卖了,这到黑市上少说也得八百万!” 老舅瞪眼道:“道上的人你认识的多还是我认识的多?八百万?瞎了你陈老二的狗眼!这至少要一千万,少一个子儿,别想碰一下!” 二叔道:“蒋大哥,自然是你有本事,咱俩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我也趁机多跟你学习学习……” 我知道老舅和二叔是故意这么夸张,要逗我开心而已,我也勉强笑了一番。 于是冰心玉就到了老舅和二叔手上,他们匆匆回家了一趟,便一起神秘失踪了,而且一失踪便是一个月,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到家之后,老妈和老妹见我眼睛盲了,急的直哭。老爸一刻也不耽误,去把奶奶请来了,奶奶看了半天我的眼睛,最后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此事须请高人帮忙。” 老爸道:“谁?” 奶奶道:“太古真人。” 老爸吃惊道:“太古真人?全真派掌门?江湖上已经有十多年不闻他的消息了,他,他还在世?” 奶奶道:“年事已高,却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生性懒散,近年来修生养性,不理教务,消息也少了。” 老爸道:“听闻他是五大瞳术慧眼的拥有者,或许,他还真能帮元方看出眼睛的问题。” 奶奶忽然冷哼一声道:“这也说不定,你不就是夜眼的拥有者吗?你不是也看不出元方的问题吗?” 我在一旁听得心中一动,老爸居然是夜眼? 念及此,许多事情不禁豁然开朗起来,怪不得!之前在金鸡岭时,老爸能够看见白蛇的袭击,而且一举指毙白蛇,之后在轩辕岭尸鬼宗总舵内时,老爸似乎也不怎么用灯。 夜眼,黑夜视物如同白昼,我只知道北宋时期与展昭齐名的北侠欧阳春便是夜眼,没想到老爸深藏不露如此。 老爸似乎是呆了呆,连忙道:“夜眼虽然也在五大瞳术中,但是却和其余四种不同。” 奶奶道:“好了,你在家好好照看元方,我回一趟家,去给全真派那些家伙们打个电话,让太古真人出山。唉,人老了,电话号码都记不住了。” 奶奶走了,老爸、老妈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我,良久,老妈叹一口,道:“我就知道让元方踏入相界会很危险。” 老爸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天意如此,人意如此,不管什么危险,他都得承受。” 老妈道:“眼睛坏了,学业也要耽误了。” 老爸道:“学校的事情,我来办,不用操心。” 我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了,所谓福祸相依,眼睛是看不见了,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妈又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我转而对老妹说道:“老妹啊,这次你就自己去学校了啊,老哥可不跟你一起了。” 老妹道:“哥,我们医学院有个老中医教授,特别厉害,要是奶奶治不好你的眼睛,我请老教授帮你看看。” 我笑道:“好啊!奶奶向来没谱,我估计她是弄不好了。嘿嘿……” 我这么一说,大家全都笑了。 我在家安心待了三天,这三天里,眼睛依然是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却开始在脑海里滋生,那种感觉我无法言喻,如果非要形容,那便如龙潜入水,仿佛肉体脱离了尘世束缚一样。 我时常梦到自己周围朦朦胧胧有云彩出现,水雾蒸腾,种种异象,不一而足。 但这些都只是梦中之境罢了,醒来时,所见依旧是暗黑一片。 不过,这些梦境却给我了不少启发,我觉得心静了许多,想起《义山公录&86;谋篇》中所说的那段话:“肉眼可成世俗之相士,然气非灵眼不可望,神非慧眼不可观,心(邪)非法眼不可见,道非天眼不可察。故曰入我门者,凡动神、静神、出神、入神、穷神,五神足乃至真境;凡肉眼、慧眼、法眼(阴阳眼)、灵眼、天眼,五眼全则成神相!” 在轩辕岭中,听尸纵、尸横一番话,我才知道自己便是五行全人,而所谓五神,动神为水、静神为土、出神为木、入神为金、穷神为火,我天生便已是五神足,但五眼,我只有肉眼,未开启的阴阳眼(法眼),如今都成了瞎眼。 但正因为眼瞎,所以心越明晰,我忽然想起来,灵眼和慧眼,一者相气,一者相神,《义山公录&86;理篇&86;相气章》曰:“气者,万象之流元也。”《相神篇》曰:“神者,六阳之动精也。” 所谓万象之流元,按照现在通俗的话来说,无非是指世间万物都有一个不断变化着的能量磁场,或者是超越磁场存在的另一种能量体,古籍中常说王者有王气,吉地有紫气,所以自古以来都有望气者,一般人不可见而已。 所谓六阳之动精,按照现在通俗的话来说,无非是指世间之人都有或好或坏的或旺或衰的精力罢了,精力在人身上具象出来便是神采,而一个人真正的神采,普通眼睛是看不出来的,只能是慧眼有加的人才能看出来,就比如曾国藩,最爱看人神采,但凡是他接触的人物,他都会仔细观看,然后给做个评论或者预测,而后来证明,其所说无有不准,因此他所写的《冰鉴》也引起了世人的极大关注。 想到此节,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既然无事,为什么不练气呢?如果练气的话,应该会对相气、相神有更清晰的认识吧。 而且,如果练气的话,不用找别人,老爸便是最好的老师,他所学的六相全功,内息修炼基础便是陈抟老祖传下的气功心法。所谓胎息、指玄、观空、心相、无极、还丹六相界,其实也是指内息的修炼程度。 我将自己的想法给老爸说了,老爸沉吟一番,道:“这样做对你有益无害,我自然同意。既然学习,便从最基础的胎息相界开始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无计可施 胎息相界,顾名思义,练习吐纳睡眠之法,所谓胎息,便如胎儿在母亲腹中眠息那样,此法源于陈抟老祖的睡功,义山公又将其总结归纳,整理到《义山公录》中,形成了一片晦涩难懂的口诀,总诀式曰:守中抱一,心息相依。分诀有三,乃是“玄关一窍,神定虚空”、“心息相忘,神气合一”、“恍惚而寐,大定前奏”。 口诀下面还有一首诗:“常人无所重,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觉来无所知,贪求心愈浓。堪笑尘中人,不知梦是梦。至人本无梦,其梦本游仙。真人本无睡,睡则浮云烟。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这口诀和诗,我之前读过不下十遍,晦涩难懂,一直以为是故弄玄虚,现在细想,忽然觉得有些意思,和老爸交流、剖析一番后,顿时又理解不少。 按照《义山公录》的说法,人的呼吸虽然是在肺腑之间进行,但是实际上却起于内心,呼吸之间,内心元气随之对外开放。而人为什么会死亡呢?很简单,气存则人生,气竭则人亡。因此,正常情况下,人之所以死亡,是因为气绝气竭,为什么会气竭或者气绝?因为人一呼一吸之间,内心元气随之外泄,如有一日,元气泄尽,人便要身亡了。因此,人一生中呼吸次数差不多是固定的,呼吸的越急促短浅,元气泄的就越快,而且泄出去的元气得不到补充,这样以来,死的也就越早,相反,呼吸越是缓慢悠长,元气消耗保养的也就越好,泄露的元气也能得到恢复,这样的人便能长寿。 回归现实世界,狗的寿命、人的寿命和龟的寿命是第次而长的,而这三种生物的呼吸节奏则越来越慢,心跳的节奏越来越慢,元气消耗的也越来越慢,这也从一定程度上印证了《义山公录》的说法。 陈抟老祖和义山公都是练气的高手,寿命均在百岁之上,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三丰学的便是陈抟老祖一路的气功心法,其寿命也在百岁之上。 言归正传,练气练气,其最终想要达到的境界便是气闭。甚至有一句话说:“气绝曰死,气闭曰仙。”由此可见气闭的重要性。 胎儿在母亲腹中便是气闭,而胎儿在母亲腹中的状态类似于睡眠,因此人想要练气练到气闭的境界,便先要学会睡觉,学会呼吸,像胎儿那样眠息,这也是胎息相界名称的缘由。 或许有人会说,睡觉谁不会?呼吸谁不会?还用教吗? 自然需要,须知,大多数人的睡眠方法是不对的。有人吃饱了就睡,有人困了才睡,有人日上三竿不起,有人梦中频频惊醒,有人深更半夜难眠,有人鼾声如雷,有人呓语连连,这世间真正能睡一个好觉的人又有多少呢? 大多数的呼吸方法也不对,常人只知道用鼻子呼吸,用肺部呼吸,不知道用腹部呼吸,不知道用毛孔采气,呼多吸少,粗多细少,浅多深少,重多轻少,急多缓少,乱多匀少,这些呼吸方法都是错误的,或者说对养生练气并不好,极易丧失元气。 《义山公录》旨在培养神一般的相士,而神一般的相士必须要耳、目、口、鼻、身、心达到非凡的境界,想要这些器官都达到非凡境界,没有足够的元气支持是根本做不到的。 而元气,听似神秘,其实就是维系人体进行高级智慧活动的不明能量和磁场而已。 足够的元气自何处而来?自然是养气练气。 老爸一向勤练六相全功,在最初练习胎息相界时,便有既定的睡眠方法,乃分四步,调气、长息、行气和收功,这四步不但呼吸方法有讲究,连睡觉姿势也各有不同。 调气步骤中,睡眠时,床上要不放枕头,头南脚北正身仰卧,全身放松,双臂伸直,置于体侧,距身五寸,双目轻闭,舌抵上腭,两手握固,两腿伸开,脚分左右,相距也是五寸。睡眠姿势调整好以后,再摒除杂念,调匀呼吸,呼吸之法为细匀绵长,声微音小,要达到两耳不闻的程度,一呼一吸为一息,如此练习三百六十五息才算完成一次调气过程。 至于长息,乃是说睡眠时呼吸要用腹不用肺,鼻子缓缓吸气,腹部渐渐隆起,以气充盈,片刻之后,再将腹部之气从口中缓缓吐出,万不可一蹴而就,一吸一吐为一息,共行三百六十五息为一次完整的长息过程,在此过程中同样注意呼吸声要细微,达到两耳不闻的程度。 长息过程与调气过程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行气中要有臆想,在臆想中,世间清纯之气由人周身毛孔渗透而入体内,其中精华部分正是用于补充你消耗掉的元气。 行气、收功和调气、长息类似,过程十分繁琐麻烦,我在此便不必细说。总之,在老爸的指导下,这种睡眠方式,四天之内,我经历了从抗拒到慢慢适应,最后到习惯成自然。练习此法关键在于调和身心,顺其自然,困顿的时候便睡,精神抖擞时便醒,最忌讳急躁、刻意、执念,切不可有各种杂念、歪念,否则练就一身邪气可就不得了了。 我在练习的过程中,还真做到了心无旁骛,一身轻松,清静自然,无为而治的程度,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别的事情基本上无法做,既然无法做,也就不去想了,心中一念,只是睡眠。其实,一句话归结,睡得时候,就是当自己死了。口诀中所谓的“玄关一窍,神定虚空”便是如此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事实证明我反而把胎息相界第一步的睡功给练好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这个睡功练好了,胎息相界再往下进行,也会顺利很多。 我将睡功练到完全自然的程度,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周身百骸及五官的些许变化,身体似乎轻了一些,大脑似乎空了一些,心跳似乎重了一些,呼吸声如同完全消失,听觉更加敏锐,鼻子出奇的灵透,当然,眼睛还是处于失明状态。 我的睡眠质量确实好了许多,但是只有一点还是没变,睡眠中依旧会做梦,梦中依然是云气蒸腾,朦朦胧胧。虽是幻觉,其真实程度,比以前尤胜。 四天后,我便感觉到练习睡功时,遍体湿润,四肢出汗,尤其是掌心,汗出如浆,老爸见状,道:“睡功已经成了!这说明你的全身毛孔以及手脚俱已经打通,与外界之气相连,以后自然而然的,毛孔就能帮你引气纳体了。” 我喜道:“这么快就成了?” 老爸道:“或许真是悟性的原因吧,你练习的速度比我当年快多了,这一步,当年我练了至少半个月,才有小成,你仅仅四天就可以往下进行了。” 我笑道:“悟性可能有一点,但是老爸的教导还是很重要的,再一点是我现在眼睛看不见,心反而静了很多,这样练起功来尤其是气功,反而占很大便宜。” 老爸道:“不管如何,总是好事,如此便可以继续往下进行了,睡功成后,胎息相界的第二个过程便是锁鼻。” 我问道:“锁鼻?怎么锁?是指不能呼吸吗?” 老爸道:“并非完全不能呼吸,你想一想《义山公录》中的口诀,心息相忘,神气合一,便是指你虽然还在呼吸,但是却忘了自己还在呼吸,你虽然没有呼吸,但是却感觉自己还在呼吸。” 我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老爸便教我练习的姿势,这次需要放枕头,睡眠姿势也变成了头南脚北正身仰卧。睡觉时依然要两眼轻闭,舌抵上腭,双手握固。姿势好了之后,要叩齿七七四十九次,将口中暗生之气分三次吞咽,以意念将其引至丹田。呼吸之法还是深腹呼吸法,吸入一次后,随即闭气,等气闷难忍时,才把体内浊气从口中缓缓吐出,如此这般练习,逐渐将闭气时间延长,如果能闭气三百六十息,则算锁鼻功成。 我练习了两日,已能闭气一百二十息,相当于二十分钟左右。老爸欣喜异常,道:“你这可算是练习内功的天才,进境之快,实在令人骇然!” 我和老爸正在说话,一阵脚步声忽然自远及近传来,我微微一听,觉得脚步声熟悉,略一想,便道:“有人来了,似乎是奶奶。” 老爸道:“你的听觉强了很多,人还没有进院,你便闻声知人了。” 我道:“还有另外两人,我听不出来,不过都很沉稳,不像一般人那样虚浮。” 老爸道:“一个是你三爷爷,另一个恐怕便是太古真人了。” “太古真人来了!”我喜悦道,似乎看到了眼睛复明的希望。 直到此时,敲门声才传来,老爸闪身出去开门,老妈也跟着出去,略过一会儿,四个人的脚步声便传来了。 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站起身来,迎接他们。 只听老爸道:“真人,这便是犬子陈元方。” 我赶紧拱手道:“小子拜见真人!目不能见,无礼之处,还望真人海涵!” 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道:“无妨,弘道你们客气了!算起来,我和汉生老弟是同辈之人,我还比他大今天总算是有用得到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了!“ 我听见三爷爷的声音道:“真人太谦虚了,这世上恐怕只有真人是五大瞳术慧眼的拥有者,如果您无用,那我们真要自杀以谢世人了。呵呵,元方的事情,还是要麻烦真人了!” 太古真人道:“汉昌老弟不必客气!来,我先看看元方的眼睛!” 我站在那里不动,屋里一时也没有人说话,过了片刻,只听太古真人“咦”了一声,连道:“古怪,古怪!元方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病症,完全不像是失明之人!” 几岁,但是他仙去了,我还老不死的活着。终日无事,掰着指头度日等死啊,今天总算是有用得到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了!“ 我听见三爷爷的声音道:“真人太谦虚了,这世上恐怕只有真人是五大瞳术慧眼的拥有者,如果您无用,那我们真要自杀以谢世人了。呵呵,元方的事情,还是要麻烦真人了!” 太古真人道:“汉昌老弟不必客气!来,我先看看元方的眼睛!” 我站在那里不动,屋里一时也没有人说话,过了片刻,只听太古真人“咦”了一声,连道:“古怪,古怪!元方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病症,完全不像是失明之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何九叔的封印 太古真人这么一说,我们都愣住了,没有什么病症,完全正常,那眼睛为什么会失明? 奶奶脾气比较急躁,当下就问道:“老货,到底怎么回事?” 太古真人尴尬地咳嗽一声,道:“你不用当着你孙子的面这么叫我吧,我好歹也是……” “少废话!快说!”奶奶毫不客气地打断太古真人的话。 太古真人嘟囔一声,我隐隐听见是:“脾气还和以前一样,也亏陈汉生忍受得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乐了,这其中必有隐情啊! 只听太古真人道:“你们知道,慧眼者,能看透人的神采,因此也最能体察人的底细,元方这孩子,虽然年轻,却满身罡气,灵魂力强横无比,端的是令人可畏!只是有一点奇怪,元方体内罡气虽盛,却不归丹田、经脉,而是四处游走,乱蹿乱冲,这也导致了元方精神难宁,所以灵魂力虽强,却没有凝聚力,须知眼乃人精神具象之处,灵魂力不聚,精神就涣散,眼睛或许便因此失明。” 奶奶道:“老货,你的意思是元方体内罡气不稳定才导致了元方眼睛失明?” 太古真人道:“正是此意。” 我听了个懵懵懂懂,忍不住问道:“真人,什么是灵魂力?” 三爷爷道:“《义山公录》上没有提到‘三魂之力’吗?” 我恍然道:“原来是三魂之力,我知道了。” 天地间有三力,所谓天命不可违,天命者即天力,乃道统之定数,人生的气运;所谓道法自然,自然者即地力,风雨雷电,地动潮汐,莫非地力;而所谓人力有时尽,三力中最弱的便是人力了。 而具体来说,人力又分为体力和灵魂力,体力者,皮肉筋骨之力,很好理解。灵魂力便是三魂之力,说的现代一点,便是精神力量。 老爸道:“可是元方体内罡气二十年中都静如止水,为什么现在突然乱了起来?” 太古真人道:“罡气混乱,只有一种原因,受到某种刺激,无法调理。” 老爸沉吟道:“刺激可能便是在轩辕岭中遭遇的吧。” 太古真人道:“轩辕岭是怎么回事?” 奶奶道:“说起来要气死我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事先毫不知情!” 三爷爷道:“这个我也想知道。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想过来问问轩辕岭那里怎么回事,结果看见大嫂急匆匆赶来,太古真人也一起跟着,我一问,原来是元方的眼睛有点问题。” 老爸将我们在轩辕岭里的所见所闻简要地说了一遍,然后道:“此行虽然知道了一些信息,但是却收获不大。” 奶奶冷哼一声,道:“事前瞒着我!让元方出了这等大事!” 老爸干笑两声,道:“我是想着您上了年纪,不方便……” “连弘德都敢去,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奶奶气道。 三爷爷连忙打断他们的话,道:“好了,大嫂,现在不是说这个事前的时候。” 奶奶这才作罢,我也如释重负。 三爷爷沉吟道:“看来,我之前的猜测却是对的。轩辕岭那里果然有一个陈家的旁支子孙墓室在,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陈万年。弘道,据你所说,那里至少有三层墓穴,墓摞墓,十分罕见,我想这十有八九是陈万年改造的结果。这个陈万年倒如此大胆,居然把墓室修建在两层墓穴之间!” 我插嘴道:“确切来说,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墓穴,而是尸鬼宗的总舵所在地,数百年前,陈万年一手创立尸鬼宗,轩辕岭便是奠基地。墓穴之所以奇怪,也是陈万年故布疑阵。” 三爷爷道:“尸鬼宗一直神秘莫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谁也没有料到它居然是陈家子孙创立的,他创立这个尸鬼宗又是要干什么呢?” 我道:“我想应该是守护通灵宝珠。” 老爸道:“应该如此。” 三爷爷叹息一声,道:“由此可见,通灵宝珠是何等珍贵之物,让陈万年这等奇人死后也不愿释手。” 我道:“可惜,通灵宝珠还是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到底在何处。” 太古真人沉默了一阵,终于道:“元方,你当时说你看到一阵亮光,眼睛很痛,而且眼睛里好像也发出了一道血红微茫?” “嗯,当时的感觉确实如此,但是事后想想或许是幻觉,因为那地方本来就有一个阵,身处阵法之中,很容易出现幻觉。” 太古真人道:“你出了轩辕岭之后,还晕倒了?” 我又“嗯”了一声,道:“这个可能是久不见光,而且因为阴阳眼受刺激的缘故吧,总是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奶奶道:“继承貔貅血眼四十九天后就能开眼了,剩下的时间也不算长,眼看马上就要开启阴阳眼,却出了这档子事,真是气死我了!” 太古真人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或许元方便是因此受的刺激,但是一般来说,人体内天生而成的罡气都能自我调节,断不会受到刺激后就无法调和了啊。难道是元方的经脉有些不通畅?” “不会的。”老爸道:“我之前一直教元方练气,如果经脉不通,他断不会进步神速,短短几天内便练到了胎息相界断一百二十息的地步。” 太古真人似乎是吃了一惊,讶然道:“你是说元方已经练到了能断一百二十息的地步?” 老爸“嗯”了一声。 太古真人大声道:“可我为什么没有在元方体内看到一丝凝聚的真气?” “什么!”老爸惊声道:“他体内没有真气?” “对!我的慧眼不会看错,他一丝也没有,完全不像是练过气的!”太古真人肯定道。 三爷爷道:“这是怎么回事?真气都散掉了?” 所谓真气、真力,听似神秘,其实就是内功,是积存在人身体内的能量。现在人大多不相信真气或内功的存在,以为是小说家的杜撰,实则谬矣,武林有谚语说:“十年太极不伤身。”意思便是太极须以十年之功练气积蓄内功,然后才会有强大的爆发力,不然是很难伤到人的。 练气练到一定程度,必然会积聚真气,但是我却没有。我沉默不语,脑海里瞬间翻过了万千念头,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从大何庄回来后那天晚上,自己脑后耳朵旁出现的“冥封”二字! “寒冰锁青龙!”我忽然叫道,“爷爷曾经留下一句话,叫做寒冰锁青龙,奶奶你还记得吗?” 奶奶猛然道:“不错,不错,我居然忘了这一点!寒冰锁青龙,白虎不成凶。元方星主青龙,这一句话的意思必然是元方遭到了某种封印,罡气被禁于体内,这也是元方夺取阴阳眼的必要条件,只是我当时没有细想元方罡气被封的原因!” 老爸也道:“之前在金鸡岭上,元方曾经中邪,一路狂奔,那时候我便怀疑过,元方本不应该中邪或看见邪祟,但是事情却发生了,现在想来,居然是因为元方的罡气不能完全显露出来。可是是谁把他给封印了?我基本上一直跟他在一起,怎么毫不知情?” 太古真人道:“不管如何,这原因总算是找到了!元方必是中了某种阴毒的封印术,身上某处穴道不允许罡气流通,所以,在受到外界刺激时,罡气才会失衡乱走,从而导致元方失明。但这封印术十分高明,仅阻止罡气流走而已,却对其他元气无碍,只是,元方虽然能练气,却凝聚不成真气,封印不除,便永远练不成武功。” 众人都沉默了起来,我却记起了另外一件事,缓缓道:“我知道是谁给我下的封印术。” “谁?”奶奶问道。 “大何庄的何九叔!他曾经摸过我的后脑,那时候我感觉到一丝轻微的刺痛,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我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以何九叔的印象狠戾,肯定是他下的毒手!” 太古真人闻言,仔细地看了看我的后脑,然后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你的后脑风府穴处果然有些异样,似乎有阴毒入侵,不过却细微之极,就连我这慧眼也几乎不可察觉。由此可见,下手之人的手段十分高明!” 奶奶恨声道:“何九叔?他是个什么人物?” 老爸道:“是个邪派人物,早年曾和父亲有过冤仇,对了,三叔,你也认识他。” 三爷爷惊讶道:“我?” 老爸道:“对,他说当年他和他师父练习采阴补阳邪法,被你和我父亲发现,你们除了他的师父,还重伤何九,让他从此断子绝孙。” 三爷爷“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 老爸道:“他已经死了,但是他出自何门何派,我却没问出来。” 三爷爷道:“当年我和大哥也曾经问过,他们也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奶奶道:“老货,既然看出问题了,能不能治?” 太古真人道:“我看不出这封印术是如何种下的,我治不了。” “治不了?” “对不住你,我真是无能为力。” 一阵沉默,奶奶忽然恨声道:“真真气死我了!” 我笑了两声,道:“奶奶放宽心,肯定没什么大事。” 奶奶哼了两声,道:“老货,走吧!治不了我孙子,还待在这里干嘛?” 太古真人咳嗽两声,道:“你不要做得这么绝吧,我千里迢迢跑来,不让我吃顿饭?” 奶奶道:“治不好病,哪里有饭给你吃!” 老爸估计有些过意不去,便道:“真人,我这里正准备为您接风。” 太古真人干笑两声,道:“没治好元方的眼睛,我有愧啊。” 三爷爷笑道:“太古道兄,我正想邀请你到寒舍一叙,探讨一些道学易理,我那里有上好的素斋,你去不去?” 太古真人“哈哈”笑道:“自然去了,自然去了!” 老爸道:“还是不要麻烦三叔了,就在我这里吃饭吧。” 太古真人道:“不用了,不用了!咱们有机会再见!”说罢,便有脚步声响起,似是太古真人往外而去。 三爷爷道:“弘道,元方,我先走了。” 奶奶也气哼哼地道:“元方,我走了!” 老爸将三人送走,家中又恢复了平静。 眼睛虽然没能治好,我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我却知道了病因所在,因此也不算全无收获,想到此处,我心情又好了一些。 无事之余,自然还是练气,虽然不能积蓄真气内力,但最起码能开发身体的潜能,对感官系统有莫大的好处,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夜里,我已经深睡,不知道是几点,外面忽然一阵响动,我随即惊醒,老爸也立即有了动静,从里屋快步出来。 “有人。”我轻声道。 “似乎是故意发出声音让我们听到的。”老爸道。 院子里,一阵轻微的落地声响起,似乎有人进了院子,紧接着,一个声音道:“陈弘道,我能治好陈元方的眼睛!” 这声音好生熟悉!我悚然一惊,是面具人!(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玄之又玄 常言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老黑便是这种狗,面具人已经进了院子,老黑依然没有动静。 老妹已经去了学校,家里只有我、老爸和老妈三人,老爸让老妈待在里屋不动。正准备向面具人答话,院子里老黑蓦地一声嘶吼,紧接着便无声无息了。估计是伏击不成,被虐了。 老爸打开屋门,沉声道:“轩辕岭里,你是我陈某父子的恩人,可惜未及拜谢,便不见仙踪。但是深夜翻墙入户,恐非君子所为。” 面具人“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说过,救你们不是我的本意,我是为了帮自己。还有,我藏头藏尾,本就不是君子,只不过,君子治不了你儿子的眼睛,我这小人却能治好。” “你怎么知道陈元方失明了?”老爸问道。 “你们走出轩辕岭的时候,我就在附近,陈元方目盲之事,我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想好治疗的方法,我便没有出现,但现在,我来了。” 老爸沉默片刻,道:“你进来吧。” 面具人道:“好,陈弘道,果然大胆。” 老爸淡淡道:“如果你我以命相搏,生死未可知。” 面具人道:“而且我也知道,只要你一发讯号,陈家村中麻衣道派的五大族老、十大高手、九十村勇顷刻间便能赶到此处,我插翅难逃。” 老爸道:“知道便好。” 面具人喑哑的笑了一声,道:“只可惜我不是来打架的,不然我还真想闯一闯陈家的龙潭虎穴。陈元方,眼睛看不见的滋味如何?” 我笑道:“呵呵,还行。无论我看见还是看不见,你都带着面具,没什么不同。” 面具人道:“眼睛好了,总有一天能看到面具之后的我,只不过,那一天或许会需要很长时间。现在,我帮你治好眼睛,如何?” 我道:“那就多谢了!” 老爸没有做声,面具人道:“好,那我就开始了。” 这时候,老妈忽然冲出来,道:“弘道,你放心他治吗?” 老爸没有说话,我道:“妈,没事的,这位先生之前救过我多次,要想害我,不必如此。” 面具人笑道:“当年鼎鼎大名的女侠蒋明瑜也有害怕的时候?” 老爸轻声安慰道:“放心。元方不能一直失明。” 老妈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先生不用取笑我了,还请治好元方的眼睛。” 面具人再不和老爸老妈搭话,转而对我说道:“陈元方,盘膝坐下,左上右下,过肩五寸,双手握固,后背微曲,舌抵上腭,唇齿轻叩,以胎息相界断息境放松周身,散开三万六千毛孔,我说开始时,你气闭三十六息。” 我点了点头,依吩咐坐下,然后很快进入物我两忘境界,将全身毛孔散开,只听面具人道:“好了,开始吧。”我便开始闭气。 混沌中,我感觉面具人手指在我身上各处急点,不多时,便有一股气从小腹蒸腾而上,片刻间,全身燥热,奇痒无比,周体血脉,沸腾一般,左冲右突,不得而出,皮肉之上仿佛有千虫万蚁乱涌乱咬,我几乎要忍受不住,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道:“坚持三十六息,否则功亏一篑。” 我这才稳定下来,心中只泛起一个念头:“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这么一想,身上的苦楚立即遥远了许多,仿佛和自己无关一样。 又过了片刻,面颊处一股温润感骤起,迅即扩散到整个中停,眼中电石火花般不时有微茫闪现,很快,眉上楞骨处一凉,眼中陡然落下两行清泪,不用面具人提醒,我已经自行睁开眼睛。 刺眼的光芒下,我看见老爸、老妈惴惴不安的脸,以及面具人异亮的目光,心中杂念交陈,口中只出一句话:“我又看见了!” “嘿嘿嘿嘿,陈元方,我只是帮你疏通了体内的罡气,你脑后封印仍在,不过你三魂之力将臻大圆满境界,慧眼不日即开,恭喜了。” 面具人话一说完,人便在屋门之外,我急忙站起身时,面具人早已越墙而出,只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再次无声无息了。 老爸看着门外,若有所思,老妈却不管那么多,冲上来一把抱起我的脸,使劲的看,我眨了眨眼,道:“真看见了,老妈,哈哈,多日不见,老妈年轻漂亮许多啊!” 老妈登时笑了起来。 老爸走过来,心神不宁地对我说道:“这个面具人做事真是太古怪了,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刚才他为你点击穴道、梳理罡气的手法,显然是六相全功中的拂云手法和先天罡气,而且熟练程度,与我不相上下,他的身份,真是让我难解。” 我的眼皮突地跳了一下,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三个字——陈汉琪——教老爸武功但传闻已经身死的二爷爷。 虽然这么想,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毕竟我能想到的事情,老爸也能想到,不用我多嘴,更何况,这是老爸的忌讳。 眼睛恢复,老爸及时把消息通知了奶奶,奶奶第二天一大早便赶来了,同来的还有三爷爷陈汉昌以及太古真人。 众人感慨一番,自然免不了对面具人猜测一番,但最后都是摸不着头绪,不了了之。 说了一会儿闲话,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想趁着众多高人在场,问个清楚,于是我道:“我现在还是对通灵宝珠很好奇,在轩辕岭里,田老大一伙和尸鬼宗一伙说的也不是太清楚,现如今,奶奶、真人和三爷爷都在此,你们三老见多识广,可知道通灵宝珠的来历?” 奶奶道:“我是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太古真人嘟囔道:“早年走南闯北也不说自己是妇道人家了……”话音未落,奶奶立即怒目而视,眼看“老货”二字即将出口,太古真人忙大声道:“惭愧,惭愧,通灵宝珠的来历我也不知道。” 奶奶“哼”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知道!如果汉生在世,必然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太古真人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早知道,我早年也四处闯荡去。” 三爷爷笑道:“大哥确实知道通灵宝珠的一些事情,我们在很小的时候都听父亲大人说过这个东西,通灵宝珠是个传说之物,类似舍利子,是陈抟老祖以内丹练成。” “什么?内丹!居然真有这种东西?”老爸骇然变色道。 我想起《义山公录&86;理篇》中曾经提及一段话:“丹有三元,皆可了命。三元者,天元、地元、人元之谓也。天元谓之神丹。神丹者,上水下火,炼于神室之中,无质生质,九转数足,而成白雪,三年加炼,化为神符,得而饵之,飘然轻举,乃药化功灵圣神之奇事也。地元谓之灵丹。灵丹者,点化金石而成至宝,其丹乃银、铅、砂、汞有形之物,但可济世而不可以轻身,九转数足,用其药之至灵妙者铸为神室,而以上接乎天元,乃修道之舟航、学人之资斧也。人元谓之大丹。大丹者,创鼎于外,炼药于内,取坎填离,盗机逆用之谓也” 这一段话,我虽然记得,但是却一直不能理解,根本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记载于《理篇》,属于理论知识的范畴,于是便不求甚解了。但三爷爷一提起“内丹”,我便想起这段话来。 于是我插嘴道:“三爷爷,书中说丹有三元,皆可了命,三元是神丹、灵丹和大丹,这三丹和内丹有什么关系吗?” 三爷爷笑道:“看来你书读的不错,这些生涩的东西你也能记起来。其实天元、地元即是外丹,而人元便是内丹。” 我道:“历来都说修仙炼丹,从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徐福开始,到清末兀自不绝,这炼丹的丹是三元中的哪一种?” 三爷爷道:“是地元灵丹。” 老爸皱眉道:“灵丹灵丹,我看是毒丹,历来帝王炼丹者,毒发身亡者何其多也!这三元之法,我看也是杜撰,通灵宝珠之说,十有八九便是妄谈!” 三爷爷笑道:“弘道,不可这样偏激。岂不闻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叫做‘内丹成,外丹就’么?换句话说便是只有内丹练成了,外丹才有效果,这就好比一个人想要练成举世武功,必须先把内功练好一样,不然身体的强韧程度达不到,如何去抵挡外物的强力攻击?一样大小的两块板,木板承受数百斤之力,钢板承受数千斤之力,这便是内在不同造成的。所以,内丹不成,擅炼外丹,自然是有百害而无一益。” 太古真人道:“汉昌老弟说的不错!那地元灵丹除了‘黄白术’的药金、药银可作修丹之资斧而外,炼出的丹药多有剧毒,如果不是特异体质的人,服食这些东西的话,轻的生病,重者丧命,哪里能长寿?而这特异体质来自何处?其一便是内丹大成;另一个方法便是以杀‘三尸虫’脱胎换骨者!” 老爸默然不吭声,我则问道:“真人爷爷,什么是三尸虫?” 太古真人道:“这是道家的基本概念之一,三尸虫者,上尸三虫,中尸三虫,下尸三虫,故曰三尸九虫。三尸虫实则是人之三念,恶、欲、执。古称‘斩得三尸,即证金仙’,意思便是修炼三元者需先消灭三尸虫。” 我迷糊了许久,然后苦笑道:“你们说的这些东西,我还越来越难以理解了。总觉得这些事情太玄了,玄的有些不真实。”(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古董店老板 三爷爷见我这么说,便微微一笑,道:“岂不闻《道德经》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吗?正所谓‘丹经篇篇说阴阳,阴阳本是万法王’,道家众法门,还是离不开阴阳二字的。但这些东西,我了解的也只是皮毛,如果想要弄懂,必须读通《义山公录。世间之人,能者辈出,多有通玄达道者,这些人虽然淡泊了名利,却始终割舍不了人世,长寿不老便成了他们最终的执念,因此,看似平静的江湖,数百年来一直暗自澎湃动荡,数不清的人都在找《神相天书》,找我们麻衣陈家祖上费劲心血留下的宝书,因为他们相信,这里面有长寿长生之术啊。” 三爷爷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老爸,老爸面无表情,眼中波澜全无,只是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爷爷便继续说道:“当年,你爷爷、你二爷爷和我,我们三兄弟自小立誓要找到《神相天书》,可惜数十年过去了,你爷爷已经仙逝,我也老朽不堪,你二爷爷他更是英年早逝……” 三爷爷说到此处,老爸脸颊上的肉忽的跳动了一下,一双眼睛瞬间变得阴沉了许多。 老爸的眼神把我吓了一跳,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老爸有这种眼神,想起二叔之前说过的话,我更觉得不在老爸面前问二爷爷的死因是绝对明智的选择。 三爷爷却没有理会老爸,而是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你爷爷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你便是我们三兄弟的希望,也是麻衣陈家的希望,你懂么?” 我苦笑一声,道:“这担子可真算不轻。” 三爷爷正色道:“虽然不轻,但是族人都会为你分担。” 我肃然道:“三爷爷说的是。” 三爷爷忽而一笑道:“好了,说了半天闲话,都跑题了,还回到通灵宝珠的事情上来吧。所谓通灵,乃是与灵魂力有关,人的灵魂力修炼到一定程度,便可以与通灵宝珠关联,关联之后到底有什么奇效,近世之人却一无所知,我自然也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心道:说了半天,对通灵宝珠的了解还是一星半点。 太古真人忽然插嘴道:“我看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通灵宝珠的人,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人了。” 奶奶瞪眼道:“这还用你说?你知道他是谁?” 太古真人洋洋得意道:“要是我和他遇上,说不定能用慧眼看出来。” 奶奶鄙夷道:“你就自吹吧!慧眼相神而已,你以为是透视眼,能看穿面具啊。” 太古真人拽了一把胡子,道:“正因为慧眼相神,所以我能通过他的眼神直视他的内心,还可以用灵魂力对他进行催眠,让他自己说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奶奶道:“老货,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难道我不知道吗?你虽然有慧眼,但是内力真气修为比我们家弘道差得远了,面具人和弘道不相上下,你能看出来?如果对方灵魂力比你强,你用灵魂力对他催眠不是找死吗?对方一旦反击,你就被反噬了!” 太古真人不服气道:“只有灵魂力达到大圆满境界的人才能开启慧眼,他的灵魂力要是比我强,必然也是大圆满境界,自然也能开启慧眼了!” 奶奶反唇相讥道:“你知道面具人不是慧眼?” 太古真人顿时哑口无言了。 我在一旁听得清楚,想起来面具人走之前,说我的灵魂力已经到了大圆满境界,慧眼不日开启,顿时有些激动。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古真人便和三爷爷一道离去,奶奶多待了一会儿,吩咐我注意眼睛,若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他。 这件事了,我在家里安生了几天,之前发生的一切让我折腾地实在是太累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我回到了学校,看着满校园的现代建筑,看着来来往往、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再想起在假期里经历的种种奇闻异事、鬼怪邪魅,简直恍若隔世。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七十多天过去了,农历也到了五月半,天气日暖,我心情也越来越好,期间老爸打过几次电话,问我眼睛怎么样了,我都说没事,没什么异样,老爸交代我说一有情况,随时告诉他。 奶奶也打过几次电话,所说跟老爸差不多。 老妈偶尔也会和我通话,言谈之中总是透露着怏怏不乐的语气,我问老妈怎么了,老妈叹气道:“也没什么事情,还是你老舅,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到家没几天,到现在又杳无音讯了,还带着你二叔一块失踪,现在不但舅母嚷着要报警,你婶子也要报警了。” 我安慰老妈道:“老舅和二叔在一块应该没什么事情,或许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就耽误了。” 老妈叹气道:“唉,但愿如此!好了,也没什么事情,你照顾好自己,把电话挂了吧……” 这两个不靠谱的人,搞在一起,也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乱子来,我挂掉电话后摇头苦笑。 八十一天很快过完,之前所说的阴阳眼开启的日子也到了,当天早上起来,我的眼睛便微微开始有些麻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爬动,这种状况让我的眼流泪不止,良久方息。 我本想告诉老爸,但想来或许是阴阳眼在转化,出现这种情形是应有之象,再过一日,看是否还是如此,如果还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告诉老爸不迟。 这之后的第二天,学校里没有课,我在学校也无事,便想出去转转,在商业街逛了一圈,感觉没什么意思,便信步来到老城区一个古玩城里,随便看看,打发时间。 走着走着,无意中一瞥,看见一个店中案几上摆放着一个兽形铜像,顿时吸引了我,那铜像龙头马身麒麟脚,状若雄狮,一身卷毛,獠牙外露,头上尖角,胁下生翅,正是一头貔貅。 我兴致盎然,走进店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一尺多高的貔貅铜像,看了起来。 “这个貔貅像要一千块,买不起的话别碰坏了。”我正看得高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老花镜的短发老头正斜着眼看我,他对一副学生模样的我甚是冷眼。 我顿感扫兴,将那铜像放下,然后和那老头对视一眼,准备离店而去。 那老头却忽然愣住了,见我走出店去,他急忙叫道:“这位小老弟,请留步!” “干什么?我可没有碰坏你的铜像!”我扭头说道。 “不是,不是。”那老头慌忙走出店来,拉着我,推推搡搡地进了屋。 我警惕地看着他,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不料他却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半晌方才感慨一声,道:“这位小老弟,你是阴阳眼吧?” 我顿时吃了一惊,不料这古玩店的店主竟然有这般眼力,居然可以看出我的眼中玄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问道。 那老头见我没有否认,得意地说:“我曾听人说过,阴阳眼正是灵眼、慧眼、夜眼、法眼、天眼五大瞳术中排名第四的法眼,不经意间会有神光流露,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我年轻时走江湖,做过风水先生,专门为人寻龙望穴,算是具备半个灵眼,眼力非常人可比,自然能够看出你眼睛的异处。” 我“哦”了一声,然后拱手道:“原来老先生还是一位隐居于闹市中的高人,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当。”那老者虽然谦逊的拱手还礼,但眼中还是有一抹得意的神色闪过,只听他继续道:“不过我看你的阴阳眼似乎刚刚到了濒临开启之时啊?”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的阴阳眼到底是不是要开启了,之前奶奶说四十九天开启,可如今已八十一天,时间相差甚远。对此,奶奶曾问过太古真人,太古真人说我的眼睛在轩辕岭受到严重刺激,法眼开启的时间往后推迟不足为怪。真人这么说,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因此,今天早上眼睛虽有异状,我也没立即通知老爸和奶奶,而是想再等几天,确定情况后再告诉他们。 因此,那老者这么一问,我便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 那老头摸了摸颌下稀疏的胡须,道:“小兄弟,看你年纪尚小,但居然拥有如此通灵瞳术,真是令人佩服!看来前人说的不错,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朽斗胆,敢问小兄弟出自那座仙山名师门下?” 我“呃”了一声,心想这老者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没必要跟他说实话,于是我道:“我不是门派中人,我爷爷以前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我也略懂一些风水、命相道理,仅此而已。” “哦,敢问小兄弟祖父的尊姓大名?”那老头问道。 “我爷爷姓陈,名讳上大下有。”我胡乱编了个名字。 “陈大有?”那老头双眉紧锁,沉吟不已,似乎极力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不过却一无所获。但那老头还是道:“原来是大有先生的亲孙,失敬失敬。” “客气客气。”我心中暗笑,嘴上道:“老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那老头道:“哦,也没别的事情,呵呵,我就是十分好奇,想问问小兄弟的阴阳眼是怎么得来的。” “哦,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有一年,我上山采药,从山崖上跌落下去,结果没有摔死,掉进了一个山洞里,在山洞里呆了一个晚上,后来被人救了出来,就有阴阳眼了。”我继续胡诌。 那老者沉思道:“原来是有一番奇遇,那肯定是那山洞中有什么夺天地造化之物,无意中影响到了你。” 老头一副认真的模样,让我忍俊不禁,这老者虽然有些市侩,但却也不乏质朴之心。我对其生了一些好感,便问道:“老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吗?” 只听那老者苦笑道:“萍水相逢,本来不应该麻烦小老弟,但是这件事情却又非麻烦小老弟不可,所以还是斗胆请小老弟帮个忙。” 我说:“老先生是曾经行走过江湖的高人,小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能帮上老先生什么忙?” 那老者道:“小老弟谦虚了,这件事需要借用小老弟的阴阳眼,因此非小老弟不可。”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阴阳眼才能办?” 那老者道:“小老弟先坐,我把店门关了,咱们详谈。”(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鬼母鬼子 我依言坐下,那老者打开屋子里的灯,然后把店门关上,给我倒了一杯茶,沏的是西湖龙井,茶香扑鼻,沁人心脾,那老者兀自道:“粗茶一杯,不成敬意,委屈小老弟了。” 我“呵呵”一笑道:“老先生实在是太客气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请老先生明说吧。” 老头沉吟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本家有一个外甥,在殡仪馆工作,是运输的活儿,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经常开车出去运送尸体。七天前,他接了一个活儿,要运送一具女尸,那女尸生前是因为难产而死,胎儿也死在腹中,等于说是一尸两命。当天他把女尸送到殡仪馆之后,在尸体冷藏室里封冻了起来,那女人的家属不日就要办葬礼。”说到这里,那老头顿了顿。 我问道:“结果那个女尸出事了?” “不是。”老头摇了摇头,道:“女尸没有出问题,是我的外甥的妻子出问题了。” 我愣了一下,道:“你外甥的妻子?” “对。”那老者恨恨道:“我那外甥媳妇是个怀孕七个月的孕妇,说起来,我那个外甥也是个粗枝大叶的愣头青,他想给自己的媳妇补身体,买了一只乌骨鸡,就扔在运尸车里,回家之后,他把那乌骨鸡给媳妇炖了汤,媳妇喝了汤结果就出事了。” “啥?”我怔住了,半晌才道:“把乌骨鸡扔到运尸车里?雌鸡还是雄鸡?” 老头道:“大补用的,自然是雌鸡。” 我沉吟了一下,道:“乌骨鸡性虽平,但是于滋阴有奇效,若是雌鸡,则更甚,但凡这种生物,都容易招引阴祟之气,扔到运尸车里恐怕不好,你外甥不忌讳这些东西吗?” “不是不忌讳,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老头苦笑道:“我那个外甥就是个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才会去殡仪馆工作,他拉尸体来了将近十年,也奇怪了,什么事儿都没遇见过——哦,我不是咒他。我的意思是,他就是因为没出什么事,所以就愈发胆大,他的那个车什么都敢拉,有时候是私家车,有时候是运尸车,没少拉着他的狐朋狗友出去乱逛,他之前还要用那车拉他媳妇,他媳妇死活不愿意坐,这才罢了,但这一次吃了他弄回去的乌骨鸡,结果真出事了。” 运尸车常年运送尸体,必然积聚不少尸气,一个招阴的乌骨鸡放在里面,定会附着不少阴祟,孕妇吃了,无论对己还是对胎儿都是十分不妙。 于是我问道:“那他妻子具体出什么事?” 老头道:“当日白天无事,晚上就开始发烧,最后说胡话,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的完全不是他们家里的事情。我那外甥送她去医院,打了针,吃了药,在医院里还好,烧退了一些,也不说胡话了,但是一回到家里,病情就又恶化。就这样,三四天了,病一直没好,神智越来越糊涂,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变了,我外甥一家人急的团团转,生怕大人危险,胎儿也出事。这时候,我那大妹子才想起我,让他的宝贝儿子找我这个整天装神弄鬼的舅舅。” 我微微一笑,道:“她老婆是中邪了吗?” 老头道:“我看我那外甥媳妇的模样,像是中邪了。我之前跟过终南山的道长学过一些驱邪避凶的法儿,扎了银针,贴了符咒,试了试,结果凑效了,我那外甥媳妇也不发烧了,也不说胡话了。” 我点头道:“这不就好了吗?” 老头道:“我本来也以为好了,可昨天我外甥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又遇见了一件怪事。” 我问道:“什么怪事?”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道:“这次还是运送尸体,还是那一辆车。有一家死了亲人,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无疾善终。家人要将其送往殡仪馆火葬,但就在抬尸体上车的时候出了事。几个壮小伙儿抬着一块床板,床板上躺着那老太太的尸身,四个人往车里抬,那老太太的手却忽然抓住车斗的挡板,把所有人都下了个半死!” “什么?诈尸了!”我悚然动容。 老者摇头道:“模样像是诈尸,但却没有什么诈尸的原因,那老太太是善终,生前没什么怨气,死后也没有触动什么忌讳,怎么会诈尸?” 我奇道:“那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说也奇怪,只要把那老太太的尸体往车上抬,那老太太的手就抓住车斗的挡板不松手;如果不往车上抬,她就松手。期间,我的那个外甥大着胆子去掰那老太太的手,结果那老太太一下子坐了起来,翻出白眼,恶狠狠地一脸戾气,生生把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外甥给吓晕了过去。”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那老太太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沉吟道。 老者道:“小老弟高见。当时我也这么想,也对那老太太的家人说了,老太太的家人又是磕头又是烧香,问老太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如果有就给个启示,晚上托个梦也行,千万不要再闹了。结果那一天风平浪静,晚上那家人睡得格外香甜,没有任何征兆。但是第二天,依旧装不上车,由此可见,这断然不是心愿未了的缘故,我思索良久,始终不得头绪。依小老弟看,这其中是个什么缘由?” 老头的话说完了,我也陷入了沉思,这是个怪事,我一时间也无头绪,我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走,那老头也不说话,只是期待地看着我。 沉吟良久,我道:“这一段时间,运尸车都拉过什么人的尸体?” 老头道:“除了那个孕妇的尸体之外,就没拉过别人的。” “噢。那你们有没有试过用别的运尸车拉?”我忽然想起一事,追问道。 老者道:“我外甥在一个县城的殡仪馆里,总共只有两辆车,一辆车外出未归,只剩下我外甥的那一辆。” 我点了点头,道:“很显然,那老太太是不愿意进入车内。死者不愿意装车,无非有这几种原因,第一是不想入葬;第二是心愿未了;第三是车内有让死者惧怕的东西。既然死者是无疾善终的,暗中也没有什么指示,那么第一和第二个原因基本上可以排除,因此,死者不愿意进入车内的最大原因就是车内有让死者惧怕的东西存在!” 老头连连点头,两眼发光地期待着我往下说。 我续道:“能让死者惧怕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最常见而且有可能存在于车上的原因恐怕只有两个,一个是车上有罡气极盛的辟邪之物,二是车上有阴气极盛的厉鬼存在,这两种东西都会让一个善终的阴灵惧怕。但我想,一个经常运送尸体的车上肯定不会存在罡气极盛的辟邪之物,所以那车上最有可能存在的东西就是阴气极盛的厉鬼!老太太害怕厉鬼,所以不愿意上车。” 老头听我说完,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来道:“小老弟真是高人!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既然老先生都想到了,不知小子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老头道:“敢问小老弟,车中的厉鬼是怎么来的?” 我说:“刚才老先生也说了,这一段时间内,运尸车除了拉过那个孕妇的尸体,就没再拉过其他尸体,所以小子自忖,这个厉鬼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孕妇死后怨气所致!一般来说,死者生前的怨气越大,求生的欲望越强,那其死后形成厉鬼的可能性也就越大,那孕妇身怀六甲,怀胎十月,自然是想平安产子,哪里愿意难产而死?其求生的愿望以及死亡的怨气肯定极其强烈,如果死后又没有得到超度,十有八九就会形成厉鬼,再加上孕妇体内有待产的胎儿,胎儿求生的愿望和死亡的怨气并不比其母弱,这样一来,还很有可能产生鬼母鬼子!我想,那车内的厉鬼十有八九是那孕妇的。” 老头点头道:“小老弟说的不错。我也因此而忧心忡忡,如此厉害的邪祟之气,必然会侵入乌骨鸡身上,所以我怕那外甥媳妇发病的事情不会只是中邪那么简单,我想她的病必定与那死亡的孕妇有极大关系。” “但是运尸车常年运送尸体,车内自然聚集不少的尸气,尸气侵入乌骨鸡,老弱病孕者吃掉乌骨鸡,吸收了那些尸气,也是可能会中邪的,并不一定就是那死亡的孕妇在作怪。”我安慰老头道。 老头摇头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自从昨天我外甥告诉我那个老太太的异动之后,我才忽然想起来,如果车内存在那样一个厉鬼,它连鬼魂都驱逐,又怎么会放过和它共处的活物,尤其那个活物是个极招阴的东西!” 老头这么一说,我也瞬间醒悟,随即脸色大变,那老头看见我的脸色变化,连忙问道:“小老弟,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屋内走了两步,略有些心慌道:“老先生,说句不该说的话,我想你的外甥媳妇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中邪,而是被鬼母鬼子过胎了!” 老头悚然一惊,站起身来,但随即又坐了下去,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小老弟所想所说,与老朽一致,刚才小老儿我之所以不说出来,就是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小老弟的见识高我一等,会说出不同的想法来……” 我安慰他道:“你也不要多想,咱们如今只是猜测而已。” 那老头摇了摇头,颓然道:“被鬼母鬼子过胎,这比中邪要严重的多了,胎儿是坚决不能要的,否则生下来的不但不是我外甥的亲生儿子,还会是个贻害无穷的鬼胎!”(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运尸者 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终于弄明白这老头为什么要请我帮忙了。 我说:“你既担心你外甥媳妇怀的是鬼胎,又怕自己弄错了,你自己无法判断,所以要借我的阴阳眼去探查你外甥媳妇腹中的胎儿,是吧?” 老头点头道:“小老弟是聪明人,自然不用我多说。如果我那外甥媳妇怀的是个鬼胎,你用阴阳眼一观,就能看到她腹中是一团黑气;如果不是鬼胎,那就与常人无异,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点了点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因此这个忙我可以帮,只是我事先声明,我的阴阳眼是否已经开启还不确定,即便是开启了,观察结果也并不一定准确,到时候看走眼也说不定,希望老先生不要仅凭我一人一言做决定,还要多多观察,小心谨慎为好。” 其实,我的阴阳眼到今天才算是有开启的迹象,能不能用还是未知数,我当然要事先声明一下,免得到时候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那老头道:“小老弟的话是金玉良言,老朽自当谨记!只是不知道小老弟什么时候有空,能移尊步到舍下一观?” 我想了想,大二下学期排的课比较少,而且逃几次课好像也没什么事,与其去上枯燥无味的课,不如去做一些刺激的事情,况且说的冠冕堂皇一些,人命关天,救人如救火,岂能耽搁? 于是我说:“此事不可耽搁,正好这几天我都没事,所以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 那老头大喜道:“事不宜迟,那咱们现在就走!” 我点了点头。 那老头称谢不已,先是往他外甥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请了个道行极高的先生,马上要过去,让他们准备好迎接。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出了店门,老头关门打烊,叫了一辆三轮车,拉着我们去汽车站。 老头的外甥所在地是中原地区有名的盐碱地之乡,即焦裕禄治理过的兰考县,兰考县由于长期遭受内涝、风沙、盐碱化影响,物质十分匮乏,经济很不发达。整个兰考县城看上又破又小,甚至比不上我们那里的一个富裕的乡镇街道。 不过,正因如此,所以那里的人普遍淳朴实在。 路上,我问那老头道:“现在那个老太太的尸体在何处?” 老头道:“还在家里放着,幸好现在刚刚三月,天气还不算不热,不然尸体都放坏了。” 我问道:“他们家人就不会另找一辆别的车把尸体运走吗?” 老头“呵呵”一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太太诈尸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小半个县城,谁会自找晦气,把车借给他们?” 我点了点头,心想确实如此。 眼看到了老头外甥的家里,我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老头的姓名,于是我略尴尬道:“老先生,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 老头笑道:“我姓王,名叫兴强,大家都管我叫王师傅。” 我说:“那我也叫您王师傅吧。” 王兴强道:“小老第随意。” 我说:“王师傅,您也不用一直叫我小老弟,叫我小陈就可以。” 王兴强喜道:“好,叫小陈,这样也亲切一些,呵呵。到了,这就是我那外甥的家,对了,我外甥姓金,叫金源。” 金源的家在兰考县城外围的城郊村里,是一个百十平米大小的独院,房前有人家,房后却是没有了,他家算是这片居民区里最后一排房屋。 王师傅敲了敲门,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过来开了门,见到是王师傅,便喜道:“大哥,你来了!金源正在犯愁呢!快进,快进!咦,这位小伙子是?” “他就是我请来的小师傅,道法高着呢!”王师傅说的我腼腆一笑,对金母道:“阿姨好。” 金母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就是他!这么年轻的小师傅?还是个学生吧?” 王师傅不耐烦地说:“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你到底让我们进去不让?” “让,让!快进来!”金母当先进院子,然后尖声叫道:“金源,你老舅来了!” 王师傅对我尴尬一笑道:“我妹子是大嗓门。” 我笑了笑,道:“大嗓门的一般都是爽快人,挺好的。” 这时候,一个一米八多的中年壮汉从屋子里飞奔而来,冲着王师傅叫道:“老舅啊,可想死我了!请的先生呢?” 王师傅道:“你少来!你以前怎么不想我?” 那人讪笑道:“您外甥以前不是不懂事嘛,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王师傅“哼”了一声,然后指着我道:“这是我给你请的一位小师傅,道行很高,你可不要怠慢了人家!你老婆和孩子以后是否安然,全看这位小陈师傅了。” 那人一愣,然后诧异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王师傅不满道。 这就是王师傅的外甥金源,我抬眼看了一眼他,只见他两眉相隔不近,尾部隐隐翘起,双目炯炯有神,鼻梁左右肌肉丰满,是个豪杰之样,不是贱相,虽然现在的工作不怎么样,但是日后必有腾达之时。帮助这种人,也不算污没了麻衣道派。 于是我微微笑道:“这位大哥命宫宽阔,眉带楞骨,两眼透亮,山根丰韵。一看就是个胆大包天、叛逆不羁的豪爽之人,再加上身强力壮,阳刚气重,所以能干得了殡仪馆的活儿。” 金源听了大喜,道:“这位小兄弟还会看相?” 我笑道:“略懂一些麻衣相法。” 王师傅也摸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笑道:“怎么样,我找的小师傅不错吧?” 金母在一旁道:“不错!不错!小师傅,你再帮我儿子看看,看看他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煞星,怎么流年不利,祸事接连不断?” 我点了点头,那金源忙把脸凑到我眼前,我笑道:“不用这么近。”他又把头缩了回去。 我仔细端详了一阵,道:“你的印堂处隐隐有一些细纹,这不是自然生长的,而像是运气不顺、劳碌奔波所致,有这种迹象者,一般会和领导或长辈不合。另外,你命宫之中微微有青气显现,数日内必有惊恐之事发生!” 金源一听,满脸激动,一把握着我的手道:“说的太对了,简直是神算,神算啊!” 金源连忙把我和王师傅请进屋里,金源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抱怨道:“小师傅,你说的太准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可把我愁死了,运尸车拉不了人,那老太太的家属不高兴,整天到我们主任那里告我的状,主任见我一次臭骂我一次,责令我把车修好,修不好就滚蛋回家。我只好东跑西跑,希望能借一辆别的车回来,先把那老太太的尸体运到殡仪馆再说,不过这县城太小了,好像谁都认识我似的,别人借车都行,偏我借车不行,昨天下午差点没把我的腿给跑断!我老舅说车上有厉鬼把门,别的尸体不敢进去,我让我老舅做个法赶走那厉鬼,我老舅又说不好弄。你说我可咋办?” 王师傅骂道:“臭小子,做个法把那个厉鬼赶走,过两天它又回来了,治标不治本,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永绝后患!” 金源连忙陪笑道:“老舅说的对,说的对!那您有什么永绝后患的法没有?” 王师傅道:“我有,抓住那厉鬼,彻底消灭!不过我虽然有这个法,却做不到。” 金源顿时垂头丧气,转而看我,王师傅道:“我请陈小师傅来,可不是替你捉鬼的,刚才就说了,他是保你妻儿平安的!” 金源道:“我老婆不是已经好了吗?” 王师傅道:“病是好了,但是你用你那个倒霉运尸车拉补品,给你媳妇吃,我怀疑那难产而死的孕妇变成了厉鬼,给你媳妇过了鬼胎。” 金源长大了嘴,道:“过了鬼胎是什么意思?” 王师傅冷笑道:“意思就是你媳妇现在坏的胎儿有可能不是你的,将来生出来也是个鬼子!极克六亲!” “啥?”金源一下子蹦了起来。 金母一听,白眼直往上翻,一手扶额,身子一歪,就要晕倒,王师傅赶紧扶着她坐下。 金源喘了一口粗气,喃喃道:“有这么严重吗?” 王师傅道:“你要是不信,那就算了,我们也不管了。” “可别!我信!”金源一把握着王师傅的手,带着哭腔道:“我怎么这么倒霉!老舅,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王师傅安慰他道:“你也别太着急,我也只是怀疑,所以请了陈小师傅过来,就是要帮你媳妇看看,她坏的胎儿是不是鬼胎。” 金源看了我一眼,道:“这个能看出来吗?” 我说:“我试试,尽力而为。” 金源嚅嗫道:“需要把胎儿剖出来吗?” 我一愣,顿时乐了,连忙摆手笑道:“不用,我看一下你媳妇的肚子就行。” 金源“哦”了一声,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穿不穿衣服?” “这个……”我脸一红,道:“穿衣服不碍事的,不过最好薄一点。” “好,没问题!”金源站起来大声道:“我先进里屋跟我媳妇说一声。” “快去!”王师傅道。(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一赴殡仪馆 金源进了里屋,金母这才缓过劲儿来,她两眼含泪,双手哆嗦,猛然间一拍大腿,狠命嚎了起来:“败家子啊!都造的什么孽啊……”其声哀怨凄绝,余音袅袅,令人寒毛直竖。 王师傅赶紧道:“别嚎了,当心吓到胎儿!” 金母的嚎叫声顿时戛然而止,犹如被人掐断了脖子一样。我心中不禁暗暗佩服! 掠过一会儿,金源从里屋走出来,道:“小师傅,好了,你进来吧。” 我看了一眼王师傅,他道:“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你。” 我跟着金源进了里屋,这是金源夫妻的卧室,他们结婚时贴的“囍”字还在墙上,十分鲜艳,屋子也装修的不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特别温馨。 一张宽阔的双人床上,一个大肚子孕妇紧张地躺在那里,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看向我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和惧怕,这就是金源的老婆,一个五官颇为端正的女人。我略一看其面相,只见其山根处略有一微细断纹,此乃劫难之兆,看来事情有些不妙了。 我朝她微微一笑,道:“嫂子,不用害怕,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那女人点了点头,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我回头看了一眼金源,金源立即会意,对他妻子道:“小慧,你把被子掀开,让小师傅看看。” 小慧顺从地应了一声,然后把被子掀开,露出了她披着一件单衣的大肚皮。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出,只是拿眼去观察,忽然间,一阵刺痛感从眼内传来,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用手去揉。 “怎么了,小师傅?”金源紧张地问道。 “噢,没什么。”我睁开眼睛道,刚才眼中的刺痛一闪而过,来的诡异,去的也诡异,我无暇多想,再看小慧的肚子时,只见一圈淡淡的黑气若隐若现,这阴阳眼果然已经开启了! 我心中猛然一阵欣喜,勉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再看小慧的肚子,只见那黑气并未消失。 阴阳眼,乃五大瞳术中的法眼,《义山公录》中法眼相心,意思并非说法眼能看见人心,而是能看见人身之邪,小慧肚子上的一圈黑气,应当是邪祟无疑了。 再仔细一看,那黑气隐隐形成了一个胎儿的轮廓。 果然是鬼胎!我暗叫一声不好。 我怀着紧张的心情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并环顾了一下卧室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别的异样,便对小慧道:“好了,赶紧盖上被子,别着凉了。” 小慧脸色微红地盖上被子,然后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金源也紧张不已,连问都不敢问了。 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没事,你们放心吧。” 小慧和金源都长出了一口气,满脸笑容,我则赶紧走出了里屋。 虽然已经确定是鬼胎,但是这消息却不能当着小慧的面说出来,受惊吓对孕妇并不好。 当然,这消息对金源的母亲也不能说出来,妇女嘴大,尤其是老年妇女,她只要知道了这件事,必然忍不住说出来。 我走出里屋,王师傅和金母都迎了上来,我没等他们开口,就淡淡地笑道:“没事。” 金母大喜,猛烈地拍动着自己的胸口,也不对我说一声“谢谢”,而是急匆匆地冲进了里屋,金母刚进去,金源走了出来。 我对王师傅使了一个眼色,王师傅本来笑容满面,看见我的眼神,笑容立即凝固了,随即,脸色变了变,我用嘴朝金源努了努,然后往院子里走去。 王师傅会意,拉着金源走出了屋外。 王师傅走到我跟前,沉声道:“小师傅,是不是有问题?” 我看了一眼金源道:“刚才当着你妻子的面,我不敢说实话,你妻子腹中的胎儿的确是鬼胎,而且已经有了轮廓。”说完,我赶紧又补了一句话:“不要声张!” 金源瞬间面如土色,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我说:“这话千万不要对你母亲和妻子说,免得影响那你妻子。” 金源怔怔地点了点头。 王师傅叹口气,愁容满面,道:“小师傅,那现在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鬼胎并非无可救药,只要鬼子进入腹中的时间不长,在其未彻底吞噬掉原来胎儿的灵魂、神智之前,或许有办法可以挽救。” 王师傅惊喜万分道:“此话当真?” 我点了点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王师傅欣喜道:“太好了!我本以为鬼胎无可救治,只能在其未生产之前打掉胎儿才能保住产妇安全,没想到居然还能挽救,这真是出人意外!我早就看出小兄弟不是一般人,你可一定要救救小慧!” 金源兀自在一旁发呆,王师傅推了他一把,他这才醒过神来,吸了一口气,低头道:“现在把这胎儿打掉行不行?” 王师傅道:“小慧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七个多月了,现在打掉对她十分危险。还有,一旦鬼胎被强行打掉,鬼子的阴气就会反噬产妇,破坏她的子宫,她以后可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金源的脸色又是一变,哀求似的看着我,我安慰他道:“我会尽力的。” 金源呆呆地说道:“小师傅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我沉吟道:“现在带我去看那辆运尸车,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厉鬼在作祟!” 金源点头道:“好,那辆车现在还停在殡仪馆里。” 金源去和金母、小慧交代了一声,然后我们三个租了一辆面包车,赶去殡仪馆。 金源工作的殡仪馆在县城外十几里处的一个林场里面,背靠一个小土坡,四周林木耸立,位置很是偏僻,十分清净,也打扰不到市民。 殡仪馆大门口的门卫看见金源过来,就道:“金源,你小心一点,马主任今天又把你大骂了一顿,你进去可不要激怒他。” 金源心事重重,点头道:“知道了,谢谢你老李。” 进去殡仪馆后,我看见广场里停着两辆白色的运尸车,心中诧异,金源见了却道:“老何回来了。” 老何就是那个开车去外地运送尸体的人,如今工作完成,回来了。 金源先去和他的主任打了个招呼,马主任听说有高人来修车,十分高兴地出来看,结果看见我和王师傅站在那里,一个之前他就已经见过,是个束手无策的老头,令一个就是我,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学生蛋子,马主任顿时变了脸色,拉长马脸,把车钥匙丢给金源,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金源道:“他生就了一双狗眼,陈师傅不用挂在心上。” 金源拿着钥匙,过去打开车门,我走近车斗,还未仔细看,一股刺鼻的异味就铺面而来,那是尸体特有的味道。 我掩着口鼻,拿眼仔细去看,不提防眼睛又是一阵刺痛,让我使劲揉了揉,但那刺痛感觉再次迅速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诧异的想。 当我再拿眼去看车斗时,只见里面有一层淡淡的黑气,却不浓烈,这情形分明不是厉鬼在内的迹象。 我扭头对金源和王师傅道:“车里没有厉鬼。” “没有?”金源和王师傅诧异道。 “要不你们再找个尸体试试,看能否装上车。”我提议道。 这个时候,金源的那个马主任又拖着马脸出来了,乜斜着眼睛盯着我们,问道:“金源,车好了没有?” 金源应声道:“好了!” “什么,这么快就好了?”马主任一脸不信的表情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王师傅,最后把头凑到车斗内看了看。 我看见有几缕黑色的尸气被主任吸到了鼻子里,心中暗暗幸灾乐祸,这厮就算出不了什么大事,也得不舒服几天,叫你狗眼看人低! 马主任看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扭头问金源道:“那这车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车里有厉鬼站位,不让别的死人上来。”金源老实地说。 “放屁!”马主任先是一愣,继而大喝一声,道:“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党员?” 金源嘟囔道:“我不是。” 马主任拍拍胸口叫道:“我是!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这些封建迷信!听见了吗?” 金源委屈道:“听见了。” 马主任又瞟了一眼我和王师傅,从鼻孔里使劲哼出一声,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老弱病残!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说完,扭头要回他的办公室。 走了两步,马主任忽然扭过头对金源说道:“既然车修好了,你还去运那个老太太,要是再运不过来,就给我滚蛋回家!不用再来上班了。” “那个老太太还没运来?”金源诧异地问道。 “你的车没修好,怎么运来?”马主任反问道。 “可是老何的车不是回来了吗?”金源不满地辩解道。 马主任立即快步窜到金源面前,吐沫星子溅金源一脸地吼道:“老何不是人吗?他不需要休息吗?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办,还想让别人替你办吗?你有没有公德心啊!” 金源忍气吞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马主任道:“快去,不要给我出一点差错!知道了吗?” 金源弱弱地说:“知道了。” 马主任这才恨恨地走了。 金源冲着马主任的背影,低声咒骂了一番,然后愤愤地招呼我和王师傅,他坐到运尸车的驾驶座上,然后问我和王师傅道:“你们坐不坐?” 呃,我愣了一下,要坐运尸车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阴阳眼的弊病 按照爷爷以及太古真人的说法,我体内罡气极盛,因此阳刚气场很强,若是完全放开的情况下,鬼祟见而绕行,虽然说如今被何九叔的秘术封印,以至于我也能中邪,但坐个运尸车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是白天,我也看过了车里的情况,虽有尸气,但是却不多,我年轻力壮,怕什么? 即便是真遇上怪事,我还有护身符呢。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辟邪符牌,心中更是坦然,同时,还有一丝甜蜜油然而生,因为那辟邪符牌是江灵送给我的。 于是我说:“我坐副驾驶,王师傅就打车跟我们去吧。” 王师傅点了点头,道:“我年老体衰,忌讳坐这种车,我还坐那辆面包车,车主还在等咱们呢。” 我们来的时候,租了一辆面包车,怕走的时候没车,就特意交代面包车司机等着我们。 金源开着车带着我走在前面,王师傅坐在面包车上跟在我们后面,临走的时候我随意地瞟了一眼殡仪馆旁边的林场,忽见林荫密布处,一道灰影迅速地闪掠过去,我的双眼顿时一阵刺痛,等我揉眼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中暗道:“眼睛不好,出现错觉了。” 到了老太太家属的家里,老太太的儿子看见金源后,不满地说:“怎么还是你?你们没有别人了吗?” 金源忍气吞声道:“这辆车已经修好了。” 老太太的儿子道:“要是再装不上去,我就去你们殡仪馆找主任讨个说法,看你们是不是故意消遣我们家的。” 金源道:“这次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了。” 老太太的儿子吩咐家里人把老太太的遗体抬了出来,一张床板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下面是老太太的尸体。 这次,老太太的尸体被很顺利地抬上了车,老太太的儿子满意地说:“早这样不就完了,我们还等着哭灵呢!” 金源惊喜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了笑。 王师傅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没有了,那它去哪儿了?” 老太太的儿子道:“什么没有了?什么去哪儿了?” 王师傅赶紧解释道:“我是自言自语,说我们家的小猫。” “猫?这不是在死者面前忌讳的东西吗?”老太太的儿子嘟囔道。 等我们把老太太的尸体运送到殡仪馆以后,马主任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解决了运尸车的问题,我们随意在殡仪馆里转了转,并未发现什么特殊情况,倒是引起我的眼睛多次刺痛,我心中不快,便提议出去。 金源以老婆身体还未康复为由,又在马主任那里请了几天假期,马主任虽然把马脸拉了又拉,但是却还是批准了。 我们出来后,王师傅问我道:“小师傅,现在厉鬼不见了,我们该怎么办?” 金源急切地问道:“现在能不能除去鬼胎?” 我点点头道:“能。不过你需要去买一些中药。” 金源大喜道:“没问题,需要什么中药,小师傅请开个方子,我去照方抓药。” 对于鬼胎,《义山公录&86;邪篇》中说:“待产之妇素体虚弱,七情郁结,气滞血凝,冲任经脉壅滞不行而致鬼胎,终年不产,甚者二三载亦不产,病妇疼痛如肝肠寸断。另有腹中怀妊,阴气入侵,鬼子附胎,亦成鬼胎,病妇无所察觉。前者鬼胎产之不成人形,或畸态,或血块;后者鬼胎产之不详,必克六亲。须以荡鬼汤为主药、雄黄丸为辅药、三寸蜈蚣干皮及一尺四足蛇干尸为药引除之。” 按照书中记载,鬼胎的形成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孕妇身体太弱,再加上郁闷难舒,气血凝滞就会产生鬼胎,这种情形下的孕妇会腹中疼痛难当,像肝肠寸断一样,而且鬼胎很难生产,有的甚至两三年才生下来,即便是生下来也不是正常婴儿模样,要么是畸形儿,要么是血块。 另一种产生鬼胎的原因就是小慧遭遇的这种,是孕妇怀孕时被阴气所侵,鬼子附上胎儿导致,孕妇身怀这种鬼胎的话,与寻常孕妇没什么区别,也能正常产下婴儿,但这样的婴儿十分不详,会克死亲属。 对这两种鬼胎,解除的办法就是服用“荡鬼汤”和“雄黄丸”除去邪气。 荡鬼汤和雄黄丸的配药在书中也有附录:荡鬼汤以人参、当归、大黄、雷丸、川牛膝、红花、丹皮、枳壳、厚朴、桃仁入药;雄黄丸以雄黄、鬼臼、莽草、丹砂、巴豆、獭肝入药。 还有做药引的蜈蚣干皮和四足蛇干尸,中药材店铺应该都有卖的。 我怕金源记不住,我们便一块坐车去药店买药。 在买药回来途中,金源心情好转了很多,但是我还一直纠结于运尸车中的厉鬼为什么会不见这个问题。 天渐渐黑暗,坐在车里,我无聊地往外乱瞟,忽然间,车前出现一片极其模糊的黑影,我的眼睛随即猛然刺痛,这感觉我已经适应了些,因此眼皮只是抖动了一下,我看见那黑影隐隐约约是个人,从我们车前穿过,眼看就要碰到车上了,而车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我大叫一声道:“快刹车,有人!” 车没有停,而是穿过了那个人状的身体。 我愣愣地不知所措,王师傅和金源以及面包车司机都诧异地看了看我,金源道:“小师傅,你怎么了?哪里有人?” 难道刚才看见的是那个东西?我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看走眼了。” 王师傅见状,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在用阴阳眼?看见了那种东西?” 我低声道:“我的眼睛就是阴阳眼,我一直都在用啊。” 王师傅疑惑道:“我曾听终南山那个道长说,阴阳眼是一种神通,用时可开启,不用时可关闭,意随心动,难道不是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师傅道:“如果你一直用阴阳眼,那晚上你岂不是很痛苦?” “为什么?”我皱眉问道。 王师傅道:“晚上是鬼祟横行的时候,你什么都能看见,无数的幽灵阴鬼在你眼前晃荡,难道不会感到心神不宁?” 王师傅这么一说,我瞬间变了脸色,因为我的眼睛再次猛然刺痛,同时我看见车的正前方正站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隐隐约约也是人形,它再次被我们的车穿体而过。 我心惊胆战地闭上了眼睛。 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刺痛,每一次我看到邪祟的时候,它都会有这种征兆。 但是,在晚上,那些邪祟和活人在我眼中根本没什么分别,我以后该怎么区分?仅仅就靠那刺痛的感觉吗?这一阵阵刺痛会要了我的老命的! 还有,那些不该被活人看到的东西,我却都能看见,这到底是幸福还是痛苦?我可不愿意一睁眼就看见那些眼珠子冒出或者舌头伸出或者缺胳膊少腿的鬼祟! 这阴阳眼到底是福还是祸?我苦笑了几声。 为了不引起王师傅和金源的怀疑,我还是装作没什么事,睁着眼睛和他们聊天说话,但是苍茫夜色里一个个飘忽不定的影子,一处处隐隐约约的黑气不时地引起我双眼的不适,阵阵刺痛让我不停的眨眼,我快要疯掉了。 “小师傅,你的眼睛怎么红了?”金源忽然问道。 “眼睛红了?”我十分诧异。 “老舅,你看,是不是红了,好像还越来越红!”金源嚷道。 “咦,真是,好像红眼病一样,不过比红眼病还红。”王师傅也惊讶道。 面包车司机也诧异地扭过头来看,金源道:“你开好车,便分神!” 我心神不安,从倒车镜里看自己的眼睛,果然通红如血,有几条粗的可怕的血丝从白眼球延伸到眼珠子上,整双眼睛的颜色鲜艳的几乎要滴下来。惊诧之余,我同时也发现我的眼睛忽然不疼了。 我急忙看向窗外,几分钟过后,我已经确定,无论看到人还是看到那些邪祟,我的眼睛都不痛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师傅悄声问道:“小师傅,你的阴阳眼是不是出了问题,不受你控制了?” 本来拥有一副常人没有的阴阳眼是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但是我现在却想把眼珠子从眼眶里抠出来,还给貔貅去。 人们总是说,得到一件东西,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现在是完全赞同,任何东西都不是白给的。 听到王师傅的问话,我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了一丝光明一样,连忙问道:“你见过类似我的这种症状?” 王师傅想了想说:“终南山那个道长说他们有一位始祖,曾经也拥有过阴阳眼,据说是从一种神兽身上夺取的神通,不过在最开始,阴阳眼和他本身的眼睛产生了排斥,只要他使用阴阳眼,眼睛就会很痛,到了晚上,两眼更是变得血红,和你现在的状况一样。但是正常的阴阳眼并非如此,而是如武功高明之人使用内力真气一样,收发自如,不会一直处于发功状态,那样对自己的精神和肉体都是一种不小的损害。” “那他治好了没有?”我连忙问道。 “治好了。”王师傅确定地说。 我这次是彻底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问道:“怎么治好的?” 王师傅想了想说:“当时我听那位道长说他的那位始祖是去了南阳西峡县,偶然间在一个天然溶洞里发现了万年夜明砂,以此为药,医好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活尸 夜明砂,又称“日华本草”,民间俗称“天鼠屎”,其实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蝙蝠的干燥粪便。据说对治疗眼疾有奇效,而且年数越久越有效果。但是,百年夜明砂已属非常难得,万年夜明砂更是闻所未闻。 “南阳西峡县?”我想了想,这是个很熟悉的地方,好像自己去过,忽然间,我想了起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恐龙蛋而被称作是恐龙之乡的西峡县?” 王师傅点了点头,道:“就是那里。” 听到这里,我刚刚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忽然断掉了,我沮丧的说:“西峡县山岭众多,号称八百里伏牛山系,溶洞更是不计其数,我到哪里去找万年夜明砂?” 王师傅道:“这个我好像也记得一些,让我仔细想想……” 过了一会儿,王师傅猛然道:“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位终南道长提过西峡县的一个乡镇地名,好像是叫做双龙镇,对,是叫做双龙镇!他便是从双龙镇入伏牛山,最后找到了那上古溶洞,获取了万年夜明砂。如果你到了双龙镇,四处打听一下,应该能打听到什么地方的溶洞形成的较早,那里或许就有万年夜明砂。”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有了乡镇的地名,那确实好找多了,只是万年夜明砂是极其珍贵的中药材,我从未听说过有万年夜明砂问世,那个溶洞一旦出现了这等奇物,岂会不被人搜刮一空,现在还会有吗? 王师傅摇了摇头道:“这不太可能。” “为什么?”我诧异道。 王师傅道:“当年听那道长所说,那溶洞本就隐蔽,是在一个还未被人开发的深山中,常人一般罕至,就算去了也绝难找到。再者,溶洞内类世有蝙蝠居住,均是种类奇特的上古鬼蝙蝠,善能攻击异类,尤其是闯入它们洞穴的异类。遇到人类就会吸人精髓,而且数量惊人,若有人进去,稍有不慎,就会被吸干,所以常人根本难以入内,更不用说窃取万年夜明砂了。据说,当年那位终南山始祖也是经历了一番奇遇,才得以入内的。” “啊?还要这样啊……”听了这话,我更加沮丧,需要奇遇才能入内,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奇遇? “小师傅不要沮丧,想你连阴阳眼这等稀世神通都能获得,万年夜明砂肯定更是不在话下。”王师傅安慰道。 我苦笑一声,不置可否。 奶奶说爷爷曾经将貔貅的一道气运抽取,转化在我身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妨去试试运气。不然,这一到晚上,放眼望去都是魑魅魍魉、血污遍地,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车到了金家,我们纷纷下车,我低头走路,再没心情拿眼睛随便乱看了。 进了金家之后,金母看见我,惊奇地问道:“小师傅,你害红眼病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是病,这是天生的,一到晚上就变红。” 金母奇怪地看了我两眼,最后在金源的催促声下,嘟囔着走开了。 我指示着金源把药熬了熬,两道药下来,要等四五个小时。我闭着眼睛在屋里养神,王师傅坐在我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闲聊。 “小师傅,我看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肯定是出自世家弟子!你就不要瞒我了。”王师傅忽然说道。 我微微一笑,睁开眼睛道:“对不住老先生了,白天,小子我确实说了假话,我爷爷不是陈大有,他早年混迹江湖时,有个诨号,叫做‘神算陈’,不知道王老听说过没有?” 今天一天下来,我赶紧王师傅还有金源一家人都还不错,王师傅虽然微微有些势利,但是和坏人却扯不上边,更何况人家还指点了我治疗眼疾的去处,再说瞎话就太不厚道了。 王师傅听我说出“神算陈”三个字,登时惊得站了起来,道:“神算陈,莫非是颖水麻衣陈家陈汉生老前辈?” “正是我爷爷的名讳。”我笑道。 “呀,怪不得!原来是麻衣陈家的后人!这才真是看走眼了,失敬失敬!”王师傅惊讶道。 “王师傅,您过奖了!之前不愿意说出来自己的来历,还有一层顾虑,就是怕坏了麻衣道的名声。”我急忙谦逊道。 “唉,小老弟胸中所学,胜我十倍,哪里会堕了陈家名声。” “不敢当。”我又谦逊了一句。 王师傅沉吟道:“如此说来,咱们也都不是外人了,其实,我也没有对小老弟透实底,我是终南山玉阳道长的记名弟子,论起辈分,咱们还是同辈的人。” “什么,同辈?”这次,我可真是震惊了,王师傅的年纪至少和我老爸是一辈人,怎么和我又同辈了? 王师傅却点点头道:“我的师祖,也就是我师父玉阳道长的师父子午真人和令祖父是同辈中人,玉阳道长和令尊则是同一辈分,那我自然和你是同一辈分了。” “子午真人有多少岁了?”我问道。 王师傅道:“师祖他老人家今年七十八岁高龄了。” “哦。”我爷爷如果还活着,今年就是七十三岁了,这样看来,确实应当和那子午真人一个辈分。只是师祖七十多岁,徒孙都已经五六十岁了,难道终南派的每代弟子之间就相差不到十岁?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王师傅解释道:“早年,我游历江湖的时候,曾经遇险,被玉阳道长所救,我感念他的再造之恩,就拜他为师,他见我年龄比他还大,不好收我为入门弟子,便将我视为记名弟子,平日里亦师亦友。” “原来如此。”我这才算明白了。 王师傅笑道:“看来以后要称小老弟为陈师弟了。” 我说:“我不太讲究这个,您叫我小陈即可。” 王师傅道:“江湖礼节,也不可荒废。” 我们胡乱谈论一些江湖中事,金母在院子里帮儿子熬药,我们告诉她说那是安胎辟邪用的药物,她也没什么怀疑。 我和王师傅正聊得兴起,屋外金母忽然一声尖叫:“呀!金源,快出来!房顶上有人啊!” 我和王师傅连忙跑到屋外,金源也站在院子里,金母正脸色惨白地指着瓦房顶层,我朝那里一看,只见一个女人立在那里,衣带纷飞,正对着月亮一呼一吸,嘴里吐出的都是白气。 “对月吐纳?”王师傅脸色一变,喃喃道。 那女人长发飘飘,身上披着一件白衣,也随风摆动,看上去风姿绰约,甚是动人。但是她浑身都笼着一层黑气,且黑气极浓,这是尸气无疑! 这不是个活人,我心中暗道。 而且,王师傅、金母和金源都能看到,这也不是鬼魂。 那是僵尸吗? 正想之间,那女人忽然扭头看我们了一眼,然后裂开嘴笑了笑,那满口白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十分瘆人。 我心中大惊,面上失色,要知道此时我的相术较之以前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法眼之下,阴阳立判,相心为邪,绝无纰漏,略一回想《义山公录》的记载,我立即断定,这不是僵尸!是个活尸! 活尸,在《义山公录&86;邪篇》中有记载,是多种尸变状态中的一种,它与僵尸不同,形成原因也不同。活尸是指人死后,在七日内又苏醒复活的尸体,其行动比僵尸灵活的多,而且脑海里还残留有生前的思想,特别是对生前念念不忘的事情记得特别清楚。 但活尸却不是真正的复活,它和死人一样,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用吃喝拉撒,唯一要做的就是吸食阴气,保持阴魂不散,身体不腐。 活尸的思想也极为简单,类似野兽,行动如本能。 还有一点,活尸在一周之内,若吸食阴气或阳精达到一定的量,便会激发一点神智,能开口说话,六感渐复。 但眼下,我相其色,面上苍白死气尚未完全褪去,也不闻其声,当是没有吸食多少阴气或者阳精。 “这是个人吗?”金母颤巍巍地问道:“她怎么跑到咱家屋顶上去了?” 王师傅摇摇头道:“她不是人。” “是鬼!”金母猛然尖叫一声,把正在凝神冥思的我唬了个半死,金源责备她道:“小慧还在屋里呢,你不要乱叫,吓到小慧了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金源,见他脸上毫无惧色,心想这金源果然胆大,王师傅都说了那不是人,他还依然很淡定。 王师傅道:“她也不是鬼。” “那,那是什么?”金母紧紧盯着王师傅,牙齿上下乱碰,哆哆嗦嗦地问。 王师傅看了我一眼,道:“陈师弟想必是看出来了吧,这是一具活尸。” 我点了点头。 金源皱眉道:“活尸?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运送了成百上千具尸体了,也没见过活过来的。” 我解释道:“人死之前怨气极大或者求生愿望极强,而死后怨念又没有得到平息,七日内再受到某种外界的刺激,就很有可能会诈尸而成活尸。”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金源问道。 王师傅道:“活尸不好对付,需要先擒住,然后贴上镇尸符火化,这样才能彻底消灭。但活尸又力量极大,而且善于跳跃腾挪,一般人根本难以擒住。” 说着,王师傅看了我一眼,我立即说道:“抱歉,我不会武功。” 就在此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那活尸忽然飞奔下屋,似乎是向远方跑去,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呼……”金母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走了,吓死人了!” 金源盯着那活尸远去的地方,喃喃道:“怎么我感觉这活尸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他这一句话让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我连忙问道:“是不是那个孕妇?” “哎,好像确实是她!”金源脸色一变,脱口而出。 我顿时一惊,醒悟过来,那孕妇居然成了一具活尸!怪不得运尸车中的厉鬼消失无踪了! 我看了一眼金源,只见他脸色发白,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么多天了,她没有被火化吗?”(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空的尸体冷藏柜 金源认定那个活尸就是之前难产而死的孕妇,我立即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看刚才那活尸的样子,腹部已经恢复常态了,也就是说胎儿不见了,小慧腹中的胎儿必然是鬼胎无疑。而且这活尸能出现在金源家的房顶上,绝非偶然,或许,她就是冲着鬼胎而来。 但她为什么又走了? “啊!” 忽然间,屋内传来一声惊叫,是小慧的声音! 不好!我们立即冲进里屋,然后发现小慧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金源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小慧摇了摇头。 我们大家都长出一口气。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道。 “刚才我自己呆在屋里,很无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睡得时候心里总不踏实,于是就又醒了,醒来时忽然发现一个女人站在我的床前,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表情吓人,她还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特别瘆人。”小慧心有余悸地说。 是那具活尸! 我和王师傅相顾一眼,心中都十分了然。 “后来呢?”金母紧张地问。 小慧说:“你们当时都不在屋里,我特别害怕,就叫了一声啊!她听见我叫,转身就跑了,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吓死我了!”说着,小慧还指了指卧室墙面上的窗户。 我看了一眼那窗户,是个离地将近三米的小气窗,在卧室后墙之上,直通金家屋后,大小仅容一人通过,此时,那窗户上的两片玻璃扇大开,窗纱也破了个大洞。 “我感觉好像做梦似的,那个女人怎么那么厉害,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小慧痴痴地看着气窗说。 “你真的没事?”金源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声。 “没事。”小慧勉强笑了笑,说:“她也没动我,更没伤害我,就是她站在床边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冷。” 我仔细看了看小慧,全身上下除了腹部之外,并无异状,于是我说:“放心,确实无事。” 小慧和我对视了一眼,忽然惊讶道:“小师傅,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我心中苦笑一声,嘴上道:“天生的,一到晚上就红。” “咦,那可真是奇怪……”小慧嘟囔道。 我和王师傅看到小慧无事,便都退了出来,金源安慰了小慧几句,也出来了,金母留在屋里,陪着小慧。 走出屋子的时候,金源忽然问我道:“小师傅,我现在有些害怕,如果贸然除掉鬼胎,那活尸会不会对小慧下毒手?” 金源所说正是我现在所想,我叹了一口气道:“从现在那活尸的表现来看,完全有这种可能。保险起见,还是要先抓到活尸再说。” “咦,你们看!”王师傅忽然叫了一声,指着院子里说。 我循声望去,只见金源刚才熬药的地方一片狼藉,陶罐、药材都不翼而飞了。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凉意悄然泛起。 此时此刻,我忽然想起了老爸,如果他在这里就好了,会武功是多么重要啊。 怔了一会儿,我说:“在抓到活尸之前,咱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除掉鬼胎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吧。” “那会不会对胎儿有影响?”金源紧张地问。 我说:“肯定有影响,但是好在鬼子侵入小慧腹中的时间还短,并不能完全占据胎儿的神智和灵魂,咱们或许还来得及。” “可是那活尸这样厉害,怎么才能抓到她?”金源惆怅地说。 我问王师傅道:“王师傅,你在附近认识都有没有武功高强之人?” 王师傅想了想,说:“我认识的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不少,但是大多都是野路子,能降服活尸的恐怕没几个,厉害的人物现在又都不在,过完年,他们都出去闯荡了。要不,我给我师父打个电话,让他老人家派几名弟子过来。” 我说:“终南山远在陕西,来到咱们这里估计要一天左右,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打电话吧。” 王师傅点了点头,赶紧回屋去打电话。 我和金源随后进屋,王师傅打完电话后说:“我师父说他会安排杨师兄来,如果今晚有火车,就今晚出发,明天上午会到;如果今晚赶不上火车,就明天赶早出发,估计明晚能到。” “杨师兄是谁?”我问道。 王师傅道:“唔,我师父座下有五大弟子,在江湖中还略有名气,被人称作‘终南五行侠’,他们分别是石之金、华之木、杨之水、南之火、方之土。杨师兄就是杨之水师兄。” 我“哦”了一声,暗中忖道,之前听老爸说过,终南道派和茅山道派实力相差无多,后来又听江灵说过茅山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有七人,五男两女,还有个类似“终南五行侠”的江湖称谓,叫做“茅山五俊双姝”,而江灵就是双姝中的一个。 由此看来,那杨之水的本事应该和江灵差不多。 我细细思忖,江灵的本事与那活尸相比,恐怕并没有十足的获胜把握,杨之水应当也是如此。 此事不保险。 于是我对王师傅说:“你能不能让你师父多派一个弟子来?两个师兄弟在一起配合作战,也好有个照应。” 王师傅道:“我刚才也提了,只是终南山上此时只有我杨师兄和南师兄在,其余三个师兄都下山历练去了。再加上终南山最近有门派大事要进行,所以我师父不便下山,他的弟子也不能全部不在,因此只能派杨师兄来了。” 我“哦”了一声,暗皱眉头,想了想,还是把老爸叫来保险。 于是我说:“我去打个电话,看我老爸能不能来,如果他能来的话,事情应该好办得多。” 王师傅大喜过望,但是嘴上却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说:“江湖救急,理应如此。” 王师傅感激道:“那就麻烦陈师弟了。” 我进屋去打电话,背后听见金源嘟囔道:“老舅,你怎么叫他师弟?那我岂不是要叫他师叔了……” 我暗暗好笑,自去打电话不提。 拨通了电话之后,老爸第一句话就问:“你的眼怎么样了?” 我说:“已经成功地开启阴阳眼了。” 老爸一听,居然显得特别兴奋地说:“是吗?能看得见那种东西?” “能,不过好像出了一点点差错,我不能控制阴阳眼,它时刻都是能看到阴气鬼祟的状态,一到晚上,两眼通红如血,满眼魑魅魍魉,我都快崩溃了。”我难过地说。 “啊?怎么这样子?”老爸吃了一惊。 “我现在没在学校,在一个老先生家里,那个老先生是终南道派的弟子,他给我说了一个治疗眼疾的方法。”我简单地说。 老爸喜道:“是吗?怎么治?” 我说:“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你这几天有空没有?” “有空,家里的生意都是你妈在做,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老爸语气里略带尴尬。 我微笑道:“那你来兰考吧,我这里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你怎么跑到兰考去了?”老爸诧异地问道。 我说:“这件事情说来确实话长,总之是那个老先生有个外甥,他外甥有个媳妇,他媳妇被鬼子入侵,怀了鬼胎。而鬼母又变成了活尸,我们都不会武功,搞不定。” “什么?活尸!你有没有受伤?”老爸紧张起来。 我说:“没有,我自己知道分寸,那活尸也没有对我们下手。” 老爸语气严肃地说:“千万不要招惹活尸!你爷爷年轻时行走江湖,曾遭遇过活尸,因为大意轻敌,被活尸咬了一口,险些丧命!” “嘶……”我顿时倒抽一口冷气,道:“居然这么厉害!” 老爸“嗯“了一声,然后道:“兰考离咱们这里不远,把你们的详细地址告诉我,我明天清晨出发,上午十点前就能到。” 挂断电话之后,王师傅和金源都凑过来道:“怎么样?你父亲肯不肯来?” 我淡淡地道:“我老爸明天上午十点前就能来。” “那太好了!神算老前辈的大公子能出山相助,那真是万无一失了!”王师傅兴奋道。 “我老爸说了,不要咱们招惹活尸,不然的话,被活尸咬上一口,就活不成了。”我严肃地说。 王师傅和金源都默然地打了个寒噤。 “咱们早点睡吧,我想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在老爸赶来之前,去殡仪馆看看,看那孕妇的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活尸。”我对金源说。 金源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我们不到六点就起了床,金源又去租了一辆面包车,朝着殡仪馆疾驶而去。 我的眼睛在清晨六点的时候恢复了正常,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眼睛变红的时间,也就是说在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这十二个小时之间,它会变红,因为这段时间里,恰恰算是阴盛阳衰之时。 到了殡仪馆之后,我们直奔存放尸体的冷藏室,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是金源,就让我们进去了。 冷藏室里的阴冷之气十分浓厚,不时引起我的眼睛刺痛,一团一团的黑气来回旋绕,不过我没看见成形的东西。 金源很快就找到了当时封存难产孕妇尸体的冷藏柜,打开后抽出尸屉担架,上面空无一物。 “小师傅,果然没有了。”金源神色不安地对我说。 我看了一眼那个冷藏柜,这是个不锈钢的一体尸体冷藏柜,大约两米半长,将近一米宽,半米多高,也就是说仅能容纳一具尸体。 冷藏柜柜门上有铁把手,从外面扣上之后非常紧,也十分结实,从里面根本打不开。 但是,刚才金源打开柜门的时候,我看的非常清楚,柜门是锁着的。(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尸体冷藏室的看守人 我不得不得出这个结论,那具活尸是从完全密闭的尸体冷藏柜里跑了出去。 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抹灰影,那是我上次从殡仪馆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的一瞥,在林场树荫处看到的。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那它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你的眼睛又红了,小师傅!”金源忽然说道。 “什么?”我吃了一惊,现在是白天,不是应该恢复正常了吗。 王师傅说:“确实又变红了。” 我想了想,心中暗道,或许是在冷藏室的缘故,这里面装的都是尸体,尸气、阴气、怨气、戾气到处都是,我的眼睛为了适应,因此而变红。 看来不仅仅是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之间,眼睛会变红,在邪祟密集之地,它也会变红。阴阳眼主要受环境影响,并非是时间影响。 想到此处,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刚才因为眼睛没有刺痛感而忽略了某些东西一样。 我四处仔细地看,然后目光再次落在冷藏柜上,我瞥见那冷藏柜柜门的把手上有一抹黑色的印记,这个印记被我刚才忽略掉了。 现在仔细一看,那分明是个手印。 但手印是黑色的印痕,这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换言之,能留下这种印记的,只有鬼祟邪灵阴尸。 “这冷藏柜的门是不是没关好?”王师傅问道。 金源说:“肯定关好了,每一具尸体放进冷藏柜里后都要被锁上的。” 王师傅说:“既然如此,柜门锁好了,尸体想要出来,必须毁掉冷藏柜,可现在冷藏柜完好无损,那尸体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金源说。 王师傅说:“会不会是你们殡仪馆把尸体拉出来火化,结果发生诈尸,活尸趁机逃跑了?” 金源想了想说:“我去问问马主任。” 我们去办公室找马主任,发现马主任不在。 金源想了想说:“我都忘了,这王八蛋早上九点之前是不会出现在殡仪馆的。不过还好,他已经配了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手机在这时候是个稀罕物,价格昂贵,一个要近万元,整个殡仪馆上下只有马主任有手机。 金源拨打主任的手机,一直没人接,金源锲而不舍地打,打到第二十遍后,终于有人接通了,金源刚准备说话,马主任就开骂了:“我操你祖宗!你有病啊,大清早打打打,打的老子手机都快没电了!” 金源说:“马主任,是我,我是金源!” “金源?你也不行!照样操你祖宗!你没事打我手机干嘛?”我听见马主任在那边不依不饶地骂道。 金源不理会他的骂声,而是问道:“主任,我有急事问你,那个难产的孕妇,她火化了没有?” 马主任不耐烦地反问道:“哪个孕妇?每天都死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 金源急道:“哎呀,就是五天前我拉回来的那个难产而死的孕妇,之后我就请假了!” “那个啊……还没有火化。”马主任似乎是清醒了一些。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火化?”金源问道。 “娘家人死了女儿,要让夫家赔钱,夫家不赔钱,娘家人就不让火化,就这么耗着……怎么了,你问什么问,这关你屁事啊!”马主任又骂了一句。 “不是,有怪事了,那孕妇的尸体不见了!”金源急道。 “怎么不见了?不是在冰柜里冷藏着呢吗?”马主任没有听明白金源的话。 “我刚刚去冷藏室看过,柜子里没尸体了!主任,如果人家家里人来火化,办葬礼,见不到尸体,咱们就倒霉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尸体丢了?”马主任惊讶道。 金源连连“嗯”了起来。 马主任登时大骂道:“我操你也不早说!” 金源低声骂道:“你不接电话,还骂老子!” 马主任骂完后,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马主任说:“你等着,我马上过去。”说完,马主任挂断了电话。 殡仪馆出了事情,马主任来的很快,金源打完电话三十分钟后,马主任的座驾——一辆黑色桑塔纳就开进了殡仪馆。 马主任下车后,我看见他的头发蓬松的像鸡窝一样,眼袋又大又肿,十分难看。 看见我们,马主任脸色不善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金源说:“我也是刚刚发现。” 马主任“哦”了一声,准备去冷藏室,走了两步,又扭过头,狐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大清早跑来看那具女尸?” 金源说:“因为我昨天晚上看见了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活尸。” “活尸?什么是活尸?”马主任越发迷惑。 金源说:“就是活过来的尸体,会动,还会飞到屋顶上!” 马主任一愣,随即冷声道:“金源,你要是给我捣鬼开玩笑,小心我报警,告你个封建迷信罪,把你们三个都抓起来!”说完,马主任当先走进冷藏室,我们在后面跟着。 金源嘟囔道:“好像没有封建迷信罪吧……” 走进冷藏室后,马主任看了看空着的冷藏柜,然后想了半天,转过头来,准备对我们说话,却忽然“啊”了一声,然后指着我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红了!” 我只好再次解释一遍说:“天生就这样,有时候正常,有时候变红。” “怪人!”马主任有些吃惊地说。 “怎么办,主任?”金源问道。 马主任说:“你去把小王叫来。” 小王是看守冷藏室的人,进来以后,马主任指着空的冷藏柜问道:“这里丢了一具尸体,你知不知道?” “什么?”小王吃了一惊,然后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啊。” “那在你看守期间都有谁进来了?”马主任问道。 小王说:“我是昨天早上接的班,昨天白天有一家姓张的和一家姓万的来取走了两具尸体,并且都做了葬礼,尸体也都火化了,这些你好像都知道吧,主任。” 马主任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进过冷藏室?” “除此之外,没什么人来过啊,哦,除了金哥他们几个。”小王指了指我们。 马主任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王,道:“偷盗尸体可是犯法的!你要说实话!” 小王委屈道:“我没有说谎话!” 马主任缓了一下语气,道:“那在你之前是谁看的冷藏室?” 小王说:“是李启坤,我就是接他的班。” 马主任问道:“他没回家吧?” 小王摇了摇头,道:“他就在宿舍住。” “那你去把李启坤给我叫过来。”马主任说。 小王出去了,马主任缩了一下脖子道:“咱们也出去,这里冷飕飕的,不舒服。” 我们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小王没有回来,马主任不满地说:“找个人这么慢,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着马主任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讶声道:“你的眼睛又不红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真是个怪人。”马主任嘟囔道。 就在这时,小王跑了过来,略有些气喘地说:“李永坤不在屋里!” “不在?”马主任吃了一惊。 “他的屋门是反锁着的,但是我拍了半天门,没有回应,他的窗户开着,我从窗户里钻了进去,看了看屋里没人。”小王说。 “锁上门,回家了?”马主任问。 “他不可能回家,他不是本地人,就在宿舍里住,而且只有这一个住的地方。”小王道。 “他平常没事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去些什么地方?”马主任问。 小王说:“他没事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出去鬼混,吃喝嫖赌都做,白天就回来睡觉。” “那他现在还没回来?”马主任皱眉问道。 小王想了想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觉得他这两天怪怪的。” 我心念一动,接着小王的话问道:“他怎么怪了?” 小王思索道:“嗯,我昨天早上接他的班时,他好像并不愿意交班,而且表情也十分奇怪,走得时候像是非常留恋地看了冷藏室一眼,还留了口水,那眼神也直勾勾的,挺瘆人的!还有……对了!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我跟他说话,他爱理不理的。” “这样?”我若有所思,李启坤的表现确实很可疑。 “小师傅,你有什么发现?”金源问我道。 想起今天早上丛林里闪过的一抹灰影,我说:“我怀疑李启坤中邪了,或许就是他打开了冷藏柜,放走了活尸。” “中邪?这是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歪理邪说!”马主任不屑道。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主任不怕死者家属追究你的责任,那我们就不管了。” 马主任顿时不作声。 我道:“小王兄弟,你能带我去看看李启坤的住处吗?” 小王拿眼看主任,马主任哼了一声,道:“走,我也去看看。” 小王带着我们走进了李启坤的单身宿舍,打开屋门之后,一股酸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我们都捂住了鼻子,主任更是厌恶的低声咒骂。 屋内没有人,只有一张床,一张一米多高的破桌子,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衣柜,鞋子、袜子、被子、床单、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桌子上还有一碗已经发绿生毛的面条。 “这个李启坤,太不讲卫生了!找到了一定要好好教育!”主任恨恨道。 我在屋里随意地看着,眼前飘忽不定地掠过一丝丝黑气,虽然很淡,但依然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这屋里不干净。(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不要动我的柜子 我看了一眼那一人多高的柜子,心底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走吧,这里面没人,既没有鬼,也没有中邪的李启坤。”马主任不无讽刺地说。 我本打算转身离去,但走了两步,却抗拒不了内心好奇的驱使,于是我站住道:“等等。” “小师傅,怎么了?”王师傅停下脚步问道。 我指着那个衣柜问小王道:“你检查过这个柜子没有?” “没有。”小王摇了摇头,继而惊讶道:“你是怀疑这个柜子里……” “对!”我点了点头,大着胆子上前,准备拉开那个衣柜的门。 就在这时,我的脚踝忽然一紧,一股大力传来,险些把我拉倒!我一个趔趄站稳之后,往下看去,这时,我惊骇地发现床底下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条手臂! “你不能动柜子。”床底下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我吓得汗毛直竖,我使劲挣了挣,那手居然握的特别紧,金源赶紧上来奋力抠开那只手的手指,我这才逃脱。 “床底下有鬼!”小王尖叫一声,把马主任吓得半死,这厮扭头就往外跑,跑了两步之后,发现我们都没有动,然后又尴尬地走了回来,在门口探头探脑地问道:“床底下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什么都不信吗?害怕什么!”王师傅揶揄道。 马主任脸色微红,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王,似乎是责备小王不该尖叫。 “床底下是个人。”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淡淡地说。 如果刚才那手不是活人的手,我的脚踝上肯定会留下一道阴气侵入的黑色印记,也就是鬼爪之痕。但是现在,我的脚踝上只有几个红色的手指血痕,所以说那手是人的手。 “咦,仔细想想,刚才那声音好像是李启坤的。”小王回忆说。 我揉了揉脚踝,对金源说:“把床板掀开。” 金源点了点头,上前一把把被褥给揭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掀开了床板,只见床下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双目紧闭,神情似睡非睡,嘴角有一溜晶莹的液体,正是口水流出。 我观其面相,只见其头发稀疏,额骨尖锐,眉有间断,命宫低陷,鼻有黑尘,满脸犹如乌云盖顶,昏暗无比,我看的暗暗皱眉不已,此人的面相,以麻衣相法来断,是十足的贱相无疑。 “果然是李启坤!”金源讶然叫道:“他怎么睡在床底下?” 金源上前把李启坤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李启坤没有任何反应。 小王上前用脚踢了踢李启坤,口里喊道:“喂,喂!李启坤!醒醒,天亮了!” 李启坤没有动。 “快醒醒,出事了!”小王又叫,李启坤还是没有动。 “咦,他刚才不是还用手抓人呢吗?还说话了。这么快就又睡着了?”小王皱眉说道。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看他满脸黑气,山根中断,印堂有纹,此乃阴毒入侵之兆,他必然是中了邪!” 马主任道:“什么山根?什么印堂?你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满脸黑气更是看不见。我看着李启坤十有八九是喝醉了。” 我轻蔑地看了一眼马主任,道:“你要是不信,去动动柜子试试。” 马主任咽了一口吐沫,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动柜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丢失的尸体就在李启坤的柜子里。”我淡淡地说。 “什么?”小王、金源和马主任都惊讶地叫出了声音,只有王师傅点了点头,非常同意我的说法。 “要是你猜错呢?”马主任本来想去开柜子,但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启坤,又站住了,不停地用眼瞄李启坤的手,生怕李启坤抓他一下。 我笑道:“如果我猜错的话,那您也损失不了什么,看看工作人员的生活环境,也算是领导关心下属的表现吧。你这么犹豫,是不敢还是害怕?您可是不信有鬼的哦,难道现在又相信了?” 马主任再次咽了一口吐沫,然后大声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不信有鬼!”说着,马主任大踏步上前,伸手就去抓柜门的把手,眼看要抓到,那躺在地上的李启坤猛然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右手如钩,猛地向前一探,早抓到了马主任那肥硕的小腿,同时,李启坤嘴里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不要动我的柜子!” 马主任尖叫一声,身子一歪,往后便倒,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被李启坤拉倒了。 马主任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李启坤却抓的死死的,嘴里不住地念叨:“不要动我的柜子,不要动我的柜子,不要动我的素君,不要动我的素君……” 马主任赶紧道:“我不动,保证不动,不动你的柜子,不动你的素君。” 李启坤还是抓着不放,马主任左右挣扎,不能脱困,无奈之下,只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我们,我给金源使了个眼色,金源忍着笑,上前把李启坤的手指掰开,马主任立即无比迅捷地跳了起来,躲得远远的,脸上兀自青红不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素君是谁?”我疑惑地问道。 “就是那难产而死的孕妇的名字,全称是吴素君。”马主任惊魂不定地说道:“这吴素君啥时候成了李启坤的了?” 我看了一眼那柜子,道:“现在几乎可以完全确定这柜子里就是吴素君,李启坤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在看守冷藏室,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那吴素君怎么藏到了柜子里?你们不是说她变成了那啥活的尸体吗?”马主任这时候也收起了他的大无畏精神,开始虚心求教了。 我解释道:“活尸虽然有一定的意识和简单的思想,行动和常人相似,但毕竟还是死人,是至阴之体,道行未成之时,见不得阳光,所以,她可以在晚上随意行动,但是白天却一定要找一个避开阳光的地方躲起来。之所以藏在李启坤的衣柜里,或许是因为李启坤已经被她控制了,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危害。而李启坤之所以躺在床底下,乃是因为他中邪,身体上带有一部分邪祟的特征,爱找一些黑暗的角落藏身。” “嗯,我现在忽然感觉这位小兄弟说的十分在理,看来真是英雄出少年,之前失敬失敬!请问小兄弟,现在该怎么办?”马主任忽然拍起我的马屁,令我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源、小王和王师傅都在一旁大摇其头,神情甚是不屑。 我强忍着没笑,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李启坤的神智。” “好恢复吗?”马主任问道。 “不是很难。”我说。 “那吴素君的尸体怎么办?”马主任看着那个柜子问道。 我说:“李启坤没有恢复正常的话,咱们都难以接近那个柜子,而且就算能打开,咱们也不是活尸的对手,很有可能被活尸一口咬断脖子。” “啊!”马主任和小王都惊叫一声。 “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还是不要妄动为好!”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老爸应该也快到了。 “小王,有绳子没有,去找一根把李启坤给绑起来。”我吩咐道。 小王迅速地跑去拿了一根粗麻绳过来,和金源一起把李启坤给捆成了粽子。只要没人去动那柜子,李启坤就特别安静,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马主任,拿两只李启坤的臭袜子。”我说。 “什么?”马主任愣了一下,道:“拿那种脏东西干什么?” 我正色道:“这种污秽之物最能辟邪,而且袜子越臭,辟邪的效果越好。当然,如果你不害怕李启坤咬你的话,你也可以不拿。” 马主任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又看了看地上扔的两只黑乎乎的辨别不出来本来颜色的臭袜子,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皱着眉头捡了起来。 “小王,金源,你们把李启坤抬到院子里去,找一片阳光好的地方放下。注意,出去的时候,李启坤会挣扎的很厉害,一定要抓牢,还有,小心,别让他咬到你们。” 小王和金源点了点头,抬起李启坤就往外走。果然,本来十分安静的李启坤,刚被抬出屋门,就猛然地睁开眼睛,奋力地挣扎起来,力气之大,连麻绳都吱吱作响。 小王和金源死命地抓住李启坤往外抬去,李启坤喉咙里开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还露出满嘴的黄牙,转动着头颅,伺机咬到抬他前半身的金源。 “马主任,把袜子塞到李启坤的嘴里。”我说。 马主任飞快地把袜子塞进了李启坤的嘴里,而且塞得很死,然后轻松地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拿那脏东西了。 李启坤的嘴里被塞上袜子之后,头颅摆动地更加厉害起来,像个马达一样,来回摇动,但是过了一会儿,速度就明显降了下来,再过一会儿,气势就更加低落了,仿佛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目光呆滞。(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恋尸癖 马主任见状,立即兴奋地说道:“果然有用!” “当然有用了,麻衣陈家的名声难道是白给的?”王师傅在一旁轻蔑地说。 “什么麻衣陈家?”马主任十分感兴趣地问。 王师傅“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马主任十分尴尬,但也不敢发作。 小王和金源把李启坤抬到了阳光充足的地方,李启坤像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动,但是力度越来越小,最后只是轻微地颤动。 我看他眼皮不住地抖,白眼也翻了出来,就说:“把他嘴里的袜子给拿出来吧。” 金源把李启坤嘴里的袜子拔了出来,顿时,一股白沫从李启坤嘴里涌了出来,同时还散发出一股酸臭难当的味道。 李启坤中邪并不深,快好了,我心中暗想,只要再来一记更加狠辣的辟邪之法,必然能让他醒过来。 于是我对小王说:“去五谷轮回之所弄一些黄金万两来。” “啥?啥五谷轮回之所?啥黄金万两?”小王被这两个名词给震惊的不知所措。 “呵呵……”王师傅不怀好意地笑道:“五谷轮回之所就是厕所,黄金万两就是大便,去吧,挖一瓢过来。” “啊?”小王、金源和马主任三人呆如木鸡。 “快去吧!”我笑着说。 马主任指着小王道:“你去!” 小王立即难过地去了。 小王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捏着一个从李启坤屋里拿出来的饭盒,里面装满了他刚刚从厕所里挖出来的大便,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 老远,我们便都闻到了那一股恶臭气息,连忙闪开。 “现在怎么办啊?”小王欲哭无泪地问道。 我忍着笑说:“解开李启坤的绳子,把李启坤的衣服扒掉,把黄金万两均匀地抹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脸上。” “啊,小师傅,你这是……”众人都不解地问道。 “放心,我不是作弄他,他中邪较浅,不必用什么符咒和法术,用一些污秽之物就能解。”我说。 “好吧。” 金源上前迅速地把李启坤的绳子给解掉,然后把他的衣服扒掉,露出一副搓衣板似的身躯,小王用一根木棍开始在李启坤身上抹黄金万两,因为气味特殊,小王的速度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任务。抹完之后,又把衣服给李启坤披上。 “他什么时候能好?”马主任捏着鼻子问道,声音怪怪的,像个太监。 “快好了。”我说。 “小师弟,你这法子当真是独特、新颖、大胆!”王师傅在一旁由衷地说。 话音刚落,李启坤的眼皮就开始动了。 “醒了!”金源大叫一声。 李启坤悠悠醒来,慢慢地坐起,疑惑地看着我们,道:“我这是在哪里?咦,马主任、金子、小王都在这里,他们俩是谁?” 此话一出,我们都知道他好了。 “你他妈还犯糊涂呢!”马主任上前踹了李启坤一脚,继而想到李启坤浑身都是屎,立即在地上厌恶的蹭了蹭脚。 “谁把我的衣服给脱了!冻死我了!”李启坤迷瞪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看了一眼,继而大声叫道,忽然间他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诧异道:“怎么这么臭?”等感觉到那臭气是从自己身上传出的时候,李启坤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大叫一声:“屎!谁把我的身上全抹上了屎!啊,脸上也是!” 李启坤急忙翻身站起,俯身就呕吐起来。 马主任大骂道:“你个猪别嚎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中邪了,要不是这些屎,你还醒不过来呢!” “我中邪了?”李启坤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说,你把吴素君的尸体弄哪儿了?是不是藏到你的柜子里了?”马主任喝道。 李启坤一愣,继而脸色煞白,惊声叫道:“我想起来了,主任,那吴素君是鬼!” 马主任厉声问道:“什么她是鬼?” “不是,是她变成鬼了!” “一具尸体,无缘无故是不会变成鬼的,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冷冷道,这个李启坤一脸贱相,绝非善类,如果说他什么都没做,打死我都不信。 “我,我,我……”李启坤张口结舌,面色发红,欲说还休。 “你老实一点,说清楚,不然我立即报警,偷盗尸体可是要坐牢的!”马主任威胁道。 李启坤支支吾吾,还是不想说。 马主任立即掏出手机,狞笑道:“我现在就拨打110,然后再通知吴素君的家属。” “别!主任,我说!”李启坤看见主任拿出了手机,终于不敢再顽抗,他将事情从头到尾,老老实实地讲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金源将吴素君的尸体运回殡仪馆之后,吴素君的娘家亲人与吴素君丈夫的家人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吴素君无法火化,就被放进了尸体冷藏柜。 前天晚上看守冷藏室的人是李启坤,这个殡仪馆里看守冷藏室历来都是一个人,毕竟存放的尸体并不多,大多都在运来时火化了,所以也没有必要用很多人看守。 而看守冷藏室是个无聊的工作,长夜漫漫,无人做伴,又不能睡觉,不能看电视,十分苦闷,所以李启坤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喝酒,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和尸体聊天。 但是那天,李启坤喝多了,忽然想起来白天运过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产妇,心中一动,便打开存放吴素君尸体的冷藏柜,把吴素君的尸体拉了出来,然后坐在吴素君的尸身旁边,一边喝酒,一边说话,兴致浓时,还不时地在尸身上摸几把。 但是喝着喝着,李启坤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吴素君被拉来的时候,还是个大肚子,而且存放到冷藏柜里的时候,肚子也是大的,但是现在,吴素君的肚子却平了! 李启坤以为自己喝醉看错了,于是就上前摸了摸吴素君的肚子,结果还是平的!李启坤当时吓得猛然就清醒了许多,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于是就打算把吴素君推进冷藏柜,但就在他推动抽屉担架的时候,吴素君的眼睛猛然就睁开了! 李启坤吓得两腿发软,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吴素君从担架上下来,还冲着他笑了笑,之后,吴素君往殡仪馆外走,走了两步之后,忽然又返回来,对着李启坤喷了一口气,之后李启坤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仿佛在云里雾里一样,他感觉冷藏室里特别舒服,外面的阳光分外令人讨厌,所以当小王找他接班的时候,他十分不愿意,恋恋不舍地走出了冷藏室。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他也不想睡在自己的床上了,反而感觉床底下十分有吸引力,因此就一直躺在床底下。 到了昨天凌晨,自己的窗户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进来了,而他心中仿佛也有一种感应,似乎是自己特别亲近的人回来了,他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然后看见吴素君进了屋子,吴素君再次对他吹了一口气,然后打开衣柜的门,把里面的衣物全部扔了出来,自己钻了进去,把柜门关上了。 李启坤再次被吹了一口气之后,更加浑浑噩噩,而且脑海里又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就是不让人打开衣柜,里面有他的吴素君。 “呸!你也太恶心了吧,对着一个尸体喝酒!”马主任厌恶地说。 我听着李启坤的话,暗想仅仅是对着尸体喝酒,那尸体也不应该会发生尸变啊,这李启坤一定还没有完全说实话。 于是我冷冷道:“李启坤,你被女尸邪气入侵,命在旦夕,你知不知道?” “刚才就是这位小师傅把你给救醒的!他也发现你的吴素君就藏在衣柜里。”小王说道:“他可是很有本事的人,说的话很准!” 李启坤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匍匐着要抱我的腿,我看见他一手屎,赶紧闪开,道:“有话好好说。” 李启坤愁眉苦脸道:“小师傅救我!” “你要是想活命,就说实话!”我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李启坤眨了眨眼睛,道:“我都说了实话啊。” 我“哼”了一声,然后道:“李启坤,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难道还要我亲口说出来吗?” 我这一诈,果然起了作用,李启坤脸色变得惨白,喃喃道:“小师傅,我,我在吴素君嘴上亲了一口。” “啊!”众人惊呼一声,我也分外诧异地看了李启坤一眼,这人有恋尸癖吗? 一般来说,恋尸癖者是指那些从尸体身上获取性满足的一类变态人,这些人可能会喜欢观察尸体、抚摸尸体,甚至还有可能奸淫尸体。在正常人眼中,这是极为恶心、极为变态也极其难以理解的行为。 我目光怪异地盯着李启坤,暗想,这厮有没有做过奸尸的事情? 李启坤见我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不由得又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好吧,我承认,不是一口,是三口,我亲了三口……” “我操!你变态!”马主任忍不住大骂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制服活尸 小王和金源以及王师傅也已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李启坤。 我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亲吻吴素君时,心脏贴近吴素君的心脏,人气也输进了吴素君的体内,血气感应,以致于吴素君诈尸,变成了一具活尸。” “可是她肚子变小真不是我干的!”李启坤辩解道。 那当然不是他干的,吴素君在鬼母鬼子的状态下,将鬼子以邪气入侵的方式过胎给了小慧,她自己腹中的鬼子当然消失了。 “马主任,外面有个道士要进来。”殡仪馆的门卫刘大爷忽然跑过来说道。 马主任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士,哪儿来的道士?是骗吃骗喝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轰他走,我正烦着呢!还有,有人来的话,统统拦住,先不让他们进来!” 刘大爷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李启坤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小师傅,我还有救没有?” 闻着臭烘烘的李启坤,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先去洗洗身子再出来说话。” 李启坤连忙跑去洗澡了,小王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说:“其实我有好几次都看见他在死人的衣服里摸来摸去,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偷死人的东西,没想到他是摸那个……” 果然是恋尸癖,我想,怪不得生的那样一副贱样。 “一定要把这个变态给辞了!妈的,亲死人的嘴!呕……”说着说着,马主任再也忍受不了了,跑到一边呕吐去了。 “王师弟可在这里?之水在殡仪馆大门处!” 一声清亮的叫喊声忽然响起,我们都吃了一惊,这声音远自殡仪馆大门处传来,那里据此尚有二百多米,但是此人的声音却如此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足见其内功深厚。 王师傅微微一愣,猛然间面露喜色道:“必定是杨师兄来了!”说着,他便往殡仪馆大门处跑去。 终于来了一个援手,我心中也稍稍安定。 不多时,王师傅带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道士走了过来,那小道士背上斜插着一柄白毫拂尘,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我暗暗观其相貌,只见其剑眉入鬓,目如朗星,鼻头厚润,两腮圆丰,相貌清古,气质谦和,是一个难得的宽厚儒雅之人,我不禁心生好感,抢先一步迎了上去,接着那道士,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享誉天下的终南五行侠中的水侠杨师兄了!” 那道士赶紧打个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杨之水,见过麻衣道派陈师兄!刚才在路上听王师弟说了陈师兄的本领,在下十分佩服!” 说着,杨之水还好奇地看了看我的眼睛,原来王师傅已经把我的来历告诉他了,还把阴阳眼的事情也告诉他了。于是我笑道:“幸会,幸会!今日有杨兄相助,必定能大功告成!” 杨之水道:“驱邪避凶,乃我道家中人的本分,昨天晚上接到王师弟的电话后,师父就命我即刻下山,也恰好赶上了一趟火车,今早就到了开封,然后又转乘汽车来到了兰考,等找到了王师弟所说的地址后,我遇到了一个婆婆,她告诉我你们一早就去了殡仪馆,于是我就来了。” “你说的那个婆婆是我妹妹,是他的母亲。”王师傅笑着说,还指了指金源,道:“他就是我外甥,金源,都是他惹的祸。” 金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看着杨之水手里的袋子跟他浑身上下的衣着打扮极不协调,于是我好奇地问道:“杨师兄手里的袋子是什么东西?” 杨之水闻言,尴尬地说:“我本来是拿着自己的佩剑的,但是昨天晚上赶火车,被车站的工作人员给扣了下来。刚才,我到那个金婆婆的家里,问她有什么兵器没有,她就给我了这么一把刀,我怕路上还有人查,就装进了一个袋子里,提着来了。” 说着,杨之水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宽厚的大砍刀,金源看见,立即大笑道:“这是我们家的杀猪刀!”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李启坤洗好了身体,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问我还有什么吩咐。 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时早上九点,老爸应该也快赶来了,如果老爸到了,那事情就容易得多,眼下只有杨之水,恐怕事情还比较棘手。 我本意再过一会儿,不料杨之水道:“听王师弟说此处有活尸,何不抓起来用符咒制住,然后火化?” 我说:“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那活尸非常厉害,我们都不会武功,怕擒不住她。” 杨之水笑了笑,道:“小弟略会一些拳脚功夫,也带的有‘镇尸符’。” 我懂杨之水的意思,他是想一举擒拿活尸,勇气可嘉,我也没办法拒绝,于是只好点头道:“那就有劳杨兄了,我们从旁协助。” 杨之水道:“活尸现在何处?” “就在他的房间内。”我指着李启坤,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他打开柜子,放出吴素君的活尸,杨兄躲在一旁,出其不意,一举将镇尸符贴在她身上!” “这样最好!”王师傅在一旁道。 李启坤却大惊失色道:“让我去把吴素君放出来?” 我点了点头道:“对!吴素君信任你,所以你把柜子打开,吴素君不会有什么防备。” “可她要是不信任我了呢?”李启坤踌躇道。 “她是被你的血气给激发成活尸的,怎么会不相信你?还有,只要抓住了吴素君,将其彻底火化,你才有救,不然她会每天晚上都找你的,说不定哪天她就会咬破你的喉咙,喝干你的血!” 李启坤立即恐慌道:“好,我去开柜子,把她放出来。” 我们一群人朝李启坤的宿舍走去,到了门口,马主任忽然站住了,犹豫道:“这么多人,我就不进去了吧,我怕碍事。” 我们没有搭理他,继续往屋里走去,进屋之后,杨之水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张“辟邪符”,让我们贴在胸前。 马主任见状,赶紧又跑到屋里,也问杨之水讨了一张辟邪符,贴在胸前,然后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杨之水站在柜子门旁,一手捏着镇尸符,一手握着杀猪刀,李启坤哆哆嗦嗦地站在他前面,准备开门。 我和王师傅站在床上,小王和金源站在门后,我们四人都拿着绳子,准备等杨之水制住吴素君之后,立即上前用绳子将其捆绑。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李启坤可以动手了。 李启坤咽了一口吐沫,把不停颤抖的手放在了衣柜的门把手上,然后,他大叫一声,猛地把门拉开! 里面一个年轻清秀的女人正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地站着,这正是昨天夜里,我们在金家屋顶上看见的那个活尸——吴素君! 杨之水乍见到吴素君,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令人畏惧的活尸会是如此年轻漂亮的清丽女人。 “动手!” 我大喝一声,杨之水立时醒悟过来,迅捷无比地拿符咒往吴素君额头上贴去,而吴素君的眼珠子忽然动了,一张嘴,喷出一口黑气,迎着杨之水的镇尸符而去。 黑气与镇尸符相碰,立即“噼里啪啦”爆出一片火化,镇尸符腾地就燃烧起来。 “不好!”我心中暗呼一声,没想到吴素君反应那么快。 杨之水见势不妙,大手一挥,杀猪刀迎着吴素君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我心中暗道:“这位道兄,看上去文质彬彬,下手可真是狠辣啊!” 但是变故陡升,本来躲在一旁的李启坤忽然窜了起来,挡在了吴素君的面前,杨之水的杀猪刀眼看就要砍到李启坤的脖子上了。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杨之水反应很快,刀口在距离李启坤脖子一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地止住了。 “闪开!”杨之水朝着李启坤大吼一声。 李启坤丝毫不为所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杨之水。 不好!看样子李启坤又中邪了,刚才吴素君喷出的一口黑气牵连到了李启坤,这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于是我提醒道:“杨兄,他中邪了!” 杨之水一愣,随即一把抓起李启坤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 “绑起来!”我大声喝道。 小王和金源一拥而上,再次把李启坤给绑了起来。 而那边,杨之水早和吴素君打了起来,杨之水挥舞着杀猪刀,气势汹汹地朝吴素君逼去,吴素君则双手如钩,往杨之水脖子上抓去,这样一来,杨之水固然能砍到吴素君,但是吴素君也能抓烂杨之水的脖子! 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招数,不同的是,吴素君已经是死人,杨之水却还不愿意死,所以,杨之水手腕一翻,撤回刀身,同时,往后急退。 吴素君一抓不中,双手一震,将衣柜打破,纵身一跃,从杨之水头顶飞了出去。 杨之水见状,也纵身跃起,伸手去拉吴素君的脚,不料一抓之下,却脱下了吴素君的一只鞋子,吴素君另一只脚猛然一踹,杨之水翻身落地,吴素君趁机朝金源和小王扑了过去。 小王和金源赶紧闪开,吴素君撞破屋门,逃了出去。门外顿时响起了马主任的惊叫声。 杨之水转身准备去追,忽然一道黑影又从门外扑了进来,杨之水吓了一跳,赶紧闪躲,那黑影落地之后,我们定睛一看,不禁都怔住了,那黑影正是吴素君。 她又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天尸 原来外面太阳已经出来,吴素君还是惧怕阳光,所以不敢出去。 “光天化日,岂容你这等尸魔猖狂!”杨之水“哈哈”一笑,左手往怀里一摸,再次拿出一张镇尸符,然后挥舞着杀猪刀,朝吴素君冲了过去,吴素君随手抓起一张桌子,迎着杨之水砸了过去,吴素君出手极快,毫无预兆,桌子呼啸而过,杨之水大惊,就地打了一个滚,堪堪躲过。 桌子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这活尸的力量真是强悍!我心中暗想。 杨之水暂时不动了,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吴素君,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来,吴素君也站着,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杨之水,眼神中说不出是什么意思。表情看上去傻傻的,呆呆的,像是梦游的人一样。 我忽然感觉吴素君很可怜,她先是难产而死,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强忍着一腔怨气而不散去魂魄,在机缘巧合下让自己的胎儿过给了小慧,自己也变成了活尸,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她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甚至对冒犯她的李启坤都没有下毒手,她内心深处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她的亲人们为了一己之私,弃她于不顾,迟迟不肯火化,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这到底是说的错? 想着想着,我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但愿吴素君不会被杨之水抓到。 就在这时,金源忽然大叫一声,猛地朝吴素君冲了过去,吴素君完全没有注意他,他因为得手,一头撞到了吴素君的肚子上,吴素君顿时打了个趔趄。 杨之水及时把握机会,抛掉杀猪刀,腾空而起,右手一把扣住吴素君的手腕,左手的镇尸符一刻也不迟疑地朝吴素君的额头贴去。 吴素君双目圆睁,奋力挣扎,杨之水惊呼一声,吴素君居然从他的手中挣脱,但是,在同一时间,杨之水的镇尸符也贴在了吴素君的额头上。 吴素君静止了,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了那里,我看见她的手在微微颤动,但是整个身体却一动不动。 杨之水又迅速地从怀里掏出几张镇尸符,分别贴在了吴素君的胸口、背心和脑后,吴素君彻底被止住了。 王师傅从床上下去,准备拿绳子捆绑吴素君,杨之水却道:“不用了,已经用了四张镇尸符,万无一失,她绝对动不了了。” 说完,杨之水扭头对金源笑道:“你真勇敢,多亏你了,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制服她。” 金源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道:“我怕她再害我媳妇,就是拼命也得制住她。” “主任,活尸制服了!你要不要进来看看?”小王叫道。 马主任伸头神脑地走进了宿舍,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一动不动的吴素君,咂舌道:“居然还真有这种事情,真是匪夷所思,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都不信!” “把她烧了吧!”金源道。 “先别,我得给她家人打个电话,咱们不能自作主张,万一她家人要尸体了怎么办?”马主任道。 说着,马主任拿出他引以为傲的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窗口处,一个灰色瘦小的影子忽然窜了进来,大家都沉浸在吴素君被制服的喜悦里,谁都没有防备。 那灰色的影子瞬间就窜到了吴素君的身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口袋,迅捷无比地将吴素君装了进去,然后提起来就往宿舍外面冲去。 我们都愣住了。 “是谁!”杨之水大喝一声,纵身朝那灰色影子扑了过去,眼看就要抓到那人的后背,那人却在空中猛然扭头,“嘿嘿”一笑,抽出一掌向后拍去,正好迎上杨之水的手,只听“嘭”的一声响,那人大笑着逃了出去,而杨之水翻身落地,“蹭蹭蹭”后退了几步,然后骇然道:“这人好大的力量!” “快出去!别让他跑了!”我大喊一声,众人一起冲了出去,那人却站在门外,并未走远,他解开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好一具活尸!” 我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秃顶老头,身材瘦小,五官不整,满脸枯皮皱纹,胸口衣服处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再仔细一看,我不禁暗暗心惊,天庭、命宫、山根以及地阁处都笼罩着一片浓郁的黑气,刺得我的眼睛阵阵酸痛,这居然是个死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抢下这具活尸?”杨之水冷冷问道,杀猪刀已经握在手中。 那老者“嘿嘿”一笑,露出满嘴黄牙,他嘶哑着声音道:“老夫余不平,乃尸魔按察使,专一搜集天下间的可造之尸,这个活尸很不错,老夫观察了两天了,呵呵,谢谢你们帮老夫擒住了她,老夫倒也省了一番力气,嘿嘿,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原来昨天早上看到的那个灰影就是他,我心中暗想,可是这个“尸魔按察使”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看了看王师傅和杨之水,他们两个也是一头雾水。 “你要活尸干什么?”杨之水警惕地问道。 那老者冷声道:“这是我本门的秘密,无可奉告。” “那你是什么门派的?”杨之水又问道。 “同样无可奉告!”老者说着,转身就走。 “他不是人,是个尸体。”我站在一旁,淡淡地说。 “什么?”众人都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咦?你这小娃娃是什么来历,居然能看出我不是人。”那老者转过身子,面露微笑,一副无害表情地看着我。 杨之水惊诧道:“居然真的不是人!可他怎么敢出现在日光之下,而且从容如此?” 我微微一定神,道:“因为他是天尸。” 杨之水诧异道:“什么是天尸?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天尸,在《义山公录&86;邪偏》中有记载,是一种很神秘的尸变种类。我侃侃而谈道:“据说南疆曾出现过一个神秘派别,称‘魔宗’,这个宗派内无一是活人,均是各种变尸,其中有一种天尸,是以秘法炼制活尸而成。成为天尸之后,根本就不怕阳光,除了不能呼吸,不能繁育,没有心跳之外,他们和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魔宗?”杨之水吃了一惊,道:“这个宗门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哈哈,小伙子,我现在对你感兴趣了,你小小年纪,怎么知道这么多?居然连魔宗的秘密都知道,我们可是很久都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余不平彻底站住了,笑嘻嘻地看着我。 王师傅道:“他是麻衣陈家的后人,当然知道,我劝你还是放下吴素君的尸体,不要和我们结下梁子,魔宗虽然厉害,但是麻衣陈家和终南道派却也不是好惹的。” 余不平愣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师傅一眼,然后纵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是在威胁我吗?我可是个死人,什么都不怕!只是没想到麻衣陈家销声匿迹的这么多年,居然又重出江湖了,这可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说罢,余不平阴瘆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今天抓了一具上好的活尸,又遇到麻衣陈家的人,真是大丰收啊,小伙子,你也跟我走吧。” 我心中暗暗一惊,拿眼睛四处乱瞄,看是否可有躲避逃窜的地方,余不平却阴笑道:“不要看了,如果我想抓你,你跑不了。” 说罢,余不平一手提着装有吴素君的袋子,一边缓缓向我走来。 “臭尸!不把终南山放在眼里吗?”杨之水手持杀猪刀,纵身一跃,朝余不平的脑后劈去。 余不平听见风声,也不回头,身子轻轻一转,早已躲过杨之水的攻击,他扭过头,桀桀笑道:“这刀好强的戾气,是什么刀?” “是杀猪刀!专杀你这种死猪!”金源在一旁勇敢地叫道。 “哦,杀猪刀,我喜欢。”余不平满脸笑意,眼睛盯着杨之水手里的刀,向杨之水漫步走去。 “尸魔找死!”杨之水怒骂一声,将杀猪刀横拿于胸前,待余不平走近,杨之水一跃而起,锋利的刀刃瞬间化成一道白练,朝余不平的脖颈划去。 眨眼间,只听“咔”的一声,杨之水和余不平都不动了,仔细一看,只见余不平露出两排白牙,正死死咬着那把杀猪刀! 杨之水憋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但却不能撼动杀猪刀分毫。 余不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只听“咔嘣”一声,那杀猪刀竟然被余不平咬碎了!余不平舌头一伸,将咬碎的刀片卷入口中,只听得“嘎嘣嘎嘣”声音不绝于耳,令人骇然色变,杨之水也急忙后撤,站在离余不平一丈之地,惊疑不定地盯着余不平看。余不平嚼着嚼着,喉咙一动,居然把碎刀片全部咽了下去。 这个天尸是绝对的劲敌,杨之水不是对手!我心中暗暗着急,也不知老爸何时才到。 “味道真不错,嘿嘿。”余不平裂开嘴笑道,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妖怪!”马主任终于忍受不了这异乎常理的打击,惊吓过度了,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喃喃道:“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余不平冷眼旁观,嘴唇一动,只听“嗤”的一声,一道白光闪现,飞向主任,“嘭”的一声,手机已然粉碎。 马主任白眼一翻,晕倒在地。 余不平不屑地看了马主任一眼,然后笑眯眯地问杨之水道:“小道士,还有什么别的好吃的没有?”(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天尸的罩门 杨之水咬牙切齿道:“有!道爷有很多很多的利器,管饱你吃个够!” “真的吗?”余不平眼睛中露出了异样的光彩,嘻嘻笑道:“快拿出来,让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杨之水冷声道:“你等着!” 说着,杨之水将手伸向怀里,一阵摸索,然后迅速掏了出来,余不平兴致勃勃地看着杨之水,只见他左手夹着四张黄色的符纸,右手夹着四枚乌黑的飞镖,左右手微微一撮,四张符纸立即插在了四枚飞镖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你在干什么?”余不平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敛起了笑容。 杨之水没有理他,嘴唇快速的颤动,似是在念诵咒语。 “不好!是三昧火符!”余不平突然大叫一声,放下吴素君,身形暴起,双手如爪,向杨之水头顶抓去! 三昧火符,以修道者自身的血气配合灵气强大的符咒所制,罡气极盛,专能克制尸鬼一类的邪祟。 眼看余不平就要抓到杨之水的头顶,杨之水双脚一蹬,身子急速往后飘去,同时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尽数洒在那些符咒上,那些符咒连同飞镖顿时闪耀出异样的光芒! “小杂毛,你找死!”余不平在急怒声中,身形再起,速度快的惊人。 “哈哈,晚了!三昧火符,去!”杨之水大叫一声,扬手将四枚三昧火符抛了出去,余不平大惊失色,在空中急转身躯,狼狈落地,然后快速地移动身形,希望能躲过那四枚三昧火符。 “没用的,既然火符一出,它不找到阴气最盛的东西,是不会罢休的。”杨之水得意地笑道。 果然,无论余不平怎么躲,那四枚火符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只听“噗”的一声,终于有一枚火符插进了余不平的身体,余不平的身形顿止,另外三枚接连不断地全部刺进余不平的身体,四张火符登时爆出一阵火光,“嗤嗤嗤”的声音顿时大作,一股焦臭气味也扑面而来。 “哈哈哈,臭尸不行了!”小王高兴地叫道。 其余众人也都面露喜色,只有杨之水虚弱地咳嗽了一下,刚才制作出四枚三昧火符,实已耗费其大量的能量和精力。 火光渐熄,余不平依然一动不动,犹如被定格了一样。看来果然不行了,我心中也稍稍安定。 但就在此时,余不平忽然冷声道:“小杂毛,你就这种程度吗?太让老夫失望了!如果没有更厉害的招数,你就死定了!” 余不平浑身一抖,四枚飞镖铮然落地,他身上除了四块被火烧黑烧焦的地方以外,别的几乎毫发无损! 众人登时大惊失色,杨之水更是面如死灰,他微微摇头,苦笑道:“这个天尸,果然不是我能对付的了,看来也只有师父才能收服他。” 眼看余不平一步一步逼近杨之水,杨之水却虚弱疲惫不已,早已没有了一战之力,余不平笑容狰狞,右手手掌慢慢抬起,浓烈的黑气上下涌现,杨之水马上就要毙命在余不平的掌下! 我立即叫道:“慢!余不平,你虽然厉害,但是我却知道你的罩门!如果我会武功,立时就能取你性命!” 这一句话果然十分具有诱惑力,只见余不平微微一愣,继而笑着扭过头来,道:“臭小子,你倒是大言不惭,我非常人,浑身上下以阴气贯穿,早已不是寻常的血肉之躯了,你倒是说说,我的罩门在哪里?” 天尸以阴气养身,以秘术补气,可以不畏阳光电火,诡异非常,《义山公录》也没有记载天尸的修炼之法是什么,但是《义山公录》却记载了天尸的弱点在哪里。 天尸的弱点在两处,乃是“气海穴”与“神阙穴”。 气海穴即丹田,位于下腹部,前正中线上,脐下一寸半处,是任脉重穴,天尸所聚血气,大多于此,重击气海穴后,则能破其气,淤其血!神阙穴即肚脐,又名脐中,是任脉之要穴,又称任脉之阳穴,为人体阴阳和合之能源聚炼地,更是先天真气的聚养之处!天尸吸食阴气,练就阴极生阳之身,虽然很是神奇,但是却还逃不脱养气聚气的宿命,如果有高手同时重击气海穴与神阙穴,天尸必然气血涣散,身体失灵,很快就会腐烂掉。 眼看余不平双目之中凶光毕露,我心中深知此话绝不可以说出,一旦说出,场中无人能制服余不平,他必然会杀我灭口! 于是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余不平阴笑道:“说出来,我不杀你。” 我撇了撇嘴,心想这才真是货真价实的鬼话连篇,谁相信谁是傻瓜! 我眼珠子一转,道:“天尸的弱点有两处,至于具体在哪里,你知我也知。其实我还知道怎么弥补这一弱点,让天尸成为真正的没有罩门之无敌存在。” 先说出天尸的弱点有两处,却不说明,以便余不平既相信我的话,又不会妄动杀机,而下面的话才是重点,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天尸听到这些话会不心动的。 果然,余不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他柔声地说:“小老弟,你真的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这种罩门是无法消除的。 但是我却坚定不移地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麻衣陈家家学渊源,于天下各门各派研究甚深,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当今世上,所有门派的隐秘私闻,没有陈家不清楚的。所以,你一出现,我就能看出你是天尸,甚至还知道你的门派。天尸的弱点和弥补之法,陈家的典籍中也记载的有,作为麻衣陈家的嫡系传人,我当然知道。” 余不平点了点头,道:“怪不得陈家独步江湖近千年,原来如此,我也曾听人说过,麻衣陈家有一本什么秘籍,但是失传了一半,好像叫做《神相天书》,你所说的是天书里记载的内容吗?” 我摇了摇头道:“《神相天书》并未重现江湖,但是似天尸罩门这种事情,却还不配记载在天书里。” 余不平笑着“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你能告诉我吗?” 我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得知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余不平笑道:“我不杀你。” “仅此而已?”我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了。 “也不抓你。”余不平补充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在场的人可都是我的朋友。” “你想让我把他们的命都饶了?”余不平皱眉道。 “对,还要把吴素君留下来。”我淡淡地说。 “不行!”余不平摇头拒绝道:“你的要求太过分了,首先我不知道你要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其次,你一个秘密换取这六个人的性命,外加一个活尸,明显不公平!还有,那个小杂毛四枚三昧火符尽数打在了我的身上,虽然说没有毁掉我的根基,但还是消耗了我不少的阴气精华,我至少需要辛苦修炼一年才能弥补回来,所以,小杂毛必须杀掉!” 我冷笑道:“我再说一便,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余不平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正常了,他说:“我可以再退一步,我不杀那个小杂毛,废掉他的武功,散掉他的真气算了。” 我摇了摇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道:“在江湖上混,最重要的就是要讲究个义气,我把这惊天的秘密告诉你,结果还没换回我朋友的安然无恙,那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混?所以,余老既然要饶,就全饶了,不然就把我们全杀了!呵呵,杀了我们倒也不费余老什么力气,我就怕余老知道了天尸的弱点还可以弥补之后,日夜不宁,焦头烂额啊。啧啧,退一步说,如果余老能把天尸的罩门给消除掉,恐怕在魔宗都能扶摇直上,甚至可以做到宗主的位置吧,嘿嘿……” 余不平阴鸷地看着我,一股无形的杀气直逼我身前,但是我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心中却砰砰乱跳,谁知道这余不平会不会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冲上来杀掉我们。 但此刻却是别无良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现在特别后悔的是,刚才余不平把吴素君劫走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冲出来多管闲事呢?劫走就劫走吧,正好万事大吉,现在倒还,吴素君还难逃劫走的厄运,而我们更是要搭上身家性命。 尤其是我,最年轻,如果被杀,那就最亏了。 我现在还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学武功,以致于遇到危险连跑都跑不了!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余不平,只见他面部的肌肉不住地抖动,似乎是在做极其复杂的心理斗争,我心中暗暗感慨,这修炼成天尸的秘术还当真奇妙,居然可以让一个尸体在外形上和常人无异。 余不平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让我在刹那间毛骨悚然,能让余不平开心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三魂七魄 果然,余不平笑道:“你这臭小子,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话,对老夫着实诱惑力不小,甚至让老夫方寸大乱,我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绝招!嘿嘿,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可不能反悔了。老夫练就一口‘迷魂阴气’,只要朝着你的脑袋瓜子喷上一口,你就会迷失天魂、地魂与人魂,仅剩下错乱的七魄,灵性全无,到时候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还不会说假话,哈哈,简直是大妙!等我问我我想知道的话,再一个个杀掉你们!哇,想想都很开心!哈哈哈……” 余不平一阵狂笑,声震瓦砾,几个栖息在树枝上上的乌鸦纷纷飞起,在“呱呱”声中远去。 我的脸色微变,“迷魂阴气”,这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但是看余不平的说法,却不似有假。 这“迷魂阴气”的效果和《义山公录邪篇》中所记载的“惑魂大法”很相似,但是书中虽然记载了“惑魂大法”,但是却没有记载“惑魂大法”的破解之道,只是说如果被施术者的灵魂力即精神力量强于施术者时,只要用灵魂力反击,就能使施术者遭到自己法术的反噬。 灵魂力在《义山公录&86;理篇》有记载,通俗来讲就是人的意志力、精神力强弱,即控制三魂七魄能力的强弱。 三魂七魄是道家对灵魂的具体描述,所谓三魂,乃天魂、地魂、人魂,天魂归未知未达的无极空间,地魂归因果轮回的幽冥世界,人魂则徘徊于人世与幽冥两界之间,乃引导人出生或死亡的一道魂。 人死则三魂离散,人生则三魂重聚。三魂是人的灵魂力中最重要的力量,三魂之力的强弱,直接影响人的灵魂力的强弱。 天魂、地魂常游离于人体之外,是人潜在的灵魂力量,只有人魂常存于人体,与人生死攸关,所以人魂又称命魂。 命魂衍生七魄,具体来说,一魄为天冲,二魄为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为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相对于纯属于灵魂力的三魂而言,七魄更具备物质特征,它们主导人的七情即喜、怒、哀、惧、爱、恶、欲,具备七魄,才更有人性特征。 灵魂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可以娴熟而灵活的控制三魂七魄的力量,可以通过天魂开启天眼,可以通过地魂操纵法眼,可以通过人魂提升意念,可以通过七魄精炼内息真气。 以阴阳的角度来说,三魂为阴,七魄为阳,阴阳合济则灵魂力强横,而“迷魂阴气”却正是灵魂力的克星,它以外道暴虐的阴气入侵,打破阴阳合济的平衡局面,从而造成灵魂力对三魂七魄的控制混乱,很容易造成人的灵性丧失、神志不清、魂游体外。 所以,灵魂力对于人来说至关重要,灵魂力强横之人,修行功法、布术施咒均都十分准确、有力,而且那种类似第六感的预知能力也非常发达,更有甚者,灵魂力强横到一定程度,还能用意念捕捉到常人无法捕捉到的东西,这便是俗称的天眼神通。 天眼通以强横的灵魂力为基础,但灵魂力强的人却未必能开启天眼通,它还需要其他机缘,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而天眼和法眼(即阴阳眼)的不同之处在于,阴阳眼只能看到阴阳两界实际存在之物,但却无法看到那种微妙的东西。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施展法术,往往会有“术脚”,那是一个法术中各种力量的聚集连接点,也即发动法术、运行法术的基础,如果人能看到术脚,自然就能从根源处破解该法术,否则就只能用相克的术来强行摧毁。 但是术脚却是无形的力量存在,不是实际的东西,即便是你拥有阴阳眼,也看不见。 可是,天眼通却能轻易地看见术脚,这就是天眼通高明于阴阳眼的地方。 有些扯远了,言归正传。 我虽然熟记了这些理论知识,此前也知道自己的灵魂力很强大,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魂力到底强横到哪种地步,不然,或许我还有可能对抗一下余不平所说的“迷魂阴气”。 余不平桀桀怪笑着朝我走了过来,我待要说一两句话再糊弄他一下,他却一把摁着我的肩膀,我顿感两处肩膀犹如被钳子夹住一般,疼痛难忍。 余不平张开嘴,喉咙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然后腮帮子一鼓,早有一口黑气朝我的脸喷了过来,我无法躲避,心中暗呼:“糟糕!” 眼看黑气就要笼罩在我的脸上,我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拼死也不能把黑气吸进腹中,却不料胸前一震,睁眼看时,只见杨之水给我的护身符遇着那黑气,腾地一下居然燃烧起来! 我顿时大喜,只见那黑气的去势瞬间被挡了下来,但很快,事情又不妙起来,护身符灵力不高,很快燃烧殆尽,黑气继续前行。 而就在此时,我的眼睛一阵剧烈的刺痛,眼球像是要爆裂开一样,在我无法忍受之际,两道红芒自眼中陡然迸发,迎着那黑气,一阵“噼里啪啦”作响,黑气瞬间烟消云散! 是阴阳眼!我心中一阵狂喜! “咦,臭小子的眼睛莫非是阴阳眼?”余不平疑惑道,继而点头道:“如果不是天眼,恐怕就只有阴阳眼能破我的阴气了,但如果你有天眼的话,灵魂力就非我能比拟了。不过虽然不是天眼,但是阴阳眼也是好东西啊,待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看看能不能装到我的眼睛上,嘿嘿,然后我再用迷魂阴气慢慢炮制你!” 说着,余不平伸出两个指头,露出长而尖利的指甲,向我的眼睛伸去。 “贼子,好胆!敢动我的儿子!且吃我几个飞钉!”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乍起,一道人影,翩若惊鸿,游走于天外,两道黑光带着呼啸之声,强烈地撕扯着空气,直奔余不平的太阳穴、手掌而去。 我腿脚一软,眼中差点泛出泪花,等了你好久,老爸!你终于到了! 老爸一出手就是毒辣非常,但是却又细心谨慎,他唯恐余不平躲避那两支飞钉,造成飞钉击中我的后果,所以他出手的方向是针对余不平的侧面,而非余不平的正后方。 老爸以前做过木匠、泥瓦工,经常与铁钉打交道,他特别喜爱一种三寸长的、通体乌黑的大铁钉,没事的时候,就拿着那铁钉掷来掷去,没想到最后居然练成了一项独步江湖的打飞钉绝技! 而且,这种铁钉在市场上极多,价格便宜,携带也方便,既不属于违禁物品,也不是管制武器,可谓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精品! 之前,在老公馆的地府里,老爸就是用这种铁钉攻击的地鼍龙和貔貅,威力不同凡响。 余不平听见飞钉呼啸的风声,识得厉害,急忙往后退去,手也缩了回去。 飞钉打空,一道灰影早已欺身过来,指如闪电,分点余不平的头部、肩膀、胳膊、腰胁、大腿等要穴,几乎是在刹那间遍点了余不平的“风府穴”、“肩井穴”、“曲池穴”、“肾俞穴”、“腰眼穴”、“足三里”等,点穴手法之快,认穴之准,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令人观之骇然! 余不平哪里躲得过去,他往后退一步,老爸就赶一步;他侧一下身子,老爸就欺一下身子,如影随形,无处可躲! 杨之水在一旁不禁高声喝彩道:“好身法!好手段!” 这正是老爸的点穴绝技——行云拂! 老爸的六相全功出自麻衣相法,以陈抟老祖的气功为内功基础,旨在修炼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耳法有千闻,目法有夜眼,口法有龙吟,鼻法有玄武息,心法有先天罡气,而身法最多,有轻功纵扶摇,腿法撕云裂,掌法太虚掌、塔山手,指法行云拂。 在寒假期间,老爸给我讲解穴道对人身之作用时,曾经给我演示过他的行云拂技法,但是那时候老爸为了让我看明白如何认穴,如何点穴,如何解穴,所以施展的非常慢,不似这次,快逾闪电! 行云拂精妙无比,是将丹田中的真气运送到肩上“巨骨穴”,再从巨骨穴游行至肘上“五腧穴”之一的“天井穴”,然后再传送到手腕“阳池穴”,并在“阳豁穴”、“阳谷穴”、“阳池穴”三穴中连转五转转,最后运到食指第一指节处的“商阳穴”,以食指运真气弹出去,另藏阴柔之气,点中人体穴道时,真气为劲,阴柔之气封穴,被点中者立时血气不畅,身体麻僵,而且若非熟知行云拂的指法,根本解不开被点的穴道。 老爸点中余不平的穴道之后,一手提起我,几个起跃,已在三丈开外之地。余不平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形如雕塑,一动不动。 老爸看了看我,关切地问道:“他伤到了你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你再晚来一秒钟,我的眼珠子就被抠出来了。”我心有余悸地说。 老爸皱眉看了看站在一旁浑身僵硬的余不平,问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你?那活尸在什么地方?” 我说:“他不是人,是一具天尸,是魔宗的高手余不平。那个大黑袋子里面装的就是我之前跟你所说的那具活尸。余不平要抢走活尸回去祭炼,我们不允,就打了起来。” “天尸?魔宗居然又重现江湖了?”老爸沉吟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辣手摧尸 王师傅走了过来,向老爸施礼道:“这位便是当代麻衣陈家的一族之长陈大先生吧?” 老爸点了点头,道:“客气,客气。不知老先生是?” 王师傅急忙执晚辈之礼,道:“师侄拜见师叔!师叔功力之高,当世罕见,不愧是麻衣陈家的掌舵人!” “师侄?”老爸愕然道,不知所措。 杨之水也虚弱地走了过来,道:“参见师叔!晚辈是终南山第三代弟子,在下恩师道号玉阳子,这位是我师父的记名弟子,是在下的师弟。” 老爸登时醒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玉阳道兄的高足,我和玉阳道兄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玉阳道长为人豪爽不羁,深得我心!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过一晃之间,十年就过去了,玉阳道兄在终南练道,鲜有下山,远离俗世,不受尘缘打扰,他必定是康健的很吧?” 杨之水道:“多谢师叔挂怀,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尚好,只是经常念叨他的老朋友。” “呵呵……”老爸难见的开颜一笑,继而对杨之水道:“你面色苍白,脚步浮虚,似乎血气不足?” 杨之水苦笑道:“刚才我与那余不平拼斗,小侄不是对手,不得已使用了禁术三昧火符,耗费了大量的血气,身体孱弱至极,如果不是陈兄援手,师叔又及时赶到,小侄今天可是要血溅当场,再也回不了终南山了。” “元方?武功一点不会,援手?”老爸狐疑地看着我。 我笑道:“我确实援助了,但用的不是手,是嘴。” 众人一阵哄笑,老爸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马主任,道:“这人怎么了?” “是殡仪馆的主任,被吓晕了!”金源笑道。 老爸“哦”了一声道:“你是金源。” 金源道:“你认识我?” 老爸“嗯”了一声,道:“我刚才去过你家,见过你的照片,你母亲说你们来了殡仪馆,我就连忙打车过来,还好来得及时。” 金源称谢道:“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们了。” 老爸摆手道:“不必客气。” 杨之水忽然道:“师叔,我好像听见远处吵吵闹闹的。” 老爸道:“嗯,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一大帮人,似乎是要进殡仪馆来,但是被一个看门的老头拦住了,死活不让进,大家都在吵闹,我就翻墙进来了。” 小王叫了一声:“不好!”然后道:“估计都是死者的家属,一直拦住也不是办法,得叫醒主任。” 老爸走过去,道:“这好办。”说着,他一把搬起马主任的肥头大脸,在人中上使劲按了一下,马主任悠悠醒来,待看清了面前的老爸之后,马主任惊叫一声,翻滚而起,颤声道:“你是谁?” 小王指了指我道:“他是他爹。” 马主任迷茫道:“他爹?” 小王道:“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现在咱们都没事了!” “是么?没事了吗?那个瘦老头跑了吗?”马主任迷迷糊糊地说,继而看到碎在地上的手机,马主任猛地嚎一嗓子,用哭腔叫道:“我的新手机啊!好贵的啊!还是公家的啊,损坏了要赔偿的!啊!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马主任!”小王打断他。 “干什么?”马主任哭丧着脸问道。 小王忍住笑道:“死者家属们都在门口,吵嚷着要进来,你看怎么办?” 马主任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不好,都十点多了!门口肯定来了很多人要办丧事,不行,这个事情得我亲自去处理一下!” 说着,马主任急急忙忙地往门口而去。 看着马主任远去,我心想,此时先把余不平给彻底解决了再说其他事情,心念一动,我瞟了一眼余不平,只见他眼珠子乱转,手指也居然在微微颤动。 我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暗叫了一声不好!余不平是天尸,不是常人,封闭其穴道,起作用的时间很短很短,不用多久,他就能行动自如。我居然忘了这一节! 我急忙退了一把老爸,道:“老爸,余不平要动了!寻常穴道制服不了他,需重伤他的气海、神阙,拍散他的阴气,这样才能彻底消灭他!” “哈哈,晚了!”余不平忽然一跃而起,退后几步站定,揉了揉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他闪身要走,却见灰影晃动,老爸欺身而进,右手成掌,直逼余不平的小腹,那里正是气海、神阙所在地。 余不平大惊,眼见老爸的速度奇快,自己根本来不及躲避,他急忙张开嘴,喉咙一阵“咕咕”乱响,两腮也鼓了起来。 “小心他的迷魂阴气,老爸!”我识的厉害,连忙出声提醒。 话音未落,余不平一口黑气喷薄而出,直趋老爸的面门而去。老爸左掌早已抬起,断喝声中,真气迸发,一股无形的力道迎上黑气,登时将其一举荡散。 “先天罡气!”余不平惊叫一声,诧异道:“你还是童子之身?” 王师傅在一旁好笑道:“人家连儿子都有了,还是什么童子之身?” 先天罡气实为一门极其阳刚的内劲真气,《义山公录理篇》曰:头为六阳之首,而为周身之主,五官百骸,莫不惟此是赖。故头不可不进也。手为先行,根基在膊,膊不进而手则却不前矣,此所以膊贵于进也。气聚中腕,机关在腰,腰不进,而气则馁而不实矣。此所以腰贵于进也。意贯周身,运动在步,步不进而意则堂然无能为矣。 所以,练习先天罡气的一个关键部位在于腰,也就是肾脏,肾亏阳虚者绝难练成,所以江湖历来传说只有童子之身的人才能练成先天罡气,其实为误传,只要腰好肾好,精气旺盛,又如何练不成? 老爸本就是练武奇才,更何况修行有方,练成先天罡气不足为奇。这余不平却还窥不破其中的关键而已。 当下,余不平又惊又怕,眼珠子乱转,我暗想他要逃跑,却不料他突然笑道:“阁下好厉害的功夫,余某人不是对手,麻衣陈家果然名不虚传!咱们素来无冤无仇,魔宗与陈家也无纠葛,今日之事权当是一场误会,就此了结,你看如何?” 老爸道:“你若是人,我不杀你。” 老爸的话少,遇见不喜欢的人,会更少,老爸的话有半句没有说出来,乃是:“你不是人,我自然要除掉你。” 余不平脸色大变,闪身就走,老爸欺身又进,余不平不死心,又是一口迷魂阴气喷出,老爸一掌劈散,余不平却趁机远远逃开,伸手拍向自己鼓囊囊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只见一道黑影从余不平鼓囊囊的胸口处疾驰而出,袭向老爸。 那黑影一出现,我就看其周围覆盖的浓烈黑气,我断定那是邪气极浓的死物! 老爸十分谨慎,不用手接触那黑影,而是摸出一支飞钉,迎着那黑影打去。 飞钉一击而中,黑影落地,发出“嗷呜”一声惨叫,我们仔细一看,那居然是一只黑猫! 余不平再次拍打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又一只黑猫从他胸口蹿出,直奔老爸。 老爸再起一支飞钉,将那黑猫打了下去,黑猫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站了起来,两只黑猫颈毛直竖,眼睛散着邪光,死死地盯着老爸。 “哈哈哈哈,那是九命怪猫,你打不死的!你就陪着它们慢慢玩吧!老夫失陪了!”余不平大笑着,身形一晃,往远方逃去。 两只黑猫纵身跃起,眼中绿光闪现,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的獠牙,凶悍无比地扑向老爸。 “畜生,找死!”老爸大怒,见两只黑猫扑来,也不躲闪,双手一伸,早已抓住了两只黑猫的脖子,然后身形急纵,朝余不平追去,老爸速度远比余不平快,几个起落,已然到了余不平身后,双手一扬,两只黑猫怪叫着朝余不平脑后奔了过去,紧接着,老爸手中飞钉一个接一个抛出,只听的“嗖、嗖、嗖、嗖、嗖”,利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余不平不敢回头,仗着耳朵听风辨形,手掌一挥,击飞两只黑猫,又拍落两支飞钉,但其余的飞钉却一个不落全打在了余不平的脑袋,余不平气力难以集中,登时坠身落地。 “噗”、“噗”、“噗”的声音大作,余不平的脑袋不停地被贯穿,露出一个又一个血洞,但余不平却还能动,他用手摸了摸头上的血,居然还想要走。 老爸赶上前去,脚步一错,奋力而起,一击撕云裂踹在余不平腰际,只听咔嚓一声,余不平的身子居然折成了两半! 老爸奋起神威,一脚接一脚踢在余不平的小腹上,余不平蹭蹭蹭连退数步,最后倒在地上。 “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犹如气球被刺破一样,余不平的身子腾起阵阵白烟,肉体如同烂泥一般开始纷纷脱落,化成腐土,露出一具乌黑的骸骨,那骸骨被阳光一照,登时化成几缕黑烟,随风散去。 那两只黑猫跳跃欲逃,老爸赶上去以太虚掌力一掌一个,均拍烂猫头,那黑猫顿时也化成飞灰,散落成灰。 小王、王师傅看的噤若寒蝉,不敢做声,唯有金源双目炯炯有神地说道:“太厉害了,太无敌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慧眼 余不平已然伏诛,场中诸人无不心安,我看了一眼装在黑色口袋里的吴素君,她双目紧闭,也不动弹,显然是被余不平用什么特殊的方法给制住了。 想起来之前余不平的话,他说吴素君是制作天尸的好材料,如果他所说属实的话,那么天尸原来便是活尸进一步制成的,这样的话,研究一下活尸,说不定,能多找出一些有关天尸的秘密。 但看想起来吴素君的经历,令人怜悯,所以还是不要研究她了。 我对金源说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并未做过什么大恶之事,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们找一些善做法事的道长或者和尚,为她超度一番,将其怨气化解,然后再炼化。当然,我只是建议,做不做全在于你们。” 金源笑道:“小师傅和大先生帮了我们大忙,您的话,我们都听。” 王师傅道:“也不必请什么道长或者和尚了,我就会做法事,为他做一场不是什么难事,呵呵。” 我大喜道:“如此最好!” 就在此时,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过来了,只见马主任在人群中不住地解说,唾沫星子乱溅。小王指着人群中的几人道:“那几个就是吴素君的家属,他们来了。” 我回头问金源道:“我之前给你所说的荡鬼汤和雄黄丸你还记得吗?” 金源道:“记得!我还写下来了。” 我问道:“熬制方法也记得吧?” 金源点了点头,道:“都记得!” 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杨兄已经用镇尸符把吴素君给封镇了,只要不去掉镇尸符,她就能安静无事。超度过吴素君之后,将其遗体火化,然后好好安葬,之后给小慧服用荡鬼汤和雄黄丸,七日之内可以消除鬼子,还原本胎,日后勤做检查,保你儿女无事。” 金源不住地点头,眼看吴素君的家属要过来了,我对老爸道:“咱们走吧。” 老爸点了点头。 金源急道:“你们不去我家里坐坐吗?我最起码要请你们吃顿饭啊!” 王师傅也道:“对呀,你们帮了这么大忙,我们应该置备酒席,聊表谢意啊!” 我笑道:“多谢金大哥和王师傅的好意,只不过我的眼疾好像越来越厉害了,我得赶紧寻找诊治之法,日后有时间,一定会来叨扰!” 王师傅道:“你要去西峡县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此事越快解决越好!”说罢,我又朝杨之水拱了拱手,道:“杨兄,就此别过,你我肯定还有再见的时候!” 杨之水性格率达,见我们执意要走,也不挽留,只是笑着挥手致意道:“咱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老爸道:“回去见了你师父,代我向他致意!” 杨之水躬身称是。 我和老爸转身便走,与吴素君的家属擦肩而过,马主任被众人包围,并未发现我们离去。 路上,我问老爸道:“老舅和二叔都回去了吧?” 老爸点了点头,道:“都回来了。” 我又问道:“那他们现在都在干嘛?” 老爸道:“你二叔无事,你舅舅回了一趟家,又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哦。” 过了一会儿,老爸又道:“但他曾跟我说说,他族里人给他汇报,发现了异种蝙蝠,他外出应该与此有关。” “哦,老舅就爱这种稀奇古怪的动物。”我点了点头。 我和老爸并不耽搁,坐车先回了我的学校,此去西峡县,找那万年夜明砂,难度犹如大海捞针,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所以,我得先跟院系领导打个招呼,休学一阵再说。 我们到学校的时候,已是黄昏,我和老爸先买了去南阳的火车票,准备连夜赶去。挨到晚上六点,我才戴着一副墨镜晃进了我们年级辅导员的办公室。 辅导员见我戴着一副墨镜,不由得气道:“陈元方,你搞什么洋相,带个蛤蟆镜,还有点学生样子没有?” 我咧嘴笑笑,道:“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有病。” 辅导员道:“我看你确实有病!” 我翻了翻白眼,道:“不是,那啥,老师,我这次来是想请个长假,我想休学一段时间。” “把你的墨镜去下了再说!”辅导员严厉地说。 我笑道:“我是尊重您才戴着墨镜,我怕去掉之后吓你一跳。” “少给我贫嘴!戴着蛤蟆镜是无视我,是蔑视我,是极端的不尊重我!”辅导员一挥大手,不屑地说,继而狐疑道:“你不会是跟别人打架了,被揍成熊猫眼了吧?快给我去下来!” 我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墨镜去了下来。 “把眼睛给我睁开!”导员见我去掉墨镜之后,还闭着眼睛,不由得勃然大怒。 我猛然睁开眼睛,露出通红如血的眼球,闪烁出诡异的红光,熠熠发亮,辅导员大叫一声:“啊!”立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不要这么大反应,我压力很大的。”我嘟囔道。 “你你你,你的眼睛怎么了?”辅导员指着我的眼睛,颤巍巍地说。 我说:“去省医院看了看,权威眼科专家说是得了一种举世罕见的怪病,叫做‘血眼病’,得了这种病的人,眼球通红如血,流泪也像流血,日子久了,眼睛就会爆炸,十分恐怖!而且盯着别人的眼睛时间长了,还会把病传染给对方。” 编故事是我的强项,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侃侃而谈。 辅导员越听越害怕,连忙道:“你还是把墨镜戴上吧,戴上吧!” “您不怕无视你,蔑视你,极端的不尊重你了?” “呃,没有,没有,小陈同学是特殊情况,特殊情况!那啥,你不是要请假吗?我批准了!你请多长时间?” “一个月吧,马上要期末了,我在期末考试前赶回来。”我试探性地说。 “一个月哪行?这种世界级的疑难怪症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完全康复!如果治不好的话,传染给同学们怎么办呢?期末考试的话,我可以给你办延考,不碍事!健康第一!你说是不是,元方?”辅导员笑得有些谄媚。 我点了点头,道:“还是老师深谋远虑,目光长远啊,我就没有想那么多。既然老师这么说了,我就请一个学期的假,如果恢复的快,我就提前回学校。” 辅导员关切地道:“不要着急,好好治病,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告别了辅导员之后,我和老爸在学校的校园里随意地转了转,然后去买了一些吃的、喝的东西,然后去火车站等火车。 半夜十二点的火车,我和老爸上了车之后,因为我带的那个大蛤蟆镜太显眼了,尤其是在半夜里还带着,因此往来的乘客纷纷对我侧目。 我和老爸找到座位坐下之后,我看见我们对面坐着一个头戴八角帽的老头,身穿一件深蓝色中山装,体格颇为魁伟,他垂着头呼呼地睡觉,看不见他的脸。他旁边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娃,瞪着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地盯着我看,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拍了拍那老头,老头悠悠醒来,小姑娘把嘴凑到那老头耳朵旁,低声地对那老头说道:“爷爷,咱们对面的大哥哥是盲人吧?真可怜!” 我听得分明,不由得“噗”的一声,差点吐出血来。 那个老头抬头看了我和老爸一眼,忽然笑了起来,老头对小女娃说:“你这个大哥哥不是盲人,是酷人!” 这老头的声音好熟悉,我微微愣了一下,老爸也忽然“咦”了一声,道:“太古真人?” 那老头完全抬起头,“哈哈”笑了起来,道:“弘道,元方,真是巧啊,坐火车都能坐一块!” 那老头脑袋很大,表情十分和蔼,一双眼睛虽然眼皮十分松弛,但眼神却还是炯炯有神,正是先前为我治眼的太古真人。 我连忙道:“真人爷爷,又见到你了!” 太古真人笑着点了点头,指着身旁的小丫头,道:“这是我小徒弟的女儿,叫做青萝,这次跟我一块出来,做我的开心果。” 小青萝兀自怔怔地看着我,我笑道:“小妹妹好。” 小青萝不吭声,半天才道:“大哥哥酷。” 众人轰然大笑。 笑罢,太古真人看了我几眼,道:“你的眼睛又出问题了?” 老爸道:“通红如血。” 我把眼镜去了下来,太古真人凝神看了一会儿,道:“不是天生的,出现排斥和不受控制很正常。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道:“去寻找治眼的药材,已经有了眉目,主药是万年夜明砂。” 太古真人沉吟道:“夜明砂好说,百年的也有,但万年的,恐怕不易找到吧。” 我道:“看运气,看天意,也没有别的办法。” 太古真人点了点头,道:“元方,你现在还是不会武功,但是两鬓处有白光隐隐起伏,比我之前见到你时,更加强烈了,如果老朽所料不差的话,你体内蕴含的罡气似乎又在冲突,只是苦不得出,这种情况可不好啊,若时间积累过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老爸皱眉道:“真人,可有解法?” 太古真人摇了摇头,道:“元方脑后的封印,我还是没本事解开。” 我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看机缘吧。” 太古真人“嗯”了一声道:“你这样想正是道家精神。不过,元方,我还有一点奇怪,你的眼睛虽然血红,但是刚才转动时,忽然有紫芒乍现,这可是慧眼开眼之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街头招祸 太古真人说罢,我和老爸都悚然动容,异口同声,脱口而出道:“慧眼?” 太古真人点了点头,继而叹道:“五大瞳术,灵眼、慧眼、夜眼、法眼、天眼,世人若有其一,便是大机缘,元方小小年纪,已据其二,弘道你又有夜眼相助,麻衣陈家复兴之时,指日可待了!” 我心中惊疑不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暗道:“怎么最近除了眼睛通红如血,刺痛连连,没有别的感觉?” 老爸也问太古真人道:“当真?” 太古真人微微一笑,道:“老朽近八十年童子之身,自由苦练而成的慧眼,不会看错,我想元方的三魂之力定是受到什么刺激,现已臻大圆满之境,若懂得驱使灵魂力,慧眼便即可用。” 我又惊又喜,暗道:“必定是余不平的那口迷魂阴气,让我因祸得福了!慧眼一开,相神可矣!” 我对太古真人道:“真人爷爷,你能教我驱使灵魂力的方法吗?” 太古真人道:“三魂之力强横之人,驱使灵魂力非常简单,方法我自然可以教你,但是你现在法眼出了问题,慧眼在这种情况下开启,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先把法眼的眼疾治好,然后再练习驱使灵魂力的魂技,这并不耽误。” 太古真人说的不错,我点了点头,道:“真人说的是。” 我们一路说话,旅途倒也有趣,到了凌晨三点多时,太古真人道:“弘道,元方,我们马上到站了,咱们就此别过了,以后定会再见。” 我和老爸向太古真人、青萝道别,目送他们离去。 太古真人走后许久,我和老爸仰面躺着,闭目休息。 出了火车站以后,我们又坐上清晨的巴士,赶到了西峡县。 我和老爸一刻也没有耽误,到了县城之后,又立即打车去了双龙镇。 这是一条比较破旧的街道,街道两旁立着林林总总、高低不一的商铺,马路上还摆的有一些摊位,无非是在卖胡辣汤、豆腐脑、小笼包子、油条、油饼等小吃。 胡辣汤是河南境内独具特色的风味汤品,闻一闻,香味扑鼻,喝进嘴里,味道酸辣可口,入喉则清亮,回味无穷,更兼其营养丰富,十分开胃,一直是我的最爱! 胡辣汤的产生可以追溯至北宋时期,据说其发源地为古都开封,但天下最有名的胡辣汤却要属西华县逍遥镇胡辣汤了。 关于逍遥镇胡辣汤的形成,有很多故事传说,但流传最广的却是下面的一个:明朝嘉靖时期,严嵩为了讨嘉靖皇帝的欢心,从一个高僧手中得到一付助寿延年的调味药献给嘉靖,以烧汤饮之。该汤美味无穷,嘉靖大喜,特赐该汤为“御汤”。明亡之后,御厨赵纪携带此药逃至河南西华逍遥镇,将此方传到了该地,该地人因此汤辣味俱全,遂改名为“胡辣汤”。 逍遥镇胡辣汤可以算是河南胡辣汤的代表,但是南阳胡辣汤也大名在外,我早有耳闻。南阳胡辣汤也是以牛肉或羊肉汤出鲜味,用胡椒、辣椒粉出辣味,以花生、牛油出香味,菜料则取熟肉、粉条、白葱花、面筋、黄花菜、木耳,做成之后,滴几滴老陈醋就可以开怀大饮,第一口平淡无奇,第二口则清香袭喉,第三口麻辣鲜香俱出!过瘾无比! 我一看见街头摊贩上冒着白气、异香扑鼻的胡辣汤,口水立即流了出来,再也走不动脚步了。 我知道老爸也好这口,心想老爸肯定也在眼馋,但回头看老爸时,却发现老爸颇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注意力在别处。 我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老爸低声道:“我听到了相同的脚步声。”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爸道:“学校里,坐火车,在这里,三次,我听到相同的脚步声。” 我顿悟道:“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 老爸点了点头,道:“感觉还有些熟悉。”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自练气以来,虽然因为体内罡气混乱而不能积蓄真气,但是我的六感却比之前敏锐了许多,但环视之下,我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想起了一人,道:“会不会是面具人?” 老爸沉吟道:“那面具人每次出现,走路的节奏和频率都不一样,似乎刻意为之,我说不准。” 我道:“那就别想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以静制动是不变之策!” 老爸“嗯”了一声,然后瞟了瞟一旁卖胡辣汤的摊贩,悄悄咽了一大口哈喇子,淡淡地道:“喝汤去。” 我们兴冲冲地坐到一张饭桌旁,我大声叫道:“老板,来两大碗牛肉胡辣汤,两笼肉包子,六根油条,一斤油饼!” “好嘞!”老板笑容满面地应道。 胡辣汤上来之后,我狼吞虎咽,早早喝完舔净,然后又叫道:“老板,再来一碗!多加点醋!” 回头一看,老爸的也喝光了,我赶紧补充道:“再来两碗!两碗!” 喝足吃好之后,我和老爸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走着,路边一个算命先生看见我们,立即嚷道:“断祸福,知来去,不准不要钱!” 我们经过那个摊位,只见那算命先生面前摆着一张白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麻衣神相!四个大字旁边,画着一个人脸,人脸上用小字标注出了面相十二宫。 我和老爸相视一笑,摇了摇头,走了过去。 那算命先生却猛然站了起来,叫道:“两位留步!” “干嘛?我们不算命。”我扭头说道。 “两位不算命可以,但是却不该冷笑!”算命先生道。 我饶有兴趣地看了那算命先生一眼,只见他生的眉毛参差错落,尾宽而梢狭,乃相术中的尖刀眉,一双眼睛大小错落,神采熠熠,却非正气,山根、年寿大而直,不显鼻孔,一张嘴长而薄,颌下无须。总体下来,三停不谐,五官不正,一脸邪相,不像好人。 身在外地,最忌惹是生非,得罪小人。老爸也低声道:“不必理他。” 我心中暗想:“街上人多,说两句好话,赶紧走掉算了。” 于是我露出一副笑脸,道:“先生误会了,刚才我们并非笑你,而是说话说到了兴处,因而发笑,绝无取笑之意。” “哦?那你给我说说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那算命先生吊起眼角冷冷问道。 这话说的十分可气,我心中不满,但依然客气道:“是私事,不便说出,请先生见谅。” 说罢,我和老爸转身就走,那算命先生忽然跳到我们面前,伸出双手,拦住路道:“你们取笑我一番,然后用些不三不四的话就想搪塞过去?” 老爸拉着我绕道往一侧走去,那算命先生一蹦,又拦住我们的去路。 老爸还是不愿意惹事,转身往回走,那算命先生却是和我们死杠上了,他一路小跑,撵上我们,再次跳到我们面前,伸出双手,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们。 老爸动了怒气,目光一寒,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那算命先生“呵呵”笑道:“得罪了麻衣神相,便这般从容离去吗?” 我和老爸同时一愣,实在想不到居然还有人在我们面前自称是“麻衣神相”。 我淡淡道:“那你说要怎样,我们才能走?” 算命先生“嘿嘿”笑了两声,道:“把你们的生辰八字都报出来,让我给你们好好算算,然后再坐好,让我好好研究研究你们的面相、手相,完了以后,让我摸摸骨,看看你们的骨相。嗯,这样下来,一个人五十块钱。” 我听得目瞪口呆,见过强买强卖的,还没见过强迫算命看相的,还一个人五十,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够了! 事已至此,我知道遇见了赖皮,此番是和平解决不了了,但是我们却不能先动手,要先激怒对方才好,于是我冷冷笑了两声,露出满脸的鄙夷。 算命先生“咦”了一声,道:“你还笑我?” 我道:“就是笑你又怎么了?我就笑你一脸贱相,行事龌龊,坑蒙拐骗,不是好人!” 算命先生大怒,伸手就要拉我,老爸斜身一跨,挡在我面前,伸手一推,那人虽是个龌龊猥琐之人,但却懂得些武功,他见老爸推他,便伸手去格,老爸本来没用大力,见他如此,手上力道肯定要加强,那人哪里抵挡得住老爸的一推,连退数步,跌坐在地。 老爸“哼”了一声,拉着我就走。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吗?” 我和老爸循声望去,只见那算命先生摊位旁边另立着一个摊位,竖着一条旗幡,上书两个大字——测字。 旗幡旁边有个三尺多高的小木桌,桌子上摆着一摞白纸、两根毛笔、一盘墨水,桌后坐着一个身穿青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 原来是一个测字先生,说话的正是此人。 测字先生从桌旁绕了过来,一闪身,快步走到我和老爸面前,这一番动作显示出他也是个习武之人,我不禁有些头疼,还没办正事,先惹了一身骚。 只听那人冷声道:“你们是哪里人?怎么如此蛮横,将人推倒在地,说也不说一声,拂袖便走,好大的排场!当我们南阳无人吗?”(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测字先生 我一边细看那测字先生面相,一边以《义山公录》中的相形之法定论,只见他眉毛黑亮,细直而均匀,此乃情路坎坷之相,生此眉者,大多在中年尚且无妻,晚婚晚育;一双眼又大又圆,极像熊眼,此乃天性愚直顽固之相,路见不平即拔刀相助,但行事欠考虑,终究受人所致;其年寿高昂,鼻头宽阔,此乃重情重义之相,孤高直傲,但却注定一生清贫;其口小而齿漏,似鲤鱼之嘴,亦是清贫之相。然此人气质清癯,隐隐有出尘之姿,一脸正气,绝非那算命先生可比。 但我也深知,偏偏是这种人最爱打抱不平,固执难疏,只可以理降服,而不可以力屈,而此时,我们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纷纷驻足观望。 强龙不压地头蛇,此间之事若是处理不好,在这里寸步难行。 老爸悄声对我说道:“这人手脚干练,武功不错。” 我听了此话,更下定决心不能和此人为敌,于是我低声对老爸道:“不到紧要关头,你先不要动手,我和他说话。” 老爸微微点头,站在我的身旁,我则拱手对那测字先生说道:“这位先生有礼了!我们不是本地人,哪里敢在这里欺负本地的乡民?实在是这个算命先生太过于无礼。” 那测字先生俯身将那算命先生拉起,然后道:“你且说说,他怎么无礼了?” 我道:“我和我父亲从此处经过,无意间一笑,并无讥讽取笑之意,他却拦住我们的去路,非说我们取笑他,还要我说出我和我父亲的谈话内容,试问是我们专横还是他以地头蛇的身份强压我们外来客?即便如此,我和我父亲念着远来是客,不能扰主的想法,也不愿和他争执,就此离去也就罢了,不料我们走了三次,他拦了三次,处处刁难,还非要给我们算命看相,一个人收五十块钱!请问,这也是你们这里生意人的作风?” 那测字先生脸色好了一些,道:“可是我在一旁看得分明,你们明明是看了他摆的摊位才发笑的,难道不是取笑他?” 我心念一动,暗道如果不说实话,定难取得此人好感。于是我正色道:“这位先生高见!我和我父亲发笑,非为他故,实是因为‘麻衣神相’四字!” “嗯?麻衣神相四字怎么了?世间很多算命先生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测字先生疑惑道。 我指了指那张写着“麻衣神相”四字的白布,道:“先生请看,他在麻衣神相四字下面写的一行小字——‘千年流传,麻衣家族,正宗相术,绝非假冒’,他恰恰是假冒的!” “这世上走江湖之人,夸大其词者不计其数,这样写也无可厚非吧?”那测字先生虽然这么说,但语气明显又和善了一些。 我笑道:“夸大其词当然无可厚非,但冒充就不对了,你问他,他敢说他是麻衣家族的人马?而且我观其面相,明明是不学无术的赖皮,他这么写完全就是骗子行径,笑他又何妨?” “你放屁!”那算命先生大叫道:“你还观我面相?黄口孺子,毛还没扎齐,懂什么面相!你知道面相十二宫吗?” “命宫、迁移宫、官禄宫、财帛宫、福德宫、夫妻宫、兄弟宫、子女宫、交友宫、田宅宫、父母宫、疾厄宫,此为十二宫。命宫在印堂,迁移宫在边城及驿马,官禄宫在前额中央,财帛宫在鼻头,福德宫在眉棱骨,夫妻宫在眼尾,兄弟宫在眉梢,子女宫在泪堂及卧蚕,交友宫在两腮内侧,田宅宫在眼上眉下,父母宫在日月角,疾厄宫在山根。我说的可对?”十二宫为面相基础,《麻衣相法》中记载的再详细不过,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咦,这个小伙子记得好熟……” “像是有本事的人。” “你看人家爷俩,长得端正,人也稳重,不像是惹事的人嘛!” “嘘,小声点,光看别说话!” 围观众人中有人开始切切私语起来。 那测字先生听见我的回答,微微一惊,看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算命先生更是愣住,过了半晌,他眼珠子一转,指着他的摊儿,嚷道:“你糊弄谁呢,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刚才看到我画的图才记得的!” 我好笑道:“我刚才只是瞟了一眼而已,就记得了?” “你记忆力强,有点小聪明,我承认!”算命先生大声道。 我哭笑不得,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考你一番,你给我说说三停四渎五岳六曜八学堂都是什么?” 算命先生一下子愣住了,嘴里嚅嗫道:“三停是上停,中停,下停,四渎是……” 我冷笑一声道:“说不出来吗?五岳四渎乃是相术之基础,你连这都不知道,居然也敢自称麻衣神相?” 算命先生脸色通红,围观的群众都盯着他看,连那测字先生都对他有些不满了,测字先生道:“朱先生,这个我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姓朱的算命先生嚷道:“我怎么不知道?五岳是中岳嵩山、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四渎是长江、黄河、淮河还有那个那个什么河,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个我也知道……”人群中有人说道。 我冷笑道:“你说的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但却不是相术界中的称谓。我来告诉你吧,五岳者,鼻为中岳嵩山,左颧为东岳泰山,右颧为西岳华山,额头为南岳衡山,下颏为北岳恒山!四渎者,耳为江,口为河,目为淮,鼻为济!凡人有吉相者,五岳丰隆而有峻极之势,四渎须宜深阔崖岸,有川流之形,不宜汗漫破缺!似你这种五官不正,三停残缺之人,生就一副奸诈无赖之相,平生惯会坑蒙拐骗,哪会正宗的麻衣相法?你若好好营生,赚几个闲钱也就罢了,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以流氓手段讹诈生人钱财,真是相士中的无耻败类!我若是你,地上就有个缝,我都钻进去了!” 那算命先生冷汗直流,满色通红,张嘴欲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模样极其狼狈。 “好厉害的小伙子!”人群中有人赞叹道。 “看相不看?”有好事的人趁机问道。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微笑作罢。 测字先生长叹一口气道:“朱先生,原来你真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唉,如今被人揭短,何苦来哉?” 算命先生无言以对。 测字先生又对围观之人说道:“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议论纷纷地走开。 说完,测字先生转而向我拱手道:“小可没想到足下乃是高人,适才真是冒犯了,还请两位恕罪!” 我和老爸都还礼,我说:“先生言重了,我看您的面相,已经知道您是清高孤直、重情重义的好人,平生专好打抱不平,这是豪杰之士的气象!我们父子俩都佩服的很!” 那测字先生一听我的话,顿时面露喜色道:“刚才还只是略佩服小先生的才具,现在却是十分佩服了,小先生仅凭面相就能道破小可的心性,真乃相术高人!” 我连忙谦虚道:“呵呵,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实在是微末伎俩,不值一哂。” “既然小先生看了我的面相,肯定还有其他评价,还请小先生一起说了吧!”那测字先生恳切地说。 我沉吟了一下,暗道此人不是畏缩之辈,我可以实话实说。于是我说:“那我就冒犯了。” 测字先生道:“单说无妨。“ 我道:“我看您的面相,其他一切都好,只有男女感情之事不顺,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您到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而且情路坎坷,颇多折磨。先生以后得多多留意。” 那测字先生一愣,继而长叹一口气,对我一揖到底,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真乃神算!与小先生比,我辈都是猪狗了!” 我赶紧扶了他一把,道:“先生且不可妄自菲薄,我所学所说,都是家传,此乃拾前人遗珠,与先生大不不同。” 那测字先生道:“我早已看出!小兄弟才具高雅,令尊大人则目中神光熠熠,太阳穴高高隆起,一行一动之间,如渊渟岳峙,气度绝非常人!敢问两位如何称呼?是何门何派?” 我看了一眼老爸,老爸微微点头,我便说道:“先生谬赞了,愧不敢当!实不相瞒,我们便是麻衣陈家的嫡系传人,我叫陈元方,他是我的父亲,名讳上弘下道。” 那测字先生猛然愣住,继而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在你们面前,哪有人敢自称是麻衣家族,正宗相术?哈哈,我早该想到的。鄙人姓孙,草字嘉奇。” 我和老爸相视一笑。 孙嘉奇道:“两位此时有无要事?如果没有的话,可否到寒舍一叙?” 我心道: 孙嘉奇身处江湖已久,阅历丰富,谈资甚多,又是双龙镇本地之人,我和老爸正好对此地不熟悉,万年夜明砂或许就能从他口中问出,因此若有此人相助,肯定事半功倍,此乃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老爸与我对视一眼,我们心意相通,于是我道:“我们现在没什么事情,也想到孙先生家里拜望一番,和孙先生促膝长谈,只是孙先生的摊位……” “这破摊位有什么可留恋的!”孙嘉奇大喜道:“走,走,去我家里去!”(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问道 孙嘉奇急匆匆地去收拾摊位,那个姓朱的算命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走了,我和老爸一起去帮孙嘉奇收拾东西,然后一起到孙家赶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相谈十分投机。 孙嘉奇的家就在双龙镇,是个不大不小的独院,院子里三间平房为主屋,一间厢房为厨房,虽然简陋,但是十分整齐,院中种些花花草草,清幽别致,让人一看就舒心。 孙嘉奇的父母都在,见有客人来,都是十分高兴,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屋坐下,然后又忙着去倒茶,还一个劲儿地问我们吃过早饭没有。 忙了一阵之后,孙嘉奇的父母都去外面溜达去了,我们也终于安心坐了下来,太热情了,也会让人不自在的。 老爸和孙嘉奇在一起大谈了一番江湖中的事情,又对中国传统武学的发展做了一番议论,孙嘉奇又问了我一些有关相术的事情,然后他对我说道:“测字又称相字,究其源,也是相术的一种,但有人测得准,有人测得不准,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暗道:“孙嘉奇这是考较我了,相字在《义山公录》中与相色、相音、相形、相味、相行等并列,记述颇多,此前在学校三个多月间,我没少研究《义山公录》及相关知识,这次应该不会露丑。” 于是我笑道:“孙先生是测字的大行家,居然问起我来,这是要让小子在房间面前丢脸吗?” 孙嘉奇道:“一法通则百法通,更何况相字本就与相面、相骨、相手等殊途同归,陈世兄肯定有道理教我。” 我沉吟道:“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汉字自出世之日起,就被赋予神圣而又神秘的气息,从古至今,中华民众对汉字的崇拜和热爱从未停止过,而世界上文字种类有成百上千种,却只有汉字是上古时期各大文字体系中唯一传承至今的文字。没有一种文字的发展像汉字那样多姿多彩,也没有一种文字像汉字一样,发展出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诸多书法艺术,所以,汉字从古至今,在数千年的历史发展中,它的意义已经不仅仅限于语言文字这一途了,它更多的是在承载一种文明,传承一种文化,表达一种中国式的哲学理念,这种理念就是天人感应,道法自然!可能这么说有一些玄,但是细想起来却又理应如此,一个人写出一个字,普通人仅仅看到其字形、字体、字迹,不作他想,而高明者却能从一个字上探究出写字之人与心灵的协调程度,与自然的协调程度,其为人处世之法也可窥一斑,而福祸正与此相依相伏,因此古人言,一字可以决万物,片言可以定终身!如此而已。至于准确与否,就要看测字者是否能做到天人合一,是否能领悟天道了。如果自己尚且无法达到天人感应的境界,又如何去窥破他人的祸福?” 本来一开始,我就是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而已,但说着说着,我就有些激动了,将自己对汉字的热爱、认知与感悟统统表达出来,语调不由得也高了起来。 孙嘉奇愣了许久,脸上忽喜忽悲,半晌方长叹一声:“枉我研究测字之术十余载,自以为已经得其精髓,现在看来却都是皮毛!陈世兄年幼如此,见识却胜我十倍!你所说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一针见血!我惭愧啊。” 孙嘉奇这么一说,我顿时惶恐不安起来,没想到一番慷慨激昂,居然让他对自己经营已久的谋生之道产生了怀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赶紧道:“孙叔叔可折杀小子了!我刚才说的话完全没有什么依据,我对测字之术也是略懂一点,只是兴之所至,随口胡诌而已,孙叔叔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能自怨自艾啊!” “我不是自怨自艾,你放心。”孙嘉奇笑道:“我是感谢你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我之前的方向确实是错了,如果心境没有达到一种境界,对人生的感悟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就算读再多的书,研究再多的理论,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你虽然没有钻研过测字术,但是你却是天生的悟性极高之人,这就像是岳飞所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啊,元方,你不经意间的一席话,已经让我对测字术的认识上升了一个高度,从这一点来看,你就是我的老师!” 我更加不好意思,只是一个劲儿地说:“不敢当,不敢当,孙叔叔真是折杀小子了……” 孙嘉奇道:“古人尚有一字之师,你说了这么多字,怎么不敢当我的老师?哈哈!” 我无可奈何,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颇有些尴尬。 孙嘉奇又问道:“元方,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不得解释,今日一并问了你吧。” 我道:“孙叔叔请说。” 孙嘉奇道:“自古以来,以生辰八字断命极为流行,而且众多相术名家也十分精于此道,推崇此道,但在我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多值得推敲之地。四柱八字,年、月、日、时,仅凭此就断定人的运道岂非十分武断,十分不准确?要知道,此时此刻,全球就有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婴儿出生,他们的生辰八字完全相同,如果按照四柱算法来算命的话,那么这十万、百万人的命运岂不是完全相同?而世上哪有命运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就不说别的,仅仅娶妻生子这一样,他们能在同一时间认识自己未来的老婆,在同一时间登记结婚,在同一时间生儿子或者女儿吗?如果不能,那不就说明八字算命并不准确吗?” 我想了想,然后道:“孙叔叔所说十分有理,以八字断命虽然准确,但却并不精确,因此真正的相术大家并不会仅仅以生辰八字来判断一个人未来的运势,因此才有了面相、手相、骨相等学说,判断一个人的福祸吉凶,往往以某一种方法为主,其他方法为辅,比如说以生辰八字为主,断其主要运道,然后观其面相、手相、骨相为辅,甚至还要看其亲人、朋友、老师、上级或下属的命相来做辅助,这样才能比较准确且精确地断定一个人的运势。因为正如你所说,在同一时间,世界上可能有不计其数的婴儿同时出生,但他们未来的命运却并不相同,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影响他们命运的因素不仅仅是出生的时间,他们出生的方位是上、下还是东、南、西、北、中?他们出生的地点,是平原、山地、丘陵,还是盆地、沙漠、岛屿?他们出生时候的天气,是阴、晴,还是雨、雪、风、霜、雹?他们出生的场所,是家中、医院还是野外、船上、飞机上、车上?他们出生时候的温度,是热、冷还是温、暖、冰、凉?当然还有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等,这些都是影响一个人命运的因素,你无法都知悉,所以只能凭借时辰来得出一个笼统大概的结论,而其他的那些因素会在一个人的面容、手纹、骨骼上留下独特的印记,这些印记能给相术名家足够多的信息,让他们以此为辅,断定一个人的命运!” 说完这一大段话,我长吐一口气,猛喝了一大杯茶,刚才慷慨激昂,实在是损失了不少的吐沫星子。 孙嘉奇浑浑噩噩地坐在那里,魂不守舍,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老爸呷了一口茶,然后对我说道:“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孙嘉奇突然拍了一下大腿,高声叫道。我淬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嘴里满口的茶全部喷出,溅了孙嘉奇一脸,老爸见状,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茶水呛到喉咙,使劲咳了一声,又是一道水柱,喷到孙嘉奇脸上。 我和老爸赶紧道歉,孙嘉奇却满不在乎地用衣袖擦了擦脸,道:“元方说的简直是太有道理了!高见!真知灼见!受教了,受教了!” 我免不了再次谦让一番,我们三个感概一阵,孙嘉奇才终于扯到了正题上,他问我们道:“陈大哥和元方你们两个来南阳西峡县双龙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我心中顿时高喊一声:阿弥陀佛,你终于问了啊! 于是我赶紧道:“实不相瞒,我和老爸来这里,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情?”孙嘉奇见我说的神秘,不由得一脸好奇。 我道:“孙叔叔听说过夜明砂吗?” “自然听说过,就是蝙蝠粪嘛。”孙嘉奇道。 我道:“我们来就是找上好的夜明砂的。” 孙嘉奇“哦”了一声,道:“这个好找,这里山多,溶洞不少,我就能帮你找到不少上好的夜明砂,百年的也有。” 我道:“如此就多谢孙叔叔了,不过还有更长年份的吗?” 孙嘉奇眉头微皱,道:“更长年份的?” 我道:“对,实不相瞒,我们是来寻找万年夜明砂的!” “什么,万年夜明砂!”孙嘉奇惊叫一声。 我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老爸也道:“不错,万年的。”(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遇袭 孙嘉奇惊诧道:“天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万年夜明砂。说实话,西峡县有很多山体溶洞,而且许多山体溶洞里都有夜明砂存在,但迄今为止我只听说过发掘出来的年数最远的是百年夜明砂,万年夜明砂却……”说到这里,孙嘉奇止住话头,然后反问道:“你们确定这里有万年夜明砂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们不确定,我们也是听一个终南道派的朋友说的,终南山曾经有一位道长,在这里找到过万年夜明砂,因此我和父亲才到这里来。” 孙嘉奇沉吟道:“万年夜明砂如果存在,那么至少有存在万年以上的溶洞和蝙蝠群体存在,而且以现在人们对自然界的开采发现程度,一旦一个溶洞内有百年夜明砂,就会立即***,更不用说万年夜明砂了,所以,即便是真有万年夜明砂,那拥有万年夜明砂的溶洞也是极其隐秘,难以被人发现的。” 我道:“我们此行就是为了寻找隐秘极深的古老溶洞,只要有线索,不怕困难。” 孙嘉奇摇了摇头,道:“线索恐怕并不好找,我十分好奇的是,你们找万年夜明砂干嘛?” 我和老爸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此中原因可以告诉孙嘉奇。 我说:“实不相瞒,我的眼睛是阴阳眼,但是它出了一些问题,并不能完全受我控制,它一直保持着开启的状态,所以一到夜晚,我睁开眼就能看到各种各样阴祟邪气,眼睛随之变红,而且还会出现刺痛感,因此,我十分痛苦。而万年夜明砂是治愈此疾的圣药,我必须找到。” “阴阳眼……”孙嘉奇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摇头笑道:“我现在越来越对你们感兴趣了。” 我苦笑道:“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 孙嘉奇道:“再让我想想。”说罢,孙嘉奇做苦思冥想状,半晌,忽然一拍大腿,道:“有了!我记起来了,这伏牛山中原本就有一个万年溶洞!” 孙嘉奇此言一出,我先是一愣,又喜又惊,但随即便恍然,这孙嘉奇却也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想那万年溶洞何等稀有,一般人一旦听说,必然很惊奇,惊奇之余,记得也会很清楚,怎么会一直想不起来,然后突然间又记起来了呢? 这孙嘉奇必然是之前不愿意说,到后来听我和老爸道出实情之后,他才说。 而这孙嘉奇先是和我们谈一些相术,也无非是想确定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麻衣陈家的人,把我们留在他家里,也是想多观察观察我们是否是歹人,这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便过去了,孙嘉奇必定是看我们父子俩也还不错,所以便决定倾心相交了。 不过此人虽然谨慎,却还是有些心急了,真要看人心,只一个上午,哪里看得清楚? 但我和老爸没有想到,此人还真的知道万年溶洞,看来还真是应了老子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果不是我和老爸在街上惹了麻烦,犯了小人,去哪里认识孙嘉奇? 当下,我和老爸都又惊又喜,老爸道:“太好了!” 我道:“孙叔叔如果真知道那万年溶洞,我们父子二人就要劳烦孙叔叔了。” 孙嘉奇笑道:“不碍事,不过这其中还有些麻烦事。” “什么麻烦事?”老爸问道。 孙嘉奇道:“这时候就不说了,等我带你们去的时候,自有他人会告诉你们。” 说半截,留半截,要么是确实不方便说,要么便是索要财物,孙嘉奇显然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人,那么肯定是有难言之隐了,我和老爸便都不再问。 我和老爸与孙嘉奇谈论了一个上午,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我和老爸本来打算出去吃饭,孙嘉奇的父母却一道回来,买了许多酒肉,要做午饭,力邀我们留下吃饭。 我和老爸推辞不过,便留了下来。 吃饭时,孙嘉奇绝口不提万年溶洞的事情,我和老爸知道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也没再开口问。 午饭过后,孙嘉奇又让我和老爸午休一会儿,我和老爸接连坐火车、汽车,也确实有些疲惫,在孙嘉奇家里午休却又胜过去这小镇上的宾馆旅社,于是我和老爸欣然同意。 孙嘉奇又爱摆弄,点了一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香,熏得我鼻子痒痒的,但过了一会儿,困顿袭来,我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醒来时,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钟表,居然已经下午五点了,这一睡时间可不少!只感觉脑袋睡得昏昏沉沉,全身软绵绵的。扭头一看,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院子里隐隐有孙嘉奇的说话声,我迷糊了一阵,便也翻身起床了。 走到院子里,只见老爸和孙嘉奇一边说话,一边比划,我看了一会儿,明白他们是在说有关武术上的事情。孙嘉奇的问题层出不穷,练气、运气、发力、腿法、掌法、拳法、指法逐一请教,老爸倒也不厌其烦,详加解释。孙嘉奇听得兴奋,一脸红光,越发问的厉害。 我不禁有些乐了,这个孙嘉奇倒好,上午问我相术,下午问老爸武术,别人帮忙要钱,他帮忙倒是不要钱,变着法学习,不用交学费。 对于武术,我可提不上太多兴趣,虽然想学,但体内罡气捣乱,让我凝聚不成真气,无法施展出来,我对武学一途也是无能无力。 看了一会儿,思绪又回到万年溶洞上,我暗想既然孙嘉奇知道一些线索,那么双龙镇本地之人中或许还有别的人也知道,线索和消息如果能得到相互印证的话是最好,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孙嘉奇身上。不如我出去在这附近转转,若看见乡民,就打听打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念及此,我便对老爸及孙嘉奇打了个招呼,说要出去转转,透透气,看看风土人情,老爸没懂我的心思,道:“你不认得路,不出去为好” 我说:“孙叔叔家里这边的路又不麻烦,我又不傻,走不丢。” 孙嘉奇笑道:“去吧,转转就回来,马上要吃晚饭了。找不到家的话,随便找个村民问一声孙嘉奇家在哪儿,他们都知道。” 于是我走了出去。 双龙镇镇子应该不大,但南阳是河南古城,这双龙镇四下里的景色也还不错,应该有一些比较好玩的地方,我喜欢历史,对这些沾染人文气息的东西尤其感兴趣。因此,即便是问不出有关万年溶洞的线索,走走看看也不错。 在大街上晃荡了一阵,我瞥见路边有一溜青砖瓦房十分整齐,再加上路面宽阔,一边种着一拍叶子青绿的柳树,我心情登时大好,沿着瓦房,一路走去。 一路走来,偶尔遇见几个小孩子在外面玩耍,我上去逗逗他们,问些溶洞的事情,但总得到一些啼笑皆非的答案,孩子们大多说山里有洞,但洞里有妖怪,爱抓小孩子当馒头吃,所以都没去过,也不知道洞穴都在哪儿。 这必然是大人编出来的话,恐吓孩子,不让乱钻山洞,免得出危险。 除了小孩子,大人居然没遇上一个,可能是到了做晚饭的时候,都在家里。 走过那一溜瓦房,远远看见一个石桥,我便信步走了过去。 临到桥上,我才发现桥下是条极深的河沟,我俯身忘了一眼,下面的积水并不多,但由于太高,我有些眼晕,刚准备抬起头来,一阵风来,鼻中忽然嗅到一股难闻的酸臭汗味,同时耳中听见一阵轻微、细碎但快速的脚步声,我心中一惊,正打量着回头,却感觉到一股猛烈的空气流动奔着脑后而去,我也不回头,思量着那气息来处,急忙缩头往旁边躲开。 只听“呼”的一声响,似乎是拳头落空的声音,耳听得一声深长的呼吸声,我知道有人就在身后不远,我还是不回头,猛往前边跑出几步,感觉背后没有紧迫之感时才扭过头去看,却见一人满脸邪笑地看着我,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那个姓朱的算命先生! “你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干笑两声,道:“开个玩笑,呵呵,我先前以为你不会武功,没想到还有两下子嘛,躲得挺利索地嘛。” “开玩笑?”我皱眉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你信不信我现在大喊有人打劫?我父亲和孙嘉奇就在附近!” 他撇了撇嘴,道:“得了吧!你父亲和孙嘉奇都在家里,孙嘉奇的家离这里有一里多地,这一片也没有人家,你喊也没有。咱们好好谈谈。”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实,离这里最近的房子都在二百米开外,我叫也没多大用。这算命先生恰好挡住我的去路,我得想办法逃跑才行。 于是我道:“谈什么?” 他笑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传人是吧?” “是又怎么样?”我一边说,一边用眼睛余光瞄左右、前后、上下。 忽然间,计上心来,我后退了一步,道:“我鞋带松了,紧一下。”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我慢慢半蹲下身子,眼睛还盯着他,只见他目光波动,似有往前走的迹象,我连忙惊喜地喊道:“老爸,我在这里!” 那算命先生大惊,急忙回头去看,哪里有人?我却趁机抓起地上一把泥土,猛往前冲。 “好小子!”他刚扭过头骂了一句,我刚好冲到他面前,一把将土撒到他脸上,他气得哇哇大叫,但眼睛已然是睁不开了,我猛起一脚踢在他裆下,只听他“嗷”的一声,滚翻在地,缩成了一团,我“嘿嘿”笑了两声,越过他就往居民区跑。(未完待续) 第一零四章 故人 我刚刚跑了两步,就猛听见背后有一阵劲风扑来,凌厉无比,呼啸之声十分骇人,我多次历经险地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告诉我,卧倒! 我往前一扑,滚翻在地,但却不往前边翻,而是往左右两边翻身滚动,在翻身的片刻时间里,我的脸是朝上的,我一眼瞥见一条两根手指头粗细的软鞭从我身子上空卷了回去。 “好小子!”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彩了一声,接着眼前一晃,一股淡淡的香味掠过鼻尖,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挡在我的身前。 “四哥!抓住他!”那算命先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大汗,咬牙切齿地喊道。 那被称作四哥的男子看上去是个极其文雅的人,中等身高,略瘦的身材,一身白色衣服,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他面上无须,眉细眼长,鼻秀嘴薄,看上去细皮嫩肉,如古时书生一样。他的头发不长也不短,干干净净,整体看上去十分清爽。 我略看一番,便知此人是个面相难测之人,最起码短时间内看不出其性格,但相由心生,由此也可揣度出此人城府很深,难以揣度,是个难缠的人物,对付他可不像刚才对付那算命先生一样简单。 我刚看了他片刻,他便笑道:“小子,不必费心机看了,我知道你的本事,刚才也看见了你的手段,呵呵,机敏、果敢,思考问题快速准确,出手制敌毫不犹豫,还能随机应变,将相术里的东西运用到对敌逃跑上,真是不简单,若是会武功,我也拿你无法,但是你不会武功,而你的计策对我也基本无用,所以如果我是你,就会识时务地放弃抵抗,听从对方的吩咐。” 我心中一寒,当下道:“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这样为难我到底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道:“不必问,跟我走便是,我也不为难你,但你若是耍花招,我也不会吝惜我的重手伤人!” 我自知眼前这人本事太高,自己根本无法对抗,好汉不吃眼前亏,看看再说,于是我便道:“好吧,那我跟你走。” 那人笑了笑,道:“老十四,前面带路!” 那算命先生应了一声,便往前面走去,不过一双手还是不时地往裆下揉揉,那中年男子走在后面,我走在中间,看见便忍不住好笑。 我们三人走下桥面,环境越发偏僻,那中年男子走在我身后,我也不能在路上留下什么标记,正暗自心焦,忽然听见那中年男子“咦”了一声,然后猛然喝道:“是谁!” 我急忙回头看时,早见一支乌镖迅捷无伦地朝那中年男子面目打去,我心中大喜,往一旁就跑,那中年男子大怒,左手一伸,手里多了一柄三四寸长的断刃,朝那乌镖一拨,只听“当”的一声,乌镖顿时斜着落在地上。 他右手又是一抖,一条长鞭自他的袖子里奔出,如毒蛇吐信般朝我卷来,我看的分明,但自己身手笨拙,却难以躲开,眼看就要被鞭子卷到,却听“嗖”、“嗖”、“嗖”接二连三的利器破空之声响起,几道乌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往那中年男子身上飞去,同时,一个身影迅速奔来,手里抖着一团寒光,显然是剑花舞动凌厉,那身影眨眼间就到了中年男子身前,喝道:“看剑!” 那中年男子狼狈躲过那几支飞镖,再堪堪躲过一剑,哪还有心思功夫用鞭子卷我,当即就把鞭子撤了回去,闪跳几步,站住喝道:“你是谁!” 我因此得脱,急忙看时,只见一持剑之人俏然而立,容颜娇美,一双妙目盯着那中年男子,但余光却向我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半年未见的江灵! 我又惊又喜,也恍然间大悟,原来老爸所说从学校跟踪到火车上再跟踪到双龙镇的所谓熟悉的脚步声,就是江灵! 这妮子,居然隐藏这么久,也不露面! 我心中激动异常,按捺不住要说话,却见江灵脸色一变,叫道:“小心!” 我一愣,后背蓦地一阵剧痛,我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我迷瞪了半天,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我刚看见江灵,心中激动,耳目口鼻身心六感全失,居然忘了还有一个算命先生在场,肯定是被他偷袭得手,然后不知怎么的便被抓走了。 江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是,很高不容易见面,我们还一句话也没说呢。 我懊悔了半天,才发觉自己是被装进一个大口袋里。我整个人都躺倒在地上,双手和双腿已经被绑上,而后背被重击的地方兀自疼痛难忍。 手上绑的绳子不算紧,略有缝隙,但绳子很结实,弹性也不大,我咬牙挣了半天,那缝隙也没变大多少,反而感觉肩膀用力,后背更疼了一些。 我心中哀鸣一声,忍不住骂了几句。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传来,我能感觉到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站了一会儿,忽然道:“兔崽子,醒了?” 这声音耳熟,是那个算命先生的。 恍惚间,那人已经开始给我解开了口袋,登时,一片橘黄色的低瓦电灯泡光芒闪烁在眼前。我抬头一看那人,果然是那个算命先生,他冷笑道:“小兔崽子,睡得舒坦吧?” 我心中怒骂,但脸上却立即堆满了笑容,道:“哇,叔叔,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算命先生一愣,继而骂道:“臭小子,怎么换了一副面孔?忘了之前怎么对我的?” 我道:“不打不相识嘛,以后正好做个朋友,如何?” 算命先生道:“你倒还真伶牙俐齿啊!还不打不相识,要不我也打你一顿?” 我道:“您是长辈,我是小辈,您是成名英雄,我是无名小子,您怎么能自降身份打我呢?” 算命先生怒极反笑,道:“我今天就不顾身份了!老子先打掉你两颗牙……” 我急忙叫道:“哎,慢!我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关于我们陈家的,你听不听?” 算命先生微微一怔,狐疑道:“什么秘密?” 我道:“这个秘密事关重大,所以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那个救我的女孩子呢?” 算命先生“嘿嘿”笑了起来,道:“好小子,又开始诈我了!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被我打晕,落在我手上,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那小妮子只好独身走掉了,嘿嘿,不过那小妮子长得挺好看的,是你的相好吧?” 我没理他,心中暗想:我被他们制住后,他们以我的性命威胁江灵,江灵这才离开的,如果是这样最好,江灵既然跟踪我和老爸而来,就必然知道老爸在孙嘉奇那里,她会去通知老爸的。 我在那里思索,算命先生却道:“好了,我说完了,你快告诉我,是什么秘密?若是没有,我就把你的牙都打下来!” 算命先生还未说完,门外忽有人喊道:“秦十四,提个人怎么那么长时间?磨蹭什么呢?快滚出来!” “哎,好!”算命先生应了一声,继而恨恨地对我说道:“等着!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原来你叫秦十四!”我笑道。 秦十四不理我,把我从口袋里揪出来,提着往外走。 推开小门,外面是个客厅。我略看了一眼,这是一间面积不小的屋子,屋门紧闭,两边各有一个侧室,未上漆的小木门也都紧紧掩着,我正是从左边的一个侧室里被秦十四给提出来的,屋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香灰味,地表还是土面,坑坑洼洼,既没有铺砖,也没有粉砌,两面墙壁都刷着白灰,墙边各摆着一溜暗红色的椅子,椅子上有的坐着人,有的空着。右手边第二个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朝我微笑,正是之前抓我的那个使鞭子的人。 一条黑色的长案横放在屋子中央,背靠北墙,案几上摆放着几尊瓷质神像,看模样,辩不出来是何方神圣,神像前各有一个小香炉,炉内堆积着厚厚的香灰,香灰上都插着三炷香,烟气正袅袅升腾。 长案前面还有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后面有个人正背对着我站着,他一身黑衣,十分紧俏,头发根根上冲,像是刚刚洗过,身材削瘦,只是面朝香炉,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祈祷。 秦十四把我扔在地上,我一看,旁边还绑着一个人,也瘫在地上。不过那人是个女孩,我急忙打量一番,发现不是江灵,这才略略心安。 那女孩十**岁的年纪,俏丽异常,一双妙目眼波横溢,闪烁着又是惊惧,又是愠怒的神色。她见我看她,也看了我两眼,我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倒还好,这女孩子长得太好看了,前景恐怕不妙。 “老十四,听说你抓了个大人物?” 我正在胡思乱想,那太师椅后面的人忽然低沉地问了一句话。 这人说话时,仍然背对着我们,似乎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意外 秦十四却立即恭声回答道:“回大哥!人是我发现的,但却是孟四哥抓来的,小弟不敢居功!这个人出自咱们术界鼎鼎大名的江湖世家,或许对咱们有用!” “老四抓来的,是哪一家?”那人又问了一句。 我忽然感觉他的声音也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秦十四回答道:“麻衣陈家,看样子好像还是麻衣神相的嫡系子孙!” “什么?”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似乎吃了一惊,急忙扭过头来看,这一看之下,我们两个都惊住了,因为那人居然是田老大! “是你!” “是你!” 我们两个异口同声喊出同样两个字。 “你逃出来了?”我又问了一声。 田老大往前走了两步,点头道:“那里面的盗洞不止一个,我从我师父当年留下的洞孔逃了出来。” “大哥,你们认识?”被秦十四成为孟四哥的那中年男子惊讶地问了一声。 田老大黑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患难之交,怎么不认识?” 田老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深沉至极,让人无法捉摸。 他看了看两边的椅子,道:“师父当年留下咱们十七个师兄弟,指望咱们把堂口发扬光大,可是到如今,堂口不但没有发扬光大,反而越来越弱小了!五年前,刘老七在太行山失踪;前年,老十二得怪病身亡;去年,木老二被三仙门的三名弟子围攻打死;而前些日子,和我一同去轩辕岭的吴老三、庆老八、洪老十还有老十七全部葬身山中。咱们堂口如今人才凋零,仅剩下十一名人了!而且,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政府说咱们是会道门余孽,老百姓骂咱们是盗墓贼、江湖骗子,就连同道中人也看不起咱们,说咱们是败类。盗墓的说咱们外行,算命的说咱们无知,看风水的说咱们不学无术,武林中人也说咱们是下三滥!” 说到这里,田老大的眼圈红的异常,坐在两旁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田老大又道:“发生这种情况,我田老大难辞其咎!我对不起师父,也对不起各位兄弟!” “老大,不是你的错,人各有命,怪不得谁!”一个高瘦汉子蓦然喊道。 “对!田老大掌管堂口的日子里,咱们大家伙都过的舒舒坦坦!您是我们的大哥!永远都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喊道。 “咱们有吃有喝,管他娘的别人怎么看?”一个胖子满脸通红地喊道。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议论开来了。 我暗想,这伙人到底什么来历啊? 只见田老大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乱吵,然后他道:“兄弟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咱们表面上风光,其实就如同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几乎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就想想咱们现在的堂口,来回变动了几次?从河南跑到河北,又从河北跑到山西,从山西跑到陕西,又从陕西跑到四川,从四川跑到湖北,最后从湖北跑回了河南!如丧家之犬一样!这样的日子,我不想过了,也不想让大家过了,所以,这次我从香港回来,就是要给大家商量一件大事!” “大哥,什么大事?”一人问道。 一听他们要说大事,我暗道不好啊,这伙人一看全部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听了他们的大事,我还不被他们杀人灭口! 于是我连忙叫道:“田老大,把我打晕!我不想听你们的大事!” 说完,我看了看倒在我旁边的那个姑娘,又喊了一声:“把我们两个都打晕!” 我这么一喊,旁边的姑娘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是很理解我的意思,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责怪,仿佛是问我“为什么要打晕我”一样。 田老大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我,道:“咱们这些年来所过的日子窘迫之至,这其中的缘由固然有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现在却不是我自责的时候,我想说的是众位弟兄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那么遭人讨厌?” 因为你们是坏人,这还用问?我心中暗想。 田老大的弟兄们都没有吭声,田老大自己说道:“因为咱们不做好事!” 我强忍着没笑出来,感情这么多年,你刚刚想清楚啊。 田老大道:“咱们盗墓、绑架、赌博、抢劫,可以说坑蒙拐骗偷无一不做,怎么会不遭人讨厌?” 那孟老四忽然皱眉道:“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堂口历来都是如此,不然怎么吃饭?再说现在的黑社会不都是如此吗?” 田老大看了那人一眼,道:“老四,现如今除我之外,堂口里就是你最大了,你是弟兄们的表率。可你刚才说的话就不对,咱们和黑社会一样吗?咱们出自哪里你不记得了么?” 孟老四低声道:“我知道了,大哥,刚才是我失言。” 田老大点了点头,然后高声道:“诸位兄弟!咱们也是名门之后!只不过咱们师祖当年知道了一件天大的秘密,和宗门闹了别扭,一气之下,率众出走,咱们这一支也成了宗门内的弃徒,无名无分,江湖中人谁都瞧不起。因此,咱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但咱们不是强盗,不是小偷,更不是骗子!这次去轩辕岭,我们五人死了四个,我也差点身亡,这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人在做,天在看啊!坏事做多了,终究会有报应!当年老十二得的什么怪病,大家还记得吧?全身烂掉,如同被剥了皮一样!你们不害怕吗?这是一般人能得的病吗?” 众人沉默了一阵。 我忽然暗想,如同被剥了皮一样,难道被水浇阴身的血尸给诅咒了? “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出来吧,我们一定听你的。”一个细眼短眉的汉子高声喊道。 田老大道:“我虽然没有在轩辕岭里拿到师父交代的东西,但是却也拿到了一些好东西,千年冰心玉。” “千年冰心玉?”众人都吃了一惊。 “不错,这个任老六知道,我回来后,和他一道去了香港,把冰心玉卖了两块,一共得了一千八百六十万。” “嘶……”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心中也是吃了一大惊,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暗道:“这冰心玉的价格还真是贵的离谱,老舅和二叔也不知道卖了多少钱。” 田老大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然懂他的意思,我的那块玉是他给我的。只听他继续道:“剩下的几块玉,我交公了。套用一句比较洋气的话,这是国家的,是人民的,呵呵。” 众人都笑了起来。 田老大道:“至于卖玉的钱,咱们十一个人,一人分一百万。剩余的七百多万,拿出三百万分给老二、老三、老十的家人,各自一百万,老七、老八、老十二、老十七都没有家人,咱们给他们上些纸钱就行了。剩余的四百多万,都分给穷人、可怜人。各位都有一百万,从此以后足以丰衣足食,只要不嫖不赌不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还是足够的,所以,在此,我要奉劝大家,坏事一点都不要干了!” 孟老四道:“听大哥的!” 众人轰然叫道:“听大哥的!” 田老大点了点头,道:“诸位兄弟,这钱来之不易,是死了四个弟兄才弄来的,所以大家不要随意挥霍!不要赌,不要嫖!想要女人的去娶个媳妇!如果被我发现你们赌博或者**或者继续坑蒙拐骗偷抢,哼!”田老大的眼中霍然爆出一阵冷光,道:“不要怪你们大哥我不留情面!” 说完,田老大拔出一把砍刀,捧在手里,道:“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颗钉,刚才大家伙都说了要听我的,那就等于咱们立了誓!如违此誓,犹如此刀!” 说完,田老大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厚重的砍刀瞬间断成两截,被田老大仍在地上,众人悚然动容。 说罢,田老大长长出了一口气,犹如卸下了一个重要的包袱一样。 我心中却深深地疑惑道:“这个田老大,莫非是在轩辕岭受的刺激太大,所以突然要改性子了?此事透漏着诡异。” “老四、老十四,你们怎么抓到他的?”田老大指了指我,问孟老四、秦十四道。 孟老四道:“老十四和他结过梁子。” 田老大道:“怎么说?” 秦十四道:“之前我在街上摆摊,被这兔崽子和他爹撞见,我们起了冲突,他爹厉害,我远不是对手,就没有和他们继续纠缠。但我想老大去轩辕岭的事情好像和麻衣陈家有关,抓到麻衣陈家的人应该有用,他老爸抓不到,这小子不会武功,应该没问题。后来,我看见他们跟着姓孙的走了,就找了个眼线去孙家附近转悠,后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一个人出来了,我本想一个人去抓他回来,但是又忌惮他爹,所以就叫四哥跟我一块,我们尾随他了好远,等确信他爹没跟着的时候,就准备对他下手,但是没想到这小子不会武功,却狡猾无比,我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如果不是四哥出手,就丢大人了。” 孟老四道:“期间还出现了一个厉害的小丫头,耽搁了一阵,看那小丫头的身法武功,好像是茅山派的,当时我没有留住她,让她给跑了。” 田老大点了点头,对我说道:“原来你父亲也来了。那个茅山的丫头是谁?” 我摇头道:“我不认识她。” 秦十四骂道:“放屁!我听见你叫她什么灵来着。” 我道:“我以为她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灵儿,但是喊了之后才发现不是。” 孟老四“嘿嘿”笑道:“小子,你必定认识她,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否认,那丫头肯定是去报信了,你怕我们带着你转移到别处,所以极力否认不认识她,好让我们放宽心是吧?” 秦十四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地儿,让你爹随便找,要是能找到,我给你磕头!”(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 再生波折 田老大忽然走上前来,捏着我手上的绳子,一把扯断,然后把脚上的也扯断。 我揉了揉手脚,站起来愣愣地看着田老大,道:“什么意思?” 田老大对众人道:“既然咱们从今而后不再做坏事了,就不要再绑架别人了。这小子的父亲饶过我性命,我中的阴阳降头草应该也是因为他们才得以祛除,因此,这小子我更不能害。” 孟老四皱眉道:“大哥的意思是放了他?” 田老大道:“是,老四有什么建议吗?” 孟老四轻笑一声,道:“大哥的话,我自然是听从的,没什么建议。” 田老大又看了看秦十四,秦十四忙道:“既然老大这么说了,那就让他走吧。” 田老大对我道:“你走吧。我这也算是换了你父亲一个人情。你见了你父亲,告诉他,我田老大从今以后也是个真正的汉子,不要瞧不起我。” 我道:“我父亲没有瞧不起你。” 田老大“哼”了一声道:“你父亲当日不肯杀我,不是不想,是不屑,是怕脏了他的手,这就是看不起我。” 我点头道:“知道了,不单是你,你们所有人从今往后弃恶从善了,那便都是好汉子,之前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我们麻衣陈家不会和你们为难的。” 田老大眼睛一亮,笑道:“好小子,果然聪明,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微微一笑,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姑娘,道:“这个女孩子还小,也是你们掳来的吧,既然要弃恶从善,把她也放了吧。” 田老大愣了一下,看了那女孩一眼,犹豫道:“这个……” 我道:“怎么了?不是说要弃恶从善吗?” 田老大道:“这女子和你不一样,是我抓来的,这其中有些隐秘的事情,我不便明说。” 我见那女孩两眼圆瞪,十分愤怒地看着田老大,我心中疑惑,便问那女孩道:“你和这位老大有仇吗?” 那女孩不吭声,田老大道:“我们没仇。” 我道:“她怎么不说话?” 田老大走上前去,在那女孩子身上戳了一下,那女孩子闷哼一声,忽然开口娇斥道:“你们这群坏人,为什么不放我?” 原来这女孩子一直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 田老大没有理她,而是对我说道:“你快走吧!” “这女孩子呢?”我问了一声。 “她暂时不能走。”田老大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行。” 我本来要走,但是忽然觉得这样做不地道,既然是一起被抓来的,那就是共苦之人,我怎么能只顾自己不顾她呢?再说,这群坏人都有做好人的觉悟,我是麻衣陈家的后人,就这么走了,恐怕不好吧。 再一想到这么个弱女子落到这群不干不净的人手中,不知怎么的,心中就突然起了不尽的侠义心肠。 于是我又加了一句:“田老大,既然你要做好人,就把她也放了,那才是真汉子。” “臭小子,管好你自己吧!快滚蛋!别让老子们变了卦!”一个满脸横肉的胖汉站起来叫道。 田老大喝道:“黄老九,坐下闭嘴!” 黄老九“哼哼”两声,才又坐回椅子上。 那女孩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道:“谢谢你,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她这么一说,我就更不能一走了之了,我冷笑道:“一群大男人,又是哭,又是叫,又是折刀发誓的,说到底还是过不了财、色这两关,我呸!” “你!”秦十四猛然抓住我的衣领,双目尽露凶光道:“你个兔崽子,要搁在以往,早死了!现在放你走,还不走,是不是不想走了!” “老十四,放开他。”田老大淡淡地说道。 秦十四“哼”了一声,将我放开。 田老大道:“小子,这女孩与我们有渊源,和我们堂口复兴有很大关系,我们留下她不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是为了门派中事。” “门派中事?”我诧异道。 “你胡说!我跟你们有什么联系?凭什么和你们门派有关系?”那女孩怒道。 田老大冷声道:“好,事到如今,就说清楚!你是不是伏牛派的?” “伏牛派?”那女孩吃了一惊,然后道:“你是伏牛派的人?” 田老大并不答话,而是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女孩沉声道:“我不是伏牛派的人。” “你胡说!”黄老九大声叫道:“老大在伏牛山中把你抓到,亲眼看见你从莲溪院里出来,你还敢说你不是伏牛派的?你说,莲溪院那老尼姑是谁?” 那女孩气道:“你说话真难听!我不想理你!” 我忍不住一乐,心想这女娃还真逗。 田老大道:“你好好说,你真不是伏牛派的?” 那女孩道:“不是。婆婆看破红尘,出家为尼,所以我们早就不是门派中人了。” 田老大想了想,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便不算你是门派中人了。” 女孩高兴道:“那我可以走了?” “不能走。”田老大摇头道:“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伏牛派的人了,所以不能走。” 女孩儿疑惑道:“为什么?” 田老大道:“怕你回去对你婆婆说。” 女孩儿道:“那你还是不放心我们!” 田老大道:“对!” “你讨厌!”女孩气的脸色通红。 田老大转而对我说道:“你也听见了,这是我们宗门内部之事,你无权干涉,快走吧。” 我想了想,暗道:看来田老大等人是铁定心不易说服了,我只有先回去告诉老爸和孙嘉奇,然后再想办法。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说完,我扭头要走,却见孟老四脸上神色不对,他朝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犹如病人摸样的男人眨了眨眼睛,那人忽然闪到我面前,冷冷地盯着我,挡住我的去路。 “怎么了,莫老五?”田老大皱眉问道。 莫老五道:“老大,这小子要是回去告诉他爹怎么办?” 秦十四也道:“五哥说得对!刚才让他走,他不走,现在知道这么多了,就不能走了!” “是你们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我又没问你们!”我怒道。 田老大目光一闪,忽然欺身而进,在我后背一戳,我登时半边身子都酸麻起来,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田老大道:“那这几天就先把他们关在这里,等咱们办完大事后,再说。” 众人纷纷点头,道:“这样最好。” 田老大道:“老六,把他们还放到隔间里去。那小子被我点了穴道,二十四小时内不能动,不用绑了。” 任老六点了点头,提着我和那女孩,把我们一起关进了隔间,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任老六忽然低声道:“小子,不要睡着了。”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屋门被关上,外面一阵乱哄哄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似乎略平静了一些,紧接着,想起了一阵脚步声,他们仿佛是一起去什么地方了。 我心中奇怪,那任老六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要睡着了?而且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别有深意。 蓦然间,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他们没有绑我,莫非田老大故意放水!或许这穴道根本不用二十四小时便能解开!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激动。 但随即,我又想到,田老大为什么要暗地里放水呢? 略一想,便即明白,田老大两次死里逃生,心性大变,已经决心要重新做人了,但是他虽然是老大,可他的弟兄们却并不一定都完全听他的话,比如老四、老五、老九、老十四便不一定是他的心腹之人,所以,如果强行放走我们,说不定会发生内斗,于是田老大便假意点了我的穴道,然后让他的心腹老六把我们关在这里,老六又暗中交代,示意我伺机逃走。 肯定是这样的。我把事情前后想了想,感觉所料大差不差。 “你怎么了?” 我正在思索,那女孩忽然问了我一声,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道:“没事。” 女孩儿道:“那你怎么怔怔地发呆?” 我道:“哦,想事情了。” 那女孩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是我连累你了,不然你就能走了。” 我笑道:“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那女孩微微一笑,忽然忧愁道:“那不知道咱们要关在这里多久。我婆婆找不见我肯定会急的。” 我们离得很近,我嗅到她身上一股幽幽的香气,登时想起江灵来,心情激荡,这妮子一路跟踪,却不露面,也不知为什么。 其实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江灵虽是江湖女子,但是脸皮却薄,或许她是到学校去看我,但是却发现老爸也在,她便不好意思现身,却又关心好奇我们去干什么,就一路跟踪。 这番作为,倒还真是符合女孩家的心性。 眼前这女孩俏丽可爱,灵秀温婉,倒是有些和江灵相像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那女孩道。 “我?”那女孩愣道。 “嗯,我叫陈元方,你呢?”我又问道。 女孩被问到名字,似乎有些羞涩,脸上微微一红道:“婆婆叫我阿秀。” “哦,阿秀啊。你几岁了?” “十九了。”阿秀更是难为情。 我却没有顾忌阿秀的表情,心中想的却是,这阿秀和江灵原来一样大。 “你不会武功?”阿秀忽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手脚被绑,不禁有些愠怒,道:“这群人真不要脸,连一个女孩子都绑成这样。” 阿秀道:“他们还点了我的穴道,是怕我逃走,我会一点点武功的。” “哦。”我恍然地点了点头。 心中忽然想到,现在应该很晚了,江灵若是去找老爸他们,必然早已经开始寻找我了,可是那秦十四说的那样有信心,老爸他们能找到这里吗?(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章 黄河九曲连 想了一会儿,百无聊赖起来,再想《义山公录》,里面虽然记载不少趋吉避凶的方法,但是对付人的办法却没有,这也算是一种缺憾吧,因为这人世间最可怕的却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我不说话,阿秀也不说话,她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偷偷看看我,似乎觉得我这个人十分奇怪。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渐渐觉得身上的酸麻感开始减弱,然后慢慢消退了。终于,我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已然恢复地差不多了,我心中大喜,霍的站起身来。看来事情果然如我所料,田老大有意放水。 阿秀吃惊地看着我,喃喃道:“你能自动解开穴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我道:“我不会解穴,其中缘由之后再告诉你,现在先解开你的绳子再说。” 我上前把阿秀手脚上绑的绳子全部解开,然后走到门口,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悄然把门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外面一片黑暗,没有开灯,看来早就人去屋空了。 这伙人去了哪里? 管不了那么许多,先逃跑再说。 我扭头看了一眼阿秀,见她还歪坐在地上,我便道:“你怎么还不站起来?快走了。” 阿秀脸色一红,道:“我的穴道还没解开。” “哦。”我不好意思地又跑回去,为难地说:“我不会解穴。” “要不你自己走吧。”阿秀说道。 这话一听就言不由衷,我知道她也着急想走。 我说:“要不,我背你走。” 阿秀脸上绯红道:“那样不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逃命要紧!”说着我上去拉她,我一抓她的手,她的脸顿时通红,我心中也是扑通乱跳。她身子软绵绵的,再加上不能用力,所以就如同一滩泥似的,我蹲着身子,拉了半天,硬是难以背到背上。 “算了!不背了!”我低声嘟囔道,然后猛地俯身下来,一把把阿秀抱起来,阿秀不由得惊呼一声,我道:“背不起来,还是抱着好一点。” 阿秀从脸到耳根通红如熟透的西红柿,低眉顺眼,不敢看我,但是却不吭声了。 温香软玉在怀,我排除杂念,心中只想着江灵,推开门往外慢慢走去。 我抱着阿秀走进原来的大厅,阿秀低声道:“那边的侧室没有出路,我原来就在那里面关着。” 阿秀说话虽然声音低,但吐气如兰,一股清香早被我嗅到鼻中。 我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刷牙,口中肯定腥臭难闻,不由得顿时自惭形秽,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悄然推开大厅的屋门,然后发现外面居然是一个狭小的土洞,尽头处一条陡窄的石梯往上延伸着,石梯旁边有张小桌子,桌子摆放着一个铜质灯架,一支粗长的蜡烛正静静燃烧。 我呆了一下,回头再看看身后,那里居然是一面土壁上嵌着一扇大门,我登时醒悟,原来这里是地下!田老大他们的据点在地下。 怪不得那个秦十四那样有自信老爸找不到这里。贼窝在地下,老爸和孙嘉奇就算是把镇子里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我。 不愧是盗墓的,挖洞的高手! 我顾不上感叹,抱着阿秀急匆匆地往石梯上爬去,顶上有个铁板,我往上推了一把,推不动,我仔细一看,只见铁板一侧有一条缝隙,我抠着那条边将铁板往旁边使劲拉,铁板动了,原来它是嵌在土里的。 把铁板推掉以后,上面还有一层石板,我推了一把石板,很容易便推开,一股新鲜空气顿时扑了过来。 这个地洞的构造倒是有些像老公馆里的地下洞府,但是精细之处却差了好远。 我先把阿秀给推了上去,然后自己又爬了上去。 爬上去以后,我把铁板重新扣上,把石板又盖上,然后抱起阿秀,借着微弱的光芒略看清我们所在的地方,仍然是一个屋子,屋子里有一尊巨大的雕像,我微微看了一眼,那雕像羽扇纶巾,赫然是诸葛亮的形象,我心中惊讶,再细看了一下,只见塑像前的长案上摆着一个香炉,案下有一个蒲团,略愣了一下,我明白了,这是一个纪念诸葛亮的小祠堂。 这群人真是好大胆,居然在诸葛亮祠堂下钻洞,藏污纳垢。 我心里暗暗念叨了几声,转身往外走去。 祠堂的门虚掩着,我用脚轻轻踢开,只见外面是一片树林子,此时早已天色昏暗,接着月光,我发现这片树林面积很大,长宽都足足有十多丈长,整体下来似乎有**亩多地,林子两边一处是河沟,一处是坡地,四面、中央都有人行过道穿插其中,还有不少花草左一丛右一丛地长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木桩、石磙随意的摆放着,往前望去,尽头处有个木庵,穿过木庵仿佛有一条大路。 我目光锁定在那路上,决定从那里出去。 四周静悄悄的,夜已经深了,田老大等人应该也睡了。 我从下午到现在都未进食,肚子饿的几乎要扁了下去,怀里还抱着阿秀,她身上的香气不住地往我鼻子里蹿,惹得我饿到了极点,肚子不时“咕咕”叫一声,阿秀虽然不作声,但我也尴尬异常。 此时尚在危境,我也不敢多想,抱着阿秀急匆匆地往林子里走去,顺着那些走道,往大路上走去。 几十米的距离,百十步足以走完,我又急匆匆地走,总想着很快就能跑掉,但是走了一阵,猛然发现不对,这走了半天,看距离,居然还是在林子中间! 再看脚下的路,左边一丛乱草,右边一个一人高的木桩,这地方我刚才经过! 不会是走迷糊了,又走了一遍刚走过的路吧? 我稳了一下神,盯着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了百十步后,我赫然发现,我居然又走回了乱草丛、高木桩夹杂的地段! 我忍不住脸色一变,浑身登时如同虚脱,阿秀无声地从我怀里滑落,我赶紧扶了她一把,让她靠着木桩勉强站稳,我则看着四周的环境,心中惊疑不定。 已经两次走回原地了,莫非是又遭遇了鬼打墙? 想到鬼打墙,我又悚然一惊,我的眼睛!我现在的眼睛是阴阳眼,此时是夜里,怎么眼睛没有任何感觉? 阿秀忽然道:“元方哥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在兜圈子?” 阿秀那一声“元方哥哥”让我精神稍震,我点了点头,道:“这地面邪,不知怎么一回事,看着是走出去的路,走了半天,却是一直在兜圈子。” 阿秀微蹙眉头道:“是鬼打墙吗?” 我想了想道:“阿秀,你看我的眼睛变红了没有?” “变红?”阿秀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道:“没有啊。” 我心中暗道不好,此地果然诡异!深夜之中,居然没有半点邪气! 正所谓物反常即为妖,如此深更半夜怎么会没有半点邪气? “怎么办啊,元方哥哥?”阿秀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地方太奇怪了,简简单单一片树林子,一眼都看得到边,但却走不出去,既没有半点邪气,却有鬼打墙之异状,我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阿秀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邪气?” 我沉吟道:“嗯,怎么说呢?你知道阴阳眼吗?” “阴阳眼?能窥伺阴灵邪祟的夺魄眼吗?”阿秀吃惊的问道。 “是。”我点了点头,道:“我就有这么一双眼睛,所以我能看见阴气,但是这地方没有任何阴气。” 阿秀怔怔地看着我的双眼,许久才问道:“可我听说,生就阴阳眼的人,一双眼睛是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啊,而且五行偏奇,五脏还有,还有缺陷。”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这不是天生的。” “啊,后天修炼的?”阿秀又吃了一惊,道:“你多少岁了?” 我道:“二十岁了。” “二十岁就炼出阴阳眼了?不可能吧!婆婆说阴阳眼非要一甲子纯正真气才能修炼而成!”阿秀怀疑道。 我道:“我这也不是修炼而成的,是某种机缘巧合下的产物,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办法逃跑,不然那十几个人中万一醒来一个,突发奇想去看看咱们,不就坏事了吗。” 阿秀点了点头。 我看着阿秀靠在木桩上,十分吃力,便扶着她的肩膀,半抱着她的腰,让她站稳,她面色一红道:“我还用不上力,麻烦你了。” “不碍事。”我微笑道。 阿秀道:“我想这里没有邪气是不是因为有武侯祠在啊?” “武侯祠?对!”我豁然省悟,怎么忘了这一茬! 既然如此,那走不出这个地方便不是鬼打墙的缘故了!武侯祠,和诸葛亮联系在一起的是什么? “九宫八卦阵!”我不由得轻声喊了出来。 “九宫八卦阵?”阿秀惊讶道:“这阵法好像很难破,你懂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泄气至极,我至今对阵法并不精通,虽然之前因为对诸葛亮感兴趣,看过不少有关八阵图的资料,但是却并没有遭遇过真正的九宫八卦阵,更不懂得如何破解。 还有,《义山公录》也并未记载的有各种阵型的破解之道。 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出阵 我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不远的前方,心中暗道,如果我有武功,而且足够高,那便可以飞跃树顶、木桩,离阵而去,眼下却不得不在阵中来回乱蹿。 阿秀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忽然道:“这个好像不是九宫八卦阵,而是黄河九曲连。” 我惊讶地道:“你懂阵法?” 阿秀道:“婆婆讲过一些,我只是知道一些理论性的知识,但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阵法。” 我道:“那黄河九曲连是怎么一回事,跟九宫八卦阵又有什么区别?” 阿秀道:“九宫八卦阵有八门,生,伤,杜,景,死,惊,开,若是当年武侯亲设,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居中照应,则变化无穷;若是死阵,无人照应,则从正东生门进,往西南休门可出;但眼前此阵只有四门,生、死、惊、开,三行三斗九曲连,一斗处设一岔,二斗处设二岔,三斗处设三岔,如此这般,回环往复,极易走失,因此叫做黄河九曲连。” 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或许我有法可破阵。” 阿秀喜道:“真的?” 我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相士,黄河九曲连既然只有四个门,那我只要能辨别出这四个门不同的方位,就可以出去了。” 阿秀疑惑道:“怎么辨别?” 我道:“以鼻辨味。” 阿秀奇道:“能辨出来吗?” 我道:“若是我的灵眼开启,可见气,一望便知,因为四门之中,生门、开门为吉,惊门、死门为凶,咱们只要排除掉惊门和死门即可,惊门属金,死门属土,金色为白,土色为黄,既然都是凶门,两门中定还有凶色存在,灵眼最善望气,所以一望便知,但现在却不行,我的灵眼未开,肉眼和法眼对望气无效,因此只能用鼻子来试试。” 阿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之前练气,虽然未能积蓄真气,但是却将耳目口鼻身心练得敏锐许多,尤其是鼻子,在不停地练习玄武息的情况下,嗅觉已经越来越厉害,因此那秦十四偷袭我时,我才能闻到一股异味。 眼下,处于这黄河九曲连中,还需一试。 当下,我微闭双眼,凝神收心,舌抵上腭,唇齿紧扣,鼻吸鼻呼,仔细地辨别着空气中的所有味道,检索相味十五种的相关气味。 不多时,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钻进鼻孔,紧接着又有一股轻微的湿臭味袭来,一在西,一在南。我心中大喜,这两味必是惊门与死门无疑! 只要排除这两门,剩余的东、北两个方位便可以确定为生门和开门,从这两个方位走,应该无错! 但是既然阿秀说着黄河九曲连有三行三斗,一斗一岔,二斗二岔,三斗三岔,那么即便是断定好方位,也不好直着走出去,路上还需跟着气味走。 因此,我又仔细辨了一下,不多时,便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味,将此味深深印入心中,用鼻子牢牢锁定,我便微微睁开眼睛,对阿秀道:“咱们再试一试!” 阿秀点了点头。 我俯身抱起阿秀,循着那一丝清味前行,一路左拐右绕,那清味偶有消匿,我便再次以相味之法寻到,就这般,我们虽然走得很慢,但好在那九曲黄河连的阵法之地也不大,我们如此走了一炷香功夫,终于走到了这片林子的尽头,不远处就是一条开阔的土路,眼见我们已经脱困。 “呼。”我长出一口气,将阿秀放下,阿秀惊喜交加,道:“你真的走出来了!” 我微微一笑,道:“侥幸。” 阿秀道:“你们家传的相法当真神奇!” 我没有说话,暗道:“虽然已经走出黄河九曲连,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此时快走为妙,但是这个阿秀却依然是不能正常行走,此时难办。” 于是我道:“阿秀,你在哪里住?我送你回去吧。” 阿秀皱眉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而且还是在山中,崎岖难行,现在夜深,恐怕不好走,而且还有危险。” 我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头疼,便道:“要不,你先跟我回我那里,我找人解开你的穴道,你明天再回去。” 阿秀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我还有个叔叔在镇子上居住,他也有些本事,我想我可以到他那里安身。” 我道:“你那叔叔是谁?具体住址是哪里?我也是外来人,对这里不熟悉,你知道怎么走不知道?” 阿秀还未说话,我便听见一声轻响在上方响起,我急忙抬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从树枝叶影之间飘下,落在我和阿秀面前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我和阿秀,那人面容清雅,气度雍容,不是别人,正是孟老四! 我和阿秀登时都吃了一惊,孟老四笑道:“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容易就走得出来。” 我道:“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孟老四悠然道:“我不用跟踪你们,我只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呵呵,田老大的那一套,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明白的很,我知道你们迟早会跑出来的,不过我想这里有个黄河九曲连在,你们也不一定能走出来,所以我就在这个生门方位找了一个大树,坐在树杈上,看着你们在阵里走来走去,呵呵,果然有趣得很啊。” 我道:“你想怎样?” 孟老四道:“不想怎样,只不过我看了许久,你们也走了许久,我困了,想必你们也累了,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咱们都去睡觉休息如何?” 阿秀怒道:“你这个人最狡猾!最不像好人!” 孟老四笑道:“说的好,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做好人有什么好的?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人不偿命,坏人活千年。我喜欢活得长一点。” 我道:“孟老四,你是在和田老大对着干是吗?” 孟老四淡淡道:“谈不上,只不过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看不上,我做的一些事情,他也不顺眼罢了,但是我们还是兄弟。” 我道:“那你就不怕你把我们抓回去,田老大对你恼恨?” 孟老四笑嘻嘻道:“他恼恨我什么?他又不知道是我干的。” 我道:“我会说出来的。” 孟老四道:“你怎么说?你会说你的穴道自行解开了,然后带着这小丫头跑出了黄河九曲连,然后被我孟老四发现了,又抓回去了吗?哈哈,你如果这样说,恐怕我的那些兄弟们就都会怀疑田老大有问题了,毕竟穴道是他点的。而我,则又被兄弟们认可了一次,因为我截获了逃犯,立了功劳。” 我道:“即便我不说,田老大也能猜出来是你。” 孟老四笑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众多的兄弟里,我不是唯一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人。” 话说到这里,我便无话可说了,孟老四则道:“两位请回吧。” 就在此时,只听“嗤”的一声响,孟老四脸色一变,急忙闪身,再听“啵”的一声,我看见一枚短箭插在孟老四刚才所立之地后面的一颗大树上。 孟老四冷声叫道:“老六,是你,你出来!” 我回头看时,只见林子里跳出来一个人影,全身黑袍,面上也带着黑罩,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样貌形容,但是看身形,确实是白日所见的那个任老六。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什么老六不老六的,我可不是。” 孟老四怒道:“老六,你以为你蒙着面,捏着嗓子,我就不知道是你?那短箭只有你打得出来!你这是要干什么?谋杀四哥?哼!这可是本门大罪!” 黑衣人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有一条你说对了,我确实是想谋杀你!”说着,黑衣人手掌一翻,指间又扣着三枚短箭。 孟老四吃了一惊,警惕地看着黑衣人,道:“你不要胡来,免得我对你下杀手!” 黑衣人还未回答,我便看见孟老四身后忽然又多了一个黑影,闪电般掠到,孟老四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持短箭的黑衣人身上,却不防身后。 他身后那黑衣人也是蒙面,蒙头,他站定身形后,忽然开口道:“老四。” 孟老四大吃一惊,也不回头,纵身就往一旁跳去,他身后那黑衣人随之而起,身法之快,远胜于孟老四,半空之中,黑衣人赶上孟老四,一掌拍下,打在孟老四背上,孟老四白眼一翻,喃喃道:“老大,你……” 话未说完,便从空中跌落,晕死过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地太快了,我和阿秀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足无措。 打晕孟老四的那个黑衣人落地之后,对我们道:“既然已经走出黄河九曲连,还不快走?难道要在这里看热闹吗?”这声音十分嘶哑,显然是故意弄出来的声音,让人分辨不出来。 说罢,那人对发短箭的那黑衣人道:“把你的短箭拔出来带走。这个人也带走。” 发短箭的黑衣人道:“好。” 两人很快收拾停当,扭头就往林子里去。 我赶紧道:“多谢两位大侠!” “沿着土路往东,快走!”那人冷冷说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林子里。 我有些发呆,阿秀突然说道:“元方哥哥,刚才忘了让他们给我解开穴道。” 我一听,也十分后悔,但现在却不是惋惜的时候,我和阿秀再不耽误,我抱着她急匆匆地走出林子,沿着土路往东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高人 路上,阿秀问道:“元方哥哥,你说刚才那两个蒙面人是谁?” 我道:“先来的那个是任老六,后来的那个是田老大。” 阿秀“嗯”了一声道:“你这么肯定?” 我道:“孟老四心机颇深,人也聪明,他说是任老六,应该不会有错。田老大的身手我见过,记忆深刻,所以应该也不会看错。田老大手下这一伙儿不太平,估计以后有的是麻烦事。” 阿秀道:“嗯,孟老四跟他不是一条心。” 我们又跑了两步,阿秀突然“咦”了一声,道:“那里好像有个人。” 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急匆匆赶来一个人影,黄衫蓝裤,临到我和阿秀身前一丈多地处,忽然站住了,月下俏生生的身姿,我看的分明,正是江灵。 江灵手里提着长剑,目光幽幽地看着我,然后又移向阿秀,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我心里一急,暗道:“坏了,这妮子肯定要乱想了!” 我正要辩解,江灵忽然似笑非笑道:“你们逃出来了?” 我一愣,江灵的话里为什么要说“你们”?难道她认识阿秀? 阿秀从我怀里下来,柔声问道:“元方哥哥,她是什么人?” “她……”我怔了一下,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恋人还是朋友?说恋人,却不是,说朋友,却又怕江灵更加误会。 江灵忽的笑了,道:“原来她会动,我还以为她不会走,才让你抱着。” 我急忙道:“阿秀是被点了穴道,行动不便。” 江灵道:“阿秀?呵呵,叫的好亲热。” “我……” 江灵不容我分说,道:“好了,既然你没事,我便走了,你爸爸应该也快找到这里了。” 说完,江灵转身就走,我连忙喊道:“江灵,咱们刚见面,你就走吗?” 江灵头也不回,只是站着不动,道:“你还想怎么样?” 我道:“咱们很长时间没说话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不想听听吗?现在我的眼睛有问题,你也不帮我吗?” 江灵的背影晃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道:“我听陈叔叔说了。” 阿秀忽然推了我一把,道:“元方哥哥,你过去呀。” 我愣了一下,迟疑道:“你自己站着没事?” 阿秀微笑道:“没事。” 我便准备朝江灵走去,江灵忽然跺了跺脚,道:“我叫你元方哥哥,别人也叫你元方哥哥,我不愿意听了!” 说完,江灵纵身一跃,奋力往远处奔去,我大叫着她的名字追着她跑,她却毫不停留,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踪影。 我又急又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扭头去看阿秀,阿秀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道:“对不起,元方哥哥。哦,我以后不叫你元方哥哥了,我叫你陈大哥。” 我摆摆手道:“没事,不怪你,都怪我。” 阿秀道:“江灵姐姐喜欢你吧。” 我还没有回答,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听见老爸的声音道:“元方。” 我扭头去看,正是老爸匆匆赶来。 “你没事吧?”老爸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老爸,你看见江灵了没有?” 老爸道:“见了,她说有事先走。” 我“哎呀”一声,道:“你怎么不拦住她?” 老爸道:“为什么拦?” 我顿时语塞,道:“短时间跟你说不清楚,以后再说吧,你先把阿秀的穴道解开。”说着,我指了指阿秀。 老爸看了阿秀一眼,道:“她是?” 我道:“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落难,一起逃了出来。” 老爸“哦”了一声,上前看了一眼阿秀,伸手一戳,阿秀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歪倒,我赶紧拉住她,她却站稳了身子,敬佩地看了一眼老爸,道:“多谢叔叔!叔叔您怎么知道我被封的是哪个穴道?” 老爸道:“血脉阻碍,气色凝滞,我能看出。” 阿秀点头道:“叔叔高明!” 说完,阿秀对我道:“陈大哥,陈叔叔,我要赶紧回去了,婆婆肯定等着急了,咱们后会有期。” 老爸“嗯”了一声,我也点了点头,道:“路上小心!” 阿秀笑道:“我会小心的,咱们再见!” 说罢,阿秀朝着来的方向而去,步伐甚快,片刻之间,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老爸沉吟道:“很熟悉。” 我诧异道:“什么熟悉?” 老爸道:“身形、步伐。” 我诧异道:“你见过相同的?” 老爸道:“仿佛见过。” 我“哦”了一声,不再就此问题讨论,而是问老爸道:“孙叔叔呢?” 老爸道:“他也在找你。” 我恍然道:“你、孙叔叔和江灵分头找我的。” 老爸道:“对。他到了。” 老爸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见孙嘉奇跑了过来。 “真的找到了啊,元方,你还好吗?”孙嘉奇身未到声先到。 我道:“我还好,劳累孙叔叔又来找我。” 孙嘉奇走近道:“唉,说来惭愧,在我的地盘,让你落了难,幸好没事,如果出点意外,我就该自杀谢罪了!” 我道:“孙叔叔严重了!哎,你刚才也看见江灵了?” 孙嘉奇点了点头道:“是,她走得很急,告诉我你没事便走了。” 我“哦”了一声,顿时怏怏不乐起来。 孙叔叔笑道:“看样子,你们闹了别扭?” 我勉强笑道:“有一点误会。” 老爸道:“走,回去说。” 我们便一并往孙嘉奇家里回去。路上,我将自己被捉之事大致说了一遍,阿秀的事情也说了一些,孙嘉奇听了之后惊奇无比,讶声连连道:“田老大?伏牛派?阿秀?” 我道:“是,田老大应该在做一件跟伏牛派有关的事情,而阿秀好像也与伏牛派有关。” 孙嘉奇眉头紧锁,沉默起来,也不吭声,老爸深深地看了一眼孙嘉奇,没有说话。 我感觉老爸的目光有异,便问孙嘉奇道:“怎么,这事情也关系到孙叔叔的利害吗?” 孙嘉奇也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含糊道:“日后自知,夜已经深了,早些休息,明日有大事要办。” 我精神一阵,道:“万年溶洞有消息了?” 孙嘉奇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知。” 我翻了翻白眼,暗道:“算命测字相面的都爱搞这一套!” 次日早上起来,孙嘉奇只字不提万年溶洞的事情,直到中午时,孙嘉奇才道:“吃过午饭之后,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说不定能有收获。” 用过午饭,孙嘉奇让我们在家里稍等,他出去一下。不多时,孙嘉奇提了一大篮水果回来,然后对我们笑道:“稍作休息,咱们就去拜会一位高人。” 我和老爸顿时明白,孙嘉奇买的水果就是为那位高人准备的。 老爸神色颇为尴尬,我也歉然道:“我们父子二人来到贵宝地,未带半分薄礼,反而登门叨扰,现在又要麻烦孙叔叔为我们奔劳,更让孙叔叔破费,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这么一说,老爸就要从口袋里掏钱。 孙嘉奇一看,勃然变色,道:“陈大哥当孙某是何等样人?是贪图小利的下作之辈吗?如果陈大哥看不起小弟,还请移动尊步,远离寒舍!” 老爸脸色一红,道:“对不起。”连忙把钱收起来,孙嘉奇这才回嗔作喜道:“这就对了!你们来到我的家里,当然是我做主,客随主便,自古皆然!好了,咱们这就去拜会高人!” 我问道:“就拿一些水果吗?用不用再买一些肉?” 孙嘉奇笑道:“不用。那位高人不吃肉,最喜欢水果。” 我们三个拜别孙嘉奇父母,带上水果,出了家门,绕出小镇,捡了一条狭窄小道而去,一路曲曲折折,好不麻烦。 路上,我问孙嘉奇道:“这位高人是什么人物?与孙叔叔很相熟吗?” 孙嘉奇笑道:“说起来,关系很近,但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高人和我们家有一些渊源。她是我父亲的一个远房表姐,按辈分关系,我要叫她表姑。但她曾经传授过我武功、测字之术,因此也算是我师父” 原来是亲戚,而且还是个女的,我心中暗想。 孙嘉奇接着说道:“我幼年时体弱多病,父母怕养不活我,就将我送入山中表姑那里,跟她修炼,学一些强身健体的武术。我对武学十分感兴趣,就跟着表姑学了十多年,终日在山里上蹿下跳,身体早比常人好了很多,也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表姑又教我相术易理,因此我也时常称她师父。我最喜欢测字之术,于是跟她学了十多年,自以为可以出师,就回来在街上摆了个小摊贩,几年下来,也小有名声。呵呵,今天要不是遇见你们,我兀自坐井观天,当井底之蛙呢!” 我听了之后,忍不住赞叹道:“孙叔叔的表姑真是一位奇女子,既懂武术,又懂相术,可真不简单!” 孙嘉奇面有得色道:“我师父她本领高强,我所学还不及她十分之一。” 我好奇道:“这位表姑是不是在江湖上也颇有名声?” 孙嘉奇摇头道:“我表姑藏身于深山之中,久不历红尘,也不问世事,因此在江湖上是默默无闻。” 老爸道:“高人!” 我也叹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这世间不知有多少藏龙卧虎的高人,都不为人知。” 孙嘉奇笑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我表姑虽然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却还算不得大隐,你们父子游历江湖,出入市井,才是大隐之士。”(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阿秀 听孙嘉奇的话,我忽然心念一动,问道:“孙叔叔的师父是出家了吗?” 孙嘉奇点了点头,赞道:“你真聪明。自我记事起,她就已经出了家。在深山中搭了一个庵,自称了尘师太,终日面朝青灯伴古佛。” “为何要出家?”我好奇地问道。 孙嘉奇道:“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小时候问她,她也不说,总是叹气,道红尘中诸多烦恼,不如削掉三千烦恼丝,了却红尘,落得干净。我后来问我父亲,我父亲说我表姑年轻时曾经游历江湖,也是一位江湖闻名的女英雄、女豪杰,但是后来遭遇了一场变故,从此就心灰意冷,出了家。” 这般说来,十有八九是为情所困,我心中暗想。 山路崎岖,且又偏僻,难以通车,我们三个步伐虽然很快,但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到一座草庵。 我们站在那里,老爸忽然道:“好山!” 这里的崇山峻岭都属于伏牛山系,伏牛山系北连熊耳山,南接南阳盆地,东临桐柏山,向西绵延八百余里,分淮河与汉江,降雨丰富,平均海拔较高,人类稀少,原生态的环境保存的十分完整,是河南省西南部最佳的山水胜地,拥有云台山、石人山、老君山、宝天曼、老临界等风景胜地,也是世界教科文组织评定的世界地质公园所在地。 了尘师太的草庵面积不大,远远望去,似乎只有一进庭院,五六间房屋的样子。孙嘉奇说了尘师太的道场名为“莲溪院”,取其清静低调之意。 我看了半天,不禁叹道:“幽居山林,是真正的享清福啊。” 孙嘉奇笑道:“先不要感慨,说不定待会儿你会有意外的惊奇。” 我诧异道:“什么意思?” 孙嘉奇道:“暂不可说。” 孙嘉奇又玩起了神秘,我摇了摇头以示无奈。 莲溪院建在一座山岭的半山腰,院门外只有一张多地的山路,山路外便是一条宽阔的山溪,山溪中水流清澈,一眼可见其底,我走了许久时间的路,早已渴的不行,听见潺潺流水声,再看见清冽的水流,我忍不住舔起了嘴唇。 孙嘉奇笑道:“这溪水可是完全无污染的优质水源,比市面上卖的纯净水、矿泉水不知道干净、营养了多少倍,我从小可是喝着这里面的水长大的。” 我一听这话,再也忍受不住,冲到溪水旁,俯下身子就喝了起来,溪水入口,果然清凉甘甜,沁人心脾。 我连喝了几大口,老爸也过来喝,只有孙嘉奇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等我和老爸喝饱之后,孙嘉奇才去喝了几口,然后擦擦嘴边的水,回头看着满山的奇石怪松、缭绕云雾,再看看远处的山村,他朗声念道:“虎蹲峰状屈名牛,落日连村好望秋。不为时危耕不得,一黎风雨便归休!” “好诗!一股凌然孤傲不屈之气喷薄而出,更兼有济天下之情怀,实属难得!”我站起身子称赞道。 孙嘉奇笑道:“这首好诗不是我写的,是晚唐著名诗人薛能所作,题目即为《伏牛山》。” 薛能,人称“诗古赋纵横,令人畏后生”,意思就是他的诗作太好,什么好词好句子都让他写光了,让人害怕比他晚出生。 我们正在议论,莲溪院的山门呀声而开,一个少女露出脑袋,看了看我们,吃了一惊,道:“陈大哥,陈叔叔,还是孙叔叔!” 我看了那少女一眼,也失声道:“阿秀!” 那女孩又惊又喜,笑着跳了出来,叫道:“没想到你们会来!”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阿秀! 孙嘉奇眉开眼笑道:“元方,我说你会有惊奇的事情吧,嘿嘿……”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我恍然大悟道。 老爸道:“她的步法和孙兄弟一样,之前见了便觉熟悉。” 孙嘉奇笑着跳过了山溪,阿秀跑到孙嘉奇跟前,眼睛盯着孙嘉奇手里提的水果篮子,道:“我最喜欢孙叔叔了!” 孙嘉奇接口道:“阿秀最喜欢我带的水果了,是吧?小馋虫,拿去吧!” 阿秀立即笑嘻嘻地接过篮子。 我和老爸也微笑着跳过山溪,朝他们走了过去,此时再见阿秀,更觉她身材苗条婀娜,面目清秀,生的是明眸皓齿,顾盼之间,眼波流露,活脱脱是个招人怜爱的美人坯子,一看便是青山绿水养出来的纯净佳人。 阿秀见我和老爸走近,便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和老爸,我朝她微笑示意,她白净的脸上立即飞上两片红霞,柔声道:“陈大哥,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笑道:“我也没想到,由此可见,世间之事,真是无法预料。” 阿秀避开我的目光,扭头低声问孙嘉奇道:“孙叔叔,你和陈大哥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孙嘉奇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带他们来是见师父的。” 阿秀听说,微蹙眉头,低声道:“孙叔叔,你不知道婆婆不见外人的吗?” 孙嘉奇道:“我知道,可是他们不是普通人,是有要紧的事情要问师太。” 阿秀道:“我知道,陈大哥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事情,我自然要帮。这样,我先进去问问婆婆,看她见不见,如果不见的话,我劝劝她。” 孙嘉奇道:“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阿秀提着水果往院内走去,一脚踏进院内后,又回过头来看我们,我和她四目相对,又是微微一笑,阿秀脸颊顿时绯红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进了院子,慌慌张张地将院门关上。 我“哈哈”笑道:“阿秀这小女孩儿真可爱。” 孙嘉奇看了我一眼道:“你这毛头小子,比人家大不了几岁,还称呼人家小女孩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阿秀的形容举止,确实像个孩子,我也当她是小妹妹,可江灵却还是误会了。” 老爸道:“日后自知。” 我奇道:“老爸,你怎么也学会了孙叔叔那一套?” 老爸微笑不语。 孙嘉奇道:“阿秀是师太捡来的孩子,从小就在莲溪院内长大,十九年来连双龙镇都没有出过,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极少见到生人,因此容易害羞,也不成熟。” 我和老爸都“哦”了一声,我心道:这才能养育出极其纯洁的女孩儿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了江灵,心中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江灵,你到底是跑哪里去了? 我心中乱想,孙嘉奇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元方,你和江灵订婚了没有?” 我脸色一红,答道:“没有。” 孙嘉奇“嘿嘿”笑了起来,道:“那你想不想让江灵给你做老婆?” 我神色更加尴尬,道:“哎,孙叔叔,你忽然说这个干嘛?我怎么看你笑得那么坏呢?” 孙嘉奇把脸一板,假装生气道:“怎么说话呢?”继而又挤眉弄眼地笑道:“元方啊,你看阿秀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我由衷地说道。 孙嘉奇又问:“哪里好啊?” 我道:“阿秀模样也好,性格也好,又会武功,又心地善良,总之,哪里都好!”说完,我忽然有些醒悟,看了一眼笑得十分开心的孙嘉奇,我狐疑地问道:“孙叔叔,你在想什么歪点子?” 看孙嘉奇的样子,莫不是要把阿秀介绍给我? 这真是胡乱牵线。 孙嘉奇见我有所察觉,只是微笑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阿秀这个孩子啊,心灵手巧,聪明伶俐,最善解人意,又会武功,又能洗衣做饭,谁要是能娶到阿秀,谁就是八辈子修了福气。” 我佯装不知其意。 孙嘉奇愈发滔滔不绝,说起阿秀的诸般好处来,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于是我便说道:“孙叔叔,你也太热心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还不知道在哪里,倒关心起阿秀来。” 孙嘉奇微微一怔,然后叹口气道:“我师父已经为我起过卦象了,她老人家的说法跟你之前的说法是一样的,我是半鳏命,四十岁前注定无妻啊,所以我也不着急,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是蛮好的。”孙嘉奇自我安慰道。 这时候,莲溪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阿秀走了出来,十分歉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对孙嘉奇说道:“孙叔叔,师太婆婆说了,她不见外人。” 孙嘉奇道:“他们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而且还救过你的命,你没跟师父说吗?” 阿秀叹了一口气,道:“说了,可是师太婆婆说你的朋友并非她的朋友,救命之事也是我该报恩,对她来说,还是外人。” “这……”孙嘉奇愣住了。 阿秀偷偷拿眼瞄我,我冲她一笑道:“没事,这不怪你,还是要谢谢你帮我们传话。” 阿秀嚅嗫道:“不用谢我,师太婆婆不让你们进去。” 我笑道:“无妨,了尘师太是世外高人,不愿意为俗事打扰,我们此来是扰了她老人家的清修,她不见我们是应该的。” 阿秀一愣,然后道:“你真这么想吗?” 我点点头道:“当然了。” 阿秀道:“陈大哥,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入门条件 孙嘉奇不耐烦起来,可是又不敢擅闯山门,就高声叫道:“师父,你就见见他们吧,我们不会打扰您太长时间,问一些事情就走。” 孙嘉奇怕了尘师太听不到,用内力把话高声传了出去,登时响亮无比,山谷中回声四起,惊起一群不知名的飞鸟。 半晌,才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几十年不见外人了,你要逼我破例吗?” 这声音冷清中透着一些威严,威严中又掩饰不住一抹凄凉,虽然略带一丝苍老,但仍能听出发声者年轻时声音必定是动听至极的。 “师父,嘉奇不敢逼您,但他们真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他们的身份在术界也是大大有名的,说出来你肯定知道,他们是……” 孙嘉奇还没有说完,了尘师太便打断孙嘉奇的话,道:“我早已不管不问江湖中事,你跟我说了,我也不知。况且我已经出家为尼,这世间众生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名声、权势都是尘土,在我眼中并无区别,所以,你们还是走吧。” 这师太的脾气真是古怪,也不知道年轻时候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连人都不见了。看来此次求医问道会非常难。 孙嘉奇脾气梗倔,见了尘师太死活不答应,也来了气,他高声道:“师父,您既然不愿意见我的朋友,那便是也不将您的徒弟,您的侄子放在眼里,以后我也不来见您了,免得扰了您的清修!” “啊,孙叔叔,你怎么这样说!”阿秀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起来。说完,阿秀也高喊一声:“婆婆,你就见见陈大哥和陈叔叔吧,他们都是好人!” 我见这情形,分外过意不去,当下也朗声高喊道:“了尘师太不必着恼,孙叔叔心直口快,说的话是无心之语,我父子二人来此,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事,根本不用麻烦师太。师太既然忙于修炼,我父子二人应当告辞。” 我说完之后,老爸怕了尘师太听不见,便重复说了一遍,只不过把我话里的“孙叔叔”改成了“孙兄弟”。 老爸的声音中气充沛,声色朗朗,如同晨钟暮鼓一样,回响不绝。 老爸说罢,我又对孙嘉奇低声道:“孙叔叔千万不要因为我父子二人之事,和师太出现不合,不然,我俩就心中不安了。” 我又对阿秀说道:“你也一样。” “可是……”孙嘉奇欲言又止,满脸为难神色。 “来人好强的内力!好强的威势!好凌厉的正气!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不是普通人等!”了尘师太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她又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虽然出家避世,隐居山中,但依然是还在尘世,既然还在尘世,又怎能完全避开俗事呢?” 这话里透露着一丝希望! 孙嘉奇大喜道:“师父答应见他们了?” 了尘师太冷哼一声,道:“我要是不见他们,连我教育了二十多年的徒弟、侄子都要和我翻脸了!阿秀也会记恨我!” 阿秀登时面红耳赤,十分尴尬,低声嘟囔道:“我不会。” 孙嘉奇窘迫道:“师父,我错了,刚才的话您就当我是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说的吧。” 了尘师太道:“我自小养你,知道你的脾气梗倔,难与人相处,今日带来两人,居然如此死心塌地地帮他们,他们自然有过人之处。” 孙嘉奇道:“是啊,是啊,我是今天早上才和他们认识的,父子两个俱是人中之龙,父亲功力高强,世所罕见,更见豪爽开阔,胸襟坦荡,是当世之大豪杰!儿子天资聪慧,悟性极高,于相术一途精通无比,甚至无意中的几句话,就帮弟子我打开了多年的心结,让我在测字术上的境界,又进了一步!” “哦?”了尘师太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惊诧,道:“刚才发声的想必是父亲了?” 孙嘉奇道:“正是。” 了尘师太道:“听声音,这位父亲的年级不过四十岁左右,那儿子岂非更小?” “儿子二十岁!只比阿秀大一岁!虽然黑一点,但是长得十分标致!而且还没有娶老婆!”孙嘉奇大声道。 我登时一个趔趄,颇有些汗颜,老爸也尴尬地叹了口气,这孙嘉奇可真是八婆的嘴! 而且这以父亲、儿子称呼老爸和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阿秀听见孙嘉奇这么说,不由得神色一怔,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了尘师太沉默了一会儿,并未立即说话,孙嘉奇趁机向我眨了眨眼,低声道:“十有八九要成!唉,幸好有阿秀啊!” 阿秀疑惑地看了一眼孙嘉奇,道:“我没帮上什么忙。” 孙嘉奇翻翻白眼,不理阿秀。 略过一会儿,了尘师太道:“父亲的本事,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但是儿子的本事我还不知道,这样,既然他能用几句话就点拨你在测字术上境界大增,那我就出一些文字游戏来试试他,看他是不是真的聪慧过人,悟性极高。” 我心中顿时打了个咯噔,这个怪师太是要出题刁难人吗? 了尘师太继续说道:“如果他能破解我出的所有题目,我就准许你们进山门见我,而且所求之事,只要我能做到,无一不准!” “好!师父你出题吧!”孙嘉奇豪气干云地说。 我暗暗皱眉,心中暗道:“答应的倒快,也不知信心是从哪里来的,若是师太出些刁钻古怪的题目,我回答不上来,事情不就完了?” 想那了尘师太隐居在深山几十年,什么事情都没有,肯定是整天研究一些生僻的问题,她说出几个问题,会很容易地解决吗? 只听了尘师太道:“阿秀,你进来,我给你说几个题目,你去考考那个儿子。” 我脸一黑,对阿秀道:“你跟你婆婆说,我叫陈元方,不叫‘那个儿子’。” 阿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陈大哥,我会告诉婆婆的。” 说着,阿秀一边乐,一边快步跑进了莲溪院里去。 孙嘉奇满面春风地对我说道:“元方,听见了没有?只要你把题目全部答对,一切就都好办了!” 我说:“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老爸道:“尽力而为。” 孙嘉奇道:“你们两个不用担心,问题一定不会很难,耐心一点,只要没有时间限制,我相信你答得出来。”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孙嘉奇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嘿嘿,师父既然让阿秀给你出题目,必定不会太为难你!”孙嘉奇挤挤眼。 “哦。”老爸恍然似的点了点头。 我则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当然知道孙嘉奇的意思,他在极力撮合我跟阿秀,了尘师太必然也一定知道了,或许阿秀对了尘师太说过我的情况,了尘师太听了之后,对我这个人可能比较满意,因此她才会让阿秀给我出题,既然让阿秀给我出题,那就不会太为难我。如果阿秀出的题目,我都不会,那阿秀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臆想,或许事情并不是如此。 可我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如果等我进了山门,了尘师太真的让我接受阿秀,我该怎么办? 江湖中人向来洒脱,不会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会扭扭捏捏,推推拖拖,如果了尘师太认可了我,肯定会直说出来的。 阿秀虽好,但是我不可能放下江灵。 虽然我和江灵之间也没确定什么关系,但我们心中彼此都应该知道对方的心意吧。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必要说出来的。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为难地想,而山门一动,阿秀已经再次出来了,她有些不自然地看着我,柔声道:“陈大哥,我要给你出题目了。” 阿秀两手空空,既没有带纸,也没有带笔,可见她是将了尘师太所出的题目全部记在了脑子里,然后凭记忆给我出题。 刚才她只进去了五六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记住若干个题目,足见其冰雪聪明。 我心中感慨,点了点头,对阿秀说道:“好的,你出吧。” 阿秀顿了顿,道:“婆婆告诉我了十道题目,都是有关测字的,陈大哥要做好准备,答题时间没有限制,但是不能答错,只要开口说,就算是答题,不能反悔,所以大哥哥你要小心、细心,没有详细考虑清楚之前,切不可轻易出口。” 我心中一喜,暗道:“原来是测字的题目,好办!测字又称相字,正是大相术中的一种,《义山公录》记载了相色、相味、相音、相形、相字、相行、相气、相神、相心、相道十种相术,相字正是其中一种,我本就对汉字十分喜爱,钻研不少,而《义山公录》所记载的内容更是精且奇,我自信天下间相字之术无出其右,眼下正到了用的时候,若是了尘师太的题目,都是围绕测字进行,那对我来说,可谓是没有难度!” 于是我道:“谢谢阿秀提醒,我做好准备了,你说题目吧。”(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阿秀的题目(上) 阿秀微微一笑,道:“婆婆说你既然精通测字术,须知在测字中经常会进行拆字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阿秀道:“那你应该知道拆字的方法有多少种吧?” 我答道:“不敢说精通,只是略懂而已。拆字的方法有添笔法、去笔法、指事法、象形法、会意法、形声法、转注法、假借法、摘取法、引申法十种。” 阿秀笑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每一种方法出一个题目,你来破解。” 我说:“好。”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以十种方法布置出十道题目,那答题时便要以十种方法破解十道题目,阿秀这是在变相提醒我解题之法啊。” 只听阿秀道:“第一个题目,从前,有一个人举办婚礼,宴请宾客,混乱之中,新郎官遗失了一枚金钗,而金钗就在众多宾客中的某人身上。新郎官遍寻不到,就去找了一个测字先生,写下一个‘失’字,求问金钗在哪里。若你是那个测字先生,你会告诉他,金钗在哪里?” 说完,阿微微笑着看着我。 我心中暗想,既然是一个拆字方法对应一个题目,那么第一个题目应该用到“添笔法”,添笔法有五种,添偏旁,添字头,添字脚,添中间,添四周,既然说明是在宾客中遗失,那就添在中间,可是添个什么好呢?对了,金钗形如“”,乃是笔画中的一竖,“失”字添一竖画,乃是个“朱”字,而“失”字又可以拆分为“人”、“大”两个字,定是如此,于是我说:“金钗在宾客中一个姓朱的大人手里。” 阿秀点了点头,道:“如果宾客中姓朱的来了一大家,大人有很多,又该如何确定呢?” “朱”字可拆成“二十八”,于是我说:“那就是朱家中排行第二十八的那个大人。” 阿秀赞赏地笑道:“陈大哥聪明!你答对了!” 老爸和孙嘉奇都在一旁微笑不语。 阿秀道:“我出第二道题目,从前有一个姓申的人患病,头疼,脚也疼,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于是他便去寻了一位测字先生,写了一个‘申’字,问测字先生自己的病根在哪里。当你是那个测字先生,你来判断这位申姓病人的病根在哪里。” 我暗暗思索,第二道题目就要用到“去笔法”了,去笔法和添笔法类似,也是去偏旁、去字头、去字脚、去中间、去四周,既然病人是头疼、脚疼,那就去字头和字脚,“申”字去掉字头和字脚乃是一个“田”字,人之周身器官部位,带“田”的应该不多,于是我说道:“病人的病根应该就在丹田。” 我说完,孙嘉奇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阿秀也笑道:“大哥哥又答对了。那我出第三道题目,一个人前去相亲,相亲之后十分中意对方,但是却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感觉如何,恰好他路遇一个测字先生,于是问吉于测字先生,测字先生伸出手,让他写一个字,这个人说他排行第八,因此就在测字先生手上写了一个‘八’字,试问,对方姑娘对这个男子印象如何?结亲之事是否能成?” 这一个题目要用到“指事法”了,所谓“指事法”乃是将测字者周围无形无象之物,用文字符号来表示,此也是天人合一的具体表现。 这个男人写了一个“八”字,又写在了测字先生的手上,“手”可以当做“提手旁”,“提手旁”加一个“八”字,乃是“扒”,“扒”与婚姻联系在一起,最为不详,“扒媒”即是如此,可见这相亲是以失败结束的。 于是我说道:“对方姑娘并未相中这个男子。” 我刚说完,孙嘉奇也在一旁“哦”了一声,看来他也猜出来了。 阿秀笑道:“陈大哥答题好快!且听第四个题目,有一个人进京赶考,不知前途会如何,便去求问测字先生,因为他是从襄阳而来的,于是便给测字先生写下了一个‘襄’字。试问这个人的前途如何?” 这次是要考“象形法”了,象形法乃是直接以字形来释义,汉字最初本就是象形文字,象形法正是归元返璞的表现,追求的是字与自然的统一和谐,亦是天人感应的体现。至于如何联想,则要看测字者自身的想象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当然更要联系问字者所求之事,所在之环境。 襄阳的‘襄’字从字形上看像一个酒囊饭袋的‘囊’字,所谓‘囊’者,腹中无物也,意思是其人并无真才实学也,没有真才实学的腹中无物之徒,前途能好吗? 于是我说道:“这人前途不好,可能会走霉运,难以高中。” 孙嘉奇道:“我也这么认为。‘襄’字从字形上看十分像‘衰’,‘衰’者不吉利也,因此此赶考者前途不好。” 我和孙嘉奇所联想出来的字并不一样,但是却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由此可见象形法的灵活实用。 阿秀点头道:“陈大哥正解,又答对了。下面我出第五道题目,有一个大官儿在朝中掌权日久,皇帝对他十分亲信。有一日,这个大官儿在街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一时心痒,便想让那算命先生给他算上一卦,这个大官儿在纸上写下一个‘宠’字,以示皇帝对其的宠信,让算命先生给他卜算。请问此人官运前途如何?” 这是要用到“会意法”了,所谓会意法乃是理会字之意也,当然,既然是拆字法中的一种,此处的理会字意是指将字拆分成若干部分,然后分别理解其意。 我沉吟起来,“宠”字,乃“龙”上加“宝盖头”,而皇帝是真龙天子,因此问官运前途,则要看皇帝之意,揣摩龙心,既然“宠”是“龙”上加“盖”,那么“龙”就是“宠”字失“盖”,“宝盖头”又可以理解为官帽,失去官帽乃是官运衰败之征兆。此人官运将不畅。 于是我缓缓说道:“此人官运不好,不就就会失宠。” 孙嘉奇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方才释然地点了点头。 阿秀笑容满面地说:“陈大哥,你真是才思敏捷,答题即快,又准确无误,我看你比孙叔叔还强呢。” 孙嘉奇摇头苦笑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悟性的厉害,我学了十几年,反而不如一个自称略懂的毛头小子厉害。” 我赶紧说:“哪有?只不过侥幸答对了五道而已,还有五道呢!” 阿秀笑道:“不用着急,以陈大哥这样的答题速度,很快就会结束的。咱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你们口渴吗?要不我去拿一些水果来洗洗,大家吃点润润嗓子吧。” 老爸和孙嘉奇都道:“我们不口渴,而且山溪清澈,渴了喝水就行,不吃水果了。” 阿秀转眼看我,我顿时醒悟阿秀的意思,心中暗道:原来孙嘉奇和老爸一样,都是不懂女儿情怀的木头人,情商大大的低下! 于是我说:“我想吃个苹果,就劳烦阿秀妹妹帮我洗一个了。” 阿秀高兴道:“不用跟我客气。”说完就跑进了莲溪院,去拿水果了。 孙嘉奇问我道:“你想吃苹果?”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们两个真是的,我都不想说你们,人家阿秀这么问并不是要你们吃水果,而是阿秀自己想吃水果了!要是咱们三个都不吃,人家怎么好意思吃?” “哦,原来如此。”老爸和孙嘉奇恍然大悟。 老爸道:“她想吃,就自己拿去,我们不会说什么的。” “人家是女生好不好?”我无奈地说道。 过了一会儿,阿秀兴冲冲地拿着两个大苹果出来了,她跑到我面前道:“我捡了两个最大的苹果,一个给你,一个给我!”说完,轻轻一笑,如春风微荡,她已经跑到溪水旁洗苹果了,她一边洗一边说道:“刚才我把元方哥哥答题的情况给师太婆婆说了,师太婆婆非常满意呢,一直夸元方哥哥聪明。” 我微微一愣,阿秀对我的称呼又变成了“元方哥哥”,她自己尚未觉察到。 “哟!刚才叫陈大哥,现在可叫元方哥哥了,换的真快!”孙嘉奇笑道。 阿秀刚好站起来,听见这一句话,顿时大窘,脸色变得通红,随即怔怔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四目相对,她轻声道:“对不起。” 看着阿秀懊悔的模样,我心中微微一动,知道她也想起了江灵,心中愧疚,我道:“没事,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阿秀闪开目光,忽然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嘉奇,道:“要你管!哼!” “呀,这么厉害,不怕嫁不出去?”孙嘉奇继续笑道。 “你再说,以后不理你了!”阿秀愤愤道。 “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吃苹果,然后出题目吧。”孙嘉奇忍着笑说道。 阿秀走到我跟前,把苹果递给我,我伸手接的时候,恰好碰到阿秀白皙滑嫩的手,一触之下,感觉柔若无骨,再加上嗅到阿秀身上独有的清香之气,我忽然想起之前从田老大那里逃跑时,抱着阿秀的情形,刹那间竟有些意乱神迷。 阿秀的手与我的手相碰,她也是吓了一跳,见我接过苹果,她赶紧走开,面朝山门旁边的一座山石,默默地啃起苹果来。 “你瞧,面壁思过去了,呵呵……”孙嘉奇笑道。 我拿着阿秀洗的苹果,心中又想起江灵来,恍惚间,不知心中是喜还是愁。(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阿秀的题目(下) 阿秀细嚼慢咽地把苹果吃完,我则三下五除二地大口啃掉苹果,阿秀递给我一张手帕,让我擦擦嘴,那手帕从我嘴边抹过的时候,我清晰地嗅到了一抹幽香,想到阿秀或许也经常用这手帕擦嘴,我的神色顿时尴尬起来。 现在的女孩子很少用手帕了,都懒得洗,所以卫生纸很流行。 我把手帕还给阿秀,阿秀摇摇头道:“这个送给你吧,你以后用着也方便。”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收下,阿秀嫣然笑道:“我要出题目了,你听好了。” 我这才把手帕放进了口袋。 阿秀说:“刚才咱俩都吃了一个苹果,这第六道题目就与苹果有关,还是有一个人要去相亲,相亲前,他不知道这次去会不会遂了心意,就找到一个测字先生,测字先生让他写字,他说自己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庄稼地里吃苹果,周围都是禾苗,于是他就写了一个苹果的‘苹’字,让测字先生预测。试问这个人相亲能不能成功?” 第六个题目有关测字拆字的“形声法”,形声法,顾名思义,形相近,声相近,即以所测之字字形相近或者字声相近的字代替,来预测事情。 苹果的“苹”字,与“平”声同,形似,既然那人做梦梦到自己身旁有禾苗,那么此也是不可或缺的征兆,“平”字加“禾”字,乃是一个“秤”字,“秤”字与“称”声同,“称”字又可构成称心如意,所以此人所求之事,必能称心如意。 于是,我答道:“苹果之‘苹’形声平常之‘平’,平常之‘平’加禾苗之‘禾’乃秤砣之‘秤’,秤砣之‘秤’形声称赞之‘称’,此‘称’又读称心如意之‘称’,因此那人相亲成功的可能性较大。” “呵呵,连环形声拆字之法,妙哉,妙哉呀!”孙嘉奇在一旁笑道。 阿秀也笑道:“又答对一题!第七题,一个赶考的中年举子,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于是就测字问吉凶,他写下两个字,一个‘中’字,一个‘考’字,取中考之意,试问这举子赶考之路是否顺利?” 这是有关“转注法”的题目,所谓转注法,就是将所测之字通过字义相同的字来解释,比如说“失”和“丢”字意相同,这两个字就可以互相转注。 我略一思索,已经有了答案,于是我回答道:“‘考’字意为老年之‘老’,‘中’字又形声终结之‘终’字,所以中考中考,乃终老终老,此举子不到老时,终难高中。” “哈哈,转注法加形声法,解释的好!”孙嘉奇再次出声赞叹。 阿秀微笑不语,少顷,她才道:“下面是第八题,某人要做大事,但前途茫茫,不知道事情能否成功,便要求问上苍,他给测字先生写下一个‘立’字,意思是问自己要做的事情是能立还是不能立。试问,此人所举之事能否成功?” 这是要考“假借法”了,假借法是假借其他对象加于所测之字,从而转换其意,假借的对象可以及于万事万物,甚至他人的言行举止。 我略一思索,回答道:“单写一个‘立’字,难出其意,‘立’字旁有人,乃是一个‘位’字,‘位’字同畏惧之‘畏’,又同未能之‘未’,又同枯萎之‘萎’,又同伪造之‘伪’,此皆不详之字,因此那人所举大事,十有八九难以成功。” “解的好啊,元方!端的是才思敏捷!”孙嘉奇赞叹道。 阿秀道:“陈大哥,还有最后两道题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十道题目不会让我脑力枯竭的,呵呵。” 阿秀用一双美目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道:“那好,我说第九道题目,一个人的妻子怀孕,不知道是男是女,这个人去求问测字先生,写下一个喜事的‘喜’字。试问,他妻子腹中的胎儿是男还是女?” 这次要用到“摘取法”了,摘取法顾名思义,乃是从所测之字中摘取一部分作为解释对象,比如从“问”字中取一个“口”字,从“忍”字中摘取一个“心”字。此法与去笔法相似,但又不同,去笔法所去掉的是一个字的笔画,不管所去掉的笔画是否能独立成字,但留下的部分必须能独立成字;而摘取法所去掉的是一个字中的一部分,此部分必须能独立成字,而不管剩下的部分是否能独立成字。 此题目较难,不能以常理推测,其关键在于摘取“喜”字的哪一部分才合理,要知道“喜”字结构复杂,可以摘取出“士”、“口”、“吉”、“十”、“豆”等字,每个字都含义不同,因此十分难断定。我看见孙嘉奇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在苦苦思索。 忽然间,我灵机一动,既然此事与腹中胎儿有关,那就取“喜”字的中间部分;既然此事又与人口有关,不如取一“口”字。 于是我答道:“喜中有口,男为丁,女为口,所以其妻腹中胎儿应为女孩儿。” “为什么要取口?”孙嘉奇喃喃道,继而他猛然抬头喜道:“果然要取口字!好哇!元方,你又对了!” 我笑吟吟地看着阿秀,阿秀神情中既有些高兴还有些担忧,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道:“最后一个题目,陈大哥,或许不难,或许难,你要仔细一点哦。” “好的,没有问题。” 阿秀道:“有一个人出游黄河,在南岸上遇到一算命先生,那人忽然想念家中妻儿,便问算命先生吉凶。问字时,那人写了一个‘河’字,让算命先生作解。试问,其家庭状况如何?” 拆字的最后一个方法是“引申法”,所谓引申,即对所测之字合理延伸,达到触类旁通,进而进行福祸吉凶的判断。 但如何引申,要看很多因素,比如说测字者所处环境,写字者所求之事,还有作解者个人的修为与悟性。 这一个题目果然很难,孙嘉奇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我虽然面无表情,看似从容淡定,其实心中也是翻来覆去,瞬间转过了成百上千个念头,但大多数都被我一一否决。 究竟该如何拆分解释? 阿秀也有些紧张地盯着我看。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朝她微微一笑,阿秀立即喜道:“你想出来了?” 我不愿意说自己还没想出来,于是打趣道:“我是想到自己答对了九道题目,只剩下一道,离山门只有一步之遥,忍不住喜笑颜开。” 阿秀微微一愣,随即微笑道:“一步或许便是止步,陈大哥不要分心。” 我点了点头,继续思索。 孙嘉奇想问题想得出神,两眼发直,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盘膝坐下,闭目养神,此刻正是魂游天外,物我两忘了。 半天没有头绪,我忍不住焦躁起来,四下里乱看,阿秀道:“陈大哥,你口渴不?我给你取些水吧?” “我不口渴。”我摇了摇头,忽然瞥见眼前的山溪,我脑海里灵光顿时一闪,此时此刻我们正站在山溪的北岸!而题目中说了,那人在黄河南岸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为什么要说出来是南岸?我懂了!详加推敲之后,我顿时明了,坚信自己已经得出了答案! 于是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秀妹子,我已经有了答案,你要不要听?” 阿秀喜道:“你能确定吗?这可是最后一道题目,如果你回答错了,师太婆婆可就不让你进去了。” “我想师太会让我进去的。”我微微笑道。 只见阿秀目光闪烁道:“陈大哥,一定要想清楚。” 孙嘉奇急忙看我,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老爸也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子,拍了拍土,凑了过来。 成败在此一举,最后一道题目,事关重大。 我轻咳一声,朗声道:“这一道题目确实如阿秀所说,说不难却十分难,如果想不对路,便毫无头绪;但说难也不难,如果说对路,破之易如反掌!此人与算命先生都在黄河南岸,那人又写下一个‘河’字,河之南者,乃‘河南’也,河南省之简称为‘豫’也,豫者,《说文》解释为‘象之大者’也,《尔雅》则曰﹕‘豫,乐也’!《易经》中亦称﹕‘豫,悦豫也’!所以,豫的意思就是美好、快乐、欢愉,此字大吉,那人家中定然是幸福安康!” “啊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我怎么没有想到!定是此意,定是此意了!”孙嘉奇大笑了起来,又是高兴,又是替自己惋惜。 老爸虽然不知道对与错,但是却也微笑颔首。 “阿秀,十道题目已经答完,让不让他们进来,决定权就在你了,你做个选择吧。” 了尘师太的声音忽然在院中响起,原来她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但是阿秀听到了尘师太的话,却愣了一愣,然后面对我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走动,眼中像笼着一层烟雾一样,让人看不清,看不透,就像她的心事一样。(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了尘师太 我看着阿秀,阿秀也勇敢地看着我,她说:“陈大哥,十道题目,你全部答对了,可是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愕然了,不知道阿秀是什么意思。 阿秀道:“陈大哥,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问题,不是师太婆婆出的。就算你不想回答,我也让你们进去。”说完,阿秀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本来打算赶紧进去,问了尘师太一些有关万年夜明砂,或者远古溶洞,上古蝙蝠群一类的问题的,但是我又不忍心让阿秀失望,于是我点了点头,道:“阿秀妹子,你问吧。” 阿秀高兴的笑了。 阿秀道:“这个问题不是我自己编出来的,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它是个离合诗,我记了下来,念给你听——渔父屈节,水潜匿方。与时进止,出寺施张。吕公矶钓,阖口渭旁。九域有圣,无土不王。好是正直,女回于匡。海外有截,隼逝鹰扬。六翮将奋,羽仪未彰。蛇龙之蛰,俾也可忘。玟璇隐曜,美玉韬光。无名无誉,放言深藏。按辔安行,谁谓路长。这首诗是三国时期的名士北海孔融所作,是表达自己蛰伏于世,等待风云际会之意。但这首诗又每一句都是个字谜,但总共是形成了六个字,陈大哥,你能猜出来吗?” 原来是这首诗,这是个极难的离合诗,如果是我第一次听到,我是决不能在短时间内猜出来的。但是事有凑巧,这首诗,我恰好也看过,而且答案我也知道。 该诗的第一句前半句的第一个字是“渔”,后半句的第一个字为“水”,“渔”离“水”为“鱼”字。同理,第二句中的“时”离“寺”乃一“日”字,第一句的“鱼”合第二句的“日”,即成一“鲁”字。 第三句中的“吕”离“口”乃一“口”字,第四句中的“域”离“土”为一“或”字,“口”合“或”就是一个“国”字。 第五句中的“好”离“女”字为“子”,第六句中的“截”字离“隼”、“鹰”乃是一个“乙”字,“子”合“乙”乃是一个“孔”字。 第七句中的“翮”字离“羽”,乃是一个“鬲”字,第八句乃是一个“虫”字,“鬲”与“虫”合成一个“融”字。 “玟璇隐曜,美玉韬光”这一句诗中,以“玟”离“玉”成一“文”字,不需再合。 “无名无誉,放言深藏”这一句诗中,以“誉”离“言”成一“兴”字;“按辔安行,谁谓路长”,乃是一个“丰”字去一横,这两句合成一个“举”字。 故全诗二十二句隐含六个字:鲁国孔融文举。 想起来这些,我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假装努力思考了一阵,然后皱眉道:“我试着解答了一番,但不知道对不对,我且说出来,说对了,博阿秀妹子一笑,说错了,阿秀妹子可不要失望,毕竟这题目太难了,我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推敲验证。” 孙嘉奇见我那样说,连忙给我挤眉弄眼,嘴唇上下一动一动的,看来他也知道这个离合诗的答案,现在想要给我泄密。 我当然是假装浑然不觉。 “陈大哥说吧。”阿秀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假意沉吟道:“此诗一共是六个字,鲁国孔融文举,对不对?” 阿秀的眼中立即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来,她欢呼道:“陈大哥,你太厉害了!我本来以为你就算能猜出来,也猜得不完全,不准确,但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破译了这首千古绝妙好辞!” “呵呵,阿秀妹子过奖了,我也是侥幸猜出。”我谦虚道,不是假谦虚,是心中确实一阵发虚。 阿秀道:“陈大哥就是悟性高!绝不是侥幸!” 我脸红道:“阿秀,你再夸我,我就害羞了。” 孙嘉奇笑道:“元方哥哥也会害羞吗?” 我当然不是害羞,而是因为弄虚作假而感到害臊,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过多纠缠,我眼珠子一转,道:“阿秀,要不,我给你也出个字谜,你猜猜吧?” “喂,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既然十道题目都答对了,阿秀出的离合诗也猜对了,咱们还不快点进去?”孙嘉奇佯装不耐烦道。 其实,孙嘉奇巴不得我和阿秀多说一会儿话,只是老爸不停地给他抛眼色,他才催促我。 阿秀央求道:“等元方哥哥把这个题目说出来,我很快就回答!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孙嘉奇假装严肃道:“好,元方你快说吧。” 其实我也是一时口快,就想给阿秀出个题目逗她玩儿而已,这个题目并不难,是当年王安石所写的字谜。 当下,我念诵道:“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一山又一山,三山皆倒悬。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六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请问阿秀妹子,这是个什么字?” “呀,这个太简单了!”阿秀嘟囔道:“这就是个‘用’字嘛!” “呵呵,这个题目不简单,是阿秀太聪明了,你孙叔叔我就猜不出来,走走走,快进去吧,师父都等不及了!”孙嘉奇推着撅着嘴的阿秀进了山门,我和老爸也笑着跟了进去。 进入山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面石砌的屏风,屏风下面是一方草埔,整个院子都用青石铺成,五六棵小树穿插着种在其中,小院中间有一条三尺宽的鹅卵石小路,走上去会感觉到非常舒服。 整个院子是二进式的院子,西苑坐落着莲溪院的主房,正北面耸立着三间灰瓦房,中间的是一座大殿,一尊两人多高的菩萨像坐落其中,龙女像和善财童子像则分立于菩萨左右。菩萨像面前三炷香正袅袅飘烟,菩萨像下面铺着三个蒲团,最中间的一个蒲团上,此时此刻正盘膝坐着一个白发比丘尼,闭目凝神,口中诵经,此人必定是了尘师太了。 听阿秀说,佛殿左右的两间屋子一个是书房,一个是卧室,了尘师太和阿秀应该就住在那里。 书房下首有一溜厢房,一共是三小间,全是平房。东面有一个扇形小门,将东西二院连了起来,透过小门望去,能看见里面种的蔬菜。 整个东西二院看起来虽然冷清,但是却十分幽静,让人一进入其中,就会悠然生出一种出尘之感。 我们一行缓缓走到大殿正门前,了尘师太的面容也十分清晰起来。 单从面容上来看,了尘师太或许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并无许多皱纹,皮肤也不松垮,老年斑更是没有,其坐姿端正,虽然有些凄苦之气,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佝偻疲态。但是她的头发、眉毛却都白了,尤其是头发,几乎是雪白,此足见岁月流逝之痕迹。 既然了尘师太是孙嘉奇父亲的表姐,那她的年龄肯定比孙嘉奇父亲的年龄要大,孙嘉奇的父亲年龄已将近六十,那这了尘师太至少也有六十岁了。 但这师太带发修行,却是尘缘未了之征兆啊。 老爸上前行礼道:“晚辈颖水陈氏族长陈弘道,拜见师太!” 了尘师太豁然睁开眼睛,两个眸子顿时迸发出两道精光,她盯着老爸看了许久,神情开始激动起来,我看见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嘴唇张了几下,居然没说出什么话来。 “师父,你怎么了?”孙嘉奇惊诧道。 了尘师太没有回答孙嘉奇的话,而是颤巍巍地站起来,问老爸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颖水陈家的族长?” 老爸点了点头,反问道:“师太与陈家有旧吗?” “那你和麻衣陈家有什么关系?”了尘师太更加激动地问道。 孙嘉奇接口道:“他们就是麻衣陈家的人!陈大哥就是麻衣陈家的族长!” 了尘师太神情一滞,眼圈居然有些湿润,她点点头道:“我早该想到的,你和他长得这么像……”说着,了尘师太又看了我一眼,颔首道:“这个就是元方小友了吧,你骄傲的神情和他也真像……” “婆婆,你在说谁呀?”阿秀上前扶着师太低声问道。 了尘师太凄然一笑,似乎是回想起了无数的陈年旧事,我们都不敢做声,怕惊扰了她对往事的回忆。 只见了尘师太怅然了许久,然后慨然一叹,道:“我三十多年不出深山,隐居于此,本以为终此一生,再也不会与他有半分瓜葛,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我今日居然又与他有了牵连。” 了尘师太的这一番话,我们都茫然不解,可是谁也没有问。 了尘师太自顾自地笑了笑,脸上居然也现出了一抹嫣然之色,这师太虽然年纪大了,满脸风霜之色,但是却依然掩盖不住其动人的风韵,观其现在的模样,足以想见其年轻时是何等的明耀动人。 一个容颜出众的女人,在风华正茂时退隐山谷,其中有着太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我因此也更加坚信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她肯定是为情所困。 只听了尘师太问老爸道:“你叫陈弘道,是陈家弘字辈的人,又是族长,那陈汉生是你父亲吧?” 老爸答道:“正是家父!”(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江湖情缘 了尘师太的脸色更加好了很多,她点头道:“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师父今年也有七十三岁了,他是该退隐了,让小一辈出来掌舵了。而且我看你的本事要比你父亲当年好很多啊。” 我心中一惊,从了尘师太的话里,我已经听出,她刚才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他”就是我的祖父陈汉生! 那么她为情所困的情定然也和爷爷脱不了关系! 爷爷啊,你果然也是个不老实的人,居然背着奶奶,在南阳弄了这么一出。 老爸却丝毫没往这方面想,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家父已经于年前辞世,终年七十二岁。” “你说什么!”了尘师太惊叫一声,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居然几乎歪倒。一旁的阿秀赶紧上前搀扶起师太,满脸骇然与惊疑之色,关切地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孙嘉奇也疑惑道:“师父,你和陈老先生有旧吗?” 我冷眼旁观,此时已经完全确定了尘师太和爷爷之间一定有往事。 了尘师太略定了定神,再次问老爸道:“你父亲真的去世了?” 老爸沉声道:“这种事情,晚辈自然不敢胡说,家父是年前去世的。” 了尘师太闻言,双目微闭,两行泪水无声地淌下,从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地滑落到了地上。 阿秀、老爸和孙嘉奇都愣住了,他们张口欲问,我向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了尘师太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喃喃道:“陈汉生比我大两岁,我这么凄苦地活着,尚且不死,他那么大的本领,怎么会早逝?” 她自言自语,并没有问任何人,我们也都没有回答。 略过了一会儿,她又缓缓摇头,自言自语道:“已经说过不再念叨他了,今日却又犯戒了,这许多年的清修还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开口道:“我爷爷临走之前,有一段时间是我独自在他床前,他那时一直在念叨一个人,说辜负了几十年前一个故人之心,到如今要撒手人世了,心中却兀自安定不下来。” “真的?”了尘师太惊喜交加地盯着我问道。 老爸在一旁诧异地动了动嘴,然后没敢说话。 我编故事向来是毫无破绽的,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眼睛不眨,神采不凡。 当下我目光坚定地对着了尘师太点了点头,道:“我爷爷去世前曾一直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是,是……” 我挠头抓耳,假装一时想不起来的样子。 了尘师太忍不住提醒道:“是不是木菲清?” 我恍然大悟道:“对啊,就是木菲清!师太您也认识木菲清吗?” 了尘师太脸上闪过一抹红色,低声道:“我未出家之前的名字就叫木菲清。” “啊?”我假装吃了一惊,然后道:“师太你和我爷爷原来年轻时就认识啊!我爷爷真的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他没有!”了尘师太连忙说道,两颊之上泛起一阵潮红。 接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片手帕,擦了擦眼睛,对我们笑道:“你们都坐吧,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让你们落座了。阿秀,你去拿几个坐垫过来。” 阿秀依言去拿了几个蒲团过来,我们都盘膝坐下,团团围定了尘师太。 了尘师太道:“你们既然是麻衣陈家之人,那确实不是外人,之前的题目其实不出也可以,都怪小奇没有说明白,平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孙嘉奇嘟囔道:“是你不让我说的,我还没说完,你就打断我的话,现在又来怪我……” 了尘师太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道:“你刚才在外面答题,我多多少少都听到了,确实是才思敏捷,聪明伶俐。现在见到你人,更觉有不凡之气,嗯,长得也挺标致的。你是不是还没有结婚?” 我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说:“还没有,我现在还在念大学。” “哦,那就好。”了尘师太笑容满面,说罢还看了一眼阿秀,阿秀立即满面通红地低下了头。 我隐隐感觉有些大事不好,想要出言解释,但是了尘师太没有明确地说出什么话来,我即便是想解释,也无从说起。真说出来,反倒好像自作多情一般。 于是,我只好假装不明其意,浑浑噩噩而已。 孙嘉奇却道:“师父,我从未听你说过和麻衣陈家有旧,你和陈老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了尘师太愣了一下,然后道:“这……”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孙嘉奇穷追不舍道:“师父,你是不是因为陈老先生才出家的?” 了尘师太瞬间面红耳赤,我微笑不语,老爸却是悚然一惊,看看一脸窘态的了尘师太,再看看满脸八卦的孙嘉奇,然后道:“孙兄弟不要胡说。” 孙嘉奇辩解道:“我哪有胡说?这是合理猜测,不信你问我师父!” 了尘师太长叹一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况且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既然都已经过去了四十六年,故人已亡,我也是七十一岁的老人了,那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这段前尘往事,埋在我心中太久太久了,不要说嘉奇你不知道了,连你父亲都不知道,阿秀当然也不知道。当年我突然出家,家人都不明所以,以为我遭了什么重大变故,追查、追问了许久,我始终不说出来,家人也只好作罢,这四十多年间,我伴着青灯古佛,日日清修苦禅,思量着要把那人那事给忘去,但却始终忘不了。可能是我禅心不够,也可能是我执念太重,总之,此事将我折磨的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二十多年前收了嘉奇做徒弟,十八年前又收养了阿秀,这些年,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度过。” 说到这里,了尘师太顿了一顿。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嘉奇忍不住问道。 了尘师太道:“一切还要从四十七年前说起。那时候的我还是个二十三岁的少女,我师从伏牛派,学了一身高明的武艺,师父见我已经到了可以出师的地步,就让我下山四处闯荡,去历练一番。当时,我心性极高,为人又骄傲,自然是欣然下山。下山之后,在江湖上走了一些时日,也打过几次硬仗,除掉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恶贼,因此也小有名声。那时候的我便飘飘然不知所以了,自以为天下间除了我师父以外,我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了。呵呵,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伏牛派?”我心中隐隐一动,田老大抓阿秀不就是因为伏牛派吗? 只听了尘师太继续说道:“有一日,我游玩到黄河岸边,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他穿着非常朴素,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一身衣服是土灰色的长袍,年代像是很久了,那时候还是一九五三年,人们的生活都不富裕,但是仅从衣服上看,他还是十分不起眼。可是衣服虽然不起眼,却掩盖不住他脸上英气逼人,目中光彩熠熠,我当时一看就知道他会武功,因为他走路的姿势和气度都和常人不一样。他还执着一根旗杆,上面写着‘神算陈’,一边走,一边像模像样的吆喝,‘神算陈起算了,相面相手相骨头,测字测人测吉凶,祖宗嫡传神相,不准不要钱哦’,呵呵,他当时叫的真庸俗,真像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一般人都会被他骗过去。” 师太说到这里,看了我们一眼,对我笑道:“他就是你的爷爷了,当年还只有二十五岁,样貌和你现在一样英俊。” 我的脸有些发热,了尘师太却续道:“当然,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麻衣陈家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人才陈汉生,我也把他当成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人,我看见他旗杆上写着‘神算’两字,心中自然是大大的不服。因为我们伏牛派也十分精通异数相术,尤其是我师父,占卜测字起卦相面,都精准无比,但我师父也不敢自称神算。所以,当时我就对着他冷笑不止,他看见了也不气恼,对着我微微一笑,又继续吆喝了。” “我当时才二十三岁的年级,正是女孩儿年华正盛,容貌最好的时候,而且我本就是个容貌出众之人,连江湖送我的外号都是‘凌波仙子’木菲清,走江湖之际,因我相貌而对我示好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是不对我示好,一般人见了我,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唯独遇到陈汉生,一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见到我居然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就像看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一样,不知怎么的,当时我心中就十分不快,再一想他打着‘神算’的旗号,我就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嘲讽道:‘就凭你,也敢称神算?你是不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啊?’” 说到这里,了尘师太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似乎是又回到四十七年前黄河岸边的那个情境中去了。 我心中暗想:原来美女都是一样的心态,男人看她了,她觉得那个男的不正经,是垂涎她的美色,男人不看她了,她又觉得这个男人不正常,不尊重她。真是奇怪的动物! 想着,我看了一眼阿秀,阿秀本来正听了尘师太讲故事,两眼盯着了尘师太,听得入迷,我看她,她却似有心灵感应一样,也扭过头来,我们双目正对,我裂开嘴无声地笑笑,阿秀顿时娇羞地撤走目光了。(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凌波仙子 只听了尘师太继续说道:“当时我虽然这么说话,他听了却还是不恼,他说:‘我这个人走江湖惯了,就爱胡吹,姑娘要是不喜欢,我就把这旗杆收了如何?’我从来没讲过脾气这么好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却真的把旗帜给卷了起来。我见他说话和气,而且相貌英俊,不似坏人,就没再说什么。我扭头离开,他也继续往前走了。” 说到这里,我又暗想道:“原来女人也爱以貌取人,不然“相貌英俊”和“不似坏人”又有什么联系?和珅就相貌英俊,却不是好人。 了尘师太道:“当时我走了没几步,就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但是这一看,却大吃一惊,他居然走的没影了!” 我心想: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爷爷怕你继续纠缠她,施展轻功跑了呗。 了尘师太道:“我当时一想就知道他肯定是施展轻功跑了,但是我仅仅走了几步而已,他就跑的没影了,这功夫我可是远远不及。我当时又惊又怒,要知道既然我的外号是‘凌波仙子’,轻功自然是很高的,而且也是自负武功除了师父以外,就是天下第一了,结果遇到了一个算命先生就把我比下去了。我心中万分不信,就回头施展轻功,全力追去,我非要看看他到底捣了什么鬼。” 我心中暗道:女人啊,大多都是自以为是的动物,不吃亏是不会相信世界上是有强悍的存在的。 了尘师太继续道:“我特意查看了一下黄河岸边,只见地上每隔一丈多地就有一个十分淡薄的脚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黄河岸边都是沙地,那人居然留下这么浅的脚印,比之传说中的踏雪无痕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一个跳跃就是一丈多地,内功之高,真气之足,当真是令我难以想象。当时的我更是心惊不已,一路疾奔而去,沿着黄河岸足足奔跑了有二十多里地,才看见了他。他当时没有跑了,而是在岸边和一个人说话,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像是个游客,我悄悄摸了过去,竖耳倾听,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听了一阵才知道,原来那人来黄河滩游玩,思念家中亲人,又看到汉生是个算命先生,就出了一个字,让汉生帮他测测。那个游客所出的字就是黄河的‘河’。” 说到这里,了尘师太笑着看了我一眼,我恍然道:“原来阿秀给我出的题目中,就有当年我爷爷真实的案例!” 了尘师太点点头道:“正是。你们说的一模一样,我在院子里听你解释,心中激动不已,但是却没有想到你就是他的孙子。这可真是冥冥天定啊。” 我心中暗想:了尘师太连出题目都是用她和我爷爷刚见面的时候的案例,可见虽然出家,心中依然难以割断往事,情之一字,害人极深啊。 了尘师太道:“我当时听那人说了一个‘河’字,又问家人平安。我便一时技痒,也分析起来了,不过对于这个‘河’字,我实在没有半分头绪,也不知道如何跟家人平安与否联系到一起,添笔法、去笔法、会意法、形声法、指事法、转注法等,我都一一用过,却依然不能破解,正在苦恼之际,却听汉生说了出来,而且解释的合情合理,堪称神乎其技。那人千恩万谢的去了,我却心中难以平静,心想此人轻功、内功都在我之上,甚至连测字都远高于我,我心中刹那间转过千万念头,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说到这里,了尘师太转而问我道:“你的测字本事是不是跟你爷爷学的?” 我摇了摇头,道:“爷爷生前,没有教过我任何本事,我不会武功,不会法术,不会相术,也不懂测字,是爷爷死后,留给我了几本书,我自己慢慢看懂的。” 了尘师太一愣,继而笑道:“你爷爷年前去世,到现在才十个多月,你就有了这般成就,可见聪明悟性之高,尚在你爷爷之上。” 我谦逊道:“师太您过奖了。” 了尘师太一笑,道:“我当时正在沮丧,他却忽然笑道:‘这位姑娘,你跟着我作甚?不会是想要走我的旗杆吧?’我当时是在岸边的一颗大树后藏着的,自以为藏得严实,却不料早被他窥破了行踪。我脸一红,也不扭捏,抽出宝剑,昂首阔步走了出来,对他说道:‘我要和你比剑,亮出你的剑来吧!’” “他很诧异,问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我说:‘谁让你轻功那么好,内力那么高,连测字都测得那么好,我不服,就是要和你比!’他听了之后,笑道:‘我年龄比你大,所以武功比你好那么一点点,这很正常啊,还是不要比了。’我问他道:‘你今年几岁了?’他说:‘我都二十五了。’我说:‘那你才比我大两岁,却比我师父小多了,但我看你的轻功好像比我师父还好,可见这不是年龄的问题!你肯定是把时间都花费在练内功和轻功上了,剑法未必比我强,所以,我还是要和你比剑!’他苦笑一声,道:‘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剑法,你确实比我强,我承认!’我冷冷地说:‘不行!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中肯定不服,我一定要让你和我比剑,我亲手打败你,你才能心服口服!’”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啊!女人啊!我心中哀叹道:爷爷当时也真是可怜,被这么一个蛮横的小姑娘给缠着了。不过,看看师太现在淡定从容的样子,我实在难以想象她当年不讲理的蛮横样子会怎样。 只听师太继续说道:“当时汉生听了之后,说:‘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我都承认了不如你,你还要跟我比?’我说:‘就是要这样!’他说:‘我真算是倒霉到家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跑!’说完,他就一溜烟逃跑了。” “我看他几个起落之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影子,我又气又怒,远远地跟上,我决定非要追上他,让他跟我比试一番剑法不行!就这样,我们你跑我追,一直到晚上,进了开封城,他才不跑了,他见我还跟着他,就笑道:‘这里是城市,咱们要是在这里打起来,肯定会被公安局的警察同志给带走的,到时候再判个重罪,你可就出不来了。’” “我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我说:‘既然是在城市里,那我就不和你比,我跟着你,等你出城了,我再和你比!’他哀叹一声,道:‘我整天给别人算命,却没给自己算过,所以遭报应了,遇到这么一个难缠鬼!’我气哼哼地不理他。他又说:‘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大姑娘,总是跟着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吗?’我说:‘江湖儿女又不是寻常百姓,哪管那么多繁文缛节?我就跟着你了,随便别人怎么说!’他说:‘别人说你是我媳妇,你也不生气?’我当时的脸猛然就红了,嘴一撅,就不理他了。他哈哈笑道:‘原来你也会害羞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就问道:‘你也觉得我漂亮吗?’他当时一愣,脸色有些异样起来,然后他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走了。我在他身后慢慢跟着,他到一个旅店租了一个房子,我就在他对面,也租了一个房子。” 看来当时的爷爷已经预感到这木菲清喜欢上自己了。不过从爷爷的行事作风来看,爷爷年轻时也是一个风流不羁之人。 念及此,我看了一眼老爸,只见老爸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我不禁暗暗感慨道:怎么老爸是这样一个木头?难道男性魅力这一块的基因是隔代遗传的吗?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微微而笑。 了尘师太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住在一个旅馆,一共住了七日,他每天都到街上摆摊,给人算命起卦,我每日都站在他附近,默然地观察他,我发现他算命起卦居然无一不准,许多人都是算过一卦之后,过了一两日,又回来重谢,而且还带着更多的顾客。我看在眼中,心想原来‘神算陈’也不是虚假的称谓,他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有一日晚上,他忽然敲了敲我的门,我打开门,他说有事情要和我说,让我跟他下去到街上转转,以免隔墙有耳。我虽然略感奇怪,但是那时候,我心中已经对他有了种异样的情怀,其实说白了就是暗恋。因此,对于他的话,我都是听的。” 了尘师太说到这里,两边脸颊都红了起来,眼中也腾起了一层烟雾,那种似初恋少女的模样、神态尽皆显露,她已经丝毫没有七十岁老太太的样子了。 日久生情,果然不假,我心中暗想,可是以木菲清的条件,武功又高,相貌又好,爷爷为什么没和她走到一块呢? 阿秀听听怔怔入神,老爸和孙嘉奇也一声不吭,唯恐落下一字。了尘师太顿了顿,又继续说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四个淫贼 师太说道:“我跟着他出去,在街上散起步来,他一边跟我闲聊,一边窥看四周。我问他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面有忧色,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道:‘你之前是不是结下了什么仇家?’我想了想,说:‘我在江湖上行走,也有一段时间了,遇见你之前,曾经碰到了不少坏人,我除掉了几个,仇家应该不少吧。’他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外号叫做凌波仙子,专爱打抱不平,除恶务尽,是个好姑娘,但是你行事有些不当,结下仇家太多,对你很不利,而且名声大了也绝非好事!’” 说到这里,师太看了我一眼,道:“你懂你爷爷说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道:“当然懂得,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是为人处世之道,讲究中庸低调,不然必招记恨。” 了尘师太点头赞许道:“不错,不错,你小小年纪却于人情世故上极为练达,当年的我就想不到这一层了。” 略停顿了一下,了尘师太对阿秀说道:“阿秀,你去倒几杯茶来。” 阿秀点了点头,起身而去,我怕阿秀一人拿不了许多,也连忙站起身子去帮阿秀。阿秀扭过头,见我跟在她后面,便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大哥哥。” 我说:“不必和我客气。” 进里屋倒茶时,阿秀对我说道:“师太婆婆遇到了你爷爷,但却还是一辈子孤苦伶仃,好可怜。”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默然无语。 阿秀看了我一眼,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知说什么好,只念一句词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阿秀怔怔地发起呆来,两只眼睛像腾起一阵云雾似的,眼圈也微微发红,不知道是我的那句词触到了她的情怀,还是她感念了尘师太的凄苦。我又怜爱又好笑地说道:“阿秀,再不上茶,婆婆可要渴死了。” 阿秀这才醒过神来。 我们两个把茶水端了出去,了尘师太呷了一口茶,道:“当时汉生劝我凡事莫要强出头,做事要讲究策略,我不知好歹,还以为他性格有些懦弱,所以我就十分不以为然的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除恶务尽不是侠义道的本分吗?’” “他愣了一愣,然后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却不是那样的人。除恶务尽当然是侠义道的本分,但是你可以暗中去做,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样既不会惹下麻烦,起到的威慑作用也更大,你倒好,做什么事情,都留下凌波仙子的字样,你以为你真是仙子啊,我跟你说,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就在开封城中!’” “我顿时吃了一惊,道:‘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汉生说:‘他们一直都在我的算命摊位旁边晃荡,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我发现他们关注的焦点是你,不过都是不怀好意的关注,当然,不排除对你美色的觊觎,可是以我看来,他们言行举止中流露出的更多的却是仇恨。’他说完这些话,我没有吭声,他又说道:‘我要是和你一样名声在外,别人都认得我,他们肯定会防备我,我也不会这么容易看出他们不怀好意了。’” “我虽然还有些不信服,但却知道汉生是为我好,于是我点了点头,问道:‘他们都很厉害吗?’汉生说:‘他们没有动手,像是在等待时机,所以我也看不出他们具体的武功家数,但是仅从外表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上看,他们都武功不弱,至少有两三个都比你强!你之前结下了什么样的大仇家,你还记得吗?’我有些害怕了,想了想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说:‘我记不得了。’” “汉生沉吟道:‘那你就多加小心吧,白天不要离开我左右,晚上的话,要是你不觉得我坏的话,就搬到我的屋里去吧。现在在开封城中,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我当时听了,虽然有些吃惊,但是更多的却是欢喜,我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在主动保护我吗?’他苦笑道:‘算是吧,谁叫你一直跟着我呢。’我当时虽然假装表示不满地哼了一声,其实内心很是甜蜜的。” “那那天晚上你们睡在一个屋子里了吗?”阿秀突然插嘴问道。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眼神中瞬间有一抹幸福的光芒闪过。 阿秀又问了一句:“那你们睡得着吗?” 我不禁好笑,孙嘉奇和老爸也都面现尴尬的神色,小女孩总是爱问一些不重要的问题,纠缠细枝末节。 了尘师太却很认真地回答起阿秀的问题,她说:“那天晚上,我去汉生的房间里借宿,他睡在地板上,我睡在床上,我们都和衣而卧,没有做任何越轨的事情。他睡得很熟,但是我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我能听到他悠长而又有规律的呼吸声,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子汉气息,我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哪里还能睡得着?” 唉,爷爷的魅力还真不小,我心中暗暗感慨。 了尘师太续道:“就在我激动地不能自持,心烦意乱时,我忽然听到了门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有人在走动。我当时立即就想起白天汉生所说的话,可能是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了。我立即屏住呼吸,凝声静气,悄悄地从床上下来,只穿着一双袜子,无声无息地走到屋门口,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那时候,陈汉生依然还在熟睡,而且呼吸声悠长而有节奏,一点都没有变。那些人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不会武功的人根本就做不到这一点,我是个轻功高手,自然明白这一节。” “我听见他们在外面走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道:‘咱们是直接闯进去吗?’另一个人道:‘老五,你是笨蛋吧!那女人厉害的很,连老四都折在了他的手上,你忘了吗?就算咱们能打得过她,也得费一番周折,惊动了旁人,引来警察怎么办?’又一人道:‘而且我觉得今天在街上看见的那个算命先生,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他和这凌波仙子好像还有些什么关系。’第四人道:‘二师兄,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凌波仙子还会和一个算命的有一腿不成?’那个二师兄道:‘老三,话不能这么说,反正咱们小心一点总没有错。’第一人道:‘好了,都少说一些话,免得惊醒了他们。’那个老三道:‘大哥,我建议用迷烟把那小妮子给迷晕过去,咱们才好下手!’那个老五猥琐地笑道:‘把她迷晕之后,咱们就可以进去好好摸索摸索了,看看这凌波仙子到底哪一点和普通女人长得不同,顺便也把四哥未完成的事业给完成了,这样四哥就算地下有知,也该合眼了,哈哈!’” “听了这些话,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五兄弟中的老四曾经死在我的手里,但是我却始终想不起来那个老四究竟是谁。这几个人胡言乱语,当时我听得肺都快炸了,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还是忍住了。” “但就在这时候,第一个人道:‘咱们把那小妞儿迷晕之后是带走还是就地杀掉?’第二人道:‘迷晕之后,废掉武功,咱们兄弟几个先轮流快活一阵,然后掳走带到咱们仙宫,让她尝尝真正做仙子的滋味,嘿嘿……’” “我当时听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了,握剑的手用了一些力,发出了一点声音,外面的那几个恶贼一下子听见了,他们都停止了议论,一时间屋子内外都是一片寂静,唯有陈汉生那均匀悠长的呼吸声还是很有节奏地响着。忽然,一股淡淡的白烟从门底下的缝隙里飘了上来,我猝不及防,又一心一意听着外面的声音,等发现时,已经吸进去了一些白烟。” “那是十分厉害的迷药,我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迷糊,瞬间就歪倒在地,剑也握不住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门外的那些人登时低声叫道:‘迷晕了,哈哈,还是着了我们的道!’接着,就有人打开房门进了屋里,我心中十分慌乱,但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更让我慌张的是,陈汉生的呼吸声也乱了起来,像是中毒一样。我一想连我都中了毒,他在熟睡,肯定也中毒无疑了,我瞬间是心凉无比。” 了尘师太略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水,阿秀急不可耐地问道:“婆婆,那后来怎么样了?” 了尘师太微微一笑,道:“当时那些坏人推门而入,我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他们用一个手电筒照了照,然后发现我倒在门口,又看见汉生躺在地上不动,他们就大笑起来,一个人说道:‘大师兄,果然被你猜对了,这个小妮子和这个算命的真是有一腿呢,都住到一个屋子里去了!’另一个人道:‘也不知道人家刚才是不是在做那事儿,咱们唐突进来,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了?’又一个人道:‘三师弟,你多虑了,你看人家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显然不是在做那事儿嘛!只不过这就要辛苦我们了,咱们还得去扒她的衣服,哈哈哈……’那几个恶贼当真无耻,一口一句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我听得气愤难平,偏偏又不能动,还害怕他们真的扒我衣服,我急怒攻心,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心中想道,这原来是一伙淫贼!”(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多情余恨 师太说到这里,连忙拍了拍胸口,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当年之事心有余悸。 阿秀也拍着胸口,紧张不已,她问道:“婆婆,那些坏人说你和陈爷爷在屋里做那事儿,那事儿是什么事儿啊?” 了尘师太的脸色微微一红,道:“这个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 阿秀撅起小嘴,道:“我已经长大了!” 了尘师太笑道:“好好,我们的阿秀确实已经长大了,不过那种事情要等你结婚做别人妻子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这句话说得阿秀俏脸通红,再也不敢问了。 孙嘉奇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阿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依然忍俊不禁,边笑边看我,边看我边眨眼,我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骂:“孙嘉奇这老不正经的,活该找不到老婆!” 了尘师太续道:“就在我急怒攻心之际,那个大师兄道:‘好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赶快办事!你们把那个算命的给我宰了,然后把尸体运走,然后咱们再慢慢泡制这个小妞儿,好好玩一夜,明早起来把她带走!’其余三人都连声道:‘好。’说着,那三人就扭头去找汉生,但他们刚转过身去,就不约而同惊叫了一声:‘咦?’” “那个老大急忙扭头问道:‘怎么了?’就在他扭头的瞬间,他也‘咦’了一声,低声喝道:‘那个算命先生呢?哪儿去了!’我一听,心中大喜,原来汉生不见了!只听他们中的老二说道:‘刚才明明还在地上躺着呢,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了?’老五道:‘他逃走了?’老三道:‘那怎么半点声息都没有?’老大道:‘快找找!’他们拿着手电筒一阵乱晃,没发现任何人,两个人去屋外走廊里看,剩下两个在屋里找,就在这时候,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把我拖走了,我迷迷糊糊地看见,那人正是陈汉生!” “他不知什么时候藏到了床底下,然后把我拉到了床底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给我服下。就在这时,有人把屋里的灯打开了,我也渐渐清醒起来,我看见陈汉生‘嗖’的一下从床底下滑了出去,无声无息但是却快的无与伦比,紧接着一声闷哼传来,我听见一人倒地的声音,同时有人叫道:‘他在屋里!’但紧接着那人也呜咽一声,轰然倒地。仅仅一两秒的功夫,陈汉生居然接连解决了两个敌人,而且都是一招制敌,并未出现剧烈的打斗。” “当我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已然看见两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面皮都变软了,显然是已经死了。而另外两人刚从门外赶了进来,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死去的师兄弟,颤声问道:‘你是谁?’从这一句话,我已经听出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哥,他这一句话当然不是问我,而是问汉生。” “陈汉生当时只是冷冷一笑,道:‘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个大师兄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胆杀人,无胆报名吗?’汉生冷笑道:‘我不是不敢报出名号,只是我们已经结下了死仇,如果我报出了自己的名号,那就必须要留下你们的命!你们还愿意听我的名号吗?’大师兄咬牙切齿道:‘有种你就说出来!不要装神弄鬼!’陈汉生道:‘既然如此,那待会儿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是陈汉生,颖水麻衣陈家的陈汉生!’” “那大师兄一听,立时大惊道:‘莫不是江湖中号称神算的?’陈汉生摇头叹息道:‘虽然行事低调,但还是被人记住了,这以后可就麻烦了。’说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叹息无奈的时候,他却突然身形一晃,几乎如同瞬间移动一样,到了大师兄旁边的那人面前,一掌拍下,正中那人天灵盖,那人连哼都不曾哼一声,便倒地身亡了!这一出手当真是惊世骇俗,我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因为我知道连我师父都未必有那样好的本事!” 了尘师太说着,看了我老爸一眼,道:“你父亲当年那般厉害,但据我观察,比起现在的你还是大有不如,麻衣陈家果然不愧是神相家族,历代人才辈出,足以傲视江湖!” 不等老爸说话,了尘师太又道:“那大师兄当时大惊失色,急忙纵身退后,远离陈汉生,陈汉生冷冷道:‘你的三个师弟都已经死了,事到如今,你这个做大哥的还想走吗?即便是你想走,又走得了吗?’” “那大师兄道:‘如果我没四兄弟联手,你不会这么轻易取胜的!’汉生冷笑道:‘可惜世间没有如果!’那个大师兄道:‘你绕我一命,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陈汉生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那大师兄满脸的汗涔涔留下,他兀自不死心道:‘你知道我是什么门派的吗?’” “陈汉生哼了一声,道:‘刚才你们在门外说什么仙宫时,我就已经知道你们的来历了,除了遗世魔宫这个邪派之外,还有什么门派能出你们这种无耻之徒?’那大师兄道:‘既然知道是遗世仙宫,你还敢动手?’汉生‘嘿嘿’笑了两声,道:‘正是因为知道你们是遗世魔宫的人,所以我才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原来是遗世魔宫的人!”老爸忽然插了一句话。 我也想起了在金鸡岭遇到的那个施展“四象影分术”的风水先生,他就是遗世魔宫的人。 等等,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和我爷爷有过节,而且是为了一个女人,难道他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木菲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岂不就是当年从我爷爷手下逃生的那个人。 大师兄? 只听了尘师太问老爸道:“你也知道遗世魔宫?” 老爸道:“知道,我父亲生前曾跟我提到过,而且说过遗世魔宫有一门极其厉害诡异的邪功,乃是法术与武功相结合而创造出来的,号称‘四象影分术’,十分难破。” 了尘师太点头道:“不错!但是你父亲早年却不知道遗世魔宫有这么一门邪功,而且因此造成了漏网之鱼的逃生。” “当时汉生想要以雷霆手段解决那个大师兄,却不料那大师兄忽然从袖子里抖出一片药粉,汉生生怕有毒,急忙护着我后退,然后用真气吹散那些药粉,但就在此时,那大师兄口诵法诀,猛然间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一个朝我扑来,一个朝汉生扑去,我和汉生都是一愣,继而连忙出手还击!” “汉生一掌劈散了扑向他的那个大师兄,那人立即变成幻影散掉,而我也用剑刺穿了我面前的幻影,那大师兄的真身却跑了出去。逃跑之前,他又造出了十分大的动静,旅馆的人都被惊醒,我们无法追赶,只得关上房门,假意熟睡。” 我道:“果然是他,此人虽未被爷爷杀死,但前些日子,已经伏诛了。” 了尘师太诧异道:“你们也遇见他了?” 老爸道:“遇见了,他的功力又有些进步,已经能分出四个身形来了,不过被我破掉,最后坠崖而死。”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道:“当年从你父亲手上逃生,然后又栽在你们手上,岂非前定?” 阿秀关心故事发展,忍不住问道:“婆婆,你们那天晚上怎么样了?” 师太道:“幸好,那一晚上,旅馆中的人没有损伤,也无财物丢失,这样才没有惹来警察。” “我们等旅店的住客都安静之后,我们两个带着那三个人的尸体远遁而去。埋过那三具尸体之后,汉生一路护送我回来南阳,我们路上游山玩水,畅谈诗词武功,还互猜字谜,比试剑法,一段并不远的路途,我们却走了将近两个月,那一段时间,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我喜欢陈汉生,他也已经不排斥我了,虽然并未对我做出什么承诺,说什么情话,但是我却觉得,他内心必定是喜欢我的,而女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很准确的。” 说着,了尘师太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种异样的幸福光彩来,仿佛她又回到了当年少女的时候,回到了情郎的身边,回到了和二十多岁的陈汉生一起游历江湖的幸福往事里去了。 这便是爱情的魔力吗?一段往事,能让一个女人在将近五十年间依然不能释怀吗?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果然如此。 阿秀十分关心了陈汉生和木菲清两人最后的结局,便问道:“可是后来,您为什么又出家了呢?” 了尘师太苦笑一声,道:“那时候的我,一腔的少女情怀全在陈汉生身上,我已经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了不起,最英俊潇洒的人了,除了他,我谁都不会嫁。等他送我回伏牛派,我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都禀报了师父,师父自然明白我的心意,便委婉地向陈汉生提出了结秦晋之好的意思。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师父的这一问,我和陈汉生之间的缘分便到了终结的时候。” “为什么?”阿秀问道。 “他那时候已经有了婚约。”了尘师太道。 “什么?”孙嘉奇和阿秀都惊诧道。 我和老爸没有出声,却有些尴尬。 了尘师太道:“那婚约虽然是他的,但是却由不得他做主,那是他父亲和冀北法术名家曾氏门阀定下的娃娃亲。” “娃娃亲也作数吗?”阿秀不服气地问道。 我心中暗道:当然作数了,没有这一个娃娃亲,哪来的老爸?没有老爸,哪来的我?没有这一个娃娃亲,那爷爷十有八九就和这个木菲清好了,木菲清也不会出家了,她不出家,哪里会有今天的孙嘉奇?又哪里会收养阿秀? 总之,人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伏牛三宗 只听了尘师太道:“这娃娃亲虽然不是陈汉生自己定下的,但他却是个孝子,更兼家族传统意识非常浓厚,根本不会做出违背父母意愿的事情。他走了,走得时候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若有来生,再续前缘。’” “呵呵,我只想今生,今生尚且不能,又怎能确定来世呢?他走之后,我伤心欲绝,几次先要寻短见,都被师父拦下,后来师父说伏牛一派的武功还要靠我发扬继承下去,不然就绝了,因此,我才苟延残喘了下来。但第二年,我就出家做了尼姑,这一晃已经四十七年了……” 了尘师太说罢,凄怆之情尽显,脸上顿时露出无限的疲态,仿佛瞬间老了很多,但精神却反而振作了一些。 我知道,这是动情伤身的缘故,但是把一段深埋内心四十多年的往事说出来,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大心结,她的精神也会好一些。 但是阿秀看见了尘师太这般模样,眼中早已是落下泪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犹如梨花带雨一般,真是我见犹怜。 了尘师太见阿秀啜泣,反而振奋了精神,笑道:“你这孩子,哭什么?” 阿秀道:“我觉得婆婆好可怜,陈爷爷回去成了亲,生了儿子,又生了孙子,婆婆却出家做了尼姑,一辈子独守深山。” 了尘师太道:“婆婆一点也不可怜,婆婆不是还有你吗?” 阿秀“嗯”了一声,信誓旦旦地说道:“婆婆放心,阿秀会一辈子照顾你的。” 了尘师太笑道:“傻孩子,婆婆已经七十多岁了,你的一辈子却还长着呢,以后婆婆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才对。” 说罢,了尘师太又转而看老爸道:“弘道,你和元方此来寻我,到底所为何事?” 老爸还未说话,孙嘉奇便道:“师父,你知道万年夜明砂吗?” 了尘师太顿时吃了一惊道:“万年夜明砂?” 我和老爸都点了点头。 了尘师太看看老爸,又看看我,然后呀然一声道:“我懂了,元方原来是阴阳眼在身,我刚才居然没看出来。是不是你的阴阳眼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点头道:“婆婆明鉴,我的眼睛确实是阴阳眼,但是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这阴阳眼窥阴的神通却不受我控制,也就是说,只要我一睁开眼,就会看见附近的鬼祟阴气,而每当看到这些脏东西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会出现刺痛感。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每到晚上六点之后,我的眼睛就会通红如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能恢复。”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这阴阳眼是不是自地狱神兽貔貅眼中抢夺出来的?” 我赞叹道:“婆婆了事如神,确实如此!” 了尘师太笑道:“不是我料事如神,其实六十多年前,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个终南老道来此寻医问药,求我师祖相帮,那老道的疾病和你所说的一模一样。我师祖问他病因,他便说自己乃是阴阳眼,但并非天生而成的,是夺自神兽貔貅的。” 我大喜道:“原来那个终南山的老道是得到了伏牛派的帮助,因此才取得了万年夜明砂,看来我和老爸这次真是找对人了。” 了尘师太诧异道:“你也知道那件往事?” 我点头道:“我这次之所以和老爸来到南阳西峡,就是因为听了一个终南山的弟子说过这件往事。” “原来如此。”了尘师太恍然道。 老爸问道:“那师太知道哪里有万年夜明砂吗?” 了尘师太道:“我知道,这原本就是我伏牛派的三宝之一,常年由我伏牛派看守。” “那现在还有存药吗?”老爸略微激动地说。 了尘师太沉吟道:“存药是肯定有的,不过此事有些棘手。伏牛派自我师父去世以后,分成了三个势力,以我师兄为首的南宗,以我师妹为首的东宗,然后就是我这个西宗。” “我们师兄妹三人,原本是我的武功最高,但是我出家之后,不理世事,对于门派之事的料理,常感觉力不从心,于是便将宗派事务交给了师兄、师妹处理,他们两人便日渐势大,隐隐有夺取掌门之心,我见如此,心灰意冷,索性辞去了掌门之位,独自离开伏牛派。” “我那师兄与师妹各自不服对方,日夜争斗不止,但是谁也没胜过谁,他们便各拥弟子,将伏牛派分裂成了两个派系,一在伏牛山南,一在伏牛山东,因此成为南宗、东宗。我在此地建了一个莲溪院,收了嘉奇这一个徒弟,后来又收养了阿秀,也传了一些武功、道法,这也算是开宗立派了,他们也就称我为西宗。” “南宗、东宗争斗不断,我却从未参与过,我们之间也很少有来往。其中,南宗占据伏牛派原址,东宗则控制了宝天曼仙枯洞,所谓仙枯洞其实就是个天鼠洞,那个天鼠洞是个上古溶洞,里面居住着一群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蝙蝠群,万年夜明砂就在其中了。” 师太说了许多,我这才明白,原来伏牛派已经分崩离析如此,而我所要找的万年夜明砂所在之地,则是伏牛派东宗的领地。 我问了尘师太道:“婆婆的师妹为人如何?” 了尘师太苦笑道:“虽然是个女儿身,却最爱争勇斗狠,不然也不会分裂宗派,霸占宝天曼仙枯洞了。她为人好利忘义,本就极其不易对付,后来又招了个夫君,武艺、道法也极为高强,做人则更是利益至上,江湖中人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叫做‘赛温侯’,一则说其武功极高,一则说其见利忘义更胜吕布。” 孙嘉奇道:“赛温侯的名声在八百里伏牛山中可谓是如雷贯耳,很难打交道,如果有人求索万年夜明砂,那是非要被狠狠敲诈一笔的。”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没想到万年夜明砂的下落较为容易地获知了,但却是可望而不可即。老爸苦笑道:“我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即便是想交换,也不可能啊。” 孙嘉奇思索道:“要不,咱们偷偷潜去仙枯洞,把万年夜明砂偷出来?” 阿秀皱眉道:“孙叔叔,你这个主意既不光彩也不高明!” 孙嘉奇道:“如何不光彩不高明了?” 阿秀道:“你让咱们去偷,这就是不光彩,万一偷不到,被人抓了,就更不光彩,而且小偷被抓的可能性很大,因此这办法不高明。” 孙嘉奇冷笑道:“那本来就是伏牛派的东西,你我都是伏牛派的人,师父更是伏牛派的掌门,虽然我说的是偷,但其实是拿自己的东西,难道这样也不成?你且出一个既光彩又高明的办法让我听听。” 阿秀想了一想道:“既然咱们和东宗是同门,那万年夜明砂当然有咱们的一份,所以我看不如让婆婆出面,和婆婆的师妹好好商量商量,索要一些万年夜明砂,他们念及同门的情谊,肯定会给的。” 孙嘉奇“呵呵”笑道:“你这个方法,光彩是光彩了,但是却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阿秀不服气地撅起了嘴,转而看我,一双大眼眨呀眨地想寻求我的支持。 我笑道:“阿秀和孙叔叔所说的方法各有千秋,都是好办法。” 阿秀和孙嘉奇同时不屑地“唏”了一声,孙嘉奇不满地说:“两面讨好的小子!“ 了尘师太忽然道:“不如这样,我出面去求我那师妹,她如果肯拿出夜明砂也就罢了,如果她不肯拿出,你们再去窃取。我就留在东宗,拖住他们夫妻,免得他们发现。” 我心中暗暗点头,此法正是我所想的,只不过我是外人,又是求药者,不便提出这般不厚道的主意,了尘师太是伏牛派中人,万年夜明砂本就有她的份儿,由她说出自然无碍。 孙嘉奇道:“目前也只有此法最妙了。” 了尘师太道:“那就这样商定,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那师妹居住在宝天曼,虽然与我这里同属伏牛山系,但却已经不属西峡县境内,他们归内乡县管辖,离此尚有半日的路程,咱们休息一下,准备一些工具,好好商量一下细节,第二日清晨在启程吧。” 我们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了尘师太对孙嘉奇、老爸和我道:“你们三个就不要回去了,今晚就住在我这里,正好厢房里还有嘉奇的床铺,阿秀一直都在打理,十分干净。” 孙嘉奇道:“这样最好。” 老爸道:“如此就叨扰师太了。” 了尘师太笑道:“无妨。” 由于我们是吃过午饭来的,赶了个把小时的路,又回答了阿秀是一个问题,后来又听了师太的前尘往事,时间过得极快,天色很快就昏暗下来了,阴气胜过阳气,而我的眼睛也又通红如血了。 阿秀盯着我的眼睛,好奇地看个不停,我被她看的不自然,问道:“你不害怕?” 阿秀摇摇头道:“不害怕,跟鬼蝙蝠的眼睛一样。” 我无奈地笑了笑,这是什么比方啊。 阿秀做了晚饭,我们一起用了一顿美味的素斋,鲜嫩无比,我心中不住地赞叹,阿秀真是心灵手巧。 用过饭后,了尘师太对我说道:“元方,你跟我到东苑里走走,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了尘师太说完这几句话,我看见阿秀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我心中霍然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东君去也 了尘师太在前面行走,我在她身后默默跟着,老爸是个情商低能,尚不知道了尘师太会给我说什么,便道:“元方,好好和师太说话,师太有什么问的,要求的,你要尽量满足。” 我苦笑一声,却只好点头道:“好。” 圆月当天,山中尤明,走在西苑林林丛丛的草木果蔬之间,虽有凉意,但是却觉倍感清爽。人生在世,若能脱离尘垢,活在这幽静的深山中,自耕自活,也是绝妙之事。 眼看了尘师太消瘦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倍感凄寒,我心中正打量着如果她说出来要我和阿秀结好,我该如何拒绝。却不料了尘师太突然问了一句:“元方,你爷爷去世前真的提到我了吗?” 我心中一阵惊诧,同时又一阵释然,暗道:女人果然都如此,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的情事。 我不忍心将实话告之了尘师太,只好继续说谎道:“确实提到了,只是他老人家不知道师太已经出家,因此口里念诵的还是师太尘世中的名字——木菲清。”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我还是喜欢他叫我的名字,木菲清,当年,他还夸我的姓氏好,名字也好,名如其人,清丽脱俗,真如凌波仙子一般。” 我看着了尘师太如今依然清丽的面容,由衷地赞叹道:“师太年轻时,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了尘师太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柔声道:“你还是叫我婆婆吧,我听着舒心。唉,说什么倾国倾城,其实都是一样的臭皮囊,到如今还不是老了。” 我说:“婆婆内功深湛,是很难老的,即便是老了,也是驻颜有术,说实话,元方初见婆婆时,还以为您是三十多岁的阿姨呢。” 了尘师太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比我那个木头一样的表侄子强多了,他要是像你这样,也不会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了。” 我也笑道:“好事多磨,孙叔叔迟早能抱得美人归。”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你奶奶她好吗?” 我点头道:“她还好。” 了尘师太悠然道:“我从未见过她,只是无数次在心中想象,汉生他会娶一个怎样的妻子。她一定也是个美人。” 我看过奶奶年轻时候的照片,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却不如眼前的木菲清。奶奶现在的年纪和了尘师太差不多,但是容貌却不如了尘师太多矣,年轻时想必也是如此。 唉,要我是爷爷,我就不会遵守什么娃娃亲,肯定是和木菲清结婚了。这倒不是说木菲清更漂亮,所以选她,而是因为爷爷和木菲清在一块相处了数月,已经有了感情基础,并且还有同甘共苦的经历,这是一笔多么大的感情财富,而奶奶则和爷爷是娃娃亲,说不定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 封建礼法害死人啊!我感叹道。 “你叹气什么?”了尘师太诧异地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自感失态,连忙掩饰。 了尘师太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元方,你觉得阿秀怎么样?” 我心中微微一惊,正题终究还是来了。 我郑重地答道:“阿秀长得靓丽脱俗,心地善良纯净,更兼心灵手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了尘师太点头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从未接触过这世上龌龊卑鄙的一面,因此内心极其纯净,像山溪一样,清澈见底。随着她一天天长大,我也一天天忧心起来,她是个女孩子,而且青春正盛,不应该像我一样,独守深山,孤苦伶仃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点头称是。 了尘师太忽然扭过头,盯着我,道:“你喜欢阿秀吗?” “我,我只是和阿秀见了一面,我……”我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实在料不到了尘师太突然发问,而且问的这么直接,让我难以回答。 “你只管实话实说,喜欢或者不喜欢,见面少并不是问题,世间之人往往就是一见钟情的。”了尘师太淡淡地说。 我只好硬着头皮道:“阿秀无论表里都无可挑剔,我当然是喜欢的。” 了尘师太大喜道:“这就好。实话跟你说,阿秀从来没出过山,更没与同龄的男子亲密接触过,那天无意中被恶人掳走,却被你救了,她回来诉说你的种种好处,我便已经知道她的心意。你来到山门时,阿秀又见了你,精神状态便和以往不一样了,当时我就心中一动,预感到或许是阿秀的因缘到了。后来,嘉奇那小子又在门外乱喊,嘴里不清不楚的,意指阿秀,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既然孙嘉奇都认定你是个值得阿秀托付终身之人,那我心中也就安定了大半。但是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心性如何,所以才想出出十个题目,让你解答,我在暗中偷听,以便判断你这个人。从你的回答里,我断定你是个灵活机变、聪明异常之人,因此我心中又安定了三分。而当阿秀给你多加一个题目时,我已经醒悟,这孩子真的已经心动了,因此我心中又定了一分,当你们进来时,看到你的相貌,虽然不是什么潘安、宋玉之貌,但却英气外露,十分标志,因此,我心中又定了一分。现在,又听你说喜欢阿秀,那我心中的最后一分也安定了。” 我越发心中忐忑起来,我问道:“婆婆是要把阿秀许配给我吗?” 了尘师太道:“正是,如果你们能成的话,我心中也算了却了一件大事,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婆婆,阿秀知道吗?” “她心中隐隐约约知道,但我还没对她明说。”了尘师太道。 “呵呵,你情我愿,还有什么好明说的!”一声冷笑忽然传来,了尘师太脸色一变,纵身跃起,厉声喝道:“是谁!” 那声音我听得分明,正是江灵! 我循声望去,早看见江灵的身影在墙头一跃而起,往外而去,了尘师太的身法惊人,一晃之间,便赶上了江灵,猿臂轻舒,早抓住江灵的后衣领,喝道:“既然来了,暂且留下!” 我急忙大叫道:“婆婆,手下留情!” 老爸也闻声而出,高喊道:“师太留情!” 了尘师太一怔,便把手松开了,江灵冷声笑道:“陈元方,恭喜!” 说罢,身子一飘,远远地去了。 “江灵!你回来!” 我大声叫喊道,往莲溪院外奔去,江灵远远地回道:“陈元方,你说你喜欢她,那我便没什么可留恋的,你不必追了。” 我跑到莲溪院外,江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老爸走到门外,叹息一声,又转身回去。 感情之事,即便是父母也无能为力。 我站在那里,怅然若失。 了尘师太轻轻落在我身边,道:“她是谁?” “江灵,我很喜欢的一个姑娘。”我道。 “你很喜欢她?”了尘师太皱眉道。 我点了点头,道:“婆婆,对不起,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和阿秀的事情不成。“ “为什么!”了尘师太脸色大变,惊声问道:“那个江灵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还没有订婚、结婚吗?” “是,我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可是这些程序对我和江灵来说也没必要,我们心里都明白,之前她误会我,我以为她已经走了,可她还是偷偷跟着我,我岂能负她?”我说出来这些话,心中像是大石落地,安定了许多。 了尘师太默默不语,半晌方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将我与江灵的相遇与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了尘师太一边听,一边感叹,不胜唏嘘。等我说完,了尘师太长叹一声道:“或许,我也应该将阿秀送下山,让她闯荡人世间,将她活在这深山中,实在是害了她。” “对不起,婆婆……”我低声道。 “那个江灵比阿秀好很多吗?”了尘师太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我说:“未必比阿秀好,但是感情一事,却非买东西挑商品,看见更好的,就抛弃前面的,凡是都有先来后到,您说是吗,婆婆?” 了尘师太沉默不语。 就在此时,月下,一个娇俏的身影走了过来,模样凄迷,脸色煞白,眼圈很红,鼻头微肿,像是刚刚哭过一样,她正是阿秀。 我心中顿时一惊,一种心痛悲怜的感觉油然而生,阿秀肯定什么都听见了。 “阿秀,你都听见了吧?”了尘师太心疼地问道。 原来师太早就发现阿秀在一旁偷听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阿秀……”我唤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秀却勉强笑了一笑,道:“你不必说什么,你是个好人,我很敬重你。” 了尘师太忍不住落了两滴泪水,叹道:“我可怜的孩子……” 阿秀摇摇头道:“我不可怜,我还有婆婆,我说了,要陪婆婆一辈子!” 了尘师太更是悲痛,她擦了擦泪水,道:“我先走了,你们有话,可以说说。” 说罢,师太转身离去,更不回头。 阿秀道:“陈大哥,对不起,江灵姐姐又因为我误会你了。” 我道:“好事多磨,这不关你的事。” 说罢,阿秀怔怔地看着我,我也怔怔地看着阿秀,就这般过了一秒两秒,阿秀突然笑道:“陈大哥,我再给你出一道字谜,你敢猜吗?” 我点点头道:“你出吧。” 阿秀柔声念道:“倚阑干,东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灯闪闪,人儿不归。闷嫣嫣,少个知心。陈大哥,你猜这是个什么字?” 我心中刹那间万念杂糅,阿秀这分明是在用字谜抒心意,她满腔凄苦难言,我怎能听不出? “是个门字。”我轻轻答道。 阿秀愣了一愣,忽然有些发怒道:“你为什么总能猜对我出的题目?你难道就不能猜错一次吗?” 我愕然不知所措,口里喃喃道:“我……” 阿秀扭头要走,我忍不住伸手拉她了一把,她猛然间转过身,扑到我的怀里,无声地啜泣起来,眼泪扑簌簌地滴在我的脖子上,我抬眼看天际,月亮不知何时已经隐入云层中去了,一只孤鸦掠过云端,“呱呱”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大胡蜂 我们一行人清晨从莲溪院出发,一路上跋山涉水,快步而行。山路崎岖,但我是个健康状况极好的青年,又是个惯会走路的人,因此体力极好;老爸、了尘师太、孙嘉奇和阿秀都是武功好手,内力充沛,而且除了老爸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在山中长大的,走山路自然不在话下。因此虽然山高路远,道路曲折,但我们却还不惧,更兼路途中景色优美,我们一边走路,一边闲聊,一边看景,遇到美不胜收处,精神均是大振,疲劳苦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途中,我们所遭遇奇石怪峰不计其数,对于有名的峰峦怪石,了尘师太、阿秀和孙嘉奇都详加描述,解说给我和老爸知道。诸如“华石尖”、“骆驼峰”、“姑娘楼”、“圣垛山”、“牧虎顶”等景致,不但令人感慨造物者之神诡奇妙,更还有美丽的神话故事传说,让人心底顿生无数感慨。据说那牧虎顶在清朝时,居住着一位老汉,牧羊为生。忽一日,老汉见几只斑斓大虎将山顶围住,哀鸣不止,看见老汉,也不伤人,老汉便上前观望,一看之下,原来是一只大老虎前足受伤,老汉不忍,便采集草药敷在老虎伤口上,并为其包扎。十数日后,老虎伤口痊愈,携带许多山鸡、野兔前来报恩,从此以后,这里的老虎便不再伤人,老汉也和老虎们成了好友,众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犹如老汉所牧养的羊一样。后来,老汉去世,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传奇人物,便将这座山头叫做牧虎顶。 这个故事让我和老爸感慨不已,现在牧虎顶还在,却哪里还有老虎的影子? 当年人与老虎和睦共处的情景自然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我们这一行人或多或少都与“道”有关,除我之外,他们四人所修炼的武功或者法术或者相术多源自道家,而我所钻研的《麻衣相法》、《义山公录》更是起源自道家,老子所著《道德经》有语:“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可见这天地间最最基本,也最最重要的规律就是自然,自然而然,自然本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从而达到天人感应、天人合一的境界。 古人祭天地、敬鬼神,虽然在现在来说是一种封建迷信行为,但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顺天保民、敬畏生命的体现? 人类愈是坚信人定胜天,人类愈是无敌,而当人类真正无敌于自然的时候,或许大灾大祸也已经蓄足了势,只等着发难了。 路上看见两个观景台,孙嘉奇说那一个是“望月台”,晚间在此观月,最是清亮,最是赏心悦目;另一个是“陶公台”,乃是春秋时期越国大夫范蠡逃避战乱后修身养性之地。 我看着山道两旁无数的草木,随山势而赋形,心中实在是无比艳羡。 孙嘉奇道:“此时的山景还未到最佳之时,如果等到春夏之交,苍松翠柏、绿树红花漫山遍野,三步一溪、五步一潭、十步一瀑,那时节才让人赏心悦目。到了晚间,登台赏月、饮酒做歌、斗诗会友、挥剑助兴,那是何等的惬意啊!” 我道:“说不定有朝一日,我就来这里隐居了。” 孙嘉奇笑道:“那最好,我肯定经常来找你,哈哈……” 我们谈兴甚欢,只是阿秀,虽然一路上也有说有笑,但和我四目相对时,总还有些郁郁寡欢的神色在眼里,看到这情形,我心中不免十分歉然。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走到山道的一个转角处,只见内侧山崖上藤蔓密布,枝枝丫丫,黄绿相间,遍布石间。忽然,我看见两条几乎如同小儿手臂粗细的藤蔓下挂着两个水桶大小的黄黑色囊状物,十分奇特。 “孙叔叔,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孙嘉奇道。 我这么一说,他们都站在路上不动,看那东西,孙嘉奇看了一眼,讶声道:“是蜂巢吧。” “啥?”我登时眼珠子都直了,“水桶大小的蜂巢?” 阿秀指着那囊状物,道:“你看,好像有几个蜜蜂在那儿飞。” 我仔细一看,确实有几只类似蜜蜂的飞虫在囊状物旁边盘旋,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些“嗡嗡”的响声,但是这些蜜蜂个头都大的可怕,每一只都足有人的拇指大小,。 老爸看了一眼道:“是大胡蜂。” 我诧异道:“大胡蜂不是生活在南方吗,怎么南阳境内也出现了?” 孙嘉奇道:“伏牛山中宝天曼地段本就是过渡带的综合性生态系统,有大胡蜂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么大的胡蜂,我还是第一次见。” 了尘师太点头道:“这是伏牛山深山中特有的大胡蜂,毒性非常厉害,咱们要小心了,千万不要招惹它们,对于普通人,两三只都足以致命。” “有这么厉害!”我惊讶地吐了吐舌头。 阿秀则道:“这么大的蜂巢,里面一定住着很多小胡蜂。” “还养着一个蜂王!”我接口道:“就是不知道有蜂蜜没有,就算没有蜂蜜,就这两个水桶大小的蜂巢,肯定也能卖不少钱。” 孙嘉奇“哼”了一声道:“你想的倒是不少!你动动蜂巢试试,这些大胡蜂要是不粘着你,蛰死你,决不罢休!” 我笑道:“说说而已。” 老爸问了尘师太道:“需不需绕道?” 了尘师太沉吟道:“只有这一条山道,若要绕道,还需原路返回。” 孙嘉奇道:“我看还是不要绕路了,大胡蜂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咱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应该不会有事。” 孙嘉奇道:“我走前面,师父、阿秀和元方走中间,弘道兄走在最后。” 我们都点了点头。 我们一边盯着蜂巢,一边战战兢兢地往拐角处挪动,将要走到蜂巢附近时,盘旋在蜂巢周围的那几只大胡蜂立即离开蜂巢,飞舞到我们孙嘉奇身前,一字排开,上下翻动,将山道挡了个严严实实,孙嘉奇只要往前走,就会碰到大胡蜂。 孙嘉奇稍稍后退,那几只大胡蜂紧跟着上前。 孙嘉奇回头郁闷道:“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好像没有招惹它们吧,为什么不让咱们过?” 距离近了,我看那些大胡蜂头上都长得两只长触角,眼睛赤红,翅膀长大,蜂身分为两截,前半截发黑,腰身极细,后半截身子遍布黄斑,十分肥硕,尾部毒针又粗又长,在飞舞的过程中,大胡蜂不时地扭动着蜂尾,将毒针摆来摆去,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仿佛是在守护什么东西一样。 《义山公录》说:“欲袭者蛰伏,欲纵者搏命。”这正是有关“相行”的记载。 我看那胡蜂的样子,根本不是要攻击,而是要将我们逼退。 我暗想:难道是不让我们靠近蜂巢?山道虽不十分宽敞,但也并不狭窄,我们转过山道,丝毫不会影响到蜂巢啊。 “哦,难道蜂王现在在产卵?”我恍然道。 “产卵?是在这个时间吗?”孙嘉奇疑惑道。 “我猜测如此,但是不能确定。但是我看那胡蜂的样子,不是与我们为敌,而是要阻止我们从这里过去。”我道。 孙嘉奇为难地看了看那几只大胡蜂,见对方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孙嘉奇咽了一口吐沫,道:“把这几只大胡蜂给干掉,行不行?” 阿秀急道:“不行!万一它们的伙伴都出来怎么办?” 了尘师太皱眉道:“如果这不是个拐角处,咱们几人施展轻功就能跳跃过去。” 孙嘉奇低声道:“在它们通知它们的伙伴之前干掉它们!不然咱们都过不去。” 正说之间,孙嘉奇忽然出手,左右掌连连挥出,打在空中,登时发出“啪啪”的声音,犹如抽鞭子一样,这正是伏牛派的正宗功夫劈空掌。 劈空掌,乃是以外门功夫练成的内家掌,可以算的上是江湖一绝,其将手掌浸入特制的药物中,施以重压,逼迫体内真气鼓荡而出,凝聚掌中形成一股无形气层,一旦练成,收发自如,隔空打人,威力奇大。 谁都没有想到孙嘉奇说出手就出手,而且动作极快,了尘师太还未出声阻止,那几只大胡蜂已经应声而落,我们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孙嘉奇则招呼我们道:“快走!” 了尘师太在我和阿秀前面,她愣了一下,将走未走之际,落在地上的一只大胡蜂忽然又挣扎着动了起来,双翅急扇,登时发出一阵急促而凄厉的声音! “不好!这是警报!”我叫道。 孙嘉奇面色一变,抬脚将那胡蜂踩了个稀烂,但为时已晚,我耳边只听得“嗡嗡”声响,扭头一看,两只蜂囊中奔出了无数大胡蜂,犹如一阵黑云,铺天盖地朝我们扑来! “快往后跑!”孙嘉奇大叫一声,同时“呼”的一掌拍出,一击极凌厉的劈空掌打在蜂群之中,蜂群顿时大乱,不计其数的大胡蜂纷纷坠落在地,“噼里啪啦”如同下雨一样。但落下来的大胡蜂相对于那片蜂云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数以万计的大胡蜂们丝毫不畏惧孙嘉奇的劈空掌,在同伴们纷纷落地身亡之际,仍是前仆后继地朝我们飞来。(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青埂峰 山路不宽敞,我和阿秀被挤在中间,不能得脱,孙嘉奇连连催发掌力,想逼退蜂群,但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了尘师太见状,对孙嘉奇叫道:“闪开!” 孙嘉奇急往后退,了尘师太袍袖一卷,再往前一挥,刹那间劲风鼓荡,两道屏风似的无形真气瞬间迎上了疯狂奔来的胡蜂群,胡蜂群顿时一滞,犹如碰到了实质的墙壁一样,突破不动。 了尘师太一甲子还多的功力自然非同小可,再加上清修至今,还是处子之身,真气中几乎无半点阳息,全是先天至阴之气,十分厉害! 最先碰上师太真气的大胡蜂们,顷刻间又落地无数。 而不计其数的大胡蜂们挤到了一起,却受到一股阴寒之力阻挡,不能前进,登时乱了起来,开始乱飞乱撞,时不时都会有大胡蜂的尸体坠地。 忽然间,一道急促刺耳的振翅声响起,大胡蜂们都是为之一滞,那振翅声蓦然间又改变了节奏、频率,大胡蜂们便纷纷有序地动了起来,并有条不紊地分成了几个梯队,依次排开。 孙嘉奇和阿秀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些诡异的大胡蜂们想要干什么。 我听那声音诡异,心中立即闪过《义山公录》中有关相音的记载,当即醒悟过来,这是攻伐杀戮之凶音! 不料这胡蜂竟然也与人一样,能讲究战术! 我立即道:“小心!它们要结阵攻击!” 孙嘉奇讶然一声,道:“胡蜂结阵?” 蓦地里,那刺耳的振翅声再次变换频率,排在最前面的一队大胡蜂立即冲向了尘师太,在真气鼓荡处“嘶嘶”的喷起白雾来。 “它们那是在干什么?”阿秀惊骇万分地问道。 我早嗅到一股淡淡的甜味,此味有异,非寻常甜味。《义山公录》相味章节记载:“甜有淡、微、甘、蜜、腻五类,依次而重,另有麻甜一味,不在此中。” 书中说,若是麻甜之味很浓烈,不用刻意相味就能闻到,那便没什么,但是若是很微妙,用相味之术才能发现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此味可能出自阴毒!何为阴毒?阴毒即是从阴邪之物中发散出来的毒素,阴邪之物很多,毒蛇、蜈蚣、蝎子、毒蟾、蜘蛛、尸怪等等,胡蜂自然也是。 我嗅到这一丝麻甜之味,心中大惊,道:“师太小心,那胡蜂在喷十分强力的毒气,千万不要沾上!” 了尘师太听见,又是促动真气,将那毒雾完全给驱散回去,不使有一丝一毫过来。 那些大胡蜂们,第一梯队喷完白气,第二梯队又上去,了尘师太顿时有些吃力了。 我看着那蜂巢,喃喃道:“擒贼擒王,要是能毁掉那两个蜂巢,就好了。” 老爸听见,立即道:“元方,阿秀,你们后退!” 说着,老爸双手拉着我们两个,送到他的身后,然后扯掉外套,一跃而起,跳过蜂群,直奔那两个蜂巢。 “弘道兄,你干什么?”孙嘉奇惊叫道。 老爸并未答话,而是将外套挥出,卷起蜂巢,往山崖下面丢去,丢下一个后,然后又卷起另一个,也丢下山崖。 那群正和了尘师太顽抗的蜂群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便调转方向,发疯似地往山崖下飞去,片刻之间,一个不剩。 了尘师太顿时长舒一口气,撤回真气,慢慢回转体内。 孙嘉奇大为诧异道:“把蜂巢丢下去,它们就不理咱们了,妙啊,元方好计,弘道兄好胆!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我道:“我也是误打误撞碰上的,我想那两个蜂巢之中必定有一个住着蜂王,这些大胡蜂们虽然凶悍,但却将蜂王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重要,只要把蜂巢丢下去,那些胡蜂们害怕蜂王摔死,必定会冲下去救蜂王。” 孙嘉奇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嘿嘿,你在危急中能想到这些,比我聪明多了!” 阿秀伸着脖子往山崖下看去,忽然惊叫道:“哎呀,不好,那些胡蜂上来了!” 我探着脑袋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胡蜂托着其中一个蜂巢,正气势汹汹地往上飞。 孙嘉奇“咦”了一声,然后捡起一块石头,道:“居然这么顽强,我再送你们一程!” 说着,孙嘉奇将那颗石头掷了下去,砸中蜂巢,蜂巢顿时又落了下去,那些胡蜂们登时“嗡嗡”乱叫起来,然后又集体冲了下去。 孙嘉奇“哈哈”大笑了起来,阿秀不满道:“孙叔叔,你这人不好!” 孙嘉奇道:“安全最好!不说了,咱们快走吧,免得那些胡蜂们待会儿疯掉,不顾蜂王,也要杀了咱们。” 孙嘉奇当先走过,我看着地上躺着的无数大胡蜂尸体,心有余悸地走了过去,了尘师太叹了一口气,也默默地走了过去,阿秀和老爸跟在后面。经过这一次事件,我们走路都小心谨慎了许多。 走到午间,我们就着一条清澈小溪,吃了一些干粮,阿秀还带了一些水果,洗干净后分与大家,我们吃饱喝足,歇息片刻,然后继续赶路。 不多时,便有一座山峰现于眼前,那山峰海拔并不高,但地势却甚是险峻,山壁陡峭、崖岸孤危,是易守难攻之势。山顶上有一座道观似的建筑,林林总总,大眼一瞟,有数十间之多。这些建筑虽然不是十分宏伟雄阔,但是却也整齐有序,看上去颇有气势。 了尘师太指着那建筑道:“这便是我那师妹所率领的伏牛东宗所在地了,此峰名为青埂峰,山上宫室名为‘长春观’,虽然是类似道观的建造,但却是为了应付政府的管理,怕被政府查禁,所以托名为道观,里面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是出家的道士。” 孙嘉奇道:“师父,我那师叔门下弟子多不多?” 了尘师太沉吟道:“整个东宗大概有二十余人,我师妹周小桃亲传弟子有六人,但不知道是否都还在,如果在的话,须提防他们,这些人武功都不弱,更有几人会一些旁门左道之术。我师妹的夫君赛温侯吕青峰好像没有什么弟子,有也可能只有一个,他这人自私至极,连自己的武功都不愿意轻易传人。第三代弟子老老少少也有十多人吧。” 孙嘉奇皱眉道:“这样的话,他们的人有些多啊……” 了尘师太道:“嘉奇,咱这次来可不是打架的,能和和气气地谈话自然是最好,万一谈不拢,也不可翻脸,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周小桃不允,咱们也无非是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罢了。” 孙嘉奇点了点头。 我问道:“婆婆,到时候我和我老爸倘若被吕氏夫妻问起,该怎么说?” 了尘师太沉吟道:“到时候你们就说是我的亲戚,弘道是我俗家的侄子,元方就算是我俗家的侄孙,得了怪病,需要万年夜明砂治病。” 我和老爸都点了点头。 了尘师太道:“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咱们这就上山吧。” 我们沿着山阶而上,上到一半时,便看见山上有两人往下面观望,等看见我们并非官员,又不像游客时,其中一人便探下身来高声叫道:“来者何人?” 那人在山上,我们在半山腰,但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人的喊话声,心中不免都有些惊诧。 若以相音之术度之,发声之人应属聪慧机警一类。 了尘师太道:“此子我认得,正是周小桃的三弟子孟丁浩。” 阿秀道:“他的内力很是不弱呢。” 孙嘉奇朗声叫道:“孟师弟,烦请转告李师叔,就说西宗了尘师太到了!” 这一声遥遥传去,爽朗程度,丝毫不亚于那孟丁浩,但是从山下传到山上,难度却更大,那孟丁浩一听是了尘师太到了,立即朝身边之人嘱咐了几句,那人转身往山门里跑去,而孟丁浩则下阶相迎。 我们往上走,孟丁浩往下赶,不多时便碰了头,孟丁浩一见了尘师太,便躬身行礼道:“参见师伯!” 了尘师太颔首示意。 孟丁浩又对孙嘉奇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孙师兄了吧?” 孙嘉奇笑道:“你也知道我?” 孟丁浩微笑道:“常听师父谈论我伏牛派东、西、南三宗人物,她老人家说第二代弟子中,唯有孙师兄是奇男子,真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气逼人,非比寻常啊!” 孙嘉奇“呵呵”一笑道:“师叔实在是称誉过赞了,师弟也谬赞了,嘉奇愧不敢当!” 孟丁浩干笑两声,转而看向阿秀,道:“这就是二师伯收养的那个女婴吧,居然张这么大了,而且清秀可人如此,令人赞叹!” 阿秀顿时涨红了脸,嚅嗫道:“孟叔叔好。” 孟丁浩“哈哈”一笑道:“你是二师伯收养的,按辈分应该叫我师兄,怎么叫我叔叔?” 了尘师太道:“虽然是我收养,但是因为年纪太小,我却没收她做弟子,而且让她称我婆婆,把她算作是嘉奇的晚辈。” 孟丁浩“哦”了一声,转而看向我和老爸,我也趁此看清了孟丁浩其人,以相形之术对其做了一个大致的评判。(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火并 孟丁浩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件深蓝色道袍,身形枯瘦矮小,头发细长,额头尖窄,双眉紧蹙,鼻中隆起,两腮凹陷,唇下留着两撇鼠须。总体是长相极丑,但是一双小眼睛里却是精光四射,寒芒微露,可见此人绝非易于之辈。 但仅从面相上看,此人却生就一副短命相! 而且其印堂之处黑气暗生,山根亦有断纹,此乃就近有横祸发生之征兆。 “一个聪明机警之人,怎么会有这种命相?”我心中暗暗称奇。 “恕孟某眼拙,这两位是?”孟丁浩笑眯眯地看着我和老爸问道。 我和老爸都未做声,了尘师太早已答道:“他们是我出家前的亲戚,我们这次来是找你师父,有要事相商。你师父在观中吧?” 孟丁浩点了点头,道:“师父在,师伯,咱们边走边说吧。”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道:“好。” 孟丁浩走在前,我们跟在后面,孟丁浩道:“听闻师伯一向不问世事,数十年不来青埂峰,今日为了两位亲戚,居然亲自登门,可见这两位亲戚在师伯心中的分量可是非同一般啊。” 说罢,孟丁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老爸一眼,尤其是看向老爸时,样子颇为忌惮。 我还好,普普通通,除了长得比较斯文以外,也没别的过人之处。但老爸虽然极力收敛,但渊渟岳峙的气度,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全部隐藏得了的。 孟丁浩必然是怀疑我们的来意了。 我察言观色,见孟丁浩神色狐疑,便“呵呵”一笑道:“师太婆婆不问世事已久,虽然我是她老人家俗家的侄孙,但是她也不愿意为我出山,是我的病太严重,再三恳请师太婆婆,所以师太婆婆才勉力而来。” 孟丁浩笑了笑,忽然转移话题道:“师父和师公都在家,不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在,而且罗师伯也在。” 之前已经听师太说过,周小桃的弟子叫周小桃为师父,叫吕青峰为师公。 周小桃这个名字听起来,都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认为其人必然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家碧玉女子,但一旦这样想,可就错了。 人既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名取人,否则都会很惨。 只听了尘师太微微皱眉道:“罗师兄也在此处?” 孟定浩道:“正是。” 了尘师太扭头对我们说道:“罗师兄是我的大师兄,名讳是千漠,为南宗之主。” 说罢,了尘师太又问孟丁浩道:“我大师兄来此作甚?” 就在此时,山顶忽然一声大笑声起,一阵苍老刺耳之声远远传来道:“呵呵,师姐到了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领着几个弟子模样的人拱手站在长春宫山门前。那老者身材高大,且肩背均直,没有半分佝偻之相,其须发皆白,两眉短粗,眼皮松弛,面色蜡黄,一张鲶鱼嘴大大裂开,容颜枯槁,虽然身材看上去雄壮,但是看相貌却不似武功很高之人。 此人面相,看似忠厚,实则奸诈,但鲶鱼嘴,大为不吉。 了尘师太走上前,还礼道:“吕师弟,少见了。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了尘师太这么一说,我们便都知道此人就是那周小桃的丈夫“赛温侯”吕青峰了。 吕青峰“哈哈”一笑,皮肉不动,只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道:“小弟是越来越老了,哪里来的风采?倒是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了尘师太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吕青峰也敛起笑容,看着我们道:“这几位是?” 了尘师太将我们又重新一一介绍了一番。 吕青峰环顾诸人后,将一双眼睛放在了老爸身上,那两道阴冷的目光在老爸脸上转了几转,然后才缓缓移开。 老爸神色不变,泰然自若,吕青峰“呵呵”笑道:“师姐的这位亲戚可不是凡人啊,年纪轻轻,但修为却是连我都看不透。” 老爸没有吭声,我笑道:“吕师公过誉了,要知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一个人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不是凡人,那此人恰恰就是凡人,无论是何种修为,肯定都是没有练到家。倒是吕师公这等人,一看之下,平平无奇,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但知道的人,谁不晓得吕师公有通天彻地之功呢?这才是圣人所言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啊!” 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巧妙,既消除了吕青峰对自己的疑虑,又在无形中捧了一把吕青峰。吕青峰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呵呵,不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这哪里能用到老夫身上呢?嘿嘿……” 虽然是在谦逊,但是吕青峰却一手捋着胡须,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师姐请吧!”吕青峰往一旁稍稍一错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们进长春观大门。 了尘师太轻轻点头,率先走去,我们和吕青峰紧紧跟在后面。 了尘师太忽然道:“听说大师兄也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事情,师妹都不肯出来见我?” 吕青峰一愣,道:“正要禀报师姐,大师兄昨晚就到了此处,现在东宗、南宗正进行一年一度的大比试,小桃在内,须臾不可分身,因此才让我出来迎接师姐。” 了尘师太诧异道:“大比试?什么大比试?” 吕青峰一笑,道:“小弟忘了师姐还不知道此事。说起来,这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年前。师姐是知道的,大师兄历来就看不起我们东宗,认为我们是分裂了伏牛派的罪魁祸首,其实师姐你明白,大师兄在伏牛派功法上的研究有小桃精纯吗?当然没有!小桃的脾气你又是知道的,从来不会看别人脸色,低声下气地过活,所以大师兄看不起我们,我们当然也不服大师兄。十年前,大师兄忽然提出要东宗、南宗合并,以便‘伏牛三宝’也重归于一,而且还要奉他做掌门。” “哦?竟有此事?”了尘师太刚一脚踏进长春观的大门,听到此话,不由得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吕青峰叹口气道:“小弟哪里敢欺瞒师姐?按理说,东宗、西宗、南宗分离数十年,以至于伏牛派日渐式微,这是大大地对不起祖师们,所以合宗并派我们并不反对,三宝归一我们更是大力支持,但是要是奉大师兄为掌门,恐怕就大大地不妥了。” 说着,众人已经进入了道观中。进入道观大门之后,迎面也是一面极大的屏风,屏风上用彩漆画着几只仙鹤在空中翱翔起舞,仙鹤下有几朵莲花盛开,一个道人手持拂尘,隐隐有遗世独立之姿。 转过屏风,一座大殿便现于众人面前,大殿两厢各有数间房屋耸立,厢房与大殿合围出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一尊巨大的鼎炉,里面满满的都是香灰,香灰上插着三根两指粗细、三尺多长的香火,此刻正在缓缓燃烧,三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来回盘旋。 广场里空无一人,只有大殿中隐隐传来一阵“乒乓”的声响,似乎是兵器相击而发出来的。 “你们在大殿里比武?”了尘师太看着吕青峰问道。 吕青峰道:“刚才还没有跟师姐交代清楚,大师兄要大家尊他为掌门,这自然是大大地不妥!要知道大师兄无论是真才实学还是人品道德还是管理统帅能力在本门中都非第一,他有何德何能做本派掌门?当然,说到本派掌门,师姐当然是不二人选,只是师姐已经弃道从释,自然是不肯与我们这些争名逐利之辈混在一起胡闹,所以当年我和小桃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师姐,以免打扰了师姐的清修啊。本来,我和小桃对大师兄的提议是抱着置之不理的态度,无奈他以大师兄的身份苦苦相逼,最后我们夫妇不得不思索对策,小桃提出了一个大比试的主意,要东宗和南宗每年都比试一次,如果谁连胜三年,那就尊他为伏牛派正宗!” 了尘师太道:“都比试些什么?” 吕青峰道:“每一年都比试五场,三胜两负为赢家。比试的内容也有五种,医、文、相、卜、武。医者比药理,文者比经典,相者比耳目,卜者比术数,武者自然是比试技击了。五场比试进行五天,每一场比试是一天,今天是头一场,比的是药理。” 我听了心中一动,暗道:“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如果我帮助周小桃和吕青峰获胜,让其统一伏牛派东宗、南宗,而让周小桃夫妇交出一些万年夜明砂,或许周小桃夫妇能同意。” 我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见了尘师太皱眉问道:“大师兄同意了?” 我心中又是一动,自忖:“如果我提出刚才所想的那个计策,也不知道了尘师太会不会同意。她虽然已经出家,但是却不是为了修身养性,早年的心性看起来还没有多大变化,说不定姜桂之性,老尔弥辣。” 吕青峰笑道:“他当然同意了,或许他还以为他南宗能以绝对实力打垮我们东宗呢!结果,比了十年,东宗、南宗都是互有胜负,谁也没有连续赢过三年,合宗并派之事迄今也未完成。”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大殿里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比试 走到大殿门口,我便看见里面云烟雾绕,水汽蒸腾,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都神情严肃地站在大殿中央,身前都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都放着一尊药鼎,药鼎之下有药炉子,炉子里都烧着火。 两人的药鼎旁边都摆放着大大小小,十数个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两人莫不是在制药? 吕青峰朝站在门口的一个道士招了招手,那个道士立即跑过来,躬身向吕青峰行礼,道:“师公有何吩咐?” 吕青峰道:“把解毒丸拿出来。” “是。”那道士立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塑料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装的都是拇指肚大小的红色滚圆药丸。 吕青峰转而对了尘师太说道:“师姐,里面正在比试制作‘毒火丸’,这药有毒,您是知道的,制作的过程中肯定会有些毒气飘出来,因此,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服用些解毒丹为好。” 了尘师太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比试药理,就该制作一些良药,怎么去制作毒药?” 吕青峰“嘿嘿”一笑,道:“谁说不是呢?但这是大师兄的意思,我和小桃也没办法。” 了尘师太知道吕青峰是在推卸责任,但也无奈,只好吃了一粒解毒药。 我也拿了一粒,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苦的,还有股淡淡的甜味,是温良之性,应该没事,我便吃了下去。 等我们都服用了解毒丸之后,吕青峰带着我们又往大殿里走近了一些,吕青峰指着场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短须男子道:“现在是比药,那是张丁贤,小桃的六徒弟,与他对敌的是罗师兄的七徒弟石丁勉。” 除了场上比试的两人外,大殿两侧地上还铺着许多蒲团,两边各有十多人盘膝坐在地上,这些人都穿着道袍,道袍颜色有些不同,但是肩膀上却都绣着一模一样的图案,一片云雾缭绕处,一个凶猛的独角兕正昂首嘶叫。 这些人有老有少,神态不一,有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比试的两人,有的则闭目养神,好像丝毫不为外界之事影响一样。 除了这些人以外,大殿屋门正对的地方,也有两个蒲团,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干枯瘦削的老头,面色黑黄,须发皆白,神色甚是桀骜,顾盼之间,目中均有精光闪现,显得很是不凡。 他旁边另一个蒲团上则坐着一个看似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身形有些佝偻,眼角鱼尾纹也较明显,脸颊已有老年斑出现,额头隐隐有三道抬头纹,但头发却是黑的,想必是染了色。这妇人虽然年老,但是却自有一股威势,看上去十分盛气凌人。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妇人就是了尘师太的师妹周小桃了,虽然看似五十多岁,实际已经六十多了,她身旁的那个老头则是了尘师太的师兄罗千漠了。 我们一行人进到大殿,周小桃和罗千漠都看见了我们,他们应该是事先得到了通报,所以看见我们也并不怎么吃惊,他们怕影响到场中比试,所以也未起身相迎,都是微微点头作罢。 我看向场中,只见那张丁贤身材短小,右手持着一柄小铲,上下左右不住地在药鼎里翻动,左手上拿着一个小勺,不时地在自己身边的瓶瓶罐罐里挖一些东西,倒进药鼎里,动作甚是灵活熟练。 石丁勉体型胖大,像个大厨师一样,右手握着一柄尖头铲子,左手拿着一柄瓷勺,动作丝毫不慢,也十分精熟。 刚才在殿外听到的乒乒乓乓类似兵器撞击的声音竟然是这些铲子、勺子和鼎炉相碰发出来的。 制药,我虽然不是太懂,但是也知道制药者需对各种药料的特性十分了解,对药料成份添加的比例和分量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另外,制药的工具,包括药鼎、药炉、药铲、药匙的材料都要特别讲究,毕竟制药也是一种化学反应,材料不对,就会和药物产生反应,以致于影响药性。 除了上述事项以外,中药还十分讲究制药时对火候的控制,是文火还是武火还是两火交杂,文火多长时间,武火多长时间,烧多长时间时,开始加什么药料等等,这一切都需要制药者具有丰富的经验。 忽然间,只见张丁贤闷哼一声,忽的一拍桌子,那药鼎立时飞起,腾跃在空中,同一时间,张丁贤左手急抖,片刻之间,已经往药鼎里加了三次药料,而那药鼎还没有落下。 这速度算是极快了。 加完药料之后,张丁贤轻轻在药鼎上一碰,那药鼎便缓缓落下,又安放在药炉上,没发出丝毫响声,这一手功夫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喝彩。 了尘师太看到,低声道:“张丁贤的药快成了。” 再看那边,石丁勉却毫不着急,依旧是细火慢熬,左右手轮番动作,了尘师太看了他一眼,道:“此子心性平和,倒是适合研究药理,不过时间上……” “还有十分钟。”坐在蒲团上的罗千漠忽然叫了一声。 “师兄是急了吗,嘿嘿……”周小桃冷然一笑道。 罗千漠“哼”了一声,道:“我急什么,快的不一定好,慢的不一定不好,慢工出细活,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周小桃道:“要是时间到了,活儿出不来,那就是输了。” 罗千漠正要反驳,只听那张丁贤大声道:“成了!” 说着,就要熄火,周小桃“呵呵”笑了起来,罗千漠急忙站起身,去看石丁勉的药鼎,却见那里面的药还未成形,罗千漠忍不住骂道:“真是个笨蛋!” 但我细看石丁勉的相貌,别的倒还寻常,只有一双耳朵很是独特,两耳滚圆,耳朵内上下轮廓紧紧相连,如同上下扣着两颗扣子一样,这正是典型的“棋耳”。《义山公录》有关相形的论述说:“耳圆其廓如棋子,福富相随中年至。”这正是有福好运的象征。 既然石丁勉生就一副福相,此事或有异变。 果然,不多时,眼看胜败已定,但变故却陡生,张丁贤的炉火刚刚灭掉,药鼎忽然“嘭”的一声裂开,药鼎中刚刚成形的毒火丸立即碎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张丁贤呆住了,周小桃呆住了,吕青峰也呆住了,罗千漠和石丁勉也都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了。 大家一起愣愣地看着张丁贤那里。 谁也没有料到张丁贤眼看成功,药鼎居然碎了,丹药也崩了。 罗千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天意!” 周小桃满面怒气,冲着张丁贤呵斥道:“蠢材!你怎么事先都不检查检查药鼎,看是否可以再用?” 张丁贤本来呆呆地站在场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药鼎究竟为什么会崩碎。听见周小桃呵斥,急忙躬身道:“师父,我错了!” 吕青峰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去好好总结一下失败的经验,写五千字检查!” “是!”张丁贤如逢大赦,擦了擦额头的汗,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队伍里去了。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也要写检查?还五千字?” 周小桃不再看张丁贤,转而对罗千漠道:“大师兄,你也别得意,时间到了,你那位高徒的药制不出来,也不能算成功,这次最多是平局。” 罗千漠道:“药现在就制成了,可以出炉!” 石丁勉惊诧地看了一眼罗千漠,罗千漠道:“只要是个药丸,能毒死人,就算是我们赢了!” 石丁勉早已会意,立即开始熄火,准备出炉。 周小桃脸色一变道:“你这是耍赖!” 罗千漠冷笑两声,道:“我怎么耍赖了?我们这边不过制作的药相坏一点,也不太成熟,但总算还是毒火丸,还有毒性,不似你们那边,连鼎带药都成了灰!” 说话间,石丁勉的药已经出炉,那药看起来似圆非圆,似青非青,古怪之极。 石丁勉却面不改色,道:“好了!我的药制成了,时间刚好到。” 周小桃看着那药,怒道:“这是毒火丸吗?” 石丁勉眨了眨眼,道:“是啊,师叔,这就是我炼制的毒火丸。” 吕青峰大怒道:“这根本就不圆,怎么能叫丸?” 罗千漠接口道:“谁规定的丸一定是圆的?我们这就叫做不圆的丸!” “你!”吕青峰和周小桃都起的面红耳赤,但却无话可说。 罗千漠以及南宗一干人都得意洋洋。 我脸上不禁流汗,快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道:“这一群不要脸的。” 罗千漠道:“去把小白鼠拿过来,让它吃了这毒火丸,如果白鼠死了,就算我们赢。” 吕青峰气道:“不用了!这一场算你们赢!” 罗千漠笑道:“还是吕师弟心胸宽阔,愿赌服输。” 吕青峰气哼哼地不说话。周小桃在气头上,逮着一干弟子骂个不停。 我见吕青峰、周小桃认输,心中更觉我先前想的那个计划可行。 我悄然把了尘师太拉到一旁,道:“师太,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 师太道:“你说。” 我道:“我想以周小桃和吕青峰的为人,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把万年夜明砂送给我们,即便是好言相求,他们也会百般推脱,所以咱们最好是有条件和他们交换。” 师太道:“咱们有什么条件?” 我道:“咱们可以帮他们搬回赌局。” 师太道:“怎么说?” 我道:“我和老爸冒充是东宗的弟子,老爸的武功肯定能在武比中获胜,我以相术在相术比试中应该也能获胜,咱们帮他赢两局,助东宗一统,如何?” 师太听罢,喜道:“这是好计策!” 我道:“我就怕师太不愿意东南宗合并。” 师太道:“我虽然对我这师兄、师妹不满,但是我更不希望看到伏牛派分崩离析,他们两个无论是谁统一了伏牛派,我都高兴。” 我喜悦道:“那就这样办吧。” 师太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借砂 罗千漠赢了一场,无比喜悦,迎着了尘师太道:“师妹,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来了青埂峰?” 罗千漠走近,我悄然旁观,之前看的不是很分明,但是现在我却发现他的长相有一个特点,眉毛又粗又密又宽,几乎要盖住眼睛,眉头下陷,眉梢如刀,这正是麻衣相术中所说的“鬼贼眉”。 《义山公录》相形论述中有关鬼贼眉的评论说:“眉粗压目主性恶,仁义在口奸在心,治世常作伪君子,乱世必成大贼盗!” 我心中暗道:“此人心术不正,是伪君子,需要详加防备。” 只听周小桃道:“师姐来青埂峰当然是来找我的。” 罗千漠道:“我自然知道是找你的,这还用你说!” 周小桃道:“师兄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师姐可能有些话当着你的面不好说,你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罗千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黑红,冷声道:“周小桃,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 了尘师太赶紧道:“好了,你们二位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争吵不休?难道非要吵到棺材里去吗?我这次来确实是来找小桃的,不过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多年不来这边,我那里又冷清,所以想过来看看。” 我看见吕青峰神色微微一怔,心中定是在想了尘师太说的话前后有些不一,但他也没问。 周小桃笑道:“我与师姐也多年不见,对师姐也想念的很,这次师姐既然来了,咱们姐妹俩得好好叙叙。” 说罢,周小桃一挥手,对场中的众弟子道:“你们暂且都退下吧,各自总结一下得失,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 东宗的弟子全都出去了。 了尘师太对罗千漠道:“大师兄,比试了一个下午,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好好叙叙。” 罗千漠狐疑地看了一眼了尘师太,然后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一干子弟道:“咱们去休息。” 吕青峰命孟丁浩道:“你带着你罗师伯以及南宗的师兄弟们去休息吧,好好款待!” 孟丁浩遵命去了。 眼看罗千漠等一干人都走了,吕青峰“呵呵”笑道:“师姐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们说。” 了尘师太道:“不错,正是有事要和你们说。” 周小桃吃了一惊,看着我、老爸、阿秀和孙嘉奇,道:“他们?” 了尘师太道:“无妨,此事正是与他们有关。” 周小桃点了点头,招呼我们都坐下,然后问了尘师太道:“师姐说吧,是什么事情?” 了尘师太沉吟了一下,然后指着我道:“这是我俗家亲戚中的一个侄孙,眼睛里得了一种怪疾,无法痊愈,世上只有万年夜明砂可治,所以我想从仙枯洞中取一点万年夜明砂。” “什么?”吕青峰和周小桃都吃了一惊。 了尘师太道:“所以我来请求师妹,可否赐予师姐一点?” 周小桃默不作声,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了起来,过了半晌,忽然惊道:“此人居然是阴阳眼?” 了尘师太不愿撒谎,只好点了点头,道:“正是。” “咦?”吕青峰顿时来了兴趣,将一颗脑袋凑了过来,眼中光芒大盛,死死地盯着我看。 感受着吕青峰身上一股强烈的难闻气息,我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 “还果然是阴阳眼!还是后天得来的,真是罕见!”吕青峰赞叹道,口水几乎都要流了下来。 但瞬间,吕青峰又恢复常态,默然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问了尘师太道:“师姐,这人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眼疾?” 了尘师太道:“正如吕师弟所说,我这侄孙的阴阳眼并非天生的,乃是后天所得,因此阴阳眼的神通虽然被他攫取,但却不能完全掌握,那阴阳眼不受他意念控制,而是自行启动,并且和他本来的眼睛会出现排斥现象。现在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一到晚上,就双眼通红如血,满眼鬼祟邪气纵横,十分痛苦。” 吕青峰闻言也不作声了。 周小桃却道:“小伙子,你的眼睛是怎么得来的?” 我说:“这是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具体怎么得来的,我也忘了。” 周小桃一怔,继而冷笑道:“小小年纪,倒是狡诈的很啊。” 我说:“我是诚实的说。” 阿秀在一旁看见我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大家都看她,她有连忙捂住嘴。 周小桃这时候开口道:“师姐,不是师妹我小气,不愿意把万年夜明砂交出来,只是咱们东宗、南宗、西宗自从分离之后,三宝各持其一,我占据宝天曼仙枯洞,大师兄占据登天崖伏牛派本部,师姐拿着本门的至尊圣令,可以说是各得其所,互不干涉。大师兄虽然常说他南宗的登天崖随时欢迎咱们光临,但他敢把本部中的功法典籍全部拿出来与我们共享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是师姐的至尊圣令,恐怕也不会交给小妹吧?所以,不是小妹吝啬,而是咱们苦衷相同啊,如果我把万年夜明砂借给你了,哪天大师兄也有个侄子或者孙子得了怪病,也来要,我是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有师姐的例子在前,我说不过去;如果给了,那我东宗成了什么?岂不成了为你西宗、南宗看守仙枯洞的保安?” 和我事先预料的一样,他们不会给万年夜明砂。 而且,这个周小桃巧舌如簧,说的话虽然令人不悦,但却句句都在理上,让人无法反驳。 阿秀却天真地道:“婆婆,你把万年夜明砂给我们一点点,我们是不会告诉南宗的,他们不知道,也就不会问你们要了。” 周小桃瞟了阿秀一眼,不冷不热地笑道:“好天真的小姑娘,你还小,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瞒得住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了尘师太道:“师妹,我就借一点,又不抢占你的仙枯洞,这应该无损大局吧?” 吕青峰笑道:“师姐,话不是这么说。如果我问你要至尊圣令,只保存两年,到时候还还你,我也不抢占它,你愿不愿意?” 了尘师太愣了一下,呐呐道:“这个事掌门印信……” 周小桃笑道:“伏牛派已经没了掌门,要印信还有什么用?师姐是怕我参悟到了至尊圣令的秘密吧?” 了尘师太摇头道:“至尊圣令哪有什么秘密!咱们师父参悟了一生,最后不是说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秘密吗?” 周小桃道:“到底有没有秘密,这个就不劳师姐挂念了!师姐,我只问你一句,我保存至尊圣令两年,你得一钱万年夜明砂,你愿不愿意与我交换?” 了尘师太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小桃,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至尊圣令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千万嘱咐我只能由我保存,不能交给别人。我因为无能,把伏牛派分成了三宗,已经对不起师父了,现在要是再把至尊圣令交出去,那我死后如何见得了师父?” 周小桃瞪了罗千漠一眼,然后对了尘师太道:“师姐,既然你不肯交换至尊圣令,那小妹也不能给您万年夜明砂了。” 了尘师太道:“师妹,我也不占据仙枯洞,它还是你的领地,我只是取一点万年夜明砂而已。” 吕青峰嘿然笑道:“师姐说的容易,但万年夜明砂是上古形成之物,是稀世珍品,用一点就少一点,等用完了,即便是我们守着仙枯洞,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再等一万年,然后再形成新的万年夜明砂?” 周小桃点头道:“青峰的话粗,但是理不粗。” 吕青峰和周小桃一唱一和,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只有两个字,就是“不给!” 孙嘉奇当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怒喝道:“你们身为一宗之长,怎么这么小气!我们是为人看病的,又不是拿去私藏的?从前终南山的道友也患此病,咱们伏牛派的师祖尚且取万年夜明砂为其治病,怎么轮到咱们自己人,反而倒不治了?” 吕青峰勃然变色道:“孙嘉奇,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师兄、师姐说话,有你这个后辈插嘴的地方吗!你师父允许你说话了吗!” “你!”孙嘉奇怒极,盯着吕青峰,一张脸憋得通红,但却无话可说。 了尘师太淡淡地道:“嘉奇,坐下!此处无你说话的地方。” 孙嘉奇恨恨地坐下。 了尘师太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师太也微微点头,我们心思想到一处,了尘师太转而对周小桃道:“师妹,如果我助你胜了下面四场比试中的两场呢?” 周小桃和吕青峰都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我见他们目光闪动,极其热烈,显然是心动了。 吕青峰问道:“不知道师姐如何帮我们胜两场?” 了尘师太指着我和老爸,道:“话到此时,我也不说谎了。这两位并非我的什么亲戚,而是麻衣陈家的人物!” “什么?麻衣陈家?”周小桃和吕青峰又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我和老爸。 我笑道:“不错,小子名元方,我的爷爷是陈汉生,这位是我的父亲,也是当代麻衣陈家家主。” 老爸道:“麻衣陈弘道。” 周小桃和吕青峰更是吃惊,周小桃喃喃道:“神算陈汉生的嫡系子孙?麻衣陈家的当代家主?” 我道:“不错,如果我和我父亲出手,帮你们赢了相、武两场比试,应该不成问题。” 周小桃和吕青峰知道我说的不错,都低着头沉吟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暗度陈仓 就在此时,老爸忽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我也迅疾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听走路的节奏和声音大小,我立即断定,道:“罗千漠。” 吕青峰脸色一变,立即站起身子,罗千漠却已经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吕青峰勉强笑道:“大师兄怎么不休息了?” 罗千漠冷笑两声,道:“你们在制定这么好的计谋,我怎么能休息的成?” 吕青峰脸色一变,道:“大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哈哈……”罗千漠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爸,道:“难为麻衣陈家两代家主,居然要冒充伏牛派东宗的弟子。” 我心中一惊,暗道:“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又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只听罗千漠又朝了尘师太说道:“师妹!你不帮我也倒罢了,你为什么要害我?” 了尘师太脸上一红,居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 孙嘉奇则大声叹道:“奇怪,奇怪,师伯,你莫非是千里耳?怎么能听见我们说话?” 罗千漠“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之前看你们鬼鬼祟祟,我事先留了一手,恐怕就被你们算计了!” 周小桃忽然叫道:“窃听器!” 罗千漠“嘿嘿”一笑,道:“师妹识货!”说着,他手掌一翻,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传呼机大小的东西,然后又走到一个蒲团下面,拿出来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东西,说道:“三十丈之内,你们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居然还有这种玩意儿?”孙嘉奇诧异地盯着那东西,好奇地看了起来。 罗千漠冷笑道:“北京西直门地铁站口十块钱一个,我侄子带回来了一堆,你喜欢,我送给你一个。” 孙嘉奇“哼”了一声,道:“偷偷摸摸的东西,谁稀罕!” “究竟是谁偷偷摸摸?”罗千漠瞪眼道。 我道:“对不住了,这是我的主意,和师太他们无关。” 罗千漠看着我,道:“你就是那个阴阳眼吧?哼哼,坏心眼倒不少!不过这是我们伏牛派内部的事情,麻衣陈家再霸道,也不能干涉吧?我就要向他们讨个公道,这么样算计我到底想要怎么着!” “好了,大师兄,这是师姐提的意见,我们又没同意!”周小桃道。 吕青峰也道:“对,我们本来就不想同意,只是师姐说的恳切,我们才听听罢了。” 了尘师太脸色更红,道:“大师兄,这是我的不对,你当我没说算了。” 孙嘉奇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看着吕青峰和周小桃,怒道:“你们这也太见风使舵了吧!” 吕青峰老脸一沉,道:“孙嘉奇,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你!”孙嘉奇脸色大变,指着吕青峰,急切间说不出话来。 了尘师太接口道:“嘉奇,住嘴!” “师父!”孙嘉奇恨声道,但话还未说完,了尘师太已经冷冷打断他道:“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可是他们……”孙嘉奇又要争辩。 了尘师太已经勃然大怒,怒喝道:“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徒!给我出去!滚出长春观!” 孙嘉奇顿时愣住了,阿秀和老爸也微微诧异,罗千漠和吕青峰、周小桃倒是不再说话了。 我一直紧紧盯着场中诸人的表情,细细地察言观色,了尘师太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眼中,但凡人有心事,或者说谎,神色必然有异,即便是人心淡定到了一定程度,脸色之上已经看不出来,但是呼吸、心跳的频率、轻重还是有变化的,这正是《义山公录》里相音之术的拿手好戏,听其呼吸长短、轻重、快慢,若是有异,则话中必然有话。 了尘师太说话的时候,正是发生了这些细微的变化,我也立即醒悟,师太的意思是让我们独自寻找仙枯洞,而她留在此处拖住吕青峰、周小桃夫妇以及罗千漠。 这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不行,只好来点鸡鸣狗盗的伎俩了。 只听了尘师太头也不抬地说:“我本就不该带你来,你给我回莲溪院去!” 说罢,了尘师太又看了看我们,然后道:“弘道、元方,你们也先回去吧,我再和师兄、师妹商讨一下,你们在此,于事无补,反而会误事,你们都回去吧。” 阿秀道:“婆婆,我陪着你吧。” 了尘师太摇了摇头道:“我们师兄妹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有小辈在场为好,你也先回去吧。” 吕青峰“呵呵”笑道:“师姐也别太当真了,只要他们不乱说话,咱们也不能赶他们走啊。要不,我让孟丁浩给他们找一个干净的厢房,休息一下?” 了尘师太道:“不必了,他们清修不够,心性浮躁,还是回莲溪院好好闭门思过吧!” 孙嘉奇还要说话,我走上去推了他一把,道:“走吧孙叔叔,不要惹婆婆生气了。” 孙嘉奇看了我一眼,我眼神暗变,孙嘉奇也醒悟过来,当下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走了出去。 我和老爸也跟着出去了,阿秀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了尘师太,然后也跟着出去了。 等我们出了大门,孙嘉奇急切道:“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四周,道:“走吧,寻找仙枯洞,速战速决!不要让对方看出破绽!” 众人点了点头,正准备下山,道观门口忽然转出一人,朗声问道:“诸位留步!怎么,这就要走吗?” 我们回头一看,正是孟丁浩! 又来一个奸猾之辈!我心中暗道不好。 孙嘉奇看着孟丁浩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忍不住心中有气道:“孟师弟是要看我们的笑话吗?” 孟丁浩笑道:“孙师兄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奉师命特意来挽留诸位啊,诸位不如在长春观里休息一会儿,等师父、师伯他们谈完,再走也不迟嘛。” “孟叔叔,婆婆让我们先回去,不然她会生气的!”阿秀说道。 孟丁浩假装惊讶道:“哦?是吗?那我就不便强留了,只是诸位刚来就要走,在下本想与孙师兄亲近亲近,讨教讨教本门的武功道法,看来也是难以实现了。” 孙嘉奇急着办正事,不想和孟丁浩啰嗦,便拱手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可以随时来长春观找孟师弟,互相切磋,互相学习!” 孟丁浩忽然道:“不如这样吧,我送诸位回莲溪院,这一路距离不近,正好可以多向孙师兄讨教讨教!” “啊?”孙嘉奇愣住了,呐呐道:“孟师弟,你,你,你……” 孟丁浩笑道:“孙师兄是想说我脸皮厚?” “呃,我,我,我……”孙嘉奇结结巴巴地,想承认也不是,想否认也不是。 孟丁浩上前一把搀住孙嘉奇的胳膊,道:“虽然是东宗、西宗,但是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所以不用见外,走吧,孙师兄,老弟我陪着你,一路上也不闷!你看我还带了两壶酒呢,路上渴了可以喝点,你肯定没有吧,哈哈……”说着,孟丁浩还真从怀里拿出了两壶酒,晃了晃。 孙嘉奇咽了一口吐沫,我和老爸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周小桃还真是狡猾,这个孟丁浩也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什么挽留我们,什么路上交流切磋全是谎话,其真实目的无非是监视我们! 了尘师太既然能想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法子,吕青峰和周小桃这两个人老成精的小气鬼不可能想不到。所以,他们才会让孟丁浩和我们一块下山,甚至要陪同我们始终,直至确定我们回到莲溪院。 这两个老狐狸!我心中暗暗骂道,该想一个方法…… 孙嘉奇正为难地看着我和老爸,阿秀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看我,又看看孟丁浩,最后撅起嘴低着头站到一边去了。 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吕青峰和周小桃此举虽然看似聪明,实际上却是犯了一个大错误! 本来我们就不知道仙枯洞在哪里,吕青峰夫妇却巴巴地把孟丁浩送了过来,而我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找到仙枯洞! 这才是老子说的“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伏”! 于是我笑道:“孙叔叔,既然孟叔叔这么有诚意,咱们就带上他吧!” 孟丁浩大喜地点了点头。 孙嘉奇愣道:“元方,你……” 我接着说道:“本来咱们就要打道回府了,可是孟叔叔既然和咱们一块了,咱们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呀,正好咱们还没在青埂峰周围游玩过,不如让孟叔叔带着咱们四处看看。” 老爸虽然在情商上是个白痴,但是智商上却是高手,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当即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秀虽然不是太明白我为什么要孟丁浩带着我们玩,但是一听说要在青埂峰周围转转,也高兴起来了。 孙嘉奇也很快明白,他连连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盛情难却,那就麻烦孟师弟带路了。” 孟丁浩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们不急着回去了?” “嗯!”我们一并点了点头。 “你们不怕师伯责怪?”孟丁浩循循善诱道。 阿秀笑道:“只要不让婆婆知道,她怎么会责怪我们呢?” 孟丁浩道:“那我回去和我师父、师公禀报一声。” 阿秀撅起小嘴道:“孟叔叔你不是去跟我婆婆打小报告吧?” “怎么会呢?”孟丁浩不自然地笑了笑。 “那就不许去!哼,难道看看风景也要跟师父报告吗?你肯定是去打小报告的!”阿秀不情愿地说。 我心中大喜,暗叫道:“妙啊!妙啊!这几句撒娇卖乖的话说的真是恰到好处,阿秀真乃神人也!” 孙嘉奇当然也不允许孟丁浩回去报告,当即上前一把抱住孟丁浩,连声道:“走吧,孟老弟,天马上就要黑了!” 孟丁浩无奈,只好半推半就地被孙嘉奇推下山。(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仙枯洞口 我们在青埂峰周围转了几圈,孟丁浩这个导游当的倒也称职,一路上逢山遇水都详加介绍,针对阿秀故意刁难的“弱智”问题,他还不厌其烦地解说。 过了一阵,我感觉到了说正题的时候,便给阿秀使了个眼色,阿秀很聪明,瞬间明白我的意思。 走了几步,阿秀便假装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呦”了一声,孟丁浩听见,便问道:“怎么了?” 阿秀道:“我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孟叔叔还没有带我们去呢!” “什么地方?都看过了啊。”孟丁浩狐疑地说。 “嗯,我听婆婆说过,青埂峰附近有个仙枯洞特别有意思,我一直都想去看看,孟叔叔,仙枯洞在哪儿啊?你带我们去看看吧!”阿秀娇声娇气地说。 “这个……仙枯洞是东宗的禁地,没有师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的。”孟丁浩脸色变了变,沉吟着说道。 阿秀道:“我们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看。” 孟丁浩想了想,忽然说道:“仙枯洞里有鬼蝙蝠,会吸人魂魄!小姑娘还是不要去了!” 孟丁浩估计是认为女孩子都怕老鼠、蝙蝠什么的,所以出言恐吓,但阿秀既然说要去了,就不害怕,更何况阿秀身负武功道法,又在深山中长大,怎么会害怕鬼蝙蝠? 所以阿秀道:“我不怕!孟叔叔快带我们去!” 孙嘉奇也道:“孟师弟就让阿秀去开开眼界吧,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多远的地方,在仙枯洞外面看看,总还是可以的吧。” 孟丁浩并不知道了尘师太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周小桃和吕青峰也没跟孟丁浩细说,再加上去看仙枯洞是阿秀提出来的,我和老爸一直都沉默不语,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孟丁浩犹豫再三,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只好道:“好吧,只看一会儿,天快黑了,鬼蝙蝠会出洞,咱们看了就走,不可留恋!” 我们心中大喜,面上却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但刚走了两步,孟丁浩忽然“呀”了一声,道:“不好,刚才只顾陪着各位玩耍,我竟然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做了!不行,各位,不好意思,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就大事不好了!” 说着,孟丁浩一副神情慌张的样子,我们顿时都愣在当场。 这个孟丁浩,这么狡猾! 我看他眼珠转动,目光不聚,神情似真实伪,显然,他说的话必然都是假的,回去也无非是向吕青峰夫妇报告我们的行踪! “各位,少陪了,要不随我一块回去?”孟丁浩假意问我们道。 我眉头微皱,看了一眼老爸,我们心意相通,微微点头不语。 老爸蓦地向前,伸手一探,孟丁浩脸色大变,急忙闪躲,但手腕早被老爸扣住,孟丁浩“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看着老爸,沉声道:“这位朋友,你要干嘛?” 老爸面无表情,道:“走!” 孟丁浩“嘿嘿”一笑,道:“你是逼迫我带你们去仙枯洞吗?” 老爸也不说话,猛然用力,孟丁浩惨哼一声,额头已经见汗,老爸又道:“走!” 孙嘉奇道:“孟师兄,我们就是去看看,游赏一番即可,你干嘛那么小气?” 孟丁浩咬了咬牙,神情略微沮丧地叹了一口气,道:“好,算我栽在你们手上了!” 说着,他便往前走去,老爸跟在他旁边,依旧是捏着他的手腕,孟丁浩一言不发,带着我们往一片枯草乱石丛里走去。 这里原是一片不起眼的地方,除了脏乱差,并无其他出奇之处,任谁过去都不会多看一眼。当然,如果是做乱葬岗,恐怕是最合适不过了。 路上,我们还真遇到了几具骸骨,散乱于石林草丛中,阿秀看见了,虽然没有惊叫,但是脸色却是白了又白,孟丁浩见状,只是微微冷笑。 我一路相形、相色,早看见岔道丛生,而且十中有九都是大凶之路,而且有些路明明看上去并无怪异之处,但走了几步,便邪气纵横,而邪气之中走得片刻,又见吉途,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心中暗道,此去仙枯洞,果然危险重重! 我们一路上,东一圈、西一圈地转,最终兜出一片石岭地,又走进一片山谷,途中静的可怕,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居然鸟兽虫蚁都绝迹,除了有一些枯草枯树枝枯荆棘丛以外,并无别的植被。 这很奇怪,难道这山谷经过人为的处理? 所谓仙枯洞,连神仙都枯萎之处,莫非就是在环境极差的地方? 我细细观察了片刻,感觉我们走得路子有些奇怪,而且山谷里各种气息交陈杂乱,此起彼伏,纷纭复杂,若不细看,还真有晕眩之感,片刻之后,我已经醒悟,这片山谷里居然隐藏着一个阵! 忽听孙嘉奇道:“这里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小八阵图,厉害,厉害!一般人哪能进得去!” “呵呵,孙师兄果然聪明博学,这么快就看出这里面的玄机了!”孟丁浩得意地笑道:“一般人确实走不进去,刚才路上见到的那些尸骨,都是误入小八阵图而不得出的人留下的,不过他们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走不出去,而是以为遇到了鬼打墙,嘿嘿……” 正说之间,乱石枯草丛已经到头,蓦地里两条黑影突然闪掠而过,扑到我们面前,老爸神色一动,正要上前,待看见孟丁浩脸上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时,便也不动了。 那两条黑影闪掠到我们面前,其中一人冷声喝道:“什么人擅闯禁地?” 孟丁浩微微笑道:“包师弟、牛师弟,不认识我了?” 老爸见他们认识,又见已经到了洞口,便松开了孟丁浩的手。 孟丁浩低声道:“已经把你们带到了洞口,你们就看吧!” 那两人落地之后,稳住身子,看了一眼孟丁浩,诧异道:“三师兄?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们是?” 这两人一站在我们面前,我便立即以相形之术看他们的面相,见都是寻常之人,大众相貌,只是一个性子急躁,一个性子缓慢,并无什么奸恶之相。我便稍稍放心。 只听孟丁浩道:“他们是咱们西宗师伯的弟子,这次来到青埂峰,是有要事和师父、师公商议,他们无事,便在附近转转,这个小女娃想见识一下咱们的仙枯洞,我便带着他们过来了。顺便也给二位师弟捎了一壶好酒。” 说着,孟丁浩从怀里掏出一壶酒,递给那两个人,那个性子缓慢的满脸麻子的高个大汉伸手接过,十分欢喜,道:“还是三师哥对咱们好,是不是呀包师哥?” 姓包的矮胖汉子却动也不动,只是皱眉道:“三师兄,不是小弟不敬,你们来仙枯洞可有师父的印信手谕?” 孟丁浩笑道:“包师弟,我们只是在外面看看,并不进洞,要什么手谕?” 姓包的汉子警惕地看了我们一眼,点头道:“既然都是伏牛派的,只要不进洞,在外面看看也不打紧,只不过天快黑了,快看快走。” 孟丁浩“呵呵”一笑,然后对我们说道:“我这包师弟为人最是认真负责,所以师父派他来这里守卫仙枯洞,诸位不要见怪。” 孙嘉奇道:“哪里,哪里,理应如此。” 孟丁浩指着他包师弟、牛师弟身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道:“那就是仙枯洞。” 我定睛一看,不禁心中诧异,那是个十分小的洞口,仅能容一人爬行穿过。而且我们所处之地是一个山崖的尽头,那洞口两侧都是绝壁,往下探望,雾瘴横生,看不到底,这是险到了极点,也局促到了极点,难道这就是形成已达万年以上的上古溶洞? 阿秀也颇为失望地说:“原来就是两边悬崖之间夹着一个水桶大小的洞口,一点都不好看。” 姓牛的汉子得意地说:“呵呵,这就是仙枯洞的奇妙之处,从外表看,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上古溶洞,或许大部分人看到这个洞口会以为这就是个什么动物的巢穴,既不想深入,也不敢深入。其实,你钻进去之后,再蜿蜒前行几里路,才会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鬼斧神工,奇妙到了顶点!” “真的?”阿秀两眼放光地问道:“这位叔叔你进去过吗?” 姓牛的汉子笑道:“我之前跟着师父进过一次仙枯洞。” “啊,好厉害!”阿秀艳羡道。 姓牛的汉子见状,更加得意道:“正因为我进去过,所以我知道这仙枯洞里面岔口极多,如果不是事先有洞穴的地图或者有人带路,一般人很容易迷路,陷入洞府深处,难以走出。不过,即便是你走对了路,也需要在身上施展一项秘术,不然就会被鬼蝙蝠发现,遭受攻击,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秘术?牛叔叔,你会吗?”阿秀问道。 姓牛的汉子脸色微微一红道:“我不会,但是我师父会。她老人家说这鬼蝙蝠在仙枯洞里繁衍了数万年,眼睛早已退化,看不见人,所依仗的就是耳朵,它们会发出一种什么波出来,然后就发现人了。我们的秘术就是吸收鬼蝙蝠发射的那种波,只要我们施展了那种秘术,鬼蝙蝠的波就探测不到我们了,也不会袭击我们了。如果不会秘术的话,涂抹一种药粉也是可以的,嘿嘿……” 这个姓牛的汉子好像没见过像阿秀那样美丽可爱的女孩儿,当下只是阿秀问的问题,他都回答,而且回答的很细致,旁边的孟丁浩早已不安,想要阻止他,但看看老爸面沉如水的脸色,他也不敢说话。 姓包的汉子脸色已经铁青,显然下一刻就要发作。 这时候我忽然瞥见牛姓汉子的一个动作,他是站在那里和阿秀说话的,神色甚是憨呆,但是两腿自膝盖上下,却不时的抖动几下。 我立即想起《义山公录》里有关相行之术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大战 相行,顾名思义,以人的行为举止入相,从而看其人好坏、贤愚、吉凶,所相的对象包括“立、坐、卧、跪、拜、走、奔、跳、游”等以及“首行、面行、肢行、胸行、腰行、腹行、背行”等,《义山公录》里“相行章”开章语曰:“夫行者,乃进退之节也,亦动静之辨也,一进一退,至乎福祸之地,一动一静,可见吉凶之兆。凡动属阳,静属阴,如拜、走、奔、跳、游,皆阳行,凡立、坐、卧、跪等,皆阴行也。慨然豁达者,阳之德也;凝然慎微者,阴之德也。” 把这些话提炼出来一句简单的话,就是站有站样,坐有坐样,不然就是不好。 站立之时,身子最好如静止不动的云彩一样,淡然而稳重,如果一直忍不住想动,那就是不好的兆头。 这个牛姓汉子站在那里说话,两只膝盖不时晃动,带动两腿也在动,按照《义山公录》里的评语,就是“摆膝摇肢非是贤,纷事一生多妄语”。 意思就是,这种人多半不是贤人君子,一生多事,而且惯会欺骗人。 难道这个姓牛的人竟是个大奸似愚之人?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正在怀疑他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时,忽然听见包姓汉子喝道:“牛丁克,你对这些外人那么多干嘛!” 牛丁克不满地嘟囔道:“我也没有说什么啊……” 我心中又是一阵疑惑,看包姓汉子的样子,似乎牛丁克说的又都是真的。我一时倒有些纷纭难测了。 那姓包的汉子瞪了牛丁克一眼,然后对我们冷冷道:“诸位也看过仙枯洞了,着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天色渐晚,还是请诸位快快回去吧!” 孟丁浩也趁机对我们道:“你们已经看过了,这就走吧?” 我给老爸递了个眼色,然后淡淡道:“我们父子二人不远千里,来到伏牛山宝天曼,便是为了万年夜明砂,三位老兄若能见赠,我等自然告辞。” 姓包的汉子勃然变色,道:“你是为了万年夜明砂而来?” 牛丁克也是吃了一惊,然后道:“这个,这个,我们师父不让给别人的。” 孟丁浩脸上阴晴不定,眼珠子转了几转,然后看向孙嘉奇,道:“孙师兄,你们刚才可是说来看看仙枯洞就走,怎么现在又想要夜明砂?” 孙嘉奇“呵呵”一笑道:“我们已然说明白了,取一点万年夜明砂就走,孟师弟既然把我们带来了,就莫令我等空手而归啊。” 姓包的汉子怒声呵斥道:“孟丁浩!亏你还是三师兄,现在要勾结外人,抢夺本门秘宝吗?” 孟丁浩也怒道:“包丁杰!你长没长脑子?我什么时候要勾结外人了?” 包丁杰道:“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孟丁浩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制住了我,逼迫我带路过来,但事先只是说来看看,又没说要万年夜明砂!” 他们两个在争吵,阿秀却问牛丁克道:“牛叔叔,你说说怎么进洞?就从这个小洞口爬进去吗?” 牛丁克待要说话,包丁杰和孟丁浩都对他怒目而视,牛丁克虽然块头很大,但却很害怕自己的师兄,当下嚅嗫道:“我不敢说……” 我盯着他看,他的腿还是来回晃动。 老爸冷眼看向孟丁浩和包丁杰,沉声道:“你们说!” 包丁杰大怒道:“你这人当真是莫名其妙,我先把你拿下交由师父处置再说!”说着,道袍一抖,已向老爸冲了过去,他距离老爸本就不远,这一冲又是极快,瞬间便欺身到老爸面前,右手探出,一把抓向老爸的肩膀。老爸身形一晃,不知怎么的,便闪到包丁杰的身后,右肘反撞,“嘭”的一声,登时打中包丁杰的后心,包丁杰闷哼一声,白眼翻了两翻,扑地便倒,居然晕了过去。 孟丁浩趁此机会急忙逃纵,但老爸身影一闪,“纵扶摇”身法何等迅捷!一闪之间,早已经跳到他跟前,孟丁浩连忙后退,右手摸向腰间,只听“当啷”一声,长剑出鞘,“嗖嗖嗖”的舞了几个剑花,将自己的身子裹着,往前一纵,扑向老爸。 孟丁浩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泼水不进,但老爸却不后退,反而抢上前去,依旧是“纵扶摇”的身法,只见他身子左一扭,右一晃,早躲过剑光,蓦地里右手伸出二指,斜插进重重剑影中去,那剑陡然停了下来。再看孟丁浩,已然是脸色惨白的持剑站在那里,剑身被老爸二指夹着,一动不动。孟丁浩咬牙切齿,想要将剑夺回,老爸手上用力,只听“铮”的一声,剑身折成两段,一段跌落尘埃,一段兀自在孟丁浩手上,老爸飞起一脚,早将孟丁浩踢了出去,孟丁浩惨哼一声,倒在地上,也是晕了过去。 这两场打斗,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端的是快的不可思议。 孙嘉奇看的心驰神摇,不禁大声喝彩道:“好俊的功夫!实在是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老爸微微一笑,然后又转向牛丁克问道:“你说吧。” 牛丁克愣愣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师兄,呆呆地咽了口吐沫,喃喃道:“他们死了么?” 老爸摇了摇头道:“一时疼晕。” 牛丁克敬畏地看着老爸道:“你武功真好……” “哈哈哈,不愧是麻衣陈家当代家主,武功真的很好!只是为何要为难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呢?嗯!”一阵如铜锣相击般难听的声音忽然响起,吕青峰那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张老脸已然气的微微抽搐起来。 吕青峰何时跟在我们身后的,我们居然都没发现! 孙嘉奇脸色微变道:“吕师叔,你怎么不陪着师父他们,反而来到了这里?” 吕青峰“嘿嘿”冷笑道:“我要是一直陪着他们,又怎会看到这样一出精彩的好戏!老夫早就猜到你们不怀好意,怕你们打仙枯洞的主意,便提前脱身出来,抄近道赶来仙枯洞,正好遭遇你们,只是没有想到你们这般大胆!哼哼,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好计,好计!” 我暗道:原来去这仙枯洞还有近道,那孟丁浩带我们兜了圈子。 孙嘉奇道:“这仙枯洞明明是整个伏牛派的,你东宗却独自霸占,我师父好言相求,你又毫不通融,我们出此下策,也是你们逼迫的。” 吕青峰冷然道:“废话少说!既已撕破脸皮,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说着,吕青峰双手往后背一探,拿出两杆短柄方天戟,道:“你武功奇高,老夫便不让你了。” 原来这吕青峰既有“赛温侯”之诨号,就连兵器也是方天戟了。 只是方天戟此等兵器对于使用者要求极高,若非本领极高者,使用方天戟反而会拖累自己。中国历史上使用戟的名将,诸如秦末的项羽、三国的吕布、唐初的李靖、唐中的薛仁贵、安史之乱中的郭子仪等,均是万夫莫当的英雄好汉,戟在他们手中乃如虎添翼,威力自然非凡。 吕青峰既然是一派宗师,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敢用方天戟,已然说明其艺高人胆大。 交代完场面话,吕青峰纵身一跃,身形矫健,不亚猿猱,两杆方天戟有尖有枝,有锋有刃,左刺右截,将老爸前进后退之路尽皆封闭。 老爸见吕青峰来的凶猛,便凝神来战,右臂微曲,手掌平平推出,待整条手臂快要绷直时,猛然一震,只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打出,这正是“太虚掌”力的刚猛用法。 那吕青峰前手之方天戟顿时一偏,老爸顺势抬起脚,在那方天戟上一蹬,吕青峰的身子顿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螺旋,吕青峰脸色一变,大喝一声,左手的方天戟顿时飞出,袭向老爸胸口! 这一招变得突兀,来的更是奇诡,老爸来不及闪躲,只好腰身一折,那方天戟平着老爸的小腹堪堪飞过,老爸迅速起身,不料那方天戟甚是诡异,居然又呼啸着飞了回来,刺向老爸后腰窝,老爸听见背后风声,双脚蹬地,立时腾起,跳在半空中,吕青峰“嘿嘿”冷笑,右手一挥,手上的方天戟早已飞了出去。 他此举正是看中老爸身在半空,无处用力,因此用方天戟飞袭老爸小腹,最能凑效。不料老爸虽然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却把身子微微蜷缩,待到方天戟飞临时,轻舒猿臂,手掌探下,早将方天戟抄在手中,落地时,吕青峰又将另一杆方天戟打来,老爸也将手中的戟飞出,两戟相交,顿时擦出一连串的火化,铿然落地。 吕青峰也不慌张,左手往腰上一摸,嗖的拿出来一个细长瓶子,右掌拍向胸口,带出两张血红色符纸,夹在两手中指、食指之间,迅速打印,口中更是念念有词,我见他的脸色竟然变得有些赤红起来,正在我惊疑不定之时,吕青峰左手手指一动,瓶盖“砰”的一声崩开,吕青峰猛然张开大嘴,咬着那瓶口一吸,然后呼出一团白色雾状物,喷在那两张符纸之上,嗤然有声,吕青峰将符纸送入口中,喉咙一动,已然是咽了下去。 老爸冷眼旁观,忍不住喝道:“装神弄鬼!” 吕青峰“哼”了一声,蓦地里“呼”的一口,居然有一道红色火光夹杂着浓烟喷了出来,犹如魔术戏法里的喷火术一般,老爸吃了一惊,连忙闪躲,那火光打在老爸身后的石头上,那石头居然簌簌的变成了粉末! 这一下,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孙嘉奇惊诧道:“你刚才喝的不会是汽油吧?”(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扮猪吃虎 我在一旁看的分明,吕青峰口中吐出来的怪火,火色不纯,赤中有青,再以相味查探,风吹烟过,味道淡然而奇香,香中又有臭息,正是极毒之物! 也不知道他那瓶子里还有符咒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但总归是十分厉害,我立即提醒众人道:“小心,火光里有毒!” 一旁的孙嘉奇听见,喊道:“大家一起上,不要让他吐火!”说完,孙嘉奇揉身而上,连连挥掌,只听“啪啪”声不绝于耳,那吕青峰却尽皆躲过,回头冷声道:“你的劈空掌还未练到火候,对我来说,就是掌掌劈空而已!” 孙嘉奇脸色大红,怒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鳖一!我今天非要劈到你那厚脸上不可!” (老鳖一是骂人的方言,意思是小气鬼,跟铁公鸡差不多) 老爸腾挪回转,右手食指伸出,捏着“行云拂”的手法,朝吕青峰点去,吕青峰见老爸临近,张嘴一吸瓶子,然后又是一呼,登时再喷出一股夹杂着浓烟的红色火光,覆盖面极光,老爸连忙躲过。 吕青峰嘴里喷出的红色火光虽然一闪即逝,但是火光外围包裹着的浓烟却是经久不散,奇香过后,空气中很快就弥漫起阵阵刺鼻难闻的气味,犹如硫磺燃烧的气味,又如臭鸡蛋被打破时发散出来的气味,总之是闻到之后,让人胃部痉挛,头脑昏涨,几欲晕眩。 幸好我们所在之地四面开阔,山风也大,毒气一出,便被吹散,如此,我们才侥幸没有中毒。 吕青峰奸猾之际,一口火一旦喷出,就马上再趁机吸上一口瓶子里的水,老爸见吕青峰能连连吐出火光,一时间倒也不易近身。 老爸不动,孙嘉奇便也不敢妄动,三人就此僵持着。 阿秀紧紧站在我身边,唯恐我有危险,那个牛丁克模样十分惶恐,似是没见过这种激烈可怕的场面。 我在旁边看了半天,忽然看出一些门道,那个吕青峰吐火之后,再喝水之间,身子不能动,换言之,就是必须保持喷火时候的姿势,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很可能是他一动,体内的气息便不会那么容易操控,但这却是个对付他的好机会。 我立即对老爸喊道:“老爸,用你的铁钉,打吕青峰的嘴!” 老爸听见,立即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铁钉,“嗖”的掷出一枚,奔向吕青峰的鲶鱼大嘴,吕青峰看见一道乌光呼啸而来,更不躲闪,还是一口火光喷出,铁钉登时在火光中化为齑粉,簌簌落地。而火光已经将吕青峰的身影遮挡住,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是我已经确定他没有动,因为烟雾过后,吕青峰还站在原地,这一点,我看的非常清楚,他要从那瓶子里吸水。 吕青峰一口水含在喉咙里,得意非凡,“嘿嘿”怪笑道:“我这是上古秘法‘烈焰术’,无坚不摧!任凭你有什么兵器,都施展出来吧!” 阿秀暗暗皱眉,问我道:“他的喷火术能无穷无尽吗?” 我说:“不会,你看他的气势已弱,这红色火光虽然威力奇大,但是也极耗费其精气,他所依仗的不过是以秘术透支身体,坚持不了多久。而且你看他这秘术只是对付老爸用的,对孙嘉奇的时候,他便不用,由此也可看出来,这秘法并不是能无穷无尽地用。他肯定是打着速战速决的心思,只要老爸能坚持下来,他迟早会累趴下的。而且我现在也已经有法子破他的这个秘术!” 阿秀喜道:“什么法子?” 我笑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既然已经看出他的破绽,便再不迟疑,道:“老爸,用铁钉再打他的嘴!” 老爸毫不犹豫,又是一飞钉打出,依旧打吕青峰的嘴,吕青峰早已是一口烟火喷了出来,就在此时,我急忙又喊道:“再打嘴!” 老爸配合地十分默契,我话音未落,老爸便又是一颗飞钉打了出去,去向果然还是吕青峰的嘴,吕青峰的瓶子刚刚凑到嘴边,铁钉嗤然一声便已经打到,吕青峰大惊失色,却没有任何动作,那铁钉一举打中吕青峰手上的瓶子,瓶子随即碎裂,只见一股浓绿色的烟气蒸腾而上,吕青峰大叫一声,往后就跑,老爸飞身赶上,两颗铁钉随即打出,不奔上、中两路,而是奔向吕青峰脚背,吕青峰微微跃起,堪堪躲过,老爸早已算准,手掌一翻,又是一道乌光闪现,吕青峰果然气虚步浮,躲闪不过,只听“噗”的一声,铁钉登时没入吕青峰的小腿,吕青峰身子一歪,瘫坐在地。 孙嘉奇“哈哈”大笑道:“吕师叔,你的烟火虽然厉害,却没有元方的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你的破绽了。” 我心思大定,正在喜悦之间,忽然发现牛丁克不见了! 我顿时有些慌张,道:“牛丁克呢?” 我之前一直怀疑他在作假,此刻突然不见,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老爸、孙嘉奇和阿秀也急忙四顾,却忽然又一声微弱的声音传来:“我在这儿……” 接着,我便看见牛丁克的身子从仙枯洞的洞口钻了出来,原来他刚才趴到洞口那里了。 只见他扭扭捏捏地站在那里,讪笑道:“我害怕……” 牛丁克面色苍白,一脸惊慌失措的表现,仿佛已经是吓坏了。 孙嘉奇“哈哈”笑道:“牛兄弟,你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人!” “你们不打我?”牛丁克弱弱地问道。 “不打!”孙嘉奇笑道。 牛丁克缩了缩脖子,喜道:“真的?如果你们真不打我,那我就把仙枯洞的钥匙给你们!” 孙嘉奇更加喜悦,道:“好,好!” 牛丁克便朝老爸和孙嘉奇走了过去,一只手还在怀里摸索着。 我微微皱起眉头,事情怎么有些不对? 是不对! 一个这样脓包的人,怎么会被周小桃、吕青峰派到这里看守仙枯洞? 而且即便是再脓包,师公有难,他也不会不管不问吧?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脓包,周小桃、吕青峰怎么会把仙枯洞的钥匙给他? “牛丁克站住!你搞什么鬼?”我立即厉声喝道。 牛丁克顿时站住,惊愕地看着我,道:“我没有搞什么鬼啊?” 话音未落,只见他的手猛然一抖,然后身形急速往后退去,他距离老爸和孙嘉奇实在太近,老爸虽然发现不对,本要跳开,但是孙嘉奇茫然不知所措,老爸只好伸手去拉孙嘉奇,这时候只见一些火光粼粼的东西在老爸和孙嘉奇身前一闪即逝,老爸这才将孙嘉奇拉走。 牛丁克已然跳到我和阿秀面前,阿秀怒斥一声,挥掌便打,牛丁克却“嘿嘿”一笑,手掌又是一抖,一片磷光在我和阿秀面前消失不见,牛丁克却已经迅速跳开! 我们一众人连忙凑到一起,互相询问对方受到什么伤害没有。 “哈哈哈!”吕青峰忽然纵声大笑道:“好个牛丁克,我的徒弟里最聪明的就是你了,有你的!连麻衣陈家的当代家主,你也能算计到!哈哈,哈哈!……” 牛丁克“嘿然”一笑,挺胸抬头,目光中的惊恐一扫而光,转而换成阴冷的神色,他看看老爸,又看看我,笑道:“呵呵,麻衣神相也看走眼了吧?” 我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一开始就看出此子不对,却大意地认为他只是说谎,但是却没有料到他为了迷惑我们,说的都是真话,让我们信以为真,对他放松警惕,最后暴然发难,使我们中招,他竟扮猪吃虎到这地步! 可他刚才究竟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却丝毫不知。 “你搞什么鬼?”孙嘉奇喝道。 牛丁克憨然一笑,道:“你们马上就知道了。”说着,牛丁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类似埙的东西,放到嘴边,吹了起来,但我们却没听见任何声音。 孙嘉奇讥笑道:“你在表演哑剧吗?” 我心中一动,叫道:“不好!他是再给仙枯洞里的蝙蝠发信号!” 因为我想到他吹出来的声音频段可能属于超声波,根本就不是我们人类能听见的,但是蝙蝠却能收到! 老爸脸色一变,往前一跃,想去抓住牛丁克,但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哗然之声,剧烈密集如同狂风暴雨,自那仙枯洞口猛然传来! 这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我们脸上顿时纷纷变色,老爸道:“快走!” “哈哈!来不及了!”吕青峰怪叫道。 我们还没回转身,便看见一片一道黑烟从洞口里喷薄而出,瞬间在空中形成一团乌云,迅捷无比地朝我们覆盖而来! 那乌云中闪烁着无数个细小的红点,在已经发暗的黄昏天际显得格外诡异惊怖! 那不是黑烟,也不是乌云,而是蝙蝠群! 鬼蝙蝠群! 一只只三寸大小、奇臭无比的无毛鬼蝙蝠,尖小的耳朵、暗棕色的肉体,长着肉垫的嘴巴,露着异常尖锐的刀口,闪烁着狠戾光芒的红眼睛,这一切都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已经来不及走了,因为一大团鬼蝙蝠飞扑而下,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老爸奋力施展六相全功,一圈一圈地将掌力挥出,阿秀和孙嘉奇也毫不停歇,朝着上空挥动掌力,劈空掌噼噼啪啪此起彼伏,一时间,鬼蝙蝠如铁桶般将我们围住,但却进不到我们方圆两尺之地,地上很快堆起了鬼蝙蝠的大量尸体,但鬼蝙蝠无穷无尽,放眼望去,几乎遮天蔽日!只要老爸他们掌力耗尽,这些蝙蝠立即就会把我们吸干!(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死地后生 我被老爸、孙嘉奇和阿秀三人夹在中间,受他们保护,成了一个出不上力的无用之人。 看着老爸他们奋力与鬼蝙蝠打斗,我又急又怒又气,但瞬间,我冷静下来,暗暗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慌张,一定不能慌张,我有脑子,我更懂相术,我绝对不是一个无用之人! 虽然说我们现在的处境极端危难,但所幸的是,我们都还没有受伤,更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何况人历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念及此,我开始静静地思索对策。 无数疯狂的鬼蝙蝠们几乎将我们围得严丝合缝,每一个冲下来的鬼蝙蝠都是双目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而且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我们咬碎吃掉一样,这情形让人不寒而栗,而且看得时间长了,精神一直处于极端惊恐紧张的状态,如同弓被死死扯到最大弹性限度上一动不动,让人几乎有崩溃的感觉! 一阵阵腥臭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闷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只好用上老爸教我的六相全功中鼻法绝技玄武息的屏气之法——锁鼻功,闭住呼吸,以便于让自己能清楚地思考问题。 老爸一个人双手环护四周,兼顾上方,阿秀和孙嘉奇主要防卫上方,兼顾四周从老爸的掌风中漏网冲进来的鬼蝙蝠。 阿秀是个女孩子,站的比较靠内,受到的鬼蝙蝠袭击还算轻微,只有几只扑到她的衣服上或者头发上,咬破了衣服,扯乱了头发。 孙嘉奇就比较狼狈了,衣服上被撕咬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口,脸上也被抓了几道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我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要快点找到突围的方法,不然我们就完蛋了! 透过一两丝鬼蝙蝠群里的缝隙,我看见我们外围的空中还浮动着大批的鬼蝙蝠群,都翘首以待,只要围困我们的鬼蝙蝠死伤太多,出现了漏洞,它们就会立即补上! 这是以多胜少,不死不休的攻击! 如果我们一直被围困在这里,毫无胜算! 怎么办?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这些令我心烦意乱的事情,专心地想脱困的方法。 我知道蝙蝠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尤其是以这种飞蛾扑火式的方法攻击人,眼前的这些鬼蝙蝠如此对我们大举围攻,肯定是受了牛丁克的操纵,也就是他吹的那个类似埙的东西有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些鬼蝙蝠是如何辨识敌我的呢? 牛丁克和吕青峰也在这里,孟丁浩和包丁杰还晕倒在地上,为什么这鬼蝙蝠不攻击他们呢? 是了! 我忽然想到,牛丁克之前在我们身上都撒下了些磷光闪闪的白粉,那些白粉才是吸引鬼蝙蝠发动攻击的东西! 念及此,我精神一震,暗想那些白粉好像都洒在了我的衣服上,而且刚才牛丁克的手法,我看的分明,全是洒在上衣之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想让鬼蝙蝠攻击我们上半身,造成重伤的后果,或许是往裤子上撒有难度,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我再不耽误,立即将上衣脱掉,从他们三人中间抛了出去。 衣服落在鬼蝙蝠群里,瞬间便被那些鬼蝙蝠撕咬成了碎片! 果然如此,我心中微微一喜,立即挺身望外走去。 孙嘉奇在一旁看见,吃了一惊,急忙喊道:“元方,你要干嘛?”他一说话,立即被几个鬼蝙蝠抽了空子,脖子上又多了几道血痕,他连忙又去打劈空掌。 老爸瞟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没事,老爸便不做声。 阿秀却伸手拉我,我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鬼蝙蝠不袭击我。” 说着,我他们三个中间钻了出去,虽然我心中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那些鬼蝙蝠像无视我的存在一样,一个个根本不往我身上扑,我的胆气顿时增加不少,迅速从鬼蝙蝠群中钻了出去。 我站在那里,没有任何鬼蝙蝠攻击我,外围飞在空中的鬼蝙蝠对我也视若无睹。 看来果然如我所想,那些磷光闪闪的东西有问题! 我看向牛丁克,牛丁克也阴沉地看着我,冷笑道:“你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真不简单啊。” 我虽然出了鬼蝙蝠群,但是害怕牛丁克突然袭击我,所以我还是不敢离鬼蝙蝠群太远,一旦牛丁克出手,我还能立即钻进鬼蝙蝠群躲避,谅他也不敢追来。 只听孙嘉奇在鬼蝙蝠群中叫道:“好小子!你使了什么计策啊,快快告诉我们啊,我受不了了,娘的,挠死我了!” 老爸沉声道:“衣服!” 我说:“不错,是衣服上沾了吸引鬼蝙蝠攻击的东西!” 孙嘉奇听见,空出一只手,连忙把自己的上衣扯掉,丢了出去,果然,又是被一群鬼蝙蝠给疯狂的撕扯咬碎,孙嘉奇连忙从鬼蝙蝠群里跳了出来,鬼蝙蝠也没有理他,孙嘉奇大笑道:“元方,好聪明!” 我说:“你看好牛丁克,免得他再过来撒那怪东西。” 孙嘉奇点点头,恶狠狠地瞪着牛丁克,吃了鬼蝙蝠不少的苦头,他对牛丁克已然恨极,只要对方赶过来,他就拼命。 我喊道:“老爸,阿秀,你们也把外层衣服脱掉扔了。” 老爸却似不肯出来一样,还在里面厮杀,阿秀也无动于衷,我心中一动,猛然想到阿秀是个女孩子,现在这天气正热,她穿的衣服必然单薄,恐怕是不好意思脱下外套。 她不脱下外套,独身难以抵挡鬼蝙蝠的袭击,老爸也不敢轻易出来。 这可怎么办? 我瞥见牛丁克和吕青峰还在那里,而孟丁浩和包丁杰还在地上晕沉不醒,我心中一动,对孙嘉奇说道:“你看着牛丁克,我去把孟丁浩的衣服给扒下来。” 孙嘉奇点了点头,我迅速地往孟丁浩那里跑去,牛丁克见状,叫道:“你要干嘛!” 吕青峰道:“他要脱你孟师兄的衣服!拦住他!” 牛丁克叫道:“休想!”说着就要冲上来, 孙嘉奇跳到我身旁,大喝一声,恶狠狠地道:“牛丁克,就凭你的一点功夫,你想怎样!你是我的对手吗?” 牛丁克道:“你拼斗了半天,我一直没动,难道还打不过你?” 孙嘉奇目露凶光的咆哮道:“你过来试试!老子撕碎了你!” 孙嘉奇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势扎在那里,牛丁克一时倒也不敢动,我趁着他们两个说话的功夫迅速将孟丁浩身上的道袍给扒了下来,然后往鬼蝙蝠群那里跑去。 “老爸,打开一条口子!”我大声叫道。 老爸听见,蓦地里仰天长啸,只听“嗷”的一声响,六相全功里的口法绝技龙吟立即施展出来,顷刻间荒山四野震动,无数飞鸟腾空而起,连我也是心头一颤,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些鬼蝙蝠犹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道震了一下似的,攻击的势头都是一顿,像是被定格在了空中一样,老爸收了龙吟,抬手奋起一掌,六相全功里的身法绝技太虚掌力四散开来,无数鬼蝙蝠一股脑地被打碎,簌簌落地,老爸和阿秀的身影立即露了出来,我趁此机会将那道袍丢出,老爸轻舒猿臂,探手抓到,然后迅速披到阿秀身上,将阿秀丢了出来。 阿秀气喘吁吁地落地,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汗水,那道袍罩在她的身上,鬼蝙蝠果然不来袭击她了。 老爸手里脱下外罩,正准备丢掉,我急忙喊道:“老爸,去丢到牛丁克身上!” 老爸会意,迅速展开身形,六相全功里的身法绝技纵扶摇如移形换影般,以快的不可思议之速度往牛丁克那里奔去,牛丁克大惊失色,他刚才见识过老爸的手段,知道自己与老爸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因此他一见老爸朝他奔去,便迅速逃奔! 我喊道:“牛丁克,你再不把鬼蝙蝠收回洞里去,我老爸赶上你,先封了你的穴道,然后把衣服披在你身上,你信不信?” 这时候,老爸已经赶到牛丁克背后,伸手一把扣住牛丁克的肩膀,牛丁克双腿一软,几乎跪到,当即大叫道:“我信,我信,不要点我的穴道,我把鬼蝙蝠收回洞里去!” 说着,牛丁克拿着那埙一样的东西奋力吹了起来,我们还是听不到任何声音,但那些鬼蝙蝠却纷纷一怔,在空中静默下来,然后排好队形,慢慢往洞里飞去,那训练有素的模样,让我和阿秀等人看的目瞪口呆。 老爸却抓住牛丁克的肩膀,冷声道:“你去取夜明砂来!” 牛丁克看了吕青峰一眼,老爸道:“不用看他,他留在外面!” 吕青峰惨笑两声,说:“现在咱们都在人家手中,还有选择吗?你去拿夜明砂吧。” 牛丁克点了点头,说:“好,我去取砂。” 我心中一动,说:“等一下!”说完,我扭头问孙嘉奇和阿秀道:“你们能辨认出夜明砂的年份吗?” 孙嘉奇和阿秀相视一望,然后同时摇了摇头,说:“我们都没见过万年夜明砂,更不用说辨认出来了。” 我说:“咱们都分辨不出万年夜明砂是真是假,牛丁克又不是个好人,他如果进去以后,拿出来的是假东西怎么办?或者拿出来的是夜明砂,但年份不够,也是无用。” 牛丁克笑了笑,说:“我肯定是拿真的万年夜明砂出来,但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阿秀说:“婆婆要是在这里,应该能辨认出来。” 我微微皱着眉头,沉吟不语,心中暗道:“让牛丁克进洞去取夜明砂,取出来之后,再找了尘师太辨认,可到那时候就又回到了周小桃的地盘,他们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利,虽然老爸厉害,但猛虎架不住群狼,更何况东宗善于用毒,我们难以全身而退。这个好需要从长计议,但现在已经天色昏黄了,再等,怕就到天黑了,如果等到天黑,吕青峰还不回去,恐怕周小桃也会起疑,她要是带着大批弟子赶来,或者先控制了了尘师太,我们还是危险,时不我待啊。”(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不是落幕 我正在进退两难,忽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快速传来,老爸也警觉地看向远处,没多久,我便嗅到一股隐隐的香味,这味道是了尘师太身上的,是她经常在佛前烧香所沾染的,此前我已经熟悉。 “师太来了!”我对老爸他们说道,同时心中隐隐不安,因为我听见了尘师太的脚步声很凌乱沉重,分毫不像她以前那样,难道她受伤了? 片刻之后,山后转来一群人影,当先一人长发垂肩,僧袍利落干净,正是了尘师太,她身旁还有一人,却是周小桃,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又紧紧跟着一群男子,为首者相貌不善,老朽奸猾,正是罗千漠。 只见罗千漠一脸怪异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嘟囔道:“师妹,有事好好商量,咱们都是同气连枝的手足,何必如此呢?” 我急忙去看了尘师太,只见她一只手扣在周小桃手腕上,两人几乎并排而走,了尘师太的脚步声沉重凌乱,周小桃的脚步声却虚浮凌乱,显得毫无气力。 我一看这情形,忽然间明白过来,了尘师太劫持了周小桃! 果然,了尘师太一看见我们,便问道:“你们没事吧?” 孙嘉奇道:“差一点出事,不过现在还好!您怎么会过来?” 了尘师太道:“吕青峰不辞而别,我本来就疑心,后来我又听见弘道的啸声,猜测你们这边出了状况,心中焦急,就过来看看。” 阿秀道:“婆婆您来的正好,我们正想让他们去取夜明砂,就怕我们自己认不出来,您来了正好可以辨认一下。” 吕青峰怒道:“了尘!我们夫妇敬你是师姐,你就这样对付我们?还有你大师兄!你也不管?” 罗千漠心中必定高兴无比,但脸上却尴尬道:“师太骤然发难,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抓住了周师妹,我有什么办法?” 了尘师太道:“好了,不必多说话,等事情结束,我向你们赔罪!现在去取砂!” 牛丁克左看看,又看看,一时拿不定注意,老爸喝道:“快去!” 牛丁克一缩脖子,正准备进洞,我忽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的声音整齐、快速而轻微,显得来人很多,而且都不是普通人。 老爸听见,也是一愣,我们同时循着那脚步声望去,难道这里除了伏牛派东宗、南宗、北宗之外,还有别的人众? 石林草丛中很快转出来五六个人,当先一人身形瘦削,面色黝黑,目光深沉,步履从容,竟然是阔别不久的田老大! 他身后的几人也都很面熟,正是我和阿秀在武侯祠下的地牢中见到的几位! 他们怎么也到了这里? 阿秀看见田老大等人,也是吃了一惊,老爸沉声道:“是你?” 田老大走近之后,看了老爸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遇见你们二位!” 说罢,田老大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他指着罗千漠道:“你应该就是南宗的罗千漠。” 罗千漠的两只老眼死死地盯住田老大,阴鸷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田老大没有理他,而是扭头看向了尘师太和周小桃,道:“西宗的木菲菁,东宗的周小桃,呵呵,三宗的人物都到齐了!怪不得我去西宗和南宗都找不到正主,只有在东宗这里抓到一个舌头,说你们都在这里,难道你们是在等我?” 周小桃本来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候忽然讶然一声道:“你是田飞?” 田老大“哈哈”笑了起来,道:“周师叔,没想到,咱们三十六年不曾见面,你居然还认得我!” 周小桃道:“你脖子上的胎记自小就有,我一眼就能看出。” 田老大点点头道:“好,好,只不过周师叔,你记得我,还记得我师父吗?还记得当年被逐出的伏牛派弃徒吗?” 罗千漠讶然一声,叫道:“你是风神益收养的那个孩子!” 田老大道:“是我!你能直呼我师父的名字吗?他是你师兄!” 罗千漠撇了撇嘴,道:“一个伏牛派的弃徒,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凭什么是我的师兄!” 田老大脸色一暗,继而“嘿嘿”笑道:“无门无派?当年我师父只不过是破解了至尊圣令上的一项秘密,就被那个不公平的所谓师祖逐出门墙!今天我就替他老人家打抱不平,完成遗愿,统一伏牛派,收回三宝!” 周小桃皱眉道:“田飞,你要干嘛?” 田老大道:“我说的很清楚,统一伏牛派,从此以后没有什么东宗、南宗、西宗,只有伏牛派,掌门就是我师父!” 罗千漠冷声喝道:“我早听到消息,风神益已经死了!” 田老大红着眼睛道:“他即便是死了,也是掌门!” 我盯着田老大看了许久,只见他上停自发际以下,天中、天庭、司空三个部位都有一股隐隐蒸腾的赤色! 《义山公录V相篇V相色章》说:“红色发于心经,五行乃火,黑色发于肾经,五行乃水,红黑侵染而成赤色,故赤色为心经交肾经而发,乃肾水克心火抑或心火悔肾水所致,水火不容,阴阳相冲,主戾气深重!” 由此看来,田老大这一次来恐怕不会善退。 只听罗千漠“哈哈”冷笑起来,道:“就凭你们,就想要收服我们三宗吗?木师妹,你怎么还一声不吭?眼下这种情况,你就先不要和周师妹闹别扭了吧,咱们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看罗千漠的面相,是有横死相之征兆,现在再看,一股隐隐发白的死色竟然自中正部位往下蔓延,渐渐侵染眉心之间的命宫! 难道罗千漠死期已到,这里要发生命案? 我心中陡然一跳,忽然感觉这场中杀气纵横,田老大所带的几个人中,包括任老六在内,各个都有残忍之相。 上一次看见田老大等人的时候,他们还要弃恶从善,只不过有一事还未了断而已,现在怎么但从气质上就有这么大的差异?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那里胡思乱想,只见田老大瞟了一眼了尘师太,目光闪烁了几下,片刻之后,田老大道:“木师叔,你已经是方外之人,就不要搀和这里面的事情了吧。” 了尘师太没有吭声,却放开了抓住周小桃的手。 就在这时候,罗千漠猛然纵起,朝田老大扑了上去,嘴里大喝道:“让我来教训一下你这个弃徒收的螟蛉!” 罗千漠去势甚急,但田老大武功不俗,看见罗千漠临近,往旁边一闪,蓦地闪开,左手一抖,一口大砍刀不知从何处出现,由上而下朝罗千漠的颌下削去! 罗千漠身子未落,看见田老大的招式狠毒,急忙在半空中折腰翻落,正要扭转身再打,田老大右手嗖的递出,只听“嘭”的一声响,罗千漠身子一顿,一动不动地矗立在那里,三息之后,在我们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罗千漠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他双眼圆睁,眉心处一个血洞触目惊心! 田老大右手还举着,刚刚打出一个子弹的手枪也还它原来的位置,那乌黑的枪口摄这场中所有人的心魂! 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煞白起来。 “你!你敢杀了我师父!”我听见石丁勉狂吼一声,朝田老大冲了过来,田老大动也不动,但听得哗啦啦数声响,他身后的任老六等人都抬起手来,每一只手里都有一把枪! 石丁勉不动了。 武功不能代表长生不老,刀枪不入。 即便是以老爸的身手,恐怕都不敢轻易与一个手持枪械的人近距离作战。 周小桃面色惨白道:“田飞,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用这种手段也想统一伏牛派吗?” 田老大道:“我只不过不想和他动手而已,你以为我打不过他吗?当年是他出卖了我师父,才让我师父被逐出伏牛派,所以他的命直值一颗子弹的钱!” 老爸忽然开口道:“你不该这样就杀人。” 田老大看了老爸一眼,笑道:“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不屑于杀他,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当年你饶我一命,我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我不会为难你们父子的,但是你们父子俩也不要插手我们伏牛派内的事情。” 老爸道:“西宗的人,你不能伤!” 田老大道:“只要听我的命令,把三宝交给我管理,一切都好说,师叔还是师叔,师兄弟还是师兄弟。”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极其轻微快速,来人显然是已经到了附近! 老爸、了尘师太、田老大、周小桃都听见了这脚步声,大家忍不住都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老者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正踏步如飞般赶来,老者旁边有一个中等身材的长须道士,步履甚快,他身旁则是一个俏丽的少女。 这三人如飞赶至,我忽然间脸色一变,因为我看见那老者正是全真派的太古真人!他抱着的小女孩我也见过,就是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小妹妹。 而那少女正是江灵! 我惊讶万分,还没有说话,太古真人便大声喊道:“弘道,元方小友,咱们又见面了!” “元方哥哥,他们是假的!” 我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见江灵这么喊了一声,我顿时一惊,问道:“谁是假的?” 江灵停住了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过田老大、周小桃、了尘师太、阿秀、孙嘉奇、吕青峰等人,慢慢地朝我走来,我正要迎她而去,却听见脚下有人“哼”了一声,我不由得往下一看,只见孟丁浩悠悠醒来! 孟丁浩一眼看见我,双目陡然变得犀利,我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孟丁浩却一跃而起,伸手抓我,我奋力退后,竟忘了背后不远处便是悬崖峭壁! 耳听得老爸、江灵等人大声呼喊,我的脚步陡然一空,登时翻落山崖! 刹那间,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这半年多来辛苦入相,为他人观天知命,竟然不知道自己有此结局! 风声正紧,我长叹一声,闭上双眼。 “元方哥哥!” 我在半空中忽然听见阿秀一声惊呼,紧接着便看见阿秀的身影从山崖上飞扑下来。 “她怎么会!” 我心中本已绝望,此时猛然惊悚,心中酸痛难忍,两行泪水不觉已经流出。(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极处逢生 我看见老爸的身影、江灵的身影、太古真人等身影都在崖上闪现,老爸那一声悲戚的怒吼,惊天动地,我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刹那间,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生活的片段,十八年前,我三岁,被老爸放在肩头上到处走,十三年前,我带着妹妹跑几里地的路去看别的村子演电影,十一年前,爷爷当着我的面给自己算命,九年前,我上了中学,四年前,我遇见了令自己心动的女孩子,多半年前,爷爷去世了……接着是二叔、二脑袋、老倔头、何九叔、江灵、老王、高游、奶奶、老舅、田老大、神秘人、尸鬼王、太古真人、王师傅、金源、吴素君、秦十四、孙嘉奇等人的面孔一一浮现…… 时间好短,时间好快! 我看见阿秀的身影在我的上方静止,我突然意识到,我和她是永远不能分开了,因为我们马上要死在一起,连尸骨都要埋在一起。 这是个奇怪而奇妙的局面,虽然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但是它却发生了。 天意弄人,何至于斯。 阿秀在我的上方猛然一折身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立即透出光来,照射在我身上,更照射在我眼中,我有一种感觉,我没有动,她也没有动,我们在一个地方站着,四目相对而已。 可我知道,我在往下落,她也在往下落,我们只是相对静止而已。 耳旁“呼呼”的风声就足以说明一切,我瞥见山崖峭壁飞一般的往上逝去,便知道我和阿秀是飞一般的往下坠落。 “阿秀,你真傻!”我说。 声音迅速被风声淹没,连我自己都没有听清。 阿秀看见我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由得笑了。 这是我丧失知觉前的最后一个印象,阿秀的笑容。 我睁开眼睛时,居然还能看见光亮,而且还是阳光的光亮。 只是眼前有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阳光透过雾气照射下来,便不是太亮。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没有无边的黑暗,说明我还没有死去! 我竟然还没有死去! 我竟然还活着! 我呆了半晌,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转而大笑,笑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还是那句话,天意弄人,何至于斯! 从貔貅那里借来的一道运气,看来十分有用。 但是我浑身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感觉一样,周身除了束缚,就再没有任何感受了,我想动一下手,动一下脚,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它们就像脱离了我的身子一样。 我嗅到了一股树木腐朽的气息,还有污泥烂土的臭气,眼前生长着无数的花草树木,周围的温度并不低。 我想看清自己到底处在什么地方,却苦于脑袋转不动,就是想低头也不能,只有眼珠子能缓慢地转动。 这一摔,虽然未死,但是却失去了浑身的知觉,莫非我从此要变成一具高位截瘫者?我难过地想。 对了,阿秀,阿秀在哪里? 我心中急切起来,拼命地想扭动脑袋去看,渐渐地,麻木的感觉一点点地消退,我的脖子微微酸痛起来。 我大喜,看来我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慢慢地就能恢复。 我一边耐心地等着,一边继续试图晃动着脖子,过了好像很久,但实际上没多久,我的脖子终于恢复了灵活转动的能力。 我往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半仰着身子躺在一滩发黑的污泥中,那污泥极其粘稠,似乎是静止的,我看了许久,才能瞥见一丝流动的痕迹,这是什么地方,沼泽地吗? 我本来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裤,一件长袖衬衫,衬衫里有一个白色体恤衫,只是在从鬼蝙蝠群里脱险时,我把长袖衬衫抛了出去,被撕了个烂碎,现在只剩下体恤衫,一半都浸在泥里,又粘又湿又贴身,十分不舒服,我腰部以下的知觉还没有恢复,但是我知道恢复了之后肯定也不好受。 我四下里扭头观看,只见阿秀就在我身子右边不远处,也是半陷在污泥中,双眼紧闭,没有动静。 她身上还披着那件孟丁浩的道袍,整个人像包裹在里面一样,显得很小。 但看见阿秀在我身边,我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等我听到阿秀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时,我的心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虽然是身处污泥之中,但是阿秀的脸依然白皙光洁,温润如玉,几丝长发飘在额上,楚楚动人。 我看见阿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铺在眼帘下,一根一根,清晰可辨,我心头顿时泛起阵阵复杂的感觉,这个傻姑娘,怎么会跟着我跳下来。 一时间,我的内心纷繁复杂,不知该做何想。 我自己清楚,心中有一处角落,是为江灵留置的,可阿秀这般作为,又实在令我难为。 “阿秀?” 我轻轻唤了一声,她没有反应。 “阿秀!” 我提高声音叫道,阿秀的睫毛忽然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喜,继续呼唤道:“阿秀!阿秀!快醒醒!” 阿秀的眼睛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当看到我时,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动人的笑容。 她似乎也是周身不能动弹,但还好,她的脖子却比我恢复的快,刚醒来,就已经能扭转自如了,看到眼前的灰色雾气和污泥潭,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阿秀,你怎么样?”我问道。 阿秀道:“元方哥哥,咱们这是死了吗?这里就是黄泉路?” 我忍不住一乐,“呵呵”笑道:“这哪里是黄泉路,分明是污泥路!你不要胡思乱想,咱们还没有死。咱们掉进了这个污泥潭,保住了一条小命,嗯,不对,是保住了两条小命!” 阿秀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天才“哦”了一声,看看四周,呆呆地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笑了,笑着笑着,眼里又流出泪来。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她自己恢复。 好一会儿,她才恢复正常,对我说道:“我感觉周身的血气都像凝固了一样,真气难以流转,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我说:“从悬崖上落下来,冲力太大,身体机能可能会短暂丧失,过个一时片刻就会好的。” 阿秀微微点了点头,说:“我掉下来后很快就晕过去了,然后就像是睡在一张大床上一样,一点也不难受,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个梦里的一切真好,我都不愿意醒来。后来听见你叫我,我才睁开眼的。” 我微微笑道:“你做的什么梦啊?都不愿意醒来了?” 阿秀脸上飞起一抹霞红,低头不语。 我一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说道:“老爸他们肯定要着急死了。” 阿秀顿了一下,说:“江灵姐姐也来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是呀,她和太古真人一块来了,而且同行的还有一个道士,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真想快点脱身,爬到崖上,告诉他们我没死,我和阿秀都没死。 阿秀见我不做声,问道:“你是在想江灵姐姐吗?”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忽然瞥见阿秀的神色黯然了一下,我心中一动,转而问她道:“你害不害怕?” 阿秀迷茫道:“害怕什么?” 我说:“咱们现在在崖底,无人知道,而且天色也快要黑了,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毒虫猛兽出来,你不害怕吗?” 阿秀微微摇头道:“不怕。” 说完,阿秀又加了一句道:“如果你害怕,我保护你。” 我一怔,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顿时弥漫出来,我柔声问道:“阿秀,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阿秀愣了一下,道:“因为你掉下来了,我要跟你一起。”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你不知道跳下来会死吗?” 阿秀认真地说:“我知道,所以我不愿意你独自死掉。” “可是你还有师太婆婆啊。” “我……我对不起婆婆,我看见你掉下来,脑子里一片迷糊,只想着陪你下来,我把婆婆忘了……” 我鼻头一酸,道:“阿秀,你喜欢我什么?我值得你这样吗?” 阿秀一愣,脖子、耳朵和两颊顿时都红了起来,她慢慢低下头,过了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看见你开心,好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开心一样。和婆婆在一起自然也开心,和孙叔叔在一起,孙叔叔也会逗我,可是他们是我的亲人,和你这种不一样。咱们从来都不认识,却又像好久以前都认识了一样,我记得梦里总会梦到一个人,和我差不多大,既聪明又对人好,说的话会让人害羞却又会让人开心……梦里的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见到你之后,才知道其实梦里的人和你一样,或者本来就是你。”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阿秀,你太痴了,或许我根本就是个和你想象中不一样的人啊,或许我就是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好,实际却很坏的一个人。” 阿秀摇了摇头,道:“不,你一点都不坏!就算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那肯定也是我想错了。” 我的眼圈有些湿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秀道:“元方哥哥,你不用害怕,我知道你挂念着江灵姐姐,所以我不会缠着你。” 阿秀愈是这样,我愈是难过,她如果是个不顾一切,都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追求到手的人,那我会很明确地拒绝她,可她偏偏不争,她不争,我却不能心安理得,更不能泰然自得! 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千古如此。 我思索了一阵,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看了看阿秀,然后道:“阿秀,你愿意舍弃性命陪我去死,这恩情,我一辈子难以报答,但是感情的事情,不能施舍,所以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就是不能,不能……唉……” 阿秀怔怔地看着我,两行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悬崖底,污泥潭,心绪缠绕,枯肠百结,此情此景,天意人意,又如何能再有? 就在心情郁闷难抒之时,忽然想起家族的重任,忽然之间,我豪情大发,暗骂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起来! 蓦然间,我的手指一动,一阵酸麻的感觉从指间传了出来,紧接着,我的腿脚也纷纷恢复知觉,能动了! 我精神顿时一震。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挣扎着要从污泥潭里爬出去,不料,略一挣扎,身子居然往下陷了一些,我慌忙间又挣扎了一下,结果陷得更深了,污泥渐渐没过我的小腹,一种让人难以透气的压抑感觉开始袭上心头。 “元方哥哥,你干嘛?别动!这是沼泽地!”阿秀看见我的处境,大惊失色地叫道。 我霍然一惊,脸上一片死灰,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在沼泽地里越挣扎,陷得就越深!(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幽谷深处 我已经不动了,可身子还是在慢慢下沉,阿秀见状,不由得伸手抓我,结果她一动,身子便也开始下沉。 “阿秀,你别动!”我慌忙叫道,眼看污泥渐渐到了胸口,我闷得头晕目眩,虽然心中想着别动,别动,可是手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潭中的污泥忽然翻滚起来,我隐隐感到脚下一股巨力传来,紧接着,在我前方不远处,猛然钻出来一个巨大的黑斑蛇形怪物,我和阿秀都忍不住惊叫起来,那怪物看见我和阿秀,便游过来,一口将我们吞了下去。 我和阿秀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那蛇形怪物吞进了口中! 等我有些醒过神来的时候,周边已是一片黑暗,虽然脱离了沼泽泥潭,但仍觉呼吸沉闷,且吸进鼻腔的气体腥臭难闻,我的衣服已经全然湿透,而且脸上、手上都是些粘稠的液体,十分恶心。 我随手摸了一把,触手之处,黏滑柔软,而且颇有温度,我暗想,这是那怪物的腹中吗? “元方哥哥……” 我忽然听见阿秀的声音就在耳旁,我心中大喜,立即回应道:“我在这里。” “你怎么样?”阿秀又高兴又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儿。”我一边回答,一边循着她的声音摸索着,猛然间,抓到了一条柔软的手臂,我微微一怔,问道:“阿秀?” “是我。”阿秀说道。 同时,一只黏糊糊的小手抓到了我的胳膊,是阿秀,我连忙握着她的手,把她拉的近了一些。 黑暗中,我们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是在那怪物体内的什么地方,待会儿会不会被消化掉,因此心中又是害怕,却又是平静,因为我们毕竟还在一起。 这种生死与共的感觉,让我和阿秀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半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阿秀忽然缓缓问道:“元方哥哥,咱们这次是不是要死了?” 我说:“不知道。不要管那么多了,咱们只当是生死在天吧。” 阿秀说:“这里面臭烘烘的,好难受。” 我说:“或许这就是那怪物的肚子,它把咱们两个给吃了。” 阿秀说:“幸好是把咱们给囫囵吞了,要是咬成一块一块的,该有多难看。” 我微微一笑,道:“你猜咱们是先被闷死,还是先被怪物消化掉?” 阿秀想了想,道:“我猜都不是,咱们会被臭死!” 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我忽然感到周围一阵剧烈晃动,似乎是那怪物钻到一个什么特殊的环境里去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正在诧异,忽然间一条柔软的巨大之物伸了过来,卷起我和阿秀,风驰电掣般拖了出去。 猛然间,我掉在了一块坚硬的土地上,一阵刺眼的光亮和一股清新的空气同时被我感受到,慢慢地,我的眼睛适应了外界的阳光,我睁开眼,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是一个群山环抱的清幽山谷,观望四壁,犹如处在井底,寒风不至,温暖异常,这种得天独厚的环境必然会造就一个四季如春的乐土。 一眼望去,碧波荡荡,水雾茫茫,一汪大湖平静无波,周边四五个小潭,微微冒着白气,似乎是通着地下温泉。 数条小溪蜿蜒曲折,一端流向大湖,另一端则接着自半山流下的泉水。 这里开遍了各色各样的花朵,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白的、橙的,全都灿烂如锦,芬芳吐露;这里长满了各种各类的草木,大的、小的、高的、矮的、粗的、细的,全都欣欣向荣,青绿可人。 “啊,好美啊!这是什么地方?”阿秀忍不住惊呼道。 我压抑着内心的喜悦,笑道:“这是人间天堂啊。” 阿秀盯着我,忽然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我诧异道:“你怎么了?” 阿秀忍着笑道:“元方哥哥,你看你现在,浑身是泥,臭烘烘的,脸上挂满了鼻涕,好恶心啊。” 我一愣,随即指着阿秀笑道:“你还笑我,你和我一样!” 阿秀撅着嘴道:“哎呀,我身上不舒服死了,都是那臭泥潭还有那个大怪物害的!咦,那个大怪物呢?” 阿秀一说,我这才想起,是那个蛇形怪物把我们送到这里的,它把我和阿秀吞在口中,而没有咽下肚子去,它口内含着大量的空气,既避免了我和阿秀被污泥潭憋死,也避免了在它口中给闷死,可见它是特意来救我和阿秀脱离污泥潭的。 但是,现在它跑哪里去了? 我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那怪物的踪影,这倒是一件天大的奇事! 这里连沼泽地都没有,也就是说那怪物也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径,把我和阿秀从污泥潭带了过来,这不但是救了我们的性命,还给我们找了一片洞天福地,简直是心性通人的善良怪物。 但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秀忽然道:“元方哥哥,我想洗澡。” “你洗吧,这里到处都是水,你看那边还有几个温泉。”我说。 阿秀的脸蓦然一红,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你去洗吧,我不看你,我给你看着别人。其实,这里面也没有别人。” 阿秀低声道:“没事,我穿着衣服洗。” 我说:“那多不舒服啊,我保证不看,你还不相信我吗?” 阿秀说:“不是……唉,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洗了!” 说完,阿秀飞快地跑到一处冒着白气的水潭边,伸手摸了摸水,然后小心翼翼地下去了,我看了一眼,那水刚好到阿秀的胸口,并不深。 阿秀稍稍往下蹲了些,仅仅露出一个头,两手在水下摸索着,似乎是在脱衣服,过了不多时,我看见阿秀把外套拿出水面,来回摆动着,漂洗上面的泥土,不一会儿,又拿出裤子漂洗,阿秀看见我目不转睛地看她,连忙把衣服拽进水里,娇嗔道:“元方哥哥,你耍赖!你不是不看嘛!” 我赶紧扭过头,心砰砰乱跳地坐在地上,脑海里不住地自言自语,刚才我是怎么了? 出大糗了! 无耻!没出息!我暗骂自己。 我静静地呆了一会儿,忽然听不到了阿秀的动静。 连呼吸声也没了! 我立即凝神倾听起来,练习相音之术以来,我的听觉早已非之前可比,断然不会听错! 但还是没有呼吸声。 坏了! 我立即扭过头去了,结果一眼看见了温泉里空无一人! 阿秀呢? 我连忙站起来观望,水面平静无异常,但转瞬间,那水面上便“嘟嘟”地冒起气泡来,我心中一惊,阿秀沉下去了! 我急忙往温泉旁边跑去,刚跑两步,阿秀的头猛然伸出水面,秀发长垂,清水顺流,明眸闪亮,面颊娇嫩,十分动人,我不由得站住,看痴了。 “你,你怎的这么不老实!转过身去!” 阿秀见我不但偷看,而且还走近了偷看,顿时急了,用水抖起一股水花,溅到我的脸上。 我慌忙扭过头去,大声道:“阿秀,不要误会,我不是过去偷看你的,我以为你沉下水去了,担心你才过来的。” “我水性好着呢,放心吧。”阿秀说道。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坐在地上,不敢再想阿秀洗澡的情形,否则极易想入非非。 我想起老爸、江灵、孙嘉奇和了尘师太等还在青埂峰,田老大那一伙都带着武器,也不知道他们危不危险。 对了,江灵高喊那一声:“他们都是假的!”这是什么意思? 谁是假的? 田老大一伙? 他们怎么都是假的了? 我跟田老大见了三次面,记忆深刻,以我的眼力不会看错,那个田老大确实是之前的田老大无疑啊。 可江灵为什么那么说? 而且太古真人也来了,太古真人来干什么? 还和江灵在一起,这一切真是难以解释,让人伤脑筋。 这一切,或许只有上去之后才能知道了。 想要出去,得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我转眼看了看四周,凝视着我现在所处的山谷,感慨道:“连阿秀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我自然更不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里四面环山,周围山壁没有万仞高,也有千仞了,而且都是陡峭如削,笔直垂立,即便是猿猱也攀爬不上,阿秀虽会武功,我却是个废物,怎么能爬得上去? 想到此处,我乍见到美景的欢喜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我满腹心事地想,爬不上山崖暂时来说还是小事,我和阿秀吃什么? 住在哪里? 唉,想到此节,我不禁垂头丧气。 “元方哥哥,你怎么了?”忽然有人抚摸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阿秀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双美目里满是关切。 阿秀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浑身的衣服也干干净净,只是水还没干,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她穿的衣服本就不厚,一层内衣,一层外套而已,如今都贴在身上,玲珑剔透的曲线便毕现出来,我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驰神摇,鼻子一热,一股热流好像淌到了嘴边。 阿秀呀然一声道:“元方哥哥,你流鼻血了!” “嗯?是么?”我赶紧擦了擦鼻血,心中暗呼惭愧。 阿秀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回事?” 我“哦”了一声,道:“没事,可能最近事情愁,上火了。哦,对了,我也去洗个澡。” 阿秀点了点头,说:“快去吧。” 我这才掩饰着自己的窘态,赶紧跑到温泉旁边去了,我一边下水,一边想:“还是少和阿秀接触一点好,不然时间长了,真会出事。” 脚触到了水底之后,我把头发和脸都洗净,衣服都浸满了水,十分不舒服,我便在水下把衣服给脱了个干干净净,也漂洗了一番,把衣服上的污泥都洗净,然后拧干,放在岸边的石头上。 洗好之后,我穿上衣服,走到了岸上。 衣服湿透,都贴着身体,非常难受,如果能生起一堆火,那就好了。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本来寂静的山谷里响起了数声动物的鸣叫,我脸色一变,这山谷中定有野兽!(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又见异兽 想要烧火,得有火器,我和阿秀一起掉到污泥潭里,泡了一夜,然后又穿着衣服下了温泉,衣服里的东西早就湿透了,我口袋里的打火机肯定是不能用了。 那现在只能学古人钻木取火了,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钻出火来,要是运气不好,那就等着被野兽袭击吧。 我悲哀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有些枯木干草,便找来放到一堆,阿秀好奇道:“你这是干嘛?” 我道:“这山谷环境极好,温度适宜,肯定有不少动物,大型野兽应该也不少,蛇虫蛛蚁更多,咱们晚上出不去,呆在这里必定会有危险。所以得想办法取火。” 阿秀疑惑道:“你拿什么取火?” 我苦笑道:“没有火种,只好学古人钻木取火了。” 阿秀在一旁微笑不语,看着我跑来跑去忙活,也不帮忙。 等我找来一根干木头,用石块在上面凿了一个空,然后放进去一些干草,最后拿根小木棍放在孔里,伸开两只手掌,用力地搓起木棍来。 搓了好久,连个火星都没出现,我几乎都要崩溃了。 我心中一边骂,一边感慨:“古人当真伟大,这种方法能想出来已经很难了,居然还有毅力让它变成现实,佩服死了!” 我又搓了一会儿,心神交瘁,愁眉苦脸地看向阿秀,只见阿秀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说:“阿秀,要不,你来试试?” 阿秀道:“你这个方法太笨,我才不要试呢!” 我无奈道:“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秀摸了摸口袋,然后掏出一个皮囊,解开囊口,从里面掏出一个纸盒,打开纸盒,拿出一根火柴,“嗤”的一声,将火柴头擦燃,把干草点着,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几张,到底没有说出来话。 阿秀笑嘻嘻地看着我,问道:“怎么样?” 我猛然站起来,道:“好你个阿秀,你这么戏弄我!你有火柴怎么不拿出来!” 阿秀撅起小嘴,道:“你也没问我要啊,是你说的要钻木取火,我还以为钻木比火柴更好用呢!” 我愣了半晌,居然无话可说,又过了片刻,我只好垂头丧气地问道:“好吧,算我失策。不过你都连人带衣服一起洗澡了,我想就算有火柴、打火机什么的,也会浸湿的。” 阿秀笑道:“山里潮湿,我和师太婆婆生活都有个习惯,将火种干放,比如用油纸包着,或者放在皮囊里。” 我笑道:“这真是个好习惯,一定要保持下去!” 阿秀笑了笑,道:“你照看火堆,我去找些吃的东西来。” 我奇道:“你往哪里找吃的东西?” 阿秀道:“这山谷中树木这么多,果树也不少,果子总会有的。这里又水草丰盛,野兔、野鸡什么的也会有的。” 我微微一愣,恍然道:“我居然把这些都忘了!” 阿秀捡起几块石头,又拿起一根木棍,四下里转悠去了,我坐在火边,暗叹道:在山中生活,我比阿秀差远了。刚才所忧虑的吃什么,喝什么全都是杞人忧天。 这么一想,心中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我坐在火堆旁边,看着渐渐昏暗的天空,不时地往火里添柴,心里只盘算着一件事,如何上崖。 不多时,阿秀便提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走了过来,她把野兔仍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红彤彤的果子,道:“我再去找点。” 我连忙道:“不用了!这个野兔很大,足够咱们两个吃了。你先歇一会儿,我把这野兔剖膛开腹!” 我将野兔剥洗干净后,找了一根木棍把野兔穿了起来,然后放在火上烧烤,阿秀将水果洗了洗,递给我一个。 我看着那无名水果,道:“这个不怕有毒吗?” 阿秀道:“我鉴定过了,没毒。” 我好奇道:“你是怎么鉴定的?” 阿秀道:“我摘果子的时候,先看果树附近有没有其他植物,再看果树周围有没有虫蚁,最后看果树上所结的果子中有没有被虫蛀的,如果都有,那就说明果子没毒;如果有一项没有,我就不摘。” 我赞叹道:“阿秀,你真是心灵手巧,冰雪聪明!” 阿秀甜甜一笑,忽然道:“我有江灵姐姐聪明吗?” 我一愣,脑海里登时闪过江灵的一抹倩影,其一颦一笑也在我心中渐渐浮现出来,我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忽然手上疼痛,我急忙缩回,原来是不觉被火烧到了。 阿秀紧张地问道:“烧到了么?” 我勉强一笑道:“没事儿!” 阿秀说:“我来烤吧。”说着,把野兔拿了过去。 我看着火光映照下的阿秀,脸颊娇嫩晶莹,仿佛透明了一样,刹那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到底喜欢的是谁? 江灵还是阿秀? 为什么江灵的印象这么浅淡,阿秀的印象这么深刻? 难道就是因为阿秀这一段时间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心中纷繁复杂了良久,我仰面看着夜空里浮现的月亮和星辰,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秀幽幽道:“元方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摇头道:“没有啊。” 阿秀“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山谷微亮,看着阿秀十分单薄的身子,再想起她从小就被父母丢弃的坎坷命运,我的心不由得揪成了一团。 了尘师太年岁已高,孙嘉奇不十分靠谱,如果了尘师太去世,不谙世事的阿秀会怎么样呢? 我不忍再想,默默地坐到阿秀身旁,轻声道:“你和江灵一样美,但是你却比江灵乖巧,也比江灵单纯。” 我只说了这两句话,还有一句话却没说出来,那是“江灵比你有性格”。 阿秀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真的吗?” 我点了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阿秀默然了片刻,忽然道:“那如果元方哥哥先遇到我,后遇到江灵姐姐,那元方哥哥会不会先喜欢我?” “会的。”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阿秀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异样的光彩,她用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柔声道:“这就够了。”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种女人,她喜欢你,也要求你喜欢她,而且只能喜欢她,甚至连你对你亲人的爱都要占有,她的欲望没有限度,她的喜欢只是占有。 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女人,她深爱着你,但对你的爱,却并不过度索求,你只给要给她一点点,她就永远幸福满足了。 阿秀就是这种女人。 心事缭乱,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野兔肉已经烤熟,阿秀把兔子腿撕给我,我们饱餐之后,把火堆分成了几个小堆,围在我们身边,我们坐在火堆中间,看着满天星辰,看着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面,看着火光里雾气蒸腾的温泉,看着水声叮叮的小溪,心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黑暗里不时有野兽的吼叫,我已经确定这里有为数不少的狼,因为我听见了它们的叫声,也看见了它们碧绿的眼睛,只是在火光的威慑下,它们不敢接近而已。 阿秀歪在我身上慢慢睡着,我却无法入眠,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更是一个安详中充满危险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下,我根本无法睡着,因为我相信我们周围的火堆一旦灭掉,肯定会有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出现,将我们吞噬的尸骨全无。 我沉默地坐在那里,偶尔看看熟睡的阿秀,在微弱的火堆里填一些干柴枯草,偶尔会小心翼翼地活动一下疲惫而僵硬的躯体。 但更多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该如何从这犹如井底般的世界里脱身出去。 宁静的环境下,我的心慢慢回归了冷静和缜密,我忽然想到了很多问题,无法解释的问题。 田老大为什么会恰巧在今天出现? 了尘师太的表现怎么有些不自然,她没有对田老大说一句话,她还劫持了周小桃,这些仿佛都不像是她平时的作风啊。 阿秀为什么跟我一起跳下来? 难道真是喜欢我到以身相殉的地步吗? 那个蛇形怪物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它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它现在又干什么去了? 在闪烁的火光里,我的眼睛也微微闪烁,沉思着这些问题。 夜里,当你不睡的时候,时间总会过的很慢,我就是在一点一点地熬着时间。 阿秀似乎睡得很甜很香,小嘴偶尔会动几下,喃喃地说一些呓语梦话,我虽然听得不清楚,但大多时候,都能辨别出她的话里带着“元方哥哥”四个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甚至内心有一点点羞愧,为自己刚才怀疑阿秀的动机而羞愧。 我又想,了尘师太的今天会不会成为阿秀的明天? 想到此处,我不禁汗流浃背。 蓦地里,我看见平静的湖面上翻起一阵波涛,一条巨型怪兽劈波斩浪而来,月光之下,火光之中,我看的分明,正是先前的那条蛇形怪物!(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泥鳅过湖 我又惊又喜地站了起来,阿秀也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看着我,然后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湖中那头怪物。 “是那条大蟒蛇?”阿秀惊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看起来并不像蟒蛇。” 眼看怪物到了岸边,我忽然想通,原来这大湖连着那沼泽地的污泥潭,这怪物肯定是先吞掉我和阿秀,置于它的口里,然后再钻进污泥潭深处,游进了大湖,最后达到此处,把我和阿秀吐到岸上,然后又离开。 那怪物临近,看见我们,嘴巴一张,又吐出两个东西来,落在我们不远处,我一眼瞥见,那是两个人! 那怪物吐出这两个人后,在湖面上上下起伏,却不离开,嘴里发出奇异的声音,犹如海豚的叫声一样。 此时时间充裕,我看的清楚一些,它虽然体型像蛇,没有足,粗长如蟒,但却并不是蟒蛇,它的脑袋相对于庞大的身体来说,并不大,一张大嘴四周生着十余条粗壮的长须,身体上似乎还有类似鱼鳍的东西,除了脑袋以外,周身有鳞片,体色黄黑,还有数不清的乌黑色斑点。 这是一个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如果非要找一个类似物,我情愿说它像泥鳅,可世界上有这么大的泥鳅吗? 我和阿秀迷茫地看着它,它忽然扇动着身体一侧的大鳍,似乎是指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两个人。 难道是让我们照看一下这两个人? 我急忙上前,然后赫然发现那两个人一个是罗千漠,一个是孟丁浩,均已经是死了多时。 罗千漠死的时候,我知道,我和阿秀都在场,是田老大一枪打死的,到现在,罗千漠额头上还有一个弹孔,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孟丁浩怎么会死?难道也是掉落悬崖,死了?”我吃惊道。 刚说完话,我忽然瞥见孟丁浩的胸口一片血迹,虽然被泥水给糊住了,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得见,我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赫然发现那里也是一个弹孔,打在心口。 这个孟丁浩,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就以相术断定了他横死的下场,没想到又应验了。 我感慨着站了起来,对阿秀说道:“他不是摔死的,还是被田老大打死的。” “田老大打死的?”阿秀吃惊道:“他为什么要杀孟丁浩?” 我说:“在场的许多人中,只有田老大一伙有枪,肯定是他们打死的,至于为什么打死,我也不知道,难道是替咱们报仇?” 说完,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上面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咱们得想办法赶紧上去才行。” 阿秀怔怔地出神不语,我瞥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了,阿秀?” 阿秀缓过神来,“哦”了一声,然后说:“我在想婆婆和陈叔叔、孙叔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我点了点头道:“他们肯定有危险,不但他们有危险,连刚刚赶去的江灵、太古真人等也有危险。” 阿秀的神色有些黯然起来,说:“可咱们要怎么上去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大泥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暂且叫做大泥鳅吧),只见它慢慢地摆动着大鳍,两只灯笼般大小的眼睛闪烁着绿光,几乎能把路给照亮。 我之前一直有个问题在纠结,想不通为什么大泥鳅会把我和阿秀吞走,带到这里,但等到罗千漠和孟丁浩的尸体被它带来之后,我才想通,这应该是它的一个习性,就像海豚会救落水的人一样。 它们是人类的朋友。 我对阿秀说道:“这个大泥鳅是个好泥鳅,它一看见有人掉在沼泽泥潭中,就会把他们救到这里。” 阿秀道:“我想肯定是以前有人救过它,所以它要回报,就像牧虎顶上的老虎一样。” 我深感同意,上前几步,走到大泥鳅面前,大声道:“谢谢泥鳅兄!” 说完,我朝它作了一揖。大泥鳅仿佛听懂了一般,欢快地摆动了一下脑袋。 我笑了笑,又指着罗千漠和孟丁浩的尸体道:“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我怕大泥鳅不懂我的意思,一边指着尸体,一边装出悲伤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 大泥鳅一愣,顿时也垂头丧气地伏在水里,“咕咕”地吐着气泡。 阿秀跑过来,伸手扯过大泥鳅的一根长须,惊奇地抚摸着,大泥鳅也不动,阿秀问道:“大泥鳅,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大泥鳅目光闪动,似乎是不懂阿秀在说什么,我便朝着四面山崖中的一面,指了指,然后双手交替向上拨动,做了一个攀爬的动作,大泥鳅微微颔首,然后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立即沮丧地对阿秀说道:“看来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阿秀道:“要不咱们还坐进它的嘴里,让它把咱们送到沼泽泥潭外面,那里应该容易爬上去。” 我点点头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此时,天际微微发亮,白昼要到来了。 我对大泥鳅大声说道:“泥鳅兄,我们要出去,能送我们回去吗?” 说着,我斜向上指了指崖顶,然后将胳膊扭来扭去,做钻行状。 大泥鳅好像立即醒悟似的,用尾部使劲拍打着水面,然后把头一低,匍匐在我和阿秀面前。 我诧异道:“它这是让咱们坐到它的背上吗?” 阿秀欣喜道:“那样最好,它的嘴里又黏又臭,还闷得慌,我才不愿意进去呢!” “可是咱们坐到它的背上该怎么往地下钻行呢?”我皱眉道。 阿秀还未说话,大泥鳅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粗长的胡须一抖,伸出两根来,缠住我和阿秀,在我们的惊呼声中,放到了它的背上。 大泥鳅的背部满是鳞片,有些滑腻,但好在面积大,而且它的两条长须也一直没缩回去,而是轻轻地缠绕着我和阿秀身上,牢牢地护着我们,不让我们滑动。 坐好之后,大泥鳅欢呼一声,掉头便往大湖远处游过去了。 坐在大泥鳅背上,看着它一路上迅猛游行,耳旁凉风呼啸而过,湖中绿水掀起阵阵浪花,一种极其紧张刺激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秀又兴奋又害怕,有时候闭上眼睛,有时候又睁开眼,小脸通红通红的。 大泥鳅一直往大湖远处游去,却不入水。 这大湖本来就面积极大,站在岸边,望不到其尽头,只是隐隐觉得此湖一端与谷底山溪相连,另一端好像与山壁相连。 山谷四周皆山,而大湖几乎是三面环山,远远望去,仿佛是接山连壁无穷尽一样。 大泥鳅快速地游动,而天色很快就完全明亮起来,山壁渐渐接近,我看到大湖并未与山壁真正相连,两者之间还有一段两丈多宽的石岸,大泥鳅游到岸边,用胡须将我和阿秀轻轻放到岸上,然后沉如水下,不多时又翻滚了上来,似乎是极为兴奋。 阿秀郁闷地道:“看来大泥鳅根本没有听懂我们的意思,咱们要让它送咱们出去,它反而把咱们弄到了这里,前面是湖水,后面是山,还不如之前的地方。” 说完,阿秀朝大泥鳅做了个鬼脸,然后大声道:“大泥鳅,你真笨!” 大泥鳅忽然发出了一阵“呜呜”的怪声,然后拍拍大鳍,用十条胡须中的一条指着我们背后的山崖。 我和阿秀都扭头去看,只见山脚之下荒草丛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再往上面看,一丈余高的峭壁之上隐隐有一个洞孔出现,洞孔周围却长着奇松怪树,枝叶繁茂,遮挡甚多。 我心中暗道:莫非大泥鳅就是要让我们看到这个洞孔吗? 我回头看着大泥鳅,然后伸出手指向峭壁上的那个洞孔,大泥鳅见状,连连晃动脑袋。 我心下了然,便对阿秀说道:“大泥鳅将我们带到此处,就是让咱们去看那个洞穴。说不定,洞穴深处便有出口。” 阿秀喜悦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不用去钻那个污泥潭了。” 我看看那个洞穴,然后又看看峭壁,道:“好,咱们爬上去看看再说。” 说着,我便走到峭壁前,用手抓着山壁上的植物和石块,往上攀爬而去。 阿秀忽然上前,搂住我的腰,提气一纵,早到了洞口附近,阿秀一手抓在洞口,另一只手抱着我,让我爬进洞口里去,我略有些惭愧地挣扎着爬上去了,阿秀双手一撑,便也上去了。 进到这洞口时,我们才发现这洞口其实也不小,足能容纳成人站立,只是洞口枝叶挡得太严,所以从外面看起来很小。 我和阿秀一起走进洞内,发现洞内甚是干燥,而且微微有凉风透过,也不知风口在哪儿。我和阿秀走了有十几步,洞内便已经没有亮光了。 略走几步,阿秀点起一根火柴,照亮四周,更见开阔,忽然我瞥见前方似乎有一扇门,连忙抢上去。 火柴熄灭,我也已经摸到那门,触手冰凉,感觉沉重,却是一扇石门。 阿秀走到我身旁,我对她说道:“人造的石门,说明这里面有人住过。” 阿秀点了点头,使劲一推,那石门居然有所松动。 我“咦”了一声,说道:“我本以为这会有机关,不料还能推动。”(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噬尸 阿秀和我一起用力,将那石门缓缓推开,一束亮光顿时从门缝中投射出来,我暗暗惊疑,随着石门越开越大,光芒也越来越盛,等石门完全打开之后,我赫然发现,门内是一个面积极大的石室。 阿秀忽然叫道:“元方哥哥,你看那墙壁上有会发光的石头!” 我仰面一看,这才发现室内那亮光并非是阳光,乃是从石壁上镶嵌的巨大绿玉发射出来的,那绿色玉石共有八块,四面墙壁各镶嵌两个,每块都足足有人头大小,其所发射出来的绿光幽幽透亮,色泽温和,居然将石室照的别有一股温馨的气息在内。这些绿色玉石肯定都是世上罕见的宝石,如果能取出定能价值连城! 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 “元方哥哥,那里有个人!”阿秀忽又叫道。 我往室内看去,只见靠近石壁处的地面比我和阿秀所站的地面高出半尺来,上面铺着一张白色石床,一个人影端坐其上,一动不动。 我吃了一惊,待看到那人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阿秀时,我更是有些心慌,当看见石门时,我就预感到这里面可能有人住过,但是进来时,我嗅到这里面的各种气味,霉味最浓,腥味最烈,根本没有任何生气存在! 但我没料到会有人就坐在这石室之内! 能有这般手笔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物,所以我心中稍稍惶恐,当下赶紧拱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里还有人住,冒昧打扰了!” 说罢,我微微低着头,两只眼睛悄悄地往上看,那人居然仍是一动不动。 我诧异地抬起头,和阿秀面面相觑,阿秀说:“这是个假人?” 我静默片刻,凝神细听,却听不见任何动静,呼吸、心跳皆不可闻,我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个死人?” 我对阿秀说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阿秀说:“咱们一块去,你不会武功,万一这里有什么暗器机关,你就危险了。” 我心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石室内的摆设十分简单,除了几张石桌、石凳以外,便只有那张石床了。 我留意地看了一下,石桌上放着一叠衣物和几本书册,似乎还有些笔墨,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 地上干干净净,连烧火的灰烬都没有。 地面和四壁都是清一色的石头,浑然一体,我细看之下,并无任何人工斧凿的痕迹,所以我猜测这其中暗藏机关的可能性很小,当然,如果真有什么机关的话,那也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机关之术实在是太高明了。 我和阿秀缓缓地向前走去,每一步的步伐都很小,走路也很轻,而且每走一步都会留意地面以及四周的变化,我可不想掉落悬崖大难不死后,反而死在这么一个无名的洞穴之中。 大约走了十步之后,我们距离那人只有一丈多远了,他的衣着相貌我已经看的看清楚。我对阿秀说道:“先不要动,咱们看看再说。” 阿秀“嗯”了一声,便站在我身边不动。 我仔细地打量起那人来,他身材甚是颀长,虽然是坐在那里,但却要比站着的阿秀要高。 阿秀身高在五尺左右,也就是一米六七左右,那人如果站起来,身高或许还要比我高半头。 他浑身穿着一件似麻非麻,似绸非绸的长袍,立领直身,偏大襟扣,下摆左右两侧都开着衩,我暗暗诧异,这衣服倒是罕见。 那人须发都很长,半黑半百,而且不甚整齐,好像经年未曾修理过一样,额头宽阔,双眉粗浓,一双眼圆圆睁着,虽然眸子漆黑,但是却无光亮,两颊瘦削,面目刚毅,犹如斧刻。 我和阿秀愣在那里,阿秀喃喃道:“这是个雕像吗?栩栩如生一般。” 我盯着那人的脸,不知怎的,心中自然而然地升起一阵亲切之意,好生奇怪。 再看他的鞋子,一双墨色长筒靴露在长袍的下摆之下,整体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干练。 忽然间,我瞥到他的身后,只见一根粗大的辫子垂在肩上,我豁然一惊,再看他的衣服和鞋子,登时省悟,我叫道:“他是清朝遗民!” “什么?” 阿秀也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那人道:“你看他的头发,虽然前面是长发披散,可脑后却拖着一根大辫子,再看他的衣服、鞋子,明明就是清朝易服之后的长袍和长筒靴!” “那他是个死人?而且还已经死了很久?”阿秀问道。 我沉吟道:“清朝一九一二年灭国,算起来至今有八十九年了,也就是说这人至少已经死了八十九年。” 阿秀脸色一变,道:“这里没有隔绝空气,他居然在这里死后近九十年而尸身不腐?” 我点了点头道:“保持尸身不腐,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人是个高人!” 阿秀说:“会不会是他的床有问题?” 我想了想,道:“走,再上前看看。” 阿秀把手轻轻握着我的胳膊,我们缓缓地往前走去,刚走两步,刹那间,平地忽起一阵旋风,卷起地上无数尘沙,我和阿秀骇然变色,连忙后退,那怪风却不止,呼啸更甚,而且隐隐有呜咽凄厉之音。 《义山公录V相篇V相音章》说:“似出自棚厩,嘶于马嘴,凄绝而声虚,音高而韵断,是为促音!无迹可寻处,乃主大凶!” 我的心猛然一紧,蓦地里却听见“砰”的一声打响,急回头看时,只见石门已然关闭! 果然有鬼! 我额头上的冷汗涔涔流下,阿秀抓住我胳膊的手也越来越近,显然是心中有些害怕,我暗暗后悔,无缘无故进这个不知底细的洞穴干嘛? 事先已经万般小心了,居然还是着了对方的道儿,而且对方还是个死人! “元方哥哥,怎么办?”阿秀小声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脸色惨白,眼中有些惊恐之色,可见她虽然身负武功,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对一些事情的恐惧是本能的。 当然,江灵那丫头是个例外。 我拍了拍阿秀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我说:“他是个死人,咱们还活得好好的,干嘛怕他?况且我也相信大泥鳅不会害咱们,你说是吗?” 阿秀立即点了点头。 不料,我话音刚落,那风声促音居然渐小了起来。 我心中登时一喜,暗道:难道刚才就是个下马威,吓唬一些胆小的人莫要靠近他的遗体? 此一念甫出,风沙之中忽然钻出一个人影来,身着马褂长靴,拖着一条粗长的辫子,两眼外翻,面目浮肿,毫无血色,鼻子以下没有半块好肉,全都腐烂露骨,一看便知是个死人! 阿秀惊叫一声,狠命地抓住我的手,我隐隐觉得有股腐烂气味直透鼻中,是凶死之味,我既恶心又害怕,正自惊悚,那风沙中居然又钻出一具同样的腐尸来! 我拉着阿秀急往后退,恍然间又想起石门已经关闭,于是又转回身来,但此时,石室内的腐尸已经有了数十具之多,风沙渐渐停止,腐尸也不再冒出,而是机械呆滞地向我们合拢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 我虽然紧张,但脑海还是下意识地飞速转动,思考着一切与此有关的信息,《义山公录V邪篇》中记载着十种尸变之物,比如说僵尸、活尸、天尸等等,此前我都已见过。 眼前的这类尸体不是上述三种尸变之物的任何一种,因为僵尸行走时,腿部并不能打弯,眼前的腐尸行走却和常人无异! 活尸乃是人死之后七日内方能形成,眼前的这些腐尸都是清朝打扮,便是死了七千日也有了!当然不可能是活尸! 至于天尸,和常人无异,那是这等形状! 其余的贪尸、戮尸、昼尸、夜尸、血尸也都不是…… 莫非是噬尸?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阿秀猛然间娇叱一声,一脚踹翻一个接近过来的腐尸,然后拉着我提气一纵,越过群尸,微微喘起气来。 随着这批腐尸的出现,石室内明显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既像是霉味,又像是腐臭味,总之,十分难闻,而且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腐尸们纷纷转身,继续朝我们靠近,其中一个走得飞快,伸手就要抓阿秀的脖子,阿秀飞起一脚,将其胳膊踢开,然后又在其小腹上狠命一踹,那腐尸立即翻滚了出去。 但翻滚之后的腐尸却并未受伤,稍稍一顿,便又从地上爬起来,朝我和阿秀围拢。 阿秀抽出一根火柴,“嗤”的点燃,那些腐尸看见火光,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又毫不畏惧地冲了过来。 阿秀急忙扔掉火柴,拉着我和腐尸们满屋子兜起圈子来。 好在石室颇大,腐尸们又笨,一窝蜂地往一个地方追,不懂分散包围。 所以腐尸们倒也一时追赶不上。 看此情形,我隐隐断定,这些腐尸十有八九便是噬尸!(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死到临头 噬尸者,《义山公录》曰:“人有年命衰弱,凡有病死、饿死、渴死、惊死、乐死、忧死、畏死、猝死者,皆为灵魂之力不悍、躯体之力不健者也,皆称不得好死!凡不得好死者,犯不正之气,则手足逆冷,肌肤粟起,头面青黑,精神不守、胀满气急,骤起而食人,谓之噬尸。” 也就是说,噬尸之所以形成,是因为死者都是因为一些不正常的原因而死的,因为这些原因而死亡的人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三魂之力和体力都不好,这类尸体如果遭遇阴力灌注,便会引发尸变,形成噬尸。 噬尸不怕光,不畏热,行动虽然机械,脖颈、臂膀和手、腿、足均能运转,喜欢吃生人血肉,这与僵尸正好相反。 噬尸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力气、腾挪跳跃、攻击技巧也不如僵尸那般变态,但噬尸却没有疼痛感,犹如活死人一样,无论你如何攻击,它都混若无事,但是一旦它抓到你,就如野兽般撕咬抓扯,因此极为难缠。 噬尸的唯一弱点在于脑袋,击碎其脑袋,打烂其行为控制中枢,它便无能为力了。 眼看阿秀除了躲闪之外,无能为力,我便道:“阿秀,用石块击烂它们的脑袋。” 阿秀听见,四下里寻找石块,却发现石室内实在是简单的异常,居然一块石头都没有。 眼见一具噬尸赶了上来,阿秀来不及多想,护在我身前,“呼”的一掌拍出,登时发出“啪”的响声,正是伏牛派的劈空掌! 阿秀这一掌威力巨大,打在那噬尸的脑袋上,噬尸的脑袋顿时烂成碎肉,四处飘落。 我心中一阵大喜,看来我所料不差! 但心中刚泛起喜意,我便看见那四散的碎肉又重新飞回那噬尸的颈上,聚到一起,瞬间又恢复成了那噬尸的脑袋! 犹如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我遍体发寒,它们不是噬尸! 阿秀也目瞪口呆地愣住了,那噬尸却未停止行动,一把抓在阿秀的肩膀,阿秀痛呼一声,肩头的衣服已经被抓烂,一股鲜血很快冒了出来。 阿秀肩头冒血,却是连看都不看,腐尸们越聚越多,阿秀咬着牙站在我面前,伸臂格开抓住她肩头的那条腐尸手臂,但是又有一个腐尸冲了过来,面目狰狞,双臂抻开,几乎扑到阿秀身上,阿秀一脚将其踢开,而又一具腐尸抢了上来,一把扣住阿秀的胳膊,死不放开,紧接着,阿秀左右侧各窜上来一具腐尸,抓在阿秀的左右肩膀上,挖出道道血痕,张开大嘴,就要扑咬。 “阿秀!”我大叫一声,急忙抢上去抱住阿秀,那两具腐尸一齐咬在我的胳膊上,顿时痛彻心扉! 但我心中已经是完全绝望了,不管这些腐尸属于哪种尸变种类,被它们咬中,或抓出血来,必中尸毒无疑。 “元方哥哥!” 阿秀见我被咬,大叫一声,双臂一震,将抓在其胳膊上的腐尸纷纷格开,然后如同发疯了似的双掌接连挥出,发出“啪、啪、啪、啪”接连不断的声音,腐尸们被劈空掌的强大威力冲击的血肉纷飞。 “阿秀,这样你会脱力的。” 我虚弱地说,然后慢慢瘫倒在地。 阿秀又是一掌挥出,然后提起我,一跃而起,奋力地施展起轻功来,往那石床上坐着的那人冲去。 “我要毁了他!”阿秀恨恨道。 但就在我们距离那人还有六尺多地的时候,蓦地里,一阵呼啸声大作,那人面前的地方又是一阵旋风平地而起,将我和阿秀打落在地。 风沙渐止处,一具身穿马褂、紧袜、长筒靴的面色青黑腐尸从中钻了出来。 阿秀苦笑一声,凄然道:“元方哥哥,我没有力气了,咱们这次真的要死了。” 我的胳膊上已经渐渐出现一种既痛又痒还麻的异样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条小虫子拼命地往我的肉里钻一样,我既害怕又恶心,只觉得身体慢慢变量,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好多好多,很冷,很冷。 我忍不住紧紧抱起阿秀,然后我发现阿秀的身子一样冰冷,我心如死灰,看着越来越多的腐尸都围拢过来,我对阿秀勉力一笑,道:“阿秀妹子,咱们要死在一起了。” 阿秀眼圈一红,顿时滚落出两行泪水,泪水滴在我脸上,是热的,我精神一震,伸手给她擦了一把,柔声道:“不要哭了,咱们一起,就不会害怕。” 阿秀“嗯”了一声,道:“可我不想被它们活活咬死,那样我肯定死的很难看,到地狱里,你见到我就不认识我了,说不定还会讨厌我。” 我笑道:“那咱们在被它们咬死之前,自己先死掉,你先打死我,然后再自杀。” 阿秀说:“好。” 说完,她举起手掌,放在我额上,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泪水晶莹闪烁,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嫣然笑道:“元方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它一直盯着我,我都不忍心杀你了。” 那些腐尸们虽然行动缓慢,但是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一种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在我的心头。但我忽然听见阿秀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感动,竟然不那么害怕了。 我看了一眼阿秀,说:“咱们就这样,同生共死,就算真有地狱,到了那里,咱们也不是一个,哈哈!到时候不管对方变得多难看,都不能认不出对方。” 阿秀喜悦地笑道:“好。” 腐尸们越来越近,它们数十双绿幽幽如同野兽般的目光凝结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一点点吞噬着我所有的希望,那种腐烂恶臭的气息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阿秀身上的清香也显得越来越弥足珍贵。 我挡在阿秀外面,抱着她,犹如温香软玉在怀,感受着这温香软玉吐气如兰的气息,我想既然要死了,那就给阿秀一个安慰,我俯首在阿秀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我想这是我今生最后的一个印记了吧。 阿秀怔住了,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看着两抹霞红飞上阿秀的玉颊,我微笑道:“阿秀,你真漂亮,本来能活得好好的,找个好人嫁了,可惜是我连累了你。” “干嘛这么说?是我自己跟着你来的,你没有连累我。”阿秀羞涩地问道:“只是没有治好你的眼睛……” 我打断她的话,说:“如果不是我为了寻找万年夜明砂,去治愈我阴阳眼的怪疾,我……” 说到这里,我的脸色忽然变了! “怎么了?”阿秀见我脸色有异,不禁问道。 我一看腐尸们到了跟前,急忙一把拉起阿秀,道:“快!阿秀!不能放弃!我好想找到了对付这些腐尸的方法!” 阿秀一愣,随即眼神中爆发出一股刚毅的光芒,她身形一晃,以极快的速度踹倒一个,又转身踢翻一个,同时双掌呼出,“啪啪”两声劈烂两个,顿时在腐尸中打开一条路来。 阿秀拉着我再次冲出,冲到一片空地上,阿秀喘着粗气问道:“你真的想到办法了?” 我沉吟道:“若非你刚才提起阴阳眼,我险些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如果这些怪物是真正的腐尸,那我的阴阳眼必然会起反应,最起码会刺痛,看到黑气,可是如今我看到它们居然和看普通的东西没什么区别,这说明什么?” 阿秀愣愣地道:“说明什么?” 我说:“说明它们不是真正的腐尸!” “那是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我坚定地说。 阿秀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顽强不屈、前仆后继的腐尸们,道:“这是幻觉吗?” 我看了一眼坐在石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塑像般的人,道:“这石室中一定是被设下了幻术,咱们只是不知如何引发了幻术而已。幻术是以三魂之力攻击人的灵魂,造成灵魂衰弱,精神崩溃,进而让人产生种种幻象,最后迫使人自己陷入绝望境地,最后心死而身死!” 阿秀摸着我胳膊上的血迹,道:“这真的是幻象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是不是幻术,马上就能见分晓。因为破解幻术只有一法,就是以三魂之力反击!” 三魂之力反击,说起来很玄,其实很简单,就是一股求生的意念发散出去,感觉着意志在拼斗。 太古真人是慧眼拥有者,三魂之力非比寻常,他曾经说要教我三魂之力控制之法,但是因为我脑后的阴针封印,怕出现问题,因此也没有教我,只是给我说过一些原理。 这些原理对通读《义山公录》的我来说,实在太过于简单。 我当下对阿秀说道:“来,阿秀,跟我一样,盘膝坐下,周身放松,双目微闭,气散百骸,神游物外,脑海里要一片空明,保持一点灵念不倒,死死守住心中正气与信念,就当自己置身于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比如说莲溪院。用腹部悠长而缓慢地呼吸,半点杂念都不要有,慢慢地将自己的三魂之力实质化,抽取出来,就像灵魂出窍一般。” 我一边说,一边做,阿秀也比葫芦画瓢,我们盘膝坐在地上,慢慢地陷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慧眼 其实,之前在于余不平遭遇时,险些被其“迷魂阴气”所害,那以后,我就苦苦思索三魂七魄的力量到底如何运用。 和太古真人一番交流后,我终于悟到,其实三魂之力就是人对三魂的掌控,天魂在外,人魂在身,地魂在传说的幽冥界、人界之间,因此,牢牢将人魂掌控在身,将天魂和地魂控制在精神世界里,既不远离,也不刻意拉近,以便捕捉一切需要捕捉的东西,就可以了。 渐渐地,我脑海中浮现出一片空旷而又辽阔的空间,光芒普照,满地皆白,但是却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边界,一个影影绰绰的“我”便站在那空间之内。 随着我不断的意念强化、精神催发,那个“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最后终于彻底出现了一个真实般的人形。 就在这时候,脑海里仿佛炸起了一记焦雷,“轰”的一声巨响,我的意识先是模糊,然后瞬间空明起来,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空明,就仿佛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湖,冰雪覆盖,天地一色,你就站在那湖面上,一望无垠,万里乏人。 一丝丝清凉空灵的感觉,犹如实质般的发丝一样,从脑袋里延伸而出,刺进我的眼中,眼里又麻又痒,意念中的“我”猛然睁开眼睛,电芒乍现,只觉天地间都变了颜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看见原本放在石桌上的那本书册,无风自动,簌簌地翻起页来,就如同一个人在快速地翻看一样。 阿秀坐在一旁,一动不动,面色沉静,似乎是睡着了。 那书册从头翻到尾,戛然而止,只剩最后一个封皮静静地翻开。 刹那间,似乎有一阵微光在书页上渐渐散开,使整个石洞都泛着异样的光芒,我被那光芒刺得竟有些睁不开眼睛了。 我闭上双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片空旷的地域,这片空旷的地域之中,一个人影渐渐出现,我看的分明,那人正是石室中坐在石床之上的那个清朝遗民。 “好一个少年!三魂之力已臻大圆满之境,慧眼开启,其明如炬。”他缓缓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落寞。 我听在心中,惊诧之情无与伦比:“你说什么?慧眼?我的慧眼开启了?” “我只是一道魂念,如果你没有开启能够相神的慧眼,能看见我吗?” 慧眼相神,可见人之精神,也就是人的三魂之力量,这在《义山公录》中有明确的记载。 可我的慧眼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开启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有些惊疑不定地自言自语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呵呵,这里是魂界,简单来说,就是你、我一起用三魂之力共同营造出来的一种空间,此中的你我都不是人,只是一道魂念。”那个人微微笑道。 “魂界?那你又是谁?”我问道。 “你居然能看破我的‘无相幻术’,而且还懂得用三魂之力来破解,以慧眼目法,营造出魂界,很了不起,是我要等的有缘人。”那人闪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几转,微现惊异之色,嘴上却淡淡地说道。 我冷哼一声,道:“若非如此,我和我的朋友便死在此地了!” 那人“呵呵”一笑,继而略哀怨道:“我从顺治十六年进入此地,十年之后便亡故于此,你的服饰不是清朝打扮,我已经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年了?” “顺治十六年!” 我大吃一惊,喃喃道:“按照公元纪年来算,顺治十六年是一六六零年,如今是两千年,已经过去了三百四十年了!你,你真的是顺治年间的人?” 那人脸上也现出惊诧的神色,喃喃道:“居然已经三百四十年了,过了将近六个甲子!呵呵,怪不得你的衣服发式我都不认得,满清恐怕早也灭亡了吧……” 那人说着,眼神中慢慢闪现出极其沧桑、凄凉而又落寞的神色,在这一瞬间,我对他的愤恨忽然减轻了很多,我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在这里呆了十年而不出去呢?” 那人苦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出去吗?我是被困在这里了十年!” 我有些不信到:“你能死后三百多年还保持尸身不腐,更还能用三魂之力掌控幻术,并且和我的意念对话,这样的本事,恐怕世上并没有几个吧?这山壁虽然陡峭,但我想,应该困不住你吧?” 那人说:“我不是被山壁困住的,从这里出去也并非只有攀爬峭壁一条路,从湖底便有两条路可以走,但是我却不能出去,我是被一个誓言困住的,是我自己的誓言。” “什么誓言?”我好奇道。 那人看了我一眼,蓦然冷笑道:“你这个孩子倒是十分有趣,这当口还居然有这等闲心,你不害怕我杀了你吗?你要知道,就算我虽然死去多时,但仅凭我留下的这一道三魂之力就可以杀掉你们两个,而且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那人说着,双目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无形而又让人压抑的凌冽杀气,我的心在刹那间紧紧一缩,似乎真的有种要大难临头的感觉一样。 但是很快,我便笑道:“我当然知道以你的本事杀掉我轻而易举,可是你不会杀我的。” “为什么?”那人微微诧异地反问道。 我说:“因为你在此等了三百多年,才等到我这个有缘人,你庆幸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杀掉我?” 那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等人来?” 我敛起笑容,道:“那个大泥鳅你知道吗?它带我们来这里,指使我们爬这个洞穴,我想是你的原因吧。” “大泥鳅?哦,你说的是空爪螭吧,它可不是什么大泥鳅,是上古生物,遗落至今,世上恐怕也只有这一个了。呵呵,它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认得,十年中,若无它的陪伴,我会寂寞很多的。”那人说起空爪螭,眼中忽然闪现出异样的光彩来。 我点了点头,道:“嗯,空爪螭将我们从沼泽地泥潭中带到此处,一个动物,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救人,而且逢人便救,更奇怪地是,它还将我们带到此处,诱引我们进入这个石室。这种种匪夷所思之事,想通了原因便很简单,它必定接受过专门的训练,或者受到某种指示,也就是它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个人当然就是你。那么它为什么这么做呢?我猜,你是在等活人来,你需要活人,帮你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死亡之后的你无法办到的。既然你有事情要我做,当然不会杀掉我们。” 那人一愣,继而点头道:“你当真聪明,几乎什么都不用我说了。不错,我确实要等一个活着的有缘人来,帮我办一件事情。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我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说罢,那人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我,不再说话。 我也没有吭声。 过了良久,那人忽然道:“你不想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事情吗?” 我说:“想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问?” “我怕你再说我生着一副闲心。” 那人忍不住捻须笑道:“你倒会挖苦人。好吧,算是我有求于你,我便对你说了。你能破解掉我的无相幻术,首先说明你也是此道中人,和你一起的那个丫头,所练的武功应当是伏牛派的,你们都不是普通人,这一点很不错;其次你能用三魂之力反击,化解掉万象幻术的攻击,这说明你的三魂之力很强,强的出乎我的意料,这一点更加不错;第三,你很聪明,而且摸样虽然不是很俊,却很合我的心意。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等了,保持着一道灵魂,孤独地守在荒山数百年,连这石洞都不能出,即便是我已经身死,也熬不下去了,死人也会害怕寂寞的……” 我静静地听着那人诉说,等他停住之后,我问道:“那你设下的无相幻术可以说成是你的一种考验吗?” “本就如此,通不过考验的人便不是我等的有缘人,我所要完成的事情,他也无法帮忙。”那人淡淡道。 我冷笑道:“那你便要用幻术杀掉他吗?” 那人一愣,道:“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杀人狂魔吗?我告诉你,我一生之中纵横天下,虽然手染斑斑血迹,但却从未枉杀过一个好人,也从不屠戮任何无辜之辈!就算是你破解不掉幻术,也死不掉。这是一场生死考验,彻底绝望之人,幻术会自然消失;而看破幻象之人,幻术也会失效,所谓生死,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我怔了怔,连忙歉然道:“那是我多疑了!对不住!” 那人道:“也无妨,我倒佩服你的勇气。” 我问道:“还未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那人想了想道:“我因为一女子困守此山,忘却祖宗的大业,实在是汗颜,我的姓名不提也罢。既然我幽居在此这么多年,你便叫我‘幽谷老人’吧。” 我心中暗想:“这个人居然也是个多情种子,只是不知他到底因为什么缘由困在了这里。” 幽谷老人见我面有异色,便笑道:“你又在想我为什么困守在这里了,好吧,既然你念念不忘,我就简单说给你听!” 我“嘿嘿”一笑道:“谢谢您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咒禁十二科 幽谷老人道:“我年轻之时,独身闯荡江湖,有一次不慎受了重伤,差点命丧敌手,幸好我遭遇了一个女子,她家世显赫,轻而易举地救了我的性命,又将我带回家中,细心照顾,只到身体康复,我心中万分感激,却无以为报,本来就很愧疚了,更不曾料那女子居然对我倾心!她本是豪门世家,富贵异常,而且生的美艳不可方物,是绝世佳人,身世条件非我可比,我虽然心动,可是家中已有妻子,所以我一口拒绝。她愤愤难平,问我缘由,我如实说出,不料她还不死心,劝我休了妻子,然后娶她。或者我不休妻子,娶了她,让我原配妻子做妾室。” 我“啊”了一声,心想原来小三扳倒原配之事,古已有之啊。 幽谷老人继续说道:“我本来对她心存感激,她这么一说,我却恼怒了,便道:‘这世上无人能及得上我妻子那般美貌,我为何要休她?’她十分生气,道:‘我年方一十八岁,你妻子已经将近三十,就算她现在漂亮,若干年后还是一样人老珠黄,我那时却还是青春之年!’我冷笑道︰‘你就算那时候还处在青春之年,若干年后一样是人老珠黄!容颜再好,终究是一副皮囊,我是无双相士,早已将这些看透,你也不必以此引诱我。’她无话可说,忽然道:‘如果我能永葆青春,容颜不老不变,你便娶我吗?’我当时想世上虽然有驻颜不老之术,但却也只是暂缓容颜衰变的速度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永葆青春、容颜不老之法,况且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不懂玄术,不动武术,又怎么会永葆青春,容颜不老呢。我怕她对我纠缠不放,于是便随口说道:‘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便愿意娶你。’她听了居然十分高兴,反问道:‘如果你反悔呢?’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怎么会反悔?’她说:‘你需立下一个毒誓,如果我做到的话,你要么娶我为妻,要么隐藏到深山古洞之中,永不能出,孤孤单单一辈子,如果违背了这个誓言,便全家全族横死!’” 说到这里,幽谷老人便不说话了。 我诧异道:“最后她做到了?” 幽谷老人苦笑道:“她当然做到了,不然我又怎会在此?我离开她后,她不知道去哪里寻来了一个邪恶妖人,学了一个法术,保持血元不衰,容颜不变。后来,她找到我时,我已经九十八岁了,她也有八十多岁了,但她却还如十八岁那年的模样!” “居然有这种事?”我惊骇万分道。 幽谷老人点了点头道:“那时候我虽然已经将近百岁,而且容颜也已经枯槁,但她却还是要我娶她,我明白,她无非就是要出一下当年的怨气而已。但她所练之法,邪恶非常,贻害无穷,我又怎能答应?于是便进入这伏牛山中,找到一处绝壁悬崖,攀爬而下,准备信守诺言,了此残生。后来,遇到了空爪螭,它带我来到此处,我便在这个山壁上开拓出这么一个洞府,住了十年。” 我听得愣愣出神,若非亲耳听见,我实在难以相信世上还有这等奇事。 幽谷老人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道:“故事你已经听完,现在还有别的要问没有?” 我略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别的我就不再多问了,只是不知道前辈要我做什么事情?如果晚辈力所能及,一定帮忙!” 幽谷老人道:“你可听说过‘咒禁十二科’?” 我想了想,本无头绪,忽然记起《义山公录V理篇》记载有“咒禁科”字样,一旁的批注介绍道:“咒禁、汤药、针灸、符印、导引乃医者五法,咒禁者,体是神秘,详其辞采,不近人情,故不可得推而晓也,然按法施行,功效出于意表,唐太医署设咒禁科,辖咒禁博士、咒禁师,乃拔除邪魅鬼祟以治疾病者也,后世无有所辑。” 就是说咒禁在古时候与汤药、针灸、符印和导引等方法被视为医疗的五种方法之一,但咒禁却最是神秘,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但对于治疗怪疾,却往往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唐朝曾经设立有咒禁科,还设有咒禁博士、咒禁师等官职,主要任务就是用咒禁术治疗因为邪魅鬼祟引起的疾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咒禁科在唐以后便没有记载了,连《义山公录》也没有记载。 于是我说:“我听说过‘咒禁十二科’,但据说大半已经失传了。” 幽谷老人点头道:“不错,虽然唐朝药圣孙思邈所著的《千金翼方》第二十九卷也有咒禁科的记载,但却距离真正的咒禁科相差甚远。医疗五法,除咒禁以外,汤药、针灸、符印、导引均是作用于人体来达到治愈的目的,然而咒禁科却是唯一一个以三魂之力为治疗手段的医疗方法!” “以三魂之力为治疗手段?” “不错,就比如无相幻术、迷魂科、封禁科、御灵科等均是咒禁十二科中的秘术,这些法术的实施无一不需要三魂之力为基础!”幽谷老人侃侃而谈道。 我听得有些恍惚,幽谷老人忽然神秘一笑道:“世间传言,咒禁十二科全部失传,但我却知道其言不实,咒禁十二科虽有失传,但却不是全部失传,天下间能掌握咒禁十二科中十科之多的便只有我了,你可愿意学?” 咒禁十二科中的十种!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幽谷老人,许久说不出话来,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个消息传出江湖,必然会引起方士界、武术界、医学界的轰动,哪怕只有其中的十科。 幽谷老人见我满脸惊诧神色,怔怔地不说话,便傲然道:“咒禁十二科,雾瘴科、控聪科、招魂科、奇幻科、纵尸科、迷魂科、御灵科、招引科、封禁科、逍遥科、禁制科、奴役科,除了禁制科和奴役科之外,前十科被我在生前完整地搜集到,并全部学会贯通。我能与空爪螭交流,便是懂得御灵科中御灵术之因,之前我所施展的无相幻术便是奇幻科中的一种,而你这个小女友,现在就是被我用了招魂科里的小术,昏睡了过去。” 我虽然知道有咒禁十二科这个名词,但是却并不知道咒禁十二科具体是哪些内容,听得幽谷老人一一说出,我又惊又喜,不由得喃喃道:“原来禁制术和奴役术也在咒禁十二科中……” 幽谷老人颔首道:“不错,禁制术就是禁制科,奴役术即是奴役科,但在我活着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失传了数百年……你这个小娃娃知道禁制术和奴役术,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唉,这世上之人,别的本事不厉害,丢失老祖宗东西的本事倒厉害的很,如果《义山公录》下卷能找不到,我想或许便有那禁制术和奴役术的记载,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义山公录》的下半卷?” 我失声而出,心中微微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幽谷老人,没想到他居然也知道我们麻衣陈家的遗失之物。 不过再转念一想,我又立即醒悟,《神相天书》之名,天下赫赫,他本领这般高强,怎么会不知道? 但却不知道他有没有《神相天书》的一些信息,毕竟他是顺治年间的人,或许知道很多我们现在不知道的东西。 于是我问他道:“幽谷前辈,您知道《神相天书》?” 幽谷老人淡淡道:“我当然知道。” 说罢,他又微微惊诧道:“你这小娃娃当真了不得,我好像没有说出‘神相天书’这四个字吧?你怎么就知道《义山公录》下卷是《神相天书》?” 我“呃”了一声,然后道:“术界流传已久,我怎么会不知道。” 幽谷老人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应该如此。” 我又问道:“那您知不知道《神相天书》的下落?” “我知道它的下落?”幽谷老人哑然失笑道:“我若是知道,我早就是麻衣神相了,咒禁十二科我肯定也全都会了!” 连麻衣神相也知道,我心中暗暗想道:“这个人肯定知道很多当今世上的人所不知道的消息,而且还是一手消息。” 于是我又问道:“那您知不知道它是被销毁了,还是遗落在民间不见了?” 幽谷老人忽然有些恼怒道:“你这小子,尽问我一些不相干的问题,你到底还想不想学咒禁十二科?” “我……我只是好奇啊,你不知道就算了,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了,原来连这都不知道,呵呵,是我多言了,现在我收回我的话。”我故意激将他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只是你这臭小子一直套我的话,激将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幽谷老人的目光蓦地狠戾起来。 我心中稍稍惊骇,脸上却淡淡道:“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没想套你的话,也不想激将你,你要是不想说,我当然不会勉强,也勉强不来。” 幽谷老人冷哼了一声,道:“觊觎别人的东西,不是君子所为!你这小子我很不喜欢,你走吧!我宁愿咒禁十二科全部失传,也不要传授给你。”(未完待续) 第一四零章 名城遗念 “别人的东西?”我心中好笑,暗道,这老东西,那是我家的东西!但我也不想说破,他随便好了,只要不伤害我和阿秀,咒禁十二科得到不得到都无所谓,反正之前我也不知道。 幽谷老人却又说道:“看你面上有悻悻之色,是不是心中不服气?老夫就再告诉你一句话,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死于非命的,你小小年纪,前途尚远,千万不要误入歧途,贻害终身!《神相天书》是我们陈家之物,麻衣陈家的后人并不好惹,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 “你们陈家?”我蓦然间大吃一惊,道:“你,你,你也是麻衣陈家的人?” 幽谷老人冷冷道:“被你知道了也无妨,我就是麻衣陈家之人,你要如何?出去宣扬我?” 我彻底震惊了,这人是我们陈家的人,也就是说他是我的祖宗? 难道我初见他的时候,会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意,肯定就是因为他是我祖宗。 “你是陈家哪一辈儿的人?”我呐呐地问道。 幽谷老人瞪了我一眼,道:“我发现你这孩子还不是一般的爱管闲事!你怎么对所有的东西都这么好奇?” “你说你是陈家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哪一辈儿的?”我沉着了一把,问道。 那人“哈哈”一笑,道:“今日真是好笑,居然被一个晚了几百年的小辈激将来激将去!老夫姓陈,草字名城!陈家义山公下,第十六代子孙!” 陈名城! 名字辈儿的! 义、玄、丹、名,子、承、公、玉,天、汉、弘、元,陈家十二辈份,名字辈在第四位,如果再加上一轮的话,名字辈正好是排在第十六代! 我猛然想起在家庙里祭祀的排位上看到的一个名讳,他是我亲太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我嫡亲的祖宗啊! 本来还想要硬气,但是血脉中自然流淌着的一股莫名力量,让我双腿陡然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咦,你这小子向我下跪干嘛?我说过不会再传你咒禁十二科了,就算是跪下也不行!”他愤愤道。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麻衣陈家第二十四代嫡系传人陈元方拜见祖宗!” “你?什么!第二十四代?陈元方!”陈名城的眼珠子瞬间要凸了出来! 我激动地说:“是!陈家十二字辈,义、玄、丹、名,子、承、公、玉,天、汉、弘、元。小子正是第二十四代的陈元方,麻衣神相嫡系!陈家子孙自义山公、玄麓公开创基业,丹江公首称麻衣神相以来,到陈元聪已有十代,然《神相天书》却自陈元聪手中遗失,从此江湖再无神相现世!陈家历代子孙以寻找《神相天书》为己任,从不敢有所懈怠!” “好孩子!起来吧。”陈名城动情地说。 我之所以说出陈家的十二字辈以及陈义山、陈玄麓、陈丹江三位先祖的名讳,还有天书遗失之因,就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陈家十二字辈及首代麻衣神相之名虽然知者不多,但却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天书遗失之因记载于族谱,外人基本上少有人知,所以陈名城相信了。 “老祖,原来您在这深山古洞中困守,族中恐怕也无人知吧?我听父亲说起过历代祖宗的事迹,族谱中有关您的记载,最后是以失踪作结的。”我问道。 陈名城哀叹一声,道:“无人知道,他们大概是以为我在江湖中闯荡,死在外面了吧,呵呵,我也确实是死在了外面。” 我伤感地说:“那您当年为什么不给族人说清楚?” 陈名城道:“我刚才给你提到的那个女人,惊才艳羡,后来练成了极厉害的邪教功夫,见到我时,她已经成了邪教头子,而且她的家世显赫,在朝中拥有实权,当时的陈家恐非她的敌手,我不说出来,是不想让族中之人与她为敌,免遭灭族之祸啊。而且我藏身此处,她念及我们的情分,也不会对陈家子孙出手……好了,不说这些劳什子的往事了,元方,你能到此处,便是天大的缘分,我便送你这场机缘吧,把咒禁十二科中的十科尽数传授于你!” 我沉吟道:“这是不是要花很长时间?” 陈名城道:“不必,我将修炼之法以灵魂之力植于你脑海之中,你自行练习便可!” “老祖,我听得不太懂……” 陈名城略一思索,道:“嗯,现在,咱们所处便是你的三魂之力营造出来的魂界,你是你自身的一道魂念,并非具象,我也一样,是死前用封禁科之术留下的一道三魂之力,所以现在可以与你对话,我可以将我自身这一道三魂之力化成是生前对咒禁十二科的记忆,与你的记忆合为一体。你的记忆中便自然而然地多出了这些内容。” 我吃惊道:“那您岂不是就会消失了?” 陈名城笑道:“就算不这么做,我迟早也会消失,封禁科能维系三百多年,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三魂之中,我人魂不在,地魂式微,天魂也很快便会消散的。” 我正在迟疑,陈名城忽然上前一步,把手放到我的额头上,瞬间,便有一股大力吸引着我的额头,脑海里似乎有东西要飞出去一样。 “咦,元方,怎么你体内有股至阳至猛的罡气在乱蹿,似乎冲破不出去似的?”陈名城忽然把手放了下来,讶声问道。 我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爷爷和父亲都说我骨相极好,八字极硬,乃是纯阳至刚之体,鬼祟遇而远匿,但是后来脑后中了一个阴针封印,然后这罡气就不能突破了。” “是么?嗯,果然是风府穴上有些问题……”陈名城沉吟道。 我说:“不过爷爷说这恰好是一个好的征兆,还因为此,我被植入了一双阴阳眼,不过我的阴阳眼并不能很好的控制。” “什么?阴阳眼!” 陈名城大惊失色道,他急忙看了看我的眼睛,悚然道:“我死之后,三魂不全,慧眼已失,居然没看出你的阴阳法眼,此时大大不好了!” 眼看陈名城大惊失色,我也吃了一惊,忙道:“老祖,什么不好了?” 陈名城道:“我是一道魂念,本就不是正常之物,难以存久,而且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是死后数百年的魂念,以咒禁秘法滋养着不散,残存在这个洞中,甚至不能离开这个保留咒禁秘法的洞穴,以免消散。但阴阳法眼对我施展的这种咒禁秘法有着洞穿之力,也就是说有着极强的消弱能力,我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你的道了!” 说着,陈名城翻起手掌,蓦然间掌心一亮,十分耀眼,但却瞬间即逝,陈名城黯然道:“果然如此,三魂之力不知不觉间消失了许多!好了,你不要说话,我们刚才话太多!你让我想想……” 陈名城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焦急,也有些心慌,只听陈名城喃喃道:“此时我的三魂之力弱了许多,咒禁十科已经是不可能全部传授了,我挑些最终要的吧,挑什么呢,我看得出来,你不会武功,体内罡气太盛,阴气不能运用,雾瘴科、控聪科、招魂科、奇幻科、迷魂科等暂不能施展,纵尸科又需运转内力真气,你的罡气还未转化成内力真气,那是不成的……对,逍遥科!这个最好!最好!元方,我把逍遥科的一切资料和信息都传授给你,其他九科,我无力为继,只能传给你一些不完整的信息,你了解一下即可,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再补全!” “逍遥科?”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对,逍遥科之术又叫逍遥游!算是以三魂之力控制身体的绝顶轻功之术!你不会武功,三魂之力却已经大圆满,学会了逍遥游,临敌时有大用!”陈名城道。 我还要说话,陈名城以手制止道:“我要告诉你,咒禁十科,都逃不开一个三魂之力攻击的基础,你已经能开启慧眼,修炼逍遥游第一阶段不成问题!好了,不必多说,待会儿我消失之前,会在你脑海里留下一丝带有我印记的意念,它会让空爪螭带着你们走出这个深谷,空爪螭也会恢复自由了。” 说罢,陈名城忽然伸出手掌,拍在我的天灵盖上,我只觉得“百会穴”上一热,只见陈名城浑身透明起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朝我微微一笑,道:“重重孙子,不错,那个小姑娘也不错!祖宗我要走了,若能把我的骨灰带走,最好,带不走就留在这深谷中吧,挺好的一个地方……” 在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中,犹如被强行移植了某种器官一样,一股意念如一股无形之气慢慢深入我的脑海里,那一刻,我的大脑隐隐有些膨胀之感,意识也晕晕乎乎起来。 陈名城的影子越来越淡,渐渐虚幻起来,最后化成一层薄雾似的影子,略一扭曲,便消散了。那一刻,犹如冰水灌顶,我豁然清醒! “老祖!” 我大叫一声,伸手去抓,眼前白茫茫的世界早已消失不见,一个空荡荡的石室又显现出来,墙壁上的绿色宝石散发着明亮温和的光芒。(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逍遥游 石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身穿长褂的老人,这一切都没有改变,没有噬尸,没有风沙,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是,仔细看去的时候,我能发现,老祖的眼睛,已然黯淡了许多。 我还是端坐在地上,旁边的阿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着我说:“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好想一下子就睡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还沉浸在对老祖的怀念中,有些怏怏不乐地说:“刚才咱们所见的那群噬尸都是幻术而已,现在幻术已经破解,你看,咱们虽然之前都受伤了,但是现在身上却是一点伤口都没有。” 阿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讶然道:“果然如此!” 我点了点头,心头伤感,一时还不愿多说话。 阿秀继续说道:“看来厉害的幻术也能让人产生真实的感觉啊,我刚才真的感觉到受伤了,伤口是真的,血液是真的,那痛楚和无力感也都是真的!” 阿秀激动地看着我,我只好接着说道:“这就是幻术到达极致时的厉害之处。” “你怎么了,元方哥哥?我怎么感觉你的神色有些不高兴?”阿秀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勉力一笑,说:“没事,有些累了。” 看见阿秀还坐在地上,我拉着她站了起来,阿秀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看着老祖的遗体,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些幻术都是他施展的吗?” 我伤感地说:“是他施展的。咱们机缘巧合到了这里,当真是天意。阿秀啊,你可知道这个老人是谁?” “他是谁呀?”阿秀瞪大了眼睛。 我低沉地说道:“他是我的先祖,八代前的嫡亲祖宗陈名城。” “啊?是真的么?”阿秀惊讶地叫了起来。 “是的。”我伤怀地说。 阿秀神情一滞,然后柔声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将我用三魂之力和老祖三魂之力交流的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阿秀又是激动,又是惊诧地说:“一个人还可以这么厉害吗?去世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将自己的一些意志给保留下来。” 我说:“人的灵魂就如磁场一样,虽然看不见,感觉不到,甚至也证明不了其存在,但是它却还是能以一种方式显示出来,或许,这便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独特之处吧。” 阿秀点了点头,道:“那你现在会咒禁十科了是吧?” “咒禁十科。”我略一想,脑海里立即蹦出一系列的记忆,这些记忆虽然原来并不属于我,但是现在却犹如我早就记好的一样,在脑海里静静地存储着,我只要一想,它们就出来了。 除了逍遥游以外,其余九科只有一些简单的介绍,并无详细的修炼方法。 所谓雾瘴科,乃是以三魂之力攻击对方脑海中掌管视觉的神经系统,结果便是让敌人的视觉神经出现障碍,他只要睁开眼便就会觉得自己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之中,而且那浓雾还似有毒一样,目不视物,而且空气中有毒,这对敌人心理影响肯定会极大! 控聪科也是如此,以三魂之力攻击,破坏敌人脑海里的听觉神经系统,这会让敌人出现幻听的现象,普通状态下是耳鸣不止,中等程度时,就会令中术者听见各种心惊胆战的恐怖声音,甚至会潜意识里出现中术者所希望听到的声音,比如说亲人、爱人的声音,进而诱导他们中招,练到最高境界时,甚至可以用声音杀人! 招魂科,很像催眠术,但是却比催眠术更有效,其效果类似于点中人体的“安眠穴”,让对方不着痕迹地昏睡过去,但点人穴道并不容易,若是碰到对方武艺高强,你更是很难点中人的穴道,而招魂术则只要三魂之力强大便可以了,出其不意,便能让人中招,阿秀之前就中了此术,所以一直昏睡。 奇幻科比较麻烦,需要对敌人的三魂做一个麻痹,让其处于一种你臆想的情境之中,分不清现实与幻觉,我和阿秀之前所中的“无相幻术V噬尸群”便是奇幻术中的一种,至于幻觉中出现什么幻物,则取决于施术者的编排。奇幻术达到较高的境界时,可以让中术者永远沉浸在幻术中难以自拔,甚至身死魂灭,灵魂游离在混沌状态中,永世不得出,此招有些类似于魇灵入侵。 迷魂科则类似于傀儡操纵,是用三魂之力搭上对方的三魂之力,也就是说攻击对方的运动神经中枢,控制对方的运动神经系统,借以控制对方的身体,中术者虽然神智清醒,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被施术者操纵。 纵尸科,则是用三魂之力攻击敌人的感触神经系统,进而使对方丧失一切感知能力,没有触感,没有疼痛感,没有疲惫感,像是一直处于服用兴奋剂的状态,整个人变得如同噬尸一样,就连自己的血流干流尽都不知道。此术很类似用药物麻醉人体,而且是全身麻醉那种。 御灵科,是一种局限性比较强的术,主要用于与动物沟通,以三魂之力入侵动物的神经系统,然后获悉动物的“想法”,当然也可以以此和动物交流,或者控制其神经系统,从而达到控制动物行动的目的。空爪螭之所以能听从老祖的安排,无非就是长久被老祖以御灵科驯养的结果。世上有一些古老的驯兽师家族,比如老舅所在的蒋家,估计也和御灵科有些关联。 招引科,是一种模仿某种效果然后招引同类的术,比如说一个地方的邪气很多,你在邪气浓郁之地设置招引术,那么其周围的一切与邪气有关的东西都会向法术所在地靠拢,进而营造出一种更强烈的效果。 封禁科,我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乃是用三魂之力量加上符咒力量部下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又被称作结界,结界无形无色无味,而且会带有施术者的一些灵智,它会选择性的对抗某些力量入侵结界之内,也会允许某些力量进入结界之内。 这些法术,就是咒禁十二科中的九科,我在脑海里将这些记忆资料“温习”一遍后,又惊又喜又是遗憾,我叹了一口气道:“咒禁十二科,当真是博大精深,奇诡异常,这些法术如果能用在医疗上,不知道会起到何等绝妙的效果!” 阿秀说:“中医的起源本就是和巫术联系在一起的,只不过随着时光流逝,再加上历史上的天灾人祸,许多宝贵的东西都失传了。” 我叹道:“可惜啊,我的运气还是不够,不然我至少能学会其中的十科!” 阿秀笑道:“不要贪多了,你先把那个逍遥游学会吧。” 逍遥游,就是将三魂之力运用到极致的一种道术,由低到高共分为六个阶层,分别是“奇行诡变”、“踏雪无痕”、“驭气而行”、“大周天步”、“白日飞升”和“五行遁法”。 这六个阶段,须从易到难,循序渐进,如果前一步学不会,那后面的根本无法进行。 所谓“奇行诡变”,乃是感知类外加逃逸类的绝顶轻功,对敌时,将三魂之力完全放开,如天罗地网般锁定住对方的的三魂之力,那么对方的一动一行就清晰无比地显示在你的脑海里,甚至能形成一种三维立体画面,效果真实可观! 对方要往哪里走,甚至准备往哪里走,都是思维决定行动,脑海中先有想法,然后才在行动上表示出来,即便是行动时有假动作,思想却绝不会有假,所以,用三魂之力锁定好对方,将对方所有行为尽皆掌握,你便能抢先一步做出行动。 但此招最大的威力却又不限于此,“奇行”倒还罢了,“诡变”才是此术的真正落脚点。此术一旦练到极致,所有被覆盖在施术者三魂之力所结成的天罗地网中的人,思维都会被施术者完全捕捉,而施术者的大脑会根据实际情形自主对危险性动作进行反应。 人的动作快慢,基本完全取决于人的反应快慢,而反应速度则完全取决于大脑的思考、判断和指令速度,“奇行诡变”一旦施展,施术者的大脑反应速度将达到极致,而且完全是如同本能的下意识反应,堪称诡异! 而这种诡异的变化将给你带来足够的时间来躲避一切即将发生的危险! “奇行诡变”这一阶段,有很多复杂难解的咒语和口诀,换成现在容易理解的说法,分别是进行“扩散三魂之力”、“三魂之力布网”、“三魂之力入侵”、“三魂之力感知”、“三魂之力指示”等环节,修炼这些咒语、口诀,除去十分坚韧的毅力、超乎寻常的悟性以外,最为重要的便是强大的三魂之力,如果三魂之力稍弱,这些咒语和口诀便会反噬你的灵魂,造成难以恢复的伤害。 对于我来说,我的三魂之力已经到了可以开启慧眼的地步,肯定不是弱的,而且老祖他又放心地把“咒禁十科”的信息传输给我,那我修炼此法门应当没什么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奇行诡变 我按照之前的方法,盘膝坐下,缓缓地将三魂之力展开,魂界顿时再现,我默默地修炼咒语和口诀,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魂界渐渐地发生了变化,由一大片空间慢慢幻化成了一张类似蜘蛛网的结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空间已经全部被这种网状物给包围。 这便是三魂之力所形成的天罗地网吗? 我心中暗喜,忽然之间,网中出现了一个人形,看其轮廓,正是阿秀! 阿秀的样貌已经不显示了,网中出现的只是一个浑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经脉的人形轮廓。 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攻击的念头,用三魂之力攻击对方的经脉结构,经脉中的每一个穴道都是人体的一个重要神经末梢集结处,三魂之力从穴道渗入,便可攻击敌人的神经系统。 我好奇心大起,随即将自己的三魂之力进入阿秀的经脉中,迅速占领各个穴道,往内渗入,刹那间,一种奇妙异常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我睁开眼,看见阿秀正睁大眼睛盯着我看,见我恢复了正常,阿秀便道:“元方哥哥,你坐了好长时间!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好事,石门开了,你看。” 我回头一看,石室的石门果然开着,和我们进来时一样,我想了想道:“或许石门关闭也是咱们的幻觉,它估计是一直开着的,幻术既然破了,石门自然也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 阿秀恍然地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子,问道:“阿秀,过了多长时间?” 阿秀说:“应该有好几个小时了,我一直在这里好无聊,肚子也快饿扁了!” 看着阿秀撅起小嘴不满的样子,十分娇俏可爱,我笑道:“不知不觉中才会时光飞逝,刻意等时间,会觉得异常缓慢。阿秀,你打我一下试试。” “我打你?”阿秀迷茫道:“我为什么打你?” 我眨眨眼睛,道:“试试逍遥游第一招奇行诡变的厉害啊。” “你已经学会了?”阿秀惊喜地问。 “这些资料就像记忆一样存在我的脑海里,学习起来并不是很难。”我说。 “那好,我打你了,你小心一点。”说着,阿秀握着拳头慢慢地朝我胸口伸来。 我顿时翻了翻白眼,道:“你这也太慢了,就算我没练过奇行诡变都躲得过去!我的三魂之力都懒得反应!你认真一点,施展你的武功!” 阿秀笑笑,刹那间,我的脑海里无意识地出现了一个画面,阿秀的拳头向我的脸伸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阿秀的拳头落空了,此时我脑海里又出现一个画面,阿秀的脚往我的膝盖处踢了过去,我又是微微一躲,阿秀的脚也落空了。 这效果让我和阿秀都呆住了,因为在我肉眼观察下,阿秀出拳的速度非常快,踢脚的速度更快,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躲过去,但是实际情况是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无意识躲过去了,身子的动作犹如本能一样,而且还是我自己的思维指挥我自己的动作,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阿秀呐呐道:“元方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我的攻击目标在哪里?而且躲闪的速度还那么快?” 我满心欢喜,得意地笑道:“这就是‘奇行诡变’的威力!哈哈哈……” 阿秀喜笑颜开,道:“那你这样以后就不会害怕别人的攻击了,你也是武功高手了!” 我“嘿嘿”笑道:“那当然!” “咦,元方哥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这样虽然厉害,不过好像只能躲闪,打不过别人啊。”阿秀忽然道。 “是吗?”我坏笑着抬起胳膊朝阿秀脑袋拍去,阿秀立即伸手格挡,我的手方向一变,早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阿秀捂着脸,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笑道:“我既然能捕捉你的所有动作,当然能看出来你动作的漏洞在哪里,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哼哼,你以后可不是我的对手了!” 阿秀撅着嘴说:“这样的法术真不好,你只练习了几个小时,别人辛辛苦苦练了好多年的武功,到你这里就没有用了!” “嘿嘿,这就是聪明人的好处啊!”我无耻地笑道。 正在和阿秀嬉闹,我的大脑忽然一阵晕眩,三魂之力瞬间全部回归,我的脸色顿时也苍白起来,脚步一虚,差点歪倒在地。 阿秀连忙扶住我,关切地问道:“元方哥哥,你怎么了?” 我大脑里依然是浑浑噩噩,晕眩不已,如果不是阿秀在一旁扶着我,我又勉力支撑,恐怕早就沉睡过去了,看到阿秀一脸焦急的神色,我强颜笑道:“没事,我刚才和老祖对话,开启魂界的时间很长,之后又修炼‘奇行诡变’,耗费的三魂之力太多了,现在肯定是神经衰弱了,呵呵,没什么大碍。” 阿秀抱怨道:“你看,什么东西都有坏处的,这法术虽然好用,你也不能总是用!” 我“嗯”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想休息一会儿,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难受的很。” 阿秀说:“我扶你坐到石凳上去吧,你趴在石桌上睡一会儿。” 我说:“好。” 阿秀搀扶着我,将我坐到石凳上,她道:“你在这里睡觉吧,我去弄些吃的东西去,真的快饿死了。” 我点头道:“你小心一点。” 阿秀微笑道:“放心,没事。” 阿秀走了之后,我看了一眼端坐在石床上的老祖的遗体,心中十分安定,脑袋往石桌上一沉,立马昏昏睡去。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隐隐约约有一股香气往鼻子里窜,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眼前有个流着油的焦黄大兔子腿,我顿时精神一震,大嘴一张,猛咬了一口。 阿秀在一旁一边笑,一边责备道:“你慢一点,都是给你的!” 吃了一条兔子腿以后,我的精神好了很多,阿秀问道:“元方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好了一些?” 我笑道:“好多了!呵呵,没想到用脑过度也不行,这种法术以后谨慎使用。” 阿秀说:“元方哥哥,你不知道吗,凡事都是有一利,必有一弊的。你这法术虽好,其实也不怎么实用。” 我诧异道:“怎么讲?” 阿秀说:“你看你施展‘奇行诡变’前,还要盘膝坐下,集中精神,然后才能把三魂之力散开,真到临敌作战时,敌人恨不得马上捉到你或者杀了你,你哪有时间这么做?” 我豁然一惊,脸色发白起来,我暗暗思索了一阵,顿觉果然如此。 咒禁十二科本就是为了医治病人而被创造出来的,其缘起与格斗无关,所以在临阵对敌时,好像还真是不太实用。 可老祖既然传授给我,说临敌时有大用,这又怎么解释?我顿时有些茫然。 本来练成“奇行诡变”让我十分兴奋得意,但此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我忽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我颓然道:“阿秀,你这么一说,让我有种狗咬尿泡空欢喜的感觉啊。” 阿秀笑道:“你不必这么沮丧,其实只要你不是一个人,还是可以使用这种法术的,比如咱们在一起,我可以帮你拖住敌人,你在一旁开启三魂之力啊。” 我点了点头,道:“这也算是个主意。”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石室四周,然后目光落在老祖的遗体身上,我问阿秀说:“阿秀,你说咱们是把老祖的遗体给烧了带走好呢,还是把他留在这里好呢?” 阿秀想了想说:“这山谷中十分幽静美丽,没有人来打扰,而且还有空爪螭在,嗯,我记得你还说过老祖他是为了一个诺言才留在这里不出去的吗?那咱们就把他埋在这里吧。” 阿秀说的有理,我赞同道:“不错,老祖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誓言了。” 说罢,我瞥了一眼四周,眼看墙壁上的绿色大玉石晶莹剔透,明亮异常,我心中暗道,这些东西应该是老祖花费大力从湖底或者泥潭下弄出来的,一个个巧夺天工,若要论其价值,不知道该怎么计算,但自然界的精华,还是不要去沾染世俗的浊气好了,就让这些无价之宝陪着老祖一起长眠于此吧。 我看见石桌上堆着的几件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对阿秀说道:“这些衣物是老祖的,咱们把他的衣服带走,回去可以建一个衣冠冢。这样一来,咱也算是既不破坏他老人家的誓言,也帮他完成了遗愿。” 阿秀同意地“嗯”了一声。 桌子上还摆着几本书,这些书全都已经黄黑了,封面上的字迹也不可辨认,我伸手去拿,触手之处,书页瞬间变成了碎片纸屑,页页如此。 我心中微微一惊,又伸手去摸那些衣服,只见那衣服的颜色不知什么时候也都变得黄黑,轻轻一碰,顿成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阿秀讶然问道。 我看了一眼依然端坐在石床上的老祖,只见他那本来如同活人一样有光泽的脸,此时此刻已经变得乌黑了。(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出谷 我心下恍然,道:“老祖死之前,施展咒禁科,用三魂之力在洞中布下秘法,秘法之内,这些东西都得以保护,如今老祖的秘法和无相幻术都已破解掉,这些东西自然无法维持原状的,数百年的时间了,总会是腐烂的。” 阿秀点了点头,道:“那衣冠冢怎么办?” 我说:“凡事不可强求,既然世事如此,那就顺其自然。本来就是江湖儿女,青山处处可安身,更何况此处风水极佳,又何必再搞形式主义,造什么衣冠冢呢?” 阿秀笑道:“你怎么说都有理。” 我也微微一笑,然后又有些悲伤地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咱们是时候该走了……” 我走上前去,跪倒在陈名城面前,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然后道:“老祖在上,不肖儿孙陈元方要拜别老祖去了。元方自作主张,不带走老祖的遗体了,以免毁了老祖的誓言,坏了老祖的英名,元方只把老祖的衣服拿走,回去在家乡置个衣冠冢,老祖英灵不远,定当回归!” 说罢,我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抬头处,忽见老祖从头到脚慢慢散落成灰,簌簌落下,石室中不知从何处吹起一阵阴风,老祖的骨灰随着那风消散而去,有的落在石室中,有的飘出石门,落在洞外,转瞬之间,石床之上便什么都没有了。 老祖和大地彻底化为一体了。 我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瞥见石床上有些细小的字迹,我急忙凑上去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几行小字:“我本江湖豪杰,麻衣陈家族长陈名城,困守深山十余年,独守凄苦,寂然无人,然不忍一身本领不见天日,故遗物以赠来者,只不知后世来人何时可到此处。当年无故失踪,世人不知陈某人何所以终,陈某人本不想显露姓名,然不可不告知后来者,若得我本事,不得与麻衣陈家子弟为难,否则我为厉鬼,亦追惩之!” 我站起身来,慨然叹息一声,对阿秀说:“走吧,阿秀。” 我们两个从石室走出,将石门轻轻掩上,然后向洞口走去。 阿秀带着我从洞口跳下,那空爪螭还在湖边等候,见到我们出来时,空爪螭顿时发出一阵兴奋的吼声。 这吼声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的脑海顿时为之一震,一股无形的三魂之力不自觉的发散而出,带着一丝意念传达到空爪螭那里。 空爪螭毫不迟疑,伸出长长的胡须,把我和阿秀卷起,然后往大湖中央游去。 这便是陈名城老祖事先留下的一丝控制空爪螭的神念。 空爪螭将我们送走以后,从此便自由了,它再也不用从那污泥潭里救人,然后运送回来了。 或许这便是它看见我和阿秀从洞中出来后,发出喜悦吼声的原因。 它的任务,它的坚守,它的承诺都完成了,和名城公一样,我应该为它高兴。 空爪螭带着我们很快便游到大湖中央,忽然间它猛然张开大嘴,再次将我和阿秀塞进了它的巨嘴里! 我和阿秀淬不及防,都大吃了一惊,等反应过来时,空爪螭已经将嘴闭上,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充斥着一股腥臭难闻的气息。 我惊诧之余,醒悟了过来,心中欣喜异常道:“阿秀,空爪螭要送咱们离开了!” “真的吗?”阿秀也喜悦地叫了一声,随即又嘟囔道:“可是又被它含在嘴里了!” 我心情极好,笑道:“有一句话叫做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的空爪螭肯定就是这种感觉,它对咱们是爱到了极致啊。不过咱们出去之后又要洗澡了。” 阿秀微微哼了一声,道:“咱们不要躺下,就站在它的嘴里,免得浑身都被粘上它的口水。” 和阿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间,我渐渐感到四周沉闷异常,竟有些呼吸不畅,耳目晕眩的难受感觉。 我心中吃惊,要知道这空爪螭的体型巨大如鲸,口中含着的空气量也不小,我又会锁鼻功,阿秀也是习武练气之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出现这种感觉。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空爪螭在快速下潜? 忽然间,空爪螭一阵晃动,我和阿秀都站得不稳,在空爪螭口中跌跌撞撞,如同感受着地震一般。 阿秀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我们互相扶持,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沉闷的感觉慢慢减弱,不久之后便蓦然消失,我和阿秀都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空爪螭的大嘴猛然张开,一股清新的空气和一片耀眼的光芒都涌了进来,空爪螭的长须伸了进来,将我和阿秀给卷了出去,送到坚实的陆地上。 我和阿秀在岸上站好,空爪螭低低的吼了几声,看着我和阿秀的目光闪烁不已,阿秀大声叫道:“大泥鳅,谢谢你了!以后要过的好好的,再活几百年啊!” 我也微笑着朝空爪螭摆了摆手,空爪螭慢慢沉下湖水,留一半身子在湖面上,然后掉头向远方游去。 它自由了。 我怔怔地看着空爪螭在水面上留下的影子,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 “元方哥哥,咱们这两天的经历好像是一个梦呢。”阿秀忽然说道。 “哦?嗯。”我恍然地点了点头,道:“人生的奇妙也就在于此,谁都不知道未知的下一刻隐藏着什么,所以谁都期待着未来,却又害怕着未来,这才是快乐而刺激的人生啊!” 阿秀眨了眨眼睛,道:“元方哥哥,你说人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我正要回答,转念一想,又改口问阿秀说:“你先说说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阿秀认真地道:“为了爱而活着,亲人的爱,恋人的爱和朋友的爱,以及正义的爱,大公无私的爱。” 我想了想,然后笑道:“我说是为了快乐而活,如果爱的不快乐,不如不爱,如果活的不痛快,不如不活!” 阿秀愣了愣,还要说话,我的脸色却变了,因为我看清楚了四周的情形,这里居然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界! 不是我们跌落悬崖时污泥潭所在的崖底,也不是温泉旁边、四面环山的那个美丽山谷,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甚至连湖都不是之前的那个湖了! “元方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阿秀问道。 我有些心慌地道:“阿秀,你看看,咱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阿秀四下里看了看,脸色也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我和阿秀站在一个面积不大但也不小的水潭旁边,空爪螭就是从这个水潭里把我们送出来的。 这里只有一面是高高的山岭,我和阿秀前面地势虽然高低崎岖,林木丛生,特别是参天大树十分多。 “空爪螭怎么把咱们带到这里了?”阿秀喃喃道。 “名城公说湖底下就有两条外出的通道,难道这就是其中一条?”我疑惑地说。 阿秀道:“肯定是了!大泥鳅知道咱们爬不上去山崖,所以就没把咱们送回沼泽地,而是送到了这里。”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太阳已经偏西了,天色很快就会深沉下来,我看了一眼丛林深处,那里隐隐约约似乎有一些低矮的山岭,树木丛生中有一条林间小道,蜿蜒曲折,我便对阿秀说:“走,咱们穿过这一片树林子过去看看。” 阿秀点了点头,我们肩并肩往里面走去。 此时的天气并未十分温暖,此处的木叶虽然青葱,但是却不很茂密,只是树木都粗大的惊人,而且笔直高耸,几可参天。 林间颇有些鸟兽虫蚁,一路上嘶鸣不已,我和阿秀一边凝神观察四周,提防有变,一边小心行路,寻找出口,正走之间,我的后脑勺上忽然一痛,紧接着有一声闷响发出,似乎是一个小东西落在了地上,我急忙转身低头往下一看,只见身后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犹带着几丝果肉的果核。 我和阿秀都微微吃惊,因为这个果核是刚刚出现的东西! 我们走过来的时候,地上并没有! 我猛然抬头往上看去,树叶浓密,枝干发达,但是树枝树叶上面却什么都没有,树枝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片叶子悄然落下。 突然间,我的眼角余光里闪过一抹白影,往我身后飘去,我急忙回头,身后依然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丛林深处,没有人,也没有白影。 我捡起地上的果核,端详片刻,已经看出那是牙咬的痕迹,而是十有八九是人牙,还是刚刚被啃过的,但啃它的主儿呢? 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我问阿秀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或看见什么东西了吗?” 阿秀摇了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三魂之力散开,慧眼急睁,将周身方圆两三丈之地全部都笼罩在自己的感知之下,这里面只要有活物存在或敌人隐没,就逃不脱我的慧眼! 但片刻后,我失望了,除了一些小动物,并没有什么异状。 而全力施展慧眼捕捉动静太过于耗神,我也不敢坚持太久。 可见,慧眼能相神,更能耗神啊。 我心中惴惴不安,沉吟了一阵,也无他法,只好对阿秀说道:“咱们继续走路吧。” 再往前面走,我心中便有些不安了,对于我们走的那条小路,我本来没有什么想法,但此时此刻,我突然感觉这路来的奇怪。 莫非这山岭中住的有人? 否则林间哪来的小路?(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暗杀之地 按照我的想法,这附近一定有人烟! 那果核和这条路就是证据! 但是吃了果子,用果核砸我,还让我们找不到踪影,由此可见即便此处有人,也多是敌人。 我小心叮嘱阿秀道:“阿秀,这里古怪得很,说不定会有人对咱们不利,你可以小心一些。” 阿秀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和阿秀渐行渐远,只见前方路上隐隐出现了一个小土丘,我心中不安的感觉更甚。 那小土丘在我眼中越来越清晰,我瞥见其后还有另一个小土丘,两个土丘前后相连,都盘坐在我们所走的小路上,宛如一根弯弯曲曲的铁丝穿着两个馒头一样。 阿秀望了望远方,蓦然间,她“咦”了一声,然后指着那两个土丘道:“元方哥哥,你看那是不是两座坟?” 听见阿秀的话,我微微吃了一惊,急忙向那两个土丘看去,这一看之下,果然觉得有些像是坟茔。 可哪有坟茔落在路中央的? 小路在坟茔前的地势略高,又笔直延伸,其形如箭,《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称此形为暗杀之凶地! 念及此,我心中忧惧更甚,不由得低声道:“阿秀,小心暗箭伤人。” “嗯?”阿秀茫然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这地方的形势有古怪,咱们要小心中了机关、消息等害人之物的伤害。” 阿秀点头不语。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起来。 “呀!这是什么?”阿秀猛然拉住我的胳膊,惊叫一声,面色煞白地看着小路一旁,止步不前。 我瞥了一眼,赫然看见小路旁边的草丛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两颗人的头盖骨,一大一小,面朝小路,全部都乌黑阴沉,如同被墨汁侵染一样。 “那是被毒死的吗?”阿秀吃惊地问道。 “应该不是。”我盯着那两个头盖骨,眼中慢慢有刺痛感出现,头盖骨上如实质存在的黑色隐隐有蒸腾之状,法眼起了作用,那毋庸置疑是阴气凝聚之象,我脸色微微变了,心中惊惧不定,现在已经可以更加肯定了,此地诡异! 我拉着阿秀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去,走了大概三四步远,小路另一侧的草丛里也赫然出现了两颗一大一小、乌黑如墨的头盖骨,和前面我们遇到的那两颗排列一样,整整齐齐,面朝小路。 “元方哥哥,咱们还往前面走吗?”阿秀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问道。 我默不作声地往前面瞥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依然还有两颗头盖骨。 “这肯定是人为的!”我缓步走上前去,盯着那头盖骨沉声说道。 阿秀皱眉问道:“但是把这些头盖骨摆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呢?是某种邪术吗?” “不好!快卧倒!” 阿秀这么一说,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拉着阿秀,扑地便倒,与此同时,只听“嗖”的一声,我身后的草丛里的两个骷髅头瞬间跳起,冲向我和阿秀原来站立的地方! 趴在地上的阿秀翻过身,用胳膊卷着我,微微用力,向路旁的草丛里滚去,下了小路之后,我和阿秀慌忙站了起来,在一棵树下站定,眼看那两颗骷髅头在半空中晃荡了几下,然后“砰砰”落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后,嗖的蹿回原来的摆放地,一动不动的整齐排放着,像从未动过一样。 我和阿秀满脸冷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阿秀才问道:“元方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事先看出这地方的形势是阴宅不合,造化暗杀之凶地,所以很害怕这地上有什么机关伤到咱们。不过我想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都会隐藏地下,让人不易发现,倒是没有太留意那些骷髅头,当你说出这可能是什么邪术的时候,我才猛然发现这些骷髅头的摆放模式有古怪!” 阿秀怔怔地问:“真是一种邪术吗?” 我点了点头,说:“我想起了《义山公录V理篇》里有关一种神秘古老巫术的记载,取活人头骨,秘以巫药炮制,待其成时,刻符为记,置于路中,行人过则头骨跳入人身,或入腹内,或入颅内,或中人手,或中人足,凡中此术者,三月必死。此即为飞头巫。这种巫术数百年不显现人间,今天被咱们两个碰到,我几乎想不起来。” 阿秀微微皱起眉头道:“好恶毒的巫术!那能解吗?” 我说:“凡是巫术,都可以解,不过前提是得摸清楚所中巫术的巫毒是什么,然后再配以相应的解药就可以了。但是现实的情况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人往往是中了巫术之后才发觉,事先并不知道,所以很难猜测自己中的是什么巫毒,解药更是难以配置,所以中了巫术之后,如果施术者不说,就无法可解。” 阿秀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些人头骨:“元方哥哥,你看,这一条路上有好多骷髅头,咱们很难走过去的。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又是为什么放在这里的?他为什么要用这邪术害人呢?” 我摇了摇头说:“刚才我用慧眼捕捉周围的动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的局势很不明晰,清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对咱们非常不利!所以,咱们不能再走这条路了,要想办法绕过去。” 正说话间,我眼中余光一闪,登时发现一个白色影子急速地盘旋而下,向我和阿秀扑来! “快闪开!”我推着阿秀往一旁跳去。 那白色影子在空中一滞,斜斜地一飘,又朝我和阿秀扑来,同时,一阵刺耳的笑声桀桀传来:“哈哈哈!果然有两个人!好!好极了!” 我的眼睛蓦然一阵刺痛,那人在我眼中迅速变成了一团被黑气笼罩着的人形,是邪祟!我大吃一惊。 “小心!”阿秀忽然大叫一声,将我推在一旁,伸手向上劈去。 只听“啪”的一声,阿秀一记劈空掌打出,那白影在空中“嗖”的转了个圈,然后毫发无损地飘然落地,瞪着阿秀,满脸邪笑地啧啧叹道:“原来真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妞儿!他没有骗我!哈哈!我都不舍得打了。” 那人落地之后,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干瘦枯瘪的老头,个头中等,介乎我和阿秀之间,他上身穿一件对襟白衣,衣服上还绣着一些图案,似袍非袍,不古不今,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裤子,整体倒有几分像是寿衣的样式,让人一看之下,便不寒而栗。 此人生的一张脸又皱又长,如同人造肉一般,满是褶子,但额头却极短,幸好其前面头发稀少,不然就看不见他的前额了。 按照《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来说,凡是面部很长,但是额头却极短极窄的人,其面相都是凶相,主命单薄,极易早夭或者横死! 而早夭或者横死之人又怨气极大,受到刺激很容易尸变成害。 再看额头一下,我更觉奇怪,这人没有眉毛,两只眼睛也又圆又小,仿佛黄豆,眸子里虽然散发着幽幽精光,但是却没有活人那般明亮,更多的是一种森然而阴的气息。 慧眼相神,由目而见,我慧眼开启,却完全看不到他的任何神识魂念,以此可见他绝非活人了,至少不是普通的活人! 他的一只鼻子又扁又大,鼻头通红,毛孔粗大,像是被烙铁烧红了一样,鼻孔下面是一张很窄很薄的嘴,颌下生着几根发黄的胡须,十分难看。 再加上此人在我眼中,浑身都是死气,刺激的我眼中一阵阵微痛,我知道那是法眼起了反应,因此在我看来,这人显得更是刺眼。 他调笑阿秀,阿秀啐了一口,并不答话,呼的又是一掌拍出,那人却笑嘻嘻地立着不动,阿秀一记劈空掌力登时打在那人胸口,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我吃了一惊,没料到此人居然站着不动,让阿秀一击得中,阿秀也是大喜,但转瞬间,我们便又愕然。 只见那人动也未动,连脸上笑嘻嘻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他胸口的衣服倒是被阿秀的掌力给弹起了一下,却似微风拂过一样。 那人“嘿嘿”笑道:“小妞的劈空掌招式打的不错,看得出是出自名师,可惜功力太弱,如果再练个十几二十年,或许老夫还会害怕,但眼下呢,你是动不了我的,嘻嘻……” 说着,那人忽的上前,伸手朝阿秀下巴摸去,阿秀惊呼一声,我拉着阿秀急忙后退,阿秀脸上充满了骇然的神色,我勃然大怒,站在阿秀身前,对那人骂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不要脸!为老不尊!” 那人见阿秀被他吓走,我出言责骂,他也不再往前,也不很生气,只是站在那里咧着嘴,露着满口黄牙,看着阿秀,挤眉弄眼,“嘻嘻”的坏笑,像个傻子一样。 眼见此人功力极高,但却并非活人,莫非是天尸?我暗暗忖道。 刚才砸中我脑袋的果核是不是他丢下的呢? 还有这坟茔、飞头巫,是不是也出自他的手笔? 而最让我忧心的是,他拦着我和阿秀要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贪尸拦路 虽然还有诸多疑问难以解答,但不管如何,这行尸走肉刚才说的一番话,足见其具备一定清晰的思维能力! 有思维能力,就一定有三魂之力,哪怕是不完整的。 但我刚才开启慧眼,展开三魂之力大范围搜索,都没有捕捉到他的踪迹,这是为什么? 我稍一思索,脑海里出现了几个答案:第一,这行尸走肉刚才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我的慧眼感知范围之内;第二,这行尸走肉移动速度太快,以致于他的三魂之力在某一地点出现、滞留的时间太过于短暂,我的慧眼无法清晰、准确的感知;第三,他的三魂之力太过于强大,甚至远远强于我,他把自己的三魂之力展开,包裹着我的三魂之力,我自然无法感知到他。 这三个答案,第三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的三魂之力已经到了大圆满境界,而且顺利开启了慧眼,这世上绝没有人能在三魂之力上远远强于我。 那就只能是前两种可能了。 而他现在站在我面前,又没有快速移动,我再开启慧眼一试便知! 我暗暗开启慧眼,将三魂之力慢慢发散出去,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魂念。 渐渐地,我仿佛看见了一股浓烈的乌烟瘴气包裹着一团核桃大小的微微闪着异光的东西,就是它了! 我用意念支配着三魂之力,像无形的触角一样,迅速地伸了过去! “果然是个俊俏的小妞,比小娇娇好看多了!哈哈……”那人傻傻地看着阿秀看了许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身形一晃,就冲阿秀抓去。 我和阿秀都是大惊失色,我万万没有料到这行尸走肉居然还有情欲之念,他竟然是冲着阿秀的美色来的! 根据《义山公录V邪篇》记载,尸变十种之中,僵尸、湿尸、戮尸、噬尸、血尸均无活人的正常思维,而活尸、贪尸、天尸、昼尸、夜尸则还保留有生前的残魂余念,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而后五种变尸之中,活尸最执拗,天尸最奸猾,昼尸最憨傻,夜尸最混沌,而贪尸最淫邪! 以此看来,眼前这个行尸走肉必然是贪尸无疑了! 贪尸者,生前的权欲、名欲、财欲、肉欲、食欲怪癖等各种贪婪欲望都比常人严重,甚至可以说其欲望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死后一念不消,残存体内,遭遇非常之事而尸变成贪尸一类,为祸为害剧烈! 也就是说,贪尸没有完整的三魂之力,但是其生前的各种贪婪欲望有一丝两丝会残存在其体内不消不灭,形成一股滞留于体内的残魂余念,这残魂余念在其尸变之后还能支配他的行为,欲望若得不到满足,便会不死不休! 活、天、昼、夜四种变尸的情况与贪尸类似,也各自具有自己的残魂余念。 也正是因为有着一丝残魂余念,因此贪、活、天、昼、夜五种变尸才会做出思维支配下的活动,而僵、湿、戮、噬、血五种变尸根本没有思维,只有类似本能反应的行为。 想要消灭贪尸,办法也有两种,第一种是强力摧毁贪尸的身体;第二种便是消除贪尸的残魂余念。 第一种方法,我当然无法做到。第二种方法,我自忖以我现在的本事,也还无法做到。毕竟我还不会用三魂之力进行实质性的魂魄攻击。 幸好我的三魂之力已经进入他的残魂余念之中,逍遥游之奇行诡变立即被我施展开来! 那贪尸朝阿秀扑来,我的慧眼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步伐和手法,右脚下意识地朝那贪尸膝盖后踢去,这一来,我后发先至,那贪尸身子往下微屈,在发力跳起的那一刹,我的脚尖正好踢中他的腿弯,那贪尸不由得往前一扑,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我立即伸开手臂挡在阿秀身前,谨慎地盯着那贪尸。 那贪尸惊诧地“咦”了一声,一双眼睛有些恐惧地盯着我,他一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一招之间就落败了。 阿秀知道缘由,高兴地“咯咯”直笑。 那贪尸见阿秀发笑,顿时满脸大怒道:“我最讨厌在女人面前爱表现的男人了!你既然要挡着,我就撕碎了你!” 说着,他两手一伸,再次扑来,我早已感知到他的动作目标,他是要抓我的肩膀。 我伸出两只胳膊奋力朝他两只手腕上磕去,趁着他的胳膊被我磕开,我又伸出脚去踢他的腿弯,他来势很猛,但是却两手落空,身子又往后一仰,差点翻身倒地,样子极其滑稽。 阿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我却忧心忡忡,逍遥游之奇行诡变主要在于避敌,而非攻击,因为我虽然能轻松地躲过敌人的进攻,但是因为我本身没有攻击的能力,因此也对敌人造不成任何伤害。 如果敌人看穿这一点,那我就危险了,我就得转身逃跑。 可眼下的情况下,我要保护阿秀,根本无法逃跑! 那贪尸两番失败,而且被阿秀嘲笑,气得“哇哇”只叫:“我撕碎了你!” 吼声中,那贪尸又是伸出两手,气势汹汹地朝我扑来,他还是要抓我的肩膀。 我不能左右前后躲开,否则他就伤到了阿秀,我只能还是用胳膊去磕他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硬,上次我虽然奋力磕开,但是却像磕到了石头上一样,痛到现在。 这一次,我的前臂桡骨刚磕到他的手腕,就意识到不对! 他的力道太大了,我虽然准确无误地磕到他的手腕,但是却完全磕不开! 这就好像是你眼睁睁看见一块千斤巨岩朝你头顶砸落,你伸出手去格挡,结果却根本无济于事一样! 在那贪尸的“桀桀”怪笑声中,他的手掌已然探到我的两个肩膀,他两臂往上挺举,竟然毫不费力地将我举过他的头顶,我头朝下,几乎与他的脑袋相挨。 他手上用力,一股撕扯的痛楚已经从我的肩膀传来,我早已感知到他的下一步行为,他是想要将我撕成两半! “放开他!” 阿秀“啪”的一掌打在那贪尸的脸上,那贪尸却笑嘻嘻地道:“小美妞不要生气,我待会儿再跟你好好玩。” 阿秀又急又怒,那贪尸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继续用力,而且是慢慢用力,他似乎是有意折磨我似的,捏着我的肩膀,不一下子就撕开,而是一点一点拉扯。 我的肩膀仿佛被两把利刃慢慢的拉割,痛楚一点一点渗入肉里,我紧咬牙关,没发出叫声,脸上的冷汗却淌了下去。 “小子,疼的话就叫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你一声不吭,是在女人面前装硬气是吧?这个我也很讨厌!” 那贪尸说着,忽然用力一抓,我肩膀上的两处穴道被他坚硬的手指猛然抠住,那一刻,我的肌肉就像是烂掉了,骨头就像是碎掉了,筋脉就像是扯断了,这一次的疼痛简直难以形容,我不由自主地“啊”的惨叫了一声。 “叫了吧!哈哈……”那贪尸变态般地笑了起来。 “你混蛋!”阿秀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哭又骂,伸手去捏那贪尸的手腕,希冀能让对方松手,但是那贪尸的身体太过于坚硬,力量又太强,阿秀与他根本毫无可比性,又能奈他何。 “咦,小美妞都哭了,这可不得了,我这就给你个痛快啊!”那贪尸嚷道。 我知道,下一刻,他就要把我彻底撕成两半! 但不知怎么的,他刚才大力抠捏我的穴道,让我在极致的痛楚中感受到了一股喷薄欲出的力量在脑海里膨胀起来,再加上我是倒立的姿势,慧眼开启着,大脑更是涨的厉害! 我的眼珠突得厉害,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这感觉,是一股隐藏在大脑深处的三魂之力要奔放出来! 我立即用意念抒发,按照慧眼开启的路径,将那股汹涌澎湃的三魂之力完全释放出来,它们像一群发疯了的人似的,争先恐后地从一个狭窄的门口多路而出! 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犹如火山爆发一样,“轰”的喷出,而我的脑海仿佛一下子空了许多。 就在这时,我只觉得肩膀上的拘束没了,痛楚消失,身子一松,落了下来。 我的大脑有点昏昏沉沉的,我晃了晃头,然后看见阿秀倒在地上,闭着眼睛,面色有些发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慌忙把她扶起来,摸了摸呼吸、脉搏,都还有,再相她的面色,并无疾、厄、灾、死之兆,我这才放下心来。 我用手指头去掐她的人中,不多时,阿秀便悠悠醒来。 我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阿秀有些虚弱地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好好的,但脑袋忽然一懵,就晕倒了,就像是被人敲了一下后脑勺一样。” “啊?”我疑惑地看了看阿秀,正奇怪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身上有什么隐疾而她不知道。 阿秀忽然道:“你快看他!” 阿秀说的是那个贪尸,我刚才也奇怪他为什么放过我,但是看见阿秀晕倒在地,我也每顾得上看他,阿秀这么一说,我才扭头去看那个贪尸,只见他正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不时地晃着头,脸上憨憨傻傻的,竟像是痴呆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有些瞠目结舌。(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出谷之路 难道是刚才我的三魂之力爆发,冲撞了他和阿秀? 对了,一定是这样! 濒死之时激发了我体内三魂之力的潜能,以致于它大爆发出来,阿秀和那贪尸都距离我很近,便都不免被我的三魂之力所冲击。 阿秀是正常的活人,三魂七魄自然是健全的,被我那强悍的三魂之力冲击到时,精神衰弱,出现了晕眩的感觉,也幸亏我的三魂之力是四散而开,喷薄而去的,不是针对阿秀而爆发的,否则必然会对她的魂魄精神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那贪尸虽然没有健全的三魂七魄,但是其体内的残魂余念遭受到我的三魂之力冲击,思维受到影响,变成了眼前这种模样。 我感慨了一声,如果我能完全掌握三魂之力的运用,必然能够消除那贪尸体内残存的欲念,这样就能彻底打倒他了。 但现在无意之下造成的效果也还不错,至少他已经放弃继续残害我的举动了。 我哪里还敢耽误,拉起阿秀,就准备逃跑。 不料,我们刚跑了两步,身前白影晃动,那个贪尸居然又蹿到了我们面前! 我豁然一惊,拉着阿秀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盯着那贪尸。 只见那贪尸嘴歪眼斜,脸皮不住的抽动,带着一脸的憨相地站在那里,扯喉咙叫道:“你们要往哪儿跑!” 阿秀就要冲上前去打,我立即拉住阿秀,低声道:“先别动,他现在好像变傻了!” 那贪尸的听力倒是很好,听见我的话,立即瞪眼叫道:“喂,臭小子,你说谁傻了?老子才不傻!说不让你们走,就不让你们走!” 我和阿秀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不是傻了是什么,但这个贪尸倒是一直记住不放我们走。” 只听那贪尸又叫道:“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想什么呢?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妞,你把她藏在你身后是想干什么?” 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我已经知道这个贪尸的思维已经出现问题了,他虽然还是拦住我和阿秀的去路,要和我们为难,但情况比之前要好多了,看来还有周旋的可能。 于是我说:“我在想咱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与我们为难呢?” 那贪尸怔了一下,然后道:“有人告诉我这里有个非常好看的小妞,我就来看看了。” 我心中一动,又问道:“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那贪尸的眼中陡然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嘴里嚅嗫道:“我也不认识他,反正他也没有骗我,这个小妞就是很好看。” “哦,看来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糊里糊涂地就听一个陌生人的话了。” 那贪尸一听,把眼睛一瞪,道:“我怎么糊里糊涂了?我一点都不糊涂!我脑子好好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记住!” 他这么一说,我便笑了,因为凡是一直强调自己在某方面很好的人,一般都会在这方面有不足。 他越说自己脑子好使,那就是脑子越不好使。 我说:“你既然不糊涂,为什么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那贪尸听我提起那人,眼中又掠过一丝惧意,我心中不由得十分好奇,这贪尸的本事也算是十分了得了,还有什么人能让他害怕呢? 甚至连提一下都会让他产生怯意。 只听贪尸嚅嗫道:“我……我不是不知道他是谁,我只是……只是没有问他,对!我没有问他而已,我为什么不问他是谁呢?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他是个大好人。” 我哑然失笑道:“好人?好人会教你做坏事?” “他教我做什么坏事了?” 我说:“他告诉你我们从这里过,让你来拦住我们,还下飞头巫来害我们,难道不是做坏事?” “这算什么坏事!凡是对我好的,就都是好人!” 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坦然,看来这飞头巫还真是这贪尸弄出来的邪术! 可是他嘴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要让他来害我和阿秀? 我打量了那贪尸两眼,见他还是贼溜溜地瞄着阿秀,可见色欲还是未完全消除,我心中顿时不舒服道:“告诉你这里有个好看的女孩子就算是对你好了?万一你打不过我们呢?” 贪尸重重“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会打不过你们!哼,他当然不是只告诉我这么一件事情了,他还帮我办了好多事情!” 我“哦”了一声,道:“原来帮了你很多事情啊,看来还真是个对你好的人。那他都帮你办了什么事情啊?” 贪尸随口就要说出来,但忽然又停住,反问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微微一怔,然后撇嘴道:“我就知道你吹牛,谁会帮你办事啊。” 那贪尸把眼睛一瞪,骂道:“放屁!我洪不诠从来不吹牛!他就是帮我办了很多事情!” 原来这贪尸的名字叫做洪不诠,是够不全的。 但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里一过,我猛然间想起来天尸余不平了,余不平,洪不诠,一个天尸,一个贪尸,都是十种尸变中的一类,他们难道没有什么联系吗? 之前与余不平打交道时,余不平曾说其是来自一个“拜尸教”的邪教组织(他们自称是魔宗,故作神秘,实则异端邪教),或许这洪不诠也是来自拜尸教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更加不妙了,余不平是老爸消灭的,这事情没有传出去还好,但是万一传出去,这笔账肯定是要算在麻衣陈家头上,我若是落到拜尸教的变尸手上,再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必死无疑了。 我盯着洪不诠,道:“洪不诠,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我知道你最爱说实话,从来都不吹牛,而且我看你一表人才,本事高强,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洪不诠大喜道:“你这话说得对!说得好!” 我笑了笑说:“可是我们两个年纪又小,本事又弱,你拦着我们不让走,传出去,会丢人的。” 洪不诠挠了挠头,说:“那我不该拦着你们?” 我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道:“是呀,你当然不应该拦着我们,不但不应该拦着我们,你还要告诉我们从这里怎么安全地走到山谷外面去,这样一来,我们出去之后,就会到处诉说你的仁义威名,让许许多多人都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洪不诠喜形于色,不住地点头道:“对,对,就该这么做,就该这么做。” 眼看洪不诠居然憨傻到这种地步,我和阿秀都大喜过望,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继续说道:“那你快告诉我们怎么出去。” 阿秀也道:“对呀,你快说怎么出去的,你要是能说出来,就说明你是天下最聪明最善良的大英雄!” 阿秀说到最后,自己也忍俊不禁,笑了一声,俏丽嫣然,有说不出的好看,我都忍不住一呆,转眼去看洪不诠时,只见洪不诠的目光蓦然间深重了一些,死死地盯着阿秀,我大吃一惊,暗道:“不好!” 心中刚翻转过这个念头,那洪不诠便伸出手指着阿秀道:“她好看,她不能走!我不告诉你们怎么出去,不然她就走了!” 我暗道:“糟糕,刚才阿秀的音容举止激发了洪不诠的欲念,倒让他的憨傻程度减少了一些。” 我低声对阿秀说道:“你不要再说话,站在我身后。” 阿秀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造成了眼前不妙的后果,俏脸一红,颇为尴尬地点了点头,藏到我的身后。 洪不诠看见阿秀往我身后藏,便急切地朝我们走来,似乎想要把阿秀给揪出来一样。 此时此刻,急需把洪不诠的注意力从阿秀身上引开,不然要出大事,我立即纵声喊道:“洪不诠,你是个糊涂蛋!” 洪不诠一愣,止住脚步,老脸上怒气纵横,大声争辩道:“我不是糊涂蛋!” “你就是!” “我不是!” 我冷笑一声,道:“洪不诠,你虽然是个英雄,但是你的脑子却很糊涂,你记不住很多事情。” 洪不诠恼怒道:“我怎么记不住了?我什么事情都能记得住!” 我撇了撇嘴,说:“你连这个山谷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还说什么事情都能记得住,刚才我还夸你不吹牛呢,没想到现在就开始吹了,真让我失望。” 洪不诠又急又气,连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只要从我们总舵里穿出去,然后再钻过一个山洞,就算是走出这个山谷了,就能到外面了!” 终于把话给套出来了! 我心中大喜,但随即又是一惊,疑惑道:“总舵?什么总舵?” 洪不诠道:“尸魔神宗总舵!” 我脸色一变,果然被我猜对了!这洪不诠也是拜尸教的!而且拜尸教的总舵就在这里附近!拜尸教的总舵会有多少变尸,都什么种类的变尸,我也不知道,但是一个洪不诠都这么厉害,若是进了拜尸教的总舵,那下场该有多凄惨,我还是可以预料的。 但这些还不是最坏的事情,最坏的事情是,想要出谷,必须得穿过拜尸教的总舵! 我去你妈的! 空爪螭啊,你这是把我和阿秀带到什么鬼地方了啊。 老祖都说了,从湖底望外走,有两条路,空爪螭你怎么会选择这么一条?(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贪尸的弱点 我脑海里一时间情绪紊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忽然听见洪不诠大声道:“喂!你发什么呆?我什么都知道,随便你怎么问,我都知道!看你还怎么说我糊涂。” 我心中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我说:“好,那我就再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你都回答上来了,就算你不糊涂。” “你问!”洪不诠气鼓鼓地说。 我说:“你们总舵是个什么地方?” 洪不诠挠着头:“我们总舵就是总舵啊。”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看来憨傻也不全是好处,问个话都费劲。” 我只好换个说法又问道:“你们总舵里有多少人?” “没有人啊。” “没有人?”我心中猛一激动。 “嗯,都是变尸。”洪不诠点点头说。 我气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洪不诠突然又补充道:“不对,我想起来了,还有两个是人,嗯,或许是三个。” 我疑惑道:“还有三个人?都是干什么的?” 洪不诠裂开嘴笑道:“这三个人都跟我有关系,一个是我的大美妞小娇娇,一个是我的私人医生,还有一个是我的好朋友!” 我完全愣住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个“小娇娇”我还能想象,或许就是这洪不诠不知道从哪里掳来的女人,供自己**的,但是他的私人医生和好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我内心深知,变尸虽然厉害凶猛,但却不可怕,因为他们的智商无法与我相比,但是如果要有人在的话,那就危险了。 人心远远比邪祟鬼怪更可怕! 而能和变尸结交的人,其内心之深沉古怪可怕,更是到了让人难以揣度的地步! 因此,我必须弄清楚他们的信息。 于是我又问洪不诠道:“那你说说你的好朋友和私人医生都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本事?他们都帮你做什么?你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是糊涂蛋!” 估计洪不诠是最恨别人说他脑子糊涂,我这么一说,他就又急了,大叫道:“老子一点也不糊涂!哼,我的好朋友和私人医生本事都大着呢!他们帮我干什么事情了,我一件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的好朋友先是帮我收拾了我那个厉害的老婆,然后又给我弄来了个大美妞小娇娇,后来我的小娇娇生病了,我的好朋友又给我找来了个私人医生,给我的小娇娇治病!我的好朋友还告诉我你们会从这里过!”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小娇娇和私人医生都是被掳掠而来的人物,跟这个洪不诠并不是完全一条心的。 我最应该忌讳的是洪不诠口中所谓的那个“好朋友”。 而且我也能从洪不诠的话里探知,那个“好朋友”是主动来找洪不诠的,那么他费尽心力结交洪不诠这个贪尸是想干什么? 无利不起早,那个“好朋友”一定有什么企图! 这企图难道就是想让洪不诠抓走我和阿秀? 那他究竟是谁? 不对!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洪不诠说他有老婆。 “你还有老婆?”我诧异地看着洪不诠,心想这货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有老婆? 而且听他话的意思,他老婆比他厉害的多。 洪不诠嚷道:“我当然有老婆了!我怎么没有老婆?” “你害怕你老婆!” 洪不诠老脸一红,道:“我不怕!我要是怕她,我怎么敢再找个小妞。” “就是那个小娇娇?”我牙齿发酸地说。 “对!”洪不诠一听我说出“小娇娇”三个字来,立即挺胸抬头撅肚子,神气活现,洋洋自得。 他一边得意,一边拿眼瞟阿秀,眼中邪光闪现道:“不过我的小娇娇没有你身后的小妞好看。” 这个色鬼,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阿秀! 但是这事情我却愈发想不通了,洪不诠打不过自己的老婆,而他的那个“好朋友”却能收拾住洪不诠的老婆,也就是说洪不诠的那个“好朋友”远比洪不诠厉害,这从之前洪不诠一提到那个人,就面露惧意的表现也可以看出来。 如果说那个“好朋友”结交洪不诠的目的是为了让洪不诠抓走我和阿秀,那么以他更加高强的本事,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面呢? 为什么? 我陷入了一个死角。 我想不出结果,但时不我待,我也没时间去多想,那个“好朋友”既然处心积虑地让洪不诠来对付我和阿秀,那就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 而这个洪不诠是个好色的贪尸,虽然已经憨傻,但是看情形,他还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和阿秀。 因此,我和阿秀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贪尸生前对功、名、利、禄、色、食、权、威的贪念最强,死后残存一丝半点,也足以支配其行动,因此,从这些方面下手效果最好。 不管是名声还是权势还是肉欲,总能刺激到这贪尸。 我心中各种念头不停闪过,最终还是决定出言激将,我说:“嗯,问了这么多问题,你都能回答出来,看来你真的不糊涂!而且我看你的本事很高,是我见过的所有术界高手中最厉害的一个!” 洪不诠闻言大喜,“哈哈”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小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眼力!哈哈,哈哈,你说的不错,我的本事天下第一,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 这贪尸果然好名!那我就继续做这方面的文章。 我笑了笑说:“我以前听术界高人说过一个人物,名字恰好和你一样,也叫做洪不诠,而且身份也和你差不多,都在拜尸教。不过那个洪不诠在拜尸教里可是个说一不二的英雄,威风凛凛,声名赫赫,拜尸教里的众多变尸,没有不听他话的!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真的?”洪不诠听见我说的话,喜欢的手舞足蹈,鼻子猛吸了几口,弄得红色的鼻头越来越红,也越来越大,像被打肿了一样。 我反问道:“什么真的?” 洪不诠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胳膊道:“你说很多术界高人都说洪不诠厉害,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洪不诠更加激动道:“那你都听谁说的,快说来听听!” 我胳膊被他抓得生疼,但是脸上却依然笑容满面,我说:“嗯,听好多人都说,那什么冀北曾家的曾天养,茅山派的一竹道长,终南派的玉阳道长,岭南柳族的柳长青,还有伏牛派的了尘师太,以及麻衣陈家的神算陈,他们都这么夸那位拜尸教的洪不诠前辈!” “怎么夸的?”洪不诠笑得满口黄牙尽皆显露在外,一张脸又是兴奋,又是急切,恨不得贴在我的脸上,我不着痕迹地挣脱掉洪不诠的爪子,忍着恶心道:“他们夸那位洪不诠不但人长得俊俏,而且还有才学,聪明伶俐,不怕老婆,更兼本事高强,武功自然是不在话下了,法术、符咒更是高明,在拜尸教说一不二,他要是称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名声夸耀完了,我立即转到权势上,进一步刺激洪不诠。 “哈哈哈哈!他们说的太对了,太对了!”洪不诠笑得满脸褶子如同波浪起伏一样,来回摆动,声音更似破锣乱敲一样,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笑得正欢的洪不诠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戛然止住破锣声,瞪着眼问我道:“伏牛派虽然与我们神宗相隔的远,但是也是在一个山中的,他们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伏牛派那些个老不死也确实厉害,有个叫风神益的更是非同小可,但是你说的了尘师太是谁?怎么我从未听说过伏牛派有这么一号人物?伏牛派不全是道士、道姑吗?啥时候收了尼姑?” 我想了想说:“看来你隐居在这里多年,有所不知,这个了尘师太出家之前乃是术界大大有名的‘凌波仙子’木菲清!” “啊,是她?”洪不诠张大了嘴。 我点了点头道:“正是她,她夸那个洪不诠前辈长得好看呐!” “真的吗?哈哈!”洪不诠连连用手搓着脸上的褶子,几乎把下巴笑到地上。 “当然是真的,了尘师太就是她的师父,她亲口对我们说的,不信你问她!”我说着,指了指阿秀。 阿秀会意地点了点头,但嘴角一直憋着笑。 洪不诠登时激动地满脸通红,道:“看,大名鼎鼎的凌波仙子也说我好看!看还有人敢说我丑不敢!” “难道您就是拜尸教那位说一不二的洪不诠?”我假装吃惊道。 “不错,我就是拜尸教那位说一不二的洪不诠!啊呸!什么拜尸教,是尸魔神宗!尸魔神宗只有一个洪不诠,那就是我!再没有哪个敢称这个名号!”洪不诠叉腰而立,扬眉吐气。 贪尸也果然好权! 我假装更加吃惊,并恍然大悟道:“我早该猜到是你们是同一个了,唉,我真笨!” 洪不诠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却突然打断他道:“可是我不相信!” 洪不诠急道:“你不相信什么?” 我冷笑两声,道:“我不相信你能在拜尸教说一不二!” 洪不诠暴跳如雷道:“我就是说一不二!以前除了老婆子能管我,别人没人能管住我,现在老婆子被制住了,还有谁能管我!” 我说:“我之前还见到贵教的余不平先生了,他是天尸,跟您在同一个教派,本事高强,难道没有你权力大?” “余不平?”洪不诠吃了一惊,道:“你还见过他?”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见过他,怎么,被我说对了吧,你的地位没有他高。” 洪不诠大怒道:“放屁!余不平是新晋的天尸,资历比我浅的多了。他是我们神宗的寻尸使者,我是我们神宗的二老之一,他怎么能跟我比?” 我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拜尸教之中,除了你们教主和你老婆之外,没有比你地位高的了?” “尸尊前一段时间就失踪了,教里还不是我和我老婆说了算,我老婆现在也被制住了,就我一个人说了算!所以我就是拜尸教说一不二的洪不诠!” 我心中更加喜悦,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倒也好办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桃花眼 我甚至已经知道那个“好朋友”为什么费尽心力结交洪不诠了,他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对付我和阿秀,而是控制整个拜尸教。 拜尸教的尸尊最近才失踪,这事情很奇怪,也很可疑,或许就是那个“好朋友”干的。 因为拜尸教尸尊失踪之后,拜尸教中,就剩洪不诠夫妇的权利最大,废掉洪不诠的老婆之后,那就只剩下洪不诠一尸独大了,所以,只要控制住洪不诠,那就等于控制住整个拜尸教了。 如果事实真和我猜测的一样,那么那个“好朋友”还真是个令人畏惧的可怕角色。 “你相信了吧?”洪不诠眼巴巴地看着我,那模样似乎是表示,如果我不相信,他就会伤心死一样。 我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相信。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 洪不诠怒发冲冠,大声叫道:“那我马上证明给你看!” “你怎么证明?”我问道。 洪不诠一愣,也道:“对呀,我怎么证明你才信?” 我说:“你要是能带着我们安全走出拜尸教的总舵,那就证明你确实是拜尸教说一不二的洪不诠,否则你就是吹牛皮,你就是拜尸教里地位最低的洪不诠!” 洪不诠急的挠脸道:“好!好!好!我马上证明给你看!你跟我走!” 说着,洪不诠当先往前走去,我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朝阿秀点了点头,示意跟着洪不诠走。 前途未卜,但我从阿秀的脸上看不出异常的征兆,她是安全的,最起码短时间内是安全无灾的,我虽然不能相自己,但是我和阿秀一起,她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 因此,这虽然是一场押付我和阿秀身家性命的豪赌,可我相信,我的赢面很大! 阿秀激动的俏脸通红,我拉着她跟着洪不诠往前走去。 洪不诠也不走那条布置了飞头巫邪术的路,而是绕道路旁草丛,快步往前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往后喊:“快点!我这就给你们证明!看看在总舵的地盘上,究竟是谁做主!” 我笑道:“只要你能带我们安然走出去,没有其他的人或者变尸阻拦,那就说明你没有吹牛,我才算真正服气!” 洪不诠气哼哼地说:“老子马上让你服气!” 草丛不如小路平稳,青葱遍布,灌木林立,洪不诠全然不顾,走得飞快,我和阿秀却走得比较费劲,但是我们却没有顾及到路途艰难,因为心中已经被激动和兴奋完全占据。 正走之间,我身旁忽然响起“嗤”的一声响,阿秀“啊”的叫了起来,我扭头一看,阿秀的衬衫袖子挂在了一颗灌木枯枝上,袖子竟被扯掉了多半截,阿秀一整条光洁白皙的玉臂都几乎露了出来。 “没挂到胳膊吧?”我问道。 阿秀摇了摇头,说:“没事。”说着,她把袖子扯掉,然后笑了笑,说:“刚才走得急,没有那么注意,快走吧。” 我“嗯”了一声,说:“小心一点。” 说完,我扭过头来,正准备继续走路,却猛然发现洪不诠的目光变了! 洪不诠眼中那略微混沌的神情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沉重阴邪的光彩,他死死地盯着阿秀那条裸露的胳膊,眼中的混沌之色渐渐不见了,在肉欲的刺激下,洪不诠的憨傻状态消失了! 我脸色大变,情知不好,拉着阿秀慢慢往后退去。 “嘿嘿,往哪儿去?”洪不诠忽然发出两声怪笑,目露凶光道:“臭小子,怎么不跟我走了?走呀,我带你们去总舵!” “他好了?”阿秀在我身旁讶然失声道。 洪不诠嘿然道:“小美妞,我要是不好,岂不是会亏待你?” 说着,洪不诠往我们身前慢慢逼近,狠戾的态势越来越浓,淫邪的神情越来越盛,两排黄牙之间,口水已经开始往下淌。 我赶紧调转三魂之力,想要再次施展逍遥游之奇行诡变,但是意念之下,大脑竟然空空如也,仿佛所有的三魂之力都消失了一样! 我脸色大变,知道这是刚才危难之时,三魂之力爆发过度以致于到如今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迹象。 这下子,就连最后一搏的机会也没有了。 阿秀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显然是内心非常害怕,但她还是挡在我身前,大声道:“你要干嘛?” 洪不诠道:“你不要害怕,我虽然吃人,但我不会吃你,你这么漂亮,白白净净的,正好与我解闷!这小子看起来虽然黑点,但是却细皮嫩肉,肯定可口的很,老夫我有好几年没有捉到活人吃了,今天正好可以饱餐一顿!” 说完这话,洪不诠毫无预兆地猛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又做出撕扯的样子。 我顿时有些心灰意冷了,刚才一番努力营造的大好局面,转瞬即逝,命运弄人,生死转换,何其迅速? 我现在别无他法,唯一的念想就是三魂之力再次大爆发,冲撞洪不诠,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傻瓜! 但这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更何况,看洪不诠的样子,他这次绝不会再慢慢撕扯我了,而是想要一举把我扯成两半,生吞活咽掉。 在洪不诠“桀桀”的怪笑声中,阿秀猛然怒叱道:“你放开他!” “我饿了,不能放!杀了他,我就带你走,嘿嘿……”洪不诠舔了舔舌头。 阿秀快速地往后跃开两步,大声叫道:“你要是杀了他,我就自尽!” 我和洪不诠都愣住了。 阿秀瞪着洪不诠,坚定地说:“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就自尽!我说到做到!” 洪不诠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道:“我最看不起你这种女人,为了一个臭男人寻死卖活的,我也最恨他这种男人,让一个这样貌美的小妞为自己拼命维护。奶奶的,我就是要杀了他!你自尽吧,你自尽了以后,我把你变成活尸,然后再炼成天尸,一个美貌的天尸天天陪着我,那样就更好玩了,哈哈哈……” 我又愣住了,阿秀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我们都忘了洪不诠本就是个变尸,不是人。 他要的是肉欲,死人、活人都可以。 洪不诠看着我们的表情,得意地大笑道:“怎么,不自尽了?哈哈哈!这就叫做求生不得,欲死不能!” 阿秀咬着嘴唇,血水溢到嘴唇上,鲜艳可怕,她沉声道:“那我就用‘噬血解体之术’,把自己的身体毁了。” 我悚然动容,大声道:“阿秀,不要做傻事!” 洪不诠放开我,冷笑道:“这么刚烈?看来你们都是一心求死了?” 阿秀道:“你要是放他走,我就跟你走。” “阿秀!”我愤怒地吼了一声。 我知道阿秀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不可能允许她这么做。愤怒加上无以复加的急切心情冲击之下,我只觉得浑身血气翻滚,我指着阿秀怒声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阿秀没有理我,而是看着洪不诠道:“怎么样?” 洪不诠道:“这么做虽然是便宜了这小子,但我也不算太吃亏,好吧,我同意了,但是我事先说明,留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别指望我会带他出谷!你要是再讲条件的话,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杀了,你随便解体!” 阿秀咬着嘴唇道:“好。” “阿秀!”我又愤怒地喊了一声,想要冲到阿秀身前,洪不诠却一把抓住我,道:“没你的事情!” 阿秀也不看我,冷声道:“你把他打晕,我跟你走!” 我还要说话,后背猛然一痛,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阿秀那凄然的表情印在我昏睡之前的脑海里,直到醒来。 我醒来时,天色已经苍茫入夜,四下里静谧异常,偶尔有野兽的叫声传来,十分瘆人。但我身旁却有一堆篝火,火光熊熊,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阿秀!” 我猛然跳起来,大声喊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火堆对面那人嘴里发了出来。 我心中一阵失望,一阵痛楚,片刻之后,我想起了些什么,然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那人笑了笑,道:“怎么,变尸都不怕,反而害怕一个活人?” 听他这么说,我稍稍安定,黑夜之中,邪气纵横,我的眼中已经充满血丝,而法眼之下,那人周身并没有黑气出现,我悄悄运转三魂之力,感觉到脑海里充沛的精神力量滚滚而来,心中微微一喜,看来三魂之力不但已经完全恢复,而且使用起来,更胜从前了。 我立即开启慧眼,很快便捕捉到他的精神意念,三魂七魄都非常完备,是活人无疑。 我心中更加安定,这才细细地打量起他来,只见他是个中年男人,上身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长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休闲裤,腰上一侧鼓鼓的,有个皮囊,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头发浓密,不长不短,三七而分,浓眉黑脸,阔口大鼻,有豪爽之相。 他的脸上没什么异常面色,五官都还寻常,只有一双眼睛,双眼皮,目光迷离,眼球温润,似乎要流出水来。 《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V五官论》将此眼称为桃花眼,评论曰:“重帘常笑眼迷离,水烟横陈神妩媚,逢人窥物目偏斜,男女桃花皆性淫。” 我以慧眼看他了半天,见他眼中并没有邪光,知道他不是坏人,但一双桃花眼却说明他是个好色之人。(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五大队(上) 阿秀刚刚被一个好色的贪尸抓走,这就来了一个好色的人,我心中颇为不爽,但是却也知道,他算是对我有恩。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燃起一堆火,把我放在火堆旁,任由我晕倒在荒草之中,待到半夜,或许我会被这山里的野兽给吃掉,或者被毒虫咬死。 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却不是没有。 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听他刚才的语气,似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这里有变尸,难道他是那个贪尸所说的私人医生? 不对,我用慧眼看他的眼神,神采熠熠,光辉璀璨,是个内在修为很高的人,而且很明显的阳气蒸腾,阴气稍弱,阴阳合剂而带阳盛阴衰之相,而医生救死扶伤,接触死物、秽物、伤物多了,身上的阴气会很重,他显然不是医生。 那他是什么人? “相够了没有?来给我说说我是个什么人?”他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把愣愣出神的我吓了一跳。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道:“你知道我是个相士?” 他眯缝着眼,笑道:“呵呵,生有阴阳眼的人可不多,而且你一醒来就上下打量我,从眉毛看到眼睛,从眼睛看到鼻子,从鼻子看到嘴巴,不是相士是什么?” 我更加奇怪道:“那你是什么人?” “你相不出来?”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怎么能相出来?” 如果我有灵眼,能看破他的气场,那就能看出来他是干什么的了。 他笑道:“我是个好人。” 我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道:“你真幽默。” 说完,我不想再搭理他,而是四处张望了一番,我和他在一个微微耸起的山坡上,坡下是一片山野,草木繁盛,黑丛丛一片。 我看的心中焦急,阿秀被洪不诠带走,生死未卜,以阿秀的性子,一旦受辱,十有八九会自戕而亡,我得赶紧找到她! “别看了,他们回老窝去了。”那人忽然说道。 我吃了一惊,反问道:“他们是谁?” 他笑了一声,道:“还能是谁,你的女伴,听你刚才喊的名字,是叫阿秀吧?还有那个贪尸洪不诠。我远远地看见他们回老窝了,也看见你晕倒在草丛里,所以这才把你带到这里了嘛。” “你认识洪不诠!”我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道:“他是我们的消灭对象,我自然认识他。” “消灭对象?你们是对头?”我心中越来越疑惑。 “呵呵,是对头,死对头!”他眼中的光芒一下子凌厉了许多,目光也不似刚才那么烟笼雾绕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只要他说谎,目光就会有异变,不管这异变多么细微,我的慧眼都能看出来,慧眼相神,绝非虚妄! 但是他没有说谎,我自然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可我又愤怒了:“他既然是你的对头,你也看见他了,你为什不消灭他!”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用一种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原因很简单,我自己打不过他。我也很想救你的那个小女伴,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愣了一下,然后大踏步往坡下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你还不如我,你去也是送死!”他叫道。 “我宁愿去送死,也不想安安生生地待在这里烤火!”我头也不回地说。 “你站住!我的伙伴们马上就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去,他们要比我厉害的多!他们能消灭洪不诠,救了你那个阿秀!” 我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他:“你还有伙伴?” 他笑了笑:“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整个拜尸教,我当然还有伙伴。” 我想了想,脑子里一时间纷乱如麻,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也想死。 我鼻子酸了又酸,片刻之后,我叹了两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又转身回到火堆旁,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那人微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 “就算你骗我我也没办法,我连他们的老巢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是去送死,也找不对地方。”我颓然地说。 “振作一点!要充满希望,要坚持不懈!我真不会骗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深沉温润地说:“相信我,我是你的朋友。” 我看了他半晌,然后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他眨了眨眼睛,问道:“我是什么人?” 我说:“吃公粮的人。” 他一愣,然后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能相出来。” 我说:“不是相出来的,是猜出来的,跟邪教为敌的人有术界中的人,但你却没有术界中人的气质。而这世间,除了术界中的好人,邪教最大的对头就是你们,公家。”(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五大队(下) 他朝我竖起大拇指:“真是个聪明人。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 他叫徐国庆,很俗的名字。 他说他还有三个伙伴,三个活着的伙伴,就在这山谷里。 他们来自国安部下属的一个非常神秘也非常特殊的机关,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番号,叫做“五大队”。 不是“第五大队”,也不是“某某五大队”,没有任何前缀,只有三个字,就叫做“五大队”。 我问他这个番号有什么意义,徐国庆说:“山、医、命、相、卜,玄门一共五支,我们这个队伍里的人也有五支,分别是山、医、命、相、卜,所以叫做五大队。” 山者修法练武,医者救死扶伤,命者画符制丹,相者观天知命,卜者机断来去。 这就是玄门五支。 玄门人士,在民间统称为术界,在政府就是五大队。 据徐国庆说,他们五大队的任务就是解决危害社会安定和国家安全的异能人士和异常事件,他们的目标当然包括邪教,尤其是拜尸教这种邪教。 徐国庆是山门中人,最擅长的是武术,他说他隶属于五大队中的一支中队,这支中队就是专门负责侦查拜尸教的。 他们的中队一共有二十二个人,分成了两支小队,他所在的一路小支队深入伏牛山宝天曼地区,又分成了两个小组,他所在的这一组六人找到了拜尸教的总舵所在地,但是却牺牲了两个人,相门和命门中的人牺牲了,只剩下小组的组长、徐国庆、一个卜门中的高手还有一个医门中的高手。 他们四人今天又去侦查,徐国庆回来时看见了我、阿秀以及洪不诠,但是他独自一人,没有成功的把握,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远远地观察。 后来,我被洪不诠打晕,他就把我救了回来。 小组的组长和卜门、医门的两位高手都没有回来,徐国庆就在这里一直等,因为他们约定相聚的地点就是这里。 徐国庆与相门中人交好,也熟悉相门中的五大目法,知道法眼出现毛病时的征兆,因此看出来我的法眼。 我听了他的故事,也只好自我介绍一下,但我没有说我是麻衣陈家的人,只说自己是个相士,机缘巧合之下,开了法眼,但是法眼有问题,就来伏牛山宝天曼寻找史前溶洞,以期发现治眼良药,结果走错了路,误入了拜尸教腹地。 徐国庆没有对我的来历进行任何质疑,也没有多问,只说让我等他的伙伴回来,然后再做打算。 其实,我知道徐国庆的意思,我是个相士,开了法眼的不俗相士,而他们小组里的相门高手死了,我正好是个补充。 我对他们有好处罢了,如果我是个普通人,他绝不会收留我这个累赘。 所谓的朋友,也只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罢了,没有利益,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友谊。 但我只好陪着他等,心中急切地期盼着阿秀没事,我不停地安慰自己说:“我看过她的面相,很好,她一定没事!她肯定没事!” 我和徐国庆都非常疲惫,我们胡乱说着话,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睡不多时,我忽然一个激灵就醒了,我皱了皱眉头,怎么刚才我好像听到人的声音了? “呜呜……” 我又听见了,那是一阵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像是个女人发出来的。 看旁边的徐国庆睡得正香,而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徐国庆的伙伴们显然还没有回来。 看着徐国庆熟睡的样子,我心中十分惊奇,因为我看得出这个徐国庆功法颇高,应该是耳聪目明之人,怎么对这哭声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使劲晃了徐国庆一下,他才豁然惊醒,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低声说:“你听,有哭声。” 徐国庆迷迷糊糊的,循声张望,我早看见十多米开外的路上蹲着一个人影,依稀是穿着白色的衬衫,那哭声正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我心中一动,看那人的身影,似乎是个妙龄女子,不知怎么的,却在那里哭泣。 正看之间,我的眼睛猛然刺痛,我赫然发现,那个女子浑身黑气缭绕,我急忙用慧眼感知,急切之下,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精神意念相应,再奋力探测下,我也只能感知到对方仅有一点微弱的三魂之力,那是残魂余念! 她是个死人! 是变尸!(未完待续) 第一五零章 色诱 徐国庆翻身坐了起来,道:“我过去看看。” 我急忙拉住徐国庆,道:“你干嘛?那是个变尸!” “不会吧?”徐国庆讶然道:“看起来不像。” “我是阴阳眼,不会看错!”徐国庆不相信我的话,我有些着急。 徐国庆却不自然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异常的微茫,道:“就算她是个变尸,那也没事,放心,我足能自保。” “哎,你,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你等一下……” 徐国庆摆了摆手,不听我的话,自顾自站了起来,独自朝那人影走了过去。 我更觉奇怪,这个徐国庆是第五大队身负重任的队员,又是山门中的高手,并非莽撞之人,怎么现在这样子? 桃花眼,好色? 娘的! 徐国庆不会在这时候、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犯混账,不要自己的命了吧! 我怕徐国庆出事,也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同时,我慧眼开启,将三魂之力扩散了出去。 慧眼相神,我要看看徐国庆的精神状态到底正常与否。 我刚用意念将三魂之力悄悄扩散出去,接触上徐国庆的精神,便听见徐国庆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大半夜在这儿哭?” 徐国庆已经走近了那个女子的身旁,声音颇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那女子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她先是瞟了徐国庆一眼,徐国庆讶然一声,他的精神状态在我的慧眼捕捉中,立即混乱起来! 我心中一怔,那女人难道对徐国庆做什么了吗? 我急忙循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个女人,只是打眼一看,我腔中的一颗心便难以自抑地不安分跳动起来。 那是个二十五六岁年纪左右的女人,容貌俏丽,有股成熟而风尘的韵味,一脸泪水,如梨花带雨,一双美目,可怜巴巴,正忧郁地望着徐国庆。 而徐国庆的精神状态越来越混乱,三魂之力越来越弱,我几乎已经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了。 “徐国庆!”我忍不住大喝一声。 徐国庆茫然地扭过头,我顿时吃了一惊,他看向我的眼神竟然充满了陌生感。 “你是?”他喃喃地问我道。 我更加心惊,只是片刻之间,徐国庆竟然已经不知道我是谁了,时间一长,那还得了? “徐国庆,五大队交给你的任务忘了吗!”我厉声喝道。 “五大队?”徐国庆浑浊的眼睛竟然有了些清澈的迹象。 我心中一喜,正要继续说话,却猛然感觉有两道异亮的光芒向我瞟来,我顿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嗡”的一声,一种既舒服又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弥散开来,就好像有人深吸了一大口烟,然后猛地喷到我的脸上一样。 同时,我惊骇地发现,我三魂之力中的人魂之力竟然在此时有些难以为继的迹象,飘飘忽忽,似乎要断掉一样! 我勉力维持着捕捉徐国庆精神状态的三魂之力,不由自主地全然撤了回来,这样才隐隐感觉人魂之力稳定了一些。 但是我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昏沉,就像是中了什么幻术一样,我使劲晃了一下脑袋,再看徐国庆时,竟发现他眼中的混沌之色较之刚才更加浓烈,而且脸色变红,鼻孔大张,喘气的声音极大。 “要坏事!”我心中暗道。 “好小子,三魂之力已经到了大圆满的境界,真是难得,怪不得你没有对我这个倾国倾城的貌迷住,呵呵……”一阵甜的发腻的声音悠悠传进我的脑海里,我当然知道这声音是那个变尸发出来的,但是我没有正面看她。 我虽然还没弄清楚她是哪种变尸,但是我已经猜出她会很厉害的邪术,是类似余不平“迷魂阴气”的邪术,最善于迷惑人心,从我刚才的地魂之力险些被她操控就可见她的厉害,一般情况下,变尸没有完整的三魂七魄,所以很难迷惑到人,而能迷惑到人的变尸,其恐怖的程度不言而喻,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分心旁顾。 这女子施展邪术的方法好像跟余不平有些不同,余不平是直接喷出一口黑气,被那黑气喷到的人三魂就错乱了,然后就会受到余不平的操纵。 但这女子好像是仅仅凭借眼睛,就可以让人神魂颠倒。 就连徐国庆都不知不觉地着了她的道,我哪里敢轻易去直视她的眼睛。 我屏气凝神,守中抱一,将心中杂念全然祛除,只剩一片空明境界,然后慢慢将自己的三魂之力延伸出去,悄然寻找着那变尸的残魂余念,准备将其包裹,试着辨别一下强弱。 白天,在与洪不诠遭遇的过程中,无意中的一次三魂之力大爆发,竟然将洪不诠冲撞成了傻子,我当时没有细想其中的缘由,但是事后在和徐国庆谈论术界中事情的过程中,我忽然悟到,三魂之力的攻击或许没那么复杂,只要锁定攻击目标,然后集中力量,爆冲过去就可以了。 对洪不诠造成伤害的时候就是这样,只不过当时目标不是唯一的,也不是锁定的,而是四散而开的,所以效果才不是致命的。 如果能做到集中力量,爆冲唯一一点,一定能产生非常可怕的后果。 锁定目标和集中力量都很容易做到,但是让强大的三魂之力爆冲出去就很难了。 不过白天的经历已经给了我启发,庞大的三魂之力想要疏通,却没有合适有效的疏通途径,越积越多,越积越猛,只要觅到一个口子,便会从这个口子里喷薄而出,从而造成爆冲的效果。 这原理其实跟炸弹爆炸的原理相同。 只不过炸弹是完全没有出口的,所以爆炸之后,整体损害,连带包裹药粉的弹片都碎裂横飞。而我的三魂之力外放是有出口的,但是那出口并不足以使三魂之力流畅、平缓地疏通出去罢了。 若没有出口,那我的脑袋也就会像炸弹的弹片一样,被无形的三魂之力由内而外爆成血肉横飞、脑浆遍地的奇特景观。 所以,想要造成爆冲的效果,必须保证有出口,而且出口还要合适。 这是个非常困难也非常危险的技术活,我想要对眼前的女人试试,但一时还有些犹疑不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冒一次险。 那女人见我没有说话,也不看她,便吃吃一笑,道:“好一个聪明的俊小伙,说实话你比他强的多呢。” 说完这话,那女人便又去勾引徐国庆,竟似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一样。 我听见她用一种听起来既有些慌张又有些惧怕但同时又饱含希冀的强调问徐国庆道:“你是谁?” 徐国庆喘了一口气,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刚才在那里露宿,睡得正好,听见你的哭声,就醒了,你干嘛在这里哭?” 那女人说:“我赶夜路,走得急,又看不清路,摔了一跤,把脚给崴了,走不动了,我回不了家,十分害怕,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大哥,把你吵醒了。” 徐国庆连忙说:“不碍事,不碍事。你家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 那女人说:“离这里不远。” 徐国庆沉吟了一阵,道:“这位姑娘,要不你告诉你的名字,还有你家的具体位置,我去你家里请你家里人来,把你接回去。” 那女人说:“谢谢大哥,我叫叶梨花。可我家里没人。” 徐国庆一听对方家里没人,脸上顿时露出喜悦的光彩,嘴上却说道:“你家里怎么会没人呢?” 叶梨花扭捏了半天,用一种破难为情的语气说道:“我是个寡妇,公公婆婆也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徐国庆便愣愣地看着叶梨花,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下一大口口水,急不可耐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叶梨花道:“不耽误大哥睡觉吗?” 徐国庆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耽误,不耽误!我白天睡了,晚上不瞌睡!” 叶梨花微微点头,道:“那就劳烦大哥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拽住徐国庆,低声咒骂道:“你这个笨蛋,脑子昏了吗?这深山老林里哪里有什么人家!这个女人明显是个会迷惑人的变尸!你这个好色的笨蛋上套了!” 徐国庆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浑浊无光,却猩红一片,在夜色中,显得极为瘆人! 我被吓了一跳,拉着徐国庆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只听叶梨花悠然道:“我知道你不是五大队的,五大队进来多少人,死了多少人,还剩多少人,我都知道,这死的和活着的人中,好像都没有你哦。呵呵,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要为难谁,否则坏了我的好事,别怪我仗着自己的地盘,欺负你。就算你是三魂之力大圆满的高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声音犹如一缕青烟悄然飘入我的耳朵,徐国庆站在一旁,竟似充耳不闻一样。 我稍稍一愣,然后看见叶梨花挣扎着身子要站起来,她穿的衣服十分贴身,也十分薄,她弯着腰慢慢站立,却将凸凹诱人的身材给完全显露出来,徐国庆目光如火,死死地盯着叶梨花丰腴的臀部,眼睛里几乎冒烟,喉结上下颤动不止,肯定是把口水咽了又咽,与此同时,他焦躁不安,抓耳挠腮,像是浑身长满了刺一样。 叶梨花眼看就要站起来了,却忽然“哎唷”一声,眉头紧蹙,身子一歪,就往地上倒去,她这一倒,不偏不倚,恰好歪在徐国庆身上,徐国庆一下子便呆呆的发起傻来。 这样下去徐国庆绝对要死! 我一咬牙,为了自己,为了阿秀,也为了徐国庆的恩情,就算危险,我也得试试三魂之力的攻击之法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三大高手 我盯着叶梨花,三魂之力刚刚伸展出去,叶梨花忽然回头,双目之中一阵异光闪烁,冷声笑道:“找死!” 她话音刚落,徐国庆猛然转身,双掌齐挥,毫无征兆地朝我胸前拍击而来。 我大骇之下,急忙闪躲,也亏徐国庆神智不清,动作并不很快,被我躲过要害部位,但即便如此,我也被他的右手掌缘刮到肩膀,痛彻心扉。 我在地上滚了几圈,捂着肩膀嘶声而起时,只看见徐国庆和叶梨花已在远处,背影渐渐模糊,他们身后有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四散蒸腾,在月光之下显得诡异无比,他们两人就被那一团浓雾似的东西笼着,渐行渐远。 我慧眼急睁,三魂之力远远扩散而去,想要抓住徐国庆或者叶梨花的一丝三魂之力,免得失去他们的踪迹,但我的三魂之力触及那片浓雾似的东西时,竟然像是遇到了一股实质存在的墙壁一样,三魂之力被彻底反弹了回来。 我吃了一惊,收回三魂之力,瞪大法眼细看时,那团本来白茫茫的浓雾中陡然弥漫出来潮水般的黑气,浓烈的阴邪将我的双眼刺得几乎流出血来,我惨叫一声,急忙闭上眼睛,揉捏许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但等我再次睁眼看时,浓雾已经不见了,徐国庆和叶梨花也已经彻底消失了。 我愣了愣,心中醒悟过来,那叶梨花必定是尸变十种中的夜尸! 只有夜尸才能在黑夜中营造出如此浓郁的尸气! 《义山公录V邪篇》说:“夜尸昼伏,昼尸夜伏,采食地气,轮转修炼,恋栈红尘,人性不失。” 这两种变尸没有明显的弱点,而且同种变尸中,性格迥异,十分难缠,遇到的时候只能是随机应变,小心对付。 徐国庆是我营救阿秀的一大希望,但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叶梨花给浇灭了,我哀叹之余,真是欲哭无泪。 我坐在地上,逼迫自己不要丧失斗志,强打精神,头脑昏沉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但一阵细微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飘入耳中,我心中一动,细细辨来,是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很轻,像是微风扫过地面一样,如果不是我练气有成,耳聪目明到了迥异常人的地步,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那声音是脚步声。 能弄出这种动静的人物也绝非常人! 此处山谷还真是卧虎藏龙,波涛暗涌。 我急忙爬了起来,往草丛茂密的地方隐去,同时,紧张地盯着脚步声传来的地方。 不多时,我便看见一个穿着草绿色衣服的中年魁伟男人当先而行,他身后跟着一个体型瘦削,穿着宽松运动衣的青年男子,此外还有一个身披道袍的老道士,三人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目光之中显得非常警惕。 他们步子很快,片刻便走到了我藏身的附近之处,我心中暗想这三人或许就是徐国庆的伙伴,但是在没有确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屏着呼吸,伏身静卧。 三人走到小山坡上后,停了下来,中年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皱眉道:“徐国庆怎么还没到?” 那个青年男人鼻子耸动,用力吸了几口,忽然道:“很奇怪,我在徐哥身上留的有味粉,这个地方明显有味粉残留的迹象,而且似乎往那个方向行进了一段距离,但不知怎么回事,行进一段距离后,徐哥身上的味粉气息忽然间消失了,好像被什么给掩盖住了似的。” 老道士说:“五大队中,医门讲究望、闻、问、切,相门讲究观、嗅、问、闻、触、感,就属你们两门的鼻子最灵,这味粉还是你自己配置的,如果连你也嗅不到,那这事情就真的奇怪了。” 青年男人傲然说:“我的鼻子当然是灵的,军犬都比不过!味粉的味道止于此处,徐哥必定来过这里。” 中年男人道:“你别贫嘴,快点找到徐国庆的踪迹要紧!” 青年男人无奈道:“可是我真的嗅不到了,他娘的。” 中年男人环顾四周,忽然指着我和徐国庆原先睡觉聊天的地方,道:“你们看那里还有一堆火烬,应该是徐国庆烧的,由此看来,他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他怎么没有等我们过来就走了?” 青年男人摸着鼻头说:“难道是他遇到了什么变故?遇到了花花姑娘?” 中年男人瞪了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对老道士说:“老观,算一卦看看。” 老道士点点头说:“让我用老本行试试。” 说着,那老道士拿出几枚铜钱,夹在手里开始摇晃,我看得出来,他是在卜卦。 一番摇晃之后,老道士起出卦象,然后闭目凝神,在脑海里排卦,如此这般,花费了十多分钟功夫后,老道士指着一个方向说:“卦象指示是艮位,咱们循着这个方向去看看。” 我见那老道士指的方向正是徐国庆和叶梨花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心中十分佩服,这三人乃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此时此刻,我也明白这三人就是徐国庆的伙伴无疑。 除了他们的对话内容表露了他们的身份之外,他们和徐国庆的气质也非常接近,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略一思索,便从草丛里站起了身子,他们三个听见动静,一下子都朝我看来,六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目光之中大为警惕,我怕引起误会,抢先朗声说道:“五大队的朋友们好,我知道徐国庆的下落。” 那中年男人狐疑地盯着我,目光在我身上转了几转,然后疑声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个与这山谷中拜尸教有着大仇的相士!” “相士?嘿嘿,有趣!”那青年男人嬉笑道:“你们怎么结仇了,说来听听。” 我慢慢朝他们三人走了过去,言简意赅地将我和徐国庆相识的过程说了出来,也把叶梨花出现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老道士听了我的话后,大吃一惊,道:“如果是这样,徐国庆就危险了!” 那青年男人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两眼,道:“能抓走徐哥的夜尸必定非同小可,你能安然脱身,本事不小嘛!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我苦笑道:“我是侥幸。” 青年男子“呵呵”笑道:“何必这么谦虚,我看你的眼睛,通红如血,却不是什么炎症,应该是五大目法中的法眼吧?你身体五行不缺,阴阳俱全,但却另有一股极阳的罡气附着于周身血脉之外,不简单啊。” 我吃了一惊,心道:“此人眼光如此歹毒!必定是医门中的高手!” 那青年男子说完话后,老道士和中年男人都面色凝重地盯着我看,但也只是看了片刻,那中年男子便拱手道:“多谢这位朋友相告,看你的样子,不是寻常的走江湖的相士,你现在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跟徐国庆也算是朋友,所以,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您和我们一道,咱们目标一致,行动上可以互相帮助,胜利铲除拜尸教后,政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如何?” 我点点头道:“我本来就是等你们来的。” 中年男人道:“那好,既然一起合作,那就坦诚相待,我就是徐国庆对你说的那个小组组长,也是整个搜寻拜尸教小队的队长,敝姓陈,双名弘生。我身边的这位道长号紫冠,是相门中的绝顶高手。”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青年男子便抢先说道:“我自己介绍,我叫华明,华佗的华,高明的明,出自医门,外号当世神医小华佗。哈哈……”说着,那青年男子自己先笑了起来:“其实这外号是我自己起的。” 我也陪着他笑了两声,暗想这华明虽然身在公门,却性格洒脱不羁,倒是值得交往。 知道了华明和紫冠道人的名号,我心中并不怎么惊奇,但是陈弘生的姓名却让我暗自大吃一惊,这怎么与我们陈家“弘”字辈暗合? 莫非他与我们陈家有什么渊源? 我悄然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棱角分明、骨骼铮铮,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干练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眼,乍一看平和无奇,但如此沉寂的眼神却似一泓看不到底的深潭,观之久则触目惊心,这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看其相,知其命中有一劫,劫前劫后人生迥然,而且此劫早已经过了,此后大道坦荡,只是中正部位异纹暗生,渐入眉心,隐隐有股阴鸷之气滋养,时日若久,此人心性恐有大变化。 我看他此相貌,便隐去自己的真实身份,拱手作揖道:“我叫方元晨,三位前辈多多指教。” 陈弘生点点头道:“方兄弟客气!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我们四人稍作部署,在陈弘生的带领下,朝徐国庆和叶梨花消失的东北方向奔了过去。 一路上,华明都是凭着他过人的目力仔细地观察地面,又不停地用嗅觉寻找味粉的痕迹,但始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痕迹。 我不动声色,也暗自用相味、相音之术寻找蛛丝马迹,同时慧眼暗起,精神高度集中地搜寻者徐国庆和叶梨花。 我们怕错过一些细微的痕迹,因此不敢走得太快,大约半小时之后,我鼻子微微一耸,一股异味进入鼻腔,我又嗅了几口,然后低声道:“我好像嗅到了一股臭味。” 华明听见,用力嗅了嗅,然后皱眉道:“哪有什么臭味?我怎么没有嗅到?难道你的鼻子比我的还灵?这可大大的不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墓地庄园 我微微一笑,道:“我这是相术里的特定味道,没有学过相术的话,很难嗅出来。” 华明扁扁嘴,道:“别安慰我。都是臭味,难道还有什么分别?” 紫冠道人看了看我,道:“华明,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相门中所说的臭味和你们医门所说的臭味不同!我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相术秘门麻衣陈家就专有相味一术,他们的相味之法说味有十五种,主味有五,副味有十,每一种又有细微不同,端的是艰难繁复,博大精深,若差一丝,便谬以千里。不知小兄弟跟麻衣陈家是否有关联?懂否相味之术?” 我吃了一惊,暗暗打量紫冠道人,心中嘀咕:“这五大队果然不可小觑,到底是公家的人,资源丰富,我们陈家这么低调,估计也被他们查的一清二楚。” 紫冠道人说完话时,陈弘生和华明也都停下来行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神情既期待又紧张,仿佛是特别希望我是麻衣陈家的人一样。 在公家面前,只能露丑,不能露巧,我不敢大意,当下小心谨慎地说道:“我听说过麻衣陈家,但是却不太懂相味之术。我师父教过我嗅味的一些相术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味之术。” 陈弘生与华明见我这么说,都微微有些失望,华明道:“方老弟要是麻衣陈家的外门弟子,那就大妙了!” 陈弘生道:“我知道麻衣陈家不传旁支,也从不收外姓子弟。” 紫冠道人却意味深长地说:“可能是出自麻衣陈家的相味之术,稍作改变了也说不一定。小兄弟能懂这一门学问,可真是前途无量啊。” 我微微一愣,暗觉紫冠道人的话另有深意,正在悄然思索,紫冠道人忽然问我道:“对了,方小兄弟,你嗅到的那股臭味有什么指示意义吗?” 我想了想说:“这臭味若有若无,隐隐还有一股异香,在相术中被称作凶死之臭,我想事情恐怕有些不妙了。” 陈弘生道:“是徐国庆出事了?” 我摇了摇头道:“仅凭这气味,我还不能确定。” 华明道:“那你赶快循着这股臭味找,找到源头!” 我点了点头道:“让我再仔细辨辨。” 说着,我双目微闭,舌抵上腭,唇齿紧扣,鼻吸鼻呼,细细分辩着那臭味的来源。 渐渐地,我隐隐捕捉到了那臭气的确切来处,身子便循着那臭味而去,陈弘生等三人紧紧跟着我,我们就这样慢慢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睁开眼睛,讶然道:“臭气消失了!” 陈弘生等人一愣,急忙打量四周,我也四下里看去,这一看,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道:“这……你们看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三人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嘴巴微张,神色复杂,稍稍有些发呆,原来我们四人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墓地旁。 一片面积足足有十多亩大小的土地上,凸着一个个坟茔,石碑林立,松柏葱郁,坟茔之间,不时有磷磷鬼火腾起,在空中无声无息地燃烧,然后熄灭。 四周没有任何生息,没有虫鸣鸟叫,没有风声水声,一片森冷的死寂之气覆盖着这一片天地。 若非要说墓地里有什么令人不那么沉重的景象,只能是墓地中央的那一颗大柳树了。 坟茔之中,生着一棵粗壮的柳树,无数条柳枝倒垂下来,静默如画。 忽然,一阵风悄然吹起,那柳条迎风摆动,在一片静谧的墓地里,显得格格不入,诡异之极。 我看见这样一副场景,先是吃惊,然后悚然,最后疑惑起来,如果说刚才我嗅到的那一股怪异的臭气意味着凶死之地,那么眼前这片墓园才是真正的凶死之地,怎么到了这里,那股臭气会突然消失呢? “我滴那个老天!”华明感慨一声,双目放光道:“难道这里就是拜尸教的总舵?咱们这就算是找到他们的老窝了啊!可以实现一锅端的大业了!嘿嘿……” 陈弘生阴沉道:“不要大意,这里面的邪气可是很浓,我感觉很不舒服。” 紫冠道人说:“我也有些心神不宁啊。” “徐哥在那里!”华明忽然惊叫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墓地中的一处。 我、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吃了一惊,急忙顺着华明的目光去看,果然,在大柳树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坟茔,坟茔前面松柏成荫,一颗矮柏树旁竖着一个大墓碑,而徐国庆正在那里缓缓行走。 “徐哥!” 华明大叫一声,徐国庆没有停住,像是没听见什么声音一样,又缓缓走了几步,稍稍一顿,便忽的不见,竟像是突然凭空蒸发了一样! 我们四个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弘生惊诧地道:“徐国庆怎么忽然消失了?” 紫冠道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道:“方兄弟不是说还有一个变尸吗?和徐国庆一起的那个变尸怎么不见了?” 华明喃喃道:“徐哥不是山门中人吗,难道他捡到了什么上古遗书,学会了隐身术什么的?” 陈弘生喝道:“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华明道:“我的意思是,难道徐哥刚才所在的那个地方有什么机关邪术,弄出来一些障眼法,故意唬我们的?” 陈弘生一愣,转头又看紫冠道人:“道长,有这个可能吗?” 紫冠道人点了点头道:“有可能。” 陈弘生两眼一眯,道:“那咱们怎么办?过去看看?” 华明道:“先不忙。组长,你中气最足,你叫徐哥一声试试,看他能不能听见,看他应还是不应。” 陈弘生点了点头,提起一口真气,扬声喝道:“徐国庆!” 这声音远远传开,四野皆闻,我不禁暗暗赞道,这个陈弘生练得一身好真气,几乎不输于了尘师太了! 但我们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就好像徐国庆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陈弘生再次凝气,纵声高喊道:“徐国庆!” 这一次声音更高,远远传去,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华明却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声道:“娘的,有门!” 我、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是一愣,急忙问道:“什么有门?” 华明道:“有回音!” 我们更加茫然,道:“什么回音?” 华明道:“组长刚才叫喊的时候,我隐隐听到有回声传回来。” 陈弘生诧异道:“怎么可能有回声,这四周的环境这么开阔,并没有什么屏障啊。” 华明道:“可我真的听见了。”说完,华明洋洋得意地看着我道:“小方同志,怎么样,我的听力好吧?” 我沉吟道:“陈组长,你再喊一声,我的听力不差,学过听音辨吉凶的皮毛本事,我也听听。” 陈弘生点了点头,再次凝聚一口真气,喊了出来:“徐国庆!” 我提起一口气,凝于耳脉,闭目屏息,心头澄明,以相音之法仔细去听,这次竟果然听到了一丝回荡之音,犹如陈弘生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喊出来似的,内容正是“徐国庆。” 我猛然睁开眼睛,脸色沉重起来,他们三人都紧张地盯着我看,华明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你听到没有?” 我没有回答,而是法眼急睁,极力端详着徐国庆消失的那一片地域,可除了此起彼伏缭绕蒸腾的墓地死气秽气之外,并没有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又暗启慧眼,将三魂之力慢慢往那里延伸,但与之前遭遇叶梨花怪雾时候一样,三魂之力被反弹了回来。 “怎么样?”华明见我不吭声,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我收回三魂之力,说:“看来这地方很不妙!或许是有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无形之物挡在了我们面前,也隔挡了我们的声音,徐国庆被那东西隐藏着,所以就像消失不见了一样,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 “无形之物?”华明诧异道:“什么无形之物?” 我说:“可能是类似印封局、厌镇术等法术弄出来的东西。” 陈弘生沉吟片刻后,道:“那咱们上前去看看实际情况吧。” 此时此刻,月明星稀,风声骤紧,近百个坟茔被照的一片惨白,墓地中间那颗大柳树的枝条飞舞更甚,犹如魔爪临空,漫天乱抓一样。 紫冠道人在前,我和华明在中,陈弘生在后,四人渐渐行至大柳树下,那墓碑越来越清晰,我们也越来越紧张。 “啊!” 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我急忙扭头去看,只见走在最后的陈弘生经过一个坟茔时,忽觉脚下一空,身子竟然往地下坠去! 陈弘生不在玄术五门之内,但是却勤练真气、武功,身为组长,绝非寻常之人,他骤遇变故,也不慌张,鼻子猛吸,暗提一口真气,手掌在地上一拍,身子又临空提起! 眼看陈弘生就要跃上地面,但就在这时,变故又生,明明月光之中,地下忽然伸出两条怪物,猛然抓住陈弘生的双脚,陈弘生双手所撑的地面也一下子塌陷,陈弘生无处借力,提起的真气尽散,登时惊叫一声,坠入地下去了! 紫冠道人和华明听见叫声,急忙回头看时,早已不见了陈弘生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墓地怪柳 我脸色阴沉,紫冠道人和华明呼吸沉重,我们慢慢朝陈弘生坠落之地移动,片刻后便看见一个坟茔旁边露出了一个大坑,华明叹道:“组长算是悲剧了,居然踏入了坟坑,不过他功力深湛,应该不会出事!” 华明的话音刚落,我便听见陈弘生喝斥的声音从地下闷声传来,我们正准备过去探看,忽听得一声轻响,与此同时,我感到背后有一股凌厉的力道如鞭一样迅速抽来,我也不回头,听风辨位,俯着身子,迅速地往一旁闪去,然后借势转过身,去看身后的情况。 只听“嗖!”“嗖!”两声,两条鞭状的东西在空中呼啸而过,紫冠道人和华明也都已闪开,我也看清处了袭击之物,那是两条柳树枝! 是那棵长在墓地中央的巨大柳树上的柳条! 华明大叫道:“娘的,树也作怪!活腻歪了不成!”说着,华明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乌黑发亮的小手枪,朝着那柳树树干“砰砰”地开了几枪,只听得“噗噗”声响,子弹打进柳树的树干里就像是打进了泥土中一样,树干上半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华明“咦”了一声,道:“看来还是棵有两把刷子的树!可惜手雷用完了,要不然还可以丢几个听听响。” 紫冠道人道:“收了手枪吧,不管用,小心应付,这柳树古怪的很!” 说着,紫冠道人迅速地从背上拔出一柄铁质的长剑,华明收了手枪,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六寸长的利刃,嘴里嘟囔道:“古怪,古怪!枪不管用,只能用冷兵器了,还好小爷我的冷兵器更厉害!看手术刀!” 我看着那千万枝条一起飞舞,状若妖魔的柳树,数丈高全是黑气笼罩,刺得我的眼睛疼痛异常,这柳树的邪祟之气竟然如此浓烈,而且好像还能隐藏释放,它没有发动攻击之前,在我眼中就是一棵沾染了墓地尸气的柳树,祟气很普通,并不强烈,但是现在一旦展开了攻击,那铺天盖地释放出来的祟气实在是太惊人了。 我的额头不禁出汗,我提醒华明和紫冠道人道:“柳树性阴,墓地生柳,尸气养柳,柳蓄尸气,两相得益,非同小可!你们可真要小心啊!” 华明道:“也就是说着柳树和墓地是一伙的了?” 紫冠道人点了点头,道:“老柳树尚且诡异,此地必有阴尸出没,小心!” 正说之间,那柳树的枝条再次“呜呜”呼啸起来,我站的远,只见数不清的柳条狂风暴雨般朝紫冠道人和华明夹击过来,明明够不着的距离,临近时,那柳条居然能爆长数尺,往紫冠道人和华明的脖子、四肢、腰身缠绕而去。 我急忙又躲开一段距离。 紫冠道人见势不妙,右手持剑“刷刷刷”上下飞舞,暗影里,断枝残叶纷纷落地,他左手又扣着一把飞钱,见大批柳条击来时,便猛然抛出,只听得空中“嗤嗤”声响不绝于耳,那柳条更似雨点般往下掉。 华明手里拿一柄短刃,像手术刀一样,和柳条游斗起来,他一斗,我的目光便被他吸引住了,因为华明的身法实在是异常诡异,整个身子弯来弯去,如蛇一般,轻飘无物,柔若无骨! 这医生的本事当真不小! 看了片刻,我弄明白了华明的策略只是躲,实在躲不过了,就上利刃,但由于他的身法奇特,几乎比袭击他的柳条还要无迹可寻,所以就连柳条也无法形成大规模的袭击,偶尔出现数量比较多的柳条时,华明便从怀里摸出些药粉,四下里乱撒,那些柳条碰到药粉就像遇到火一样,迅速缩回去。 我愈发惊奇,眼看着大批的柳条都是朝紫冠道人那边去了,华明的压力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如此这般游斗了片刻,华明身子一歪,斜刺里滑了出去,老柳树的柳条即便是再能变长,也有力尽处,华明站在柳树的攻击范围之外,走到我跟前,看了一眼兀自和柳条缠斗的紫冠道人,然后又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道:“小方,我怎么样?够不够厉害?”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怎么一会儿给我改一个称呼?” 华明笑道:“这不是显得咱们越来越亲了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怎么不打了?我看你的本事挺大的。” 华明道:“做人要懂得知难而退,随时保留实力。我现在打不过那棵不会跑的死畜生,所以先出来歇歇。” 我说:“那你也不管紫观道长了?” 华明笑道:“你看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活得好好的,就应该知道他比我还聪明,还狡猾,他不会出事的。” 我默然无语,华明说的也是。 我看了看那大柳树,又看了看不远处徐国庆消失的地方,心中盘算着这柳条攻击的范围,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要想走到徐国庆消失的地方,根本躲不开柳树的攻击范围。 这可柳树长在墓地中央,而徐国庆消失的地方就在柳树那奇长无比的柳条覆盖之下。 换句话说,要想找到徐国庆的踪迹,必须先干掉这颗大柳树。 只是我心中奇怪,徐国庆突然消失而且还被我们看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巧合,还是他根本就是个诱饵,引诱我们过来被大柳树袭击。 我又看了看正在与柳条缠斗的紫冠道人,见他的气势越来越弱,而柳条越裹越密,紫冠道人却还不逃,我不禁有些奇怪,也有些着急。 华明还优哉游哉地站在一旁,我想到陈弘生还生死不明,不禁心中有气,大声道:“华明,你看紫冠道人都有危险了,你怎么还不上去帮他?” 华明微微一笑,道:“你急什么?我说过他不会有事的。” “那你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要不你去看看你们组长吧。” 华明不以为意道:“组长就更不会有事了,你放心。我站在这里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干,我是在观察这棵大柳树,看看它到底是怎么攻击人的,还有它的破绽究竟在哪里。而老观在里面不出来也是在给我制造观察大柳树秘密的机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你也可以帮我看看,大家一起分析。” 我一愣,心想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太没有经验了。 我看着那大柳树,观察了许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看出来它的破绽,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这大柳树既然能攻击人,那它必然具备一定的意识,虽然植物具备意识是一种非常荒谬的说法,但此时此刻却再真实不过! 既然有意识,那我的慧眼就该发挥作用了。 我暗启慧眼,三魂之力悄然荡开,朝那可怪柳包裹而去。 果然,有一点残魂余念被我探查到了! 这怪柳跟变尸有莫大的关联! 我立即朝那残魂余念奔赴而去,但堪堪将要接近,却被一圈东西给阻挡住了,我试着前后左右绕道而行,却依旧被挡的严严实实。 这次不是被什么法术或者神秘的力量给阻挡了,而是被一种与三魂之力根本就格格不入的东西给挡住了。 这是我的三魂之力第三次被阻挡,我沮丧地撤回三魂之力,然后盯着那怪柳看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莫非是那残魂余念隐藏在怪柳的树干之内,而那树干能挡住我的三魂之力?也是,植物本身就是与三魂之力格格不入的东西。” 华明还在袖手旁观,脸上一脸浑不在意的表情,但是我现在已经明白,这厮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还是干活儿的。 紫冠道人恶斗许久,眼见柳条似乎无穷无尽,他知道再斗下去必定会耗尽自己的真气力量,那时候便是要死了。 他蓦地大吼一声,举着长剑奋力急挥了片刻,然后寻隙跳了出来,站到我和华明身边。 紫冠道人眉头紧锁,道:“看来这棵怪柳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被解决的,你们在这里看着这柳树,我去看看组长,半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怕是下面有危险!” 华明点了点头,道:“那你小心,我就在外面,若有异变,我发啸声通知你。” 紫冠道人“嗯”了一声,然后盯着柳树,躲着柳条,飞身朝那坟坑赶了过去,柳条大多够不着紫冠道人,若有一两根接近,也被紫冠道人用剑划断,眼看紫冠道人就要到墓坑旁边了,异变陡生! 那柳树上一根碗口粗细的大树枝“咔嚓”一声,居然折了下来,但却没有断掉,而是像人的手臂一样,横扫而出,直奔紫冠道人! 一时间,呼啸之声大起,紫冠道人骇然变色,我和华明也惊诧地长大了嘴巴。 树枝眼看到了面前,用剑是决计砍不断的,要躲也躲不及,紫冠道人只好往后折腰,身子猛然后仰,但却不挨地,果然,这一招颇有效用,大树枝蹭着紫冠道人的身子过去。 我和华明刚刚长出了一口气,却看见大树枝上凭空生出无数根麻绳粗细的柳条来,向紫冠道人裹去,紫冠道人身子还未站起来,哪里还能躲?(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阴狂尸柳 华明叫了声:“不好!”正要赶过去,却已经晚了,只见那些柳条闪电般伸出,瞬间便将紫冠道人缠了个密密麻麻,像粽子一样裹了起来! 紫冠道人惊怒交加,但身子被缠的死死的,一点力也提不上来,手里的剑也掉在了地上,他大喝一声,奋力提起一口真气,浑身一震,当即震断了数十根柳条,但相对于成千上百根的柳条大军来说,无疑是九牛拔一毛,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华明顾不得危险,飞身过去,拿着利刃奋力去割紫冠道人身上的柳条,但柳条太多,还未割断多少,那大树枝便猛然往上抬起,华明急忙往后纵去,毫厘之差,几乎被大树枝给仰面击中! 华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骇然地盯着大柳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我看的惊心动魄,身上冷汗、热汗齐流,眼看着紫冠道人被大树枝举到了空中,柳条将其包裹的密不透风,就如同一个蚕蛹一样。 紫冠道人开始还有挣扎,可到后来,就慢慢安静了,连声音都说不出来了。 “完了,看来老观要被柳树给吃了!”华明仰面看着“蚕蛹”,嘴里嘟囔道。 “一甲子的童子之身,好!我留着慢慢享用!” 一个沉闷的声音忽然传来,我和华明都被吓了一跳,耳听得一阵“嘿嘿”的笑声自上空传下,我和华明循声望去,赫然看见柳树上枝桠分叉处居然长着一颗硕大的人的脑袋! 我的头皮顿时乍起,只见那人头是正常人脑袋的三四倍大小,头发奇长,几乎从树干尽头垂到地上,人头之下还有一个脖子,又粗又壮,长在柳树枝桠分叉处,像是柳树又发出来的一个枝桠。 那人头上的人面几乎与树皮是一个颜色,两道浓眉下生着一双绿幽幽的人眼,人眼下面没有鼻子,直接是一张大嘴,那大嘴张开,并无牙齿,只有一条猩红的长舌! 这般可怖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华明嘴巴张的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他瞪眼大叫道:“我的天啊!柳树成精了!这世上还真有妖精!” 那人头冷笑道:“什么成精了,我是这墓地的一具尸体,这柳树便是在我的身体里长成的,它吸食的阴气与我互补,我的脑袋也与它共用!这便是人树合一的尸柳!” 我背上升起一阵森冷的寒意,看来我之前想的没错,这怪柳果然跟变尸有关! 那支配柳树的残魂余念一定是存在这棵人头中了,刚才这人头藏在柳树树干里,我探测不到它的残魂余念,现在应该可以了。 我试着将三魂之力发散出去,慢慢接近那尸柳的头颅。 这一次,果然成功了! 我的三魂之力成功地捕捉到了那尸柳头颅中包裹着的一点残魂余念,它若要攻击我,我便可以施展逍遥游的奇行诡变,不会再怕它了。 我心中刚刚轻松,便猛然发觉这尸柳的异动,它有一股意念分成了无数的细小枝节,四散而去,往满树的柳条上贯穿,同时一股微妙的意念慢慢深入地下,开始潜行。 它要偷袭我和华明! 我吃了一惊,扭头正要提醒华明,但嘴巴刚张了一张,华明忽然低声道:“我知道,不要动。” 我更加吃惊,也不知道华明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意思,但我听了他的话,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感受着越来越接近的危险,我心中闪过无数次不安,但我还是忍着了,我看了一眼被裹成粽子的紫冠道人,心念一动,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生死,不如去探看探看,我分出一丝三魂之力,觅着柳条间的缝隙,钻进了“蚕蛹”之内,只觉紫冠道人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他没有死。 我送了一口气,问那尸柳道:“既然你们吸食阴气,抓活人干什么?” 尸柳道:“你们也是术界中人,应当知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道理,我虽然喜欢吸食大量阴气,但是还需要以少量的阳气辅助,不然道行便停滞不前,时日久了,必然会因为元气枯竭而死,而活人就是绝好的补阳肥料!” 我又问道:“刚才在这里消失了个男人,你知道吗?” 尸柳笑道:“我当然知道,凡是从我的地盘下经过的活物,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说:“那你怎么不抓走他?” 尸柳晃动着枝条,道:“尸魔神宗派系林立,这里有许多势力范围,我只是其中之一罢了,那个男人是叶梨花带来的,不是我的食物。” 华明忽然问道:“这里是拜尸教的总舵?” 尸柳“嘿嘿”笑道:“是的,活人进了这里可是出不去的。” 华明诧异地长大了嘴,道:“真的是这里?” 尸柳笑道:“难道你以为这里只是一块墓地?” 华明喜道:“看来真是撞到老窝了!哈哈!” 我微微有些愤怒,这个华明老是不着调,这时候不是高兴这个的时候,阿秀生死未卜,徐国庆神秘消失,陈弘生踪迹全无,紫冠道人又遭毒手,现在正剩下我和华明了,他还在高兴找到了敌人的老窝,妄想着把对方一窝端了。 我瞪了华明一眼,问尸柳道:“我们刚才看见那个男人突然消失,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叫他他也听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尸柳道:“叶梨花在哪里布下了极强的尸气,做成一股无形的印封局,若不破掉这个局,你们便看不见那个人,你们的声音便进不去。” 华明道:“喂,大柳树,你很怕那个**人吗?你为什么不把那男人抢走做你的肥料?” 尸柳怪笑道:“那可不行,我和叶梨花有约在先,她勾引来的人,我不能动,但是来救人的帮手则归我所有,若是我抢了她的猎物,她一气之下,不再往墓地里领人,自然也就没有前来寻人、救人的人,我又不能动,到哪里去找肥料?” 华明忍不住笑道:“连一棵树也这么聪明。” 尸柳道:“我活了数百年,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了,自然比你聪明。” 华明摇头笑道:“我喜欢聪明的人,但我实在不喜欢聪明的树,尤其是会吃人的树,我想我们还是离你远点好!” 说罢,华明猛然抓住我,就要往别处退去,我大叫道:“你个大笨蛋!晚了!” 华明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把我抓了起来,在同一时间,我看见地上已经布满了柳树枝条,将华明的双脚牢牢缠住。 华明大惊失色地对我喊道:“你知道有危险啊!” “我当然知道!”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你不让我说,还不让我动!”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的是这里有危险?” “你别废话了,快跑吧!” 尸柳怪笑道:“我说过,我比你聪明,嘿嘿,你以为我闲的没事跟你聊天玩吗?我刚才已经知道你的耳、目、口、鼻比常人敏锐,因此才说话吸引你的注意力,而我的柳枝受我阴气操纵,无声无息地侵入地下,游走到你身边,你也没有发现。” 华明一副又悔又怒的表情,奋力挣扎,柳条却越来越多,慢慢从脚上蔓延到腿上,然后又缠绕到腰上,华明急忙把我丢了出去,嘴里还喊道:“保留一个生力军啊,记得救我们!” 我无语地看着华明的双臂被柳条束缚,眨眼之间,他便也成了粽子。 柳条缠着华明,往柳树本体而去,很快,便也被柳树挂在了树枝上。 尸柳得意地对我笑道:“年轻人,再送你一句话,越好奇,就越危险。” 我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尸柳,它又说道:“你这个小子,本事最差,谅你也走不出这片墓地。不过你可不要乱跑,实话告诉你,我抓到的这两个人,都是童男之身,罡气充沛,精力旺盛,可够我慢慢享用一阵了,所以在我的势力范围内,我暂时是不会杀你的,你要是跑到别的厉害主儿的地盘里,那可就生死难说了。” 说完这些话,尸柳不再理我。树杈之间的那颗硕大人头,此时仰面朝天,柳树上的树枝都纷纷让开,露出了一个大缝隙,以便那颗人头能对月吸食阴气。 包裹着紫冠道人的柳枝团在尸柳脑袋的右上方,而包裹着华明的柳枝团就在尸柳脑袋的左上方,尸柳吸食阴气时,极为专注,两眼紧闭,从人脸到整棵柳树上的所有枝条,都一动不动,只是那张大嘴要张着,对着月亮一吸一吐。 我把三魂之力分出一丝,去探查华明的反应,华明也没有死,而且精神状态竟还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 我一愣,立即去细看包裹着华明的柳枝团,果然,那里有些异动! 尸柳只顾着吸食阴气,没有丝毫觉察到华明的动静,他先是微微动作,后来越来越剧烈。那些包裹着他的柳枝纷纷像虫子一样蠕动起来,而且蠕动地越来越厉害,到后来,那些柳条竟然都发疯似得散开,华明的身影很快便显现出来! 我顿时大喜过望!(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尸柳授首 尸柳终于意识到不对,它急忙停止对月采阴,睁开眼睛去看,不料,它刚睁开眼睛,一阵“哈哈”的大笑声便从它的头顶上方传来,一个黑色的人影飘然而落,两臂伸开,洒下一大片暗红色的药粉,那药粉落在尸柳的脑袋上,顿时腾起阵阵烟雾,一股恶臭开始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我的三魂之力一直捕捉着尸柳的残魂余念,由于捕捉地太紧,我甚至能获悉到一丝尸柳自身的感觉。 尸柳恍惚间觉得一阵痛彻心扉的灼热感遍布整个脑袋,这是它数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可怕感觉,它登时忍不住嘶声惨叫起来。 “啊!”这一声,响彻整个墓地,凄绝可怖。 它的脑袋已经完全被那药粉腐蚀掉,它想要把脑袋缩进树干里去,这样一来,我的三魂之力就捕捉不到它了! 我不敢迟疑,猛然将三魂之力回缩,集中起来,然后迅速朝尸柳人头中的残魂余念冲击过去! 轰! 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是一声炸响,但迅即又恢复如常,三魂之力感知之中,尸柳的残魂余念几乎消失殆尽。 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三魂之力攻击! 尸柳本来想要把脑袋缩回树干里,但这时候却痴痴呆呆地凝立不动,华明大笑着飞扑下来,袖手一伸,一道亮光闪现,尸柳的脑袋猛地一顿,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样,紧接着,我便看见一根粗长的三棱刀从尸柳人头的嘴里伸了出来,连带着将它的舌头穿透! 尸柳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眼珠子一动一顿地往下翻,它明白,那三棱刀是从自己脑后穿过来的。 它害怕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人头上的嘴唇动了动,将要说话,似乎是想求饶,但那三棱刀却猛然往上挑起,它的脑袋瞬间被划成两半! 接下来,那柄三棱刀又伸到尸柳脑袋的脖子处,猛然划去,只见一股红绿色的腥臭浓稠液体迸射而出,那颗硕大的脑袋带着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直直地从树上落下去了,那奇长无比的头发像黑色的瀑布一样,滑落在地上。 月光之下,一个颀长瘦削的人影站在树杈上,提着三棱刀,“嘿嘿”冷笑,正是华明。 华明冷笑道:“树活得时间再长,也是呆着不动,与人比聪明,还是差远了!你说是不是啊,阿方?” 事后我才明白,原来以华明的六感,尸柳在地下操纵柳条发动攻击时,华明早已听见,但他却假装不知,佯装被捉,让柳条将他包裹起来,吊到树上。 他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要麻痹尸柳,以便对尸柳发动突然攻击,而且是十分有效的攻击。 如果是对整棵柳树发动攻击,效果必然不大,但尸柳却露出了一颗硕大的人脑,这让华明心中狂喜,那颗人脑一定是尸柳吸食阴气的重要器官,绝对是最佳的攻击目标! 但是,直接对人脑发动攻击却是不明智的,因为那人脑处于柳树枝桠交叉处,四周有无数根柳条保护,而且还有其他粗壮的树枝在,那些树枝的巨大威力连紫冠道人都躲不过去,华明自忖自己也难以与之正面对抗。 但他看见紫冠道人被包裹着吊起来,位置就在尸柳脑袋的侧上方,便已经知道那是个绝佳的攻击位置,如果尸柳也将自己吊在那里,自己只要逃脱,便能对那颗人脑发动雷霆一击! 于是华明便假装被地下的柳条缠住,然后抵挡不住,被抓了起来。 华明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华明是神医,他的师父也是神医,他从小被师父泡在药缸里长大,一身皮肉迥异常人,体内也蕴含着许多毒素。 而在他被柳条包裹之后,他便开始将自己体内的毒素给逼迫出来,散在皮肤表面,这些毒素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包裹他的柳条忍受不住,纷纷散开,华明便脱身而出。 脱身后的华明随手往下抛洒罡气极盛、腐蚀性更强的药粉,尸柳立即中招! 而华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刃尸柳的脑袋! 当然,如果不是我用三魂之力攻击到尸柳的人头,造成它动作的迟钝,那人头早躲进树肚子里去了。 我不想他们知道我还会慧眼,所以也不想说出来。 眼看尸柳的人脑落地,尸柳人脑上的长发忽然渗入地下,片刻之后,那颗硕大的人脑忽然秃掉,头发一丝都不见了。 “古怪!成了秃瓢!”华明嘟囔道,我也搞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我呆了片刻,见也没有其他怪状,便不再管了。 “你别发呆了,快去救道长啊!”我看见华明还在瞪着眼瞅,便大声叫道。 华明瞟了一眼被包裹着的紫冠道人,正准备施救,整棵大柳树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粗壮的树枝发疯似得来回摆动,“呼”、“呼”地从空中不停扫过,墓地上的土都被那树枝舞动出来的风给掀起来了。 华明却不慌张,他站在树上,灵活地躲闪着,他的身法本来就轻盈诡异,而树枝太笨重了,根本就扫不到他。 那些细柳条倒是能碰到他,但是却不知为什么,柳条只要一碰到他的身子,便像遇到了烈火一样,闪电般缩了回去。 华明闪躲之间,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对着尸柳脖子断裂处的伤口,一股脑将瓶子里的药水全倒了进去。 只听“嗤”的一声响,那药水直接从尸柳脖子断裂处一路往下腐蚀,一个深洞瞬间出现了。 华明又取出一个鹅卵大小的黑色丹药,丢进那个深洞里,片刻之后,只听得树干里“噼里啪啦”乱响起来,犹如鞭炮齐鸣,整棵大柳树浑身冒烟,那剧烈晃动的树干动作越来越慢,很快,便停止了动作,而不多时,整棵树上的所有枝干和树叶仿佛被抽干了汁液一样,迅速枯萎起来,柳条如雨点般“啪啪”的往下落去。 华明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鄙夷道:“小小尸魔,搞什么人树合一,我呸!” 只听“喝”的一声,包裹着紫冠道人的柳条忽然四处迸散,紫冠道人从里面露出身子,缓缓落在地上,华明也跳了下去,道:“老观,没事吧?” 紫冠道人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却无大碍,当下道:“多亏有你,要不是你在,我这一把老骨头就真成了这树的材料了。” 华明道:“老观还这么客气。这墓地里有尸柳这等厉害的角色,我想灭掉拜尸教也不会那么简单。” 紫冠道人点了点头,道:“所以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我说:“咱们现在是去找你们组长,还是去找徐国庆?” 华明道:“要不,咱们兵分两路,我和阿方去找徐哥,你去找组长。” 紫冠道人道:“这样也好。刚才被柳条困住的时候,我听见了尸柳的话,这里是拜尸教的总舵所在地,这里面必然危机重重,能对咱们出手的变尸都非同小可,组长那么长时间不出来就可见他遇见的麻烦不小了。恐怕徐国庆遇到的那个叶梨花也不好对付,你们可要小心。” 我点点头道:“道长说的对,我们会谨慎的,你也一样。” 华明则不耐烦道:“老观你怎么还这么老妈子,快点去吧。” 紫冠道人在地上捡起自己遗落的长剑,转身往陈弘生陷落的那个坟坑走去。 我和华明站在那里观望,只见紫冠道人站在坟坑周边,那洞口有近三尺方圆,下面暗黑一片,他紫冠道人凝神一听,然后扭头对我们说道:“下面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我先下去了。” 华明道:“去吧,去吧。” 紫冠道人将长剑捏在身前,纵身跳下。 华明摆摆手,道:“老观,一会儿见啊。” 说罢,华明拉着我便朝徐国庆消失的地方走去。 我们慢慢地走着,都十分小心翼翼,我将听力、视力、嗅觉完全释放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细微动静,华明则双眼微微眯缝着,努力去看周边的环境。 徐国庆消失的地方,是个大冢子,一个高高的坟茔,五六棵松柏树,一个大墓碑。 除此之外,我们没发现其他的东西,尸柳所说的叶梨花用尸气营造出来的印封局,我们并没有发现。 华明使劲嗅了嗅,然后看看我道:“除了土腥气之外,我也嗅不到别的气味,阿方啊,你嗅到什么怪味了没有?” 我皱着眉头道:“很浓烈的臭气,但是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包裹着,一丝一丝地泄露出来,叶梨花一定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那坟茔里面。” 我也暗中试着用三魂之力探测了一番,这坟茔周围还是有一股无形的屏障挡着,我的三魂之力难以入内。 华明听了我的话,却惊道:“在坟茔里面?那徐哥也在了?” 我说;“很有可能。” 华明摸了摸鼻子,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要想找到徐哥,就得把这坟茔扒开?” 我摇了摇头道:“我想不会那么麻烦,这坟茔周围并没有什么松动的痕迹,土堆的颜色也都很老,显然最近没有被扒开过。所以说,就算是他们在坟茔内,也绝不会是通过扒开坟茔这个方法进去的。” “那是通过什么方法?” 我摇了摇头:“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再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尸气印封局 华明无奈地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我说道:“如果麻衣陈家在此,用他们那稀奇古怪的眼睛看,必然能看见那尸气封印,再用他们的狗鼻子闻闻,就能嗅到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味道。说来也奇怪,同样都是人的眼睛、鼻子,同样都是感觉敏锐,怎么我就看不见、嗅不到呢?小方的眼睛、鼻子也都比我好使,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明明是医门中的高手,随便一个相士能比我厉害吗?真是奇哉怪也!怪哉奇也!” 我脸上一热,心中暗道:“这华明难道是看穿了我的来历?管他呢,他不点破,我也不说破。” 华明自怨自艾了一阵,忽然又自言自语道:“嗯,病人身上的各种味道,麻衣陈家的人就嗅不到,病人身体上的各种颜色,麻衣陈家的人也看不出来,嘿嘿,我就能。” 说完这些话,华明又嘻嘻哈哈高兴起来。 我听得暗暗好笑,华明忽然大叫一声:“对了!” 我被他吓得一愣,只见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我道:“阿方,你不是有法眼吗?法眼相邪,尸气你应该看得见啊,叶梨花的印封局是用尸气营造的,你看不见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有法眼是不假,法眼也确实能看见邪祟之气,你看我的眼睛红的几乎能流出血来,就该知道咱们所处的环境该有多邪了。但叶梨花的功力不浅,她用了某种邪术控制住尸气,营造出了印封局,也就是将邪祟之气转换成了具备神秘能量的气场,已经不是单纯的尸气那么简单了,因此我能看见实质存在的邪祟之气,却看不见无形的术。除非我有灵眼,灵眼相气、法眼相邪,两相结合之下,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 华明沮丧地说:“这样啊。我本来想你如果能找到那印封局的所在,我就能破掉它呢。” 我诧异地道:“你能破掉那印封局?你懂法术?这是山门的本事吧,你不是医师吗?” 华明道:“山、医、命、相、卜互相关联,哪有那么明确的界限。叶梨花用尸气营造印封局,必然是至阴之物,我有至阳的药物,不是正好克制嘛。”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然心念一动,把食指伸到嘴里,使劲咬破,挤出了几滴鲜血,抹在手指头上,然后伸直胳膊,用之前老爸教的练气方法,使体内的气缓缓流转,朝着一个方向流去。 由于阴针封印,我的体内虽然难以聚集真气,但是驱使内息流转的方法还是有的,而且我的血脉之中有的是阳罡之气,稍作驱使,便能使一些罡气直透指端,为我所用。 做完这些程序后,我慢慢往前走去。 刚才,华明的话提醒了我,用尸气营造的印封局乃是至阴之物,而我的血气是至阳之物,以至阳碰至阴触碰,必然会有反应,有了反应,我就能感知到,这样我就可以找到印封局的具体位置。 华明愣愣地看着我,呆呆地问道:“阿方,你这是要干嘛?耍什么幺蛾子?” 我没有说话,而是全神贯注地慢慢移动着步伐,忽然间,我的手指像是碰到了某种实质存在的东西一样,嗖的一阵麻痒,还有一丝炙热的刺痛,我立即停住脚步,手指继续往前触动,瞬间,一层冰凉的坚硬东西被我碰到,手指忍不住一抖,指尖处那一片原本平静的空气像水面起风一样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更加尖锐的刺痛感从我的食指指端向体内传播开来。 我把手收回,朝华明微微一笑,道:“是这里了,这里就是尸气印封局所在。” 华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是用体内的罡气来找印封局的?你能控制你体内那股至阳的罡气?” 我说:“勉强可以。” 华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罡气附着于血脉之外,阴阳又相济不冲,偏偏还生着一双法眼,你这人当真是奇怪的很啊。我真想把你解剖了,看看你身体内是什么构造。”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华明“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别当真。” 说完,华明歪着头,盯着印封局所在的空间,自言自语道:“这局的程度似乎挺强烈的,嗯,看来要用那种药粉……” 说着,华明开始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不多时,他空手出来,嘟囔道:“不在怀里,在腰上。” 他的腰间挎着一个皮囊,鼓鼓的,似乎也装了不少东西。 华明打开皮囊,又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来一个赤红色的纸包,点头道:“是它了。” 华明把纸包打开,里面包裹的全是极其细微的药粉颗粒,如果不细看,几乎以为是一滩红色的浓液,华明小心翼翼地摊开纸包,眯着眼睛,把嘴凑到纸包边上,腹部一缩,然后“呼”的一口丹田之气喷了出去,那红色药粉立即铺天盖地而去,就好像下了一场极紧的红雪。 “破开吧!”华明大叫一声,摆出一副潇洒得意的姿势。 “嘶!” 一股焦臭气味扑面而来,我掩鼻而看,只见空中平白燃起了一片诡异的森白火焰,火焰慢慢扩散,原本是坟茔、墓碑、树木的地方,忽然变了模样。 一个巨大的纸扎房屋矗立在眼前,这纸房子的形状是一个大瓦房,三间连在一起,中间高,两边低,画笔描绘出来的青砖灰瓦,颜色极其鲜艳,中间那房子檐下还画着几盏灯笼,令人惊奇的是,纸房子里隐隐有灯光从纸糊的窗户口里透出来,那灯笼似乎也亮着,在黑夜里熠熠发光。 华明傻眼了,他喃喃道:“我滴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咽了一口吐沫,道:“这是给死人烧的纸房子,让死者在阴间里住的。” 华明揉了揉眼,道:“可我为什么感觉这纸房子像真房子一样,而且你听,里面好像还有声音。” 我一愣,随即听见屋内传出“嘎吱、嘎吱”的怪响,似是床板晃动的声音,接着便听见有女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喊叫。 那是叶梨花的声音。 徐国庆和叶梨花在这纸房子里! 我的脸立即有些火热。 华明道:“阿方,你听见了没有,嘎吱嘎吱响呢!” “我听见了!”我没好气地说。 华明看了我一眼,尴尬地一笑,然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不守妇道的臭女人!徐哥也不嫌晦气!” 蓦地里,我忽然听见徐国庆大叫一声,接着里面便没有任何响动了。 我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徐国庆出了什么事情?” 华明手掌一翻,亮出三棱刺来,杀气腾腾道:“咱们冲进去如何?” 我说:“好!” 我们两个立即往纸房子屋门口冲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叶梨花的“咯咯”娇笑声,徐国庆低声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华明一顿脚步,拉着我又往回退,我奇怪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华明脸上红彤彤的一片道:“叶梨花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不是,你问这个干嘛!不是去救徐国庆吗?” 华明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脸皮比较薄,见不了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我不好意思这么冲进去,要不再等一会儿?徐哥的本事不小,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我焦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玩笑!你知道那个叶梨花是什么变尸吗?是夜尸!这是尸变十种中最难对付的变尸之一,她既然能控制住徐国庆,就能轻易杀了他!” “是吗?”华明为难了片刻,然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那咱们就就去吧!” 说完,华明又拉着我往门口走去,我说:“你也给我一把刀,我没带什么武器!” 华明愣了一下,道:“你还要参加战斗?我看你不会武功啊。” 我说:“我要防身!你这么不靠谱,我怕待会儿倒霉。” 华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我把手枪给你吧?” 我说:“我不会用枪。” 华明道:“好吧,军刺给你,我用小刀。够意思吧,阿方?” 华明把三棱军刺递给我,他从摸出来一把小刀,就是之前跟尸柳打斗时,他用的那把类似手术刀的短刃。 我们慢慢凑到门前,我忽然发觉屋里没有什么声音了,刚一愣,纸糊的门忽然开了,我吃了一惊,华明拉着我就往后退。 “哟,是你啊,你也来了啊,我正想着去找你呢,呵呵!啧啧,小兄弟,你还另带了一个男人,真是对我好啊!” 徐国庆和叶梨花并肩走了出来,徐国庆默不作声,叶梨花却笑吟吟地说起话来:“小兄弟,你拿着利器干嘛?杀人吗?” 我见她步伐稳健,身形灵活,连说话神态、表情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显见是从徐国庆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我心中既吃惊又愤怒,嘴上恶狠狠地道:“不是杀人,是灭尸!” 叶梨花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华明喊道:“徐哥,你怎样?” 徐国庆慢慢地向我和华明走来,道:“你们都来了啊。” 我见他神情萎靡,像是极困极乏的样子,不由得开启慧眼,去相他的精神,这一相之下,我骇然发现,徐国庆脑海中竟然是一片混沌,三魂不在其位,七魄流离无依,他的精神状态正处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情况,换句话说,他竟然在做梦! 徐国庆醒着的状态下,在做梦!(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神医之能 《义山公录相篇相神论》说:“梦者,神游于心而发,其所游离之远,不出五脏六腑之间,盖耳目视听,相感而应也。以慧眼相神,非梦之时而为恍惚,恐神魂不寿不坚。” 这话的意思是说,人做梦是因为三魂游离所致,梦中的情形大致都是人在真实生活中所见所闻加以幻想而产生的,但不是做梦的时候而做梦,恐怕精神状态出现了大问题。 《义山公录》还说:“梦有五境,一曰灵境,一曰宝境,一曰过去境,一曰现在境,一曰未来境。灵境、宝境不轻现,过去境为过去事,现在境为现在事,未来境为未来事。周公解梦,大抵以梦有未来境,于人事有所示也。”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人做梦有五种情况,其中两种不常见,而有三种比较常见,一种是梦见过去发生的事情,一种是梦见正在发生的事情,一种是梦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解梦也具有非凡的意义,毕竟有些梦是可以指示未来所要发生的事的。 徐国庆现在在做梦,由于他的精神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以致于我竟能隐隐看到他的梦境。 他的梦是过去境,他被叶梨花带走后,他的所见所闻,历历在我目。 徐国庆在叶梨花的带印下,隐隐约约望见一个庄园,一处处房子连在一起,十分整齐,就是挨得有些紧,即便如此,这片庄园也占了好几亩地大小。 庄园里树木不少,但最引人注意地还是一棵大柳树,十分粗壮,看上去两三个人都抱不住。 走到这片庄园前面,叶梨花道:“就是这里了。” 徐国庆痴痴呆呆的,身子紧紧贴着叶梨花,一张脸似笑非笑。 叶梨花又笑道:“大哥,到地方了!” 徐国庆这才“唔”了一声,浑浑噩噩地四处张望,嘴角还流着口水,问道:“到了吗?” 叶梨花指着大柳树前方几丈距离处的一处房子,道:“那个房子就是我家。” 徐国庆随即看去,那里有一个大瓦房,像是几间连在其一,中间那房子檐下似乎还挂着几盏灯笼,在黑夜里熠熠发亮。 徐国庆道:“咦,还亮着灯呢。” 叶梨花道:“夜里害怕,故而都亮着灯。” 两人慢慢地往亮光处去,途径大柳树时,那柳树的枝条忽的乱飞乱舞起来,叶梨花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枝条便即不动了。 徐国庆眼中、心里只想着叶梨花,却没有顾及别的东西。 两人走到灯笼前,果然看见一处大屋,那是一溜三间瓦房,当中一间颇高,屋檐两侧各悬挂着一个大红灯笼,十分明亮,房子前面种着许多树,树中间立着一个石柱,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那房子只有一处奇怪,没有院子。 屋内都有亮光,门也都虚掩着,叶梨花道:“这就是我的家了,虽然有这许多房子,却是我一个人住。” 徐国庆搀扶着叶梨花道:“我送你进去吧。” 叶梨花微笑道:“麻烦大哥了。”说着,便由徐国庆扶着进屋…… 这梦境只做到徐国庆和叶梨花从屋里走出来便没有了。 竟没有出现看见我和华明的片段。 这说明徐国庆从纸房子里出来后基本上就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了! 《义山公录》说:“形以养血,血以养气,气以养神,故形全则血全,血全则气全,气全则神全,是指形能养神,托气而安也!血不足则气不安,气不安则神躁,神躁则梦生。血空则气虚,气虚则神阙,神阙则梦诡。” 徐国庆出现这种状态,那就是气血两亏,元阳尽失了! 也就是说,他活不成了! 我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伤感,更有许多愤怒,我恨恨地瞪着叶梨花,华明忽然道:“徐哥,你的眼神不对啊!你不会真的连一个变尸也收服不了吧?” 徐国庆没有说话,却忽然蹲下身子,“啊”、“啊”的叫了起来,模样似乎是极为痛苦。 我吃了一惊,华明急忙上前扶住徐国庆,一手扣着徐国庆的手腕,片刻后,他站起来,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叶梨花,龇着牙道:“你好狠啊!你是不是把他的气血都给抽干了?” 叶梨花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我怎么会做那么缺德的事情呢,你可是冤枉我了。” 华明呵斥道:“那你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梨花狐媚地一笑,道:“你还问我,你应该问问他把我怎么着了。” 华明一时语塞。 只听徐国庆口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肚子,肚子疼!疼,疼死我了!”说着,徐国庆便歪倒在地上,身子抽搐起来。 华明去拉他,徐国庆的身子已经似一堆烂泥,坐都坐不起来,华明再跟他说话,他的嘴巴只是乱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华明脸色铁青,再没有嘻嘻哈哈的表情了,他的手握的嘎吱乱响,双眼微微眯着,寒光乍现,死死地盯着叶梨花,脚步缓缓移动,犹如一个即将搏杀猎物的狼。 叶梨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笑道:“本来还打算和你做一回夫妻呢,现在怕是不成了,你带来的这个朋友好像对我不太友好哦。” 我听见这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热了起来,我怒气冲冲地“呸”了一口,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淫尸!” “你们若没有色心,怎么会被我这个淫尸占了便宜?”叶梨花不屑地道:“你们若是因为这个臭男人的死而为难我,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做人总要讲点道理吧。” 华明冷声道:“你已经死了,还要恋欲,不知道这违背天道吗?你违背天道,自然要受到惩罚,这就是我们的道理!” 叶梨花冷笑道:“若违天道,也该天道来惩罚我,轮不到你。” 华明一愣,随即咬牙道:“好个伶牙俐齿的臭尸!告诉你,我就是替天行道的。看见那棵大柳树了没有,说什么人树合一,叫做尸柳,我很不高兴,把它给彻底废了。” 叶梨花惊诧道:“尸柳是被你干掉的?” 华明道:“自然是我。为医者,救死扶伤,你既然是死人,我就救你一次,让你好好安息去。” 说完,华明大喝一声,手掌一翻,白光闪闪,他身前犹如裹着一道寒光一样,风驰电掣般,直奔叶梨花。 叶梨花“咯咯”娇笑,道:“你的火气好大,说打就打,吓着人家了……” 叶梨花一边笑,一边说话,一边躲闪,华明一刀劈空,扭身再刺,叶梨花依旧笑着躲开,动作竟似乎比华明快的多。 华明见状,停下身法,笑道:“倒是小看你了。” 说完,华明左手一抖,亮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来,左手针,右手刀,揉身又上,叶梨花一见,不敢大意,神色也认真起来,她袖袍一翻,露出一柄奇怪的兵刃,一边是刀背,一边全是锯齿,迎着华明砍去。 我自然被晾到一旁,我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便默默地站在徐国庆身边,徐国庆已经不动了,我摸了摸他的鼻息,没有丝毫气息,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早已一片冰凉。 “唉……”想起自己之前受到他的帮助,言犹在耳,人已远去,忍不住大为感伤。 叹了两口气,我便寻思着快点解决叶梨花,然后会合紫冠、陈弘生,去营救阿秀,还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一到白天,这些变尸大多会躲得无影无踪,想要找到它们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我对付叶梨花的话,只能用三魂之力,但是这一夜实在是用的次数太多,消耗太剧烈,尤其是攻击尸柳人头时,几乎耗掉了一半! 我试着打起精神,凝聚三魂之力,但勉力之下,却没有多少效果,甚至连逍遥游都难以施展出来,我只好放弃攻击叶梨花的打算,先恢复三魂之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说,免得成为华明的累赘。 华明的身子柔若无骨,拿着一柄短刃、一根银针戳来戳去,看上去毫无力道可言,反而是叶梨花拿着一把怪刀,上下翻动,虎虎生风,但是我看的清楚,华明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而叶梨花的表情却越来越深沉。 叶梨花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多时,叶梨花忽然嘴巴张开,呼的喷出一口黑气,华明毫不在意,随手一挥,便将那黑气打散,道:“尸毒啊,对我没用,我的毒,你也尝尝。” 说着,华明身子往后一飘,衣袖乱舞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白色药粉在空中弥散开来,将叶梨花笼罩其中,叶梨花娇叱道:“毒对我也无用!我是死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有许多药粉已经落到她的身上,蓦然间叶梨花惨叫一声,将兵刃塞回袖里,然后疯狂地擦起脸来,我惊奇地看见叶梨花的脸上鼓起了一个个小气泡,拇指头肚大小,都是透明的,迎风而破,皆有爆音。 我不禁骇然,只听华明笑道:“知道厉害了吧,叫你吹牛皮!我这毒不对皮肉,只对内气,效用便是将你体内的阴煞之气都放出去,看你挂不挂!”(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不由自主 叶梨花再不吭声,转身就跑,华明一愣,叶梨花身子一跃,钻进纸房子里去了。 华明犹豫了一下道:“诱敌深入?”然后看了我一眼,道:“要不要进去?” 我还没有回答,那纸房子忽然“霍”的一声腾起一股火焰来,碧绿色的熊熊火光一时大起,照亮了半个墓地! 大火不燎人,反而有些寒冷,我和华明远远退开,躲避那阴寒之火。 华明嘟囔道:“这臭尸也还有意思,知道打不过我,就烧了自己的房子,来个人房一起自焚!有觉悟,有觉悟!” 我瞥了他一眼道:“不可能,她没你这么傻!” 华明正要狡辩,那纸房子已经烧尽,剩下的最后一团幽光直窜道坟茔之前的墓碑后,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华明“咦”了一声,道:“怎么火也会跑?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往前走去,我拿着三棱军刺,也跟着凑上去看。 我们两人走到墓碑旁边,看见墓碑后的松柏树下露着一个黑洞,仅容一人通过,阴气森森,凉意逼人。 华明道:“那火钻回墓里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不是火,是叶梨花。她就在那团火光里。” 华明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嗅到的。” “又是嗅到的!”华明大为嫉妒道:“这你也能嗅出来,真是服了你!” 我说了谎,其实我是有一丝神念一直挂在叶梨花身上,她再隐藏,也逃不过我的慧眼如炬。 发完牢骚,华明看了一眼我道:“我要下去追她,你呢?” 我道:“我当然也下去了!” 华明道:“你不怕吗?” 我道:“少废话!你这么大本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华明眉开眼笑道:“不错,你就放心跟着我下去吧。” 说完,华明当先钻入墓洞,我翻了翻白眼,跟在他后面,也跳了进去。 跳下洞后,我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地下是一处极大的空间,四周都有砌好的墙面,地上也铺着石砖,十分平整,墙壁上刻着一些图画,还嵌着些珠子,东、南两面墙壁上各有三颗翠色玉石,都是拳头大小,闪烁着绿光,将地下照的莹莹发亮。 我细看之下,这些玉石跟老祖陈名城困死的那个洞穴里安置的玉石十分相似,想来这山谷中盛产这种玉石。 南阳玉闻名于世,也不知这些玉石跟南阳玉有无关联。 正在乱想,只听华明冷笑道:“这个臭尸,把自己的阴宅整理地还挺干净的。” 我又打眼看了看四周,整个阴宅里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条石椅,还有些木质的屏风画面,但最吸引我注意的还是阴宅中央地上置放的一口大棺椁。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椁,又高又厚,里里外外有三层,最外面是石椁,最里面是暗红木棺,中间还有一层白色的木棺,棺材里花红柳绿地铺着许多绢布,叶梨花正笑吟吟地半躺在棺材里,头发垂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把紫红色的木梳子,轻轻地梳理着。 华明四下里瞟了一眼,啧啧赞叹道:“有钱的尸啊!” 阴宅东南墙角处则整齐地码放着几排森白的东西,我一眼看出,全部都是人的头盖骨,足足有近百枚,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呵呵,欢迎两位光临小女子的闺房,奴家不胜荣幸!”叶梨花娇笑道。 华明啐了一口,道:“不知羞耻的臭尸,有这么大的闺房吗?哎,我问你,你的墓穴在这个拜尸教的总舵里占据这么大的面积,你还这么厉害,总不会是无名野鬼吧?” 叶梨花“咯咯”娇笑道:“好聪明的人!不错,这里是我尸魔神宗的养尸堂所在地,我和尸柳便是养尸堂的正副堂主。” 华明点头道:“怪不得这般厉害!嘿嘿,大人物,我喜欢,我喜欢!不过进了魔窟,小命恐怕不保了。哎,你墙上弄得珠子是什么东西?值不值钱?” 叶梨花一愣,显然也是对华明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反应不及,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珠子,道:“自然值钱,你如果喜欢就自己拿走好了。” 华明“嘿嘿”干笑两声,道:“我虽然不是盗墓的,但是顺手牵羊的事情还是乐意做的,等我把你给宰了之后,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便都拿走!” 叶梨花道:“你若有这个本事,那便随意拿走好了。” 华明歪着脑袋道:“你刚才打不过我,吓得乱跑,怎么现在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叶梨花道:“对呀,是有阴谋诡计,看你还敢杀我不敢?” 华明眉头微微皱起,转而问我道:“阿方,你说怎么办?” 我冷眼旁观了半天,却没看出有什么陷阱和破绽,挂在叶梨花身上的那丝神念也没有觉察出她即将有什么异动,于是我沉吟道:“说不定这妖婆子在玩虚张声势的把戏。” 华明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 话音刚落,没有半点征兆,我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华明的身子“嗖”的便滑到了棺材跟前,叶梨花手掌一撑,纵身跃起,直挺挺地跳到石床之上,重新躺下。 华明微微“咦”了一声,手掌一翻,露出一把五寸长的银刀,慢慢往石床走去。 我握着三棱军刺也快步往石床而去,我要保持和华明之间的距离,这样可以相互照应。 但走着走着,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提刀的右手手腕猛然一紧,接着两只脚的脚踝也是同样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似的,同时有一股奇怪的力道拉着我往前而去,而且速度很快,瞬间便到了华明的背后。 我惊骇莫名,急忙看自己的双手、两脚,一看之下,仿佛并无什么奇怪东西存在,只有一些黑气若有若无的漂浮,但那束缚的力道却切切实实的存在! 我正要细看,右手却拿着军刺猛然举起,然后恶狠狠地朝华明的后脑勺刺了下去! “华明快闪开!”我登时大叫道。 华明也早已听到背后有异声,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当下听风辨形,身子斜斜地一滑,然后才迅速扭头去看,只见我奋力刺在地上,“咔”的一声,砖屑乱飞,力道之强,实在骇然! 但我知道自己是决计使不出这么强悍的力道的! 华明脸色一变,道:“阿方,你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是个卧底,你们是一伙的!” 我急道:“屁卧底!我也不知道……”话音未落,只觉又是一股大力拉着自己往华明那里奔去,这次力道更大,速度更快,我的身子如雪地滑行一样,瞬间又到了华明身前,同时右手又把三棱军刺给提了起来,高高举起,朝华明面门劈去! 华明又惊又诧,急忙闪躲,我焦急万分,想要松开手掌,把三棱军刺丢掉,但是手腕稍稍一松力,便另有一股外来的大力自手腕而起,逼迫地自己手掌重新握紧军刺,真是怪到匪夷所思! 情急之下,我看不到手腕上有任何东西,只觉得心中发毛,而自己周身忽然又猛然一紧,仿佛有很多细线绑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我自觉不妙,立即叫道:“华明,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你小心,别让我伤了你!” 我大叫过后,周身忽然一紧,似乎有绳索拴在自己腰上、背上,往上提一样,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凌空飞了起来,半空里,我挺着军刺直扑华明而去,华明“哎唷”一声,急忙展开身法,左躲右闪,上腾下挪,将我远远抛开,这才站定身形。 华明跑的远了,我也猛然落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既有累的,也有怕的。 站定之后,我抬眼去看叶梨花,只见叶梨花兀自在梳头,一双眼却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惊怒交加,知道是叶梨花搞的鬼,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抬眼看了看阴宅的上下左右,除了一些摆设之外,便是邪祟之气纵横往来,黑气缭绕,我眼睛刺痛,但这些是应有之象,这阴宅基本上可以算作是空荡荡的空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我是怎么回事? 中邪了? 肯定不是,我的神智清醒无比。 也不是鬼附,我的身体还受我的控制,只不过另有一道奇怪的力量在操纵我,而我自身的力量抗衡不过那道奇异的力量。 华明也在四下打量,绞尽脑汁思索,忽然间,他拿银刀的右手手腕猛然一抖,五指差点松开,这情形就仿佛他的手腕被极细的绳子勒住一样! 华明大惊失色,他急忙去看自己的手腕,但和我看到的结果一样,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不,结果或许有一些不同,在法眼的帮助下,我还能看见一些黑气,而华明却连黑气也看不见。 华明呀然一声,看了看叶梨花,又看了看我,正在惊疑不定之际,他的左手手腕、两脚脚踝也猛然颤动,须臾间,我看见他的腰上、两臂上、腿上都猛然出现数次极不自然的抖动,像是被数股奇怪的力道给束缚住身体各部分了! 华明诧异地长大了嘴巴,我紧张地盯着他,心想他要是也和我一样中招,那接下来很可能就要上演一幕我们两个相互残杀的好戏了!(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诡异的头发 我看见华明奋力挣扎起来,但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的脸上、脖子上有数根青筋暴起,几乎要跳出肉外,他两眼圆睁,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几乎要冒出眼眶来,我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但结果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华明脸色变了,他怒骂道:“臭尸!你奶奶的在搞什么把戏!” 叶梨花“咯咯”一笑,道:“奇怪,我躺着不动,能搞什么把戏?倒是你,站在那里不动,一张黑脸憋得通红,是在干什么?不会是把屎拉在裤子里吧?”说完,叶梨花又掩着嘴大笑起来。 华明骂道:“放屁!你肯定是用什么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绑住老子了!有本事光明正大地打,使阴招让人不齿!” 叶梨花撇撇嘴,道:“我是尸魔,用阴招理所应当,倒是你们,两个大男人,为难我一个小女子,这才是让人不齿的行为!” 两人对骂之际,我没有吭声,我也是不能动弹,和华明一样,感觉自己周身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 身体不由自主,而原因不得而知,这情形非常糟糕,刚开始,我十分慌乱,但是慌乱之下,越挣扎,身上的束缚竟然越紧,因此慌张之后,我反而平心静气下来,不再奋力挣扎,那勒紧的感觉果然稍稍松懈了一些。 我暗暗用力挣了挣手腕、脚踝,一动不能动,而且用力过大的话,受力处会十分疼痛,仿佛被刀子割着一样。 叶梨花必然是罪魁祸首,可她又确实一动未动,我有一丝神念是牢牢系在她的残魂余念上的,她若是控制一些不明物对我和华明发动攻击,必然能被我感知到。 可现在她没有任何动作,而我和华明竟然都被控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明说是束缚着我们的东西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我用法眼观察他身子了半天,只看见团团缭绕的黑气若隐若现,并没有看见什么别的东西。 难道是邪祟之气在束缚我们? 这个不太可能,邪祟之气至阴至寒,但却绝不会产生极强的力道,能把我和华明束缚的一动也不能动,而且受力之处被勒的疼如刀割。 而且最奇怪的是,这束缚我们的奇怪力道仿佛有思维意识,我一旦挣扎,它就束缚的紧,我一旦放弃挣扎,它就微微有些松动,似蟒蛇一样。这断然不会是简简单单的邪祟之气能达到的效果! 这力道有思维意识…… 等等! 我恍然间有些明白过来! 我暗启慧眼,然后轻轻晃动着左手手腕,一阵刀割般的疼痛很快传来,我忍着痛,手腕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慢慢地,手腕上隐隐有一道极细的红色血痕出现,快要渗出血来一样,我咬着牙,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法眼之下,那里有一团黑气缭绕,慧眼如炬,三魂之力直透黑气,蓦然间,一丝极细微的亮茫闪过我的眼睛,我却看得分明,那是一根很细很细的黑色东西,像是一根十分纤细的头发,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再看自己的另一个手腕,也有一根纤细无比的发丝绑着,黑气笼罩之中,微微有些金属的光泽闪现,我不由得往下看去,只见自己的两个脚踝上也是如此。 居然是“头发”在作怪! 我心中万分惊骇,竟然有如此纤细的头发,而且这头发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横的力道,更可怕的是,这头发竟然具备一定的思维意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头发? 除此之外,叶梨花也必然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方法在操纵着这些头发! 我正在思索要不要说出来,告诉华明,却感觉自己的身子慢慢往前移动起来,同时手腕也能动了,挺着三棱军刺往前而去,我抬眼一看,正是往华明那里去。 这“头发”在操纵我去捅华明! 我明白这一点,华明也看见了我的动作,但我们两人的身体都不能自主行动,我们只能眼睁睁地彼此看着,脸色越来越惶恐,越来越骇然,我几乎都要闭上眼睛了,但在闭眼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到了华明的跟前,在叶梨花的“咯咯”笑声中,我挺着三棱军刺猛然捅向华明的身体! “啊!不要啊!”我大声叫了起来,但三棱军刺的头部却已经扎进了华明的肚子! “啊!”华明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似乎是疼痛到了极点。 那一刻,我惊怒交加,手腕都有些颤抖,但很快,我却发现华明的肚子往回缩了许多,我一愣,突然感觉三棱军刺尖端触到的地方竟然是软绵绵的,毫不受力! 我心中一动,急忙抬眼一看,华明却朝我眨了眨眼睛,神色之中,充满调皮。 我惊奇万分,也不知道这华明刚才是用了什么本事,但我知道,我刚才那一刺极有可能没有伤到他! 一想到没有伤到他,我的心情便好了许多,而刹那间我觉察到自己的两个手腕上,束缚着我的头发的力道好像松懈了一些。 我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头发”要走了吗? 难道是叶梨花见我捅到了华明,因此才略放松了一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是个好机会,我抓住这个好机会,再不迟疑,手腕一抖,猛然发力,那三棱军刺忽然倒转过来,军刺一侧正好割到我左手手腕上的发丝,那发丝绷得正紧,一触即断,我的左手立即回复正常! 紧接着,我左手伸出,一把将华明手上的银刀抽走,往右手手腕一划,右手上的发丝也登时断了! 在华明惊异的目光中,我迅速出手,将华明左、右手的发丝全部划断,顺着手腕往上一撩,华明的手臂一动,立即恢复正常! 我又持刀从华明胸口处然后往下一拉,他胸、腹、腰部的头发瞬间全部断掉了! 华明又惊又喜,我却一言不发,俯下身子在华明两腿上快速滑动,几根发丝一触即断,华明略一用力,便跳了起来,他身上轻松,心中欢畅,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个方方!惊才艳羡!华明佩服!幸好带了你下来,不然就糗大了!不过,阿方,你是用什么神奇的本事,破解了臭尸的阴招损招?” 这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极快,我心思转得快,行动毫不迟疑,再加上法眼、慧眼眼力惊人,一连串动作下来,犹如电光石火一般,从我摆脱束缚,直到华明笑着跳起,叶梨花才惊诧着皱起眉头,盯着我,沉吟道:“小兄弟,你能看得到我的头发?” 我俯身将自己脚踝上的发丝割断,叶梨花只是看着,也不阻止,现在的她充满好奇。 我割断发丝之后,转过身对叶梨花冷冷说道:“如果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叶梨花摇头道:“这不是细看不细看的问题,你身边的那个叫华明的神医就算再细看,也未必看得见。” 华明也不说谎,当下嬉笑道:“不错,老子确实看不见,也不知道你是到底是用什么在操纵我们,不过你说是头发,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像,不过这头发的坚韧程度可还真的远非一般头发可比,我看不见,也猜不出来,哼哼,你这臭尸倒还有些本事,怎么弄出来的这种神奇的头发,分给我一点好不好?” 叶梨花“哼”了一声,道:“我的头发当然非一般的头发可比!喂,小兄弟,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能看得见呢!” 我紧紧盯着叶梨花,这次在法眼和慧眼的双重探察之下,终于发现,在叶梨花身旁,竟然有许许多多纤细的头发丝微微涌动,就像随时都会冒出来一样。 我说:“我眼力比一般人好而已,所以侥幸看了出来!” 叶梨花道:“我这发丝乃是以尸气养育而出,现在在我的阴宅之中,早就和空气中弥漫的尸气融为一体了,眼力再好,又怎么看得出来?” 华明顿时醒悟道:“我知道了,你这头发是不是原来在尸柳那颗丑陋的脑袋上长着?” 叶梨花道:“不错,正是借它帮我养着,它一死,头发便自己回来了!” 华明道:“我说怎么都钻进地下去了,原来是回到这里了!嘿嘿,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用药粉把你的头发根给断了!” 叶梨花笑道:“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药多,还是我的头发多。”说着,她身子一动,腰腹处涌出无数发丝来,蠢蠢欲动。 我道:“华明,不行的,她的头发确实太多。” 华明登时沉默起来,我心中暗道:“华明的药粉有限,只能在紧急之时救命用,不过最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不能真正解决危机,得想一个办法,用仅有的药粉,干掉这个叶梨花。” 叶梨花忽然“嘿嘿”冷笑起来,对我说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三魂之力已经练到了大圆满境界,现在看来,你十有八九已经开启了慧眼!但慧眼也难以将我的头发看的如此清楚,除非你也是法眼的拥有者,可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竟然同时具备五大目法中的两种,实在是难以置信!” 华明闻言,也吃惊地朝我看来。(未完待续) 第一六零章 强强联手 我心中暗道:“这个叶梨花还真有些见识,不但看破了我的法眼,还猜出我有慧眼,法眼倒也罢了,华明是知道的,但慧眼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如果让华明知道我拥有这两种目法,他必定会给五大队报告,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这个还真是令人头疼。” 于是我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慧眼,什么是法眼?” 叶梨花“哼”了一声道:“我不喜欢装傻的人。法眼是相门五眼之一,也是当世五大目法之一,俗称阴阳眼,其最为奇异的地方就是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阴祟邪气,在当世五大目法中排名第二,但凡是术界中人都会知道,你会连这都不知道?嗯,我看还不止如此吧,你的眼睛通红如血,这是不是又有什么奇特之处?难道你还是夜眼的拥有者?”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道:“你还真看得起我,五大目法独具其三,我不早就逆天成神仙了!” 叶梨花娇声笑道:“那你这是承认有其二了?咯咯,就算是有其二也已经很了不得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来的,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小兄弟,你说怎么办呢?要不你别为难我,让我杀了臭医生,咱们两个再好好乐乐,姐姐保你欲仙欲死哦!” 我脸一红,“呸”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臭尸,老子还不想死!” 华明拍手叫道:“骂得好,阿方!你看她放浪形骸那劲儿,真是死有余辜!那啥,阿方,你要是有法眼,又有慧眼,就赶紧找办法脱困啊!” 我一愣,对呀,我们现在还在叶梨花的手中,没有脱困,这才是最该让人头疼的事情! 叶梨花听见华明的话,朝我“咯咯”笑道:“小伙子,你虽然有法眼、慧眼,但是本事却不行哦。嗯,臭医生虽然有本事,而且本事也不小,但是他却没有法眼、慧眼哦,所以你们是打不过我的,这可是天要灭你们哦,你们还不乖乖投降我啊?” 华明道:“臭尸!打不过也得打,老子就爱受虐,你怎么着吧!” 说完,华明扭动身子,快速地朝叶梨花冲了过去! 叶梨花笑道:“还是这么冲动,真让奴家受不了。不过奴家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而且你们两个人都算是奇材,我一定留下慢慢享用!” 说罢,也没见叶梨花有什么动作,但是我却早已经看见她身前无数的毫光闪现,一大股头发如潮水般向我们两人涌了过来! 我大骇,登时叫道:“华明,臭尸又弄头发过来了,这次可是一大堆啊!” “啊!他娘的!” 华明根本看不见半根头发丝,听见我叫,身子冲了一半,便又猛然刹住脚步,往后扭转,飞快地退了回来,然后一把抓起我,藏在他的身后,华明则左顾右盼,紧张地道:“好阿方,你做我的眼睛,告诉我,头发攻向什么位置!” 我想了想,道:“好!现在头发向你的两脚伸了过来,还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三米!一米……” 华明赞了一声:“阿方聪明!还知道说出头发攻击的速度!” 说着,他手掌一翻,竟又摸出来一个又扁又宽的银色刀片,也不知道这厮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把刀,都藏在什么地方。 当下只见他往下一甩,那银色刀片竟然“嗖”的一声拉长了三尺,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大叫道:“很近了!一尺!半尺……” 华明大喝一声:“来的好!”立即捏着银刀在两足之前迅速划去,我大喜着叫道:“好!头发断了!” 我看见那些断掉的头发都化成黑灰,悄无声息地散去,但叶梨花却一点事情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动作。 华明“嘿嘿”一笑,提着我往一旁跳去,叶梨花身子又是一晃,又一股发潮向我们两人袭击过去,我再次呼喊指挥,华明用刀断发,我们两人一个说的精确,一个手脚麻利,如此与叶梨花缠斗了五六分钟功夫,还是没有被她抓住。 我是个心细之人,一边凝神观察头发的攻击方位,一边探寻叶梨花的举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叶梨花没有任何动作,慧眼也捕捉不到她的异动,但我知道,这都是假象,既然是她的头发,就一定受她的控制,只不过这控制方法很特殊而已。 但我一定得弄清楚叶梨花到底是如何控制那些头发攻击我和华明的,只有弄清楚这一点,我们才能真正脱离苦海。 不断的观察之下,我已经看见那些攻击人的头发并非是来自叶梨花的头,而是来自叶梨花的身体,准确来说,是叶梨花的肚子。 可是她的肚子里怎么会跑出来那么多头发,而且好像无穷无尽似的? 我观察良久,终于发现了叶梨花的一个奇怪的动作! 准确来说,这动作并非是叶梨花做出来的,而是在叶梨花手里发生的。 那便是每当头发攻击的时候,叶梨花手里的梳子便会出现异动! 可一把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动? 物反常即为妖! 我忽然想起来,自从我和华明进这个墓穴之后,叶梨花就一直拿着那把梳子,从来没有丢下! 而她之前与华明打斗时所用的兵刃却早已不见了,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手里的梳子远比她的兵刃更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但是梳子怎么会比兵器更厉害? 只有一个解释,那把梳子能够操纵头发攻击对手! 而梳子和头发原本就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东西,用梳子打理头发正是顺理成章,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那么,只要夺走或者毁了叶梨花手上的梳子,那些头发岂不是再也不能作恶了吗? 想通此节,我的眼睛更加亮了。 我跟在华明身后,寻着机会,以极低的声音简洁而快速地将自己破解的信息告诉华明,华明听了之后又惊又喜,嘴里不停地低声嘟囔道:“聪明,实在是聪明,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就在此时,只听叶梨花轻笑一声,道:“你们两人配合的好默契!但不知道这次还能躲过去不能!” 说着,叶梨花手里的梳子又开始摆动起来,我登时看见更大一股头发丝滚滚而来,这次却是朝华明小腹处扑来的。 我立即道:“离地三尺六寸高,距咱们还有三米!两米半!两米!一米!二尺……” 我正在呼喊,却猛然看见那头发一分为三,分别往华明的脖子、腰间还有右腿膝盖奔去,我大惊,顿时叫道:“脖子、腰、右膝盖!” 华明神色一变,我知道他再用刀必然是兼顾不到,这时候最该用的便是他那些专门克制阴祟的药粉,但是药粉数量太少,这一次要是用了,就很有可能消耗殆尽! 我已经看见华明再摸索,但他还没有拿出药粉,我便忽的窜上前去,挡在了华明的身前,华明惊骇变色,失声叫道:“你干什么!娘的!糟了!” 说话间,我猛然跳起,那三股发潮都缠在我身上,但却不再是脖子、腰际和膝盖了,而是腹部、两腿和右脚脚踝,几股大力冲击而来,我闷哼一声,身子迅速旋转着打了几个圈,然后身子往下一扑,俯身抓起那三股发丝,用力扯了起来! 叶梨花“咯咯”笑道:“小兄弟,你真可爱,你这是要把我的头发都抽出来吗?” 我大叫道:“华明,我已经扯住她的头发了,你快却打烂她的头,这样,这臭尸就不会再长出来头发了!” 华明一愣,随即醒悟,我是故意说错的,意在混淆叶梨花的视听! “好聪明的办法!” 华明大叫一声,再不耽误,飞身跃起,直扑叶梨花而去! 叶梨花听见我的话,又看见华明的动作,却是大喜,或许她以为,我们弄错了,要弄巧成拙了,这次是要真正悲剧了。 尸体毕竟是尸体,就算还有一些残念,但神智并不如人那么聪明,哪里会有许多弯弯,她当下只想让华明接近自己,然后操纵头发缠缚住他,却不知道我们早已经看出了她的真正破绽! 眼看华明接近,叶梨花待要操纵头发,华明却“嘿嘿”一笑,陡然洒下漫天药粉,叶梨花大惊,立即往石床下滚落,想要躲过那些药粉,却忽然觉得手中一空,急忙看时,梳子已然不见了! 叶梨花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怎么会突然夺走自己的梳子,还未说话,却见华明将梳子放在掌中,两手合拢,使劲揉捏起来,片刻之后,华明手掌伸开,“簌簌”落下一堆粉末来。 叶梨花身子摇摇欲坠,本就缺少血色的脸色,显得更是苍白! 我身子一轻,只见发潮消失的无影无踪,登时喜道:“头发都没有了!” 华明瞅着叶梨花,“哈哈”笑道:“臭尸,你料不到纵横这么多年会栽到他的手里吧!我们这就叫做强强联合!” 叶梨花并不答话,翻身往棺椁扑去,华明身影一晃,早挡在叶梨花跟前,笑吟吟道:“天要灭你,不要怪我。”(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昼尸乍现 华明说罢,袍袖一挥,又是一大片药粉铺天盖地而来,直扑叶梨花而去,叶梨花再没有刚才的慵懒怯意神采,而是狼狈躲避,但华明是惯会撒药的主,手法极为高明,堪比武侠剧中绝顶高手施展的绝招——漫天花雨! 叶梨花虽会腾挪闪动,却哪里能完全躲开? 些许药粉洒在叶梨花身上,登时又鼓起一个个黄豆大小的透明气泡,叶梨花行动顿止,浑身抓挠着,厉声惨叫起来! 华明扭着身子赶上去,银刀一挥,白光乍现,那刀刃割在叶梨花的咽喉上,一股黑气顿时冒了出来,叶梨花喉咙里“咔咔”乱响,浑身如狂风摧树,摇晃不止,一张娇嫩的脸,迅速枯黄阴暗下来,眼珠子里的光芒也顷刻间消散无遗。 华明举起右手,又一掌拍下,将叶梨花的头颅打的粉碎,叶梨花的尸身兀自挣扎了几下,这才缓缓地倒在地上。 这厉害的女魔头终究是再也不能为恶了。 华明盯着叶梨花的尸身,道:“既然死了,就该安心而去,非要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折磨自己,残害别人,何苦呢?”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拧开盖子,滴了数滴药水在叶梨花身上,只听“嗤嗤”声响,奇臭无比,而叶梨花的尸身很快烂碎成灰。 我走到华明身边,看着叶梨花的灰烬,心头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感想。 “徐国庆的仇算是报了,但是他死的却太不值了。”我心中暗道:“色之一字,坑害多少英雄好汉。” 华明扭头对我道:“咱们出去吧。”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跟着华明往墓穴外钻去。 我们两人爬出墓穴,外面已经是天色大亮,四周被阳光照的分明,就是一片墓地,松柏林立,坟茔成堆,还有一颗老柳树,枯萎焦干,不成样子。 我看见徐国庆的尸体躺在地上,不由得又悲从中来,华明看见我的表情,却宽慰我道:“你破了叶梨花的术,导致她身死,也算是给徐哥报了仇,所以你不必过分难过,咱们还是把徐哥的遗体烧了吧。” 我点了点头,和华明一起把徐国庆的尸体收拢,捡了些干柴枯草,点火烧了。 看着熊熊的火光,华明又说:“这次跟那女尸打斗,实在是凶险,简直是我平生遭遇的最最凶险一次,要不是你看破她的底细,我可就真英年早逝了。你救了我一命啊,五大队欠你一份情啊。” 我连忙道:“华兄你客气了。咱们是相互帮助,谈不上谁救了谁,要不是你本事高强,我就算看出叶梨花的嫡系,也还是打不过她,所以救命这一说,就别再提了。” 华明笑道:“我最喜欢谦虚的人,你偏偏就是。我可真是爱死你了!来,阿方,抱一个!” 说着,华明猛扑上来,使劲抱了我一把,这举动先是吓了我一跳,待我被他抱着时,他满身的药味又熏得我连连打喷嚏。 华明松开胳膊,笑着拍拍我的后背,道:“阿方,年轻又谦虚,拥有法眼和慧眼这两大目法,还不说出来,真有前途!” 我顿时一阵尴尬,嚅嗫道:“华兄,那个法眼和慧眼的事情,小弟我……” 华明摆摆手打断我的话道:“不用解释,呵呵,说不说是你的自由,我虽然看起来比较八卦,但是我内心深处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我不会强迫别人说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我更不会恶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哦,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秘密,甚至连方元晨这个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我看破不说破,哦,不对,是不在外人面前说破,嘿嘿,我够朋友吧!” 我连连点头道:“华兄是这世界上最够朋友的朋友!” 华明咧嘴笑笑,然后又皱眉道:“说实话,我虽然身在五大队,但是其实,我很烦五大队这个机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破规矩,比如新晋一个队员吧,就要不断的调查,不断的考验,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鸡毛蒜皮事情全部查个底儿掉,然后用各种变态、不人性的实验考查队员的忠诚度,我去他滴那个娘亲!我是为了兴趣才加入五大队的,这样搞的我很不爽好不好?” 我正不知道华明给我说这些话究竟是真心话还是试探我,也正在忖度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却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我背后传来,我急忙扭头去看,华明也转身看去,只见紫冠道人和陈弘生慢慢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们从坟坑下面上来了,两人都是一身黑血,衣服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露着皮肉,虽然没有血肉模糊,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可怖的,不过他们的精神却都还很好。 华明看着我道:“看,我就知道这俩货不会出事!” 说着,华明便迎上去道:“组长、老观,你们没事吧?” 紫冠道人摇了摇头,道:“没事,这地下有三具噬尸,我和组长费了一大番功夫,才算把它们杀了个干净。” 陈弘生道:“这地下的噬尸好生厉害,如果不是道长下去的及时,我可就危险了!” 紫冠道人转眼看见我,又看见正燃烧着的徐国庆的尸身,心中已然明白,他上前打了个稽首,诵一声:“无上尊者!”然后叹道:“虽然我们一路追来,但是他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难啊。” 陈弘生叹口气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华明道:“别说没用的话了,既然这里是拜尸教的老窝,咱们就一鼓作气把这里的臭尸们扫荡个干干净净!” “好大的口气!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蓦地里传来,那声音极其沉闷,偏偏又极其尖锐,阴阳怪气,难辨雌雄老幼,诡异之极,刹那间,那声音竟刺得我两耳钻心般疼痛! 陈弘生脸色一变,道:“又一个厉害的主!” 紫冠道人喃喃道:“若不厉害,也不敢在白天出现了。” 华明环顾四周,然后茫然道:“出现了吗?在哪儿?阿方,你看见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听得出这声音是发自地下的。” “地下?”陈弘生等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 我还没有回答,先前发笑的那声音又突然传来:“不错,我在声音上使了法术,可谓是波诡云谲,极难分辨,你竟能听得出是发自地下的,看来你们能尽灭我尸魔神宗三堂堂主,也不是侥幸。” 我用相音之术捕捉着那声音,感受着声波的变化,从而掌控着那声音主人的动静,听到后来,我不禁脸色一变,大声叫道:“敌人要出来了!” “在哪儿?”华明大声问道,声音竟有些变味,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慌张的。 “不用问了,在这儿!” 怪声甫落,一抔黄土四散而开,在我们四人身前一丈之地陡然迸现出一个大洞,一个火红的身影冲天而起,然后缓缓落了下来。 那火红身影停了下来,我定睛看的分明,却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婆子,头发花白,却偏偏插着一朵大红花,一双眼睛看上去浑浊不堪,却充满笑意,眼角都是皱纹,嘴巴大大的,仿佛是笑多了经常裂开所致。 她手里拿着一根凤头拐杖,也是火红色,看来这老婆子极其喜欢红色。 正看之际,我的双眼陡然一痛,熟悉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不用想,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眼睛变红了,因为那老太婆身上已经隐隐有黑气自内而外蒸腾! 又是个死人! 而且是迄今为止我所遭遇的最强死人,即便是洪不诠的气势也比不上她! 她实在是太奇怪了,身上明明有死人的邪祟之气,但是却只在皮肉之内流动,而不是缭绕在周身。 这和一般的变尸根本不同! 十种变尸中,可以见光的变尸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贪尸、天尸、活尸、僵尸以及昼尸。 念及此,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几句话:“以活体采尸气而食,化之为周天元气,修之极矣,乃为昼尸,尸变十种,唯昼尸最不畏光,亦唯昼尸躯干最柔、魂念最全!” 这话出自《义山公录V邪篇》,意思是说昼尸是活人采食尸气修炼而成的变尸,这种变尸体内流动的元气全部是尸气,昼尸也是十种变尸中最不怕光,身体最为接近活人,魂魄也最为健全的变尸! 我立即开启慧眼,一点三魂,神念铺天盖地而去,直奔那死老太婆。 不料,我的三魂之力还未接近那死老太婆的残魂余念,便发觉另有一股极强的三魂之力迎面而来,朝我的神念奋力冲撞! 我一来没有提防,二来措手不及,三来没有施展全力,当下被那一股无名的魂力冲撞个正着,这一惊可实在是非同小可! 我的神念全部反弹回来,脑袋顿时像遭了一重锤一样,两眼泛白,双耳嗡响,昏昏沉沉,几乎晕倒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红花阴姬 我闷哼一声,晃晃脑袋,极力平复紊乱的魂力神念。 身旁的华明疑惑道:“阿方,你怎么了?呻吟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可谓是吃了一记真正的哑巴亏啊。 我没有说话,那死老太婆却开口笑了:“小伙子,好强的三魂之力啊,魂境已经修炼到大圆满的程度了吧呵呵?”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听见,都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但随即他们又都看向那个死老太婆,我知道,如果不是大敌当前,这件事情肯定会引起陈弘生和紫冠道人的大力探寻。 我一边慢慢调匀自己的三魂之力,一边思忖,这个死老太婆出现的声势惊人,而且气度不凡,更可怕的是三魂之力如此强横,竟像是丝毫未损的样子,即便是不比我强,比我也弱不了多少,若是打起来,我该怎么办? 我暗自惊心,陈弘生与紫冠道人看着那死老太婆却还没怎么反应,但华明精通医道,造诣非凡,望、闻、问、切的功力早已出神入化,他看了那死老太婆几眼,便忍不住“咦”了一声,鼻子耸动,使劲嗅了起来,嗅了几下,华明又惊诧的“咦”了一声,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稍稍侧着头,耳朵一阵抖动,之后便沉吟起来。 我知道华明是凭借医理知识发现了这老太婆的不寻常之事。 “怎么了?”陈弘生问华明道。 华明摇摇头道:“看不透,闻不透,奇怪,奇怪。”说完,华明朝死老太婆喊道:“喂,老太婆!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那老太婆和煦的一笑道:“你们看不出来?” 华明道:“你是个故弄玄虚的高手,身上阴气极重,但还有阳气,我闻到你身上有尸臭,但却还有生气,更奇的是你没有心跳,但是竟然有呼吸,我去你娘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究竟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死老太婆笑得很灿烂:“本座虽然久处江湖之远,也素知五大队的赫赫威名,怎么今日一见,尚不如闻名啊。你们深入我尸魔神宗腹地,竟然连我神宗的底细还未摸清楚,见到我死活都分不清,怪不得要损兵折将了,我看,你们几个马上也要交代到这里了。” 华明脸色一红,还要争辩,我虚弱地插嘴道:“她是个死人,因为是生前活活练死,所以极阴中有阳,她要吸食尸气化为元气,因此有微弱的呼吸,但血液并不流转,因此没有心跳。她是尸变十种中的昼尸,俗称‘死活人’!” 华明、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闻言,都惊诧地看着我,片刻后又都警惕地望向那死老太婆,华明喃喃道:“昼尸,怪不得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晃荡……” 那死老太婆眯着眼睛,阴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点点头道:“你能抽出神念探查我,知道我三魂俱在,因此猜出我的身份,嘿嘿,能这么熟练地运用魂力可不简单啊,你莫不是已经开了慧眼?”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又用诧异而且惊奇的眼神看我,这让我心中很是不安,而且我也不想与那昼尸废话,阿秀的安危已经让我分分秒秒有芒刺在身的感觉了,因此我有些烦躁地对那死老太婆说道:“你自己一个,我们四个,你没有胜算!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裁,要么带路去找洪不诠!” 死老太婆目光一闪,然后笑道:“敢这么跟本座说话的人都活不久,不过我很好奇,你去找洪不诠干嘛?” 陈弘生忽然道:“我们找洪不诠当然是想除掉拜尸教!以我们的实力和后台,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们这个邪教连根拔起,因此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与我们合作,这样或许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比较宽大的处理结果。” 死老太婆抖动着两片干瘪的嘴唇,像是开心极了地笑道:“到底是公家的人啊,说话都带着官味,嘿嘿……不过恕我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之前我尸魔神宗教内出了点事情,我抽不开身,以致于神宗三大堂群龙无首,各自为战,让你们钻了空子,你们能进入我神宗的腹地吗?而且即便如此,我看你们也是人才凋零,死了一半人吧。” 陈弘生面上寒光一闪,阴沉道:“那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你说呢?”死老太婆还是和煦地笑着,一点也不像要与人动手的样子。 但蓦地里,死老太婆的血红拐杖一顿,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墓地竟似是颤抖起来了,我脚下的土地剧烈起伏,尘土四起,无数邪祟之气从地下迸发出来,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血红! “要塌陷了!”华明忽然大叫一声。 他的话音未落,我便看见陈弘生、紫冠道人以及华明的身子都直直地往下降,华明似乎是提气往上跳了一下,但跳起仅仅有两三尺的高度就又坠了下去。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没有跳起,转瞬间便没入地下不见。 而我站立的地方却没有陷坑出现! 很快,整个墓地停止了颤动,一切恢复平静,烟尘平息,陷坑消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陈弘生等三人已经无影无踪。 我惊恐地看着他们三人消失的地方,只觉有不尽的尸臭之气悄然钻入我的鼻孔,我立即以锁鼻功闭住呼吸,但眼前红影一闪,那死老太婆“慈祥和蔼”的脸已经出现在我面前。 “不要看了,这里尸气太浓,他们三个提息时吸进去不少,短时间内想要运气是不可能了,因此是不会跳出来找你的。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我对你的眼睛可是很感兴趣的,因此才单独留下你。”死老太婆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又是我的眼睛。 我没有说话,而是立即全力散开三魂之力,施展逍遥游之奇行诡变,那死老太婆的三魂之力也立即反击出来,但是我并非是攻击她,而是捕捉她的意识神念,她将三魂之力释放出来,却正好帮了我大忙,让我迅速而准确地完成了奇行诡变的魂力布控! “小伙子,想要用三魂之力攻击我吗?这可是没有用的。咦!你在干什么?”死老太婆罕见地收起了笑容,肩头一颤,伸出鸡爪般的手,劈面朝我抓来。 奇行诡变一旦施展出来,妙用无穷无尽,哪里可能让她抓得到,我根本就不用管她如何出招,身体全由自己的大脑自动指挥,看似奇奇怪怪的左一闪,右一躲,其实都准确、精妙到毫巅! 那死老太婆快逾闪电般出手,一脸抓了十二次,次次落空,她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了,我最后一躲,直接钻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别费工费了,你根本抓不到我。” 那死老太婆身子往前蹿出几尺,然后回头看我,一双眼中竟充满了狰狞之色:“好小子!你倒是最深藏不露的一个!在这么浓烈的尸气中,你居然还可以闪躲地这么灵敏、快捷,你运气调息的本事恐怕天下间无人能及了,哼哼,扮猪吃虎,我算是栽了!” 我一愣,随即醒悟,这死老太婆不知道奇行诡变的神奇,也不知道我施展着锁鼻功,在我的三魂之力布控之中,她的行动虽然极快,但是在我的慧眼里却是很慢,而反过来,我的动作在她的眼中就变得极快,在她看来,能施展这么快的身法,必然要运气调息,而她在墓地里营造出一大片尸气浓烈的氛围,却丝毫没影响我的身法施展,怪不得会恐慌害怕了。 她虽然误会,我当然不会说破,而是趁机冷声道:“五大队的人在时,我自然不会显露太多,引起公家的注意,并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他们不在,我想可以跟你好好谈谈了。” 那死老太婆嘶声道:“谈什么?” 我面无表情道:“我不是五大队的队员,我跟他们的目的不一样,灭不灭拜尸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现在只想问清楚一件事情,洪不诠在哪儿?你告诉我,我便不杀你。” “你为什么非要找到洪不诠?你们有深仇大恨?” “这个与你无关!你只管告诉我他在哪儿就行!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那死老太婆盯着我看了许久,然后“嘿嘿”笑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啊。” 我微微有些紧张,但还沉着声音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那死老太婆道:“我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找到洪不诠了,他昨天带回去了一个极漂亮的小妞,那是你的小情人吧?嘿嘿嘿……” 我愣住了,但是随即,我怒气勃发,大声道:“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那个女孩儿在哪儿!” 那死老太婆干笑两声,然后道:“我老太婆是过来人,知道心疼情人是个什么滋味,不过我告诉你,那个小妞可是死定了,你去了也没用。” “你说什么?”我又惊又怒,颤声问道:“洪不诠把她……把她杀了?” “没有。”那死老太婆脸上笑容顿失,恨声道:“洪不诠那个老色鬼怎么会舍得杀那么漂亮的小妞!是我!我会杀了那狐狸精的!” 我猛然醒悟,指着那死老太婆道:“你是洪不诠的妻子!” “不错!”那死老太婆阴沉道:“当年洪不诠横死,我将他炼化成贪尸,而我为了与他长相厮守,不惜耗费了数十年光阴,生生把自己变成死活人,修成昼尸!我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季红花,人称红花阴姬!”(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反客为主 为了洪不诠那样的又丑又好色的男人,居然把自己生生炼成死活人,这女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季红花。 “怎么?你感觉很不可思议吗?”季红花冷冷地看着我,道:“世上总有一种女人,痴狂成执,不管那男人是好或是坏,也不管她是爱极还是恨极,总之,她心里永远都只有那一个人!” 我悚然动容,看着季红花那张老朽难看的脸,忽然竟也觉得有些动人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由得疑声道:“不对呀,洪不诠之前说你被人控制起来了,不然他也不能出去掳走阿秀!你要真是他的老婆,现在怎么能出来?” 季红花恨声道:“将我控制起来的那个人又将我放了。” “为什么?” 季红花道:“我怎么知道?那人行事诡异的很!” 我略一思忖,对季红花说道:“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样,你带我去找洪不诠,如果那个女孩儿没事,咱们就此别过,谁也不为难谁,如何?” 季红花冷笑道:“如果那个小妞有事呢?” 我眼皮一跳,道:“你知道她的情况?” 季红花哼了一声道:“跟你说实话吧,我根本不知道洪不诠与那个小妞在哪儿!否则那个小妞现在一定是个死人!我现在也在找他们,只不过看见你们几个在我们的圣地乱窜,还毁了我们三个堂口,我才出手发难罢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怒道:“你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拜尸教里你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你会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儿?” “我真不知道,我这就去找他们,找到了,我再通知你,嘿嘿……”季红花阴沉沉的一笑,血红凤头拐杖在地上一拧,她脚下的土层立即如波浪般翻滚而开,眼看季红花就要逃跑,我大喝一声:“你敢!” 我的三魂之力布控还在,早已经感知到她的行动意图,奇行诡变立即展开,她拐杖一动,我便已经到了她的身前。 我伸出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嘶声道:“你要逃跑,想让我下杀手吗!” 季红花万万没有料到我的动作如此之快,见我已经抓住她的肩膀,神色一变,惊惧交加,体内的尸气立即鼓荡起来,灌入双臂,涌上肩头。 季红花这么做是保护自己,防止我痛下杀手,但是事实上,我根本就没有痛下杀手的能力。 奇行诡变妙用无穷,但是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逃跑,而非攻击。 我虽然抓住了季红花,力气却没有她大,体内更没有真气可用,在她体内大量尸气的鼓荡之下,极阴而成煞,一举侵入我的双手,我只觉双手手掌心陡然一震刺痛,如针扎一样,我不由得放开了双手,一瞥手掌心,硬币大小的一块浓墨般的黑痕一闪而逝,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不愧有阴姬之称,真是好厉害的尸气! 季红花呆了片刻,忽然大笑道:“好,好!原来你只是身法快,真气修为太差,并不如我的尸气浑厚!我杀不了你,你也是杀不了我的!我干嘛要逃跑?哈哈!我不逃跑了,我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季红花还当真不跑了,与我面对面站着,一副嘲弄的表情看着我。 我拳头握的“嘎吱”直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间灵光一闪,阴极而煞,阳极而罡,罡气正是煞气的克星! 红花阴姬体内大量尸气聚集,阴极而成煞,我体内血脉之中罡气涌动,恰恰能对付她! 想通此节,我“嘿嘿”一笑,道:“你不是昼尸嘛,尸气护体,阴极而煞,以致于连太阳都不怕,但我还真要你看看,我到底能拿你怎么样!” 说罢,我将右手食指猛然伸进嘴里,奋力咬破,然后又把左手食指也放进嘴里,咬出血来,将双手十指染得尽是鲜血,然后面目狰狞地看着季红花,缓缓朝她走去。 “你要干嘛?”季红花笑容渐止,警惕地看着我,待她在我的双手瞥上几眼后,她的笑容一下子全凝固了:“好强的阳气,阳极而罡,你……你竟是纯阳至刚之体!” “哈哈,生来脑后有反骨,平生八字最强硬!”我狞笑着冲向季红花,季红花惊怒交加,却不敢抵挡,而是转身逃跑,但是她的动作在我的三魂之力布控中,简直是让我有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奇行诡变只一步,我便踏在了季红花将要逃跑的路上,一脚踢在她的膝盖,季红花惊呼一声,一个踉跄欲倒,我赶上前去,死命掐住她的脖子。 脖子的面积毕竟小,季红花体内的尸气再多,也无法全积存在脖子上! “嗤,嗤……”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气腾空而起,阴阳相冲,罡煞相融,灼烧感自手掌传来,我却咬着牙死活不松手。 “啊!” 季红花惨叫着,两手乱抓,死命去抠我的手,但我手上全是血,罡气太盛,季红花的手指与我的手一触即分,根本用不上力。 “带我去找洪不诠!”我嘶声道。 季红花一手握着凤头拐杖,使劲一拧,我听见“轰隆”一声响,只觉得身子一空,四周泥土扑簌簌的下落,眼前的阳光已经不见了,四周蓦然一片黑暗。 但我的双手还抓在季红花的脖子上。 “你搞什么鬼!”我脚底触地,四周全是尸臭腥气,我猜想是到了阴宅里。 季红花惨声道:“你不是要找洪不诠吗?” “他在这里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带你去他可能的地方去找。”季红花虚弱地说:“你先把你的手放开吧,我的脖子快被你扭断了……” “我看不见东西!一放手,你跑了怎么办?”我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是奇行诡变根本不需要眼力,只需要魂力,因此即便是四周一片黑暗,季红花也绝对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但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她误以为我是靠眼睛捕捉她的动作,免得她看破我的底细。 我的话音刚落,眼前登时无声地闪现出一片碧绿的火焰,在空中漂浮着,缓缓游动,鬼火粼粼,将四周映照地幽幽发亮。 我打眼看了一下四周,只见我和季红花处在一个土隧道里,隧道很宽阔,往前蜿蜒曲折,不见尽头。 “可以放手了吧?”季红花央求道。 我手上的血罡气再盛,血量毕竟有限,而且是死血,所谓“气为血是帅,血为气之母”,血枯则气脱,血竭则气绝,等我手上的血干了,罡气也就没有了,因此即便季红花不求我放手,我的罡气迟早也会用尽,所以,我冷哼一声:“知道厉害了吧,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让你还跑!”说完,我便撤回了手。 季红花心有余悸地看了我一眼,道:“你的血很厉害。” 我冷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只能用血对付你,而人又不能失血过多,所以这一招不能常用,是吧?” 季红花嘿然不语。 我说:“被洪不诠掳走的那个姑娘,与我是一条命!如果找不到她,我就算拼干了身上的血,也先把你给灭了!更何况,要灭你,也用不了我一身的血。” 季红花打了个冷颤,道:“好,我红花阴姬今年算是走了背运,竟然接连被两个活人所致!难道上天真的不容我再存于世间了?” “别发感慨了,快走!”我冷声道。 季红花点了点头,当先走去,我紧紧相随,走了大约半分钟,便行到一个洞口旁,这是个毫不起眼的洞口,若不是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我们两人刚到洞口前,便有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挡在我们身前,我心中一紧,法眼早已经看出这也是个死尸! 季红花一顿拐杖,那黑影立即躬身行礼道:“座使大人!” 季红花微微点头,那黑影一闪而逝,隐没在黑暗里,我心中暗想:看来这里才是拜尸教的真正腹地,变尸必定不少。 季红花对我说道:“跟我进去吧。” “你这是要去哪儿?想耍什么花招?” 季红花道:“去找洪不诠,这是必经之路。” 我沉声道:“我告诉你,不要期望以多欺少,以我的身法抓住你轻而易举!” “这个我知道,走吧。”季红花道:“我虽然不是活人,但是说话还是算数的,既然答应帮你找,就不会食言。” 我没有吭声,正要跟她一起入内,洞内却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影,“咯咯”笑道:“尊使大人回来了啊,我可想死您了!” 我抬眼一看,却见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站在洞口前,一愣之间,我也看不出她是多大年纪,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花白紧凑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月白色的紧身裤,上下衣着将她那修长凸凹的身材勾勒的诱人夺目,一张瓜子脸,光洁白嫩,两条细细弯弯的吊梢眉下生着一双夺魂勾魄眼,似升烟布雾,含情脉脉,俏立的鼻子下面,是两片红润微薄的嘴唇,似启未启,笑意盎然,唇间显露的细小贝齿,整整齐齐,端的是美艳无双! 我在看那女人,那女人也在看我,四目相对,那女人笑道:“哟,好俊俏的小子,哪儿来的?” 我法眼在启,细看之下,不由得惊声道:“你,你是个活人!”(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悲剧上演 我的法眼在她身上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死气,她的命宫之中也没有一点一抹死色,虽然有些邪祟之气缭绕,但却都是这地下的尸气附着在她身上,而并非她自身所发散出来的! 我并不是很了解拜尸教,也不知道拜尸教中又无活人,但是之前遭遇的众多拜尸教教徒,无一例外,全是变尸,我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定式思维,拜尸教徒无活人,所以当一个活人猛然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时,我内心的惊诧之情,是不言而喻的。 但那女人却丝毫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听见我的话,她巧笑嫣然道:“哟!看你说的傻话,我不是活人,还能是什么?” “可这里是……” 我话音未落,季红花便道:“有些事情只有活人能做,因此我们这里出现活人,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 那女人笑道:“座使大人说的对极了。这个帅小伙也是来入教的吗?不如分给我,我们一起合作合作吧?” 季红花道:“收了你的媚眼骚心吧,不是给你丁小仙的。” 丁小仙娇笑一声,看着我道:“你有相好的了?” 我皱了皱眉头,道:“季红花,还是办正事要紧,我不想耽误时间。” 丁小仙闻言一愣,看看我,又看看季红花,似乎是不敢相信有人敢这么对季红花说话。 季红花脸上闪过一抹怒色,但她还是忍住怒气,平静地道:“丁小仙,你见到洪不诠了吗?” 丁小仙眉头一蹙,道:“洪座使,我没有见,您老也知道他的脾气,我一向是不太和他接触的。” 丁小仙口中所说的洪不诠的“脾气”,必定是好色的毛病,以洪不诠的品相,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太愿意和他接触。 季红花道:“你们扶阳堂堂口还有多少人?” 丁小仙道:“还有五个。” 季红花道:“都给我散出去,去找洪不诠,找到的话立即通知我!” 丁小仙道:“是!”说完,丁小仙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对季红花问道:“座使大人,我收到消息说引尸堂、养尸堂、斗尸堂三个堂口全都没了?” 季红花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没了。” 丁小仙震惊道:“竟然是真的!梨花姐姐也没了?” “没了。”季红花眼神闪烁了一下。 “都是五大队干的?” “还有他。”季红花瞥了我一眼,道:“五大队的那几个人跟他相比,只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他?”丁小仙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 “你们别再废话了!”我对丁小仙说道:“去办你改办的事情!” 丁小仙一怔,季红花苦笑道:“看见了吗,连我都为他所制,你快去吧。另外,吩咐你的堂丁,待会儿听到钟声,也不用来了。” 丁小仙点了点头,身影一晃而逝,消失在黑暗中,身法之快,竟不下于华明。 季红花道:“继续走吧。” 我们两个往洞口里走去,又进入一个地下道,那隧道不是很宽敞,两个人并排走便有些吃力。 走了片刻,腹里饥火中烧,从昨晚到现在,只在睡前吃了些徐国庆给的食物,之后又睡了没多长时间,便一直奔波打斗,能量消耗地实在太厉害,是该补充一下了。 我摸了摸口袋,还有几块压缩饼干,也是昨天夜里徐国庆给我的。我拿出两块,默默地放进嘴里嚼食,虽然渴的厉害,但也只能忍着了。 走了几十步后,视界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前方是一条倾斜往上的石梯,沿着石梯往上走十几阶,便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场地,全部用条石铺砌,十分平整。 广场北端有个陷坑,长宽各三四丈,里面矗立着一个大石像,乃是一个雄伟魁梧的人,我认不得那人是何方神圣。只见那石像前方还有一个大鼎,里面正熊熊燃烧着烈火。 陷坑东侧立着一个石柱,石柱上吊着一口钟,我也不知那是做什么用的。 但季红花刚才对丁小仙说“听到钟声,也不用来了”,其口中所说的钟,应该就是眼前这一口。 陷坑前放着一个大椅,赤红一体,十分醒目,大椅两旁置放着两排略小的椅子,却都是黑色的。 红花阴姬拄着凤头杖,大步从容地走到赤红大椅旁,绕过去,伸出凤头杖,去敲那大钟。 “嗡!” “嗡!” “嗡!” “嗡!” 季红花一连敲了四下,四声悠长而沉闷的钟声远远荡开,震得我耳膜有些发颤。 “你这是做什么?”我问道。 季红花道:“宗内遇到大事,都是敲钟相告,听到钟声,都会来此议事,我敲这钟,就是希望洪不诠听见后,能来到此处。” 我点了点头,道:“那咱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季红花还没有回答,我眼前蓦然一黑,大脑昏沉,竟似要往后倒去,我死命稳住身子,即便如此,也跌跌撞撞往后连退数步,这才站稳。 脑海里晕眩不已,我脸色已经是大变,三魂之力又到了竭尽的时候! 虽然这次施展奇行诡变的时间比第一次、第二次的时间又增加了不少,说明我运用魂力的技巧逐渐熟练,但毕竟不能无限制使用,现在又遭到了反噬。 我微微眯着眼睛,看见季红花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中暗道:“不妙!要被这老狐狸发现了!现在是没能力再施展奇行诡变了。” 季红花似笑非笑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没怎么。” “真的没怎么吗?” “你信不信我用罡气治你!”我咬牙嘶声道。 “治我?我怎么看你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垮了呢?啧啧,连眼睛都睁不大开了。”说着,季红花慢慢朝我凑了过来,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我用三魂之力探查你,发现你的神智意念没有一点点反应,怎么,大圆满境界的魂力一下子枯竭了?” “你再敢过来一步试试!”我猛然睁开眼睛,大叫道。 季红花一愣,随即忌惮地停住脚步,道:“好,我不过去了,我走,我走行不行?” 说着,季红花就往后退去。 我心中大急,这季红花实在太过于狡猾,一丝破绽被她抓住,就大事不妙,全盘皆输! “你站着别动!等洪不诠过来!”我声色俱厉地说,同时努力摄定心神,慢慢恢复三魂之力。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看洪不诠是不会来了,不如咱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季红花说:“哎,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说不洪不诠就在那里,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季红花猛然往远处腾挪而去,一掠有数米之远,而我只能干看着,不能阻止她。 季红花扭过头看看我,笑道:“你怎么不走啊,快跟我一起啊。” 我心中有苦说不出,几乎要急怒攻心吐血了。 季红花见我不应声,又往远处掠去,这一次更远,跳开之后,季红花又回头纵声喊道:“你不跟上,我可就跑了!” 我又急又气,却又无话可说。 季红花笑嘻嘻道:“怎么,你不会是突然忘了自己的身法了吧?那我可真走了!” 说罢,季红花奋力一跃,很快便无影无踪。 我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一抹黑暗,慢慢蹲坐在地上,大脑深处的晕眩感,几乎让我昏睡过去。 突然间,眼前红光一闪,我抬头急看时,季红花竟然笑眯眯地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惊诧之余,不由得问了出来。 季红花笑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我看得出现在的你确实是没办法再施展你那奇妙的身法了,即不能施展你的身法,那可就太糟糕了,我怎么会舍得真离开呢?” “我还有血,你要不要再试一次?”我冷冷道。 “有血又算什么?”季红花把脸凑近道:“问题是你能在我的眼皮子地下,再把手伸进嘴里去咬吗?又或者,你咬破了手指,在手掌上涂满了鲜血后,还有本事抓得到我吗?” 我顿时语塞。 季红花已经把我给看透了。 我已经是一败涂地。 之前反客为主,如今再次虎落平阳。 不,我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成为虎。 “那你要怎么样?”我颓然问道。 季红花笑道:“认栽了?” 我不语。 季红花“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运气也没有差到我想象的地步!上天或许还不想让我现在覆亡!既然如此,那我就犒劳一下自己,你的眼睛我收下了!” 说着,季红花一把捏住我的脸,两颊生疼,骨头几乎被她捏碎。 “你要取我的眼珠?”我心如死灰地问道。 季红花笑眯眯地道:“我本来不想这么粗暴,我想把你带走好好研究一下,但是我现在又特别害怕你的本事又突然恢复了,那我岂不是又遭殃了。所以我决定先抠掉你的眼珠子,把它保存起来,这样,即便你本事恢复了,也看不见我了,我不也就很安全了?” 好个歹毒的死老太婆! 我不由得骂道:“你个恶毒的婆娘,活该丈夫出轨!你就算取了我的眼珠,也学不会我的本事!”(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最强故人 红花阴姬听见我骂,目光陡然一寒,紧接着阴沉沉地笑道:“学会学不会,总要试试!嘿嘿,我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如果我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送到那个叫阿秀的小狐狸精面前,你说她会怎么样?” 我浑身一颤,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老太婆,心中的恐惧和厌恶,已经无以复加。 “不说话,那我就拿眼了!”说着,季红花猛地伸出另一只手,两根手指直挺挺地朝我的双眼插来! 我刚要闭目,耳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由远及近,风驰电掣般嗤嗤而来,那是暗器破空之声! 来的太快了! 我刚听见声音,季红花便闷哼一声,手指一下子止在我眼前,虽然已经碰到我的睫毛,但是却不能再有毫进,显然是刚才那暗器已经击中她的手臂,限制了她手臂包括手掌手指的任何动作。 季红花怒喝一声:“谁!” 能一举伤到红花阴姬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红花阴姬扭过头去的时候,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黑暗处滑了出来,下一刻,便轻飘飘地落到了石台上。 以我的听力,竟几乎听不到他落地的声音,以我的目力,竟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 红花阴姬的身法极快,但若是与他相比,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华明的身法极其诡异,但若是与他相比,简直就是在扭秧歌。 除了老爸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身法能与他相提并论。 这身法,只有鬼魅才具备。 但他当然不是鬼魅,也不是变尸,是货真价实的人。 法眼如炬,不会看错。 那人身形颇高,但是却很瘦削,腰杆笔挺,线条顺畅,一股天然而成的干练气息,与空气和谐的融在一起。 他的双手都背在身后,这是临敌时的大忌,毕竟对敌讲究出手要快,哪怕耽误一息时间都可能会导致失败甚至死亡,但是他却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他仿佛没有打算要出手,或者他本来就打算让别人先出手。 他的头发不长也不短,乌黑发亮,全部都一丝不苟地往后梳理,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整整齐齐,没有一点褶皱,为之平添许多神秘气息。 但是他最神秘的地方并非他的衣服,而是他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明显易见的五官,只有一个面具。 一个塑胶面具! 我不用再看他第二眼,已经知道他是谁,不,准确来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总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又出其不意地消失! “季红花,不认得我了吗?”一贯熟悉的沙哑声音从神秘面具人的嘴里发出,似乎没有半点波澜,但红花阴姬竟然瑟瑟发抖起来。 “是你!你为什么来阻止我!你放了我,不是让我去对付这些人的吗?”红花阴姬嘶声叫道。 神秘面具人笑道:“当然是我,我放了你确实是让你去对付这些人的,只不过五大队的人可以随你处置,唯独他,你不能伤害。” 听他们的话,我已经知道原来之前制住红花阴姬的人便是他,让洪不诠害怕的人也是他,甚至拜尸教的头领也是因为他而失踪的。 他竟然也到了这里,而且早就到了这里! 我心中顿时产生无数个疑问,他究竟想干什么?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救我? “那他是你什么人?”红花阴姬问道。 神秘面具人道:“他不是我什么人,但是我就是不准你伤害他。” 红花阴姬一愣,随即愤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耍我玩吗?” 面具人笑道:“你一点也不好玩,我耍你干嘛?我只是想让你陪他练练,让他的本事再大一点,可惜他总是不争气,紧要关头,我还是要救他的命。” 红花阴姬彻底愣住了,我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具人却没搭理我,而是对红花阴姬道:“你不是要找洪不诠吗?” 红花阴姬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面具人道:“当然。本来他想带着那位漂亮的女孩儿逃跑,结果被我给阻止了。” “逃跑?”红花阴姬疑惑道:“他为什么要逃跑?这里就是他的家,难道他被五大队的那几个废物给吓傻了?” 面具人道:“不是因为五大队,而是因为我。” “你?” “我要杀他,所以他跑,很简单嘛。” 我心中大喜,面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他若与洪不诠为敌,那可比五大队有用的多! 红花阴姬却大惊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不是要利用他掌控整个尸魔神宗吗?” 面具人嘶哑着笑了两声道:“一群尸体不会有永远的利用价值,而且掌控一个邪教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利用完了,就要卸磨杀驴。你是个聪明的人,哦,对不起,我说错了,你是个聪明的尸,所以应该能体谅我的心情。” 红花阴姬神色颓然道:“我明白,我早就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人,我们是尸,迟早会有这一天,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甚至我都没有想明白,你究竟利用了我们的哪一点,我们究竟有什么价值让你利用。”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免得头疼。” 红花阴姬的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容了,她惨然道:“洪不诠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早就死了。”面具人淡淡道:“死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以为自己还活着。” “是。”红花阴姬道:“他是早就死了,我也能想到,他即便是死人,你若想杀他,也能再杀他一万次。” 面具人的肩膀微微一动,一只手似乎往前伸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放回背后,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足眨眼间,就仿佛他根本没动过一样。 但是他确实动了,因为有一个东西从他的手里抛了出来,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着,当那东西滚到红花阴姬的脚旁时,便停住了。 “我把他带来了,就是想让你再看一眼,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很深。”面具人沙哑着声音说,仿佛哽咽了一样。 红花阴姬的脸已经黑黄入土,她颤抖着低下头去看地上的东西。 我看的很清楚,心跳的也很厉害,因为那东西我也熟悉,是洪不诠的人头! “哈哈,不诠,你到底还是应了你的名字啊!”红花阴姬纵声大笑,如哭一般。 面具人的目光从面具上的孔洞投射出来,明亮而木然。 “我虽然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还是想再试一次,看你有多厉害!”红花阴姬猛然跃起,犹如一片壮烈燃烧的火光一样腾空而起,极快极快! 但是她瞬间便落在了地上,如坠落的火花,噗的熄灭,再无声息。 面具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旁,嘶声道:“要杀我,就不要说出来,那样的话,你还可以坚持的时间长些。”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感觉恍若一梦。 “我们说了这么长时间话,你的三魂之力应该恢复地差不多了吧。”面具人忽然道:“你的法眼虽然还有瑕疵,但是慧眼已经开启,也算不错。” 我一愣,随即恍悟,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和红花阴姬的行动,所以知道我开启了慧眼。 我看了他一眼,慢慢站起身来,道:“原来你是故意给我休息的时间。” “你以为让你听故事吗。” “阿秀呢?” “什么阿秀?” “就是被洪不诠抓走的那个女孩儿!你刚才不是也说了,洪不诠要带着她逃跑,你现在把洪不诠杀了,那阿秀呢?” “哦,是她呀。你找她有事吗?” 我一愣,继而大声道:“当然有事了!我们一起来的,她是我的朋友,我得跟她一起!” 面具人冷笑一声,道:“你能跟她一起吗?” “你什么意思?” 面具人哼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让她跟你一起,你不感觉可笑可耻吗?你开启了法眼,修成了慧眼,却还是这么不堪一击,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麻衣陈家的嫡系子孙吗!凭你现在的本事,你能找得到《神相天书》吗!你能挽救你们陈家的命运吗!你不好好想清楚这些问题,反而念念不忘一个女人,你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废物!”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得,简直要把胸口给憋炸了! “咳!咳!” 我猛烈地咳嗽了两声,脑海里快速地想着一些事情,天书与陈家命运相关,这事情他应该是在轩辕岭地宫听到的,这也不足为怪,只是他这么关心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我沉声道:“这些事情与你何干?你现在就告诉我,阿秀在哪儿?” “与我何干?”面具人道:“如果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怎么会三番五次救你?” “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面具人了。 面具人却道:“究竟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暂时还不想说,等你有本事拿天书时自然会知晓。”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脑子里有一个事情在不断闪烁,但是我急切之下却抓不住。 面具人道:“你若恢复好了,我就走了,想要安全出谷,自己努力,洪不诠夫妇虽然死了,变尸虽然没了,但是这里面的危险还有不少。” 脑海里闪烁的那个事情猛然被我抓住,我指着他怒声道:“是你指使洪不诠抓走阿秀的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灵魂之战 面具人目光一动,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怒声道:“你制住了红花阴姬,用那个什么小娇娇收买了洪不诠,洪不诠既听你的话,在我和阿秀出谷的路上截住了我们,然后把阿秀带走。这些都是洪不诠亲口说的,你还用装吗!” 面具人一愣,随即笑道:“看来是你用三魂之力冲撞洪不诠以后,趁着他痴傻的时候套出来的话。不错,是我。” 我紧握拳头道:“阿秀现在到底在哪儿?” “这个……暂时无可奉告。”面具人淡淡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阿秀现在很好,没什么事情,你迟早也会找到她的。这样说,你便放心了吧。” 我心中确实猛然一宽,绷紧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因为我一直死死盯着面具人的目光,我看不到他的面目,只能用相神之术相他的眼睛,他目光的变化很正常,是生理反应,没有剧烈的精神波动,所以他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即便他说的话是真的,我也想亲眼看到阿秀,亲自确认她的安全状态,然后带她一起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 更何况,如果阿秀是安全的,那她现在在哪儿?她在做什么?她会不会也在找我?她会不会再次遇到危险?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的心情就又低沉下来,我看着面具人,慢慢调动自己的三魂之力,它们已经完全恢复了,随着这段时间内三魂之力的频繁使用,它们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恢复的也越来越快,此时此刻,面对面具人,我的逍遥游可以再次施展。 在红花阴姬那里,我曾经因为大意吃过一次亏,这次面对的是更强的面具人,我心中实在忐忑,因此在最开始,我便把三魂之力完全散发出去,小心翼翼地朝面具人逼近,探寻着他的灵魂波动。 “我不相信你,除非你带我去看看阿秀,让我亲自确认。”我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三魂之力扩散出去。 面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一根难以撼动的石柱一样,他说:“要想见到她,你自己可以找,我没有义务总是帮你。” “可你让洪不诠抓走了她!”我有些愤怒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好了,我走了,后会有期!”说着,面具人转身就走,而我的三魂之力就在这一刻抵达他的身边,他的灵魂波动已经被我感知,紧接着,我就要完成三魂之力的布控! 但是,就在这时候,面具人那原本波澜不惊的魂力忽然传出一阵微妙的异动,一股不可名状的神秘力量汹涌奔出,犹如一把看不见的锋利刀刃,带着刺骨之寒,猛然朝我那呈延伸状态的三魂之力砍来! 我大惊失色,心中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一次虽然小心谨慎,但依旧着了人家的道! 我奋力将三魂之力撤回,但是那股神秘力量却紧追而来,似乎一定要吃掉我的魂力一样。 这感觉让我紧张无比,悚然惊惧,又让我哭笑不得,就好像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一头沉睡的斑斓大虎,临到老虎面前,老虎忽然醒来,张开大嘴,顺势要吞我一口,我急忙刹住脚步,扭头便跑,而老虎起身就追,锲而不舍,非要把我吃掉一样! 结局悲惨与否,就在于我跟老虎相比,哪个跑的更快。 在现实生活中,我的速度肯定比不上一头老虎,但是还好,单纯三魂之力的回撤,我还是比那神秘力量快上一点。 我刚刚撒出去的用以布控行动感知网络的三魂之力刹那间被我全被收回,我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完结,但不了,那神秘力量居然尾随我的三魂之力,趁着我还没有将魂力安顿好的空隙,一举攻了进来! 前文在阐述三魂七魄的时候,已经说过,三魂乃天魂、地魂和人魂,天魂归未知未达的无极空间,地魂归因果轮回的幽冥世界,人魂则徘徊于人世与幽冥两界之间,乃引导人出生或死亡的一道魂。 这么说,玄之又玄,虚之又虚,估计大多数人看到,都会嗤之以鼻,讥讽其为封建迷信说辞。 但我还是秉着未知者不言其有,也不说其无的原则来看待这些东西。 很多玄门中人不说三魂,而是用另一个名词来代替三魂,这个名词叫做元神。 《义山公录》所谓“慧眼相神”中的相神,便是相的人之元神。 而元神出窍,差不多也可以理解为灵魂出窍。 当然,元神也是一个很虚幻很模糊的词语,对于现在的大多数人来说,接受它并不比接受灵魂存在更容易。 为了更容易让人接受,我可以换种说法,三魂其实就是附着于人身,跟天、地、人三才密切相关的三种神秘磁场力量。 人死,则这三种磁场都消失,人生,则这三种磁场重聚。 这三种磁场影响着人的命,影响着人的运,影响着人的精神等等。 众所周知,磁场是一种能量场,既然是能量,就有强有弱,有存有失,而影响这三种磁场存失和强弱的关键因素就是三魂之力! 所以,可以这么说,三魂之力就是人维系那三种磁场存在并决定它们强弱的根本因素! 那三魂之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它是一种真实存在但却又肉眼不可见的力量,就像肉体力量附着在人体里的肌肉中一样,三魂之力附着在人的三魂中,你可以视之为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特殊的意念力量。 没有了这种力量,人的三魂就没有了可以仰仗的保护力量,它们就很容易被摧毁,而人也就很容易殒命。 反过来说,三魂之力修炼的强横的话,就可以脱离出一部分,去攻击别人的三魂之力,进而攻击对方的三魂。 好了,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大家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一个比较实在的清晰了解,现在言归正传。 我的三魂之力在偷偷接触面具人三魂之力时,遭遇一股神秘力量的反击,而那股神秘力量又太过诡异强大,我一时摸不清楚底细,难以对付,只能把自己释放出去的魂力收回来,但那股神秘力量却紧追不舍,趁着我的魂力刚刚收回体内,还未完成对我自身三魂的防护时,那股神秘力量便攻了过来! 它的意图很明确,削弱掉我的三魂之力,进而让我的三魂处于一种裸露的无保护状态,然后被它吞噬! 这样,我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时不我待,我立即将附着于三魂之上的所有力量全部抽调出来,对那神秘而可怕的敌人形成一股合围之势! 既然你进了我的领地,那么就决一死战吧! 不是你吞噬我,就是我吞掉你! 我没有丝毫犹豫,在包围圈形成的那一瞬间,我所有的三魂之力一拥而上,对那股被围在中间的神秘来客进行最猛烈的攻击! 我不信干不掉你,好歹我也是大圆满境界的慧眼开启者! 轰! 一种只有在我自己脑海里才能听到的轰鸣声猛然响起,一股类似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层腾空而起,以这个云层为基点,四散而开,我的脑海里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绵亘无垠,苍茫肃杀,一望皆白。 这个空间,我并不陌生,几天前,在老祖陈名城辞世的山洞里,我的脑海里便形成过这种世界。 不错,正是魂界。 三魂之力营造出来的虚幻空间。 我就在这里,茫然地看着四周。 刚才的一击之下,居然出现了魂界,这是什么意思? “嘶……” 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在我身后。 我急忙扭头去看,赫然看见一个黑色的囊状的庞然大物浮动在半空中,犹如一团乌云,两道血红色的光芒从囊状物身上发出,直视之下,惊心动魄! 囊状物周身被无数胳膊粗细的白色绳状物死死缠绕,那囊状物虽然奋力挣扎,但是却被那些白色的绳状物越勒越紧! “嘶!” 痛苦的声音响彻整个魂界,但是我却没有发现囊状物身上有任何可以说话的地方。 不计其数的绳状物被崩断,但随即,便会有更多的绳状物从魂界的空间里出现,前仆后继地缠绕在囊状物身上,一根又一根,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囊状物越来越萎缩,最终在绳状物的包裹中,黑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团蠕动着的白色,像一颗恐龙蛋那么大,落在了地上。 “嘭!” 一声巨响传来,“恐龙蛋”成了一片黑白夹杂的灰色云雾,慢慢蒸腾,然后消散在空中。 我只觉得脑袋里的神经猛然一紧,一种撕扯般的感觉生生传来,我就像是被一个人揪着头发,从一个漩涡中被提了出去,既眩晕,又恶心。 等我稍微清醒时,周围又恢复了原状,我不在魂界,而在拜尸教总舵的石台大殿上。 刚才魂界中发生的一幕,我有些稍稍醒悟,黑色的囊状物就是攻击我三魂之力的神秘可怕力量,而白色的绳状物就是我的三魂之力。 这场战斗,可谓是一场涉及生死的灵魂之战! 这一战,我三魂之力的全部潜力被激发,魂界由此而成,那股神秘力量被我拖进魂界,彻底消灭! 但我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可估量的三魂之力消失了。 虽然可以通过休息再补回来,但是现在的我虚弱地快要晕倒。 但是我硬挺着站在那里。 因为我看见,不远处,面具人的身影正凝立着。(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因祸得福 深不可测。 看着面具人的背影,我再次想到这个词。 我知道他的功力极高,迄今为止除了老爸可堪与之一战之外,他没有别的对手。 但我却没有料到就连他的精神也是碰不得的。 我悄悄施展的奇行诡变,在他这里居然遭到了这么强烈的反噬,若不是我拼死一搏,或许已经神灭人亡了。 由此可见,面具人是不惮于取我性命的。 对此,我又迷惑了,他已经救了我数次,那说明他并不希望我死,可是刚才,他又几乎置我于死地,他心中究竟是在做什么打算? 我的眼睛已经有些恍惚,以至于看到的面具人的背影十分模糊,但我恰恰感觉,这才是他的真实状态。 没有人能真正看清他。 即便是开了两大目法的我。 我忍不住道:“你应该可以杀了我。” “我确实能杀你,不过刚才,我杀不了你,魂力之战,你比我强。”面具人说道。 我诧异道:“那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面具人没有回头:“应该是你先对我做了什么吧。用三魂之力偷袭,然后施展你那诡异的步伐,阻止我离开,问出阿秀的下落是吧?” “不错。”我没有否认,道:“但是你好像看穿了我的企图。” 面具人嘶哑地笑道:“呵呵,逍遥游虽然神奇,但还没有到世人皆不知道的地步,最起码,我就知道,而且不但如此,咒禁十二科,每一科我都有所耳闻。” 我不由得愣住:“你都知道?可它们已经失传了数百年!” “既然失传了数百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面具人反问道。 “我是因为……”我盯着面具人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机缘巧合是吧。”面具人淡然道:“不管是机缘还是巧合,但永远不要真正把自己当成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别人以为你独一无二,你自己心中也不要有这个想法。就像你的三魂之力,大圆满境界,已经无可超越,但是与我一战,却只是勉强自保而已。” 我“哼”了一声道:“刚才与我三魂之力对敌的不是你,也不是你的魂力,而是别的东西,这个我还是能感应出来的。” “你很不错,当机立断,因祸得福,此一役,我没有输,但你更是赢家。”面具人说。 我有些神经衰弱地看着面具人,不太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面具人也没有解释,只见他缓缓走了起来,依然是头也不回地道:“我给了你一次攻击我的机会,只是想让你明白,即便是大圆满境界的三魂之力,也会遇到对手,即便是慧眼,也会走眼……人总是需要修炼,才能达到一定的境界,但是有些东西,天生就超越了一切境界而存在,这种东西叫做自然,道法自然,人法天,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人眼看得见自然,却永远看不懂自然,所以人永远不是自然的对手,只可顺势而为,不可妄动祸心。我的魂力不及你,但却有办法伤你,伤你的东西,便来自自然。好好休息片刻,再去行动……” 说完这些话,面具人的身子便如同一片被秋风扫中的枯叶,一摇一晃,飘渺无踪。 看着面具人消失处的黑暗,我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能慢慢地盘膝坐下。 冰凉阴湿的地上,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苦涩无味地嚼着,艰难得咽下去,恢复着受损的魂力,同时也思索着面具人的话。 面具人说,伤我的东西,来自自然。 想了几遍这句话,我忍不住苦笑一声,自然界万物万灵,我怎么会知道是哪一种生灵伤到我了,那东西似乎专以灵魂为食物,一上来就要吞噬,简直是灵魂的天然克星! 但我十分好奇的是,面具人把那种东西藏在自己身上,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三魂七魄受损? 我思索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专心恢复起自己的三魂之力。 但是这一恢复,我忽然发觉,我的三魂之力竟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我的三魂之力无论是虚弱还是充沛,都是以一种难以捉摸的形态表现出来的,就比如肌肉力量的强弱,你是可以通过肌肉块的大小来获得一种比较直观的感受,但是三魂之力的载体三魂本身就是一种磁场性质的东西,无论强弱,你都不可能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但是现在,随着我三魂之力的慢慢恢复,我的脑海里竟然慢慢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映像,那是类似于魂界但面积却显著缩水的小小空间,我不知道该将它称为什么,为了便于描述,我自行为之命名为“小魂界”。 小魂界里同样苍茫一片,入目皆白,但是白色的空间里却有一团近乎透明的椭圆球状物,一根根绳子似的线条从四面八方游动而来,统统都融进了那球状物里,球状物不断闪烁着微光,体积不断壮大,而那些线条却越来越少,最终,当最后一条线条融进球状物以后,球状物闪烁出了它最亮的一次光芒,接下来,便安静了,它的体积不再变化,光芒也不再闪烁,只有周身呈现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像镀了一层金光一样。 而此时此刻,一种三魂之力完全恢复、十分充沛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猛然醒悟,那椭圆形的球状物就是三魂之力大圆满时候的具象! 那些线条正是回归我体内,帮助我恢复大圆满境界的三魂之力! 我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形的啊。 而现在,这奇妙的场景就此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只要我心念一动,想探查三魂之力的状态,这情景就立即浮现,而只要我一念平息,这场景就立即消失。 我心中窃喜,暗道:“这难道是慧眼的内视功能?” 念及此,我双眼微闭,摒弃杂念,收敛精神,暗调两股均等的三魂之力灌注于双眼四周诸穴,刺激双瞳微痒,眶中渐盈,至此,四睑猛开,慧眼蓦启! 这是一直以来,我开启慧眼的方法,虽然描述出来,十分繁琐,但真正实施过程中,几乎是一瞬之间,眨眼即可完成,期间每个步骤的操纵,我已经熟练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地步。 但此时此刻,开启慧眼之后,我的感觉却再也不是之前的感觉了。 和三魂之力的恢复一样,慧眼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慧眼更清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慧眼更清晰了”这个说法,因为之前慧眼的功能一直是相神,也就是看一个人有无魂魄,或者三魂的强弱,换言之,就是看人潜在的精神状态,是神衰还是神明,是神有还是神无。 仅就这个功能来说,这个好像本无所谓清晰与否,但现在我潜意识里的感受告诉我,慧眼确实是清晰了,明亮了,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假性近视的人刚刚试戴了一副眼镜,他透过眼镜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发出感慨:“原来世界可以这么清晰啊!” 难道这就是面具人口中所说的“因祸得福”? 我打眼看了一下四周,蓦然看见一些流光闪动,转瞬不见,我一愣,那些流光被我慧眼捕捉到时,感觉竟似是看到了三魂之力! 难道这就是慧眼变化之后的新晋本领?连三魂之力也可以看见? 或者应该这么理解,这才是真正的慧眼! 慧眼相神! 我有些欣喜地站了起来,暗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刚才闪烁的流光所在的痕迹跟面具人走时候的路线一致,必定是面具人刚才遗留下来的,跟着这些三魂之力的遗留痕迹,我应该能找到他,他一定知道阿秀的下落,或许阿秀就被他控制着。” 略一沉吟,我便循着流光闪动的痕迹一路走了过去。 那些流光时有时无,很难不捉,大约走了五分钟之后,我便再也捕捉不到那些流光的痕迹了。 我心中有些明白,这些流光其实就是三魂之力留下来的痕迹,三魂之力之所以能留下这些痕迹,是因为它们曾经以强大的形式,在这些地方逗留过。 面具人身上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那股神秘的力量十分强大,在与我想搏时,其强大的魂力外泄,因此在面具人离开时,才留下了若干痕迹。 等面具人渐行渐远,那神秘力量掌控的魂力全部收拢,便再没有魂力痕迹出现了。 我稍稍失望地站在那里,看着岔道从生的地下通道,一条条都朝黑暗里绵延,顿时有些茫然。 该往哪里去? 哪里会有面具人的踪影? 哪里才能见到阿秀? 颓然之间,我忽然瞥见一条路上有一抹微微闪烁的光晕,虽然很远,但是却很清晰。 我心中大喜,慧眼极目望去,只见一团近乎透明的物体在缓缓移动着。 细看之下,那物体竟似是一个人形。 这是什么? 猛然间,我脑海里闪现出一段话,记忆里的话。 “但以三魂之力大圆满时,可用奇行诡变;但以目中可视魂力时,可用匿迹销声。” 匿迹销声,又称“踏雪无痕”,正是咒禁十二科中逍遥科的第二招。(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逍遥游之匿迹销声 踏雪无痕,是玄门中人对这一招的戏称,若论起来,还不如其原本的称谓“匿迹销声”更适合。 因为此招跟武侠剧中所谓的绝顶轻功踏雪无痕基本上没什么联系,不会一跳数丈高,一跃数丈远,踩在雪地上不留一点痕迹。这一招的根本在于“无痕”。 所谓无痕,乃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无色无香,无感无觉,至人眼前而其人不见,骤发声而其人不闻,体有香而其人难嗅,纵有形而其人难辨。 简单来说,就是施展了这一招之后,你就算是面对面走到一个人的面前,对方也不会发现你,你在他面前说话,他也不会听见,你身上的气息,他难以感知,你触摸到他,他浑然不觉。 也就是说,你成了隐形人。 这听上去像天方夜谭,但并非不可实现。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说来话长,简单解释。 《义山公录V理篇》有语曰:“人有四象,一灵、三魂、六觉、七魄,灵为根基,魂蕴精气,觉生意,魄成躯。” 也就是说,书中将人分为四部分,即灵根、三魂、六觉和七魄。 所谓灵根,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人类天生而有的情商和智商,按照书中所说,有人生来聪明,有人生来愚钝,人的逻辑思维能力,想象创造能力,都与灵根有关。 三魂,上文已经阐述,这里就不在多说,实在不能理解的话,就将其当成“精神”、“意念”。 六觉,即促使耳、目、口、鼻、身、心六种感官对外界事物产生具象或抽象认识之物,换言之,没有六觉,人就不会有听力、视力、语言、嗅觉、触觉以及第六感觉。 七魄,可以视为各种欲望的集合体,即人的躯壳。 这四者,有所区别,但却又紧密相连,相互配合,相互影响,结合而成人,活人,由于它们紧密结合的特性所致,这四者中的任何一者有所缺陷,都会影响到一个整体,而逍遥游的原理就是基于这一点而产生。 总体来说,逍遥游是以自身的三魂之力为根本,以对方的三魂之力为媒介,然后针对人的四象展开特殊的攻击,以产生诡异的变化。 比如说,逍遥游之奇行诡变所针对的具体对象便是人的灵,通过捕捉对方的三魂之力,进而攀援到灵根,感知对方的运动思维,获悉其运动意向,从而抢先一步行动。 而匿迹销声(踏雪无痕)所针对的对象则是人的六觉。 上文已经说过,若没有六觉,人便不会有真正的听力、视力、嗅觉、语言、触觉以及第六感觉,或者说,你能听见声音,能看见景象,能说话,能触摸,但是却不能在脑海里形成回馈的映像,因为人之四象已经分离,出现了断层,就像一个生产线上某处环节受损,即使其他部分完好无缺,也不会再制造出来好的产品。 逍遥游之匿迹销声即以三魂之力捕捉到对方的三魂之力,然后攀援到对方的六觉之上,紧接着麻痹对方的六觉,使其六觉反应迟钝,甚至没有反应,就像睁着眼睛熟睡了一样。 这样,你就算大摇大摆地走到对方跟前,对方也会像“睁眼瞎”一样对你浑然不觉,你看他就像在看一个梦游的人一样。 这便是逍遥游之匿迹销声! 端的是无比神奇!令人惊叹! 能产生如此神奇的效果,自然会对施术者有很高的要求,而这要求便是看得见三魂之力。 只要能看得见三魂之力,便能看见六觉所在的点,三魂之力攀援而上,攻击对方的六觉,进而麻痹对方的六觉,使其迟钝或丧失反应能力,可谓是轻而易举! 慧眼的潜能和作用,在此被淋漓尽致地挖掘和体现。 当之无愧是五大目法之一! 当然,金无赤足,脑海里存储的记忆告诉我,逍遥游之匿迹销声并非屡试不爽、毫无破绽的神技,它也有缺憾,它的缺憾便是,如果施术者遇到六觉强大的人,这一招便很有可能出现失误,甚至失效。 所谓六觉强大之人,便是耳、目、口、鼻、身、心六感发达的人。 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先天强大的人。就像有的人生来就是二点零的视力,有人却是弱视。有人天生第六感觉厉害,他睡觉的时候,你看他一眼,他都能醒。这便是先天六觉强大之人。 还有一种,是后天强大的人,他们通过某种特殊的锤炼,提高自己的六觉,就像修炼六相全功的老爸,以及练气入相的我。 对于这两种人,施展匿迹销声,必须要小心。 所以说,如果你能从人的背面施展,就绝对不要当他的面施展,如果你能在远距离施展,就绝对不要靠近了对方再施展。 我看着远处那一点近乎透明的三魂之力,缓缓移动,我知道那是个人,而且是个活人。他在走路,而且是背朝我远去的。 我悠悠地吐了一口气,暗道:“对不住了,不管你是谁,先拿你来做匿迹销声的实验吧。” 我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按照匿迹销声的施展方法,将三魂之力延伸出去。 三魂之力慢慢接近那人,那人浑然不觉,其实,只要魂力不是处于防守的状态,一般情况下,根本感知不到其他人魂力的侵袭。 慧眼之下,他的目标太明确了,我的三魂之力轻而易举得逞,意念之下,依法施术,攀援而上,化为六部,闭目塞听,掩鼻捂口,隐肤藏脑,一蹴而成! 我对于他来说,就是个隐形人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同时施展起奇行诡变,怕的是对方是高人,一旦发现了我,言语不和,对我骤然下毒手,我还有机会可以逃跑。 做完这一切,我快速地朝那人奔跑了过去,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心跳的也越来越厉害。 从背影来看,那是一个瘦削的男人,个子不高,头发很长,脑后的头发几乎超过了脖子。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衬衫以及一条深蓝色的休闲裤,脚上是一双系鞋带的黑色皮鞋。 从衣服鞋子的材质来看,很讲究,但现在却很脏。 衣袖皱皱巴巴,污迹斑斑,鞋面上都是泥土,而裤子更是有些破烂。 他在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不太顺的事情。 他走路很慢,而且不时会停下脚步,像是在观察周边的动静。有几次,他扭过头来观望,我都紧张地手心出汗,但他的目光却像穿过我的身体一样,眼神里没有丝毫异动。 他果然看不到我! “先生!”我强迫自己朝他叫了一声,然后紧张地看他的反应。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我满心的紧张立即变成了兴奋! 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但是也不算很远,正常情况下,我那么叫,他一定能听见。除非他是聋子。 看不见,听不到,匿迹销声成了! 我压抑着内心的欢喜,撤去奇行诡变,只施展匿迹销声,毕竟同时施展逍遥游两术,太过于消耗三魂之力,而我需要保存实力。 撤去奇行诡变之后,我浑身轻松地吐了一口气,微微加快步子,继续跟着他走。 我离他越来越近,已经能嗅到他身上的气息。 除了普通的土腥味和腐臭味之外,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霉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那霉味不是普通的霉味,而是相味十五种中的其中一种,其味暗沉,似有水气,隐隐而腥。根据相味之术,这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征兆,只能说明一点,此人体质阴盛而阳衰。 他刚才扭头观望时,我看到了他的面相,肤色寒白,几无血色,这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结果。他额平颌长,眉重目细,眼窝深深凹陷,以相形之术来说,此人阴鸷而性独!不是个好惹的人物! 看样子,他应该不是这拜尸教中的人,否则他会对这里面很熟悉,走起来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 他倒更像是在小心拜尸教。 现如今,这拜尸教中有四种势力,第一股势力就是拜尸教的人物,洪不诠、季红花已经伏诛,剩下的有分量的人物只有丁小仙了,一个活人,而且是个女人,能深入拜尸教,此人不可小觑。 第二股势力是五大队,陈弘生、华明、紫冠道人昨日一别,迄今尚无音讯,虽然生死不明,但是以他们的实力,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三股势力是面具人。 第四股势力是我和阿秀。 除此之外,这里应该再无他人了。 他不是拜尸教的,也不是我这边的。他的气质倒是十分接近五大队,但是五大队里的人物应该只剩下三个了。难不成他是别的小组寻找到这里的? 亦或者他是第五股势力。 我一边想,一边走,距离他越来越近,当我们之间只剩下两步之遥时,他忽然止住脚步,然后猛然往前跳了起来,紧接着猛然扭过头来,大喝道:“谁!” 发现我了? 我大吃一惊,也急忙停住脚步,凝神观察他的反应。 同时,我的三魂之力迅速爆发,准备再次施展奇行诡变。 因为我发现他刚才那一跳,灵活迅捷,显然是身负武功之人,我不敢大意!(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百岁老道 但他站在那里,慌张地四处观望着,竟然完全忽视我的存在。 我愕然的看着他,难道还是看不见我吗?可他刚才的反应……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暂时也忘了施展奇行诡变,就那么面对面地跟他“对视”,这是个很诡异的场景。 片刻之后,他才自言自语道:“没有人吗?刚才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仿佛有人忽然出现在我后,而且我也确实听到了一些声音……” 我愣住了,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那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他自顾自地摇摇头,然后自我安慰道:“可能太紧张了吧,以我的听力,如果真有人跟着,不会听不到。” 说完,他转过身又往前走去。 我呆呆地站了片刻,然后更证实了自己刚才所产生的奇怪想法:我与他之间的最近距离是两步,近乎一米,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小于一米,以他的六觉能力,就能发现我,匿迹销声便无用了。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大于一米,他的六觉在探查我时,就会再次发生迟钝或没有反应。 想通此节,我释怀地出了一口气,暗道:幸亏你刚才跳了一下,要不然直接扭过头来,不立即看见我了,好险,好险。 那人扭过身后,并没有立即走,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又自言自语道:“如果是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跟在我后面,或许我还真听不出来,不过以他的本事,还做偷偷摸摸的事情,那可真是让人恶心。” “戴面具的家伙”,我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人见过面具人! 他肯定了解面具人的本事,甚至他们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他才会怀疑是面具人跟着他,他刚才那几句话是说给自己听,也是激将法,想要激面具人现身。 但如果面具人真的跟着他,估计也不会现身,面具人不是那种受不住激将的人。 这人说了这几句话后,才慢慢往前走去,我也继续跟着他走,他知道面具人,我跟着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们刚走几步,那人又猛然扭过头来,我再次被他吓了一跳,站定之后,才发现他还是如盲人似的茫然四顾,看了几眼,只听他大声喊道:“我看见你了,快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小丫头!” 他的声音在坑道里四处回响,却没有出来任何人。 他是在使诈,他对刚才的事情还是不放心。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暗道:“小丫头?他口中的小丫头是谁?” 拜尸教总舵之中,有洪不诠在,那女人应该不多,难道是丁小仙?但丁小仙怎么都像是个成熟的少妇,不会被人叫做小丫头。 是那个小娇娇?但洪不诠说她得了重病,而且作为洪不诠的禁脔,怎么会轻易被外人所知? 想到这些,我的心跳忽然加快,因为我想到了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可能,他嘴里的那个小丫头是阿秀! 一定是阿秀! 阿秀会武功,能悄悄地跟踪人,阿秀的年纪,也只能算是个小丫头! 我目光炯炯地望着那个面相阴鸷的男人,轻声道:“朋友,我算是跟定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阴鸷男人诈乎片刻,没见有任何反应,便“嘀嘀咕咕”地嘟囔了几句,扭过头去,继续往前走。 在接下来的一段距离里,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不时出声,或激将或使诈,乐此不疲,以至于我对他忽然扭头的行为都没有丝毫反应了。 他这举动也让我忍不住好笑,但同时也更加肯定,这人心思多疑,身手敏捷,加上阴鸷之相,不是易于之辈。 地下的坑道曲曲折折,每次经过岔道时,阴鸷男人都会再三观望,沉吟许久,才做出选择。 当我们再次经过一个岔口时,阴鸷男人又开始做艰难的抉择,我知道他又要花费至少五分钟的时间才会出结果,因此便坐在地上休息,节省体力和魂力。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忽然从我们身旁的一个岔道里掠出,如惊鸿一瞥,扫过我眼角,我急忙起身,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人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站在我和那人之间。 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慎重地打量着这不速之客。 “谁!” 阴鸷男人直到这时才发现有陌生人突然出现,吃惊之余,他忍不住大喝一声。 我心中的惊诧也是无法言喻,我自负自己的六觉已经很强,一般人接近或闻其声,或觉其味,或见其踪,但此人居然能如此突兀地出现,而我事先几乎没有发现半点征兆! 更可怕的是,他是个活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我也仔细地打量着他,他是一个衣着很老的道士,破道袍、绑腿裤、千层底布鞋,装扮在一个高大魁梧的身上,竟发散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摄人心魄,威武不凡! 迄今为止,此气度只在两个人身上出现过,一个是老爸,一个是面具人。 而眼前道士,与他们相比,不遑多让。 他年纪应该很大了,因为他头上的发髻是白色的,根根雪白,亮的耀眼。 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皱纹,虽然皮肉松弛,却依然红润光泽。 所以,我根本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的眼皮微微耷拉,一双三角眼里寒光乍现,冷冷地注视着我们,我甚至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那人,他脸上毫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神仙,高高在上,注视着地上的凡夫俗子一样。 他周身都有一层近乎透明的荧光,紧紧地绑缚在他身上,一晃不晃,如同一层薄薄的铠甲,闪烁在我的慧眼之中,那是他的三魂之力,竟已经凝练到这般地步了! 这些都令我吃惊,但却不是最令我吃惊的。 最令我吃惊的是,我竟看不透他! 无论相形、相色还是相味、相神,我竟然一无所获! 这实在令我骇然。 我深知,世俗之人,若非我的至亲,只有一种情况,才会让我难以行相。 那便是年过百岁者。 古人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七十岁往上的人古来稀有,世间罕见,便无批语,但另有一句话叫做:“人老成精,百年近妖。” 《义山公录V理篇》也说:“百岁之上,神相难断,唯有天眼,可窥一斑。” 这些话的意思很明显,年龄超过一百岁的老人,神智若还正常,那就非常厉害了,人世间的种种,他已经全部看透,而岁月在他身上的沉淀,已经不是阅历尚浅的常人所能看懂了。 所以我极其惊讶,这老道士竟然是年过百岁的人! “你们不是拜尸教的人。” 老道士忽然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阴鸷男人愣了一下,然后迟疑道:“你是谁?你刚才说什么?你们?”说着,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你知道阴极天在哪里吗?”老道士又问了一句话。 阴鸷男人怔了一下,在老道士摄人心魄的气场之下,不由自主地回应道:“阴极天?阴极天是谁?” “拜尸教教主。”老道士微微有些失望道:“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恐怕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阴鸷男人又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有见过拜尸教的教主。” “你呢?” 老道士又问我。 我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听拜尸教的长老说过,他们的教主无故失踪了。” 我的声音,阴鸷男人显然也听不到,他的听觉对于我的声音已经迟钝甚至是没有反应。 “无故失踪了?我一来找他,他就失踪了。”那老道士叹了一口气似欲离开,但转身之际,他忽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这孩子很好,我居然看不透你,有意思。等我办完事,再来找你。” 说罢,那道士扭过身去,准备离开。 阴鸷男人蓦然叫道:“等等!道长,你刚才是在跟谁说话?”阴鸷男人一脸茫然,又带着惊恐,求救似地望着老道士。 老道士神色不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莫测高深,他道:“我刚才是自言自语。” 说罢,老道士袍袖轻动,飘然而去。 阴鸷目送老道士的背影远去,喃喃自语道:“好厉害的道士……自言自语吓我?神经病!” 我一边好笑,一边对那老道士暗暗感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得出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但是他毕竟没有说破。 他是个高人,却不知道什么来历,他来拜尸教找教主阴极天,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乱想之际,只听阴鸷男人疑神疑鬼的说:“这里的高人太多,逗留时间长,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还是离开吧。” 他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微微动容,又有人来了! 我看了看身旁的几个岔路口,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再被人发现,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但我还没想好躲避在哪个岔口里,一道说话声忽然传来:“老大,我看这里应该没有臭尸了,咱们已经剿干净了,不如跟踪一下刚才那个女的,我看她挺有意思的。” 这声音十分熟悉,我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即便想起来,那声音是华明的!(未完待续) 第一七零章 三个故人 我又惊又喜,立即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三个人影正往我们这边赶来,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前面两人步子很快,最后一人与前面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步伐稍慢。 前面两人中,其中一人身形削瘦而颀长,身法快速而诡异,不用细看,必是华明;另一个人身形高大魁梧,身法迅捷而凌厉,不用细看,必是陈弘生。 而走在最后的那个,身形略显矮小,步法端正而内敛,不急不缓,沉稳持重,我看在眼中,既感觉熟悉,又觉得陌生,像是我所见过中的众人之中的某一位,但是我想了片刻,想不出到底是谁。 不过我可以肯定,他不是紫冠道人,紫冠道人比其高大,身法也比其刚猛。 这个人影虽然走在最后,但是在我的慧眼观察之下,三人中,就属此人的三魂之力最强。 我可以断定,此人的本领远在华明和陈弘生之上!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三魂之力强,本事就大吗? 当然不是,人的本事大小取决于其综合实力,也即肉体力量和灵魂力量,简而言之,体能和魂力。就比如我魂力是大圆满境界,但却并不是面具人的对手,原因便是我魂力至强,但体力太弱,所以综合下来,与面具人相差甚远,在他面前,我仅能自保而已。 而且由于三魂之力的强弱大多源自先天,以后天修行虽然能够有所改变,但是效果太微,数十年的努力换回的可能是毫厘进步,因此术界中人大多不注重甚至不在意三魂之力的锤炼,而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体能上,练气习武,修法制符,以通强者之路。 但是,由于灵魂和身体的不可分割性,这二者在人的一生中都处于互相影响的地步,从其中一者的状况也可窥出另一者的好坏。 举个通俗的例子来说,人的精神状况不好,肉体机能就会有所下降,不但难以发挥出平时正常的体能,甚至还会生病,生重病,现代医学上常说的心理影响生理,甚至决定病情缓急轻重,便是如此;另一方面,人的肉体机能出现问题,也会引起精神不好,从小体弱多病者,常常伴有精神衰弱的症状,失眠、焦虑、多梦甚至梦魇,看见脏东西……原因大多起于此处,病人常常精神状况不佳也是明证,而肉体锤炼到一定地步时,灵魂力量也会随之加强,这也是人们锻炼身体后,感觉神清气爽的主要原因。 因此,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体健则魂强,魂弱则体虚,这是很有道理的。 《义山公录》中慧眼相神的原理也是如此,通过看人的三魂之力强弱,便可判断出该人的肉体状况,进而判断其整体水平,最终得出一定的相者结论。 所谓“以血生精,以体强魂,神明而人贵,神衰而人贱”便是如此。 因此,三魂之力强横者,通常情况下,肉体力量也非同小可。 在我的慧眼观察下,华明和陈弘生身上的魂力轮廓飘忽不定,像风中烛火一样,随时可熄,显然尚处于不被自身可控的境界。 而他俩身后那人身上的魂力轮廓清晰而坚实,虽然略次于之前我所遇见的那位百岁老道,但也足可称为绝世高手! 惊诧之余,我不由得感慨一声:“此处高人何其多!” 感慨之间,只听另一个声音道:“不要叫我老大!像个江湖人……那个女的有些棘手,她也不是拜尸教的人,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咱们还是先找到紫冠道长,然后彻底肃清一下拜尸教,看看能找到阴极天不能,如果找不到的话,这次任务就不算完成。” 这次说话的陈弘生。 陈弘生说完之后,似乎扭了一下头,只听他言语颇为恭敬地问道:“大师意下如何?” 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影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陈弘生的意见。 华明便也没有再吭声。 华明和陈弘生没有出事,更没有死,我的心中由衷地泛起一阵喜悦,在这里,也只有他们能算是我的朋友了,虽然是互相利用,却没有敌我之间的尔虞我诈,尤其是华明,他虽然玩世不恭,放荡不羁,但是却心胸豁达,光明磊落,是把我当真朋友看待的。 只是那紫冠道人呢?他哪里去了?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大师”又是谁? 这几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逝,他们的身影便已经近的十分清晰了。 “有人!” “有人!”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所跟踪的阴鸷男人与华明同时喊了一声,只不过阴鸷男人声音极低,只在喉间低喊而已,而华明则是大喝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加快速度往我们这边赶来。 陈弘生见状,道一声:“小心!”然后也身形暴涨,加速不少,唯有他们身后的那个“大师”,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走着,一派遇事不惊的从容气度。 这时候,我想躲避也来不及了,而且潜意识里,我也不想躲避了,遇见熟人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刚才华明的话里提到了一个女人,现如今,我对任何有关女人的消息都无比敏感。 “好快的身法。”阴鸷男人本来想要躲避,但是当看到华明和陈弘生的身法后,他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片刻间,华明已经扑到我们面前。 “阿方!是你!” 华明看见我惊奇地叫了一声,继而眉开眼笑道:“你小子果然没死啊!我就知道是这样!哈哈哈!老哥我也没死!” 华明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多处露肉,一派春光乍泄的**景象,而且脸上满是泥土污垢,原本面目已经看不清楚,唯有一双眼中眼珠子明亮显眼,说话的时候,牙齿灿烂可见,活脱脱一非洲老黑。再加上头发乱如蓬草,浑身上下奇臭无比,他整个人就像是个流浪多年的乞丐。 我忍俊不禁地一笑,只见陈弘生也已经迅速赶到,看见我,微笑道:“方兄弟,你安然无恙,很好!咱们又见面了。” 我还没有说话,阴鸷男人已经万分不安了。 “你们……”阴鸷男人诧异地看着华明和陈弘生,道:“你们是在跟我说话吗?” 华明瞥了他一眼,道:“没跟你说话。对了,你是谁啊?” “我是……”阴鸷男人更加吃惊地瞟了一眼四周,道:“这里就我一个人,你们不是跟我说话,那是在跟谁说话?” 华明和陈弘生面面相觑,华明冷笑一声:“兄弟,你在跟我们说笑话吗?” 我急忙跟他们摇头示意,正准备说话,一种虚弱的感觉忽然袭来,我脸色一变,暗道声:“不好!” 刹那间,我的慧眼也开始模糊起来,眼中但见荧光闪烁,渐暗渐熄,隐隐约约中,我看见我的三魂之力从阴鸷男人身上消退,回转体内。 魂力消耗过剧,匿迹销声的时限已到,要结束了。 此时此刻,阴鸷男人眼中必然会出现一种诡异的情形,一片“虚无”的空气量,忽然显现出来一个我。 以他的阴沉,此时此刻,嘴巴也越张越大,他如见鬼魅般盯着我:“你,你怎么……是你一直跟着我!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歉然一笑道:“是我,我是人,不是鬼。” 他更是惊惧交加:“那我为什么看不见你!” 华明嗤笑一声道:“他就站在这里没动过,你看不见他,你的眼睛有问题啊!” 阴鸷男人看看华明,又看看我,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因为惊恐而产生的不安慌乱情绪渐渐平息,阴鸷之色重回脸上,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眼中神情甚是复杂,但他却不再说什么。 或许,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但在一群不知底细的人面前,在未知的环境里,不便再多说什么,更不必再多追问什么。 这么快便从惶恐回转镇静,其人可畏! 陈弘生也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瞟了我两眼,没说什么,也没问什么。 他本来也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永远恪守自己的度,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说,他永远有把握。 华明见他们忽然不说话了,自己也愣住了。 场面一时静谧的可怕,我“呵呵”一笑,打破僵局,转而问华明和陈弘生道:“紫冠道人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陈弘生道:“我们失散了。” 华明道:“我们被那老尸婆摆了一道,都掉下陷坑,一群变尸上来围攻,我杀的兴起,也就没管老大和老观,专往变尸多的地方去杀,也不知道钻了多少岔道,等干掉了所有的敌人以后,才发现身边只剩下老大了。” 我点点头,看着不远处渐渐走来的人影,道:“这符合你的一贯作风。对了,和你们结伴而行的人是谁?” 陈弘生道:“我们偶然遇上的江湖高人。” 华明道:“我和老大在陷坑里钻来钻去,到处寻找老观,一不留神中了敌人的陷阱,娘的,差点香消玉殒,幸亏这时候遇到了一个高人,搭手救了我们一把,我这才有机会再见到亲爱的阿方啊!所以,这个高人真是高啊,来,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介绍……” 那个高人终于走到我们近前,借着地下坑道的微光和出众的眼力,我看清了其人的面容,面容娴静,目光祥和,长发飘然,皓白如雪,一身素衣,纤尘不染,一派大师风范,隐隐有出世之姿。 看到其人这般形容,我只觉脑海中轰鸣一震,浑身血液都如沸水般沸腾起来,我激动地语无伦次,颤声喊道:“师太……了尘婆婆!” 跟在华明和陈弘生后面的那个高人,正是了尘师太!(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阿秀的消息 对于时间几乎已经没有概念的我,这时候恍恍惚惚想起来,我和了尘师太应该只有四天没见面。 但再见面时,我却有种重生再世的感觉。 “孩子,你果然还活着!”了尘师太看见我,再也不淡定从容了,她惊喜交加,上前一把抓住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我激动而兴奋地笑了起来:“让师太多挂念了。您怎么到了这里?我老爸和孙叔叔他们呢?” 了尘师太能到此地,老爸他们自然也能,还有江灵、太古真人等。 虽然崖上有田老大、周小桃等人,对老爸他们不利,但以老爸、了尘还有太古真人之能,应当不会有事。 果然,只听了尘师太道:“你和阿秀掉崖之后,我们赶紧处理了崖上的事情,然后就一道来寻找你们,这周遭的路途,我还熟悉,就从这边绕行而来,我和你爸爸他们是分道走的,这样找着你们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说着,了尘师太看了看四周,然后疑惑道:“阿秀呢?你既然没事儿,阿秀也应该没事儿吧,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了尘师太这几句话问得我无言以对,我既心痛又惭愧地说:“师太,我对不起您,我没保护好阿秀,我们失散了,到现在我还没找着她。” 了尘师太脸色变了一下,本来苍白的脸,更见惨色,她喃喃道:“阿秀这孩子,还是那样,总是让我担心……” 我赶紧安慰道:“师太,您也不用太担心,阿秀她现在还没事儿,我们只要能快点找到她,她就完全安全了。” 了尘师太也没问我为什么可以肯定阿秀现在没事,她只是默然无语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华明忍不住说道:“阿方,大师,我可以插句嘴吗?”他也没等我们同意,就立即问道:“你们认识?”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答案很显然。 华明道:“好吧,算我白痴,当我没问。那个我问个别的问题——哎,等一下!这个人是谁?拜尸教里的活人可不多见,阿方,你认识吗?” 华明看着阴鸷男人,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他,但他不是拜尸教的邪教徒。” 华明对那阴鸷男人说道:“兄弟,要不要自我介绍一下?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应该跟我是同行吧?” 阴鸷男人瞟了华明一眼,道:“是同行,我也嗅到了你身上的药味。” 他居然也是个医生。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阴鸷男人,脑海里瞬间蹦出来一个念头:“他难道是被面具人抓来,给洪不诠的小娇娇看病的那个医生?” 只听华明撇撇嘴道:“看样子,你是不想让我们认识你。我对同行,尤其是有本事的同行还是很客气的,但是不太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同行,就好像自己是神医似的,其实我是个真正的神医,但是我就是不说出来而已。” 陈弘生干咳两声,道:“你少说两句吧!” 华明道:“我现在想说正事,但是有一个外人在,我感觉很不方便。” 阴鸷男人本来靠着土壁而立,听见这话,身子一挺,从土壁上离开,扭头就要走。 我连忙叫道:“先生,先不要走。” 阴鸷男人回头看着我,道:“干什么?” 华明也不明白我要干什么,但是他也不笨,见我这么做,知道我有我的道理,便没有吭声。 我不想让那个阴鸷男人走,当然不是因为我对他有什么好感,而是因为他之前曾经提到“小丫头”,他也遇上过面具人,还有可能是接近洪不诠的那个医生,因此他很有可能掌握阿秀的线索。对于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放他离开? 我说:“你不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吗?这里面的危险人物还有很多,你跟着我们,互相之间有所照应,出去的话会更容易。我们都是拜尸教的敌人,相信你也是,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应该是朋友。” 阴鸷男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再走,他显然是选择留了下来。 但是,我知道,他留下的原因也不是为了要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而是想要弄明白,我是怎么做到一直跟踪他,还不被他发现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而已。 华明瞥了他一眼,道:“好吧,既然留下来了,那就说明还是把我们当朋友了,至于你的身份,什么时候想说的话再说吧,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勉强你的。” 阴鸷男人淡淡道:“我叫张国世,一个无名医生而已。” 华明听见这话,有些高兴,道:“这样多好,以后我就可以叫你老张了嘛。咦,张国世,这个名字……” 华明忽然变了脸色,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他收起嬉笑神情,敛容去看陈弘生,道:“老大,这个名字很熟悉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国医世家禹都张氏第六十三代子孙中,就有一个人叫张国世。” 陈弘生道:“不错。医门是你的专业,你记得比我清楚。” 华明盯着张国世,道:“我的老祖宗华佗,可是死在许昌的,禹都在许昌,那里的医学世家,我记得是相当清楚。当年,我祖宗给曹阿瞒治中风,说要给他做开颅手术,曹操虽然胆小多疑,不太相信我祖宗的方法,但是他也没有想杀我祖宗。只是当时有个姓张的医生,说我老祖宗敬重关羽,假借治病,意欲谋害老曹,曹操因此才杀了我祖宗。哼,我可是非常痛恨那奸贼的后代的。” 张国世眉毛轻轻跳动了一下,然后冷笑道:“我就是禹都张氏弟子,我也知道你们是五大队的高人,从不把我们这些民间人物放在心上,但是你祖宗华佗的死因,天下皆知,与我张家无关!你若是想要借此来辱骂我张家,我与你奉陪到底!无论是医术还是其他的本事,一死方休!” 华明神情十分严肃,就在我以为他快要发作的时候,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汉子!其实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我祖宗的死,就是曹贼多疑害的,跟你们家没关系。你这样,我挺喜欢的。” 张国世顿时愕然,我们也都哭笑不得。 华明戏弄了大家一番,十分有成就感,他洋洋得意地道:“不这样,也诈不出你的真实身份嘛!现在言归正传,阿方,你和了尘师太说的那个阿秀是谁?是个女孩儿吗?长什么样子?不要误会我啊,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久前遇上了一个女的,就是因为追踪那个女的,害我和老大掉进了陷阱。” 我这才从华明的恶作剧中回过神来,连忙说:“阿秀是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十九岁,有一米六七左右,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头发很长,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看上去很干净很清秀……” 华明打断我的话,道:“你别跟我描述她长什么样子,我们看见的那个女孩儿,脸上蒙着纱巾,像个中东妇女。不过身高跟你说的挺符合的,也就一米六七左右,头发也挺长,身材比例很不错,看轮廓就是个大美女!是吧,老大?” 我们说话的时候,陈弘生一直盯着张国世,张国世此时此刻又靠着土壁,斜斜站着,目光低垂,神色淡漠,既不插话,也不看我们。 陈弘生听见华明问他,便微微点头道:“是,身高跟方兄弟说的相差不多,头发也很长。” 我大喜道:“那她去哪儿了?” 华明摇了摇头道:“我和老大也是无意中遇上她的,我本来是想给她打个招呼,但是她看见我们就走,我就追她,追着追着脚下一空,我急忙深吸一口气,想提气跳上来,结果他娘的又吸了一鼻子尸气,老大跟我一样……” 陈弘生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方兄弟,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被这位了尘师太救出来的,出来后,就再没看见那个女孩子。” 了尘师太追悔道:“我当时只想出手救人,也没注意到周围有没有别人。不过,元……咳咳,阿方,你先别着急,阿秀穿的衣服没变吧?这两位先生遇到的女孩儿穿的是什么衣服,跟阿秀的一样吗?” 了尘师太本来想叫我“元方”,或许是想到陈弘生叫我“方兄弟”,猜到这其中另有隐情,便临时改口,也学华明,叫我“阿方”。 我稍稍尴尬,对华明说道:“我跟阿秀分离的时候,她穿着牛仔裤,长袖衬衫,袖子烂了一截。” 华明想了想,说:“嗯,衣服好像不一样。我们看见的那个女孩儿,穿的不是牛仔裤,是个略有些宽松的淡蓝色长裤,虽然有个月白色的,但却像个纱衣,不是长袖,而是中长袖,露着腕子,雪白雪白的,一只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红绳,像是吊了个铃铛,她的袖子也没烂。” 听见这话,我顿时无比失望,华明描述的女孩儿,十有八九不是阿秀,阿秀没地方换衣服,手臂上也没有铃铛。 “我见过你说的那个女孩儿。”一直沉默的张国世忽然开口,他看着我说道:“是洪不诠带回来的。”(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惊变 听到这话,我立即像个抓到了救命稻草的人,激动、紧张而急切地问张国世道:“你在哪儿见到她的?她现在在哪儿?” 张国世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是被抓到这里,给洪不诠的一个女人治病的。” 这一点我已经猜到,不过经他确认,我还是有些惊讶,一个国医世家子弟,说被掳走就被掳走,面具人的胆子也真是大的出奇。 只听张国世继续说道:“那天洪不诠的女人重病在身,几乎不治,洪不诠开始很急躁,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出去了。他临走的时候,用重手击我穴道,使我不能提气用劲,以免我逃跑,这是他惯常的做法,本来也没什么。但后来,时间过去了很久,洪不诠一直没回来,直等到我的穴道被血气自行冲开,洪不诠还是没有回来,我想他肯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便打算逃离这个地方,但我做事素来谨慎,凡是都要考虑周详之后,才决定实施,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洪不诠回来了。” 华明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不叫考虑周详,而是婆婆妈妈,做什么事情最怕前瞻后顾,你这下又跑不掉了吧。” 张国世瞥了他一眼,没有辩解,而是自顾自说道:“洪不诠回来的时候兴致很高,因为他带回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我当时看的很清楚,那个女孩儿的衣服相貌跟你说的一致。” “那一定是阿秀!”我道:“那天我和阿秀与洪不诠遭遇,阿秀正是被他给带走了。” 了尘师太皱眉道:“这个洪不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阿秀?” 我解释道:“他不是人,是个贪尸。” “贪尸?”了尘师太一时间没理解我的意思,重复问了一遍。 张国世厌恶道:“他贪的是色!” 了尘师太一愣,道:“张先生不是说他有女人吗?” 张国世道:“那个女人也是别人带来的,不过看样子不是正经人,像是从那种地方来的……” 了尘师太闻言,怒气勃发道:“他是想要阿秀……我呸!这等无耻尸魔,应当灭绝干净!公家留这等邪教在世上,除了害人,不知道还有何用处!” 陈弘生和华明都有些尴尬,华明嚅嗫道:“大师,还是听张兄弟继续讲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了尘师太看着张国世道:“你说。” 张国世微微颔首,道:“那个女孩儿满脸不忿,像是被洪不诠胁迫而来。当时我自身难保,也就没管那么多。我被囚禁之地,是洪不诠偷偷营造的一个小阴宅,总共有两间屋子,一内一外,为了防备我逃跑,洪不诠一般在外,我在里,我要逃跑,别无途径,只能从外室出去。那天,洪不诠让我进里屋,我便进去了,但我刚进去片刻,就听见洪不诠惨叫一声,那女孩儿也惊叫一声,接着外面就再没有声息了。” 听到这里,我的心砰砰乱跳起来,我极害怕阿秀出了什么事情,因此虚弱地问道:“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了尘师太也急切地道:“阿秀怎么了?” 张国世道:“当时,我在里面也吓了一跳,心想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我没敢出去,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不经过洪不诠允许,进他的禁地是死路一条。但是我在里面等的十分焦急,就喊了他几声,洪不诠也不答应,我忍不住就出去了,出去之后,我看见了十分惊怖的一幕,洪不诠已经被灭,他的身子躺在地上,而头却不见了。至于那个女孩儿,也离奇消失了!” “这……”华明惊讶道:“是那个女孩儿干掉了洪不诠?” 张国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没亲眼目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洪不诠本领奇高,在没有传出丝毫打斗声息的情况下被人秒杀,那杀他之人必定是绝世高手,那个女孩儿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是面具人。 阿秀一定是被面具人给带走了。 怪不得面具人会告诉我阿秀没事。 我道:“洪不诠不是阿秀杀的,阿秀没那本事,而且如果是阿秀杀的,她也不用惊叫了。” 张国世赞同地点点头。 了尘师太脸色稍稍缓和道:“那这么说来,阿秀是被另外一个高人给救走了?” 我说:“或许不是救走,是掳走了。” “什么意思?”了尘师太皱眉问道。 我说:“不久前,我与那个人遭遇过,他拿着洪不诠的人头,还杀了洪不诠的结发妻子红花阴姬,他也告诉我说阿秀没事,但是就是不愿意告诉我阿秀在哪里,再结合张先生的话,我猜测阿秀是被他给掳走了。” 了尘师太道:“你跟他熟悉吗?知道他为什么要掳走阿秀?” 我摇了摇头道:“我虽然跟他见过几次,但并不熟悉,除了知道他的技艺惊人之外,别的几乎一无所知,至于他为什么掳走阿秀,我也不是很明白,我想阿秀对他应该没什么用的。不过师太您放心,以他的行事方法,不会太为难阿秀,阿秀在他手里应该还是安全的。” 了尘师太默然地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 陈弘生却另有心事,他问道:“方兄弟,你刚才说洪不诠夫妇已经全部被灭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洪不诠的妻子就是之前咱们遭遇到的那个头戴红花,手持凤头拐杖的老尸婆。” 陈弘生悚然动容道:“她也被灭了?” 我道:“不错,灭她的那个人本事奇高,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张国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连你也不是吗?” 我知道他还纠结于我跟踪他的事情,以为我也是什么绝顶高手,我苦笑一声,道:“那个人杀红花阴姬只用了一招,而红花阴姬的本事比洪不诠只高不低,你说那人该有多厉害?” 张国世吃了一惊,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我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不过他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总是带着一个塑胶面具,我想把你掳到此地的人也是他。” 果然,张国世脸色大变,喃喃道:“我知道了。” 陈弘生皱眉道:“总是带着一个面具……绝世高手?五大队的档案里好像没有这个记录啊,华明,你有这个怪人的印象吗?” 陈弘生这么一问,我突然发觉,这么半天里,最爱说话的华明一直都没有开口。 按理说,华明对这些事情最感兴趣。 当陈弘生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他额上的头发垂下来,微微挡着双眼,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陈弘生推了他一把,低声喝道:“你怎么回事!” 华明“哼”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嘟囔道:“怎么了,老大?” 陈弘生道:“刚才我们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华明茫然道:“你们说什么了?”模样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 陈弘生一愣,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国世在一旁冷眼旁观,眼中微微显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道:“华兄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啊。” 我心念一动,也感觉华明有些不太对劲,我想以相色之术看他有无异常,只是他的脸以及五官都被污泥脏土抹得乌黑一片,加之光线又弱,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幸好经过这半天的休息,我的三魂之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我便暗调魂力,想开启慧眼,去看华明。 就在此时,华明忽然道:“阿方,我想起来了,我们看见的那个蒙面女子就是阿秀!” 我不由得一愣,没有继续运转魂力,而是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华明道:“你还记得这里有个叫丁小仙的美女吗?” 我又是一愣,道:“你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要说什么?” 华明“嘿嘿”一笑,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缘由,其实阿秀和丁小仙她们……” 华明说话说到后半截时,声音忽然变低,呜呜囔囔的,含混不清,我也没听明白,就“啊?”了一声,往他身前走了两步,正要再问,华明却蓦地大喝一声:“着!” 说话间,他一掌袭来,迅捷无比地拍向我的胸口! 这一掌来的毫无征兆,我们距离也近,我事前也没有对华明施展奇行诡变,眼看这一掌就要落实在我的身上。 “嘭!” 一阵劲风将我身子猛然掀开,我定睛看时,只见了尘师太右臂上宽大的袍袖正缠着华明的胳膊,华明被扯得一动不动,了尘师太满脸怒容道:“你作死吗?” 说罢,曲臂一拉,就准备将华明甩出去,我急忙叫道:“师太手下留情!” 了尘师太不由得停顿了一下,这时候,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地危险感觉涌上心头,我早听见身后一阵劲风突袭而至,当下我奋力往一旁闪躲,但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涌进脑海,一口鲜血如离弦的箭一样从喉间喷射而出,晕眩之中,我飞身撞向一侧土壁,然后怦然一声,跌落在地。 “元方!”了尘师太大喝一声:“你们这些混账!”说着,她一把将华明摔了出去,华明飞出一丈多远,落下尘埃,然后又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刚才是谁偷袭我? 我昏昏沉沉地扭着头往后看去,只见陈弘生满脸狰狞地扑了过来:“趁你病,要你命!”(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虫子和老鼠 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以致于华明和陈弘生突然变脸,对我痛下毒手。 在昏暗的地下坑道里,他们的脸脏兮兮的,我都看不清楚,也无法相色、相形,而他们的声音也不在相音十二律之中,至于气味,完全被这几日沾染的尸臭给掩盖住了,我难以辨认。 再说,这时候,也不是行相的时候,因为陈弘生已经合身扑了过来,嘶吼着要杀了我。 了尘师太站在不远处,大喝一声,只见她袍袖翻滚,闪出一道白影,却是她的拂尘飞出,直奔陈弘生,拂尘上,万根兽毛迎风而立,丝丝坚如银针,朝陈弘生扎去! 陈弘生见如此声势,不敢再继续往我身旁行进,而是飞身闪退,避过拂尘的攻击。 了尘师太趁此机会,一跃而起,飞身握住拂尘,落在我身边。 她先是俯身看了我一眼,道:“元方,还能说话吗?” 我嘴唇一动,正要说话,但喉咙里又是一口血涌了出来,背上一阵痛彻心扉的痛楚传来,像是被撕开了一样,我艰难地咧嘴做苦笑状,了尘师太急忙道:“不要说话了!幸好你还没有失去神智,不然可能就没救了。” 说着,她连点我几处要穴,以免重伤之下,血气乱窜,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自知受伤极重,若非三魂之力刚刚恢复充盈,以大圆满之境界回护全身,估计这会儿我已经驾鹤西归了。 陈弘生下手可真是狠毒! 了尘师太说话间,陈弘生和华明一前一后又围了上来,摆明了不打死我誓不罢休的态度,了尘师太警惕而愤怒地看着他们,骂道:“你们这两个恶徒!亏我救了你们,你们还是公家的人,就这般为难一个孩子!真是枉为世人!” 陈弘生和华明充耳不闻般,也不狡辩,只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们,紧张地打量着了尘师太。 而张国世见势不妙,早跑到远处,躲在岔道里,往这边探看。 了尘师太高声叫道:“张先生,乞助一臂之力!” 张国世听见这话,无动于衷,似乎是抱定了两不相帮的态度,但是华明听见了尘师太喊叫,却猛然冲了上来。 他的步法本来就十分诡异,左一扭,右一摆,像毒蛇游动一样,凶猛而快捷地扑到了尘师太面前,了尘师太“咦”了一声,似乎也对华明的身法极为惊奇,当下她神情庄重,脚步不动,左手箕张而出,去抓华明的肩膀。 华明临到跟前,忽然收住脚步,伸手一扬,一大片粉末如烟尘滚落,朝了尘师太覆盖而来。 华明的药粉到了! 药粉撒出去之后,华明手中寒光闪动,一把银刀早已经出现在掌中。 这是他的一贯攻击习惯,怪步袭击,毒在前,刀在后,令人防不胜防! 而与此同时,陈弘生从另一侧揉身而上,身在半空,左腿勾,右腿蹬,直奔了尘师太腰窝,攻势极为凌厉! 我心中一阵紧张,很担心了尘师太被打的措手不及,但了尘师太却没有丝毫慌张,不但身子没有丝毫移动,就连脸上也没有任何慌张的表情,一双眼余光遍布前后左右,眨也不眨,端的是见过大阵势的高手,江湖经验极其丰富! 在华明止住身形的片刻,了尘师太伸出去的左手往下猛然一沉,袍袖立即卷了上来,紧接着她手腕一抖,袍袖绷直挥出,一股罡风正好迎上华明撒出来的药粉! 而几乎同一时间,了尘师太右手手腕轻动,手上的拂尘立即从左下往右上斜撩,恰恰对准陈弘生的右腿脚踝! 顷刻之间,华明的药粉被悉数吹了回去,华明连打了两个喷嚏,眼神似乎有些呆滞,而陈弘生见势不妙,也立即回缩右腿,强行落地变招。 而就在这时候,了尘师太的身子迅速动了起来! 她往左猛然一晃,刹那间便贴到了华明的身子,华明大惊失色,刚要往一旁扭动身子,了尘师太早大叱一声:“你给我站住!” 她左手的袍袖已然卷到华明的胳膊,往后急扯,华明往前赶,却抵不过了尘的大力,身子陡然一个趔趄,往后而仰,浑身破绽大露! 了尘师太更不耽误,袍袖一松,左手“嗖”的从袖中伸出,中指急点,一戳而中华明的胸口,华明闷哼一声,身子如一滩烂泥似的,慢慢往下倒去。 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艰难繁杂,但实际上只是在数息之间完全发生,了尘师太前面一番动作几乎都是虚招,目的只是为了逼迫华明和陈弘生后退,以致于他们露出破绽,破绽一出,了尘师太便发杀招,然后一举制敌! 华明倒下时,陈弘生只是堪堪落地后退而已。 了尘师太毫不停歇,又迅速往右闪掠,陈弘生见华明倒下,急往后退,他虽然没有药粉护身,但是却是完全凭实力说话的,他的功力显然要比华明高上一大截,了尘师太追,他退,两人都是极快,短时间内竟然难分高下。 闪退之中,陈弘生的手忽的往怀中一探,随即又抽了出来,而他奔行的速度却稍稍降了一些,眼看了尘师太就要赶上,陈弘生的右手迅速抬起,只听“砰”的一声响,了尘师太柳腰猛折,后背几乎挨着地! 呼啸声中,一粒子弹擦着了尘师太的素袍而去,射入土壁,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我愕然惊呆,这陈弘生好生狡猾,先从怀中拿枪,然后故意放慢速度,诱引了尘师太跟进,最后出其不意开枪杀人,真是好歹毒的计策,幸亏了尘师太机警敏捷,才躲得过去,饶是如此,我也被吓了一身冷汗。 一击不中,陈弘生握着手枪,又朝仰身而下的了尘师太瞄准。 了尘师太拂尘点地,一跃而起,避开陈弘生的枪口,左右腾挪,上下翻转,身形较之刚才更显迅捷利落,陈弘生手枪跟着四处晃动,竟然无处开枪。 了尘师太年轻时候号称“凌波仙子”,轻功本来就已经极高,再加上几十年的苦禅修炼,更是愈加登峰造极,陈弘生功力虽然不弱,但是却哪里及得上了尘师太的轻盈灵巧! 眼看了尘师太就要跳到他的身旁,陈弘生大惊,为了逼迫了尘师太后退,他也不再瞄准了,而是胡乱开起盲枪射击,这样一来,了尘师太虽然都能躲过,但躲避流弹在某种程度上比躲避瞄准射击更危险,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朝哪里开枪,也无从躲起,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如此。 一番闪躲下来,了尘师太不进反退,额头也已见汗,她满脸愠色,怒声道:“好胆!老尼今天非要把你的爪子给斩掉不可!” 陈弘生一边开枪,一边往后退去,了尘师太年轻时候就是火爆脾气,虽说后来为情所困,遁入空门,但是脾性却没有改变多少,仍然是姜桂之性,老尔弥辣,现在她被陈弘生的行为彻底激怒,只是奋不顾身的追赶,两人速度太快,很快不见踪影,倒是把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给留在这里了。 华明倒地的位置距离我很近,我扭头看了看他,只见他两颗眼珠子一动不动地,也在盯着我看。 这时候,我血气渐渐平息,已经能开口说话,我瞅着华明,苦笑着骂道:“你这个混蛋,还自称狗屁神医,得了失心疯啊!为什么对老子突下杀手?” 华明愣愣的,也不说话,我看他了片刻,猛然发现他耳朵旁边有几个绿豆大小的黑点,竟在缓缓移动。 我登时警觉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我凝神细看,赫然发现那是一种类似狗鼈的小虫子,钉在华明耳朵旁边,略过片刻,就会移动,令我惊奇的是,它们竟然不畏惧华明皮肤上的毒! 难道是这些东西让华明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以致于对我痛下杀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陈弘生的脸上一定也有这种虫子,是这种虫子扰乱了他们的神经,以致于他们成为虫子控制的傀儡! 可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对我下毒手,而不是对张国世或者了尘师太? 想到这里,我心中猛然一动,这些虫子难道受人操控,而操控它们的那个人就是想要让华明和陈弘生对我下毒手? 那会是谁? 对了,张国世呢? 我转动眼珠去看张国世,发现他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不会是趁这时候独自走了吧? 我正挣扎着想转动脖子,扭头看看别处,一阵“吱吱”的声音忽然传来,我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四五只拳头大小的老鼠从黑暗处爬了出来,并往我脚边走动。 我立即打了个哆嗦,大叫一声:“老鼠!” 身受重伤,以致于听觉都迟钝了,这些老鼠都爬到我身旁了,我才发现。 我下意识地想要缩脚蜷腿,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穴道被了尘师太给封住了,能动才奇怪呢。 于是,我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老鼠,暗自祈祷它们不要欺负我,虽然我是个男人,但是对于老鼠,我还是十分忌惮的。 或者说,对于那些又丑又脏又恶心的东西,我都会内心发怵。 再加上我曾经听说过老鼠吃人的可怕故事,因此,心中愈发不安。(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金头蜈蚣 眼前它们越爬越近,我不由得惊惧地看了它们几眼,这一看之下,我发现这几只老鼠与寻常家鼠有些不大相同。 它们总共有五只,一只在前,四只在后,为首的老鼠的体型显然要比后面跟着的四只老鼠大上一号,但形状模样还都一样。 它们都是棕色的毛皮,尾巴极短,而胡须却极长,眼睛闪烁不已,很是灵动,但是爬行速度却不快,而且一边爬一边左顾右盼,竟像是十分犹豫迷茫的样子。 它们很快爬到了我的脚下,我紧张地几乎抽筋,只见为首的老鼠把嘴凑到我脚上,使劲嗅了几下,我心中不住地默念:“熏死你,熏死你!” 但那老鼠显然抵抗力很强,嗅了几口之后,它昂首凝神,做思索状,后面那几只老鼠也不动,这场面,一时间诡异非常。 我怔怔地看着那只为首的老鼠,这时候忽然发现它的头部皮毛跟其余四只老鼠有些不一样,它的头上有一个图案,那图案的形状像是一片花瓣,更奇怪的是这图案不像是它天生的,而像是烙上去的。 这难道是人养的老鼠? 就在我惊惧而诧异的时候,这些老鼠们忽然集体往后扭头,我也跟着它们往它们身后看去。 只见一块平坦的地面上,忽然湿土翻滚,紧接着,一个金黄色的馒头大小的东西露了出来,那东西上还有两条长长的触角! 一种危险的感觉泛上心头。 “吱吱!” 几只老鼠忽然凄厉的叫了起来,它们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快了起来,并纷纷迅速地往前跑去。 但是那金黄色的“馒头”已经完全钻出地面,两条粗壮的颚肢也一并显露出来,只见那“馒头”上下开合,一股白雾喷涌而出,我见此怪状,立即闭住呼吸! 所幸那股白雾不是朝我喷的,而是朝那几只老鼠喷的。 白雾细如一律青烟,直线前行,快速而准确地笼罩在那几只老鼠身上,那些老鼠很快便停住了脚步,一个个左摇右晃,像喝醉了酒一样,东歪西倒地躺在地上。 那金黄色的“馒头”这才从土下面钻了出来,在它完全钻出来之后,我瞬间被石化。 它不是什么馒头,而是一条长约一尺的斑斓大蜈蚣! 这蜈蚣头部金黄,两条触角却是黑色的,一对颚肢又粗又硬,乌黑发亮,如生铁铸就一般。 它的身体侧面呈褐红色,背部呈墨绿色,游动之际,周身均有光泽闪烁,如披了一层铠甲似的。 寻常蜈蚣身体有二十二个环节,这个金头蜈蚣却比寻常蜈蚣足足多了一倍,竟有五十个环节! 躯体之下,五十对步足均是棕黄色,弯如铁钩!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地方是怎么了? 变尸灭绝之后,就变成了毒虫的世界吗? 如果说先前看到老鼠让我心中发虚,那么现在看到这条大蜈蚣,我的感觉就是从内到外毛骨悚然! 只见这条大蜈蚣爬得飞快,赶到几只老鼠旁边,张口就咬。 金头蜈蚣咬的都是老鼠的头部,咬中之后,迅速一吸,嗤嗤声中,老鼠很快干瘪如纸,然后它又去咬下一只老鼠,五只老鼠顷刻间被它吸成了五张老鼠皮,这情景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吸干了所有老鼠之后,这条金头蜈蚣扭转身,几只复眼打量我片刻,然后慢慢朝我游动过来。 我的心立即跳到了嗓子眼儿! 难道今日我陈元方要毙命于蜈蚣口下,化为其腹中的一滩血水? 我浑身冷汗直流,刹那间,心中翻转无数念头,眼见金头蜈蚣越来越近,我忽然想到它不能吃我。 不是不能,是它不会吃我的! 因为蜈蚣性阴,而我的血至阳,阴阳相冲,它怎么会喜欢我的血呢? 我想干笑两声,以缓解内心的惊恐,但是看着它越来越近,我却挤不出一丝笑意来。 金头蜈蚣游到了我的脚下,昂起头,如一条大毒蛇一样,嘴巴张口,露出一个黑孔,朝着我的脸。 它要朝我喷毒雾了! 我胆颤心惊地想,就算我闭着呼吸,那毒雾也能腐蚀掉我的脸吧。 其实它不用喷毒雾的,我本来就不能动啊。 不过喷毒雾也好,说不定能麻醉我,让我昏过去,这样就不会太害怕了? 这时候,我脑子里全都是这些杂乱无章的念头,收也收不住。 极其紧张的情况下,我的慧眼一下子打开了,三魂之力完全散发出去,虽然这样对我的困境无济于事,但我也幻想着能扰乱金头蜈蚣攻击我的念头。 眼看那金头蜈蚣就要喷出毒雾了,但令我惊喜的事情发生了,它忽然抖动了一下头,然后像是发呆一样愣住了,片刻后,它闭上了嘴,落下金头,扭动着转过身,朝离开我的方向而去。 它钻进了之前它钻出来的那个土洞,消失不见了。 我心中再次泛起万种杂念,除了大难不死的激动兴奋外,我还有一点点疑惑。 刚才,就在那金头蜈蚣即将喷出毒雾的瞬间,一丝魂力的波动传了过来,这股三魂之力出现在我完全开启的慧眼之下,被我捕捉的清清楚楚。 那股三魂之力是人的,传播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若非我开启了慧眼,精神高度紧张,我也难以捕捉得到。 而这金头蜈蚣就是受到这股三魂之力的波动,才放弃对我的攻击,然后掉头离开的。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完全平静,我心头泛起一种想法,那条金头蜈蚣是否也是人养着的。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甚至匪夷所思。 其实,匪夷所思的事情远不止一件。 一旦静下来,没有了慌张惊恐,我的大脑又恢复了灵活的思考能力。 前后思索,我发现,在短短的时间内,我已经看到了三种非同寻常的生物。 类似狗鼈的黑色小虫子、头上有花瓣烙印的棕色老鼠,以及身长一尺多的斑斓大蜈蚣。 这三种生物都不在我的认识范围之内,或者说这三种生物跟平常我所见到的,它们原本应该的样子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更奇怪的是,它们似乎都是受人控制的。 动物受人控制并非不可能的事情,空爪螭不就是老祖陈名城控制的宠物吗? 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不正是教人如何控制动物的吗? 而且,老舅蒋明义就是当世最著名的驭兽家族蒋家的家长。 如此说来,这三种东西受人控制的可能极大。 如果它们真是受人控制的生物,那么它们为什么长成这种样子也十分容易理解了,人类本来就是改造生物的高手,不但能改造动物,还能改造植物,连克隆羊都能造出来,让狗鼈、老鼠、蜈蚣变变样子不成问题。 但是,我随即想到,即便它们都是被人控制的,那么控制它们的人也绝非是同一个人,或者说不是同一伙的人。 首先,操纵黑色虫子的人,是要取我性命的一伙人。 其次,操纵短尾老鼠的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所以那些短尾老鼠才会走得犹犹豫豫,迷迷茫茫,前瞻后顾。 最后,操纵金头蜈蚣的人,似乎是操纵短尾老鼠者的敌人,因为金头蜈蚣从地下钻出来后,没有做别的事情,上来就先干掉了那五只老鼠。 如果操纵金头蜈蚣者,与操纵短尾老鼠者是同一伙人,那么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同理,操纵金头蜈蚣者,与操纵黑色虫子者也绝非同一伙人,因为金头蜈蚣本来要袭击我,最终却没有袭击我,这说明操纵它的人与操纵虫子的人,目的完全相反,一个不想干掉我,一个却想要我的命。 那么操纵短尾老鼠的人,与操纵黑色虫子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伙呢? 我想可能性不会很大,如果他们是一伙人的话,那么他们就都是操纵金头蜈蚣者的敌人,那么金头蜈蚣会放过华明脸上的那些黑色虫子? 所以,是三伙人,为了三种不同的目的,控制了三种生物。 想清楚了这些,我长出一口气,表示对自己的智商还算满意。 但随即,我又皱起了眉头,因为更多的问题来了。 这三伙操纵动物的人都是什么人? 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有人不要杀我,而有人在这里探路? 这三伙人中会不会有老舅的人? 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最感兴趣的问题,在来西峡前,我听老爸说过,老舅和二叔办完冰心玉的事情回去后,没有隔多长时间,老舅便又离家出走了。 既然他离家出走,就有可能来到这里。 西峡山区尤其是宝天曼地区,有着众多没有被开发的地方,物种极其丰富,这对于老舅老说,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如果老舅真在这里,那么今后的事情有很多就很好办了,仙枯洞的鬼蝙蝠可以交给老舅解决,甚至御灵科的具体实施办法还可以从老舅那里获得一些启发! “咳咳!” 想到激动处,伤口处的血气翻滚,让我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咳嗽之后,我猛然发现一张人脸近在我眼前! “刚才那条大蜈蚣为什么不咬你呢?”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咒禁十二科的诱惑 是张国世! 我大吃一惊,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刚才思考问题太过于深入,竟然没有发现他接近! 这厮太过于阴鸷,在我重伤的情况下,与他亲近,不是什么好事情。 听他那么问,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略一思索,我假意地笑了笑,道:“或许它不想欺负一个受重伤的人吧?” 张国世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你不用这么旁敲侧击,放心,我也不会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我说:“张先生多心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您是名门之后,当然不会这么做的。” 张国世没有理我,而是转而走向华明那里,他盯着华明看了两眼,冷笑道:“华佗的后代,也不过如此,呵呵……” 华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话,但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张国世忽然“咦”了一声,诧异道:“这是?” 然后他猛地低下身子,盯着华明的脸颊细看起来。 我知道他是看见了华明脸上的那些奇怪的黑色虫子。 那些虫子还是不时爬动,但是无论怎么动,它们都不会爬出华明耳后一寸见方的地方。 张国世看了片刻,忽然把手伸到华明的头上,将华明的脑袋往一旁转了转,华明的侧面完全露了出来。 我惊诧地发现,华明的耳后直到后脑勺上,遍布的都是那些黑色虫子! 它们大多隐藏在华明的头发里,若不是不时爬动,根本难以发现! 看着那些缓缓蠕动的黑虫,我不由得泛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张国世微微皱起了眉头,面现惊异之色,他缓缓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那些黑色虫子。 “你小心!那些虫子应该能够控制人的意识,华明就是因为那些虫子才会变得神志不清。”我急忙提醒张国世道。 张国世立即缩回手指,然后扭头看了我一眼,毫无感情地道:“谢谢你提醒。” 我微微一笑:“客气。” 我对张国世没有什么好感,刚才了尘师太与陈弘生、华明对阵时,曾央求他帮忙,他却袖手旁观,而且趁机脱身,等到了尘师太和陈弘生不在时,他又突然出现,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 对于这种人,我当然不会好心提醒他,我只是是怕张国世被那些虫子袭击,然后变得跟华明一样,对我下毒手,那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张国世盯着那些虫子稍稍沉吟,然后忽的抓起华明的手腕,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寸、关、尺三部,脸上表情甚是肃穆。 大约过了一分钟,张国世的三根手指递次轻动,似乎开始用力,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分钟,张国世站起了身子,道:“果然有神智错乱的脉象,这些虫子当真厉害,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跑到他的身上。” 张国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面上是自言自语,但眼睛一直都是盯着我的,很显然,是想让我回答。 但我也正头疼这些问题,哪里知道答案,我说:“这些虫子应该是有人培养的,然后放到华明的身上,至于是谁干的,我也想不出来。” 张国世道:“看样子是你的仇人干的,在这个地方,你的仇人应该不会很多吧。” 我苦笑道:“说实话,我在这个地方一个仇人都没有,要非说有,那就只能是拜尸教的人了。” 张国世“哼”了一声,走到我面前,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道:“现在这里没有旁人,那个姓华的也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咱们说话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张国世是什么意思。 张国世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刚才,你是怎么做到一直跟踪我,而不被我发现的。” 他果然还是对这事情念念不忘。 我看了他一眼,道:“那是一个古老的法术。” “隐身术吗?”张国世嘲弄我道。 “当然不是。”我说:“我的法术只能让被施术者看不见我,而隐身术是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不过,这是神话传说,我也只在电视里见孙悟空用过……” “我知道!”张国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你不要给我普及这些神话知识,我也没有问你这些,你说你的法术。” 拖延时间的企图被张国世发现,我只好笑笑,道:“你既然是国医世家,应该知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药王孙思邈吧?” “孙思邈?”张国世微微眯起双眼,道:“我当然知道他,而且孙思邈与我们张家有世交之谊。” “嗯?”我这是真的愣了一下。 张国世见我诧异,不无得意地说道:“你或许还不知道,禹都是世界上四大中药材集散地之一,因此也号称药都。它在历史上一直都是中药的重要产地,所以药王孙思邈自然不会不来禹都,他曾经在禹都待了数年时间,期间都是住在我们张家的。”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其实我也是禹都人。” “你也是禹都人?”张国世眉毛挑了一下。 我道:“当然,我家就在禹都颖水东畔。” 张国世“唔”了一声,然后淡淡道:“继续说你的那个法术吧,为什么提到孙思邈?” 我心中哀叹一声,以老乡套近乎失败,这张国世还真是油盐不进。我只好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孙思邈,也是国医世家,那应该知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咒禁十二科吧?” “咒禁十二科!”张国世眼光豁然一亮,大声道:“已经失传的咒禁十二科?” “对。”我说:“我用的那个法术就是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科!” “不可能!”张国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高极尖,他说:“咒禁十二科作为中医史上的神技,以及失传了数百年,你怎么会使用!” 我淡淡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张国世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道:“你真的会咒禁十二科?”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上古以来,我中华以咒禁、汤药、针灸、符印、导引乃医门五法。咒禁者,体是神秘,详其辞采,不近人情,故不可得推而晓也,然按法施行,功效出于意表,唐太医署设咒禁科,辖咒禁博士、咒禁师,乃拔除邪魅鬼祟,以治疾病者也。其术多幻,常能噬己,三魂若衰,无由可出,常人切忌,学须急弃。滋有成者,当以安身立命存道救死。凡沽名望利,嚣尘惑俗者,必堕魔障之道!” 这些话一部分出自《义山公录》,一部分来自我脑海中对咒禁十二科的记忆,我没有胡编乱造,相信张国世能分得清好坏真假。 张国世的目光一下子灼热起来,他声音微微颤抖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人真的会咒禁十二科……” “当然。”我说:“我没必要骗你。” “你能不能教教我?”张国世忽然变得无比急切、紧张和热情,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央求道:“你教教我,把咒禁十二科都教给我,啊不,教我其中一科就行!你放心,我绝不会用来害人,我是个医生!” 我之所以敢把咒禁十二科的事情说出来,真是因为考虑到张国世是国医世家子弟,应该对其有所耳闻,而且身为中医,他也应该极想学会这些失传的国粹经典,那我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对他加以控制,至少,让他不会轻易伤害我。 而且,如果张国世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肯定会继续问我,那我就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反正我脑海里的理论知识还有一大堆,就算给他讲一天一夜,也不会露底,而这样子,我就能拖延时间,等到了尘师太回来,了尘师太一回来,我就算是彻底安全了。 但是我没想到咒禁十二科对于一个真正的医门中人的诱惑如此之大,我还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张国世就缴械投降,选择相信我,并这么直接,这么快地提出让我教他。 这样一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闲扯了。 张国世见我不吭声,立即道:“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我都满足你!就算我满足不了你,我们张家也一定能满足你!我们张家有的是钱,也有权!” 一个国医世家,不用想,肯定家财万贯,有钱了,权力也很容易有,这个我不怀疑他的说法。 我说:“我现在的伤势这么严重,怎么教你?” 张国世道:“我是医生,我能治好你!” 我说:“那你先把我治好了,咱们再说咒禁十二科的事情。” 张国世连声道:“好!好!” 说着,张国世伸手就朝我后背摸去,一阵揪心的疼痛蓦然传来,我知道他是在检查我的伤势,所以我忍住没有吭声。 拿捏了片刻之后,张国世“咦”了一声,摇摇头,道:“奇怪。” 我连忙问:“怎么奇怪?” 张国世没有吭声,而是又托起我的手腕,开始切脉。 他的表情须臾间又变得有些悚然动容,只听他喃喃道:“奇怪,奇怪,不应该……” 最恨医生如此表现,说半句留半句,以致于我内心立即忐忑不安起来,我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奇怪?哪里奇怪?不应该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挟持 张国世沉默了片刻,然后道:“你的脉象很奇怪,怎么我感觉像是有重脉?” “重脉?什么意思?” “就是两个脉搏一起在跳,但我在你的手腕上只看见了一个脉……”张国世低声说道,语气显得不是那么肯定。 我愣了一下,然后大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什么两个脉搏在跳,你会切脉吗?” 张国世的脸微微一红,显现出略略尴尬的神色,但很快,他又说道:“可能是你受伤的原因吧。算了,不说这个问题了。其实除了这个问题,你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什么?”我现在对张国世的医术已经有了怀疑。 张国世道:“击你一掌的那人掌力浑厚无比,但结果却没连你的骨头都没有打烂,内脏虽然有损伤,但是却不是什么大伤,连淤血都没有。” 我“啊”了一声,随即心中喜悦,我知道那肯定是血脉中罡气以及周身魂力保护下的作用,但我还是问他道:“可我现在后背疼得十分厉害,而且刚才我也吐了几口血,难道这不是重伤?” 张国世道:“你的内脏和骨头没什么大事,稍加调理就能好。不过你的皮外伤比较严重,后背淤肿了一大块,肯定会疼,但这也不难治疗。至于吐血,只是因为那人的掌力太过霸道,你体内血气瞬间激荡而致,现在已经完全平复了。” 我笑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张先生,麻烦你再给我检查一下,看还有其他的症状没有?” 张国世道:“不用了,医门讲究望、闻、问、切四法,看你的气色,听你的声音,闻你的气味,问你的感觉,切你的脉搏,已经可以确定你的症状。” “是吗?”我呐呐道:“要不,我再给你说说我的感受?哎,对了,我身上的穴道是被封着的,这会不会影响你的诊断啊?” 我故意东扯西拉,然后不停地祈祷了尘师太快点回来。 但张国世的目光在我脸上轻轻一扫,意味深长地笑了,我正觉他的神色有些异样,他忽然转身俯下身子,在华明的肩膀、胸口、腹部、腰间、两腿上连戳几下,似乎是又封了华明的几处穴道,然后他扭转身,一把把我横着抱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顿时从我后背传来,我“嘶”的倒抽一口冷气,忍着痛道:“你要干嘛?” 张国世面无表情道:“不干什么,你不是要让我给你治伤吗?我现在就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好好治伤。” 我连忙道:“在这里就行,这里就很安全。” 张国世却毫不理会,抬脚就走。 我脸色大变,急声道:“真的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里治疗就行。” 张国世一边走,一边冷笑道:“我虽然被你说的咒禁十二科撩拨的十分动心,但是我还没有傻掉。那个了尘师太功力在那个男人之上,或许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得胜而回,那时候,恐怕你也不会再教我咒禁十二科了。还有这个姓华的,万一他穴道解除之后,把你杀掉怎么办?” 我急道:“可我与了尘师太还有要事相商,我们还要去找阿秀!你就这么把我带走,不是耽误我们的事情吗?如果找不到阿秀,我没有任何心情教别人任何东西!” 张国世听见这话,停了一下脚步,我心中一喜,暗道:“只要你还垂涎咒禁十二科,我不怕治不了你!” 但我高兴的实在太早了,张国世只是一顿,然后又继续走了,他“呵呵”干笑两声,道:“你即便是想找人,也得等伤好了之后吧,不然这样只能拖累了尘师太。了尘师太回来后还得分心照顾你,岂不是又耽误了找阿秀的时间吗?当然,如果你现在就把咒禁十二科的全部内容说给我听,我也有把握顷刻间治好你,就是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了。” 我顿时默然无语,这个张国世果然不是轻易就能哄住的。 张国世见我不说话,只是冷笑。 他带着我左绕右拐,竟像是原路返回。 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回去吗?” 张国世道:“洪不诠的那个小屋,相对来说,还是很隐蔽,很安全的,不会有人骚扰我们。” 我说:“拜尸教中还有一个堂口存在,他们万一发现我们怎么办?” 张国世道:“你是说丁小仙吗?你放心,她就算知道洪不诠的秘密住宅,也不会去的,因为她最讨厌洪不诠。” 我又无话可说了,但心中却是无比忧虑,我担心算计了半天,不但控制不了张国世,说不定最终反而会落入他的彀中。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路上,我试着用了一下三魂之力,但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身体受伤,三魂之力的操纵竟然不如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勉强将其发散出去,但绵延不到一丈之地,就已经身心俱疲,头晕眼花,我不由得放弃了这个动作。 身魂一体,互相影响,体弱而神衰,魂乱而身孱,果然是没有错的。 但即便如此,被张国世抱着走动期间,我忽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仿佛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 当然,我没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也没有看见任何诡异的踪迹,也没有嗅到任何可疑的气味,只是内心隐隐地这么觉得而已。 麻衣六法,耳、鼻、口、目、身、心,此时是心有所念,也即第六感有了反应。 但张国世却浑然不觉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走得很快,虽然抱着我,但是却也没有累。 我说:“张先生,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张国世倏的止住脚步,急回头望了几眼,然后道:“你不用疑神疑鬼,一路上我都在留神,眼观八方,耳听六面,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就连你跟踪我的时候,我也是有所感应的。我是医生,我的听力、目力、嗅觉并不差。” 我暗自撇了撇嘴,心道:“若不是我距离你太近,你根本发现不了我。” 念及此,我忧心忡忡地盯着身后的黑暗处,心想不会有人也懂得逍遥游之匿迹销声吧? 正在忧虑,张国世忽然道:“快到地方了。” 我扭过头望向前方,只见不远处是一个洞口,洞口外却也是昏黑一片,看情形,此时此刻又已经到了晚上。 张国世带着我钻出了洞口,洞口外豁然开朗,是一片广阔天地,我们头上明月高悬,群星璀璨,照的大地苍茫无垠,让人顿有心胸开阔之感,坑道的沉闷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们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密林乱草,葱葱郁郁,浓绿如墨,在夜色中恍如无数人影、兽影林立,看上去分外不安,我知道这里依然是大山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四下里除了虫声此起彼伏外,再无其他声息。 周围的温度倒是比坑道里凉了一些,但空气却远比坑道中清新,几乎令人沉醉。 张国世没有心情欣赏这夜景,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一片荒草怪石遍布的地方走去,而他的脚下根本没有路的痕迹。 至于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我心中还是不时产生,但自始至终,身后都没有发生什么异状,连我自己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黑夜中,虽然有星月之光洒地,我和张国世的眼力也都算不错,但是由于这里的植被太过于茂盛,枝叶遮蔽太严,地上勾连太多,以致于张国世走得还是磕磕绊绊。 我提醒他道:“这种地方,一到夜里,肯定会有很多毒虫出没,你可要小心。” 张国世淡淡道:“谢谢你提醒。不过你忘了,我是医生,还是个中医,善医者亦善毒,那些毒虫避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找我。” 我只好闭嘴,同时也闭着眼睛,有人抱着走路,待遇难得,还不趁此多休息休息。 又走了一会儿,张国世忽然说:“到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只见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屋。 那屋子背靠一片山壁而建造,墙壁是用石头堆砌而成,屋顶是用圆木、茅草搭建,整个一原始气息十分浓厚的简易住宅。 “洪不诠喜欢住这里面?”我有些诧异地道:“他难道不是应该喜欢在地下挖土洞住吗?” 张国世道:“这是他的秘密藏身处,主要是为了躲避他的妻子季红花。季红花平时都在坑道里活动,极少上地面,因此洪不诠在这里造了一个小窝。”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你不是说这房子前后有两间吗?怎么看样子只是一间?” 张国世道:“依山而建,屋子内侧还有一个山洞,另一间就在山洞里。” 我恍然道:“洪不诠的尸体是不是还在屋里?” 张国世道:“应该还在,去移出来就行了。” 说着,张国世抱着我往小屋走去,临到时,他推开门,我立即朝地上看去,但地上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尸体。 张国世也诧异道:“怎么没有了?” 说着,张国世迟疑道:“难道有人来过?” “但现在屋里没人。”我说。 张国世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那既来之则安之吧。” 说完,张国世把我抱进屋里,放在屋子内侧的一张板床上,然后去找蜡烛点燃。 在蜡烛燃烧起来的瞬间,我猛然瞥见对面窗口处有两点绿幽幽的光芒闪现!(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屋中消失的人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但那光芒闪了两下,然后忽的掠起,我再看时,却见是一头猫头鹰,扑簌簌地飞奔而去。 我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但随即有些诧异,这猫头鹰为什么在屋子的窗口呆着? 而且那样子似乎竟像是在窥视屋里的情形。 难道也是被人操纵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忧,随即也有些好笑,怎么现在见到一个动物,都会想到有人操纵。 自己太多疑了,或许那就是一只恰好栖息在窗口的野生猫头鹰,被我们惊扰了而已。 但令我不安的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了,我盯着窗口望向远处,总觉得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看。 但这感觉并未让我产生恐惧,产生心悸,我想即便是有人在窥探,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吧。 我收回目光,见木板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白底红面,看上去像是崭新的,但是想到这里有可能是洪不诠睡过的地方,我就觉得床脏,觉得浑身不自在,想滚到床下去。 木板床旁边便是一个山洞口,钻进洞口就是第二间屋子,那洞口处有一个木板门,微微掩着,张国世打开木板门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走出来后,张国世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停在我这边。忽然间,他的脸色有些变了,只见他的目光诧异地盯着木板床的表面,我不由得也往床铺上看去,可那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张国世快步走到我跟前,目光依旧是死死地盯着那木板床,脸色非常难看。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这床有问题吗?” 张国世半晌才沉声道:“这被褥被人换过了,不是原来的被褥。” “被换过了?”我虽然也很吃惊,但同时却还有一丝喜悦:“这么说,这不是洪不诠在的时候用过的被褥?” 张国世摇了摇头,道:“准确来说,这里原来就没有被褥,只有一层草席。” 张国世说完以后,我们两个都陷入了沉默,这事情有些奇怪了。 洪不诠的尸体不见了,床上的草席不见了,但是却多了一层干净的新被褥。 这是谁干的? 我嗅着屋里的气味,沉吟道:“这屋里没有任何血腥、尸臭之味,不但如此,这屋里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想你应该也能嗅到。” 张国世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疑声道:“我在的时候,是没有这个味道的。所以,从这些迹象来看,这里肯定是有人来过!” “不但有人来过,还有人在这里住。”我说。 张国世神色一动,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如果没人住的话,也不必撤走草席,换上褥子了。” 我沉吟道:“可现在是夜里,而且时辰也不早了,如果这里有人住的话,那么那人现在应该就在这屋子里。”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屋子里一下子静的出奇,我和张国世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紧紧握住了拳头,手心里慢慢渗出冷汗,我悄悄地伸出手,无声地指了指床铺。 张国世立即会意。 屋子里的所有地方都被我们检查过了,只有床底下我们没看,所以,如果屋子里有人的话,那就一定藏在床底下! 张国世猛地伏倒在地,大喝一声:“出来!” 我心中默念:“千万不要破床而出……” 但是片刻后,并没有任何反应。 只见张国世慢慢地站起身子,然后略微尴尬道:“床底下没人。” “哦。”我再次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道:“山洞里有床吗?” “有。”说着,张国世又往山洞里走去,但很快他就又出来了,他摇摇头说:“那里也没有人。” “看来是我们多心了。”我说。 张国世道:“但咱们没有想错,一定有人来过这里,而且在这里住过,不然这里的一切没法解释。” “你离开这里多久了?”我问他道。 “三天四夜了。”张国世说。 差不多是我和阿秀分开的时间,我沉吟道:“说不定那人住了一两天,然后又走了。” 张国世“嗯”了一声,也呆呆地出神起来。 其实,我自己并不肯定自己的想法,尤其是那种被人跟踪窥视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这让我忍不住浮想联翩,在这深山陋屋里住过的那人,究竟是真的早就走了,还是故意在躲着我们?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连忙道:“这屋里有香味,而且是女人身上的那种香味,所以这屋里十有八九是有女人待过。” 张国世的眼睛也亮了:“不错。” 我说:“那这地方除了你和洪不诠待过之外,就只有那个小娇娇了,她就是个女人,而且也知道这个地方。” 张国世摇了摇头,道:“不会是她。” 想法被否定,我略微失望地道:“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张国世淡淡道。 我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杀了她?” 张国世道:“没有。她自己自杀了。” “自杀了?”我诧异地看着张国世。 张国世道:“那天洪不诠被灭了之后,我要离开这里,临走时也让她离开,但是她却说她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意思了,也不想再出去,她要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葬自己的一生。” 我盯着张国世道:“一个人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她为什么会活不下去?” 张国世冷笑一声道:“你不用怀疑是我杀了他。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生病吗?” “难道不是因为与洪不诠那个害的?”我有些不理解张国世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只听张国世道:“不是。之前我也给你们说过,她看起来很不正经,不像是个好女人。我也曾经问过她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被面具人掳到这里。她含混其词,没有明说,但我从她的言行举止里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个娼妓,而且是一个身患不治之症的娼妓,她得的病,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治,当然也包括我。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病。”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感觉有一些不舒服。 张国世继续道:“我还从她的话里得知,她是知道自己得那种病以后,才去做那种事情。” “啊?”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更加不舒服了。 张国世冷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她也没有强迫那些男人。但面具人好像就是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把她抓来的。我离开的那天,她让我帮她一个忙,将她带到这附近山峰的最高处,她说要看到最远的大地。当我把她带到一个山顶上时,她看了片刻,便从崖上跳了下去。” 我默然无语,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觉得人活着挺没意思的?”张国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没有。”我说:“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呵呵……”张国世冷笑道:“那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因为快乐,所以活着。”我瞟了张国世一眼,道:“你如果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活着?” “我?”张国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 看他的神情,我忽然想到他也是被面具人抓来的,按照面具人的做事风格,应该不会随便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难道张国世也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被面具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看了张国世一眼,道:“你知道面具人的底细吗?他为什么要抓你?” 张国世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错,我是干了一些事情,我经常抓流浪汉做药理实验,有一天晚上,我在街头正准备对一个乞丐下手时,忽然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如此他倒也活该被捉到这里!” 但随即,我警觉地盯着他道:“你不是个话多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张国世沉默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道:“或许在常人眼中,我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但是在张家,却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物,我父母早逝,在家族中也没有地位,从来没有人真正把我放在眼里,也没有人真正尊重我,我没有任何朋友。所以,不是我不愿意说话,而是从来都不知道该跟谁说话。你刚才也问我,感觉人活着没意思为什么还要活着,其实我之所以活着,就是想证明自己还有存在的价值。这听起来很矛盾,甚至是一个悖论,但没办法,只有这个念头,让我一直努力地活着。” 我默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也是你想学会咒禁十二科的原因之一吧。” 张国世见我点头,忽然惊讶道:“你的穴道解开了?我看你的脖子能动。对了,刚才你还用手指床板,这……你的穴道刚才就解开了!” 他这么一问,我才发现身上被封经脉处的血气果然又通畅了,身体已经没有穴道被封时的滞涩的感觉了! 这……难道是被了尘师太封住的穴道自行解开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正逆双脉 我晃晃胳膊,动动肩膀,背后还是十分疼痛,但我确实能动了。 但张国世并未解开我的穴道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这应该算是解开了吧?” 张国世道:“当然是解开了!” “哦。” 我对穴道的认识还算得上深,知道它是人体血气流通的“开关”,也是人体神经末梢的集结处,对人身体及精神的影响都至关重要。 但我对武学并无精研,点穴的手法也只是知道六相全功里的“行云拂”,至于世间哪种点穴手法更厉害,穴道被封之后多长时间才能自行解开,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之前曾听老爸说过,点穴的力道有阴柔、刚和、霸道、幽戾之分,被这四种力道封住穴道后,效果各不一样,若是没有人解穴,等身体内的血气循环冲撞,也能自行解开,但前两种一般不会伤人,至于后两种,则有很大危害。 因此,若是被霸道、幽戾之劲封住穴道后,必须及时解开,并以推拿手法活血顺气,才能保住身体无碍,若是等穴道自行解开,那身体便会受损极大,轻者失灵,重则形瘫。 了尘师太封我穴道是为了缓解我的内伤,使用的力道必然是前两种,而现在自行解开后,我也没感觉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所以解开了就解开了,虽然我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具体哪些地方不对,我也说不上来。 但张国世似乎对此事耿耿于怀,他皱眉道:“从了尘师太封你的穴道到咱们离开坑道,算上走路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四个小时吧。” “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我反问道。 “当然有问题了。”张国世道:“在坑道里的时候,我切过你的脉,摸准了封你穴道的劲力大小,若是从那时候算起,你的穴道自行解开至少需要六个小时!但现在看来,只过了一半时间而已。” 我“哦”了一声,道:“这样啊,是我身体素质好?” 张国世道:“跟你身体素质好不好没有关系。难道你能运气自行解穴?不对呀,你的脉象表示,你体内根本没有积存的内气……不对!” 张国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颤声道:“之前我就说过,你的身体内好像有重脉……” 他扣着我的手腕一动不动,神情极其复杂,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张国世才把我的手腕放下,颓然道:“我本事有限,虽然感觉到你的脉搏有异于常人的动静,但还是难以精准确定,你体内到底有没有重脉。” 我皱眉道:“世上当真有人的身体内存在重脉?” 张国世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他说:“家传医门典籍中记载有重脉之说,重脉也称‘影脉’、‘双脉’,即‘经脉有影,重而为双’。但这只是书中记载罢了,我也只当是虚妄,从未见过世间有哪个人的身体内存在两副经脉。要知道,这不但颠覆了正常的生理范畴,也颠覆了现代的医学观念。”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感觉是虚妄之说。我宁肯相信一个人身体内存在两颗心脏,也不相信人身体内会存在两副经脉。” 张国世愕然道:“为什么?” 我说:“现在的媒体上不是经常曝出一些畸形人的新闻吗?什么连体婴儿,什么双头怪物,什么四臂奇人等等,这些事情并不罕见。但是两副经脉,这个我实在想象不出它们怎么长在一起。” 张国世冷笑一声,道:“所谓重脉并不是说两副长在一起的经脉,而是说经脉有了影子,所以也叫影脉啊。” “经脉有影子?”我依旧摇头道:“这个更难接受。” 张国世“哼”了一声,道:“对于你们这些门外汉,有时候我真是痛恨的很!你既然是玄学中人,应该知道阴阳学说吧。” “这个当然知道啊。” “那你知不知道阴阳互生的道理?” 我点点头:“知道啊,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互补,合而为一。是以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阳生为动,动极而静,静而生阴,故阳极反成阴,同理,阴极亦生阳,这便是阴阳互生。” 张国世道:“说的也不错。这就好比太极图,白者为阳,黑者为阴,阴阳虽然分明,但是却紧紧相连,上下两点,称为子午,子时至阴,然而却是阳生之时;午时至阳,然而却是阴生之时。所以,阴阳互生,阴阳互转,亘古不变。” 我疑惑道:“可我还是不懂,这与经脉有影子有关联吗?” 张国世道:“问题就在这里了。经脉是干什么的?走血行气之道也,血气中最富阴阳二气,男人阳盛阴衰,女人阴盛阳衰,这是正常的情况,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男人阴盛阳衰,女人阳盛阴衰,这些都会致病,严重时至死!但,这还不是最例外的情况,最例外的情况是有人纯阳,有人纯阴!” “纯阳?纯阴?”听到这两个词汇,我心中猛然一动,我不就是纯阳至刚之体吗?这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于是我有些惴惴不安道:“纯阳的怎么样?纯阴的又怎么样?” 张国世道:“绝难活成!” “啊?”我失声喊道。 张国世瞟了我一眼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因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嘛。但凡事都有例外,例外中更有例外,若其人天生五行命格俱全,又是纯阳或纯阴之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五行全人?”我忍不住道。 张国世点了点头道:“是,五行俱全,便阴阳互生,纯阳、纯阴都无碍,不但无碍,而且还会出现重脉。因为阳极生阴,阴极生阳,经脉中的阳气太重,或者阴气太重,都会滋生另一极之气,形成一副类似影子的经脉,这便是影脉的形成原因。阴阳互逆,阴虚阳实,所以,不管叫重脉也好,叫影脉也好,总之,其实质都是阴阳正逆双脉!” 我心中“咯噔”一声,刹那间,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我喃喃道:“阴阳正逆双脉,真的有吗……” 如果张国世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不就是正宗的“阴阳正逆双脉”之人吗? 只听张国世道:“理论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实例,因为纯阳、纯阴的人不常见,五行全人更不常见,更不用说二者兼具了。” “如果真有这种人存在,会有什么后果?”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国世道:“正逆双脉,一阴一阳,不得了啊,运用得当的话,那就会开启传说里五大目法中的灵眼。” “灵眼?”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张国世瞥了我一眼道:“你知道五大目法吗?” “有所耳闻。”我说:“据说是夜眼、灵眼、慧眼、法眼与天眼。” 张国世道:“不错,正是这五大目法,提起五大目法便离不开一个神秘的家族,这个家族说来也巧,跟咱们是老乡,他们也是禹都世家,嗯,对了,也在颖水之畔,号称麻衣陈家,你听说过吗?” 我偷偷瞄了一眼张国世的脸色,见并无什么异状,便道:“只知道那里有个陈家村,麻衣陈家什么的,到没有听说过。” “那倒是你孤陋寡闻了。”张国世淡淡地说道:“麻衣陈家源自宋朝,历史上一直是相门领袖,只是建国后逐渐没落,慢慢地销声匿迹了而已。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家的真正实力并不容小觑,他们平时显露的只是冰山一角,据说他们只是为了不引起上面的注意,所以刻意收敛,而且他们自身的家族里也好像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一直隐忍。” “他们出了什么问题?”我知道,从外人嘴里套自己家里的事情,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张国世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后背不疼了?你怎么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关心?” 我微微一笑:“呵呵,单纯好奇而已,你不想说也就算了。刚才听你说话听得入神,我都把伤痛给忘了,经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感觉后背又疼了,要不就麻烦张先生先帮我看看?” 你越是想知道,别人就越是不会对你说,你越是不想知道,别人反而有可能对你说。 此时此刻,张国世必定不愿意先治好我的伤,因为他怕我好了之后,寻机脱身,不教他咒禁十二科。 果然,我这么一说,张国世就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似的,继续他之前的话题,道:“陈家的问题还是来自于五大目法。据说陈家的远祖陈义山首创了五大目法,并以此达到了相术的最高境界,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名副其实的神相!但是他发现修炼五大目法对修炼者身体要求极高,比如夜眼要天生六觉极佳,慧眼要三魂之力大圆满,灵眼要正逆阴阳双脉,法眼要五行偏奇等等,而正常人不要说具备所有的这些条件了,就算具备其中一个都已经是极其罕见,所以陈义山为了后代子孙中能再出神相,就在自己的血脉中做了手脚,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强行改变了自己的基因,并把改造后的基因遗传给后世子孙。” 竟然是这样! 这不是陈家的千年危机吗?(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阴鸷心机 刹那间,我想起来在轩辕岭尸鬼宗地宫里,尸纵、尸横所说的话,陈家远祖陈义山强行改造血脉,以此惠泽后世,但却是犯了叛道逆天的大错,虽然陈义山以惊人技业将这种大错的恶果给降低到最小,但千年积累之下,危机慢慢扩大,终究有一天会彻底显现,反噬陈家子孙,因此这个危机一日不除,陈家就有可能永消世间。 这么久以来,我都搞不清楚那个隐患到底是什么,但今日,误打误撞,居然在张国世这里获得了蛛丝马迹! 我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道:“你是说陈义山是为了后代子孙中也有人能成为神相而改造了血脉?” 张国世点点头道:“据说想成为神相,必须能开启五大目法,所以陈义山便强行改造血脉,把有利于开启五大目法的身体机能遗传给后世,这在陈家内部被称为血咒,据说还有控制陈家子孙心障的作用。但血咒累世遗传,陈家子孙中真正开启过五大目法的只有五六人而已,也就是说麻衣陈家所出的真正麻衣神相,也只是五六人。由此可见,陈义山的血咒遗传,并不能做到尽善尽美,不是每一个子孙都能得到全部继承,但他这一项完成于宋朝的疯狂举动,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医学界的奇迹了。” 原来如此! 我的身体这么异于寻常,脑后反骨、纯阳至刚、五行全人、大圆满魂力、正逆阴阳双脉……这一切竟然全来自血咒的遗传! 也就是说,我是一千年来,跟远祖陈义山的身体构造最为相似的七个子孙之一。 怪不得自我生出来后,爷爷就敢那么预言,甚至还不惜耗费自己的生命,来助我成就自身。 时也命也! 但张国世的话,不知道可信者有多少。 我假装不信,问他道:“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这应该是他们陈家的内幕吧,外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遣将不如激将,我这么一问,料想以张国世对张家的骄傲自豪,不会不说实话。 张国世淡淡道:“说这种话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大族世家子弟。这世上,但凡是有数百年以上渊源流传、累世不绝的大家豪族,内中隐秘远非常人可想,他们几乎等同于一个小小的王国,有国家所具备的各种机构,比如说消息部门,凡是与他们家族有关的任何讯息,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弄到手,甚至是花费数百年时间收集,也在所不惜。开启五大目法,改造遗传血脉,算是我们张家一直想弄清楚的医学课题,这方面的任何消息,我们都不会放过,甚至可以说,就连陈家内部的人知道的都不一定有我们多。” 我心中暗道:“确实没你们知道的多。” 我用一种敬服的语气道:“原来如此,没想到世家大族这么厉害!不过我听说这种改造血脉,转换基因等行为都属于叛道逆天之事,会带来相当厉害的恶果,不知道以张先生的高深本事,对这方面有没有独特的见解?”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张国世虽然是高人,但也不能免俗,他听我这么问,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亮色,侃侃而谈道:“这种行为肯定有不好的后果,所谓人力有时穷,天命不可违,自古皆然。人类无论有多厉害,修行到何种境界,终究不可能脱离自然、脱离大地而存活,所以到头来还是为天道自然所制衡,所以说,顺其自然者昌,叛道逆天者亡。陈义山固然是不世出的艳艳惊才,但是他毕竟不是上天,不是造物者,经他强行改变后的陈家子孙的基因确实比一般人要有天赋,而且是很可怕的天赋,但天道好还,这些都是需要代价的,他们得到的越多,到头来还给上天的也就越多。据我们张家分析,陈家到头来的结果恐怕是血脉枯竭,断子绝孙,消亡于世!” 我脸色陡然一变,张国世立即看见,疑惑道:“你怎么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嘶声掩饰道:“后背疼的厉害。” 张国世“哦”了一声道:“皮肉疼痛在所难免,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我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依张先生看,陈家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就会消亡?” 张国世摇摇头道:“这个我是看不出来的,我曾经也想抓一个陈家的子孙来研究一下他们的身体构造,但是却始终不敢。张家族长曾多次警告我们,陈家实力太强,除了现任族长陈弘道深藏不露外,他们陈家还有十大高手,五十个一流好手,另外还有一个老不死常年流窜在外,再加上他们与冀北曾家、颍上蒋家联姻,还有传说中调派玄门十八宗的神相令,就连五大队中也有他们的耳目,因此根本不是我们张家所能招惹的。 我听得一边得意,一边感慨,看来陈家尚有许多秘密,竟然连我也不知道。 同时,我用余光瞟着张国世,心中暗道:“如果你知道你眼前这个伤残人士就是陈家的少家主,恐怕早就对我开膛破肚,开颅取脑,去研究我们陈家子孙的生理构造了。” “唉……”张国世忽然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我们的古人当真是聪明绝顶啊,越王勾践剑、青囊经、秘色瓷、汝窑瓷、咒禁十二科、五大目法……为什么现在的中国人这么笨!把老祖宗的东西逐个失传!” 我闻言也是一滞,道:“中华文化之根已断,洋学东进,汉人忘祖,而今的年轻人渐渐西化,对传统学问不屑一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张国世忽然又换了个话题,道:“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来陈家的子孙中极有可能存在正逆阴阳双脉之人!” 我微微一愣,道“嗯,按照你所说的那些事情,我看也有可能。” “哦。”张国世道:“既然这样的话……” 说着,张国世开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突然间,他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着屋子里的一个地方。 由于他是背对着我,也既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到他在观望什么。 “咦!那儿怎么压着一张纸?” 张国世猛地快步上前,蹲在地上,好像是捡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大声道:“这是一封信!署名是……阿秀!” “什么!”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陈元方,信上说是给你的!”张国世突然扭过头对我说。 我激动地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把手伸了出去,示意张国世把信给我。 但瞬间,我脑海里寒光一闪,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冷汗顿时从额头渗出! 我没有把手缩回来,而是强抑内心的复杂心情,顺势摇摇手道:“张先生,你记错了,我不叫陈元方。” “哦?”张国世慢慢站了起来,扭过身子,我看见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混蛋,果然是在诈我! 张国世冷笑一声,朝我走来,道:“你不叫陈元方,那你叫什么?” 肯定不能再说“方元晨”这个名字了,张国世一定能听出来那就是“陈元方”倒过来念的效果。 我回答道:“我姓方,叫方玉。” “方世玉吗?”张国世嘲讽地瞥了我一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华明叫你阿方,那个姓陈的五大队头目叫你方兄弟,所以你肯定也是对他们说你姓方。” “我本来就姓方啊。”我兀自面无表情,淡定地说。 “好了!陈元方,我都已经识破了你的身份,你还这样狡辩,有意思吗?”张国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自从我发现你的穴道自行解开后,又察觉出你体内有正逆阴阳双脉存在的可能,我便心生怀疑了,我心中反复推敲,思前想后,很快,我便想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因为张国世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他继续说道:“我忽然想起来了尘师太才见到你,叫你的时候竟然有所迟疑,最终,她也学华明,叫你‘阿方’。呵呵,这本来也没什么,但随后,我又想起来,在你受伤的时候,了尘师太便叫你‘元方’了,之后她又问你:‘元方,能说话吗?’你看我记得不错吧?” 方国世自问自答道:“我当然没有记错!既然你姓方,她怎么叫你元方,难道你的全称是方元方?” 方国世又自顾自冷笑一声,道:“我说过,张家虽然比不上陈家,但是消息机构却还不是摆设,陈家的当代族长陈弘道,陈弘道的嫡长子陈元方,我们也还是知道的!联系你的本事,你的姓名,你的正逆阴阳双脉,我如果再想不到你是陈元方,那我就真是一头猪了!等我故意说出陈家的事情时,你就很热心的问,我说的越清楚,你听得就越仔细,呵呵,虽然你们是相门大家,善于察言观色,但不要忘了,我们医门中人,也是靠眼睛吃饭的!你掩饰的厉害,但在我充满怀疑的眼中,你自信能做到尽善尽美吗,陈元方?” 张国世的双眼闪烁着喜悦而激动的光芒,残忍而明亮,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是一条毒蛇在嘲弄它嘴下的猎物。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张国世笑眯眯地说。 我淡然道:“事已至此,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第一八零章 无计可施 张国世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咱们禹都的老乡,吕不韦先生曾经说过四个字,奇货可居,我深以为然!” 我道:“你刚才还说过四个字,天道好还。” 张国世状若疯狂,大声道:“你的老祖宗陈义山做过那么叛道逆天的事情,还要等一千年后才偿还孽债,我怕什么!” 我冷冷道:“我们陈家累世好人,自然积存阴德无限!像你这么阴损,一定是现世报!” 张国世猛然掐住我的喉咙,剧痛传来,我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反正我会锁鼻功,只要他不把我的喉咙捏碎,暂时是死不了的。 张国世见我无畏,倏地松开,手掌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刀便握在手中,那动作几乎与华明如出一辙,他将刀放在我喉咙上,然后慢慢往下滑动,森凉的冷意顿时传遍全身,张国世一脸狰狞的表情,似乎是马上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呸”了一口,冷笑道:“现在就决定开膛破肚做研究了吗?来,快点,有了研究成果,记得告诉我,我自己也很好奇!” 张国世闻言,咧嘴一笑,慢慢地把刀收了起来,道:“不愧是陈家子孙,好胆!现在是休息时间,等明天醒了之后,咱们再详谈。” 说着,张国世伸手急点,连戳我周身十八处要穴,他从山洞里抱出来一个药箱子,道:“面具人给我准备的家伙,虽然东西不是太全,但应付一般情况,足够了。” 打开之后,他取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褐红色药丸,捏开我的嘴,把药丸丢了进去,让我咽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他下毒,咕咚一声,把药丸咽下,那药丸下了喉咙后,我只感觉一股清凉之意,由内至外,沁人心脾。 张国世道:“那是给你治伤的。就算要给你开膛,也得等你囫囫囵囵的,没有任何毛病的时候。” 我冷笑道:“谢谢。” 随后,张国世又从山洞里拖出来一堆绳子,把我绑的严严实实,最后又拿一根绳子,一端绑在我脖子上,一端绑在他手上,他把我扔在地上,然后他自己睡在床上,也不灭灯。 我躺在地上,百感交集,这世上最令人畏惧的还真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 现已至此,不管别的,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我闭上眼睛,在又累又困中,很快入睡。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直到我感觉有些异样时,才醒了过来。 屋子里被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照的大亮,我睁开眼时,便看见一张人脸与我凑得很近,他呼出来的气都喷在我脸上了,让我忍不住一阵阵恶心。 这个人当然就是张国世。 张国世见我醒来,微微一笑,道:“你睡得怎么这么安稳?我昨天夜里醒了好几次,但是没见你醒过一次。” 我揶揄他道:“有你保护我,我睡得当然好了。只是辛苦你了。” 张国世道:“看,你的穴道又自行解开了,昨晚上,我封了你十八处大穴,所用力道,足够一般人禁锢二十四小时呢。” 我没有理他,而是说:“有吃的、喝的没有?我渴了,也饿了。” 张国世点点头,去山洞里拿出来一个绿色的军用水壶,又拿出来一些干馍馍,道:“我还得喂你。” 我盯着那水壶道:“哪儿来的?” 张国世道:“放心,不是洪不诠用过的,也不是小娇娇用过的。这是五大队的,他们跟拜尸教火并,死了不少人,这些是拜尸教的战利品。再说,洪不诠是个死人,他也不用喝水。” 我说:“那这水壶也有五大队的人用过,我嫌脏。” 张国世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给你去消消毒。” 我说:“那你还是给我消消毒吧。” 张国世无奈地站起身子,道:“看来你还是渴的不厉害,有人连马尿都喝得下去!” 话虽这么说,张国世还是把水壶拿去用医用酒精消毒了,随后我喝水的时候,总感觉有一股酒味。 我也没吃张国世拿的干馍馍,而是道:“我口袋里有压缩饼干,你拿出来给我吃了。” 张国世从我口袋里摸出来一小块压缩饼干,那还是我之前吃剩下的,也没多少了,张国世道:“山洞里也有压缩饼干,也是从五大队那里收获的,你要是喜欢吃,我给你拿出来。不过,压缩饼干哪儿有干馍馍好吃。” 我说:“那劳烦你拿压缩饼干吧。” 张国世鄙夷道:“干净的跟屎壳郎似的!我是医生,难道不比你懂?” 我故意不理他,吃饱喝足之后,我打了个饱嗝,问他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张国世道:“你醒的太晚,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是下午了。” 我道:“你的药挺管用,我现在已经感觉后背没有昨天那么疼了。” 张国世道:“一是药力作用,二是你身体的原因。正逆阴阳双脉,修复很快。” 我嘲讽他道:“那你不是很快就可以对我实行开膛破肚了。” 张国世“呵呵”一笑,道:“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好感,并不想对你下狠手,更不用说下杀手了。” 我冷笑道:“只能说,咒禁十二科比我的身体构造对你诱惑更强。” “不错。”张国世也没有否认,他说:“昨天,我告诉你了那么多你们陈家的秘密,现在又帮你治好了你的伤,我还可以不伤害你,只要你答应把咒禁十二科的秘密告诉我。” 我道:“以你的阴鸷,会相信我说的话吗?就算我把咒禁十二科都告诉你,你也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张国世道:“所以我有个想法,你每次告诉我一科,然后我开始练习,如果有所成就,那不就说明你对我说的是真的吗?等我把咒禁十二科全部练成了,就放你走,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如何?” 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一直把我软禁在这里,教你练功?” 张国世道:“这里环境清幽,再加上五大队与拜尸教相互火并,已经两败俱伤,没有人会打扰到我们的,而且山洞里的食物饮水储备也很丰富,周围山林中也有水果、野兽,都可以作为食物补助。咱们能很好的活下去的。” 我盯着张国世道:“你如果是个美女,我会考虑这么住下去的。” 张国世一愣,随即笑道:“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求,我可以考虑满足你。” 我老脸一红,道:“我没有。” “那最好,免得影响我们。”张国世悠然道。 看着张国世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我恨不得掐死他,但犯在他的手上,我实在没机会,也没能力。 我心中暗想,如果不是被绳子绑住,我还可以施展奇行诡变和匿迹销声,那样就能逃跑了。 于是,我试探性地问张国世道:“你能不能先把绳子给我松了?你绑的太紧,我感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太难受了。我生性喜动不喜静,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如果我精神不好,把咒禁十二科的内容忘掉一部分,或者记错一部分,恐怕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我只是试探性地问问,也没打算要张国世现在立即答应,但我没想到,张国世真的立即答应了。 他说:“没问题!” 说着,手中寒光一闪,我身上的绳子纷纷脱落,他竟然给我全部松绑了。 我心中一喜,急忙开启慧眼,三魂之力随之布控,奇行诡变马上就能付诸行动! 我迅速地站了起来,刚准备走动,但很快,双腿一软,我又棉棉地坐在地上。 “这……” 我愣愣地看着张国世,惊慌道:“我这是怎么了?” 张国世笑道:“放心,没什么事情,只是你太厉害,我怕你再在我面前隐身,那我不就找不到你了?你就算逃跑,我也发现不了啊,所以,我给你下了一点药,只是让你浑身脱力,可没有别的坏处。只要你不用力,一切都很正常,只要你一用力,就会浑身瘫软,呵呵,很奇妙的感觉,对不对?” “你!” 我愤怒地看着张国世,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药的?” 张国世指指水壶,道:“你渴的时候。” 我又气又怒又沮丧,对张国世完全无计可施。 半晌,我才缓缓道:“你的城府如此之深,我怕教会你咒禁十二科之后,难保不会被你灭口。” 张国世笑道:“你放心,你只要不想下手杀我,我也不会要你的命,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除了那些变尸和亡命徒会随便杀人外,一般人是不会知法犯法的。更何况,你是麻衣陈家的未来族长,我敢杀了你吗?我只不过想以咒禁十二科压倒张家所有的后辈子孙,成为张家新一代的家主!呵呵,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能互相合作呢。” 我盯着张国世,他的双眼又黑又亮又深,心思实在恐怖难测,我摇了摇头,道:“这里只有你我,人不知,鬼不觉,你就算杀了我,也不怕泄露出去,所以,我不相信你的话。” 张国世站起身子,道:“没关系,最开始的时候,人都会以各种理由反抗。我相信给你一段时间思考,你会想清楚的。” 说着,张国世仰面躺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半晌,他悠然道:“只是苦了阿秀啊,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怎么还没人救她呢?”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这个张国世是吃定我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救命的猫头鹰 我的心中在反复做思想斗争,按理说,他若是好人,我把咒禁十二科全告诉他,也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在于我也不会全部的咒禁十二科,就算把实情告诉他,他肯定也不会相信,以为我故意藏着杀招。 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他想要学会咒禁十二科,得花费多长时间?到时候,不要说去找阿秀了,黄花菜都凉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学会了,会饶了我吗? 他说的话,我一万个不相信! 我苦苦思索,直到晚上,黑夜再次来临,我也无计可施。 张国世一边吃东西,一边问道:“还没想好吗?” 我咬咬牙,道:“要想学会全部的咒禁十二科,花费时间实在太长,而现在,我又必须得找到阿秀,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教你!” 张国世放下干馍馍,走到我面前,双眼眯成一条线,寒光乍现,分外刺人,他冷冷道:“你这算是要挟我吗?” 我点点头:“是!” 张国世猛地睁开眼,厉声道:“我真的会杀了你!就算咒禁十二科对我有致命的诱惑!” 我撇了撇嘴,笑道:“我知道,你如果不是这种人,倒令我奇怪了。” 张国世重新眯起眼睛:“你是把我看透了,所以才不怕我杀你吗?” “不,我当然怕你杀我,只是没办法,有些事情比生死的意义更重要。” “什么事情?” “很多。比如自由,比如正义,比如光明,比如秩序,比如一切美好的感情……其实可以归结为两个字,快乐,快乐的活着是我一生的追求,我怕不快乐甚于怕死!” “你的意思是,找不到那个叫阿秀的女人,你就会不快乐?” “是!会很不快乐!” 张国世沉默了片刻,道:“一个女人有那么重要吗?” “有!”我毫不犹豫地说。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声音忽然在窗外响起,我和张国世都是一愣,随即迅速循声望去。 窗口处有一道黑影悄然滑落,张国世大喝道:“谁!” 大喝声中,张国世左手一挥,窗棂立断,窗纸四散,他右手手掌一扬,“嗤嗤”声响,几道流光飞逝而去,直奔窗口那黑影! 飞针临近,那黑影倏地腾起,扑簌簌飞奔而去。 我和张国世不禁又是一愣,竟然是猫头鹰。 我心中不由得犯起嘀咕,怎么又是猫头鹰?难不成把这里当成它的家了? 张国世喃喃道:“原来是一只野猫子……” 说着,张国世一跃而起,跳到窗口处,双手急挥,四下里“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显见张国世是在乱发暗器,查探四周有没有人。 片刻后,他才停止,怏怏而回。 “继续之前的话题。”张国世看着我,道:“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在没受到什么痛苦时,会想当然地把自己当做英雄,并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承受住任何打击和折磨。其实,这都是一厢情愿而已。你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当英雄。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张国世道:“我实在不愿意折磨你,但是你非要这样……” 说着,张国世倏地伸出双手,一手捏着我的右手手腕,另一只顺着右臂往上,扣在“手三里”处,中指点了一下,然后猛地往下按压! 一股剧痛突兀的传来! 臂上虽然无力可用,但也下意识地想动,可张国世已经牢牢地捏住我的手腕了。 我一口气吸在喉间,疼得无法下咽,疼得几乎要放声惨叫,但我忍住了。 张国世冷冷地注视着我,嘴角露出一丝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他扣在我穴道的中指继续增加力量,那疼痛已经深入骨髓,我的眼前渐渐有了昏黑的感觉。 但我强迫自己的双眼睁开,一动不动地与张国世四目相对,渐渐有汗水从额头上留下,经过眼睛,我还是眨都不眨。 既然死都不怕了,那疼痛也没什么。 但虽然这么想,真实的生理反应还在,我全身都开始瑟瑟发抖,呼吸也越来越重,越来越不顺畅,眼前已经出现一阵一阵的晕眩感,这些已经不受我的意识控制,我只是勉力强迫自己没有昏过去而已。 “陈元方,人是会疼死的。”张国世淡淡道。 “我……我相信,信你。”我哆哆嗦嗦地说道,嘴角咧开,露出一丝笑意:“因为,你,你是,医……医生。” 张国世的眉头跳了一下,握着我手腕的手指忽然用力,那里的骨头立即传出类似崩裂的声音! 我的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我知道下一刻,自己必然晕厥,所以我猛地咬破舌尖,突如其来的疼痛和咸涩的血液让我又清醒过来。 原来还是可以以疼攻疼的。 我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注意力转移的缘故,所以,我开始强迫自己脑海里不断地出现同样一句话:“我没有胳膊,我没有胳膊……” 疼痛,似乎越来越加剧了,但是那感觉,却仿佛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脑海里已经有了自我定义的错觉,这不是我的胳膊,是别人的,那疼痛也不是我自己的,不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胳膊。 突然间,我发现,自己遍布全身的三魂之力潮水般涌动,尤其是两臂之上的魂力,竟全部缩回六阳之首——头部。 在同一时间,手臂上的痛楚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这难道是……自我催眠吗? 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竟在这时候,忽然想到了咒禁十二科里的某些东西,那些东西庞杂而快速地在我脑海里来回流窜,注意力难以集中的我一时间无法捕捉。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 我看着张国世,笑道:“张先生,只要我挺过了开头,就不会输在任何时候,放心,我一定不会求饶的。” 张国世“哼”了一声,一把丢掉我的胳膊,肘关节以下、手腕上都已经肿了一大圈,手三里处明显出现了一个大包,但那里毫无知觉。 “看来疼痛对你无用。”张国世面无表情地说:“我累了,不想再和你这么玩下去了。” 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决定做一些有实质意义的事情。”张国世抓起我的手,赞叹道:“好一只柔软纤细的手啊,简直不像是男人的。” 张国世一边说,一边摩挲着我的手指,我不知道张国世想要干什么,但他这行为让我分外恶心,我说:“手指纤细柔软,乃富贵之相。像你那种,短粗而坚硬,筋散而骨露,命中孤寒而下贱!” 张国世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愧是麻衣陈家的少家主,我确实孤寒,做的事也下贱。但你有没有相过自己的命?” 我说:“相人莫相己。我们的祖训。” 张国世叹息道:“那可惜了,你如果给自己相过的话,或许会知道,今天你这有富贵之相的手指头,要少几根了。” 我心中一凛,沉声道:“你要取我的手指?” 张国世道:“人们常说十指连心,所以我想要看看,这句话在你陈元方这里适不适用。究竟是你的手指连着你的心,还是那个阿秀连着你的心。” 张国世的这几句话,说的我身上冷汗直流,手指若是没了,我这一辈子可就废了! 张国世见我脸色稍变,笑道:“怎么样,为一个女人这么逞英雄,真的不值得。” 我摇了摇头,道:“逞英雄都逞到这时候了,再放弃不好看。自从阿秀随我一起跳崖之后,我们的命就连在一起了,所以,区区几根手指头,就随你拿去好了。” 张国世目光一沉,手中寒光一闪,一把五寸长的利刃陡然出现,他把刀刃逼近我的手背,冷冷道:“你以为我在说笑是吧?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是不回转心意,我就割掉你的左手小指!然后再数三声,割掉你的右手小指!以此类推,直到割掉你的十根手指以后,咱们休息,明天继续其他部位!” 我默默无语。 张国世深吸一口气,道:“一,二……” 他已经把我的左手抓起,小指单独露出。 我连忙叫道:“等一下!” 张国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怎么样?” 我说:“能不能先打点麻醉剂?” “你!” 张国世大怒,举起我的手,一刀就要削下! “咕咕喵!” 一阵凄厉而诡异的叫声蓦然响起,我和张国世都不由得浑身一顿,这时候,“嗖”、“嗖”的几道风声大起,紧接着,一道黑影猛然从窗口冲进屋子里,斜刺里朝张国世扑了过来。 张国世就地一滚,然后拔地而起,落到屋子一角,朝那黑影骂道:“好一个扁毛畜生,果然有些鬼门道!” 那黑影不是别个,正是之前出现过两次的猫头鹰! 那猫头鹰在空中扇着翅膀,两只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国世,张国世一动不动,手慢慢往口袋摸去。 就在这时,那猫头鹰骤然呼啸一声,猛地朝张国世俯冲过去。 张国世又是一跃而起,腾挪到窗口附近,那猫头鹰扑了个空,张国世趁机把手伸进口袋,又抽出来,正要扬起,窗口处一道白影“嗖”地掠了进来,寒光闪处,一柄长剑已然抵住了张国世的喉咙!(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面纱之后 这转瞬之间的变故让我和张国世一起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上身月衫,下身蓝裤,面带纱巾的俏丽身影持剑站在窗口附近,月光照进来,洒在那身影之上,凉风浮动,暗香流溢,那人的风姿更显绰约。 我一眼瞥见一串小铃铛被一条红色的线绳系在她的左臂上。 原来是她,她是华明、陈弘生提到的那个女孩儿! 只是,她的身量和阿秀如此相似! 但我看不见她的脸。 那面纱已经将她的整张脸全部盖住,就连眼睛也没露出来。 我知道那面纱是特制的材料,从里面能看见外面,从外面却看不透里面。 她的头发盘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很高,似乎比阿秀要高一点,但或许,那只是发型不同的缘故。 可我没见过阿秀这样的衣服,这般的打扮,更没见过阿秀使剑。 而她刚才从窗口跳下的动作,太过迅捷,功夫只好,根本不是阿秀能比得上。 还有那头猫头鹰,它现在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落在窗台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小屋里的一切。 我的感觉没有错,有人在跟踪我和张国世。 这头猫头鹰,以及这个神秘的女人,都在暗中窥视我们。 “你是谁?” 张国世一动不动,沉声问道。 那个神秘女人没有回答。 张国世又道:“洪不诠的尸体是你弄走的?床板上的被褥是你带来的?” 那个神秘女人还是没有回答。 “你这样到底想要干什么?”张国世又问了一句话。 “你要死还是要活?” 那个神秘女子终于开口了,那声音冷冰冰的,仿佛没有一点点感情,森凉之意,让人不寒而栗。 至于她的音调,更是怪异,竟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反而像是从动物,比如说鹦鹉口中发出来的。 笨拙而古怪,仿佛好久没说过话一样。 我从这音调之中,没发现一丝一毫阿秀的痕迹,我不禁有些失望。 原本,我是希望她就是阿秀的。 只听张国世轻笑一声,道:“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想死,我当然是要活。” “别废话!”那神秘女人冷冰冰道:“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张国世疑惑道:“什么解药?” 我却心中一动,莫非是解除我所中之毒的解药? 果然,只听那神秘女子道:“解陈元方身上之毒的药!” 她知道我的名字,她认识我? 张国世也道:“你认识他,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那神秘女子道:“我也知道你是张国世,难道我也认识你?少说话,快拿解药!” 张国世沉默了一下,忽然笑道:“我这里有两个中毒的人,难道只给陈元方解药吗?” 那神秘女子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张国世悠然道:“昨天夜里我们进到这个屋子,发现这里变化很大,而我们又想不出来是谁来过,更不确定那个人还会不会再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就留了一手。” 我暗道一声:“不好!这个张国世如此阴狠多疑,他必然在什么地方下毒了!” 那神秘女子没有说话,但我看见她的剑尖已经开始颤抖。 已经毒发了吗?我的脸色变了。 张国世也看见了,他更加得意道:“我在屋门周围以及窗户周围都撒了毒药,只要有人从这两个地方过,那就必然沾上我的毒药。这毒药也不是有多厉害,只不过会让人用不上力罢了。” 张国世的话音刚落,那神秘女子手中的剑“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我的心陡然一凉,张国世却“哈哈”大笑起来。 “好阴险!” 那神秘女人骂道,身子摇摇晃晃地往后跌去,几乎瘫倒在地上。 “不要用力!”我大叫道:“只要不用力,就没有什么感觉,你就当自己是个力气用尽的人!” 那女子听见,果然又站的稳了一些。 “让我看看你的脸,究竟是什么模样。”说着,张国世便伸手去揭那神秘女子的面纱。 那女子急忙闪躲,一用力,身子就又往下跌去。 张国世迎上去,他的手刚刚碰到面纱的一角,那静卧窗口的猫头鹰猛然腾起,怪啸一声,冲张国世扑去。 我心中大喜,那猫头鹰浑身是毛,即便是从窗口穿过,也绝不会中毒! 张国世大骂道:“扁毛畜生,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 说着,张国世奋力扑向那猫头鹰,左手针,右手刀,攻得密不透风,势必要将猫头鹰毙于手下! 那猫头鹰倒也机灵,动作极快,左右滑翔,上下飞舞,行动往往出乎意料,与人类大不相同,数息之间,张国世竟然没有得手。 跌在地上的那神秘女子默然坐着,一动不动,只是手上的铃铛在轻轻晃动,竟像是无风自起,但铃声却几乎细不可闻。 我正看得诧异,猛听见“嘭”的一声响,急回头时,屋门已经大开! 张国世正闪躲着猫头鹰的扑击,这时也不由得分神去看门口,而门外忽然掠过一条纤细的红影,像蛇一样,“嗖”的蹿到未及提防的张国世身上,只听张国世“哎呀”一声,手掌急往脖子上打去。 “咯咯咯……” 一阵清脆的笑声中,那红色的影子一闪而逝,掠回门外,只见一个身穿花白色旗袍的绝色女子已经站在门口处,玲珑有致的身子在月下熠熠生辉,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一双美目正笑吟吟地往屋内张望。 “丁小仙!”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哟,没想到人家换了一身衣服,你还记得人家啊!”丁小仙笑靥如花道:“怎么样,这样穿是不是更好看,更显身材?”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张国世却捂住脖子,一只手紧紧攥着,似乎是在使劲地捏脖子上的肉。 丁小仙道:“张医生,不要费力了,没用。那是我养育的红蜥蜴伤了你,剧毒无比,五分钟内没用解药,立即毒发毙命!” 张国世急道:“你要什么条件,快说!” “聪明!”丁小仙笑道:“把他们两个的解药拿出来!” 张国世没有多说废话,立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塑料瓶子,拧开口,分别丢给我和那神秘女子一人一粒药丸。 我嗅了嗅那药丸,隐隐有一股苦味,再看张国世的表情,知道那是解药,便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那神秘女子也把药丸给吃了。 丁小仙这才把红蜥蜴的解药丢给张国世,张国世飞快地把药吞进嘴里,喉结上下一动,“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让人痛快。”丁小仙看着他笑道:“红蜥蜴的毒太过霸道,发得快,解得慢,因此你虽然吃了解药,但是却得等十二个小时才能完全把毒素排出去,在这期间,你最好是一动不动,什么也别吃,什么也别喝,要不然,毒没排干净,可不能怨我。” 张国世恨恨地看着丁小仙,没有说话。 丁小仙浑然不怕道:“我没有杀你,已经是对得起你了,你还敢瞪我?” 张国世低头不看丁小仙,丁小仙“哼”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她这个人仿佛天生爱笑一样。 张国世的毒药倒是解得十分快,大约五六分钟左右,我便感觉自己好了,就像是饿得虚脱之人,吃饱饭恢复体力一样,渐渐地,我又行动如常。 那神秘女子也站了起来,猫头鹰“嗖”的飞起,落在她的肩膀上,两只绿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我。 “谢谢你们。”我朝她们说道。 “不用客气。”丁小仙笑道。那神秘女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人往门口走去。 我急忙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丁小仙道:“我可不想救你,还不是因为她。”说着,她指了指那神秘女子。 “因为她?”我疑惑地看着那蒙面女子的背影,心中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头也不回地道:“你不认识我。救了便救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说完,她又对丁小仙道:“还不走?” 丁小仙撇嘴笑笑,然后朝我眨了眨眼睛,我疑惑顿生,快走几步,到那神秘女子身旁,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能!”那女子斩钉截铁道。 说完,她闪身就往外走,我心中着急,伸手去拽她的衣服,堪堪拉住她的衣摆,她往前一撑,便脱身了,但一件东西从她衣服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她听见声音,忙回头去看,我也往地上看去,只见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小皮囊。 我微微一愣,道:“这是……好熟悉的东西。” 她慌忙把皮囊捡起,正要塞进衣服里,我猛然想起来,坠崖之后,山谷之中,我和阿秀点燃篝火时,用的是火柴,而那火柴是从阿秀随身所带的防水皮囊中拿出来的。 那皮囊正是刚才这女子落在地上的那个! 我绝不会记错! 世间也绝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物事! “阿秀!” 我大叫一声:“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子微微一颤,道:“我不是阿秀!” 说着,她飞快地朝屋外奔去,我一怔,也随即跑了出去,丁小仙站在门口,一把拉住我,笑吟吟道:“你追她干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都是假的 神秘女子走得好快,我被丁小仙拉了一把,她的身影便已在几丈开外。 “放手!”我朝丁小仙怒喝道。 丁小仙兀自抓着我的胳膊,笑嘻嘻道:“哟,怎么这么凶?” 我奋力挣了一下,丁小仙力大,我没有挣开,而那神秘女子的身影已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对丁小仙怒目而视,大声道:“谢谢你救我一次!但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丁小仙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我的肩膀上,她整个人和我面对面,贴的极近,就连她的呼吸气息都喷到了我的脸上,她绽放着那种足以让任何人神魂颠倒的笑容,道:“不客气地吃了我吗?” 我一怔,感觉脸上痒痒的,胸膛也痒痒的,我忍不住低头一眼,只见丁小仙的胸脯已经隐隐蹭到了我的身上,我只觉脑袋里轰然一声,脸热辣辣了一片,我窘迫异常地推开丁小仙,沉声道:“有话好好说。” “咯咯……”丁小仙面若桃花,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却又似两泓秋水,清澈、湿润而深情,她笑道:“我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在害羞什么?” 我不想再搭理她,急忙扭头去看那神秘女子,但是树影横斜,夜风如歌,一片皎洁的月光之下,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我慌忙四顾,竟不知道她从哪个地方消失。 “阿秀!” 我往前奔跑几步,然后竭力大喊。 “你回来!” 偌大的山谷之中,我的声音显得极其渺小无力,瞬间便消散在旷野里,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回来。 “喂,你不是要跟我好好说话吗?”丁小仙不知何时又走到我的身边。 “都是你!”我愤怒地看着她。 丁小仙撇撇嘴:“不是我,你还有命在这儿大喊大叫吗?” 我一时无语悲愤,竟用力跺了跺脚,长叹一口气,心情低落到谷底。 丁小仙笑道:“你怎么像个怨妇似的?” 我愤然说:“你既然救我了,为什么不救到底?” 丁小仙说:“你是说我不让你追她吗?” 我恨恨道:“对!” 丁小仙道:“你为什么要追她?” 我大声道:“因为她是阿秀!我跟她一起到这里的,她是我的朋友!” 丁小仙道:“只是朋友?” 我“哼”了一声,道:“不管你的事。” 丁小仙嫣然一笑,道:“你真以为她是阿秀?” 我冷冷道:“难道不是吗?” 丁小仙道:“那她为什么不与你相认?” 我顿了一下,然后道:“我不知道,所以我要追上她问清楚。” 丁小仙道:“我知道原因。” 我诧异道:“为什么?” 丁小仙道:“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的阿秀。” 我一愣,然后冷笑道:“你胡说!她既然不是阿秀,为什么要救我?她既然不是阿秀,为什么要蒙着面,而不敢以真面目来见我?她既然不是阿秀,为什么身上会有阿秀的东西?她既然不是阿秀,为什么我叫她时,她会惊慌失措?她又为什么要逃?” 丁小仙笑了:“这些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问我。如果她是阿秀,为什么蒙着面见你?如果她是阿秀,为什么见了你要跑?” 我顿时语塞,无话可说。 因为这些问题也困扰着我,只不过我刚才还没时间细细思索。 可现在想来,这些问题分明都是让人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 丁小仙道:“你见了她就方寸大乱,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这个拜尸教的堂主是跟她一起来的,而我又为什么会来救你呢?” “对呀,为什么呢?”我喃喃道。 “自己想想吧。”丁小仙笑嘻嘻地说。 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复杂的事情,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我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不行!我还是要找到她,我相信她就是阿秀!只要找到她,所有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猛地站起来,大踏步往前走去。 丁小仙没有再阻拦我,只是在我身后跟着,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知道,就算我问她,她也不会回答;即便她回答,也是风言风语;即便她不风言风语,也是谎话。 她在我身后,不远不近,时不时地对我说话,我一句都没有理她,她也不生气,继续自娱自乐,好像永远都很开心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隐隐记着那神秘女子跑出去时候的方向,我便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走路,是一个很好的运动,它往往能缓解人的烦躁心绪,在消耗人体力的同时,帮助人去思考一些问题。 所以很多人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走来走去。 现在,我的心情已经不在那么烦躁,我也能很好的思考一些问题。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个神秘女子一定就是阿秀,这个结论既得自我的感觉,也得自我的推理。 她一直在跟踪我,但目的不是害我,而是暗中保护我,所以她才会及时出手,让我免除了被张国世砍掉手指的厄运。 她蒙面,她变声,她换衣服,只是不想让我认出她就是阿秀。 那么,她为什么不想让我认出她来? 原因很简单,有些事情,她不想让我知道。 有哪些事情是她不愿意让我知道的? 有很多,比如武功,她的武功其实很高,至少与江灵在一个水平。 再比如技能,她能控制动物,那个猫头鹰就受她操纵。 甚至在坑道中,我所遇到的那个金头蜈蚣,也极有可能是她控制的,因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我、跟踪我。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她的新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那床新被褥是从哪里弄来的?她跟丁小仙为什么会认识? 这些事情,都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 至此,所有的问题其实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她的秘密? 答案只有一个,她不想让我知道那个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阿秀,其实很复杂。 想到这里,我额头上冷汗直流,脊背上寒意遍布,就连我的心,也一下子凉透了,甚至我的双手,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一句话,江灵说过的话:“元方哥哥,他们是假的!” “他们是假的,他们是假的……”我喃喃道。 我一直想不通江灵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想通了,“他们”中有一个人是阿秀,阿秀是假的。 不对,不仅仅是阿秀,了尘师太也是假的! 坠崖前后的几天时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都没有好好梳理,现在想来,有太多的疑点。 第一个问题,了尘师太遁入空门这么多年,就算她没有真的了断尘缘,但一个年过七旬的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感情经历那么露骨地说给我们这些晚辈们听? 第二个问题,了尘师太一直满口仁义道德,顾念同门情谊,但是她怎么会亲自劫持周小桃,甚至在罗千漠死的时候,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三个问题,田老大突然到来,周小桃和罗千漠都有反应,也都认出田老大的身份,但为什么唯独了尘师太没有任何反应?她为什么与田老大没有任何交流? 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所谓的“了尘师太”并非真正的木菲清,她是另一个人假扮的,所以她才会像讲别人的故事那样,讲述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才不认识田老大,所以她才会对周小桃、罗千漠没有同门情谊。 那真正的了尘师太哪里去了? 不知道。 或许是失踪了,或许是去世了。 她已经十多年没去见过周小桃和罗千漠,所以就算是有人假扮她的样子,周小桃和罗千漠也不会发现。 想清楚了了尘师太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阿秀的问题。 崖上,被老爸击昏的孟丁浩为什么那么快就醒了过来?与他同时晕倒的包丁杰为什么没有醒来?而且孟丁浩为什么恰巧在江灵等人来时醒来?阿秀为什么敢跟我一块跳崖,难道真的喜欢我喜欢到同生共死的地步了吗? 崖下,我们在拜尸教地界中被飞头巫攻击时,阿秀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内做出正确的破解方法?当洪不诠被我魂力攻击成痴傻的状态时,阿秀怎么会碰巧被树枝挂到衣服,露出整条胳膊,以致于洪不诠旧态复发? 答案很简单,孟丁浩是被阿秀弄醒的,当时阿秀就在孟丁浩身边。 她看见江灵等人出现,害怕对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便将孟丁浩弄醒,以致于孟丁浩朝我袭击。 她跟我跳崖,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跳下去不会有事。 她知道飞头巫,所以才会在飞头巫突然攻击我们的时候,做出最及时、最准确的反应。 她也知道洪不诠,她故意激发洪不诠的本性,正是为了让洪不诠发难,劫走她,从而离开我身边。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哈!”我猛地停住了脚步,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我却像被抽空了灵魂一样。 我感觉自己不但可悲,还可笑,也可怜。 天际,月影西沉,落落霞光,映照着浮生如梦。(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阴差阳错 “你想到什么了吗?”丁小仙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 她这次没有笑。 没有笑容的她依旧很美。 男人在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面前,往往什么话都愿意说,但是我却不想跟丁小仙说任何话。 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包括说话的力气。 我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动。 我的脑袋不痛,我抱着头只是因为我感觉自己无处可以容身。 天地之间,如此辽阔,怎么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种可笑的想法,但它确实出现了,而且很强烈。 我只是感觉所有人都把我抛弃了,我就像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傻瓜,在追逐着自以为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结果却发现,自己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不,或者只是一个玩物而已,玩玩你罢了。 人家都没有当真,你却当真了,你说你自己有多傻。 四周很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我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具体在哪儿,也无所谓了。 我和丁小仙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她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这也无所谓了。 时间也过的很快,天都快亮了。 当你满腹心事的时候,你是不会感觉到肉体的疲惫,也不会感觉到时间的消逝,我刚才就是这样。 但现在蹲下来,我忽然觉得自己很累,脚快要破了,腿也快要断了。 “呼。” 我吐出去一口浊气,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远处有一片雾气蒙蒙的地方,那里仿佛有一潭泉水,这四周都是葱郁的草木,我们正处于一片浅浅的草坪上。 丁小仙见我有反应,便又问道:“你已经想通了吗?”说着,她俯下身子坐下来,就坐在我旁边,轻声道:“事情想通了,你应该高兴,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还是没有理她,我根本不想说任何话。 丁小仙却没完没了,道:“你是不是还没想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拜尸教?” 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想清楚,之前也想知道,不过现在却没有心情想知道了。 丁小仙道:“你要是想不通了,我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卧底……”说到这里,丁小仙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像她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 但我却一点也不想笑,我很愤怒。 “你不懂!”我愤怒地朝她大声吼道:“我根本不想知道你的那些破事!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想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不值得高兴!” 丁小仙收起笑容,道:“那你也不该痛苦。” 我冷冷道:“想你这种整天嘻嘻哈哈的人,怎么能体会到被欺骗的感觉有多痛苦!” 丁小仙“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欺骗你,你会痛苦吗?” 我愣了一下,默然无语。 丁小仙又道:“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她欺骗你,你会这么痛苦吧。” 我明白丁小仙的意思,是个人就会明白。 只有你对一个人很好,用情很深时,才会因为对方的感情背叛而痛苦,这感情包括亲情、友情,当然也包括爱情,还有介乎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感情。 我和阿秀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感情羁绊,我现在忽然弄不清楚了。 我曾经把她当做朋友,后来又当成亲人。 我怜悯她,也曾经喜欢她。 当然,我们之间一直隔着一个江灵。 所以,我们之间也一直模模糊糊,不清不楚。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所有的感情都很清晰了,只有悲伤、愤怒和怨恨,没有别的。 我问丁小仙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承认她就是阿秀?” 丁小仙道:“我并没有这么说。” 我冷哼道:“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丁小仙道:“或许有时候是你把人想的太好了,而人本来没有那么好而已,所以你现在的痛苦大多来自于你对自己判断的失望。” “是!”我自嘲道:“我身为一个相士,能看到性格,能看到运势,能看到很多很多,却唯独看不穿人心!” 丁小仙道:“其实不管她是不是你内心深处认为的那个阿秀,你都不能否认,她对你很好。” “好?”我冷冷道:“她有目的。” 丁小仙反问道:“她有什么目的?” 我愣住了,片刻之后,我说:“现在我还不知道。”顿了顿,我继续道:“但我总会知道的。” 丁小仙道:“她现在在你心中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吗?” 我冷笑道:“你说呢?” 丁小仙道:“你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了她吗?” 我摇了摇头,重重地说:“不!” 丁小仙道:“你知不知道,当你对张国世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们就在不远处听着。你的那些话不但感动了她,连我也感动了,我本来对男人都没什么好感,可是你却让我觉得男人还是有好人的。” 我知道丁小仙所谓的我对张国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话。 我说,找不到阿秀,我会不快乐。 而我活着就是为了快乐,所以为了找到阿秀,我甚至不畏惧死亡。 我可以承受住任何折磨和痛苦。 如果放在之前,我可能会认为自己做的对,做的值,但现在,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自己内心中的悲伤更沉重了,内心中的委屈也更深刻了。 我淡淡地道:“以后,我不会再说那些傻话了,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 丁小仙道:“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相信自己该相信的人,也应该理解别人的苦衷。任何人都有苦衷。” 我用诧异的眼神地看着丁小仙,道:“我现在很好奇,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为她辩解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来说明呢?她本人应该更能说明跟她自己有关的事情!” 丁小仙顿了顿,然后道:“这种事情,不是很容易说清楚的,你总该给她一点时间。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也或许你误会她了很多。” 我道:“你什么意思?” 丁小仙道:“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找到她,亲自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下结论。” 我冷笑道:“那你为什么要点醒我?” 丁小仙道:“我做得不对吗?” 我道:“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想这么多,如果我没想这么多,就不会发现她隐藏地如此之深,那她岂不是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一下,等她终有一天直面我,该怎么解释。” 丁小仙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她继续再如此下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往往会在自己畏惧的事情面前退缩,但是越退缩事情反而越麻烦,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它来的更早一些。” 我盯着丁小仙,看了片刻,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丁小仙嫣然笑道:“你说呢?” 我看着她的如描似画的眉眼,道:“你有点像她的姐姐。” 丁小仙没有说话,却忽然猛地跳了起来,向远方望去。 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有人来了。 因为我已经听到些许微弱的声音,很远,很轻。但是黑夜将尽,黎明将至,天地间静的厉害,而且我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在经过张国世的折磨,三魂之力的自我催眠之后,我深感自身六觉的灵敏度,已经更胜从前,那声音虽然像风一样,却瞒不过我的耳朵。 但我没有什么兴趣去看那是什么人。 这时候的我,对一切事物都意兴阑珊。 整个心都是灰暗的,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人灿烂起来? 丁小仙道:“那边有个人。” 我没有说话。 丁小仙道:“是个女人,看身段应该很美,她好像是在洗脸。” 我还是没有说话。 丁小仙又道:“你没兴趣看吗?说不定你一看就来兴趣了。” 我依旧蹲着,一动不动。 丁小仙道:“或许她是你要找的人。” 我为了不让她再说话,便抬头去看。 只见那片雾蒙蒙的地方,有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站着,似乎是在朝着水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猛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朝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眼,熟悉的身材,熟悉的衣衫,还有盘在头顶的头发。 是阿秀! 果然是我要找的人! 我的怒火一下子就疼烧起来。 我二话不说,快速地朝那人跑了过去! “喂!”丁小仙轻声唤我了一下,似乎是跟了上来,但我没有管她。 我慧眼开启,三魂之力飞驰而去,直奔阿秀,逍遥游之匿迹销声立即展开,我看见阿秀周身附着的魂力,与张国世相差无多,张国世发现不了我,她自然也发现不了我。 我心中暗道:“上次让你逃走了,这次我一定抓住你!” “抓住你之后,看你对我有什么可说的!”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往那片水域跑去,她没有察觉我,也不可能察觉我。 我很快就接近了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了。 那里果然是一片泉水,或者说是一小片湖水,很平,很静,想一块玉一样。 她正对着湖水默默发呆。 从背后看,她这次没有带面纱。 是在忏悔还是在照自己的脸? 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脸吗? 我心中冷笑着,朝她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还有大约三步的距离,我站住了,如果是以前,我会走得很近,甚至说不定会抱她一下,但现在,我想保持一段距离。 我酝酿了片刻,再想自己该怎么开口。 “阿秀。” 最终,我喊出了她的名字,并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听起来没有感情。 她吃惊似的转过身来,我在此时撤去匿迹销声。 但我们同时愣住了。 她不是阿秀,是江灵!(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江灵(上) 她确切是江灵! 她穿着一件和阿秀相似的衬衫,有着和阿秀相似的体型,她在这小湖边洗脸,所以把头发挽在头顶。 她其实和阿秀还有很多不同,她的身材比阿秀略高一点,她的头发比阿秀略短一些,她的表情比阿秀倔强一点,她的轮廓比阿秀坚硬一点,她们的五官毫不相同…… 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不一样的地方总要比一样的地方多。 这些我本该发现的,但是盛怒之下,我竟然把她当成了阿秀。 只是我万万料想不到,我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江灵! 地上放着一把剑,金木双锋,熟悉的剑。 她当然是来找我的,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任何其他的理由出现在这里。 “江灵……” 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朝阳已经升起,天边泛白,霞光照在江灵身上,像一件光彩夺目的衣裳。 几缕秀发垂在脸颊,恰如倔强中的一丝温柔,她的脸虽然还像以前那样清丽动人,但明显已经削瘦了很多,我看到这张脸,心中忽然有万分委屈,也有万分感动。 就像是一个遭遇了无数挫折苦难的无助儿童,骤然遇见了自己的亲人一样,那感觉,用委屈、感动或者喜悦、激动都无法准确表达。 五天六夜,仿佛比十年还要长! 几日如隔世,原来如此。 江灵对我的突然出现也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她先是愕然,然后惊喜,我看见她的眼中几乎要溢出泪水,但瞬间,她的表情又变得严寒起来。 我就要上前去抓她的手,她却忽然后退一步,冷冷道:“我和她有那么像吗?还是因为你整天与她在一起,以致于脑子里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她?” “我……”我突然满嘴苦涩,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你们都来了吗?”我低声问道。 江灵道:“是的。” “哦。”我又无话可说了。 江灵冷笑道:“只问这一个问题吗?还是跟我根本就没话说?” 我嚅嗫道:“不是这样……” 江灵看了一下我的身后,道:“你的那位阿秀呢?你们没在一起?哦,你是在找她是吧?把我错当成她,现在发现不是,你是不是很失望?” 江灵向来伶牙俐齿,我虽然能说,但是在她面前,我往往被批驳的哑口无言。 现在还是这样。 但我心中已经有一股暖流淌过,因为这才是让我真正动情的朋友,一个我喜欢的很真实的江灵。 我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这是很长时间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如果你没别的事情,我就走了!”江灵愤愤道,然后俯身抄起金木双锋,扭头就走。 我愣了一下,然后朝她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来,面对面站着。 “江灵……灵儿……”我有些哽咽地喊着她。 江灵狠狠地咬着嘴唇,别着头不看我,还是要走。 我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双手紧紧地合拢,像抱着我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我能感觉到江灵柔软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但顷刻间,她便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我大声道:“我错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阿秀是个骗子,而我是个傻瓜!我很想念你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念过,尤其是你!”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的淌了下来,滴在江灵的肩膀上,渗入她薄薄的衣服里。 江灵不动了。 她叹了一口气,把剑丢在了地上,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更觉委屈,眼泪喷涌而出,江灵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一个大男人趴在一个女人的肩膀上流泪,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情,此时此刻的我,就是一个很没出息的人。 但,不可否认,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不那么堵塞,不那么难受了。 我擦了擦脸,然后双手握着江灵的肩膀,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推开一些,以便我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我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江灵道:“我要是生你的气,就不会下来找你。我原本想的是见到你就打你,骂你,或者一句话都不跟你说,但真见到你时,又觉得你可怜……” 我笑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江灵(下) 江灵却忽然在我胸口打了一拳,恨恨道:“你就是一个蠢货!活该!”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泪也出来了,她低着头,一双手死死地攥着我的衣领,道:“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害怕,我有多担心,我怕你掉下去会没……” “好了。” 我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道:“我现在好好的,既没有死,也没有受伤,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 江灵看了我两眼,忽然笑了:“你是好好的,不过又脏又丑!”说着,她又皱起眉头,道:“还有你身上也臭烘烘的,难闻死了!” 我捏着自己的衣领凑到鼻子下面,嗅了一下,确实难闻之极。 看着江灵嗔怒还喜的表情,我又一把抱着她,道:“你敢说我臭烘烘的,那就让你好好闻闻!” 江灵趴在我肩膀,趁机在我后背使劲拧了一把,我大叫一声,她趁机挣脱开,跳到一旁,似笑非笑道:“你现在不想那个阿秀了?” 我心中一凛,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想了,我现在只想找到她,问清楚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江灵道:“或许她是真的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我愤愤道:“你能不能别再取笑我了?你知道她是假的。” 江灵顿了一下,然后道:“我当时虽然说他们都是假的,但事实上,我们只弄清楚了尘师太的身份,她是假的,但孙嘉奇却是真的,阿秀她……也有可能是真的。” 我诧异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灵眨眨眼,道:“这事情待会儿再说给你听,现在我想问你,如果阿秀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是不是就不恨她了,你是不是还会喜欢她?” 我愣了片刻,想起丁小仙刚才说的那些话,心中暗道:“难道自己真的冤枉阿秀了?她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想到这里,我急忙环视四周,却发现丁小仙早已经不见了。 “丁小仙呢?”我问江灵道。 江灵“啊”了一声,道:“什么丁小仙?” 我道:“你刚才没看见有别的人?” 江灵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就看见一个大傻瓜愁眉苦脸地站在那里!” 我“哦”了一声,知道丁小仙是自己走了。 这个人行事诡异奇怪,着实令人难以理解,之前我说她是阿秀的姐姐,她也没有承认我的说法正确与否。 “喂!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江灵大声道。 我连忙道:“没有。” 江灵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阿秀是好人,你会不会喜欢她?” 看着江灵大眼瞪小眼的嗔怒表情,我呐呐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她啊,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不过不是她。” 江灵的脸腾地红了,她啐了一口,道:“谁信!刚才是谁在哭哭啼啼?一个大男人如果心里不难受,会哭哭啼啼吗?如果不是因为太喜欢人家,感觉被欺骗了,心里会难受吗?” 我说:“我之前一直拿她当妹妹的,妹妹骗哥哥,哥哥心里当然难受。” 江灵鄙夷道:“你承认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会死吗?还拿她当妹妹,你们又不是一个父母生的,连表兄妹、堂兄妹都不是,凭什么当兄妹?世界上根本没有这种单纯的无血缘兄妹关系,纯粹是为暧昧找借口!” 我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朵根也是热的,我嚅嗫道:“我之前真的是把她当小妹妹看的,只是当我掉崖之后,她陪我一起跳了下来,我的心情才发生了一些变化……” 江灵冷哼一声,道:“你这是埋怨我没有陪你跳下来吗?” “不是,不是!”我连连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她跟我一块跳了下来,我心里就,就会感动啊。这是人之常情。” 江灵哼了一声,然后叹口气,表情变得温和许多,她慢慢地走到我身边,道:“其实当时你掉下去的时候,我也冲了过去,若不是我师父抓住我,我就也跳下来了。” 我心头一热,握着江灵的手,道:“我知道,我相信。” 江灵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么说,不是想和她比什么。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换做是我,在生死边缘徘徊时,有人陪着我,我也会感激的。你说的不错,这是人之常情。” 我点了点头,道:“但我现在明白了,有些人你只能感激,却不能越过雷池一步,尤其是感情。心中有了一个人以后,就不能再顾盼其他,这也是人之常情。” 江灵的脸又红了,眼睛却亮了,她轻声道:“希望你一直记住这句话。等有一天,你再遇到她时,也要记得这句话。” “我会的。”我笃定地点了点头。 “扑棱棱!” 一阵奇怪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我和江灵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湖边一旁的一棵树上,腾起一个黑影。 我看的分明,那黑影是一只猫头鹰。 “奇怪,白天还有猫头鹰。”江灵喃喃道。 那猫头鹰仿佛听见了我们的话似的,在空中扭转过身子,幽幽发亮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几下,然后又飞快地去了。 我的脸色蓦然变了。(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最可怕的动物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见这只熟悉的猫头鹰了。 它在这里,那么她呢? “你怎么了?”江灵忽然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地笑了笑,道:“没事。” 江灵道:“你害怕猫头鹰?”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现在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为什么说了尘师太是假的,孙嘉奇是真的,而阿秀也有可能是真的?” 江灵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太古真人吧?” 我道:“当然知道,我们是老相识了,他是我奶奶的朋友。” 江灵道:“那你知道太古真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而且还跟我师父在一起?” 我想起在崖上时,跟太古真人、江灵一道出现的那个道士,便道:“原来那位道长就是你的师父。” 江灵道:“不错,我师父他道号红叶,出家前是我的亲叔叔,他和我婶娘原本都是居士,后来双双出家。我们江家原本是北方人,在我小时候搬去了南方,由于水土不服,再加上体质弱,我就总是生病,爸爸妈妈怕养不活我,就让叔叔、婶娘把我抱到了道观里寄养。” 我点点头,道:“你可不要学你叔叔,也出家了。” 江灵瞪我一眼:“让你管!” 我干笑一声道:“说正事。你师父怎么会跟太古真人一块来到这里?” 江灵笑道:“如果追根溯源,还要从你奶奶说起。” “我奶奶?”我失声道。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情竟又跟她老人家扯上了关系。 天已经彻底亮了。 一轮红日挂在天际,霞光万道,垂降人间。 小湖上腾起一阵水气,朦朦胧胧,如烟似雾,极目望去,竟有一种瑶池仙境的感觉。 四周一片矮草如坪,几棵怪树嶙峋婆娑,远处群山环绕,高高低低,一带墨黑,偶有晨风吹来,但觉清凉入身,不胜惬意。 我和江灵坐在湖畔,紧紧挨着,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我的鼻孔,我感觉轻松而温馨,很久违的轻松和温馨。 她的头发已经垂了下来,如绸缎一样披在肩膀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朝霞洒在她晶莹玉润的脸上,如笼上了一层薄纱,绝美而神秘。 她低着头,一只脚不安分地拨弄着地上的石子,两只胳膊抱着腿,嘴里说着话,我却盯着她眼帘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出神,她忽然抬头,看见我的神情,不禁嫣然笑道:“看你的表情,发什么傻?” 我微微一怔,然后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愿意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了。” 江灵愣了一下,诧异道:“什么意思?” 我道:“你看看这周围的环境,在这里时间久了,便感觉像是落入了世外桃源,如果有亲人朋友相伴,就再也不想出去了。” 江灵不由得看了看四周,也微微发呆,但片刻,她便回头对我嗔道:“你刚才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晃过神来道:“啊?哦,听了啊,一直在听。” 江灵瞪着眼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回想道:“你刚才说我和老爸决定来西峡时,奶奶就知道了,她对伏牛派放心不下,就请太古真人出山,先行一步,前来探路。” 江灵的脸色这才柔和,道:“对,太古真人与我茅山派交情不浅,而我师父昔年又跟伏牛派打过交道,所以太古真人就给我师父联系,让我师父一并出山。” 我想了想,疑惑道:“我和老爸来西峡时,老爸曾给家里打了电话,想必是老妈把这事情告诉了奶奶,而奶奶又告诉了太古真人。但是奶奶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找伏牛派?她又为什么对伏牛派放心不下?” 江灵忽然笑了,水汪汪的眼睛笑得如月牙一样,看着我道:“还不是你爷爷当年惹下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道:“奶奶是对木菲清不放心!” 江灵笑着点点头。 我也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道:“难道我爷爷真的跟木菲清有一段陈年往事?那个假了尘没有说错?” 江灵“哼”了一声道:“你们陈家的人代代都是这样,所以陈年往事也姓陈!你爷爷风流,你也不差,你们家列祖列宗肯定都有不少情帐!你爸爸看起来老实,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惹事!” 我心中哀叹一声,人生最悲剧的事情莫过于得罪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你要是得罪了这样的人,那你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跟着遭殃! 当下,我讪笑着,呐呐道:“原来我奶奶也知道这件事啊。” 江灵道:“肯定!你爷爷做下的这种事情,你奶奶难道能不知道?她在没嫁给你爷爷之前,就知道了!” 我诧异道:“那她还嫁给我爷爷?我奶奶可是相当剽悍的人啊。” 江灵道:“谁让你奶奶喜欢你爷爷?不过,你也别以为你爷爷会好受,你奶奶嫁给你爷爷之前,对这件事没说什么,但是进了你们陈家的门以后,据说可是好好折磨了你爷爷一阵。哼哼,堂堂的神算陈当年也睡过椅子,跪过搓衣板,好话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 我脸上一红,跳起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灵笑嘻嘻地道:“你猜?” 我眼珠子一转,立即猜到,道:“是不是太古真人告诉你的?” 江灵道:“算你聪明!太古真人对你爷爷、奶奶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或许这些事情就是你奶奶告诉他的。” 我大声道:“他是我爷爷的情敌!肯定编排这些小道消息来说我爷爷的坏话,我爷爷堂堂家主,一代英雄,怎么会给我奶奶跪搓衣板,笑死人了!” 江灵似笑非笑道:“你不信?” 我心中虽然有些相信,但我仍然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滑稽,真滑稽!我不信!” 江灵伸手拉了我一把,把我拽坐在地上,然后道:“你爷爷当年做的事情,你这个做孙子的知道了,心中明明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还煮烂的鸭子死硬嘴。你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将来你的孙子知不知道?你将来的孙子就算知道了,听外人说起,肯定也会和你现在的表现一样,死不承认!” 我的脸顿时热辣辣的。 只听江灵继续道:“如果你娶个厉害的老婆,整天拿这些事情羞你,说你,烦你,闹你,逼得你没法儿对付,你会不会睡沙发,跪搓衣板,说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好话?” 我看了看江灵,心中暗道:“如果将来娶了她,她要是老拿阿秀的事情说事儿,我的下场应该会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就后背发凉,但我兀自强笑道:“那我就娶个不厉害的老婆。” 江灵横了我一眼,道:“我告诉你,越是看起来温柔的女人,心里越是厉害;越是嘴上厉害的女人,心里却越是温柔。那些看起来水一样的女人,在结婚前什么都不计较,什么都顺从,一旦入了你家的门,把你抓在手里了,那就新帐老账一并算!你奶奶就是那样的人。” 我听见这话,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禁缩了缩膀子。 江灵笑道:“害怕了吧?” 我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早上有点凉。” 江灵“哼”了一声,道:“不要以为你很懂女生,越是以为自己懂女生的男生,越是在女生面前死的很惨!” 我苦笑道:“我知道了。” 这还没有过多长时间,因为阿秀的事情,江灵已经反复折磨我了好几遍了,以后还不知道要说多少遍。 女人当真是这世界上最最可怕的动物! 怪不得孔圣人说:“唯小人与妇人难养也。” 江灵沉默了片刻,就在我以为她要言归正传时,她忽然问我道:“我是不是你眼中那种很厉害的女生?” 我愣了一下,刚想说不是,但脑海里灵光一闪,赶紧把话咽了回去,因为江灵刚才说外表不厉害的女生,内心就越厉害。我要是说她不厉害,岂不是说她内心不温柔? 想到这里,我就打算说是,但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说以后会娶个不厉害的女生。我要是说她厉害,岂不是表示自己不愿意要她? 悲剧了。 我呆呆地看着江灵,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灵皱眉道:“哑巴了?说话呀!” 我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江灵看见,微微诧异道:“你怎么出汗了?” 我灵机一动,赶紧捂着胸口,满脸惨色道:“好痛!” “你怎么了?” 江灵一下子就慌了。 我难受道:“之前在山谷中受过一点伤,本来好了,但现在忽然有点痛,可能是旧伤复发了。” 江灵脸色大变道:“你哪里受的伤?刚才怎么不说!快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摸我的心口,道:“这里吗?你不会是心脏受伤了吧?” 我“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咦”了一声,道:“好了,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江灵诧异道。 “嗯,刚才疼了一下,现在好了。”我说。 “真的没事了?”江灵半信半疑道。 “嗯。”我连连点头,道:“或许是见到你之后,心情激动,有些影响吧,不过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了。” 眼看江灵还皱着眉头,我握着她的手,道:“灵儿,继续说正事吧。”(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两难相从 江灵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点头道:“好吧,你可要小心一点,有什么情况的话,要及时说出来啊。” 我“嗯”了几声,心中微微暗笑:“终于糊弄过去了,好险!” 只听江灵道:“你奶奶知道你们要去西峡,立即就想起了木菲清。女人对这些事情往往是念念不忘的。她害怕木菲清因为当年的往事为难你们,加之西峡是伏牛派的地盘,你爸爸虽然厉害,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对方刻意与你们作对,你们会举步维艰。” 我点头道:“我奶奶顾虑的不错。” 江灵道:“她本想和你们一起去西峡,但是却又不愿意见到木菲清,所以她就请太古真人出山了。太古真人应该也就是在这时候才知道你爷爷的这段情史。在你奶奶看来,太古真人辈分很高,人缘又好,再加上我师父,你们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我恍然道:“怪不得那天在火车上看见太古真人,问他去哪里,他神神秘秘的,临走时还对我和老爸说马上还会再见,原来如此,那时候他没有和我们一道下车,应该是转车去找你师父了。太古真人带的小女孩你见了没有,挺漂亮的。” 江灵的大眼立即瞪了起来,大声道:“我见了!人家还很小!” 我吐吐舌头,道:“但是,他找到你师父后,为什么不跟我们汇合?” 江灵道:“这是因为他们中途遇见了一件怪事,耽误了。” 我道:“什么怪事?” 江灵道:“他们刚来到南阳,在旅店住下的当天晚上,忽然有人在他们门缝下面塞进去了一封信。” 我诧异道:“信?” 江灵点头道:“对。而且信上只写了十一个字:‘了尘已去,山中唯有木菲明’。” 我大吃一惊,道:“这信的意思是说真正的了尘师太已经去世了?那个假的了尘师太不是木菲清,而是木菲明!” 江灵点了点头,道:“太古真人与我师父也是这么想的。” “木菲明……” 我喃喃道:“名字与木菲清如此相似,难道是木菲清的亲姐妹?” 江灵道:“我们也觉得很有可能。” 沉默了片刻,我沉吟道:“你师父和太古真人知不知道是谁送的这一封信?” 江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当时太古真人听见有动静,开门去看的时候,外面没有人,然后他便发现了地上的信。” 我“哦”了一声,感觉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江灵继续道:“我师父他们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便没有与你们父子相见,而是暗中去查这件事,因此才耽误了很多时间。后来,我生你气走的时候,遇见了他们,就和他们一起了。” 我道:“太古真人他们查清楚这件事情了?没有错吗?” 江灵“嗯”了一声,道:“他们最终证实了这封信上的话是真的,真正的木菲清确实已经去世了,而且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江灵。 这实在太有些匪夷所思。 江灵点了点头,道:“以全真派、茅山派两派的人力、物力,再加上你奶奶以陈家、曾家的辅助,这消息不会有错。” 我喃喃道:“那确实不会有错了。” 江灵道:“木菲清去世,本来会有很多人知道,但是却被那个木菲明给掩盖了消息,并且她装扮成了木菲清,所以木菲清的死也就成了一件隐秘的事情。” 我皱眉道:“孙嘉奇呢?我看过他的相,不是坏人,他应该没有作假吧?” 江灵点头道:“孙嘉奇确实是好人,他的情况也被我师父他们摸清楚了,他在镇上有家,那里的人都认识他,所以,他的情况很好查清楚。” “这就不对了啊!” 我诧异道:“如果木菲清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么孙嘉奇不会不知道啊?木菲清可是孙嘉奇的授业恩师,又是表姑,孙嘉奇和她的联系一直没断过啊。” 我想了想,继续道:“还有阿秀,孙嘉奇说阿秀是木菲清从小抱养的,阿秀今年十九岁,一年前十八岁,十八岁的女孩子怎么说都是大人了,已经很懂事了,如果木菲清一年前就去世了,那么阿秀会不知道吗?阿秀会没有表现吗?” 江灵道:“这件事,我们问过孙嘉奇,一年前,他曾经外出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们想很可能就是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木菲清去世了,而木菲明在孙嘉奇回来前假扮了木菲清,所以孙嘉奇一直都不知道木菲清已经去世。” 我道:“那阿秀呢?” 江灵道:“至于阿秀为什么没任何反应,我们还没弄清楚,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说阿秀可能是假的的原因。” 我喃喃道:“木菲明假冒木菲清,就算装扮地再像,也很难瞒过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孙嘉奇是男人,本身粗心大意,而且久离莲溪院,可能会发现不了。但是阿秀,她整天生活在莲溪院,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切。” 江灵看着我道:“你的意思是?” 我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说明一切,那么这个阿秀一定是假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一阵难受,像被针刺入骨髓一样的那种疼痛。 悬崖上那纵身一跳的身影,山谷中巧笑嫣然的表情,一路走来时的种种生死与共,如光影交错般回映在我的脑海,我像是痴傻了一样站着不动,心口真的很痛,实质的痛。 我的手又有些颤抖起来,心中不停地念叨:“阿秀如果真是骗我的,我该怎么办?” “元方哥?”江灵忽然抓住了我的手:“你的手怎么在抖?” 我心中一凛,江灵就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还去想阿秀? 看着江灵楚楚动人的脸,我爱恋地附了一把江灵额上的刘海,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江灵看着我,她的眼圈忽然红了。 我慌张道:“你怎么了?” 江灵的声音有些哽咽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肯定都忘不了她。” 我愣愣地看着江灵,心中霎时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惭愧和痛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很想哭,大哭。 我低下头,眼圈也有些红了,我嘶哑着声音道:“灵儿,你说我是不是心里有病?我是不是很混蛋?我知道我是一定喜欢你的,可是我对她,好像也……也有那种感觉……” 江灵一怔,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慌忙地抱着她,安慰道:“你别哭,我说错话了,咱们不说这些事情了。” 安慰着她,我的眼泪也无声地流了出来。 一句老诗蓦地涌上心头,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江灵哭得淅沥哗啦,断断续续地说:“你没有病,你也不是混蛋,你只不过是个心肠太软的好人,有人对你好一点,你就加倍地还给对方……” 听见江灵这么说,我心中更加难受了。 世上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好的女孩子?即便是自己心中委屈,也要用善良和宽容去理解你,去原谅你。 女人是世上最最可怕的动物,但她们却有着最最伟大的胸怀! 我注视着泪眼朦胧的江灵,她即便是哭的时候,也那么漂亮,我心中在那一刻闪出一个念头:这辈子就跟她在一起了,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于是我说:“灵儿,别哭了,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以后我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江灵真的不哭了,她擦了擦泪,然后沉默了,良久,她才幽怨地叹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你硬不下心肠。” 我歉然道:“我会的。” 江灵忽而微笑道:“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敷衍你的吗?我说的是真的,你没有病,你也不混蛋。你如果把她忘得干干净净,我反而会讨厌你,恶心你。” 我诧异道:“为什么?” 江灵道:“因为你如果那样,就说明你不是人,没有心肝,没有人性。或者,你是虚伪的,你是假情假意的。” 我怔住了,傻傻地看着江灵,江灵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眼中充满光芒,像两颗星辰一样明亮地盯着我,嘴巴还微微鼓着,既像个赌气的小媳妇,又像个得意洋洋的小孩子。 我苦笑一声,道:“你们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了,这样也错,那样也错,简直无所适从。” 江灵立即瞪起眼道:“你这是在说我不可理喻吗?” 我看着江灵似嗔非嗔的表情,心中更加柔软,有些话是该明白地说出来了。 我温声对她说道:“灵儿,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我的心的。” 江灵听见这话,脸一下子红了,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她的头也垂下去了。 不管多么凶神恶煞的女孩子,听见心仪之人对她说这种话,总会是害羞的。 更何况,江灵本来就是个伶牙俐齿而心地纯洁善良的女孩儿。(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还有疑虑 我也感觉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我是很喜欢你的。自从咱们在金鸡岭上,见过你的第一面之后,我就喜欢你了。” 江灵的脸越发红彤彤了,她把头垂的很低,下巴都挨到胸口了,只听她小声嘟囔道:“那时候你还说我是女鬼呢……” “对。”我看着江灵害羞的样子,自己反而不难为情了,还感觉有一点好笑,再想起初次遇到江灵时候的情景,我便忍不住笑了:“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又是大半夜遇见的,当然以为你是女鬼了。” 江灵“哼”了一声,道:“你就知道你是见我漂亮,然后才……然后才……”说到这里,江灵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才什么呀?”我笑着捧起江灵的脸,想把她的头抬起来,但江灵死活不抬头,脸烫的像发烧了一样,简直能煎个鸡蛋。 看她害羞成这样子,我越发得意,更加使劲地往上捧她的脸。 忽然间,腰际一阵剧痛,我“哎唷”一声惨叫起来。 江灵竟趁我不注意在我腰窝使劲拧了一把。 我疼得呲牙咧嘴,倒抽冷气,用手来回揉。 江灵这才抬起头来,得意地笑道:“让你不老实!” 她这一抬头,我便见她青丝稍垂,眉目如画,两抹绯红映在脸颊,一缕浅笑嵌在嘴角,竟如同天仙一样,我不禁有些痴了,嘴里也喃喃道:“灵儿,你真好看。” 江灵连忙又把头低下去了,口中轻声道:“看你那傻样……” 我微微晃过神来,想到自己要说的正话还没说完呢,便继续道:“灵儿,你知道我对你心,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我想咱们两个应该是互相理解的。但你却还总是误会我。你明明一路跟着我和老爸,却一直不见我们,而且一看到我和阿秀稍稍亲近了,你就跑,都不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 江灵低着头,嘟囔道:“你都那样了,是人都会生气的,既然生了气就肯定不会让你解释。” 我反问道:“越不解释,误会不就越深吗?” 江灵低声道:“话是这么说,但当时还是会很生气。你不知道女孩子生起气来后都很不讲理的吗?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不打你、骂你就够了,哪里还给你解释的机会。” 我道:“其实,有时候,你这样做,反而会把我推向对方。” 江灵猛地抬起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认真道:“比如我和阿秀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你一直怀疑我,误会我,我不由自主地就会产生抗拒和厌烦心理,潜意识里反而会跟阿秀亲近。” 江灵愣了一下,脸色微微变化,片刻之后,她才道:“那你现在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笑着握起了她的手,道:“我现在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江灵也笑了,然后眨眨眼道:“女孩子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一心一意对她好,她就不复杂。但是你要是犯了一点错,那么你就处处是错。所以以后你要小心点,不要总是犯错!” “一定不会的。”我说。 我和江灵经过这么一次意外的相遇,还有如此敞开心扉的谈话,我们仿佛彼此又熟识了很多。 我想,如果真让我选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或许就是江灵吧,虽然她有些刁蛮,有些倔强,但我就是喜欢她。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也不必要非得弄明白,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糊糊涂涂的。 但是,如果不是我发现阿秀的秘密,或许我们还不会如此,把事情说的近乎透明。 可阿秀真正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又有谁知道? 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我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纠葛,又有谁知道? 我忽然忧心忡忡,因为我发现,即便是阿秀在骗我,我也无法真正地痛恨她,之所以愤怒,只是太伤心罢了。 人常说无毒不丈夫,但是想要真正毒起来,却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 江灵道:“元方哥,你还有要问的事情没?” 我按下阿秀的念头,想了想,道:“我现在很好奇我落崖之后,你们在崖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田老大、孙嘉奇、周小桃他们呢?一起下来了没有?还有孟丁浩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看见他的尸体被抛下崖来了。” 江灵回忆道:“当时你掉崖之后,你爸爸惊得腿都软了,我看他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但是浑身都在发抖,师父阻止我跳崖之后,你爸爸就试着从崖上往下爬,结果没有成功,自己还差点掉下去。” 听到这里,我鼻子猛地就酸了,母子连心,父子也连心,此时此刻,我心中更加思念深沉的老爸。 江灵看了我一眼,道:“木菲明当时也惊恐无比,她冲到崖前俯身下望,大声呼唤阿秀的名字,眼泪都出来了,看样子她和阿秀的感情很深,并不像是装的。当时我哭得厉害,师父和太古真人也都被这变故给惊住了,因此我们谁都没有拆穿她的身份。” 江灵说到自己哭得厉害时,脸颊微微发红,声音也低了许多,我看在眼中,心里又是一阵暖流。 不管人生中有多少挫折和痛苦,只要有真情在,我们就有快乐的理由,也有活下去的勇气! 江灵道:“当时只有孙嘉奇还算冷静,他急忙问大家有谁知道下崖的路,木菲明说她知道有一条路可以绕到崖下,你爸爸就急忙催她来找你们。我当时忍不住,就揭露了她的身份,木菲明脸色大变,孙嘉奇和你爸爸也都目瞪口呆。而这时候,孟丁浩忽然跑了。” 我之所以掉崖,就是因为孟丁浩袭击的缘故,但我总觉得当时情况诡异,说不定就是木菲明或者阿秀故意在江灵等人来时弄醒孟丁浩,然后以某种方法控制孟丁浩袭击我的,那些控制华明和陈弘生的黑色虫子不正是最妙的方法吗? 江灵道:“孟丁浩要跑,田老大忽然出手,一枪打死了他!” 我看见孟丁浩的尸体时,就发现了孟丁浩身上的枪伤,当时也猜测是田老大下的手,但一直弄不明白田老大为什么对他下手,听见江灵这么说,我便忍不住问道:“田老大为什么要杀孟丁浩?” 江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感觉田老大当时的状态有些奇怪,像是很暴躁,很容易激动。” “是的。”我说:“他那时候浑身都是戾气,和我之前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而且一出现就杀了罗千漠,很诡异。” 江灵道:“他杀了孟丁浩,大家又是一愣,木菲明却趁机发难,一把擒住孙嘉奇,然后挟持孙嘉奇离开,让我们不要妄动。” 我心中一凛,失声道:“我知道了!” 江灵诧异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道:“田老大与木菲明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或许木菲明用了某种方法控制了田老大!田老大杀孟丁浩,正好给木菲明解围;田老大出现在崖上时,也恰好是木菲明挟持周小桃的时候;我和阿秀之所以认识,就是因为田老大的手下同时抓住了我们两个。这些件事全都太巧合了!还有,田老大故意放走我和阿秀,放走我们时,却只解开我的穴道,不解开阿秀的穴道,现在想来,那一定是故意让我帮助阿秀逃跑,从而让我们两个之间产生一些微妙的感情!如果说这些都是木菲明一手操纵的,也毫不奇怪!” 江灵愣了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阿秀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知不知道木菲明的阴谋?”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些答案,只有她自己能回答。你继续说吧。” 江灵“嗯”了一声,道:“木菲明挟持孙嘉奇离开,我们没有妄动,后来孙嘉奇自己回来了,说木菲明并没有为难他,而且他说木菲明已经下崖去了,在下崖的过程中,木菲明会在沿途留下标记,只要我们顺着那些标记走,也能达到崖下。” 我道:“后来你们就找那些标记,然后跟着到了这里。” “对。”江灵道:“我和师父以及你爸爸一并下山,孙嘉奇和太古真人留在崖上接应我们。田老大打死孟丁浩后,便用枪逼着周小桃同回伏牛派,他倒是并没有与我们为难。” “田老大……他接连杀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我喃喃道。 “问完了吧?”江灵道。 我点了点头,道:“暂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要问的了。” 江灵忽然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捡起金木双锋,跳起来道:“那就先别问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现在咱们该走了。” 我奇道:“往哪里去?” 江灵道:“找你爸爸和我师父他们啊。” 我喜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江灵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我顿时失望道:“那还是漫无目的地找吗?” 江灵笑道:“那也不用。我们三人下来之后,本来是往那个悬崖下奔去的,结果沿途没有木菲明的标记,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走。幸好你爸爸在途中救了一个老道士,他居然认得你,还告诉我们你就在这里。” “啊?”我大奇道:“老道士?认得我?谁呀?”(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不速之客 江灵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番,道:“他说他叫紫冠道人,跟你有交情。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有。” “紫冠道人?”我恍然大悟道:“我们确实有交情,他被老爸给救了?” 江灵道:“对。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围攻,不过攻击他的人都不是活人,而是变尸。他挺厉害的,但是寡不敌众,好像也受了伤吧受,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你爸爸便出手了。救了他之后,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还说自己有任务在身。” 紫冠道人和华明、陈弘生失散,原来是被困住了,怪不得没有见到他。 能遇见老爸他们,也算是天大的巧合。 哎,不对呀! 我忽然想起来,紫冠道人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跟他说我叫方元晨,他不会知道我就是陈元方,他更不会知道我老爸他们找的人就是我啊。 还好江灵下句话就解释了这个问题。 江灵说:“当时他和你爸爸说了几句话,然后表情就有些诧异,眼睛一直盯着你爸爸看,边看边惊诧地说道‘看你的面目好熟悉啊……对了,你认不认识方元晨?’” “我们当时都愣了一下,谁是方元晨啊,但你爸爸猛地就醒悟过来,对他说道:‘认识!我就是方元晨的父亲,你见过他吗?’” 江灵笑道:“我这才想起来,方元晨就是你的名字倒过来念,你真够狡猾的,你爸爸也真够聪明的。” 我也讪讪地笑道:“没办法,在陌生的环境下,在陌生的人面前,我不敢太暴露自己的身份。” 江灵继续道:“紫冠道人听了你爸爸的话,就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长得如此相似,我见过他,刚才还在一块,后来发生混战,我们就失散了。’” “我们当时听见这话,就知道你还没死,都高兴地跟什么似的。你爸爸又问了一些紫冠道人你的情况,然后就确定你就在这附近了。” 我摸了摸鼻子,道:“这样啊,我明白了。不过,我和老爸长得有那么像吗?紫冠道人还能看出来?” 江灵撇了撇嘴道:“你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和你爸爸像不像。不但面目像,就连声音都快是一样的了。” 我笑道:“我自己都没发现呢,我一直以为我跟我老妈像的多。” 江灵也微微笑了笑,然后道:“听紫冠道人的话,我们都觉得你在这里是处于一个危险的环境,因此都很着急,便约定分头去找你,无论谁找到你,都要到一个固定的地方等着其他人。我们分开之后,我就在这附近找你,却一直都找不到你,失望之余,我本来是想回来看看他们找到你了没有,结果就遇到你了,而且还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们约定见面的地方在哪儿?” 江灵远远地指着湖面一侧,道:“就在那里,不远。” 我看了一眼,那地方得绕着小湖转半圈,便道:“也不近。” “你爸爸和我师父他们或许已经来了,快走吧你!” 说着,江灵欢快地拉着我往小湖的另一侧跑去。 路上,我边走边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 “嗯?”江灵慢下步子,道:“那是谁?” “木菲明。”我道。 我把之前遇到木菲明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江灵,也把自己结识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的事情告诉了江灵,只是隐去了一些不必要说的内容,当然这些内容大多涉及阿秀,我现在不是太想提到她,更不想在江灵面前提到她。 说完自己的经历后,我沉吟道:“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华明和陈弘生脸上的虫子到底是谁放的。或许是木菲明,也或许不是。” 江灵忧郁道:“你真是个麻烦精,这件事情越来越难弄明白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的。” 我也长叹一声,道:“是啊,这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我不知道木菲明冒充木菲清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她到底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敌人?我也想不出揭露木菲明身份的那封匿名信是谁写的?我也弄不清阿秀究竟是真是假?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面具人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丁小仙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我也想不出那些老鼠的主人到底是谁……这里的局势如此复杂,问题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江灵连忙安慰我道:“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不是吗?” 我心情沉重地道:“只希望它能早点到来。” 感慨之间,一阵嗡鸣之音忽然从远处传来,飘到我们这里。 什么声音? 我和江灵一愣之下,都急忙凝神倾听。 果然还有那声音,一直在响。 我循声望去,顿时发现湖面上的半空中忽然多了一些怪物! 那是……几架浑身墨绿的飞机! 我大吃一惊,那是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见过它们!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然后再看,我发现自己没有看错,那确实是飞机,直升机! 而且不只一架! 是四架! 它们现在正腾空而去,巨大的螺旋桨急速旋转,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我呆呆地说:“这是来自天空的不速之客啊?只是不知道它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江灵也呆住了,她喃喃道:“对呀,这里怎么会有飞机?”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那四架直升机,每架都有五丈长左右,一丈多高低,大小足够一间房了。 我也知道,这直升机应该是军用的,因为它墨绿的颜色,还有机身上的一抹红。 军用直升机飞临此处,一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 这片无人区里,有着太多的秘密,有神秘的物种,有宝贵的玉石,有诡异的邪教,自然也可能有军方重视的价值。 不管军方来这里干什么,他们终究不是代表邪恶的一方。 只要不是敌人,这就够了。 我和江灵仰着脸,看着它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终于,它们像四只大雁一样,越过山顶,远飞天际,消失不见了。 看着江灵傻傻的表情,我笑道:“你猜会不会是有人派了空降兵来搜山找咱们?” 江灵回过神,白了我一眼,说:“就算有兵,也是来抓你的!” 我说:“抓走我,让你着急!” 江灵“哼”了一声说:“我才不着急呢,最好抓走你永远都回不来,那才好呢!” 我说:“那你就一辈子没人要了。” “呸!”江灵啐了一口,脸红红的。 我干笑一声,道:“这一大片无人区,估计会越来越热闹了。” 江灵道:“我倒希望这里的人越少越好。” 我问:“为什么?” 江灵道:“麻烦都是人带来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多。” 我怔了一下,道:“也是啊。” 江灵又道:“要是来的人有女的,漂亮的女的,那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更麻烦了。” 又来了,我赶紧闭嘴,默默走路。 江灵走了几步,见我不吭声,便停住脚步,道:“怎么又变哑巴了?” 我愁容满面,正在思索如何回答,一股油腻的异味忽然飘进鼻息之中,我不由得循迹望去,只见湖面上不知何时漂起了一层油! 我吃了一惊,极目望去,赫然发现晨光之下,明晃晃一片,整个水面竟都已经被那油光覆盖! 油与水互不相溶,而且油比水的密度小,自然能漂浮在水面上。 但从气味来辨,这些油不是食用油,而是汽油。 小汽车经常用到的汽油。 但这汽油是刚刚出现的! 因为在刚才,我和江灵还在湖畔坐着说话的时候,这水面还干净的如一片美玉。 江灵也发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呆呆地看着这水面,然后有些骇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水底下自动冒出来的油,然后浮到了水面上吗?” 我摇了摇头道:“如果地壳发生什么异动,地下可能有东西会冒出来。但这次却绝对不是。” 江灵道:“为什么?” 我喃喃道:“因为咱们显然没有感觉到这地方有任何的异动,而且,就算有油从地下冒出来,也是石油,而不是汽油。你应该能嗅出来这油的味道,是浓烈的汽油味。” 江灵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 我说:“汽油是人从石油中炼出来的,因此只有人才能带来汽油。所以,这附近一定有人把大量的汽油倒进了这湖里。” “直升机!” 我和江灵忽然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一定与那四架直升机有关! 江灵喃喃道:“把汽油倒在湖面上,要干什么?” 把汽油倒在湖面上,要干什么?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烧! 我的脑海里刚泛起这个字眼儿,鼻子里就嗅到一股浓烈的汽油烟味,我立即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片火光正由小到大猛烈地铺展开来!(未完待续) 第一九零章 奇人异事 那火就在湖面上燃烧,熊熊火焰,层层铺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方圆数公里的水面瞬间变成一片耀眼的火海! 就连我们所在位置附近的水面,很快也被大火延及。 我和江灵赶紧往后退开,因为那油烟以及扑面而来,刺人口鼻,熏人双目。 而且一股灼烈的温度已经驱散湖面及四周的凉意,开始逼近人身。 江灵惊骇之余,失声道:“有人要烧湖?” 我盯着那湖面,沉声道:“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你看见刚才那火苗了没有?那火苗是从湖面的东南角开始燃烧,然后蔓延到整个湖面,这就说明湖的东南侧有人!有人才能放火,咱们现在就悄悄地赶过去,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人,到底在干什么。” 江灵的脸色变了变,道:“我们约定见面的地点就是这个湖的东南角。” 我心中一凛,道:“或许有人从直升机上下来,就落在了那里。” 江灵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小心一点,现在就赶过去。” 我和江灵远离湖面,绕着外围,在草木丛中悄然穿行,慢慢往目的地移动。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我就隐隐约约看见一群人站在湖边不远处,对湖面上的大火指指点点。 江灵的目力没有我的好,又走了片刻,她才惊声道:“你看,湖边有很多人。” 我“嗯”了一声,道:“看见他们了。” 我悄悄地数了数,一共有六个人,细看之下,两女四男,虽然高矮胖瘦不同,但他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灰蓝色的长衫和裤子。 不是军装,更像是劳动服。 他们不远处的地上,还堆放着一些背包、工具袋,此外便是几十个醒目的大油桶了。 那些大油桶肯定是用那四架直升机运来的。 由此也可以确定,汽油果然是他们倒进湖水里的! 他们的腰上都是鼓鼓囊囊的,皮带上挎着皮包、皮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武器,而且不少是枪械弹药。 我和江灵又猫腰潜行了一段距离,走到一片乱石处,那些人的动静基本上都掌控在我们的眼中,我们恰好也可以在这里隐蔽身形,所以我们就不再前行了。 我暗运三魂之力,开启慧眼,然后极目望去,我想看看这些人周身附着的魂力都到了哪种地步。 但这一看,我大吃一惊,这些人周身附着的三魂之力都已经隐隐如衣,能成“魂衣”状,绝非常人,最起码已经与华明、张国世比肩。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个女人,魂衣不但成形的极为清晰,而且十分稳定,堪比木菲明的状态! 但那女人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我之前就说过,魂力强横不等于实力一定强横,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两者基本上可以划等号,除非有特例出现(当然,我就是一个特例,魂力大圆满,武功一点不会)。 这里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魂力如此强横的陌生面孔,还是令人非常吃惊。 我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便对江灵低声说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他们不是军人,而是一个特殊组织的人。” 江灵道:“什么特殊组织?” 我道:“你听说过五大队吗?” 江灵喃喃道:“五大队?” 想了片刻,江灵摇了摇头,道:“很陌生,没有听说过。” 我把五大队的情况给江灵介绍了一遍,然后又把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的事情给他简单说了一番,最后说:“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五大队的小组,或者小分队,只有他们,才具备这么强的实力,也只有他们才能调用直升飞机。” 江灵咂咂舌,道:“原来上面还有一支这么厉害的王牌。” 我点点头道:“高手处江湖之远,但也在庙堂之上。” 江灵道:“五大队的任务是消灭拜尸教,按你所说,拜尸教的重要分子都已经绝灭干净了,他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又为什么在湖面上放火?”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很糊涂。咱们看看再说。” 随着汽油的消耗,湖面上的火越来越小,最终完全熄灭,但空气中的刺鼻油烟味,还在四处弥漫。 湖面上一片水雾飞腾,全都是烈火焚烧下蒸发的水汽,如果不是气味太过难闻,这片地方就更像是仙境了。 那些人还在岸上指指点点,像是讨论什么问题。 没过多久,他们便停止了交流。 这时候,一件怪事发生了。 一个胖胖的男人忽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内裤。 江灵的脸顿时红了,她啐了一口,转过头去。 而另一个头特别大男人也脱了自己的衣服,不过只是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大头男和那个胖子一起往湖边走去。 到了水边,胖子飞身一跃,竟十分灵活轻快地跳进了湖里。 不对,他没有沉下去! 他竟然漂在了水面上! 像那些汽油一样,漂在了水面上! 更奇的还在后面,他忽然盘起腿,像一尊菩萨一样,坐在了水面上,稳稳地,仿佛坐在坚硬的地上一样。 我不由得瞠目结舌,连忙去拽江灵,道:“你快看!” 江灵嘟囔道:“看什么?” 等她扭过头来时,也惊住了。 这时候,那个大头也飞身一跃,往湖中跳去。 我以为他也会像那个胖子一样,漂浮在水面上,打坐。 但他没有。 大头飞身一跃,下落时,坐在湖面上的胖子伸手一拉,便抓住了大头的两条腿,大头的身子立即头朝下往湖水里扎去。 那胖子抓住大头的双脚,就像是握着一截木头一样,往水中戳,戳的很深。 然后,那胖子的身子开始移动,慢慢在湖面上移动,像一艘船,在巡游整个小湖。 而那大头紧绷着身子,一动不动,他的头始终都没有露出过水面,水面上也没有气泡出现。 这实在是一副令人诧异的画面! 如果你不是亲眼看见,你根本不会相信。 就连我,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心中还无比震惊。 幸好我见过太多诡异的事情了,所以,很快也就恢复了正常。 江灵瞪着眼看了半天,让后吐了一口气,道:“他们这是在玩杂技吗?” 我说:“绝对比杂技的难度高。” 江灵道:“你说他们这是什么功夫?那个大头或许是气功很好,所以短时间内不呼吸也可以,但那个胖子怎么能一直浮在水面上?” 我说:“我之前曾经看过一个新闻。新闻报道的是一个十岁的男孩,那个男孩儿也是一个胖子,有一天,他父亲带着他去游泳池学习游泳,等到了游泳池以后,怪事发生了。男孩儿往游泳池中一跳,竟然浮在了水面上,怎么都不会沉下去!” 江灵诧异道:“和现在这个胖子一样?” “对。”我点了点头道:“当时还有很多专家去研究这件事。” 江灵道:“那最终得出什么结论了没有?” 我笑了笑说:“结论很简单,那个男孩儿的身体密度比水的密度小,所以根本不会沉下水去。” 江灵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说:“人体的密度本来就和水的密度相差无几,有些人天生的构造就很奇怪,他的脂肪多,蛋白质少,骨质疏松,整体的密度就会比水小。” 江灵道:“你说这个胖子也是天生的密度比水小的人?”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当时专家还给那个男孩儿起了个外号,叫木人。” 江灵感慨道:“果然挺像木头的,这样的人肯定不怕遇到水灾。” 我也感慨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除了这种人之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人,我看过很多类似的新闻,有个报道说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双手能举起一百五十斤的重量;有一个中年男子最喜欢吃的零食是玻璃和铁钉;有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天生能向外弯曲到九十度;有一个美国大汉每天都要喝两公斤鲜血;有一个澳洲妇女每隔三年就会像蛇一样蜕掉一层皮……” 江灵瞪着眼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说:“电视上,报纸上,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如果你比较关注这些奇闻异事的话,你也会发现的。” 江灵道:“我才没兴趣呢。那你说说那个把大头埋进水里的男人,在干什么?” 我刚才用慧眼观察了那大头,发现他眼部的三魂之力特别明亮清晰,与一般人十分不同,仿佛戴了一副眼镜似的,但又不是五大目法的缘故,所以他的目力应该非常好。 现在看到他这样做,我顿时有些明白了。 我说:“那个大头肯定是一个能在水下视物,而且视物特别清、特别深的奇人,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寻找水下有什么东西。” “寻找水下的东西?”江灵诧异道:“那为什么要烧湖呢?” 我沉吟道:“或许这湖下面藏着什么东西,需要他们用火才能逼出来。汽油烧完了,那东西还没有出来,所以他们就去看看。” 江灵不信道:“你说的倒是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儿。”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我和江灵同时跳了起来,大惊失色地扭头看去,因为那声音既不是我的,也不是江灵的!(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五大队的对头 我和江灵一扭头,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这个人穿的衣服和湖边那些人穿的衣服一样,也是灰蓝色的衬衣,灰蓝色的裤子,灰蓝色的鞋子。 他和湖边那些人明显是一伙的,但我之前并没有发现那伙人里有他,也就是说,他一直都不在那里,一直都在暗中潜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和江灵在窥伺,没想到还有人在窥伺我们。 真是大意了。 他身上没有鼓鼓囊囊的地方,腰上也没有悬挂任何东西。 他的身上很干净。 就像他的脸一样。 其实他的脸已经不能用干净来形容了,乍一看,很白,仔细一看,那是一种病态的白,白的几乎透明,你简直能看见肉里的毛细血管以及青筋! 所以等你看的时间长了,会有一种浑身发冷的害怕。 在这张令人畏惧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一眼便看见,他没有眉毛! 他的眉骨虽然高高隆起,但是却没有一根眉毛。 眉骨压着双眼,显得眼窝很深,两眼的间距也很宽,鼻子很高,嘴巴很方很大,上嘴唇如同一横,下嘴唇如同梯形,合起来像一个方块字。 这种面相是很有威势的代表,我相信他有很大的权力,但他的面相也很凶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的神情很和煦,但他的内心一定是阴狠的。 在他的面相十二宫里,除了那奇异的白和血肉的本色,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作为预兆的色泽了。 白色,乃死寂之死,大不祥,大不吉。 但这个人却绝不像一个短命的人。 他的头发很短,刚刚覆盖头皮,一眼望去,隐隐还可看见头发间隙中的头皮,那色泽也是白的,白的几乎透出头颅骨。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和江灵,眼中的光芒和煦可亲,但我却有种刺骨的寒意弥漫全身。 因为他的出现太惊人了! 以我现在的本事,耳、目、口、鼻、身、心六觉远超常人,三魂之力也是举世无匹,我相信在我放开三魂之力全神贯注的警惕之下,没有任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我,包括老爸以及面具人! 即便是一条毒蛇潜行靠近,我也能察觉到那潜在的危险! 但现在,这个人就真真实实地出现在我面前。 不对,他之前是出现在我和江灵身后。 我不但没有听见他的声息,没有嗅到他的气味,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甚至连危险的感觉都没有出现! 这实在太令人恐怖了,简直毛骨悚然。 还不对! 这时候的我突然发现,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任何声息,没有任何气味,即便是跟他面对面的相处,我也竟似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的慧眼正开启着,可是我没有看到他的三魂之力,一丝一毫都没有。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死人,他一定有灵魂,因为我的法眼没有刺痛,法眼没有反应,就意味着他身上没有阴祟之气。 一个活着的人,竟不能让人感觉到任何活着的迹象,这很不正常。 他简直比一个死人更加死寂! 就像是和大地,和泥土,和草木融合在了一起,那是一种纯粹自然的感觉。 我手心里已经溢出了许多冷汗。 江灵的脸色也在发白,她的手紧紧握着金木双锋的剑柄,脚微微移动着,想要站到我面前。 我当然不会让她为我涉险,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人能如此出现,自然不是我们两个能轻易对抗的。 江灵对我的意思心领神会,果然不动了。 我的三魂之力早已经散发出去,可是我的慧眼看不到他的三魂之力,根本无法捕捉,既然捕捉不到,奇行诡变、匿迹销声便都已经无用。 其实即便是还有用,我也不能用,因为我总不能丢下江灵,一人逃跑。 但这无疑让我心中更加忐忑。 那人忽然笑了:“你们两个这么紧紧地盯着我看,我会感觉不好意思的。” “请问阁下是谁?有何见教?” 当我说出话来时,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他居然一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浑天成。” 说完,他又解释道:“意思就是浑然天成。这是我的真名字,我以前也有过别的名字,但早就改了,现在身份证上写的也是浑天成,你们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们看看。” 说着,他就往口袋里掏,似乎真是要把身份证掏出来一样。 我赶紧道:“不用看。我们相信。” 其实我是不信他口袋里装着身份证的。 浑天成又笑了:“我就知道你们会相信。” 说罢,他拿眼去瞟江灵,目光从上扫到下,然后道:“女孩子很漂亮。” 我对他的目光很不满,当下把江灵往我怀里拉了一把,道:“她是我女朋友。” 江灵的脸稍稍红了,但眼睛还是盯着浑天成,防止他有任何异动。 浑天成道:“我知道,我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她功夫也很好,尤其是轻身功夫。那把剑也是好剑,开过刃的,是可以杀人的剑,但是现在是和平年代,好像不允许随便携带利器了吧?不怕警察叔叔把你抓走吗?” 江灵抿了抿嘴唇,道:“我这剑是防身的,不是杀人的。我也有“华武”的证明,可以持剑。” 浑天成撇了撇嘴道:“我就猜到是这样。” 他转而对我说道:“你很厉害,刚才你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你的每一句话都说对了,那个胖子确实是天生密度比水小的人,那个大头确实是能水下视物的人,而且他在水下的视力绝对比那些电子仪器要好,他的感觉也远非那些死硬的机器可比。所以说,我们烧湖,确实是想找到一些线索,他们现在就是在检查水下,看是否有变化。” 我道:“我是侥幸猜对而已。你们是五大队的人?” 浑天成惊讶地“哦”了一声,道:“你知道五大队?” 我点了点头道:“知道,五大队里也有我的朋友,他们现在应该遭遇了麻烦,你们最好是去援救一下。” 浑天成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五大队有麻烦,而且还是不小的麻烦,嘿嘿……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我们并不是五大队的人。” “不是?”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浑天成道:“不但不是,而且我们还是对头,他们有麻烦,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更加诧异:“我能看的出来,你们也是公家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五大队是对头?” 浑天成笑了,道:“我们不是死对头,是竞争对头。我们与五大队归属于一个部门,却是两个平行分支,我们的名号叫做‘天成’。” “天成?” “对,就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准确来说,我就是这个组织的创始人。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个代号,叫做‘九大队’。” “九大队?”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一些事情。 浑天成也笑道:“你或许已经猜到了,九五至尊,九为阳最,五为中正,我们之所以有这个代号,就是为了强压五大队一头。” 其实还有一层潜在的含义,浑天成并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平衡权力。 九大队的设置,与其说是加强公家的力量,不如说是为了对抗五大队,防止五大队一家独大。 平衡,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政治手段和目的。 只是,九大队的人到底和五大队有什么不同? 难道他们不是玄门术界中人吗? 我的脑海里刚泛起这个念头,就听见浑天成道:“我们天成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玄门出身。顾名思义,我们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是天成奇才,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有很多都在我们组织,比如说天生力大无穷的,天生智商超高的,天生不会淹死的,天生不会着火的,天生记忆力惊人的,天生能懂兽语的,天生六觉极强的……总之,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天赋异禀者,我们都有。” 好厉害的组织,果然足以跟五大队抗衡。 我一时间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个浑天成的奇异本事是什么? 这句话,我没有问。 但是浑天成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说道:“至于我的天赋,呵呵,有太多了,其中有一项,想必你现在很感兴趣。我是一个天生的半透明人,就连我的皮肤都是半透明的,我甚至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是我却活着。是不是很奇妙?” 我的脸色微微变了。 浑天成接着道:“其实就连我的灵魂也是半透明的,想发现可不容易哦。” 我心中隐隐有些骇然,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我的慧眼才看不到他的三魂之力吗? 江灵在一旁哼了一声道:“每个人的灵魂都是虚无缥缈的,是人就发现不了,还说什么半透明,危言耸听!” 浑天成笑着摇摇头道:“你不知道的。有些人的某种眼睛是能看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说着,浑天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惊疑不定,心中暗道:“难道他看出来我有慧眼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秘密 正在乱想,浑天成忽然道:“你有没有什么话问我?” 我摇了摇头。 浑天成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在这里找什么吗?” 我说:“我知道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更没有打听别人秘密的习惯,所以我不想再知道别的事情了。” 我心里清楚,无论是谁,知道事情太多的话,总不会有好的下场,尤其是知道公家的事情。 浑天成笑了:“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我们在找阴极天。” “阴极天!” 我失声道:“拜尸教的教主,他……他不是失踪了吗?” 浑天成道:“五大队给回来的消息和你一样,但是我不相信,所以我们九大队来了。” 阴极天,拜尸教的教主,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却一直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死人或者活人或者不阴不阳,我不清楚。 男人或者女人或者不男不女,我也不清楚。 少年或者青年或者老朽不堪,我更不清楚。 一个能创建这么变态的邪教,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矗立这么多年,能驾驭余不平、叶梨花、洪不诠、红花阴姬那种邪恶的从众,阴极天一定是个很可怕的人。 虽然他一直没有出现,虽然传言他因为面具人而失踪,但我想他一定不是那种无声无息就被解决了的人。 这种人即便是不掀起滔天大浪,也会有所动静。 看来,浑天成和我的想法一样。 浑天成说:“如果你弄清楚了阴极天的所有资料,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我心中已经产生了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浑天成看了我一眼,我连忙道:“我不想知道了,你不用告诉我。” 浑天成裂开嘴苦笑了一下:“我倒是想告诉你,可是就连我们也没有阴极天的任何资料!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档案的存在!” “啊?” 江灵忍不住道:“你刚才不是还说如果弄清楚了阴极天的所有资料,就会知道他很可怕吗?” 我却恍然道:“正因为他没有任何资料,所以才可怕!对于五大队、九大队来说,一个让他们掌握不到任何信息的敌人,将是他们最畏惧的对手。” 浑天成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阴极天这个人就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似的,关于他,我们有很多猜测,却从来都没有任何确定的信息。但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就连这次的行动,也是我这个大队长亲自带头。” 说着,浑天成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五大队几乎全军覆没,拜尸教也已经挂了。但五大队功亏一篑,没有能力再找到阴极天,而我们却有这个实力,只有我们找到了阴极天,五大队就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我嘴上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还是十分不屑的,虽然五大队和九大队是竞争对手,但是总归都是为国家服务的,一方落难,另一方不但不救助,反而看笑话,这实在令人齿冷。 所谓的公家合作,还不如民间的义气。 权力和利益的争斗之害,一至于斯。 我瞥了一眼还在湖面上巡回的胖子、大头,胖子还在水面上瞟着,大头还在水里戳着,我不禁疑惑道:“阴极天难道会在湖里?” 浑天成道:“我们综合了所有的情报,经过分析,这里最有可能。” 江灵道:“难道你们在湖面上放火,就能把他烧出来?” 浑天成道:“我们猜测阴极天是个体质纯阴的人,只能藏在极阴极寒之地,而这湖底就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如果我们在湖面上放火,热量就会惊扰到他,他就有可能出现,即便是不出现,也可能有所动作。这样,我们就会发现他了。” 我和江灵面面相觑,感觉这个九大队所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以评价。 浑天成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没有。”我和江灵异口同声道。 说完,我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本来就不想知道什么,刚才不想,现在更不想。” 浑天成微微一笑:“你们藏在这里,偷偷地观察我们,我还以为你想知道我们的秘密呢,所以我就主动告诉你了。” 我说:“我们只是偶然经过这里,看见湖面上起火,那里又有人,就很奇怪,所以观察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 浑天成似乎是沉吟了一下,然后翻着眼看我道:“可是现在,我把我们的秘密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和江灵同时一愣,面面相觑,脸色都微微变了。 浑天成的话明显有另外的含义,若不是开玩笑,便是别有所图,看他的神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试探着问道:“不知道浑队长是什么意思?” 浑天成似乎又沉吟了一下,然后反问我道:“你说呢?” 江灵冷笑道:“难道还要杀我们灭口?” 浑天成笑了,笑得像是一条刚刚偷到一窝鸡崽的黄鼠狼。 阳光打在他近乎透明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瘆人,他淡淡道:“有这个可能。” “当啷”一声,江灵的剑猛地拔了出来,迎风一抖,快逾闪电般抵在了浑天成的咽喉! 几天不见,江灵的速度竟似是又快了一些。 那把金木双锋伸在空中,木质的一面剑锋黑沉如水,金属的一面剑锋熠熠生辉,端的是一把好剑! “好快的身手。” 浑天成赞叹道,对着那把距离自己咽喉只有半寸的锋利宝剑,他竟然无动于衷。 江灵冷冷道:“我只要轻轻一送,就能刺穿你的喉咙,看谁能杀谁灭口!” 浑天成笑道:“你不敢杀人的。” 江灵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样,恼怒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杀人!即便是杀了你,也只是正当防卫!” 浑天成道:“我瞧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杀过人的人,而且你现在也没有杀气。” 江灵一呆,浑天成又道:“一个没有杀气的人,即便是拿着再锋利的宝剑,也刺不穿人的喉咙,反过来说,一个心中要杀人的人,即便是拿着一根树枝,也能扎进人的心脏。” 我心中一凛,这句话仿佛又触动了我的某种想法。 之前,在被张国世折磨时,我脑海里曾经出现过很多杂乱的想法,但我没有时间抽丝剥茧,好好理顺。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但我还是没有时间去仔细思索。 我伸手把江灵的剑按了下来,对浑天成淡淡道:“你也不会真的杀我们灭口的。” “哦?”浑天成道:“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也没有杀气。” “哈哈……”浑天成笑了:“我虽然杀过不杀人,但是那些都是该杀的人,而你们两个显然不是该杀的人。所以,我想换种玩法。” “什么玩法?”我不解地看着浑天成。 浑天成眨眨眼道:“你们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想你们应该也有秘密告诉我的,咱们彼此交换一下就都不吃亏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道:“我们没有什么秘密可说。” 浑天成摇摇头道:“有,肯定有。” 我更加小心谨慎道:“你想知道什么秘密?” 浑天成不说话了,他整个人站的笔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黑色的瞳孔里竟隐隐散发出灰冷的光芒,像一匹狼似的,阴险而狡黠。 这是危险的信号! 我身上不由得泛起了阵阵凉意,只听浑天成缓缓道:“有很多。先问第一条,《神相天书》中真的有长生不老的方法吗?” 我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江灵也立即握紧了剑柄,金木双锋随时都能再次刺出去,虽然不能杀人,却能伤人! 浑天成却悠然自得地看着我们,道:“怎么,这应该不算是很大的秘密吧?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就行。” 我惊疑不定道:“你知道我是谁?” 浑天成笑道:“当然知道。陈元方,男,汉族,现年二十一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二十六斤,细腰直背宽肩,短发长脸黑面,河南许昌禹都颖阴人,麻衣陈家嫡系,性格坚韧弘毅,聪慧诡谲,机敏百变,身负法眼、慧眼两大目法,精通麻衣相术、咒禁十二科,可谓是当世最杰出的少年才俊,没有之一。” 我骇然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次我是真的吃惊了,我的名字或许是他蒙出来的,然后以他们组织的能力,知道有关我的一些基本资料也并不奇怪,但是我开启法眼、慧眼,学会咒禁十二科,这些事情却都是最近发生的,而且也极为隐秘,就连江灵都不知道,浑天成就算本事再大,也难以获知啊。 江灵在一旁也忍不住问我道:“慧眼?你什么时候开启的?还有咒禁十二科,这是什么东西?” 我道:“待会儿再跟你细说。” 浑天成微微得意道:“阴极天是个谜,但你并不是谜。” 我道:“但是这些事情不会被外人所知的。” 说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难道是阿秀? 还没等我细想,便听见浑天成道:“纠结于怎么知道的,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只想知道,《神相天书》中到底有没有长生不老的方法?”(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天降奇人 权力之上便是寿命,古今一样,令人厌恶。 我淡淡道:“虽然我没见过《神相天书》,但是我知道,肯定没有,否则我们陈家就不会有人去世了。” 浑天成笑道:“长生不老只是长寿,并非不死。你这么说,看来你是不知道《神相天书》的秘密了,算我白问。换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找到《神相天书》?” 连九大队也开始觊觎《神相天书》了,看来麻烦越来越大了。 我冷冷道:“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早就找到了。” 浑天成又笑道:“错了。即便你知道,也不一定有能力找到。好了,这个问题又算是白问。再换一个问题,你的慧眼和法眼是怎么获得的?” 又是这个问题! 我对眼前的浑天成已经相当不满了,当下便略有恼怒道:“那是天生的!” “哦?”浑天成眯着眼睛笑道:“天生奇才啊,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九大队?” “没有!”我立即回绝道。 浑天成叹口气,道:“既然这样,你就跟我们走吧。” “干什么?”我瞪着眼道:“我不加入你们,怎么还要跟你们走?” 浑天成道:“因为我们要研究一下你的身体构造,看看你究竟为什么与众不同,能拥有这两大目法的。” 我在心里直骂娘,怎么跟张国世一个德行! 我冷声道:“如果我跟你走呢?” 浑天成笑了:“你觉得有可能吗?你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话说到这种地步,那就预示着我们之间彻底翻脸了。 我默然地点点头,只听江灵娇叱道:“试试再说!” 剑光一闪,江灵身子斜趋,剑尖早往浑天成的肩膀刺去。 我在一旁看得分明,江灵右手持剑,左手却伸出食指、中指,挺得笔直,可见剑刺的招数是虚招,江灵意在逼浑天成闪躲,然后左手封穴。 但浑天成却没有躲! 他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睁睁地看着江灵的剑刺往自己的肩膀。 江灵脸色微微一变,蓦地停住脚步,喝道:“你不躲闪?” 浑天成摇摇头,道:“你这样子心软可是打不赢我的,打不赢我就要跟我走。” 江灵道:“好!我不会再手软!” 说着,江灵长剑一抖,咬牙切齿地朝浑天成右胸刺去,她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任谁都看的出来,如果浑天成还不躲,这一剑就能在他胸膛刺出个透明窟窿! 但浑天成竟然还没有躲! 他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江灵刺过去,仿佛在他眼中,江灵就是个拿着木头剑玩把戏的小孩子。 江灵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刺到了浑天成的胸膛上!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江灵脸上也有些诧异,因为我们的脑海里都闪过了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浑天成不懂武功?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无情的现实给否决了,因为我看见江灵的神情变了! 她一下子变得有些惊骇。 我也惊骇起来,因为江灵的剑没有刺穿浑天成的胸膛! 不但没有刺穿,就连刺伤都没有。 那衣服虽然破了,但没有一点一滴的血流出来! 江灵刚才刺出去的那一剑,即稳又准又快,而且很有力量,就算是石头,也能刺进去一寸。 但浑天成的血肉之躯,竟然没事儿! 只听浑天成不无遗憾道:“唉,衣服又破了。” 江灵似乎不太相信只刺破衣服而未伤及骨肉的事实,她迅速挥臂,收回长剑,然后又奋力一刺! 剑尖以一种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轨迹前进,然后又刺到浑天成身上同样的地方,那里依然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江灵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我也呆了一呆,终于知道浑天成为什么不躲不闪了,因为他早就知道江灵的剑根本伤不了他。 江灵道:“原来是横练硬气功。” 浑天成摇摇头道:“那种功夫是有罩门的。” “你一定也有!”江灵叱道。 说着,江灵又是一剑刺出去,直奔浑天成的小腹。 浑天成依旧没躲,江灵一剑落实,便奋力往前挺,浑天成的肚子随着剑上的力道开始慢慢往内凹陷,越陷越深,从我的角度看,肚皮简直都要与后背像贴合了! 但即便如此,浑天成的肚皮还是没被刺破! 我的嘴不由得张成了圆形。 江灵唰的一声收回剑,又迅速朝浑天成脖子划去,剑锋在浑天成脖子右侧刮出,那里的肉皮只是随着剑锋牵引往后一动,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江灵并不甘心,她又唰唰唰地接连挥动金木双锋,先后在浑天成的脸颊、额头、眉心甚至鼻子、耳朵上或刺或划,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没有任何伤痕。 我的两只手已经满满的都是汗水了。 估计江灵也是如此,我看见她的剑都有些拿不稳了,神情也早就不淡定了。 浑天成简直就是个变态! 他到现在还是悠闲地站着,仿佛置身事外了一样。 等江灵停住的时候,他悠然道:“不动手了?” 江灵咬着嘴唇,恨声道:“最后一次!” 长剑陡然挺起,这次目标是浑天成的眼睛! 我屏气凝息地看着这一剑华丽丽地刺去,心想就算你再厉害,也不可能连眼珠子都刺不烂吧。 剑很快到了,浑天成忽的闭上了眼睛,剑尖刺在他的眼皮上,又没刺破! 我惊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就是机器人也不过如此吧。 江灵面如死灰,颓然地垂下金木双锋,道:“你这究竟是什么功夫?我想一定不会是硬气功。” 浑天成道:“我说过,不是了。这是天生的。” “天生的?”我和江灵都瞪大了眼睛。 浑天成笑道:“我说过,上天赐予我的东西很多,半透明的人身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便是极其坚韧的肌肤,我皮肤的坚韧度天生是犀牛皮的十倍!犀牛知道吧,就连狮子都咬不烂它们的皮肤。” 我彻底无语了,这简直就是天生了一副刀枪不入的皮囊! 真是老天不公,这让我们这些动辄破皮流血的人情何以堪? 江灵却一把把金木双锋丢在了地上,然后飞身而起,一掌朝浑天成的胸口拍去。 我正在诧异,便听见浑天成笑道:“哈哈,好聪明的姑娘!” 笑声未落,江灵便一掌印在他的身上,浑天成的身子晃也没晃,江灵却脸色惨白地退了回来。 我赶紧搀着江灵的胳膊,道:“没事吧?” 江灵捡起金木双锋,摇了摇头,道:“我本来想着利器不能伤他,便用掌力震伤他,结果竟然还是不能奏效,他太可怕了。” 说着,江灵苦笑着道:“元方哥,咱们两个这次要栽了。” 浑天成笑道:“刚才忘了说明,除了坚韧的皮肤,我还有一副天生密度坚逾生铁的骨头,所以我是天生的战士,你们还是歇歇吧。” 我摇头道:“看来上天让你占的便宜实在太多了。” 江灵不服道:“是咱们太弱了。如果他的本事就仅仅是他说的那样,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换做是内力极高的人,像你爸爸,就一定能伤他,再坚韧的皮肤也能刺穿,再坚硬的骨头也能折断,他也不能这么洋洋得意。” 浑天成点点头,道:“说的不错。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不动了。那么现在,你们是不是打算跟我走了?” 我拉着江灵的手,眨眨眼道:“我们考虑一下。” 说完,我猛然往前一冲,飞奔到浑天成身后,浑天成讶然出声,还未转身,我便一脚踹向浑天成的腿弯,浑天成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声,往后一仰,轰然倒地。 江灵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 我大声道:“你快跑!我马上跟上!” 江灵迷茫了一下,浑天成已经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双手箕张,快逾闪电般朝我抓来。 在江灵眼中,浑天成的速度一定是快到了极点,但我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而且速度比浑天成更快,只是身子一扭,便再次闪到了浑天成的身后,然后又奋起一脚,踹中浑天成的腰窝! 浑天成在怒吼声中翻身而倒。 “还不跑!”我冲着兀自发呆的江灵叫道。 江灵这才晃过神来,虽然害死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已经知道,我能对浑天成,因此,她便转身往远处飞奔而去。 我则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浑天成。 浑天成慢慢站起身子,腿竟然有些抖动,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道:“不可能!你的速度怎么会比我快这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淡淡道:“无可奉告。不过希望你明白一点,你不是我的对手。” 浑天成看着往远处逃跑的江灵,嘴角又露出了笑意,道:“你是厉害。可她的速度却不怎么样啊。” 说着,浑天成飞身一跃,风驰电掣般朝江灵的背影奔去,只是眨眼间,便与江灵拉近了一半的距离。 由此可见,浑天成不但皮韧骨坚,而且速度也是快的令人恐怖。 但在我看来,却没什么。 浑天成落地之后,双腿微微弯曲,就在他刚刚发力而力气未消之际,便感觉到身后有风声响起,同时腿弯处猛然一痛,身子又软了下来。 浑天成跌倒在地,盯着我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终于恼怒了!(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炸出来 我的真是速度当然不可能比浑天成快,我用的是逍遥游,奇行诡变。 话说,我不是没看到浑天成的三魂之力,无法完成捕捉和布控吗? 但那仅仅是开始。 在江灵对浑天成频繁攻击而无效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浑天成说他的灵魂和身体一样,都是半透明的。 半透明,可能看不到,但是却不等于不存在。 既然存在,那就能被捕捉到。 我之前慧眼没有到达完美境界时,是看不见人的三魂之力的,只能靠三魂之力发散延伸,像瞎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去触摸,然后再完成捕捉。 那么,现在,在看不见的状态下,那就还用老办法。 我将自己的三魂之力悄然发散出来,朝着浑天成延伸而去,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随便江灵攻击,却正好给了我机会。 我的三魂之力很快便笼罩到浑天成的周身,去寻找他的魂力。 但,我竟然一无所获。 刹那间,我有些骇然,任何人的三魂之力都不可能是呈现这种状态的,除非全部被肉体包裹。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便将三魂之力从浑天成身上撤下,然后集中成两束,直袭浑天成的双眼! 《义山公录V相篇V相神章》说:“寤则神游于眼,寐则神存于心。” 人之双目,犹如日月,神光照万物! 浑天成无论有多厉害,也是个人,不是妖,从他的双目入手,一定能找到他隐藏着的三魂之力! 果然,我的三魂之力刚刚钻入他的眼睛,便发现了它的同类,一股磅礴的魂力隐隐潜伏着。 我毫不犹豫,瞬间弯成捕捉、布控的过程,奇行诡变可以实施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第一次袭击浑天成的腿弯,浑天成的一举一动都被我提前预知,他只要有所动作,我便心有感应地身随意动,所以即便他再快,也没有我快。 在他和江灵看来,我的速度就不可思议了。 其实,如果我是在和江灵对抗,在江灵自身的速度带动下,我的速度只会比她快一点点,那在浑天成眼中,就都很慢了。 这便是奇行诡变的妙处,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至于为什么我每次攻击浑天成都能把他击倒,这也是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 如果浑天成全身充满力量,刻意防备,那么无论我的速度有多快,也不能伤到他,更不能把他击倒在地。 但是他偏偏动了。 他一旦有所动作,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和力量的发挥,身上的力道就会有所转移,那么就会出现空挡,而我攻击的地方就是他的空挡。 打个比方,一个虎背熊腰、满身肌肉的大汉浑然放松地站在那里,你一脚踹在他腿弯处,他必然轰然倒地。 一个人侧身跃在空中时,你踹他身子另一侧的腰窝,他必然也会飞出去。 一个人将跳未跳之际,你再踹他的腿弯,他还是会翻然倒地。 这便是传说中的“四两拨千斤”! 看似神奇,实则简单!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现在,浑天成倒在地上,双眼冒火地看着我,道:“好小子!你的本事有些奇怪,就连陈弘道都不能如此伤我!你这是不是咒禁十二科的缘故?” 我摇摇头,道:“还是无可奉告。” 浑天成冷哼一声道:“有种不要偷袭!” 我笑道:“好啊,那咱们就光明正大比一比。” 浑天成的实力很强,从他的速度来看,几乎已经不弱于面具人和老爸,如果我不依靠奇行诡变,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秒杀。 但他显然不完全知道我的底细,因此当我气定神闲地说出光明正大比一比时,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然后扭头看看越跑越远的江灵,忽然咧嘴一笑,朝着我们这边嘬嘴长啸起来。 我脸色顿时大变,因为我身后不远处,便是那六个九大队的男男女女! 除了还在湖上瞟着的胖子、水下戳着的大头,其余两男两女还都在岸上休息。 浑天成这一声长啸,必然引来他们的注意。 果然,我还没有回头看,便听见身后的呼声远远传来,紧接着,脚步声也有了,在我听来,至少有三人已经朝我们这边奔来。 浑天成阴笑道:“你本事再大,也打不过我们这许多人。而且只要你被捉,你那个小女友肯定也会回来,我不用追她了。” 这个浑天成果然是阴险之人。 远处的江灵听见啸声,也忍不住回头看来,一看之下,她果然停住了脚步。 我焦急之下,顾不了那么许多,斜刺里一冲,从浑天成身边跑过去,急忙去与江灵汇合。 浑天成也不拦我,笑嘻嘻地站着。 但我刚刚跑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一片“咔咔”声,同时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我来不及多想,抱头往地上滚翻而去,只听身后“砰砰”数声,一股弹药硝烟味道顿时弥漫开来。 “元方哥!” 我听见江灵大声叫了起来,然后朝我这边跑了回来。 我扭头看时,只见浑天成身边站着两男一女,一个男人极瘦极瘦,看见他我就想起了面条,感觉一阵微风就能吹倒他,也不知道他的天生异能是什么;另一个男人则长着一张笑脸,站在那里松松垮垮的,十分吊儿郎当;至于那个女人,短发冷面,就是我之前用慧眼观察时,三魂之力不弱于木菲明的那个女人! 这三人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杆冲锋枪,冒着烟的枪口都指着我。 我知道,如果我再跑的话,他们不介意乱枪扫射。 对于他们这种组织的人,打死一个人很平常,很随意,而且不必有心理负担。 所以,我的脸色更难看了。 到如今,我的奇行诡变一直是针对一个人实施的,现在我的三魂之力在浑天成身上布控,如果是他拿着枪打我,我必定毫无畏惧。 但是枪械如果是在别人手里,那我就无计可施了。 浑天成笑道:“陈元方,你的速度比我快,自然也比子弹快,但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我们这几把枪一起射击的话,说不定还是会有流弹击中你哦。当然,如果你的皮肉比我的还坚韧,那就随便跑吧。不过,提醒一句,你那个小女友的速度可是太慢了,你能跑掉,她可跑不掉,她也躲不过子弹啊。” 这时候江灵已经跑回我身边,将我拉了起来,上下检查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咱们这回是跑不掉了。” 江灵道:“跑不掉就算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跑,我心里也不舒服。” 浑天成道:“对呀,都说了不杀你们,还跑什么跑嘛。”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放弃奇行诡变,沮丧道:“好了,我们两个跟你走。” 浑天成笑意盎然地走到我们身边,伸手封了我们两个的几处要穴,然后吩咐那三个人道:“把他们两个捆紧了,带走。” 一分钟后,我和江灵成了两个“粽子”。 浑天成扭头就走,短发女人也跟着走了,笑脸看看面条,道:“兄弟,都交给你了。” 面条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我心中大为惊奇,难道他们要这个面条扛着我和江灵两个人? 我们两个加一起好歹也二百多斤,以面条这种体型,应该会被压折吧。 我正胡思乱想,便看见面条把枪别在腰里,然后伸出两手,一手抓一个,竟然将我和江灵轻轻松松地提在手里,大踏步往前走去。 随着面条走路时胳膊的摆动,我和江灵就像两个菜篮子,在面条的两只手里一晃一晃,我和江灵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原来这面条是天生神力啊。 走了一会儿,我被面条晃得头晕眼花,便大声道:“你能稳一点不能!我都很长时间没吃饭了,就这样也快被你晃吐了!” 面条听见,也没生气,果然把胳膊固定了下来,直挺挺地垂在身子两侧,也不摆动了。 江灵对我说道:“咱们刚才只顾着说话,忘了给你吃东西了。” 我说:“你带的有吃的东西?” 江灵道:“有啊,我们下来找你,怎么会不带吃的东西。” 我有些馋道:“是什么东西?” 江灵道:“压缩饼干。” 我:“……” 江灵道:“你怎么了?” 我叹气道:“不饿了。” 走到他们湖边的驻守之地时,面条把我和江灵丢在地上,然后找了个石块坐下。 我艰难地仰起头,然后看见执行任务的胖子和大头开始上岸,两人出水之后,接过笑脸递出去的毛巾,擦了擦身子,然后把衣服都穿上,对浑天成汇报道:“大队长,检查结束了。” 浑天成点点头,道:“怎么样?能看到湖底不能?” 大头道:“湖水不算很深,中心最深处只有六米,一眼便能望到底,不费什么力。” 浑天成欣慰道:“那有什么发现没有?” 大头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现。不过有个微妙的现象。” 浑天成道:“什么?” 大头道:“湖中心往南六尺处,方圆三尺之地,寒热相隔的感觉极其明显!” 浑天成激动道:“那就是了!阴极天一定在那个地方!湖面上的热量与阴极天藏身湖底的地方的寒冷相互冲突,才有这个现象!” 大头道:“那怎么办?他并没有出来的迹象。” 浑天成双目散发出炙热的光芒:“把他炸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灵魂的力量 听见这话,我顿时吃了一惊,浑天成此人也太狠了。 九大队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朝浑天成看去。 大头惊疑道:“炸出来?” 浑天成眯着眼睛看着湖面,道:“对,就像炸鱼那样把他炸出来!嘭的一声,阴极天就从湖里飞出来了!哈哈!” 看着浑天成狰狞的面孔,我后背有些微微发寒,这家伙,有点变态。 那大头又问道:“如果把阴极天炸碎了怎么办?” 浑天成道:“不会的。阴极天藏在湖底,只要控制好炸药的分量,就不会炸碎他,只能炸晕。” “老七!”浑天成喊了一声。 笑脸跑了过去,道:“大队长。” 浑天成道:“炸药就交给你办了,分量就比照炸晕我的分量去做。” 笑脸点点头道:“知道了,大队长。现在做吗?” 浑天成仰面看了看天,然后道:“先休息一会儿吧。” 听见这话,众人立即朝我和江灵围了上来,像看猴戏似的,几双眼好奇地盯着我们,都纷纷问笑脸道:“这两人是谁?” 笑脸道:“不知道,大队长招呼我们过去抓的。” 浑天成道:“一个是麻衣陈家的少主陈元方,一个是茅山的小丫头,看样子,应该是红叶的徒弟。” 驻守在岸边的长发女人道:“我知道,茅山红叶道人有一个女徒弟,是他的侄女,叫做江灵,是‘茅山五俊双姝’中的其中之一。” 说着,长发女又道:“不过我对麻衣陈家更感兴趣,原来陈元方长这个样子啊,好像跟咱们资料上的照片不太一样啊。” 短发女道:“脏兮兮的!” 长发女道:“可眼睛好有神啊!能不能给我看看面相!”说着,就把一张脸凑到我的眼前,一双眯眯眼对我眨巴眨巴的。 我无语地叹口气,道:“被捆住了,没心情看相。” 长发女连忙道:“我马上给你解开!” 说着,就动手来解我身上的绳子,浑天成在一旁大声咳嗽了一下,长发女立即缩回手,可怜巴巴地道:“大队长,看完相就再捆上。” “不行!”浑天成严肃地说:“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啊,老这么幼稚!” 长发女生气地撅起了嘴。 我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想笑,我好奇道:“你天生的本领是什么呀?” 长发女见我问她,又兴奋了,她把一只胳膊伸到我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去掰,结果把胳膊弯成了一个弧形! 我和江灵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长发女得意洋洋地笑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本事,我的身体柔韧性超好!像个橡胶人!” 我喃喃道:“你可以去表演杂技。” 长发女立即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领导不同意。” 我又无语了。 大头把脸凑过来,看看江灵,然后啧啧叹道:“比资料上的照片还漂亮!” 江灵冷哼一声,把眼睛闭上了。 我说:“大头,把你的脸拿开,这是我女朋友!” 我说完这话,他们轰然都笑了,胖子道:“大头,连麻衣少主都知道你的外号了,你怎么这么出名?” 大头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一直都这么出名!” 长发女也两眼发光道:“原来麻衣少主陈元方的女朋友是红叶的徒弟江灵!这个回去要在资料上补充一下!” 我看见江灵的脸红了。 长发女又叫道:“六姐,你快把照相机拿来,我给他们两个拍一张合影!” 短发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浑天成又咳嗽了几声,道:“你们都别胡闹了!” 笑脸道:“整天不出来玩,心情都郁闷,现在放松放松,队长不能太严了啊。” “就是,就是!”长发女立即附和道。 说完,她又问道:“大队长,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把他们抓起来了?不怕麻衣陈家和茅山派报复你吗?” 长发女一说这话,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浑天成回答。 浑天成淡淡道:“没人敢把九大队怎么样。我抓他们,只是想知道一些秘密罢了,连咱们九大队都弄不到的秘密,你们难道不感兴趣吗?” 众人又兴奋起来,长发女道:“他们都有什么秘密啊?” 浑天成道:“神相天书和五大目法的秘密可都在陈家,抓住陈元方,就不愁掌握不了这些秘密。” 我大声道:“浑天成,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说我不知道了,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你会的。”浑天成笑了笑,道:“老四,封住他们的嘴,然后把他们两个丢进洞里去,咱们要商量一些事情。” 我惊恐地看着那个面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团布。 我大叫道:“不要塞住我们!我们不说话就行了!” 面条不理会我,野蛮地把布塞到我和江灵嘴里,然后又用胶布封住,以防止我们用舌头把嘴里的布给顶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面条又是一手一个,提起我和江灵,往岸边的山壁处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多米的距离,便到了山岩下方,面条将我和江灵放在地上,然后扬手去扒拉山壁上的横生的一丛植被,扒开之后,那里竟有一个小洞口。 面条将我和江灵都塞了进去,然后又把植被扒拉一番,盖住洞口。 我又气又怒,恨不得大骂几句,但是嘴里塞着一团布,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加上身上被绳子捆得几乎没有空隙,还被封了穴道,我是连动都动不了。 我心中憋屈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活人总不能被气死吧。 我心里安慰自己道。 洞口处,几缕阳光透射进来,我看见江灵的腮帮子被塞的鼓鼓的,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模样又狼狈,又可爱,我一想自己估计也是这样,便忍不住笑了。 只不过在嘴巴被塞的前提下,我的笑容已经变形了,肯定是又扭曲又难看,因为江灵看见我硬挤出笑容时,她也忍不住笑了,她一笑,我才发现,原来美女即便是在落魄时,笑容还是可以很美的。 我看了江灵几眼,然后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趁这个时间,该理顺一下一直以来,我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纷乱的念头。 最先是张国世折磨我的时候,我在极端痛楚的情况下,强迫自己假想胳膊不是自己的,结果最后竟然真的感受不到疼痛了。 我甚至看见有一股三魂之力从双臂上撤走,回缩到脑袋,然后胳膊就麻木了。 三魂之力回缩,痛楚消失,也即现代科学所说的神经感应所需的身体电流消失了。 这便是自我意念强化之下的结果。 也可以称之为“自我灵魂臆想”。 简单来说,就是你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是什么,自己就是什么。 在那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些东西,比如咒禁十二科里的迷魂科,也是以“灵魂臆想”为前提的,不过不是自我灵魂臆想,而是“惑敌臆想”,通过三魂之力的攻击,麻痹敌人的灵魂,从而使其按照攻击者的臆想产生信以为真的错觉。 而今天,在江灵与浑天成相斗时,浑天成曾说过一句话:“一个没有杀气的人,即便是拿着再锋利的宝剑,也刺不穿人的喉咙,反过来说,一个心中要杀人的人,即便是拿着一根树枝,也能扎进人的心脏。” 当时这句话也激发了我心中的某种想法,只是我一时难以细查,现在认真回味一番,我猛然想起来,这句话其实大有深意。 这也是一种臆想,只不过不是灵魂臆想,而是实物臆想。 把一根树枝,想象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剑,一把能刺进人心的剑! 如果套用一句武侠小说上常用的话,那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这是我一直以来认为有些荒诞的话,现在想来,忽然很有道理。 因为我已经意识到,灵魂或者说精神的力量是强大的,极其强大,甚至可以说强大到无坚不摧,强大到不可思议。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真实的例子。 我曾看过一个新闻报道,一个男人在被千斤顶撑起来的汽车下面修理部件,汽车忽然落了下来,将其压在下面,她的妻子在一旁看见,竟然奋起神力,猛地将车子掀起来,把丈夫给救了出来! 而事后,再让这位妻子去掀汽车,却根本无法实现,不要说去掀汽车了,就连五六十斤的石头都掀不起来。 这件事曾引起民间乃至科学界极大的讨论,最终得出来的一个受众比较广泛的结论是人在精神极度紧张或者极度亢奋的情况下,会激发人体的最大潜能,从而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这就是意念强加,这就是臆想,在丈夫极端危险的时候,妻子不自觉的出现灵魂错觉,将汽车想成了并不沉重的一件物品,或者把自己想成了力能扛鼎的猛人,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还有,人在梦游的时候,会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甚至恐怖惊悚的事情,比如说持刀杀人,比如说飞檐走壁,比如说夜行千里。 这些事情是现今科学都无法完美诠释的怪现状。 其实也逃不脱一个“臆想”。 梦游者,无意识地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杀人犯,将自己想象成了武林高手,将自己想象成了神行太保,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 这就是灵魂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妖精般的女人 如果将我的思索结果总结一番,那就是灵魂臆想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自我臆想”(将自己臆想成具有某种特殊技能的人);第二种是“惑敌臆想”(迫使别人按照自己的臆想产生幻觉);第三种是“对物臆想”(将人之外的某种实物臆想成另一种实物)。 三种臆想之中,第一种最容易成功,第二种最难实现。 这三种臆想,并非是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做到的,想要实现它们,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有意识的实现,第二种是无意识的实现。 先说有意识的实现。 有意识的臆想就是指你有目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去刻意臆想。比如说那个救丈夫的妻子,就是为了救出丈夫而产生臆想;比如说被张国世折磨时候的我,就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楚而产生臆想。 有意识的臆想必须同时满足一些至关重要的主客观条件。 主观条件之一,强大的三魂之力。如果你的灵魂力量很弱,那就不要妄想了,先治好神经衰弱再说吧。 主观条件之二,懂得控制三魂之力。不管是你自行控制的,还是被激发出来的,总之需要三魂之力配合。 客观条件之一,绝境。或者说死地。只有处于极端危险的状况时,人的潜能才有可能会被激发。 客观条件之二,无人干扰。在你臆想的过程中,不能出现人为的干扰,这种干扰不是指肉体方面的,而是说灵魂层面的干扰。 再说无意识的臆想。 无意识的臆想当然就是没有目的,天马行空,乱想一气。比如说那些梦游者,他们都不具有目的性,并不是说自己就是想要飞檐走壁而去飞檐走壁,也不是说自己就是想要持刀杀人而去持刀杀人,这些都是无意识下的臆想行为。 无意识的臆想就比较简单,它的实现所需要的主客观条件也比较简单。 主观条件之一:强大的三魂之力。 主观条件之二:无意识状态。 客观条件:无人干扰。比如梦游者,在梦游过程中,如果被人大喝一声,会出现什么后果,你自己想去吧。 简单地将自己的想法有条理地理顺了一番,我瞬间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咒禁十二科中逍遥游以外的其他几科,说不定就会被我破解。 我强抑喜悦,又把这些想法前前后后思索了一番,修正了一下其中的不足之处,填补了一些其中的缺漏地方,然后确定没什么问题时,我才大为兴奋起来。 或许,又到了我的突破时间! 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身上血气凝滞的感觉没有了,也就是说,我身上被封的穴道已经解开了。 我试着蠕动了一下身子,果然,穴道已经解开了,而我身边的江灵看见时,眼中立即露出了惊奇的目光。 因为她的穴道还是处于被封的状态,她还是不能动弹。 在她想来,我不懂武功,穴道就算能自行解开,也不会这么快,至少不会比她的快。 那是她不知道,我身上有阴阳双脉,我也无法跟她解释。 穴道虽然解开了,但是身上的绳子几乎密不透风地捆在身上,更可恨的是,有一条绳子是纵向系在我的身上的,也就是说一头绑着我的两脚脚踝,一头系在我的脖子上,绳子绷直,这让我根本不能纵向蠕动,只能左右滚动。 挣扎了许久,除了差点被脖子上的绳套勒死之外,我的身子基本上还在原地。 我在心里把浑天成等人的祖宗十八代详加问候了一遍,然后努力抬起头往外看,还好,距离洞口比较近,能看见外面。 我先从洞口处瞥了一眼九大队的那些混蛋们,只见他们围坐一团,在讨论着什么事情,那个笑脸则在一边鼓捣东西,似乎是安置弹药。 我心中一凛,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或许他们要开始炸阴极天了。 这时候,估计他们不会注意到我和江灵,那就开始实验一下我刚才的发现吧。 先用既不容易也不算最难的第三种臆想,实物臆想。 我开始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拼命地想:“我身上捆的不是绳子,是毛线,一撑就断的毛线!” 我反反复复想了不知道多少次,然后开始奋力一撑——绳子崩断的结果当然没有出现,我倒是累得满头大汗。 我以不服输的劲头鼓励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再来! 我又开始臆想,不是绳子,是毛线,不是绳子,是毛线…… 这个过程持续了漫长的时间,然后结果还是我像个粽子一样被捆着。 我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躺倒在地上,从鼻孔里大声地喘着气,江灵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看着我。 估计她以为我犯什么病了。 只有我知道,魂力消耗所带来的疲惫,远比体力消耗所带来的疲惫要严重。 精神经常紧张、兴奋、刺激的人,早死或者猝死的几率比一般人高太多了。 我休息了片刻,然后决定换种臆想方法,用自我臆想。 我横向滚动了一番,调整了一下姿势,靠着岩壁,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也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到最稳定的状态。 现在开始臆想:“我是一个拥有千斤之力的猛士!我是一个拥有千斤之力的猛士!” 如此这般,在我感觉差不多已经相信自己就是一个力大无穷的猛士时,我又奋力撑了一下绳子。 奇迹发生了! 我再次像条死狗一样,翻着白眼躺在地上,鼻孔里喘着粗气…… 看着江灵迷茫并略带惊恐的眼神,我很想对她说,不要这样子看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他娘的! 我在心里大骂了几句,好久才平息下来怒气。 我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就成功的,不然这世界上早就充满各种奇迹了。 我已经想到了问题所在,没有满足客观条件之一,也即我并未处在绝境或者死地。 换言之,我现在所处的局面并不是万分危急的时刻,我的紧张度或者刺激度远远没达到顶峰。 就像上次张国世折磨我,那痛楚几乎将我逼入死亡,那才是真正的绝地,那样才能出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奇迹,我的臆想才能成功。 有意识的臆想难以实现,还有一种途径就是无意识地臆想。 也就是说,像梦游者那样,不刻意地去想,而是到了某个点,就忽然达到了某种效果。 不过,这种情形在我这种状态下,显然不可能实现。 因为我已经牢牢地记住了自己被绳子捆住的现实,不可能无意识、不刻意地去想自己是大力士或者绳子是毛线,因为我的臆想都已经带有目的性,就是为了撑断绳子。 所以,我决定休息一下。 但我不打算放弃。 我知道,一旦我成功了,那就是开创了一个新的领域! 我看了看外面,这时候估计是下午三四点钟,浑天成他们已经站了起来,似乎是准备下湖。 我又看了一眼江灵,只见江灵的眼珠子一直乱转,她看见我看她,便拼命地把眼珠子往另一边滚动,似乎是在暗示我看什么东西。 我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然后便看见洞穴一侧的岩壁上,有一处突出的石块,那石块细看之下,竟状如刀斧,虽然没有那么锋利,但是蹭上去绝对能伤人皮肉。 我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笨蛋!” 如果早点把身子挪过去,在那石块上磨绳子,早就断了! 江灵肯定是发现了这一点,然后才提醒我。 我居然刚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进行灵魂臆想。 我又骂了自己几句,然后赶紧往那石块处滚动身子。 江灵看见我的动作,顿时做出了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我更是感觉自己惭愧。 我移过去身子,然后背对着那石块,先开始摩擦缚在自己手上的绳子。 同时,我的眼睛也盯着洞外,看浑天成等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一声大喝:“小妖女,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 我猛地一愣,那不是华明的声音吗? 这么说来,华明已经没有危险了! 我急忙抬头往洞外扫视了一番,并未发现华明的身影,可见他是在远处喊出来的。 华明的声音刚落,就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那声音有些娇媚,又有些清脆,十分动听勾人。 我不用看,就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勾人的声音,勾人的脸蛋,勾人的身材还有勾人的眼睛,那是个男人见了能喷鼻血的妖精——丁小仙。 华明口里骂的“小妖女”,肯定也是她。 只不过,“小妖女”这个称呼,听起来怎么有些好笑呢。 我盯着外面,丁小仙的笑声未绝,人已经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了。 “你们一直追着我,可真烦人啊。”丁小仙笑吟吟地站在浑天成等人的身旁,不再继续跑了。 她竟然又换了一身衣服! 原本月白色的旗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亮白。 要想俏,一身孝。丁小仙现在就像是一朵极美的花,令人一瞥惊艳。 白色的短衫,白色的裤子,上下都是紧紧箍着身子,其绝妙的线条一览无余。 我隐隐感觉鼻子里有些热。 但是空气里却有一股冰冷危险的感觉。 我扭头一看,江灵正用杀人的目光盯住我,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继续磨绳子,但是眼睛还是瞟着洞外。(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丁小仙的秘密 九大队的人看见丁小仙过来,都排开阵势,站在丁小仙身旁。 我忽然想到,丁小仙之前跟我半开玩笑似的说过,她是个卧底。 这个女人,是个另类,她不开玩笑时,或许是在说谎话,她开玩笑时,或许又是在说实话,总之不能以常理推测。 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但是,如果她真是九大队的成员,她天生的本事是什么? 我心中暗思,或许她天生的本领就是魅惑,一身媚骨,杀男利器! 不过华明肯定是例外,华明这厮性格也有点古怪,有时候看起来精明无比,有时候又傻不啦叽,还有些时候又很癫狂,也是个不能以常理来对待的人。 正想之间,我便看见华明的身影一摆一摆地晃了过来:“你个妖妇!还问我们追你干什么,搞的自己很无辜似的!” 这厮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丁小仙嬉笑道:“人家本来就是无辜的嘛!” 声音媚到骨子里了,我感觉身上已经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华明却道:“骚哄哄的样子,真受不了!” 他看了看浑天成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说你怎么一直往这儿跑,原来是有接头的人啊,怎么,仗着人多,想群殴我们啊。喂,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要是不想挨打的话,就闪开!我要撒毒药了!” 短发女冷冷道:“姓华的,你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我们是九大队的人吗?” 华明瞪大眼睛,然后假装吃惊道:“呀!我刚发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其实我应该早就能看出来的,小九出品,必属精品嘛!你看看,这一个个长得,要么头大的跟冬瓜似的,要么腰细的跟指头似的,要么身子胖的跟水缸似的,要么脸白的跟得病似的,啧啧,惨不忍睹!” “你!”面条怒气勃发,就要动手,被笑脸拉住了。 九大队的人除了浑天成面无表情,丁小仙一脸媚笑之外,其余众人都是满脸不爽。 但我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一顿损可真是够味儿! “小华,说话要注意点,毕竟是战友!”华明身后,陈弘生和紫冠道人也跟了上来。陈弘生瞪了一眼华明,教训道。 他们三人又聚在一起了。 陈弘生比华明老成持重,他站在华明身前,对浑天成敬礼道:“五大队第三中队中队长陈弘生见过浑大队长!” 浑天成“嗯”了一声,道:“听说小陈担任了西峡特别行动分队第二小组的组长,呵呵,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陈弘生道:“谢谢浑大队长关心!我们还好。” 浑天成道:“两个小组十一个人,就剩你们三个了?” 华明道:“浑天成!闲话少说,那个小妖女是不是你的手下?” 面条冷声道:“没大没小的东西!” 华明骂道:“闭嘴,长得一副面条样,小心把你给下到锅里煮煮!” 面条的脸一下子变得黑沉。 浑天成面无表情道:“她是我的队员,是我们的老三。” 我虽然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吃了一惊,丁小仙竟然是九大队的老三。 那么阿秀呢? 丁小仙是九大队派到拜尸教的卧底,而阿秀是九大队派到我身边的卧底?或者,是想通过我,进入陈家,成为陈家的卧底? 刚开始胡思乱想,就听见华明大声道:“好啊,果然是你们九大队的人!那这次我跟你们没完!” 浑天成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华明怒道:“你问问她!” 浑天成看看丁小仙道:“老三,怎么回事?怎么跟并肩战斗的同志闹上了?” 丁小仙嬉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其实我还救了他们呢,但他们三个就一直追我,还说我害了他们,非要抓住我治罪。真是莫名其妙,我还以为遇上劫色的人了呢。” 她这么一说,那个长发女忍不住笑了:“三姐,说不定他们就是想占你便宜呢。” 丁小仙娇笑道:“还是八妹了解男人。” 长发女道:“不是我了解男人,是你长得太勾人,有些臭男人抵不住。” 她们两个一唱一和,说完,都笑成一团。 华明气得捶胸顿足道:“放屁!放屁!我们会看上她!” 长发女捂着鼻子:“好臭,好臭!神医放屁,果然非同凡响!” 九大队众人除了浑天成外,都是一阵哄笑。 华明向来嘴利,但这时候却无计可施,白眼一翻,几乎气晕过去。 陈弘生连忙咳嗽一声,道:“浑大队长,是这样的,我和华明之前曾遭人以一种黑色的小虫子暗算,以致于神志不清,险些酿成大错。” 华明接口道:“娘的,差点把老子的兄弟给杀了!现在我兄弟也失踪了,生死未卜!这帐怎么算?” 我心中一暖,知道华明口中的兄弟是我,他还在关心我。 只听陈弘生道:“而事后,我们发现,她就是幕后黑手!所以,我们才一路追踪,希望她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丁小仙摇头道:“我不是幕后黑手。” 浑天成道:“你们为什么认定是老三?” 华明抢着说道:“就是她过去,把我们身上的虫子给弄走的!” 浑天成道:“那她岂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丁小仙眨着眼睛道:“对呀,我就说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你们怎么对救命恩人这么不讲理呢?” 华明道:“胡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当时被黑虫迷惑心智,这个小妖女过去,拿个小瓶子凑到我们脸上,结果那些黑虫就都钻进她的瓶子里去了!这就说明那些黑虫是她养的!不然不会受她控制!” 我心中一动,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丁小仙要借华明和陈弘生的手杀我。 为什么? 而且她之后又去救我。 想杀我,却又救我,这又是为什么? 片刻间,我猛然想到,或许丁小仙开始时只是想杀我,但是之前她见我能降服红花阴姬,所以以为我本事很高,没有对付我的把握,于是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计策,用黑色虫子控制华明和陈弘生对我下手。 结果即将得手时,我被木菲明所救。 此后,又由于某种原因,或许就是我在张国世面前,表露了对阿秀的深厚情谊,她才将杀我之心隐去。 那么,最开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想要杀我呢? 还有,木菲明又为什么救我呢? 暂时想不通。 只听丁小仙笑道:“你们只看见虫子钻到我的瓶子里,那你们看见虫子从我的瓶子钻出去,爬到你们脸上了吗?” 华明冷哼道:“没有!” 丁小仙道:“那不就对了。你们只看到我救你们,又没看见我害你们,凭什么要抓我?大男人这么不讲理,害不害臊呀。” 华明大怒道:“强词夺理!虫子受你的控制,就是你养的,那你就是幕后凶手!这个不用亲眼看见,想想就知道了!” 丁小仙道:“谁告诉你虫子是我养的了?只不过人家碰巧能收服它们罢了。你们如果非要说是人家养的,那就拿出证据来哟,可不能光凭想想就诬陷人家。” 九大队一众人轰然道:“对呀,拿出证据来!光靠推理能说明什么!” 华明憋得满脸通红,指着众人道:“你们胡搅蛮缠!你们无耻之尤!” 浑天成淡淡道:“小陈,能拿出证据不能?” 陈弘生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不能。” 浑天成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们老三没有错。” 华明看着陈弘生大叫道:“老大!阿方还下落不明呢!老观又是被阿方的老爸给救出来的,咱们五大队欠人家太多的人情了,就这么不管不问了?” 陈弘生摆摆手:“好了,怪咱们本事不济,被人下了黑手,还不知道是谁。走吧,咱们去找方兄弟。” 说着,陈弘生扭头就走。 紫冠道人跟着也走,自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 我很想喊一声,我就在洞里,但是嘴巴被封,想喊也喊不出来。 而且,就算是喊出来了,陈弘生三人也一定不是浑天成等人的对手。 华明愤愤不平,走了几步,却又忽然扭过头,问道:“对了,差点忘了!剿灭拜尸教是我们五大队的任务,你们小九来干什么?” 大头冷哼一声:“姓华的,说话好听一点!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忙的,你们特别行动小组分队就剩你们三个人了吧?” 华明道:“死大头,我们剩多少人关你屁事!就算我们只剩下了三个,也完成了剿灭拜尸教的任务,你们想来捡便宜,没门!就算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堂堂九大队的浑大队长,亲自带队来抢五大队的胜利果实,啧啧……” 说着,华明晃着脑袋,似乎是为九大队而无限惋惜。 胖子忍不住道:“捡什么便宜!我们是哪种人吗?告诉你们,我们是来抓阴极天的!你们五大队那么有本事,怎么不把阴极天给抓住?就会吹牛!” 华明一愣,然后跳脚道:“我们正在找呢!找到了自然就抓!这还用你来教?” 笑脸“呵呵”笑道:“你们的效率太低了,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找到阴极天了。” 他这么一说,华明、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愣住了,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瞟向了小湖,华明喃喃道:“在这湖里?” 浑天成道:“不错。如果你们想见阴极天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我的手段。” 华明怔了一下,然后猛然冲到湖边上,发力大吼道:“阴极天,你个乌龟王八蛋,快从湖里滚出来,与我们五大队决一胜负!我们五大队已经把你老窝给端了!记住,是五大队!” 华明运气喊出,声音传播极广,四周甚至有回音荡起。 大头骂道:“神经病!” “哈哈!阴极天在这里吗?让我老道找的好苦!” 一声大笑突然传来,说话声由远及近,速度快的惊人! 我看见浑天成等人目光远垂,尽皆失色。(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九冥鬼虫 那笑声最开始像是在数百米之外,但笑声未了,话音将落时,人似乎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当真是好快的速度! 我看见九大队的人,全都把枪械拿了出来。 浑天成站在众人之前,本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变得有些凝重。 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也都诧异地望着声源处。 他们或许都不认得来人是谁,但是我却听出来了。 这声音,我不是第一次听到,早在地下坑道里,跟踪张国世时,我就遇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个难以断相的百岁老道! 当我脑海里刚刚回想起他的形象时,他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了。 仿佛一道影子那么一晃,华明跟前便多了一个人。 高大魁梧的身材,破旧的道袍,雪白的须发,一副松形鹤骨,清癯古貌,隐隐有出尘姿容,飘飘有神仙气概! 当真是一派不世高人气象! 众人都看呆了,也都惊呆了。 他瞟了一眼九大队众人手里的枪械,目中精芒闪动,嘴角微微一哂,道:“收起来吧,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九大队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老道又看了一眼华明,道:“刚才是你喊得对不对?” 华明愣愣地道:“是我喊的。” 老道又问:“你确定阴极天在这湖里?” 华明摇了摇头:“我不确定,是浑天成说的。” “谁是浑天成?”老道皱眉问道。 华明指了指沉默不语的浑天成:“就是他。” 老道上下打量了一番浑天成,点点头道:“有点意思。假以时日,又是一个绝世高手啊,但现在不成,还差一筹。” 说罢,他问道:“你确定阴极天就在湖里?” 浑天成微微一笑:“确定。” 老道问:“你是想找他出来?” 浑天成道:“对,我们要抓住他。” 老道问:“抓他干嘛?有仇?” 浑天成道:“没仇。但这是任务。” 老道鼻子一耸,似乎是嗅了一把,然后道:“知道了,一股子权味儿,想拿阴极天立功啊。不过阴极天可是不愿意见人,而且现在在湖底,你们准备怎么把他请出来?” 浑天成道:“用炸药炸,把他炸出来!” 老道愣了一下,然后“哈哈”笑道:“好办法!把他个大混蛋炸出来!老子找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出来见我,真是气死我了!不过,话先说明,可不能把他炸死,炸出来以后,得先交给我。” “凭什么!”面条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谁呀?” 老道瞟了面条一眼,淡淡道:“看你的骨相,天生神力是吧?” “不错!”面条傲然道:“要不要试一试……” 他话音未落,老道士的身形忽然飘动,但只是瞬间,又回到原地,手里却多了一件东西。 众人目瞪口呆,因为老道士手里的东西,正是面条之前端着的冲锋枪。 老道士把冲锋枪往地上一扔,道:“还要不要试试?” 面条看了一眼那冲锋枪,忽然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其余众人也望向那枪支,瞬间也都露出骇然之色。 因为那冲锋枪的枪口竟被拗成了一团! 谁也没有看见老道士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惊世骇俗的力量,却让场中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 包括我。 我曾经在电视上见过有人表演铁砂掌,是一个师父带着两个徒弟,先是两个徒弟在表演。这两个徒弟手里都拿着一大块大理石,然后单纯用手把大理石掰成了一块块麻将大小的碎石。 当时,场中的观众都惊呆了,这时候,师父上台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看看师父要表演什么。 因为徒弟已经把掌力、指力表演到了极致,师父还能更上一层楼吗? 结果,师父上台之后,把碎石块捡起来,放在手掌里,然后双手合拢,用力一搓,片刻之后,掌心里簌簌落下一堆碎末。 观众全都目瞪口呆,甚至连鼓掌都忘了,主持人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家里看的热血沸腾,一旁的老爸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便问他:“老爸,你看这人有多厉害!” 老爸只是淡淡地笑道:“厉害。” 当时,我还对老爸的表现不甚满意,现在想来,可能是老爸早就见怪不怪了,那种程度的高手在他眼中也算不上最高境界。 强中更有强中手,山外还有一山高! 现在这个百岁老道的掌力,绝对超过了当年那个在电视上表演的铁砂掌师父。 大理石很硬,而且以它的结构,想要弄碎对于高手来说并不难,但是把生铁精钢握成一团,这该是多么不可思议。 华明上去把冲锋枪捡起来,看了半天,然后又看看老道士,竖起大拇指道:“牛!道长是我见过所有人中内力最高的一个,没有之一!” 说罢,他又看看九大队的众人,大笑道:“看见这些小九九们吃瘪,老子心中实在是爽!哈哈哈……” 大头恼怒道:“华明!都是国家的人,我们折了面子,你脸上有什么好光彩的?” 华明洋洋得意道:“当然有光彩,最起码我们五大队的大队长如果在这里,就不会让他的手下这么丢脸。” 大头道:“你们大队长的本事也未必比这高!” 华明道:“是。但是我们大队长最起码不会看着手下的弟兄被人欺负!” “你!”大头气得冒烟。 华明这句话实在是太毒了,既恶心了浑天成,又达到了挑拨离间的目的。 实在是高! “咳咳……”陈弘生干咳了两声,道:“小华,少说点吧。” 浑天成忽然笑道:“这位老道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老道士说:“四方云游,早已忘了俗名俗姓。还是那句话,阴极天出来后,交给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但老道士说的义正言辞,铿锵有力,实在不容别人质疑。 以实力说话,就是不一样。 浑天成还是皮笑肉不笑道:“不知道道长要阴极天有什么用?” 老道士说:“现在还不知道,得见了他之后才知道。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浑天成道:“如果不是您老要找的那个人呢?” 老道士说:“如果不是,就随便你处置了。” 浑天成点了点头,道:“好。” 他没有再问如果阴极天是老道士要找的那个人后,老道士会怎么办,因为他明白,到那时候,就得看老道士的决定了。 老道士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浑天成道:“很快。” 老道士点了点头,盘膝坐在了地上。 众人一时无话,都陷入了沉默。 我这边还在洞里磨绳子,但是那绳子实在是太过坚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没有感觉到绳子有丝毫的破损。 难道是牛皮筋拧在一起做成的绳子? 不管如何,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我看了一眼江灵,她正在气鼓鼓地看着我,仿佛对我能观看外面的情形,她却只能躺着,而分外不满。 我朝她眨了眨眼睛,很是得意,她瞪了我一眼,然后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 湖岸上,老道士自己坐在一处,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坐成一堆,浑天成站着,笑脸还在弄炸药,其余诸人围在一起,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面条,眼睛一直盯着自己那把被毁了的枪,怔怔的出神。 这时候,老道士忽然“咦”了一声,袍袖一震,不见他怎么动,已然站起了身子,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九大队的诸人,然后把目光停在了丁小仙的身上。 “拿出来吧。”老道士淡淡地道。 丁小仙嫣然一笑:“道长是在跟我说话吗?” “拿出来。”老道士又说了一句。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老道士和丁小仙,丁小仙眨眨眼,委屈地道:“什么呀?道长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啊。” 老道士左手一伸,五指箕张,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之间都有三个黑点。 我心中一凛,暗道:“是那些黑色的虫子!” 老道士冷哼一声:“九冥鬼虫,拿出来!” 说到“拿出来”三个字时,老道士已经声色俱厉起来。 华明、陈弘生面面相觑,然后一跃而起,死死地盯着丁小仙。 丁小仙的脸已经变了颜色,却兀自强挤笑意:“道长手里那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可怕啊。” 老道士手指一并,一阵响亮的“啪啪”声顿时传了出来,他慢慢走向丁小仙,口中冷冷道:“能控制九冥鬼虫的人不多,血金乌之宫、颍上蒋家都可以,但你不是这两处的人,那便只剩下一家了。” 丁小仙惊慌地往后退着,道:“我还是不懂道长的意思。”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无上天尊!出家人本不该有这么大火气的,但小姑娘非要逼我动手。” 说着,老道士身形陡然闪动,竟如一抹流光,无声无息,直奔丁小仙! 在这时候,我看见浑天成的身影也动了! 他距离丁小仙近,老道士距离丁小仙远,他们几乎是同时闪到了丁小仙的身边。 谁也没看清老道士和浑天成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光影错乱,长衣闪动,状如云散风流,蝶飞燕舞! 瞬间,两道人影分开,老道士负手而立,袍袖翻飞。 浑天成佝偻着身子,嘴角流着淡淡的血迹,满脸都是苦笑。(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不死老道 任谁都看得出来,浑天成败了。 九大队一干人都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浑天成浑身发抖,努力地想直起后背,但是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身子晃了几下,竟似是风中残烛一般。 丁小仙慌忙上前去搀扶浑天成,紧张道:“大队长,您怎么样?”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丁小仙露出真正慌乱的表情,没有魅惑浅笑,没有虚情假意,她是真的慌乱了。 大头、面条、长发女、短发女等人也朝浑天成跑了过去。 浑天成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紧张。 但众人都涌了过去,围在他身旁。 慢慢地,浑天成站直了身子,对着那老道士拱手行礼,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道:“谢谢道长手下留情。” 众人又都吃了一惊。 就连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都相顾骇然。 谁都没有想到,浑天成伤成这样,还是那老道士手下留情的结果。 如果不留情呢? 也没有人再想下去了。 只听那老道士淡淡地道:“你今年有三十多岁了吧?” 浑天成恭敬地道:“小子今年三十二岁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你天生的奇肤怪骨,又练得一腔大好真气,所以虽是而立之年,但也已经跻身当世绝顶高手之列,虽属侥幸,却着实不易。我老道虽然行事乖张,但还不会坏你的根基。” 浑天成愈发恭敬道:“晚辈知道。” 老道士又看了一眼丁小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吗?” 浑天成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晚辈知道一些,但是却不太清楚。” 其实,刚才老道士对丁小仙动手时,就已经说了,丁小仙用那黑色虫子害他。 而且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看见了,老道士手上夹着九只虫子,因此,为什么对丁小仙下手,其中缘由可谓是人尽皆知。 尤其是华明、陈弘生,他们两个曾经吃过那些虫子的亏,自然知道虫子的厉害,也知道丁小仙的可恨。 浑天成却说自己只知道一些,而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华明当即发出了不屑的嘘声:“虚伪!” 其实浑天成也是处于两难之地,面对老道士的强大气场,他不敢说不知道。 他也不敢说知道,否则就等于是把丁小仙推到了危险之地。 老道士人老成精,自然明白浑天成的心思,他哼了一声,道:“她以九冥鬼虫害我,我怎能不动手?” 浑天成道:“刚才一直听道长说九冥鬼虫,但晚辈实在不知道什么是九冥鬼虫。” 华明忍不住道:“就是小妖女瓶子里的虫子!不过老子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它们的名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我身上,还真是够鬼的啊。” 老道士道:“九冥鬼虫,古之异物,饲养者以阴毒之物喂食,辅以己身鲜血,又加符咒之力,每九只为一众,独处一地,相互佐配,因此称为九冥,养成之后,可杂居,不惧毒药,最能控制人的心智,可谓是百害邪虫!刚才这小姑娘趁我盘膝打坐的空挡,悄悄放出九只虫子,想往我身上爬。若不是我老道耳、目、口、鼻、身、心六意还算说得过去,今番就中了她的毒招!你说我该不该对她下手?” 老道士说完这番话,我心中惊疑不定,听他的语气,难不成也是相门中人? 之前他能从骨相上看出面条是天生神力之人,能看出浑天成是奇肤怪骨之人,甚至能看出浑天成的年龄,这绝非一般人以一般阅历能得出来的结论。 这老道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只见浑天成瞟了一眼丁小仙,丁小仙也惶恐地看着浑天成,浑天成稍稍叹了口气,然后又对老道士恭声说道:“敢问道长,您怎么就确定这九冥鬼虫是我这队员放出去的?” “气味。” 老道士冷冷道:“我刚才说了,老道我的耳、鼻、口、目、身、心六意还算是可以,所以我能嗅出来。九冥鬼虫有自己的气味,而在场这么多人中,只有她身上具备相同的味道。鬼虫不是她放出来的,还会有谁?”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浑天成无言以对。 他不会蠢到去质疑老道士的嗅觉准不准确,这样一个人物,以这样的实力,根本没必要说谎。 华明忍不住拍手叫好:“还是道长厉害!您的鼻子可以媲美我那位方兄弟了。我虽然被人称为神医,嗅觉自然也很厉害,但是跟你们一比,可就差的太远了。” 老道士也没有理华明,还是冷冷地盯着丁小仙,道:“把九冥鬼虫交出来吧,然后废了自己的一身本领,我可以饶你一次。” 丁小仙惊恐地看着老道士,美艳的脸上霎时间满是汗水,此时此刻,在老道士如刀如冰的目光下,她饶是伶牙俐齿,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华明又拍手叫好道:“就该这样!让你害我们!娘的,五大队虽然与九大队彼此看不顺眼,但是也算是战友,你居然对战友下毒手,也太卑鄙龌龊了!” 浑天成苦笑一声,央求老道士说:“道长,能不能看在九大队的面子上,轻一点处罚,让她把九冥鬼虫交出来,然后给您赔礼道歉认错。她修炼本事几十年,也算是不容易了,一朝毁去,岂不可惜?” 老道士厉声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玩弄鬼蜮伎俩的阴险小人!若放在五十年前,我根本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直接杀人毙命!若放在二十年前,我也不会跟你啰嗦这么多,自己就动手了!哼,老道我修行近百年,脾气越来越小,心地越来越好,所以,现在的处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众人听见这话,又是一阵悚然。 浑天成兀自求情道:“道长,她还是个女孩子……” 老道士冷笑道:“女人也是人,而且女人坏起来比男人还坏。不要讨价还价了,要么自己动手,要么我动手。” 丁小仙脸色惨如白纸,一个字都不敢说。 短发女在一旁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大队长,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乱枪也能打死他。总不能就这么让他欺负三姐!” 浑天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 陈弘生忽然开口道:“一个人的本事到了这种地步,想要对抗,就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了。好比成年人对付婴儿,即便是一百个婴儿也打不过一个成年人的。至于枪,我想他老人家若是用暗器,一定比你们的枪有威力。” 面条怒道:“用你教我们吗!” 华明也怒道:“别不识好歹!” 陈弘生叹了一口气,转而对老道士拱手行礼道:“道长,晚辈也斗胆向您求个情,希望您能宽大处理。” 陈弘生这么一说,九大队众人都惊讶起来。 “老大!”华明急道:“她还害过咱们,你忘了?” 陈弘生道:“可咱们总归是战友,是同志,她不也没把咱们害的多惨吗?” 华明道:“可方兄弟现在生死未卜,可都是因为她!” 陈弘生道:“咱们再去找!我想如果有九大队的帮忙,找方兄弟应该容易多了。” 陈弘生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瞬间遍体生暖。 华明也不再说话了。 陈弘生又眼巴巴地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哈哈”笑道:“你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不都是别人求你们宽大处理的吗?怎么今天一个个都求起我来?” 陈弘生道:“希望道长看在麻衣陈家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陈弘生此言一出,我不由得心中一凛,怎么扯到我们陈家了? 那老道士也是勃然变色,盯住陈弘生看了片刻,然后沉声道:“您认出我来了?” 陈弘生似乎是硬着头皮说:“认出来了。” 老道士瞪眼道:“我是谁?” 陈弘生道:“晚辈不敢说。” “说!”老道士喝道:“既然认出来了,又有什么不敢说的!” 陈弘生沉吟了片刻,然后道:“晚辈斗胆!玄门术界有两大奇人,都是年过百岁,而且都惊才艳羡,一个被称作‘不死老怪’,一个被称作‘不死老道’,人称‘双老不死,并绝天下’。不死老怪者,冀北曾家前任家主曾天养老先生;至于不死老道,就是麻衣陈家的奇才陈天佑老先生,自然也就是您了。” 说完这句话,陈弘生小心翼翼地看着老道士,老道士也盯着他看了片刻,蓦然间,老道士仰天大笑:“哈哈!不想我老道还能被人认出来。” 大笑声中,但见长须飘动,许久方止。 陈弘生这才出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神情。 浑天成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长发女还与笑脸小声嘀咕,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华明大眼瞪小眼,与紫冠道人相顾无言。 但是,他们的惊讶远远不如我。 我这个被捆成了粽子,丢在小山洞里的陈家当代少家主,才是这所有人中最最吃惊的一个。 陈天佑! 我当然知道是谁。 我们麻衣陈家天字辈仅存的硕果! 我的二太爷,我爷爷的亲二叔,我老爸的二爷爷。 青年出家,壮年艺成,功法双绝,相武并雄,江湖飘零半世,神龙见首不见尾。 据说,二爷爷陈汉琪的本事就是跟他学的,而老爸的本事又是跟陈汉琪学的,那么他本事有多厉害,可想而知。 但是,我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一直都是传说,传说。 二太爷只是个传说。 如今,传说现于眼前,我如何能不激动!(未完待续) 第二零零章 天降女友 我盯着那老道士看,越看越觉得顺眼,原来这就是我的太爷爷,怪不得如此霸气! 之前听家里人说,太爷爷的名字叫做陈天佑,出家之后,也没有起什么道号,直接称“天佑道人”。 他在外界游历了五十多年,只是偶尔回一次家,不要说我没见过他,就连族中一些三十多岁的人也都没见过他。 但是,这次,居然在这个地方,如此巧遇,实在是一种奇缘。 只不过他的出场方式相当惊艳,我现在这样就比较狼狈了。 还好,先前见过一次,那次我没相出他的底细,他也没看出我的底细,对我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不知道,他找阴极天要干什么。 而且听他的语气,找阴极天还是为了求证一件事,看看阴极天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太爷爷要找一个人,那个人有可能是阴极天,也有可能不是,到底是不是,还得等阴极天出现之后,才能确定。 这件事情想起来比较乱,暂时还是不想为妙。 太爷爷大笑过后,自顾自道:“曾天养那老东西,我是二十年没见了,去过几次曾家,都说他失踪了。这个老怪物,也不知道死在哪里去了。” 说罢,他瞟了一眼陈弘生,道:“小子,我听说过五大队的名声,呵呵,号称网罗了山、医、命、相、卜五门中的的一半精英,很厉害,除此之外,对于闲散在民间的术界中人,你们也都有资料。是不是这样?” 陈弘生谦虚道:“有些言过其实了。五大队能有术界五门中的三分之一精英,就算不错了,更不要说一半了。至于民间奇人的资料,我们掌握的也不是很全。九大队当然也掌握一部分,但我想跟我们差不了多少。” 浑天成点点头,赞同道:“不错。五大队和九大队经常互换资料,总体来说,掌握的情况都差不多。” 陈弘生接着说道:“在这些资料中,缺失很多厉害的人物,像当今世上众多世家族长的信息,其实都不是很全面的,比如说冀北山术世家曾家族长曾万成、禹都医术世家张家族长张熙岳、西安命术世家杨家族长杨尚墨、颖阴相术世家陈家族长陈弘道、洛阳卜术世家姬家族长姬清风、颍上御灵世家蒋家族长蒋明义等等,他们的资料,我们最多有一半而已。” 太爷爷捋须道:“这些老家老户的秘密众多,当然不会让你们摸清楚。” 陈弘生“嗯”了一声,道:“这些人的资料只是不全,但另有一些人的资料,基本上可以算作没有。比如说拜尸教教主阴极天、血金乌之宫宫主血玲珑、尸鬼宗宗主尸鬼王,其实这些人的真实名字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只是我们从术界收集的江湖称号而已。” 太爷爷点了点头,道:“那你能认出我来,想必是你们有我的资料?” 陈弘生摇了摇头,道:“您和曾天养前辈的资料,我们只有一点点,知道你们的家世,知道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的年龄,知道你们的本事,但这些都是大概的,没有具体的。甚至,我们连你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因为你们太过于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而且还是一个人四处游历,所以我们根本无法收集准确而全面的资料。”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弘生这些话看似在陈述事实,实际上已经不着痕迹地拍了太爷爷一大计马屁。 太爷爷忍不住微笑道:“我也觉得你们不会有我的详细资料。” 说完,太爷爷脸色一变,凝重道:“既然没有我的资料,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陈弘生道:“我是猜的。” 太爷爷好奇道:“怎么猜的?” “有四点。” 陈弘生笑道:“第一点,您的年龄。年寿如此之高,本事却又如此之大,放眼天下,恐怕没有几个;第二点,您的脾气。人都说天佑道长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今天看来果然如此;第三点,您的本事。您的耳、鼻、口、目、身、心六意,几乎都已臻至化境,而且武功如此犀利,我想除了陈家的六相全功,再无别的解释了;第四点,您是个出家的道长。综合上述四点,如果再想不到您老是谁,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陈弘生这番话说的我暗自点头不已,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连我这个亲人都没认出来的太爷爷,居然被他认出来了,他实在是个厉害人物。 太爷爷也颔首道:“原来如此。” 浑天成在一旁叹息道:“小陈心思如此缜密,可谓是五大队的第一人才,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服了。” 陈弘生连忙道:“浑大队长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说是等于把我往火坑里推。” 陈弘生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哪一天,浑天成对陈弘生的评语传了出去,五大队不知道有多少热衷功名的人会对陈弘生怀有敌意,那陈弘生的苦日子也算是来了。 当下,浑天成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陈弘生紧接着对太爷爷道:“道长,现在能饶了那位小姑娘吗?” 太爷爷道:“你说让我给陈家面子,我就是陈家的人,陈家的面子我当然给,而且要给就是大面子。可这里谁是陈家人?” 陈弘生刚要说话,丁小仙忽然大声道:“道长,我跟陈家有旧!” 太爷爷冷冷道:“说来听听。” 丁小仙道:“您认识陈弘道吧?” 太爷爷哼了一声道:“废话,那是我孙子!” 我听见这话,虽然知道他老人家说的没错,但不知怎么的,还是有种特别别扭的感觉。 丁小仙又道:“陈弘道的儿子陈元方您也知道吧?” 太爷爷道:“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听家里人说聪慧可爱,那是我重孙子,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我心中再次充满了一种舒服与别扭的复杂感觉。 丁小仙笑了,又恢复了那种魅惑的笑意,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 看来她的底气来了。 她大声道:“我是陈元方的女朋友!所以我得叫您太爷爷!您是我的亲太爷爷!” 我瞬间愣住了! 感觉自己在大冬天赤裸裸站在雪地里,又被一桶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彻底冰封! 不单是我,我看见九大队一干人等以及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也全都愣住了,傻了。 浑天成的嘴角甚至抽搐了两下,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 因为九大队的一干人刚刚把我抓起来,塞进这个洞里,而且也看见了我身边的江灵,更知道江灵才是我的女朋友。 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虽然不知道我就是陈元方,但估计也不能想象,丁小仙怎么会跟陈元方扯到一起去。 只见华明呆了一会儿,然后就夸张地“啊”了一声,道:“是不是真的啊,陈元方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还和你谈恋爱?” 太爷爷也愣在当场,一副瞠目结舌的表情。 估计他老人家怎么也想不明白,本来面目可憎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自己的重孙女? 但这里面最悲剧的人是我。 我是无缘无故背了一大口黑锅,压死人那那种大黑锅! 天降一女朋友,这次绝对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江灵杀人的目光,在我身上,尤其是脖子上、后脑勺上来回刮割。 一股其寒彻骨的冷意从脚底直窜入心窝。 可怕! 丁小仙刚才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江灵的听觉没有我好,这次也绝对听见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回过头,战战兢兢地去看江灵。 果然,这小妮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瞪在那里,目光如刀,直刺我的双眼! 我瞬间有一种眼睛被刺瞎的感觉。 我赶紧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江灵,用目光传达我的心意说:“你相信吗?” 江灵也用目光回答我:“你说呢?” 我又用目光暗示她:“我是无辜的,那个女人瞎说。” 江灵再用目光回复我:“你觉得我会信吗?等着我恢复自由,我会让你好过的。” 我几乎在刹那间泪流满面。 我不敢再看江灵了,急忙把目光撤走,重新投向岸边,我也以一种杀人的心情死死盯着丁小仙:“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丁小仙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脖子缩了一下,竟然扭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赶紧用力伸了伸头,巴不得她看见我,然后叫出来,我这样就可以获救了。 但她只是一瞥,就把目光收回去了。 我立即想到,从下面往上看,是根本看不见我的,我就算再努力抬头,也抬高不了多少,脖子的长度在那儿放着呢,而且这个洞口处有那么多植被覆盖,从外面看根本不像有洞口存在。 如果我能纵向蠕动的话,我一定会往洞口外爬,哪怕是从洞口里爬出去,掉在下面,也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是浑天成那混蛋,把我捆得实在有水平,仿佛就是为了防止我穴道解开后会爬出洞口似的,居然想出在脖子、脚踝上纵系一根绳子。 更可恶的是,洞口外高里深,有点往下斜滑,想要掉出洞口,除非我能以现在的状态一跃而起,弹出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只能死了那份儿心,继续观察外面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二零一章 陈家的面子 只见太爷爷看着丁小仙,似乎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你是元方的小女友?他现在有这么大了?可以谈婚论嫁了?” 我:“……” 丁小仙笑道:“太爷爷,您老人家是有多少年没见过元方了啊,元方他今年都二十一岁了。” 她居然现在就开始叫“太爷爷”了! 而且还“元方”、“元方”的,叫的也实在是太亲热了,加上她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我浑身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不敢去看江灵,因为江灵的目光已经把我杀死了千百次,现在正在用目光碎尸。 只听太爷爷“唔”了一声,又问道:“你多大了?” 丁小仙笑吟吟地说:“我比他大一岁,我今年二十二岁了。” 太爷爷“嗯”了一声:“也好,大一岁好。” 太爷爷本来冷厉的目光,现在竟变得无比慈祥,仿佛丁小仙真的是他重孙女似的。 丁小仙见状,知道撒娇卖乖的机会来了!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太爷爷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娇痴道:“太爷爷,我之前不认识您,做了错事,现在郑重跟您道歉,对不起啦。您不会怪您的重孙女吧?” 太爷爷迷迷糊糊的,叹了一口气,说:“唉,算了,小孩子调皮而已,我怎么会计较?再说,元方是我重孙子,要娶也得娶个既有本事的女娃娃,你敢对我下手,本事算是不小!” 看太爷爷那样子,一脸和蔼得意,再没有之前的冷酷霸气样子,简直就是个糟老头子。 这变化…… 我心中直呼无语,九大队一干人却一个个眉开眼笑。 丁小仙更是顺杆儿爬:“太爷爷说的对极了!其实我和元方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提起您呢,说您是陈家的第一高手,最有本事的人啦,可惜总是见不到人。我听了他的话,对太爷爷您也一直神往不已,没想到今天就见到您了!您说这是不是缘分?” “是,是。”太爷爷捋须微笑。 丁小仙道:“太爷爷您都一百多岁了啊,看起来却像是五十都不到呢!” 太爷爷大笑道:“没那么年轻,我孙子都四十多岁了。” 丁小仙道:“真的!不信你问问大家。” 浑天成等人忙不迭点头:“是,真是,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多岁。” 这简直就是一派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啊。 但华明忽然大声道:“不对呀!小妖女,我怎么感觉你在胡说八道呢?” 丁小仙瞪了一眼华明,道:“我不是小妖女,我叫丁小仙,是小仙女。” “你就是小妖女!”华明不客气道。 丁小仙立即攀着太爷爷的胳膊,委屈道:“太爷爷,您看他骂我!” 太爷爷立即冷哼一声,拿眼瞪着华明。 华明脖子一缩,赶紧道:“好,好,小仙女,你是小仙女。” 丁小仙“咯咯”娇笑起来:“这才对嘛。” 华明道:“丁小仙,你在拜尸教做卧底之前,在干什么?” 丁小仙眨眨眼道:“干嘛问这个?” 华明道:“想看看你有没有对天佑道长说谎。” 丁小仙道:“我说什么谎话?” 华明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太爷爷也看着丁小仙,目光之中虽然没有冷意,但是却也足以摄人心魄。 他自然也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人。 丁小仙只好道:“我是九大队的嘛,做卧底之前,就一直在九大队。” 华明登时一蹦老高,大叫道:“看吧,被我发现破绽了吧!你刚才说谎,陈元方根本不可能与你有瓜葛!” 丁小仙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华明道:“我知道你们九大队的规矩,排名不按实力,而是以入队时间的先后进行排名的。浑天成自然是老一,你们老四我认识,十年前就入选九大队了。你排名老三,自然比老四入队更早,也就是说,至少在十年之前,你就已经是九大队的人了。所以,你说谎!” 丁小仙摇摇头:“还是听不懂你说什么。” 华明道:“你就装吧!我知道九大队绝不允许队员在机关内谈恋爱。所以你如果和陈元方恋爱,只有两个时间,第一就是在入机关之前,这个显然不可能,因为你入机关前最多十二岁,十二岁的人谈个屁爱啊。第二个时间就是在你离开机关做卧底的时候,也就是在拜尸教这段时间内。这个更不可能了,拜尸教里又没有陈元方,你怎么可能跟他有瓜葛?” 说到这里,华明大笑道:“哈哈!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是陈元方的女朋友,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接触!丁小仙,我说的对不对?” 华明简直是狄仁杰在世啊,说的我心花怒放,我赶紧回头去看江灵,用眼神告诉她:“怎么样?说了我是无辜的,还不信。” 江灵的目光依然冰冷:“我还是不信。” 我赶紧又把头扭回来。 只听太爷爷淡淡道:“这个小娃娃说的有道理。” 丁小仙却笑道:“确实有道理,不过有一点说错了。” 华明轻蔑道:“我哪点说错了?” 丁小仙笑吟吟道:“谁说这里没有陈元方?我就是在拜尸教卧底的时候,才认识的陈元方,不但认识了,我还救了他一命。从此以后,我敬重他英雄侠义,他喜欢我聪慧可人,我们互相倾慕,就好上了。”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这个丁小仙也太好意思说出口了,脸皮之厚,堪比二叔。 幸好她说话声音不大,我勉力听到,至于江灵,听觉远不如我,应该是听不清楚。 否则,这就更加无法解释了。 太爷爷听见丁小仙的话,道:“你说元方就在这里?你还救了他一命?怎么回事?谁敢对他下毒手?” 丁小仙道:“太爷爷放心,他确实在这里,不过他现在没事儿了。之前元方被禹都医门世家的弟子张国世挟持了,受了点罪,不过我也给那个张国世教训了。” 太爷爷冷声道:“张家,张熙岳还是我的孙子辈!他的弟子敢对我的元方下毒手,好胆啊!元方现在在哪儿?” 丁小仙撅着嘴道:“您的这个宝贝重孙子啊,可是风流的很,他喜欢我一个还不够,还跟一个茅山派的小丫头勾搭在一起,现在也不知道鬼混到哪儿去了,我找到他,一定拧掉他一层皮!” 太爷爷“啊”了一声,然后干咳几下,脸上一片尴尬。 我这边先是一愣,然后义愤填膺,实在是冤比窦娥,有口难辩。 华明愣了片刻,然后跳脚道:“丁小仙,你这是肛门里插筷子,狡辩!张国世什么时候害陈元方了,张国世挟持走的人是我的方兄弟!迄今还下落不明!” 丁小仙眨眨眼笑道:“对啊,他挟持的确实是你的方兄弟,但你的方兄弟就是我的元方啊。” “胡说八道!”华明还要辩驳,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紫冠道人忽然道:“华明,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方元晨就是陈元方,陈元方就是方元晨。” 华明一愣,然后呆呆地立在那里,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我心中登时一阵愧疚,早知道华明是这等人物,就对他明说我的身份了。 他这人对朋友太过至诚,竟从未想过把“方元晨”三字倒过来念念。 紫冠道人接着道:“我也是见了他的父亲之后才想到的,因为他父亲的资料我接触的多,当时见了他宛如天人的身手,就猜到了。继而又想到方元晨其实就是陈元方,咱们被这小子给耍了,呵呵……” “哈哈!” 太爷爷也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重孙子,古怪精灵,竟然想出把名字倒过来说给别人,哈哈……” 陈弘生没有什么惊诧的表情,只是微微笑着,显然,他也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只有华明那个二愣子,到现在还糊里糊涂。 我正在担忧华明会不会恨我,却听他猛地大叫一声:“原来阿方就是陈元方!方元晨倒过来念是陈元方!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 华明喜笑颜开:“我和陈元方是兄弟,是哥们儿!哈哈,不错,不错!我说的这家伙怎么鼻子比我还灵,眼睛也比我好使,原来是麻衣陈家少家主!好,好!真好!不过,这小子敢跟我装傻,见到他一定揍死他!” 我的心里暖暖的,忽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 喜欢的人就躺在我身边,朋友和亲人就在眼前,即便是再狼狈,也觉得幸福。 “你与陈家有什么关系?” 我正在感慨,忽然听见太爷爷冷冷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而且好像是问陈弘生的。 陈弘生神情一滞,然后道:“道长是在问我吗?” 太爷爷道:“你刚才说要我看陈家的面子,饶了这小丫头。你说的陈家的面子,总归不是元方吧?” 众人刹那间又都一片安静,不解地看着太爷爷和陈弘生。 丁小仙插嘴道:“太爷爷,他的意思肯定是说我跟元方好,让您看在元方的面子上饶了我。” 太爷爷淡淡道:“他刚才如果知道你就是元方的小女友,根本就不必替你开口求情,因为你自己会说的。我人虽然老了,但还是不糊涂。” 陈弘生苦笑一声:“天佑道长果然厉害。晚辈服气!我说的陈家的面子,正是晚辈自己,因为我是元方的叔叔。”(未完待续) 第二零二章 又见老鼠 陈弘生这一句话说出来,完全不啻于又在场中投了一枚炸弹。 从太爷爷的身手,到太爷爷的身份揭秘,再到丁小仙说她是我女朋友,这一个个重磅消息像是一记记霹雷,已经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炸了若干遍。 等到陈弘生说他是我叔叔时,场中所有的人再次被炸翻,终于外焦里嫩,熟透了。 当然,被雷的最熟的人是我。 我已经有些神游天外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先是认了个太爷爷,然后无缘无故多了个女朋友,现在又来了个叔叔。 我刹那间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浑天成把我和江灵丢进这个洞穴里,就是为了给我上演一幕幕认亲大戏,好让我惊喜交加? 还是太爷爷最先晃过神来,他诧异地看着陈弘生,喃喃道:“你是弘德?不对呀,那小子没出息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没这么稳重。你是老三家的弘智?嗯,有点像。但是,我好像没听说弘智去了五大队啊?你到底是谁?” 陈弘生笑道:“二爷爷好记性,我不是弘德,也不是弘智,我是弘生。” 太爷爷皱眉道:“弘生?我记不起来是谁家的孩子了?” 陈弘生又道:“二爷爷,其实,我不是咱们陈家的亲生子孙。我是个孤儿。” 太爷爷讶然道:“孤儿?” 陈弘生道:“对!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没名没姓,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参了军,再后来做了武装特警,那时候,弘道大哥也在队伍中,而且正好是我的班长!” 我听得心中诧异不已,但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只听陈弘生接着道:“弘道大哥是我的班长,他不但本事高,而且人也好,知道我是孤儿,没亲没故,就待我像亲兄弟一样。因此,在私下里,我一直叫他大哥。后来,有一次实弹演习,我出了点差错,从五层楼上摔了下去,弘道大哥不顾危险,硬生生地在下面把我接住,为此,他的左臂骨折了将近半年。所以说,我现在的命是弘道大哥给的,他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本就没名没姓,索性就姓了陈,名叫弘生。” 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 浑天成等人多是军伍出身,听到陈弘生的这种往事,已经面现肃穆之色,而太爷爷在一旁听得也是颔首不已。 陈弘生稍稍有些激动,道:“从那以后,我与弘道大哥义结金兰,成了真正的兄弟。随后,他退伍回乡,我继续留在部队,最终通过层层选拔,进入了五大队。由于职务原因,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和大哥见面了,我实在想念他的很!” 说着,陈弘生哽咽了一下,道:“其实,在见到元方第一眼时,从他的相貌上,我已经看出了大哥年轻时的样子,再加上方元晨这三个字,我早就猜到了他是大哥的儿子。呵呵,他还逗我,其实我也是在逗他。估计他一路上被我的阴沉表现印象深刻,所以时时对我提防。这样不知道多有意思。” 华明“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小子蔫儿坏,你这个叔叔也是!” 陈弘生对太爷爷笑道:“我刚才请求您饶了丁小仙,实际上是想卖她一个人情,好让她报答我。因为我知道九冥鬼虫是她养的,她用九冥鬼虫操纵我和华明对元方下手,肯定另有目的,后来元方不见了,我很着急,我想丁小仙必定知道他的下落,所以,她若是欠我一份人情,就可以用在找元方的事情上。” 我这边听得既羞惭又感动,浑不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无奈。 太爷爷瞪了一眼丁小仙:“你还敢对元方下手?” 丁小仙忙不迭辩解道:“不是!太爷爷您误会了,您不知道元方多狡猾,他喜欢我又想跟别的女孩子好,所以见了我就跑,我都抓不住他,只好借助别人的手去抓他。” 太爷爷道:“是这样么?” 丁小仙道:“我哪儿敢骗您?您看您今天多了个重孙女,又多了个孙子,是不是特高兴呀?” 太爷爷捋须笑道:“是。弘生,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面相。” 陈弘生依言走了过去,九大队的长发女忽然叫道:“道长,也给我看看,也给我看看!” 丁小仙道:“先看我的!” 场面瞬间就乱了。 “吱吱……” 我正在感慨,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 很清晰,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是洞里传出来的! 我立即回头去看,只见洞穴深处闪烁着几个亮点,都如黑豆般大小,幽黄夺目,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那些亮点缓缓移动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是五只老鼠! 跟我之前在地下坑道里见到的那些老鼠一样,一大四小,长须短尾,棕色皮毛。 它们不怕人,而是凑到我和江灵身旁,嗅了起来。 江灵惊骇欲死,眼神中不尽惶恐,只是苦于不能动弹,不能叫,否则她一定早就跳起来大喊大叫了。 老鼠,几乎是所有女人的克星,不管那女人有多厉害。 我尽量用眼神去安慰江灵,告诉她,没事儿,这些老鼠不是一般的老鼠。 这些老鼠两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差不多同样的表现。 一个大老鼠在前,四个小一点的老鼠在后面,走路缓慢,左顾右盼,鼻子耸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而且,它们的脑袋上都有一个类似花瓣的烙印。 上次遇见的老鼠有,这次还有。 显然,这不是野生的老鼠,而是有人特意养育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老鼠的主人放这些老鼠出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老鼠的主人绝对不会只放出去五只或者十只老鼠,我两次遇到的十只老鼠,或许只是那主人放出去的众多老鼠队伍里的两支。 这些老鼠在对我和江灵嗅了一番之后,忽然集体都围拢在我身边,“吱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看样子,它们还比较兴奋,难道它们就是冲我来的? 难道是救我的? 想到这里,我也兴奋不已,立即滚动了一下,背朝上,腹朝下,把手露了出来,示意那些老鼠,快上来咬断我手上的绳子。 我激动了半天,却发现那五只老鼠还在乱叫,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奶奶的,上来咬啊! 老鼠不是最爱咬东西磨牙嘛,看这绳子多结实,来咬啊! 我不停地用眼神启发它们,但它们无动于衷,显然是一群不能用眼神交流的蠢货。 我沮丧了片刻,忽然灵机一动,咒禁十二科! 咒禁十二科里的御灵科! 以三魂之力操纵生物,为人所用! 那些驯兽、驭兽家族的本事多源于此。 如果我懂得御灵科,必然也能操纵动物,最起码控制这些老鼠不在话下。 遗憾的是,我脑海里的御灵科资料不是全面的。 但这也没什么,咒禁十二科都是人创立的,是药王孙思邈留下的,我也是人,而且还是聪明的人,他们能创,我为什么就不能。 想到这里,说干就干! 我自忖还是需要从臆想下手,之前我想到的灵魂臆想有三种,自我臆想、惑敌臆想和实物臆想,现在再多一种,御灵臆想。 御灵科残存的资料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天地造物,各尽其妙。昔年公治长以闻知鸟语名世,今人以御灵一科开御兽之滥觞。” 如果我把自己想象成老鼠,或者把老鼠想象成为人,并以此臆想产生足以以假乱真的效果,岂不是就达到了与老鼠沟通的目的? 于是,我盯着那五只老鼠,拼命地想象,期望自己能将他们臆想成为五个帅小伙。 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而荒谬的,等我再一次像一条死狗那样喘着粗气的时候,五只老鼠还是贼眉鼠眼地站在那里,吱吱乱叫。 五个帅小伙都臆想不成,五个俏姑娘更是不可能实现。 那么,只能换种思维,把自己臆想成老鼠算了。 但事实证明,这个想法同样难以实现。 还是那种原因,有意识的臆想,不在绝境或者死地或者重大刺激下,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恨恨地看着那五只老鼠,你们真是闲得无聊,来了就只会乱叫,一点用都不起! 我发起狠来,三魂之力猛然爆发出来,直奔这五只老鼠! 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无聊而已,根本没想过要怎么着。 但是,等我的三魂之力爆发出去时,忽然捕捉到一系列信息庞杂的魂力,而那五只老鼠竟然瞬间有了表情! 是的,它们像人一样有了表情! 还是那种惊恐无状的表情! 但很快,它们的目光便都暗淡下来,神情也都颓废起来,不再兴奋,不再乱叫,仿佛蜡烛燃烧到了尽头,将要熄灭。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五只老鼠忽然发疯似得扭头逃窜,一刻不停,刹那间消失在黑暗的洞穴深处。 吓到它们了?我懊悔地想。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嘭”的一声巨响轰然传来,倏忽间,我直觉震耳欲聋,满脑子都是嗡鸣声! 江灵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好大的动静! 怎么回事? 我迷瞪了一下,但很快便醒悟过来,浑天成他们已经对阴极天下手了! 炸药炸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三章 水晶棺 我慌忙昂起头,把目光投向湖边岸上。 外面已经是昏黑的世界了,白天走远,黑夜降临,月光洒在湖上,反射出来的光辉明亮异常。 太爷爷、浑天成、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丁小仙以及大头、胖子、面条、笑脸、长发女、短发女等人都站在岸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湖面。 湖面上腾起的水柱还没有完全落下,只见湖面上水雾蒸腾,夹杂着弹药硝烟,只听得“噼里啪啦”的杂乱响声,如同大雨瓢泼,全都砸落于湖面一样。 “怎么没有炸出来?”胖子瞅着笑脸大声喊道。 估计是耳朵被炸嗡鸣了,所以说话时候特别大声。 笑脸摇了摇头,也大声道:“难道阴极天不在湖底?” 大头叫道:“不可能,我不会看错,就算阴极天不在,这湖底也一定有猫腻!” 浑天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湖面。 太爷爷也神情凝重,默然无语。 大头对浑天成大喊道:“大队长,要不我再去看看?” 太爷爷忽然眼睛一亮,道:“不用了!出来了!”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啵”的一声响,湖面上仿佛被丢进去了一枚手榴弹,轰然炸开,水花四溅之处,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突兀地跃出水面,跳在半空之中。 紧接着,那东西又缓缓落了下去,最终停在了水面上。 像一条船一样,漂浮在湖上,随着波浪,一晃一晃。 “那是什么的东西!” 岸上的众人惊呼道。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大为惊诧,原来那东西竟然是一具棺材! 水晶棺材! 在月光之下,荧荧发亮,晶晶欲透! “是棺材!水晶棺!” 岸上也有人认了出来,大声叫道。 华明瞪眼看了半天,然后骂了一句娘,道:“你们这群九大队的笨蛋,炸出来一口水晶棺给自己用啊!阴极天呢?” 大头忽然叫道:“大队长,快看,水晶棺里有尸体!” 不错,水晶棺里确实有一具尸体。 我隐隐看见那尸体静静地躺在棺内,浑身上下是一套深蓝色的中山装,身材乍一看,倒有些像面具人。 至于他的脸,由于相隔太远,再加上天黑,光线不是很好,我的视力就算再出色,也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是我心中无比奇怪,这湖底里怎么埋着一具水晶棺,水晶棺里的尸体又是谁? 阴极天呢? 刹那间,我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几乎脱口而出:难道这水晶棺里的尸体就是阴极天? 不会吧。 忽然间,太爷爷开口道:“水晶棺里的不是尸体。” “啊?” 岸上众人一愣,然后纷纷发出惊声。 我也吃惊不小。 因为我现在慧眼开启,盯着那水晶棺内的人体,没有看见任何三魂之力。 他怎么可能会是活人呢? 当然,我的法眼没有刺痛感,所以这水晶棺内不具备任何邪祟之气,也就是说,这水晶棺内的人体不是变尸。 所以,在太爷爷没说话之前,我想当然地把这水晶棺内的人体当成了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 可太爷爷为什么会说他不是尸体呢? 只听丁小仙道:“太爷爷,那就是尸体啊,您看一动不动的。” 太爷爷摇了摇头,道:“这具水晶棺也不是被你们炸出来的,而是自己蹦出来的。” 华明道:“太爷爷,水晶棺自己怎么能蹦出来,看您说的。” 华明也开始叫太爷爷了,这货真不把自己当生人。 浑天成却接口道:“天佑道长说的不错,那水晶棺不是被炸出来的,而是自己蹦出来的。它之所以能蹦出来,是因为水晶棺里的那个人用功力在催动。” “啊?” 岸上众人又发出了一阵惊声。 陈弘生也沉声道:“不错。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水晶棺从空中掉下来时,是缓缓下落的吗?那情形就像是有东西在拖着水晶棺一样!正常情况下,水晶棺从空中掉下去,不应该是做自由落体运动的吗?” 我猛然醒悟,自己从来都自诩观察细致,刚才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岸上众人沉默了片刻,也都纷纷明白过来。 明白过来以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怔怔地看着那水晶棺,出神似的发着呆。 太爷爷道:“有这般功力,必然是阴极天了,此人好厉害!” 华明喃喃道:“是呀,好厉害,我不是对手,远远不是对手……” 浑天成道:“幸好有天佑道长在此,不然咱们这一次恐怕要吃亏。” 太爷爷道:“他现在躺在水晶棺里,我就算想抓他,难度也很大啊。去水面上跟他打,肯定是他占便宜,我吃亏。” 胖子大声道:“前辈,我躺在湖面上,您站在我身上,咱们过去抓他!” 太爷爷看了胖子一眼,惊疑道:“你能漂在水面上?” 胖子道:“不错!” 太爷爷沉吟一番,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不行。你功力太弱,一旦我与阴极天开打,估计一招就能把你震死。” 胖子沮丧地低下了头。 陈弘生忽然道:“用枪打!打水晶棺,看他有没有反应!” 华明拍手鼓掌道:“好主意!老大果然聪明无敌!” 浑天成立即道:“老九,去拿大家伙!” 大头立即跑去放背囊的地方,从背囊里掏出来一大堆东西,然后开始组装,片刻后,大头便端着一杆儿大狙跑了过来。 大头半蹲着身子,把大狙抱在怀里,然后瞄着水晶棺,“嘭”地开了一枪。 水晶棺目标很大,大头应该不会落空。 但是当大头打了一枪时,那水晶棺嗖的移动了一下,结果便是子弹擦着水晶棺呼啸而去,没有命中!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浑天成阴沉道:“继续打!连打!” 于是大头连续开枪,那水晶棺却绕着湖中心兜起了圈子,大头打出去的子弹每每都是擦边过,个个落空。 笑脸、面条、短发女等人看不过去,都把冲锋枪端了起来,朝着水晶棺一通扫射。 或许是距离有点远,冲锋枪的流弹倒是有打在水晶棺上的,但是却都没有穿进去,反而纷纷磕落到湖里。 华明急的跳脚大骂。 陈弘生摇头叹息道:“阴极天太厉害了,听音辨形,专躲大狙的子弹。” 大头子弹打完,看着浑天成道:“大队长,没了。怎么办?” 浑天成求助似的去看太爷爷。 太爷爷忽然道:“你们都闪开,离我远一点。”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太爷爷脸色肃穆,便都依言而行,远远地退了开来。 太爷爷又道:“最好捂着耳朵,待会儿听见什么声音的话,不要运力抵抗。” 众人纷纷点头,捂住了耳朵。 太爷爷微微吐了一口气,蓦然间仰天长啸,其势若奔雷,声动九霄,漫山遍野都是回音,无数飞鸟扑簌簌而起,四散逃开,整个湖面都泛起了微微波澜,那水晶棺更是剧烈的摇晃起来! 这是龙吟! 六相全功里的口法龙吟! 老爸曾经多次用过,太爷爷使用起来,与老爸如出一辙。 我的内气本来就不能聚集,所以也不受什么影响。 江灵被封住穴道,气血不行,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华明忽然摇摇晃晃起来,紧接着“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这厮肯定是没有听太爷爷的吩咐,用力去抵抗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这时候,岸上的众人都又往太爷爷那里聚拢,陈弘生掐着华明的人中,把他弄醒,然后骂道:“蠢货!让你不听话!” 华明耸拉着脑袋,默默无语。 太爷爷龙吟之后,纵声大喝道:“阴极天!不死老道陈天佑在此,请出来一见!” 那水晶棺没有动静。 但我分明看见,水晶棺里的那个身体似乎微微耸动了一下! 片刻之后,那水晶棺忽然向岸边漂了过来,像一条船似的,缓缓而行。 华明兴奋道:“娘的!还是太爷爷有面子!喊了一声,他就乖乖过来了!” 这个时候,我眼角处余光里忽然闪进来一条黑影,速度快的惊人,而且无声无息,鬼魅般掠到山壁之下,然后又潜行一段距离,最终停在我的斜下方,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岸边众人的动静。 我吓了一跳,怎么又来了一个高手! 只看这个人的速度,就比浑天成高上一筹,与太爷爷、面具人几乎一样。 而且他隐藏着黑暗中时,竟仿佛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若不是我刚才用余光瞟见他,几乎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我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他来。 只见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一件深色的裤子,还有一双深色的皮鞋,裤脚处露出了一双深色的袜子。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见他头上短发几乎根根直立,锐气冲天! 就算是俯着身子,他的腰板也是笔直地挺着,那线条有力而充满尊严。 他虽然在极力收敛自己的气息,但是一股凌人的态势不自觉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竟如千军万马一般,摄人心魄! 但是这个人的气息…… 好熟悉…… 我愣愣地看着他,忽然间泪流满面。 我的老爸,你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零四章 阴极天 一刹那有多长? 佛说:“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夜有三十须臾。” 也即一刹那有零点零一八秒。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心中涌出了一万个念头,一万个念头又幻化成了一个。 这一个到底是什么,我忽然也说不出来。 二十一年来,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让我如此想念父亲。 二十一年来,也没有一次像现在,让我感觉父亲对我是如此重要。 一脉连心,血浓于水,天崩地裂也难间其亲! 我这个几乎从不流泪的男人,最近流了很多泪水,但现在,却是最多的一次。 几乎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用眼泪来表示那种急切、亲切和迫切的复杂感情。 瞬间,我便泪眼婆娑,稀里哗啦,不能自抑。 这是喜悦的泪,也是心酸的泪。 一旁的江灵忽然也蠕动了起来,我不由得一怔,随即想到她的穴道是时候自行解开了。 于是,我又继续盯着老爸流泪。 我心中直呼:“快往后上方看一眼啊。” 我想我和老爸之间应该会存在那种心灵感应的感觉的。 老爸也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悸动,他猛地扭头瞟了一眼,我瞬间便看到了他那张坚毅的面孔和异亮的眼芒。 我和老爸都是方长脸,但我的脸有老妈的遗传因素在,线条还略显柔和,但老爸的脸就是典型的棱角分明,十分立体。 所以,我看起来会相对来说斯文一点点,老爸则是更威武一点点。 但是,这一次,当我看见老爸面孔的那一刻,我就发现老爸的脸在不到一周内,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两腮深深凹陷,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和眉毛高低突兀,看起来竟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 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他担心他的儿子。 他焦急,他自责,他恐慌,他忧虑,他愤怒,他害怕。 这些错综复杂的心情,无时无刻不折磨他,相较来说,我的心情比老爸要好很多了。 因为我知道以老爸的本事,一定不会出事;而在老爸眼中,我生死未卜,一时一刻不见人,就不能确定我的安全。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酸了鼻子。 一个人无论年纪有多大,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 我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虽然老爸的脸型消瘦如此,但他的的双眸依旧璀璨。 那一双眼,是五大目法中的夜眼,那一双眼睛的亮,不亚于深海的明珠,不输于九天的流星! 我在心中强烈地喊道:“老爸,站起来,往斜上方看!儿子在此!” 但老爸只是回头望了一眼,再没有别的动作。 我知道夜眼的厉害,黑夜对老爸来说没有什么大的阻碍,他如果站起来,仰着头往他的右侧十多米处,斜向上瞟一眼,就一定能发现他时时刻刻挂念着的儿子就在那里! 可惜,他没有站起身子,也没有往上看。 他很快便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隐藏着自己,收敛着气息。 不过,我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岸边太爷爷、浑天成等人与我们的距离虽然不是很近,但是也不是很远,以老爸沉稳谨慎的性格,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老爸之所以来这里,或许是因为他没找到我,因此才来到他和江灵、红叶道长事先商量好的见面地看看。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他被太爷爷刚才那一声龙吟所惊动,所以才会悄悄潜过来看看情况。 老爸和太爷爷也有二十来年没见过面了,估计彼此也难以相认。 就是陈弘生,虽然是老爸的结义兄弟,两人分离的年数也是二十来年,当初风华正茂的年轻小伙,此时都已进入不惑之年,脸上都被沧桑和世故所掩盖,恐怕谁也认不出谁来。 只有紫冠道人,老爸是认识的,因为老爸救过他一次。 但这并不能成为老爸贸然现身的理由。 毕竟认识的人只有一个,不熟悉的人却有十一个。 更何况,还有一个奇怪的水晶棺,正在往岸边漂来。 江灵奋力地蠕动着身子,但她和我一样,只能左右翻滚,不能像蛇一样纵向移动。 片刻之后,她便放弃了无用功,而是学我,努力把头抬起来,然后往外看。 她先是瞟见了隐藏在我们斜下方的老爸,眼中顿时散发出喜悦的光芒,她也明白了我刚才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 我朝她闪了一个眼神: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被封住嘴,而老爸藏在我眼前。 江灵眼神中顿时充满无奈。 我收敛心神,稳定情绪,往湖面望去。 水晶棺已经漂到了岸边,岸上的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纷纷后退,只有太爷爷稳稳地站在那里,华明也大无畏地往前踏上一步,准备与太爷爷肩并肩站着。 紫冠道人猛地把他拽了回来。 华明瞪着眼准备慷慨激昂,紫冠道人说:“别给前辈添麻烦了,待会儿打起来还得照顾你,你个累赘!” 华明顿时垂头丧气,默默无语。 水晶棺在即将靠岸的那一刻蓦然停止。 里面的阴极天依然是动也没动,这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说那水晶棺是自动的一样。 紧接着,水晶棺的盖子忽然开了。 缓缓地,像有人在阴极天头部那里推着棺材盖一样,一道口子慢慢的出现,并且越来越大。 这是一副很奇怪的场景,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 静谧的夜里,一轮明亮的新月,一泓平静的小湖,一群屏气凝神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一口缓缓开启的水晶棺! 仿佛一切都很平静,一切都很安宁,但是无声无息中,一种几乎将人压抑至死的可怕感觉如实质般充盈在这一片天地里。 很快,阴极天的半个身子便裸露在了空气中。 这时候,我蓦然发现,阴极天的脸,竟是那样一张脸! 熟悉。 十分熟悉! 但很诡异。 无比诡异! 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塑胶面具! 面具人! 如果我能喊出来声音,此时此刻,我一定把那三个字给叫出去了。 我惊诧心情实在是难以描述。 之前,我看见阴极天的身形和衣服时,我就感觉到面具人的影子了,但是我一直没看清楚他的脸,所以我也不确定他就是面具人。 但现在,他的脸已经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就是面具人! 虽然那张面具上,应该露出眼睛的两个孔洞里,没有散发出异亮的光芒,但我知道,这只是阴极天或者说面具人没有睁开眼而已。 一旦他睁开眼睛,那里绝对会散发出摄人心魄的亮光! 怪不得有那么多事情难以解释。 比如说面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比如说为什么面具人一出现,阴极天就突然失踪? 原来答案竟是如此的简单。 因为面具人就是阴极天,所以他会在这里,所以他一出现,阴极天就失踪。 我忽然紧张而且兴奋地有些透不过来气了。 老爸显然比我看得更清楚,现在老爸一定也是万分惊诧,他一动不动地,仿佛一尊雕像,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晶棺里的面具人。 我忽然有些担心,如果阴极天就是面具人的话,太爷爷对付他能有把握吗? 面具人实力之强悍,就连老爸也无可奈何。 但是在这一瞬间里,我的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我慢慢地收拢心思,快速而缜密地思索着自己起疑的地方。 很快,我便相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上次我见到面具人,一番魂力大战,我因祸得福,慧眼的功能全部被我掌控,在一般情况下,我已经能清楚地看到人身上附着的三魂之力,那时候,面具人的三魂之力如一袭坚硬厚实的铠甲一样,稳稳固定在他身上。 可现在,水晶棺里的阴极天,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三魂之力显现。 这是为什么? 难道几天不见,面具人的本事又有所精进,以致于他能把三魂之力完美的隐藏起来,以躲过我慧眼的窥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面具人的实力岂不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我正在猜测,面具人的身体已经缓缓地站了站了起来,他站在水晶棺里,像一柄杀人无数的铁剑矗立着,散发出无穷无尽的寒意。 这是一种冷血无情的气场! 我有些惊悚,也有些诧异,面具人虽然厉害,但是气场却与此时的完全不同。 面具人的气场是凌厉的,是雄浑的,是博大的,与老爸十分相似,绝非这种森冷的近乎无情起义的气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面具人修炼某种邪功,把自己练成怪物了? 就在这一刻,面具人的眼睛睁开了。 他没有看别人,而是一眼看向太爷爷。 但即便如此,我也看见了那一双眼。 我浑身立即起满了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光芒,不明也不暗,灰蒙蒙的就像雾,像烟,又像不寄一尘的空洞,那里面充满了淡漠,充满了寂灭,甚至有种悲天悯人的情怀,那是一种万年不变的神情。(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麻衣陈弘道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了,因为那双眼睛让我心中充满不安,却又满是安宁。 因此,这是一种奇怪而且复杂,甚至于无法形容的感受。 从这一点来看,我便知道他不是面具人。 绝不是! 慧眼相神,阴极天的“神”与面具人的“神”完全不同。 阴极天眼中透露出来的神采是死寂,千木枯萎、万花凋零一样的死寂;面具人眼中透露出来的神采是凌厉,三山峻极、四海浩涌一样的凌厉。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就像阴阳那样对立,只能相冲,不能共存。 一个人只能有一种“神”,绝不可能存在两种水火不容的“神”。 所以,阴极天不是面具人。 阴极天若有如无地站在那里,有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他用那双空洞无物、灰色如雾的眼睛盯着太爷爷,沉默着,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太爷爷也没有吭声。 他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阴极天,眨也不眨。 太爷爷的眼睛是夜眼,和老爸一样,自行修炼出来的。 所以,在黑夜中,太爷爷的眼睛异常明亮。 但这明亮的眼睛却看不透阴极天那毫无光泽的眼睛。 太爷爷两脚微微分开,双手自然下垂,头不仰不俯,神情端庄而郑重,白发白须一丝不苟,长袍长裤干净直挺,像极了得道的神仙。 阴极天双腿紧紧并拢,双手背负在后,身子站得笔直,一张塑胶面具上毫无表情,他的身高和太爷爷相差无多,看上去虽然高大却很落寞。 两个人像两尊雕像,屹立在湖边,他们身上任何部位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动作,不但眼睛没有眨,就连头发、胡子、衣服都没有动。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世间仿佛一下子空荡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个人,彼此相对而立,亿万年不动声色。 但两股强大的气场却无声无息地冲撞在了一起。 这是谁都看不见的情景,但谁都能直观地感受到。 我自然也没有动,因为我不能动。 场中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动,因为他们不敢动。 他们生怕打破了现在这种平静却暗蓄汹涌波涛的场面,他们怕那种无法收拾的情形突然出现,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片刻之间汗流浃背。 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样。 太爷爷和阴极天虽然都没有动手,但是却像是过了一千招、一万式那样,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每一式都是拼死的。 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 观看这一场无招之战的人,每一个都紧张地透不过来气。 突然间,岸边传来“噗通”一声,我斜眼一看,九大队的长发女竟然倒在了岸边。 她居然晕倒了! 这种紧张地让人透不过来气的场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住。 无论是身体差或者是精神差,都会遭受波及。 功力弱的长发女自然首当其冲。 紧接着,九大队的胖子也倒了下去。 然后是大头。 大头刚倒下去,我便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江灵也无声无息地垂下了脑袋。 她那洁白如玉的脸颊上,不知何时红晕一片,汗水如流。 面条忽然大叫一声:“啊!我受不了了!” 他发疯似地端起冲锋枪,猛地朝阴极天的后背开枪。 “不要!” “住手!” 陈弘生和浑天成几乎是同时大吼一声,然后都飞身前去阻挡。 但是已经晚了。 “嘭、嘭、嘭!” 面条打出了一连串子弹,依稀可见那些子弹的轨迹奔向阴极天的后背。 但不知怎么的,阴极天和太爷爷忽然都动了。 两个人瞬间化成了两道灰色的影子,倏忽间斜冲上天,彼此交错,如惊鸿一瞥,然后便双双落在地上,兔起鹘落,难分难辨。 落地后,他们背对背,又缓缓转过身子,彼此看着对方。 浑天成早飞起一脚,踹向面条,面条像一截被掷出去的木头一样,飞了起来,然后“噗通”落地。 他手上的冲锋枪掉在了地上。 不是摔落了,而是他无法再拿起了。 他的手臂被自己打出去的子弹击中,现在正汩汩冒血。 刚才,太爷爷和阴极天那样对立,就仿佛两股狂猛无比的龙卷风正在激烈对撞,这时候,一个人突然冲向龙卷风的激战处,后果可想而知。 面条想打破太爷爷和阴极天对峙的局面,必然会遭受他们两人的全力反击。 如果不是浑天成及时出手,面条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局面解除之后,在场的所有人忽然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紫冠道人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短发女和丁小仙也都痛苦地颤抖着,华明甚至跑到一边、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陈弘生面色惨白,如一张纸。 这就像是一个人在奋力奔跑了一万米以后,突然停下来休息一样,无论身体表面或者是身体内部都无法承受。 很多人长跑之后都会双腿发软,都会面色惨白,都会痛苦颤抖,当然也会呕吐。 我的三魂之力极强,还能承受住这种冲击,老爸功力极强,自然也没有什么事情。 不过,我看见老爸的脖子上已经溢出了一些汗水。 能让老爸出现这种状况的场面,实在罕见! 场中,阴极天忽然开口了。 “你就是陈天佑?” 阴极天的声音很怪,像是一截木头划在石头上发出来的声音。 别样的沉闷,别样的嘶哑。 我看见老爸的身子微微耸动了一下。 因为他听见了“陈天佑”三个字。 或许,他再仔细看看太爷爷的种种形容,就会豁然开朗。 不过也不用了,因为太爷爷很快便回答了阴极天的问题。 他说:“我就是陈天佑。” 阴极天道:“麻衣陈家的陈天佑?江湖上的天佑道人?” 太爷爷道:“是,我就是麻衣陈家的陈天佑,江湖上的天佑道人。” 阴极天道:“好,很好。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陈天佑。” 老爸忽然间想要动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没有动。 只听太爷爷道:“你就是阴极天?拜尸教的阴极天?” 阴极天道:“是,我就是拜尸教的阴极天。” 太爷爷点点头,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阴极天道:“什么别的身份?我只有这一个身份,就是拜尸教的教主阴极天。” 太爷爷道:“你为什么戴着面具?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阴极天道:“为什么?” 太爷爷道:“因为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人,我怀疑你就是那个人,阴极天只不过是那个人伪装出来的身份。” 阴极天道:“那个人是谁?你可以说出来,然后我告诉你我是或者不是。” 太爷爷沉默了片刻,道:“等你去掉面具之后,我才相信你是或者不是。” 阴极天道:“必须去掉?” 太爷爷道:“必须去掉!” 阴极天忽然“嗬嗬”的怪笑起来,他说:“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没本事能去掉我的面具。” 太爷爷道:“你说的不错。” 阴极天道:“所以你怎么办?” 太爷爷道:“我还是要去。因为那件事实在事关重大,我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去掉你的面具,看看你究竟是谁!” 阴极天沉默了,片刻后,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为了麻衣陈家的一件事?” 太爷爷点点头道:“我外出飘零江湖几十年,就是为了陈家的一件事。我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所以,我会拼了这把老骨头,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如果你知道麻衣陈家,知道我陈天佑,就该知道我有一项本事,能打过你。” 阴极天缓缓道:“我知道,死的代价。” 太爷爷郑重道:“不错。麻衣禁技,噬血解体之术。” 阴极天道:“你真的敢?” 太爷爷仰天大笑:“你以为我说着玩玩的吗?我现在就可以!” 说着,太爷爷袍袖挥动,拂尘蓦然在手,他猛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眼看就要有动作,老爸忽然动了。 老爸一跃而起,纵声道:“二爷爷,不要动手!” 话音刚落,老爸的身子已经落在了太爷爷和阴极天身旁。 五大队和九大队诸人都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场中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气场极其强大的人! 完全可以和太爷爷、阴极天抗衡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内心的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太爷爷、阴极天、老爸各站一方,一个厚重,一个孤寒,一个深沉,如三足鼎立,不死不破! 江灵忽然醒了过来。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努力昂起头去看外面的情形。 这实在是人生不容错过的大人物、大场面! 太爷爷惊诧地看了一眼老爸,然后惊喜交加道:“是你!” 老爸那坚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沉声道:“见过二爷爷。” 太爷爷“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出现的够及时!有你在,万事无忧!你我联手,天下足可横走!” 阴极天那死灰一样的眼睛也盯着老爸,刹那间,那死寂的目光中仿佛闪过了一丝诧异,他缓缓道:“你是……” “麻衣,陈弘道!”(未完待续) 第二零六章 四大高手的极致对决 五个字,石破天惊。 九大队全都傻眼了。 或许,他们都在惊诧,资料中统计不完全的人物,怎么一下子都出来了? 浑天成甚至不安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他应该在考虑,如果老爸发现我被九大队这样招待,会引来什么后果。 紫冠道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老爸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然很兴奋。 华明更兴奋,他甚至嚷嚷了起来:“这就是阿方的老爸啊!果然牛气冲天!好!好!” 至于陈弘生,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忍不住喊道:“大哥!” 老爸听见这声音,微微把目光扫向陈弘生,片刻后,老爸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了一丝笑意:“呵呵,是你啊,弘生。” 这简单的一句话,竟让一向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弘生瞬间泪流满面。 老爸微笑道:“好小子,二十年不见,还是这出息。快别哭了,现在大敌当前,待会儿再叙旧。” 陈弘生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华明凑过去,盯着陈弘生的脸,嬉笑道:“老大哭起来的时候,很是妩媚啊——嗷!” 华明的话音未落,陈弘生就一脚踹了上去,华明怪叫一声,蹿了好高。 这也算是一段轻松的小插曲。 太爷爷朝老爸笑道:“我知道你在伏牛山,但是没想到你会下来这里,看来咱们爷孙儿俩真是有缘!” 老爸脸色黯然道:“我下来也是有要紧事,也是为了找人。” 太爷爷神色一动,道:“找谁?跟我找的一样不一样?” 老爸道:“我找元方。” “元方?”太爷爷惊诧道:“我见过他啊,我以为你们是一起下来的,原来不是?” 老爸道:“这里面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事后再跟您老人家说,现在先帮您办正事。” 太爷爷点点头,然后看向阴极天,道:“阴极天,不管你到底是谁,现在我和我孙子联手,你决计讨不了好,我劝你还是自己把面具去下来吧。” 阴极天没有说话,他的一双眼还在老爸身上。 目光死死地锁定老爸,灰冷的眼神中,竟然似是有了生机! “你是陈弘道?”他忽然喃喃地说。 老爸道:“是,我是。” 阴极天点点头,道:“不错,是你,果然是你。” “唉……” 阴极天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发出了“嗬嗬”的怪笑,那笑声传进我的耳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和诡异,听得我浑身发寒,汗毛直竖。 笑声中,阴极天缓缓地说道:“陈天佑来了,陈弘道居然也来了,这难道是天意吗?” 太爷爷和老爸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阴极天看着老爸道:“据说你的六相全功已经修炼到极致,放眼天下,无人能比,我要和你比试。” 老爸沉默片刻,然后道:“没有必要。你虽然厉害,但是我和我爷爷足能胜你。” 太爷爷点点头道:“不错,没有必要。” 阴极天凄凉道:“真的不比了吗?” “不比了。”老爸沉声道。 阴极天叹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嘿嘿,如果你真的惋惜的话,我来满足你。” 阴极天的叹息声刚刚落下,另一道声音却突然响起,而且由远及近,快逾闪电! 我精神猛然一震,紧接着便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在阴极天的侧面嗖的止住身形,露出了全身。 那是…… 面具人! 深色中山装,黑色板寸头,一张面具,一双晶眸。 这是真正的面具人! 他出现了。 场中的气场再次发生变化,原先三足鼎立的局面瞬间被分化,四股不相上下的气场各守阵地。 厚重、深沉、孤寒、凌厉! 难分轩轾。 浑天成等人已经完全晕乎了,他们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多高人。 这四人中的每一个都能把自己狠狠地踏在地上,不能翻身。 这怎么可能? 这确实可能。 老爸看见面具人,吃惊道:“是你?” 面具人笑道:“是我。” 老爸道:“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来这里?” 面具人道:“有你的地方就有我,我怎么不能来?” 老爸沉声道:“你对我有恩,我不想和你拼死。” 面具人道:“放心,我也不会和你拼死的。我今天来找的对手不是你,而是陈天佑,不死老道陈天佑!” 阴极天忽然看着面具人道:“又是你!” 面具人笑道:“当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 阴极天道:“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 面具人道:“当然是因为我放心不下你。” 阴极天“哼”了一声。 面具人道:“不要不高兴,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倒霉了,你的面具肯定要被摘下来。” 太爷爷冷笑道:“你来了也一样,现在我还要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人道:“你对我也有兴趣?” 太爷爷道:“当然。我看你们两个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样的面具,会不会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面具人笑道:“你如果去不掉他的面具,就去不掉我的面具。” 太爷爷“哦”了一声,道:“你这么自信?” 面具人道:“是的,因为我们的本事也差不多。” 太爷爷道:“那就试试再说!” 这句话刚说出来,太爷爷的手忽然动了! 谁都没有看清太爷爷的手是怎么伸出去的,那速度已经快到难以形容,就仿佛天上的闪电一闪,太爷爷的手就伸到了面具人的脖子外,手指离面具人的喉咙只有半寸! 但面具人的手已经挡在那里了。 面具人的手指恰好挡住了太爷爷的手指。 就仿佛他们的手原本就是那么放着的。 不过,仿佛的意思就是好像,好像的意思就是事实上不是那样。 事实上,太爷爷和面具人的速度都已经快到了极点! 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因为两人的手指一触即分,然后又重新开始交锋! 他们就面对面站着,距离不足两尺,除了两只手上下飞舞以外,身体上别的部分再也没有动作,但只是这两只手,就已经飞舞到了极致,一戳、一钩、一挑、一刺、一划、一抹、一点、一按,无一不妙到毫巅,让人眼花缭乱,让人叹为观止,让人屏气凝神,让人忘乎所以! 世间最妙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吧。 也不知道两人究竟交锋了多少招,最终两人都停了下来。 可他们身旁,阴极天忽然动手了! 阴极天是向老爸出手的! 但他的动作却很慢,很慢。 只见他缓缓伸出右手,又缓缓伸出中指、食指,并拢在一起,然后再缓缓朝老爸额头点去。 这动作实在是太慢了! 不但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因为那动作就连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都能做出来。 这样的招式有用吗? 别人都看透了,还能有什么用? 我本来以为老爸能轻松地应对,但是我错了。 我没有想到,老爸的脸色在刹那间竟然变得无比凝重,他也徐徐地伸出右手,又徐徐伸出中指、食指,并拢在一起,然后徐徐地迎上了阴极天的两根手指。 四根手指慢慢碰到了一起。 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这算是什么比试? 不但是我愣住了,我发现江灵、陈弘生、华明、紫冠道人以及丁小仙、面条、短发女等人脸上都出现了诧异迷茫的神色。 只有浑天成皱着眉头,仿佛若有所思。 而太爷爷和面具人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对老爸和阴极天好像漠不关心似的。 但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这诡异而荒谬可笑的一战! 老爸和阴极天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一起! 不动了。 但,几乎是一瞬间,我看见老爸和阴极天的手背上同时蹦出来了密密麻麻的青筋,而且根根暴起,如同盘曲的青蛇,触目惊心! 还有他们的脖子上、额头上,竟然也是青筋盘根错落! 他们眉心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凝聚出来,然后缓缓淌下,他们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痛的无法言喻,痛的惨不忍睹! 我忽然间有些明白了。 “轰!” 在我忽然有些明白的一瞬间,只听一声闷响,老爸和阴极天的身子竟然同时矮了两尺。 然后我惊骇地发现,他们的脚都深深地陷进了土地里! 他们的小腿,已经全部没入土中! 他们浑身的衣服都鼓荡起来,像是被狂风刮起,但四周明明一点风都没有!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再没有人敢说这场比试荒谬可笑。 太爷爷和面具人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老爸和阴极天的动作,却又慢到了极致。 这是两种极端,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境界,每一种境界都是武学的至高峰,无论快慢。 突然间,太爷爷与面具人再度出手,又都是以快的无法形容的速度掠动身形,强行渗入阴极天和老爸的战场,而老爸与阴极天的手指猛然分离,然后两人都如旱地拔葱一般,突兀而起,在空中连翻数个筋斗,才杳然落地,轻的仿佛两片树叶。 太爷爷和面具人倏忽间分开,各自闪退,在同一时间,太爷爷出现在老爸身旁,面具人出现在阴极天身旁。(未完待续) 第二零七章 第五个高手 四大顶级高手的对决,二对二,平分秋色。 阴极天忽然道:“陈弘道,好,很好!” 老爸淡然道:“你也好,很好!” 阴极天道:“我知道你的本事得自于六相全功,你可知道我的本事来自于何处?” 老爸顿了一下,道:“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同根同源,武学脱自山门,而五术殊途同归,至于极处都是一个‘道’字,道法自然,自然无迹可循。因此,我们四人的本事不论出处有何不同,到了这般地步,便都是一个样了,还如何分得出不同来。” 阴极天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你的见识已非常人。” 老爸又道:“但你的气息很奇怪,明明是活人,偏偏全是死气。” 阴极天沉默片刻,然后“嗬嗬”笑道:“你可知道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 老爸没有回答,阴极天也不要他回答,因为阴极天自己已经开口说道:“我曾经以为这世上最悲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不死不活的存在着,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可是,许多年后,我才突然醒悟,这其实并不算悲哀,因为有另一件事情比它更悲哀,更可怕!那便是孤独,不死不灭的孤独!” 阴极天那灰蒙蒙的眼睛里闪着寂灭的光芒,仿佛两个无止境的不可吞噬一切的空洞,但那里面吞噬的除了痛苦,并无其他。 孤独的痛苦。 没有体会过孤独的人永远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阴极天缓缓道:“因为孤独,所以我创立了拜尸教,这样我就能和一群尸体作伴,以此来减轻我的孤独感,但是时间长了,我还是痛苦,因为那些尸体根本不是人,也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和感情,我与他们无法交流。” 说到这里,阴极天看了一眼老爸,道:“所以,我想要找一个活人,把他变成我这样,然后陪着我。” 说完这句话,阴极天那灰冷、寂灭的双眼中忽然掠过一丝鬼火般恐怖而炙热的光芒。 我清晰地看见那光芒一丝不落地全都打在老爸脸上。 在这一刻,我心中忽然激起了一阵莫名而深邃的寒意。 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觉让我在刹那间意识到:阴极天仿佛是在一直等着老爸来的。 他口中所说的、想要找到的活人或许就是老爸。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我的心已经在这么想了。 这是一个让我悚然的信号。 太爷爷突然“哼”了一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面具人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想要摘掉我们两个人的面具?如果你也和我们一样,不想以真面目示人,而我们非逼你亮出真面目来,你会怎样?你自己给别人讲起道理来一句一句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想不起那八个字了?” 太爷爷道:“我无论干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我也绝不会戴个面具,凡是戴面具做事儿的人,都不是好人,至少不是光明磊落的人。对于不光明磊落的人,我自然也不会讲道理。” 面具人摇头叹息道:“不愧是麻衣陈家的前辈,耳、目、口、鼻、身、心、六意,都已修炼至化境,尤其是这张利口,百般巧辩,怎么说都对。只可惜我们都不是君子,既动口又动手,虽然说不过你,但是你们却也打不过我们。” 太爷爷愣了一下,忽然仰天长笑道:“哈哈!你以为我们真的收拾不了你们两个吗?” 面具人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道:“那我倒想知道你凭什么能收拾得了我们两个。” 太爷爷“嘿嘿”笑道:“那就让你看看老夫的手段吧。” 说罢,太爷爷忽然扭头看向浑天成道:“你过来!” 浑天成顿时愕然,他不解的看了太爷爷一眼,然后缓缓地朝太爷爷走了几步,然后恭敬道:“前辈有何吩咐?” 我心中一动,已然知道了太爷爷要做什么。 面具人也忍不住失声道:“你难道是想要他参战?” 太爷爷冷声道:“不错!”然后,他又朝浑天成说道:“小子,你的本事虽然逊我们一筹,但是放眼天下,能胜得了你的人也没有几个了,所以你也有资格与我们一争高下,天下间的高手基本也尽数在此,你敢不敢与我们并肩一战?” 听见这句话,浑天成那张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忽然渗出了一丝丝肉眼清晰可见的红晕。 他显然是被太爷爷的话激发了心中的万丈豪情。 他还没有回答,华明已经高声叫道:“我敢。” 紫冠道人低声喝道:“闭嘴,你个死鸭子!” 华明怒道:“为什么骂我是死鸭子?” 紫冠道人说:“浑身上下除了嘴没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华明顿时语塞。 这时候,浑天成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强抑激动,努力是自己平静地说道:“晚辈并无不敢。” 说着,浑天成又往前踏了一步,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他的气场立即融合在太爷爷、老爸、面具人、阴极天四人的强大气场中。 浑天成的气场虽然最弱,但已经使原本已经平衡的局面出现了很微妙的变化。 我心中忍不住暗自赞叹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只听太爷爷嘲讽面具人道:“现在,我想知道,凭我们三个能不能收拾得了你们两个?” 面具人盯着浑天成看了片刻,点点头,叹了过一口气道:“果然是个好帮手,看来,我们要输了。” 说完,面具又人对阴极天道:“如此,你不仅抓不到一个活人陪你,就连脸上的面具也要被别人摘走了。” 阴极天目中还是那种死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神,淡然道:“我不怕。” “你不怕?”面具人大笑道:“你为什么不怕?” 阴极天道:“我知道你有办法,所以我不害怕。” 面具人用一种略带失落而伤感的语气,又似调侃道:“谢谢你还这么相信我,但这次,估计我们真要失败了。” 阴极天摇摇头,缓缓道:“我还是不信,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然后又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我,难道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一起被陈家的人抓到吗?” 面具人笑了,嗯了一声,道:“看来你的脑子并没有像你的人一样被冰封掉,而我又恰恰很喜欢别人信任我的感觉,所以,我忽然又有了胜的感觉。” 太爷爷冷声道:“你们两个人的废话永远是这么多吗?如果还不自行摘掉面具的话,我们三个就动手了。” 面具人笑道:“那你们还是动手吧。”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面具人眼中的笑意有些诡异,有些暧昧,又有些熟悉。 那笑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却被我清晰地捕捉到,它仿佛在告诉我:面具人真的不会输。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三比二,输赢一目了然! 难道面具人他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吗? 我缓缓转动着眼珠,冷静的扫视着视野中的一切。 我看见五大队,九大队的每一个人都在默然而紧张地注视着那屹立在月光下的五大高手。 丁小仙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显然就数她最激动。 这时候,老爸忽然道:“二爷爷,我守阴极天,你们拿下他。” 太爷爷立即大声喝道:“好,动手!” 话音未落,太爷爷和浑天成就像两阵狂风一样,朝面具人呼啸而去! 他们很快,但有人比他们更快。 准确来说,不是更快,而是更早。 面具人就动手更早,老爸话音刚落,面具人已经动手了,他不是躲,而是攻,朝着浑天成攻去了! 相对太爷爷来说,浑天成是不折不扣的弱者,面具人当然要捡软柿子捏。 他的策略虽然是好的,但是太爷爷也已经想到了。 太爷爷虽然是朝着面具人奔袭而去的,但是在进攻的过程中,他却越来越贴近浑天成! 只是一瞬,他们两个的身躯便几乎已经贴到了一起,就像两股狂风卷成了一股,以更加汹涌澎湃的力量去疯狂冲击胆敢涌向他们的一切人和物! 在这种情况下,面具人如果要攻击浑天成,必然会在攻击到浑天成的同一时间遭受到太爷爷致命的重创! 那后果可想而知! 但,他们三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大幅度改变原来的动作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面具人所能做的只是最低限度地减少自己的损害,所以他稍稍侧了一下身子,把攻击对象变成了太爷爷,而他的空门全然露在了浑天成的掌下。 所有人都知道面具人这样做是正确的。 但正确并不代表胜利,面具人虽然可经受浑天成的全力一击,但失败是必然的。 眼看三人光影交错,时间仿佛就要定格在这一刻! 变故却陡生!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夜空,鬼哭狼嚎般令人骇然变色! 紧接着,我看见一道鬼魅似的黑影蓦然掠过苍茫的夜色! 那不是人! 也不是鬼! 就是一道黑影! 一道裹着怪风的黑影,三分之一成年人身那么大,那黑影里有一双翅膀,两道绿光,三只铁爪! 似乎还有滴滴拉拉的鲜血,映着月光,从黑影里流出又无声地坠入黑夜。 那是什么东西?! 我完全愕然! 就在我愕然的瞬间,太爷爷与面具人已经冲撞到了一起! 在这一刻,我惊恐地看见本浑天成那本应该袭向面具人的手,竟一掌印在太爷爷的背上! (敬告读者朋友:不好意思,本人是作者的朋友,作者因为患眼疾,一直都在医院奔波,所以更新出现了状况,但绝不是断更。现在是由作者口述,本人代写代发,还请各位读者见谅理解)(未完待续) 第二零八章 鬼虫再袭 太爷爷的手掌刚与面具人相接,内息外吐之际,后背就猛然遭受浑天成的奋力一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太爷爷后背上处的道袍立时被震碎,片片烂衣屑四处纷飞,太爷爷嘴角处暗红溢出,隐隐已沾染上长须。 这一个变故不但让太爷爷措手不及,也让所有人都瞬间愕然! 老爸首先反应过来,断喝一声道:“混账!”舌绽春雷之际,老爸斜步挪身,两臂暴长,伸手就去抓浑天成的后颈。 阴极天竟似是料到老爸的动作,老爸身形刚一动,阴极天也便动了,也是斜步挪身,两臂暴长,伸手就去抓老爸的后颈。 那动作与老爸的动作如出一辙,不论是角度还是速度还是招式全都一模一样,简直像是一个人对着镜子在演练! 这样一来,老爸固然能抓住浑天成的脖子,但是阴极天也会在老爸抓住浑天成脖子的同时抓住老爸的脖子。 所以,老爸只能放弃攻击浑天成,回身救己。 老爸急速拧腰,本来斜向而趋的身子嗖的扭转过来,两条腿交替横扫,势如流星一落,滚滚而向阴极天。 这正是六相全功身法中的“撕云裂”! 阴极天双腿微曲,猛的蹬地而起,身子随即后仰着拔向半空,看似去势激烈,但竟轻飘飘折腰荡开,然后如一片被风脱动的落叶般,无声无息地接触大地。 “纵扶摇!”老爸阴沉地看着阴极天,道:“你会六相全功!” “会的人多了。”阴极天淡然道:“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对手是我。你若乱了,必败无疑!你若败了,你们两人再无胜算。” 老爸默然,因为阴极天说的没错。 老爸脸上的汗珠溢出出来,一滴,两滴,虽然很细微,却滴滴晶莹。 那不是累出来的,而是紧张出来的。 为了太爷爷的安危而紧张出来的。 但现在,他只能选择不动声色,继续与阴极天对峙,否则,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老爸和阴极天对战的过程看似繁琐,但其实却极快,极短。 这个时候,浑天成的手掌只不过刚刚离开太爷爷的后背而已,太爷爷被这一掌激的气息顿窒,过了一息,他才蓦然大吼一声:“鼠辈敢尔!” 只听面具人放声大笑,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如一只灰色的蝴蝶般,翩翩飞舞,不着痕迹。 在一阵错乱的飞光掠影中,太爷爷那高大魁梧的身躯忽然像地基松动的石柱,猛地被撼动,然后摇摇欲坠。 太爷爷落下风了! 刚才,浑天成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太爷爷的后背上。 如果放在平时,在一般情况下,仅仅是太爷爷和浑天成对敌,就算太爷爷站着不动,白白地挨浑天成一掌,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毕竟两个人的功力相差了一大截,太爷爷就像一块坚硬的石头,浑天成则是一块合格的砖头,石头不动,拿砖头去敲,依然是砖头烂掉。 可刚才却不是那样。 刚才的情况是太爷爷拼尽全力与面具人生死相斗,太爷爷的力量几乎全用来攻击,没有留下多少用来防御。 而且,在与面具人相拼的时候,太爷爷功力尽吐,尚未回转,其身体就从一块坚硬的石头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砖头,甚至是瓦片! 浑天成趁此间隙突然对太爷爷下手,太爷爷必定受伤! 在浑天成击中太爷爷的一刹那,我的慧眼甚至直观地看见太爷爷周身布控的“魂甲”在瞬间暗淡了一层!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在太爷爷受伤的情况下,面具人便采取了游斗的做法,他与太爷爷一触即分,行动如风,一飘而走,迅即又鬼魅般欺近,完全是耗费太爷爷的体力。 浑天成则在一旁窥伺,右手五指分开,轻快地动弹着,竟似乎握太爷爷周身大穴。 太爷爷已然暴怒,忽然长啸一声,将手一挥,但见其袍神中有白光一闪,倏忽间便袭上浑天成的胸口! 浑天成万不料太爷爷与面具人殊死搏斗之际,还能顾及自己,再加上他距离太爷爷不近,因此根本不提防太爷爷暴然发难,等到白光激射而出时,浑天成骇然而逃,却哪里躲得过去!只听他闷哼一声,往后便倒! 倒地时,我看见浑天成的胸口竟似塌陷了一个洞! 浑天成天生奇骨,坚硬无匹,但却受不住太爷爷盛怒时的一拂之力,太爷爷的功力着实令人骇然! 在浑天成倒地的同一时间,半空中鬼哭狼嚎的那只三足怪鸟,腾飞一阵后,终于也往下俯冲,扑到了湖面上。 这只三足怪鸟的模样实在太过诡异,其大如雕,遍体黑毛,状如乌鸦,却生就三足,一前两后,更兼嘴角淌血,飞舞时,如黑风乱窜,骤然现身于黑夜之中,让人一睹之下,有说不出的惊恐骇然! 难道是血金乌?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了这个想法。 随即,大何庄的一系列事情涌上心头,血金乌之宫,这个神秘的邪教,难道也要在此地现身,横插一脚吗? 我忧心忡忡地想着,只见那三足怪鸟旁若无人地扑向湖面,将三足插入湖水中,双翅猛扇。 平静的湖面上顿时浪花四溅,黑水翻滚。 紧接着,水波四散而开,竟有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浮出水面,只听得吱然一声,那庞然大物昂头向天,一张血盆之口豁然而开,一道红芒乍现,匹练似地飞出,如满弓射出去的一只利箭,迅猛无比地刺向那三足怪鸟。 那三足怪鸟鬼叫一声,翻滚而走,红芒落空,又被那庞然大物收回血口,怪鸟则停滞空中,两道鬼火似的碧绿邪眼死死地盯着湖面上浮动的庞然大物,那庞然大物也死死地盯着三足怪鸟,两相对峙起来。 我这才发现,那湖面上浮动的庞然大物竟是只老鼠! 一只头似水桶,目似碗口大小的硕鼠! 它的头顶清晰地烙着几片花痕! 又是花瓣痕迹! 我刚瞟了一眼那花痕,就看见面具人的手拂向太爷爷的肩头。 太爷爷受浑天成的偷袭,本有暗伤,身体速度已不如从前,却又不顾危险,飞出拂尘重伤浑天成,这无疑又慢了自己的速度,放松了自己的防御,面具人何等狡猾,趁机袭击,所以一拂即中! 面具人的手指拂中太爷爷的肩伤,太爷爷的手臂就像脱臼似的垂了下去。 面具人的手指如快马抡蹄,一路飞点,刹那间遍击太爷爷周身十八处大穴! 这手法十分熟悉,不用多想,正是六相全功中的手法-“行云佛”! 太爷爷要穴尽封,血气不行,立在当地,一动不动,脸上只是惊愕,他喃喃道:“行云佛,你怎么会行云佛,你究竟是谁?” 从浑天成偷袭太爷爷,到老爸与阴极天动手,到三足怪鸟袭击湖中硕鼠,再到面具人使出“行云佛”,太爷爷被制,这整个过程像是排练好的节目似的,一气呵成,须臾结束。 观看者目不暇接,直到结束时才有反应。 这反应有惊讶、有不解、有恐慌、有愤怒…… 因为这须臾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得让人有些承受不过来。 浑天成为什么会临阵反戈,偷袭太爷爷? 阴极天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六相全功? 三足怪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湖中怎么会藏着一直巨大的烙花大鼠?它和之前出现的小老鼠有什么联系?三足怪鸟又为何袭击它? 这一切,自然没有人去解释。 此时此刻此境,仿佛也不需要什么解释。 或许应该有一种解释,叫做——出现即合理。 此时的老爸和阴极天依然对峙,谁都没有动。 老爸的涵养一项很深,现在虽然情势危急,但他还是忍住心性,没有慌乱。 这一点,已经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了。 我现在慌得恨不得把绳子咬断,然后冲上去帮忙。 看着自己的亲人遭难,却无能为力,这痛苦实在折磨人。 我不能动,华明却动了。 他忽然飞奔向浑天成,边跑边咆哮道:“你这个无耻小人,丢我们的人,老子要废了你个混蛋!”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紧随其后,大头、胖子、短发女、丁小仙等人也跑了过去。 大头还叫道:“华明,先别下手!” 华明怒道:“老子不下手,老子下脚!” 华明很快奔到浑天成面前,刚要上去踢上一记,脚伸到半空,却忽然止住了,他慢慢收回脚,扭过头,一张脸愤怒地竟有些扭曲,他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一群人中的某个,嘴里嘶声叫道:“虫子、九冥鬼虫,是丁小仙你这个贱人!” 我愣了一下,然后瞬间醒悟,浑天成临阵倒戈,是因为受了九冥鬼虫的控制! 就像之前华明和陈弘生对我下手那样! 又是丁小仙! 她究竟要做什么? 丁小仙听见华明的话,立即停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对视一眼,然后大喝一声,齐齐朝丁小仙扑去。 丁小仙似乎早有防备般,飞身而退,躲过陈弘生和紫冠道人的攻击,嘴里“咯咯”笑道:“哟,你们这是做什么?一个大男人,一个老道士,对人家动手动脚的,没羞没臊,也不怕人笑话?”(未完待续) 第二零九章 混战 浑天成重伤落地,晕死过去,华明等人一涌而上,陈弘生、紫冠道人对丁小仙动手,这一连串的事情依次发生,等到丁小仙躲过陈弘生、紫冠道人的追击时,面具人已经彻底封住太爷爷的周身大穴,闲暇下来。 他没有理会华明、丁小仙等一干人,对晕死过去的浑天成看也不看,就仿佛他们都不存在一样。 他对太爷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迟早都会知道,不过现在我还想继续神秘一段时间,所以先不告诉你。” 太爷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面具人又对阴极天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阴极天也冷哼一声,道:“不需要!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面具人嘶哑着声音笑了几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帮忙,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刚才动手不少,有点累了,我也想休息一下。” 说罢,面具人缓缓坐在地上,盘膝捏诀,双目微闭,竟似是开始打起坐来。 老爸目不斜视,对阴极天道:“我要与你速战速决!” 阴极天淡淡道:“恐怕不容易。” 老爸道:“不容易也得试试!” 说话间,老爸手腕一抖,未见胳膊有任何动作,几道乌光已经爆射而出! 那乌光有八道,两道在上,一左一右,直奔阴极天双目!三道在中,两上一下,只取阴极天两臂“天府”、胸口“膻中”,又有三道在下,一左两右,直打阴极天腹部“天枢”、“冲门”! 飞钉! 又见飞钉! 飞钉飞出时,老爸的身子也已经动了,他的身子像那乌光一样,也是爆射而出! 八道乌光在前,一道黑光在后,阴极天若不躲,必死无疑! 若躲,又该怎么躲过去? 眼看乌光、黑光及身,阴极天忽然后仰而倒,如一根木头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八道乌光顿时落空,从阴极天后仰着的身子上呼啸而去。 但老爸却不会落空,毕竟他是人,不是飞钉! 阴极天就算仰面而倒,后背贴地,老爸也能攻击到他! 而且阴极天现在的姿势,正是空门大露的时候,正是老爸容易得手的时候! 我心中充满了激动,我想老爸一定能得手! 但,瞬间,我的希望就破灭了。 阴极天后仰着几乎贴到地面的身子忽然动了,他的脚往后一挪,然后策地而行,他的身子竟轻飘飘地往后疾驰而去,犹如水面顺流行舟一样! 好诡异的身法! 老爸喝声:“好!”然后紧追而去,同时右手往后一甩,又是几道乌光迸现,这次却是无声无息地往回打去,目标赫然竟是凝滞不动的太爷爷。 这是…… 我很快醒悟,老爸要用铁钉解开太爷爷的穴道。 眼看乌光就要落在太爷爷的身上,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面具人忽然长臂伸出,手腕轻动,那几道乌光竟然一闪而没。 面具人把手臂缩了回去,眼睛还是微微闭着,嘴里却喃喃道:“我不打扰你们,你们也别打扰我嘛……” 这时候,老爸和阴极天一后一前,已经绕湖远去了。 阴极天的声音远远传来:“绕湖一圈,你若追的上我,我就算输!” 湖边,五大队、九大队众人兀自在对持。 陈弘生、紫冠道人缓缓逼近丁小仙,华明站在浑天成身边不远处,不时地往太爷爷、面具人那边看上一眼。 他肯定想去偷袭面具人,但是刚才面具人破解老爸飞钉暗器的一幕实在太过惊人,华明有贼胆,却没有贼力。 大头等人飞快地向浑天成身边跑去,却被华明伸手拦住。 面条瞪眼道:“你干嘛!” 华明冷冷道:“不想死的话就离得远点!浑天成的身上有鬼虫!” 面条等人一愣,还未说话,那边短发女也已跑到了丁小仙身前,陈弘生正朝丁小仙骂道:“好一个贱人,天佑道长饶你不死,你居然如此害他!我今日非取你性命不可!” 陈弘生、紫冠道人知道丁小仙的九冥鬼虫厉害,所以虽然深恨丁小仙,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只是一边骂,一边缓缓行进。 丁小仙驱使鬼虫的手段厉害,总能于无形中暗算人,所以九大队众人现在还迷迷糊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短发女见陈弘生、紫冠道人欲对丁小仙不利,便冷声喝道:“你们又想对我三姐怎么着?” 丁小仙娇笑道:“他们这些臭男人,就会趁乱找便宜。” 陈弘生哼了一声,对那短发女道:“你把她当做你三姐,恐怕她未必认你这个妹妹!她连你们大队长都敢算计,你还难道还当她是自己人吗?” 九大队众人除了丁小仙以外都是一怔,他们先前看见浑天成突然出手倒袭太爷爷,心中都是既惊且疑,但他们没见过九冥鬼虫控制人的实例,所以并不确切明白浑天成临阵倒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浑天成是他们的大队长,无论做什么,他们只能跟随,只能服从,不能质疑,更不能反对。 当然,若是浑天成被人暗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敢暗算九大队大队长的人,那就是九大队所有队员的敌人! 现在华明拦住面条等人,不让他们接近浑天成,陈弘生又说丁小仙算计浑天成。因此九大队诸人都疑虑重重,不再妄动。 短发女盯着陈弘生道:“你是什么意思?” 华明怒道:“你们九大队实在是一群蠢猪!你们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浑天成被丁小仙那贱人用九冥鬼虫袭击了,然后丁小仙用九冥鬼虫控制浑天成临阵反戈,倒袭陈老前辈,现在陈老前辈被制,浑天成也晕死过去了,罪魁祸首就是贱人丁小仙!” 陈弘生接着道:“也就是说,丁小仙她并不是真正忠于你们九大队,而是忠于那个面具人!” 面条、大头、笑脸、短发女等人一脸愕然,刚才是没反应过来,现在被华明、陈弘生等人一说,心中都晃过神来了。 丁小仙好像确实不忠于九大队,不然她怎么能算计浑天成,帮面具人? 想到这里,短发女顿时面如寒霜覆盖,她扭头冷眼凝视着丁小仙,道:“三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否给小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丁小仙也不慌张,当下是苦笑几声,然后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道:“看来连六妹也不相信姐姐了啊,这可真让做姐姐的伤心,难道姐姐在你心中的分量反而不如五大队那几个臭男人嘴里的只言片语吗?” 短发女眉头一皱,道:“三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不是向着五大队,而是向着大队长。大队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你的九冥鬼虫给害了?” 丁小仙叹息一声道:“六妹,你什么时候见姐姐放九冥鬼虫害人了?那都是五大队的人陷害我的!刚才陈天佑非逼我交出九冥鬼虫,实际上我真没有,但是我怕陈天佑对我下毒手,所以被迫承认了啊。” 听到这里,我在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声:“好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贱女人!” 短发女听丁小仙这么说,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明忍不住骂道:“丁贱人!现在九冥鬼虫还在你们大队长的脸上趴着,你敢抵赖吗?” 丁小仙笑嘻嘻道:“神医,九冥鬼虫在我们大队长脸上,难道就说明是我放的吗?为什么不是你这个神医放的?你是第一个跑到我们大队长身边的,又是第一个发现他脸上有九冥鬼虫的,而且你还是离我们大队长最近的,如果说放虫子害我们大队长,你可是最有可能的一个人。” “放屁!放屁!”华明气极,暴跳如雷,大声道:“老大,这贱人惯会念牙磨嘴,满口胡言乱语,咱们不要跟她多说,直接灭了她,免得她在犯贱!” 陈弘生点了点头,丁小仙立即对短发女娇嗔道:“六妹,你难道真的要与五大队的臭男人合伙欺负姐姐吗?” “这……”短发女看看丁小仙,又扭头去看陈弘生,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丁小仙的手微微动了! 紫冠道人立即喝道:“小心!” 喝声中,紫冠道人与陈弘生的身形均已暴动而起,紫冠道人飞身扑向丁小仙,陈弘生长臂急伸,一掌朝短发女拍去! 丁小仙“咯咯”娇笑着,身影左摇右晃,化解掉紫冠道人的攻击。 同时,丁小仙手腕又抖,紫冠道人见状,急速退去,丁小仙也不追赶,只是媚笑,道:“看来你们都怕我的虫子哟。” 那边,陈弘生掌力尽吐,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短发女脸前黑发纷飞,显然是被陈弘生的掌力激荡所致,短发女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丁小仙笑得梨花乱颤,捂着嘴道:“饶是你们反应快,她也着了我的道!五只九冥鬼虫,被你陈弘生打死三只,却还有两只落在我六妹的脸上,对于她来说,有我两只爱虫控制已经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逆袭 短发女浑浑噩噩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着了魔一样。 陈弘生怒道:“卑鄙无耻!连自家兄妹也倒袭!” 原来在刚才短发女进退维谷,心内分神之际,丁小仙突然出手,放出五只九冥鬼虫偷袭短发女,短发女没有察觉。 紫冠道人和陈弘生却都是一直提防警惕着丁小仙,因此很快发现不对,紫冠道人立即攻击丁小仙,陈弘生则马上出手相救,但丁小仙放虫的速度太快,陈弘生虽然出手及时,却也只击去了三只鬼虫,仍有两只落在了短发女脸上。 华明在一旁跳脚叹息道:“说她坏,你们却不信,非得死了才信啊!一群蠢猪啊!” 面条等人这才算是真正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怒交加,纷纷呵斥丁小仙道:“丁小仙!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知道背叛九大队的后果吗?” 丁小仙轻蔑地笑了一声,道:“背叛九大队的后果?呵呵……我连浑天成都敢暗算,还怕你们报复我吗?” 九大队众人愣了一下,面条随即问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把自己当成九大队的人?” 丁小仙“咯咯”笑道:“我的傻弟弟,你到现在才看出来吗?九大队派我来做卧底,却不知道我进入九大队本就是个卧底。” 陈弘生冷冷道:“那个戴面具家伙的卧底吗?” 直到此时此刻,面具人兀自坐在地上没动,连眼睛都不睁,五大队、九大队一干人的混乱,对他来说就像不存在一样。 虽然丁小仙刚才帮了他的忙。 这让我十分奇怪,我想不出丁小仙和面具人之间究竟存在什么一种关系。 朋友还是主从? 丁小仙瞟了一眼面具人道:“算是吧,不过与其说是卧底,我更愿意说是他的朋友。” 这时候,老爸和阴极天已经一前一后极速奔来,老爸和阴极天之间的距离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老爸刚开始追赶阴极天时的样子。 若按阴极天之前所说的话,追上他就算老爸赢,那么老爸这次没有赢。 阴极天奔至水晶棺附近,嗖地停住身影,老爸也立即止住身形,两人再次相视而立。 岸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聚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湖中的巨型硕鼠还在昂首盯着空中盘旋的三足怪鸟,它们无视岸上的众人,岸上的人也不知道它们究竟要做什么,眼看着东方天际渐渐发白,人兽各自为战,这情形实在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 阴极天道:“你我内气相当,身法相当,六相全功中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还有耳、目、口、鼻未加比试,这四项中,只要有一项你胜过我,就算我输,你可敢与我比试?” 老爸道:“若你说话算数,那有什么不敢比试的?” 阴极天道:“我说话从来算数。” 老爸道:“那你划个道吧,先比什么,后比什么?” 阴极天道:“耳法有千闻,目法有夜眼,口法有龙吟,这些难以做比,不如先试鼻法中的玄武息。你我下湖,看谁先浮出水面,谁就算输,如何?” 老爸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着太爷爷,面具人忽然开口道:“你放心,你们未分出胜负之前,我绝不动陈天佑分毫。当然,若是你输了,就另当别论了。” 太爷爷道:“弘道,你可不必管我,须自加小心!” 老爸点了点头,对阴极天道:“走吧。” 阴极天伸手在水晶棺上一抹,将水晶棺盖完全推开,然后轻轻一跃,跳在棺内,缓缓坐下 坐定之后,阴极天对老爸道:“请君入棺。” 老爸毫不迟疑,也一跃而入水晶棺,盘膝坐下,阴极天又伸手去拉棺盖,将水晶棺彻底封闭,然后也未见其如何用力,那水晶棺便开始徐徐驶入湖中。 这时候,湖中那硕鼠终于忍不住朝水晶棺看去,盘旋在空中的三足怪鸟见状,立即飞扑而下,朝硕鼠头顶奋力啄去! 硕鼠蓦然抬头,猛地张开巨口,一道红芒闪电般飞出,正中那怪鸟腋腹之处! 三足怪鸟惨叫一声,胸前鲜血滴落一片,在扑棱棱的乱响之中,三足怪鸟振翅急飞,狼狈逃离湖面上空。 丁小仙忽然蹑嘴长啸,那三足怪鸟在空中盘旋一阵,然后立即奔丁小仙而去。 众人一阵惊讶,原来这三足怪鸟也是受丁小仙指挥的。 湖中硕鼠刚才假装被水晶棺吸引了注意力,使得三足怪鸟倒袭,结果反被硕鼠所伤,可见那硕鼠也是机灵狡猾之物。 再想到之前遭遇的两群烙印老鼠,我心中更加好奇,这些老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在伤了三足怪鸟之后,那硕鼠回头张望了几下,看了看岸上众人,又怨恨地瞟了一眼丁小仙,然后把身子沉入水下,在“咕嘟嘟”的水泡声中,消失不见。 这时,老爸和阴极天乘坐的水晶棺也缓缓沉入水下,不见踪影。 不知怎么的,我一时间竟有些心慌意乱,总感觉老爸这一次下去会遭遇极大的危险,至于什么危险,我又说不上来,总之是心惊肉跳,焦急如焚。 正在心乱如麻时,太爷爷忽然冷声道:“小丫头,你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吗?” 他这话是朝丁小仙问的。 丁小仙先道:“太爷爷为什么这么说?” 太爷爷厉声道:“闭嘴,不准再叫我太爷爷!谁是你的太爷爷?我问你,你那三足怪鸟可是血金乌?” 血金乌! 我悚然一惊,看来太爷爷也想到了这个东西。 但真的是血金乌吗? 我紧张地盯着丁小仙,只见丁小仙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笑道:“血金乌?我不懂太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太爷爷怒喝道:“不准再叫太爷爷!” 丁小仙也不恼怒,嬉笑道:“不管太爷爷认不认我,我还是元方的女朋友嘛,叫您一声太爷爷也是应该的。” 江灵在一旁气得呼哧哧地大声喘气,我也恨不得去撕了丁小仙的嘴,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是说这种话,这不但让我背尽了黑锅,百口莫辩,更是让太爷爷、江灵心中难受,甚至华明、陈弘生等人心中也会对我产生不满的想法。 太爷爷几乎是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道:“血金乌之宫与我麻衣陈家,是数百年不死不休的世仇宿敌,不共戴天!陈元方若是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亲手废了他!” 我听得遍体寒意丛生,心想还好,丁小仙是诬陷我,这不是真的。 丁小仙道:“太爷爷还记挂着《神相天书》的遗失痛楚吧?呵呵……但您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血金乌之宫的人?” 太爷爷冷哼道:“你身旁的那只三足怪鸟,就是血金乌!只有血金乌之宫才能培育出这种邪物!我之前看出你身上有九冥鬼虫,就猜到你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但是血金乌之宫数百年不闻声息,我以为已经灭失殆尽了,不想我还是小看你们这些邪教妖孽了!” 丁小仙正要答话,她身旁一直默然而立的短发女忽然仰起头来,她脸上本来附着的两只九冥鬼虫竟依次脱落。 丁小仙一愣,那短发女大喝一声:“着!” 说话间,短发女嘴里狂喷一口鲜血,丁小仙满脸骇然,狂奔而退,但这变故发生的太快,丁小仙躲避不及,至少有半口鲜血都落在她的胸前! 鲜血甫一沾染丁小仙的身体,她便忍不住嘶声而叫,只见她胸前黑气腾升,嗤嗤有声,她那白色的衣服瞬间烂碎而落,露出白花花的肉,紧接着,胸口处的肉竟然也被短发女的鲜血所腐蚀,变得一片乌黑! 短发女身子微微摇晃,显然是体力不支,但口中却发出了得意的笑声:“我的好姐姐,你以为我着了你的道,却不知到头来,你也得喝老娘的洗脚水!” 丁小仙也不答话,慌乱地从身上摸出一个棕色塑料瓶子,手指飞快地舞动,口里念念有词,那瓶子里瞬间涌出一大群黑色的小虫子。 数十只九冥鬼虫都爬到丁小仙的胸前,然后停在那一片腐蚀处。 丁小仙这才长吐了一口气,眼看着自己胸前的创伤处,一些九冥鬼虫已经开始掉落,然后又有一些九冥鬼虫从那棕色瓶子里跑出来,补充上去,竟像是为丁小仙拔毒。 众人这才晃过神来,面条、笑脸等人一拥而上,去搀扶短发女,然后都满怀敌意地瞪着丁小仙。 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也围了上去,丁小仙的处境岌岌可危。 但她竟然还不害怕,而是怨毒地看着短发女,脸上已不见笑容,她恨声道:“六妹,我一向以为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想到你的心竟也这么恶毒!” 短发女“嘿嘿”笑道:“丁小仙,你大概是忘了我是天生毒血的体质吧,你的九冥鬼虫若是有五只飞到我身上,或许我的毒血克制不了它们,但是若是只有两只,小妹我还是能对付得了!刚才喷到你身上的那口毒血,可是小妹的精华,你若用鬼虫吸毒,可就要死掉不少了,小妹真为你感觉可惜。” 太爷爷放声大笑道:“好!好孩子!做得好!” 面具人也缓缓睁开眼睛,对丁小仙说道:“现在需要我帮忙吗?”(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章 血雨腥风 面具人此言一出,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骤然落地开花,一时间石破天惊,面具人的话无疑也表露了他与丁小仙的关系,是友非敌。 五大队、九大队诸人都忍不住脸上变色,回头去看面具人。 面具人那一双发亮的晶眸只是淡淡地看着丁小仙,瞟都不瞟其他人一眼。 但谁都不觉得面具人是故意装腔作势,每个人见过面具人的手段,若他帮丁小仙对付众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丁小仙见众人的表情阴晴不定,便对面具人笑道:“看来他们都怕你,却不怕我呢。不过你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种小事还不用请您出手。当然,您也得时时准备好,要是人家万一失误了,你得赶紧出手救了人家。就好比他们如果用枪,我可躲不过子弹,您就得出手了。” 面具人听见这话,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然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诸人之中,面条、笑脸本来打算去拿冲锋枪的,听见丁小仙的话后,再看看面具人,便都放弃了拿枪的打算。 自始至终,面具人的眼睛也从未瞟过出丁小仙以外的其他诸人一眼。 他这种表现无疑是表示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但他的气场却像乌云般笼罩在众人头顶,几乎让众人透不过气来。 在这种强压之下,每个人都知道,对付丁小仙最好的结果是活捉,若是杀了丁小仙,还不知道面具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 可即便是活捉到丁小仙了,又能起什么作用? 难道面具人能放任他们抓住丁小仙而不管不问不顾吗? 众人心中没谱,本来鼓舞起来一举击败丁小仙的气势一衰再衰,几乎面临竭尽的程度。 华明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他见大家都有点垂头丧气,便忍不住大声道:“戴面具的,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要敢出手,我就连你一起收拾了!不要把我们都小瞧了,我们五大队、九大队的人,从来只有战死的,没有被吓死的!再说死有什么?我们死了还是人民的烈士,国家的忠魂!” 这实在鼓舞大家不用害怕。 只要不怕死,就什么都不怕! 人迟早都有一死,死了还能做烈士,还能做英雄,这有什么可怕的? 五大队、九大队的人都接受过类似的教育,因此一下子又都振奋起来。 而面具人却未理会华明,眼睛睁也不睁,仿佛没听见华明的话似的, 当你跟一个人说话时,最难堪的不是别人嘲讽你,也不是别人回骂你,而是别人明明听见了你的话却不理你。 这感觉不但让人难堪,还让人难受,尤其是对华明这一种人来说,简直是难受地要死! 华明满脸通红,更加大声道:“戴面具的,我在骂你呢,你是不是聋了?” 面具人依然是无动于衷,丁小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回望面具人道:“你这种不理人的法子可真是绝了,我也学一学。” 华明怒道:“有什么绝的,现在我们一拥而上杀了你,看他绝不绝!大家伙儿,不必怕丁小仙,她的九冥鬼虫再多,也不可能一起弄到咱们脸上,只要咱们中有一人没被虫子袭击到,就能趁隙干掉她!” 众人一听这话,果然都纷纷往前,围逼丁小仙的圈子越来越小。 但是虽然如此,一旦打起来,总会有人被九冥鬼虫袭击,所以每个人的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丁小仙左手上的棕色瓶子,谁都不想做被九冥鬼虫袭击到的倒霉蛋。 因此,大家只是围着,一时间,还没有人有勇气做第一个扑上去的炮灰。 丁小仙笑道:“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立即开打,那我就让你们瞧瞧我的真正手段。” 说着,丁小仙皓腕轻抬,众人见状,都是一惊,以为她又准备放九冥鬼虫,一时间都倒退了半步。 眼见众人个个英雄好汉,竟被一个妖冶女子丁小仙戏弄如此,我心中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丁小仙大笑声中,把手腕凑到嘴边,张开两片红唇,露出两排贝齿,然后猛地朝手腕咬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丁小仙此举是做什么,却见丁小仙身旁的三足怪鸟一下子兴奋起来。 那三足怪鸟之前受了硕鼠一记攻击,伤痛之下一直萎靡不振,双翅耷拉,拖在地上,连脑袋都不抬起来。 但是丁小仙手腕上溢出红血时,那三足怪鸟却精神抖擞,一下子飞了起来,盘旋在丁小仙身前。 丁小仙笑吟吟地将手腕伸到三足怪鸟的尖喙之下,那三足怪鸟立即张开尖喙,口中“嗖” 的伸出一根针筒状的东西,迅速地插在了丁小仙腕上溢出的鲜血中! 片刻之间,三足怪鸟将丁小仙手腕上溢出的鲜血吸得干干净净! 众人尽皆惊愕,我也感觉浑身发毛,这情景之诡异实在让人寒从脚起。 丁小仙却似很享受似的,眼看着手腕上溢出的鲜血被吸的干干净净,竟又伸手去挤压伤口,让血又溢出了许多。 三足怪鸟立即又开始吮吸。 华明忍不住道:“丁贱人,你又在搞什么鬼?” 丁小仙瞟了华明一眼,道:“莫着急,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众人瞧的发愣,一时间却忘了上前。 眼看着鲜血又被吮尽,丁小仙手指轻动,晃动着手中的棕色瓶子,片刻间,那瓶子里缓缓爬出一只虫子。 红色的虫子。 本来全是黑色的九冥鬼虫,竟又爬出了一只通体血红,鲜艳欲滴的红色虫子! 丁小仙将有伤口的手腕凑近红色虫子,红色虫子笨拙地爬了上去。 三足怪鸟看着那红色虫子爬到丁小仙的伤口处,然后一动不动了,三足怪鸟便一口将其啄进口中! 丁小仙大笑道:“乖乖,吃饱喝足了,就去吧!” 只见三足怪鸟吃了红色九冥鬼虫之后,两个眼睛一下子变得红光迸发,骇人无比。 它仿佛听懂了丁小仙的话似的,在丁小仙的笑声中振翅高飞而去,腾在半空中,盘旋舞动,然后蓦的引吭高鸣,凌厉之音,一声接着一声,声声歇斯底里,令人毛骨悚然。 众人仰面看了一阵,均是不解其意,华明忍不住又骂道:“丁贱人,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丁小仙笑道:“你怎么总是这么急?马上就知道了。” 华明哼了一声,然后盯着丁小仙手里的瓶子,道:“我猜你瓶子里现在已经没有九冥鬼虫了。” 丁小仙笑嘻嘻道:“你猜对了,所以不用怕了,快过来抓我呀。” 华明咽了一口唾沫,道:“别以为我不敢!” 说着,华明真又往前走了一步。丁小仙伸出手道:“快来呀。” 就在这时,空中那三足怪鸟凌厉之声高亢到了极点,声透云霄! 众人又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那三足怪鸟的身体赫然在缓缓变大! 不错,是在变大! 我看见那三足怪鸟的身体仿佛一只气球被吹了起来似的,一点一点膨胀,整个身体变得浑圆,滑稽而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很快揭晓,那三足怪鸟惨声突然停止,而身体却“嘭”地一声爆炸了! 三足怪鸟的整个身体瞬间变成无数碎片,粉尘一样在空中分散开来,乍一看去,仿佛一片黑红色的云层,朝四处延伸。 紧接着,一股淡淡的异臭之味钻进我的鼻孔,我稍加品味,立即相出,此味大凶,竟有死兆! “快看!” 我忽然听见笑脸大叫了一声,然后便看见华明、陈弘生等人一起仰面朝着天际同一侧方向望去,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恐而又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看不到那个方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快,我便听到了一阵紧锣密鼓的急凑声音飞速传来,似狂风、似骤雨,正席卷而来,天地间似乎马上要风云变色! 天本来已然亮了,但此时此刻却有一大片阴影覆盖而来,向我预示着黑暗再次来临! 只是这黑暗,不属于黑夜带来的颜色。 是乌云吗?我在心中猜测着。 不是! 因为我很快便看见一大片黑色的云状物撞入我的视线,其大无边,遮天蔽日! 但只是云状物,不是真的云。 云状物中还有无数亮点,一闪一闪,状若星辰。 但那也绝不是真的星辰。 下一刻,我竟然看见“云层”之中露出了无数条腿! 鸟腿! 一阵“红雨”从“云层”之中密密麻麻落下,有的洒向湖中,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打在人的脸上。 华明伸手摸了一把脸颊,凑到眼前一看,随即跳脚骂道:“娘的,是血!” “云层”里竟然下了一阵血雨! 只听丁小仙欢呼道:“上古秘法,血雨腥风!” 我恍然看清那“云层”是无数只三足怪鸟飞在一起,而星辰便是无数只三足怪鸟的眼睛在闪烁! 无数双翅膀一起扇动,铺天盖地而来的都是那种异臭的气息! “血雨腥风……” 我听见太爷爷喃喃叹道。 就连面具人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去看这天地间惊怖的一幕! “血雨腥风……”我在心中也喃喃叹息了起来。 《义山公录》有言曰:“血雨腥风,风雨过而骨肉尽失,血金乌之宫不传之秘技,宫灭而术绝。”(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惨烈的杀戮 血雨腥风,血金乌之宫的不传之秘。 在六百年前,随着陈丹聪与陈玄忍的惊世之战落幕,《神相天书》与血金乌之宫一起陨落,这个当时最大的邪教里隐藏的那些神秘而可怕的法术,从此便再也没有在人间出现。 数百年来,玄门术界的人都以为血金乌之宫已经彻底销声匿迹了,因为没人再看见他们的一丝一毫踪迹。 但事实却总是让人失望。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之前在大何庄,我和老爸、二叔骤然遭遇“尸骨蛆”,在何天明墓穴中又亲眼目睹何九叔施展“滴血过气术”,而我自己又被何九叔以“巨冥印封局”暗算……当时我们就怀疑血金乌之宫尚存人世,而何九叔说不定就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 到今天,再看到丁小仙招来“血雨腥风”,我已几乎可以确定,血金乌之宫一定还在人间! 但是,所谓的“风雨过而骨肉尽失”,却不知是怎样一幅景象。 但我知道华明、陈弘生、面条、笑脸等人在“血雨腥风”的攻击下绝对是性命难保。 成千上万的三足怪鸟盘旋在空中,一双双嗜血发亮的眼睛无不散发出让人蚀骨心悸的恐惧。 天空中的“血雨”还在不停地落下,偶有几滴落在面具人和太爷爷那边时,面具人都是轻轻挥手,将那些血雨弹开。 后来,血雨渐多,面具人干脆站起来,从怀中摸出两张黄纸符咒,噬指出血,染红符咒,虚空一抛,那符咒“腾”地燃烧起来,面具人又伸出双臂,轻轻舞动,在空中无声地虚画了一个大圈。 做完这些后,面具人又缓缓地坐了下去,而空中那些“血雨”再也没有落在面具人和太爷爷所在的那个圈子里。 就仿佛他们那里实质存在着一片可以遮风挡雨的屏障一样,虽然我实际看不到什么东西在那里。 看来面具人不但精通六相全功,还精通一些不为人知的秘法绝技。 但是,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面条、大头、笑脸、胖子、长发女、短发女包括躺在地上晕死未醒的浑天成就无法抵挡那些“血雨”了,那些血雨落在他们身上,马上殷红一片,看上去个个都血迹斑斑,狼狈而瘆人。 华明恼怒异常,一边擦身上的血,一边凑到鼻子上闻,然后指天大骂道:“臭死老子了,这些扁毛畜生是作死吗?” 指天骂完,又回骂丁小仙道:“丁贱人,找这么多死鸟吓唬啊!” 太爷爷忽然高声道:“弘生,你们这些小娃娃赶紧找些地方藏起来吧,这空中的血臭味太过异常,甚至有凶死之兆!我虽然不知道那小妖女到底要干什么,但是这‘血雨腥风’确实是一门异常残忍的邪术,活人一旦中招,必死无疑!且死状极惨,骨肉全无!” 陈弘生、紫冠道人、华明等都是一愣,丁小仙“咯咯”笑道:“不错,太爷爷果然见多识广,说的一点也不错,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只要他们身上染上血金乌嘴里淌下来的血雨,血雨中的那种独特的气味便会入肉附骨,挥之不去。只要我一声令下,催动它们发起攻击,它们就会一涌而下,扑到你们身上,成百上千的血金乌围着你们一个,将你们的血吸干,肉食尽,甚至连骨头也吃光,渣都不剩!这便是血雨腥风的威力。” 华明、陈弘生等人脸色大变,他们仰头看看空中那些数不尽的、已经完全遮天蔽日的庞大的血金乌群,个个都冷汗直流。 长发女脸色惨白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儿手帕,奋力擦拭脸上的血迹,似乎是想要把血迹连带那种异臭之味全都抹除。 但丁小仙却冷笑道:“好妹妹,不用费力擦了,就算你把脸上的皮揭掉,那味道还是有的。血雨腥风,雨是密密麻麻的,风是无孔不入的,我说过这味道会入肉附骨,自然并非虚言。当血雨滴到你皮肤上时,那味道便会从你毛孔里深入进去,钻到你的血液里、骨髓里。当然,如果你这次侥幸不死,去烈日之下暴晒十五天,还是能散掉这些像女人一样粘人的味道。” 长发女颤抖着,把手放了下来。 面条忽然怒道:“丁小仙,我们与你拼了,既然你要害死我们,我们便与你同归于尽!” 说着,面条又招呼笑脸、大头、胖子道:“咱们都去拿枪,就算死,也要拿丁小仙垫背!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枪下,不能让那些鬼鸟糟蹋!” 丁小仙笑吟吟道:“好弟弟,你最好别动,不然我会让你知道,血金乌杀人的速度比你去捡枪打子弹的速度要快很多。” 陈弘生看看天上的血金乌群,又看看丁小仙,脸上阴晴不定,然后又转头去看太爷爷,太爷爷沉声道:“无处可躲,就躲到水里去。” 陈弘生立即会意,大声道:“大家都快跳进湖里去,若是那些鬼鸟袭击,大家就沉在水里,不要露面,实在憋不住了就露出鼻孔缓一口气,然后再缩回去。这样虽然委屈,但总比死了强!” 说完,陈弘生当先往湖里奔了过去,紫冠道人也跟着跑了去,华明跺了跺脚、叹了口气紧随其后。 面条、笑脸、短发女、长发女微微迟疑之后,也纷纷往湖里逃去,临到湖边,都一跃而入,众人的身子都有一多半没入水下。 然后他们都劫后余生似的长出了一口气,回望岸上,却见胖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华明大叫道:“死胖子,你还不快过来!真的要死吗?” 胖子惨然笑道:“我不去了,我还是陪着大队长待在岸上吧。” 泡在水中的长发女突然醒悟道:“胖哥天生的身体密度奇小,沉不下水。”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都默默无言起来。 胖子像木头一样,沉不下水,就算别人按着他也沉不下去,说不定还会把按着他的那人一起浮出水面。 大头忽然激动道:“我也去,陪着胖哥、大队长一起死!” 说着,大头就要往岸上游去,他旁边的面条、笑脸一把把他拖了回来。笑脸骂道:“白白送死很有义气吗?既然你不在乎这条命,为什么不留着杀敌报仇!” 大头闻言,默默地又沉下水去,脸上瞬间热泪横流。 岸上的胖子缓缓地走到浑天成身边,坐了下去,眼中满是怨毒地看着丁小仙,狠狠道:“叛徒,让你的鬼鸟来吃胖爷爷的肉吧,然后你就等着胖爷爷变成厉鬼要你的命!” 丁小仙看看浮在水中的陈弘生等人,又看看坐在岸上的胖子,然后笑道:“可爱的胖弟弟,他们以为躲在水中就没事儿了,其实他们错了,姐姐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水火可侵的‘血雨腥风’!” 说着,丁小仙嘬指长啸,吼间登时发出一阵刺耳到极点的古怪声音,天空中盘旋飞舞的血金乌纷纷一震,齐齐往下看来。 丁小仙长臂一伸,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缕暗红丝带,迎风一抖,指向小湖。 那些血金乌们便发疯似的冲了下来! 陈弘生、华明、面条、大头等人见状急忙把头缩进水下。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数不清的血金乌便像一枚枚炮弹射进湖中,弹起一波波水花。 然后,我骇然地发现那些血金乌竟能钻入水中,像人一样潜入湖下! 很快,我便看见面条嘶声长叫,从水里跳了出来,他身上扑着至少十只血金乌,每一只血金乌的尖喙都深深地扎在面条的肉里! 面条拼命地用手去扯那些血金乌,但是每扯掉一只,都会撕下一大块血肉,他身边的湖水很快血红一片。 更多的血金乌又朝面条扑去,面条瞬间便不能动弹了,他真的像面条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残忍而血腥的一幕,让我几乎不忍再看,但丁小仙却依旧满脸笑意,有说不出的天真无邪。 我心中发出阵阵寒意,那张天真无邪又娇美可爱的脸下面,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副邪恶的魔鬼之心? 面条刚刚倒在水面上,大头就又从水里跳了出来,他和面条一样,浑身都是血金乌,在撕咬,在吸血。 大头歇斯底里地惨叫,一只血金乌急冲过去,尖喙猛地刺进大头的鼻头上,那里瞬间血肉模糊…… 胖子怒吼着飞奔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冲锋枪,朝着湖面上密密麻麻的血金乌一阵扫射,数十只血金乌被打烂,尸体漂在水面上,胖子冲了过去,想要把面条和大头拉上岸。 丁小仙冷笑道:“胖弟弟,如果不想死,就别去湖里。” 胖子回头瞪着丁小仙,双眼冒血一样,通红无比,他嘶声道:“贱人,老子不怕死!” 说着,胖子就冲到了湖面上,他沉不下水,手里端着枪,只是打那些钻在面条和大头身上的血金乌。 但很快,数以百计的血金乌都冲到胖子身上。 他身上也有那种味道,自然也会吸引血金乌的攻击。 这时候,笑脸也跳出了水面,他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了…… 我遍体发寒,惊惧地看着这一切,而身边的江灵早已闭上双眼,俏脸煞白。 难道就没有人能制止这逆天的丁小仙了吗?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我便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快速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道:“杀人难道就这么好玩吗?”(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破术 这声音很熟悉…… 好像是阿秀的! 我精神一震,极目望去,只见一道俏丽的身影,缓缓走到湖边。 确实是她! 她脸上还是遮着一帘面纱,皓腕上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端是个小铃铛。 之前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打扮,与这次并无什么变化。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少了一个东西。 那只猫头鹰。 已通人性的猫头鹰。 那猫头鹰非常机灵,又极其护主,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没有一起出现。 只见阿秀一边走,一边轻轻晃动手腕,那手腕牵动红绳,紫色的小铃铛也跟着跳动起来,那动作看似慌乱无章,其实仔细看去,却有一种极其隐秘的韵律和节奏,久看久闻之间,便已晃人耳目。 随着她手腕不住的颤动,一声声灵动而低沉的铃音远远传了开来。 说来也奇,随着这铃音慢慢荡开,那些大大小小、如疯似魔的血金乌竟然一下子都停住了狂乱的动作。 天上飞的,水里钻的,一个个竟似都变得温顺了。 撕咬在胖子、大头以及面条身上的那些血金乌也慢慢地不动了,片刻之后便全都撤下来了。 胖子和大头、面条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血迹斑斑地半躺在水里,胖子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他的手还紧紧地攥着大头和面条的胳膊,不让他们沉到水下。 三个人都处于一种半死半活的状态,极其惨烈。 阿秀还在继续摇晃铃铛,慢慢地,那些血金乌全都飞回了空中,虽然依旧遮天蔽日,但却秩序井然。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血雨腥风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小小的铃铛破掉了? 而且还是阿秀? 难道她跟血金乌之宫有什么瓜葛? “哗啦啦……” 一片水声此起彼伏,转瞬间,紫冠道人、陈弘生、华明以及长发女、短发女、笑脸全都从水里钻了出来,众人看见受伤的胖子等三人,都纷纷游了过去。华明双眼通红,大声道:“老大,老观,快帮忙把他们三个弄到岸上去,我给他们治伤!” 紫冠道人抬头看着天上如乌云般盘旋的血金乌,又看了看站在岸上满脸笑意的丁小仙,心有余悸道:“这些鬼鸟还在,恐怕有危险。” 阿秀忽然道:“你们放心上来吧,有我在,它们便不会再伤害你们。” 长发女、短发女、笑脸听见阿秀这么说,便立即奋力朝胖子游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去接近胖子,准备把胖子等三人往岸上拖。 笑脸临近胖子时,忍不住落泪道:“对不起了,兄弟。” 说着,便拿手去动胖子,胖子本来处于近乎昏迷的状态,但是一有人碰他,他便触电般地醒了过来,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来呀!杀呀!来呀!杀!” 他一边吼,一边踢着双脚乱蹬,笑脸离得近,也没有提防,被胖子一脚踢在额头上,登时飞了出去! 长发女急道:“胖哥!胖哥,是我们啊!我是八妹!” 但胖子已经分不清楚敌友,只是血红着眼,恶狠狠地瞪着周围所有的人,仿佛只有他紧紧抓着的大头和面条是自己的兄弟。 华明见状,往水中一扑,然后扭摆身子,灵动如一条水蛇,诡异而快速地游到胖子身旁,然后猛地钻出水面,手起一掌,击在胖子脖颈一侧,胖子脑袋一歪,登时晕死过去。 华明低声喝道:“弄到岸上去!” 众人这才将胖子、面条和大头往岸上拖去。 紫冠道人和陈弘生也去帮忙。 华明往岸上游时,抬头看了阿秀一眼,道:“是你救了我们啊,谢谢——哎,咱们之前好像见过吧?” 阿秀淡淡道:“是吗?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印象。” 华明望向陈弘生道:“老大,是不是她?咱们跟踪过一段时间,之前阿方还问过咱们。” 陈弘生朝华明使了个眼色,道:“赶快上岸救人!”然后他又对阿秀拱手道:“可能是认错人了,多谢救命!” 阿秀朝陈弘生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陈弘生做事向来谨慎,在他看来,阿秀既然能制止血金乌继续攻击人,就能命令血金乌再次下杀手,陈弘生等人绝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不能招惹她。听她的话明显是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瓜葛,所以他便不让华明再说下去了。 华明也不是傻子,当下会意,便闭了嘴,默然地游到岸上去,然后快步走到胖子等人身旁,俯下身子开始检查那几人的伤势。 自从阿秀出面,到阻止血金乌,再到华明等人上岸,丁小仙都没有做任何表示。 仿佛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似的。 太爷爷看着阿秀,目光一直盯着阿秀手腕上的那个红绳紫铃铛,眉头微皱,似乎若有所思。 面具人目光中似乎也大有深意,只是不说话。 阿秀回头瞪着丁小仙,忽然道:“用这种恶毒的方法,你就不怕报应吗?” 丁小仙笑道:“不怕,我又不信来世,所以也不怕报应。” 阿秀冷冷道:“很多时候都是现世报!” 丁小仙脸色一变,阿秀却不等她说话,又忽然问道:“他在哪儿?” 丁小仙愣了一下,然后假装诧异道:“谁在哪儿?” 阿秀道:“明知故问!” 丁小仙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然后“咯咯”笑道:“是你的小情人陈元方吧?” 我听见这话,心中勃然而怒,这个丁小仙的嘴,简直是该被撕碎! 什么小情人,说的也忒难听了。 我瞥了一眼江灵,江灵正眼巴巴地看着阿秀,很是出神,并没有看我。 我这才稍稍宽心。 只听阿秀“哼”了一声道:“你好好说话!他究竟在哪儿?” 丁小仙笑道:“我怎么知道?我还在找他呢。” 阿秀皱眉道:“从张国世那里把他救出来之后,你不是一直跟着他的吗?猫头鹰回来时,也曾告诉我,有个女人在他身边,难道不是你?” 丁小仙道:“我开始是在他身边,但是后来我就走了。” 阿秀道:“为什么?” 丁小仙道:“因为我不想给人家两个当灯泡。” 阿秀疑惑道:“人家两个?” 丁小仙笑道:“就是他和他的小情人江灵啊。” 阿秀身子猛地一颤,顿时沉默了起来。 丁小仙本来是笑吟吟地看着阿秀,此时却立即换了一副怜悯的神情,然后道:“好妹妹,是不是姐姐说了不该说的话,刺到你了?” 阿秀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喃喃道:“看来她还是来了……” “她当然是会来的。”丁小仙朝阿秀走了过去,安慰道:“好妹妹,还是你太傻,依姐姐看,陈元方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里啊。” 阿秀晃过神似的喝道:“你站住!别离我那么近!” 丁小仙立即止住身形,竟似很忌惮阿秀,只听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你的亲姐姐,你就这样子对我吗?难道咱们就不能亲近一些吗?” 阿秀冷冷道:“自从你离开木家,投奔血金乌之宫,你便不是我的亲姐姐了。” 丁小仙一愣,然后苦笑一声,继而朝面具人哀怨道:“宗主,请您说说,血金乌之宫难道就那么招人厌吗?连亲妹妹都不认我了。” 面具人淡淡道:“好像是的。” 太爷爷也不屑道:“自己甘当妖人,还指望别人看得起你吗?” 丁小仙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个女人嘛,是女人都受不了那种诱惑,这又不能全怪我。宗主,你就帮我劝劝我这执拗的妹子吧?” 面具人道:“你们的家事,我不参与。” 他们在那里说着话,我却越听越糊涂。 丁小仙是阿秀的亲姐姐?又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而阿秀是木家的人? 这个木家是怎么回事? 难道与木菲清、木菲明有关? 还有丁小仙叫面具人宗主,面具人是什么宗的宗主? 再者,丁小仙说她受不了那种诱惑,所以才拜入血金乌之宫,那么“那种诱惑”又是指什么? 听阿秀的话,好像她很厌恶血金乌之宫,那么她怎么能破掉血金乌之宫的邪术? 我一时间头大如斗,却听得阿秀再次大声问道:“你快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你是不是把他们两个都抓了起来?” 丁小仙委屈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抓住他们两个啊,我是真不知道啊。不信你问宗主。” 阿秀又扭头看向面具人,道:“难道是你抓了他们?我怎么一直都找不见他,连我的猫头鹰也找不到!” 面具人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不过你们迟早都会再见的,现在何必着急?如果你待在这里,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我心中悚然一惊,难道面具人已经知道我就在这洞穴里被困着? 刚虑及此,我便看见面具人眼皮抬起,晶眸微动,一点亮光,幽幽地往我这边瞟来。 我们瞬间四目相对,然后我惊愕地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高深莫测的意味,似悲悯,似嘲弄,似可叹,似可笑。 那感觉仿佛是他在向我传达一句话—— 陈元方,好戏才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输的代价 面具人这个混蛋,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正在惊疑不定时,忽听长发女大声道:“那位带着面纱的妹妹,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们,如果你真想知道陈元方在哪里,我可以告诉你。” 陈弘生、华明、紫冠道人、面具人、丁小仙、太爷爷以及阿秀一下子全都把目光瞟向她,有吃惊,有疑惑,有喜悦,有愤怒,还有有神色不动,淡然而视。 我心中则一阵狂喜,暗道,你终于想起我了啊,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把我放出去了,你们这些九大队的混蛋! 快把我放出去,再憋的时间长的话,我一定会疯掉的。 陈弘生疑惑地看着长发女道:“你知道元方在哪儿?” 长发女点点头。 华明先是惊喜,然后又微怒道:“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阿秀激动地跑了过去,急切道:“我想知道他在哪里,你快告诉我吧。对了,他现在有事没有?” 长发女道:“他没事,他好的很,只是他现在……” 长发女的话还没说完,湖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炸雷似的巨响! “嘭!” 众人的话头顿时被打断,一起吃惊地望湖中望去,瞬间便都目瞪口呆。 只见一股雪白粗壮的水柱自湖中心冲天而起,足有数丈之高! 哗啦啦的水声中,一块透明的板状物蓦然从水里爆出,腾飞在空中,紧接着一道黑影鬼魅般闪出,出现在那透明物的下方。 那透明板状物是…… 水晶棺盖! 那黑影—— 是老爸! 老爸的身影很快越过水晶棺盖,然后在棺盖上抬脚一踏,凌空折身,再一晃,便杳然落在岸边。 我们还未晃过神来,便看见阴极天的身影也从水中一跃而出,飘然落在岸上。 只是,这次不见了他的水晶棺。 阴极天仰面看了看天上无穷无尽的血金乌,用他那种从容不迫、木然非人的奇诡声音道:“才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变天了?” 说完,阴极天看看面具人,一字一顿道:“是你搞出来的?” 阴极天还是那种声音,但是这次,声音中却仿佛有了感情,只不过是极冷极冷的感情! 寒彻骨髓一样的冷。 若是仔细听来,竟让人不寒而栗。 面具人微微一笑道:“不是我。我怎么会搞这种东西?” 阴极天更加严寒道:“是谁?” 我看见丁小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想必她心中清楚的很,以九冥鬼虫和血雨腥风对付陈弘生、华明、以及九大队等人绰绰有余,但是对付阴极天却还差得远。 太爷爷不怕她的九冥鬼虫,阴极天自然也不会怕。 至于血雨腥风,阴极天完全可以在血金乌攻击到自己之前,杀了丁小仙。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 而听语气,阴极天明显也不太喜欢这些血金乌。 我心中忍不住期望,阴极天能突然翻脸,针对面具人、丁小仙大干一场。 可惜这个期望实现的可能性好像不太大。 我听见面具人淡定地道:“不管是谁,总算也对你有好处。” 阴极天道:“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厌恶的很!” 面具人道:“你不喜欢阳光。这些血金乌岂非正好可以为你遮挡阳光?现在的天看起来还像是黑夜,你难道不高兴?” 阴极天不说话了。 他用默然告诉大家,他还是满意的。 “你输了。” 阴极天忽然淡淡地对老爸说道:“谁先出来,谁输。你可知道输的代价是什么?” 老爸看着阴极天,冷冷道:“你在水晶棺里做了手脚!我若是再待下去,就变得和你一样了!” 阴极天“嗬嗬”一笑,有说不出的难听,他那两只灰冷无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爸,道:“咱们比试之前,我说过水晶棺里没有机关吗?” 老爸道:“你没说过。” 阴极天道:“我有没有逼迫你进入水晶棺?” 老爸道:“你没有逼我。” 阴极天道:“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爸摇了摇头,道:“无话可说。” 阴极天道:“那你认不认输?” 我们听见这一段对话,顿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阴极天的水晶棺是有问题的,除了他之外,一般人坐进去肯定要受到某种秘术或机关的侵害,他故意引诱老爸坐到水晶棺中,和老爸比试玄武息,其实是想借助水晶棺暗害老爸。 老爸在比试的过程中发现不对,就从水晶棺中逃了出来。 而阴极天则强词狡辩,让老爸认输。 我心中顿时愤怒,这个阴极天,看上去一派与世无争的高人风范,原来却也是如此卑鄙无耻,用那种下作的手段去对付老爸。 老爸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咱们比试,你若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阴极天道:“放你们走,不再为难你和陈天佑。” 老爸道:“我若输了,会有什么后果?” 阴极天愣了一下,然后道:“当然是不放过你们了。” 老爸道:“不放过我们又怎样?” 阴极天瞟了一眼面具人,道:“陈天佑交给他。” 话说到半截,阴极天忽然一顿,死人一样的眼睛里陡然发出两道异样的亮光,他缓缓说道:“而你,要要交给我。” 老爸道:“你要我做什么?” 阴极天“嗬嗬”轻笑几声,然后忽然又放声大笑,那大笑之声,却如人啕嚎大哭,难听而悚然,大笑声在高昂了数息之后,突然崩断,只听阴极天对老爸说道:“因为我只想要你陪着我,永远陪着我。” 阴极天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我更是惊得无法言喻,阴极天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别扭? 要老爸永远陪着他? 为什么? 我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自觉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个阴极天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老爸年轻时候的相好?而且还是被老爸抛弃掉的相好? 现在,他要报复老爸,所以才这么做? 不会真是这样吧! 我感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太荒谬了! 爷爷有木菲清已经让我感觉惊奇了,我这边的阿秀也让人头疼无比了,老爸那里总不会再多出一笔感情债吧? 这事儿老妈知道吗? 我难过地想。 难道真的被江灵说中了,老爸看起来老实,其实心里边比谁都花?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瞟了江灵一眼,只见江灵也正得意地瞟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在说,看看你们陈家,没一个老实的! 我躲开江灵的眼神,又看向老爸,只见老爸那面沉如水的脸,已经起了波澜。 老爸道:“你难道是想让我变成你那样的人,然后留在这里陪着你?” 阴极天道:“不错!就是这样。” 老爸道:“为什么是我?” 阴极天道:“那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我在这里不生不死地过了这么多年?凭什么!” 老爸道:“这好像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阴极天忽然又放声大笑,瘆人的笑声将天上的血金乌都震得不安起来,笑着,笑着,阴极天竟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边坐在地上的面具人一下子从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爸、阴极天那边。 太爷爷也立即惊奇地盯着他们看。 丁小仙、陈弘生等人各个都凝神屏息,观望动静。 那面具被阴极天缓缓地摘了下来,他的脸,出现在了老爸面前。 我这个方位,和老爸是相对的,而阴极天也是与老爸相对而立的,所以,我看不见阴极天的脸。 但是,我看见老爸的表情在瞬间大变! 一向沉稳的老爸,脸色竟然一片煞白,眼神中不遗余力地爆发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是……你?”老爸颤抖着嘴唇,用几乎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果然是你!”太爷爷突然大声叫道:“果然是你!我找的就是你!我没有找错!” 阴极天点点头道:“不错,是我,你们都想不到会是我吧?” 说完这句话,阴极天忽然出手,一掌袭向老爸的胸口。 “嘭!” 老爸竟然没有躲! 阴极天那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老爸的身上,一口血从老爸嘴里狂喷出去。 刹那间,我手足冰冷。 “住手!”太爷爷厉声叫道:“我让你住手!你不能打他!” 阴极天嘶声笑怪道:“塌山手,这是我教给他的,我怎么不能打?” “嘭!” 阴极天又是一掌打在老爸胸膛,老爸往后一个趔趄,虽然没有倒下,却大声咳嗽起来,鲜血在咳嗽声中井喷而出,老爸的身子也剧烈地晃动起来。 “住手……” 我歇斯底里地、惊怒交加地、焦急万状地大声喊着这两个字,声音在心里,在喉间打转,却虚弱的无声的传了出去。 我挣扎着,头疼欲裂的挣扎着,浑身欲爆的挣扎着。 我要去救老爸。 我看见,阴极天又在老爸腹部踢了一脚。 撕云裂! 我看在眼中,心中一片空白,仿佛这世界一下子寂静下来,也空虚起来,一切东西都恍然不见,只剩下老爸,垂死的老爸。 我要去救老爸…… 我喃喃地说着,什么都阻止不了我。 隐隐约约中,几道磅礴的力量从眼中,从小腹中,从周身血脉中,从脑海里,一起喷发冲撞起来! 臆想、纯阳罡气、阴阳双脉、大圆满魂力、咒禁十二科…… 我仿佛开始回想起很多东西,却又仿佛已经记不起什么东西了。 但觉身子一阵轻松,然后我便看见,那些绑缚在我周身的钢丝牛皮绳索,正在寸寸断裂,烂碎落地。(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倒下的老爸 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只觉得自己跟之前正常的时候一样,可是微微一挣扎,身上的绳子便全都烂碎于地。 这是很奇妙的现象,如果在之前,我一定惊喜万分,我一定会去想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现在没那个心情了。 我只是有一种悲哀的喜悦,我终于摆脱了周身的束缚,在这个危急的时候。 长时间的束缚,让我的身体十分僵硬,而身体内部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让我更觉周身痛楚难当,在绳子断开后的短时间内,我竟然不能正常行动。 我虽然焦急万分,但是我只能慢慢适应,让身体一点点恢复正常。 “混账!把我放了!快把我放了!” 在我摆脱束缚时,我听见太爷爷在大声喊叫:“戴面具的!把我放了!” 只听面具人淡淡道:“若是您老不愿意看,我可以把您带走,离开这里。” 太爷爷不吭声了,与其被带走,不如在这里看着。 太爷爷不说话了,我又听见外面一声大喝,那是陈弘生的声音,他骂了一句,然后大喊道:“大哥!还手啊!” 华明叫道:“老大,一起上吧!” 这时候,我的手臂已经能动了。 我把封在嘴边的胶带扯掉,把口中的软布拽出,我也想发出点声音,但是长时间不能说话,猛一开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双腿能动了,我便慢慢地蹲起身子,一边适应着僵硬的躯干,一边往洞外看去。 我看见陈弘生、紫冠道人和华明都站在老爸身旁,华明扶着老爸,老爸面惨如纸,眼神都已经有些涣散了。 但即便如此,老爸还是呆呆地看着阴极天。 那神情,复杂至极,让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陈弘生等三人恶狠狠地瞪着阴极天,几乎恨不得把阴极天给吞到肚子里去,而阴极天则一动不动,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盯着老爸看。 此时此刻,阴极天才是最可怕的阴极天。 不对,他不是阴极天。 从他刚才去掉面具时,太爷爷的反应,老爸的反应,以及阴极天攻击老爸时说的话里,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是他。 毫无疑问是他,一个我们想不到会出现在世间的人,一个根本就已经死掉的人! 他居然没有死! 虽然没有死,可是已经不死不活,已经性情大变,已经愤世嫉俗,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拜尸教的教主! 太爷爷找对人了,就是他。 而他也找到他想找的人了,就是老爸。 虽然出乎我的意料,虽然难以置信,虽然惊怒交加,虽然无法言喻,但我还是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真正身份。 我感觉自己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事情。 但我现在必须面对它了。 身体终于恢复如常了。 我猫腰站了起来,看了江灵一眼,她也在盯着我看,眼中充满了忧虑、恐慌和不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号,伸手去捏她身上的绳子,感觉自己并没有怎么用力,那绳子就被我扯断了。 我这才有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力量竟然是如此巨大! 是臆想成功了吗? 我也没时间、没心情想那么多,而是一把将江灵身上的绳索全部扯断,然后我自己飞身从洞穴里跳了下去。 那洞穴距离地面有两米多高,跳下去的时候,我脑海里只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词,“逍遥游之御气而行”。 《庄子V逍遥游》曰:“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 所谓御气或者御风,即是臆想之下,肉身轻于一叶,风起而叶舞,气流而叶走。 我从洞穴里跳下,便觉周身轻便,飘飘然如秋之落叶,杳然无声坠地,眼看着老爸所在的方位,疾行而去。 在这期间,连阿秀也已经站在老爸身旁了。 陈弘生、紫冠道人、华明以及阿秀他们都不知道老爸为什么突然间不还手、不抵抗了,但是他们都看得出来,如果再让阴极天打下去,老爸就彻底没命了! 丁小仙叫道:“妹妹,你快回来!这不是你能搀和的事情!” 阿秀冷声道:“你别管我!这是他的爸爸!” 说着,阿秀又威胁阴极天道:“你若再施毒手,我便以御灵术对付你!” 可阴极天显然并不把她放在眼中,包括陈弘道、紫冠道人和华明等人。 阴极天的眼中并没有他们,阴极天只管朝着老爸直挺挺的走去,陈弘生与紫冠道人齐声大喝,一左一右,各自使出浑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朝阴极天夹攻而去。 阴极天看也不看,左右手轻轻一带,仿佛幻术一样,竟在眨眼间劈手抓住陈弘生和紫冠道人的脖子,然后如提婴儿般,将两人高高举了起来。 陈弘生和紫冠道人毫无还手之力,身子都慢慢地软了下去。 我看得到他们的状态,他们没有死,但是却失去了所有攻击的力量。 华明大怒,对阿秀道:“你扶着他!” 说罢,他松开老爸,在阿秀上前扶起老爸的那一刻,华明厉声大叫:“混蛋!老子杀了你!” 然后发疯似的冲向阴极天,我看见他的手里还扬起了一把药粉,铺天盖地般朝阴极天包裹而去。 阴极天动也没动,待到华明近前时,阴极天轻轻抬起一脚,流星坠地般踢出,仿佛眩光一闪,华明便倒飞而去,空中鲜血直涌,良久方才落地。 对于那些药粉,阴极天置若罔闻,连理也不理。 阴极天两手松动,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齐齐落在地上,阴极天一人一脚,将两人也都踢飞。 陈弘生、紫冠道人、华明三人瘫倒在一起,都已经动弹不得。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我刚刚从洞穴里跳下来,往他们这边行进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经结束。 阴极天一声不吭地继续朝老爸走去。 阿秀浑身都有些颤抖,但是她还是扬起了手腕,准备晃动她手腕上的紫色小铃铛。 “不要啊!”丁小仙大声叫道。 “住手啊!”我也大声叫道。 阿秀只要一动手,阴极天必然也会动手,而阿秀与阴极天的本事,有着天壤之别,我不想连阿秀都被阴极天重伤! 但阿秀已经动手了。 在我喊出声音的那一刻,阿秀看见我了,所有的人都看见我了。 面具人眼中露出了一丝狡黠而又期望的目光,太爷爷眼中则是欣喜而忧惧,丁小仙诧异,九大队的其他人惊奇,只有阿秀,眼中竟露出了笑意。 她毫不犹豫地晃动了手腕,紫色铃铛被轻轻曳动,清脆的声音即将响起。 而我的心也一下子绝望地落入谷底! 阴极天动手了! 朝着阿秀动手了! 我奋力疾行,同时慧眼急启,三魂之力直奔阴极天,但是却捕捉不到他的丝毫魂力,他周身上下,只是死气。 那紫色铃铛已经跳动,但是还未发出声音,阴极天便一把抓住了它,一握之下,铃铛化为一抹粉尘,从阴极天指间簌簌落地。 而阴极天的另一只手也一掌打在阿秀的肩膀,阿秀的身子轻轻腾起,宛如一只蝴蝶,飞起飞落,只是再也不能动了。 老爸没了人扶持,往后倾倒,阴极天赶上去,一把抓住老爸的肩膀,淡淡道:“都结束了。你跟我去吧。” 紧接着,我看见阴极天的手轻轻扬起。 “不要!” 我嘶声大叫。 我已经到了阴极天的身后,我的手已经朝阴极天的手臂抓去,但阴极天还是先我一步,把手按在了老爸的额头。 老爸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仿佛瓷瓶落地,“啪”的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我颤抖着双腿,亦步亦趋地挪到了老爸的身旁,泪水滂沱地俯身下去,去看老爸。 老爸的眼睛半睁半闭,瞳孔近乎涣散,但是当我出现时,那瞳孔又猛然收缩了一些。 我看见老爸努力想要裂开嘴,似是要说话,又似是要笑。 但这两个动作,他最终都没能做出来。 我抓着老爸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一点点消失,变得冰凉,变得僵硬。 “爸爸……” 我泣不成声地说着:“我来了,我来了……” 老爸的鼻孔在微弱地一张一合,那气息却越来越弱。 “我来了……我是元方啊……” 老爸却没能回应出一声。 他仿佛累到了极点,想要休息一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了。 “老爸!” 我惊慌地叫着,使劲地摇晃着老爸的身子,努力地去掰他的眼皮,哭道:“你别睡啊!你起来保护你儿子啊!” 老爸只是不答应。 我全身开始发起抖来,簌簌颤动。 在我心中神一样存在的老爸,是一定不会出事的! 可是他怎么不说话了? 他怎么不睁开眼睛了? 他怎么躺在地上了? “爸爸!你起来啊!” 我大哭大叫起来。 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和恐慌,仿佛天地间一下子无日无月无星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踽踽而行。 我有些错乱了。 就连阴极天从我身后走到我身前,我都没有察觉。(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滔天之怒 “你是他的儿子?” 阴极天走到我面前,缓缓问道。 我一心都在老爸身上,恍惚间听见这声音,却没有回答。 “你是陈汉生的孙子?” 阴极天又问道。 我依然没有回答。 老爸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我急忙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华明,见华明的脸色也是极为惨白,双眼紧闭,周身的魂力惨惨淡淡,似乎风中残烛,闪烁欲熄。 这是大凶之兆,将死之症,不要说让他来救老爸了,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挺得过来。 阿秀也是如此躺在地上,丁小仙正在俯身探视,一脸惊惧之色,不住地摇晃着阿秀的身子,阿秀脸上的面纱已经掉了,她的脸彻底露了出来,还是以前那副面容,只是秀眉紧蹙,至此也不展开。 再看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是一动不动,如死尸一样,躺在地上。 我的心痛的已经麻木了。 “陈汉生呢?陈天佑来了,陈弘道也来了,你也来了,怎么少得了陈汉生?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阴极天的话仿佛一下子多了起来,句句都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抬起头,盯着这个已经去掉面具的阴极天,看着那张白的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脸,忽然觉得这张脸有说不出的熟悉。 这张脸很像爷爷,像极了。 但我对这张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太爷爷猛地大声道:“混账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汉生他已经死了!” “什么!” 阴极天惊叫一声,扭头去看太爷爷,然后又愣愣地看向面具人,只见那面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迅即又微微垂下头,不去看阴极天。 阴极天略微一怔,随即幽幽地扭回头,又缓缓对我说道:“你起来吧,我的阴毒已入陈弘道骨髓,他不行了。” 这一句话传进我耳中,恍如一道霹雳打在我身上,将我遍体震碎。 但觉胸口闷得很,喉间忽然一甜,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我却好受了许多,眼看着血溅五步,我猛地跳起来,劈手朝阴极天脖子抓去,同时嘴里怒喝道:“你闭嘴!” 我当时已经不知道自己的速度有多快,只是觉得阴极天那脖子近在眼前,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只要一抓到就能拧碎,而且我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 阴极天“咦”了一声,身子微微一侧,同时将右手抬起,中指弹出,朝我的手掌心疾点而去。 我也不避,依然是去抓他的脖子。 我知道他的指头是点我的穴道,但我不怕,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什恶魔怕的心情了。 “元方,你莫跟他打!” 我听见太爷爷叫道。 我恍若未闻,只见阴极天的手指很快便戳中我的掌心,一股奇寒彻骨的冷气顿时从掌心渗了进来! 我忍不住一哆嗦,但觉一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紧接着整条胳膊也全都僵硬了! 不好! 我这才觉得自己鲁莽了。 阴极天手指不停,点中我的手掌心之后,又攀援而上,一路疾驰,连戳我手背、胳膊、肩膀六处大穴,其速如电,其轻如风,正是行云拂的手法! 这样一来,我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心下一着急,突觉体内一股拧劲掰扯着经脉逆冲,那六处大穴瞬间又都解开了! 是阴阳双脉! 我顺着这股劲道,用老爸之前教授的运气方法,想着将体内的罡气流转到被阴极天的阴毒入侵部位,结果,心念甫动,便觉体内周身百骸隐存的罡气便一涌而起,直奔掌心而去。 一股澎湃浩大的暖流迅速从小腹冲出,由会阴而至腰后,沿督脉顺脊柱上行,直冲风府穴! 风府穴正是巨冥印封局的阴针所在,罡气受阻,转而下行至肩井,延手臂经手三里一路往下,冲向掌心,不但把那冷气尽数吞噬,然后又顺着掌心渗出,逼进阴极天的手指。 阴极天大吃一惊,忍不住喝道:“纯阳罡气!”急忙将手指撤回。 我已知道自己的罡气就是阴极天最大的克星,当下“嘿嘿”笑着,道:“我灭了你!” 逍遥游之御气而行,只要心中提着一股气,将自己臆想成随风飘摇的树叶,则意有所指,无往而不利。 眼下,我就变成了那片轻飘飘的树叶,觑着阴极天的动作,揉身而上,如索命厉鬼,不死不休! 阴极天也展开纵扶摇身法,以极快的速度躲闪着,同时他那死灰一样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似乎是想看穿我这奇怪的身法。 “他用的是咒禁十二科之逍遥游,你小心了。” 面具人忽然出言提醒道。 阴极天点了点头,道:“以三魂之力驱驰,并非不可破。” 说话间,我一直开启着的慧眼,猛然发现阴极天周身竟溢出一层实质般存在的墨黑色光晕! 那是…… 阴极天的三魂之力? 正常人的三魂之力都是白的近乎透明,怎么阴极天的这般黑? 简直像墨水从他身体内部渗了出来一样。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他的魂力,原来已经和常人不同。 随着这股奇怪的三魂之力出现,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三魂之力也有一些怪异,好像自己正在极为专注地思考问题,突然被人打断思绪一样,竟然集中不起来注意力了。 这样一来,臆想顿时有中断的迹象,我心中不由得暗暗吃惊,这阴极天果然可怕! 转念一想,既然如此了,那就索性不用御气而行。 我三魂之力急速扩张,朝阴极天布控而去,在御气而行撤走的那一刻,奇行诡变以及匿迹销声同时施展! 我知道匿迹销声对于阴极天来说,不会起到多大作用,毕竟他的三魂之力太强,六觉太过敏锐,不可能像张国世那样,被我戏耍于鼓掌之间。 但,最起码能让阴极天的六觉迟钝一瞬间。 而我需要的就是这一瞬间! 匿迹销声展开的那一刻,阴极天的眼神怔了一下,虽然他还在动,但他的身法已经迟钝了些许! 奇行诡变立即开始,我只是随着三魂之力,下意识地一闪,便从阴极天的身子左侧滑过,绕到他身后,手掌箕张,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很凉,很凉,想一块冰一样。 当我抓住他脖子的瞬间,阴极天大骇转身,我冷哼一声,用尽全力去掐他的脖子,体内的罡气也疯狂地涌出,沿着手三阴经,从太渊、鱼际、少商、中冲、少府、劳宫等穴喷出,形成一股热浪,如跗骨之蛆一样,缠绕在阴极天的脖子上 阴极天本来还能动,但是那罡气一缠绕在阴极天脖颈周围,阴极天周身的阴毒之气便再也无法上下通透,他身子刚刚转动,便已不能动,他的双手刚刚抬起,便又无力地垂下。 我听见他嘶声惨叫起来。 就像一块坚冰,遇到了最毒辣的太阳,无论有多严寒,总会被慢慢消融! 我残忍而快意地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落下。 因为我知道,就算是杀了阴极天,老爸也不一定得救。 可我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中好受一点,让我感觉自己还有点用处,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陈元方,你不能杀他!” 我听见面具人大声叫道,紧接着,他的人也朝我走了过来。 我双眼几乎冒血,厉声喝道:“你再走一步,我把阴极天的脖子撅断!” 面具人果然不敢再走,他道:“你该知道他是谁的,他的真名不叫阴极天,他是……” “你闭嘴!”我粗暴地打断了面具人的话,道:“用不着你来教我!我问你,你早就知道我在那边山洞里,你为什么不说破?你到底再打什么主意!” 面具人道:“如果我之前就把你弄出来了,你还能激发出自己的潜力,制得住他吗?” 我狂怒道:“现在就算我制住他了,我爸爸也不行了!如果我爸爸不行了,你们都得死!包括你!” 面具人摇摇头,道:“就这样,你就丧失理智了吗?” 我叫道:“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人,当然不会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爸!还有陈弘生、华明、紫冠道人,还有阿秀,他们现在都不行了!都是拜你们所赐!我会让你们好看的!” 我大叫一通,又望向丁小仙,歇斯底里地道:“你别再假惺惺地碰阿秀!她变成这样,你也是凶手!还有你们九大队的所有人,我要杀光你们!” 叫喊声中,我感觉浑身的气息更加燥烈了,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我看见自己手臂上、手背上的血管都在蹦,我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球也在望外突。 忽然间很难受。 好像不大喊大叫,就要爆炸了一样。 “元方哥!” 我猛地听见了江灵的声音。 我慢慢地循声望去,只见江灵竟然就站在我身边,她的手就握在我的胳膊上。 “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热?”江灵惊恐地说。 我只是感觉江灵的手很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胳膊热。 “还有,你的脸,怎么红的像出血了一样?你的眼珠好像……好像要冒出来……” 江灵说着,便哭了起来。 我一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一丝希望 我只感觉自己像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弹,我甚至有种错觉,认为自己爆炸时,不但是自己,连我身边的人都会被我炸的粉身碎骨。 因此我对江灵说道:“灵儿,去站一边,离我远点。我……我现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江灵哭着摇了摇头,还是死死地攥着我的另一只胳膊。 我有些烦躁地甩了一下胳膊,喝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江灵向来都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但是我却没想到我现在的力气有多大,一甩之下,竟然将江灵扔出去两丈之地,重重地跌在地上! 我顿时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江灵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又飞快地朝我跑了过来。 这次她怕我再用力甩她,便站在我身后,只攥着我的衣服,把脸靠在我的后背上,只是哭。 泪水沾湿我的衣服,我只觉得后背一片一片的凉,心头疯狂燃烧的怒火,仿佛熄灭了那么一丝一毫。 “元方,抑制住你的怒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太爷爷忽然叫道。 “怒极而肝气上逆,气逆而血溢,故此面赤、胸闷、脑胀、眩晕、呕血甚或猝死。” 面具人站在离我不远处,悠悠说道:“陈元方,你的巨冥印封局还没解除,之前以我之力,强行压制你体内罡气隐伏不乱,现如今它们又被你的滔天之怒所激起,在体内疯狂游走,但风府被阻,督脉不畅,冲撞若久,必然大祸临头!所以,你还是放了他吧。” 我稍稍愣了一下,继而凄声笑道:“放了他就能平息我的怒气吗?” 阴极天忽然也“嗬嗬”笑了起来:“对,杀了我!快杀了我呀!杀了我就能救得了你爸爸了!” 我刚刚稍稳定的情绪再次被阴极天激怒,我用力抠着他的脖子,直到将阴极天捏的浑身乱抖,几乎软瘫下去,我才快意地厉声叫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我不人不鬼?”阴极天陡然又挺直了身躯,脖子上的青筋也跳了起来,“嗬嗬”惨笑道:“对,是我不人不鬼!可是我又是为了什么才不人不鬼的!” 我怎么知道,这本来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但是我现在没兴趣! “他是为了你爷爷陈汉生,为了你爸爸陈弘道,为了你们麻衣陈家才变成这样的。”面具人淡淡道:“若不是他,说不定你爸爸早在二十年前就成死人了。” 我胸前一窒,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半晌才喃喃道:“我不知道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救人一命永远都不能成为他杀人的理由!” “那么他杀人就能成为你杀他的理由吗?”面具人紧追不舍地问道。 我怒道:“但他杀的是我爸爸!” 面具人冷笑一声,道:“可他还是你的二爷爷。” 这一句话如兜头冷水,再次浇熄了我心头的些许怒火。 我早已知道阴极天的真正身份,只是不愿意承认,只是从心底死死地抗拒着。 面具人说的不错,阴极天是我的爷爷,我的二爷爷。 他不叫阴极天,他叫陈汉琪。 当年,麻衣陈家“汉”字辈的第一高手,其功力之深,甚至已经超越我的嫡亲爷爷陈汉生。 他和爸爸的关系,亦亲亦友,亦师亦父,爸爸的六相全功不是爷爷教的,而是陈汉琪教的。 早时,爷爷常年行走在外,难以顾家,而奶奶为了照顾年幼的二叔,便无暇去管老爸,老爸便和陈汉琪生活在一起,两人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可以说老爸就是被陈汉琪养大的。 陈汉琪没有娶妻生子,对爸爸就像亲生儿子一样。 后来,陈汉琪死了,据说是死了,而且还是为了爸爸死的。 自那以后,老爸就变得很沉默,很倔强,而且只愿意练习陈汉琪传授给他的六相全功,对《义山公录》不屑一顾,无论爷爷怎么劝说他,他都不愿意看《义山公录》一眼。 所以,老爸只懂功,而不懂法。 这也是爷爷为什么直接把衣钵传与我,把希望寄于我的原因之一。 老爸和陈汉琪的关系太深了,甚至已经超越了老爸和爷爷之间的父子之情。 或许,这就是爸爸一间阴极天摘下面具后的脸,就完全丧失了抵抗力的原因。 即便是陈汉琪要杀他,老爸也不会还手。 他不可能还手的。 但是,陈汉琪为什么就下得去手? 虎毒不食子,陈汉琪对他唯一的徒弟,最亲的人,怎么就下得去杀手? 难道就是因为他半死不活,所以也要让别人去体味一下生不如死的痛苦吗? 绝不能这样! 我绝不允许他这样! 我喃喃道:“他不是我二爷爷,我二爷爷是个人,是个仁慈的人,是个叫陈汉琪的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他是拜尸教的教主,是个魔头,是个邪恶的魔头,是个叫阴极天的穷凶极恶的变态!留着他,他还会再杀人的……” “他就是你二爷爷,不管他变成什么东西,都是你二爷爷,这层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麻衣陈家的子孙,绝不能欺师灭祖!” 我听见太爷爷大声说着话,心头一凛,却见太爷爷忽然动了,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紧接着是肩膀、脖子、脑袋,仿佛触电一般,由下而上,全都能动了。 穴道解开了吗? 只见太爷爷身形一掠,先是奔到老爸身旁,俯身去触老爸的鼻息。 片刻后,太爷爷抬起头对我说道:“你爸爸还有一丝生气,没完全毙命。” 说着,太爷爷站了起来,看向阴极天,不,应该是陈汉琪。 陈汉琪木然道:“他当然不会毙命,我给他留了一口气,就是想让他变成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要他陪着我,不生不灭,永远活在黑暗里。” 陈汉琪说的话,我已经不能全然有所触动,现在的我就像是一个身处无边黑暗中的人,陡然看见了一丝光明,我必须要奔那光明而去,那光明就是老爸还没有死! 还没有死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救? “陈汉琪,我爸爸还有没有救?”我颤声问道。 陈汉琪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急切道:“他是你一手养大的!他算是你的儿子!我现在问你,他还有没有救!你若还有一点人性的话,就告诉我!” 陈汉琪轻笑了一声,道:“若是能救,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说什么?” 我无力地反问了一句,只感觉自己已经被再次打落在无底深渊,触手之处,全是黑暗。 太爷爷叹了一口气,道:“汉琪,你这又是何苦?” 陈汉琪道:“我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何苦?” 太爷爷道:“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你大哥已死的消息吗?” 陈汉琪道:“他怎么会死的那么早?” 太爷爷没有说话,而是把手伸向怀中,摸索出一个暗黄的牛皮纸信封,然后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就是要把这封信交给你。” 陈汉琪愕然道:“你找我,就是为了给我一封信?什么信?” 太爷爷道:“你大哥的亲笔信。” 说着,太爷爷又对我说道:“元方,放手吧,你不能杀他。” “凭什么!”我怒道:“就算他是我二爷爷,他就可以害我的父亲吗?长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句不许欺师灭祖就可以让我饶了他?那我爸爸怎么说!” 太爷爷道:“如果你爷爷活着,也不会让你杀他!你爷爷给他留的有东西,需要他亲自知道!” “我爷爷已经死了!” “元方!你冷静点!” “给我一个冷静的理由!” “这封信可能关系到麻衣陈家的千年基业,我们陈家也不能因一人一命而断送,你必须学会舍小取大!” “哈哈……”我厉声怪笑起来:“如果连自己的命,连亲爹的命都保不住,我还留着这个麻衣陈家干什么!不如断送了好!” 太爷爷大怒道:“混账话!” 我和太爷爷吵得面红耳赤,互相喘着粗气,像斗鸡一样对峙着。 我依然死死捏着陈汉琪的脖子,太爷爷的手还伸着,那封信还在朝陈汉琪递着,但陈汉琪根本无力抬起手去接。 “或许你爷爷没死,也未可知。” 在我和太爷爷谁也无法说服谁的时候,面具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由得一愣,看向他时,却见他目中精光一闪,道:“陈元方,如果你现在放了陈汉琪,带你爸爸他们走,或许还有救,再迟,说不定就真的晚了。” 我再次一愣,继而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道:“你说我爸爸他们还有救?” 面具人道:“你没有听错。” “好,如果你不骗我的话,我就放了陈汉琪。”我颤声道:“怎么救我爸爸?” 面具人道:“我不知道。” “你!” 面具人道:“莫急。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这谷中应该还有一人或许知道。” “谁?”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国世。” 面具人淡淡道:“张国世应该还没走,带着你爸爸他们,去找张国世,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半个死人 张国世? 他能救治老爸和阿秀他们? 我盯着面具人的眼睛,想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确切的信息。 面具人看着我道:“张国世最擅长的就是治疗人体因阴阳失衡不济而引起的怪症。这也是我将其掳掠至此地的原因。你父亲他们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伤重时,阴毒入侵,这才是非同小可的致命伤害。” 我一愣,继而想到确实如此。 张国世就是来治这种病的。 想到这里,我抓着陈汉琪脖子的手不由得松开了。 陈汉琪像一滩软泥似的,滑落在地,浑身还是在不停地发抖。 我刚才死命抠住他的咽喉,罡气大量涌入他的体内,与他体内阴毒之极的煞气相冲,就算是以他惊天的本事,也抵挡不住阴阳互噬的折磨。 我怨毒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就是我的二爷爷,也知道他和我老爸的关系,但我还是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面具人道:“快去吧,这是你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紧握拳头道:“如果去了也治不好我爸爸,那该怎么办?” 面具人道:“那就是天意了。不过去迟了,可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 江灵在我身后扯了我一把,道:“快走吧!” 我立即跑到老爸身边,俯身抱起老爸,然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他们依然是晕死的状态,我也想带他们走,可是我一个人也带不走这么多人。 我看了太爷爷一眼,太爷爷会意,道:“我带他们跟你一道走。” 江灵也道:“我能带一个。” 我点了点头,见太爷爷大踏步走到陈汉琪身边,把手里的信递给他,道:“老二,你好好看看吧。” 陈汉琪仰面看了一眼太爷爷,然后颤巍巍地接过信,没有说话。 太爷爷俯身站了起来,扭头瞪了面具人一眼,道:“我迟早要扒下你的面具,看看你是谁!” 面具人双目精芒四射道:“随时恭候。” 太爷爷冷哼一声,然后走到陈弘生和紫冠道人身旁,一手抓起一个,将他们抗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 江灵见状,也去抱起华明。 华明的身形本来就瘦小,被江灵抱着,虽然看起来别扭,但是却也不费什么力。 我瞥了一眼丁小仙,只见她已经抱起了阿秀,想来是她早听到我和面具人的对话,准备和我们一道去找张国世,我朝她冷冷道:“你在前面带路!” 丁小仙被我的表情骇的脸色有些发白,当下勉力挤出一丝笑意,道:“我知道。” 之前从那个小屋里出来,我心绪不宁,走路时完全是不着头脑的乱走一通,所以根本没记住路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丁小仙却一直在我身后跟着,肯定记得路,所以此时此刻,也正好用得上她。 丁小仙抱着阿秀,走在最前,太爷爷和江灵走在中间,我抱着老爸走在最后,刚走了两步,忽然听见陈汉琪凄厉地叫了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我不禁扭头看去,只见陈汉琪手里捏着那封信,两条胳膊都在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正无神地看着面具人,面具人则盯着那封信,淡淡道:“你没想到是这样吧……” 陈汉琪嘶声道:“你都知道?” 面具人道:“我当然知道。” 陈汉琪怒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面具人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早知道一刻与晚知道一刻又有什么分别?” “你!”陈汉琪怒极,却也说不出来话了。 他此时此刻心神交瘁,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 我忽然有些好奇,那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以致于让陈汉琪有这种激烈的反应。 太爷爷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奇怪的是,面具人怎么也知道?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 这一场接二连三的混战,胜利者不是太爷爷,不是老爸,不是阴极天,更不是九大队和五大队,而是面具人。 他就像是一个睥睨苍生的造物者,用手中的线,牵引着我们,让我们像木偶一样,一个个做完他事先安排好的动作。 这个神秘而又可怕的人,想到深处,狂热躁动的我,心中竟隐隐浸出了一丝寒意。 我抱着浑身冰冷的老爸,心中暗暗祈祷,老爸一定会好的。 等老爸好了之后,我一定把这些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就像太爷爷说的那样,把面具人的面具彻底扒下来! 我们走了,九大队的一干人也走了,他们背着伤员,抱着浑天成,默默地离开了。 天上的血金乌全都散了,走得干干净净,但是天气却怎么都不好了。 阴沉沉的,灰蒙蒙的,虽然没有下雨,却也没有一丝阳光从云丛中透下来…… 路上,我一直嫌丁小仙走得慢,因此不住地催促她,让她快走,丁小仙不敢说什么,便以最快的速度抱着阿秀狂奔。 我浑身上下被罡气胀得难受,御气而行时,却有泄气似的快感,因此越发催促丁小仙速度加快。 太爷爷虽然扛着两个人,但是却毫不费力。 江灵就不一样了,虽然会武功,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又抱着个一百多斤的人,狂奔了没多久,就已经落在后面,而且距离越拉越远。 见状,我便也只好把老爸抗在肩膀,回身去把华明从江灵手里接了过来,抗在另一个肩膀上,和太爷爷一样。 江灵这才赶了上来。 这样,一路急行,倒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到了那个小屋外。 太爷爷将陈弘生和紫冠道人放在地上,袍袖一挥,一股大力击向屋门,屋门“砰然”一声大开,只见屋中端坐着一个人,正是张国世! 我心中不由得大喜,张国世之前中了丁小仙的红蜥之毒,丁小仙说需要十二个小时以上,才能将毒彻底排出。现在虽然已经早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但张国世这人一向惜命的紧,所以还在这里打坐吐纳排毒。 见到屋门一下子被打开,张国世惊讶地抬起了头,等看到我们一干人时,张国世更是惊诧万分地站了起来,呐呐道:“你们……这是……” 太爷爷重新提起陈弘生和紫冠道人,快步走近屋里,盯着张国世道:“你就是张国世?咱们之前好像见过吧?” 张国世和太爷爷确实见过,就是在坑道中,我以匿迹销声跟踪张国世的时候,与太爷爷遭遇的。 当时张国世对太爷爷畏惧至极,这一次又见到,而且看太爷爷的脸色不善,再加上我和丁小仙也都来了,张国世更是不胜惶恐道:“是,在下就是张国世,在下与道长确实有一面之缘,不知道道长……” 太爷爷打断张国世的话道:“不用多说,这次需要你帮个忙,这几个人都多多少少受了伤,我听说你能治,就带来让你看看。” 张国世连连道:“好说,好说。” 说话间,丁小仙和我也都进了屋,屋里只有一张床,我让丁小仙把阿秀放在床上,我把老爸放在桌子上,华明、陈弘生和紫冠道人就只好委屈一下,躺在地上了。 期间,我和张国世目光接触过几次,张国世都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对太爷爷道:“太爷爷,这个张国世就是禹都国医世家的弟子。” 太爷爷盯着张国世道:“原来如此。张熙岳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张国世愕然了一下,道:“按照辈分,那是晚辈的祖父。” 太爷爷“嗯”了一声道:“他曾拜见过我两次,我也见过他行医,因此你们张家的手段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好了,闲话不多说,你这就给他们看看吧。” 张国世更是悚然,也不敢多问,当下便从阿秀开始看起。 张国世诊断的时间极短,对阿秀、华明、陈弘生和紫冠道人都是一手切脉,一手翻看眼睑、嘴唇,每一个人诊断之后都没有说什么话,直到看完紫冠道人后,才道:“他们四个伤情一致,都只是一点内伤,刚好能让人晕死过去,却没有什么大碍,服用一些治疗内伤的药物就行。” 我点点头,看来陈汉琪并没有对他们四个下死手。 丁小仙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就歪倒在地上。 刚才一路不歇不停的狂奔,也着实让她累得不轻。 但是老爸呢? 看着张国世走到老爸身旁,一触及老爸的手腕,张国世的眉头就猛然一皱,我的心也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张国世切了片刻,便松开老爸的手腕,把手指搭在了老爸的脖颈大动脉处。 只见张国世眉头越皱越紧,我的心也越提越高,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 张国世甚至都没有翻看老爸的眼睑,只是把另一只手放在老爸的人中处,凝神屏息的感觉了数息。 “怎么会这样?”张国世喃喃道:“脉搏似有似无,时有时无,阴沉不起,气息只阴不阳,只冷不热,差不多算是半个死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药引子 听见这话,我体内陡然腾起一股无明业火,竟想上前一掌将张国世拍死! 但我知道,不能这样,我强行压制自己心中的狂躁,看着张国世继续诊断。 不多时,张国世便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三枚五寸长的纤细银针,走到老爸身旁,把老爸的衣服解开,然后在“膻中”、“中庭”、“巨”三处下针,没入两寸! 我骇然地看见,三股黑色气状物缘针而上,顷刻间将三枚银针尽数染得漆黑! 张国世也惊悚道:“他体内怎么有这么浓烈的阴气?任脉为阴脉之海,已几乎涨溢,简直要阴极而成煞了!” 我盯着那三根银针,听着张国世的话,虽然想要回答,但是却紧张害怕地浑身哆嗦,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太爷爷神情凝重道:“那他还有没有救?” 张国世摇了摇头,道:“恐怕无能为力了。” “混账!”我上前一把抓住张国世的衣领,怒道:“身为禹都国医世家的弟子,如果救不了,要你何用!” 张国世被吓了一大跳,想要挣开,却被我大力攥着,动弹不得,我目眦尽裂道:“张国世,不要妄想跟我谈什么条件,现在我一根指头都能灭掉你!若是能治好,我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治不好,那就……” 我的另一只手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张国世脖颈处立即发出骨节摩擦的声响,张国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嚅嗫道:“你放开点,干嘛发这么大火?他是你什么人?” “我父亲!”我双目森冷道:“你跟我说实话,能治不能治?” 张国世被我的神情骇的打了个冷颤。 我杀人的心是真的,杀气自然从眼中流露了出来,张国世不会看不出。 江灵小声嘀咕道:“元方哥,你待人家好点。有话好好说。” 估计江灵还以为张国世是什么好人呢。 我当即厉声道:“他是个混蛋,前几天差点弄死我,今天要是不能治好我爸爸,我就报私仇,废了他!” 张国世连忙道:“原来是令尊,那就可以治,可以治。” 我的手一松,张国世大喘起气来,我紧紧盯着张国世的双眼,慧眼捕捉着他眼中的所有神情,冷冷道:“我警告你,你可不要因为怕死而骗我,那样,你会死的更惨!” 张国世忙不迭摇头道:“不是。你等一下。我先给令尊下几针。” 说着,张国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然后快速地药箱里又摸出来几根银针,然后在老爸身上下了起来。 张国世的手法不但熟练,而且极快,只是眨眼间功夫,便上上下下连下了十三根长针,六根中针,两根短针。 这二十一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中,有十七根都全部墨黑,三根半黑半百,只有一根没有变颜色,还是银白色的,寒光闪闪。 张国世下完阵,看了阵的颜色,又擦了一把汗,道:“你看,若是这二十一根针中,有二十根上下全都变黑,那令尊就真的没救了,最好的结果也是个活死人。但现在还有三根半黑半百,一根全白,那就说明还有救。” 我怔怔地看着那些银针,然后颤声道:“那这些针会不会很快就都黑了?” 张国世连忙摇摇头,道:“我下的这二十一处大穴,已经封住令尊大人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的要穴枢纽,所以令尊体内的阴毒之气不会再大幅度扩散,每隔三天,最多只会再黑一根银针而已。” 我稍稍放心道:“那封住之后呢?” 张国世道:“控制住之后,就要治了。其实你父亲这样子并不能算是病,而是体内阴极而阳缺,造成的半死状态。原因估计是有大量的阴煞之气突然猛冲进你父亲的体内,而你父亲不加抵抗,以致于体内的阳气被一点点挤了出去,现在全身上下阳气几乎荡然无存,正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因此需要趁早改变这一格局,就能救得过来。” 我沉吟起来,刚才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用慧眼观察着他,但从相神一法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没有说谎。 但是事关老爸的生死,一丝一毫的大意都不能有,所以我心下沉吟,捉摸不定,烦躁地思索着张国世的话是真是假,太爷爷却道:“简单点说,现在能用什么办法治好他?” 张国世道:“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只要能找来大量的纯阳的罡气逼进他的体内,将其体内过分的阴煞之气驱出去,然后激发其自身的阳气复燃,那就好了。” 我大喜道:“这好办,我体内就有用不完的阳罡之气!” 张国世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刚才我就已经感觉出来了。但是不行。” “为什么?”我失声道。 张国世道:“我能看得出来,令尊的身体在之前一定非常强健,底子很好,所以被大量阴煞之气突入,也没能致命。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弱了,体内又残存着大量的阴毒,若是你用阳罡之气从外强行逼入他体内,他就会因为抵抗不了这种冲击而殒命。就好像饿了几天的人,其肠胃已损,必须以少粥温进,若是猛然暴饮暴食,必死无疑!” “那怎么办?”我焦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能不能说出个合适的方法?” 张国世叹了一口气道:“我之前说不能治的原因有两个,这就是其中之一。现在想要救好令尊,必须找到一种可以食用的纯阳至罡之物作为药引子,用我的配药熬成药汤,一点一点服用,然后将其体内的阴气一点一点的祛除,这样才好。” “可以食用的纯阳至刚之物作药引子?”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喃喃道:“我的肉可以不可以?” 张国世连连摇头道:“不行!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的肉怎么能熬药!再说气血互生,死肉、死血之内的罡气虽然有,但是却没有多少,更不能增益,根本不足以抵抗令尊体内的阴煞之气。” 我怒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纯阳至罡之物,你故意这么说,是不是为你治不好我爸爸的病而编造的理由?” 张国世道:“谁说这世上没有纯阳至罡之物?不但有,而且还有纯阴至煞之物。” “有?”我愣了一下,继而大喜道:“在哪里?” 张国世道:“万事万物,玄化之妙,莫若自然,纵然是鬼斧神工,也不如天地造物。所以这纯阳至罡之物就在那奥妙无穷的自然界里。” 我急道:“你少废话,肯定是在自然界里,不然还在宇宙外啊!快说具体地点!” 张国世道:“天有日月,地有草木,日为阳,月为阴,昼食日之华,夜饮月之菁,吞吐二气,锻化天罡地煞。所以这纯阳至罡之物就是这天地间的草木。若是咱们不在这宝天曼的无名谷中,你父亲肯定没救了,但是咱们现在刚好在这谷中,那就好说了。这个山谷自史前到现在,少说存在了也有百万年,连恐龙蛋都能出现,找几棵万年老树恐怕也不是问题。” 太爷爷道:“你的意思是万年老树就是纯阳至罡之物?” 张国世道:“万年老树不是纯阳至罡之物,但是它有纯阳至罡之物,只要找到一棵,取其老根作为药引,我再施加几味药,就可以治好这位陈伯父。” 我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找到万年老树,取它的根就好了?” 张国世点点头道:“是真的,若是治不好,你可以要我的命。” 我牙关紧咬,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万年老树,取树根!” 江灵连忙道:“怎么辨别出那树是不是万年老树?” 张国世沉吟道:“若是咱们之中有人拥有五大目法中的灵眼,那就简单了,以灵眼观看树之云气,就能判断出来。” 我道:“我们没有人有灵眼,我只有慧眼和法眼。” 太爷爷惊诧地看了看我,然后道:“我只有夜眼。” 张国世道:“这不行,草木有灵性,所以会蕴生灵气,但草木没有元神,所以不会产生灵魂,慧眼不起作用,法眼和夜眼更没有用武之地了。” 我皱眉道:“那怎么判断?” 张国世道:“只能用笨办法了,直观地去看,越粗越好。我知道万年老树的树根很粗,而且长得还很特别,去掉外面的皮以后,里面是白生生的根节,样子类似人的臂骨。” 我愤愤道:“那我们总不能见一棵粗壮的树,就去挖它的树根看看吧,这得耽误多少时间?” 张国世道:“令尊最多还能坚持十天,但最好的治疗时间是在三天内,所以三天之内你必须找到。” 三天之内!我感觉体内又有一股怒气冲撞上来了…… 我强行抑制住怒气,道:“我记得你刚才好像说有两个原因使你感觉不能医治我爸爸,万年老树根作成的药引子是其中之一,那么另一个呢?”(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密林寻宝 张国世顿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就是导引令尊大人体内的阳气复生。” 我道:“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张国世道:“阳气,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有物而无形,可感而难见,想要复燃,用常规的方法不行,只能用一种现在已经失传的医学方法。” “失传的!”我差点要拍碎张国世的脑袋,忽然转念一想,道:“咒禁十二科?” 张国世点点头道:“不错!有你在,咒禁十二科就有了。令尊可治愈的可能性也有了。” 太爷爷道:“既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快些去找药引子。” 我瞥了一眼张国世,道:“太爷爷,你还是别去了,让灵儿跟我去。这里得留下来一个人,帮张兄照应着老爸他们。” 太爷爷会意,知道我的意思是让他看着张国世,免得张国世逃跑或者乱来,当即点了点头,道:“好。” 我又看了一眼丁小仙,她兀自坐在床边的地上,看样子是精神是恢复了,一双大眼正来回乱瞟,我冷冷道:“你呢?你准备怎么办?” 丁小仙笑了一下,道:“我也去找药引子。人多的话,总会找得快一点,是吧?” 我“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事情有了转机,老爸有了希望,我的心情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却比之前轻松了不少,这样一来,只觉得火气也没那么大了,胸闷气胀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我看着江灵,道:“灵儿,咱们走吧。” 江灵点了点头,道:“元方哥,你是不是该吃点东西,喝点水呀?我看你的嘴皮都泛白起泡了。” 本来不觉得饥渴,经江灵这么一说,腹中像是一下子空了许多,不但是饥渴,连疲惫的感觉也上来了。 我舔了舔嘴唇,道:“这屋子后面还有一间山洞,里面有吃的,也有饮水。咱们都用一点吧。” 张国世连忙道:“我去拿,我去拿!”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别动,上次让你拿水,你在水里下药,差点害死我,怎么现在又来这一招?” 张国世讪讪地笑道:“上次是误会,这次不会了。这么多方家的眼睛盯着我,我怎么还敢?” 我道:“信不过你!我自己去拿。” 张国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戳在那里,太爷爷道:“你给这几个人弄点药吧,让他们尽快醒来。” 张国世如逢大赦,道:“好!好!” 说着,他提起药箱,一阵风似的忙活起来。 我从山洞里搬出来一些饮水和干粮,太爷爷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从怀里摸出来一块干饼,道:“我就不用了,我自带的有。” 江灵道:“道长,您就吃那么一点?” 太爷爷笑道:“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还能吃多少?再说修道炼气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也就用不着吃喝那么多了。五谷之粮,六畜之肉,糠杂太多,多吃亦多病,所以我也习惯了少食多饮。” 江灵怔怔地看着太爷爷,又看看自己手里拿的压缩饼干,看神情也想要少食多饮。 太爷爷道:“年轻人,正是吃喝的时候,且不要学我,现在还用不着,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再说吧。一竹那小子是你什么人,他吃的也不多吧?” 江灵诧异道:“道长知道我是茅山的?” 太爷爷道:“看你的动静就知道了。” 江灵敬服道:“您刚才提到的,那是我师祖。他吃的确实也不多,甚至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吃一点东西,我听师父说他老人家是在练辟谷之术。” 太爷爷点点头道:“若说辟谷之术,天下之间,就属曾天养曾老怪练得最好。二十年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年不食而不死的地步了。” 江灵瞠目结舌,连我也诧异道:“一年?” 太爷爷道:“对。他比还大三岁,但是身体应当比我还好。” 说话间,我一直没放松对张国世的警惕,他对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和阿秀都做了一翻诊治,这时候闲了下来,也在勾头听我们说话,我吃喝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外出寻找万年老树,当下便道:“你给他们救治了吗?他们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张国世道:“这个暂时也说不准。虽说他们受的伤不是致命伤,但是却也不轻,而且伤害他们的人用力非常巧,他们体内都有阴毒在麻痹神经,阴毒消除不干净,恐怕是醒不过来。至于阴毒何时能消散干净,得看他们各自的修为了。” 我“哼”了一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招。我太爷爷叫陈天佑,道号天佑道长,你应该听说过他的事情,他年轻时,生逢乱世,所以成了杀人不眨眼的主,到现在虽然有所收敛,但是姜桂之性,老尔弥辣,你若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他老人家看出来,他怎么炮制你,我可就管不了了!总之,让你生不如死,而且一定会死!” 太爷爷也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错,我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泄去!” 张国世脸色一变,勉强笑道:“原来是天佑道长,失敬失敬!我祖父还是您的晚辈,所以您放心,在您老面前,我怎么都不会胡闹。” 太爷爷看了我一眼道:“元方,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你尽管放心,我一个盹儿都不会打的,毕竟有五条人命在呢。” 我点了点头,正打算出走,忽然心中一动,转而问张国世道:“这里有什么工具没有?” “工具?”张国世愣了一下,道:“什么工具?” 我道:“铁锨、铲子一类的,我们出去找万年老树,需要验看树根,树根都在土里埋着,我们总不能用手扒吧?” 张国世恍然道:“我知道了。我记得洞里有一个工兵铲,是缴获五大队的,我给你打出来。” 说着,张国世迅速地跑回洞中,不多时便有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折叠铲,递给了我。 我接过铲子,道:“只有一把?” 张国世“嗯”了一声,道:“只有这一把。” “不够。”我冷冷道:“我们三个人呢。” 江灵低声道:“元方哥,我用剑就行。” 我道:“那不合手。” 我盯着张国世道:“我记得你还有些什么东西,可以当铲子用吧?” 张国世怔了一下,忽然道:“对了,我还有一把匕首。” 说着,张国世麻利地从怀中摸出来一把七寸长的带鞘匕首,递了过来。 我伸手接着,然后递给江灵道:“走吧。” 我也没看丁小仙,我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她也不敢不走。 果然,我和江灵刚刚走出门去,丁小仙也就跟了出来。 丁小仙道:“我没有工具。” 我冷冷道:“你用手!” 我信不过丁小仙,不让她待在屋里,是怕她耍什么鬼把戏。 但是她出来了,我也没打算指望她找到药引子,就算是她能找到,我也不敢用。 丁小仙被我眼神中森冷的目光刺得不敢抬头,也不再敢说要什么工具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东面、南面、西面都是郁郁葱葱的,长着数不尽的参天大树。 我沉吟了一下,对江灵道:“要么咱们分头去找吧,这样也快点。” 江灵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去东边,你去南边,向阳的地方,树多也茂盛。” 我“嗯”了一声,道:“好。你一定要小心。还有林子大,容易迷路,你用匕首在树上做些标记,这样容易分辩。” 江灵道:“放心,我会的。” 我道:“现在是下午一点,到了晚上七点前,你得赶回来。夜里,危险,而且你的眼力也不行。” 江灵道:“到时候换天佑道长去?” 我点了点头:“是。我太爷爷有夜眼,他在夜里行动方便地多,也看的清楚。” 江灵道:“我知道了。走吧。” 说罢,江灵往东,我往南,就准备大踏步离开。 张国世忽然从屋里跑了出来,道:“有一件事,我忘了说。” 我皱眉道:“什么?” 张国世道:“你们最好不要找结果子的树,那样的树养育出来的阳罡阴煞菁华,不纯也不精,都被果子浪费了。” 我稍稍一怔,道:“多谢提醒。” 张国世回屋,我们便分头走开了。 我没有说让丁小仙去什么地方,但潜台词就是让她去西面,别跟着我们。 但是丁小仙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我一走,她便跟着我走。 几十步下来,丁小仙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我心中微怒,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一直等到进了密林,我在生在边界的一棵大树上抹了一把,指上用劲,不意竟抠掉一块树皮! 看来此时依旧能御气用力。 这也算是做了记号。 又往前走了几步,等丁小仙也进了密林,我才猛然回头,杀气逼人道:“你跟着我作什么!” 丁小仙骇然一顿,道:“我帮你找药引子。” 我厉声道:“作死!自己找去!再跟着我,我就把你灭在这林子里!” 丁小仙脸色一变,眼中竟然淌下泪来,看似委屈的不行。 我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又往前走,等我在第二棵树上做了记号的时候,发现丁小仙又跟了上来。 我一言不发,迅速地逼近她,正欲吓她一下,却听她急忙叫道:“我有办法很快找到药引子!”(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万毒出洞 虽然药引子难找,但是我也从未将找到药引子的希望寄托在丁小仙身上。 其实以丁小仙心中的小九九,就算我不让她跟我和江灵一道出来,她也不敢留在张国世那里。 太爷爷被她害的不轻,这一路上,我瞥见她都一直偷偷觑着太爷爷,太爷爷动个小拇指头,她都脸色大变。 太爷爷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言语,但是我看的出来,太爷爷现在是不屑于动她。 既然之前放过她一马,又在她手里输了一招,被她骗了,那就不能再下杀手了。 毕竟栽在一个晚辈丫头手里,不是什么能说得出去的事情。 栽了就是栽了,那是人家的本事,说明人家胜你一筹,你事后再动手,是以老欺小,丢面子,乱规矩。 所以太爷爷根本就不理丁小仙,连看她都不看。 但这个丁小仙,诡计多端,精通邪术,而且还是血金乌之宫的门徒,活着迟早是祸害。 不能让她留着。 得找个机会,将其除掉! 当然,我不能动手,杀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我内心深处对杀戮之事反感的很。 再说,丁小仙还是阿秀的姐姐。 就算阿秀与她不合,我也不能下毒手。 最好是借九大队或者五大队的手,将丁小仙拿下,废了她的道行。 而且以丁小仙的所作所为,我相信九大队或者五大队都很愿意废了她。 更重要的是,九大队和五大队的人,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无论是合法之事还是犯法之事,都没有什么麻烦。 但现在,丁小仙忽然说她有办法弄到药引子。 这让我不得不上心。 我睥着一双眼睛,在丁小仙脸上上下扫视一圈,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丁小仙搓着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小心翼翼道:“我真的有办法找到万年老树,不骗你。” “说说你的办法具体是什么。”我淡淡道。 在我的慧眼之中,丁小仙确实没有露出任何说谎的迹象,所以我让她继续说下去。 丁小仙眨眨眼道:“我们不了解草木,但是有东西了解,我们判断不出草木的年龄,但是有东西能判断出来。” 我冷冷地看着丁小仙,也不答话,丁小仙见状,立即接着说道:“九冥鬼虫就能判断出来。” 我心中一动,暗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常言说人有人言,物有物语,鸟兽虫鱼都透着草木石泥,有灵性的虫子能判断出来树木的年岁,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一些,看来丁小仙确实是在帮我。 丁小仙又道:“只要我把九冥鬼虫放出去,不出一个下午,准能找到。” 我觑着她道:“你不会又是在玩什么骗人害人的花招吧?” 丁小仙忙不迭摇头道:“不是,绝不是。” 我冷笑道:“你之前骗我太爷爷,所说所做,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是真厉害啊。” 丁小仙脸色一白,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敢了。你要是不信,那就算了,你当我没说。”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丁小仙道:“那你就继续找吧,我去另一片林子里。” 说着,丁小仙扭头就走,我喝道:“站住!” 丁小仙止住脚步,扭过头道:“怎么?” 我道:“你用九冥鬼虫试试。” 丁小仙面上一喜,道:“你相信我了?” 我冷冷道:“我想看看你的九冥鬼虫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不过,你最好别耍什么鬼蜮伎俩,你的九冥鬼虫未必伤得了我,而且若是让我发现你用九冥鬼虫偷袭我,我饶不了你!不杀也得废掉你的道行!” 丁小仙笑嘻嘻道:“不会的。你浑身上下都透着极阳的罡气,我的九冥鬼虫避之唯恐不及,绝不会去偷袭你。” 我道:“少废话了,既然有办法,那就快一点!” 丁小仙道一声“好!”当即幡然坐倒在地,双腿盘曲,眉目低垂,袖手一探,早将那个盛纳九冥鬼虫的黑色瓶子给拿了出来。 她伸出左手,手掌朝上,将瓶子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捏着诀,嘴里念念有词,手诀跟着变了几个样式,那黑色瓶子的瓶口处,有虫子慢慢爬了出来。 那九冥鬼虫稍稍一顿,然后双胁一动,竟然鼓动双翅,从瓶口处飞落在地。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九冥鬼虫竟然会飞! 怪不得它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华明、陈弘生脸上,也能偷袭太爷爷和浑天成。 真是可怕而诡异的物种! 一个九冥鬼虫飞落在地后,紧接着又有八只爬了出来,也都跟着飞落在地,然后九只虫子快速地往前钻行,不多时就消失在矮草、树叶密布的地下,不见踪影。 但是那瓶口处,仍源源不绝地冒出来九冥鬼虫,一波接一波,都是一个先出来,然后是八个,再然后是九个一起行动。 片刻之间,一共有九组,九九八十一个九冥鬼虫从瓶子里爬了出来,钻到地下去了。 丁小仙这才完事,将瓶子收进衣服里,我也没看清楚她到底把瓶子藏在和何处,就见她跳了起来,道:“好了,咱们只管等着,等它们的消息。” 看着丁小仙轻松的样子,我心中也没来由的轻松起来,仿佛她撒出去的九冥鬼虫马上就能找到药引子,把好消息带回来。 我没有理会丁小仙,而是走到一旁,靠着一棵大树站好。 丁小仙笑嘻嘻道:“等我找到了药引子,你怎么感谢我?” 我看着她一脸得意的表情,冷笑道:“好手段啊。你身上到底有几个藏着九冥鬼虫的瓶子?” 丁小仙愣了一下,然后道:“就一个啊。” 我“哼”了一声道:“不要骗我。之前在湖畔,你被九大队那个短发女喷了一口毒血在胸口,最终借助九冥鬼虫才得以保命。当时我看见你瓶子里的九冥鬼虫爬出来了差不多也有六七十只,而且为了解你身上的毒血,它们全死了。是不是?” 丁小仙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那里至今还留着一片不小的黑色印痕,在丁小仙白皙的胸口处,尤为显眼,对魅惑俏丽的丁小仙来说,算是一个十分不协调的瑕疵。 丁小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道:“是,你说的没错,那些虫子都死了,不然我也活不了。” 我接着道:“你藏九冥鬼虫的瓶子不大,看容量最多也就能容下一百只。刚才你散出去了八十一只,之前为你而死的有六七十只,我太爷爷捏死的有九只,用在华明、陈弘生、短发女、浑天成身上的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二十只吧?你的瓶子怎么可能容得下?” 丁小仙抬起头,看着我道:“你果然是个细心的人。你说的确实不错,我那个瓶子连一百个九冥鬼虫也容纳不了,最多只能容纳八十七只。而且,只要虫子没有任务出去,那么瓶子里永远都是八十七只。” 我狐疑道:“什么意思?” 丁小仙道:“你知道蜜蜂吧。蜜蜂便有工蜂、蜂王和雄峰之分,一般来说,工蜂不能交配生育繁殖,而蜂王则能和雄峰交配,然后生育。一个蜂巢之内只有一个蜂王,数个雄蜂,而成十上百的工蜂全都是蜂王一个生的。我的九冥鬼虫也类似。” 我道:“你的意思是,你的瓶子里也有一只类似蜂王的虫王,专门负责生育,然后是五只类似雄蜂的雄虫,专门负责交配,其余八十一只鬼虫全都类似工蜂,是虫王生的,然后只负责做任务?” 丁小仙笑道:“真聪明。我这个瓶子是特制的,里面只能容纳八十七只九冥鬼虫,一个虫王,五个种虫,八十一只卒虫。虫王与种虫交配,产下卒虫,它与卒虫只见存在某种特殊的关系,只要卒虫死亡,虫王就会感知,然后它就会继续生育卒虫。死多少个卒虫,它就能生多少个,只要虫王和种虫不死,那么九冥鬼虫就不会绝。” 我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秘密都在瓶子里。” 丁小仙道:“不错,而且九冥鬼虫的生育速度很快,产下来虫卵后,食用我这个特制瓶子里的养料,在十五分钟内就能成虫。” 我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九冥鬼虫真是可怕!以后若是要毁掉九冥鬼虫,得将丁小仙身上的瓶子一块毁掉!” 心中甫起这个念头,我就感觉到周围有点不对劲。 明明是大热天,树林子里刚才还闷热的很,但现在居然有了一阵奇怪的寒意。 我心中讶然,只觉得眼皮子下面有一股刺目的邪气直窜。 我忍不住打眼往地上看去,这才赫然发现,地上密密麻麻的,不知何时竟然全爬满了虫子! 不是九冥鬼虫,而是各色毒虫! 有黑漆漆的蜈蚣,有白生生的蝎子,有灰黑泛绿的蜘蛛,有色彩斑斓的长蛇,有三寸长的百足虫,有巴掌大的癞蛤蟆,还有灰色的蚰蜒、半透明的鼠妇、黑色的蝼蚁、猩红的臭虫、以及数不清的蟑螂、瓢虫、地曲连…… 整个一毒虫的海洋! 在我周身密布着,一团团、一圈圈的蠕动!(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面具人的秘密 热腾腾的丛林里,由此而生出不尽的乌烟瘴气,邪毒四溢,我的眼睛在刺痛中再次充血,变得通红,法眼已经受不了了。 怎么会眨眼间爬出来这么多毒虫? 这些东西不都是只在夜间出现吗? 怎么会大白天都爬了出来? 是丁小仙搞的鬼! 我立即醒悟,刚才那些九冥鬼虫全都钻到地下,消失不见,不多时,就有这么多毒虫钻了出来,这绝不是偶然! 娘的,又着了丁小仙的道! 我平生最害怕的就是这些腌臜东西,现在看见满地都是,而且一望无尽,我几乎两腿一软,晕死过去。 我强提一口气,假装镇定,对丁小仙厉声喝道:“混账!你打算干什么!” 丁小仙被吓了一大跳,然后连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这些东西都是被九冥鬼虫给迷惑了灵性,现在都接受九冥鬼虫的控制,帮着它们找万年老树精呢。不然这林子这么大,光靠那八十一只鬼虫,也得费好大功夫呢。” 我提着胆看了一眼地上的成千上万只毒虫,见它们果然都四散着乱走,跑到大树旁,就开始往土里钻,确实是寻找药引子的模样。 而且这些毒虫全都绕开我而行,我靠着的一棵大树也有两三人合抱粗细,但是这些毒虫没有一个来接近这棵大树的。 毒虫喜阴不喜阳,估计是忌惮我浑身外泄的罡气,所以对我退避三舍。 念及此,我才松了一口气,瞥了丁小仙一眼道:“若是仗着这些毒虫害我,你就打错算盘了。” 丁小仙赔笑道:“都说了,我不敢。有这么多小东西去找药引子,肯定会很快,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成千上万只毒虫从我周边潮水一样涌过去,然后扩散到远处,继续寻觅着,照这样子下去,确实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一大片林子就会被它们排查清楚。 药引子也就能到手了!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提在胸口的大石头,几乎完全落了下去。 之前浑身好像被一股劲儿揪着,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到现在却好像又泄了气,感觉周身经络血脉里空荡荡的。 我试着调息运气,但却猛然发现,之前那些汹涌澎湃的罡气一下子又都沉寂了起来! 可以被我调用的根本没多少! 最起码,御气而行已经无法施展! 臆想已经能被我熟练运用,我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片轻飘飘的叶子,但是叶子无风却不能起,更不能盘旋飞舞。 御气而行的根本还在于气。 没有可以调动的大量气息,怎么能御气而行? 还有,之前我能一举制服陈汉琪,也是因为心中罡气爆发充盈,才得以奏效,现如今若是再和陈汉琪放对,估计就要悲剧了。 甚至就连眼前的丁小仙,我都不一定能制服。 但罡气怎么说散就散了?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有些慌张,难道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不慌张了,已经不悲伤了,已经不绝望了? 对了,一定是心情的变化。不绝望,就没有绝处逢生的奇迹。 “哎,你怎么不说话?” 我忽然听见丁小仙的声音。 看她时,只见她已经走到我身边了,我冷冷道:“谁让你走过来的!” 丁小仙脸色一变,想要后退,但是她看了我一眼之后,却没有后退,她满脸堆笑道:“你跟你说话,你一直不理我,我以为你听不见,所以就走过来了。” 我厉声道:“走开!不准接近我!” 丁小仙笑嘻嘻道:“如果是之前,你这么说,我一准就走开了,但是现在我不害怕了。” 我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被这贱人看出来我的底细了?” 我也不慌,当下冷冷道:“为什么?” 丁小仙道:“之前你骂我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杀气,我相信你真会一掌拍死我,但现在,你没有杀气了,所以就算你嘴上说的再厉害,我都不怕。” 说完,丁小仙拿眼瞄小心翼翼地着我,观察着我的神色举止。 我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观察地仔细。” 丁小仙立即“咯咯”笑了起来,又凑近了一步,道:“你不知道你之前的样子有多吓人!眼睛赤红,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躁动的戾气,那时候你看起来就像是一头随时都会吃人的野兽!吓死人家了!哎,你就那么恨我?” 那时候应该是心情激荡,体内罡气乱窜的缘故,现在稳定下来,也就没有了。 我盯着丁小仙道:“你不要以为我现在有点好颜色,就蹬鼻子上脸,如果你的鬼虫找不到药引子,我还是要好好收拾你!” 丁小仙自信满满道:“一定能找到。” 我没作声,心中暗道:“但愿如此吧。” 丁小仙又凑近一步,道:“哎,我问你,你对我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怒道:“这个用你管!” 丁小仙眨眨眼道:“我是为你好,等我妹妹醒过来,看见你,还有那位江灵,她如果想不开,你会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然后语气缓了下来,道:“你也知道我有江灵,那么无论阿秀怎么想,总归是不成了。” 丁小仙撇了一下嘴,道:“怎么不成?你不会两个都要啊。” 我怔怔地看着丁小仙,许久没有说话。 丁小仙道:“怎么了?” 我瞪着眼道:“你是女人吗?” 丁小仙顿时愕然,然后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挺了挺胸膛,傲然道:“我怎么不是?” 我不屑道:“你是女人还说出这种话?有这个道理吗?那是你妹妹!” 丁小仙“嘘”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巴不得回到古代,一个个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 我“哼”了一声,道:“你住嘴吧!别以为看见了一棵歪脖子树,就了解了一大片树林子。” 丁小仙还要继续说,我连忙打断她道:“你先别说话,我有事情要问你。” 丁小仙道:“什么事情?” 我道:“你们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木菲清与木菲明是什么关系?又是你和阿秀的什么人?” 丁小仙的眼睛闪烁了几下,道:“这个……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要是想知道,还是去问阿秀,我已经被逐出了木家,不是木家的人,他们的秘密,我大多都不知道。” 我知道丁小仙是在故意掩饰,但是我不知道内情,也无法说破。 我只好没好气地问道:“那你和阿秀怎么在一起行动?难道不是因为木家吗?” 丁小仙摇头道:“阿秀可能是为了木家,但我不是。” 我好奇道:“那你为了什么?” 丁小仙道:“我是血金乌之宫的门徒,也是九大队的成员,九大队要消灭拜尸教,早就派我来卧底,而我们血金乌宫主也授命我在这里行动。但是没想到能遇见我的妹子,我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就老跟着她。” 我冷冷道:“我以为你没有人性呢,原来你还知道姐妹情深。” 丁小仙道:“那是当然,我只有这一个妹子,我看见她,就像看见从前的自己。” 我道:“那阿秀小时候为什么会被送出去,让了尘师太木菲清收养?” 丁小仙撇了撇嘴,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也被送了出去,在亲人家寄养。” 我道:“你父母呢?” 丁小仙眼中闪过一抹光彩,道:“母亲死得早,父亲不知所踪。” 我“唔”了一声,道:“那你是怎么进入九大队的?” 丁小仙笑了笑,道:“当时上面成立五大队,后来又成立九大队,为的就是扫灭像血金乌之宫、尸鬼宗、拜尸教等这类的邪教,而且他们力量很大,相较于民间玄门道派来说,更能要我们的命。我们宫主为了摸清楚敌人虚实,也为了保全自己,所以就打算派人去卧底。而我正好有一项天赋,即三魂可以与鸟兽虫鱼相触动,是天生的御灵者,所以我就去了九大队,成为其最早的一批队员。血金乌之宫也因此获得了许多上面的情报,始终没有被五大队和九大队找到行踪。”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个面具人是你们的宫主吗?” “他?”丁小仙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怎么会是。” 我慧眼暗启,紧紧盯着丁小仙的眼睛,淡淡道:“我听见你叫他宗主。他是什么宗的宗主?” 丁小仙怔了一下,然后幽幽道:“暗宗。” “暗宗?”我疑惑道:“这是什么宗门?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丁小仙瞥了我一眼,道:“你和他有仇吗?” 我道:“说不上仇,他很奇怪,曾经救过我,也曾经害过我。” 丁小仙道:“我奉劝你一句话,无论跟什么人为敌,也不要跟他为敌。” 我诧异道:“为什么?” 丁小仙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道:“你可知道,我和阿秀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是受谁指挥吗?” 我狐疑道:“面具人?” 丁小仙点了点头,道:“他究竟是什么人,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暗宗究竟是什么组织,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血金乌之宫、尸鬼宗、遗世魔宫、刀族、甚至木家等等,全都是暗宗的成员!”(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 又见五阴之木 我听得骇然变色,道:“他的本事也不过跟我太爷爷相当,但是以我太爷爷的本领和资历,也收纳不了这么多势力,他怎么可能做到?” 丁小仙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为了《义山公录》的下半部。” “你怎么知道?” “我们宫主说的。” 我手心里顿时浸出几滴冷汗,怪不得面具人什么事情都知道,而且次次都占尽优势上风,每到一处,几乎都可以为所欲为,原来他经营了这么大一股势力! 只听丁小仙继续道:“阿秀是听木家的,而木家听暗宗的,我听血金乌之宫的,而血金乌之宫听暗宗的,所以我和阿秀都受面具人指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可是还得听他的指挥。” 我当然知道面具人要干什么。 之前或许还不太清晰,但是现在明白了,他就是在帮助我,让我快速掌控五大目法,然后找到《义山公录》下半部,他再从我手里夺走。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不去修炼五大目法,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那个体质。 纯阳至罡的体质,阴阳双脉的体质,他都没有,所以他不可能完成对五大目法的掌控。 只有我可以,所以他救我的命,并设计一场场局,让我快速蜕变。 此人太可怕了! 我愣了许久,然后看着丁小仙,缓缓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丁小仙笑嘻嘻道:“你相信我说的话?” 我道:“慧眼相神,言谎必神乱。所以在我的慧眼之下,想要说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听张国世的话?” 丁小仙道:“原来如此,我当然也没有说谎。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阿秀对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她根本左右不了自己,更左右不了局势,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你。所以,你可不能恨她。” 又是阿秀。 “我和阿秀之间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没好气地道:“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事,被逐出木家了?” 丁小仙绞着手,道:“因为我投靠了血金乌之宫啊。在木家看来,这是个人所不齿的邪教,再说我一个木家人投靠别教,也算是离经叛道的逆徒。所以就被逐了出来。” 我道:“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要去投靠血金乌之宫?你是抵挡不住他们的什么诱惑?” 丁小仙瞟了我一眼,然后嫣然一笑道:“你看我美吗?” 我不耐烦道:“跟你说正事呢!” 丁小仙道:“这就是正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哼”了一声,道:“你是长得美,可就是心术不正。” 丁小仙“咯咯”笑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心术正又有什么好处?哎,你觉得我和我妹子阿秀相比,谁更美?” 丁小仙和阿秀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但若是认真比较起来,丁小仙却比阿秀更吸引人,尤其是吸引男人。 因为阿秀看起来清秀,而丁小仙身上则有一股极度魅惑的气质,似邪非邪,似妖非妖,我每次看到她发笑,我都能想到一个词——狐狸精。 而且我觉得,如果这世上真有狐狸精,也应该是丁小仙那样子。 所以,一般的男人,在丁小仙面前根本无法抵挡。 这是一个勾魂夺魄的女人。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很可怕。 我当下道:“你们两个没什么可比性,不一样的类型。” 丁小仙得意地笑道:“你这么说,其实也就是承认我比阿秀美。因为若是阿秀比我美,你就直接说出来了。” 我没好气道:“那又怎样?” 丁小仙盯着我笑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人虽绝美,但容颜易逝,若是有一天,我变得又老又丑该怎么办?” 我“哼”了一声道:“人都有老的一天,这是天道,顺其自然就好,还能怎么办?一副臭皮囊而已,看得那么重干什么?” 丁小仙撇着嘴道:“一副臭皮囊,说的轻巧!要是江灵又老又丑,你会要她?” 我道:“年轻的时候,当然要有年轻的样子,老的时候也得有老的样子。” 丁小仙道:“我就要永远年轻!如果我有朝一日变得皱纹覆面,满脸斑痕,一身皮肉松弛枯萎,那我绝不活着!” 我看着丁小仙决绝的样子,心中一动,道:“你投靠血金乌之宫,难道是为了自己容颜不老?” 丁小仙轻笑一声,道:“你真是聪明。不错,我就是被他们的养生驻颜不老之术所吸引。如果我能学成血金乌之宫宫主那般本事,无论活到多少岁,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荒谬!” 我轻蔑道:“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有驻颜不老之人吗?那都是传说。” 丁小仙道:“等有朝一日,你见到血金乌之宫宫主,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更何况,你们陈家也有益寿延年的长生之术,不就在《义山公录》的下半部中记载着呢吗?” 我冷冷道:“这也是世人谬传,不一定是真的。” 丁小仙道:“是不是谬传,你得好好去问一下你们家族的前辈了。反正,现在是很多人都在找那半部书,就连五大队和九大队也都有份,为的不就是书中记载的神奇法门吗?虽说不至于不死不灭,但是益寿延年肯定是可能的。陈抟老祖活了一百二十岁,你们祖宗陈义山不也年过两个甲子吗?就连药王孙思邈都能活到一百零二岁,这可比现在人的寿命都长。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们精通山、医、命、相、卜这五门命理玄学吗?” 我道:“你说连五大队和九大队的人也在打《神相天书》的主意?” 丁小仙道:“五大队的事情,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是九大队肯定在打你们陈家的主意。” 我默然无语,浑天成之前把我和阿秀抓起来,不就是因为要知道《神相天书》里的秘密吗? 看来还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在眼巴巴地盯着我们陈家呢,进一步,退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必须小心翼翼,才能平安。 任重而道远啊! 丁小仙忽然道:“说不定他们派出去的奸细,已经卧底到你们陈家了。” 我陡然一惊,瞪眼道:“谁?” “我怎么知道?” 丁小仙摇摇头道:“别看我是九大队的成员,我知道的秘密少得可怜。就连大队长浑天成,也不一定什么都知道。摆在明面上的人,大多是炮灰,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才可怕呢。就比如你们陈家的五大族老、十大高手,不也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吗?” 我默不作声,心中暗道:“何止是外人,就连在我面前,也没显露过什么。” 我看了一眼丁小仙,道:“你对我说这么多事情,难道就不害怕回去会被你们宫主或者面具人处分?” 丁小仙眨眨眼道:“我对你说什么了?这些事情你们陈家难道不是自己都知道的吗?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机密!再说,这里就你和我,你难道还要去告诉我们宫主或者面具人?” 我顿时哑然无语。 我总感觉面具人无处不在,说不定他现在就藏在附近的某一棵树上,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两个。 一念及此,我便如芒刺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这时候,一个小黑点忽然靠近我和丁小仙,临到跟前时,陡然一闪,以我的眼力竟然没怎么看清,那黑点便落在了丁小仙的手掌上。 九冥鬼虫回来了! 我见那虫子在丁小仙手心里爬了几圈,丁小仙睁大眼睛仔细瞧着,片刻后,她将手一抖,那鬼虫便消失不见了。 我隐隐看见,那九冥鬼虫是钻到丁小仙的衣服里,应该是回到瓶子里去了。 我还没得问怎么回事,丁小仙已经兴奋地对我笑道:“找到了!” “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丁小仙激动地道:“上万年的树龄!再长说不定可就成精了!” “这就找到了?”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正说话间,我听见身后有一些异样的声音在轻微震动着空气,我急忙扭头看去,只见一大片黑点正朝我们涌来。 是那剩余的八十只鬼虫! 这些鬼虫一到丁小仙身上,便都钻到她衣服里去了,转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你看它们全都回来了,这就说明目标已经找到了。”丁小仙笑吟吟道:“快走吧,现在就带你去找那棵树!”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不用虫子引路吗?” 丁小仙道:“当然了。最先回来的鬼虫就在我身上,它会以特殊的方式告诉我目标在哪里,我引着你去找那棵树。” 我点点头道:“好,那就走吧。” 我跟着丁小仙,一路上深入林中,细细寻找,虽然有鬼虫做向导,但是我对丁小仙放心不下,暗中还是做了不少标记,免得到最后出不来。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找到那棵老树。 我看见那老树,顿时吃了一惊,这是一棵槐树! 五阴之木中的最阴一种! 这槐树比之前我在墓地中见到的那棵尸柳还要粗壮,看其粗细,两丈都不止,虽然不是太高,但却遮天蔽日,远远就能感觉到一股阴森凉意扑面而来,也不知道活了多长时间!(未完待续) 第二二四章 天道之罚 这树足有上万年的树龄了吧,我在心中啧啧叹道。 丁小仙也感慨道:“看来就是它了。” 我“嗯”了一声,道:“你去把树根挖出来,看看是否像张国世说的那样。” 说着,我把手里的铲子递给了丁小仙。 丁小仙接过铲子,嗔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让我这个女孩子去做苦力?” 我冷哼一声,道:“人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有歪心思,尤其是你这种女人。所以,你什么事儿都不干的时候,最让人害怕。” 丁小仙委屈道:“我都告诉你那么多事情了,你还不信我?” 我淡淡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闲话少说,还是快去挖吧。” 丁小仙低声抱怨了几句,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慢慢往大槐树下挪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如其来,罩在我的上方! 我只觉眼前一暗,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抬头往上看去。 透过树叶间的些许缝隙,我看见天空中竟出现了一大片阴云。 层层叠叠,厚厚重重,无边无垠。 乌云盖顶! 好没来由! 树林子里本来就不甚明朗,这下子更是黑了许多。 不但黑,更诡异的是,树林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刚才还有鸟兽叫声,这时候竟然寂灭如无。 气氛,令我有些悚然。 丁小仙也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乌云,道:“怎么现在要下雨?” 正说话间,丁小仙的脸色忽然一变,然后我便看见她衣服里一阵骚动,紧接着,几十只九冥鬼虫一起涌了出来,却发疯般逃散! 丁小仙大惊,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迅即丢掉铲子,盘坐在地,又连连捏诀,念念有词,甚至噬指出血,但是依然有鬼虫从丁小仙身上望外逃窜。 到最后,我看见一只极大的红色虫子从丁小仙的衣服里缓缓爬了出来。 这虫子与那些黑色的九冥鬼虫很像,只是个头要大上三倍不止,虫腹很大,双翅也长,还有两条天线一样的触角。 丁小仙看见这虫子出来,脸色登时淌下几滴冷汗,她死死盯着那虫子,喃喃道:“连虫王都出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还未落,那虫王便猛地振翅急飞而去。 丁小仙一跃而起,跳起来伸手去抓那虫王,但是那虫王却极为灵巧,翻转着越飞越高,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丁小仙懊恼地落在地上,从身上摸出那个黑色的瓶子,看了一眼,然后愤愤摔在地上,连连跺脚恨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全跑了!我费了十二年的功夫!” 我心中也惊奇万分,我道:“你不是能和它们沟通吗?你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丁小仙道:“它们刚才一阵混乱,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缘由,一下子都要跑,连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那倒是奇怪了……”我若有所思地道。 忽然间,我猛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眼一看,便瞥见地上竟然再次冒出了无数毒虫! 以大槐树为中心,从大槐树周边,如雨后春笋般,数不清的蛇、蝎、蜈蚣,瓢、臭、鳞虫,蚰蜒、马陆、蝼蚁、蛤蟆甚至连蚯蚓也都钻了出来! 上次见到它们,是浩浩荡荡地往四处开赴而去;但这次见到它们,却是匆匆忙忙地往四处溃逃而去。 我和丁小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情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很快,这些毒虫全都逃了个干干净净。 四周变得更加寂灭。 丁小仙看了我一眼,道:“我有点害怕……” 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我的耳、目、口、鼻、身、心六觉全都提升到最大限度,去捕捉周围的蛛丝马迹。 周围,我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除了丁小仙和呼吸和心跳,当然也有我的。 我也看不见有什么异动,这大槐树附近的生物应该都绝迹了,大槐树是纹丝不动,连树叶子都一动不动, 鼻子里除了有股腐味、霉味,别的便没什么了,这腐味和霉味还都属正常之列。 触觉上,几乎没有任何空气的流动,只是湿、热,也属正常。 心理上,我也感到一种隐隐的危险,极度的危险!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对! 我忽然警觉,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大槐树周围是非常阴森的,有股深入骨髓的凉意,但是,现在没有了! 周围只剩下了潮湿和闷热。 没有一点点凉意,更不用说森冷的气氛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是天上的那片乌云引起的吗? 我抬头盯着那乌云,细细端详,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云层,竟然也没透出来任何的阴凉之意。 而且恰恰相反,那云层中还隐隐透出一股极度的热烈! 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回事儿,只是单凭身为相士的感觉。 我感觉那厚厚的云层中正在蕴集一股浩瀚蓬勃的力量,而那力量与我体内的罡气极为相似! 这个样子…… 我忍不住回忆起《义山公录》里的记载。 刹那间,我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即蹦出来一个词—— “天罚雷劫!” 我大声叫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空中那厚重的云层忽然翻滚起来,就像是数百重大门一扇扇轰然开启,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悄然乍现,从云层最深处闪了出来! “快跑!” 丁小仙还在那里嘀咕着天罚雷劫是什么东西,我却拼了命似的跳了起来。 在这一刹那,我感觉自己体内的罡气全都动了。 就好像受到外界某种同类的东西所触引,又被我体内某种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所调配,一下子腾起! 逍遥游之御气而行! 我一把抓住丁小仙,风驰电掣般向远处闪去。 几乎是一息之间,我耳朵里便起了一道惊天动地、风云变色的“咔嚓”巨响! “轰!” 在我几乎被震得鼓膜出血之际,脑后又是一道巨响,如山崩海啸,河决堤溃! “咔嚓嚓……” 一股滚热的气浪从背后裹向我和丁小仙,将我们甩出去十多丈之远! 我被摔在地上,跌的七荤八素,感觉五脏六腑已然全都挤在一块,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在来回摇荡。 一道道怪声在背后接二连三地响起,虽然惊人,但声势远较之前那两声微弱。 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清醒,半晌,才恍然地看到树林子里有数百棵树全都倒了! 而且还全是焦黑如炭的状态。 这是怎么了? 我头疼欲裂地抬头望天,只见天空中的厚大云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消失的干干净净。 阳光重新在天际散了下来。 照着周围空荡荡的树林子,一片狼藉。 我瞠目结舌地站了起来,茫然无措地看向那棵老槐树。 老槐树依然还耸立着,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它周围的树都已经倒下了,它变得孤单单的。 “天杀的!摔死我了!” 丁小仙埋怨着,站了起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也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诧异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没有吭声。 丁小仙又道:“刚才你喊什么天罚雷劫是什么意思?” 《义山公录V理篇》有云:“鸿蒙肇判,人力凭天缘而得,故度天之道,行天之意,以气化阴阳,可至万化之极也!是故天有五贼,其性为人,五贼在心,谓之机也,因以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天地之间,亲乎上者为阳,自上而下四万二千里,乃曰阳位,阳极而罡;亲乎下者为阴,自下而上四万二千里,乃曰阴位,阴极而煞。既有形名,难逃劫数,至阳者招地罚冰劫,至阴者招天罚雷劫……” 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我以前虽然记得,但却一直不甚了了,更不以为意。 但刚才,当我看见天空中的厚重云层,感觉到那云层深处极其罡烈的气息时,我忽然想起了这段话,因此也说出了天罚雷劫。 正所谓水满自缢,月盈则缺,天道最忌讳的就是完美。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极处必有难,这老槐树在万年之间,必定积存了大量的阴气,阴极而生煞物,所以引起天上的雷动。 这是自然界里非常简单的阴阳反应,就好比水火相吞一样,而古人则以为只有人为万物灵长,鸟兽虫鱼、草木土石均不能与人一较长短,这是天道,一旦这些东西自己修持到了有灵性的地步,就会招来天谴。 所以神话传说中有精怪渡劫一说。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撞见了天雷霹地木这一神奇的自然景象。 我忍不住朝那老槐树走了过去,在接近它的时候,我惊住了,刹那间竟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因为我赫然看见,那老槐树的树身之上,明朗地印着几个巨大的印痕! 爪子印! 爪爪清晰,指指可见,形如虎爪,也更像传说中的龙足! “看来天雷果然打在这棵老槐树上了……” 我喃喃道:“只是这老槐树竟抵抗了过去,只有爪痕,而无实损。”(未完待续) 第二二五章 老树的灵性 丁小仙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也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老槐树上的几个爪子印,咂舌道:“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瞥了她一眼,道:“雷击的,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丁小仙摇摇头道:“我只是不敢相信,怎么能击出这种痕迹来?明明就是野兽的爪子印!而且还是那种大型猛兽。我记得传说中,雷神就是一种野兽,难不成刚才是雷神在老槐树上挠了几下?” 我没好气道:“要是真有雷神,早把世上的坏人都挠死干净了!” 丁小仙道:“那你刚才说什么天罚雷劫?” 我道:“天罚雷劫是古人的称谓,其实也就是地面上阴气浓郁到极点的东西,勾引了天际云层中阳气浓郁到极点的东西,然后引发雷击。” 丁小仙愣了一下,然后摸了一把那老槐树,叹道:“果然不愧是数万年的老树,阴气积累地太多,连雷公都惦记上了。” 我也感慨道:“刚才那天雷的罡气之浓烈,简直是惊天动地,却居然没有劈开这老槐树,这老槐树也真是够硬朗的。” 丁小仙道:“虽然劈不动老槐树,但是要是劈在咱们身上,那咱们就碎了。” 我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刚才若不是太过危急而激发体内的潜能,让我在一瞬间施展起御气而行,估计现在已经成为肉屑了。 丁小仙看着我道:“你刚才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谢你呢?” 我淡淡道:“客气了,我是顺手拉了你一把而已。” 丁小仙笑嘻嘻道:“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你都不忘记救人,而且还是你不喜欢的人,这足可见你的内心,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怪不得讨女人喜欢。” 我冷冷道:“我只是念在你帮我找到这万年老树的情分上,才做举手之劳,你可别多想了。” 丁小仙吐吐舌头,笑道:“我明白了,可你干嘛要一下子就黑了脸呢?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她。 我从地上捡起铲子,也没再给丁小仙,这次我自己来。 我瞟了一眼天际,看看会不会再来一大片黑云,如果我去挖树根,天空里再来一次雷击,我差不多就成粉了。 此时的上空是格外晴朗,蓝天高远,白云悠然,清风鼓荡,完全没了之前那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这才蹲下身子,去挖地上的土。 丁小仙道:“不用我了?” 我道:“你离我远一点就行。” 丁小仙却笑着蹲到我旁边,道:“我很好奇啊。” 我不耐烦道:“好奇什么?” 丁小仙道:“你说那天罚雷劫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咱们到这里的时候它出现了?还差点把咱们两个劈死?” 我愣了一下,停下了挖掘的动作,若有所思了片刻,才道:“应该是毒虫的缘故。” “毒虫?”丁小仙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道:“这棵老槐树存活了数万年,它蕴含的阴气本来就浓郁到了惊人的地步,应该是差一点就达到吸引天雷袭击的程度,而你又恰巧用九冥鬼虫操纵这树林子里的各种毒虫阴祟去找这棵老树,结果不计其数的毒虫阴祟便都集中到了这里……” 我说到这里,丁小仙便抢着说道:“我懂了,毒虫阴祟集中到此处,又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阴气,和老槐树本身的阴气结合到一起,终于到了引发雷击的临界点,所以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我“嗯”了一声,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你的九冥鬼虫还有这方圆数十丈的毒虫全都逃跑了吧?它们惧怕那极阳的气息,因此才疯狂地逃离此处,它们感应到危险的本能,可比我们要精准地多。” “确实如此。”丁小仙道:“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这槐树不是五阴之木吗?这老槐树更是养育了万年的阴煞之气,怎么它的根能做极阳之物的药引子?” 我一边挖着土,一边道:“知道人参吗?” 丁小仙道:“百草之王,怎么会不知道。” 我道:“人参,生性喜阴,畏阳忌光,深埋土中,但长成之后,却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祛男女一切虚症,正是极阳大补的功效。这老槐树的树根想必也是如此。还是那句话,孤阴不长,独阳不生,这老槐树既然极阴,那么它一定也有极阳的一面。张国世说这老树根便是极阳之物,应当没有说谎。” “没想到你对医学也懂。”丁小仙道:“你就不怕张国世骗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山、医、命、相、卜殊途同归,皆源自阴阳学说,自然都有关联。”我冷冷道:“在我的慧眼相神之术下,想要说谎恐怕没那么容易,这也是我为什么敢让你用鬼虫帮我找药引子的原因。” 丁小仙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接连挖了两尺多深,刨出一大堆湿土,却发现了一件怪事——没有树根! 不要说粗如人臂,其状如骨的树根,就连寻常的灰色枯树根也没有。 我稍稍愣了下,难道这老槐树是无根之木? 不可能啊。 无根之木能长得如此茂盛? 我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枝叶,心中刹那间转过数个念头,不由得回想起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有关于老树的。 爷爷说,树生万年而不衰,就会通具灵性,懂得趋利避害,它会像动物一样,偏离危险的地方,甚至还会发生移动现象。 没错,就是移动。 常言说,树挪死,人挪活,但是一些上了岁月的老树就能在土中移动,它们移动的时候会先收拢起树根,然后做幅度极小但时间很长的移动。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说法,古人称之为老树成精,我当然没有见过,也不太相信。 但是据爷爷说,其实不但是树,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之物全都能移动。 阴阳,即是亦动亦静。 念及此,我的脑海里不由得泛起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这老槐树真的移动了? 就在天罚雷劫击下来的那一瞬间,老槐树已然将树根完全收拢,然后移动了一点点距离,以避开雷击的中心位置,这样才躲过一劫,使得自己的树干上只是出现了几个奇怪的爪痕,而无什么实质的损伤。 这样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正在自觉悚然,丁小仙忽然道:“陈元方,找不到树根了吧。你知道我那九冥鬼虫在向我汇报发现这棵老槐树的时候,还传达了什么信息吗?”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信息?” 丁小仙微微一笑,道:“你别看这槐树长得这样茂盛,但那九冥鬼虫传达的信息是,这老槐树不会长槐花。” “不会长槐花?”我好奇道:“那九冥鬼虫有没有对此表示什么?” 丁小仙道:“它能表示什么?它又不是人,没有多少思想,它只能汇报一些直观的东西,凡事还要人想。” 我道:“那你想出来的结论是?” 丁小仙神神秘秘道:“依我看,这老槐树已经通了灵性,成了精怪,不能招惹!它故意不长槐花,就是不想让动物或者人类采食,现在咱们来找它的根,它又没了根,这就说明她故意不长根,免得别人挖掘。” “扯淡!” 我皱了皱眉头,道:“你就胡说八道吧!你说它把根藏了起来,我还能有点接受,你说它故意不长根,不笑话嘛!这树即便是成了精怪,我父亲病重,说什么我都要挖它一节树根来!” “那树根呢?你继续挖呀,我看你再挖几尺都不一定挖出来!”丁小仙不服气道。 我默然地站了起来,仰望着枝繁叶茂的大树,那树叶哗啦啦的响,我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之前在老公馆那里,高游等人非要扒门楼,毁石像,挖老树那样,当时那老树随风摇曳,声音极其怪异,就像在哭。 而现在,这老槐树也像是在哭。 我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不安的念头,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 但是,究竟要出什么事情,我也说不上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体内的罡气依然充盈鼓荡,既然如此,我要试一试。 我盯着树干上的那些爪痕,把两只手缓缓放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丁小仙诧异地看着我。 “逼它把树根长出来!” 说罢,我轻喝一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暗调内息,将体内可以调用的罡气全部往双手掌心集中! 就像之前对付阴极天那样, 刹那间,体内的罡气汹涌而出,沿着手三阴经,从太渊、鱼际、少商、中冲、少府、劳宫等穴喷出,形成一股热浪,从爪痕之中,直透树干,浸入树心! 就在这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那老槐树粗壮惊人的树干猛然一颤,就好像人发抖一样,连树叶子都哗然作响! 那种奇怪的,类似哭声的呜咽之音更加明显了。 我脸色微微变化,却继续催动罡气勃发,同时,我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个两尺多深的土坑。 在下一瞬间,就仿佛幻象一样,我看见土坑里猛然一动,赫然多出了一些枝枝叉叉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二六章 人面怪猫 是树根! 树根出现了! 丁小仙也吓了一大跳,惊呼一声:“我的天啊!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粗的树根?” 我急忙撤回手,捡起铲子,蹲了下去,去看那土坑中的槐树根。 这些盘根错节的树根,枝枝叉叉,四通八达,大部分外表黑灰,都十分粗壮,连最细的都有大拇指头粗。 枝枝叉叉的树根中,果然有一根如张国世所说,粗如儿臂,而且更奇怪的是,那树根是白生生的颜色,看上去光洁细腻,竟如人骨! 就是它了! 我朝着那根白骨似的树根,一铲子下去,那树根上起了一个豁子,我正要下第二铲,那豁子里忽然咕嘟嘟地冒出血来,须臾间便把土坑底部给溢满了。 我大吃一惊,提着铲子站到一旁,道:“血!” 丁小仙面无人色,看着那血,惊叫道:“树流血了!你快看,那是人血!” 我心中暗道:“物反常即为妖!莫不是这树和那墓地里的尸柳一样,被什么变尸附着,也成怪物了?” 两人愣了一会儿,那土坑中的血却全都渗进土里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看了一回,又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砌那树根上的豁子,又只两下,那树根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如鞭炮作响,我讶然出声,停了下来,却见并无其他动静。 我又砌了几铲子,那骨头似的树根顿时发出声声脆响,不多时便迸裂出个大口子,像是骨头被折断了似的,而大槐树忽然猛烈抖动了一下,发出些许怪响,犹如妇女悲声呜咽,而无数树叶瞬间簌簌落下,仿佛下了一阵怪雨。 我有些惊疑不定,稍稍退后几步,细细打量着那老槐树,恍惚间,似乎有一种错觉,那大槐树正在痛苦地扭曲着枝干,瑟瑟发抖。 丁小仙忽然上前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道:“要不咱们再换一棵树吧?” 我强作镇定道:“事到如今,已经损了它的根基,不能再换了。再说,往哪里去找活了这么久的树?” 说罢,我硬着头皮,在白骨树根的另一头也使劲下了两铲子,然后用手掰着树根往外扯,大树抖动地愈发厉害,我也更加觉得事情有异,当下是猛地把那一节一尺长的白色树根扯了出来! 再看那大槐树,却没有了丝毫动静。 我拿着那树根仔细瞅了半天,怎么看也不像是树根,像骨头,而且闻着有一股血腥的味道,简直是诡异至极! 就在这时,老槐树的树干忽然“哔哔啵啵”地响了起来,仿佛着火了一样,我警惕地看了一眼老槐树,只见那老槐树的树肚子像个气球慢慢膨胀起来! 我大惊失色,朝丁小仙叫道:“快走开!” 丁小仙却怔怔地没有任何反应,我忙持着工兵铲,跳到丁小仙身前,将其一把推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嘭”的一声怪响传出,那大槐树的树干猛然裂开,就如被人开膛破肚了一样! 树干之中,竟“嗖”的蹦出来一个浑身生着白毛的怪物,迅速地往我身上蹿来! 这匪夷所思的情景让我只觉头皮一炸,浑身上下都汗毛倒竖,冷汗直流,我也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细看,举起手里的工兵铲,一铲子劈下,那白毛怪物顿时掉落在地上,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盯着那怪物,手里兀自举着工兵铲。 丁小仙也是惊奇万分,她抓着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想要凑上前去,我道:“别轻举妄动!” 丁小仙点了点头,我慢慢上前,用铲子拨了拨那怪物,那怪物一动不动,丁小仙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了?” 我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应该是死了。” 我看的清楚,那怪物趴在地上,浑身白毛,四条腿,小脑袋,两只尖耳朵,这样子跟猫确实差不多,只是没有尾巴。 “树肚子里长了只没有尾巴的猫,真是作怪!”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奇诡之事,嘟囔一声,上去抓着无尾猫的一条前腿,把它提了起来。 “呀,我的天啊!” 丁小仙忽然看到猫脸,一声惊叫,往后急退,趔趄两步,竟跌倒在地。 我诧异地把那东西提起来,也去看它的脸,这一看之下,我也悚然动容,当下猛地把无尾猫扔到了地上,也往后急退了两步,一双手不停地哆嗦起来。 丁小仙兀自脸色惨白,鼻子里粗重地呼吸着。 “你也看清楚了吧?”丁小仙喃喃地道。 我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吐沫,额头已经出汗。 丁小仙指了指那“死猫”,哆嗦道:“你看清什么了?” 我沉默片刻,然后道:“那东西长了一张人脸!” 是一张有着人类五官的脸! 没有一根毛,又白又嫩,鼻子是鼻子,嘴是嘴,一双大眼还睁着,眼珠子洁白如雪,没有一点别的颜色,隐约间有些光泽闪烁,好像死不瞑目的样子。 怪猫额头上一条深深的印痕,白渣渣的,却没有血迹,正是我刚才用铲子奋力砍下的,看上去触目惊心。 简直是难以置信,惊怖之极! 老槐树的树干里怎么会生出这种东西? 我都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只听丁小仙虚弱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摄定心神,想了想,自忖这东西若是怪物,留下来只会害人,不如毁掉。当下便道:“把它烧了吧。” 丁小仙点了点头,道:“烧了好,吓死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又去捡那怪物,丁小仙忽然又道:“等一下!” “怎么了?”我问道。 丁小仙叫的声音很尖利,吓了我一跳。 丁小仙道:“这怪物长着人的脸,猫的身子,还是从老槐树里跑出来的,说不定是什么奇物,要不,咱们把它带回去,让你太爷爷和张国世看看,说不定更能治好你父亲的身体。” 我微微一怔,觉得丁小仙的话有理,便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开膛破肚”了的老槐树迅速地萎缩起来,满树的叶子刹那间全部枯黄,整棵树看起来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水分一样。 “死了?”我愣愣地看着那树。 丁小仙叹道:“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刚才还好好的树,怎么转瞬间就死了呢?难道也是跟这怪物有关?” 丁小仙大着胆子,俯下身子去细看那怪物,我却在无意中瞥见那干枯的树干上,留有爪痕的地方,竟生出了许多白色的小蘑菇。 我上去细看一番,知道是无毒的,便扯掉几个,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竟然异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我心中暗道:“这老槐树愈发奇怪了,在枯萎时竟生出这么好的蘑菇!拿回去,若是老爸他们醒了,给他们炖汤喝,也正好补身体。” 想到这里,我又抓了几把,把树干上生出的十来个小蘑菇全部摘走,放进了口袋。 扭头看丁小仙时,只见她兀自在看那怪物,等我往那无毛怪猫的“人脸”上瞟时,那上面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丁小仙惊叫一声,迅速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开。 我也是毫毛直竖,小心翼翼地盯着那怪物看了半天,不见有什么异动时,才大着胆子上前提起它,对丁小仙道:“走吧。” 丁小仙惶恐地点了点头。 我心中暗道:“这东西太过古怪,拿回去,一定要让太爷爷好好看看,看他老人家能说出个所以然不能。” 我不放心走着丁小仙身后,便让她拿着白骨树根,在前面引路,我们一前一后往树林外走去。 此时已经快到傍晚,我肚子里饥火中烧,满脑子都是白色小蘑菇的香气,当下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这一闻,更是受不了,肚子叫的几乎要打鼓,丁小仙在前面笑道:“堂堂麻衣少主,怎么饿成这样?” 我“唔”了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暗道:“不如先吃一个蘑菇。” 而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无法抵挡那蘑菇香味的诱惑,满脑子里都是吃掉它的念头! 我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把一颗蘑菇送进了嘴里,那蘑菇竟似入口即溶一样,碰到我的口水,立即滑进了我的喉咙,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那蘑菇就被我咽到了肚子里。 只觉得冰凉冰凉的,片刻后,却又有一股奇热,些许难受中,还有一丝舒服。 我愣了一下,暗道:“怎么没尝出来什么味道?” 但我脑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不仅没有丝毫怀疑,心中所有的的念头竟然都是:“要不再吃一个,反正还有十来个。” 当下,我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送进嘴里,这次我倒是使劲嚼了嚼,那蘑菇鲜美无比,我差点连舌头都咬破。 不吃还不打紧,吃了两个后,我感觉更饿了,嗅着那奇异的香气,我竟在心中自我安慰起来:“我再吃一个就行了,再吃一个就不吃了。” 于是,又一颗蘑菇进了肚子,等我第十次这样自我安慰后,把手伸进兜里一摸,空了! 十二颗蘑菇已经被自己全给吃完了! 我瞬间有些醒悟过来,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怎么脑子里好像空白一片? 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怪猫”,只觉“怪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又诡异了一些。(未完待续) 第二二七章 万年树灵 我为人虽不总是心细如尘,但是却也算谨慎小心,若是放在以前,我绝对不会轻易去摘那些蘑菇,即便是摘了蘑菇,也万万不会随便吃掉一个,再退一万步来说,我摘了蘑菇,而且又吃了一个,而那蘑菇又与寻常的蘑菇十分不同,我是死活不会吃下第二颗的。 但这次却不知怎么了,自打死那怪猫之后,看到这些蘑菇之后,我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少年人的性子完全释放了出来,而那些成熟稳重的特点却几乎全部消失不见。 顷刻间,从大槐树上摘下来的蘑菇全被我吃光了,奇怪的是,这蘑菇的香味如此浓郁,丁小仙在我身前不远处,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似乎有种掉进陷阱里的感觉。 难道这老槐树是为了报复我砍断它的根基,所以故意弄出那些蘑菇,让我吃掉? 但是那蘑菇无毒啊,我的相味之术不会有错! 想到这里,我又稍稍放心了。 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又感觉自己手里提着的“怪猫”是个祸害,与其带回去,不如毁掉。 但不知怎么的,每当我动了毁掉它的念头后,心中又会另起一个念头,这个“怪猫”一定不能毁,否则会发生对自己不利的大变故! 这种怪异的情绪一直纠缠着我,以致于我一路都未下定决心。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回到张国世那里。 打开门,我先看了一眼,张国世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太爷爷盘膝而坐,似是在入定,听见动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喜道:“回来了,元方?” “嗯,太爷爷您辛苦了。” 我应了一声,见老爸、阿秀、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中稍稍有些失落,老爸没醒过来算是正常,怎么阿秀他们也还不醒。 我看了看老爸身上插着的银针,依然是十七根全黑,三根半黑半白,一根全白,似乎是没什么变化。 但是细看之下,那三根半黑半白的阴针中的一根,其黑色的部分比我离开这里时多了一丝。 看来果然是会恶化的,幸亏我找到了药引子。 “江灵没有回来吗?”我问太爷爷道。 太爷爷摇头道:“没有。你们不是一起?” “我们分头行动了。” 我道:“可是到了这个点了,按照约定,她该回来了啊。” 太爷爷道:“不要着急,晚个一时三刻也属正常。” 张国世的眼珠子已经死死地在看丁小仙手里的白骨树根,他惊异道:“那是……万年老树根?药引子找到了?” 丁小仙扬了扬手里的白骨树根,笑道:“找到了,数万年的老槐树根,你看看吧。” 太爷爷听见丁小仙的话,惊喜地站了起来,张国世也快速地朝丁小仙走了过去,一把接过那树根,讶声道:“这么快就找到了!好,好东西!这个足够用了!” 我听张国世这么说,心中登时松了一口气,老爸有救了。 太爷爷也喜笑颜开道:“这就好!弘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再留在世上了。” 丁小仙道:“找到它,也有我的功劳呢。” 太爷爷冷冷地瞟了一眼丁小仙,杀气逼人,丁小仙的脸色已然大变,当下噤若寒蝉般走到阿秀身旁,再也不敢说话。 张国世只是摩挲着那白骨树根,眼中放光,嘴里嘟嘟囔囔,啧啧叹个不停。 太爷爷又看了一眼我手里提着的“怪猫”,当下好奇地问道:“你提的是什么?打死的山猫?怎么没有尾巴?” 我道:“太爷爷,这个我正要跟你说一件奇事呢。” 当下,我把天罚雷劫、老树藏根、土坑冒血、人面怪猫等种种奇诡之事全都详细说了一遍,只是奇怪,我偏偏漏去了黑色蘑菇的事情。 是潜意识的漏去了,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这感觉非常微妙,难以言喻,但即便是漏去了这个事情,太爷爷和张国世也都是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怔怔地看了看我手中的人面怪猫,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太爷爷才道:“此事太过诡异,就连我也无法解释。” 张国世的喉结上下耸动,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人面怪猫,道:“你说这个东西是从树肚子里蹦出来的?” 我看着张国世那奇怪的表情,把人面怪猫递给他,道:“你认识这东西吗?” 张国世却一把丢掉白骨树根,然后猛地抓起人面怪猫,怔怔地看着了半晌,又四处捏捏,使劲嗅嗅,脸上的神色惊喜地几乎发狂,只听他喃喃道:“果然是万年老树灵,我只是从家传典籍中看过一些记载。天啊,这得是几万年的机缘巧合,才能养出来这么个东西啊!” “万年老树灵?” 太爷爷悚然动容,我与丁小仙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张国世道:“错不了,就是万年老树灵!”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太爷爷看了我一眼,道:“世上万物,皆有阴阳,亦有元气,人不例外,树也如此。如你所说,那老槐树扎根青山绿水间,白天照阳,夜里对月,昼夜不息地吸食世间最纯净的阴阳二气,活了数万年才能在树干里养成一头猫身人面老树灵,可谓一生的阳气精华营养都在这树灵之中,堪称万年老阳精,端的是非同小可!” 我听得目瞪口呆,只见张国世在一旁也不住地点头,他的眼睛一直都没有从那人面猫身怪物上移开,此时此刻身子也抖起来,他的嘴唇直哆嗦,颤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唐僧肉啊!这可比千年老山参还宝贵!” 我将张国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暗道:“此物居然令张国世如此失态,看来真是非同寻常!” 只见张国世将万年老树灵翻来覆去地看,待看到猫身人面上的刀痕时,张国世喃喃道:“没有血迹,这说明树灵还没有养出五脏六腑,没有生成血管脉络,不然就更厉害了。” “怎么了,张世兄,这个能治我父亲的病不能?”我见张国世的神情近乎痴呆,便趁机出言询问。 “怎么不能?不但能治病,还能长生!”张国世大梦初醒似的大叫一声,声音十分尖利,把我、太爷爷还有丁小仙都吓了一大跳。 我疑惑万分地看了看那“怪猫”,道:“长生?” 张国世这才像是回过味来,“呵呵”干笑两声,道:“你听错了,世上哪有长生的东西?你那树根就能治病,管用的很,绝对是万年以上的老树根!” 我“唔”了一声,心中明白,张国世刚才的表情我也看的分明,他的话我更听得清楚,张国世确实说“长生”这两个字了。 我对长生不老没有兴趣,我也不相信世上真有令人长生不老的东西,我只对他喊出来的前半句话有兴趣。 张国世喊出来的前半句话就是“不但能治病”,这说明,那“怪猫”也能治好老爸的病,说不定比树根更管用。 但张国世却瞬间改口了,说树根管用,显然是不想用这个万年老树灵。 我心中略一思索,便即明了,奇货可居,张国世想独吞这个万年老树灵。 我当下冷冷道:“张世兄,不知道这个怪物能不能治我老爸的病?刚才太爷爷可是说了,这是老槐树万年的阳气精华所在,不正好符合你所说的药引子标准吗?” 张国世神情一滞,随即“呵呵”笑道:“陈世兄,恭喜你啊,你找到的这个万年老树灵可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啊,它比人参鹿茸还宝贵,有病治病,无病养生,我看这样,不如把这东西进补给他们五个,我敢说,进补之后,令尊大人的病马上就好,至于他们三个也会大补身子。” 我疑惑地看着张国世,刚才他说话的时候,眼中神色有异,我感觉他说的话非其真心实意,他也是万分垂涎这“怪猫”的,但是对于这东西的功用,他应当没有说谎。 我道:“你之前说陈弘生、华明他们几个并无大碍,可他们怎么到现在还不醒来?” 张国世道:“相比令尊大人来说,他们是并无大碍。但是较于常人,他们受的伤仍然非常严重,昏迷数天也很正常。” 说完,张国世又看了看那“怪猫”,沉吟着补充道:“他们几个都元气大损,若是进补这万年老树灵,会大有裨益的。” 我道:“怎么进补?” 张国世道:“剁碎成块,落水熬汤。” 丁小仙忽然皱眉道:“你说要把那东西给炖了喝汤?它长着一张人脸,吓死人了!还很恶心!” 张国世笑道:“这位姑娘常与毒虫邪祟打交道,也会害怕?” 丁小仙“哼”了一声道:“我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会变态到吃这种像人的怪物!” 张国世“哈哈”笑道:“这东西和木耳、蘑菇、人参一样,都是食用之物,不是血肉之躯,更不是人!” 丁小仙道:“可我亲眼看见它从树肚子里蹦出来的,不是活物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二八章 太爷爷的杀意 丁小仙所说的话也正是我感觉别扭的地方。 如果把这怪物炖了,那就是人面猫肉羹。 吃猫肉就已经够残忍恶心的了,再加上人脸,实在是想想都令我作呕。 但张国世却道:“你说错了!那是老槐树根基已断,阴阳二气外泄,树干爆破,将这东西炸了出去,可不是它自己蹦出来的。” “可是……”丁小仙还要辩解什么,张国世则打断道:“如果真是活物,它死前惨叫了吗?它死前挣扎了吗?它流血了吗?” 这些还真没有。 张国世侃侃而谈道:“殊不知,越是这样的东西越是宝贵,我刚才也说了,这东西长得年数还少,所以只是脸有了人形,要是再长几千年,身子也变得和人一样了,那时候更宝贵!知道人参为什么是百草之王吗?原因之一就是它长得像人!神话故事中,孙悟空西天取经遇到人参果,人参果就长得跟婴儿一模一样,唐僧肉眼凡胎,不敢食用,但它吃了却可以成仙,长生不老!这虽是传说,但却也可以作为此事的佐证。” 我看向太爷爷道:“您老怎么看?” 太爷爷道:“正因人乃万物灵长,所以这世间的一草一木,若是能长成人形,那都是无上的造化了。” 我和丁小仙不再说什么话了。 张国世又连忙交代道:“陈世兄,这东西不是真的动物,它没有内脏,只要把毛刮干净,剁成块,就可以放锅里炖了。” “锅?” 我环顾四周道:“你这里有锅吗?” “自然有。” 张国世看了一眼丁小仙道:“拜尸教里有一个堂口里全都是正常人,当然会有煮饭用的炊具。我到这里时,为了熬药,也曾要了一口锅,就在里间放着。” 说罢,张国世闪身进入洞屋,果然从里面带出来了一口锅。 张国世在屋外将锅支了起来,又弄来不少干柴,然后点燃火把,开始烧水。 我去清理那树灵。 据张国世说,树灵身上的白毛其实是根须,乃是老槐树积蓄阳精成型时,排出来的废物杂质,是无用之物,并非真正的毛发。 我按照张国世的吩咐做,仔仔细细地把老树灵的白毛全都刮掉。 树灵上的白毛被刮干净之后,身体仍然是白色的。 我心中不禁啧啧称奇一番,然后用刀奋力将其剁碎,因金克木之理,那树灵倒是十分容易被砍剁烂。 剁碎之后,我发现那“怪猫”果然没有五脏六腑,更没有血流出来,更奇的是,那“怪猫”里里外外都是白色的,像肉又不是肉,摸上去的触感跟木耳差不多,端的是令人称奇。 我暗暗祈祷:“此等奇物,但愿真能治好老爸的病。” 一切就绪后,我把树灵的碎块放进锅里开始炖。 张国世说这东西不好炖烂,得费一大番功夫,至于火候,完全由张国世在那里控制。 这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昏暗,江灵依旧没有回来。 我心下焦急,暗道:“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说好的六点左右不管找到找不到药引子,都要回来见面的啊。早知道就不能让她单独行动,这山谷中危险实在太多。” 我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后悔,忍不住在门口来回徘徊,一心想去找江灵。 太爷爷见状,道:“元方,我看小丫头到这时候还不回来,估计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我一听这话,更是心如火焚道:“太爷爷,要不我去找找她吧?您在这里再劳神照看一会儿?” 太爷爷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我身边,将我拉到一旁,瞟了一眼烧火的张国世后,以极低的声音悄声道:“我看你现在的气息比你之前对敌你二爷爷时弱了不少,精神也没那么亢奋暴躁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风府穴是被阴针封闭的,罡气虽盛,但是在体内调度并不顺畅,所以正常情况下难以运用,也就是说我的本事没您老想象的那么大,只是侥幸开启了法眼和慧眼而已,又会一部分咒禁十二科。” 太爷爷愕然道:“那你之前怎么把你二爷爷击败了?” 我道:“之前是因为老爸生命垂危,我怒极而激发了体内罡气的大量滋生,又以咒禁十二科的残存记忆通悟了臆想之法,因此才击败了陈汉琪。在树林子里遭遇天罚雷劫时,也爆发了一次,但现在时过境迁,罡气凝滞,便达不到那种效果了。” 太爷爷沉吟道:“如此说来,若是再遇见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你便不是对手了。” “对。”我道:“那个面具人深不可测,我只是在三魂之力上比他强上一筹,但是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神秘之物,藏在身上,专门对抗我的三魂之力,之前我以三魂之力偷袭他,结果吃了大亏。” 太爷爷沉吟道:“我看的出,他实在是极难对付的人!” 我心中一动,道:“太爷爷,您的意思是,江灵有可能遇到了面具人?” 太爷爷点了点头,道:“除了张国世和那个血金乌之宫的妖孽,这谷中的人无非是拜尸教众、九大队、我们麻衣家族以及那个面具人而已,拜尸教众应该已经全被剪灭,你二爷爷此时应该也不会与咱们为敌,九大队一败涂地,这时候应该也离开此处了。那么,能为难小丫头的便只有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了。” 我摇了摇头道:“还有两个人一直没出现。” 太爷爷诧异道:“哪两个?” 我道:“一个是咱们这边的人,也就是江灵的师父,茅山红叶,他跟着老爸、江灵一道下山寻我,迄今未现踪迹;另一个则是敌人,这个人恐怕太爷爷不认识,她叫木菲明。” “木菲明?” 太爷爷愣了一下,道:“我怎么不认识?之前还是我写信告诉太古、红叶这两个小兔崽子,那个了尘师太是假的,不是木菲清,而是木菲明。” “那个送信的人是您!” 我惊诧地叫了起来,惹得张国世和丁小仙都朝我看。 这可是惊讶到家了,之前江灵跟我说有人向太古真人、红叶道长通风报信,并拆穿木菲明的真实身份时,我们还在反复猜测这个暗中帮忙的人是谁,结果竟然是太爷爷。 我瞪大眼睛道:“您怎么会搀和到这件事情里了?” 太爷爷道:“还不是你奶奶托付的。” “我奶奶?” 我讶然道:“又是她?” 太古真人是她请出来查了尘师太的身份的,太爷爷居然也是她请出来的。 我道:“可是您不一直在江湖上漂吗?奶奶是怎么找到您的?” 太爷爷道:“不是她找到我,是我前段时间回家了。” 我道:“您突然回家干嘛?” 太爷爷道:“还是为了你二爷爷的事情,这是我寻访二十多年的大事,也是你爷爷生前托我办的事情,我有了一点线索和眉目,所以就回去了。” 我狐疑道:“什么事?就是那封信吗?” 太爷爷道:“这事情说来话长,有空再跟你详说。我当时回去是想找你父亲商议,结果你父亲不在。和你奶奶见面时,你奶奶说你们在此处,如果我找你们的话,就让我顺便查查这个所谓了尘师太的身份,恰好,你二爷爷的线索也是在此处,所以我也要来宝天曼,就顺手帮了太古那小子一个忙。” 我道:“那木菲明到底是什么人物?” 太爷爷道:“木家的人,说来也话长,总之是个危险人物,尤其是对咱们陈家来说。如果她也在这里,那江小丫头确实很危险了,必须尽快找到她!” 我急道:“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分头行动!我现在就去找她!” 太爷爷拉住我道:“你去不合适。” 我愣住道:“怎么?” 太爷爷道:“一来,你现在未必是木菲明的对手;二来,我有夜眼,你在夜间行动不如我方便;三来,你现在心神大乱,遇事不如我冷静;四来,你心太软,遇上木菲明那等人,估计要吃亏;最后,你爸爸就在这里,你绝放不下心。一走则两下牵挂,不好,所以不如我去,你在这里。” 我心中虽然焦急,但是太爷爷一番话说下来,却是句句切中要害,我去找江灵确实不如太爷爷去合适。 于是我道:“那就拜托太爷爷了!江灵是去了东边的林子。” 太爷爷瞟了一眼丁小仙,然后道:“留下这两个人跟你一起,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尤其是那个血金乌之宫的妖孽,实在是诡计多端,防不胜防,连我都着了她的道。我念及身份,本不能再对她下手,但是现如今值非常之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不如我先替你废掉这个妖孽!” 说到最后一句话,太爷爷眼中猛然迸发出一股森冷刺人的杀意! 这杀意不但令我清晰地感受到了,就连坐在屋子里的丁小仙都惊惧地抬起头,朝我和太爷爷看来,俏脸上一片惨白。(未完待续) 第二二九章 试药 看太爷爷的神情,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一种非常直观而且强烈的血腥味被我捕捉到了,这感觉令我分外不舒服。 我知道太爷爷说得出,做得到,只要我同意,他立即会毫不犹豫毙掉丁小仙! 想太爷爷年轻时,纵横江湖之际,正是民国乱世,军阀混战,匪盗横行,到处都是杀戮,太爷爷这一双手,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才得了“不死老道”的称谓。 这“不死”一词,既是说他老人家年寿永昌,也是说敌死他不死。 这么一个过来人,杀掉一个丁小仙又岂在话下? 我看了一眼丁小仙,形单影只,柔弱不堪,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惊恐,之前的狡黠和魅惑丝毫不存,这神情让我的内心在恍然间升起一股悲悯情怀,她好像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罪不至死,当真要取她的性命吗? 太爷爷见我没说话,还以为我是默认了,他眼睛一眯,身子一动,就要往屋子里去。 丁小仙一下子张大了嘴,双手猛地攥在了一起,想要站起来,却没能站起来。 我愣了一下,赶紧拉住太爷爷的衣袖,太爷爷只得停住脚步,回头看我,我低声道:“还是算了,太爷爷,刚才在找药引子的时候,她帮了我大忙,而且现在她的九冥鬼虫已经全部没了,还是饶她一次吧。” 太爷爷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心软。算了,我一个成名一甲子有余的前辈,曾栽在一个小妮子手里,本也不能再与她动手了。你千万小心就是。” 我点了点头。 当下时间紧迫,太爷爷也没有再多耽误,朗声道:“元方,我去接江灵回来,你在此稍待。” 这话是说给张国世和丁小仙听的,意思是他老人家会马上回来。 我则道:“太爷爷早去早回。” 张国世也道:“前辈小心!” 丁小仙怯怯地看了一眼太爷爷,终究没敢说话。 太爷爷一扭身,长袖飘飘,杳然而去。 丁小仙看着太爷爷的背影,悄然吐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一歪,竟然瘫倒在了床上。 张国世意味深长地看了丁小仙一眼,道:“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我淡淡道:“累得了。” 张国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继续烧火。 过了好一会儿,丁小仙才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有些呆滞地看着我,然后裂开嘴,勉强笑了一下。 我心中暗想,她被太爷爷吓成这样,也算得到了点教训。 太爷爷走后,张国世的神情显然也松弛了不少,烧火的动作也优哉游哉起来。 锅里的水早已经烧开,但是那些树灵碎块却没有丝毫变化,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怎么煮了半天,还没煮烂?” 张国世道:“这树灵是老槐树数万年练就之物,不是凡品,非同凡响!煮几个小时都是正常的。” 我也没再说话,看着张国世煮,然后等着太爷爷和江灵回来。 结果,张国世用武火炖了一个多小时,又用文火炖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月上天际,星满苍穹,而太爷爷和江灵都没回来。 我心乱如麻,只能强行忍耐,假装泰然。 锅里的水不住地减少,而张国世则不时的往里面添水,但是锅里的树灵碎块仍然没有煮烂的迹象。 张国世喃喃道:“现在,已经确定那这就是万年树灵,否则不可能煮这么久还没变化。” 我冷冷道:“那还需要多长时间?” 张国世道:“再过一个小时,若还不烂,我自有办法。” 在各种煎熬中,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国世忽然站起,从药箱子里摸出来一颗鸡蛋大小的墨色药丸,递给我面前,道:“陈世兄,这是水冥卵,把它丢进锅里去,那老树灵就能煮烂了。” “水冥卵?” 我盯着那“鸡蛋”,有些茫然。 张国世道:“这水冥卵是我之前以数百种阴凉药物所炼制,也算是我压箱底的宝药,不论到哪里,我都会带在身边,但轻易是绝不会拿出手的。这次真是机缘巧合,恰逢为麻衣陈家家主效力,又亲眼见了万年树灵,所以我才舍得拿出来。” 听着张国世不着痕迹的拍马溜须,我淡淡道:“这水冥卵有什么作用?” 张国世道:“它专融极阳之物,这次为了令尊大人,我只好忍痛割爱了。” 我细细看了看张国世的神色,知道他并没有说谎,这才接过水冥卵,道声:“谢谢!” 张国世微笑道:“客气。这也是到了该用它的时候。” 我捏着药丸,感觉像是捏着剥了皮的熟鸡蛋,软软的,似乎再一用力,就有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虽然感觉奇怪,但是从相术里的触法上来说,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我将其凑到鼻端,仔细一嗅,并无异味,这应该是一颗无毒的东西。 如此检查了一遍,我才将其缓缓放进锅里。 水冥卵滑进锅里以后,只是一瞬间,那锅里沸腾的水竟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变得如冷水一般,毫无动静! 我正在讶异,忽见锅中蓦然腾起一股灰烟,而那锅里的水又激烈的沸腾起来! 一刻钟功夫后,那树灵碎块果然开始慢慢地消融,张国世面有喜色道:“真的要烂了!” 听见张国世的呼声,丁小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的她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也不怎么有害怕的神情了,当下只是伸着头往锅里看。 我也细细观看着那锅,不多时,便见那树灵碎块完全融进了水里! 而原本清澈的热水也瞬间变成了浓白色,稠如米粥。 奇怪的是,锅里虽然冒着气泡,水汽不断蒸腾,但是空气中却什么味道都没有,仿佛就是在煮一锅水而已。 “好奇怪啊。”丁小仙道。 张国世见状,笑意更浓,道:“炖了这么多时辰,也该炖烂了。” 说罢,张国世将火把慢慢熄灭,锅中的沸汤也渐渐平静。 丁小仙道:“这就好了?” 张国世道:“应该好了,我也是第一次熬制,不过都是按照家传典籍中记载的方法做的,想来不会有错。” 我看着那一锅又稠又白的汤,疑惑道:“这汤能喝吗?” 张国世道:“莫道世上黄金贵,不如锅中一滴水,这可是琼浆玉液啊。” 我盯着张国世,突然感觉他就像是个推销大力丸的江湖骗子,这锅里的东西不但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张国世也是第一次接触,他怎么就敢冒然称赞如此? 而且他刚才递给我的水冥卵也融在这锅里了,谁知与树灵会产生何等反应。 我始终以慧眼观察张国世的神情,知道此时此刻的他除了畏惧之外,并不敢有其他作乱之意,但心中不甘,却是溢于言表。 我的三魂之力牢牢布控在张国世和丁小仙身上,若是他们爆燃发难,我也足以应付。 只是,我深知,愈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时,愈要小心谨慎,得失胜败,生死存亡往往在准瞬间移形换位。 所以我盯着那汤看了许久,然后淡淡道:“把药匙拿来。” 张国世立即将一柄药匙递给我。 我从锅里盛出一匙汤,凑到张国世面前,道:“喝了。” 张国世愣了一下,然后道:“你不相信我?你怀疑我下毒?你让我试汤?” 我冷冷道:“若是汤中有毒,我以相味之术便能嗅的出来,何必用你试汤?” 张国世道:“那陈世兄这样是为何缘故?” 我“哼”了一声道:“你心思太多,我不得不防。毕竟这世上用药物害人的手段不只是用毒。再说,这树灵汤这么珍贵,张世兄废了这么大一番功夫,还赔了一颗水冥卵,我不能不让张世兄先尝一口这劳动果实吧?” 张国世怔了片刻,然后笑了笑,接过药匙,放到嘴边吹了吹气,然后仰起脸,把汤全倒进了嘴里,接着又“咕咚”一声,咽下肚去。 我看的真切,他确实是把汤给咽了下去,并未作假。 喝罢,张国世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嘴,看着我说道:“陈世兄,我帮你试了试,你看,没有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道:“得罪了。” 张国世道:“无妨,小心一点好。趁现在快给令尊大人喂服吧,然后再以咒禁十二科将其催醒。” 我道:“我老爸如果服用的话,需要多少?” 张国世道:“令尊大人身上的阴毒太多,这锅里的汤,他得用三分之一。” 我沉吟着看那锅汤,心中还在思忖,要不要等太爷爷回来了再说,而张国世只是催促:“快趁此时服用,时间若久,必定影响疗效!” 我犹豫再三,道:“既然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那我先尝尝。” 说罢,我用药匙盛着锅里的汤,往口中送去。 这汤一点味道都没有,如同开水,我毫不停歇,接二连三,直喝了一二十药匙才止。 张国世愣愣地看着我,咽了口吐沫,道:“陈世兄为父试药,真乃孝子!” 我道:“再过一刻钟,若我也无事,那就给我老爸服用。” 张国世默然地站在一旁,不时地拿眼觑我,眼中似乎别有深意。(未完待续) 第二三零章 惊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一刻钟很快就到,我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 经过这几番试探,以及细致的观察,这汤确实无毒,可以让老爸服用了。 我对张国世说道:“我爸爸他们全都昏迷不醒,怎么服用这汤?” 张国世笑道:“这可难不倒医生。” 说着,张国世便走到老爸身旁,小心翼翼地将老爸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出,并边拔边说道:“用药之前,需先将这二十一根银针拔出,免得到时候阻碍的药力。” 我知道张国世的意思,他说这话无非是把他的举动解释给我听,免得我对他怀有疑心和敌意。 他虽然如此,我却也不敢大意。他拔银针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边,仔细地看着,而且他拔一根,我接一根。 等他拔除干净,我手里也捏了一把长长短短的银针,我们两个的行止,若是在不知情者看来,就好像两个配合地极其默契的搭档一样,可此时此刻,他心中忐忑,我心中何尝不是难以平定。 张国世又切了切老爸的脉搏,探了探老爸的呼吸,然后道:“还算稳定,可以用药。” 我道:“一切都有劳张世兄了。” 张国世依旧是淡淡地一笑,道:“陈世兄太客气了。那么,咱们现在可以给令尊大人服用药物了吧?” 我道:“可以。需要我做什么?” 张国世道:“陈世兄就端着锅就行,我把令尊扶起来,让他嘴巴张开,然后陈世兄就亲自为令尊喂服。” 我立即端着锅走了过来,张国世扶着老爸的肩膀,将老爸的上半身抽了起来,然后张国世站在老爸后面,用身体一侧抵着老爸的背,一只手扶着老爸的脑袋,使老爸的头微微往后仰着,他的另一只手捏着老爸的下颚,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只见其轻轻一捏,老爸的嘴巴就张开了。 丁小仙见状,道:“需不需要我帮忙?” 张国世看了她一眼,又瞅着我道:“要不你过来端着锅?” 丁小仙立即跳了过来,我也没有说什么,把锅递给她了。 张国世道:“陈世兄,你就用药匙喂吧,我帮你看着量。” 我点了点头,用药匙盛着汤药,一勺勺往老爸口中灌,张国世则配合着捏动老爸的嘴巴,那些汤药便一勺一勺地全都淌了下去。 我喂得时候,还紧张地注视着老爸的面色,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结果直到张国世说“可以了”的时候,老爸也没有任何动静。 张国世道:“半个小时之后,这药应该能发生效力,到时候我以针灸辅助令尊体内淤积的气血重新运行,陈世兄便可以施展逍遥科,引到令尊的意志复苏。” 我道声:“好。” 老爸的面色、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看上去极度的病态,却又像是睡着了似的。 而那锅万年树灵熬制成的汤药,已经只剩下了半锅。 我之前喝了一部分,老爸又用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还要给阿秀、华明、陈弘生、紫冠道人服用。 按照张国世的说法,他们四人所受之伤,主要是肉骨筋脉之伤,但由于陈汉琪的阴煞之气太过厉害,他们四人在中招之际,都或多或少的有阴毒侵入体内,所以元气受损是一定的,用这充满阳罡之气的汤药喂服,是十分有益于他们的身体恢复的。 当然,相比老爸,他们体内的阴毒微乎其微,所以也无需服用太多,每个人两三药匙即可。 喂服的时候,还是张国世扶着人,捏着嘴巴,丁小仙端着锅,我用药匙往他们嘴里灌。 第一个是紫冠道人,然后是华明,接下来是陈弘生。 当张国世撑起陈弘生的身子时,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一片雪花落在了眼前,挡住了一点点视线。 这是我眼睛疲劳时经常出现的情况,或者是因为眼内干涩,或者是因为肝火太旺,让眼睛有了一些轻微的反应。当然,也可能是有眼屎出现在眼角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眨几下眼睛就没什么事情了。 干涩了,湿润一下;有异物了,让泪水把其冲掉。 所以,我也就没多在意地眨了眨眼睛。 但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竟然还是模糊的状态! 那感觉就像是眼前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可以感受到光,却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我心中一惊,又赶紧使劲挤了挤眼睛,眼泪都挤出来了几滴,然后才有睁开眼。 可是却还是无济于事。 张国世和丁小仙就在我眼前,我看他们两个却只有两道虚实不清的影子。 更为可怕的是,紧接着,我一直布控在张国世和丁小仙身上的三魂之力一下子全都缩了回来! 双眼模糊,慧眼竟然无法再用! 三魂之力完全无法发散出去! 这意味着逍遥游也再不能使用了。 我彻底不是张国世和丁小仙的对手了,若是他们突然发难,我连跑都跑不掉。 这是怎么了! 我瞬间冷汗直流,浑身发冷! “陈元方,你在干吗?怎么站着不动了?”丁小仙忽然开口问道。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已经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接连眨了几十下眼睛,可除了模糊还是模糊! 刹那间,我有种从崖顶忽然跌落下谷底的绝望感觉。 就像那次落崖一样! 蚀入骨髓的阴寒,在这一刻迅速蔓延开来,它遍布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我甚至都快忍不住发起抖来? 怎么会这样! 我在心底歇斯底里地喊。 之前从轩辕岭的地宫中出来时,我的眼睛瞬间失明,后来在太古真人和面具人的力量帮助下,又恢复正常,但是那一段短暂的失明时期,带给我的恐慌和不安却是空前的巨大! 难道这次又要重蹈覆辙了? 我实在不敢往下想。 那时候,我身边有老爸、二叔,还有老舅,就算眼睛出了状况,也不至于无依无靠地没有着落,但现在,我只是孤身一个,老爸危在旦夕,江灵和太爷爷下落不明,我身边可还有两条狼在虎视眈眈啊! 这可怎么办? 现在不要说给陈弘生喂药了,就连走路都成困难了。 “陈世兄,你怎么了?” 这次,连张国世都开口问了。 我强作镇定道:“没什么。” 千万不能让他们两个看出来我出了问题。 眼睛不可用,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心。 麻衣神相,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我不能慌。 我缓缓朝陈弘生走了过去,凭着眼中还能看到的一丝模糊的影子,两只耳朵也静静地洞察着张国世和丁小仙的一举一动。 就在我感觉着应该是到了陈弘生跟前,距离他非常近的时候,我缓缓地把药匙伸进了丁小仙端着的锅里。 我看不见锅,也看不清楚自己的动作,我只是凭感觉。 若是这一伸,没伸进锅里,那么张国世和丁小仙肯定会发现我的异样。 拥有法眼和慧眼的陈元方,在忽然之间变成了瞪眼瞎,张国世和丁小仙知道以后,也不知道心情会如何。 他们幸灾乐祸肯定是有的,而对于我来说,大祸临头也肯定会有。 我正在揪心着药匙能不能伸进锅里时,我的眼睛忽然又猛地清晰了! 就像有人迅速地把挡在我眼前的毛玻璃给拿走了一样。 这感觉绝妙之极,简直如梦似幻! 我清晰地看见张国世和丁小仙都奇怪地看着我,而我的手拿着药匙正伸向一个地方。 不是锅,而是—— 丁小仙的胸口。 药匙已经碰到那鼓囊囊的东西了! 我赶紧把手撤了回来,脸上火辣辣地热了起来,张国世轻轻咳嗽了一声,丁小仙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在干什么?” 我呐呐道:“刚才出神了,想东西想出神了……不好意思。” 我不敢再看丁小仙,也不好意思看张国世,只是低着头去盛药。 就在药匙刚刚伸进真正的锅里那一刻,我忽然听见一声闷哼,很痛苦的那种呻吟,从别处传来! 我惊诧地循声望去,只见紫冠道人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 但是他那两只眼珠子却突兀异常地往外冒,像要钻出眼眶一样! 那黑眼球、白眼球里全都是极粗的血丝,每一根似乎都要崩断! 他的嘴巴大大地长着,鼻孔里、眼角、耳朵里还有嘴角竟然都有指头粗细的殷红膏状物缓缓往外蠕动! 那是…… 血! 已经成固体的血! 正从紫冠道人七窍之内迸流! 怎么回事? 这情景实在太可怖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华明猛地坐了起来,嘴巴张开,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地惨叫! 紧接着,他的七窍之内也全都迸流出和紫冠道人一模一样的膏状固体血液! 殷红,艳红! 我一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去看老爸,但就在这时,我却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就像触电一样,一股极度阴冷的寒流陡然从体内迸发,并往四肢百骸、周身血脉开始疯狂蔓延! “当啷!” 我手里的药匙应声落地,我则像根冰块一样僵硬当场! 一种凝固的感觉由内而外,从头到脚,七窍之内麻痒异常,竟似有东西要迸出! “咚!” 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像一根木头,我听见了自己摔在地上的声音,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 奇寒彻骨的冰封,已经让我失去了一切神经上的感知。 我眼睁睁地看着丁小仙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而张国世却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缓缓道:“发作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三一章 极阳极阴 我已经完全不能说话,身体麻木地不像是自己的血肉之躯。 丁小仙忽然将锅朝张国世掷了过去,然后一跃而起,跳到我身边,附身抱起我退到阿秀的床边。 张国世一手抓住锅,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锅中的汤药,啧啧叹道:“这么宝贵的东西,居然被你们浪费了这么多,真是可惜啊。” 说着,张国世将锅轻轻放下,目光投到我们这边,他一脸诡笑道:“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发作地这么快。” 我的神智还是清醒着的,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奇寒虽然在骤然间封锁了我整个身体,但是我血脉之中源源不断滋生着的罡气也开始大规模萌发。 我现在是麻木、僵硬又胀的很难受。 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张国世的语气,似乎是给我下了毒。 而毒就在那万年树灵汤中。 可是张国世不也喝了吗? 他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如果真有毒的话,那老爸他…… 我简直不敢往下继续想。 体内滋生的罡气越来越多,那股阴寒也越来越刺骨,这两种性质截然相反的气息本应该相互冲突,相互消融的,但是现在却仿佛互不交接,各行其道。 这很难受! 就像体内同时存在两座山,一个是喷发着岩浆的活火山,一个是散发着极寒的大冰山,冰火两重,抵死煎熬! “陈元方,你怎么了?快起来啊!”丁小仙使劲摇晃着我。 “呀,你身子怎么冷一片,热一片的?”丁小仙焦急地道。 张国世愣了一下,道:“冷一片?热一片?他喝了那么多树灵汤,应该是浑身滚烫吧!” 张国世说着话,就往我们这边走。 “站住!”丁小仙厉声喝道。 张国世倒是一下子停住了脚步,笑吟吟道:“怎么,你要救他?我看陈元方的太爷爷似乎对你没什么好感,咱们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嘛。” 丁小仙道:“姓张的,你是不是在汤里下了毒?” 张国世摇头道:“怎么可能。我没有,也不会这么做。” 丁小仙微微一怔,然后道:“你做了还不敢承认?是不是中毒我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只是奇怪,你究竟下了什么厉害的毒?竟连陈元方都发现不了。” 张国世笑道:“你想知道我下了什么毒,然后好对症用药吗?我知道你是个用毒的行家,但是让你失望了,我真的没有下毒。陈元方是何等人物,我如果在汤中下毒,陈元方必定能够发现,他的麻衣相术可是举世无匹,作为同乡,我对陈家的了解可远比你深刻的多啊。” “那他怎么突然这样?”丁小仙道。 张国世悠然道:“其实要说中毒,陈元方他们也算是中了毒,只不过不是我下的。这万年树灵汤本身就是毒!其毒无比!” 丁小仙愕然了。 张国世瞟了她一眼,继而得意洋洋道:“你忘了陈元方的父亲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丁小仙道:“阴毒过剧。” 张国世冷冷道:“有阴毒,就有阳毒!” 丁小仙愣了一下,然后失声道:“我明白了!” 张国世道:“你早该明白的。世人往往地方黑暗,却忘了光明也是杀人的利器!” 这下,不但是丁小仙明白了,连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谓阴毒,其实就是侵入人体内的阴气太重,阴极而煞,以至于严重破坏了人身体内的阴阳平衡局面,压制阳气不得出,人也就了无生气,垂死不死。 同理,如果人的体内冒然出现大量猛烈的阳气,也会严重破坏人体的阴阳二气平衡,压伏阴气不得出,这便是阳毒!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最为明显的道理,却偏偏被我给忽略了! 我一直在提防张国世下毒用毒,却没想到我取来的万年树灵本身就是剧毒之物! 灯下黑啊! 可张国世明明也喝了啊,他为什么没事? 我听见丁小仙问道:“张国世,陈元方之前让你先喝了汤药,你为什么没事?” 张国世微笑道:“我事先服了药,喝了自然没事,他们喝了当然就有事!” 丁小仙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服的药?” 张国世道:“天佑老道临走前,和陈元方窃窃私语,当时他们为了防止我听见,就站的比较远,而且他们说话时,有几分钟神情专注,就是在那时候,我偷偷服了药物。这药物正是缓消阳毒的灵丹妙方,甚是宝贵,我用了也是可惜的很啊。” 我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我犯了无可挽回的大错! 紫冠道人和华明岂不是都要被我给害死? 还有老爸。 只听张国世道:“我之前用的水冥卵确实是为了消融这树灵的,但它还有一层功效,那就是暂时压制树灵的极阳特质,让人服用之后不至于立即发作,原本我怕陈元方会先让你试药,如果你试药之后,立即暴毙而亡,那我的计谋也就破产了,所以我才用水冥卵辅助熬药。可没想到,陈元方竟然自己试药,至孝至性之人啊!不过这次他不但是亲手杀了这两个人,也杀了他父亲,当然,还有他自己。实在是天意,哈哈哈!” 张国世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我登时如五雷轰顶,内外俱焚! 张国世继续道:“就算猛吃人参,也得流鼻血,你看他们,全都七窍迸血了!陈元方的父亲体内阴毒过盛,一时间与阳毒相冲,正在彼此消耗,还不至于七窍出血,但是等这两大其毒互相消耗干净后,他的五脏六腑必定会被烧成灰烬!阴阳消融所产生的热量是何等巨大!哈哈!” 丁小仙怒道:“姓张的,你竟然连我也算计在内!还有,如果陈元方没有提前发作,你是不是还准备给我妹妹也喂药?让她也七窍流血而死?” 张国世道:“她现在不是没事嘛。” 丁小仙咬牙切齿道:“好一个毫无人性的阴鸷禽兽!你对我下毒手无所谓,但你要是敢对我妹妹打主意,我就杀了你!” 张国世冷笑道:“现在的你杀得了我吗?” 丁小仙一愣,随即道:“信不信我还用毒蜥咬你?” 张国世仰天打个“哈哈”,道:“树灵汤,蕴藏着何等浓郁的阳气!这正是一切毒虫的克星,不要说你身上的毒蜥了,就连这方圆十里之内,林间草丛土下水中的一切毒虫,全都会退避三舍!你想用毒蜥蜴咬我,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它是怎么咬的。” 丁小仙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你都是算计好了。” 张国世道:“没有这点心思,我也活不到现在。姓丁的,我劝你还是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天佑老道对你不信任,如果他回来后发现陈氏父子变成这等样子,你猜他会不会以为是咱们两个合力搞的鬼?到那时候,你猜他会不会辣手毙了你?” 丁小仙的脸色更加惨白,半晌,她才叹息道:“想我丁小仙向来都是以鬼蜮伎俩害人,没想到与你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看来,我就算不做你的帮凶也不行了。” 张国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做我的帮凶最好,最起码不会七窍流血。” 说罢,张国世与丁小仙对视数息,然后一起放声大笑。 而我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此时此刻,我极想一死了之,但是体内一热一冷的煎熬却让我欲死而不能,想昏也不成,它就要我略清醒又略晕沉地受着煎熬。 在张国世说话间,我体内竟另有一股热气腾地燃了起来,并四处流窜,不多久便与我体内的罡气混为一体,不分彼此! 说也奇怪,这股热气和罡气混合在一起后,我体内的阴寒之气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而罡气翻腾的也不那么厉害了。 我虽然还是不能动弹,但神智却更加清晰。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张国世所说,我服用了不少树灵汤,应该阳毒发作,破坏我体内本身的阴阳平衡,此时此刻我应该浑身灼烧才对啊,怎么会有阴寒的感觉?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是那十二颗黑色的小蘑菇! 对了! 我忽然想通,凡世间,一物对一物,有阳怎么可能没阴? 老槐树吸食日月精华,数万年以降,方才在树干中养出一个人面猫身无尾的树灵来,可谓是阳到了极致,极阳而极毒,这种东西,常人服食一点立毙,即便是紫冠道人、华明这等厉害的人物,也经不住几口药汤! 但古来有话,叫做“毒蛇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既然极阴之物乃极毒之物,那么它附近必有解毒之物,而解毒之物便是极阳之物! 还是那句话,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老槐树也是如此,它能蓄积这么多的阳气,必定也蓄积了大量的阴气,不然它活不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老槐树极善造阴地,蓄阴气,这老槐树养精蓄阴万余年,其量绝对比它所积蓄的阳气还要多! 那么它万余年的阴气跑哪儿去了? 其实便是那十二朵黑色蘑菇!(未完待续) 第二三二章 临阵倒戈 老槐树将阴气凝于树表,阳气蓄于躯内,数千年下来,阴气凝物而成黑菇,阳气具形而成怪猫! 据说通灵具性之物,修养千年方可得一结晶,十二朵黑蘑菇,便是一万两千年的造化。 而这十二朵黑色蘑菇被我当做寻常蘑菇摘走,路上又抵挡不了蘑菇的香气,而将蘑菇全部吃光,我身体里已经存下了极阴之物,算是万年树灵汤的解药。 那蘑菇为什么那么香? 其实原因很简单,槐树生槐花,槐花香甜可口,但这万年老槐树不再开花,只是积蓄精元,阴气聚于外,阳气蓄于内,槐花之香郁积在树干之上,长成了类似黑蘑菇的东西。 这便是那白蘑菇为什么奇香无比的原因。 后来,我又喝了树灵汤,这黑菇与树灵都是老槐树的产物,在我体内存续下来,一阴一阳,再加上我体内本身存在的极阳罡气,与树灵汤化成的阳气混成一体,所以我先是感觉到奇寒彻骨,然后是体内罡气冲荡,最后又有一小股阳气加入进来,和罡气混同,这样一来,我体内的阴、阳二气都到了极致,所以才会有些地方发冷,有些地方发烫。 这其中还有一个疑问,须知槐树是五阴之木中的一种,而且还是五阴之木中最阴的一种,因此老槐树体内虽然有阴有阳,但却是阴盛阳衰,万余年累积下来,阴气的积蓄胜过阳气甚多,我吃了所有的黑菇,只喝了一少部分树灵汤,体内的阴阳二气本不会平衡,但是我体内的罡气加上这一部分树灵汤的阳气却恰好与黑色蘑菇产生的阴气相当! 阴煞,阳罡,但是却恰好维持平衡的局面! 无巧不成书,这就是天意,是命运,是造化! 如果这发生在一般人的体内,那么强烈的阴、阳二气交融,必然导致人的血脉焦干、五内俱焚而亡! 但是我恰恰天生一副怪异的体质,常人只有一副血脉,但我却有阴阳正逆双脉,阳归阳、阴归阴,正好可以容纳极阳的罡气与极阴的煞气,阳罡与阴煞共存,而不冲突消融! 即便如此,那老槐树数千年累积的阴阳二气还是太过于强大,我的阴阳双脉将其接纳后,短时间内循环不开,以至于我被震的七窍流血,全身瘫僵,几乎晕死过去。 想明白了这些,我心中有些欣慰,但同时却更加害怕。 我知道自己若是挺过了生死关头,之后绝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可是老爸呢? 老爸身体内残留着陈汉琪的阴毒功力,又被灌入了大量的树灵汤,这会不会有致命的后果? 我知道老爸不是阴阳双脉的体质,不可能出现阳归阳、阴归阴的和谐局面,阴毒与阳汤一旦遭遇,必定会剧烈反应,老爸他挺得住吗? 我急躁的脑袋几乎炸裂,却依旧无法动弹。 就仿佛意识是我自己的,身体却是别人的,我这才体会到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 抓狂! 疯狂! 悲狂! 这个时候,我听见丁小仙对张国世说道:“我也真佩服你的胆气,你就不怕陈天佑突然回来,撞破你的阴谋?” 张国世笑道:“陈天佑若是能回来,他早就回来了。这树灵虽然难熬,但是也用不了五六个小时。” 丁小仙讶然道:“你是故意熬这么长时间的?” 张国世道:“对。水冥卵不必要等那么长时间才能放到锅里。” 丁小仙道:“那你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 张国世道:“因为我在等陈天佑。” 丁小仙愣了一下,然后恍然道:“你之所以等那么长时间才放就是为了等陈天佑。若是陈天佑回来,你便不敢把这药熬成,若是陈天佑不回来,你就把药熬成,让陈元方他们喝掉。” “你说的不错。”张国世笑道:“陈天佑若是在,看见陈元方喝了药就出事,我可就活不成了。” 丁小仙道:“那你是确定陈天佑不能及时赶回来才决定动手的?” 张国世道:“当然。” 丁小仙道:“你是怎么确定的?你就不怕陈天佑现在突然回来?” 张国世道:“他现在回不来了。” 我听见这话,心中一惊,正在琢磨张国世这话的意思,便听丁小仙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陈天佑回不来了?他为什么回不来了?” 张国世道:“因为太远了。” “太远了?”丁小仙道:“我有点听不懂你的意思。” 张国世道:“是药粉。我地上洒了一些药粉,陈天佑走路的时候踩在地上,鞋子上就沾染了不少,这药粉是千余年前药王孙思邈留下的方子,专门用以寻踪定位。它有种独特的气味,我能嗅得到,通过这气味的浓淡,我可以判断出陈天佑距离我们有多远。他离咱们近,我就继续熬药,他现在远了,我嗅不到药粉味了,这药汤自然也就该熬成了。” 丁小仙道:“药粉,你在地上撒了药粉,陈天佑六觉极强,他会嗅不到?” 张国世笑道:“术业有专攻,玄门五脉,各有擅长,医门和相门在嗅觉上都极为灵敏,但是侧重不同。相门嗅的是天地之味,我们嗅的是药石之味和病变之味。正所谓心中存则眼中见,心中无则眼不见。我知情,所以我嗅得到,而陈天佑嗅不到,就算他嗅到了,也辨别不出那是药。” 丁小仙道:“我懂了。就好比一根草,我们看见的、嗅到的都是草,你们看见的、嗅到的却是药。” 张国世道:“聪明。陈天佑离这里很远,在他回来之前,我可以做手脚。现在,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怕了,毕竟陈弘道、陈元方父子的性命都在我手中,我还怕他吗?” 丁小仙默然了片刻,然后道:“你做事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张国世笑道:“谢谢,只不过为了更好的活着,不得已这样子。” 丁小仙看了看阿秀,又看了看华明、紫冠道人和陈弘生,道:“这个道士还有这个姓华的医生,是不是死了?” 张国世走到他们身边,把两只手分别搭在华明和紫冠道人的脖子上,片刻之后,道:“死透了。” 我浑身一凉,脑子里乱糟糟的如一锅粥,华明和紫冠道人真的就这么死了? 是我害的? 我觉得周身的血都在沸腾,像是煮沸的水,几乎把全身的皮肉都给掀去! 只听张国世继续道:“他们四个一直没有醒来,其实也是我动的手脚。” 丁小仙闻言,怒道:“你对我妹妹也做了手脚?” 张国世道:“不要着急,我对他们四人没有下死手,只是药里有催眠的成份,让他们迟迟醒不过来而已。” 丁小仙“哼”了一声,道:“我妹妹要是醒不过来了,我拼着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张国世道:“言重了。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陈弘道、陈元方父子的生死。” 说着,张国世朝老爸走了过去。 我的心再次高高提了起来。 丁小仙道:“我比较奇怪啊,陈弘道喝的药汤最多,为什么没有七窍流血?” 张国世把手搭在老爸的脖子上,沉默了片刻,然后猛然道:“不好!陈弘道是在慢慢恢复!” 我心中猛地一喜,老爸他还好好的! 丁小仙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张国世道:“我忽略了,陈弘道的周身血脉都被一股极强的阴毒煞气给闭塞了,树灵药汤入体之后,根本不能很快的进入血脉之中,与阴毒发生强烈冲突,而只能一点点融掉他血脉中的阴毒,这样反而是救了陈弘道!等陈弘道体内的阴毒全部被融掉以后,他就彻底没事儿了!” 我明白张国世的意思,老爸的身体现在像个冰块,而那树灵药汤就像是火,在慢慢将冰块融化,根本不可能发生剧烈的冲突,等冰块全部消融成水汽发散掉以后,老爸就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喜悦实在是无法言喻! 但这高兴也就是一刹那,因为我很快便听见张国世狠狠道:“看来现在只能动手杀掉他了。能亲手打烂麻衣陈家当代家主陈弘道的头,我张国世也算是不白来这世上一遭了。” 我听见这话,当真是怒发冲冠,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冲进脑海,让我恢复正常,我要杀了张国世! 丁小仙忽然蹲在我身旁,盯着我看,表情有些奇怪,我也看着她,想动却动不了。 张国世摸着老爸的脑门,喃喃道:“好头颅,好头颅啊,可惜了……” 说话间,张国世慢慢地扬起手,眼看就要拍在老爸的脑门上,我急怒攻心,一口浓血无声无息地从口中涌了出来,丁小仙忽的叫道:“且慢动手!” 张国世手在半空中,道:“怎么了?” 丁小仙道:“你快过来看看,陈元方的眼珠子好像还能动,他好像没事儿!” 张国世闻言立即走了过来,我看见他瞟了我一眼,表情立即变得惊诧,他讶然道:“咦,这小子流出来的血怎么是鲜红的?而且没有凝固?身子也没有浮肿?” 丁小仙站了起来,给张国世腾了一个地方,以便让张国世好好观察我。 张国世蹲了下来,口中道:“有些古怪!让我好好看看。” 就在这时,我看见站在张国世身旁的丁小仙悄然伸出手,手指一动,指端寒光闪闪,似是一根微针,嗖的便朝张国世后脑勺刺去! 张国世兀自蹲在地上,对丁小仙的动作一无所知! 我又惊又喜,眼睁睁看着张国世就要中招毙命!(未完待续) 第二三三章 不速之客 丁小仙临阵倒戈是我始料不及的,张国世若是被袭而死则是我期盼的。 但是就在丁小仙的手指即将划到张国世的脑干处,张国世的脖子却微微一偏,精准无比地躲过了丁小仙的这一击! 紧接着,张国世半蹲着的身子滴溜溜一转,站起时,已经到了丁小仙的侧面,右臂急振,快捷无比地朝丁小仙的手腕抓去! 丁小仙一惊,手指曲弹,只听“嗤”的一声,她指间的微针立即奔着张国世的胸口疾驰而去! 张国世急忙侧身,那针擦着张国世的胸前衣服飞过,张国世回转身,左手迎空一抖,一片肉眼几不可见的药粉如雾一样弥散开来。 用药物攻击,这一作为与华明无异,看来医门中人都是如此。 丁小仙见势不妙,飞身一跃,跳到阿秀床边,伸手勾起阿秀,一扭身,便将阿秀背在身上,然后快速跳到门口,回头望了我一眼,叹息一声,冲了出去。 张国世站在那里,也没有追赶,脸上挂着一丝浅笑,道:“小贱人手段倒是厉害的很,是我的敌手,不过想给我玩阴的,还差得远!” 丁小仙的声音也从远处飘了过来:“姓张的,你要是杀了陈弘道、陈元方父子,陈天佑不会饶了你的,陈家更不会饶了你,我只要把这消息扩散出去,你们张家就全完了!” 张国世脸色一变,站在那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把阴沉的目光投向我的面孔,我的两眼圆睁,不是不想闭上,而是自己连眼皮都控制不了,根本闭不上眼睛! 所以我只能也死死地盯着张国世。 张国世看了我片刻,然后缓缓道:“陈元方,你好像也没有断气啊,你们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命大!” 我的身体还是僵硬着,但是我能感觉到体内的阴、阳两股气息正在平和下来,只是流转到“风府穴”时,都会受阻,因此,这平和的过程十分缓慢。 张国世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杀了陈弘道父子,那女人也把消息扩散出去,张家真的会完吗?” 说着说着,张国世忽然兴奋起来,嘴里道:“麻衣陈家和国医张家,相门和医门,玄术两大宗门如果全面开仗,那该有多混乱!那该有多刺激!山门、命门、卜门也会掺合进来,玄术道界就全乱套了!我张国世乱中取利,说不定会有一番天大的作为!哈哈!这个好,这个真好!” 张国世搓着手笑了片刻,忽然又止住,脸色凝重道:“陈元方的身体构造实在是太特殊了,如果能移植到我身上一些东西,那该多好,嗯,对,他的眼睛,我要拿走,我要移植给自己,不能就这么将他杀了,要把他的眼睛保存下来……” 张国世神神经经的,再次蹲下身子,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切了片刻的脉,然后喜颜悦色道:“果然没死!眼珠子暂时不会烂掉了。” “虽然没死,但是也差不多算死了,只是这脉象有点接近假死状态。” “难道是麻衣陈家六相全功的胎息境界?” “也不像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喝了树灵汤却成了这样?” 张国世不停地自言自语着,然后用手在我的人中处摩挲了一下,喃喃道:“这家伙,也是七窍出血,但是左眼流出来的血猩红,右眼流出来的血暗红,左鼻孔流出来的血猩红,右鼻孔流出来的血暗红,就连口中,左嘴角的血是猩红的,右嘴角的血是暗红的……” 说着,张国世又搬着我的脑袋看了看侧面,道:“耳孔也是如此,左侧猩红,右侧暗红。这可真是奇怪了。” 张国世思索了一阵,忽然眉头一皱,脸色大变,失声道:“难道是……” 话说到一半,张国世猛地把两根手指伸到我鼻孔下,将我鼻孔中流出的两股血迹给拭掉,然后伸进自己嘴里,咂摸着。 这让我感觉很恶心。 但张国世却大声叫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左阳右阴,陈元方先后服用了两种东西,极阳之物和极阴之物他都吃了!” 张国世恨恨地骂道:“这个吃货!我就奇怪,那万年的老槐树都长出极阳的树灵了,怎么可能没有长出极阴的东西来?一定是被这小子给吃了!” “混账!暴殄天物!”张国世跳起来,愤愤不平地踹了我几脚。 张国世正在发怒,我却听见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穿草溜地而行一样! 张国世既为医门高手,听力、目力也都是极好的,我听见没多久,他便也听见了。 他立即平静下来,凝神屏气地倾听那动静,不多时便悚然动容,骂道:“不好!这万年树灵之汤阳气太重,把什么怪物给招了过来!” 说话间,张国世纵身蹿到桌子旁边,正准备把剩下的半锅汤给藏起来,只听“嘭”的一声,屋门已经被大力撞开,张国世抬眼一看,更是脸色大变! 我也已经看见,门口处冲进来的乃是一个全身乌黑发亮的庞然大物! 头似水桶,目似碗口,脑袋上清晰地烙着几片花痕! 不是别个,正是之前在湖中出现的那个巨型硕鼠! 居然是它! 怎么回事? 我心中诧异无比。 “果然是一个怪物!”张国世倒抽一口冷气,慢慢将老树**汤放下,却把自己的药箱从一旁拿了过来,放在面前。 那硕鼠并不急于进屋,而是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张国世眯着眼睛,喃喃道:“能被树灵汤吸引过来,这东西一定是有人用阳性颇强的药物喂大的,那么究竟是谁呢?那花痕,像是什么标记……它主人会不会就在附近呢?” 巨鼠撞开屋门之后,打量了一番屋子的环境,瞥见了桌子上躺着的老爸和地上躺着的我,鼻子耸动了一下,眼睛似乎变得更加亮了。 但是我知道老鼠的视力都不怎么好,它主要是靠嗅觉。 眼睛发亮只是意味着它的心情很兴奋。 难道是把我和老爸当成了食物? 我正在胡思乱想,便看见那巨鼠的眼睛已经对准了张国世,眼中散发出的光芒似乎有些冷,张国世道:“对我有些敌意啊,看来这东西通人性,不好对付……” 巨鼠盯了张国世片刻,随即便被桌子上的半锅树灵汤给吸引了,它的大鼻子再次耸动了一番,然后便慢慢朝桌子爬了过去。 张国世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对这树灵汤感兴趣,看来我张国世今晚是必须要大开杀戒了!” 张国世一边盯着巨鼠的动作,一边暗启药箱,摸索出一些物事出来。 巨鼠刚刚爬到桌子前,张国世便大喝一声:“着!” 右手一扬,早有一个乌黑球状物“嗖”的飞出,直奔那巨鼠的头部! 巨鼠的注意力全在树灵汤,根本没有防备刚才还畏畏缩缩站着的张国世,登时被张国世的武器击中! 只听“啪”的一声响,巨鼠吱然怪叫,显然疼的不轻,它猛然调转过头来,扭动身子,周身都“咔咔”作响,动作极快地朝张国世冲去! 张国世往后斜跨出半步躲过巨鼠的攻击,随即站稳身形,摆出一副可进可退的姿势,右手往回一收,那球状物又回到他的手中,原来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链锤。 这家伙的药箱子里藏得东西还真不少。 巨鼠摆动着身子,对准张国世,猛然冲了过去,同时血盆大口张开,红舌极速伸出,这是巨鼠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之一,它先前就是以舌头刺中湖面上的一头大型血金乌!如果再刺中张国世,那么张国世身上必然会多出个透明窟窿! 但张国世似乎胸有成竹,见巨鼠张嘴伸着舌头冲来,不慌不忙地往旁边一闪身,略偏离巨鼠的攻击轨迹,等巨鼠凑近时,张国世纵身一跃,居然跳到巨鼠的背上去了! 巨鼠显然没料到张国世会来这一招,去势太快,收势不稳,一头扎进屋子内连着山洞的门,那门是木头做的,根本禁不住巨鼠的奋力一冲,瞬间烂成碎木,巨鼠差点冲进洞去,当下只是勾着头往后急退。 张国世蹲在巨鼠背上,左手一翻,露出一个五寸长的匕首,他握紧匕首,劲透手腕,猛力朝巨鼠脑门上刺去! 出于本能和长久的训练,巨鼠似乎预料到有致命的危险,当下是奋力往上一蹿,整个身体都几乎竖立起来,张国世身子不由得后仰,那一刀便没有刺中地方,但是却也扎进了巨鼠的后背,直至没柄! 巨鼠再次惨叫一声,痛的身体剧烈摆动起来,张国世落在地上,手兀自握着匕首,巨鼠身子落地时,张国世再次一跃而上,跳到了巨鼠背上,在他“嘿嘿”的冷笑声中,握着匕首把奋力往下划了下去,张国世的目的很简单,把巨鼠的后背完全割开! 巨鼠疼痛难忍,发起疯来,身体猛然一缩,忽的腾空跃起,在空中翻起身来,张国世大叫一声:“不好!”急忙舍了匕首,往上跳去。(未完待续) 第二三四章 人鼠大战 屋子的面积不大,房顶也不高,而且都是用草木糊的,并不结实,张国世奋力一跃,登时从草顶钻了出去,跳到了屋外! 巨鼠恼怒被张国世刺伤,在屋里翻落下地之后,兜了一圈,没有找到张国世,望外一看,张国世刚好落在地上,巨鼠便立即往屋外冲去。 张国世却也从门外闪身冲了进来,在门口处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鹅卵石大小的黄色药丸,一把捏碎,那药丸外面的蜡衣簌簌落地,掉出来一个墨黑色内丸。 张国世握在手中,在掌心用力一搓,然后朝着急冲而来的巨鼠丢去! 一捧黑色的粉末抛在空中,迎着空气,见风而炸,“嘭”地爆出一阵烟雾,将整个巨鼠都笼罩了进去,瞬时间,一股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四处弥散开来。 这药丸明显含的有白磷一类的易燃物,在张国世手中一搓,温度升高,再遇着空气就着了。 着火之后,引发药丸内的弹药,便即爆破,将药物炸开成一片烟雾,一大半都炸到巨鼠身上。 刹那间,火光粼粼,“嗤嗤”声响,巨鼠惨声叫了起来,似乎难以抵抗那药物的腐蚀。 张国世得意地笑道:“山、医、命、相、卜,只有我医门,专能克制你们这些毒虫、怪物,你阳盛,我用阴毒,你阴盛,我用阳毒,不信治不了你!” 张国世正在得意,忽听“噗”的一声,一道白练似的液体忽然从烟雾里喷射而出,直逼张国世的上半身! 张国世想也不想,立即扑倒在地,迅捷无比地打了个滚,远远逃开。 那白色液体落地之处,一片烟雾登时腾起,张国世的衣服也被白色液体沾了一点,早烂了一个大洞。 张国世惊魂甫定,喃喃叹道:“怪!奇怪!这大老鼠体内居然生有毒囊,看来养它的人也是高手!更奇的是,这巨鼠的毒液居然都这般厉害了!” 烟雾渐渐消散,那巨鼠背上一大片毛都被烧光,露出了灰色的表皮,全都腐蚀坏了,尤其是它背上原本被张国世划破的伤口,肉都翻了出来,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也全都黑了,张国世那药丸毒性之强,实在是令人可怖! 不过巨鼠之顽强也着实令我惊讶,它两眼中依旧闪烁着凶光,死死地盯着张国世,只是身子欺负过剧,显然十分疲惫。 张国世笑道:“能喷出一口毒液,也算是废掉了积累多时的精元,嘿嘿,这样一来,你是更加不济了,看我如何格杀你这个畜生!” 张国世狞笑着跳见屋内,仗着身法灵活,在巨鼠面前跳来跳去,寻机用链锤重击巨鼠的脑袋,虽然没能打破,但是却让巨鼠烦躁异常。 巨鼠一来受伤,二来脱力,对张国世虽然极为恼恨,却也惧怕得很。 它一边晃动脑袋,防着张国世再丢锤子,同时,它口中的舌头也不时地刺出,来回舞动,伺机刺到张国世。 张国世闪躲之余,找到药箱,不知道怎么按了一下,那药箱“嘭”的一声响,从下面又弹出来一截! 原来这药箱竟然是有机关和夹层的! 张国世从夹层里面拿出一根二尺长的东西,那是一件类似镰刀却有枪头的铁质物件,张国世在铁杆上一拉,那铁杆陡然又长了两尺,镰刀顿时变成了一把兵器——钩镰枪! 我吃了一惊,这个张国世,还真是隐藏的够深,药物和武器都是一套一套的,丁小仙看人也真准,知道自己不是张国世的对手,抢先跑了,跑的好! 张国世挥舞着钩镰枪,对着张国世比划了几下,道:“这是老子巡山采药时,割除乱草荆棘用的得力工具,现在拿出来,取了你的性命,正好也算是得了个药材!” 巨鼠不晓得钩镰枪的厉害,见张国世突然不动了,也不丢链锤了,便奋勇冲了上去,张国世抖动铁杆,猛然刺去,枪头立即点在巨鼠的脑袋中央,这一击之下,巨鼠“吱”的一声惨叫,显然剧痛无比,身不由主地往后退去。 张国世趁机上前,镰刀往下一划,勾住巨鼠的一条前爪,再迅速往后一拉,只听“咔嚓”一声,巨鼠的左前肢立即断了半截! “吱!” 鲜血四溅中,巨鼠仰天惨叫。 它这才知道张国世不是好惹的,说不定就死在他手里了,树灵汤虽然珍贵,但还是没有自己的命金贵,巨鼠显然也不想报仇了,迈着三条腿,拖着伤重之身就往外冲。 对于张国世来说,这巨鼠也算是个稀罕物,现在已经受到重伤,眼看是手到擒来,张国世哪里允许它跑掉。 张国世当下把钩镰枪一丢,往药箱里抓起一个瓶子,纵步赶上巨鼠,拧开瓶盖,朝巨鼠兜头撒去,一片荧光闪闪的药粉再次笼住巨鼠全身。 顷刻间,那巨鼠也不知是中了迷幻药物还是怎的,居然止住了脚步,回转身来,不再逃跑了。 王神医“嘿嘿”冷笑,只见巨鼠剧烈晃动一番,却仿佛泄了气似的,动作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张国世笑道:“我这都番浪费了一粒‘雾阴丹’、一瓶‘罡灵粉’,要是再收拾不了你,就算赔本了!我现在要剖了你,验看验看你的药用价值。” 张国世和巨鼠的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前后只不过数分钟而已。 太爷爷和江灵依旧没有回来。 看张国世好整以暇的样子,太爷爷身上的药粉味道显然还没有传进他的鼻孔,也就是说太爷爷距离此地还很远。 以此可见,他们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这可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张国世这小人倒是运气好的很,放到了我,吓走了丁小仙,现在又打败了巨鼠。 他现在正“嘿嘿”笑着,手持刀,朝巨鼠走了过去。 巨鼠盯着张国世,大口地喘着气,眼中的凶戾光芒渐渐变得涣散。 它是害怕了。 眼看着巨鼠就要遭到张国世的毒手,我心中哀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刚闭上眼睛那一刻,我心中忽然灵光一点,我怎么能闭上眼睛了! 这…… 意随心转,我手指一钩,这才发现手也能动了! 我心中大喜,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试着站了起来。 果然,我恢复了正常。 我能站起来了! 张国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巨鼠,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我,已经“活”了过来。 我轻轻地动了动四肢、肩膀、脖颈,发现自己虽然能动,但是活动的幅度实在有限,身子依旧僵硬地厉害。 这点程度,想要弄死张国世,实在是够呛,就连偷袭他也是问题。 我环顾了一下屋内,看见不远处丢着张国世的刀,还有那半锅树灵汤也安静地搁置着,我心中一动,张国世不是要这东西嘛,我就让他要! 我先是捡起来那把刀,放进兜里,然后又缓缓往树灵汤那里移动,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免得引起张国世的注意。 张国世刚走到巨鼠身前,把刀放在巨鼠的脖子下面,淫笑着要捅进去,而这时候,我也走到了张国世的身后。 “谁!” 张国世正在得意,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急忙回头去看,赫然看见我端着那半锅树精汤站到他身后,我的眼角、耳孔、鼻端和嘴角都还流着血迹,一双眼睛整的极大,恶狠狠地看着他,他的瞳孔一下子骤然紧缩! “你、陈元方、你怎么起来了!” 我看张国世瞬间都有些毛发直竖的样子,我狞笑一声,猛然将那半锅树灵汤泼到了张国世脸上。 张国世惊骇之余,竟然没有躲过去,直到树灵汤泼到身上,他才急忙用衣服把脸上的水迹擦拭掉。 但忽然间他又想起那是树灵汤,他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急忙看时,树灵汤早落了一地,渗到土里去了。 张国世脸色大变,登时伏在地上,双手猛抠,哪里还能抠出水来。 张国世心痛的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被涌上来的血气憋得通红,几乎渗出来!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惊诧、心痛的张国世现在正不加提防地蹲在地上,后脑勺都露在我面前,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迅速地把兜里的刀抽出来,猛地朝张国世背上插去。 我倒是想杀了张国世,但是事到临头,依旧是抵抗不了心中那厌恶杀人的念头,所以我只是朝着他的后背刺去。 这一刺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却足以致他重伤! 脊柱上受重伤,张国世就算是想再作恶,也恶不了。 但我这一刀还没有扎下去,却梦见眼前红光一闪,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紧接着张国世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我也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只见巨鼠正凶狠地看着张国世,长长的舌头刚刚缩回自己口中。 而张国世则捂着自己的肩膀,惊魂甫定地站在那里,鲜血将其胸前染红了一大片。 显见,是巨鼠的舌头将张国世的肩膀刺穿了一个洞。 张国世盯着我手里的刀,眼中闪着凶光,我打了一个机灵,喃喃道:“不是我。”(未完待续) 第二三五章 冥封阴针破 当然不是我,是巨鼠,但问题是巨鼠刚才还不能动,现在怎么好了。 张国世看了看巨鼠,又瞟了一眼地上的药汤污迹,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巧啊,好巧……” 我也瞬间醒悟。 这巨鼠被人以阳性药材喂大,极其喜欢阳性之物,因此被树灵汤吸引而来。 而张国世撒的“罡灵粉”正是克制巨鼠的阴毒药物,其药性本来很厉害,却误打误撞被我所泼出去的树灵汤破解掉。 在我想用刀捅张国世的时候,巨鼠也恰好苏醒过来,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巨鼠趁着张国世不备,用舌头刺中了张国世的肩膀! 张国世受了伤,捂着肩膀站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巨鼠,一时也再发动攻击,巨鼠一击得手,精神大震,眼中精芒一闪,顺势又张开大嘴,露出两颗大门牙,猛地朝着张国世的脑袋咬去! 张国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往后一退,躲了过去,然后奋不顾身地往一旁滚去,随手捡起地上的钩镰枪,紧紧盯着金头蜈蚣。 我站在那里,正有点不知所措,脑袋里忽然一阵混热,身子一歪,又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我心中恨得直骂娘。 要么就别好,要么就一直好,不能这么折磨人! 巨鼠看见张国世握着割断自己前腿的利器,颇为惧怕,也不敢再贸然进攻了。 张国世见我复又倒下,便眯着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 “陈元方,你倒是吓了我一大跳呢。” 张国世说着,笑着,缓缓地往前走着。 巨鼠略顿了顿,便放弃了继续进攻张国世的打算,忽然俯下脑袋,张开嘴轻轻将我咬了起来,然后一抛,竟将我丢到它的背上,然后倒退着快速地爬了出去。 张国世一愣,待要追赶,但是身子忽然一晃,目光愕然地瞟向自己的肩膀,那里的血竟然变得有些黑了! 这是中毒的迹象,张国世脸色一变,大骂一声,立即待住不敢再动了。 巨鼠则趁机带着我逃了出去。 我伏在巨鼠背上,头脑一阵发昏,这巨鼠为什么要带走我? 想了片刻,我觉得应该是报恩吧。 在巨鼠被“罡灵粉”迷乱、将晕未晕之际,看见我泼掉树灵汤,扰乱张国世心智,救了它,便认定我是它的救命恩人,眼见我昏倒在地,它便将我带走。 这虽然是救了我一命,可也是要了我的命! 老爸还在屋里! 我想挣扎着跳下来,但是身子却根本不能动,巨鼠拖着我只管风驰电掣地跑,张国世在屋中扬声叫道:“陈元方,你不要你爹的命了?” 我心中一急,血气上涌,眼前登时变黑,几乎晕死过去。 巨鼠远远地逃窜,月影之下,我忽然瞥见一道黑影从远处朝着那小屋疾驰而去。 这影子竟有些熟悉,我昏胀的脑子里慢慢浮现出来一个名字——陈汉琪。 巨鼠穿过树林草丛,渐渐跑到一片山岭上,山腰上,受到巨鼠强烈气息的撼动,附近的一众祟物,尤其是些大蛇、蜥蜴、蛤蟆、蜘蛛、蝎子、蜈蚣、蚰蜒、百足虫等等,全都蹿了出来,屁滚尿流地溃散。 两道绿光闪烁处,一匹苍狼跳了出来,紧跟着又有三匹狼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型狼群啊! 巨鼠蓦地停住,恶狠狠地看着那四匹狼。 为首的那苍狼显然是嗅到了巨鼠伤口处的血气,忍不住起了垂涎之心,两只狼眼绿幽幽的发亮,嘴里流下三尺口水,它虽然畏惧体型庞大的巨鼠,但还是站在巨鼠面前,磨蹭着慢慢后退。 巨鼠虽然受伤,但是对那苍狼却不屑一顾,当下它伸了伸舌头,行动如风,三条腿飞驰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红舌,闪电般穿进苍狼的脑袋,苍狼哼都未哼就丧命了。 巨鼠用舌头将其尸体挑了起来,“吱溜”一声吸进口里,用大牙撕烂苍狼,大嚼着咽了下去,连骨头都没吐出来。 其余三匹狼惊得屁滚尿流,纷纷作鸟兽散。 巨鼠吃了苍狼,精神大振,当即背着我飞速而去,不多时便钻进一望无边的深山中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张国世始终没有追出来,我先前看过巨鼠喷出去的那口毒液,实在是厉害的很,张国世现在能动不能动还是未知呢。 最好是毒发身亡,这样老爸也就没事了。 只是,我脑海里还时不时地浮现出月光下那个仿佛陈汉琪的人影。 究竟是不是陈汉琪? 如果是陈汉琪,他要干什么? 如果不是陈汉琪,那会是谁? 那个人影,如果不是陈汉琪,那就只能是面具人了。 不管是谁,总让我忧心忡忡。 希望太爷爷能尽快赶回! 一定要带着江灵安然无恙的赶回来啊。 且说巨鼠驮着我,一路急行,曲曲折折,左转右拐,翻山越岭,穿林过涧,毫不停歇,行了大半宿,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忽然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口,那山洞口外面被藤蔓、荒草层层覆盖,十分隐秘,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个山洞隐匿其中。 巨鼠驮着我钻了进去,这是一个狭长的洞穴,地上白骨累累,都是各种动物的尸骸,这显然是巨鼠的巢穴,它进了自己的窝以后,扭头在洞口处吐了一层透明液体,然后才往洞穴深处走去,它吐出来的是那毒液,乃是保卫自己巢穴的一层屏障,防止其他东西入侵。 走到洞穴尽头处,巨鼠将我放了下来,用眼睛细细地打量,然后又使劲嗅了嗅,我心头一紧,暗想这巨鼠不会是没有吃饱,想把我吞了吧? 还好那巨鼠看了半天,嗅了片刻,最终没有吞掉我。 它的背上还有前腿都受了重伤,放下我之后,它扭动着身体,发出“咔咔”的声音,嘴里分泌出一些白色液体,涂抹在前腿的伤口上,然后它钻进洞穴尽头的一个土坑,也不管我,自顾自沉睡去了。 我这一路被风吹的头胀,再加上体内两股气一冷一热,翻腾不止,躺在地上没多久,便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天很快就亮了,等我睁开眼睛时,洞口处的光亮隐隐透射进来,我知道外面已是白天,巨鼠还在睡觉,像死了一样。 或许老鼠在白天是不会醒的,老鼠都讨厌白昼。 我的身子依旧有些僵,虽然能微微动动,但却还是爬不起来,费了半天劲儿,累得半死不活,只好作罢。 我脸上的血迹早已经干了,自觉呼吸也慢慢沉稳,不是之前那么微弱了。 我想了一会儿老爸、太爷爷和江灵他们,再次忧愁起来,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手臂,我登时悚然起来,我赫然看见自己胳膊上的血脉膨胀得很粗,粗的惊人,其状若虬龙盘根,几乎要从肉里蹦出来! 我眼睛死死地盯着胳膊上的血管,竟骇然地看见一股赤红的气息涌动而去,血管旁边,隐隐还有一股墨黑的气息伴随闪现。 两道气就像两条蛇一样在体内钻行,临行到脑后时,忽然停住,这一猛然停滞,竟十分难受。 就如同洪水正在汹涌澎湃地前进,猛然冲到一道堤坝上,洪水难受,堤坝也难受。 两道气息受阻之后,也不后撤,而是继续在那里顶! 一波接着一波地顶! 顶的我都几乎窒息了。 我躺在那里,像个高位截瘫的病人,脖子又痒又胀,我恨不得有人过来用针在我脖子上狠狠刺几下! 但这里除了那只大老鼠以外,就只剩下我了。 那两股气就一直在那里憋着,虽然冲不过去,但是却越聚越多,我甚至都感觉到脑袋后面一点一点地肿胀起来。 脖子上的皮肉全都拉扯到后颈,那里甚至都撑了起来,脑袋也脱离了地面! 我已经完全不能呼吸,半个小时是我练习锁鼻功时的极限,现在已经过了极限,我僵硬的身子渐渐开始发抖、抽搐,眼珠子都要往上翻三百六十度了! 如果谁在这时候进这个洞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吓个半死。 这是要自己把自己给憋死吗? 就算不憋死,脖子也要撑破了! 我痛不欲生,心中翻来覆去都是一个念头,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到后来,念头又变了,我只想大叫,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就在我完全无法忍受这最非人的折磨时,耳朵里忽然听见一声“嗤”的轻响,紧接着脑后一紧,“噗”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扎进洞壁。 巨鼠一下子醒了,睁开眼睛,昂着脑袋,支起耳朵观察了片刻,发现没什么变故,然后又倒下去睡了。 而我脑后堵塞的两股气一下子动了! 就像冲破大坝的洪水,一泻千里! 两股气从“风府穴”上穿过,督脉至此贯通! 而我也一下子轻松下来。 这得之不易的舒服实在是令我心花怒放,我心中雀跃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想到,怎么督脉说疏通就疏通了? 刚才是什么东西从我脑后迸了出来? 我想了半天,忽然一个机灵,暗道:“难道是风府穴的冥封阴针?”(未完待续) 第二三六章 五大目法之夜眼 阴针冥封局,血金乌之宫的不传秘术,以特制微毫阴针封住“风府穴”,进而闭塞整条督脉,以致于正常情况下,内气不能聚,也不能外散。 所以这两股气的疏通以及那两声怪音,让我一下子想到,何九叔给我种下的阴针被我体内的阴煞、阳罡两股气给避了出去。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因祸得福了! 让老爸、奶奶、太古真人都束手无措的血金乌之宫秘术,居然被我自己逼了出去。 老天啊,终于让我得了一点好处! 我大口喘着气,死而复生的感觉实在是常人无法体会到的。 我兴奋了一阵,只感觉体内的两股气息越越快,一种实质的流动感在经络血脉中清晰体现,那一暖一凉两股气,渐渐行至两“太阳穴”、“睛明穴”、“球后穴”、“上迎春”、“印堂”、“上明穴”、“鱼腰穴”等,竟自觉形成两股环流,围绕双目四周不断巡回往复。 我只觉眼中忽冷忽热,常有泪出,视物忽清忽昏,常有暂盲。 这让我惊恐异常,好在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便恢复如常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见胳膊上的血管依旧是爆粗,几乎要跳出来的样子。 这种骇人的情形持续了十多个小时,才慢慢消失,我胳膊上的血管也恢复如常。 天很快又黑了,巨鼠还没有醒来,我这才想到它是在养伤。 它的伤势厉害,现在已经慢慢愈合,但不到完全愈合,它或许不愿意醒来。 夜慢慢深了,我的身体也一点一点从僵硬的状态恢复过来,临到夜中,我精神猛然一震,摸索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这是彻底恢复正常了! 洞穴里很黑,但我忽然发现,我居然看得见! 我只觉眼睛里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似乎望外散发着什么东西。 难道是什么光线? 我奇思怪想到。 好像只有这个解释才比较合理,眼睛中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线,比如说类似红外线的东西,投射到物体上,然后反射回我的眼睛,以致于看得见。 可我的眼睛怎么会这样子? 阴阳二气冲突,以致于眼睛病变了? 我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个词——夜眼! 五大目法中的夜眼! 老爸、陈汉琪以及太爷爷都苦苦修炼而成的夜眼! 我登时有些兴奋,难道被张国世一番鼓捣,我不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体内的阴阳双脉里不但同时收纳了极阳的罡气和极阴的煞气,还因此导致眼睛发生变化,练就了五大目法中的夜眼! 想来这一切实在是命运弄人。 若我没看见黑蘑菇,或者看见了黑蘑菇而没有理睬,或者是摘了黑蘑菇而没有吃掉,或者是吃掉黑蘑菇之后没有喝万年树灵汤,或者是喝的万年树灵汤分量不对,那便是必死无疑! 当然,我吃了黑菇,喝了树灵汤,分量都对,但是却没有阴阳正逆双脉的体质,不是纯阳至罡的体质,那依然是必死无疑! 若再退一步说,没有老爸的伤和张国世的运作,我也不会有这一系列的遭遇,没有巨鼠的半路杀出,我也不会死里逃生。 这便是奇遇、运气、体质、外力共同作用下的结果,四者缺一不可! 此时此刻的我,体内阴阳二气极其充盈,二气滋养之下,眼睛不知不觉中竟成了暗中视物如同白昼的夜眼。 我心中感慨了片刻,然后慢慢地往洞口处走去,我要回去找老爸。 若是老爸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我会去灭掉整个张家,将张国世碎尸万段! 或许我会自杀谢罪。 但这些都是后话,更不是我愿意发生的结果。 洞口处,巨鼠留下的毒液还在,我的鼻子本来就灵,这时候更是灵透的出奇,我嗅到一股若苦若甜若辛的怪味,以相味之术足以判断出这怪味的危险。 我循着那散发怪味的地方瞥了一眼,看见了地上还有洞口墙壁上有一层淡淡的流痕。 我愣了一下,凭感觉,我能判断出来这毒对我应该没用。 这不是相味之术,也不是相质之术,更不是相形、相色,而是除去耳、目、口、鼻、身之外的心意,算是第六感觉吧。 为相者,须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我无所畏惧地往外走去,那些毒液沾到我身上,我能感觉到血脉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极阴的煞气,迸发在体表,那些毒液忽的消失,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巨鼠吐出来的阳毒,就如此被解决了。 洞外,是一片陌生的山林草丛,月光清亮,夜色朦胧,凉风一阵阵吹来,我迎风而立,遥望四周,辨别着方向,想要从中寻出一条回去的路。 不远处,忽然腾起几朵碧绿的火焰,飘忽不定,越来越多,但很快,就弱了下去,一个个熄灭,最终又全部消失。 那是鬼火。 鬼火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所谓骨中有磷,磷华于空,自燃成火,此即鬼火。 但是若无尸骨,怎么会有鬼火? 我睁着一双夜眼,往那鬼火处望去,黑夜视物如同白昼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但我蓦然发现,那鬼火下面,竟闪烁着两点邪恶的光芒,但却一闪而逝。 我愣了一下,再仔细看时,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怎么回事? 我狐疑地嗅了嗅空中的气味,细细地辨别了一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味。 我又停了片刻,依旧没发现什么异状,便稍稍放下心来,开始寻觅巨鼠背负我来时留下的痕迹。 我张望了一番,终于看见一片歪乱不整的草丛,那似乎是巨鼠疾行时留下的痕迹。 而那鬼火,正出现在这痕迹之上。 我沿着这乱草丛走了大约几十步远,堪堪接近那些飘动的鬼火,忽听“嗖”的一阵劲风,一条黑影蓦然出现,措手不及处,就感觉一团又粘湿又腥臭的东西缠到了自己的腰上! 那东西又粗又大,足足缠了数圈,我奋力一挣,只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竟拉扯着我往前移动! 我以为是蟒蛇,但看清之后,却是一只体长近乎五尺的怪物,口里伸出来一条长舌,缠着我腰的正是它的舌头! 我被吓了一大跳,那怪物的样子竟有些像癞蛤蟆! 而且还是一只满身花斑,疣粒全红,颗颗如鹅卵大小的青眼黑眶癞蛤蟆! 我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会出来个这么吓人的怪物? 如此庞大的体型,绝非自然所生,十有八九是人养出来的。 先是金头蜈蚣,然后是花痕巨鼠,再然后是这青目怪蟾,他们背后的人却一直都未现身,这让我不得不感慨,谷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当然,此时此刻也容不得我多想,因为那青目怪蟾正努力地把我往它嘴里缩,显然是想要把我吞下肚子去。 若是在平日,以我的六意敏感程度,本不该被偷袭成功,但想来这青目怪蟾久行山中,气味与草木山石混同,再加上隐匿不动,我寻父心切之下,再加上刚开夜眼,过于信任夜眼的能力,所以竟没有发现这怪物在此隐匿。 疾行中,我不知不觉走到青目怪蟾的伏击范围,被其一举偷袭成功,也算我自己活该。 惊怖之下,什么咒禁十二科,什么臆想,我全都忘了,只顾着死命望外拉扯,但却抵不过那青目怪蟾的大力,眼看就要被青目怪蟾卷到嘴边。 我是又惊又惧又怒,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蒸腾而起,心神激荡之下,体内原本平静的阴阳二气忽然混乱地游离起来,刹那间,我只觉得自己身子又热又涨,难受异常,身体似乎快要爆炸了一样!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这一声喊无形中引发了体内阴阳二气的迸发,其效果登时惊天动地起来,那动静大的不亚于在深山老林中打了一个霹雳,震惊四野! 不少野兽纷纷跳了出来,因为它们知道,那声音是人叫的,而人就意味着可口的食物! 青目怪蟾也被惊得猛一哆嗦,还没怎么醒过神来,我身上一股极阳的罡气劲力外散,一震之下,只听“嗤嗤”有声,那青目怪蟾的舌头竟像遭到火烧一样,腾起一阵焦臭的味道。 青目怪蟾疼痛难忍,“嗖”的一下放开我,又缩回口中。 我大叫之后,顿觉一阵轻松,身体爆裂之感再也没有了,而且更妙的是,自己腰上原被缠绕着的癞蛤蟆的舌头也不见了。 我微微一愣,见青目怪蟾眼露怯意,我赶紧闪身往一旁逃窜。 青目怪蟾看见我突然开溜,也是一怔,似乎是觉得舌头很快又不疼了,登时“咕呱”的怪叫一声,四肢用力,奋力一跃,犹如一团乌云飞过我头顶,跳到我的身前! 我匆忙之际,差点撞到青目怪蟾身上,急忙刹住脚步,又转身往别处跳开,奋力逃跑。 青目怪蟾闭紧嘴巴,霍的一鼓气,整个身体瞬间膨胀了一倍有余,其周身鹅卵大小的血红疣粒也膨胀开来,且“嘶嘶”声大作,顷刻间竟喷出一股浓烈的红色雾气,将我笼罩在其中。 不用想,这一定是青目怪蟾疣粒中喷出的毒素,它被我的罡气灼伤舌头,已然动了真怒,奋力爆出的毒雾,端的是非同小可,但从颜色来看,其雾毒性之强烈,常人中者立毙,无药可救!(未完待续) 第二三七章 两怪之战 我被这毒雾完全包围,毒雾阴极伤身,我体内阳脉中的罡气自发地往外扩张,欲保护本体。 但是我体内罡气虽多,自己却根本没有主动的调动意图,而那些能自发而出的罡气相对那青目怪蟾拼尽全力喷出来的毒雾来说,算是数量不多,无法完全抵得过那团红色毒雾。 我只觉的脑袋一胀,胸闷气喘,有说不出的恶心,当下连连步履蹒跚地晃荡了几步,便觉身上的力气有种消失殆尽的趋势,昏昏沉沉地想要往地上躺。 青目怪蟾见我居然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它所释放的毒雾圈子,吃惊之余,一时倒是没有动弹。 但我很快就歪倒在地上了,青目怪蟾这才轻轻地跳动了一下,趴到我身前,又伸出舌头,准备把我卷进嘴里。 但就在此时,我恍惚间看见一道庞大的黑影裹着一团劲风从青目怪蟾身后冲撞而来! 青目怪蟾没有回望,而是立即把舌头缩回嘴里,“呱”地一声闷叫,奋力跃起,跳的老远,落地之后,急忙又跳了一次,调转身子去观察情况。 它这一看之下,必定能发现一只庞大的三足巨鼠怒气冲冲地站在我身旁,大嘴张开,露出森白的门牙,恐怖而猩红的舌头的来回伸缩,发出令人胆寒的“刺溜”、“刺溜”声音来。 惊魂甫定之余,我才想到,这及时赶到的巨鼠是再次救了我一命。 我也是真够窝囊的。 当下,稳定心神的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同时试着用老爸之前传授的练气方法,开始吐纳调息,以用罡气将浸入体内的毒雾给逼出来。 三足巨鼠则稳稳地站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同时对青目怪蟾投去警告和威胁的目光。 青目怪蟾略有些惊疑不定,看三足巨鼠的情形,似乎不是在和自己抢夺食物,而是在保护一个人类! 黑眶青目怪蟾与三足花痕巨鼠都是超越常态存在的怪物,大自然中很难长出这种东西,最大的可能是人造,也即人类培育的变异品种。 这些怪物,对于其主人之外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善意。 想必出于同是怪物的本能,青目怪蟾能判断出我不是巨鼠的主人,所以它或许也想不通,这大老鼠为什么会保护其主人之外的人。 它当然想不通,也想不到我和大老鼠之间的纠葛,面对大老鼠的警告和威胁,青目怪蟾并不敢贸然攻击,它只能傻看着,傻站着,先对峙一会儿再说。 毒雾很快消散干净,而我体内的罡气果然是可以用老爸之前传授的方法所调动,所以,没过多长时间,我便又完全清醒过来,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看了那青目怪蟾一眼,心中隐隐有些得意,并打定主意,以后只要操作得当,阳毒、阴毒之物是不会再害怕了。 只是在调度内息时,我忽然发现,体内正逆双脉中虽然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阳极罡气和阴极煞气,却无法施展御气而行。 之前,单单具有罡气的我,在臆想之下,还可以施展逍遥科之御气而行,但是现在,只要我调动大量的罡气,影脉中必定会有相应的大量煞气滋生而动,正所谓阳升阴降,两下的力道恰好抵消,依旧是要维持一个内**阳均皆平衡的局面。 这样一来,平衡是有了,奇迹也不可能出现了。 阳罡、阴煞,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元气,在双脉中相安无事,可只要一凑到一起,必然是相冲相抵相消,若不能做到阴阳合济,这两处植根于自己体内的巨大宝藏,我始终都无法合理而完美的运用。 真是可惜了! 不过我能清醒过来,并站起身子,那青目怪蟾却吃惊不小,一双怪眼愣愣地盯着我看,似乎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人类居然没被它满身疣粒中喷射出来的剧毒红雾给弄死,真是奇哉怪也。 青目怪蟾低低地叫了一声,看样子是想要离开,但青目低垂处,它突然发现,巨鼠少了一只腿! 刚才巨鼠来势太猛,速度极快,青目怪蟾倒没有往它的四肢上观察,现在猛然发现巨鼠原来是个残疾,一双突眼当即幽幽地发亮起来,全身都开始微微鼓胀。 巨鼠见状,知道青目怪蟾动了歪心,于是身子一摆,血盆大口一开,猛然就朝怪蟾冲了过去! 这是先下手为强! 青目怪蟾也不慌,“咕呱”一声怪叫,嘴巴张开,舌头急速弹了出去,精准无比地打在巨鼠头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巨鼠登时停住,青目怪蟾的舌头往下一翻,又向巨鼠仅存的一只前腿卷去。 巨鼠虽然失了一条腿,但反应极快,只见它头一仰,两条后腿一蹬,上半身“嗖”的离地而起,青目怪蟾的攻击顿时落空。 半空之中,巨鼠的脑袋下勾,露出两颗寒光闪闪的大门牙,如同打开的铡刀一样,朝青目怪蟾伸出来的舌头重重落下! 青目怪蟾晓得厉害,急忙把舌头缩回口中。 巨鼠前半身落地,虽然没有割断青目怪蟾的舌头,但是却趁势前行,瞬间便到了青目怪蟾的大嘴附近,嘴巴一张,红舌就要刺出! 青目怪蟾行动缓慢,肢体笨拙,远不及巨鼠灵活,此时它想跳着躲也来不及了。 但它显然另有妙招对付,只见它腮帮子猛然一鼓,“呱”的一声吼出,竟喷出一口腥风! 那腥风风劲奇大,草木辟易,巨鼠的眼睛一时也睁不开,鼻子都被吹歪了,攻势顿时被止住,舌头自然也不易刺出,而青目怪蟾趁机奋力跳跃,逃出巨鼠的攻击圈子。 劲风过后,巨鼠准备再攻,但忽然间,它怔住了,青目怪蟾也怔住了,两大怪物不由自主地往一处看去。 我也愣住了,因为我已经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声音起处,我的对面,正有一人朝我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深色裤子,深色衬衫,一头偏分短发浓密而又乌黑发亮,一张坚毅的脸棱角分明,目光深邃又包含温情,眼角似乎已经有了些皱纹,嘴上却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缓缓从巨鼠和怪蟾旁边走过,目不转睛而慈爱地看着我。 此人在我眼中再熟悉不过,我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嘴唇已经有些哆嗦了。 “老爸!” 我猛然叫道,冲那中年男人跑了过去,中年男人张开双手,我一把抱住他的肩膀,也也紧紧搂着我的背。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不是别人,正是陈弘道,我的父亲!我的老爸! 可他不是还在昏死着吗? 他不是在那个屋子里吗? 他为什么又在此处完好无损地出现? 这些问题谁能回答? 这深山老林里本来就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没人能清楚地解释一切。 我自然也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的我也不想知道,现在的我心中满是委屈,又满是喜悦,更满是幸福。 或许是天可怜见以至于垂怜于我陈家吧。 我在这边幸福,可我瞥见巨鼠却忐忑不安起来,眼中露出既惊诧又骇然的目光。 青目怪蟾则是罕见地露出温顺之意,它目光中的神情,竟似一条家犬在见到主人时露出来的神情! 青目怪蟾完全把身子伏了下去,不再和巨鼠拼斗,而巨鼠也没再理会怪蟾,身子似是哆嗦了一阵,然后便向我慢慢靠近。 我朝巨鼠笑了一下,示意来人是我的老爸,不是敌人,让它放轻松一些,但老爸却猛然回头,张嘴一喝,竟飞出一道亮光,如同实质的长鞭一样,“嗖”的抽在巨鼠身上,巨鼠登时被打出去一丈多远,翻滚在草丛里,撕心裂肺地痛叫起来。 我愣了一下,松开抱着老爸的手,刚才老爸那个举动实在是太过骇人! 他口中喷出来的亮光,竟激发了我的慧眼开启,那是精纯到极点的三魂之力! “老爸,你……” 我嚅嗫了几个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爸扭头看着那巨鼠,冷冷喝道:“不知死活的孽畜,还想偷袭我吗!” 那巨鼠挣扎了半天,浑身抽搐发抖,差点站不起来。 好不容易缓缓站了起来,老爸则冷笑着朝它而去,那巨鼠竟吓得又匍匐在地,显然是对老爸怕到了极点! 我赶紧拉着老爸,道:“老爸,这大老鼠救过我两次,你别伤它。” 老爸这才“哼”了一声,目光从巨鼠身上撤走,那巨鼠如释重负般站了起来这,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默然而快速地离开,消失在丛林中。 老爸看了一眼那青目怪蟾,青目怪蟾也立即跳着远去了。 我有些惊奇,但很快又释然,到底是老爸,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两大怪物治的服服帖帖,我快乐地在心中感慨着。 只是老爸刚才口中喝出三魂之力这一招是怎么弄得,实在是太霸气了,难道是龙吟的另一种表现? 这是好本事,有空要让老爸教我。 这一片山林迅速的寂静下来,没有鸟兽虫蚁的叫声,甚至连风声都没有了,我似乎是醒着,又似乎是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二三八章 噬魂鬼草 恍惚间,我像是又回到了家里,母亲在厨房做饭,老妹在做家务,老爸从杂货间拿出来一堆大铁钉,丢在地上,然后从中挑选着,老黑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忽然停下不动,叫了两声,紧接着二叔从外面走了进来,裂着嘴,大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我也笑了,嘴角露出了踏实的笑容。 “叮当”、“叮当”、“叮当”……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我从梦中惊起,猛然清醒了一些。 “叮当”、“叮当”、“叮当”…… 铃铛声继续在响,老爸的脸竟忽然变得凶恶起来,他纵声喝道:“是谁在打搅我们父子!滚出来!” 我很少看见老爸能做出这么凶恶的表情,不,不是很少,而是从未见过。 印象中,老爸的神情都是波澜不惊,没多少变化。 老爸就算再愤怒,也不会让一张脸凶恶到狰狞的地步。 老爸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所受的重伤还没有完全愈合吗? 对了,我还没有问老爸是如何醒过来并到这里的,怎么刚才好像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的? 还有那“叮当”、“叮当”的铃铛声,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正要四处观望,但是却听见老爸说:“孩子,不要动,你累了,爬在我肩膀上娘睡一会儿吧。” 我一听此言,眼皮忽然又有万分沉重,想要昏昏睡去。 “叮当”、“叮当”、“叮当”…… 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我再次有些清醒,迷迷糊糊地把头从老爸身上移开,站定身子,然后循声而望。 老爸则是勃然大怒,身子一晃,“嗖”的化出万道亮光,四处弥散开来,那亮光虽然明耀,但却是寒光,犹如鬼火一般,草木遇到那光,立即枯萎! 我骇然色变,因为我认识那光,依旧是三魂之力! 但是我没想到老爸能散发出如此充满死祟之意的三魂之力,竟然能让草木枯萎! 月光之下,我看见老爸的一张脸狰狞的尤其可怖,只听他奋力嘶吼道:“混账!不要打搅我们父子!” “呵呵……”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俊朗的男声道:“果然是噬魂鬼草!” 循着声音,我看见一个人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这人戴着一副奇怪的眼罩,很厚,却不大,刚好将一双眼的轮廓遮盖着,从玻璃片中射出两道细微的精芒。 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只见其皮肤白皙,眉毛浓长,宽额高鼻,四方口,大门牙,蹬着一双低帮透风黑皮靴,穿着一条蓝色修身牛仔裤,将一双老长腿修饰地更加颀长。 他上身着一件黑色紧身短袖,下摆都塞进裤腰里,一条宽厚的皮带拦腰而束,左侧挎着一个灰色的大皮囊,及肩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整个人流露出一种桀骜不驯的气度。 他右手提着一口两尺多长的红背白刃大砍刀,左手食指上吊着一口四寸高的帝钟,刚才的铃铛声就是这个帝钟发出来的。 这人神态睥睨,显出不尽的骄傲之意,但形容之奇伟,又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好感。 奇怪的是,我看着他,竟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爸怒气冲冲地道:“你是哪里来的,我不认识你,你怎么来坏我的好事?” 我忽然感觉老爸说的话有些奇怪。 好事? 怎么会用到这个词? 但我脑子里更多的还是混沌的状态,总感觉自己好像没睡够一样,随时都能昏昏睡去。 那人忽而笑道:“我怎么坏你的好事了?你这是在做好事吗?” 老爸皱了下眉头,道:“我们父子相聚,不算好事?” 那人却没有再回答老爸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你把噬魂鬼草放在哪里了?” 老爸勃然变色道:“什么噬魂鬼草,我怎么知道?” 那人微微一笑,悠悠道:“据说,世间三魂之力强横者不得好死后,一魂不灭,游离人世,因追恋生时岁月而产生的庞大的怨气和戾气,积淀阴沉。有一种草,却专门吸食这些邪祟之气做食料,当生长到一定年岁时,这种草就会长成一种能够散发出三魂之力的怪草,凡是有人从这种草附近经过,就会被这种草以魂力袭击,轻者痴迷入幻,中者发狂成疯,重者魂飞魄散。你这还叫做好事?” 老爸面色一变,阴沉道:“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我听得也有些发愣。 那人道:“你不懂?那倒是奇怪了。” 老爸面色铁青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懂就是不懂。我是第一次听说世上还有这种东西,简直匪夷所思。” 那人道:“可有人早就知道这噬魂鬼草的厉害了。据说这世上有一个古老的家族,懂得用一种神秘的手段,把噬魂鬼草给杀死,却又不破坏噬魂鬼草的恶性,并能将它们制成武器,专门攻击人类的灵魂,那效果可是好的很!也厉害的很!这个家族不但能控制噬魂鬼草,到后来更是会自己种养噬魂鬼草,很可怕的。” 老爸“哼”了一声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那人道:“我本来也不知道,是我爹告诉我的,我爹呢,是我爷爷告诉他的,我爷爷怎么知道的,我就不知道的,或许是我太爷爷告诉他的。你究竟把噬魂鬼草藏在身上那个地方做武器了?” 老爸冷冷道:“胡言乱语!我没见过噬魂鬼草,也没有藏在身上,更没兴趣跟你胡搅蛮缠!” “没有?呵呵……” 那人笑了一声,瞪眼道:“那你刚才怎么伤得了阿子!” “阿子?” 老爸不耐烦道:“什么阿子,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一概不知!” 那人轻轻一晃帝钟,发出清脆的铃音,一道黑影滚风而至,温顺地拜伏在那人脚下,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正是先前那巨鼠! 那人轻轻地摩挲着着巨鼠的脑袋,巨鼠喉咙里呜咽有声,乖巧地像个小猫,眼睛里透露出一派幸福舒心的神情,我看的竟有些发呆。 这人是大老鼠的主人? “它就是阿子!” 那人抚着老鼠,冷冷地看着老爸道:“若不是借着噬魂鬼草的能力,你能一招击退它吗?你这个邪门恶族的家伙!” 老爸的脸色再次变色,厉声道:“我是麻衣陈家的陈弘道!不是你说的什么邪门恶族里的人!你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我对那人也有些不快,但想到他养的老鼠救了我几次,心中那还是有些感激的,当下只是想着怎么劝说他客气一点。 不料他却冷笑一声道:“你是陈弘道?那你认得我吗?” 老爸道:“我怎么会认得你这个无名小子!” 那人道:“如果你是陈弘道,就一定认识我!你迷惑得了他,却迷惑不了我!” 说着,那人再次晃动手中的帝钟,“叮铛”之声又开始响了起来,我竟似有触动一样,脑子里一声一声跟着响,同时,神智越来越清晰,可我看老爸的脸竟然越来越模糊! “陈元方,你还不醒来吗!” 那人一边晃动帝钟,一边大声呼喝。 我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却还有种不那么清晰的感觉。 “混账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老爸暴躁异常地跳到我面前,对那人怒目而视,喉咙里“咯咯”作响,片刻间,老爸张嘴一吐,“啵”的一声,竟吐出一连串的气泡出来! 那些气泡迎风见长,都变成一团团直径一尺左右的白色略透明球状物,飘荡着,朝那人包裹而去。 我看的分明,这东西竟然都是三魂之力! 不,似乎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包裹着的三魂之力! 长发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瞠目结舌道:“原来你是把噬魂鬼草吞养到肚子里去了!怪不得,怪不得,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也难怪陈元方也着了你的道!” 说着,长发男人收起帝钟,看着那些白球朝自己包裹,也不躲避,而是挺起红背白刃刀去点那些白球。 他一点之下,那白球立即爆破,化成虚无,但是那人的刀也随之一震,手背上青筋虬然而起,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他连续点破了五个气泡,终于身子一晃,打了个趔趄,然后奋力一跃,躲开了尾随而至的最后一个气泡。 趴伏在地上的巨鼠见状,“吱嗷”一声怒叫,窜起来就朝老爸奔了过来,长发男人连忙叫道:“回来,阿子!” 阿子听见,立即又退了回去。 长发男人用刀尖将最后一个气泡点破,然后“呼呼”喘着气道:“好厉害,再搞下去,非死了不可!” 我看见老爸整个人都被一团奇怪的光影包裹着,他那模糊不清的脸上正涌动着狰狞的笑意,我听见他嘶声叫道:“好小子,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现在就送你归天!” 说着,只听“啵”的一声响,又是一个白色略透明的气泡出现在空中,这比之前出来的六个气泡都大,而且速度也快,在空中如同一团白云似的,朝那长发男人飘了过去。 长发男人这次不再用刀点了,而是一跃跳到阿子背上,指挥着阿子来回奔波,不断地闪躲着那气泡,同时还朝我大喊道:“陈元方,快快醒来!” 喝声中,长发男人猛地抖了一下帝钟,只听“嗡”的一声响,在我脑海里轰然爆鸣,这感觉,醍醐灌顶!(未完待续) 第二三九章 绿衣猎魂 这一声帝钟之音,把我重新拉回到真实的世界,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隐匿在混乱光影中的老爸,然后大踏步上前,赶上那团追击长发男人的气泡,一把抓去。 长发男人急忙叫道:“不可!不能用手抓!” 老爸也在背后喊道:“快住手!那是我的猎魂之术!不能碰!” 猎魂?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谁也没理会,毫不停滞地去抓向那白色气泡,堪堪抓住时,那白色气泡竟似有灵性一般,“嗖”的躲开,避过我的手掌。 长发男人惊诧地“咦”了一声,也不跑了,喃喃道:“那东西怕你?” 眼看那气泡只是躲着我的手,滴溜溜转,我冷哼一声,慧眼大开,明明如炬,两道三魂之力奔着那气泡风卷残云而去! 那气泡迅即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我赶上前去,伸手一点,那气泡便即爆破,了然无痕。 长发男人惊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老爸震惊之余,喃喃道:“孩子,你……” 他身子周围的光影比之前变得淡了许多,我的慧眼凝视着,从那光影中直透过去,打在他的脸上。 他还要说话,却瞥见见我一双眼睛幽幽发亮,闪烁着冷光,正死死地瞪着他! 他嘴唇嚅嗫着,似乎想要叫出“元方”这两个字,但是我不等他叫出,便怒斥道:“住口!你是谁?” 他愣了一下,道:“我是你……” 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要是再敢胡说,玷污我父亲,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他猛然就真的闭嘴了。 长发男人道:“你终于醒过来了啊,元方。” 我醒了。 彻底醒了。 醒来的我才发现他不是我老爸。 这个残酷而荒谬的事实让我有些狂躁和暴怒。 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是为什么,竟会将他看成老爸,直到我被那长发男人的帝钟铃音所震动惊醒,我才看穿他的真面目!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个身披绿衣的猎魂者,依靠噬魂鬼草在作怪! 那种靠吸取混杂着怨气、戾气的魂力残余而生长起来的邪恶生物,一旦入侵人的灵魂精神,就会照着受害者心中最迫切的愿望,营造虚假的幻觉。 即便是我,在刚刚破解了青目怪蟾的毒之后,精神有些萎顿,又在极度渴望见到老爸的情绪下,坠入魔障,被噬魂鬼草乘虚而入。 噬魂鬼草有多厉害? 很厉害。 植物并不一定就都是任人宰割的,这世上每一种生灵、每一个领域里都有其最强者,最强的意思就是等闲之辈莫可抗。 食人花、食人草、食人树都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 噬魂鬼草也可算是食人草的一种。 它祸乱人的精神,让人在幻象中死亡,死者的尸体成了它的肥料,死者的魂力又增加了它的力量。 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噬魂鬼草了,在与面具人的唯一一战中,那场惊心动魄的灵魂战役,打的不明不白,我甚至连敌人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想到,原来当时面具人的身上隐藏着的魂力强横的东西正是噬魂鬼草! 这感觉,让我在今夜再次重逢。 所以我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说实话,我也该感谢噬魂鬼草,若不是与它殊死相斗,我的慧眼也走不到最完善、最完美的地步,我对三魂之力的控制也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只是上次让面具人占了上风,这次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眼前这个冒充老爸的人不是面具人,而是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全身都裹着一种怪异的绿色衣服的中年男人。 他的脸始终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影笼罩着,若非慧眼,我根本看不穿他的面目。 那是已经可以实质化的三魂之力在笼罩着他的面目,这情形在黑夜中足以骇倒一般人。 能做到这一步,绝非等闲之辈,我敢断定,面具人只是把噬魂鬼草带在身上,而这个人却是真的把噬魂鬼草给吞在肚子里了。 而且还是数量巨大的噬魂鬼草! 我能看见他腹部蕴含着一大团浓郁的如雾似胶般的魂力块! 就像一个怀孕足月的妇女,他腹中的魂力块竟似有了人形! 这说明他吞在腹中的噬魂鬼草根本就没有死,而是以一种活着的状态,在他体内存在,甚至已经与他本身的三魂之力搅合在一起,混为一体,不分彼此。 否则,他不可能做到喷出魂力鞭一招击败巨鼠阿子,更不可能吐出魂力云,击溃阿子的主人——长发男。 魂力鞭一击之下,巨鼠阿子毫无反抗之力,落荒而逃,看上去,巨鼠阿子是受了伤,实则不然,那魂力鞭打的是巨鼠阿子的精神,那一鞭击溃了巨鼠阿子的魄力,让巨鼠阿子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从而狼狈逃窜。 那些像气泡一样的魂力云看似不起眼,但却都是蕴含着大量怨气、戾气的魂力团,这种东西专门针对灵魂攻击,对人的灵魂伤害极大!绿衣人也自己喊道,那是他的猎魂之术,顾名思义,就是专取人之魂魄的杀手! 可以说,一个魂力云便可以将一个普通人的三魂六魄吞噬掉,如果魂力云爆破,则能轻而易举地将其周围数个普通人的魂魄完全震碎!所以,长发男才应付地那么吃力,到第六个时,更已经是无法抵抗,只能坐在巨鼠阿子身上狼狈躲避。 当然,若非如此厉害,绿衣人也不可能迷惑到魂力已臻大圆满境界的我。 对于我来说,魂力强横的人并不可怕,噬魂鬼草也不可怕,但是能和噬魂鬼草合济的人却不可轻视。 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大圆满境界的慧眼拥有者,仍会遭遇魂力方面的强劲对手。 也正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刚刚开了夜眼,又差点葬身于幻象之中。 人生,永远都是如此具有戏剧性。 而我能清醒,也实属侥幸。 若非长发男及时出现,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绿衣人以魂力将我拖入无边无际的幻象之中,长发男若想将我救醒,必须以强于绿衣人的魂力才能将我从幻象中拖出来,所以,长发男一直在用帝钟配合他自己的声音来唤醒我,但显然,长发男的魂力不敌绿衣人,在绿衣人的魂力之云攻击下,节节败退。 我在那段时间内,始终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但绿衣人对长发男的攻击却造就了另一个事实,也就是他虽然胜过长发男,但是对抗之中,必定也有损伤。 他一连吐出六次魂力云,消耗不可谓不大,在恢复不及消耗的情况下,他侵入我体内的魂力也随之变弱。 他的控制变弱,再加上长发男的努力和我自身的修复,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说说吧,你是谁?” 我冷冷地看着绿衣人。 绿衣人沉默了片刻道:“看来你是真清醒了。其实,我无意伤你。” 我怒道:“那你为什么冒充我父亲!” 绿衣人道:“现在没有办法解释了。” 我道:“必须有个解释!” 绿衣人摇摇头道:“不必,告辞!” 说罢,绿衣人转身便走。 “阿子!” 长发男大喝一声,一道庞大的黑影狂风般卷出,直奔绿衣人。 “青红!” 绿衣人也大喝一声,劲风突起,一道红影闪现,青目怪蟾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与巨鼠阿子缠斗到了一起。 原来那青目怪蟾是绿衣人养的! 果然都是有主的物。 怪蟾青红和巨鼠阿子斗在一起,短时间内难分胜负,绿衣人回头瞟了一眼我和长发男,便纵身跳起,往密林深处掠去,速度之快,较之陈弘生还要强上一筹! 我冷笑一声,喝道:“还是留下吧!” 逍遥游之奇行诡变! 一道影过,后发先至,绿衣人刚刚跃起,便被我一脚踹中腰际,斜摔了出去! 于此同时,我的慧眼之中迸出一股浩瀚磅礴的魂力,直奔绿衣人腹中的噬魂鬼草人形胎! 之前与面具人交手时,就有了魂力攻击的经验,这次如法炮制,先是大力冲击,然后重重包围,最后慢慢绞杀! 剧烈的冲击之下,绿衣人猛地抱头惨叫,声音凄厉不可闻。 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神情越来越萎靡,再无力反抗。 眼看他的精神被我摧残的虚弱不堪,飘摇如风中残烛,惶惶欲熄,我这才撤回攻击。 他痴傻一样地歪在那里,晕眩了许久,才慌忙跳起来,却不防我已伸手抓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扣,他的双手便垂了下去,再无力抗争,他盯着我,满脸都是惊诧的表情。 没有了灵魂支撑,肉体再强,都已不属于自己。 所以,就算我现在不能完美地使用体内的阳罡、阴煞两股气,但仅以常人的气力,便可以制服绿衣人。 很显然,绿衣人的精神已经完全被我击溃,而事实也证明,摧垮人的精神,比打击人的肉体更管用。 我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后,他的身子便软了下来,我冷冷地看着他道:“打架,我打不过你,怪就怪在你偏偏使用魂力和我对抗,班门弄斧!”(未完待续) 第二四零章 木赐仙秀 绿衣人喃喃道:“居然能把魂力操纵地如此纯熟,如意使臂,如臂使指,这就是慧眼和大圆满境界的厉害吗?” 我“哼”了一声道:“不错。” 绿衣人颓然道:“我本来不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就能达到这种地步,看来是我错了……” 我不想再和他废话,当下厉声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冒充我父亲?” 绿衣人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再说话。 随着灵魂被彻底击溃,绿衣人脸上的那层光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的本来面目便彻底显露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并不难看的男人,甚至还有些俊俏。 但从模样来看,他不是恶人,眉目之间甚至还隐隐有贵重之相,只是这股贵相被某种外力凌侵,让他显得有些中衰。 太阳穴下,两奸门处,纹理交杂,渐犯日月。 左目之下,还生着一颗黑痣,于斜纹处隐隐逆长。 看到此处,我心中的怒意稍减,我松开手,不再一直掐着他的脖子。 长发男看了看我们这边,又看了看正在缠斗的阿子和青红。 他又举起帝钟,晃动了起来。 奇怪的铃音一声声响起来,怪蟾青红的动作竟像是受到某种无形之力的压制一样,越来越僵,而巨鼠阿子却越来越兴奋,攻击的动作也越来越麻利。 不多时,只见阿子猛地一个冲击,将怪蟾青红撞翻在地,怪蟾慌忙跳起时,阿子血口张开,红光闪处,青红惨叫一声,抽身便跑,整个身子都似乎是缩小了一圈。 阿子缩回舌头,洋洋得意地大叫一声:“吱!”然后如风似火般追击而去。 长发男赶紧喊道:“回来!” 阿子这才怏怏地止住庞大的身形,悻悻地挪了回来,长发男教训道:“穷寇莫追!笨老鼠!” 阿子翻着眼睛看看他,然后又看看我,最后垂头丧气地伏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喷着气,像条大狗。 长发男“哼”了一声,然后远远地朝我喊道:“用不用我帮忙?” 我头也不回道:“不用。” 长发男便在那里站着,也没有到我和绿衣人这边来。 我冷冷地看着绿衣人道:“看来你的生活也并不如意。” 绿衣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他道:“你什么意思?” 我道:“看你的面相,太阳不平,奸门黯陷,鱼尾杂纹交错,主妻不得好死;泪堂无光有凹,左右不同,黑痣异生,主无子有女,然女大叛逆,不养汝身。你也算孤苦伶仃,所以我不想折磨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绿衣人愣了一下,神色愈发黯然道:“麻衣陈家,果然相术无双。你说的不错,我妻子不但是恶死,还是因我而恶死!我养噬魂鬼草,结果出了差错,难以控制,内子为了救我,生生被鬼草吞了魂魄!我的女儿也因此与我反目成仇!” 说到此处,绿衣人泪如雨下,悲泣出声。 我心底则陡然冒出一股冷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此人腹中所养育的噬魂鬼草,竟曾以他妻子的魂魄作为食料,怪不得竟有如此大的怨、戾之气和强横的三魂之力! 看着绿衣人悲伤的表情,我愤怒道:“混账东西!你还有脸哭!你知道危险还养这种鬼东西!我看等你死后,如何面对你妻子!” 绿衣人瞪着泪眼道:“你以为我愿意养这劳什子吗?身为一个经久不息世家大族的后裔,你能体会到被迫家道中落后,祖宗的失落和不肖子孙的痛苦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经久不息,家道中落,呵呵……麻衣陈家是经久不息,但是却也中落了,不然我们几代人整日奔波在外是做什么?不也是为了不让祖宗失落,更不让自己不肖吗?” 绿衣人怔了片刻,然后道:“不错,陈家数百年来都没有找到神相天书……” 我接口道:“那么你呢?你们家族到底为什么衰落?” “我们曾经是……” 绿衣人说了几个字,忽然醒悟,立即截口道:“你是在套我的话?好狡猾的小子!” 我盯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圈,细细端详之下,我忽然若有所思。 “套你的话?” 我淡淡道:“你可以这么想,说不说也随你。只是我想告诉你一点,就算家族没落,就算不如人意,就算受尽冷眼,也不该丧尽天良,做世人所不齿之事。因为凭借卑劣手段得来的荣耀,永远都不会长久,更不会让祖宗、后代萌光!” 绿衣人的头再次垂了下去。 我又补充了一句:“天道好还,你已经付出了失去妻子的代价,不希望再永远失去子女吧?” 绿衣人哆嗦了一下,一双手按在膝盖上,开始不停地颤抖。 “我……” 绿衣人似是要说些什么,我打断他道:“你走吧,无需多说,对我无益。” 绿衣人愣住了,他诧异道:“你放我走?” 我道:“说了让你走,就是真让你走,没有圈套。” 长发男听见,远远地道:“元方,你让他走?” 我道:“是,放他走。” 长发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绿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拖着步伐,沉重地往前移动。 只是一步,他便又回头道:“陈元方,心软会害了你,你就算要放我,也得弄清楚我的来历和意图。” 我淡淡道:“你会说吗?” 绿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或许会。” 我悠悠道:“不需要你的或许。我能放你走,完全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至于你的意图,我应该能猜到。” “什么?” 绿衣人惊诧道:“你……你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的脸太清晰了,以致于我能从上面看到阿秀和丁小仙的影子。” “你!” 绿衣人完全惊呆了。 我笑了笑道:“能养育和操纵青目怪蟾那种东西,还能培养噬魂鬼草,只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御灵家族才做得出来。木家,你是阿秀的丁小仙的父亲吧,也为了阿秀而来。” 绿衣人的嘴唇一阵抽搐,半晌才道:“是。敝人姓木名赐,是木仙和木秀的生父,亡妻姓丁。” 我点了点头,道:“阿秀和丁小仙果然是亲姐妹。” 木赐道:“是。你的聪明远超我的想象。” 我看了他片刻,有句话一直想说,却没说出口,直到此时,方才问了出来,我道:“你假扮我父亲,就是为了带我去见阿秀,让我和阿秀之间发生点什么事情。是吧?” 木赐道:“是。” 我叹了一口气,道:“难道这么做,我清醒后会很感激你吗?阿秀会很感激你吗?” 木赐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为了她,我总该试试。” 我道:“你走吧,你的出现还算是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阿秀没事儿,丁小仙也没事儿。” 木赐道:“是,她们都还好。” 我喃喃道:“她们好就好,只是我父亲,却不知道怎样了……” 木赐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你父亲不见了……” 我脑海里轰然一响,猛地上前抓住木赐,颤声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木赐道:“因为族中之事,我是四日前才到这西峡天曼无名谷中的。我原本不知道木仙和木秀都在谷中,但却偶然遭逢五只离群遗散的九冥鬼虫,我看出那是出自木仙的手笔,木仙已经被我木家逐出族门,我也多年都没再见过她,万不料她也在此,所以,在惊诧之余,我便通过鬼虫,于前天来到距离此处不远的一片林子,正好遇上抱着木秀逃亡的木仙,我这才将昏睡不醒的木秀救起。通过询问她们姐妹,我也算是知道了此间事的一二。” 说道这里,木赐看了我一眼,我急道:“那后来呢?” 木赐道:“木仙和木秀虽然不愿意见我,但是为了你,她们却留在了我身边,为的就是和我一道回去救你,当然还有你的父亲。要知道,我对你们麻衣陈家原本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若非为了女儿,我也不可能……” 我不耐烦地道:“知道了,足承大恩厚德,容待后报!你别磨磨唧唧,我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赐道:“木仙和木秀说你和你父亲都还在张家一个小子的手中,我们便一道回去那草房瞧了,可等我们到时,那草房子已经被烧了。” “被烧了!” 我猛然紧张地几乎无法呼吸,半晌才挤出几个字:“那我爸呢?” 木赐道:“不见了。” 我抓耳挠腮、顿足跳脚道:“我知道不见了,怎么不见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木赐道:“屋子被烧,里面只有两句烧化的尸骨,据木仙说,一个是叫做华明的医生,一个是个道士,没有你父亲。” 我“啊”了一声,张大嘴半晌无言,眼泪簌簌而下,华明和紫冠道人真的死了? 就这么死了? 老爸,也就这么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四一章 世仇难解 木赐看见我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张国世也不见了,我们猜测或许是他把你父亲给带走了,所以我们三人就分头找你,我将青红也放了出去,没料到它是最先发现你的。” 到此时,我忽然有些明白,青目怪蟾当时用舌头缠着我,或许不是为了吃,而是想将我带走,交给木赐。 青红被阿子阻挠,带不走我,木赐就出现了。 而木赐看出阿秀对我的心意,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就以噬魂鬼草引诱我进入幻象,结果却被阿子的主人撞破。 若非我击败木赐,并看破了他的来历,这其中的种种情由,恐怕也是不得而知。 我愣愣地发着呆,一边是对华明、紫冠道人之死充满愧疚,另一方面是对被张国世掳走的老爸忧心忡忡。 正在煎熬之间,我又想到了那个在月影下掠向草屋的人。 念及此,我忽然心中一动,暗道一声:“错了!” 什么错了? 老爸极有可能不是被张国世带走的! 我刚才忘了屋子里除了华明和紫冠道人的尸体以及老爸外,还另有一个活着的人——陈弘生! 若是张国世放火将草屋烧掉,带走老爸,那么陈弘生呢? 难道张国世把陈弘生也一并带走了? 绝不可能! 既然张国世连华明和紫冠道人都能杀,怎么可能会饶了陈弘生的性命? 杀五大队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必死无疑! 张国世会留下陈弘生这个活口? 虽然陈弘生不一定知道是张国世下的毒手,但是以张国世的阴毒,他不可能会冒这个险。 更何况,张国世没有带走陈弘生的动机,更没有带走陈弘生的能力。 他当时是受了伤的人,而且是重伤!是毒伤! 肩膀处受了一击巨鼠阿子的重击,他怎么可能扛得动老爸和陈弘生两个人走掉? 张国世没有带走陈弘生,屋里也没有陈弘生的尸体,那么,陈弘生哪里去了? 原因一定出在那个月下人影身上! 那个不速之客突然杀到,刚刚逼出毒的张国世不是对手,慌忙逃窜,那人将老爸和陈弘生一并带走,然后放火烧了草房。 这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是这个情形,那么老爸应该还算是安全的,因为如果来人单纯想加害老爸的话,是不会将老爸带走的,就地下手即可,更不会将陈弘生一并带走。 想到这里,我稍稍心安,对木赐道:“多谢你的消息。” 木赐点了点头道:“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去找木仙和木秀,告诉她们你的消息。” 我“嗯”了一声,道:“替我谢谢她们。也尽量把木仙从血金乌之宫给拉出来,那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木赐的脸色微微一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回来,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得了的事情。只是她的出走和我这个父亲有莫大的关联,我一定会尽到我的责任。” 木赐被损的魂魄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的脸又重新笼罩在一团模糊的光影中,看上去如梦如幻,不那么真实。 他朝我拱拱手,正要离开,我忽然道:“木菲清是你什么人?” 木赐身形一顿,缓缓道:“姑姑。” 这个结果与我心中所想无异,我又问道:“那木菲明呢?” 木赐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冷,他淡淡道:“我也不知道她算是我的什么人,是亲人还是仇人。” 我一时愕然,这木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道:“你知道面具人吗?” 木赐愣了一下,道:“面具人?是谁?” 我道:“暗宗之主。” 木赐恍然道:“知道,木家本就是暗宗的一员。” 我冷笑道:“他身上的噬魂鬼草就是出自你们木家的手笔吧?” 木赐诧异道:“他对你使用过?” 我道:“一场恶战,几乎殒命。” 木赐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今能轻易击败我。” 我有些不悦道:“据我所知,血金乌之宫等邪教都隶属于暗宗,你们木家竟与这些败类为伍,却还把投身血金乌的木仙逐出家门,不是显得太虚伪、太滑稽了吗?” 木赐黯然道:“这是木家上层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但我知道,虽然都是暗宗成员,但我们彼此之间,并无交谊。这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复兴罢了。” 我“哼”了一声道:“你们为了复兴,就要和面具人一道,算计我们陈家吗?” 木赐默然,片刻后幽幽道:“陈元方,你是必须要拿到神相天书吗?” 我道:“那是自然。” 木赐道:“都是国人,为什么不舍得贡献出来,让天下间有兴趣者皆得一观。” 我摇了摇头道:“我们相门所谓的秘本,包括山门的秘术、医门的秘方、命门的秘符、卜门的秘具,说起来都是为人服务的,之所以保存在一门一派,严禁外传,说到底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招牌而已,就如麻衣陈家没有《义山公录》,便不再是麻衣陈家。若世上人,渴求秘本,是为了造福大众,我情愿奉献这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但若只是为了造福某一层人,甚至是为恶做歹,欲求淫贪,我又怎么可能卖祖卖宗?” 木赐不由得怔住,然后缓缓道:“你的见识的确在我之上。陈元方,不管以后局面变成什么样子,请念及木仙、木秀对你的情分,不要伤害她们。” 我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木赐却不再说话了,扭身朝着青目怪蟾消失的方向大踏步而行。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暗道:“这算什么?说的如此不明不白。” 长发男坐在阿子身上,优哉游哉地行了过来,长发男朝着木赐喊道:“姓木的,你就这么走了?” 木赐“哼”了一声道:“这次你没死在我手上,以后自求多福吧!” 说罢,木赐头也不回地道:“陈元方,下次见面,是敌非友!保重!” “为什么非要做敌人?”我忍不住喊道。 “世仇,不得不如此!”木赐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起,匆忙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我和慵懒的阿子主人。 “世仇?” 我把目光转向长发男,道:“哥,木家和陈家有什么世仇?” 长发男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认出我了?” 我道:“开始还真没认出来,你戴了一副眼罩,又把头发留这么长,而且咱们也有一年没见面了吧?” 表哥开心地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没有眼罩,夜里怎么看得见东西。” 他是我的大表哥,我舅舅蒋明义的长子蒋梦白,今年已二十四岁。 他没有上大学,很早就外出闯荡了。 自前年三月见过一面之后,直到如今,我才算是又看见他了。 据说他是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做生意,忙到年关都回不来。 老舅家里确实有生意,每年单单供应给药商的蝎子、蜈蚣、蟾蜍、毒蛇等的收益,都足够全家人数年吃喝不尽。 比起陈家靠风水、看相赚取的报酬只多不少。 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说表哥去做生意恐怕都是托词,历练本事才是真的。 只是不曾想,这一年多的时间,表哥的变化当真巨大。 我本来已经够高了,一米八的个头,即便在中原,在北方也算是中上,但表哥比我还要高出两寸! 而且披肩的长发,乌黑亮丽,飘逸俊秀,简直能把女生羡慕死,再配上一条银扣乌金宽皮带,一只灰色鹿皮俏军囊,一双高帮兜风重皮靴,一柄红背白刃大砍刀,还骑在一头三足软毛印花大老鼠身上,真是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看看我,衣服又脏又破,浑身都发臭了,我有些酸地说:“我问你话呢,木家和陈家有什么世仇?” 表哥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木家和我们蒋家一样,都是御灵家族,而且他们还能养一些比较邪的东西,比如说九冥鬼虫和噬魂鬼草,很不正经,所以我对木家还是很有敌意的。” 我“嗯”了一声,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舅舅呢?我听老爸说过,舅舅也来西峡了,你们是一道来的?” 表哥皱眉道:“要是一道来的就好了,月前,我还与父亲有联系,他告诉我说要来西峡做一件大事,此事甚至对整个蒋家都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此事极难做成,但是他却又坚持一个人来,不带族中的任何帮手,也不允许我插手,所以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 我诧异道:“舅舅要做什么大事?为什么还不需要人帮忙?” 表哥摇了摇头道:“他要做什么大事,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他曾说此事必须要做的极为隐秘,方能成功,因此不能带任何人来。”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怎么还来了?” 表哥颓然道:“我前些日子从外地赶到家,据族里的消息称,你舅舅他至少是在半月前就到了西峡,而且在半个月里一连给家里捎了三次信,每次都是小花鼠带信,内容只透露一个信息——危险!”(未完待续) 第二四二章 密林枪声 听见这话,我有些悚然道:“怎么危险?” 表哥焦虑道:“我也不知道,花鼠毕竟不是人,虽然是我家养的,但是能携带的信息有限,只是说危险。怎么危险,在哪里危险,都表达不清楚。所以我只能跟着花鼠巴巴地赶来,好不容易走到这山谷里,结果又遇上了强敌,给我带路的花鼠被一条神出鬼没的金头蜈蚣吃光了!” “金头蜈蚣?” 我猛地想起之前在拜尸教总舵中的地下坑道里时,我被九冥鬼虫控制的华明、陈弘生打伤,不能动弹时,就有一条巨大的金头蜈蚣突然从地下钻出来,趁我不备,迅速地吃掉了五只花鼠! 我之前一直以为那金头蜈蚣是阿秀放出来找我的,现在看来,事情远没那么简单! 表哥继续道:“蜈蚣本来就是五毒之首,号称天龙,最善攻杀,那条金头蜈蚣更是厉害,我几次想除掉它,都让它逃脱了,一路之上,我总共损失了二十五只花鼠!这二十五只花鼠,无一例外,全都葬身在那金头蜈蚣腹中。” 我愕然道:“那东西居然有这么厉害?” 表哥忧心忡忡道:“这金头蜈蚣背后一定有高人坐镇,想当今世上,在御灵术上能与蒋家一较高低的只有木家还有传说中已经消亡的邪教血金乌之宫,不过刚才听你和木赐的对话,血金乌之宫还在世上?” 我点了点头道:“血金乌之宫不但还在世上,而且隐忍百年,一旦复出,其实力肯定极为恐怖。” 想起何九叔和丁小仙,尸骨蛆、伪禁制局、滴血过气、冥封阴针、血雨腥风,就连血金乌之宫的两个门徒都能如此兴风作浪,弄出一个又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人邪术,这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该厉害到何等地步? 而能将血金乌之宫收拢于暗宗之下的面具人,难道就只是具备目前他所展现的手段吗? 虑及深处,我已脊背生寒。 表哥也眉头紧锁道:“那我现在都不知道那金头蜈蚣到底是木家弄出来的还是血金乌之宫搞出来的?他们处处与我们蒋家作对又是干什么?” “同行是冤家。” 我淡淡道:“说不定你们家有什么御灵的秘密让他们很感兴趣,做掉你们,他们就能更上一层楼了,世间讲究弱肉强食,玄门术界也不例外,他们也没做错啊。” 表哥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我道:“元方,我怎么感觉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个局外人啊?姑妈还是不是蒋家的女儿?我爸还是不是你亲舅?你们陈家和我们蒋家还有没有联姻的情谊?” 我一看蒋梦白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找不到老子,正一肚子气没地方发作,赶巧我说的话也有些揶揄,他就要逮着我发飙了。 我赶紧赔笑道:“我没这个意思。哥,这次还要谢谢你及时杀到,救了老弟一次。” 表哥“哼”了一声,道:“我的本事可没有你大,木赐差点杀了我,你收拾他跟玩儿猫似的,还说什么在你面前使用魂力,就是班门弄斧。我当然也是靠魂力御灵的,可不正是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嘛。” 我顿时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表哥看了我一眼,忽的展颜一笑道:“好了,给你开个玩笑!做哥哥的心情郁闷,就拿你开开刷!” 我也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表哥道:“花鼠损失太大,而且断了和你舅舅的联系,没有花鼠带路,我几乎无计可施,满山谷乱窜中,不意竟然遇到了阿子!” 我诧异道:“阿子?它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表哥道:“不是,我们驯养的动物义助,常常不会跟人同时行动,不然这么大个的老鼠,还要坐火车,坐汽车,那不吓死人了?每种动物,我们都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养,全国各地都有蒋家的山场、林场,比如说长白山的蛇地、云台山的猴谷、鸡公山的蜈蚣林、颖水西畔的狗庄、大鸿岭的蜂场,而这些花鼠就是在伏牛山散养的。” 我恍然道:“我懂了。所以我舅舅来此地,也不会带什么动物义助,这里本来就有你们养的花鼠,老舅遇到危险了,就立即派花鼠回去通知。” 表哥道:“南阳本就有蒋家的分支,花鼠先到分支处通知那里的负责人,那里的负责人打电话到家里,我就赶来了,在分支处带上报信的花鼠,再跑来此地寻找。” 我这才完全明白,道:“原来如此。” 说罢,我看了看阿子,它也正转着眼珠子滴溜溜地看我,我莞尔道:“不过你们要是想把阿子弄回家,该怎么办?” 表哥道:“好办。它自己跑出山谷,我们开卡车拉走不就行了,你看它长得像大猪似的,说是猪也没人会追究。” 阿子“吱”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对表哥说它是猪而表示不满。 表哥不在意地道:“而且阿子只是在夜间行动,所以就算它自己在夜里长途跋涉地从人迹罕至的山林间穿行,跑回家去,也没人能发现。” 我笑道:“说的也是。那它为什么叫阿子?” 表哥道:“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嘛。” 我道:“是这样啊。” 表哥“嗯”了一声,道:“当时我遇见阿子,我真是喜出望外,由它牵头,我又重新聚拢了六百只花鼠,然后分头行动,钻地、入山、下水、行林,五只一组实行撒网式地搜索行动,一定要找到你舅舅!” 我恍然道:“怪不得我有好几次都遇见了这些印花的老鼠,我当时就猜它们是不是再找什么东西,没想到是在寻找老舅,更没想到你是幕后推手。” 表哥道:“这也是没方法中的笨方法。不过,令我惊忧的是,在寻找的过程中,我发现竟然有五只花鼠疯了!” “疯了?” 我愕然道:“疯了是什么意思?” 表哥沉吟道:“就是无法再用御灵术控制了,它们晕头转向,乱窜乱跑,像发疯了一样。我怀疑是高人用极强的魂力强行摧毁了它们的魂魄。你知道动物的魂魄不如万物灵长之人类,人有三魂六魄,动物则以种不同,我家养的花鼠只有一魂一魄,一旦被摧毁就不可能再复原了。我猜干这种事儿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金头蜈蚣的主人!” 我愣了片刻,随即想到之前我和江灵被困在山洞中,不能动弹时,有五只花鼠钻了进去,而我试着把自己臆想成老鼠,跟它们沟通,结果在我的庞大魂力冲击下,那五只老鼠就发疯似地逃窜了…… 我颇难为情地看了看表哥,没好意思说出来是我干的。 表哥也没注意我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在这场大搜捕中,我和阿子都是单独行动的,只是没想到,当我再次撞见它时,它就少了一条腿,而且还神情不对,几乎不认识我了,我一看之下就知道是有人对它进行魂力攻击了,还好不是特别严重,我废了一番功夫才把它给恢复过来,然后让它带着我来找伤它的仇人。我猜测伤它的人应该就是金头蜈蚣的主人,没想到过来时遇见了你,跟一个面目不清的男人搂搂抱抱,让我看了好一阵儿才好意思动手。” 我尴尬道:“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阿子也救了我两次呢。” 此时,月影渐沉,东方泛白,林子里已透进阵阵亮光,表哥长出了一口气,道:“天快亮了,咱们合兵一处,一块走吧。边走边说,你把你的经历都告诉我,咱们从长计议。” 我点了点头,道:“好。” 表哥把手放到腰上挎着的鹿皮军囊,正欲取下来,却听“嘭”的一声响骤然而起,我和表哥都惊得眼皮一跳! 阿子也立即支起了耳朵,鼻子快速地耸动着,动物的本能总是很出色。 表哥正不知所谓地探视四周,我低声道:“哥,从咱们这里往东约二百丈处有人!刚才那是枪声!” 表哥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道:“闻声辨位,麻衣陈家的耳朵都好使。咱们过去看看?” 表哥迟疑道:“还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在谷中用枪的人只有一种,公家,即五大队和九大队! 五大队的人只剩下陈弘生死生不明,九大队也是几个残兵败将,若是他们在这里开枪,极有可能是遇到了敌人。 九大队的人是生是死,我都不在意,但陈弘生,我却必须要救,所以我当机立断道:“哥,说不定是与我有关的自己人,咱们得去看看。” 表哥听见这话,便不再言语,点点头,招呼我坐在阿子身上,然后指挥阿子,快速而悄无声息地往枪声响起处袭去。 阿子悄然行了一段距离,我便可见密林深处影影绰绰、或站或立的有三个人。 有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邵姑娘,你说陈弘生、紫冠、华明他们都死了?” 另一个冷漠的女人声音道:“我想,应该不会错,死多活少!” (有朋友问书友群号,御风公布两个:05558,849864.还有御风的新浪微博是“御风楼主人”)(未完待续) 第二四三章 林间惊魂 三个人,在一片林间高地,一个老者,满头白发,脊背佝偻,瘦如枯木,深蓝色的精棉衬衣,深蓝色的劳动布裤子,坐在那里悠闲地抽着烟——他是用烟斗在抽。 一个中年女人,头发稀疏,身形矮胖,一张脸坑坑洼洼,尽是麻子,全身上下都是明黄色的衣服,站在那里正看着老者吞吐烟雾。 另有一个面相端庄的年轻女子,皮肤白净,化着淡妆,却满脸汗渍,正皱着眉头左看右顾。 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刚才的枪声便是它发出来的。 地上不远处躺着一头动物死尸,看上去像是花豹,应该是想袭击他们三人,结果被那女人开枪打死了。 我和蒋梦白坐在阿子身上,在距离他们还有十数丈的位置时,便停住了,躲在一处土坡下。 我已经看清这群人既不是九大队的,也不是陈弘生,但是他们却知道陈弘生。 我和蒋梦白屏息凝神,一边偷偷打量,一边听着他们说话。 那老者道:“陈弘生的本事不弱,华明的医术极妙,紫冠老道的卜术也不差,他们三个就这么折了?” 这正是之前我听到的那个低沉的声音。 拿枪女子道:“我起了三卦,都是大凶。” 矮胖妇女道:“他们向总部发求救信号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九大队的大首领浑天成都受了重伤,咱们能讨得了好吗?说不定这次来的已经全军覆没。” 老者吐了一口烟,道:“那还有找的必要吗?” 矮胖妇女尖声道:“当然,不然我们来此作甚?” 老者瞟了矮胖妇女一眼,道:“李星芸,你号称我五大队命门之中第一高手,若是陈弘生他们当真死了,你有本事救得活吗?” 我听见这话,顿时吃了一惊,原来这三人都是五大队的! 这里还有五大队的人! 而那矮胖的丑陋妇人竟然敢称作是五大队中命门的第一高手,该是什么来头? 只听李星芸微微怒道:“曾子伯,你少挖苦人!救死是医门的事儿,我命门只管活人的命!倒是你,不也总是说自己是山门第一高手,怎么被亲爹给撵出家门了?” 曾子伯? 我听见这三个字,心中又是“咯噔”一声,奶奶的名字叫曾子娥,而我又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跟着奶奶见过一个舅姥爷,名字好像就叫曾子伯! 不会这么巧吧? 我正在吃惊,只见曾子伯眼中精芒一闪,登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杀气,他死死盯着李星芸道:“我说过不准提这事儿!死老婆子,你是逼我与你动手吗?” 李星芸毫不示弱,冷笑道:“曾老二,你有山术,我有命符,难道怕你不成!” 那年轻女子忽然斥道:“你们都少说一句!两人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年纪了,还一直吵,没完没了!” 曾子伯和李星芸顿时都不做声了。 原来这年轻女子才是三人中的领导。 听她刚才的话,好像是卜门中人,年纪轻轻便能做领导,一定有过人之处。 正想之间,那年轻女子又悠然说道:“刚才你们两个吵架时,我以梅花易数手起一卦,得《易》之十一,本卦乃泰,地天泰,坤上乾下,是小往大来之吉兆……看来应是有贵客在附近了。” 说着,那年轻女子缓缓转过头道:“我算方位在巽,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话音刚落,那女子的目光便与我的双目相对! 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此女卜术之精妙,竟一至于斯! 表哥也惊诧万分,低声道:“怎么办?” 我还未作计较,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忽然从心底萌发,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蓦然间,我发现那女子手里的枪已经悄然举起,枪口正指着我。 我大叫一声道:“跑!” 表哥“啊”了一声,阿子却仿佛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了,反应极快地右一蹿! 阿子刚刚跳起,我便听见“嘭”的一声响,一道劲风从耳旁呼啸而过,我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和潮湿,全是冷汗! 表哥大怒道:“好恶毒的女人!阿子回去,抓住她!” 我回头一看,只见那女子正冷笑着往这边看,嘴里说道:“谷中人,无论死活,都是拜尸教的余孽,格杀勿论!” 曾子伯和李星芸的眼中都一下子迸发出极强烈地炙热光芒来,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闪身而动,刹那间,一蓝一黄两道影子便奔我们这边来了! “阿子快跑!” 我再次出声大叫道。 阿子早发狂似地风驰电掣般跑了起来。 表哥还要呵斥,我大声道:“咱们绝不是对手!” 表哥一愣,虽然还有些不服,但却不再言语。 我扭头一看,只见曾子伯和李星芸距离我们越来越近,阿子的速度虽快,但是却比他们两个慢上一筹,用时若久,必然会被他们追上! 我听见曾子伯在追逐中笑道:“李老婆子,是先用我的山术还是先用你的命符?” 李星芸“哼”了一声,道:“曾老二,先让你开眼看看老娘的手段!” 说罢,李星芸伸手一扬,喝道:“命符!魂飞魄散!” 两道七寸大小的明黄色纸片“嗖”的飞出,如两颗划落天际的流星,直奔我和表哥! 刹那间,我的慧眼竟被迫骤然开启,并隐隐有些胀痛! 我惊恐地看着那飞速接近的黄色纸片,竟发现那上面蕴含着极其强烈的肃杀之力,其所携带的致命危机像一股烟,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无边弥漫! 这东西要命! 我急调两道魂力,自慧眼中迸发,冲着那黄色纸片,迎头猛击! 只听“啪”、“啪”的两声轻响,那两道纸片在空中一滞,各自迅即裂成两块,然后无火自焚,瞬间化为灰烬,散然落地。 李星芸“咦”了一声,步伐立即慢了下来。 而我大脑猛然晕眩,身子一颤,竟险些从阿子背上摔下去。 表哥急忙扶住了我,道:“坐稳了。” 我握着拳头,手心里的汗都溢了出来,那李星芸打出的命符上蕴含的竟是与三魂之力完全相逆反的破魂之力! 即便是以我大圆满的魂力境界,去强行毁掉那命符,也使我自己打出去的魂力在一瞬间全部消损了! 这是我以魂力作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形! 那命符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成千上百地击来,我一一攻击,下场必定是魂力耗尽,真的会魂消魄散! 这就是命门中人的厉害吗? 李星芸慢了下来,曾子伯却没有,他一边追赶一边大笑道:“李老婆子玩不转了!哈哈哈!让你看看老子的!” 说着,我看见急速奔跑中的曾子伯开始一手捏诀,一手在空中虚画,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须臾间已经超越了李星芸,距离我们只有三丈多远,而另有一种致命的危机已经快令我窒息! “山术!” 我听见曾子伯戟指大喊道:“土木崩摧!” 在同一瞬间,我耳中听见一声怪响,在右前方起,以相音十二律断,乃烈音之兆! “阿子,往左!” 我猛地在阿子左耳朵上揪了一把,阿子瞬时会意,疾驰向左。 阿子刚刚掉过头,我们右侧便一片“咔嚓嚓”的巨响,地陷木倒,烟尘四起,一个大型土坑显现出来,若是我们刚才没改方向,必定掉进去,摔个腿断臂折,然后还会被倒下的树木砸个半死! 因此,我和表哥都吓得面如土色。 李星芸尖声叫道:“曾老二,怎么,你也玩不转了吧!” 曾子伯大口喘着粗气,想来消耗不小,但是他兀自怒骂道:“你放屁!老子再来!” 说着,曾子伯竟然真的又开始捏诀虚画。 他施法的速度太快,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不借助任何法器,便能在数秒之间完成,其与自然界所达成的合一程度,实在惊人,这境界绝对是山术中的宗师领袖级人物! 到此地步,保命要紧,我再不顾其他,而是朝着曾子伯大声喊道:“曾子伯,我是曾子娥的孙子!曾子娥是我奶奶!陈汉生是我爷爷!” 我这一喊,表哥吓了一大跳,差点从阿子身上摔下去。 而曾子伯则猛然一顿,在距离我两丈地处止住了身形,有些发怔似地望着我。 李星芸从他身边越过,尖声叫道:“怎么了!” 曾子伯一把拉住还要追赶的李星芸,道:“你等一下!” 李星芸大怒道:“干什么!” 他们这么一耽误,阿子又跑出去了两三丈地,曾子伯远远望着道:“李老婆子,先不忙动手……” 眼看我们越跑越远,李星芸气急,挥手一拳打在曾子伯脸上,吐沫星子乱喷地大骂道:“曾老二,你这个老不死神经病,给老娘放手!” 曾子伯一愣,脸色随即变黑,在松开手的瞬间,他猛然大力扇了李星芸一巴掌,怒骂道:“给脸不要脸的死老娘们!老子让你先别追了!听见没!” 李星芸气得哇哇乱叫,两人迅即打成了一团,姓邵的年轻女子阴沉着脸赶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四四章 柳暗花明 我和表哥在目瞪口呆中被阿子驮着跑远,不多时,曾子伯、李星芸还有那个年轻女子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们又跑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阿子腿一软,将我和表哥摔在地上时,我们才算是停了下来。 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应该不会再追来了。 阿子翻着肚皮朝天而卧,口吐白沫,舌头都滴落出来半截,俩小眼睛翻得都看不见眼珠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显然是累得半死不活。 我也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想道:那个年轻女子姓邵,如此精于梅花易数,不会是卜门领袖大宗师邵康节的后代吧? 还有曾子伯,山术如此厉害,难道真是我的舅姥爷?可他怎么被他父亲撵出家门了?他父亲不就是不死老怪曾天养吗? 而且看曾子伯的形容面相,戾气萦绕印堂,杀气藏于眸后,眉高目耸,两耳反被,一副典型的恶相,与小时候我印象中的和蔼可亲的舅姥爷形象全然不同,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我想不通,回去问问奶奶,或许会有结果。 躺在地上的表哥气喘吁吁道:“这三个混账太可恶了,竟然一照面就下杀手!拿人命当儿戏!简直是无法无天!” 我呼出一口浊气,道:“他们这种人本来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表哥恨恨道:“怪不得我父亲说,肯进五大队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我想起陈弘生、华明、紫冠道人他们,道:“别这么说,也有好人。” 表哥道:“刚才若是咱们与他们认真打上一架,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我瞥了一眼表哥道:“你以为打得过吗?” 表哥愣了一下,道:“我见也没什么厉害的啊?你动都没动,就把那个胖女人的命符给毁了,还有那个老头的山术,你不也轻易躲了过去吗?” “轻易?” 我苦笑一声,道:“哥啊,你还真是天真可爱,为了破那道命符,我差点晕过去,至于曾子伯的山术,若不是我将自家的相术练习到几乎成为本能的境界,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这一劫!” 表哥悚然道:“如此惊险?” 我道:“那个曾子伯和李星芸,单单是魂力境界,便都远远在你之上。他们修炼的山术、命术,更是与天地五行达成了极致的契合度,无论是启动法术还是启动符咒,都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也是你我所不及的。” 山、医、命、相、卜,五术各有所长,曾子伯和李星芸乃是立于山术、命术顶峰的人物,我体内二气不能完美调度,就算可用逍遥游之奇行诡变或者匿迹销声,也绝不是他两人合力的对手。 表哥讶然道:“这种微妙的东西,你也能看的出来?” 我道:“慧眼相神,不会看错。” 表哥喃喃道:“慧眼……怪不得你能打过木赐——不对!” 表哥忽然叫了起来:“慧眼!慧眼需要多高的魂力境界?至少也该是空明境吧?你呢?难道到空明境了?” “空明境?” 我有些迟疑道:“我……其实是大圆满境。” 表哥一下子瞠目结舌起来。 “大圆满?怎么可能!” 表哥失声道:“我练了五年,也只到了澄明境,你是怎么做到的!” 须知人之三魂境界,由低到高可分为九等,依次是散魂境、离魂境、敛魂境、幽明境、澄明境、空明境、无为境、小圆满境、大圆满境。 普通人自然是散魂境,修炼至敛魂境已算是很不俗的强者了,此等境界的人,以我的慧眼便可以观察到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虚幻魂力,就如江灵、华明等人的境界。 到幽明境,基本上可以简单地感受到三魂之力的存在,并能稍稍控制,而御灵术也以此境界为分界线,过了幽明境就可以施展御灵术,不过幽明境就无法施展。 到了空明境,我的慧眼便可以观察到近乎实质的魂衣,就如木菲明。 到无为境和小圆满境,我的慧眼中观看到的就是近乎实质的魂甲,就如太爷爷、老爸和面具人他们。 至于大圆满境,魂力便不会再外现,而是内敛,且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收时如飞鸟归巢,放时如猛虎下山,应付自如,意随心动。 表哥已经到澄明境,也着实不易了。 不过对于他的问题,我还是很难回答,我道:“这个一时难以说清,还是以后再慢慢聊吧。” 表哥道:“你快简单说一下,或许对我还有启发。” 我无奈道:“如果我说我这是祖宗擅改血脉,我爷爷妄逆天道,一留体质,一留运势,再加上机缘巧合,所以才造就了我的大圆满境,你相信吗?” 表哥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郑重地点点头道:“我信。” 我……无话可说了。 片刻后,表哥又叹息一声,道:“那个曾子伯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喊了一声,他就不追了?” 我道:“他或许是我的舅姥爷,或许不是。” 表哥愕然。 我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咱们快走吧,我看那姓邵的女人还有李星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而且他们杀人也不用考虑什么后果,一直在这里逗留,很危险!先找到舅舅、爸爸、太爷爷和江灵等人,然后尽快出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表哥点了点头,然后拿下腰上挎着的鹿皮军囊,从里面掏出一张卷着的千层饼厚油馍,道:“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我愣了半晌,然后惊喜交加道:“哥啊,你真是好哥!我以为你这囊里装的是什么兵器呢,没想到是馍!天啊,终于不用吃压缩饼干了!” 天已经大亮,表哥笑着把眼罩去了下来,露出一双不大不小、精芒四射的眼。 正所谓慧眼相神,神自目出,我瞟了几眼表哥的眸子,神清元正,魂力果然不弱。 我一边吃,一边说道:“哥,人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真是有道理啊,你看你一来,解决了我多少问题。咱哥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也胜似亲兄弟了!” 表哥笑道:“你少贫!说实话,元方,这次见面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你击败木赐时,身法之迅速,为我平生之仅见!说句公道而不客气的话,就算是我父亲——你舅舅他都未必能做到。” 我嘴里有食物,只是含糊不清地说道:“表哥过奖了。” 表哥道:“我听父亲说过你们陈家的事情,以相术为基,独创六相全功这一本领,能将人的本事练到极致!莫非你就是将六相全功练到家了?” 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仅仅是入门,只跟着老爸练习了吐纳之法,是胎息界的锁鼻功而已。” 表哥疑惑道:“那你怎么能施展出那么快的身法?” 奇行诡变的妙处便是遇弱则弱,遇强则强,无至快,唯更快,这我是无法与表哥解释的,我只能说:“是魂力大圆满境界时的好处。” 表哥不解道:“这跟魂力有关系吗?明明是体力。” 我道:“灵魂支配肉体,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把潜力激发出来,任谁都不能小觑,你懂吗?” 表哥茫然道:“还是不太懂。” 我无奈道:“等你到这个境界了自然就懂了。” 表哥“唔”了一声,然后醒悟似的瞪眼骂我道:“混小子,讽刺我境界低是吧?” 我笑了笑道:“哥,你跟我讲讲,御灵术是怎么回事?” 表哥没好气道:“你想学?” 我“嗯”了一声道:“关键时刻,或许有大用处。” 表哥见我说的认真,沉吟道:“姑妈也是蒋家的人,而且我父亲常说,她是家中最聪明的人,所以你母亲也应当极精通御灵术,她没有给你说过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妈妈大概压根都不想让我踏入玄门术界,她尚且以普通人自居,哪里还会教我什么东西?” 表哥道:“是啊,所以你从小到大都不接触这些东西,直到成年,才猛然涉猎,几个月前,我见到你舅舅时,你舅舅说起你的事情,我吃惊不小,没想到你到底还是逃不脱宿命,也搅和进来了。” 我苦笑道:“正是天命不可违,是你的始终都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人可改运,又如何逆得过命?说实话,这生活真不如普通人好。” 表哥道:“普通人固然好,但是祖宗的东西也不能荒废了不是?” 我们俩正胡闹,三蹄伏地休息的阿子却猛地一抖身子,站了起来,“吱”的叫了一声。 我一愣,随即听到“吱”、“吱”数声,似是从草丛里传出来的。 表哥大喜道:“附近有小花鼠!” 他话音刚落,一只拳头大小的花鼠便从草窝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又钻出来四只,围着阿子“吱吱”叫了几声,然后又朝表哥乱叫。 表哥俯下身子,锁着眉头听了一阵,然后变得更加喜形于色,跳起来对我叫道:“太好了!这些小东西找到你舅舅了!事情要柳暗花明了!”(未完待续) 第二四五章 御灵之谜 我也十分高兴,道:“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找到老舅,找到老爸、太爷爷和江灵他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表哥拍了拍阿子的头,道:“去找个地方睡吧,白天你也没精神。等事情结束了,我再给你接一条腿。” 阿子吱然一声,用大头蹭了蹭我和表哥,扭头就钻到密林深处,不见了。 五只花鼠还留在原地,表哥眯着眼睛盯着为首的一只,然后拿出帝钟,晃动着,嘴里还发出哨子一样的怪音,那花鼠转身便走,其余四只都跟在其后。 表哥收起帝钟,道:“元方,跟着走。” 我点了点头,和表哥一道走在五只花鼠后面,一路疾行。 沿途,我问表哥道:“你是不是能听懂老鼠说话?能和老鼠沟通?” 表哥道:“算是,也不是。这些花鼠的叫声,在普通人耳朵里,和寻常老鼠一样,都只是‘吱吱’、‘吱吱’而已。但在我们这类人听来,它们的每一声叫,都是不同的音律、节奏,也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就像现代物理学上所说,声波是一种机械波,其波动具有不同的频率,而我们则能听出这些不同的律动。” 我咂舌道:“原来如此,就像是人说话一样,估计在动物听来,也都是一样的叫声。” 表哥道:“是,古人云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万事万物,各尽其妙。御灵术只是窥得其中妙处之一二而已。” 我道:“我记得御灵术是源自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是不是?” 表哥诧异道:“咒禁十二科你都知道?我听你舅舅说,这可是失传很久的绝学了,也是玄门术界中仅有的包含山、医、命、相、卜五脉精要的大术。” 我道:“是这样。我之所以能制服木赐,就是因为略懂咒禁十二科。” “略懂?” 表哥大吃一惊,停住脚步道:“元方,你是说你懂咒禁十二科?” 我继续不停地走道:“不用这么大惊小怪,懂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表哥紧追几步,打了我一下肩膀道:“说什么呢!懂这个当然了不起了!” 我道:“我现在所能精通的也只是咒禁十二科中的一科——逍遥游而已,有两科是未掌握任何信息,还有九科是掌握部分信息,其中就包含御灵科。” 表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些信息的?我知道你们家有本书叫什么《义山公录》,下半部被称作《神相天书》,听说里面有吞吐天地之机,包揽宇宙之道,只可惜遗失了,难道被你找到了,然后你就是从那里面获取的?” 我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神相天书》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此事说来话长,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误落悬崖,辗转而至此;我之所以误落悬崖又有种种原因,但重要的是,我落崖之后,竟机缘巧合进入一个山洞,然后学到了咒禁十二科的部分。” 表哥皱眉道:“你是说真的?” 我没好气道:“咱们兄弟之间,我有必要说假的?” 表哥艳羡道:“原来这种事情还真存在于世间啊。”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羡慕,或许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阴谋而已。” 表哥“啊”了一声,道:“这话是怎么说?” 我幽幽道:“有机会再给你讲讲这其中的故事,总之是又长又传奇,既匪夷所思又无可奈何,处处惊险又处处捉摸不透。” 表哥轻笑一声道:“看你的样子,就像看破红尘的道士和尚,等此间事了,我得听你说说。” 我苦笑道:“你就别幸灾乐祸了,此中事,也绝不会简单易了。” 咒禁十二科究竟是天赐还是阴谋,我已经想了很久。 阿秀和木菲明对我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她们从一开始就与面具人有勾扯,更深受面具人的指示,因此,阿秀陪我落崖之事,无论是从哪种角度去想,都像是一个人为设置的精妙之局。 那么此局的意图是什么? 从面具人当前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救我的命,提升我的能力,而不刻意置我于死地,那么他们布下让我落崖的局,或许就是为了让我学会咒禁十二科。 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和阿秀落崖不死,又能学到咒禁十二科的一大原因是谷地泥沼中有古时奇物空爪螭的存在。 空爪螭的存在和行为到底是受远祖陈名城的残念指示还是别的原因,我现在已经有所怀疑。 毕竟阿秀是御灵家族的传承人,若说空爪螭就是他们木家弄出来的怪物,也并不荒谬。 因为回想前事,与其说我和阿秀是受空爪螭的指引,一步步闯入名城老祖生前所居的石室,还不如说我是受到阿秀的暗示,才走出每一步的。 我甚至想到,不但名城老祖生前所居的石室是假的,就连名城老祖的残念都是假的,这一切依旧是个骗我入彀的局! 但是名城老祖的那具遗体却又不是伪造之物,还有老祖的遗书、遗服也都年代久远,不可能是今人仿造的。 还有,若这一切真是面具人他们做的局,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咒禁十二科这等奇妙的法门送与我手? 念及此,究竟孰真孰假,究竟事实如何,我也无法分辨了。 若哪一天,能直面阿秀,我非要问个清清楚楚! 而面具人想要让我按照他事先设计好的程序一点点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乖乖做一个傀儡,这绝无可能! 就算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局,我也要在局中做出人意料的事情! 我低头瞥了一眼手掌中那象征人一生流年运势的天纹、地纹、人纹,猛地握紧,暗道一句:“我命自在我手!” 表哥忽然道:“你又是咬牙,又是深呼吸,又是握拳头的,在做什么?” 我摊开手掌,道:“没什么。” 表哥道:“还要不要听御灵术的秘密?” 我道:“当然要。” 表哥道:“先说说你在御灵科里获得的消息都有什么。” 我边想边说道:“信息很有限,大致就是说御灵科是一门与天地间任何有灵性者都可沟通的奇术,就像古时神农氏可与百草相言,公治长可与禽类通语。其要旨在于‘灵灵为一,魂魂交通’,还有什么‘耳中无声,心中亦无声,目中无相,心中亦无相,鼻中无臭,心中亦无臭,人非人,物非物,身非身,言非言,一神通而六意透’,还有‘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大道得成’。” 表哥呆呆地走了半天,然后摇摇头道:“这是老和尚念得经文吧?你确定是御灵科?” 我道:“确定是。” 表哥道:“御灵术是从这里面发展出来的?不像!” 我道:“那你说说看。” 表哥道:“其实御灵术说到底,就是一门简单而繁琐的驯养方法而已。御灵御灵,有灵方能御。因此,要练成御灵术的首要条件就是选,选灵!” “选灵?” 我诧异道:“怎么选?” “就像人类,有智者也有愚者,有天才更有蠢货,动物也是。就拿老鼠来说,有的老鼠品种非常笨,根本不具备智力;而有的老鼠品种则非常聪明,智力堪比四五岁的孩童,这类品种的老鼠就可称为灵鼠,也正是我们这些御灵者所需要的。选出几种最聪明的老鼠,然后让它们交配,生出更聪明的下一代,这就是选灵。现代生物学上有个词语叫做‘杂交优势’,所述之意,与此类似。” 表哥道:“有些许智慧的动物在御灵家族中便被称为“灵”,因为在古老的说法里,这些有智慧的动物和人一样,是具备灵魂的,只是没有三魂七魄那么多。” 我点点头道:“然后呢?” 表哥道:“然后就是养灵。养灵就比较麻烦,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在于所养之灵产生的瞬间!你要以魂力排除掉任何其他可以干扰到灵的因素,让它对只对你产生某种坚不可破的关联,就如父母子女之间的血缘关系。” 我不解道:“这要怎么做到?” 表哥道:“就比如说你舅舅和阿子。当初在阿子即将出生时,你舅舅便在待产的母鼠身旁,开始以魂力营造出一个密闭的灵魂空间,这空间已经将母鼠完全覆盖在其内。阿子产生的瞬间,必定要与母体发生某种联络,类似认亲,而你舅舅就在这时,以魂力强行割断阿子与母鼠之间的联络,而让阿子产生另一种错误的认知,也即将你舅舅当做是其生母,从而建立一种非血缘的但却无法割断的微妙关系,这关系便是御灵术得以施展的基础。” 我顿时愕然。 表哥继续说道:“建立这种微妙的关系以后,我们便能很轻易地破解出它们的叫声、动作甚至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并进而取得与它们沟通的可能。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非常繁琐的,不过物有所值,动物的忠诚度远比人类要高得多,它们就算死也绝不会背叛主人。” 我正在感慨间,领路的花鼠忽然叫了几声,表哥脚步一顿,拉着我道:“到了!” 我心中一紧,抬头极目望去,这是一片丛林的尽头,前面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沟壑之上是一片乱石草地,草地不大,紧挨着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岭。 山岭之下,赫然有六道人影,我一一看去,这六个人我竟然都认识!(未完待续) 第二四六章 木家火毒 那山岭层层叠叠,岭下是一块平地,平地右侧隐然而高,似乎连着一个窄小的洞口。 洞口处站着一人,满头白发,披肩散落,恍如皓雪覆首;其着一身皂衣,上下纤尘不染;一柄拂尘倒握手中,兽毛根根低垂,那不是别人,正是以了尘师太自居的木菲明! 木菲明对着洞口而立,其身后不远处乃是两个女子,其一明眸皓齿,形容清丽极致;另一个女子巧笑嫣然,容颜惊艳无双。这两人正是木秀和木仙! 我稍作打量,便发现有些不对劲,木秀和木仙虽然都是坐着,但是木秀的身子僵直,而木仙却很放松,再仔细端详时,便能发现木秀面有愠色,而木仙浑不在意。 我略一思忖,便料想到木秀极有可能是被封了穴道,而木仙却无碍。 木秀和木仙身后不远处,全身都披着绿衣的木赐默然而立,阳光打在他脸上,将其皮肤映衬的惨白一片。 在白天,没有噬魂鬼草那邪恶魂力的掩饰,其俊俏的容颜在我眼中变得更加清晰和真实,他那双隐藏着不尽惆怅和落寞的眼睛,依然满是怨恨、乖戾的厌世神情。 木赐身后站着两个瘦削的汉子,一人神情冷漠,面上轮廓分明,眼中戾气深重,乃是田飞田老大。 还有一人神情恭顺,但周身也有残忍之气,却是一直跟在田飞身边的任老六。 这两个人怎么也在这里? 而且还和木家人混在一起? “金头蜈蚣!火毒蜈蚣群!” 表哥忽然低声叫道,脸色已微微变了。 我把目光从田飞、任老六身上移开,这才看见木赐脚下昂首立着一条巨大的蜈蚣,其馒头大小的金色头颅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两条颚肢如生铁铸就的铁杵一般,五十对步足恍若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镰刀,枝枝叉叉地插在它那如披铠裹甲的斑斓身体下。 金头蜈蚣的前方,有一个偌大的低洼处,犹如一片陷坑。 那低洼处足有两尺之深,其中密密麻麻的全部是缓缓蠕动着的猩红色小蜈蚣,远远望去,如一片血水,朝着中央涌动! 我的目光瞟向那一大片慢慢蠕动着的猩红色蜈蚣群中间,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蜈蚣群的最中央,竟盘膝坐着三个人! 这三人均是面朝外,背朝内,环成一圈,相互依靠在一起,每个人都是双腿盘膝,一手捏诀,另一只手捏着一张黑色纸符,横于身前。 三个人的眼睛都似闭非闭,鼻翼一动不动,恍如老僧入定。 与我正对的一人,皓发如雪,长眉长须,即便是坐在那里,其魁伟的身材也显露无疑,是太爷爷! 当我的目光扫过他那旧的发白的道袍时,心底骤然一紧,其胸口处竟有一片斑斑暗红的血迹! 我顺着太爷爷往其身子左侧往去,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秀眉微蹙,满头青丝缕缕散乱,我不禁又是心头一紧,那是江灵! 江灵挨着的是一个身着红色道袍的长须道人,其肩头有一块隐隐蒸腾的云气图案,那图案下方还绣着一片翻落的枫叶。 此人我见过,在仙枯洞旁,落崖的前一刻,与太古真人一道赶来的中年道士,江灵的师父,茅山红叶! 太爷爷、江灵和红叶道长,他们三人竟在一起,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更让我诧异的是,眼前的形势显然是他们三人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况! “火毒蜈蚣很厉害吗?”我忧心忡忡地问表哥道。 表哥点点头道:“蜈蚣本为五毒之首,性最猛,毒最烈,但却仍是阴虫,所以一般只能在夜间行动。但是你看这些蜈蚣,在烈日之下却依旧如此活跃,显然是变异种类,不是阴毒之物,而是阳毒之物,这与我家的阿子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就是御灵家族才能培育出来的火毒蜈蚣!你看那三人膝前……” 听表哥如此说,我便仔细往他们膝下望去,只见距离他们膝盖不远处的地上,竟有一大圈晶莹剔透、状如琥珀的粘稠液体。 我悚然动容道:“那是毒液?” 表哥点点头道:“那三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让火毒蜈蚣不能近身,所以火毒蜈蚣拼命强攻,在自己能达到的最近距离处,将毒液尽数吐出,那毒液只要越积越多,恐怕迟早会突破被困三人的防线。” 我看火毒蜈蚣群距离太爷爷他们三人最近的距离只有三尺左右,三尺之外,不计其数的火毒蜈蚣已经围拢成一个大圈,虽然进展缓慢,但是它们正前仆后继地将圈子一点一点缩小! 表哥道:“这三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竟被木家如此死死相逼,奇怪的是,木家的人又只是用火毒蜈蚣进攻,而他们的人却不插手……” 表哥自顾自地说话,而我心中确实愤怒至极,江灵一直未归,太爷爷寻人也未回,原来是在此处受难! “哥……”我沉声喊道。 “哎。”表哥应了一声,继而诧异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缓缓道:“被困的三人里,老道士是我太爷爷陈天佑,女孩儿是我的恋人江灵,中年道长是江灵的师父茅山红叶。” “啊?元方,你刚才在说什么?” 表哥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补充道。 表哥有些醒悟似的道:“我现在知道木家人为什么这么为难他们了,木家本就是陈家的世仇,自然不会放过陈家的亲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太爷爷他们,道:“哥,咱们冲上去,把他们救出来。” “你别!” 表哥低声喝道:“咱们两个恐怕不行,按最乐观的情形,你能对付木赐和那两个汉子,我能对付那两个丫头,还剩下一个看上去最厉害的带发老尼姑,交给谁?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救得了他们,又把咱们搭上去了,怎么办?” 表哥说的有理,我对付木赐尚需费一番功夫,再加上田老大、任老六,几乎不可能取胜;而没有阿子的协助,表哥与木仙的水平应该是半斤八两,还剩下一个最厉害的木菲明,极难处理! 我虽然心燥,也不能不听,当下只能是焦急地冒汗。 表哥忽然道:“我感觉有些奇怪,那个老尼姑一直盯着那个小山洞干什么?还有他们为什么不趁着天佑道长他们自顾不暇时以人力配合火毒蜈蚣合击?还有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怎么好像是被制住了的样子?” 我道:“那老尼姑叫木菲明,是木赐的父母辈人物,极其厉害;那两个汉子,一个叫田飞,一个叫任老六,也是极厉害的角色;那两个女孩儿就是木赐提到过的两个女儿,木仙和木秀,木秀应该是被点了穴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或许是不愿意与太爷爷他们为敌才被制住的。” “好朋友?”表哥若有所思地看了阿秀一眼,然后又看看我,没有说话。 我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口里说道:“我也奇怪,他们若是趁着火毒蜈蚣逼困太爷爷的时候,猛下杀手,以木菲明和木赐的手段,应该能很快取胜。还有,木菲明一直盯着那洞口,是做什么?” 表哥叹口气道:“你倒是没少说话,把我问你的问题又重新问我了一遍。” 我默默无语,我突然发现,有亲人在身边的时候,我往往不及独身一人时冷静,甚至于不会真正地思考问题了。 我努力使心情稳定了一些,太爷爷他们到现在并未出事,只要我想出办法,这局面就还能挽救。 呆了片刻,我脑海里灵光一闪,忍不住道:“哥,不对呀!” 表哥道:“怎么?” 我道:“咱们到这里是小花鼠引得路,也就是说老舅在这里,可到现在,怎么连老舅的影子都没看见?” 表哥看了看草丛里那五只做卧伏状态并瑟瑟发抖的花鼠,沉默片刻,道:“我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是那金头蜈蚣以及火毒蜈蚣群实在是花鼠的克星,这五只小东西只敢把咱们带到这里,便再不愿前进一步了。这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我看了看那五只花鼠,然后悠悠道:“或许我能猜到老舅在哪里。” 表哥讶然一声:“嗯?” 我用嘴努了努木菲明所在的方向,道:“或许老舅就在那个小山洞里。” 表哥脸色一变,惊诧道:“不会吧?” 我笃定道:“这应该就是木菲明一直盯着那山洞口的原因。” 表哥也慌了,他喃喃道:“那么小的一个洞口,怎么会在那里?木菲明这是要做什么?父亲为什么不出来?” 我道:“若木家和陈家是世仇,那么和陈家联姻、同时又是御灵家族的蒋家,岂不更是木家的敌人?” 表哥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滴落下来,嘴唇都有些微微颤抖。 我连忙安慰道:“哥,我也只是推测,不一定是真的。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是这样,木菲明还不放松警惕,这就说明老舅没事!” 表哥的脸色这才稍稍放松,他上下牙齿一碰,咬的“嘎吱”作响,恨恨道:“我现在才明白金头蜈蚣为什么三番两次吃掉给我引路的花鼠了,原来是要断了父亲的救兵!还有那个木赐上次与我拼斗时叫道知道我是谁了,原来他也早就知道我父亲!这些个混蛋!要是父亲有什么差池,我蒋家就把木家从地球上永远磨去!” 正说话间,木菲明忽然扬声喊道:“蒋明义,他们三人就快不行了,你难道真见死不救,还不出来吗?” 我和表哥同时变色,老舅果真在那洞里!(未完待续) 第二四七章 危如累卵 我也可以猜测到,为什么木菲明、木赐对太爷爷他们不动手,而只是用火毒蜈蚣进行攻击,原因很简单,要留着太爷爷他们,诱引老舅出来。 所以木家人不急于下杀手,而只打消耗战。 从这情形也可窥探出木家人的一个心理,他们真正在意的人其实是老舅! 太爷爷、江灵和红叶只是诱饵。 可是,老舅已经被困在一个小山洞里了,木家人还忌惮他什么? 为什么非要把老舅给诱引出来? 我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那山洞,那个洞口确实很小,恐怕只容一人爬进去,连猫腰潜行都难以做到,若是老舅死守在洞内,木家人强行爬进去,恐怕会被老舅轻易击溃,这也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是我转念又一想,人不能进去,那金头蜈蚣以及成群结队的火毒蜈蚣不都可以爬进去吗? 而且若是在窄狭的洞穴内,老舅与这些蜈蚣进行拼杀,决计讨不了好。 木家人为什么不放蜈蚣进去? 这又是一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奇事! 不过,到此时,我也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当初我和阿秀同时被田飞的堂口抓住,然后我和阿秀由此相遇相识,其实就是一场戏! 田飞和木菲明导演的戏,幕后的编剧恐怕就是面具人! 怪不得当时田飞能够放水,也怪不得在仙枯洞洞口前,田飞那么及时的赶到,一枪杀掉罗千漠,又威逼周小桃,唯独与木菲明毫无交涉。 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要灭掉伏牛派? 这个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我忽然想到田飞当时说的,他师父风神益生前曾破解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还关系到轩辕岭的尸鬼宗,以及陈万年遗留下来的通灵宝珠…… 而且就是因为这个秘密,风神益被迫离开伏牛派,与一干弟子成为飘零江湖的孤魂野鬼。 那么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可与今日之事有关? 这线索实在太多,我逐条分解,一时间也头大如斗。 表哥却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喃喃自语道:“怎么父亲连个回音都没有?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说罢,表哥拉拉我,道:“元方,咱们现在要不要冲过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一愣,暗道这可真是关心则乱,刚才是我,现在是表哥。 我道:“哥,我能对付木赐,你能对付木仙,那木菲明、田飞、任老六交给谁收拾?我告诉你,田飞曾经与老舅交过手,说句不客气的话,田飞几乎能秒杀老舅,而木菲明的本事更是远在田飞之上!咱们贸然冲上去,万一救不了人,反而把自己搭上去,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表哥怔怔地看了我半天,然后叹口气道:“你可真行,把我刚才说你的话又几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我道:“哥,你是关心则乱,须知止乱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表哥焦躁道:“你别跟我引经据典,我现在止不住乱。” 我忍不住笑道:“其实我也是在劝自己。不过刚才我已经想明白了,木家人困住太爷爷、江灵和红叶,就是为了诱引老舅出来,而木家人却不敢攻进洞去,这说明两个事实,第一,老舅才是木家真正忌惮的人,木家必欲擒之而后快;第二,老舅还有一战之力,令木家人只能止步洞外,而不敢越雷池一步。” 表哥眼睛一亮,道:“不错。你想到的还有其他没有?” 我沉吟道:“哥,以老舅的实力,能否独力对抗那金头蜈蚣以及火毒蜈蚣群?” 表哥面色一沉,片刻后,缓缓摇头道:“不可能。猛虎架不住群狼,成千上万只火毒蜈蚣,绝非父亲一力可御。若是两相遭遇,父亲极有可能是灭掉一部分,然后逃之夭夭。” 我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哥,放心吧,老舅不但还有战力,而且还有秘密武器。” 表哥诧异道:“秘密武器?什么东西?” 我道:“木家人放着火毒蜈蚣而不用以入洞攻杀老舅,显然是知道火毒蜈蚣入洞之后不能奏效,而你又说老舅不能以一力对付这些多脚的毒虫,那么只能是老舅在洞中还有秘密武器,也即很厉害的帮手。” 表哥略一思忖,便即大喜道:“对呀,就是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我道:“咱们一不知道老舅的帮手到底是什么,二来贸然出手也无必胜把握,三来老舅还未回应木菲明,也不知他打算如何,所以为今之计,咱们两个只能静观其变。” 表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又把目光瞟向太爷爷他们三人,从太爷爷到江灵再到红叶,逐一端详,以法眼和夜眼两大目法轮流开启,将他们周身从上到下全都收于眼底,连头发、眉毛都不放过,我要看到这三人当今的精神和身体状况。 太爷爷和江灵似乎都无大碍,太爷爷胸前的血迹应该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其实,以太爷爷的实力,当今天下能伤到他老人家的几乎没有。 当看到红叶的时候,我心头不由得一震,他有问题! 他的左腿在微微发抖! 虽然是盘膝而坐,乍一看,并不清晰,但是仔细端详之下,便能捕捉到那极细微而不由自主的动作。 我急忙往其额上望去,只见红叶额上天中部位隐隐有一股黄色滋生。 我暗道一声:“不好!” 又望其左眼下泪堂处看去,只见那里一抹朦色滞留,心中不由感慨,这红叶果然是有问题。 《义山公录V相篇V相色章》有言:“夏三月南方丙丁火,其位在额……春属木,夏属火,秋属金,冬属水……黄为五行土色,不在四令,额现黄色乃先凶后吉……左泪堂下有朦色,男主有伤厄。” 以此推测,红叶腿上有伤,而且受伤一定不轻,否则也不会在面相上表现出来异色! 怪不得,先前我还在想,以太爷爷的实力,带着江灵脱身而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至于红叶,身为江灵的师父,应该也足能自保,现在看来,情况并不乐观,红叶有伤,行动不便,太爷爷不可能带着江灵逃跑,若是带着江灵和伤重的红叶,又未必能逃得了,因此也只能被困。 我正在反复思忖,忽然听见阿秀的叫声:“木赐,你要干嘛!” 我心中一凛,只见木赐在正对着江灵的方位坐了下来。 他这是…… 我慧眼急启,紧紧盯着木赐,刹那间,我赫然发现木赐的脑袋周围萌发出了一层奇怪的魂力光晕! 就好像木赐的脑袋突然变成了一株植物似的! 那魂力光晕缓缓展开,发出层层枝桠,不但有茎,还有类似叶子的东西! 那茎隐隐透着红光,叶子如葵,点点青芒,其秀若禾。 我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噬魂鬼草的样子? 木赐这是打算对江灵下杀手了吗? 我一下子就有些脊背发寒的感觉。 木菲明又高声喊道:“蒋明义,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杀掉江灵!她是你外甥陈元方最看重的女人!你就忍心见死不救?” 老舅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木菲明冷笑道:“堂堂蒋家族长蒋明义,号称御灵术首屈一指的宗匠,现在看来果然不假!连他自己都变成缩头乌龟了!” 表哥大怒道:“这个秃驴老尼姑!满口喷粪!” 我淡淡道:“她不秃。” 表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我道:“十万火急了,再不说笑就没机会了。若是木赐敢对江灵下手,咱们也就动手!打不过也得打!” 表哥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场中的人物,道:“待会我先突袭,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木赐,然后与其他人缠斗,你趁他们不备,偷摸上去,解开木秀的穴道,让木秀帮我们!” 表哥想了想,然后“嗯”了一声。 我的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木赐,他脑袋上那棵如虚似幻的噬魂鬼草,已经缓缓伸出藤蔓,奔向江灵。 我也将自己的魂力大规模积蓄起来,悄悄伸出,奔向木赐。 若是他胆敢触及江灵,我就以魂力将其脑袋上的噬魂鬼草猛力冲散! 眼看那“藤蔓”就要触及江灵的额头,我也准备以魂力猛攻木赐,阿秀却突然叫道:“爸爸,你不能!我求你了……” 木赐浑身一震,竟停止了“藤蔓”的延伸,我也立即止住攻势。 木赐回头看向阿秀,神情十分激动,他以近乎发颤的声音道:“秀儿,你刚才叫我爸爸了?” 木菲明头也不回地冷冷道:“木赐,现在不是你父爱泛滥的时候。” 木赐根本就不理木菲明,只是怔怔地看着阿秀。 阿秀道:“对,我叫了,你只要不做对不起我的事,就还是我爸爸。” 木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脑袋上那噬魂鬼草的幻影也暗淡了许多。 “好,好孩子……” 木赐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看木仙,木仙却把头扭到一边。 木赐擦了擦眼泪,将目光撤离阿秀,神情瞬间又变得坚硬而冷漠,他盯着江灵,幽幽道:“秀儿,有这个人在,你就得不到那个人,爸爸这就帮你把绊脚石给毁了!”(未完待续) 第二四八章 惑魂之术 木赐的话传到我耳中,我又怒又愧,怒的是木赐的想法太过混账,愧的是江灵竟因我而至于性命难保的地步! 我正待动手,阿秀突然又叫道:“不能!” 木赐的神情有些微微颤动:“秀儿,你不用管了。” “你要是毁了她,我就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阿秀用一种凄凉地近乎绝望的语气哀求道:“爸爸,你不用动她,我求你了,我情愿与他有始无终,也不愿他一辈子记恨。” 我听见这话,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再无力气,也再无心情,去和木赐打打杀杀。 木赐也怔怔地发起呆来,脸上的神情已经恍惚。 木仙长叹一声,又突然顿足道:“他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情有什么好!都是笨蛋!都是傻瓜!” 木菲明也慨然道:“纵有千百劫,所造业不亡,因缘会聚时,果报又自受。早知今时如此难受,又何必当初弄假成真?” 木赐忽然大怒,他伸出右手一指,指着木菲明道:“你还讲因果?若有果报,也是你受!是你让秀儿刻意接近陈元方,让他们日久生情,终究害了她!” 木菲明道:“秀儿喜欢上陈元方也没有什么错,错就错在陈元方不该喜欢这个茅山的丫头!” 我心中忿然,这是什么逻辑! 木仙忽然插口道:“当初我知道妹妹对陈元方的意图后,曾以九冥鬼虫控制五大队的陈弘生、华明,让他们对陈元方下重手,以毙掉他的命,只可惜被您老人家出手阻止了。不然,阿秀妹妹现在也许早就好了,也不会一直记挂着一个死人了。” 木仙口中的“老人家”自然也就是木菲明,当初也确实是她出手救了我,只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我又诧异了,她为什么要救我? 如果木家和陈家是世仇,杀了我不更好? 只听木菲明“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很高明吗?首先且不论能杀得了陈元方不能,单说杀掉陈元方以后,阿秀就能彻底解脱吗?她可不是你!还有,暗宗之主一再交代不能要陈元方的命,我们岂能胡来?” 木仙却混不在乎的道:“为了妹妹,我才不管他是什么狗屁宗主不宗主的。” 木赐焦躁道:“你们都别说了!本来就没有这么多事,都是你,木菲明!现在木家的一切苦难局面都是你害的!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孤寡之人!当初你把尚是的木贶丢在伏牛山中,故意让风神益拾得,改名田飞,让他不明不白地做了几十年孤儿!你又逼我活练噬魂鬼草,害的我与爱妻阴阳两隔,致使木仙误入歧途,木秀迁怒于我,父女不能相认! 我心中一动,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田老大,只见他的目中更添落寞之色。 原来他也是木家的人,不姓“田”,也不叫“田飞”,而是叫木贶。 那么任老六呢? 他或许也是木家的人,不然迄今为止也不会只有他跟在木贶身边。 到现在,我也终于可以肯定,当初我和阿秀偶然的相遇、相识确实只是一个局,是木菲明、木贶、木秀一起设下的局。 可是,木家人为何要把木贶送到风神益身边? 风神益是伏牛派的大徒弟,是木菲清的师兄,木菲清已经在伏牛派为徒,木贶为什么又要隐姓埋名入居其中? 我想出不来。 木家人的秘密当真是太多了。 只是,他们的代价也太大了。 “赐”和“贶”,都有“赠与、舍弃”的意思,难道木家人给他们起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他们做牺牲品了吗? 就连阿秀,也只不过是一颗任由他们摆动的棋子,身不由己。 这可悲的一家人。 不但没落了家道,更没落了幸福。 只听木赐大声喊道:“难道家族复兴就那么重要?难道一个虚名比子孙的性命还要重要?” 木菲明冷冷道:“你现在若是纠结于这个问题,那么你和木贶还有秀儿,包括你妻子,我妹妹菲清,这许多年来所付出的牺牲、所遭受的苦难就全都白费了!” 木贶也淡然道:“大哥,到了此时,便要破釜沉舟了,族人还在等我们。” 木赐却无动于衷,兀自愤愤地看着木菲明。 木菲明又道:“即便是为了秀儿,你也该做一些事情。” 木赐眦目道:“做什么?” 木菲明道:“若我是你,就趁现在杀了那茅山的丫头,就再也没人能和秀儿争陈元方了。此间事,陈元方不会知道。退一步来说,陈元方对秀儿尚有情义,就算他知道了,只要人不是秀儿杀的,他又怎会为难秀儿?更何况男人个个喜新厌旧,一个死了的女人对男人的吸引力永远抵不过活人。” 木赐微微一怔,又去看阿秀。 阿秀泫然,蓦地念了两句诗:“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你们要知道,我和他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更不是那样的人。” 阿秀所念的那两句诗,出自李商隐,乃是用了两个典故,大意就是,对爱情虽然有过幻想,但最终只是一场梦,至今也还是孤身一人,并无所属。 听阿秀说出这些话来,微微一品其中的味道,我心中油然而生些许复杂的念头。 表哥微微叹了一口气,悠悠道:“世上种种因缘际会,属情债最难消受,最可悲复最可敬亦最可怕者,唯有痴者而已……木赐是个痴人,木秀也是个痴人,木家中人怎么都这等样子?” 我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为祖父空守一世青灯黄卷古佛而郁郁谢世的木菲清,心中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候,阿秀忽然惊呼一声:“爸!” 我急忙看时,只见木赐脑上光影大盛,两根“藤蔓”已然伸到了江灵的额头两侧,尽在“太阳穴”之上。 我大惊失色,这木赐出手好快! 在这种时候,我已来不及救江灵了! 木赐体内噬魂鬼草的魂力已经与江灵的魂力接触,两者一体相连,我若伤木赐,必伤鬼草,若伤鬼草,也必将伤及江灵! 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脊背一片冰凉。 “睁开你的眼睛……” 木赐缓缓说道,犹如老僧念经一般,低沉而充满磁力。 江灵那原本闭着的眼睛竟然慢慢睁开了。 只是那眼神…… 涣散而空虚,迷茫而混沌。 我用慧眼看着江灵周身飘摇如风中残烛的三魂之力,紧张而恐惧。 表哥低声骂道:“这个混蛋,又用惑魂之术!” 我愣愣地看着表哥:“惑魂之术?” 表哥道:“他之前不是也对你用过一次?就是他冒充我姑父的那次。估计这次江灵要把木赐当做是你了。” 表哥话音未落,我便听见江灵痴痴地喊了一声:“元方哥?” 我心中一沉,暗道一声:“坏了。” 只听木赐道:“是我,你还好吗?” 江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继而脸色又变得微红:“我还好,元方哥,我……很想你。” 阿秀忽然大叫道:“江灵,他不是陈元方!你仔细看看!” 江灵却没有理会阿秀,她对阿秀的大喊大叫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盯着木赐,仿佛此时此刻的世界里,只有木赐一人。 阿秀露出了绝望而痛苦的神色。 木赐低声道:“你过来。” 江灵愣了一下,道:“我好像站不起来。” 木赐用诱惑的声音道:“你能站起来的,快过来,到我身边来。” 木赐说话的时候,木菲明在一旁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金头蜈蚣爬到火毒蜈蚣群中,摇晃了一阵,在江灵面前的一众蜈蚣纷纷离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表哥道:“木赐要把江灵吸引出来,这就破了天佑道长设下的保护圈,火毒蜈蚣就能入侵到他们身边了。” 我急道:“那怎么办?” 表哥皱眉道:“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提前暴露自己了,我用帝钟唤醒江灵的神智,你伺机干掉木赐!” 我点头道:“好!” 这时候,江灵的手已经开始在动了,她想要把手中的黑色符纸给丢掉,把捏着的诀给散了。 木菲明又叫道:“蒋明义,我们已经破了陈天佑设下的符阵,姓江的丫头命在旦夕,茅山红叶也行将就木,你还不打算出来吗?将来你怎么向陈弘道父子交代?” 老舅依然没有声音回应。 表哥咒骂了一声,将帝钟取了出来,口中默默念诵着,左手连环变动指法,将帝钟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吊了起来。 他正要晃动,一声嘹亮的道号忽然高喧! “无上尊者!” 太爷爷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精芒四射! 江灵在刹那间行止一顿,眼神竟似清澈了许多。 木赐大惊失色,脑上光影急剧晃动。 表哥却大喜道:“看来不用帝钟了,天佑道长要发神威!” 太爷爷端坐不动,口中却朗声念诵道:“一念不起,万缘何生?虚无浩浩,月白风清!外境不侵,内神自定!痴心中藏,熠熠而明!一点灵光,莹然自静!”(未完待续) 第二四九章 鬼影重现 末了,太爷爷再次高喧一声:“无上尊者!” 恍惚间,只见太爷爷皓发、须、眉一起飘然而扬,一张不似老人的童颜之上尽显祥和澄澈神情,渺然一派鹤骨仙风! 那道经句句敲进我的心中,如此耳闻目见,我不由得精神一震,只觉得浑身都通透起来,心情也放松下来。 刹那间,竟有些“船到桥头自然直,车行山前必有路”的感悟。 太爷爷修道多年,念诵之语尽皆是道经中的至理名言,更兼太爷爷魂力强横,气息充盈,在以持道唯清唯静的心境下,口出箴言,当真有醍醐灌顶之效! 在他老人家道号宣毕的那一刹那,本已经睁开眼睛的江灵竟又将眼睛重新闭上,晃动的手指也平静下来,整个人端坐如松,再不见一丝一毫慌乱、迷茫、痴呆的举止。 而木赐脑上伸出的“藤蔓”也在须臾间尽数被迫收回,他脑上的光影全部消失,额上冷汗滴滴淌下,本就惨白的脸此时更是全无血色! 他正在全力施展惑魂大法,却被太爷爷强行以平和而有力的道法喝止,虽不言语,却必定是内息翻滚,血气蒸腾,魂力受挫,或许还会遭受一星半点的反噬,此时此刻定然是十分难受! 眼见江灵脱离惑乱,恢复正常,太爷爷满意地赞道:“好孩子……” 说罢,他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木贶看了一眼木赐,皱眉道:“大哥还能再施展一次吗?” 木赐缓缓地摇了摇头,连话都没有说出。 阿秀却似松了一口气,眉目低垂而闭口不语。 木菲明冷笑两声,道:“好个不死老道陈天佑,不愧是前辈高人,身处这般险境还能游刃有余地为他人助力!” 说着话,木菲明袍袖一翻,“嗖”的亮出拂尘,恶声道:“陈天佑,你先是将我的真实身份透露给全真太古和茅山红叶,今番又一力护卫姓江的妮子,阻止秀儿与陈元方的婚事,你这是逼我这个晚辈对你下死手了!” 太爷爷眼睛睁都不睁,厉声道:“你小妮子敢对老道我下手?你父亲木震活着的时候,见我时尚且要叫一声陈兄,还有你那个孪生妹妹木菲清,对我也是毕恭毕敬,怎么你就敢如此肆意妄为!真不把陈家放在眼里了?真不怕陈家把你们木家给抹除了?” 木菲明“哼”了一声,道:“陈天佑,你们陈家想要抹除我们木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时刻都准备着呢,难道今日你说出来,我就会怕?” 太爷爷冷冷道:“你少血口喷人,陈家与木家本无冤仇,我们从未想过要灭掉木家。” 木菲明缓缓向着太爷爷走动,口中幽幽道:“从未想过?当年,我妹妹与陈汉生本能结成连理,而陈家和木家也能联姻,实现强强联合,复兴两族的愿望,但你们为了学到玄门五脉之首的山门道术,以便助力于寻找《神相天书》,就大力阻止陈汉生和我妹妹结合,反过来又极力巴结山术世家曾族,最终让陈汉生娶了曾子娥,致使我妹妹抱憾终身,落得个出家为尼的凄惨下场!之后,你们觉得我们会对你们怀恨在心,所以从那时起,你们就打算将木家给抹除了!我所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太爷爷道:“岂止是虚言,简直是一派胡言!陈家从我父亲陈玉璜、我大哥陈天默开始,就与曾家结好,汉生与子娥是我大哥与曾天养指腹为婚定下的!到你嘴里成了巴结,真是可笑!” 木菲明愣了一下,道:“你狡辩不得!陈家若不是处心积虑要抹除木家,为何会与木家的世仇蒋家结亲?你们陈家明明知道,五十六年前,蒋明义的祖父蒋波凌害死我父亲木震,木家便于蒋家不共戴天!而你们陈家却刻意让陈弘道与蒋明瑶结婚,扶持蒋家的势力,将木家压迫的越来越式微,最终沦落为一个二流世家,这账怎么算?若说蒋家是木家的世仇,那你们陈家就是我们世仇的帮凶!” 我和表哥听见这话都吃惊不小,原来木家真正的世仇不是陈家,而是蒋家! 我们陈家是被牵连到其中而已。 怪不得木菲明在这里一定要逼迫老舅出来,原来她真正要杀的人就是老舅! 同行本就是冤家,更何况蒋家对木菲明来说又有杀父之仇,更逼迫的木家逐日衰落,这梁子结的太大了,也结的太死了! 蒋波凌杀木震的时候,尚在五十六年前的民国乱世,如今却已经是治世太平年代,难道木菲明还要以打打杀杀来终结这段昔年的冤仇吗? 这种累世积攥下来的恩恩怨怨,最难理清,也最难解开。 我不禁无奈地叹了口气。 表哥喃喃道:“怪不得家里的长辈时不时地提醒我,出门在外时一定要小心姓木的人,木家的人虽然也是御灵家族,但多是邪祟,会用邪术……其他的信息却很少向我透露,原来是我太爷爷杀了这老尼姑的爹呀,父债子偿,父亲背黑锅原也不亏……” 我听见这话,忍不住白了表哥一眼。 有他这样的逻辑,那他们两家的仇恨,就永远不会消失。 木菲明已经走到了火毒蜈蚣群的边缘,正冷冷地注视着太爷爷,只听太爷爷道:“小妮子,弘道和明瑶结婚是他们两个自由恋爱的结果,与我们长辈的决定根本无关,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更何况,陈家从未帮助蒋家对付过木家。” 木菲明不耐烦道:“无需多说!再问一句,你是铁定要保护这茅山的师徒俩儿吗?” 太爷爷道:“当然。我的重孙媳妇自然要好好保护!” 木菲明厉声道:“好!” 一声喝毕,但见白影一闪,木菲明的拂尘已经闪电般挥出,千万缕白雪一样的兽毛根根挺直,如针似芒,散若莲蓬,朝太爷爷面上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拂尘兽毛即将刺到太爷爷面上的时候,太爷爷忽的张开嘴,大吼一声:“咄!” 这一吼如山崩海啸,江河决堤! 丛野尽惊,谷崖萦回! 这一吼,我并不陌生。 六相全功口法之龙吟! 吼声未止,木菲明拂尘尾的兽毛便一根根软了下来,如同被狂风吹乱的头发。 任老六“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木赐、木贶、木仙全都捂着耳朵,表哥在我身旁惊得面无人色,只是喃喃道:“这老道,太大动静了……” 木菲明倒是无碍,她将拂尘一挥,兽毛重新归于整齐,她赞道:“好一股刚正平和的内气,百余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若不是你要分力照顾茅山师徒俩,单凭你全力一吼,我恐怕就要败退了。” 太爷爷睁开眼道:“小妮子,你不为难我,我便也不为难你。” 木菲明“哈哈”笑道:“陈天佑,你当我真的要与你硬碰硬吗?你看看你的手上,再看看你的脚下!” 太爷爷闻言,往手上看了一眼,脸色蓦然变了,他又忘地上瞟了一眼,脸色更是阴沉。 我也看见,太爷爷手上原本捏着的黑色符纸已然裂成两半,而火毒蜈蚣群竟在须臾间往前推荐了一尺! 堪堪要攻到他们三人脚下! 木菲明得意道:“我诱你出击,就是要破你符咒之力的平衡!这三枚黑冥符出自茅山一竹那老家伙的手笔,已具命术精要,是至阴之符,专克阳毒之物,若是你们一直这么自保下去,我的火毒蜈蚣当真无计可施,只是你一记龙吟,阳罡之气太重,喝断黑冥符,现在想要自保,已无能为力了吧?” 太爷爷猛然站起,一手扯着江灵,一手扯着红叶,喝声:“走!” 三道黑影顿时拔地而起! 木菲明大叫道:“走不了!” 呼喝声中,又是三道黑影拔地而起,木菲明当先跳在半空,挥动拂尘,朝太爷爷胸口打去,木贶跃在太爷爷身后,飞踢红叶额头,木赐出现在太爷爷身侧,劈手朝江灵抓去! 太爷爷两只手里都是人,被三大高手围攻,根本无法取胜,即便是想安然逃脱也不可能实现。 半空中的他一晃身躲过木赐,飞起左脚踢中木贶,抡起右脚踢中木菲明的拂尘,然后再次沉气落地,跌入火毒蜈蚣群的包围圈中。 我和表哥相视一眼,道:“动手!” 说罢,我的魂力急出,直奔木赐,而表哥也深吸一口气,准备朝木贶偷袭而去! 但就在这时候,一阵刺耳的笑声蓦地响起。 “哈哈哈哈……” 我一愣,只觉那声音很闷,但却充满欢愉。 相音十二律,乃是吉兆! 我不由得停下了攻势,只听笑声回荡中,一阵“嗤嗤”的破空之音如疾风骤雨般从远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股黑色风暴猛然从那个窄小的洞口里喷涌而出,朝着木家众人以及金头蜈蚣、火毒蜈蚣群席卷而去! “那……那是什么?”表哥瞠目结舌道。 我努力咽了一口吐沫,道:“是鬼蝙蝠……仙枯洞中的上古遗种,专吸人兽骨髓的鬼蝙蝠!”(未完待续) 第二五零章 谁主浮沉 “鬼蝙蝠出洞了!” 木菲明大声叫道,脸上血色全无。 太爷爷、江灵和红叶都愣愣地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鬼蝙蝠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金头蜈蚣垂下脑袋,开始在地上焦躁地爬来爬去。 火毒蜈蚣群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竟四散开来,慌张地溃逃,再也不去围攻太爷爷他们了。 “快护住秀儿!” 木菲明大叫一声,当先奔出,站在一块高耸的山石上,迎着呼啸而至的鬼蝙蝠群。 木仙早伸手将阿秀的穴道解开,木赐拉着她们两个站到木菲明身后,木贶拖着刚刚醒来的任老六与木赐并肩而立。 天色猛然暗了下来! 数不清的鬼蝙蝠从洞中飞出,在青天白日下,形成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风暴,数十丈之外的我已然嗅到一股弥天漫地的奇臭之味! 杂乱的翅膀煽动声以及恐怖的蝙蝠厉叫声交织在一起,撞进所有人的耳中,摄人心魄! 我呆呆地看着那成千上万只三、四寸大小的无毛鬼蝙蝠在空中狂飞乱舞,它们转动着尖小的耳朵,闪烁着暗棕色的身体,张开长着厚厚肉垫的嘴巴,露出异常尖锐的刀口牙齿,红色眼睛中迸发出狠戾恶毒的光芒。 这情景让我不禁想起昔日仙枯洞前,我和老爸、阿秀、孙嘉奇被鬼蝙蝠群围攻的情景,那场面记忆犹新,现在思之仍然不寒而栗! 鬼蝙蝠群飞扑而下,已经将木家众人团团围住,木菲明奋力挥动白尾拂尘,一圈一圈地横扫竖撩,木赐、木贶也挥动掌力,不停地击打朝他们攻来的鬼蝙蝠,鬼蝙蝠的尸体扑簌簌地往下掉,但前仆后继的鬼蝙蝠仍然将木家人围住,等待着木家人筋疲力尽,然后冲上去把他们吸干! 木仙和木秀站在木菲明、木赐、木贶之间,暂无什么危险。 可阿秀的神情怔怔的,看着那盘旋飞舞的鬼蝙蝠,竟有些痴呆的样子。 或许她也是想到昔日我们一起被鬼蝙蝠攻击的情景了吧。 出奇的是,这些鬼蝙蝠只朝木家人攻去,对太爷爷、江灵和红叶却不屑一顾。 太爷爷他们站在那里,诧异地看着,也没有离开。 地上的火毒蜈蚣群损失惨重,一个个鬼蝙蝠俯冲下去,对着火毒蜈蚣张嘴就咬,吞进口中瞬间又吐了出来,但吐出来的东西都轻飘飘的,仔细看时,便能发现,那东西是已经被吸干了的蜈蚣皮。 金头蜈蚣甚是强悍,它昂首挺立,用复眼恶狠狠地看着空中的鬼蝙蝠,并不时敏捷地挥动双颚,将飞至身旁的鬼蝙蝠斩落在地! 很快,金头蜈蚣身旁便落下数十只身首异处的鬼蝙蝠尸体。 “吱吱!” 一道尖利的如同老鼠的叫声蓦然响起,空中飞舞的鬼蝙蝠群中急速掠出一道庞大的黑影,如一只雄鹰,朝金头蜈蚣俯冲而去! 我惊悚地看着那黑影,它是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鬼蝙蝠群中体型最大的一只! 不但体型大,就连样子都有一些不一样,它的脑袋上垂着两根毛,就在眼睛之上,如同人的眉毛一样,又粗又黑。 它飞经之处,鬼蝙蝠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道来,金头蜈蚣看见,也立即垂下昂起的头,将身子在地上盘踞游动,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表哥盯着那巨型蝙蝠道:“这应该是蝠王……” 那蝠王飞行时,两条粗壮的腿往后伸直,临近金头蜈蚣时,双翅猛然一收,两条腿垂直往下,朝金头蜈蚣的身体环节处抓去。 金头蜈蚣前半身抓地,后半身奋力一摆,环节扭动出,“嘎吱”作响,二十五对步足条条蹬直,如镰刀一样横空划去! 这一招又狠又毒又快,若是蝠王继续下爪,必然会被当场斩断! 只见蝠王急速蜷缩双爪,肉翅一张,身子在空中一个翻滚,大嘴张口,露出尖牙,反扑向金头蜈蚣的脑袋! 我有些期待地看着,到底是蝠王的尖牙厉害,还是蜈蚣的金头硬。 但是金头蜈蚣没有给蝠王下嘴咬中的机会,它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一盘,如同蛇一样,缩成了一个圆团,在蝠王嘴下滚动了一圈,躲过了蝠王的一击。 躲过之后,金头蜈蚣又迅速展开身形,脑袋回转,毒口张开,“呼”的朝蝠王喷出一团白雾! 就如之前捕食花鼠时一样,那白雾如胶似水,极其稠密,却又弥散的极开,乃是极厉害的毒液。 蝠王凑得太近,被毒液喷中,当下是吱然一声,迅速地往上飞腾。 数百只鬼蝙蝠也迅速赶来,簇拥着蝠王远离金头蜈蚣。 金头蜈蚣挥动着颚肢,得意洋洋,分外威风。 表哥“啧啧”叹道:“蜈蚣是天龙,蝙蝠是天鼠,天龙到底还是比天鼠厉害。” 我正要说话,又一阵笑声传来。 “哈哈!老子终于成功了!” 与先前的笑声一样,正是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我循着笑声望去,只见那飞出鬼蝙蝠群的窄小洞口处,浩浩荡荡地奔出来无数只老鼠! 一个个都是短尾圆身,头印花痕。 表哥忍不住叫道:“花鼠!” 随着花鼠的不断涌出,很快,一个浑身包裹着白色紧身衣的人也迅速地移动出来。 我看不清那人是谁,也根本无法看清,因为他移动的样子十分诡异,他是平躺在那里,然后从洞口处横移了出来! 他的手、脚包括脑袋、脖子、肩膀、腰腹都没有动,但是却快速地移动着! “是父亲!” 表哥忽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是老舅?” 我有些惊疑不定,先前的笑声的确很熟悉,这人的身形也不陌生,但是若真是老舅,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招厉害的本事? 正疑惑之间,那人已经全然移出洞外,只见他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滚,落在一块平地上,伸手一招,蝠王翩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摸了摸蝠王的头,瞪了那金头蜈蚣一眼,道:“有收拾你的时候!” 金头蜈蚣有些怵怕似的,径往木家人那里爬去。 那人叉腰戟指大声喝道:“老尼姑,你不是一直叫个不停,让老子出来吗?老子现在出来了,你要怎样!” 我这才看清了他的脸,不是老舅是谁? 再回看洞口处,只见仍然是涌动的花鼠,只是有许多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走得也不快,我瞬间醒悟,老舅是躺在无数的花鼠身上,被花鼠群给抬了出来! 我一时有些无语。 可怜的老鼠…… 表哥兴奋地道:“怪不得我让阿子漫山遍野地找花鼠,也只聚拢了五百只,我还奇怪其他的都跑哪儿去了,原来都在这里!” 木菲明、木赐、木贶等人的境况非常狼狈,一个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只有木仙和木秀还是无恙,毫发无损。 木菲明在鬼蝙蝠的围攻之下扬声叫道:“蒋明义,可有胆子与我单独一战?” 老舅“呸”了一口道:“我又不傻,我连田老大都打不过,还与你单独一战?《孙子兵法》里说战争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我现在就在努力达到这么一种境界,你看我站在这里不动,就能指挥鬼蝙蝠群把你们木家人一网打尽!我实在是太有水平了!”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 木菲明更是大怒道:“无耻!你祖父蒋波凌的一世英明被你毁干净了!” 老舅洋洋得意道:“我和我爷爷本来就见解不同,我们本来就是御灵家族,能用这些小东西打架就尽量用它们,人够自保就行,练的那么厉害干嘛?不懂得运用工具,这叫做借力打力,正是玄门道家的正统传承理念!” “咳……” 太爷爷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老舅看了看太爷爷、江灵、红叶三人,连忙一溜小跑奔了过去,对太爷爷作揖行礼道:“老爷子,二十年不见,您还是如此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啊,晚辈给您磕头了。” 说着,老舅就要下跪,太爷爷拉了他一把,道:“不必了。小子,刚才我们被逼的那么狼狈,木菲明三番五次威胁说要我们的命,你都不出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舅“嘿嘿”一笑道:“老爷子,有您在,难道还能出什么事情吗?我刚才也不是不想出来,只是我驯服这些鬼蝙蝠正当紧要关头,若是分心,必定功亏一篑,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了。这不,等这些鬼蝙蝠刚被我驯服,我就出来了,这不也没事儿嘛!” 江灵看着疯狂攻击木家人的鬼蝙蝠,忧心忡忡道:“前辈,不要伤了人命。” 老舅笑眯眯地道:“你就是我那外甥媳妇吧?不错,不错,红叶收了个好徒弟!你放心,木家人没那么容易死。” 江灵的脸顿时红了。 表哥朝着我笑道:“现在局面尽在掌握之中了,走吧,出去与他们相见。” 我点了点头,正要走,就在此时,天空猛的又变暗了许多。 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怕感觉从我心底骤然袭来,我不由得望向天空,只见不远处天际,一朵庞大的乌云正急速飘来。 一股浓重、可怕而又熟悉的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孔。 这让我在刹那间重温到昔日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受! 我定睛端详着那疾驰而来的“乌云”,喃喃道:“那不是云,是血金乌……” 木仙招来了血金乌群!(未完待续) 第二五一章 御灵之战 表哥听见我的话,也急忙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待看到那声势惊人的情景时,表哥变色道:“这是什么怪物?好浓重的杀机!” 我幽幽道:“血金乌之宫养出来的怪物,血金乌。” 山岭下,数以万计的花鼠都开始惶恐不安,瑟瑟发抖起来。 正在疯狂攻击木家人的鬼蝙蝠也有些凝滞。 站在老舅肩头上的蝠王将一双肉翅张开,血红的眼睛中露出犀利而凶恶的光芒。 老舅抬头望着越来越近的血金乌群,神情沉重起来。 太爷爷早已发现变故,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天空,他和江灵都见识过木仙施展“血雨腥风”时的恐怖,而今也看出那庞大“乌云”的真面目了。 太爷爷对老舅说道:“今番有些不妙了。” 老舅道:“确实有些不妙,你们三人不如先去洞中躲一下。” “躲?” 太爷爷看了看那山洞,笑道:“老道我从来不躲!红叶,你和灵儿一块去吧。” 江灵和红叶正在沉吟,鬼蝙蝠群中却爆出一声怒喝:“木仙,谁让你调动血金乌过来的!” 那是木菲明的声音。 木仙道:“不调血金乌过来就没命了。” 木菲明一边挥动拂尘,一边大声道:“木家人从不勾扯邪教妖人,你用血金乌之宫的东西来救我们的命,还不如让我们去死!” 木仙也怒道:“那你们就死在这里吧,我是救自己和阿秀的。” 木菲明道:“混账东西!木秀自与木家人共生死!也不会借妖邪之力苟活!” 木仙道:“你就是个老顽固!木家人迟早要被你害死完!” 木菲明暴怒道:“你给我滚!滚开!” 木仙反而笑了,道:“我偏偏不滚,就在这里看着你怎么被鬼蝙蝠吸干。” 木菲明怒不可遏,看样子若非是要不停地防备鬼蝙蝠的袭击,早就回身打死木仙了。 阿秀道:“木仙,你将血金乌召唤过来也就罢了,但是决不能施展‘血雨腥风’!否则我宁可死在这里。” 木仙道:“你个呆子,不用‘血雨腥风’,能击败他们吗?就连自保也成问题,说不得我要陪你一起死在这里了。” 阿秀道:“那也不行,我不愿再见你用邪术伤人,尤其是伤害那边的人!” 木仙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死到临头你还是顾念着他,顾念着他的亲人。我这个不值得你眷恋的人,索性就陪你死一场吧。” 阿秀忽然一把握住木仙的手,道:“好姐姐。” 木仙愣了一下,一双眉目瞪圆了,瞪大了看着阿秀,片刻后才展颜一笑道:“看来,死也值得了,是吧?就是不晓得那家伙会不会知道你的牺牲。” 阿秀道:“何必要他知道,但求自己无愧于心。” 木赐挥手劈落几只鬼蝙蝠,叹了一口气道:“木仙,待会儿你就先走吧,可以的话,带上你妹妹。” 阿秀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要走就大家一起走吧。” “幼稚!” 木菲明呵斥道,也不知是在说谁。 “嘎嘎!” 怪响迭起,血金乌群已经到了。 木仙果然没有施展血雨腥风,血金乌没有攻击太爷爷、江灵、红叶,也没有攻击老舅,它们的目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杀鬼蝙蝠,救木家人! 无数只丑陋的三足怪鸟疯狂地涌进鬼蝙蝠群中,厮杀在一起。 片刻间,毛羽纷飞,血肉如雨! 老舅嘬嘴长啸,发出一声声尖利的怪音,须臾,山岭下静待的万余只花鼠同时吱声高叫,发出震耳欲聋的杀伐之音,然后浩浩荡荡地涌进战局! 天鼠、地鼠合攻血金乌! 金头蜈蚣见状,身子一摇,奋勇杀进花鼠群中,颚起颚落,望风披靡,刹那间斩杀十数只花鼠。 老舅大怒,咒骂几声,正欲亲自上阵,只见一道庞大的黑影从远处滚翻而至,直奔金头蜈蚣! “阿子!” 老舅欣喜地叫了一声,道:“好家伙,来的正好!爱死你了!” 那庞然大物正是阿子! 表哥也笑道:“这家伙,在白天居然也开始行动了,或许是跟着血金乌群跑来的吧,不过,它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老主人。” “咦,怎么剩三条腿了?” 老舅郁闷地皱着眉头,然后道:“黒眉,你也去,干掉那屎黄色的蜈蚣!” 老舅肩上的蝠王立即振翅飞起,“吱吱”大叫,与阿子一上一下夹攻金头蜈蚣。 阿子是靠嗅觉来捕捉敌人的行踪,它距离金头蜈蚣不远不近地站着,长舌频频伸出,虽然刺不穿金头蜈蚣周身的硬壳,但是却势大力沉,每每能将金头蜈蚣给掀翻,而蝠王则往往趁此攻击金头蜈蚣的腹部。 金头蜈蚣虽然灵动强悍,终究无法兼顾周身。 在蝠王和阿子的合力之下,强悍的金头蜈蚣登时落了下风,只是仗着身子灵活,才勉强周旋。 青目怪蟾一直都未出现,或许那东西在白天的本事不济,所以木赐也未调动它上场。 众花鼠见头领阿子亲临战场,一个个精神大震,再无退缩畏惧之意,攻势也愈加猛烈,那些未被鬼蝙蝠吸干的火毒蜈蚣便成了它们欺负的对象。 我和表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局面,天空是黑色的,地面也是黑色的,空中飞舞的不是鬼蝙蝠就是血金乌,漫山遍野跑的尽是小老鼠,还间杂着众多惨败的火毒蜈蚣往来穿梭。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巨大的老鼠与一只巨大的蝙蝠正在围剿一条巨大的蜈蚣。 这场面荒谬而刺激! 血腥而震撼! 这就是当世两大御灵家族的拼斗吗? 表哥摩拳擦掌,道:“我也要上!” 我拉住他道:“咱们还是作奇兵吧,暗中照应更好。” 表哥这才悻悻地蹲下身子。 我盯着战场,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很快就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场中,木菲明也不再呵斥木仙,让她撤走血金乌。 她应该也知道,如果真的撤走血金乌,木家人必定惨败,甚至可能命丧当场。 就算不惜自己的命,她总该会顾及其他木家人的。 但,虽然有了血金乌的帮助,木家人少了鬼蝙蝠的袭击,但是却又多了花鼠的骚扰。 由于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所以老舅的灵兽军团处于节节胜利的局面。 而且,相较鬼蝙蝠来说,在地上蹿来蹿去的花鼠更是防不胜防。 木仙尤其厌恶花鼠,不但接二连三地尖叫,还频繁地顿足跺脚,每一次都能从裤腿里甩出一两只花鼠。 木仙的裤子十分贴身,也不知道那花鼠是怎么钻进去的。 阿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仔细看时,却是猫头鹰。 是那头攻击过张国世,极其护主又极其聪明的猫头鹰。 它静静地待在阿秀怀里,阿秀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地上的花鼠却没有一个去攻击阿秀。 我登时大为宽慰。 我心里忍不住想,老鼠敢去骚扰猫头鹰吗? 虽然仗着数量多,但好像也不敢吧? 养头猫头鹰真好。 我不厚道地想,要是阿秀也能调来一大群猫头鹰,那这场面就更加壮观了,不过老舅估计要悲剧了。 江灵在一旁看着,脸色不怎么好。 一个女孩子看见这么多老鼠,还一直往人家裤子里钻,心里的感觉不言而喻。 她看看老舅,又看看木仙,再看看阿秀,终于忍不住对舅舅说道:“前辈,要不就别再打了,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老舅道:“没事儿,我会控制局面的,以不伤人命为前提,尽可能地多占便宜。” 江灵道:“那个女孩子对元方哥很重要。” 太爷爷也道:“因为咱们是元方的亲人,那女娃娃没有施展血金乌之宫的邪术,否则,生死真正难料!” 老舅疑惑地“啊”了一声,看了看木仙,又看了看阿秀,若有所思道:“这样……” 木赐也高声叫道:“蒋明义,我女儿帮过陈弘道父子!你若伤了我两个女儿,陈元方不会原谅你的!” 木菲明怒道:“你闭嘴!不要变相向对头求饶!” 木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老舅沉吟一番,朗声叫道:“老尼姑,不如这样,今日之事你先困住我们,然后又被我们反困,就算是蒋家、木家不分胜负,各有输赢,来日方长,咱们改日再好好较量如何?现在不打了。” 木菲明冷笑道:“收起你假惺惺的嘴脸!木家不要你们蒋家怜悯!” 老舅怒道:“你这个老尼姑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是为了那两个丫头,不然你爱死哪里死哪里!” 木仙忽然道:“蒋明义,你不用管她,现在火毒蜈蚣伤亡殆尽,血金乌群则是受我控制,她能支配的力量几乎为零,只要你撤走花鼠和鬼蝙蝠,我也就撤走血金乌,她要是再打,就让天佑道长收拾她,咱们不打了,如何?” 木菲明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舅却眉开眼笑道:“还是漂亮的女孩子懂事!就这么办!” 说罢,老舅又是数声怪啸,阿子和一干花鼠立即奔回,整整齐齐地站在山岭下,蝠王带着一众鬼蝙蝠也撤离战局,停在山岭右侧,黑压压地落了一大片。 那边,在木仙的控制下,血金乌则纷纷飞落在山岭左侧,也黑压压地落了一大片。 金头蜈蚣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场御灵大战,就此结束!(未完待续) 第二五二章 来者不善 木贶、木赐和任老六都虚弱地坐倒在地,木菲明衣袍尽烂,头发散垂,拂尘尾部的兽毛少了一大半,狼狈不堪。 老舅笑道:“老尼姑,还要打吗?我们老爷子等着你呢。” 木菲明咬牙切齿道:“蒋明义,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老舅摇头叹息道:“身为一个出家人,又是个老年妇女,在法治社会,还整天打打杀杀的,真是岂有此理,咱们可都是被公家关注的对象,就不能消停点?你就不怕上边来人收了你啊。” “说的好!” 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 场中众人均是脸色一变,因为那声音不是场中之人说出来的。 太爷爷耳朵最灵,扭头便往山岭之后望去。 表哥茫然道:“怎么回事?” 我道:“有人来了,六个。” 我话音刚落,只见山岭之后便转出来一众人,前前后后,果然共有六人。 当先一女子年轻秀美,却冷面无情,竟是先前在丛林中,我和表哥遇见的那位见面便杀的邵姓女人! 她身后紧跟三位老者,其中两个正是曾子伯与李星芸,另一个矮胖老人却是生面孔。 再往后,却是一个端庄的中年妇女,也是未曾相识的陌生人。 最后一人,却是再熟悉不过——陈弘生! 陈弘生没死! 那老爸呢? 我愣愣地看着陈弘生那一众人徐徐行至太爷爷等人跟前,太爷爷朝着这六人逐个看去,眼神在刹那间变得凌厉起来。 邵姓女子、曾子伯和李星芸的本事我见识过,每一个都是极其难缠的人物! 这三人分属玄术五门中的卜门、山门和命门,曾子伯和李星芸更是号称五大队中的山术第一高手、命术第一高手,但他们对邵姓女子又毕恭毕敬,足见那邵姓女子的厉害!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个矮胖老者以及中年妇女也一定是五大队中人物,而且是医门和相门中人。 这样,刚好凑齐玄术五门。 看着陈弘生忌惮而敬畏的表情,我隐隐觉得,或许这五人就是五大队中最强的组合! 上次只遇见三个,这次凑齐了,而且不但凑齐了,还找到了陈弘生。 只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那个邵姓女子,会不会再次以卜术发现我和表哥? 不过看情形,她的注意力全在太爷爷、江灵、老舅、红叶以及木家众人身上,似乎没有闲心卜算其他事情。 我对表哥低声说道:“老舅还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现在公家的人真的出现了,而且看情形来者不善。” 表哥愤愤道:“上次骤然遇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差点杀了咱兄弟俩,这次又巴巴地赶来,是咱们报仇的时候了!走,出去讨个说法,先礼后兵!” 说着,表哥就要走过去,我连忙拉着他,摇头道:“稍待片刻!这几人的实力太强,即便老舅用鬼蝙蝠、花鼠攻击,也不可能取胜。” 表哥惊讶道:“怎么可能?” 我道:“除却走在走后的陈弘生不说,其他五人中,只需出动两人,便可完全牵制住太爷爷,再出动一人便可制住受伤的红叶以及疲惫的江灵,剩余两人,绝对能秒杀老舅。也就是说,老舅根本没有时间发动鬼蝙蝠和花鼠攻击他们,即便是能发动攻击,他们也一定能游刃有余,在躲避鬼蝙蝠、花鼠的攻击中,干掉老舅。” 表哥倒抽一口冷气,道:“那咱们现在出不出手?” 我道:“我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但是若是暗施冷箭,胜负那就另论。以我的大圆满境魂力,偷袭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会有奇效。” 表哥点点头,道:“现在我倒是不想报仇了,只是希望不要和他们打起来。” 我道:“我最担心的是他们和木家人联合起来,那就真正麻烦了。” 表哥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一旦开打,后果难料。但是以那个姓邵的女人之毒辣作风,十有八九要开仗。实在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何杀心这么重!真是黑蟒口中蛇,黄蜂尾上针,两毒犹未可,最毒妇人心!” 只见这一众人缓缓走到距离太爷爷等人不远处,然后停了下来。 其他人倒还没什么特殊表现,只是曾子伯一看见太爷爷,立即把头垂了下去,还遮遮掩掩地站在李星芸身后。 李星芸大为不屑地撇起了嘴。 想来曾子伯是认识太爷爷的,也惧怕太爷爷。 太爷爷却并没有注意到他,因为有陈弘生在,太爷爷的注意力便全然在陈弘生身上了,陈弘生一走近,太爷爷便立即说道:“果然是弘生!你的伤好了?元方和弘道呢?” 陈弘生垂下头,然后道:“回禀道长,晚辈的伤好了。只是晚辈醒来的时候,身在荒郊野外,既未看见元方,也未看见弘道大哥。” 太爷爷和江灵脸上都变了颜色,太爷爷往前踏出一步道:“怎么可能!你和元方、弘道都在那木屋里,等着张国世熬药,你怎么会醒在荒郊野外?” “道长,我……” “咳咳……” 陈弘生尚未回答,几人当中的矮胖老者突然咳嗽了几声,然后插言道:“这位道长可是传闻中年逾百岁的不死老道陈天佑?” 太爷爷正在问话,被他骤然打断,脸色有些不悦,当下淡淡道:“是又怎样?” 那矮胖老者又笑道:“久仰道长的大名,只可惜无缘识荆!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我等实在是大慰平生!” 太爷爷“哼”了一声,道:“最烦一身都是奸气的人,闲来拍马屁!” 那矮胖老者登时怔住,李星芸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张老二,拍马屁拍马蹄上了吧?哈哈!” 那矮胖老者狠狠地瞪了李星芸一眼,没有说话。 表哥低声道:“那个死老太婆好像特别爱嘲笑别人,而且还特别喜欢叫别人老二,先前叫曾子伯老二,现在又叫这个姓张的老头老二,她这是什么毛病?” 我道:“寻求被关注的毛病。” 太爷爷羞辱了那矮胖老者,然后又问陈弘生道:“弘生,你没看着元方和弘道,那跟你一起的那个华明和紫冠呢?” 木赐忽然说道:“他们死了。” 太爷爷和江灵一起悚然,就连陈弘生也是惊惧交加,喃喃道:“他们真的死了?” 李星芸和曾子伯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邵姓女子,显然是为她之前所卜算的结果而折服。 而我想起华明、紫冠以及与他们相处的往事,也不禁悲从中来,感慨唏嘘。 太爷爷看向木赐道:“你所说当真?” 木赐道:“亲眼所见,那个木屋已经被烧成一堆灰烬,里面只有人的骨灰,没有活人。” 木赐的话刚刚说完,江灵已经无声无息地倒下。 红叶急忙把江灵搀住,将其唤醒,江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茫然地看着木赐。 太爷爷面如死灰,浑身发抖,连须眉都一起颤动,他喃喃道:“没有活人?怎么会……弘道和元方不应该出事,不应该的啊。” 木赐却故意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太爷爷和江灵。 表哥道:“那个木赐真是混蛋,故意让道长他们以为你和姑父已经驾鹤西去了,害的大家干着急。要我是你,现在已经忍不住出去解释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我道:“戒急用忍,方成大事。这几人来者不善,必须暗中好好观察!再说我没死的消息,木仙和木秀是知道的,我不信她们一直不说出来。” 老舅在那边大声叫道:“我不信!弘道和元方有那么容易死?打死我都不信!” 阿秀终于忍不住道:“道长,他们没死。” 太爷爷一愣,随即身形一晃,倏忽间奔至阿秀身前,木赐紧张喝道:“你干什么!” 喝声中,木赐已袭至太爷爷身后,伸手就去抓太爷爷的肩膀,太爷爷头也不回,左手兜袖一挥,木赐闷哼一声,身子暴退,一连趔趄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 五大队众人见状,纷纷面面相觑。 那邵姓女子看向太爷爷的目光中,更是意味深长。 太爷爷一把抓住阿秀的胳膊,欣喜若狂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不会说谎的,弘道和元方都没事儿是吧?” 阿秀道:“元方哥哥还好,只是弘道叔叔他……” 太爷爷急道:“他怎样?” 阿秀道:“他失踪了。我们去那木屋,只见到两个人的遗骨,应该是华明和紫冠道人的,不是弘道叔叔。” 木仙补充道:“是张国世那混蛋捣鬼,害死了华明和紫冠,我打不过他,就带着阿秀跑了。后来我们分头去找陈弘道父子,结果只遇上了陈元方,陈元方好好的,还打败了他。” 说着,木仙指了指木赐。 太爷爷微微一怔,继而又看向陈弘生,道:“弘生,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弘生摇了摇头,道:“道长,晚辈也不清楚。” 太爷爷厉声道:“只有你好好的活着,你不清楚,谁清楚?你这次出现,我就发现你神色不对,这几人更是阴阳怪气,我没兴趣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只是想知道我陈氏子孙的下落!你若好好说话,我会顾及你的同宗之谊,否则绝不留情!” 太爷爷说到最后,眼中已露杀机!(未完待续) 第二五三章 终极所在 陈弘生当然知道太爷爷的厉害,脸色一变,惊惧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矮胖老头忽然又说话道:“天佑道长无须大动肝火,他确实不知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孤身一人在野草丛中胡乱奔走。” 太爷爷理也不理,继续问陈弘生道:“你醒来的时候,可曾看见张国世?” 陈弘生又摇了摇头。 矮胖老者道:“道长口中所说的张国世,莫非是禹都国医世家的张国世?” 太爷爷勃然大怒,长臂猛伸,一道白光疾驰而过,直奔矮胖老者的额头,矮胖老者大惊,闪身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把头往下一缩,他那本来就短粗的脖子忽然又短了几寸,活像一只乌龟把头给缩进壳子里一样,难看而且诡异至极! 不过这么一来,却堪堪躲过太爷爷的拂尘。 太爷爷的拂尘擦着矮胖老者的头皮而去,矮胖老者顶上的头发登时飘落一缕,矮胖老者流着冷汗把头重新伸出来时,却发现太爷爷已经手握拂尘,面色冰寒地站在他面前了。 矮胖老者惊叫一声,急忙往后退。 太爷爷却劈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揪了回来! 矮胖老者大叫道:“道长息怒,切勿动手!”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地极快,五大队众人几乎都没有反应,直到此时,李星芸和那中年妇女才围了上去。 曾子伯和邵姓女子却未动分毫。 李星芸喊道:“老道士,你最好客气点,我们是五大队的!” 太爷爷像没有听见似的,恶狠狠对矮胖老者说道:“我在问陈弘生至关紧要的事情,你三番五次插嘴是什么意思!” 那矮胖老者满脸涨红,急忙解释道:“道长您性子太急了。如果您说的张国世就是禹都张家的张国世,那么我不久前刚刚见过他!” 矮胖老者的这一句话,终于算是讲到了点子上。 太爷爷愣了一下,道:“怎么说?” 矮胖老者道:“道长先松开手。” 太爷爷“哼”了一声,放开手,道:“快说!” 矮胖老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道长,其实咱们乡谊颇深,麻衣陈家是禹都人,我也是禹都人……” 这矮胖老者实在太过啰嗦,太爷爷拿眼一瞪,忍不住又要发作,矮胖老者察言观色,知道不妙,赶紧道:“晚辈张熙麓,乃医圣张仲景之后,禹都国医世家第六十二代传人,张家当代族长张熙岳您想必是知道的,他是我亲大哥,而张国世正是我的嫡亲孙子!” 太爷爷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道:“原来是你!怪不得能施出缩骨易筋的本事。” 张熙麓“嘿嘿”笑道:“晚辈现在是五大队总领医术第一人,不过晚辈的本事在您老人家面前都算是儿戏。” 太爷爷道:“张熙岳那小子,我也很多年没见了。自从你们的老子死了之后,我就没再去过张家,你们家就人品而论,一代不如一代!你老子还算是个人物,你小子却是个贪财恋权怕死的主,至于你那个孙子张国世,面带阴鸷,心有杀机,绝不是救死扶伤的仁人,全然是个为非作歹的祸害!” 张熙麓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只是赔笑道:“道长快人直言,教训的是。” 太爷爷“哼”了一声,道:“说说你的孙子吧。他现在在哪儿?” 张熙麓道:“他受了重伤,险些性命不保,现已被五大队带走。” 太爷爷怒道:“带走?带到哪里去了?我还有要事要找他,你们把他给我送回来!” 李星芸道:“老道士,我们是五大队!只有命令你的份儿,没有你命令我们的份儿!张老二,看你唯唯诺诺的下流样子,你不总号称五大队医门老大吗?也太给我们丢人了!” 曾子伯见李星芸说出这番话来,立即从她背后挪走,转而站到邵姓女子身后。 太爷爷缓缓回过头,盯着李星芸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他冷声道:“我陈天佑纵横天下九十余年,见过无数英雄好汉,但从来就不知道五大队,五大队是什么东西!走出来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说这番话的时候,太爷爷浑身都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那是青年时的快意恩仇,中年时的杀伐过重,老年后的雄心万丈! 李星芸不禁骇然,身子都稍稍后退了一步,强作镇定道:“你休要猖狂,现今不是乱世,我不怕你!我是唐代命术大家李淳风的第四十七代嫡系传人,五大队总领命术第一人!” 太爷爷淡淡道:“原来是岐山命术世家李氏的传人,只可惜又要辱没祖宗了。你祖上李淳风与袁天罡合写出千古奇作《推背图》,据说其中所预言之事,无一不准,不知道你精研过没有?” 李星芸傲然道:“当然!” 太爷爷“嘿嘿”一笑,道:“那你可从中看出你今日要折在我手上的征兆?” 李星芸脸色大变,颤声道:“你……敢!” “哈哈!” 太爷爷扬声大笑:“我不敢!” 话音未落,太爷爷已经化作一道灰影,扑向李星芸! 李星芸惊惧交加,急往后跃起,同时手中已经捏出一表纸符! “小心他右腿!” 在李星芸身旁的中年妇女突然叫道:“要踢你第五腰椎‘上仙点’大穴!” 李星芸听见,想也不想,立即转腰扭身,斜向滑开,手中纸符隐然已在诀式中。 太爷爷似乎是“咦”了一声,身法不停,裹风般再次欺进! 那中年妇女又叫道:“小心他右手!” 她一叫,李星芸便迅速作出反应,根本不假思索,我和表哥都看得暗暗称奇,李星芸对其是有多信任,才敢如此行止。 中年妇女不停地叫:“啊,不对!” “右手是虚招!不用理!” “左手要打实!” “小心抓你右肩!” 就在这时候,李星芸惨叫一声:“啊!” 只见她右手陡然一松,手里的纸符登时落了下来。 太爷爷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李星芸的身旁,左手捏着她的右肩,右掌立手刀,朝纸符轻轻劈去,只听“啪”的一声,纸符裂成两半,然后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李星芸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流,显然是被太爷爷捏的很重。 只是邵姓女子以及曾子伯、张熙麓等人都只是看着,全都无动于衷。 那邵姓女子的目光一直都锁定在太爷爷身上,我隐隐觉得,她极有可能是想先看穿太爷爷的底细。 说不定此时此刻,她已经在心中默默盘算她的梅花易数,在算计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女人可怕! 太爷爷对李星芸冷冷说道:“我一向不爱对女人下手,太讨厌的除外!” 李星芸再不敢说话。 太爷爷手指一松,李星芸赶紧逃开。 太爷爷扭头去看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几眼,然后道:“你是袁洪荒的什么人?” 中年妇女稍稍惊讶道:“你看出来了?他是我祖父。” 太爷爷道:“世上能看出麻衣陈家六相全功身法的人,只有袁家。” 中年妇女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能看出来,却还是太慢,不及你的动作快。” 太爷爷道:“已经很不错了。” 中年妇女道:“当年我祖父袁洪荒与你大哥陈天墨在嵩山峻极峰一战,虽然有我父亲在旁出言提点,但终究还是败了。晚辈袁奕筎,宁波相术世家袁氏族人,袁柳庄第二十五代传人,现在五大队任总领相术第一人。” 我悚然动容,她居然是袁柳庄之后! 袁柳庄,本名袁珙,乃元末明初的一大奇人,曾相出朱棣能做皇帝,后为朱棣幕府要员,任明初数代皇帝座上宾。其独树一帜,开创柳庄相法,堪称麻衣相术的第一对头! 不想今日居然能见到他的后人。 太爷爷眯着眼睛,道:“我现在倒是对你们五大队有些刮目相看了,张仲景之后,李淳风之后,袁柳庄之后全都聚集于此,还有山术世家的曾子伯——你不用躲了,我早就看见你了!” 曾子伯脖子一缩,但还是讪笑着从邵姓女子身后挪了出来,朝太爷爷拱手作揖道:“陈叔父在上,受小侄一拜!” 太爷爷冷冷地看着曾子伯拜了一拜,道:“好小子!我以为你入了官家,就不认识我这等草民了!你是不是连你老子都不待见了?” 曾子伯道:“小侄不敢!是父亲大人不待见小子,所以才把我赶出家门,让老二子仲掌了家族,侄子在外飘零,孤苦无依,遇上公家要收留,便去讨一口饭吃,现在五大队勉任总领山术第一人。” 太爷爷道:“你们的家事,我不想过问,我现在只关心张国世的下落,曾子伯,你愿不愿意把张国世交出来?” “这……” 曾子伯看了一眼太爷爷,又扭头去看那邵姓女子。 太爷爷淡淡道:“看来你才是头目。” 邵姓女子直到此时方才开口道:“不错。晚辈邵如昕,远祖邵康节,洛阳邵氏第三十六代传人,现任五大队总领大队长。” 我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邵康节的后人。 那个极其精于梅花易数,号称“内外圣王”、四字断生死的卜门领袖邵康节,从古至今都是一个传说! 太爷爷脸色凝重道:“又一个名门之后,你们应该算是五大队最强的一组吧?” 邵如昕道:“不错,我们五人就是五大队的终极所在!”(未完待续) 第二五四章 五脉医能 邵如昕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精芒骤然暴亮,她朝木家众人、老舅、太爷爷、江灵和红叶逐一扫视,嘴角渐渐地出现了一丝笑意。 那是满足而得意的笑。 就仿佛猛兽看见逃不掉的猎物一样。 这笑容让我的心情在瞬间低沉下去。 他们果然是来者不善! 太爷爷也凝重道:“原来如此。但是我想,能让你们五人出面的事情应该不会很多,你们来此地究竟为何?” “就是为了你们。” 邵如昕微微笑道,笑容中没有丝毫的暖意。 老舅忍不住道:“为了我们?包括我?” 邵如昕道:“当然,大名鼎鼎的蒋家自然在我的注意范围之内!” 老舅狐疑道:“难道你们事先就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 邵如昕道:“五大队派出去两个小组来伏牛山剿灭拜尸教,结果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九大队也有人来,最终却连大队长浑天成都残了,所以我们对此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来到此地的时候,我们发现居然连麻衣陈家和御灵蒋家也都在,我们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太爷爷皱眉道:“我不管你对我们有什么兴趣,我只问你,张国世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你们愿不愿意交出来?” 邵如昕道:“张国世杀了五大队两位高手,纵是他亲祖父在此,也不可能将其带走,更不用说一个外人了。” 张熙麓立即补充道:“邵姑娘说的是,我绝不袒护自己的孙子!” 太爷爷大怒,喝道:“冀北曾家、禹都张家、岐山李家、宁波袁家、洛阳邵家!山、医、命、相、卜五大世家高手齐聚于此,我陈天佑也不惧,惹得我兴起,拼着一死,也与你们同归于尽,把五大队的终极所在尽数诛除!再问一句,张国世,你们交还是不交!” 最后一句,太爷爷不自觉又用了六相全功中的口技龙吟,霎时间如雷声滚滚,山岭上停栖的鬼蝙蝠、血金乌、花鼠、蜈蚣等全都惊动! 张熙麓面色一变,急忙道:“老爷子息怒!您找张国世不就是为了弄清楚麻衣陈家当代族长陈弘道的下落吗?我们知道他的下落!” 听见这话,我一下子激动起来。 太爷爷也激动道:“他怎样?你说!” 张熙麓道:“我们抓住国世那小兔崽子时,问出一些情况,他说那天夜里,他被陈元方和一个大老鼠合力袭击,身受重伤,不久之后,又有一个本事极高的人赶至,不由分说带走了陈弘道和陈弘生,又放火烧了木屋。只是没有理会国世,国世只身逃窜,被我们抓住,后来我们又找到了陈弘生,只是没见陈弘道。” 看来果然是被那月下飞奔的人影给带走了。 只是那人是谁? 太爷爷也问道:“带走弘道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施展什么本事?有何特征?” 张熙麓道:“据国世所说,那人的样子和陈弘道长的倒有几分相似,本事跟您有几分相似,更奇的是那人一身阴煞之气,近乎死人!” 陈汉琪! 我在心中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只能是他了! 太爷爷也默然无语,想必他也想到是陈汉琪了。 “木菲明,你要往哪里去?”邵如昕忽然喊道。 在太爷爷等人说话的时候,木菲明带着木赐、木贶、木仙、木秀等人欲悄然离开,却被邵如昕喝破。 木菲明一肚子气无处发作,当下冷冷道:“我不喜欢与你们打交道,更不喜欢听你们啰嗦,想走边走,你要怎样?” 邵如昕道:“走可以,不过走之前,希望你能借我一样东西。” 木菲明道:“我没什么东西可借给你!” 邵如昕道:“有。你们木家的御灵术要。我要借它。” 闻听此语,我心中一动,继而恍然大悟,五大队等人到此处的原因,我已有些猜到了。 太爷爷与老舅对望一眼,神情已不自然。 而木菲明愣了片刻,随即大怒道:“你说什么?” 邵如昕冷冷道:“你没有听错。交出御灵术要,谷中之事我既往不咎。” 木赐、木贶、木仙、木秀等人闻言,一起止住脚步,回身看向邵如昕,个个都如临大敌。 木菲明默然无语,只是死死地盯着邵如昕,邵如昕面无表情,连眼都不眨一下,木菲明双手紧握成拳,已微微有些发抖。 “交出来吧,你留着也没用了。”邵如昕淡淡地说道。 “哈哈哈!” 蓦然间,木菲明仰天大笑,道:“我木家即便是再衰落,也还有六处山河林场,尚未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也敢强要我木家的东西,实在是欺人太甚!” 邵如昕道:“不交,就走不了。” “那就不走了!” 木菲明大喝一声,忽然暴起,身子早已化成一道灰影,凌空扑向邵如昕。 邵如昕动都不动,张熙麓却“嗖”地窜了出来,挡在邵如昕身前。 “你是找死!” 木菲明厉声斥道,身落之际,右手箕张,铁画银钩般朝张熙麓头顶抓去! 张熙岳笑嘻嘻地望着木菲明,嘴里说道:“出家人妄动无明,于人于己都是不好的……” 眼看木菲明的手就要抓到张熙岳的天灵盖上,张熙岳头上的头发忽然一起直立,根根竖起,恍如刺猬! 木菲明不由得吃了一惊,手掌稍微一顿,只听“嗤”的一声响,张熙岳的头发中竟射出一根头发丝,朝木菲明的手掌疾刺而去! 这一来,所有人都万分惊奇。 表哥喃喃道:“头发会飞?” 只有我看出那根本就不是头发,而是和头发极像的黑色硬针! 发中针! 木菲明急忙撤身回掌,张熙岳身子却趁势弯腰一躬,两臂长伸,双袖一拢,两道绿色浓烟滚滚而出,席卷木菲明而去。 我打眼一瞥那绿色浓烟,便知是剧毒之物,木菲明当然也知道,骂声中,木菲明更是飞身而退。 张熙麓则贴身跟随,嘴里笑道:“老尼,我一身都是毒,你还打不打?” 木贶大怒道:“好个不要脸的医门败类!” 骂声中,木贶纵身而起,径袭向张熙麓背后。 木贶的功夫算是一流好手,速度极快,力量也极大,恍惚间便已将手掌递向张熙麓的背心,张熙麓虽不再追赶木菲明,但是也不回头,只听他背后“咔嚓”一声怪响,张熙麓的背心处竟凹进去了一块,形成一个十分明显的坑! “不要打他!” 太爷爷蓦然大叫道。 但木贶的手恰好打在那个坑的表面,正自悚然,却忽的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太爷爷摇头叹息一声,只见一股墨绿之色瞬间便涌至木贶脸上,一种诡异的光泽迅疾出现在木贶的整个面部! 我不由得咂舌惊叹,这是何等厉害的毒! 饶是我眼力厉害,竟也没能看出木贶是如何中的毒。 张国世固然阴狠,但是若比起他的亲爷爷来,那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张熙麓放倒木贶,后背“咔嚓“一声又恢复正常,这缩骨易筋的本事也被他运用的出神入化! 张熙麓扭头“嘿嘿”笑道:“小子,知道御灵家族为何上不了玄门五术的台面吗?就是因为你们太差!医门是这么好惹的吗?” 木贶已口吐白沫,说不出话来。 任老六和木赐飞身赶去探视,木菲明大叫道:“别碰他!” 任老六和木赐虽然悲愤,但也不敢妄动,木菲明怒视张熙麓,道:“快拿出解药!” 张熙麓笑道:“你没看见,他已经活不了了吗?” 张熙麓话音刚落,木贶嘴里忽然涌出一滩又浓又稠的绿色膏状物,然后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从其中毒到死,尚不到一分钟! 一世英雄的田老大,竟如此殒命! 其当初在武侯祠下地洞中所说的,堂口中人不得好死的宿命,终于在他身上得以体现。 任老六嘶声大叫:“我杀了你!” 叫声中,任老六袖箭接连飞出,一支接一支地打向张熙麓,他自己也紧随其后,扑向张熙麓。 张熙麓冷笑着挥动手掌,将飞来的袖箭接连打落,当最后一支袖箭落下时,任老六的人也到了。 但刚刚到张熙麓跟前的任老六,却诡异地止住身形,然后猛地握住自己的脖子,就好像在撕扯什么东西一样。 太爷爷勃然变色道:“张熙麓,手下留情!” 张熙麓讪讪地看了太爷爷一眼,道:“道长,来不及了。” 又是话音刚落,任老六便开始“嗷嗷”嘶叫,数息之间便瘫倒在地,浑身蜷缩成一团,然后再也不动了! 这次我终于看见,张熙麓在挥动手掌的时候,一股近乎无色的透明雾状物,从他的衣袖中挥发而出,钻进任老六的鼻孔! 原来有色的毒是掩饰,无色的毒才是真凶! 有形的攻击是虚晃,无形的攻击才是杀招! 好毒! 木菲明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她不是害怕,而是愤怒,而是生气。 “好手段!好手段!” 木菲明嘶声喊道,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木赐大叫道:“阿秀!” 阿秀俏脸生寒,她站在木仙身旁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有五只黑点早已从她身上飞出。 是九冥鬼虫! 原来阿秀身上也有。 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那五个黑点一样的鬼虫,它们只是一闪,便到了张熙麓身前,果然是形同鬼魅,名不虚传。 但这五只鬼魅一样的虫子,刚刚接近张熙麓,便即坠落。 就仿佛五只骤然死亡的苍蝇,跌落在地上! 阿秀、木仙、木赐瞬间都脸色大变,张熙麓笑吟吟道:“都说了我全身是毒,怎么还不相信?你们御灵家族的小把戏,遇见我医门,正是遇见克星!”(未完待续) 第二五五章 匹夫无罪 木菲明仰天长叹一口气,泪如雨下,道:“罢了,罢了,木家当真是气数已尽……” 这话说的心酸凄凉,木赐、木仙和阿秀也各有悲色。 也怪不得木菲明心灰意冷,片刻之间,木家两人丧命,九冥鬼虫毫无用处,张熙麓用毒的手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要制服他,必须要做到眼极准、力极大、速度极快,方能一招得手,数招毙敌!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太爷爷,而木菲明的实力与张熙麓相当,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太爷爷、老舅、江灵都看着张熙麓,面色冷峻,目中充满愤慨和厌恶的神色,即便是木贶、任老六从前结交匪类、为恶作歹,但如此死法,还是太惨烈了。 江灵的精神已经恢复常态,红叶盘膝坐在地上,看似默然,不关心周围事务,其实是在疗伤。 老舅在张熙麓与木家人大战时,便行至太爷爷身旁,与太爷爷、江灵、红叶走到了一起。 表哥目睹张熙麓的手段,脸色一片煞白,对我低声说道:“现在我相信你的话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混账,确实能秒杀父亲。我看在场的这许多人中,除了天佑道长和木菲明以外,,木赐、木仙、木秀、江灵还有受伤的红叶根本在他们手上走不了招!” 我道:“走不了招也要走,这下,木家、蒋家、陈家遇到共同的敌人了。” 表哥吃惊道:“怎么讲?难道他们也会对父亲下手?” 我幽幽道:“木家有御灵术要,蒋家难道没有吗?至于我们陈家,《义山公录》就是最大的祸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表哥的脸一下子阴沉下去。 张熙麓兀自洋洋自得地环视着木家众人,木菲明脸上忽青忽暗,以相色十五种来看,乃是忧愤伤肝,急怒攻心,血气凌乱矣! 木赐似乎想施展惑魂之术,但是看到邵如昕、曾子伯、李星芸、袁奕筎都凝视着自家诸人,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惑魂之术需一心一意对敌,稍有不慎,便遭反噬,且不论木赐的惑魂之术对张熙麓能否奏效,单单是这么多强敌环伺的处境,就已经预先宣告了木赐的失败。 木赐恨声道:“只可惜我木家的火毒蜈蚣群伤亡殆尽,否则一定食尽你这个矮胖子的肉!” 张熙麓“嘿嘿”笑道:“你以为你养的蜈蚣敢来吃我的肉?它们对毒的敏感性比起你来可是要敏感的多。好了,别废话了,乖乖听邵姑娘的话,我便不伤你们,否则违法作乱,格杀勿论!” 太爷爷冷冷道:“张熙麓,好毒!好威风!当真是救死扶伤的医门国手!” 张熙麓面上一红,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木菲明道:“我留下来,让他们走,他们只是木家的小辈,知道的不多。” 邵如昕道:“东西交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走。” 木菲明道:“你一个都不放?” 邵如昕道:“一个都不放。” 木菲明额上青筋顿时跳起,紧握的双手又开始颤抖。 邵如昕忽然冷冷道:“木仙,你信不信我会在血金乌飞起之前杀了你?” 木仙一愣,随即把放在嘴边的手指又无声垂下。 “这就对了。” 邵如昕道:“你在九大队呆过,虽是卧底,但也该听说过我的声名。你们木家其他人若不知道,你可以告诉他们。” 木菲明道:“不用说了!” 邵如昕道:“那你的意思是?” 木菲明厉声道:“你如此苦苦相逼,我宁死不交!” “好。” 邵如昕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然后环视了一下曾子伯、张熙麓、李星芸、袁奕筎等人,缓缓道:“木家众人,不听教劝,自甘堕落,沦为匪类,于伏牛山中随意伤人、杀人,又丧心病狂,与政府顽抗到底,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国家!对于此等危险分子,我五大队一定不遗余力,剿除干净!” 这一番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话语之后,邵如昕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配合从宽,抗拒从严,何苦来哉?曾子伯、张熙麓,杀了他们!” “是,邵姑娘。” 曾子伯和张熙麓都应承道。 木赐看了看木仙和木秀,又看了看木贶和任老六的尸体,眼中不由得闪现出愤怒而惊惧的神色。 他的两个女儿难道会和木贶的下场一样吗? 只听张熙麓笑道:“曾兄,老尼姑很棘手,她交给我,那两个小妮子还有这个吞了噬魂鬼草的人就交给你了。” 木赐听见这话,忍不住失声道:“你知道我吞了……” 张熙麓“嘿嘿”笑道:“医门中人的眼一向都毒!” 说着,张熙麓朝木菲明走去,曾子伯也面无表情地朝木赐父女三人走去。 “阿秀……木仙……” 我心中一阵慌乱,自己要不要出手? “慢!” 就在这焦躁时候,太爷爷忽然喝道:“曾子伯,张熙麓,站住!” 曾子伯怕太爷爷,张熙麓更怕,太爷爷一发话,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站住了。 邵如昕微微蹙起眉头,道:“怎么,天佑道长有话说?” 太爷爷嘿然一笑,道:“丫头,你小小年纪,怎么学的如此歹毒?” “毒吗?” 邵如昕淡然道:“不毒又如何在这腌臜肮脏的世上安全活着?” 太爷爷道:“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活法,咱们互不相干。相门、卜门本来也无宿怨,公家、民间更是一体,你我本应无仇,但你今日这番作为,却是逼我出辣手了!” “哦?” 邵如昕不咸不淡地看着太爷爷。 太爷爷冷声道:“对木家下手,难道不是杀鸡儆猴吗?你要木家的御灵术要,难道就不想要蒋家的?你说对陈家感兴趣,恐怕能引起你兴趣的不是人,而是书,是《义山公录》,是《神相天书》!一介妇人,小小丫头,你好大的胃口!” “人老成精,果然不错。” 邵如昕的脸上始终没有出现半点波澜,她依旧是用她那淡然而又冷漠的语气说道:“小看女人是会倒大霉的。” “道长,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直不说话的陈弘生忽然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太爷爷看也不看陈弘生,只是失落道:“弘生,你也想要陈家的东西吗?” 陈弘生急忙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什么,惶恐中,他又把头低了下去。 邵如昕道:“与他无干。是五大队想要你们的东西,木家的、蒋家的还有陈家的,把你们的东西都交出来吧。交给我们,造福人民。” 表哥愤愤然道:“这群明火执仗的强盗!” “哈哈哈!”太爷爷仰天大笑道:“我想知道你们要造福哪些人民?” 邵如昕道:“我不喜欢你的态度。我也并不喜欢杀人。” 太爷爷面色一沉,道:“我没有《义山公录》,更没有《神相天书》!” 邵如昕道:“你身上没有,但心中有,否则也活不到百岁之上。我们很想知道,你的长寿之法从何处来?” 太爷爷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钱有了,权有了,长生便成了你们的终极追求!” 邵如昕道:“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千古帝王尚不能免俗,更何况我辈?” 太爷爷大声道:“没有!我身上没有,心中也没有!而且就算我有,也绝不交给你这种东西!你还不配长生!” 邵如昕盯着太爷爷看了几眼,忽然道:“你不说,会有别人说的,我见过你的重孙子,陈元方,他就在附近。” 我听见这话,立即把头缩了下去,表哥也一样。 “你见过他?”太爷爷、老舅、江灵、阿秀连带木仙都吃惊起来。 江灵紧张道:“你抓他了吗?你把他怎么样了?” 邵如昕道:“我开枪杀他,被他躲过了,他从我和曾子伯、李星芸三人手中逃脱,很厉害。” 老舅立即松了一口气,继而傲然道:“那是当然,他是我亲外甥!” 邵如昕没有理会老舅,道:“我算准他会出现在这里,我希望他出现的时候,看到的是你们的人,而不是你们的尸体。” 太爷爷眯起眼睛道:“你有把握杀我们?” 邵如昕道:“邵氏卜术,机断来去,从未有失,我算准能杀你们!” 太爷爷闻言,一一往木菲明、木赐、木仙、木秀、老舅、江灵和红叶望去,然后道:“陈家相术,观天知命,也屡试不爽!我断定他们都不会死!” 邵如昕道:“那是要试试?” 太爷爷眼中杀机毕现,两道精芒扫向曾子伯和张熙麓,后者都垂下脑袋,不敢直视。 邵如昕道:“你不用看他们两个。我们五人中,我和袁奕筎最强,袁奕筎完全熟悉你六相全功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而我更能算准你的气息吐纳、力量消长、阴阳幻化,我们两人就算杀不了你,也足能牵制住你。” 邵如昕并没有把话说完,她还有潜台词,也即只要她和袁奕筎牵制住了太爷爷,那么张熙麓就能打败木菲明,曾子伯就能杀掉木赐、木仙、木秀,李星芸能杀掉老舅、江灵、红叶。 太爷爷沉默片刻,然后道:“茅山红叶师徒与此事无关,让他们先走。” 邵如昕道:“共犯与主犯同罪,主犯若不配合,共犯也格杀勿论!”(未完待续) 第二五六章 五术混战 五大队这是把木家、蒋家、陈家甚至茅山生生挤在了同一战线之上! 我在心中快速地计算着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但结果很明显,除了太爷爷稍有胜算,木菲明可堪一战之外,其余人都逃不掉被秒杀的厄运。 我对表哥说道:“如果一旦开打,你立即上前,催动花鼠,对五大队进行攻击,我在暗中牵制曾子伯和李星芸,张熙麓短时间内赢不了木菲明,邵如昕和袁奕筎想赢太爷爷也很难,这么一来,咱们或许还有胜算。当然,前提是陈弘生不参战,两不相帮,否则还会有变数。” 表哥道:“好!” 就在这时候,太爷爷大声道:“明义,这些人苦苦相逼,你战还是不战?” 老舅也大声道:“战!” 太爷爷又问江灵道:“他们说你和你师父是共犯,要将你们一体剿除,你们怕还是不怕?” 江灵摇摇头,冷笑道:“那有什么好怕的,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太爷爷赞道:“好孩子,我就是喜欢你这脾性!和太爷爷一样!” 红叶缓缓站起来道:“茅山向来与世无争、克己奉公,没想到会落得如此下场,既然如此,那我红叶也只好跟着大家疯狂一把了。” 太爷爷微微一笑,看向木菲明道:“你木家打算怎样?” 木菲明“哼”了一声道:“先打了共同的敌人,再算咱们的账!” “好!” 太爷爷暴喝一声,道:“那就来吧!让老道先看看袁家的本事现今到了什么地步!” 暴喝声中,太爷爷一纵而起,快逾奔马,将拂尘抖成一团白光,闪击向袁奕筎。 木菲明也抖动兽毛脱落殆尽的拂尘,攻向张熙麓。 李星芸手捏符纸,笑吟吟地朝红叶、江灵走去,口中道:“早就听闻茅山一竹、红叶均是命术高手,有数百道符咒之精深造诣,岐山李氏特来讨教!” 曾子伯一言不发,袖手一探,早多出两个道具,乃是一柄七寸长的白木剑,一根三寸长的黑漆钉,然后右手持剑,左手持钉,口中念念有词,双脚迭起趋步,一步一式却又奇快无比地朝木赐、木仙、木秀奔去。 邵如昕静立片刻,忽然一扭身,竟奔向张熙麓! 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邵如昕这一动身,我才发现其速度竟不亚于浑天成! 比起太爷爷虽然稍逊一筹,但是却稳在曾子伯、李星芸、张熙麓、木菲明之上! 看来人的本事果然不是以年龄论高低的! 但是邵如昕为何不与袁奕筎合攻太爷爷,反而奔向张熙麓? 我刚刚产生这个疑问,便有了答案。 因为我看见太爷爷也朝张熙麓奔去了! 就在太爷爷即将与袁奕筎交手的片刻,身形忽变,一记“纵扶摇”使出,身子片刻间距离张熙麓只有三尺远近! 而邵如昕就在这时站到了张熙麓身后,我暗道一声:“不好!”这邵如昕已经算准了太爷爷的攻击意图! 太爷爷声东击西,假意攻向袁奕筎,实际则是幌子,在这个幌子下,太爷爷回身闪击对其不加留意的张熙麓,准备一招废掉对方的一个高手。 此计固然是好,但是邵如昕却是个不世出的卜门奇才,竟能事事料敌于先! 只见她右手一挥,“嘭”的一声枪响,太爷爷硬生生将身子止住,同时将头稍稍一偏,我几乎能看见一颗子弹擦着太爷爷的鬓角飞过! 好险! 张熙麓回身看时,立即明悉太爷爷的意图,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惧之余,险些被木菲明的拂尘击中胸口。 袁奕筎迅即赶至,与邵如昕一前一后,将太爷爷围在当中。 两人前后夹攻,配合地极其默契,竟如心有灵犀一般,袁奕筎口中不停地喊道:“左手虚,右手实!” “手法行云拂,点左脑后风池穴!” “右脚欲起,腿法撕云裂!踢左腿足三里!” “小心章门!” …… 邵如昕更是算准了太爷爷的攻击力量大小,换气运气间隙,若能挡则挡,不能挡则早退,趁间隙放冷枪,将游击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太爷爷一时竟将其二人无可奈何。 张熙麓趁机尽显实力,与木菲明死命拼斗,激战中,张熙麓大喝一声:“医术!万毒迷踪!” 霎时间,一股浓重的乌烟瘴气从张熙麓周身上下喷薄而出,如一张大网,朝木菲明笼罩而去。 木菲明急切间将手中拂尘大力掷出,然后拼命后撤,但刚刚跑出去一丈多地,脚下忽然踉跄,竟原地兜起圈子来。 张熙麓立即欺身向前,木菲明目眦尽裂,厉声喝道:“败类,我与你同归于尽!” 张熙麓便止住脚步,看着木菲明“嘿嘿”怪笑,道:“待你兜到筋疲力尽时,看还怎么与我同归于尽!” 这时候金头蜈蚣忽然奔出,以极快地速度行至张熙麓身后,金头高昂,张嘴便朝张熙麓肥硕的屁股上咬去,张熙麓背后却蓦地腾起一股黑烟,冲进金头蜈蚣的口中,金头蜈蚣掉头就走。 张熙麓扭身“哈哈”笑道:“小东西,爷爷可比你毒!” 曾子伯那边,也早已开打,不知道他在用什么法术,只是朝着木仙、阿秀念诵,手中木剑、黑钉来回翻转,木赐伺机上前出招,均被曾子伯轻易躲过。 阿秀怀里的猫头鹰怪啸着朝曾子伯飞扑而去,曾子伯待其近前,长臂一挥,猫头鹰惨声落地! 而木仙和阿秀的样子竟变得有些异样,似乎身体僵硬,不能自制,两人眼中均是无限惶恐。 我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暗吃惊。 再看李星芸那边,已将老舅、红叶、江灵逼到一个山岩角落,李星芸双手捏符,脸上红光大盛,红叶也双手持符,奋力低着,面上却一片黯然,老舅似乎是想召唤鬼蝙蝠,但是却双手死命地按着太阳穴,两眼暴突,嘴唇左一下、又一下地抽搐,而江灵手握金木双锋,样子却变得有些恍惚,似乎六神无主! 阿子见老舅有些异样,也变得焦躁不安,虽卧在山岭之下,喉咙里却不时地发出阵阵怒吼,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吱然一声大叫,朝李星芸冲了过去! 李星芸随手抛出一张绿色纸符,“啪”的飞临阿子脑门,贴了上去,阿子顿时扑到在地,一动也不动。 李星芸骂道:“作死的畜生!” 我用慧眼立即看出,李星芸的符咒之上依旧是蕴含着极强的破魂之力,在这种力量逼迫之下,老舅根本无法用魂力调动鬼蝙蝠,而江灵也很快要精神崩溃! “表哥,上吧!发动花鼠!” 表哥立即蹿出,直奔山岭下一干痴痴呆呆看着混战的众花鼠。 就在此时,曾子伯大喝一声:“山术!皮囊禁锢!” 喊声中,白木剑、黑漆钉一起抛出,一落在木仙脚下,一落在阿秀脚下,木仙和阿秀同时跌坐在地,竟似身负万斤重担,慢慢佝偻起身躯,额上大汗淋漓。 曾子伯“哈哈”大笑,转而一力攻向木赐。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星芸也大喝一声:“命术!束魂缚魄!” 喝声中,红叶手中纸符尽裂,往后便倒,而李星芸手中的两道符咒一起飞出,一支贴在老舅额上,一支贴在江灵额上,老舅和江灵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异常! 这时候,表哥已经奔至阿子身旁,邵如昕早已看见,大声道:“陈弘生,制住他!” 陈弘生闻言,愣了一下,表哥已经摇动帝钟,口里也发出阵阵怪啸,山岭下的一干花鼠猛的都精神振奋起来,随即浩浩荡荡地朝五大队众人奔去! 曾子伯、李星芸、张熙麓看见,都不禁吃了一惊,再看见花鼠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而且个个奋勇争先,面目狰狞,不由得都凝神注意起来。 曾子伯先是一脚踢倒木赐,然后抛出一个极像哭丧棒的柳枝,插在地上,手上捏诀,口中念诵已毕,然后喝道:“山术!万死之地!” 一众攻上来的花鼠竟纷纷从那柳枝方圆六尺之地绕行,五一敢靠近曾子伯。 张熙麓则是手撒一把“粉尘”,在地上画出一个灰色的圆圈,众花鼠也纷纷绕行,不敢接近。 李星芸拿一支白符,丢在地上,大喝一声:“命术!失魂落魄!” 众花鼠刚刚临近,竟一个个如烂醉的人,摇摇晃晃地在地上滚了起来,李星芸乐的“哈哈”大笑,看上去无比开怀。 邵如昕和袁奕筎眼疾手快,往来腾挪,对这些花鼠却混不在意,而花鼠也根本近不得她们的身。 木赐被曾子伯踢得不轻,在地上挣扎着,始终没站起来。 曾子伯却也没有继续下杀手,因为他的注意力在表哥身上,他认出表哥就是上次从他手中逃脱的人之一。 “好小子,原来是你!陈元方呢?” 曾子伯离了“哭丧棒”,朝表哥奔去,表哥已逃不及,只好将花鼠都往自己身旁聚拢,曾子伯一旦靠近,就有上百只花鼠围攻上去,又抓又咬,曾子伯也不惧怕,往往一掌挥出,就击飞数十只花鼠,一时间血肉纷飞,残忍异常! 曾子伯边打边问道:“陈元方呢?我是他外舅公,让他出来,我有话对他说!” 表哥“呸”了一声,道:“就你?外舅公?也配!” 曾子伯大怒,道:“混账,找死!” 骂声中,曾子伯急往前攻,张熙麓、李星芸也往这边看去。 见此状况,我心中一喜,是机会出手了!(未完待续) 第二五七章 暗箭难防 我慧眼急睁,调集全部魂力,分为两道,一道奔向老舅,一道奔向江灵! 这两道魂力都是迎着李星芸贴在老舅和江灵额上的符纸而去。 老舅和江灵的魂力算是不弱,但是在李星芸的符咒压迫下,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意志,拼尽全力抵抗那一丝一毫不断侵魂入魄的破坏力量,在煎熬中,苦苦地等着神智被一点点吞噬,直到全部沦丧,空剩下两副皮囊。 不可否认,李星芸对符咒的运用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完美境界,若不是她此时此刻注意力稍稍涣散,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即便是凭着大圆满境界的三魂之力,也无出手必胜的把握。 李星芸万万不会想到,会有人在此时朝着她的符咒攻击,而我的强悍魂力,就在此时猛然爆发! “去吧!” 我心中暗自喝道,两道集蕴已久的魂力自慧眼之中狂奔而出,朝着慧眼锁定的目标而去! “给我破!” 只听“啪”、“啪”两声轻响,老舅和江灵额上的纸符一起拦腰裂掉,飘然落下,自燃成灰。 老舅和江灵均是浑身颤动,他们本来几近虚空的目中,猛然都清澈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李星芸心有感应,急忙回头去看,一见此状,大吃一惊,嘶声道:“居然破了我的命符?” 待看到老舅与江灵的精神状态,李星芸又自顾自摇头,喃喃道:“不可能!他们现在尚未恢复正常,断无破我命符的功力!那又是怎么回事?” 李星芸眼珠子转了一转,然后瞄上红叶:“难道是红叶小牛鼻?” 红叶先前与李星芸硬拼符咒之力,已然不敌而晕厥过去,此时尚未复苏,但李星芸不知道自己的符咒因何而被毁掉,还以为是红叶在假装,便上前踢了红叶一脚,喝道:“小牛鼻子,起来!” 邵如昕却在激战之中叫道:“不是他,是陈元方来了!小心他!” 李星芸微微一愣,怒道:“上次逃跑那臭小子?好哇!天堂有路你不在,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说话时,李星芸又摸出两枚纸符,道:“一下子破掉我的两枚命符,饶是陈天佑老牛鼻子也做不到,既然你如此厉害,老娘再贴!我看你还能不能破!” 李星芸的符咒所蕴含的破魂之力异常强大,以红叶四十年的符法修为,尚且被逼晕,老舅和江灵也直接混沌失常,阿子更是一举瘫软,所以以常理来看,即便是高手也无法一举破掉李星芸的两枚符咒,更不用说四枚了。 但我恰恰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却游走在高手边缘的特殊高手! 在谷中不断地以魂力作战,对其运用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精巧,最终意随念转,随心所欲,不但用的毫无压力,恢复也极快。 眼看李星芸又拿出两枚符咒,暗自诵诀,我双手伸出,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捏诀,并力按在眉棱骨侧,又是两道魂力奔出,迎着李星芸手中的两枚纸符冲去! 符咒之力将发而未发之时,往往最易击破,而这时候也是施术者防守最薄弱的空档。 “再给我破!” 我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喝道。 “啪”、“啪”! 两枚纸符不负我之所望,在瞬间一起崩裂,李星芸“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一下惨白如纸,看着手中的符咒烧落成灰,李星芸神情一阵恍惚,竟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倒在地。 玄门五术,无论山、医、命、相、卜,全都讲究自身的修为与自然界的契合度,正所谓顺道者昌,逆道者亡,修为越高,与天道越契合,本事就越强! 山术和命术尤其讲究这一点,在施术者施术时,为了与彼时、彼景、彼情、彼境合而为一,往往需要耗费大量的精、气、神、力,用以调整自身的状况,去达到与自然道、法的契合。 如曾子伯与李星芸之辈,其调整自身状况所需的时间越迅速,调整自身状况的程度越精准,其所施之术也就越厉害。 但越厉害,他们透支自身的精、气、神、力也就越严重,一旦超过自身修为的负荷度,就会遭受巨大的反噬,毕竟道法讲究顺其自然,不喜过分透支。 如红叶勉力而为,就被李星芸以两道符咒硬生生地耗晕,而我一连破掉李星芸四道符咒,李星芸为施展这四枚符咒所耗费的大量精、气、神、力也一下子化为乌有,甚至反噬其自身,所以李星芸也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我藏在暗处,又是以魂力攻击,所有人都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实质的攻击,而李星芸手持符咒,忽然崩裂,然后喷血而倒,这种情景诡异而可怕,张熙麓和曾子伯都面色大变,警惕而惊惧地环顾四周,再也顾不得表哥和木菲明等人。 太爷爷从邵如昕、袁奕筎两人之间抽身而退,“哈哈”大笑道:“好元方,好孩子!如此神出鬼没,连太爷爷都已比不上,这才是我麻衣家神相应有的潜质!” 太爷爷对战邵如昕、袁奕筎,虽不能胜,但也不至于落败,自保尚足足有余,逃跑也轻而易举,只是想要救人却很难。 我继续俯低身子,只凭耳朵在听周遭的动静,我可不希望在此时被他们发现。 老舅和江灵虽然脱离危险,但依旧浑浑噩噩,并未全然苏醒,我正在思索如何将他们彻底救治如常,忽听太爷爷朗声诵道:“灵源浪息清,性地无尘净。神水本来清,随流便不澄!只今还不动,慧日自西东,清净本无言,施为不自然!默识玄关通,性灵宝凝坚!无上尊者!” 道号喧毕,太爷爷高声喝道:“蒋家明义、茅山红叶、江氏通灵!人间尚有无边胜景,何至远去?我等已然久候,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这喝声辅以龙吟之力,声震云霄,红叶竟一下子坐了起来,老舅和江灵的眼神也变得完全澄澈! 我心中顿时大喜,太爷爷近百年的清静道法修为,果然非同凡响! 正在欣愉之际,邵如昕蓦然高叫:“我已算出,陈元方就在方圆三十丈之内!方位在乾,把他给我找出来!” 李星芸尚虚弱不堪,曾子伯闻言,立即舍了表哥,转身朝我所在的方位奔来,张熙麓也把目光投向我的所在。 我暗骂邵如昕道:“这个死女人,果然厉害,竟一下子就算到了我所在的方位。” 为今之计,只能现身了,可惜只实施了一次偷袭。 曾子伯速度极快,瞬间便已逼近,太爷爷见状,也急往我这里赶来,邵如昕却早已算定太爷爷的动向,朝着太爷爷要去的方位连开数枪,子弹先行,太爷爷后发,就好似自己往子弹上去撞一般! 这情况危险至极,太爷爷只得散尽去力,硬生生刹住步子,袁奕筎如飞赶至,朝着太爷爷后脑一掌拍下,太爷爷劲已用老,无法以身闪避,急切间大喝一声,侧头振臂,拂尘陡然后扫,数不清的兽毛如钢针般爆射而开,袁奕筎见状,也只好收回攻势,暂且退守。 此时邵如昕又到,与袁奕筎再次合攻太爷爷,太爷爷想要赶来我这边,短时间内却也不可能了。 表哥趁机回合老舅、江灵,也纷纷动身往我这边赶,张熙麓却迎了上去,嘿然笑道:“几位哪里去?” 老舅见是张熙麓,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当即嘬嘴高呼,栖息在山岭之上的一众鬼蝙蝠登时“吱吱”乱叫,纷纷飞起,迎着张熙麓而去。 张熙麓也不惧怕,一边拦着老舅等人,一边漫天挥洒药物,鬼蝙蝠竟无法近其身前,而老舅等人也无法从其身边逾越而过。 这些事情发生的极快,恍若白驹过隙,只是一瞬,曾子伯在此期间也只堪堪逼近,她嘴里高声喊道:“元方,我是你外舅公,你莫要害怕,我不会害你,千万要听话!” 听话? “好!我在这里!” 我缓缓地站起身子,看着迎面而来的曾子伯,一动不动。 曾子伯见状大喜,步子也放慢了,口中说道:“好孩子!五大队对于听话的人,向来都是宽宏大量的……” 我笑吟吟道:“舅公,奶奶让我向您问好,自从爷爷死后,她老人家越发孤寂,思及娘家亲人,往往莫名落泪,尤其是您,她可是想念的很,几次三番提到,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她?” 曾子伯一愣,喃喃道:“我和她有几十年都没见了……” 临阵之机,岂是叙旧之时? 我魂力急出,瞬间将曾子伯全然笼罩其中。 “曾子伯!笨蛋!” 邵如昕忽然大喝一声,曾子伯猛地一个激灵,看向我的目光倏的变冷,伸手就抓向我的肩头。 “奇行诡变!” 我斜刺里一滑,早到了曾子伯背后。 曾子伯面色骤变,他万万料不到我的身法会如此之快,如此之古怪。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接下来是…… “匿迹销声!” 我与曾子伯紧紧相邻,以“锁鼻功”收敛浑身气息,然后施展逍遥游之匿迹销声,以浩瀚之魂力大举麻痹其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曾子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我的人,听不见我的声,嗅不到我的气! 我就站在他身前,他却睁大眼睛茫然而惊恐地环视四周。 张熙麓大惑不解地喊道:“曾兄,你干什么!他就在你眼前晃荡!” 张熙麓这一喊,曾子伯更是惊惧,额头上的汗水已涔涔而下。 我暗自冷笑,回首看见木仙、木秀仍不能动,正思如何破解曾子伯的术,回首间蓦然看见曾子伯怀中鼓鼓囊囊,我心中一动,探手抓去,登时掏出来一把稀奇古怪的物事。(未完待续) 第二五八章 天谴替身 在掏出曾子伯怀中之物的瞬间,曾子伯大叫一声:“你到底在哪儿?” 叫声中,曾子伯一掌挥来,掌风呼呼大响,声势惊人,但我奇行诡变的身法立即展开,早已躲过,曾子伯的掌力虽悍,却哪里打得着我。 曾子伯一掌落空,立即伸手探入自己怀中,略一摸索,便发现怀中空空如也,曾子伯脸色登时大变:“你把东西还给我!元方,那是外舅公的要紧东西!” 想拿的就是要紧东西,自然不会轻易还他。 在我摸出的一把物事中,有一个金扳指,有一个黑木片,有一个小铜铃,这三件东西都未引起我的太大兴趣,唯有一个三寸长的小小玉俑,让我眼皮一跳。 那玉俑是个男人塑像,被雕琢之形容,栩栩如生,看样子,竟有八分像是曾子伯,只是模样极为年轻,若真是照着曾子伯的样子雕琢,也必定是以曾子伯年轻时候的样子为摹本。 这玉俑周体通绿,内中白絮团飞,表面光洁润滑,显见是成色极好的缅甸玉,因时间紧急,我也没有细看,只是打眼一观,看见玉俑身上刻着一溜小字。 “壬戌年庚戌月已巳日午时四刻生人。” 若是换算成公历,则是公元一九二二年十月二十八日生人。 这日期,难道是曾子伯的出生时间? 那写在这玉俑之上有什么作用? “快还我!” 曾子伯又叫了一声,挥舞着手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打乱击,我以奇行诡变的步法一一轻松躲过。 曾子伯嘴唇已然发白,眼睛瞪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他喃喃地说道:“陈元方,你还在我身边吗?你究竟藏在哪里?” 张熙麓已然驱散了鬼蝙蝠群,就连蝠王也不敢轻易到他身旁,老舅、表哥、江灵等人更是无法从他身旁逾越,大占上风而得意洋洋之余,张熙麓看见曾子伯的怪状,忍不住喊道:“曾兄,你干什么还不抓住他?他就在你身旁晃荡!” “不可能!” 曾子伯怒吼道:“他一定没在我身边,这世上绝不会有隐身术!” 张熙麓一下子愣住了。 太爷爷、邵如昕与袁奕筎不由得也缓下动作,一起看向这边。 老舅、表哥、江灵和红叶全是匪夷所思的神情,只有木菲明还在身不由己地兜圈子,似乎停不下来。 张熙麓大声道:“曾兄,你不能因为和陈家有亲,就故意放水,我和陈家还有乡谊呢!” 曾子伯大怒道:“放屁!放屁!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一定抓他!” 呼喊声中,曾子伯又是奋力击了数掌,但是却依旧章掌落空。 张熙麓已经完全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愣愣地看着曾子伯,然后又看看我。 不但是他,老舅、江灵、红叶乃至太爷爷也都有些迷茫。 邵如昕与袁奕筎面面相觑,袁奕筎沉吟片刻,忽然扬声道:“我知道了!麻衣陈家有一位远祖,叫做陈名城,据传他曾收集到世上本已遗失的奇术‘咒禁十二科’!咒禁十二科中便有一门绝学,乃是逍遥科,此科尽是种种匪夷所思之秘技!” 张熙麓也恍然大悟道:“是药王孙思邈遗留下来的秘术!” 曾子伯焦急道:“什么是咒禁十二科,该怎么破解?” 张熙麓摇头晃脑的叹息道:“这秘术失传数百年,真乃国民之悲,不意老朽在此地能再遇,实在是今人之幸事!我不自量力,想要见识一下咒禁十二科的厉害!” 说着,张熙麓便朝我这边飞奔而来。 曾子伯见状立即叫道:“老张,把我的东西完好无损地抢回来,千万不能弄坏!” 眼见张熙麓逼近,而曾子伯神情紧张而期待,我看看手中之物,心中瞬即蹦出一个念头,既然你如此重视这些东西,那我就毁了它们! 我先把玉俑握在掌中,然后伸手去掰玉俑的头,奋力之下,玉俑“砰”的一声,裂为两段,身首异处。 曾子伯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成两条细孔,如针眼一般,紧接着又猛然涣散,白眼球瞬间通红如血,毛细血管根根暴起,像碎裂的冰面,迸出一条条裂纹! 他的面容仿佛也又老了几岁,浑身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慧眼之中,曾子伯周身原本紧密附着的魂力之衣,在此时也蓦然暗淡无光,变得模糊而飘渺。 我惊诧地看着曾子伯的这种诡异变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意识中,把魂力全然撤回,以曾子伯眼下的状态,奇行诡变和匿迹销声已经不需要再对他施展了。 张熙麓本已临近,但瞥见曾子伯的样子,不由得“咦”了一声,然后立即大叫道“不好!曾兄,放下,自在!切勿强求!” 话音刚落,张熙麓已然到了曾子伯跟前,双臂伸出,紧紧扶住曾子伯的肩头,又大声道:“放下,自在!” 曾子伯浑身如打摆子一样癫狂地颤抖了数息,就在我感觉曾子伯快要摇晃零散之时,曾子伯白眼一翻,忽然停了下来。 “陈元方,你……好……狠毒!” 曾子伯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已经被折断的玉俑,虚弱不堪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毁了我数十年的道行!我……” 曾子伯话未说完,喉间已有鲜血喷出,虽然是被张熙麓用力扶持着,但曾子伯依然还是缓缓地软倒在地上。 我惊愕地张大了嘴,也把目光投向手中的玉俑,就是这个东西?是曾子伯数十年的道行所在? 当时的我并不确切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一天向奶奶问起这件事情,才弄明白了其中原委。 山术通俗来讲就是法术,古之谓法术如“点石为金”、“撒豆成兵”、“千里御剑”、“一叶障目”、“穿墙入土”、“水火不侵”等等,均是夺天地之造化,纵神鬼而莫测的奇术秘技,效力之强,功用之悍,毫无争议为玄门五术之首! 但是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越是超越自然人力,胜过天地造化的本事,越是会遭天谴,遭天嫉,所以历来无论是山人或是命者还是相士亦或是卜师,都有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是为五弊,缺钱、缺寿、缺禄是为三缺)。 而山术修炼者尤其忌讳这一点。 为了逃避上天的惩罚,山术修炼者会制作替身。 也即用金或玉或石或木造成自己的形状,刻上自身的生辰八字,用一定的仪式拜祭,使之成为代己受过的替身。 若上天有惩罚,则全在替身之上。 这替身则需好好保管,一旦毁损,则替身所受的惩罚全都返还给本人! 这类似于反噬。 替身的反噬! 这是个古老相传的说法,真实与否,即便是奶奶也无法确定,就来那些修炼山术的人也只是将其作为一个惯例来对待。 很少有人听说,哪个山术修炼者因为替身被毁损,而遭受替身的反噬。 那玉俑无可置疑,就是曾子伯的替身,当我将玉俑毁掉时,曾子伯瞬间丧失战力,他是否是因为玉俑的反噬而至此境界,已无法考证。 但丧失战力的曾子伯,再无法力控制镇住木仙和木秀的皮囊禁锢之术,白木剑和黑漆钉虽然还插在土中,屹立不倒,但木仙和阿秀都已经站了起来,虽然行动还有些迟缓,但是明显已无大碍。 我心头一阵轻松,正快意地吐了一口气,却听见江灵喊道:“小心毒!” 我暗觉不妙,急往后退,却不提防张熙麓赶上几步,扬臂一挥,一股近乎无形无色无味的药尘迎面扑来,将我笼罩在其中! “乖乖地睡吧……”张熙麓阴森森地看着我:“连败我五大队两大终极高手,你也算是扬名天下了,此时就算栽了,也值。” 那药尘已被我不知不觉吸进肺中一口,但觉一阵轻微的困意袭上心头,正待昏沉,不意胸口两侧忽起一片温热,阳脉之中似有一股暖流快速奔走,周身罡气大震,一起掩往肺中。 我但觉喉头一痒,鼻孔微张,登时打了一个喷嚏,神智复又清醒如常。 我慧眼急睁,三魂之力将张熙麓完全覆盖,逍遥游即刻可施,此时,我已明白,张熙麓的毒对我无效。 身负阳罡、阴煞两股极气,无论是阳毒或是阴毒,我都已经不惧。 我笑吟吟地看着张熙麓,道:“睡?为什么要睡?” 张熙麓大吃一惊,呐呐道:“你……你怎么可能!” 老舅、表哥骂骂咧咧正欲赶来,见我如此,登时都喜形于色,兴高采烈。 太爷爷也意气风发,朗声道:“邵妮子,你们这次要一败涂地了!就算你和袁奕筎牵制住我,又能如何?乖乖认输吧!” 张熙麓怒叫道:“我还没输!” 怒喝声中,张熙麓脑袋下垂,百会朝我,头上之发一起挺直,当真是怒发冲冠! “嗤”、“嗤”响声中,数根头发一样的黑针全都朝我激射而来! 我知道这只是幌子,更毒的招式还隐匿其中。 但即便是这幌子,我也要躲过去。 奇行诡变! 黑针及面的瞬间,我已仰身躲过,另有一股不知从何而出的毒雾却喷涌而来! 这毒刚及我的皮肤,便燃起一股灼烈感觉,而我体内阴脉陡震,隐匿其中的阴煞之气立时游走周身,四肢百骸已然凉意阵阵。 我看着张熙麓,淡淡道:“还有什么毒,尽管施展出来吧。”(未完待续) 第二五九章 尘埃落定 张熙麓完全傻眼了。 附着在我身上的毒雾,被我体内激发出的阴煞之气消融殆尽,一层用肉眼勉强可以察觉的黑色纱状物影影绰绰地出现在我的体表、面上,那是煞气结成的保护膜,若毒雾散尽,这层“黑纱”也会消失。 “那是……阴煞之气?” 张熙麓怔怔地看着我的身体,然后难以置信道:“之前似有罡气迸出,现在居然是煞气!你都有?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张熙麓近乎魔障地喊道:“这不合常理!我要解剖你的身体,我要看看你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构造!” 满脸都是狰狞神色的张熙麓,弯指成钩,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恨不得在我身上挖出十个透明窟窿,去看看我体内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倒是与张国世的作风如出一辙,不愧是亲祖孙。 但是奇行诡变一旦施展开来,张熙麓又如何抓得住我。 我略一闪身,便即躲过,张熙麓骤然扑空,身子前倾,我随即转行至其身后,拍拍张熙麓的后脑勺,道:“你不是一身都是毒吗?现在又如何?” 张熙麓猛然转过身子,鼻孔大张,嘴巴裂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道:“我会抓到你的,我会让你后悔的!咒禁十二科绝不是天下无敌!” 我道:“你之前说想要见识一下咒禁十二科的真正厉害,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逍遥游之匿迹销声! 张熙麓瞬间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口水从他那大大张开的嘴里无声地淌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我从他眼前忽然消失,他已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怎么……怎么做到的?” 张熙麓茫然而惶恐地说道。 “你已经不在这里了,是吗?” 张熙麓伸手胡乱挥舞,就像之前的曾子伯一样。 场中众人,再次被这诡异的情形震惊了。 太爷爷、邵如昕、袁奕筎甚至停止了打斗,他们三人本就是相互制衡的局面,无论打多久,都难以分出高下胜负,所以,在此时,也不必再打。 木仙和阿秀已经可以慢慢走路,皮囊禁锢术对她们的作用即将消失。 木赐虽然躺在地上,但受的应是外伤,只是疼痛,而无大碍。 阿子脑袋上的符咒也早被老舅一把扯下,撕的粉碎。 只有木菲明,还在一圈一圈地狂奔,她虽然神志清醒,但是却身不由己,怒骂连连,却停不下来。 也不知张熙麓对她下的是什么毒,如此奇怪可怕,若木菲明一直这么兜下去,迟早会精疲力竭而亡。 但是到此时此刻,与五大队的对抗,我们终究是不会惨败了。 甚至可以说要胜利了! 邵如昕面色阴沉地更加可怕,她冷冷道:“张熙麓,陈元方就在你身前三尺六寸地!你当真看不见他?” 张熙麓惊惧道:“我真看不见他!你们都能看见是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他是不是对我的眼睛施展了什么邪术?” 瘫软在地上的曾子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虚弱地道:“老张,他……这是类似障眼法的一类奇术,你,你不是他的对手……” 邵如昕瞥了一眼陈弘生,道:“弘生,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想好要如何抉择吗?是帮他们还是继续留在五大队?” 陈弘生脸上煞白一片,神情尴尬而痛苦。 “去帮张熙麓!” 邵如昕冷声命令道。 陈弘生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弱声道:“陈元方伤不了张老,张老也不需要我帮忙……” 确实,我虽能让张熙麓无法伤到我,但是我却也无法将张熙麓彻底击败,也无法伤他。 逍遥游毕竟只是保命的咒禁术,而非攻击的秘技。 张熙麓大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脑袋,脖颈处发出“咔咔”的关节错动声响,他大声道:“对,曾兄说的没错,弘生说的也没错!我虽不是陈元方的对手,但是他要想伤我,却也万难!我的锁骨易筋功夫,就连我大哥张熙岳也比不上!” 太爷爷冷冷道:“本事好有什么用?若论品行医德,你给你大哥提鞋都不配!同祖同宗,同父同母,仲景之后,兄弟殊途!你这个给祖宗丢人的不肖子孙,当真以为无人制得了你吗?锁骨易筋功,自古都有罩门,只不过是因人而异,各自不同,之前与你交手,我已看出你的罩门所在。” 张熙麓脸色大变,额上冷汗涔涔流下,回身就是一拜,然后跪倒在地,可怜巴巴道:“天佑道长,我错了!晚辈知错了!求您看在同乡的情谊上,千万饶晚辈一次!不要毁了我的根基!” 太爷爷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名门之后,却各家都有败类,陈家有,张家有,曾家有,李家也有,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元方,击其肩胛骨岗中点下缘一寸处之天宗穴,废了他!” “不要!” 张熙麓嘶声大叫,然后起身就往远处狂奔。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心有惧怕,又何必如此作为? 果报还须自受,今日且领了吧! 奇行诡变! 我立即朝张熙麓追去。 就在此时,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袭上心头,我不假思索,立即强变方向,蜷身右滚,与此同时,“嘭”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我身上呼啸而过。 继而是太爷爷大骂道:“好不要脸的丫头!” 我回头一看,太爷爷、邵如昕和袁奕筎又已经开打。 不用想,一定是邵如昕放的冷枪。 江灵吓得花容失色,老舅和表哥同时喊道:“元方,怎样?有事没有?”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看了看地上距离自己只有几寸远的子弹孔,暗呼一声:“好险!” 我低声咒骂了邵如昕几句,然后抬头一看张熙麓,只是没头没脑地狂奔,也不知是为了避开我还是怎的,他居然是左右来回颠簸,所走路线成了环形。 我自觉好笑,然后起身继续去追张熙麓,数息之间,便已赶至张熙麓背后,举起手中的半截玉俑,朝着张熙麓右肩胛骨上的天宗穴大力戳去。 “啊!” 张熙麓惨叫一声,登时往前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显然已经无能为力,他蠕动着,四肢慢慢开始蜷缩成一团,整个身子都发出类似“呼呼”的喘气声,然后竟开始膨胀。 片刻后,张熙麓的身子竟然比之前大了一圈! 他看起来更胖了。 我正自诧异,忽听“嗤嗤”数声怪响,张熙麓周身烟、粉、尘、雾弥漫四起,空中黑、红、黄、绿、蓝、橙、紫七彩斑斓,煞是好看。 但是我知道,张熙麓身上之毒已经全然散了。 他的毕生功力,全都已经废掉。 那边,正在兜着圈子狂奔的木菲明,也慢慢地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老舅纵声大笑,道:“好!好外甥,你干掉了五大队三个终极高手!五大队完蛋了!” 太爷爷也跳出战圈,对邵如昕和袁奕筎道:“你们输了。” 这一战实属侥幸。 若非我成功偷袭李星芸,又摸出曾子伯的替身玉俑,经太爷爷指点找到张熙麓的罩门所在,结局谁胜谁败,绝难预料。 若是我没有耐心,按捺不住而焦急上场,必定会引起李星芸、曾子伯、张熙麓的合力围攻,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毫无胜算的把握。 戒急用忍,老生常谈,至理名言! 此时此刻,木仙和阿秀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在木仙的召唤命令下,山岭上的血金乌全都振翅飞起,在空中严阵以待。 阿秀周身都是黑点舞绕,八十一只九冥鬼虫已全部出动。 表哥挥动帝钟,老舅怪啸连连,漫山遍野的花鼠、鬼蝙蝠开始集结。 邵如昕的脸色愈发难看,在这时候,她已无力阻止任何人的行为举措。 她的帮手几乎全部被废掉,她的优势已经彻底丧失! 天已经黑暗,夜幕早已落下。 但光明却在眼前。 我缓缓朝邵如昕走去,经过木仙和阿秀身旁时,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木仙笑靥如花,道:“托你的福,我们好得很。” 阿秀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话。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不再停留,从她身边大踏步走过,背后听见木仙埋怨道:“你怎么不理他?” 我没有听到阿秀的回话,也不想听到。 我走到太爷爷身旁,盯着邵如昕道:“邵如昕,我爷爷为了给我增加一道运势,穷人之力,逆天之道,不惜折寿殒命,而终于功成。因此,我命在我不在天!你虽是邵康节之后,卜术无双,算无遗策,却断不出我的运势命途!断不出我,又如何能胜得了我们?” 邵如昕脸色阴暗,但是神情中却无一丝一毫地惧怕,她用她那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冷冷道:“我算的是结局,不是今天。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老舅怒道:“你以为你过得了今日吗?” 邵如昕忽然笑了,虽然笑容很淡、很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凄美,她道:“只有我敢杀你们,你们不敢杀我。”(未完待续) 第二六零章 一张药方 邵如昕如此说法,彻底激怒了老舅。 “放屁!” 老舅暴跳如雷道:“我让花鼠吃光你的肉,让鬼蝙蝠吸干你的血!你看老子敢不敢杀你?” 袁奕筎也笑了:“天佑道长,你说呢?” 太爷爷沉吟片刻,然后道:“我们不是杀人狂,不会随便杀人。” 老舅急道:“老爷子,您一向杀人如麻,连眼都不眨,怎么今天心软了?您不会是人老多情以至于怜香惜玉了吧?” 太爷爷叹了一口气,道:“那个李星芸说的对,如今不是民国乱世,而是太平治世,我们没有资格和权力杀人。再说,杀人又有什么好?” 说罢,太爷爷又幽幽地补充了一句,道:“英雄迟暮,江湖已远了。” “说得好!好一句英雄迟暮,江湖已远!哈哈哈……” 大笑声由远及近,一道人影从山岭丛中穿行而过,转瞬即至,一张塑胶人形面具诡异而显眼,一双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道:“我来晚了。” 是面具人。 他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老舅惊讶道:“是你?轩辕岭地宫中杀了尸鬼王的高手?” 面具人微微一笑道:“是我,别来无恙,蒋族长。” 老舅道:“好说,好说。你这次来是帮我们的?” 面具人道:“看样子,你们并不需要我帮,我错过了一场精彩好戏。” 江灵扯了扯老舅,道:“这人是敌是友还不分明,你干嘛一直跟他套近乎?” 老舅一愣,再一看太爷爷看向面具人的目光冷峻异常,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便不再说话。 我正不知到何处去找陈汉琪,进而去找老爸,面具人突然出现,让我心中顿时再起波澜。 我问面具人道:“陈汉琪呢?” “陈汉琪?”面具人微微一怔。 我道:“就是阴极天!” “哦。” 面具人道:“我不知道。” 太爷爷沉声道:“元方,先处理好我们这边的事情,再问他不迟。” 邵如昕和袁奕筎还未解决,若耽搁下去,或许会节外生枝,所以我听从太爷爷的话,没有再问面具人。 我并不担心面具人会走,因为他既然匆忙出现,就不会很快离开,问他事情,不急于一时。 太爷爷看着邵如昕道:“我不杀你们,让你们走……” 太爷爷话未说完,老舅便又急道:“老爷子,你要想清楚,放了她们后患无穷!她们既然垂涎咱们的东西,今日又结下了死仇,日后岂会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太爷爷道:“不是无条件地放,我会废了她们的功力。” 老舅顽固道:“可是……” 太爷爷有些愠怒道:“好了!明义,你要是真想杀人,尽管去动手!我不拦着你。” 表哥低声道:“爸,杀了她们可算是彻底和上面死磕了,咱们的日子更不好好过。” 老舅愤愤地看了一眼邵如昕,终于不再说话。 太爷爷迅即把目光扫向邵如昕,邵如昕道:“成王败寇,我无话说。” 袁奕筎道:“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太爷爷微微一怔,随即两手伸出,一掌拍在邵如昕额上中正,一掌拍在袁奕筎的头顶百会。 邵如昕和袁奕筎同时身子一晃,脸色倏忽间惨然而如蜡纸。 太爷爷撤回手,袁奕筎咳嗽了两声,然后微微笑道:“太虚掌力,果然厉害。多谢道长手下留情,让我们还能走路。” 邵如昕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太爷爷道:“走吧。” 邵如昕、袁奕筎转身便走。 面具人叹道:“天佑道长也有心软的时候,看来这世界当真是变了。” 太爷爷默不作声,李星芸、曾子伯、张熙麓都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三人中李星芸的状态最好,张熙麓的状态最差,相较之前神采奕奕的风貌,此时的三人都是形容枯槁,老态龙钟,人们若是见到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就是曾经站在五大队顶峰之上的人物。 他们现在已然成了真正的糟老头,糟老太。 三人相互搀扶,摇摇晃晃地跟在邵如昕、袁奕筎身后。 而陈弘生垂着头走在三人之后。 看着陈弘生的背影,我暗自叹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当真是至理名言。陈弘生今后的处境可算尴尬了,庙堂之上又怎如江湖之远的自在?” 邵如昕虽然被废了几乎全部功力,却依然冰冷傲慢,昂首挺胸而行,临至木菲明身旁,木菲明拂尘一挥,拦住她们,厉声道:“杀了木家两人,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邵如昕道:“你要怎样?” 木菲明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邵如昕道:“你杀过人没?” 木菲明愣了一下,邵如昕又道:“死的那两人杀过人没?” 木菲明默然无语。 邵如昕冷笑一声,与袁奕筎并肩而去,略行几步后,邵如昕冷冷说道:“木菲明,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我还会再找你的。木家,哼!” “你!” 木菲明赶上几步,长臂伸出,似是要留住邵如昕,但终究,却没有真正动手。 邵如昕头也不回地道:“还有陈元方!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女的心性太过狭隘,太过阴毒,惹上了真是大麻烦。 江灵却忍不住大声喊道:“姓邵的,今日之事全因你们而起,错在你们,而不在我们,我们饶了你,你干嘛还非要杀我元方哥?” 邵如昕却不再回答。 江灵气道:“这个恶毒妇人!” 我微微一笑,刮了一下江灵的鼻子,道:“傻丫头,她是天才卜师,又是五大队的首领,既然算准了要将你们彻底击溃,那就必须做到。今日被我如此搅合,终以惨白收场,她会饶了我吗?” 众人在场,江灵被我的举动羞得颇为不好意思,她微微垂首道:“可是我怎么感觉那个邵如昕好像特别针对你似的。她为什么不说要杀我们,单单提名非要杀你?” 我见江灵羞涩,童心大起,伸手一把拉住江灵的手,悠悠道:“你是女人,要知道女人最擅嫉妒。她是天才,我也是天才,可天下之大,容得下两个天才吗?” 江灵脸色大红,急忙把手抽走,啐了一口道:“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也不害臊!” 表哥“咳咳”几声,道:“元方,木家的人走了。” 我稍稍一愣,回头看时,只见木菲明当先,阿秀和木仙搀着木赐走在后面,四人渐行渐远。 木贶和任老六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燃起熊熊烈火,将黑夜照的红亮一片。 夜空中的血金乌群也已散尽,不知归于何处。 再看木家众人时,但见阿秀的背影虽美而纤弱,似是不堪重负,又孤寂无助。 木仙忽的回首,朝我嫣然一笑,星眸中波光潋滟,那神情似乎在说:“再见,后会有期!” 我不禁有些怔了。 “喂。” 我听见江灵叫了我一声,急忙回头,只见江灵似笑非笑道:“她走了,你是不是特别难受?是不是想要追上去?是不是想要说几句贴心暖人的话?” 我道:“他们走便走了,那还追什么。有你在,我贴心暖人的话又岂会对别人说?” “呸!” 江灵把头别了过去,假意不再理我,但我知道,她的心情是好的。 一旁的表哥悄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太爷爷却忽然开口道:“现在可以说说,汉琪他在何处了吧?” 我悚然一惊,差点忘了面具人还在! 此时此刻的面具人正悠闲地坐在一块山石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准确来说是我和江灵。 我顿时感觉有些尴尬。 对于太爷爷的问话,面具人道:“我当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道:“之前我们离开时,阴极天就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会不知道?” 面具人笑道:“很简单,我们分开了,各走各的路,各办各的事,所以就不知道了。” 太爷爷道:“那你巴巴地赶来此处,所谓何事?” 面具人道:“想看好戏。” 太爷爷脸色一变,面具人立即笑道:“当然,这只是顺便,我的主要目的是找陈元方。” 我道:“找我做什么?” 面具人袖手一挥,一张白纸飘然而至我面前,太爷爷不等我有反应,劈手抓住那白纸,道:“这是什么?” 面具人道:“一份礼物。万年夜明砂治愈法眼瑕疵的方子。” 我一愣,忽然想到,老舅已然控制了仙枯洞的鬼蝙蝠群,那万年夜明砂不是到手了么? 但这方子…… 太爷爷也盯着那方子看了片刻,然后问面具人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面具人道:“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我究竟是在干什么。你又何必问的那么清楚?” 太爷爷道:“不清楚你的底细,我如何分辨这方子的真假?” 面具人笑道:“方子是真是假,一验便知。禹都张熙岳便能身担此任,而且我也知道他对你很恭敬。” 太爷爷闻言,将方子收入衣中。 面具人道:“那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面具人说走便走,一闪身就在数丈以外,我急忙叫道:“你真不知道阴极天的下落?” 面具人远远地道:“不知道。” 我心中无比失望,无人知道阴极天的下落,那老爸他究竟身在何处? (又有读者问联系方式,看来隔一段时间得说一下,我的新浪微博、腾讯微博账号都是“御风楼主人”,Q群号849864,05558)(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折寿之谜 正自忧心忡忡,江灵忽的伸出小手,握住了我的手,柔声道:“咱们一定会找到叔叔的。” 我心稍暖,道:“我就怕陈汉琪把老爸掳走,还是想要把老爸变成和他一样,不人不鬼,永不见天日。” 太爷爷摇头道:“恐怕不会。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他的那封信吗?” 我道:“那封信怎么讲?” 太爷爷道:“那是你爷爷亲笔所写,内中所说之事必能撼动汉琪,让他不致再对家人心生怨恨。” 我惊诧道:“爷爷究竟写了什么事情?” 太爷爷道:“你可知道你爷爷为何只活了七十多岁?” 我道:“他为了给我增加一道运势,为了助我夺取阴阳法眼,以至于逆天行事,因此折寿。” 太爷爷道:“这些事情最多只能减他一纪十二年之寿。其实这里面还有隐情。二十余年前,汉生、汉琪获悉伏牛山中有我陈家远祖名城公的遗踪,便寻思名城公的遗居之处或许有天书的消息,于是就带着二十岁出头的弘道一同前来。” 我暗暗点头,原来爷爷、老爸早就知道名城公辞世于伏牛山中,也知道名城公在这里有要物遗留,那么我来能来这里,又得到名城公的传承,恐怕也都是命中注定之事,或者说是爷爷生前安排好的事情,就算不是因为要找万年夜明砂,老爸应该也会带我来的。 可细细思量,我能找到名城公的遗居之地,却与老爸完全无关! 这一切都是面具人与木家人精心布局,先令我意外坠崖,然后在阿秀的循循善诱之下,最终才让我得见名城公之遗念。 那么面具人怎么会对这山谷中事知道的如此清楚? 想到这里,我眉头猛然一跳,脑海里忽的蹦出了一个无比荒谬离奇的念头,难道面具人就是…… 不可能! 我断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虽然面具人也懂六相全功,虽然面具人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面具人救过我数次,但他绝不会是我心中所想那人。 绝不会是! 我亲眼看着那人的遗体被送入火炉,亲眼看着那人的骨灰被埋葬入地。 怎么可能? “元方,你怎么了?” 我正在心烦意乱,忽听太爷爷关切地询问,我连忙把思绪拉了回来,道:“我没事,太爷爷您继续说。” 太爷爷“嗯”了一声道:“结果,汉生、汉琪、弘道在山中一处无名谷地,意外遭逢遗世魔宫的大众匪徒。遗世魔宫对陈家的冤仇还是源自汉生与木菲清的那段陈年旧事,汉生曾为木菲清毙掉数名魔宫匪徒,因此与他们也算结下死仇,平日里,魔宫匪徒不敢到陈家寻仇,而意外遭逢之下,便是毫不留情。” 听到这里,我已知道,陈汉琪就是在此役中遭逢意外。 只听太爷爷道:“当时,遗世魔宫倾巢而出,汉生、汉琪虽然厉害,却也寡不敌众,至于弘道,六相全功尚未大成,甫一交战,就被打晕。那一战极其惨烈,魔宫匪徒被汉生、汉琪尽数毙命,而汉生却身受重伤,至于汉琪,更是奄奄一息,濒于弥留,眼见是活不成了。唉……” 太爷爷叹了一口气,道:“数天之后,汉生带着弘道回到家中,对族中宣布汉琪的死讯,然后发丧。弘道对汉琪叔侄情谊深厚,对叔父惨死之事耿耿于怀,甚至归怨于汉生,说若不是汉生带着他们去伏牛山,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而汉琪也不会殒命,所以,从那以后,弘道拒绝继承汉生的相术衣钵,只是苦练汉琪传授给他的六相全功。” 原来如此,直到今天,我才算真正弄清楚当年的恩恩怨怨。 怪不得老爸不愿意我学习相术,也怪不得老爸从不提及陈汉琪,只是因为当年的惨战给年轻时代的老爸留下太深刻、太痛苦的印象了。 他不愿意我再重蹈爷爷的覆辙,为了寻找天书,牺牲自己,牺牲家人。 可宿命的安排,已不是老爸能决定得了。 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道路。 太爷爷道:“当年,大家都认为汉琪死了,而且死不见尸。但是,二十年后,我回陈家村探望,汉生却悄悄告诉我了一个秘密,汉琪没死!” 我恍然道:“而且爷爷还拜托你去找他。” 太爷爷道:“不错!那时候你爷爷已经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便将这个秘密对我和盘托出,他说汉琪没死,但是却也不活。他还说这世上忽然多了一个拜尸邪教,十有八九与汉琪有关,因此他让我深入伏牛山中,务必要找到汉琪的下落,若拜尸邪教真是汉琪所为,那就说明汉琪心有天大怨恨,他让我把一封信交给汉琪,说或许可以消除汉琪的心魔。” 我点点头道:“这就是您来此地的原因。” 太爷爷道:“我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但是没有找到这个山谷,是在另一片地界寻觅。期间我又回陈家村了一趟,见到你奶奶,因此获悉你和弘道也来了此处,我感觉或许有大事要发生,就又立即赶来,中途捎带着帮太古、红叶破解了木菲明的真实身份。你爷爷给我的那封信,我看过,上面所写的是另一件致你爷爷折寿十二年的大事!” “什么!” 我大吃一惊,道:“爷爷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太爷爷苦笑道:“他以逆天之术,为汉琪强行续命!” “啊!” 不但是我,老舅、表哥、江灵、红叶全都瞠目结舌。 “我也不知道不死老怪曾天养到底教给他这个女婿了多少禁术,总之,你爷爷是毫不保留地全都用了。” 太爷爷道:“当年,汉琪受的是致命伤,根本没有继续活命的可能,而你爷爷偏偏要他活,于是就用了续命禁术。但汉琪终究是垂死之身,因此虽然能活过来,却落了个阴煞鬼体,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汉生知道汉琪这一辈子是难见天日,所以就将他留在这山清水秀之福灵胜地,期望汉琪能以此养生存元。但汉琪醒来以后却不知自己之所以不死是被他哥哥用十二年的寿命换来的结果,他还当是汉生、弘道在他未死之际就弃他而去,再加上他是阴煞鬼体,所以心中怨恨越来越深,最终造就了一个阴极天和一个拜尸邪教。” 我怔了片刻,道:“所以阴极天看了你给他的那封信,会变得那么激动。” 太爷爷道:“所以我才说,或许汉琪不会再对弘道下毒手了。” 我道:“难道那天晚上,阴极天去木屋带走老爸,是为了救他?” 太爷爷反问道:“你说呢?” “呼……”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我觉得阴极天不会再杀老爸第二次了。” 老舅笑道:“好了,好了!弘道肯定没事!我马上派出花鼠、鬼蝙蝠对伏牛山进行拉网式排查,一草一木一石一洞都不放过!肯定能找到弘道!” 太爷爷沉吟道:“弘道自然是要找的,这万年夜明砂也要找啊,法眼若有瑕疵,时日久了,就会祸及本目,那就麻烦了。” 我道:“不用找了,问老舅要就是。” 太爷爷一愣,看向老舅道:“你有?” 老舅眉头一跳,道:“好像……是有吧。” 我道:“什么好像,万年夜明砂只在仙枯洞中!” 老舅嚅嗫道:“应该……好像是这么说的。” 太爷爷瞪眼道:“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 老舅擦了一把汗,道:“鬼蝙蝠可是上古遗种,仙枯洞中的鬼蝙蝠更是我垂涎已久之物,所以很早就在这里驯养花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驯服鬼蝙蝠时有帮手。这仙枯洞一前一后有两个洞口,前洞口被伏牛派控制,我就从这后洞口潜入进去,在里面呆了十天十夜,才终于成功。老爷子,你不知道我多辛苦,而这里面的万年夜明砂更是天下至宝,很贵的啊!如果去卖,那是无价之宝啊!” 太爷爷:“……” 我:“……” 表哥“咳咳”两声:“爸,我饿了。” 老舅大手一挥:“阿子,去抓几只野兔,野山羊更好!” 阿子麻溜地去了,蝠王“吱吱”怪叫两声,也“嗖”地飞起,然后落在阿子背上,阿子似乎颇为不满,愠怒地低吼几声,蝠王依然故我,还用翅膀拍了拍阿子的脑袋,阿子郁闷而委屈地狂奔而去。 众人都“哈哈”大笑。当下,我们找了块平地,升起一堆火,围火而坐,不多时,阿子、蝠王便带着一大堆猎物回来,山谷中很快肉香四溢。 老舅和表哥将鬼蝙蝠、花鼠尽数解散,让它们自行觅食,并传下命令,在山谷中搜索活人,只要发现人的踪迹,立即回来报告。 数不清的鬼蝙蝠、花鼠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阿子和蝠王在身边。 阿子吃饱了东西,只愿睡觉,蝠王吃饱了却一直戏弄阿子,阿子烦不胜烦,却无计可施,可怜巴巴。 饱腹之后,我们便作休息。 太爷爷、红叶都是打坐,老舅和表哥则仰面躺在地上,说是修行御灵术,但没多久我便听见他们的打鼾声悠然传来。 江灵与我依偎而坐,不多时,江灵便沉沉睡去。 我心中挂念老爸,始终无法安眠,只是昏沉,将睡而未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扑棱棱”的翅膀破空之音渐渐传来,我猛地惊醒,立即睁眼去看。 夜眼之中,我看见一只鬼蝙蝠呼啸而来。 江灵被我惊醒,迷迷糊糊地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那鬼蝙蝠,只见它落在老舅肩上,老舅一下子坐了起来,瞪着那鬼蝙蝠,鬼蝙蝠“吱吱”怪叫数声,老舅登时大喜,道:“找到人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死亡之雾 我听见这话,惊喜交加,道:“这山谷中再没有别的人了,一定是老爸!” 老舅道:“我这就让鬼蝙蝠带路,咱们去找他!” 此时天际微微泛白,太阳隐在重重云层中,正欲喷薄而出。 江灵和表哥也都一脸欢悦表情,太爷爷却道:“咱们不能都去,红叶的腿上尚未好,若是长路漫漫,必定奔波劳苦,于伤不利,也耽误行程。” 太爷爷如此一说,我们的愉悦之情都减了一分,老舅看了一眼红叶的腿,道:“唉,红叶修道修成了铁拐李,可惜没有铁拐,这下就不方便喽。” 红叶笑道:“无妨,我自己留在这里,你们都去找陈族长,找到之后再来此地聚齐。” 太爷爷沉吟道:“这样也好,反正元方还要用到仙枯洞里的万年夜明砂,咱们确实还需回来。不过让红叶一人留在这里恐怕不妥,要有人结伴,一则照料他的伤势;二来护卫他的安全。” 江灵道:“那我留下来照料师父。” 太爷爷点了点头,然后看看老舅。 老舅无奈道:“好,我老蒋留下来护卫红叶的安全。” 太爷爷道:“你能留下来最好,你虽然功力不高,但是却可以指挥鬼蝙蝠,若遇强敌,即便是躲进仙枯洞中,也可免伤亡——梦白,你跟着我和元方一起去找弘道。” 表哥点点头,道声:“好。” 老舅搂着表哥道:“来,儿子,老子教教你怎么驾驭这些鬼蝙蝠,它们已经被我用御灵术打上了蒋家的印记,你作为我亲生儿子,来接盘还是很容易的。我小声告诉你秘诀,免得把御灵术要泄露出去……” 我和太爷爷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老舅这抠门儿的心性,着实难为了他一家之主的身份。 回想起之前表哥对我所说的蒋家御灵过程,再思及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概况,尤其是那几句话——“灵灵为一,魂魂交通”、“耳中无声,心中亦无声,目中无相,心中亦无相,鼻中无臭,心中亦无臭,人非人,物非物,身非身,言非言,一神通而六意透”、以及“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大道得成”,这几日来所有与御灵术有关的场景也全都涌上心头,恍惚间,我竟似若有所悟。 看着空中盘旋飞舞的鬼蝙蝠,我刹那间豁然开朗! 臆想! 夜眼闭,慧眼开,一抹魂力,悄然而出,这不是用以攻击的霸道魂力,而是用以沟通的柔和魂力。 这魂力将我和那鬼蝙蝠接连成为一体,不分彼此,无人无兽无我无他。 亦真亦幻中,我就是那鬼蝙蝠,那鬼蝙蝠也就是我。 “我们一起去找你看见的那个人。” 我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话,那鬼蝙蝠“吱然”一声,掉头就飞。 正在和表哥小声嘀咕的老舅,见此情形,吃了一惊,立即嘬嘴怪啸,这啸声竟带着些许三魂之力,一起传进我的脑海。 “回来!” 我竟然能听懂老舅怪啸声的含义! “不用听他的话。” 我在心中又默默地说了一句。 那鬼蝙蝠果然继续振翅前行,毫不理会老舅。 老舅这次连脸色都变了,他急忙去看尚且栖息在阿子身上的蝠王,发现蝠王并没有什么异动后,才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然后骂骂咧咧道:“娘的,这只鬼蝙蝠有神经病,疯了,忽然间不听老子的话了!这还怎么去找弘道?” “回来!等着他们。” 我在心中大声说道。 那鬼蝙蝠在空中一折身,“嗖”地又飞了回来,然后又落在我的肩膀上。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有了拨开云雾见日月的欣喜和明朗心情,原来如此!这就是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 这就是所谓的“灵灵为一,魂魂交通”! 这就是“人非人,物非物,身非身,言非言,一神通而六意透”的真正含义! 果然是“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大道得成”! 我悟了! 继逍遥科之后,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也被我学会! 我看着抓在我肩头的鬼蝙蝠,有说不出的亲切,那感觉,当真是庄周梦蝶,醒来后不知是己变蝶还是蝶变己。 “元方,刚才是你在控制鬼蝙蝠吗?” 我正在欣喜,耳旁忽然传来老舅的声音,回过神时,猛然发现老舅把脸几乎凑到我的脸上,一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表情。 再一看,表哥、江灵、红叶还有太爷爷也全都呆呆的看着我。 “那个……嗯……”我结结巴巴道:“应该……确实是我。” 众人忍不住惊呼一声:“啊?” 继而老舅大叫道:“你怎么做到的?我刚才给梦白说的话被你偷听到了?” “没有,没有!”我连连摇头,道:“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了这只鬼蝙蝠,也把它想象成了我自己。” 老舅狐疑道:“然后呢?” 我道:“然后在我眼中,我们就一样无异了,我的思想就是它的思想,它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 老舅瞪眼道:“就这么简单?把鬼蝙蝠看成你自己,把你自己看成鬼蝙蝠,你那是什么眼神?” “慧眼。”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表哥补充道:“魂力大圆满境界的慧眼!” 老舅顿时愣住了。 太爷爷微微有些得意道:“慧眼,大智慧之眼,果然厉害!好了,既然元方能驱使鬼蝙蝠,咱们就快些走吧。” 老舅喃喃道:“单单是用眼睛一看,就能这么厉害,那我们御灵家族还有什么用?” 我连忙道:“老舅您别妄自菲薄,我一次只能对一灵物施展,而您一次能号令成千上万灵物,这岂可同日而语?” 老舅闻言,转愁为喜,“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这法术就是偷工减料,可以取巧,哪有我们的实在。” 表哥嘀咕道:“他只要控制住蝠王就能号令所有的鬼蝙蝠了……” 老舅登时黑脸道:“闭嘴!你个不肖子孙!” 我道:“蝠王与普通鬼蝙蝠区别很大,想要对它臆想成功,估计很难很难。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表哥正要跟我和太爷爷离开,老舅却一把拉住表哥道:“元方能驱使那带路的鬼蝙蝠,你就别去了,在这里跟我好好学学咱们蒋家压箱底的本事!免得到头来,被你表弟抢了御灵术的饭碗。” 我稍稍有些尴尬道:“你们都不去了?就让我和太爷爷去?” 江灵见状,便用期待的目光去看红叶,红叶笑道:“蒋家贤父子在此,就不用灵儿陪我了,你就跟着天佑道长他们去吧。” 江灵闻言,立即喜道:“师父,那徒儿就走了。” 太爷爷袍袖一挥:“走吧!” 我立即役动那鬼蝙蝠前面带路,太爷爷在前,我和江灵在后,走了几步后,只听红叶喃喃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江灵面色一红,脚步愈发疾快。 此时天色已然全亮。 我们三人跟着鬼蝙蝠紧走快赶,一路无话。 太爷爷功力深厚,赶路自不必说,江灵精于轻身功夫,也不觉累,而我虽然凡夫俗子一枚,但是体内二气自然流转,竟然也没丝毫疲意,只是速度上要比不上他们二人。 所以,有时候太爷爷会带我一程,有时候是江灵拉着我走。 鬼蝙蝠不愿意飞在日光下,只往山阴、林间里钻行,所以我们走的路应该是绕的很远。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个上午,等到日移天中之际,我们仍未看见任何人的踪迹。 鬼蝙蝠飞的越来越慢,显然是累了,这时候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密林,极其湿热,我们三人行走时长,也觉胸闷,不由得跟着鬼蝙蝠放慢了速度。 肚子稍稍有些饿了。 我正自遗憾昨晚没有多吃一些肉,忽见林间涌起一阵怪风! “呼!” 一团灰雾无中生有,拔地而起,瞬间腾至半空,将那引路的鬼蝙蝠完全淹没! “哗!” 我惊愕地看见那鬼蝙蝠在灰雾中竟爆成一片血沫,然后尽数散在灰雾之中! “呀!” 江灵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鬼蝙蝠化成血沫之后,那灰雾的颜色变得稍稍鲜艳了一些,然后又慢慢朝我们逼近。 我心中在这一刻极不舒服,一种大难临头之感将我激的浑身冷汗直流,我有些惶恐地去看太爷爷,却见太爷爷脸色突变,随即口中大叫道:“快跑!” 江灵兀自发愣,我急忙拉着她往回跑,太爷爷嫌我们速度慢,抢上来一手提一个,飞速狂奔! 那灰雾虽然也在追着我们行进,但是其移动的速度并不快,而且在移动的过程中,我瞥见它又吞噬了许多林间的鸟兽,颜色越发鲜艳。 太爷爷很快就将其甩开了一大截,然后将速度渐渐放慢,我稍稍放心,正想要问太爷爷这灰雾究竟是什么东西,却猛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这么着急走吗?” 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那灰雾之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形,却是老爸! “是陈叔叔!” 我正在惊愕不知所措时,江灵忽然也大叫一声:“陈叔叔在那雾里!”(未完待续) 第二六三章 鬼蜃迷踪 我先前看见时,还以为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所以虽然激动,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江灵也看见了,这就让我不再质疑事情的真实性了,总不会是我和江灵一起中了幻觉吧? 可是老爸怎么会出现在那诡异的灰雾中? 难不成是老爸在控制那灰雾? 我心中焦急万状,但是太爷爷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拉着我和江灵跑。 我忍不住道:“太爷爷,是老爸!” 江灵也气喘吁吁道:“真的是陈叔叔!” 太爷爷“哼”了一声,还是不停,也不回头看上一眼。 我见那灰雾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便急道:“太爷爷,你快回头看看再跑啊!” 太爷爷道:“我不看。” “为什么!” 我和江灵异口同声道。 太爷爷道:“我回头看,看见的也是弘道。” 我有些愠怒道:“那你怎么还跑?” 这时候,灰雾距离我们太远,我几乎已经看不到它了,老爸的影像也彻底从我眼中消失不见。 太爷爷这才停了下来,略一调息,然后沉声道:“那是幻象!” 我愣住道:“那怎么可能?我头脑清晰的很!我的魂力也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江灵道:“我也是清醒的。” 我道:“对啊,江灵也看见了。太爷爷,您不是说你回头看的话也能看见老爸吗?这怎么能是幻象?” 太爷爷道:“关心则乱,你且想想,你刚才看见的是真真实实的人,还是真假难辨的人形?” 我怔怔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我所看见的“老爸”,好像并非是真真实实的人,而更像是一道影子,一道朦胧的影子。 太爷爷见我不语,便道:“所谓幻象,有两种意思,一种是人主观幻想之象;另一种则是外物客观幻化之象。前者需要迷惑人心,后者则是直接幻化。” 我呆了片刻,然后醒悟道:“你的意思是那团雾自己变出了老爸的样子?” 太爷爷点了点头:“真是此意。” 江灵失声道:“雾变成人?这怎么可能?” 太爷爷道:“你们没看见那灰雾一路上都在吞噬生灵吗?血肉之躯为之所吞,然后转为己用,幻化人像,又来害人。此物在民间被称作鬼雾!” “鬼雾?” 我悚然动容道:“就是《义山公录V邪篇》中所载‘虚非虚,实非实,无形无状,无声无息,昼夜不伏,午正尤甚,嗜血好杀,千变万化!唯能以大火可克之’的鬼蜃么?” 太爷爷道:“正是。鬼蜃看似是一团雾气,但其实却是天地间流窜的怨气、戾气混合瘴气、毒气,取生灵性命,化血肉为水雾。” 江灵吃惊道:“这么厉害?可是它怎么在大白天就出现了?” 太爷爷道:“日在天中,正是阴阳交替之时,就如太极图中的顶点,黑白相交,阴将盛,阳将衰,鬼蜃由此而生。” 我诧异道:“可是这种邪祟东西,我的法眼不应该没有反应啊,法眼相邪,断不会有误。” 太爷爷道:“法眼所相之邪,乃本心存邪念者,因此又说法眼相心。这鬼蜃根本就无心,它就是专一要命的邪物,就好比能杀人之刀、剑、枪,只是工具而已,你的法眼根本不会有反应。若是人身上带有邪祟之物,其人心受影响,也蓄意做恶事,法眼就一定能看出来。”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 江灵道:“可是这鬼蜃为什么变出陈叔叔的样子?难道……难道……” 江灵话未说完,便说不下去,而是转而看我。 我的心瞬间紧缩,我看着太爷爷,哆嗦道:“老爸,他会不会,会不会是被那鬼蜃给……” 太爷爷打断我的话道:“不可能!据我所知,鬼蜃最擅幻化人象物象,但所幻化者皆是其所遭遇者,因气场有所感应故而能幻化。但鬼蜃绝对幻化不出死物之象,死物气场已失,鬼蜃即便是要幻化,也无感应之对象。” 我紧张道:“您确定?《义山公录》对鬼蜃的记载很少,也没提到这些说法。” 太爷爷道:“我确定。但是有一点,鬼蜃能幻化出弘道的样子恰恰说明弘道就在附近!而且弘道也与这鬼蜃遭遇过。” 江灵喜道:“那咱们就在附近找,我先前还在想鬼蝙蝠被害了以后,我们的线索就断了呢。” 太爷爷道:“咱们已经甩开了鬼蜃,鬼蜃就不会再追,它现在必定还是在四处猎食,咱们悄悄回去,在不引起它注意的情况下,四处找寻。” 对此,我当然深表同意。 当下,我们三人又沿着逃跑的路线,悄悄地折了回去,但是一路上却再没有看见鬼蜃的影子。 我们四处探看,却没在林中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更不用提找到老爸了。 我们接连兜了一个多小时,又累又困,多亏江灵还带的有些食物,虽然少,但江灵吃的也不多,太爷爷修道练气,吃的也不多,所以也够我勉强充饥。 稍稍填了肚子,又休息了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继续寻找。 这次直找到太阳落山,林间昏暗,仍然没有丝毫着落。 眼看这一天是白费功夫了,我忍不住骂道:“都是那该死的鬼蜃!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鬼蝙蝠带路的时候出现,还吞了它!” 太爷爷也眉头紧锁,快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只有江灵安慰道:“不着急,慢慢找,一定能找到。” 我突发奇想道:“要是邵如昕在这里,说不定能卜算出来老爸所在的方位和距离,那样就好找了。” 太爷爷点头道:“那妮子虽毒,但却真是天资艳羡,卜术深得其祖先真传,可谓天下无双!是你的对头!” 我抓耳挠腮道:“偏偏是对头,要是朋友该多好!” 江灵忽然冷哼一声,道:“看你心急火燎的样子,是巴不得跟她化敌为友是吧?你们都是天才,正好做朋友是吧?” 我一愣,江灵这妮子怎么又开始吃飞醋了。 太爷爷装作没听见,也绝不搀和我们的事情。 江灵见我不说话,又挖苦道:“你现在去找她,看人家是想杀你,还是想跟你交朋友?” 我无语凝结。 江灵还要再说,我却猛地听见一阵疾驰而来的脚步声,速度快到无法言喻,却又轻到无法言喻! 还有那熟悉的感觉…… 我立即捂住江灵的嘴,对太爷爷道:“有人来了!” 太爷爷道:“我听见了!去看看!” 太爷爷话音刚落,还未动身,我便看见一道人影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穿行而过,快如鬼魅。 “老爸!” 我看见那身法,再也忍不住,立即大声喊道。 那人影“嗖”的止住,回头望我们这边看来,他这一回头,我们三人都惊住了,他不是老爸,而是阴极天!陈汉琪! “是你们。” 陈汉琪说话的声音依旧是怪怪的,僵硬而无调。 说完这三个字,陈汉琪抽身又走,太爷爷大叫道:“弘道呢?” 陈汉琪没有回答,在林间疾驰而去。 “这混蛋!”我忍不住骂道,慧眼急睁,三魂之力朝陈汉琪狂奔而去,这次一定不能再错过! 太爷爷抓起我和江灵,也紧追陈汉琪而去。 陈汉琪仿佛是等我们追一样,速度并没有之前那么快,太爷爷奋力奔跃之下,与陈汉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我的三魂之力也终于将其锁定。 “太爷爷,把我放下吧,我能追上他。” 太爷爷闻言,便松手放开我,只带着江灵去追。 逍遥游之奇行诡变! 以速度带动速度的奇行立即起作用,数息之间,我已赶至陈汉琪身旁。 陈汉琪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很快,我们四人便前后跑出了树林,然后缘山而上,渐至一片开阔的岭地,遥望远处,似乎是崖边。 陈汉琪一下子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太爷爷带着江灵也已赶至。 我愤愤地看着陈汉琪,正欲问话,却猛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不去便不去,一直苦苦追我干什么?” 紧接着,一个人便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准确来说,那不像是一个人影,更不像一个人,那就是一层薄纱,飘飘忽忽地向前推进,然后一个人形就出现了。 那是个半透明的人体,比浑天成还要透明,他没有明显的身体轮廓,也看不出到底穿衣服了没有,他的身材不是很高,薄薄的,像一张纸片,仿佛随时都能被吹离人世一样。 他的头发很长,垂到了胸前,已经完全遮住了脸,所以我看不到他的五官。 我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简直不像人,太爷爷和江灵也全都惊住,陈汉琪却精神一震,猛地蹿了上去,挡住那怪人的去路。 那怪人看见陈汉琪,立即尖声叫道:“好哇!你们居然兵分两路,来围追堵截我了!” 怪人的话音刚落,他身后不远处又缓缓走出一个人,在月下站定。 那身影,高大削直,如山岳耸立;那脸庞,棱角分明,如古松峥嵘。 “是陈叔叔!” 江灵惊喜地叫道。(未完待续) 第二六四章 阴灵无着 那人确实是老爸。 但是我却没有喊,我怕一喊出来又错。 虽然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有错。 老爸听见江灵的声音,便向我们这边看来,当看见是我们三人的时候,老爸那波澜不惊的脸一下子就有了表情,蓦然容动。 “你们来了?” 老爸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们三人快步往老爸身旁走去,途径那怪人时,那怪人兀自以发遮面,似乎是在看我们,又似乎不是。太爷爷走在最外围,那怪人见太爷爷的身法气度,竟不敢动。 我们很快便走到了老爸身旁,我盯着老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太爷爷微笑道:“我们找你找得辛苦啊,看样子,你是好了。” 老爸看着我,点点头道:“好了。你们也都没事吧?” 江灵笑道:“我们没事!要是再找不到您就有事了。”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瞥见陈汉琪也在看我们,神情专注而又落寞,眼神似空洞却又复杂,他的样子像极了去世的爷爷,我在刹那间不由得心生怜悯,又生悲伤。 心绪萌动之时,却见那怪人悄悄地移动身子,似要溜走。 他前面是陈汉琪,后面是老爸以及我们三人,侧面是断崖,再一侧面就是斜往下的山坡,而那怪人正是要往山坡下开溜,我赶紧叫道:“老爸,他要跑!” “无着子,哪里去?” 陈汉琪冷冷地喊了一声,那怪人见行止被识破,自觉大事不妙,身形一晃,就要强行往山下奔去! “灵儿,借剑一用!” 老爸喝声中,身子蓦然往前一跃,伸手去抓江灵的金木双锋,真气鼓荡之间,江灵手中的长剑铮然一声出鞘而去,只听“嗖”的一响,一道流光四溢的剑芒撕裂空气,转瞬间便到了无着子身后! 无着子惊骇无比,知道逃不及了,但他竟然也不避,猛然一抖,略透明的身子里立即又出来一个更为虚幻缥缈的身子,挡住金木双锋,另外一个身子却急速逃去。 太爷爷惊讶道:“阴灵分身?这人是?” 太爷爷话音未绝,金木双锋已经似毫无阻力地穿过那所谓的阴灵分身,那分身遇到长剑后立即消散,但是金木双锋却也落在了地上。 陈汉琪却早已追了出去,眨眼间便重新追上无着子,伸手便击向无着子的扁头,无着子大骂声中回过身来,也伸手来迎。 两下相交,只见无着子周身在刹那间寒芒暴涨,横亘方圆丈余之地,犹如布下了一道天罗地网,将其与陈汉琪完全笼罩! 但不多时,无着子便惨叫一声,只听得“嗤嗤”声不绝于耳,一股股乌烟瘴气四下弥漫,很快,无着子便滚翻在地,身子竟变得不是那么透明了。 老爸赶上前去,伸手捡起金木双锋,看也不看,反手就往江灵这边掷来,只听得“钪啷”一声,剑已入鞘,端的是潇洒无比! 我和江灵、太爷爷互视一眼,朝无着子走了过去。 无着子嘶声叫道:“你们两个如此苦苦相逼,是要赶尽杀绝吗?” 陈汉琪道:“是!” 无着子披头散发,遮面挡目,大声喊道:“为什么!我邀请你们入主我教,就算你们不愿意,我就该死吗?” 陈汉琪道:“你不是人。” 无着子道:“我是人!” 老爸道:“你们是邪教。” 无着子道:“我们不是邪教!” 太爷爷忍不住道:“刚才你用的是阴灵分身,据我所知,这是秘术‘阴灵无着’中的一招,而‘阴灵无着’自古只有血金乌之宫的高手才会用,你可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 无着子傲然道:“不错!我就是血金乌之宫的首席大长老!” 太爷爷脸色一变,沉声道:“那你找陈家人作甚?” 无着子道:“什么陈家人,我没找他们,我是来找阴极天的!” 陈汉琪道:“我就是。” 无着子道:“我知道你是,我找的就是你。你不是拜尸教的教主么,我教中弟子丁小仙传来消息,说五大队、九大队近日围攻贵教,所以我特地前来助你一臂之力。现在你们教众全失,我们想拉你入伙,你怎么就不愿意?还跟这个男人一道追杀我?” 陈汉琪道:“你可知道我的真名?” 无着子摇摇头道:“不知。” 陈汉琪道:“我是陈汉琪,麻衣陈家陈汉琪!” 老爸道:“我是陈弘道,麻衣陈家陈弘道!” 无着子“啊”了一声,抬起头来,浓密的长发之中,似乎有两道奇异的红光散发出来,不知是否是他的眼睛。 无着子喃喃道:“当年陈家的第一高手陈汉琪?还有麻衣陈家的族长陈弘道?” 太爷爷冷冷道:“我是陈天佑,麻衣陈家的陈天佑!” 无着子又是一声惊呼:“不死老道?” 太爷爷道:“正是!你可知道血金乌之宫与麻衣陈家的关系?” 无着子低声道:“知道……” 太爷爷厉声道:“那你还有何话说!” 无着子摇摇头,恨声道:“我无话可说。只恨丁小仙那个贱人,竟传来如此谬误的消息!害我不浅!” 说罢,无着子又苦苦哀求道:“我求诸位高人,念在我不知情的份上,暂且饶我一次,我苦苦修炼多年,着实不易啊!” 太爷爷道:“练习‘阴灵无着’邪术的人,也确实不能算是人了,你们不食五谷杂粮,只采集邪祟秽气,将身子练得不实不虚,将面目练得不伦不类,将心性练得不善不美,根本就没了人的特征!” 无着子还要再说话, 太爷爷却猛地抽出拂尘,迎风一抖,那几尺长的白色兽毛眨眼间便根根硬如钢针,劈面往无着子的脑袋刺去! 无着子大惊而叫,我看得出,无着子的魂力异常强大,而且能在老爸、陈汉琪的手中逃走,还跑了这么远,刚才又硬碰硬地与陈汉琪对了一掌,虽然受伤,但其功力之高,可见一斑。 可它的真实本领比太爷爷尚相差一筹,太爷爷一出手便是如此辣招,无着子无法可挡,只好仰身往后滚去,再一个斜侧身,堪堪躲过。 太爷爷“哼”了一声,拂尘收回,忽的一掌拍出,无着子刚刚爬起来,见状又急忙飞身躲避,却早被太爷爷一掌打在肩膀,无着子疼得在此惨叫,倒退着往后跌落。 无着子叫道:“道长,你身为修道之人,怎么下手如此狠毒?” 太爷爷手托拂尘,慢慢走到无着子身前,冷冷地道:“你这个邪教异类,一身祟气,我要为民除害,下这点重手算得了什么。” 陈汉琪赶上前去,道:“不用多说,杀!” 太爷爷拦住陈汉琪,朝无着子问道:“我先不杀你。你说,你们血金乌的总舵在哪里?你们的头领是谁?长什么样子?有多大年纪?会什么本领?你们教中共有多少高手?你们近年来有无什么动作?可有我陈家《神相天书》的消息?” 无着子沉默片刻,然后道:“你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 太爷爷沉声道:“一个一个回答!” 无着子冷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反正要杀我。” 太爷爷道:“我只废你的功力!” 无着子尖叫道:“那还不一样!你明明知道‘阴灵无着’之术,若练则术与命相连,术在命在,术失命去!” 太爷爷上前一步,双目之中寒光暴射,语气森冷道:“你不说,我便将你交给五大队!你若老实交代,我便痛痛快快废了你的功力!” 无着子惨笑一声道:“果然好狠!我以前听说练道修法者,都绝了情欲,不通人性,招招都往死里打,我现在终于见识到了,看来传言不假。” 太爷爷道:“我历来是霹雳手段,除恶务尽!这又有什么错?你说还是不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打听到,那个丁小仙现已弃暗投明,与我陈家结成盟友了!” 无着子哑然片刻,然后“哈哈”怪笑道:“那你去找她问吧!看看她是否知道。” 太爷爷一愣,继而怒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舍得把你交给五大队?” 无着子道:“五大队虽然可怕,难道我不会自杀吗?” 就在此时,我忽然瞟见无着子身后不远处的崖边,竟飘上来一团深灰色甚至还带些暗红的雾! “鬼蜃!” 我忍不住大叫一声。 老爸、陈汉琪、太爷爷、江灵闻言,都往后看去,那鬼蜃已经朝我们快速地移动过来。 老爸道:“不能碰它!带无着子避开!” 陈汉琪伸手去抓无着子,无着子却早趁着我们不注意他的时候,一跃而起,朝着鬼蜃跑去。 我们都愕然不知所措,难道这无着子当真想死吗? 眼看无着子钻进了鬼雾之中,转瞬间就淹没了身影。 “不用管他!咱们走!” 太爷爷叫嚷着,我们就往后退,但是这时候,鬼蜃却不动了,它不再往前移动了。 我们不由得都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那团雾,竟似在收缩,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地竟凝成了一个人形。 是无着子的身形! 我正在惊愕,太爷爷却叫一声:“不好!是阴灵无着!” 鬼雾彻底消失了,无着子完全显露出来,变得虚幻缥缈,更加透明。(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重见天日 无着子的脸已经从长发之中露了出来,但是这张脸让我瞬间石化。 就连江灵也忍不住惊呼一声:“呀!” 我无法形容那是一张多么令人惊恐的脸,因为那上面没有五官! 准确的来说,是五官不全,整张脸单薄而苍素,如一张白纸,在“白纸”的中央有两条细缝,细缝里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光芒里隐隐约约有两个珠子在转动,这应当是一双眼或者是类似眼睛的东西。 除此之外,那张脸上别无他物。 这就是邪术阴灵无着? 这就是无着子的真实面目? 这样的脸比拥有狰狞五官的脸更让人害怕,因为你在那上面看不到任何表情,看不到任何生气,感觉不出来任何气息,那只是一张惨白如纸还在中央开着两条细缝的脸! 看到我和江灵惊恐的表情,无着子得意地笑了,我们能听见笑声,却不知道那笑声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这更令人恐惧。 而且那笑声如夜鬼啕嚎,又尖又细,嘤嘤怨怨,闻者周身生寒,其声不似男人。 无着子对我们环视一番道:“看来老天助我,特意派鬼蜃前来,今番我是死不了。哈哈!” 这声音依旧是像女人多点,我已完全迷惑,他究竟是男是女。 太爷爷叹息道:“传闻阴灵无着术的最高层,可以将修炼者与邪气极重的虚幻祟物相融合,今日看来,果真不假。” 无着子道:“当然不会有假!” 说罢,无着子又阴瘆瘆地看着我说道:“这位老道既然是陈天佑,那么你恐怕也是陈家的人吧?” 我道:“麻衣陈元方。” 无着子眼中红光一闪,道:“陈弘道的独子!” 老爸走到我身边,淡淡道:“是!” 无着子点点头道:“好。” 我道:“你这样子,究竟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难道不痛苦吗?” 无着子“嘿嘿”笑道:“阴灵无着,无相无形,不人不鬼,雌雄同体!若非如此,你怎能体会到这法术比天地造化更伟大的地方?” 我不禁摇摇头,暗道:“旁门左道者,都以为违背自然就是大法术、大造化,岂不知人类现今所懂、所知、所悟之事,也不过天地间之一二,肆意而为会有什么后果,实在是殊难预料。” 只听太爷爷道:“汉琪、弘道,这厮虽然与鬼蜃融为一体,将鬼蜃中祟气悉数吸纳,元气有所恢复,但却还不是咱们的对手。现如今他如此境况,已然不能为我所擒所用,留着始终是大祸害,咱们三人合力,一举将其格毙!” 老爸和陈汉琪闻言,各自往前踏上一步,太爷爷当先,三人朝无着子缓缓逼去。 无着子目光一动,冷笑道:“我说过,我今番绝死不了!” 太爷爷“哼”了一声道:“在我们三人围攻之下,你还能活?你还能逃到哪里?” 无着子三面被围,只有身后无敌,但是却是断崖,其处境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退无可退,插翅难逃! 但无着子大笑几声,然后回头朝断崖一望,竟纵身跳了下去! 我们讶然失色,一起涌上崖头,往下看去,只见无着子如一片树叶,轻飘飘地在空中盘旋来去,缓缓往下坠落。 看到我们,无着子得意地笑道:“我已与鬼蜃融为一体,身为雾,自有风助,陈家诸位,后会有期!” 不多时,无着子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们面面相觑,沉默许久,太爷爷才道:“便宜这厮了。” 惋惜了片刻,我们找了几块干净山石,依次坐下,只有陈汉琪负手而立,站在一旁,离我们不远也不近。 我看着老爸道:“老爸,你是怎么恢复的?那日你还没有苏醒的时候,我听张国世说,他一举将树灵汤给你喂服,会激起你体内煞气与之激烈反应,这会要人性命的!” 老爸看了一眼陈汉琪,然后道:“我的伤,是煞气随掌力入侵血脉而致,在体内淤积于一处,形成煞冰,凝固血脉,阻塞经络。树灵汤进入我体内以后,也受煞冰阻挡,于是就两相消融,确实异常激烈,如果任其发展,那阴阳剧烈消融所产生的能量完全可将我五内俱焚!幸好你二爷爷将我带走,以掌力将我体内的煞冰消融,化为煞气,流溢于周身各处,而树灵汤也得以不受阻碍,随之四下流转,两下分散,各成小股,便再无激烈的阴阳消融发生,而我也终于醒了过来。” 我听了老爸的话,再看看陈汉琪,心中一阵感慨,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是他成就了老爸,也是他几乎毁了老爸?是他重伤了老爸,又是他救了老爸。这究竟是恩还是怨? 纠结片刻,我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陈汉琪身前,一揖到地,深拜不起道:“多谢……二爷爷救父之恩!孙男陈元方这厢有礼!” 这一声“二爷爷”,我虽然犹豫了片刻,但终于还是喊了出来。 这一喊,也意味着,从此以后,我不再忌恨他,什么恩恩怨怨都一笔勾销。 本为一家,本是同根,又何必相煎相熬。 二爷爷迟疑片刻,伸手将我扶起,用他那依旧生硬的语调道:“是我错了。” 太爷爷走过来,道:“是我的错。若是我早点找到你,把汉生的信交到你手里,也就不会有这许多事情了。” 二爷爷眼中歉然道:“二叔,始终是我心性太狭。” 老爸道:“这些事情不再说了。” 太爷爷道:“对,不再说了。” 二爷爷叹息一声,眼中滚滚落下泪来:“几十年了,我生不如死!直到今日,才,才觉得活着有些念想。” 我听见这话,心中一阵哀伤。 江灵在一旁看着,眼眶也已湿润。 我道:“二爷爷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族人家人肯定欢喜无限。” 二爷爷沉默良久,然后看着我道:“元方,好孩子,这里甚好,我就此终老,不愿回去了。” 我稍稍一愣,随即醒悟道,二爷爷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回不去了。 他的阴煞鬼体,已迥异于常人,在这山林湖水之间,尚能有安身之地,若回归红尘俗世,又怎能适应? 我不禁再起伤感,二爷爷却忽然伸手拍了我一把,那掌心的温度凉如寒冰,他道:“元方,你要努力,找到神相天书,让我陈家不绝!” 我点点头,道:“二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二爷爷又道:“这几十年来,我经营拜尸教,虽是大缪,但也搜集到许多有关天书的线索,我已尽数告知弘道。” 太爷爷道:“看来你始终是放心不下天书。” 二爷爷歉然道:“二叔,我错了。我之前想找天书,只是为了不让大哥他们找到,我想让陈家绝了,大家都来陪我。” 我道:“二爷爷,如果有一天找到天书,其中或许就有治愈您阴煞鬼体的秘技奇法,我一定学会,然后再来治好您!” 二爷爷的嘴稍稍裂开,似是笑,又不像,长久没有表情的脸,肌肉已经太过僵硬。 二爷爷道:“替我好好照顾弘智。” 二爷爷没有子息,陈弘智是族中人过继在他名下的,或许在二爷爷心中,老爸才算是他的唯一亲人。 “你们快快出谷去吧。” 二爷爷交代完最后一句话,然后便大踏步远去,我们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他也没有回头。 “走吧。” 良久,太爷爷说道。 我们一行人原路返还,奔向仙枯洞后洞所在地。 路上,老爸道:“我与红叶道兄、灵儿一起入谷分头寻找元方,到现在已经有十数日,灵儿、元方都没事,不知道红叶兄现在怎样?” 江灵道:“我师父也没事。您伤重昏死时,我和元方哥外出寻找药引,在树林里我没找到药引子,却于傍晚看见师父的行踪,当时他正被田老大和任老六缠斗,我就去帮忙,我们越打越走的远,结果又遇上了木菲明,我和师父不敌,师父被伤了腿,靠着几张符咒勉强保命,危机时刻,幸好天佑道长及时赶到。” 太爷爷道:“我是看见林间的打斗痕迹一路寻找,最终遇见了他们,后来木赐、木仙和木秀也出现了,又弄出一伙毒蜈蚣,差点栽了。” 老爸问道:“木赐、木仙、木秀是谁?” 我们一边走,一边给老爸解释,这一路倒也不闲。 最终说到与五大队大战时,老爸冷声道:“看来他们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我道:“咱们陈家有混入五大队的人么?” 老爸道:“有。” 我道:“是谁?” 老爸道:“陈德,村里人叫他德叔。他只有一养子叫陈成,我教过他几天功夫。不过在外失手打死人,入狱了。所以陈德也无牵挂。” 我叹息道:“深入五大队太过危险,等德叔回来,一定要补偿他。” 太爷爷道:“让他防着陈弘生。” 老爸默然地点了点头。 一路疾行,我们终于在夜半时与老舅汇合,欢喜之余,老舅肉疼不已地从仙枯洞中取出数两万年夜明砂,然后在鬼蝙蝠、花鼠的引导下,我们一起从仙枯洞后洞钻行至前洞,然后到达伏牛派东宗所在地。 外面,天已大亮! 回首入谷往事,八百里伏牛山,十数日如十余年,我几乎已忘却红尘! 但我们终于重见天日! 东宗,孙嘉奇、太古真人都在,另有一人也在,却是我意想不到。(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鬼爪现世 奶奶竟然也在这里。 奶奶的神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仿佛心力交瘁,神情也不善,一旁的太古真人抱着青萝,正愁眉苦脸,孙嘉奇也是忧心忡忡。 突然见到我们一起回归,太古真人猛地一喜,然后大笑道:“看!元方回来了!弘道也在,还有天佑道长!哎呀,灵儿小姑娘,红叶小友也好好的。咦,这位不是蒋先生吗?这位是令郎?” 我们也都纷纷与太古真人打招呼。 孙嘉奇冲过来拉着老爸的手,叫道:“道兄,你可让我久等了!大家都在,这可真是好!” 老爸微笑道:“嘉奇兄,久违。” 我也道:“孙叔叔,别来无恙啊。” 奶奶见到我,脸色也立即好转,精神抖擞道:“好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我笑道:“奶奶,您老怎么也在这里?” 奶奶道:“你都多少天没消息了,我还能坐得住吗?” 太古真人道:“你就是心急!我就说元方没事儿!你还老埋怨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奶奶“哼”了一声道:“我孙子都坠崖了,儿子也下去了,你个老不死还在这里悠哉悠哉,我不埋怨你埋怨谁?幸亏我儿子、孙子没事,不然没完!” 太爷爷笑道:“你都多大了,还是这脾性。什么时候来的?” 奶奶恭敬道:“让二叔见笑了,我在家实在是等的心焦。不过也只是昨天刚到。” 太古真人道:“就来了一天,都已经快把我骂死了。” 青萝道:“奶奶太厉害,爷爷不敢还口。” 大家哄然而笑。 我们在东宗道观待了半天,却没见任何伏牛派的人。 据孙嘉奇说,田老大也即木贶挟持周小桃回来后没多久,东宗便宣告解散,再也找不见一个人。 孙嘉奇还说,不久前木菲明、阿秀、木赐、木仙从这里经过,说及前事,也让孙嘉奇感慨颇多。 木菲明与木菲清是孪生姐妹,是木赐的亲姑姑,也即阿秀和木仙的姑姥姥。 之前,传授孙嘉奇本事的是木菲清,也即真正的了尘师太。 木赐修炼噬魂鬼草,致使妻子身死,曾精神失常过一段时间,当时阿秀尚是幼儿,木菲明为光复木家而四处奔走,无力抚养阿秀,便将阿秀交给木菲清。 木菲清为避免多事,便对孙嘉奇称阿秀是捡来的,孙嘉奇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而就在一年多前,孙嘉奇外出游荡时,木菲清病重,阿秀便找来木菲明,让她们姐妹相见。 木菲清很快病逝,木菲明悲痛之余,一则恼恨爷爷当年辜负木菲清,致使其孤老抱憾终身;二则怨恨陈家与木家的宿敌蒋家联姻,致使木家复兴无望,所以木菲明就阴谋报复陈家。 数月前,有人送来消息,说我强取法眼,致有瑕疵,不久必来西峡寻找万年夜明砂。 木菲明感觉时机到了,就此假扮木菲清,布下一张天罗地网,等待我们父子入局。 而阿秀在木菲明的不断游说下,也终于妥协,与木菲明“同仇敌忾”。 化名田飞的田老大,实际上是木菲明的亲侄子木贶,在这一场局中,木贶也戏份颇重。 随后便有了我和阿秀巧遇,又有了田老大暗放人质,然后是我和阿秀在莲溪院出题答题,再然后是木菲明托阿秀与我,之后是去东宗寻药,三宗火并,田老大突然出现,我意外坠崖…… 这便是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根源。 木菲明的目的很简单,报复陈家,顺带灭掉蒋家,但最终人算不如天算,不但没能报复陈家,还让阿秀坠入情网,不能自拔,而蒋家反而又占了仙枯洞。 这一场阴谋战,最终以木家全然失败而告终,木菲明心灰意冷,又觉愧对孙嘉奇,便将这些事情简单告知孙嘉奇。 孙嘉奇知道这些事情后,心情也是十分复杂,自己被当棋子使了,但布局人却是自己师父的亲姐姐,也是自己的表亲。 孙嘉奇能怎样? 只能是无可奈何。 我知道,木菲明所说已然不假,但还是没有对孙嘉奇和盘托出。 我强取法眼致使瑕疵的消息是谁带给木菲明的?他又怎么会在数月前就知道我会来西峡?数月前的我尚在目盲之中。 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面具人。 不过,这些都已无所谓,面具人,这个神秘至极,陌生至极,却又熟悉至极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露出他的真容。 我拭目以待。 大家见面,少不得将谷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上一遍,当得知我开了慧眼、夜眼,解除了巨冥印封局,身兼阳罡、阴煞两大极气,又得了万年夜明砂,奶奶欢喜无限,连连叫好,不多时便老泪纵横,哭诉道爷爷在天有灵。 至于曾子伯的事情,奶奶却未提及半句,只是我问起玉俑的事情,奶奶才说了一些。 此间事了,众人自然要散掉,出山之后,我们在孙嘉奇家稍待,然后回转南阳,太古真人带着青萝回全真,孙嘉奇仍留西峡,红叶也归茅山,临行前却让江灵留下,说是跟着我们多多历练,但是其中真意,却是不言而喻。 于是,我、江灵、表哥、老爸、老舅、奶奶、太爷爷便一道回往禹都。 奶奶相当喜欢江灵,一路上都拉着江灵的手问长问短,说个不停。 江灵性本活泼,有问必答,很快便与奶奶打成一片。 到家之后,老舅与表哥稍作停留,便回家去了。 太爷爷当即拿着药方和万年夜明砂去找张熙岳,不就便带回消息,药方无假,夜明砂也是稀世珍品。 我们皆大欢喜。 江灵自然是在我家住下。 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 不,还有一件不太平静的事情,我收到了勒令退学的通知。 也即,我被开除了。 此事倒是始料未及,想来一定是那导员搞得鬼,这厮向来看我不顺,这次逮到机会必然是把我往死里整。 老妈对此大怒,骂我没出息,自毁前程,老爸却是淡然,我也自泰然,老妈说得多了,见我父子俩油盐不进,也只能愤愤作罢。 三个月很快过去,我的法眼瑕疵已经完全消除,再没有刺痛的现象出现。 太爷爷闲不住,再次离家出走,继续进行他江湖的游荡生涯。 老爸也把他从二爷爷陈汉琪那里得来的有关天书的消息整合了一番,本以为是机会去寻找天书了,但陈家村却发生了一场大变故。 陈家村在颍水之畔,秋来水涨,再加上天热,村中经常有人下水嬉闹。 由于村子临河,大多数人水性精纯,而水也不算太深,所以向来罕有事故发生,但就在今秋,竟接连发生三起惨案! 接连三个晚上,都有村民溺水! 溺水的人中,已淹死两个,还有一个没被淹死,但是却一直昏迷不醒,而那个没有被淹死的人就是过继给二爷爷的养子陈弘智!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村里一时间人心惶惶,经过族中商议,老爸立即组织人手进行调查,昼夜有人巡视河边。 这种人命事故当然也要报警,只是警察处理之后,两具尸体的鉴定结果均是意外溺水死亡,排除任何谋杀可能,而陈弘智同样也是溺水,只是命大,被救得及时,所以未死。 族中,老爸联合以三爷爷陈汉昌为首的五老商议多次,得出结论,这三起事故绝非是意外! 溺亡者均是游泳高手,陈弘智更是内息精纯的高手,在族中十大高手里排名第二,怎么可能会意外溺水? 陈弘智现在住在医院,村头水畔也被村子隔离起来,严禁村民再接近,尤其是儿童。 事实上,就算村子不这样做,基本上也没有人再敢去湖边了。 这些事让我感到十分匪夷所思,在老爸、三爷爷的带领下,我们一起到医院里去看陈弘智,他还发着高烧,根本就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盯着陈弘智的面目细看许久,法眼之中隐隐已看出有层层黑气团于陈弘智的三停之上,似有乌云盖顶之恶兆! 三爷爷见我沉吟,便道:“元方,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道:“这有古怪。前几日弘智叔叔才被救上岸来时,我还没见他的面相如此,今日却有凶兆迸发。古怪!我想他身上一定还有什么印记,前几日没出现,现在也该出现了。” 老爸走上前,翻开被褥,将陈弘智的衣服全都褪掉,我从上往下细细看去,直到双脚。 果然,在陈弘智的右腿脚踝处,竟有几道黑色的痕迹! 若是寻常眼看去,只是几道淡淡的痕迹,与水草缠脚留下之印无异,但在我法眼之中,那黑痕却如墨如漆! 我端详片刻,只见那是四道墨黑色的长短不一的印痕,互相之间排列比较紧密,又细又深,我抬起他的腿,去看他脚踝的另一面,那里也有一道很短的淡黑色淤痕,略比其他四道痕迹粗些,我把手握上去,虽然不太吻合,但却只是大小不一,要是按比例缩小的话,那明明就是一个手印! 我心中一动,猛地想起一个名词,《义山公录V邪篇》里所说的“鬼爪”!(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祸不单行 《义山公录V邪篇》曰:“溺亡者,怨灵徘徊水内,伺生者入其禁,捕而留痕,是为鬼爪!” 古老相传,人淹死之后,会变成厉鬼,即淹死鬼。据说,淹死鬼往往难以托生,除非能找来替死鬼,于是这些鬼祟就潜伏水中,寻找替死托生对象,若有活人下水,闯入其禁区,便会被其拖拽入深水,直至溺死! 而溺死者的腿上往往会留下淹死鬼拖拽的痕迹,也即淹死鬼手印。 但是现代人已经证实,所谓的淹死鬼手印,其实是水草缠绕死者腿脚所致,根本不是什么鬼祟怪物。 只是,陈弘智脚踝处的印记,那般漆黑如墨,似涂似刻,绝非是水草所致! 还有,陈弘智已经昏迷两天,却仍旧没有苏醒。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掰开陈弘智的眼睑,以慧眼相神,端详片刻后,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三爷爷道:“元方,你怎么看?” 老爸也关切地盯着我。 我道:“三爷爷,您在相术上的造诣颇深,您能看出弘智叔有什么异样吗?” 三爷爷道:“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绝非因溺水而致,我能看得出他山根处有暗沉之气滋生,主有厄变!却不知是因何而起。” 我点点头道:“三爷爷所说不差,弘智叔确实有厄变。我刚才以法眼相邪,看出弘智叔左脚脚踝处有漆黑色印痕,疑似鬼爪!我又以慧眼相神,看出弘智叔神识涣散,魂力不附,这是有极厉害的邪祟侵体所致!” 三爷爷眯起眼睛,缓缓道:“看来与我所猜测的结果一致无二!若非弘智功力高深,也坚持不到这时候了。只是我很奇怪,究竟是什么厉害的邪祟,竟敢入主我陈家村!” 老爸道:“人心可畏!” 我和三爷爷互视一眼,心中都已了然,陈家村中到处都有辟邪的道具,寻常邪祟绝不能侵入村中,所以,水中作怪之事,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究竟是什么人呢? 三爷爷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来,平静了几十年的陈家村,又该出大事了!” 我也暗自叹息,本来就要和老爸、江灵一道外出寻书,却又遭此变故,行程耽误了。 念及此,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道:“奇怪!” 三爷爷道:“怎么?” 我道:“这时候,本来是我眼疾全愈,正要与老爸一道外出寻书的时机,但却偏偏发生了这些怪事!” 三爷爷神色一凛,道:“你是说有人在刻意阻止你们外出?” 我点点头道:“不错!我和老爸从二爷爷那里获知了不少有关天书的线索,这次外出一定有收获。或许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故意在陈家村制造变故,阻止我和老爸外出,以免我们得到天书。” 三爷爷沉吟道:“有道理。但那会是谁?会不会是之前曾来陈家村治愈你目盲的那个面具人?他可是时刻关注你的动向!” 老爸摇头道:“不会。” 我也道:“从之前他的种种行止上来看,他巴不得我早日找到《神相天书》,又怎么会出手阻止?” 三爷爷道:“或许他认为此时的你还没能力找到天书呢?” 我稍稍一怔,然后醒悟道:“有这个可能!他为了达到锻炼我的目的,一向是不择手段的!” 老爸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三爷爷道:“你们回来时说,这个面具人与二哥似乎还有交情,那二哥就没告诉你们面具人的底细吗?” 老爸摇摇头道:“二叔也不知。” 我道:“二爷爷是因为面具人能把我和老爸引入拜尸教的势力范围内才与面具人结盟的。” 三爷爷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这些年也难为二哥了,我抽空要到谷中去寻他见他。现在,得尽快把弘智治好。” 我道:“三日之内,弘智叔应当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是有一股祟气堵在弘智叔体内,想要治好他,需用符咒和药物双重作用,将那祟气拔除!” 三爷爷道:“要是用药的话,去禹都张家找张熙岳要就行,这符咒……” 我笑道:“符咒找江灵要就行。” 三爷爷一愣,随即笑道:“差点把这位茅山的高足给忘了。” 说话时,一个负责弘智叔所在病房的护士突然走了进来,我们回头一看,挺漂亮一姑娘,正想打个招呼,那护士却猛地尖叫一声:“啊!你们怎么把病人的衣服给扒光了!你们这三个死变态!” 护士一边叫,一边喊:“快来人啊!有变态!” 我们祖孙三代脸色齐变,赶紧从病房里挤出去,然后落荒而逃。 逃出医院之后,我们惊魂甫定,三爷爷喘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就去张家找张熙岳,让他过来瞧瞧。” 我道:“好,我和老爸回家,让江灵制符。” 之后,我们分道扬镳,到家之后,我对江灵说明了情况,江灵道:“这好说,解撞符而已,我马上就做。” 江灵的符咒做好之后,三爷爷也已经归来,他道:“我带张熙岳到病房探看了一番弘智,张熙岳说需用元阳火丹下药,但是张家现在没有成药,制作的话至少要一日。” 我道:“还好,不耽误。那就等明天了。” 眼看天黑,三爷爷也告辞了,我们用过晚饭,便闲坐聊天,堪堪到夜里十一点,大家便都去洗漱睡觉。 我洗漱完毕,刚刚爬到楼上,却听见大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黑子也“嗷”的一声狂叫,朝门口冲去。 我稍稍皱起眉头,那脚步声太急太促,暗合相音十二律中的凶兆,一种不好的感觉迅即涌上心头,于是我又慢慢地走下楼梯。 “咚!咚!” 两道响亮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一道破锣嗓子:“大哥啊!元方啊!快开门呀!不好了!” 是二叔。 老爸已然走了过去,把门打开,二叔一下子就冲了进来,拉着老爸的胳膊还是嚷:“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老妈和江灵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老妈问道:“弘德,大半夜的你不打牌,跑这里一惊一乍干嘛?” 二叔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口,然后跳脚喊道:“不好了!元成他跳河自杀了!” “什么?” 我们全都大吃一惊,老爸猛地抓住二叔的胳膊,道:“你开玩笑?” 二叔几乎哭了出来:“那是我儿子!我能开玩笑吗?” 我急道:“现在人呢?救了没有?什么情况?” 二叔道:“人是救上来了,肚子里的水也吐了出来,没死,但就是昏迷不醒!跟之前弘智一个样!” 老妈道:“送医院了?” 二叔道:“没有,放家里了。弘智不是送医院了,到现在也没醒。我知道这是邪,不是寻常医生能治的情况。” 老爸道:“走。” 二叔“哎”了一声,当先而行,老爸和我都跟了出去,临出门,二叔忽然道:“小江灵也一起去吧,我听说你有治这邪的符,过去贴一个?” 江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妈,老妈道:“去吧。我在家。” 江灵便与我们一道走了。 路上,我问二叔道:“元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杀?你亲眼看见的?” 二叔焦躁道:“我也不知道,是元化说的。” 我道:“元化怎么说?” 二叔道:“元化说他哥俩吃晚饭外出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河边,元化知道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心里有些发怵,就劝元成跟他一块回家,但是元成却像魔怔了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河边走。元化看着不对劲儿,跑过去拉他,可元成却一下子跳进了河里。元化吓得哇哇大叫,连连喊人救命,大家伙听见呼喊,才出来把元成从水里给捞了上来。我也是在打牌,听见外面传有人跳河自杀,我当时还骂哪个没出息的混蛋不好好享受人生,反而去自杀,真他妈的辱没祖宗,可没想到是我儿子!我去他姥姥的!” 我苦笑不得道:“元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受了什么打击?” 二叔骂道:“他好吃好喝的让老子养着,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他魔怔了!这河水有古怪!” 江灵道:“那元化跟他在一块,怎么元化没事儿?” 二叔一愣,然后道:“元化像我,聪明,不会轻易着道。元成像他妈,笨!” 我们直接无语。 到了二叔家里,屋中已经聚满了人,奶奶在,三爷爷在,二婶在,堂弟陈元化在,汉字辈排行第七的陈汉礼在,三爷爷的独子陈弘勇也在。 众人围在床边,床上躺着堂弟陈元成,被一个薄被盖着,双目紧闭,唇齿紧咬,面如白纸,呼吸微弱,几不可闻。 二婶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见到我们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三爷爷道:“元方,你来看,是不是和弘智一个样。” 我走过去道:“女眷回避,把被子掀开。” 江灵和奶奶当即走开,二婶也被元化拉走,二叔一把扯掉被子,露出近乎赤裸的陈元成,我把目光投向他的左脚脚踝处,法眼如炬,四条又细又深的漆黑印痕陡然显现! 我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又是鬼爪!”(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江山易改 有鬼爪便绝不会是自杀的! 但陈元化言之凿凿,不像说谎,在他亲眼目睹的过程中,陈元成确实是自己跳进河里寻死的。 这又如何解释? 只有一个解释,和陈弘智一样,陈元成的意外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陈元成只比我小一岁,虽然是二叔的亲生儿子,但是性格与二叔却截然相反,不但不浪荡,反而沉稳内敛,习武的天赋也极好,就是文采上差一点。 高中毕业后,他便一直在家,跟着族人中的佼佼者修习家学,成绩非常骄人,据说本领之强,已可跻身族中十大高手之列。 如此厉害,居然也被暗算,那对手到底是何方高人? 奶奶听见我说出“又是鬼爪”四字,便忍不住回头道:“鬼爪?元方,你是说鬼爪?” 我连忙把陈元成的身体重新盖住,三爷爷已经解释道:“是,元方也已经验看过弘智的身体,左脚脚踝处同样有鬼爪出现!元方法眼瑕疵已除,绝不会看错!” 三爷爷说完话,二叔、陈弘勇等人都大吃一惊,陈汉礼却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元方什么时候开了法眼?这消息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我还以为元方是大学生,不再理祖宗留下来的这一茬老古董了。” 这话有揶揄之味,我不好回答,便报之一笑。 二叔忧心忡忡道:“什么是鬼爪?” 奶奶眉头一皱:“汉生活着的时候,曾经在外地处理过一起连续溺亡事件,回来后也说是死者疑有鬼爪!只是汉生无法眼,无法确定。据他所说,鬼爪是传说中淹死鬼才能留下的印痕,可我陈家村村内流经河水里,怎么会有这种脏东西?” 陈汉礼悠悠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奶奶把目光扫向陈汉礼,道:“老七,你是什么意思?” 陈汉礼道:“陈家村招来高手了。” 奶奶恍然醒悟,眯着眼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元成,然后回头扫视了一圈站在屋子里的陈家诸人,眼睛一瞪,厉声道:“看来有人要上门欺负我们陈家了!弘道,兄弟子侄受难,你准备怎么办?” 老爸道:“查!” 奶奶道:“怎么查?” 老爸看了我一眼,道:“让元方说。” 老爸有意锻炼我,我也不推辞,当下便道:“三爷爷、七爷爷、弘勇叔叔,你们牵头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昼夜巡视全村内外,尤其是河水两岸,注意一切可疑情形切记不可落单,至少要三人同行!一旦有变,至少两人留守,一人报讯!这是其一。” “集合村中保安联防队员,留意村中所有过往人员,尤其是外来人,查明其底细、来意、去处。这是其二。” “集合村中经验老道者,寻点村中所有辟邪防祟道具,看有无遗失,有无破坏,有无改造。凡有任何蛛丝马迹者,立即回报!这是其三。” “以村中主管消息联通者,通知陈家所有在外人员,谨慎小心,以防遇害。与其他术界门派、家族通透消息,并搜集近来所有社会上大小变故的相关情报。这是其四。” “严禁村中人接近河边,发现行为举止怪异者,立即擒拿,不使有变。这是其五。” “严禁村中人肆意散布谣言,制造混乱,以防对头混淆视听,趁乱下手。这是其六。” 三爷爷、陈弘勇纷纷点头,陈汉礼只是看着我,微微颔首。 我道:“最后说一句,还需留意族中人,家贼难防。” 陈汉礼瞥了我一眼,道:“其他都还可以,但最后一条,防着自己人,这样不好吧?” 我道:“七爷爷,陈家有多少高手,实力到底有多强,您要比我清楚的多,如果真有人搞鬼,在河内种下邪祟源头,还能躲过全村的耳目,那这人该有多厉害?” “这……恐怕不太好说。” 陈汉礼道:“只是贸然怀疑自己人,恐怕会引起混乱,大家本来就人心惶惶了。再说,如果冤枉到人怎么办?元方啊,你可是知道个中的滋味的。” 陈汉礼此言一出,众人都对其侧目相看。 陈汉礼却好整以暇地捏着烟,把过滤嘴塞进嘴里,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悠哉悠哉地眯起了眼睛。 我心中一凛,面带笑容道:“七爷爷好像话中有话啊?” 陈汉礼嘿然一笑道:“去年,前族长去世时,村中有传言说族长是因你而死,说是你刻意与族长打赌,结果让族长犯忌,以至于折寿……” 陈汉礼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虽然面上还带着笑意,可心中却猛然一痛,老爸面无表情,奶奶、二叔、江灵的脸色却都变了。 陈汉礼继续说道:“当然,后来都说清楚了,这其中另有隐情,大嫂也说是前族长刻意安排的。可大家伙也都曾经以为你就是灭祖的罪人,这也算是冤枉你,你心里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点点头:“确实不好受。” 陈汉礼又吐出一个烟圈,道:“所以说,屎难吃,人难做,这么大一个陈家,不是那么好带的,不能随随便便就出主意,乱谋划,想做领导,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年龄、阅历、资历都上去了,才行。说句不好听的话,元方,七爷爷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开个法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陈家的神相还有认错爹的时候。所以啊,看你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还真不是那个味儿!” “放肆!” 我猛然厉声喝道,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陈汉礼手一抖,把烟都掐断了。 我冷冷地看着陈汉礼道:“七爷爷,我看您是长辈,才叫你一声七爷爷,您若是倚老卖老,就别怪我不给您面子!您是不是看我入主相界不太自在了?还想着让您的亲生儿子陈弘仁来接我爸爸的班呢?我告诉您,没戏!” 陈汉礼脸色已然大变。 我道:“祖宗定下的嫡系长子单传制不会改变!当年陈家的内乱是怎么引起的?你忘了?还想趁着这多事之秋争权夺利吗?国亡,由内乱而起;家败,也是从里面先烂的!你要是想当陈家的罪人,我就把你写到族谱上!给你浓墨重彩,给你大书特书!保证比陈玄忍的故事还精彩!” 陈汉礼浑身的肉开始哆嗦起来。 我冷笑一声道:“什么年龄、阅历、资历,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不明理,也只是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有我父亲在一天,陈家就由他说了算!他不再了,我说了算!且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你……” 陈汉礼指着我,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而看向奶奶,道:“大嫂,他……” 奶奶接口道:“弘道虽然是族长,但却不是领导的料,我看他还不如元方。” 陈汉礼又看向老爸,道:“族长,你……” 老爸也淡淡道:“我母亲说的对,元方说的也对。” 陈汉礼登时愕然。 三爷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陈汉礼,道:“老七,何必呢?这个家迟早要让元方当。” 陈汉礼颓然道:“是我老了,不懂事了。元方,你可真像你亲爷爷啊!” 我淡淡道:“多谢七爷爷夸奖,看来我还是甚肖祖上。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按照我所说的做吧。” 陈汉礼应了一声,扭头走了,三爷爷、陈弘勇也很快告辞,屋里便只剩下我、老爸、奶奶、江灵和二叔一家人了。 我对江灵说道:“去把符咒给元成贴上吧。” 江灵点了点头,自去捏诀贴符。 二叔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元方,你看陈汉礼会不会是内奸?”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不是。我看得出,他虽然是老顽固,却不是坏人,背叛祖宗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奶奶却对老爸说道:“弘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不会生气吧?” 老爸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会。” 奶奶“嗯”了一声,道:“领导五六千人,统率天下相门,还有庞大的社会人脉、物质钱财,这权力说大并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你们父子二人,情同一心,谁来做这个领导都一样,只是看谁更合适而已,千万不要因此伤了感情。” 老爸道:“不致于。” 奶奶又道:“弘道你虽然功力极高,但却太重情义,又抹不开面子,且心怀犹豫,做事不能机断,更不善言辞,拙于交际。元方虽年幼,却已有机变玲珑、杀伐果断的风范。 老爸沉默片刻,然后道:“我会尽快地把掌管的一切,都移交给元方。” 我悚然一惊,失声道:“老爸,我没有那个意思。” 老爸摆摆手道:“你确实比我合适。” 我还要再说,老爸却道:”不再说了。” 我心中一阵纷乱,这就到权力交接的时候了? 虽然有所期待,但却并不迫切,甚至隐隐还有些不习惯。 这种复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我们从二叔家里离开,回到家后,直至第二天晚上,我和老爸也没有很多话说。 很快又到了夜里,看着将近十一点,我睡意全无,又看见天外明月高悬,忍不住便从家里走了出去。 心中有事,也不看路,只胡乱走着,不晓得过走多久,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紧张,沉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头顶、顶在胸口、堵住喉咙一样,让人紧张地透不过来气。 我抬头一看,猛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村头河边!(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河畔诡局 想起近来村中的溺水惨案,我心中不由得发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便打算迅速离开此地。 但就在这时候,有个声音猛地传到了我耳朵里! 我不由得又止住脚步,去凝神捕捉那声音。 声音很飘渺,很模糊,内容说的是什么,我全不清楚,恍惚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但它却又有些真实,屏息凝神片刻,我想再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不禁有些失神,心中暗觉不好,看来这河边果然有古怪! 我调动法眼,沿河而望,映入目中的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四处弥漫,可视距离已不足一丈! 怎么回事? 我连忙以夜眼再看,却见眼前还是那条平静的河,以及徐徐流动的水,并无大雾,此时此刻,我的目光甚至能过河远望见数里之地。 我的额上顿时溢出一层冷汗,这是我从未遭遇过的情形,难不成是法眼又出了问题? 一阵风吹过来,遍体生寒,我不由得紧了紧衣服,望着茫茫夜色,全身莫名冰凉。 巡视的人哪里去了? 我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安排三爷爷、陈汉礼、陈弘勇他们派十大高手、五十族丁往来河边巡视,并阻止族人接近河边吗? 怎么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还没遇见一个巡视的人? 正想之间,一阵脚步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我急忙扭头一看,只见陈弘勇、陈弘仁、陈弘义三人结伴而来。 陈弘勇是三爷爷独子,名列十大高手第一,素以技业惊人而著称;陈弘仁是陈汉礼的儿子,名列十大高手第三,为人大度雍容,声望颇著;陈弘义是族中五老之一陈汉明的儿子,名列十大高手第五,为人不拘小节,开朗活泼,到哪儿都能与人打成一片。 他们三人在距离河边十数丈开外的地方往来走动,也不时地往河边眺望,但奇怪的是,他们三人就像是没看见我一样。 “勇叔!” 我大叫一声,并朝他们三人挥了挥手。 他们依旧是自顾自地来回走动、聊天,根本没往我这里看上一眼。 “勇叔!” “仁叔!” “义叔!” 我逐一喊去,却无人应声,只听见陈弘勇道:“这里没什么情况,咱们再往别处去看看吧。” “好。” 陈弘仁、陈弘义随口答应,三人竟真的往村里走去。 我顿时呆住,心中之感受简直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是他们看不见我还是我所见所闻乃是幻觉? 我默然片刻,准备追上他们问个清楚,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作响。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 就在我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猛然看到阿秀就站在河水的另一岸! 我大吃一惊,赶紧揉揉眼睛,仔细再看,依然还是阿秀! 她还是那身打扮,淡蓝色的衫衣,修直的牛仔裤,披肩的长发,清丽无双的脸,在月光下,她笑盈盈地看着我,眉是青山,目若流波,面如温玉,唇似涂脂,我不由地恍惚了。 “元方哥哥,这么久不见,你还好么?” 阿秀隔着河水,矜持地笑着,朝我打招呼。 我喃喃道:“你怎么在这里?” 阿秀笑意盈盈道:“你猜?” 我摇摇头:“猜不到。” 阿秀道:“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看了看河水,猛然有些醒悟,转而喝道:“是你自己来了,还是你家人们都来了?你姐姐、你父亲呢?这些日子来,陈家村里发生的溺水惨案,是不是你们木家搞的鬼!” 阿秀愕然道:“我自己要来,管他们什么事情?什么溺水惨案?我们搞什么鬼了?” 我狐疑道:“不是吗?” 阿秀愠怒道:“你这么不信我,我还来找你,真是自己作贱自己!我走了!” 说罢,阿秀扭头就走,我心中顿悔自己失言,连忙喊道:“你先别走,刚才是我说错话,对不起!” 阿秀还是走,我忍不住紧追了几步,渐觉步履轻盈,头脑却昏沉,我不由得一顿,看阿秀背影渐行渐远,正自焦急,却又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叫:“元方哥!元方哥!你干嘛呢?站在!” 而我好像又听到了先前听到的那个飘渺、模糊、若有若无的声音,这次竟好像听清楚了一些:“救我……救我……放我出去。” 我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头昏沉至极,几乎晕眩,我奋然调动三魂之力,回护周身,这才有所清醒。 我勉力回转身子,然后看见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粉色衫衣、浅色牛仔,头发扎成马尾的高挑女孩儿焦急地朝我赶来。 我紧闭双眼,迅即睁开,那女孩儿已到我跟前,却是江灵! “你要干什么!”江灵大声质问我道。 我精神不由得一震,见她身上没有佩剑,也没有带皮囊,显然是着急出来的,心念一转,然后道:“你是来找我的?” 江灵道:“陈叔叔说听见你出门了,但许久也没听见你回来,我放心不下,就出来看看。你告诉我,你刚才要干什么?” “我……” 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了,难道告诉江灵我刚才看见了阿秀? 江灵见我支支吾吾,又问道:“你是不是压力很大?” 我愣了一下,江灵怎么说话的跨度这么大,便答道:“嗯,有点吧。” 江灵生气道:“那你也不能下水!现在河里这么危险,你想自杀吗!” “下水?自杀?” 我登时愕然道:“什么下水自杀?谁自杀了?我?怎么可能!” 江灵道:“你低头看看!” 我疑惑地低下头,然后赫然发现自己的脚距离河水竟只有毫厘之距! 也就是说,刚才若不是江灵叫我,只要我再往前走一步,就掉进河水里了! 想起近来村中的惨案,我额头上的冷汗便不由得涔涔流下。 怎么刚才我竟没有察觉自己的危险处境? 难道是阿秀在故意引诱我走向死亡之路吗? “不对!” 我心里猛然一震,刚才那个“阿秀”说话的语气方式根本就不是之前的阿秀,阿秀从来都是温婉,绝不会蛮横。 她刚才的那一番作为倒是像极了江灵的作风。 不是阿秀,那是我出现幻觉了? 可我的三魂之力怎么会没有丝毫感应? 如今的我,又岂能随随便便中招? “你在想什么?快跟我回家!”江灵拽着我,就往回走。 我走了两步,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我道:“灵儿,你等一下!” 江灵站住,道:“你又想干什么?” 我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江灵道:“我出了家门,就往村头这边走来,月光很亮,我在很远就看见你往河里走,于是我就一边叫,一边往这边赶。” 我诧异道:“你能看见我?” 江灵有些生气道:“废话!我又不是瞎子!” 我摆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弘勇他们从我身边十来丈开外处走过,就看不见我。” “啊?”江灵吃了一惊,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江灵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我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我道:“你不感觉压抑、沉闷、烦躁?” 江灵道:“没有啊。” 我道:“你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没?很模糊,很飘渺,像是在喊救命。” 江灵道:“也没有啊。” 我再次陷入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老爸喊道:“灵儿,站在那里干嘛?元方呢?” 我循声望去,只见老爸站在远处,正朝我们这里张望,但目光落处,显然只在江灵一人身上,我与江灵面面相觑,江灵脸色已变,道:“陈叔叔看不见你。” 我道:“和陈弘勇他们一样!” 江灵惊惧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或许,我已经快猜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你跟我走。” 说罢,我拉着江灵的手,朝老爸走去,堪堪走了十数丈地,老爸便讶然失声道:“元方也在!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我立即停住脚步,回望河边,我与河水之间的距离堪堪有十五丈左右。 我便道:“老爸,待会儿再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你去往河边走,我不喊停,你就一直走。” 老爸闻言,也不再问,立即往河边走去,走了大约五六丈长度时,老爸的身影在我眼中便开始模糊,再走几步后,我眼中的老爸身影已隐约消失了! 我立即喊道:“老爸,别走了!” 然后我问江灵道:“你能看见老爸吗?” 江灵道:“陈叔叔就在那里站着,我看的很清楚。” 我喊道:“老爸,你能看见我吗?” 老爸道:“能!” 我暗自点头,然后开启法眼,朝河畔望去,这一望,双眼所见,依旧是水雾纵横,烟霭朦胧! 我收了法眼,长吐一口气,至此,我已全然明白! “老爸,回来吧!” 数息之后,老爸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看出什么了?”老爸问道。 “有人在河边布下了极其高明的术局!”我一字一顿道:“专门针对麻衣陈家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七零章 魇魅血局 老爸远远望着河水,若有所悟道:“刚才,往前走的过程中,我有些不舒服,感觉难以静心。” 我道:“这就是有局的明证之一!” 江灵道:“那你们互相看不见对方,也是因为这个吗?” 我道:“当然。” 江灵道:“那我为什么不受任何影响?” 我道:“因为你不是陈家人,这也是我为什么说这个局是专门针对我麻衣陈家之人而设的原因。” 江灵愣愣地道:“居然还有这么高明的局?能专门针对一家一姓之人?” 我冷笑道:“我陈家始祖义山公在千余年前就能改换血脉,这种局对他来说应是小儿科。只是,这河边的情况,我也是猜测,到底实情如何还需考证。老爸,咱们把奶奶、三爷爷叫到这里来吧。” 老爸点了点头,然后回转身往家里赶去,我和江灵仍然留在村头,距河边十五丈开外之地。 江灵看着老爸远去的背影,微笑道:“你现在开始命令陈叔叔了。” 我本来就为我和老爸之间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江灵这么一说,我心中更加别扭,当下便没好气道:“别闹!那是我爸,我是他儿子,我们之间没命令这一说。” 江灵撇着嘴,嘟囔道:“你就是比陈叔叔占有欲强!” 我只装着没听见,江灵瞪着眼看我,我也不说话。 我刚将自己所思所虑又反复梳理了一遍,老爸便已经折了回来,道:“电话已经打过,他们很快就到。” 说话间,陈弘勇、陈弘仁、陈弘义三人又转了回来,看见我们三人站在那里,便都走了过来,询问情况。 我让他们三个稍待片刻,等奶奶、三爷爷到了,再一起说明。 不多时,奶奶和三爷爷已经匆匆赶来,奶奶迎面就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谁又掉水里了?” 江灵接口道:“奶奶,刚才元方要跳河!” “啊?” 除了老爸之外,众人都惊呼一声,纷纷看我,我连忙摆手道:“不是,别听她瞎夸张,事情是这样的……” 我把之前发生的情况简洁明了又不失重点地说了一遍,当然也附带上自己的猜测。 陈弘勇、陈弘仁、陈弘义三人听罢,均是一脸疑惑,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奶奶与三爷爷则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见状,便道:“勇叔、仁叔、义叔,你们三人可以去试试,一人站在距河十五丈之地;一人站在距河五丈之地;一人站在距河三丈之地,切勿再靠近!” 三人相视点头,依言而去,剩余众人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我对江灵说道:“江灵,只有你不受这里的影响,待会儿若有什么意外发生,你就快些出手,把人救回来!” 江灵点了点头。 然后我们便看着陈弘勇等三人行动,陈弘仁留在十五丈处,陈弘勇走到距河五丈地时,便不走了,陈弘义还大咧咧地往前走,直至三丈处。 这时候,我还未说话,三爷爷、奶奶还有陈弘仁都已讶然,陈弘仁回头看我道:“果然看不见了!勇哥还算模模糊糊有个人影,但弘义竟然全然不见了!” 我喊道:“勇叔,有什么感觉?” 陈弘勇回道:“不舒服!胸闷头昏,心烦意乱!” 我对江灵道:“留意弘义叔,他现在在什么位置?” 江灵道:“他已经在三丈以内,好像还在往河边靠近——和你之前的状态很像!” 我脸色一变,道:“快!去把他拉回来!” 江灵立即纵身往河边跃去,一边冲一边叫道:“快回来!别走了!” 但直到她奔至河边,拉扯了一阵,才开始往回走,这时候我看见陈弘勇那模糊的身影竟然也要往前走,陈弘仁连连叫他,他却不应,江灵刚好经过他身边,顺势拉着他,把他也拽了回来。 当江灵把陈弘勇和陈弘义拖了回来时,两人都是满头大汗,江灵一松手,两人便瘫坐在地上,尤其是陈弘义,整个人几乎要昏过去。 三爷爷惊诧道:“居然影响这么大!” 江灵也诧异地对我说道:“他们两个反应怎么那么大?你刚才没有这样子啊。” 我道:“这局能让人产生视力、听觉甚至心理障碍,就连我的法眼在局中也受影响,所以这局一定是对人的魂魄精神、躯壳肉体都产生麻痹!我的魂力强,精神影响不会很大,在往河边靠近的时候,并未完全丧失所有的神智,但别人就不好受了。” 陈弘仁凑过来,道:“怪不得弘智哥和元成现在还昏迷不醒,应该也是受这局的冲击。” 我道:“这局的作用力范围是河岸以外十五丈以内,进入其范围内,便会有异常感觉,胸闷心乱,让人丧失清醒的判断力;再继续深入至五丈以内,便会被无形的术局所掩盖,十五丈以外的陈家族人难以看见。若是到了三丈之内,便会完全迷失自己,不知不觉地往河里跳。” 陈弘仁倒抽一口冷气,问陈弘义道:“不是说了让你在三丈之外的地方站着吗,你怎么还望前走?” 陈弘义虚弱地道:“我……我……我刚才好像……”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三爷爷问陈弘勇道:“你怎么也往前走?” 陈弘勇面色突然一红,呐呐道:“我,我也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的。” 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看见什么人了?” 陈弘义和陈弘勇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看向我,脸色都有些尴尬,我想起自己之前看见“阿秀”的情形,大致也能猜到陈弘义、陈弘勇的状况,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三爷爷问我道:“元方,现在确定这河边有人设下秘局,又该怎么办?” 我道:“当然是破局。首先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局,这也是我叫三爷爷你和奶奶过来的原因。” 三爷爷摇摇头道:“我孤陋寡闻,看不透。” 我见奶奶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是有所疑虑,便问她道:“奶奶,您出自世上第一山术世家,应该是我们这所有人中最了解各种术局的人,您能猜测出这局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奶奶沉吟片刻,然后缓缓吐出了四个字:“魇魅血局!” 众人全都愕然,因为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个称谓,只有三爷爷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血金乌之宫!” 奶奶点点头,道:“以八煞阵布局,以血养阵,以阵生魅,以魅催魇!如此邪术,只能是出自血金乌之宫的手笔!” 我与老爸对望一眼,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在伏牛山无名谷中,老爸和太爷爷没有能除掉血金乌的大长老无着子,祸根已然种下。血金乌知道我们发现其还存留世上,便也不再隐藏,准备先下手为强,新仇旧恨与我们陈家一并算了。” 老爸看着奶奶道:“娘,魇魅血局该怎么破?” 奶奶道:“要破血局,需要先找出八煞阵,所谓八煞阵,乃是取八个煞死女人的骨灰以秘法布置成阵,分掩各处;所谓以血养阵,乃是取对头之血浸入骨灰,以增阵势;所谓以阵生魅,乃是指阵成之后能产生邪魅,乱人魂魄精神;所谓以魅催魇,乃是指邪魅营造幻觉,让人中招,身死魂灭!” 我皱眉道:“取对头之血……您的意思是这个局所用的血是取自我们陈家?” 奶奶点头道:“不错!这个局确实是针对一族一姓的,其布局所需之血取自哪个家族的人,那么这个家族的所有人便都会成为此局的捕食对象。就连嫁入这个家族中的外姓女子也不例外,幸好灵儿跟你还没有结婚,不然的话,灵儿今晚也不会发现你的异常,说不定你已经死在河水之中了!” 众人听得全都瞠目结舌,我呐呐道:“一个局,居然有这么多道道。” 奶奶道:“不然怎么能这么厉害。说实话,元方,你能发现这个局的存在已经是我陈家的万幸了,因为这个局,普天之下只有血金乌之宫能布!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那人便是我父亲曾天养。若非你今晚解释地清楚,我连想也想不到!” 我道:“那曾老太公能破这局么?” 奶奶恼恨道:“我不知道。就算他能破,现在也找不到他的人!这老东西整天东躲西藏,谁知道死了没有!” 我道:“那咱们自己破。” 奶奶道:“说的轻松!想要破这个局,得先找到八煞阵,将八处煞死女者的骨灰全都挖出。还要找出族中被取血的那个人,为其作攘除之术。还要把八煞阵生出的邪魅给灭掉!不说别的,单说八煞阵,咱们陈家村中,有谁能找到八处骨灰的掩埋之地?” 三爷爷道:“若是有人具备灵眼,那就好了,灵眼相气,世上一切法术,均有气局,灵眼一望便知。” 法眼相邪,但却有局限,只能观其表,不能深其里,八煞阵深埋地下,我的法眼绝不能穿透土层而望见骨灰所在。 于是我问道:“这世上谁有灵眼?” 奶奶幽幽地道:“我只知道一个。”(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爷爷托梦 我连忙问道:“谁?” 奶奶道:“我老子曾天养。” 众人闻言均是一怔,奶奶这关子卖的,几乎等于没说。 我恨恨道:“调集全村的人力,沿河两岸,掘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出八煞阵所掩埋的骨灰!” 奶奶看着我道:“骨灰与土混为一体,你准备怎么辨别?” 我顿时哑口无言。 若是地下埋的是尸体,我还可以用《义山公录》中所载的寻尸法找出来,就像之前在大何庄挖出二脑袋父亲的尸体那样。 但现在是骨灰,骨灰与土混在一块,怎么辨别? 我表面上虽然还算镇定,神色不变,但心中愤恨地已经快要骂娘。 众人沉默了一阵,江灵道:“我给师父打电话,让他找师祖想想办法,看有无破解的法门。” 奶奶也道:“我回去再给娘家通通信,看看我那老哥有办法没有。” 三爷爷道:“元方,回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看他们御灵家族有没有用灵寻找骨灰的先例。”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办。” 我盯着河水,暗自沉吟,这个局的厉害之处在于,若进入十五丈以内,便会受术局影响,不知不觉往河边靠近,若深入三丈以内,则局外人根本看不到局内人的身影,也听不见局内人的声音!当然,若都同处于局内,则声音可闻,影像可见。所以,十五丈是安全与不安全的临界点。 这时候,陈弘勇、陈弘义已经恢复如常,我对他们说道:“三位叔叔,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问题就出在这河岸的魇魅血局,你们把十大高手、五十族丁全都调回来,沿河岸守卫,严禁族人进入河岸十五丈以内!其他巡防队员依旧巡视全村,严查陌生人员!” 陈弘勇、陈弘仁、陈弘义纷纷点头,我们也都散了。 回到家中,老爸自去睡觉,我正欲上楼,江灵忽然叫了我一声,道:“元方哥,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我便即下楼,走到院子里,江灵正站在院中大桐树下,我走到她身边,道:“怎么了?” 江灵道:“你知道什么是魅吗?” 我道:“大半夜的,咱们能不说这个吗?” 江灵瞪眼道:“你说不说!” 我道:“传说中,魅以五行,分作五类,金魅、木魅、水魅、火魅、土魅兼而有之。皆托精魂,幻化成形,而姿貌绝美,常欺怨人。简而言之,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得到精魂炼魄,便能幻化出姿色绝美的人形,来欺骗诓害活人。这种邪祟便是魅。” 江灵道:“奶奶说魇魅血局能催生邪魅,那这河水里害人的东西就是水魅了?” 我道:“淹死鬼就是水魅的一种。所以你这么说也对。” 江灵道:“那魅是怎么害人的?” 我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就是幻化成姿色绝美的人形,迷惑活人,让活人上当受骗。就比如这淹死鬼,就是幻化成人形,引诱人下水,然后把人淹死。陈弘智、陈元成他们肯定都是这么着道的。” 其实我心中十分好奇,陈弘智、陈元成究竟是看到谁了,竟然不能自拔地往河里跳,还有陈弘义、陈弘勇。不过,我深信,他们看到的幻象绝对是不为人知的桃色秘密。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见江灵“哦”了一声,道:“那你之前也是被魅给迷惑了?” 我随口答道:“算是吧。” 江灵道:“那魅幻化成什么样子的人形了?” 我道:“那鬼东西幻化成——” 我话说到一半,忽然醒悟,江灵这妮子是在套我的话! 我看到的人形是阿秀,这绝不能说出来。 于是我转换话题道:“你是不是知道魅是什么东西?故意逗我?” 江灵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听你说,你别岔开话题,快说你当时看见谁了?” 看着江灵似笑非笑的样子,我略一沉思,道:“你!” 江灵微微一怔,道:“我就在你家里,天天跟你朝夕相处,能迷惑得了你吗?” 我道:“能啊。当时我看见你站在河对岸,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一个劲儿地喊我过去,让我……” 说到这里,我便停住不说。 江灵狐疑道:“让你干嘛?” 我眨眨眼道:“你让我过去吻你。” 江灵脸色大窘,当即“啐”了一口:“胡说八道!”扭头就往屋里去。 我看着江灵落荒而逃的背影,展颜一笑,得意洋洋地爬楼回屋。 躺在床上之后,脑海里忍不住又开始想如何破掉那魇魅血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在局中中招的时候,曾两度听见一种模糊、飘渺、虚弱的声音,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苦想之中,头脑渐渐变得恍惚,而恍惚中,我竟看见窗外天色大亮! 我一阵诧异,忍不住起了床,走出屋子,下了楼梯,进了正室,却发现正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老爸、老妈和江灵都已不在家中。 连黑子都没了影。 我心中奇怪,便走出家门,往外而去。 这时候,我发现村子里竟异常的热闹! 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大人们喜气洋洋,小孩子往来穿梭,竟如过节一般。 我正在诧异,却见一人信步走来,那人体态雄健,顾盼自如,一张方脸上满是笑容,眉目之间,却让我感觉熟悉无比。 我呆呆地看了片刻,顷刻间如五雷轰顶,那人不是别个,正是我爷爷! 二十年前的爷爷! 我奋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毫无感觉,这是梦,却梦的那样真实! 梦中的我再次环顾四周,随即也明白过来,这是五月节到了。 农历五月初,陈家村头的颖水水势高涨,连带着周边许多小河流、小水渠里的水都充裕起来,村子里便赶在五月节之前举行庙会,扎纸龙,拜祭龙王一类的神,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爷爷!” 我喊了一声,即便是在梦里,我也想看看爷爷能不能答应。 爷爷没有回头,口中却道:“跟我来。” 我心头一喜,眼看爷爷迈步而行,便立即跟了上去。 村里,庙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爷爷缓缓走到一大群小孩子聚集的地方,那里正在进行一场舞龙表演。 人们带着龙头面具,跳着类似于大傩的舞蹈,一众儿童看的津津有味,脸上却又有惧色,毕竟跳舞的人中有带恶鬼面具的,小孩子最怕的就是这个。 爷爷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又往别处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五六个十多岁的孩子蹲在一块叽叽咕咕的说话,神情鬼祟。 爷爷便走了过去,我也跟着,临近后,我们爷孙俩都站着听了片刻,原来那几个孩子商量着在舞龙表演结束后偷走龙头、龙身,然后毁掉。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我理解,是小孩子心性,想出一下风头,表示一下无所畏惧的胆量,这跟我小时候拿石头砸人家窗户上的玻璃是一个来头。 爷爷笑了笑,道:“小凯,又带头淘气呢?” 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抬起头看了爷爷一眼,然后道:“没有!” 爷爷眯着眼睛,道:“看他的面相!” 这话应该是对我说的。 我乍一看这孩子的面孔,忽然瞥见一股青芒之色自上停天中、天庭部位往司空、中正部位浸渍,再一看,那青芒之色又没了! 我大吃一惊,以我的眼力,用相色之术一瞥之间,断不会有错! 爷爷喃喃自语道:“《义山公录V相篇V相色章》说,青发于肝,五行乃木,其令为春,初起时,隐隐然如云烟,主忧已至。其色若明润而有生气者是为青之正色,发于春则不忌,余则主凶。这话的意思是说春季以外的任何时候,人身上出现青色,都是不吉利的征兆。” 说罢,爷爷迟疑了一下,又道:“后文中还说,青芒有晦光,青中带黄,交融相杂,合而为一者谓之滑色,青淡而有浮光,青中带白,交融相杂,合而为一者谓之腻色,滑、腻二色均为青色之别种,滑色主大厄将至,腻色主大厄已降!” 这话的意思是,《义山公录》将青色又分为三种,正色、滑色和腻色,正色明润而有生气,是纯青之色;滑色青芒而有晦光,是青中带黄之色;腻色乃清淡而有浮光,是青中带白之色。在春季之外的任何时候,出现青色已经是不好的征兆了,若是出现滑色和腻色,就更加不妙了,滑色预示着厄难即将临头,而腻色则预示着大难已经发生,无可挽救了! 正想之间,我便听到爷爷说:“小凯,你信不信我的话?” 小凯道:“当然信!村里人都信您!” 爷爷沉声道:“那你就快回家去!” 小凯诧异道:“回家干吗?” 爷爷道:“你不回去,会倒大霉的!” 小凯委屈道:“可是我想玩。” 爷爷一把将小凯拉起来,道:“小凯,你赶紧给我回家去,不能去偷龙头、龙身,更不能毁掉!” 小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干啥?” 爷爷说:“你别管这么多,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家去待着!” 小凯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然后涎着脸笑道:“族长爷爷,你放开我,我不去偷龙头、龙身了,这庙会热闹着呢,那边还在搭戏台,马上要唱大戏了,我去看戏去行不行?” 爷爷正要说话,远处却有人大喊道:“快来人啊!出事了!弘德跳井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血鬼河童 爷爷闻言,脸色一变,对小凯道:“你一定要听爷爷的话!爷爷不会害你!” 小凯忙不迭地点点头,爷爷慌忙朝喊声起处奔去,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路上,我还在想,二叔这贪生怕死的家货,竟然跳过井? 村中,一群人围在井边,纷纷往井中探头下望。 井上,有一根绳子从井口伸出,一头在井中,一头被几个村民拉着。 井旁,二婶抱着一个婴儿正哭天抢地的嚎叫:“我和元成也不活了啊!我们娘儿俩也要跳井啊……”几个妇女则在一旁劝慰拉扯。 众人看见爷爷到了,纷纷让路,爷爷瞪了一眼二婶,二婶立即停住了嚎叫,爷爷道:“弘德呢?” 二婶小声抽泣道:“还在井里,大哥已经下去救了。” 爷爷“哼”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二婶嘟囔道:“我和他吵了几句,他就来跳井了。” 爷爷便不再说话,我听得更是哭笑不得。 很快,我便看见绳子动了,村民们也都喊道:“动了!动了!快拉!” 众人一起努力,很快,老爸的脑袋便从井中露了出来,二十年前的老爸,样子看上去很青涩,很腼腆,眉目之间,与我十分相似。 老爸整个身子都出了井,他胳膊下面夹着一人,正是二叔。 两人都浑身湿漉漉的,所幸没有大碍,二叔“哇哇”的吐了几口水,然后站了起来,怯生生地看着爷爷。 爷爷一脚踹上去,把二叔踢翻在地,厉声骂道:“混账东西!吵个架都能寻死!你儿子元成刚刚生出来,你给他做的好榜样!” 二叔屁都不敢放一个,爷爷怒气冲冲,喝道:“都给我滚回家!” 众人一哄而散,我们一家人也都往村北的老家赶,回家之后,爷爷对二叔又是一顿恶狠狠地削。 我看见年轻时候的妈妈,抱着不到两岁的我,在一旁好言劝慰,还有二十年前的奶奶,长相很是秀丽…… 家里吵吵闹闹到了下午,眼看平息,却忽然有人狂拍大门,喊道:“族长!族长!” 老爸忙去开门,几个村民闯了进来,大叫道:“族长!不好了!村头河水里淹死了五个孩子!” “什么!” 爷爷失声而起,老爸与二叔面面相觑,众人纷纷涌了出去,直奔事发地点。我自然也是跟着。 三爷爷、陈汉礼等人也都被惊动,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老者,纷纷跟在爷爷身后。 村头河畔,散落着几堆灰烬,还有一些被踩的稀烂的“龙身”,我呆呆地看着河水,水面上,漂浮着几个孩子的尸体,其中一个面容臃肿,脸色惨白,正是小凯! 他们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落水,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被淹死,人们甚至连救命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人群里窃窃私语,有村民小声说道:“这群孩子,居然这么胆大包天,在祭拜龙王爷的日子里毁了龙头、龙身,这肯定是遭到天谴了……” 三爷爷道:“不要乱说!” 人群中,一个白须老人长叹一声,道:“造孽呀!何苦要毁坏自己的信仰……” 三爷爷瞥了那老者一眼,然后问爷爷道:“大哥,这事儿,你怎么看?” 爷爷颤抖着蹲在地上,捧着黑色的灰烬,喃喃道:“就算是天谴,也不该这么快。” 三爷爷脸色一变,道:“大哥的意思是?” 爷爷沉默片刻,然后道:“暂时还不清楚,稍后再说。三弟,去村里下令,严禁任何人再接近河岸!” 三爷爷点头道:“知道了,大哥。” 爷爷站起身子,对众人道:“好了,把孩子们捞上岸来吧,好好安葬。” 我在一旁看着,悚然之余,心中忍不住想道:“原来二十年前,这河水就已经吞噬了五个孩子的性命!” 众人把孩子们的尸体打捞上来,交给哭天抢地的家属们,然后都闷闷不乐地各回各家。 爷爷在家中一个人坐在客厅,不让任何人打扰,他默然待到深夜,等众人都已熟睡,他便独自出来了。 我看见爷爷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直奔村头河畔。 走到河畔,爷爷拿起手里的东西,却是一个风水相形罗盘,他拿着那罗盘探看许久,然后口中自言自语道:“好大的本事,居然将我陈家村的河道风水强行逆改!设下如此毒局!” 爷爷沿着河岸走了一圈,然后喃喃道:“是在水底吗?” 说罢,爷爷便将外套脱掉,只穿一个短裤和一条背心,然后纵身跳进河里。 我愣了片刻,然后也脱掉外套,跟着跳了进去。 这河是村里诸多孩子的常游之地,我的水性便是在这条河里练成的。 河的水流在平日里都比较缓,河水也很浅,不超过两米。当然,若是到了秋汛,水流就会涨一倍,那时候也是大人们严禁我们下水的时候。 追随者爷爷的身影,我们很快便潜入水底,爷爷精于六相全功,玄武息自然不在话下,玄武息的基础便是锁鼻功,也即不以口鼻作为呼吸通道,代之以周身毛孔吐纳换气。 锁鼻功精熟之后,在陆上,数小时内不呼吸可以做到,在水下,也能坚持至少半个小时。 我的锁鼻功没有爷爷的那般厉害,但是在梦中,我却是无所不能的。 爷爷摸索着,在河底走到一处位置,然后呆立片刻,随即蹲下身子,伸手去挖河床。 我看的诧异,不知道爷爷究竟在做什么。 爷爷没用多少时间,便即将手抽了回来,我看见他的手鼓鼓地握着,明显是手中紧攥着一件物事。 我正想凑上去看爷爷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爷爷便已把手缓缓松开,露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 “没有动静?” 爷爷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东西丢掉,我看见那是一个类似瓷娃娃的东西。 丢掉之后,爷爷又继续换了个地方挖,然后挖出来东西拿在手里看,一连扔了十多个,最终,爷爷又挖出来一个。 爷爷握在手里,凝视片刻,然后冷笑道:“我猜就是你了!不吭声是吧……” 说着,爷爷伸出两指,对那东西奋力一捏。 就在那一刻,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嗷—呜—哇!” 那声音如实质的利刃一般,在猝不及防间,深深刺入我的耳朵! 在那一刻,我难受之极,几乎晕死过去! 爷爷似乎也难以忍受,一把又将手中的东西死死攥紧,那惨叫声顿时止住。 爷爷自言自语道:“好厉害的祟气!” 攥着手,爷爷又在水底兜了一圈,然后双脚一蹬,便开始往上游去,我也跟着浮出水面,爬到岸上。 爷爷上岸之后,再次把手里的东西给露了出来,我赶紧捂住耳朵,但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我放下手,好奇地瞥向爷爷手中的东西,只见那竟是一个四寸高矮、粉粉嫩嫩、浑身赤裸、五官完好的人形娃娃! 爷爷冷声道:“居然拿血鬼河童来给我陈家布局!好!好毒的手段!今番让你见了空气,照了月光,浸了罡气,看你还怎么作恶!” 说着,爷爷摊开手,将手中娃娃对准天上明月,同时手上运气,看动作,竟似是六相全功中的太虚掌力! 那娃娃挣扎着要动,无奈却如被绑缚了一样,挣扎不起,它那粉嫩的身躯在顷刻间便似浸入墨汁一样,漆黑通透! 娃娃的嘴巴裂开,使劲露出满嘴倒钩獠牙,想要去咬爷爷的手,但是最终却无能为力地瘫软倒下,爷爷随手一抛,那娃娃迎风散化,落地成灰烬。 爷爷盯着河面,喃喃道:“这一劫过了,二十年后,又是一劫!这一次有我,二十年后又有谁呢?但愿我那孙子不负我望!” 说罢,爷爷转身便往老家归去,我想跟着走,却发现自己竟全然动不了了。 “爷爷!” 我大声叫喊起来,爷爷却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 “爷爷!爷爷……” 我不停地喊,直到爷爷的背影全然消失不见。 “爷爷!” 我又大喊了一声,只感觉此时身子忽然轻松了,我使劲一动,眼前黑夜蓦然变白昼,一张俏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惊呼一声,然后听见有人说道:“元方哥,你没事吧?” 我定睛一看,自己歪坐床上,床边,江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恍惚间醒悟过来,是梦醒了。 我看着江灵道:“你怎么进来了?” 江灵道:“你晚上睡觉没锁门,刚才又大呼小叫的,我上来看看你。” “哦。” 我做了一夜的梦,但精神却无比亢奋,我大声叫道:“哥哥我没事!快!叫老爸,咱们去村头河畔!” 说着,我扯开薄被,从床上一跃而起,江灵“啊”的一声大叫,然后掩面逃出屋子,嘴里还骂道:“流氓!臭流氓!” 我愣了一下,然后低头一看,顿时发现全身上下只挂了一条窄短紧凑的迷你小内裤…… 我快速地穿好衣服,心中五味杂陈,夜里稀奇古怪的梦,显然是爷爷所托! 我虽然对逝者显灵一事从未目睹亲见,心中也半信半疑,但是,对于昨晚上的梦,不管它是如何形成的,我却深信不疑地认为,这一定是爷爷给我的启示! 爷爷在梦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二十年后,又是一劫! 二十年前的劫,被爷爷破了,二十年后的劫,我该努力了。(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谁敢下水 下楼后,我把梦中之事对老爸、江灵、老妈详细说了一遍,老爸讶然道:“这确实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你爷爷下河挖出血鬼河童,我却不知道。” 我道:“既然确实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么爷爷挖出血鬼河童的经历肯定也有,只不过没有对你们说而已。这个梦,太过诡异,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是一种启示,它告诉我们,流经陈家村的这一段颍水水下,或许又被人埋下一个血鬼河童。” 老妈听见,皱起眉头道:“怎么还有人摆置这么恶心的东西。” 江灵道:“听样子,好像是巫蛊一类的邪物。奶奶之前说过,带血的邪术,十有八九都是出自血金乌之宫。这么说来,血金乌之宫在陈家村不仅仅是只设下了一个魇魅血局,还留下了血鬼河童,真是恶毒!” 我道:“不管是什么,不管谁做的,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它挖出来!” 老爸沉吟片刻道:“我去给你奶奶、三爷爷打电话,让他们都来商议。” 奶奶和三爷爷很快就已赶来,我把梦中之事又说了一遍,奶奶和三爷爷面面相觑,都是不胜惊讶。 三爷爷道:“梦中之事,确实是二十年前真正发生过,只是大哥下河起出所谓的血鬼河童,我们却一无所知啊。” 奶奶“哼”了一声,道:“我那死鬼老头,秘密多着呢!当年,几个孩子淹死在河里,弘德突然跳井,也差点淹死,那几个孩子就算是烧了龙身、龙头也不至于报应的那般快,那般惨,还有弘德,根本就是个怂货,哪儿有种跳井!死鬼老头心里必然犯嘀咕,自己琢磨着就想到了一些事情,晚上趁别人不注意,自己就下河探看了。如果当时他在河里没找到那鬼东西,肯定还会下井。元方梦中见到的事情,像极了他的做事风格!这事儿没错,河底一定有古怪!” 江灵道:“奶奶,那血鬼河童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奶奶道:“中国五千年以来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有山、医、命、相、卜五类玄门道术出现,山之一道,精于各类奇法异术,堪称五门之首。山术下面又有许多分支,法术、巫术、蛊术都被囊括其中,这血鬼河童便出自蛊术,而且还是邪蛊之术。” 三爷爷接着道:“我听传闻,邪蛊术中专有人以血养怨灵,培育小鬼,用以害人,这血鬼河童是不是其中一种?” 奶奶道:“正是!血鬼河童的培养极其残忍!据我父亲所说,那就是把刚生下来的婴儿活活溺死,再以秘法收炼其三魂七魄,趁其怨毒之意最浓最重之时,以血存养……” 奶奶还未说完,我浑身都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江灵更是脸色惨白如纸,老妈则是站起身就走了出去,三爷爷感慨道:“真是泯灭人性!作孽!” 血金乌之宫做出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无怪乎被玄门术界正道人士深恶痛绝,均想除之而后快。 在谷中,木菲明宁死也不愿意用血金乌之宫的邪术救命,恐怕也是出自对血金乌之宫的厌恶。 我心中暗暗发誓,这等邪教,如此作恶,又是陈家大敌,我必定将其剿除!连根剿除!一毛不剩! 只听奶奶继续说道:“着血鬼河童的作用就是以其怨气增强魇魅血局的效力!我先前还奇怪,那魇魅血局的作用力竟能涵盖颍水两岸十五丈之内,也太过强烈了,没想到居然是血鬼河童在河底坐镇!” 三爷爷道:“昨天回去之后,我已经联系过全真、终南、崂山、巴山、青城、龙虎、王屋、项山八派道友,均对魇魅血局无能为力,不过他们表示,陈家若是需要,他们都可以派人来助一臂之力。” 奶奶不悦道:“都无能为力了还助什么助,这年头,各门各派都式微凋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也联系了曾家,曾子仲那老家伙也没办法。” 老爸道:“我和灵儿已联系阁皂、茅山、太一、正一、三一、神霄、东华、天心、清微、无生十派道友,另外还有蒋家、苌家、柳族、墨族,均表示无能为力。” 奶奶猛地站起来,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门派家族,就算有人知道怎么破局,也不会来救!” 江灵诧异道:“为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道:“都知道陈家没了天书,大不如从前,又都知道了血金乌的手段,死灰复燃,他们是不愿意为了一个没落的陈家得罪阴毒的血金乌。” 江灵想了想,道:“我们茅山肯定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我道:“这个我信,蒋家、曾家、全真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是其他门派家族恐怕就是观望的态度了。” 奶奶道:“想看陈家的笑话,没门!暂时不用管魇魅血局,先把血鬼河童除了再说!元方,这就去下河除祟!” 我点点头,正欲起身,老爸却道:“娘,你准备让谁下水?” 奶奶闻言一怔,我也是一愣,之前光顾着兴奋,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离河水越近,受魇魅血局和血鬼河童的毒害就越大,如陈弘勇、陈弘义,还没下水就神智错乱到那种程度,而下过水的陈弘智、陈元成至今昏迷不醒,十大高手尚且折了,陈家村里还有谁敢下水? 总不成让以三爷爷为首的五老下去吧?即便是他们五人,也只是资历、阅历老成而已,能力不见得就比陈弘智、陈弘勇高很多。 江灵道:“让我去,我不受魇魅血局的影响。” 我摇了摇头道:“你不行,想找出血鬼河童,在水下至少要待上十几分钟,你没练过锁鼻功,难以坚持。” 奶奶也道:“而且血鬼河童怨戾之气深重,灵儿的功力尚浅,治不住那东西,若是被血鬼河童反咬一口,就糟了。” 江灵道:“一次坚持不了几十分钟,我可以出水换气,多下去几次就行了。至于血鬼河童虽然厉害,但是我也有辟邪治祟的符咒。” 奶奶道:“符纸在水下可有用?” 江灵呐呐道:“效力大减……”说着,江灵也愁眉苦脸起来。 奶奶忽然一拍大腿,道:“老娘我去!一个区区血鬼河童,破烂流丢的魇魅血局,能奈何我曾子娥!” 三爷爷连忙劝慰道:“大嫂,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二十年前仅仅是血鬼河童,大哥才敢下水,现如今多了魇魅血局,两相助力,其恶无穷,你武不如弘道,法不如令兄,他们尚且无可奈何,你就别逞能了!” 奶奶瞪眼道:“汉昌!你……” 我打断奶奶的话,道:“不用说了,奶奶,想来想去,这水该由我来下!” 奶奶顿时愣住。 老爸立即道:“不成!” 三爷爷也道:“元方,你不可。” 老妈从外而入,也大声道:“死孩子,你敢!” 我笑道:“你们都不要这么紧张,先听我说几句话。首先,陈家村里里外外,所有姓陈的人,外加上结婚的妇女,全都在这邪术的诅咒之内,不要说下水了,就连靠近河边都有危险,老爸本事那么高,进入距河十五丈以内尚且胸闷、气短、烦躁、不宁,那对别人来说,颍水简直就是死区!” 老妈对我怒目而视,道:“那你就能行?你比你爸爸厉害?” 我道:“迄今为止,魇魅血局的作用原理在于麻痹人的视力、听力、心智,然后水魅现,人魇生,在幻象中走向死亡。这对常人来说,根本无法抵抗,只有我,慧眼已开,魂力圆满,血局对我的毒害最小!只要我小心谨慎,提前预防,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妈“哼”了一声,板着脸不说话。 我笑道:“第二个理由,我会锁鼻功,能潜入水下,待上二十分钟甚至再长一点也可以。” “第三,根据梦中的情形,对头一定在河底爷爷是一连挖了十几个假物,才找到真的主,那血鬼河童十分狡猾,爷爷号称神算,尚且要辨识许久,若是换做别的人下去找,不一定认得出来,而我有法眼,一眼便可识别真假。” “第四,我体内有阳极罡气,不怕那鬼东西咬我,若是换做别人,危险性可就太大了。” 我说完这四条,众人都沉默不语。 老爸忽然幽幽地说道:“夜眼在水下视物也方便。” 老妈立即狠狠地瞪了老爸一眼,我大笑起身,道:“不要再婆婆妈妈了,不立即除掉血鬼河童,以后指不定还出什么祸害呢,就这么定了,江灵在河边给我压阵,我亲自下水!” 奶奶叹口气,道:“你爷爷二十年前既然说过要交由你破劫,看来别人是想替也替不了了——汉昌,你去把族中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全部叫来,还有村长、村委成员,全都去河岸站着!” 三爷爷微微一愣,道:“这是要干嘛?” 奶奶冷笑一声道:“弘道要交接权力,元方也要立恩立威,免得那些个老家伙、小家伙不服!我得让他们知道,我孙子亲临死地,是为整个村子拔难解困!他有这个本事做新一任的族长!”(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另有隐情 眼看已经要到中午,老妈便开始做饭,奶奶和江灵也去帮忙,三爷爷也留在家里,和老爸说着话,等着一起用饭。 我坐在树下阴凉处,逗着黑子,然后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前到后想了一遍。 隐隐约约中,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给遗漏掉了,但努力去回忆、挖掘时,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忍不住问老爸、三爷爷道:“你们看这事儿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我现在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三爷爷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老爸也道:“放轻松,不要老想,一直想就有问题。” 我也确实琢磨不出什么,又感觉老爸说的有理,便不再刻意去想了。 中午,一顿丰盛大餐,闲话无事。 用过饭后,我们都小憩了几十分钟,然后着手准备下河。 先是,三爷爷去通知族中紧要人物集合,集合完毕后,三爷爷又打电话来,说一切就绪,可以动身。 这时候,下午两点三刻。 村头,颍水东畔,十五丈开外,一条宽阔的大道绵延向里,近百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路上,远处,还有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弱妇孺尽在其中。 我和老爸、奶奶、江灵、老妈缓缓走近河岸,老爸面无表情,奶奶神色凌然,江灵稍稍不安,老妈目有忧色,我心中也无十足的把握,就能找到血鬼河童,并将其成功拔除,而且头顶笼着爷爷陈汉生、老爸陈弘道两层光耀,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压力和惶遽早已填满心胸。 奶奶低声道:“元方,看吧,这就是你的族人,他们会尊敬你,因为你凌驾其上;他们会憎恨你,也因为你凌驾其上。在这个还保持着古老传统的村子里,你就是一个小小的国王,但身处其位,危险与荣耀是对等的,责任和权力是相同的,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太长,所以,你要记得,每走一步都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暗自点头,脸上已经露出淡淡的笑容,朝离我最近的五人一一点头示好,拱手作揖,嘴里道:“爷爷们辛苦了,孙男元方有礼。” 他们是以三爷爷为首的“麻衣五老”,“昌、明、礼、达、隆”,即汉字辈的陈汉昌、陈汉明、陈汉礼、陈汉达、陈汉隆。 五人都身穿唐装麻衣,这是在正式场合下的既定妆容。 五老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人,其他人对我也算客气,唯独陈汉礼,无论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场合,都明确表达其对我不满的态度,而且多次对众人宣称,爷爷就是被我害死的,我心中一直恼火,这也是我上次在二叔家里对其言辞激烈的原因。 我让三爷爷给其传过话,年轻人未必就都是差的,老年人未必就都是好的,如果连这一点都弄不清楚,五老也就别做了。 从此以后,陈汉礼果然收敛了很多。 五老身旁,还站着一位老者,却是短衫短裤,手持扇子,没那么拘谨,也没那么严肃,我对他笑道:“超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怎么都长不老。” “哈哈,元方你可是长大了,越来越会说话!” 他是陈家村的村长,陈超,不在陈家嫡系五服之内,因此名字不能排辈分。 虽然陈家村里的人行事都听族长,但行政工作还是要做的,村长也是要有的,两不冲突。 五老之后,站着的人便是以陈弘智、陈弘勇为首的“麻衣十俊”,也即族人俗称的十大高手,“智、勇、仁、义、信、雅、光、亮、正、度”,即陈弘智、陈弘勇、陈弘仁、陈弘义、陈弘信、陈弘雅、陈弘光、陈弘亮、陈弘正、陈弘度。 麻衣十俊,本没有排名,只是以年龄相互称兄道弟,但是族中好事者却以功、法高低对其进行了私下排名,还不忘对嗜好搓麻将打牌的二叔调侃,得出了所谓的“一勇二智后仁信,五义六光正排七,八亮九雅度为末,弘德只会摸幺鸡”。 这时候,陈弘智还未苏醒,尚在医院,因此麻衣十俊缺其一,二叔陈弘德就厚着脸皮站在队首,左顾右盼,嬉皮笑脸,怡然自得,看见我走近,正欲说话,却又忽然闭嘴,不用想,肯定是我身后的奶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麻衣十俊,也都是麻衣对襟唐装,黑料白底布鞋,一个个英姿飒爽,精神十足。 我笑着抱拳作揖道:“众位叔叔辛苦,侄男元方有礼!” 二叔立即道:“客气,客气!元方就是有风度,有气质!不愧是我亲侄子……” 奶奶截口喝道:“去给我站到最后去!” 二叔悻悻地闭上嘴,猫腰一溜小跑站到队尾,站定之后还不忘挤眉弄眼。 我一阵感慨,二叔到底是真放荡不羁,还是大智若愚?怎么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整天没个正行? 心中正有所感,奶奶忽然低声道:“元方,别看你二叔混,他其实最精明!他知道自己做不了族长,就偷懒耍滑,不学武,不学相,整天嘻嘻哈哈,一事无成,这样任何艰巨危险的事情都轮不到他上,他就是为了过安生日子,不想成为第二个陈汉琪!” 我心中一惊,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一眼二叔,原来如此。 麻衣十俊后面是陈家的五十族丁,五十个壮汉,皆有编号,十人一组,依金、木、水、火、土五行着五色麻衣,金一、木一、水一、火一、土一站在各队队首,身后队员依次相排。 五十族丁一旁,站着村委会成员,还有三十名联防队员。 这一圈下来,除去那些只能活在黑暗中,不得见光的隐藏力量,场中总共一百二十一人,都静静地盯着我看,我深知,他们便是左右陈家村的最强力量!我将在他们面前,正式展示自己的本事,迎接自己的权势! 老爸在整个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后,他无疑是向众人宣布,权力即将交接,他只是新族长的幕后保护人。 其实,老爸做族长,本来就是一个过渡,从爷爷安然过渡给我。或许也正如二叔所说,老爸卸任,是一个解脱。 我站在众人中央,朗声道:“诸位前辈亲人!陈家村在七天之内,接连有四人离奇落水,两人身亡,两人至今昏迷不醒,就连我自己、弘勇叔叔、弘义叔叔也差点溺水,这是我陈家村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惨剧!而溺水的原因无法查知,但你我都清楚,这绝非意外!” 众人有很多尚不知我、陈弘勇、陈弘义试探魇魅血局的事情,因此听说我们三人也差点溺水,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顿了一下,然后又道:“这几天,经过我和父亲、奶奶、三爷爷等的努力探查,终于查出这些溺水事件的真正原因——水底有邪物,血鬼河童!岸边有邪术,魇魅血局!”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站在远处的村民们也都脸色大变。 我干咳一声,让众人平静,然后道:“大家看地上,从河岸开始,有三道石灰标注的线,这是我让人刻意标注的距离。你们所处的位置,距河水有十五丈,正是魇魅血局的效力范围临界点,踏进十五丈以内,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便会有影响;第二道距离是五丈,进入五丈之内,其声其形便会被邪术淹没,局外人看不见其形,听不见其声,而局内人不受阻碍;第三道距离是三丈,进入三丈以内,水魅出,幻象现,人的神智将被摧毁,自行跳水寻死!” 这次议论声更大,一些不怕死的人当即走近十五丈以内亲身体验,我也不拦着,甚至有人还进入五丈以内,三丈以内,我也不拦着,而是让江灵时刻注意营救。 半个小时之后,岸边已经昏迷了三人,另有十多人头晕目眩,一个个难受之极的模样,到此时,再无人怀疑我所言语的真实性,众人渐渐安静,纷纷把目光投向我,等着我继续说话。 但这时候,陈汉礼却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元方,这事情不对。” 一听见陈汉礼这么说,我就觉得这老家伙又开始找茬了,我忍着气,微笑道:“七爷爷有什么发现?” 陈汉礼道:“那天夜里,元成跳河,元化呼喊救命,大家伙听见,可都来救了,当时踏入十五丈以内、五丈以内,甚至是三丈以内的人有好几个,下水的也有,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儿?” 我微微一愣,脸色登时变了,就是这件事情,被我给遗漏掉了! 上午我苦苦思索而回忆不起来,经陈汉礼一说,终于醒悟! 这其中别有古怪,另有隐情! 我立即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黑压压的村民,只见陈元化的身影挤出人群,渐渐消失。 我心中咯噔一声,元化这家伙在搞什么? 那一晚,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说的是不是实话?(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河底水魅 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陈汉礼的话显然有了效果,二叔大声嚷嚷道:“七叔,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儿子该死还是怎么的?” 陈汉礼道:“弘德,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凡事总要弄个明白,这是对全族人负责!” 二叔道:“你就是看元方不顺眼!看我也不顺!看我儿子更不顺!是不是想元化也跳个河给你看看?” 陈汉礼道:“你、你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二人开始大吵,三爷爷、陈弘仁等纷纷劝解,场面登时乱糟糟一片。 奶奶冷眼看着,也不劝解,只低声对我说道:“不要慌,不能乱了方寸。任何时候都会出现虑事不周的突发状况,就看你怎么随机应变。” 我点头道:“奶奶放心,我不会乱了方寸。” 稍稍一思忖,我便决定,此事暂且放着,稍后再去处理。 趁着乱,我对老爸附耳低声道:“老爸,快找人去二叔家里,看着元化,护着元成。我觉得元化奇怪,有问题。” 老爸也不追问,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麻衣十俊”队列前,对陈弘义、陈弘信说了几句话,二人不停地颔首,老爸说完话之后,他们立时便匆匆走了。 看着他们疾行而去,我心中稍安,轻轻吐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兀自乱糟糟的众人,然后大声喊道:“众位亲友静一下!我有话说!”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又都看我,我缓缓道:“那一晚上的事情,我和老爸心中已有计较,只是还不到说的时机,诸位稍待,定有结果!” 现在,对于那一晚上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结论,但是我却只能这么说,因为眼下的情况,已经是弓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三爷爷也道:“稍后就会给大家交待的,现在有要紧事,还希望大家能分清轻重缓急。” 众人这才都不说话。 我道:“再说河边之事。单单是魇魅血局,威力不会如此之大,竟能扩散到十五丈开外,但河底藏有邪物血鬼河童,所以血局的威力才会大增!因此必须将血鬼河童拔除,然后再循序破解血局!” 我将血鬼河童的厉害简单说了一遍,以让所有人都能清楚那邪物的底细。 刚刚说完,陈汉礼便问道:“怎么才能拔除血鬼河童?咱们族中恐怕没人有这么本事吧?连河都近不了。” 我淡淡道:“今天,我就亲自下水,独力去拔除血鬼河童!” 众人再次哗然,二叔喊道:“元方,你不要逞能!这河水根本靠近不得,你怎么下水?” 陈汉礼却道:“若想领袖族人,就必须为族人赴汤蹈火,元方勇气可嘉,我没什么可说的。” 一时间,大家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默然不语的,场面混乱至极。 我大声道:“这是我和父亲、奶奶、三爷爷商定好的决策!生死无悔!如果成功,但愿大家记得这份恩情;如果失败,也算是为大家探路取经。” 说着,我便将上衣脱掉,裤子褪掉,只剩一条短裤,腰间皮带别上一柄铁铲,两耳中堵上防水塞,然后快速往河边走去。 众人都停住了说话,我身后一片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后背焦灼一片,数百道目光都在其上。 江灵紧紧的跟在我身后,老妈几乎快要哭出来,却被老爸死死攥着手。 进入十五丈以内,我便立即开启慧眼,将魂力全部激发,环护周身,这一次早早防备,又是白天,因此直到我临近三丈以内,才隐隐有不适的感觉。 到这时,我才放缓脚步,努力使被干扰的精神稳定下来。 眼看双脚已经踏上河水,我并没有产生任何幻觉,水魅,没有出现,这毕竟是白天。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魇魅血局的威力,在白昼,对我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剧烈。 我平静地调动气息,将锁鼻功施展到最佳状态,然后朝江灵点了点头,一跃入水!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两刻。 水很凉,很深,这时节的河水应该有一丈多深,最深处应有两丈余,也即七米多。 越往下潜,可视距离便越小,眼睛也越不舒服,我开启夜眼,视野登时清晰起来。 爷爷当时能完美的运用气息,所以能下到水底,并能稳稳行进;我凭着精熟的水性,才勉强得以挨着河床,但却无法平稳地在水底走动,水的浮力将成为我的一大劲敌。 做梦与现实毕竟是两码事。 我四处环顾,瞟见河底有一块一尺见方的大石头,我便半游半走地过去,抱起大石,在重量叠加的情况下,才使得自己的身子不那么漂浮,步伐也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回想着梦中的情形,我抱着石头,沿着河底行进了一丈有余,以相形之术观测河底形势,我知道,想要对魇魅血局产生影响,祸害族人,就一定要破坏陈家村原有的风水格局,那血鬼河童必然是在河底最为形胜处埋藏! 五分钟很快过去,我终于在河底看见一道“川”字形洼处,细细观测之下,那形容气势磅礴,隐隐如奔马,前倨后恭,左出右落,随着河水潜流,暗影错动,煞是好看! 就是这一片地段! 我立即蹲下身子,先放下石头,从腰上取下铲子,在“川”字之中央,奋力挖掘起来。 只六铲子下去,我便感觉碰到了一种软软的东西。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去抓,手里堪堪碰到那东西,便紧紧抓住,大力往外薅! 等拔出来一看,是一个四五寸大小,皮娃娃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的模样极其可爱,皮肤摸上去竟似人的皮肤一样,真不知是人是鬼是怪。 我暗启法眼去看,那东西全无变化,我已知是赝品,便即丢掉,然后顺着刚才挖的位置四下里扩散着重挖。 就这样,一连挖了十几处,起出十几个“皮娃娃”,无一例外,全都是血鬼河童的替身。 而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五分钟,我心中又急又气,暗骂这血金乌之宫的人真是又奸又滑又毒! 我心里咒骂着,手继续往下挖,又是一个软软的东西,我铲交左手,右手就去抓,就在我的手刚碰到它时,那东西忽然动了! 它似乎要往下钻!劲儿还挺大! 我心中一喜,暗道这是碰到正主了! 我当即把铲子丢掉,两只手都插进去,使劲抓住那东西,奋力往外拔,心中道:“你咬老子,快咬老子,让你尝尝极气的厉害!” 那东西钻的力度特别大,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已经伏在水底,感觉吃奶的劲头都使了出来,眼看泥下有一点松动,正自窃喜,但见眼前黑影一晃,那河底淤泥下面竟忽然又伸出两只烂肉白骨之手! 我讶然心慌,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两只手猛地伸长,然后准确无比地扣住我的脖子! 一种滑腻烂软的恐怖恶心触感登时从脑后传来,一股巨力也压迫着我的头往下死垂,我虽然奋力挣扎,但是脸在瞬间已经被埋入泥中! 我在泥下睁不开眼,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想把脸弄出淤泥,但是脖子上的手力气极大,牢牢地扣住我的脖子,把我往淤泥更深处拉! 我挣扎不动,只好强迫自己镇静,不顾头脸,把双手继续往淤泥深处伸进,期间,我好像触到了一个面具更大的软东西,似是人体,但是对方却毫无反应! 我的手就像是在抓一包棉花,软绵绵的,没有受力点,却又冰冷刺骨,寒意直透心胸! 感受到这一股逼人的祟气,我体内的阳罡极气一下子迸发出来,遍布双手、双臂以及整个脸面,那奇寒彻骨的感觉迅速被冲淡,我直觉脖子上一松,脸立即从淤泥里拔出来了。 我的手也迅即从泥中抽了出来,在水里快速地搓动,把手上的淤泥给洗掉,然后又抹了抹脸,将脸也洗干净,这才睁开眼来。 我心中稍稍起疑,刚才明明是在挖血鬼河童,怎么碰到那种奇怪的东西? 是什么? 不会是死尸诈起吧? 我又往水底瞟了一眼,这时候,一个模糊的影子忽然浮现在我眼前,两道暗红色的光芒从那影子上投下,毫无生气,只死寂空虚地打在我脸上,那一刻,我竟有些恍惚。 它似乎要凑到我的脸前,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我的嘴唇,滑腻腻的,像是蛇的身子,又像是人的舌头! 我惊怒交加,赶紧把头来回地摇晃,嘴唇也抿的紧紧的,伺机往上游动。 但是那个模糊的影子却一直飘忽在我上方,两道暗红色的光芒幽幽闪烁,照的我浑身发冷,我用法眼观之,墨黑一片,尽是祟气! 是水魅! 我终于醒悟过来,直觉告诉我,这邪物就是能在幻象中迷惑人心的水魅! 魇魅血局衍生出的水魅,它在白天不敢于岸上出现,却敢在水底作恶。 它不敢碰我,只是畏惧我体内的阳罡极气,但是它却不远不近地贴着我,阻挡着我浮出水面,这是要把我生生困死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人魇再生 我自忖要想出去,必须从那水魅的身体穿过! 我盯着那两道暗红色光芒,紧咬牙关,正打算往上猛冲,却突然感觉右手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有股力道似乎要把我往上拉。 我急忙扭头去看,却是江灵! 我又惊又喜,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开口要问:“你怎么来了?” 但是还没等我喊出声,河水便倒灌入口,锁鼻功就此被阻,周身气息顿时凝滞,缺氧的感觉从大脑深处发散,晕眩的感觉猛然袭来! 我竟忘了,这是在真的河底,不是做梦,哪里敢开口说话! 锁鼻功被强行阻断,体内残存之气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消耗殆尽,我忍不住张口呼吸,河水再次灌入口中,胸中憋气难受,头脑发胀欲裂,我立时就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缓有了知觉,鼻中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十分畅怀,等我慢慢睁开眼睛以后,抬头一看,自己果然已经不在水里了。 我兴奋地站了起来,看了下周围,这时我才发现,天黑地漆,空中竟然星辰遍布。 而四下里竟只有我自己! 人,全都不见了。 老爸、老妈不在,江灵、奶奶不在,五老、十俊不在,五十族丁和村民们都不在,他们在我醒来时竟然全都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揉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四周,蓦然发现连河也不见了! 我所处的地方完全不是我之前所在的地方,现在的我身后是一片树林子,眼前是一片草地,无边无际的荒草足足有半膝之深,夜风吹得荒草东倒西歪,一片一片翻倒的草叶在月光下泛着异样的白色,忽左忽右,犹如一条银色的巨蟒在草丛里游行。 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耳边依然是大风声,呼呼作响。 不会是江灵把我救起来以后,慌乱之中,游到了别处,然后把我扔到这荒郊野外了吧? 我猛地睁开眼,面向四方,大叫了几声:“江灵!江灵!” 没人应,我绝望地又喊了一声:“老爸!” 还是没人应,看来确切无人。 难道江灵并没有救出我,我只是被河水送到了这个地方? “轰!” 电光闪现,天空中忽然一声闷雷诈响,我一个哆嗦,从地上跳起来,然后仰面看天。 满天星辰已然不见,无边无涯的一层厚厚乌云铺天盖地,将月光、星光尽数吞没! 夜眼! 我观看和周边环境,沉默片刻,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只要是陈家村附近,我都熟悉的,我要找到回去的路。 我不敢到将近没膝的草丛里走,而是扭头钻进了树林里,树林正是俗称“鬼拍手”的杨树林。 这时候,我终于切身体会到鬼拍手是什么感觉了,无数的树叶子被风吹的“哗哗”一片乱响,像是怪笑声,又像是拍手声,但无论像什么,它们都激的我浑身发毛。 进了树林子,我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事实上,我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北极星在何方,我根本就看不见,我只是硬着头皮朝一个方向走去。 正在走着,树叶子忽然又都不响了,风也停了,雷声更是早已止住,也未见有雨滴落下,四下里从乱成一片顷刻间变得静的瘆人,那感觉还不如树叶子响的时候。 我一走路,就会有踩在地上的“嘎吱”声传来,即使是我把脚步放的很轻,依然会有声音,而且那声音很怪,音量很弱,却又清晰异常地传进我的耳中,根本不像正常踩踏土地、树叶的声音。 似出自胸中,呼于鼻端,委屈而声哑,音低而韵弱,是为喑音,以相音十二律来断,乃八凶之一,大不吉利! 我也不敢再走路了,我站在林子当中的一个地方,心想,要不在林子里待到天明? 这么一想,我就决定坐在树下面等着,以不变应万变。 但是坐下来以后,我又想要不要还回到树林与草地的边缘处等,这林中毕竟怪异。 我左想想,右想想,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实在是惶恐至极。 几乎在精神躁乱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我忽然感觉不舒服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死死地盯着我看。 四周沉寂,无声无息,我六觉敏感,在这种环境下,更觉难受。 法眼! 我猛地回头去看,然后迅速环视一周,空无一人!除了树,别无他物!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我长出了一口气,靠在了树上。 忽然有一滴液体滴在了我的脸上,什么呀? 我用手指抹了一下,黏黏的,凑到眼前一看,红褐色的血! 我赶紧抬头看,一张惨白的脸,血红的嘴唇,伸长的舌头,空旷的眼眶正在往外渗血,滴在我脸上的血就是从那双眼眶里流出来的! 我大叫一声,差点晕过去,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我挣扎着在地上爬,我要爬出树林,但只爬了两步,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奋力挣扎,那双手却把我提了起来,让我面对着那张鬼脸,我反抗不过,就索性把眼睛闭上了。 那双手又捏住我的下巴,让我把嘴张开,然后忘我嘴里塞东西,我拼命摇着头,不让东西进嘴,但是却毫无作用,我只感觉一个滑腻腻的东西进了我的口中,顺着我的喉咙往下走,我睁眼一看,原来是舌头! 它把它的舌头伸进了我的喉咙! 我顿时魂飞魄散,既恶心又害怕,我拼命地干呕,想把那无比恶心的舌头弄出去,但是那舌头却一丝一丝的滑进了我的体内,我感觉我快要窒息了,我的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 我用双手使劲抵着那个鬼脸的身躯,触手之处软绵绵的犹如空气,我想去掰它的头,但是我浑身再也挤不出一点力气了,双手缓缓地垂了下去,眼皮犹如被人强行抹下一般,盖上了我的双眼…… 脑海里是无尽的白,白茫茫的尽头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仿佛是老爸,又仿佛是江灵,依稀间却又似乎是阿秀,但又更像面具人。 我想努力喊出几个字:“救我……”但是喉咙紧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又哪里会有人来救我? 那双空旷的眼眶内的血还在往我脸上滴,舌头还在往下伸,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就在我快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额头忽然挨了重重一击,就像是一个人用铁棒子打在我头上一样,但我竟然舒服了! 头脑也开始清醒了,我感觉贵舌正慢慢地脱离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外拔,我拼尽全力大咳一声,忽然一阵轻松,犹如浴火重生,那条舌头终于从我嘴里出去了。 眼前逐渐清晰,那张恐怖的脸也在慢慢消失,而我的额头却湿湿的,好像是被刚才那一重击给搞出血了,我晃了晃脑袋,伸手要去摸,耳边却有人叫道:“别动!” 接着两只手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完全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竟还是在水里,是河底! 再一看,那鬼脸怪物已经不见,在我旁边的是人影果然是江灵,她正在我近处游动。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额头上似乎有异物,忍不住伸手去抓,手里登时摸到一张如布似帛的东西,拿下来一看却是一枚黄标朱砂符纸。 拿下符咒的瞬间,脑袋里又是一阵痛,仿佛针刺一般,我忍不住调动三魂之力,却发现三魂之力竟然被消散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看手上拿下来的那符纸已经被河水浸透,我稍稍一用力,便即碎掉。 不用想,一定是江灵贴上去的,刚才感觉像是被铁棒敲了一记,肯定也正是因为这符纸贴在我脑门上的缘故。 可江灵为什么给我贴符纸?我的三魂之力又因何而消耗大半? 刹那间,我蓦然惊觉,难道刚才我所见所遇的都是幻觉? 那个草地,那个树林,那个鬼脸?都是假的? 所以我的三魂之力先是被消耗大半,然后出现幻觉。 所以江灵下水一见到我的情况,就立即给我贴了一张符。 可是我的三魂之力明明全然散布全身,极气又回护山下,怎么还能于无形中中幻觉? 我只是把双手伸进河底淤泥深处,触碰到一团软绵绵地东西,然后便遭遇水魅袭击,以极气脱身之后,又被它逼迫不得上岸,无意中看着它的双眼,然后就看见所谓的江灵下水…… 对了,我忽然明白过来,先前的那个“江灵”并不是真的江灵! 和之前的“阿秀”如出一辙,只是水魅的幻象! 它让我先看到熟悉的人,再加上魇魅血局和血鬼河童的邪力,使我不自觉地放松警惕,三魂之力不加调动,极气无险不起,正可谓是血局邪,河童恶,水魅捣鬼,人魇催生! 我居然中了两次招! 魇魅血局与血鬼河童联合的威力,再次让我刮目相看。 见我有了意识,江灵便用手指了指上面,那意思我明白,是让我上去。 我暗自感觉了一下,锁鼻功的时效即将到头,河底被我挖的坑坑洼洼,但是真的血鬼河童还无着落,看来只能再下来一次。 我与江灵立即往水面上游去。(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咒禁奇幻 出水之后,再次看见艳阳晴天,一众族人围绕河岸,这才是重回人间的感觉。 神情紧张地老爸、老妈、奶奶见到我和江灵一起浮出水面,登时都轻松下来。 我和江灵一起上了河岸,我“呼呼”大口喘着气,将阻水塞去掉,问江灵道:“你下水挺及时的,救了我一次。” 江灵道:“我在上面眼看时间过去了十几分钟,你还没上来,叔叔、阿姨、奶奶全都担心的不行,我就下去看看。” 我道:“你没看见水魅?” 江灵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到了水底,就看到你浑浑噩噩的样子,瞪着眼一动不动,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儿了,我也没时间去考虑符纸在水下能发挥多少效力,就赶上去给你贴上了一张。” 我道:“这魇魅血局的针对性还真是极强,对我影响如此大,对你却分毫不伤,也算是世间奇术了。你的符纸也还是有作用的,当头一棒,再加上我被魇的也不是很深,所以我还能缓过来。” 江灵笑了笑:“你真是福大命大。” 说着,江灵拉起我,走到老爸等人面前,老妈一把拉着我,急切地问道:“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道:“还好。” 奶奶问道:“怎么样?” 三爷爷、陈汉礼等人也围上来,等我的答案。 直到此时,我头痛发昏的感觉还未全然消失,我摇了摇头道:“没找到血鬼河童,魇魅血局太厉害,要不是江灵下去的及时,我就折里面了。” 陈汉礼、陈超等人都稍稍有些失望。 老妈埋怨道:“就说不让你逞能!找不到就算了,再想别的办法。” 我笑了笑,道:“老妈,没事儿,不用担心。我休息休息,等体力、魂力都恢复了,再下去一次。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肯定是轻车熟路,一定能找到血鬼河童。” 老妈怒道:“你还打算下去?不要命了!” 我道:“妈,遇到危险就逃避,什么时候都成不了事,也成不了人。之前我和老爸遭遇的危险比现在严重的多,我们不都好好的嘛。再说我都二十多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得做到言必行,行必果!这么多族人都看着,您好意思让儿子把说出去的话咽回肚子里,临阵退缩?” 奶奶也道:“元方说的对。他福大命大,八字硬,运气好,不会出事的。” 老妈嘀咕道:“感情不是您儿子。” 奶奶愣了一下,瞪眼道:“我对我孙子比对我儿子亲得多!我也不愿意他冒险,但这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弘道,你说呢?” 老爸微微一怔,道:“你们都对……” 江灵赶紧道:“阿姨,奶奶,不用担心,元方哥要是再下水的话,我陪他一起。” 老妈道:“这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我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就是灵儿在水下待得时间不会很长……” 三爷爷道:“族里还有几副潜水设备,氧气罐也齐全,要不给你们两个配上?” 我摇摇头道:“我不用那个东西,太拖沓,束手束脚,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还费时费力。” 江灵也道:“我也不用,不灵活,耽误我手脚活动,不利于我用符和用剑。” 我想了想道:“还是这样吧,我先下水,十分钟以后,灵儿再下去。” 江灵点了点头道:“好!” 我舒展了一下身子,振奋精神道:“再拿一把铲子来,下河!” 这一次,果然是轻车熟路,我很快便又找到了之前挖掘的地点,“川”字河底已被我挖了四分之三,只剩下位于西北方位的一小块地段。 我将魂力遍布周身,然后环视一圈,水魅早不见踪影。 我蹲下身子,端详着之前那个没拔出东西来的坑洞,又悄然把手伸了进去。 这次,里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我停顿了片刻,然后朝坑洞一旁的地方挖去,又一连挖出了三四个“替身”,正自不爽,忽觉背后一阵森冷之气袭来。 慧眼! 我猛地回头去看,只见一抹黑影“嗖”的漂移开来,两道暗红色的惨淡光芒又往我身上扫来。 不出所料,又是那水魅! 我早有准备,两道磅礴的魂力从双眼中爆射而出,直奔那黑影中的两抹暗红! 水魅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一手,但见黑影一颤,竟再也不动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随即浮现,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有些恍惚,就好像我的魂力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一样,变得迟钝而笨拙。 紧接着,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声音竟似是我自己的,我在说:“现在自己已经不在水底,而是在岸上,是在岸上……” 恍惚中,我竟似真的已经游出了水底,走到了岸上。 “我”又在心中说道:“快看,有人来了,很多人都来了,他们都在等着你,这些人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们不会害你,只会对你好……” 我大脑中一片空白,而眼中竟真的看见了老爸、老妈、江灵、奶奶等人,都朝我跑了过来,老爸、老妈、奶奶走在后,江灵跑在最前,她张开双手,笑靥如花,似乎是想要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在心中继续说道:“不要动,快让她抱抱。” 茫然自失中,我依稀看见五老、十俊、五十族丁、村长、村委成员、联防队员还有村民们都在,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好像我们已经解决了大麻烦…… 但是,江灵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好意思抱我?她不会大胆到这种地步。 刹那间,一个激灵打来,我猛然醒悟,又是魇幻之术! 第三次中了魇魅血局的招! 不过好在三次中招,一次比一次中的浅,一次比一次反应地快。 我暗自恢复神智清醒,然后回想着刚才脑海中的一幕幕假象,细细琢磨自己中招的原因。 魇魅血局催生水魅,先是麻痹我的魂力,在我脑海中强加暗示,让我不自觉地进行自我催眠,致魇幻出现,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坠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好愿景里,失去一切抵抗力! 这与咒禁十二科中的奇幻科如出一辙。 想当初,在名城公遗居的山洞里,我就是被奇幻科之无相幻术所迷惑,误以为身边全都是噬尸,但醒悟之后,那幻术就不足为道了。 一道通,万法俱,奇幻科之实施,当也如是。 水魅能对我几次三番催魇生幻,我的魂力已大圆满,难道就不能对它实施吗? 念及此,我强抑魂力,将脑海中的杂念全部祛除,重归水底现实世界,同时以魂力急输一道意念至水魅的残魂之中。 “自己已被无数得道高人所围困,无处可逃,即将魂飞魄散!” 这声音在水魅的残魂中反复响起,如同它催眠我一样,连呼数次之后,那水魅身上暗红色的光芒立即闪烁了一下,然后就越变越淡。 我抓住这机会,加强魂力蕴集,并不断地输出各种意念,那水魅越来越焦躁,想要走,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竟在水下兜起了圈子。 我心中暗喜,双脚一蹬,迅速朝水魅扑了过去,准备彻底将其了账,但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似的东西猛地从水底弹出,朝我喉咙撞来! 我身子正往上浮动,那“流光”没击中我的喉咙,却一下子打在我的胸口,撞得我胸膛生疼。 我急往胸口处看去,还未等我细看出那“流光”究竟是什么东西,便觉一阵刀割般的刺痛从胸前传来,同时一股奇寒之气往我身体里猛窜! 我这才看清,胸口处正贴着一个六寸大小皮娃娃,周身赤裸,一毛不生的头顶墨黑一片,它的嘴里白光闪烁,一口獠牙生生撕扯着我胸口的肉! 血鬼河童! 正主来了! 涌入体内的寒气令我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而我体内的阳极罡气也登时迸发,从周身百骸一起涌往胸口刺痛处! 奇寒之气尽数被驱散而出,罡气顺着寒气外溢,只听“呜哇”一声尖叫,血鬼河童急忙松开獠牙之口,从我胸前脱落,往水底坠下。 我冷冷地瞟了它一眼,心中骂道:“待会儿再收拾你这鬼东西!” 水魅兀自未从我为之营造的幻觉中清醒,还是暴躁的一圈一圈乱游,我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它,触手之处,柔若无物,又寒如坚冰! 水魅被我抓住,更加烦躁,它一边极力挣扎,一边疯狂地往外散发祟气,顷刻间,大量的祟气便从我手心涌往我体内,而我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我体内的阳极罡气不能被我随心所欲地调动,只能被动防御,祟气一入侵,我的罡气便随之喷涌而出,顺着手心反转流至水魅周身。 “嗤”、“嗤”数道轻响在水中传播开来,激起一道道水纹。 水魅一阵抽搐抖动,它那暗红鬼眼绝望而疯狂地朝我逼视而来,似要做最后一搏,而此时此刻,我已将魂力蕴集至最强最盛,当下便朝着那暗红鬼眼冲击而去! 浩瀚的魂力涌入水魅那暗红鬼眼中, “啪!” 一声轻响在水底散开,那水魅化成缕缕黑烟,在河水里迅速散开,然后尽数消无。(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耳中做鬼 水魅除掉了。 本来用幻术伤我,却让我因祸得福,于魇幻之中骤然悟出咒禁十二科里的奇幻科! 水魅害我不成,却惨遭反噬,正应了那句老话,“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会什么,往往就死在什么上。 接下来,该轮到血鬼河童纳命来了! 我往水底瞟了一眼,那血鬼河童刚刚被我的罡气所伤,跌落河底,其受损不少,刚才尚不能动弹,直到此时才有动静。 它见我看它,便奋力挣扎,只不过却只能缓缓蠕动着,看样子,它是想要往淤泥中钻去,我哪里容它逃走,当下拨水开道,快速朝它游去。 血鬼河童刚刚挖开一个泥坑,把光头填了就去,我就已经游到它的近处,伸手往下一抓,便已然拽住那血鬼河童的一条小腿,再用力朝上一拔,血鬼河童“哇哇”怪叫着,震得水中波纹纵横,那声音也糟乱不堪地传进我的耳中,但它的脑袋已经从淤泥中露了出来。 我倒提着血鬼河童,心中欢喜无限,此番只要游上岸去,将其曝晒于朗朗日光下,再借老爸的太虚掌力,便能了结了这害人不浅的鬼东西! 血鬼河童乱叫乱挣,却逃不脱我的手掌,它先前吃过一次暗亏,这次也不敢再咬我,只是倒转身子,拿自己的一双小手去掰我的手指,但它那小小手抓,却哪里能掰的动我的大手。 力取不成,阴招也使不出,血鬼河童便开始施展恐吓手段。 先是,它那小小的光头顶上暗黑涌动,仿佛墨汁外溢一般,口中獠牙忽长忽短,眼神狰狞凶残,两片窄细嘴唇,紫的发亮,端的是一副厉鬼模样! 若是一般人看见这情形、这模样,肯定早已吓得心惊胆战,腿软手麻,但这对我却是无用。 看血鬼河童诸般举止,只为逃脱,我心中忍不住冷笑,随即顺势将它的另一条小腿也抓在手中,然后更加用力地捏着它的两条小腿,我触手之处,但觉光洁嫩滑,恍如婴儿皮肤,只是森冷如寒冰,稍稍刺骨。 我抓紧了河童,脚下蹬水,正要往岸上游去,却见头顶上光影浮动,河水哗啦啦两处分开,一道人影快速游来,我定睛一看,却是江灵。 我一手提着血鬼河童,另一只手朝江灵打了个手势,告诉她大功告成,又往上指了指,示意她游上去,我也跟着上去。 江灵登时喜笑颜开,一张俏脸在水下倒显得别有风采,她也不再逗留,回转身就往水上浮动。 我自然也是跟着上去。 但就在这时候,我脑海里忽然传来一道凄惨的声音:“求求你放了我!饶我一命!” 那声音恍如童稚幼儿发出,可怜巴巴,凄怜无比。 我一愣,登时止住身形,刚才那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是我!是我!您饶了我吧!饶了我,我帮您破解魇魅血局!” 我猛地低头朝手上的血鬼河童看去,只见它的面容不再狰狞可怕,墨黑色的脑袋、青紫色的嘴唇,还有满口的獠牙、怨毒的目光早已不见,现在已换做一副白净光亮犹如瓷娃娃的模样,琥珀色的眼中晶晶闪动,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哆嗦,小手紧紧地抱住我的大拇指头。 “是这鬼东西在求饶?” 我在水下不能说话,自然不会出言去问,只是在心中不可思议地想。 不料那血鬼河童立即张口说道:“是我!是我!我错了,我打不过您,我服了您!上天有好生之德,您就饶了我吧!” 它说的话,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进我的耳中,我惊得瞠目结舌。 不但如此,它还能读懂我的心思!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脑中刚刚泛起这个念头,血鬼河童便立即回答道:“只要是在水中,凡是有灵性的动物,我都能读懂其心中所想,有灵性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 我对这血鬼河童登时更加刮目相看,小小东西,居然有这般本事,怪不得能加强魇魅血局的效力! 而当年爷爷能轻轻松松地抓住一个,手段之高,实在是令我深深折服,自愧不如。 血鬼河童却又开口道:“二十年前,陈家村的河底也曾潜伏过一个血鬼河童,只不过那个血鬼河童只有两年的道行,本事低微,既不能在水中说话,更不能读懂水中人的心思,所以有人来抓它,它也不知道跑。” 我心中“哦”了一声,然后盯着这血鬼河童,心中想道:“那你有多少年的道行?” 血鬼河童道:“我是它的十倍,二十年!如果我还是活人,年纪应该跟您差不多。” 我愣了一下,心中暗想,难道二十年前血金乌之宫捣鬼失败,就又用邪法炼化了一个血鬼河童,直到如今,才放入河中? 我甫一思索,血鬼河童便立即说道:“您猜的不错!二十年前,血金乌之宫暗害陈家村失败后,就开始炼化我,想以二十年的血鬼河童功力,将陈家村折腾个天翻地覆,却不料遇到了您。” 我看这血鬼河童心思聪明伶俐,外表又娇憨可爱,已然是动了怜悯之意。 那血鬼河童立即又呜咽道:“可怜我从婴儿时期就被歹人所害,又被邪法侵害二十年,孤凄无依,不见天日,实在是苦!求您饶我!饶了我吧!” 我心中沉吟,一时难以决断,本来已经游上岸的江灵见我久久不上岸,便又潜下水来。 她看见我愣愣地待在水中,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血鬼河童,以为我又着了道,便立即摸出一枚符纸,急急地朝我脑门上贴来。 我拿手一挥,示意自己没事儿,倒吓了江灵一跳,我指指水上,让她上去,她却摇摇头,要陪我一起。 我盯着血鬼河童,心中道:“你可知道陈家村因为你与魇魅血局的缘故,已经丧命两人,另有两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放了你,怎么向他们交代?” 血鬼河童急忙道:“我不是凶手!是魇魅血局里的水魅!我最多只是帮凶,也是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帮凶,您已经除掉了水魅,算是报了仇。而且您饶了我,就可以破解魇魅血局,为陈家村解除危险,这算是我将功赎罪!饶了我吧!” 我心中道:“你知道是谁在陈家村布下了魇魅血局,又是谁把你放入河底淤泥中吗?” 血鬼河童摇了摇小光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血金乌之宫的一颗棋子,被炼化的过程中从不见天日,甚至连炼化我的人,我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我只听有人叫过他三长老,也有人叫他血童子。我猜是他在陈家村搞得鬼。” 我心中道:“那陈家村里有内鬼吗?” 血鬼河童又摇了摇头,惭愧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心中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血鬼河童慌张道:“我知道魇魅血局中八煞阵的八处骨灰掩埋地!” 我心中一动,这倒是够吸引人。 我自忖再有五六分钟,便是我锁鼻功的极限到了,这期间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血鬼河童也不再说话,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江灵看着血鬼河童的模样,也甚是惊诧,她绝对想不到,奶奶口中可怕至极的血鬼河童长得会是如此可爱。 我心中反复思量,若是放了血鬼河童,它能履行诺言,帮我破解魇魅血局,那确实不错,但我如何能保证它所言属实?又如何能保证放了它之后,它不会逃跑? 血鬼河童立即道:“我把我二十年的炼化元婴交给您,只要您想我效命,我便立时能感应到您的念头,白天我只能在水里,夜间便可以上岸,任您差遣。如果我不听您的话,您可以把我的元婴给毁了,我就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 元婴者,在陈抟老祖讲究的丹道之中曾有提及,《义山公录V理篇》也稍稍有记载,所以我所知并不是不深,三爷爷极其精熟,但我知道元婴是炼精化气到极限所得的结晶,若是把血鬼河童的元婴给毁了,它确实也就完了。 这和用日月光照、罡气侵体是一个效果。 于是我心中便想道:“你怎么把元婴交给我?” 血鬼河童道:“我的元婴不敢见阳光,我可以把它藏到您的耳朵里,我知道您开启了慧眼,魂力已至大圆满境,所以您只要用一道魂力禁锢着我的元婴就行,它跑不了。” 我心中狐疑:“藏到我的耳朵里?万一你的元婴侵入我的脑子里怎么办?” 血鬼河童连忙道:“您体内有极阳的罡气,那是我最怕的东西,我才不会自己找死,没事儿往您体内钻。” 我一想,也确实如此。 血鬼河童继续道:“自古以来,都有人专门耗费大量精力、物力和时间来炼化小鬼,养育小鬼,以做秘器,而我已经被养成,您毫不费力便白得一二十年道行的祟物,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从此以后,我便做您的耳中之鬼,您看如何?”(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国手莅临 耳中之鬼? 我确实已经心动,但是却还不能完全放心。 毕竟,这血鬼河童原本是血金乌之宫炼化的东西,我又怎么能保证它表面上虽效命于我,实则还效命于血金乌之宫?若它心怀鬼胎,那我岂不是自己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奸细?任由它通风报信给自己的对头。 我心中念头纷繁,血鬼河童立即道:“请您放心!只要您收留我,我就绝不会再回归血金乌了,因为我恨死血金乌之宫了,我本来也是个正常的生命,是他们把我害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我心中道:“既然你恨他们,又怎么直到今天都为他们效命?” 血鬼河童道:“我以前之所以不逃跑,是因为炼化我的人能很快找到我,我怎么逃也逃不脱他们的手掌心,我害怕被他们杀掉,所以就只能听他们的话,如果您收留了我,我就不怕他们再找到我了!” 我在心中想道:“你觉得我比血金乌之宫的人厉害?” “嗯!您绝对比血金乌之宫的人厉害!” 血鬼河童拼命地点头。 它这番说辞,虽然难逃拍马屁的嫌疑,但是我心中却稍稍喜悦,转念又想道:“这东西如此油滑,今日背叛了血金乌,哪天会不会对我也起异心?” 血鬼河童道:“只要把元婴献出,我的身家性命全系于你一人之身,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您,也不敢背叛您。” 我暗自点头,事情到了这时候,就该有决断了。 自古都有养小鬼的传说,这次,我也要试试。 我把耳朵里的防水塞拔下一只来,心中想道:“小东西,把你的元婴交出来吧。” “遵命!” 血鬼河童大喜,小嘴一张,一股极浓的黑气喷薄而出,犹如一根黑色毛线,只一寸多长,在水中游荡片刻,便“嗖”地滑进我的左耳之中。 我只觉耳朵里一阵清凉,竟十分舒服受用,但然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江灵大惊失色,我连连挥手示意没事儿,她才稍稍平静。 我又用防水塞塞住耳孔,自觉耳朵里什么异物都没有,血鬼河童的元婴仿佛浓缩的空气一般,只占据我耳中极小的空间。 再看手中的血鬼河童,身子已变得极为透明单薄,仿佛一层皮而已。 我暗调魂力,灌入双耳,这才在耳中发觉有异物团蠕,我便用魂力将那异物包裹住,然后细细探测一番,感觉没有任何危险时,才放下心来。 我盯着血鬼河童,松开手,心中暗道:“去吧,小东西。” “谢谢您的饶命之恩,今后,您就是我的新主人!但又使唤,无所不从!” 血鬼河童迅速游下水底,钻入淤泥中不见。 江灵再次惊诧,几乎想要追着血鬼河童的本体而去,只是见我无动于衷,她便也忍着没动。 锁鼻功的时限快要到了,我稍一沉吟,往水下快游而去,将至河底,伸手捞起一个血鬼河童的“替身”,然后回转身,游到江灵身边,拉着她一并往岸上游动。 出水之后,我对江灵低声说道:“水下之事,先不要对人说起,就连奶奶他们也别说。” 江灵低声回道:“我知道。” 我“嗯”了一声,然后拉着江灵快速朝众人走去,一路上,我能明显地感受到,魇魅血局对我的影响,已经没有之前的那般强烈。 不要说十五丈以内了,就连七丈远近的距离,都不再有心神不安的异样感觉。 血鬼河童对魇魅血局的强化作用,已然是全部消失! 老爸、老妈、奶奶早迫不及待地朝我和江灵围了上来,他们还未说话,我便高举起手中的血鬼河童“替身”,朗声道:“血鬼河童已然伏诛!” 众人盯着我手上的东西,先是一愣,紧接着都喜形于色,再然后便欢呼雀跃:“除掉那鬼东西了!” “厉害!元方太厉害了!” “前族长和现族长真是教育有方!” “元方虽然年轻,却有勇有为,真是少有的人物!” “血鬼河童只要被除掉,那陈家村的危机就至少已经解除一半了……” 二叔声音最大:“我亲侄子!是我亲侄子!他奶奶的,谁敢不服!我把他吸烟的嘴打烂!” 正在抽烟的陈汉礼,不由得哆嗦了下嘴唇,然后把手里的烟给掐灭了。 奶奶却骂道:“这个混账玩意儿,骂谁他奶奶的?老娘去剥了他的皮……” 陈超忍不住走上前来,看着我手中的“替身”,啧啧叹道:“就这皮娃娃一样的小东西,也能那么害人,真是不可思议!这要是对外人去说,说破天也不会有人相信……” 我道:“把这尸体送给您,留个纪念吧?” 陈超老脸顿时变色,连连摆手,逃也似地走开了。 陈汉礼又走上来,细细打量着我手里的“替身”,道:“这就是血鬼河童?已经灭掉了?” 我道:“这就是它的尸体。它已经魂飞魄散,不能再作恶了。” 说罢,我又高声道:“不但是血鬼河童,河底的水魅也已经被我灭掉!”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像过节一样。 我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大家不要高兴地太早,毕竟魇魅血局还在。不过,魇魅血局虽然还没有破除,但是威力范围已经缩减至少一半!大家不妨再往里走走,到距离河水七八丈的地方站着,看还有没有先前那种异样的感觉。” 众人闻言,有不少人便开始试探着往前走,试探之下,见实情与我所说无异,议论声此起彼伏。 二叔上蹿下跳,大声喊道:“七叔,怎样!元方没让您老失望吧?” 陈汉礼不紧不慢地又点燃一根烟,嘬着烟嘴,一个劲儿的吞云吐雾,只不说话。 片刻后,人群渐渐静了下来,陈汉礼才吐出烟嘴,慢吞吞地朝我问道:“元方,你这次立功不小,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了,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魇魅血局一日未破,陈家村的惨案就有可能再次发生,就算血鬼河童被拔除,也功亏一篑。所以,你看这血局该怎么破呀?” 我笑道:“七爷爷放心,我已经有了破解魇魅血局的方法。” 三爷爷听见,吃了一惊,道:“元方,你当真?” 奶奶也干咳一声,道:“元方,血鬼河童刚刚被你拔除,你耗费精力不少,回去歇息歇息,再从长计议魇魅血局的破解之道,这是正理,不会有人怪你的。” 老爸道:“不要急功近利。” 老妈道:“熊孩子,别逞强!” 陈汉礼却道:“元方,你刚才不是在说大话吧?你真的有破解魇魅血局的办法?” 陈汉明走上前来,道:“老七,大嫂刚才说得对,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联系了多少门派的道友,都无能力,这血局不是那么好破的。先小心提防着,只要不出事儿就好。” 陈汉礼道:“五哥,我看元方言之凿凿,不似虚言——元方,你说呢?” 我道:“七爷爷不必激将。我说一不二,您就瞧好吧,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陈汉礼喝道:“好!七爷爷就佩服你这说一不二的魄力!像你亲爷爷!” 我微笑道:“谢七爷爷夸奖,元方勉为肖子贤孙。” 奶奶忽然冷冷道:“好了,元方累了,该休息休息。大家伙也都回去吧,站在这里,风吹日晒,也挺累得慌。那些个该防御的,还按元方之前的部署防御,不要大意。” 众人听了这话,都纷纷告辞,缓缓离开,奶奶自然没走,二叔和三爷爷也都没动。 这时候,一个年轻族人快速走到三爷爷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话,三爷爷立即走了过来,对我们说道:“弘道,元方,张熙岳来消息了,他的药已经炼制好了,可以给弘智、元成服用。” 我连忙问江灵道:“灵儿,你的符咒准备的怎么样?” 江灵道:“早已经备好。而且我预备了四副,就怕不够用。” 我精神一振,道:“好,咱们这就去把弘智叔、元成救醒,等他们稍有恢复,就问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看他们说些什么。” 我心中所想的是陈家究竟有没有出奸细,献血布局之人又是谁,而元化与此事到底有无干系? 这一切都有可能从弘智、元成那里得到些蛛丝马迹。 我正暗自思索,二叔忽然把脸凑过来道:“元方,你准备先救谁?” 我愣了一下,三爷爷道:“张熙岳知道咱们陈家出事,念在乡谊和旧交的情分上,他不但连夜亲自制药,在制好之后,又亲自送来,现在恐怕已经快到村上了。” 奶奶立即道:“这礼可太大了,不敢当。咱们快去公路口迎接张老爷子!” 从我们的位置,南去五百米,便是一条省道,东西车辆所必经之路,张家在禹都之西,陈家在禹都之东,要来陈家,也必从此省道经过。 我、老爸、奶奶、三爷爷还有非要同行的二叔步行前往省道、村道交叉口,去迎接张熙岳,而老妈和江灵则先行回家。 我们步速很快,张熙岳到的也及时,我们一行人刚到岔口,便见张熙岳的汽车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兄弟阋内 或是从车中看到我们,张熙岳立即让司机停住,然后从车里走了下来。 “弘道,多日不见了!看风采更胜往时,可喜可贺!” 张熙岳迎着老爸,当先开了笑口,老爸连忙拱手:“张叔,劳您大驾,是陈家失礼。” 张熙岳摆手道:“好说,好说,陈家有事,张家怎能袖手旁观?倒是你们,亲自来迎,让我分外过意不去。” 奶奶、三爷爷、二叔都是满脸堆笑,与张熙岳一一打过招呼,最后,张熙岳把目光停在我的身上。 我立即躬身作揖拜道:“张爷爷好!晚辈陈元方有礼了。” 张熙岳神色稍异,上前扶起我,道:“你就是元方?伏牛山中一力败三门的陈元方?” 我听见这话,稍稍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便不由得看了老爸一眼,张熙岳却笑道:“五大队里也有张家的耳目,伏牛山中的事情,虽然隐秘,我却也是知道的。你太爷爷天佑道长前些日子去过我那里,还让我看过一张祛除法眼瑕疵的药方,也曾提及过一些事情,我弟弟张熙麓虽然在五大队,但我们张家与你们陈家可不是敌人。你说呢?” 我连忙道:“是,张爷爷说的极是!张家与陈家,一为医门,一为相门,同气连枝,更兼有乡谊世交之情,怎会是敌人?药方之事,还要多谢张爷爷亲自过目,晚辈的眼疾已经痊愈!” 张熙岳点点头,道:“你刚过弱冠之年未几,便身拥夜眼、法眼、慧眼三大目法,怪不得能独力击败五大队山、医、命三门,年轻一代中,你是翘楚!” 我道:“张爷爷过奖!实属侥幸!” 奶奶在一旁道:“不怕张老弟笑话我宠溺晚辈,我这孙子比我的两个儿子都有棱角,这次处理家事,也算差强人意。弘道懒散,早就不愿意再做族长了,所以,等陈家此次大难得脱,元方就该接替父任,为陈家排忧解难了。” “哦。” 张熙岳凝视着我,道:“英雄出少年!可贺可敬!” 二叔道:“好了,大家都别闲话了,张叔,既然你都到村子里了,就赶紧去我家吧。我大儿子到现在还没醒呢,急死我了!” 张熙岳大手一挥,道:“好!这就走!” 张熙岳也不坐车,与我们一道步行走上村道,二叔在前引路,三爷爷在一旁指点水土风光,奶奶偶尔插几句话,老爸默然无语,我则细细打量张熙岳。 张熙岳是张熙麓的哥哥,张熙麓都已经六十余岁,张熙岳的年纪也算不小,但其满头头发浓黑且直,额头宽阔而亮堂,几无皱纹,眉毛颀长且修正,两眼清明,两颊饱满,鼻相从山根到鼻头隐隐而高,毫无阻滞,一方阔口,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精神,浑身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让人看不出来其真实的年龄。 我心中暗暗赞叹,就单凭张熙岳这份养生益寿的功夫,已经不愧是医门中的领袖人物。 而其雍容大度、一身正气的风范态势,也与张熙麓、张国世迥然相异,怪不得太爷爷曾说张熙麓与张熙岳虽是亲兄弟,可却连张熙岳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正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同胞兄弟,贤恶有别。 张熙岳身着一袭白色对襟短褂,下穿一条白色宽松筒裤,脚蹬一双千层底布鞋,大步从容,风吹衣摆,气度不凡,倒像是一位武学高人。 他短褂上右侧有一个大口袋,口袋里装着一部黑皮笔记本,笔记本上配着一支黑色钢笔,这两物与其雪白的衣服相映衬,当真是黑白分明,儒雅有致。 其短褂左侧,也有一个口袋,口袋里鼓鼓囊囊,应也有东西,只不知是何物。 很快,二叔家的家门已在眼前,大门洞开,内中情形一眼望穿,只见两个中年汉子正站在庭院中一株老枣树下闲话,听见有脚步声,那两人都回头观望,却是老爸先前差来看护元成,防着元化的陈弘义、陈弘信。 “大哥,你们回来了。”弘义、弘信迎了上来,打着招呼,又疑惑地看着张熙岳,显见不认得他。 三爷爷道:“这位是国医世家禹都张氏的族长张熙岳老爷子,今天特地来救治元成的。” 弘义、弘信连忙行礼问好。 二叔却诧异地往院子里走了进去,然后四处往往,回身问道:“你们两个在我家里干嘛?你们嫂子呢?” 说话间,二婶已经走了出来,道:“我在里屋照看元成呢。” 弘信接着道:“之前,元方下河,族中人大部分都在村头,大哥怕有人趁乱到二哥家里对元成不利,所以就派我们两个过来给二哥您看家护院。” 弘义连连点头,道:“是,是大哥交代的。” 我深看陈弘信一眼,此人真是会说话,难怪在十俊中的排名如此靠前。 二叔欢喜道:“还是大哥考虑周全,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两个辛苦了,待会儿二哥请你们喝茶!大家都屋里请!” 奶奶、三爷爷陪着张熙岳,跟在二叔身后,二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跟二婶介绍张熙岳,二婶免不了又是一番殷勤称谢。 我和老爸走在最后,经过陈弘信时,他低声道:“元化一回来,就躲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有出来。” 说着,陈弘信指了指院子右侧的一间偏房,那房间屋门紧闭,恍如无人。 此时,二叔与张熙岳等人已经进了里屋,陈元成的额头上有江灵先前贴下的符咒,再加上张熙岳带来的妙药灵丹,应该无碍。 因此,我对老爸说道:“爸,去看看元化弟弟?” 老爸点头道:“好。” 我便朝元化所在那偏房走去,先敲了敲门,却无人来开,我停顿片刻,又用力敲了几下,同时喊道:“元化,你在不在?” “谁!” 陈元化在屋内喊了一声,紧接着门就开了一条缝,露出元化烦躁的脸来。 “大哥?大伯?” 待看见是我和老爸站在门外,陈元化吃了一惊,然后把门彻底拉开,走了出来,却未让我们进屋。 我以法眼相视,却并未在元化身上发现任何黑气,看来没有邪祟侵染其身,这让我安心许多。 我笑道:“元化,咱们家里来了国手名医,现在正在里屋救治元成,你不想过去看看吗?” 元化听见,先是一喜,然后眉头又是一皱,道:“有医生在,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吧,我哥肯定会好的。” 我见元化目光闪烁、神色有异,再细察之下,又觉得其面黄唇白、无精打采,似是血气不足,我心中更是断定,他与陈家村里的祸事难脱干系!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逐一打量其周身,这才发现,他的双手手腕上还各绑着一块护腕。 陈家村习武者甚众,佩戴护腕也属寻常,但是陈元化在自己的卧室里,心绪不佳时,也戴着护腕,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且细看他的双臂,并无汗渍,再看他的手掌,也无灰尘,这根本不是习武练功的迹象。 难道是…… 我决心试他一试,我道:“刚刚我敲门你没应声,是在屋里锻炼?” “没有……哦,是,我是在练气吐纳,这也算是锻炼吧。”陈元化说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算,算锻炼。” 我笑了笑,又道:“元化,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他连忙摇了摇头:“大哥,我好得很啊。” 我道:“你受了伤?” 元化猛地愣住,愕然片刻,然后勉强笑道:“大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说的话都好奇怪啊,我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你看,你看。” 说着,陈元化伸伸手臂,拍拍胸膛,然后转了一圈,让我看他身康体健。 我微微一笑,只见老爸在一旁没有吭声,陈弘信若有所思,陈弘义却茫然不解。 我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瞟向陈元化的手腕,然后猛然惊声道:“哎呀,元化,你的手腕怎么流血了!” 陈元化脸色骤变,右手猛然伸出,一把握住左手手腕,然后似又觉不对,连忙松开手,去看左手,却并无一丝一毫血迹出现。 陈元化怔了一怔,然后抬起头,佯怒道:“大哥!你耍我!” 说完,陈元化转身就往屋子里走,抬手就要关门,老爸却伸手一格,屋门再不能闭合分毫。 弘信、弘义都吃了一惊。 陈元化也惊道:“大伯,你这是干嘛?” 而这时候,二叔的声音也在我们背后响起:“怪不得没看见大哥和元方,他俩在外面——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一阵脚步声,显见是奶奶、三爷爷、张熙岳、二叔他们。 陈元化的脸色愈发惨白。 我冷冷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二叔等人片刻便到,二叔凑上来看看我,看看老爸,又看看弘信、弘义,最后看元化,然后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奶奶也道:“元化,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对?” 陈元化忙摇头道:“我没事,我困了,我想休息休息。” 奶奶道:“那就休息呀,都矗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个看上去怪模怪样。” 我淡淡道:“不忙休息。先问清楚一件事,元化,魇魅血局的血,是不是你供给的?”(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死亦何惧 陈元化的眼睛暴睁,嘴巴也一下子咧得大大的,我看见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大声道:“不是我!大哥,你不信我!” 二叔和奶奶也一下子愣住,三爷爷诧异道:“元方,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看陈元化如此反应,我心中也十分难受。 我没有亲弟弟,元成和元化就是我的亲弟弟,元成与我相差只半岁,元化比我也只小两岁,我们三人从小厮混在一起长大,直到高中之后,学业各有所就,才分离渐多,可兄弟情谊却是一直没变的。 元成性子沉静,话语不多,元化性子活泼,十分好动,因此,我与元化的关系较之元成,还要好。 而且,元成高中辍学,我大学辍学,元化就是我们三兄弟中唯一还读大学的人了,我对他期许甚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是内奸! 可现实,又岂能尽如人愿? 枉死者,又何罪于我们兄弟间的私情? 我盯着陈元化,一字一顿道:“元化,大哥不想冤枉你,但是你也不要瞒我,骗我!” “我没有骗你,大哥。”陈元化使劲摇头。 我道:“好!那我问你,那天晚上,元成和你一起散步,为什么他出事,你却没有出事?” 陈元化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一把抓住陈元化的左臂,扬了起来,陈元化抬起右手,想要推开我,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缓缓地把手又放下。 我扯开他左手手腕上的护腕,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立时显露在我眼前。 “啊!” 二叔惊叫一声,奶奶与三爷爷面面相觑,已各自变色。 张熙岳道:“这疤痕,应是七日前留下的。” 七日前,时间与陈家村溺亡事件发生的时间也相吻合。 那岂不正是魇魅血局布成之时吗? 我心情沮丧到极点,也愤怒到极点,我一把甩开陈元化的手,喝道:“那这又是什么!这伤疤是怎么来的!你怎么解释?” “这……这……”陈元化的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嘴里嚅嗫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二叔猛地抢上前去,打了陈元化一巴掌,狂吼道:“你个混账王八蛋加三级!你敢做陈家的内奸!你想害死你的亲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无论是公法还是家法,都是死罪!”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陈元化嘴角已然见血,半边脸也已肿胀起来,但他嘴里兀自辩解道:“我不是内奸!我不是!你们冤枉我!” 二婶听见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嚷道:“你们干嘛?元化的脸怎么回事?陈弘德你又打孩子!” 二婶尖叫着,张牙舞爪朝二叔挠去,二叔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二婶推开,二婶正欲席卷重来,却被奶奶恶狠狠瞪了一眼,二婶见情形不对,立即止步住嘴,站在一旁观望。 二叔指着陈元化的手,道:“那你手腕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二婶这才看到陈元化手腕上的疤痕,愣了片刻,便吓得一下子捂住嘴,她不笨,应该也能联想到一些事情。 陈元化看了看围在他身旁的所有人,然后道:“这疤痕……我,我不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二叔气的七窍生烟,又想上前打元化的耳刮子,奶奶却一把拽住二叔,将他拉到一边,然后温声问元化道:“孙子,你告诉奶奶,这伤疤是谁留下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你自己划的,是有人伤了你,对不对?” 奶奶这是为陈元化开脱,帮他撇清责任,如果是血金乌之宫的人抓住了陈元化,制住了他,然后割了他的手腕,放了他的血,那他的罪过就小多了,甚至已经没有罪过,至少,内奸这个罪名是不会再有了。 但陈元化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划的。” 我们又是一惊,我心中甚至暗骂陈元化傻子!就算是他自己自愿献血,助纣为虐,在这种时候,也完全可以扯个谎,把自己的责任减少到最小,先保住性命再说。 奶奶本就性急性燥,这时候却忍住火,又问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让你自己割自己的手腕?” “没有!”陈元化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混账,傻蛋,败家晕儿子!”二叔忍不住又大骂了一声。 奶奶道:“那是不是你中了幻觉,割自己的手腕却全然不知?” 陈元化道:“不是!我自己完全清醒,也完全自愿,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是我亲自动手割的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腕!” 奶奶暴跳如雷地喊道,这时候的她也已经彻底愤怒了。 “我不想说!”陈元化也吼了一声:“你们干嘛逼我!我不是内奸,不是!” “他妈的!” 二叔嚎叫一声,蹿到院子一角,掂起一柄铁锨,冲过来大喊道:“老子今天杀了你!以命抵命!” 陈元化嚷道:“你杀了我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没做亏心事,我不怕!” 眼看二叔冲到近前,陈元化眼中全无惧色,只是隐隐有些悔恨、茫然交织的意味,二婶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去拦二叔,却被二叔一手推到在地,然后铁锨便居高临下朝陈元化头顶拍去! 就在这危机时刻,元化兀自站着不动,我又气又急,一脚将其踹开,而老爸也伸手一带,再一顺,二叔手里的铁锨便脱空飞了出去,老爸又伸手拦住二叔,道:“你要干什么?从长计议!” 二叔怕老爸,也不真心要杀自己的亲儿子,见有台阶下,便骂骂咧咧地道:“小王八蛋,你就等着大家伙弄死你吧!老子这一世英名都被你毁干净了!老子肯定不管你!” 元化喊道:“我不是内奸!绝不是!你们冤枉我!” 我听他几次三番都这么说,心中也不禁起疑,难道真误会他了?他手腕上的伤难道另有隐情?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我便听见耳中有声音道:“主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骤然一惊,这声音,是血鬼河童。 “能啊。”我心中想道:“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元婴?” 血鬼河童道:“看来大圆满境界的魂力果然名不虚传,我是元婴,我残魂余念的九成部分都在元婴之中,只留一分在躯壳内。因此,我所思所想也几乎全由元婴进行,此时此刻,我正用魂念与主人您沟通。” 我心道:“有什么事吗?” 血鬼河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基本都听到了。我想告诉主人您,魇魅血局里用的陈家族人之血,气味与这个陈元化身上的血味一模一样!” 我心中道:“如此说来,那血局用的血,就是他身上的了?” 血鬼河童道:“那也不一定。” 我心中猛然一喜,却听血鬼河童继续道:“如果他有同卵双胞胎的亲人,便另有可能了。” 我顿时怒骂道:“你给我滚一边去!” 血鬼河童立即止声。 这时候,二叔道:“大哥,元方,你们看怎么处置这个小畜生?” 老爸看向我,我心情烦闷至极,根据血鬼河童所说,元化的罪名几乎已经落实,我看了陈元化两眼,道:“先让他回自己的屋里去,想通了,想说什么事情了,再告诉我们。” 二叔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三爷爷、陈弘信、陈弘义,然后道:“元方,我知道你这么做是顾念你二叔我,顾念元化,二叔很感激,但是这么做,你没法跟族人交代!” 我盯着陈元化道:“不管他说不说,魇魅血局我一定能破掉,到时候,他要是还不说出隐情,那就别怪做哥哥的翻脸不认人!” 陈元化低声道:“大哥,对不起了。”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我对陈弘信道:“弘信叔,麻烦你去屋里陪陪元化。” 陈弘信精明强干,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当下点点头,也跟着进了屋子。 剩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半晌,奶奶叹了一口气,对张熙岳说道:“让张老爷子见笑了。” 张熙岳摆摆手道:“家大业大,人丁太多,孩子家家,也难免小儿心性。” 此时,天色渐晚,已到了饭时。 江灵从家里赶来,说是邀请张熙岳到家中用饭。 其实,元成被张熙岳治好,虽未立即苏醒,但却已近没有性命之忧,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二叔应该留张熙岳吃饭的,但因为元化的事情,二叔、二婶都闷闷不乐,张熙岳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便留下。 我们一行人回转我家,刚走出二叔家的大门,我便听见二叔家里一声大喊:“不好!” 我一愣,这声音是陈弘信的! 我们急忙又赶回去,陈弘信也已经从屋子里跑出来,叫道:“元化吞药了!他说睡觉,我一时不查,他竟从床褥下翻出一颗丹药给吃了!” 我悚然一惊,再看大家伙的脸色都已变得难看至极。 “让我看看!” 张熙岳大踏步,当先抢入元化的卧室,我们也紧跟着跑了进去,只见元化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元化!” 二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然后又“啊”的惊叫一声,竟似是受了什么惊吓。 待我们走近时,只见元化两眼圆整,瞪得极大,而七窍之中,均有浓血溢出,甚是可怖!(未完待续) 第二八二章 不速女客 这等惨状,我看在眼中,心恰似被几十根针乱扎乱刺一般,既疼且揪,而且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江灵惊呼一声,便拿手捂住了嘴,把脸也转了过去。 江灵已来到陈家村三月有余,元化大学暑期也歇息了将近两个月,不时来找我厮混,因此与江灵也是熟识。加之元化的性格外向活泼,见江灵便喊“嫂子”,江灵虽羞惭,却也于玩笑中渐渐拿元化当弟弟看了。 今日见到这等情形,她如何不惊? 就连张熙岳也是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 张熙岳迟疑了一下,然后上前将手凑到陈元化的人中处,停顿片刻,又伸手去摸陈元化的脖颈动脉,最后捏开陈元化的嘴,凝视片刻,缓缓道:“呼吸几无,脉搏沉窒,舌心发黑,此乃心脏重病之征兆,虽然人现在还略有游丝气息,但已经是无可救药了,必死无疑!” 张熙岳的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二婶已经仰面栽倒在地,江灵急忙上前去扶,又掐人中,眼看还没效果,二叔也已经瘫软而倒,嘴里喃喃道:“这王八蛋,这小畜生,他怎么,怎么就……” 奶奶、老爸、陈弘信、陈弘义一个个都呆如木鸡,像丢了魂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而我,怔怔地看着元化的样子,心中一阵阵痛如刀割,眼泪早就开始次第而下。 我明明说了,给他时间,让他考虑清楚,他怎么这么快就寻死了呢?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为其开脱罪名的理由,就算到时候他不说出来,也不至于去死。 毕竟,陈元成没死,而陈元成之所以没死就是因为陈元化及时呼救。 单单这一条,就足能让陈元化逃过死罪! 难道他就死心塌地的要做内奸,而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 血金乌之宫给了他什么好处? 这个混蛋!笨蛋! 三爷爷忽的朝陈弘信骂道:“你一向精明,所以元方才让你陪着他,你怎么就让他吃了毒药!” 陈弘信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元化,我脑子笨,我竟然没想到他在床褥子里也能藏药。” 奶奶道:“可这毒药毒性如此强烈,断不是陈家所有!元化是从哪里来的这毒药?谁给他的?” 二叔虚弱地道:“我家里从来都没有放过任何毒药啊。” 老爸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老爸的动作虽小,但全都被我看在眼中,而且我也已经猜到老爸心中所想的事情,他肯定是想说这药是出自血金乌之宫,可是这话到这时候不好再说了,毕竟人都快不行了。 这时候,我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句话:“主人,你猜的不错,从那药的药性来看,应该是血金乌之宫的‘九味血融丹’。” 我一愣,然后在心里急问道:“那吃了这药还能救治吗?” 血鬼河童道:“数年前,我被幽禁于密罐中接受炼化时,曾听到有人说这药的药性,此药含至烈火毒,入口则攻心,片刻间就能让人七窍流血,魂飞杳杳。应该是无药可救。” 我心中默然,暗道:“陈元化身上有血金乌之宫的秘制毒药,又自行服用身亡,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迹象,内奸的罪名,他十有八九是坐实了。可恨,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却换来一个罪恶贼名,他也太愚了!而这笔血账,自然还是要算在血金乌之宫的头上!” 我暗自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正想说去河边破解魇魅血局的话,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我便听见陈弘勇喊道:“二哥,你在不在?大哥在你这里不?我爹呢?元方呢?” 陈弘勇还没见到我们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问,听声音还有些气喘,显然是经历了大动作。 三爷爷当先转到屋门处,应声道:“都在这里,你心急火燎的干什么?” 陈弘勇一边快步往屋子里走,一边说:“爹,我听大嫂说你们都在这里,就过来了。我是有事要告诉大哥和元方,我们在村北口遇见了一个女人……” 刚说到“女人”,陈弘勇便一脚大步跨进屋门,三爷爷伸手拦住道:“在外面说。” 陈弘勇伸头往屋里探了探,然后讶声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挤着——呀,元化这是怎么了!” 三爷爷道:“随后再与你说!你说遇见了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气氛压抑的厉害,我不想多待片刻,当下又看了元化一眼,然后闪身走了出去,老爸也跟了出来。 陈弘勇愣了片刻,看见我和老爸出来,便道:“之前元方说要留意一切形迹可疑的人,尤其是外来人。我们今天遇到的那女人不但是外来人,而且形迹可疑!” 三爷爷道:“怎么可疑了?” 陈弘勇道:“看年纪才十九、二十岁,但行为举止却像是大人,而且一副久经风雨、阅历卓著的神情,长得特别美,狐媚勾人的那种美。我看那样子,再想相书上说的,不似好女子。” 三爷爷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女孩子多得是!这有什么可疑的?” 陈弘勇急道:“不单单是这些!她还是个练家子!与我们同道,是玄术五门中人!” 我这才有些惊讶,问道:“勇叔能看出她是哪一门人?” 陈弘勇摇头道:“看不出,只觉一身阴气逼人,不知是哪一门的门人,不过即便不是五门中人,也必定是术界的其他人物,或许是御灵、驱魔、傀儡之类的族人也说不定。” 我“哦”了一声,长相魅惑,又一身阴气逼人,还是同道中人,我隐隐已经想起了一个旧相识,只是不敢确定,我问道:“只一个人?” 陈弘勇道:“就一个!” 我道:“问她的来历了吗?姓什么,名叫什么?家里是哪儿的?” 陈弘勇道:“问了,她不说。” 我道:“那问她去哪里了吗?她是经过陈家村,还是就要来陈家村。” 陈弘勇道:“这个她说了,就是来陈家村的。” 我道:“那问她干什么来了吗?” 陈弘勇道:“问了,她也不说,还说我们管不着。” 我与老爸相视一眼,又看了看三爷爷,三爷爷正自沉吟,我道:“要真是咱们的同道中人,在这时候来陈家村,又不说来干什么,而且年纪又不大,长得又不一般,特意来陈家村,却不告诉勇叔他们来干什么,又不说自己的底细,这确实形迹可疑。” 陈弘勇道:“那怎么办?” 我道:“我去看看。” 说完,我想了想,又进去偏房,对张熙岳道:“张爷爷,元化既然还有一口热气,您就搭搭手吧。死马当活马医,哪怕治成植物人也行!” 二叔一听,也来了点精神,跳起来道:“元方说得对!张叔,您就费心吧!反正我现在也当他死了,就算是白送您一个研究对象,随便怎么医治都行!” 奶奶也道:“张老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陈家都记着你这份恩情!” 张熙岳为难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试试看吧。” 我连忙道:“谢谢张爷爷!” 二叔也道:“张叔,大恩不言谢!” 张熙岳点点头,把手伸进衣服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然后掏出来一把东西。却是绑腿一样的厚布叠在一起,眼看着张熙岳一层一层抻开,渐渐露出些纤纤细细、长长短短又精光闪烁的精细物件来。 再一看,乃是一大把银针! 如同之前张国世为老爸封穴时用的那套,只是张熙岳拿出来的银针,种类和数量显然又多了些,品相也更细腻,一看便非凡物。 张熙岳拿出银针后,动作便麻利起来,但见他双手游动,或刺或点,或捻或钻,银光闪处,三十六根白芒已经遍布陈元化周身! 我一路看去,那三十六处被针学位分别是:百会、神庭、太阳、鸠尾、尾闾、风池、睛明、人迎、人中、膻中、中极、章门、耳门、哑门、期门、命门、巨阙、神阙、气海、关元、曲骨、鹰窗、乳中、乳根、商曲、肺俞、心俞、肾俞、气海俞、厥阴俞、志室、肩井、太渊、足三里、三阴交、涌泉!” 我悚然动容,三十六处,无一例外,尽是死穴! “呼!” 张熙岳长出一口气,叹道:“尽人事,看天意。我的水平到底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爸喃喃道:“全都是死穴?” 张熙岳瞥了老爸一眼,道:“封此诸穴,闭其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与手足三阳、手足三阴共计二十余经络间勾连回环,以三十六种下针方法,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法了。” 闻言,我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确实如张熙岳所说,我们已经尽了人事,不留遗憾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会会那个不速之客了。 究竟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二八三章 村北诡事 再次向张熙岳道了几声谢,然后又告诉奶奶村北有事,让她和江灵一道陪着张熙岳到家里用晚饭。 我家在村南,而陈弘勇等人遇着的神秘女子在村北,所以我、老爸、三爷爷以及陈弘勇只能与奶奶、江灵、张熙岳分道。 陈弘信、陈弘义愿意跟着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也不急着回家吃饭。 二叔自然是留在自己家里,元成刚脱离危险,而元化又一脚踏上黄泉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够二叔受的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我们几人饿着肚子快步赶往村北。 村北,便是我之前说过的陈家村原老庙所在地,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柳树,以及一口曾出过人命的老井都在那里。 那里村民的居住房很少,放眼望去,尽是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农田,纵横阡陌之间,河道、村道、干涸的渠道、废置的提灌往来穿梭,岗头、坡头、荒地、草地、石子地参差交错,水闸、石桥、木桥、机井、机房、烟房还有废置的窑口此起彼伏,桐树、杨树、柳树、榆树、松树、柏树点缀其间,典型的中原田家风光。 一条两丈宽阔的大道从陈家村村南一直绵延至村北,大道两侧散落着近两千户、六千余族人,村北的大道尽头,乃是一条丁字路口,路口往左行两三里地,穿田过桥,便是另一处自然村落;路口往右先经过一处偌大的坟地庄园,再有一公里处,便也是一处村寨。 因此,村北可以说是陈家村最为开阔,但也最为荒凉的地段。 农闲时节,除了过路者,一般少有村民来村北,大人尤其教育小孩子,切记不能去村北无人处嬉闹,那里有鬼,逮着小伙当馒头,捉住妮子下面条…… 所以,这里不但是夜里静寂无人,就连白天,尤其是中午,也罕有人至。 当然,这里也是我嘱咐陈弘勇等人巡查的重点地段。 路上,陈弘勇说,那个女子就是在丁字路口处发现的,她是从丁字路口右侧拐进陈家村的大道上,也就是说,她经过了那一片坟地。 晚上,敢独身一人从坟地经过的年轻女子,绝不多见。 还未赶到地点,我借着夜眼,便远远看见村北丁子大路口处,陈弘度和两个族丁,正矗在那里。 但他们身旁,却没有什么女子。 又走了几步,我仔细再看,依旧还是陈弘度等三人,根本没什么漂亮女子,我不由得狐疑道:“勇叔,你说的那个女人呢?” 陈弘勇打量了一眼,也诧异道:“对呀,怎么没有了?刚才我找你们的时候还在,难不成走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接近陈弘度等三人,陈弘度听见脚步声,便扭过头来看,我夜眼看得仔细,只觉陈弘度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眼角乜斜着,嘴巴稍稍裂开,一点晶莹的东西挂在嘴边,竟似是口水! 陈弘度在十大高手中虽然是垫底的角色,但本事足能与江灵抗衡,而且此人是十大高手中最讲究边幅的人,平时都打扮的一丝不苟,风度翩翩,但现在,他的头发、衣服都似乎有些凌乱。 我陡然起疑,立即站住不再往前走,陈弘度却飞也似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陈弘勇迎着陈弘度问道:“老十,那个女人呢?” 陈弘度也不答话,只顾着朝我跑来,我们相距只有五六尺地时,我的眼睛猛地被股无形无色之气撩窜的一涩,法眼刹那间开启,我竟看见陈弘度浑身上下都裹在一团黑气里,尤其是胸口部分,一团黑气如墨似漆! “拦住他!” 我大声喝道,同时急忙后退。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愣在那里,无动于衷,三爷爷也是满脸诧异,只有老爸立时出手,身影一晃,倏忽间已到陈弘度背后,猿臂轻探,早按住陈弘度的肩膀,陈弘度在离我二尺之地时便被迫止住脚步,再不能向前一步。 “这……怎么了,元方?” 陈弘勇目瞪口呆地问我道。 话音未落,却见陈弘度猛然扭身挥出右手,一掌削向老爸的脖颈大动脉! 这是下死手! 老爸身子不动,左手一伸,早握住了陈弘度的右手,陈弘度左手又出,拍向老爸的天灵盖,老爸右手伸出,又将陈弘度左手抓住。 此时此刻,除外之外的众人都瞠目结舌,陈弘信又惊又怒地喝道:“老十,你疯了!” 陈弘度双手被制,又把右脚飞踢出来,老爸把脸一侧,躲了过去,但此时,老爸也动了怒气,双手猛然一拉,只听“咔咔”声响,陈弘度的两条胳膊晃悠悠地垂了下来,老爸右腿横扫,陈弘度立即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但陈弘度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还是乜斜着眼,咧着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急忙以慧眼观察,却见陈弘度的眼中已经全然无神! 精气涣散,乃是死尸一具! “咚!” 恰似一声重鼓猛然在耳边敲响,震得我两耳发疼,大脑晕眩。 一道乌云悄无声息地滑过天际,遮住了漫天星辰还有皓月,野地里风声大起,吹得我浑身发冷,远处树影婆娑,如群魔乱舞,野地里荒草窸窸窣窣地怪响,摄人心魄,我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又是一条人命! 我大口喘着气,悲愤地喊道:“他现在不是弘度叔叔,而是一个死人!” “啊?”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呆如木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远处,那两个族丁,也朝我们走了过来。 几乎和陈弘度一样的表情,斜着眼,咧着嘴,脸上肌肉僵硬的如同木偶,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显得更呆滞一些。 我以法眼急视,这两个族丁周身也是黑气笼罩。 又是两个死人! 我的手开始瑟瑟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三爷爷喝道:“情形不对,把他们俩也抓住!” 三爷爷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他也看出来这可怕而诡异的实情了。 陈弘信和陈弘义还犹豫着不动,跪倒在地的陈弘度胸口处却猛然起伏波动,老爸一把把陈弘度胸口的衣服扯开,只见陈弘度胸口裂开一个大洞,一颗拳头大小黑色的猫一样的脑袋快速地从那洞里钻了出来,紧接着是鸟身! 一头猫头鹰大小的怪鸟从陈弘度胸口处钻出! 它那血淋淋的翅膀快速扇动了两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大胆而邪恶地盯着我们,然后“咕”的一声嘶叫怪啸着拔地而起,一张无喙圆嘴长得极大,直扑向我! “畜生作死!” 老爸站在我近旁,一击太虚掌力挥出,那怪鸟却似料敌于先,不待老爸掌力打出,便在空中“嗖”的折身而退,腾在半空中,幽幽地盯着我们看。 再一瞥躺在地上的陈弘度,胸口烂着一个大洞,心脏全无! 这一瞬间,我们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心也似跌进了一口无底而空洞黑暗的深井! 永远沉了下去! “啊!” 陈弘勇首先狂叫起来,一掌挥出,击向那怪鸟,那怪鸟却振翅飞起,“咕咕”叫着,似哭又似笑地飞向远方。 “是谁干的!” 陈弘勇见怪鸟飞走,呆了一下,然后又狰狞着脸,大吼一声,飞奔到那两个族丁身旁,劈胸伸爪,一手抓住一个! “是谁干的!” 陈弘勇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声音如铁锤击钉,声声深入骨髓! 那两个族丁一眼不发,同时出掌,分别朝陈弘勇额头、胸口打去、 这两掌快的可怕! 但陈弘勇身为十大高手之首,技艺更是惊人,大风中,只见陈弘勇双手稍晃,那两个族丁便即往后仰倒,每个人的胸前衣服也已经被陈弘勇打碎! 又是缓缓蠕动着,两颗丑陋的令人几乎作呕的脑袋钻了出来,挥动着血淋淋的翅膀腾飞起来。 陈弘勇咬牙切齿,就要朝那两只怪鸟打去,三爷爷却突然叫道:“别碰它们!也别让它们碰你!” 陈弘勇立即收住攻势,茫然地看向三爷爷,三爷爷沉声道:“这是鬼鸮,至毒至邪之物!血肉之躯,被咬即化。” 老爸听见这话,手掌一翻,两枚铁钉就要打出,我连忙道:“等一下!我用御灵科试试!” 老爸立即止手,我连忙调动魂力,直逼那两只鬼鸮,同时催发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 但接触之下,魂力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我愣愣地看着那远去的鬼鸮,它们,竟然是死物! 一魂一魄都没有! 全是残存的邪恶欲念! 御灵科,不御死物,不御蠢物,至此已然无用。 眼见鬼鸮完全消失在夜空,老爸道:“怎样?” 我呆滞地摇了摇头,道:“御灵科对它们无用。” 可这三人,陈弘度,还有两个族丁,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我咬牙切齿,目光如电般环视周遭,却见四野冷清寂静,人影、鬼影全无。 三爷爷一把抓住陈弘勇,喝道:“蠢货!你说的那个女人呢?嗯?” 陈弘勇看看躺在地上的陈弘度以及两个族丁的尸体,登时放声大哭:“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要是我不回去,说不定他们就死不了了!” “你要不回去,你也死了,嘻嘻……” 一道怪笑声陡然响起,远处废置的渠道里,一团鬼火“嗖”的腾然而起,一条俏生生的女子魅影在火光里摇曳生姿。(未完待续) 第二八四章 鬼火罩人 “是她!混账!” 陈弘勇嘶吼一声,身子猛然窜起,如一张扯满的弓激射出去的箭,“嗖”的便袭向那鬼火丛里的人影! “不要鲁莽!那是诱敌!”三爷爷大声呵斥,陈弘勇却哪里能忍住,不但陈弘勇忍不住,就连陈弘信和陈弘义也只是目光一错,便迅即扑了上去。 只老爸站在我和三爷爷身旁,护卫我们的安全。 那女人在废置的渠道里飘忽移动,周身始终都笼着一层鬼火,碧光鳞鳞,映照的那人脸白生生的摄人心魄,眉目似画,唇颊如抹,鬼气纵横间又透着说不出的冰寒冷意,仿佛严冬早晨地面上冻结的白霜,朦朦胧胧,连带着那怪异的笑声,也让人捉摸不定。 我法眼如炬,在那人影身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黑气,这已断定她不是邪祟。 陈弘勇速度快的惊人,刹那间便揉身扑到那女人身前,双掌叠出,势若奔雷般呼啸而至,似要将那女人打成齑粉! 我虽愤怒至极,但也犹疑着要不要留下活口,可陈弘勇刚刚挥动一掌,那女子便翩翩而起,如蝶飞蜂舞,又似落叶盘旋,身子轻的像一片羽毛,飘悠悠地荡在空中,混不似活人! 而那些鬼火依旧环绕在她身旁,闪烁腾挪,如同魑魅魍魉的眼睛,不但不熄灭,反而更耀眼! 我不禁有些呆了,就连老爸也似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愣愣地看着,一言不发。 陈弘勇一掌击下,见情形如此,也已经怔住,陈弘信和陈弘义须臾间赶到,两人身形兔起鹘落,一左一右,“呼呼”两掌,已将那飘摇在空中的人影堵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嘻嘻……” 信、义两人掌力齐发,那人影却又只是翩翩舞动,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怪笑,鬼火也烧的更猛,那女人竟似一点伤也没有! 三爷爷喃喃道:“这声音……这身法……究竟是人是鬼?” 老爸道:“元方,看清了吗?” 我摇头道:“我和您一样,都是夜眼,看的不比您多。她被一大团鬼火笼着,光影错动,碧磷闪烁,十分晃眼。” 老爸道:“如果是人,那她的身法也就太怪了,这鬼火也出奇。” 我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狰狞笑道:“身法怪,没什么了不起!老爸,你我联手,立时就能要她好看!” 老爸诧异道:“怎么?” 我恨恨道:“我用逍遥游之奇行诡变,缠住她,剩下的就交给您了!抓不住活口,就毙了她,挖坑埋了!” 说话间,我慧眼急睁,一点魂力直奔那人影,电光石火间已越过鬼火,劈面闪进那人影里,但就在这一瞬,我悚然变色,那女人竟然三魂七魄不全! 只有一魂一魄,还似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这是怎么说? 老爸见我脸上变色,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我失声道:“她只有一魂一魄。” 三爷爷“啊”了一声,迅即住口,也呆呆地望着鬼火里的那人影。 我们三人都清楚,只有十种变尸才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可我法眼看的清楚,她明明不是邪祟变尸之身!连一丝儿黑气都没有! 勇、信、义三人正团团围住那人影,左一掌,右一拳,后一脚地乱打,可手脚都还未碰到对方,那人影就带着团团鬼火飘然辗转,这陈家拔了尖的三大高手竟似是连她的衣服角儿都碰不到! 我怔怔地看着,肺腑里陡然升起一阵令人心悸到极点的悚惧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枪,用黑洞洞的枪口顶着我的后脑勺,然后瞬间扣动了扳机! “提防身后!” 我吼叫着,拼尽全力缩蜷身子往前一扑,然后着地滚起,这是在伏牛山山谷中历练已久的逃命、保命大法,虽不雅观,却实用无比! 但觉身后冰寒刺骨,冷风嗖嗖,直透前胸,逼得我一个激灵,浑身已满是鸡皮疙瘩! 生死一线,就此分际! “好混账!” 只听老爸怒骂一声,待我起身站起往后看时,只见老爸一击“塌山手”风卷残云般拍了出去,而远处一道红褐色的影子一闪而逝,如烟火乍熄,只有一道吃吃的笑声随风远远传来:“陈元方耳、目、口、鼻、身、心六意果然已到了化境,这般偷袭也能被你感知,今夜算是长了见识……” “陈弘道的六相全功也果然霸道……” 这两道声音明明是一样的音调,一样的音色,绝对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却偏偏一在东,一在西! 老爸即便是去追,竟也不知道去哪个方位。 我狂喝道:“你敢在陈家村杀人,就该敢出来让我们看看你是谁!这么残忍的手段,你泯灭人性天良变成畜生了吗!” “唉,不知死之悲,焉知生之欢?” “人固有一死,节哀顺变,咱们后会有期,嘻嘻……” 又是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还是两个方位,最终连带笑声混合在风中,寂灭如无,我、老爸、三爷爷都茫然顾盼四方,但见草木折影、沟壑潜形,哪里还有人的踪迹? 三爷爷突然面如死灰,伸手指着远处道:“你们看。” 我回头望去,只见原本与勇、信、义三人缠斗在一起的那“女人”周身的鬼火光芒渐暗渐弱,再听得“啪啪”两声轻响,火光陡然熊烈起来,连带着那“女人”烧成一片,转瞬间,已是黑烟绕空,飞灰遍地。 勇、信、义三人呆呆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直到此时,我才猛然醒悟过来,失声道:“那,那是个纸人!” 陈弘勇等人听见我的话,都恍然大悟似的,脸色也好了一些。 三爷爷的脸色异样难看:“不错,是纸人,纸扎的人,造得栩栩如生,又用鬼火笼罩,在黑夜里看不清爽,就连你们父子的夜眼也没能分辨出来。” “怪不得怎么打,她都不还手,只是一昧地翩翩飞舞……”我惊骇道:“可是一片纸人怎么会有一魂一魄?” 三爷爷目光如痴如醉,魂不守舍一样说道:“这是山术,而且是邪巫那一支,古来就有传说,剪草为马,撒豆成兵。看来这邪法真的存在,一道俱,万法通,用纸也一样。” 老爸道:“是诱饵,用纸人做障眼法,真人行偷袭。” 我脸色惨白道:“而且目标是我。” 说了这话,一时间,我们三人都默然无声,陈弘勇等三人也都沮丧地走了过来。 “我们先前遇见的那个女人不是纸人,我就算再蠢,也不会看错!但样子一样,显然是捣鬼!”陈弘勇愤愤说道。 我道:“勇叔,你还不明白吗,你们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人,她故意不通报姓名,不说明来历和来意,就是想让你们把我引来。” 陈弘勇脸色骤变,道:“要对你下手!会是谁?”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如此血腥残忍,邪术又如此高明,我猜是血金乌!” 陈弘勇呆了一呆,然后蹲下身子,抱着陈弘度的尸体,泪如雨下:“老十!老十!你怎么就这么惨!心脏都给人掏了!” 陈弘勇哭声阵阵,引得我鼻子一阵酸楚,陈弘信和陈弘义也站在一旁抹泪,老爸也是魂不守舍,三爷爷叹息一声,然后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弘度他们的后事要妥善处理,回去跟他们家人商议,看是报警还是咱们族里自己安置。” 我擦了擦眼,道:“对。还有那个女人,虽然跑了,但我想她还会伺机再来,魇魅血局不知道跟她有没有干系……再者,那三只鬼鸮,也要找到,除掉!村里更要加紧防备,一定不能再出伤亡!” 老爸道:“我还是请你舅舅出些力吧。” 三爷爷接口道:“对,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各种鬼蜮伎俩防不胜防,单单凭我们的人力还不够,要是蒋家能出一些灵物在陈家村周边拱卫,咱们能省好多力,不说别的,那鬼鸮应该就能防备。” 我点头道:“那鬼鸮好诡异,不是灵物,也不是蠢物,而是死物!连健全的一魂一魄都没有。三爷爷知道这鬼东西的底细吗?” 三爷爷怔怔道:“我略知一二。鸮一般就是指猫头鹰,猫头鹰历来都被人们以鬼神附会,说是一种极不吉利的动物,它的邪异程度堪比狸猫。通说认为,刚死之人,在未合棺之前,尸体如果被猫头鹰停留过,必然会过气而引起尸变。猫头鹰的叫声也十分难听,许多地方的人还有一种习俗,就是当在夜里听到猫头鹰叫的时候,会用手指沾上唾液,抿在眉毛上。因为传说猫头鹰会数人的眉毛,一旦被它数清,性命必然不保。” 这个说法,我小时候也听过,并为之恐慌了很多年。 只听三爷爷继续道:“但猫头鹰事实上是益鸟,基本不会危害人类,但鬼鸮则是成了精、变了异的猫头鹰,也有说法是鬼鸮是猫头鹰死后的精魂所化,它们大多生活在淫秽之地,靠吸食尸体腐肉脏血为生,也采集祟气,将一身的阳气耗尽,成为死物。因此鬼鸮有一项邪性,钻入人体便可役使人的躯壳!”(未完待续) 第二八五章 薛家横眉 听着三爷爷的话,再看陈弘度等三人的尸体,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鬼鸮从他们胸口钻出来时的恐怖一幕,心中如打碎了五味瓶,惊、怒、悲、恐、忧往来掺杂,嘴里只是品不尽的苦! 三爷爷叹息一声,道:“这种鬼东西本是极少见的,因为它们不敢在白天出现,也很少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尤其是村庄、城市,因为它们惧怕阳气。” 我道:“可它们今天出现在陈家村了。” 三爷爷道:“只有一个解释,是刚才偷袭你的那女人带来的。鬼鸮长久就因为常年生活在污秽之地,所食又是邪祟之物,因此它们体内积淀的都是阴毒,而且是腐蚀性不亚于硫酸的阴毒!一旦被它们袭击咬中,骨肉立时化为血水!说到底,还是冲着元方你,还有弘道,将你们诓骗至此,先以鬼鸮袭击;鬼鸮不成,再以纸人诱敌,真凶却藏在暗处,伺机偷袭取你性命,真可以说是奸毒狠辣!” 老爸道:“那声音……好像不是一个人。” 我沉吟道:“但也不像是两个人发出来的,以相音之术分辨,是一模一样!” “确实不是两个人!” 耳朵里骤然响起血鬼河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把我惊得浑身一颤。 血鬼河童的声音听上去透着些许不自然,它道:“刚才那女的是个狠角色,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排名第二,号称御灵子,最擅御灵术,驭使邪物如臂使手,绝不弱于当今的御灵家族蒋家、木家,血金乌之宫的血金乌、鬼鸮全都由她一手养育,而且她本人极其擅长声波术,不要说模拟两人,就连是三人、四人也不在话下……” 血鬼河童滔滔不绝,我猛地打断它,厉声喝道:“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说!” 这一声不觉喊了出来,把老爸、三爷爷、陈弘信等人都吓了一跳,拿眼看我,我泄了一口气,道:“精神紧张的恍惚了,想事情想的出神。” 众人又都沉默。 血鬼河童在耳中嚅嗫道:“我刚才害怕,不敢跟你说话,怕被人听见……” 我心里怒道:“你又不是张嘴说话,你是元婴传语,出你一己之念,入我一人之耳,谁能听见!你又怕什么!” 血鬼河童道:“主人,我是怕血童子……我是他炼出来的,我怕他能感知到我在附近……我以前逃过几次,都被他寻回,然后惨加折磨,我是太害怕了,一想到他可能在,我就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瑟瑟地缩着……” “血童子?”我悚然一惊道:“他也在这里?” 血鬼河童道:“血童子是九大长老里的老四,他与御灵子却是夫妻,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御灵子既然出现了,我猜血童子应该也在附近。” 我心底一阵后怕,道:“那他刚才怎么不出现?” 血鬼河童道:“主人不用害怕,血童子只是邪巫术厉害,别的本事都不怎么样。炼个祟物,摆个煞阵,弄鬼魇人他在行,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鬼火纸人我猜就是他捣的鬼。我不怕别的,就怕他弄邪法寻到我,整治我,所以刚才一直不敢与主人心语” 我不禁默然,魇魅血局、血鬼河童、鬼火纸人……血童子的手笔,一桩接一桩,再加上一个驭使鬼鸮的御灵子,陈家村这一劫当真是难过! “呼!” 一阵旋风兜地而起,卷着碎石、干土、草木屑,划拉在地上,沙沙大响,我听在耳中,竟想到磨刀霍霍的情景,心头不由得兢兢颤动。 风声渐渐大作,连天空里的黑云也吹得支离破碎,一片片纷飞,将月光重新又投了下来。 这时节已经农历八月下,序属深秋,天气已经凉了,老爸他们都是练气的人,我也勉强可算半个,都不怎么怕冷,所以穿的都单薄,可是,这一会儿,夜色深沉,月影惨淡,凉风卷地,落叶枯草荆动神摇,我浑身上下竟止不住的泛起一阵阵寒意,激得我不停地缩脖子。 老爸见状,幽幽道:“走吧。回去。” 陈弘勇擦了擦眼泪,抱起陈弘度的尸体,站起来就走,陈弘信和陈弘义也各自抱了一名族丁,我们几人失魂落魄地便往村子里走。 “哒、哒……” 似乎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不由得一怔,老爸也停住了。 “呲……” 我们还未回头,一道轻微的摩擦声突然响起,虽夹杂在风声里,却被我分辨地清清楚楚,我猛然回头,一双夜眼扫视四地,嘴里厉声喝道:“看见你了!给我滚出来!” 只见丁字路口右侧的老井沿大柳树下,忽的有人影错动,老爸早一闪而过,倏忽间奔至,劈手抓住一人,拖了出来。 却是个女的。 那女的大叫道:“放开我!是我!是我!”却也没有攻击反抗。 老爸不由分说,连提带拉,将那女人拽了过来,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三人立即把恶狠狠杀人一样目光投了上去,那女人见我们都不怀好意,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口里还道:“是我!” 三爷爷冷冷道:“管你是谁,我们不认得你。” 同时,我心里问血鬼河童道:“听听这声音,认不认得?” 血鬼河童道:“报主人,不认得。” 听见这话,我稍稍放心。 我看那女子,腿上穿着一条驼色缩脚长裤,上身是一件月白色鸡心领长衣,看着稍稍厚实,却十分清爽利索,也衬得其身材高挑,玲珑尽显。 再看相貌,只见她头发黑长,半束半松,面色白皙,莹莹如玉,皮肤娇嫩,吹弹可破。吊梢眉、水星目、小峰鼻、红薄唇,乍一看,姿貌竟十分出众,不但狐媚,而且狐媚中还另有些冷艳高贵的气质,让人顾盼之间不敢直视其目。 她左臂上挎着一个黑色褡包,除此之外,身上就再无什么别的明显物件了。 三爷爷问了她的话,她兀自道:“是我!” 陈弘勇厉声道:“我知道你是哪个?说!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是不是刚才那一伙?” “什么刚才那一伙!”这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你问我为什么躲藏,我刚刚从那边路上过来,经过一片坟地,本来就害怕,谁知道一到路口,就看见你们这群人古古怪怪地走在前面,怀里还抱着——呀!” 那女子说这话,便瞅了一眼陈弘勇怀里抱着的陈弘度,惨淡的月光下,胸口烂着一个大洞,心肝全无的尸体,将那女子一下子吓得面无血色,嘴唇都泛了紫! 陈弘勇狰狞一笑道:“坟地都敢过,这有什么害怕的?接着说!你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干什么?” 那女子越发惊骇道:“你们……你们在这里杀人……” 陈弘勇嘿然道:“杀人又怎么样?” 那女子扭头就准备跑,老爸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拧了回来,沉声道:“哪里去?” 那女子疼的眉头一皱,道:“你们也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不是杀人犯!你好好说话,交代清楚你的底细。” 那女子看了我一眼,忽然怔住了,然后又仔细地看了我一眼,甚至把脸都贴了过来,老爸又是把她往后一拽,她也不顾疼,叫道:“你是不是陈元方!” 我稍稍一惊,与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淡淡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还是说清楚你的底细吧,我们这里出了人命案,正在查找凶手,你要是不交代清楚,我们可就对不住了。” “你就是陈元方!”那女子道:“我认得你!麻衣陈家的少族长,在伏牛山中一力败三门!” 我又是一惊,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那女子一笑,道:“你是说伏牛山中的事情吧,呵呵,这事儿虽然隐秘,但是术界有头有脸的门派,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这事儿居然传的这么开? 我心里“咯噔”一声,被出名总归是不好的事情,指不定以后会有多少麻烦,想到这里,我的脸色也稍稍沉了下来,冷冷道:“那您是出自哪个名门大派?该如何称呼?” 问完,我又补充了一句:“这问题我问了您好几遍了,再不说,我们可就真恼了!” 那女子道:“薛家,薛横眉。横眉冷对千夫指。” 三爷爷忽然开口道:“哪个薛家?” 薛横眉道:“安徽淮北,医门薛家。” 三爷爷吃了一惊,道:“淮北薛家?领袖苏、浙、皖三省医门的薛家?” 薛横眉微微一笑,露出满口碎玉似的牙齿,道:“是。” 我不由也吃了一惊,稍稍动容。 近三月来,我在家里休养期间,闲暇无事时,也曾听奶奶、老爸、江灵等人说起玄门中的派别、门阀与著名人物,薛家也是其中之一,门阀之大,实力之强,是可以与张家相抗衡的国医世家。 但是薛家向来与我们陈家没有什么瓜葛,也无往来,这个薛横眉来我们陈家村做什么? 而且,我跟她素未相识,她又为什么会认得我?一见面,就报出了我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医门恩怨 我与老爸相视一眼,然后我道:“原来是薛师妹,失敬!不过我很奇怪,咱们素未蒙面,这是首次相见,你怎么只看一眼就能说出我的名字,还说认识我?” 薛横眉道:“我见过你的照片。” “看过我的照片?”我更加不明所以,三爷爷却“哼”了一声,道:“你们薛家查探我们陈家底细都查到元方头上了?真是厉害!只不过咱们两家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查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吧?” 薛横眉脸色微微变了:“您误会了……” 三爷爷淡淡道:“没什么误会!各大门阀都是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薛小姐来陈家村干什么?实地考察?” 薛横眉道:“你们陈家现在不是有难吗?” 三爷爷怔了一下,冷冷道:“这你也知道?” 薛横眉撇了撇嘴,道:“陈家这几日大举联络全国各地的名门名派,不正是为了解除所谓的魇魅血局吗?这消息怎么可能瞒得住。再说,知道这个消息有什么错吗?” 薛横眉口齿伶俐,说话一气到底,又快又清晰,最后一问更是问的尖酸,三爷爷神情一滞,竟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 我“嗯”了一声,道:“你说的不错。陈家的局势现在很尴尬,也很危险,所以我们才对陌生人盘查的很细,对你当然也不能例外,因此请勿见怪。敢问薛师妹在这时候来陈家村是做什么的?” 陈弘勇冷笑道:“总该不会是来援手的?” 薛横眉摇头道:“我不懂魇魅血局,也援不了手。我是来看望一个人的,我知道他出了意外,至今还昏迷不醒。” 我心中一动,警惕心大起,口中问道:“谁?” 薛横眉道:“陈元成。”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都觉不可思议,元成怎么跟她有交情? 薛横眉似是看出了我们的疑惑,便简单说道:“半年前,陈元成去过一趟淮北,碰巧我遇上了一件麻烦事,陈元成仗义解难,我们就认识了。” 半年前,还是农历二、三月间…… 陈弘勇忽然点头说道:“元成确实在半年前去过淮北。但是没听说他在淮北认识了什么朋友。” 薛横眉瞥了一眼陈弘勇,道:“认不认识,见到陈元成不就知道了。” 说罢,薛横眉又盯着我说道:“我之所以认识你,就是因为陈元成在我面前提过你,我见过你们的合照。” 我稍稍一愣,原来她是这样看过我的照片的。 薛横眉微笑道:“怎么样,没想到吧?他经常提起你。” 我盯着薛横眉的眼睛,看神色,平静笃定异常,毫无掩饰闪烁,不似是在说谎。 我道:“既然是元成的朋友,那当然也是我们的朋友。你听说元成出事,就长途跋涉而来,足见情谊!我们代元成谢谢你了!” 薛横眉道:“我是医生,而且是他的好朋友,他不好,我可以给他治。” 我斟酌道:“元成确实出了点事,但是现在已经治好了。” 薛横眉眉头一挑,道:“是吗?那我也要去见见他。” 我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老爸、三爷爷,见二人都没什么要说的,便对薛横眉点头道:“好,我带你去。” 片刻功夫,陌生人已然变成了陈家的座上客,我们一行人也心情各异,带着薛横眉打道回府。 路上,我偷偷拉了一把三爷爷,然后刻意放缓速度,等老爸、薛横眉等人走得稍远,我才低声道:“三爷爷,让族里管消息的人,查查淮北薛家,有没有叫薛横眉的人,有的话,再查她的行踪,看是不是来河南地界了。” 三爷爷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待会儿就去吩咐。” 交待完这件事,我深深地瞟了一眼薛横眉的背影,俏丽婀娜,摇曳动人,真是一个美人佳丽。 只是,为什么我隐隐感觉其身上有股森森逼人的阴气呢? 入了村子之后,三爷爷、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便与我们分开,他们去陈弘度等人家里安置后事,然后再暗查薛横眉的消息,而我和老爸则带着薛横眉怏怏不乐地回转二叔家里。 刚入门,我便听见一阵“嘤嘤”的抽泣声,听声音便知是二婶在哭,想起元化的事情,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是元成的家?”薛横眉听见哭声,又见我们往门庭里进,便问了一句。 我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进吧。” 待进到院子里,只见二叔和二婶都瘫坐在走廊下,正自垂泪,看着我们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来,稍稍一愣,也没什么话说。 “元成不是已经好了吗?她在哭什么?” 看到这个情形,薛横眉有些愕然,也有些焦急地出言询问我道。 她这一问,二叔和二婶便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来,开始打量她。 “元成呢?” 薛横眉又急切地问了一次,我尚未回答,忽瞥见一个人猛然从屋子里抢了出来,口里喊道:“是横眉吗?是横眉来了吗?” 待看见薛横眉站在院子里,那人更加兴奋,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我们跟前,紧张而又兴奋地看着薛横眉,双手如搅似搓,一张脸在月光下显得煞白。 却是陈元成。 “你出来干什么!刚刚好,怎么不休息!”二叔站起身来责备陈元成道。 但陈元成浑若未闻,只瞪着眼,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薛横眉,喃喃道:“是你!这次不是假的吧?” 看这神情,我心中登时了然,这两人的关系暧昧! 而陈元成那一夜所见幻觉,必然是薛横眉。 薛横眉看着陈元成,眉头稍稍一皱,道:“当然是我了,你说的话真是奇怪,我怎么会是假的?你怎样了?是不是还没有好干净?” 陈元成满脸欢喜,绞着手,语无伦次道:“我很好!见到你更好!” 薛横眉却用嘴努了努二婶,道:“她是谁?在哭什么?” 陈元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母亲在哭,回头一看,见自己的父亲、我和老爸一个个全都愁容满面,他神情顿时一怔。 “你们,这是怎么了?”陈元成道:“我已经没事了。” 二叔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是你!是你弟弟!你弟弟快死了,你们谈情说爱的话,到屋里去吧,别让我看见了心烦。” 陈元成大吃一惊,脸色更见煞白:“元化?他怎么会快死了?他也落水了?” 我们都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陈元成看我们的样子,又急又气,便把目光瞟向元化所在的偏房,然后一顿足,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薛横眉紧追着过去。 二婶抽抽搭搭地埋怨二叔道:“你跟他说什么!” 二叔怒道:“迟早都要知道!败家儿子,刚醒就挂念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却是问我和老爸的。 我微微一怔,正要说,却听见陈元成一叠声地乱喊:“元化!你怎么了!” “醒醒!我是你哥!” “你身上怎么扎这么多针?你怎么了?” 听到最后一句,我们四人都是一愣,陈元化身上的那些银针可不能动,不然他就真的死透了! “别动那针!”二叔大叫一声,起身就往偏房里奔,我们也都急急地跟着跑。 还未进屋,便听到薛横眉的声音:“咦,这针是谁下的?谁说这人快死了?” 这话的前半句还没什么,但是后半句,却似炸雷一声,猛然打在我的耳边,我陡然一个机灵,差点走个趔趄! 薛横眉刚才说什么? 二叔也是一愣,然后大踏步迈进屋里,道:“你刚才说什么?他还有救?” 我和老爸也跟着进去,只见薛横眉微微一笑:“看样子是不行了,不过这针下的妙,护住了心脉,虽有火毒相攻,但是却不致于就必死无疑。” 二叔哆嗦道:“可是张叔说他没救了……” 薛横眉撇嘴道:“张叔是谁?” “是我!” 身后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吓了我们一跳,紧接着便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似有好几人一起赶来。 我刚才太过惊讶,精神都在薛横眉身上,以至于竟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正自恍然,张熙岳已经昂首走进了屋子,他身后还跟着三人,我一一看去,却是奶奶、老妈和江灵。 必定是奶奶把元化的事情告诉老妈,所以老妈也过来来探望。 老妈一进来就搀住了神情萎靡的二婶,而奶奶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把目光停在薛横眉身上,江灵则走到我身边,瞅着薛横眉,低声问我道:“她是谁?” 我还未答话,薛横眉已看着张熙岳问道:“你是什么人?陈元化明明还有救,你怎么就敢说他死定了?” 这话说出来,屋子里一时间声息全无,静悄悄的,有些瘆人。 我们是惊喜交加,神情都恍惚了,而张熙岳则是惊怒交加,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没人敢这么不客气地质疑他。 我看张熙岳稍稍皱了皱眉眉头,连忙道:“薛师妹,这位张爷爷是你们医门的前辈,当今禹都国医世家张氏一族的族长,尊号熙岳老爷子。你不可无礼!” 薛横眉深深地看了一眼张熙岳,道:“领袖华中三省医门的张家?你就是张熙岳?” 张熙岳淡淡道:“是我。” 薛横眉冷冷一笑:“原本想着盛名之下无虚士,结果却是见面不如闻名,你们张家的医术也不怎么高明嘛。”(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起死回生 薛横眉话一出口,我便看张熙岳的脸色都有些变了,立即喝道:“薛师妹!你怎么能这么不尊敬师长前辈!” 张熙岳却摆摆手,道:“没事。少年人,心气儿高,性子傲也正常。只是我张某人想请教一下,禹都张家的医术不高明,哪家的医术高明?” 薛横眉傲然道:“淮北薛家!” 张熙岳脸色一变,凛然道:“你是薛家的人?” 薛横眉道:“薛家薛立斋第十七代传人,薛横眉!” 张熙岳先是一愣,然后“咯咯”一笑,神色竟变得有些狰狞,道:“好哇,薛家的。你可知道薛家原本不在淮北?” 薛横眉道:“我当然知道。薛家原本在江苏,一百年前迁移至湖北,到我十三世祖那一带,因医治一个病人,断其绝无生还可能,结果被一个姓张的医生当场驳倒,下手医治,竟救活了那人!从此以后,薛家人退出鄂省,转徙至安徽,这么多年下来,才算在华东站住脚,但一遇见你们张家,便即退避三舍。” 张熙岳嘿然道:“原来你还知道。你祖上之所以狼狈,就是因为拿人命当儿戏!你既然是薛家子孙,应当受训,怎么还敢如此狂妄?” 薛横眉冷笑道:“是你狂妄!陈元化我一定能救活!” 张熙岳嘴角的肌肉猛地抖了一抖,道:“人命关天!我不能由着你胡来。” 薛横眉道:“正因为人命关天,所以我才救!就你这样妄下定论,才是草菅人命!” 说着,薛横眉竟要去拔陈元化身上的银针,众人纷纷惊呼,张熙岳也急忙伸手拦住,喝道:“你干什么!” 薛横眉冷笑道:“怎么,怕我治好了陈元化,你没面子?” 张熙岳强抑怒气道:“小辈!我不与你争口舌之利,只讲医理!医门四诊,望、闻、问、切,不错吧?” 薛横眉道:“不错,那又怎样?” 张熙岳环顾我们一圈,然后道:“我张熙岳虽不是什么神医圣手,但也有一甲子的修行本事,怎么会信口开河,草菅人命?我是以色辩观其生死,反复斟酌才下的结论!更何况我与陈家乃是世交乡谊,若非若此,我也不会下这种针法,但是下针之前,我也已经明说,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陈元化要事能醒,现在就醒了,要是不能醒,那就是心死人去!无可救药!你说陈元化可以救治,我倒是想领教一下,你的医理是什么?” 薛横眉道:“你下这一手针确实高明,三十六处死穴无一遗漏,平顶法、中通法、下沉法全都用了,辨位之准,用力之妙,手法之奇,就连昔年的鬼门十三针也及不上你,而且也因此,陈元化的一口气被你护住了,这也就有了起死回生的可能!你问我救他的医理是什么,我还想先问问你色辩的结论取自何处?” 张熙岳道:“这有什么难说的。我观其舌色便足能知其生死!人之舌分舌尖、舌心、舌中、舌根、舌边五个部分,依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对应人之五脏,五脏如有病变,便会在这五个部分上有所反应。肺在舌尖,心在舌心,脾胃在舌中,肾在舌根,肝胆在舌边。常例,心火旺者舌心赤红,胃火旺者舌中苔黄。所以,历来医者说舌心发黑乃心脏重病之征兆,必死无疑。你看陈元化这舌头——” 张熙岳捏开陈元化的嘴,然后指着元化那几乎已经全黑的舌头,道:“心为君主之官,开窍于舌。心主火,肾主水,黑为水色,而见于心部,是为鬼贼相刑,故知必死!薛姑娘,我这么说没错吧?” 薛横眉笑了笑,道:“当然没错,只不过却落了老生常谈!我认为这虽然是自古以来医者大家之言,但是实际情况下却不尽然。为什么这么说呢?金、木、水、火、土五行相互制衡,相生是必然的,相克也是必然的,五行生克不调或无度,这是人之所以生病的原因之一。而因为五行相克而生病,就必死无疑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为医者不可妄下定论,应当查明病症患处的根本状况如何。舌心乌黑,如果黑到黑色连地、灰黯无神的状态,那就说明其本原已败,救不活了!但是若舌心焦黑,而质地红活,这未必就是绝症!我刚才也已经看了陈元化的舌心,正是舌心焦黑而质地红活,本原未败,何以致死?” 张熙岳稍稍愕然道:“黑色连地……质地红活……” 薛横眉淡淡道:“你们张家有位先人医圣曾说过,阳实者清其胃火,火退则病愈,何虑之有?若元气大损,而阴邪独见,其色为黄黑;若真水涸竭,其舌干焦,此乃肾中水火皆损,非实热火毒之症!欲辨此者,但察其形气脉色,自有虚实可辨,而从补从清,则反如冰炭。因此,大凡以焦黑干涩者,尚有非实非火之症状。再若青黑少神而润滑不燥者,则无非水乘火位,虚寒证也。若认此为火,而苦寒投,则余烬随灭!这些也是至理名言,所以说,凡是看见这种症状,就要详细查明,以虚实为主,不可因其焦黑就武断地认为是绝症!” 张熙岳哑然无语,额上已经隐隐有汗迹,我们也都紧张地看着他,一方面不希望他出丑,另一反面却又希望薛横眉说的是对的,元化还有救。 半晌,张熙岳摇摇头,道:“不对,这不能混为一谈。医经上说,舌见全黑色,水克火明矣,患此者百无一治!” 薛横眉笑道:“不尽然!我远祖薛立斋就治过这样的病,而且还治好了!他对此还曾有过一段精妙的论述——大抵舌黑之证,有火极似水者,即薪为黑炭之意也,宜凉膈散之类以泻其阳;有水来克火者,宜理中汤以消阴翳。又须以老生姜切平,擦其舌,色稍退者可治,坚不退者不可治。你懂这些话的意思吗?” 张熙岳脸色大变,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薛横眉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我们,道:“去拿一段老姜切开,过来试试!” 二叔连冲带撞地抢了出去,片刻功夫便拿了一段切好的老姜进了屋子,薛横眉伸手拿了,然后对张熙岳说道:“请张老前辈一起见证了!” 话音未落,薛横眉便一手捏开陈元化的嘴,一手拿着姜块,擦在陈元化乌黑如墨的舌面上。 这一刻,我们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陈元化的舌头,整个屋子里静的可怕! “变了!变了!变淡了!” 二叔忽然疯子似的大叫大吼起来,而陈元化的舌面上,那乌漆墨黑的地方,竟然真的淡漠了些许。 薛横眉挑衅似地看着张熙岳,道:“怎样?” 张熙岳神情怔怔的,嘴唇又白又干,仿佛刹那间老了好多岁。 我忍不住道:“薛横眉,治好了人才算数,你现在还没什么资格说张老爷子。” 薛横眉道:“治好他又有何难?你们且出去,保证不到一个小时,让他醒来给你们说话!” “出去?” 我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二叔嚅嗫道:“张叔治病的时候,我们还不出去呢……” 薛横眉脸色一沉,道:“他是他,我是我!” 陈元成一叠声劝道:“都出去吧,都出去,相信我,也相信横眉!” 奶奶干咳一声,道:“反正也是走到鬼门关的人了,出不出去不都一样。” 说完,奶奶当先走了出去,老妈搀着二婶也不情愿地走了出去,我、江灵、老爸自然也跟了出去,然后是二叔和陈元成,张熙岳最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也走了出来。 薛横眉一把关了门,张熙岳的脸色更见惨淡。 奶奶道:“老张,不要这个样子,说不定这女娃娃就精于这个病,术业有专攻,医院里还分着科室,有人治胃病,有人治心脏呢。” 张熙岳摇了摇头:“不是这么说,是我确实没有这本事。” 张熙岳这态度让我愈发敬重他,我道:“张爷爷,不说别的,单单说那针灸,若不是您下针在前,薛横眉就算能治,也无从下手。” “对!”江灵也道:“能不能治好还另说呢!” 二叔立即投来两道犀利的目光,江灵自知失言,赶紧改口:“但愿能治好!” 老妈道:“你们都没吃饭,我和灵儿把家里的馍馍、饭菜拿来了一些,你们先用着吧。” 这时候,我们哪有胃口吃饭。 二叔看着陈元成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这事儿?” 陈元成讪讪地讲着他与薛横眉的往事,引得江灵、奶奶、老妈等人全神贯注地听…… 我则问张熙岳道:“张爷爷,薛横眉说一个小时都能治好,这可能吗?” 张熙岳道:“她应该是有成药在身。” “哦。”我点了点头,随即若有所思道:“有成药在身啊……” 就在此时,只听偏方里传出“哇”的一声,我们都是一惊,然后瞬间回过神来,是元化的声音! 二叔本来蹲着,这时候猛的弹了起来,撒脚往屋里冲去,我们也蜂拥而至,进屋之后,只见地上堆着一滩黑血,薛横眉站在床头,而陈元化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瞥见薛横眉,眼神一滞,嘴里艰难说道:“我这不是做梦吧?”(未完待续) 第二八八章 河童寻煞 陈元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们竟不约而同笑了,腔子里提的老高的心终于重归原位。 二婶又已经是泣不成声,老妈赶紧安慰,安慰着,自己的泪也出来了。 陈元化的眼兀自直勾勾地盯着薛横眉,嘴唇嚅嗫着,像是又要说话,薛横眉却淡淡道:“你这不是做梦,是我把你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你瞧,你父母兄弟亲人不是都在?” 陈元化转着眼珠子,这才看见我们,神色在刹那间一晃,又愧又悔。 我对薛横眉道:“师妹真是好手段!大恩不言谢了!” 张熙岳也道:“张某人甘拜下风。” 二叔却上前朝陈元化一个耳刮子就打了上去,惊得众人都是一愣,薛横眉怒道:“你干什么!他才刚醒!” 二叔讪讪地朝薛横眉笑了笑,然后又对陈元化骂道:“兔崽子混账王八蛋,有自杀的本事,怎么话都不敢说明白?就算是死,也不能轮到你自杀!你让老子怎么给族人交代?” 我上前一步,惨然道:“兄弟,之前是哥哥说话重,让你竟存了死念,你这一自杀,我真是五内俱焚,自觉无情又无义,但我却不得不如此!你可知道这些事真正关心着咱们陈家的生死!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晚上,咱们陈家又死了三个人,弘度叔叔的心都让人掏走了,还有两个族丁,也是一样的死法……” 说到后来,我已经是忍不住泫然泪下。 “什么!” 奶奶、二叔等人尚且不知道这消息,听我一说,都已经是悚然变色,陈元化呆呆地躺在床上,本来就惨白的脸,此时此刻更是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看上去竟像是严冬早上的白霜! 老爸低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奶奶先惊后怒,到最后,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狰狞! 元化嚅嗫着嘴唇:“大哥,我……” 我摆摆手道:“你刚刚醒,休息要紧,我不逼你说你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弄得?谁拿了你的血去?你为什么要自杀?自杀用的毒药又是怎么来的……你还是自己先想想吧,弘度叔叔已经折了,接下来不知道会轮到谁,但他们总是冲着我来的,说不定哪天,咱们兄弟真的只能黄泉路上见了。” 说完这话,我对老爸、奶奶都使了个眼色,一闪身便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站定,江灵也跟着我走了出来,一出来就嘀咕道:“元化要是还不说怎么办?” 我道:“话说到这份上,陈元化要事再不说隐情,那就算是逼死他也没用,但总归是要给点时间,而且缓缓好,越逼越不说。” 江灵道:“他会不会还……” 我道:“我也不怕元化再自杀,鬼门关外溜达过一圈儿的人,十个里头有九个半都不会再有寻死的勇气。” 江灵愣了一会儿,然后又道:“我看薛横眉不是好人!” 我诧异道:“怎么这么说?” 江灵道:“女人的直觉!” 我无声一笑,不做言语。 老爸和奶奶领会了我的意思,叮咛几句,也出来了。张熙岳在屋里呆着自然也没什么意思,也跟着出来。 薛横眉在屋里说要给陈元化疗养,不要让大家都围着,二婶、老妈、二叔、元成磨叽了一会儿,也都一个个出来了。 我对张熙岳道:“张爷爷,这次要不是你以针灸绝技护住元化的心脉,他无论如何是活不过来了,元成是您救的,明天一早还要累您去救我弘智叔叔,您对陈家的大恩,真是让我无法言说,以后您但有差遣,我必竭尽全力奔波!” 张熙岳本自怏怏,听了这话,脸上的眼色才好了一些,道:“元方客气了。今天,我才真正领略江湖后辈的风采,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真是老了……” 奶奶道:“老张这么谦虚干什么,你的本事,豫、鄂、湘三省都有口皆碑!今天您也累了一天,先委屈在村子里的公中大院休息休息,让弘德陪着您去。” 张熙岳点了点头,二叔也连忙引着张熙岳出去。 奶奶看着张熙岳的背影,叹道:“做事认真克细,又不嫉贤妒能,真是道德君子!” “哗!” “扑棱棱……” “吱吱……” 奶奶的话音刚落,便是一叠声怪叫怪响从空中传来,我们纷纷仰面看去,只见夜空里一片片黑影往来穿梭,我夜眼看得分明,竟是一只只鬼蝙蝠! 这是怎么回事? 我正自愕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由外而内,紧接着便是陈弘仁的声音:“大哥,元方,看看谁来了?” 二叔院门口处,陈弘仁陪着一人昂首而入。 那人身材奇高,形式魁梧,又兼着披肩的长发,乌黑亮丽,飘逸俊秀!腰缠银扣乌金宽皮带,斜挎灰色鹿皮俏军囊,脚蹬高帮兜风重皮靴,背着一柄红背白刃大砍刀,真是潇洒到了极点! 竟是大表哥蒋梦白。 “姑姑、姑父!” 蒋梦白过来先给老妈、老爸打招呼,然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紧接着拜见奶奶、二婶,一阵忙活。 老妈因隙道:“小白,你怎么回来了?我听你爸爸说,你不是上个月去了南阳吗?” 蒋梦白道:“对,昨天我还在伏牛山里练蝙蝠呢。前两天,姑父不是往家里打电话,说陈家村这边有什么魇魅血局,问我们能不能破,我爸没这个本事,却传了消息给我,让我带着鬼蝙蝠回来,看能不能帮点忙。” 我喜道:“这次歪打正着,可算是帮对了!我和爸爸正要请你们来了,你自己就来了,真是巧!” 蒋梦白诧异道:“怎么说?” 我道:“陈家村里晚上现了几只鬼鸮,我们正愁找不到它们,鬼蝙蝠来了,岂不正好?” “鬼鸮?” 蒋梦白愣了片刻,然后神色凝重道:“这可是厉害角色!鬼蝙蝠不是对手,一百个都打不过一个!只能做预警之用了,我让鬼蝙蝠一发现鬼鸮,就来报告!” 我惊悚道:“一百个都打不过一个?鬼鸮竟然这么难缠?” 蒋梦白道:“鬼鸮是死鸟,又是不死鸟,凶残邪恶非一般灵物所能比拟!它们只有一个劲敌!” “什么?” “猫头鹰!而且是灵物猫头鹰!夜枭对鬼鸮,那是胜券在握!只可惜,蒋家没有猫头鹰大军……” “灵物猫头鹰……”我心里一下子想到一个人,但江灵在旁,我却不能说破。 老爸道:“没猫头鹰,鬼蝙蝠也好,对鬼鸮的防备就交给你了。” 蒋梦白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老妈道:“已经是午夜,快十二点了,你们要是不想吃东西,那就回去睡觉吧,不吃不睡可不行。” 我道:“妈,你和奶奶你们先回去吧,我还不能睡。” 江灵道:“你要做什么?” 我咬着牙道:“破局!” “魇魅血局?”奶奶吃了一惊:“现在就破?你真的能破?” 我道:“就是现在!老爸、江灵陪着我,表哥去安排鬼蝙蝠,弘仁叔去找四个族丁,带着铁锨、铁铲、耙子,跟我们一道去河边,其余的人,你们都回去睡觉。” 元成道:“我也去!”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歇着吧,顺便陪陪你们家横眉,免得到河边又出现幻觉,跳了河可没人救。” 元成脸色一红,讪讪的不再言语。 老妈、奶奶还要说话,我把手一摆:“就这样!” 表哥去了,陈弘仁去叫人带工具,我和老爸、江灵先赶到河畔。 我站在河边距水七丈之地,盯着涌动的暗流,喝道:“河童,还不出来见我!” 须臾间,水面“啵”的一声响,一个赤条条的婴儿般的娃娃破水而出,跳到岸上,然后几个起落,蹦到我跟前,两条小腿往下一跪,大声道:“主人!” 我皱眉道:“你起来!我又不是皇帝,谁让你搞这个?” 血鬼河童咧开嘴,看似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它原本就肤如凝脂,如瓷娃娃一般,此时没了元婴在体,身子更是透明,竟显得有些晶莹剔透,如羊脂玉一般,江灵之前在水底见过,却不料河童叫我主人,当下就惊道:“原来你收服了它!” 老爸吃惊更是不小,但是江灵一说,他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也没多言语。 我对河童说道:“你去把八煞阵的八处骨灰掩埋地给我找找,圈出来!” 血鬼河童环视四周,神情显得有些紧张,道:“血童子应该还在村子里吧?” 我冷冷道:“他在村子里最好!你怕什么?血童子和御灵子联手也没弄死我们爷俩儿!保护得了你!” 血鬼河童讪讪一笑,道:“是!我这就去找!” 当下,血鬼河童在岸边蹦蹦跳跳,先是在河岸东侧,颍水石桥与村中大道相交处往北八尺之地,忽的停住,然后蹲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道:“这是阴枢。” “阴枢?”我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意思?” 血鬼河童哼唧一声,没回答我,却撒脚丫腾地跳到河里,然后飘飘然往对岸游去,不多时便已到颍水西岸边,在我诧异地目光中,但见河童“嗖”地从河水里跳起来,落到岸上,然后快速跃至一处位置,道:“这是阳枢!” 我见那“阳枢”与颍水东岸上所谓的“阴枢”连线,正与颍水垂直,却还不知所以然。 河童却道:“以阴阳二枢连线为直径,其中点为圆心,作一跨河大圆,圆周之上有八处均匀分散,便是八煞阵掩埋处!”(未完待续) 第二八九章 魇镇符柱 血鬼河童目光炯炯有神,一边说,一边在他所谓的“阳枢”位置上画了一个叉,作为标记。 标记做完,血鬼河童又跳进河里,巴巴地游了过来。 刚跳上岸,陈弘仁已带着七、八个族丁金二、金六、木二、水三、水七、土八和火四、火五,纷纷扛着铁锨、铁铲、铁耙、锄头等工具风风火火地赶来,未及到前,陈弘仁便道:“大哥,元方,我特意多叫了几个人来!” 待看见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光着身子在河岸上跑来跑去,不由得各个瞪眼,陈弘仁惊声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血鬼河童立即反唇相讥道:“小爷是人!你是个什么东西?” 陈弘仁瞠目结舌,看着我道:“就这么一丁点也算人?还会说话?” 我“嗯”了一声,为了不引起陈弘仁的疑虑,便道:“这是个打小练习童子功的,别看身子小,其实已经有二十来年的功力,因走火入魔才变成了这模样。我之前在伏牛山里认识的。” 陈弘仁“啧啧”叹道:“可见这世上奇人异事真是多如牛毛,童子功练成婴儿功,也还不错,返老还童了嘛!” 金二等四人看着血鬼河童也都咋舌不已,金二因笑道:“别看人小,却是籽儿饱。” 土八也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兄弟?”我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来土八口里的“小兄弟”就是指血鬼河童。血鬼河童猛然间被土八称作“小兄弟”,又问名字,也变了呆呆的样子,我暗觉好笑,只强忍着,江灵却是忍俊不禁,捂着嘴不出声,老爸也看我,我干咳两声,道:“嗯,这位小兄弟姓谢,叫童童。” 江灵本来就已猜到这娃娃是血鬼河童,又听我胡诌出这么一个名字来,笑得更甚,只苦不好出声,憋得眼泪横流。 老爸眼睛眨了眨,也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血鬼河童呆了片刻,然后点着小脑袋道:“对,我叫谢……童童。” 我接着道:“童童道行很高,这次来就是帮着我找八煞阵的掩埋之地,现在也差不多找出来了。” 陈弘仁吃惊道:“这么快?” 童童便又把之前说的话重新给陈弘仁等讲了一遍,最后道:“在这八处,深挖三尺,便能见到东西。” 陈弘仁怔道:“阴枢、阳枢?直径?画圆?圆周上依次八处?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说罢,陈弘仁就看我。 我略一沉吟,道:“其实也容易,就当是太极八卦图,阴枢为黑点,阳枢为白点,圆周上八处,就按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去定,只是将八卦图掉转了九十度而已。我说的对不对?”最后一句是问童童。 童童笑道:“就是这!主——您真聪明!” 我微微一笑,又对陈弘仁、金二等人道:“阴枢、阳枢已经被童童做了标记,你们就按我刚才所说,找到八个方位,然后开挖!” 老爸道:“我约摸着想了想,河水应该是从震位、兑位过去的,这两处挨着河水太近,他们去挖,会有危险。” 我点头道:“我已经想好,八煞阵虽然有八处掩埋地,但只要挖了一处,八煞阵就破了,八煞阵一破,魇魅血局便没什么用处,也再害不了人。我和灵儿先捡最远的挖,乾位或坤位都成。” 说罢,我看好位置,让童童将八处掩埋地都标记了出来,然后我取过一柄靶子,江灵拿过一柄铁锨,先找西南角的一处挖。 在那地段甫一站定,我便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毕竟是在河岸七丈之内,魇魅血局的威力不可小觑,我用了全副精神,调动所有魂力,保住心头澄明,然后开始动手。 我用耙子翻土,江灵用铁锨把土给挖走,河边的土本就不实,我又下了死力,江灵也气韵悠长,挖了没多大功夫,便有一股祟气直冲脑门,激的我法眼乍开。 童童本来是在一旁观望,此时便叫道:“是了!已经挖到骨灰了!” 我定睛一看,见那沙土虽黑湿,却另有一抹暗红之色,仔细辨认,又另有些许朦灰色,不用想,一定是元化的血混着阴命女子的骨灰而成! “把这些土起出来!” 我取过一把铲子,和江灵奋力将那混着血的骨灰连泥带土含沙一并挖了出来,摞成一大堆在坑旁。 我怕坑里的骨灰没被挖尽,又举着耙子,奋力往下一锄,只听“铿”的一声闷响,震得我手软筋麻,耙子竟碰到了硬东西! “怎么了?”老爸在不远处问道。 “没事。好像碰到了石头。” 童童道:“不是石头,是归拢骨灰祟气,引发八煞阵,勾连血局的‘魇镇符柱石’!” 我吃了一惊:“那是个什么东西?” 童童道:“您往下再挖挖就知道了。” 我因而又往下搂了搂土,片刻间,一个米白色的三角柱石头已经露出棱角来。 我取过铲子,往下又铲了一尺多深,才将那三角柱石头周边的土完全清走,然后我俯下身子,两手提着那石柱,往上拔出,丢在地上。 说来也怪,魇镇符柱石刚被我取出来,那堆混着血、混着骨灰的土堆上“嗖”的腾起一阵乌烟瘴气,往上便走,但也只升腾了两三丈高,便笼在空中不动,如一团薄雾似的。 我心中诧异,仰着头只管看,江灵却不知所以然,道:“你看什么呢?这石柱上有内容!” 我这才明白,那乌烟瘴气乃是八煞阵中聚集的祟气,我法眼看的清晰,江灵的肉眼却是看不见的。 而这时候,先前入血局,所隐约遭受的不舒服感觉全然消失不见! 河边荡着凉风,吹得我头脑清醒,遍体凉爽! 至此,我已知道,八煞阵残了!魇魅血局毁了! 心头一阵雀跃,只是又有一丝不安,因为那乌烟瘴气虽然从骨灰里散了,却还是笼罩在空中,风吹不走,自己又淡不开,却不知是何缘故。 想了片刻,见童童和江灵都凑在魇镇符柱石上看,我便也把目光扫了过去。 那是一个一尺来高的米白色三角柱体石,石柱的三个侧面都密密麻麻刻着一些篆体字,除了篆体字,三角柱上还刻了一些符咒,我仔细地看了半天,茫然不解,这咒之术语专属山门、命门两脉,《义山公录》所载有限,江灵出自茅山,茅山是山门、命门两脉玄术的集大成者,因此我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她。 我刚看她,她便已抬头说道:“是魇镇咒语!” “怎讲?” 江灵道:“简单来说,就是以符咒之力,改变风水格局,强造阴地,压制祟气!” 我知道,改变风水格局的方法有很多,在大的环境比如说山川河流土地上,可以通过凿山、改流、植树、挖坑等方法改变,在小的环境比如说公园大楼宅院房间里,可以通过移木、改梁、换柱等方法改变,改变风水的目的一般是将凶地或不是特别好的环境改造成吉地或让其风水更好。 但这魇镇符柱石则是以设定若干器具来固定一个环境内的风水,使之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不与外界流通,单单聚拢发散祟气,乃是死局! 八个魇镇符柱石之间,相互勾扯,营造出的八煞阵里的祟气自然异常可观! 我问童童道:“这个魇镇符柱石该怎么毁掉?” 童童茫然地摇了摇头。 江灵道:“先把这些东西都起出来再说。” 我点了点头,对陈弘仁等喊道:“诸位叔伯,魇魅血局破了,剩余七个位置就交给你们了,务必要挖出和这一样的石头来!” 陈弘仁等人听见血局已经破了,欣然欢呼,然后连着老爸,十人分做七处,有在东岸,有浮水过去西岸,纷纷开挖,一时间,金石撞击之音此起彼伏,湿土泥沙越堆越高。 这十人,都是年富力强者,不多时,另外七个魇镇符柱石已经全部被挖了出来,堆在两岸。 而空中也已经又升腾起了七股乌烟瘴气,和我这边的一股,分作八方,恰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八团雾似的笼罩空中,我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 “咕哇!咕哇!” 一声怪叫突如其来,我心头一颤,猛地循声望去,只见西北方,一群黄腥眼、黑漆羽、狸猫头、秃鹫身的怪物飞速赶来! 邪气纵横,黑烟缭绕,正是鬼鸮! 鬼鸮之后,又是“呼呼”一群,“吱吱”乱叫,却是鬼蝙蝠追袭而来! “那是什么东西?” 陈弘仁等见到鬼鸮,一个个都惊愕不已,抬头仰望,那些鬼鸮既不理会身后的鬼蝙蝠,又不理会地上的我们,而是飞到八股乌烟瘴气处,一个个停了下来,恰好是八只! 它们停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它们一个个都张开大嘴,黄腥的眼睛充满兴奋,邪恶无比,而那八股乌烟瘴气蓦然间竟往它们嘴里钻去! 我瞬间醒悟,它们是在吸收那骨灰里腾出来的烟!(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血童弄法 一众鬼蝙蝠一拥而上,分作八处,缠在八只鬼鸮身旁,纷纷张嘴去咬,八只鬼鸮行动却是一致,都是一边翕合着浑圆的嘴去吸收那祟气,一边挥翅猛扇,利爪挠动,早已打落、打伤许多鬼蝙蝠。 随着祟气的进入,鬼鸮的体型也在明显地膨胀,它是在慢慢的变大! “老爸!打!” 我情知不能再耽误,天知道这些东西把祟气吸收完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嗤、嗤、嗤……” 老爸站在河对岸,双手一扬,八枚铁钉立时破空而去,宛如八道黑芒,直奔八只鬼鸮的脑袋! 但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八只鬼鸮竟全都歪了歪脑袋,只差着毫厘之距,躲过了飞钉! 老爸那飞钉的速度,就连世间高手也不一定躲得过去,而眼下,却被八只扁毛畜生躲过,我们都目瞪口呆。 这时候,最先飞来的鬼鸮已经把祟气吸收完,犹如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样,它满足地叫了一声,“咕哇!” 一双幽黄邪异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我和江灵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瞬间大亮,我情知不好,这鬼鸮的目标还是我! 江灵也看出不对,金木双锋“嗖”地抖了出来,迎风仗剑,对着空中盘旋的鬼鸮。 “嘻嘻……陈家父子,咱们又要见面了。” “你们竟破了血局,真是好快的动作……” 两道声音一南一北同时响起,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我和老爸都知道,是御灵子到了! 空中的鬼鸮像是得到了暗示一样,猛然收拢了双翅,然后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漏气的气球一样,忽的一下就缩小了若干倍,两根利爪微微凸在腹下,只显出一颗头,仿佛整个身子都缩进脑袋里去了,一眼望去浑如毛线团一样,“嘭”的俯冲下来,竟直奔我的首级! 江灵也已经腾空而起,金木双锋剑带着一点清脆的破空之声,刺向缩成一团的鬼鸮。 吸收了祟气的鬼鸮显然没有江灵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那个缩成一团犹如毛线球大小的怪鸟,在即将被江灵的金木双锋剑刺中的瞬间,突然流星般的滑落,急速下坠如一枚炸弹,而投落地点就是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鬼鸮的身体向我飞来,而且在一点一点变大,那双幽黄邪恶的眼在顷刻间充满了笑意,似乎我就是它的下一道晚餐。 “嗤!” 老爸又是一枚飞钉打来,这次正中鬼鸮,穿刺而去! 我也趁机就地一个滚翻,远远躲开,鬼鸮被铁钉穿了个透明窟窿,但竟一点事也没有,兀自俯冲而下,它那一双爪子在我刚才所处的位置前后划下了一道两三寸深的沟,看上去令我触目惊心,冷汗浃背! 鬼鸮一击不中,又腾地飞起,朝我奔来,这时候,江灵还未回身,站在一旁的童童再也忍耐不住,当下是一跃而起,两只小手扑的抓住鬼鸮,三下五除二竟撕得烂碎,连鬼鸮的脑袋也揉成了浆糊! 江灵回过身来,惊诧地一愣,呐呐道:“好厉害……” 此时,空中的另外七只鬼鸮也都将祟气吸食干净,全都振翅盘旋,幽邪的目光一道道死死刺来,我若芒刺在身,极不舒服。 陈弘仁、金二等九人到此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惊愕不已,老爸沉声道:“都打起精神,别让这鬼东西咬到你们!否则中毒无解!” 众人悚然色变,看鬼鸮如看鬼魅。 江灵跑到我身边,关切地问:“你怎样?” 我摇头道:“没事。多亏童童。” 童童道:“鬼鸮本就是死鸟,所以一般的办法很难伤它,这些吸食了祟气的鬼鸮更是不死身,除非把脑袋给碎掉,残魂无处依托,否则绝对杀不了它们。” “嘻嘻……河童,你好样的!” “可是你竟敢叛我圣宫,不怕血童子抓你回去处罚,咹?” 又是两道声音,一南一北,几乎同时响起。 童童脸色顿时变了,跳到我脚下,紧张地四处环顾道:“血童子就在附近……” 我冷笑道:“怕什么!御灵子和血童子只不过是雌雄乌龟而已,只敢缩头,不敢露面的。” “不,不。”童童惊慌道:“他们一定有阴谋!” 童童话音刚落,“呼”的一声响,竟然有一股狂风骤起,卷地而来,夹杂着沙土,催动树影婆娑,遮天蔽月,乱人迷目,这一来,我不但睁不开眼睛,就连耳朵里听的声息也不清,鼻子里嗅的气味也不明!竟是六意废其一半! 老爸、江灵、陈弘仁等人也是个个捂鼻子遮眼眼,狼狈不堪。 “糟糕!” 我心中暗自惊悚,知道这一阵风定是血童子作法搞得鬼,目的就是让我们目不视物、耳不闻声,然后才能偷袭。 我一手遮目,从指缝里努力往外看,却依旧被沙土迷得视不逾尺!但听得“咕咯”数声怪叫,难听之极!活像是死人诈尸时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哭! 童童大叫道:“来了!来了!小心!” 恍然间,我见到数道黑影冲着我直扑而下,童童左冲右突,两只手,一张嘴,连抓带咬,已毁了三只鬼鸮! 另有四只鬼鸮却也近了,狂风呼啸中,我简直看不清它们在哪里,黑影重重,更不知是沙土还是敌人。 我虽不惧它们的毒,但是它们张口就是朝咽喉、脑门、脸颊、后脑咬来,这伤的都是要害,非同小可! 慌乱中,我灵机一动,飞身往河边跑去,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然后浑身都缩到水下,心中暗道鬼鸮即便是再厉害,也不能下水伤我。 童童跟着我几乎寸步不离,我刚下水,他便也跳了过来,一跃下水,游在我近旁,小脸煞白如霜,看来是被血童子吓得不轻。 在水下,我睁眼往上看,果然见狂风止住,鬼鸮又都盘旋飞起,腾在三四丈的高空,陈弘仁等人纷纷在揉眼睛搓脸蛋,老爸、江灵则在环视四周,一边寻我的身影,一边喊着我的名字。 我立即钻出水面,刚要答应,忽觉背后有异,我急忙在水里打了个旋,扭头一看,仓促之间,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却是一副魑魅面孔笼在鬼火里,飘飘荡荡舞在空中! 一张青灰色的脸掩在湿漉漉的披头散发下,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白眼甚至在往外滴血,额头上的肉像秋风里的树叶一样慢慢脱落,露出阴森的白骨,周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恍若刚从十八层地狱中抽身而来! 一时间,我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上下内外一片冰寒! 我呆了片刻,猛然清醒,这还是个纸人! 血童子以纸人作法,以假乱真! 前半夜,在二叔家里,陈元化面前,对奶奶等人说了陈弘度遇害的事情。退出来时,奶奶便已阐明,纸人上尚有一魂一魄,乃是血童子以邪术从刚死之人身上借的! 而且这一魂一魄正是被血童子牵引,所以纸人的行动,可受血童子指挥如意。 但天之道,有阴必有阳,这法术虽然奇妙,却也正是血童子的致命弱点所在! 我既然已经看破这纸人的古怪,当下便假装惊恐,暗中却调出一道魂力,循着纸人上的一魂一魄,顺藤摸瓜,轻而易举地蔓延到那牵引着纸人魂魄的魂力之上! 那魂力被我触碰,恰似触电一般,猛然就往回收缩,纸人“啪”的跌落在水面上,鬼火也熄了,这反应让我心头一阵狂喜,必定是血童子的魂力了! 你不是不见人嘛,我这就把你揪出来! 我狞笑一声,魂力攀援而出,丝毫不离,转瞬间便已缠绕至血童子本体所在! 我启开慧眼缘着魂力望去,只见颍水桥下一个石墩旁,一道暗红的身影若隐若现,几乎和夜色混为一体,如果不以夜眼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必是血童子! 奇行诡变! 体内的阴阳二极气全被逍遥科调动起来,我腾地跃出水面,风驰电掣般朝那暗红的身影奔去! 老爸早看见我的身影,从河对岸也往桥头飞奔。 紧接着是江灵。 血童子转眼一看,竟然有三人朝自己奔来,当下是大吃一惊。 “快跑!” 御灵子的声音骤然响起,此时却只有一道,也无之前的嬉笑语气,看来是急了。 与此同时,空中的鬼鸮如得到指令一般,一起朝我们扑来。 血童子扭头就跑,却哪里逃得过奇行诡变! 片刻间,我已经赶上,只见血童子三四十岁模样,身体极其瘦削,头发却乌黑发亮,根根耸立!面色极惨白,毫无血色,一双偌大的眼睛却通红如血,几乎要滴落下来,真是说不出的怪模怪样。 耳中童童的声音骤起:“血童子自小练就邪法,不吃五谷,只饮人血,到最后练成一双血眼,据传能见死者魂灵!而且目有邪术,主人小心!” 我心中暗自惊悚,我的法眼取自貔貅,已经有违天道,因此受瑕疵之苦,这血童子居然饮无数人血,练成血眼,真是毫无人性,虽万死难脱其罪! 正想之间,血童子见我赶至,却猛然止住脚步,一双偌大的血眼泛着红光,直勾勾地朝我扫来。 这一瞬,我心竟自一颤,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阿鼻地狱的刀山火海油锅,无数冤魂厉鬼正自受刑,剖腹挖心,割舌剜目,百锅熬炼,万剑穿身,惨叫号哭,声嘶力竭!无边无涯的黑暗里,血流成河,汩汩窜动!(未完待续) 第二九一章 血眼无珠 血童子只看我这一眼,我便几乎堕入魔障,冷气尽透泥丸,寒意直窜无名,额上之汗也涔涔而下。 血眼无底,一至于斯! 我心颤颤的,却已悄然拉回心智。 血眼,是邪魔外道的阴阳眼,法眼,才是真正灵透的阴阳眼! 在血童子面前,我如何能落了下风? 老爸和江灵对付几个鬼鸮自然没有任何危险,只是那四只鬼鸮奸猾似油,知道不是老爸和江灵的对手,就只管骚扰,一击便飞,并不真正靠近。 老爸虽有铁钉,江灵虽有宝剑,碎不掉它们的头颅脑袋,也是枉然。它们受了伤,浑似无伤,连血都不流,果然如表哥所说,即是死鸟,又是不死鸟。 所以老爸、江灵只能是一边提防着鬼鸮,一边想往我和血童子这边赶。 “嘿嘿……” 血童子看见老爸、江灵已被鬼鸮缠住,我又愣愣的发呆,便冲我不屑地一笑,似乎打定注意要吃了我。 “主人,千万别看他的眼!别看!会迷失了自己!” 童童的元婴在我耳中一阵一阵地喊,我的心却没有起任何波澜,更没有任何回应。 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无暇再回应童童。 我怔怔地看着血童子,不知不觉,却也是一笑。 这一笑来的快,去的更快,恍如轻风乍起,又如湖心微动,倏忽间消失于无痕无迹,绝无从查起。 就连我自己,都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笑过。 血童子愣了一下,眉头皱起,仿佛疑惑自己看花了眼:“你还能笑?” 我又笑了一下:“你以为呢?” 血童子更是诧异,使劲瞪大了眼,几乎要溢出血来,我道:“不用瞪了,我看见你的眼了。” 血童子紧逼着问道:“你看见我眼中的什么了?” 我道:“无边血海,回头是岸!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你!” 血童子瞬间失色,死命想收回目光,我却又紧紧逼问道:“你什么你?你是谁?” “我是谁?”血童子竟有些茫然了。 我断喝一声:“我就是你,你还是你!” 血童子一怔,眼神猛然变得空洞虚无缥缈起来。 我轻声道:“对了,咱们本就是一个,我的心连着你的心,我的命连着你的命……” 血童子愈发迷离失神,我又呓语似的说道:“快看,被你害死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厉鬼,此刻就在你左右……他们要索你的命,要把你喝过的血给喝回去,还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磨碎你的骨头……” “你住嘴!”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一道影子飞也似地赶了过来,却不敢从老爸身边过,而是绕行到我前方,朝血童子疾驰而来。 老爸和江灵却已经完全诧异,他们将我和血童子这一幕尽收眼底,因为不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他们也没有贸然上前。 御灵子飞速赶至,大声喊道:“死鬼,走吧!” 血童子哪里会走,本来苍白无血的脸,此时变得蜡黄蜡黄,脸颊上因为恐惧而起出的鸡皮疙瘩,触目惊心! 他仓皇四顾,不胜惶恐,似乎真的看见了无数冤魂厉鬼缠绕在他身边! 而直到此时,我才算见到了御灵子的真面目,果然有些颜色,看上去也只十九、二十岁,但看其相,我便知其真实年龄乃在四十岁往上! 她的眼睛狭长,眼角上撩,眼珠白多黑少,顾盼之间,有些狐媚之气隐隐外散,但白球翻动时,点黄泛青,微微浮凸犹如羊眼! 眉毛虽然修长,但是却不能遮住眼睛,《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云:“最怕黄晴兼赤脉,一生凶害活无成。浮大羊睛必主凶,身孤无著货财空。这是大凶之眼,再加上其眉远短于目,乃是孤僻离群、中年丧偶之兆! 再看其鼻相,鼻子虽然尖耸挺立,但鼻梁扁薄,鼻孔些许外露,此乃年寿不永之相。 观其口,只见她的嘴唇隐隐有黑紫之色,《义山公录V相篇V相色章》中曾说此乃“气滞”之兆,阴煞之气积累过多,而不得泄出,有损阳德! 看罢诸相,我道:“御灵子,还是别操心他了,你之命途,已不过一载。” 御灵子却不理我,咬着嘴唇上前拍了一把血童子,道:“还不走!” 血童子猛地一颤,挥手就朝御灵子打去,口里嚷道:“别碰我!别碰我!” 这一来,不但是御灵子愣住了,老爸和江灵也不禁诧异。 我轻声道:“对了,血童子,有冤魂要抓你的肩,有厉鬼在抓你的头发,有死人在拉你的衣服,还有……喊你的名字,你一答应,就魂飞魄散了……” “啊!” 血童子双手乱挥,惨声嘶叫:“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你们活着我还不怕,更何况死了的!对,我不怕!我杀!杀!杀光你们……” 其势如狂,其状若疯,其眼中竟真的滴出红色的液体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血,还是泪水。 “你这是……我是你婆娘!” 御灵子大叫道,惊恐的手足无措。 “婆娘……”血童子呆了一呆。 我接着道:“对,有个厉鬼婆娘在叫你,你应不应?” “不应!不应!” “她的手在你头上呢……” “啊!” 血童子的手猛然抓向头顶,一把竟拽掉了自己的一大丛头发,只拽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我也吓了一大跳,只见血童子又在头顶抓了一把,一丛头发再次被扯掉,头皮都掀起了半张,露出森森白骨! “在哪儿?在哪儿!怎么眼前还有这么多?咹?!” 血童子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如疯似魔! 我本来已经有些同情,但猛然间想起陈弘度还有那两个族丁的死状,一股无明业火“嗖”的腾起,燃烧的五内俱灼! 我阴瘆瘆的一笑,咬着牙嘶声道:“你还能看见,那是因为你还有眼,眼若没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静了!” “对,对!眼睛没了,就什么都静了!” 血童子神经质一般的喃喃念诵着,仿佛要安静下来一样,双手拘着,似乎去抚摸自己的脸,但两根食指却猛地伸出,狠命刺进自己的双目之中,往下那么一勾,两颗血红的眼珠子滚落在地! 血童子的人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啊!” 御灵子惊叫一声,然后便彻底呆住了。 陈弘仁等人也早已经赶了过来,见这情形,一个个面色发白,连大气也不敢出。 江灵颤着声问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血童子的惨状,我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惊慌、茫然、痛快、后悔,一应俱全,煎熬的我浑身发抖! 我讨厌有人会死,更讨厌杀人,但却于今夜,切切实实犯了杀戒! 看似干净的双手,其实已经染上了无尽鲜血! 这是会遭天谴的吧? 想到这里,我反而有些平静了,因缓缓说道:“咒禁十二科,迷魂科!他的血眼本是他的杀手锏,此时却已反噬成致命伤!” “迷——魂——科?” 御灵子怔怔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肌肉僵硬地被牵引着,一动一动,转瞬间却又挤出了狰狞的笑:“嗬嗬……无着子果然没有扯谎,好厉害的陈家人,动动嘴就能杀人!可我不甘心!” 御灵子猛地将头高高扬起,像苍狼对月长嚎一样,嘴巴张的不能再大一丝儿,咽喉处、眼角处的血管根根乍起,仿佛要从肉里蹦出来! 但她口里却传出一种如刀拨枯树皮的闷音,又如牙齿咬毛线狠拉硬扯的怪音,声声刺入肉里,摄人心魄! 我只觉得鼓膜都要被她震破了,五脏六腑内都有金属磋磨的颤音回荡,好不舒服! 正在此时,只听“嗥——”的一声沉响,震动九霄,我的心又一下子清爽起来,那感觉就仿佛有一道闪电疾驰而过,倏忽间劈开云雾重重的暗黑天际,释放出刺眼夺目的朝日光辉! 老爸的龙吟转瞬间已破掉御灵子的口技! 御灵子身形如落叶般的一颤,然后大喝道:“百鸟朝凤!来呀!” “咕哇!咕哇……” 只是须臾的功夫,一阵刺耳的叫声便由远及近,百余只鬼鸮闪烁着腥黄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划空而来,在那四只食尽阴命女子骨灰祟气的鬼鸮带领下,集结成为四群,盘旋飞舞,似乎正等着御灵子的一声令下,就发动攻击! “妖妇,猖狂什么!” “吱吱!” 一只硕大如鹰的蝙蝠突然从夜空里钻了出来,后面跟着乱糟糟的一大片黑云也似的东西,大道上一条人影兔起鹘落,片刻间已到眼前,却是鬼蝙蝠王和表哥蒋梦白到了! 表哥刚刚站定身子,御灵子却猛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双手夹着一抹黑点伸到眼前,略一看,脸已愤怒的扭曲:“丁小仙!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那黑点,我看的分明,正是九冥鬼虫! “咯咯,师父,多日不见您老人家,怎么脾气变得这么坏?真真是吓到徒儿了……” 听着这熟悉的妖娆声音,我做梦似的往河里看去,只见一妙龄女子,媚眼星眸,巧笑艳绝,穿着一袭从腰上直拖脚踝的月白色长裙,肩上披着三千流光如水的青丝,站在一排顺流而下的木筏之上,手里轻轻捻着一根长篙,白衣裙摆于秋风中翩翩然然,凝脂玉肌在水雾中朦朦胧胧,竟如凌波仙子! “木仙?” 不但是我看的恍惚,表哥更似是痴了!(未完待续) 第二九二章 噬血解体 “咕咕喵!” “咕哇!” 一阵混乱的叫声响彻夜空,将我从诧异中拉回正常,我仰面一看,只见近百只猫头鹰已经冲进鬼鸮的队伍中,抓对撕咬!一时间毛羽纷飞,鸟尸遍落,鬼鸮竟全然不是猫头鹰的对手,仿佛是遇上了不可战胜的天敌,在压倒性的攻击下,彻底溃败,乱不成军! 御灵子仰面朝天,脸色阴沉如水,牙齿在嘴唇上咬下一排深深的牙印。 木仙用长篙在河水里轻轻一拨,木筏便往岸边靠拢,木仙蹬足一跃,倩影晃动之间,人已到了岸上。 只见她袅袅娜娜地走向我们,临近了,也不理会御灵子,却对我妩媚一笑:“这么久不见,是不是已经想我想坏了?看见我来,连表情都痴了,让人家多难为情……” 木仙依旧是老样子,只要一开口说话,便无正经言语,让我接也接不上。 江灵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冷冷道:“自作多情!” 木仙觑着江灵:“哟,茅山大醋坛也在啊,忽视了,忽视了,对不住……” 江灵勃然变色,立时就要发作,我连忙道:“木仙,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话时,我又急急环视了一眼四周,木仙笑道:“别看了,你瞧不见阿秀——还问我为什么来,你的眼难道是出气的吗?以咱们的关系,我当然是来帮你的——师父,徒儿能遇见你,也真是巧了,给你拜一拜,行个礼,祝你和师公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血童子失了血眼,倒在地上,眼见是死多活少,木仙却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当下便让御灵子气得直翻白眼。 御灵子喘着气,咬牙嘶笑道:“好,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栽在你手里,师父认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与陈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就敢背叛血金乌,然后还来趟这一趟浑水?” 木仙目似流波般横了我一眼,道:“我与陈家能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他。” 江灵见木仙如此,气的七窍生烟,伸手就在我腰窝拧了一把,我疼彻心扉,只默不作声。 御灵子点头道:“好,好!师父祝福你们,等你们大喜的时候,师父来给你们送大礼!” 御灵子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暗暗窥伺周遭,我看的明白,知道她这是要逃跑,有心要用奇行诡变治她,不料一调魂力,头脑却猛的晕眩,原来刚才以迷魂科对付血童子,劳神伤魂,不知不觉已经将魂力用的干竭!不过个一时三刻,是决计恢复不了的。 这么一耽误,御灵子已掠动身形,急急往路南遁去,陈弘仁等人上前阻拦,御灵子两个肩膀微微耸动,只听得“嗡嗡”乱响,我细看时,竟是一大片黄沙似的胡蜂群! 我和老爸在伏牛山见识过胡蜂的厉害,不但能蜇人,还能喷毒雾,那毒雾的毒性之烈,腐烂肌肤还是小事,毁掉人的一双招子也不在话下! “快回来!” 我大声叫道,但陈弘仁却已经冲到胡蜂群近前,慌乱地双手乱挥,一掌掌打出,声势惊人,倒是阻了阻那些疯狂地毒物,老爸趁机过去一把抓住陈弘仁,倒提了回来。 “死鬼,等我给你报仇!” 御灵子拜托了陈弘仁的追击,高声叫着飞驰而去。 我正自惋惜道:“要让她跑了……” 老爸将陈弘仁放下,然后双手平推,一股无形的太虚掌力迎面抵上奋勇争先的胡蜂群,那群胡蜂登时雨点般往下跌落,剩余的胡蜂失了御灵子的指令,惶恐之间,只是四处逃散。 老爸道:“我去抓她回来!” 表哥却道:“不用了姑父,她跑不远。” 木仙也笑道:“对,她跑不远。” 我诧异道:“你们搞什么鬼?” 木仙看着表哥道:“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只知道自己的。” 表哥笑道:“我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只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愈发糊涂,但却见御灵子真的又折了回来! 而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竟是几十只九冥鬼虫混着百十只鬼蝙蝠在一起掩杀! 蝠王赫然就在其中! 原来猫头鹰已经击败了鬼鸮群,鬼蝙蝠便退了下来,却在表哥的安排下,潜伏在了御灵子的归路上。 九冥鬼虫自然是木仙的手段,只是我没看见她任何动作,也没看见鬼虫从她身上出动,也不知她是怎么弄的,手段似乎越来越厉害了。 九冥鬼虫最能惑乱人的心智,御灵子深知其厉害,因此把九成的精神都用在防御鬼虫上,所以已经有十来只鬼蝙蝠钉在了御灵子的身上,恶狠狠地撕咬! 木仙“咯咯”笑道:“师父,你不是要等我大喜的时候才回来嘛。” 御灵子怒叫道:“丁小仙,我是你师父!你,你这没心肝的东西,就眼睁睁看我受此折辱?你是术界的败类!没心没肺!正人君子容不下你,邪魔外道也没你的位置!” 木仙止住了笑,悠悠道:“你要是认真,可就不好玩了。你说是我师父,教过我什么本事?倒是从我那里学会不少御灵的法门,而事先商定的容颜永驻之术,你一字也没提过!你是什么师父?还想要我的心肝?” 眼看御灵子已经全然落败,再等片刻,就可以下手活捉了,但就在此时,躺在地上的血童子忽然一跃而起,朝着正说话的木仙扑去! 事发突然,木仙完全没有防备,竟吓得愣在当场,一动也不动! 老爸却唯恐血童子伤到我,一闪身便站到了我的身前,却眼睁睁看着血童子往木仙身上扑去! 江灵没有动,陈弘仁、金二等人则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一闪念间,表哥已抽出大刀,横臂斜刺而去,夜色之中,寒光闪动,血花溅处,血童子空洞着眼眶,直挺挺地站着,双手十指弯如铁钩,距离木仙尚不到一寸! 表哥的刀兀自插在血童子的胸口,眼睛却紧张地盯着木仙,木仙的脸色有些白,但一眨眼就恢复正常,朝表哥嫣然笑道:“谢谢。” 表哥的脸竟然猛地红了,目光似无处安放,嘴里呐呐道:“没事儿……” 这情景正有趣儿,血童子的双手却“啪”的合拢,将表哥的刀紧紧夹在两掌之间,表哥一惊,又往里大力一刺,血童子嘴里溢出一股血沫,艰难说道:“婆……娘,老,老子再,再帮你一次……” “帮?你是作死!”表哥怒喝道。 血童子那惨白的脸本来像严冬打在枯叶上的霜,此时却突然一阵潮红涌上,两颊上似抹了胭脂。 他腮帮子也慢慢鼓胀起来,如蓄势啼叫的癞蛤蟆! 我正自疑惑,却赫然见血童子的脖子也大了一圈,而且还在膨胀! “噬血解体大法!你们快跑!他的血剧毒!” 这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扭头看时,却是童童浮在水面上,神情紧张至极,我心底一颤,再回头看血童子的模样,竟连肚子也鼓了起来,活像怀孕足月的妇人! “跑!” 我大喝一声,老爸已提着我如飞往后奔,江灵、木仙、陈弘仁、金二等也四处奔溃,表哥抽了一下刀,没能抽出来,便舍了刀抱头而逃。 “嘭!” 只是十几秒间,血童子便像一颗炸弹一样爆炸了,他的身体碎成了一团庞大的血雾,笼罩着以他本来所在位置为中心的方圆两丈多地! “好陈元方……好河童……” 在爆炸的瞬间,我似是听见血童子呓语似的嘟囔出了这几个字。 血雾渐渐消散,那片地方上几乎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表哥的刀,此时已被那毒血腐蚀的斑驳陆离! 血童子,他已经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御灵子也没了踪影。 血童子果然是帮了她一次。 木仙喃喃叹道:“真是好男人,他婆娘舍他而去,他却赔上命去救她,真是有情有义。” 木仙说着这话时,我忽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人影潜动,一闪而逝,却是再熟悉不过! 我心念一动,再看天空,空空如也,鬼鸮没了,猫头鹰也全都不见了。 时间,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弘道!元方!” 有人在喊,几道电灯光束也晃动着打来。 我们扭头看时,却是三爷爷、奶奶、陈弘勇等人急匆匆地赶来。 “你们怎么样?敌人呢?”奶奶一临近就问,然后环顾四周,把目光停留在木仙的身上。 江灵道:“奶奶,你怎么知道有敌人” 三爷爷接口道:“我们听见弘道的龙吟了!” 老爸道:“杀害弘度的两个凶手,一死一伤。魇魅血局已被我们破了。” 奶奶、三爷爷、陈弘勇等诧异地瞪大了眼,呆呆地听着,我又道:“多亏了木家的木仙前来帮忙,鬼鸮也被彻底消灭了。” 奶奶又是一愣,上下打量着木仙,道:“谢谢!多俊的姑娘!难得有这份本事和善良心地!” 木仙笑嘻嘻道:“奶奶过奖了,您真会夸人。” 江灵却冷冷地接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给三爷爷使了个眼色,我们走到一边,我小声问道:“薛横眉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三爷爷也低声道:“已经有了结果。”(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还未收场 薛横眉确实是薛家的门人,她父亲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当男孩子养,本事倾囊相授。 薛横眉天资聪慧,据说一岁能言,两岁识字,三岁可读医经,四岁能识草药,五岁时就能独自配药了,是薛家出了名的天才,没有不知道她的。 不但是家学渊源,薛横眉还考了大学,学的恰恰是西医中的临床。 而近些日子,薛横眉确实也不在家,至于去了何地,他家里倒是不太清楚,薛横眉打小就被骄纵惯了,爱四处游荡,家人不能禁。 这些消息在我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与薛横眉几乎完全贴合,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末了,我问三爷爷道:“查出她上的是哪个大学了吗?” 三爷爷道:“是武汉的同济医大。” “武汉?”我皱眉道:“元化上的地大,是不是也在那里?”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是。” 我眼睛一亮,微微笑道:“有意思……” 天际悄悄泛起了鱼肚白,童童再次沉入河底,在奶奶的建议下,我们将魇镇符柱石上的字符、图案全都毁掉,然后又把石头丢入河水中。 表哥的刀已然是不能再用了,此刀差不多算是要了血童子的命,又被血童子的血所毁掉,正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奶奶忙中偷闲,一直在细细打量木仙,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哪家的好孩子?” 木仙道:“禀奶奶,我是御灵一族木家的人,叫木仙。您老应该是听过我的事情吧?” “哦。”奶奶恍然道:“原来就是你。我听过,伏牛山里的事情,元方都对我说了,你们的关系很深呐。” 木仙笑道:“是啊,本来有些误会,后来就都好了。” 奶奶点头道:“你怎么能赶得这么巧,来陈家对付了御灵子?” 木仙笑道:“陈家向各大派、各大门阀求助的消息,传到了木家。我知道一些血金乌的底细,魇魅血局是血童子的得意手段,所以我猜一定是他在陈家捣鬼。而我又知道血童子与御灵子向来如影随形,难分彼此,因此料到御灵子也一定在陈家附近作恶。她曾经是我的师父,她的手段我十分清楚,鬼鸮是她的一大法宝,又易于携带作恶,若是带来陈家,祸害非小,所以我就带着夜灵枭(木家的猫头鹰)来助力了。” 奶奶笑眯眯道:“真是好孩子,你这次帮了陈家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木仙道:“不用您谢,我让陈元方谢我!” 我和奶奶同时愣了一下,但奶奶瞬间就恢复笑脸,道:“好,你让他怎么谢你都成……” “奶奶!”江灵大声道:“这女人的姑祖母是木菲清!” 奶奶淡淡道:“我自然知道。伏牛山里的事情,元方都对我说过了。” 江灵嘟囔道:“那您还替元方答应的那么利索!不知道她很难缠?” 木仙撇嘴一笑道:“哟,我难缠?我的程度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江灵杏眼一瞪,就要回敬,奶奶却道:“木菲清没做过什么错事,小木仙也好好的,难缠不难缠的,我都看得清。我想小木仙不会为难元方的。” “奶奶是最通情达理的人了!”木仙道:“我会想个最简单的事情,让元方谢我,怎么会为难他?” 奶奶又夸了木仙一番,也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么的,奶奶说话尤其是闲话,越发不靠谱,两人的对话让我头大如斗,好不容易是扯到正事儿上了,奶奶让木仙到公中大院里去住,木仙却问江灵在哪里住,当得知江灵就住在我家之后,木仙也非要去我家休息,不去大院。 江灵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那目光如刀,一个劲儿地在我身上划拉,我浑身冒冷汗,却偏偏拒绝不了木仙。 木仙笑嘻嘻道:“她住得,我为什么就住不得?她是女人,我就不是?她年轻,我就不年轻?她漂亮,我就不漂亮?” 江灵气的浑身发抖,怒道:“你是陈元方的什么人,凭什么就非要住在他家?” 木仙眨眨眼道:“你又是陈元方的什么人,凭什么不要我住在他家?说出来一个正经的名分,我自然听你的,否则,名不正,言不顺,恕难从命喽。” 我呐呐道:“不是这么说,家里实在是没多余的床了……” 木仙指着江灵道:“我和她谁在一起。” 江灵大声道:“我才不要!身上藏的不是虫子就是蜥蜴!恶心!” 木仙又看着我道:“你是不是和她一样,也觉得我恶心?” 我怔了一下,连忙道:“没有,女孩子怕那些东西很正常,我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害人就行。” 木仙嫣然一笑,道:“好。那我就跟你睡在一起呗。” “嘶……”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江灵和表哥的脸色同时都变得煞白,一起向我行注目礼,奶奶、三爷爷的眼都瞪得大大的,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没有半点不自在表情的木仙,陈弘勇、陈弘仁、金二、土八等人则是一个个挤眉弄眼,抠着指甲缝憋笑,老爸负手而立,仰面朝天,深沉的难以复加,怎一个酷字了得…… 只我嘴里满是苦水泛滥,木仙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人,而且是不分场合,部分人物,越是耸人听闻,就越是信口开河,让人接都不知道怎么接。 更难为情的是,木仙刚刚帮了陈家大忙, 我呆如木鸡似的愣了片刻,江灵猛地一跺脚,扭头就走了。 我急着“哎”了几声,江灵连头都不回,反而越走越快。 奶奶见状,咳嗽一声,对木仙道:“要不,你去我那里吧,家里就我一个,你也能陪我做做伴。” 木仙看着江灵远去的背影,笑道:“我当然乐的奉承您老人家。我刚才就是想气气姓江的,谁叫她先看我不顺眼,还总是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 “别这么说,她是个好孩子……”奶奶一边说,一边拉着木仙走了,三爷爷说他明天和张熙岳一起去看陈弘智,说罢,和陈弘勇等人也离开了。 我冲着木仙的背影喊道:“木仙,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薛横眉的女孩子?” 木仙回过头道:“不认识。怎么,你又惹了风流债?” 我头疼地朝她摆了摆手,转眼就看见痴痴呆呆的表哥愣在那里,目光像定格了一样。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还是木仙的背影。 我笑着走到表哥身边,道:“在伏牛山的山谷里,没有注意到木仙竟这么美吧?” “是啊!”表哥感慨一声,忽的醒悟,道:“胡说什么呢!我去公中大院休息去。” 我拉住他道:“咱们俩睡一张床,我的床五尺多宽呢!” 表哥挣开我,快步走去,道:“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那位胭脂虎吧!姑父,走了!” 老爸悠悠道:“公中大院离你奶奶家,很近……” 我看了一眼老爸,老爸又道:“木仙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一愣,道:“你也看见了?” 老爸摇了摇头道:“看的不清爽,不能确定。” 我默然无语。 我和老爸快步回到家里时,江灵正红着眼睛收拾东西,老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劝,还夹杂着骂我的话,待看见我回来,一边喝骂,一边拼了命地递眼色努嘴挑眉毛,我自然会意,对江灵连哄带劝,等对方转怒为喜时,已经东方之既白了。 这是彻底的白天黑夜连轴转,下河除魅,收服河童,村北遭厄,抢救元化,破解血局,魂斗血童,大战御灵……期间还夹杂着薛横眉、表哥、木仙的杂事,真真是累的精疲力竭,身魂俱乏,待回到卧室,看见床,便飞扑而上,眼睛一闭,只寻周公去了。 这一觉直勾勾睡到中午,在老妈的连番打击下,我才不情愿地起了床。 用过午饭后,只说了片刻闲话,三爷爷便匆匆赶来了。 “弘智醒了!”三爷爷喜悦地道。 老爸也喜道:“好!” 我笑道:“这是好消息了——弘智叔有什么话说没有?” 三爷爷道:“他说是看见了一个年少时的玩伴儿给他打招呼,他一时犯迷糊了,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去了水边。” “小时候的玩伴儿?” “对。陈凯,就是二十年前毁掉庙会上的龙头龙身,随后淹死在河里的小凯。他不是好死,怨气不消,恶灵藏在水中,平添了血局的威力,二十年前被害,二十年后害人,真是不知该怎么说。” 我悚然一惊,喃喃叹道:“这也算是为虎作伥了——弘度叔叔他们的后事安排的如何了?” 三爷爷道:“公中拿钱来办,另外,按照族规,他们家里也有贴补。老人、孩子都归公中养。唉,人固有一死,早晚而已,做咱们这行的,五弊三缺,都看的很淡了。” 感慨唏嘘了一番,老爸道:“血童子死,御灵子逃了。接下来,该入疆,上天山了。” 我心中一动,这是二爷爷陈汉琪在我们出谷前交代的事情,天山,天书,那里线索众多。 而且,与陈家恩怨最深的血金乌之宫,二爷爷也怀疑其总舵就在天山。 太爷爷已经离家多时,说是云游天下,实则已经深入天山腹地,专为我和老爸的前站! 但,陈家的事情,应该还有最后一件,解决完毕,才算圆满收场。(未完待续) 第二九四章 锥心丧魂 接下来的三天里,陈家村平静无事。 陈弘智已经出了院,陈元成已完全恢复,陈元化的身体也越来越好,只是精神,却似越来越不济,郁郁寡欢,愁容满面,他心底的秘密仍未诉出,只越藏越苦。他开学在即,却无心准备要去学校,二叔、二婶跟着忧郁。 薛横眉在陈元成的陪同下,在陈家村四处走动,两人俨然是一对情侣模样,只未明示而已。知道她的人越来越多,求医问药的也多,薛横眉的医术确实精湛,往往妙手回春,再加上相貌周正,因此在村中人缘极好。 她也不急着回家、回学校,薛家人有不少名医在大学里担任要职,薛横眉便有恃无恐。 她跟着陈元成不时来我家里,一来二去,与江灵也成了好友。 木仙,只在前日游转了一圈陈家村,然后便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只待在奶奶那里,深居简出,竟似是换了一个人。 等到农历八月二十四,我睡到将近黎明时,似乎渐渐转醒,恍惚中,我见一根尖细锋利的锥子突然从天而降,猛地就刺入我的胸口! 那一刻,锥心刺骨,疼痛难当! 我立时便惊醒,方觉是南柯一梦,偏偏又一口气上不来,竟憋得我浑身血液都往上涌,头胀欲裂! 直直过了几分钟,我才恢复若常,如释重负。 一个梦,竟然有这等可怕的效果,难道是梦魇了?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连床单都被浸湿了,错愕之下,我又发现,自己力气消失了一大半,好像虚脱了一样,脑袋里也混混沌沌,只想睡觉,而那睡意,我竟克制不住!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数日来,我并没有做什么劳力费神的事情,与血童子一战之后,修养三四日,我的魂力也早已恢复,现在却是怎么回事? 我疲惫地从床上下去,打开灯,走到镜子前去照,镜中人的形象又吓了我一跳,向来精神抖擞的我,此时此刻萎靡不顿,恍如大病侵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只思索了片刻,便觉得心绪烦乱,智力竟然也下降了不少。 都是那梦害的? 我不停地用指甲掐自己的胳膊,让疼痛刺激自己的精神,以保证自己不致于昏睡过去,但我却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间,我灵机一动,难道是耳中鬼在作怪? 那厮侵入了我的大脑? 想到这里,我脸色一变,顿时懊悔当初不该下善心,收留血鬼河童,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养虎为患了。 但心中刚转过这一念头,耳朵里童童的声音便传来道:“主人,我没有作怪!” 我“唔”了一声道:“那是谁?” 童童道:“我不知道。或许是,是您今年犯了太岁?” 我狐疑道:“犯太岁?今年是什么年?” 童童道:“是兔年。” 我迷糊道:“那我属什么?” 童童道:“我怎么知道?” 我道:“哦,我想想……” 与童童在心里交流了几句,我便瞌睡地上眼皮、下眼皮捉对厮打了。我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不躺下来就不舒服。 身下就是床,我仰身躺倒,只觉得舒服极了,眼睛也闭上了,昏昏沉沉的,就要入睡…… “哇!哇!哇!” 突然间,一阵尖利的吼叫声把我惊醒,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感觉耳朵里兀自还有回声,鼓膜隐隐发痛,极不舒服,我没好气道:“童童,是你在叫?” 童童道:“我刚才跟您说话,您没听见?” 我想了想,隐隐约约记起来我们是在说犯太岁的事情,好像是说到我属什么了,便道:“我属蛇。你刚才说了什么?” 童童焦急道:“主人,我看您却是有些不对劲!您以前不是这样的,白天黑夜连轴转,也没见过您这么瞌睡,这么没精打采的时候。俗话说,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厄。太岁星君流转反复,今年莫不是临到了您的头上,以至于您毁了身体?您要好好想想啊。” 我“嗯”了一声,道:“我也在努力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呢,不太管用。至于犯太岁么,所谓太岁如君,乃众煞之主,值年之时,如君临天下,不可冒犯。我属蛇,今年是兔年,不是我的本命年,所以首先是不坐太岁的。” 童童道:“主人,我对此不是很明白,据说太岁有多种犯法?” 我道:“是有多种。坐太岁、刑太岁、破太岁、冲太岁、害太岁——呵,好困……童童,你要大声跟我说话,要不停地跟我说话,不然我又要睡着了。” 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愈发惊诧,却无法管住自己的瞌睡劲头。 童童连忙道:“好,好!主人,那您刑太岁吗?” 我道:“刑太岁乃偏冲。子鼠、午马刑太岁,与我无干。” 童童道:“那破太岁呢?” 我道:“卯午相破,我是巳蛇,无碍。” 童童又道:“那冲太岁吗?” 我努力打点精神,道:“酉鸡今年冲太岁,也与我无碍。” 童童道:“那害太岁吗?” 我连连打着呵欠,道:“害生于合,地支有六害,其中卯兔与辰龙相害,与我无干。” 童童道:“那什么都不相干,你无缘无故这样子是怎么回事?” “唔,不知道……呵——呵——” 一叠声的呵欠不由自主地打来,我又仰面躺倒,睡着了…… 等再次被童童吵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童童焦急道:“主人,您得赶快下楼,去找您父祖辈的高人,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觉得不能再耽误了,便努力起身,穿好衣服,然后下床,走出屋门,待下了两层阶梯之后,困意袭来,浑身软绵绵的无处着力,我忍不住蹲下身子,坐在楼梯上,不多时,便又已经入睡。 这次,童童再没有叫醒我。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阵冰冷的凉意刺激在脑门上,这才使我悠悠转醒。 当我睁开眼睛时,但见刺眼的艳阳高高悬在天中,晴空万里,白云如絮,几只飞鸟悠闲地掠过树间,树下站着一丛高高低低的人影,一道道目光如钉子般打在我的身上,而我竟泡在一个六尺多长、三尺多宽、两尺来高的大胶盆里,盆里都是凉水,将我脖子以下,全都淹没。 我一愣,只见老爸、老妈、江灵、奶奶、三爷爷、木仙、表哥竟然都在眼前! 江灵和老妈脸上竟还有泪痕! 我诧异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江灵一听我说话,竟喜极而泣道:“你醒了?” 我有些醒悟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木仙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老爸道:“灵儿早上叫你吃饭,却发现你睡在楼梯上。然后又怎么都唤不醒你。” 老妈呜咽道:“不管我们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要吓死妈妈呀!” 奶奶道:“你爸妈还有灵儿都叫不醒你,知道坏了事,就去找我,我叫上老三、仙儿还有梦白一道过来,大家各施手段,到现在已经忙活了六个多小时!” 表哥道:“你看我们用了多少法子,大声喊叫都不用说了,拧你,掐你,打你,最后用凉水泼你,再把你浸到凉水胶盆里,你才算是醒了过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三爷爷道:“这不正常啊,看你的样子,落魄至极,元方啊,你都干了些什么?” 一阵阵凉意激得我精神稍震,一时间,我倒是清醒了不少,我道:“你们都看好我,千万别再让我睡着了,否则,我极有可能就长睡不起了。”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奶奶咬着嘴唇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着了谁的道了?” 我苦笑道:“起先还在怀疑是不是犯了太岁。我哪里知道着了谁的道?倒是凌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不舒服了一阵子,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梦?” 那梦简单的很,我只用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 说完这个梦之后,奶奶、三爷爷、木仙、表哥等人都陷入了沉思,江灵则是不停地和我说话,还往盆里加冰凉的井水,以免我再次沉睡过去。 过了片刻,奶奶道:“梦白,去把薛横眉找来!” 表哥应声而去。 看着表哥快速而去的背影,三爷爷问奶奶道:“大嫂,你是要让薛横眉给元方诊断?” 奶奶点了点头,道:“我想知道元方的脉象!” 三爷爷道:“这个薛横眉,我看不透。你说呢,元方?” 我虚弱道:“我也看不透。之前还一直惦记着呢,现在恐怕是没精神了。” 江灵道:“我看横眉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木仙冷笑道:“古道热肠,我看她精细着呢!” 江灵瞥了木仙一眼,没有接话。 奶奶道:“这么多人都在,还怕一个小丫头?让她来看元方的脉象,只是因为我怀疑元方不是得病,更不是犯了太岁,而是遭了小人暗算!他和状况,竟像极了昔年我那父亲对我提及过的一个邪术——” 奶奶沉吟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是什么?”老妈焦急问道。 奶奶一字一顿道:“锥、心、丧、魂、术!”(未完待续) 第二九五章 来日大难 我本来又快要昏昏欲睡了,但是听到奶奶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五个字,猛地一个激灵竟让我精神一下子抖擞了许多。 老爸等人还没怎么反应,三爷爷却脸色骤变,道:“山门一脉的邪巫之术?” 奶奶道:“是。” 江灵急着追问道:“这术是怎么害人的?” 奶奶嘶声道:“凡世间,非有深仇大恨者,绝不会以此至毒之术害人!这种邪术,是先造一个金台,金台上立一个草人,脚踩北斗天枢之位,心口插锥,胸前贴符,写明所害之人的姓氏、名称、性别、生辰八字!额头上插一盏灯,两个肩膀上也各插一盏灯,每日对草人拜伏,出四万七千言诅咒不绝!” “啊?”奶奶将这邪术说的这般恶毒,老妈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因颤声问道:“这邪术能害人到哪种地步?” 奶奶呓语似的说道:“三天灭额上之灯,又三天灭右肩之灯,最后三天灭左肩之灯,三灯尽灭后,所害之人心口流血,三魂尽散,绝无生还的可能!” 我听见这话,头“嗡”的一声响,就好像挨了谁的一记闷棍似的,本来就混沌的脑子,现在彻底转不过圈儿来。 虽说是深秋,但中原的天气却也并不严寒,我躺在盛满凉水的大胶盆里,此时此刻已经寒彻心扉,仿佛是冰窟窿里。 老爸、老妈、江灵、木仙还有三爷爷,一个个都像庙里矗立的石塑木雕一样,眼睫毛半天都不动一丝一毫,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昏黄如蜡,没有半点血色! 一时间,只有树叶子晃动的声音,秋风打下黄叶,“啪”的落在地上,把我的心都惊得颤了一下。 见大家都这个样子,我勉强笑道:“奶奶,您说的也太匪夷所思了。我好端端地待在家里,他们就能把我害死?这比神话传说里的飞剑取人头还要不可信。童童说我是犯太岁呢?我想了想,不是。但也说不准太岁星君今年就犯轴,特例坐我头上了。” 奶奶叹了一口气,道:“世上千千万万个人,亿兆生灵,为什么有的人这个时候生,有的人那个时候生?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富贵,一辈子吃喝无忧,为什么有的人天生贫贱,一辈子辛苦作业?为什么有的人事事顺心,为什么有的人一生多舛?这都是命!命家所谓的‘命’。若有人抓住了你的‘命’,想害你还不是易如反掌?就好比天生富贵的人,他在家里坐着不动,也有钱来。天生走背字的人,喝口水也能噎死!要真是如你所说的犯太岁,那感情好办!道君故里的命门名家慈元阁有的是破解高手,又与我们曾家交好,我打个电话,分分钟就能请来给你破了。” 木仙道:“可是人命在天,凡人怎么能随意操纵?” 奶奶道:“天命不可违,但不是不能违,违天要遭谴,若元方真是中了锥心丧魂术,那就说明下手之人,是拼去自己的寿命不永,也要让元方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老妈和江灵似乎是回过神来,能动弹了,但是她们的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老爸呆呆地看着奶奶,似乎是没听见奶奶的话,又似乎是听见了,压根就不信! 我也是一阵慌乱,试着集中自己的魂力,但是却根本无法集中一丝一毫! 我登时心如死灰。 三爷爷叹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下如此毒手!” 老爸切齿道:“血金乌之宫!” 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如此恶毒,如此不择手段! 奶奶看着木仙道:“仙儿,你曾经投身在血金乌门下,他们的底细你应该知道很多吧?” 木仙苦笑道:“奶奶,我就是一个外围弟子,除了见过御灵子、血童子几面外,其余的血金乌从属人员,一概不知,就连他们的总舵、分舵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他们不相信任何人的。” 奶奶沉默片刻,道:“等横眉来切过脉之后,再做打算吧,不管是不是,我都有办法。” 这话说的大家心里都略松了松。 木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但愿不是那个邪术,或许就是犯了太岁。我今年就犯太岁,诸事不利呢……” 说话间,表哥和薛横眉已经一前一后踏进院子里来,大家也没什么废话,薛横眉快步走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腕,就开始切脉。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期间,所有人都不说话,屏气凝神,我连番瞌睡了将近十次,若非童童在耳朵里一直大声搅闹,我就真的睡过去了。 五分钟后,薛横眉放下我的手臂,环视诸人一圈,缓缓道:“脉象极沉且极滑,内有邪寒迫血攻心!但却又不是病,或者是有什么病,我看不出。” 薛横眉此言一出,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奶奶,奶奶目光一垂,低声叹道:“唉,果然遭了小人毒手!” 老妈登时泪如泉涌,呜咽道:“要不要请张熙岳老爷子再过来看看啊?” 奶奶摇摇头道:“其实元方这状况,我刚才就已经确定是锥心丧魂术捣的鬼,只不过还抱一点希望而已。元方之所以嗜睡,就是因为魂魄渐渐被束缚,被麻痹,所以没有精神,头脑混沌。他是有慧眼神通的人,精神都集中不了,还不是遭了大厄吗?” 江灵眼圈湿润道:“奶奶,您刚才不是说,不管元方是不是遭了那个术,您都有办法的吗?” 奶奶咬着牙道:“嫡长孙只有这一个,他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保他周全!” 奶奶这么一说,我猛然又想起来爷爷说过的那几句话,似乎是:“寒冰锁青龙,白虎不成凶!朱雀并玄武,谁人化成风?九九掐指过,都在……黄道中!” 脑子现在不灵光,想这几句话,竟然想的头疼,我暗暗难过。 我是青龙命,老爸是白虎命,这两种命格都极硬,但老爸与我恰是父子,相互抑制,以相均衡,倒也无碍。 寒冰锁青龙,我已经知道,大概是指我风府穴被封之事,现在已经解了。 白虎不成凶,有老爸在我身边,便无大凶之事可言。 如此说来,我不应该有性命之忧。 况且,爷爷以减寿一纪的代价为我填上一道运势,怎么会早夭? 想着想着,我竟然又睡着了…… 直到嗅到一股刺激至极的气味时,我才算是又醒了过来,却是薛横眉把一颗特制的药丸塞在了我的鼻孔里。 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老妈和江灵满脸都是泪痕,这俩人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我迷迷糊糊而艰难烦乱地回忆起来,睡之前在想的事情。 奶奶说不惜拼了老命来助我,这不是吉利的言语,已经让爷爷遭了天谴了,难道还要让奶奶也赔上吗? 因此我对奶奶道:“自从爷爷去世,我入相界之后,就深信我命在我不在天了,凡是莫强求,我自多福!就不信那个狗屁邪术能要了我的命!你看,有你们在我旁边,我都不怎么瞌睡了,这说明那邪术也没什么可怕的。奶奶,您也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不是为孙子谋福,是折孙子的寿!” 奶奶道:“你别多想,我不是自己动手。我道行不够,要是我那老不死的爹在,一切都不在话下!现如今,只能请你二舅姥爷出山门,让他为你破法!” 大舅姥爷是曾子伯,二舅姥爷是曾子仲,原本曾家应该是曾子伯当家,但是不知曾子伯犯了什么门规,以至于被曾天养逐了出去,所以轮到曾子仲掌门。 三爷爷问道:“曾掌门山术精湛,要是请他来,事有可为。” 奶奶道:“他来,成功与否也是半数!但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元方昨夜梦中有锥心之痛,说明这锥心丧魂术是昨夜十二点才开始实施的,因此,元方还有八天可活,八天内,要是解决不了,那就真是天塌地陷了!” 老爸沉声道:“元方要是再睡着怎么办?” 奶奶看了我片刻,道:“他今天能醒八次,第二天最多能醒七次,第三天是六次,第四天是五次,以此类推,到了第九天就永远都不会再醒了。” 这话又说的众人垂下头去,不但老妈和江灵在哭,就连木仙眼睛也湿润了,我却“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今天还以为就一睡不醒了呢,那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去睡了。” “你这孩子……”奶奶叹了一口气,道:“我去给我二哥打电话,让他立即马上来!” 等奶奶进屋的时候,我已然是坚持不住了,眼皮一耷拉,就又睡着了。 昏睡前,我恍惚记得,这是我今天第六次睡着了…… 这次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再往我嘴里挤东西,水一样的流状体,很甜,我贪婪地吞咽……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隐隐约约感觉很多冰凉的东西打在额头、眼皮上,竟刺激地我昏昏沉沉地转醒过来。 一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但夜眼很快有了视野,我愕然地看见一个清丽脱俗,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侧坐床头,泫然泪下。(未完待续) 第二九六章 山门泰斗 我呆呆地看了片刻,愈发惊奇,一时间竟睡意全无,忍不住低声道:“你是……阿秀?” 她似乎料不到我会醒,又只是在落泪,根本没有仔细看我,我一说话,她惊得猛然站了起来,愣愣地注视着我。 我又道:“果然是你!你怎么来我家里了?没人发现你吗?” 她呆呆地不说一句话,然后忽然扭头,要往外走。 我道:“你要是想一辈子都躲着我,又来见我干什么?” 她听见这话,又站住了,只还是背对着我,不说话。 我又道:“以前的事情,各有难处,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你不必心中有愧,更不必觉得对不起我。那天夜里,数百只猫头鹰是你的手笔吧?你这也算是对我有恩。” 她兀自不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来这里看我,想必是知道我遭了小人毒手,中了邪术,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又睡着了。” 她猛地扭过头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原谅我,我却原谅不了自己。” 说罢,她便又往门口走去,屋门开时,木仙和奶奶却走了进来,阿秀闪身而出,木仙和奶奶都愣了一下,没有阻拦。 我有些恍然大悟,这是奶奶的家! 那天我和老爸看见的人影确实是阿秀,而且阿秀一直都没有离开陈家村,这几日她都是躲在奶奶家的,怪不得木仙一直深居简出,她是在陪伴阿秀。 奶奶也是,居然做木家姐妹的帮凶,把此事掩藏的密不透风,连我也没提过。 奶奶见我醒来,道:“你外舅公有点事情耽误了,今天夜里是赶不到了,明天一早准来。” 我道:“不是还有七八天,不着急。” 奶奶道:“你不急,我急!” 木仙勉力笑道:“奶奶说要方便照顾你,所以把你带到这里来,你爸爸、妈妈、表哥还有姓江的都被奶奶赶走了,你睡得香甜,大家都睡不着呢。” 我“唔”了一声,道:“你们只管睡,不用管我,一时三刻也死不了。” 木仙“呸、呸、呸”地啐了几口,正要说话,忽然屋门一动,元成、元化一拥而入,上前拉着我嚷道:“大哥,还睡呢!爷爷在北屋拆字呢,咱们快去瞧瞧!” “好,我马上起床。” 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身起来,披了衣服,提上鞋,等快步走出屋门时,到院子里时,却不见了元成和元化。 我茫然地回头一看,见身边却站着二叔,连忙问道:“二叔,你看见元成和元化了吗?” 二叔指着北屋前的一棵大桐树,道:“不是在那儿躲着吗?给你藏猫猫呢!” 我抬眼一看,见大桐树后面果然有个人影在来回闪躲,我忙走过去,劈手抓住,把那人拉了出来,不料那人却用手挡着脸,道:“元方,你拉我做什么,我不敢见光!” 我愣神一看,却是二爷爷陈汉琪。 我惊诧道:“您什么时候从伏牛山里回来了,怎么我不知道?” 陈汉琪道:“我放心不下弘智,就回来看看,你们不是答应我要照顾好他的吗,怎么还差点让他死在河里!” 我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忽然又看见墙角处还躲着一个人影,料想是元成和元化其中一人在那儿,便急忙道:“二爷爷,我还有事,待会儿再跟您说话。” 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等看清那人影时,却是陈弘度。 “弘度叔,你怎么也在?” 陈弘度凄凄惶惶道:“元方,我也不知道怎么,竟无处可去。” 我猛然间醒悟,大声道:“弘度叔,你不是死了吗?” 陈弘度“嘿嘿”一笑,道:“是,我已经死了,我死的好惨啊,元方,我是听你的话,到村北巡逻,才遭了御灵子、血童子的毒手,你不为我报仇吗?” 我惊慌道:“我已经把血童子除掉了!为您报了一半儿的仇,至于御灵子,我以后也会除掉她的!” 正说话间,忽见血童子影影绰绰地站在陈弘度身后,怪笑道:“陈元方,你以为我死了吗?我还活着!河童,杀了他!” 只见童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一蹦一蹦地跑到我身边,抱着我的腿狠命咬上去,嘴里鲜血淋漓,嘟囔着说:“我是诈降的,哈哈!上了我的当吧!笨蛋!你这么笨的人,怎么能当麻衣陈家的家主?” “我不笨!” 我大吼一声,去抓河童,河童一闪就跳走了,爷爷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元成、元化一人搀着爷爷的一个胳膊,我心中一喜,就要过去,却听见爷爷冷冷道:“我耗费了毕生精力为你铺垫人生,你就这么无能?你对得起我吗?咹?” 我脸色一变,又看见陈汉礼吐着烟圈站在屋檐下,冷笑道:“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本事,大哥,你选错人了!我们家的弘仁,才是正经人选呢!” 陈元成道:“对!爷爷,你忘了,你就是被他害死的!” “哦!陈元方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哦!他害死了自己的爷爷!” 众人呼声如雷,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模样,仿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一个个脸色阴沉,嘴角溢着惨笑,大喊大叫:“陈元方害死了他爷爷!害死了他爷爷!” 我惊恐无措,陈弘仁却一下子跑到我面前,抓住我道:“你能当族长,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喝道:“你不是嫡系!” 陈汉琪又喊道:“为什么我要在伏牛山里受罪?你还我一个公道!” 陈弘度胸口淌着血扑上来喊道:“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你赔我的命!你下去陪我!” 我惊悚地往后退,却觉得背后冰冷冷的,一扭头,血童子两手高高举着,手心里各握着一颗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里嘶声道:“你好毒的手段!你好毒的手段!走!跟我到阴曹地府去和阎王爷对案!” “爸!”我闭着眼大叫道:“老爸,你在哪儿!灵儿!你跑哪儿去了,不管我了吗?啊!别碰我——你滚!” “元方,元方!”忽听见老爸的声音,我心中一喜,豁然睁开眼睛,但见晴空万里,天色已经大亮,我躺在院子里的一张藤椅上,阳光正灿烂的打在我脸上,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老爸、老妈、江灵、奶奶都紧张地伏着身子看我,木仙、表哥、三爷爷也都关切地站在一旁,却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头,浑身道袍,头发雪白,嘴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颌下之须有半尺来长,也是雪白。他的脸一片红黄之色,皱纹如同刀工雕刻,棱角分明,眼睛细成一条缝,缝里精光闪烁,正死死地盯着我。 “元方,你醒了!”妈妈喜悦地叫道。 江灵用手帕给我擦着额头,道:“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那陌生老头忽然开口道:“做噩梦了吧。” 我微微点点头,道:“您是我舅姥爷吧。” 那陌生老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是我。十几年前,你奶奶抱着你回河北,我还抱过你。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本事也不小,你大舅姥爷七十多年的功力,被你毁的干干净净!” 果然是领袖术界的山门泰斗曾子仲! 我苦笑一声,正要说话,曾子仲却拿手一摆,道:“前事不提,别多说话伤神!你刚才在梦里原本醒不过来,是我给你挂了一块青玉牛,先扫了邪气,助了你的本命。” 我这才看见,脖子上挂了一块翡翠牛挂坠,冰凉凉的,十分舒服。 曾子仲道:“你生肖为蛇,牛为你的六合之友,青玉辟邪,这又是命门大派慈元阁阁主亲自制作的,我本来昨天夜里就到了,是特意绕了一趟到他们那里,取了这宝贝回来。你现在不会那么容易睡着了。” 我也觉得自己不像之前那么困乏了,心中稍安,道:“舅姥爷,我刚才做梦,梦见了一些本已经过世的人。前些日子,血金乌之宫的仇敌杀上门来,被我废了一个,这是不是遭了报应?” “报应?”曾子仲“哈哈”一笑,道:“没那回事!你又不是滥杀,也不是妄杀,你是锄奸!锄奸要还遭报应,那就是上天无道!” 我道:“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曾以火攻烧死许多蛮人,诸葛亮自己感慨说此举必遭天谴,随后果然寿命不永,只活了五十四岁。” 曾子仲道:“诸葛亮是忧国忧民、劳心劳神所致,与其战事无干!我父亲,你外曾祖他老人家是从清末活过民国又到今天的,他一辈子杀的人还少吗?不照样活了一百多岁?你二曾祖父天佑道长也是,杀人无数,不也安康至今吗?所以不要多想!” 老妈忧心忡忡道:“二舅,那元方这是怎么回事?” 曾子仲看了奶奶一眼,沉声道:“子娥猜的没错,这是锥心丧魂术!有大神通的人在百里之内,作法危害!” 老爸道:“是谁?” 曾子仲摇头道:“现在不知道。” 老爸道:“那舅舅您能破解吗?” 曾子仲狞笑一声,道:“虽然有些棘手,但我修炼山术正宗七十余年,人人敬我为山门泰斗,要是不能破解这山术邪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斗法!这一场法术斗下来,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未完待续) 第二九七章 焚香问天 我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曾子仲,他的表情有些阴瘆瘆的,眉毛几乎拧成了一股绳,目中爆出两抹凶光,十分骇人,牙齿紧绷绷地咬着,嘴角的肌肉却机械地抖动着,牵引颌下的长须也一颤一颤。 众人都默不作声,只是茫然地看着曾子仲。 我忍不住道:“舅姥爷,真要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吗?” 曾子仲嘿然道:“你可知道锥心丧魂术源自何时?乃是先秦之前的巫蛊禁术!他为了要你的命,动用上古禁术,已然是犯了天谴,只求成功,否则便要成仁!都到了这种地步,你想他会让我好生破解这个术吗?他必然是要拼着殒命也要让此术维持下去!” 我沉吟道:“索人性命总归是不好。他现在还未要我的命,我先要了他的命,也实在说不过去。更何况,我现在也清醒了许多,这么长时间,都没一丝睡意了。” 木仙忽的插嘴道:“你少妇人之仁!等他要了你的命以后,你就算是想报仇都报不了!” 曾子仲也冷笑道:“元方,你这时候感觉还好,是因为有慈元阁的青玉护着,我也抽出了一丝山术的真气回环左右。不信你把青玉摘下来,我离你远一点站着,你再试试感觉。” 我“嗯”了一声,本来心里也有些半信半疑,便随手把脖子上的青玉牛挂坠给去掉,递给了曾子仲,曾子仲拿着青玉往后一步步退去。 起先我还在无所谓,但曾子伯的脚步一动,我心里便猛地一沉,就好像心是古井,一颗大石头忽然丢进去似的,一下子砸的有些憋不过气! 曾子伯兀自退着,一步一步,我心里随着他的步子,“砰、砰、砰”乱响,敲鼓打锣一般,几乎把心脏给震出腔子外。 而那昏沉的感觉也慢慢地袭上来,我虽然极力克制,但是仍然不由自主地一叠声打起呵欠来,两个眼皮似乎有万斤沉重,一垂下去,再怎么抬都抬不起来。眼睛使劲去睁,也只是勉强能露出两条细缝,感受到有光而已。 曾子仲又往后踏了一步,我忽的眼前一黑,脑袋一歪,浑身脱力,竟险些从藤椅上翻到在地。 老爸、老妈连忙扶着我,江灵已忍不住叫道:“曾先生,他的脸色太难看了,铁青里又透着惨白,太吓人了!你快回来吧!” 奶奶也道:“二哥,元方又快要入睡了。” 曾子仲这才快步朝我走了回来,临到跟前,双手撑着,把青玉重新挂到我的脖子上,我直觉一股凉意侵入五内,精神稍稍一震,眼睛也完全睁了开来,抬头看时,曾子仲双手虚托,如抱着一个圆球,反复“摩挲”数次,然后两手都伸出两指——食指和中指在我额头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按动,登时便有两股气涌了进来,暖洋洋的,我的精神一下子抖擞起来,只觉神清气爽,已恢复如常。 曾子仲也松开了手,微笑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敬佩道:“舅姥爷真是好手段!只轻轻一抚,我就好了。” 曾子仲道:“也不全是我的本事。你体内本就有十分厉害的极气,只是被这禁术压得沉湎不起。我以山术里的中平正和之气灌输于你体内,激起它们回护你的脏腑,因此你才感觉好的快——现在可愿意我作法吗?” 我点头道:“现在我才知道,要不是舅姥爷在我跟前,我就是想要醒来都不容易。您如果不作法破解这个术,我恐怕真是要不明不白的死了。但我还是那句话,能不取人的性命,尽量还是不取。上天有好生之德,孙子也不敢以一己之私折损了舅姥爷您的阴德。您说呢?” 曾子仲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奶奶,“哈哈”一笑道:“妹子,你听听,元方这孩子竟完全不像你家的弘道,会说话的很!” 奶奶也露出一丝笑意,道:“这孩子像他爷爷。” 曾子仲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也给自己积积阴德,先问问那个对头,看他愿不愿意私了!” 我诧异道:“您知道对方是谁?在哪儿?” 曾子仲道:“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就直接抓上门去了!” 我更加诧异道:“那您怎么问?” 曾子仲道:“山门手段!焚香问天!” 说着,曾子仲一提袍子,便坐在地上,手往怀里一探,再伸出来时,却是一把东西——几根细长的红烛、一撮灰黄色的香、一盒火柴,全都放在地上。 他左手在腰上摸索片刻,很快便夹着一根三尺来长的红色毛线,一抖一抖地拽出来,放在地上,圈成一个圈。 我惊奇地看着,忽然想起来昔日在祠堂里,奶奶为我过阴时用的差不多也是这些道具,原来都是曾家的传承。 正想之间,曾子仲已经将蜡烛拿出九根,按一、三、五之数,成品字形摆置在地上的毛线圈里,然后又用火柴一一点亮。 随后,曾子仲又捧着三炷香,捏着诀,踏着步,朝天朝地拜了拜,然后倒垂手点燃,那火熊熊燃烧,腾起一阵蓝灰色的火焰,曾子仲却“呼”的一口吹灭,眯着眼,看着香头,嘴里念念有词,烟雾缭绕中,只见地上的九支蜡烛上的火焰一闪一闪,竟无风自动! 曾子仲兀自在念诵,只是谁也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又是些晦涩难懂的词语,恍惚间觉得都不是汉语。 “啪!” 就在曾子仲念念有词时,一声轻响忽然传出,地上毛线圈里的九支蜡烛不知怎的,竟然一起熄灭了! 曾子仲脸色一变,腾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三炷香愤然掐断,恶狠狠地“呸”了一口,还骂了一句脏话道:“妈的!他竟然不同意!还以为我怕了他!不就是一个龌龊害人的上古禁术吗,老子定弄死他,替天行这个道!” 我脸色也是一变,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以如此恶毒的法术置我于死地,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听舅姥爷的吧。” 老爸道:“二舅,要准备什么?” 曾子仲仰面看看天,道:“等到晚上六点,阴阳交会时,我只借十尺土地,不用设什么法坛,也不用铺设罡单,只需脚穿云鞋,仰观九天,视斗宿之象,踏天罡之步,与之斗法!百里之内,乌云密布,雷动九天,电击之人,便是败者!” 我心中一动,道:“虽然我是猜测这禁术乃血金乌之宫所为,但是舅姥爷您说这邪术需是在百里之内才能实施,我想血金乌之宫的人在百里之内弄这么个邪术,又要坚守九天,不受打扰,恐怕不容易吧?哪里有这些条件呢?” 这话说的众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起来。 我接着说道:“还有,对我生辰八字详知的人并不多,除了我的至亲之外,从未说给他人听过,就连灵儿都不知道,施展邪术那人又是从何而知?” 奶奶道:“元方这些话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看来清醒之时,脑袋也灵光了。百里之内,只有三个世家大族,麻衣陈家、国医张家、御灵蒋家,可以说,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地盘是全然笼罩在三大家族的势力范围之内,若有人设金台、立草人、点魂灯、下心锥,还要以禁术邪法坚守九天九夜,又要不为人知,确实不容易!” 表哥忽然插嘴道:“除非是灯下黑。藏到三大世家内部,就如同之前的御灵子、血童子,藏在陈家村,反而发现不了。” 木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最不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沉吟道:“是这个说法。灯下黑,看不见。而且最黑的地方就是陈家村!” 三爷爷狐疑道:“血局破了,河童除了,血童子死了,御灵子残了,他们还有这胆量?” 我不知怎的,又想到陈元化手腕上的那道疤痕,又想到陈元成和薛横眉的关系,心里烦躁,嘴上冷笑道:“三爷爷忘了,魇魅血局的内奸还没有个说法呢。还有,我的生辰八字是怎么露出去的?我爸爸、妈妈不会说,奶奶不会说,还会有谁知道?” “除了我们三个,好像就你二叔知道了。”说到这里,奶奶悚然一惊,盯着我问道:“元方,你是怀疑你二叔?” 我木然道:“我当然不愿意怀疑二叔,但是人心难测!如果只有爸爸、妈妈、奶奶、二叔你们四人知道,你们三人都不会说,那我该怀疑谁?元化那道伤疤不是一直都没说清楚吗?” 奶奶倒抽一口冷气,道:“不行!我得去亲自问问弘德,看他怎么说!” 奶奶话音未落,门外一阵脚步声就传来了,紧接着便是二叔的声音:“家里这么多人啊,我听横眉说元方的身子有些不爽,我的大亲侄子,做叔叔的必须要来看看嘛——咦,那不是二舅吗?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到的,穿着道袍是个什么意思?” 二叔罗嗦了一大堆话,已然是从门外走到了我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垂头丧气,正是陈元化。(未完待续) 第二九八章 以命相搏 看见是他们父子俩,曾子仲“嘿嘿”一笑,道:“陈家村地面邪啊,说曹操,曹操到!弘德,好久不见了,看上去气色不错——元化这是怎么了?” 二叔回头瞪了陈元化一眼,道:“不知道!问他又不说,天天就这副熊样子,好像谁欠他二斤黑豆钱似的,脸拉得比驴都长!” 奶奶盯着二叔,道:“弘德,你也知道元方的生辰八字吧?” 二叔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知道啊,怎么了?” 奶奶道:“对谁说过吗?” 二叔道:“说那个干嘛?爹生前就交代过,咱们家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一概不准往外透露,我记得呢!娘,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奶奶沉声道:“元方遭了小人毒手,被禁术给暗算了!那禁术施展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要知道元方的生辰八字。” “啊?”二叔愣了一下,继而脸色猛地变得通红,一跳老高,喊道:“娘!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出卖了元方?你怀疑我对元方下了毒手?” 奶奶面无表情道:“你是娘的儿子,娘难道不了解你?但是这事情太过蹊跷,元方的生辰八字,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你爹去世之后,知道的人就是你大哥、大嫂、我还有你,你说我该不该问问你?” 二叔红着脸呆了片刻,继而长吐一口气,平静道:“该问。但我确实没有说出去过。” 曾子仲看着元化道:“我听说元化割腕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跟舅姥爷说说吗?” 陈元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道:“舅姥爷,我不想说,您别问了。” 曾子仲语气一沉,道:“要是与你大哥有关呢?” 陈元化看了我一眼,道:“我绝不会害我大哥,这个您放心。” 二叔冷冷道:“好了,咱们爷儿俩来这里好心看看病人,却被人家挨个盘问,像对待奸细一样,看来这里不是咱们待的地方,咱们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罢,二叔拉着元化就走,我瞧着他们的背影,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爸、老妈、奶奶也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二叔和元化的背影彻底消失,奶奶才叹了一口气,道:“这可真是搅得家族不宁!造孽!” 我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敌人还未知,家里已经先乱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睡着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一醒来不是天亮就是天黑,但是醒着的时候,尤其是无事可做,干等时间时,却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盼到日薄西山,傍晚来临,曾子仲终于可以作法了! 期间,奶奶外出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我看着有些熟悉,顷刻间便想起来,是之前在老公馆下面夺取法眼之后,奶奶从地府里挖走的那个东西。 奶奶将它递给曾子仲,道:“二哥,这是阴阳罗盘,十年前汉生为了困住风水奇兽貔貅而做地狱之牢时用的法器,是咱爹交给他的。现在给你,或许有用处。” 曾子仲将那个直径在半尺左右的圆盘拿到手里,点头道:“好。这个宝贝留着给我压阵,今晚作法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我盯着那个阴阳罗盘,想要看个仔细,曾子仲见状,将罗盘递到我手上,我一接过来,便觉得那罗盘超乎寻常的沉重,又冰凉凉的,摸上去舒服而奇怪。 曾子仲道:“这罗盘的钵体是乌金打造,上面还镀了一层不知名的材料,制的不会被水、气所腐蚀,留存千百年而不锈。” 我吃了一惊,曾子仲却道:“这还算是小可,这个罗盘最珍贵的地方其实是天池中的那根银灰色的指阴针,据说是存聚了我曾家先祖的山术法力,最能感应阴阳之气,灵验无比。” 我愈发惊诧,把阴阳罗盘拿在手里,反复地摩挲着观看。 罗盘在术界又被称为罗经,即包罗万象、经天纬地之意,其主要作用就是风水师用来观风望水、测穴定位。 一般来说,罗盘由地盘和天盘组成,罗盘上的针有正针、缝针和中针之分;罗盘的盘有金盘、银盘之分,有内盘、外盘之分,有天盘、地盘、人盘之分。 而罗盘的种类之繁多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仅以层数为例,最多的就有五十二层,最少的也有五层。 我手中的阴阳罗盘则有十六层:第一层即居于罗盘最中心的天池。通常的罗盘,天池中只有一个磁针,红头指南,黑头指北,是起着指南针的作用,但我手中的阴阳罗盘的天池中除了有一根红黑指南针外,还另有一根银色的半截磁针,这根磁针就是整个阴阳罗盘中最具神秘意义的指阴针了。 罗盘的第二层是后天八卦图层;第三层是根据洛书九数与北斗七星加辅佐二星即九星相对应形成的九星盘;第四层是刻着“天皇”、“天厩”、“天魁”、“天乙”、“天微”、“天汉”、“天市”等二十四个天星的天星盘;第五层是内盘(地盘)正针二十四山;第六层是穿山七十二龙;第七层是位于内盘正针二十四山之下的分金;第八层是人盘中针二十四山,人盘居于天地盘之中,其子午对准地盘的壬子和丙午之间;第九层是与第七层稍稍错开的第二道分金层;第十层是相对于穿山七十二龙而设的透地六十四龙;第十一层是配合透地六十四龙解释吉凶的口诀;第十二层是周天十二次盘;第十三层是天地十二分野;第十四层是天盘缝针一百二十龙;第十五层是浑天星度五行;第十六层是周天二十八宿度。 整个罗盘层面上密密麻麻,图形、汉字、表格纵横交错,乍看之下,目眩头晕,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犹如一块砖头,而其价值更是无法估计,单单以古董的价格来推算,就足能连城! 在我细看阴阳罗盘的时候,曾子仲已经收拾停当,但见他精神抖擞、道袍齐整,头戴雷巾、脚蹬云鞋、腰插拂尘、长袖飞动、衣带飘飘,端的是威风凛凛,好一派仙风鹤骨! “时辰要到了!” 曾子仲大喝一声,似乎是给自己提神,又似乎是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我忙把手里的阴阳罗盘递了过去,曾子仲接过罗盘,然后仰头去看夜空,凝视片刻后,曾子仲在地上用脚虚画出一片方圆丈余大小的地方,居中站定,将罗盘放在脚下,然后看着众人道:“此时阴阳交会,阴将盛,阳已衰!除了老三、弘道、蒋梦白,其余女眷一律回到屋里去!” 奶奶、老妈、江灵、木仙纷纷依言往屋子里快步走去。 曾子仲一边踩着禹步踏天罡蹑纪,一边看着我道:“元方,放轻松,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我道:“我就当自己睡着了,没什么可怕的!” “好!” 曾子仲大吼一声,手掌一翻,一道黄表纸已然在手,曾子仲用手指沾着唾液,在纸上连画数道,然后一擦火柴,点燃了那黄表纸,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巴掌大小的黄表纸竟然燃起偌大的火苗,随着风一颤一颤,半晌仍未燃尽,火苗的颜色也变得发红! 正自惊诧,只见曾子仲又“嗖”的从腰间拔出那柄白毛拂尘,仰天一指,嘴里急急念叨,似乎是:“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说罢,将那黄表纸一抖,火苗立时熄灭,纸落成灰。 “呼!” 一阵狂风卷地而起,吹得我脸色骤变,院子里的树也咔咔嚓嚓乱响,一道黑影倏忽间盖到头顶,三爷爷、老爸、表哥纷纷仰天观望,我抬头看时,只见一片无边无涯的黑云迫在低空,云中烟尘雾霭,滚滚翻搅,如沉沉死气,压得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狂风中,黑云下,曾子仲的脸苍白而狰狞,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又似乎是兴奋的忘了形骸,他咬着牙嘶声念道:“吾为天地除万殃,手持噼磨戴镬汤,动雷发电回天光,星辰失度月惨黄,颠风泄地日收光,草木焦枯树摧藏,崩山裂石断河梁,车载铁锁桔银铛,一月三榜六咒章,募求百鬼勤豪强,得便斩杀除凶殃,吾持神咒谁敢当,急去千里勿当殃,急急如律令!” 咒语中,曾子仲早又连连焚烧了两道黄纸,那风越来越狂躁,云压得也越来越低,一种莫名的恐慌已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蔓延全身! 曾子仲的脸愈发白的一点血丝都没有,握着拂尘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长白的胡须一抖一抖,仿佛要从下巴上脱落! 又一道黄纸燃起:“若一时之内,电闪雷鸣,是天之灵,亦人之幸!礼无不报,神其听之!急急如律令!” “咔嚓嚓!” 一道霹雳猛然从天而降,爆豆似的巨响声中,电闪如蛟龙,灼灼而舞! “好道行!哈哈!给我破!”曾子仲狞笑着,戟指朝天,另一只手疯魔似的挥动着拂尘! “咔嚓!”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直奔曾子仲! 曾子仲却躲都不躲,似乎也根本躲不及,我看的都傻了,只见那道耀眼的亮光快落地时,却分成两股,一股被地上的阴阳罗盘吸了去,另一股却精准无比地击在曾子仲心口,曾子仲“哇”地狂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两三丈远!(未完待续) 第二九九章 幕后元凶 刹那间,三爷爷、老爸、表哥各个都呆如木鸡,我也忍不住有些瑟瑟颤抖,额上的汗一滴滴溢出,顷刻间便将整张脸都浸湿! “二哥!” 奶奶在屋里大叫一声,就准备冲出来,曾子仲却颤抖着声音喝道:“别出来!我没事!” 老爸要跑过去时,曾子仲也摆了摆手,然后笑了起来:“嘿嘿……哈哈!” 曾子仲胸前的衣服已全被焚毁,哆哆嗦嗦站起来时,两截东西“啪”的掉在地上,我看的分明,乃是两截被雷击的发黑的玉! 曾子仲阴笑着,道:“好一记破釜沉舟!你想要弄死我,却料不到我有阴阳罗盘,更有玉俑!它们救了我一命!” “哒、哒、哒!” 豆大的雨滴疯狂地坠下,打在脸上,生疼! 曾子仲仰面望天,道:“凄风苦雨,夜黑风高,好对头!能让我曾子仲如此狼狈的,除了我父亲,你是第二个!我是低估你们了——不过,我赢定了!” 曾子仲捡起拂尘,颤颤巍巍地重新走了回来,手掌翻动,又是一片黄表纸,这次曾子仲却将手指伸进嘴里,沾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在黄表纸上血淋淋的画着,一边嘶声说道:“咱们都已经激怒上天,但我有玉俑已替我遭天谴,看你又有什么能耐!” 黄纸燃着,雨打而不灭,火焰反而一窜一窜,烧的更旺,曾子仲咬牙念诵道:“吾为天地师,驱逐如风雨,左手执青龙,右手据白虎,胸前有朱雀,背上有玄武,头上有仙人,足下有玉女,手中三将军,十指为司马,功曹令束缚,送到魁罡下,徘徊三台间,五星皆捉把,浮游华盖宫,径过闾阖下,勑诰太山府,并及行使者,收捕奸邪鬼,祆魅耗乱者,及时诛邪伪,露尸于道左!上神听命,急急如律令!” 狂风卷着烧尽了的纸灰,只眨眼间,便消散如无! “轰!” 又是一声焦雷诈降,整个地都似乎震颤了! 我看见走廊深处的角落里,老黑把脑袋、尾巴、四肢全都缩了起来,像一大团黑色的毛线球,在瑟瑟发抖。 曾子仲在电闪雷鸣中傲然而立,仰天叫道:“诸神听禀!我非好杀,乃是要替天行道!诛杀邪魔!以正山门!太上老君,五雷正神,急急如律令!” 曾子仲吼得声音都嘶哑了,闪电照耀下,他的脸如魔似鬼,诡异而可怕! “轰隆隆!” 天炸地裂、山崩海啸似的声音传来,夜空里,黑云中一团闪电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在云间跳跃着,投奔地上而来! 落下云巅那一刻,火球似乎是分成了五道,朝着一个地方,如流星般落下! “哈哈!你再狂,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在曾子仲似哭似笑的声音里,那五道闪电轰然落地,霎时间,狂风立止,暴雨骤停,天上的黑云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拨动着一般,层层分开,顷刻间,烟消雾散,星月重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被雨打湿的地面还依稀证明,刚才的恐怖景象确实曾经存在过。 “噗!” 曾子仲本来直挺挺地站着,忽然仰面躺倒,嘴角又有鲜血溢出。 三爷爷、老爸和表哥却像是看傻了一样,竟无动于衷,我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将曾子仲搀起来,道:“舅姥爷,您没事吧?” 曾子仲“嘿嘿”笑着,虚弱道:“放心,死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瞌睡了吧?” 我一愣,这时候才如梦方醒般感觉到自己精神已如往常,不但抖擞得很,大脑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混沌! “好了!”我大喜道。 曾子仲也十分兴奋道:“当然好了,贼子已经伏诛!” 三爷爷、老爸和蒋梦白都围了上来,搬来一把椅子,将曾子仲扶了上去。 三爷爷对曾子仲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曾掌门不愧是山门泰斗!这一场斗法看的我辈是心动神驰!唯此也方知术界博大精深,山门不愧为首!” 曾子仲捻须微笑道:“老三太过誉了!五门各有千秋,只侧重不同而已,我山门就是修功练法的,这一点倘若不精熟,也不用再混了。” 奶奶在屋里叫道:“二哥,现在我们能不能出去?” 曾子仲道:“出来吧!结束了!” 奶奶、老妈、江灵、木仙一涌而出,先是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又对曾子仲称谢,奶奶道:“二哥,刚才斗法耗费你不少功力吧?” 曾子仲道:“岂止是不少?已经完全耗尽了!不休息个三五天,是决计恢复不了的。” 木仙骇然道:“那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表哥道:“是啊,能与曾掌门拼到这个程度,也不算俗人了。” 曾子仲摇头道:“现在连我也猜不出对方到底是谁了。从刚才斗法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功力至少也在七十年以上,而且还精通山术,这样的人物,我都知道,术界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但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名门中的名门,都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事的。” 我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曾子仲道:“舅姥爷,您那玉俑碎了,没事吧?我听奶奶说,你们山门中人,每个修炼功法的人,都会做一个玉俑做天谴替身?替身若是毁了,本人也会……” 我想起曾子伯功力尽散时的情形,再想起刚才曾子仲被雷击中那一幕,不禁有些悚然心悸。 不料曾子仲却“哈哈”笑道:“刚才毁掉的那个玉俑,是我心血来潮,在慈元阁为你请青牛时,特意一并请来的,为作法用的替身,没想到今夜竟派上了大用处!至于天谴替身,我去年已经渡过大劫,功法与天道合一,已经不需要再用天谴替身代为受过了。” 听了这话,我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奶奶却大喜道:“恭喜二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三爷爷也笑道:“可喜可贺!” 曾子仲摆摆手,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借助了不少同道的力量。” 奶奶道:“二哥,你就在陈家村修养几天,等身体好了,再回去。” 老爸也道:“二舅,你是陈家的恩人!” 曾子仲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什么!” 众人都喜气洋洋,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我们几个男人刚才在作法时,衣服全都被雨水打湿,这时候都重新换了新的。 雨过天晴之后,月亮甚是明朗,星斗也分外清晰,老妈、奶奶她们忙着去做晚饭,我们几个男人索性都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畅谈。 正说着怎么找出对我下毒手的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地传来,似乎还践踏着存有积水的地面。 我听得清楚,道:“二叔来了。” 话音刚落,二叔一把推开院大门,慌慌张张地抢进来,我们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只觉得他脸色白得吓人。 老爸惊诧道:“你怎么了?” 二叔嘴唇有些哆嗦:“大哥,我……” 话还没说出来,竟有两行泪淌了下来。 我慌张道:“二叔,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还有咱们爷们儿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奶奶也从厨房里走出来,道:“怎么回事?” 二叔愈发泪如雨下,嘶声道:“元成他,他疯了!” “啊?” 众人齐声惊呼,我心里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却又不是那么清晰,奶奶急道:“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二叔涕泪交加,道:“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气忽然变得奇怪,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更奇怪的是,一道焦雷竟然打到我家里,当场把薛横眉给劈死了!” “什么!” 我顿时呆如木鸡,傻傻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怪的吓人,仿佛是庙里木雕泥塑的青面鬼脸,木然而可怕。 难道害我的人竟是薛横眉? 她在二叔家里设了金台,扎了草人,点了魂灯,扎了心锥,下了诅咒? 元成是帮凶? 这样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会有七十年的功力? 再说,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听二叔絮絮叨叨地说:“元成见薛横眉突然间被雷劈死了,一下子就失心疯了!就连元化也吓得痴痴呆呆的,话都说不出来……” 曾子仲忽然冷冷道:“弘德,你可知道刚才那雷是怎么回事?薛横眉为什么会被劈死?” 二叔惊诧道:“怎么回事?” 曾子仲道:“那雷是我作法引来的!薛横眉害元方,因此被雷劈死!” 二叔猛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四周静的可怕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陈汉明、陈汉礼跑了进来,看见我们便道:“三哥,原来你在这里——族长,刚才族里的消息机关传来一个怪信儿,张家被雷击中一处房子,房子里有五个人,竟然全都被劈死了!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张熙岳弟弟张熙麓的亲孙子,叫张国世!”(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真正凶手 陈汉明的话像敲鼓似的,一字一响,鼓鼓都震得我心惊胆战! 薛横眉被雷击毙,就万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张家居然还有五人被击毙,其中更有仇人张国世! 老爸和三爷爷他们已经听呆了。 奶奶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道:“好个张家!亏了我们两家数百年的交情!” 陈汉明、陈汉礼听得有些发懵,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咱们是不是该去张家慰问一番?” 奶奶骂道:“慰问狗屁!要去也是兴师问罪!张熙岳那老匹夫,居然敢暗中残害我孙!真是欺我陈家太甚!害元方,薛横眉有份,张家也有份,偏偏都是医门世家,嘿嘿,难道医门要挑起术界医、相两脉的大战吗?” 陈汉明、陈汉礼越发摸不着头脑,三爷爷在一旁将我中锥心丧魂术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不但是陈汉明、陈汉礼听得仔细,二叔也听得认真,而我也把近些天来的事情又都反复想了一遍。 江灵去屋里又搬出来几把椅子,让二叔、明、礼三人也都坐下来听。 三爷爷说完,明、礼二人都各自骇然,他们看看我,再看看坐在椅子上的曾子仲,脸上的神色愈发沉重。 陈汉明道:“怪不得今夜天气诡异的厉害,我以相形术观天却不知意,原来是曾掌门在与人斗法!您对陈家有恩!汉明铭记五内!” 曾子仲摆手自谦了几句,陈汉礼已抽起了烟,因吐着烟圈,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张家果然有害元方的嫌疑。” 江灵恨恨道:“不只是嫌疑,都已经坐实了!弄这邪法害人,结果被雷击死,真是天道好还!” 木仙笑道:“某人还与那姓薛的交情甚好呢。” 江灵闻言,狠狠地瞪了木仙一眼,木仙撇撇嘴,毫不以为意。 陈汉礼却没有理会她们俩的斗口,而是道:“我是在想,如果真是张家在捣鬼,那这里面就还有隐情。张家是医门,他们怎么会懂锥心丧魂术的法门?” 曾子仲插言道:“这话说的入木三分!与我拼斗那对头,功力不弱于我,至少在一甲子以上!他一定是山门中人,而且还是不世出的高手!至于薛横眉为什么会被劈死,还有张家被劈死的五个人都是怎么回事,我就有些摸不透了。” 陈汉礼幽幽道:“张家就已经是大敌,薛家也不容小觑,再加上那个暗中操纵锥心丧魂术的山门高手……”说着,陈汉礼便开始摇头吐烟圈,话说一半,就自行咽进肚子里去了。 奶奶眉头一皱,道:“老七,你说话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一听到与咱们作对的有这么大的来头,是不是想认怂了?” 陈汉礼道:“大嫂,不是认怂,是老成之言。在座的除了小辈之外,应该都知道,自七十年前嵩山封禅台上,山、医、命、相、卜一场大混战之后,术界就再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了,为什么?因为当今不允许!时代也变了,不是侠义无犯禁的时候了。” 老爸冷冷道:“那要怎样?” 表哥也道:“若是在蒋家,早开打了。难道堂堂陈家,要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吃哑巴亏?” 陈汉礼瞥了一眼表哥,道:“莽夫行为不足取。咱们现在能与张家、薛家为难地理由无非是元方遭他们暗算,但是证据呢?” 奶奶道:“证据?我二哥不是证据?这么多人都知道内情,难道还不是证据?” 陈汉礼摇头道:“首先,张、薛两家都是医门,根本不懂山术法门,你说他们联合起来以邪术害元方,说服力不强,他人难以置信;其次,胀、薛两家本是宿怨,而张家又与陈家世代通好,薛家与陈家远无仇近无怨,他们两家忽然联合起来对方陈家,清理不通;再次,锥心丧魂术只是传说中的先秦禁术,世上闻之者甚少,睹之者更是罕有,现在元方好端端的,咱们如何证明元方曾受其残害?还有,那个操纵此术的高手又没有被我们捉到,纵然是死了,也死无对证!曾掌门与陈家有亲,在座的所有人与陈家非亲即友,哪一个人的话,都不能做有力的证据!” 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哑口无言,半晌,老妈忽然冷笑道:“七叔,我倒是小瞧你了,你不该做相士,该去做律师!我蒋明瑶是什么样人?你们去大蒋寨打听打听!我才不管你说的那些,害我儿子,天地为证!我去讨伐,名正而言顺!再不然,我与他们赌咒发誓,看谁敢在神明之下,将举族身价性命都堵上,与我开腹剖心,共请鉴于皇天后土!” 奶奶大声道:“明瑶说的好,就是这样!他们有帮手,陈家没有吗?曾家、蒋家岂会作壁上观?” 江灵道:“还有茅山!” 木仙抿嘴一笑,却不说话。 陈汉礼忽然来了一句:“你元成的事情怎么说?是谁把元方的生辰八字透露出去的?” 二叔的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只管出气,死瞪眼不说话。 众人也都纷纷闭了嘴,陈汉礼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之口,这是一层疤,丑陋,但是却不能猝揭。 我站起身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夜风微微地吹着,身上越来越惬意,心也越来越静谧。 月光穿过树的枝杈,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一片疏影,我不禁仰头望去,心底又回想起不久前那令人心悸的一幕: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雷电…… 分成五股,击落下来,打死了张家一所房子里的五个人…… 忽然间,我心中灵光一闪,恍惚间,竟似是想通了所有的问题! 我连忙问曾子仲道:“舅姥爷,如果有人以实施锥心丧魂术的目的,不择手段获取我的生辰八字,然后告知施术人,他本身却不参与此术的运行,那么他有没有可能被雷击死?” 曾子仲道:“当然!其心可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件事,与张家无关,与薛家应该也无关。真正要害我的只有一个人。” “啊?” “怎么说?” “是谁?” …… 我一字一顿道:“五大队,邵如昕!” 见过邵如昕的老爸、表哥、木仙、江灵都是脸色骤变,其他人则有些茫然。 我道:“我还是先说一些别的事情吧,从谁呢?就从薛横眉开始吧——之前,薛横眉突然出现在陈家村,而且就在我们和御灵子大战之后,这时间赶得太巧,也太妙,因为那时候就是陈元化服毒待死之际,此事可疑;带回二叔家里之后,她不但能治好陈元化的病,更身怀治病的成药,此事更可疑;大家还记不记得陈元化被救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江灵道:“他说,我这不是做梦吧?” 我道:“对。如果是你,你生命垂危之际,被救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江灵道:“那要看身边是什么人了,如果是陌生人,我会说,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是亲人、朋友,我会说,我还活着吗?谁救了我……” 江灵话未说完,脸色一变,她愣愣地看着我,道:“你是怀疑薛横眉和元化……” 我幽幽道:“如果他们不认识,元化骤然醒来,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在身旁,怎么会说‘我这不是做梦吧’的话来?他们不但认识,以我看来,或许还有更深的关系!” “不可能!”二叔显然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脸色顿时惨白,道:“他们就没有见过面,怎么可能会认识?还说什么更深的关系!” 我看了二叔一眼,道:“三爷爷曾经带回来一些薛横眉的消息,她在武汉上学,而元化也在武汉。既然元成和薛横眉能在淮北相识,元化和薛横眉在武汉怎么就不能?” 二叔一下子呆住了。 我又道:“元成为什么会落水?元化为什么会自杀?魇魅血局的血是谁提供的?我的生辰八字又是谁透露的?如果明白了元化和薛横眉的关系,一切都迎刃而解。薛横眉先与元成好,然后又接近元化,让元化喜欢上她。元化不知道薛横眉和元成的关系,元成也不知道薛横眉会暗中接近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兄弟俩全都坠入爱河,难以自拔!”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唯有木仙,眼中却放着异彩。 我继续道:“某天,薛横眉悄悄溜进陈家村,有陈元化的接应,她自然能在陈家村隐藏的很好。” “不久,陈家村便开始发生诡异的溺亡事件。而又在某天,陈元成突然发现,薛横眉不和自己联系了,既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书信来往,他心情郁闷至极,就和元化一起到河边散步。” “散步的时候,元成把自己心里压抑半年之久的感情对弟弟和盘托出,元化这次惊诧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自己的准嫂子谈起恋爱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情痴之误 我一边说,一边想象着那情景,似乎它就发生在我眼前,清晰而真实。 可其他人已经听呆了,月影之下,每个人的脸色既阴沉又惨淡,仿佛盖着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又似乎在寒冬腊月被刀子似的冷风割着。 蓦然间,二叔大吼一声:“够了!绝不是那样!元方,你这样对你亲叔叔,不怕心里有愧吗!啊?” “爸爸,大哥说的没错……” 一道声音响起,将木然的众人纷纷惊醒,元化站在院子大门角落的一处黑影里,脸色诡异的像个鬼魅。 二叔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元化慢慢走近院子里,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说道:“我早就来了,和你前后脚——大哥,你不是一直想问我手腕上的伤口怎么来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刚才说的与实际相差无多,你真聪明,大哥……” 元化惨然而笑,慢慢走到大树下,背靠着树干,接着我的话,眼神空洞虚无地继续了下去。 那天夜里,元成对元化诉说着自己的相思之苦,一遍又一遍地提“薛横眉”这三个字,元化恍如五雷轰顶,头越来越懵,心越来越痛,他虽然还在走,还在听,但是却如行尸走肉,木然而茫然。 陈元成却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样,因为他忽然看见,不远处竟有一个妙龄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那里,他不禁一呆,细看时竟发现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薛横眉! “横眉,你来了!” 陈元成狂喜,叫着跳着跑了过去,元化被元成的声音惊醒,抬眼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哥哥要往河里跳! 元化立即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溺水惨案,当即呼喊哥哥的名字,可陈元成恍若未闻,发疯似地跑到河边,跳进水中! “来人啊!有人跳水了!” 陈元化大声呼喝,自己连忙往河边跑去,听见呼喊声的村民也都跑了出来,众人合力,将陈元成救了上来,但陈元成已经昏迷不醒。 陈元化呆呆地回到家里,夜里,又忍不住去找薛横眉,他将薛横眉隐藏在村北的老庙里,也就是那个被改造为祠堂的老庙,没有人会想到那里藏得有人,更没有人去检查那庙门上的锁是真的锁着的,还是虚掩着的。 元化冲进庙里,看见薛横眉,悲怒交加,劈脸就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薛横眉淡淡道:“我怎么了?” 元化瞪着薛横眉道:“你是我亲哥哥的女朋友,却又跟我……跟我那样!你想要干什么?” 薛横眉冷笑道:“因为你比他伶俐,你与陈元方的关系也更近!” 元化愣了一下,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薛横眉诡笑着拿出一枚药丸,一枚通红如血的“九味血融丹”道:“我与陈元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要废了他的本事!你把这药偷偷下给陈元方,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做相士。” 元化又惊又怒,愤然道:“你疯了!那是我大哥!” 薛横眉木然道:“我知道他是你大哥。” 元化道:“你与他有什么仇,竟然丧心病狂至此,要借我的手去害他?” 薛横眉幽幽道:“这其中纠葛甚多,一时是说不完的——你想不想知道陈家村这几天发生的溺亡事件是怎么回事?” 元化一愣,狐疑道:“莫非你知道?” 薛横眉道:“我当然知道,那是一个邪术在作怪!血金乌之宫的邪术。” 元化心底骤然一紧,道:“血金乌之宫?你是血金乌之宫的人?不可能!你是名门正派的后代,绝不会自甘堕落!绝不会……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血金乌之宫的人,那邪术又是什么邪术?” 薛横眉撇了撇嘴,道:“这些你都不用知道,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们陈家村便会有人能认出来。我想说的是,这个邪术要想发挥作用,必需一件东西。” 元化道:“什么东西?” 薛横眉嘿然道:“你们陈家人的血!越是接近嫡系,血脉越是纯正,那邪术的威力就越大!嘿嘿,你猜这个邪术用的是谁的血?” 元化心底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呐呐道:“是谁?” 薛横眉阴瘆瘆地盯着陈元化,道:“就是你!” 元化猛然一个趔趄,脸色骤变,他看了一眼神色笃定的薛横眉,喊道:“不可能!我没有!” 薛横眉笑了:“咱们才见面的那天晚上,你睡得很香吧,甚至都有些不省人事了吧?如果我用一个注射器,从你血管里抽出来百十毫升的血,你还只当是蚊子咬到了吧?嗯?” 元化颓然地坐倒在地,傻傻地看着薛横眉,这个容颜俏丽的女人,曾经如仙子一样活在自己的脑海里,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仙子、妖女,竟在一夜骤变! 元化呓语似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薛横眉道:“我说了,我要废掉陈元方!你如果不帮我,我就把你为血金乌之宫的邪术献血的秘密说出去,到时候陈家村的人都把你当做叛徒、内奸!你在陈家村怎么立足?你父亲、母亲怎么立足?恐怕到时候,陈弘道父子的地位也难保吧?” 元化惨然一笑,道:“难道我不会把你说出去吗?” 薛横眉道:“好啊,你就当着你父母亲人的面,介绍我说,这是我亲哥哥的恋人,又跟我好了……” “够了!”元化怒吼一声:“那个邪术是你布置的?我哥哥差点死在那里!你连我哥哥也要杀吗?” 薛横眉道:“这个邪术是针对陈家村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你今天晚上没有出事不是吗?陈元成他也没有死,不是吗?” 元化愣了一下,道:“是你刻意的?” 薛横眉道:“我不愿意让你们兄弟俩死,尤其是你!我动了那个术,就在元成落水时。” 元化盯着薛横眉看了片刻,摇头道:“我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了。你太可怕了!你有两颗心,一颗是人的,一颗是鬼的!” “鬼是没有心的。”薛横眉嫣然一笑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做?” 说着,她把“九味血融丹”递给了元化。 元化如痴如醉地接过那药丸,放进口袋里,然后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薛横眉惊喜道:“你同意了?” 元化淡淡地瞥了薛横眉一眼,手掌忽的一翻,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薛横眉失声道:“你要杀我?” 元化死死地盯着薛横眉,仿佛要把她看透看穿一般,良久,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始终无法对你下手。” 说话间,元化忽然朝自己的手腕上猛然划了一下,登时有鲜血喷溅而出,薛横眉惊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元化狞笑道:“我杀不了你,更不愿意对元方大哥下手,你将我害的这么惨,我唯有一死了之!” 薛横眉眉头一蹙,抖手便是一片药粉,元化未加提防,吸进去些许,登时浑身无力,晕眩欲倒。 薛横眉上前扶着陈元方坐下,一边为他处理伤口,一边哀叹道:“你既然以死明心志,我又怎么好再逼迫你?” 元化混混沌沌中,猛然一喜,道:“你不害我大哥了?” 薛横眉道:“也许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有别的解决办法,不是非要用极端手段的。” 元化更加欣喜,道:“你是说真的?” 薛横眉似嗔还怨地看着陈元化,道:“不管之前怎样,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既然如此忠心于你大哥,我为了一点私怨,断了你我的情分,岂不可惜,复又可悲?” 元化心神一颤,也不知是药力还是别的,整个身子几乎酥掉,但他却摇头道:“你又骗我。” 薛横眉以手指心道:“此情天地可鉴,如若有半点虚言,愿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化悚然一惊,连忙道:“不要发这么重的毒誓!这里是陈家祠堂,列祖列宗的英灵俱在!” 薛横眉笑道:“我敢当着他们的灵牌发誓,你还不信是真的?” “我信!”元化连连道:“我信了!” 薛横眉道:“那你把药丸还我吧。” 元化摇了摇头,道:“不行。” 薛横眉笑道:“你还怕我去给你大哥下毒啊,我根本就接近不了他!实话告诉你吧,那药丸只对你大哥有用,对别的人没用!这药是我特意配制的,专一对付五大目法!吃了之后,目法尽消,至于普通人,吃了就跟吃了安眠药一样。” 元化半信半疑,道:“那就先放在我身上吧,你拿着也没用了嘛。” 薛横眉大大方方道:“随你的便。” 元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如果对我是真心的,那我元成哥怎么办?” 薛横眉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元化道:“真的?” “真的!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薛横眉信誓旦旦道。 陈元化心里既忧虑,又期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薛横眉却道:“伤口已经被我给处理好了,你以后别做傻事了!回去之后用什么东西盖着,免得别人看见。” 陈元化点头应允,依依惜别而归。 但是,元化却没有想到,我和奶奶那么快就破解了河边魇魅血局的秘密,继而又怀疑到是他为那邪术献了血,不但派人去监视他,更在去治疗陈元成的时候,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疤!(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云开月明 陈元化在我的再三逼问下,一直不敢说出实情。回到自己的卧室后,陈弘信又“陪着”他,他的心情烦闷抑郁到了极点,既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又无话可说。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陈弘信在旁,他竟连睡都睡不着,百无聊赖之际,他想起薛横眉给他的那粒药丸,被他藏到被褥之下的药丸。 薛横眉说那药丸只对身怀五大目法的人起作用,对常人却只起到类似安眠药的作用,因此他便将药丸拿出,塞进嘴里,却不料薛横眉说的话全是假的,这粒“九味融血丹”竟差点要了他的命! 随后,我们去村北,与御灵子、血童子大战之际,薛横眉就藏在附近。 等我们大战之后,薛横眉故意发出声响,让老爸发现她,然后制造出刚刚入村的假象。 其后便是同去二叔家,陈元成看见她,惊喜交加,忍不住道:“是你!这次不是假的吧?” 薛横眉虚与委蛇,却在无意中得知陈元化服用了那枚九味融血丹,因此出手解救。毒药既然出自她手,她也自然有解救的成药在身,因此,并非她的医术就要比张熙岳高明,而是真正的“术业有专攻”! 等元化醒来,看见薛横眉在旁,脱口而出:“我这不是做梦吧?”薛横眉赶紧提醒:“你这不是做梦,是我把你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你瞧,你父母兄弟亲人不是都在?” 陈元化转着眼珠子,这才看见我们,神色在刹那间一晃,又愧又悔。 这些细枝末节若被我认真推敲,当时便能发现问题,只可惜那时候的大家都沉浸在元化被救醒的欢呼雀跃中,任谁都不会去怀疑薛横眉这个“救命恩人”有何不妥之处。 元化醒来之后,薛横眉借口要独自照料他,因此将我们都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和元化。 元化此时完全清醒,回忆起中毒前的情形,立时明白那枚药丸就是至毒之药! 所以,元化斥责薛横眉道:“你果然又是在骗我!” 薛横眉冷冷道:“我骗你?我本来要把这药收回,是你不肯,你让我怎么跟你说?” 元化呆了一呆,呐呐道:“可是你应该给我说明这是毒药……不是吗?” 薛横眉却道:“到现在,你还疑心我在害你吗?我如果真想害你,又何必费功夫把你救醒?难道我不会一走了之?那样的话,又有谁会知道我的秘密?” 元化对薛横眉一片痴情,根本就无法理智的考虑问题,竟又被薛横眉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薛横眉要救他的目的完全就是要博取陈家村中核心人物的信任,并光明正大地接近陈元成。 陈元化曾偷听薛横眉与元成的对话,元化本以为薛横眉是要和元成撇清关系,却不料薛横眉反复向元成追问我的生辰八字。 陈元化不知道薛横眉问我生辰八字的目的是什么,直到现在才明白,她要获取我的生辰八字,就是为了配合“锥心丧魂术”的实施! 这时候的薛横眉,已经彻底放弃了以毒取我性命的计划,转而着实实施“锥心丧魂术”。 但她不敢再问陈元化,怕打草惊蛇,而这个问题只能去问陈元成。这也是她又接近元成的原因。 陈元成对薛横眉之痴,更甚于陈元化,薛横眉但有所求,他无不应允。 我的生辰八字,元成从二叔那里得到答案,而二叔也完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元成岂是外人?那是他的亲生儿子,是我的堂兄弟! 所以,即便是我在遭遇锥心丧魂术暗算时,怀疑到二叔身上时,他也没有把此事说出来。 或许二叔心中还另有考虑,元化已经与魇魅血局有所关联,二叔不想元成与锥心丧魂术也有干系,他不但不想,更加不信! 可惜,事与愿违,有人机关算尽,有人混沌不知。 元化见薛横眉重新与元成走到一起,完全不理会自己,他心中不忍、不甘、不快又后悔、怨恨、羞惭,百味交杂,心如死灰,只觉人生索然无趣,所以就成了一副恹恹抑郁、不死不活的模样。 任谁问他怎么回事,他都不说。 这一夜,二叔带着元化来看望我,被我们怀疑,一怒之下,带着元化拂袖而去,元化隐约怀疑又是薛横眉下的毒手。 两人回到家中,二叔把自己受疑的事情对陈元成、薛横眉、二婶说了一遍,众人愤愤不平之际,我们这边的斗法已然开始! 曾子仲不惜触怒上天,以七十年山门道法为我破术! 霹雳降世,竟将待在二叔家中的薛横眉一举击毙! 陈元成极度惊惧之下,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或许是想到薛横眉是害我的元凶,一时间业火攻心,猛然便犯了癔症,竟至于疯傻成痴! 二叔此时也终于有所悟,他失魂落魄地跑来我家,而元化也尾随跟来。 当我做出猜测,众人不信时,元化终于出面解说隐情,至此,疑云已算是完全解开! 这时,元化靠在树上,眼睛似是闭着,又似乎是睁着,他的脸已经全然没了一丝一毫的生气,看着令人心疼,又让人害怕。 二叔看着自己的儿子,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素来吊儿郎当的他,刹那间竟仿佛老了几十岁! 这一番前因后果说出来,众人如痴如呆,似是在听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悠然发出,陈汉礼喟然道:“若非亲耳听见,我真不敢相信这里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像是做梦一样。” 陈汉明道:“原来薛横眉是血金乌之宫的人!魇魅血局乃是她的手笔!这真是看不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有这么毒的手段!而薛家后人自甘堕落,也真是令人感慨!” 我摇了摇头,道:“魇魅血局是血童子的手笔,薛横眉只是帮凶而已。而且,薛横眉也不是血金乌之宫的人,她真正的身份是五大队派去的卧底!” 元化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众人也觉不可思议,唯有木仙失神地一笑。 我看着木仙道:“这个是我猜测的,但应该不错。薛横眉曾经想用毒药毒杀我,最后却放弃了这一计划,改用锥心丧魂术,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毒药对我无用!而知道毒药对我无用的人,除了有限的几人外,便只剩下伏牛山中与我决战的五大队高层了。” 顿了顿,我又继续说道:“我猜,五大队先是给薛横眉下了除掉我的指令,后来又补充提示,毒药对我无用,令她弄清楚的我的生辰八字,配合邪术实施。至于薛横眉和血金乌之宫到底有什么关系,我想血金乌里既然有九大队的卧底,而五大队势力又高过九大队一截,派卧底前去,也无须大惊小怪。” 木仙道:“这个我可以佐证。五大队确实有派去血金乌之宫的内应,九大队曾经想方设法去查那个内应是谁,结果却并未查出,现在看来,应该是薛横眉了。” 我道:“薛横眉受家人宠溺,自幼爱四处走动,无意中被五大队看中,搜罗其中。她和邵如昕、袁奕筎一样,对权利痴迷,奉不择手段为圭臬,再看不上我们这些重情重义的痴人。半年前,薛横眉接近元成,或许就是五大队指使的,接近元成就能打入陈家内部,但元成太老实,一人不足以帮她成就大事,所以薛横眉又选择了同在武汉的元化。” 元化木然道:“我们兄弟俩最接近陈家村的权力核心,又正好与她年纪相仿,情窦又未开,最容易被捉弄……呵呵,我们真是幸运……” 表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眼去看木仙,恰逢木仙目光回转,两人眼神交汇,又都急忙闪躲。 曾子仲道:“那张家被雷击毙的那五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道:“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张熙岳老爷子对此事并不知情,我能看出他的为人,应该无缪。那个张国世,是我的宿敌,伏牛山中被五大队带走,但他亲爷爷张熙麓就是五大队的高层,所以五大队放他出来也并非不可能。或许他也加入了五大队,并且在五大队的指使下,带着四个高手,潜回张家,暗中设置金台,以邪术咒我!” 三爷爷点头道:“元方这一番猜测,合情合理,令事情更加清晰!咱们只需去张家找张熙岳老爷子说明情况,再由他彻查一番,便可一目了然。” 曾子仲道:“我始终想看看,那个与我斗法的人究竟是谁!” 我沉吟道:“舅姥爷,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张家被雷击毙了五个人,那五个人没一个能与您比肩,但是五个加起来,可能也就具备了七十年的功力。” 曾子仲一愣,随即失声笑道:“哈哈!你说的是,我只在想人间还有什么不世出的高人,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正说话间,三爷爷身上忽然“嗡”的一声震响,我侧目而视,只见他往腰上一摸,拿出一个传呼机来,凑到眼前一看,脸色骤变! 他走到我和老爸跟前,低声道:“邵如昕带一众人来陈家村了!”(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风雨如晦 我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道:“消息可靠吗?” 三爷爷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陈德的消息。他和我是单线联系,一般情况下,绝不会用传呼机转发,因为这样很容易暴露!现在他这么做了,一定是因为事情太过紧急!邵如昕是临时决定来陈家村的!” 陈德是我们陈家村安插在五大队的一颗钉子,他的消息绝对不用怀疑。 老爸微微皱着眉头道:“她这时候来干什么?” 我环视了一圈大家,见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我、老爸、三爷爷,便朗声道:“刚刚得到消息,五大队的首领邵如昕来陈家村了,可能马上就到!诸位有什么看法没有?” 陈汉礼吃了一惊,失声道:“这么快!” 陈汉明发出了和老爸一样的疑问,道:“她这时来做什么?” 表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不管什么时候出现,我心里都不舒服,准没好事!” 木仙道:“这个还用说?只是在伏牛山中,她被天佑道长废了一身的功力,这只过去了不到四个月,就又敢出来兴风作浪,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曾子仲道:“能让我大哥都俯首听命的女人,这世上恐怕绝无仅有!” 奶奶“哼”了一声,道:“元方回来后,我只是听说这个女人的狠毒厉害,但是到现在还没见过。” 老妈也道:“我也想看看,她是不是比常人多了一颗脑袋,少了一颗心!” 江灵沉默着,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道:“那个恶女人在山谷中离开时,曾发过一个毒誓,说,她说一定要杀了,杀了……” “杀了我。”我淡淡地接过话头,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我,我道:“现在我隐隐约约能猜到邵如昕的意图。伏牛山中,五大队的五大终极所在全部凋零,邵如昕无法以真本事杀我,但又对我恨之入骨,因此不但指示了薛横眉前来,还放走了我的宿仇张国世。薛横眉是五大队派去血金乌的卧底,她引诱血童子、御灵子来陈家村作怪,最后全部失败,她自己下毒也未成功,张国世那边作法又功亏一篑,邵如昕要寻求别的方法了。” 表哥诧异道:“别的方法?她还能有什么方法?” 我没有回答,而是转而对三爷爷道:“三爷爷,你叫上弘勇叔,快去二叔家里,把薛横眉的尸体给藏了!邵如昕阴谋不成,要改用阳谋了!” 三爷爷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薛横眉的尸体不能在陈家村里!我这就去办!” 看着三爷爷匆匆而去的背影,陈汉礼也变色道:“薛横眉是五大队的人,邵如昕要借口我们害死了她的人,来抓凶手!” 陈汉明倒抽一口冷气,道:“她一定会说凶手就是元方!伏牛山中,元方一力败三门的事迹传扬天下术界各大门阀,她如果说元方杀了薛横眉,没有人会认为奇怪。” 木仙冷笑一声,道:“更要命的是,我们无从辩解!说薛横眉是来害人的?证据呢?她又是怎么害人的呢?同时迷惑了元成、元化两兄弟?” 江灵道:“薛横眉是被雷击死的!难道这也能嫁祸给元方哥?” 我叹了一口气,道:“薛横眉怎么死的不重要。邵如昕来,一定是要动用公权力的,他让警察介入,验尸,最终得出结论,薛横眉的死因是被谋杀!至于证据,陈家村里一定有五大队的内应,这时候就会跳出来,不遗余力地指证我,说他亲眼目睹了我杀害薛横眉的全过程!然后我被带走讯问,很快就会有我的供词出来,供词上清清楚楚交代了我杀人的动机、手段、过程,还有我按下的手印。这样,我就坐实了杀人的罪行,判个死刑立即执行,押入大牢,择日行刑!这样一来,我杀薛横眉的事实传遍天下,薛家必定将陈家当做死仇!这便是邵如昕的阳谋,无懈可击。” 众人傻傻地听我说完,脸色都变得异样难看,二叔眼睛里闪着幽光,道:“所以要把薛横眉的尸体藏起来,是吧?” “对!”我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一下,道:“我要让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邵如昕就算来,也无功而返!” 二叔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气,恨恨道:“奶奶的!那个娘儿们派出来一个妖精,祸害我两个儿子,老子真想一刀砍死她!” 二叔话音刚落,三爷爷和陈弘勇便一前一后、火急火燎地跑进院子里,沉声道:“有两个坏消息!第一,薛横眉的尸体不见了!第二,邵如昕已经快要到村口!” 院子里的众人轰然出声,二叔叫道:“怎么回事!薛横眉就在走廊下,我走的时候还在!怎么就没了?” 三爷爷阴沉着脸,道:“我和弘勇到你家里时,只见到了元成母子,元成的妈说是有人突袭,抢走了薛横眉!” “什么!”二叔惊慌道:“他们娘儿俩怎么样?有事儿没有?” 三爷爷道:“没事!元成妈妈说来人本事很大,抢薛横眉尸体的时候,元成死死护着,但是却被来人一掌震晕,但是对方没下死手!元成现在已经醒了,只是神智还有些不太清楚,嘴里一个劲儿地喊那女人的名字。” 二叔颓然地坐下,奋起一锤砸在地上,咒骂道:“妈了个巴子!这时候还有人欺负老子!到陈家村,到我家里欺负我,这世道是他娘的怎么了!啊?” 我道:“这必定是邵如昕安插在陈家村里的内应得到了她的指示,开始行动了。但是大家不能慌,咱们还有办法。” 老爸目光森冷道:“尸体被抢走,邵如昕已到,下一步就是抓你!或许还有我。我不如去路上伏击,毙了她!后果我一人承担!” “不!”我摆了摆手,道:“绝对不能杀人!杀了她就是公开和上边作对,绝对没有好结果!” 曾子仲咬牙道:“不能杀,就掳走她!” 我道:“这个也不行,会落下绑架的口实,激起五大队的反扑,他们要是集合全部力量,再带上军、警前来搜救,陈家村将面临灭顶之灾!” 奶奶急道:“杀不得,掳不得!元方,她就要到了,你不能这么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妇人之仁是会死人的!” 我看着众人焦急无状的样子,自失的笑了一声,道:“你们才是关心则乱,我没有,我早就想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我慢慢踱着步子,使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的办法就是——走为上!” 众人顿时沉默,老妈忍不住道:“你是说逃命?” 我笑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这是战略性转移!” 老妈愁容满面道:“你要往哪里逃——转移?” 我瞥了老爸一眼,道:“江南。” 老爸目光一跳,瞬间意会。 我如果要逃,也是去天山,怎么可能会去江南?但此处人多,说不定就有那内应在,不宜实说,所以要声东击西。 江灵道:“难道要去茅山?” 我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奶奶道:“好了!事不宜迟,既然要逃,就早作准备!弘道和元方一起。” 江灵道:“我是引路的!” 木仙笑道:“我是顺路的——在这村子里憋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表哥呐呐道:“我也一道去历练历练,免得我爹老说我。” 我道:“不忙,虽然要逃,也要逃得气派!邵如昕逼走我,我也要逼走她!” 众人有些茫然,我对陈汉明道:“您去找陈超村长,让他带着村委会成员留下邵如昕,虚与委蛇,尽量拖延时间!” 陈汉明点了点头,立即转身走了。 我又对陈弘勇道:“勇叔,去集合十俊、五十族丁、联防队员,守住村子各处路口走道,探看虚实。哪条路上没人,哪条路上有人,有多少人,是什么人,全都摸清楚,及时发讯息给我们!现在就去!” 陈弘勇点点头,也快步去了。 我又对三爷爷说道:“您去联系张熙岳老爷子,请他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陈家村!有要事相商!” 三爷爷也去了。 最后,我看着老爸、奶奶、曾子仲、陈汉礼、江灵、木仙、表哥,道:“接下来就仰仗你们了。麻烦你们去联系你们所能联系到的所有名门正派、世家大族,得是利益一致的盟友,让他们与我们共进退,以民间术界为名,联合给上边施加压力,控诉邵如昕,让五大队易主!” 众人毫不耽搁,也纷纷去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心里思索着,看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有想到,没有做到。 猛然间,瞥到元化还在发愣,我便起身过去,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元化,你没有故意加害族里的任何人!虽然没有及时将隐情说出,可也算情有可原。至于薛横眉,她当初发誓若对你是虚情假意,便被五雷轰顶,现在一语成谶,足见她对你的情意如何。她死便死了,这种人还值得你记挂吗?” 元化茫然地点了点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知道即便是他认清了薛横眉的真面目,可心中想要过去这道坎,没有一年半载,也是无法彻底消痕匿迹的。 至于元成,但求多福而已。 唉……情之一关,千百年而弥坚,已不知害煞了多少人!(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江湖再见 老爸、奶奶、三爷爷、曾子仲、江灵、表哥、木仙他们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打,纷纷联系自家的故交,只为了一个目的,结成盟友,共保陈家,拿掉邵如昕! 三爷爷联系过张熙岳后,便出来说道:“张家出现雷击,毙命五人,其中还有一个叛家而逃的张国世,张熙岳正摸不透情况,我打过去电话,把这其中的缘由对他简述了一番,张熙岳当即大怒,愤然咒骂五大队,发誓要与五大队势不两立!他很快就能过来!” 我笑道:“好。这次邵如昕在张家搞小动作,若是真成功了,张家与陈家必定成为死仇,民间术界对张家也会分外不耻。张熙岳是绝不会背这个黑锅的。” 老爸等人联络完毕之后,都纷纷出来,据他们所说的情况,连同陈家、曾家、蒋家、木家、茅山、张家在内,还有慈元阁、终南、全真、项山、王屋、太一、神霄、天心、清微、无生、苌家、柳族、墨族共计十九家名门大族能结成同盟。 闻言,我精神一震,这十九家门阀已然是涵盖了山、医、命、相、卜玄学五脉,外加御灵、机关、驱魔、古武世家,若真能齐心协力,玄门术界中,再无力量能与之抗衡! 说话间,陈汉明也折了回来,道:“邵如昕以及五大队的三十余名队员,带着近百名武警,已经到了村子。陈超正和她周旋,但是看情况,陈超拖不了多长时间。元方,你们要走,就趁现在!” 我“嗯”了一声,道:“三爷爷、奶奶,如果我和老爸走了以后,联络门阀,共同上告,挤走邵如昕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了。” 三爷爷点点头道:“放心吧,邵如昕既然敢这样对付陈家,也就敢这样对付别家,他们不会想不清楚的。与我们交好的门阀,一定会和我们站在一起!” 奶奶道:“老三说的不错。你们就放心的走!家里就交给我们了。” 陈汉礼突然道:“元方和弘道要是走了,邵如昕来抓不到人,会找谁垫背呢?” 众人闻言,都皱起了眉头,略带些厌恶地看着陈汉礼。 我微微一笑,道:“七爷爷这是老成之言,考虑的谨慎细致。不过我想了,邵如昕来陈家村,首先要师出有名,那就是得到举报,薛横眉在陈家村被杀了,她作为五大队的首领,又是薛横眉的上司,有便宜行事之权,因此可以调动地方军警势力来抓杀人犯;其次她要有明确的抓捕对象,那就是我,当然还可能有老爸;最后就是得有正式的抓捕文书,那就是逮捕令,逮捕令上要明确写上逮捕谁。所以,我和老爸逃了,她只能发通缉令天下海捕。谁也成不了替罪羊。” 陈汉礼翻着眼看我道:“如果她不按常理出牌呢?她不说犯罪人是谁,也不拿逮捕令,只说来找犯罪嫌疑人呢?全村上下六千口人,姓陈的将近四千,谁都可以成犯罪嫌疑人的。” 江灵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多话!不就是怕把你抓走吗?越老越怕死!要是他们真抓替罪羊,我就留下来,让他们抓好了!” 我连忙制止江灵,道:“你打住!怎么说话呢?七爷爷不是这个意思!他考虑问题考虑的细,正好弥补我们考虑不周的缺憾!” 陈汉礼嘿然冷笑了一声,拔出一根烟,不慌不忙地塞进了嘴里。 我看着他点火,沉吟着“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不走,等摸清楚邵如昕的具体来意后,再做打算。她要是没说抓谁的,我就不跑;她要是明确说来抓我的,我就逃。” 江灵急道:“到那时候还能走吗?” 表哥也道:“你们真是!逃跑还敢耽搁吗?事不宜迟!” 老爸突然道:“能走!” 老爸的话少,素来有“一言九鼎”的效果,他如此一说,无人去质疑话的真实性。 奶奶看着老爸道:“那也得先藏起来吧。” 老爸道:“藏在家里就行。” “那就快藏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院子外响了起来,紧接着门口处就出现了张熙岳的身影,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过来时,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女人正往这边走,想必就是姓邵的。不出一分钟,就到!” 我道:“张老爷子,我有事……” 张熙岳将手一摆,道:“不用商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姓邵的势不两立!” 老爸闻言,立即拉着我道:“进屋,暗中观察。” 我跟着老爸快步进了屋子,屋子里的灯全都关了,走廊和院子里的灯却都开着,屋外亮,屋内暗,里看外清,外看里不清。 老爸走到西侧主卧,将窗帘拉上,只露出一个角,道:“在这里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嗯”了一声道:“老爸,你刚才说藏在家里就能逃走,待会要是邵如昕领着一大群人到了,真是抓咱们俩的,咱们困在屋子里怎么跑?” 老爸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拉开卧室里西南角的一座大镜柜,把里面的被子抱出来,然后俯下身子,朝镜柜底层摸去。 我诧异地看着,只见老爸伸手一按,那底层木板登时翻了上来,木板下面是水磨石地,老爸伸手又是一按,那水磨石板竟沉了下去,一口井似的黑洞瞬间显露出来。 “就从这里走。” 老爸站起身,轻松地说道:“没人能找到。我们下去之后,扣住地下的机关,上面就打不开。” 我惊诧地瞠目结舌:“暗道?什么时候设计的?” 老爸道:“建房的时候就有。你奶奶、二叔、三爷爷等,重要成员的家里都有。” 就在此时,院子里一阵喧哗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紧张的情绪,她终于来了! 我和老爸闪在窗户下面,盯着院子,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制服的年轻女人慢慢踱着脚步,从容进入院子里。 我仔细地把她观察了一番,比之前每一次见到她时,观察地都要仔细。 这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极冷漠的女人,她的脸干净地像一块无暇的玉,挂不上一丝儿笑意。白得又像打上了一层寒霜,冷得让人无法直视。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簇拥着她,围绕着她,仿佛众星拱月一般,但她看起来仍然是孤零零的一个。仿佛她身后的那些人都与无干。 她的眼很亮,在修长而浓密的睫毛下,随着眼皮的拨动,闪烁着刺人的寒光和骄傲的神情,她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不遗余力地向人表示:“我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 相由心生,她细薄的嘴唇还有孤峭的鼻子都已经证实了她是个刻薄之极的人,但她那稍稍翘起来的嘴角,却隐藏着似笑非笑的深意,这竟又是相形篇里提过的破孤之相。 有立有破,我一时也看不出她的结果。 但我仍然死死地盯着她看,慧眼如炬中,我惊诧地发现,她的魂力饱满而澎湃,隐隐成衣,均匀而坚实地贴在她的身上。 慧眼相神,神主目,邵如昕的“神”,“藏而不晦”、“发而不露”,《义山公录》称之为“上神”之相!这无疑向我表明了,她的功力恢复了! 全然恢复! 我忍不住惊骇地看了老爸一眼,老爸的脸有些阴沉,他以极低的声音道:“她又好了。” 老爸的话与我的看法两相印证,我再无怀疑! 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她便从功力被废的程度恢复如初,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天才? 我第一次感觉,跟这样一个人结成死对头,并非是什么很明智的事情。 “这就是陈元方的家吧?” 邵如昕环视着院子里的所有人,用一种生硬而冷漠的声音问道。 老妈硬生生地顶了回去:“是又怎样?” 邵如昕不说话了,转而盯着曾子仲道:“你是曾子仲,曾家掌门。” 曾子仲道:“是老朽。如何?” 邵如昕又看看张熙岳,道:“你是张熙岳,张家掌门。” 张熙岳“哼”了一声,仰起头,翻起鼻孔,理都不理。 邵如昕再看看奶奶,道:“陈汉生的遗孀,曾子娥。” 奶奶道:“是老娘!你到底想干什么?来这儿认前辈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前辈们没工夫陪你打磨时间!” 邵如昕淡淡道:“陈元方和陈弘道呢?” 我心里一紧,暗道:“果然是找我们父子俩。” 众人都还没怎么接口,木仙却“咯咯”笑道:“哟,你带这么多人,巴巴地赶来元方家里,假意询问一番,然后就找元方,莫非是看上他了?我告诉你,你虽长得不错,但年纪却是大了些,更何况元方这边已经有不少女人惦记着了,你恐怕没戏。” 邵如昕深深地看了一眼木仙,冷气森然逼人,木仙却也不惧,仍然是笑嘻嘻的模样。 表哥却似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窝在墙角里的老黑,老黑忽然站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接近邵如昕,院子里光线不强,老黑又毫无声息,等众人发现时,只听“嗷”的一声烈吠,一道黑影已然扑到了邵如昕身上!(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冷血无情 邵如昕身后的一众人纷纷大呼小叫: “哎!” “小心!” “……” 邵如昕却似动都没动,老黑却忽然呜咽一声,“噗”地摔在地上,四脚拉叉,浑身发抖。 我在屋子里看的极清楚楚,在老黑扑到邵如昕身上的那一刹那,邵如昕右手中指闪电般伸出,在老黑脑门上轻轻一弹,老黑便废了。 狗是铜头铁腿纸糊的腰,一般情况下,拿棍子打狗头都不一定有损伤,而老黑更是狗中极品,却被邵如昕一指弹废,此情景被我看在眼中,登时更加笃定,邵如昕确实完全恢复了! 不但是我,三爷爷、曾子仲、奶奶、江灵、木仙、表哥等人也都脸色骤变,他们立时明白,眼前的邵如昕根本不是我口中那个被废了的邵如昕! 老爸忽然低声道:“不是练回来的,另有奇妙法门。” 我也暗自点头,那么深的功力,重新练的话,又怎么可能几个月就全部练回来? 看来,恢复被废的功力,与重新修炼绝不等同。 院子里,表哥俯下身子去看老黑,老黑哼哼唧唧,显然只是被打的一时瘫了,还死不了。 邵如昕却瞟都不瞟一眼,道:“有人说陈元方在锥心丧魂术下必死,我也希望他死,但是我手起一卦,为其做卜,得《易》之三十九卦。蹇,水山蹇,坎上艮下,利西南,当位贞吉。所以我想他还没死。他既然没死,知道我要来,必然逃跑,而要逃得安全,则必去西或南或西南。至于现在,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恐怕他还是会回来的。” 我和老爸听见这话,都吃了一惊,不由得回头望望西南角的大镜柜,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邵如昕的卜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本事盖由天生,已非人力所能修持。 三爷爷道:“姑娘既然深明易理,又是名门之后,就该知道君子应以厚德载物,赶尽杀绝难道是人道所使,圣贤所教?” 邵如昕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这是道祖所言,一言以蔽之,人道就是弱肉强食。所以,我绝不允许术界存在凌于我上者。” 曾子仲冷笑道:“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术界能人辈出,在你之上的人多得是。” 邵如昕森然一笑,道:“见一个,收一个,若不能为我所用,那就除掉。” 曾子仲点头道:“果然好毒的女人!” 邵如昕却转过了话题,道:“不死老怪呢?他不敢出来见人吗?” 曾子仲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胡话,我父亲他老人家又不在这里。” 邵如昕眼睛轻轻眨了一下,道:“不在这里?” 曾子仲冷笑道:“你神卜无双,难道算不出?” 邵如昕道:“我之卜术,或见其人,或闻其声,或知其姓名、四柱,百里之内,不掩于五行,便卜测无爽。” 曾子仲揶揄道:“是吗?可惜我父亲是过了百岁的人精!就算他老人家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卜出什么道道来。” 邵如昕默然地看了曾子仲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道:“曾子伯,出来。你不是说天下间能破得了那个术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曾天养吗?” 人群中,一个皓首枯容的老头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我看的分明,竟然真的是曾子伯! 被我废了毕生功力的曾子伯。 他不像邵如昕那样已恢复如往常,他现在的样子只是个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 《义山公录V相篇V相神章》说:“慧眼相神,神有十四,藏、晦、安、愚、发、露、清、枯、和、弱、怒、争、刚、孤。藏不晦、安不愚、发不露、清不枯、和不弱、怒不争、刚不孤是为佳。” 伏牛山中我所见到的曾子仲,其神“藏而不晦”,“淸而不枯”,正是“上神”之相,而此时却是“晦而愚”、“枯而孤”。 按《义山公录》所言,晦者,无神采也;愚者,不变通也;枯者,将灭寂也;孤者,甚可恶也。正所谓,未有眼无神而贵且寿者也!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曾子伯命不久矣。 就连曾子仲和奶奶都愣愣地看了半天,才惊诧地喊出了声: “你是大哥?” “老大?” 曾子伯惨笑道:“老二,三妹,没想到咱们还能见面。是不是连你们都快认不出我来了?” 奶奶稍稍动容了一下,继而瞟了邵如昕一眼,道:“大哥,是你出的主意害元方?” 曾子伯挺了挺身子,道:“是我!” 奶奶一怔,然后怒道:“他是我的亲孙子!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 曾子伯也怒道:“你难道不知他废了我七十年的功力?我被父亲逐出山门,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仅靠着一点本事苟活,现在连法术都没了,这让我生不如死!此等大仇焉能不报?” 曾子仲冷笑道:“老大,是你先对付元方在前吧?” 曾子伯怫然道:“各为其主,就算是,我也没有做错!他废了我的功力,我就敢要他的命!” 曾子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道:“看来真是你下的毒手!我先前还在怀疑,究竟是哪个山术大家出来的下作高手,连那么龌龊的法术都敢启用,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犯了曾家大忌!我现在真想替父亲清理门户!” 曾子伯嘿然道:“清理门户?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哥,血脉相连,毋庸置疑!你想以下凌上?” 曾子仲“呸”了一口,厌恶道:“我倒奇怪,你怎么没有被雷劈死?” 曾子伯得意地一笑,道:“我只教了别人方法,没有亲自动手,而且自施术以来,我便藏身在轩辕帝钟之下,虽有雷击而不中!哈哈!” 奶奶插嘴道:“四十年前慈元阁为父亲打造的那个躲避雷劫的大法器?” 曾子伯道:“对!在我手上!” 曾子仲又“呸”了一声,低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曾子伯道:“老二,你少坐在那里骂骂咧咧。我问你,父亲他老人家是不是来过?” 曾子仲沉声道:“父亲要是在这里,你敢出来露头?你这个山门败类!你大概还以为是父亲出手破了你的术吧?我告诉你,你还不够格,惊动不了父亲他老人家的驾!是我,我出手破了那个术!” “你?哈哈!” 曾子伯仰天大笑道:“老二,你还真是不害臊——锥心丧魂术,我找了五个心地极坏的人,教他们方法,让他们共同作法!他们的功力加一块至少有八十年!你才七十多岁,就算在娘亲肚子里就开始修炼,也炼不到八十年!普天之下,只有咱们父亲才能破解!如果父亲他老人家没来过,陈元方一定死了!” 说着,曾子伯回头去看邵如昕,邵如昕冷冷道:“我相信自己的卜术,陈元方没死。我要见到曾天养!” 奶奶接口道:“原来你是冲着我爹来的!别做梦了,他老人家纵横江湖的时候,你爹还在撒尿和泥呢!想让他为你所用,真是痴人说梦!” 曾子仲傲然道:“不错!我父亲生性桀骜,前半生杀人无数,快意恩仇!后半生游历四海,依旧是惩奸除恶!他是姜桂之性,老尔弥辣!若真在此地,一定出手将你拿下!” 邵如昕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曾子伯,冷冷道:“你说陈元方必死,但陈元方没死;你说曾天养必在,但曾天养不在。看来功力被废的你真是一点用都没了。你走吧……” 曾子伯神色大变,颤声道:“邵姑娘,他们是在说谎!要么是陈元方死,要么是我父亲来过,这两者必有其一啊!” 曾子仲干笑一声,双手缓缓举了起来,托着一物,道:“你看看这个!” 曾子伯瞥了一眼,失声道:“阴阳罗盘?” 曾子仲道:“不错!千载传承的大法器,抵二十年山术功力不难吧?” 曾子伯呆了一呆,道:“你用阴阳罗盘护法?” 曾子仲“哼”了一声道:“若非用它,你兄弟我已经被雷劈死了!” 曾子伯痴痴呆呆地道:“可二十年前,它不是丢了吗?” 奶奶冷冷道:“没有丢,是父亲借给汉生了,今天我特意拿出来,助二哥一臂之力。” 邵如昕道:“那就是说,曾天养真的不在?” 曾子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邵姑娘,我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个东西——阴阳罗盘是曾家的宝物!邵姑娘您……” 邵如昕打断曾子伯的话道:“我对法器没兴趣——你可以走了。” 曾子伯呐呐道:“邵姑娘,你让我,让我去哪里?” 邵如昕淡淡道:“你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去死。” 曾子伯瞬间面如死灰,张熙岳却忍不住出声道:“好一个冷血无情人!姓邵的!我弟弟张熙麓呢?” 邵如昕瞥了张熙岳一眼,道:“他一身毒功被毁,挺了三个月就不行了——你可以去找陈元方报仇。” 张熙岳怒道:“我找你!我问你,张国世是怎么到张家的?他带的那四个陌生人是不是你们五大队的?你们派人潜伏到我张家做什么?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誓不罢休!”(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反戈一击 张熙岳忽然发威,态度又强硬,陈家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纷纷将目光投向邵如昕。 邵如昕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笑,她道:“张国世是谁?有五大队的人潜伏到张家了?他们说自己是五大队的人了?又或者,他们有五大队的身份证明?” 张熙岳一呆,愤然道:“你无赖!你刚才已然是说过,用锥心丧魂术暗算陈元方,而且还令曾子伯寻了五个品格极坏之人在我张家作法!这是大家都听到的事情,是谋杀!是嫁祸!我要告你!” 三爷爷道:“我们陈家也要告!” 表哥大声道:“对,我们都是证人!” 邵如昕目光闪动,依旧是以一种不温不火的语气道:“告我?曾子伯在四个月前就已经注销了五大队成员的资格,他找人潜入张家作法害陈元方是他个人的行为,与我何干?与五大队何干?你们如果真想报案控告,这里就有警察,我可以让他们马上处理,将曾子伯抓拿归案。如何?” 曾子伯猛地一颤,惊慌失措地看着邵如昕,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都无话可说。 我和老爸相顾骇人,邵如昕不愧是卜门中不世出的奇才,无论什么事,都算计的滴水不漏! 院子里一时间静的有些可怕,一道沉沉的脚步声忽然响起,一步接着一步,稳重而深刻。 邵如昕背后的一众人纷纷错开,让出了一条路,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已全秃,背微微佝偻,面沉如水,默然地从众人中间走到院中。 窗缝之中,我看得分明,认得这是村子里的五服外老人陈法,无妻无子,无老无故,平日里只捡些废品变卖了度日,我与他也是极少见面的,今夜在这种场合中,他竟然从容出现,我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讶异,他来做什么? 三爷爷也已经诧异地问道:“陈法,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法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邵如昕身旁,然后停住了。 “你来了?”邵如昕道。 “我来了。”陈法回答说。 邵如昕头也不回地道:“尸体呢?” 陈法道:“已处理好。” 听完这段对话,我猛然醒悟过来,三爷爷、奶奶、老妈等人也都是悚然动容,陈法是五大队安插在陈家村里的人! 他们口中说的尸体,必定就是薛横眉的尸体! 去二叔家里夺尸的人,也就是陈法! 老爸喃喃道:“我小时候,就见过他,极老实的人。” 我死死盯着陈法,低声道:“这就叫做深藏不露——此人鼻小准尖庭灶露,兰台廷尉内绷缠,正是贪垢背义之人!以前只是不妨,不料是在这时候等着我们呢。” 看完鼻子,我又瞟见陈法的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上两片眼睑微微低垂,遮住了大半眸子,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尽是眼白,恍如瞎子一般! 慧眼望其神,晦而不怒,主无神无正之相! 我心中暗自惊诧,怎么此人有形而无神,仿佛身不由己似的? 正想之间,邵如昕已经开口说道:“我五大队中有一成员,姓薛名横眉,女,二十二周岁,擅医术,近日返乡探亲,从陈家村路过,随后杳无音讯。经五大队全力探查,已发现薛横眉行踪,但其已经遇害,遇害地即陈家村,为谋杀!陈家村有见证者陈法,目睹凶手杀人后逃逸。今夜我来,便是为了将那凶手抓捕归案,以正视听!” 果然如此! 我咬牙切齿,满肚子暗骂,邵如昕真是卑鄙到了极点,杀人不成,还要倒打一耙! 众人也都是义愤填膺,木仙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元方早就料到你会来这一出,我本来不信,因为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场面上的女人,最是要脸的,但现在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竟然真的这么做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已经没羞没臊到这地步了。” 木仙一向嘴刁,邵如昕却恍若未闻,只淡淡问道:“陈弘道、陈元方父子呢?在否?” 老妈忍不住道:“你找他们干什么?难道已经确认他们俩就是凶手?” 邵如昕道:“谁是凶手,陈法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我却不太清楚,我猜,或许是陈弘道,或许是陈元方,也或许是他们父子俩联合作案,毕竟薛横眉的本事也是很好的。当然,他们要是远走他乡了,没有作案时间,那么陈法看见的凶手就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这位曾子娥,还有可能是其他陈家村的人。” 奶奶大骂道:“你放屁!” 我心里则是“咯噔”一声,猛地沉到了井底,这结果竟和陈汉礼说的一样,我和老爸如果逃了,邵如昕就诬赖老妈、奶奶。 反正薛横眉的尸体就在他们手上,而陈法又是“目击证人”,他说是谁杀的,就是谁。 这样一来,就算我和老爸真的逃了,老妈和奶奶被抓下狱,我们也得回来! 这个邵如昕,果然是卜的一手好卦,对准了我们的七寸下手! “怎么,陈氏父子到底在不在?”邵如昕懒洋洋地又问了一句。 院子里的陈家众人连带江灵、木仙、表哥、曾子仲等都气的脸色铁青,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爸把脸一寒,就要出去,我却猛地瞥见陈法眉心处有一道白芒似的颜色骤然而起,又骤然而落,他的两片眼皮不约而同地跳了一下,两颊处的皮肉也瞬间有些青朦——死兆! 我连忙拉住老爸,道:“先别动,事情有变!” 老爸止住脚步,狐疑道:“怎么?” 我盯着陈法,嘶声道:“三刻之内,陈法必死!” “嗯?”老爸吃了一惊,连忙往窗外窥去。 邵如昕已经不再等了,她扫视着众人,道:“我没有耐心了,我也不搜你们的住宅,里面的机关是死物,我算不出来。现在,我就让陈法指正谁是凶手。” 江灵忽然大声道:“是我!我杀了薛横眉,你抓我吧!” “你?”邵如昕只瞥了一眼,道:“你自己说了不算——陈法,出来指正,他们中的谁是凶手?” 陈法还未动,院中大树下皱起一道人影,兔起鹘落,迅疾无比地扑向邵如昕,嘴里厉声喝道:“纳命来!” 竟是一直浑浑噩噩、默不作声的陈元化! 邵如昕还是动都未动,甚至连看都没看! 元化天分极高,又极刻苦,虽然尚不到二十岁,但若论其本领,已不输于十大高手,这一番为爱为恨怨毒攻心,骤然发难,竭尽全力而为,其势汹汹,端的是不可小觑! 邵如昕怎敢如此托大? 就在此时,邵如昕背后的人群中忽然掠起一道黑影,急速撞向陈元化! “滚开!” 陈元化怒吼一声,半空中腾出双脚,叠起连环而出,正是“六相全功”里的腿法“撕云裂”! 不意对方却似料到陈元化会出这一招似的,身子在半空里一缩,右臂已经探出,恰在翻过陈元化腿下时,拿手一拨,不但将陈元化的招式化解掉,竟还将陈元化整个人带了下去。 “陈弘生!” 老爸低喝一声,瞳孔骤然收缩! 我哑然无语,在陈弘生甫然出手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是他了。 见到他,便想起伏牛山中的种种情形,各种滋味,真是无法言喻! 被陈弘生击败的陈元化在空中无处着力,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二叔大吼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吼声中就往前冲,却被三爷爷一把抓住,倒提了回来。 与此同时,陈汉明一跃而起,左手一探,迅即揽住陈元化,将落未落之时,身子滴溜溜地一转,右手竟从意想不到的位置闪电般击出,“嘭”的打在陈弘生左肩,然后稳稳落地。 陈弘生一个踉跄,被陈汉明的掌力带了一个滚翻,方才狼狈地站了起来。 这一番争斗,五人出手,却都在一瞬。 陈元化偷袭邵如昕,陈弘生截击陈元化,二叔冲动,三爷持重,陈汉明援手。 陈弘生打陈元化了一个措手不及,陈汉明打陈弘生了一个措手不及,高手对决,一招分际! 三人实力对比明显,陈弘生比陈元化高上一筹,比陈汉明略逊一等。 陈汉明将陈元化放在地上,看着陈弘生,冷冷道:“陈家村里,族长院内,五老在此!话未说清,岂容你放肆?” 陈弘生也不知是心中有愧还是怎的,一句话也不回,低着头,灰溜溜地又钻进了邵如昕背后的人群里。 但他这么一来,大家都已经明白,邵如昕带了很多高手! 邵如昕好像没有看到刚才的一番争斗似的,等众人都安静之后,又对陈法说道:“陈法,去把凶手指出来。” “是。” 陈法应了一声,从邵如昕身后走了出来,眼睛木然地从老妈、江灵、奶奶、曾子仲、木仙、表哥、三爷爷、二叔、陈汉明、陈元化、陈汉礼身上扫过,然后伸出手指,猛地回身,却指向了邵如昕:“你是杀人凶手!”(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鬼虫之主 这一来却是变故陡生,陈法竟然临阵倒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邵如昕也稍稍惊异:“你说是谁?” “你!” 陈法死死地指着邵如昕,道:“我亲眼看见你杀了薛横眉!” 邵如昕的眼皮跳了一下,道:“她的尸体呢?” 陈法道:“被你烧成了灰,洒在河里了!” 邵如昕登时沉默,片刻后幽幽道:“我今日来时有心惊肉跳之感,以术卜之,乃是命犯小人,当遭一厄。可惜天机有隐,不可全窥,我只能推演出此厄当出在陈家村,命犯于大姓之手,不意却是你!” “臭娘儿们,你少废话!”二叔大叫道:“好哇!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原来是贼喊捉贼!大家都听到了,邵如昕是杀人凶手!你们快抓她呀!” 邵如昕身后的一干军警,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都默不作声。 奶奶、三爷爷等人也吃惊不小,随即都镇定了下来,三爷爷朝陈汉明、陈汉礼使了个眼色,明、礼二人立时会意,当即便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一左一右站在陈法身旁。其意图明显,就是要保护陈法。 老爸低声问我道:“现在出去不出去?” 我沉吟道:“我刚才以慧眼相陈法之神,有异。最初我怀疑他是身不由己,被邵如昕控制了,现在可能不是。我怀疑是咱们的人对他做了手脚。” 老爸惊诧道:“咱们的人?” 我道:“木仙、曾子仲、张熙岳应该都有这本事。而且陈法死相未破,其中还有变故。咱们暂且隐忍不发,静观其变为好。” 老爸当即沉默不语。 院子里,奶奶正在怒斥邵如昕道:“你找陈法来作证,结果杀人凶手是你,你偏偏来我们陈家闹事,是何居心!当我们好欺负吗?” 邵如昕恍若未闻,目光幽幽地盯着陈法,右手低垂,其白皙修长的五指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拨动着。 手占之术! 之前邵如昕就说过:“我之卜术,或见其人,或闻其声,或知其姓名、四柱,百里之内,不掩于五行,便卜测无爽!” 这不是自大之言。 陈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真能被她算出来。 我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邵如昕便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陈法道:“你鼻孔里是什么东西?” 二叔怪叫道:“鼻孔里当然是鼻屎!你要……” 二叔还没说完,陈法却突然暴掠而起,双臂擎天,拳心落地,恶狠狠地朝邵如昕天灵盖击下! 这一来,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汉明、陈汉礼只提防着邵如昕的人会对陈法动手,完全想不到陈法会突然对邵如昕对手,登时都呆住了。 邵如昕身后,立时有四条人影扑了出来,但邵如昕却比他们都快! 她的左臂直挺挺伸出,瞬息间便刺到了陈法的咽喉! 此时,陈法的两个拳头距离邵如昕的头顶百会,已不足半寸! 但却再也落不下去了。 邵如昕的手指紧紧捏着陈法的喉咙,陈法的两条手臂立即往回蜷缩,但还没来得及回救,便已经绵软无力地垂了下去。 “放手!” 陈汉明大喝一声,与陈汉礼夹击而上,邵如昕背后那四条人影分作两处,各拦住一人。 那四人有老有中有少,都穿着深蓝色制服,显见是五大队的成员! 每个人目中都神光内敛,均非易于之辈。 三爷爷见不是处,道声:“老五、老七,暂且退下!” 陈汉明、陈汉礼依言而止。 三爷爷又对邵如昕道:“邵队长,你要在我陈家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吗?” 邵如昕淡淡道:“我怎么会杀他?我只会救他。他已经被人暗算了,所以满嘴胡话。” 说着,邵如昕的左手依旧是扣着陈法的喉咙,右手却伸到陈法的面前,中指疾出,在陈法鼻尖上“啪”地弹了一下。 陈法鼻子里猛地掉出来两团黑黝黝的东西,落在地上。 老妈、奶奶、江灵等人都觉恶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我瞥了一眼,却大吃一惊,那是九冥鬼虫! 被邵如昕震死了的九冥鬼虫。 再看木仙,她的神色果然已经变得有些异常。 陈法却似清醒了许多,邵如昕问他道:“薛横眉的尸体呢?” 陈法痴痴呆呆地道:“没了,烧成灰了,丢在河里了……” 邵如昕眉心一跳,眼中寒光陡然一闪,却将手缓缓放了下来。 陈法被九冥鬼虫操纵,烧了薛横眉的尸体,将骨灰散落河中,这样一来,是真的死无对证了! 邵如昕功亏一篑! 老妈、奶奶、三爷爷、曾子仲、陈汉明等人均面有喜色,只陈元化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邵如昕把手插进口袋里,看着陈法,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自己人,幽幽道:“为什么我的手下都这么蠢?每一件事都办砸。” 她一干手下尽皆低头不语。 邵如昕伸出手,在陈法胸前轻拍着,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法猛地一颤,目中神采在刹那间尽皆散去,只剩下两颗空洞洞的眸子。 我的心登时揪起,邵如昕竟杀了陈法! 她手里有什么致命的东西! 再看邵如昕的手时,她已经又放回了口袋。 她这是要干什么? 陈法的身子还没有倒下,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陈法已经死了。 邵如昕转过身去,对陈弘生说道:“弘生,你在伏牛山中曾遭受过九冥鬼虫的袭击,深知其厉害。从陈法鼻孔里掉落在地上的那两团黑色东西,你认得吧?” 陈弘生点头道:“属下认得。” 邵如昕道:“是什么?” 陈弘生道:“九冥鬼虫。” 邵如昕道:“厉害吗?” 陈弘生道:“厉害。能操纵人的言行举止。” 他话音刚落,只听轰然一声,陈法的尸身已扑倒在地,众人纷纷惊极而呼。三爷爷、陈汉明、陈汉礼也都呆住了。 邵如昕却似诧异地回头望去,然后皱眉道:“他怎么了?陆桐,去看一下。” “是!” 立即有一名五大队的成员俯身过去,检查陈法的尸身,然后抬起头道:“他死了。” 邵如昕道:“死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陆桐有些茫然地看着邵如昕,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回答,邵如昕道:“检查检查他的五官,看是不是还有九冥鬼虫。” “是!” 陆桐立即开始翻看陈法的五官。 邵如昕这么一说,我立即醒悟,此人又准备玩弄栽赃嫁祸的手段! 她一定会借口陈法之死乃是九冥鬼虫所致,而九冥鬼虫只有木家才有,在场的所有人中,又只有木仙是木家人,所以她要诬陷木仙! 木仙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陆桐正翻着陈法的耳朵,两只九冥鬼虫已缓缓地从陈法的双耳中爬出来,陆桐伸手去抓,那两只鬼虫已经极敏捷地腾飞到空中。 邵如昕右手虚空一刺,立时把两只鬼虫夹在指间,道:“果然是九冥鬼虫。它们害死了陈法。” 陆桐怔了一下,然后起身道:“是!” 表哥怒道:“胡说八道!九冥鬼虫只祸人心,不取人命!” 邵如昕道:“莫非你被九冥鬼虫害过?” 表哥“哼”了一声,道:“当然没有。” 邵如昕道:“莫非你养过九冥鬼虫?” 表哥冷冷道:“没有!” 邵如昕道:“那你怎么知道九冥鬼虫要不了人的性命?陈法身上有四只九冥鬼虫,死的时候又无任何征兆,没一个人对他动手,凶手不是鬼虫是什么?” 张熙岳道:“我来验一下尸!” “不行!” 邵如昕摆了摆手,立即有数人一拥而上,围在陈法尸身旁边,邵如昕道:“你与陈家互通声气,你验尸不打紧,若是暗中动什么手脚,毁了证据,怎么办?更何况,陆桐是我五大队中医门高手,他的验尸结语,放之四海而皆准。” 张熙岳道:“他就算是被九冥鬼虫害死的,与陈家又有什么关系?” 邵如昕嘴角微微扬起,道:“弘生,世上能养九冥鬼虫的人有多少?”‘ 陈弘生道:“只有一家。” 邵如昕道:“哪家?” 陈弘生道:“木家。” 邵如昕道:“在场的人可有木家的?” 陈弘生道:“有!” 邵如昕道:“谁?” 陈弘生道:“原九大队叛徒,丁小仙,又名木仙。” 邵如昕道:“好。” 说罢,目光悠悠地瞟向木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木仙脸上阴晴不定,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邵如昕冷冷道:“把她抓起来!” 表哥往前大踏一步,长发飞扬,威风凛凛,喝道:“谁敢!你们不妨看看天!” 众人闻言,不由得仰面去看,只见空中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地飞满了一只只拳头大小的怪鸟——鬼蝙蝠! 邵如昕不屑地轻轻一笑,回头道:“有人武力拒捕——传令!命集结在陈家村外的五百名战士持械进村,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连同我在内,陈家众人都悚然动容! 我在内室大喝一声:“慢!” 喝声中,我已快步奔出屋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容道:“邵如昕,看清楚了,陈元方在此!九冥鬼虫是我放的,与他人无干!”(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死罪难逃 邵如昕看见我,眼睛一亮,陡然绽放出惊人的光芒来,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完整的笑,恶毒而冷艳。 老爸紧跟着我走了出来,我们一前一后,走到邵如昕跟前六尺之地站定。 邵如昕道:“你终于出来了。” 我笑了笑,道:“怎么都算计不过你,只能如你所愿,我出来了。” “好。”邵如昕悠然地吐了一口气,瞥一眼木仙,又回转目光道:“陈元方,我虽然想抓你,但却是秉公办事的。在无人逼迫的情况下,你自己承认了指使九冥鬼虫杀害陈法的罪行,可信度很高,但我却还要再详细证实一下。毕竟,九冥鬼虫是木家独有的灵物,你说你能放出来害人,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这有何难!”我道:“你手上不是还有两只鬼虫吗?放了,我给你证明!” 邵如昕毫不迟疑,当即将两指松开,她指缝间夹着的两只鬼虫立即振翅而飞,却不往木仙这边来,而是转而飞向院子外。 见此情形,我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心中猛地晃过神来,九冥鬼虫不是木仙放的! 是阿秀! 阿秀在奶奶家里躲着,奶奶家里距离二叔家只有一墙! 陈法去二叔家里击晕陈元成,抢走薛横眉的尸体,二婶大呼小叫,阿秀必然能听到。 她当即出手,以鬼虫制住陈法,操纵陈法毁了薛横眉的尸体,然后又指使陈法来此反戈一击,令邵如昕险些功亏一篑! 一定是这样子! 唯有这样,才合情合理! 至于木仙,她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也难怪鬼虫出现时,木仙的脸色变得那般异样。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鬼虫都不见了。”邵如昕忽然说道。 我愣了一下,再看半空中,哪里还有鬼虫的影子。 邵如昕嘴角翘起,似笑非笑道:“怎么,看来你说了假话,鬼虫不由你控制啊。” “当然不由他控制,因为虫子是我的!” 一道清灵而冷漠的声音骤然传来,恍惚间,五六团黑影扑簌簌的从空中落下,自四面八方,朝邵如昕合力扑去! 我看的分明,是猫头鹰! “放肆!” 陈弘生等人大声呼喝,纷纷努力向前救援,邵如昕手往上举,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短小精致的手枪,只听“啪”、“啪”两声枪响,两只猫头鹰立即毙命落地。 “咕咕喵!咕咕喵……” 又是几声怪啸,这次竟有十多只猫头鹰一起飞出,奔向邵如昕身后的人群里,众人一时间手忙脚乱。 我们这边都看的呆了! 而阿秀的身影在此时猛然出现,她手里握着一根寒光幽现的峨眉刺,飘忽间已闪至邵如昕背后,她朝着邵如昕的脑干,举刺便扎! “住手!” 我大喝一声,魂力刹那间全部展开,不是冲着阿秀,而是冲着邵如昕! 我知道,阿秀的本事远不及邵如昕,而邵如昕一下手就是死手! 阿秀是拼死来的! 为了我而拼死,绝不能! 奇行诡变! 在我身形暴起的那一刻,邵如昕急转身,一掌拨开阿秀的峨眉刺,另一只手闪电般抬起,枪口瞬间对准阿秀的脑门! “不要!” 我听见木仙歇斯底里地大叫。 紧接着“嘭”的一声枪响,硝烟袅袅升起,人静声息。 偌大的院子里寂静若灭。 我看着自己的手,手握住邵如昕的手腕,邵如昕的手上握着那把枪,枪口高高朝上。 阿秀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不是惊恐,也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是而非的遗憾。 遗憾自己没死? 死了就不会有愧疚和懊恼? “阿秀,你没事吧?”木仙迅速冲了过来,抱住阿秀,焦急地问道。 阿秀呆呆地摇了摇头。 木仙冲着空中观望片刻,那些猫头鹰纷纷安静地飞落在屋檐上。 我瞪着邵如昕,恶狠狠道:“不要动不动就开枪杀人!” 邵如昕挣开我的手,看着阿秀,道:“你刚才是要谋杀?” 我一咬牙,道:“她不是谋杀!她和陈法一样,受了鬼虫的控制!是我要杀你,是我用鬼虫控制了她!” “哦?”邵如昕看着我,又笑了:“这可又是一个死罪。” 我道:“死罪,多一个无所谓!你不正希望这样嘛。” “不!不是他指使的,都是我干的!”阿秀猛然叫道:“看!” 她手里握着一个棕色的瓶子,高高举起,道:“这是养鬼虫的瓶子!里面的鬼虫全是我的!既不是我姐姐木仙放的,更不会是陈元方放的!” 邵如昕点点头,道:“木秀。木家真是好一对姐妹。你那个瓶子便是养育鬼虫的地方吗?” 阿秀道:“不错。这里面有一只虫王,五只种虫,八十一只卒虫,刚才被你震死两只,现在还有八十五只,全都受我控制。不信,你瞧——” 也没见阿秀怎么拨弄,那棕色瓶子里忽然冒烟似的,一股一股,每九只鬼虫是一起,顷刻间已全部飞出,环绕在阿秀身边。 “看见了吗?”阿秀冷笑道:“我现在还有八十一只卒虫,每四只就能对付一个高手,你带来的人中,称得上高手的不足十人。其余的人,每一只鬼虫就能彻底让其中一人丧失抵抗力!” 邵如昕道:“你是在威胁我?” 阿秀道:“随你怎么想了。木家与你有深仇大恨,我叔叔木贶死在你手上,木家人报仇,天经地义!这与陈家无关。” 邵如昕道:“既然与陈家无关,又怎么会出现在陈家?谁知道你是不是受陈家人的指示,又或者受他们的包庇?你们要协力拒捕?我说了,格杀勿论!你的鬼虫再厉害,对付得了十人、二十人、三十人,能对付得了我村外五百余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大兵吗?” 阿秀一愣,已无法回答。 邵如昕喝道:“把她抓起来!” “慢!” “等等!” 木仙与我异口同声呼喝,我看了木仙一眼,抢上去一步,道:“邵如昕,我让你看看,这鬼虫究竟是受谁指使的!” 说着,我慧眼急睁,盯着环绕在阿秀身旁的九冥鬼虫群,心中默念:“灵灵为一,魂魂交通!耳中无声,心中亦无声,目中无相,心中亦无相,鼻中无臭,心中亦无臭!人非人,物非物,身非身,言非言,一神通而六意透!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咒禁十二科之御灵,疾! 一道魂力无声无息地波动而去,九冥鬼虫王猛然一晃,悠悠地朝向了我。 “带尔之子民速来!” 我看着虫王,仿佛在看我自己,嘴里说这话,仿佛是对自己说,九冥鬼虫王“嗖”的朝我振翅疾飞而来,它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众鬼虫,整整齐齐,无一落下。 “这……” 不但是木仙、木秀惊呆了,在场众人,除了表哥、江灵之外,无不悚然。 表哥、江灵是见过我在伏牛山施展御灵术的,此时虽然惊诧,还不至于像众人那样,惊愕的目瞪口呆。 邵如昕眼中散发出异彩来:“好本事!咒禁十二科!” 我“哈哈”笑道:“识货!张国世跟你说的吧?怎样,现在相信我了吗?操纵九冥鬼虫的是我,不是木仙,也不是木秀。有我在,他们根本就操纵不了。” 邵如昕点头道:“相信了。那你跟我走吧?” 我道:“当然可以。” “元方!”老妈大叫一声:“你不能跟她走!” 奶奶、江灵、表哥、元化等人也一起向前,拦在我身边。 邵如昕只是看着,神色不变,她所在意者,只我一人而已。 “回到瓶子里吧。”我对虫王说道,那虫王带着种虫、卒虫,又飞回阿秀手上的那个瓶子里。 我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怎么了?不相信我?天将降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你住嘴!” 老妈勃然大怒道:“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我在这里,就由不得别人欺负我儿子!” 我叹了口气,目视陈汉昌、陈汉明、陈汉礼、曾子仲、张熙岳道:“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舅姥爷、张老爷子!你们都是老成人,知道事情轻急缓重,替我拦一下他们。” 他们稍稍有些失神,随即都点了点头,曾子仲当即拉住了奶奶,三爷爷拽住元化和二叔,陈汉礼挡住了表哥,陈汉明拦住了江灵,张熙岳站在木仙面前,老爸拉住了老妈。 “走!” 我大踏步往外而去,再不敢回头去看泣不成声的母亲。 刚出院门,忽听邵如昕道:“把木秀也抓起来,一起带走!” 我一惊,回头道:“邵如昕,千罪万错,在我一人!木秀有什么罪?” 邵如昕冷冷道:“鬼虫确实受你指使,杀人你是主犯;但鬼虫却是木秀养的,瓶子在她身上便是证明,所以她是从犯!” 我愣了片刻,便即想到,这是邵如昕怕我逃走,所以特意要把阿秀稍带上,作为挟持我的筹码! 这样一来,我便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你是这个!”我对邵如昕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之至!”(未完待续) 第三零九章 迷魂之威 我和阿秀在邵如昕手下众人的监视下缓缓走出了家门。 曾子伯跟着众人要走,邵如昕只瞟了他一眼,他便浑身哆嗦起来,曾子仲看不过去,气道:“老大!你怎么变得这般没骨气,这般龌龊!” 曾子伯颤巍巍道:“无根之人,浪荡如狗,还有什么值得硬气的?” 曾子仲道:“你留下吧!跟我回曾家!” 曾子伯一愣,顿时老泪纵横道:“你,你让我回去?” 曾子仲道:“一笔写不出俩曾字,小时候你待我也不薄,更何况你我同父同母,你是我的亲哥哥!” 曾子伯涕泪交加,泣不成声道:“嗬嗬……好,好兄弟,嗬嗬……哥哥悔不该当初啊……” 邵如昕冷笑一声,将阿秀的鬼虫寄生瓶取走封好,握在自己手中,然后令手下众人簇拥着我和阿秀而去。 老爸、老妈、奶奶、江灵、木仙、表哥、二叔、元化、三爷爷等人只能怒目而视。 出村之后,沿着颍水河畔走了不过百米,我便看见前方里许左右的位置,百余辆军用汽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道两旁。 我心中暗想,等我和阿秀被押到那里,在这么多人的看护下,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逃跑了。 老爸他们即便是来救援,也难度极大。 我看了看阿秀,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颍水河,步子放慢了许多。 邵如昕道:“怎么,想跑?” “没有。我鞋带开了。”我笑着蹲下了身子,假意去系鞋带,邵如昕停在我身后,众人也都随之停了下来。 邵如昕轻笑一声,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道:“你跑不掉。你跑得掉,她跑不掉。何必白费心机?” 我低着头道:“你是神算无遗,我怎么敢在您面前耍心机?我只是好奇,你每天都推算入微,穷究天理,难道不耗费心血?” 邵如昕顿了片刻,然后道:“我不是神仙。山、医、命、相、卜玄学五门,修持到一定程度,没有不耗心血的,泄露天机过分,没有不遭报应的。” 我道:“那你费尽心机,非要抓我干嘛?我是一介草民,你犯得着折自己的福禄寿吗?就为了伏牛山中的一点点小仇?你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邵如昕看了看旁边眼巴巴观望的众人,冷声道:“你们先走。” 众人不敢有违,依言往前而行,陈弘生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似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但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去了。 邵如昕看着我道:“五门之中,山术、命术相近,都用符咒;命术、医术相近,都制丹药;医术、相术相近,都练耳目;相术、卜术又相近,都推吉凶。想起来,其实都同根同源、一气连枝,只细微处有所差异罢了。” 我诧异道:“你说这么多是要表达什么?套近乎?” 邵如昕道:“我自问是不世出的奇才,可世间偏偏又有你,伏牛山一战,是我终生之耻辱,想要洗刷耻辱,就要杀了你的人,拿了你的本事!而你的本事难道就比我大?算来,无非是你有《义山公录》,而我没有。所谓化零为整,和而大同,山、医、命、相、卜五脉相近,若我能得尽得各门奇书秘技,必能弥补五术中各自之不足,距离天道更近一步,成为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 我“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我就喜欢你这真小人的姿态,有什么说什么。” 邵如昕仰面看着前面走的众人,喝道:“停住,等我!” 陈弘生等人走了只有十几步远,便停住了。 邵如昕是怕一人难对付我。 她淡淡道:“我是觉得咱们两个很像,所以才对你说,不然这话我对谁说去。” 我点头道:“其实咱们还真有点像,也蛮投缘,都少年得意,所以我蛮不想与你结仇。说到底,你只是想要《义山公录》,那是个残本,不如你放了我,让我去寻了全本给你,怎样?” 邵如昕道:“我看了残本,难道还找不到全本吗?我既精于卜术,再研习相术,又有五大队的人力、物力支持,找到所谓的《神相天书》可能性不会比你小。” 我“唔”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所以你就不遗余力地陷害我,抓我。薛横眉就不说了,就连陈法——你的内应,你都能忍心亲手杀死。” 邵如昕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抓你,我何止牺牲了他一人。” 我道:“你这么无法无天,就没人管你吗?” 邵如昕道:“五大队我当家,谁敢告我,又有谁有证据告我。更何况我有能力,也有成绩。” 我笑道:“别得意,我看你的面相,要犯小人。” 邵如昕淡淡道:“多谢提醒,我算到了,陈法而已,被我杀了。我身边所有人的四柱都被我掌握,他们对我有利有害,都已被我详细推演过,于我不利的人,早已被我剔除干净。” 我呆了片刻,然后摇头叹息道:“你还真是个角色!” 邵如昕道:“跟你说多了——你鞋带还没系好?” “好了。”我站了起来,然后顿了顿足,盯着邵如昕直勾勾地看,然后极其轻淡地一笑,瞬间恢复常态。 邵如昕诧异道:“你笑什么?” 我道:“我笑了吗?”说罢,又是微微一笑。 邵如昕被我笑得一愣,继而皱起眉头,道:“有病!快走!” 我却没有动,还是直勾勾盯着她道:“据传你有二十六岁?” 邵如昕道:“是又怎么样?” 我道:“你结婚了吗?” 邵如昕冷冷地瞥我一眼,道:“你想现在就死?” 我道:“或许你太在意权力,以至于高处不胜寒,无人敢赞美你。其实,你长得很美……” “你闭嘴!”邵如昕恶狠狠道。 我道:“你不想听吗?你明明想听,别骗自己的内心,放松一点,看我的眼睛……” 邵如昕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绯红,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我的目光中撤走,可又仿佛舍不得撤走。 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凶恶,冰冷,但那样子,明明就是刻意装出来的。 我笑得愈发如同轻柔的春风,和煦的阳光,道:“邵如昕,如果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那该多好。你是说吗?” 邵如昕有些痴迷了,道:“我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我柔声道:“我们是朋友。” 邵如昕的眼睛更加迷离:“朋友吗?” 我循循善诱道:“如果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 邵如昕像是一个未经涉世的姑娘,完全沉沦于未卜的前途,我就是指引她人生方向的唯一明灯,也是她现在需要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她看着我,接着我的话说道:“对!我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我笑着,指着十几步开外的阿秀,道:“她也是我们的朋友,你让你的手下放了她,让她过来好吗?” 邵如昕点点头,道:“好!” “你们放了她,让她过来!” 邵如昕对陈弘生、陆桐等人道。 陈弘生稍稍诧异,陆桐等人也有些犹疑,但他们都不敢违抗邵如昕的命令,立即让开一条道,阿秀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阿秀走过来,看着我,惊诧道:“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白得像一张纸!”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 以迷魂科对付邵如昕这种级别的高手,虽然侥幸成功,但损耗魂力极大! 坚持不过两刻,就会终结! 就在阿秀走过来的时候,稍稍一分神,邵如昕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清晰了,我立即摄定心神,重新把邵如昕拉入术中,道:“木秀是咱们的朋友,她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快让她走,好吗?” “当然好。”邵如昕傀儡似的点了点头。 阿秀惊得目瞪口呆:“她……我们什么时候成朋友了?你们俩在做什么?” 我无法明说,一把将阿秀的手拉过来,一边盯着邵如昕,一边在阿秀的手心里写道:“她被我的术迷惑,你快走,坐火车,逃出百里,她便对你无可奈何。” 阿秀愣了一下,又在我手心里写到:“你呢?” 我写道:“我自有逃生之法!快,迟则生变。” 阿秀还在迟疑,我又写到:“别连累我!” 阿秀目光一沉,这才扭头走了,朝着与陈弘生等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陈弘生、陆桐等人看着阿秀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目视邵如昕,邵如昕全无反应,只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指令,陈弘生、陆桐等人也不敢造次。 我一边盯着邵如昕,又不时地去瞟阿秀,阿秀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我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邵如昕,道:“去解散了那五百多个大兵吧,天要亮了,他们在这里,影响不好。” 邵如昕点点头,对陈弘生等人中的一个道:“高营,带你的人走吧!” 一个五短身材的人应声而出,披着黑衣,遮住了本来的着装,但其满脸的精悍神色已透露出他的真实身份,他朝邵如昕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动作,然后大踏步朝着车队而去。 很快,百余辆车同时发动,然后整齐有序地离开,一片灿烂的灯光渐行渐远,飞速淹没在夜色里。 陈弘生、陆桐等人更觉诧异,只不敢问,此时的我,已觉力不从心,正想让邵如昕放了我,却忽见邵如昕的眼睛猛然清澈起来,而我的大脑一阵眩晕! 我心中一凛,刚刚勉力稳定精神,便听见邵如昕恶狠狠道:“真好本事!”(未完待续) 第三一零章 逃之夭夭 邵如昕刚从迷魂科中挣扎得脱,虽已渐渐恢复神智如常,但是她的身、心消耗都极大,不但无力再以武伤人,卜术也不可能再施展。 所以,阿秀必能逃得周全! 此时的邵如昕正满目狞色地盯着我,目光如刀,脸却显得惨白瘆人。 失败的耻辱对她来说,比身心的磋磨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嘿嘿……”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侥幸让邵如昕这等角色中招入彀,一番功夫下来,我也是身心俱疲,强咬着牙挤出笑,道:“邵姑娘,咱们后会有期吧?” 邵如昕的手颤抖着,一把枪忽然从她袖子里滑到了她的掌心中,我心中一惊,急忙拼尽全力往颍水河畔跑去,同时嘴里喝道:“元婴何在?速来救主!” “你还想逃?我毙了你!”邵如昕嘶声叫道。 一丝黑线已从我耳中飘出,刹那间化成一团浓重的祟气,如黑烟墨雾一般,风驰电掣般朝邵如昕裹卷而去。 “嘭!” 枪响了,我滚翻在地,只觉浑身无恙,子弹不知道打向了何处。 我狼狈起身,回头看时,只见河童的元婴如同一大块黑布一样,贴在邵如昕的脸上,邵如昕的枪丢在地上,双手胡乱在脸上抓抹,整个人完全没了之前雍容大度,高贵冷艳的气质,活像个泼妇。 我竟忍不住笑了,道:“邵姑娘,那只是一团祟气,你这么挠,这么抓,这么抹,又如何抓的尽,抹的清?” 邵如昕哪有功夫理我。 那边,陈弘生、陆桐等人都惊呆了。 他们愣愣地看向这边,却完全忘了过来帮忙,或许他们还在诧异明明刚才还在好好交谈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大打出手?而那团黑色的东西又是什么? 而邵如昕有着变态般的自尊心和优越感,她不可能呼救,尤其是对她的手下呼喊求救。 这一点,就已经落了下乘,注定她在此时不会是我的对手。 “啵!” 一声脆响,河中水花四溅,童童赤条条地上岸而来,粉雕玉琢似的身子已经变成了墨黑色,黑的几乎要溢出墨水来! 他那本来圆润的眼珠,此时通红如血,满口的碎齿,参差切合若利刃,腾腾杀气,环绕周身! 嗜血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滴滴落下,蓦然间,他喉管中发出一声仿佛野兽似的低吼,然后便猛地跳起,张开嘴,朝着邵如昕奔去! “不好!” “快救邵姑娘!” “……” “嘭!” 陈弘生那边,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众人齐声呼喊,也不知道是谁朝着跳在空中的童童开了一枪,童童灵活地腾挪着身子,一个起落间,便奔到邵如昕的脚下。 “快去救邵姑娘!” 陆桐着急忙慌地大声喊道,五六个人影递次而起,朝我们这边飞速冲了过来。 邵如昕的脸依然被元婴幻化出的祟气所笼罩,但她的人已经变得稍稍安静了些,童童在她脚下,呲着牙死死盯着她的脖颈,双脚一蹬,腾地弹起,满口利齿,直奔咽喉! 我厉声喝道:“住手,童童!” 童童急急坠地,回头不解道:“主人,我要杀了她!” 我道:“你回来!元婴,也回我耳中!” 此时,邵如昕的部下已赶到,童童再无毙其性命的机会,当下也不恋战,扭身便走。 待童童到我身边,我便毫不犹豫地一跃入河,童童也紧随我后跳入河中,元婴随即化成一道黑线,重回我的耳朵里。 就在元婴撤离邵如昕的脸时,邵如昕猛地张口喷出一团血雾,身子一晃,趔趄着退后了一步,刚刚赶到邵如昕身后的陈弘生连忙上前扶稳了她。 邵如昕喘息着,用惨淡的目光,搜索着我的所在。 我随着河水上下起伏,看着邵如昕笑道:“邵姑娘,奉劝你几句,纵然你神算无遗,但人力有时尽,一日不过三,天谴尚可免,机关莫算尽,算尽误性命!这是老生常谈,你若不听,就要天妒英才了!” 邵如昕气的浑身哆嗦,脸狰狞的近乎变形,她一把撑开陈弘生的手,自己勉强站稳,盯着我嘶声道:“陈元方,我就算折损自己五十年寿命,也要先杀了你!”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杀戮心如此之重,乃是魔障孽途,已违了好生天道,他日一定是作法自毙!我也不再反对你杀我了,不过我想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然后真正抓到我再说吧。” 邵如昕眼往上一翻,身子又是一晃,几乎晕倒,陈弘生伸着手,既不敢去扶,也不敢远离,幸好邵如昕最终是站稳了,她喘了一口粗气,指着手下众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给我下河!陈元方现在身心俱疲,不是你们的对手,只管抓他,不计死活!” 众人听命,纷纷脱掉外套,就往河畔跑来,唯有陈弘生还站在那里,守着邵如昕未动。 童童见状,登时脚踏河面,立在水上,大喝道:“你们这些蠢货,有我童童在此,谁敢下来!”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纷纷喝骂,拥挤着,争先恐后往河水里跳了下来。 我对童童笑道:“他们看不起你,给点厉害吧,但要记住,未得我令,不准取人性命!” 童童使劲地点点头,然后一个猛子扎到水下,我也往远处游去。 刹那间,原本徐徐流动的河水,仿佛被煮沸了似的有些不安,紧接着,便咆哮似的开始翻滚起来! “哎?” “不好!” “水晃动的厉害!” “那小东西在水里捣鬼!” “快看那里!” “啊!快游!” “……” 邵如昕的一干手下大呼小叫,在他们落水的地方,竟骇人地出现了一片汹涌澎湃的漩涡! 漩涡拉扯着每一个与它亲近的人,淹没他们的呼喊,淹没他们的身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数息之间,所有跳下河水的人,便全都没入了水下。 邵如昕和陈弘生呆呆地看着河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邵如昕知道,这水短时间内淹不死她的手下,但抓我的可能性,却成零了。 片刻间,一股殷红从河水中翻滚上来,紧接着又是一股!不,是两股、三股、四股…… 河水登时变得黑红! 我心中一凛,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正欲说话,耳中的元婴已经说道:“放心,主人,没取一人性命,只咬烂了他们的手腕、脚踝,让他们跑不快也伤不了人。” 我会心的一笑,喝道:“好了童童,驮着你家主人走吧!” 漩涡渐息渐止,童童的身影显出水面,他得意地朝岸上的邵如昕、陈弘生做了一副鬼脸,然后看向我道:“主人,去哪里?” 我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带着我沿河而下,东行千里,乘风破浪去!” “是,主人!” 童童游到我身边,潜入水下,两只小手撑在我的腰侧,道声:“走咯!” 一股极大的力道托着我的整个身体,在清凉的河水中,春风得意般顺流而下。 岸上,邵如昕、陈弘生静默如无。 “噗!” 我听见一道悲怆的声音,扭头看时,只见邵如昕在一团艳丽的血花中轰然倒地。 陈弘生矗立了片刻,然后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东方天际,已隐隐发白。 “主人,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邵如昕?”童童问道。 我道:“第一,你本就是祟物,为天地间所不容,根本就存活不了多长时间,再添杀戮,徒增祟气,阴极而煞,必厥己身!难道你不知孤阴不长的道理?” 童童登时沉默了。 我缓了一下语气,道:“第二,我自己也不想杀人。杀人有什么好?往大了说,违背上天好生之德;往小了说,自己得一时之快,却为子孙招宿仇之祸。正是前人扬沙,迷后人眼的事情。邵如昕有性格缺陷,她自己的本事是她骄傲的资本,她相信世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优秀,而你一旦让她感觉自己的本事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一次次挫败她,就等于在毁她做人的根基,这比杀了她还好。攻心为上嘛。” 童童依旧没说话。 我继续道:”第三,你当时也杀不了她。” 童童终于忍不住道:“我怎么杀不了她?” 我道:“元婴困住她的脸,堵塞她的耳目口鼻,有什么办法可破解?” 童童道:“其实简单,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就行了——哎,你是说……” “对!”我道:“你想起来了吧,元婴刚从她脸上撤走的时候,她就喷出了一口血雾,难道是巧合?” 童童道:“那她怎么不早一点破解?” 我笑道:“这个女人心狠着呢!算计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她是等你快咬到她脖子时才骤然发难,一举毙了你!我出言喝止,其实是救了你。” “啊?” 童童发出了一声长久的惊叹,然后又沉默了许久,我则混混沌沌,有些想要瞌睡了。 “谢谢你,主人!” 童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含混道:“客气什么。” 童童道:“我不是谢你喝止我,而是谢你为我着想。你怕我杀了人,增加了自己的祟气,缩短自己的存活时间——我感激你,你是个好主人!” 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河水清凉,天色已亮,童童完全隐在水下,而我,也混混沌沌地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终南五行 一夜打熬,实在是太累了,平素里十分小心警觉的我,一直到童童不住地呼喊我时,我才悠悠醒来。 我还是在河里仰面漂着,眼睛甫一睁开,只觉得阳光分外刺眼,等挤了几次眼睛,略定了定神,又觉天高云淡,开阔无比。 身上却是又麻又痒又僵又凉,像是肿胀了一般。 在这深秋之际,中原大地的天气虽然不寒,但河水在夜里的温度却已低至二十度左右,连续泡上几个小时,一般人绝对受不了,必定要生一场大病。 幸运的是,我体内有阳极罡气回护,一旦外界阴寒,它便自动生暖于周身百骸,护住元气,得保无碍。 饶是如此,在刚刚醒过来的几分钟内,我也觉得浑身的血液像凝固成块了一样,好不容易才慢慢融化开来。 身体一灵动,便觉舒畅,更兼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力气也回转了九成。想起昨夜里邵如昕的狼狈,其手下众人的惨淡,阿秀和我反而安然无恙,逃脱大难,又想起邵如昕对陈家村也无任何借口再行骚扰,内奸陈法被揪了出来,这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唯有一件不妥,我和阿秀现在竟都成了“逃犯”。 邵如昕大权在握,在地方上可以便宜行事,甚至连军、警都可以随意支配,再加上她那神算无遗的本事,要是铁了心要抓我和阿秀,我们也难逃她的“天罗地网”。 不过邵如昕自己也说,她并非神仙,卜术虽妙,却一日不可过三,而且有所限制——或见其人,或闻其声,或知其姓名、四柱,百里之内,不掩于五行,便卜测无爽。也就是说,凡与她相隔百里之外的人,她便掐指难算。即便是在百里之内,她看不见人、听不见声音或者没有精准的四柱八字信息,也无能为力。 阿秀不是蠢人,肯定是能逃脱的掉。 至于我,邵如昕虽然知道我的四柱八字信息,但我在数个小时内随水漂泊,童童又在水下助力,游出去的距离应该也在百里之外了。 即便是邵如昕拼着受伤之躯,率一干受伤部众,昼夜兼程,沿河追击,与我相距已不足百里,但我一直都泡在水里,乃是掩于五行,她邵如昕也算不准我的精确位置。 翻来覆去地思索完毕后,便觉得心中欣慰,只肚子里有些饿,忍不住动了动身子,道:“童童,不用再管我了。我自己游上岸去,得吃点东西。” 童童应了一声,随即潜入水底深处。 我在水里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打了个旋,将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刹那间受用非常。 就在这时候,一阵喧哗声猛然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哎!动了!” “老天爷!那不是死人吗!” “诈尸了!” “成了淹死鬼儿了!” “……” 我不由得愣住,循声望去,这才看见岸上不远处,熙熙攘攘跟着一群男男女女,一个个都神色慌张地看着我。 其中还有两个穿着制服,是警察。 我脸色一沉,心中暗道:“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正做打算,一个警察忽然喊道:“喂!你是死的还是活的?” “死的活的?”我听见这没头没脑的话,又是一愣,再往人群里一看,见还有些似是消防队员打扮的人,在顾盼观望。 我猛然醒悟过来,肯定是有人大白天看见顺水瞟下一个不会动的人,还以为是死尸,就报了警。 那么多人都是跟着看热闹的,我刚才醒过来,浑身不得劲儿,又思考问题入神,竟没有去岸上看。 待消防队员要过来打捞“尸体”时,我却思索完毕,动了身子,因此引得岸上人群惊诧,还有人喊出“诈尸”的话来。 这么一想,我登时又把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笑着朝岸上的人摆了摆手,然后往岸上游去。 “妈呀!要上岸了!”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咋咋呼呼喊了一声,然后带头就跑,吓得众人都是一蹦三尺高,纷纷欲做鸟兽散。 那两个警察也有些慌张,可是又不好跟着众人一起跑,正是满脸异色,十分窘迫,忽有一人朗声道:“哪里诈尸了?让我去收了他!” 这一声喊,力道极大,远远地传进我的耳朵里,竟还有些嗡嗡之声,显然是气出丹田,不是个凡人。 我刚刚爬到岸上,便循着声音去瞅,只见逃窜的人群又低眉耷眼地蹭了回来,人群里有一人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挤了出来。 这人一走近,首先映入我眼的便是他那一身醒目的道袍——原来是个小道士。 我湿淋淋地站起身来,细细地打量他时,只见他脚踏一双黑白色百纳底布鞋,背上斜插着一柄白毫拂尘,左手提着一尊拳头大小的紫铜色帝钟,随着他走路,正一晃一晃,铃铃作响。两腰侧的道袍鼓鼓囊囊,显见是有不少东西填充,只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忽然间,目光扫到他的胸前,只见那里赫然印着一个太极阴阳图形,但是却和我们一般所见的图形不太一样,我们平常看见的都是黑白相间、线条分明的图案,而那个男子胸前的图案却像一片缓缓升腾的、虚无缥缈的云烟水雾,似是什么标志,只没见过。 再观其相貌,但见宽额之下,两道剑眉入鬓,目如朗星,眸子里精芒吐露,显得魂力不弱,一尊鼻头丰大如蒜,两处腮边圆润不孤,更兼唇厚齿白,颌下饱满,肤色白皙,却是正人吉相。 但这相貌,看上去怎么这般熟悉,仿佛哪里见过似的? 这道士已经走近,那两个民警正看他,问道:“你干什么?” 他也不理,直走到距我三尺之地处才停了下来,上下看我了一番,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稍稍皱起眉头,道:“身上果然有祟气!” 我吃了一惊,童童的元婴在我耳朵里藏着,那确实是祟气无疑,这小道士竟然能嗅的出来,本事也当真不小。 若是我,还需要以法眼相之呢。 那道士见我沉吟,手猛地一抖,喝了一声道:“呔!” 这一声暴喝吓了我一跳,连带那两个警察也忍不住哆嗦,只听那小道士大声道:“你是人还是尸魔?是天尸、昼尸还是贪尸?‘镇尸符’在此!老实交代,否则要你好看!” 我一听他说这话,猛地想起来一个人来——昔日在兰考帮助王兴强、金源舅甥破除鬼母鬼子过胎一事时,那王兴强说他是终南道派玉阳道长门下的记名弟子,曾请来一个师兄来助力,那个人是“终南五行侠道”之一,名字唤作……是了,叫杨之水! 我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人正是杨之水! 还未等我开口,这道士就拿着“镇尸符”朝我额头上贴来了,我急忙一闪,避了过去。 围观的人见来了个道士,早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聚在不远处,个个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又不敢太靠近,后面的人挤着前面的往前走了,前面的人就回头骂后面的,乱糟糟的一片,猛然间见小道士动了手,登时鸦雀无声,两眼放光的看!见我闪了开来,与那道士“对上了招”,登时齐声喝了一大彩:“好!” 这声音炸雷似的,倒把小道士吓了一跳。 没能看见热闹的人,听见爆出喝彩声,更急的抓耳挠腮,又蹦又跳,伸脖子抻头,恨不得立即变成长颈鹿。 热闹有这么好看?真是闲的! 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对那道士说道:“杨兄弟还是急脾气,一言不发也要动手?就不怕打错了人?” 那道士见我躲闪,已经是怒意上脸,正要追击,突然听见我说这话,倒吃了一惊,不由得停下动作,狐疑道:“你,你认得我?” 我已经完全肯定他就是杨之水了,大笑道:“昔日殡仪馆里大战天尸余不平,杨兄弟奋起神威,三昧火符施展开来,惊天动地!怎么,现在兄弟落魄了,你就不认得了?” “啊?哎呀!”杨之水猛地顿足叫道:“你是元方兄弟!” 我拱手一揖道:“正是小弟。” 杨之水慌忙还了个礼,又惊又喜道:“真是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你,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叹口气道:“说来话长咯……” 话音未落,肚子里忽然“咕咕”作响,杨之水一怔,随即笑道:“走!请你吃饭去!” 说罢,拉着我就走,口里道:“我师父也在附近,我们正要去陈家村,现在倒巧了!我带你去见他,你先换个衣服,瞧这浑身上下湿的……” 听见杨之水说他们师徒要去陈家村,我吃了一惊,正要问,那两个民警因见没什么大事,此时开口问我道:“你没事吧?” 我道:“没事!谢谢了!” 民警说了声:“不客气,以后别……” 还没说完,杨之水拉着我便快步远去了,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随即垂头丧气地一哄而散。 路上,杨之水道:“我刚才嗅着你身上有股祟气,应该没有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大老远的我听见有人嚷嚷,说河里漂来了一具尸体,诈了!所以巴巴地跑来看,竟料不到是你!” 我道:“麻烦事有,不过那祟气另有隐情,对我有益无害——杨兄你刚才说令师带你准备去陈家村,是为何事?”(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借刀杀人 杨之水走路极快,我虽然浑身湿淋淋的不舒服,但也将步子迈地很开,没多久便走上大路,远远望见一片高矮耸立的房屋店铺,虽不十分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杨之水一边走,一边说道:“去你们陈家村还能有什么事?为同道两肋插刀喽!我和师父已经走了两天啦!” 我愣了一下,道:“你们是打算帮我们对付邵如昕?” 杨之水“嗯”了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元方兄弟啊,你现在的名声可是如日中天,伏牛山中一力败三门的故事,兄弟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这次和师父一起启程的时候,恨不得是胁下生双翅,立即飞到你们禹都陈家村,可是万没想到,今儿个就见了面!真是人生之奇遇,何处不相逢……” 我听见杨之水说的第一句话,便动了心,再没有仔细听他下面絮絮叨叨,好不容易等他住了口,我便狐疑道:“什么叫做也可以这么说?哎,不对呀,邵如昕到陈家村挑事不过是昨天临时决定、临时实施的,就连我们也是在邵如昕来之前很短的时间内才获知消息,你们怎么就已经走了两天?” 杨之水“啊”了一声,猛地站住,我也跟着站住,杨之水问我道:“邵如昕昨天去你们村子里挑事了?” 我道:“对呀,不然我怎么能落得这么狼狈?我这是逃命出来的,现在可是逃犯!” 杨之水瞪着眼道:“昨夜?” 我道:“是呀!怎么你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杨之水呆呆道:“我就是不知情啊。” 我愈发摸不着头脑,道:“那你为我们插的哪门子的刀?” 杨之水挠了挠头,道:“连我也糊涂了,怎么邵如昕昨夜就到了陈家村呢?”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愣了一会儿,忽听见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喊道:“之水,跟谁说话呢?怎么不上来?等着你吃饭呢!” 杨之水道了声:“师父看见咱们了!”然后抬头大声回道:“马上!” 我循着杨之水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三层楼高的简陋旅馆写着“滨河旅社”四个大字,二层最西侧的一个窗口处露出一个人脸,正瞧着我们。 那人脸远远的,虽不是十分清晰,但足见相貌威严、尤其是鼻子下、嘴唇上的两撇八字须,浓重异常,颌下还生着一丛黑,也分外显眼。 《义山公录V相篇》有言曰:“上为禄,下为官,宁可有禄无而官,莫教无禄而有官。有禄无官者福来寿至,无禄有官者财散人离,纵有五官,难保周全!有禄有官且秀美者,五福俱全之相!” 念及此,我对杨之水笑道:“杨兄弟,令师尊是个大福大寿之人啊,跟着他,这辈子吃不了亏。” 杨之水喜道:“是吗!待会儿上去跟师父说,他一准高兴!” 我们两人快步走进那旅馆,拾级而上,须臾间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屋门是开着的,我跟在杨之水后面,往屋内一瞥,已经看清楚那屋子的情形——坐北朝南,约摸两丈深,一丈半宽,横着置放了三张大概六尺长、四尺宽的单人床,东侧角落里一口窗户,窗户下摆着一张三尺半高的四角桐木桌,放着一瓶白酒、三个酒盅,另摆着四个大瓷盘,却是一盘花生米、一盘黄花菜、一盘辣子鸡、一盘熟牛肉,另有三个大海碗,乳白色的高汤里浸着宽面片儿热气腾腾,里面是海带丝儿、豆腐丝儿、葱丝儿、香菜、粉条、海参片、羊肉片、山药片、鱿鱼条、鹌鹑蛋……汤上还点了几滴香油,正是豫省河南地地道道的羊肉烩面!一股又香又鲜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我嘴里瞬间便溢出来满口的哈喇子,只强忍着没流出去,但肚子却已是不受控制的“咕咕”抗议! “哈哈!之水出去溜了一圈,竟带回来个腹中空空如也的吃才!”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我这才把目光从满桌子的饭、菜、酒上撤走,扫向坐在桌子两旁的人——一个是道士,四十多岁年纪,生的浓眉大眼、细腰宽背,脸色仿佛古铜,唇上八字须分明,唇下黑色更显,此人操一口正宗的中原官话,正是杨之水的师父,现今终南道派二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术界中有名的玉阳子,玉阳道长! 还有一个人,跟玉阳道长相对而坐,也是四十多岁上下,身材却是极瘦,头发又直又长又黑,顺滑的几乎有光泽夺目,一双笑眼眯着看人,两处眼角外鱼尾纹十分明显,相照太阴,正是《义山公录V相篇》中说的财富之相! 我却不认得他是谁,他已经笑着对我说道:“食客,来这边坐!” 我脸稍稍一红,正欲说话,杨之水却兴奋地抢着说道:“师父、徐师叔,您二老可知道我请来的这位是何方神圣?” 玉阳道长看着我,玩笑道:“浑身上下还湿漉漉的,总不会是河神吧,啊?哈哈哈!” 我也笑着,拱手作揖道:“河神是不敢当,却差点被河神捉去,做了水鬼!晚辈禹都陈元方,拜见玉阳道长、徐师叔!” 我不认识那姓徐的人是谁,但听杨之水叫他“徐师叔”,我便也叫他“徐师叔”。 不料话音刚落,这位“徐师叔”已猛然收了笑脸,惊诧道:“禹都陈元方?莫不是颍水河畔陈家村的陈元方?” 玉阳子也失声道:“麻衣陈元方?” 我再次拱手道:“正是晚辈!” 杨之水得意洋洋地道:“虽然不是河神,但是却是神相!怎么样——来,元方兄,穿道袍的便是兄弟我的恩师!这位徐师叔却是命门大派慈元阁的高手,尊号宗阳!” 玉阳子与徐宗阳已经一起起身,既有些愕然,又有些惊喜,徐宗阳道:“实在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元方世兄!喜出望外,惊喜交加!” 玉阳子则道:“之水,饭是没你的了,再下去弄一碗烩面,添一双筷子,打一份下酒菜!” 杨之水连声道:“好!元方兄弟就先在这里吃,我马上回来!哦,对了——衣服,我包袱里有一套常服,不是道袍,元方兄弟先换上!” 说着,杨之水早扭身跑了出去。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放在床边的包袱,却拉了一把小凳子坐过去,笑道:“衣服早被捂干了,也不急着换,眼下晚辈是快饿死了,也不顾其他了,先吃为上!” 说着,我端起一碗烩面,拿筷子一搅,叨起一大筷头面片儿连带着各种辅材,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胡乱一嚼,呷一口高汤,混着就咽了!再夹一口熟牛肉——怎一个爽字了得! 我长吁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连衣服贴在身上湿漉漉的感觉也没有了! 一连扒了半碗饭,才觉得肚子里终于充实了,我放下饭碗,对玉阳子、徐宗阳笑道:“不好意思,见笑了,两位前辈大概没想到,陈元方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吧?” 徐宗阳笑眯眯地道:“这有什么见笑的,男子汉大丈夫,真性情!我喜欢!” 玉阳子也道:“对!我也是这个吃相,这样才香嘛!来,喝杯酒,去去体内的寒气!” 我也不推辞,接过玉阳子递过来的酒盅,仰面饮尽,那酒入口温润,咽下去之后,喉咙里兀自清凉通泰,胃、腹里也没有灼烈之感,正是清香型的低度数好酒! 玉阳子喝了声:“好!” 徐宗阳也道:“原来是同道中人!哈哈,再来一杯!”说着已经又递上来一盅酒。 我笑着接过,又一饮而尽,这下,浑身血液都畅快沸腾起来。 爷爷是极爱饮酒的人,十岁左右就开始“教唆”我喝酒,老爸却是极为自律的人,滴酒不沾,所以自爷爷去世以后,我也很少再喝酒了,这次,有人相劝,又是好酒,却是心中大慰! 刚赞了一声好酒,杨之水已经一手端着面,另一手端着一盘五香卤猪蹄上来了。 坐定之后,杨之水笑道:“元方兄弟还是没口福,如果早上被我发现,现在就能喝到正宗的逍遥镇胡辣汤了!” 我微微诧异道:“怎么说?” 杨之水道:“这里就是逍遥镇,徐师叔的地盘,他请的客!不过,眼下的辣子鸡、熟牛肉也都是这里的特产,花生也是特意买的开封进来的!” 我怔怔地看着三人,道:“这里是逍遥镇?那意思是我从昨夜漂流至今,竟从禹都过襄城、许昌,入漯河,至周口?” 杨之水“啊”了一声道:“你是从陈家村一直漂来的?” 玉阳子与徐宗阳对视一眼,都敛容道:“我们正要去陈家村助力,你怎么从陈家村漂来了?” 我道:“刚才杨兄弟说三位要到陈家村助力,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玉阳子道:“我们自然是去对付邪魔外道了!” 徐宗阳道:“民间术界,十三家有名有姓的龌龊门派都已经动身,去了陈家村!” 我愕然道:“十三家?他们去干嘛?” 杨之水道:“或明抢,或暗偷,要你们的《神相天书》啊!” 玉阳子接口道:“五大队在数天前放出消息,说你已经得了天书,领悟了其中的一两层意思,所以才能在伏牛山中大显神威,一力败三门呢!” 我木雕似的呆了半晌,猛然间一拍桌子,怒骂道:“好个邵如昕!借刀杀人!”(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局中有局 三人听了我的话,都吃了一惊,玉阳子与徐宗阳迅速交换了下眼神,只为做声,杨之水却道:“什么借刀杀人?谁?怎么个借刀杀人法?” 我看着三人道:“我们根本没有找到《神相天书》,邵如昕是胡说八道!” 徐宗阳道:“即便是你找到了,那也是你们陈家自己的东西,他人就算看着再眼红,也不能去偷,更不能去抢。” 玉阳子点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个话。昔日在兰考,你们陈氏父子曾救助过我的记名弟子王兴强,又剪灭天尸余不平,使之水逃脱大难,这份人情天大地大,我终南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断然不会看着陈家村遭一帮小人毒手!” 我听他二人这么说话,知道他们虽然是好心,但却好像还是相信《神相天书》已经被我陈家找到,当即便将伏牛山中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又将昨夜邵如昕大闹陈家村的事情也讲了出来,三人这才明白陈家与五大队恩恩怨怨的来龙去脉。 杨之水脾性急躁,玉阳子乃是其师父,更是激烈之人,听我说完话,早已经是涨红了脸,当即喝一口酒,猛拍一下桌子,道:“没想到邵如昕竟如此不堪!五大队之前还好好的,四下里缉拿邪徒,覆灭异教,破除诡案,倒也令贫道信服!可在邵如昕手里,成了什么样?与打家劫舍的强盗竟没什么区别!” 徐宗阳沉吟道:“元方世兄这么一说,我也清楚了,果然是借刀杀人!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邵如昕散布假消息,引得龌龊小人去陈家村惹事,她便不用自己出手,就已经去掉了大敌!真是好毒!” 杨之水道:“还好元方兄弟手段也不差,让邵如昕吃了大亏!不过也就是因为手段太高明,所以别人还真以为是你们找到了天书。” 徐宗阳道:“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还会想出更毒的办法来!” 我默默地夹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心中反复思索,一时倒有些食不甘味,见他们三人都在看着我发愣,我笑了笑道:“你们也快吃,别都光看我吃,等吃完了,咱们还可以一道走,我要回陈家村!” 杨之水道:“你就别回去了!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徐宗阳也道:“世兄,你确实不用回去了,据我所知,这次有十几家名门大族都派出重要弟子出动了,不过不是去为难陈家村,而是去阻拦那些邪徒腌臜人!陈家村不会有事的。” 我诧异道:“真的?” 玉阳子笑道:“自然是真的。陈家不是孤身作战!” 我心中猛地涌起一股暖流,激动道:“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坏人少!不过我实在没想到,民间术界居然会这么团结!” “哈哈哈……”玉阳子咽下一口菜,忽然看着我大笑起来。 我不由得呆笑着道:“玉阳师叔笑什么?” 玉阳子瞥了一眼徐宗阳,道:“元方世兄还是有些老实啊!我是为了报你们父子救我徒弟的恩情,徐老弟是因为与曾家息息相关,我们去是真心帮你们的,其他的人可未必!” 我愣愣的正不解其意,徐宗阳已经接着说道:“芸芸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又为利往啊!大家可都是相信你们陈家确实拿到了天书!” 杨之水茫然地挠着头,道:“徐师叔的意思是,那十几家有名的门阀也想要元方兄弟家里的书?” “那倒不至于。”徐宗阳嚼着花生米,淡淡地说道。 我却猛地醒悟道:“晚辈懂了!名门正派素来与邪教异徒是宿怨仇敌,有此无彼的关系!如果邪教得势,正派难存,所以他们来帮我们陈家,只是怕天书落在邪教手上,到时候增强了实力,拿他们开刀!” 玉阳子、徐宗阳对视一眼,徐宗阳道:“一点就透,还能举一反三,怪不得能大败邵如昕,你的心机实不在她之下!其实还有一点,许多门派以为你们得了天书,势力将强,所以赶着来巴结,这也是应有之意。” 我点点头,刚才心中升腾起来的热情和激动已经消失殆尽,我道:“这种情形,我不得不回去。不过诸位放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回去是要暗中行事的——快吃,快吃,这鸡块和牛肉的味道真是不错!” 我这么一说,屋子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杨之水笑道:“这是徐师叔叫的菜,是这里的特色菜!早上还喝胡辣汤呢!” 玉阳子也道:“平日里在西安,原以为那里的美食甲天下,不料到了中原地界,也能享受到这等口服!我竟是坐井观天了,哈哈!” 徐宗阳笑道:“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中原地区的菜集东西南北之长,无论米、面都有独到之处,河南的灌汤包子、花生糕、童子鸡、道口烧鸡、烩面、河洛面,还有信阳的黄焖鱼、许昌的炒凉粉、洛阳的水席,此间的胡辣汤、熟牛肉、辣子鸡……你不吃算是没来过!” 听徐宗阳说到洛阳,我不由得又想起邵如昕来,她也是洛阳的…… 忽然间我想起自己竟忘了一件事,连忙问道:“对了,刚才没有问,三位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说陈家找回了天书?” 玉阳子沉吟道:“这个消息得的到不早,也就是前天下午吧。” 杨之水道:“我和师父本来就在豫东地区游历,得到这消息后,立即就奔赴豫中,到这里后,因徐师叔也在,我们就先过来拜访盘桓一下。” 徐宗阳接口道:“我也是前天下午得了信儿,曾子仲老爷子前些日子去陈家村还特意从我这里绕行,我们慈元阁与曾家世代交好,福祸与共,这次必定是要去的!” 我连连道:“多谢三位的美意!真是患难见真情,陈家感激不尽!这件事肯定是邵如昕在去陈家村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的,她如果能亲手除掉我们也就罢了,除不掉我们便借他人手。” 玉阳子忽然放下筷子,幽幽道:“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啊,如你所说,邵如昕其志不小,竟想成为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那么她夺了陈家典籍之后,难道就会放过别家吗?她弄的这一招,我想肯定还有深意,或者还有后手,只是暂时没显露出来。” 我不由得看了玉阳子一眼,实在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粗犷急躁的人,竟也有这么细腻的内心! 我自己吃着面,心中反复品味着玉阳子的话,又想着邵如昕的一贯作风,忽然间自失的一惊,筷子陡然掉下,杨之水在旁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抄住,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心中已是大浪滔天! 杨之水把筷子递到我手上,诧异道:“元方兄,你是怎么了?” 玉阳子和徐宗阳也都看着我,我忽然间觉得很冷,竟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伸手端起来一盅酒,仰面吞咽下去,这样才舒服了些。 我放下酒盅,看着三人,道:“玉阳师叔刚才说的话太对了,邵如昕此举不是要单单对付陈家村,而是要将天下所有的名门正派一网打尽!顺带灭掉所有的邪教异徒!这是个局中局!毒局中藏着更毒的局!” 三人脸色都是一变,杨之水已忍不住道:“怎么说?” 我压抑着内心的寒意,道:“十几家邪教异徒奔赴陈家村,又有十几家名门正派去援助陈家村,双方照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杨之水大声道:“打!把那些魑魅魍魉全都灭掉!” 我道:“正邪相斗,场面宏大,邵如昕必然带着五大队出现!那时候,民间正邪两股势力就全都她灭了!” 杨之水道:“她敢!” 玉阳子已经明白过来,道:“她当然敢!那么多人聚众杀戮,她该不该管?那么多邪教异徒出现在陈家村,她该不该去剿杀?” 徐宗阳道:“有这两个理由,就算天塌下来,也伤不着邵如昕一根毛!” 杨之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呆呆地看着我们仨,半天咽下一口吐沫,呐呐道:“你们,你们说的也太耸人听闻了,邵如昕有那么阴险?你们是不是多想了?” 我站起身子,眺望着窗外远处的颍水,道:“一点也不耸人听闻,邵如昕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阴险恶毒的人,她一定会这么干的!” 杨之水看着我,气息变得有些粗重起来,道:“那怎么办?不去救援陈家村是不成的,救援陈家村也不成,咱们该怎么办?” 玉阳子道:“救是一定要救!只是要想一个稳妥的办法,既不给邵如昕落下口实,又能打退那帮兔崽子!” 徐宗阳沉吟道:“天书其实没有找到,但是现在出面辟谣估计也没人信……” 我道:“办法只有一个!” 三人一起看着我,我道:“在十几家邪教异徒到达陈家村之前,分头堵截,各个击破!战事不发生在陈家村,也不集中发生,邵如昕就没有了任何借口和理由!”(未完待续) 第三一四章 亢龙有悔 我这话说完,三人都默然无语,玉阳子瞅着徐宗阳,徐宗阳暗自沉吟,杨之水瞥瞥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转过脸来问我道:“兄弟,那些邪魔外道行程快的很!说不定现在已经快到陈家村了,你的对策能来得急实施吗?” 我道:“前天下午才传出去的消息,你们得的早,走的早,也只到了这里而已。那些邪魔外道要整合消息,要制定计划,要选派人手,还要防着公家追捕,又要摸清楚我陈家的情形,探好来路,算好退路,能快到哪里去?如果他们快,我们陈家早就得到消息了!” 玉阳子、徐宗阳、杨之水三人听了,都点了点头,玉阳子道:“元方这话说的不错,从大局出发,又面面俱到,比我考虑的细。” 徐宗阳笑道:“他是陈家下一代的掌舵人,考虑问题不得不如此,你我都是散漫惯了的人,倒想不起来。” 说着话,我四处观望,已经瞥见屋里另一处角落里安置的固定电话,便问道:“那电话能不能用?” 杨之水道:“可以用,下去一并结账的,长途、短途都无所谓。” 我点了点头,道:“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我没有立即出声,对方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迟疑着淡淡问道:“是谁?” 这是老爸的声音,从声音里能听出老爸的心绪并不太乱,以此来看,家里应该还好。 我平抑了一下心情,然后快速说道:“老爸,我是元方——您先别管我在哪儿,咱们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被监听,还是不说为妙——总之,我现在安全的很,我和阿秀都从邵如昕那里逃脱了——对,邵如昕受了伤——我现在要跟你说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不怕隔墙有耳,就算被窃听了,也无碍——您先别说话,听我把情况细说一下,邵如昕前天散步了假消息,说……” 我将局势简洁明了又不拖泥带水地说了一遍,等我说完,老爸在那边问了几句,我都一一回答,连带着玉阳子、徐宗阳我们几人商议的结果也都一并说了,老爸闻言,便开始沉默起来,又过了片刻,老爸才道:“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我“嗯”了一声,道:“我现在有大致的对付办法——第一,联合老舅、张熙岳,调集陈家、蒋家、张家尽量多的人力、物力,分派到外地入陈家村的各处要道,连排查带剿除,肃清所有心怀不轨的邪魔外道,严禁一个人进入村子!第二,请蒋家、木家把灵物大规模散放出去,连带三家的消息机关尽力寻访敌人所在,并第一时间通报给前来援助陈家的兄弟派别、门阀,让他们在来豫途中于道剿除那些跳梁小丑!第三,十八家名门世家,连同咱们陈家,快些联名上报,申诉邵如昕种种恶行!第四,散步消息,称邵如昕昨夜奇袭陈家村,抓走陈元方,已经将《神相天书》纳入囊中,接下来便要吞并各大名门正派、世家豪族,并准备彻底剿除民间一切异教邪徒,成就其个人功业!” 说到这里,我喘了一口气,道:“老爸,我暂时想到的就这些,其他的你们自己再斟酌斟酌,随机应变,小心应付!陈家村我现在不能回去,但我会尽量联系你们!” 老爸也知道事情紧迫,当即也不啰啰嗦嗦,简单明快道:“知道了!我马上去办!家里安好,勿念!你注意安全!” 说罢,老爸便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响,我也慢慢地放下了,短暂的一阵恍惚后,我舒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琢磨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情况。 玉阳子却猛地站起来,喝了声:“好!元方世兄,刚才就瞧出你不是个凡人,现在看来,为人果断,处事清明,快刀斩乱麻,真是个厉害角色!这些对策,就算是邵如昕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徐宗阳也兴奋地站了起来,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怪不得邵如昕会栽到你的手里!最后一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够她邵如昕好受!” 杨之水却道:“元方兄弟,你又不回陈家村了吗?” 我无声地笑了笑,低声道:“刚才是怕电话里有人窃听,故意那么说的,我当然要回去!” 玉阳子双目炯炯有神,道:“眼前的难关算是应对了,但是邵如昕一日不除,终究是后患无穷!偏偏她又是公家的人,而且是公家的顶峰人物!上面对民间术界内斗的零星死伤,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伤及这么大一个角色,咱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宗阳道:“元方世兄刚才提及的一十九家联名控告邵如昕之事,我看声势浩大,但结果却未必可观。邵如昕若没有足够粗壮的根子,也站不到眼前的位置,扳倒她,仅靠舆论,谈何容易?” 我咬牙笑道:“我也没指望能用舆论就扳倒她,舆论压力只是前奏,打不死她也让她脱层皮!她权势熏天,必有政敌!这些舆论就是她政敌攻击她的资本!相较于邵如昕来说,我们无权无势,是弱者,弱者怎么扳倒强者?只有一个办法,用智不用气,借力打力!我就是这个章程!” 玉阳子、徐宗阳面面相觑,杨之水道:“借谁的力?” 我阴沉着脸,看着窗外远处滚滚而流的颍水,道:“世间任何事情,就讲究一个平衡,权力尤其如此。邵如昕如果真的得了所有名门正派、世家豪族的秘技,又灭掉了所有的邪魔外道,成了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那么五大队的功劳便高到了巅峰,邵如昕的功劳也高到了巅峰!这么一来,别的诸如九大队等部门还怎么立功?其他人还怎么建勋?” 玉阳子忽的咧开嘴笑道:“不错!只要舆论一出,那些暗中憋着劲不想让邵如昕立功,不想让五大队一家独大的人和组织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使绊子,掣肘子!穿小鞋!垫小言!邵如昕就算能应付过来,也焦头烂额了,无暇再顾及咱们!” 徐宗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好一招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元方世兄,说句真话,你这份心机、见识,真不像是个只有二十来岁的人能做出来的!” 我淡淡一笑,道:“徐师叔过誉了,邵如昕也只二十六岁,已入职中枢,执掌大权数年了!古之甘罗十二岁为卿相,孙权十九岁承继江东,康熙二十岁削三藩,袁世凯二十四岁总督朝鲜!这些英武前人,正是晚辈的楷模。邵如昕比我聪明,但却做事太过,我虽是相门,但相、卜相通,以卜理推度,我已经预知她必败!” “哦?”玉阳子听得兴奋,道:“怎么说?” 我道:“邵如昕是邵康节之后,易数名家,卜术无双,竟不知卜家最忌讳的就是做过头,做到极!《易经》乾卦有言,上九,亢龙有悔!九便是极数,逢九必归零,今天是什么日子?九月二十九!连逢两个九,邵如昕在这个时候谋划奸计,欲成古往今来第一人,岂能得手?这于其是倾覆之兆,于我们则是大好局面重新开端之兆!” “好!”徐宗阳拍手大笑道:“说的实在是太好了!来,咱们得干一杯!” 我们都举杯一碰,仰面酒已下肚,我放下酒杯,道:“只是一条,邵如昕卜术太过出神入化,又志在灭我,我虽然想回去,却又怕给陈家村招祸,真是难办……” 玉阳子道:“她是怎么算计你的?” 我道:“她知道我的四柱八字,因此能算我。除非我与她相隔百里,或者我掩于五行之物中,才能躲过她的算计。” 玉阳子与徐宗阳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杨之水也跟着呆笑。 我不解其意,讪讪道:“两位前辈笑什么?” 玉阳子道:“我保举一人,能解你现今忧虑之事!” 我诧异道:“谁?” 玉阳子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宗阳接口道:“正是不才在下!慈元阁命门大派,于命术一途可谓是学穷天人,追古溯今!世间种种法器、符箓、金丹、吉物……无出我慈元阁之右!你虽然失了四柱在邵氏之手,但只要我出一玉俑替身,上书你姓名、表字、四柱八字,再辅以秘术,它便能代你受算,混淆视听,你则能避祸而去!” 我又惊又喜,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不但是现在,以后也不用再怕邵如昕能随时随地卜算出我的行踪来了。 这可真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徐宗阳在旁边笑道:“玉俑是现成的,只需照着你的样子再稍加修饰一点便行,不出三分钟,我就能弄一个替身出来!让之水去丢到颍水河里,随波逐流,沙掩河底,让她邵如昕算破大天,也是一脑子浆糊,不明所以!哈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一五章 邪魔外道 众人笑了一番,心情愈好,徐宗阳便问我姓名、表字的写法,我道:“名元方,玄元成方;草字霸仙,霸王谪仙。” 徐宗阳又问我的四柱八字,我也毫不犹豫地详细说了。 徐宗阳听了以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初见我,就敢说的这么详细,也不怕我暗中使坏?” 我也笑道:“我自信眼力不差,怎么看,您都不像坏人。您要真是坏人,那就说明我的相术不到家,被害了也活该。” 徐宗阳“哈哈”笑道:“前些天有人盗了你的生辰八字,以锥心丧魂术迫害你,最后全被天雷劈死!就算我真是坏人,能有几个胆子,还敢作祟?” 我诧异道:“这事情也传了出去?” 玉阳子道:“看来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如今有传呼机,有电话机,还有一种叫‘大哥大’的什么东西,我们虽然用不惯,但是消息机关都用的着,千里之外,一有事发,瞬间便可知情!” 杨之水也笑道:“有人用那么厉害的法术害你,反而被雷劈死,所以大家都信你得了天书!” 我道:“这是曾家掌门人曾子仲老爷子的功劳,他还借了徐先生的玉俑呢!” 徐宗阳笑道:“这个我倒可以作证,他从河北过来,先绕到我这里了。借了东西,急匆匆又走,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 说着话,徐宗阳已经随手从身上取下来一个三寸长的尚不成型的玉俑,又摸出来几根粗细、宽窄、厚薄、长短不一的刻刀,瞟了我几眼,便开始刻画。 他也真是能工巧匠,只片刻功夫,便已把那玉俑刻出了模样,依稀之间,真有些神似我的形容! 徐宗阳又把我的姓名、字、四柱八字都刻在其上,然后抽香焚纸,画符祷天,身上虽无许多动作,但是口中却念念有词,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光景,便做好了我的玉俑替身! 徐宗阳长嘘一口气,道:“今后,邵如昕再怎么算计,都会算到这个替身身上,除非有人找到它,破了它的替身术!” 徐宗阳一边笑,一边把那替身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只觉那玉都被徐宗阳的手捂热了,但在掌中时,却忽然有一股温热钻到掌心里,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恍惚间觉得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已经把我和这玉连在一起了。 杨之水笑道:“元方兄弟,我把这替身给丢到河里去,怎样?” 玉阳子提起手边地上放着的一把外鞘乌黑的长剑,插在背上,道:“咱们一道下去,这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该走了。” 我们四人行至河边,我便将替身丢到颍水里去了,看着那玉在水中随波只略微一漂,便已沉入水底,刹那间,竟有些怅然若失。 徐宗阳笑嘻嘻道:“好了,元方!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待会儿就有车来,直接送咱们去禹都!” 我连忙道:“实在是太感谢徐师叔了!真是有劳您了!” 徐宗阳拜拜手道:“这时节,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车到了!” 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多岁,将我们接上车后,便疾驰而去。 徐宗阳坐在副驾,我、杨之水、玉阳子坐在后排,车内空间不小,我们五人坐的并不拥挤。 一开始,大家还都无话,走了十多分钟后,杨之水便忍不住了,他开口说道:“如果师兄弟们都在,就好了,徐师叔也该带几个帮手嘛!” 玉阳子道:“又不是打群架,带那么多人干嘛?” 徐宗阳也道:“对!在精而不在多嘛!曾子仲一个人斗法,敌得过五个,元方一个人,能击败五大队三个终极高手……之水,你们师兄弟五人比得上你师父一个吗?” 杨之水讪笑道:“自然比不过。” 徐宗阳也开玩笑道:“那就是了,到时候别拖后腿就行。” 我凑热闹道:“之水兄弟是个有福相的人,不会拖后腿。” “哦。”徐宗阳来了兴趣,道:“都忘了你是麻衣陈家的神相,以你慧眼来看,我的相怎么样?” 我笑道:“见您第一面,就已经相过了!您是财主!一笑起来,两眼现鱼尾,均与太阴想照,正所谓眼梢生鱼尾,多财必荣华!若与太阴照,晚岁定功名!” “哈哈!”徐宗阳大乐,道:“你是只捡着好话说吧!” 玉阳子也笑道:“我听说相士的规矩,说话留一手,不吉利的话不说的。” 我道:“也不是不说,只是少说。命由天定,人力不可为,能改者,唯运也!若是把天机全都泄露出去,人人都改了运,那不乱套了嘛。所以我们相门的规矩,遭忌讳的话少说点,这叫积口德。” 杨之水道:“我们终南派是杂家,什么都会点,主要是山术,只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有那么多忌讳!” 徐宗阳道:“你要是在以前,那就是个土匪!” “哈哈……” 众人说笑了一阵,玉阳子忽又正容问道:“元方,你身上有股不一般的祟气,你知道吗?” 我一愣,随即点头道:“我知道,那是我的一个造化奇遇,不碍事的。” 因闲着无事,我便把收服血鬼河童的往事讲了一遍,又说了童童助力退敌的事情,众人都听得入神,待讲完故事,杨之水羡慕道:“元方兄弟真是个际遇不凡的人!我跟着师父也东南西北跑了好多年,怎么就没遇见一个像童童那样伶俐的精灵?” 我笑道:“遇见这种事情,你都把它们杀光除尽了,哪里还能留着活口。” 杨之水歪着头道:“也是。”说罢,笑了一回。 玉阳子沉吟道:“那精灵虽好,毕竟是个阴物,祟气太重,与你耳濡目染久了,恐怕会让你沾染一些狠戾,甚或迷失本心,所以你千万要小心提防。” 我还未说话,耳朵里便传来一阵焦躁气愤的声音:“主人,这牛鼻子不是好东西!挑拨离间!” 我笑了笑,道:“谢谢玉阳师叔!晚辈一定谨记!我用善心化去它的戾气,不会反过来被沾染的。” 玉阳子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么一路说着闲话,累的时候,便眯着眼睛假寐一会儿,那司机一直专心开车,从未插言,也从未疲惫,一路不停,开得又稳又快,看来也是个厉害角色! 下午四点左右,我们五人一车便进了禹都境内。 等到离陈家村还有四十多里地时,我们便放慢了速度,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我怕有人暗中跟着我们,或者埋伏我们,大家都准备着一有异动,就立即对付。 行不多时,经过一个临路镇子,只见一个素来有名的羊肉汤店门前,聚了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却又不是吃饭,一个个脸上出神,眼中痴迷,又带着急切。 本来我只是诧异了片刻,也没仔细去观察,杨之水素来爱热闹,一边让司机开慢些,一边趴窗户上呆看。 “哎,那里在搞什么?天上还飞着一只大鸟,像是……猫头鹰?是猫头鹰!这大白天的,也太出邪了!” 杨之水忽然间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玉阳子随口道:“管那些闲事干什么?咱们自己还得小心应付……” 我却陡然精神一震,连忙把头伸过去,去细看那边的情形,朝天一望,果然有一只猫头鹰在中空盘旋! 我急忙道:“司机师傅,先停一下车!” 徐宗阳看到我的神色,便低声道:“把车靠边,先停下来。” 杨之水诧异道:“怎么了,元方兄弟?” 我呆呆地看着那猫头鹰,只见它打了个几个旋,便无声无息地折翅西去,方向正是往陈家村那边的! 我看着那群热闹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看来那边有情况,邪魔外道的人应该就在其中。” “啊?”杨之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玉阳子却明白了,他道:“那猫头鹰是御灵家族派出去探信儿的?” 我点了点头道:“打电话的时候,我就让老爸他们派灵派人去四处查看可疑人物,这猫头鹰是木家养的,极有灵性,若是身怀异术之人出现,它们立时便能警觉。那猫头鹰在这里盘旋了一会儿,又飞往陈家村的方向,我想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回去报信了!” 我话音未落,只听徐宗阳忽的惊声道:“有人暗算猫头鹰!” 我急循着徐宗阳的目光去看,却见远处空中,猫头鹰正直线坠落!心中登时一沉,脸色不由得变了一变。 杨之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道:“元方兄弟,怎么办?” 我想了片刻,咬着嘴唇,道:“看来邪魔外道不只是一路。这边明面上热热闹闹的有一伙,那边暗地里观风放哨的又一伙,却不知道打得都是什么主意。” 徐宗阳道:“我看准了出暗手的方位!不如咱们兵分两路,我和付强(司机)开车去寻那出暗手的人的晦气,你们三个一路去凑凑热闹,见机行事。” 玉阳子点点头,道:“好!” 我迟疑道:“徐师叔,你们两人去,会不会有点危险?” 徐宗阳笑了笑,道:“别小瞧了我和强子,我们的道具多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妙正真人 我相信徐宗阳的手段,知道曾子仲、玉阳子等人能与他交好,此人一定有非凡之处! 但是只他们两个人过去,我还是感觉有些势单力薄,怕他们去了谋事不成,反而打草惊蛇。 玉阳子却道:“元方,老徐诨号‘笑面钟馗’,别看脸上温和,心里横着呢!术界中人,能在他手上讨得便宜的人,不多。邪魔外道更不是钟馗的对手!你有空问问曾子仲老爷子就知道了。” “我是笑面钟馗,你是南山道狂!”徐宗阳眯着眼似笑非笑,眼角鱼尾一动一动,仿佛活了一样,端的是慈祥和蔼,毫无棱角,但细看时,却能瞥见他眸子里不时迸发出精透的光来,摄人心魂!这倒是让我有些安心了。 于是我点点头道:“徐师叔一定小心!” “知道了。”徐宗阳点了点头,道:“车就留在这里,你们拿着钥匙。”说着,他和付强便溜下车,快速而不慌不乱地朝远处掩去。 瞅着他们两人疾去的背影,尤其是付强,我竟忍不住眼神霍的一跳,呆呆地看了他片刻。 初见他时,我只注意到他个头并不高,体型微微有些发胖,剃着寸头,毛发稀疏,脸色很白,零星的点缀着些麻子,神情平淡而温和,看上去并不出奇,再加上我把他当司机看,所以也没有格外细相。 待他从车上下去时,两腿迈的又快又稳,腰身往上竟纹丝不动! 《义山公录V相篇V相行章》曰:“人之善行,如舟之遇水,无所往而不利也!不善行者,如舟之失水,必有漂泊而没溺之患也!贵人之行,如水之流下而体不摇……” 那付强的走势,竟真如一舟漂行水面,任凭风吹浪打,而舟身不动,真真如清风徐去,从容自如! 先前的我,竟走眼了! 端的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玉阳子忽的笑道:“元方,看出来了吧,老徐带来的那个付强,不是个寻常角色!” 我有些自失地点了点头,杨之水急道:“咱们也快去吧,免得耽误了时机!” 我道:“你们两个都换了常服吧,不然太招眼。” 片刻后,我们三人便都下了车,锁上车门,然后朝那热闹处走去。 待走近了,才看见是一个方桌北首坐着一人,喋喋不休、吐沫横飞地讲,周围尽是围观的闲人。 坐着那里的是个中年男人,只四十岁上下年纪,偏分头,尖长脸,两条砍刀眉下摆着一副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一双眸子。 鼻子扁平,山根起伏,泪堂凹陷,三阳交会,颧骨高耸,两耳招风,整张脸棱角分明,状如刀削斧刻,嘴角处生着两撇胡子,如同鼠须一般,一眼观之,除了眼睛看不到,其余之处,无一不是破相! 但这些破相集在一起,竟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齐整形容,真是应了那句千古不爽的至理名言——物极必反!破到极处恰又立了起来。 然而,极处逢生虽可生,却生的万般凶险,此人形容不善,绝非俗子! 再看他身上,穿着一件棕黑色的斑纹衬衫,一条深蓝色的宽筒裤,蹬一双黑白分明的千层底布鞋,身躯又瘦又小,看上去弱不禁风,也无分外出奇之处。 但看的细了,看的真了,却自有一股森然浸骨的冷气隐隐而来,那是其由内而外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阴气! 我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与玉阳子交换了一下眼神,杨之水却没有注意到我们俩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 此时,那人谈兴正浓,两撇老鼠胡子随着他不停的说话而不时的抖动: “我在红尘人间参玄悟道三十六年,虽无通天彻地之功,却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事,周易卜筮、四柱八字、奇门遁甲、梅花易数、阴阳风水、紫微斗数、面相手纹、解梦测字无不精通,人送我道号‘妙正真人’,四海游历,济救世人。刚才有几位朋友来诊病,我也不辞,一观二问三切脉,全都说对了!治病的办法我说了,方子也开了,能当场解决的,我绝不吝技!各位父老乡亲,有不信的,就上前来说出个一二三四,我贾恺芥全都敢应承!” 这是一口浓重的外乡口音,并非中原官话! 而话中的内容,更是让我大吃一惊! 我原本猜测的是,这面相不俗,浑身透着阴气的人必定是歪门邪道的匪类,趁乱来打《神相天书》的主意,但这种人做事必定小心翼翼,隐匿形迹,行则偏僻小道,居则穷乡僻壤,免得被公家或者陈家发现可疑之处,而现在看来,却又茫然不解了。 他从这大路经过,滞留于沸腾集镇,坐在闻名方圆十里八村的大馆子门前,侃侃而谈,说的都是耸人听闻的话,围观者无不侧目,远处看见的还要来凑热闹,其行迹全然暴露于外,这又是想干什么呢? 如果他不在乎被暴露,那么刚才发现他的那只猫头鹰,又是为何被人暗中猎杀了呢? 这一刹,饶是我心思灵动,百折千回,却也思索扯摸不透其中的关键!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玉阳子,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着,一双眼透过层层人群,紧紧地盯着那人,抿着嘴似是沉吟,又似要说话,半晌,他才对我低声道:“贾恺芥,这个名字陌生的很,我没听过。” 我也低声回道:“或许就是个假的。” 我们小声嘀咕,围观的闲人已经有忍不住出声的,喊道:“你刚才说的话太文气了,俺老乡有些听不懂,但意思大概还能明白,你就是说自己是个姜子牙、诸葛亮那样的人物了呗?” 贾恺芥笑了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杨之水不由得撇了撇嘴,立即有老乡喊道:“吹呢吧!喂,老马,是不是你的店来客少了,就找了个人五人六坐在店门口招人呢?” 老马是这五十年羊肉汤老店的现任老板,听了这话,立即回道:“放屁!老子的店天天坐满!告诉你,这真是个牛人,不是吹的!我媳妇儿的腰疼病,犯了十来年都没好,让人家捏了捏,现在一丝儿都没了!你们街头的那个老王,刚才也在这里拿了方子,回去治他的老寒腿去了!不信你去问问老王。刚才都走了一拨人了,都看了人家师傅的手段,谁敢不信?” 众人听老马这么说,越发好奇,凑得更近了些,有人喊道:“师傅,露一手呗!” 贾恺芥瞥了那人一眼,淡淡地道:“露什么?” 立即有人喊道:“姜子牙会法术,你会吗?” 贾恺芥一笑,把一双手放在了桌子上,翻过来,摊开掌心,什么也没有,然后突然又翻过去按在桌子上,左手一抹,嗖的摊开,恍然间,桌子上已经多了一块麻将大小金灿灿的东西! “金砖” 立时有人轰然惊叫了起来。 贾恺芥也不吭声,右手也在桌子上一抹,摊开来,又是一块金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分外耀眼! “又变出来一块!” 众人已经都看呆了,连我、玉阳子、杨之水也都愣住了。 已经有近百人围在那里,场面却静的只剩下喘息声。 忽然间,有人喊道:“是假的!那不是金砖,是纸!” 贾恺芥眼皮一翻,道:“你不信,过来验验看。” 一个敞胸露怀的胖汉挤了进去,看了看贾恺芥,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两块金砖,眼中登时散发出火热的光来,他慢慢地伸出手,抓住一块,放在手心里捏了捏,又凑到眼前看了看,最后放进嘴里咬咬,也真的咬出来牙印了,末了又凑到眼前去看,忽的扬起手,转过身对着众人道:“好像,是真的……” 话音未落,胖汉忽然大吼一声:“闪开!” 吼声中,他便攥着金块疯魔似的往人群外挤着跑。 这是个流氓! 众人都被他的举动弄的一惊一愣,眼见那胖汉没头没脑的要挤出人群去了,贾恺芥却不慌不忙地道:“别跑了,你再看看你手里,还有吗?” 那胖汉子闻言一愣,不由得停住脚步,摊开手去看,手里竟空空如也! “啊!” 众人一起惊呼,那胖汉也呆呆的失神,却听贾恺芥笑道:“在这里。” 众人急忙回头看时,只见贾恺芥拿手在桌子上一抹,摊开来,一块金砖赫然摆在那里,面上还有那胖汉刚刚咬出来的牙印! 所有人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的瞠目结舌,我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太眼花缭乱了! 变戏法吗? 可我那么好的眼力,居然什么门道都没看出来! 贾恺芥微微得意地环视着众人,道:“富贵唯有缘者得之!这两块金砖不是我凭空变出来的,而是埋在饭馆南方三百丈处的一株老槐树下,入土六尺,已经埋了两百余年!今天被我以隔空取物之法拿了过来,这是无主物,到我手里,自然就是我的,这是老天爷赐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走。” 他话音未落,立时就有人往南跑去,贾恺芥高声喊道:“不用去挖了,都在我这里!” 说话间,贾恺芥两手不停地翻动,片刻间,桌子上又多了几十枚铜钱,五锭银元宝!(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莹目之术 所有人都像庙里的木雕石塑一般,如傻似呆地看着贾恺芥,眼中露出的神色,既是难以置信,又是深信不疑,那些刚刚要走的人,还保持着迈步的姿势,久久没有恢复。 贾恺芥轻笑一声,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不义之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我是得道之人,这些东西,我全都愿意捐出去。你们中有些人心存嫉妒,想要举报,现在大可不必了。” 众人这才仿佛活过来似的,一个个长出了一口气,气氛也松散起来。 “戏法!你那是老戏法,我在杂技之乡赵庄和吴桥都见过!”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嘬着牙花,瞪着眼嚷嚷:“没什么了不起的,宝丰县、吴桥县我去过好几遭,你这本事唬得住别人,唬不住俺!你那金砖、银元宝、铜钱都是事先藏好的,什么隔空取物,胡诌!” 贾恺芥淡淡道:“戏法是戏法,玄术是玄术,虽有类同之处,却不是一回儿事!实话对你们说了吧,我的本事全在一双眼上!” 贾恺芥指指自己的墨镜,道:“我在深山老林练了三十六年眼,已经修成‘莹目’之术,能望千丈之远,能透八尺之物,透衣革、过五行,再没有我看不透的!戴这副墨镜,是怕你们见了被吓到!” 这话说的众人都面面相觑,我只晓得相门中的五大目法,从未听说过“莹目”这个名头,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本事,去看玉阳子时,他也是一脸茫然,嘴里低声道:“招摇撞骗,妖言惑众……” 先前说话的老头子见众人都听得入神,便不屑地撇了撇嘴,觑着眼说道:“你这人越说越离奇了,要说刚才那几手功夫,还是有可看的……” 他话音未落,贾恺芥忽的把墨镜摘下,露出一双眼睛来。 “老天爷呐!”一个妇女立时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其他人看见,也纷纷惊呼: “乖乖!” “这么大的眼!” “你瞅见有眼珠子没有?” “我的亲娘哎!” “……” 我也被吓了一跳,那贾恺芥的一双眼,瞪的大如铜铃,但眼中却仿佛没有眼珠子似的,碧莹莹一汪水,清的几乎透底! 这就是莹目? 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杨之水已经是惊得长大了嘴,合都合不住,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玉阳子,只见他脸色也有些煞白,见我看他,便缓缓摇着头,低声道:“简直是闻所未闻,实在是太奇了……” 贾恺芥笑吟吟地把墨镜重新戴上,道:“怎么样?没有坑骗诸位老乡吧?” “你这是在眼珠子上戴了东西!”那老头子仗着见多识广,兀自不服气道:“我见过有人装瞎子,在眼珠子上带那种白色的软胶片!” 贾恺芥摇摇头,道:“看来这位老先生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好,那我就再露一手给你们瞧瞧!你们说金、银、铜钱是我随身带的,那这方桌子总不是我带的吧?” 羊肉汤店老板老马笑道:“这是我的案子,原本摆在门侧,专一剁羊肉使的。” 众人也纷纷点头。 我却不知道那贾恺芥又要弄什么玄虚,因此看的更加入神。 只听贾恺芥道:“我已经看穿了这桌子,这桌子第二块接板上中间偏右六寸处,藏着一条吸血蜈蚣!” “啊!” 众人一起惊呼,连我都出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老马讪笑道:“老师傅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这桌子是木头,都上了漆,连虫都不会生,怎么会藏着一条吸血蜈蚣?” 贾恺芥冷笑几声,猛地站起身子,道:“那把剔骨刀来。” 老马迟疑了一下,还是去店里拿了。 片刻后,老马拿着一把尺来长的尖薄剔骨刀一路小跑过来,递给贾恺芥,贾恺芥接过去,在桌子第二块接板上,朝着一处刺下,竟如切豆腐一般,眨眼间,就已经切出来一块四四方方的木块,看那痕迹,竟比锯拉出来的还要整齐! “好!” 众人见他这般本事,先都是一愣,然后齐声暴喝一彩,各个都兴奋起来。 玉阳子也忍不住喃喃道:“好厉害的内气功!” 那贾恺芥把剔骨刀放在一边,蹲下身子,一手伸到桌子下面,托住那割好的木板,往上一抬,方木块已经出来。 贾恺芥伸手取过木块,两手用力一掰,木块“啪”的裂开,竟真有一条半尺长的粗虫“哒”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蜈蚣!” “天龙!” “千脚虫!” “哎呀!” “……” 惊呼声此起彼伏,胆小的挤着往外,胆大的挤着往里,几个妇道人家差点晕过去,老马已经是面无人色。 那蜈蚣浑身黑红,油光发亮,掉在桌子上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急滚着身子要跑,贾恺芥眼疾手快,竟伸出左手两个指头,“嗖”的夹住那条蜈蚣,任凭它在指缝里挣扎,右手在裤子口袋里一摸,早拿出来一个小葫芦,指头一弹,将带线连着葫芦身的葫芦盖崩开,然后把那大蜈蚣塞了进去,又拧上葫芦盖,笑道:“这蜈蚣吃了不知几千头羊的精血,都快要成精了!落到我手里,正好拿去泡酒!” 这一个场景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无人做声,连我都心中还“砰砰”乱跳。 那老马喉结上下翻动许久,也不知道咽了多少唾沫,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师傅,这,这案子里怎么会有蜈蚣?” 他是不得不问,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要是说不清楚,以后谁还敢来吃饭喝汤。 贾恺芥“嘿嘿”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用不着害怕,在木板还是树的时候,那蜈蚣就钻进去了,天意巧合,有人把树伐成了木头,裁成了木板,做成了案子。你又拿来剁肉剔骨,那些羊血羊骨髓都流到桌子上,浸到木头里,被这蜈蚣吸食,木板又透气,所以这蜈蚣在里面活了多年,养的又粗又长又大又胖!是奇物!但它数年间都没有捕食,毒液无处可用,全都积攥了下来,厉害无比,若是哪天不小心出来,咬到人畜,立时毙命!今天你借我一个地方布道,我就为你除去这一害,你不吃亏!” 老马早已经是听得目眩神驰、浑身发软,等贾恺芥说完,一声高呼:“哎哟师傅!您真是真人!一点都不含糊!今儿是大家伙亲眼看着的,要是听来的,谁敢信!那么一块厚木头,你能都看见里面藏着蜈蚣,您就是活神仙啊!” 众人早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老头子此时此刻也是万分折服,一时间,惊叹的,称颂的,发呆的,崇敬的,恐慌的,不一而足,形态百出。 杨之水咬着指头,也带着十二分敬意去看那贾恺芥,看样子竟是忘了我们过来是干什么的。 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贾恺芥是好是坏,根本分辨不出来,慧眼相神,神自眼出,他的眼连眸子都没有,只一汪清水,让我怎么相? 而且此时此刻,他没有做一件坏事,反而是处处帮人的意思,老百姓都几乎要拿他当神仙供着了,我又能怎么办? 玉阳子也是这般进退维谷的心境,更兼摸不透贾恺芥的底细,因此只是低声道:“慢慢看,看看再说。这人本事不小,不要轻易开衅!” “哎呀我的亲娘!”一个妇女忽然惊呼一声,两手立时摆到胸口,捂得严实,众人茫然不解,她却又急又羞地看着贾恺芥,道:“他那眼睛连木头都能看穿,那衣服不是也看……” 说到这里,那妇女说不下去了,但众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其他几个妇女也纷纷捂着胸,低着头,想要挤出去。 贾恺芥却笑道:“这位大姐多虑了,我这是道行,道行讲究正心正意,非礼勿能视,我是看不见的!” “哦!”那些妇女闻言,长出一口气,这才又把手放了下来。 贾恺芥缓缓坐下,道:“我这双眼,有诸般好处,除了刚才那点微末伎俩,还能内视!什么叫内视,也就是说我能看得清自己的五脏六腑,因此百病不生!就连你们,各自有什么病,我也看得出来!” 说话间,他伸手一指那老头子,道:“你漏肩风已有十年,头不敢往左扭,一扭就钻心刺骨的痛!” “你胃疼,七八年了,吃一点饭就饱,肚子里还有气!” “你脾虚,吃多少都不长肉,一米八高的个子,体重绝不到一百一十斤!” “……” 贾恺芥口齿伶俐,指着一个人就说,语气毫无停滞,被说到的人,先是惊愕,然后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一连说了几十个人,贾恺芥才松了口气,道:“这些病在我看来,不足挂齿,举手之间便可痊愈!” “活神仙嘞!” “神医啊!” “……” 众人纷纷作起揖来,央求道:“求真人治病,一家大小都感激您呐!” 贾恺芥一摆手,笑着站起身子,道:“这有何难!不过我现在有要事要办,得走了!你们今天晚上就去颍水东畔的陈家村找我……” 我听见这话,脑子里轰然一声响,刹那间已经明白这贾恺芥要做什么了! 好毒!(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趁乱取事 我起先还拿不准,贾恺芥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是他最后那一句话便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我再无怀疑,他果然是个邪魔外道! 我也终于弄明白了,他之所以敢闹这么大动静的原因:陈家村防守严密,现在更是有了准备,再加上蒋家、张家的共同拱卫力量,这些邪魔外道以寻常之法,根本难以入村,就连接近也是万分艰难,所以这贾恺芥便另辟蹊径,想出来这么一条毒计! 他不惜抛头露面,显现本事,将那些昏聩无知的百姓哄得心服口服,最后更是以许诺治病为诱饵,骗众人去陈家村找他治病,这样一来,数百个平头百姓在晚上涌入陈家村,陈家村又非禁地,根本不能严令普通百姓进村,这该如何防备?这些邪魔外道混迹其中,于乱取事,谁又能查得出来? 一念之间,我想通了这层道理,只觉得芒刺在身,极不舒服,再看贾恺芥时,只觉得此子真是奸雄! 此时,围观的老百姓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挤挤攘攘,羊肉汤店门前早被堵得水泄不通,还有人挤不进去人群,搬了凳子,站在上面往里看,像赶庙会似的,足足有二三百人! 我们三人在内圈中,被挤得浑身都是臭汗。 贾恺芥刚才那话刚说完,人群里便有人喊道:“大师傅,去哪个陈家村啊?” 贾恺芥微笑着答道:“从这里往西再走三四十里地,整个禹都最大的那个陈家村,挨着颍水河,你们应该都晓得的。” “哦!是不是出来好多厉害相士的那个陈家村?”有人喊道。 贾恺芥答道:“对!就是那个。我在陈家村里有许多好友,他们现今遇到了些麻烦事,我马上就要去处理。” 众人赞叹道:“原来是这样——大师傅这一去,什么麻烦事肯定都一笔勾销!” “陈家村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好!” “俺们村愿意供奉您呐!” “……” 也有人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贾恺芥道:“晚上十点以后!我在一个地方是呆不住的,明天就要去别处云游了,今夜要通宵开方治病,过期不候!你们家人、亲戚、朋友有不得劲的,都带来,我看病很快,保管能治完!陈家村里有公中大院,也有车,离你们这里又不远,你们看了病想住在那里就住一夜,不想住,我就让人送你们回来!怎么样?” “大师傅真是好心肠呐!” “真是麻烦您嘞!” “保准儿一定去,就算没地儿睡,回不来,能把病看好也值啊!” “我们全家都去!神医一辈子难遇,现在这医生,啧啧……” 众人一叠声的同意外加感慨,有的人已经一溜小跑回去报信,拉亲找友去了。 这二三百人,再加上各自的亲朋好友,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去陈家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么多人一起涌进村子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想着想着,已经脊背发寒,额上冒汗了。 只见贾恺芥摆摆手,示意众人静下来,然后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个不生病?腰酸背痛、头胀脑昏、心悸肺热、肠绞胃寒、脾虚肾亏的,没哪个人敢说无病无灾!但我敢说我都能治,而且能除根!再说一条,大家伙只要去陈家村找我,不但能治好各自的病!命中有财的,我指点你们!” 众人听说不但能治病,还能指点财路,又都见过贾恺芥“隔空取物”,变金砖、铜钱、银元宝的本事,登时各个都两眼放光,满脸发红,有百十来个人齐声喝道:“好!”剩余的人也是兴奋地议论纷纷。 贾恺芥笑吟吟的,众星拱月似的被围在人群里,心中必定是得意至极,他如此双重引诱,谁会不去? 我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恨不得上去一个窝心脚踹死他! 这个匹夫! 玉阳子也是满脸阴霾,杨之水还在呆呆地听,我与玉阳子相视一眼,会意地点点头,然后拉着杨之水挤出来人群,走到一旁的偏僻处停了下来。 杨之水啧啧赞道:“这个人真是个角色,本事高明——他为什么要去陈家村治病?元方兄弟,他是你们陈家村的朋友不是?” 我冷笑道:“是朋友!是抢天书的朋友!” 杨之水吃了一惊,觑着我的脸色讶然道:“怎么?他真是邪魔外道?可也没见有什么坏心,他为人治病难道不是好的吗?” 玉阳子叹了一口气,道:“之水,你什么时候能学的灵透一点?怎么出来历练一年多了,还是跟修行时一模样?简直憨直的出不来气儿!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比元方还大几岁,你们俩要在一起,他把你卖了,你还跟他数钱呢!” 杨之水呆了一呆,讪笑道:“师父这话说的,元方兄弟自然不会坑我。只是,我想不通,这个贾恺芥让那么多平头百姓去陈家村,他自己也去,能怎么做坏事?” 我一边瞟着还在人群里说话的贾恺芥,一边冷冷说道:“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混进羊群里进村,你会发现那匹狼不会?你会注意这些羊不会?” 杨之水愣了一下,我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进村之后,羊群忽然乱了,东窜西逃,狼混在其中,见人就咬,你怎么办?”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杨之水不是笨人,只是心眼少,现在已彻底明白我的意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扭头望了一眼贾恺芥,嘴里骂道:“原来如此!我说的怎么感觉有些别扭!真是好奸诈的人!咱们现在就去寻他的晦气!” 杨之水性格急躁,脾气一上来就要立时发作,说话间就朝贾恺芥那里走去,玉阳子一把把他拽了回来,低声喝道:“你以后给我稳当着点!他现在是‘活神仙’,是‘神医’,是‘真人’!老百姓一口一口大师傅,看病的心正热着呢!你去寻他的晦气,不用他出手,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杨之水挨了一顿骂,脸色涨得通红,但气却丧了。 玉阳子忧心忡忡道:“更为可虑的是,这人的本事还不知底,究竟有多高深,实在难以估量,何门何派也不知,我无必胜之算啊!” 杨之水道:“师父也忒小心了!咱们三个人,有你和元方兄弟,要是还拿不下他,以后就不用再混了!” 我道:“拿是一定要拿,但是还要再钓几条鱼!” 杨之水诧异道:“钓鱼?” 我道:“现在还不到五点。贾恺芥却让人十点以后去陈家村找他,这中间五个多小时,他要干嘛?” 杨之水略一想,便道:“风高放火,月黑杀人,正是办坏事的时候,所以他选在夜里十点后。” 我道:“这只是其一。第二条,孤身难成事,这个贾恺芥必定有帮手还在附近!除了徐师叔寻的那个,肯定还有别的,这五个多小时,他们一定会聚在一起商议怎么去陈家村乱中取事!所以,咱们只要暗中跟踪这个贾恺芥,就能钓到更多的鱼!” 杨之水连连点头,忽然间却脸色一变道:“坏了!徐师叔要是抓到人了,岂不打草惊蛇?” 玉阳子道:“刚才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惊蛇就惊吧,未必都是坏处。” 我道:“对!惊了蛇,他们更要去商量对策!” 杨之水垂着头默然不语,忽然间又抬起来,两眼盯着我,只管直勾勾地看,魔怔似的,我被他看得浑身起毛,心里发虚,忍不住道:“杨兄弟,你怎么这么看我?” 杨之水摇摇头道:“我想不通。” 我诧异道:“你想不通什么?” 杨之水道:“你比我还小一两岁,怎么就浑身都是心眼儿?马蜂窝似的。” 我忍不住一笑,道:“入相之前,我是最爱读书的,尤其爱读史,史书里,什么样儿的人没有?你不读,就是不学无术,自然想的就少。再加上入相以来,我遭遇的种种鬼蜮伎俩,阴谋阳谋,已深知人心隔肚皮,胸中尽丘壑,若是我心眼不多,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玉阳子接着道:“就是这个话,元方年纪小,江湖阅历不多,但是能从书中弥补,这就比你强!” 杨之水挠挠头,笑道:“我宁愿憨直,也不愿意读书,读书又枯又燥,实在是没意思。” 我也笑了,道:“你别不听,玉阳师叔说的很是!什么叫聪明?耳聪目明乃聪明!多闻即耳聪,多见即目明,所以说经历多了、阅历丰富了就是聪明!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嘛!咱们小辈的见闻不多,也只能从书上弥补。” 杨之水不在乎道:“怕什么?反正我跟着师父,历练个十年八载,也能修成正果!” 正说话间,人群忽的纷纷散开,贾恺芥朝众人团团一揖,似乎要走。 杨之水急道:“老贼子要走,怎么办?徐师叔还没回来。” 玉阳子当机立断道:“不妨事!我暗中跟踪他,中途会留下记号!你们去等老徐、付强,等他们俩到了,一起循着记号找我!”(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竭泽而渔 我和杨之水纷纷点头,一瞥之间,贾恺芥已经挤出人群,往南走了。 我们三人都穿着普通,旁边又有几百个乡民,贾恺芥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 也正因为如此,才觉可怕。 现在是我们混在人群中,不被发觉,等他和同伙也混在人群里时,谁又能注意到? 玉阳子朝我们俩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悄然地跟了贾恺芥而去。 我和杨之水站着看了片刻,直等贾恺芥、玉阳子随着人群走的不见,才出了一口气,杨之水道:“有我师父跟着,万事无忧,咱们回去,看看徐师叔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环视周遭,见镇子中央一条宽阔的泊油路路左,矗立着一个投币电话亭,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荡荡的,又去问杨之水道:“杨兄弟,有没有硬币?我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杨之水点了点头,道:“是该先给陈家村通个气。”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来了几枚,一把递给我。 我和杨之水快步往电话亭那边走去,我打电话的时候,杨之水守在一旁。 此时的我倒不怕邵如昕获得我的位置信息,甚至还有些期盼她知道我在这里,然后带人过来。 不知怎的,那个贾恺芥给我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我完全相不透他,他那无处不破的衰相,整合起来又峰回路转而成吉相!他那隔空取物,内视透木的本事,已经彻底超出了我的想象和理解范畴!他那温吞如水的莹目,清澈平静之中似乎隐藏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滔天巨浪!它那感觉,隐隐之中,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那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天眼? 他说他修炼了三十六年,但据我看来,绝非是这样。 他给我的感觉,让我想起来了另外两个人——面具人和太爷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玉阳子对付得了他吗? 我完全没有任何自信。 所以我才有些期望邵如昕出现在这里,如果她的五大队在,如果她目睹了今天下午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么贾恺芥绝对可以成为她最喜欢的猎物! 胡思乱想中,电话已经拨通,依旧是老爸接的,我迅速地把刚才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推测对老爸说了一遍。 老爸听了之后,声音一沉,道:“去查贾恺芥!” 我知道这话不是对我说的,略等片刻,我道:“老爸,现在去查,就算查清楚了贾恺芥的来历,也不是办法。最要紧的是想方设法,避免贾恺芥这一招得逞!现在聚拢在陈家村周围的歪魔邪道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他们都在虎视眈眈,等着最佳的进攻时机。就算我们在这里能挡住贾恺芥,不让他浑水摸鱼,也难保别的敌人不混进去。” 老爸道:“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让外来的乡民进村!” 我道:“对。但是也不能以野蛮方式对待那些乡民。那个贾恺芥很厉害,布局如同国手,一步一步都有成策在胸,今天下午弄出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幕,又吸引了那么多乡民,肯定是让自己的同伙在这个镇子周围街、村、寨、庄里先造了势,而且也一定有敌人化整为零,渗入了那些乡民中。到时候一旦有冲突,敌人在乡民里挑唆,就会激起更大的**!局面一旦糜烂,后果不堪设想!毕竟我们没有阻人入村的这个权利。” 老爸道:“我知道,我马上去想办法。” 我沉吟道:“办法,刚才我已经想出来了一个,老爸你们可以用来参考。” 老爸道:“什么办法?” 我道:“《淮南子》说,焚林而田,竭泽而渔!就用这个办法。” 老爸略顿了一下,便醒悟到道:“你是说那些乡民是水,敌人是鱼,水抽干了,鱼也就露出来了?” 我在电话这边一笑,道:“就是这个意思。老爸,公路下方,村子左侧,不是有块大荒地吗?你们立即去那里扎几个大帐篷,然后去做几条横幅,上书‘寻贾师傅看病者到此处’,再多派些人手,举着横幅守在村口处,见有人来,便将他们引到帐篷那里……” 我说到这里,已经听见老爸在电话那边发笑了,我接着说道:“乡民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是去看病,进不进村子无所谓;而敌人们的目的是进入陈家村,绝不会去看病。这样一来,真正的乡民们去帐篷那里了,水不就干了?混在水里的鱼不就全都露出来了?那些不去帐篷那里的,就是敌人,见一个,抓一个!” 老爸精神振奋道:“好计!事不宜迟,我马上去办!” 我道:“这边,我们也想办法拖住贾恺芥!到了夜里十点,他不出现在帐篷里,咱们倒是可以让张熙岳老爷子带些门人过去,给乡民们诊病,张老爷子就说是贾恺芥的师父,他那鹤骨仙风的气派,杏林国手的风范,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绝对让人起不了疑!乡民们也就不急了,他们不急,也就无乱可做。” 老爸一连“嗯”了几声,最后道:“你也小心!这边但凡处理妥当,我就立即派人去接应你们!” 我道:“好!” 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挂了电话。出了电话亭,我和杨之水相视无话,直奔我们来时乘坐的汽车而去。 等到了汽车那里,才看见车里空无一人! 徐宗阳、付强并没有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掠上心头,我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麻衣相术六意,耳、目、口、鼻、身、心,心意即是预感,这预感往往是最难琢磨、最难确认却偏偏很准的玄之又玄之意。 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徐宗阳、付强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杨之水也焦躁地看了看表,道:“现在已经六点!咱们与徐师叔分开了一个多小时,按理说,他们俩应该回来了!怎么连个影儿都不见?” 深秋的时令,六点之际,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 天地之间仿佛起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又像是盖上了一层轻纱,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朦胧恍惚。 镇子上家家户户的灯火低次而亮,从公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也大多开启了耀眼的车灯,不时地闪烁刺痛我的眼睛。 我道:“杨兄弟,玉阳师叔留的暗号是怎样的?” 杨之水道:“水纹图!我们五个师兄弟,以五行起号,谁跟着师父,师父留暗号就留谁的符图——徐师叔究竟是怎么弄的,还不回来?再晚些时候,我就看不见那些暗号了!” 我心中也是焦躁不安,但表面上仍然镇静,我道:“杨兄弟别着急,你看不见暗号,我能看见,我是夜眼。但是等到六点半,就不能再等了!十点前必须解决贾恺芥!” 杨之水点了点头,道:“好!元方兄弟,你比我聪明,也比我稳重,师父不在,我就听你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几乎煎熬的等待中,六点半到了! 我远远一望,眺向徐宗阳、付强离开的方向,那里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我立即毫不迟疑地道:“杨兄弟,走!” 杨之水叹了一口气,跟着我弃了车,大踏步奔南而去。 刚走了几步,耳中鬼忽然道:“主人,我已经游到了附近河道,您如果需要的话,我立即出来见您!” 时过六点,阴阳互转,此时已经阴盛而阳衰,童童的真身可以离水而行。 我略一沉吟,又瞟了一眼杨之水,见他眉头锁成了一团疙瘩,满脸都是找事儿的火气,情知不是好兆头,便暗自叹了一声,心中道:“你能找到我的方位?” 耳中鬼道:“元婴在哪里,主人便在哪里,真身寻元婴,很快的。” 我心中道:“好,不过你行事小心些,别让人发现,找到我的时候,跟在我身后十步开外,不得我令,不要近前。” 耳中鬼道:“得令!我善化颜色,等出水后,用祟气把通体都弄成灰黑色,再加上个头小,在夜间行动,没人能注意到。就算看见了,也只当是小狗小猫,主人放心!” 我在心中“嗯”了一声,心情略略松弛了些。 很快,我们便找到了玉阳子留下的第一个记号! 是个象形“水”字,写的如同“川”,歪歪曲曲,小小地印在一棵树上,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个字。 杨之水上前摸了摸,又凑近看了看,道:“字头的方向朝向东南,再往东南走,肯定有第二个暗号。” 我们便继续谨慎前行,不多时,第二个暗号、第三个暗号、第四个都渐渐发现。 仍都刻画的十分随意,有的在墙上,有的在电线杆上,有的在村间散落的砖头垛上…… 也就是杨之水和玉阳子之前用暗号沟通惯了,知道玉阳子一般会把暗号刻在哪里,所以找的一个不漏。 若是我单独来寻,即便是有夜眼相助,也不一定知道往什么上面看。 等找到第九个暗号时,杨之水忽然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就在附近!” 此时,夜里七点。 我回头望了一眼,十步开外的地方,童童正无声无息地跟着。(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观音庙外 这时候已经行到一条幽静而宽阔的村间土道上,土道两侧都种着一溜老桐树,道西、道北是一马平川的庄稼地,往南直行三四里就是一片黑压压的村寨民房,往东是一条高高低低起伏的垄道,几乎淹没在丛生的荒草中。 垄道下方是丈余深的河,正是颍水的一条支流,从这村镇荒野之中穿梭而过,但河水却极少,只浅浅的一层,朝下往去,河深道耸,草荒垄窄,连带着苍茫的夜色,黑黢黢无边无涯,让人突生一种无着无落的不详预感,就好像陡然沉入无底的枯井中那样。 十几丈开外的地方,是一片方圆数亩的大池塘,池塘边栽满了垂柳,这时候的叶子虽然略略稀疏,但仍然绿意翠浓,随着晚风飘扬起落,却毫无声息,仿佛暗地里欢呼跳跃的魑魅魍魉鬼影一般。 池塘里开着一大半荷花,大部分却已经凋零,但无数片脸盆大小的荷叶仍然遮盖着水面,让人看不到荷塘里水的真正颜色。 而偌大的池塘里,也没有任何声息传出,虫生、蛙声、鸭声、蛤蟆声全都没有,只有冷意浸人肌肤的凉风在默默肆虐,驱散着池塘上方若有若无的如烟似雾的水汽。 我竟在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仿佛不胜这深秋的寒意。 “你怎么了?” 杨之水突然问了我一句:“怎么一脸呆呆的表情,看什么呢?” “哦,没有。”我晃过神来,不准备说什么,却又忍不住叹息一声,道:“陈家村距离这不足五十里,我也曾经从这里经过,但是却从未像今天今夜这样,感觉此处地界如此险恶!” “险恶?”杨之水环视了一眼四周,道:“农村乡下不都是这样吗?” 我幽幽道:“前有不测之地,后有无根袤野,左有蛰龙之川,右有网带之林,道如盘蛇,池若死泽,冷风往来,穿梭如刀,浸染于不备,杀人于无形!” 杨之水长大了嘴,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紧张地又环视了一圈,强笑道:“元方,你可真能说,我脊梁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我沉声道:“我不是吓你。千万要小心点。” 杨之水见我说的认真,也沉沉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走吧,你看前面那亮光处,应该就是目的地。那是个什么地方呢?” 我打眼远望,果见百余丈开外的地方黑压压地坐落着一片参差错落的宅院,里面有亮光泄出,似乎是瓦舍,却又不像是民居的住宅。 我和杨之水一边走,一边回想,十几步后,我把那宅院看的又清晰了一些,也猛然间想了起来,那是座观音庙! 这个镇子叫沙河镇,因为颍水经过,多出沙土,因此得以命名。 那观音庙是沙河镇最大的庙宇,年代悠久,据传是唐代所建,千余年间被焚毁拆除多次,八十年代后期又重新恢复,把附近的土地城隍庙也归拢到了一起,占地足有三余亩。 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着奶奶来过一次,依稀记得那观音庙很大,坐北朝南,三进三出,第一进供奉的是土地、城隍,居中的庙宇,正偏共有五间,正殿供奉的是一尊两人多高的送子观音像,两侧有善财童子和净瓶龙女,侧室里供奉的是韦陀、金刚等神祇。 东、西又建有偏殿,东偏殿是罗汉堂,西偏殿是僧侣念经诵佛,设立功德箱的地方。 最后一进是住房,僧、客的卧室都在那里。 庙宇里还有些园子,是僧人种菜、养花的所在。 这是一个偏僻的所在,但是逢年过节,却香火极盛,尤其是大年初一,入庙膜拜、烧香、许愿、求子、纳福、卜卦、捐赠的人络绎不绝,就连禹都、许昌、襄城等地的人也不远百里坐车来此。 平时倒是落寞些,但也稍稍有点游客和虔诚的信徒。 贾恺芥难道会在这座观音庙中? 我和杨之水一路疾行,已经渐渐接近观音庙。 庙里的灯火有些暗淡,仿佛就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在苦苦熬夜,庙门是紧紧闭着的,庙前有座石碑,应该是古物,被玻璃框围着,里面的字迹已经很模糊了,我也无心去看那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 庙门左右立着四株粗壮的槐树,也都很有年岁,树皮上纵横的沟壑便是岁月磋磨下来的痕迹。 我和杨之水越走越近,却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声息,静的瘆人! 这荒野大庙、古碑老树、垄道昏灯再加上寂寥秋意所营造出来的惨淡死寂情景,与白天里贾恺芥在羊肉汤老店门前的喧哗吵闹两相映照,竟如同两个世界! 我心中的不安感觉更甚,悄然行至庙门前十余步远时,我一把拉住杨之水,低声道:“你确定是这里?” 杨之水瞪着眼把观音庙门前的老槐树一株株看完,然后也压着嗓子道:“你看左边第一棵槐树上是不是有暗号?” 我细看时,已经看到了,果然还有个“川”字似的记号,和之前遇到的那些相差无几。 我略一沉吟道:“如果这个观音庙就是目的地,那玉阳道长在哪儿?他怎么不接应咱们?” 杨之水觑着四周,道:“可能是已经进去了吧?” 我狐疑道:“他自己进去,不等咱们?” 杨之水道:“或许事情紧急,来不及等也说不定。” 我道:“会不会有什么差错?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杨之水道:“我师父是何等样人!要不,你在外面把风,我先从墙上溜进去探探底细?” 我默然了片刻,觉得杨之水太毛躁,或许会坏事,正准备叫童童过来,由他进庙探看,猛然间,心却骤的一揪,仿佛被人用手奋力攥成了一团,憋屈的难受欲死! 麻衣六意,心念陡生! 我一把推开杨之水,自己也往后翻滚,只这一瞬,我耳中已经听见几道极其细微的声响,两抹乌光“嗤”、“嗤”的划过眼前,又“噗”、“噗”两声没入土中! 我仰面便看,慧眼急启,三魂之力如网似箭般疾驰而出,铺天盖地撒去! 只刹那间,我便看见一个人匿在树杈之间,正探头探脑地往下面看,我的魂力已无声无息地浸入,他浑然不觉。 我又将周围探看了一遍,虽耗神不小,但却确认了,只有此一人在! 杨之水则被吓了一跳,立定身子后,四顾张望,又低声问我道:“在哪儿?” 树上那人裂开嘴角无声地暗笑,手腕轻轻抬起,又扣起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童童!”我心中大喝一声:“不要让他发出任何声息!” 我耳中早飞出一道薄雾似的影子,飘然间已丈余高,“嗖”的将那人整张脸都糊住。 那人大骇,张开嘴似乎要喊,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元婴极祟之物,那人要呼喊,必须要先吸气,一吸之下,元婴趁机将祟气浸入那人口中,祟气阴极,森冷如刀,骤然间大量浸入口中,连喉咙都能在刹那间腐蚀烂,他如何再喊得出来! 黑暗中,我看见童童那赤条条的灰暗身子跳在树上,几个腾挪,兔起鹘落般已经到了那人附近,小口一张,竟变得碗口大小,露出两排锯齿一般大小的尖牙,朝着那人后背就咬。 那人仰面便倒,从树上直挺挺地落了下来。 杨之水早已看见,抢上前去,一把搭住那人,不动声色地将那人接到手中,安安静静地放在地上。 元婴回到耳中,童童也一跃而下,道:“主人,咬昏了,不到天亮绝对醒不过来!” 我微微一笑,道:“干得好!” 杨之水惊讶地看着童童,又回顾我道:“你的帮手?” 我眨眨眼道:“秘密武器。” 杨之水啧啧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厉害!不是你和他,咱们就坏事了。即便是刚才没打中我们,这人一嗓子喊出去,前功尽弃!也幸好就只有一个人在暗中潜伏。” 我道:“他们以为一个人放暗箭足以成功,就算不成功也能呼喊提醒,是大意了!现在这情况足以说明,这里面有古怪。嘿嘿,观音庙里有鬼,真正胆大包天!” 杨之水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道:“玉阳师叔不接应咱们,只有一种可能,脱不开身!为什么脱不开身?要么是正在窥视极其紧要的事情,生怕错过分毫;要么就是他老人家马失前蹄,被抓了。” 杨之水悚然道:“不能够吧,要是师父被抓,怎么还能留下暗号?” 我道:“暗号可能是敌人伪造,故意引我们入彀,我们只顾看暗号,便很容易遭毒手。当然,也可能真是玉阳师叔留下的,但是他进去观音庙后,也有被抓的可能。外面风平浪静,暗中波涛汹涌,这庙里绝对是是龙潭虎穴!咱们得去闯!” 杨之水脸上涨红,道:“怎么闯?” 我道:“咱们潜进去,兵分两路,你我一道,童童一道,并力查探玉阳师叔的下落!我们若有消息,我便可通过元婴意会童童;童童若有消息,也可通过感应元婴意会我们,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杨之水道:“好!就这样办!” 我看了看童童一眼,道:“你先进去。” 童童一跃而起,早扒上了墙头,两只小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在一片昏黄的光亮中,“嗖”的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龙潭虎穴 待童童翻落下去后只须臾功夫,耳中鬼便道:“主人请进!” 此时,杨之水已经把被童童咬昏的那人拖到了观音庙大门前的石碑后面,我也跟了过去,看着杨之水把那人放在石碑座后,歪靠在墙上,我忽的心中一动,俯身上前,伸手往那人衣服里上下摸索。 杨之水诧异地看着我道:“你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在那人的腰间拽出来一副飞镖皮扣,上面缝着一排镖套,共有十孔,已缺了四支,还剩下六支不足一寸长的铁钉似的灰镖。 我从皮扣里抠出来一支,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隐隐有一股刺激的味道,又腥又麻,却非致伤致死的毒。 我略一沉吟,将飞镖又塞进了皮扣里,递给杨之水,道:“杨兄弟拿着这东西,待会儿说不定能用上。” 杨之水呆呆地道:“我也有镖。要他的做什么?” 我道:“据我看来,这像是能让人昏迷、麻醉的毒镖。你拿着有用。” 杨之水愣了一下,便点头接过,塞到身上。 我道:“走,进去吧。” 我们站起身来,走到墙角暗处,觑着四周毫无动静,杨之水便轻喝一声,纵身而起,手早已勾住墙头,再一翻身,便悄无声息地蹲在了墙头,像猫一样轻捷。 他往庙里略一张望,回头又看我,示意我也上去。 我空有一身阴阳极气,却苦不能混转济合运用,除了危急关头,竟是无用。因此我并没有杨之水那样的好身手,只能在墙角下苦笑一声,伸出手晃了晃。 杨之水会意,便把身子往下俯了俯,我奋力往上跳去,杨之水手往下搭,接着我的手腕,顺势往上一带,腾云驾雾般把我提到了墙头上去。 刚刚落稳,杨之水便用手攥着我的肩膀,往下跳去。 我直觉身子轻飘飘地便落了地,顿时对杨之水有些刮目相看,这人的功力比之前大战天尸余不平时,似乎又进步了一些。 童童已经走得没影了,杨之水先是环视四周,见没什么动静,便看着我,低声道:“你那么大的本事,怎么连个墙头都上不来?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装的?” 我咧开嘴笑了笑,压着嗓子道:“我现在是只懂法,不通功,只有术,不精武。” 杨之水便不再言语,问道:“咱们往哪边走?” 我看了看庙里的情形,大致与小时候的记忆相仿,第一进的土地、城隍庙,是暗着的,门也闭着。只东西两侧各有一溜不足三尺宽的小过道,通往第二进的观音庙中央正殿。 我正沉吟着从哪边走,耳中鬼已经说道:“主人,东西两侧的过道都有人,现在已经都被咬昏,您从哪边走都可以。只不过,中间大殿里有亮光,门口也有人站着,童童怕惊动屋子里的人,没敢下手,已经溜过去了,那人没注意到他。但是你们要过去的话,目标太大,恐怕不太容易,千万要小心!” 我心中既惊又喜,惊得是这观音庙里防备如此严密,果然是暗中捣鬼的龙潭虎穴!喜的是童童已经趟好了路,我虽未亲眼见,也对立面的情况有八分了解。 略想了想,我便低声对杨之水道:“稍等片刻,中央正殿门口站的有人,咱们要想进去,得把他解决了!” 杨之水蹙着眉头挠了挠头,忽的展颜一笑,手往暗处一探,摸出来一支镖,道:“这不正好可以用吗?” 我道:“先从过道里绕过去,看看情况。” 我和杨之水从西侧过道里穿行向前,果然看见过道里躺着一个人,却是个光头和尚! 我与杨之水面面相觑,原本以为观音庙里的和尚被暗算了,现在看来,难道这里的和尚和那些邪魔外道是一伙的? 我们没有说话,正准备继续走,忽的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男人喊道:“性明,有什么情况没有?你他娘的睡着了!也不走动走动,黑灯瞎火的,啥声儿都不出……” 我跟杨之水都是悚然而惊,连忙贴着西殿的墙踮着脚尖立着,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出。 但我知道,这样下去,定要坏事! 就在此时,又一个光头探着脑袋,钻进了过道,还未来得及瞅见地上躺着的性明,我便在心中断喝一声:“耳中鬼,让他闭嘴!” 一道黑影骤然奔出,风驰电掣般打在那和尚脸上,刹那间已经是糊住了那和尚的嘴! 那和尚也是伶俐无比,猛然吃了一惊,便已看见我和杨之水贴在墙上,自己又喊不出声,抽身就往回跑。 杨之水急切地伸手去抓,却不料抓到那和尚的光头,滑不溜秋,眼看要遭,杨之水的另一只手却在那和尚腰窝上击了一下,似是用拳,却无声音。 那和尚往回逃的步子尚未迈出一个整步,忽的软绵绵倒下,像一滩烂泥似的,再也不动。 我诧异地看了一眼杨之水,杨之水则把手举起来,露出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支镖,瞅瞅我,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都没有料到,那镖竟然这么厉害! 杨之水俯下身子,去试了试那和尚的鼻息,然后起身,打着口型道:“没死。” 我有惊无险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让耳中鬼撤离那和尚的口鼻,心中道:“你先飘进去,看看庙中央大殿前立着的那人,听我的号令,也让他闭嘴!” 耳中鬼光影似的飘了进去。 我的三魂之力也跟着绵延而去。 杨之水蹑着脚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探头探脑地往里偷窥,伸手捏着镖,就跃跃欲试。 我已经用魂力探测到那人的位置,跟我们有十多步远,差不多正是前进门、二进门之间的距离! 我连忙将杨之水拉回来,无声有气地说道:“不能打镖!远处发镖,无十成胜算。而且大殿里有人,若是高手,必定能听见飞镖的破空之音!” 杨之水急着说话,又不敢大声,憋得五官都几乎扭曲了,好半天才嘶溜着气儿道:“那怎么办?” 我道:“看我的。” 我将鞋子脱掉,悄无声息地走至过道拐角处,朝中央大殿看去。 果然有个年轻和尚在大殿门前一动不动的矗立着,真个是头无根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稳站如松。 耳中鬼化成一团黑影,只在那和尚脚下虚浮着。 我以慧眼打量着那人上下,片刻间,心中已是笃定。 逍遥科之匿迹销声! 人眼有黄斑区,乃是人眼视觉最为敏感之处,其若有变,则人之视力影响甚大! 逍遥科中的匿迹销声,在人眼前而不能见,我猜测此术的原理便与此有关。以魂力攻击人眼之黄斑区,让其出现“眼前黑”的视力错觉。 至于听力,与此同理,以魂力麻痹人耳中之鼓膜,令其对特定频率的声音不产生反应,便听不见。 刚才,我以慧眼相神,已知那人魂力与我相差甚远,即便是隔着十多步,我也敢施展匿迹销声。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敢托大,施展着匿迹销声的同时,我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往前而行,渐渐接近那和尚,那和尚始终没有反应。 杨之水愕然地看着这一切,他既不敢发问,也不敢向前,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我走近那人跟前时,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我强打精神,紧紧盯着那人的眼睛,另有一股魂力,已然逼了进去。 咒禁术之迷魂科! 在撤去匿迹销声的那一刹,迷魂科便开始产生效力。 与此同时,耳中鬼飘然而其,将那和尚的口鼻完全掩住。 我微微笑了,那和尚的目光渐渐变得迷茫、模糊、空洞、虚无,我什么话也没说,扭身便走,那和尚也跟着我走。 他脚步虚浮,却像是踏在棉花上,不发出任何声音。 还未等我们走近,杨之水已经忍不住兴奋,从过道里抢出来,伸出手,攥着镖,猛地刺进那和尚左肩窝里。 那和尚眼皮一耷拉,和之前的性命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我这才把魂力撤回,像大战一场似的,浑身虚脱,大口呼着气,杨之水拉着我就往前走。 大殿里灯光昏暗,影影绰绰地似乎有些人影,但都在大殿深处,走近了,便能听到一些似乎是争论的声音。 我们在四处探望,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窥视到里面确切内容的孔洞。 本想派耳中鬼钻进去,但耳中鬼却钻进了我的耳中,道:“庙宇里神祇塑像、法器符咒太多,威压大的可怕,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就连童童也只能逃到后院里的园子中躲着,不但大殿里不敢探看,就连僧舍里也不敢去。” 我心情略略沮丧,眼前无法窥视大殿内的情形,便只能往第三进的后院里去,看是否能有玉阳子的消息。 我和杨之水依旧是贴着墙,蹑着脚,从大殿侧的过道里往后院溜去。 后院里果然还是一排低矮的宿舍,左右有十几间的样子,没有一处是亮着灯的,也没有人在守护望风。 我和杨之水轻松了许多,兢兢战战行至僧舍前,准备一间间屋子去看,不料刚凑到第一间屋子窗口,那屋门“吱”的一声,就开了。 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和尚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深入敌后 杨之水一愣,肩膀耸动,我见他立时就要对那和尚下手,便猛地拉住杨之水,道:“兄弟,是不是走错路了?” “啊?”杨之水呆了一呆,然后也立即醒悟,应声道:“好像是。大黑天的,也没有灯亮,走错了,走错了。” 我为什么要拉住杨之水,不让他动手? 因为在与那和尚打第一个照面时,慧眼相神,我已经看的出来,杨之水远非他的对手! 那是和玉阳子一个级别的高手。 中年和尚狐疑而警惕地看着我们两个,又瞥了瞥杨之水攥着的拳头,脸色阴沉,正欲说话,我抢先说道:“大师好!咱们又见面了。” 那和尚愣了片刻,道:“又见面?你们是……” 我立即答道:“我们是前面大殿……嗯,大师傅座下的两个徒弟,前两天被派出去在陈家村周边行动,刚刚回来。两天前,我们兄弟见过您啊,您可能没看见我们。我们跟性明很熟的。” “性明啊,哦。”那中年和尚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大师傅座下的,哪个大师傅?” 杨之水也顺杆爬着跟我演戏,当下故作镇定,冷着脸笑了一声道:“前面大殿里的人,能称得上大师傅的有几个?会莹目之术的又有几个?” 杨之水语气不善,而且故意装的傲慢凌人,但是那中年和尚的脸色却瞬间变得异常庄重,道:“原来是老祖座下的,论辈分,你们比我还要高。贫僧明清有礼了。” 说着,明清和尚朝着我和杨之水稽首行了一礼,我们听得心中诧异,却也连忙回礼。 礼毕之时,明清的神色已经有些轻松了,道:“两位世兄好生年轻!是老祖这次下山后刚收的弟子吧?” 我点了点头,口中称是,心中却骇然,那个贾恺芥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被这不俗的大和尚呼做“老祖”! 而且看那贾恺芥的样子,也不过四五十岁,比这明清和尚大不了多少,怎么他的徒弟的辈分还要比明清高? 正自思量,明清又问道:“两位世兄从陈家村刚回来,不在大殿内议事,来这里干什么?” 我连忙答道:“我们已经见过师父了,因为内急,所以才溜出来,是想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明清“哦”了一声,指着旁边的一处矮房子道:“茅厕在那儿。” 我看着明清,面带微笑,连声称谢,三魂之力不知不觉已将其完全笼罩。 杨之水攥着毒镖的手刚巧背在身后,我将身子与他挨的紧密,偷偷把胳膊从背后伸了过去,从他手里要走了毒镖。 明清转身似乎要走,却突然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还未请教两位世兄该怎么称呼?” 我与杨之水互视一眼,我道:“在下姓方。” 杨之水道:“再下姓水。” 明清眼中登时闪过一道贼亮的光芒,脸却已经是阴沉下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到后院里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逼近了我和杨之水。 我心中猛地一惊,勉强笑道:“大师,您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嘛,我姓方,他姓水,我们是老祖的两个关门弟子,来后院找茅厕解手。” “是吗?嘿嘿……”明清阴森森地冷笑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道:“老祖的弟子确实不少,我也没有完全记住他们的模样,但他们姓什么,叫什么,贫僧都记着呢!根本没你们这两号人物!说!你们究竟……” 明清声音越提越高,我连忙打断他,笑道:“大师要是不相信,跟我们一道去找大师傅当面对质如何?” 明清稍稍一怔,道:“也好,我也正要去大殿!” 杨之水叹了一口气,道:“大师真是的,一惊一乍,大半夜的,吓得我浑身是汗,本来就憋着尿,刚才差点尿出来……” 杨之水啰啰嗦嗦地嘟囔着,忽然脸上猛地涨红,肩膀骤耸,两只拳头从腰侧冲出,轰的托向明清的下颚! 杨之水脾性最是暴躁,所练的功法也是走刚猛一路,明清猝不及防间被袭,连呼喊都来不及,只匆忙地提一口气,头往后仰,两肘下沉,前臂并在一起去挡杨之水的双拳。 只听“嘭”的一声低沉闷响,明清被杨之水这一击打退了三四步,但却是毫发无损。 杨之水拼尽全力,趁其不备而出击,明清仓促应对,却安然无恙,两人高下立分。 明清自然也已经知道自己远胜于杨之水,脸上早溢出了笑容,他轻松地甩了甩手臂,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就这点微末的本事,也不需要叫帮手了,我让你们两个一起上!” 说话间,明清和尚已经将脖子里挂着的念珠给取了下来,套在手中,朝着杨之水一丢,立时便有一条黑线掠动,杨之水被那声势所摄,脸色一变,不敢去接,慌忙做了几个倒空翻,狼狈躲过,身子还未站定,明清和尚便纵身一跃,劈手将那念珠拽住,往回一拉,正套在杨之水脖子上,就要收拢! 明清嘴里还念叨着:“毛头小子,谅你也逃不出佛爷的手心!” 我却在这时候动了! 逍遥游之奇行诡变!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至! 在明清刚将念珠套入杨之水脖颈上,往回盘时,我攥着手里的毒镖便朝明清后背刺去! “看来你还不如他呀……” 明清大意地说着,只随手往回打了一掌,我却以极快的速度,在他手臂下刁钻古怪地转了一圈,眨眼间,手已经伸到明清的胸前! “你……” 明清大吃一惊,脸色骤变,急忙撒手念珠,回救自身,却哪里还来得及,我手里那毒镖早已刺进明清胸前的“俞府穴”,直至没柄! 明清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刹那间竟变得像一个漏气儿的轮胎,嘴里、鼻孔里“嘶嘶”有气,却只是出不来声音,身子也烂泥似的往地上秃噜,两只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渐渐地失去了光彩,缓缓闭上了。 “乖乖!”杨之水一把将脖子上套着的念珠取下来,丢在地上,擦了一把冷汗,看了一眼地上的明清,然后有些发颤地问道:“你把他杀了?” “哪有!扎的不是死穴,是俞府,足少阴肾经上的,专门管气的,我怕他喊。”我搓了搓手,也擦了擦脸上的汗。 杨之水登时一脸轻松,然后站起身子,盯着我埋怨道:“元方,你要吓死我啦!你功夫这么厉害,还调戏我,说自己上不去墙。你刚才那一手,连我师父都不如!你老是憋着本事不施,也不怕憋出病来!” 我苦笑道:“我现在是有理说不清——反正你得相信我,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要是不动,我根本打不过他,你要是没引他动,我也没机会扎他,所以,还是你的功劳大。” 杨之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挥挥手,道:“我也不管你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反正跟着你不吃亏是真的!现在怎么办?这些僧舍里会不会还有人?” 我道:“我猜没人。如果有的话,刚才在咱们和明清说话的时候,他们就该出来看看了。”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把宿舍一间间的都看了一遍,每个屋子都静悄悄的,灯光全无,门也全都虚掩着,我们检查的仔细,一番下来,果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看来,这些和尚们要么是在第二进的观音大殿内议事,要么就是在外面看守望风,观音庙外树上的那个人不算,仅仅是庙里巡视的和尚,童童解决了两个,杨之水干掉了性明,我干掉了那个看守大殿门口的,再加上明清,已经有五个丧失抵抗力了。 我记得小时候,这庙里寻常的老少和尚加起来好像是不到十个,那剩余的几人肯定都在大殿内了。 我和杨之水商议一番,只好又往第二进的中央大殿溜去。 这次,从后院恰能摸到中央大殿的后窗,我们两人悄然潜行至西侧的一个亮光的窗下,战战兢兢地抬眼望窗内窥去。 窗户是木楞打的格子,贴的是玻璃,里面有灯光,窗外是黑夜,黑处看亮出分外清晰,亮处看暗处,却难以觉察到有什么异样。 所以我们才敢舍着胆子去偷看。 正殿果然很大,我没看到观音像的正面,只看到观音像的背身,也就是在观音像背身下面,团团坐着一群人。 坐在最中间的那人,盘着腿,闭着眼,似睡非睡,正是贾恺芥!只没戴墨镜而已。 他下首铺着两溜蒲团,分列十人,左首全是光头和尚,共有四个,一个老和尚,两个中年和尚,还有一个年岁与我相仿无几的。 右首坐着六个,都有头发,穿着寻常服装,也是有老有中有少。 这六人中,一个面色发白,额面宽长,眼窝深陷,鼻子带钩,下巴前仰的中年汉子正蹙眉而谈:“老祖,算上玉阳牛鼻子,咱们已抓到十四个所谓名门正派的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天理老祖 这话说出来,我和杨之水脸上都变了颜色,实施竟被我料中,玉阳子真的遭了毒手! 我不由得看了杨之水一眼,只见他嘴角的肌肉一颤一颤,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几乎要跳出来! 我怕他冲动,连忙拉了拉他的衣服,摇了摇头,打着口型不出声道:“先要找着玉阳道长在哪里。” 杨之水阴着脸略点了点头。 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听先前说话的那鹰钩鼻男人继续道:“咱们的消息称,十八家玄门大派一共出动了三十八个人。现有九人已在陈家村,八人在途中与暗宗火并受伤,十四人被我们生擒,一个人失踪,现如今只剩下了七个,这七个无论如何都不是咱们的对手。我看咱们不必等了,直接去陈家村!” 我听得脊背一阵发寒,十八家世家名门前来援手陈家,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江湖救急的目的,总归是我们的朋友,现在看来,几乎已经快接近全军覆没的地步! 这些人的实力竟有这么强? 更让我忧心忡忡的是,暗宗也卷进这件事情里了吗? 那面具人现如今身在何处? 他这次究竟是真的与陈家为敌还是另有企图? 我一直在盯着那鹰钩鼻男人看,他的面相是典型的“寡鸷相”,这种面相的人有真本事,但最多只是中上,而其性格则顽固执拗,冷傲刻薄,自视甚高,以此断语套此面相,可谓是百试不爽! 一对一,他能胜得了红叶、玉阳子、明清和尚等辈,却逊于曾子伯、张熙岳等人,与木菲清倒是相仿。 但他却坐在贾恺芥的下首,而且在贾恺芥右侧六人中,只排在第三位。 那么坐在他前面那两个人又是何等厉害的角色? 我来不及细看,那贾恺芥已经开口说道:“张壬,你要仍然是这样的看法,这样的性子,就别跟我去陈家村了。” 贾恺芥浑身上下除了嘴唇在微微翕合,他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语气也温和无愠,但是鹰钩鼻张壬却浑身一颤,脸色蓦地变得发白,竟站起身子深躬一揖,虔诚道:“老祖恕罪!是徒孙想左了。” 徒孙?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张壬的年龄看上去至少也在四十岁往上,居然还是贾恺芥的徒孙! 贾恺芥究竟只是辈分高,还是他的年纪远非他表面上所呈现出来的状态? 回想起之前贾恺芥的手段,还有明清和尚的话,我的心情越发沉重。 只听贾恺芥道:“你坐下吧。谨言慎行,戒急用忍,并不是什么坏事。要知道咱们的对手,不单单是陈家,也不只是十八路世家大派,还有五大队、九大队,甚或还有暗宗。” “暗宗?”紧挨着张壬坐在其上首位置的人皱了皱眉头,道:“老祖,暗宗也在与陈家村为敌啊,他们已经打伤了八个援手陈家的人。” 这个人身材很矮,坐在那里比相邻的张壬要低一头,四方脸,黑的发红,两只眼炯炯有神,又大又亮,只眼圈周围黑的仿佛烟熏火燎过一般,嘴唇又肥又厚,红的有些发紫,脸颊浑圆,天生两抹绯红,像是涂了胭脂一样。 这是典型的男人女相,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仿佛青年,但那笃定的气质却又不似;仿佛中年,但那通透的眼神也不像;说是老年人,可面上无分毫皱纹,嘴唇上下无一根髭须!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伶俐劲儿,仿佛随手一按就能弹起来。 我在心中暗暗赞叹:“这绝对是个极厉害的角色!” 贾恺芥兀自闭着眼,淡淡的说道:“是李隽在说话吧?” “师侄正是李隽。”这女相的男人听见,也连忙要站起来回话。 贾恺芥却摆摆手,虚按一下,道:“坐下别动。咱们现在不闹那些虚礼。我问你们话,你们就站起来行大礼,那太折腾了。” 李隽告了声:“恕师侄无礼了。”然后才又坐了下去。 他是贾恺芥的师侄,张壬是贾恺芥的徒孙,也就是说李隽比张壬还要高上一辈! 那李隽的年纪…… 想想真是令人骇然! 只听贾恺芥幽幽道:“唉,我也真是老了,脑子有些混沌了,想当年,上边大肆清理剿除会道门,那时候的我才五十五岁,和两个师哥、一个师妹共同执掌咱们天理宗,两个师哥在作乱中被打死,师妹不知所踪,我只好将教众化整为零,转入深山老林里躲着,我自己在山洞里练功,一练就是五十一年,这时间过得真是不知不觉啊,等我心血来潮,突然记起红尘中事时,又如何能想到世间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我从山洞里重回人间,一番游历下来,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徒子、徒孙、徒重孙已经死了一大批,找来找去,也就遇见你们几个能撑得上场面的人了。唉,我门中人才凋零如此,真是可悲!我活这么大年纪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个棺材瓤子罢了!” 这话说出来,我和杨之水忍不住面面相觑,这个看起来只四十岁上下年纪的贾恺芥,竟有一百零六岁高龄! 他竟是与太爷爷陈天佑、曾天养是一个时代的人! 怪不得我先前会有那种危机感! 坐在贾恺芥左侧为首的一个老和尚忽然开口道:“阿弥陀佛!天理老祖忒过谦了!据老衲看来,您实乃当世第一奇人!勘破红尘,得悟天道,可敬可佩可叹可喜!” “对,空空大师说的对!老祖您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坐在贾恺芥右侧六人中首位的那人,眨着一双闪烁异亮光芒的三角眼,纤薄的嘴唇上下抖动,略晃了晃呆坐许久的僵直脊背,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师侄是林惠,八十多岁了人了,与师叔分别五十多年,您出山后一眼就看出来我是谁,这份本事,天下真是无人能及!还有您的相貌,啧啧……” 林惠皮肤黝黑,微微有些黄斑,看上去一副老实相,说起话来却额头发红,嘴角冒沫儿,道:“不是侄子恭维老祖您,不知道您底细的人,要是能看出来您的真实年龄,我敢把自己眼珠子抠出去喂狗!就连陈元方也看不出来!他那什么夜眼、慧眼、法眼,跟老祖您这双眼睛比起来,真正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提鞋也不配!还有您这份驻颜不老的气功,血金乌之宫的宫主也比不上!说句不知高低、天打雷劈的话,您还活着的消息被五大队、九大队知道后,您老猜他们说什么?他们说老祖您是不死的老妖精,又出来祸乱天下了!他们这是怕你怕到了骨子里呀!” 这一连串的马屁拍的不着痕迹,既恭维了贾恺芥,又骂了我,真是好口才,李隽、张壬等人都瞪着眼睛呆看林惠,脸上的神色是又羡又妒,心中肯定都是在想,这么好听的话怎么让他说完了,我怎么没想到? 贾恺芥的嘴角露出一丝几乎不着痕迹的笑意,道:“林惠这话说的有点抬高我了,想我太虚自十岁起开始修道,耗费三十六年练气,又用去三十六年参玄,八十二岁起才稍稍参悟天道,到一百零六岁时有所小悟,练出了莹目之术!我知道若再假以一纪十二年的时间,定能有所大悟,开启天眼!可惜练出莹目后,心血忽然来潮,竟再也静不下来了。我自忖我道家讲究静极思动,阴极而阳,便先把修行搁下,重回人世,来拯救大众。正所谓小道在山中,大道在人间,其实我这也算是修行。你们说呢?” 殿中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老祖是神人见识,所说极是!晚辈远远不及!”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贾恺芥的道号是“太虚”,或者他的真实称谓就是太虚,“贾恺芥”不过是个代称假名。 太虚听着众人一致的赞颂,还是闭着眼,淡然说道:“当我重回红尘后,才发现真是万象新天!小辈们风头正盛,我辈凋零殆尽!你们说那个陈元方,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吧,有眼下这般修为,真是不可思议!还有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血玲珑,林惠啊,她可不比我差。至于那个暗宗,隐隐有统一术界异端的势头,他们的首领,那个带着面具自称‘晦极’的人,也不简单啊。我听周兴说,他曾拉拢过你们?” 坐在张壬下首的一个敦实的中年汉子闷声道:“是!晦极曾经找过我们,要我们并入他的暗宗,我们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一直在虚与委蛇,现在老祖出山,我们自然不会再搭理他。不过,老祖刚才说他可能会是我们的敌人,这个,以徒孙看来,应该不至于吧?咱们在上边和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派看来,都是异端,都是邪教,我们同属一类,即便不答应归入他的属下,也不至于就反目成仇了吧?更何况现在,暗宗也在对付那些世家大派的人。” 太虚忽然“咯咯”一笑,道:“孟隆,你错了!晦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起来他暗宗的行为是与陈家为敌,其实却完全不然。就好比我,你们或许都以为我晚上要去陈家村吧?也错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坐收渔利 太虚这番话说出来,殿内众人一起呆住,我和杨之水也怔怔地对视一眼,难道我先前猜测错了?这太虚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大殿内,周兴回顾自己下首的一个头脸白净的青年模样之人,道:“老祖,我先前听孟隆说,您是想让这里的村民作为掩护,然后带着咱们混进陈家村,趁乱取事。难道不是吗?” 太虚闭着眼睛,缓缓摇头道:“当然不是。” 我的心猛然间沉了一下,我真的想错了! 张壬、李隽、林惠、周兴、孟隆以及空空和尚等人相互之间都不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孟隆忍不住道:“徒孙愚钝!还请老祖明示。” 太虚闭着双目问道:“且不说这些,我先问你们,咱们去陈家村干什么?” 张壬的深眼窝里闪着寒光,道:“夺走神相天书!” 太虚又道:“夺走神相天书干什么?” 李隽道:“术界人人传言,天书内含精妙绝伦、神鬼莫测的机要秘术,得之习之可造福苍生!我天理宗也可趁机一枝独秀,光耀万古!” 太虚叹息一声道:“可那是人家陈家麻衣派的东西啊。” 林惠道:“虽然是陈家的东西,但是陈家的人却不能好好利用,那是暴殄天物!以大道来看,世间珍宝,唯有德者、有才者方可据之!老祖以造福苍生为念,是为有德;老祖身怀莹目奇术,或可读懂那天书,是为有才。陈家人要是顺道,就该把天书双手奉上,若是逆道,咱们当然可以替天而行,以霹雳手段牺牲其小家,成就我大家!” 林惠吐沫横飞,侃侃而谈,说的大殿内众人都兴高采烈,我也听得既出神又愤怒,他一派强盗逻辑偏偏说的义正言辞! 如果我不是受害者,都要起身鼓掌为他喝彩了! 太虚也忍不住把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瞟了林惠一眼,随即又闭上,道:“惠儿说的是我真正的心声!或许你们认为我拿天书就是为了长生不老,但我都一百多岁了,早已得了长生之术,哪里还会再去觊觎别家的修养之道?我拿天书就是为了造福苍生,而非为一己一私之念!这也是我跟暗宗的晦极、五大队的邵如昕不同的地方。” 众人齐声诵道:“老祖实乃得道真人!我等远远不及。” 太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先前说咱们和暗宗走不到一块去,甚或,暗宗还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为什么呢,因为晦极也想拿到天书,但他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还有邵如昕,她想得到天书,更是为了自己得名得利得权!他们都是小人,是油!咱们是君子,是水!水和油能融到一起吗?当然不能!” 我心中愤愤骂道:“他们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我呸!” 但是听到这里,我还是没弄明白,太虚不去陈家村的原因。 李隽、林惠等人也不甚了了,但又不好明问,只能旁敲侧击地道:“老祖,虽然咱们和暗宗道不同,但是现阶段的目的还算一致,敌人是共同的,所以我们想,是否可以与之联手?” 太虚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与晦极见过几次,他脸上带着面具,身上藏着噬魂鬼草,而且本身技业惊人,我看不透他。再加上你们汇报的所有有关晦极的信息资料,我整合一番,仍然无法得出结论。这是个从头到尾都神秘至极的人,而且也是个极端可怕的人!所以,我们不能与之联手。” 这话说的越发混乱,不但我听得无着无落,殿内的张壬也忍不住道:“老祖,您认为晦极敢对咱们下手?” 太虚却没回答,转而说道:“我听孟隆说,血金乌之宫好像也不怎么听暗宗的号令了?” 孟隆“嗯”了一声,道:“据我们查探到的消息,血金乌之宫近来连番对陈家村有所动作,都不是晦极指使的。暗宗与血金乌之宫貌合神离,仿佛已经不存在什么隶属关系了。” 李隽微微一笑,道:“不是貌合神离,而是他们已经闹翻了!” 周兴诧异道:“何以见得?” 李隽道:“之前,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血玲珑一直在闭关,血金乌的事情都是由血金乌的大长老无着子统御,血金乌并入暗宗,也是无着子的意思。但后来,无着子在伏牛山吃了拜尸教的亏,暗宗宗主晦极明明在场,却见死不救,无着子已经恼怒在心了。等血玲珑出关之后,情势更是大变,血金乌不但开始独立行事,甚至在名义上也渐渐脱离了暗宗!血金乌势力日大,晦极这次差不多算是折了一条胳膊!” 太虚道:“话说到这里,你们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去陈家村了。” 我在心中将太虚所说过的话一句句反复思量,拆开了、碾碎了,再整合,再拼凑,前后贯穿,还是想不出太虚不去陈家村的原因。 杨之水听得入神,却也是满脸迷茫。 至于大殿内的众人,各个紧紧盯着太虚看,期待下文,显然也都是在不懂装懂。 那太虚除了脸上偶尔有些许变化以外,整个身子盘膝坐着,这么半天来,纹丝不动,仿佛大殿内观音像下的另一尊雕像似的! 仅仅是这份坐功,就厉害极了!没有几十年的潜行练心打磨,绝对做不到。 只听他缓缓说道:“血金乌为什么要脱离暗宗?原因很简单,暗宗名义上是个组织,其实却是被晦极明拉暗扯撮合到一块的乌合之众,宗内派系林立,都摄于晦极之淫威而不敢不听命。但晦极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极其自私的人!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能不择手段的人!他对待宗内的人,是当狗当牛来对待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工具,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随时牺牲掉自己的工具!你想他以这样的态度待下,能服众吗?血金乌一旦翅膀硬了,能不飞吗?” 我心里品味着太虚的话,自忖那面具人好像就是这样的人。 他谁都可以利用,又什么都可以抛弃,尸鬼宗是暗宗的成员,可尸鬼王被他亲手所杀;木家原本是他暗宗的成员,可是在伏牛山中死伤殆尽,他却毫无动作;拜尸教的洪不诠对他俯首称臣,下场怎样?无着子被老爸、太爷爷、陈汉琪逼得跳崖时,他又在何处? 若我是暗宗的成员,想想也真是胆寒心冷! 而且晦极几次三番帮我,真正意图至今未明,思之也令我害怕。 照这样看来,太虚不与之联手,恐怕也是怕被他给卖了。 果然,太虚继续说道:“对于这种人,我们和他联手,就是与虎谋皮,不但得不到皮,就连骨头也会被他吞了。那个五大队的邵如昕,却和晦极是同一类人。邵如昕对待自己的下属也是当工具来利用的,有用者留之,无用者舍弃。这份残忍,实乃真小人、毒女子的行径!” 邵如昕对待张熙麓、曾子伯、薛横眉、陈法等人的态度,一一在我脑海中浮现,竟真的与晦极十分相似! 太虚道:“晦极和邵如昕这两人,对待自己的下属都那么残忍,对待我们呢?对待敌人呢?思之生畏啊!所以,我们不与晦极联手,不招惹邵如昕。凡是这两人着力布局的地方,我们都不去搀和。” 言至于此,我猛然间心底透亮,终于明白太虚为什么不去陈家村了! 他怕五大队,又疑忌晦极,而陈家村的今日局面,正是邵如昕精心布置的,他太虚要作壁上观,只搅局,不入局! 我刚想明白,太虚又道:“天书重现人间的消息自五大队而出,因此术界沸腾,正邪并起,欲于此逐鹿!但很快,天书被邵如昕拿走,陈元方被五大队抓获的消息也传遍民间,不用想,这是陈家散布出来的。这是一击高招!术界完全被搅乱了,现在没人知道天书究竟是在陈家还是在五大队。而这两个消息,或许有一个是真的,或许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那怎么可能?”孟隆失声而出。 太虚嘿然道:“怎么不可能?邵如昕这妮子虽小,但是却有翻云覆雨之志啊。她的终极目的是将世间所有的玄术秘籍拿到手,将民间的正邪人士一网打尽!散布出一个假消息,吸引正邪两路人马来此纷争作乱,她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进行剿除?剿除之后,各门各派的符、咒、书、图、谶、丹、药、器、具也可名正言顺地被收缴!这个算盘打得怎么样?” 这是我先前就想到的,但是却不如太虚抽丝剥茧想的如此明白晴朗。 大殿内诸人也都听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太虚不无得意地道:“所以,陈家村的浑水咱们不去淌,只在岸上搅!咱们抓名门正派的人,越抓越能激怒他们,他们就会派出来更多的人,暗宗为了对付他们,也会倾巢而出,五大队也自然越发上心,陈家村的局势就越发收拢不住!到时候,这几家人马在陈家村打得人仰马翻,我们坐收渔利,岂不美哉!”(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心领神会 四周静的可怕,仿佛天地都成了一潭死水,几缕凉风乍起,吹得我遍体生寒。 观音殿内的众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出短短长长的黑影,错落在地上、墙上、窗户上,仿佛有无数人在来回晃动。 太虚猛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两汪清澈却似看不见底的“水”,波光也似的微芒虽一闪而逝,却仿佛在刹那遍阅周遭。 他依旧用那种恬淡的如同与世无争的声音道:“我派了十二名弟子混在沙河镇的普通百姓里,今夜十点便会一起前往陈家村,他们到村内找不到我,就会煽动百姓作乱,届时,各方势力布置在陈家村周围的眼线都会把消息递出去,陈家、暗宗、五大队、世家大派、夺天书的零散力量……就会搅在一起,把整个术界彻底弄混!弄乱!这样一来,有谁还能与实力不损的我们抗衡?百年不遇的好机会,我天理宗必然重新崛起!届时,我们就是术界第一力量!千万年以后,有人回想起这个时代,就会记得是我们在改变世界!” 张壬、李隽、林惠、周兴、孟隆等人都是一副醺醺然似醉非醉的表情,他们循着太虚的话,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副光耀万丈的图景。 只空空和尚问道:“老祖,《神相天书》怎么办?若是真的存在,被别人抢去了怎么办?” 太虚道:“《神相天书》若真的出现便更好!谁把它抢走了,咱们就再抢回来。即便天书没出现,拿到《义山公录》也是好的。” 空空和尚有些忧心忡忡道:“今晚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一旦发生,就是惊涛骇浪,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咱们恐怕也会暴露出去,老祖,您说咱们会被会再次被剿?” 太虚道:“空空,五十多年前,你为了躲避追捕,不得已弃道从释,辗转落入此地,几十年经营,打造下观音庙这一基业,于我天理宗功不可没!但我看,你的雄心也即将被消磨殆尽了。” 空空惶恐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大劫余生的潦倒人,年岁越长,越知为人之艰难。树小了难得光被雨泽,树大了又招风折人伐,不大不小则既难得光被雨泽也要遭风折人伐。所以晚辈虽弃道从释,修禅五十年,却仍然堪不破四大皆空。还请老祖指点!” 太虚道:“树小了可受大树庇护,狂风至而不加身,匠人来而不瞩目——这是小的好处。至于大,树若足够大,便可遮天蔽日,任凭十二级狂风也难拔起!大树若有灵,千载而不倒,人则敬之如神明,国家也施以法典保护,谁敢来伐?至于不大不小,则是中庸,那便落了儒教之义!于我道家、你释家不足为训!” 空空高喧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祖真乃金玉良言,弟子悟了!” 太虚道:“我就要将天理宗造成世间第一大树!大到万人仰视,大到举世瞩目,大到无人敢伤!” 殿内众人兴奋地交头接耳,太虚又微微闭起眼睛,道:“现在差不多有九点了吧?” 张壬道:“回老祖,九点了!” 孟隆道:“老祖,咱们就在这里等吗?” 太虚嘴角忽的露出一丝笑意:“对,就在这里等。守株待兔也是好的。” “守株待兔?”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我则悚然一惊,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待心烦意乱地去看杨之水时,他也正把目光投向我。 我们的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不用说都已知道对方的意思,先走为上! 但就在此时,太虚忽然道:“观音庙里,卧虎藏龙啊!诸位高人,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我的心陡然一沉,原来太虚早就知道我们在偷听! 我与杨之水相视无言,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先抽身而退,保存力量。忽听一道疾风呼啸而起,夹杂着一阵聒噪的笑声,观音殿的侧门忽然被撞开,一道黑影飘然而入,无声无息地落在殿内众人之间。 “天理老祖,果然名不虚传!久违了!” 我和杨之水都吃了一惊,原来除了我们两个,竟还有别的人! 那是一个老道士,中等身高,枯瘦如柴,挽着发髻,披着一身灰色的道袍,显得十分宽松,又极其不协调,仿佛一根棍子顶着一个口袋似的。 这道士环视了一圈殿内诸人,我也趁机看清了他的模样,但见他双鬓斑白,长眉如雪,眉心处的“川字纹”深如刀刻,眼角鱼尾更是纵横交错,面皮干枯恍若槐树皮,悬胆似的鼻头上生者两只狭小的三角眼,眼皮松弛的如同一滩烂泥,将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衬得更为窄狭,几乎能夹死蚂蚁! 但是就在那两条窄窄的眼缝里,散发出犀利而阴冷的光,仿佛黑夜里狩猎的毒蛇,又仿佛大殿上幽黄的昏灯,在视人瞬间,一闪而逝。 以相形、相神来看,此人是“枯心相”,殚精竭虑,长于算计,却又心如蛇蝎,残忍恶毒! 此人绝非我的同道中人! 他的左手托着一方罗盘,衣摆上吊着一口帝钟,腰侧别着一尾拂尘,右肩露着出一尊剑柄——木剑。 再加上他之前进殿时飘忽的身手,我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人是山术高手! 单从魂力来看,应该是可以与曾子仲一较高下的山术高手! 他的出现,在大殿内引起轩然大波,除了太虚和空空和尚没动之外,其余诸人全都一跃而起,纷纷喝骂: “好贼道!”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这里要干什么!” “混账东西居然敢偷听!” “既然知道天理老祖在此,怎么还这么无礼!” “你是怎么进庙里的,说!” “……” 那道士高傲地扬起了头,冷冷道:“都是术界同道中人,何必这么惺惺作态?我在外面已经听了多时,除了天理老祖和空空老和尚以神元与我相会,知道我的存在,至于你们,呵呵……” 他这一番挖苦,诸人都涨红了脸,张壬第一个忍不住,骂道:“好牛鼻子!来来,敢与我见个高低吗!” 那道士看也不看张壬,道:“我是牛鼻子,难道你不是?” 张壬被噎的一滞,太虚便开口了:“都坐下吧。” 众人愤愤地看着那道士,依言而坐。 我心中却又是一沉,这道士竟然能感应到太虚和空空以神元与之交会,我怎么没感应到? 难道这也是山术? 又或者说我的功力太浅,根本感应不到? 那杨之水呢? 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更似乎是全然不觉。 就在这时,一股极为平和的力量,如同暖风拂面一般,倏忽间平平推到我的面前,我骤然吃了一惊,正自惊愕,忽有一道声音传进耳朵里:“感受到了吗?这便是道家所谓的‘心领神会’!” 我惊慌四顾,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几乎把我唬的神游天外! 那声音既不像太虚的,又不像空空和尚的。 是谁? “不用疑惧,我和你一样,也是趴墙根偷听太虚牛鼻子说话的人,除了你、我,以及刚才进去的那鳖孙,还有哩!” 我听这声音骂太虚,也骂那枯心相的道士,心中略略宽慰。 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与之交流。 对方已经又说道:“心领神会之法,需要几十年的练气,即所谓先通七窍,其重在心,要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再要几十年的练神,即所谓玄元通神,要达到三魂之力的后三境界,即无为境、小圆满境、大圆满境。气息越纯,境界越高,心领神会便越易施展。你体内的阴、阳极气无人可媲,魂力更是到了大圆满境界,心领神会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只不过你不知其法而已,我现在与你通神,你心中只要想与我沟通,我便能知道,就好比你的耳中鬼与你交流一样。至于太虚牛鼻子、空空老秃驴,他们的魂力境界比你稍低,根本察觉不到你。不过,你旁边的小道士早就暴露了。” 我愈发惊奇,这与我心领神会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他的意思,他比太虚和空空要高明的多! 我心中暗道:“那太虚的莹目之术,不是能透视吗?” “屁透视!按照你们麻衣相所说,他的莹目之术是介于灵眼、法眼之间的目法,能内视,善相气。他能看出来人生什么病,便是因为他能看出人的‘病气’出自何处;他能发现那些藏宝,也是因为他能看出‘财气’;他能发现那条蜈蚣,也是因为他能看出‘毒气’!懂了吗?别以为他是神仙,老子比他强多了!好了,不废话了,牛鼻子们要说话了。” 此人的话越说越粗俗,但是我却越听越舒坦。 太虚也非不可战胜的人! 我往大殿内再看的时候,太虚已经睁开了眼,发呆似的盯着那道士看了许久,才又闭上了眼睛,淡淡说道:“贫道并不认识道友,何来道友所说的‘久违了’?” 那道士略略一笑,道:“贫道乃血金乌之宫宫主座下三长老阴阳子!”(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佛道之战 血金乌的人到了! 阴阳子,排名犹在血童子之上。 无着子精通阴灵术,御灵子精通御灵术,血童子精通血咒术,且全都是走旁门左道,却不知这阴阳子又是哪一路邪术中的高手。 但见他眯着三角眼,笑吟吟道:“五十三年前,晚辈追随血宫主,曾于王屋山红岩嶂里见过您。当时晚辈尚未弱冠,而天理老祖已名垂天下,恐怕不会留意于我。不过既然见过,晚辈说是‘久违’,应当不谬。” 太虚“唔”了一声,道:“血金乌隐世已久,血宫主及座下九大长老却声名不没,昔年的少年而今已登堂入室,可喜可贺!道友既号‘阴阳’,想必已经参悟了天地造化之大道。今日来此,必能教我!稍后还请赐教。” 阴阳子愣了一下,赐教便赐教,稍后是什么意思? 太虚已开口道:“东角梁上的两位道友,屋外凄冷,殿内甚暖,何不进来一叙?” “哈哈……好一个天理老妖怪!竟窥破了咱们的行踪!” “咳咳,甚好,甚好,那咱们就进去吧。” 两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从观音坐像的背影斜往前看去,只见大殿中门刹那间豁然洞开,两位老者,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并肩大踏步走进来,转入后殿。 那高壮者头戴八角帽,身着蓝色中山装,虎背熊腰,魁伟至极,一张皮肉稍稍松弛的老脸上,并无黄斑深纹。但见蚕眉横卧,凤眼上撩,三阳润泽,泪堂平阔,胡羊鼻,四方口,虽耄耋而难掩其勃勃英气,眉宇间吉乐荣荣,双目中神光盈盈,顾盼时慧眼如炬! 端的是吉人自有天相,好一派英雄本色! 看见此人,我心中早已欢喜无限,这不是别人,正是我昔日的恩友,奶奶的忘年交,全真派的领袖,术界的泰山北斗——太古真人! 他居然也在此地! 怪不得刚才与我“心领神会”那位说还有人在偷听,却不料其中尚有自己人。 与太古真人同时出现的那低矮老者,却又是另一副形容,枯瘦如柴,气度温吞。一对扫帚眉,双尾入鬓;两只时风眼,正视不偏。中亭之上,准头平直,山根长远,鼻如截筒,年寿丰满,鼻下两撇老鼠须,颌上一丛山羊胡,行如风,势如竹,徐徐而不委,正是麻衣相里有名的“清贵相”! 此人也是便装,但鹤骨仙风的气势,显见是得道高人,大派名宿! 其年岁也似乎与太古真人相仿,只是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两人走进去之后,太古真人大咧咧道:“天理老妖,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依着规矩,我们倒是你的晚辈了。” 清贵老者却捂着嘴干咳两声,没有说话,一双眼贼亮贼亮的来回闪烁,巡视着大殿内的所有人。 太虚微微笑了一笑,对那清贵老者说道:“刚才,老道以神念探视道友。道友神会上清,丹元正一,若老道没有猜错,道友应该是手握三山符箓,坐断东南术界的茅山一派高人。” 李隽忽然接口道:“老祖真是好眼光!这位道友不是别人,正是茅山掌教之主——道号一竹!” 一竹? 我心中一凛,红叶的师父,灵儿的师祖!玄门中的命术大家! 据说,一竹不但通晓世间现存的所有复文、云篆、灵宝、符图,还自创下一百余道新箓,一身上清气功,更是早已练得出神入化,玄门有称谓曰:一气化青竹,符箓通天下!正是位不世出的命理奇才,得道高人! 太虚稍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一竹道友,失敬失敬!” 虽然太虚满口谦逊,却仍旧坐着没动,太古和一竹也没有恼怒,仍是一个大方,一个从容,环顾怡然。 太虚瞥了一眼太古,道:“这位道友心神若有若无,似清风无意,流水无痕,我的神念虽拂之而难会,虽通之而难悟!正所谓‘几年枯寂学全真,一握兵机运鬼神’,道友想必是重阳门下,长春之后的全真高手了?” 空空和尚高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祖慧眼通天,识断无谬!这位道长老衲认得,正是全真派的太古真人!就连一竹道长,老衲也是见过的。只是今日两位都身着便装,老衲眼拙,一时忘了故人形容。” 此时细看那空空和尚,但见他形容枯槁,胡须稀疏,干瘪枯瘦,像是被风化了的蛇皮一样,委顿而坐,恍如无物。 我心中不由得一凛,《义山公录》称此形容为“羽化相”,又称“涅槃相”,其实无论“羽化”还是“涅槃”,都是身死魂灭之意。 空空和尚命不久矣! 虽然将寂,但却有善终之意,我不由得暗暗称奇。 “空空秃驴,我一向敬你是得道高僧,却没想到你也是包藏祸心的歹人!你且少拍马屁。天理老妖的眼睛虽然恶毒,却非慧眼,老道不才,却是慧眼正宗!” 太古瞥了空空几眼,微微一晒,道:“正所谓‘油镬虽热,全真不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佛家也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我还是劝你向善,莫要自坠魔障,毁了多年根基!” 张壬“嘭”的捶地而起,喝道:“太古!这里是观音庙,不是长春观!你面前坐着的是天理老祖,不是王重阳!此刻你深陷重围,将有不测之祸!你狂什么!” “哈哈哈!我呸!” 太古瞪着张壬看了片刻,蓦地仰天大笑:“天理老妖跟我重阳老祖提鞋都不配!还观音庙,观音庙里坐着一群水牛鼻子,还坐着一群秃驴,牛黄驴肝肺混在一起商议些无耻阴谋,预备着鸡鸣狗盗,真是唐突道君,污浊菩萨!我要是观音,早把你们收了,不但收了,还有打落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剜心剖腹,永世不得投胎转生!” “放屁!” 坐在孟隆下首的那位一直未吭声的中年男子,忽然跳脚大骂:“老贼道,你今日自投罗网,看看是谁入十八层地狱!” “坐下,许江!” 太虚盯着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便似泄了气一样,一屁股又坐了下去,只瞪眼看着太古真人。 太虚对太古真人说道:“两位道友远涉江湖,来到禹都,又夜入观音庙,恐怕不是来与我们斗口的吧?” 太古道:“当然不是!我和一竹是来刺探消息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救走一些被你们掳走的道友!” 太古真人这么直白坦诚,使得观音殿内众人都微微一怔,须臾间,竟无人吭声,死寂一般沉静。 “哈哈哈!” 林惠忽的大笑着打破了沉寂,道:“太古老道果然快人快语!好,好!只不过你都说出来了,我们还能让你救走人吗?” 周兴也笑道:“我们抓了十四人,终南、阁皂、王屋、太一、神霄、天心、清微、无生、苌家、柳族的人都有,只有七人逃脱,如果再留下二位,就又多了全真和茅山。” 太古毫不理会众人的揶揄,满不在乎道:“那也得先说说你们把人藏在哪儿了。” 李隽道:“赢得了我们,就知道了。” 孟隆接口道:“赢不过,被抓住,也能知道。” 阴阳子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似看热闹一般,既不吭声,也无动作。 一竹忽的“咳咳”干咳两声,盯着太虚道:“不知道天理老祖是怎么想的?” 太虚淡淡道:“来即是客。咱们都是玄门术界中人,又都是此中得道高人,依着老道来看,不如坐而论道如何?” 太古冷笑道:“坐而论道?我们正道,你们邪道,怎么个论法?论到最后不还是邪不胜正。” 太虚道:“不论,焉知你是正,我是邪?” 太古道:“论道是假,拖延时间是真。天理老妖,你若不放人,我和一竹这就冲出去,回陈家村报信,你的作壁上观也就弄不成了,说不定还会成众矢之的!正、邪、公三路人马都过来围剿你!” 太虚翻着眼皮道:“论道是真,拖延时间也是真,你想冲出去,却未必冲的出去。否则,刚才你又何必进来?” 太古与一竹互视一眼,神色登时变得异常凝重! 蓦然间,太古一咬牙,随手一拂,喝道:“能进来也能出去!” 太古明明是朝着太虚说话的,手也是朝着太虚拂动的,但是坐在最下首的许江却忽然“嘭”的一声,翻了个筋斗,嘴里大骂道:“贼道!竟然敢偷袭老子!” 众人急忙去看时,太古却拉着一竹,在“哈哈”大笑声中,腾跃而起,翻身往外跃去。 “嗡——嘛——呢——呗——咪——吽!” 正端坐不动的空空和尚忽然双目圆睁,两掌平推,声如洪雷,当胸喝出这六个字,举殿震动! 跳在半空中的太古真人、一竹道长身形竟然一滞,猛地落下地来,脸色变得煞白! 太古怒道:“好个秃驴!观音六字真言!咹?” 说话间,太古已经将一竹挡在身后,自己双手虚合,挡在身前,错步而跨,捏诀凝神,嘴里念诵道:“一灵是真,四大为假!其神不死,其性不灭!咄!” 空空和尚身形一晃,似被狂风吹得难以安坐一般,身子竟“嗖”的平地打了个转,他身后的两个中年和尚早搭手向前,一左一右,放在空空和尚的两肩之上,三人异口同声,仍然是那六个字:“嗡——嘛——呢——呗——咪——吽!”(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天道至上 大殿内轰的一身闷响,屋门、窗棂、木梁、悬钟、琉璃瓦一起震动! 当真是暮鼓晨钟狮子吼!山呼海啸天龙吟! 好大的声音! 好大的气势! 好厉害的和尚! 这次连守在窗外的我都感觉到一股阴风浸肤,满身鸡皮! 杨之水更是不由得打出一个寒颤! 太古真人捏着诀,“蹭、蹭、蹭”的往后连退三步,脸色愈发惨白,却早被他身后的一竹一把撑住! 一竹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道黑纸符,捏在指间,双目如电,口中喝道:“知神由气,外想不入!一气冲和,归根复命!三千大道,一法通会!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罡气,以雷霆万钧之力,天罗地网之效,划破长空,扫荡大殿,直扑空空和尚等三人! “哗!” 空空和尚百衲衣迎风鼓荡,被激的恍如一个大口袋,勉强遮着枯瘦如柴的空空。 空空身后的两个中年和尚,本来是各自伸出一手搭在空空和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都托着念珠,此时都已经跌坐无势,念珠也不知道散落在何处。 太虚忽然缓缓伸出手掌,在空中轻轻一摆,口中诵道:“一从溟涬传至今,人人具足凡圣真,修内无变遂成宝,施之于外为至人!得天理,福国民!呼沆瀣,吸风云!驱雷电,役鬼神!存天理,灭人性!一真之妙用,方寸之经纶!极空家乡,无生老母!” 刹那间,风息云止,大殿内重归平静。 空空等三个和尚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太古真人和一竹道长也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神色都是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看的骇然不已,这太虚竟似完全把气功、道法熔于一炉,浑然融于一体了! 他以一己之力,解开太古、一竹、空空等五人之战,自己却岿然不动,那五人也毫发无损。 他自己说十岁开始修行,用三十六年练气,又用三十六年参玄,二十四年悟道,看来竟似不假! 那还有谁能制住他? 我有些颓然地从杨之水拿着的皮扣里悄悄拔出一枚毒镖,心中暗道:这东西对太虚能起作用吗? 忽听一道声音响起:“心神乱了?别胡思乱想!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业随身,终须还账’!修正者难,入邪者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但自古以来,又总归是邪不胜正。你可知为何?” 没等我回答,那声音自己又说道:“因为正道只是高一尺,魔道只是高一丈,天道却仰之弥高,望之弥远,无穷无尽!所以魔道再盛难欺天!这其中是什么道理?你好好想想!” 我愣了一下,随即猛地醒悟。 仿佛拨开云雾见日明,刹那间,我豁然开朗! 太虚以一己之力,压制住太古真人、一竹道长、空空和尚等五人,只是抱定了一个念头——止战、止伤、求和。 天道高于魔道,魔道厉于正道。 正道稳于根基,虽然缓慢,却前途无量;魔道行于偏门,虽然快捷,但却后患无穷! 然则天道为何? 是自然?是不争?是无为?是清静…… 我现在无法全然悟出,或许都有,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仁”之一念,无论儒、释、道三教,全都要恪守。 圣人说,和为贵;沙门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道君说,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太古、一竹、空空之战,将有损伤,太虚以一力解之,正合天道。 得道者多助,其力自然大盛! 这是借力,借自然之力,借天地之力,正是太虚练气、参玄、悟道而有所得的明证! 如果抛开太虚的立场不说,他无愧为得道高人,当世雄杰! 念及此,我心中又重新释然。 朝闻道,夕死可矣。 能想明白这些,我的修为也算是又进了一大境界。 只听太虚道:“你们现在觉得还能冲出去吗?” 这话时问太古和一竹的,两人刚才已经见到太虚露出的那惊人技业,早已无半点斗志。 观音殿内高手众多,单单是太虚一人,就很难对付,若是其余人一拥而上,如何能全身而退? 太古喟然叹息一声,对一竹说道:“老弟,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刚才就不应该进来。我还是高看自己,小看天理老妖了。现在不但救不到被抓的道友们,连咱们也要一并做俘虏了。” 一竹道:“道兄想左了,没什么可后悔的。既来之,则安之。” 太虚微微点头道:“说的对。两位如果不动粗,一起坐而论道,打磨时间,静观时局变幻,从容而处,岂不暗合我道家精义?” 太古冷哼一声,拉着一竹席地而坐,道:“那就坐下里论论!说吧,你老妖想要论什么?” 太虚淡淡一笑,道:“不忙,观音殿外还有人在看咱们的热闹,不如都请进来,一起论论。” 太古真人、一竹道长面面相觑,又一起环顾四周,想必是不知道暗中还有人窥视。 我和杨之水早已将目光移开。 太虚则淡然道:“终南山的小道士,进来一叙如何?” 我们两个又连忙蹲下身子,杨之水脸色大变,连呼吸都不敢了。 其实这是应有之意,阴阳子、太古真人、一竹道人那等高手,尚且被太虚发现,更何况杨之水? 杨之水有些愤怒又有些慌张地看着我,正不知该作何打算,太虚已经又说道:“你师父沿途留下那么多记号,煞费苦心,无非是想让你跟来。跟到眼前了,却不敢进来,岂不可惜?若再弃师尊而逃,呵呵……” 杨之水勃然大怒,一跃而起,猛地砸碎窗户,跳了进去,大骂道:“老妖怪!谁不敢进来?你老子才不会弃师而逃!” 他话音未落,离他最近的许江忽然跳起,朝着杨之水一掌劈去,嘴里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朝老祖狂吠!” 我看的分明,根本没有多想,魂力瞬间迸发,身子跟着也飘了进去。 奇行诡变! 许江的道行功力远高于杨之水,击中杨之水本不在话下,他见杨之水狼狈躲避,正自得意,但突兀间,眼前忽然又多了一人,毫无征兆,形如鬼魅,他不由得大骇收手,往后急退。 我手里的毒镖疾刺而出,正中许江胸前要穴,还是“俞府穴”,分毫不差,直至没柄! 许江与明清的功力相仿,观音殿中,除了杨之水和那个一直没动手的小和尚外,他便是最弱的人。 当下中了我的毒镖,便瞪着两眼,捂着胸口,“蹭、蹭、蹭”地往后退了几步,喉咙里发出漏气似的“嗤、嗤”、“嘶、嘶”声,然后仰面倒在地上,烂泥似的,缓缓蠕动着,很快就不动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观音殿内所有的人,包括太虚,全都没有来得及应付。 太虚原本或许就没想到我也藏在窗户下,奇行诡变又太快,从他看到我时,再到许江落败之时,中间的时间太短,他或许来不及反应,或许不想反应,总之,结果出乎人的意料。 就连我也没想到,会一击得手。 “陈元方!是你小子!” 一直站着没动的阴阳子忽然暴喝一声,然后一手持拂尘,一手拔木剑,在噪杂的帝钟铃声里,扑身而来! “鼠辈敢尔!” “住手!” “你住手!” “……” 太古看见来人是我时,先是一惊,在阴阳子行动的时候,又是一怒,忙起身去攻阴阳子,张壬也起身应付,一竹随即跳起,李隽、林惠、周兴、孟隆也一并出手,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倒也稍稍阻了阴阳子片刻。 我的奇行诡变早已展开,绕着阴阳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阴阳子骇的魂不附体,一跃跳开,摸了摸自己脑袋,感觉无恙,才惊魂甫定,朝我喝道:“装神弄鬼!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见阴阳子挥动木剑,撩拨拂尘,摆晃道袍,嘴里念念有词,眼皮不断地望上反,突觉好笑,不知道他要弄什么把戏。 蓦然间,一股森森凉意忽的浸染开来,阴阳子拿着木剑往前一刺,手中拂尘挥舞,早有一股黑烟滚滚喷出。 那黑烟朝着我裹卷而来,我只稍稍一愣,黑烟中竟猛地抢出来一具浑身冒血的青面腐尸,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心中一凛,鸡皮疙瘩早被激起了一身,那黑烟中早奔出了第二具、第三具…… 腐臭烂脏的气息堵得我几乎透不过来气,我的眼睛竟也看不到其他人,只目睹着这些尸体将我围拢。 “百鬼夜行!哈哈!” 阴阳子的笑声突然传来,凄厉而得意,我却猛然醒悟,这只不过是法术而已! 守中抱一,神元内敛,正气凛然,百鬼不侵! 收了慌乱之心,我的法眼洞然而启,目光只一闪,百鬼连着黑烟倏忽间已荡然无存。 阴阳子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重锤,闷哼一声,弓着腰倒退了两步,才立定身子。 他抬起苍白的脸,有些惊慌地看着我,喃喃道:“这么快就破了?” 太虚本来一直坐着没动,静观变化,待看到这里,断喝一声:“都住手吧!”(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生死空空 谁也没有看到太虚究竟动了没有,但刹那间,整个大殿里黑影幢幢,穿梭回行,仿佛都是他的身影! 一股灼热的气息,火苗似的突然蹿出,穿过我疏忽而去,我心头澄明,并无大碍,却见阴阳子“嘭”的一声倒跌在地上。 太古、一竹、杨之水与张壬、李隽、林惠、周兴、孟隆等人也都被分开。 殿内重归于静,太虚端庄齐整地坐在蒲团上,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那双清澈的几乎透明,波动的几乎盈溢的眼睛,散发出两抹柔和而坚韧的光芒,打在我身上,仿佛有一柄软刀子在我身上来回磋磨似的。 我很不舒服。 甚至有些紧张,有些恐惧。 面对一个活到一百零六岁的人精,我看不透他,他却仿佛能洞鉴万里,堪破一切。 我甚至在想,他连我的五脏六腑、周身百骸都看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有种被剥皮剔肉的感觉,毛骨悚然到了极点。 但我刚才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晚上都在奔波,干掉数个高手,施展数次咒禁科,挖空心思去想太虚的阴谋诡计,实在是身心俱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几乎要油尽灯枯。 至此,我收拢了所有的魂力,不露一丝一毫在外;收起了所有的目法,只用肉眼视物。 我将身子放松的如同一团棉花,只提着微不足道的一星力量,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这样一来,我反而不紧张了。 太虚的目光,竟似变得真正柔和起来。 那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低次消失,很快便彻底无踪无影,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挤出一丝笑意。 自信回归的时候,不想笑,也挡不住。 “你就是陈元方?”太虚问道。 我道:“我就是陈元方。” 太虚道:“麻衣陈家的陈元方?” 我道:“麻衣陈元方。” 太虚顿了一下,道:“我们下午见过。” 我微微一笑,道:“我就猜到你能看到我。” 太虚摇了摇头道:“我看走眼了。” 我稍稍诧异道:“怎么说?” 太虚道:“我的注意力在玉阳子师徒身上,却没太留意你。他们的功法在我眼中一清二楚,你的却浑然若无,与普通人无二。” 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功法。” 太虚叹了一口气道:“错了。道君说,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现在想来,你必定是身怀极气,由极而无,所以才不露声色。刚才我还在疑虑,看守观音庙的几个弟子,被人不着痕迹的一一拔除,到底是潜入庙中诸位高手中的哪一位干的。现在清楚了,一定是你。” 我道:“天理老祖过奖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功法。” “那也很好。清静无为,怡神守形,养形成精,积精化气,炼气为神,炼神为虚,炼虚为实,道果乃成!” 太虚缓缓地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以本定基,厚积而薄发,以不变应万变,趋自然而成宗。昔年陈抟老祖的留下的气功丹道,陈义山化之为六相全功,你仿佛已经全然领悟了。我刚才的道法能对所有人起作用,唯独经过你时,却不起一丝波澜,由此可见你心中无杀,心中无伤,心中无战,乃是以无杀止杀,以无伤止伤,以无战止战。想必这就是天书的效用了?” 我心中一凛,刹那间已经明白,我虽然站在太虚眼前,但太虚还是看不穿我,他的话一半是实,一半是诱,他既想印证自己所说的真假,又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念及此,我更加轻松,略笑了笑,瞟了一眼太古和一竹,径直走过去,各自行了一礼,道:“元方见过真人爷爷,见过道长爷爷!” 太古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一竹则点了点头。 我席地而坐,对太虚道:“天理老祖今晚很有兴致论道,不如让小辈也领教领教?” 太虚道:“当然可以。贫道宗门天理,却至今未能参透什么是天理,若依着你来看,何为天理?” 我略一沉吟,道:“天理为金,顺而有变;天理为木,曲中求直;天理为水,浩浩无形;天理为火,灼灼无情;天理为土,厚德载万物,离之而不生!” “好!” 太虚赞了一声,道:“依你来看,我与天理,相差有多少?” 我笑道:“你与天理南辕北辙,已经毫不相干了!” 太虚道:“怎讲?” 我道:“你虽曰顺应天道,却不知因时而变;虽曰委曲求全,却无直心真意;虽曰修行浩浩,却不掩声色;虽曰功力灼灼,却妄存私欲!除此之外,更无厚德于世,正道视你为邪,同类视你为异!虽然虚活一百零六岁,却似树大而中空!此情此状,也敢妄言天理?” 太虚的眼皮霍的一跳,道:“好一张利口!我修行九十六年,参玄悟道,小有所成,已练成莹目奇术,距离天眼只不过半步之遥,依你看来,竟不值一哂,真是可笑!” 我“哈哈”一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你的半步之遥,今生再难跨过去!说什么参玄悟道,小有所成,你知道什么是法?什么是道?” 道家之论道,与佛门之辩机锋如出一辙,论者只要能让对手顺着自己的意思想,就已经算是赢了一半。 此时此刻,我便开始反客为主,让太虚跟着我的思路走。 太虚听我问的题目太大,略想了想,才说:“法者,养修德辨惑之机,明身中之造化,得静里之功夫,如我这般,倒取横拈,莫非妙用!道者,乃驱邪、愈疾、达帝、啸命风雷、斡旋造化者也!” 我早胸有成竹,听太虚这么回答,便冷笑道:“你说的是小法、小道!道无德不足为道,法非诚不足言法!所以说,德者道之符,诚者法之本!正己诚意,神气冲和,则道即法,法即道也!” 太虚被我说的脸色一变,嘴唇嗫嚅,正欲辩解,我又抢说道:“你已经入了偏门,钻进牛角,见不得月明,出不得牢笼,莹目已经是你的最高成就!现在的你就好比处在山顶,无论往左往右,往前往后,都要走下坡路!” “放屁!” 张壬大喝一声,道:“呈口舌之利,跟娘儿们有什么分别!有种,你我功法上见真章!” 我冷冷道:“阴阳子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忖比他高明吗?” 张壬一愣,空空和尚却接口道:“慢来!我天理老祖不愿与小辈斗口,老衲来问你,小我大,还是众生大?” 我道:“当然是众生大!” 空空道:“陈家是小我还是众生?” 我道:“于我则众生,于众生则小我!” 空空道:“小我之家,死守天书,天理宗以造福众生为念,却受你阻,你之心可谓正?你之意可谓诚?” 我仰天大笑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先正心诚意修己,由穷而达,由达而济天下!你天理宗现今之处境,是穷还是达?” 空空和尚登时怔住,我腾地站起身来,指着他,厉声道:“你号称空空,却四大不空,身在沙门,却心系逆道!你上有愧于天,下获疚于己!你面有终了之相,身如枯灯将尽,又有何面目与我坐而论道!” 空空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我接着说道:“你昔年虽是天理余孽,但多年来浸淫佛法,已经得有所悟,本可修成正果,没想到到老却又昏聩!天理老妖一席话,你便自失,陷入了旁门,堕入了魔道!什么大树、小树,天理老妖一派胡言!无论大树,小树,都需立根土中,无所求,无所欲,平常心,平常人,顺自然而清静,则根固而枝荣!若静极思异动,难逃败死之结果!岂不闻‘树挪死’的俗语吗!咹?” 空空的脸急速的抽搐起来,本来煞白一片,此时却突然泛起了红光。 我冷眼旁观,已知他有悔意,口气便转而淡然,叹息一声,道:“名于你又何益?利于你有何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空空和尚,你修行几十年,难道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空空和尚张大了嘴,哆嗦着,没说出一句话,眼角却猛然迸出两行浊泪。 太虚见状,吃了一惊,忙道:“空空,不要被他的话迷了本心!天理乃是大道!我辈即是天理!” 空空和尚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太虚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天理,更不是大道,我只是堂头老和尚,生也空空,死也空空……” 这一刻,空空和尚的脸上竟似呈现出一抹虔诚而又圣洁的光芒! 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躬身赞道:“恭喜大和尚,您顿悟了!晚辈为您为您献诵——至道在心,即心是道。六根内外,一般风光。内外转移,终有老死,元和默运,可得长生……无上尊者!” “阿弥陀佛!” 空空朝我躬身一揖,然后翻然盘膝扣手在地,两眼微闭,口中含笑,头顶生辉,面如莲花,刹那间,竟已杳然而去,坐化圆寂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一败涂地 空空身后的三个和尚一起涌上来,去探空空的鼻息,去摸空空的脉搏,然后都是一脸骇然,纷纷惊呼道:“主持大师西去了!” 太虚猛地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空空,又看我,嘴唇颤动着,似要说什么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隽喃喃道:“空空竟然被他说死了……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 太古真人却叹道:“死了好,死了好啊,得其所以。” 一竹也道:“拨乱归正,这也算是元方的功德。” “空空坐化了,陈元方,我让你来偿命!” 太虚忽然怒喝一声,站了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迸出无数寒芒,仿佛水银铺地,观音殿内登时如被冰封了一般,冷意浸人! 我心中一凛,情知刚才玩的有些过了。 太虚论道本已输的一败涂地,又平白折了空空,而且空空临死前的感悟,更是对天理宗的彻底摒弃,这真可谓是损人又损士气,太虚终于不再摆世外高人的架势了,他恼羞成怒了! 可我们这边没人是天理宗的对手。 怎么办? 太虚一步一步地朝我逼近,神情变得有些狰狞,声音也嘶嘎起来:“陈元方,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挡不住大势所趋!陈家村完了!你也要完了!我太虚将建立一个谁也摧毁不掉的天理宗!” 我手心里顿时溢满了冷汗,试着将三魂之力发散出去,以触碰太虚。 但一触之下,竟似一拳打进了棉花堆里,软绵空虚,一丝一毫的魂力都接触不到! 我大吃一惊,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形! 太虚的气功已经练到了极致,以气化精,以精养神,其魂力完全处于气的包裹之中,内敛而不发,无可捉摸! 我不由得想往后退,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样,不得动弹分毫。 这是怎么了? 我怔怔地去看自己的腿,却听见一阵怪笑:“哈哈哈,陈元方,你动不了吧!啊?” 众人都是一惊,都循声望去,我也扭头往后看,只见先前被太虚功法拂中,摔倒在地的阴阳子,不知何时蹲在了我的身后。 他的木剑插在地上,竟没入方砖内半尺! 本来白生生的剑身上,此时竟有些殷红,仿佛被浸上了鲜血。 而那方砖上,还散落着一层细细的沙土。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太古喝道:“你在捣什么鬼?” 我心中暗自惊疑,难道我不能动,是因为阴阳子? 就连太虚也在看那柄木剑。 阴阳子狞笑着,道:“看见这柄木剑扎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难道不是观音殿内铺着的灰色方砖吗? 猛然间,我惊悚地看见,我那被灯光映照出来的影子就铺在地上,而那柄木剑就扎在影子的中央! 那层沙土也密密麻麻的盖住了影子的大半部分! “射影含沙术。” 太虚突然淡淡地说了这么几个字,道:“不料阴阳子道友竟还身怀这般秘技,真是令人敬服。” 阴阳子嘶声笑道:“不愧是天理老祖!天下间能看破我这奇术的人,屈指可数!” 林惠笑道:“妙哉!据我所知,射影含沙术,以沙掩人影,以剑定人形,中此术者,莫能动分毫!” 杨之水大怒,抢上就要拔那柄木剑,阴阳子握着拂尘,轻轻一扫,杨之水扑地一个跟头,早被太古真人拉起来。 阴阳子看着杨之水,不屑道:“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来捋贫道的虎须? 太古真人冷哼一声,朝着阴阳子大踏步走去,道:“那就让我来捋捋你的杂毛!” “且慢!” 阴阳子伸手一摆,道:“太古,你若毁剑去沙,强破此术,陈元方虽能得救,却要损十二年寿命!” 太古真人不由得愣住,杨之水叫道:“听你放屁!你会好心爱惜元方兄弟的寿命?你巴不得我们强行破你的狗屁射影术!” 叫骂声中,杨之水又要冲上前来,一竹却一把拉住他,劝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那贼道不是爱惜元方,而是怕你们破掉邪术的同时,伤了他。所以,他说的话应该不假。” 杨之水这才醒悟。 阴阳子脸色稍稍一红,转而对太虚说道:“天理老祖,明人不说暗话!晚辈受血宫主之命,远赴中原,只为了两件事,一是覆灭陈家,以报宿仇!二就是查访天书的下落。却万万不料赶上了天理老祖复出的际遇。来观音庙之前,我便把这消息回报了血宫主,血宫主愿意与天理宗结为盟友,同仇敌忾!现在,晚辈已经制住了陈元方,任凭您处置,这算是个见面礼!” 太虚道:“好,算咱们有交情,又有共同的敌人,结盟不难。只是有一点,若是拿到了天书,怎么说?” 阴阳子“嘿嘿”笑道:“这也不难,谁拿到归谁。” 太虚一愣,阴阳子这话的意思是明摆着要把天书拱手让与天理宗了,凭他的本事,就算拿到天书,能不被太虚夺走吗? 他这么吃力不讨好,目的是什么? 但很快,太虚便醒悟似的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我料你们血金乌一定有了确切的消息——天书根本就不在陈家,甚至可能就没出现。否则,血玲珑早已亲自出马了。她让你来,只不过是想趁乱捣鬼,覆灭陈家罢了。” 阴阳子眨着眼睛笑道:“天理老祖真是活得透了,什么都瞒不过您!晚辈没什么好否认的。” 太虚略一沉吟,然后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动手吧。” 阴阳子诧异道:“动手?” 太虚道:“你不是要对陈元方动手吗?随便。” 阴阳子看了看太古真人和一竹道长,正要说话,太虚道:“你尽管动手!别弄坏了他的头,我要他的眼!” 阴阳子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为血童子报仇!” 我又是恼怒,又是愤恨,又是害怕,拼命挣扎着,只动不了分毫。 别说施展逍遥游了,就连走路都不可能。 张壬、李隽、林惠、周兴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孟隆笑道:“这就是现世报,空空和尚西去有伴儿,两个死了的人,也能在一块继续论道嘛。” 阴阳子站起身子,缓缓朝我逼近,太古真人忍不住一跃而出,劈手去抓阴阳子,太虚身形一晃,早挡在太古身前,嘴里喝道:“太古!今日让你这全真看看我天理宗的道行!” 说话间,太虚戟指划空,往上一指,喝道:“我要那天晴便天晴,我要那风来便风来!天将守律,地祗卫门,元辰用事,吾道常存!给我落!” 观音殿里高高悬在半空中的一尊大铜钟竟“嗖”的坠落而下,飘飘然如叶子一般朝太古真人移去,太古真人仰面一看,要念咒作法已来不及,忙往一旁掠起躲避。 太虚双手虚划,嘴里诵道:“法中之要,非专于符,非泥于咒,以吾之气,合天之理……” 挥洒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拘着太古真人,令他凝固似的腾跃不起。 太古真人恼的性起,破口怒骂一声:“入你娘的!”抬手就是一掌,那铜钟被太古的掌力激的斜往上偏了许多,太虚不慌不忙地伸手一勾,那铜钟又“漂”了回来。 一竹在旁见势不妙,伸手摸出一张符,抢上去要攻太虚,太虚冷笑一声,拂袖一挥,指着观音像旁边的善财童子像,喝道:“给我倒!” 一竹刚刚赶到童子像下首,那泥塑早翻然落下,一竹正夹着那张符纸念咒,被打的措手不及,只能伸手去挡那泥塑。 太古真人双眼喷火,回身起掌,林惠、李隽、周兴、张壬早一拥而上,围的太古左右冲突不出。 太古怒吼一声,愤然往上跃去,空中那口铜钟却嗖的一转,笼着太古的头,自上而下,轰然落地,将太古罩在了里面。 “谅你难逃我的手掌心!” 太虚冷笑着赶上去,朝手心啐了一口唾沫,用手指粘着,在铜钟上迅捷无比地画了几道,似图非图,似字非字,奇诡至极! 太古真人在里面怒骂踢打,那铜钟的周身登时崩裂出缝,太虚却走马灯似的转了一个圈,口中嘟嘟囔囔的念了一大串,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地上连拍四掌,铜钟周边的方砖上立时印下了四个大手印,太虚朝着铜钟而立,双手合拢,捏着诀,喝道:“印封局,禁!” 刹那间,铜钟里竟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太古真人已不知是死是活。 一竹道长堪堪将那善财童子的千斤泥塑推开,倒落一旁,却又被天理宗的一干门人围在垓心,杨之水冲上去帮忙,被张壬一脚踢飞,晕死过去。 太虚盯着一竹,冷声道:“你既然是符箓大师,命术高手,今夜就让你栽在你的命术上!” 话音未落,太虚身形一闪,忽的冲进人群,跻身至一竹跟前,一竹双拳难敌四手,正值狼狈,手里的纸符被太虚劈手夺过,一个恍惚,又被太虚猛地按在自己的脑门上! 那太虚伸出中指在一竹额中疾点,嘴里喝道:“伏!” 刹那间,一竹竟魔怔似的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木雕石塑。 我也呆住了,只片刻功夫,我们这一方,竟一败涂地!(未完待续) 第三三零章 元婴之难 太虚回过头,阴瘆瘆的笑着,用一种略微有些走样的声音,款款说道:“陈元方,你不是说邪不胜正吗?你不是说我是邪,你们是正吗?现在你们输了,就是邪!我胜了,就是正!” 我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以多胜少!不要脸!” ”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 太虚面无半点惭色,喝道:“阴阳子,你还不动手?在傻看什么!” “啊!老祖……是!” 刚才发生的一幕混战,实在是太惊人了,又太快了。 阴阳子丢了魂儿似的怔怔的站在那里,猛然听见太虚厉声呵斥,脸色一变,半晌才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 太虚太可怕了,阴阳子的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着,似乎咽进去了几口唾沫,略一沉吟,才缓过来神,狭小的三角眼闪着寒光,扫向我来。 我比阴阳子想的多,早已是回过神来,与他四目相对时,嘴角裂开,微微一笑,递了过去。 阴阳子一呆,眼皮骤然一松,像是要耷拉下去。 我心中大喜,暗道:“饶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但我高兴的毕竟太早了,那阴阳子突然间脸色大变,匆忙着要闭上双眼,却又像闭不上,慌乱中两颊上的肌肉猛地一颤,紧接着便听到他嘴里传出来“咯”的一声闷响,一溜鲜血早顺着阴阳子的嘴角往外淌了出来。 阴阳子这才勾头闭目,弓着身子往后一跃,又一转,背对着我,大口地喘起气来。 我稍稍一愣,然后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可惜!” 李隽、周兴、林惠、孟隆等人都眨着眼,不明所以的呆看阴阳子,张壬诧异道:“咦!阴阳子,你这是什么毛病?老祖让你动手,你怎么突然满嘴流血,怪模怪样地跳回来干什么?撞大神了?” 李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阴阳子,你是咬烂了自己的舌头?” 阴阳子却不做声。 太虚瞥着我,冷声道:“陈元方对他弄了玄虚!阴阳子中了幻术!咬破舌头,是被迫自救!” “老祖英明!这个陈元方实在是个人物!” 阴阳子又吐了两口血水,这才苦笑着大舌头似的说道:“想我阴阳子,月黑杀人,风高放火,也是个吃刀吞钉的狠角色!虽说在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中排名第三,却是除了血玲珑谁都不服!” 说话间,阴阳子吞的一声,似乎咽了一口血水,又继续道:“来之前,老二御灵子对我说,她的死鬼丈夫血童子就是栽在陈元方的幻术手里,而且死的惨不忍睹,让我见到陈元方时,一定要小心陈元方的眼睛。我当时还不以为然,腹诽血童子本事低微,只会一些腌臜的血咒法术,死了也不亏。但现在我才知道,血童子死的是真不亏!刚才,陈元方就盯着我看,只一笑,我感觉魂儿都差点丢了!老祖,这是个狐妖转世啊!我虽制住了他,想弄死他也不太容易。” 我听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莞尔道:“阴阳子,我也没对你做什么,你就说我是个狐妖?你这么啰啰嗦嗦的说一大堆话,是为自己的无能辩解吧?” 张壬也不信服地道:“他又不是个女人,能怎么迷惑人?” 阴阳子头也不回地道:“你不信,你去看看他的眼睛!血童子被他看爆了!我能说假?” 张壬不信,真个上来要看,太虚一把扯开他,道:“他要是能动,你们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张壬只得悻悻的站在一边。 太虚转而对我冷笑道:“陈元方,饶是你本事通天,遇到我,也消磨尽你的手段!我敢看你的眼,怎样?” 太虚直勾勾地看着我,一双眼,似无底的老井,黑沉沉的可怕。 我早收回了迷魂科的魂力,对付太虚,我现有掌握的咒禁科都不能用,因为我根本就捕捉不到他的魂力。 太虚猫戏耗子似的,狞笑道:“真是一双好眼睛啊,虽是男人,也能勾魂摄魄!老道一向是不爱要人命的,但空空因你而死,你总得要偿命吧?否则怎么对得起‘天理’二字?” 眼见太虚连手指都伸了出来,凑到我眼前,像是要挖我的眼珠子,我也顾不得想为什么太虚、邵如昕、张熙麓、张国世都一个德性,只连忙喝道:“且慢!” 太虚冷笑道:“怎么,还有遗言要交代?” 我深吸一口气,强笑道:“太虚,你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天书拿不到手,还惹上人命,陈家和上边都不会放过你。” 太虚不屑地道:“他们恐怕已经在陈家村乱成一锅粥了!” 我道:“你以为你的计划能得逞?我父亲早知道了!” 太虚冷哼一声,道:“陈家村派出来的灵物全被我天理宗狙杀,姓徐的和姓付的不自量力,也被捉住。玉阳子暗中跟踪,我故意让他留下记号,吸引你们过来,却都是自投罗网!进的来,出不去!谁能报信?退一步来说,就算能报信,陈弘道能挡住进陈家村的普通百姓吗?我的徒子徒孙有十几个混在其中!陈家村乱定了!五大队?五大队要拨乱反正!” 我冷笑道:“那些老百姓,现在恐怕都在陈家村外的帐篷里接受张熙岳的诊治!至于你那些混进人群里的徒子徒孙,现在恐怕已经被我父亲捉了个干净!否则怎么没人回来给你报信?现在的时间,已经有十点了吧?嗯?” 太虚脸色一变,去看张壬、李隽等人,他们又都去翻看传呼机,然后都摇了摇头。太虚的脸色更是阴沉。 见状,我心中更是笃定,道:“太虚,你的计划失败,已经是犯了众怒!除了逃跑,再没有别的出路。放了我,我不与你为难。说不定,咱们还能合作。” 太虚脸上阴晴不定,出神似的问道:“你和我能合作什么?” 我道:“邵如昕的五大队!” 太虚自失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不过……” 他那深潭古波似的眼睛猛地散发出异亮异亮的光芒,霎时间刺得我有些发怵,只听他笑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观音庙都不能继续再待了,这里迟早要曝光。你想跟我合作,就跟我一道走吧。” 我心中一凛,失声道:“你要让我当你的俘虏?” 太虚道:“不但是你,原本抓到了十四个,今夜又填了太古、一竹、你,还有终南的那个小子,一共十八个人,全都是我的俘虏!带你们走,不消一个月,恐怕有半数人都要投靠在我的门下,嘿嘿……” 太虚嘶嘎着声音狂笑,观音殿内一阵凄寒,“有你们在手,谁还敢逼我太甚?” 我的大脑继续飞转,如果真被太虚掳走,后果不堪设想,要怎么办? 太虚盯着我道:“走之前,还是先让我亲手废了你的功力吧……你太危险了。” 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太虚忽的一掌飘来,就要往我头上按,我心中惊怒交加,体内急躁的极气乱窜,偏偏四肢被那“射影含沙术”定住,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急的不能再急的时候,耳中忽的一阵异样感觉,早有一抹黑烟似的东西飞出,突袭太虚的双眼! “老祖!” “小心!” “哎呀!” “什么东西!” “……” 众人哄叫一片,太虚却似浑不在意,手掌倒转,“呼”的拍向那团元婴黑烟,嘴里喝道:“吾有神气,相贯合将,二斗之中,定光之内,万邪宾伏!” 这一掌之下,元婴竟似变成实质物一般,“啪”的一声,如冰若雪,烂成碎碎点点,筛面似的,簌簌的往地上落去。 “轰!” 我的脑海里猛地一声震响,炸雷似的,浑身的血都被激的往上涌,百骸中蕴集的极气,仿佛燃着油海的烈火一样,熊熊肆虐开来,烧炙的我几乎要爆炸! 这里是观音殿,神祇坐像、法器仪仗,威压大的惊人,祟物完全难以容身,所以元婴一直躲在我的耳朵里,根本就不敢出来,甚至连声都不敢出。 可是,他现在出来了。 在我最危急的时候,他出来了。 顶着巨大的威压,奋不顾身地朝太虚冲去。 但是,太虚只轻飘飘的几句咒语,挥洒之间,就把他碎成了齑粉。 他是永远寂灭了吗? 仿佛是的。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 难道就这么…… 难道就这么为我而亡了? 不! 童童那粉雕玉琢的样子,梦魇似的出现在我面前,又梦魇似的渐行渐远,连带着他嬉笑、发怒时的模样,一转眼消失的干干净净…… 不会的! 刹那间,我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灯光似乎变得更暗淡了,大殿内的一切都恍惚起来,只有太虚的声音,似远似近的传来:“早就看到你身上有股祟气!呸,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放肆!” 这声音猛地将我拉了回来,我恶狠狠地盯着太虚,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老东西! 只五内蒸腾的厉害,整个身子似乎要膨胀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气滞入魔 太虚的手又已经轻飘飘地拂来,我虽然知道自己动弹不得,但还是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下意识之间,我的腿,忽然真的动了! 我的脚往后大力迈出了一步! 太虚一下子愣在当场,手停在半空中,竟止住了。 不但是他,连我也有些愣住了。 “哎呀,阴阳子!你的木剑着火了!” 孟隆忽然间大叫一声,我和太虚都朝那木剑看去,只见那插在方砖上,白生生的剑身已经火光熊熊! 观音殿内,霎时一片沉寂。 阴阳子瞪大了一双三角眼,断了线的木偶似的,一动不动的呆立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哭还是笑,惊慌中又带着恐惧,只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奇诡景象。 那木剑上发出“哔哔啵啵”的灼烧声,响彻整个大殿,反而更增一抹可怖的静谧。 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火焰中,化成灰烬的木屑纷纷剥落,散落在地上,与不远处元婴化成的碎屑相为呼应。 我已经全身都松弛了。 四肢再一次是自己的了。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太虚只是怔怔的看那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火,仿佛忘了我还在他眼前似的。 “陈元方能动了!” 孟隆大喊一声:“阴阳子!你怎么弄的!” “噗!” 阴阳子的嘴里猛然间喷射出一口鲜血,离弦的箭一样疾刺而出,溅落一地,刚好落在那即将偃旗息鼓的火焰上,木剑已经完全被烧光烧尽了,火却在血光中猛地一闪,耀出一抹夺目的亮彩,但很快,昙花一现似的归于平静。 只剩下青灰色方砖上的那层细沙,浸着血色,既艳丽,又恶心。 张壬、李隽、林惠、周兴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阴阳子,连太虚都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阴阳子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晃了几步,然后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他道袍衣摆上挂着的帝钟触碰到坚硬的地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随即便淹没在昏黄而又凄静的氛围中。 射影含沙术破了! 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结果,我也知道,但是我却不知道,这术是怎么破的?谁帮我破的? 那个暗中跟我“心领神会”的神秘人? 他仿佛很久都没有再发出声息了,我现在对他隐隐有些恨意,元婴都敢在危急关头出手,他为什么一直躲着? 他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 或者是完全不想干的人? 我胡思乱想着去看地上那片点点碎碎的黑色沫子,心里像被针狠狠刺了一把似的滴出血来,刹那间,鼻子便有些塞,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脚却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陈元方,他,他自己破了这个术!” 忽然间,阴阳子乌鸦般的嘶嘎出一嗓子,震得满殿的人浑身都是一颤,脸色都变了。 阴阳子像嚼着一枚橄榄似的,满口又苦又涩的样子,三角眼盯着我发出敬畏的神色,颤着声音说道:“老祖,我是不行了……陈元方太厉害了……” “他什么都没有做。你在搞什么鬼?”太虚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金石相击的颤音,微微刺痛了我的鼓膜。 “老祖……” 阴阳子脸色青白交杂,古怪的吓人,他捂着心口,道:“是他的罡气……阳极而罡的气……突然蹿出来,破了我的术,又反噬过来,烧着我了……” “噢……” 太虚扭过头来打量我,道:“我早看的出,你的身子里藏着两股极气,一罡一煞……这是相斥相消的,我很奇你是怎么弄出来的,可能是有阴阳双脉吧……但是,即便是有阴阳双脉,也只是能存气,无法融会贯通,更无法随心所欲的调度,否则,连我见了你也要避而远之——那刚才是怎么回事呢?冲冠一怒?业火起于无名?” 太虚忽的朝地上瞟了一眼,嘴角已经挂上了哂笑,仰面看着我,不屑的说道:“难道是为了刚才那个邪祟?啧啧,真是看不出,那种腌臜东西,你也会痛惜?我原本以为你把那东西藏在耳朵里就是当炮灰用的……” “闭嘴!” 刹那间,又是一股烈火顶着心口一烘一烘的往上猛蹿,灼烧的我整个喉咙几乎都要溃掉! 太虚的话,一字一句,像一条条皮鞭,挥舞着,一鞭又一鞭地抽打在我的脸上、头上,我浑身的血都往头脸上涌了来,却又凝固在那里,走不动,憋得难受,到处都是痛楚难当偏又热辣辣的感觉! 我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你才是个腌臜东西!” 我恶狠狠的死盯着太虚,声音迸出来,怨毒狠戾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活像是月夜荒山里饿极了的老狼! 我忽然间不害怕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热气,正疯狂的往外冒。 我朝太虚逼近着,嘴里低声嘶吼道:“他是邪祟,也比你这个披着人皮的东西干净些!你只会害人,只想着害人!你的心比茅坑里的蛆虫还要脏!还要恶心!你个老不死的杀才!你早该死了!” 最后一句,我是大声喊出来的,太虚被我的形容举止吓了一跳,竟忍不住往后缩了一脚。 “放肆!” 张壬忽然厉声大喝,斜刺里倏忽欺近,一撒手,三指成钩,恶狠狠地朝我喉咙抓来! 我满身都是燥热,热的难受,见张壬突然杀到,下意识地就是挥臂反转手,一掌拍了出去。 张壬的速度极快,但他的爪子刚碰到我的咽喉,我那一掌就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口。 我感觉自己的手仿佛是打在一个枕头上,软绵绵的,不疼也不痒,好像也没使出去多少力气,但手臂上的热气却一下子泻出去了许多,张壬的胸口处也传来一声闷响! “嘭!” 张壬倒飞也似的摔出去两丈多远,越过李隽、林惠、周兴、孟隆等人,直撞上观音殿的东大墙,然后慢慢的跌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嘴里“呃”的一声,黑血已经是汩汩冒出,他的头一偏,眼睛缓缓闭上,痛晕了。 他吐出来血里混着内脏的碎屑,显见是他的肺被震坏的后果。 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所料! 李隽、林惠、周兴、孟隆都像看见了鬼一样,呓呓怔怔地瞅着我。 只阴阳子无声的叹了口气,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似的。 “好罡气!” 太虚脸色变了一变,却冷喝一声,道:“不愧是陈义山的后人!让老道来领教一下你的六相全功!” 太虚不似张壬那般莽撞,而是缓缓地走过来,脸色凝重,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手臂徐徐抬起,手掌在空中虚划,如拨云弄月,轻飘飘地递了过来。 我早已经看的不耐烦,还未等他把手划到我跟前,便双手狠命推了出去! 眼看就要及身,太虚却猛地一个移形换位,身子嗖的转到一边,负手而立,脸上全是奸笑。 我心中猛地一凛,暗道一声不好! 我两掌一齐落空,体内的热气却疯狂地往外涌! 刚才打张壬那一掌,仿佛是在手上开了一个泄洪的口子,体内躁动不安、来回冲撞的气息都循着这口子往外钻,可气太多了,口子太小了,连带着后面这两掌打出,几乎体内一半的气息都涌到一条手臂上来了! 只瞬间功夫,我的右臂便肿胀的全无感觉! 胳膊、手指全都不受大脑的控制! 很快,右肩开始麻木,右半边身子也不是自己的了! 紧接着是左臂,左膀,左半边身子! 在太虚狞笑的神情中,我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瘫倒,上半身也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是没有感觉。 观音殿里,本来就沉闷的空气,仿佛又被什么东西给迅速压缩了一下,憋得我透不过气来,浑身要爆炸似的难受! “陈元方……” 太虚慢慢地朝我走了几步,把脸凑近了一些,奸笑道:“极气虽好,乱用也是要入魔道的。” “你……” 我很想骂几句话出来,但是只喊出来了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来声音了。 太虚大声喊道:“陈元方,你瘫了!这次,不用我废你的功力,你也玩不转了!这不是天助我吗?咹?” 太虚兴奋地回过头看着阴阳子,道:“他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我不出一个手指头,就制住了他!” “老祖厉害!” “老祖天下第一!” “无人能比!” “天理宗万年长存!” 李隽等人这时候也已经才之前的震惊中回过味儿来,都高兴的嚷了起来。 我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片噪杂,几乎要晕眩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叹息悠悠传来:“唉,太虚,你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谁!” 太虚就像是一个正在行窃的贼,突然被人当场缉拿,瞬间变得面无人色! 他那双深水碧波似的眼睛里,第一次散发出惊恐的光芒! 他慌乱地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和他同样惊恐的天理教众。 大殿内除了我们,没有别的人。 太虚更悚然了。 有人在观音殿外说话,在盯着他,在警告他,他却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杳杳无痕 在我听来,这声音熟悉的很,正是先前与我以“心领神会”沟通的的那个声音! 毫无征兆的响起,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对太虚的问话,也没有一词一字的回复。 就在众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那声音又突兀地飘进来了一句:“太虚,你找不到我。” 这声音唬的众人又都是各自一颤,我虽不能动弹,却听得更清楚了,就是那个声音。 但却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位传进来的。 李隽、周兴等人也张皇四顾,像受惊了的野兽一样。 “是谁!” 太虚忽的发狂似的,身子仿佛陀螺极快地转了一圈,夹杂着两手猛挥,刹那间劲风四起,整个观音殿都“呼呼”作响,只听得“啪、啪、啪、啪”数声击打之音,观音殿的前后正偏五扇门,高低大小六扇窗一股脑全都被震了开来,露出黑黢黢的莽荒夜色。 月亮、星星仿佛都躲了起来似的,也或许是观音殿内亮着灯泡的缘故,殿外竟像是没有丝毫的光芒透进来。 只有些许凉风,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潜伏入殿。 我浑身上下又麻又木又涨又痒又热又憋的难受,被那暗风一吹,稍稍舒服了一丝,头脑也为之微微清醒。 我瞪着夜眼往外看去,什么也没有。 不但人影,就连刚才的人声都不再听闻,就仿佛从未响起过。 “你究竟是谁!出来!” 太虚飘忽间已至后门前,朝着黑夜厉声喝道。 没有人应声。 李隽、周兴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十分难看,林惠呐呐的说道:“老祖,恐怕是真的没人吧……” 太虚猛地转过脸来,一双没有眼珠子的眼睛散发出碧幽幽的可怖光芒,盯着林惠道:“没人?刚才你们谁没听见那声音?嗯?” 孟隆嚅嗫道:“我听见了。” 李隽道:“我也听见了。” 周兴也说:“我……” 太虚厉声打断他,道:“都听见了,怎么会没人!咹?” “对,怎么会没人呢?我就在这儿,你找不到。” 那声音又突兀的穿了进来,像一股风夹着雪,又快又冷又模糊。 “放屁!” 太虚再也无法从容淡定了,爆炸似的骂了一声。 这一声呵斥震得观音殿内嗡嗡作响,余音未绝之际,太虚身形一晃,倏忽间已经奔出观音殿,但见各处窗口都鬼魅般的掠过一道会影,紧接着又消失不见,刹那间,那灰影又从观音殿的前门飘下,迅即又入了殿内,却是太虚转了回来。 他的脸色青灰的和殿内的塑像颜色一样,梦呓一般的说道:“我看了一圈,没有人……你们说会是谁?天下间还有谁能躲过我的耳目,能躲过我的搜捕?啊?是谁?” 众人都静默无言,只巴巴的大眼瞪小眼,我有心想出声挖苦几句,但话堵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的我,自脖子以下,竟全都没了知觉。 我心中凄凉至极,不停地想,是不是真的要瘫了? 今夜真是祸不单行,危急关头竟会走火入魔,而走火入魔的感觉又是如此痛苦! 太虚兀自喃喃自语:“邵如昕?她是女的……张熙岳?他没这么大本事……曾老怪?失踪了几十年了……陈天默?他已经死了啊……难道是……” 太虚的眼中陡然散发出一股异亮异亮的光芒,他大声喊道:“陈天佑!是你?哈哈,我猜到你了!你见不过自己的重孙子受苦吧?啊?你怎么不敢出来?你出来呀!六十年前,我不是你的手下败将吗?你怕什么?你进来!你出来!你是夜眼,我是莹目!你再来跟我比!” 太虚疯魔了一般,全然失去了之前的那份潇洒、淡定、雍容、大气,此时此刻只像是个喝醉酒了以后骂街的汉子,又像是吵架吵红眼了的泼妇。 “我如果出来,你就要倒霉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太虚大吼一声:“果然是在后门!” 吼声中,太虚的身子旋风般地裹了出去,却突然有数道破空之音“嗤”、“嗤”、“嗤”的倏忽而至! “不好!有暗器!” 周兴大叫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嘭”、“嘭”、“嘭”的数声爆响,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漆黑! 观音殿里的所有灯泡,全都被击碎了! 我的夜眼看得清爽,李隽、周兴、孟隆等人惊慌不知所措,想动,又不敢动,都侧着脸支起耳朵听动静。 这时候,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擦着地,从观音殿后门滑了进来,在地上一掠,然后忽的抄起我,往观音殿西侧的墙角里一放,我还没看清是谁,那黑影又擦着地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殿内众人,除了我,连带阴阳子在内,竟没有谁发现这一幕! 我惊得无法言喻,这人莫非就是刚才“心领神会”那人? 灯泡是他打碎的? 他既然能潜进来,为什么不把我带出去? 把我放在这个墙角里是什么意思? 他那么大的本事,躲着太虚,又是什么意思? 正无法理会,只听“呼”的一声,风起处,太虚的身子已经闪了进来。 “谁!” “是谁!” 殿内一片喧哗,李隽等人纷纷呵斥,太虚道:“是我!谁把灯弄坏了?” “不知道。”众人垂头丧气。 “一群废物!” 太虚怒骂一声,又朗声道:“陈天佑,你躲躲藏藏不肯现身,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你以为你打碎了这殿内的灯,就能仗着夜眼偷袭了吗?真是好打算!我让你失望了!你瞧瞧我的道行!” 我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太虚从怀里掏出来一只葫芦——就是装蜈蚣的那只,拧开盖子,口朝下,往地上倒了倒。 难道是放蜈蚣? 却听“啪”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须臾间,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东西竟似是扎进了砖里,忽的开始生根发芽,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藤藤蔓蔓的往上长,如葫芦架似的!无凭无借无依无靠,却长得坚实不倒! 太虚冷笑着,倾着葫芦往地上又倒了些液体,有“滴滴拉拉”的响声,似乎是水。 那葫芦架上发面团似的,竟迅速结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葫芦,足足有四五十个! 我看的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这戏法只在古籍里出现过,据说现在已经绝了,可太虚竟似玩的一样! 而且看太虚的行状,这还不算完! 只见他伸手往外一张,又一抓,嘴里喝道:“日月精华,皆入我彀!开葫芦,借光来!” 那四五十个葫芦一个个开膛破肚似的打开,然后散发出异亮的光芒,像一团团火光似的,霎时间便照的整个观音殿通亮如昼! 众人都呆呆傻傻的看着,仿佛喝醉了酒,梦游了身,不知所以。 也只是一瞬,孟隆忽的捶胸大叫一声:“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老祖万岁!” “……” 他们都发了疯似的嚷了起来,一个个兴奋的红光满面,又叫又跳。 只太虚看了一眼地上,诧异道:“陈元方呢?” “啊?” “哎?” 众人纷纷回过神儿,脸色重又惊诧,太虚却是一眼看见了我歪在角落里,稍定了定神,狐疑道:“他能动了?” 阴阳子半死不活的喘着气,道:“老祖,我没听见他有动静,不过刚才好像有一阵风吹过,是不是他用的什么法术,把自己吹走了?” “放屁!” 太虚轻蔑的骂了一句,道:“你是被他吓傻了!他有那么大本事,怎么不把我吹走?咦,这地上是什么东西?” 说着,太虚忽的俯身在地上捡起来一根黑黝黝的条状细物,凑到眼前观察,我早看的分明,那是——铁钉! 我心里猛地一阵狂喜,是老爸来了! 刚才打碎灯泡的暗器,都是老爸打出来的铁钉! 他既然来了,那就说明,陈家村安然无恙! 邵如昕的计划落空了! 太虚的计划也落空了! 但随即,我又黯然神伤,自己这副样子,又要拖累老爸了。 “先别这么想。这正是你莫大的机缘到了!” 突然间,那声音再次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一惊,心中立即应道:“我走火入魔弄的全身都瘫了,又有什么莫大的机缘?” 刚起了这个念头,忽然又想起之前元婴冒险出手,而这人见死不救的事情,心中不由得一阵光火和厌恶,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存着什么心?看笑话吗?” 说这话,我忍不住又去看地上元婴留下的痕迹,但是这一看,我脑海里轰然一声响,那些黑色沫子统统不见了! 除了木剑烧成的灰,血水浸透的沙子,灯泡碎落的渣子以及几根铁钉,再没有别的东西! 元婴彻底寂灭了? 我完全懵了! 恍恍惚惚中听见一个声音说道:“老祖,这铁钉不是寻常的铁钉,陈家当代家主陈弘道的独门暗器就是这铁钉!” “哦?是陈弘道来了?刚才难道是他一直在捣鬼?我说呢,如果是陈天佑,怎么会不敢出来。” 太虚的声音骤然轻松了许多,道:“你们都说他只练功不练法术,精于一门,所以年纪轻轻就天下无敌了,我却不那么相信。不过他既然来了,那陈家村的布置应该是落空了。” 太虚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朗声说:“陈弘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你忍心看你儿子瘫死在这里吗!”(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魔高一丈 没有人回答太虚的话。 一片静寂。 空空的一个徒弟,两个中年和尚里的高个子,突然嚅嗫道:“老祖,那声音不像是陈弘道的……” “你是清无吧?”太虚瞥了那和尚一眼,道:“你认得陈弘道?” 清无道:“离得不远,他来过这里。我能肯定,那说话的声音不是他的。不过,铁钉是他的独门暗器。” 太虚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沉声道:“这么说,外面不是一个人,有陈弘道,还有另外一个高人……那一定是陈天佑!他不敢进来,是怕我了……”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落地声悄悄响起,仿佛有人往地上撒了一小撮沙土似的。 我浑身无法动弹,精神全在六感,反而听得清晰,这似乎是脚步踏地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是一宗,细听起来,间或略有不同,若真是脚步声,则肯定不止是一个人。 太虚像是也听到了些动静,一摆手,让众人都静默下来,他侧着脸,竖起耳朵凝神屏息收纳消息。 但那声音突然没了,就像是有人在说话,蓦的被一双有力的手掐死了脖子,戛然而止! 突然间,“嗤”的一声轻响乍起,突兀间又不知分成了几道,从四面八方,以天女散花的态势,流星划落的速度,擦着乌光,耀进光芒璀璨的殿内! “暗器!” “是铁钉!” “陈弘道!” “……” 众人嚷嚷着,觑着铁钉来势,纷纷躲避。 “哼!” 太虚却遇惊不惊,从鼻子里重重的发出一声不屑之音,双手箕张,在空中虚无的一笼,仿佛在摩挲什么东西似的,那些铁钉忽的转换方向,如被吸铁石吸附着,朝太虚聚拢。 “米粒之珠,也放光彩!” 太虚冷笑一声,双手已经攥满了铁钉,微微一张,铁钉纷纷落地,“叮叮当当”的乱响一片。 周兴道:“老祖,这铁钉是自后门、后窗打进来的。难得的是,从不同方位,以不同时间打出,却同时奔至。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手法,这暗器,除了陈弘道,再无第二人。陈天佑虽然也有这手法,但是他不用铁钉,他用石子!” 太虚道:“我当然知道陈天佑用的是石子,几十年前就那样!” 林惠仰着他那张看似老实的脸,道:“老祖,要不要我们出去?陈天佑、陈弘道爷俩就算再厉害,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把他们也抓来!” 太虚盯着殿外狞笑一声,道:“出去?咱们在明,对头在暗,出去干嘛?先不忙。陈天佑只管捉迷藏,陈弘道又不露面,只打暗器,他们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咱们出去了,他们好进来救人。所以,咱们与其变主动为被动,怎如在殿内安坐,守株待兔的好?“ 李隽沉吟道:“这样固然是好。但是时间长了,拖到天明,对咱们不利。现在或许只有陈天佑、陈弘道爷俩,但是再等等,就不好说了。” 太虚幽幽道:“时间不会长的——去把陈元方弄过来,我挖他的眼珠子,看陈天佑、陈弘道进不进来!” 太虚话音刚落,又是“嗤”、“嗤”的破空之音响成一片,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太虚一边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收接暗器,一边笑道:“怎么样?忍不住了吧?我看他能打多少!” 那铁钉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从门洞,从窗口,从上从下从左从右从前从后竟接连不断,机关枪似的毫不停歇! 我心中骤然起疑,按照老爸的性格,他不可能做这种无用功的,明明又伤不了太虚。按照老爸一贯的脾性,他早就冲进来了。 “你想不想恢复行动?” 与我心领神会的那声音突然再次响起,我心中一凛,道:“刚才掠进屋子里把我转移地方的人是不是你?” 那人道:“除了我,谁还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老子也做不到!” 我心道:“元婴的碎片哪里去了?” 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小子,有你的!这种危急关头了,还念着那祟物,不先管好自己。” 我不耐烦道:“你只管说他哪去了?” 那人道:“那祟物被我收了!放心,能给你弄好!” 我心中猛地一喜,浑身都似松了一口,道:“谢谢!一直没问你是谁?来此作甚?” 那人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再问你,想不想动?” 我道:“当然想,但走火入魔了,想动有那么容易吗?” 那人道:“只要你想动,就容易!” 我道:“你既然有这么大本事,直接把我弄走不就行了,我不明白你绕这么大弯子,究竟打的是什么注意。莫非你只能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其实是外强中干?” 那人道:“混小子,你激我也没用!说实话,太虚的本事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但要真去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也半斤八两!他心乱的时候,我还能偷偷溜进去搞鬼,但是要带着你这个半残一块走,就都走不了了!我跟你心领神会时断时续,就是怕被太虚发现!所以,你得自己动,别拖累我!先噤声了……” 说话声戛然而止,我的眼皮霍的一跳,看太虚时,只见他挥洒自如,洋洋得意,嘴里道:“陈弘道也不过如此嘛,这铁钉能起什么用?我也懒得接了,让他打完!” 说着,太虚竟真的袖手而立,而那些铁钉却一枚枚都往他前胸后背奔去,只是一挨他的身子,便似撞在了钢铁硬石上,响起刺耳的激荡之音,然后便即落地。 地上黑压压的落了一大片,足有几十斤重! 林惠嘿然笑道:“陈弘道怕是孤陋寡闻了,天理老祖五十多年前就能催花结果,剪草为马,隔空取物,刀枪不入!现在的道法,更是到了化境!” 众人谈笑风生,那铁钉至此突然停了! 仿佛是那打铁钉的人,听到林惠等人的讥讽,知道再打下去也无用,干脆就不打了。 “没了?” 太虚嘲弄的笑着,弹了弹衣袖,道:“黔驴技穷!孟隆,去,把陈元方弄过来!” “是,老祖!” 孟隆刚应了一声,殿外突然轰响起一片“嗡嗡”的蜂鸣之音,狂风骤雨般,铺天盖地撞击着人的鼓膜。 紧接着,一股腥黄斑斓的风暴呼啸着卷了进来! “胡蜂群!” 阴阳子惊恐的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蹿到了太虚的身后。 我呆呆地循声望去,确实是胡蜂! 比之前我在伏牛山中遭遇的胡蜂还要大! 每一只都像我的大拇指头一样,蜂肚又鼓又挺,尾针又长又粗,似乎有灵性似的,对我和被符纸封住的一竹毫不理睬,打殿门冲进来之后,便直奔太虚等人而去。 我略略一想,便猛然醒悟,这是老舅的大手笔! 大鸿岭的胡蜂场,养着三千万只这样的毒物呢! 且看太虚怎么处置? 我心中一阵欢喜,却见孟隆、周兴与那三个和尚都凝立不动,观瞻四周。林惠、李隽两人却大踏步迎了上来,在太虚身前一步站定,各自伸出左手,五指张开,手心翻出,斜对上空,右手都捏着三指诀,抵在身前,渊渟岳峙般发出气势来。 刹那间,但见两人袍袖鼓动,一股怪风平地而起,朝着胡蜂群迎头冲去,那胡蜂群被阻的陡然一滞,几乎打散。 林惠、李隽两人早朗声诵道:“红阳安镇,普告万方!岳渎真官,土地袛灵!左社右稷,不得妄僭!各安方位,备守壇庭!太上有命,抗拒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无声老母,结!” 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网,悄然间在林、李二人面前结起,那群胡蜂本来就被两人发气打乱,此时毫无章法地往前冲撞,既冲不过去,又变得仿佛无头苍蝇似的,浑浑噩噩,连毒气都忘了喷。 “这是白白送死啊。” 那声音在我脑海里陡然响起,我连忙道:“是不是我父亲和蒋家的人在外面?” 那人道:“不单单是他们,还有别的高手。但他们仍然没有把握冲进殿里,都在暗处躲着。我想你老子他们一是要摸清太虚等人的底细,二是要摸清被抓的人都被藏到哪里去了。我看见有老鼠四处乱窜,钻地打洞,嗯,这应该是蒋赫地的手笔。” “蒋赫地?”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是我外祖父的名讳,心中当即道:“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 那人“唔”了一声,道:“那该是蒋明义小混蛋当家了……” 心领神会中,只见太虚手指着葫芦架,嘴里叨叨念诵:“浩精生法,氤氳凝天!雨曜澄澈,五纬交通!三光焕明,宝凝三宫!帝会九老,咽服骸丰!金华照景,日月身同!念道天理,万劫归宗!无声老母,起!” 葫芦架上四五十只葫芦,本自闪着异亮,被太虚如此鼓捣一番,那异亮光中腾然烁动,竟都熊起一团火焰! 而刹那间,满殿生香! 既浓烈,又香的古怪!(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鬼烟柳木 那香味仿佛有刺激、兴奋的作用,我嗅觉极灵,纳入鼻中后,恍惚间竟不由得精神一振! 但是以相味之术来断,似乎又非毒非药。 若真是毒的话,我这一身阴煞、阳罡的极气淤积五内,血脉全塞,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外毒的侵袭。 正自犹疑,却见太虚摆摆手,道:“林惠、李隽,把印封局撤了。” “是!” 林惠与李隽相视颔首,一起收诀,异口同声喝道:“消!” 说来也怪,那群胡蜂忽然又仿佛恢复正常,找到了方向似的,嗡然乱响之中,都争先恐后的朝葫芦架飞去! 更诡异的是,这些胡蜂一拥而前,竟然全都飞到那灼灼而烧的火光里,都是一触之间,灰飞烟灭! 我惊诧地看着那些胡蜂,飞蛾般的前仆后继,撩拨的一众火焰一窜一窜,越烧越旺! 太虚笑谓众人道:“看见了没?这世上有无数痴心孽障,明知前方有火,仍然以身殉之!你们说可怪不可怪?执之一念啊,真是参悟了三千道果也想不明白的理儿……” “放你老娘的屁!我日你祖宗!有种你给老子滚出来!你的徒子徒孙被我们抓了一大群,老子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你还要不要他们了?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放了我们的人,我们放了你们的人!老不死的,你觉着怎样?” 一连串杂七杂八的骂声骤然划破夜空,破锣相击似的传进观音殿里来,我一听便知,这是老舅的声音。 太虚却听得一怔,询问似的望着众人,诧异道:“这,这声音是陈弘道?” 清无接口道:“不是!这是御灵蒋家家主蒋明义,最是赖皮粗俗的人!嗯,蒋明义还是陈弘道的大舅子!这些胡蜂定是出自他的庄园,眼见都着了老祖的道法,心疼了就开骂。不过,他说换人……” 太虚点点头,道:“我说呢,这声音的中气也不是很足嘛……这么说,除了陈天佑、陈弘道,还有别的人……人多势众而不敢入内,是在探我的底细?至于换人,咱们这里有陈元方,不换!” 沉吟着,太虚又朝我瞟了一眼,然后便走了过来。 我心中猛地一紧,太虚不等了,要亲自动手拿我,引老爸等人入彀! 眼见他堪堪经过殿后中门,突的一顿,似乎有所感应地往外瞥去,我的目光也随之而转——那晦暗的夜色中,一抹黑影骤然而起,无声无息无状无迹闪电般掠进殿来,只一念间,便到了太虚跟前! 太虚大吃一惊,急往后退,口里忍不住喝了声:“好快!” 那黑影看似裹成一团,分不清首尾,但抢进殿门,跟着太虚,仿佛迎风伸长,陡然间便立了起来,浑身上下罡气崩裂,劈手一掌“呼”的移向太虚! 太虚伸手也是一掌,两掌相交,半点声息也无,太虚却猛然间一个趔趄,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红如潮涨,嘴角的肌肉急速地抖了几抖! 那黑影却稳稳的站着,渊渟岳峙,耀眼的火光中,棱角分明的脸清晰无比,一双黑的望不见底的眸子,熠熠发亮,钉子般地瞟了太虚一眼,又回头看我。 老爸! 我几乎脱口而出,声刚起于喉间,一股气猛地塞住,憋了个满面发胀,也没喊出一丝儿音。 李隽、林惠、周兴、孟隆、清无等人先是愣在当场,继而又渐次醒悟过来,先是清无发一声喊:“是陈弘道!”紧接着周兴喝道:“围住他,让他有进无回!” 呼喝声中,七个还能动弹的人“嗖”的都围了上来,一字排开,站在太虚身后,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老爸。 太虚盯着老爸,脸色略有些木然,嘴里道:“你就是陈弘道?” 老爸看着他,眼中轻蔑的神色一闪而逝,嘴唇连动都没动,只扭头看我,道:“你怎样?气息岔了?” 太虚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挫伤,当即也“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一招鲜,吃遍天!你只练功夫,不习他技,修为真是惊人!陈天佑盛年时也不如你,我更不如你。但是在法术上,你就差太远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你,你浑身上下都没有参玄悟道、登堂入室的那股灵气!” 老爸兀自不吭声,见我不回答他的问题,情知是我的状况不妙,当下也不再耽误,两臂陡然抬起,速度极快极重,只一个动作,丈余开外的我便感受到一股威压,迫的我几乎透不过气! 塌山手! “呼!” 清无身旁的另两个和尚,尚未反应过来,早被掌力扫中,登时暴起在空中,轰然撞在龙女石像上,只一顿,便又如风息之际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坠下,嘴里汩汩往外流血,身子已经变成木头,一动不动。 清无、林惠距离稍远,又见机的快,在老爸掌力吞吐时便开始奋力闪躲,饶是如此,也被塌山手余威波及,半边袖子烂的粉碎,各自虚垂着一条臂膀颤抖不已,眼见是不能用了。 与人交锋,招式快到极致,内气盛到极致,似李隽、周兴、林惠、清无级别的高手,根本来不及作法行术! 老爸一抬手便是九成力道,将众人的包围撕开一道口子,扭身便往我这边奔来! “你狂妄!” 徒子徒孙在面前被伤,两个晕死,两个独臂,太虚惊骇之余,已然是怒气冲天,当即大喝一声,手掌一翻,他作法用的葫芦早亮了出来,葫芦盖砰然而开,尚未闻太虚口中念叨的咒语心法,但见那葫芦口里灰气腾腾,如烟似雾中,“嗖”的飞出一道乌光,流星赶月般袭向老爸脑后! 刹那间,满殿都是如朦似滞的瘴秽之气! 老爸听见风声不善,也不回头,身子一拧,斜刺里转了半圈,抬手就是一掌,迎着那乌光“呼”的拍出! “迎风成龙!” 太虚大吼一声,那乌光轰然一声闷响,狮吼虎啸般令人悚然而惊,眨眼间,黑色烟瘴尽笼于此,隐隐约约中,一条水桶粗细的猩红色怪物陡然闪在半空,张开血盆大口,连手带胳膊的朝老爸吞去! 是那条蜈蚣! 吸了无数羊血羊精的蜈蚣! 也不知道太虚使了什么法术,竟将它变得如此之大! 老爸骤然间也是吃了一惊,手早已是闪电般收回,那蜈蚣还要上前狠咬,老爸只得腾跃而起,一个“纵扶摇”身法,凌驾在那蜈蚣之上,却早不能往我这边来,而是翻身回去。 太虚冷笑一声,也是一跃而起,趁着老爸前力已丧,后力未继之际,双手迭出,快的影影重重,只朝老爸上脑前胸下腹招呼。 老爸无处借力,硬飞踢双腿去挡,却禁不住太虚有备而去,只一交锋,便被震翻落地,身子还未稳当,那蜈蚣早已经扑了上去! 千钧一发,毛骨悚然! 我焦急的几乎晕厥过去,体内淤塞的气又重新膨胀开来,一时燥热,一时凄寒,真真是难受之极! “嗷!” 清亮直通九重的吼声骤然迸发,整个观音殿都似乎颤了三颤!那蜈蚣浑身包裹着的烟瘴之气被这吼声冲散的干干净净,其身也从半空坠了下去! “龙吟!哈哈,与陈天佑别后,六十年不闻此声!真个是骇破我辈肝胆!” 大笑声中,太虚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纸符,白、青、黑、红、黄,五色杂陈,迎风抛落,无火自燃!太虚瞋目高呼:“星月偃息,鬼烟腾腾!” 刹那间,满殿流光溢彩,烟瘴重又大起,上下纵横,四方弥漫,浓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连我,夜眼、慧眼、法眼,全都失效,以肉眼去看,可视距离也不出大殿前后。 那蜈蚣早已趁烟而起,在太虚的照应下,掠至老爸顶上两尺,勾着头,张开大口,恶狠狠地往下吞去! 只这令人心悸的眨眼间功夫,一道白影倏忽而至,裹着寒光,匹练似的卷向那蜈蚣! 围魏救赵! 若那蜈蚣咬中老爸,那白影便也能击中它! 蜈蚣却极富灵性似的,掉转身舍了老爸便走。 老爸往后急退,背靠着观音坐像挺身立定,那白影自半空落地,便站在老爸身旁,这一次生死逆转,已然是吓得我魂不附体。 太虚等人猝不及防,都去看那不速之客,我也打眼望去,一见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个通体皆白的人,一张圆圆的脸,除了两腮处各有一小片红外,再无半点血色! 白也白的不惨不透不亮,反而滋腻厚实的如同涂了一层白漆! 更奇的是,那脸上只有眼睛和眉毛,没有鼻子和嘴巴,头发不长不短,两鬓处不见有耳朵露出! 那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穿透烟瘴,盯着前方,混不似人眼!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气透露,却隐隐有股魂力外散。 好生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太虚也看呆了,那蜈蚣就盘在他的身旁不动,也望着那怪人。 蓦然间,李隽失声道:“老祖,这不是真人!” 林惠接口道:“是天南柳族的木偶!”(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风雨满殿 我也猛然想了起来,早在大何庄的时候,我和老爸、二叔、江灵就领教过柳族木偶的厉害! 只不过那次出现的木偶是柳族丢失的半成品,被风水道人偷走而用在歪处。 不意今夜又见,却从对头变成了援手。 太虚盯着那木偶,醒悟似的点了点头,道:“怪不得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柳族现今是谁当家?” 李隽道:“柳长青!柳族与陈家交好,这次援救陈家村的十八路高手中,就有柳族!柳族的死对头刀族,据说也来了……” 孟隆道:“刀族隶属暗宗,归晦极统御,至于柳族——咱们抓到的人中,并没有柳族弟子。” “多承挂念!柳族柳长青、柳长荫在外恭候天理老祖!” 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由外而内冲进滚滚翻腾的烟瘴之中,震得大殿嗡嗡作响,回声四起,仿佛到处都有人在说话。 太虚脸色一变,盯着老爸和那木偶,沉声道:“既然是柳族的傀儡术,就好办了。” 正说话间,只听“揉”、“揉”、“揉”的几声呼啸,数枚拳头大小的黑影从窗口、门洞里钻进烟瘴重重的大殿里,朝着大殿中央疾驰而来。 那东西似乎有些沉重,速度快的并不惊人,孟隆在一旁觑见,伸手就去抓取,太虚却伸手一带,鼓动那“拳头”在空中陡然转了一圈,又都掉头飞了出去! 烟雾缭绕中,太虚的脸色阴沉如水,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是寻常暗器,毒气浓郁的很!” 太虚的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嘭”、“嘭”、“嘭”的数声闷响,还夹杂着“嘶嘶”的漏气声音,殿内诸人都是脸色一变,李隽失声道:“禹都张家的毒霰丹!” “嘿嘿,天理老祖果然是好手段!晚辈张熙岳恭候多时了!还请赏光出来一见!” 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遥遥传来,天理宗诸人面面相觑。 孟隆扭头盯着老爸道:“陈弘道你好狠!带着儿子与我们同归于尽?” 太虚冷冷道:“是麻药!致昏不致死!张家也太小看我太虚了,这药对我早已无用!”说罢,太虚忽又朗声道:“张熙岳,你见我作甚?” 张熙岳扬声道:“你要谢我!” 太虚道:“谢你什么?” 张熙岳道:“你先前许诺此间乡民到陈家村诊病救治,却失言未至!若非我率族中子孙冒充你门下弟子代为效劳,食言失信之恶名,你岂不是要承担定了?你不该谢我?” 太虚稍稍一怔,蓦地一转脸,盯着我,又扫了一眼老爸,呲牙恶声道:“竭泽而渔,釜底抽薪!好计策!” 老爸背依观音塑像,气息渐平,脸上不动声色,只目光流转,逡巡着大殿。 那木偶就似钉在土中一般,站的笔直,只两只眼,幽光闪烁,似灯非灯,真像活的一般。 太虚扫视老爸一眼之后,忽的又“咯咯”怪笑了起来,嘴里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陈弘道,你的陈家村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 老爸觑着太虚,眼睛眨也不眨,足足有十几秒,方才开口说道:“此时此刻,观音庙里,陈家、张家、曾家、蒋家、柳族、木家、项山、墨族俱在,你们人少,还是服了吧。” 太虚摇着头,道:“你们方才不进来,一是摸不清殿内的局势;二是要找你们那些被俘虏的朋友。现在你看清了吧,其实何须这么多人?像你这样的高手,只要再多一人进殿,我们就彻底败了。陈天佑呢,你们祖孙联手,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老爸道:“你不用一直试探,他老人家不在。” 我在一旁听得暗暗着急,太虚奸诈似鬼,老爸质朴实诚,多说实在无益! 只听太虚“哦”了一声,忽的纵声喊道:“天下间,我所惧者唯有陈天佑!余者碌碌,何足道哉!陈弘道,你一人加一木偶就想从这里脱身而去?狂妄!荒谬!算上陈元方,栽在我手下的已有十八人!除了大殿内的这些,你可知道其余十四人在哪儿?就在你的脚下!就在这大殿下的暗室中!你救得走吗?嗯?!” 老爸吃了一惊,诧异的瞥了太虚一眼,随即询问似的去看我,我哪里能回答?即便能回答,我也不知太虚所言是真是假。 太虚说话的声音颇大,不但我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围在观音庙附近的老舅、柳氏兄弟、张熙岳等人也能听见。 如此可谓是一语道破天机,殿内的老爸,殿外的老舅等人以及暗中与我心领神会那人,岂不是都知道要去何处救人了吗? 他太虚故意说出这话,图的是什么? 难道是谎言? 但天理宗诸弟子全都面色惊诧,这足以说明太虚所言不假。而由此也能看出,他们也不明白太虚为何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只这片刻功夫,老舅便喊道:“弘道,花鼠已经查探过了,暗室确实就在观音殿下,里面不多不少十四个人!但是殿外没有暗室入口?怎么办?” “怎么办?嘿嘿……哈哈!” 太虚阴瘆瘆的笑了起来,戟手一指,喝道:“陈弘道,你技击无双,若论武功,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若再加上施法做术,鹿死谁手,恐怕也未可知吧?” 老爸眉头轻锁,道:“你想说什么?” 太虚伸手一抛,一张满是墨迹箓文、七寸大小、棉布也似的黄色咒符轻飘飘的飞向大殿西北角横梁柱上。 此时的太虚瞋目尽幽,提气高呼道:“一刻钟之内,我便能做法让这观音殿地基下沉,活埋那些人!” 老爸脸色骤变,猛地一躬身子,弹簧般弹起,急急掠过太虚,往大殿西北角的咒符而去。 “看你是救他们还是救你的儿子!” 太虚大喝一声,竟不拦阻老爸,却向我这边奔过来。 老爸怒骂一声:“混账!”瞥了一眼那咒符,恶狠狠地一咬牙,半空里陡然转身,又朝太虚赶来。 盘踞着地上的蜈蚣乘着烟雾而起,拦腰挡住老爸,其余天理宗弟子也一拥而上。 太虚却离我很近了。 那呆立着的木偶忽的弹起,兔起鹘落,在间不容发之际阻住太虚行程,胸口处“啪”的弹开一个圆孔,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闷响,那圆孔中已烟花似的爆射出一捧松针大小的毫芒,烟雾缭绕里星光闪烁,恰似一大束急剧盛开的银花,眨眼间已经将太虚全身笼罩在其绽放时的寒光里! “爆银花破!好!” 太虚喝彩声中,竟一往无前,那不计其数的银针微芒一闪念间全都打在太虚的身上! “老祖!” 天理宗众人齐声呼喝,却见银色刺猬似的太虚手臂暴长,眨眼间便递到木偶腹部,屈指一弹,那木偶似真人般猛打了一个激灵,随即便不动了,它那眼中本就幽幽闪烁的光芒,也似耗尽煤油的灯火,缓缓熄灭。 太虚冷笑着浑身一抖,“叮铃铃”似帝钟长吟,附着在他身上的那些银针微芒无一遗漏,全都撒在地上,亮晶晶的铺了一层。 “呸!” 太虚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扭曲着脸道:“我练气三十六年,早已内外归化,成就一副铜皮铁骨!一具木架子也敢学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说着,他伸手将那木偶一拨,木偶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空洞而生硬的撞击音。 “进殿!” 这仿佛是一声暗号,在木偶倒地的瞬间,柳长青的声音骤起,只刹那间,脚步声便四处响应,由远及近,再顾不得隐藏痕迹,只潮水般涌来。 “要群斗吗?” 太虚轻蔑的道:“陈元方,我有王牌在手,你迟早都逃不过的……”他狞笑着,把手伸了过来。 “太虚!你敢!” 又是那个声音! 太虚浑身一颤,随即惊悚的环顾四周,却没有谁在,柳长青、老舅等人也还没有进来。 太虚的眼皮急速地跳动着,血气一下子涨满全脸,皱纹被逼的凸显出来一大片,稀松皮肉连着颈部,那里的青筋也蚯蚓般扭曲起来,只这一刻,我才想起他已是个年过百岁的老人! “入娘贼!你给老子出来!” 太虚像一只野兽咆哮着,但那声音却再也没有了。 太虚喘着粗气,缓缓地闭上了眼,慢慢的平息气韵,又猛地张开眼,在这一刹,他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 老爸拼着挨了一掌一脚,终于冲出包围圈,势若奔雷般掠至太虚脑后,喝一声“恶贼”,塌山手已死命拍来! 太虚听见脑后风起,惊的面如死灰,要救哪还来得及? 堪堪就在此时,一抹灰影垂空而落,鬼魅般欺进老爸的掌风之内,只听“嘭”的一声,老爸与那灰影两相分际,竟是不分轩轾! “晦极!” 太虚死里逃生,已是满脸冷汗,待瞧见来人身着中山装,脸盖塑胶面,身材魁伟,晶眸闪亮,忍不住失声而呼。 他又惊又喜,道:“好好!晦极,你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晦极还未说话,一声断喝霹雳似的响起:“老妖何在?” 只见曾子仲挥舞着木剑从后门抢了进来,张熙岳紧跟着跃进大殿,而后是个老和尚提着木鱼冲入气瘴,窗口处,老舅怪叫着翻身入内,其后,一张朦胧荧透的脸也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前门也呼喝声大起,已不知都是谁,纷至沓来! 此间,烟雾纵横,风雨满殿!(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天地双配 只片刻功夫,便有近十人冲进大殿,立时便与天理宗一干弟子交上了手。 太虚却也不顾,见晦极立在跟前与老爸相对,他便腾出手来,两指急弹,刺向我的双眼! 不料他刚一动,晦极便横身在前,劈手格住太虚的两指。 老爸惊怒之中不由得一愣,太虚则是一愣中惊怒交加,喝道:“晦极,你弄什么鬼!” 晦极“嘿嘿”一笑,嘶哑着声音道:“我不许陈弘道杀你,也不许你杀陈元方。” 趁着这说话的机会,老爸已经闪身越过太虚、晦极,立在我身旁,晦极也不理睬。 太虚见再无取胜的可能,当即冷笑一声,道:“好!晦极,你是恼我天理宗不肯加入你暗宗,所以是要站在陈家这一边了。” 晦极道:“我要恼你,也不会恼你这些。你机关算尽,连我暗宗也都当做棋子,单这一条,就够我对付你了!但是,我哪边也不站!我平生最爱观人相斗,你看这大殿之中,菩萨坐镇,龙女、善财为伴,底下道士、和尚、武者、居士打成一片,岂不快哉?嗯?” 太虚脸色一沉,道:“他们打不长久!” 老爸仿佛受到了提醒,立即高声喝道:“西北角梁上有咒符,快揭了!” 话音甫落,便有两三条人影一同掠起,早扯着那咒符在半空中撕得粉碎! 太虚只是一晒,嘴角处隐隐有股奸意露出,我看在眼中,心头却无端的一颤,麻衣六意之心相已隐隐萌发出些许不祥的预感。 晦极饶有兴致的瞥了我一眼,道:“每次见面,你都是这样,半死不活,也真是怪了。” 说话间,先前提着木鱼冲进大殿的那个老和尚踱步过来,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弘道,要老衲援手吗?” 太虚觑着他看了两眼,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项山寺的守成小秃驴,几十年不见,也敢来放肆了!” 守成和尚微微一笑,道:“数十载弹指一挥,小秃驴也成了大秃驴,小牛鼻也成了老牛鼻。” 老爸道:“这里无碍,大师去揭了一竹道长额上的纸符吧。” 守成和尚刚点了点头,却见四个人影一晃一晃,飘忽而至,待看清四人面目后,我不由得暗暗称奇! 原来这四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恍惚是四胞胎! 都是淡紫色面皮,长眉细眼,阔口微须,穿着一样的对襟立领盘扣伪唐装,身材魁伟,气质雍容,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只两人看着活泛些,另外两人看着呆板些。而那呆板者立在前面,却不吭声,反而是后面跟着的两人中开口了一位:“道兄,需要帮忙吗?” 老爸道:“两位兄弟去把那铜钟掀开,估计是太古真人被魇镇在里面了。” “好!” 说话那人突然向前扶起倒在地上的那具木偶,拍了几下,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消息,那木偶的眼睛又似活过来了一般,重新幽幽闪烁起来。 样貌活泛的两人随即带着木偶转身而去,前面那两个“呆板”也如影随形的跟着。 “两位兄弟?”我心中只稍稍诧异,想着这几人的行止做派,猛然间已是醒悟,那活泛的两人是柳长青、柳长荫孪生兄弟俩! 而那两个呆板的“人”根本就不是人,是木偶! 天啊,竟然将木偶做的惟妙惟肖到这种地步! 一般人哪里能分辨出来真假? 之前闲暇时,我与老爸曾聊过柳族、刀族的傀儡术,老爸与柳长青私交甚好,对柳族的底细也知道很多。 柳族、刀族自鲁家同源分脉而生,千余年前,两家祖先操纵木偶的方法,都是以手缚纤维,以纤维牵引机芯,以机芯制动木偶;后来,连肘、肩、齿、膝、脚都能引线,木偶的机动灵活性被发挥到极致。 但是,这样的傀儡术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必须有引线! 因为引线的存在,既限制了木偶活动的角度、距离、高低,也限制了操纵者的动作和灵活性。而且,不论引线的材质是细丝、纤维、牛皮筋还是铁线、钢索,临敌作战时,都逃不脱被斩断的危机。 柳族、刀族自然也是深明此理,因此,千百年来,两个家族一直都在理论研究以及实战对抗中钻研新的傀儡操纵术,而时至今夕,傀儡术也终于被两家改进到巅峰! 他们效仿御灵家族控制灵物的技巧,在木偶体内植入仿生类的机芯,蓄养精元于其内,以意为主,以法为辅,彻底放弃了千余年传承下来的绳索牵引操纵术,改以魂力遥控! 操纵者以己为纲,以其目为木偶之目,以其耳为木偶之耳,以其技击之术为木偶之能,艰难锤炼,短则期年,长则十数载,最终打造出各式各样令人匪夷所思的几可以假乱真的技击木人! 眼前这具木偶,观其能,查其行,至少要经过柳族顶尖高手亲自艰难锤凿三十余年! 按照柳族、刀族的族规,每个族人长到三岁之后,便开始寻木为基,当做将来制造木偶的素材。 若依着我们看来,三岁的人能有什么鉴定眼光?让他们去找木材,岂不是小孩儿过家家,胡闹? 但柳族、刀族虽然老死不相往来,生人便为世仇宿敌,但他们的理念却是相同的。在他们看来,正因为三岁时的人处于懵懂之际,既有自己的思考,又有运气的成分,自然无雕饰,所以三岁的人找到什么样的材料,既含人愿,又具天命,想来竟是天人合一,其意至大! 而寻木为基之后,便要供于堂上,更要像对父母那般晨昏定省,毕恭毕敬,任何时候都不敢有丝毫怠慢亵渎。 等到寻木者渐长至十岁左右,俟雕工学成之后,便开始取那木材塑造形容、植入机芯、蓄养精元、锤炼功能。 起先十年,两族弟子修行时便与木偶朝夕相处,培养真人与木偶之间的感情,此木偶被称为“天配偶”,妻子反而被称为“人配偶”。 天配偶者,在柳族、刀族人的心目中,分量极重,如同曾家修炼山术时的替身玉俑,可谓是“偶在人在,偶亡人亡”! 若是本人出战,则天配偶必定形影不离,因此刀族、柳族的弟子,可谓是每人都是“孪生子”。 除了“天配偶”之外,十二岁之上还要造“地配偶”,弱冠之后娶“人配偶”,三偶齐全,便称“出师”。 出师后的两族弟子,便可依照自己的意愿,随意制作各种寻常的木偶,其中既有精品,自然也不乏残次品,但精品中的最精细者,也绝对不会出“天配偶”、“地配偶”之右! 柳长青、柳长荫兄弟年岁与老爸相差不多,介于“不惑”到“知天命”之间,能造三十年以上功力的木偶,除了“天地配”之外,再无别的。 而天配偶不离主人之身,那么这具闪进观音殿之内的木偶,定然是柳家兄弟其中一位的地配! 柳族当代家主携孪生兄弟,又带上天地配一起出征,绝可算是柳族极大的手笔! 这也是天大的恩情,真是不好偿还了…… 我胡思乱想片刻,又记起心领神会那人,如何这半天都没有消息了? 太虚莹目阴沉如水,站在那里,看着大殿内纷扰一片,只不做声。晦极嘴角带笑,眸子贼亮,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至于老爸,更是闷葫芦一个,觑着一双眼睛,四处逡巡,只照看殿内打斗的情形。 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李隽、周兴、孟隆、林惠、清无等人都不是易于之辈,百战余生,年至耄耋,有的是太虚的徒弟,有的是他的徒侄,有的是他的徒孙,年轻的五六十岁,年长的也有八九十岁了,曾子仲、张熙岳等人尚可勉为敌手,老舅、木赐这等人,三四个打一个,还需仗着偷袭方不落败。 加上太虚作法弄出来的那烟瘴,还有那蜈蚣,对天理宗有益,对他人却是大麻烦。所以,两派人一时也是难解难分! 但时间久了,终究是天理宗败亡。 可再一想正邪两派人士在这里大打出手,若是被五大队侦知,岂不是正中邵如昕的意愿? 以她手眼通天的本事、关系,会不会顷刻间有数百人荷枪实弹的军人冲进来,一体擒拿,或者格杀勿论? “元方哥!” 忽的一声清脆嗓音在近旁响起,我回过精神一看,却是江灵俏生生的身影! 她瞥了一眼太虚,瞪了一眼晦极,又叫了声:“元方哥!”撒腿就跑了过来。 老爸道:“你也进来了?” “你怎么只瞪眼看着不说话?” 江灵俯下身子擦了擦我的脸,关切的问了一句,又回老爸的话道:“我得见着我元方哥!再说,大家都进来了!” “是吗?都进来啦啊……”太虚似问非问,喃喃呓语般的嘟囔了一句。 江灵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谁?天理宗的?老妖的徒弟?” “哈哈,老妖的徒弟……”太虚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道:“老妖的徒弟能有这般本事吗?啊?” 太虚狂笑着,胸口处的衣服砰然裂开,一柄圆盘似的东西跌出,落在他的手里,他执在半空,我看的分明,却是一面约摸八寸大小的古铜镜! “这是……”晦极失声而呼,目光竟瞬间变得痴迷。 “噗!” 太虚似乎咬破了舌尖,猛地喷出一口血雾,却被那古镜收的干干净净! 在我惊诧的目光中,只见太虚煞白着脸,将那古镜挥手一抛,喝道:“轩辕八宝鉴!开!” 那古镜翩翩飞至大殿顶上,镜面朝下,刹那间,明光四射,如日中天!(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相濡以沫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轩辕独尊! 鉴有金光,覆映众身。视而不见,听之毋闻。天地包罗,群生滋真! 诵持难辍,身发无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祇朝礼,役使雷霆! 魑魅丧胆,精怪亡形。內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澄澈,五气腾腾! 今以吾之精诚,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现,明照兆民之俯仰!” 太虚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但听见他的声音飘渺传扬,隐隐做结时,那古镜中的光芒更加明盛! “啊呀!” “什么东西,这么刺眼!” “不好!” “我睁不开眼了!” “老妖又施邪术了,大家伙小心!” “先不要打,别伤了自己人!” “……” 整个大殿仿佛被揭去了顶,黑夜仿佛瞬间转至白昼,万道光芒抛洒而下,再无一处角落不沐其中。 只是那光芒太过璀璨,本是暗色朦胧,乍逢交替,目力难持,我被那古镜中的异亮刺得一时竟无法开眼,连泪都溢了出来。 闭目之中,耳听见周遭纷纷绕绕的声音渐渐的都平息下来,最终是静的一言不闻,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恍惚中,两只柔荑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脸颊,更有一抹幽香透进鼻息。 是灵儿。 此时此刻的我,全身上下,也只有脖颈之上尚有感觉罢了。 待到眼睛不那么痛时,我便缓缓睁开,但见大殿内原本纵横升腾不息的烟瘴戾气,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扫而光,四下里明明净净,所有人等或站或坐或侧或伏,都一览无余。 不对,这仿佛不是大殿内的模样。 这是一大片白茫茫的地界。 无边无涯无路,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 往上看,天地竟然一色! 似乎混沌,又似乎清明;似乎压抑,又似乎朗阔。 也无星辰也无日月,也无黄土也无河山! 只正中半空里,还悬着那柄古镜,似造物主俯瞰众生一般,垂看着我们。 众人都陆陆续续睁开眼睛,回过神来,待看清形势后,又都一个个如痴如呆,既惊又乱。 “这里是什么地方?” “咱们不是在观音庙里的观音殿里吗?” “观音像呢?” “房子也不见了!” “是太虚老妖的邪术!” “太虚老妖呢?” “咦,刚才围攻的那林惠老头呢?” “趁乱跑了!” “妈的!” “……” 众人议论纷纷,我这才发现,太虚以及他的一干弟子全都不见了!连带着阴阳子也无影无踪了。 晦极却兀自仰面盯着那古镜,喃喃道:“轩辕八宝鉴……轩辕八宝鉴……太虚从哪里弄来的?” 众人听见晦极的声音,便也往空中看去,一时间都看到那古镜,曾子仲脸色骤变,道:“这是,这是那……怎么可能!” 柳长荫也惊呼道:“快看!空中漂浮着的……似乎是一面铜镜!” 老舅应声喊道:“一定是太虚老妖弄法的邪物!” 柳长青道:“若是这样,不如把它摘下来,太虚老妖的邪术自然就不能继续维持。” 柳长荫道:“我看这铜镜悬空约摸有两丈多高,谁能够得着?” 杨之水早已在混战中醒来,道:“元方呢?元方兄弟成!” 江灵道:“他现在动不了!” 张熙岳道:“怎么了?我来看看。”说着便我这边来。 曾子仲仿佛才回过神似的,也匆忙往我这边小步跑来,跑的时候又忍不住回望了几眼那铜镜。 一竹被守成和尚救醒,此时也恢复了正常,道:“我们这些人中,轻身功夫最好的要属弘道,六相全功‘纵扶摇’身法名垂天下,可以一试。” 众人轰然叫好,老爸却摇头道:“两丈多高,我弄不成。” 众人复又沉默。 张熙岳过来给我切脉,我心中则暗道:“非要用轻身功夫吗?人摞人也摞上去了。可见危急忙慌时刻,偏偏是最笨最原始的方法倒是记不得。” “呵呵……这有什么为难的,这许多人在这里,叠个罗汉也就够着了。” 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我循声看时,却是一个极其艳丽的女子,正婀娜着身姿朝我这边走来。 是木仙! 她身后一男一女,那男人脸庞幽暗不明,混若有物格挡,却是木赐;那女子眉如淡烟,颦颦微蹙,却是木秀。 想来是阿秀脱身之后,便寻来木赐,又不顾危险,折回陈家村帮忙。 只是今日这事,正应了那些个老话,才出狼穴,又入虎口,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令人扼腕叹息! 江灵本来讨厌阿秀“多愁善感”,后来更讨厌木仙“厚颜刁钻”。她自己是任性娇蛮惯了的,见到木家三人,只“哼”了一声,忽的挨着我坐到在地,两手攀着我的胳膊,瞪圆了眼睛盯着木仙,连她师祖爷爷一竹道长也不理不睬了。 木仙等三人走过来,往后却还有一人低眉顺眼的磨蹭着步子,举止畏缩,却偏偏又生的身材高大魁伟,所有人中,他那一头长发、一身皮装又最显眼,人人都看的分明,那不是蒋梦白么? 老舅瞧见,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喝道:“梦白!你个兔崽子干嘛呢!不跟着自己的亲老子,倒跟着对头?” 表哥外表不羁,内心却极斯文,又最是怕老舅,当即便吓得脖子一缩,嚅嗫道:“我是去看表弟怎么样了……” 老舅瞪着眼还要再说,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我以为刚才那位姑娘言之有理,咱们何不试试?” 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汉子,相貌颇为不俗,但见他美人啄下川字纹深如刀刻,罗汉眉两尾发叉,八字须稍掩双唇,面皮蜡黄,腮帮凹陷,恍如一病夫,却偏偏一双松泡眼中,眸子精明,仿佛点漆,这正是典型的“忧天相”,最是忧国忧民、愤世嫉俗、性癖孤傲的。 老舅本事中平,却最爱逞能出头,当即道:“老墨,要是叠罗汉,你垫底?” 那人道:“能者多劳,我墨是金情愿垫底。” 墨是金? 我心中一凛,原来他就是墨翟后人,商丘墨武家族的当代家主! 柳氏兄弟却仿佛与墨是金有隙,看着墨是金都是满脸不屑,柳长青道:“叠罗汉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墨是金反问道:“那柳族长说一个大人玩的把戏?” 柳长荫道:“我与兄长随便一人,只消与天配偶搭伙,便能成功!” 墨是金冷冷道:“你们也舍得让假老婆出手?” 柳长青把脸拉得老长,也不吭声,只朝自己那具天配偶略一点头,双手做托举状,掌心朝上,那天配偶忽的跃起,早跳到柳长青的两只手上,柳长青喝声:“起!” 往上奋力一抬双臂,那天配偶又借着柳长青的手一蹬,早一溜烟似的奔向那轩辕八宝鉴! 在众人的注视下,天配偶跃至古镜前极灵活的伸手一探,眼看就要抓到,浑不料那镜子骤然将似水面过风,无声却起几缕波纹! 再看那天配偶的手,恰似水中捞月,穿着古镜而过,却什么都没抓到,什么都没捞到,而它本身跃起的弹力已消,登时直往下坠! 在众人的诧异声中,柳长青一跃而起,接着天配偶狼狈落地。 墨是金哂笑道:“天南手段,也不过如此!摘不下来,不如毁了!”说罢,他忽的扬手一挥,但听得“嗤、嗤”声响,早起几道流光奔着古镜而去,但及近时,却似击中了空气,竟穿镜而过! “镜子是假的?” 众人这才觉察出那古镜之诡异实在远超想象,当即面面相觑,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晦极冷笑道:“就这么让你们毁了,还是轩辕八宝鉴吗?如此胡乱摆弄,恐怕祸至不测!” 俯身在我近旁的曾子仲听见,脸色忽然变了变,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说话,却又沉默了。 墨是金瞥了晦极一眼,道:“我当是谁!这不是近来风生水起的暗宗宗主晦极吗?怎么,您老是被困在这里了,还是在做奸细?您的手下呢?” 墨是金这么一说,场中诸人都目光不善的朝晦极看去。 骤入困境,每个人都是心中焦躁,再一听柳长荫撩拨的话,更是怒气冲冲,这场中是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光景。 我心中暗暗焦急,十多人聚在此中,却无一子领袖群伦,竟是各自为战,相互攻讦! 正如晦极所说,那古镜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毁了,还是轩辕八宝鉴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轩辕八宝鉴的来历、效用,然后才能从长计议,找出它的破绽。岂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先上去破坏? 老爸心寡,晦极态度暧昧。曾子仲、张熙岳、太古、一竹、守成等人虽然年长,却都是独立转,各服各的。老舅、木赐、墨是金、柳氏兄弟等人相互之间既有嫌隙,又唯己独尊,更难当家。其余表哥、江灵、杨之水、木家姊妹又是小辈,位微言轻。至于那四具天地配偶,不提也罢,本就不是人…… 苦无出路之际,若再发生内乱,众人与晦极打起来,胜负暂且不说,福祸谁能预料? 眼看场中局势一触即发,守成和尚却是一团和气的明理之人,连忙“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大家现在困在一处,正要相濡以沫,且不要内斗!曾族长,你是咱们这许多人中山术最厉害的,你能看透这古镜的玄虚吗?”(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五行六极 守成和尚这么一说,老舅登时接口道:“对,曾叔,刚才我听见您嘟囔了几句,您是不是知道这镜子的底细?” 曾子仲瞥了一眼晦极,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幼年时听父亲提过这个名字——轩辕八宝鉴。” 众人都是满脸迷惘,面面相觑,就连一竹、守成、太古这些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也是茫然,守成道:“敢问曾族长,轩辕八宝鉴是个什么来历?” 曾子仲道:“我实在不知道。我之所以说这个镜子是轩辕八宝鉴,还是听见这位叫做晦极的先生说的。” 晦极淡淡道:“我也是听来的,太虚作法时说的。” 守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而问太古真人道:“太古道兄,你有慧眼,可否看透这古镜的机关?” 众人闻听,又都把目光投向太古。 太古被太虚盖在钟下,自出来后便一直意兴阑珊,听见守成问他,只苦笑一声,道:“曾兄都看不透,我这点微末伎俩,哪儿能看得透?现放着元方小友在,他是夜眼、慧眼、法眼三大目法俱全的人,何不请教于他?” 其实我盯着那古镜已经看了许久,也是半点门道也看不出来。 古镜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祟气,隐约中还有些许魂力,肉眼看着为实,却偏偏触之若无物。 实在是诡异的无可琢磨,邪乎的无计可施! 江灵见众人都瞅我,道:“我元方哥还在接受诊治,你们想知道怎么回事,也得等他好了!” 张熙岳先切我的脉,后翻我的眼皮,继而看我的舌苔,又以银针刺穴,直到此时,方才开口道:“元方这是走火入魔的症候,内气凝滞,外动受阻,血脉壅塞,百骸难应。他就算看出来那古镜的玄虚,恐怕也说不出来话。” 江灵焦急道:“可他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张熙岳道:“极气太盛,心火过旺,精神崩摧,身魂不合,调度失措,便有此难。” 老爸搓着手,一脸紧张道:“张老爷子能调治吗?” 张熙岳低眉垂眼摇了摇头,道:“我这点微末伎俩是够不着的。走火入魔非寻常疑难杂症,也就是说不是‘人症’,乃属‘鬼症’。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灵魂医学的范畴。已经不单单是阴阳五行、八纲脏腑的格调。老朽惭愧,功力未臻,无能为也。” 众人听闻,一片哗然,杨之水惊诧的围过来,道:“元方兄弟怎么就这样了?” 太古真人、一竹道长早已是站不住,都过来探视。 老舅也慌忙跑过来,道:“他娘的太虚老妖,弄的这么严重!老张,连你这样的大国手也治不好我外甥吗?” 张熙岳最是虚怀若谷的大度德者,听见老舅的话,脸色早已经涨红,连连道:“我学艺不精,实在惭愧的很。” 老爸却拿眼去看晦极,晦极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不精于医术。” 木仙俯下身子,盯着我看了片刻,又问张熙岳道:“张爷爷,那他这病症会更加严重吗?” 张熙岳道:“会。常言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反过来说,不论是什么人,气血不畅久了,肢体都会变成死肉死骨死血。若是局部,尚可截肢,但是元方这是自脖颈以下都……唉……” 我向来心大,听了也未觉着有多可怕,总归是命系于天,运在于我,尽人事,听天意罢了。 老爸、江灵、阿秀、木仙、老舅、表哥等人的脸色却一下子都变得煞白,老爸那样沉得住气的人,一双手竟然也开始瑟瑟发抖,仿佛不胜严寒似的。江灵、阿秀泪如雨下,只噎着气不出声。老舅、表哥也如痴如呆的说不出话,那神情让我看了也觉难受。 张熙岳不忍见此,叹口气,也觉泫然。 只木仙还算镇定,能说出话来,也还颤着声道:“张爷爷……这世上,是不是还有别人,别的名医能治?” 张熙岳颓然道:“我虽不才,也是领袖医门的人,若是一般的走火入魔,还可以稍稍调理。但元方这太难了,他和一般人的体质不一样,既有阴阳双脉,又又罡煞极气,现在是绞到一起去了,周身百骸、奇经八脉里的血气仿佛乱炖成了一锅粥,根本不能因势利导,无从下手呀!就连古之名医,扁鹊、华佗、崔知悌、秦鸣鹤、张文仲、李时珍、薛立斋等人也是治不好的,除非是我祖医圣张仲景复生或药王孙思邈转世,也许才能治好。” 太古早听得不耐烦,焦躁道:“老张,说什么张仲景、孙思邈,这不是扯淡呢嘛!现在的人就一点也比不上古人了?” 张熙岳尴尬道:“不是今人比不过古人,是有好些老祖宗的传承都给断了!一九二九年,民国中央卫生会议通过议案,废止中医,引起了一场大规模的中西医冲突,当时中医的不少典籍都遗失了!就现在而言,国内的中医整体水平尚不如日韩。就我们这些老货,也只是在现有的基础上,努力恢复呢……” 晦极忽然打断张熙岳的话,道:“这个症或许有人可以治。” “啊?” “你知道?” “谁?” “你快说啊!” “真的?” “为何不早说!” “……” 众人都激动起来,老爸、江灵等人也眼巴巴地盯着晦极,我目光一闪,随即又暗了下去,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再没有人的医术能超过张熙岳,晦极所说那人肯定是不在场。 若得那人救治,除非我们出去,或者那人进来。 但这又怎么可能实现? 众人是关心则乱,竟都不去想这个问题。 老舅一把抓住晦极的胳膊,道:“高人,我早就知道你是好人!你帮了我们不少次了,快说是谁?” 晦极淡淡的一笑,轻轻挣开老舅的手,道:“我说出来也无用,他又不在这里。而且我说的是或许,因为那人是否还活着,也未可知。” 张熙岳一愣,道:“您说的莫非是东木先生?他,他还活着?” 曾子仲听见这话,似吓了一跳,道:“张兄别胡猜!这怎么可能!五十年都不闻他的消息了!” 老舅听得没头没脑,道:“东木先生,是个什么先生?” 晦极笑道:“你没听说过《五行六极诵》吗?” “什么《五行六极诵》?”老舅摇头道:“没听过。” 太古的眼皮霍的一跳,一竹已经开口说道:“这是我师父那一代的传言了。” 守成叹息道:“久不闻其诵了,莫说明义,连贫僧也快忘了。” 墨是金忍不住道:“究竟是什么?” 晦极悠悠念道:“西金铮铮飞血乌,东木茵茵掩青冢。北水沉沉生老怪,南火炎炎焚太虚。八野璜璜土中默,地势坤坤天承佑!” 墨是金耸然动容道:“我好像记得了!自清末以来,纵横术界半个世纪之久的那六位前辈!” 木赐忽然开口道:“西金血玲珑,东木青冢生,北水曾天养,南火太虚子,中土陈天默、陈天佑兄弟,并称五行六极。” 柳长荫恍然道:“我说这个太虚为什么有些熟悉,他岂不正是五十多年前的南火老妖?名头响彻天南的!他居然没死!” 曾子仲道:“也无怪你们想不到是他,他从前是以卜术闻名于世的。再说天理宗也消亡了半个世纪,你们这些小辈哪里还记得他?” 张熙岳叹道:“东木先生就是青冢生了,据说此人平生最爱解剖尸体,钻研病理,所以自号‘青冢生’,而世称‘鬼医’,家父生前最钦佩他的。但是,据家父所言,东木先生似乎早已经亡故了。” “我还没死。” 茫茫无际的旷野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惊得众人都是脸色骤变! 我心中却一阵欣喜,因为这声音,就是之前与我“心领神会”的那声音! “我就是青冢生,老不死的青冢生。” 听了他许久的声音,终于见到了他的人!见到了他的真实面目! 此人越走越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晃晃荡荡似飘似游地到了我的跟前。 他身材委顿,发如乱草;中正塌陷,印堂晦涩;目色迷离,唇似白纸;东西双岳高耸无势,淮济两渎平淡浅薄;满脸枯容,胡须全无!那形容仿佛深秋落叶,又似深山寡土,褐斑遍布,乱纹丛生!那举止颤巍巍好似大厦将倾,恍忽忽却如风中残烛,行如扫地,虽不倒,却左右支拙! 我看的目瞪口呆,这才是传说中的“破极相”,无论耳、目、口、鼻、齿、人中,也无论眉、须、发、额、颌、颧骨,全都是恶相,更兼行无势,立无姿,神委而气虚! 这……这是活人应该有的样子吗? 他却似看穿了我的心思,咧嘴一笑,道:“我学神农尝百草,另辟蹊径去研究死尸。但摸的尸体多了,鬼气入脏,五十年前就该死了。只是当时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陈天默那混蛋却偏偏多管闲事,仗着半神的相术本事看穿了我的底细,耗费一身功力把我弄活,让我又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这老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现在想通了,原来是为他的重孙子预备着……这老货,比太虚那妖孽还会算计啊!”(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轩辕宝鉴 青冢生侃侃而谈,举止从容,但众人全都如傻似痴了。 曾子仲盯着他呆呆的看了许久,才惊声道:“伯父,真的是您!您竟然真的还活着!” 青冢生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子仲!看气度,山术修炼的很说得过去,刚才仗剑冲锋陷阵的无赖样,有你老子当年的风范!” 曾子仲咧开嘴想笑,却又愁眉苦脸道:“伯父,既然您还活着,您一定有我父亲的消息吧?” 青冢生摇了摇头,道:“曾老怪的消息我没有,太虚是才碰上的。我也是数十年隐居山林的人了。” 老舅忍不住插嘴道:“那您是怎么进来的?” 青冢生道:“被太虚子逼进来的。” 晦极忽然笑了笑,悠然道:“青冢生竟然被太虚子逼入彀中,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青冢生饶有兴致地看着晦极,眸子陡的一亮,道:“你我莫非是故人?” 晦极把脸扭了扭,道:“不是。” 青冢生摇了摇头,道:“不然。你的气度,你的本事,你的作风实在是很熟悉。仿佛当年……” 晦极淡淡一笑,截断青冢生的话道:“东木先生多虑了,我是您的晚辈。” 青冢生若有所思地道:“把面具去掉如何?” 晦极道:“去掉面具,难也不难。但是大道倡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的面具去掉了,你们心情畅快,我的心情却不畅快。如此损人利己的行径,我想青木先生未必肯做。” 青冢生道:“说得有理。但我对你实在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或许还活着?你又怎么知道我能治好陈元方现在的走火入魔症?” “哈哈!东木先生也太小看自己了!” 晦极仰面笑道:“想当年,曾天养、太虚子、血玲珑、青冢生、陈天默、陈天佑六极并立!太虚子,卜家妖孽;血玲珑,命术邪魅;青冢生,不世鬼医;曾天养,山门老怪;陈天默,半神相主;陈天佑,逍遥道真!真可谓是妖邪鬼怪半神道真各有所长,叱咤风云,一时无两!我虽不才,却也上通天文,下察地理,中晓人事!鬼医之能,我怎不知?更何况,陈天佑活着,血玲珑活着,太虚子活着,您怎么就那么容易谢世了?” 青冢生闻言,忽的沉默,脸上似悲似喜,目光游离,显见是又忆起了当年往事。须臾,他才叹息道:“一切风流随云散!也只几十年的光阴,曾老怪失踪,太虚子败事,血玲珑闭关,陈天佑落魄,我成了缩头乌龟,陈天默,陈天默他……咳!术界何至于凋零如此?” “老爷爷,您救了我元方哥,术界就能复兴了!” 众人本都被晦极和青冢生的话带入到怀古追远的意蕴中,却突的被这江灵一声不合时宜的话给打断。 青冢生回过神来,盯着江灵道:“救了他就复兴术界了?” 江灵大点其头,“嗯”了一声道:“不是有句话叫做‘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么?现在就要看我们的了!再说,您进来不就是为了救他的么?不然您进来干嘛?” 青冢生忍俊不禁道:“说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现如今的局势我也清楚,邵氏手掌庙堂大权,草野之间晦极而道弘,陈元方更是坐断中原!后生可畏嘛!” 老爸连忙道:“前辈玩笑,愧不敢当。只是元方这症状……” 张熙岳道:“东木先生在此,还有什么可虑的?” 青冢生却道:“我是有办法,但是能不能治好,还要看陈元方自己的修行和悟性!” 杨之水喜道:“这就等于说是有救了!元方兄弟的修行和悟性,那是,那是没的说!” 柳长青也笑道:“东木前辈能进来,也就能出去。不但元方有救,咱们大家都有救了。“ 青冢生摇头道:“我刚才的话并不是玩笑,我真的是被太虚给逼进来的。我原本缩在观音殿外东北角的房脊上,以药雾隐了自己的气味行迹,与陈元方暗中心领神会。但是等太虚祭出轩辕八宝鉴之后,照的殿内外行踪毕露,我也藏不住身了。” 太古真人道:“前辈,您的本事不比他差啊?” 青冢生道:“我们几十年不见,太虚由卜术转练山术、命术,我幽隐之际也涉此二道,一法通而万法会。总体上来说,我们还是半斤八两的。他在殿中与你们争斗,耗费功力不少;我在殿外以魂力与元方交通,又暗中搜救元方的一个元婴属下,也耗力不少;算起来,仍旧是半斤八两。但是我却不妨他骤然祭出轩辕八宝鉴,好生厉害!只耀了我一下,便晕眩半晌!当然,我若是逃走,也可全身而退,但是你们就都走不了了,所以我也只能被迫进殿。” 守成和尚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那个观音殿?” 青冢生点了点头,道:“从外面看,这里依旧是一座观音殿,但是局内人却已迷失。正所谓黄粱一梦,梦断古今;轩辕宝鉴,照望无边。太虚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捞到这宝贝,又学了祭法,弄出来,真是非同小可!咱们陷在局中,无论往何方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永远都走不到边。” 老舅道:“这也寻常!我还以为会掉剑雨刮刀风呢!” 木赐冷冷道:“你难道不会渴死?不会饿死?” 老舅呆了一呆,忽然盯着木赐怒道:“饿死前,我先能吃了你!” 木仙冷笑道:“姓蒋的,你能打过我们父女三人吗?谁吃谁还不一定吧。” 老舅道:“难道就你爹有女儿,我没有儿子?” 表哥道:“爸,您别斗嘴了,有东木先生在呢,他老人家肯定有办法。饿不死您的。” 老舅登时暴跳如雷,上前揪住表哥的耳朵,把嘴凑上去吼道:“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生的?你兔崽子站哪一边的?人家女大不中留,你男大不中留!啊?!” 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口水也溅了表哥一脸…… 老爸忍不住道:“大哥,东木先生在,你这成什么样子?” 老舅这才愤愤作罢。 青冢生笑道:“也是奇了,蒋波凌与我同辈,和这蒋先生一样,再粗豪不过,但他的儿子蒋赫地,却是与这位长头发的小蒋一样,外表豪迈,内中儒雅,原来蒋家的性子隔辈传承的……不说这些闲话了,实告你们,我进的来,却出不去。” 众人都“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青冢生。 一竹却道:“东木先生方才说,‘我若是逃走,也可全身而退,但是你们就都走不了了,所以我也只能被迫进殿’。把这话反过来讲,难道意思不是说你进殿之后,我们就可以走得了了么?” 青冢生只微微笑着,却瞟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凛,猛然间想到,莫非这青冢生的意思是…… 刚转过了这个念头,便听见晦极道:“东木先生进来只是为了救陈元方,而此局能不能破,也在于陈元方!” 青冢生颔首赞道:“聪明!” 虽然我方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经青冢生确认,还是吃了一惊,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轩辕八宝鉴是什么东西,又怎么破解太虚的法? 正苦于不能说话,木仙已开口问道:“他能破解?连曾老爷子都不能全然认得这镜子,他才多大的年纪,恐怕更不知道吧?” 江灵唯恐木仙把话替我说完,也连忙抢着说道:“我元方哥精通的是相术,对山术不那么懂。” 青冢生笑道:“不需要他太懂!子仲是山术界的泰斗,但是他破不了这个术,不为别的,只因他缺一个条件!即便是曾老怪亲自来了,也破不了,他也缺这个条件。至于缺什么条件,我先把这镜子的来历给你们说了便知。子仲,这是作法用的上古大器具,你知道多少底细,不妨先说说?” 曾子仲沉吟道:“我父亲也只稍稍提过几句,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曾铸十五面镜子,第一面直径一尺五寸,法满月之数。第二面直径一尺四寸,第三面一尺三寸……以此类推,其余的也都是相差一寸,轩辕八宝鉴便是第八面镜子,直径刚好八寸。想必也就是这一面了。” 青冢生道:“不错。古籍中对此镜也有记载,号称‘持此则百邪不侵’!此镜横径八寸,鼻作麒麟蹲伏之象,绕镜鼻而列四方,又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依方布陈。四方之外乃设八卦,卦外又置十二辰位,每一辰位上再设辰畜。而辰畜之外,又置二十四上古之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今人难以辨识!如此纷繁复杂,以法祭之,则妙用无穷!书中说,‘承日照之,则背上文画,墨入影内,纤毫无失。举而扣之,清音徐引,竟日方绝’,因此古人有得之者,号称‘灵境’!” 杨之水听得出神,忍不住插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照妖镜?” 老舅笑道:“照屁妖!要是照妖镜,早先把太虚那个老妖孽给照了。现在照的是咱们,咱们谁是妖?就木赐那个脸,你看不清不楚的,好像是妖……” 木赐只冷哼一声,也不跟老舅斗嘴。 曾子仲却道:“我听父亲说,宋朝的包拯包青天曾经得到过这面镜子?” 青冢生道:“有关此境的传说实在太多!稗官野史中确实提及包孝肃曾持此境,白天断阳讼,夜里断阴讼。甚至连冤魂申诉,只要他拿这镜子一照,就能现身说法……” 众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又去瞧那轩辕宝鉴。 这轩辕宝鉴还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现在去看,仿佛多了些不可捉摸灵气,又多了些阴森森的鬼气……(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东木之能 “青冢老鬼,算你博闻广识!” 太虚那低沉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到处都是回声。 他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昔年我隐居之时,骤遇伏牛派的弃徒风神益,从他嘴里获悉一项伏牛派的百年机秘!据说,轩辕岭尸鬼宗地宫里藏有明朝玄术大宗师陈万年的遗物通灵宝珠!嘿嘿……” 听见这话,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我们在轩辕岭一无所获,难道那通灵宝珠是被太虚这家伙弄走了? 老舅与老爸也都是脸色顿变,面面相觑之际,又去看晦极,晦极目光贼亮,也是凝神听着太虚的话。 只听太虚继续道:“我便前往那地宫中,一番找寻不惑,却遭遇老尸鬼王当横,我便将老尸鬼王打死!不意却在他身上得来另一件宝物,便是这轩辕八宝鉴!自此,我携宝鉴重新隐居,钻研十余年,才得其妙用。不想,你也是识货之人。” 青冢生道:“这东西是陈家的,我听陈天默说过!” 太虚道:“陈家的宝物,用来收服陈家的子弟,自然是再好不过。陈天默英魂不远,也该欣慰!” 青冢生冷声道:“老妖!你怎么知道陈天默死了?嘿嘿,若是陈天默还活着,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有什么下场,总该知道吧?” 我心中一凛,太爷爷的灵位就在村庙中供奉,其坟茔也在墓园中逢节拜祭,他怎么会没死? 太虚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陈天默怎么着?他活着我也不怕!他又不像你我快意恩仇,杀伐果断,他平生就以手不染血为傲。嘿嘿,我所畏惧者,只有陈天佑而已,生平唯一一次狼狈败绩,也是栽在他的手上。这次我携轩辕八宝鉴复出,原本就是为他预备!他不来,那就拿陈弘道父子做祭!至于你青冢老鬼,既然识得此镜厉害,就别做妄想了!咱们相识一场,我总归会给你留个全尸。” 青冢生“哼”了一声,道:“太虚老妖,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轩辕宝鉴之能,非开天眼者不足以全然识破,你那莹目之术,虽然厉害,却还没到困死我等的地步!再者,这里这么大动静,邵如昕之辈也该到了,你这邪教余孽,该怎么处?” 太虚冷笑一声,道:“邵如昕的五大队就不劳你操心了。她来了更好,我一样有办法请她入殿!入了殿,她再厉害,也一样出不来!至于你说这宝鉴困不死你们,那贫道就拭目以待,看你怎么脱困?” 老舅忍不住骂道:“老妖物,你等着老子出去!老子出去了就捉着你喂蝙蝠,喂老鼠!” 杨之水也跟着骂了起来。 但无论大家如何喝骂,都再没有听见太虚的声音。 青冢生瞥了我一眼,忽的盘膝而坐,对我说道:“太虚要等咱们坐以待毙了——你难以开口说话,咱们还是心领神会为好。” 众人听见这话,一时都沉静下来。 木仙俯身在旁,忽的拉了拉我的衣服,又弹了弹我的头发,道:“看看,都落灰了。” 江灵登时大怒,伸手去打木仙的手,嘴里喝道:“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谁让你摸他的?” 木仙却一把抓住江灵的手,冷笑道:“奇怪了,你难道不是雌的?你摸得,我摸不得?” 江灵奋力把手拽出来,骂道:“你不要脸!” 木仙“咯咯”一笑,道:“我自然要脸,我的脸恐怕比你还好看点。你不是不让摸吗?我偏偏摸!不但我摸,我还让别人摸——阿秀,过来,你愁眉苦脸站在那里干嘛呢?你又不是陈元方娶的二房姨太太!他相中谁还不一定呢!” 阿秀自进入观音殿以来,就一直一言未发,虽然关切,也只是止于眼神,而目光与我相交时,也往往一触即分。 木仙呼她,她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姐,你别胡闹了。东木前辈还要给他治病呢。” 江灵瞥了阿秀一眼,又重新瞪着木仙,道:“你快起来!” 木仙道:“你怎么不起来?” 这两人一个娇蛮任性,一个刁钻惫赖,谁也不让谁,我看在眼中,纠在心里,一个头两个大。 老爸脸上也是不好看,但他嘴拙,哪里知道该怎么说。 江灵见始终无法压木仙一头,便回顾一竹,道:“师祖!你看她!” 一竹“啊”了一声,又“嗯”了一声,搓着手,然后去看青冢生。 青冢生却似老僧入定一般,盘膝坐着,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仿佛睡过去了。 我心中暗道:“这个青冢生,古怪的很,一会儿功夫一个样,也难怪别人叫他老鬼。” “嗯,是,我是古怪,不古怪不成道真……咱们只管心中交流,不管别人胡闹。你要是连这点清静功夫都做不到,走火入魔症也别想破解了。” 我心中一顿,立即收敛,双眼闭上,气息长吞,默念道:“是!从此时起,我便当自己是个孤魂野鬼,他人俱在异界,与我无干。” “聪明!” 所谓“玄关一窍,神定虚空”、“心息相忘,神气合一”、“恍惚而寐,大定前奏”,这三种境界,原本是在练气习锁鼻功时便已学会的。 此时此刻,周身麻痹,皆不能动,唯有心思灵转,一念既灭,自然心思澄净,外界之音,一丝一毫都已不闻;外界之色,一点一抹都已不见。 青冢生道:“元方,我来问你,阴阳可合济否?” 我略一沉吟,心道:“阴根于阳,阳根于阴,故曰阴阳互根!善补阳者,必欲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欲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无阳则阴无以生,无阴则阳无以化。阳隐于阴之中,阴隐于阳之中。阴阳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弟子认为,阴阳可相济,此乃大道,但大道宏伟,无有具相,如何合济,却不得其法。” 青冢生赞叹道:“此为医者之理,你能参悟,真是大善,我也不用刻意点化你了。只是这阴阳相济之法,思之比登天还难,行之更是无可琢磨,但若福至心灵,稍稍点拨即可!” 我心道:“阴阳乃两极,仿佛水火,敢问前辈,水火如何相容?” 青冢生笑道:“问的好!问的妙!水火相克,本不能相容!但是幻形则可相容。” 我心中诧异道:“幻形?幻化何形?” 青冢生道:“气形!气之一形,万化而不离其宗!” 我呆了片刻,恍惚间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却又模模糊糊的,仿佛有一层半透明的纸糊在脸上,挡住双眼,看得见却又看不清眼前诸物。 青冢生继续道:“就好比你体内的一阴一阳,阴者何所托?煞气也!阳者何所托?罡气也!阴煞阳罡,虽为两极,却本能合济,为何在你体内乱成一团?因为你以心神抑其相济之正道,阻碍两者交融,因此作乱于内!” 此言醍醐灌顶! 刹那间,仿佛拨云雾而见日月,我悟了! “你悟了?” “我悟了!” “水火可否相容?” “可以!” “如何相容?” “以气相容济!仿佛水之蒸汽,既是水气,又有火气!灼烈而润湿,正合相济之道!” 青冢生“哈哈”笑道:“看来你真是悟了!就是这水蒸气,能蒸熟生物,且不变其形状,不失其营养,虽水也不能为之,虽火也不能为之,这便是合济的厉害!现今你的体内,阴煞之气淤积于阴脉,阳罡之气淤积于阳脉,阴阳二脉不通,故两气皆塞!何不阴阳二脉合一,阴阳二极合一,成混炼一气之体?” 我心中一阵畅快,道:“愿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青冢生道:“阴阳双脉体质者,举世罕有!除你之外,我生平只见过一例,便是你太爷爷陈天默!所以,这世上也只有我能摸出阴阳双脉的全部穴位!我自当全力以赴!先为你通脉!” 蓦然间,青冢生骤然出手,抓住我的肩膀,大喝一声:“起!” 我只觉浑身一轻,身子腾云驾雾般被提至半空,紧接着足外踝下一寸处的金门穴忽然一痛,然后是腓骨后缘踝尖上七寸处的阳交穴……足三里、臑俞穴、天髎穴、肩井穴、头维穴低次而中,本神、阳白、头临泣、目窗、正营、承灵、脑空、风池、风府、哑门等全都无一例外! 仿佛狂风骤雨一样,我心中之骇然还未消退,便觉身子已经安然坠地,重新盘膝落座。 就在这提起又落下的电光火石似的瞬间功夫,我周身已经有近百处穴位全都被点中! 仿佛是一刹那有无数只手同时刺在我身上似的! 比老爸六相全功里的点穴绝技“行云拂”还要快,还要准,还要狠! 这青冢生无愧“鬼医”之称号! 张熙岳已经失声高呼:“天啊,鬼手刺百穴!竟然真的有这一项绝技!” 其他人噤若寒蝉,仿佛都看呆了。 “阴阳双脉俱已经打通,你可以心神御气,使两极合济了。” 青冢生的声音低沉萎靡,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似的,从精神奕奕变得虚弱不堪。(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阴阳相济 我虽然没有睁开双眼,也无法开口称谢,但是心中对青冢生的感激,已经不用明言。此时此刻,唯有潜心沉静合济二气才最要紧。 经青冢生的一番刺穴通脉,我便觉的自脖颈往下,那种麻木的感觉仿佛慢慢消退了,但周身却还是僵硬的,仍然是不能动弹。 只片刻功夫,我脖颈以下的躯体忽然有了些许异样的触动,就仿佛周身百骸三万六千毛孔都猛然变得通透!潜意识里,我觉得那阴煞、阳罡两极气随处都可以去,却又偏偏都无处可去。 恍惚中,只听青冢生道:“元方,你可读过贾长沙的《鹏鸟赋》?你且不用回答。这一片赋虽然出于儒者之口,但是却暗合我玄门之道。我已经改其措辞,现在为你诵读,希望能有助于你的进益。” 说着,青冢生便开始曼声吟诵,道:“万物之化,无休无息。斡流而迁,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变幻而蟺。沕穆不穷,无以胜言。水激则旱,矢激则远。生灵回薄,振荡相转。云蒸雨降,纠错相纷。大钧播物,坱圠无垠。切记切记,天不可预虑,道不可预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随着青冢生的朗朗诵读之声,我的体内仿佛缓缓升起一股无形的风,驱使着两股极气顺着经脉循序而行。 这篇文我是知道的,但却不料被青冢生修改之后,竟真的如修炼气功的心法一般。真真是妙不可言! 我也不刻意去想,更不刻意去引,浑浑噩噩、朦朦胧胧却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任二气流转回环,该往何处去,就到何处去。 渐渐的,体内似乎有一股无名之热腾起,又有一股彻骨之寒发散,忽此忽彼,莫衷一是。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身上哪些地方灼烈,哪些地方冰寒。仿佛这里也有,那里也有。这里是热,那里是冷,而下一秒,又这里是冷,那里是热。甚至冷中有热,热中有冷,次第而发,周身痛处! 青冢生还在念诵:“以汝骨肉为炉,以汝极气为工,以汝阴阳为炭,以汝经络为铜!合散正逆,无有常规,千变万化,一道为宗!忽然为气,不足控抟,合二为一,亦无足患!至人遗物,独与道俱;真人恬漠,独与道息!释智遗形,超然自丧;寥廓忽荒,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得坻则止;纵躯委命,不私与己。澹乎若深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 我本来被身体内那异常的冷热局面给撩拨的有些焦躁,甚至想睁开眼睛,大声呼和,但一听到青冢生的诵声,暴戾之气竟渐渐的又消退了。 这个不世出的鬼医,朗朗念诵的声音竟仿佛是温和的阳光一样,让人既见明朗,又如沐春风,实在是说不出的舒服。 就连我体内此起彼伏的忽热忽冷,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柔和了,变得温吞了,变得不那么频繁,不那么剧烈,不那么刺激了。 青冢生道:“对了,平和清静为万道之宗,此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是危机关头,千万不要自误!一旦有失,你便永坠魔道,连我也无能为力,再不能救你!你败了不要紧,这轩辕八宝鉴映照中的一切人等,也全都要坐以待毙了……”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想要平和清静,体内的极气却又纷纷蒸腾,又如何平和清静得了? 青冢生念道:“至道之要,至静以凝其神,精思以彻其感,不变以应其真,慈惠以成其功,卑柔以存其诚,心无杂念,意不外走,心常归一,意自如如,一心恬然,则四大清适!” 我怔了一下,略有会意,便觉得心境果然更加清明了些。 青冢生继续念道:“万法从心生,心心即是法,语默与动静,皆法所使然。无疑是真心,守一是正法。守一而无疑,法法皆心法。法是心之臣,心是法之主!” 我又有些醒悟,却听青冢生声调陡然提高:“无疑则心正,心正则法灵。守一则心专,心专则法验!风也未动,树也未动,是你的心动了!” 我猛然醒悟,暗道一声:“惭愧!” 还是抱中守一,如此简单的秘诀,竟然忘了,该打! 既悟此节,便入佳境,过不多时,我便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完全平和,神思也完全清静,我自忖无论身体再现何等折磨,都不会起伏一丝波澜。 体内那些微妙的变化,我也不去细细体会了,任凭它们自由发展。 我就像是一尊肉体容器,容器内装着两根管子,两根管子里各自一股气,本不相容,却偏偏要合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昼夜间,又仿佛是一刹那时,体内竟轰然腾起一阵水雾! 那又热又湿似火又似水的气息仿佛一下子把我的五脏六腑全都点着了! 那火焰似乎要从腹部蹿到胃里,又从胃里升腾到喉咙,然后又要从口中喷发出去! 但是我却张不开嘴! 这才是真正的五内俱焚的感受! 这是一种痛楚到说不出来,道不明白让人疯魔让人痴狂的痛楚! 自己被蒸熟了,被蒸透了! 不,是被烧化了,是被烧成灰烬了! 我现在在哪里? 我为什么睁不开眼?又为什么张不开口? 他们还在吗?为什么没人说话?为什么没人理我? 我还存在吗?我在哪里存在?我又以什么形式存在着? 无尽的火海将我吞噬,又有滔天的大浪将我淹没,翻滚着又被烧灼…… 这是苦海!这是炼狱! 谁来拉我出去?谁来救我? 老爸?江灵?老妈?奶奶?爷爷?爷爷还活着吗? 青冢生!青冢生呢?青冢生你骗我! 我要去了,对,我是要去了,没有人能救我,没有人会救我…… 无尽的黑暗里,最后一抹亮光,仿佛是我清醒时的眼睛,挣扎着将要闭上,那火焰也将熄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一道声音突然撞进黑暗里,仿佛九重苍天垂赐下来的仙乐一般,激的整个人间都为之一阵!刹那间,无数道声音响了起来: “不要迷失本性!不要忘了你是谁!” “你是陈家的子孙,你是陈义山的子孙,你是陈天默的后人,你是陈汉生的后人!” “不要让任何人对你失望,包括你的亲人,也包括你的敌人!你是陈元方!陈元方!” “麻衣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看着你,但能救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心中有一盏明灯,不要熄了!看着那灯,看着那亮,那就是你的希望!” “……” 我似乎说出话来了,呓语一样,喃喃道:“明灯?陈元方?对,我是陈元方……” 我的神智一下子清晰,一下子又模糊,除了隐隐约约中还觉得自己有颗脑袋在,大部分时间,我只以为自己已经是三魂离体,七魄飘渺,浑不知所在了! 只是在这不死不活的煎熬中,又仿佛有一种涅槃重生似的快感! 青冢生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对了,就是那盏明灯,看着它,供着它,保护着它,那是你的心,那是你的神,那是你的道,那是你的灵!一灵不灭,心即永存!” 我猛然清醒了过来! 前所未有的清醒了过来! 周身全都有了感觉,不论内外,不论骨肉,不论血脉,那感觉似麻,似痒,似胀,似痛,似热,似寒,似困,似虚,似坠,似空,却又全都不是! 我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视野里,所有的人,青冢生、老爸、晦极、江灵、阿秀、木仙、老舅、表哥、曾子仲、张熙岳、墨是金、杨之水、木赐、太古、一竹、守成、柳氏兄弟……全都变得清晰,一一在目。 我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手背上的青筋,小蛇一般扭曲乱蹦,恐怖骇人! 还有脚踝上、脖子上也蠢蠢跳动! 露出来的肌肤,都像是被火烧烤过一般,又黑又红,但体内,那种几乎夺人性命的痛苦感受没了! 五脏六腑都在,我也在! 寒冷的,没了;灼热的,也没了。只剩下一种温和而又澎湃,充盈而又虚空的气息,欢快的在体内流窜着,奔腾着! 青冢生见我睁开眼,又瞧我的神色,便笑道:“心以合神,心即是法,神可通天!恭喜你,成了!” 我呐呐道:“成了?” 说出来话了! 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一下子变得异常惊喜,异常兴奋! “对,成了!” 青冢生也惊喜兴奋道:“凝则窍妙可见,动则运默可知,神气清明,朗如秋月,静中之妙,法中之玄,其默能知将本居天,合济之功也!你若不成,则天也太过无道了!” 我一跃而起,只觉周身通泰,青冢生也站了起来,笑道:“你可以破轩辕八宝鉴了!”(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御风而行 我站起身子时,便已经引得众人惊喜,青冢生此言再出,更是一片欢呼雀跃! 眼见老爸、江灵、老舅等人都关切而焦急的看着我,我朝他们微微颔首,活动着四肢,享受着躯体灵动、收发自如的快活,笑道:“我周身已经无碍了!” 老爸等人的神情登时松弛下来,江灵更是喜极而泣。 我转过身,朝青冢生深深一揖,道:“东木先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若有差遣,但凡不违背大道大义,晚辈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冢生微笑道:“你也是个奸似鬼的角色,既要报恩,还要加上一个不违背道义的条件……好叫你知道,你耳中养着那祟灵元婴,我也能为你医好。这才真正显出我鬼医之能!” 我喜道:“感激溢于言表,竟不知如何诉说,就只能大恩不言谢了!” 青冢生道:“大丈夫,本不必惺惺作态。你现在觉得体内极气运转如何?可否意随心转,自行控制?” 我依照气功运转之法,役使周身之气循经络而游走,毫无阻碍,畅快无比,心中已经大喜过望。 听青冢生问,我便暗自思忖,咒禁十二科中的逍遥科,其一为奇行诡变,其二为匿迹销声,其三便是御风而行。在素有道宗四大真人之首称谓的南华真人庄子所著的《逍遥游》中便曾提及,“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列子,即列御寇,也即道宗四大真人中的冲虚真人,所以,逍遥科之御风而行其实最早缘起于此。 所谓御风者,是体气在上,而风在下也。其实便是内气散于体表,塑造成型,借风之力,乘风而腾挪。 就仿佛风筝,最初乃是以木头为材料做成,史称“墨翟为木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鲁班又以竹子取代木头为鸢,能飞三天而不坠落……其实不论是木头做成的风筝,还是竹子做成的风筝,甚至到隋唐时期以纸张糊成的风筝,都远重于风,但是却能升腾于风之上,其中奥秘,无非有二,其一是空气对流产生气压差,风筝上方气流速大而气压小,下方气流速小气压大,故而有托举之力;其二便是线的牵引之力。牵引之力与风力、气压差力形成平衡,便可保持风筝飞举而不坠。 逍遥科之御风而行,原理与此类似,体内之气外散成形,即形成“格风层”,格风层只格下不格上,也就是说其能阻下流层风速减慢,却不挡上流层风速通畅,以此形成气压差而生托举之力;又以魂力意会体内气息形成牵引之力,佐成平衡……由此,便可施展此术。 这些道理说来简单,但其实很难。不但施术者要完全而精确辨别出风的速度、方位,还要完美发散体内气息,附着表面,形成格风层,又要魂力的微妙配合…… 所以,施术者必须内气雄浑充裕,否则难以升腾,或者虽然能升腾却不能持久,则半途而坠落;魂力也需充沛强悍,否则难以牵引,或者虽然能牵引却不能精准,则虽腾起而不知去往何方,虽乘风而不知可至几高。也就是说,内中极气为主,外界之风为辅,三魂之力为引,三者缺一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许久以来,罕有人能御风而行的原因。 就连玄门术界人士,更多的也是把这一奇术当做是传说而已。而孤陋寡闻者,更是把御风而行与普通起身功夫相提并论。 其实,御风而行与轻身功夫最大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一点,御风而行可以短时间滞空,轻身功夫则永远不能滞空,只是将人潜在的奔行速度和跳跃高度给完全激发甚至扩大了而已。 风在何处? 只要有空气流动,便有风! 世间万物,无论人畜,也无论花草树木,一呼一吸均可推动空气,那便是风! 正所谓,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 所以,风无处不在! 回想着御风而行的施术方法,我暗自调动体内合济为一的极气,一部分散于体表,另一部分随魂力而动,渐渐的,我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托举力出现了! 仿佛小流汇成大川,仿佛小土集成大山,那托举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我直觉周身一轻,双脚陡然离地,竟自升腾而起! 成了! 我心中狂喜无限! 我试着随意挥洒,四肢百骸若有一处动,则魂力先有感应,而体内极气所幻化于体表之上的“格风层”便随之而变,三力仍然平衡!若往前行,或继续上升,则心念一起,魂力便知,而身体便动! 真个是意随心转,无拘无束,泠然善也! 众人见我不动声色间,无风而自起,惊愕失措之余,瞬间便是一片哗然! “这……” “飘起来了?” “他,他这是什么法术?” “……” 就连青冢生、老爸、晦极等绝顶高手也目瞪口呆! 杨之水却拍手大笑道:“好了,好了!不但走火入魔的症状没了,还学会飞了!太虚老妖万万不会想到,元方兄弟能因祸得福!” 木仙也笑道:“元方,你这是搞什么鬼?以前也没见过你露这么一手,这是要羽化成仙的前奏吗?姐姐可舍不得你哦!” 墨是金沉吟道:“难道是《神相天书》里的法术?” 柳长青赞叹道:“这也太难以置信了,陈世兄真正是天纵奇才,我老墨佩服至极!” 守成和尚却道:“你们看元方这样子,是不是很像什么东西?” 老舅嚷道:“蝙蝠!” 曾子仲道:“别老惦记你的蝙蝠,我看像是风筝!” “对!”太古真人赞同道:“老曾说得对!就是像风筝!” 一竹道:“可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张熙岳喃喃道:“莫非是咒禁十二科?” 晦极目光一闪,道:“咒禁十二科的逍遥科,第三式,御风而行!” 我敛气收力而稳稳落地,笑谓晦极道:“还是你见多识广,不愧是暗宗之主!我这本事,与《神相天书》无关,却是咒禁十二科里面的。” “咒禁十二科?” 在场诸人中,有听说过的,也有不明底细的,听见我这么说,赞叹的赞叹,吃惊的吃惊,诧异的诧异,疑惑的疑惑,了解此道的便向不明其术的人讲解。青冢生却眼睛闪烁的贼亮,上前抢上一步,惊喜道:“你学会了咒禁十二科?” 我在青冢生面前不愿说假话,便道:“没有完全学会,只是略知其中的大部分科目而已。御灵科、迷魂科、逍遥科都是熟知,也学的差不多了。” 青冢生又焦急问道:“你是怎么学到的?在哪儿找到的?” 我瞥了晦极一眼,道:“在伏牛山中,机缘巧合学到的。” “好!好!”青冢生搓着手,丑陋的脸上泛着光,喜不自胜地赞叹道:“我寻找了多久都没能如愿!你一个二十来岁的人,竟能有这等莫大的机缘!可喜可贺可叹!” 我道:“老前辈要是想了解,我可以全都说给您听。” “我不要,我不要了!”青冢生摆着手,语无伦次道:“我已经老朽不堪了,再去钻研这些东西要花费太大的精力和时间,那是在要我的残命,我是不成了,不成了……” 一连啧啧称赞了好久,青冢生忽然高声喊道:“老妖,你听见了没?你看到了吗?陈元方远超你我!我已经解掉了他的走火入魔症,他又精通咒禁十二科!你若知趣,趁早摘了镜子,解了法术,免得被他强行破除,反噬于己!” “青冢野鬼,算你有能耐!我佩服你!” 太虚的声音空洞而遥远的传来:“你或许忘了我以前精细的地方是什么了吧?我是卜术大家!能机断来去!下山前,我便算准了没人能胜得了我!轩辕八宝鉴,更是无人可破!” 青冢生冷笑道:“算准了没人能胜得了你?你还没到能为自己推算的境界!就连陈天默也从不敢为自己看相,那是要开了天眼,天人合一之后,才能预知的!” 太虚道:“陈天默不为自己相是碍于他们陈家的祖规!我有何惧?哼哼,我不怕你在这里斗口,只看你怎么出我这大局!” 青冢生大怒,姜桂之性暴露,当即便开骂道:“油盐不进的老杀才!刚愎自用的老蠢货!老子是念及同辈的情谊,好心劝你,你还以为老子是在吓你!好,老子这就让陈元方破了你的鸟术!元方,你试试,能不能左手出阴煞之气,右手出阳罡之气?” 我体内的阴煞、阳罡极气已经被炼化成一体,运用自如,可合当然也可分,我依着法,动着心,须臾间便自体内抽出两股气息,一自左出,一自右出,左为阴,右为阳。 于是我便对青冢生说道:“可以!” 青冢生道:“用你刚才那御风而行的法门,腾空至那轩辕八宝鉴跟前!摘了它!”(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难兄难弟 青冢生话音刚落,我正自惊疑,杨之水忽然惊喜地大叫一声:“师父!师父你出来了!”喊声中,杨之水已经快步跑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连忙打眼去看时,只见一群人三三两两,仿佛从地下骤然冒出来似的,一个个突兀地出现在这旷野里,张皇四顾之际,议论着,惊诧着,然后都犹犹豫豫地朝我们走来。 其中,有几个分外熟悉的面孔,是我熟识的。 走在最前面的几人中,有一个中年魁伟道士,正是玉阳子!他身后紧紧跟着两人,却是失踪了的徐宗阳和付强! 玉阳子满脸混不在乎的表情,衣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不堪,一双鞋“拖拉拖拉”的响,似乎是破了,这等狼狈的形容,却丝毫没有掩盖住玉阳子精神抖擞的风貌,他嘴角挂着笑,大咧咧地快步走着,杨之水冲上前去,一把搀住玉阳子的胳膊,玉阳子笑道:“这次,咱们爷俩栽的跟头太大了,回去要丢人了!” 徐宗阳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和蔼面容,而付强则是一副似寒非寒的皮实脸色。徐宗阳瞟了我一眼,又看看杨之水,道:“还是元方有本事,小杨跟着他,比咱们好过。” 付强嘟囔了一声:“不管跟着谁,大家都没死!” 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人,也都是表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疲惫,有的诧异,有的悲哀,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垂头丧气,有的踽踽而行…… 我们这边众人看着看着,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太古真人道:“果然是终南的玉阳子啊!” 老舅道:“哎,那不是王屋山的刘新吗?还有那个仿佛是……刘晨!咳!你们弟兄俩!我早接着你们的电话了,说到了,到了,到哪了?下地窖摸我老蒋的耗子去了?” 那刘新是个极其壮实的汉子,满脸的精悍之色,当即回敬道:“滚你奶奶的腿!死兽医!幸灾乐祸!” 老舅被骂,却乐的“嘿嘿”只笑。 一竹道长道:“天心派的白云、白空,还有清微派的翠微、翠轩道友,太一教的纯元子、纯阳子……” 六个老道士垂头丧气地朝一竹拱拱手,其中一人道:“老竹子,我们六人竟都掉阴沟里了,实在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了!” 一竹道:“栽在太虚子的手里,并不丢人,我和太古道兄与你们一样,甚至还惨些,我被太虚用我自己的符咒给封了……” 一竹那边攀谈着,这边墨是金开始喊道:“那是……苌兄!苌劝君!是我,老墨!这边来!” 苌家的当代门主苌劝君闷声道:“唔,老墨啊,你也来了。” 柳长青不甘示弱,道:“无生门的段梦!段梦,来,这边来!” 段梦形容搞怪,一边走一边挤眉弄眼:“哟!你们弟兄俩把天地双配都带来了,好大的手笔!唉,我还是太托大了啊。” “阿弥陀佛!”守成和尚忽然高诵一声佛号,道:“这不是神霄派的林文素道兄吗?一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可贺个屁!” 林文素名字斯文,样子也斯文,虽然和玉阳子等人一样,是被太虚子俘虏的人,但全身上下还干干净净,五六十岁的年纪,面皮却又白又光,若不细看,皱纹几乎都隐去不见。 这样一个人物,又出身自命术大派——符箓三宗之一的神霄派,说起话来却也豪放不羁的很,刚才便是他垂头丧气走得飞快,似乎是怕人家注意到他,不料刚到我们跟前,就被守成和尚认了出来。 而且两人似乎很熟悉,守成明明能看得出林文素一副衰样,却指名道兄喊了起来,还上前称喜道贺,林文素老脸一红,当即有些挂不住,骂道:“老秃驴,你最不是东西了!” 守成一脸赖相,道:“林老弟怎么一张口就骂人?老和尚我怎么不是东西了?” 林文素道:“就骂你,老秃驴!咱们相约一道去陈家村,路上遇见李隽、周兴、张壬那几个老货,我要和他们放对,你抽身就跑,还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让我先撑着,你去陈家村报信,你娘的你不是坑我吗?你娘的老子能撑得住吗?” 众人听见,都看着守成,守成摸着光头,道:“我娘的真不是坑你,你娘的老子是谁,我也不知道啊,他撑得住撑不住,我更不知道啊。” 众人听林文素骂的有趣,守成和尚回的也有趣,各个都“哈哈”大笑,林文素也忍俊不禁,道:“装疯卖傻的老秃驴!你娘的是骂你,老子是我!” 守成和尚道:“哦——林兄明鉴,就算老和尚我不跑,咱们俩也打不过他们三四个,要是没你撑着,咱俩谁都跑不了。这不,我不是把救兵搬来了么。” 林文素的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喜道:“弘道也来了!太古、一竹、曾老族长、老张也都在!还有明义这坏小子!好!好!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这个,这个戴面具的兄弟是谁?” 说着,林文素猛地一闪身,就蹿到了晦极跟前,劈手就去抓晦极的面具!他这举动实在出人意料,而那速度又委实快的惊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守成和尚大叫道:“老林不可!” 但晦极已经出手了,手臂看似随意的一抬,两根手指倏忽间便格在眼前,鬼魅般夹住了林文素的手腕,林文素的一条手臂定型了似的,再不能动。 众人又是一惊! 离晦极最近的玉阳子眼中光彩陡然一亮,随即又缓缓的黯淡了下去。那是一种叹服和羡慕,又稍带些许自卑的心情。 林文素的本事,场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晦极这一手露出来,当即震慑全场! 青冢生一笑,道:“这本事,真好熟悉。” 晦极也自一笑,道:“本事练到一定境界,去杂求简,大巧似拙,就都大差不差了。”说着,手指一送,放开了林文素的手腕。 林文素甩着手,觑着眼盯着晦极,道:“真个好厉害!” 墨是金道:“林前辈,他就是暗宗的晦极!” 林文素道:“我知道是他!所以才要抓他的面具,所以才说真个好厉害。不过,晦极先生什么时候也混到你们这群人里了?还是晦极先生的暗宗已经收编了你们这些人?” 墨是金道:“都不是。晦极先生也着了太虚的道!困在这里了!” 林文素“啊”了一声,回过神来似的,又问守成和尚道:“老秃驴,你们现在也是被困着?你不是说弄来救兵了?你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打不过太虚?他是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 守成苦着脸道:“本来是快打过了,谁知道观音殿是个陷阱!我们进来反而是自投罗网,被轩辕宝鉴照着,走不了了!” 刘新猛一拍额头,道:“我的那个亲娘!刚出狼嘴,又入虎口啊这是!死兽医,你还乐个屁啊!” 老舅笑道:“人多了就乐呵!” 徐宗阳道:“咱们现在聚在一起,也算是一群难兄难弟了。” 翠轩子问太古真人道:“轩辕宝鉴是怎么回事?” 太古恰也开口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互相询问中,我才得知,玉阳子一干人都被绳索绑缚,全被关在观音殿下面,又有人监视,那地下室的入口处就在观音像座下,刚才殿中混战时,不知道是谁把观音像给推倒了,而那些监视他们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全都一哄而散,撤的干干净净! 玉阳子一干人听见上面的声响,又看监视看管的人都走了,便知道援兵来了,于是就都打点精神,自救起来。 绳索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难弄断,一个人弄断了,所有人就都有救了,等众人全都恢复自由以后,商议一番,便都从观音座下的入口处爬了出来。 可是,一爬出来,却到了这个地方。 而那入口,也不见了。 不用说,这些刚刚从地窖里逃出来的十四个俘虏现在也在术中! 是太虚让看守他们的人撤走了,因为此时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看守他们。 他们的命运和我们一样! 守成和尚快速地把我们这边遭遇的情况简洁地叙述着。 老舅和二叔一样,最爱插科打诨,是为老不尊惯了的,众人听得入神之际,他却在人群里乱窜,捏捏这个人的耳朵,挠挠那个人的腰窝,踢一脚这个人的屁股,吹一下那个人的脖子,忙的不亦乐乎。 “啊,疼!” “哈哈……别闹了,哈哈……” “哎呀!踢着老子尾巴骨了!” “嘶……” “嘻嘻……痒!” “鳖孙老兽医!” “……” 一时间,这个人惊叫一声,那个人嬉笑几下,倒抽冷气的,打趣骂娘的,乱成一团…… 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都互相了解到彼此的情况了,有些人不认识的,也都自行介绍了,知道青冢生身份的,各自惊叹自不用提。 眼看守成和尚说完了,老舅还在到处乱窜着顽。青冢生忍不住咳嗽一声,道:“别乱了!你们还想不想走?嗯?” 众人这才安分,异口同声道:“想!” 老舅也不乱来了,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青冢生。(未完待续) 第三四四章 连番蹉跌 青冢生“嗯”了一声,这才转脸对我说道:“元方,快去吧。把轩辕宝鉴摘下来。” 虽然青冢生已经说了轩辕宝鉴的来历,但是具体怎么破解,我心中还是有些疑问的。因此,我看着青冢生,问道:“老前辈,那轩辕宝鉴到底是真实存在于那里的,还是只是术中的一个幻象?” 青冢生道:“自然是真实存在于那里的,有它才有术局。” 我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刚才柳叔叔、墨前辈以各种方法接触那宝鉴时,却都如同水中捞月一般?” 青冢生笑道:“宝鉴即是法,法亦是宝鉴!太虚老妖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聪明悟性得自天授,因此修行也确实了得,这轩辕八宝鉴确实被他领悟的相当透彻了。他这一招法术的来历其实不小,它有个学名叫做‘镜花水月’,镜花水月之下,岂不就是一场虚幻,一场空梦嘛!若是不得其法,触碰那宝鉴,也如镜花水月一般,是摸不到的。” 林文素听见,道:“听东木先生这么一说,我也想试试,看那镜子是不是真的这么古怪!” 林文素说着,玉阳子已经扬手一抖,“嗖”的一声响,一团黑物直奔那阴阳宝鉴而去,紧接着便似穿空而过,“啪”的落地。 是玉阳子的鞋! 林文素等刚刚出地窖的人见那宝鉴如此诡异,登时一阵惊呼。 段梦却故意掩鼻皱眉道:“玉阳子,你真恶心!拿你那破鞋来回丢,待会儿还让不让人摸了?” 玉阳子笑道:“我不试试,林兄怎么会服气?” 徐宗阳道:“我看还是东木先生说得对,咱们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能破此术,还是快些让元方去试试吧。” 墨是金愤愤道:“这充其量也就是个幻术,只有那阴邪小人才会弄,虽胜之而不武!” 柳长荫阴阳怪气道:“虽是小人,有些君子也奈何不了啊。” 墨是金登时怒目而视,柳长荫却已转而问青冢生道:“东木前辈,那我们拿不下来它,元方怎么就能拿得下来?” 青冢生还没说话,曾子仲便接口道:“恐怕是因为元方能自由操纵阴阳二气吧?” 青冢生点点头,道:“一手持阳,一手持阴,左伏青龙,右伏白虎,双管齐下,宝鉴乃出!太虚老妖,老子说的不错吧?” 太虚并无回音,青冢生冷笑一声,对我说道:“元方,去吧!” 我点了点头,正要向前,青冢生又道:“记着,全力以赴,两手之气都要挥散到极致,强弱一致!还要同时出手,一起去执宝鉴上麒麟镜鼻两端的青龙、白虎雕!切不可有先后,也切忌左手青龙,右手白虎!若差之毫厘,便会谬以千里,到头来,你所接触的古镜也将是虚无!” 我听得倒抽一口冷气,这真是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左手阴气,右手阳气,可以做到;左手持青龙,右手持白虎,也很简单;可是阴气、阳气强弱要完全一致,就有些难度了;还要同时出手,同时捉住青龙、白虎雕刻,不能有分毫时差,这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是在众人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我不敢说难,只能把倒抽入口的冷气缓缓吐出,嘴角上扬,轻轻一笑,道:“好!” 我仰面看着那宝鉴,大踏步走了过去。 御风而行! 一闪念间,我乘风踏浪般腾空而至宝鉴之前,虚空站定,这种空落落又略带踏实的奇异感觉令我心中一阵恍惚,这便是御风而行吗?古往今来,只有寥寥数人练就的遗世绝技吗? “好!” 地上炸雷般的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这才是天下无双的轻功!” “有哪一家比得上?” “古往今来也罕见!” “那是咒禁十二科!知道什么是咒禁十二科吗?这就是!” “没听老张说,那是药王孙思邈留下来的!药王,啧啧,在唐代就活了一百多岁!” “若非眼见,你们谁会相信?” “太虚老妖不行了!” “真是后生可畏!” “弘道,有子如此,你该欣慰了!你们陈家又该成为术界第一家了!” “……” 这些声音传至耳中,我稍稍有些动容,但随即还是马上沉稳下来。我深知,能学会这个本事,几乎完全得益于我的特殊体质。 那体质是远祖义山公强改血脉,累世变异,千年以降才出寥寥数人而已。而我,或许正是整个陈氏家族走向灭亡时,回光返照的一刹那所绽放出来的异彩。 这是幸运的,又是极其不幸的。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麻衣世家的千年气运,就在我的手里了。 此刻,暂不做他想,轩辕宝鉴就在眼前! 我横眉冷目,直勾勾的看向它! 很近的距离,它仿佛只是一柄古色古香、精美绝伦的艺术品,穿越时空而来,又安安静静的待在那里。 黄帝的作品,所有华夏儿女共同祖先的遗物,麒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还有那些辰畜一个个栩栩如生,那些篆文、图形、符箓一行行清晰深刻,虽然都没有任何动静,却自有一番好大的威压! 我轮番以夜眼、慧眼、法眼观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静静的悬浮在那里,仿佛镶嵌在空气中的一朵云、一颗星、一轮月似的。 我心中微微叹息,法术,只有灵眼微微可查,天眼完全可破,夜眼、慧眼、法眼之能,终归有限。 不看了。 看不透! 动手吧。 摘了它! 我徐徐伸出双臂,从体内的混炼之气中抽调出阴煞、阳罡两股,沿丹田贯穿经脉,分别自左右手而出,然后心中同时起意,朝着那宝鉴上的青龙、白虎雕像伸了出去。 周遭,已经没有任何声息传扬,我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凝息,都在手心溢汗,都在仰面观望。 此时此刻,他们都知道,他们的命,全系于我一人! 若是我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不觉中,我的压力陡然间大了许多,伸到宝鉴跟前的手,竟然不自觉的一抖! 不好!心不静了! 我的脸色瞬间异样,心跟着一颤,气息也似乎有些岔了! 那青龙和白虎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在镜子上来回摆动,摇摇晃晃,嘲弄似的对着我的两只手,似乎在说,你下手抓呀,抓呀! 我的心越来越紧! 像是缩成了一团,皱巴巴的展不开! 怎么办? 现在还下不下手? 犹疑中,那种无形的威压竟越来越大,我的心也越来越乱,两股极气也渐渐不匀。 不单单是太虚的法术,还有轩辕八宝鉴本身的威压,以及地上众人的殷切观望,合成一股力,轻而易举的击溃了我的心理防线! 这仿佛已经宣告了结果,还未动手,就已经失败! 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奋力一试! 我猛的一咬牙,手急往前递,却猛听见一声厉喝:“住手!” 我浑身一抖,呆着脸往下方看去,只见青冢生面色沉重,道:“元方,别胡思乱想,心静如止水才能成事!把你的手拿回去,重新调匀气息,再来!” 我暗呼一声:“惭愧!”长吐一口气,把云集于双臂的阴煞、阳罡两极气散掉,垂下手臂,重新再来。 第二次,我先是一连深呼吸了十二次,然后才再次调动混炼之气,抽出阴、阳两股极气,伸出双手,以近乎匀速的状态去接近轩辕宝鉴。 接近了。 心没有颤,手也没有抖! 好! 快挨着了! 抓! 我的两只手猛地一起抓住那宝鉴上雕着的青龙和白虎! 似乎抓到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 但是,就在此时,镜子周遭的空气忽然一阵波动,那宝鉴仿佛水面上漂浮着的薄绢细布一样,随着波纹摆动着,摇晃着,沉了下去! 我心中一凛,刹那间,手中已经没有任何质感! 打眼看时,两手果然空空如也,青龙不在,白虎也无,我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又抓空了! 怎么会这样? 霎时间,我的心里满是失落外加恐慌、震惊,我已经知道大事不好,第二次摘镜又失败了! 恍惚中,那宝鉴却又重新出现在空中,仿佛它从来都没有动过,我也从未伸手去抓它一样。 这确切无疑的表示,我真的再次失手了! 可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两气不平衡还是两手不同时? 地上已经是一片哗然,虽然没人出言指责我,但是悲观的情绪却似狂风一般瞬间扫荡开来,连我也席卷在内! 我的胸口像是塞着一团棉花似的,堵得难受,浑身也觉无力,我强撑着,让自己缓缓落地,然后惭愧地看向众人。 众人呆了片刻,然后又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开来。 “别嚷嚷了!”江灵忽然大叫一声,道:“都是你们!是你们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他才失败!” “对!就是你们这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拖累了陈元方!” 太虚的声音忽然传来,回响荡荡。 片刻的沉默,清微派的翠微子忽然盯着江灵道:“小姑娘,你的话过分了,我们没人打扰陈元方,是他自己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消弭内乱 自东晋至唐朝末年又到宋、元之际,道教中的三股重要力量渐渐形成规模,天师道盘踞江西龙虎山,上清道经营于江苏茅山,灵宝道修持于江西阁皂山,这三大派别,均是以符箓闻名天下,皆称得上是命术大派,可谓是三宗符箓半天下,因此术界称这三派为“三山符箓”,又称“符箓三宗”! 而太一派、天心派、神霄派、清微派、东华派等,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都可算是源自三山,各成一脉,因此术界称之为符箓三宗的支派。 所以,这几派的人物,与茅山、阁皂、龙虎的关系都很近。 清微派,始于南宋,自称其始祖为清微天玉清元始天尊,故以清微为派别之名。 这一派,本脱自命术大派,后转而修炼雷法,研习内丹、外丹,因此隐隐而成山术门宗。 翠微子、翠轩子这师兄弟俩便是现在清微派中的中坚力量,术界称之为“清微双翠”。 但清微派既然脱身于符箓三宗,又自成流派,便很忌讳茅山、阁皂、龙虎三派强压一头,而身为该门派中流砥柱的清微双翠更是自尊心极强。 江灵是茅山双姝之一,又是小辈,刚才出言呵斥,虽然说是情急之下为我着想,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却是失礼的表现。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清微双翠本自心中有所隔阂,再一看一个茅山的小辈也敢如此指手画脚,个中滋味真是别有体会。 再加上太虚骤然出声,看似讥讽,实则从中挑拨,翠微子便再也忍受不住了。当即出言诘难江灵。 女孩子对自己的心上人是再袒护不过了,己方无理的事情还要辩三分,更何况在己方有理的情况下?而且江灵又是娇蛮任性惯了,当日曾独身一人追踪风水道人自江苏一路至河南,作风之泼辣强悍,可见一斑!这样的女孩子,哪里把翠微子放在眼中。 江灵当即回敬道:“他不行,你行!你不是清微双翠吗?你们师兄弟一个出阳气,一个出阴气,再给大家来个比翼双飞试试?” “扑哧!”老舅第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连忙憋住。 段梦虽然也是心性滑稽的人,但还能持重,可一见老舅那猥琐样,也连忙掩嘴葫芦偷笑。 “你!” 翠微子颤着手指头,指着江灵,已经气得是脸色通红嘴唇哆嗦着,只说不出来话。他一个老头,论斗嘴哪里是江灵的对手,翠轩子站在一旁,也是面色铁青,双手发抖,却转脸去看一竹。 一竹干咳一声,道:“灵儿!不得无礼!按照年纪和辈分,那也是你的两位师叔祖!” 天心派、太一派虽然和茅山看似亲近,却只是点头交情,他们两派向来是和清微派同气连枝、共进共退的,这时候,太一派的纯元子便开口道:“一竹道长好会教人!怪不得徒子徒孙都是一副伶牙俐齿!” 一竹觑着纯元子道:“纯元道友,灵儿她年纪小,不懂礼数,贫道也责备过他了,怎么听您的意思,反而是我教唆她无礼的?” 纯阳子在一旁接过话茬,阴阳怪气道:“老竹子,术界都说你是外刚内柔,堂皇中使损劲儿,是阴极了的人!今天听你说话,果然不错!什么叫做‘按照年纪和辈分,那也是你的两位师叔祖?’当我们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吗?” 这一番挑拨,翠轩子早忍耐不住,道:“当然听得出来!清微双翠只不过是年纪大了,辈分高了而已,其他的一无所是,至于本事嘛,嘿嘿……” 天心派的白空子也“呵呵”一笑,道:“咱们本来就被术界讥讽是符箓三宗支出来的,拾人牙慧嘛,本事自然是低人一等,让人看不起也是常理常情。” 白云子道:“有时候,我还真想和他们比一比,看看究竟是我这个支流强一些,还是他们那个本源更厉害!” 这几个老道士,你一言,我一语,把一竹又说得哑口无言。 江灵横眉怒目,又要开口,老舅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抢先说道:“好,好!六个老头要合伙对付一个老头!七个老头打架,这戏热闹!快,快呀!我老蒋来做裁判!” 刘新在一旁挤眉弄眼,道:“蒋兄,要是真打起来,你站哪一边?” 老舅道:“都说了,我只是个裁判,裁判中立,不拉偏手儿!哎,对了,先定好规则,是单挑,还是群殴?” 老舅和刘新说这些话,明白人都听得出来,是讽刺。 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说出来,场中的气氛却更是尴尬,也更是紧张。 白云子这算是被老舅给挤兑上去了,没得台阶下,不打也得打了,他长吐一口气,将袖子一捋,就要上前。 太古当即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窝里横!” 白空子愠怒道:“太古道友这是说谁?” 太古是何等样人,当即顶了一句道:“说你!怎的?” 纯阳子也已经大怒,道:“好!好!北太古,南一竹,都知道你们俩好!你们一起上!” 太古闻言,晃着魁伟的身躯,往前大踏步一横,道:“杂毛!你来试试?” 青冢生、晦极、林文素、玉阳子、徐宗阳、段梦等人都轻蔑的冷笑着,一言不发。 曾子仲、张熙岳、墨是金、苌劝君、蒋家父子、木家父女、刘家兄弟、柳氏昆仲都是世家大族之主,见门派之中,如此勾心斗角,也都是观望,并不插话。 我有心要说话,但是此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我和老爸若是谁再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也只是干着急。 眼看局势一触即发,外面的太虚也不知道怎么乐呵呢。 守成和尚突然开口了:“哎呀呀,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各位师弟!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这个泥人儿似的和事老便走上前去,拉住白云子,又拍拍太古,这边作揖,那边打躬,嘴里念叨个不停:“都是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了?都是话赶话挤兑到一块去了……其实呢,都不是那个意思,老和尚我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是心急了,所以才没听明白……太虚老妖还在外面看着呢,咱们出不去,还先打起来,传出去,多丢人啊……来来来,消消气,都多长时间没吃饭了?嗯,我怀里还藏着一盒子项山出的特产素饼,南瓜馅儿的、绿茶馅儿的、枣泥馅儿的,还有椰子馅儿的……老和尚本来想偷偷当宵夜吃的,现在都便宜你们了……” 说着,守成竟真的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纸盒子,抖着手去打开。 太古忍不住诧异道:“老秃驴,你从哪儿弄得椰子馅儿?项山寺里还产椰子?” 林文素接口道:“你听他胡吹乱侃,项山寺的母牛都被他吹死绝了!这老秃驴表面上实诚,其实蔫儿坏蔫儿坏的!上次还他娘的给我打电话,说他住持屋子的门框上长了一颗锅盖大的灵芝,要请我去泡茶喝!听听,灵芝长门框上了,他把自己当佛祖显灵以致于天降祥瑞了!我当即骂他道,你他娘的别泡茶喝了,直接摘了,下雨天当伞打,别淋着你那老光头!” 守成和尚一本正经道:“我是看花眼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我徒弟孝敬我,连夜在我门框上装了个防雨盖。” 众人“哈哈”大笑,一竹、清微双翠、天心双白、太一双纯也都莞尔,紧张的气氛终于消解了。 纯阳子上前准备去拿守成和尚的素饼,老舅却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抢走,段梦早迎了上去,刘新、刘晨也围了过去,几人当即把素饼分的精光,老舅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嘟囔道:“老和尚不老实!藏着掖着吃独食!早知道你怀里有鬼!” 段梦吃完手里的,又蹭到守成和尚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大师,还有没有?” 守成立即紧张兮兮道:“没了!” 段梦道:“晚辈奇怪,你又不是女人,胸口怎么鼓鼓囊囊跟发面膜似的,让我摸摸!” 话音未落,段梦便伸手去掏,守成大呼小叫,连忙捂着,老舅、刘新、刘晨一窝蜂的上来抢,段梦早从守成的衣服里拽出来一团物事,当即跳出圈子,定睛一看,惊呼道:“哎呀!烧鸡!大家快来瞧啊,守成大师破清规了!” 守成哭丧着脸道:“那是素鸡!豆腐和人造肉做的!你给我留点!”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都拘束着,反而不亲近,一旦闹开了,其乐融融。 嬉笑过后,青冢生咳嗽一声,道:“好了,现在大家是同舟共济,相濡以沫才能共度难关,窝里斗迟早要翻船。都歇一歇,摘镜要紧!” 翠微子道:“刚才是贫道失礼了,我给元方小友陪个不是。” 我连忙道:“道长言重了!” 纯阳子道:“依我看,这里所有的人都没办法出去,只有元方小友有办法,他就是咱们唯一的希望!镜子摘不掉,是咱们的造化不够,怨不得别人;镜子摘得下,则元方于我等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我们可奉之为共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老舅笑道:“这个提法新鲜,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共法?” 纯阳子道:“造一枚令牌,号称‘神相令’,交由元方掌控!此令一出,则我等在场的十八家全都奉迎不违!”(未完待续) 第三四六章 神相铁令 众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仇恨,此时更是和衷共济的局面,之所以方才发生龃龉,大半是因为人心焦虑所致,守成和尚一顿嬉笑调和,内乱的局势已经消失,翠微子出言道歉,我也连忙谦逊,江灵虽未说话,但是也躬身做了个揖。 本来是无事的局面,纯阳子却突然侃侃而谈,说出一番惊人的言论来。 只要我能摘了轩辕宝鉴,破了太虚的法术,他们便奉我为共主! 我当即吃惊地看了一眼纯阳子,只见他目中神采平和持重,不似说笑,而其余人等也都兴致勃勃的听纯阳子的话。 我与老爸面面相觑,快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正欲说话,老舅却已开口问道:“这个提法新鲜,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共法?” 老舅好事之人,言多嘴碎,他问出这句话以后,我便连忙说道:“舅舅,别玩笑了,我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就算成了,也没什么功劳可说。更何况,我是什么样人?名不见经传一晚生小子而已!在场的诸位都是各门各派的中流砥柱,无论德行、威望、资历还是功法,都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所以,什么共主绝不敢当,舅舅也别再提了。” 纯阳子却道:“元方小友也太过谦逊了。还是蒋族长问的好!以我来看,造一枚令牌,就叫‘神相令’,交由元方掌控!今后,若我等脱困,则都受那神相令之调用!嗯,此令一出,我等在场的十八家全都奉迎不违!” 神相令? 我正自惊愕,老舅却喝道:“好!我老蒋第一个同意!” 刘新道:“我没那么多弯弯儿,谁救了我,我今后就唯他马首是瞻!” 柳长青微笑道:“我看也可以。” “……” 我本以为纯阳子只是说说,却不料众人都当了真,而且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赞同起来。 “不可!” 老爸猛地喝了一声,众人都停住不说,扭头瞅他,老爸道:“各位都是为陈家村才遭受此厄。救各位脱困,本来就是我陈家应该做的事情。神相令,不可再提!” 玉阳子笑道:“道兄,这里的人,不是为了你们陈家才遭的厄,是贪便宜才落的难!当日,五大队发出消息,说《神相天书》重现世间,为元方所有,这才引起正邪两路人马齐至此地!虽说是为了你们陈家,其实哪一个不是为了自己?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最初打算来陈家村,第一是想看看《神相天书》到底长什么样;第二是不想让那些邪魔外道占了便宜;第三才是要报答昔日道兄救助我终南派的恩情。” 徐宗阳道:“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又为利往。我姓徐的也是报了个不纯的心。明明感觉五大队的话不可信,但还是受不了天书的诱惑,所以才决定动身。动身前又遇上元方世兄,元方世兄明说天书并无着落,但我还是不十分信,打着帮助陈家的幌子,跟着玉阳老哥巴巴的跑来,所以着了太虚老妖怪的道。这是活该。” 纯阳子道:“不错!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太一派与麻衣陈家虽有交情,却来往不多,之所以来,就是冲着《神相天书》,既不想让邪魔外道沾了光,自己还想在乱中得个便宜。” 纯元子叹息道:“就是有了这个贪便宜的心,所以才有今天这个难。” 守成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纯元道兄也开始讲究我佛家的因果了。” 白空子道:“道家讲究清净自然,与世无争;佛家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儒家讲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乍一看不一样,其实大道是类同的。” 白云子道:“我们非为救陈家,实为自己而来。利欲熏心,贪货失身,现在又要靠元方小友搭救,难道还不该知恩图报?” 翠轩子朗声道:“对!知恩不报,猪狗不如!这没什么可说的。” 我连忙道:“诸位前辈言重了!天书确实没有,晚辈的能耐多半得自祖宗庇护,另一半来自机缘巧合。诸位是怕晚辈不尽心竭力破除太虚的法术吧?诸位请放宽心,不管前辈们是为什么来的,总是,都是抱了除恶的心!所以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竭我所能,救大家伙脱困!” 翠微子道:“我们说定了!就这样!” “我不同意!” 太古忽然道:“我不同意这么干!就是一竹、曾族长、张国手也未必同意。” 曾子仲冷冷道:“我当然不同意,这是把我的元方放在火炉上烤!” 一竹也道:“元方,其实大家要推你做共主,弄出神相令,还是有个不纯的心在。你要体察。” 一竹此言既出,众人尽皆默然,我心中一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回首一看,却是晦极在盯着我看,目光灼烈而异亮。 只这瞬时功夫,我立即醒悟,明白了一竹的意思,也明白了众人那个“不纯的心”是什么。 老舅却道:“什么不纯?我是纯的!” 墨是金“嘿嘿”冷笑,道:“蒋明义,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看除了陈家父子、东木先生之外,哦,晦极先生也不算,在场的诸位都是胆小鬼!” 柳长荫脸色一红,道:“姓墨的,你什么意思?” 墨是金道:“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和你一样!咱们都怕五大队,也怕天理宗!甚至连晦极先生的暗宗也怕!所以咱们要抱团,不抱团行吗?不抱团连眼下的难关都过不去!抱了团才不怕五大队,因为法不责众!抱了团才不怕天理宗,不怕暗宗,因为咱们人多势众!可是,抱了团总得有个领头的吧?谁领头?我老墨自认为不行,木家不行,老苌不行,张老爷子、曾老爷子也不行,你天南柳族更不行!什么北太古,南一竹;什么太一清微天心无生神霄;什么王屋项山元阁终南,统统不行!只能是陈家父子!” 墨是金连讽刺带挖苦一口气说下来,他提到的人中,没有一个出声的。 老舅嘬着牙花叹道:“你们这些人啊,整天都想些什么呢,不知道机深祸亦深吗?” 墨是金道:“蒋明义,我有时候就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统领蒋家!” 表哥开口道:“墨先生,岂不闻大智如愚?我父亲在聪明人面前绝不聪明,在笨人面前也绝不愚蠢!” “多嘴!” 老舅瞪了表哥一眼,又嬉皮笑脸道:“老墨,继续说。” “都说你和陈家的陈弘德是一样的人,现在看来,真是不错。” 墨是金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舅,又叹了一口气,道:“陈家父子是两个人,还得二选一,选谁陈弘道吗?打死他他也不做!他本就是个曲高和寡的人,连自家的事情还不愿意多管,更何况我们?所以,只能是陈元方了。他年轻,有激情,又聪明,还本事高强。曾经于伏牛山中一力败三门,又在陈家村挫败血金乌,还从邵如昕手中从容逃脱。嘿嘿,这一番本事,谁能做到?所以就是他了!怎么样,诸位?我这一番诛心的言论有错没有?” 晦极玩味似的笑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却不该说出来。这就好比大家都在一个池子里洗澡,很多人都撒尿撒在水里,无人知也无人说,你却偏偏跳在池子上,往水里尿,让大家都看得到。这又是要干什么呢?” 青冢生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就偏偏要站在池子外,好让元方看清楚,这个池子里有尿,看他陈元方洗还是不洗!” “我洗!” 我应声道,看见众人都惊愕的看着我,我又笑了笑,道:“话说到这份上,透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历史上,为了一个天下群雄的头目,争得你死我活的人不计其数,现在送到我眼前了,我能不要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微笑,有的抿嘴,有的皱眉。 老舅道:“对!不管结果怎样,先拿来做做再说!” 老爸瞥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青冢生笑道:“真正好胆!这是一柄双刃剑,玩的好,连同陈家在内,十九路术界人士都受益;玩的不好,元方树大招风,要自毁根基了。” 我笑道:“要玩,就玩大的!” “既然有人愿打,有人愿挨,那就定了。我和晦极先生都是见证人。 青冢生说着话,手掌一翻,亮出一枚黑黝黝的薄片片来,道:“真是天有定数,人力难违啊。元方,这个东西你见过吗?” 我接了过来,只见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铁片,半张扑克牌大小,三四毫米厚,放在手里,很凉很重很硬,不光滑,有砂质。 它的材质,似乎是铁,却又和铁有些异样。 它一面是干净的,另一面却有一个人像,男人,古时的装扮,长发,披散着的;长须,半尺多长,都到胸口处了;长眉,两缕眉毛直垂脸颊,像老寿星似的。 这我看了片刻,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老爸在旁边看见,开口道:“这是……义山公?” 对! 就是义山公的形容! 青冢生笑了:“是义山公的画像。这铁片是我当年送给陈天默的东西,材料来自陨铁,遍天下只此一枚。我送给陈天默是当做印信,报答他对我的救命之恩。这铁片不管他送谁,只要有人持此铁片找我,不管提什么要求,让我做什么事情,我只要能做到,决不推辞!可他却转手送了我,唉……现如今,我送给你,就做你的神相铁令!”(未完待续) 第三四七章 镜摘水落 神相铁令。 我摩挲着这块黑黝黝的铁片,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若是渡过此劫,手持此令,掌控十九家术界世家大派,那将是一番什么样的情形? 就连高高在上的五大队、九大队,也难有这等不世之荣耀! 庙堂之高又如何? 更何况,满打满算,我还未过二十二周岁。 邵如昕比得上我吗? 晦极比得上我吗? 太虚子、血玲珑又算什么? 天书还难找吗? 我忽然有些忍不住想笑,我甚至不敢去看那些对我深深瞩目的各派各家领袖,仿佛他们越严肃,我就越开心;他们越深沉,我就越得意。 因为,不论他们是风华正茂、年富力强,还是岁逾不惑,抑或是已知天命,甚至耳顺、古稀、杖朝、耄耋,都要唯我马首是瞻! 这感觉真的是美妙的无法言喻,却偏偏又非要压抑住。 所以,一时间,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手往哪里放?眼往哪里看?笑容要几分?说话要几句?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一枚铁片,便让我有些晕眩了。 “陈元方,你是不是很得意?” 突然间,一道轻蔑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脸色猛然一变,循声看去,只见晦极那一双贼亮的眼睛里,满是嘲讽的神色。 他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在想,就连陈义山当年也不过如此吧?嗯?或者,你根本就忘了陈义山是谁?哦,你现在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哟!这位暗宗的大首领,晦极先生,开始眼红心跳耳热了?” 翠轩子忽然开口道:“莫不是怕我们拧成一股绳,你暗宗再无立锥之地了吧?” 晦极淡淡道:“就算是立锥之地,也是给有命的人站。这轩辕宝鉴困你五天,让你站,你也站不起来。” 我长吐一口气,道:“晦极先生说的是!这时候先不提什么神相铁令,能摘掉轩辕宝鉴,破得了镜花水月再说吧。” 说着话,我把那铁片又递给青冢生道:“老前辈,物归原主。” 青冢生笑道:“拿着吧,就算到时候不做神相令,有这枚铁片,你也可以让我做任何事情。” 我摇了摇头,笑道:“就算不拿这枚铁片,老前辈就不帮我了吗?” “好,好。” 青冢生接过铁片,道:“真是有其祖必有其孙。当年,陈天默也是这么说的。墨是金,把你的金刚锥借我一用。” 墨是金一愣,诧异道:“东木先生怎么知道我有金刚锥?” 青冢生笑道:“你是墨家后人,柳族、刀族是鲁班门人,墨翟几千年前就与鲁班不合,鲁班造攻城之器械,墨翟出守城之良法;墨翟造善飞之木鸟,鲁班制不落之竹鸢。而今,柳族、刀族木偶所用之材料,都是以百余种草药泡制之奇木,柔韧刚强举世无双,你墨族便研制各种锥、锯、刀、钻、刨、钉、锉以破之。我说的不错吧。” 柳长青、柳长荫兄弟立即对墨是金怒目而视,就连天地双配四具木偶也都闪烁着幽幽的目光盯着墨是金。 墨是金微微一晒,道:“东木先生真是见多识广。我是带了,不过似乎也用不上。” “你好大的口气!” 柳长荫愠怒道:“你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陈族长还向我们兄弟讨教过呢!” 柳长荫所说的话另有一番隐情,老爸昔年曾做过木匠,而木匠的手艺就是跟柳家兄弟学的,所以老爸和柳氏兄弟的交情很深,而老爸的独门暗器铁钉也源于此。 柳长荫说出这句话后,墨是金便笑了:“若说造椅子、做桌子,拉线锯木刨光打钉的功夫,我还真要推你们兄弟俩天下第一。弘道兄自然也要向你们讨教了。” 柳长荫怒气勃发,还要再说时,青冢生道:“好了,好了。算我多嘴,让你们又吵了起来。墨是金,把金刚锥拿出来,我用一下。柳家昆仲,也不要多言了。” 柳氏兄弟果然闭嘴,墨是金也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柄中号改锥大小的工具,看上去黑乎乎的甚不起眼,一头是四方柱形状,另一头却是尖的。 柳氏兄弟瞪着四只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东西看,墨是金也宝贝似的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青冢生。 青冢生拿在手里,道:“刻个字。寻常工具在这陨铁上难以留下痕迹,所以才借用你的金刚锥。” 说罢,青冢生一手持锥,一手持铁片,翻到义山公画像的背面,斧凿刀刻般凝重下锥,磋磨之间,便有痕迹显现,仿佛以笔写字一般。 真是好深的功力,好厉害的手劲! 须臾间,一个一寸见方的篆体大字,凸显出来,乃是个“令”字,命令的令。 “齐活儿!” 青冢生吹着铁片上刻出来的铁屑,然后把金刚锥递还给墨是金,墨是金飞快地接过,又宝贝似的擦了擦,这才收进衣服口袋里。 青冢生握着那铁片,道:“正面乃第一任神相之形容,背面乃一‘令’字,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神相铁令’!元方,能否接过这枚令牌,就看你的本事和造化了。” 我点了点头,一言不发,默默调匀气息,御风而行,再来! 看着眼前的轩辕宝鉴,我心中陡起一阵波澜,左右同等极气,又同时下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等之难! 一心二用,本来就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均衡,更何况极气是否完全等量,速度是否是完全一致,全是凭感觉来判断,极其细微的差异,偏偏又是难以觉察到的! 也怪不得太虚有那么大的自信,扬言说不可能有人能破得了这镜花水月。即便是青冢生说出了破术的方法,太虚还是有恃无恐。方法随便你知道,又有谁能做到呢? 我乘风踏气而立,面对宝鉴,却迟迟不能动手,不是不敢,而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份煎熬,真是难煞我也! “你是怎么学会御灵术的?” 阿秀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我不由得一愣,只听阿秀继续道:“御灵术、傀儡术等的诀窍,其实无非就是把自己和灵物、木偶想成一体,不分彼此。我们的魂力没有你那么强大,所以御灵术也不如你控制的得心应手……” 阿秀说到这里,我猛地醒悟,立时明白了阿秀的意思,真是聪明! 她的意思无非是让我把极气不分阴阳,把双手不分左右,把青龙、白虎也不分彼此,全都当成一体! 都是一体了,还会有多少、先后的异样诧异吗? 当然没有了! 念及此,我真是好似春风拂面,满心欢喜!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以目视之反而分心,我要发挥魂力的最大效用! 轩辕宝鉴不在眼中,只在心中。 三魂之力,布控! 浑然忘我,忘了是两股气,忘了是一双手,忘了是一对兽。 心中自有一面镜浮现,一股气出来了,一只手伸了出去,朝着那尊小小的兽雕。 接近了。 还有一尺、五寸、毫厘,不要慌,抓住它! 就在我的手堪堪触碰到那兽雕时,它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龙,还是虎,只见它陡然张开嘴,露出利刃獠牙,猛地咬向我的手! 我的心倏忽一颤,却毫不犹疑的把手继续往前递,任凭你咬我一口,我也要抓住你! 它咬的快,我抓的也快,仿佛一闪念,我的手已然插进它的嘴里! 嘶…… 好痛! 我猛地睁开眼睛,那轩辕宝鉴竟没有消失! 一尊青龙兽雕,一尊白虎兽雕,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被我抓在手中! 再看我的两只手,食指上却都流着血,仿佛两缕细线,绵延渗进那两尊兽雕的口中。 那镜面却微微闪烁,仿佛发着幽光。 我正自惊异,突然间却觉得双手一沉,那轩辕宝鉴动了! 它不再是悬浮在半空中的状态,而是要往下落! 这是……摘到手中了! 好重的镜子! 好凉的温度! “哈哈!破了!太虚老妖,破了!” 在青冢生的大笑声中,四周的空气诡异般的波动起来,原本苍茫的天地,仿佛一起扭曲! 原本消失不见的观音殿,此时此刻仿佛海市蜃楼般重新显现! 而我就在大殿中央的最高处! “元方,快收了宝鉴!那是你的了!” 宝鉴在我手中,自然就是我的。 大功告成,我稍稍滞留,便欲下落,头顶上却突然传出一阵乱响,我不由得仰面看去,只见大殿顶上不知何时已经露出一个大洞,洞外夜色正浓,一轮明月高高悬空,冷风不住地往洞里灌,凉浸肌肤! 我略一晃神,便看见太虚子满脸狰狞立在洞口处,嘶噶着声音喝道:“你纳命来吧!” 一抹巨大的黑影狂风般从洞口里裹卷进来! “是大蜈蚣!” 地上已经有人叫了起来:“快闪开啊!” “别被吞了!” 法眼! 那鬼烟进的太过剧烈,激的我眼睛一痛,我立时开启阴阳法眼!但见黑雾缭绕中,一条半尺来长、大拇指粗细的血红色蜈蚣摇头摆尾的奔抢进来。 “呸!原来是障眼法!” 看破了太虚的底细,我冷笑一声:“小小祟物,也敢造次?” 我本要用手去抓那蜈蚣,却又有心要试试轩辕宝鉴这灵境究竟灵不灵,当下便双手高举,将镜面一翻,照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四八章 土鬼素婴 轩辕宝鉴映着那鬼气,就好似太阳照雪,浓烈的烟瘴仿佛倒卷风似的滚滚而出,片刻间便消散的干干净净! 我心中大喜,这轩辕八宝鉴真是好东西! 再看那蜈蚣时,它早已经失去鬼烟依托,不能腾挪,障眼法也一并消失。 我即便是不用法眼分辨,它也是真实大小,半空里蠕动着身子,往下坠去。 木仙在下方飞身一跃,只一探手,便将那蜈蚣抓入掌中,笑道:“这东西是我的了!” 太虚子铁青着脸从房顶洞口处猛地探进身子,劈手抓向轩辕宝鉴,我一手持镜,另一只手迎上而击,正与太虚子相交! 只听“嘭”的一声,我气息陡然一滞,立身不稳,半空中便倒栽了下去,太虚却也将身子缩回洞外,嘴里喝道:“好个混炼一体元气!” 老爸向前伸手搭着我的肩膀,借力卸力,将我稳稳的带了下来,青冢生迎上来,笑道:“老妖孽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法术不成,宝鉴也丢了!” 老舅早已经是忍耐不住,大声喊道:“老妖的邪术已经破了,大家随我杀出去啊!” “外面有老妖的徒子徒孙们!” “打呀!” “……” 霎时间,叫嚷声此起彼伏,众人一涌而起,奔抢出去,外面登时响起一片打杀声。 青冢生、晦极、老爸、江灵、阿秀等人却在殿中不动。 青冢生觑着殿外的夜色,道:“又是夜间,看来咱们已经被这镜花水月给困了整整一个昼夜了!元方破此局,不可不谓迅疾。” 我捧着那宝鉴,递向青冢生道:“老前辈,这个镜子还是交给你吧,我看不懂,也钻不透。” 青冢生摇了摇头,道:“这可是你的莫大机缘!你能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要看它了!” 我吃了一惊,瞥了那宝鉴几眼,又连忙问青冢生道:“前辈这话时什么意思?” 青冢生道:“你道太虚子那莹目之术是怎么炼出来的?” 我道:“难道与这宝鉴有关?” 青冢生道:“正是!你现在有混炼一体元气,正是术界玄门所谓的‘混元’境界,即便是按照你们麻衣陈家的六相全功来算,胎息、指玄、观空、心相、无极、还丹六大境界,你也已经过了无极之境!你父亲也是及不上的,只你有功而无术,却又另当别论了。这轩辕八宝鉴号称‘灵镜’,灵者,通气也!你的机缘也需应在这个‘灵’字之上!” 我心中一凛,不由得脱口而出道:“难道是灵眼?” “不错!” 青冢生道:“正是五大目法之灵眼!唯有身怀混元之气者方能开此奇目,但开此目,混元之气只是根基,还需有引。仿佛为病者下药,需用药引,方能引药归经!而轩辕宝鉴就是你的药引,所以,你能否开启,全看此镜!” 五大目法,夜眼可水下开目,视黑夜如白昼;慧眼可相人精神,视魂力若实质;法眼可辨阴识阳,相邪祟似观火! 至于灵眼,最善相气,无论山林云海之气,还是鸟兽虫鱼之气,亦或是人气、脏气、运气、术气,皆难逃此目法之灼灼洞鉴! 待灵眼过后,再进一步,便是多天地之造化的天眼了! 那时,便是具备了神相之体! 若再拿到天书,就完全成了当之无愧的麻衣神相! 想到这里,我只觉口干舌燥,热血沸腾!手不自觉的去反复摩挲那轩辕宝鉴的明黄镜面,嘴里喃喃道:“可是这要怎么用啊,我不知道用法……” “用法可以慢慢去推敲,想来是与气功紧密相连的,以你现在的修行程度和聪明秉性,一定能成!” 青冢生仰面看着上空,道:“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彻底击溃太虚老妖!这宝鉴是他的修行法宝,命根似的东西,一旦失去,他的莹目之术不可能再有寸进之功,所以他必定会夺!” 江灵道:“他半天没有动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咱们就待在这里,以不变应万变,看他怎么夺。” 青冢生笑道:“打鬼主意,那是自然的。咱们现在在凝神防备,他要想夺走宝鉴,不费大功夫,怎么可能做成?” 老爸道:“咱们这么多人在,宝鉴,他必定夺不回去!” 阿秀却看着晦极,道:“晦宗主,镜花水月已经破了,你还一直待在这里干嘛?” 晦极淡淡一笑,嘶哑着声音道:“不干什么。只是我最爱看热闹。” 阿秀道:“外面似乎更热闹些。” 晦极道:“小兵小将打打闹闹,乏善可陈。我喜欢看大的。” 晦极话音刚落,我便听见一声凄厉的风吼之音:“呼——呜!” 竟是狂风骤雨、飞沙走石的声响! 青冢生道:“诸位小心!老妖又弄法做术了!” 观音殿内的灯具早在前一天夜里,就被老爸等人给毁了,太虚当时作法以葫芦架结葫芦照明,等镜花水月术局开启后,葫芦架已然消失,此时此刻,观音殿内是一片黑暗,只房顶上的洞口里还能透进来许多月光。 但风吼之音起了片刻,那月光忽然没了! 仿佛一闪念间就被黑夜给吞噬了! 大殿内漆黑如墨,老爸、晦极与我都有夜眼,只闪烁着六道亮光,扫来扫去。 青冢生站在我的左侧,老爸站在我的后侧,我们三人仿佛掎角而立,互相策应。 江灵一手死死攥着我的衣服,仿佛是害怕我会突然消失一样,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金木双锋,瞪着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一双大眼睛,忽左忽右乱瞟。 阿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唤出了九冥鬼虫,几十个小黑点,与夜色融为一体,盘旋在她身边。 “听,外面好像没有声音了……”江灵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侧耳一听,外面果然没有声音了。安安静静的,就好像所有人都一并消失了似的。 阿秀无声的颤抖了一下身子,低声道:“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要!” 青冢生几乎与我异口同声否决了阿秀的提议。 我知道阿秀是在担心木赐、木仙的安危,所以又接着说道:“先前来看,太虚最爱弄障眼法,现在未尝不是他的‘障耳法’,他这么做,就是要让咱们出去。外面有十八路术界高手,断然不会吃亏!殿内又有青木先生和老爸在,太虚明着来,毫无胜算!所以,只能乱中求取巧了。咱们偏偏守株待兔,看他熬得过多长时间!” 青冢生道:“我也是这么说!老妖孽精打细算、投机取巧的毛病,几十年都不会变。你一乱,就被他算计了。” 阿秀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则开始思索,障眼法或者障耳法,与咒禁十二科里的“雾瘴科”、“控聪科”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非太虚子也知道些许咒禁科的资料,并且从中受到了启发? 此人能把魂力完全收敛在混元之气内,让我探测不到,实在是一个不世奇才,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正自暗想之际,观音殿内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而古怪的声响:“沙沙……沙沙……” 仿佛是什么东西在和地面摩擦,又像是一群老鼠在暗地里磨牙,听的人毛骨悚然! 江灵那只攥我衣服的手,握的更紧了! 就在此时,我忽然看见地上猛地立起来一片白生生的蘑菇似的东西,一晃一晃便长得如刚出生的婴儿大小,一个个都咧开嘴,露着尖牙,邪恶而阴毒的狞笑着,全都跳了起来,潮水般的涌向了我们! 我连忙以法眼去看,却是一团团黑气,浓的几乎要溢出墨水来! 晦极目光一闪,立即往后隐去。 青冢生努力觑看着,又凝身听着声音,往后小心翼翼地退。 老爸也已经看见了,刚道了声:“那是什么!”阿秀已经惊呼道:“什么东西在抓我的脚!” 江灵也失声道:“有东西在顺着我的腿爬!” 两人都看不见地上爬的是什么,这还好些,她们只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又惊慌失措的跳着,还拍打自己的腿,被她们弄掉的“婴儿”,一落地便仿佛水一样,渗了下去,但片刻间,却又“沙沙”的冒了出来。 我心悸的看着那些古怪的“婴儿”朝我爬来,浑身虚脱了一样冒着冷汗,看不到还好,看到了,该怎么办?明明都是婴儿形容,我是踢还是踹还是踩?下得去脚吗? “咱们还是出去吧!”老爸拉着我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道:“我无从下手!” 青冢生忽然道:“这,这是……土鬼素婴!” 我大喜道:“老前辈能看见?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破?” 青冢生道:“常常挖坟剖尸,所以夜间的眼力还行!这东西看着是婴儿,其实不是!但是也不能杀它们!都是那太虚收集死婴祟气弄出来的假面,一旦强行摧毁,阴怨之气反而会更烈!” 江灵听见,便道:“元方哥,既然是什么土鬼,那就快拿镜子照!”(未完待续) 第三四九章 邪祟之首 我看了一眼青冢生,青冢生却拧着眉头,仿佛在凝神思索着什么。 我们都已经退到观音殿的东南角落,那些土鬼素婴一个个摩擦着地上的方砖,咧着嘴,诡笑着,朝我们缓缓爬来。 这仿佛是一种巨大的心理折磨,恐惧像阴云一样,徐徐笼在头顶,狂风暴雨仿佛马上要来,却又迟迟不来。 江灵和阿秀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她们不怕死,但是却怕这些东西。 就好像有些很厉害的女孩子也会怕蛇,怕老鼠,怕蟑螂一样。 我心中不忍,便捧起轩辕宝鉴,对着那些土鬼素婴照去。 那镜面上果然闪烁出微弱的亮光,仿佛影子一掠,那些土鬼素婴齐齐一怔,竟都停止了动作,惊慌失措的往回勾着脑袋。 我心中大喜,自古以来,镜子都具有辟邪之能,所以很多人家的大门上高悬明镜,就是为了挡住外来的邪祟,而这轩辕宝鉴作为上古之物,更是灵妙无比!只要我用镜子照着那些土鬼素婴,它们便不敢再往前靠近了。 “快把轩辕宝鉴收起来!” 我正自欣慰,却不妨青冢生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诧异道:“怎么了?” 青冢生严肃道:“你先看看镜面!” 我忙将宝鉴翻过来,去看那镜面,这才赫然发现,那宝鉴原本明黄发亮的镜面,此时此刻竟似是落了一层灰,抹了一层泥似的,污浊不堪! 就连那镜面上发出的光芒,此时此刻也无比微弱,仿佛即将燃尽油烛的灯,摇摇欲坠一般! 我大吃一惊,道:“这,这是怎么了?” 老爸也道:“镜子怎么被污了?” 青冢生道:“轩辕宝鉴对气极其敏感,也极易吸收,因此阴阳二气可破镜花水月。这些土鬼素婴数量太多,阴气太重,轩辕宝鉴对它们的祟气照单全收,所以它们才会惧怕而退。但是轩辕宝鉴再厉害,也有极限,水满自溢,月圆则亏,当祟气的量超过轩辕宝鉴可以吸收的负荷时,轩辕宝鉴便会被污浊,再难发挥灵性。现在,镜面上的那些灰黑之物,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那些被它吸收的祟气结晶。别看现在那些土鬼素婴不敢动,再过片刻,它们就又敢动了。太虚此时此刻在外作法,调动周遭百里之内的阴怨之气,那是无穷无尽的。” 我身上暗冒冷汗,道:“那这镜子还能用不能?” 青冢生道:“先收起来,事后把镜子上的祟气结晶给清除掉,就好了。” 我听见这话,连忙把轩辕宝鉴兜进怀里。 江灵道:“我看还不如出去逮住那老妖怪!” 青冢生道:“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他五十年前就卜术无双,一手天地盘精打细算,掐指可知咱们从何处奔出,从何处攻击。所以,对他来说,咱们一旦动手,破绽就会被他轻而易举看出,届时,我们在明,他在暗,吃亏不小!莫若以不变应万变!” 江灵道:“那这些土鬼素婴怎么办?你看它们现在又开始动了……” 青冢生道:“我有办法对付它们,别忘了我是鬼医!能医人也能医鬼!只是,我在想另一件事情,或许这是元方的另一个机缘!” “什么机缘?”一声呼喝穿了进来,紧接着我便看见曾子仲大踏步冲了进来,黑暗中,他猛地立住脚步,掩鼻息道:“怎么这么重的祟气!怎么回事?弘道?元方?你们在干什么?” 老爸应声道:“舅舅,我们没事!你您怎么进来了?” 曾子仲道:“太虚的徒子徒孙们不济事,全都败阵了!只是太虚不见踪影,现在大家伙都在找他的踪迹。我放心不下你们,过来看看。这大殿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道:“土鬼素婴!” “啊?”曾子仲吃了一惊,随即道:“怪不得祟气这么浓烈!等着,看我作法超度了它们!” 曾子仲一晃木剑,横空指天,就要捏诀念咒,青冢生却道:“小曾,慢来!” 曾子仲一怔,道:“怎么了,东木伯父?” 青冢生往前走了一步,道:“让我来试试。嘿嘿,老妖物为了施法,把一个好好的观音殿弄的跟阎王殿似的,神祇全毁,乌烟瘴气,阴寒森森……这样也好,威压不在了,它也敢出来了。” 说话间,青冢生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瓶子,道:“元婴,能出来否?” 顷刻间,那瓶子上方无声无息的溜出来一道黑烟,掠至半空,影影绰绰,仿佛有个小人立在风中。 地上蠕动着的土鬼素婴忽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朝着空中那黑影看去。 那黑影却朝着我一拜,我心中立即有声音传来:“主人,我是元婴!” 我惊喜交加,道:“是你!你好了?” 青冢生接过话头道:“虽不致于消散,但魂力已经大伤。元婴,此时此刻,大殿中尽是土鬼素婴,和你同类,你可自行补益。快去吧。” “多谢东木先生。” 元婴一躬身,登时清风似的朝地上卷去。 “呜呜……” 地上的土鬼素婴一个个惊骇失措,凄声呜咽着,纷纷往地下钻去。 元婴却似刮地皮一样,席卷着前进,那些被他扫中的土鬼,一个个都发出“啪”、“啪”的轻响,仿佛气球崩裂一样,全都散成烟瘴。 元婴却将那些烟瘴之气长吸入口,其自身的黑色也变得越来越浓,几乎快要凝成墨,滴出水来。 我心中惊疑不定,看着青冢生道:“元婴吸收这么多祟气,对自己不也有害吗?” 青冢生道:“自然有害,孤阴不长嘛。但对于现如今的它来说,恢复自身魂力最为要紧,否则即便是由我照看,魂力不继,早晚也要散掉。所以,它现在这番作为,是利大于弊。至于以后,过了眼下这道坎再说吧。”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再看元婴时,它已经停止了吸食烟瘴的动作,但地上的土鬼素婴也全都消失不见了,有的是被元婴给破了,有的是又钻到地下了。 这样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能逼太虚出来最好。 我看着元婴,问青冢生道:“老前辈,他现在是回到我耳中为好,还是跟着你好。” 青冢生笑道:“哪里都不去,他还要有所作为。” “嗯?” 我诧异的回看了青冢生一眼,只见他呼道:“本体出来!” 忽听得地上一阵簌簌声响,一个赤条条的小小童子破转而出,粉雕玉琢象牙似的身躯傲然挺立,冲着我咧嘴一笑,道:“主人,童童在此!” “啊呀!”我喜不自胜道:“你也来了?你,你之前躲在哪里?” 童童道:“我先前躲在后院的井里,元婴有难时,我差点身躯败坏,是青冢生把我呼唤出来,用药物令我保持肉身不败,又让我钻行到地下,我便一直藏到现在。” “好!好!”我笑得合不拢嘴,道:“不要直呼老前辈的名字,叫前辈,或叫先生。” 童童“嘻嘻”一笑,道:“是,主人!” “我没那么些俗理,敬不敬重在心不在口。”青冢生道:“现在开始吧,元婴。你们现在气味相投,乃是同类,而且它们也已经很怕你了!本体也要配合好,知道该怎么做吧?” 童童应声道:“我知道!” 元婴呼啸着盘旋而起,发出一种类似哨子吹响的音律,尖锐刺耳而怪异,声声都似击打在胸口,竟令人忍不住心脏狂跳! 我听得耳膜发热,江灵和阿秀都已经捂住了耳朵,却见童童动了起来,在地上一高一低的弹跳着,发出沉闷而空旷的撞击音,如同擂鼓一般。 “出来,都出来!否则杀无赦!”童童嘶声呼喝道。 江灵小声道:“土鬼素婴本来就是怨气祟物,还能再杀?” 我道:“《义山公录V邪篇》有载。邪祟被杀了之后称作‘聻’。祟物怕聻,就好像人怕鬼祟一样。” 说话间,只见地上长笋一般冒出来一颗颗虚无缥缈的小脑袋,惊恐的看着正在上下弹跳的童童,发出猫叫似的呜咽声。 童童将一张脸弄的极为扭曲,恶狠狠的叫嚣道:“看什么看!都给我出来!听我的号令!否则我让元婴吞完了你们!” 土鬼素婴们迟疑了片刻,便畏畏缩缩的全都钻了出来,一排排整齐的蜷缩在地上,也不咧嘴诡笑了,都可怜巴巴的看着作威作福的童童。 我们都惊异的看着这观音殿里诡异的一幕。 童童不跳了,背着手,小大人似的踱着步子,在土鬼素婴丛中走来走去,满意的看着它们,嘴里道:“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听我的,附近所有的祟物,你们也要一并转告,全都要尊我为主,我是所有邪祟的首领!而我的主人,他就是术界共主!他管着我,我管着你们!所以,以后谁要是作法请去你们助纣为虐,统统不准应命!否则就要被我吞掉!听明白了吗?” “呜……” 一阵低沉的声音,仿佛夜风嘶吼,众土鬼垂下脑袋,像深秋时不安的枯叶一样,纷纷瑟瑟发抖。(未完待续) 第三五零章 天地木囚 月光重新打进殿内,光影错动,即便是不用夜眼,仅凭肉眼,也能看见许多物事了。 殿外的呼喝声音也又传来,我听见老舅喊道:“前院、后院都要找,茅厕、鸡窝、水井、菜园子一处都别落下,我就不信找不到老妖怪!” 一竹道:“蒋族长,木先生,把你们的灵物也放出去,一并寻找。” 木仙笑道:“不用一竹道长提醒,我们的早已经开始行动了。” 老舅没好气道:“我的花鼠也早就在找了!” 接着是张熙岳道:“别落单了,至少要三人一起!看见可疑的人,立即呼喊警告求援!” 太古道:“墨是金、苌劝君、段梦留下来看着周兴、李隽、林惠等人,别让他们再老鳖翻潭了!” 段梦笑道:“放心,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跑,也不会虐待俘虏的……” 这些声音传进殿内,我不由得精神一振,江灵喜道:“障眼法、障耳法破了!大家都没事。” 青冢生道:“土鬼素婴不配合老妖孽作法,他自然是玩不转了。” 我道:“童童就是我的另一个好造化啊。” 童童听见,立即挺胸凸肚,莲藕似的小胳膊胖嘟嘟的一节一节晃着,显得神气非凡,粉嫩嫩的小脸蛋高高扬起,得意无比的看了我一眼,那样子实在是逗的我忍俊不禁。 江灵在一旁也想笑,却突然发现童童浑身上下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小鸟还在一晃一晃,便涨红了脸,扭过头,啐了一口,嘟囔道:“小东西!” 青冢生也笑骂道:“小鬼头,恁爱显摆!” 童童干笑两声,道:“我长得小,其实不小。以前总是被欺压,现在仗着主人和先生的势,我也狐假虎威一回。” 我道:“那你收这么多邪祟小鬼,打算做什么?” 童童道:“教它们弃恶从善。” 我道:“你这哪里是教,分明是威逼利诱。嗯,现在收也收了,算你立功一次。怎么样,先散了吧?” 童童摇摇头头,忽然仰面作色,咬牙切齿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太虚那老妖孽差点毁了我,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看!” 我心中一凛,道:“不要胡来,你不是他的对手!就连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童童目光笃定道:“我有办法逼他出来!” “嗯?” 我诧异的看了童童一眼,童童却冲着那些土鬼素婴道:“你们听到我的话了么?去,把那老妖怪给本首领找出来!” 童童话音刚落,那些土鬼素婴便都不见了,仿佛是又渗进地下,又仿佛是突然蒸发在空气中了。 而观音殿内则陡起一阵阴风,凄凄惨惨,影影重重,似乎裹着许多人身,缭绕着,盘旋着,来回腾挪在殿内的梁柱之间。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能逼太虚出来?”我茫然不解的问童童道。 童童还未说话,晦极却道:“阴阳相异相冲。它们都是极阴之体,对阳气的反应极为强烈和敏感。太虚是活人,身上有阳气,它们能感应到,所以比我们更容易找到。这就好比你的法眼相邪,但凡有邪祟,你便能立时感应到。”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但它们似乎只在殿内,难道太虚就在……” “太虚在那里!” 江灵猛然叫道:“原来他就藏在梁上!” 我也早已看见,大殿西南角的圈梁拐角处,缩着一团人影,细看之下,两道如水的目光幽幽闪烁,不是太虚是谁? 青冢生喝道:“好哇!老妖物,你会的东西还真不少!日本的隐遁忍术都拿来用了!不过你这行径也真还是你当年的作风,暗中蛰伏,徒子徒孙狼哭鬼嚎都不为所动,只盯着我们,要来个暗中偷袭,乱中取利吧?” “呸!” 太虚见自己被识破行藏,便啐了一口,索性展开身形,坐在了梁上,道:“忍术本来就是中国的,小日本拿去《孙子兵法》研究一番,弄出来所谓的东洋忍术,难道就许他们用?我这才是正宗!至于宝鉴,本身就是我的!你们才是强盗行径!” 老爸冷冷道:“陈万年是麻衣陈家旁支!退一万步来说,你的镜子也是从尸鬼宗手里抢来的,能是你的吗?” 太虚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拿眼睛逡巡。 我笑道:“梁上君子,下来吧。说实话,我还要十分感谢你,千里迢迢,从南到北,巴巴的来陈家村送上轩辕宝鉴。只不过,你想要回去就不大对头了。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嘛。你看现在这情形,镜子还打算抢吗?” 太虚沉默了片刻,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时也?命也?五十多年前有一惨败,今日又是如此。但五十多年前,天理宗根基尚在,如今好不容易经营出来一番惨淡局面,却是要连根拔起了!我好恨,我好不甘,我也好不解啊!陈元方,今日的局面,我认栽了,可是我明明比你强,目法比你高明,手段比你厉害,而且原本的局面也全在我的掌控中,我为什么会败?” 我沉吟片刻,道:“机深祸亦深,术玄人也玄。” 太虚道:“何解?” 我道:“你太过依仗你的算计和法术了,但是古往今来,多少枭雄豪杰,能算计的,会法术的数不胜数,又有几个笑傲天下?姜子牙、鬼谷子、张良、陈平、诸葛亮、刘伯温,这些人都是异能之士,但是却只能为辅,不能为主;黄巾军、白莲教、义和团、红阳教包括你们天理宗,无论哪一个都是术界大宗,玄门大派,自古以来起事,又有哪一个胜利过?” 太虚似乎猛的精神抖擞,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 我道:“依我的一己之见,道为正,术为辅;道若正,则术难胜;道不正,则术也难辅。换而言之,道若不该绝,则法术更难改天换地,因为法术本来就是为大道服务的。大道是皮,法术是毛,皮不在,毛何以存?再说的露骨一点,若是天道在你,又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取天下?” 太虚陡然一颤,喃喃道:“我似乎懂了……” 我道:“什么撒豆成兵,剪草为马;什么点石成金,化水为油;什么隔空取物,水中捞月;什么穿墙入土,钻沙泅水……这些法术,说到底,其实不过是迷人耳目,哗众取宠,故弄玄虚罢了,一山更有一山高,能人更有能人服。你那法术能真正折服人心吗?人心是向道的!你太看重法术,以至于忽略了什么是大道?大道是不是在你?不想这些,就强行而为,以至于走了偏门,舍本逐末,南辕北辙,又怎么能不败?” 太虚脸上开始溢出汗水来,他呆呆的俯视着我,如水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毫无光泽,竟像是成了死水一般! 他脸上的皱纹在片刻间也仿佛多了几十条,一百多岁的年纪刹那间显现出来,这次他是真的老了。 哀莫大于心死,他从内心开始老起来,外表也必定是要变样了。 忽然之间,他呐呐说道:“如此说来,道是在于你了?” 我摇了摇头,道:“道不在我手。我说过人心向道,所以道自在广民之心,民心是什么?民心是善,民心是恕,民心是真,民心是诚。我只不过是顺道,顺道而为,四两拨千斤,虽弱能胜强。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邵如昕和你一样,太重偏门,杀戮过重,机心也深,不善不恕,不真不诚,所以遭天之忌恨,连败于我。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顺道者昌,逆道者亡啊。” “说的好!”青冢生击掌而叹道:“句句深得我心!老妖物,你现在可知错了吗?” 太虚沉默许久,忽然说道:“陈元方,真是好伶牙俐齿!陈天默真是有福!但你既然说自己顺道,我还想最后一试,看天到底帮不帮你!” 我稍稍一怔,却听太虚喝道:“八千藤蔓,为我结缘!长!” “嗖、嗖、嗖……” 一阵怪异的声音突如其来,循声看时,只见无数枝桠从地上冒出,狂风暴雨似的伸张蔓延。 “不好,快跑!”曾子仲大叫道:“是天地木囚!大殿会塌陷的!” 我们想跑,却哪里还来得及,那些枝枝蔓蔓霎时间便充盈满殿,形成一片恐怖的绿色天罗地网,将我们团团围住,缠臂抱膀,绕腿束腰,绑缚的极紧,而且像有灵性似的,人越动,它越缠,动的越狠,缠绕的越死! 不但曾子仲、江灵、阿秀、童童被缚,就连老爸、晦极、青冢生也未能逃脱毒手。 青冢生叫道:“老妖物,你疯了吗!你不想活了!” “嘿嘿……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阵苍老衰弱的笑声传来,我看见太虚从梁上直挺挺的坠落而下,掉在藤蔓上,翻滚着倒地,嘴里兀自说道:“大殿要塌陷了……我耗费本身九成功力,也要和你们同归于尽,看看天道究竟帮不帮你们……”(未完待续) 第三五一章 至死不悟 在太虚的喃喃话语声中,一阵低沉的怪响缓缓传来,仿佛乌云深处的雷动,又像老牛拉犁时的吃力闷吼,又好似一柄锈迹斑斑的大锯在试图拉断一颗千年老树,令人心悸的波动中,夹杂着些许金属磋磨的颤音,激的我浑身发毛,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地就会坍,墙就会裂,殿就会倒! 老爸奋力的挣扎着,不计其数的藤蔓被他根根崩断,但是却另有更多的藤蔓疯狂的涌上来,将老爸淹没,绑缚的像一枚绿色的粽子。 童童在狠命的咬,但是很快便也被包裹起来。 而那些土鬼素婴早已隐匿不见。 江灵、阿秀、晦极、青冢生、曾子仲也被那些藤蔓缠绕的密密实实,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在外,看上去分外诡异。 我听到墨是金在外喊道:“元方!元方!弘道!东木前辈!观音殿有异动!你们在干什么?” 接着是刘新的声音:“不好,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了,里面有古怪!” 段梦叫道:“快过去看看!” 片刻的沉默,段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进不去!里面全是枝桠藤蔓!老曾,老曾!你在里面吧?干什么呢?说句话!” 此时此刻的曾子仲哪里能说得出话来,只呜呜咽咽的在喉咙里低吼着。 “看来真的是要同归于尽了……” 太虚的声音不知道在何处响起,我心急如焚,体内的混元之气一拱一拱,都往上逼来,撩拨的我双眼一涨,眼珠子几乎凸出来! 但是就在这一涨一凸之间,我猛的瞥见这大殿内有一股蒸腾的森青之气,盈盈如水雾,盘踞在西南角落里,再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我先是一呆,随即狂喜,那是气! 是术气! 也是一个法术的破绽所在! 这是只有灵眼才能看到的玄之又玄的东西! 虽然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并未真正开启灵眼,但是我可以肯定,我的眼睛就在刚才有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这变化,就是灵眼即将开启的前兆! 我按捺住喜悦,暗自思忖,世间任何法术都是人力感应、催发地力、天力,进而再形成影响天、地、人的效力。而那术气便是天、地、人三种能量相互感应、催发的介质,只要毁了术气,再厉害的法术也会消解! 天地木囚的术气既然被我看到了具体的方位,那么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毁了它! 怎么毁? 青者,木之气,金能克木! 如果我能催发出金之气,去消融了那木之气,天地木囚便能解除。 但是金之气又如何催发出来? 土生金! 土者,阴阳合济,金者,阴盛阳衰! 如果以五行来论,那么我体内的混元之气正是土之气,将这混元之气微微转化,从中抽调出一部分罡气压制于体内,使阴盛而阳衰,那么金之气便形成了! 想到做到! 我立即开始调动体内的混元之气,一边催发着它从周身毛孔中外溢,一边抽离出部分罡气滞留在内,须臾间,我便感觉到周身松散,那种挤压束缚的感觉仿佛潮水回落时缓缓而退。 我打眼一看,原本缠绕在我身上的藤蔓竟然都缩了回去! 成功了! 我脱困了! 我环视四周,赫然看见太虚正蜷缩在地上,他周围没有一根藤蔓,它们似乎都有意避开这个作法让它们出现的人。 此时此刻,我杀太虚毫不费力,而且杀了他,天地木囚的术便算破了,这是最直接、最有效也最可能实现的途径,但是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蓦然想起太虚的话,陈天默以手不染血为傲……又想起天道为恕,为好生,我刚刚教育了太虚,自己就要逆道吗? 御风而行! 我腾空而起,直奔西南,那里正是天地木囚的术气所在! 我也不知道该散发出多少金之气,只是不停地催动,不停地往外扩散,我能感觉到体内混元之气似洪水般一泻千里,片刻功夫间,我便摇摇欲坠,御风而行难以为继! 大殿顶上的瓦片已经开始掉落,不时有硬物砸在我身上,额头一处已经汩汩冒血,我却无暇顾及。 东南角的墙也已经塌陷了数尺,大殿扭曲似的古怪挺立着,像拄着拐棍的瘸腿老人,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我知道,若非这房屋建造的坚实,此时此刻已经成了废墟! 我瞥了一眼还被藤蔓包裹着的老爸、江灵、阿秀等人,强以魂力抖擞精神,咬着牙继续催发金之气外散。 但似乎只过了一瞬,我的身子陡然一沉,轰然坠落下去,在与什么东西接触的瞬间,我的眼皮便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盖住了全部视野,昏昏沉沉中,我浑身的力量像是全都被抽走了,周身百骸空空如也,五脏六腑一仿佛被人掏干净了。 术解了吗? 我只来得及想到这一个问题,便彻底人事不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醒转,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有一股沁凉的水流正往血脉中渗进,我勉强晃了晃脑袋,努力睁开眼,然后便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喊:“醒了!” 是江灵的声音。 听到这一声呼喊后,我的视力很快便恢复正常,只见老爸、江灵、老舅、表哥、阿秀、木仙、曾子仲等人的脸都在眼前,后面还高高低低的站着一群人,正是张熙岳、太古、一竹、守成、玉阳子、徐宗阳、墨是金等一干众人,全都看着我。 我挣扎着要动,手却似被什么东西牵绊着,细看时,才发现青冢生正坐在地上,手攥着我的手。 “刚才好险!你真是胆大妄为!差点自己把自己的气给散尽!”青冢生瞅着我道。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我环顾着四周,看的清爽,这已经不是在观音殿内了,观音殿在眼前不远处,似乎塌了一大半,还剩下一半耸立着,李隽、周兴、林惠、清无等人歪在一堆,软面条似的,动也不动,只不见了太虚。 这情形毫无疑问的表明,我们大获全胜了! 我咧开嘴笑了笑,道:“怎么会散尽?我留了罡气在体内。” 青冢生道:“散气就好比洪水决堤,只要冲开一个口子,整个堤坝就算毁了。你开始留的有罡气,但是到后来,你脱力而人事不省,那部分罡气也喷薄而出,自行散掉。幸好老妖物的术解的及时,让我有时间救你。” 我道:“结果好就好。太虚呢?” 老舅伸手一指,道:“他们挡着了。让开点——那不是,半死不活呢。” 人群散开,我顺着老舅的指向看去,只见太虚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个死人。但猛然间,胸口又起伏了一下,然后便又是许久的静寂。 青冢生叹道:“他本来就没多少法力了,最后又强行施展天地木囚,说是九成功力,其实差不多已经油尽灯枯了。非要争一个明知道结果的结果,何必呢?” “老鬼……”太虚奋力挣扎了一下,却没能爬起来,嘴里如漏气的风箱似的,呼呼喘息着,道:“人,人这一辈子,呼……不就是要,要争个结果。呼……呼……尤其是我,我太虚子!我太虚子更要争……因为我,我能卜断出很多结,结果!呼,呼……唯独,唯独我自己的,我一直,直看不穿,算,算不出……我不信老天有眼啊,它如果真有眼,嗯,有眼,又怎会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所以,我要坏,我要坏……” 青冢生道:“那现在呢?” “现在?”太虚猛地喘了一口气,道:“我,我还是不信!不信!如果再来,再来一次……我,我绝不会,会败在陈元方手里!” “再来一次,你即便不败在陈元方手里,也会死在我手里!” 一道冷漠的声音猛然响起,所有人都是一悸,老爸立即站起身子,众人鸦雀无声。 那冷漠的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邵如昕。 她终究还是来了。 仿佛裹着寒光似的,她那纤细的身影飘忽间便到了近前,两道目光,冰刀似的刺在我脸上,再也不动分毫。 我眼皮霍的一跳,心中稍稍诧异,好像有些不对劲。 邵如昕的步子没有之前那样笃定,她的神色也不是那么从容,甚至隐隐有些狼狈。 更重要的是,她只一个人。 老舅往前抢上一步,道:“姓邵的小娘儿们,又来赶尽杀绝?这里不是伏牛山!就算是伏牛山,你也不行!看见了没,青冢生老前辈在!十九家术界世家大派的首领也在!啧啧,你的手下呢?请出来见见成色。” 邵如昕却似没听见老舅的声音,手掌一翻,猛地朝自己脚下掷出一件物事,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物事当即四分五裂,邵如昕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踏上脚,猛踩猛跺,几乎将那些碎块压成了粉末。 有一块崩在了我跟前,似乎是个雕像的人头,我瞥了一眼,却也眼熟的很,略一想,这不是我的样子吗? 这被邵如昕摔得东西是徐宗阳为我刻的那个替身玉俑! 我顿时吃了一惊,当初我们将它丢在河里,随水漂泊,天知道它会沉在哪里,但现在,它竟然被邵如昕找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五二章 阴云不散 徐宗阳在人群里看的分明,也吃了一惊,回顾玉阳子,两人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色。 杨之水却仰面打个“哈哈”,得意洋洋道:“你居然真下河去捞了?那是徐师叔弄的替身!上当了吧?这就叫做,饶你奸似鬼,也要喝道爷们的洗脚水!” 众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老舅已经开始询问徐宗阳,众人也都一边观望,一边听,徐宗阳简略的说了几句,已经把事情大概交代清楚了,众人听了有的忍俊不禁,有的沉吟不语,有的皱眉思索,有的吃惊诧异,总之是形态百出,各自不一。 青冢生盯着邵如昕,道:“这位便是五大队的首领邵姑娘?” 邵如昕并不回声,只盯着我,道:“陈元方,玩弄我玩弄的真是好开心,是么?” 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当即便站了起来,拉开老爸,对邵如昕冷冷道:“笑话!你要置我于死地,难道我还要束手待毙?让你轻易抓到,随便处置?”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道:“我现在还是找到你了。” 我道:“找到了又怎样?” 邵如昕道:“你们在这里非法集会,组织异教,持械斗殴,毁坏公共财产,影响一方治安。” 我反唇相讥道:“没有。我们在这里是自卫反击,保护乡邻,反抗异教,见义勇为,擒获匪徒。有功无过,国家应当鼓励、奖赏。” 邵如昕“哼”了一声,道:“真伶牙俐齿!我不跟你废话,你知道,你斗不过我,你们斗不过我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有权嘛。”我淡淡道:“太虚子也是卜术大师,心性和你也相差不多,功力又高出你很多,但是他现在的下场呢?到底是谁斗过了谁?伏牛山一战,陈家村一战,咱们谁输谁赢?我还是那些话,道为正,术为辅;顺道者昌,逆道者亡。我顺道,你逆道,你的下场会和太虚子一样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吧。” 木赐突然道:“姓邵的,这里有十九家术界门派,现在都会听陈元方的话,你赢得了吗?你杀得尽吗?” 邵如昕在伏牛山中对木家大打出手,当场毙命两人,连木菲明、木赐、木仙、木秀都险些丧命,这番深仇大恨今生绝难以解开。 所以,木家是铁了心要与五大队为敌。 老舅虽然与木赐不合,但是邵如昕的手段他亲眼目睹,此时此刻也与木赐同仇敌忾,道:“姓邵的,当日天佑道长发了忍心,只废了你的道行,你就该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了,回去之后不但不思悔改,还敢变本加厉作恶!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你一个人巴巴的跑来,还敢狂放厥词,你信不信我们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邵如昕瞥了老舅一眼,缓缓道:“一个人?那你动手试试?” 老舅骂了一声,就真的抢上前来,表哥拉了他一把,道:“爸,先听元方怎么说。” 邵如昕也又回头看我。 我心中稍稍诧异,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邵如昕仿佛和之前有所变化,而且变化似乎还很多,气势没那么尖锐,神情没那么悠闲,甚至连眼神都不如之前可怕。 之前的她,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柄悬在人心上的冰剑,死亡的寒意近在咫尺,但你又不知道那剑何时能刺下来。你恐惧、不安、忧虑却又无计可施。 但现在的她似乎变得有些像人了。 我忍不住细细的打量起她的面容,蓦然间我瞥见她的额上中正、离宫处隐伏着一丝赤色,仿佛红鲤之艳,一闪而逝。 我心中不由得一动,暗自忖道,以《义山公录V相篇V相色章》来说,现今时令为深秋,五行属金,主肃杀,正色为白。红色为火之正色,它出现的正常时令应该在夏,因为夏属火。 中正、离宫处,在面相十二宫中属于官禄位,官禄位以光明莹净为上,不宜有杂色。 此时,邵如昕中正、离宫处闪现这种颜色,而且又不是正红之色,是红鲤之异色,违时令又违面相十二宫之位,乃大不吉之兆! 再细看下去,邵如昕的额上伏犀骨似乎有细微的伤痕,也不知道是利器所伤,还是撞击所致,隐隐已经牵连至中正位。 以《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来说,伏犀骨、中正处如有破损,乃主横祸,非官诉即狱灾。 我越看越奇,越想越怪,邵如昕本身就是五大队的大头目,权势熏天,不但在上层如鱼得水,在本部独断专行,在同僚间力压九大队,在地方上便宜行事,必要时甚至可以调动军、警,她会有什么官诉和狱灾? 而且她以前的形容好像不是这样的…… “陈元方,你看什么呢?入迷了?姓邵的有多好看?” 我正在沉吟,却听木仙突然喊了一句,我立即回过神来,略觉尴尬,只见邵如昕却浑不在意。 我道:“话我已经说过了,态度我也已经表明了,你准备怎么办?” 邵如昕道:“你是打算要死磕到底了?” 我道:“有时候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 邵如昕略微一怔,然后道:“陈元方,如果咱们谁也不让谁,死斗下去,或许真的是谁也赢不了谁。” 我眼皮霍的一跳,疑惑的看着邵如昕,她这话的意思,竟似乎是留有妥协的余地? 邵如昕继续道:“你既然说天道倡恕,今日,只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我便也不为己甚。” 我狐疑道:“什么事情?” 邵如昕道:“解散众人,将天理宗一干上下交付给我。” 我愣了一下,见邵如昕不再说话了,便道:“没了?” 邵如昕眉头一皱,道:“怎么?你嫌我的处理太过宽大了吗?” “不是。”我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生性多疑,你不要骗我。这不是你的作风。” 邵如昕冷冷道:“你不答应?” 我道:“这个条件,我当然可以答应。我们本来就要散掉,天理宗一干人不是什么善类,我又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罪责,自然也可以交给你们。” 邵如昕道:“那就别废话了。你们走,太虚等人留下。” 邵如昕的条件如此简单,张熙岳、曾子仲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老爸扯了扯我的衣服,似乎也在劝我见好就收。 我心中却另有计较,当即冒出一主意来,道:“邵如昕,暗宗宗主晦极也在这里,怎么,你不管?” 邵如昕道:“他在呢儿?” 青冢生在旁边道:“元方,他刚才离开了。” 我连忙环视四周,果然没看见晦极的身影,邵如昕又催促道:“再不走,小心我改变主意!大批军警就在后面!” “哟!”木仙突然阴阳怪气出了一声,道:“大名鼎鼎的邵姑娘今天转性了?以前可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怎么,也上了陈元方的贼船?喜欢上他了?呵,恐怕是有些晚了……” 木仙的话还未说完时,我便看见邵如昕目中寒光一闪,情知不好,当即便将三魂之力散出,混元之气调集,紧紧盯住邵如昕。 果然,邵如昕正看着我,身形却忽然一晃,鬼魅般欺近木仙,木赐、表哥、阿秀虽然离木仙很近,但是根本就没来得及有反应! 老爸、青冢生只照看着我,哪里会料到邵如昕会突然出手去寻木仙。因此骤见邵如昕出手,呆愣之际,便失了先机。 我早祭起奇行诡变,往前一掠,右手“呼”的拍出,正迎上邵如昕击向木仙额头的手!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我半边身子酸麻,往后一仰,将木仙撞得倒退了几步。 老爸这才闪了过来,众人也一拥而上,将邵如昕围在当中,纷纷喝道:“放肆!” 邵如昕泰然而立,盯着我道:“陈元方,几日不见,本事竟有见长,你居然敢动手攻击了。” 青冢生“哼”了一声,道:“邵氏,陈元方是大病初愈之体,所以你才讨了便宜。他的三魂之力、混元之气,全盛之时,不弱于陈天佑、太虚子之辈。” 我站定身子后,看了一眼木仙,她已经挣脱了木赐和阿秀的扶持,只是脸色稍变,并没有受伤、 我这才调运气息,也自觉无碍。当即便朝邵如昕狞色说道:“我骨子里也非善人!你要是再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毒手,小心我辣手行恶!” 邵如昕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们走吧,下次别再让我看见。”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周围人物景色情势明朗无遗。深秋落寞,寒意肃杀,我们这里的事态更是紧张的一触即发。 如果真的听邵如昕的话,一走了之,或许真的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在观音庙里被困了两个黑夜一个白昼,除了方才青冢生救治我时,大家略微用了一些庙里的饮食井水,再无其他补给,任谁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是该离开了,是该修整了。 但是我就是有种感觉,不要这么轻易离开。 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观音庙里的阴云,还未全然散去。(未完待续) 第三五三章 机关算尽 我盯着邵如昕,道:“我等你的部众来,让你们把天理宗一干人带走后,我们再走。” 邵如昕眉头轻皱道:“为什么?” 我道:“这观音庙被我们给毁坏了,正好墨家和柳家的人都在,我们要整理一下,看看哪些地方该修,该怎么修,然后做好计划,择日实施。不然,以后要是再有人来这里上香祈福什么的,见毁坏的一塌糊涂,会传出去风言风语的。” 杨之水大声道:“元方,这不是咱们的责任!让他们弄!” 玉阳子拉了一把杨之水,低声喝道:“这里不要你多嘴!” 邵如昕冷冷道:“这是贼窝,以后要封禁!” 我道:“即便是要封禁,我们也要先修理好,不然毁坏佛门圣地,会于心不安的。” 邵如昕嘴角的肌肉猛地一颤,厉声道:“陈元方,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嗯?” “没有啊。”我摇了摇头,道:“你提的条件我答应了,怎么能说是和你过不去?” 邵如昕怒道:“我让你现在就走!”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回顾众人道:“诸位,你们见过五大队的大首领这样气急败坏过吗?你们见过邵如昕这么宽宏大量过吗?” “没有!”老舅应声道:“今天我也感觉怪怪的,元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邵如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双手也微微有些颤动,我心中更加笃定,淡淡说道:“这人不是以前的那个邵如昕。” “啊?” 众人一片哗然,然后便开始纷纷议论: “怎么会?” “冒牌货?” “易容的?” “那这是谁呀?” “不对呀,我见过她的照片,就是她!” “元方又不会胡说,他说这人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嗯,我看其中另有隐情。” “刚才她的本事,确实不小啊!她袭击木家大姑娘那一手,我就做不到!” “……” 张熙岳也忍不住道:“这个是假的?我没看出来有易容的痕迹,东木前辈,您看呢?” 青冢生摇了摇头,道:“我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易容的迹象。只不过我跟邵氏原本就没有接触过,只是听她的名声。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我道:“这个不是假的,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邵如昕非彼时的邵如昕。” 邵如昕勃然作色道:“陈元方,你真要逼我吗?” 老舅急道:“元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出来啊!” 我道:“起先我也不敢肯定,只是猜测,刚才又是试探,到现在,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确定了。眼下的邵如昕,已经不是五大队的首领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青冢生,无一不变颜色。 大家甚至都呆了,整个场面静的一声不闻,甚至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到。 仿佛有几十双无形的手,猛然间同时掐住了场中所有人的脖子! “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阵刺耳的笑声忽然响起,邵如昕脸上作出不胜鄙夷的神色,道:“陈元方,你可真是会危言耸听啊!我现在倒是有点不明白了,你说这话,自欺欺人,目的何在?” “不危言何以耸听?”我淡淡道:“咱们两个究竟谁自欺欺人,你知我知。不过,话说到这种地步,人,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了,除非你的部下和你口中所谓的军警赶来,我才交人。” 邵如昕目光一闪,道:“你真要这么做?” 我道:“是。” 徐宗阳忽然道:“元方,她如果不是五大队的首领了,还来这里干什么?还千辛万苦找到你的玉俑替身干什么?” 老舅也连忙道:“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怎么会突然就不是五大队的首领了?” 我盯着邵如昕道:“很简单,我是相士,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在场的诸位前辈,恐怕谁的相术造诣也没有晚辈的高明。” 墨是金道:“这是事实。你也不用自谦。” 我“嗯”了一声,道:“邵如昕面上官禄位已经破相,不是吉兆。再加上她今日表现,实在迥异于往常,而且也无人跟随她前来,她是独身一个。所以,我猜测她已经在五大队失势。” 我说着话,众人都怔怔的看着我,我继续道:“至于她失势之后,为什么还要找我的玉俑,又不辞辛苦来到这里,我也可以猜测一二。第一,她恨我,或许正是因为我,所以她才落到这等地步,所以一定要找到我,或许她还抱有幻想,说不定见到我就能将我毙命;第二,她不想失势,她想立功,以便于再次重掌大权,所以她来到了这里,或许她本来是想抓几个歪门邪道的小贼寇,但是却意外发现天理宗从上到下都被咱们给抓住了,她心中很高兴,因为天理宗实在是条很大的鱼,足以喂饱她的上级!于是她提出了那个条件,只要咱们把天理宗的上下人等都交给她,便能安然离开这里了。” 众人都听得发呆,就连邵如昕也出神似的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行事偏激,心性窄僻,就像是走独木桥,还是闭目塞听沿着边儿走,一定会掉下去的。” 老舅嘬着牙花,盯着邵如昕,道:“元方,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是真的!” 木仙冷笑道:“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元方说的不是‘好像是真的’,而是‘应该就是真的’!她这种人,不让她当领导,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真可怜!” 邵如昕如痴似呆,眼神竟然有些浑浑噩噩,也不说话,也无动作,木雕石塑似的站在那里。 场中这么多人,天高地寒,她却孤零零的一个,那样子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凄凉。 曾子仲锁着眉头,道:“我只是纳闷儿,这才几天的时间,她就下台了?怎么弄的?为什么呀?” 这话问的大家又都看我,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神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有一番猜测,她是被小人暗算了。” 江灵冷哼道:“小人暗算?她就是个小人!现在想想她的所作所为,都令人恨得牙根生疼!元成和元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薛横眉那一条如花似玉的人命!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现世报!” 木仙却道:“元方,你怎么就猜她是遭了小人暗算?这个小人是谁?” 我道:“这个小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猜是她的下属。” “她的下属?”曾子仲摇头道:“这点我有些不信。她把她的手下每个人都查的清清楚楚,谁能暗算她?” 我瞥了一眼阿秀,又回看邵如昕,道:“邵如昕,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在陈家村大发淫威,把我和木秀从我家里抓走。在颍水河岸上时,我鞋带开了,当时众人都走,只剩下我们两个。这个情形,你还记得吗?” 邵如昕喃喃道:“记得,你假装鞋带开了,其实暗藏奸计……” 我道:“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一句话?” 邵如昕目光流转道:“哪句话?你那时在施展迷魂科,说的话都是假话!” 我叹息一声,道:“真话你不记得,偏偏对假话记得清楚,这也说明你的性格缺陷,若看人只看缺点,则世上便无好人;若想事只想歪处,则天下绝无正理。” 邵如昕颜色又回过来了几分,冷冷道:“你少教训我,我比你还大五岁!世上事,我经历的多了!到底是哪句话!” “经历多还落得这般田地?”我摇了摇头,道:“我当时对你说,‘别得意,我看你的面相,要犯小人’。” 邵如昕陡然一惊,嘴巴神经质似的张了几张,仿佛想要说话,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盯着我,眼中的神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过了许久,她才微微低下头,道:“是,确实有这么一句。” 我道:“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邵如昕梦呓似的说道:“多谢提醒,我算到了,陈法而已,被我杀了。我身边所有人的四柱都被我掌握,他们对我有利有害,都已被我详细推演过,于我不利的人,早已被我剔除干净。” “对!”我点点头,道:“这是你当时的原话,一字不错,一字不拉。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到现在还不改悔吗?” “不,不,不是……”邵如昕摇摇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呵呵,这不是说我。我功力还是不够,我还是没有把机关算尽!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属下,我从来都没有把那个人放在眼中,我算过,我算错了,对,是我的卜术不到家,我卜算错了!这不是天意,是我的人事还没做到位!” “你是至死不肯悔悟!”我冷冷道:“你不是天,总有你算不到的!” 木仙道:“我现在倒是非常好奇,那个能把邵如昕给算计到的五大队下属,会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五四章 同室操戈 我沉吟着,道:“那个人,或许咱们都认识。” 邵如昕瞥了我一眼,道:“你知道是谁?” 我道:“只是猜测,应该不会猜错。” 木仙怔了怔,惊诧道:“难道是陈弘生?” 老爸失声道:“是他?” 木仙看着我道:“咱们都认识的,还是五大队的人,除了曾子伯、李星芸、袁奕筎、张熙麓之外,好像只有陈弘生了。曾子伯和袁奕筎都废了,李星芸残了,张熙麓死了。那还能有谁?” 老舅、表哥、江灵、阿秀、木赐全都认识陈弘生,张熙岳、曾子仲也见过陈弘生,听见这话,都是惊诧不已。 我点头道:“是。也只有他了。” 老爸兀自不信,摇头道:“怎么会是他?” 邵如昕无声的冷笑起来,仿佛是自嘲,又仿佛是不屑。 木仙看着邵如昕道:“这个人,也不算什么绝顶高手,在伏牛山中还被我的鬼虫给算计了,我真是好奇,他是怎么把姓邵的弄下台的?姓邵的不是说把手下每个人都卜断过了吗?” 表哥也道:“对呀,我见过他,看上去极沉默寡言、不形于色的人。” 我看了邵如昕一眼,道:“邵姑娘想必是因为一个极小的疏漏,所以反被算计了。” 邵如昕哼了一声,觑着我道:“你知道是什么疏漏?” “这个疏漏……”我正要说话,青冢生忽然凑到我跟前,低声道:“有人来了,很多,脚步声很轻,是高手。” 我“嗯”了一声,也低声回道:“我也听到了,应该是正主到了。” 木仙见我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便忍不住追问我道:“到底是什么疏漏?” 我道:“这个并不难猜。你卜断他们对你有利还是有害,全是凭借他们的八字四柱。能进你们五大队的人,每一个的底细想必都被你们摸得非常清楚,弄到他们八字四柱完全不是难事,但是,陈弘生却是个例外。” 老爸猛然醒悟道:“他是孤儿!” 我点了点头,道:“对,他是孤儿,是遗弃儿,是被人捡到送到孤儿院养大的,他的信息资料根本无人知晓!当他参军入警时,所上报的个人信息,也全都是孤儿院提供的。这毫无疑问,都是错误的。用错误的信息,卜断这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失算?” 木仙拍手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细想起来,姓邵的,你有今天,实在是命中注定的!伏牛山中,陈弘生所带领的那个小组,成员全部死绝,只剩下一个他,恰恰就是他算计了你。这是什么?这是报应!你派他们身入险地,却不及时救援,任凭他们死伤殆尽,那些殉职的五大队队员,阴灵不远,怨气冲天,就让陈弘生报复你了……” 木仙如此一说,气氛立即有些阴森,邵如昕那样心毒的人,脸色都有些微微发暗。 老舅却道:“这么说来,新的五大队总首领是陈弘生?” 江灵道:“要是他当上了五大队的首领,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张熙岳道:“就算是他把姓邵的弄下台,但是他恐怕也做不了首领吧,他的资历毕竟还浅。” 曾子仲也道:“是啊,他之前不才是一个组长而已吗?” 邵如昕突然喃喃道:“成王败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里面是没有规则可言的……” 我心中一动,道:“我已经知道为什么会是他了,而且必定是他!” “不错。就是我。” 一道沉闷的嗓音突然传来。 众人纷纷震动,各自循声去看,只见一个浑身土黄色制服,面容棱角分明的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几乎都是一样的制服,只帽子上绣着不同的字迹,分别是“山、”“医”、“命”、“相”、“卜”。 五大队的人到了。 那棱角分明、骨骼峥嵘的中年人正是陈弘生!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悍干练的气息,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单眼皮微微松弛,遮掩的眼睛看上去不大不小,似乎是平和无奇,但细看时,却又沉寂如一泓看不到底的深潭,看的时间越长,就越触目惊心。 他额上中正部位异纹暗生,渐入眉心,官禄位隐隐有股阴鸷之气滋养,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就看到的,今日又见,心中不禁叹息:“果然是阴鸷难养之相,现在终于应验了。” “陈弘生,你来的好快!”邵如昕冷笑道:“来抓我吗?” 陈弘生淡淡道:“邵姑娘,你在五大队那么多年,应该知道规矩,多余的话,我不再讲,好好服从命令,做好配合,跟我们回去。” 邵如昕死死盯着陈弘生,道:“如果我不配合呢?” 陈弘生沉默起来,脸色如古井无波。 “哟,五大队的内讧!这可不容易看见。”木仙笑着挖苦起来。 众人也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只有老爸,看着陈弘生,眉头越拧越紧。 我知道,老爸是在思索,眼前的陈弘生,还是不是那个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对他言听计从的陈弘生。 其实不用想,答案就已经很明确。 权力、名利对人的刻画、改变或者腐蚀,比时间更有效,也更触目惊心。 陈弘生说话了,他道:“邵姑娘,我现在这么称呼你,表明我对你还是尊敬的。我不是拘捕你,也不是命令你,是请求你。” 邵如昕厌恶道:“伪君子!” 陈弘生目光一闪,道:“邵姑娘,从上峰的命令下达后,你就抽身逃走,这么多天,我们一直在找你。你可知道耽误了多少正事?” 邵如昕冷笑道:“抓不到我,你寝食难安吧?担心有头睡觉,没命起床?” 陈弘生也微微一笑,道:“邵姑娘也太小看我陈某人了,能走到今天,你可知道有多少生死都已经被我置之度外?我其实很信服那一句话——我生不有命在天?天要我亡,我绝不苟延残喘;天若活我,也无人能动我分毫!” 说道这里,陈弘生眼中狠戾的神色一闪而逝,似乎这才是他隐藏在最深处的真实性格,他死死盯着邵如昕,道:“言尽于此!你在不服从命令,我们就要动粗了。” “呵呵……”邵如昕不胜鄙夷道:“陈弘生,你有本事算计我,难道还有本事抓我?就你身后的那些人,凭他们?” “凭他们或许不行,所以我也来了。” 又是一道突兀的声音,一个人影飘忽间掠至跟前,深秋凄寒之际,他却只穿着一件灰蓝色的衬衣,一条灰蓝色的裤子,一双灰蓝色的鞋子,除此之外,仿佛再没有什么装饰,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就像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一样。 其实他的脸已经不能用干净来形容了,乍一看,很白,仔细一看,那是一种病态的白,白的几乎透明,你简直能看见肉里的毛细血管以及青筋!当你看的时间长了,一定会毛骨悚然。而且越看,越毛骨悚然! 在他那张迥异于常人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没有眉毛! 他的眉骨高高隆起,压着精光透射的双目,显得眼窝很深,也显得两眼间距很宽。 他的鼻子很高很阔,嘴巴很方很大,上嘴唇如同一横,下嘴唇如同梯形,合起来就是一个方块字。 这是权贵相,也是外和内恶相。 在他的面相十二宫里,除了那奇异的白色和血肉的红色,再没有其他的色泽了。 他的头发很短,刚刚覆盖头皮,一眼望去,隐隐还可看见头发间隙中的头皮以及头皮里发青的血管筋络。 这种怪异的形容,几乎可以吓到所有初次看见他的人,如果是在夜里,他肯定会被人当做是鬼。 而且他也真的像鬼一样,似乎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即便是他站在你跟前,你也嗅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气味,听不到他身上的任何声息,包括呼吸,包括心跳。 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死人,因为他是一个和大地,和泥土,和草木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人,那是一种纯粹自然的感觉。 这就是浑然天成,他就叫浑天成,九大队的大队长浑天成! 青冢生看见他,目光立即变得炙热,不自觉的迎上前走了几步,嘴里喃喃道:“天生的奇人啊……有机会解剖就好了……” 邵如昕看见他,脸色登时变得异常难看。 木仙看见他,也脸色一暗,立即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想要把自己给隐藏起来。 浑天成却笑吟吟地看着木仙,道:“小仙,好久不见,大家很想念你。” “呵呵……是么?”木仙有些结巴的说着话,笑容也十分勉强。 “当然了。”浑天成的笑容一丝不苟,一成不变,他把手放到胸口上,道:“你是知道的,我向来自诩生就一副铜皮铁骨,不,我的骨头比铁还要硬,这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我本来想要一直把它们完美无缺的保存到归天那一刻,但是,它们现在却不完美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未完待续) 第三五五章 九五合纵 浑天成虽然和煦的笑着,而且笑得如同天真无害的纯情少年,但一股瘆人的冷意却已经悄然逼近。 就连不在局中的我,也感到了些许压力。 木赐冷哼着,往前站定,对浑天成怒目而视,表哥也死死盯着浑天成,浑天成却连看都不看,还是笑吟吟的觑着木仙。 我上前踏上一步,道:“浑队长,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浑天成笑对我道:“元方世兄啊,一时眼拙,没看见您,勿怪勿怪!我这倒霉人,本来是有恙的,所以一直在养病,这不,到今天才算是又能动了。小仙,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 “是……”木仙干笑着,竟有些畏缩道:“也不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嘛。” “说得对。”浑天成道:“哎,元方世兄一打岔,我险些忘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啊。” 木仙装呆道:“什么问题?” “些许日子不见,你就变得这么健忘?”浑天成道:“我刚才问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铜皮铁骨完美保存到归天的那一刻吗?” 木仙摇头道:“我,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也真是可惜了的……” “唉……”浑天成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会忘掉,我帮你回忆回忆,这是不死老道陈天佑打的。他可真是厉害啊,一掌就把我的肋骨打断了三根!” 木仙点点头,道:“厉害,是厉害,他是不死老道嘛。” 青冢生却嘟囔道:“这个老道,真是暴殄天物……” 浑天成忍不住瞥了青冢生一眼,然后又回顾木仙,道:“小仙,那陈天佑为什么要打我?” 木仙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浑天成摇摇头,道:“看来你真是全都忘了。当时我是要做他的帮手去对付阴极天和晦极的,可是临敌之时,我却突然反戈一击,偷袭了陈天佑,因此挨了他一掌,差点当场毙命!这个,元方世兄和弘道族长都在场,哦,这位江灵小姑娘应该也看见了,他们都知道,我说的没错。” 我干咳一声,道:“浑队长,这都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往事不可追,既往也不咎嘛,您提这些干嘛?我想您这次来,肯定是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不要耽误了。” 浑天成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的属下还在路上,等他们到了,才能办正事。我现在无聊,就想回忆回忆过往岁月,忆古追今,吸取教训嘛,也挺有意思的。” 我心中一沉,原本就在奇怪,怎么只有浑天成一个人来了,原来他只是先头,后面还是有九大队的大众。 而且看清形,似乎浑天成和陈弘生勾搭到了一起,九大队和五大队现在是亲密合作。如此一来,今日今时,此地此境,此中人事,恐怕还会有所变故。 尤其是陈弘生,刚刚升任五大队的首领,为了立功立威,会不会拿我们尤其是我和老爸开刀? 我闲暇之时多读史书,杀熟,可是上位者一贯的作风! 正自沉吟,却听浑天成又已经问木仙道:“到现在我还是迷迷糊糊的,当时我为什么就突然反戈一击,临阵叛变了呢?我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我也做不出那种事情啊。小仙,你能给我破解这个谜团吗?” 木仙此时已经慢慢恢复了镇定,道:“当时的情形我已经差不多忘光了,你想不出来,我更想不出来。” 浑天成似乎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那就再换一个问题。你原本是九大队派去拜尸教的卧底,也就是我的下属,后来怎么会成了血金乌的卧底?又怎么成了听从暗宗首领晦极的人?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木仙道:“浑队长,对不起了,我谁的人也不是,我是木仙,木家的木仙。” “好一个木家的木仙!” 一道尖锐的女声伴着一阵脚步声远远传来,我循声看时,只见一众男男女女虽然高矮老幼不同,却都身穿一样的制服,迈着整齐的步伐,带着傲慢又冷漠的表情,朝我们这边走来。 其中有几个分外熟悉的身影,依稀是昔日伏牛山深水湖畔的面条、胖子、笑脸、长发女、短发女…… 这几人几乎个个都有伤痕,尤其是胖子、面条、笑脸,就连脖子上、面目上也坑坑洼洼,少肉缺筋,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昔日木仙招来大批血金乌,施展邪术“血雨腥风”时弄出来的恶果,当时若非阿秀及时出现,这几人早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那个短发女看着木仙,厉声道:“贱人!还记得我吗?” 木仙也怨毒的看着短发女,道:“六妹啊!别来无恙!我胸口上还留着你毒血烙下的印痕,怎么会忘了你!” “住口!”短发女目光几乎冒火道:“你这个叛徒!六妹也是你能叫的?今日既然再遇,新仇旧恨一并算了!” 到了此时,木仙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了,当即“咯咯”笑道:“好,好!陈天佑、浑天成和陈弘生当时都被我木仙暗算,此时,陈天佑虽然不在,但剩余的两个人,一个是九大队的首领,一个是五大队的首领,还带着大部队前来,好大的声势,我真是好害怕啊!” 长发女突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条,道:“四哥,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对三姐有好感的,现在怎么说?” 苗条面无表情的看着木仙,道:“她已经不是三姐了!” 笑脸“嘿嘿”狞笑着,道:“九妹,这个无需问老四,咱们都是吃过姐姐亏的人,当然是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死死的盯着木仙,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恶毒!你的血金乌,吃掉了我浑身上下十多斤血肉!我对别的都不在乎,唯独这一身肉,我宝贵的很,所以我一定要你还!” 表哥终于忍不住出首,他往木仙身前一战,冷冷道:“想报仇,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面条瞥了表哥一眼,道:“这样打扮的,术界只有御灵蒋家的蒋梦白、蒋梦玄兄弟俩。怎么,蒋家跟木家不是世仇吗?你要出头?” 笑脸笑道:“老四看不出来么?这小子和当初的你一样,也喜欢上这贱人了!” 面条脸色一沉,当即“啐”了一口,道:“以前的事情,不准再提!” 老舅脸上挂不住,呵斥表哥道:“混账!木家的事情,轮到你个兔崽子出头吗?回来!” 表哥嚅嗫了一下嘴唇,随即挺胸抬头,抗议道:“爸,你是不是怕他们?” “放屁!”老舅最爱逞能,也最受不得激将,当即瞪眼道:“除了你妈,我怕过谁?老子是不愿意你被木家当枪使!” 木赐冷冷道:“我们木家也不需要刻‘蒋’字的破枪!” 老舅怒道:“你说什么?谁是破枪?你再说一个试试?” 我连忙圆场道:“老舅,木先生,现在可不是斗口的时候。” 青冢生也“咳咳”咳嗽了几声,道:“是啊,他们同室操戈,你们也要?” 老舅气哼哼的住了嘴,青冢生却兴致勃勃的看着木仙,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刚才说,昔日你还暗算了陈老道?” 木仙见我看她,颇有些难为情,道:“是,当时我骗他说,我是元方的未婚妻。他上当了……” “啊?哈哈哈……”青冢生大笑不止道:“这个老货就这点出息,平时精似鬼,但一辈子就会吃女人的亏,所以才出家当了道士,没想到活到一百多岁上,还是吃女人的亏……哈哈!他肯定是恼死你了!” 木仙越发尴尬道:“当时各为其主,东木前辈就别笑了。” 浑天成突然眼睛一亮,看着青冢生道:“西金铮铮飞血乌,东木茵茵掩青冢。北水沉沉生老怪,南火炎炎焚太虚。八野璜璜土中默,地势坤坤天承佑!您难道是昔年五行六极中的鬼医,东木先生?” 青冢生淡淡道:“是。” 邵如昕和陈弘生也都吃了一惊,这才又重新打量起青冢生来,五大队的一干人,也各自惊诧,瞧着青冢生咂舌不已。 浑天成笑道:“今天能见到南火老妖太虚子就让我非常意外了,没想到东木先生也还健在!而且竟能有一面之缘!实在是喜出望外!看来,我的霉运是要结束了。” 陈弘生却道:“东木前辈,五大队对术界高人,特别是隐逸大贤都关注的很,也敬重无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诚恳邀请您加入我们五大队!您放心,一旦加入我们,您将享受到国宝级的待遇!” “哈哈……”青冢生笑道:“听听,我一个老棺材瓤子竟然也成了国宝!不过,这国宝级的待遇,究竟有多好呢?” 五大队中的医者陆桐忍不住抢出来道:“东木前辈,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加入我们,只要是您能想到的要求,我们都能满足你!”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冢生,凝神去听他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五六章 庙堂内幕 青冢生受到如此关注,却忍俊不禁的笑道:“我漂泊百年,从来都是孤魂野鬼一个,不料到老却要受到特殊优待。那我的要求其实也很简单,让我做老大,五大队和九大队都归我管,我来造福众生,行不行?” 众人都是一怔,浑天成笑意盎然的脸顿时僵住,老舅、段梦、刘新等人却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 陈弘生呆了呆,然后道:“东木前辈真会玩笑。您不是热衷名利的人。九大队和五大队职能有所不同,从来都没有人兼管两部,再说,做首领,更多的是处理杂事,处理政务,这会耽误您的修行。” 青冢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也是,人人都叫我老鬼,鬼是见不得光的,怎么能摆到台面上去?所以,我还是继续我的隐逸者生活吧,这样也不会耽误到修行。” 陆桐一急,又准备说什么,陈弘生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遵从老前辈的意愿,不可勉强!” 陆桐临到嘴边的话,只能强行咽了。 到了此时,我也不愿意再搅合到五大队、九大队的琐事中,更不愿意成为陈弘生与邵如昕政治斗争的牵连人,所以我对陈弘生说道:“叔,如果这里没有我们的事情了,我们就走了。” “嗯……”陈弘生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了老爸一眼,又回顾我道:“元方,天理宗一干人要交给我,他们是要犯。” 我道:“这个自然。” 陈弘生点头道:“邵如昕也要交给我。” 我忍不住笑了,道:“叔,这个我就没办法了,邵如昕现在还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我的俘虏,我没法交给你。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们不会过问,更不会干涉的。” 邵如昕哼了一声,道:“陈元方,你现在是不是特高兴?是不是有种报复过后的快感?如果去掉你那自诩道义仁慈的虚伪面具,你是不是会马上和他们联手,对我落井下石,甚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而后快?”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以害人为快,更不以伤人、杀人为快!很早之前我就说过,结仇,冤冤相报,是前人撒沙迷后人眼的事情,对我没好处,对我的子孙后代也没好处。我为什么非要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你不要总是把自己的狭隘心胸安放在别人身上,然后想当然的认为,自己不害他人,他人就会害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病,妄想症!迫害症!” 邵如昕恨恨的瞪了我一眼,道:“道貌岸然,我就不信你的心不龌龊!” 我自失的笑了笑,道:“算了,我真是笨,我该知道无论我跟你说再多,也是没用的,因为你已经小性到骨子里了。” 邵如昕却不再理我,而是扭头觑着浑天成,道:“姓浑的,今日,你也要与我为难?” “不是我要与你为难,是上峰的命令,让我配合五大队新晋总首领陈弘生带革职人员邵如昕归队审查……” 浑天成笑道:“上峰怕陈首领刚刚上任之际,开展工作难以得心应手,所以就让我保驾护航了。上峰还有命令,如果邵如昕拒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可以九五合纵,为国家清理门户!” “哈哈哈……” 邵如昕惨笑一声,道:“好一个为国家清理门户!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老上级退了,你们就敢拿我作践了!” “邵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作践你。” 浑天成依旧笑着,道:“是你自己的下属,哦,不对,是现任的五大队总首领弘生老弟,他把你的一些比较隐秘的资料给上报了,这里面的信息比较多啊,你要灭掉所有的术界门派,你要搜罗所有的术界法、符、丹、宝、器,你要消灭所有的邪教,你要学会所有的术界本事,你要吞并政府所有宗教玄术部门,这么一来,你便是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了,不论是建立的功勋还是本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啧啧,这个,这个嗯,可是超越了你既有的权限啊,也急功近利了嘛……” 我心中一惊,这些话,邵如昕曾在颖水岸边对我说过,当时所有五大队的成员都被邵如昕给支走了,只有陈弘生似乎有意无意的徘徊了片刻,后来又好像在地上捡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估计是陈弘生弄了类似窃听器或者录音的工具,把邵如昕的话给录制了,然后上缴,恰恰罩着邵如昕的上司退居二线,新领导上任,要拿老领导的心腹开刀,邵如昕首当其冲! 这固然是权力斗争的结果,但邵如昕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犯了大忌,就算陈弘生不算计她,她迟早也要出事。因为她想做的是莫大之功,而自古以来,功高震主都是死罪!因为她把功劳占完了,后来者还怎么做?同僚还怎么做?她的上峰又将处在什么位置? 更何况,邵如昕如果真的成了古往今来术界的第一人,那么还有谁能治住她? 难以制衡,又功高而不能赏赐,怎么办?只能杀了! 韩信就是这么死的,岳飞也是这么死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火烧庆功楼,也无非如此。 邵如昕精于算计,却不能从历史上吸取前车之鉴,落败也是自然。 念及此,我这个局外人忽然出了一身冷汗,高处不胜寒,思之生畏啊! 邵如昕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浑天成道:“就算我是越权,就算我是急功近利,也不该被立即撤职除名,还有被拘捕回去接受审查吧?” 浑天成笑了笑,道:“你这么问,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是陈弘生的对手了。以前有人罩着你,真是你的幸运,你的觉悟实在是太低了。韩信被杀难道就是因为不姓刘而被封王吗?岳飞被杀难道就是因为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吗?” 陈弘生咳嗽了一声,道:“浑队长,这些话不该在这地方这么说。” “哦,对不起,嘴快了。” 浑天成无所谓的致了声歉,然后笑吟吟的看着我道:“看陈元方的样子,就知道人家明白了个中缘由啊。” 邵如昕有些失态的瞥了我一眼,忽然大声喊道:“就算我不行,老资历的人那么多,怎么能轮到陈弘生这个杂碎?” “呵呵……” 浑天成干笑着,道:“你问陈元方啊,他肯定知道。” 邵如昕果然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暗骂浑天成混蛋,嘴里连忙道:“这里没我们的事情了,我们该走了。” 众人却没有一个挪步,他们都是一样的心理,庙堂上的各种内幕如今一一暴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愿意多窥探一会儿? 邵如昕却抢上来一步,紧紧贴着我,逼问道:“你说!你说!你说为什么会是陈弘生?” “你失态了。”我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邵如昕又往前紧逼一步,厉声道:“你说了才可以走!” 木仙冷笑着,道:“元方,你要是再不说,人家可就贴在你身上了。”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我猜猜。你们上层调动,新领导肯定要有新动作,要有新动作就得有新的班子,比较老领导经营那么多年,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思维和行事作风,新领导是指挥不动的,所以他要换人,不但要换掉你,还要把你们队中那些老资历的人全都换掉,因为那些资历老的人基本上都是你的人,换你不换他们,等于换汤不换药。而且资历越老,越难指挥。所以,他们不可能上位的……弘生叔恰恰是反对你的人,资历也浅浅,让他上位,他肯定会抱着知遇之恩,对上峰忠心耿耿……” “够了!”陈弘生突然厉喝一声,脸色阴沉如水。 我脸色一变,自知说的话太多,只是懊悔。 浑天成却“嘿嘿”笑道:“弘生,如果陈元方是咱们的同僚,以他的玄术本事,再加上这份政治天赋,我看咱们两个也不用混了,该回家卖红薯了。” 我怒视浑天成道:“弘生叔与我们陈家是世交,我也不会去你们那里谋职!你少挑拨离间!” 浑天成又笑了笑,陈弘生的脸色却愈发阴沉。 我不由得看了一眼木仙,深悔不该受她揶揄,木仙却伸出舌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真让我哭笑不得。 再看邵如昕,又呆呆的出神起来。 面条突然说话道:“姓邵的,当初你仗着上面的势,处处压我们九大队,真是翻云覆雨,好生快活!可惜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笑脸嘲讽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嘛。就是蹿的太快,摔着了。” 邵如昕咬着牙道:“你们就不怕我东山再起?” 陈弘生闪烁着阴冷的目光,道:“放心。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我心中一凛,暗叹道:“邵如昕要是真的被陈弘生抓走,那她的性命一定保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三五七章 高处孤寒 自古以来的上位者,无论是谁,都要踏着他人的鲜血和尸骨,步步高升。 残忍是必须的,仁恕是荒谬的,可笑我还一直劝慰邵如昕,她一个政客,如何听得进去。 可悲的是,今时今日,她也要成为别人攀登权力顶峰的脚下石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但是陈弘生变成这样子,我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苦涩,虽然我还叫他叔,虽然我们之间还客客气气,可我知道,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已经插在我们之间了。 鸿沟两旁,是两类人,是两个世界。 而且,陈弘生要比我觉悟的更早,因为从他出现到现在,他就一直在摆正着自己的地位,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喊过老爸一声“大哥”,甚至连最简单的问候都不曾有。 唉……我在心中怅惘而留恋的叹息了一声,天命,用它那双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着世间的一切,而我们,无论是谁,都回不去了。 只听邵如昕嘶声道:“陈弘生,你是要半途取我性命?” 陈弘生阴沉沉的一笑,道:“不会。上峰的命令是带你回去接受审查。只有在你拒不配合或者武力反抗时,我们才会动粗。当然,我们动粗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是为了制服你。只有在意外或者重大失误的时候,或许才会造成重伤以至于殒命的后果。不过,这并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我们会尽量避免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上缴武器,铐上手铐,跟我们走。” 邵如昕摇了摇头,鄙夷的冷笑道:“陈弘生,这些冠冕堂皇的官样儿话,你还是跟我学的吧。” 陈弘生淡淡道:“我比你年龄大,这些话,在没跟你之前,我就会说。只是跟了你之后,我很少有再表现的机会了。” 邵如昕哼了一声,道:“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五大队的作风了,也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阴暗心了。我就算现在配合你们,上缴武器,铐上手铐,跟你们走,并且一路规规矩矩,毫不反抗,我也会没命的。” 陈弘生似乎微微有些诧异,道:“那是为什么?难道有人会截杀你?你放心,我和浑队长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你装什么傻!” 邵如昕压抑不住自己的愠怒,大声道:“杀我的人没有别人,只有你!你怕我东山再起,因为我有那个本事!你也清楚我的手段,如果我东山再起,你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就算我不反抗,你也会杀我,杀了我之后,你会说是因为我武力拘捕,在打斗的过程中被你们失手打死!到那时候,死无对证,我能怎么办?嗯?这是我玩剩下的把戏,你以为我不知?” 邵如昕毕竟是算计惯了的人,她的政治觉悟性可能没有陈弘生好,但是阴谋诡计,却绝对不输于任何人。 一旦回到她擅长的领域,再不需要任何人对她进行任何点拨和提示,她七窍玲珑,闻弦知意。 陈弘生却一脸沉着的看着邵如昕,眼睑低垂,目光幽幽闪烁,半句话也没说,似乎是在默认,又似乎是在否认。 邵如昕却越来越激动,她来回走动着,用已经走样儿的声音喊道:“你是我教出来的人!你这么做很对!很对!你不愧是我的下属!” 浑天成笑道:“邵姑娘,平常心,莫激动。你想多了,想左了,弘生老弟是不会那么做的。” “不会?” 邵如昕不屑的道:“你当然说不会!你也巴不得我死!” 陈弘生开口了,他盯着邵如昕,像一只野兽玩味自己的猎物似的,缓缓道:“邵如昕,该说的话,我全都说了,该做的保证,我也都做了,信不信在于你。我只关心一点,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是要配合命令,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还是打算拘捕,准备以一人之力进行武力反抗?” “嘿嘿……” 邵如昕那冷艳的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她把手缓缓插进口袋,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嘶声道:“陈弘生,你信不信就算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也能杀了你?” 五大队众人听见这话,立即都涌上前去,纷纷护在陈弘生周围,一个个都恶狠狠的盯着邵如昕。 陆桐更是厉声喝道:“邵如昕!我奉劝你不要乱来!否则后果自负!” “呸!” 邵如昕啐了一口,道:“真是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做主,身边都不乏摇尾乞怜的狗!不,有些人还不如狗,狗至少变脸也不会变的这么快!” 陆桐脸色猛的涨红,却色厉内荏道:“邵如昕,你少说风凉话,我永远服从上司的领导,服从上峰的命令!保护领导是我的责任,我也用不着向谁摇尾乞怜。” 邵如昕不再理他,而是眯着眼,盯着陈弘生,一股奇寒彻骨的冷意,包裹在她的目光中,刀一样的扎在陈弘生身上。 我知道邵如昕的手段,陈弘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要杀陈弘生,即便是有五大队的成员护着,她也是易如反掌。 至于浑天成和九大队,他们巴不得五大队内乱以至于式微,邵如昕杀了陈弘生,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所以他们只会袖手旁观,最多是打打太平拳,隔岸观火中呐喊一两声:“弘生加油!弘生加油!” 但陈弘生面对邵如昕的威胁和杀人似的目光,却一点也不害怕,他从容不迫道:“我信你能杀了我。但是我也信,你不敢这么做。” “哦?” 邵如昕冷笑道:“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 陈弘生道:“可以这么说。从你担任五大队的总首领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你,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当然也包括你自己。你对权力的渴望,你对高高在上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你不允许自己跌下来,你受不了自己是孤身一人,所以你才会巴巴的赶来,来拿天理宗的人犯去立功。如果你杀了我,杀了五大队的现任总首领,那么你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你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你干吗?” 说着,陈弘生已经从五大队众人的包围圈中挤了出来,步步逼向邵如昕,阴笑道:“嘿嘿,我来了,我现在就站在面前,你抬抬手指头就能做了我。可是,邵如昕,你敢吗?你敢吗!咹?” 邵如昕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在陈弘生的逼迫下,她居然往后退却起来,甚至连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 我暗叹一声,她输了,彻底输了。她真的不是陈弘生的对手,陈弘生把她看的一清二楚,看的明明白白,不掌权,对邵如昕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骄傲的几乎变态,她完全不能容忍自己失败,更不能容忍曾经高高在上的自己一夕之间跌到谷底,而且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她不敢杀陈弘生。 “嘿嘿嘿嘿……” 陈弘生满意的笑了起来,发出夜枭一样的刺耳声音,震的我鼓膜越来越痛,也将我们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刹那间,我仿佛一点都不认识他了。 青冢生喃喃叹道:”又一个,又一个啊……” 我明白青冢生的意思,又一个权力的牺牲品诞生了。 他可以对付邵如昕,但是他不该这么残忍,不该这么沦落,他不是权力机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他非要这么做,那么邵如昕倒下了,他就是第二个邵如昕。 他甚至比邵如昕更可怕! 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和睦相处,和衷共济吗? 他还是那个伏牛山中,无名谷底,和华明、紫观道人出生入死的陈弘生吗? 他还是那个见到老爸就激动莫名,大声喊着“大哥”的陈弘生吗? 他还是那个关心我安危,用真诚的心呼喊我名字的陈弘生吗? 他不是了。 永远都不会是了。 我心痛的咬紧了牙。 不远处的老爸,看着这一切,然后和我一样,紧紧的绷着嘴,拧着眉,失落和痛楚全显在幽幽的目光中。 “走吧!” 老爸终于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元方,咱们走!” 我点了点头,道:“诸位,咱们该走了,这里没有咱们的事情了。” “嗯。” “好!” “是!” “该走了……” 众人纷纷响应,大家一起挪动步子,陈弘生却突然把目光扫过来,道:“慢着!” 我心中一惊,回顾陈弘生道:“怎么?” 陈弘生看也不看我,只用那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缓缓说道:“你们可以走,什么责任也不用承担。但是你们要留下来一个人。” 我脸色顿变,道:“你要留下谁?” 陈弘生冷冷道:“木仙!木家的木仙!” “凭什么!” 表哥大声的喊道:“你是什么意思!” 木赐也把阴沉的目光投向陈弘生。 陈弘生没有再说话,浑天成却狞笑着道:“凭什么?凭她是我九大队的叛徒!我们就有权力清理门户!”(未完待续) 第三五八章 大奸似忠 浑天成虽然包藏祸心,但是却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义正言辞、冠冕堂皇,他要以清理门户为由,不仅可以正大光明的带走木仙,甚至按罪将木仙处死也有可能。 公门的饭不是你想吃就吃,吃的不爽就可以随便吐出来。这饭有倒钩刺,吃了就吐不出来,非要吐就要割肠破肚! 更何况木仙不单单是把饭给吐了,还把吃饭的碗给扔了,甚至连做饭的灶台都给砸了! 对于讲究绝对忠诚和零容忍的公家来说,叛徒,罪在不赦! 纵然是木赐、阿秀和表哥再愤怒,对浑天成也无可反驳。 不只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面现不虞之色,却也都只能默默无语,相互交换着愤怒的眼神。 饶是一项伶俐刁钻的木仙,此时此刻也无话可说。 现在的浑天成,就像是一只按住了老鼠的猫,用爪子来回拨弄着自己的猎物,那眼神充满戏谑、嘲讽、得意和满足,他轻快地拨动着自己那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上悠闲的刮摸了几下,然后笑容不改的对木仙说道:“怎么样,小仙,你也跟我们走吧?” “我不去……”木仙摇了摇头,脸色苍白的可怕,只在这一刻,她才仿佛变回了一个女人,只有二十四岁的女人。 我忽然想到在陈家村,我被锥心丧魂术制住的时候,奄奄待毙,却找不到对我下毒手的人,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一筹莫展,我开玩笑说是太岁星君犯轴,特意找我下手,当时木仙说了一句话:“但愿不是那个邪术,或许就是犯了太岁。我今年就犯太岁,诸事不利呢……” 现在想来,竟一语成谶! 浑天成身后的短发女幸灾乐祸的笑道:“丁小仙,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难道你也会害怕?你为什么会害怕呢?唔,让我猜猜看,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嗯?我们九大队对付叛徒的手段?啧啧,不要这样子,我们会对你特殊优待的。” “你敢!你们带不走她!”表哥愤怒的喊道。 短发女冷笑一声:“我当然敢,我们也带的走她。” 木仙陡然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整个身体都缩小了一号,她惊恐的看了一眼浑天成,浑天成依旧是笑吟吟的,一副于世无害的样子。木仙又迅速把目光投向陈弘生,陈弘生却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你根本无法从他脸上、眼中捕捉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但我看的出来,陈弘生的眼神是残忍的,残忍中带着一丝快感! 木仙缓缓转过她的那张俏脸,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一直在迅速的运转着大脑,我在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个危机。 青冢生在一旁叹息一声,伸手碰了碰我,我一愣,随即感觉到他把一件坚硬的东西塞到了我的手掌心里,我略一摩挲,便知道那是神相铁令。 青冢生的这个举动也算是在向我传达他的意见,百般无奈之下,要我以神相铁令作为凭借,发动场中的十九家术界高手,以武力反抗浑天成和陈弘生。 我紧紧的攥着神相铁令,心中却是万分明白,这是下下策!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五大队和九大队的对手。 要另想办法。 我看着陈弘生,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叔叔,就真的非要这么做吗?” 陈弘生道:“元方,你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是人在公门,也是身不由己。不带走木仙,以后我们还怎么管理其他下属?” 老爸也终于开口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陈弘生瞥了老爸一眼,还未说话,陆桐就冷哼一声,伸手指着老爸,道:“凭什么就给你破例?你算什么……” “啪!” 陆桐话还没说完,陈弘生就已经勃然大怒,回手就是一巴掌,将陆桐刮倒在地,半边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五大队、九大队众人纷纷变色,就连我们这边也全都诧异无比。 陆桐也不敢站起来,只是捂着脸,既尴尬又恐慌还可怜巴巴的仰望着陈弘生。 陈弘生盯着陆桐,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做陈弘生?因为我的命都是他救的!你敢对他指手画脚?咹?” 陆桐慌忙爬起来,朝着老爸走了几步,然后一揖倒地,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陈族长,我是吃了屎灌了马尿,刚才满嘴胡沁,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变色龙,而君子可欺之以方,老爸反而被弄的手足无措。 我只是奇怪,就算陆桐说话有些过分,但陈弘生也完全没必要弄的这么大动静。他在搞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瞥了陈弘生一眼,只见他正觑着老爸,眼中有股灰芒一闪而逝,我心中咯噔一声,慧眼相神,此中有诈! 刚冒出这个念头,陈弘生便开口了,他冷冷道:“陆桐,你可知道天地君亲师乃人伦五常,决不可违背?” 陆桐回过头,低声嚅嗫道:“属下知道。” 陈弘生道:“除去天地君,就是亲为尊了。我陈弘生漂泊半世,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只有这么一个大哥。他救过我的命,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有人辱没你的父母,你该怎么办?” 我的眼皮霍的一跳,浑身都是森森冷意,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陈弘生是什么意思,也完全料到了他要干什么,他真是好奸诈! 邵如昕恁多阴谋阳谋,在陈弘生面前,完全就是个雏儿! 大奸似忠,大奸似忠啊! 老爸等人还茫然不解,都呆呆的看着,恐怕有些人心中还暗自欢喜,陈弘生对老爸如此尊敬,那老爸说的话,他能不买账吗? 就连木仙的神情都已经放松了。 可他们怎知道,这只是一场戏! 陈弘生要一步步逼迫老爸出言求情,不是为木仙,而是为陆桐。 以老爸的性情,一旦为陆桐求情,就再难恬着脸开口为木仙求情了。 青冢生虽然活了一百多岁,但他是鬼医,他平生打交道最多的不是人,是尸体!就连他接触到的人,大多数也是病人,是有求于他的人,他的心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他也看不出来陈弘生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有太虚,太虚奄奄一息的歪在地上,这边的一幕幕情景,他都看的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他是真正的人精,是真正的鬼蜮伎俩高手,他看出来了,他干咳一声,哆嗦着笑了。 陈弘生淡淡的瞥了太虚一眼,然后又回顾陆桐,道:“说啊,如果有人辱没你的父母,你会怎样?” 陆桐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已经恐慌的扭曲起来,他呐呐道:“我,我,我不能容忍……” 陈弘生紧逼一句道:“不能容忍又要怎样?” 陆桐哆哆嗦嗦道:“我,我要反击,我,我要回骂,我,我打他们……” 陈弘生摇摇头,叹道:“太轻了,看来你是完全不了解像我这种举目无亲之人的感受,你完全不知道仅有的亲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我的大哥跟我是一体的,我的命就是他的……” “弘生……”老爸忍不住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陈弘生却陡然一声大喝:“陆桐!刚才你用哪只手指我大哥?” “啊?” 陆桐痴痴呆呆的看着陈弘生,木雕石塑般的站着不动。 陈弘生狞笑一声,道:“看来你是忘了,我给你提个醒,是右手!你不是医生嘛,拿出你的手术刀,自己把那只手剁了!” “啊?” 众人轰然失声,然后又瞬间沉默,每个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陈弘生,不解,诧异,惊悚,思索……近百人的场面,刹那间静的仿佛空无一人。 只有太虚继续会意的笑着,我也在心中叹息道,我没看错你啊,陈弘生,你果然要来这一手了。 陈弘生似乎很满意众人的这种反应,他再次厉声喝道:“怎么?不动手?我这个新上任的首领说话还不如邵如昕是吧?” 邵如昕忍不住摇头道:“陈弘生,你太狠毒了!” 陈弘生不屑的一笑,道:“邵姑娘也好意思说我狠毒?陆桐!你究竟动不动手!” 此时太阳高照,晴空万里,陆桐的脸却像是城隍庙里的判官,说不出的诡异可怕,他拨浪鼓似的摇晃着脑袋,嘴里结结巴巴嘟囔道:“不,不,首领,大队长……你饶了我,我错了,我,不,我不……” “你不?” 陈弘生嘲弄的反问了一句,扭头喝道:“万辰,万机,出列!” “是!” 两个长相类似的中年男人从五大队队列中应声走了出来,他们的帽子上都绣着“山”字。 曾子仲在一旁低声道:“山术世家的万氏子弟……” 陈弘生道:“陆桐不执行命令,你们帮他执行!” 万辰迟疑了一下,嚅嗫道:“首领,他是医门,要不要换个惩罚措施……” 陈弘生冷冷道:“轮到你当总首领时,你再决定如何处罚下属也不晚!” 万辰吓得脸色一变,连连道:“不敢,不敢!”(未完待续) 第三五九章 针锋相对 陈弘生这话,不仅仅让万辰吓得面无人色,五大队其他成员也都噤若寒蝉,个个低头不语。 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到,陈弘生虽然没有邵如昕的功力高深,但他绝对是一个比邵如昕更加恐怖的存在。 邵如昕只铲除对她有害的人,处罚办事不力的人,偶尔也冷血的对待对自己无用的人,但是邵如昕有自己的骄傲,她并不屑于过分欺凌自己的属下,也不会无事生非。 但陈弘生不一样,陈弘生喜怒无常,心机深不可测,谁都不知道他在这一刻想的是什么,在下一刻想的又是什么。 他做事不择手段,他对人也是不择手段。 他就像是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孤僻患者,骤临高位,便变得像个睿智而阴狠的暴君。 历史上的朱元璋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可怜人,因为他们除了这样做,再无法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呆呆的想着,只听陈弘生对万辰说道:“不敢就好。” 说着话,他又冷冷的瞥了万机一眼,道:“你呢?” “我遵命行事!” 万机也不敢再迟疑,和万辰一起上去按住呆如木鸡的陆桐。 本来一动不动的陆桐被两人一碰,立即像匹受惊了的马,猛地一跳,对万氏兄弟又抓又挠,又推又攮,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道:“不要!不要!大队长,总首领,求求你!不要啊……” 万辰却从身上摸出来一把刀,晃动着,逼向陆桐的右手手腕,嘴里道:“陆兄,对不起了,忍着痛,我会很快。” 万机也下死力去按陆桐,道:“只是一只手而已,还有一只。” 陆桐拼命挣扎着,眼珠子瞪得浑圆,几乎要冒出来,浑天成假意叹息一声,道:“笨蛋,再不向陈族长求情,你吃饭的手就真的没了。” 浑天成终于也领悟了陈弘生的意思。 如果他不点出来,或许陆桐的手真的会被剁掉,而陈弘生的戏也要演砸了。 我瞥见陈弘生眼中闪过了一丝轻松惬意的笑。 陆桐却立即得到了启示,挣扎着喊道:“陈族长,你救救我!你劝劝我们首领,不要剁我的手啊!我是医生,我要救死扶伤!” 青冢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也略带着央求的神色,看向老爸。 老爸再笨的人,到这时候也明白了陈弘生的用意,陈弘生是逼着老爸向他求情,一旦老爸开了这个口,陈弘生必定答应,到那时候,老爸还好意思再开口为木仙求情吗? 老爸不好意思,他不是这样的人。 无论是谁在短时间内,连番两次求情,也会被人感觉是不知好歹。 别人就算拿你当根葱,你也不能真的去往酱里蘸吧? 这就是陈弘生玩的把戏,巧言令色,以极而陷,实在是深知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道理! 他是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 不,他连小人都不是,正如邵如昕说的那样,他是一个伪君子! 老爸是真英雄,他玩不过陈弘生,即便是他知道陈弘生的把戏,也玩不转。 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吗?就算咬,也是咬一嘴毛。 所以,虽然老爸的脸色涨得通红,却也无奈道:“弘生,不必这样。” 万辰、万机本来就不是那么真心实意的卖力去斩陆桐的手,听见老爸开口说话,早已齐齐停住,都看着陈弘生,陆桐的脸上也写满了希望,他满怀期望的看着陈弘生。 其实,如果陆桐够聪明,他应该会知道,陈弘生不会让他失望的。毕竟他是陈弘生的一颗棋子,虽然是他自己在无意中变成的。 陈弘生翻着眼看老爸道:“大哥,您是要小弟饶了他?” 老爸道:“饶了他吧。” 陈弘生道:“您要为这个不是东西的人求情?” 老爸憋着气,道:“是!” 陈弘生又道:“大哥,您难道不生气?” 老爸有些愠怒了,道:“我不生气!我没那么小性!他也没怎么着,我忍心要他的手?” 陈弘生假意沉默片刻,然后点头道:“小弟错了,小弟忘了大哥是最宽宏大量的人。嗯,既然是大哥求情,我无不遵从。万辰、万机,你们放了陆桐吧。陆桐,还不谢谢我大哥?” 陆桐死里逃生,匍匐着跪爬在地上,作揖打躬喊道:“谢谢陈族长!谢谢陈族长!” 老爸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紧紧闭了嘴,两颊的肌肉一颤一颤,似乎是在狠命咬着牙。 陈弘生满意的环顾四周,道:“一个小插曲,好了,结束了。木仙,你随浑队长去吧。邵姑娘,你跟着我走吧。万辰、万机,你们带人把天理宗的人犯给收了。” 浑天成笑道:“虽然是个小插曲,但是也让人看得惊心动魄啊,陈队长真是有一手,怪不得能做到这位置,佩服,佩服!老四,老六,还不请小仙姑娘过来?” “是!” 被陈弘生、浑天成点到的人答应着,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去了。 “休想!” 表哥见短发女凑到跟前,便抢上去一步,道:“你们干嘛?朗朗乾坤,抢人吗?” 长发女也凑上来,笑道:“比我头发还长的小哥,别闹了,站一边去,丁小仙可不是你能降得住的人。我长得也不差,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嘛。” 我知道长发女向来是爱玩笑的人,但是表哥老实,看长发女挺着胸脯逼近他,倒吓了一跳,脸红着急忙往后退,嘴里还嘟囔道:“乱说,乱说,胡闹,岂有此理……” 我连忙道:“慢来!” 老爸不求陈弘生,我是厚脸皮,我求!即便是我的话没有老爸的分量重,也要试试! 我凑到陈弘生跟前,央求道:“弘生叔叔,能不能给侄子个面子,别带走木仙了。就当她从来都不是九大队的人。” 陈弘生道:“元方,你忘了在伏牛山中,她用九冥鬼虫暗算我,差点让我杀了你。这样的恶人,你怎么还要替她求情?” 我道:“她现在不恶了。她还救过我几次。求求您了,放她一马,让侄子心安,如何?” 陈弘生沉吟着,道:“虽然这次行动是我打头,但是木仙毕竟是九大队的人,你该问问浑队长的意思。” 陈弘生这是要踢皮球了,我自然不会上当,抱定求万人不如求一人的态度,只挽着陈弘生,弄出一副自己心里都恶心的撒娇卖痴样儿,谄笑道:“叔叔,我知道只要您一开口,浑队长必定是答应的。求求您了,木仙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我们的亲人了。您看,我是您侄子,她是我的亲人,那不等于说也是您的亲人吗?您就忍心让亲人去受苦?” 陈弘生稍稍一拧眉头,却回首去看浑天成,他如果真的说出放木仙一马的话,浑天成肯定要买账。 浑天成怎么会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木仙得罪一个心机深不可测的政界新贵陈弘生? 但是陈弘生却道:“浑队长,元方这么一说,确实,我跟木仙还有些沾亲带故,咱们公家人向来讲究避嫌。所以我再做处理木仙的决定就不合适了,抓不抓她,您看着办?” 我的心猛然沉了下去,好你个陈弘生,又阴了我一把! 浑天成笑眯眯的,道:“陈队长大公无私,真是我辈典范。我呢,也只好秉公办理,丁小仙既然犯了错,是待罪之人,就该跟我们回去。” 短发女道:“是嘛,她害我们这些九大队的下属就不用说了,她还暗算过浑队长、陈队长,杀人可恕,情理难容!如果这样都可以宽恕她,那我们以后岂不是也可以为所欲为了?” 陈弘生假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颇具歉意的看着我,道:“元方,对不起,你看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把挽着陈弘生的手松开,目光一闪,牙齿咯吱咯吱的咬着,片刻间,猛地一抬头,死死盯着陈弘生,沉声道:“陈大队长,木仙,你不能带走,也带不走!” 我这话一说出去,老爸、江灵、老舅、表哥、阿秀、木赐、青冢生等人都以为我要动武,立即都气势汹汹的挺胸抬头,纷纷咳嗽示意。 陈弘生的嘴角猛然抽搐,眼神刹那间变得阴沉可怕,他也盯着我道:“元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 我皮笑肉不笑着,道:“陈大队长,木仙就算有罪,但是这些天也立功了!天理宗的一干人犯能被抓到,木仙功不可没!太虚等人可是你们悬赏五十余年都没抓到手的要犯!木仙这番作为,就算不到功大于过的地步,至少也该功过相抵了吧?” 陈弘生呆了一呆,他原以为我会以武力要挟,却没想到我出其不意,打出这一手牌,当即就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道:“元方,抓住太虚等人,是不是木仙的功劳,能不能功过相抵是要经过上边审查核实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 我冷冷道:“你有便宜行事的权利!” 陈弘生也冷冷道:“便宜行事也需要强大的理由!不是阿猫阿狗就可以启动这个权利的!” 我针锋相对道:“我这个阿猫阿狗今天就是要你启动这个权利!” “你狂妄!” 陈弘生咆哮道:“陈元方,你太放肆了,你不要得寸进尺!”(未完待续) 第三六零章 匹夫之怒 我毫不退让,冷笑道:“这样子你就恼羞成怒了?陈弘生,我奉劝你,作为五大队的大队长,总首领,还是保持点风度好,就像你刚才那样。” 陈弘生的脸扭曲着,鼻孔里粗重的喘息着,用一种恨不得刺透我的目光盯着我,恶狠狠道:“陈元方,因为你是我大哥的独生子,所以我才对你很宽容。你应该知趣一点,不要拆我的台!” 我不屑的啐了一口,亢声道:“你对我很宽容了?我怎么看不到?你的宽容在哪里?” 陈弘生狞色道:“你们在这里非法集会,聚众闹事,持械斗殴,毁坏公共财物,危害一方治安,依法是犯罪行为!我不追究你们这些责任,难道不是宽大处理?难道不是对你宽容?” “哈哈……你们真不愧是出自同一个组织,连说的话,安排的罪名都一样。佩服!” 我仰天大笑,道:“陈弘生,你这话说的没新意,刚才邵如昕已经说过了。你这叫拾人牙慧,吃人家嚼过的馍,不显恶心吗?” 陈弘生怒叫道:“事实就是如此!谁说都一样!难道我还冤枉你们了?你们没有非法集会?你们没有持械斗殴?你们没有毁坏公物……” 我不等他说完,立即截断他的话,朗声道:“天理宗一干人犯是我们亲手击败的!我们这些人中,在这几天里,有的被生擒,有的被打伤,有的被困在局中不吃不喝不睡!这期间你们在哪儿?捉拿邪教分子是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尽到责任了?你们这叫渎职!叫玩忽职守!我们有罪?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取得的战果,现在拱手送给你,让你有了立功的资本!这就是我们的罪?有罪的是你们!” 我越说越怒,本就伶牙俐齿,此时更是毫不掩饰,只冷笑道:“怎么,都这样了,求你对木仙宽大处理都不可得,你宽容?你宽在哪里?容在哪里?咹!?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是宽容?那是惺惺作态!恶心!龌龊!无耻!你刚才对陆桐演那么一出恶心人的戏码想让谁看?你就是这么尊敬救你性命的大哥?咹?!邵如昕说的一点都不错!你就是个伪君子!伪君子!你连小人都不如!” 仿佛是伪善的面具被我给当众揭开,陈弘生恼羞愤怒的浑身发抖,他伸出手,哆嗦着戟指向我,嘶声道:“好!好!说的好!骂的好!陈元方,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为敌!你,你这是逼我!你若是非要这样,就别怪我撕破脸皮!搞到底,大家都不好看!” 我立即顶了回去,道:“就算是,也是被你逼的!我一开始就跟你撕破脸皮了?我一开始还叫你叔叔!可你配让我叫叔叔吗?你还是伏牛山中的陈弘生吗?你还是和华明、紫观道人同生共死的陈弘生吗?我现在都怀疑你的心是空的!你们五大队的兽医又给你植了一颗兽心!你也配撕破脸皮与我为敌?你拿手摸摸自己,拿镜子照照自己,你还有脸吗?是人脸吗?” “哈哈……骂的好!” 邵如昕忽然大笑了起来,道:“陈元方,都说你伶牙俐齿,现在看来确是不错!我也算是再次领教了!痛快!” 杨之水叫道:“这算什么,观音庙的主持空空和尚就是被元方兄弟给说死的!” 太虚喘了一声,虚弱道:“跟他说话,也是耗费功力的事……” “你,你不可理喻!”陈弘生暴躁的走了起来,在方圆五尺之地来回快速踱步,他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挤出墨水来,却说不出什么有理有利的话来反驳我,所以我只冷笑着看他。 我们那边的人,全都站在了我的身后,每个人似乎都抱定了与我共进共退的态度!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正义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面对陈弘生,面对浑天成,面对五大队,面对九大队,甚至面对他们身后的所有,我都没感觉到丝毫畏惧!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即便他们有权,我也坚信,权力不是可以滥用的! 陈弘生又走了一圈,猛然停住,扭头盯着我恶狠狠道:“我要是非带走木仙呢?武力带走!” 我淡淡道:“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带不走!武力也不行,你,打得过我吗?你们,打得过我们吗?” 陆桐大声道:“全国玄门中的高手都在我们这里!你狂什么?” 我鄙夷的一笑,道:“你还是不长记性啊,你迟早要死在你这张嘴上!全国玄门的高手都在你么哪里?呵呵,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没听说过高手在于民间,英雄隐匿市井,高士藏于山野吗?” 说着,我回顾身后的众人,道:“山门领袖曾子仲,医门国手张熙岳,命门泰斗一竹子,卜门大师佛守成!还有古武世家苌劝君,机关世家墨是金,傀儡世家柳氏昆仲,御灵世家蒋木大族!我陈家的族长,六极中的东木前辈,你们的高手在哪儿?” “对!你们的高手在哪儿?”杨之水最是冲动的主,当即就随着我的语气,兴奋的质问起来。 老舅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跟着嚷道:“元方这番话说的我热血沸腾!陈大队长,你是想要大干一场吗?老蒋我奉陪!” 浑天成不笑了,他稍稍拧住眉头,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这边的每一个人,用略带威胁又略带傲慢的语气说道:“哟,你们这是要集体造反?嗯?” 太古大声道:“造反我们可不敢,我们只敢自保!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陈弘生看看老爸,又看看青冢生,又一一瞥向我身后的所有人,道:“你们都跟陈元方一个态度吗?” 我不等众人回答,猛地把手高高举起,持着神相铁令,朗声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神相铁令,唯我是瞻!” “唯陈元方马首是瞻!” 众人齐声呼喊,我被激的四肢发抖,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涨得几乎破皮!我颤着音,振臂高呼道:“我们民间术界十九路世家大派,自今日起,共进共退!” “共进共退!共进共退!共进共退!” 巨大的声波直冲云霄,震得观音庙中瓦砾嗡响! 陈弘生、浑天成齐齐变色,面面相觑,五大队中一人叹道:“陈元方……唉,此子不除,今后必定危害匪浅……” 我心中一凛,却看也未看,只笃定的盯着陈弘生。 事到临头懊悔迟,此时此刻再行退缩,于我不利,于木仙不利,于我们这边所有人都不利。 我只能进,不能退了。 陈弘生眉头锁成一团,目光闪烁不定,我知道他心中一定还是在反复计较,于是道:“陈弘生,如果你不答应,不但木仙你带不走,邵如昕你也带不走,太虚你还带不走,我把他们全留下!” “你,你敢!”陈弘生再度骇然,脸色骤变。 邵如昕吃惊的看着我,就连太虚也努力抬起他那松弛的眼皮,似乎是想看透我到底安得什么心。 我嘿然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弘生,你们庙堂里的道道,我懂!历史上并不绝于书!你刚刚上任,立足不稳,需要一个大功劳来奠基,但是短时间内你能有什么功劳呢?天理宗可就是最好的礼物啊,所以你别不知足!还有邵如昕,说句诛心的话,你必定会除掉她,否则你寝食难安!今日,你要是给我好过,我自然也不为己甚,你要是非要逼我,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你大队长的位置还没捂热,就该拍屁股走人了。” 陈弘生脸色铁青,道:“陈元方,你威胁我?” “你先威胁我!” “你会后悔的!你知道,我们不仅仅是这么些人手,你也知道我在地方上有便宜行事的权利。你这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你这是玩火自焚!你这是要死无全尸!” 我无所谓的笑笑,道:“陈弘生,别拿着话吓我,到这份上了,你觉得我会怕吗?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生不由命在天?我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和你一样,走到今天,我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可我还是岿然屹立在你面前!我凭什么?运气?当然有,聪明?自也不能否认……可更多的是我的勇敢,我的无畏,我的坚持,我的认真!我对天道有执著的信仰,我对生命有不变的敬畏!所以,你看,他们都站在了我这边。” 陈弘生怔怔的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众人也都已经听呆了,就连站在我身旁不远的邵如昕,她的冷意似乎也消融了许多。 我自失的一笑,道:“当然,不管代表什么,都会有牺牲,我知道我们也不例外。不管,陈弘生,我提醒你,如果真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我会取你性命!匹夫之怒,血溅十步!不信,你看……” 御风而行! 倏忽间,我便绕至陈弘生身后,拿手轻轻按在他的后脑勺上,轻笑道:“你的本事没变,我的已经变了。” 陈弘生浑身一抖,急往前冲,我早祭起奇行诡变,再次绕到他脑后,无论他怎么动,我的手都搭在他的后脑上。 他的后脑湿漉漉的,已经全是汗水,只要我体内的混元之气外吐,陈弘生此命休矣!(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以杀止杀 五大队的众人都已经看呆了,没人上来阻挡,他们也根本挡不住。 老爸、青冢生、老舅、曾子仲、太古、张熙岳等人都是虎视眈眈,尤其是老爸,自我动手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动身出手的准备,只要五大队或者九大队有什么异动,立时就是一场无法收拾局面的混战! 没有陈弘生的命令,五大队的人如何敢动? 浑天成自知不是老爸、青冢生的对手,又哪里敢骤然去蹚浑水? 陈弘生还在勉力躲避,想要把自己的后脑勺逃离我的手下,可是只要我锁定了他的三魂之力,以奇行诡变加上御风而行,他又能逃往哪里? 围观的众人都已经看出端倪,守成和尚更是嘲讽道:“大首领,别跑了,你就是孙悟空,也逃不过佛爷的手掌心!” 陈弘生无可奈何,当即怒喝一声,抬起手臂奋力往后击来,我调着混元之气迎了上去,砰然一声,陈弘生跌跌撞撞的往前踉跄了几步,脸色涨红如血,几乎趴倒在地,五大队里抢上去几人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手一掌给打翻了出去,显见是恼羞成怒。 “好!” 我们那边炸雷似的齐声喝彩,浑天成也瞠目结舌的看着我,像看见了鬼一样,出神似的不说话。五、九大队的众人更是惊得面无人色,略有几个回过神来的人,也是互相交换着眼色,盯着我低声窃窃私语,我听得分明: “原来陈元方这么厉害!” “怪不得邵如昕连番栽在他的手里,五大队的终极高手一战就折了仨,看来不是传言。” “浑队长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你没看出来吗,他刚才就是在玩陈队长,只要他手上的劲力稍稍一吐,陈队长的后脑勺就开豆腐脑了!” “嘘……你小声点!” “哼哼,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陈元方的底细!他还养着一个小童子呢!” “什么童子?” “血鬼河童!听说过没?上次在陈家村,还是邵队长在的时候,陈元方逃了,我们去抓,被那童子给咬了!娘的,差点给淹死!” “嘶……这么邪门?” “你以为呢!他手里肯定有天书!” “那待会儿要真是开打,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陈元方就算再厉害,咱们是公家人,他敢真的杀?上次在颍水河岸,他不是也没敢杀人嘛。” “对!只管打!反正受伤了有补助……” 我听在耳中,心里计较,五大队、九大队的众人其实已经对我的本事服气,但他们仗着自己的身份,并不那么害怕,说不定待会儿还真敢打起来。 我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我要让他们恐惧,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仅仅炫技而已。 当下,我缓缓道:“陈弘生,邵如昕不敢杀你,我却敢!真的敢!邵如昕怕毁了自己的前程,可我本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我的前程在他们!” 我伸手指了指我背后的十九家术派,然后继续道:“我杀了你,也不怕你们报复!太虚子尚且败在我的手中!你们更没人是我的对手,谁敢报复我,我就杀谁!以杀止杀!杀杀人者以止其杀!”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讨厌杀戮,极其讨厌! 因为生存的机会,永远都只有一次,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 头割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心脉停住了,就不会再跳动着。 所以,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大道! 但是,我却不得不这么威胁陈弘生。 因为我要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或许从某种极其狭隘的意义上来讲,在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来说,以杀止杀,它也是大道! 所以,我毫不掩藏自己的杀意,冷冷的扫视五大队、九大队的所有成员,几乎每一个被我扫到的人都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就连浑天成也收敛了笑意,白的透明似的肌肤里渗出了些许血红。 他也会恐惧,当初太爷爷一掌打断他数根引以为傲的铁骨,让他当场昏死,直到现在才又得以出山,他对死亡早已经胆寒了。 我的目光最后停在了陈弘生脸上,不,是他眼睛中的眸子,是他眸子里的目光! 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眼皮眨也不眨,陈弘生也死死的盯着我,同样是眼皮眨也不眨,我们在彼此考量着对方的耐心,对方的忍心,对方的杀心,如果目光可以相互摩擦的话,我相信我们之间必定会擦出仇恨的火花! 想起来何等荒谬,何等可笑,刚才还是叔侄相称的亲友,准瞬间便恨不得你死我活! 他是为了权力,我是为了感情。 权力和感情,似乎从古至今都是天敌,不可和解的天敌! 在场的百余人,包括十九家术派,包括五大队,包括九大队,包括邵如昕,包括青冢生,甚至包括天理宗自太虚以下,每个人都在看陈弘生和我这无声无息的交锋。 这一场交锋,胜利的一方或许赢得不多,失败的一方却会失去太多! 但我自信,我的忍耐度不输于世上任何人。 我的意志是最强的,我将击败陈弘生! 陈弘生沉默了许久,防线在顷刻间颓然坍塌,他怅惘而又不甘的叹息一声,垂下了眼皮,淡淡道:“陈元方,你赢了……” 我的心陡然一紧,其他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弘生,只听陈弘生继续说道:“你们走吧,带着木仙走吧,我希望咱们以后再不会有交集,否则,国法无情……” 这是极其无力的场面话,我的心中登时一阵松弛,浑身却像是要瘫倒一样,猛的一软,几乎歪倒。 自从破解了镜花水月之后,便遇上了邵如昕,接着就是陈弘生和浑天成,除了昏睡中喝过一点井水,吃过一点干粮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补给,所以我的精神和体力一直都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刚才对付陈弘生,我可谓是把心神和体力都用到了极致! 尤其是精神压力,无法言喻。 虽然已经预料到结果应该能如我所愿,但是骤然获胜,我还是没抵抗得住住身心俱疲的摧残。 老爸本要上前,江灵和木仙却早已抢了上来,一人一只手臂,搀住了我,表哥和阿秀眼看着,倒有些怅然若失,木仙低声道:“谢谢你。” 我勉强笑了笑,道:“客气什么?你可是我未来的表嫂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丢下你,否则怎么跟表哥交待?” 木仙啐了一口,骂道:“放屁!你少油嘴滑舌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们是世仇!怎么可能?” 江灵瞥了木仙一眼,意味深长。 木仙也瞥了江灵一眼,似笑非笑。 我定了定神,长吸一口气,自觉恢复了些,便道:“好了,我没事,你们放开我。” “真的没事?”江灵关切道。 “真的没事。”我笑道:“别让他们小瞧了,我陈元方可不是银样镴枪头。” 江灵和木仙都松开了手,我正要说走,九大队的短发女却厉声道:“陈队长,你甘受他的威胁?他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他挡得住枪炮弹药吗!” 我脸色一变,见陈弘生也觑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短发女冷笑一声,道:“陈队长,当初丁小仙是怎么暗算你的?你堂堂一个五大队的总首领,全天下玄门术界的领袖,就咽下这口气了?你可是刚刚上位,小心底下人看不起你!” 陈弘生勃然变色,回顾浑天成道:“浑队长,你就是这么管教你下属的?” “唉,咳咳……”浑天成干咳几声,假装愤怒道:“老六,你太放肆了!怎么说话呢?快给陈队长道歉!” 短发女浑然不惧的看着陈弘生,道:“陈队长,话粗理不粗,我是为你好!我就不信陈元方敢对咱们下手!除非他不要陈家村了!” “短头发的,你什么意思?”我冷冷问道。 短发女怒道:“我叫袁橙,不叫短头发的!” 我道:“我管你是圆橙还是方橙,你想干嘛?真觉得我不敢动你?” 袁橙冷傲上前,突然一把扯掉自己的外套,露出里面仅有的一件背心,将自己脖子、手臂、腹部全都裸出来,白生生的肌肤登时闪刺到我的眼睛,我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狐疑道:“你这是干嘛?我不吃这一套!” “想多了,元方。” 木仙在我身后道:“袁老六是九大队有名的毒体,无论皮肤还是血骨,全都有剧毒!专门有医生研究过她的皮屑和血液,在里面发现大量的氰化物!她曾经拿五步蛇咬过自己,她没事,蛇死了。当初在伏牛山的时候,我用九冥鬼虫咬她,也是对她无用,她喷了我一口血,结果我用了几十只鬼虫吸毒才保住命,但是到现在还有伤痕。所以,除了浑天成,她是九大队最不好惹的人。” “记得蛮清,看来是长记性了!” 袁橙嘿然一笑,不屑的看着我道:“陈元方,你不是要动我吗?你现在还敢吗?”(未完待续) 第三六二章 反咬一口 本来陈弘生已经放行,偏偏这个袁橙又出来多事,此女心性刻薄,睚眦必报,昔日在伏牛山中时,就有体会。木仙与她有宿怨,她必欲杀木仙而后快! 今日若是不理会她,抽身就走,虽说她拦不住我们,但她自持异能,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时时刻刻在陈弘生、浑天成面前嚼舌根,迟早酿成祸害! 罢了,既然她是九大队中第二号最不好惹的人,那我就再奋力一搏,灭了她的威风,以儆余辈效尤! 念及此,我收敛心神,凝聚魂力,目光缓缓变得柔和,冲着她微微一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内,你虽然有意于我,但是我却是正人君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会动你?”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每个人都是万万想不到,刚才还严肃庄重的我怎么突然间变了这么一副形容,江灵登时啐了一口,段梦等人则掩嘴葫芦偷笑。 袁橙一呆,随即满面通红,大怒着骂道:“你满嘴放屁胡沁些什么!” 我笑吟吟的往前走上一步,道:“难道不是吗?那你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做什么?” “你,你……”袁橙不由得往后一退,张皇道:“你敢再走一步,我就噬血喷你!”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笑道:“噬血喷我?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看着我的眼睛。” 袁橙嘴里喃喃道:“我为什么要看你的眼睛?为什么……”虽然这么说着话,但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投向我的眼睛,在这片刻间,她的神情已经梦呓般浑浑噩噩起来。 “呸!下流!又来这一手……”我听见邵如昕啐了一口,嘟嘟囔囔的骂,我心中不由得好笑,这一手,她倒是深有体会,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木仙却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竟开口去问邵如昕,道:“哪一手?陈元方也这样子对待过你?” 邵如昕冷冷道:“等闲暇时让他对你试试,你不就知道是哪一手了。” 木仙笑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试试。” 说话间,袁橙已经变得更痴痴呆呆了,我笑道:“我还是你的敌人吗?” “不是……”袁橙坚定的摇了摇头。 九大队、五大队众人见袁橙突然之间态度大变,都不知所措,究竟是浑天成见多识广,陈弘生心机深邃,两人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大家都别看陈元方的眼睛!” 这算是说到了关键。 九大队、五大队的一干人连忙全都垂下了目光,只敢偷偷瞄着。 我心中冷笑,你们怎会知道,我的迷魂科虽然厉害,可是还没有到迷乱众人的地步,一对一就已经很吃力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让他们心有忌惮。 我盯着袁橙,柔声道:“给我说说你的一切资料,可以吗?” 袁橙呆呆道:“我姓袁,土口衣袁,名橙,木登橙,西川阆中人,古板楯蛮族后裔,年龄二十五周岁,天生是剧毒异体之身,无论皮、肤、发、甲、骨、血、髓、液,均有剧毒,尤其以血中毒性最烈,能噬血杀人。自十六岁起服役于九大队,代号‘六毒’,他们称我六姐或者六妹,职务为九大队第六中队队长,下属三个小队,连我在内共计二十二人,我们的任务……” “够了!”浑天成怒道:“不要再说了!” 袁橙一顿,我笑道:“你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他的话?” 袁橙道:“我听你的话。他是谁?” 我道:“他叫浑天成,是你的上司,九大队的大队长,总首领。” 袁橙道:“他不是我的上司,你是我的上司。” 浑天成那异白的脸立即变得黑沉,窘迫、尴尬、愤怒、疑惑、惊惧……交织在一起,实在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们这边的人,除了老爸等有限的几人见过我对血童子施展过迷魂科,其余诸人都是第一次看我这样,个个不知所以,又惊又喜,木然如痴。 我对袁橙笑道:“你怎么能证明我是你的上司,浑天成不是?” 袁橙的目光陡然一沉,厉声道:“我杀了他!” 这一言既出,九大队、五大队众人一片哗然,我们这边齐声喝彩,浑天成就像是骤然被谁在脑袋上打了一记闷棍似的,整张脸变得已经有些扭曲。 我冷冷道:“证明给我看!” “是!” 袁橙两颊上的肌肉猛然一抽搐,骤然转身,“噗”的一声就朝浑天成喷去! 浑天成早在听见我下令时便已有所防备,袁橙转身的瞬间,他便蹬地而起,飞身腾挪而退,他身边的人也早已做鸟兽散! 袁橙的一口血落空,喷在地上,接触之处,全都漆黑如墨,睹者无不骇然色变。 青冢生喃喃叹道:“好烈的毒!她自己是怎么抵抗的?真是又一个天生的奇人啊,现在,我倒是有点想去九大队了……” 袁橙未击毙浑天成,揉身又上,浑天成又窘又怒道:“陈元方,你玩够了没有!我又没招惹你!你拿我九大队开什么涮?” 我淡淡道:“我看你是管不住你的下属,所以让她管管你。” 浑天成一边狼狈躲闪,一边道:“我管得住!你要是再不让她停手,我就杀了她!杀人可不一定非要碰她。到那时候,她可是因你而死的!” “好吧……”我也见好就收,不为己甚,当即收了魂力,解去迷魂科,袁橙腾挪之间像脱力了一样,骤然倒地,瘫软不起。 袁橙一身是毒,也没人去拉她,浑天成也只是走近了,冷冷看着她。 袁橙挣扎着蠕动了几下,然后仰起脸,迷惘的看了看浑天成,虚弱而诧异的问道:“大队长,我,我刚才怎么了?” 浑天成眼皮抖动了一下,俯下身子,低声道:“怎么了?你不知道?” 袁橙环顾了一眼周围的队友,那些人的眼神都躲躲闪闪,就连面条、笑脸、胖子、长发女等人都似乎不太想开口,袁橙不安的看着浑天成,嚅嗫道:“大队长,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 浑天成眯着眼睛,用一种温和的近乎发腻的声音道:“老六,你刚才是要杀我啊。” “什么!”袁橙浑身一颤,惊悚道:“不可能!” “呵呵……”浑天成嘿然笑着把身子直了起来,回头瞥了我一眼,袁橙立即尖声叫道:“陈元方!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冷声道:“我让你杀浑天成!你也做了,如果不是我心软,此时的你要么已经杀了浑天成,要么已经被浑天成所杀!” 袁橙脸色骤变,挣扎着站起来,浑天成道:“陈元方说的没错。” 袁橙又瘫软在地,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的……” 我缓缓走了过去,俯下身子,伸手去抓袁橙的肩膀。 木仙登时叫道:“别动!她就算是死了,身上也有剧毒!” 青冢生也道:“元方,不可莽撞!” 木赐见过我与青目怪蟾的交锋,知道我的厉害,当即低声道:“没事。” 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将袁橙提了起来。触手之处,除了她光洁肌肤的滑腻感之外,还另有一股微麻的暗劲儿,隐隐透入我掌上、手指肚上的穴道里,与我体内的混元之气一触便即消融。 昔日,我体内的阴煞、阳罡两股极气还是各自为战的时候,我便不怕世上的一切阳毒、阴毒,到了今天,两股极气混炼成一体,分合全凭我的一念,又岂会畏惧袁橙的体毒? 我不怕,并不代表他们都知道,九大队一干人都深知即便是浑天成也对袁橙畏惧三分,却眼睁睁的看见我裸着双手去抓袁橙裸露的双肩,简直是不可思议! 袁橙也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的手牢牢抓在她的肩膀上,兀自摇头怔怔道:“不可能,不可能……” 我轻笑一声道:“我是想警告你,不管你的身体有多毒,我都不怕,我不但敢动你,就算是动了你也不怎么样。而且,即便是不动你,我也可以一样杀你!就像刚才那样。” 说罢,我又环顾五大队、九大队众人,道:“今天我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你们已经看到了,不单单是她,对于你们任何人,我都可以做到!当然,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咱们上下一心,和衷共济是最好的。若是对我身边的人下手,那就别怪我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了!这是我的底线!” 陈弘生眉头一皱,道:“好了,刚才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反悔。浑队长,放陈元方他们走。” 浑天成笑道:“他那么威风,我也不敢不放啊。陈令主,请吧?” 陈令主? 我恍惚了一下,才想到是说神相铁令的事情,却也不理会浑天成的嘲讽,回顾众人道:“走吧。” 眼看无事,一直沉默不语的太虚子忽然嚷道:“陈弘生,浑天成,陈元方身上可藏有国家的一级文物,而且这个文物事关天眼目法的机密,只要有它,就能找到神相天书,就能长寿长生!”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骂道:“老奸巨猾的东西,又要反咬一口生事!” 陈弘生也是一惊,连忙追问道:“什么文物?” 太虚子“嘿嘿”一笑,道:“三皇五帝时期,轩辕八宝鉴!”(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无情无义 太虚子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事情又要再起变故! 果不其然,太虚子话音刚落,浑天成就上前拦住我的去路,陈弘生眼中也闪过一抹光芒,盯着我道:“元方,真有这回事?” 我道:“那是太虚子施展邪术的法器,被我破了以后,就收了,与天书没什么关系,与长寿长生更没有关系,他是罪在不赦,死到临头,胡乱攀扯,想再挑起你我的争执。怎么,你相信他的话?” 陈弘生道:“不信,所以我才问你。” 浑天成却道:“陈队长,这个轩辕宝鉴听起来可有些熟悉,不要大意了。” 太虚子又要开口说话,青冢生早踱步过去,轻轻一挥手,我瞥见一股灰气无声无息的扫在太虚子的脸上,太虚子一顿,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五大队中早有人看见,陆桐喊道:“东木先生,你做什么?” 青冢生道:“我没做什么。” 陆桐道:“我看见你朝太虚子撒药了!” 青冢生道:“没有。不信你问他。” 陈弘生也早看见青冢生的异动,便向太虚子喝道:“太虚,说话!” 太虚子哆嗦着嘴,怒视青冢生,想要伸手,抬至半空,却又无力的垂下,身子复又瘫倒在地,呼噜噜的喘着气,青冢生一副无辜样子朝陈弘生摊了摊手,道:“你看,不是我对他撒药了,是他太累了。一百多岁的人了,打打杀杀的,又失了九成多的功力,你们就别折腾他了,如果死了,功劳可是会打折扣的。” 陈弘生恼怒的瞪了青冢生一眼,明知道是对方在捣鬼,却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 他又瞥了我一眼,道:“轩辕八宝鉴,我听起来也很熟悉。高霖枫,你出来!” “是!” 一个头戴“命”字帽的中年男人从五大队众人中走出,垂手而立,道:“大队长有什么吩咐?” “你的外号是‘实在高’嘛!”陈弘生皮笑肉不笑道:“术界有名的命门高家子弟,听说你不但是制符制器制丹高手,还对世上所有的法器,无论成名还是无名的,都一清二楚,尤其精于辨别天下间的一切文物。你很厉害!” 高霖枫躬身道:“那是朋友起的诨号,都是玩笑。大队长谬赞,愧不敢当,我只是对古今法器略知一二罢了。” 徐宗阳在一旁低声道:“这家伙,我认识他!” 陈弘生点点头,对高霖枫道:“那你知道轩辕八宝鉴吗?是否如太虚子所说,是轩辕黄帝时期的国家一级文物?还与长生长寿有关?” 高霖枫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陈弘生稍稍诧异,狐疑的盯着高霖枫。 我也略感意外,却听高霖枫立即说道:“那是无价之宝!但有一点碎片便可价值连城,根本不能以等闲的文物划分等级来评判。至于是否与长寿长生有关,属下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历来传言,此镜为黄帝所造,曾为黄帝时名医巫彭所用,可照见人之五脏六腑,因此能观病气所在,是诊病祛疾的无上宝器,所以能让人长生长寿,后世也称之为灵境。还有一说,说此镜极为辟邪,能辨祟物,包拯得之而明察秋毫,决断阴阳,遂成青天之名!” 我暗暗打量这个高霖枫,他知道的居然比青冢生知道的还多!而且他还把轩辕宝鉴说的如此贵重,陈弘生会不会因此而再行变卦? 浑天成已经是听得两眼放光,只瞅着阴沉的陈弘生。 高霖枫正在说他的最后几句话:“大队长,如果真的是轩辕宝鉴,您拿到手之后上缴,功劳不下于擒获天理宗众人!” 陈弘生眼中陡然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却稍纵即逝,他瞥了瞥高霖枫,淡淡道:“如你所说,轩辕宝鉴那么贵重,为什么不出名呢?” 高霖枫道:“因为它从宋朝之后就失传了!据说在明末又被陈万年所得,秘藏了起来,因此不为世人所知啊。” “是么?”陈弘生道:“这么说来,肯定是假的了。陈万年我是知道的,术界大宗师,他藏起来的东西,今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太虚居心不良,恼恨被陈元方所败,因此反咬一口,嫁祸好人,我们岂能上当?” 这话一说出来,不但是五大队、九大队、邵如昕等人吃惊,就连我们这边也都吃惊起来。 陈弘生这翻脸翻得,真是比看书还快! 高霖枫急道:“大队长,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弘生不等他说完话,就冷冷打断他,道:“好了!做好咱们自己分内的事情,带天理宗!还有,拿出你的宝贝,带邵如昕走!” “是……”高霖枫悻悻而退,与陆桐、万辰、万机等人一起朝邵如昕走了过去。 高霖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根似铁非铁,似铜非铜的绳索,末端还穿着一颗珠子模样的小圆球,拇指肚般大小,精致玲珑,整个物事看上去就像一个小铃铛。 但是邵如昕看见那东西却脸色一变,道:“高霖枫,你要干什么?” 高霖枫微微笑道:“邵姑娘,您本事太高,我们怕您中途逃脱,所以不得已,要得罪了。这个还请您戴在手上。” 邵如昕眼中寒光一闪,森冷道:“你的主意?” “这……”高霖枫看了看陈弘生,欲言又止,陈弘生淡淡道:“是我的主意。” 邵如昕怒道:“我是回去配合做审查的,审查过后才决定我是不是犯人!你们现在就敢用这个东西对我?” 陈弘生道:“你当然不是犯人,所以我们也没用镣铐。” 邵如昕道:“九曲珠环索更甚于镣铐!” 九曲珠环索,这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想来就是那高霖枫手上拿的东西了,看邵如昕如此反感和愤怒的样子,那九曲珠环索必定是极其厉害的桎梏人身之工具。 但此时此刻,我们已经是局外人了,虽然感觉邵如昕有一丝丝可怜,可她多次来不听我劝,又硬要与我做死敌,我就算心胸再宽广,再以德报怨,最多也无非是不落井下石而已,还谈不上帮她,救她。 我带着众人从五大队、九大队、天理宗三伙人中鱼贯而出,往观音庙外而去。 陈弘生忽然喊道:“大哥!” 老爸一怔,目光在刹那间似乎有些游离,但瞬间又恢复如常,他头也不回的道:“以后别叫我大哥,担不起。” 说着,老爸走了两步,忽又站住,冷声道:“还有,以后不许你叫陈弘生!你跟我陈家弘字辈毫无瓜葛!” 我回头瞥了一眼陈弘生,只见他众星拱月似的站在百余人中,却显得落落寡欢,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有种说不出的迷惘,说不出的留恋,还有种说不出的……快活!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老爸的背影,喃喃道:“那我以后姓什么?叫什么?” 老爸道:“这个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陈弘生又瞥了我一眼,我不知怎么的,猛地就想起来伏牛山中的许多情形,华明、紫观道人的身影仿佛重现眼前,我心中被针扎了似的,骤然一揪一痛,再看陈弘生的面目,突觉可憎! 我缓缓道:“现在的你,无亲无故,乃是绝人,你又冷血无情,所以我看,你不如姓绝,名无情。” “绝无情?”陈弘生一怔,随即仰面笑道:“哈哈!好,好!从今而后,我就是绝无情!冷血冷面,无情无义!” 我感觉一阵厌恶,扭头便走,绝无情却又叫道:“陈元方,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记着,我会让你还的!” 我心中一凛,已经知道绝无情说的是什么事情了,轩辕八宝鉴,他故意放水,没有追究,这也算是他给我的一个人情。 但是让我还,他会让我怎么还? 只稍稍出神之际,忽听邵如昕厉声道:“你是找死!”紧接着又传来“啊”、“啊”的两声惨叫! 我们都是一怔,急回头看时,但见一道灰影飞掠而去,速度极快,正是邵如昕! 而高霖枫、陆桐两人则仰面摔在地上,已不知死活。 五大队、九大队众人目瞪口呆,绝无情对浑天成怒目而视道:“浑队长!你怎么不拦住邵如昕?” 浑天成跌足叹道:“我正听你说话,谁想到邵如昕会不顾自己前程,突然对高霖枫下手?” “用九曲珠环索我,有死无生!命和前程,命更重要!”邵如昕的话远远传来,末了竟然还有一句:“陈元方,你竟然不管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冷颤猛然打来,我浑身一紧,暗道:怎么又扯上我了?我凭什么管你? 绝无情喝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浑天成道:“陈队长,天理宗怎么办?” “不要叫我陈队长,叫我绝队长。”绝无情冷冰冰的道:“万家兄弟带一小队留下,其余的人跟我和浑队长走!” 说话间,这两起人匆忙而去,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绝无情和浑天成都似有意无意的回头看我,甚至那个袁橙,也幽暗的瞥过来一眼…… (拙作实体书已经出版,修订后更名为《麻衣世家》,御风楼主人著,当当有售,比网络版更详实,更畅快,欢迎亲们订购)(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九曲珠环 当我从观音庙的山门踏出去时,那一刻,我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庙宇,多年以前,幼时、少时的我都曾经来此游历,那时候只觉得这庙宇好大好大,这山门前的金刚塑像好可怕好可怕,这第二进的观音殿好高好高,殿里的观音像是那么仁慈端庄,往来的香客又是那么虔诚肃穆。 可谁又曾想到,此处竟是我人生中的一劫之地! 在这里,数日间,太虚子、晦极、青冢生、邵如昕、绝无情、浑天成轮番上阵,天理宗、五大队、九大队、神相令,你来我往……云诡波谲,几度生死! 唉,临走时这一望,还有点磋磨意气的心态,想到争争抢抢,打打杀杀,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真是半点趣味也无! 还不如找个偏僻清净地,快快活活、简简单单的过一生。 可是,悲哀就悲哀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是无亲无故、无牵无挂的人,举族上下的性命全捏在我的手中,天书一日找不到,我们离灭族的危机也就更近一日,我可以洒脱,难道也要老爸、二叔、三爷爷、元成、元化他们洒脱吗?也要合族六千人全都洒脱吗? 不能。 我不能这么自私。 爷爷为了这个使命,把命都赔上了,二爷爷为了这个使命,现在还不人不鬼的隐在穷山恶谷中,二太爷为了这个使命,一百多岁的高龄还在四处游历,漂泊余生…… 我怎么能够磋磨意气? 不能够! 我要继续与不公之天斗,与难测之地斗,与不轨之人斗! 苦中作乐,其乐也无穷! 人,只要有这个精神,那就还有希望,那就还有正义! 回望山门,我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追上众人,木仙早已回过头,道:“走吧!别想了,你放心,她说不会放过你,就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呆了一呆,才想到木仙说的是邵如昕逃脱时留下的话,念及此,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走了几步后便忍不住埋怨道:“真是想不通,这关我什么事?绝无情害她,要我救?凭什么!忘了之前还是仇人?真真是岂有此理!” 江灵冷哼一声,也插话道:“谁让你多嘴!” 我疑惑道:“我多嘴什么了?” 江灵道:“你说她这不对,那不对,洋洋洒洒,这还不是多嘴?” 我道:“说她不对也有错?难道她做的对吗?” 江灵道:“你这么说,就是让她觉得你关心她,结果你又不救她,所以,她恼了!” 我呆了一呆,道:“我说她不对,是关心她?你这是什么逻辑?” 阿秀突然回头,接了一句:“女人的逻辑。” 木仙补充道:“尤其是邵如昕那种女人的逻辑,哼!” 说罢,木仙还冲我鄙夷的一晒,江灵也不屑的觑着我,还有阿秀,神色冷淡的扭着头,我登时有些惶恐,继而不解,心中暗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看来果然不错。只不过这三个人,现在也能和衷共济了?还一起冷我?这是什么意思? 正自沉吟,无意间瞥见徐宗阳挤眉弄眼的笑,我心中忽的想起来一件事,连忙跑过去,问道:“徐叔,那个九曲珠环索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邵如昕那么怕?” 徐宗阳笑道:“这个不是我们命门的法器,你该去问墨是金。” 墨是金接口道:“九曲珠环索,那是个比鲁班锁还要厉害的禁锢器具。绳索极其结实难挣,可承数万吨的拉力而不断,这倒不消说了,最要紧的是那个绳索上的珠子,叫做九曲回环珠。这个珠子是先秦时期就有的,还曾经难为过孔老二。” 我好奇道:“跟孔子还有关系?” 众人中感兴趣的也都围拢过来,听墨是金讲故事,只有柳家兄弟带着四具木偶不屑一顾。 墨是金道:“据传说,当年孔子困于陈蔡之地,困之者给了他一个珠子,珠子上有洞,说只要他用线穿过这个珠子,那就放他走。孔子以为很简单,就答应了,结果拿来珠子一试,根本穿不过去,他手下那些弟子,比如颜回、子路等,也都穿不过去,一直困了七天!” 杨之水忍不住道:“那是怎么回事?珠子上没孔?” “有!”我突然醒悟道:“但是那孔不是直的,是拐弯的,拐了九个弯,所以叫做九曲回环珠,根本穿不过去!” 墨是金笑道:“聪明!但是后来孔子穿过去了。” 木仙好奇道:“怎么穿的?” 墨是金道:“是一个采桑娘告诉了他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说起来跟你们御灵家族还有关呢。” “跟御灵家族有关?”表哥也忍不住凑了过来,道:“到底是怎么穿的,采桑娘说了什么办法?” 墨是金却不说,把目光瞥向我,似笑非笑道:“元方,怎么,你也猜不出?” 杨之水笑道:“刚夸过元方聪明,这就要试试了!” 墨是金刚才提到御灵家族的时候,我就在想肯定与灵物有关,至不济也与动物有关,他这么一揶揄,我突然灵光一闪,便想了出来:“是不是把线绑在极小的虫子上,然后让虫子从那珠子的九曲回环孔里爬了出去?” “哎?这个厉害!”杨之水登时嚷了起来。 木仙、表哥等人也恍然大悟,墨是金叹道:“看来聪明真是得自天授,这个办法,就连孔子也是想不到的。” 我笑道:“我这是小聪明,孔圣人那是大智慧,无法可比。” 墨是金道:“那时候,采桑娘告诉孔子,让他把线系在一个蚂蚁身上,然后让蚂蚁钻过那个珠孔,就成功了。” 江灵却道:“蚂蚁就那么听话?” 表哥道:“公治长能兽语,可算是御灵术的鼻祖,莫非就是他操纵那蚂蚁过去的?” 墨是金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寻常的蚂蚁,不是灵物。至于怎么让它听话,钻过孔洞,你们问陈元方。” 众人一起瞧我,我道:“这个更简单,在珠子孔洞的一端放些粮食或者抹点甜东西,比如蜂蜜什么的,然后再把蚂蚁放到孔洞的另一端,那蚂蚁嗅到气味,不就主动过去了?” “妙!”众人齐声喝彩。 墨是金扭过头,道:“跟陈元方说话最没意思!说什么他都知道,卖关子都卖不成。” 众人轰然发笑。 我也笑道:“是您非让我猜的,猜出来又说我。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尾还得您来圆。九曲回环珠的厉害我们知道了,九曲珠环索的厉害,我们还不明白呢。” 墨是金道:“这有何难?特制的绳索有两个死扣,穿过九曲回还珠,如果不能把那绳扣钻行过珠子的孔,绳索就解不开。而且绳索一旦套在人的双手上,越挣越紧,越用力越紧,任凭你天大的本事,双手被缚,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邵如昕知道那厉害,所以坚决不让高霖枫动手,否则一旦被套住,陈弘,哦,绝无情还不是想怎么作践她就怎么作践她,想怎么杀她就怎么杀她。” “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青冢生叹道:“那个姓邵的也是天生奇才了,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哪有这份本领?可惜和太虚老妖孽一样,算来算去,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道:“老前辈不要感慨他人了,还是说说您自己吧。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就住在陈家村吧?” 老爸道:“对,来陈家村!” 张熙岳道:“东木前辈住在我张家寨也行!晚辈一定执弟子礼相待!” 青冢生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是鬼医,一生沾染尸气病气,最受不了热闹。我先把童童和元婴给治好,然后就去我该去的地方。至于元方,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你有神相令在手,天下间你办不到的事情也不多了。” 我心中一阵感动,道:“老前辈,你就这么去了,晚辈总是于心不安,总觉得亏欠您什么。” 青冢生道:“你不亏欠我,是我亏欠陈天默的,所以要还在你的身上。” 话到此处,我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些许模糊不清的事,心中竟有些悚然,道:“老前辈,我险些忘了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观音庙有太虚子作恶,而且您还事先藏在那里?甚至还知道我要去?您可是失踪了几十年的人了,连五大队、九大队都没您的音讯!我想就算天下间的各种消息传得再厉害,也传不到您那里去。对吧?” 青冢生嘿然笑道:“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你说的是,我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在哪里,也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到我那里。” 我道:“之前总是没有机会,也总是忘却,老前辈一定要要实言相告,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青冢生道:“实话告诉你,有人找到了我的隐居处,给我送了信儿,我这才巴巴的赶来,与你有这一番奇缘!”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问道:“是谁?”(未完待续) 第三六五章 又是鬼爪 青冢生沉吟片刻,道:“你们都认识,晦极。” 我心中一动,与老爸面面相觑,然后道:“老前辈,您刚才说的时候,有一些沉吟犹豫,是不是此中另有隐情?” 青冢生点了点头,道:“是,其实我是猜的。给我送信那人本事极高,我听见屋外有响动时,便即出来,结果只看到人影一晃而逝,我跟着他追了数十里,始终难以追上。我便知此人功力不在我下,只是犹疑是谁。当我赶回去看过他留下的信后,就匆忙赶来,再后来,见到晦极,只觉他的动作、背影、气质都像极了给我送信那人。所以,我觉得就是他。” 我道:“又是他,怎么好像每次的事情背后,都有他的暗手操作?” 青冢生道:“怎么,你们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老爸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老舅道:“但是救过我们。” 青冢生道:“这就奇怪了,我跟他很近的时候,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有好几次都有比较强烈的感触,觉得他是你们陈家的人。” 我道:“不瞒老前辈,我也有这种感觉,甚至,甚至感觉他就是我爷爷。” 老爸脸色一变,道:“不可能!” 我怅怅道:“当然,我也举得匪夷所思,爷爷下葬,是咱们都亲眼见到的。死而复生,怎么可能……” 青冢生嘿然笑道:“自古以来,尸体诈活,不绝于书,屡见不鲜,所以,死而复生有什么奇哉怪也的,我看到时可能的很!” 张熙岳也道:“我之前还听过一个案子,一个人神秘失踪,家人四处寻访,最终在一件荒野陋室中发现了许多血迹,经过法医对比失踪者的毛发和血迹中的DNA,得出结论,是一个人,而那个陋室内外发现的血迹总量,经法医鉴定,完全是一个成年人身体内所有的血量总和!也就是说,这人必死无疑!后来,警察找到了一具被泡的浮肿的尸体,经家人辨认,就是失踪者,于是宣告死亡。可是一年后,这人又突然出现,他根本就没死!” 老舅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熙岳道:“这是那人设下的局,血是他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抽出来些积攥多日而存下来的,尸体是他找了一个与自己身材、体型都十分相近的人伪造的,再浸泡许久,所以骗过了警方和家人。” “诈死?”我喃喃道:“爷爷难道也会做这个举动?” 老爸道:“我还是不信。” 青冢生道:“是还是不是,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那个晦极自打元方破了镜花水月后,便悄无声息的走了,显然是怕咱们再纠察他的身份。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他越是我的熟人,不行,我非得找到他,弄清楚不可!等办完了童童和元婴的事情后,我就立即动身!” 我瞥了一眼青冢生,道:“老前辈,我太爷爷陈天默,到底去世了没?” 老爸怪道:“你怎么连你太爷爷也怀疑上了!” 我讪笑道:“我现在确实有种草木皆兵的心思了。” 青冢生笑道:“陈天默死没死,你们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当年为了救我的命,他受损极重,救了我之后,又不接受我的回报,只身不辞而别。从那以后,我基本上就再没见到过他了……” 我心中暗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家村在哪儿,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太爷爷?这里面有古怪。但是青冢生似乎有意不说,我自然也要不为己甚。 我们边说边走,眼看快到人烟茂盛的大路上,我便道:“诸位前辈,咱们一大群人形貌各自不俗,又挤在一块走,恐怕会引起注意,不如分散开来,三五成群,殊途同归,都到陈家村的公中大院歇息。” 老爸也道:“刚才得到我三叔的回报,各门派中失踪的人现也已经到了陈家村,那里有我母亲和我的几位叔叔在照管,各位只管去,必定不会怠慢。” 众人听说,便各自寻找相好的,归拢成堆,当下是青冢生、曾子仲、张熙岳、太古、一竹五人一伙,佛守成、林文素两人一伙,墨是金、苌劝君两人一伙,柳氏昆仲和段梦又是一伙,双翠、双白、双纯六个老头一伙,老舅、刘新、刘晨兄弟三人一伙,徐宗阳、付强、玉阳子、杨之水四人一伙,木赐、木仙、阿秀、表哥又是一伙…… 当然,这个搭伙模式让表哥又挨了老舅的一顿臭骂,但表哥似乎已经被骂皮实了,讪讪的就是不跟老舅一起,刘新、刘晨又强拉硬扯,如飞似的把老舅给架走了。 一竹叫江灵跟他一起走,江灵不去,一竹也是笑笑,不再勉强。 木仙这次倒是没有再开江灵的玩笑,也没再说什么话,径直走了。 所以,这么一来便只剩下老爸和江灵还跟在我身边,片刻功夫,众人已经各寻路径,分道扬镳,散了开来。 我是等众人散后又走了很远才开始动身,观音庙离陈家村直线距离近五十里,如果再算上拐弯绕道,怕是有七十里也不止。 我们三人从观音庙后绕了一圈,准备从一个叫做“沟头唐”的大庄子里穿过,然后回归到大路上。 沟头唐与观音庙之间也有一条长垄连接,过了长垄,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庄稼地之后便是村民的居住地,庄子的最后一排房子斜向西侧,有一块不大不小、两亩左右的墓地,坟茔丛立,松苍柏绿。 当我们三人走到庄子后时,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座废弃的机井房外,个个神色悚然,低声议论,那机井房里还传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女人嚎哭声。 我眼皮霍的一跳,道:“似出自破锣,止于罐陶,中空而声糟,音大而韵乱,是为破音!这声不对,主惊虑,而且声中带丧,似乎有人命事发生了……” 江灵是最爱打抱不平,也最爱管闲事的,当即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老爸眉头一皱,见我也有要去的意思,便又舒展开来,点点头道:“好吧,就是别惹麻烦。” 我们三人快行而去,还未近前,便已听到围观村民的议论声: “啧啧,怎么死到这里头了?” “真是作孽呀!才二十来岁,家里就他一个儿,还没结婚生孩儿呢,这不是断了后?” “昨儿白里天我还见他了,好模好样的,谁知道一夜黑地找不着,现在才见着,死了……” “这就是命!有人天天生病也老不死,有人睡着睡着房子能塌了。” “你小声点吧,我看这不是一般的人命案子。” “你又不是警察,你懂个屁!你看他的模样,脸都变形了,那是吓死的!不是我吹,这廖天地里头,废机井房里头,准时撞见什么东西了!你们有件事还不知道吧,前天,前天隔壁大路李庄才死了个人!头七还没过呢!” “嘶……” “别听他瞎说!这老东西半夜里讲鬼故事,吓得我都不敢起夜尿尿!最损最坏了!” “警察马上来了,看人家同志怎么说!” “……” 听见这些个议论,我大致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昨夜死在这机井房里了。 我们三个走过去,早有村民盯着我们看,一个光头秃顶糟鼻子老头最先出声道:“外乡的?” 我道:“嗯,路过。” 糟鼻子道:“嘿,你们可别过来,这死人了,晦气!胆小的看了,还得吓死!” 我笑道:“那老爷爷您不是也站在这里嘛,都不怕晦气?” 说话间,我已经挤进了人群,江灵紧跟着我,糟鼻子埋怨道:“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小年轻,什么话好听不听什么,什么事儿不好看偏偏看什么,还往里头挤……” “哎唷,这位俊妮子,你踩到我了!”一个矮胖中年妇女大声道。 江灵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让开点,我们懂医。” 矮胖女瞪了瞪眼,瞧准了江灵,道:“你听听这话说的多软和,不是咱们这边的口音!告诉你,懂医也不成,人都死了!” 我已经极了进去,这才发现,众人是围在机井房的一个窗户口处,窗户口下面躺着一年轻男子,动也不动,旁边有两个中年男女,男的吧嗒吧嗒直掉泪,女的仰面咧嘴,啕嚎大哭:“奎子啊,奎子!嗬嗬……你昨儿还好好的啊!嗬嗬……你今儿这是怎么了啊,啊,啊……” 我瞥了一眼那叫做奎子的年轻人的脸,只见他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脸色青的仿佛庙里泥塑的小鬼,嘴角处白莹莹淌着些透明液体,似乎是口水,但一瞥之间,我的法眼立即有反应,一股黑气从那莹莹白水中冒了出来! 我心中一凛,忙又去看奎子的手! 他的右手是横放在胸前的,似乎是生前在抵挡抗拒什么东西,手背还朝上翻着,只是那手背的眼色青沥沥的,法眼之下,赫然有几道墨色爪痕! 鬼爪! 又是鬼爪!(未完待续) 第三六六章 丧魂失魄 我心中极为震动,又连忙打眼四顾,只见那半人多高的机井废弃房的窗户台处,有几道极为清晰的划拉痕迹,仿佛是铁钩子扒出来似的。 我的法眼又是一亮,那痕迹处邪气暗生,直到此时还未散尽,显然不是铁钩子扒出来的,是祟物以利爪抓出来的! 江灵在一旁看见我脸色骤变,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看出来什么了么?” 我轻声道:“鬼爪印痕。” 老爸也已经挤了进来,听见我的话,吃了一惊,道:“又是水魅?”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有水魅抓出来的痕迹才叫鬼爪。你看他嘴角上的透明液体……” 江灵道:“我看见了,那不是他的口水吗?” “不是。”我道:“那是给他留下鬼爪的东西滴落的口水,我能嗅到一股极其熟悉的腐味、臭味,也基本上能断定是什么东西害他。” 江灵连忙问道:“什么?” 我道:“变尸。十种变尸中的贪尸,而且是道行不高,刚刚炼成的贪尸。” “贪尸!”江灵也诧异的失声重复道。 老爸皱眉道:“这里怎么会有贪尸?” 我道:“老爸,你看窗户台上的痕迹,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老爸瞥了几眼,也惊诧起来,道:“这不像是利器钝物所伤,反而有些像是人的手指、指甲划拉出来的。” 江灵骇然道:“一般的人谁会有那么大的指力,也没那么坚硬的指甲和那么粗糙的肉!” 我道:“所以我才说是变尸。而且气味像是贪尸。这个奎子是被贪尸所害。” 老爸道:“那这个奎子看上去好好的,衣服整齐,浑身也无伤痕,那贪尸对他也没做什么吧?” 我皮笑肉不笑道:“看奎子这样子,也不像有钱人,更不像有权人,也无功法也无道行,那贪尸贪他的什么?必定是精壮年的元阳之气,是赶着要跟他苟合。这奎子肯定是一路跑,从窗口翻了进去,那贪尸翻不进去,就扒窗户台,勾头往里面看,口水都流到了奎子的脸上,把他给吓晕死过去了。” 江灵道:“那贪尸连这个窗户台都翻不进去?” 我道:“所以我才说是个刚刚炼成的变尸,刚炼成的变尸,浑身僵气还不会脱离干净,腰身和两腿应该都不会大幅度打弯,只能跳,但是这窗户口上下的高度不足四尺,那贪尸跳不进去,又翻不进去,只能扒窗台眼巴巴的看,看到快天明了才走。这奎子翻进去以后就吓得浑身瘫软,爬不动了,被那贪尸直勾勾看了一夜,还不魂飞魄散?” 江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道:“听你这么一说,跟亲身经历了似的,瘆人。” 糟鼻子老头挤得近,探着头终于听见我们的话,立即嚷道:“僵尸!僵尸!看我说的不错吧,就连这俩孩子也知道是僵尸!” 围观的众人先是沉寂,然后一片哗然。 我扭头道:“别乱嚷嚷!没说是僵尸,是贪尸!” 有人叫道:“你们是干啥的?你们咋知道是那啥子贪尸?” 我道:“我们两个男的是相士,陈家村的相士,这位姑娘是茅山的女真人。” “哦,陈家村的……”众人恍然大悟。 奎子的父母也停止了嚎哭抽泣,都怔怔的看我,我道声:“得罪了。”又对奎子的父亲道:“请叔叔把您儿子的眼皮翻开,我看看他的眸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还不确定,他脸上没有死色,只有惊色。” 奎子爹一听,当即来了精神,翻身跪坐在地,就去翻儿子的眼皮,那眼皮被他使劲掰开,眼珠子往下翻着,白多黑少,几乎要凸出来,我以慧眼相了片刻,但见其神虚而急,有外露而游离之相,此乃《义山公录V相篇V相神章》所说的惨神、失神两相。 也即七魄将散、三魂要离的前夕,人虽还未死,但是却也离死不远了,俗语称之为“丧魂失魄”。 我却轻轻舒了一口气,道:“可以了,把眼还给他闭上吧。” 奎子娘连忙道:“先生,咋样?我儿子还有救没有?” 我道:“他还没死。” “啊?”奎子爹娘一起失声而叫,又惊又喜,我又赶紧道:“只不过现在是凶多吉少,再晚一会儿说不定就死透了。” 奎子娘又张皇起来,道:“那咋办?咋办?” 我有些踌躇道:“丧魂失魄嘛,以回魂汤救治就行。你们谁知道回魂汤?” 我问了一声,先看老爸,老爸早摇了摇头,围观的众人也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矮胖妇人道:“是不是治怀孕女人大出血的药?” “嗯,应该是这方子,只是这方子……”我迟疑了一会儿,为难的看了看江灵,道:“《义山公录》里提到这方子,说是极简单的一副药,几乎是世人皆知,所以根本就没记载……要是张老爷子或者东木前辈在就好了。” 江灵笑道:“本来就很简单嘛,何必要张老爷子和东木前辈在?” 我一怔,随即喜道:“你也知道?” 江灵假意嗔怒道:“我好歹也是命门大派符箓三宗之首的茅山弟子,你本事大了,就开始小瞧我了?” “哪有,哪有……”我连忙道:“你赶紧把方子说出来,让人去抓药,来几个人,把奎子抬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祟气太重,也是他的受惊之地,万一醒来后再吓死过去,就真死定了。” 奎子爹妈连连点头,江灵却道:“这里也没纸笔,我说出来,他们不一定记得住。怎么办?” 我朝围观的人喊道:“各位乡邻,大家都帮帮忙,待会这位女真人说出来的方子,每个人记两样,我看要不了几个人就都记住了,然后一起去抓药,救救奎子,回来让奎子爹妈给你们报销药费,好不好?” “好!”众人轰然答应,立即有人嚷道:“我记头两样!” “我接着记两眼!” “……” “就你聪明!”江灵朝我微微一笑,转而对众人道:“记好了,我慢慢说,不要抓错。黄芪六钱,煅龙骨六钱……川芎一钱,当归三钱……太子参十二钱,丹参六钱……嗯,还有荆芥炭两钱。都记着了吗?我再重复一遍,要四个人就够了。” 说着,江灵又重复了一遍药方,记方子的人立即去抓药,这边也上来几个人,从窗户口处跳进去,然后开始往外抬人。 就在这时候,后面有人喝道:“干什么!不准抬!” 我扭头一看,几个警察已经到了,为首的中年男人带着三级警督的警衔,显见是此处乡镇的所长级别警官,他当先走上来,冷面冷色道:“怎么不等我们来,就擅自破坏凶案现场?谁让抬的?” 众人都不敢做声,抬奎子的几个人也愣在当场,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继续抬着。 我连忙挤出去,满面堆笑道:“警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让他们抬的。” “你是谁?干什么的?”那中年警官皱眉道。 “郑所长,他是陈家村的大师!”人群里嚷道。 那中年警官眉头拧的更紧,道:“看相算命的?哼!” 我道:“不管我是做什么的,那个奎子还没死,我有办法救他,得先把他抬走,否则会耽误治疗。所以,我就先自作主张了。” 郑所长道:“这里多年都没出过命案了,所以一接到报警电话,我这个所长都亲自来了,为什么?因为人命关天!那是不能儿戏的!让开!” 我一呆,老爸忽然挤出来,道:“军强,还认不认识我?” 郑所长一愣,看了老爸片刻,立即失惊道:“弘道?哎呀,弘道哥!您怎么也在这里?” 郑军强说着,已经是笑哈哈的上去拉着老爸的手寒暄起来:“你从部队里退下来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了,这二十多年了,你的样子也没变多少嘛!年轻,真年轻!” 老爸也笑道:“你也是老样子,就是胖了。” “中年发福,发福……” 郑军强挺挺自己的大肚子乐呵呵的笑道:“怎么,您是这个村子的?我竟不知道,我也刚下来一年多,要是知道您就住在这里,我肯定早来看您了!” 老爸道:“我不住这里,我是陈家村的。他是我儿子。” 老爸指了指我,我连忙笑道:“郑叔叔好!” 郑军强笑容一滞,随即有些尴尬,道:“咳,你看我,我刚才不知道。不过大侄子,你也有些孟浪了,怎么来就抬尸体呢?” 我道:“郑叔,他是真的没死,我得赶紧救活他呀,您也不希望真发生命案吧?” 郑军强沉吟道:“你确定?” 我道:“我确定!就是您说的那句话,人命关天,我不敢儿戏!” 老爸道:“军强,我不会害你。” 郑军强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呲牙咧嘴想了片刻,又看看老爸,道:“大哥,我信你!你办事不会没谱!嗯,那就抬走吧!” 我大喜,立即让人把奎子从里面抬了出来,郑军强又让手下查勘现场,最后跟我们一道离开。 刚走到大路上,便看见有乡民急匆匆的跑,糟鼻子当胸抓住,道:“老货,跑这么凶干啥?” 那人惊魂甫定,一看是糟鼻子,道:“有大新闻了!大路李的女尸诈了,又跑了!”(未完待续) 第三六七章 血光照镜 这一嗓子喊得几乎所有人都是脸色骤变,说罢,那人还要跑,却被郑军强一把拽住,呵斥道:“什么诈尸了!哪里诈尸了?” 那人被拽了一家伙,晕头晕脑的就要开骂,糟鼻子老头连忙道:“唐老孬,郑所长在这里呢!” 唐老孬这才看见还有几个大盖帽混在人群里,登时一缩脑袋,打躬作揖道:“郑所长,没瞧见您呐。” 我见他们要攀谈事情,连忙朝奎子爹妈使了个眼色,奎子爹妈立即招呼抬儿子的几个人快步离开。 郑军强挺胸凸肚道:“刚才你咋咋呼呼的喊什么呢?是真的不是?” 唐老孬喘了一口粗气,道:“咋不是真的?邻村大路李,河里挖沙发财的李朝先前天死了媳妇儿!这几黑要夜里守灵,结果夜儿个,守灵的人睡着了,醒来一看,天爷!棺材盖开了,尸体不见了!这不是诈了吗?又跑了么?” 郑军强皱了皱眉头,道:“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唐老孬点头道:“嗯呐!” 郑军强道:“那他们家怎么不报案?” 唐老孬摊摊手,道:“这我咋知道?” 郑军强道:“那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慌慌张张跑什么?” 唐老孬道:“咋没有关系?我是给他们家看沙场的人,早上去点卯的时候听见李朝先他娘在嘀嘀咕咕跟李朝先他爹在说这件事,我吓了一跳,点卯时也看见李朝先的脸色不对,我应付了几句就去沙场,心里紧张的很,后来一想诈尸了要伤人,还伤畜生,所以我就打算先溜回家去先报个信,夜里也好防备。” 我对郑军强低声道:“这事情不能声张,而且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李朝先家里如果真的丢了尸体,为什么过了一夜,直到现在,都快中午了,也不报案?” 我本要说奎子似乎就是被变尸所伤,但是怕说出来郑军强又不信,便又忍住了。 郑军强“嗯”了一声,盯着唐老孬道:“这事情都谁知道?” 唐老孬道:“除了李家的上上下下,就我自个儿知道,我是偷听见的,他们谁也没说出去!” 郑军强道:“你也不能胡说!听见了吗?” 唐老孬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跟家里人说让他们晚上锁好门窗,关好牲畜,都别出去。” 郑军强点点头,道:“去吧。” 唐老孬早一溜烟似的去了,一个年轻警员撇了撇嘴,对郑军强道:“老大,我就不信这些东西,肯定是谁把尸体给偷了。” 郑军强道:“我也不信。但是也得去看看再说。这样,小楚,你和东子你们俩去大路李李朝先家里看看,我和小赵先去唐奎(奎子)家。” 小楚和东子点了点头,道:“谁知道路,带我们去。”话音未落,早有好事者站了出来,带着小楚和东子就走了。 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尸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发生的事情,怎么就昨天夜里在李朝先家里就上演了?李朝先又为什么不报案? 还有唐奎,伤他的变尸到底是不是李朝先的媳妇儿?而这个变尸又去哪儿了? 我一边沉吟,一边随着众人快步赶往唐奎家,到家时,买药的人已经回来了,江灵立即去教他们熬药,并偷偷塞给我一张符纸,让我贴在唐奎身上,我怕郑军强说我,便悄悄的地塞进了唐奎的衣服里。 我让奎子爹拿来他的剃须刀片,然后将唐奎嘴角的那些粘稠透明液体轻轻刮掉,然后又用热毛巾将奎子的脸擦拭一遍,他的四肢还是冰凉僵硬,呼吸几乎微不可察,心跳也若有若无,我暗道:这样的状况,就算是服用了回魂汤,也回不过魂来,必须得把全身上下的气血给激活。 念及此,我再不迟疑,立即开始给唐奎推按身子,从双眼之下的“承泣”到唇下“承浆”,再从颈上“廉泉”一路往下,经“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中庭”、“鸠尾”,再过“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直至“神阙”、“阴交”、“气海”、“石门”、“中极”、“曲骨”、“关元”、“会阴”,共计二十五处大穴,我全都以混元之气贯透指力,旨在祛除浸入唐奎身体内的祟气,通其气、活其血、消其淤。 这一番功夫下来,竟也累了我一身虚汗,但唐奎脸上的暗青之色,明显消退了许多,黄红之色略略浸上。 奎子娘在一旁感激涕零的看着我,又是热茶又是甜汤的让,我本就疲惫,也不推辞,端了就喝。 郑军强和老爸也受奎子爹款待,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给奎子推按结束后,歇息片刻,突然间好奇心大起,我暗自沉吟,要不要把轩辕宝鉴拿出来照照唐奎,看看镜子里会出现什么影像。 我把轩辕宝鉴拿出来,这才发现镜面上还是灰黑一片,仿佛尘垢结在上面了一样,不要说照人了,连反光都不成。我用手去摸那些“尘垢”,实质般的磨砂感觉,却怎么都擦拭不掉。 我皱眉想了想,这些“尘垢”是轩辕宝鉴吸收大量土鬼素婴祟气所致,除去这东西倒是有很多方法,用醋或者药酒或者银杏叶水都可以,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污了镜子。 我思索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要试试,便去灶房里要了陈醋,用干净抹布蘸着去擦镜面,可是无论我怎么擦,那些灰黑色的“尘垢”竟像是和宝鉴镶嵌成了一体似的,连一道痕迹都擦不出来。 我又换了药酒,还是不行。 这里也没有银杏叶炮制的药水,我郁闷的看着江灵把回魂汤熬制好,心中暗忖:总不能用童子尿吧? 江灵端着药碗走过来,道:“怎么把镜子拿出来了?你想什么呢?眉毛都拧成一疙瘩了!快来,你说怎么给他喂?” 我悻悻的把宝鉴又收了起来,让奎子爹扶起奎子的肩膀,让江灵端着药,我一手捏着奎子的嘴,一手拿汤匙往里面灌药,郑军强和老爸以及小赵等都围上来看,跟过来的乡民挤不进屋子里,都伸长了脖子往屋子里探,只不做声,仿佛被一群揪住脖子的鹅。 喂药过程之繁复艰难不必赘述,待一碗药全部给奎子喂服下去后,又过顷刻,我瞥见一抹滞色自奎子眉心处一闪而逝,心中登时大定,又连忙去翻看奎子的眼皮,只见他眸子的光彩又渐渐澄明、回聚,仿佛一股无形的活力在慢慢围拢,我口里长吁一气,道:“好了,奎子有救了。” 奎子娘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连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此时才猛地跌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奎子爹也跟着抽泣。老爸和郑军强却都神色松散起来。 郑军强朝我竖起大拇指,道:“小小年纪,真好本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我笑道:“救人的机会还是郑叔给的。” 老爸却把我拉到一旁,道:“人既然能醒,那咱们就回吧。” 我与江灵面面相觑,沉吟道:“大路李那个变尸还是个异数,我想等等消息,我看奎子被伤没那么简单。” 老爸皱眉道:“那得多长时间?” 我道:“老爸,你先回吧,十八家名宿都到陈家村,非同小可,咱们两个都不回去,不像回事。这里交给我和灵儿就行了。” 老爸犹疑着,也不说话,我又道:“老爸放心了,我看当今世上,除了有限的几人外,没人敢惹我,也没人惹得起我。” 老爸再三迟疑,最终还是不得不走,他跟郑军强打了个招呼,又嘱咐我了几句,便即离开。 奎子一时未醒,呼吸却越来越清晰,心跳也越来越激烈,苏醒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和江灵躲在没人处,又拿出轩辕宝鉴来研究,江灵连拿出几种丹药去擦,也都不奏效,我凝视着那宝鉴上的青龙、白虎雕塑,突然间灵机一动,道:“用我的血!我的血说不定有用!” 江灵道:“这个敢乱试吗?” 我道:“我破镜花水月的时候,明明是两手同时催气,但抓到雕塑时,却感觉手指头被咬了似的,而且还真有血口子。这值得一试!” 江灵点了点头,道:“那也要慎重,先滴一滴试试。” 我让江灵捧着镜子,立即把手伸进嘴里,噬指出血,然后缓缓伸向镜面之上,用力挤动,一滴血悄然垂落,“吧嗒”一声,清脆的落在轩辕八宝鉴的镜面上! 只一瞬,那血仿佛气化了似的,水雾般腾开,覆盖了整个镜面! 我一呆,只见那镜面上骄阳化雪一样,血雾竟将那些“尘垢”祛的干干净净! “成了!”我大喜道,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鬼使神差似的又将手指身上去,用力去挤,第二滴血悄然滴落。 但这次,却没有化作血雾,那血竟极其诡异的渗进了镜子里! 我惊诧无比,连忙把镜子从江灵手里拿走,却见那镜面上黄光一闪,两道异亮的光芒激射向我的双眼! “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从眼中陡然传出,我忍不住惨叫一声,早闭上了仿佛爆炸了似的双眸!(未完待续) 第三六八章 灵眼相气 “你怎么了!”江灵听见我惨声呼喊,也被吓得大叫,只这一声问的时间,我眼中那剧烈的痛楚已开始缓缓而退,片刻间便仅剩下一股灼烈感,我下意识里觉得眼珠子滚烫滚烫,几乎要沸腾起来,恰恰又满含热泪,长流不止。 “元方哥?你说话啊!你这是怎么了?”江灵又急道,伸手碰了我一下,我想要睁眼,被被那灼烈感逼的不敢睁开,似乎一睁开,眼珠子就跳了出去,因此我浑身发颤,江灵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带着哭腔道:“你先别乱动,我给陈叔叔打电话,让他把东木前辈叫来。” “元方他怎么了?” 郑军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似是听到了江灵的惊叫声,便跑过来看。 这时候,我已经觉得眼中的灼烈感也渐渐消退,慢慢的,又愈发清凉起来,我精神也为之一振,只觉体内的混元之气自承泣往上,一拱一拱,虽然眼眶四周稍稍有些麻痒的异样感觉,但整体上却受用的很。 我不禁睁开眼睛,惺忪模糊中看见郑军强和小赵都站在我跟前,而江灵正往外走,我便急忙喊道:“灵儿,不必去了,我好了!” 江灵回头一看,忙不迭的跑过来,又俯下身子,凑近了看着我的眼睛,道:“能看得到我?” “当然能。”我微笑着擦了擦眼泪,这一瞬,我的视力又已经恢复正常,我对郑军强笑道:“我没事,让郑叔操心了。” “没事就好。”郑军强道:“你爸爸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他走了,我就得对你负责到底。” 我连忙道:“谢谢郑叔!” 江灵却眼圈湿润起来,道:“你下次可千万别那么莽撞了!刚才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没事,胆大心细,才能因祸得福嘛。”我宽慰的说着,无意中的一瞥,却看见江灵华盖之上一抹透亮纯净的青气稍纵即逝,我心中一凛,急忙又细细端详时,却又没了! 我呆呆的想,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我瞥见的绝不是青色,而是青气! 我居然看见气了! “元方哥,你又怎么了?傻呆呆的看什么呢?”江灵诧异的问道。 “哦,没什么。” 我一边回答,一边惊疑不定,想起来刚才眼中的异样感觉,连忙以混元之气轰拱承泣之上,刹那间,我的眼睛猛地一晃,仿佛有什么东西蒙在了眼珠子上! “呀!你的眼珠变透明了!”江灵惊声叫道。 我急忙拿着轩辕宝鉴去照,却见自己的眼睛清澈如水,浑然似波,黑白眼珠全无!这类似于太虚的莹目,却又有些不同! 我抬眼便去看郑军强,郑军强被吓得往后急退,道:“元方,你,你的眼怎么回事?” 只这一打眼之间,我便瞥见郑军强的头顶掠起一抹灰烟,还略带着一丝紫气悄然闪没。 这次我完全笃定,我所看见的,果然是气! 灵眼相气的“气”! 我可以相气了! 这一刻,我几乎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刚才镜中血光照眸,竟然开了五大目法中的灵眼! 而开启之法,就是心动气转,混元蒙眸,真个是简单异常! 念及此,我便收了混元之气,再拿轩辕宝鉴一照,果然又恢复了正常。 郑军强脸色苍白道:“哎,又好了,好了。” 江灵心思十分灵活,见我不慌,反而满脸喜色,略呆了呆,便喃喃道:“元方哥,你难道是开了,开了灵……” “对!”我笑道:“开了!” 小赵诧异道:“什么开了?” “呵呵,没什么。”我朝江灵眨了眨眼,江灵也笑了起来,道:“现在能相气了?” “能!” 《义山公录》曰:“气者,人之器宇也,物之大势也,闻之无声,观之有形,如虹似霓,虚实莫辩!有赤气、白气、紫气、青气、黄气、黑气……又有清浊之分,纯污之别,深浅之异,暗亮之辨!然气非常人皆可有,不圣不贤,不德不道,不贵不富,不明不智,不力不勇,不妖不邪者皆无气可现,以灵眼观之,烟尘也,土灰也!” 所谓灵眼相气,气按照《义山公录》所说,就是人的器宇,就是万物的趋势,按照现代人的理解,就是一种实际存在却肉眼不可察觉的神秘磁场,或者说是能量场。 灵眼看到的气,是有形之物,像彩虹或者晚霞一样,非常真实,却可望而不可即。 但是气并非所有人都能产生,不是贤德之士,不是明智之辈,不是圣人,不是贵人,不是勇者,不是道者,都不会产生气。强拿灵眼去看,也只能看到些烟尘、土灰一样的瘴气。 其气又分赤气、白气、紫气、青气、黄气、黑气,赤气者,天子之气也,又南方火旺之气也!白气者,王侯之气也,又西方金杀之气也!紫气者,富贵者也;青气者,修道圣明之气也,又东方木盛之气也!黄气者,贤智之气也,又中央土德之气也!黑气者,妖邪气也,又北方水沉之气也! 《后汉书》中说,在王莽乱政的时候,他手下的术士曾报告说在长安望见南阳方向赤气冲天,沛然入云霄,术士说其为天子云气,南阳当出天子!王莽又惊又怒,派术士率领数千御林军前往南阳寻气灭人,但是那术士学艺不精,未看出赤气是从哪个人身上冒出来的,所以竟至于放走了刘秀,刘秀后于南阳起事,遂成东汉开国之光武大帝! 东汉末年,有相士说益州两川之地有云气蒸腾,当出天子,而且此天子姓刘,后来刘备入川,果然成就了蜀汉基业。 这些事情明明白白的记载在正史之中,可见望气、相气之说,并非全是虚妄荒谬,而且,此时此刻的我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江灵和郑军强身上的“气”! 虽然只是一瞥之间、稍纵即逝,但正如相色,都是对眼力劲儿的快、准、狠要求到了极致。 而且但凡征兆性的东西,都不会长久地停留,只为留心人警示、 江灵华盖之上是青气,袅袅娜娜,澄明彻顺,正是心底纯正的修道者所该有的气。 郑军强顶上却几乎无气,只灰烟似的夹杂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昏暗紫气,勉强算是富贵者。 至于小赵,则是烟尘,根本不能无气可观。 我心中暗忖,这灵眼除了可以相气之外,还可以看破术脚,也就是法术的破绽所在。 前些日太虚几乎耗尽精元以八千藤蔓围困我们,被我无意中瞥到了术脚所在,结果就破了他的法术。 念及此,我心中又是一喜,灵眼一开,自己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 而且五大目法中,我先植法眼,后启慧眼,再开夜眼,如今又有了灵眼,仅剩下天眼神通而已! 百步只余咫尺! 太虚子曾说过,他的莹目之术介乎于灵眼和天眼之间,就是以轩辕八宝鉴为修炼法器,他又说轩辕宝鉴可以开启天眼,或许所说不假。 就算他的话有水分,这轩辕八宝鉴也还是个无上宝物,不愧有灵镜之称! 我胡思乱想了一通,怔怔的出神,郑军强忍不住道:“不对,元方,你怎么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的眼睛刚才……” “哦,哦。”我回过神来,连声道:“没事,没事,我是无意中想到一个问题而已。” 郑军强却奇道:“你手里拿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古代的铜镜?” “哦,对,是个做法术时用的法器。”我道。 郑军强听见“法器”二字,神色便有些不屑,他本来就感觉我和江灵有些神神叨叨的,现在更是略带反感,对轩辕八宝鉴也淡然起来,口气也有些冷漠道:“哦,法器啊……” “师傅!小师傅!奎子醒了!”我们正在说话,奎子爹大呼小叫过来,喜不自胜的冲我喊道:“奎子醒了!” “好!”我连忙将轩辕宝鉴收了,起身道:“走,过去看看!” 郑军强诧异的瞥了我一眼,似乎是难以置信,但嘴里却道:“醒了就好!” 我们一道过去,只见奎子已然睁开眼睛,正艰难地跟奎子娘搭话,糟鼻子老头等一干人挤进屋子里,把床围的水泄不通,都想听听奎子说的话,看他到底遇见什么事情了。 小赵道:“都让开!挤成这样像什么话!” 没人听他的话,见他过来,感觉警察要问话,新奇又刺激,反而围拢的更紧凑了。 郑军强脸色一沉,就要发飙,我连忙抢上一步,对众人温声道:“大家别挤,奎子刚刚醒来,不能焦心。他身上的祟气也没散干净,会沾染到你们身上。” 众人一听这话,早一窝蜂地往外散,床周围立即空了出来。 郑军强瞥了我一眼,我微微笑道:“郑叔叔,您有话要问吧,您先问。” 郑军强点了点头,道:“好。” 他朝小赵一颔首,两人便走到奎子跟前,小赵拿出来个本子,郑军强道:“你叫唐奎是吧?” 奎子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神情委顿不堪,我心念一动,灵眼立开,瞥向奎子的华盖,只见一股烟尘似的灰气杂乱漂浮,却另有一股浓郁的黑气被笼在其中,悄然闪没! 邪气!(未完待续) 第三六九章 尸魅夜逐 这竟是我以法眼无法看到的邪气! 若依《义山公录》所说,法眼相邪,但凡有邪祟之物,或者祟物附体,或者厉祟留下的印痕,我断然能看得出来。反过来说,我现在以法眼在奎子身上看不到邪祟的存在,那就说明奎子是正常的,这是我以混元之气推按其经络血脉,又用回魂汤养其血,生其气,安其神所得的效用。 但灵眼中瞥到的那一抹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仅仅是变尸伤人这么简单? 或者伤奎子的凶手还另有其人? 默思片刻,我猛然醒悟,那股黑气并不是来自于邪祟,而是来自邪术! 对了,一定是这样!有人在奎子身上施术!极厉害的邪术!回魂汤祛除不了那术,但若不破解此术,奎子的命肯定会保不住! 可是问题随即又有了,谁会在奎子身上种下这邪术? 伤他的那个变尸? 变尸也会法术? 我有些惊疑不定了,也开始有些茫然,莫非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根本就不是变尸伤了奎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山术高手! 可一个山术高手无端端去害奎子干什么? 相奎子的气,非赤非白非青非紫非黄非黑,只是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人而已,会有山术高手去害他? 况且,奎子脸颊上那些透明粘稠的液体,我用法眼看的仔细,显然是祟物所留,还有那个鬼爪印痕,清清楚楚! 再者,如果是个山术高手在追杀奎子,那么翻越那个机井房的窗台肯定是不在话下,又怎么会让奎子留下半口气苟延残喘? 我越想越复杂,越想越难解释,只得先放下。转而去想别的问题,不管是变尸还是高人在害奎子,他身上的邪气是毫无疑问的存在着的,而且是来自于邪术,那么这究竟是什么邪术?术脚又在哪儿? 我启着灵眼以奎子为中心,四处观望,想找出一些破绽,但最终确是失望了。 这个术仿佛就是完美而独立的存在在奎子身上的,毫无破绽。 在我沉吟的这档口,郑军强已经问奎子了两次“你叫唐奎是吧”,奎子都神不守舍,也不点头,也不回答。 “哎,你怎么回事?”小赵用笔捅了捅奎子,道:“我们老大问你话呢!” 奎子这才如梦方醒似的看了看小赵,又看了看郑军强,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弱声弱气道:“我是唐奎。” 郑军强“嗯”了一声,道:“我是镇派出所的郑所长,早上接到报案,说村外机井废房里发现了一具男尸,也就是你,但现在你缓过来了,这是好事。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你回答,你不要紧张,要好好配合,我是为了你好。” 奎子点了点头。 郑军强道:“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奎子一呆,嚅嗫道:“我,我……我出门了,随便走走。” 郑军强眉头一皱,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荒郊野地里的机井废弃房里?” 奎子的瞳孔猛然紧缩,脸上登时涌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小疙瘩,鼻孔微张,传出的气息也粗重起来! 我见势不妙,立即上前将小赵推开,对奎子温声说道:“奎子别怕,现在是白天,而且我就在这里,没人能伤到你!” “你?”奎子痴痴呆呆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依旧是游离的状态。 奎子娘连忙道:“奎子,就是这位小师傅把你给救醒了!他是陈家村的神相!有他在,你啥都别怕!” “你救了我?”奎子的紧张神情稍稍平静了一些,目光似乎也收回来了。 “对,是我。”我道:“奎子,不用害怕,我能把你给救活,就没人再能害你。但是我又不得不警告你,你的体内还残存着一股邪气!这邪气如果不除掉,你迟早还是个死!” “啊?”奎子连同奎子爹妈的脸色都是大变,远处探头探脑的乡民们也都大气也不敢出,只郑军强和小赵以为我危言耸听,不以为意。 奎子呆了片刻,忽然神经质似的晃着脑袋道:“我不,我不要,我不要死!” “奎子你听着!”我沉声道:“实话告诉你,我能除去你体内的那股邪气!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你要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昨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我弄不清楚底细,想救也救不了你!” 奎子兀自摇头,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 奎子娘见状,嘴巴一咧,眼圈一红,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我与江灵面面相觑,小赵嘟囔着道:“老大,我看这货材是被吓破胆了!问不出个什么情况。” 郑军强却拿眼看我,我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奎子被吓破胆是事实,不信任我们也是事实,须得用什么办法让他晓得我有手段! 想到这里,我心念一动,轩辕宝鉴是最能辟邪吸祟的宝物,让奎子接触一下,说不定也有好处。于是我便拿了出来,捧到奎子跟前,镜面朝着他,道:“奎子,这是我的一个法器,叫做灵镜,你照照自己,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奎子将目光呆滞的投向镜面,猛然间,他浑身一抖,双目圆睁,两只手扒拉着嘶声叫道:“鬼!鬼!有鬼!” 我悴不及防,被奎子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连忙把轩辕宝鉴拿了回来,去看那镜面,但见黄灿灿的映着我的脸,哪里有什么鬼? “元方,你搞什么把戏?”郑军强脸色惨白着,有些不满的埋怨我,他刚才也被奎子吓得不轻。 我正要说话,奎子却猛然往前一扑,双手扒在我身上,叫道:“师傅,师傅,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好,好,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我一边从奎子的双手中挣扎出来,一边暗想,看来有时候吓吓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刚才奎子到底从镜子里看见什么东西了呢? “师傅,夜黑我没干啥坏事。”奎子道:“约摸**点,我喝罢了汤,在家闲着没事儿,就想出去溜达溜达。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冷,我在村儿里兜了一圈,也没见着几个人,快十点了吧,我就想回来,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正主来了! 奎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单身汉,说是晚上吃过饭出去溜达打发时间,其实就是想看女人。 小赵飞快的记着,郑军强听得眼皮眨都不眨,奎子梦呓似的继续叙说着:“我见是个身穿一身白的苗条女人,就停了一会儿,想看看是谁家的女人,她和我打了个照面,人家说要想俏一身孝,真是说着了!那女人我看的清爽,齐齐整整、漂漂亮亮的,三十郎当岁,面熟的很,猛然间却又想不出来是谁。” 我心中暗道:“一身孝,恐怕是一身丧服!” 奎子继续道:“她从我跟前过的时候,身上可香,本来都走过去了,又扭头朝我笑了笑,也没说话,可我觉着魂儿都丢了。我看见她不往村子里走,却是往廖天地里去,也不知怎么的,我就也厮跟在她后面了。” 说到这里,奎子目光一亮,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我道:“听着呢,你继续说,说完。” 奎子道:“师傅,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个什么吗?” 我一愣,随即淡淡道:“她不是人。” “嗐!” 里屋门外挤着的一干乡邻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郑军强闷哼了一声,奎子却道:“对,对,师傅您说着了,她不是人!她不是人呀!” 奎子的眼神怪怪的,道:“我跟着她,走啊走,本来夜里就黑,我心里又想着别的事儿,就没仔细瞅她,实际上她走路的样子就跟活人不一样!” 我道:“是不是几乎不会打弯?身体很机械?” “对,对!” 奎子呐呐道:“像个木偶……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住,扭头就抱住我做了个嘴儿,我,我又是怕又是高兴,就慌着去搂她,也往她脸上凑,可那时候离得太近了,我猛然看清楚她的脸,一下子就想起来她是谁了!” 奎子直勾勾的看着我,看的我浑身发毛,他几乎一字一顿道:“她是大路李挖沙子的李朝先的媳妇儿彩霞! 短暂的沉默,屋子里静的针落可闻。 “哎呀我的亲娘嘞!”人群里忽然一声惊叫,随即就像是炸了窝似的,乱叫乱嚷起来。 小赵惊在当场,转眼又看看郑军强,道:“老大,这,这还记不记?” 郑军强道:“记个屁!听他说完!” 奎子咽了口唾沫,道:“我知道彩霞已经死了,棺材都摆到李家大院里了,所以我当时吓得浑身发软,我是遇着鬼了!我,我记得老人说唾沫能吓鬼,就慌里慌张的朝她啐了一口,她也不说话也没吓跑,反而把我的胳膊攥得更紧!我拼死挣扎开来就跑。她就在后面跟,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这才看见她不灵便,是一跳一跳的。我跑到机井房,实在是没劲儿了,就从窗户口爬了进去。彩霞跟到那里,跳不过去,就扒拉着窗台,使劲儿把脸往里面伸,脸色又青又黑,眼珠子瞪得的差乎冒出来,牙也变长了,舌头抻的像吊死鬼,口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流了我一脸,就这么着直勾勾守到快天明才离开,我强提着的气儿一松,就睡过去了……” “老大,我们回来了!李朝先的媳妇死了,还在棺材里,没跑!”(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邪不伤身 众人听得正自惊悚,外面突如其来一声喊,吓得人人缩脖子。 我早听见有脚步声自外而入,但听见这话,还是有些惊异,回头看时,只见小楚和东子一起挤进屋子里,狐疑道:“老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个都怪模怪样的?” “哦,哦,没什么……”郑军强晃了一下神,道:“你们回来了啊……哎,小楚,你刚才说什么?” 小楚是个白白净净、瘦瘦高高、长相清秀的年轻小伙,他走到窗前,瞥了一眼目光还有些呆滞的奎子,道:“咦!这小子福大命大,还真没死——老大,我和东子刚才去李朝先家里了,他媳妇儿叫做彩霞的,确实是去世了,棺材也在灵堂里摆着,但是却不像唐老孬说的那么邪乎,没有诈尸,更没有跑,就是尸体的颜色挺正的,看上去好好的……” “不是!” 小楚还没说完,奎子却猛地尖叫一声,吓得小楚一哆嗦,茫然道:“不是什么?” 奎子瞪着小楚,道:“你说的不对,彩霞真的诈尸了!” 东子道:“胡说!” 郑军强却道:“你们确定那个叫彩霞的女人尸体还在棺材里?” 小楚道:“确定!我和东子亲眼看见的。” 东子道:“人家根本不让我们开棺验尸,好端端的干什么呀?李家的老婆婆死拽硬扯的,看,扣子都弄掉一颗……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开了棺材验看了尸体。带我们去李朝先家的几个乡邻也看了,他们都说那就是彩霞。” 小楚道:“所以我们才这么晚回来,看了看尸体还在,李朝先说了不少难听话。老大,正应该把唐老孬的嘴给撕烂了,你说好端端的编排人家干什么?不是没事找事嘛……” 奎子又嚷道:“彩霞诈了!诈了!不,不,是变成鬼了!对,是鬼……” 小楚和东子面面相觑,小楚问郑军强道:“老大,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神神叨叨的?” 郑军强沉声道:“他说昨天夜里在村子里闲逛,遇见了彩霞,是彩霞一路追他,把他给逼到了野地里的机井废弃房中,困了一夜,差点死掉。” “嘶……” 小楚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东子也唏嘘道:“老大,大白天的你也不能吓人啊。再说,你也信这话?” 小楚盯着奎子,道:“我看这小子神色不正,八成是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奎子愤愤骂道,朝小楚怒目而视,奎子娘赶紧攮了他一把。 小赵却低声道:“可如果不是这样,唐奎又为什么会跑到机井房里,又差点死在那里?” 小楚觑着奎子,道:“那问他啊!别让他说瞎话,让他老实交代!” “我没说瞎话!”奎子怒道:“你们不信我的话,你们,你们就等着吧!肯定还会出事的!” “嘁!”小楚不屑的冷笑起来。 奎子转向我道:“师傅,您信不信我的话?”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信。”对于奎子这种普通人来说,我以慧眼相其目中神采,足以判断出他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但东子却朝我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也是个神经病……”那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他是故意让我听见的。 我也不恼,只微微一笑罢了。 奎子抓住我的手,眼巴巴的道:“师傅,您刚才说我身上有啥子邪气,要是不除掉,还保不住命,我现在啥都对您说了,您到底能救我不?” 他这么一说,奎子娘又开始抹泪,我道:“只要你说的话是真的,救你的命,我有九成九的把握!” “俺说的真的是真的!”奎子急了,我连忙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信你。现在,谁能给我引路,带我去李朝先家里?” 没人吭声,我回头去看那些瞧热闹的乡民,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畏畏缩缩的,目光闪烁,显然都不想出头。 人,真是一群极其趋利避害的自私动物! 糟鼻子老头见我盯着他看,倒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师傅,不是我们不帮忙。奎子的话我也信,那彩霞就是个尸魅,俺可都是平头小老百姓,不像您有镜子法宝,还会法术,这俊妮子还会造什么回魂汤,万一我们去了,被那彩霞咬一口,挠一下,那怎么得了?” “就是,就是……”众人立即附和。 奎子爹有些恼怒,大声道:“小师傅,俺带你去!俺也晓得李朝先的家园在哪儿!” “不用了,小楚,东子,你们带路!”郑军强一直默不作声,此时此刻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众人都静了下来,小楚和东子也都吃惊,我却松了一口气,郑军强如果不吐这个口,让我和江灵单独去处理,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好收拾。有他这个派出所所长在,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可以弹压的下去了。 小楚和东子还有些愣神,郑军强道:“快走!我要亲自去看看!” 小楚迟疑道:“老大,你不信我和东子?您过去难道还要再开一次棺?这样不好吧?” 郑军强板着脸道:“哪恁多废话!无风不起浪,唐老孬和唐奎都说那个彩霞有问题,那就真的有点问题,只不过我想肯定不是诈尸,可能是另有隐情!这个隐情是什么,你们知道?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事,是你们担责任还是我担?”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我听了都服气,小楚和东子自然是连连点头,当先出去。 郑军强却道:“小楚你留下吧,让东子一个人跟我去了就行,你和小赵在这里好好看着。” 小楚“嗯”了一声,郑军强便往外走,我和江灵连忙跟上,走出屋门的时候,郑军强回头对迟迟艾艾的乡民道:“你们都各回各家去,别跟着攒乱了!” 郑军强和东子走在前面,我和江灵跟在后面,一路无话,郑军强也不回头看我们,直到进入大路李村,临到李朝先家里时,郑军强才停住了脚步,回问我道:“元方,你说真的有那东西吗?” 我笑道:“圣人还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呢。有没有,去查清楚不就都知道了?” “嗯。”郑军强点了点头道:“你爸爸是知道我的,我们在部队时,有时候做训练,半夜里背尸上山,也在乱坟岗里睡过。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我道:“正儿八经埋进地里的尸体,哪能说诈就诈?就算是有什么脏东西,遇见一群血气方刚的军人,也躲得远远了。” “呵呵,说的听起来还真有点头头是道……”东子冷笑不止,道:“就是这家了!到了!” 一个可以用庞大来形容的院子就矗立在眼前,农村的宅基房地一般都不小,一户人家一处独院,只要是个男人,又有村集体的正规户口,那就能分到宅基地,能盖自己的房子,而且在自己的宅基地上,想盖成什么房子就盖成什么房子,只要你有钱,能造能花。所以,农村里儿子多的户,如果不分家,那院子横着能有七八丈宽,入里也有五六丈深,并不足为奇。 李朝先是大路李第一富户,独门独户坐落在村子最北头,背靠坡地,前临河水,东西开阔,楼房巍峨,一溜白石灰粉砌出来的墙垣,耸立近乎一丈来高,上面还圈着铁丝网,嵌着玻璃片,人还走不到院门,就能听见院子里沸反盈天的狼狗狂吠声。 铁铸的大红钉子门是紧闭着的,我们一边打量,一边缓步走到近前,郑军强朝东子努了努嘴,东子便要去拉铁门上的狮鼻环,我却早听见一阵脚步声夹杂在狗吠声中紧凑而来。 东子的手刚拉住铁环,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却只露出一个缝,有个男人伸出头来,面色不善,冷冷的瞧了瞧我们,东子尴尬的笑了笑,缩回手,指了指郑军强,对那人道:“李朝先,这是我们老大,郑所长,他来看看。” 原来这人便是李朝先! 我也不看他的面相,直启灵眼,朝其华盖瞥去。 一股灰腾腾的烟尘几乎从泥丸而起,过华盖直冲印堂,其中间杂着一丝极细微的不清不纯紫气,象征着此人乃是尘世中略略豪富之辈,这也并无异样。 但,就在这股“烟尘”即将散去的时候,一抹黑气突然又包裹上来,仿佛笼着那股“烟尘”,风卷残云也似的消失了! 邪气! 果然有异! 此邪还与奎子那邪气不同,奎子的邪气在其自身本气之内,已经伤身伤神;李朝先的邪气在其自身本气之外,虽然厉害,却还未伤其人。 但这种情况却更诡异! 有邪气缠身却不伤其身,那是什么缘故? 李朝先已经挪出来大半个身子,愠怒道:“你们刚才不是看过了吗!验过了吗!还没看够!所长,所长是多大的官?一个所长就能一遍遍消遣我李朝先?” 我上前一步,朗声道:“不是消遣你,而是救你!”(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孽债孽还 郑军强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李朝先连讽刺带挖苦恶心了一番,脸上当时就有些挂不住。 我怕他一个忍耐不住上去和李朝先硬碰硬,那就坏了事,一个大村寨的首富、举镇闻名的沙场老板,没有一些路子和底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出头说了那么一句话,一来是提醒李朝先,二来是给郑军强消消气。 却不料李朝先怒气冲冲地跳出来,指着我道:“你又是啥个东西!老子用不着他消遣,倒用得着你救?” 郑军强勃然变色道:“李朝先,你狂什么!你是谁的老子?” “嘿嘿……”李朝先冷笑不止道:“拾钱的见过,还没见过拾骂的,怎么着,郑大所长非要把屎盆子往自己脸上扣?” “你!”郑军强的脸颊肌肉猛然一阵抽搐,两眼在刹那间变得通红。 东子连忙劝道:“李大哥,别恼,别恼,我们真是为了您好呐!不是消遣,不是消遣……” 李朝先指着我道:“就这么个毛还没扎齐的货,口口声声的救我,他救的着我吗?” 江灵也恼了,道:“姓李的,你别不知道好歹!这是陈家村来的相士!他爷爷是陈汉生老爷子!” 李朝先神情一呆,脸色竟有些温和起来,他打眼上上下下的看了我几遍,“唔”了一声,道:“是神算陈的孙男,眉眼儿确实上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那你知不知道我?” 我呆了一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看您有些面生。您跟我爷爷有交情?” 李朝先回望着他的大院子道:“恁爷爷给我看过宅子,我这片宅基地就是恁爷给选的,还有房子的座向,朝向,主屋、配房也请恁爷看过。” 我听李朝先这么说,便道:“原来如此,我爷爷轻易不替人相宅的。嗯,这么一说,咱们也算是世交了。我爷爷给您选的地方,看的宅子不错吧?” “不错。”李朝先淡然的笑道:“这不,这几年我越来越发了,人家说那啥日进斗金,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就是说我。” 我也笑道:“那您该信服我爷爷的本事吧,也能知道我爷爷没有害您吧?” “信服。”李朝先道:“他当然也没有害我。” “那就好。”我道:“我是跟我爷爷学的本事,今天来也不会害你。实话对你说,你真的有点小麻烦,只要你相信我,我能帮你除厄。” 李朝先突然古怪的瞥了我一眼,道:“恁爷有本事,也不害人,是个好的,你也是个好的……” 我暗觉这话越说越有门,但看李朝先的神色却越来越怪,正觉诧异,便听他口风一转,道:“不过恁爷还差半锨煤,不够火候,你又是跟他学的本事,岁数这么小,火候差的就更远了,一句话,我不信你。你们都走吧。” 说着,李朝先就往家里走,我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喊道:“等一下!李先生,请您把话说清楚!您没见过我,可以说我的本事不行,但是我爷爷给您相宅,您今日成了大富翁,怎么还说我爷爷还差,差点火候?” 李朝先回过头,眯了眯眼,又勾回来几步,站到我面前,一开口满嘴蒜味,道:“恁爷看宅子光看财,不看平安!我是发了,可到今天,我死了俩媳妇儿了!知道不?” “啊?”我倒是没料到李朝先会说出这话来,连忙去看他的面相,但见他双眉微微逆生,鱼尾深陷,奸门之处斜纹横生,杂乱无章里恰恰又长着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若按《义山公录》来说,乃是正儿八经的“克妻相”! 但是他的眉毛逆的诡异,那黑痣又生的奇怪,仿佛是强按上去似的,滴溜溜的长在斜纹中,不细看,还真看不见。 他的两眼之下,泪堂处不但黯淡无光,还深深凹陷,坑洞似的,这又是典型的“克子相”! 克妻……还克子女? 若是爷爷当年真的跟这个李朝先有交往,还替他看过宅子,那么应该也能看出他是克妻相,难道就没有出一言两语提醒?这不似爷爷的作风。 沉吟着,我忽然间又瞥见李朝先的眉心处隐隐有股白色的印痕映着日光一闪而逝,那纹路却斜向下直冲嘴角,两唇交接之处都往下撇,左侧角落似乎还有破损,连着下颌,稍带破相。 我暗自沉吟,这李朝先眉心处的白色印痕应着今时今日时令,并非死兆,却是肃杀之意,那杀意过鼻翼绕髭须径冲嘴角,正是破了此处宫相,我几乎可以断定李朝先身上有命案缠身,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命案! 但这些命案又非谋杀,乃是意外,否则李朝先的嘴角处也不会有破损。 而且此处宫应奴仆,李朝先家有沙场,手下工人很多,所以我几乎也可以料定,他身上的人命官司是应在他手下的那些工人身上。 看破了这些,我便已经胸有成竹。 那边,郑军强正忍无可忍,要找事发火,我便抢先道:“李朝先,我问你,你连死两个妻子是在这宅子盖好之后发生的吗?” 李朝先道:“是!就是恁爷看过宅子之后!” 我道:“那我爷爷当年有没有说你的面相有问题,说你是克妻相?或者说你是克子相?” 李朝先一愣,随即怒道:“没有!我告诉你,小兔崽子,少胡说八道!谁是克妻相?我看你还不胜恁爷!你说的救我是不是就是告诉我咋改我的克妻相?趁着我家丧事,应景骗钱不是?趁早死了你这份儿腌臜心!” “骗钱?”我冷笑一声,道:“我对你提过一个钱字?告诉你,我不是江湖骗子!你执迷不悟,大祸临头了!实话说了吧,我爷爷跟你看宅子的时候,你还不是克妻相,也不是克子相,否则我爷爷早告诉你破解之道了!看你现在泪堂深陷,想必是你虽然有万贯家财,可也无一子一女能承受!你的恶相是你后来造孽生出来的!” “我,我造孽?”李朝先的神情有些呆滞,喃喃道:“我造了什么孽?” 我嘿然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郑所长也在,你造的孽说出来恐怕有些不好听。” 李朝先有些惊恐的看了我一眼,忽然间脸色又涨得通红,眉目一拧,恶狠狠地指着我道:“小兔崽子,给老子玩诈术,套老子的话!你还嫩着哩!你说!你随便说!郑大所长不是在吗,看看我李朝先有什么可怕的!” “好!”我大声道:“你命宫带杀,直冲嘴角下颌,我料定是你沙场里出了事故死了人,而且是你要担责任的人命案子!更不止是一条命!你本来是要坐牢的,结果却拿钱给上下摆平了!是不是?” 李朝先的脸色刷的铁青,就像被人猛地打了一记闷棍似的,嘴巴张了张,没出声,头往后摆了摆,几乎跌到。 东子连忙扶了他一把,有些骇然的瞥了我一眼,郑军强也惊呆了。 我自知没有猜错,便继续道:“死人家里被封了口,上面得了好处不提。这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事你以为免了牢狱之灾就春风得意,你以为撒点钱迷迷人眼就万事大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是损了阴德的事情!拿人命换来的财,只够你这辈子花。至于下辈子,你的儿女,恐怕是因为你的阴损而折尽了!你妻子也因你的阴损,克死两个,她们没尽到相夫以正道的责任,享不了你的富贵!” 李朝先仿佛醉了酒似的站不稳,身子有些摇摇晃晃,他嘴唇抖了几抖,才颤声道:“那,那我,我呢?” 我不屑的摇了摇头,道:“到现在了,你还想着你自己。我猜你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穿金戴玉画符念咒保全了自己吧?可是,无妻无子,你挣那么大的家业准备做什么?活个一百岁又有什么意思?我想你的父母还健在吧?天道虽然倡孝,祸及妻儿暂不及父母,但是你若再不醒悟,迟早是要轮到你父母的头上。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可以想想,你妻子死,是不是在你沙场出事之后?” “是……是……” 李朝先彻底被我击溃了心理防线,腿一软,几乎跪倒,东子拉了他一把,他顺势坐在地上,脸色懊丧道:“小师傅,你比恁爷厉害!可这事儿还是要怨恁爷!他给我看宅子,为什么看不出我的沙场会出事儿?而且还有一条,这房子盖起之后,我一住进去就天天做噩梦!天天都能梦到一双血眼盯着我看!你说,你说我还能信你们不?” 我刚才还在诧异,爷爷给李朝先看宅子的时候李朝先好好的,怎么后来会走霉运,发生命案,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夜夜噩梦,还都梦见一双血眼盯着自己,这绝不寻常! 我道:“现在还是这样子?” 李朝先道:“后来有个大师给我指点迷津,墙上贴了一道符,给我破了。” 我道:“你带我去看看那道符。”(未完待续) 第三七二章 邪气冲天 我绝不相信经爷爷相过的宅子,还会出现像李朝先所说的那种状况,夜夜噩梦,且每次都能梦到血眼瞪视,这绝不寻常,其中必有古怪,祟物作恶的可能,几乎可以十足肯定! 就是这样的情形,以爷爷的本事,怎么会相不出来?即便他老人家没有法眼,没有慧眼,没有灵眼,单单凭他数十年的阅历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又岂会出此大谬? 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见那所谓的大师符咒还是其次,我的主要目的在于身临其境去相李朝先的宅子! 却不料李朝先为难地说:“小师傅,现在都没那事儿了,也别劳烦您了。” 我道:“您太客气了,这不算劳烦。毕竟是我爷爷相过的宅子,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是于心不安的。” 李朝先嚅嗫道:“现在不是好了嘛,再说家里还办着丧事,你们去也晦气。” 郑军强呛了一句道:“我们不怕自己晦气!就怕你晦气!” 李朝先对我稍稍客气了些,却还是不把郑军强夹在眼里,当即怒道:“姓郑的,你啥意思?” “啥意思?”郑军强冷冷道:“李朝先,你甭在我面前横!我是才来了一两年,要是先前就在,你做的那些事儿,够我往死里整你!” “哟!”李朝先不屑道:“狗熊掀门帘,你露好大一张脸!熊样!真把自己当根儿葱了啊,当葱也没人拿你蘸酱吃!来来来,你不是恃强抻本事吗?你弄死我啊!看他妈的谁先倒台!” 郑军强一下子满脸血红,拳头一紧,看样子就要上前打人,东子一把攥住他的腕子,低声道:“老大,这人惹不起,咱们上边有人入他沙场的股!” 郑军强提得老高的劲儿一下子泄了大半。 东子又连忙劝李朝先道:“老李哥,朝先哥!生什么气呐?实话对你讲了吧,我们真不是来找茬的,就是昨天夜里,你们邻村沟头唐出了一起案子,差点闹出来人命!” 李朝先鼻孔里哼了一声:“谁?” 东子道:“村东头的唐奎,你知道不?” 李朝先想了想,才道:“那个二十啷当岁的毛头小伙,奎子?” 东子点点头道:“就是他!他差点死了,还是这个这个元方兄弟给他救醒了。” 李朝先略微诧异的看看我,又道:“人没事那不就结了,还找我干啥?往我家里一遍一遍跑,折腾我刚刚走的媳妇儿,又是要弄啥?” 东子搓着手,难为情的笑道:“是那个奎子,他醒来之后说是您家那位害的他……” “啥?”李朝先一愣,随即怒气冲天,大骂道:“放屁!他昨儿个夜黑出事儿,我媳妇儿三天前就走了!咋害的他?变鬼害他?” 郑军强冷冷道:“唐奎说的就是彩霞变鬼害他!不信你们可以对质!” 李朝先呆了呆,咬牙切齿道:“好,好!谁能证明?” 郑军强一副我就要顶顶你的模样,不温不火道:“唐老孬,你沙场里的工人,他就能作证!” “唐老孬?”李朝先茫然的沉吟着。 东子凑上去道:“李哥,我们今早来的时候,见着唐老孬了,他说这个这个,他在你家偷听见你们说话,说这个你的亡妻昨夜里丢了,所以我刚才才去你家里看看……” 李朝先脸色一变,眉头猛地拧住,随即却又嘿然笑道:“好个唐老孬,真是孬到了他奶奶家!敢编排老子的事儿!东子,你刚才也进院子看了,我媳妇儿的身子是不是还在棺材里躺着?那几个跟你来的老乡有没有说她是假的?” “没有。”东子摇了摇头。 李朝先道:“刚才你们来说是接到报案,出了人命,来看看是自杀还是他杀,所以去验看了我媳妇儿的尸骨,现在又弄出来别的事儿,还要验看,当我是没火性的泥人了吧?嘿嘿,郑大所长,我今天就不让你进!你也没带搜查令吧?你要是刚私闯民宅,我就敢放狗咬人!我可是养了三条藏獒!” 我想去看李朝先那让他夜夜做恶梦的卧室,他却推三阻四,我本就怀疑,而现在,他又宁愿得罪死一个镇派出所的所长,也不让我们进院子,所以我更加疑虑院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我道:“李朝先,你那屋子必定有祟物闹事,只贴一张符咒根本没用,那是治标不治本!还有,你妻子是代你受业报而刑克至死的,戾气深重,怨恨非常,如果不好好解决,迟早还会发生大事!” 李朝先犹豫了片刻,道:“我信小师傅的话,不过这也要等我媳妇儿过了头七再说吧,到时候我亲自去陈家村请您!” 怎么说都不行,李朝先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阻止我们入内。 怎么办? 我看了看郑军强,郑军强又急又气,也是没法,我一咬牙,道:“李朝先!那个彩霞生前是不是水性杨花的人?” “啊?啥?”李朝先呆了呆,随即愤愤道:“这是谁说的!我媳妇正正派派,咋就水性杨花了!” 我冷笑道:“正正派派?你可知道她去世以后干什么去了?她去勾引唐奎了!” “你,你,你胡说!”李朝先想要骂我,却也不敢,只气急败坏跳脚骂道:“我去撕烂了唐奎那混账行子王八蛋的茅缸嘴!” 我淡淡道:“你先别撕唐奎的嘴,你先想想,昨天夜里彩霞的尸体到底有没有失踪?如果真有其事,到时候你也要死到她的手里!想想看,一个尸体自己跑出去,临到明又自己回来,你就不瘆的慌?” 李朝先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目光接连闪烁,就在我以为他被我说服的时候,他却又摇了摇头,道:“小师傅,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彩霞的尸身真的好好的,没有丢。” 我也有些急了,这李朝先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祸在不测,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不行,这是逼我动真章了! “李朝先!”我猛地一喝,李朝先被唬了一跳,诧异的看向我,我眼神一变,柔和至极,一点魂力,如电激驰,迷魂科,着! 李朝先的眼神猛然混沌,我淡淡道:“带我进去。” “好。”李朝先应声而走,扭头打开门,当先便进,我跟着就走,江灵见这阵势,早知道我是用了迷魂科,也不诧异,尾随在后。 “这……哎?怎么弄的?”郑军强和东子倒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两人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跟着进去了。 院子果然好大! 我一路用魂力操纵着李朝先,倒是不敢分心,所以对李家大院只看个大概,这院子分作两处,似乎是李朝先住在东,西边帷幕帐幔,黑白深蓝相交杂陈,似乎是彩霞的灵堂所在。 整个院子,清一色的水磨石地,主房、耳房、配房、灶房、车棚、门楼甚至茅房都建的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墙壁上白光光的瓷片锃明发亮,屋脊上红澄澄的琉璃瓦耀眼夺目,几头雄壮的藏獒呲牙瞪眼,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叫声。 几个男男女女在院子里默然走动,见了我们也不吭声,只低头做杂务,他们胳膊上都缠着孝布,但是却面无戚容,应该是在李家帮工的佣人。 西边倒是有轻微的哭泣声、抽噎声传来,不用想便是李家以及彩霞的亲人在守灵。 我拿眼大致一瞥,并未见任何异样,只西边灵堂处,一股黑气悄然隐没。 好烈的邪气! 这已不是正常死者所能发散出的气,正常死者所散之气乃是惨白,而非浓黑! 看来奎子没有说谎,这个彩霞果然有问题! 念及此,我又多了几分小心,一边控制着李朝先,一边小心翼翼地逡巡四周,往西院挪动步子。 突然间,我灵眼一动,竟瞥见东院主屋中另起一股黑气,浓郁冲天,径奔云霄! 只这一瞥,我的眼睛都有些涩然刺痛! 我大吃一惊,好厉害的邪气! 这一分神,李朝先便已从迷魂科中脱身,缓缓醒转过来,梦呓似的道:“你们,你们咋都进来了?”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啊,李哥。”东子道。 我却没心情和李朝先说闲话,劈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喝道:“李朝先,你在主屋里到底弄了什么!” “啊?”李朝先神色张皇道:“我,我啥也没弄……” 我怒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快给我说实话!你屋子里那邪气,就算冤死一百人酿出的怨气也不够!” “我,我真的啥都没弄啊……”李朝先略带哭腔道。 院子里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一把推开李朝先,骂道:“你就作死吧!” 我恶狠狠啐了他一口,愤然往屋子里冲去,江灵也连忙跟了上来。 我当先进入屋子,只见西侧室门紧紧掩着,却有纸香烧燃味传出,更兼寒意森森,我上前一脚踹开木门,赫然看见里屋正中靠墙处摆着一条长几,几案上放着一尊三尺多高的瓷俑,那瓷俑脸上凝结着一抹极其诡异的笑,一双眼似乎活了一样幽幽的盯着我!(未完待续) 第三七三章 诡屋人俑 我的一腔怒气,登时化作满脸诧色! 李朝先在屋子里供奉着这么一尊瓷俑,是做什么? 不是说有大师给他贴了一道符吗? 骗我? 可这,这瓷俑又是个什么东西? 看它的形容,不男不女,看它的身量,不大不小。浑身上下都是白釉,密密实实,温润如玉,只唇上涂脂,两颊殷红,双目发青,头上一抹乌云顶,似髻非髻,似辫非辫,更不知是何时人物的打扮,也想不出是何方神祇的模样! 瓷俑座下的几案上摆着两根又粗又长的白色蜡烛,黄色的火焰一窜一窜,正无声无息的燃烧着。 蜡烛中间是一尊古铜铸就的香炉,八炷香两前两后四中,怪异的插在香灰中,红光一闪一烁,徐徐消耗。 烟雾缭绕中,那瓷俑仿佛活过来了似的,嘴角似笑非笑,眼中异光流露,溢出直勾勾的神采来,我与它四目相对,便觉周身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整个人似的,气血凝滞,毛骨悚然!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我所能听到的,只是江灵的呼吸声。但这声音愈发衬托的屋子静谧瘆人。 历经这么多次生死存亡,我早已经是胆大包天,但此时此刻,我竟感觉浑身上下寒毛乍起,脊背上已经隐隐溢出无数冷汗! “啊呀!” 江灵突然间叫了一声,吓得我猛一哆嗦,忙扭头去看她,但是你目光一扫,无意间我却瞥见这间屋子的屋门关上了! 之前被我一脚踹开的屋门,此时此刻正紧紧的掩着!不,是扣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以我现在的听觉、感觉,竟没有任何感应,它是什么时候关上的,我一无所知! 这太可怕了,我的脸色不由得变了。 深沉而厚重的窗帘将屋子唯一的窗户捂得严严实实,就连最纤细、最微弱的光芒也投射不进来,除了那两根白色的蜡烛和灰色的香带来的火色,再没有任何光亮可以给这间诡异的屋子增加生气。 几乎没有任何流通的空气压抑在这屋子里,一呼一吸都让人觉得沉闷难受。 我正想过去看看那门,江灵却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边摇晃,一边用另一只手指向前方,道:“元方哥你看,你快看……” 我只觉江灵的手异常冰凉,诧异地扭过头去,道:“看什么?” “血馒头!”江灵惊恐的嚷道:“这瓷像面前供奉的是血馒头!” 我急忙扭头,这才发现那香炉后面还摆着一张盘子,盘子上盛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黑红色东西。 之前,我还没来得急留意这东西,现在打眼一看,也吓了一跳,是血么? 我以相味之术仔细一嗅,那气息,竟然真的是血腥味道! 却不知是人血还是牲畜的血。 话说回来,不管是人血还是牲畜血,我也从未听说过有哪路神仙是要受人供奉血馒头的。 江灵道:“元方哥,我有点紧张,这屋子里的气氛太怪了!郑所长他们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进来?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还有,这个桌子上摆的是什么神圣的像啊?” 江灵是何等样人,茅山双姝!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她说紧张,第一次看到她面有惧色。 “灵儿别怕,有我在呢,没人也没东西能伤到你。”我虽然也心中没底,可还是安慰她道:“让我仔细瞧瞧这瓷俑的底细。” 江灵点头道:“嗯,我也不是怕,就是奇怪,没见过这种样子的瓷俑呢……” 我稍稍一定神,灵眼急开,瞥向那瓷俑,但见一股黑气浓烟似的咕咕上冒,其中竟似有无数人影来来往往,幻象似的一闪而逝。 “淫祠邪神!尽是邪气!”我心中一凛,继而恶狠狠骂道:“这个李朝先供奉这么一个玩意儿,真是往死里作!” 江灵瞪着眼道:“这个邪神直勾勾的看人,真不舒服,要不,我去给它贴个符吧?” 我想了想,点头道:“灵儿,你先用辟邪符给它糊住,然后我把它搬出去砸碎了!” 江灵应了一声,兴奋的捏了捏指头,然后纤手轻探,夹着一张符纸,上前便往那瓷俑脸上贴去,我则扭头想要去拽那诡异关上的屋门。 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还未用力拉动,忽听见身后一声异响,如重物扑地,便扭头去看,竟是江灵无声无息的瘫倒在地! “哎!” 我大吃一惊,急忙赶过去,俯身将江灵的身子托起来歪在我怀里,这一托,我便能感觉到江灵浑身软绵绵的,似乎是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再摸她的手,一片冰凉更甚之前,俏脸上也是苍白的毫无血色!我惊惧交加,使劲儿摇晃着她的肩膀,喊道:“灵儿!灵儿!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江灵紧紧闭着一双眼,牙齿也死死扣在一起,既不醒转,更无声音,我着急忙慌的去探她的鼻息,还有,虽然微弱,但是却没断掉,我的心这才稍稍镇定,又赶紧伸手去掐她的人中,掐了半天,却还是不醒。 到底是怎么弄的! 我又急又气又惊又怒又疑又惧!逡巡四顾,只见屋子里一如之前,静谧而诡异,蜡烛上的火焰还在安静的燃烧着,那八炷香也一明一暗,积存着灰烬,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可江灵怎么会突然晕死过去? 刹那间,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感觉,就像是一只羊误打误撞钻进了狼群的包围圈里似的,又像是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走进了空无一人、深不见底的胡同里。 心相,这是极其不妙的感觉。 在遇见奎子的那一刻,我还以为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觉得只要救醒了奎子,找到了伤人的变尸,解决了就万事大吉,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深入,竟然越深不可测! 自大何庄起,上金鸡岭,入老公馆,下轩辕地宫,两去殡仪馆,辗转伏牛山,纵横西峡,跌宕天曼,激战仙枯蝠洞前后!归来后又两番鏖战陈家村、观音庙,自忖也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窥书入相兴法悟道,败敌破术驱凶灭祟,剪除异物邪兽,披露阴谋阳谋,看透咒禁奇科,连开四大目法,无论庙堂还是江湖,虽时有波折,但还是一路乘风破浪,快意恩仇!不知不觉间也存了傲意,可熟料,今日竟似要小阴沟里翻大船了! 不,不,不能这么想…… 我深吸一口气,暗自念叨:这次是人生地不熟,做事略微有些孟浪浮躁了,但还没有翻船,必须要摄定心神,稳住阵脚! “嗤!” 我正在懊恼,一丝轻微的响声骤然传出,把我激的浑身一抖。忙循声去瞧时,我赫然看见江灵手上的明黄色符纸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 我伸手去摸那符纸,一碰之下,那符纸竟散落成灰! 这…… 我从未遇见过这种诡异而恐怖的局面,你还不知道对手在哪里,便先落了下风,甚至连自己人都悄然折了。 到底是谁伤了江灵,毁了符纸? 为什么我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全无反应? 难道就是那个瓷俑? 我抬头看它,它还是静静的被笼罩在袅袅的烟雾之中,只是那笑意仿佛更浓了,眼睛也似乎更活了。 “吧嗒……” 一声似是水珠滴落的响动传来,我的心猛然一揪,凝神细听时,屋子里却又静的瘆人。 “吧嗒……” 正当我在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紧张而出现了幻听时,却又是一声响动传来! 这次听清了! 我猛地把目光投向那盛着血馒头的盘子,只见盘子里的血馒头湿漉漉的,似乎是被水给浸透了! 可刚才它们还是干的,又是从哪里来的水浸湿它们? 我往上一瞥,但见瓷俑嘴角处,一点晶莹剔透,正缓缓滑落,片刻间脱离瓷俑下颌,嗖的滴入盘中,发出“吧嗒”的一声。 “是瓷俑在流口水?”我骇然的张大了嘴,心中暗忖,难道它是活的?是什么活着的邪物伪装的? 慧眼! 我双目圆睁,瞪视那瓷俑,如此一相神,我便发现有无数荧光在瓷俑周身晶晶闪烁,仿佛是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团聚一堆在腾跃环绕。 是魂力! 我心中一凛,顿时振奋精神,好哇,果然不是个寻常瓷像,居然有残魂暗藏身上! 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有多大的道行! 我挺身一起,本想上去将这瓷俑推倒打碎,可又是一顿,我不敢放下江灵在地上,万一再出什么意外呢? 心思急转之间,我灵机一动,便把轩辕八宝鉴拿了出来,对着那瓷俑照去。 但是这一照,那瓷俑座下竟然咕嘟嘟的往外冒出黑雾,风卷残云般涌入轩辕宝鉴的镜面里! 我急忙翻回镜子去看,只见镜面早已经是浑然发黑,结下一层厚厚的黑垢,如同涂漆! 好厉害! 我倒抽一口冷气,连忙把轩辕宝鉴收了起来,这瓷俑的祟气竟一重如斯!轩辕宝鉴根本无法全部吸收! 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三七四章 万眼万身 刹那间,我心中已经是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也起了数种毁像砸案灭烛折香的方法,但看着昏迷不醒的江灵,我还是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 如果不出我所料,江灵必定是被这瓷俑蕴含的祟气所伤,一直呆在这屋子里没什么好处,不如先出去救醒了她再做打算。 还有,郑军强、东子、李朝先这么长时间也不进来,外面又没有无任何动静,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念及此,我抱起江灵,再不看那瓷俑一眼,扭头朝屋门走去。 但是,就在我转身的这一瞬,千百道阴冷的光芒骤然投下,全都钉在我的身上——墙壁上蓦然冒出了无数双猩红的血眼,一只只没有眼皮,全都是瞪大了的眼珠子,满天星辰般镶嵌在墙壁上,没有黑白分明,只是猩红如血,死死的聚焦在我一人之身,不,是聚焦在我的眼睛上! 每一只眼睛都眨也不眨,转也不转,阴冷而漠然,直勾勾的凝视着我的双目! 每一只眼睛的每一个瞳孔里都有一个抱着江灵的我! 轰! 我大脑里猛然一声嗡响,周身寒毛轰然乍起,双腿一软,几乎瘫倒!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怖景象! 我连忙瞥向那屋门,只见屋门上也是一只眼睛连着一只眼睛,猩红鲜艳,赤液暗涌! 我本来想提气踹开那屋门的,以我的混元之气,踹开一个木门绝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我如果踹上去,我的脚就落在了成十上百只眼睛上,是要踩的眼珠子乱蹦还是血肉模糊? 我几乎无法想象那种局面,其实我已经浑身乏力,脚根本就抬不起来,气根本就提不上来。 我狼狈而艰难的后退了一步,我想要逃开那些可怖血眼的幽幽注视,但是我一扭头,便赫然发现,整个屋子,四面墙壁,都是一样,血眼遍布,无处落空! 就连天花板上,也全都遍布着狰狞而暴突的赤色眼球! 我就沐浴在这无形无声的木广州。 那目光里充满了戏谑,充满了阴邪,充满了冷漠,充满了怨毒…… 两根白色的蜡烛还在静静的燃烧着,幽黄色的火苗偶尔跳动一下,迅即恢复如常,那瓷俑的脸,在往来交织的血眼目光中,笑意似乎更浓,腮红似乎更艳,唇色似乎更腻…… 缭绕的香烟,笼罩着它仿佛临世的魔神,晶莹的口水从它的嘴角一滴滴跌落,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吧嗒”、“吧嗒”的砸在盛着血馒头的盘子里,形成这间静谧到可怕的密室里唯一的声音! 那盛着血馒头的盘子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正顺着暗红色的几案往下淌落…… 我有些呆,一切都荒谬无比,却偏偏真实的可怕!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对,这情形一定是因为我精神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慧眼! 我要祭出所有的三魂之力,把自己从这恶心的幻觉中拉出去! 魂力还是能调动的,可,可慧眼似乎难以开启。 周身还是处在无穷无尽的血眼注视中,每一只都在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心中一沉,不是幻觉,难道是被人施了邪术? 灵眼! 如果是邪术作怪,我就要看破术脚所在! 可灵眼似乎也无法开启,室中情形一切照旧。 我忽然有些泄气,不,更严重,是有些崩溃。 目光是无声无形的,但我能感觉到那种芒刺在身的痛楚、万夫所指的恐怖,就仿佛无边无息的黑夜里,不计其数的手在反复摩挲着你的身子,你看不见那手,也抓不到那手,更无法逃离。 我几乎忍不住要浑身发颤,我下意识的不去看那些地方,而是将目光投向地下,但是这一刻,我呆住了——地上也全都是血眼! 我就抱着江灵站在无数的猩红眼球之上! 这…… 我两腿一软,猛地瘫倒,与此同时,我紧紧闭上了双眼,我无法承受这种密集而恐怖的注视!谁说目光不能杀人,这就是杀人的目光! 我的胳膊也软了,江灵要掉在地上,我匆忙匍匐,双手在地上撑起,手心贴到了地上……不! 在我手心触地的那一瞬间,似乎摸到了许多粘稠、柔软而且富有弹性的圆溜溜的东西! 不,不,我不能摸…… 我神经质似的把手抽起来,在自己身上反复擦拭,但很快,我便感觉到脚底下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眼珠子在动? 我的脑子一嗡一嗡,几乎要炸开来! 根本无法保持清醒! 不但不能清醒,此时此刻的我几乎要混沌了。 我不敢睁眼,不敢动手动脚,我怕一睁眼就能看到那无数吃人的目光,我怕一出手一伸脚就能碰到那无数的眼珠子。 我把江灵搁在我的双腿上,紧紧抱着,我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只有江灵,只有她,她是我唯一能让我稍稍振奋精神的支柱。 李朝先说他做噩梦的时候,夜夜都能梦到一双血眼在盯着他看,我现在就在那个噩梦里,但血眼却不只一双,这噩梦也不知何时能醒…… “嗬嗬……陈元方,你也会怕?” 一道沉闷的仿佛是从咽喉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声音缓缓响起,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是来自千里之外。那感觉就像是你站在百丈深的井口处,却听见有人在井底说话,悚然而怪异。 我精神一震,差点就要睁开眼睛了,但是却又听到那声音说:“别睁开眼,否则你就听不到这声音了。只用眼睛看东西,会让你忽略很多。” 我一愣,虽然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没睁开眼睛,因为我真的怕自己一睁开眼睛,这声音就没了。 如果没有声音,我想我会疯掉在这密室里。 我努力使自己的心神稍稍稳定,道:“你是谁?” 声音发出来时,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走样了,迥异于正常,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一直在看着你呢,我就在你跟前。” 我一呆,随即悚然道:“你是那瓷俑?” “你真聪明,一点就透。” 我略略沉默,然后道:“我不信。” “那你说这屋子里除了你我,还有谁?” 我道:“我不信瓷俑会说话。而且你一个瓷俑,不能动,不能走,也能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是瓷俑,它只是你叫的名字。其实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的本事!你不是有四大目法吗?跟我比比,又如何?嗬嗬……在我面前,你连眼睛都不敢睁……” 我道:“你不是瓷俑,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我是万眼万身俑,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躲过我的眼睛。” “万眼万身俑?”我吃了一惊,道:“这屋子里所有的眼睛都是你的?” “是,所以我能将你的一切尽收眼底!” 我骇然道:“那你的身子呢?” “整个屋子,到处都有我的身子,你就在我的身子里。”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是谁造就的你?你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人成就了我,我在这里就是等你。” 我更加诧异,道:“等我?” “对。” 我道:“你等我干什么?” “等你自投罗网。” 我心中一凛,道:“你知道我要来?” “你一定会来。” 我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宿命。” 我越发惊疑不定,道:“你究竟是谁,既然已经把我给困住了,又何必装神弄鬼?” “我说了,我就是万眼万身俑。” 我道:“好,好,就算你是。可你刚才说的宿命,我不懂。” “陈家的债,陈家的人偿。” 我道:“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 “一百多年来,自你的天祖陈公望、高祖陈玉璜、曾祖陈天默、祖父陈汉生、父亲陈弘道再到你,六代人,六辈人,五服之内,子子孙孙共计两千四百七十八名,所杀所伤无论人尸足足万余!我便是这所有伤亡者的集合体,现在在这里等着你,你可懂了?” 我大吃一惊,自我天祖陈公望以来,六代,两千四百七十八人所杀所伤的匪类、妖人、变尸共计万余,集合而成了眼前的这个万眼万身俑! 那该是多么邪的祟物! 怪不得江灵的辟邪符完全不济,怪不得我的轩辕宝鉴一触即黑! 可这真是天大的奇闻,完全不可思议! 是谁造出来的它? 总不能是他们自己消亡之后又自行汇拢到一起了吧? “你不信?嗬嗬……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会闯入这一间屋子?而我的每一只眼又为什么如此怨恨的看着你?你的四大目法又为什么全部失效?你的一身混元之气又为什么全无用武之地?” 我喃喃道:“为什么?” “天道好还啊,你不是总这么说麽。你的父辈、祖辈、曾祖辈、高祖辈、天祖辈甚至烈祖辈、太祖辈、远祖辈……苦心经营,还不是为了你们陈家千古传承?可是,到了此处,你就要绝了。因为他们的杀戮罪过,全都应在你身!祖债孙偿,谁让你得到的最多呢?”(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生死逆转 是,我确实得到的最多,义山公录烂熟于心,四大目法集于一身,阴煞阳罡混元之气,五行俱全阴阳正逆!陈家近代子孙中,又有谁及得上我? 就是如此,要遭造化之忌了么? 江灵似乎蠕动了一下,我心中一动,把手掌放在了江灵的额上,悄然去抚她的鬓角。 “陈元方,你懂了吗?” 那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也近了一些。 我道:“我懂,祖债孙偿,我无话可说,但是我还是奇怪。” “你奇怪什么?” 我定了定神,道:“我奇怪你究竟是被谁造出来的?又怎么会藏在这间屋子里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说了,是很多人造就我的……” 我打断它的话,道:“我知道是很多人造就你的,而且是死的,那些死了的妖人、变尸、祟物!他们的邪气、怨气集中到一块,成就了你!可是,它们总不会是自发聚拢到一起了吧?是谁,是谁把它们聚拢到一起铸就了你?” “是仇恨!因为共同的仇恨,而产生共同的怨气,然后互相吸引,互相融合,互相凝聚,才有了我。这就是气味相投。” 我冷笑道:“是吗?我不信。” “嗬嗬……你信或不信,事实如此。” 我道:“那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真的想知道?” 我道:“我想。” “你不后悔?” 我道:“我不后悔。” “好,那我就告诉你……” “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猛然将江灵横身抛出,腾出手来,劈空一抓,早捏到一物!与此同时,我睁开眼睛,对着我手里抓住的那物笑道:“万眼万身俑,是你自己到这里来的!” 江灵被我抛出,眼看就要落地,身子却在空中一拧,轻飘飘地落下,笑道:“元方哥,真有你的!” “你,你们……” 万眼万身俑此时此刻已被我死死攥住脖子,它的脖子又短又粗,又硬又滑,真如瓷器一般,但是我却知道,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捏断它! 它已经不在供桌上,也不是在朦胧缭绕的香烟中,它就在地上,就在我面前。 它的两只眼睛,惊恐的瞪得浑圆,脸颊处的腮红也被忧惧之色稍稍掩盖,嘴角已经没有口水再往下淌,短短的身子,就像是个真正的瓷娃娃。 可我知道,它不是瓷娃娃。 它是个活物。 “你,你是怎么识破的?”由于我的手捏的很近,所以它说话很艰难,声音比之前也更低沉。 屋子里到处还都是血眼圆睁,我的恐惧还在,只是比之前小了一些。 我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那些血眼上撤回来,而是专注于万眼万身俑,我朝它笑道:“我用慧眼看见了你的残魂,但是数量太多了,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粘在你全身上下似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庞大又这么均匀的残魂余念;我用灵眼看到了你的邪气,也太惊人了,咕嘟嘟直往上冒,涌泉似的,全都从你身上挥散出去,一个瓷俑能有这么大的阵势吗?当然没有。所以我很惊奇,很诧异,凭感觉,我就认为你是个活的。” 万眼万身俑道:“那时候你就看穿了?你之后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没有,我没有看穿。”我道:“你实在是装的太像了,你长得也太奇怪了,你的本事也很高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整个屋子里除了香烛,也并无其他异味……所以在我的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你就是个瓷俑,我的这些感官欺骗了我的内心,因为我看不出你的破绽,就连你嘴角的口水滴出来,也只是增加了我的惶恐疑惧,而没有把我往正确的思路上拉上一毫一厘。” 江灵接着说道:“我也没看出来,于是我拿那个符纸去贴你,所以我就倒霉了。” 万眼万身俑道:“然后呢?” 我道:“江灵晕倒之后,我更加惊恐,因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晕倒,所以当时我想逃离这个屋子。可是满屋子的血眼出现了,我不敢去碰那门。于是我被迫留了下来。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怕,怕这满屋子的眼睛,虽然我知道它们都是假的。” 万眼万身俑道:“你知道?” 我道:“我知道。但即便如此,眼睛仍然是我的弱点,或许就是因为有四大目法在,或许就是因为我自己的眼睛太敏感,所以,我对这些血眼更敏感,我怕这么多的眼珠子遍布在我的上下前后左右,而且还都丑陋、狰狞、怨毒、血腥的盯着我看。我真的差点就崩溃了,视觉带给我的冲击,然我在触觉都有了反应,我感觉我是踩在了眼珠子上,其实并没有,只是看到的假象强迫给我的另一重假象而已。但我害怕,我只能闭上眼睛。” 江灵用脚来回蹭着地板,道:“看,这些眼珠子被我蹭来蹭去还是那样,一个也没破,肯定是假的。但我就是弄不明白,只是怎么弄出来的。” “灵儿,别弄了。”我听到江灵的脚蹭在地上发出的摩擦音,不由得便想到是她的脚掌在和眼珠子亲密接触,胃里便一阵翻腾,浑身起毛,手都软了一些, “噢……”江灵看见我的脸色,应了一声,便停住了,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那是法术弄出来的障眼法,术脚就在这个万眼万身俑身上。” 江灵诧异道:“在它身上?” “嗯。”我道:“之前我之所以会特别害怕,也是因为我没找到术脚,以无知而恐惧。其实术脚就在万眼万身俑的目中!我看得到那气,却误以为是它自身的邪气。” 江灵点点头,转而又拿出来一张纸符,凑到万眼万身俑面前,晃晃,道:“用眼作法,我现在就贴你的眼!” 我道:“你贴不住它,它身上的邪气太浓,你的符无效。刚才的亏还没吃够?” 江灵嘟着嘴道:“那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道:“我也奇怪,它虽然是活的,但是却没有心跳和呼吸,身子也长成这样。哎,万眼万身俑,你自己说说,到底是怎么弄的?” 万眼万身俑道:“你还没说怎么识破我。” “嗯,好吧。”我道:“我闭上眼之后,没过多久,你便开口说话了,我又吓了一跳。可是你当时竟然警告我,不让我睁开眼睛。虽然,我自己也不情愿再面对这么多血眼,但是被你警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睁眼呢?因为你怕我看见你说话的样子,你怕我看穿你就是活物。一个瓷俑能发出声音,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一个像瓷俑一样的人会说话,那就不怎么可怕了。” “所以,是我的那句话让你产生了怀疑?” 我摇头道:“还不是,当时我的心已经乱了,我根本没有想那么仔细。但正如你所说,用眼睛看,会让人忽略很多东西,我真的闭上眼去听你说话的时候,我便慢慢觉察到了很多。” “你觉察到了什么?” 我道:“我觉察到你很啰嗦,我觉察到你的声音有些变化,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虽然很细微,很细微,但是我是相士,我有相音之术,我的听力太好了,尤其是在闭上眼睛之后,所以我听出来了。觉察到这些,我就想睁开眼睛了,可我又不舍得睁开,我怕睁的不是时候,会错过一些事情,我想闭着眼睛‘看’你继续捣鬼。其实除了这些,当时我还觉察到躺在我腿上的灵儿有所异动,她似乎有苏醒的迹象,所以我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又放到了她的鬓角处,我用混元之气灌注到她体内,让她缓缓醒来。” “原来如此,你后面问的话是否也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笑道:“当然,我是在拖延时间,在陪你啰嗦。只可惜,你要偷偷摸摸的挪到我跟前进行袭击,又不想我发现,所以你巴不得我跟你多说话。其实,到这时候,我仍然还是没有确定,你就是活物。只是,江灵已经快醒过来了,在醒与未醒之际,她说话了,那声音极低极低,喃喃不清,你听不到,我模糊可辨,她说‘喷我了一口’。” 江灵道:“对,就是我刚才给它贴符的时候,它突然张开嘴喷了我一口黑气,我就晕了。” 我笑道:“我听见这句话时,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而这时候你差不多也离我足够近了,到了可以出手的时候了。” 万眼万身俑道:“于是你先发制人” “是。” “于是我被你抓住了。” “是。” “好,好!陈元方,亏你沉得住气,你真是个角色!” “多谢夸奖,愧不敢当!”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作为交换,你也该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吧?你说的什么我们陈家所伤所杀者的怨气集合,我根本就不信!年代久远,范围广阔,谁有那么大能耐,把这么多怨气弄到一堆去?” “嘭!” 屋门猛地被撞开,一道声音响起:“哈!陈元方,你不信,那也是真的!认栽吧!”(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养鬼为患 一道光照进屋中,所有的血眼瞬间消失。 万眼万身俑的脸色煞白一片,脸颊处的腮红更见淡薄,可是它眼中却闪出一抹希冀的光彩。 “陈元方,你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好生熟悉,我头也不回,口中喝道:“阴阳子!” 江灵也娇叱一声:“好哇!你是太虚老妖手下的那个老贼道,你漏网了!” “嘿嘿!”在我提着万眼万身俑扭头的瞬间,已然瞥见阴阳子站在屋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我,他左手也捏着一人的脖子,那人已经晕死过去,脑袋耸拉着,像只鹅一样被阴阳子提拉着,却是郑军强。 阴阳子身后还跟着一人,焦急万分,手足无措,正探头探脑地往屋里面看。乃是李朝先。 我心中一凛,暗道:怪不得郑军强一直不进来,原来是被阴阳子给控制了,东子不见踪影,必定是凶多吉少。还有这个李朝先,真是看不出,屋里面藏着个跪邪至极的万眼万身俑,外面又和阴阳子勾搭成奸。至于阴阳子,现在回想之前在观音庙的情形,天理宗自太虚子以下被我们一网打尽,绑缚在一起移交给五大队,其中确实没有阴阳子。 也怪当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各种事情接踵而至,我也忽略了阴阳子,没想到他独自脱身,又在此作恶。 我瞥了一眼李朝先,道:“李朝先,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知道这个阴阳子是什么人吗?他是国家通缉的邪教头目!” 李朝先畏畏缩缩道:“可他帮了解了难……” 我道:“他就是给你屋子里贴符的那个大师?” 阴阳子低眉垂目道:“对,就是贫道!嘿嘿,十几年前,我就在这里活动过了。陈汉生看过的宅基地,建了房子却让住进去的人夜夜血眼入梦,若不是我贴符破解,陈汉生可就丢大人了!” “放屁!”我当即厉声道:“阴阳子,观音庙内饶你一条狗命,让你苟延残喘,你还不滚回西域面壁思过,居然还敢来此做耗,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什么血眼入梦,我看当年就是你在捣鬼!” 阴阳子眯着眼,不停地眨巴,嘴里道:“陈元方,不要说过天话!是你饶的我吗?是我见势不妙,趁乱先走了!至于今日,到底是谁活的不耐烦,还未可知呢。” 我冷笑道:“怎么,一日不见而已,你就敢和我放肆了?是功力见长还是神经错乱?”说着话,我提着万眼万身俑便朝阴阳子走了过去。 阴阳子脸色一变,往后退开一步,目光四处游离,口中叫道:“站住!陈元方,你再敢上前,我就捏死这个郑所长!” “你敢!”我停住了脚步,道:“他是派出所所长,你捏死他,自己也别想活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阴阳子的目光还是飘忽不定,不敢正眼看我,只呲牙咧嘴道:“本来就是罪不容诛的邪教分子,手上的人命也不是一条两条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我心中暗忖阴阳子是个亡命徒,逼急了,真的敢捏死郑军强。 于是我哼了一声,道:“说吧,有什么条件?” 阴阳子乜斜着眼,道:“什么什么条件?” 我道:“你抓住郑军强来见我,不会是想让我看着你捏死他吧?有什么目的,说!要什么条件才放人,讲!” 阴阳子一愣,随即道:“好!陈元方,把万眼万身俑放了!让它跟我走,等我们安全了,郑军强自然也就安全了。” 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这个万眼万身俑是不是你们血金乌之宫弄出来的东西?” 李朝先叫道:“那是阴阳大师给我请来还让我供奉的白釉郎君!保平安,管发财的!” 我怔了怔,还没有说话,江灵道:“什么保平安,管发财?这是个邪祟!会害的你家破人亡的,你知道不知道?” 李朝先摇摇头,道:“不是,不是,自从白釉郎君来了之后,我晚上做梦就梦不到血眼了,我的沙场也开始发财了,我包了沙场,又开了石子矿,还有煤窑,钱越来越多……而且,而且,每次沙场、石子矿、煤窑里出了人命,只要我用馒头蘸了死人的血供奉到白釉郎君面前,就管保不会出事……你看,你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好好的,方圆十里八村的大拇哥,谁也没我有钱,谁也没我富!谁也扳不倒我!” 李朝先说着,眼睛呆呆的,目光已经有些痴迷,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只见万眼万身俑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李朝先,蛊惑人心,这厮的眼也有问题。 我冷笑一声,暗中提气,手上猛一用劲儿,万眼万身俑嘶嘎一声,浑身都缩小了一圈。 “你干什么!”阴阳子道:“陈元方,你不要逼我!你敢杀它,我就敢捏死郑军强,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没想杀了它,只是提醒它不要再蛊惑李朝先的心,都安分守己一点多好。”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阴阳子,道:“你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干嘛?为什么不敢看我?” “看你?让你对我施展迷魂科?嘿嘿,御灵子可是交代过了,血童子就是死在你这一招上的!”阴阳子继续游移他的眼神,道:“怎么样,陈元方,放不放?” “放。”我道:“怎么会不放。” 阴阳子愕然道:“答应了?” 我道:“当然。我先放了万眼万身俑,然后你放了郑军强,如何?不难为你吧。” “是不难为。”阴阳子快速地眨巴着眼睛,道:“不过你太狡猾,所以我有两个条件。” “讲!” “第一,要等到天黑了再放人;第二,我要带着郑军强走一阵子,你不许跟。” “你这才是狡猾。到时候你杀了郑军强,我也不知道。” 阴阳子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是君子,不该讲究那么多的,我是小人,所以瞻前顾后。你爱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了。” “好,我答应。” 阴阳子又愕然地盯着我道:“你又答应了?” 我笑道:“不答应成吗?” 阴阳子连忙撤走目光,沉吟了片刻,道:“那你现在就把万眼万身俑放了!” “好。”我立刻松开了手,万眼万身俑、阴阳子甚至江灵全都愣住,我盯着万眼万身俑道:“怎么,舍不得走了?” 万眼万身俑立即一跃而起,皮球似的弹落到阴阳子跟前,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真个是身材如肥猪,身法却轻飘若燕。 落地后,万眼万身俑还看我,阴阳子却扯了它一把,道:“别看他!小心被他控制!” 我道:“别那么疑神疑鬼。迷魂科也不是想来就来的。现在人我已经放了,接下来做什么?” 阴阳子道:“等天黑!” “好。”我拉着江灵盘膝坐到地上,悠闲自得。 阴阳子与万眼万身俑面面相觑,屋子里瞬间静寂下来。 半晌,阴阳子道:“陈元方,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道:“我什么都没搞啊。” 阴阳子道:“我不信。” 我无奈道:“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阴阳子无语。 江灵凑到我耳朵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元方哥,你是不是有主意?” 我“嗯”了一声。 江灵立即兴奋起来,又气若游丝地问了一声:“什么主意?” 我把她的手拉过来,在她手掌心里写字:“等他们晚上走了以后,咱们去追他们。” 江灵呆了呆,失声道:“就这样?” 我一笑,道:“不然呢?” “嘁!”江灵不屑的嘟囔道:“什么破主意!” 阴阳子听见我们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更是惊疑不定。 江灵瞪了他一眼,道:“喂!贼道,你们为什么非要等到天黑再走?” 阴阳子冷哼一声,鼻孔朝天,不理江灵。 江灵骂道:“贼道!贼瓷俑!神气什么!” 我笑道:“那个贼瓷俑邪气太重,光天化日之下不敢过于抛头露面,再说它长得那副尊容,出去了还不吓死人?所以要等到夜里,夜里人少,也好跑。” 江灵“哦”了一声,又看李朝先道:“你跟不跟他们一块跑?” 李朝先的神智已经恢复,正自惶恐,我道:“李朝先,别人是养虎为患,你这是养鬼为患,我先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李朝先嚅嗫道:“我记得……” 我道:“因你的缘故,死了那么对人,你为什么没有得到报应?” 李朝先呐呐道:“白釉郎君保佑我……” “屁!”我道:“因你而死的那些人,血被它吃了,怨灵便畏惧于它。而你又供奉它,沾染上了它的邪气,那些怨灵也畏惧你,不敢害你,却迁怒到你妻子、孩子身上,所以你才有了克妻相、克子女相,不久,你还会有克双亲相,等六亲被你克尽,你自己离死也就不远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现在确实是在保佑你,同时也是在害你。没听说过吗,得己失彼,一时之快,万世之苦!”(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处心积虑 我一边说着,一边暗调魂力,四处发散而去。 能否抓住阴阳子和万眼万身俑,就全看运气了。 只要我能用魂力找到那些小东西! 身旁的李朝先脸色煞白,他回头看了看万眼万身俑,又赶紧扭过头来,道:“可是它,它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人?” 我道:“它是人,炼化了的人。” 李朝先骇然道:“什么意思?” 我道:“你见过被火烧死的人没?身子都会缩小,缩小很多。” 李朝先呆呆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瞥了一眼万眼万身俑,道:“它就是用火淬炼过的身子,虽然没死,却也比正常人要小很多。” 万眼万身俑目中光芒闪烁,默然不语,我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李朝先道:“可被火烧过的……都黑,它浑身上下都是白的,跟瓷釉一模一样。” 我道:“你没看错,它的身子确实是瓷。不,是外瓷内肉。就像镀金的手镯子一样,里面是铜,外面镀了一层金。它里面是被火烧缩了的身子,外面镀了一层瓷。” “啊?”江灵惊诧失声,李朝先早已瞠目结舌。 万眼万身俑终于开口道:“陈元方,你错了。” 我道:“哪里错了?” 万眼万身俑道:“我不是烧缩了身子之后镀上一层瓷釉,而是先用泥土裹着身子,然后用火淬炼,最后才炼出这副真身。” 我摇头叹息道:“能这样子修炼的人,得需要多么坚韧的毅力,有这种毅力,做什么事情做不成呢?为什么非要去虐待自己,去作践自己,往邪魔外道上靠拢?” 万眼万身俑道:“我追求的是永生。凤凰涅槃你知道吗?浴火重生,无穷无尽!这点苦和永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冷笑道:“凤凰涅槃?那是死了之后又重生,你没死过,也敢说涅槃?也敢说重生?也敢说永生?” 阴阳子突然道:“陈元方,你知道它淬炼时用的是什么土,用的是什么火?” 我愣了一下,道:“我能嗅到一股味,仿佛是老坟腐棺朽骨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香火味。” “好鼻子!”阴阳子道:“它的这副身子,是以骨灰混坟土为模,以尸油、骨磷鬼火淬炼成的!芜杂不堪腐朽肮脏之物,却能炼出洁白胜雪的躯体,这便是出淤泥而不染,这便是死里涅槃,浴火重生!” 我摇了摇头,道:“这是逆天之邪道,小心会遭雷劈。” 万眼万身俑道:“我是绝缘之体,不畏水火雷电,不畏寒暑冷暖,不畏枯竭衰弱。” 我登时哑口无言,心中暗道:“你再厉害,我也能捏死你!等着吧,就等到天黑再说!” 阴阳子瞥见我无语,又道:“陈元方,你可知道炼化它的骨灰、尸油都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我道:“无非是挖坟掘尸,你们又能干什么好事。” 阴阳子故作神秘的一笑,道:“就是从你们陈家所伤所杀者的尸身上提取而来!” 我眼皮一跳,道:“胡说!” 阴阳子道:“我们血金乌九大长老中,排名第八的叫做野狐子,平生一大绝技便是寻墓钻坟起尸倒斗。” “野狐子?” 阴阳子道:“不错!专爱钻坟的野狐!他觅来你们陈家子弟一滴血,做成一面小旗,号称‘招怨幡’,但凡是对你们陈家人怨恨的祟物邪灵,遇见招怨幡便有反应。” 我与江灵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个血金乌之宫不愧是流传百世的术界第一邪教,当真是各种人才代代层出不穷!可惜都用到了歪处。” 只听阴阳子继续道:“我们老八耗尽十余年功夫,搜罗了一百多年间与你陈家数千名子弟生前结怨的死尸腐骨,搜罗精华,令其大弟子亲身炼制,才有了这万眼万身俑。所以,我们之前并未对你扯谎,你以为你在这屋子里被血眼所惊只是偶然?那是必然!嘿嘿,若非你炼成了四大目法,早就被那些怨气折耗的魂消魄丧了!当然,要不是万眼万身俑可堪大用,我也不会冒险来逼你!” 我心中一凛,道:“这么说来,万眼万身俑是专为我们陈家人所造的,除了我,没人是它的对手?” 万眼万身俑傲然道:“正是!若非你有灵眼,能见术脚,能相邪气,还拿轩辕宝鉴照了我,嘿嘿……只要与我四目相视,可就再活不了了!而且我也警告你,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我的眼,没有任何死角能躲过我的观察,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有任何异动,否则,这个所长就死了!” 我心中骇然不已,暗自忖道:“我本来没料到你这么厉害,你倒是巴巴的自己说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今夜且看谁把谁魂消魄丧!” 我一边想,一边更加凝神发散魂力,悄然而不懈地搜索着。 阴阳子笑道:“陈元方,想什么呢?听了我们的话,是不是要改变主意,就算是不顾惜郑军强的性命,也要废了万眼万身俑?” 我冷哼一声,道:“你是希望我这么做还是不希望?” 阴阳子道:“不管我希不希望,你都不会这么做。你是陈元方,把道义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你宁愿放走我们再去抓,也不愿意搭上了郑军强的命。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对你说的这么细?嗯?” 我恨恨道:“这么说来,你们是设计好布下的局,专等我自投罗网?” 阴阳子道:“算是吧。” 我道:“彩霞是你们杀的?” 阴阳子道:“这倒不是。她死的时候,我还在观音庙。是在太虚老妖坏事之后,我才跑来,借她的死来安排这个局。” 我道:“她能成贪尸,就是你捣的鬼?” “正是。”阴阳子嘿然道:“我最烦生前假正经的女人,她死了,我偏偏把她弄成最龌龊的尸!” “变态!”江灵恶狠狠的骂道。 李朝先也惊诧而愤怒地瞪着阴阳子。 我强忍着怒气,道:“你把彩霞制成贪尸,夜里将其放出去,害了奎子,引我上钩?” 阴阳子道:“不错!” 我道:“我们十九家门阀中的高手全在一起,你就不怕?” “不怕。”阴阳子道:“你们几十个人在一起太扎眼了,我料你们一定会分开走。” 我道:“那你就能肯定我会遇着奎子?会上钩?” 阴阳子道:“其实不只是唐奎。从观音庙出去的每一条必经之路上,都有一个因邪祟而受害的人在等着你们。唐奎只不过凑巧在你走的路上,你如果从别的路走,也一样会遇到其他的人。” 我悚然动容:“阴阳子,你居然如此处心积虑!” 阴阳子道:“这么处心积虑,我也只有一半的把握感觉你会去管这些闲事。” 我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管?” 阴阳子道:“因为你有法眼,只有你能看穿唐奎他们那些受害人因为什么而受伤。而且你的疑心也最重,你的心眼儿也最多。所以,无论你听说还是遇见变尸袭人的事情,你都要管。一旦你见到奎子,发现他身患只有你自己能治的症状,再听说此处诈尸,你就会彻底上心,从蛛丝马迹上去怀疑,去分析,去把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联系到一起。我们留下的破绽会被你一点一点找到,然后,嘿嘿,你就找到这里了。” 我点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里无缘无故会有变尸出没,怪不得我们刚刚从观音庙里脱身,就遇见了奎子的事情。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你就是想要我起疑,然后入局。” 阴阳子叹道:“好奇最害人。只可惜我没想到你的灵眼会突然开启,我们这次算是运气太差,功亏一篑了!” 我冷笑一声,对李朝先道:“听到了么?究竟是谁在害你,谁在帮你?” 李朝先觑着万眼万身俑,嚅嗫道:“那它,它为什么要我供奉它?” 我道:“因为它要修炼,它要修炼的越来越邪,越来越阴,越来越毒!李朝先,你可知道它修炼时所用的养料是什么?” 李朝先呆呆道:“什么?” 我道:“就是死人之血,死人之灵,死人之怨。这些,不都是你的沙场、煤窑、石子矿里会有的东西么?所以,它要你供奉。” 李朝先的嘴张了张,瞳孔因为惊惧缩的很小,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脸上乍起的一粒粒细微的鸡皮疙瘩。 他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我继续道:“所以它要你拿血馒头供奉它,它要吸纳那些不得好死者的怨灵怨气。当然,它的法力越来越高,你的财运也越来越好,可这就像是吸毒,你在欢畅中跟死神跳舞,这也是饮鸩止渴,你喝的越多越解渴,可是距离黄泉路也就越来越近。现在,恐怕是只有一步之遥而已了。” “不……”李朝先呓语似的嘟囔了一句,浑身瑟瑟发抖,仿佛秋风中只剩下一丝儿叶柄还勾着枝头的枯叶。 阴阳子和万眼万身俑也都立在屋门口,静静听着,微微笑着,只不做声。 郑军强还昏迷着,没有醒来。 我的魂力已经不知道撒出去了多远,突然间一阵意动,有股魂念搭了上来,我心中登时大喜,这些小东西,果然还在! (拙作更名为《麻衣世家》已经出版上市,当当、京东、亚马逊均有销售)(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鬼眼灵灯 我强抑心中兴奋,谨慎调动魂力,悄然施展秘术。 阴阳子要等到天黑,此时,我也要拖延时间了。 我不但要把阴阳子和万眼万身俑给全部抓获,我还要弄明白他们所有的鬼蜮伎俩。 我瞥了万眼万身俑一眼,道:“瓷俑,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极了。” 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朝先最开始梦中梦见血眼,应该也是你们捣的鬼吧?” “呵呵……”阴阳子嘿然一笑,不置可否。 我点点头,道:“真好,当初只是一双血眼,炼了这么多年,就是一屋子血眼了。瓷俑,你到底喝了多少人的血?让李朝先做了多少孽?” 万眼万身俑道:“我哪里记得清楚,总归都是一个味儿。”说着,它伸出一条又窄又细又长又红的舌头,从嘴角舔到下巴,目光幽幽地瞥向我和江灵身后供桌上盘子里放着的两个血馒头。 江灵厌恶的啐了一口。 我也几乎作呕,皱了皱眉头,道:“阴阳子,当初你们是怎么让李朝先做梦梦到血眼的?还夜夜都能梦到?” 阴阳子笑道:“一说到这些鬼蜮伎俩,你就孤陋寡闻了。很简单,当初建这个院子的时候,我给工匠师傅了一些钱,让他在李朝先睡觉那屋子的墙里,砌入一盏灯。那灯是我特制的,死人眼珠子炮制成不腐之物,插入灯芯,乃是鬼眼灵灯。只要有人在这间屋子里睡觉,就夜夜能梦到血眼盯着他,可为什么梦见这东西,打死他也想不通。” 我道:“原来如此,我父亲跟柳族柳长青、柳长荫学过一些木工,也在墨族墨是金那里了解过一些机关。他曾说过一些事情,建造房子的时候,东家不善待工匠,工匠就会捣鬼。做一辆漏风车装在大梁上,只要有空气流动,那漏风车就会呜呜作响,鬼哭狼嚎似的,搅得家宅不宁,仿佛闹鬼;也有工匠做散财车,几匹木马拉着一辆车,马头朝外,车斗在内,斗中盛钱,埋在地基下,或者嵌在屋脊中,这一家要不了多久,便会破败,财去屋空。” “对。”阴阳子道:“三百六十行,行行有忌讳。我就是跟着木工师傅学的这些伎俩。” 我道:“现在那鬼眼灵灯还在墙里头吗?” 阴阳子道:“当然。只不过我用纸符贴住,他做梦梦不到罢了。” 我道:“然后你又将这瓷俑送给他,说只要虔诚供奉,保他噩梦永绝,财源不断?” 阴阳子道:“是。这么多年来,我们说到做到,保他发财,保他平安,保他睡得踏踏实实!” 李朝先哆嗦了一下,忽然扭头,戟指指向阴阳子,道:“你,你保我平安了吗?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的平安呢?” 万眼万身俑道:“谁供奉我,谁就能沾上我的仙气儿,那些亡魂厉鬼最怕我的仙气儿,所以从来都不敢找你的麻烦。你媳妇儿又不供奉我,怎么能沾上我的仙气儿?她自然要成你的替死鬼。” 阴阳子乜斜道:“李朝先,你这么多年来难道不是平平安安吗?” 李朝先又怒又气:“你,你,你就是个妖道!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啥要用那劳什子鬼灯害我!我上了你的当了!” 阴阳子冷冷道:“因为你贪财好货、残忍不法!要不是你当时克扣给你盖房子工匠师傅的工钱,他们会帮我给你砌灯?要不是你一心想做亿万富翁,你会供奉万眼万身俑?要不是你黑心经营,不顾沙场、煤窑、石子矿工人的生死,你会拿馒头蘸他们的血?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还想怎的?告诉你,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死了,或者万眼万身俑死了,你立马就会得报应!那些惨死的人会立即一窝蜂来找你索命,喝光你的血,吃尽你的肉!” “好,好,算我造孽!”李朝先神经质似的点着头,道:“那我媳妇呢?为啥连死两个!还有我的孩子,我为啥生不出孩子?” 阴阳子漠然道:“陈元方不是说过了吗,被你造的孽连累了,成了你的替死鬼了!” 李朝先哆嗦半晌,忽然朝阴阳子冲了过去,张牙舞爪叫道:“妖道,老子跟你拼了!” 我眉头一皱,早见万眼万身俑轻轻一蹦,跳到李朝先跟前,瓷口微张,朝上吐出一口极其浓烈的黑雾,李朝先首当其冲,甫一接触,仰面便倒,连哼都未哼。 “嘶溜!” 万眼万身俑的舌头猛地吐出,竟绵延三四尺长,刺向李朝先的脖颈。 “灵儿!” 我喝了一声,江灵早扬手一镖朝着长舌打了出去,万眼万身俑急忙缩舌回喉,麻利迅速堪比蟾蜍蜥蜴。 “你干什么!”万眼万身俑朝我怒目而视。 我冷冷道:“你干什么?” 万眼万身俑道:“今天没吃血馒头,我饿了,我要吃他的血!” 我道:“当着我的面杀人?你也太放肆了!不许你吃!” 万眼万身俑道:“那你把血馒头给我。” 我道:“也不许你吃。我恶心!” 万眼万身俑怒道:“陈元方,你逼我!告诉你,彩霞还受我们控制呢!” 我瞳孔一缩,道:“怎么着,又要威胁我?真拿我当软柿子捏了?你再威胁一个试试!” 阴阳子见我面色不善,连忙对万眼万身俑喝道:“好了!你忍住!” 万眼万身俑悻悻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朝先,没有再说话。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昏然,用不了半个钟头,就会完全黑下来。 我始终用魂力联系着那些小东西,它们距离我也越来越近。 我甚至能听到它们行至我脚下的细微动静! 阴阳子突然有些狐疑道:“什么声音?” 我心中一凛,暗自惊诧,这个阴阳子不愧是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里的佼佼者,感官竟如此灵敏,那么细微的声响音动也被他察觉到了。 万眼万身俑道:“什么什么声音?” 阴阳子道:“你没听到吗?感觉有点不对劲。” 万眼万身俑道:“除了眼睛之外,我感官迟钝,我什么也没听到。” 阴阳子瞥了我一眼,见我正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又急忙把目光收回,不敢与我对视,道:“陈元方,你是不是在捣鬼?” 我道:“我好端端的在这里,连动都没动,我捣什么鬼?你心虚了吧!” 江灵“嘁”了一声,道:“心里有鬼,就觉得处处有鬼!” 万眼万身俑也道:“放心,在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我的眼,没有任何死角能躲得过去,只要他们有所异动,我就能发现。” 阴阳子忧心忡忡地往屋外看去,口中道:“再过一刻钟,咱们就走!” 我道:“你们赶快走!我快中午的时候过来,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全陪你们熬时间了。阴阳子,我问你,院子里的人呢?怎么这么长时间,什么动静也没有?东子呢?” 阴阳子道:“我的徒弟在外照看,其余闲杂人等,包括那个什么东子在内,现在恐怕都和郑军强、李朝先一样,晕死过去了。放心,我知道你的忌讳,没有杀人。当然,我也不愿意杀人。” 我道:“这样最好,算你还有人性。” 又沉默了片刻,地下的声音在我耳中愈加清晰,我的心也愈加紧张。 阴阳子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哪里有响动,可又不真切……不行,心惊肉跳的,咱们现在就走!” 万眼万身俑留恋似的瞥了一眼案几上的血馒头,道:“好。” 我心中砰砰乱跳,面上却含笑道:“这就走了啊,好,恕不远送,后会有期。” 阴阳子不搭理我,只是对万眼万身俑道:“你盯着他们,我带郑军强先出这个院子,你再走!” “好。” 阴阳子一手攥着郑军强的肩膀,一手捏在郑军强的喉间,眼睛来回逡巡,小心翼翼地准备倒退出去。 就在此时,我心中一动,到了! 全都给我出来! “噗!” 一声轻响,数十道黑影骤然从地下冲出,一闪念间,便遍布阴阳子周身! “啊!什么东西!”阴阳子惨叫一声,两手猛地缩回,郑军强瘫倒在地。 就是这个时候,御风而行! 只一晃,我便到了阴阳子跟前,阴阳子大惊失色,手起一掌死命拍来,脚下却猛然用劲,如飞般倒纵而去。 此人功力不在曾子仲、张熙岳、太古、一竹等人之下,更兼狡诈异常,自打地下异变骤起之时,便做好了开溜准备,我到他跟前时,他一掌打来是虚,脚下抹油是实,倒被他逃出屋外。 我魂力正有所用,此时立即收回,正欲赶上阴阳子,施展奇行诡变,却见江灵一剑刺中万眼万身俑,万眼万身俑浑不在意,嘴巴张开,黑雾浓郁中,舌头匹练似的朝江灵脖子卷去! 江灵挡不住这厮的邪气!要吃大亏! 我当即舍了阴阳子,回转身,一把扯住万眼万身俑的长舌,另一只手饱蘸阳罡极气,呼的朝万眼万身俑嘴巴上抽去! “啪!” 这一掌消融着那黑雾,精准无比地打在万眼万身俑的嘴巴上,发出一击清脆的声音。 万眼万身俑往后便倒,我却扯着它的舌头猛往前一拽,又是一掌呼了过去,同时骂道:“我叫你吐气!”(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紫微星数 万眼万身俑又是一个趔趄,想扭身逃走,偏偏舌头被我拉住,口水滴了一地,翻来覆去接二连三挨了我几十掌,嘴巴饶是坚硬,也隐隐有裂缝迸出,我的手也是一阵疼痛。 万眼万身俑勾着头往后看,似乎是想找阴阳子,阴阳子早蹿的没影,哪里还管得了它。 地上那些小东西,全都簇簇拥拥的蹲伏着,为首的一只眼巴巴地看着我,在等我的号令。 这些小东西不是别个,正是老舅驯养的花鼠! 老舅去观音庙的时候,曾经派出去大量花鼠搜查被太虚子活捉的术界朋友,这些花鼠钻地打洞、日行百里、机警百变、好勇争胜,个个是好帮手。 老舅蓄养的花鼠数以万计,总首领是阿子,阿子之下又分十数方,每方各有一首领,统领方下一千余花鼠;每方又分十阵,每阵各有一首领,统领阵下一百余花鼠;每阵又分二十组,每组也各有一首领,统领组下五只花鼠。可谓是壁垒层层,等级森严,自上而下指挥,则如脑使膀,如膀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挥洒自如,灵妙无双。 我之前把三魂之力散出去,便是寻找这些个小东西,我本来只是抱着五成希望,不意竟真的被我探到。 原来老舅走后,在附近地下还留有一阵花鼠活动,我以御灵科“勾搭”上阵首领,当即命它统御一百花鼠朝我所在的方位疾驰而来。 阴阳子确实是高人,他先前一直怀疑的声音便是这些花鼠钻地打洞上行的细微摩擦音,只可惜他不明底细,听得并不清爽,而万眼万身俑虽然布置下满屋血眼,却只能窥见屋中情形,地下之势,它一无所见。 这上百只花鼠受我指挥,骤然间从地下一涌而出,全都蹿到阴阳子身上,阴阳子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反应,双手手腕便被花鼠咬伤,下意识地便放开了郑军强,而我又已攻到,他只得落荒而逃,再顾不得万眼万身俑的死活! 我瞥了一眼地上花鼠群的阵首领,一点魂念传送过去,阵首领登时“吱吱”叫了几声,立即有五十只花鼠分作十队,低次而出。 我要它们去追踪阴阳子,此人太阴损,必须要彻底铲除! 此时,万眼万身俑的舌头终于从我手里缩了回去,那东西本来就黏唧唧的滑不溜秋,抓在手中十分恶心,缩回去倒也正合我意。只是万眼万身俑见舌头脱手,转身便往屋外跳去。 阴阳子已经溜走,岂能再让这厮逃脱? 我的魂力当即喷涌而出,将万眼万身俑笼罩其中,奇行诡变立时施展! 一闪身,我早跃至它的身前,挡住它的去路,笑吟吟道:“你要哪里去?” 万眼万身俑大惊,目中红芒陡然一闪,倒刺的我双眼一痛,几乎留下泪来,几乎同一时间,它嘴巴猛张,忽的一口黑雾喷出,紧接着又趁势低头躬身朝我冲来! 我怒从心头起,劈手一掌挥去,“啪”的一声,又打在万眼万身俑的嘴上。这一下用气极多,虎口都几乎震裂! 万眼万身俑伸出两条短粗的胳膊,双手捧着嘴,呜咽不清的喊道:“别再打我的嘴!” 我抖着手,道:“你敢再吐气,我就敢再打!” 万眼万身俑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双手扯开,只听“啪”的一声响,一块瓷片似的东西掉在地上,再看万眼万身俑的嘴,已然是露出了一片黑乎乎的烧焦似的肉。 它的瓷烂了!我登时大喜! 万眼万身俑自知完全不是对手,又见我挡在屋门前,江灵在后,李朝先和郑军强躺倒在地,便猛转身朝江灵扑去! “放肆!” 江灵堪堪后撤,我便又已站在万眼万身俑面前,它惶恐之中又朝郑军强跳去,落地时,我又已在其跟前,这次不由分说,猿臂轻探,直取咽喉! “阴阳师伯,救我!” 万眼万身俑低沉地吼叫了一声,便再也动弹不得了,我的左手已经抓住了它的脖子。 “别叫了。”我道:“你的阴阳子师伯已经跑了。” 万眼万身俑惊恐无状,嘶声道:“你要干嘛?” 我道:“你说呢?既然我们陈家除了我,无人是你的对手,那我只能把你先废了!” 说话间,我右手挥出,严丝合缝地捂住了它的嘴,心念一动,混元之气中调出阳罡极气,直灌其口! “唔……不!不要!”万眼万身俑含混不清地叫着,最终还是淹没不闻。 随着我阳罡极气的逼迫,万眼万身俑周身的邪气越来越弱,它眼睛中的的光芒也越来越黯淡。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爆破声此起彼伏,万眼万身俑浑身上下冰片似的骤起无数裂纹。 那些瓷化在它周身的硬片,一块块皲裂,掉落地上,摔的粉碎。 顷刻间,万眼万身俑的大半个身子已经不再是瓷化之身,而是碳化之肉。 我松开了手,万眼万身俑登时瘫倒在地,目痴神迷,半晌才喃喃念道:“十几年,十几年的修行,废了,全废了……”说罢,眼珠子一翻,无声的晕死过去。 旁边,郑军强被江灵推血输气,这时候已经醒转,只是神智还有些迷糊,呐呐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我笑道:“郑叔,想不起来怎么回事了?” “元方?”郑军强呆了一呆,随即一跃而起,道:“刚才在院子里,正准备跟你进屋,脑子里突然一懵,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里是……李朝先?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道:“邪教徒。郑叔,这个是术界第一邪教中的弟子,和李朝先勾结,狼狈为奸,现在已经被我废了大半功力,我把它和李朝先交给你了,你报上去,是一大功绩!” “是么?”郑军强又惊又喜。 “当然。”我又对江灵说道:“灵儿,这瓷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在这里和郑叔一块,务必帮助郑叔把这瓷俑缉拿归狱。我去追阴阳子。” 江灵踌躇道:“我想和你一起!” 我道:“我自己能行,这里没你可能要出差错。” 江灵悻悻道:“那你怎么找阴阳子?” 我道:“灵儿放心,有花鼠引路,不会出错的。” 江灵道:“那你一定要小心,老贼道很狡猾的。” “嗯,你也小心。”我捋了捋江灵额前的头发,微微一笑,朝郑军强稍一点头,便往外走去。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上没有月亮,几乎也没有星星,只北方尽头,有一颗星辰明灯似的耀眼夺目。 陈抟老祖开创紫微斗数,以星象堪破人之命相、身相,开“观天知命”之滥觞,号称“天下第一神学”,其中精妙术数,尽传于义山公,载入《义山公录》。 我熟读其书,精研其理,认得此星,乃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五星,号曰“廉贞”,属阴火,化气为“囚”,又化气为“杀”,《义山公录V相篇V相气章》又称之为“囚星”、“杀星”。 杀者,七杀之杀也,主性冲动急躁;囚者,非刑狱之囚,主性傲慢孤行。 所以,廉贞星是紫微斗数十四主星中最为骄傲冲动之星,以廉贞星为命主之人,性格捉摸不定,易怒易变,外柔而内刚,偏偏又是次桃花之星,其桃花运势仅次于北斗第一星“贪狼”。 贪狼属阳木,与廉贞一正一偏,一阳一阴,并称“贪狼廉贞两大桃花”。 以贪狼星为命主之人,足智多谋,胆略过人,口若悬河,心思缜密,敢于冒险,坚守原则却又八面玲珑,能极快的适应各种新环境,求胜欲强烈无比,加之桃花运势为十四主星第一,所以又称“欲星”。 恰恰,江灵乃是廉贞星主命,我则是贪狼星主命。 昔年,爷爷为我取名之时,便以贪狼星主之特点构思,取其“坚守原则却又八面玲珑”之意,名为“元方”,谐音“圆方”,外圆内方之谓也。 此时此刻,我瞥见廉贞星熠熠夺目,不由得心中慰藉,温馨上头,略一停顿,正要信步走开,却忽然心血来潮,暗自忖道:现在天上不见月亮,又罕见星辰,只有一颗廉贞孤垂天际,莫不是象征着茕茕无助?如果往深层次想,是寓意江灵独自无援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此一想,反倒是折磨的我心绪不宁,我沉吟片刻,又折回屋内,只见郑军强正用手铐去锁万眼万身俑那两只短粗的手,江灵就站在一旁,看见我进去,江灵稍稍一怔,随即喜笑颜开道:“元方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逡巡屋内,见李朝先的双手已经被镣铐拷上了,还有五十只花鼠在地上安稳待命,心中稍安,道:“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点不放心你。” 江灵目光一闪,绯色上脸,柔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 郑军强也笑道:“元方,我拿着枪呢!他们两个也被我控制了,还怕什么?敢有什么动作,我一枪打死他们!” 江灵道:“你快去吧!办完了这里的事情,咱们赶快回陈家村!” 我点了点头,道:“好,你们一定要小心!” 说罢,我再次走出屋外,刚吐了一口浊气,忽见远处白影掠过,夜眼之中,我看的分明,乃是一素衣女子! 那是……贪尸彩霞!(未完待续) 第三八零章 活尸拜师 虽然我没见过彩霞的样子,但是我却能分辨出变尸的样子。 以法眼看,她浑身笼着一层黑色;以慧眼看,她首级中闪着一点残魂。 这就是变尸。 整个李家大院里,除了彩霞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变尸吗?应该是没了。 院子里没有一个人,既没有阴阳子,也没有阴阳子的徒弟,还没有那些原本在院子里帮办杂务的佣人。 当然也没有东子。 西院灵堂中的哭声、泣声、呜咽声、念叨声也没了。 几头藏獒窝成一团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亡了还是晕了。 死一样的沉寂,没有风,却有冷意袭来。 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江灵和郑军强在翻找什么东西,主屋里面东西四五间地方,足够他们找一阵子了。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倒刺激的我精神一振。 沉沉夜色中,那素衣女子从西院掠尽东院,行动虽然还有些机械,但是整体上已经与常人相差无多了。 时日若久,她的功力肯定还要更上层楼,到那时候,就成了天大的祸害了。 眼看她要出门,我御风而行,紧赶几步,挡在她面前。 她已经有了意识,见到我骤然出现,略略一呆,忽的咧开嘴,露出几颗细碎贝齿,款款而笑。 这是一个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这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她的模样很端正,甚至可以说是极美,长发披背,衣带飘飘,面如满月,眉目若画,单以风采论,就连江灵、阿秀都及不上她,可谓是绰约不凡,甚至是令我大吃一惊。 农村中,鲜见这样的女子。 不过,以李朝先的家业,续娶来这样一位丽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被他连累早死,而阴阳子那个混账东西,尽干些龌龊事!将好端端一冤死女子弄成贪欲变尸,专一发情害人,真是造孽! 彩霞见我发怔,又是一笑,居然走上前来伸手去摸我的脸。 我往后一退,双目圆睁,瞪着法眼扫向她,彩霞立时有些惊慌,挥手在眼前一挡,竟出声道:“你,你的眼神吓死人了!” 她居然能说话了!道行之高一至于斯! 我又吃惊,又有些好笑,你本来就是个死人。 不过,我还是收了法眼,心中暗忖道:是现在就灭了她还是点化她?灭她并非难事,可是她生前不是奸恶之人,辣手灭她岂不伤天害理?况且她现在已经有了灵智,点化她魂归冥冥或许也事有可为。 可是还要找阴阳子…… 我逡巡四顾,觅看那些被我派出去寻找阴阳子的花鼠,却没见着一只。 这些花鼠训练有素,但凡是有消息,肯定会有部分回来报告,现在没有一只回来,那就是还没有阴阳子的消息。 阴阳子逃得快,花鼠追踪他只能循着他的气味行进,一旦阴阳子用了什么法子隐藏气味,或者气味在空中消散,那些花鼠就有可能无功而返。 正想之间,彩霞又笑吟吟地把手伸了过来,我拿手拨开,道:“别乱!我且问你,你知道阴阳子去哪里了吗?他徒弟呢?这院子里的人呢?” 彩霞怔怔地看着我,半晌都不说话,就在我怀疑她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说:“你跟我来。” 说罢,她绕过我就往外走。 看彩霞的意思,难道是知道阴阳子的下落?或者是知道阴阳子徒弟的下落? 她已经出了院大门,我连忙跟上。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彩霞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她先走的慢,见我跟得紧,又走得快,见我还跟得紧,便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要跑起来。 我心中起疑,飞赶几步,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正要问她到底知不知道阴阳子的下落,她却猛地停住,“咯咯”一笑,扭身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我登时哭笑不得,感情她以为我是追着要跟她媾合呢! 我连忙跳开,彩霞也不追,伸手就去解自己的上衣扣子,我吓了一跳,又赶紧过去给她系上。 她解一颗,我系一颗,她解了下边,我系了上边,她又解上边,我去系下边。就这样翻来覆去好几遍,她终于停住了,我也松了一口气。 彩霞盯着我,道:“你弄错了。” 我道:“你才弄错了。” 彩霞道:“我们要脱了衣服。” 我道:“脱了衣服你就不是彩霞了,彩霞不是无耻下流的女人。” 彩霞愕然道:“什么?” 我魂力疾驰而出,牢牢锁定彩霞的残魂,重复道:“脱了衣服你就不是彩霞了,彩霞不是无耻下流的女人。” 她蓦然一怔,忽然间眼神大变,继而口中喃喃道:“彩霞……彩霞不是无耻……” 她越说,眼神越迷离,神色也越张皇,突然间她猛地抬起双手,抱着头,使劲揉搓,声音也大了起来:“不,不无耻!不无耻……” 我慧眼旁观,只见彩霞顶上的残魂仿佛风中烛火一般,扑棱棱的急速闪烁! 她生前并非淫荡妇人,死后被阴阳子以邪法植入欲念,因此成了**贪尸。随着她尸变日久,功力愈深,她生前的意志也渐渐复苏,但是那些意志刚一复苏,便会被阴阳子所植入的欲念误导诱引,也变成了欲念,反过来又增强了她的贪淫之心。这就好比把一滴净水滴入一碗墨水中,那净水也会被染黑。 此时此刻,我以魂力为主,言语点拨为辅,努力唤醒她的正常心,她那被污浊了的意志开始重新洁净,开始与阴阳子植入的欲念分庭抗礼,就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眼看她抱头躬身,痛苦不堪,我又于心不忍,一点魂念,直逼她的残魂之中,我要助她一臂之力,把那些阴阳子植入的龌龊东西给祛除干净! 我的魂力甫一加入,立即如摧枯拉朽,逼着那些欲念一点点消磨殆尽! 须臾间,彩霞的残魂终于不再闪烁,转而莹莹剔亮! 这才是真的她! 我收回魂力,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好说了,只要她不存执念,就能安心归去,更不会再去害人。 眼见她还怔怔的发呆,我道:“彩霞,还没醒来?” 她看了我一眼,突然间脸色大窘,转身就跑,我呆了呆,继而明白她确实是完全醒转了,只是羞于前番行止,惭于见我。 我看着她往回跑了几步,叹息一声,喊道:“彩霞,你已经死了!” 彩霞一个趔趄,猛地站住,身子似乎稍稍一抖,立在那里许久没有动静。 我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彩霞也慢慢转过头,脸色已经变得稍稍有些发青。 “我死了……”她梦呓似的喃喃念诵道。 我道:“清清白白而来,干干净净而去。我帮你把你不该有的念想给去掉了,你现在可以安心地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彩霞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道:“多谢……可是我觉得我不该死……” 我道:“你遇上了李朝先,命中便有此死劫。天命不可违,生死两茫茫,非要抱着执念不肯往生,就会堕入魔道。你本就是变尸,成魔只在一念间。想清楚吧。” 彩霞垂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盯着我道:“李朝先生前作孽,但他养着邪神,冤死者不敢找他,所以缠上了我,这是命。妖道给我移入欲念,这也是命。但现在我遇上你了,这更是命。请教您,我现在算什么?” 我沉吟道:“人死之后,七日内又苏醒复活的尸体,脑中尚残留生前意志,却无呼吸、心跳,须吸食阴气精元,保持残魂不散,身体不腐。道行渐长,则行动与常人无异,唯惧阳罡之物,乃称活尸。” 彩霞道:“活尸会害人吗?” 我道:“这倒不是。活尸是靠吸食阴气或者精元,只要没有邪念,就不会害人。” 彩霞道:“我不害人,我愿意这么存在下去。” 我吃了一惊,踌躇道:“为什么?你这么存在有什么意义?” 彩霞道:“我不怕自己的肉身腐烂,我就害怕自己一睡不醒,害怕自己不能再想下去。我要一直留个念想,留个自己的念想。” “这……”我一时无话可说,我能理解彩霞的意思,不畏惧死,只是畏惧死后永恒的沉寂,畏惧死后精神不再,灵魂不再,那样的话,存在过的意义又是什么? 彩霞忽然道:“是您让我找回了自己,对我有重生的恩情,我想认您做师父。” “啊?”我又吃了一惊。 彩霞道:“我跟着您修行,决不害人。您收我为徒,可以用我,管我。您,您会答应吧?您不会忍心让我彻底寂灭吧?” “我……”我心里揪成了一团,为难地看着彩霞,暗道:“我忍心?就算她不是活人,但她若不害人,我又怎能辣手灭她?” 我沉默片刻,道:“可你这样,是逆天而存,迟早会有劫难的。” “我不怕。”彩霞坚定的说:“我甘愿受劫。” 我沉吟着,忽然有所感应似的,心血来潮,竟忍不住仰面去看北方天际,但见那廉贞星昏昏暗暗,不如前番明亮,我慌忙开启灵眼去看,早见一抹青灰之气冲天而起,掠过廉贞,一纵而逝!(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野狐农皇 青气乃有道之士方能萌发,青气带灰,乃是邪道! 邪道破廉贞,星主有难!江灵要出事! 我心中一惊,元气勃发,御风而行一跃而起,慌忙往回赶! 彩霞在后面喊道:“师父,您同意了?您往哪儿去?” 我满心焦躁,头也不回的道:“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我!” “好!谢谢师父!”彩霞远远地应了一声,也跟了上来。 我顾不得等她,一路疾行,须臾间便至李家大院外,穿门而入,就在此时,东院主屋内突然传出“嘭”的一声响,那是……枪声! 只有郑军强有枪! 没有危险,他怎么会开枪! 我一呆,随即风驰入内,左右一觑,早瞥见东里室内光影绰绰,呼声四起,期间夹杂着叮叮琅琅的剑击磕啸之音,又有江灵的叱喝声,我立即闪身而进,只见江灵身影飘忽,正与一灰影斗在一起。 江灵早瞥见我进来,当即精神一振,金木双锋左右撩动,“嗖、嗖、嗖”连舞三个剑花,那灰衣人气势顿时一萎,待瞥见我时,又是一怔,贼亮的目光中露出又惊又惧又疑的神采来。 我正要上前,江灵叫道:“元方哥,我能行!你快看看郑叔怎么样了。” 我这才看见郑军强歪倒在地,手枪落在脚下,一双手臂软垂无力,头上湿漉漉的满是汗水,脸颊上的肌肉一颤一颤,显见是要么双臂脱臼,要么双臂骨折,正处于极度的疼痛之中。 我俯下身子,不忍道:“郑叔,你的手臂……” 郑军强看见我,面有喜色,哆嗦着道:“元方,你回来了,好!我刚才朝他开枪,没打中,胳膊被他撅折了……不过没事!这不算什么!” 我不会接骨,当即皱了皱眉头,道:“这混账居然下这么狠的手!” 郑军强道:“他是那个瓷俑的师父!好厉害!撅折了我的胳膊,没杀我,也不算狠!你放心,那瓷俑没跑,还在原来的那个屋子。” 我心中一凛,急忙朝那灰影看去,万眼万身俑的师父,血金乌九大长老中的老八野狐子! 他居然也在附近! 我隐隐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野狐子既然在附近,阴阳子不可能不与之有联系,阴阳子跑了,野狐子却又来了,这其中透着诡异! 江灵不是野狐子的对手,我从进来时就已经看到了。 最多二十招,野狐子便可以制服江灵,但是他的主要对手却不是江灵,而是我。 自我进屋之后,他便一直觑着我,十成本事中只留下三成去敷衍江灵,所以打得难解难分。 江灵自然也没受什么伤,那星象虽然惊悚,但好在我回来的及时,还算是有惊无险。 但野狐子如此提防我,显然是知道我是谁。 但是这个处心积虑,制造出“招怨幡”,汇集万眼万身,将徒弟炼制成瓷俑的寻墓钻坟起尸倒斗第一高手,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他长得瘦削伶仃,还没有江灵高大,竹竿似的身子上顶着一颗寸草不生的秃头,灰黑的面上眼窝、两腮都陷的极深,几乎是四个大洞,将其本人衬得仿佛是一具骷髅。 他的身法也轻盈诡异,无论腾挪弹跳落地,均毫无声息,飘忽来去仿佛魅影。脖颈、肩膀、手臂、双腿、脚踝弯曲自如,总能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几乎令人叹为观止。 他的骨相已经完全迥异于常人,变质变形,非同一般。 这样的人,必定练过缩骨、软骨一类的功夫,所以寻墓钻坟起尸倒斗都不是难事。 此时,外面一阵轻响,紧接着彩霞便快步走了进来,闪身入内,见我凝神观斗,便没做声,退到一旁,也静静地看着。 我正要出手,忽听外面又是一阵橐橐声响,很快,两个人走了进来,我打眼一看,一个竟是东子,看上去毫发无损,只脸色有些惨白,眼神也有些迷乱,精神委顿,也不说话,颇有些魔怔的样子。我拿法眼去看,没发现东子身上有什么异色,拿慧眼去看,三魂尚在,并不残缺。看来并无大碍,或是受了惊吓而已。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灰头土脸的,一身做杂工时穿的衣服,好像是白天我进院子时瞥见的李家一干佣人中的一个。 我正打量他们,突听江灵一声闷哼,似乎是吃了亏,我急忙回过神,扭头一看,只见江灵握剑的手鲜血迸流,显见是虎口被野狐子大力震裂,我又惊又怒,纵身跳入战圈,道:“灵儿退下!” 江灵依言回剑收势,我挺身上前,三魂之力迸发而出,去捕捉那野狐子,不料堪堪接近,一种极其熟悉的吞噬感猛然传来,我大吃一惊,魂力急收,失声道:“噬魂鬼草!野狐子,你跟晦极是什么关系?” 野狐子躬身退后立定,一双绿豆似的小眼贼亮贼亮的闪烁着,嘿然道:“噬魂鬼草让你吃惊了?我道号野狐,住的地方就是坟丘墓穴,与噬魂鬼草亲近的很!我跟那个戴面具的可没什么关系!只是你陈元方,我久仰了!” 我道:“用噬魂鬼草防备我的奇行诡变,很好!但是即便如此,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野狐子道:“我知道。不过可惜……” 我愣了一下,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死无葬身之地!”野狐子大喝一声,身形暴掠而起,苍鹰搏兔般朝我扑来。 “找死!”我暗骂一声,也不管什么招数,直接一掌挥出!就在此时,郑军强突然叫道:“东子,你干什么!” “师父!”彩霞也惊叫一声,与此同时,有一个柔软的身体猛地贴在了我的背上,紧接着是“嘭”的一声枪响,贴着我后背的那身子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缓缓滑落。 “元方哥……”一声哀怨似的叹息。 我猛然扭头,呆呆地看见江灵恍若一只折翅的鹂鸟,长长的睫毛遮挡着惊恐而又满足的双目,对我闪出一丝留恋的光彩,无限疲惫的缓缓闭上,鲜黄的衣衫侵染着一片血色,绚烂如花。 伤口就在她的胸口! “砰!” 彩霞一掌打碎了东子的脑袋,那尸身跌落尘埃,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砰!” 野狐子的手印上了我的后背。 “咔!” 一声骨头折断的脆响传来,野狐子低声呻吟着。 我喉间一甜,一大口灼热的液体涌了上来,满脑子都是嗡鸣之声,我硬挺着,伸手去点江灵胸前的穴道,闭气止血……我几乎是拼进全力封住了伤口周边的要穴,然后一口气尽泄,双腿一软,虚弱的跪倒在地。 “灵儿……”我颤抖着手,去捧江灵那本来俏丽现在却苍白惨暗的脸,低声呼唤道:“灵儿,灵儿……” 我嘴里的血沫汩汩淌出,滴到了江灵的脸上,江灵艰难地动了一下眼皮,却只睁开了一条缝。 我喜极而泣,道:“灵儿,看着我!不要闭眼!千万不要闭上!我带你去找张熙岳,去找青冢生!”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我抱着江灵,挺身而起。我要回家! 原本站在东子身后的那个灰头土脸的“佣人”,却突然变了脸色,长臂疾探,指间流光闪烁,直逼我的咽喉! 彩霞飞身扑来,那人却看也不看,单凭风声,随手一挥,立时将彩霞打翻在地。 彩霞在地上挣扎了一下,竟爬不起来。 郑军强已经完全怔住了。 而我,双手抱着江灵,浑身的力气只在臂上,眼看着那人手指逼近,我无力反抗,只呆呆的看着。 但我怀里的江灵却猛然高昂起身子,这一刹,那人的指间的流光融进了江灵的肩头。 “元方哥……”江灵虚弱的喊了一声,我的头又翁响了一次。 “可惜!浪费了我的药……”那人摇头叹息着,道:“陈元方,我是农皇子,血金乌之宫第五大长老。你死之后,若去冥世告状,可要说对我的名字。” “五哥,别废话了,快杀了陈元方!用你的毒把他尸体保存好,特别是他的眼睛,宫主点名要收!还有神相令,一定要找到!”野狐子的声音。 “老八,你的手怎么样了?断了?”农皇子淡淡的看着我。 野狐子道:“被他的气震了一下,腕子断了,体内的气血也被冲撞的塞住了。” 农皇子道:“好吧,又要脏我的手……你知道,我的手是为天地灵药而生,我讨厌杀人,讨厌沾上血……” 野狐子不耐烦道:“五哥,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农皇子嘟嘟囔囔道:“都是三哥,让我扮佣人,还让我涂脸抹灰,还不让我说话……” “老五,不用你,我来取他性命。”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中,一个女人走了进来,目光刀子般扫来,满是怨毒。 我呆滞的目光霍然一跳,来人竟然是御灵子! “二姐。”农皇子、野狐子都恭敬地叫了一声,御灵子微微点头,眼睛还是盯着我看,幽幽道:“陈元方,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阴阳御灵 血金乌九大长老,老二御灵子,老三阴阳子,老五农皇子,老八野狐子竟然全都在此处! 我喉间血气翻涌,已知道自己今日是栽进了一场精心谋划的天罗地网局中,先前的诡屋人俑只是引子,这才是真章! 只可恨我看破了星象,看破了危难,却依旧无法规避! 观天知命,观天知命,知道了又如何?四大目法,四大目法,看穿了,又有何用? 难道趋吉避凶,改命换运,只有真正的麻衣神相才能做到吗? 我心中一阵凄苦,无法可解。 “你们不要猖狂!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敢明目张胆地打打杀杀!”郑军强突然出声呵斥。 刚才他被室内的一系列变故给惊呆了,东子突然出手对我开枪,江灵奋不顾身为我挡住子弹,彩霞一掌打碎东子的脑袋,野狐子击中我的背部要害,那个“佣人”又突然出手,御灵子翩然入内…… 他有些目不暇接,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但没有人搭理他。 他是个有勇气的人,只是太弱了。 彩霞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道:“师父,你走,我替你挡着他们。” 我鼻子一酸,也不知道是为江灵还是为彩霞或是为自己。 可是,走,能走得了吗? 御灵子挡住了我的退路,冷冷道:“血债血偿!那一夜,血童子为了救我而惨死,这一夜,你的灵儿就要为救你而亡!嗬嗬!正道,正道也要遭报应!抱着心爱的人,看着她的命一丝儿一丝儿从你手指缝里慢慢溜走,你却无能为力,那是多么痛快的事!” 我浑身猛然一揪,像是一根针缓缓而深深的刺进了心脏,由内到外都是不自觉的抽搐。 我喃喃道:“她不会死,她不会死……” 农皇子道:“唉,你太痴了,那一枪虽然没有命中要害,可是我农皇子的毒,是无人可治的。” “毒……”我眼睛猛然一亮,道:“我不怕毒,我不怕毒!” 我神经质似的把江灵的身子翻转过来,看见她肩头上被农皇子刺中的地方,张嘴扑了过去,死命的吮吸。 一股甜的几乎发腻的血,被我吸入口中,我没有吐,全都咽了下去,我不敢停,一直吮吸到那血液恢复它的正常味道。 “唔……我的毒得其所以,可是,唉……”农皇子叹息道:“我最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了,我的心其实很软,很软……” 御灵子的眼一下子变得通红,满脸狞色道:“这样你也救不了她!我偏偏要她死!”夜枭似的声音里,御灵子五指成钩,闪电般击向江灵的头顶。 我奋力将江灵的身子抛起,道:“彩霞,带着她去陈家村!找陈弘道!找青冢生!” 彩霞一怔,江灵的身子已经到了她跟前,她只得伸手接住。 农皇子惊诧道:“青冢生?东木鬼医?啊呀,要是他出手,这女娃娃的命可就两说了。” 我听见这话,仿佛是听到了天外仙乐,无限欢喜涌遍全身,刹那间,精神竟振奋的无以复加! 御灵子见江灵被彩霞接住,待要回身,我的魂力早疾驰而出,完全笼住了御灵子,奇行诡变! 御灵子的手爪及彩霞尚有一尺,我便横身挡住,一掌呼出,厉声喝道:“我要你的命!” 御灵子大惊失色,急忙后撤,却哪里躲得过奇行诡变,一退一挪之间,双臂已被我拿在掌中,我咬牙切齿,奋力一拉,但听得“咔、咔”两声脆响,御灵子的双臂已经软软地垂了下来,御灵子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五哥!你还不出手!”野狐子在一旁叫道。 农皇子却道:“他吸了那丫头体内的毒,根本就用不着我再动手,你们太心急了,我保证不出三刻,他就不行了。所以,只要他不主动出手,我也不主动出手。” 我心中一凛,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对还在犹疑的彩霞喝道:“你还不快走!她要是活不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徒弟!” “是!” 彩霞抱着江灵就往外冲,我替她断后,一双眼,冷冷盯着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三人。 刚才对御灵子那一击,看似赢得轻松洒脱,其实已经要了我半条命。 野狐子之前打我那一掌,落处正是背部第二腰椎、第三腰椎棘突间的命门穴,此穴乃督脉要穴,列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内,重力之下,非死即瘫! 野狐子是何等样人,他全力一击之下又是何等威势?那一掌,他就是奔着我的命去的! 若非我体内两大极气炼成混元一体,护住周身经络骨骸,将野狐子那一掌的力道卸去了四分,又弹回去了四分,只剩两成力道挨在身上,我就不会只是落得个吐血乱气脱力的下场了。 但督脉要穴受伤,一脉气血便不畅,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刚才我与御灵子周旋,实是靠着魂力强行提神,将气血蛮横突破命门穴那一处阻碍,完全是以意志驱使身体的做法!现在看似灵动自如,其实浑身上下如万虫噬咬,又痛又麻又痒! 我不知道农皇子究竟是做什么打算,也许他真以为他的毒能置我于死地,也许是他害怕会落得个像野狐子、御灵子一样的下场,所以他才不出手……但不管如何,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 只要能让彩霞带着江灵安然脱身,别的都再说。 “簌簌……” 我们四人刚开始对峙,一阵怪异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屋子里短暂的静寂,所有人都是神情微变,我循声瞥了一眼,赫然发现东子那具无头尸体竟在缓缓蠕动! 我又惊又疑,我一直不知道东子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朝我开枪。 我明明已经用法眼和慧眼看过他了,除了有些浑浑噩噩之外,再无别的异样情形,但他居然就朝我开枪了! 难道他其实就是血金乌之宫的人?是混在警察局里的奸细卧底? 御灵子瞥了那尸体一眼,却微微笑道:“宝贝要出来了。” 宝贝? 只见东子尸身的后背微微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尸身内钻了出来,顶的衣服越来越高! 郑军强已经看傻了。 “嗤啦……”衣服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一颗毛茸茸的丑陋脑袋钻了出来,露出两点腥黄的眼睛,闪烁着邪恶的光芒逡巡四顾! 鬼鸮! 原来东子是被鬼鸮所操纵的! 这是御灵子的手笔! 陈家村那一场大战中,陈弘度就是死在御灵子的这一招上,没想到今夜她又故技重施! 农皇子是一个陌生的人,他脸上涂着灰,又穿着帮工佣人的衣服,再加上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野狐子身上,未及细相农皇子,致使他浑水摸鱼,这不奇怪,可是,东子被鬼鸮这等夜死鸟操纵,我的法眼怎么能相不出他阴邪附体了呢?我的慧眼又怎么能相不出他神死魂灭了呢? 那鬼鸮已经完全钻了出来,在东子的尸身上扑簌簌的震动翅膀,将血肉挥洒一地,郑军强扭头便干呕起来。 这只鬼鸮与我先前所见的那些鬼鸮都有所异样,它的体型很大,爪子很粗,嘴巴很长,最最不同的是它的毛色,竟和它的目光类似,是腥黄的! “宝贝,来!”御灵子呼唤一声,那黄毛鬼鸮拔地而起,飞落在御灵子的肩头,一双恶眼,幽幽地盯着我看。 御灵子瞥了我一眼,道:“陈元方,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法眼、慧眼不起作用了?” 我知道御灵子这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我毒发。野狐子和农皇子也在眼巴巴的看我,但我有恃无恐,正巴不得她拖延时间,等着彩霞把江灵送走,于是道:“我是想不通。为什么?” 御灵子一笑,还未说话,一阵脚步声杂乱交响,我打眼一看,竟是彩霞抱着江灵张皇失措地跑了回来! 我们四目相对,都是惊诧至极! 我又急又怒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彩霞愕然道:“我,我没有要回来……” “哈哈哈哈!”一阵聒噪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我脸色一变,听得清爽,这是阴阳子的笑声! “陈元方,此局乃是我们血金乌之宫出动五大长老精心为你谋划,耗尽心神,岂能让你们逃脱?实话告诉你,自你回来之后,整个李家大院都被我使了秘术,有进无出!随便你们走来走去,还是要绕回这个屋子!” “噗!” 我惊怒交加,一口血喷涌而出,刚刚燃烧起来的斗志和希望,刹那间几乎全都烟消云散! 野狐子面无表情道:“陈元方,认栽吧。” 御灵子笑吟吟道:“你以为是我在拖延时间?其实我就是在拖延时间,你的灵儿出不去了,你通天的本事,也玩不转了。” 农皇子叹了一口气,弄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道:“唉,何必大动干戈呢,何必呢?” 我的眼神在刹那间有些恍惚,我喃喃道:“你们,你们五大长老……御灵子、阴阳子、农皇子、野狐子,才只有四个,还有一个呢?”(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天地罗生 片刻的沉默,阴阳子的声音响起,道:“四个已经足矣。” 我仰面逡巡四顾,以灵眼窥探,只见灰气或条或丝,或块或缕,四处蒸腾,弥漫整室,却不见术脚所在何处。 我正暗自心惊,只听阴阳子又道:“陈元方,我知道你灵眼相气,可以窥破术脚所在,但是这次我所设之术局,号称‘天地罗生’,术脚不在术中,而是在术局之外。换而言之,你想要窥见术脚,则需要先出术局,可是你看不到术脚,破不了此术,又如何能出的去?这便是天地罗生!” 农皇子道:“三哥不愧是我血金乌九大长老中的‘术尊’,这个术局就是三哥的最高水平啊,可敬可敬,想当年我……” 御灵子不耐烦道:“老五你闭嘴!” “哦。”农皇子悻悻道:“是,二姐,二姐您是‘灵尊’,想当年您和四哥‘血尊’携手……” 御灵子恶狠狠地瞪了农皇子一眼,农皇子打了一个寒噤,终于闭嘴。 我无计可施,看着同样焦急的彩霞抱着江灵站在那里惶恐无状,我心中糟乱一团,道:“阴阳子,你费尽心机,做出此局,把我和你们血金乌的三个长老困在一处,你就不怕我与他们同归于尽吗?” 阴阳子道:“你可以试试。术中之人,都受我操纵,我让谁进,谁就能进,我让谁出,谁就能出,否则怎么对得起天地二字?天地罗生,我主沉浮!哈哈!” 野狐子道:“三哥,别拉我出去。我要等着陈元方死,我要撅了他的手!” 御灵子道:“我也不出去,我要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死在这里!” 农皇子嘟囔道:“我当然也不出去,陈元方吸了我的毒,活不了,这是我的功劳……” 阴阳子冷冷道:“老五,陈元方不怕毒!” 农皇子道:“不,我是毒尊,我的毒,没人不怕……” 阴阳子却不再理他,而是淫声笑道:“彩霞,看你的样子,现在不贪恋肉欲了?” 彩霞面上愠怒,却不理会他。 阴阳子又道:“还认了陈元方做师父,你是不是又相中他了?” 彩霞目中戾色一闪,怒道:“你闭嘴!老妖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生前死后都要作践我?” “嘿嘿……”阴阳子道:“你生的这么一副可人样,却不知享受阴阳之妙,你生前我教你,你又不上道,我只能在你死后再施援手了。刚才,若非你把陈元方引出去,我们设下的这天地罗生,哪能这么容易成功?你说,我该如何谢你呢?” 彩霞急忙看我,道:“师父,我……” 我道:“没事,阴阳子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伎俩,对我没用。” 彩霞感激的“嗯”了一声,转而厉声道:“阴阳老妖道,我迟早会杀了你!” 阴阳子嘿然道:“等你的小师父死了之后,看我怎么炮制你!” 彩霞看着我,低声道:“师父,没办法了么?” 办法?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身受重伤,不要说是破术,就连消灭术中的三大长老也难如登天。 虽然说御灵子和野狐子已经受伤,但是那看似憨傻的农皇子其实却大智若愚,一直不愿冒险出手,只求保存实力,我若拼死伤他,虽说也有可能做到,但激战之后,我必定无力支撑,到那时候,能不能站得起来,能不能神志清醒都未可知,更何况阴阳子还守在局外虎视眈眈,更有一个还未露面的长老暗中窥伺,再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了。 所以,我不能主动去攻击农皇子。 我连主动出击都不敢,又有什么办法脱身? 我叹息一声,对彩霞说道:“你认了一个无能的师父。” 彩霞道:“不,是他们以众欺寡,手段还卑鄙下流。” 我暗自苦笑,又瞥了郑军强一眼,道:“郑叔,说不定咱们要死在一起了,这也是缘分。” 郑军强靠着墙,干咳两声,道:“元方,这次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要说死,我也不怕。不过,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个很厉害的法宝吗?是个什么什么镜子?你怎么不用?” 我心中一凛,阴阳八宝鉴! 这镜子是上古法物,又是辟邪攘凶之大器,洞鉴万里,明炯日月,如果操作得当,能否窥破天地罗生也未可知! 念及此,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心中陡然又升起了一阵希冀! 我从衣内口袋缓缓拿出阴阳八宝鉴,放在手中。 御灵子等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阴阳子却冷笑道:“这镜子虽然不是俗物,但太虚子精研几十年才窥破了其中门道,你刚拿到手几天,就想以镜御敌破术?也太儿戏了!你看,那镜面还是黑的,呵呵!” 镜面确实是黑的,就是之前在万眼万身俑那屋子里,我以轩辕宝鉴照它,结果吸了太多的祟气,致使镜面有污,可这不算什么,我有清洗的方法。 我的血。 一滴就够。 “彩霞,站到我身后。”我淡淡道。彩霞是变尸,周身祟气,我怕镜子对她有反应,会伤了她。 彩霞依言而退至我身后站定。 我伸出手指放进口中,牙齿紧扣,噬咬入肉,皮破血出,轻碾向下,腾然入镜! 刹那间,红雾蒙鉴,污浊尽退,一片黄光,灿然晶亮! 镜子恢复如初了,可是接下来要怎样? 所有人都在看我。 有的充满希望,有的充满戏谑。 镜子没有任何动静。 我沉吟着,当初破解镜花水月时,是以双手同时握住镜上青龙、白虎之浮雕,然后反应极大,现在,再试试? 反正无计可施,不如拿死马当活马医! 我吐出一口浊气,忍住周身疼痛,收敛心神,集聚魂力,调动极气。同时,我抬起头,目光一一扫向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手却猛地一松,将轩辕八宝鉴丢落开来! 每个人都是一惊,我的双手却在同一瞬间又朝那宝鉴抓去! 一左一右,一阴一阳,不分先后,不分轻重,青龙白虎,同在手中! 这一霎,两股轻微的刺痛感自左右手指间同时传来!而镜子也猛然一沉! 我慌忙往下看去,只见镜中映出我的面容,竟是两眼莹白通透! 我吓了一跳,镜中却有几道光束迸进我的眼中,我一愣,随即感觉到目中陡然钻心一痛,我下意识地猛然合眼,眼中却一阵酸涩,也不知是血还是泪,滚滚落下,“吧嗒”滴入镜中,镜子又是一沉,几乎从我手中坠落! 我睁眼一看,镜中好似集蕴了无数白芒,团簇在一起,如囊如蛹,一层包裹着一层,挣扎着蠢蠢欲动,仿佛要破镜而出! 我慌忙往上举起,镜面朝外,刹那间,金光万道,倾洒满室! “呜哇!” 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瞥见御灵子肩头上站着的那鬼鸮振翅而起,却瞬间在璀璨的镜光中消磨成灰! 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郑军强都被这光刺得拿手遮眼。 彩霞在我身后,以头抵着我的背,我能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 “啊!” 又是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阵“扑簌簌”的瓦片滚落声,最后“嘭”的一声响,便寂然无音了。 那惨叫声,我听得分明,是阴阳子的声音! 竟好像是他被什么所袭,然后便从房顶上滚落下去摔在地上! 我心中大喜,误打误撞,天地罗生真的被我破了? 我奋启灵眼,隔空四顾,果然见先前的那些或条或丝,或块或缕,四处蒸腾,弥漫整室的灰气不见了! 一丝一缕都没了! 我扭头一看,只见彩霞抱着江灵还在躲躲闪闪,似乎是要避开轩辕宝鉴之光,我将镜子一收,道:“彩霞,快走!天地罗生破了!阴阳子也受伤了!” 彩霞一怔,御灵子却嚷道:“哪里走!” 农皇子、野狐子也蠢蠢欲动,我执镜挺身,厉声喝道:“谁敢上前!” 三人看着我手中的轩辕宝鉴,一时都有些畏畏缩缩。 彩霞立即扭身往外而去,我侧身而立,眼睛能兼顾到彩霞和御灵子等人,看着彩霞往外,我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这次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但,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倏忽一闪,腾的立在彩霞跟前! 我登时惊悚,这人好快的身法! 彩霞也骇然而退,那白影却也又往前跟了一步,彩霞大怒,双手搂着江灵,右脚飞起,奋力踹向那人下颌。 那人却躲也不躲,只眼睁睁地看着彩霞的脚到下巴上。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彩霞那一脚明明要击中,却偏偏歪了一毫,落空了! 我满心悚然,这是什么本事?他明明就没动! 彩霞一怔,那人却道:“好。” 彩霞惊惧交加,便往后退,那人再进,彩霞又退,已然是回到了原处。 我又怒又气又急又慌,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野狐子喜道:“九弟!” 农皇子也嚷道:“哈!老九,好样的!你终于出来了!五哥还以为你不管我们这闲事了,你之前躲到哪里去了?” 御灵子也是惊喜交加的看着那人。 那人却不回话,朝着我略一颔首,淡淡说道:“在下重瞳子。”(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叠眉重瞳 此人甫一出现,我心中便有股胆寒之意悄然而起。 野狐子、农皇子或称他为“九弟”,或呼之为“老九”,这足够表明他在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中的地位。 他是老幺,第九长老。 虽然是长老,但是此人的相貌并不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年轻,像是三十多岁,又像是二十多岁,一袭宽松的白衫白裤,干净得一尘不染,清癯的面容上淡淡然毫无表情,也无髭须也无胡,长及眉梢的头发轻飘飘的荡在眼前,无风也似要稍稍律动。 他排行第九,但是他的本事却绝不是第九! 他刚才那一掠而过的速度,他躲开彩霞飞踹的奇技,他疏忽而前的身法,绝妙于御灵子、阴阳子、农皇子和野狐子。 我初见他时,他周身涌现出的那抹一闪而逝的青气,清晰而纯粹,混若实质,以灵眼相气断其道行,他是这五大长老中最不好惹的一人! 农皇子尚未受伤,又多了个更厉害的角色,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但我不能放弃。 农皇子胆小谨慎多疑,讲究一击必杀,若无十足把握,他不会出手。 那么这个重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停的比例是好的,孤峰鼻挺拔俊秀,四字口棱角分明,火形耳廓垂相宜……这些竟都是些好模样。 但我突然发现他的眉毛是重叠而生的! 一层淡淡的眉上,又生着一条黑亮细长的眉! 左右皆是如此! 我从未见过这种眉毛! 《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中说眉相主兄弟,也曾罗列了各式各样的眉相,并做了阐述。但这种重叠而生的眉毛在书中仿佛没有提到过。 不对! 提到了,有一条用很小的字所做的注解:眉为双重,一重压一重者,主长幼共命! 也就是说,此人若有兄长或弟弟或姐姐或妹妹,那么他们是共用一条命而存在! 可这又是如何实现的? 我无暇多想,略往下一瞥,看到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纹路重重,直达天仓,正是沉稳良善之鹅目。 生着这样眼睛的人会是血金乌之宫的恶人? 但下一瞬,我便惊住了。 因为他的眼睛里,影影重重,竟然生着两个眸子!每个眸子都晶莹剔亮,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幽芒! 重瞳! 历史上,被史书所记载的重瞳者有八人,仓颉、大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 仓颉为造字之圣人;大舜乃上古之五帝;重耳称雄春秋,项羽为霸秦末;吕光横扫西域,高洋执掌北齐;鱼俱罗威震突厥,李煜尊皇南唐。 这些人若非是大圣大贤大贵,便是一世之雄杰! 而眼前这人竟然也是重瞳! 难怪他叫做重瞳子! 我正在吃惊,彩霞突然道:“我见过你!” 这一刻,诡异的情形出现了,重瞳子用一对眸子盯着我,另一对眸子却转向了彩霞! 一双眼睛,两处视野,亏得他能如此灵活运用! “我们七日之前见过。”重瞳子对彩霞说道:“那时候我不是这样的装束。你也不是现在这样子。” 彩霞有些愠怒道:“你那时候说是过路的客人,身无分文,所以我就资助了你一些钱,可我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也是坏人!” 重瞳子道:“坏人?我做过什么坏事么?” 彩霞道:“你现在就在做!我真失望!真恶心!” 重瞳子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一些。 “老九,你怎么还不动手!”阴阳子忽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神衰魂弱,气喘吁吁。 重瞳子淡淡道:“你要是急了,你可以自己动手。” 阴阳子哼了一声,有些狼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用天地罗生大法,已经拼尽了全力!” 重瞳子道:“五哥不是还没动吗?” 农皇子呐呐道:“老九,你是知道的,我打不过陈元方,咱们这么多人,只有你最厉害……” “你打不过,我也打不过。”重瞳子不等农皇子啰嗦,硬生生地把话给他噎了回去。 我心中却又惊又喜,眼看这个重瞳子的言行举止,竟似乎不是那么和御灵子、阴阳子等人一致。 而且阴阳子等人虽然排名在其之上,但是对其却有种畏惧的心理。 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对我来说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道:“重瞳子,我就留在这里,任凭你划下任何道道来。但我那个朋友身受重伤,却不能再等了,你既然和彩霞认识,能否就放她离开?” “你的朋友体内的毒已经被你吸尽了,伤口处的穴道也被你封了,她本身又不是寻常凡人,一时三刻死不了。”重瞳子依旧是那种不温不火的语气。 我强忍怒气,道:“那请问,您把她们留在这里要做什么?” 重瞳子道:“不做什么,就是留着。” 我怒极反笑,道:“好!重瞳子,你是逼我出手!” 说着,我强提一口气,缓缓朝他走去,重瞳子目中幽光一闪,两对眸子突然转了方向,不再对着我,也不再对着彩霞,而是一起看向了农皇子,那两对眸子稍稍错开,然后猛然定格,刹那间光芒大盛,竟有些刺眼! 我稍稍一怔,却听见农皇子叫道:“老九,你要干什么!我是你五哥!你别胡来!啊——我要报告宫主……” 在农皇子惨烈的叫声中,我看见重瞳子每一只眼睛里的两个眸子都以一种沉重、深刻并且缓慢的态势刀刻斧凿般转动! 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就仿佛整个屋子的空间在瞬间扭曲,一双无形的大手从天而降,笼罩着手下的一切,在捏造,在颠倒,在翻云覆雨! “咚!” 恍恍惚惚中,我看见郑军强一头撞在地上,晕死过去。 而我的大脑竟也有些晕眩了。 这是怎么了? 就在我想动用魂力的时候,一切又都忽然恢复正常。 没有晕眩的感觉,没有怪异的想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驹过隙,一瞬而逝! 我定了定神,蓦然发现我对面的重瞳子不见了! 空中一道灰影掠过,我魂力疾驰而去,早看见是农皇子飞扑而来,脚尖绷直,撩向我的咽喉,又猛又狠又快! 而他浑身上下还笼在一层灰蒙蒙的似雾又似烟的药尘之中,临近时,手掌一展,又是一抹近乎无形无色五味的药尘铺天盖地而来! 我来不及多想为什么重瞳子不见了,为什么农皇子突然出手了,当下的情形逼迫我立即做出反应! 锁鼻功! 奇行诡变! 农皇子的毒攻到之前,我已经闭住呼吸,他的脚踢到我之前,我已经腾挪至其身后! 毒落在我身上,立即激起了些细微的反应,忽热忽凉忽痒忽痛忽麻,但很快又都消失。 这足以说明农皇子的毒极其厉害!就连先前的青目怪蟾还有张熙麓的毒,都不能让我产生这样的反应。 当然,也或许是我现在身受重伤的缘故。 可不管如何,只要有这些反应,这些反应只要过去了,那就说明没事! 他伤不到我,就轮到我伤他了! 我绕行至其身后,又飞身赶上一步,朝着他背部第二腰椎、第三腰椎棘突间的命门穴一掌拍去! 这是野狐子之前击我那一掌时的下手位置,我以牙还牙! 督脉要穴,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一,重力之下,非死即瘫! 农皇子躲不过去! 不是我狠毒,是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也浪费不起时间了,我不知道自己这一掌打下去之后,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还能不能站得稳,但是这一掌必须要打! 着吧你! 我的手已经挨上了农皇子的后背,混元之气已经外吐,我甚至能感受到农皇子那战栗发抖的身子上已经起满了鸡皮疙瘩! “啊!”农皇子凄厉的惨叫起来,而我的劲力只不过刚刚吐出一半! 可就在这时候,那种怪异至极的感觉再次出现! 周围的空间仿佛在扭曲,我的大脑一阵晕眩,刹那间天翻地覆! 只不过又一如之前,这感觉一闪而逝,瞬间,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如常。 我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被我击中命门穴的农皇子不见了!重瞳子不知何时又已经站在了我的跟前! 就好像刚才重瞳子没有消失,农皇子没有对我袭击,我也没有对他出手似的! 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因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要垮掉了! 痛! 撕心裂肺的痛! 从后背蔓延到全身。 懵! 云里雾里的懵! 从大脑发散到四肢。 气血不畅,魂力不济! 这就是刚才击打农皇子那一掌所导致的后果! 我艰难地动了动脑袋,把目光投向农皇子之前所在的位置,然后发现,此时此刻,他正躺在地上,满嘴殷红。 他受伤了,我那全力一击的一掌中的一半气力都被他承受了,虽然未死未瘫,但是却站不起来了。 “呼!” 一股掌风劈胸而来,我想躲,却身不由己。 那风看似凌厉,及身时,却又变得柔和。 但即便是柔和,我也承受不住,双腿一软,仰面便倒。 “师父!” 彩霞要过来,但是却有人比她更快!(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大执空术 白影一闪,便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轻轻将我举了起来,执在空中。 两只眼睛,两对眸子,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淡淡的注视着我。 是重瞳子。 “你放开我师父!” 彩霞呼的一掌劈向重瞳子的脑后,重瞳子轻飘飘的闪开,一对眸子移向彩霞,目光变得温和,道:“彩霞,你如果过来,我便保证不了你师父的安全。” 彩霞不敢动了,只恨恨的道:“你们这些坏人!妖人!你们天天作恶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嘿嘿,以后你跟着我,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了。”阴阳子见重瞳子抓住了我,脸上一阵轻松,当即便朝彩霞淫邪的笑了起来。 重瞳子一双晶眸冷冷的移向阴阳子,阴阳子的笑戛然而止,变得有些讪讪。 我被举在半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胸中一阵堵塞苦闷,痒至喉间,便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口血涌上,“噗”的喷出,将重瞳子雪白干净的衣服上染红了一大片,像雪地上盛开了一片绚烂的红梅。 “啊呀!”彩霞惊叫了一声,重瞳子看了看衣服上那血色,又看了看彩霞,没有吭声。 我道:“重瞳子,你真是好本事,你的眼睛居然能扭转空间……彩霞那一脚,你也是这么躲过去的吧,用眼睛把她的脚给移开了一毫。” “是。”重瞳子道:“这就是我修炼的道法——阴阳大执空术!” “真好……”我道:“刚才要不是你用这什么阴阳大执空术,农皇子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我看得出。”重瞳子道:“可是如果不是我用阴阳大执空术,将我和五哥的位置互换,将五哥推向你,我五哥他也不会对你出手。” 我喘息了几口气,然后道:“其实以你的本事,以我现在的状态,你完全能够击败我。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逼迫农皇子对我出手,让我把他打伤,然后你再出手?” “我一直在听他们讲述你的传说,我很怕你。”重瞳子道:“我的阴阳大执空术只对弱于我的人有效,不论是体力还是魂力,只要有一项弱于我,我就能将其随意摆布。但是,对于你,我不敢肯定。你看,就算你受了重伤,还是能够击败血金乌的四大长老,换做我,就做不到。” 我道:“所以,你逼迫农皇子对我出手,实际上就是想要试探我?如果我还有余力,你就罢了,如果我油尽灯枯,你就出手?” “不错。”重瞳子道:“更何况,二姐、三哥、八哥都已经受伤,只有五哥没有任何损失,这不公平。” 我苦笑道:“你真是个精打细算的聪明人……” “老九,我,我要到宫主那里去告你!”农皇子在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塞进嘴里,仰面咕噜一声咽了下去,然后不满的看着重瞳子,怨恨的说道。 “随便你。”重瞳子浑不在意的道:“她能不能再见到我,还说不定。” “啊?”阴阳子吃了一惊,询问似的出了一声,将阴鸷的目光扫向重瞳子。 野狐子也惊诧道:“老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重瞳子道:“血金乌之宫,或许并不是我要继续待的地方。” 御灵子失声道:“重瞳子,你想要叛变?” 农皇子听见这句话,急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缩身后撤,与墙贴身,一双眼逡巡四顾,打量着退路。 阴阳子和野狐子虽不说话,可都是谨慎地盯着重瞳子,脸色也都是异常难看。 他们都害怕。 我心中突然一阵兴奋。 只见重瞳子将一双眸子移向御灵子,目光幽幽发寒,御灵子骇然变色,畏惧着往后蠕动了一步,呐呐道:“九,九弟,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重瞳子道:“我从来都没有忠诚过血金乌,我只忠诚于我自己。我没有叛,也没有变。” 阴阳子道:“那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重瞳子道:“不知道,我正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会杀了你。” “你!”阴阳子脸色大变,惊恐地往后退去,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的脸上也都没了血色。 重瞳子却道:“三哥,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动。因为你知道,只要我的眸子一换位置,你也就换了位置。从那里换到我跟前。” 阴阳子果然不敢跑了,他浑身稍稍颤抖着,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呐呐的说道:“九,九弟,你既然还叫我一声三,三哥,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变心……” 重瞳子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没有变。其实在很多时候,我都想杀了你。但是你知道,我思虑过多,又性情犹豫,所以,我一直没下决定。” 阴阳子尖声道:“重瞳子!你不能这样!你忘了当初世人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直到你躲避到血金乌之宫才有了安身之地?你忘了你的本事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那是你们想利用我,如果我没有这双奇特的眼睛和诡异的出身,你们会要我么?”重瞳子淡淡道:“我是个人,但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像个人一样活过。血金乌之宫,冷血、无情、变态、邪恶,让所有的教众都不人不鬼……所以,我不想在那里继续待着了。” 御灵子道:“重瞳子,我们都是被遗弃的人!你只能待在血金乌,你去不了别处!”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被遗弃?”重瞳子一双眸子看着彩霞,另一双眸子看着我,道:“彩霞是个变尸,陈元方却愿意救她;陈元方被偷袭,江灵却愿意为他而死。可八哥的弟子被抓,三哥却独自逃命;二姐你受伤,五哥却袖手旁观。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想要一个答案。” 御灵子、阴阳子、农皇子、野狐子都愣住了。 重瞳子的两双眸子却都已经移向了彩霞,目光明亮却柔和。 我心中猛然一凛,这是一个出身奇特遭遇不凡的人,是一个有些自我封闭、有着不解心结甚至有些偏执的人! 我还隐约可以肯定,他对彩霞有着某种异样的情怀! 从他一出现,从他跟彩霞的对话,我就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可能就是因为彩霞曾经怜悯过他,让他感受到了被关怀的温暖,以至于动摇了他心中的恶念,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 这世上,一个眼神,一抹微笑,一句暖语,一份施舍……看似毫不起眼,却往往能产生巨大的力量! 这就是人生! 这人生让我又重新充满了希望!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的脑海里甚至蹦出了一个荒谬而可笑的念头,重瞳子的衣服和彩霞的衣服十分相配。 就连他们的人,似乎也十分相配。 我越想竟然越想笑,可笑到嘴边,却是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重瞳子皱了皱眉头,我应声道:“重瞳子,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抛弃自己抛弃了自己,所以才会被更多人抛起!而我们都没有遗弃自我,所以我们被更多人爱护!” “好像有道理。”重瞳子呆了呆,然后双臂下垂,让我的脚又重新着地。 “谢谢。”我朝他笑了笑。 重瞳子道:“这时候你也能笑得出来?” 我道:“我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重瞳子道:“为什么?” 我道:“因为我笑起来比哭起来好看。” 重瞳子想了想,道:“也有道理。可是你不怕耽误了你朋友的伤势?” 我道:“我怕了,你就放我走吗?” 重瞳子道:“不会。” 我道:“所以我不怕也没用,怕了也没用。既然是一样的后果,我为什么要害怕?” 重瞳子点头道:“好像还是很有道理。” 我道:“我从来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其实,你跟我,还有彩霞一样,咱们是同一类人,都是人。而他们跟你不同,他们不是人,最起码不是正常的人。” 我特意强调了彩霞,并注意了他的神情,当我提到彩霞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不自觉的变得更亮,甚至要有意无意的去看彩霞。 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重瞳子对彩霞有意! 既然如此,他就不会害我! 没想到之前无意中点化救助了彩霞,现在竟然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推想更远的话,也是几日之前,彩霞怜悯了乔装打扮的重瞳子,所以动摇了重瞳子做人的根基。 这真是一念可活人,一念可绝人! 我正在欢喜无限,重瞳子突然道:“陈元方,人是不是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一些东西?失去一些东西,也能得到一些东西?” 我道:“是。” 重瞳子道:“好。我想从血金乌脱身,我得到了自由,所以我要补偿他们一些东西。你想要你的江灵活着,所以你要失去一些东西。” 我脸色一变,恍惚间已经想到了重瞳子话里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杀我?” “对。就像这个样子。”重瞳子蓦然将目光扫向阴阳子,阴阳子惊叫一声,抽身就走,重瞳子两只眼睛四个眸子缓缓转动,早将阴阳子移至半空! “三哥,安息吧。”重瞳子一声轻叹,两对眸子上下左右一错,阴阳子的身体在刹那间竟四分五裂!(未完待续) 第三八六章 第二颗头 没有任何声响,破碎的肢体和血雾已经四下散落。 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眨眼间灰飞烟灭。 阴阳子为非作歹,终于落得此报。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看的惊心动魄,目瞪口呆,彩霞不忍的闭上了眼睛,睫毛还在颤抖。 御灵子、野狐子都惊得面无人色,却又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农皇子缩着身子遛着墙根无声无息地往外而去,重瞳子淡然道:“五哥,你要干嘛?” “啊!”农皇子受惊似的叫了一声,然后神经质般摇着头,摆着手,结结巴巴道:“九,九弟,我,我不会告诉宫,宫主的,你放了我。” “呵……”重瞳子道:“我不在意这个。我想说的是,你准备走了?” “不,不,不!”农皇子惊慌失措的否认道。 重瞳子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了阴阳子?” 没有人吭声。 我心中却泛起了一个念头,因为阴阳子对彩霞不敬。 重瞳子轻轻叹息一声,转而对我说道:“陈元方,你看,这就是我们兄弟。死了,也没人理会,就连问问都不敢。”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略一沉吟,道:“他们没把你当做兄弟,你也未必把他们当做兄弟。还有,你的阴阳大执空术很厉害,他们怕。” “阴阳子布置机关,施展天地罗生,功力耗去十之八九,所以我此时杀他易如反掌。若在平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可是我的三哥,血金乌之宫的‘术尊’。” 重瞳子娓娓道来,如叙家常道:“双目四眸,一眼重瞳,阴眸、阳眸兼备,两极轮转,阴虚阳实,造化执空。这就是我的术,他们称我为‘目尊’。只是不知,我的目,与你的目,究竟谁更为尊?” 我道:“我的目只为相,你的目却藏杀。天道高于魔道,魔道厉于正道。我让你为尊。” 重瞳子道:“既然如此。你的命给我,补偿给血金乌。同时,也换回江灵一条命。有得有失,等价交换。” 我眼皮一跳,道:“终于轮到我了。” 重瞳子道:“是,轮到你了。” 我沉默片刻,道:“好!让我来亲自体验一下你的阴阳大执空术!” “不行!” 彩霞尖叫一声,竟让重瞳子面色稍稍一变,就连方才晕眩过去的郑军强也在此时此刻醒来,稍稍迷茫的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彩霞将江灵放在地上,又朝重瞳子飞身扑去,口中喊道:“重瞳子,你杀了我,也是交换!” “彩霞,你已经死了。”重瞳子眼珠转换,四眸微错,将彩霞定睛一看,彩霞登时便止住了行动,如木偶泥塑般僵在当场。 我心中一寒,暗忖此人之术,真可谓是已经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 但这正是一个反击的绝好机会! 是生还是死,就在最后一搏了! 刚转过这个念头,重瞳子的眼珠便朝我转来,就在他的眸子移向我的瞬间,我奋起积蓄已久的力量,双臂抬起,手捧轩辕八宝鉴,镜面反转,朝重瞳子照去! 就在这一刻,重瞳子四个眸子的目光全部打在轩辕宝鉴的镜面上! 我几乎可以看见四道微弱的毫芒与古鉴一触即反,又全然打在重瞳子的身上! 重瞳子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仿佛一刹那间被冻结了身体! 周身百骸,三路四肢,无一处可以动弹! 除了他的神情。 他的神情在古鉴照他之后,变了。 原本冷漠淡然的表情,渐渐变得浑浑噩噩,神不守舍,魂不附体! 他眼中的那四个眸子,也竟像是在同一时间都变得空洞如无物! 那一照,仿佛把他的三魂七魄都给抽走了似的! 我完全没想到效果会是这样,出人意料的好! 但是彩霞突然动了。 就像是从梦中骤然惊悸而起似的,彩霞猛的一晃神,身子恢复灵动,瞥了重瞳子一眼,又朝我看来。 重瞳子被制,那么他封镇彩霞的法术便自行解开了。 “师父,你制住他了?”彩霞道。 “嘿嘿……应该是的。” 我笑着,双腿一软,颓然坐倒在地,刚才趁隙拿出轩辕八宝鉴奋力一搏,实已经用尽了我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微弱力量。 只是这一搏的结果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彩霞慌忙过来搀起我,我强撑着站定,目光如电,一一扫过御灵子、农皇子和野狐子,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三子面上神色都阴晴不定,我却又看向郑军强,口中道:“郑叔,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郑军强点了点头,道:“能。”说着便挣扎了起来,只两臂软绵绵的垂着,像斗败了的公鸡。 我道:“彩霞,咱们走吧。” “是。”彩霞搀着我就往外走。 “想走?”御灵子冷喝一声:“没那么容易!” “对!”野狐子也厉声道:“没那么容易!” 我理也不理,只是淡淡道:“彩霞,去把江灵抱起来。” 彩霞踌躇道:“可是师父您……” 我道:“我没事。” 彩霞犹豫着,还是去把江灵抱了起来。 我紧咬牙关,拖着疼痛的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在笃定的假象中迈出了“坚实”的步子。 我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不是疼的,而是怕的。 我已经是强弩之末,野狐子和农皇子虽然都受了内伤,但却还能再战;至于御灵子,只是双手手腕骨折而已,她若想杀我,根本不必用得着双手。 而我这边,除了彩霞之外,根本没有人再能临敌作战。 至于那些花鼠,自打我回来,就没有再见过,不用想,一定是被御灵子给消灭的干干净净。 就连那些原本放出去追踪阴阳子的花鼠,思之肯定也是遭了御灵子的毒手。 所以,我只能打心理战,只能赌,赌他们胆小怕死,既惊于阴阳子的惨死,又惊于重瞳子的失手,还摄于我的余威,不敢冒险。 背后,我听见农皇子低声道:“二姐,你怎么还不动手?你不给四哥报仇了?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闭嘴!”御灵子恶狠狠道:“我和老八现在都不能动手,只有你的手还没事,你为什么不动?” 野狐子道:“对呀,五哥,用你的毒,你是‘毒尊’,杀人于无形的!” 农皇子冷笑道:“嘿嘿,我方才挨了陈元方一掌,打在命门穴上,现在已经去了大半条命,既不毒也不尊了。既然二姐和八弟都不愿意冒险,那我也只好做个看客了。” 御灵子和野狐子都闭嘴缄默。 我心中暗喜,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今夜,似乎可以以诈获救。 但是,就在这时候,郑军强突然开口道:“元方,就这么走了?这三个邪教分子都饶了?” 我登时停住了脚步,彩霞也站住了,而且我甚至已经感觉到后背有六道热辣辣的目光刺刀般朝我扎来。这一霎,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被凝结了,压抑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郑军强不明底细,还道我行有余力,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让我进退维谷的问题! 怎么回答? 饶了?可为什么要饶? 不饶?那你还走? 我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要汇集成一小汪水了! 但我知道,绝对不能迟疑! “郑叔,我现在太疲惫了,如果强打的话,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我回过头,目光与三子的目光一一触碰,毫不畏惧,语气也毫不凝滞,道:“今夜,先就这样吧。”说罢,我还深深的凝视了他们一眼。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到底我还有多少实力,让三子自行去想吧。 这回答虽不完美,可也勉强算是仓猝之际最好的回答了。 “那好吧,便宜他们了,可惜东子,唉……”郑军强惋惜着叹了一口气。 从屋内走到屋门口,距离并不是很长,我虽然走的不快,但是也不慢,可当我走到门口时,仍然觉得这段距离好难走。 也只有我自己知道,衣服里面,我浑身上下除了伤痛,还有汗。 汗出如浆! 最后一步了,只要平安踏出这个屋门,应该就安全了。 “啊!” 一声惊恐的惨叫忽然打破这平静,震得我浑身一颤。 郑军强突然扭曲着脸愣住了,他的两只眼往后看着,瞪得又圆又大又凸! 我连忙循着他的目光去看,一幕惊悚诡异的画面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重瞳子的背后不知道何时又多出来了一张脸! 就像是一个人头突然从重瞳子的后背上长出来似的! 或者,又像是重瞳子背着一个人,不,只是背着一个人头! 人头上的那张脸影影绰绰的贴在重瞳子的脑后,稍稍歪着,青灰惨淡,一双眼木然呆滞,嘴角微微裂开,定格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形容,无声无息,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心在刹那间缩成一团! 旁边的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也全都呆呆的看着,一个个如庙里的木雕石塑。 那张人脸忽然挣扎着往前探,它从重瞳子的脑后伸到重瞳子的面前,看了看重瞳子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又朝向我,森然笑了。 刹那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怨毒气息铺天盖涌来! “咔吱!” 重瞳子的腿动了!(未完待续) 第三八七章 卜家圣物 这是一幕让人匪夷所思的恐怖情形! 在重瞳子第二张脸长出来的时候,我的灵眼便有所感应,我瞥见重瞳子身上的气竟然变了! 原本是纯净通透的青气,却突然转换成一股浓郁的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即逝! 青气,道者气;黑气,祟者气! 一个人可能具备颜色间杂的气,比如紫中带灰,比如青中带黑……但是绝不可能会具备两股截然不同的气! 更何况这冲天而起的黑气浓郁的程度根本不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就连一般邪祟也发散不出! 莫非重瞳子是鬼祟附体,以至于能生鬼面? 我连忙以慧眼看那鬼面,但见其目中荧光晶亮,三魂齐备,七魄完整,竟是好端端的一副神元! 但是,却另有一副齐备的魂魄自重瞳子目中溢出神采来! 一个人,两颗头,四个眸子,两股气,两副魂魄! 我瞬间惊骇莫名! 这重瞳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没时间遐想,因为重瞳子已经走了过来。 他先前以阴阳大执空术对我,被我以轩辕八宝鉴挡回,反噬其体,以至于他神魂颠倒,浑浑噩噩,所以一动不动。 可现在,却是他身上的第二颗头用第二副魂魄驱使着他的身体! “嗬嗬……” 那张鬼面上的嘴巴裂开,发出一丝沉重而嘶哑的古怪笑声,仿佛金石在喉咙深处互相摩擦:“我又出来了,陈元方……” 这话我听得并不明白,甚至十分糊涂,但是重瞳子却越走越快越灵活,离我也越来越近。 那张脸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具象! 它的笑也越来越浓,目中邪恶而怨毒的光彩渐渐变得刺人。 我想逃,但是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一急就会露出马脚, “彩霞,郑叔,你们先走!”我瞬间急下决定,当即拦在屋门口,道:“我来善后!” 彩霞犹豫了一下,我道:“快走!你在只会碍事!” 郑军强催促道:“元方说的对!咱们快走吧!”两人终于往屋外而去。 我心中稍定,而重瞳子也已经到了跟前!那鬼面已经瞪着直勾勾的眼贴了上来!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还是轩辕宝鉴! 我奋力举起古镜,照向鬼面! “嗤!” 一声焦炙的颤音响起,那鬼面上猛地腾起一阵烟雾,仿佛水洒在热锅上全然挥发了似的。 但也只是一瞬,那鬼面“呜”的张开大嘴,“呼”的喷出一口黑雾,尽数覆盖到镜面上,镜面顿时被污! 我方才提起的气力一举散尽,双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当啷”一声,轩辕宝鉴掉在地上。 那鬼面闷吼道:“陈元方,我要你的身体!” 凄怨的声音中,重瞳子双手猛的伸出,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铁箍般捏了下去! 我只觉脖子一紧,一口浊气呛在喉中再不得出,憋得几乎将脖子炸开! “我要你死!你给我死!”那鬼面叫着,头越伸越长,脸离我的脸也越来越近!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 我的眼前越来越恍惚,身子越来越轻,我没了感觉,不,是没了疼痛的感觉,没了难受的感觉,只剩下一种很奇妙的,就好像要飞起来似的,飘飘荡荡的,无依无靠的。 我这是要死了么? 我有些恐惧,有些不甘,有些凄凉,还有些愤然…… 可死亡却如此之近…… 或许再有一秒,我就完全丧失意志了…… 但,在模模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一道人影如飞掠来,闪电般在重瞳子的两处腋窝下各自一戳,那双手臂松开了! 我呆滞了片刻,脖子上突然有感觉了,先是酸麻,然后疼痛。 “噗!” 一口浊气连带着一口血一起喷了出去,刹那间神清气爽! 眼前复又清晰! 然后我才发现有一女人正与重瞳子斗在一起! 待看清那人形容,我不由得失声而呼:“邵如昕!” 来人正是邵如昕! “哼!” 听见我出声,邵如昕只冷冷的一哼,并不答话。 重瞳子的身体在那鬼面的操纵下越来越灵活,但是却仍然不及之前,还有那阴阳大执空术,也没见鬼面施展。 重瞳子原本的那张脸,还是迷迷瞪瞪,浑浑噩噩,仿佛是梦游中的人脸。 邵如昕本事极高,若不论山、医、命等诸般法门,御灵子、阴阳子、野狐子、农皇子没一个人的身手能及得上她。 被鬼面操纵的重瞳子也不行。但鬼面却另有一般本事,那便是含雾喷人! 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又是修炼多少年的道行,口中的黑雾仿佛无穷无尽似的,只要邵如昕临近,就是一口浓雾喷出,眨眼间,整个屋子已弥漫起一股死寂的味道。 邵如昕为人自负,却也不得不提防那鬼面的口气,因此虽然身手高上一筹,却整体上落于下风。 那边,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正互相交换神色,顷刻间,御灵子的目光便朝我扫来。 我心知不妙,刚才与鬼面相持,已经让他们看出了我的底细,我现在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 御灵子对我恨之入骨,又岂会放过我? 她甚至不必用手,就是踹也能踹死我。 我心中刚转过了这个念头,农皇子便出声道:“原来来人是邵如昕邵大队长,好,好,我农皇子久仰大名,这就来讨教。” 他说着话,却不见动手,只在边上觑看。 我知此人看似啰嗦憨傻,其实极其阴毒卑鄙,又生性多疑胆小,他出声却不出手,就是为了搅得邵如昕心神不安,然后再寻隙偷袭! 邵如昕听见“邵大队长”这四个字,脸色登时挂上了一层寒霜,上齿露出,死死咬住下嘴唇。 而御灵子身形一晃,已经朝我奔来。 邵如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又庙算无遗,对周围情形倒是一丝不落,御灵子一动,她便抢先从重瞳子那里脱身,连番腾挪,堪堪拦住御灵子的去路,抬手就是一枪! “嘭!” 御灵子身经百战,多少次生死关头打磨出来的人,也是见机极快,邵如昕抬手时,她便知不妙,回身便撤,待到邵如昕反掌亮枪扣扳机时,御灵子早滚翻在地,暴掠而去。 邵如昕手段毒辣至极,当即又连开数枪,不但御灵子,连带着农皇子、野狐子、重瞳子也打了起来,直到弹夹放空。 几人虽然没有中弹,但都是狼狈不堪,尤其是野狐子,他内外都有伤,身手迟钝,好几次都差点饮弹挂彩,只仗着可扭骨缩骨的本事死里逃生。 而农皇子也终于被撩起了无明业火,因为他先前喊邵如昕了一声“邵大队长”,触了邵如昕的忌讳,邵如昕睚眦必报,所以对他开枪最多,不但如此,邵如昕还把枪打的极为刁钻,所击之处,似乎都是农皇子的裆部。 这个位置上中上一枪虽然不会死,但是下场却很凄惨,而农皇子躲得也最辛苦,因为那地方根本就不容易防子弹。 待到邵如昕把子弹打完,农皇子已经气得嗷嗷直叫:“邵如昕,你欺我太甚!我非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吼声中,农皇子一个“大鹏展翅”,愤然掠至半空,双臂大张,就要放毒。 “他有毒!”我大声道。 邵如昕却毫不理会我,迎着农皇子一挥手,早有无数片细叶子似的东西呼啸而出,裹向农皇子周身。 农皇子身至半空,乍见此状,大吃一惊,竟硬生生地折了回去! 那些“细叶子”,他连碰都不敢碰。 但还未等他落地,邵如昕又是一挥手,一捧火柴棍似的东西暴雨梨花般射出,农皇子终于躲闪不及,中了十数标。 “茶叶、蓍草、铜钱、龟壳、竹签,卜家圣物!好茶,好蓍!”农皇子腾地一跃而起,翻上房梁,撞破顶上瓦片,脱身而去,只听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二姐、八弟、九弟,我受伤了,先找个地方歇歇,改日再见……” 农皇子与邵如昕之战,如白驹过隙、电石火花,众人几乎未几反应! 直到农皇子溃逃,御灵子和野狐子才有所动作,野狐子是紧跟着农皇子的踪迹,奋力蹬墙上梁,也逃了出去。 御灵子怨恨的瞥了我一眼,紧追其后。 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们三人——重瞳子,邵如昕,我。 我是闲人。 邵如昕盯着那鬼面,鬼面也盯着邵如昕,似乎都在蠢蠢欲动,又似乎都在战战兢兢。 “呼!” 终究是时不我待,鬼面最先忍耐不住,猛然出手,朝邵如昕喷去一口浓郁的黑雾! 邵如昕这次却没躲。 只见袖手一抻,一条红线串着十几枚铜钱迎雾荡开,登时发出一阵“当啷啷”的清脆撞击音。 这时候,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鬼面喷出的那黑雾,就像是遇到了克星,迎着邵如昕抖出去的红线铜钱,竟缓缓回缩! 而邵如昕手上的红线却慢慢绷直,红线上串着的铜钱也低次而动,后面的撞击前面的,在一声声脆响中徐徐往前滑动,压着那黑雾直到鬼面唇边! “咄!” 邵如昕厉喝一声,那红线“唰”的绷直成棍,十数枚铜钱一拥而前,砰然撞击在那鬼面上! “好压鬼钱……呜……” 在鬼面呜咽不清的凄怨声中,它的脸渐渐变淡,变薄,变稀,最终像烟一样散掉了。(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死灰复燃 鬼面消失的那一刹那,只听“啪”的一声轻响,邵如昕手中的红线登时崩断,十数枚铜钱纷纷跌落在地,“当、当、当”响成一片。 重瞳子屹立不动。 邵如昕目不转睛。 我凝神屏息中,瞥向地面,只见茶叶、蓍草、铜钱散落一地,脑海里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农皇子逃跑之前说的话:“茶叶、蓍草、铜钱、龟壳、竹签,卜家圣物!好茶,好蓍!” 卜门占卜,向来是依仗这些东西。 但是邵如昕卜术通神,之前我一直见她只是掌中运筹帷幄,掐指一算便可机断来去,对敌之时也多是空手相搏,偶尔出枪。却从来都没有见她拿出过茶叶、蓍草、铜钱、龟壳、竹签等这一类的卜算之物,不料今天却大开了眼界。 在上古传说中,三皇之一的火德王为医门鼻祖,他天生异禀,两只眼睛可以透视自己的五脏六腑,无论吃进去什么东西,在肚子里产生什么反应,他都能看得出来,因此又被称作“神农氏”。 神农氏为了找寻救死扶伤的良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尝遍百草,因此也时常中毒。 有一次,神农吃下某种无名草,顿时感觉头目晕眩,口舌发麻,神农氏以目观看脏腑,只见肠胃中出现了许多块状的黑斑,堵塞不下,他全身瘫软,四肢无力,被迫仰卧于一株无名树下休息。 偶有一阵风过,吹落那树上的绿叶,片片落下,恰有几片落在神农氏的脸上,神农氏尝百草已成习惯,信手便将那些绿叶塞入口中进行咀嚼。那绿叶入口后,初嚼苦涩,但是嚼着嚼着,却又能令舌根生津,片刻之间,神农氏便发现,自己嘴里的麻木感全消除了,而自己的神智也渐渐清醒了! 神农氏又惊又喜,他立即用眼去看自己的脏腑,这才发现那些被嚼烂的叶子混着口水流入腹中,于肠胃间上下游走,所到之处,黑斑尽消! 毒解了! 神农氏欣喜无限,知道这绿色叶子就是解毒圣药,又见其消除黑斑如用净水擦拭肠胃,便将那绿色叶子命名为“擦”,后渐渐称“茶”! 《本草衍义》中曰:“神农尝百草,一日遇七十毒,得茶而解之。”正是如此。 于是自那以后,神农氏就时时随身携带茶叶,遇毒便嚼茶叶下咽,从来都是有惊无险。但是有一天,神农氏突然发现了一株对生的卵形青叶草,却不认得是何种植物,于是神农氏又采叶进食,那草一入脏腑,便有剧痛传来,神农氏立即嚼茶,但是却来不及了,那草的毒太烈了。 神农氏看见茶叶还未能把那些毒药给解除,自己的肠子就已经一截截烂掉。 神农氏临死之际,将这毒药命名为“断肠草”,断肠草之毒,茶叶不能解。 这一古之传言,遂将茶叶奉为“百药之冠”。 农皇子是用毒高手,号称“毒尊”,他的道号其实就是来自神农氏,因为神农氏又被后世尊称为“农皇”。只是彼农皇为救人而亡,此农皇为杀人而生,真可谓是玷污祖宗! 又因为茶叶是上古三皇所携之灵物,所以后世卜者也有用其做工具来揣测天意的。 邵如昕今夜一战,用邵家卜算之茶叶封农皇子之毒,可谓得其所以! 茶封,查封也! 至于蓍草,卜算常用之物,尤其是易卦,所以自不必多说,诸位看官也知道。邵如昕则用之做暗器,刺了农皇子一身,农皇子料定不敌,知难而退,只能逃掉。 还有铜钱,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和人一样,鬼也爱财,甚至惧财,邵如昕以压鬼钱对抗鬼面,终于将其击溃! 这一场大战下来,可谓是胜得酣畅淋漓! 只可惜是捡了我的便宜。 当然,邵如昕也救了我的命。 眼见邵如昕还在跟重瞳子相持,重瞳子一动不动,邵如昕也严阵以待,我便开口说道:“邵如昕,他被自己的阴阳大执空术给反噬了,不能动了。你不必紧张。” 邵如昕愣了一下,却还是狐疑。 我道:“你要是不信,就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 邵如昕仔细一看,这次稍稍松弛,但我却看得分明,她的神采一下子暗淡了许多。 这一场大战,虽然赢了,可究竟是要耗费她的大半功力。 她往后稍稍退了两步,然后便微微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气吐气,默默恢复气力。 我在一旁看着,却百思不得其解,邵如昕为什么会在附近,又为什么会来救我? 过了片刻,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难道一直都在附近?或者你一直都在跟踪我们?” 邵如昕睁开眼睛,冷冷的瞥了我一眼,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绝无情以为我会逃跑,我却偏偏留了下来。让他天南地北地去找我吧!” 我恍然大悟道:“其实你根本就没从观音庙里逃走,你拐了一个弯,又溜回庙里去了,是吧?” 邵如昕俯身把散落的铜钱一枚一枚地捡起来,重新放回口袋,然后道:“是又怎样?” 我道:“不怎样。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又来救我?” 邵如昕看着散落一地的茶叶和蓍草,许多已经变了颜色,显然是被农皇子的毒给污染了,当即皱起了眉头。却反问我道:“你管得着?” “管不着。”我无奈的苦笑一声,道:“不过既然你要当好人救我,那你能不能救到底?” 邵如昕翻着眼睛道:“怎么说?” 我道:“我现在基本上是废人一个,很难走得动路,你看你能不能……” “少废话!”邵如昕冷声打断我的话,厉声道:“不能!再说,那个彩霞和那个警察不是已经走了?他们难道不会回来救你?” 说着话,邵如昕忽的拿枪抵到重瞳子的额头上,猛地扣动扳机。 “咔!”一声脆响,子弹里没有子弹。 “真的没有子弹了。”邵如昕淡淡一说,随即扬手把枪丢到地上。 我愕然道:“你干什么?” 邵如昕道:“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他!难道还要等术解了,让他再反攻?” 说话间,邵如昕目光一垂,早瞥见了东子先前丢在地上的枪,那把击中江灵的枪。 邵如昕立即过去,俯身捡起,口中道:“陈元方,不要以为我是特地来救你的,我是不愿意你死在别人手上!你要死,也得我亲手取你的性命!而且,这些血金乌之宫的妖人,我早就想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今夜,还得多谢谢你!” 我心中一凛,又冒出了一些冷汗,这个邵如昕杀人从不手软,她不会是打算杀了重瞳子之后,就杀我吧? 在这之后,她拿着重瞳子的人头,还有阴阳子的人头回归五大队,请求以功抵过? 以邵如昕对权力的痴迷,她十有八九会这么做! 这么一想,我顿时忧心忡忡。 再看邵如昕,她说完那句话后,便已经回过身,缓缓走回重瞳子跟前,又举起了枪,抵向重瞳子的额头。 “血金乌之宫的败类!”邵如昕不屑地骂了一句。 她的手指,已经触碰到扳机。 但是,就在这一刻,我眼皮霍的一跳,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出现! 将有异变发生! 我看见重瞳子的眼睛陡然亮了! 那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神情消失了! “你要杀我?” 一声淡淡的话语,邵如昕立时脸色大变! 重瞳子恢复正常了! “嘭!” 邵如昕毫不迟疑,立即开枪!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看见重瞳子的四只眸子轮转错动,空气立即像被折弯了的钢筋,扭曲了! “噗!” 那枪口明明就在重瞳子额前,那子弹却打在了重瞳子对面的墙上! 而重瞳子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按住了邵如昕手里的枪。 “这个东西……它不好玩。”重瞳子似笑非笑,仿佛轻轻一抓,那枪便从邵如昕的手里,换到了重瞳子的手里。 邵如昕惊怒交加,劈手一掌,又朝重瞳子的额头击去。 重瞳子动了,不再是阴阳大执空术,而是侧身躲开。 邵如昕一击落空,稍稍错愕,随即急退两步,凝神看着重瞳子。 “你算不准我,我不是一条命。”重瞳子拿着枪,把玩了几下,然后随手一丢,淡淡道:“女人,不该玩这种东西,你刚才打的太厉害,没力气了,也拿不稳这种东西。” 邵如昕面无表情,目冷如刀,只不做声。 她再骄傲自负,也知道此时此刻,生死攸关! 重瞳子瞥了我一眼,道:“陈元方,你让彩霞走了?” 我道:“是。” 重瞳子摇了摇头,道:“不好玩。”说着,他又瞥了一眼我脚下的轩辕八宝鉴,道:“刚才,你就是用那个东西照我的?” 我道:“是。” 重瞳子点了点头,忽对邵如昕说道:“多谢你,击溃了我的哥哥,否则我便醒不过来。所以我要报答你。” 话音刚落,重瞳子忽然出手,袭向邵如昕咽喉。 邵如昕见机极快,立时躲开,但重瞳子笑了。 阴阳大执空! 邵如昕明明是躲,却躲到了重瞳子跟前,重瞳子两指捏住邵如昕的脖子,道:“我要报答你,让你死的痛快。”(未完待续) 第三八九章 一体双魂 邵如昕咽喉被锁,我吓了一跳,却见邵如昕猛地张口,“噗”的吐出数道寒芒,直取重瞳子的眼睛! 两人距离极近,那寒芒去势又极快,重瞳子根本无暇用阴阳大执空术,值得侧面去躲。 邵如昕则趁势抬手屈指向上,指中似乎夹着一物,疾刺向重瞳子的腋窝! 这动作委实去的太快!就仿佛是邵如昕事先预谋好的!重瞳子还是无暇施展大执空术,只得松开手指,撤走手臂,邵如昕死里逃生,急往后退,与重瞳子相隔一丈之地站定,冷冷盯着对方,默然无语,她的脖子上,还留着两道淡淡的抓痕。 “好,你是什么时候把竹签藏到嘴里面的?”重瞳子看着邵如昕道:“你好像事先算计好了一样。” 邵如昕道:“重瞳子,我有你的资料!你又距离我这么近,当真以为我算不准你吗?” “哦,险些忘了,你是五大队的首领,掌握我们很多信息。”重瞳子淡淡道:“可是,你知道我的真正底细吗?” 邵如昕道:“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重瞳子道:“现在知道什么了?” 邵如昕道:“你是一个人的身体,两个人的命!” 重瞳子呆了呆,忽然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既然我是两个人的命共存一体,你又怎么能算得到呢?” 邵如昕道:“我现在只算你,不算鬼面!现在也只有你,没有鬼面!” “原来如此。”重瞳子忽然郁郁道:“那不是鬼面,那是我的哥哥……” 我心中一凛,正自沉吟重瞳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突然灵眼一动,这屋子里的气流似乎有所异动,就好像所有的空气都在往邵如昕那里拥挤压缩似的,我一个激灵上来,急忙喊道:“邵如昕,别一直站在那里不动!” 邵如昕也是浑身一震,正要动身,重瞳子却淡然一笑,道:“晚了。大执空术之捏空禁锢!” 邵如昕的膝盖刚刚曲凸,似乎想要一跃而起,但动作在此时戛然而止! 和之前彩霞一模一样,邵如昕完全僵住了! 就仿佛无形中有一双大手,不,是很多双大手,把邵如昕浑身上下都牢牢按定! 她中招了! 我心中登时懊悔无限,惊怒交加的看着重瞳子。 重瞳子道:“陈元方,你能看得出我在施术,真了不起。” 我愤愤然不做声。 重瞳子道:“我知道你不服气,邵如昕也不服气,你们都是大战之后,再与全盛之时的我拼斗,所以不敌。但,输赢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是么?” 我道:“当然不是!如果只看结果,你迟早有一死,又何必空活这么多年!” 重瞳子一愣,随即道:“有道理。” 我道:“重瞳子,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坏人,你跟阴阳子、御灵子他们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重瞳子淡淡道:“你让彩霞走了?” 我道:“是。” 重瞳子道:“带着那个江灵走了?” 我道:“是。所以我现在没有后顾之忧。” 重瞳子叹息一声,道:“你刚才不该用那镜子照我的,你坏了我的事。” 我稍稍一呆,道:“你要杀我,还不许我反抗?” 重瞳子道:“我方才并不是要杀你。” 我道:“那你想做什么?” 重瞳子道:“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 我道:“证明什么?” 重瞳子道:“现在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着,他忽而朝邵如昕缓缓走去,临到跟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脸色一变,道:“你要干嘛?” 重瞳子淡淡道:“刚才说过了,我要杀她。” 我急道:“为什么!” 重瞳子道:“不为什么,就是要杀。” 我道:“不为什么,你就不能杀,否则我让彩霞对你恨之入骨!” 重瞳子一怔,两只眸子死死地盯着我,道:“你看出来了?” 我道:“当然!否则,你又何必杀阴阳子!” 重瞳子道:“是,他亵渎彩霞,罪不容诛!” 我道:“对,这就是你杀他的理由。但是你杀邵如昕没有理由!所以你不能杀!” 重瞳子道:“杀人必须要有理由吗?” 我道:“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人命关天,更需如此!” 重瞳子道:“为什么需要理由?” 我道:“为什么不需要?” 重瞳子呆住了,眼睛里出现了片刻的混沌,但随即又恢复清明,道:“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 我道:“你在问我,但是我的问就是答案,这答案你却领悟不透。” 重瞳子皱了皱眉头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你说死了空空和尚。你现在又要说死我吗?” “你错了。空空不是被我说死的,而是参悟大道,涅槃西去了!至于你,你其实更需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活着的答案。” “怎讲?” “我之前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四个眸子,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两副完整的魂魄。现在我明白了,你的身体上寄居了两个人,也就是你刚才说的你哥哥,还有你。你们两个,一念死,一念生。你哥哥死,你生。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清楚你的痛苦,也清楚你的悲哀。” “哦?” “因为你这种身体,所以你被世人所拒,所遗弃,所以你踏入了血金乌之宫的宫门,但是你心中很痛苦。所以你做事犹豫不决,所以你迟迟不肯出现,所以你有那么多的问题,所以你喜欢上了一个不是常人的彩霞,所以你敢戏弄农皇子,所以你敢杀了阴阳子。” 重瞳子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嗯……” 我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的心很乱。” 重瞳子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道:“还是那句话,因为你身体内有两副灵魂。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哥哥会和你共命。但是我知道,你是善的,另一个却是恶的。你们不能相融。” 重瞳子四眸一起盯着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相融?” 我道:“如果能相融的话,为什么只有当你被制住的时候,鬼面才出现?为什么鬼面被制住的时候,你恢复如常?有你无它,有它无你而已。” 重瞳子一怔,道:“人道陈元方聪明,一点就透,果然如此。” 我道:“你们既然不能相融,所以就要争!在大多数情况下,鬼面争不过你,所以只有当你被制住的时候鬼面才出现,而鬼面甚至愿意再找另一个身体寄身。但在它还没有脱离你这个身体之前,你们永远都在互相争斗。它影响你,你也影响它,所以你亦正亦邪,时善时恶。” 重瞳子呆呆道:“那又怎样?” 我道:“不怎么样。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动手杀人,就是让鬼面占了上风,而违背了你自己的本心!你愿意么?” 重瞳子脸颊上的肌肉一抽,道:“我的本心?我的本心……” 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让你杀人的原因,也是我的理由!” 重瞳子沉吟片刻,道:“你好像真的说服我了。不过……” 重瞳子欲言又止,我的手心也捏满了汗水。 重瞳子幽幽的盯着我,道:“陈元方,一个正常的人,身体内可能容纳两副完整的灵魂吗?” 我小心翼翼回答道:“当然不能。” 重瞳子道:“那我不正常,怎么办?” 我瞬即明白了重瞳子的意思,他想要鬼面彻底离开他的身体,但是如果鬼面想离开,早就离开了,重瞳子的身体太强大,只有找到和重瞳子一样强大或者比重瞳子更强大的躯体时,鬼面才有可能离开,去寄身,就比如我的身体。 于是我道:“我帮你。我帮你恢复正常。” 重瞳子盯着我道:“你会把你的身体奉献出来给我的哥哥吗?” 我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的魂力远比它强大!它即便来了,也占据不了我的身体。” 重瞳子目光一闪,面色忽然有些狰狞,他道:“人死而魂灭。若杀了你,你的魂力再强大,也会消失。” 我道:“我说过,杀人不是你的本心!不要再被你体内的恶魂给迷失了!否则,你自己的身体就被对方给占据了!你的灵魂也会被对方给吞噬!我告诉你,恶念永远比善念更坚定!” 重瞳子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恢复淡淡的语气,道:“那你准备怎么帮?” 我道:“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有别的办法,但是具体是什么办法,该怎么操作,这需要等我身体完全恢复了才行。” 重瞳子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喜欢彩霞!你信任彩霞,而彩霞信任我!”我道:“你也看到了,我连彩霞都帮,更何况你还是一个活人!” “好,我信你,如果你能真帮我,我也拜你为师。”重瞳子淡淡道。 我心中一喜,却听重瞳子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必须要取一条命,留下你的,拿走她的!这样才算公平。”(未完待续) 第三九零章 生死一念 说话间,重瞳子的手又缓缓伸向了邵如昕的脖子,他的手指再次捏住了邵如昕的咽喉! 我眼皮霍的一跳,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村道,难道刚才循循善诱说了那么多话,还是无法说服重瞳子?此人的内心世界到底有多复杂? “慢!” 我不敢再多考量,而是出口喝止道:“重瞳子,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你真的没听进去?难道你真的要违背自己的本心?” 重瞳子道:“阴阳子死了,我自己的内心告诉我,必须要再杀一个你们这边耳朵人,才公平。这里只有你和她,我不杀你,杀她。有什么不对?” 我道:“你真的非要杀一个人?” 重瞳子道:“是,不杀不行。”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好,那你放了她,你来杀我。” 重瞳子把捏在邵如昕咽喉处的手放下,四只眸子似不认识我一样,认真仔细而深刻的盯着我,片刻后才道:“陈元方,你莫非是以为彩霞听命于你,而我又倾心于彩霞,所以才敢这么做?” 我道:“不是。彩霞虽然能对你有所牵制,但恐怕还不能作为威胁你的资本。” 重瞳子道:“那你莫非是以为你能帮我,所以我不敢杀你?” 我道:“当然不是,这世上高人太多,能救你的又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 重瞳子道:“那你为什么要我杀你?” 我道:“邵如昕是为什么而来的?她来了以后又做了什么?” 重瞳子道:“她似乎是为了救你,来了之后也确实救了你。” 我点点头,道:“我但求无愧于心!这个理由够不够?” 重瞳子道:“够了。” 我道:“那就来吧。” 重瞳子道:“我会想杀阴阳子那样杀了你。” 我道:“你随便。” 重瞳子盯着我,不再说话,他双目之中的那四个眸子开始缓缓转动,每个眸子里都有一个我。 似乎很慢,似乎很吃力,他的眸子开始以一种诡异离奇的角度上下错动,扭转,每个眸子都占据眼中的一处位置,互不相同。 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了! 我的灵眼也有所觉察! 空气在流动,蕴含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在聚集,在挤压! 连带着我周围的所有空间,拧衣服似的扭曲了! 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刹那间抓住了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位置! 完全束缚! 一种几乎恐惧入骨的感觉不可抑制的油然而生! 因为看不见的危险,永远都是最可怕的危险!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重瞳子眼中的每一个眸子里还是都有一个我,但,四个眸子里的我,都是不完整的我! 第一个眸子里只是我的一颗头颅!第二个眸子里只是我的肩膀和两条胳膊!第三个眸子里只是我的腰腹!第四个眸子里只是我的两条腿! 我毛骨悚然! 难道下一秒,我就会落个和阴阳子一样的下场,四分五裂? 不! 我有些后悔了,为了邵如昕而这么惨死,值得吗? 虽然她救了我,但是她不是一个好人,她救我只是为了能亲手杀我! 我犯得着因她而死吗? 值得吗? 我犹疑了。 “大执空术,天手刑裂……”重瞳子用一种几乎毫无感情的音调念诵道。 而无形中,似乎真的有无数双手,拉着我的身体,开始撕扯。 我的身子没有任何动静,但是那种肌肉的撕裂疼痛却是真实的! 这是一种可怕的破坏力量,它在默默集蕴,等待爆发,而爆发时,我便是和阴阳子一样的死状,如五马分尸,如千刀万剐,尸身、骨血碎裂一地! 能创造出这种山术,必是重瞳子体内的恶魂功不可没,可惜,刚才邵如昕没有彻底消灭那鬼面,只是把它逼回了重瞳子体内。 如果鬼面被彻底消灭,那副恶魂彻底从重瞳子身上离开,又怎么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死神的临近,让我开始在恐惧中自怨自艾,开始在自怨自艾中胡思乱想。 “陈元方,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重瞳子的声音淡淡响起,那话语中的意思,充满了极度的诱惑! 周身百骸的撕扯疼痛感在这一刻突然停住。 重瞳子有意而为,似乎就是为了给我时间,让我充分考虑,想清楚一个问题:究竟是我死还是邵如昕死? 我们两个,到底舍了谁! 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是好人,我不该死! 邵如昕心性狭窄,睚眦必报,贪功重利,不恤人命,她似乎该死! 可邵如昕今夜却救了我一次,她救了我一次! 还要她死吗? 我的灵魂也快要分裂了! “喔喔喔……” 一阵嘹亮的公鸡打鸣声突然响起,划破了夜的寂静,却让我的心头在刹那间猛然清明! 不,不能有恶念! 尽人事,看天意,人力有时尽,天命不可违。 我已经做了一切我自己该做的事情,够了。 是死是活,全凭上天! 若真是舍了邵如昕,苟全了自己,那这一辈子,还能活的安心吗? 心若不安,心若有愧,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念及此,我恬然一笑,道:“重瞳子,你杀了我吧,看谁解脱。” “好。”重瞳子似乎也是微微一笑,刹那间,痛彻心扉的疼自周身百骸而来,骨肉似乎分离,筋脉似乎尽断! “改不改主意?”重瞳子的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不。”我的声音清晰笃定的没有一丝颤音。 “那我成全了你。” 一阵剧痛! 眼前好黑! 黑夜尽了,天要亮了,我却要去了。 “唉……” 一声悠长悠长的叹息,承载着我,仿佛从云端飘然落地。 没有了黑暗,没有了痛楚,我还是我,哪儿也没有断,哪儿也没有裂。 仿佛是一场梦,重瞳子站在原地,邵如昕也在原地,我也在原地,谁都没有动。 我有些愕然。 重瞳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邵如昕一眼,他的四个眸子已然恢复正常。 而我,浑身的束缚没了! 邵如昕突然一动,往后趔趄了两步然后站定,目光幽幽瞟来,她也恢复了正常! 我惊诧的看向重瞳子,重瞳子神情复杂,朝着我躬身一揖,道:“师父。” 我浑身一震,还未及有所反应,猛听见身后脚步声起,轻盈而熟悉,我扭头一看,正是彩霞飞驰而来。 “师父。”重瞳子再次呼唤一声。 刚进门的彩霞也愕然了。 不但是她,邵如昕也怔在当场,我却突然间有些明白了。 “师父。”重瞳子第三次躬身拜伏。 我道:“不忙,你先给我一个理由。” 重瞳子道:“这世上,只有您能帮我,因为您的心,最坚定,也最公道。我愿意跟着你,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道:“你刚才是试我?” 重瞳子道:“是。如果您刚才有一点点想要改变想法的念头,我便会毫不犹豫杀了您!只要在生死关头,才能试出来一个讲求大道的人究竟是虚伪,还是真诚。” 我道:“你先前也没有想杀我?” “是。”重瞳子道:“我已经说过,您不该用那镜子照我,之前我就想试您。但这次我更满意,之前是江灵,这次是邵如昕。江灵与您亲近,更是为了救您而伤重;邵氏与您疏远,更与您有宿仇旧恨。” 我心中暗道一声:“惭愧!” 真是一念可生,一念可死! 真是尽人事,观天意! 但凡我动错了念头,但凡我没有尽到人事,现在的我,已经是地上的一滩碎肉烂骨黑血! 这一场生死搏斗,打的是身体,又是灵魂! 我固然是给重瞳子上了一课,重瞳子又何尝不是给我上了一课。 我深深的看了重瞳子一眼,道:“我很奇怪,我既然都已经帮过了彩霞,你为什么还不愿意相信我?” 重瞳子看着彩霞,道:“因为彩霞是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女人,所以我不十分信你。” 彩霞本来正自入神,听见这话,登时垂下了头。 我不由得一笑,道:“原来如此。重瞳子,我愿意帮你,我愿意与你互相印证这天地间的大道!” 重瞳子轻轻吸了一口气,恭声道:“谢师父。”说罢,他又看了彩霞一眼,彩霞的眼神立即有些躲闪。 我道:“彩霞,你怎么回来了?江灵呢?郑军强呢?” 彩霞道:“我们出去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叫小楚的警察,郑军强让他开着警车把江灵带去陈家村了。郑军强又打了电话,要叫来更多的警察,他们应该很快就来了。我不放心师父,就来看看,而且,天也要亮了。” 我点了点头,道:“你先去棺中躲避。这里交给我。” 彩霞应声而去,重瞳子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做声,也没有离开。 我又问邵如昕道:“警察就要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邵如昕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往外走去,经过我身边时,她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说话。 我道:“这次实在是多谢你救命了。” 邵如昕面无表情道:“陈元方,你的命是我的!这次有重瞳子在,我杀不了你,下次,你千万小心!” 说完,邵如昕如飞而去,再没回头。 我正想感慨,突觉腹中一阵绞痛,喉头一痒,“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大口血! 那血喷到地上,竟是黑漆漆一片! 重瞳子大惊,失声道:“农皇子的毒!万禽一点香!”(未完待续) 第三九一章 归去来兮 我只觉腹中绞痛阵阵,周身气血仿佛凝成一股,无头苍蝇似的来回冲撞,大脑昏昏沉沉,周围的一切影像都变得恍恍惚惚,重瞳子那略有些惊慌失措的脸,在我眼中晃晃荡荡,从一张渐渐变成了两张,很快,整个屋子里都是重瞳子的脸,上下左右来回摆动。 我像是踩在一大团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毫不着力,鼻孔里又湿又热又黏,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喉咙里也涌上来一股味,甜甜的,又微带些酸,竟十分受用,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声音,各种各样的动静,仿佛是吹拉弹唱一应俱全,那歌声飘渺不定,时而高昂,时而低沉,时而耸入云端,时而坠入万丈悬崖之谷底…… 这匪夷所思的异状,让我在仅剩下的一丝清醒意志中骇然至极! 这是毒发之状! 而且是奇毒! 可我本来是不会中毒的,这是怎么回事? 东子体内藏了鬼鸮,我没能看出来,吸了江灵体内的毒,现在竟然毒发,这真是一件怪事连着一件怪事! 莫非是今日克星相冲?以至于我的厄运到了? “师父,咱们要立即赶回陈家村,找到青冢生。”我听见重瞳子用有些焦急的声音说道。 就在这时候,“嘭”的一声响,似乎是屋门被撞掉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跟着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一声大喝:“屋里的人不要动!举起手!” “抓住那个人!” “元方,你没事吧?” 我勉强能辨别的出,那是郑军强的声音,但眼睛已经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无边无际的杂乱颜色,红的、绿的、黄的、黑的、白的、紫的……一大片接着一大片,云彩似的压了过来。 “让开,不要逼我动手,我要带我师父走。” “妈了个巴子!你敢拘捕!我……啊!” “拿枪!”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郑叔,他是自己人,让他带我回陈家村……”这是我丧失一切意识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究竟有没有说这一句话,我已经无法确定。 没有尽头的黑暗。 安静的令人不敢呼吸。 我睁开了眼睛。 光,我一眼就看见了一道光。 一道红光,一道万丈红光,一道火焰蒸腾,烧亮了几乎半边天际的红光! 就在远处,却又似乎不那么遥远。 像云霞一样,绚烂!美丽!耀眼!热烈!凄绝!冷艳!仿佛没有一点点温度,却又似乎可以融化一切! 这光芒,笼罩着,散发着,弥漫着,挥霍着极度的诱惑,仿佛在为我指引归去的路。 我的心砰然而动,就好像是被一下子揪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我几乎是一跃而起! 好了,身体完全好了,没有一点点麻痒,也没有一点点疼痛,任何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不见。 是重瞳子把我带回了陈家村,然后让青冢生医好了我? 那江灵也一定得救了! 她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并不是致命的,她的毒也被我全吸了出来,既然我都没有危险了,那她一定也好了! 可是,当我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空荡荡的,除了一条通往那绚烂火光处的大道,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也没有一个人。 空极了,也静极了。 我有些诧异,也有些惊慌,人呢?重瞳子呢?郑军强呢?青冢生呢?江灵呢?老爸呢? 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绝不是陈家村! 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不认得,很陌生。 但是,在我心底深处,对这环境,对这情景,对那大道,对那火光,却偏偏又有那么一点点熟悉,仿佛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似的。 可当我去想自己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见过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有关那一段的特定记忆,似乎被刻意消除了,无论如何深思,都是空落落的。 这感受却反而更勾人。 勾着我想到那火光连天处去看看,去一探究竟。 我稍稍迟疑了片刻,谨慎而多疑的性格让我决定先动用一下灵眼,灵眼相气,看那火光连天处是何等气象。 灵眼! 一道白虹接连天地! 我有些呆住了,白气,若非王者气,便是肃杀之气! 那地方,难道有极其尊贵的人?亦或是生死之地? 我惊疑不定,再以法眼望去,却不见任何邪端祟物。 如此看来,那火光连天处倒不是什么危险之地,似乎可以过去看看。 我又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也无法抵挡那火光的诱惑,更无法忽略脑海中残存的一点熟悉,于是我便信步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股大力猛地在我肩膀上拉扯了一把! 我心中大骇,因为我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任何动静! 我也不敢往后看,只奋力挣脱,往前努力跳跃几步,然后才谨慎地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但那股大力的拉扯感却是绝对真实的! 邪祟?我的法眼没有看到。 人? 又有谁的本事能够高明到这地步?让我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影子,感觉不到任何存在? 应该没有! 即便是以老爸、太爷爷、晦极的本事,似乎也做不到。 我疑神疑鬼了片刻,没有丝毫收获,只能悻悻作罢,还是走吧。 我又转身扭头,朝着那火光连天处走去。 但刚刚迈出去一步,又是一股大力的拉扯,似乎有一只手在拽着我的后衣领,拼命把我往后面曳! 我再次奋力挣脱,如法炮制,往前跳跃几步,又逡巡四顾,可结果一如之前,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的心登时狂跳起来。 这绝不寻常! 若非是碰到了极厉害的祟物,便是碰到了本事远在老爸、太爷爷、晦极等人之上的高手! 怎么办? 我略一沉吟,别无他法,只能守株待兔,于是我再次转身扭头往前走。 果不其然,又是刚刚迈出一步,那股大力的拉扯感第三次出现! 这一次,我再也不顾及其他,直接扭头朝后面看去。 蓦然回首间,只觉眼前浮光掠影,不知什么东西一晃,“啪”的撞上脑门,一股清凉凉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 那种几乎雷同于醍醐灌顶的感受,让我脑中爆炸似的瞬间轰然! 我呆住了。 虽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耳朵里却似乎隐隐约约飘来了一丝断断续续的声音: “莫往前渡,速回本性,千里幽幽,归去来兮……” 这声音就像是一柄锤子,一句一顿,不停地敲打着我的额头,脑子里“嗡、嗡、嗡”响成一片! 我极为不爽,又打算转身走开,但是这时候,我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不能动了! 四肢百骸,仿佛被无数双手一齐按住了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重瞳子的阴阳大执空术,其中有一招叫做捏空禁锢,就是如此。 难道是重瞳子在捣鬼? 他又改了心意? 可是我现在已经全然恢复了,他岂能是我的对手! 念及此,我精神一振,喝道:“混元一气,破!大圆满境,开!” 所有的气息和魂力都被我发挥到极致,去冲撞那禁锢! 只一下,我便感受到一阵轻松,那禁锢消失了! “哼!”我冷笑一声,暗道:“不自量力!” 挣破了束缚,我略一晃动腰、肩、颈、首、四肢,便又打算继续朝那火光连天处而去。 “莫往前渡,速回本性,千里幽幽,归去来兮……” 又是这一道念诵声! 一锤一锤的敲打在我的额头上。 我瞬间变得极为烦躁,狂吼道:“谁!谁在那里念叨!滚出来!” “莫往前渡,速回本性,千里幽幽,归去来兮……” 没有人回答,传来的却还是那念诵声。 但是这一次,我突然感觉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是曾子仲的! 曾子仲在附近? 我急忙环视四周,喊道:“舅爷!是不是您在念诵?您在哪儿?我是元方!” “快,快,有意识了!要醒了,要醒了……” 曾子仲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变了内容。 我一呆,忽觉眼前过眼烟云似的,无数人物不辨是谁都匆匆而往,晕眩之后骤然清朗! 一处熟悉的宅院出现了! 这是我的家! 院子当中,一群人围在一起,老爸、老妈、奶奶、老舅、表哥、木仙、阿秀、二叔、青冢生、张熙岳、陈汉昌、陈汉名、陈汉礼等人都在! 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老妈、阿秀等人脸上更是泫然。 另有一老者道袍披发,一手持木剑,一手持帝钟,正自往来挥舞,对众人道:“你们都让开一条道,不要挡了元方的回魂之路!” 此人正是曾子仲! 我的回魂之路? 我正自错愕,却见老爸等人迅速走动,登时让出了一条道。 我赫然看见,人群中安置一床,床上仰躺一人,那人双目紧闭,面色惨淡,周身上下纹丝不动,而面容相貌……却是我! 我居然看见了我! 我登时呆住了。 此,真耶?幻耶?(未完待续) 第三九二章 生死不明 天,昏昏沉沉的,似乎到处都是厚重的云层,光线很暗很弱,没有太阳、月亮、星辰,也分不清究竟是白昼还是黑夜。 我慢慢走到人群之前,挨个看他们,却没有任何人与我回应。 他们一个个屏气凝息,沉重肃穆,只是神色紧张的盯着躺在那里的“我”,再没有一人注意到这个真实的“我”。 就仿佛我是空气一样,已被他们完全无视掉。 这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老爸!” 我朝着老爸喊了一声,那声音也传了出去,但是却不是从我嘴里传出去的,而是从躺在那里的那个“陈元方”嘴里传出去的! 那个“陈元方”的嘴唇微微翕动着,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而那一声“老爸”,便是从他的嘴里呼唤而出。 弱声弱气,几不可闻。 可是老爸、青冢生、奶奶、张熙岳等人却都猛然喜形于色,老舅叫道:“听!元方刚才出声了!你们听见了吗?他说话了!” “嘘……” 表哥朝老舅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老舅却还是忍不住道:“元方,继续说啊,继续喊啊,老舅在呢!” 我又惊又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我是陈元方,为什么又有一个和我如此相似,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躺在那里? 明明是我在说话,为什么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 明明我的声音很大,为什么传出来的时候那么微弱? 明明我就站在这里,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看我? 我越想越害怕,不可抑制的害怕。 莫非这是个噩梦? 对,一定是个噩梦! 我朝自己胳膊上奋力一掐,疼!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有感觉,那就不是梦!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躺在那里的“陈元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是重瞳子掉了包吗? 但我怎么看不透这个“陈元方”? 无论相形、相色、相味亦或是相神、相气、相邪,都恰似是看着一潭平静且深不见底的黑水,除了深沉还是深沉。 我的相术对他无用! 莫名的害怕,像一星小小火苗,先是燃着了一株枯草,可转瞬间便将整个大草原吞噬,这害怕占据了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难道我是假的? 我不是陈元方?躺在那里的人才是? 那么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妈!” 我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但是这声音竟然再次从那个躺着的“陈元方”嘴里虚弱的喊出。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都在关切而紧张的看着他,听见这声音,一个个欢喜无限。 我被赤裸裸的冷落和无视掉了! 这感觉就像是拿针在心脏上出其不意的深深一刺,骤然痛的浑身痉挛! 我几乎是颤抖着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木仙的胳膊,拽着,喊道:“木仙,是我!我是陈元方!我在这里!” 恐怖的情形出现了——木仙的胳膊没有动,一点点动静都没有!无论我多么用力的去晃,去摇,去拽,她的胳膊都没有丝毫反应! 可我明明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实质的抓着她的胳膊的! 为什么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候,木仙忽然皱了皱眉头,动了动胳膊,缩了缩脖子,开始环顾四周,她的目光几乎是迎着我的目光而来。 我心中大喜,她终于有所反应了! 但是,木仙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将我打入冰窟! 她说:“怎么冷飕飕的,好像有股阴风在吹。”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便从我身上撤离,没有任何关注,没有任何在意,没有任何留恋,真的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我登时有些失魂落魄。 我走到老爸跟前,又去拉他的胳膊,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老爸的胳膊,便感觉到一阵突兀而灼烈的刺痛感猛然袭来! 像是被高温烧炙了一样,我的手一下子触电般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 我似乎看见躺在那里的“陈元方”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像是抽搐,又像是发抖。 曾子仲立即叫道:“诸位都让开吧!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生气太重,阳气太烈,不利于元方的三魂七魄回归本位!即便是他回来了,也不敢靠近!” 众人听见,便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都站到别处,远远的观望。 众人散开,我才看的更加清楚,他们原本围拢的地方,此时此刻只剩下一张空旷的床,床上躺着一个孤零零的人,盖着一件衣服。 床尾处,还摆置着一具方木桌,桌子上点着许多拇指粗细的白色蜡烛,每一根蜡烛都燃烧着,发出幽幽的光芒,虽然是火,很亮,亮的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但是它们却又给人一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我数了数,那方木桌子上的蜡烛,一共有七七四十九根,而且是按照一、三、五、七、九、十一、十三的格局排列。 最前面那一排,也就是只有一根蜡烛那一排,左右两侧各有一尊香炉,炉中各自燃着八炷香,火星灿灿,却无烟雾缭绕。 看见这阵势,我便有些惊异,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不通,目光已经投向“陈元方”身上盖着的衣服。 衣服似乎是我平日里穿过的衣服,那上面有一股浓重的熟悉味道,钻入我鼻中,稍稍一嗅,我便能确切无疑的认定,它就是我曾经穿过的衣服! 但是稍稍一看,我便又发现那衣服上也有古怪,上面撒了一些米粒,斑斑点点,还缚着层层白线,密密麻麻,就像是蚕茧一样。 这又是做什么? “魂兮魄兮,元方归来兮!” 曾子仲又叫了一声,我听得浑身发颤,忽的想起来,刚才曾子仲说众人围拢,不利于我的三魂七魄回归本位! 难道…… 我心中凛然,猛一抬眼,忽的瞥见那“陈元方”躺着的床上,床头处插着一面玄色古怪的小旗帜,正无风而动! 那旗帜不是用一块布做成的,而是将一片片棉布摺成长条,交互穿结,上出其首,旁出两耳,下垂两足,如同一个用布帛做出来的“人”一样! 旗帜左侧一耳上还写着一些鲜红的字迹,应该是以朱砂写的,而且似乎是谁的生辰八字,我略看了一眼,便觉心中猛的一突,那确实是人的生辰八字,而且就是我的! 再看旗帜右侧“耳朵”,上面也写着四柱八字,略一推算日期,竟然是前天! 旗帜上首,另有七个大字极为显眼,竟是“陈元方二十二卒”! 我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陈元方二十二卒? 这意思…… 是说我死了?二十二岁死了? 开什么玩笑! 我登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不明白这怪模怪样的旗帜究竟是什么东西?更不明白是谁做的这面旗帜,到底又有何用? 正自思量,却听曾子仲大喝一声,木剑一指,帝钟一动,簌簌风起,玲玲作响,那旗帜缓缓偏转,后面竟然还有字迹,我看的分明,也是三个字,乃是“招魂幡”! 招魂幡? 看见这三个字,就如同是醍醐灌顶!我刹那间便有些醒悟,曾子仲这番作为,应该是在为我招魂! 招魂幡,专为逝者招魂而用。 而招魂之法,又极为复杂,需要在特定的时辰,把死者安置在特定的地方,然后设炉焚香,祷告苍天,摆下七七四十九根蜡烛,为逝者魂魄引路照明,再以逝者生前常着之衣服,点缀糯米,缚以白线,床头插招魂幡,令有道之士作法施术…… 《义山公录》有言:招魂幡之用,左耳批死者所生之年、月、日、时,右耳批死者所卒之年、月、日、时,上首处书死者名号年岁,乃以此作招魂之法…… 如果这么说来,我真的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三天前就已经死了? 那招魂幡左耳朵上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右耳朵上写的就是我的卒年月日时? 那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站在这里的我又是什么? 被招回来的魂魄? 如果是这样,那么很多问题就很容易解释了。 为什么他们看不到我,为什么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为什么我大力拉扯木仙却毫无作用,为什么我去碰老爸却几乎被伤…… 或许就是因为,我自以为完完整整的我,其实只是一道魂念! 躺在床上的“陈元方”,是我的身体! 就在我惊悚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突然瞥见一张脸从“陈元方”躺着的那床下伸了出来。 那张脸影影绰绰的从床头处伸出,稍稍歪着,青灰惨淡,一双眼木然呆滞,直勾勾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元方”,嘴角微微裂开,定格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形容,无声无息。 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虽然,事实上,我到底有没有呼吸还是未知。 但窒息的感觉是无比真实而强烈的! 因为,这张突然从床下冒出来的恐怖人脸,对于我来说,太熟悉了! 它是鬼面! 那个隐藏在重瞳子身体里的鬼面! 似乎是有所觉察,鬼面忽然抬起头,阴瘆瘆的瞥了我一眼,笑了。(未完待续) 第三九三章 招魂大阵 鬼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重瞳子呢? 难道重瞳子就躺在床下? 我急忙去看老爸等人,结果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鬼面。 就如同他们看不见我一样,他们也完全无视了鬼面。 鬼面的脸越抬越高,似乎它是在慢慢站起,渐渐的,它的脖子、肩膀、胸膛、腰腹全都露了出来,它就站在床头处,居高临下的看着“陈元方”,脸上诡异的笑容越来越浓。 重瞳子还是没有出现。 我已经想明白了,重瞳子根本不在鬼面身边! 这一次,鬼面是完全脱离了重瞳子的身体! 它是单独出现在这里的! 作为一具完整的魂念,完全去除了活人身上的生气,不具备慧眼的人根本无法看到它。 可是,它脱离重瞳子是要做什么? 它还是盯着“陈元方”在看,招魂幡已开始加快了摆动的幅度。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过来,鬼面是要抢占“陈元方”的身体! 趁我不在,它要抢占我的本体! 它一定知道我和重瞳子的谈话内容,也知道重瞳子拜我为师的目的,他知道我想彻底消除它,所以它要抢先一步行动! 在正常情况下,也即我魂力健全的情况下,它根本无机可乘。可是现在,“陈元方”已经“死”了。 就像重瞳子说的那样,人死而魂去,“陈元方”此时就如同是一座空城,谁都可以来占领。 那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做? 我毫无经验! 鬼面已经伸出手,缓缓摸向“陈元方”的脸,它的手刚刚越过招魂幡,招魂幡便蓦然大动,就像是被狂风卷起一样,翻转腾挪,喳喳作响! 那桌子上的四十七根蜡烛,也“呼”的剧烈闪烁起来,最后一排的十三根蜡烛竟然一下子全部熄灭! 盖在“陈元方”身上的那件衣服上,密密麻麻缠着的细线中,也有数根“啪”的崩断! 众人都不禁骇然的看向曾子仲。 曾子仲也是脸色大变,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招魂幡,阴沉的深不见底! 鬼面的手距离“陈元方”的脸已不足两寸,我心中大急,想要急纵逍遥游之御风而行,却猛然发现根本无混元之气可以调动! 鬼面仿佛有所察觉,它抬起头,看着我道:“陈元方,你现在能看得到我,只不过是因为你与我相同,都只是离体之魂。没有了身体为载,你以为你还是之前的陈元方吗?你的四大目法,你的咒禁奇术,全都要失效了!我今日就要当着你的面,强占你的身体!从今而后,我就是陈元方!你是孤魂野鬼!” 这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老爸、曾子仲等人却充耳不闻! 我虽觉事情诡异至荒谬地步,可是看着鬼面伸手去碰“陈元方”的脸,我还是忍不住冲了过去! 鬼面的手堪堪触碰到“陈元方”的脸,那招魂幡上忽然迸发出一道微茫,连带着“陈元方”身上披着的那衣服上的米粒和白线,都似乎有幽光闪烁! 这些光芒交织在一起,就仿佛仓促之间架起了一道电网,迎着鬼面而去! 鬼面立即缩手后撤,却早被那“电网”扫中,两相接触时,一阵异亮,鬼面惨呼一声,倒飞坠地! 但是那衣服上的白线却又“啪”的崩断一根! 桌子上倒数第二排的十一根蜡烛,瞬间灭了一半! 曾子仲阴沉着脸往前走了一步,恶狠狠道:“妈了个巴子!有厉祟来夺元方的身体!” “啊?”众人轰然失声。 就在这时候,我赶到了鬼面身边,它刚刚站起来,我便朝着它的脸一拳打了过去! 但是这一拳,却直挺挺的从鬼面的脸上穿了过去,仿佛击中的是空气! 我心中骇然,鬼面站起身也是一拳打来,那拳头准确无误地打在我脸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连带着大力将我打翻在地。 鬼面阴邪的看着我,嘿然笑道:“陈元方,你未修鬼道,根本不知道魂战法门,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消停一点吧。” 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挣扎着站了起来,只听青冢生道:“子仲,在为元方招魂之前,这院子里就已经被我们仔细检查并静心布置过了,就是为了防备有孤魂野鬼凑热闹,怎么现在会有厉祟搅局?” 曾子仲道:“我也正在纳闷,那厉祟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总不成是之前隐藏在我们这些人中哪一个的身体里吧?” 众人面面相觑,曾子仲连忙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谁的身体里要是藏着厉祟,早就不正常了!只是它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奶奶道:“二哥,先不管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就不能解决掉它?” 曾子仲道:“除祟之法虽有,但是我估计现在元方的魂念也已经到了,投鼠忌器啊!” 鬼面朝我阴瘆瘆一笑,道:“听听,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如果重瞳子不是为了要把你追回来,强对你施以大执空术之阴山锁魂,却被你奋力冲破,他遭受反噬,以至于混沌不醒,我才敢离体到此。还有,如果不是你现在在这里,恐怕曾子仲早施展法术,将我打的魂飞魄散了。” 我心中焦急,看着鬼面,无计可施。 鬼面停顿了片刻,再次朝着“陈元方”走了过去,我紧随其后,鬼面回身一记猛踹,又将我踢翻在地。 我又痛又怒,许久都挣扎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鬼面走到床边,而且又伸手去摸“陈元方”的脸。 我暗自奇怪,上一次它这么做,就被招魂幡和那衣服击飞了一次,这次又这么做,却不知道它究竟是想干什么。 但见它的手缓缓伸到了“陈元方”的脸上,那招魂幡又一次猛烈摆动起来,微茫乍现,衣服上也开始有亮光! 瞬间功夫,那“电网”又一次出现,“啪”的将鬼面击飞! 只是这一次,鬼面被击飞的距离比上次短了。 而桌子上的蜡烛,此时此刻,倒数第二排的十一根,已全数熄灭。 衣服上的白线,也接连崩断数根。 “奶奶的腿!”曾子仲满脸怒气,道:“这厉祟奸猾至极,招魂幡上有元方的精确信息在,所以招魂术只认元方的游魂。这厉祟便以身试法,准备一步步消耗了这招魂大阵之法力!如果魂灯尽灭,魂线尽断,元方的游魂还没回归本体,那就坏事了!” 我心中一动,大喊道:“舅爷,我在这里!” 我知道曾子仲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是躺在床上的“陈元方”会说。 果不其然,“陈元方”的嘴蠕动着,发出了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 曾子仲大喜,凑过去道:“元方,你说什么?” 我再次喊道:“我回来了!我就在院子里!” 这次,曾子仲听清了,他激动的两手乱舞,道:“元方,你听着,你三日之前受伤、中毒极深,生死相挨,所以三魂离体,神智不苏,我们现在就是在给你招魂!如果你在院子里,就去抓招魂幡!抓住招魂幡的两只‘耳朵’!一切万事大吉!你就能醒过来了!” 听见这话,我心中也是一喜,原来如此! 可是鬼面却狞笑着看向我道:“你抓得住吗?” 我心底陡然一沉,是啊,有它在,我抓的住吗? 念及此,我又喊道:“舅爷,有一个厉祟在阻止我!” 曾子仲附耳在“陈元方”唇边,道:“你认得那厉祟吗?” 我大喊道:“去找重瞳子……” 话音未落,鬼面急掠而起,一晃之间便到了我的身旁,伸出两指在我唇上、唇下猛然一刺,恶狠狠道:“让你再说!” 我一呆,然后便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 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张不开了。 牙齿紧扣,嘴唇紧抿! 鬼面阴笑道:“这就是鬼的道行!” 说罢,鬼面转身又往床边走去,准备第三次触碰“陈元方”。 曾子仲兀自在问“陈元方”:“找谁?元方,你再说一次,找谁?找他做什么?” 我已经无法开口了。 曾子仲接连问了十几次,最终怏怏不乐的抬起头,道:“没有声音了!妈了个巴子!一定是那厉祟在搞事!” 老爸道:“刚才元方说什么?” 曾子仲道:“他说找重瞳子,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老爸道:“重瞳子在屋里昏睡,要不我去叫醒他?” 曾子仲道:“我和重瞳子刚才合力施法为元方追魂,重瞳子被反噬,虽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短时间内,我看是醒不过来了。” 青冢生道:“嗯,不过去五六个钟头,重瞳子醒不过来。” 三爷爷沉吟道:“会不会是那个厉祟跟重瞳子有关?” 曾子仲讶然一声,道:“这个还真说不定!” 曾子仲话音刚落,鬼面已经第三次触碰到“陈元方”,这一次,那桌子上摆置的倒数第三排的九根蜡烛全部熄灭,衣服上的白线也崩断了六根,而鬼面被招魂术击退的距离又缩短了许多,甚至它都没有摔倒! 这足以说明,招魂大阵的法力正在逐渐减弱! 一旦招魂大阵的法力被鬼面消耗殆尽,那么“陈元方”的身体就会被它彻底占据!(未完待续) 第三九四章 魂难附体 我不能开口,又打不过鬼面,焦急彷徨,无计可施! 曾子仲环顾四周,咬牙切齿骂道:“你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日你十八辈祖宗!你逼老子太甚了!” 奶奶道:“二哥,你别骂了,骂又骂不死它,你快说怎么办!” 曾子仲焦躁道:“我要是有办法就不骂了。” 青冢生道:“即便是除不掉那邪祟,找到它也是好的,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找到它吗?” 曾子仲道:“纯粹的游魂,不带活人身上的阳气,我们常人以肉眼无法辨识。所以我想这厉祟必定是将己身上的活人阳气全然剔除掉了。若是用我山门的法术,自然也是能找的它,但还是会投鼠忌器。因为法术与法术之间相互影响,要么相斥,要么相吸,所以如果以法术寻那厉祟,必定会影响招魂大阵,这对元方来说也是十分不利!就是因为如此,那厉祟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在曾子仲暴躁的话语声中,鬼面已经第四次把手越进招魂幡的布控范围之内,缓缓伸到了“陈元方”的脸上。 “啪!” 又是一道“电网”乍起,将鬼面击退! 七根白色蜡烛一起扑灭,八根白线同时崩断,甚至香炉中正在燃烧的八炷香,也有一炷毫无征兆地从中间折断! 老妈见状,失声惊呼,木仙、阿秀、表哥等的脸色也白的吓人! 曾子仲又急又气又怒,提着木剑,握着帝钟,站在那里已经是浑身发抖。 “二哥!”奶奶大声道:“你等元方死吗!” “我有什么办法!”曾子仲大吼一声,红色的血气涨满全脸,脖子上的青筋几乎要从肉里跳出来。 这一声吼,仿佛是用尽了曾子仲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瞪着眼,看看奶奶,又看看老爸,再看看青冢生,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躺在那里的“陈元方”,嘴里“呼呼哧哧”,鼻孔一张一缩,喘着深重的粗气,声音却低了下来:“唉……妹子、弘道,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老妈一下子捂住了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奶奶暴躁着喊道:“陈汉生,你这个老鬼给我滚出来!你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你孙子去扛,他扛不住了!你眼睁睁的看他死啊!” 老爸红着眼圈去拉奶奶,却被奶奶劈手打开,然后戟指骂道:“都是你!你当的好爹!撇下元方、灵儿不管,自己跑回来!现在一个伤,一个快死了!” “妹子,别闹了……”曾子仲弱声弱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放屁!”奶奶又转骂曾子仲道:“你无能!你没本事!爹要是在这里,就不会是这结果!” “你!”曾子仲哑口无言,片刻后叹息一声,道:“是,是我没本事……” 奶奶瞪了曾子仲一眼,又看青冢生,道:“东木前辈,您和我爹齐名,您是术界最厉害的医生,您是鬼医!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这孙儿,好不好?” 青冢生窘迫的摇了摇头,道:“我能医魂,却只能医生者之魂,至于死者,或者假死者,三魂七魄离体,非但是我,即便是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复生,也无计可施。当年武侯诸葛亮为了续命,以阵法固魂,却被魏延踩灭阵中魂灯,法术遂破,其人也病逝于五丈原……今天,只要保住魂灯不灭,元方就还有希望……” 青冢生话音未落,又是五根蜡烛同灭,十根白线齐声断,两炷香从中折落,“陈元方”身上披着的那衣服上的白色米粒,有一半竟然变成了灰黑色。 鬼面阴笑着,道:“再有三次,三次……” 曾子仲面如死灰道:“米粒发乌,就说明元方身上的尸气加重了。” “不!” 老妈忽然大叫一声,飞扑出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仓惶四顾,凄声喊道:“是谁在灭我儿的魂灯?不管您是谁,我都要求求您,高抬贵手啊,他才二十多岁……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只要您高抬贵手,从今往后,我供奉您的长生牌位,终生祭祀您……求求您,求求您……” 悲怆的哭泣声中,妈妈五体投地,一声接着一声的磕起头来。 木仙、阿秀、老舅、表哥等也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看的目瞪口呆,胸口仿佛被一块千斤巨岩死命压着,吸不进去气,也吐不出来气,喉咙里塞着团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那“咚”、“咚”、“咚”的闷响,如同一根又长又尖的针,戳进我的心窝里,拔出来,再戳进去…… “嘿嘿……”鬼面笑了起来。 “砰!” 屋子里的门一下子被推开,我呆呆的看去,只见一道人影蹒跚而出,跌跌撞撞奔至妈妈身旁,“噗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是江灵。 她的脸色白得没有一丝一毫血红。 就像是成年累月躺在床上不见阳光的膏肓病人。 她跪在那里,也陪着妈妈磕起了头。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就仿佛一下子在烈火里烤,一下子在冰水里泡。 时而热的难受,时而冷的发抖。 老爸颤抖着,也缓缓朝着妈妈和江灵走去,他几乎迈不动步子,高大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倾倒。 奶奶却一把拉住老爸的胳膊,厉声道:“你不能跪!我来!” 奶奶将老爸奋力退开,自己抢上去跪倒在地,长号道:“鬼雄,你听着!我曾子娥求你了!放过我的孙儿吧!否则,即便是你用了他的身体,我也必杀你!” 鬼面摇了摇头,道:“只怕到时候,让你下手,你也不肯呢。” 说罢,鬼面又看着我,道:“陈元方,这场面,怎么样?” 我盯着鬼面,眼里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心中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我必灭你!我必灭你!我必灭你!” 鬼面阴笑着,又缓缓朝着“陈元方”走去。 我挣扎着站起来,奋力飞身一扑,抱住了鬼面的身子,然后死死扣住双手,拼命的勒紧! 鬼面反手一肘,击在我腹部,实质般的疼痛立即传来,我几乎要倒地痉挛,但我死命忍着,扣紧的手,一丝一毫都没有松开。 “噗!” 一声闷响,又是一肘!我还是不松。 鬼面骂了一句,双手忽然向后翻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狞笑道:“我说过,做鬼,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股大力禁锢在我的脖子上,越来越紧! 我浑身上下的力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眼前的影像也模糊起来,鬼面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虽然你现在所有的感觉,其实都不实际存在,就好比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温度,你的疼痛,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只是略带肉体的短暂延续,但是我告诉你,你还是会死!对,你的游魂,也即你的精神也会死,一旦现在的你死了,你就永远没有机会被救醒,被救活!你的身体如果不被我占据,必将会腐烂……” 我听着,猛的松开了手,去抓鬼面掐我脖子的手。 鬼面却比我松的更快,我刚刚抬起手,它便一脚将我踹开,在我挣扎着要站起时,鬼面伸手在我头顶上一击,我只觉浑身上下瞬间凝固,再也动不了了。 鬼面盯着我道:“我现在还不能杀你,因为招魂大阵的法力,你的身体还在等待魂魄入驻,一旦我现在杀了你,魂飞魄散了,招魂大阵便彻底无用,你的身体也将完全闭塞,只能烂掉!所以,你上当了!嘿嘿……好好瞧着吧!” 鬼面得意的笑着,回转床头。 旁边,曾子仲长叹一声,道:“如果谁有法眼就好了!一眼就能看到它!慧眼也行,慧眼相神,也能看见!只要能找到它,我就有办法……可惜老太古走了!让他再赶回来救场,这魂灯估计也灭完了!” 江灵忽然扭头,颤声道:“轩辕宝鉴呢?元方哥拿着的那轩辕宝鉴,用它来照!” 老爸激动道:“重瞳子带回了轩辕宝鉴,就在屋里放着,我去拿!” “没用!”曾子仲摇了摇头,道:“轩辕宝鉴的灵力是吸收邪祟,也反照魂魄,用轩辕宝鉴来照,会伤了元方的游魂。” 青冢生忽然道:“如果是这厉祟的同类,岂不是也能看得到它?” 曾子仲道:“您是说再找个厉祟?急切间,哪里会有呢?再说,找来了就能听我们的话?” 青冢生道:“不用找,现成的就有。” 曾子仲愕然道:“在哪里?” 青冢生从腰间取下一物,举了起来,却是一个葫芦,道:“就在这里面。” 老爸讶异道:“那不是太虚的葫芦吗?” 青冢生道:“不错,老妖坏事之后,它就落到了我的手上。这可是老妖在深山老林中修炼时,以奇法秘技蓄养多年的宝贝!而我又用它装了另一件宝物。刚才一时没有想到它,现在突然感觉这葫芦里的宝贝,就是元方的救星!” 众人都怔怔的看着那葫芦。 却听“啪”的一声响,十二根白线崩断,而蜡烛也又灭了三根! 曾子仲急道:“我的亲叔,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快哪出来吧!” 青冢生立即将葫芦拧开,口中念念有词道:“元婴何在!还不速来救主!”(未完待续) 第三九五章 幽冥搏杀 一团墨似的黑雾从那葫芦口中喷薄而出,迅速在空中凝成一具人形。 正是血鬼河童的元婴! 元婴在空中朝青冢生一拜,道:“多谢东木先生的滋养救助!” 青冢生道:“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你主人遭逢大难,身魂两离,现在曾子仲以招魂大阵为之施法,却遭厉祟阻挠,你主人的游魂不能接近自己的身体。而我们又全都无法看见那厉祟,所以我才唤你出来,以祝你主人一臂之力!” 元婴听见,急忙拿眼逡巡,只一瞟,便与我四目相对,再一环顾,便看到了鬼面。 鬼面此时此刻,正积蓄力量,准备做第六次破阵。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白色的蜡烛只剩下一根还在幽幽闪烁,只要它灭掉,我就再也活不成了。 元婴急速漂浮而来,见我不动也不吭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声音随即传来:“主人,你先不要着急,看我的!” 说罢,元婴便朝鬼面疾驰而去。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元婴的动作,妈妈、奶奶和江灵也被老爸他们拉了起来,只是瘫坐在一旁失声痛哭。 鬼面自元婴出现后,也知有所不妙,便不再狞笑,转而加快了行动。 它每一次以身试法之后,都需要恢复一段时间,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次。 元婴赶至其身旁的时候,它已甩开大步,第六次往招魂大阵中冲去! 元婴大喝一声:“恶鬼受死!” 但见它双臂一张,两道黑烟滚滚而出,长鞭似的兜向鬼面的脖子! 鬼面来不及去冲撞阵法,只得回头张口,“嘶”然一声,鲸吸牛饮似的将那两道黑烟全然吞入口中,“咕咚”一声咽下肚去。 “好味道!” 鬼面狞笑一声,趁势迎上元婴,上下颚猛然张开,竟如巨蟒大蛇一般,拉长一尺有余,两颚几乎平直,下巴与脖子相接,头顶与后背相挨,朝着元婴又是一吸,真可谓是血盆巨口,令人毛骨悚然! 它竟然是打算将元婴整个吞进肚子里去! 元婴见势不妙,急往回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整个身体爆破成碎碎点点,微尘似的四散而开,如烟似雾。 鬼面巨口扑空,复又合上,两眼盯着散的如同空气一样的元婴,冷笑道:“血鬼河童,你我之前同在血金乌宫中,彼此熟悉,你知道我的手段,我更知道你的底细!嘿嘿,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我猖狂!” 那些碎碎点点的“微尘”躲到远处,又重新聚拢起来,恢复了元婴之前的形状,它也恶狠狠的盯着鬼面,道:“只怕你还不是那么知道我的底细!” 鬼面厉声道:“那我今天就把你给吞了!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罢,只见一道黑光掠过,鬼面已风驰电掣般朝元婴扑去,速度快的惊人! 元婴一边奋力游走,一边凄声大叫:“呜……呜……呜哇!” 那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仿佛是拿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刺我的鼓膜一样,难受至极! 但是青冢生、曾子仲、老爸等人却毫无反应,只是怔怔的盯着在空中往来腾挪的元婴。 院子里的地面上,本来用朱砂、墨汁画着许多红色、黑色的符咒,也贴着许多玄色、白色、赤色、黄色、绿色的符纸,那原本是防备祟物从地下入侵招魂大阵的,但是,此时此刻,那些符咒的颜色却渐渐变淡了,那些符咒竟在缓缓皱起,仿佛被风刮动一般,但是,院子里明明没有风。 曾子仲是作法摆阵之人,他最先觉察出这些异动,当即面色一沉,伏地观望。 青冢生道:“怎么了?” 曾子仲道:“好像有祟物在攻击这些我防护招魂大阵的魇镇术!” 众人听见,都是一惊,奶奶道:“有一个就这么麻烦了,再多,怎么得了!” 曾子仲沉吟道:“不过,这些祟物似乎不是冲着招魂大阵来的,因为这魇镇术被攻击的形式十分温和,而且魇镇术本身也没有被激发出反抗法力……” “沙沙……沙沙……” 曾子仲正说着话,一阵细微的声音突然传来,仿佛老鼠在轻声啃咬人的脚趾甲一样,又仿佛是风吹动树叶子在黑夜里摇摆摩擦,诡异而恐怖! 就在这时,那地上所有的魇镇符纸在同一时间全部被揭起! 那些用朱砂、墨汁画出来的符咒也瞬间荡然无存! 曾子仲的额上顿时溢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汗水,口中喃喃道:“但愿我没有猜错……” 只片刻时间,我便瞥见地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乍一看,如同一大片白生生的蘑菇,可一晃一晃便长得如刚出生的婴儿大小! 这些小脑袋一个个都咧开嘴,露着尖牙,邪恶而怨毒的狞笑着,全都跳了起来! 我心中一凛,它们是……土鬼素婴! 一阵阴风陡然卷起,呼呼作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紧,我也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阴冷!就连正在追击元婴的鬼面,也是行动一滞,仿佛预感到要大祸临头似的。 纯粹的祟物和魂魄,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就比如完全脱离重瞳子而存在的鬼面,以及此时此刻的我,还有这些刚刚钻出来的土鬼素婴。 沾染上人的生气,或者是被人所操纵,或者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法术之中,人的肉眼才能看到那些东西,比如元婴。 所以,此时此刻,众人的眼中只有元婴。 地上冒出来的无数土鬼,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平地而起的阴风! 青冢生和曾子仲毕竟是行家,他们的神情是所有人中最复杂也最不茫然的,青冢生耸动着鼻子道:“好大的幽冥鬼味……我知道了,是元婴召唤出了它的下属,在观音庙观音殿里收服的那些下属……” 曾子仲点点头道:“虽然咱们看不见,但是我知道,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必定正在上演一场不同于阳世的生死搏杀!” 曾子仲说的一点也不错。 元婴召唤出无数的土鬼,甚至还有无穷无尽的其他祟物,涌在一起,仿佛一团无边无涯、浓郁至极的云层! 元婴已经融在云层中,凄声召唤着,那些祟物潮水般涌往鬼面,将鬼面挤在其中。 鬼面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对手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祟物,各个邪恶怨毒,它们拥挤着,奋勇争先,争先恐后!它们挤到鬼面身前,便疯狂的上去噬咬! 鬼面的道行极其惊人,在这种可怖的攻势下,鬼面仍然是略微占据上风,那些攀到它身边的祟物,往往被它一挥手,一晃臂,一松膀就震成了齑粉! 但是很快,它那略微的优势便消失了。 潮水一样的祟物不顾一切的涌上去,根本不理会危不危险,只是冲,鬼面灭掉一个,很快就上来两个,灭掉两个,立时就补上来两对! 它甚至连手、脚都抽不出,只能张开大嘴,疯狂的蟒吞鲸吸! 元婴在笑,此时此刻,它已经完全抽身出来,盘旋在空中,幸灾乐祸的看着淹没在祟物军团中的鬼面。 “我看你究竟有多少道行,让你吞,让你吃,撑也撑死你!” 鬼面终于忍受不住了,它不再吞噬了,而是奋力往外抽身。 “吼!” 一声凄厉的叫声轰然而起,带着裂石碎金的效果,震碎了一大批围拢在鬼面身旁的祟物。 鬼面挣扎着冲天而起,怨恨的看了一眼元婴,又无比留恋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元方”,终于扭头而去,一闪身便钻进了屋子里。 这个恶魂,终于要回归重瞳子的身上。 这一次,它又败了! 那些祟物还要疯狂的往屋子里涌去,却被元婴一声尖锐的吼叫所止。 躁动的情绪被平复了,元婴喝道:“都给我挡在门前,防止敌人再出!同时,恭迎我主游魂附体!” 众祟物立即按照元婴的命令行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排列整齐,挡在屋门之前,又眼巴巴的看着我。 打眼望去,就仿佛是云烟雾绕中,有数不清的恍惚人影在不停攒动。 壮观而诡异! 我正自感慨,却突觉身体一阵轻松! 四肢如释重负,口舌也恢复如常! 我知道,鬼面已经回到了重瞳子的身体里,它的鬼道力量消失了。 那么我,也是时候归去来兮了。 在元婴和无数祟物的注视下,我缓缓走向那床,那招魂幡。 最后一根蜡烛,最后一盏魂灯,还亮着。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元方”,心中出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感觉,从此以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我再不迟疑,伸出两手,抓住招魂幡的两只“耳朵”! “呼!” 一道风声乍起,眼前忽然黯淡,所有的人、物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黑黢黢的惨云淡雾! 我的身体仿佛一直在往下坠落,坠落,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深不见底…… 恍惚间,一道亮光刺入眼睛,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一处宅院,一道大门,正是我家! 我满心欢喜,推门而入,脚下却忽然被硬物绊住,登时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待我晕乎乎的睁眼抬头时,听见身旁一阵欢呼声:“醒了!醒了!哈哈……”(未完待续) 第三九六章 大梦方醒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大梦何时觉,飘渺无人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但妙在何处,又无法说清。 我只知道睁开眼睛时,窗外的阳光正不遗余力的从窗口处渗进来,和它一起映入我视野的还有一颗颗挤在一起的脑袋。 每一颗脑袋上都是一张笑脸,笑意浓重的无法稀释。 “醒了!真醒了!”老舅叫道:“看他的眼珠子都在动!” 寡笑的老爸也咧开了嘴。 妈妈和江灵开始抹眼泪。 表哥用手指捅了我一下,道:“说话啊元方,你有意识没有?”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众人全都一惊,纷纷对表哥怒目而视,妈妈道:“哎呀!咳嗽了!这是什么征兆?” 奶奶立时叫道:“二哥,东木先生,元方咳嗽了!你们快来!” 江灵愤愤的瞪着表哥,木仙也恼怒道:“他现在正虚弱,你捅他干嘛!” 老舅点着表哥的头,喷着吐沫星子骂道:“败家孩子,站一边儿去!” 表哥惊慌失措,灰头土脸,站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状,更是惶恐,老舅做张做智的喊道:“疯了!疯了!哎呀,这孩子醒过来也疯了!” 老爸登时吓得便如土色,怔怔的看着我。 曾子仲挤过来,惊疑不定道:“不应该疯啊,我的法术做的相当成功……” 青冢生的丑陋脑袋也探进来,蹙眉沉声道:“这气色、神态是正常的……” 众人神态各异,惹得我笑得更厉害,哆哆嗦嗦道:“我,我没疯……哈哈!我好了……哈哈哈!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哈哈哈……” “嘶……”张熙岳挤进来,看见我的样子,眉头一皱,倒抽一口冷气,道:“这情形恐怕真有些不妙,似乎是疯魔症……” 我愈发不可抑制,这场笑剧直闹了好久才算打住。 是真不是幻。 只有真正的人,才有这许多实在的情感。 时间已经是白天了,距离我在李朝先家里晕倒那时候算起,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四天! 按照曾子仲的说法,我被重瞳子带回来的时候,魂魄离体,身子都僵硬了。 按照青冢生的说法,我被送回来的时候是假死状态,还剩下一丝生气闷在胸中。 张熙岳说我之所以伤得这么严重,是因为不但有外伤、内伤,还有强运内息作战而形成的二次伤害,而最最致命的就是我体内中的毒! 农皇子下的毒,正是那被重瞳子称作是“万禽一点香”的毒。 这毒的名字听起来并不怎么响亮出众,甚至隐隐还有些滑稽可笑,任谁也想不到它差点要了我的命,就连我也难以置信! 但是据重瞳子所说,此毒实乃农皇子平生得意之作,具体如何制法,重瞳子所知不多,只是了解其中一两道程序而已。 这毒乃是农皇子派门下众徒弟游走天下,从数万处穷山恶水谷底搜集数万种禽类粪便,集合万吨,精粹筛洗,却只取一两,再由农皇子亲自按方研制成毒!其品无味,入腹有香,因此号称“万禽一点香”! 这毒制的奇,其毒性更奇,在其寻常状态下,没有人能认定它为毒,因为它既无毒之状,又无毒之色,也无毒之味,还无毒之性。 人如果是刚中这毒,基本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体内发酵时才慢慢将其害酝酿出来,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 所以,当日当时,自从我吐出第一口血后,很快便不省人事,其毒害体,以至于让我假死四天! 而后,张熙岳为我治疗内外伤,青冢生为我拔毒,曾子仲为我布下招魂大阵,重瞳子不惜以阴阳大执空术中的阴术至境探虚追魂,四位绝顶高手无日无夜、耗尽心神才挽回我这一命! 中途,老爸、老妈、奶奶、老舅、表哥、木仙、阿秀、三爷爷等人也是不分昼夜,坚守在旁,任谁也不愿意休息。 至于江灵,在被郑军强的警车送回来之后,便由张熙岳、青冢生医治,她的伤虽重,但却并非伤在要害,残存在其体内的子弹被张熙岳拔除后,又消毒缝合伤口,至此便无大碍。 她体内的毒也因为及时被我全数吸出,所以对她没有造成影响,她现在只是虚弱,早就没了性命之忧。 当问及十八路术界门派,我才知道,除了曾子仲、张熙岳、老舅、表哥之外,其余诸家都尽数离开了陈家村,木仙和阿秀虽然留下,但是木赐也已经先行一步。所以,很少人知道我几乎殒命的事情。当然,这种事情也不值得宣扬。 至于李朝先家中的后事,自有郑军强全权处理,邪祟既去,妖人逃溃,剩余的事情,郑军强处理起来绰绰有余。 而彩霞也在三天前的夜里来到陈家村,只是现在是白天,她不便出现而已。 说话间,我逡巡四顾,却没见重瞳子的身影,便问道:“重瞳子呢?” 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老爸,老舅道:“我感觉那小子神经兮兮、古里古怪的,我没注意他,弘道应该知道。” 老爸道:“在外面。” 我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老爸道:“晒太阳。” 我有些无语,老爸现在说话是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累死似的。 我又道:“他为什么不进来?” 老爸默然的摇了摇头。 木仙笑道:“那个小帅哥脾气怪的很,对我们基本上谁都不搭理。还有,他眼睛里的眸子是正常人的两倍!看上去也挺吓人的。” 曾子仲道:“如果不是有四个眸子,当日也不能以奇术去追元方的游魂。说实在话,我当时布下招魂大阵,成功的可能还不足三成,若非重瞳子大力相助,元方今日也不能活过来了。” 木仙道:“就这样,元方还把人家差点给弄死。” 我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他没事吧?” 木仙道:“没事。他用法术追魂,本来已经锁住了,但是却被你给强行挣开了,因此遭受反噬,晕死过去。” 我沉吟了一下,道:“说来也奇怪,如果当初身魂相离时,有意识的那个我,只是我的游魂,那么为什么一开始,我觉得自己能够施展三魂之力、混元之气,甚至能够开启四大目法,击溃重瞳子的大执空术之阴山锁魂轻而易举,但是当我与鬼面交锋的时候,却反而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青冢生道:“鬼面是谁?” 我道:“就是那个要抢夺我身体的厉祟。” 曾子仲道:“这个并不奇怪,你所感受到的自己能施展三魂之力,能施展混元之气,能开启四大目法,其实都是假想,毕竟你的身体僵死,不受调动,三魂之力、混元之气、四大目法都没有载体,你如何能施展?” 我诧异道:“都是假想?可我真的击溃了重瞳子的阴山锁魂啊,他不是还因此而遭受反噬了吗?” 曾子仲道:“这个也不奇怪。一言以蔽之,无论是你的游魂还是那个所谓的鬼面,其实都是一股品性属阴的精气神!简而言之乃是魂念!而魂念的力量,取决于其本身阴气的深重程度。这你可理解?” 一提及魂念,我立时便想起伏牛山中峭壁洞内名城老祖的事情来,当即便点了点头。 曾子仲继续道:“阴山锁魂,乃是重瞳子强行祭出自己的一道魂念,去禁锢你的游魂!此术为阴术,但既为人御使,必定要沾染上重瞳子自身的阳气,也就是说阴性不纯。因此这术无法抵挡你游魂的冲突,毕竟你的游魂已经完全离体,所沾染的阳气微乎其微。所以,你的魂念能够击溃重瞳子的阴山锁魂,他的魂念受到冲撞,造成魂魄震荡而昏死过去。但这只是力量上的高下而已,根本不涉及什么魂力、元气、目法等,而你浑然不知自己只是游魂,所以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是靠着什么混元之气取胜的,其实不然。”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打不过鬼面,也是因为鬼面的阴气比我那游魂的阴气要重,而且还修了鬼道。” “不错!” 曾子仲点了点头,道:“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物有物道,祟有祟道。也即万灵有道!只是我特别好奇,我做招魂大阵之前,已经把院子内外所有的祟物都清洗掉了,地上空中四周也都以符箓、法器做镇,那个鬼面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说着,曾子仲的目光幽幽的投向了我,道:“元方,你可知道那鬼面的底细?” 我不想说那鬼面就是重瞳子的另一道恶魂,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 曾子仲皱眉道:“我知道厉祟虽然邪恶,也时有夺人躯体的事情发生,但是它们夺人躯体都讲求一个缘法。也就是说,它们不会随随便便去抢占一个人的身体,除非它与那人有因果机缘。要么你惹过它,要么它惹过你。” “不错,那鬼面确实跟我师父有因果机缘。” 重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屋子,淡淡道:“而且那鬼面就在我的身体里。”(未完待续) 第三九七章 古门朔望 众人都脸色一变,吃惊的看着重瞳子,重瞳子还是一副淡淡然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曾子仲迷着的眼睛里迸出两道贼亮的光芒,死死的钉在重瞳子脸上,道:“是你?” 重瞳子道:“是我。” 奶奶厉声道:“你把元方带回来,就是为了夺占他的身体?”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你们不要误会他了,这里面有所隐情,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重瞳子对我绝无恶意。” 青冢生看着我道:“元方,他刚才口中所称的师父,莫非是你?” 我点点头道:“正是,我们亦师亦友,绝非敌人。” 木仙道:“那个叫做彩霞的变尸也说是你徒弟,不知……” 我道:“她没有说谎。” 曾子仲道:“可是那鬼面又作何解释?” 我道:“这就是这其中的隐情了,重瞳子是一体双魂四瞳之奇人。他的本魂是善魂,另一个魂则是恶魂,也即那鬼面。重瞳子一旦被伤,魂力暗弱时,那鬼面就会出现,不但能取善魂而代之,操纵重瞳子的身体,甚至还能完全脱离重瞳子的身体而存在。我与那鬼面交过手,所以也算是有一场因果机缘。”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青冢生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重瞳子瞥了青冢生一眼,没有说话,我连忙道:“老前辈见过类似的人?” 青冢生道:“没有,只是听说过而已,我之前只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今日得见真身。我十分好奇,这是先天而生的神奇造化,还是后天成就的诡异变故?” 重瞳子没有吭声,我道:“重瞳子,你是如何拥有两副魂魄的,能给我们讲讲吗?” 重瞳子道:“可以,师父。” 重瞳子原来不叫重瞳子,他有名有姓,在没有进入血金乌之宫论资排辈时,他的姓名叫做古望月。 农历每月十五的夜里,月亮都很圆,人称满月,满月时候的月亮很美,人们乐意观望,所以十五的月相又叫做望月,重瞳子便是农历八月十五夜里生的。 望月有个哥哥,他的哥哥比他大八岁,是农历八月初一夜里生的,初一的夜里往往看不到月亮,人称朔月,所以重瞳子的哥哥就叫做“古朔月”。 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六月十五,在那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里,古望月还没有出生,他在他母亲的腹中已经被孕育了九个月整。 而古朔月从小顽劣,不到八岁就已经敢一个人上山抓野鸡,逮兔子。 他是村子里最勇敢的孩子。 这一天,古朔月再次独自上山。 尽管胆大,但是古朔月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山林外围,至于植被浓密的大山老林深处,那里是所有人类的禁区! 古朔月很快就布置好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至少能捕捉到两只野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捉到山羊。 想象着野味追入彀中无法自拔的情形,隐藏在暗处的朔月得意而无声的笑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阵模模糊糊的呢喃声隐隐约约传来。 古朔月猛然一愣,当他竖起耳朵仔细去辨认那声音时,才感觉那声音像极了是一个老和尚在念经。 他是听过和尚念经的。 只是朔月稍稍有些奇怪,怎么这山林中会有老和尚在念经? 他也有些恼怒,有个老和尚在附近念经,猎物们还会靠近自己布置的陷阱吗? 出于好奇,也出于反感,朔月便站起身子,循着那声音的起源处,悄然摸索而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当朔月摸过几颗大石,绕过几棵树后,终于在一丛荒草中看到了一个人。 果然是个和尚。 老和尚。 而且还是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盘着腿坐在草丛里,闭着眼睛,耷拉着眉毛,双手摆成一个古怪的姿势,掌中挂着一串玄色佛珠,嘴里咭咭哝哝,说的仿佛很慢很慢,但是朔月凑近了凝神去听,却也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朔月也没心情去弄懂那老和尚说的是什么,他现在就想赶走对方,或者让对方闭嘴。 于是他快步走到那个老和尚的跟前,停了下来,那个老和尚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是在闭着眼睛不停的念叨。 “喂!” 朔月喊了一声,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听见。 “老和尚!” 朔月又大叫一声,对方还是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反应。 朔月愤怒了,他举起手,用力在那老和尚的光头上敲了一把,叫道:“秃驴你给我停住!” “梆!”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出,那老和尚果然停住了。 但是,就在那老和尚声音停住的瞬间,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呼!”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草木尽皆披靡! 在这悴不及防的变故中,朔月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老和尚的眼! 瞪着自己的那双眼! 那是一双何等凶恶的眼睛! 朔月简直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 但朔月只看了这眼睛一眼,便吓得浑身一震,然后便呆呆的定住了。 灵魂出窍似的定住了。 两道黑黢黢的光芒从那邪恶的无法形容的眼睛中,利箭一样刺出,直奔朔月的双眸! 一隐而没! 朔月仰面而倒! 那老和尚却一跃而起,闭上了眼,复又缓缓睁开,这次睁开后,他的目光中竟充满了一种复杂到无法剖析的神采,而且那神采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邪恶,反而像是汇聚了柔和、慈祥、端庄、肃穆、正义甚至圣洁的光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和尚缓缓褪去身上的黑色袈裟,丢掉手中的玄色佛珠,而那黑色袈裟和玄色佛珠竟然迎风粉碎,转瞬间便散落成灰! 老和尚的目光在朔月身上一扫,摇头叹息道:“一切都是缘法使然啊,我终于修成了第一道正果,可惜却也造就了第一个魔头!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有来日,定当再见!” 老和尚说罢,在风声中拂袖而去,再没有去看朔月一眼。 老和尚的身影很快消失,周围的一切恢复平静,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朔月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似乎没有事情,但是他的感觉不对了。 他记得自己是来打猎的,也记得自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那奇怪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他却又想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飘忽不定,很轻很轻,似乎是被裹在一团暴风中,而且这暴风飞沙走石、一片混沌。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摆来摆去,很重很重,似乎是被压在一块石头下,而且这石头无形无状、不可捉摸。 四周都在“呼呼”作响,朔月什么也听不清楚,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迷迷糊糊,努力辨认着回家的路,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 家里的人都看到了耷拉着脑袋回家的朔月,都笑着跟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没有捉到猎物……但是朔月一句话也不说,垂首走进屋内,倒头躺在床上便睡。 家人都很奇怪,因为朔月从来都是精力旺盛的,但是大家也没奇怪多久,或许是朔月打猎失败,受了挫折吧。 但是从此以后,朔月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激灵好动了,而是浑浑噩噩、呆滞木然,人们叫他,一连叫很多声,他才能听见,但是却往往又没有什么回应。 大家觉得朔月似乎是病了,他们为他请来了山里的医生,可是医生看了朔月之后,说他没有什么病,或许是在山里收到了什么惊吓,以至于精神恍惚而已,过个十天半月就会慢慢好转的。 只是,一个月过去了,朔月还是那样子,浑浑噩噩,魂不守舍,常常在母亲身边晃荡,眼神空洞而呆滞的凝望着母亲身上那个隆起的腹部。 大家却似乎已经习惯了。 而望月的母亲已经怀胎十月,到了要生产的时候,可她却没有一丝要生产的征兆。 直到八月十五,怀孕了十一个月之久的母亲终于有了剧烈反应! 这一夜,本来是中秋佳节,本来应该是满月高悬,可是这个山村里却风雨如晦、电闪雷鸣! 望月要降生了。 古父满心欢喜。 朔月却挤在屋子里,直勾勾的看着母亲,喃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稳婆把古朔月从屋子里提了出去,朔月竟然身子一僵,躺倒在地,他真的死了! “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山村,望月降生了。 古父在屋外看着朔月的尸体,听着望月的哭声,一片茫然。 “啊!” 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那是稳婆的声音!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是古母的声音! 古父慌忙抢进屋内,却发现稳婆瘫倒在床下一动不动,而妻子也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僵硬而诡异的仰面躺在床上。 她们似乎是死了。 古父呆滞而机械的拖着脚步朝床边走去。 小望月就坐在床中央,止住了哭泣。 他仿佛是在凝视自己的母亲。 听到父亲走路的脚步声,他便缓缓扭过头,目光移向了父亲。 古父浑身一颤,脸色一片惨白,因为他发现,望月的眼睛中竟然有四个瞳孔! 四个黑漆漆的瞳孔! 每一个瞳孔都细的像针尖,简直可以刺进人的身体里! “嘿嘿……”望月咧开嘴笑了。 “爸爸,我是朔月……”刚刚降生的望月幽幽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九八章 目尊昔年 这是个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和兄长甚至接生稳婆的妖怪! 古父的脑袋里糟乱成一团,他有些神经质的冲上前去,一把抓起望月,高高举过头顶,下一刻就要往地上摔! 他要把这个妖怪摔成一滩肉泥! 但是,就在他有所动作的时候,那望月“哇”的放声痛哭起来,一种父子天性相牵的血缘感情,立即动摇了古父的杀戮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双臂,将望月抱在怀中。 这时候的望月却已经不是刚才坐在床上的那种神情了。 刚才坐在床中央的望月,就是一个浑身上下都充满邪恶的婴儿,而现在,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他不笑,只是哭,眼睛也不是黑漆漆的,目光也不尖锐刺人,只是那眼中的眸子还是四个而已。 古父看了看死去的亡妻,决定要养育这个孩子,因为他的身上承载着太多的人命了。 可是接生婆都死在了自己的屋里,古父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山村里待下去了,因为没有人能为三个死亡的人做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于是,古父将亡妻、朔月和接生婆的尸体全都埋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八月十五夜里,他抱着望月,悄然离开山村。 在此后的十余年间,古父带着望月四处奔波流浪,不是他们不想安定,而是他们根本无法安定。 因为望月实在是太异常了,没有一个地方的人愿意让他们父子长久留下。 望月的异常在于他的诡异变化。 比如说,这一刻,他是望月,一个很乖很安静的孩子,但是下一刻,他就有可能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极其暴戾、极其恶毒的人! 当他变成暴戾、恶毒的人时,他说自己是朔月。 但古父并不相信,因为朔月虽然调皮贪玩,却绝非是一个恶人。 可古父也无法弄明白,望月为什么会不时地发生变化,时好时坏,而且变坏后的望月也从来不会对古父下毒手。 古父见过变坏后望月的恐怖形容以及恐怖手段。 他的脸像是笼着一层灰雾,他的眼黑漆漆的像是两个无底洞,那洞里迸发出的光芒可以刺进人的心窝! 古父不止一次看到,变坏后的望月,也即自谓的朔月,抓住别人家的鸡、鸭、鹅、兔或者猪、狗、羊、牛,能恶狠狠的一口咬破对方的咽喉,片刻间吸光对方的血,甚至生啖其肉! 甚至有一次,“朔月”从一个妇女怀中抢走一个婴儿,若非古父及时阻止,那婴儿的咽喉也必定被“朔月”咬穿!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古父和望月从来都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而安定的生活,他们只能四处流浪。 他们不能被世人所容,世人也无法容忍他们。 望月的人生转折点发生在十二岁。 也即十八年前,农历八月十五夜,望月的十二岁生日到了。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可事实是风雨如晦、雷电交加! 一切都仿佛当年望月降生的那个夜晚! 望月的精神有些呆滞,既不凶恶,也不安静,他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间破落的屋子里,不时张皇的把游移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想从那黑黢黢的夜里看到些什么。 “咔嚓!” 一道霹雳山崩地裂似的炸响,那闪电蛟龙般扭曲在夜空中,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地! 在这短暂的亮光中,古父心事重重的瞥了望月一眼,然后他惊呆了。 他看见望月的脑袋后面又伸出了一张脸! 一张略有些浮肿的青灰色的脸! 这脸的模样竟还有些熟悉,依稀可见当年朔月的影子! “嘿嘿……” 那张脸朝着古父笑了。 又一道霹雳炸响,在闪电耀出的光亮中,那张脸幽幽说道:“爸爸,我是朔月……” 古父呆呆的看着,眼中的瞳孔越来越大,越来越散,猛然间,他仰面摔倒。 “咔嚓!” 电龙跳跃在天地之间,照亮了恢复正常的望月,他惊恐的看到,自己的父亲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了。 “啧啧,四个瞳孔……” 一声轻微的叹息忽然传来。 望月慌忙循声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好一个奇特的人,身上竟然寄宿着一个恶灵,一副恶魂……” 声音蓦然在望月的耳旁响起,紧接着,一团烟雾缓缓升起,聚拢成形,那是一个头发很长,却似乎没有五官的怪人。 “克死了父亲,想必出生时把母亲也克死了吧?”那人又说话了,却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望月已经恍惚了,只是痴痴呆呆的看着他。 “可怜的孩子……”那怪人道:“世上没有谁会保护你了,也没有谁能容得下你了,只有血金乌之宫。” 望月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我叫无着子。” 那人伸出手,将望月拉起来,柔声道:“跟我走吧,孩子,到一个能保护你,能容得下你的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翻过多少山头,钻过多少洞穴,望月跟着那个叫做无着子的怪人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地方似乎与世上所有的地方都不一样。 那里有很多人,每个人都很奇怪。 他们却都听一个女人的话,那个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很年轻,也很美丽很美丽,那里的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叫她“宫主”。 她很温和的朝望月笑着,望月看着她,几乎都无法呼吸。 “我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她说:“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第九个弟子吧?” 望月呆呆的说:“好。” 她笑得更灿烂了:“我会教你一些独特的本事,只有你能学会的本事,也只有你能运用的本事……嗯,你叫重瞳子,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望月点了点头:“我就是重瞳子。” 那个女人只教了重瞳子三天,便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去闭关修行了。 她似乎说过,她命中有一劫数,如果修行不够,渡不过那个劫数,她的寿命便要终结。 她教给重瞳子三天的东西,重瞳子悟了十三年。 二十五岁,阴阳大执空术横空出世! 这个术练成之后,重瞳子发现,自己不但具备了某些特殊的能力,而且还能强行抑制朔月恶魂也即鬼面的出现! 除非他自己魂力过度衰弱,或者身体严重受损时,朔月的恶魂才有隙可乘,才能控制他的身体。 这对于重瞳子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 重瞳子有八个师兄或者师姐,每一个人都很厉害,宫中的人尊他们为长老。 大长老无着子号称“虚尊”,二长老御灵子号称“灵尊”,三长老阴阳子号称“法尊”,四长老血童子号称“血尊”,五长老农皇子号称“毒尊”,六长老影行子号称“武尊”,七长老心算子号称“悟尊”,八长老野狐子号称“尸尊”,而重瞳子艺成之后,虽然作为血金乌之宫宫主的关门弟子,也位列九大长老之中,却还没有尊号。 因为谁都感觉不到他的厉害。 谁也不知道阴阳大执空术是个什么东西。 号称“法尊”的阴阳子对重瞳子练成此术最为不屑。 也就是他,趁着血玲珑闭关,以了解和指点重瞳子的本事为由,最先对重瞳子进行挑衅。 只是这一次挑衅,由于阴阳子的恶劣态度而演变成了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血金乌长老间的大战! 九大长老连同长老们的门下弟子,以及血金乌之宫的宫人,能到场观看的全都去了。 当家的无着子对此也报以默认的态度。 而这场大战的结果则惊住了所有的人,阴阳子一败涂地,几乎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更令人惊诧的是,没有人知道重瞳子的阴阳大执空术是来自何处,又有何破解之法。 那是他自己从血玲珑留下的修行方法中悟出来的。 十三年的领悟,耐得住寂寞的结果,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重瞳子一战成名! 目尊的称号由此而来! 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除了老大无着子之外,剩余的八大长老中,重瞳子的实力最强! 至于无着子,他的本事太过于诡异,太过于模糊,似乎和常人不具可比性,所以他和重瞳子究竟谁更厉害,没有人能得出确切而肯定的答案。 重瞳子在血金乌之宫待了五年,这期间,他很少外出,也很少与人交流。 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思考。 思考自己的身体内为什么会有两副魂魄,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会比常人多出一倍的瞳孔。 朔月的恶魂残留在自己身体之内,所以朔月的记忆重瞳子也有。 他记得自己的母亲、父亲因何而死。 他也记得那年那山那草丛中的黑袈裟老和尚。 他知道一切灾祸的根源都是源于那个老和尚。 他只是不知道,这场源自老和尚的因果机缘何时才能结束。 所以他迷茫,他混沌,他想要解脱,他想要追求一个答案。 血金乌之宫的人,包括那八个长老,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寄希望于血玲珑。 而血玲珑在闭关十八年后终于出关,可是血玲珑出关之后,也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派给他了一个任务,听从阴阳子的调遣,做好阴阳子嘱咐的事情。 于是重瞳子出来了。 于是便有了他和彩霞的那次邂逅。 于是便有了我们之间的那场大战。 “这就是我的一切。”重瞳子淡淡的说完,四个眸子都泛着空虚而怅惘的光彩。(未完待续) 第三九九章 亡慈之怨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千丝万缕,打在每个人的脸上,映照出近似一致的表情。 重瞳子的脸白皙而干净,仿佛纤尘不染;恬淡而隽秀,恍若邻家少年。 其余诸人都沉默不语,似乎还沉浸在重瞳子的故事中千回百转,难以自拔。 良久,青冢生才叹息一声,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一体双魂乃是人祸所致啊。” “啊?”老舅诧异的盯着青冢生,重瞳子也把眸子移向青冢生,青冢生继续说道:“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那个不知名的黑袈裟老和尚造下的孽。” 曾子仲点点头道:“我料师叔说的不错。古朔月在山中遇到那个黑袈裟老和尚时,他必定是在做一门法术。古朔月误打误撞,中断了他的术,以至于被那法术所伤,在自己体内形成了恶魂。” 我暗自点头,曾子仲所说与我所想的一致。 江灵问道:“曾舅爷,那是什么法术会这样厉害?能让一个好端端的人产生一副恶魂?” 曾子仲道:“咱们术界中人的修行,到了一定境界,都会受到干扰,尤其是自己内心的干扰,这种干扰叫做心魔,心魔对于山、医、命、相、卜五门的修行者危害巨大,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甚至万劫不复!所以,修行者时常讲究清静,讲究宽恕,摒弃烦躁,摒弃戾气,目的就是为了压制自己的心魔,恶念一旦产生,必定会越来越剧烈,所以必须要扼杀在其未生或者初生之时。” 木仙插嘴道:“那黑袈裟老和尚当时想必就是在用什么法术摒弃心魔,结果被古朔月给撞破了?” 曾子仲道:“我料是如此。佛门中的山术修行者讲究脱尘去垢,褪掉皮囊,涅槃重生。看似艰难神秘,说到底,其实就是把自己的俗世之心、陈杂之念也即心魔完全给消除摒弃掉。听重瞳子所说那和尚的形容,想必是其道行已经极其高深,而心魔又极其严重,所以才会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进行摒弃消除,却不料被古朔月给遇上。” 青冢生接着说道:“黑袈裟老和尚摒弃心魔的法术别具一格,以我看来,他应该是强行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给拆分成了两半,一半为善魂,一半为恶魂,那善魂是其所需之本心,那恶魂便是他所摒弃之心魔!” 重瞳子点了点头,淡淡道:“确实如此。” 江灵讶然道:“人可以把三魂七魄给强行拆分吗?” 青冢生道:“世上能人辈出,各种法门玄术历代不穷,其中神妙异常者不但未载于书,就连术界中人也不一定能道听途说。所以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 我接口道:“术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地方。” 表哥惊骇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黑袈裟老和尚该有多厉害?” 青冢生道:“毫无疑问,不世出之绝顶高手!” 木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在场有这么多老前辈,东木先生、曾老爷子、张老爷子还有奶奶,你们有谁知道那个黑袈裟老和尚的底细吗?” 众人却都摇了摇头,青冢生道:“别看我活的一把年纪,近五十年来我几乎是足不出户,跟一具关在棺材里的尸体没什么区别,世间的事情,包括术界,我是孤陋寡闻多了。如今我之见识,除了从前的经验之外,连小曾和小张都不如多矣。” 曾子仲道:“师叔谦虚!我也是不知道的。” 张熙岳道:“按照世间来算,这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可三十年间,世上并没有什么黑袈裟老和尚的传闻消息,以张家的消息情报,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高手活跃于世上,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说我很惊讶,也很好奇。” 我道:“张老爷子,那个黑袈裟老和尚三十年前已经退掉了黑袈裟。黑袈裟和黑佛珠应该是象征他恶魂的一种存在,去掉之后,恶魂便离他而去了。这个世上也就没有黑袈裟老和尚了。” 老舅道:“对!所以咱们应该想想现在术界中有那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很厉害,说不定他就是三十年前的那黑袈裟秃驴!” 青冢生沉吟道:“这说法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老舅应声道:“我现在就有一个人选!” “谁?”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项山寺的守成老秃驴。”老舅洋洋得意的说道。 “嘁!”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都翻眼无语。 老爸忍不住道:“守成大师三十年前也就三十多岁,不是老和尚。” 奶奶也道:“不要听明义瞎说,不会是守成!咱们也别乱猜,如果我爹在,肯定能知道那老和尚是谁。” 曾子仲道:“不管怎么讲,也不管那个黑袈裟老和尚是谁,总之,当年他将自己的心魔强行从自己的魂魄中分离出去,即将成功时,被古朔月搅乱,那恶魂便通过老和尚的眼睛进入古朔月的身体,两个月间,那恶魂将古朔月的本来魂魄取而代之,古朔月因此而亡!” 我道:“舅爷说的与我所想一致。那两个月之间,古朔月的状态一直是浑浑噩噩、神不守舍的,这就说明古朔月的魂魄有所异变,异变的原因就是那老和尚的恶魂在跟古朔月的本身魂魄争夺躯体!最终的结果,要么是古朔月的魂魄完全被驱逐掉,要么就是和老和尚的恶魂合二为一。” 江灵道:“那到底是完全取代还是合二为一?” 我道:“应该是合二为一。因为古朔月到死前还认自己的父母,甚至在占据望月的身体后,也还认自己的父亲。这应当是朔月意志的体现。” 江灵道:“那既然老和尚的恶魂与古朔月的魂魄合二为一了,后来又为什么要去占据古望月的身体?” 我道:“老和尚的恶魂为了抢占古朔月的身体,跟古朔月的魂魄争斗了将近两个月,最终虽然合二为一,生成了一副新的恶魂,但是古朔月的身体差不多也算是毁了。这副新生成的恶魂对自己的身体很不满意,而恰恰古望月要降生,新生儿的魂魄与身体相契合之程度很低,新生儿未来之可能性又是无限的,而且,古望月降生时,正是农历八月十五子夜,阴气极重!这一切都让古朔月身体内的恶魂产生了换体的念想,于是古望月降生之时,便是古朔月死亡之时。” 重瞳子在一旁淡淡道:“师父说的不错。朔月之魂确实厌倦了朔月的身体。” 我道:“那恶魂抢占了你的身体,于是你初生时便有了四个眸子?” 重瞳子摇了摇头,道:“禀师父,就连我也不知道,我眼中的四个眸子究竟是我自己天生就有的,还是因为被那恶魂强行占据身体后才有的。” 我点了点头,道:“我看鬼面离开你的身体时,你的四个眸子并没有消失,从这一点来看,你应该是天生的。” 木仙盯着重瞳子道:“我很好奇,为什么你那恶魂在你还是个婴儿时就抢占你的身体,却没能抢占成功,直到现在还和你共用躯壳?” 重瞳子看也不看木仙,更没有吭声。 木仙自嘲的笑了笑。 我道:“或许是望月母亲的保护吧。” “可他母亲不是去世了吗?”江灵皱眉道。 我道:“古母应该和古父一样,都是因为在身体虚弱、环境恶劣的情况下,被鬼面的突然出现而惊吓致死。但是作为母亲,她那份保护幼儿的天性和本心并未随着她的死亡而消失,反而会更加强烈!这在《义山公录》中有记载,叫做‘亡慈之怨’!” “是,亡慈之怨,我去世母亲的诅咒,保护了我。”重瞳子的脸上罕见的笼上了一层哀伤,他幽幽道:“那份诅咒让朔月之魂在进入我的身体后,便畏而止步,不敢吞噬我那弱小的灵魂。甚至,在以后的十几年间,朔月之魂虽然能不时支配我的躯体,但是它却从来无法将自己的面目显现出来,这也是我那母亲的诅咒之力还在。” 我看了老妈一眼,慨然叹道:“母亲的伟大真是令人无法言喻!只是,那亡慈之怨的存在也只是一纪。” 重瞳子“嗯”了一声,道:“是一纪,我十二岁那年,生日那夜,母亲的保护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朔月之魂就在那一夜冲破束缚,出现在我的脑后,将我劳累多病的父亲吓死……” “这恶魂真可恶!”江灵眼圈湿润道:“还有那个老和尚!明明知道自己的恶魂进入了朔月的身体,还一走了之!这又是个什么好和尚!呸!重瞳子,你打算怎么办?要找那老和尚吗?我们都帮你!” 重瞳子道:“我既然有了师父,以后如何自赎,全凭师父。我不信任任何人,只信师父。” 我感动道:“谢谢你!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首先是恶魂,我想办法将它从你身上离开;其次是那老和尚,我立即发布神相令,连带陈家,调术界一十九路人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扒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零零章 五行魁魂 重瞳子微微一笑,却又似不胜惆怅,淡淡道:“多谢师父。您是不是还有话要问我?” 我也是一笑,道:“看来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重瞳子道:“神相天书,是么?” 众人都是悚然一惊,紧接着屏气凝神,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重瞳子,一眨不眨。 神相天书,所有的奔波,所有的艰辛,所有的刻苦,几乎都是为了它!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在血金乌时,是九大长老,属于核心力量,如果血金乌之宫有天书的秘密,我想你会知道一些。” 重瞳子道:“我知道,天书就在血金乌之宫。” “啊!” 众人轰然失声,老爸、青冢生、三爷爷等人都齐齐变色,我一时也目瞪口呆。 只有道出了一个惊天消息的重瞳子还淡淡然,毫无所谓。 我诧异许久,才强抑激动,道:“那天书已经被你们拿到手了?” “没有。”重瞳子道:“天书被当年的神相陈丹聪封在禁制局中,血金乌之宫无人能破此局。”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道:“看来天书果然存世,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可是那是禁制局!”曾子仲喃喃叹道:“失传已久的秘术啊!不但血金乌之宫的人破不了,天下间又有谁能破除?天书可望不可即!” 重瞳子道:“血玲珑说过,破禁制局但须天眼开即可。” 我心中一动,道:“天眼开?五大目法中的天眼?” “是。”重瞳子道:“麻衣相术中的五大目法,五大目法中的天眼。师父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叹息一声,道:“怪不得爷爷耗费那么大的精力来为我开启五大目法做各种准备,想必天书的下落,他老人家已有所闻;还有太爷爷,不远万里奔赴天山,应该也是已经听闻了天书下落的线索。只是天眼通……唉,虽说是差一步,可是其遥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不可及呀!” 老舅道:“管他娘的,咱们先杀奔血金乌的老巢,剿灭了血玲珑再说!” “我已离开,他们必走。”重瞳子道:“血玲珑会带着禁制局转移。” 我们又都是一愣。 青冢生却道:“这是血老魅的作风!当年她就爱东躲西藏,极少见人。” 木仙忽然来了一句道:“当年她长得什么样子啊?” 青冢生瞥了木仙一眼,冷冷道:“她号称魅,自然是美艳至极的模样。” 木仙听青冢生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善,吐了吐舌头,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一时间,屋内静默不闻人声。 重瞳子见状,对我说道:“师父,您先休息,我去看看彩霞。” 说罢,重瞳子朝我一揖而退,对其余众人也无招呼,也不致意,不惹尘埃似的只身飘然而去。 曾子仲看着重瞳子的背影,略皱了皱眉头,转而对我说道:“元方,此人孤僻难近,本领奇高,又身怀恶魂,虽然拜你为师,但其本心难以揣度,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千万要小心。” 三爷爷也道:“血金乌之宫与陈家世仇宿敌,不死不休,不休不解,他竟然主动背叛血金乌,转投陈家门下,还把天书的秘密毫不犹豫当众说出,实在有些可虑。” 木仙笑道:“三爷爷,我不也是从血金乌之宫转投到你们陈家的阵营里吗?你是不是也防着我?” 三爷爷道:“你们不一样。” 我道:“确实不一样,木仙为了家人弃暗投明,重瞳子却是为了自己找寻出路。他觉得血金乌之宫里的所有人,包括血玲珑在内,都是在利用他,而不是帮主他,关怀他,所以他才弃了血金乌。看似无情,其实有情,不但执著,而且心怀坦荡,一旦是他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他就不会改变看法和心意。所以,他很难接近与被接近,但是一旦接近谁或者被谁接近了,那就是无比诚挚!他试探过我,然后完全信任我,所以,他是不会害我的,这点我放心,你们也要放心。” 江灵道:“我也感觉他是有情有义的,你们看他对彩霞的样子,多好。” 木仙微微一哂,道:“幼稚!那还不是因为彩霞漂亮?” 表哥道:“对,彩霞还是个活尸。那夜来到陈家村,曾老爷子差点动手除了她。” 曾子仲忧心忡忡道:“也就是那时候,咱们才知道重瞳子这个人居然身怀那样厉害的异术,动动眼珠子就能把彩霞从我的木剑下移走!” 张熙岳也叹道:“是啊,我看咱们在场的,除了东木前辈、弘道、元方之外,没人是他的对手。” 奶奶“哼”了一声,道:“真要拼个你死我活,结果也未可知!” 我见众人说来说去,还是对重瞳子不信任,不由得有些烦恼,道:“你们放心,重瞳子不会害我的!就像童童,他不也是血金乌之宫的人吗?这次要是没有他,我的命也就没了!” 江灵道:“对!要不是重瞳子把元方哥背回来,元方哥也未必得救。” 老舅不屑道:“要不是重瞳子,元方怎么受伤受的如此严重?要不是重瞳子在,那个鬼面怎么会出来跟你争身体?再说,元方不是讲了嘛,当时邵如昕也在,还把鬼面给打败了,我看邵如昕都比重瞳子好!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他!我看他就是有些心理变态,不然怎么会喜欢一个变尸?啊呸!” “老舅!” 我正色道:“彩霞也是我的徒弟,变尸未必不如人,人未必就比变尸高尚!阴阳子、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都是人,难道就好过彩霞吗?” 老舅悻悻的咽了口吐沫,众人也都静了下来。 我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我知道老舅是为我好。只是重瞳子他太孤独落寞了,一个人先是在两副魂魄的驱使下活了十二年,又在血金乌之宫那种地方独自悟道了十三年,无亲无故,尔虞我诈,他与这个世道几乎已经完全格格不入了!所以,你们看他奇怪,其实他最可怜,最凄凉!以至于别人在不经意间的一点点温暖就能打动他,比如彩霞对他的施舍。所以他喜欢彩霞不是因为美色,而且他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好相处,以真心对真心就行了。” 老爸沉声道:“元方说的对!” 青冢生也笑道:“先前,我被人叫做老鬼,岂不也是因为我性格孤僻怪异?而且由于我浸淫于医道,掘尸解剖数十年,所以术界有人传言说我夜盗尸体食用,甚至还说我有恋尸癖!种种流言骇人听闻,大多数人谈我色变,以至于我更加孤僻怪异,其实我就是长得丑了点而已,不是坏人,陈天默就相信我。” 众人听青冢生说的沉重却又诙谐,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我也笑笑,道:“你们说重瞳子先前对我动手,不还是因为他见的坏人太多了嘛,身边清一色坏人坏事,他很难再信任别人,所以才试探我,试探过以后,就完全信而不疑,多好!” 曾子仲道:“但愿是我多虑。” 张熙岳道:“不过我还是认为防人之心不可无。” 三爷爷却转了话题,道:“元方,黑袈裟老和尚可以派人调人慢慢去找,但是那个鬼面,你准备怎么解决?” 曾子仲鼻子一张,恶狠狠道:“依我老曾看,直接作法把那腌臜东西逼出来,以五雷正术轰灭了它!” 奶奶点头道:“对!我和二哥一样的想法!” 我心中暗笑,这兄妹俩,倒都是火爆脾性,嘴上却道:“舅爷,这个方法恐怕不行,如果行的话,重瞳子也用不着请我帮忙了。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想保留古朔月的魂魄,毕竟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而且还和他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 曾子仲道:“可那是个恶魂啊,难道还要给它找个身体寄宿,让他继续为非作歹?” “当然不是。”我摇了摇头,道:“所以要找到那个黑袈裟老和尚,因是他种下的,果也应该他受,找到他把古朔月的魂魄重新净化,恢复正常!” 老舅道:“万一那黑秃驴死了呢?” 老舅嘴损,黑袈裟老和尚在他那里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黑秃驴”。 青冢生却道:“那和尚应该没死。毕竟那恶魂最先是从和尚的本魂中分离出来的,和尚若死,本魂若灭,这恶魂也早已经散了,恶魂不散,鬼面犹在,这就说明那和尚还活着。” 张熙岳赞同道:“东木前辈说的是!” 曾子仲皱眉道:“那还非要等找到黑秃驴了再说?” 我道:“舅爷,你能不能把鬼面从重瞳子身上剥离出来,再封到某种法器里面?” 曾子仲沉吟一番,道:“有是有,但是强行剥离对重瞳子的躯体伤害会极大!就像把普通人的魂魄给强行抽走造成假死状态,一个不留神就会真死人!更何况那鬼面还修了鬼道,有极强的自主意识……我感觉十分棘手!” 奶奶道:“二哥,我记得咱家祖传了一个叫做‘五行魁魂’的大术,似乎能够用到重瞳子身上。” 我连忙道:“什么是五行魁魂术?” 曾子仲道:“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傀者,以五行之物塑造人体也,魂者,召唤人魂移植于五行魁上也!也就是说,用五行之物塑造出人的躯体,然后把人的魂魄移植上去,又称移魂炼魄!你们说的那个万眼万身俑其实就是借鉴了这个法术!”(未完待续) 第四零一章 得而复失 听见说万眼万身俑,江灵眉头一皱,有些厌恶又有些担忧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还好那个坏东西被元方哥给拍碎了,不然以后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只是血金乌之宫懂那么多邪术,真让人放心不下。” 我笑道:“邪不胜正!万眼万身俑栽了,血金乌九大长老中懂邪术最多的法尊阴阳子也死了,血尊血童子也死了,这就叫作法自毙!灵儿你不用害怕。” 江灵道:“可是还有血玲珑啊!听重瞳子话中的意思,血金乌九大长老全都是血玲珑的弟子,他们的本事也全都是由血玲珑教的,就连重瞳子的阴阳大执空术也是血玲珑传授的……想想看那血玲珑该有多厉害?你们说,她会不会已经破获了天书的秘密?知道了天书中所记载的种种奇异法门?” 木仙道:“你的意思是重瞳子在说谎?” “不是!”江灵有些不满木仙的说法,斩钉截铁道:“我相信重瞳子不会骗元方哥!但是或许血玲珑骗重瞳子了呢?她明明拿到了天书,破解了其中的秘密,却对别人说没有。” 我道:“应该不会,如果血玲珑真的破获了天书的秘密,就不会先后派那么多人来杀我了。” 表哥不解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我道:“我与血金乌五大长老激战受伤时,野狐子曾经再三提醒,杀了陈元方赶紧取走他的眼睛!这就说明血玲珑派人攻击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我而杀我,只是为了我的眼睛,因为我已经炼成了四大目法!她要我的眼睛,其实就是为了得到四大目法,她要四大目法干什么?” 江灵抢着说道:“进一步修炼成天眼,破解禁制局,拿到天书!” 我笑道:“对了,所以我说血玲珑现在还没得到天书。” 江灵道:“可是她怎么能教重瞳子那么厉害的法术?重瞳子用大执空术就这么厉害,如果是血玲珑用的话,那天下间还能有谁是她的对手?” 我沉吟道:“我想这世上有很多法术虽然被人知道了,但是却也并非人人都能炼成。” 曾子仲点头道:“元方此言一阵见血!修炼山术一要靠天赋,二要靠秘籍,三要靠运气,然后才是身体、魂力、毅力等等。有些法术,就算你详细知道它的修炼过程,也不一定能练会,因为你不具备那个条件。” 奶奶补充道:“就像男人再有本事,也生不出孩子!” 众人都笑,我也笑道:“所以我想,血玲珑肯定是知道很多法术的修炼方法,但她自己并不一定都能练成,她只是因材施教,把不同的本事传授给不同的弟子。就好比无着子修炼的是阴灵无着,御灵子修炼的是御灵术,阴阳子修炼的是各种旁门左道,血童子修炼的是血巫术,农皇子修炼的是毒术,野狐子修炼的是锁骨探穴,重瞳子修炼的是大执空术。而且重瞳子能用大执空术完全是因为他有四个眸子,我想血玲珑不会也有四个眸子吧?” 青冢生道:“她不是四个眸子。你们不必过分担心,血玲珑的本事与我、太虚、天佑、天养相当。不然她也不会名列五行六极诵中。” 青冢生这么一说,众人才又释然。 我对曾子仲说道:“舅爷,您继续说那个五行魁魂之术,这个术能帮到重瞳子吗?” 曾子仲道:“可以。用五行之物淬炼出一具傀体,然后以小召唤术强行吸出鬼面脱离重瞳子,再附着到那五行傀体上。此术可以确保重瞳子的身体不受损伤,善魂也不受影响。” 我大喜道:“这样最好!那就这么办!这事还要劳烦舅爷了!” “别忙!”曾子仲摆摆手道:“先不要说劳烦的话,此术还有几件难办的事情,我需要对你说明。” 我心中的兴奋立时消失了一般,道:“还有什么难办的事情?” 曾子仲道:“第一是五行魁体,以金、木、土三种物质最好淬炼,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我现在没那个功力淬炼出水行体、火行体。至于金行体、木行体、土行体,我虽然能够炼出来,可是时间太长,至少需一年!” “一年!”我吃了一惊,失声而出。 “是!”曾子仲毫不犹豫道:“而且还是在没有丝毫纰漏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才能在这个时限内完成!过程中但凡出现一点点瑕疵,就需要重新去做!因为五行傀体是需要成为人魂载体的,必须炼出灵性,炼出与人魂的契合度才行!” 我心中暗暗叫苦,道:“那还有别的难办之事吗?” “当然还有!” 曾子仲硬生生的回了几个字,因为说话有力而且还快,带动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眼皮眨也不眨的道:“第二件事,就是要找到古朔月的尸骨,用在小召唤术中,否则就无法将鬼面从重瞳子的身体里强行召唤出!不过依我看,古朔月的尸骨未必好找!” 曾子仲把话说我,我心中腾起的兴奋之情也全部消失,因为这些事情确实难办至极! 曾子仲见我愣愣的不说话,又道:“元方,五行魁魂术有夺天地之造化,神鬼莫测之机,若不难何至于有此妙用。当务之急就是要向重瞳子问清楚,能不能找到古朔月的尸身。” 江灵道:“我去叫他过来!” 很快,重瞳子便尾随江灵进了屋子,我将五行魁魂术的始末对重瞳子说了一遍,然后又问重瞳子自己的想法。 重瞳子道:“朔月尸身是我父亲埋葬的,凭着三十年前的记忆,我或许能回到那个地方。” 曾子仲道:“好!咱们谁也不要着急,几下里同时进行,元方你以神相令调动天下门派去找那黑袈裟和尚,我去淬炼锻造五行魁体,重瞳子你去找朔月的尸身!” 我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木仙忽然道:“那什么时候去血金乌之宫?” 我想了想,道:“五大长老溃败,血玲珑机密已失,必定要转移巢穴。而天书非五大目法全而不能看,禁制局又非天眼通不能破,所以我的想法是从容待敌,不急不躁,循序渐进,先派人前去血金乌之宫,确定血玲珑是否转移了巢穴,若是没有转移,咱们就立即动身入宫;如果已经转移,咱们就天下撒网广为搜寻!而我,则继续修炼自己的道行,争取早日开启天眼目法神通!” 众人纷纷称善,没有异议,我心中稍稍踏实,又自觉周身无碍,便要从床上起身下地。 老妈早已看见,知道我要动,连忙按住我道:“刚醒过来就又不老实了!快歇着,有什么事情我们给你办!” “你安生点吧!”奶奶也埋怨道:“我们相信重瞳子是好人啦!你不用现在就急着给他解决问题,又不是离了你就见不着日头了,修养好身子再说别的!” 木仙笑道:“咱们的这位陈大公子,就是爱出风头,有一日不出,便会浑身发痒。” 江灵瞥了木仙一眼,转脸道:“元方哥,你把神相令给我,我帮你去联络令下门派。”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在场的女人何止三个,场面立即叽叽喳喳乱成一团,一时间好几双手都往我身上按,阿秀虽然不吭声不动手,但顾盼之间无声更似有声。 于是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没想干什么,就是要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身体底子好,东木前辈、张老爷子的医术高明,舅爷的法术又灵验,你们还怕有什么后遗症吗?不信你们看——” 说话间,我就想凌空一跃,施展一下御风而行,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没有大碍,免得像小孩子一样被一群大人看护。 但是,念想甫动,我便脸色骤变,魂力竟然无法延伸发散! 我急忙去调动混元之气,然后又发现体内所有的元气也全部滞集不起! 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我张皇着又去用眼,结果发现除了阴阳法眼之外,其余夜眼、慧眼、灵眼竟然全部失效! 一时间,我呆然无措。 阴阳极气生,而夜眼具;三魂之力满,而慧眼启;混元之气发,而灵眼开。现如今,内气难动,魂力不调,三大目法也便全都失去了…… 只有那阴阳法眼,取自阴阳地犼,神通为我继承,融于血脉,所以还在。 众人见我忽的面上色变,神情颓然,也都不安的沉默下来,江灵忍不住道:“怎么了,元方哥?” 我有些木然,道:“不知道怎么回事,魂力和元气都不能用了……夜眼、慧眼和灵眼之法也消失了……” “啊!” 众人各自惊骇失声。 奶奶劈手揪住曾子仲的衣领,怒吼道:“曾老二,你是怎么给元方做的法!啊!?” 曾子仲手足无措道:“我,我,我没做错什么啊!” 青冢生连忙上来抓我的胳膊,要切脉,重瞳子却叹息一声,道:“不用看了,是农皇子毒术的后遗症。”(未完待续) 第四零二章 炎帝诅咒 重瞳子的话一出口,众人立刻安静,目光全都投向他。 “你说什么?后遗症?”过了片刻,张熙岳惊疑道:“我详细检查过元方的身体,根本没有一丝毒素残留,怎么可能会有后遗症?” 青冢生也沉吟道:“难道是我们的医术还不到家?” 重瞳子道:“或许我刚才表述有误,我师父此时状况,不是毒的后遗症,是符的后遗症。” 曾子仲斩钉截铁道:“什么符的后遗症?不可能!元方体内根本没有符之存在!” “你别插话,让他快些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急躁道。 重瞳子淡淡道:“农皇子之毒,非寻常医门之毒,血玲珑曾传授其一项秘技,乃是以符化术,以术入毒,其符也特定,其毒也特定。” 青冢生变色道:“我知道了,农皇子的毒中融入了其特制的符咒之力,目的就是为了专一克制元方的身体!五行六极诵中,血玲珑原本就是命门的绝顶高手,其对符咒的钻研,远高于我等!农皇子若得其传授精髓,事情恐怕就真的糟糕了!元方的毒解了,可是符咒之力已经发作,所以目法失其三,魂力、元气不能提调如意。” “是。”重瞳子道:“且因后人又称神农氏为炎帝,农皇子美其术名曰‘炎帝之诅咒’。” 张熙岳与曾子仲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老舅随即破口大骂道:“直娘贼的血金乌,奶奶的阴险狡诈,无耻之尤!什么炎帝的诅咒,农皇子那老绝户也配!” 老爸眉头紧锁,问青冢生道:“前辈,那符咒之力不能解吗?” 青冢生道:“其力不可捉摸,我没那个本事。” 江灵忙道:“要不请我师祖回来?” 三爷爷称善道:“他是符箓大宗师,命门高手,请他来,或许这事情真有可为!” 老爸见青冢生、曾子仲、张熙岳都无话说,便道:“好!灵儿你去吧。” 重瞳子却忽然道:“茅山一竹?” 江灵点了点头,道:“对,是我师祖。” 重瞳子淡淡道:“他解不开。” 江灵登时愕然,老爸也愣在当场,木仙道:“那清微、天心、太一派呢?” 重瞳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阿秀忍不住开口道:“徐宗阳呢?还有那个神霄殿的林文素?” 重瞳子摇头道:“还是不行。” 江灵又急又惊道:“那谁能解开?” 重瞳子曼声道:“除去血玲珑,命门再无人。” “她?”老舅嘟囔道:“说了等于白说!” 表哥道:“我就不信天下之大,除了血玲珑,就真没有命门高手了!” 木仙道:“五大队里说不定还有高手,对,岐山李家怎么样?” 老舅冷笑道:“五大队?啊呸!绝无情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五大队的那个命门第一高手,叫做什么李星芸的老婆娘已经被元方给废了!李家算是跟陈家有仇,打死也不会帮咱们。” 我心中一阵悲凉,总不成辛苦了这么许久,出生入死这么多遭,牺牲无数人力物力,好不容易修炼来的夜眼、慧眼、灵眼就一夜全失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才能炼成天眼,拿到天书? 即便是造化弄人,也不该如此! 念及此,我胸中怒气陡升,对那农皇子以及血玲珑简直恨入骨髓! 但我还是平息了一下心情,问重瞳子道:“除了找人破解,就没有别的办法?” 重瞳子道:“有,师父。” 我心中一喜,道:“什么法子?” 众人也凝神侧耳倾听,重瞳子还是不慌不忙,徐徐说道:“师父,这并不难,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找到农皇子?” “杀了他,这符咒之力自然消解。”重瞳子看着我道:“师父,你的魂力、元气失效,我来帮你。” 重瞳子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凄寒,眼中的四个瞳孔也都缩如针尖,几乎刺人入骨! 刹那间,我竟感觉像是有无数条毒蛇一起盯着我似的,毛骨悚然! 我道:“重瞳子,能不杀人就别杀人,那会增加你的戾气!戾气深重则阴盛阳衰,阴盛阳衰则心魔滋养,到那时,你的本魂会被鬼面给同化掉。” 重瞳子一凛,稍稍垂下了头,道:“是,师父。找到农皇子,废了他的道行即可。” “嗯。”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父,您醒了!” 一道温润轻柔的声音带着惊喜传来,我只觉眼前一亮,众人稍稍让开,一道俏生生的身影已经走到近前,一股冷意也悄然袭来,却是彩霞。 “彩霞啊,我醒了。”我看到重瞳子眼中的光彩一下子绚烂起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似乎只有彩霞在的时候,重瞳子的神情才会有所变化,略微像正常人一点。 “过了六点了吗?”我一边看向窗外,一边说道。 彩霞道:“过了,不然我也不能出来。” 老妈慌忙道:“我去做饭。”说罢,一旋身便匆匆离开,江灵恋恋不舍的看了我一眼,也去了,木仙拉着阿秀,道:“咱们也去帮忙。”奶奶看见,摇头撇嘴嘟囔道:“这些个小妮子!” 我笑了笑,又对彩霞道:“你也总不能一直在夜里出现,活尸变天尸的法门很多,但是十有八九都是要损人利己的旁门左道,虽然进境很快,但是对你的心性影响极大,很容易堕入魔道,成为祸害世间之恶尸!” 彩霞道:“师父,不用您提醒,我宁可自己腐烂掉,也不会去做损人利己的坏事。” 重瞳子听见,心疼的看了彩霞一眼。 我赞叹道:“你真是好女子!放心,你既然做了我徒弟,我就要教你一些正途!《义山公录V邪篇》记载的有三十七种活尸变天尸之法门,其中三十六种都是邪道,且有破解之法,只有一种是正途,虽然进境较慢,但是成为天尸之后,只需对日月星辰采集阴阳之气即可维持道行所用,不必杀人吞血,或者吸食活人精元,你可愿意学?” 彩霞喜道:“我一万个愿意!” “一个愿意就够了。”我开心的笑道:“从今晚开始,我一点一点教你,你循序渐进,不可急躁。” 彩霞道:“是,师父!” 奶奶在一旁插嘴道:“别光顾着你徒弟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打算怎么办呢?” 彩霞奇道:“师父你怎么了?” 我道:“有点倒霉,你问重瞳子吧。” 重瞳子很乐意的走到一旁,跟彩霞攀谈起来。 我这才对奶奶说道:“我自己的事情并不难解决嘛,只要找到农皇子就好了。” “好大的口气!”奶奶冷笑道:“农皇子那么好找吗?血玲珑要转移老巢,农皇子必定会跟着转移!” 我沉吟道:“这就要看老舅和木家的本事了。” 老舅诧异道:“我们?你是想让我的宝贝们去找?” 我点头道:“是,老舅您蓄养的灵物不计其数,再加上木家,你们两大御灵家族一起出手,找到一个农皇子并非难事吧?” 老舅挠挠头,道:“找一个人当然不是难事,但是,得有线索啊!比如说农皇子的气味什么的。” “有线索!”我笃定道:“当时在李朝先家里,我曾经操纵过一百余只花鼠,那些花鼠后来全都不见了,我料定是被御灵子带去的鬼鸮所袭击,但我想这些花鼠训练有素,不会全部殒命吧?如果有幸存的花鼠在,那么就有可能嗅到过农皇子的气味,因为农皇子当时就在李朝先家里!” 老舅道:“有幸存的花鼠!回来了六只!” 我道:“嗯,这就好。除此之外还有一处线索。农皇子当时被邵如昕击败,蹬墙破顶而逃,那墙上、房顶上必定留有农皇子的气息,让表哥带着灵狗或者花鼠去嗅一嗅,未尝不可吧?” 老舅笑着竖起大拇指,道:“当然可以!真有你的!只要我的灵物有一个捕捉到什么狗皇子的臭味,那么我就有办法让我所有的灵物都能识别!至于木家,嘿嘿,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够不够了。” “爸,他们也不差……”表哥低声道。 “你闭嘴!”老舅立即恶言相向。 我忍住笑,道:“派出去数十万灵物,水陆空一处不落,去找寻一个农皇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找到了农皇子以后,还能顺藤摸瓜找到血玲珑,进而获悉天书的下落!” “你这是要考究你老舅我的能耐啊!”老舅开怀笑道。 我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次我差点身死,好不容易捡回命来,又失却三大目法,算是背到了家,也该否极泰来了吧!” “元方,我就佩服你这点,无论处境有多糟糕,你还是永不言败。”表哥微笑道。 奶奶道:“这才是陈家的真正子孙!” 曾子仲道:“那么接下来,就是四步走了,我曾家淬炼五行魁体;重瞳子去找朔月尸身;蒋、木两家寻找农皇子;神相令调动其余术界门派寻找黑秃驴。” “不。” 我刚要点头,却听见重瞳子道:“在师父功力未复之前,我留下来保护他,哪里都不去。朔月尸身,晚些并不耽误。(未完待续) 第四零三章 夜风满楼 众人都是一愣,我却笑了:“重瞳子,你是不想离开彩霞吧。我功力未复,不能远处,而彩霞要跟我修行,自然也不能远出,所以你也想留下。” 彩霞将脑袋微微一垂,重瞳子淡淡的笑了:“知我者,师父也。” 我道:“其实没这个必要。彩霞的修行并非一朝一日就能成功,而你那边,时日若久,恐怕会生变故。这样吧,彩霞你们两个一起回归故里,寻到朔月尸骨之后,再回来,我再助她修行。怎么样?” 重瞳子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师父。” 我愕然道:“为什么?” 重瞳子道:“此去吉凶未卜,如果遇到强敌,拼杀之下,我压抑不住恶魂,让鬼面复出,伤了彩霞怎么办?” 我恍然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重瞳子道:“所以,还是等师父恢复功力之后,再行不迟。届时,您能制住我,即便是我身由恶魂主宰,也断不至于为非作歹。” 我略有些迟疑,奶奶却急忙道:“元方,重瞳子说的是正理!你就先在家歇着,让令下门派探探黑秃驴的消息,让蒋木两家找找农皇子的信儿,然后再作打算。” 曾子仲也道:“朔月的尸骨又不是什么宝贝稀罕物,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去动,早几天晚几天也无甚大碍!你就先歇着,说不定过几天能自行恢复了功力道行!那样岂不皆大欢喜?” 老爸、青冢生、张熙岳、老舅、三爷爷等人也纷纷附和,我便只好同意。 老舅很快便去着手追踪农皇子的事情,木仙和阿秀也跟着去了李朝先家里。 他们回来后说,李家果然留下的有痕迹,院子中、里屋、墙上、梁上、房顶等等,灵物们总共搜集到了四十八处可疑的蛛丝马迹,其中有二十二处是重瞳子、阴阳子的痕迹,可以排除掉,剩余二十六处可做三种,分属御灵子、农皇子和野狐子。 至于哪一种属于御灵子,哪一种属于农皇子,哪一种属于野狐子,灵物们无法精准确定到个人。 对此,蒋家、木家也只能水陆空三栖铺天盖地的撒网,三种痕迹一个不留,全都去追踪! 期间,郑军强来过一次,一是看望,二是感谢。他们虽然牺牲了一个东子,但是却逮住了万眼万身俑,毙了阴阳子(重瞳子杀的,算到了郑军强身上),这个一经上报,果然引起了上面极大的重视,绝无情甚至亲自见了郑军强一面,两人从前本是战友,乍然重逢,皆大欢喜,由于这功劳,又由于绝无情的能量,郑军强立即官升数级,已从镇派出所调至市局。 郑军强也带来了另外几个消息,唐奎已经痊愈,而李朝先则得了疯症,沙场、石子矿、煤矿全部易手。 我们听到这些事情,都是感慨唏嘘不已,彩霞知道后也是满脸黯然,是夜,又悄然离开了陈家村,即未禀报我,也没有告诉重瞳子、江灵等任何人,直到将近天明才回来。 我们都知道她是去了何处,心照不宣而已。 很快,江灵便完全复原,我的身体也已经恢复如常人,除了魂力、元气不起丝毫波澜,夜眼、慧眼、灵眼依旧失效外,我再无丝毫关碍。 张熙岳往来于张家寨和陈家村,因为离得不远,所以也不很麻烦。 青冢生和曾子仲就住在公中大院,奶奶和族中五老时常陪着他们。 老舅、表哥、木仙、阿秀等人需时时督调灵物,因此忙的脚不沾地。 而灵物的大规模运动,不但在术界掀起轩然大波,而且已经引起了民间普通人的关注。 因为太反常了。 就连电视、广播、报纸中也频繁出现类似的新闻报道,诸如说:某某地白天突现大批猫头鹰、某某地千余只癞蛤蟆成群结队穿街而过、某某地惊现巨大老鼠、某某地青蛇集体不冬眠…… 普通民众有的好奇,有的恐慌,无数专家、学者开始为之做各种猜测和解读,种种啼笑皆非的言论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神相令下,连带陈家在内的十九路术界人马也开始大规模却偃旗息鼓的调派人手,东南西北举国上下拉网式排查…… 这种变故,很快便引起了上边的极大关注,他们也很快弄明白,策划这两场“运动”的幕后推手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地方,中原之中的陈家村! 他们只是弄不明白,那个据说已经被废掉了的陈元方究竟在搞什么阴谋。 转眼已是冬至,长江以南或许还未遭受到严寒彻骨的侵扰,但是中原大地乃至整个北方都已经处在一种干冷的氛围中。 这一夜,吃过老妈静心包的饺子,我一如往常来到静室,给彩霞传授修行转化之道,重瞳子也一如既往的在边上护法。 老黑已经褪掉了原本稀疏而短的毛,转而换了一身厚实的黑绒,看上去仿佛又肥了一圈。 它似乎对重瞳子很感兴趣,每当重瞳子盘膝坐在蒲团上时,它就前爪撑地的坐在重瞳子跟前,一张大狗脸对着重瞳子,狗眼动也不动的看着重瞳子。 所以,正常情况下,这静室里便是两人一尸一狗。 其实,说是静室,只是主房楼上的一间开着落地大窗的屋子,与我的卧室相邻。 因为其前后都是大窗,极其通风透气,所以我称之为“御风楼”。 御风楼之前,是耳房的房顶,四间耳房的房顶,十分开阔,而且只是一层,我称之为“御风台”。 晚上,彩霞在这御风楼里修行,白天,她就在这里沉睡。 而重瞳子基本上就是一刻不离的待在御风楼里,他总是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既不需要褥子,更不需要被子,无论天气多么寒冷,他也从来没有要求加过衣服。 他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不论什么时候你叫他,他似乎都醒着。即便是有时候看似是睡着了,但只要你轻轻唤一声,他便能答应。 彩霞的进境很稳也很快,按照我的预估,或许“三九”前后,彩霞就能从活尸转化成一具天尸! 这一夜,修行即将开始,彩霞忽然道:“师父,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不静。” 我道:“那就先别练了,我的心也不静。” 彩霞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师父,您……” “没事。”我道:“似乎是有人来了。” 我已经听见老爸从屋子里走出去的声音。 重瞳子本来是在假寐,此时猛然睁开眼睛,露出那四个瞳孔,淡淡道:“师父,三个人,三个高人。” 老黑霍的跳起来,狗眼刹那间变得有些犀利,抖动着毛,转动狗头向外。 我一把把它的头按下去,笑道:“是故人来了。” 这时候,江灵也已经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就仿佛眼前一花,一点声息都似没有,御风台上便突然多出了三道黑影。 黑色的人影。 泥塑石雕一样立在那里的黑色人影。 都是很高很瘦削。 有两个是披着黑色的斗篷,将脸遮的很严很严,都只是露出一双眼睛,木然而冷漠。 只有中间那位稍稍站的肯前一些,是没有批斗篷,也没有遮脸的。 他的面目我再熟悉不过,绝无情。 绝无情的本事不错,但是他身边那两位显然比他更高明,因为虽然刚才只是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念间,他们便立在了御风台上,可是我却已经看清,绝无情是被他身边那两个人托着上来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连老黑都没有吭声。 很静很静。 静谧中,御风台上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也是无声无息,就站在绝无情等三人背后。 这个人我更熟悉,是刚才还在屋子里和我一起吃饺子的老爸。 重瞳子已经站了起来,四个瞳孔缩成了四根针尖,刺向了三个人。 彩霞也站了起来。 他们都在我前面。 我缓缓从蒲团上爬起,越过重瞳子和彩霞,走出御风楼,来到御风台上。 重瞳子和彩霞都紧紧地跟着。 “你终于还是来了。”我朝绝无情微微一笑。 绝无情道:“迫不得已,不能不来。” 我道:“你来干什么?” 绝无情道:“我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道:“如果我说我是在找两个人,你信吗?” 绝无情道:“不信。” 我道:“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绝无情道:“陈元方,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我道:“我知道,你准备让我怎么还?” 绝无情道:“我让你别胡来!胡来的后果不是你,甚至不是陈家村能承受的了的!” 我道:“我没有胡来。我说了是在找人,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绝无情厌恶道:“你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陈元方了,怎么还这么猖狂!难道你就不会收敛一些?” “你闭嘴。”重瞳子忽然往前一步,冷冷的看着绝无情道。 绝无情一怔,他身边的那两人猛然一起上前,各自挥手捏诀,迅速异常,但听呢喃声吱吱呜呜,台上狂风骤起,两道金石相击似的呼声同时喝道:“缚灵安在!” 风中陡然掠出一道巨影,铺天盖地似的朝我们压倒而来!(未完待续) 第四零四章 缚灵大士 在灯光的映照下,我看的分明,阴阳法眼中,不见任何邪气祟色,那巨影竟是一尊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似神非神,却偏偏又人模鬼样神气至极的东西! 一丈多高的身量,缭绕在红雾当中,仿佛披着五彩霞衣,宽阔而壮硕的肩膀上托着一颗斗大的脑袋,面如淡金,须似皂绒,一双眼黑白各半,瞪的像铜铃一般,双手箕张,两臂上仿佛纵横有万斤之力,虽硕大却极其迅捷,早朝着我这边奔赴而来。 “嗷!嗷!嗷!” 老黑浑身的毛早已竖起,脖子上也仿佛带了一条项圈,它冲在最前面,仰着大狗头就朝那巨像狂吠起来。 一股无形的气流不知从何处冲荡而出,迎面击中老黑,老黑在翻滚中“呜咽”了几声,狼狈而退。 老爸在此瞬间暴掠而起,旋风般扑向绝无情身边那两人! 老爸也已看出,那两人的本事远在绝无情之上! 而且空中的巨像也是出自那两人之术! 那两人也动了。 携着绝无情,雪地滑行般往前疾驰! 高手! 他们这一动,我便发现了,他们是绝不下于曾子仲、张熙岳的高手! “缚灵大士,涅执万物!” 疾驰中,那两人又是齐声呼喝,红雾中那尊巨像,双手虚掬,铁塔般猛然坠落,一股无形中的威压迎头而来! 江灵和彩霞都要上前,重瞳子却淡淡道:“你们保护师父,我来。” 他往前一步,白衣飘飞,俊秀的脸稍稍扬起,迎着月色灯光红雾,当真潇洒俊逸至极,连我也不禁暗暗赞了声:“好气质!” “大执空之阴山锁魂。” 空灵也似的声音,明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传进耳中,却偏偏快的如疾风骤雨,让人瞬间有种喘息不畅的紧迫感觉! 重瞳子站在我前面,我看不到他瞳孔的变化,但是那种空气扭曲变形乃至凝固的感觉却被我清晰的感受到! 那尊被斗篷蒙面人称作“缚灵大士”的巨像猝然械滞。 “咔咔!” 一种齿轮咬合不畅的摩擦音破空而出,缚灵大士凝立在空中,面目低垂,眼中的凶恶光彩如灯油熬尽的烛火,缓缓变淡变暗,即将熄灭,而其本身也渐渐的不再动弹了。 “放开我!忙你们自己的去!” 绝无情突然阴沉的叫了一声,随即便只身从那两个斗篷人的提携下奔出,往后迎上眼看就已追近的老爸,倒撞入怀,被老爸劈手抓住脖颈,一落在地。 那两个斗篷人也当真不再管绝无情的死活,看也不再看一眼,而是欺身往前猛进! 与此同时,他们一对人,两双手,二十指,将无名之诀捏的眼花缭乱,口中呢喃不绝,蓦然间,又异口同声喝道:“缚灵大士,金光开悟!” 霎时,万道金光从那缚灵大士身上陡然迸现,照的御风台上灿然如同白昼,我的眼睛刹那间不由自主的自行闭上,两道热泪已经是夺眶而出。 我万万没料缚灵大士被重瞳子以术锁困之下还有后招,而且后招的声势还如此厉害,当即是惊骇无比,但我情知事有不妙,急忙忍着刺痛睁开眼睛,那金光还为消退,齐齐的笼在一团,恰能将整个御风台完全覆盖,当真是匪夷所思,奇诡难揣! 重瞳子似乎无碍,老爸夜眼在身,目异常人,也无大碍,江灵正在揉眼,而身边的彩霞竟已在金光中如痴如呆,浑浑噩噩,毫无所措! 我拿法眼一看,只见彩霞身上的黑气迎着那金光,竟然缓缓自行消融! “不好!” 我暗骂一声,急忙喝道:“灵儿,快把彩霞拖进屋里去!” 江灵看了彩霞一眼,登时也发现了她的异样,急忙回头,翻身将彩霞背起,往御风楼内疾去。 此时此刻,那缚灵大士周身环绕的红雾已经完全消退,无数金光环绕在侧,仿佛一尊傲立空中且披着金甲的战神一般! “咔咔!” 又是那种齿轮咬合不畅的摩擦音。 缚灵大士的双眼开始渐渐发亮,身子也在蠢蠢欲动。 重瞳子屹立在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缚灵大士,白色的衣服在夜风中飘摇不定,长长的衣摆“呼呼”有声,仿佛颤抖在狂躁气流中的大旗一般。 我瞩目旁观,心中暗暗慨叹,重瞳子已有势颓之象。 两个斗篷蒙面人一左一右,微微含胸躬身,分立在重瞳子两旁,头都高高扬起,眼中精光大盛,双手执诀不变,奋力调动空中那具缚灵大士,正值斗气昂扬。 眼见如此,我暗暗惊疑。 这是我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山术! 这两个斗篷蒙面人也是我从未见过或许也从未听说过的山术高手! 该如何破解? 恐怕只能擒贼擒王,抓住那两个斗篷蒙面人,才能终止此术了。 然而,重瞳子以及那两个斗篷蒙面人全力斗法,无论是谁,也不敢骤然离手。 术之反噬力,对于身在局中之人,可怖至极! 我看了看老爸,老爸控制着绝无情,正脸色铁青,我知道他的为人,看似冷言冷面冷心肠,其实极重感情,肯定难以不念旧义,对绝无情下辣手。 绝无情也是因此才“自投罗网”的。 念及此,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见江灵提着剑快行至我身边,便低声问道:“彩霞怎样?” 江灵道:“进了屋就反应过来了,说刚才好险!” 我“嗯”了一声,心境稍安,正自思量要不要让江灵去偷袭那两个斗篷蒙面人中的一个,却猛然瞥见缚灵大士的脑袋已经开始缓缓蠕动了。 而重瞳子似乎更加难以维持局面。 老爸盯着空中,又看了看我,情知不妙,他的手就按在绝无情的脖颈上,此时稍一用力,绝无情面上的肌肉猛然颤动,老爸低声喝道:“让他们住手!” 绝无情嘿然笑道:“大哥,我还要让你住手呢!” 老爸怒道:“你以为我不敢伤你?” 绝无情道:“这条命是大哥给的,任凭大哥处置!” 我暗骂绝无情老奸巨猾、卑鄙无耻,又看重瞳子浑身发颤,而那缚灵大士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眼看重瞳子的阴山锁魂不能再持久,当即喝道:“老爸,重瞳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你快决断!不杀人也要止杀!不伤人也得止伤!” 老爸银牙一咬,目光霍霍闪动中,手掌已高高扬起,电光石火间又猝然朝绝无情脑后劈去! 这一掌落下,半点声息也无,绝无情哼都不哼,偌大的身躯却如同煮熟的面条,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嘭!” 就在此时,一声爆破音突如其来! 我周边那本来静止的空气忽如海啸巨浪,汹涌澎湃而开! 我被那无形的力道退了一把,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而重瞳子身形一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已仰面倾倒。 空中那具缚灵大士张开巨口,无声的仰天做咆哮状,末了将硕大的头颅一晃,猛虎出笼般往下扑来! “着!” 江灵娇声叱喝中,左手一扬,两道乌光早迎着缚灵大士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江灵拉着我便往后退。 那两镖却落空了! 穿过了缚灵大士,竟似是穿过了一堵虚幻的影像! 缚灵大士的一双巨手急速挥舞下来,朝着我聚拢挤压! 被压迫的气流如同两面实质的墙壁,夹着我往一起贴合! 眼看就要临近左侧斗篷蒙面人的老爸见状,竟然方寸大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舍了那个斗篷蒙面人,转而直奔缚灵大士! “不!”我大叫道:“擒贼擒王!” 老爸一愣,江灵忙推了一把我,我往楼内便走,江灵则挺起金木双锋,朝着缚灵大士的右手掌心迅猛刺去,却依旧是刺了个空! 但是那缚灵大士将手一挥,却带动着金木双锋连同江灵摔落一旁! 我急忙浑身拉起江灵,拽着她想一块逃,却来不及了。 “涅执万物!急急如律令!” 斗篷蒙面人的齐声大喝中,缚灵大士那双手猛地推走江灵,抓住了我的身子,高高举起! 老爸飞身而起,一个纵扶摇身法直扑缚灵大士的上半截,一记撕云裂,其状如鞭,其势若流星,奋然扫向缚灵大士的斗大头颅。 “呼!” 空的! 又扑了空! 老爸翻身落地,呆呆的看着缚灵大士,茫然不知所措。 关心则乱矣! 我暗道一声:“可惜!本来不该败的,却败得不明不白!” 正自懊恼,却猛的瞥见一柄木剑朝着眼前悠悠飞来,剑上还立着一个三寸高的小东西,状似人的模样,临近跟前,奋力一跃,直冲缚灵大士额上,那木剑被那小东西一蹬,却“嗖”的掉头飞回,半空中早有一道灰影掠起,伸手捞着木剑,大声喝道:“护道渺尊,蠡破大相!急急如律令!” 我心中大喜,得救了,那灰影不是别个,正是曾子仲! 曾子仲身后还有几人,却是青冢生、奶奶、三爷爷等,影影绰绰,都已到了御风台上! 这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施山术的行家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零五章 术中侍神 那个小东西浑身上下青芒迸现,迎着缚灵大士的额头直冲而去,快的几乎化作一团流光! 缚灵大士见状,忽的面有惧色,撒手便将我丢下,正在近旁的江灵一跃而起,柔夷小手在我腰间轻轻一搭,早顺势稳稳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那小东西已经撞上了缚灵大士的脑门,缚灵大士偌大的身躯竟然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周身的金光瞬间黯淡了许多! 我暗自惊诧,这缚灵大士丝毫不在乎江灵甚至老爸的攻击,却对曾子仲祭出的那个被称作“护道渺尊”的小东西如此畏惧,这是什么缘故? “你怎样?受伤没有?”江灵紧张的皱着眉头,一边细细打量我的周身上下,一边担忧的问。 我道:“没事,那个缚灵大士只是抓住我,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绝无情的本来目的也不是想杀我伤我,否则,他能进陈家村,还能走得出去吗?” “唉!吓死我了!”江灵拍拍胸口,长吐了一口气。 这时候,挥舞着木剑的曾子仲大声喝道:“弘道,制住那两人,待我收了这缚灵大士!” 那两个斗篷蒙面人自打曾子仲等人出现时,就已经略有慌张,此时此刻,更是狼狈。 两人本来是分立两侧的,现在却以极快的速度往一起聚拢! 本来有些手足无所措的老爸此时也安下心来,待听到曾子仲的话,纵扶摇身法立即展开,但见一道黑影轻荡而起,无声无息的朝那两人飞扑而去。 老爸速度奇快,转瞬间已至那两人身后,那两人手诀急变,脚下却动作不停,朝着缚灵大士身下奋力奔去。 曾子仲正拿着木剑,一力指挥护道渺尊上下腾挪,左冲右突,在缚灵大士挥舞着一双大手或抓或砸或拍中巧妙躲闪并伺机击撞。 青冢生早将重瞳子扶了起来,正在看视,我想要过去看看,青冢生却似有所察觉,径直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过去。 我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转念又想或许青冢生诊治时不愿意受到搅扰,更何况以他的本事,重瞳子应该无碍。 三爷爷等人在一旁掠阵,奶奶已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江灵的眉头一直皱着,眼看御风台上众人厮杀一团,她便拉着我往楼里去,道:“那咱们走,这里太危险了!” “不用!”奶奶已然走近,傲然的说道:“灵儿,咱们赢了!小小的缚灵大士根本不是我曾家堂堂护道渺尊的对手!” 明明是身型壮硕的缚灵大士,却偏偏被奶奶说成是“小小的”,明明是小小的护道渺尊却被奶奶说成是“堂堂”,我忍不住莞尔道:“奶奶,是老妈给你们打电话了吧?” 奶奶点头道:“嗯,你现在道行尽失,你爸爸不懂法术,重瞳子时好时坏,灵儿功力稍弱,彩霞更是本事有限,而今天来的这几人,可不是善茬!” 我正要问奶奶知不知道那两人的来历,却见老爸猿臂轻舒,两只胳膊已伸到那两人的脑后! 老爸的手只需再往前伸长毫厘,便可将那两人彻底制在掌中! 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片血光,暴雪似的轰然散落,在缚灵大士的万道金光下,映出无数诡异的幽芒! 我登时有些目瞪口呆,老爸的动作也在刹那间停滞下来,手在堪堪触及那片诡异血光的时候迅速撤回,身子也连退数步而后站定观望。 “缚灵大士,和光同尘!疾!” 那两人在异口同声的大喝中翻身滚落,又迅速跃起,落地之时,已经蜷缩双腿,做盘膝状,四目微闭,两掌相抵,还空出两手捏诀,在缚灵大士的身下,岿然不动! 一团肉眼几乎可见的淡金色光圈悄然萌发,将缚灵大士连带那两人一起笼入其中! 缚灵大士在空中竟也如那两人一样,蜷缩双腿,做盘膝状,双目微闭,一手伸出,一手捏诀,恍如一尊佛陀。 这是一幕极其奇特的图景! 仿佛幻象! 不但江灵看的呆了,就连我也有些发怔。 “嘭!” 护道渺尊被那淡金色光圈猛然扫中,立时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破音,如飞般被弹了出去。 曾子仲脸色一变,急忙伸指入口,奋力将右手食指第一指节咬破出血,然后迅速在木剑上连画几道血痕,往上戟指,前后撩动,口中念念有词,那护道渺尊在空中接连翻了数十个筋斗之后,才缓缓稳住,被曾子仲召回,落在了木剑之上。 “咦!这翟家兄弟,还真有些过人之处!老娘倒是小看他们了!”奶奶又惊又诧道。 我连忙道:“奶奶你知道他们的底细?” “我当然知道。”奶奶道:“山门中的名家大派,没有我不知道的,这些名家大派子弟,只要出手,没有我看不出底细的!这两人虽然披着斗篷蒙着面,但是缚灵大士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二哥,怎么样?” 奶奶说到后来,见曾子仲持着木剑无动于衷,便问了他一句。 曾子仲眉头紧锁,道:“妹子,我有些玩不转了。” 奶奶“哼”了一声,道:“你时常玩不转!” 三爷爷观望道:“曾兄,难道他们坐着不动,咱们就无计可施吗?” 曾子仲道:“这两人道行不低,其中一人就与我在伯仲之间,现如今两人联手,又配合的如此默契,更胜过两人。他们心意相通,两人共同祭出缚灵大士,又联合缚灵大士布下六丁印封局,极难攻伐!” 老爸听罢,略一沉吟,便朝着那两人缓缓走了过去,在那几不可见的淡金色光圈外,慢慢伸出手,试探性的去触碰那光圈。 “老爸小心!”我大声喊道:“不要莽撞。” 曾子仲却道:“让弘道试试也无碍。” 老爸点了点头,继续往前伸,他的右手一触及那光圈,便如无物般探了进去并迅速往前滑动! 我们都是一惊,老爸也骤然色变,慌忙将手往回拉。 三爷爷见状,飞身向前,抓住老爸的右肩,往后一扯,只听“啵”的一声清脆爆音,老爸和三爷爷同时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倒。 但,老爸的手还是拉了回来。 我们一拥而上去看老爸的手,老爸摇了摇头表示无碍,曾子仲脸色发青道:“看来他们兄弟合二为一、人灵共体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具威力!” 我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曾子仲道:“洛阳翟家!文王之后,封国为翟,便以国号为姓!后人中有一支专好山术,累世修炼而成大族!这两个人是翟家有名的双生兄弟,长曰翟锋,次曰翟镝,均是年过七旬之人,山术精深,不在我下!” “洛阳翟家?”我沉吟道:“邵氏也在洛阳,这两家有什么关系没有?” “有!”奶奶大声道:“宿敌!” 曾子仲道:“邵氏当权时,翟家行事极其低调,更无一人供职于五大队!今夜绝无情能带他们出山,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 我道:“那他们这缚灵大士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人还是怪?” 曾子仲道:“非人非鬼非怪非魔,乃是侍神!” “侍神?”我悚然道:“莫非是《义山公录》中所说的为有道之士所驱使奴役的神灵?” 曾子仲道:“是!” 我惊愕道:“我原以为是假的,怎么会真有这种东西?” 曾子仲道:“你别胡思乱想,这侍神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提!知道剪草为马、撒豆成兵吗?” 我道:“障眼法?” 曾子仲道:“类似此道,但是又有所不同!侍神是修炼山术大成之人祭炼自己三魂中的天魂,系道法于纸人或草人之上,便成侍神。每个山术高人修炼出的侍神都不一样,不但形态各异,能力不朋,名称有别,甚至连性别都不一样。而且被施术者祭出来时,会带有障眼法的效用,常人凡胎肉眼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它们的底细其实就是纸人或者草人。” 我诧异道:“您是说这缚灵大士只是一张纸?” “对!”奶奶应声道:“纸糊的老虎!” “只不过这纸糊的老虎也会咬人。”曾子仲接着说道:“这翟氏兄弟共同祭炼一尊侍神,端的是非同小可!我以一己之力争斗不过。” 我道:“那为什么刚才灵儿以镖攻击那缚灵大士却落空了,还有老爸,也落空了,这是什么缘故?” 曾子仲道:“这就是我之所以说那侍神非人非鬼非怪非魔的原因。它们是魂牵术系,常人以常力对抗,则无可着手足,但反过来,侍神如果伤人杀人,却可以成真。也就是说,你攻击它的时候,它只是操纵者的一道魂,它攻击你的时候,就变成了操纵者自己。 我看着曾子仲木剑上傲然挺立的青芒小人,道:“舅爷,这个护道渺尊莫非是您的侍神?” 曾子仲道:“正是!” 我不禁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别感慨了!”奶奶道:“先想想怎么破了这俩老货的局再说吧!他们倒真放得开,绝无情的死活也不管了!”(未完待续) 第四零六章 伍子魂鞭 妈妈不知何时也从下面走了上来,站在我身边,和江灵小声的说起话来,待听到我无事时,便沉默无语。 我瞥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绝无情,冷冷道:“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吃稳了咱们不会拿他怎么样。” 曾子仲道:“翟家兄弟的六丁印封局,因为一母同胞,心意相通,正是一人加一人远胜于两人之势。想要破除,至少还需再有两个与我相差无几的山术行家,以三个以上的侍神结盟,共同冲撞!” 说着,曾子仲瞥了奶奶一眼,道:“妹子,你的本事倒不差,我们又是兄妹,心意想通,如果你我联手,说不定也能行。” 奶奶道:“十年前在老公馆地下,我的侍神就已经毁了!” 曾子仲“啊”了一声,还待再问,奶奶却道:“如果大哥在,你们联手,也一定不输于翟家兄弟。” 曾子仲冷哼一声,道:“替他作甚!他现在也是废人一个。” 三爷爷忽然对奶奶说道:“大嫂,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奶奶道:“老三,有话就说!” 三爷爷瞥了我一眼,道:“这也是我突发奇想,感觉或许会应在元方身上。只是那东西,极其认生,我又怕有危险……” 三爷爷一项心思缜密,说话极有条理,但是这次却有些语无伦次,我正诧异,奶奶却眼睛一亮,道:“老三,你是说伍子魂鞭?” “正是!”三爷爷点点头道:“祖宗留下的东西,家谱中也有记载,说那伍子魂鞭专打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对付眼前这缚灵大士以及翟家兄弟以缚灵大士为依托布下的六丁印封局,恰是相契!” “三叔!”老爸开口道:“那是传说!” “放屁!”奶奶瞪了老爸一眼,道:“祖宗的话,就是至理名言!老三,你说的对,你不提,我倒险些忘了!这条鞭子,在陈家埋没了几百年了,是该出来透透气了!今儿个,一定就是它重见天日的契机!元方——” “哎!”我正听得茫然,奶奶忽然唤我,倒吓了我一跳,刚应了一声,老爸便抢过话头道:“娘,这得让我去拿!元方没这本事!” 奶奶道:“陈弘道,护犊子不是这么个护法!你倒是天天护,元方还是几番风雨几番生死!他是我孙子,不该受的苦,我也舍不得让他去受!但他是个男人,该冒的险一定要冒!” 三爷爷也道:“弘道,二十年前你就拿过那鞭子,不是没用嘛,今夜就让元方试试。” 曾子仲满脸激动道:“曾某也早想睹一睹那伍子魂鞭的风采!” 妈妈忍不住道:“妈、三叔,你们说那伍子魂鞭,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追问道:“对,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奶奶道:“两千五百多年前,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借吴兵灭楚,掘坟击尸之鞭!” “啊!”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料到竟然会是那东西! 这是一桩流传千古的历史公案! 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末期,楚国太傅伍奢受奸臣谗害,与其长子伍尚同时被楚平王所杀,伍奢的小儿子伍员也即伍子胥独自逃生,从楚国历经艰难奔赴吴国,他发誓一定要报父兄之仇,并依靠自己的本事成为吴王阖闾的重臣! 公元前五百零六年,伍子胥与孙子带吴兵攻入楚国都城,当时楚平王已死,伍子胥便掘开楚平王的坟墓,亲自鞭尸三百,以示生不能杀之,死亦要鞭挞其骨其魂! 曾子仲道:“术界历来传闻,那伍子胥所用的鞭子乃是当时术界高人以大手笔所制,以此鞭击打尸身,不管那死者生前何等尊贵,一百鞭下去,生前意气尽数消散;两百鞭下去,死后魂魄七零八落;三百鞭下去,永世不得转生投胎!” 我道:“我知道,只是那伍子胥报复心太重,他的下场也不好。他后来在吴国辅佐吴王夫差击败越王勾践,并主张夫差杀掉勾践,灭掉越国,但是夫差中了越国大夫文种的反间计,不信伍子胥,最终逼迫伍子胥自杀。伍子胥料定吴国必亡,死前对儿子们说,我死之后,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悬于城门之上,我要亲眼看着越国的军队打进来!后来勾践卧薪尝胆,果然击溃吴国,夫差被迫自尽,临死之前,他自觉死后羞见地下的伍子胥,便用白布蒙上眼睛然后自杀。” 曾子仲道:“就是因为伍子胥的报复心极强,杀戮心也重,所以死后一灵不灭,附在他生前用过的那鞭子之上,后世术界中人称之为伍子魂鞭!据传,此鞭威力上可至三十六重天,下可至十八层地狱,专打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虽然这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却从来无人敢小觑这伍子魂鞭,尤其是那些祟物邪灵,闻鞭色变!” 三爷爷道:“伍子魂鞭于宋时为我麻衣陈家祖上所得,据说在最后一代神相陈丹聪手中被运用发挥到极致!元末明初那一场大战中,陈丹聪手持此鞭,生生将陈玄忍以及血金乌之宫宫主合力起出的千年僵尸王打的魂飞胆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奶奶道:“想起先祖的威风,再看看现在的式微家族,陈弘道你就不羞愧?还要千方百计拦阻元方,哼!” 我听得悠然神往,道:“那伍子魂鞭现在在什么地方?” 三爷爷道:“就在族中公墓,独藏一处。” 我道:“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不早取来用?” 三爷爷道:“因为无人能用。” 我诧异道:“为什么?” 三爷爷道:“伍子魂鞭上藏有伍子胥的一道怨念,因此具备灵性。此鞭认主,如果不是能驾驭它的人,用其它来,不但毫无效用,甚至还会遭受反噬!你爷爷年幼时偷拿此鞭,结果夜夜梦魅,大病数月,差点早夭!” 我咂舌道:“这么厉害!” 奶奶道:“所以,我们轻易都不提这个鞭子,也轻易不会想起来这个鞭子。刚才要不是老三突然提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元方,你敢不敢试试?” 老爸嚅嗫道:“我看没必要。翟家兄弟的局虽然难破,但是却是只守不攻,咱们就在一旁看着,难道他们能坚持一夜?” “没出息!”奶奶怒道:“咱们巴巴的守着,让他们在你家的房顶上作践一夜!还要不要脸了?元方现在道行尽失,如果能用伍子魂鞭,正好弥补!这是好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妈妈和江灵本来也想出言劝阻,一看老爸被暴跳如雷的奶奶骂了个狗血淋头,便都没有做声,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江灵还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答应奶奶……” “灵儿!”奶奶人老耳目却不老,当即瞪着江灵道:“你讲什么!” “我没有……”江灵吓得一缩脖子,赶紧矢口否认。 奶奶哼了一声,看着我道:“元方,你敢不敢?” 我道:“那有什么不敢的!否极泰来,有一失必有一得,这是大道!我失了一身的道行功力,得个宝贝也不算过分!三爷爷,带我去,我要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伍子魂鞭!看看它究竟有多厉害!” “好!”奶奶大声道:“这才是陈家的好儿孙!老三,带他去!这里交给我们。” 三爷爷点了点头,转身下楼而去,我正要跟着三爷爷走,却忽然瞥见青冢生还蹲着身子窝在重瞳子那里,我不由得心中起疑,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青冢生还不吭不哈不动? 猛然间,我心念一动,莫非鬼面又出现了? 此时正是重瞳子身子虚弱的时候! 我急忙打眼去看,青冢生却在此时一跃而起,连退数步,而原本不动的重瞳子竟也一跃而起,他的脑后,一张脸虚虚晃晃,映着青光,咧嘴诡笑,正是鬼面! “这个身体,又是我的了!”鬼面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脸颊,阴瘆瘆的说道。 “怪不得有身魂相离之症状,原来是你这东西捣鬼!” 青冢生“哼”了一声,道:“若非你是朔月之魂,我早辣手将你除掉!” 鬼面嘿然道:“我知道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你们想彻底消灭我,又不伤及重瞳子的身体,却也难办。” 我眉头一皱,道:“东木前辈,您不必心怀投鼠忌器的忧虑,攻击压制鬼面,逼迫它重新蛰伏重瞳子体内,对重瞳子无害,反而能让重瞳子苏醒。上次邵如昕就是这么做的。” “好!这就好说了!”青冢生话音甫落,手掌心蓦然多出来一个物事,滴溜溜的旋动——正是那个葫芦,得自太虚的葫芦! 青冢生将葫芦轻轻抛起,离掌有一尺来高时,屈指一弹,只听“啵”的一声,葫芦盖“嗖”的飞起,一道银色水剑激荡而出! 鬼面见状,神色大变,驱着重瞳子的身子,掉头就走。 “呼!” 青冢生冲着那水剑吹了一口气,那水剑猛然转向,只一闪念间便准确无误地刺中鬼面,一股白气登时冲天而起,那鬼面惨呼一声,渐渐稀薄涣散起来,眨眼间便完全消失,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好本事!”我想起当初邵如昕以压鬼钱对抗鬼面时的辛苦,再看青冢生的本事,不由得失声称赞,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高手! “元方。”奶奶淡淡道:“去拿伍子魂鞭吧,对付鬼面这种东西,一鞭下去,它就没了。”(未完待续) 第四零七章 墓地机关 我和三爷爷出门的时候,才发现院子外东、西两侧的黑暗处,都矗立着众多无声无息的人影。 我打眼一看,只见东侧为首一人正是五爷爷陈汉名,身后立着陈弘仁、陈弘信、金一、金三;西侧为首一人却是七爷爷陈汉礼,身后立着陈弘雅、陈弘光、土一、土三。 毫无疑问,他们都在保护这个小院。 看到我和三爷爷出门,陈汉名、陈汉礼都略一颔首,并不出声。 我和三爷爷东行了百余丈之地,然后折而向北,沿途又遇见了来回逡巡的陈弘智、陈弘勇、陈弘义、木一、水一、火一等人。 陈家村已经完全戒备了起来。 “大哥,三爷爷,你们去哪儿?” 我和三爷爷刚绕过村中的池塘,岸边大柳树后忽的走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说话那人正是陈元化,他身后那人却是陈元成。 元化的身体早已恢复正常,元成因为薛横眉之事被折磨的近乎疯掉,在青冢生和张熙岳的精心调理下才渐趋正常,只是,正常之后,本来就略有些木讷的陈元成变得更加沉闷,有时候甚至数日都不说一句话。 而原本活泼诙谐的陈元化,现在也变得近乎阴郁,性子反倒是沉稳了许多。 我道:“你们俩也出来巡视?” 陈元化点了点头:“嗯。” 我道:“我和三爷爷去墓园里取一件东西。” 陈元化略一皱眉头,道:“就你和三爷爷?” “是。” 陈元化道:“那我们跟你们一块。” 我笑道:“有三爷爷在,你们还怕什么?” 陈元化道:“你现在功力尽失,不比从前,今天夜里又不太平,三爷爷老了,我还怕他出什么事情呢。” 我见陈元化坚持,便道:“好,一起。” 三爷爷不是磨叽之人,一路无话,走的飞快,陈元化走在最前,陈元成跟在最后,我在中间,也都是一言不发,匆匆奔赴族中公墓。 刚到墓园之外,还未入内,便有一道尖锐的哨声骤然而起,紧接着两抹黑影疏忽而至,挡在我们面前。 “老十四,老十七,是我。”三爷爷不等来人说话,便先开口。 “是三哥。”族中汉字辈排行第十四的守墓老人陈汉振看清楚了三爷爷后,连忙吹响了手中的哨子,远处也有一声哨音回应似的响起,这是表明来的是熟人,可以解除警备。 与陈汉振同处守墓的老十七陈汉兴将我们几人一一打量后,诧异道:“这是……元方、元成、元化,你们夤夜到此地,是要做什么?”“为了伍子魂鞭。”三爷爷淡淡道。 “啊?”陈汉振惊疑不定的瞥了我一眼,道:“是要让元方试手?” “对。”三爷爷道:“这是大嫂和弘道都商定过的事情,元方自己也同意。” “元方恢复功力了?”陈汉振问道。 “没有,十四爷。”我微微一笑,道:“不过这也不碍事,就是要趁着功力未复之时才来做这件大事的。” 陈汉振茫然道:“为什么?” 我道:“取否极泰来之意。” 陈汉兴眉头一皱,道:“简直是笑话!这又不是押宝、赌博,元方你究竟晓不晓得里面的厉害!” 我道:“十七爷,你说对了,这就是在赌。我自然晓得其中的厉害,否则也不用赌了。人,成不成事,最重要的就是运气!” 陈元成和陈元化在一旁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陈汉振和陈汉兴还要再说,我道:“好了,十四爷,十七爷,时间没那么多,家里还困着五大队的人,破术需要伍子魂鞭,我要赶紧拿了回去复命!” 三爷爷也道:“你们退下吧,顺便招呼一下老十二、老十五。” 陈汉振和陈汉兴依言而退,黑暗中哨声一起一落,须臾间,偌大的墓园重归静谧,只有一股淡淡的白气氤氲,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比别处寒冷了许多。 “走吧,三爷爷。”我道。 三爷爷走了两步,忽然迟疑了一下,止住脚步回顾我道:“元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笑道:“三爷爷,刚才我心中还在想您不是个磨叽的人,怎么到了这里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闻事到临头懊悔迟嘛,我不后悔。” 三爷爷沉吟道:“就是事到临头才担忧,伍子的残魂凶暴狠戾,被它反噬,不是闹着玩的……” “三爷爷你别说了。”我打断他的话,道:“您带我进去吧。” “好吧。”三爷爷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指,道:“看见那个白色的牌坊没,就在那里。” 我循着三爷爷的指向望去,只见一大片黑黢黢的坟茔丛中央,一座丈余高低,三尺窄宽,类似屋门的汉白玉小牌坊岿然耸立。 “走!” 我当先入内,元成、元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紧紧跟在我身后。 几步之后,三爷爷也尾随而来。 走近了牌坊,我才发现牌坊下有一尊霸下石雕,石雕上托着一青石碑刻,上面有两行字,乃是“颍川世泽,义山家声”。 这一行字乃是麻衣陈家的家族门楹联语,我小时候在宗祠内见过,宗祠被烧毁后,又在家庙里见过。 我看了片刻,见除了汉白玉牌坊、霸下石雕、青石碑刻外,再无他物,便问三爷爷道:“三爷爷,伍子魂鞭在什么地方?” 三爷爷默然上前,把左手食指伸进霸下的口中,不知怎的捣弄,但听得“咔啪”一声脆响,似乎是触动了某处机关,但是却又没看见任何变故。 牌坊没动,石雕没动,碑刻也没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正摸不着头脑,三爷爷却道:“元方,站在霸下旁边,不要对着它的嘴!” 我刚刚依言站好,三爷爷又道:“元成、元化,你们把碑刻抬起来。” “嗯?”元化十分惊诧。 我也骇然道:“三爷爷,这石碑连着霸下石雕,加一块有几千斤重吧,怎么抬得动!” 三爷爷也不解释,只是道:“没那么沉,你们抬了便知。” 元成和元化无奈,只能往前上手。 两人各站一侧,都是深吸了一口气,摆个架势,打下马步,对视一眼,点头示意,然后齐齐出手,抓住石碑两边,异口同声大喝道:“起!” “咔!” 又是一声脆响,那石碑竟然真的起来了! 被元成、元化抓着提了起来! 而石碑下的霸下雕像却一动不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石碑和石像看似连在一体,其实却是分离的。 元成、元化抓着石碑往上提了半尺左右,那霸下的嘴里忽然无声无息的射出无数银光,瞬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我惊得浑身一颤,正要说话,却见三爷爷猛地往前一闪身,拿手往那霸下口中一探,早抽出一条圆柱形的木盒子! “放下吧。”三爷爷朝元成、元化说道,两兄弟缓缓放回碑刻,然后都坐倒在地喘息起来。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三爷爷手中的木盒子,道:“伍子魂鞭就在这里面?” 三爷爷点了点头道:“是。一共三处机关,环环相扣,需先开启霸下口中的舌关,将碑刻与石像分离,然后抬起碑刻,开启霸下背后的腰关,将霸下喉中的水银毒针射尽!毒针射尽之际,便是木盒出头之时,只是这时间极短,需要人立即伸手入口,抽出它来!但凡迟疑片刻,木盒便会被霸下吞回腹中,除非将整个石像击碎,否则再难拿出来。” 我暗自咂舌道:“这根本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而且刚才那水银毒针数量如此之多,谁也不敢在它刚刚射完时就把手伸进去啊。” 三爷爷道:“所以不好取。来吧,咬破指头,放点血。” 我道:“干嘛?” 三爷爷平持木盒,目视木盒中央道:“看着这凹槽,里面有一道符,是个小印封局,陈家嫡系子孙的血乃是解法,解了此局,才能打开木盒。强行破坏木盒,则玉石俱焚。” 我打眼一看,那木盒中央果然有一处指头肚大小的圆孔凹槽,再往凹槽里面看,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些极其细微的符箓图案。 这些设计真是精妙! 我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一声,然后伸手入口,奋力咬破,正要凑到木盒上方滴血,三爷爷却急忙将木盒放在碑刻之上,道一声:“且慢!” 然后他急忙拉着元成、元化后退开十多步,才道:“你开始吧,千万小心!” 我顿时明白,三爷爷是怕伍子魂鞭的侵害! 连三爷爷都如此惶遽,我的心陡然一阵沉重。 略一迟疑,我瞥了瞥墓园里不远处爷爷的坟茔,暗暗祈祷道:“爷爷,您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为了陈家,为了我,您再祝您孙子一臂之力吧!” 祈祷完毕,我再不迟疑,立即将手指凑上去,奋力挤压,一滴血准确无误地落进那木盒中央的小小凹槽中,但见血水渗进,那符箓图案瞬间消融! 木盒缓缓裂开,无数荧光闪烁,一条土黄色的鞭子露了出来。 伍子魂鞭!(未完待续) 第四零八章 鬼蝉金鸣 青铜镖头,鎏金握把,四尺鞭身,黄涂环扣! 这就是伍子魂鞭! 黑黝黝的形容,土黄色的光泽,安置盒中,静谧无声。 没有任何异样。 我缓缓把手伸了过去,临近镖头时,三爷爷突然叫道:“元方,想好了!一旦拿到手就不能放,一旦放手,就永远拿不起来!” 我稍稍一停,略略呼气,随即猛然下手,用力抓住了握把! 既然拿了,就绝不放手! 这鞭子……很厚,很沉,很凉。 却还是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鞭子上的残魂已经在寂寞孤独中永远的消失了吗?伍子胥的戾气已经随着岁月自行消失殆尽了么? 我一把将鞭子扯了出来,刚要转身,却忽听“日”的一声尖锐噪响锥子一般刺进了耳中! 痛! 剧痛! 我的手猛然一颤,差点将鞭子丢掉。 幸好没有丢! 但是这声音从何而来? 难道是这鞭子? 这么一想,那声音骤然变得更加激烈! 毫不停歇,一波连着一波不断高昂,就仿佛脑子里有一个砂轮在以极快的速度切割一段坚硬无比的钢筋! 撕心裂肺的摩擦音聚拢成一把锋利的尖锥,猛的刺进你的耳朵中,直投脑颅,拔出来,再刺进去,反复不停! 我心中有股强烈的愿望,要放下那鞭子,然后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但是三爷爷那句话却让我拼死也不能如此!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夸下海口,不后悔,现在就要丢掉鞭子,永远放弃执鞭之权,回去之后,又将以何种面目见老爸、奶奶等人? 不能……不能! 我死死攥着鞭子的握把,在惨白的月光下,缓缓转过身子,面朝着三爷爷、元成、元化,他们三人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表情一如既往,或紧张,或深沉,或疑惑……总之,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显然,他们并未遭受到一丝一毫那可怕声音的折磨! 这声音就是冲着我来的! 就是从伍子魂鞭上发出来的! 鞭子现在沉得要命,也冷得要命! 那声音把我折磨的全身松软,若非能用眼看见,我几乎无法确认自己的手是抓着它的。 可残魂呢? 怎么还不出现? 我的阴阳法眼也没有从伍子魂鞭上捕捉到任何邪祟痕迹。 “日!” 仿佛夏天太阳最毒的某日午时,全世界鸣叫最热烈的知了凑到喇叭上发声高歌,而喇叭口就对着你的耳朵! 不行,实在是太难受,太痛苦了! 我甚至已经听见耳朵中鼓膜碎裂的颤音。 “大哥,你的耳朵流血了!”元化突然大声叫道:“你干什么呢?” 我的心陡然一沉,只见陈元化急匆匆要上前来,却被三爷爷一把抓住肩膀,拉了回去,道:“别动!没人能帮他!这是他自己的造化!” 陈元化一愣,道:“三爷爷,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修行!”三爷爷低沉的说道:“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在刹那间有些清醒恍悟。 但随即又复疑惑茫然。 为了拿到这个鞭子,把耳朵聋掉,值不值? 念及此,我差点顺手就扔了鞭子,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青冢生、张熙岳的身影就映入脑海。 有他们在,我的耳朵应该聋不了。 信心回归,我紧了紧握鞭子的手,那声音似乎也不那么尖锐了。 我把目光瞥向三爷爷、元成、元化,只见他们也都正满脸紧张的看着我,我不由得冲他们微微笑了。 越是痛苦,就越要微笑,相逐心生,运由相转,境随运变! 恍惚间,那声音似乎变得不那么激烈了,那痛苦似乎也变得更加微弱了,这是要结束的迹象吗? 我心中一喜,当即就想走出这个墓园。 从家里来到此处,再到执鞭在手,差不多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不想再耽搁时间是其一,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层考虑。 或许走出去以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鞭子上有残魂,有戾气,墓园这个环境必定是加重其程度的。 尽管墓地里的逝者都是我的亲人。 阴气却是不论亲疏的。 我正想招呼三爷爷他们,那鞭子却陡然一轻,紧接着一股白气水雾似的蒸腾起来,片刻间便将我完全笼罩其中! 瞬间,耳中的恐怖噪音全然消失不闻! 若非耳朵里又痛又痒,我几乎以为先前那噪音是我的错觉! 但噪音消失了,眼睛却又看不清了。 森森白雾,浓郁异常,逡巡环顾之际,苍茫忙四野皆隐! 除了这雾气,我什么也看不见,三爷爷他们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我稍稍有些骇然,但近来所遇奇诡之事颇多,我也不至于匆忙慌乱,对白雾的来源,我还是心知肚明的,除了伍子魂鞭在捣鬼,再没有第二个原因! 看来这鞭子还真是不好拿到手! 莫非先前是针对耳朵,现在就要换做眼睛了么?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就忽有一道冰冷沉抑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能挺过我的鬼蝉金鸣音,真是异数!” 没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但那声音却是异常清晰的! “你不用找我,没有慧眼,是看不到我的。”那声音又道。 我心中当即了然:说话者十有八九就是这鞭子中隐逸的残魂了,哼哼,若非我慧眼已失,找到你还不是小事一桩! “嗯?你曾开启过慧眼?”那声音诧异道。 我吃了一惊,这残魂竟能窥破我心中所想! 看来与青冢生那心领神会之能无异! “哦,连心领神会也知,莫非真是魂力大圆满境?” “是!我就是魂力大圆满境界的人,只是现在受了毒术残害,三魂之力难以调用,因此慧眼沉寂。” 既然要将伍子魂鞭收为己用,那就坦诚相待,我抱定了有一说一的念头,绝不说谎。 更何况,这残魂能心领神会,我若说谎,它应当也能侦知。 “你是陈弘道的儿子?陈汉生的孙子?” “是!你怎么知道?” “麻衣陈家历代嫡系传人,成年之后,或是到了要做家主族长的年纪,便都会来拿我试手,我怎么不知?每一个来试手的人,不论成败,都需报上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陈元方!” “好,你们陈家,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出过具备慧眼的人了。神相彻底消失了吗?” “没有,神相已经回归。” “你?” “我!” “哈……” “哼!” “你今夜是决心要降服我?” “不错!” “这几百年来,除了陈天默有此实力外,再无第二人!但是陈天默有力无心,明明能执鞭在手,却不愿;陈汉生挺过了鬼蝉金鸣音,却无法说服我;陈弘道则在鬼蝉金鸣音那一关,就放弃了!至于你,虽然有阴阳法眼在身,却几乎等同废人!本事相较于父祖,更是差之千里!真不知你是如何挺过那锥心刺骨之音波的。” 我道:“我父亲没有挺过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踏入相界!至于我,今夜,定然服你!” “狂妄!你可知我是谁?” “两千余年前伍子胥的一道残魂余念而已!” “你可知我生前受尽冤屈,死后累世称颂,乃千古英雄!楚君害我,我鞭挞其尸!夫差害我,我视其国灭!你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之黄口孺子,拿甚服我!” “依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一残暴狠戾之人而已,算不上英雄,我虽不才,却也有德有行有理,以此挫你,你焉敢不服?” “放肆!我如何算不上英雄?” “夫英雄者,激昂大义,以忠孝节烈名垂天下,生前身后无愧人鬼!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节有亏!算哪门子英雄?” “你!你……混账!” “你才混账!你身为楚国国民,却叛逃吴国,是为不忠!你为自己逃命,忍看父兄身死,是为不孝!你为报私仇,挑起吴、楚两国之战,以至生灵涂炭,百姓死伤累以数十万计,是为不仁不义!楚王听信奸臣谗言杀你父兄,你不找那奸臣报仇,却专寻楚王,楚王已死,你竟鞭尸三百,简直是倒行逆施!吴国收留你为大臣,赐你荣华富贵,只因夫差不听你言,你便诅咒吴国国灭!你这等为人,实在是大节有亏!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节有亏者,还敢自称千古英雄,我有两字赠你,哈哈!” “你,你,你强词夺理!” “我哪一句强词,哪一句夺理?你可知你为什么会落个头悬国门的下场吗?就因为你太自私,太残忍,太无节操度量了!” “不!不是,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是!我只问两句,其一,楚国是不是你的父母国,吴国是不是你的敌对国?楚王与你有仇,你投奔吴王,助敌灭父母国,这行径说破天是对还是错?其二,楚王与你有私仇,楚国百姓与你有何怨?杀楚王,派一刺客足矣,何必挑拨大国之战,致使长江以南再无一处安乐土地?” “……” 见对方无言以对,我心中一喜,道:“我所言者,有理还是无理,你服还是不服?” “只一问,如果我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那为何留英名于后世?” 我笑道:“只因世上以私仇泯大节者众,以大节弃私仇者寡,所以赞你者多,毁你者少,你因此成名!” “哈哈!好一张利嘴!只是不知,你又是哪一种人?” 我稍稍一顿,而后回道:“全大节,报私怨,度德量力,快意恩仇!吃得苦,耐得劳,重情好义,无愧于心!” “好!我跟着你,看你如何快意恩仇,无愧于心!” 刹那间,雾消烟融,心澄目明! 伍子魂鞭,就静静握在手中。(未完待续) 第四零九章 魂鞭在手 月光似纱似娟,无声无息倾洒满地,夜风如水如烟,丝丝缕缕悄然穿梭。 一片沁凉在心头。 我看着手中的鞭子,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欢喜,这算什么?这就成功了?伍子魂鞭属于我的了? 我不敢十分笃定。 我心中道:“伍子遗魂,你这算是被我说服了吗?” “是。” “我现在具备了伍子魂鞭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我是它的主人?” “当然。” “你的威力能被我发挥出来?” “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我心中一动,差点就要扬鞭挥洒,但刹那间猛然想起,这是族中公墓,列祖列宗以及诸多前辈亲人都在这里安睡,我拿这条专打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的鞭子在这里耀武扬威做什么? 念及此,我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心道:“要试你的威力不必急于一时,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拿缚灵大士试手!” 片刻的沉默,我正待要走,那声音忽然又道:“且慢!” 我不由得一凛,心道:“怎么,你要反悔?” “非也!有一桩事,关乎此鞭之效力,我需要对你说明。” “请讲。” “这条鞭子对付阴物威力极大,但是却需要补给灵力。” “什么补给?” “尸血!” “什么!”我大吃一惊,心中不安道:“怎么个补给法,你说清楚。”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鞭尸而已。每月至少有一具尸身供我鞭挞,鞭挞至少三百次方能补给灵力。” 我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盯着手中那并不十分起眼的鞭子,心道:“你是想让我学你当年吗?” “若非如此,此鞭怎能具备威震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的法力?就好比刀,杀人杀的多了才更锋利!” 我有些迟疑。 鞭尸,这种行径实在是太过卑鄙龌龊。 即便是与死者有宿仇旧怨,鞭其尸身也显得鞭尸者心性刻薄狭窄,行为更不光明正大,更何况每月都要找一具尸体鞭挞,我哪有那么多仇人?就算有,我的仇人就每月必定能死一个?就算能死,我就能下得去手?那我成什么了? 想象着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我潜行至某处墓地,挖坟掘尸,然后持鞭击打……这情形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沉吟片刻,心道:“算了,你这鞭子我用不起。”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还回去躺着着,我不用你了。” “为什么?” “我不想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此话怎讲?” 我道:“我原来是打算收服你,以你为宝物,专打该打之物,借你之力,做个正气凛然不畏邪祟之人,但是却没有料到你会提出这种条件,不仅仅不教我学好,反而还让我滥施淫威,我实在是做不到。而且,我自幼熟读史籍,知道历史上有两个名人,都爱用鞭子,最后却都死的极其惨烈——身首异处!所以,我不愿如此。” “我知道你说的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我,另一个是谁?” 我道:“蜀汉车骑将军张飞!他生前最爱鞭挞士卒,最终被属下割去首级。你生前鞭尸三百,死后头悬国门。你们都不是坏人,甚至在大众心中还都是英雄,可下场如何?我岂会重蹈覆辙?” “呵!我让你鞭尸,又没让你滥杀无辜!你完全可以找恶人之尸鞭挞!” “恶人也有恶人的尊严!其生前有罪,死已了之,再行鞭尸,有违天道!” “你绝不愿意?” “绝不愿意!” “那你就用不了我!” “不用就不用!”我气冲冲的就要扔掉鞭子,那声音又叫道:“你想清楚!一旦撒手,今生就再没有机会用我!” “呸!”我啐了一口,挥手就丢掉了那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伍子魂鞭。 鞭子掉在地上,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元方,你!你……”三爷爷惊愕地看着我,喃喃道:“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三爷爷,我完全清醒!”我擦了擦手,平静的说道。 “噢,是么?”三爷爷惊疑不定道:“我刚才感觉你似乎已经成功了,难道是我错了吗?我看你好像是自己把鞭子给丢掉的,不像是你控制不住它。” “对!”我道:“您没有看错,我成功了,但是这鞭子我不想用。” “为什么!”三爷爷大吃一惊。 我道:“也没什么,但求无愧于心而已。三爷爷,我看这鞭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也别再把它藏回去了,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让它永不见天日算了!” 三爷爷茫然不解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也不想解释,道:“不说这事儿了,要不,咱们快回去吧。” 我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却猛地看见元成瞪大了眼睛盯着我身后,紧接着元化大声喊道:“大哥,你快看!” “什么?”我怕身后有什么异样,急忙往前跳了一步,这才转身往后看,却见那伍子魂鞭不知何时竟已漂浮在空中! 仿佛鬼火一般,整个鞭子上的黄涂环节在月色下幽幽发亮,闪烁着静谧而厚重的光芒。 这是…… 我还没晃过神来,伍子魂鞭突然往前一荡,早到了我的身侧,那鞭身环节如同长蛇一般,绕着我的右臂卷曲而上,瞬间便在我的整条胳膊上缠了一圈!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等我略有些晃过来神的时候,伍子魂鞭的握把已经垂在了我的手掌边缘。 很轻。 完全不同于最初之际,我把它从木盒里拿出来那时候。 手臂上恍如无物! 也不凉。 其温,与体相同。 三爷爷惊喜道:“元方,你这是收服伍子魂鞭了呀!” 我也诧异非常,心中又惊又怕,暗道:“莫非它看上我了,死活要缠着我,逼迫我月月鞭尸吗?” “陈元方,休要小瞧了我!这只是关隘:第一关,鬼蝉金鸣音;第二关,驳魂论大道;第三关,得意莫忘形;第四关,执鞭不滥施;第五关,失而复得之。第一关受不得痛苦不过;第二关说不服我不过;第三关,惊扰祖坟不过;第四关,答应月月鞭尸不过;第五关,舍不得脱手不过。无关全过,方能真正执鞭在手!” 我惊得目瞪口呆,这一切从头到尾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感情全都是在诱导试探我? 其中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就全盘皆输? 念及此,我竟有些冷汗溢出。 这伍子遗魂实在是太狡诈了! 尤其是过了第二关之后,只要我随随便便挥一下鞭子,它就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但我还是有些惊疑不定,心道:“如果不鞭尸,这鞭子的灵力如何补给?” “哈哈……这鞭子本身就是灵物,先秦数十位有道之士共同制成,又随我征战杀伐,丧命鞭下的战士、将军不计其数,就连楚王之尸也受其鞭挞,想世间还有何种邪物对其不惧?更何况我就是鞭尸之祖宗!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若不是装出来骗我的,我也必不会负你!” 我又惊又喜,道:“如果你这番说法不是骗我,我更不会负你!” “好!现在只要你心中念起,一蜷掌,鞭子就会如你之意。” 我一愣,随即执鞭的心念陡起,手掌在同时间攥起,那鞭子的握把果然落在手中,鞭身也从我的胳膊上滑下,无声无息的抖在空中。 我登时大喜过望!随即再一摊手,鞭身竟又如蛇一般,缠绕在我的胳膊上。 “当真好鞭!” 我忍不住喜形于色,大声道:“三爷爷、元成、元化!咱们回去!” 一项持重的三爷爷此时也是满脸兴奋,元成和元化都瞪大了眼睛看我胳膊上那鞭子,惊诧到了极点! 直到我们走出墓地,元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鞭子是什么来历?” 我心中难掩激动,一边走的飞快,一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元成、元化说了一通。 兄弟俩听罢,各自惊叹不已。 元化还好奇的打量着那鞭子,道:“大哥,能不能让我拿一下?” 我道:“好。” 心念一起,手掌一攥,鞭子已在手中,我笑着朝元化递过去,元化也伸手来接。 但是就在他的手碰到伍子魂鞭握把的时候,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陡然炸起,一片电石火花闪耀,将元化激的忙不迭缩手回去。 “这……这还有电?”元成看了看颇有些狼狈的元化,惊愕的说。 三爷爷道:“都说伍子魂鞭认主,看来所言不虚,你们还是别沾它了,沾不起。” 元化叹道:“真是个宝贝!大哥,你试一下呗?” 我道:“怎么试?” 元化道:“随便抽打一下,看有什么效果。” “好。”我停住脚步,扬手挥鞭,在空中猛然抽动,但听“啪”的一声响,隐约中似乎有一道莹莹微茫疾驰而去!而本来静谧的夜里忽的乍起阵阵嘤嘤咽咽、如泣如诉的悲凉凄音,激的我皱起一身鸡皮疙瘩。 “魂鞭起,万鬼辟!”三爷爷叹息道:“两千多年的沉淀,神相用过的东西,果然不可小觑啊。” 我将鞭子收起,难掩喜悦的抬头眺望了一眼,家,快到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零章 魂鞭之威 冬,凌晨一点三刻,陈家村南。 陈汉名、陈汉礼等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的矗立在沉沉的夜色里。 见我们回来,他们还只是略略颔首而已。 我早看见老爸就站在御风台上往下观望,皱着眉头,满面紧张、期盼,当看见我们时,他神色一顿,又细细把我打量了一番,见我不像有什么事情,才把神情松弛下来。 等我上到御风台上时,妈妈、奶奶、江灵早围了上来,一边上下打量,一边开口发问。 当奶奶看见我胳膊上缠着的鞭子时,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睁大了眼,瞳孔里的光芒瞬间竟有些刺人! 她的嘴角急速的颤动了两三下,才喃喃:“伍子魂鞭?” 老爸和青冢生也围了上来,曾子仲还要防备翟家兄弟的六丁印封局,只在局前,没敢离身,却频频往我们这边回望。 三爷爷微笑道:“元方不负众望,伍子魂鞭重见天日——不,今夜,应该说是重见天月。” “方方真的成功了……”奶奶哆嗦着嘴唇,竟仿佛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颤巍巍伸出手,凑到我跟前,想要去摸那鞭子。 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道:“奶奶,这鞭子认主,不让生人摸,会伤到您。” “对,我刚才试着摸了一次,就电的我不轻!”元化说道。 曾子仲也叫道:“妹子,别乱来啊!” “就算打死我,我也要摸一下!”奶奶执拗地往前一挺身,右手早迅捷无比地触到了鞭子上的黄涂环扣! “啪!” 一道电光似的微茫登时乍起,奶奶的手猛然回缩,老爸赶紧上前扶住奶奶,我也急忙问道:“奶奶,没事吧?” 曾子仲跌足嚷道:“你看你,让你别动!” “嘿嘿……哈哈!”奶奶忽然大笑起来:“这是真的伍子魂鞭!三百多年了啊!你终于又被我陈家子孙拿到手里了!好!好!好啊!” 奶奶笑得老泪纵横,我将她扶到一边,宽慰道:“奶奶,且不要激动,先看孙子拿这翟家兄弟试鞭。” 奶奶道:“你快去,让奶奶看看你的威风!” 我定了定神,又问老爸道:“绝无情还没有醒?” 老爸道:“随时都能醒。” 我道:“把他弄醒,让他看着!” 老爸点了点头,上前提起绝无情,在脑门上弹了一指,只片刻功夫,绝无情便悠悠醒转,略一观望四周,绝无情嘿然笑道:“翟家兄弟的手段如何?” 我道:“正要你亲眼看看!” 我一边说,一边朝着六丁印封局缓缓走去,而心念已动,将手一握,伍子魂鞭陡然绷直,扬在空中。 绝无情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道:“那是什么?” 我一言不发,直走到缚灵大士身下才停住。 “着鞭!” 我扬手一挥,但听“嗖”的一声,那鞭稍早流星赶月般扫向六丁印封局外围的淡金色光晕! “啪!” 一声爆破似的炸音清脆响亮深鸣月夜! 六丁印封局外围那淡金色的光晕蓦然一闪,随即往外膨胀,似乎迎风而长一样。 曾子仲大笑道:“伍子魂鞭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是翟家兄弟玩不转了!元方,再来!” “好!” 我扬起手来,带动着鞭子,在空中划出一抹极其潇洒的圆弧,“啪”的一声,再次击在那淡金色的光晕上!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光晕在刹那间变得如同水汽,猝然蒸发! “破了! 江灵欢呼雀跃,曾子仲大喜过望,绝无情目瞪口呆,缚灵大士、翟锋、翟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不约而同的一跃而起! 一旁的曾子仲早迫不及待,迎着翟锋直冲而去,口中喝道:“翟锋,可认得冀北曾子仲!” 木剑挥舞中,护道渺尊也呼啸一声,奔着缚灵大士冲击而去。 这厢,青冢生身形一晃,倏忽间已至翟镝面前。 翟锋、翟镝都是大惊,翟锋还能与曾子仲往来过招,翟镝就不行了,本来就施法多时,又更非青冢生敌手,上来只两个回合,便被青冢生扯下斗篷,抓去面罩,露出一张疲惫而苍老的脸。 “朋友,歇歇吧。”青冢生淡淡的说道,随即袍袖一挥,那翟镝的行动登时一僵,面皮颤了几颤,眼珠子只往上翻。 “睡吧……”青冢生喃喃的说了一句,话音未落,翟镝仰面翻到,已然是人事不省。 青冢生麻药之利害,一至于斯! 解决掉了翟镝,青冢生又朝正和曾子仲打斗着的翟锋走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你来我往的两个侍神,缚灵大士和护道渺尊,一大一小,一个声势骇人,一个机动灵巧,虽然翟镝已经倒下,但是翟锋还未落败,所以缚灵大士依然不散。两个侍神在短时间似乎很难分出胜负。 凝神观望之际,护道渺尊一个俯冲,缚灵大士的身子便降了几尺,我手臂一扬,祭起魂鞭,口中喝道:“着!” “啪!” 一道清脆的挞伐之音,魂鞭不偏不倚的击在缚灵大士身上,它那偌大的躯体登时如泄气般缩了近乎一半! 而护道渺尊竟远远的躲了开来,显见是对我手中的伍子魂鞭非常忌惮。 我却毫不迟疑,挥手又是一鞭,但听得一声轻响,缚灵大士疏忽不见,只有两片姜黄色的薄纸从空中飘然落下。 “哇!” 那边的翟锋猛然一个踉跄,面罩早被青冢生劈手扯掉,口中更是吐出一口黑血,曾子仲见状倒是收了木剑,不再上前逼斗,青冢生也道:“还要再打吗?” 翟锋果然和翟镝生的是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现在的脸色远比翟镝苍白,他惨笑道:“我兄弟俩闭关十年,想来已经能纵横术界,不料一战即败!天数,天数啊!” 曾子仲道:“翟锋,你我也算是故人,今夜之事,我为你不值!你帮助绝无情那种人能有什么好处!” “绝无情?”翟锋失神的反问了一句。 “就是他!”我指着被老爸提着,面色阴沉如水的绝无情,道:“无情无义,莫过于他!他比邵如昕更可怕。” 翟锋盯着我道:“你手里的鞭子是……” “伍子魂鞭。”我将鞭子收回臂上,淡淡的说道。 翟锋眼睛陡然一亮,随即又复黯然道:“罢了,罢了!他们说陈元方是猖狂小人、后进末学,但伍子魂鞭都能为你驱驰效力,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曾子仲说:“好叫你知道,把你兄弟迷翻的这位前辈,乃是当年五行六极中的东木先生!” 翟锋呆呆的看着青冢生,半晌才道:“无话可说矣,任凭处置。” 青冢生回顾我道:“元方,你怎么看?” 我道:“两位前辈是否还要回五大队效力?” 翟锋道:“回什么五大队,今夜奔袭陈家村,我们就觉于理不合,所以才蒙面披斗篷,不料结果仍然如此狼狈……我们兄弟俩再无面目见术界中人,若留余生,当归隐山林,潜心修行,以期颐养天年而已。” 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位前辈就请回去吧。” 翟锋惊疑道:“你放我们走?” 我点头道:“晚辈料定老前辈不会说谎。” “当然!”翟锋笃定的说道。 青冢生当即将翟镝弄醒,翟锋拉着翟镝对我们一揖到地,然后看也不看绝无情一眼,匆忙而去。 我走到绝无情跟前,道:“你现在打算怎样?” 绝无情反问道:“你现在打算怎样?” 我道:“咱们非要做敌人吗?” 绝无情道:“你如果非要给我找麻烦,我能如何?” 我从这话里听出了绝无情已经软下来的意思,当即道:“我跟你说了,我们就是在找人,不是要弄什么乱子,你偏偏不信!” 绝无情沉吟片刻,道:“你们找什么人?” 我道:“一个是三十年前披黑袈裟带黑佛珠的和尚,一个是血金乌之宫的农皇子。” “农皇子我知道。”绝无情狐疑道:“那和尚是谁?” 我道:“他的具体身份我们也不知,但他牵扯到一桩公案,与我们相关,所以必须要找。又因为信息量太少,所以不得不发动神相令的力量。” 绝无情沉默不语。 我道:“你如果真不信,可以留在陈家村观摩。” 这一句话明面上是一层意思,是让他监视我们,暗地里又是一层意思,是我们软禁他。 绝无情不是笨人,当然能听出我话中有话。 他看了我许久,方缓缓道:“我信你了。” 我笑道:“咱们之间还没到完全不可信任的地步,不是吗?” “是的。”绝无情道:“希望我不会信错。” “你不会的。”我对老爸说道:“放他走吧。” 老爸松开了手,绝无情整了整衣服,默然走了几步,然后停住,道:“陈元方,恭喜又得了一件宝物。”说罢,又复前行,挺胸抬头,没有丝毫的败馁之气。 等他走远,青冢生叹道:“此亦翩翩一枭雄啊!可惜瓤子已经坏了,不能为友。” 就在此时,忽听得院外陈汉名大喝一声:“谁?站住!” “五叔,是我,蒋明义!元方呢?有狗皇子的消息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一章 兵分三路 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是老舅是谁。 老舅话音刚落,后面便又响起一道柔媚的女声:“五爷爷、七爷爷,怎么带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这么晚了,还有人来陈家村挑事?元方呢?” 是木仙,木仙也回来了。 只听陈汉礼道:“挑事的人走了,我们也该撤了,你们进去吧,元方、弘道都在家里。” 御风台上,我们一众人都是心情大好,因为老舅和木仙一起回来,那就说明农皇子的消息有了! 重瞳子已经转醒,彩霞也无大碍,我们赶紧下楼,拐下楼梯时,早看见老舅、表哥、木赐、木仙、木秀五人走进院子里来。 不,是六个人,还有一人走在最后,却披着斗篷,带着黑色面罩。 在看见他的瞬间,我几乎以为翟家兄弟中的某一位又回来了! 但表哥却在这时候回顾他道:“到家了还这么鬼祟干嘛!去掉!” 那人立即抹掉斗篷、面罩,露出一张嬉皮笑脸,熟悉的很,却是二表哥蒋梦玄! “元方,好久不见,听说你废了?” 玄哥跟白哥不一样,从小到大一贯的顽劣嬉闹,大有乃父之风,见面第一句话就让我哭笑不得。 我正要给木赐打个招呼,身后一阵风过,只听老黑狂吠一声,摇头甩尾的冲了出去扑进老舅的怀里,挣扎着要舔老舅的脸,被老舅按着狗头扯到一边。 木仙目光活泛,早已看见我胳膊上缠着的伍子魂鞭,当下一个跨步过来,嘴里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一边说,一边伸手就来摸。 我功力尽失,逍遥科一概不能施展,身法本就大不如从前,木仙动作又快又突然,我只觉一股异香扑鼻,呼吸为之一窒,木仙的手已然伸到伍子魂鞭近前。 “别摸!”我大叫一声,连忙往后躲。 元化站在我身后,挡的严严实实,木仙笑道:“怎么不能摸了?” 说话间还瞥了江灵一眼,手已然是触碰到了伍子魂鞭,但听“啪”的一声炸响,一阵电石火花耀亮夜空,木仙惊呼一声,立时将手缩回,满面骇然。 奶奶笑骂道:“瞅瞅这妮子!不让摸,非摸,电了你亏不亏?” “亏死了!”木仙笑着上前搀住了奶奶。 江灵得意道:“不该摸的就别摸,那是有主的东西!哼!” 这一下,老舅、两位表哥、木赐、木秀也都惊诧骇然了,木仙也不理会江灵的话里有话,追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还能电人?” 老舅也瞪眼道:“就是,这是什么东西?” 玄哥道:“从哪里搞来的?” “伍子魂鞭!”奶奶傲然道:“陈家的古物!” 我道:“还是绝无情巴巴地跑来找麻烦,结果弄出来伍子魂鞭的事情。所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大概就是如此了。老舅、木先生、仙姐、阿秀、白表哥、黑表哥你们先进屋喝口茶,咱们慢慢说。” “别叫我姐,你又不是我妹夫,再说我也不比你显老。”木仙不满的白了我一眼。 玄哥也道:“别叫我黑表哥!我比你白!” 众人大笑。 六人夤夜赶回,果然都是疲惫乏透的人,进屋脱了外套,都是坐在沙发、椅子上喝茶歇息。 老舅还要了一筐蒸馍,就着咸菜吃的干干净净。 我把绝无情来找麻烦的事情简述一番,众人似乎对我在墓地里如何拿到伍子魂鞭的事情更感兴趣,我便详细说了说。 众人听罢,都是又惊又叹又奇,当下嗟叹不已。 重瞳子更是怔怔的看着鞭子,四只眸子一动不动,仿佛要把伍子魂鞭看穿似的。 彩霞在一旁低声对他说道:“师父有了伍子魂鞭,以后就不怕你身体里的恶魂再出来捣乱了。” 重瞳子朝彩霞柔和的一笑:“也不怕伤着你了。” 奶奶却道:“我听汉生说过,那鞭魂最是难以说服,当时他试鞭的时候,就是未能说服鞭魂而致失败。” 我道:“爷爷当时是怎么说服鞭魂的?” 奶奶道:“当时你太爷爷不在,管着陈家的是你二太爷天佑公,天佑公没试过伍子魂鞭,不晓得其中利害,无意中便把此事说给了汉生听。汉生当时才十七岁,就从天佑公那里套来了开启机关的办法,然后又偷偷跑到墓地的藏鞭之处,试着去取鞭子,第一关的鬼蝉金鸣音,他被震得七窍流血,但还是奋力忍住了,到了第二关,他就言说陈家子孙世代要以找寻天书为己任什么什么的,所以要借助魂鞭的力量等等,但是这说法却没有打动鞭魂,鞭魂只八个字批语,便让汉生铩羽而归了。” 我好奇道:“哪八个字?” 三爷爷接口道:“老生常谈,毫无诚意!” “哈哈……”老舅当先大笑,引得众人也哄笑起来。 玄哥道:“这鞭子有意思!它不想听人诉苦,也不要人奉承,它是找骂的!元方过去一顿臭骂,服了!哈哈!” 玄哥话音刚落,伍子魂鞭上陡起一道电芒,发出“嘶啦”的颤音,玄哥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摆手道:“我说着玩的,别电我!”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道:“好了,不说我们这边的事儿了,老舅,说说你们吧。” 老舅收敛玩笑,面色一紧,稍稍肃容道:“这次蒋、木两家可算是下了大血本了,山、林、谷、场、地、河、江……十几处的灵物参与了一大半,搅得举国沸腾。总算是有了眉目,不过我们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我诧异道:“怎么讲?” 老舅道:“好在于灵物有所收获,坏在于收获的消息指向不明。” “指向不明?”奶奶皱了皱眉头,道:“那这跟没找到有什么区别?” 我沉吟道:“他们是不是兵分三路了?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各走一条道,而你们的灵物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个是农皇子走的路?” “真是聪明!”木仙笑了笑道:“他们就是这么干的,三条方向,各不相同,阿秀,你说。” 阿秀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说道:“共有三处指向,一路出河南,过陕西,似乎是往川藏方向;第二路是出河南,赴河北,一路直线穿插,大有北行出关之意;最后一路是出河南,往湖北,南下过江,隐隐斜向云贵十万大山。” 这毫无疑问,明显就是三人故意走出来的方向,蒋、木两家的灵物动静那么大,他们必然是知道在追寻他们,因此才这么干,目的就是要混淆我们的视听! 重瞳子道:“这是得了血宫主的指示。他们自己,断没有这个想法。” 老爸道:“三路,追哪个?” 奶奶也不高兴道:“没想到咱们大动干戈,追出来这么个结果,那三个贼子,真是狡猾!” 老舅道:“好在,这三路,我们都锁定好了的,只要去追,沿途都会有灵物带路。我们回来就是问问你们,看你们打算怎么干?” 众人一阵沉默。 青冢生忽然道:“依我看来,别无他法,就是三路都追。” 曾子仲也道:“对,一路都不能放过,幸好只有三路而已,多了,就更麻烦!” 三爷爷道:“确实别无他法,每一路的人都抓回来。” 江灵道:“说不定还有一路是回血金乌之宫总舵的,到时候可以顺藤摸瓜。” 重瞳子道:“总舵原本在西域,即便是迁徙,也还是在那里,雪山连绵,外人极难发现,奔赴川藏那一路,或许就是回归总舵。至于云贵,我的故乡就在那边。” 众人都是一愣,我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就只好是兵分三路,各个击破!” 老舅道:“关键在于怎么分兵?” 我环视众人,见众人也都在看我,显然是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来办。 我沉吟许久,然后道:“我是这样想的,奶奶、三爷爷等依旧留守陈家村;东木老前辈、曾舅爷、木先生、玄哥一路北去;老爸、张老爷子、老舅、阿秀前往川藏;我、重瞳子、木仙、白哥、灵儿、彩霞奔赴云贵。” “元方,你也要去?”妈妈诧异道。 我道:“必须要去。重瞳子说云贵那边是他的故乡,我担心血金乌这三个妖人是对朔月尸身动了念头。我这可不是瞎猜,毕竟重瞳子临阵倒戈,坏了他们的大事,他们对重瞳子恨之入骨,肯定要想方设法对付重瞳子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去。” 妈妈急道:“那也不一定要你去啊?” 我笑道:“彩霞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能中断,我若不走,彩霞必然不走,彩霞不走,重瞳子又如何能安心?所以我必须要去。” 青冢生道:“我看这个方案不错。每一路都有高手,也都有蒋木两家的人。” 老爸却道:“不好,元方那一路太弱!” 我道:“不弱,除了有限的高手之外,世上单打独斗能是重瞳子对手的,几乎没有。更何况,我有轩辕八宝鉴、伍子魂鞭在手,一切阴灵邪祟更不敢猖獗,综合起来,我们这一路倒是最强的。” 老爸和妈妈登时无语。 奶奶当即拍板道:“好了,就这么定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二章 旌旗南指 “不行!” 木仙忽然道:“我不同意这个安排。” 奶奶瞪眼道:“仙妮子,你又要动什么歪脑筋?” 木仙笑了笑,道:“我只提一点点意见,其实在寻找农皇子的过程中,我们木、蒋两家的灵物已经有所交流……” “是蒋、木两家!”玄表哥不满的出言纠正道。 老舅见玄表哥如此上道,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蒋梦玄和蒋梦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前后只相差一岁,也是大高个子,白表哥一米八五左右,玄表哥一米八三,但白表哥长发披肩,外表潇洒俊逸,玄表哥则一头寸毛,外表玩世不恭,两人性格也是迥然相异,白表哥稳重少言,玄表哥放荡多话。 木仙瞥了蒋梦玄一眼,没有搭理他,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作风,继续说自己的话道:“也就是说,每一路人手中,只需有一个木家的人或者一个蒋家的人就足能与带路的灵物交流,没必要两家六人,分作三组,各抽一个,这样父女分离,父子相别,兄弟姐妹也不在一起,反而一个木家人,一个蒋家人强按在一块,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木仙说这话的时候,白表哥的脸色稍稍变了变,但是却没有说话。 曾子仲看着木仙道:“那你的意思呢?” 木仙道:“不如这样,东木老前辈、曾舅爷、蒋家父子你们五人一起,陈叔叔、张老爷子、江灵小妹子还有我爹爹你们四人一起,然后我和阿秀、元方、重瞳子、彩霞在一起。怎么样?” 江灵立即起身大声反驳道:“不行!” 木仙笑吟吟道:“为什么不行?” 江灵脸色涨红道:“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我就是跟元方哥在一块的,他选的就是我!” 木仙讥笑道:“茅山大醋坛,你除了给元方添麻烦,还能起什么好作用?” 江灵怒道:“你是狐媚子!难道你就比我高明?” 木仙道:“把难道去掉。我就比你高明!” 江灵立即抽出金木双锋,指着木仙喝道:“你出来!” 木仙嬉笑一声:“哟!要动真格的,你可别后悔!” 眼看两人真要打,众人又惊诧又好笑,都拿眼看我,我也是又尴尬又生气,当即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了!”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江灵和木仙也都吃了一惊,白着脸看我,我道:“商量个主意就要兵刃相见,干什么!” 木仙嚅嗫道:“你家醋坛子先亮兵刃的……” “谁让你老挑事!”我不假辞色道:“灵儿跟定了我!我们这里面只有她精通各种符箓,是命术的大行家,你行吗?” 江灵眼圈一红,默默把剑插回鞘中,坐了回去。 蒋梦玄则偷偷朝我一笑,说不尽的猥琐狡黠。 木仙看着重瞳子,道:“那有什么难的?难道重瞳子不会画符?” 重瞳子淡淡道:“把难道去掉,重瞳子不会画符。” 这一句话正是刚才木仙挖苦江灵时说的,现在被重瞳子原封不动回敬了木仙,而且重瞳子那副表情,毫不诙谐幽默,越是如此,反而越有喜剧效果,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哄堂大笑。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冰消瓦解。 奶奶指着木仙道:“你呀,你这个妮子!真是元方说的,老挑事!” 木仙笑道:“好了,好了,算我刚才不对,那这样,江灵妹子跟着元方,我和阿秀也跟着元方,我们都保护您的大孙子,怎么样?” “那敢情好!”奶奶笑道:“只一个前提,别打架!” 木仙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瞥了一眼白表哥,见他欲言又止,便道:“白哥,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 白表哥眼睛一亮,立即看了木仙一眼,又有些黯淡,转而问我道:“行吗?” “怎么不行!”玄表哥倒开了口:“这样对元方来说才是万无一失!不然,嘿嘿……两个男人混到四个女人堆里,阴盛阳衰,五行不调,会倒大霉运的!” 青冢生道:“好了,好了,就这样子吧。别吵吵个不停了,你们这些小辈,真是!” 老爸突然道:“万一元方他们遇上那和尚呢?” 我心中一沉,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然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那和尚,可都听重瞳子说过三十年前的那一幕过往,单就其能以术摒弃恶魂这一招来看,他的本事就绝不在当今曾子仲、张熙岳等辈之下。 三十年后的今时今日呢? 无法可想! 到现在为止,找寻他的十几家门派还没有反馈回来任何有用的信息。 曾子仲叹道:“弘道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那黑秃驴厉害就厉害在无名无姓,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这样的人偏偏有那样的本事,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三爷爷道:“其实并不十分可怕。” 曾子仲道:“怎讲?” 三爷爷道:“因为他已经没了恶魂。” “对!”我心情转好道:“他褪去了黑袈裟,丢掉了黑佛珠,失了恶魂,还怎么作恶?我们就算遇着他,也是有惊无险,更何况,遇上他岂不正好了断前尘往事!” 青冢生道:“这样似乎却也无事。” 老爸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可不防!” 我略一沉吟,从怀里掏出神相令,对三爷爷说道:“三爷爷,您拿着神相令,派族里十大高手中办事可靠着,传令十八家门派,沿途若遇上我们这三路人手,但有求助,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和术界道义,需尽一切力量帮扶!” 三爷爷道:“好,这件事情我和老五亲自去办!” 我点头道:“这样最好。我们一路南行,能遇着的术界同道很多,到时候也不怕没有帮手,你们就放心吧。” 青冢生却解下腰间的葫芦,递到我面前说道:“元方,这个青藤药葫就送你了,里面养着你家童童以及元婴。这葫芦里的药物也非同小可,有童童在,这药不会伤你,只会伤敌。寻常匪徒,闻味即倒。” 我也不客气,当即取了葫芦在手,笑道:“谢谢老前辈!” 老爸见状,虽然依旧忧愁,但是神色却也轻松了许多。 我道:“现在,大家都同意这个方案,那就回去休息休息,选择一个好日子,请来张老爷子,出发。” 无人反对。 天也却是不早了,不,应该说是很早了,都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 众人各回各处,自去歇息不提。 我临走时,妈妈道:“把你的轩辕八宝鉴拿出来,我给它穿个绳子,等你走的时候,挂在你胸前。” 我心中一阵温暖,嘴上却笑道:“拿个宝鉴当护心镜了,也难为妈妈想的出来。”说着,我把宝鉴取出递给了妈妈,道:“你先睡一觉,起来再做也不晚,我又不是明天就走。” 妈妈点了点头,我却知道她是必定睡不着的,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她也会担心,更何况我没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心中伤感一阵,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去回楼上不提。 十月十八,我们所有人都准备停当之后,又接到灵物的消息,南下追踪的那气味痕迹已经行至广西境内。 重瞳子道:“看来似乎确实是奔着朔月尸身去的。” 我知道事不宜迟,便对重瞳子道:“你引路,有人开车送咱们连夜奔赴钦州,路上尽量不耽搁,下车之后,就深入山林,去找你的故居。” “好。”重瞳子目光炯炯有神的应道。 当下,我脖子上挂着轩辕八宝鉴,臂上缠着伍子魂鞭,腰间悬着青藤药葫,全身上下全是黑衣。 江灵斜挎着金木双锋,细腰两侧各悬一囊,一盛丹药符箓,一盛茅山独门飞镖,身着黄衣长衫。 重瞳子则一身白衣,面容清秀,风度俊逸,一副淡淡然的表情,仿佛与世无争的书生。 彩霞与重瞳子类似,也是浑身白衣,再加上风姿绰约,神态恬淡,两人站在一处,倒像是一对无双璧人。 木仙和阿秀则都是身着青衣,一娇媚,一清丽,飘飘然仿佛古时丽人从画中而来。 白表哥的形容一如往前那般夸张,除了长发垂肩,一身劲装皮衣,腰悬长刀,脚蹬长靴之外,又披了一袭大红风衣,不论行至何处都夺人眼球,摄人心魄! 老舅骂道:“兔崽子,你脑子被驴踢了!穿成这样,抽哪门子风!” 白表哥委屈道:“我不是要凑足五行之色吗?” 老舅瞪眼道:“什么五行之色?” 白表哥用嘴努努我们几个道:“元方穿黑的,江灵穿黄的,重瞳子和彩霞穿白的,木仙和阿秀穿青的,这不是水、土、金、木四色吗?恰恰缺一个火红之色,所以我就这么穿了。” 我们都是一愣,这才发现,好像还真是。 奶奶笑道:“好了,好了,这是好兆头,五行俱全了!” 三爷爷把神相令交给我道:“元方,车就在外面,两个司机轮流驾驶,会把你们安然送达……出发吧。”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愁容满面的妈妈一眼,喝道:“出发!”(未完待续) 第四一三章 夜店哭声 车到了钦州,已经是夜里。 车虽然不小,但是我们七个再加上两个司机,一共九人,也算拥挤。再加上昼夜兼程,即便是坐车,我们也累的够呛。 表哥说,灵物传回的消息,奔赴广西的这股气味在南宁戛然而止,而且很会隐藏,灵物至今也没能见到这股气味的主人之真实面目,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但南宁陆陆续续又出现了许多人手,靠近那股气味。 这显然是在集合人手。 重瞳子说过,血金乌之宫的九大长老,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有一群弟子,术界势力不容小觑。 不过这样一来,确也在很大程度上证明蒋、木二家的判断有所失误,这一路南下的对头不是奔赴云贵的,而是像重瞳子预料的那样,极有可能是冲着朔月尸身而去。 重瞳子的老家就在这广袤无垠的十万大山深处。 现在,我们比对方脚程要快上一步,先行到达钦州,依照重瞳子的记忆,去他的故乡必经此处。 但既然对头突然滞留在南宁不动,我们便也暂停在钦州,一边休养,一边观望南宁。 我们七人和两个司机很快分开,他们在市区选了一家旅馆长住,等着我们办完此间事情共同回归,我们则坐车来到钦州下辖的贵台镇。 这里是进入重瞳子故乡的入口。 到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用本地人和本地车显然比他们更方便些。 而且,听重瞳子的说法,再往下走,几乎也用不到车了。 因为十万大山近在眼前。 仿佛是重归故土一下子给重瞳子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我感觉他整个人的神态都变了许多。 之前那种似乎对世间一切人事都漠不关心的淡然情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消退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重瞳子眉宇之间多了那么一丝振奋和激动。 “师父,以后叫我古望月吧。”在我们寻找旅馆入住的时候,重瞳子略有些伤感的对我说道。 我自然了解他的心思,笑道:“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重瞳子是血金乌之宫给你起的名号,既然不在那里了,要不要都无所谓。古望月才是你的本来姓名,父母给的,不能丢弃。” 江灵也笑道:“望月、彩霞,这样叫着更顺口,听起来也更像是一对。” 彩霞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木仙却道:“元方、阿秀,叫着似乎也很顺口……” 江灵立即怒目而视,阿秀也拽了拽木仙,我道:“木仙,你再这样,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别跟着我!” 木仙也不生气,“咯咯”的娇笑一声,吐吐舌头,不再吭声。 我摇了摇头,对她也无可奈何。 镇上没有几家旅馆,我们直接选了最大的那个。 一下子来了七个客人,我们又要了四间房,老板登时兴高采烈。 我、表哥在一个屋,江灵自己一间,木仙、木仙一间,望月、彩霞一间,都是在一层,也都相邻。 表哥是财主,一路花销都由他出,我们便卯足了劲儿吃喝,点的都是当地特产,诸如清蒸石斑鱼、麻鸭蛋、仙人草、灵山白切鸡、钦州大蚝、**石金钱龟、老火煲红椎菌、清蒸豆腐圆……老板也竭力巴结,有求必应,哪怕是食材没有,要去城里置办,也义不容辞,反正有表哥出钱,因此晚餐极其丰盛。 彩霞是不吃的,她待在房间里练功,望月也只简略的用了几口,便停了筷子,去陪彩霞。 我完事之后,让江灵、表哥、木家姐妹他们自便,然后也去了彩霞的屋子,开始今夜的修行。 待到我出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 我看见江灵一个人在走廊里徘徊,眉头微微蹙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诧异着要去问,却忽的听见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我心中一动,这声音是……旅馆里有人在哭,而且还是个男人的哭声。 江灵走过来道:“你也听见了吧?” 我“嗯”了一声,道:“哭了很长时间了?”我刚才静心修行,对外界充耳不闻。 江灵点了点头,道:“听得让人心焦。” “别管了,说不定是夫妻俩吵架,受了点委屈,这男人又没出息,所以就哭哭啼啼的。”木仙从她的房间里探出脑袋,朝我笑道:“陈元方,你可别旧病复发,又去出风头,管人家的闲事。” “对。”表哥也从屋里出来,道:“怪事诡事能管,家务事别管。”表哥向来是跟木仙一个鼻孔出气。 江灵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家务事?万一这是个黑店呢?我以前四处闯荡的时候,就遇见过这种事。” “黑店?”木仙“咯咯”笑道:“就算是黑店又怎样?敢对姑奶奶我下手的小毛贼还没生出来呢!再说,你饭也吃了,菜也咽了,水也喝了,现在才说是黑店,不是事后诸葛亮么?” “姐!”阿秀从屋里走出来,环视一圈,然后柔声道:“要不咱们去问问店主,看为什么会有人哭?” 木仙道:“阿秀,别那么多事。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神相令的势力也没有覆盖到。还有……” 木仙顿了顿,然后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你没发现陈元方是个踩狗屎的人吗?” 我一愣,道:“什么意思?” 木仙撇了撇嘴,道:“倒霉!只要是你管的事情,本来没事儿也会出大事!所以陈大公子您还是少出风头为妙。” “什么歪理邪说。”我不满的反驳了一句,正想要不要管这件事的时候,缠在胳膊上的伍子魂鞭突然有所触动似的颤了一颤! 另有一股微微发麻的电击感从鞭上传出,我不由得心中一凛,伍子魂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个信号,危险信号。 或许,伍子魂鞭感应到了某种令它有兴趣的事情了。 看来,那屋子里的哭声,可能会另有隐情…… “这次还是问问情况,我才心安。”我道:“我去问问店主人。” “就知道你会这样!自己想心安,反不让人安心!”木仙不满的说着,然后嗖的从屋子里掠出来,道:“还是我去吧。”也不等我吭声,便一阵风似的去了,表哥连忙跟上,跑的像一团火。 剩下我们三个正面面相觑,望月也出来了,他静静走到我身旁,也不说话,也没问。 一片沉寂,只有那哭声还时断时续,令这旅馆的气氛愈发显得诡异不安。 并没有过多长时间,木仙的身影便出现了,她身后,店老板被表哥拉着,正风风火火的跑。 待到跟前,表哥才放了手,店老板喘息几声,愁眉苦脸的看着我,用一口带着浓重客家话发音的蹩脚普通话说道:“您找艾搞深给(您找我干什么,娱乐一下,后面不再用方言)?” 我道:“你这店里有人哭,你知道吗?” 店老板道:“我知道啊,哭了两天了。” 我道:“他在这里住了几天?” 店老板道:“住了七天了。” 我道:“也就是说,他不是一来住就哭,而是最近才开始哭的。” 店老板道:“嗯,是。” 我道:“他为什么哭?” 店老板道:“我不知道啊。” 我道:“你是店老板,你就没问问?” 店老板摊摊手,道:“这是他的私事,我怎么好意思问。” 我道:“那屋子里有几个人?” 店老板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一个人,就一个。” 我察言观色,早知道店老板没说实话,当即冷笑道:“老板,莫要打错了主意!也莫要小看了人!你可以对别人扯谎,对我,嘿嘿……” 店老板道:“我哪有扯谎!再有一条,小哥,我看您也不是本地的人,在这里住住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不怕惹晦气?” “我在你店里住,半夜有人哭,声声入我耳,我能不管不问?”我盯着店老板将他看的不敢与我直视,然后才道:“老板,你整体面相不差,尤其眉梢上下坦荡有光,所以我料定你能有这么一份产业,不是自己挣得,而是受祖上阴德庇护!前人留下来的!” 店老板听得一愣,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我已知道自己说的不差,当即继续道:“但你年上、寿上低陷,山根短小,准头、兰台、廷尉也都不大,这就说明你心性刻寡凉薄,只管自己瓦上霜,不论他人门前雪。这样虽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却是落了下乘,你这一生不贫不贱,却有一条天大的坏处!” 店老板已经听得有些发呆,见我突然打住,忍不住问道:“什么坏处?” 我道:“病魔缠身!死又死不了,活也没滋味!” 店老板脸色一变,嘴唇立时有些颤抖,“哎唷”一声,道:“您是大师呀!您一句也没说错!” 我“哼”了一声道:“想要去掉这多病之灾,就需厚道本分!莫要学奸商的样子,张口闭口就来瞎话!” 店老板攥攥手,道:“好!好!我看出来了,您是个有本事的人,这几位看起来也都是有本事的,我对你们说了我也不怕!” “别拍马屁,也别卖关子了!”木仙笑骂道:“快说!”(未完待续) 第四一四章 死尸扑人 店老板小心翼翼的觑了觑四周,正要说话,我却止住了他,道:“等一下。” 说罢,拉着他进了我和表哥的房间,其他人也都跟着进来以后,关上门,我这次道:“说吧。” 店老板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那个屋子里其实不是一个人。” “那是几个?”我道。 “两个。”店老板说完,忽然又急忙啐了一口,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就一个人!” 我皱眉道:“你好好说话,别一惊一乍,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抱着谨言慎行的态度,我早就进去那个屋,亲自看看是怎么个情况了。 但是毕竟出门在外,贸然行事总归不好,还是从知情人那里探听些消息再作打算方为上上之策。 店老板见我不悦,便咽了口吐沫,低声道:“原本是两个人,两个北方人,来这里做生意的……结果其中一个人不知怎的就死了……嗯,三天前,病死在那个屋子里了……可不是我们害死的!” 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拿眼偷偷瞟我的表情。 我先前还奇怪,偌大的旅馆,入住的人却不是很多,反而没有那几个小点的旅馆、客栈热闹,现在终于释然,想必是那哭声吓退了不少住店的客人。 住进出了人命的旅馆,对于客人来说无论如何都不算好事,这也是店老板一开始不愿意老实交待这件事情的原因。 但我早有心理准备,听见店老板这么说,也不以为意,店老板见状,擦了擦额上的汗,接着说道:“所以,现在那间屋子里是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木仙皱眉道:“一个活人跟一个死人就这么住在一间屋子里,还一起住了三天?也没有处理尸体?” “是啊。”店老板点头道。 木仙撇了撇嘴,道:“病逝的人,尸体不赶快处理,万一再感染上活人怎么办?就算不感染,难道尸体不会腐烂?没有气味?不恶心?不害怕?” 江灵道:“他们是亲人吧?所以这个活着的人才特别伤心,也舍不得处理尸体,还一连哭了两夜?” “不是。”店老板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他们不是亲人,那个活着的人姓都,那个死了的人姓劳,他们就是搭伙做生意的。都老板也不是因为伤心才哭,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表哥诧异道:“害怕他还住一个屋子?害怕他还不赶紧火化了那尸体?” “就是因为害怕,所以他才不敢!”店老板的声音有些发颤道:“实话对你们说了吧,那个劳老板的尸体会抓人!” “抓人?”江灵吃了一惊,我也心中一凛,只听店老板道:“它不让都老板出那个房间,而且每天夜里十二点以后,它还会跟都先生聊天!” “是个变尸?”阿秀失声问道。 望月也有些动容,他不是害怕,而是关心。 凡是能和彩霞有联系的事情,望月都会特别上心。 只听店老板摇头道:“变尸是啥东西,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个劳老板吓人,死了也不叫人安生每天夜里十二点到凌晨六点,它都能醒过来跟都老板说话,我亲眼见过,它就坐在床上,跟活人没什么分别!” 店老板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屋门,似乎是在确认屋门是关严的,并再次压低了声音道:“六点以后它就又躺下了,一动不动,那就是个死人!但是怪的很,只要都老板一出门,那尸体就能飞身扑起来,抓住都老板,摁的死死的!所以都老板才哭,不过哭到十二点就不哭了,因为劳老板要起来跟他说话了。” “扑哧!”木仙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店老板道:“明明是吓人的事儿,经你的嘴一说,怎么变得有些可笑。” 店老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讪讪道:“你们真是有本事的人,听见这事儿还笑……” 我笑不出来,因为这事情真有些诡异了。 一个死人,每天半夜十二点能醒过来,拉着活人聊天,聊到凌晨六点,然后又死过去,而且还不让那个活人出门,活人一出门,它就把活人扑倒…… 我想破了脑子,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十种变尸里绝对没有这一种! 我盯着店老板道:“都老板就闷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吗?” “不是。”店老板道:“我们偷偷给他送吃的。” 我冷笑道:“你们不怕?” 店老板道:“怎么不怕,但是怕也不能饿死人家,你说是吧?” “当然。”我凝视着店老板的眼睛,直到看的他目光有些躲闪,我才微微撤开目光,道:“店老板,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说了?” 店老板想了想,然后道:“没了。” “就这些?” “嗯。” “你撒谎!”我突然低沉的厉喝了一声,出其不意的吓了所有人一跳。 店老板一缩脖子,嚅嗫道:“我没有。” “你说你害怕,我看你是不怕!”我道:“但凡店里死了人,正常点的老板都巴不得赶紧把这死人弄出去,你却不,还好心好意留他们在店里长住;但凡是死人诈尸,正常点的人都会吓得退避三舍,你却不,还天天巴巴的送饭。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呢?咹!” 木仙劈手一把抓住店老板的衣领子,把他整个人都提留了起来,媚笑道:“老板,你别看我长得好,其实我的心肠最坏了,杀人不吐骨头的,你信不信?” 店老板脸色惨白,还未说话,木仙的另一只手早闪电般抓住了店老板的下巴,使劲一拽,只听“咔吧”一声脆响,店老板的下巴就掉了下来! 我待要出言阻止,也没来得及。 店老板疼的想叫,也叫不出来,一副怪模怪样。 我埋怨木仙道:“给他安上!别这么粗暴!” 木仙笑嘻嘻的又把店老板的下巴给合上,嘴里还恐吓道:“敢叫我就再给你去下来!” 店老板哪里敢叫,捂着嘴满脸惊恐,看土匪似的看着我们,浑身一个劲儿的哆嗦。 我等他缓了一阵儿,又问道:“之前就劝你说实话,你偏偏不说,现在又落了个毛病吧?” 店老板哆哆嗦嗦道:“什么毛病?” 我道:“下巴一旦脱过臼,以后就很容易掉,打哈欠,打喷嚏甚至咳嗽的时候都要小心,还有,吃饭也不能吃太多,咬东西也不能太用力……否则肯定会掉下来的。” 木仙、江灵、阿秀、表哥都已经笑了起来,店老板越发诚惶诚恐。 我白了他们一眼,继续对店老板说道:“所以你赶紧说实话吧,免得我们这个暴脾气的姑娘再把你身上的什么零件给弄坏一个。” 店老板哭丧着脸道:“我真的说实话了。我也是害怕那个劳老板抓我,所以我不敢撵他们走,不是我乐意要他们住在店里的。” “你没有说实话。”我平静的说道:“这里面一定有鬼。我替你说些吧,你如果真害怕,你会报警,找政府来处理。” 店老板低声反驳道:“这种事情他们管不了。” “他们管不了,你会请道士,会请真人。”我道:“退一万步来说,你如果真害怕,即便是什么人都靠不上,你也会舍了这个店不要而逃命!” 店老板呆呆的看着我,也不说话,江灵、木仙他们也都静听我分析。 我道:“其实事情很清晰明了,这种事情,你害怕,却又不是特别害怕,为什么呢?因为这种事情,你见的太多了,对吧?” 店老板的脸刷的一下子惨白,鸡皮疙瘩一粒一粒的渗了出来。我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木仙和阿秀却面面相觑,表哥看着望月茫然不解,江灵也蹙眉道:“元方哥,你说的让我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就是这种事情在这个店里,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店老板见得多了,知道原因是什么,也知道后果是什么,所以他会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却又不怕的要命。老板,我说的对不对?” “服了……我服了,我这次是真服了。”店老板一屁股坐到地上,神情颓然,喃喃道:“你这么小的年纪,眼却恁毒!都让你说中了。” “你快交待吧!”木仙踢了他一脚:“净编瞎话消磨你姑奶奶!” “好好好,我说!”店老板哭丧着脸道:“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大师摆的局!我也是被迫的!但是我要先说明,我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师?”我哼了一声,饶有兴致道:“什么大师?” “会法术的!”店老板敬畏道:“点石成金,缩地成寸,画中取物……” “放屁!”木仙当即骂了一句。 “是是是,我放屁……”店老板很怕木仙,连连自责了几句,才接着说道:“他坏,谁都知道,我也知道,但是我不敢管。我们这片谁也管不了他,连警察也管不了,想抓也没证据!就是外地来的老道、真人、佛爷,栽倒他手上的也不计其数!你们,你们是有本事的人,但是要想真管这闲事,我看……是悬!”(未完待续) 第四一五章 驱鬼画仙 店老板说话时眼珠子不停地转,时时刻刻都在打量我的表情。做这一行的,最善于察言观色,他早就能看出来,我们这群人中,我不是年龄最大的,也不是脾气最凶的,但却是领头的。 不过他无论怎么打量,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说道:“你用不着吓唬,也用不着激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好好说出来就行了。” “好。”店老板略有些敬畏的应了一声。 我道:“说吧,这个人叫什么,多大了,来自何处,有什么本事,做这种事情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别人都叫她程姑娘……”店老板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吃了一惊:“是个女人?” 店老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木仙不满道:“女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道:“老板你接着说。” “真名具体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年纪,看上去好像有二十六七岁……” “好像?难道不确定吗?”木仙责问道。 店老板摇头道:“不确定,没人知道她的确切底细,只看起来特别年轻,就像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嗯,跟您差不多……” 店老板说完这句话,木仙的脸色就变了,两道凶光登时像火一样喷了出来! 年龄,是众多女人的忌讳话题,尤其是年龄又不太小的女人。 至于木仙,更是曾经为了可以青春永驻而屈身于血金乌之宫的女人,本来只有二十四岁,可是在店老板眼中,居然和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差不多…… 我觉得屋子里的空气瞬间都压抑了许多! 江灵在一旁看见木仙的表情,忍不住掩嘴而笑,木仙听见,嘴角都抽搐了一下,阿秀则赶紧上前攀住木仙的胳膊,对店老板说道:“别说她的年纪了,说别的吧。” “别忙!老东西,你刚才说我和那个女人看起来差不多?”木仙挣扎着要脱离阿秀的攀附。 “啊?啊!”店老板到底是有眼色的人,先是看见木仙的表情不对,语气有异,又看见我和表哥都杀鸡抹脖子似的对他挤眉弄眼,他立即醒悟,道:“不是,不是!哪里会!我是说啊,她的身量和您差不多高低,要说岁数,那看起来比您大了很多很多!” 我趁势道:“好了,好了……你继续说那个所谓程姑娘的底细。” 店老板擦了一把汗,道:“程姑娘那身量有一米八出头,与您差不多……” 我看见木仙的脸色又变了,赶紧道:“不说身高了,说其他的!” “哦!”店老板道:“我们也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人,一年前来到这里,说的一口流利官话(普通话),不过见过她的人中,有人说她的话里略带些湘西方言味。” “湘西方言……”我沉吟了一下,心中暗道:“历来传言湘西有赶尸古风,而这次店中奇事也恰恰与死尸相关,莫非这位程姑娘也是此道中人?” 正想之间,只听店老板继续说道:“要说起这位程姑娘的本事,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她能让活人死过去,也能让死人活过来,就连她画的东西也能活过来!” 让活人死不是什么难事,让死人活过来,无非是会些操纵尸体一类的山术,也不难办,但是画的东西活过来,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表哥幽幽的嘟囔了一句:“神笔马良?”说的我们都有些想笑。 “神笔马良”是我们小时候一个极为经典的传说故事,其主人公马良梦中得一神笔,无论画什么都能活过来。这个故事影响极大,甚至在国外都享誉极高,而且还被许多外国人当做文学或漫画创作的素材加以改编引用。 但是我却知道,这个故事并非是作者杜撰而来,马良的原型乃是南北朝时期的顶级画家张僧繇。 张僧繇绘画的天分极高,史载他给当时的王公皇帝绘画人像,可以做到“对之如画”的效果,也就是说画与真人一模一样! 张僧繇曾经在安乐寺的墙上画了四条龙,却都不画眼睛,看到画的人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不画龙目,张僧繇笑道:“我的画太真实,真实的已经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使画成真了!这四条龙虽是墨龙,可一旦画上眼睛,那便可成为真龙,绝空而去!” 时人哪里肯信,纷纷骂张僧繇是疯子、神经病。 张僧繇便道:“毋骂,既然不信,我就给一龙点睛,让你们看看我所言不虚。” 张僧繇说着就挥毫为其中的一条龙画上了眼睛,须臾之间,但见雷电破壁,一龙乘云上天,众人悚然惊倒,待雷停风止云散之时,众人再看,未点睛的那三条龙还在墙上! 张僧繇丢掉画笔,在大笑声中绝尘而去。 “画龙点睛”的典故也是因此而来。 前人风采,我辈后人只能是瞻仰倾慕,叹息不尽罢了。 言归正传,程姑娘也能令画中之物变活,莫非其人也具备张僧繇的功力? 我问那店老板说道:“她是怎么把画的东西变活了,你举个例子说说。” 店老板道:“她能用墨画恶鬼,画完之后使个法术,恶鬼就能从纸上下来,听她的差遣。先前就有个外来的道士跟她作对,结果被她夜里派的两个恶鬼从十多里地之外飞来,勾走了魂魄,成了疯子。所以程姑娘还有个外号,叫‘驱鬼画仙’。” 我悚然一惊,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与张僧繇的画还有所不同,可算是种邪术!而且这邪术我是闻所未闻,离奇诡异的很! 若说剪草为马,撒豆成兵这些山术与之类似,但是也需要施术者本人在场,程姑娘邪术的离奇地方就在于她画的恶鬼从纸上下来之后,竟可以离开她本人奔袭十数里! 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看了看江灵、木仙、阿秀、表哥、望月,他们也都默不作声,可见是谁也没听说过这种怪闻奇谈。 我只好又问店老板道:“这位程姑娘还有别的本事吗?” “有,当然有!”店老板道:“更厉害的是,她能跟神仙说上话!” “这又是扯淡了!”表哥冷笑道:“跟神仙说上话……是她见过神仙?还是你们见过神仙?” “是真的!”店老板焦急道:“我亲眼看见的!” 江灵也忍不住挖苦道:“哦?那你说说神仙长什么样子?” “神仙就是纯阳老祖吕洞宾!”店老板道:“我就姓吕,和吕老祖是本家!也是为了图个吉利平安,我这店里大厅正中央就挂了一副吕老祖的画像,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都能看见!” 我点头道:“是,确实有一副吕洞宾的画像。” 店老板道:“程姑娘第一次来我这里,站在吕老祖的画像前,拜了几拜,又祷告了许久,最后说‘请吕祖赐我神丹妙药’,你们猜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别卖关子!”木仙踹了他一脚。 店老板赶紧道:“我看见画上的吕老祖动了!他朝着程姑娘笑了笑,然后用手拿着自己身上的葫芦——就跟这位年轻大师腰上挂的葫芦差不多——拧开了盖子,然后倒出来了三颗红丸,放到了程姑娘的手里!” 我们一下子目瞪口呆,屋子里登时静的可怕。 片刻后,木仙瞪眼骂道:“老东西编故事调戏我们呢吧?” “不是,不是!”店老板忙不迭摇头摆手道:“我哪里敢!当时可不止是我一个人看见的,还有我店里的阿龙(服务员)也在场,不信你们把他叫过来对质!” 江灵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那个程姑娘不是一般的邪魔外道,而是极有来头!如果咱们真要管这闲事,我看确实是悬。” 阿秀道:“摸不透敌人的底细,最是可怕。” 表哥也赞同道:“我还是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来是对付血金乌之宫的高手的,而且还要找朔月尸身,没必要多添一个强敌,给自己找不自在。” 店老板趁机附和道:“是啊,是啊!要不我说我是被迫的!你们想她那么大本事,我怎么敢不听她的话?” 我道:“那她戏弄死尸,不让都老板走,是为什么?” 店老板道:“为了让都老板给劳老板买寿衣。” “啊?”我被这答案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搞这么大动静就为买一件寿衣?还有,那个都老板宁愿被死尸困着,也不愿意买寿衣?” 店老板道:“这寿衣必须得从程姑娘那里买。” “她开寿衣店的啊!”木仙啐了一口道。 我也是一怔,随即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钱!是为了钱!程姑娘卖的寿衣恐怕和世面上的寿衣不一个价钱吧?” 店老板咽了口吐沫,朝我竖起大拇指,道:“您真神了!程姑娘的寿衣……一万块一件。” “什么!”表哥大吃一惊道:“一万块!我的天!卖一件寿衣就成万元户了!那寿衣金子做的?” “不是,是布做的……”店老板嚅嗫道:“就是普通的寿衣,而且就在我的店里,只要都老板交了钱,我就把寿衣给他,他就能走了。” 我冷笑道:“驱鬼画仙,我原本当她真是神仙……哼!若是为了钱,这闲事就有管头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六章 劳先生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生常谈,至理名言,人尽皆知,却都参不透,看不破。 听那店老板所说,这个程姑娘的本事不但诡异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果与之为敌,我并无十分把握,但是钱却泄了她的底。 一个为了钱而布局设术的人,足以说明她的道行还未精纯高明到极致。 就在此时,那屋子里的哭声似乎戛然而止。 我看向表哥道:“现在是十二点了么?” 表哥翻了翻手腕,点了点头,道:“正好是夜里十二点。” 我道:“这时候,那个劳先生该起来跟都先生聊天了,咱们过去看看。” 店老板脸色一变,道:“大师,你们真要管这闲事?” “我不是大师。”我笑道:“而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店老板急道:“我真没有骗你们!那个程姑娘不是一般人!如果和她作对,她就会派鬼来勾走你们的魂!” 江灵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惯了的,也是最爱管闲事的主,而且她虽无十分的本事,却有十二分的胆子,当即冷哼一声,道:“我就是专门抓鬼的人!就怕她不派鬼来!不过,元方哥,还是我去看看吧,你就别去了。” 阿秀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拜会拜会那个程姑娘,就当是术界中人,初来此地,打个招呼,拜拜码头而已,这是术界规矩,也是江湖礼节,想必对方也不会不给面子不见。这样一来,咱们能面对面探探她的底细,如果不敌,此事就作罢,如果不惧,再动手也不迟。” 我想了想,暗道:“与灵儿相比,毕竟还是阿秀的心眼儿多些,做事谨慎,也圆滑。” 于是我问店老板道:“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那个程姑娘?” 店老板摇头道:“我约不到,一直都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她就突然出现来找我,从来不允许我找她。我跟人家根本搭不上线。” 我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店老板又摇头道:“也不知道。程姑娘神秘的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人知道她住在哪里。” 我无奈的笑道:“不是咱们礼数不到,而是拜码头也找不到码头,没有办法,只能逼对方自己现身了。” 众人也确实想不来更好的办法,只能依着我。 我们一行人悄然行至那个房间的窗下,先是听里面的动静,只听一个僵硬机械沉闷的声音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买寿衣?” 要寿衣,说话这人想必就是那个死了的劳先生了。 接着又听见另一个声音凄惨道:“劳大哥,你也知道兄弟的底细,我现在往哪里给你凑一万块买那寿衣啊?”这个想必就是都先生了。 劳先生厉声道:“那你是打算不买了?” “不,不,不是……”都先生颤声道:“我买,我肯定买,但是得先凑够钱……我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让他们帮我凑钱,这几天就能汇过来……” “你要快点!”劳先生不满的哼了一声,接下来又开始絮絮叨叨说开了废话,都先生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应着。 江灵、木仙她们已经开始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了。 我也忍不住抬头透过窗户往里面探看了一眼,只见二十多平米大小的房间里置放着一张六尺长、五尺宽的双人床,床中央直挺挺地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脸色发青,双目无神,两腮凹陷,嘴唇斑白,瞳孔都散的无影无踪了,就算我此时此刻没有慧眼、灵眼,相不出他的神和气来,却也能看得出,他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死人! 他的相别无出奇之处,除了一双眉毛。那眉毛又短又宽,又黄又绒,遮不住眼睛,却又偏偏松松散散,状若斑斑点点,正是相书里所说的典型的“黄薄眉”。 《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中有批语:“眉促黄绒不遮目,盛年有财终虚无,宽阔松散斑又秃,客死异地乡难顾。” 这几句批语,现在用到这劳先生身上,真是分毫不差! 再看那都先生,只见他神情惨淡,正魂不守舍地蜷缩在床尾的一张椅子里。 我仔细看了看此人的形容,但见其一张脸上,两只眼睛重叠双皮,眼尾狭长,眼中又圆又大,晶黑剔透,这正是相书中所说的大富大贵之目相——伏羲眼! 伏羲眼在《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中又被称作是“权势眼”,大抵生有这种眼睛的人多能身居高位,掌握权势。只不过,想要成就这种命,还需要其他部位相配合,比如说要长着一颗大脑袋,要长着一双浓眉。 清末民国期间的中国第一人袁世凯便是伏羲眼、大脑袋外加一双浓眉,而其生前的权势盖压整个清廷以及革命党,又为朝鲜人、日本人、俄国人所深恨,生前无人能制衡,死后留下遍地枭雄,真不愧为我朝太祖所评“中国近代四大伟人第一”之批语。 言归正传,眼前这位都先生虽然长了一双伏羲眼,却偏偏生了一颗小脑袋,细眉毛,衰气盖住了伏羲眼所带来的福气,以至于霉运多于吉利,真可谓是福薄之人生不得福相。 不过,我看来看去,也没发现那个劳先生身上有“邪”。 法眼相邪,断然不会有失,我既然没看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劳先生身上没有“邪”,他就是一个纯粹的死人,而没有成为变尸。 那么他能动,能扑人,还能说话,显然就是那个所谓的程姑娘在暗中捣**怪无疑! 要不要我拿出轩辕八宝鉴照照? 正想之间,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开门之音,我急忙扭头去看,却见江灵早推门而入! 我吃了一惊,连忙喊道:“灵儿,且住!” 却是已然来不及了,江灵早跳进屋里去,冲着那劳先生大喝一声道:“尸魔,给我下来!” 这一下,不但是在外面偷窥的木仙、阿秀、表哥有些目瞪口呆,里面的都先生更是吓得一个哆嗦,竟倒栽葱似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坐在床上的劳先生也是一愣,随即阴瘆瘆的看了江灵一眼,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要收了你!”江灵话音未落,人早已化成一团黄影,一阵风似的朝那劳先生扑了过去。 她连金木双锋也没有抽出来,我只看见她在盛放符箓、丹药的皮囊中摸了一把,显见是要用“镇尸符”。 关键是这个劳先生不是变尸,那“镇尸符”文不对题,哪里能镇的住! “望月!” 我喊了一声,但见白光一闪,望月早闪身入内。 我也紧跟着跑了进去,后面木仙和表哥都跟着,却只是到了门口,就没动了,他们守着门户,而阿秀则继续守在窗下。 江灵手里的纸符,就在此时此刻一把贴在了那劳先生的额上! 劳先生登时鼓着一双眼睛不动了。 我诧异的“咦”了一声,难道先前估计错了?这镇尸符能镇得住他?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蹦出来,我就看见那个劳先生动了! 他伸手一把拽掉额上的纸符,撕了个粉碎,然后瞪着江灵,身子似弹簧般一跃而起,嘴里嘶声喝道:“小妮子要死!” 江灵本来正站在床上,与那劳先生相距极近,镇尸符贴上之后,见劳先生没有动静,正自得意,要扭头跟我说话,哪里还来得及提防这突然的变故! 等到风声起,劳先生突施辣手时,江灵大吃一惊,急忙退后出手抽剑,那边望月却挺身往前,白衣飘飘之际,四只眸子左右上下错动,嘴里淡淡喝道:“大执空——阴山锁魂!” 此术是望月所修行的阴阳大执空术里专门对付阴灵邪祟的一招,当初为我招魂时便用上了,极其厉害! 那劳先生在半空中的身子像是在半空中失去了动力,猛然一滞,就在我以为望月成功了的时候,那劳先生却又恢复了灵动! 望月登时一愣,居然连阴阳大执空术也不起作用! 这却在我的意料之内! 劳先生既然不是变尸,既然是那程姑娘用术所控,那阴阳大执空术之阴山锁魂必然无效。 阴山锁魂可以锁住阴灵邪祟,却锁不住法术本身。 所以那劳先生只是一滞,随即便被法术继续带动。 但是刚才那一滞,却为江灵争取了时间。 江灵早已金木双锋在手,袖手一剑,疾刺而去! 那劳先生却毫不避闪,右手霍的探出,在金木双锋上铿然一弹,剑锋偏转,已不能伤敌。 而这时候,我已经走到了近前,拉着江灵向后。 江灵回头看时,那劳先生已经如跗骨之蛆般尾随而至,望月正要上前护住我和江灵,我却早将手往前一攥,魂鞭在握,“刷”的抡圆挥出,“啪”一声的打在劳先生身上! 那劳先生登时从空中跌落在地,挣扎着又扑了起来,我喝道:“挺你的尸去吧!”又是一鞭挥去,那劳先生两眼一翻,如一截木头似的,直挺挺的往后便倒,半晌,再也没有站起来。 众人已是看呆了。(未完待续) 第四一七章 敌明我暗 这是我第二次祭起伍子魂鞭,用于实战。 第一次在御风台上时,望月受伤昏迷,而木仙、阿秀、表哥均未在场,所以众人之中,除了江灵见过我用伍子魂鞭击溃了翟家兄弟,余者尚是首次目睹魂鞭的实战威力。 着实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因为望月的实力他们都是知道的,血金乌九大长老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在刚才对付劳先生尸扑的时候尚且落空,我居然只用了两鞭便解决了问题。 此时此刻,伍子魂鞭已经被我收起,正安安静静的缠绕在我的右臂上,毫不起眼。 望月盯着它,一声不吭。 木仙和表哥都走了进来,木仙道:“怪不得能电到我,原来这般厉害!” 表哥吸着气,啧啧赞叹不已。 阿秀也过来道:“劳先生现在是不能动了吧?” 江灵蹬了那劳先生的尸体好几脚,然后道:“僵硬了,确实不会动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的镇尸符对他一点作用都不起?” 江灵最后两句话是对我说的。 我道:“镇尸符的作用是锁镇变尸基于自身道行而产生的灵力,对于不是变尸自身道行而产生的灵力,基本上不会起任何作用。” 江灵醒悟道:“元方哥,你已经确定了这不是变尸?” 我点了点头道:“确定。不过更准确的说法是,这具尸体能动能扑人能打斗的灵力并非来自于他自身,而是别人的法术,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程姑娘的法术。因此镇尸符不起作用,因为镇尸符锁镇不住法术,望月的大执空术之所以落空,也是这个缘故。” 我看了望月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我的伍子魂鞭,最能鞭尸,无论这尸体是变尸或非变尸,不论能动还是不能动,也不论他的灵力来自本身还是外力,一概逃不出伍子魂鞭的挞伐。” “那个程姑娘到底是怎么控制这具尸体呢?”表哥皱眉思索道。 我想了想,说:“应当是借用魂力一类的山术,而且我猜她应该就在附近。以术操纵他物,不管是人还是尸,耗费不小,而且隔得越远越费功力……” “唉……叫你们别管闲事,你们非要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现在出——” 我正说话,一声长叹突然传来,店老板的惋惜之音也随即悠悠响起,仿佛长辈劝慰小辈,而小辈不听,长辈又是痛心疾首又是无可奈何的语气,但等他进来一看情形,后面的话便戛然而止,只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劳先生尸身。 “现在出什么了?”木仙盯着店老板笑吟吟道:“你是巴不得我们出事是吧?怕没了那个程姑娘分你的好处是吧?” 店老板最怕木仙,一听这话,又见木仙不怀好意的笑,吓得脸都白了,忙不迭摇摇头道:“不是,不是!现在没出事,真好!你们真有本事!一下子就制服了这个劳老板,真好!这下子都老板就阿弥陀佛,万事大吉了!都老板,都老板——哎,都老板怎么也躺在地上不会动了?” 店老板这么一喊,我才想起来,刚才江灵冲进屋子里的时候,那个姓都的人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我们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江灵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勃颈动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啐”了一口道:“这是个胆小鬼,吓的晕死过去了!” 说着,江灵在都先生人中处用力一掐,都先生闷哼一声,便幽幽醒转而来。 甫一睁开眼,都先生便看见了江灵,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刷的惨白,浑身乱颤,嘴里惊慌失措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打电话了,我没报警,钱就送来!别杀我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孩子……” 胡言乱语声中,一阵骚臭味隐隐传来,我皱了皱眉头,循着那气味往地上瞥了一眼,只见都先生的裆下一片潮湿。 这人……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真真是唐突佳人。 阿秀看见,早张红了脸,一扭头,别过去不看,木仙啐了一口,骂道:“窝囊废一个!” 江灵早跳了起来,踹了都先生一脚,道:“谁要杀你了!又叫又撒尿,忒恶心人!” 江灵气哼哼的跑到我身边,瞪了一眼忍俊不禁的表哥。 都先生这才晃过神来,抬起头,看看我们这个,又看看我们那个,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是程姑娘?” “不是!”店老板过来不阴不阳的说道:“都老板,走运了,这几个都是大师,帮你把劳老板摆平了。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都先生又是一愣,他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上的劳先生尸身,努力咽了一口吐沫,然后伸出脚,绷直了脚尖,颤抖着,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前蹭,待略一碰触到劳先生的尸身,便像触电般立即缩回。 劳先生自然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头发丝儿也不会动。 都先生面色一喜,立即又用脚尖碰了一下对方,这次碰的程度大了一些,对方还是没有动静,都先生大喜,跳起来,居然使劲踢了踢那个劳先生,对方仍然不动,都先生欣喜若狂地扭过头朝我们作起揖来,嘴里喃喃道:“谢谢各位大爷大姐!你们真是活菩萨真神仙!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团团的做了一圈后,都先生又看出来我是“首领”,连忙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道:“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住店的钱,吃饭的钱,我全包了!” “不用,不用。”我拒绝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不行,不行!”都先生分外恳切道:“我必须要请!不然会折寿……” 我道:“我们已经吃过饭了,店钱也付过了。” 都先生固执道:“那就再吃个宵夜。对,吃个宵夜!” 我正不耐烦,木仙却道:“既然这么盛情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反正我又饿了,店老板,去拿你们最好的菜肴出来。”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灵却道:“请吃饭可以,你别跟我们坐一桌。” 都先生正自愕然,表哥点拨道:“把裤子换换就行了。” 都先生脸色一红,大声对店老板道:“都记我账上!都记我账上!店钱也给人家退了!” 店老板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待转过身的时候,我却听见他嘟囔道:“小人得志的样儿!现在倒是有钱了……程姑娘还没死呢!小心来收拾你们……” 木仙似乎也听见了,脸色一顿,就要把店老板提溜回来,我以目视之,朝她摇了摇头,她才作罢。 就在店老板刚要走出屋门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 “阿龙,你——”店老板叫了一声,那人却猛地把店老板撞翻在地,势头才止住了。 众人见识不妙,纷纷上前严阵以待。 我却认得那人,正是店里的服务生阿龙。 身材不高,瘦瘦弱弱,沉默寡言,看上去比较内向,但是这时候他竟然把比他胖了两圈的店老板给撞翻了,而且脸高高仰着,神情似乎有些阴森,眼睛也敢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了。 “阿龙,你他妈赶着去投胎啊,跑那么快!”店老板很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道。 阿龙却阴森森的一笑,道:“你们好厉害的手段,不过也好没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等着我的鬼使吧。” 说完这句话,阿龙双眼一翻,仰面轰然倒地。 店老板吓得目瞪口呆,众人也都是一惊,屋子里瞬间一片静寂,我瞥了一眼望月,望月立即会意,白影一掠,早闪身而出。 有人在阿龙身上做了手脚,让阿龙来报信恐吓我们。 或许那人还没有走远。 “是程姑娘!”店老板突然尖叫一声,道:“程姑娘生气了!”这一声大叫,店老板的嘴巴张的太大,下巴竟然真的掉了下来,诡异之极! “我的娘……”身后的都先生虚弱的惨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仙上前托着店老板的下巴,“咔”的一声,干脆利落地又给他回归原位,店老板一恢复正常,立即就又嚷道:“程姑娘要派恶鬼来勾你们的魂了!我就说过——” “闭嘴吧你!”木仙厉声道:“还想让下巴掉下来吗?” 店老板猛地捂住嘴,果然不敢再说话。 “程姑娘,程姑娘……”都先生却喃喃的重复起来。 这时候彩霞走了过来,诧异的看着我们,道:“师父,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望月呢?”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修行完了?” “嗯。”彩霞刚应了一声,望月的身影便出现了。 我连忙问:“怎么样?” “师父,没有找到人。”望月淡淡说道:“我登上房顶四顾观望,没有发现。” 我沉吟片刻,道:“看来我先前猜测的不错,敌明我暗,巢穴就在附近!我们的一举一动,敌人很可能了若指掌。”(未完待续) 第四一八章 床底白雾 屋子里一片沉寂。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算是跟那程姑娘结下了梁子,不彻底解决她,估计会很难走出这个镇子。 看众人都有些沉默,我便笑了笑,道:“诸位不用沮丧,事情已经做了,就别后悔,接下来便简单多了,咱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反正南宁方面还没有对方要动身的消息传来,我们这边暂且守着也不会误事。 都先生猛地站了起来,冲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死命抱住我的大腿,哭丧道:“大师,你可不能不管我!程姑娘不会放过我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干什么呢?也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都先生不起来,反而哭得涕泪滂沱,嚎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现在快没命了,多伤心呀,嗬嗬……” “你起来吧,我不会不管你的。”我说。 “真的?”都先生瞪着一双泪眼狐疑的问道。 “真的!说一不二!”我道:“你快起来,今天晚上我陪你在这个屋里。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好,好,好!我放心,有大师在,我绝对是放一万个心!”都先生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也不哭,也不闹了。 木仙叹息一声,道:“看来夜宵是吃不成了。” 都先生讪笑道:“以后肯定请!一定请!” 江灵却道:“元方哥,我跟你一起守夜。” 我说:“不用,我有伍子魂鞭在手,最不怕的就是恶鬼,如果真有恶鬼来勾魂,倒是正合我意。” 江灵固执道:“那不行,你有什么在手,我也不走。我走了也睡不着,还不如跟你在一起。” 江灵如此坚持,我便只好道:“好,那你就也留下吧。其余的人,各回各屋,赶紧睡觉,千万要小心!这程姑娘的手段极其阴损,莫要着了她的道。” 木仙道:“先前有一个邵姑娘,现在又有一个程姑娘,都不是什么善茬,都恶毒阴险无比……看来以后要遇着叫什么什么姑娘的人,千万要小心……” “嗖!” 木仙话音未落,一道破空之音骤然而起,紧接着我便觑见一道乌光疾驰向木仙,而木仙毫无防备,愕然间,那乌光已经临近木仙的太阳穴! “小心!” 表哥大吼一声,早抄起砍刀在手,上前去挡那乌光! 阿秀皓腕急挥,一根红绳缠着一颗铃铛奔向那乌光! 但是他们都没有另一个人快,在乌光掠过的瞬间,望月已错动四眸,曼声念道:“大执空术——翻云覆雨。”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紧缩,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空间似乎瞬间扭曲,而那乌光也陡然转了方向,擦着木仙的鬓角飞过,恰恰又掠过店老板的眼前,然后铮然一声打进屋子里的墙上,全部没入! 对方手劲之强悍,着实令人骇然! “啊!”店老板这才吓得惊魂甫定地惨叫一声,然后便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响声,都先生叫道:“哈!快看,他也吓尿了!” 不用看,已经有股骚臭味隐隐传来,我不禁暗自摇头,这些人动不动就尿裤子,真是…… “何方贼子暗算?”表哥没有英雄救美成功,心里窝着火,骂了一声就要横刀冲出去,却被木仙一把拉回,道:“急什么!小心有诈!” 表哥立即止住身形。 我却听见一阵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倏忽远去,略一沉吟,脑海里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来,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居然是她?她竟然也在这里?” “是谁?”木仙、阿秀、表哥、江灵几乎异口同声地看着我问道。 “邵如昕。”望月淡淡的接了一句。 “啊?”众人目瞪口呆:“是她?” 我的心中也正是这个想法。 片刻后,木仙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江灵则快步走到刚才那乌光射进墙壁的地方,扬起金木双锋用力戳进去,一挑一剜,一件小东西便弹了出来,江灵就伸手去抓,我叫道:“小心有毒!” 江灵连忙又把手往前伸了半尺,用右臂隔着衣服托着了那东西,看了看,道:“是一枚铜钱。” 说着,江灵便走了过来。 我也已经看清,确实是铜钱,而且是很熟悉的铜钱。 “这个没毒。”我从江灵手臂上取下铜钱,捏在手中,道:“这确实是邵如昕的东西,压鬼钱。” 望月道:“我们曾有一场恶战,这钱我也认得,她打钱的劲力我也辨认的出来。” 这话一说完,屋子里便沉寂下来,大家都有些尴尬。 木仙更尴尬,片刻之后才道:“这地面邪,说曹操,曹操就蹦了出来!” 我道:“你以后还是积点口德吧,刚才要不是望月在,你就算不死,也毁容了。” 木仙最爱惜自己的容颜青春美貌,当即被我吓的脸色惨白,眼珠子一转,却又反咬我一口道:“都是你!都怪你!” 我愕然道:“关我什么事情?是你背后说人家长短,被人家警告了嘛。” 木仙道:“邵如昕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我们到哪儿,她就到哪儿?还不是因为你!肯定是你暗中和姓邵的约定了什么,或许就是你让她跟着咱们的,这样你们就有机会暗自见面,你也能保护她,她也能保护你,呸!早知道这样,我们还跟着你干嘛?真是伤心恶心!” “你,你,你……”我瞠目结舌了半天,竟不知道如何反驳,转眼一看江灵也瞪着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木仙真是嘴毒的很,没理还要咬别人三分深。 实在是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让邵如昕跟我来了? 邵如昕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知道? 可是这怎么说? 越描越黑,还不如转换话题,不再说这事情了。 于是我干咳一声,道:“好了,我不跟你胡搅蛮缠,邵如昕现在不是咱们的敌人,只要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你们赶紧回去睡吧,我还灵儿还要在这里守夜。” “谁跟你守夜!”江灵杏眼一瞪,道:“自己守吧!” “对,咱们都去睡觉!”木仙说着,上前一把拉着江灵,道:“灵儿你跟我们一起,咱们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要抱成团,保护好自己,至于某人,有邵大姑娘保驾,还轮得着咱们?” 江灵还真的跟木仙手挽手一道去了,阿秀紧紧尾随,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瞟了瞟表哥,表哥也是大眼瞪小眼,望月则永远都是那副表情:无所谓,我无所谓,爱谁谁…… 只有彩霞笑了笑,道:“师父,我和望月陪着你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望月累到现在,数次动手劳神,还没好好休息,咱们这一伙人关键时刻就靠他了,他得随时保持最清醒和最有力的状态,你们还是去休息吧……嗯,让表哥陪着我吧。” 望月和彩霞也走了,表哥看了看我,道:“元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让邵如昕跟着你呢……” “你闭嘴!”我正气不打一处来,见表哥也这么说,立即出口截杀,道:“表哥,你情商太低,怪不得木仙都不爱搭理你!” 这么一说顿时戳到了表哥的痛处,表哥也气哼哼的坐到一边,别过头,不看我。 “两位大师,邵姑娘又是谁?跟程姑娘是一伙的吗?”都先生突然弱弱的问了一句。 “闭嘴!你睡觉!”我和表哥异口同声斥责道。 都先生赶紧缩到了床角,也不敢躺下,因为床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劳先生的尸体睡过。 而床的一旁,还躺着劳先生的尸体,都先生也不敢靠近。 我和表哥则各自占据一把椅子,闭目假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股微弱的香味幽幽传来,我猛然惊醒! 我的魂力和元气虽然不能调遣,但是我的耳朵、鼻子、眼力可都是练出来的,相音、相味、相色、相形都没有任何问题,这味道,自打甫入鼻腔时,我便已相认出来,是软毒——也即麻醉人却不伤人杀人的毒。 我周身百骸都有极气滞留,寻常的阴毒阳毒,我是分毫不惧的,所以当我嗅到这毒味后,我心中反倒是一片欢喜——敌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而且这动手的手段如此下作,居然要下毒! 可见是黔驴技穷! 我没有动,眼睛也还是微微眯着,只静观其变。 表哥的呼吸声在我听来却忽然沉重了许多,两条胳膊也耷拉到了椅子两旁,不用想,表哥已着了敌人软毒的道儿! 至于都先生,更是不用指望,此时恐怕睡得比死猪还沉。 念及此,我也加重了呼吸声,同时身子靠着椅背一沉,两只手都耷拉下来,假装也中毒了。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间,我眯缝着的眼猛的瞥见一团莹莹发亮的白雾从床下“汩汩”冒出! 那白雾完全冒出之后,陡然挺立,恍若一根圆柱,略一停滞,随即便无声无息地朝我移动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一九章 遁逃无踪 看着那白雾,我的鼻孔不由自主的猛然翕张,一股浓烈的死烂腐朽气味扑面而来,就仿佛自己陡然打开了一具盛着尸体已经化掉的千年木棺一样! 我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白雾中必然隐藏着一具死尸! 那程姑娘最擅长操纵此道! 眼看白雾临近,我双眼立时圆整,腰板往前一挺,坐直了身子,朝着那白雾抖手一鞭挥去,口中喝道:“着!” 伍子魂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荧荧光芒,势若流星般疾驰扫去,但听“啪”的一声炸响,那白雾就仿佛被狂风迎面一吹似的,刹那间便四散而去! 我心头刚刚暗自一喜,却又猛然瞥见消散的白雾中闪电般伸出一根暗黑的手臂! 仿佛发霉烂掉的枯树枝一样,那手臂斑斑点点,疮疮洞洞,甚至还往外缓缓溢着淡黄色的粘稠液体,那气味更是令人在一个照面间便要忍不住作呕! 可它偏偏快的惊人! 白雾一散,那手臂便像一支满弓射出的流失,眨眼间就射到眼前! 我根本来不及挥鞭再打! 那根枯树枝一样的胳膊前端的手掌,鹰爪一样的蜷缩着,带着乌黑如墨似的尖长指甲,一把探到我的胸膛,狠命抓下! “嚓!” 我只觉胸前受到一记沉重的击打,身子连带椅子都往后仰起,几乎翻到在地,但是胸前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摩擦音,我也没有感觉到那“鹰爪”入肉所能产生的疼痛感。 正自诧异,却又听见“呃……嗬嗬……”的一阵低沉嘶吼,仿佛受伤的野兽在喉间呻吟,而我胸前的压力也在瞬间消失! 我当即奋力往前一挺,将后仰的身子拉回,又借势一跃而起,这才看见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白雾消失了,那根枯树枝一样的可怖手臂也没有了。 我连忙去看自己的胸前,这才发现胸前的衣服已经烂碎,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但是衣内金光璀璨,正是轩辕八宝鉴发出的微芒! 我登时恍然大悟,是轩辕八宝鉴救了我一命! 刚才那一声奇怪的摩擦音就是那“鹰爪”击中轩辕八宝鉴时所划拉出的声音! 那低沉的吼音也一定是邪祟被轩辕八宝鉴所伤时发出的呻吟! 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我忍不住冷汗直流。 还是老妈想的周到,之前多亏她将轩辕宝鉴穿起来,挂在我胸前,当了护心镜用,要不然,此番我命休矣! 再捧起轩辕宝鉴看时,只见黄灿灿的镜面上赫然有五点黑漆漆的印痕,仿佛滴落在镜面上的实质墨水一样。 那枯手的邪气竟然如此厉害,我又忍不住一阵骇然! “砰!” 屋门猛然被撞开,一道黄影闪掠而来,两道白影、两道绿影紧接着低次入内,晃眼间便将我团团围住。 “元方哥!”江灵急切地喊了一声。 “我没事。”我早已看清来人是江灵、木家姊妹还有望月、彩霞诸人。 “呀!你这衣服……”江灵凑近之后,看见我胸前衣衫褴褛,脸色不由得一变,惊声喊了起来。 我道:“没事,只是衣服烂了,我没受伤。” “衣服都烂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你让我看看!”江灵伸手过来扒拉。 我连忙道:“真没事,是轩辕宝鉴护住了我,多亏有它。” 江灵这才稍稍安定,随即又自怨自艾道:“元方哥,都怪我,我应该陪着你的……” 木仙在一旁不满地嘟囔道:“蒋梦白呢?哼!他干什么吃的?” 阿秀连忙把屋里的灯打开,环视屋内,然后看着我道:“刚才我听见这屋里有几声怪音,是不是那个程姑娘来过了?” 我摇了摇头道:“程姑娘没有来,来的只是个打手。” “起来!”木仙走到表哥身边,用脚踢了踢他,嘴里骂道:“怎么睡得跟死猪似的,看看嘴角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咦,不对啊……” 木仙踢了一脚后便回顾我道:“元方,蒋梦白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我点了点头,道:“对方是先下了迷药软毒,然后才出现。用的尽是下三滥的手段,让人恶心——童童何在!” 我拍了拍腰间的青藤药葫,喝道:“给我出来!” 那葫芦“嘭”的一声从中间裂开,众人都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那葫芦目不转睛。 但见葫芦肚里玉光一闪,随即弹出一个拳头大小、肉球也似的晶莹东西,迎着风一长,登时变成婴儿大小,光溜溜玉肌脂肤,圆丢丢漆目晶眸,两片红润的嘴唇轻轻裂开,露出一排又尖又小的贝齿,唱个肥喏,道:“童童拜见主人!” 这正是童童的真身。 自观音庙一场恶战之后,元婴受损,被青冢生所救,童童真身也被青冢生带走,两相炼化,不但元婴得到重塑,真身也被青冢生的秘药炮炼。 童童的真身本来就是婴儿身,筋骨柔软,韧度极强,被青冢生的秘药炮制过之后,缩骨易筋收肉更是到了极致之境界,轻而易举便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肉球,最小时不过成人的拳头大小,这模样恰能藏身于青藤药葫之中。 而青藤药葫是太虚子平素的得意法器之一,与寻常的葫芦绝不相同,周身上下尽是机关,单单论说关节,上下便可分作四层:葫芦嘴是一层,葫芦腰是一层,葫芦肚是一层,葫芦底又是一层。这四层,可各藏一种物事,可谓是层层不同、层层密闭又层层可分,端的是精妙无双! 童童若要藏身于青藤药葫中时,只需将葫芦腰那一层拧开,就好比把青藤药葫变成了两截似的,童童缩成肉球,便可容纳于葫芦肚中。 童童若要外出,也是将葫芦腰那一层打开,只一弹就出来了。 所以,有了这个青藤药葫之后,童童的真身便可随时随地跟在我身边,也不需要想之前那般麻烦,而且这青藤药葫中还有青冢生所配置的疗养童童的药物,可谓是童童的最佳容身之处! 当时,青冢生将这青藤药葫交付于我时,便将这里面的机关信息尽数说给了我。 若需用这葫芦里的药,只要唤出童童即可。 而青藤药葫中就有青冢生秘制的解各种秘药软毒的解药! 因此,叫出童童之后,我便吩咐道:“这屋里的几人中了秘药,你给他们解开吧。” 童童自去解救表哥、都先生不提。 望月却道:“师父,对头是怎么进来的?” 我指了指屋子里的床,道:“从床下冒出来的。我估计这床下有密道。” 望月走过去,双手抓起床的两条腿,用力一举,早将床移到一边,床下却是一片平铺的木地板,和整个屋子的地板连在一起,看似毫无破绽。 望月走了上去,缓缓行了一圈,然后在东南角落处站了片刻,接着又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点了点头。他随即将右脚轻轻踏了上去,用力一蹬,只听“咔嚓”一声裂响,那木板立即碎掉塌陷下去,露出来一口黑黢黢的洞穴。 望月没有找到机关所在,只是发现了那里有问题,便用蛮力将木板强行踏碎。 江灵一看床下果然有暗道,登时气的使劲一拍桌子,发狠道:“这真是家黑店!我去找那个臭老板!” 江灵话音未落,木仙早一溜烟跑了出去。 “啊!怎么了?什么声音!” 表哥猛然间一跃而起,惊声而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挠头,诧异道:“怎么都在,天亮了?我嘴里怎么这么涩?” 众人纷纷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江灵道:“大表哥,让你保护元方哥,你倒好,先被对头的药熏晕了。” “啊?”表哥瞠目结舌,又急忙看看我,我将前事简要节说,又指了指那个洞口,表哥登时义愤填膺,挺身就要下去探看。 这时候,木仙提着缩成一团的店老板过来,丢到洞口旁边,厉声喝道:“老混蛋,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店老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揉成了一团橘子皮,尖叫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放了他吧,他是真的不知道。”我淡淡道:“他没那么大胆。” 木仙悻悻的“哼”了一声,道:“我们头儿太善良,要是我,直接先丢进去再说!” 我哭笑不得道:“咱们又不是土匪,什么头儿不头儿的,别瞎说。” 木仙笑道:“我看当土匪也挺过瘾。” 望月转眼道:“师父,我先下去探探。” 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对头已经跑了。不过,下去看看也好,千万小心,彩霞陪你一起吧。” 两人都点了点头,次第跃入洞穴。 我回头看了一眼众人,道:“和程姑娘的梁子结下了,对方敢对我下杀手,足见对方不死不休的心迹!” 江灵攥着拳头道:“那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木仙笑嘻嘻道:“她程姑娘厉害,这里的姑娘们也不是吃素的!” 我道:“但这里毕竟不是咱们的地头,所以,在死磕之前,先找到掌管这片地方的术界势力,打个照面,拜会拜会。” 表哥道:“这个交给我来办吧。”(未完待续) 第四二零章 天南变故 这时候,童童已经将都先生也救醒,都先生看见童童,又惊又怕,饶是满屋子人在,他也连滚带爬地缩到了墙角里,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句话也没说。 我也没理他,让童童重新回了青藤药葫中,都先生这才惊呼了句:“天爷呀!”随即又噤如寒蝉。 我正要吩咐表哥如何去拜会这地方的术界强人,木仙却道:“我们收拾姓程的,是我们自己的事儿,跟别人打照面干嘛?” 我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每个地方都有管辖其地的大势力。就好比陈家村方圆四十里之内,没有哪个术界人士敢另立山头,甚至整个禹都,外来的相门中人想要谋生执业,都必须要来陈家村挂个号,否则便待不下去。张家寨也是如此,整个禹都的医门中人,都唯张家马首是瞻。这在咱们术界有个称谓,叫做‘抱旗杆’,这里必定也不例外,肯定会有个‘旗杆’矗着,等咱们去抱。” 江灵接着说道:“这是术界不成文的规矩,不得不守,否则术界早乱套了。” 木仙撇撇嘴道:“我最烦的就是这些规矩,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这叫做不是猛龙不过江!” 阿秀道:“姐,你先前在血金乌之宫,又做九大队的眼线,自由散漫惯了,所以不懂民间术界的规矩,这样不好。” 表哥也连连点头,道:“俗话说,好狗咬不过庄……” “你才是狗呢!”木仙不等表哥说完,立即瞪眼回奉了一句。 我连忙道:“程姑娘既然敢在这里兴风作浪,那就说明这片地域的术界势力对她有纵容和默认的态度。如果我们事先不与这地方的‘旗杆’通气,贸然与程姑娘生死搏杀,很有可能会引起此地‘旗杆’的不满、怀疑,甚至是惶恐,‘杀过界’可是江湖大忌!在道义上也站不住脚。” 木仙无奈道:“好好好,这是你们做头头的事儿,跟我无关,反正我也不懂,也不想懂,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嗯”了一声,从身上摸出神相令,回顾表哥道:“哥,街头找找那些摆摊算卦、立案测字、开脸看相的,或者兜售祖传秘方、神奇膏药的,花点钱就能问出来,然后带着我的神相令去拜拜此地的‘旗杆’,探探他们的态度。” 表哥伸手接过神相令,道:“中!” 表哥走后,江灵有些忧虑道:“元方哥,就像你先前所说的,那个程姑娘既然敢在这里兴风作浪,必定是有当地强人做后盾,他们肯定在分好处,你说他们会同意我们除掉他们的摇钱树吗?” 我道:“这个不怕。” 江灵诧异道:“不怕?元方哥你还留有什么后手?” 我道:“云桂黔三省,势力最大的术界门派是哪家?” 江灵眼睛一亮,道:“天南柳族!” 我道:“柳族是谁的人?” 木仙拍手笑道:“神相令下人,如果此地的‘旗杆’不服,就找柳族来调停,谅他们也不敢不买柳族的面子!嗨!既然是这样,咱们直接把柳族的人叫来不就行了。” 我道:“神相令一事,天下术界共知。令下有多少门派,又是哪门哪派,他们清楚的很,此地强人不会不知道柳族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我让表哥拿神相令去拜会他们,既不落了我令主的身份,又给足了他们面子,这叫做有礼有度有节。但是如果现在就请柳族的人来,就显得咱们托大,好像是以大压小,未免给人落下恃强的话柄,不好。再者,柳族总舵在云南大理,分舵只有六处,昆明、丽江、昭通、南宁、贵阳,广西一境只有南宁有其分舵,距离咱们这里也有上百公里的路程,太远,太耽误事。” 木仙摇头道:“你这心眼儿也太多了!” 我笑了笑,道:“心眼儿不多,如何成得了事。这世上很多人看似天从人愿,顺风顺水,其实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正说话间,屋子东南角落的地道洞口处白影一闪,彩霞已然是跃了上来,紧接着望月也显露身形。 我道:“怎么样?” 望月摇了摇头。 彩霞道:“地道很长,曲曲折折有两三里,另一端连着一处木屋,我们到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我们在那木屋周围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任何人。” 望月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来,道:“师父,我在那屋里找到了这个东西。” 我接过来一看,见是一张纸,白纸,那种用来做画心的半透明白纸,上面画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人,似乎没有完成,很凶恶。 那个程姑娘既然号称“驱鬼画仙”,想必平时也能画一些东西。眼前这画或许就是她未完成的作品。 我正诧异望月给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突然间法眼一动,那纸上的怪人轮廓竟出现了一圈黑气! 邪祟! 我的手猛然一颤,暗自摄定心神,以相味之术翕动鼻翼,很快便嗅到了一股略带刺激性的异味! 我连忙把那白纸往鼻端凑了凑,一股浓烈的血腥污臭味登时熏得我鼻头只皱,眼角发涩! 我吃惊的看了望月一眼,望月道:“师父也感觉到了吧,这画有古怪。” 我道:“何止是古怪,简直是邪异!看这画的笔迹,应该是毛笔,但用的墨似乎又不是纯正的黑墨。” 江灵凑近了看看,道:“笔迹有些发红,是墨水掺了朱砂吧?”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朱砂,是掺了血。” “啊?”除了望月之外,四个女人一起惊呼。 我道:“以我的法眼来看,这画中有股邪气,用相味之术来辨,这墨中还有一股血腥臭味。我断定,这墨水里掺入了血,人血,死人的血,而且是死后怨气极大者的血!” 歪坐在地上的店老板,一直没敢吭声,这时候却大着胆子颤巍巍的挺了挺身子,探头探脑地把脸往那画纸上凑来观望。 木仙刚要伸手去拍他的脑袋,那店老板却惊呼一声:“这是阿傍!” 木仙一时没有醒悟过来,反问了一句:“什么阿傍?” 店老板白着脸颤声道:“就是十八层地狱里勾魂的牛头鬼!这是驱鬼画仙画出来勾你们魂魄的!你们真闯大祸了!” 被童童救醒后,一直蜷缩在墙角里不敢动弹的都先生听见店老板的这些话,两眼一翻,无声无息地瘫倒了。 木仙劈手揪住店老板的衣领,喝道:“还敢胡说八道!下巴又想掉了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胡说八道!”店老板也不敢挣扎,只是拼命摇头摆手,道:“你看看那画上的人头,除了两根牛角没有画上之外,其余的像不像牛头?” 店老板这么一说,我们再仔细一看,那画中的形象果然真有些像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我们面面相觑,阿秀轻声道:“难道那个程姑娘真能驱鬼?还能驱使牛头这样的大恶鬼?” 我摇了摇头,盯着那画纸,道:“这画上邪气如此浓郁,也不像是故弄玄虚作假,但是要说那个程姑娘真能驱鬼勾魂,我……咳,现在我也不确定了。” 江灵道:“管她会不会勾魂!元方哥有伍子魂鞭,什么鬼也不用怕!” 我忧虑道:“一条鞭子再厉害,也架不住一群恶鬼。” 江灵笑道:“一群恶鬼也不怕,我满囊茅山符箓,足以摆得下一局五雷斩灵阵。” 望月逡巡环视,道:“师父,蒋先生呢?” 我正要解释,突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是一句回音:“我在这里。” 我急忙回首看时,只见表哥一低头,已挺着高大魁梧的身躯闪了进来,木仙诧异道:“怎么这么快?是没找到还是已经见过了?” 表哥却朝着屋外喊道:“你们也进来吧!” 三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鱼贯而入,刚站定就俯身而拜,一揖到地,朝我行了个大礼,且异口同声喊道:“韦氏韦见素、韦见书、韦见信三兄弟拜过陈令主!” 我慌忙起身,惊诧道:“这三位是?” 我本以为是这韦氏三人乃是神相令下管辖的某一门派中的人士,却听表哥道:“这三位老兄就是本地术界最大门阀韦家的掌舵人。” 我听见这话,赶紧上前扶起三人,又一一还礼,道:“原来是韦氏贤昆仲!久仰,久仰!原想拜会诸位,只恨无门,却不料三位亲自前来,着实令人喜出望外!只是三位的大礼,晚生绝不敢当!” 韦见素仰起脸,却突然凄凄惨惨,叹息一声,竟猛然单膝跪地,道:“陈令主,还请援手救我韦氏一门!” 我大吃一惊,眼见韦见书、韦见信也要随同下跪,慌忙拽起韦见素,道:“实在是折杀我了!这却是何故?” 韦见素勉强站了起来,眼中却热泪滚滚,道:“陈令主,韦家老一辈的人全都被那姓程的害绝了!” 我又吃了一惊,道:“这么说,现如今你们是落难了?” 韦见素道:“现如今方圆百里之内,都是那鸠占鹊巢的程姑娘说了算!” 我皱眉道:“素闻云桂黔三省联防一体,最大术阀乃天南柳族,难道柳长青、柳长荫兄弟不知此事?” 韦见素叹息一声,道:“柳族的处境还不如我韦家,他们已是自身难保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一章 变生肘腋 韦见素话音甫落,在场众人已是齐齐愕然。 我惊疑不定道:“那个程姑娘居然有这般手段?” “不,令主误会了。”韦见素摇头道:“与柳族放对的不是姓程的,而是另有大敌。” “谁?”我道:“柳族乃是天南术界之霸,千余年的基业,势力遍布三省,稳如磐石,寻常门派根本不能撼动其分毫,我实在难以想象在这里还有何方高人敢对柳氏兄弟下手。” 韦见信插言道:“陈令主可听说过刀族?” “刀族?”我吃了一惊,失声道:“隐匿在关外长白山林海雪原中的刀族?你是说刀族到了这里,与柳族作对?” 韦见信点了点头,道:“柳族的大敌正是刀族!” 韦见书接着说道:“现如今柳族的六处分舵已经全部瘫痪,只剩下云南大理的总舵还在勉力支撑,但柳族式微,刀族势大,柳族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这件事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简直是匪夷所思! 刀族居然敢不远万里,从关外奔赴天南,深入柳族的势力范围,在柳族的老窝里与之争雄,而且还能一路高歌,将柳族打的一败涂地! 江灵突然道:“这消息有些不可靠!” 韦氏三兄弟都拿眼去看江灵,江灵继续道:“前些日子,我们还发令柳族,让他们配合寻人,那时候还没听说他们有什么难处,怎么刚来广西,他们就快举族败亡了呢?” 表哥也道:“是啊,再说,这么大的事情,术界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柳族也不向咱们报告求救?” 韦见素道:“说起来确实奇怪,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大战是昨天才刚刚开始,刀族几乎是与陈令主一行人前后脚到达南疆的。” 我心中一凛,道:“你是说刀族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将柳族打的大败?” 韦见素点了点头,道:“是,刀族众人骤然出现,对柳族一总六分七处堂舵口同时发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霹雳手段,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六处分舵一并摧毁,然后又进发柳族巢穴,合围了总舵!柳族的消息机关被全盘摧毁,总舵周围还被对头设下了电磁波干扰,不但派不出去人,就连电话也打不出去。至于我们这些术界的二、三流门派,虽然平时都服柳族管辖,但是这时候柳族尚且一败涂地,我们谁敢去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韦见信道:“我们韦家被姓程的弄到这般田地,本来是要仗着柳族出面主持公道的,柳长青族长也派了人前来调查,可调查的人也就是前天才回去,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桩轰动天南的大变故,我们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好陈令主亲身来了桂省,还望为我们做主啊!” 我有些心不在焉道:“这个好说。” 与程姑娘的事情比起来,柳族的事情显然要更严重。 神相令的事情轰动术界,任谁都知道柳族是我令下的门派,它代表的不仅仅是柳族一门一家,还代表着令下其余的十八家门派,刀族胆敢在这时候对柳族下手,究竟是仗了谁的势头?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阿秀沉吟道:“历来都说刀族和柳族是世仇宿敌,但是两家的水平势力却相差不多,所以谁也奈何不了谁,因此一在关外,一在天南,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现在刀族就突然有了灭掉柳族的实力?” 木仙道:“更奇怪的是,刀族的行程居然和咱们一样,这是巧合?” 我的目光霍然一跳,盯着韦见素道:“韦先生,刀族带来的人中,不全是刀族的人吧?” 韦见素想了想,道:“令主高明!我们韦家虽然败落,但是散兵游勇还是有的,我们的眼线确实探听到消息,刀族带来的人中,高手众多,但却不尽然是刀族的。” 我暗道一声:“果然!”又问道:“韦先生,刀族来人中是不是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绝顶高手?” “有!”韦见书插言道:“我听我的弟子说,在大理,围困柳族总舵的人中,有一个脸戴塑胶人皮面具,身着深蓝色中山装的奇人,甫一出手,就将柳长青、柳长荫两兄弟连带四具天地双配木傀儡一并击败,柳氏兄弟从此闭门不出,只守不攻。” 韦见信也道:“我们的弟子还说,刀族族长刀无缺对那个戴面具的人极为恭敬!” “晦极!”我心中泛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口里喃喃道:“果然是你!” 木仙脸色一变,道:“晦极,他这是要干什么?” 江灵恍然大悟似的喊道:“我想起来了!暗宗,刀族不就是暗宗属下的一支吗?这次围攻柳族肯定是暗宗宗主晦极的主意!所以,来的人中,不止是刀族,还有暗宗的其他人马!柳族因此才会一败涂地!” 望月突然道:“晦极……血玲珑曾经说过,晦极是个连她也看不透的危险人物。” 阿秀皱眉道:“晦极对柳族下手,是表明暗宗要对抗神相令吗?” 我摇了摇头,道:“神相令下那么多门派,他为什么偏偏要选中柳族下手?而且还是在咱们来到这里的同时跟着来?” 众人一时全都沉默,这本来就是个令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这个晦极……”我苦笑一声,道:“做事总是玄之又玄,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到底想干什么呢?” “看来事情要麻烦了。”木仙撇撇嘴道:“而且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个邵如昕藏在暗处偷窥我们呢!” 木仙说完,我登时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几乎要炸开! 韦见素见隙,又连忙说道:“令主,我们韦家也愿意加入神相令,尊您为主!” 韦见书和韦见信也是唯唯诺诺,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似乎有种凶兆来临的意思。 我不由得心下起疑,细看了看韦家三兄弟的面相,三人形容类似,都无奸恶模样。 我又以法眼相看,三人都无邪兆。 但我心中兀自不安,总觉得隐隐有种危险近在眼前。 这危险甚至并不陌生,却又有点琢磨不透。 刹那间,我心头转过百千念想,几乎要烦躁起来。 味,突然间,有股死腐的味道飘进了鼻孔,我连忙以相味之术细辨,却是死人的味道,且是凶死者气味。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抬眼一看间,瞥到了躺在地上的劳先生尸,登时恍然,是他身上的味道。 只是这味道怎么和寻常的死尸味道有些不同? 但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熟悉,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嗅到过…… “元方哥,元方哥!”江灵在一旁喊的我猛然一怔,只听她说道:“韦先生跟你说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连忙回过神来,朝韦氏兄弟惭然一笑,道:“韦先生,不好意思,在下失态了。” “没有,没有。”韦见素道:“令主,关于韦家加入神相令的事,您看……” 我道:“承蒙韦先生看得起,在下荣幸之至!不过我想神相令的事情还是缓缓为好,先处理了姓程的事情还有柳族的事情再提不迟……您说呢?” 韦见素忙道:“令主说的对!嗯,对了,令主,我这里还有一件那姓程的留下的东西,您要不要看看?” “哦。”我精神一振,道:“是什么?” “是一幅画。”韦见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朝我走来。 “又是画啊。”我笑道:“看来真不愧她‘画仙’的匪号。就是不知道这幅画上画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江灵、木仙、阿秀、表哥等人见状,也要凑上来看,韦见书和韦见信却都喊道:“我这里也有!”说着,两人也都各自掏出一张纸来,抖着打开,众人纷纷去看,只有望月和彩霞没有兴趣,淡淡然原地未动。 韦见素将画纸凑到我眼前,完全抻开,我却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画,就是一张白纸。 这…… 我脸色猛然一变,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刹那间就往后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哈哈,晚了!” 韦见素奸笑声中,蓦地将白纸一抖,登时有一股肉眼几不可见的粉尘大面积弥散开来! 几乎与此同时,韦见书、韦见信也都将手中的白纸抖动,难以捉摸的粉尘登时遍布全屋! “咚!” 店老板立时一个倒栽葱歪在地上。 紧接着是江灵、木仙、阿秀、表哥,嘴歪眼斜,不由自主的全都摔倒。 望月急忙捂住鼻息,眼睛立时瞟向离我最近的韦见素! 而韦见素早一个急转身,倏忽间闪掠至我身后,凉风起处,我但觉脖子一紧,一只钢钳也似的铁手已牢牢攥住我的颈部! 这样一来,望月几乎看不到韦见素,他的阴阳大执空术全无用武之地!只因变生肘腋,又投鼠忌器,更忌惮空气中的毒粉,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作为。 而彩霞本就是变尸,并不怕毒,此时已经与韦见信、韦见书打成一团!屋中但见两道灰影、一道白影往来奔突,虽然行动有限,却好不激烈!(未完待续) 第四二二章 附身之怪 彩霞修炼日久,功力愈深,身体愈活,道行突飞猛进,早已非当日只擅蛮力之变尸。 韦见信、韦见书兄弟本事之高,虽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却仍然被彩霞一力压制。 望月发怔也是瞬间之事,稍稍一缓,便将眸子移向韦见信、韦见书。 眼见望月脸色不善,怒气勃勃,我便大喝一声:“不要伤人性命!” 几乎是在我发声的同一瞬间,屋内的空气便猛然紧缩,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扭曲压抑感觉下,但觉一晃神的功夫,韦见信和韦见书便双双被擒! 与彩霞本就相持不下,望月突施辣手,两人又如何挡得住? 他们本就生的矮小,望月抓住他们的后颈,高高提起,仿佛拎着两只小鸡一样。 而在此时,藏在我身后的韦见素也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可惜喊得晚了。 他没有想到只一个照面,两个兄弟就被人生擒了。 众目相望,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诡异静默。 “好一个图穷匕首见!”我挖苦韦见素道:“不意昔年荆轲刺秦王的套路,用到了陈某身上,荣幸之至!” “陈令主名震天下,不得不走此险径,见笑了!”韦见素道:“只不过陈令主除了不怕迷药之外,别的……似乎没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啊?” 我心中没好气道:“我一身道行功力难以调动,当然不厉害!” “放了我师父。”望月突然开口,淡淡说道:“我饶了这两人。” 韦见素嘿然一笑:“你当然要饶了他们,韦家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比得上堂堂神相令令主陈元方金贵?实话告诉你,我们仨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是现在抓住了陈元方,那就另当别论,我劝你还是先放了他们,否则我就捏断陈元方的脖子!三命换一命,我看值!” 望月一愣,他之前为人处事,从来都是快意恩仇,毫不拖泥带水,想杀就杀,想伤就伤,想走就走,哪里经受过这种顾虑?又哪里能想的到对策? 他看了看彩霞,但彩霞之前更是居家良人,浑不知江湖险恶,只能是比望月更加不知所措。 韦见素见状,又是一笑,喝道:“还不放人!等着给你们师父收尸吗?” “呵呵……好威风!”我忽然间发出一阵冷笑,惊得韦见素攥我脖颈的手猛然一抖,喝问道:“陈元方你已经死在临头了,笑什么笑?” 我道:“你是汉人还是壮人、苗人、瑶人?” “我是汉人!”韦见素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问你为什么笑!” 我道:“韦是桂省大姓,无论汉族、壮族、苗族或是瑶族都有这个姓氏,只是汉族韦姓一支,乃是汉初三杰韩信之后!昔年韩信被吕后所杀,后人为了避祸,就有一部分子孙改‘韩’为‘韦’,远赴南粤,并繁衍生息,其中诞生了一脉术界门派,钦州韦家,想必就是你们……我说的应该不错吧?” 韦见素听我说及他的家史,呼吸似乎缓缓平息了许多,情绪似乎也不那么激动,连抓我脖子的手也似乎松了些。 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的手有意无意地在自己腰间摸着。 “你说的不错。”韦见素道:“没想到陈元方如此博闻强识,我韦家的来历就连自家的子孙也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 我却突然口风一转,截断他的话道:“你是在替血金乌之宫卖命吧?” “你怎么知道?”韦见素吃了一惊,脱口而问。 我道:“刚才那白纸上迷药,如此厉害,想必是农皇子的手笔吧?我笑就笑这次我南下对了,农皇子果然在这里!我还笑你不知羞耻,堂堂名门之后,韩信苗裔,居然为邪教卖命!真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废话!”韦见素的手又是一抖,却兀自嘴硬道:“我没有为血金乌之宫卖命!世上能用毒的高人多了去了,怎见得就是农皇子的?” “术界中人,但凡沾染了邪教,则为庙堂、江湖两相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你也怕玷污了祖宗声明,所以我料你就算做了也不敢承认!”我侃侃而谈道:“毒药还是小可,更关键的是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股味道,足以证明你跟血金乌之宫有所勾结!” 韦见素忍不住道:“什么味道?” “尸鬼味!” 我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劳先生尸,道:“跟他身上是一个味道!我先前还以为这味道就是劳先生尸身上散发出来的,但是你一出手,我便突然醒悟过来,你身上也有,而且更强烈!这种味道不同于一般的死尸味道,也不同于一般的变尸味道,因为不但有死臭,还另有一股穷凶极恶的腥腐!我称之为尸鬼味。所以劳先生能以死尸扑人,而你身上也有这股味道,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而劳先生是受了程姑娘的操纵,你当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你与程姑娘勾结是再也错不了的!” 韦见素略略一呆,然后道:“我是与程姑娘有勾结,那又怎么了?程姑娘又不是血金乌之宫的人!” 我冷笑道:“我本来也以为不是,但是现在却断定她是!” “凭什么?” “凭的是我法眼失相!” 我道:“你们三兄弟身上都有着跟劳先生尸一样的气味,必定有邪祟附着!法眼相邪,但是我却没有相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将自身的‘邪’给掩盖了起来!哼,以你们三兄弟的微末道行,让你们再练一万年也做不到,更难躲过我的法眼如炬!程姑娘也不行,甚至,我可以放言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谁?” “血玲珑!”我道:“血金乌之宫宫主血玲珑!身为五行六极中的西金之魅,当年的命术第一人,只有她的‘敛冥符’才能掩盖你们身上的‘邪’,才能躲过我的法眼。” 昔日,在李朝先家中,东子被鬼鸮钻体操纵,我没有看出来,就是因为他身上藏了血玲珑的符咒,吃一堑长一智,我对此铭记在心! 但是当时鬼鸮的味道却没有被我嗅到,而如今韦见素、韦见信、韦见书三兄弟身上的尸鬼味却被我捕捉到了些许,这说明他们身上的符箓效力已不如之前。 命家的符箓,大多数都会随着时光的流失而缓缓消逝灵力。 所以命术大家以符箓锁镇祟物时,往往是每隔数年都要重新补上一道新符。 闲话少叙,言归正传,且说我一语道破玄机,望月和彩霞都是吃惊不小,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是出乎意料,实在是想不到那个邵姑娘竟然与血金乌之宫有所关联! “嘿嘿……”韦见素略一沉默,忽然狞笑道:“陈元方,都说你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今日领教,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看出来了又怎样?这里清醒着的只有六人而已,我们三兄弟杀了你们三师徒,然后再灭了其他人的口,试问天下还有谁会知道这一切是我韦家干的?又有谁会知道我韦家曾跟血金乌之宫有所勾结?” “你杀的了吗?”望月冷冷的盯着我身后的韦见素道。 “嘿嘿……重瞳子,试试看呀……” 韦见素没有说话,被望月提着的韦见信、韦见书两人却忽然发出一阵诡笑,眼中异彩大盛,连声音都有些走样! 望月听他们提及“重瞳子”,更是一怔。 我连忙喊道:“望月,小心有变!” “嗤、嗤……” 一阵似乎是布帛撕裂的声音猛的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我循声去看,赫然发现韦见信、韦见书两人背上的衣服竟在大面积裂开! 就像蜕皮的蝉,两条乳白色蛆虫一样的巨大肉体瞬间钻了出来! 仿佛蛇头一样的脑袋忽的张开大嘴,分别朝着彩霞、望月狠命吞噬而去。 满屋子的尸鬼臭味,刺人鼻翼! 我被这可怖又恶心的一幕惊得浑身陡然僵直。 一时间停止了思考,也忘了说话。 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彩霞也忘了动弹! 呆呆的,瞠目结舌看着“蛇头”扑向自己。 望月一撒手将韦见信、韦见书奋力丢了出去,那蛆身蛇头怪物是和韦家兄弟连在一起的,在人被丢出的时候,它们也跟着飞了出去。 但是当韦见信和韦见书双双翻身落地的时候,那两只怪物却不见了。 就好像刚才出现的一幕是幻觉! 我急忙朝两兄弟的后背去看,只见衣衫褴褛处,他们的背上各自画着一只蛆身蛇头的怪物! 我悚然一惊,这是…… 驱鬼画仙程姑娘的手笔! 那么,韦见素的后背上也必定有画! 至于劳先生的尸体上,也一定有。 直到现在,我才断定,他们身上那股一模一样的尸鬼味道,就是那些怪画散发出来的! 那程姑娘真好邪异的手段! “桀桀……” 韦见素在我脑后嘶声怪笑了起来,道:“早点放了也没这么麻烦了,害我们还要受皮肉之苦,真是不善解人意!”(未完待续) 第四二三章 灵见灵无 韦见信、韦见书站在不远处,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望月,而望月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我忽然想到望月本就是一体双魂,朔月之魂现身时,便是从他的后背出来的,而韦氏兄弟刚才那一幕情形太容易让望月联想到自身了。 我连忙出言喝止:“望月,不要多想,他们是姓程的在捣鬼,与你不同!保护好自己和彩霞!” 望月听见,先是一怔,但随即便将神情松弛了下来,转眸看向韦见信、韦见书。 四个眸子动了! 阴阳大执空术之捏空禁锢! 空气仿佛极寒温度之下的水,瞬间开始凝固成冰,从望月的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蔓延向韦见书、韦见信兄弟! 只要望月的术触及到他们,他们便再也不能动! “灵见!” 就在捏空禁锢效力展开的瞬间,韦氏兄弟齐声大喝,两道白色蠕动的身体再次从他们背后奔出,一跃而前,严严实实地将韦氏兄弟的身子完全遮挡住! 不好! 阴阳大执空术中的翻云覆雨、捏空禁锢、天手刑裂都只能针对实质的肉体,而无法对阴灵祟物起作用。 对阴灵祟物产生效力的只有一式,也即阴山锁魂。 因此,捏空禁锢此时被祟灵所隔,全然失效! 韦氏兄弟趁机暴掠身形,一左一右,猛然袭向望月! 彩霞挺身上前,却被望月一把扯回,拉到身后,与此同时,他四眸轮转,渐渐变得透明暗淡虚空,屋子里的温度似乎在这一瞬间猛然降落到了冰点。 “阴山锁魂。”就连望月的声音也变得虚无若寂灭。 这一刻,我腰间的青藤药葫也有了动静。 “灵无!” 韦氏兄弟再次齐声大喝,那两条蠕动着的庞大蛆身蛇头怪虫陡然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他们后背上印着的诡画。 阴山锁魂对活人无用,对韦氏兄弟自然失效! 韦氏兄弟已经近身,望月双臂急撑,“呼”、“呼”两掌奋然挥出,三人四手登时撞击在一起! “砰!” 韦氏兄弟被望月的掌力震得一起后退,而望月竟然也往后趔趄了一步,彩霞急忙将其扶定,望月脸色已现惨白。 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望月接连数次施展阴阳大执空术,而且阳术、阴术不断轮换调用,中途又无暇休息恢复,可谓是耗神耗力到了极点! 而韦氏兄弟身上的灵画,似乎是程姑娘等人专门为了对付望月所做出来的手脚,祟物与活人不断转换,连番攻击,让望月的阴阳大执空术不论怎么施展,都随时落空,这样一来,如果望月与韦氏兄弟再斗下去,恐怕难逃油尽灯枯之厄运! 从先前的情形来看,韦见书、韦见信兄弟单凭自身本事,与望月、彩霞相持,根本是不自量力,可是现如今又加上了背上画的阴灵祟物,竟然是如虎添翼,更兼行事狡诈,只会越打越占上风! 敌人险恶啊,不能再耽误了! 念及此,我暗屈食指,在青藤药葫上轻轻一弹,但听“嘭”的一声爆响,一阵水雾四散弥漫,在韦见素惊愕的手掌颤动时,青藤药葫已然裂成两半,一道薄纱也似的黑烟盘旋而出,与此同时,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球化作一团晶莹玉光,冲天而起! 黑烟正是元婴,甫一出现,便朝着韦见素的脸裹去! “什么东西!” 韦见素大喝一声,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扇那黑烟,黑烟却陡然化成一道黑线,滑溜而过,那冲天而起的肉球却猛然膨胀开来,转眼已成婴儿大小,往下急坠,眨眼之间,便到了我的肩头,勾首猛咬! “啊!” 韦见素猝不及防,抓着我脖子的右手手腕被童童咬了个正着,疼的大声惨呼,手也本能的缩了回去,我立即和身前滚,远离韦见素,出了屋门,翻转到了走廊里,等站起来的时候,韦见素也飞身追了出来,而元婴已经盘旋在我胸前,童童则傲然立在我身前,朝韦见素怒目而视。 “敢伤我主人分毫,杀无赦!”童童咬着尖锐的银牙碎齿,厉声叱道。 韦见素则左手握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手腕,也又惊又怒的瞪着童童。 早在被韦见素刚刚抓住的时候,我就摩挲药葫,打算暗中调动童童出击,只是一来没有完全摸清楚韦氏兄弟的底细,二来没有等到最佳时机。待到韦氏兄弟将底牌完全亮出,又骄傲自大不加提防时,我才让元婴和童童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一举而功成! 而且不但如此,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了对付韦氏三兄弟的办法。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只见屋门口白影闪动,望月和彩霞也奔出屋外,站到了走廊里,紧接着是韦见书、韦见信追击而出。 “老二、老三!”韦见素突然大喊一声道:“敌人难缠,给我大开杀戒,生死不论!” “现在恐怕晚了!”我冷笑一声,左手往怀里一扯,早将轩辕八宝鉴请了出来,同时右手一握,伍子魂鞭已然高高扬起。 韦氏三兄弟先是一怔,随即都嘿然冷笑。韦见素道:“陈元方,程姑娘已经知道你有伍子魂鞭和轩辕八宝鉴在手,所以才派了我们三兄弟来,阴灵、生人此起彼伏,你的鞭子再厉害,也打不着我!你的镜子再宝贝,我也不惧!” 我也不理他,只是环视四周,道:“童童,咱俩并肩作战,对付这个韦见素!望月、彩霞,你们只管放手去抓那两个混蛋,现在我保证他们再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望月、彩霞都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挺身往前分别拦住了韦见书和韦见信。 “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韦见素怒喝一声,便朝我扑来,童童立即一跃而起,仗着身法灵动,忽左忽右,腾挪钻咬,元婴也在空中飘忽不定,专一遮挡韦见素的耳目。 与此同时,韦见信、韦见书也分别与彩霞、望月缠斗到一起,各自施展本事,奋力腾挪不提。 “妈的!” 不一时,韦见素便被两个小东西纠缠的焦躁难忍,趁隙跃出老远,瞋目大喝一声:“灵见!” 一阵“嗤、嗤”的衣服撕裂之音传来,韦见素的后背一拱,登时现出一条巨型蚯蚓也似的肉红色软体黏虫来!浑身上下腥液遍布,湿淋淋恶心无比! 我浑身都是一紧,暗骂那个程姑娘真是怎么龌龊就怎么画,这吓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了! “吃了那两个小鬼!” 韦见素大喝声中,那肉红色黏虫的身子往前猛长,泥鳅也似的大嘴訇然张开,喉间吞吸有声,直奔童童和元婴。 “童童、元婴闪开!”我大喝一声:“着鞭吧!” 我早就在等着这个机会,但见黏虫作恶,立即挺身往前,待童童和元婴隐匿身形后,挥手就是一鞭! “灵无!” 韦见素倒也狡诈,见我挥鞭上前,立即喝止黏虫,就如先前韦见书、韦见信那般,一声“灵无”,黏虫倏忽不见,凭空蒸发,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鞭子落空,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我冷冷一笑,手持轩辕八宝鉴,对着韦见素高高举起,喝道:“孽障,给我现出形来!” 那古鉴洞见奸恶邪祟,极有灵性,登时散发出一道淡金色的柔和光芒,将韦见素完全包裹在内。 韦见素如呆如痴,浑然不动,我觑眼看时,但见镜中韦见素的脸已然扭曲,嘴巴似狂风乱裹一样闭合不住,眼睛却如飞沙迸进似的睁眨不开。 “呜……” 一道凄声恍若苍狼啸月,肉红色黏虫的巨大身形从韦见素的后背再次显现出来,并且极不情愿地与之脱离,在古鉴那淡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渐渐萎缩,越变越小,最终化成一片硬币大小的墨红色画斑,飞入镜中不见。 韦见素轰然倒地,人事不省。 我收回宝鉴,去看那镜面,只见那墨红色画斑正静默的印在那里,依稀可以分辨出里面隐约有黏虫的轮廓。 童童跳着过来,攀胳膊蹬腿儿要看镜子,我朝他头上弹了一下,笑骂道:“淘气!这镜子可不是你能碰的!” 回头再看望月和彩霞那边的战况,只见在韦氏兄弟的发狠拼斗下,间杂着灵见灵无不断转换,望月、彩霞两人已吃不消。 “童童,去给我咬韦见书的脚跟!元婴,去给我糊住韦见信的脸!” 我心疼轩辕宝鉴,不想滥用,就指使童童、元婴去偷袭韦家兄弟。 童童倒是不含糊,立时就冲上去,弹跳之间寻隙抱住了韦见书的小腿,奋力往后一拉!韦见书正打压彩霞占据上风,好不得意间脚下猛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之际,童童的嘴已经咬了上去…… “啊!” 韦见书手脚痉挛,一声惨呼,眼看彩霞又是一掌击下,便立即含糊不清的喝道:“灵见!” “还是别了。” 我早已上前,祭动伍子魂鞭,挥手一抽,刚刚现身的蛆身蛇头怪连声也未出,便化成一团黑红色的飞灰,烟消云散。 彩霞一掌印在韦见书额上,韦见书闭目而厥。 还剩最后一个。(未完待续) 第四二四章 韦氏来归 望月已经十分虚弱了,再打下去,朔月之魂恐怕就要出来了。 我朝彩霞使了个眼色,彩霞立即会意,一跃而入战圈,将韦见信截住,童童和元婴也上前助战。 我喊了声:“望月,稍微休息一下吧。”望月默然而退。 韦见信很快便已不支,只得将背上的恶灵祭出,我赶上前去,挥起魂鞭,“啪”的一声击鸣之音响过,恶灵消散,彩霞飞起一脚,韦见信登时翻倒。 “师父,这三人……”望月虚弱的说:“太可恶,不杀也要废了他们的道行。” “不关他们的事。”我道:“留着还有用——童童,去把屋里的人救醒。” 屋子里,江灵、木仙、阿秀、表哥扎堆躺在地上发晕,倒累的童童左蹦右跳,忙活个不停。 表哥功力最深,当先醒来,醒来就发愣,随即紧锁眉头,懊恼道:“我怎么又晕了?” 接着是木仙、江灵和阿秀,江灵还算清醒,稍稍迷糊了片刻,就跳起来四处张望喊道:“元方哥,元方哥!” 我回道:“我没事。” 江灵低声“喔”了一下,然后又道:“那三个混蛋呢?” 木仙跳起来先是整了整衣服,捋了捋头发,又拉阿秀起身,接着笑骂道:“简直了!老娘倒绷婴孩,使了十多年的损招,今天被三个不入流的小毛贼坑着了……” 阿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道:“幸好大家没事。真是没想到,那三个人纸上竟然沾满了迷药,令人防不胜防。” 我笑道:“刚才我还在说他们搞什么图穷匕首见呢。想出这一招,也真亏了那位程姑娘。” 江灵看着我道:“那三个混蛋呢?是跑了,还是被你们打晕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杀他们,但是做事这么可恶,最起码也要废了他们出口恶气!” 木仙“咯咯”一笑,道:“这么便宜他们?我看还是杀了好。” 我摇头道:“女孩子本身就性阴,阴柔一点是顺了本性,很好,但是阴毒就不好了,物极必反嘛。木仙,你也是修道的人,怎么总还是不改刻寡心?” “说都不让说。”木仙撇撇嘴道:“留着这些道理唠叨你的徒弟,我还没叫你师父呢!” 江灵道:“我看对他们动杀心也不为过。要是刚才他们纸上放的不是迷药,而是致命的毒药,咱们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阿秀道:“这倒是很难做到。一般致命的毒药都需入血,无色无味仅凭呼吸就能致命的毒,少之又少。当然,化学合成的毒气除外,不过那种毒气也不易随身携带,更难藏于纸上。” 我道:“韦家兄弟要对咱们施毒,还需保护自己不中毒,迷药可以先服解药,致命毒药恐怕难以做到吧?当然,这是医门中的学问,我也是外行,且不论了……言归正传,韦家三兄弟现在就躺在走廊里,已经被我们给打晕了,但是他们既不能杀也不能废不能伤。” “为什么?”江灵不满的撅起了嘴。 “因为他们是被迫的。”我道:“他们背上都被那程姑娘画上了恶灵,算是受了程姑娘的诅咒。” 木仙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因为受了程姑娘的诅咒才作恶的?万一他们就是程姑娘的手下呢?” 我道:“第一,我仔细看了他们的相,不是奸徒恶人之相;第二,他们是钦州大族,名门之后;第三,那个劳先生尸,你们还记得吧?一个死尸还能扑人作恶,先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现在我几乎可以断定,他背上也一定有程姑娘画下的杰作!也即画中的恶灵在操纵他。” 表哥腾地站起身来,拿着大砍刀走到了劳先生的尸身旁边,将其翻了过去,用刀尖顺着劳先生的背上衣服上下一划拉,又往左右一挑,劳先生的后背便露了出来。 我打眼一看,只见劳先生背上除了有几块或暗红色或暗紫色的尸斑之外,再无他物。 “咦?”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画在哪儿呢,陈大公子?”木仙笑问我道。 我略有些尴尬,嘴里却辩解道:“我明明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和韦家兄弟身上一模一样的尸鬼味道!” 江灵诧异道:“什么是尸鬼味?” “我自己命名的。”我道:“就是程姑娘画里那种混血墨水所特有的味道。” 说着,我凑到劳先生尸体旁边,使劲嗅了嗅,道:“就是有那种味道嘛!” “你别闻了!”江灵、木仙、阿秀都是一脸恶心的表情,皱着眉头和鼻子,十分嫌弃的看着我。 我沉吟道:“姓程的肯定在这尸身上动过手脚……这气味好像被尸体本身的腐烂味掩盖了些……” 我突然灵机一动,道:“表哥,把身子翻过来!” “翻来翻去搞什么……”表哥嘟囔着,不情愿地又把尸身翻过去,脸朝上。 我上前一把撕开了劳先生胸前的衣服,赫然看见他胸口处印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暗红色墨迹,只是画面模糊的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画的是什么。另有一道刀疤也似的印痕却清晰无比的穿插而过,似乎将那画截成了两半。 我知道,这刀疤一样的印痕不是别的,乃是伍子魂鞭的杰作! “看吧,我所说不差。”我道:“一个好端端的尸体,就因为有了程姑娘的画,便能行凶作恶,难道这是尸体的错?当然不是,韦家兄弟三人也是如此,我料是这画中的邪灵祟力控制了他们,也激发了他们人性中的恶。望月、彩霞,去把他们弄醒吧。” 当韦家兄弟重新苏醒后,都是既窘迫又惶遽,惴惴不安,纷纷解说,韦见素一副颓然的表情,道:“不管陈令主相信不相信,实在是那姓程的抓了我们,动的手脚,她的画实在是厉害,画在我们身上,就像对我们下了降头一样,我们神智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完全不受控制啊!所作所为虽然现在都知道,可攻击你们却不是我们的本心啊!” 我摆手笑道:“三位只管安心,个中缘由,陈某已经全都知道了。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们,先前你们所说的柳族变故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韦见素斩钉截铁道:“令主,若非柳族发生那么大的变故,让我们失了靠山,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惨淡下场啊!” 韦见信道:“令主,姓程的来到这里也不过一两年光景,先前还对我们韦家毕恭毕敬,我们见她是个女子,也没怎么为难她,没想到她在这里经营日久,站稳了脚跟,又看破了我们的底细,月前骤然发难,也怪我们无能,我们不是对手啊!” 韦见书道:“令主,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前,我们三兄弟才被她生擒,然后又被她做了手脚,放了回来,有些作为实在是身不由己!现在回想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唉……” 表哥道:“怪不得我一出去就遇见了你们,原来是那姓程的故意放你们来!太狡猾了!” 我“嗯”了一声,忽然变了脸色,道:“我这几位兄弟姐妹被你们害的不轻,刚才都说要废了你们!” 三兄弟也是脸色骤变,我轻轻一笑,缓了缓语气,道:“若非我之前相出你们不是恶人,又苦口婆心劝阻了他们,恐怕你们现在已非死即伤,成了废人!我可是把你们当做名门之后、同道中人看待的。” 三兄弟面面相觑,而后齐声诵道:“令主法眼如炬!相术无双!饶命之恩,无以为报,今后韦家定下誓言,唯您马首是瞻!上刀山、下火海,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先恐吓,再安抚,大棒加胡萝卜,要的就是这般效果。 术界中人无一不相信命理之说,因此最重誓言。韦家三兄弟既然敢说出这番话,那就再不会反悔。 我“哈哈”一笑,上前虚扶三人,道:“三位言重了!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互助互利!” 韦见素道:“请令主吩咐!” “你可知道程姑娘的详细信息?” “知道!” “好!”我敛容道:“程姑娘是否是血金乌之宫的人?” 韦见素道:“她是血金乌八长老野狐子的妹妹!” 我恍然道:“怪不得如此精于尸术。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韦见素道:“就在我们韦家!还在等我们兄弟三人的消息。” 我冷笑道:“陈某这就亲自给她带去消息!农皇子是否就在此间?” 韦见素道:“是!农皇子已经和程姑娘接洽过,那迷药就是从农皇子处得来。” 说到此处,韦见信突然插言道:“陈令主先前派去监视农皇子的灵物恐怕上当了。” 表哥惊诧道:“什么意思?” 韦见素接着说道:“农皇子善用药物调和气味,隐藏行迹,他已经离开了南宁,到了钦州,却又深入穷山野林,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望月眼睛猛然一闪,道:“他是奔朔月去了……”(未完待续) 第四二五章 天元岛上 我又喜又惊,喜的是农皇子确实在这里,我们选择南下竟是误打误撞走对了路!只要制住了他,我之前的道行将会尽数回归。惊得是此子竟狡诈如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灵物的监视下,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去寻朔月尸身了。 其实,我始终不明白农皇子找朔月尸身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预知这绝非善事,对望月也绝无益处! 望月看着我道:“师父,现在……” 我知道他心中焦急,但我却不能慌乱,暗自沉吟,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有三件,程姑娘之事,农皇子之事还有柳族变故,这三件事情都必须要去处理,尽快处理,毕竟迟则生变,谁也不能预料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变故,但我们的人手显然不够,也显然不能再待在一处了…… 思忖片刻,我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必须要分兵了!望月、彩霞、木仙、阿秀,你们四人一路,回归故里,去拦阻农皇子;我、灵儿、表哥还有韦家贤昆仲一路,先去拔掉程姑娘这颗钉子!你们沿路保持灵物与我们随时联络,等我们处理好程姑娘的事情以后,能立即找到你们,与你们汇合!” 众人见我神情庄重肃穆,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便都无二话,只是默默点头。 我对望月等人道:“你们去准备一下,稍事休息后,就先走吧!彩霞这几夜的修行内容是一样的,我先前传授的你已经掌握,无需再变。你们四人注意,千万要沉住气,戒怒戒慌戒滥杀!彩霞、阿秀,你们两人的性子都非常好,不急不躁,望月和木仙就不行,遇事一定要听彩霞和阿秀的规劝!这是我做师父和令主的命令!” 望月和彩霞都躬身受命,阿秀也稍稍颔首,只有木仙撇了撇嘴,却还是说了句:“知道了,你少小瞧人!” 众人走后,我心稍安,扭头对表哥道:“哥,你去给三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柳族这边的事情,让他从墨家、玄阁、全真、茅山、项山抽调些人手,最好令墨是金、徐宗阳、太古、一竹、守成亲自带队,夤夜赶来救援柳族!就说是我的意思!” 墨家的器械天下无双,又曾是专一针对鲁门而造,鲁门分裂为刀族、柳族后,墨家仍传承不息,正是两家的克星,让墨是金带队来助战,对刀族来说,绝对是个劲敌! 玄阁为命术大家,各种法器、符箓精妙灵巧,对付木偶傀儡也一定有奇效。 至于太古真人、一竹道长和守成和尚这三人,都是术界有数的泰斗,除了有限的高手之外,能降得住他们的只怕没有,调他们三人来,就是为了联合对付晦极。 晦极,实在是太难缠了。 我现在是想不明白他的真正意图,如果他下定决心要灭掉柳族,要与我为敌,那么就算太古、一竹和守成来,或许也阻止不了他。 道行修炼到了他那种级别,功、法、器无一不是臻至化境,而太古等人,算来也只刚刚登堂入室,得窥道家玄术真妙之一二而已,两者之间的差距,虽一步却如万里,根本不是简单靠数量就能弥补的。 昔日观音庙一战,太虚几乎就是在一招之间制住了太古和一竹。 想到这些,我不禁又有些心寒,可是却也别无他法。 能和晦极抗衡的高手,我认识的只有老爸、太爷爷、青冢生,老爸和青冢生一去西南,一去北国,至于太爷爷,又失踪了数月之久,哪里还有他的踪迹,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古等人了。 我对表哥交待完,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 “嗯。”表哥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恹恹的去了。 我有些愕然,当即叫住表哥,道:“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中的迷药劲儿还没过去?” 表哥道:“不是。” 江灵笑道:“你不让他和木仙待在一起,能好受么?” 我失笑道:“表哥,你为了这个?” 表哥瞥了我一眼,忽然道:“元方,你是不是喜欢木仙?” 这一句话说出来,屋子里登时一片死寂! 我和江灵都呆住了,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韦氏兄弟不明就里,哪里敢吱声。 表哥还在死死的盯着我看。 压抑,压抑的几乎出不来气。 “哈哈哈……” 难受至极又尴尬至极的气氛中,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笑,压抑而死寂的氛围一下子活了起来。 韦家兄弟都陪着干笑,表哥和江灵的神情也都松弛了许多,表哥道:“你笑什么?” 我眨眨眼道:“我笑你不自信,也笑你说话没头没脑。我还笑你不聪明,在你、我还有灵儿之间,你问我这个问题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表哥泄气似的叹息一声,道:“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可是我总感觉木仙爱搭理你,不爱搭理我。” 我道:“木仙爱胡闹,所以老挑我的事儿。你处处顺她,让她,她挑你没意思。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爱搭理我,我也没爱搭理她不是?” 表哥道:“那你怎么不让我跟她一起?这难道不是故意让我们分开吗?” “你太敏感了!”我敛容道:“咱们兵分两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彼此都要掌握对方的行踪,随时保持联络!这荒山野岭中,没有别的通讯工具,只能靠蒋、木两家的灵物,我功力已失,无法施展御灵术,所以望月和我这边必须都要有御灵家族的人在!你们三人必须分开,你告诉我该怎么分?你非要跟木仙在一起,那就是让阿秀留在我身边,你和木仙跟望月?或是阿秀自己跟望月,你和木仙留在我身边?” 表哥一愣,随即喃喃道:“似乎不行……” “当然不行,木仙不会离开阿秀,我也不能让阿秀单独跟着我。”我道:“我算是你们的首领,考虑的永远都是整个团队,而非每个人的儿女情长,表哥,不要英雄气短了,只有海一样的胸怀才能容纳爱随意折腾的女人,木仙似乎就是。” 我拍了拍表哥的肩膀,道:“去打电话吧,我们这边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去找程姑娘的晦气了。” 表哥这才领命而去。 回过头来,我对江灵道:“灵儿,收拾东西吧。” 江灵怔怔的看着我道:“元方哥,你喜欢木仙吗?” 我:“……” 江灵又道:“我看表哥永远也成不了海一样胸怀的男人,那木仙怎么办?” “别闹了。”我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海虽然广阔,但你也够折腾,大小刚好只能容你。” “咳咳……” 韦氏兄弟干咳了起来。 江灵的脸猛然一红,说了声:“我去收拾东西。”说完仓皇逃出了屋子。 韦见素笑道:“令主,您真是口才无双。” 韦见信也笑道:“令主,只有您配有海一样的胸怀。” 韦见书接着笑道:“令主,待会儿就让您的胸怀与海相互印证一下。” “别拍马屁。”我打个“哈哈”,忽然感觉韦见书的话有些别扭,便道:“什么意思?” 韦见书道:“去海上啊。” 我诧异道:“去海上干什么?” 韦见书道:“我家就在海上,程姑娘就在我家。” 一切准备妥当,稍事休息之后,东边天际已经泛出了白光。 我们简单用了些早餐,便离店而去。 走的时候,都先生已经醒来,听说我们要离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我的大腿死活不撒手。我好说歹说都不行,他固执的认为我是不管他了,要一走了之,而我一走,程姑娘就会过来干掉他。 “大师,做人要厚道啊……”都先生的眼肿的像颗核桃,嚎啕着叫道:“你不能丢下我啊!你走了,我怎么活?呜呜呜……” 表哥上来拽他,胳膊上的骨头都捏响了,他也不松手。 韦见素实在看不下去,上来一拳把都先生打晕,世界瞬间都清净了。 我们租了个车,直奔钦州,一路无话。 韦家是当地豪富,老宅在钦州之南钦州湾海域中的一座岛上,据韦见素说,这片海域中共有三百多处岛屿,横竖有措,星罗棋布,而韦家老宅所在的岛恰恰处于“棋盘”中央,因此韦家自称其为“天元岛”。 因此,我们先要坐车,下了车之后,又要坐船,真正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 我是平生第一次坐海船,也是平生第一次见海,果然是实现了韦见书的那句话,和真正的大海印证一下自己的胸怀……似乎还是略显单薄…… 我原本以为天元岛上只有韦家等有限的人居住,但是上了岛之后,我才发现岛上的居民并不少,似乎还很热闹。 为了避免引起程姑娘眼线的注意,我、灵儿、表哥与韦家三兄弟是分开走的。他们在前,我们在后不远处跟着。 走着,走着,韦家兄弟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身旁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伸颈探头,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韦见素回头朝我使了个眼色,神情严肃,示意我们上前。 我们立即朝人群走了过去,临近时,韦见素也不看我,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你左首第三人,就是程姑娘!”(未完待续) 第四二六章 神算无遗 韦见素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去看,却又猛然醒悟,不能这样,仓猝之下,定会露出马脚。 也不知道那程姑娘见没见过我的形容或是照片,若是见过,她必能认出我来,我就不能跟她照面。 念及此,我就不动声色的稍稍后退,然后离人群有了些距离后,才往韦见素所说的方位看去。 那里果然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周围的人个头都不高,就连男人也多是一米七上下,那个女人足足比她旁边的人要高出多半个头,显得极为突出,真真如鹤立鸡群一般! 她的衣服并不怎么奇特,就是寻常的普通装扮,头发很长,直拖到腰际,被扎成了一根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恍若邻家女孩。 她的身段很好,单从背影来看,毫无疑问是能吸引到九成九男人的佳丽。 尤其是那背,方而长,有形且美,以《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来看,生有这种脊背的人聪明多智,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就是邪术层出不穷,随时都敢取人性命的程姑娘!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就是血金乌之宫八长老野狐子的亲妹妹! 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从背后,我看不到她的正面相貌,难以用相术去评判她的面容,只是在斜方向一瞥之间,我看见她右侧眼睛眼梢斜下方生着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登时一怔,心中暗道:“窥一斑而知全豹,这颗黑痣已经能凸显出她的一些个性。” 《义山公录V相篇V相形章》中有专门的写痣论述,分出男女,并对女人额上、耳上、脸颊、颈部等处大小一共四十八处痣做了分析。 像那程姑娘眼下生的那颗痣相,乃是“劫杀痣”,主其人有“盗性杀心”,也就是说这种人性情强悍,非寻常女子甚至非寻常男人可比! 单看两处,便相出此人乃是狡诈且彪悍之人,端的是不好对付。 我知道如果一直盯着某人看,便会引起该人的感应,对于程姑娘这种比常人更敏感的人,更不能长时间看。所以,我很快便转移了视线,并准备移动位置。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感觉身旁一阵香风掠过,正要回头,耳朵却猛然一紧,似乎被类似铁钳一样的东西给捏住了,紧接着便是痛彻心扉的疼! 如果不是怕程姑娘发现,我早叫出了声。 我强忍着,怒气冲冲的别过去看,只见江灵正瞪圆了眼,使劲捏着我的耳朵拧螺丝似的扭圈。 表哥还站在旁边,不怀好意的咧着大嘴傻笑。 我满腔怒气顿时化作乌有,呲牙咧嘴挤眉弄鼻拼命使眼色,并低声喝道:“灵儿,你干什么!快放手,疼,疼啊!哎呀!” “好看吗?”江灵嘴角一弯,似笑非笑的问,手始终没有放开。 “什么好看……”我刚一问便即醒悟,连声道:“你误会了!嘘,小声点,我不是在看美女,只是那个女人是程姑娘!” “我才不管什么程……”江灵本来还要使刁,突然间明白过来,忙放了手,迅速瞟了程姑娘一眼,然后低声道:“是那个程姑娘?” “废话!”我懊恼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埋怨道:“快掉了!你们俩别跟我站在一起,都分开,混到人群里,免得被她发觉。” 表哥却诧异道:“你确定是她?她在这里干什么?” 我道:“韦见素说的,就是她,我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干什么,这里围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咱们都假装去看热闹,暗地里留意她吧。” 表哥点点头,这才去了。 江灵轻笑了两声,给我揉了几下耳朵,然后也钻到了人群里。 会有什么事情吸引了那程姑娘在此驻足呢? 我挤到人群中往里一看,这才发现里面摆着一方小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张白布,布上用墨写着四个俊秀的大字:“神算无遗!”除此之外,布上再无别的字样。 只桌子上摆了些算卦用的器具,诸如蓍草、竹片、铜钱、龟壳等物。 原来这些围拢的人群都是来看算卦的。 神算无遗,好大的口气! 我打量着场中的人,只见卦摊前后的一对小马扎上端坐两人,求卦的是一雍容男子,四十岁上下,长眉狭目,方面阔口,无胡无须,满脸笑意,让人一看便生亲切之感,仿佛是一个和善的生意人。 但是略一细看,我便吃了一惊,因为此人狭长的眼中,波光粼粼,眼睑眨动时,偶有精光闪烁,单从这一点,我便看得出来,这人绝非是常人,是练过气功,修过道法的! 莫非是来踢场子的? 偷偷觑了一眼那程姑娘,只看见了她的一个侧面,甚是俏丽美艳,嘴角还挂着些许吟吟浅笑,眼睛也正盯着那求卦的中年男人,看的饶有兴致。 只要有人或有事吸引到她,那就不怕她会立即离开。 我略放了心,又转眼去打量那卦摊的摊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敢夸口“神算无遗”。 只见算卦的是一纤瘦男子,不过二十多岁,模样极为俊俏,只是神情冷淡,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蕴,但眉目之间,却又让我觉得似乎十分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正诧异,那算卦的男子忽然若有感应似的抬起头来,正与我四目相对,我脑海里如电光石火般猛然一闪念,这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人乔装打扮,那女人也不是别个,正是邵如昕! 我登时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她昨天晚上还在镇上的小店外,用铜钱吓了木仙一次,现在居然先我一步,来到了天元岛上! 她是算到我要来的还是…… 目的又是什么? 只不过她写“神算无遗”,倒也说得过去。 当下,邵如昕的目光与我一触,也是吃了一惊,眼中不由自主似的流露出一股难以捉摸而又意味深长的光芒,但随即便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又冷冷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正侃侃而谈:“神算无遗,呵呵,哪有这种事,神呀鬼呀的,那都是封建迷信。人,千万不要迷信,一迷信就要倒大霉,我就不信,我劝您也收了这摊子。” 听见这些话,我暗暗称奇,言语似乎毫无逻辑,但却隐隐像有深意,更似是专门针对邵如昕而说的。 这个男人果然是来者不善。 只听邵如昕冷冷说道:“我这是迷信,你也是迷信。” 那男人笑道:“我迷信什么了?” 邵如昕道:“迷信之害不在于‘信’,而在于‘迷’,不论迷什么,入了迷就是入了障,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因此迷有害。你说我迷信,你难道不是迷不信?迷信与迷不信都是迷,又有什么分别?” “哈哈!说的好!”那男人赞叹道:“能说出这番话,足见你是个大师!如你所说,入迷确实害人,就好比迷权、迷色、迷财,一旦迷住,就像跳到了沼泽地,只会越陷越深,拔也拔不出来。所以啊,大师,您可千万不要迷,尤其是迷权,及时醒悟,才回头是岸啊。” 这话说的就更露骨了。 我现在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个男人就是专门针对邵如昕来的! 甚至很有可能,他是五大队中的人! 绝无情派出来追踪邵如昕的高手! 只听邵如昕道:“多谢提醒,我现在是身前不迷身后迷,因此用不着回头,回头不是暗,而是泥潭。” 那中年男人还未搭话,众人便已不耐烦,乱喊了起来: “喂!你们别光说,算一个!” “对呀,说的都是什么啊!” “听都听不懂,绕来绕去!算一个呗!” “不是神算吗!快算算看!” “……” 那边,混在人群中的江灵和表哥也已经认出了乔装打扮的邵如昕。 韦见素已经走到了程姑娘身边,低声的说了一些话,程姑娘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商定,韦见素见到程姑娘之后会告诉她偷袭成功,我们被全部干掉,而他们身上的邪灵也被消耗尽了。 杀掉了神相令的令主,那几乎是得罪了天下所有的术界门派,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除了继续和程姑娘同流合污外,别无他法。 因此,只要程姑娘相信韦家兄弟确实干掉了我,那么程姑娘就会认为韦家兄弟会死心塌地地彻底投靠她了。 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那么程姑娘凭什么相信韦家兄弟干掉了我? 韦见素只让程姑娘看了一件东西,程姑娘接过那件东西,摩挲着,仔细辨认着,然后便开心的笑了,她将那件东西收进囊中,并说了一些话,韦见素也笑了,并站到了程姑娘的身后。 看程姑娘说话的口型,我大致可以判断出她说的话:“好,做得好,稍后跟我回去,现在先看看这里的热闹。” 她相信了。 因为韦见素递给她的东西是神相令。 世间独一无二的神相令! 天外陨铁,墨家锥痕,鬼医笔力,再也不会有第二块。 很容易辨认出那是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四二七章 邵氏之能 程姑娘安心了,我的注意力也再次回到场中,回到邵如昕和那中年男子身上。 “敝人姓文,草字战胜,向来好以文斗,且战无不胜。”那男子优雅的一笑,恬然说道:“既然大家伙都看不惯咱们光说不练了,那文某就斗胆请大师指点一二,看大师是否真的是算无遗策?” 邵如昕冷声道:“请!” 文战胜笑道:“不知道大师习惯怎么卜算?” 邵如昕淡淡道:“你出招,我接招。” 文战胜颔首赞叹道:“好气度!那文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先请大师算一算敝人的年纪。” 邵如昕抓起一副竹片卦牌来,道:“这副竹牌有十二片,每一片上都有一字标记,分别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正是十二地支数,你随意抽一张,作为卦象,我据此来断。” 任谁也不能凭空卜算,这是应有之意,所以文战胜也只是稍稍一愣,随即便又笑着道了一声:“好说。”言罢,他就伸手去抓竹片,眼看手就要抓到其中一片,邵如昕却突然把手往后一缩,文战胜的手顿时落空,不禁笑容稍稍凝滞,有些愕然道:“大师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反悔了?” 邵如昕面色端正肃穆,眼神凌厉,口中冷冷道:“不是反悔,是警告。求卦乃是妄测天机,天机不可亵渎,所以为自己卜卦首先要心诚,心诚则灵,心不诚则获咎于天,你让我测你的寿庚,更要心诚,尤其不可玩闹,否则便是自作孽,折寿求夭!举头三尺有神明,望文先生好自为之!” 文战胜闻言登时收起笑容,眼睛在那副竹牌上逡巡徘徊,而后抬起头对邵如昕道:“敝人受教了!”说罢,便伸手从中取了一张,我看的分明,文战胜所取的那一张竹牌上面写的乃是一个“巳”字。 我若有所思之际,只见文战胜把午字竹牌递给了邵如昕,邵如昕一手接过,另一手将其余竹牌缓缓放下,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文战胜。 文战胜被邵如昕看的有些尴尬,不自然的一笑,道:“大师可有决断?” 围观众人已经是全都看的入神,张望之际,还忍不住小声议论。 我突然间已经完全醒悟,当下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邵如昕真会捣鬼。 江灵却看见我笑,用手戳了我一下,低声道:“你笑什么?” 我低声道:“不笑什么,我只是猜那个姓文的应该是四十三岁。” 话音一落,江灵就撇了撇嘴,还未说话,邵如昕已经开口道:“文先生今年四十三岁。” 那文战胜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江灵也吃了一惊,看看我,又看看邵如昕,再看看文战胜,眉头轻轻皱着。 围观众人已经是纷纷叫嚷起来: “人家说的对不对呀?” “算错了没?” “嗨,你到底几岁了?快说呀!” “……” 文战胜看着邵如昕,勉强笑道:“大师厉害,佩服佩服!” “啊呀,好!” 这显然就是承认邵如昕算对了,众人是一片轰然叫好,江灵却盯着我,鼻头一耸,挖苦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哭笑不得道:“我这是推理出来的,什么心有灵犀!” “你骗鬼呢!”江灵不信道:“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推出来的?” 我道:“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个心理战术。邵如昕拿出来的十二片竹牌,分别是地支十二之数,也正好一一对应了十二生肖,在文战胜抽牌的时候,邵如昕又出言警告,让文战胜虔诚对待,文战胜本来是打算随意抽的,但是邵如昕那么一说,他便不敢随意抽了,因为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寿命开玩笑,尤其是术界中人。那么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如果是你,让你抽,你最不想抽的牌是哪个?” 江灵道:“午字牌,午对应马,我属马,如果不想让对方猜对,我就肯定不会抽写有午字的那一张牌。” 我点了点头,道:“几乎所有的人都会这么想,这是心理使然,那个文战胜也是如此。他绝对不会去抽与他属相对应的那一张地支数牌。但是,他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江灵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笑道:“最在意的东西,偏偏又非要假装不在意,这就会有特殊的表现。就好比你口袋里藏了一叠万元钞票,你怕人偷,就一边不想让人知道你口袋里藏得有钱,却还要一边时不时地去摸摸口袋,确认钱一直都在。这种现象就是谁也无法规避的心理和行为表现。” 江灵恍然道:“我明白了。文战胜最不想抽哪张牌,就偏偏会特别注意哪张牌,这让邵如昕发现了!” “聪明!”我道:“我刚才一直凝神查看,文战胜的目光曾有意无意地几次掠过那张‘申’字牌,而‘申’恰恰就对应猴。邵如昕是何等样人,我既然都能看出来,她是此中老手,最善算计人心,又怎么能看不出来?” “哦……”江灵道:“原来是这样,看来邵如昕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厉害嘛,这算什么神算嘛!” 我道:“算人的心理也是算,算准了所有人的心理,更无愧于神算这一称谓,不是吗?” 说罢,我瞥了一眼人群中站着的程姑娘,但见她眉头蹙着,眼睛死死盯着邵如昕,显见是还未参透其中的奥妙。 我心中暗自宽慰,此人不是我的对手。 身旁,江灵默然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文战胜为什么会拿一张‘巳’字牌?他这是什么心理?” 我道:“你刚才也说了,‘午’对应马,那么‘巳’对应什么属相?” “蛇。” “那么蛇和猴又是什么关系?” 江灵眼睛一亮,道:“是六合!” “不错。”我道:“十二生肖中,蛇与猴是六合,文战胜属猴,选牌的时候,不愿意被邵如昕看穿,就不会选择申字牌,但是出于所有人都会有的利己心理,他会选择一个对自己属相有好处的属相,与猴有三合之好的是鼠和龙,分别是‘子’字牌、‘辰’字牌,但这是两个,短时间内难以抉择选哪个,而与猴有六合之好的却只有蛇一个,所以文战胜下意识地就拿了‘巳’字牌。这也是我和邵如昕判断文战胜属猴的另一个原因。” “原来如此。”江灵会意的笑了起来。 我也笑道:“一个属猴的人,今年会是七岁、十九岁、三十一岁、四十三岁、五十五岁、六十七岁、七十九岁、八十一岁……要是让你猜文战胜是几岁,你能猜不到吗?” “看他的样子,也只能是四十三岁了。”江灵笑道:“元方哥,你怎么这么聪明?” “哪里,哪里,一般而已嘛。”我一边开玩笑,一边道:“小声点,看他们又开始比划了。” 场中,文战胜又出了一个题目,他道:“大师能算对敝人的年纪,虽然厉害,却还不能让文某十分佩服,我想再试一试。” 邵如昕无所谓地道:“随便。” 文战胜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纸和笔,道:“我暗自写下一个数字,大师猜,猜中了算赢,如何?” 邵如昕道:“凭空写,凭空猜?” 文战胜道:“这次不抽签,但敝人也不想刻意为难大师,就在一至九这九个数中写一个数字,如何?” 邵如昕只稍稍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文先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能挫败我为止吗?” 文战胜道:“这题目说难也难,说不难,其实也不算太难,就看大师的魄力,敢还是不敢。” 邵如昕冷笑道:“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你写吧!” 文战胜一笑,提笔拿纸以手掩着,略一思索,又看了看邵如昕,然后才动笔,顷刻间已是写好,然后又将纸翻了过来,盖在桌子上,对邵如昕说道:“请大师决断。” 邵如昕盯着文战胜,沉吟不语。 江灵又戳了我一下,低声道:“你再猜猜。” 我道:“或许是个八。” 话音刚落,邵如昕也开口道:“八。” 文战胜脸色猛然一变,旁边已经有好事者跑过去一把翻开文战胜写字的纸,那上面赫然就是个“八”! “啊!” “对了!” “神,太神了!” “真是神算啊!” “……” 围观众人一片欢呼。 江灵讶然道:“这次是怎么回事?” 我先在心中暗赞邵如昕了一个:“高明!”然后才低声道:“这次玩的还是心理算,人让对方猜什么东西的时候,往往都不会那对方和自己都熟悉的东西作为谜底,尤其是聪明的人,猜数字也是这样。文战胜刚才让邵如昕算他的年龄,年龄是四十三岁,那么‘四’和‘三’这两个数字对于文战胜和邵如昕来说,就太熟悉了,文战胜不会写。而邵如昕原本是五大队的,这个文战胜来历不明,但也与五大队脱不了干系,因此‘五’这个数字,他还是不会写,既然能想到五大队,那么九大队也在脑海里,‘九’字也不会写了……” “我知道了!”江灵抢着说道:“刚才邵如昕又说了一句话,三七二十一!她一连说了三遍,原来都是故意的!”(未完待续) 第四二八章 毒水赌命 “灵儿你真是冰雪聪明。”我笑道:“邵如昕确实是故意布下的局,她一连说了三遍这句话,就是为了在文战胜脑海中加强这些数字的印象——‘三、七、二、一’!文战胜对这些数字越是熟悉,他就越会下意识的不去写这些数字。” 江灵道:“排除了一、二、三、四、五、七、九,这样一来,九个数字中便只剩下‘六’和‘八’可以写了!” 我道:“‘六’和‘八’这两个数字,不管写哪一个,我想邵如昕都会很容易判断出来。” “我知道。”江灵道:“‘六’是四个笔画,‘八’是两个笔画,邵如昕只要看出文战胜写了几笔就能猜出来文战胜写的数字究竟是几了!” 我点头道:“是啊,所以答案难道很难猜吗?只要留意文战胜的书写动作,或者留意他书写的时间,足能判断出他写下的字!” “说穿了居然是这个样子。”江灵有些出神,忽而又道:“那么,文战胜为什么就非得有这种心理呢?邵如昕又怎么能肯定他会有这些想法呢?” 我道:“因为文战胜是聪明人,特别聪明的人。” 江灵疑惑道:“什么意思?” 我感慨道:“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不会想这么多,脑海里随便蹦出来一个数字,他就写了,脑海里但是偏偏文战胜不是一般人,他是聪明人,所有的聪明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心眼儿多,想的多,算计的多!他如果要写一个数字,下意识的就会去想这个数字会不会被邵如昕猜到,因此,凡是两人都熟悉的数字,他绝不会去写!可惜啊,他越是不想让邵如昕猜到,邵如昕偏偏就能猜到,这就是算来算去凡算到了对头手里,邵如昕精于算计,今天才得窥她心思之一二啊。” 江灵本来是怔怔的有些出神,突然间回过神似的转换目光,又瞪了我一眼,道:“你刻意去窥探人家的心思想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刻意——哎,他们又开始比了,别闹,快看!” 文战胜的神情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轻松了,他虽然一直都在笑,看似风轻云淡,但是他脸上的笑意现在已经有些呆滞,他对邵如昕说道:“在下现在已经有点佩服大师了,再来一次,如果大师还能算得出来,那文某就更加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邵如昕盯着文战胜,冷冷道:“我料足下前来必有三战,而且足下想要凭借三战来挫败我的气势,之后拿下我便可势如破竹了。” 文战胜一愣,随即勉强笑道:“在下不懂大师的意思。在下只是好文斗,见大师写下‘神算无遗’四字,就忍不住来一探究竟,完全没有要拿下大师的意思啊,再说,我拿下大师干什么?大师要是个美人,文某还可以考虑考虑……” “哈哈!” “这位大师不是美人,是个俊俏哥!” “这人原来是个色鬼!” “……” 围观众人一阵哄闹。 邵如昕眼中的怒气一闪而逝,随即又目寒如冰,待哄闹声略静,又冷冷道:“三战已有其二,文先生一败涂地!想要折服我,恐怕是不成了,我倒有一言相劝。” “哦?”文战胜一笑,道:“请大师不吝赐教。” 邵如昕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文先生非要弄得锐气尽丧吗?” “不懂,还是不懂,不懂大师的意思。”文战胜摇头晃脑道:“是不是大师不敢再比了?” 邵如昕忽然也是一笑,道:“我有心惊肉跳之感,再比恐有血光之灾,此灾十有八九应在你身!但你非要比,那我就奉陪到底!”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朋友在场,哪怕有什么血光之灾?”文战胜半是提醒,半是要挟,意味深长地看了邵如昕一眼,道:“这第三次,我跟你赌命!” “啊!”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精神瞬间提升百倍。 我和江灵都是脸色一变,混在人群里的表哥早已是看得呆了,韦家兄弟也已被这场比试完全吸引住,我暗瞥那程姑娘时,只见她也是看得入神。 邵如昕的表情没有多大起伏变化,只是淡淡问了句:“怎么个赌法?” 文战胜“嘿嘿”笑道:“我这里有一包见血封喉的毒药,找一人取来两碗水,我在其中一碗里洒下毒药,你来算,算哪一碗里的水没毒,算出以后,你就喝了它!” 说着,文战胜将手插进口袋里一摸,伸出来时,果然多了一包东西。他将那包毒药往桌子上一拍,笑得有些狰狞,道:“怎么样?大师,你敢不敢算?” 这个文战胜如此凶悍惫赖,我看的浑身一阵紧张,心也“砰砰”乱跳起来。 江灵脸色有些发白,凑近了我,低声问道:“元方哥,你说那邵如昕会不会跟他赌?” 围观众人都在低声骚乱,都在看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邵如昕,都是既紧张又害怕又期盼又兴奋。 他们不会在乎出不出人命,他们只担心不出人命! 但是,邵如昕有什么不敢做的? 端坐了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木雕石刻似的邵如昕目光微微一垂,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那包毒药,嘴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敢。” “好!” 众人先是片刻的沉默,很快又一片哗然,轰然喝彩,随即一个个红光满面,交头接耳,都兴奋的像喝醉了酒。 文战胜也大声喊道:“好!”喊罢,他扭头回顾众人道:“有哪一位朋友敢帮个忙,去盛两碗水来?” 没有人动。 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然后期待别人出头。 热闹是要看的,冒险却不必。 毕竟是人命关天,谁也不愿意去趟浑水。 或许大多数人想的还是最好出条人命,然后自己在第一时间内报警,最后再向亲朋好友吹嘘自己亲眼目睹了一场精妙绝伦又刺激无比的游戏! 这就是人性。 最恶心又最广泛存在的人性。 “有哪一位朋友敢帮个忙,去盛两碗水来?”文战胜又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人动。 我却稍稍有些诧异,文战胜的话似乎有些别扭,他用了一个“敢”字。 这看似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问题,他似乎是在刻意提醒人们“不敢”做这件事。 “敢帮个忙”的潜台词就是“不敢帮这个忙”。 这样似乎更没有人动了。 “有哪一位朋友敢帮个忙,去盛两碗水来?”文战胜第三次问。 这一次,我更加明白无误地感觉到,他刻意加重了“敢”字的读音。 “我来!” 一个中年男子出乎意料地应声答应了。 “好,多谢!”文战胜笑道:“快去盛两碗水来吧。” 那中年男子立即挤出人群,飞奔而去。 我盯着那男子的背影,仔细地看着,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个不安的念头。 江灵也在看那人,片刻后,她低声对我说道:“这个人是练家子。” 我微微点头,道:“似乎不但如此,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跟文战胜是一伙的。” “啊?”江灵吃惊的看着我。 我道:“没什么可奇怪的,人物反常即为妖,在没人敢出头的情况下,出头的那个人就最可疑,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很常见的职业,叫做‘托儿’么?” 江灵道:“那这么多人挡着,邵如昕看不到这个人的动作,也看不出他是个练家子,会不会猜不到他们是一伙?” 我道:“邵如昕聪明绝顶的人,怎么会算计不到?” 江灵道:“那她还会不会比?”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人很快便端了两碗水跑过来,两个一模一样的碗,水虽然不是很满,但是却一般深浅,而且那人跑的很快,碗里的水却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内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人绝不是一般的人。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除了玩杂技的,就是练过武的。 他显然不是个玩杂技的。 但这时候,就算有人看出来,也不会说。 他挤到了人群里,把水端到了文战胜面前,文战胜朝邵如昕笑道:“我现在开始放药了,大师如果反悔,还来得及。” 文战胜显然知道邵如昕最显著的性格特征,傲。 那么,对于她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激。 所以,邵如昕说:“请便。” 说罢,邵如昕扭过头去不看,文战胜又转身挡着那两碗水,而后把药包打开,将药放了进去。 近乎透明的药粉入水即溶,水里仿佛什么也没放进去似的。 文战胜又将那两碗水放在桌子上,来回调换,动作又快又稳,几个瞬间,所有人便都迷糊了,就算是大家一直在盯着看,这时候也分辩不出来哪个碗里有毒,哪个碗里没毒了。 “好了。”文战胜笑吟吟道:“大师请神算。” 邵如昕扭过头来,开始看桌子上的两碗水。 我瞥了一眼文战胜,又瞥了一眼端水过来的那个汉子,突然间醒悟,这就是一个陷阱! 两碗水,在端过来的时候,就都有毒!(未完待续) 第四二九章 行迹败露 我终于想明白文战胜为什么非要和邵如昕斗下去了。 前两场只是铺垫,文战胜或许根本不会去在乎它们的输赢,赢了当然好,可以挫败邵如昕的底气,击垮她便有把握;输了也无所谓,因为还有第三场,而且第三场才是压轴戏码! 他简直是处心积虑要置邵如昕于死地! 我要怎么办? 我几乎有八成的把握,邵如昕来南粤之地,甚至来天元岛上是与我有关,不然世上哪有这等巧合的事情? 现在,两碗水就放在桌子上。 文战胜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看着邵如昕。 邵如昕面沉如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众人已经是看的屏气凝神,四周静悄悄的。 忽然间,邵如昕目光流转,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往我所在之地瞥了一眼。 我不禁心中一凛,暗道:这两只碗里的水都是有毒的,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她是喝还是不喝? “大师算出来了吗?”文战胜终于忍不住,再次开了口。 “对呀,算出来了没有啊!” “快点啊!” “怎么不说话了?” “……” 一旦有个带头的,看客的情绪就会被立即煽动起来。 江灵趁机悄悄地问我道:“元方哥,这次你能猜出来两只碗里哪个有毒吗?” 我沉声道:“都有毒。” “真的?”江灵吃了一惊,险些大叫出声,继而看见我的脸色,便没再盘问真假,既然文战胜和那送水的汉子是一伙的,两只碗里都下的有毒又有什么奇怪? 江灵瞥了一眼邵如昕,低声道:“元方哥,你说邵如昕看没看出来?” 我道:“我不信她看不出来。” 江灵道:“那她直接说两只碗里都有毒不就行了么?” 我道:“我料定这两只碗里下的毒都是慢性致命毒药,文战胜就算想杀邵如昕,也不会让邵如昕喝了就立即死掉,毕竟这里看客众多,出现人命会很麻烦。但是如果邵如昕说两只碗里都有毒,那么文战胜就会毫不犹豫的喝掉其中的一碗水,下毒的是他们,解药当然也在他们手里,他们自然不会害怕中毒身亡。可是这样一来,邵如昕就输了。” “输了就输了,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江灵无所谓的道:“难道生命比名还重要?” 我道:“当然没有。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知道邵如昕输得起输不起。” 江灵又问道:“那邵如昕究竟会不会喝?”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是以前五大队的那个心狠手辣的邵如昕,她一定不会喝!不但不会喝,她反而会立即动手,逼迫文战胜喝掉,然后死盯着文战胜不让他服解药,等着他死!可是现在邵如昕的性子已经变了,虽然和之前一样的骄傲,但是戾气却没有之前那么重了……如果她能放下自己的脸面,承认自己输了,不去喝水,那么这一场比试,她实际上是赢了。” “怎么样啊,大师,难道还没有决断出来吗?”文战胜再次逼问道。 邵如昕冷冷的看着文战胜,缓缓说道:“你是队里新晋的医门首领,绝无情挖出来的高手,对么?” “我不懂大师话的意思。”文战胜眼角的肌肉几乎是微不可察的耸动了一下,但神色却依旧恬然道:“什么队里,什么医门首领,什么绝无情?文某人不明白啊——大师,你到底能不能算出来?” “绝无情培养一个高手不容易,你修炼到今天这地步也不容易……”邵如昕道:“自作孽,不可活,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难道你就非要逼我说出来一个结果?” “说的是什么呀!” “快说哪只碗里有毒啊!” “别浪费时间,我还有事儿呢!” “……” 众人议论纷纷,文战胜脸上的笑意却凝固了,他嘴角的肌肉迅速的抽动了几下,沉默了片刻后,他猛然站起身来,再次笑道:“嘿嘿,大师,原来的你可是不会有这么多话饶舌,你变了!我现在只问你,你到底能不能算的出来!” 邵如昕忽的笑了,紧绷着的脸瞬间神情松弛,就仿佛冰山上的雪莲一下子盛开,惊人的美来的实在太过突然! 看到这里,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许多,因为我知道邵如昕又突破了自己的局限,她放弃了这场比试,放弃了所谓的骄傲,她要认输。 只要邵如昕认输,那么文战胜就输了。 这本来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赌局。 邵如昕道:“我算……” 只说了两个字,邵如昕忽然一顿,目光迅速往我这边瞟了一眼,嘴唇一抿,似乎是生生的把她原本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的脸色重新绷紧,变得冷漠坚硬,口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算出来了,左边这一碗没毒!” 这一句话仿佛一记闷棍,打的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邵如昕,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突然改口! 她这是抽什么风! 她刚才明明是要认输的,她明明知道这两碗水都是有毒的! 她难道要自杀? 为什么? 江灵也忍不住拽了拽我的衣服,低声问道:“邵如昕这是要干什么?” 文战胜却大喜道:“那你敢不敢证明给我们看?反正我现在是不知道哪一只碗里有毒了,你说左边的没毒,我也不信,更不敢喝。” “喝了!” “对对对,喝了,我信大师的!” “那你过去喝喝看。” “去你妈的,你怎么不去喝?” “你信大师,我又不信,所以我不喝,你要敢去喝,我就敢给你买棺材收尸……” “滚你妈的蛋吧,你又不是我儿子!” “……” 群众又乱成一团。 邵如昕缓缓捧起那个碗,竟然真的往嘴边凑去。 看到这个动作,所有的人都不吭声了,死一样的沉寂,连带着极其紧张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怎么办? 我应该要出言喝止的吧? 只是我一阻止,或许就暴露了行踪,毕竟那个程姑娘还在围观。 邵如昕的嘴唇已经快要接触到碗里的水了! “别喝!” 我终于忍不住一声大喝:“两只碗里都有毒,你是知道的,你喝什么喝!” 我的突然出现出声,韦氏兄弟、江灵和表哥都是大惊失色,现场更是一片茫然,邵如昕动作一滞,没有再喝,眼中却似乎有了一点点几乎捕捉不到的笑意。 “谁在胡说八道!”文战胜功亏一篑,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然后回头先是瞥了我一眼,继而一惊,伸出手指着我,失声道:“你……你是陈,陈元方?你在这里?” 那边的程姑娘脸色一变,深深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慢走!韦家前来报仇了!”她旁边的韦见素见事情已然败露,当即大叫一声,挥掌就朝程姑娘脑门劈去! “好一个忍辱负重的韦大爷!” 程姑娘冷冷一笑,手掌一翻,沉肩下肘抬臂,已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根一尺七八寸长的银环乌金判官笔,一头有白色毫毛,另一头却似是生铁,迎着韦见素的手腕便疾刺而去! 判官笔为短刃,打穴最准,极其凶险,韦见素显然是与程姑娘斗过,有所预料般见机极快,程姑娘的判官笔一出,韦见素立即变掌为抓,手腕一曲,钩缠着判官笔身往前挺进。 谁料一声轻响,那判官笔生铁一头突然莲蓬般炸开,生出无数尖锐倒钩铁刺来,一个照面,便将韦见素小臂上划得鲜血淋漓! “嘶……” 韦见素倒抽一口冷气,急忙撤身后退,去看自己的胳膊,判断对方的武器有毒还是无毒。 “好贱人!” “纳命来!” 韦见书、韦见信见大哥受伤,纷纷大骂,都奔了上来救援,将程姑娘围住。 几乎是与此同时,邵如昕猛然将手中的毒水碗平平地抛了出去,仿佛一道白光,那碗带着呼啸之音,只奔程姑娘脑后。 程姑娘听闻脑后风声,侧面一躲,那碗几乎是贴着她的鬓角而去。 “好哇,原来是冲着我来的!”程姑娘冷哼一声,突然间嘬嘴长啸,远处,立即有声音回应,我脸色一变,她这是在叫援兵! 而那厢,文战胜见邵如昕突然发难,也大喝一声:“邵如昕,还不束手就擒!” 叫喊声中,文战胜两只手一起亮出,左手夹着三把银刀,右手攥着一把银针,齐齐奔邵如昕招呼而去。 他旁边的那个送水的人,也忽然阴沉了脸色,手臂一探,多出一根两尺多长的竹签,揉身而上。 邵如昕冷笑道:“一个医门的,一个卜门的,弄些幌子,做些戏码,就凭你们么?” 我这边,江灵抽出剑,表哥仗着大刀,都挤到我周围,将我团团护住。 “打架了!” “啊!” “出血了!” “快跑啊!” “……” 变故陡然而起,各种武器耀眼夺目,片刻间就有受伤流血,围观众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是纷纷发喊,瞬间作鸟兽散。 不远处,却有十多个汉子正朝这边飞速赶来。 程姑娘的援兵到了。(未完待续) 第四三零章 杀人胡蜂 我见对方人多势众,心里想时间若如果久了,必然对我们这边不利,当即对表哥说道:“擒贼先擒王,不可混战!表哥,你去助韦家兄弟一臂之力,拿下姓程的!” “中!” 表哥应声而去,但还未加入战团,那程姑娘手中的判官笔忽然“咔”的一声响,竟骤然暴长了一尺! 这一来出乎众人所料,韦家兄弟更是未加提防,仓促之间,那生铁笔头立时便戳中韦见信肩头“肩井穴”,韦见信登时血气上涌,脸色一片潮红,嘴巴大张,“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往后趔趄,仿佛哮喘病人发作一般。 肩井穴是人体要穴,通连肺部,若被高手重击,或施以巧劲,立时便可毙命!端的是异常厉害,不可不顾。 韦见信猛然受到这等重创,表哥更是不敢再行迟疑,右手提刀,刀口一翻,横在胸前,连着高大的身躯风卷残云而去,宽长的风衣掀动处,左手轻触,腰间一个酒壶大小的黑囊也飞了出去。 那是…… 表哥蓦然呼哨起来,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顷刻间,空中便腾起一片黄云,夹杂着刺耳的嗡叫声,朝程姑娘疯狂裹去! 江灵欣喜的叫道:“那是蒋家的杀人蜂!” 确实是蒋家的“杀人蜂”。 表哥这次南下,不但带了花鼠,还特意从大鸿岭养蜂场里挑选了数百只最富灵性的大黄蜂,装在特制的蜂囊里,挂在腰间,以助声威,今番便派上了用场。 那杀人蜂的毒性极其猛烈,厉害之处从名字便可见一斑,对付寻常的普通人,真可以是一蛰致死,对付高手虽不能达到这般恶毒的效果,但是数百只杀人蜂一拥而上,足可以量取命! 程姑娘见表哥来势凶猛,腾挪提刀之间,依稀判断本事似乎还在韦家兄弟之上,就已经先存了一份小心翼翼,待看见那“黄云”腾起时,知道厉害,更是脸色大变,当即舍了韦见书,抽身便退,往援兵那里接应而去。 韦见书挺身要追,表哥却叫道:“我来,你去看看你的兄弟!” “好!” 韦见书当即止住脚步,那杀人蜂组成的“黄云”此时此刻已然笼罩在了程姑娘的头顶,表哥也赶到了她的身后,仗刀而前挺! “嗡!” 杀人蜂瞅准时机,一窝向下,劈头盖脸的朝程姑娘扑去,眼见就要将姓程的制住,却不料程姑娘猛一挥手,掌中的判官笔带有毫毛的那一头孔雀开屏般砰然乍开,在间不容发之际喷出一股黑红浓稠的液体! 那液体冲天而起,正好喷洒在“黄云”的中央,一众杀人蜂仿佛受到烈火烧炙一样,四溃而散,更有数十只杀人蜂被那黑红液体沾染,顷刻间竟然纷纷跌落尘埃,眼见是活不成了! 空中一股异样的臭味扑鼻而来,我略略一嗅,便已知道,是那画上墨汁的味道! 杀人蜂沾染便毙命,那墨汁的邪性竟如此厉害! 表哥又是吃惊又是心疼,眼见程姑娘挥动判官笔似乎又要喷墨,当即止步,程姑娘却嘿然一笑,早往前又滑行了丈余地远,与接应她的十多人混在一处,穿插而过。 “打呀!” 那十几个壮汉发一声喊,便恶狠狠地朝表哥掩杀而去,程姑娘却笑了一声,舍了众手下,独自一人飞奔而走。 “小杂碎!” 表哥不屑与众人动手,呼哨一声,那杀人蜂立即扑向了众人。 “啊!” “哎呀!” “嗷!” “疼啊!” “……” 这群壮汉虽然凶狠,个个提刀拿棍,却没有一个具备程姑娘那般喷墨的手段,哪里会是杀人蜂的对手,两下一接触,立时便倒了大霉,被蛰到的人丢掉手里的武器,捂着伤处,滚落在地,疼的叫爹喊娘,片刻间,已经是狼哭鬼嚎,哀声四起了。 这边,文战胜和那送水的汉子哪里是邵如昕的对手,文战胜连番施毒,均被邵如昕避过,那送水的汉子飞起一把铜钱,却又被邵如昕一枚不落的接到手里,冷笑了声:“班门弄斧!”随即挥手撒开,但见漫天乌光飞驰,那送水的汉子“哎唷”一声惨叫,跌倒在地,右腿膝盖处早有鲜血“汩汩”冒出。 文战胜跳跃腾挪,狼狈躲过,堪堪落地时,邵如昕却身如鬼魅,一个移形换影,恍惚间便到了文战胜背后,两指成钩,朝文战胜的肩胛骨轻轻一扣,但听一声“咔嚓”脆响,文战胜登时便失声惨叫起来。 邵如昕却毫不理会,脚尖在文战胜脚踝处轻轻一戳,文战胜又是一声惨叫,仰面摔倒。 “若是以前的我,早杀了你!”邵如昕冷冷道:“刚才我可怜你一身修行不易,处处让你,仍不知死活!今番废了你的道行,也算教训!回去告诉绝无情,想杀我,提头来见!” 我正看得心驰神摇,邵如昕却猛然一个转身,倏忽间到了跟前,道:“看什么,还不追姓程的!” 我愣了一下,见韦家三兄弟似乎没什么大碍的走了过来,刚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吧?”突觉胳膊一紧,然后身子一轻,竟被邵如昕单手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 江灵大吃一惊,金木双锋立时就朝邵如昕刺去,邵如昕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手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避开剑芒,江灵却顺势往下一削,金锋沿着邵如昕的腋下往纤腰处划去,同时嘴里喝道:“你快放开他!” 韦家兄弟刚才明明见我出言喝止邵如昕饮毒,似乎是朋友,但是现在江灵又突然和邵如昕动手,似乎又是敌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们也分不清了,只好呆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帮谁,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邵如昕再次避开江灵的攻击,喝道:“小丫头住手!我是背他去追姓程的!” 江灵先是一怔,随即怒道:“要你背?我难道不会?” 邵如昕道:“你背上他走的快吗?” 江灵道:“快不快,要你管!” 邵如昕冷冷道:“我偏要管!” 说罢,邵如昕便不再搭理江灵,而是拉着我的胳膊,顺势一折腰,竟真的把我搭在了她的背上,我又惊又好笑,还没说话,邵如昕立即就走,奔得飞快! “你,你,邵如昕,你真不要脸!你放下他!”江灵气的连连跺脚,提剑就追。 我扭头看时,只见韦家三兄弟也跟着跑,一个个脸上都笑得意味深长。 江灵见我回头,叫道:“元方哥,你下来!” 我两只手都被邵如昕抓的紧紧的,哪里下的来,当即只能哭笑不得道:“我怎么下去?” 江灵气道:“你是不想下来还是下不来?在她身上是不是特舒服?” 我还没觉得怎样,正想解释我一个大男人被邵如昕背着跑的飞快,其实并不那么舒服,邵如昕却突然啐了一口,骂道:“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该烂嘴了!”说话间,我瞥见她的耳后根都已通红通红了。 邵如昕这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会害羞? 我心中一乐,再一想江灵的话,尤其是后面一句,突然也感觉这话的意思确实有些别扭,脸登时也热了。 这时候刚刚经过表哥身边,程姑娘的手下被表哥的杀人蜂蛰倒了一地,正在翻滚哀嚎,表哥洋洋得意地站在众人中央,丢了几瓶药,正居高临下的教训众人道:“别怪我蒋某人心狠手辣,谁让你们为非作歹?这瓶子里是解药,回去拿凉水兑开,涂抹于伤处,便可消肿止痛,否则能疼上一个月也不止……哎,元方,你怎么趴在她身上?你——” “闭嘴!”我喝道:“快追程姑娘!” “哦,哦……”表哥应了一声,也跟着跑了起来,邵如昕早飞奔而过,我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似乎是江灵埋怨表哥道:“你怎么不拦住邵如昕!” 表哥嘟囔道:“我为什么拦,元方又不是不会自己下来……” 江灵气急道:“你表弟无耻!” 我越发感觉不自在,邵如昕虽然本事极高,但毕竟是个女人,身材不似我这般宽大,再加上她穿的衣服并不厚重,被她背着,只觉得她纤弱异常,背上虽然平滑,却像没什么肉似的,只是她的身子微微前倾,丰盈的臀部刚好托在我两腿之间,随着奔跑,起伏不定…… 我自觉自己不是好色之人,但是这样子却被折磨的心猿意马,脑海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乱动!” 邵如昕突然冷冷的说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不安地蠕动。 “别动!”邵如昕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不知怎的,也有些生气,道:“不是我乱动,是你屁股撅得太高,顶着我了!” 邵如昕浑身一颤,手一软,差点把我摔下去,我下意识地两腿伸出,使劲夹住了她的腰,这样才没掉下去。 “松开!”邵如昕倒是镇定,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又抓紧了我的手腕。 我也自觉不雅,赶紧把腿松开,然后又觉得抓也不是,摸也不是,浑身似乎无处着落,心里登时暗骂道:“真难受!”(未完待续) 第四三一章 黎明之光 心里一想着难受,就立刻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痒,于是,转眼间,我又开始不由自主地乱动起来。 “你还动!”邵如昕猛地一颠我,恼怒道。 “你以为我想动?” “不想你还动!贱骨头!” “你,你……我不舒服!” “我背着你,你还不舒服?贱骨头!” “你背着我,我也不舒服!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的腿都没地方放!” “没地方放,你还夹我的腰?贱骨头!” “你再说一个贱骨头试试?”我恼羞成怒道:“你放我下来!我堂堂神相令令主,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你背着,像什么样子!你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 “堂堂神相令的令主,跑又跑不快,跳也跳不高,明明是拖油瓶一样的人物,偏偏还自以为是,大言不惭!”邵如昕冷冷道:“我偏偏就不放你下来,看你陈令主要怎样?贱骨头!” “你,你……好!” 我气的几乎翻白眼,强忍着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心里一个劲儿的淡然淡然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好男不跟女斗嘛。 想了想,我忽然灵机一动,道:“邵如昕,我被你颠簸的厉害,想吐,你不放我下来,我就吐到你脖子里了。” “你敢!”邵如昕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止住脚步,差点把我从她背上惯出去,我本来是吓唬她的,结果被她跑的飞快之际猛然一停,竟然真的有种想要吐的感觉。 但是一看邵如昕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我不禁洋洋得意,道:“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想吐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呕!” 我干呕了一声,邵如昕吓得差点把我扔了,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次没吐出来,下次来真的。” “好,你吐吧。”邵如昕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不怕了,语气也缓和道:“反正我是不放,你要是想吐,就吐,不过,事先说明,如果你吐到了我的脖子里,我就用刀在你脸上刻上三个字!包你一辈子记忆深刻!” 我不禁一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逻辑?”嘴里却下意识地问道:“你要刻什么字?” “贱骨头!”邵如昕哼了一声,眼看后面表哥、江灵、韦家兄弟等人大呼小叫的跟了上来,便又飞奔起来。 我愣了许久,心想邵如昕说得出做得到,如果我真吐了,她还真敢在我脸上刻下“贱骨头”这三个字。 因为呕吐,所以贱骨头?这两者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但是想到邵如昕也是个女人,我便有些释然。再一想,我一个大男人要是真的被人在脸上刻上那三个字,以后还怎么活?不用见人了,直接贱人了! 难道像中东妇女一样,蒙上面纱?或者像晦极一样,戴个塑胶人皮面具?想想都不寒而栗! 算了,斗不过这个女人。我失望而悲哀的叹了一口气。 “陈令主老实了?”邵如昕略有些得意的嘲讽了我一句。 “既趴之,则安之。”我道:“反正我也不吃亏。” “哼!”邵如昕不屑地从鼻孔里发出一声。 一时间,我俩无话,只是一不说话,所有的注意力便又回归到肉体上,我的两条腿为了不过分亲密接触邵如昕的身体,一直在绷着,但她走得太快,时间一久,我便坚持不住,只好耷拉下来,一耷拉下来,便又碰到她的臀部,而且还不免要随着她的步幅走动而磕磕碰碰,实在窘迫。 “邵如昕,有个问题我很奇怪,你来南粤干什么?又怎么会在天元岛上摆地摊?”我无可奈何下,只好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 “被绝无情追杀的亡命天涯,就到了这里。”邵如昕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道:“你明明是跟着我们的,不但跟着我们,还偷听我们说话,而且还朝木仙打了一枚飞钱。” 邵如昕道:“路又不是你们一家的,你们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而已。巧合遇上。” 我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躲避绝无情是次要的,跟着我们才是主要的,你要还我一个人情是不是?那次在李朝先家里,你被望月制住,差点被杀,是我坚持一命换一命,咱们两个才都活了下来。你的自尊心太强,一直想把我比下去,所以无论如何也不希望欠我人情是吧?所以就跟着我们,想暗中帮忙,来天元岛上摆地摊,也是为了查探程姑娘的底细吧?被文战胜他们碰到才是无意中的巧合,对不对?” 邵如昕不吭声,算是默认。 我又道:“其实不必这样,那次是你先救我,然后才与御灵子、农皇子、野狐子、鬼面拼斗耗力,最后被望月所制。你不欠我人情。” 邵如昕道:“我救你是我愿意,你救我却不是我愿意的,这个必须分清楚!你欠我应该,我欠你不应该,这个必须要还!” 我道:“何必呢?你现在明明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邵如昕沉默片刻,然后冷冷道:“哪里不一样?” 我道:“很多。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么多话,以前的你也不会饶了文战胜的命,冷言寡语,斩草除根,辣手杀人才是你以前的作风。” “现在我还是这样!”邵如昕依然嘴硬,但是话意已经掩盖不住心意。 我暗自欣慰,人生从此去一大敌,征途之上少一堵墙。 感慨间,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问道:“邵如昕,刚才你明明看出来文战胜和那个送水的人是一伙的,而且两碗水里都有毒,我也明明看到你最开始想要认输,说自己算不出来,怎么你最后突然改口了?而且还是在看了我一眼之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邵如昕语气似乎不那么冷漠了,道:“我故意的。” “你当然是故意的。”我道:“我现在有些想明白了,你是想看看我出言阻止你不阻止?” 邵如昕不说话了。 “你真是胡闹!”我见邵如昕默认,不由得恼怒道:“你也挺大的人了,怎么和江灵她们一样?要不是你刚才非要去喝那一碗水,逼得我出言提醒你,那个行程的能发现吗?坏我大事!” “所以我才背你去找她,还你这个人情。”邵如昕这次居然没有反唇相讥,好像是自知理亏似的,道:“我就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出言阻止我。” 我没好气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邵如昕道。 “就试试?” “就试试。” 我愤慨道:“什么心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正在怒气勃勃,邵如昕突然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你爹妈给你这么起了,所以你才这么叫!”我嘲讽道。 邵如昕还不生气,道:“一般人都不会多想,所以也看不穿我名字的玄机。” “嗯?” 邵如昕这么一说,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致。她的名字还有玄机?怎么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邵如昕,如昕…… 这两个字能有什么玄机?我一阵沉吟。 “想不出来,我可以告诉你。”邵如昕道。 “不用……小小一个名字而已……如昕,如昕……”我念叨着,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不是‘邵如昕’,是‘邵如心’,心思的‘心’!” “聪明!”邵如昕失声赞道。 我笑道:“第一次听你夸我,真不容易。” 邵如昕道:“最初的时候,我父母给我起的名字就是‘如心’,而不是‘如昕’。你可知道为什么?” “当然!能猜出来是如心,就知道为什么。”我道:“如心者,恕也!你父母恐怕在你小的时候就看出你的秉性,所以就给你起了这么个名字,是希望你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够宽宏大量,平易近人,能讲一个‘恕’道!” “是。”邵如昕道:“就是这个意思,你好像我父母肚子里的蛔虫。” “这个不刚当。” “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从小就比别人强,不,是比整个家族里所有的人都强,什么学问,什么本事,我全部都只学一遍就会,过目不忘,博闻强识,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六岁的时候,整个家族中就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邵如昕一边走,一边回忆道:“我是邵家不世出的奇才,也是整个洛阳术界不世出的奇才,所有人都佩服我,都为我骄傲,我自己也佩服我自己,也为自己骄傲,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感觉我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不是现在,而是古往今来的术界第一人……我觉得,所有人都该比我差,都该比我弱,这才是正常的。” 这已经不正常了,我心中暗暗想道。 邵如昕继续说着:“直到十八岁那年,我被五大队看中,选了进去,我自己改了自己的名字。如心,听起来,太柔弱了,那不是我,我应该叫如昕,昕,黎明时候的那一抹光亮,那就是我,我就是日出东方时照耀出的第一束光!”(未完待续) 第四三二章 弃霸从恕 听见邵如昕这么说,我心中不由得一动,自己的名字是“陈元方”,“元方”乃“圆方”,取“外圆内方”之意,处事圆滑取巧,心中却坚守原则。 老子说:“我有三宝,宝而持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其一、其二无可非议,唯有第三宝,不敢为天下先,从古至今多遭人非议,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又说:“露头的椽子先烂”。所以,这第三包正是道家清净自然、无为而治的精髓所在,也是为人处世颠簸不破的真理。 纵观史册,历来为天下先的人下场如何? 商鞅先为秦变法,后被车裂;吴起先为楚变法,后遭惨杀;陈胜、吴广首义,均遭横死;绿林、赤眉早反,刘秀称帝;晁错先论削藩,终以腰斩…… 为什么? 因为目标太明显,所以很招眼,为天下先的人最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历史却又偏偏少不了这些敢为天下先的人,因为历史的大进程就是被这些敢为天下先的人给推动起来的。 没有商鞅的变法,哪里有统一六国的大秦?没有陈胜、吴广起义,哪来的楚霸王和汉刘邦?没有晁错的削藩策,哪来盛极一时的大汉王朝? 所以,为天下先不是一时之快,而是身前身后万世之事。 那么,究竟该不该为天下先?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还是很难抉择。 人生最难做的事情别无其他,就是选择,尤其是二选一。 邵如昕是敢为天下先的人,结果如此,那么我呢? 以一姓之力,联合十八家术界名门大派,铸就神相令,统筹全局,公开与五大队、九大队叫板,以江湖之力对抗庙堂之威,几乎类似于扯旗造反,这似乎也是创造了一个为天下先的成例。 那么我的下场会是怎样?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一阵惆怅。 “你在想什么?” 邵如昕忽然问道:“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回过神道:“有,一直在听,你不是要做日出东方时的第一束阳光嘛,好志向,你是要接受所有人的期盼,所有人的瞻仰,你是要俯视大地,鸟瞰众生啊!” “对,我原本想的就是这样。”邵如昕道:“我十八岁进入五大队,四年间平步青云,二十二岁便成了五大队的副大队长,二十四岁总领全局,到如今,两年间歼灭邪教匪类妖人无数,魑魅魍魉闻我丧胆,可是……” “可是你后来做的却不是阳光。”我截住邵如昕的话头,说道:“阳光以温暖和煦感人,以无尽能量孕育众生,你却是以冷漠寡情杀人,以无上权威草菅人命,你做的可不是阳光……” “少废话!”邵如昕野蛮的打断我道:“别老教训我,我现在知道我以前的方式确有不对!也有悔过!” 我呆了一呆,邵如昕能说出这种话,实在是打破天荒第一次,我不禁幽幽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我很好奇,像你这种冥顽不化的人,是怎么想通自己以前的方式确实不对的?” “这难道很难想清楚?” 邵如昕反问我了一句,然后又接着说道:“想当初,我身为五大队总首领的的时候,队中人哪个对我不服?哪个对我不敬?又有哪个对我不是言听计从?但是等我从位置上跌落之后,等绝无情以阴谋成功上位之后,我以前的那些下属们,那些服我、敬我又对我言听计从的下属们居然立即倒戈相向,欲杀我而后快!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狗!一群不认主的狗!” 我道:“你平时作威作福,把他们当狗养,他们对你自然也像狗一样回敬。他们之前也不是服你,敬你,而是怕你。” 邵如昕道:“我现在明白。你的力量远比我强大。” “我?” “是。”邵如昕道:“我曾经的手下,没有人会愿意为我去死,他们只会翻脸不认人。但是你的手下不一样,你身边的人,几乎全都会为你去死,而且是心甘情愿、义无反顾。所以,你的力量远比我强大。不,或许,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可言。” 我道:“我没有手下,只有朋友和亲人。” “对。”邵如昕道:“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你是人心换人心,因为你可以为他们去死,心甘情愿,义无反顾,所以他们也会这样对你。你甚至可以这样对你的敌人,比如我……” “啊?”我一愣,随即连忙说道:“邵如昕,我可不是心甘情愿为你死的,那时候是你先从鬼面手里救了我,所以我才拼死一命换一命,不让望月杀你,你可千万别因此……” “你着急着掩饰什么?”邵如昕在奔走的过程中猛然回头,瞥了我一眼,道:“你难道还怕我要对你怎样?” 邵如昕的目光意味深长,让我瞬间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我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邵如昕却扭过头去,继续说道:“所以,陈元方,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是无敌的。” “不是我无敌,而是仁义无敌。”邵如昕的话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欣慰,因为她的话让我感觉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而是对,很对。 我笑道:“先前的我们,你讲霸道,我讲仁义,现在的我们,你失霸道,我存仁义。对你我而言,这都是好事。” ·“对你当然是好事,从此去一大敌!”邵如昕道:“对我来说,却不是,我之前的人生观几乎全然崩塌!” “不破不立。”我道:“可喜可贺!” 邵如昕道:“你少说风凉话,告诉你,我饶不了你!” “啊?”我吃惊道:“你还要杀我?” 邵如昕道:“你把我弄的一无所有,这笔账怎么算?” 我赶紧辩解道:“什么一无所有,你以前只有权力,除了权力之外才是一无所有,现在你虽然没有权力了,但是却多了朋友,多了颗正常人的心,这是赚了!” 邵如昕反问一句:“多了朋友?” “对呀,就是我嘛。”我道:“你有得有失,我也有得有失,这都是命,命数使然,所以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前仇旧恨一笔勾销吧。”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冰冰的回了句:“谁要和你做朋友!你等着还账吧!” “你,你还真是冥顽不化!”我又无奈又生气。 “我就是奇怪,你小小的年纪,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邵如昕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学会什么?”我不明就里。 邵如昕道:“宽恕、仁义。” 我道:“我妈教的。” 邵如昕有些出乎意料道:“你妈?那个蒋家的大小姐?” 我不满道:“什么蒋家的大小姐,是我陈家的族长夫人!” 邵如昕道:“她怎么教你的?” 我道:“耳濡目染。” 邵如昕道:“怎么耳濡目染?” 这种问法,我实在是无言以对,没想到邵如昕平时沉默寡言的,一说起话来,也没完没了! 我想了想,道:“不如给你讲个故事。” “说。” “大概是十年前的某天傍晚吧,我们和爷爷刚分家没多久,陈家村村南头里忽然来了一个摇着拨浪鼓的老太婆,摇拨浪鼓的你知道是干嘛吗?” “知道,走街串巷卖东西的商贩。” “嗯,说是卖,其实是换,用粮食换他们卖的东西,比如针线、火柴、玩具、零食……那个老太婆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很老了,简直是老态龙钟,还拉着一个架子车,走得很慢,摇拨浪鼓的时候也有气无力,声音很小很小,但是当时我就在房顶上玩,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她了,于是我就欢呼着跑了下去,又蹿了出去,因为我知道摇拨浪鼓的肯定有江米蛋儿吃。” “馋货!” “那时候物质匮乏,谁不馋?还有,你别打岔!”我继续说道:“当我跑出去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刚好走到我家门前,我正想喊住她问她怎么换,她却忽然一个趔趄,栽到了地上。” “死了?” “没有!都说了别打岔!” 我道:“她这个样子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赶紧喊我妈出来——当时我老爸没在家。我妈出来后,看到那个情形,也没多问,就立即俯下身子去翻看老太婆的脸,那个老太婆勉强睁开眼,吃力的说了声:‘我饿……’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我妈二话不说,立即把老太婆抱进了院子里,放到躺椅上,让我去撑了一碗粥,然后端过她,她撬开那老太婆的嘴,给她喂。粥喂到一半的时候,那老太婆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对我妈连声称谢,又说她一连走了一天,架子车上的货物没有换出去一点,自己还滴水未进,又累又渴又饿,再加上年老体衰,实在是撑不住了,如果不是有我妈这个好心人救她,她就……我妈却突然打断她的话,道:‘婆婆。我看出来了,您不是一般人,身上的功力至少有五十年。’”(未完待续) 第四三三章 蒋大小姐 “哼,我就知道。”邵如昕忍不住插了一句,道:“一个毫不相干的老太婆,无缘无故晕倒在家门口,救她作甚?这世上坏人比好人多。” “就你聪明!”我道:“要不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讲了?” 邵如昕不再吭声。 我继续讲道:“当时妈妈让我去屋里,我去屋里了,但是却还是好奇,就趴在窗台偷偷往外看。我看见那老太婆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亮很亮,她问我妈道:‘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妈妈说:‘刚才在门口,我就看出来了,您手上的肉与常人大不相同,那是练暗器几十年才能练出来的,您眼睛周围的皮肤颜色跟常人也不一样,我猜那是炼制药物熏出来的,而且当我抱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的肌肉弹性很好,好到不是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我想这些足以证明你道行不浅,十有八九便是术界的医门中人。’我当时虽然一直在偷听,但是她们说的话,我却大多都听不明白,当然,现在都是明白无误了……” “那时候的你只是个馋货。”邵如昕低声嘟囔道:“能明白什么?” 我没理她,依旧回忆道:“老太婆听见妈妈的话,显得非常吃惊,她说:‘没想到连个居家的妇人都有这样的眼力,能看穿我老太婆的底细!’妈妈说:‘这里是陈家村,我的丈夫是陈弘道。我的娘家是颍上蒋家。’老太婆更加失惊道:‘你便是蒋赫地的姑娘,蒋明义的妹妹,术界赫赫有名的蒋大小姐?’妈妈说:‘不敢当。您认得我?’老太婆说:‘人我不认得,名声我却知道,术界传遍,本事犹在蒋明义之上,更兼通情达理,人称蒋大小姐。怪不得你能看出来我的底细,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邵如昕已经奔到一个大院落前不远,脚步放缓,似乎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我道:“这里是姓程的老巢?” “嗯。”邵如昕跑到一棵树下停了下来,道:“我先前在这里已经暗访的明白,就是这个地方。” 我道:“那咱们先冲进去,别让那个程姑娘跑了。凭你的本事,你不会怕她。” 邵如昕道:“我当然不怕她,可是凭什么你说冲进去,我就冲进去?” 我登时理屈词穷。 邵如昕却又道:“我已经算过,姓程的不会走,她要等你进去。所以现在你继续说,等蒋梦白、江小丫头他们过来,再做打算。” 我回头看了看,江灵、表哥、韦家兄弟连影子也没有,虽然邵如昕功力高,跑的快,但是江灵他们也不至于慢到这种地步。 略一想,我又恍然大悟,他们几人中,只有韦家兄弟知道路,但是韦家兄弟又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不可能快,且得等他们一会儿。 于是我道:“你先把我放下来。” 邵如昕猛地直起身子,同时松开两手,我悴不及防,登时从邵如昕背上滑落下去,摔了个大墩! 本来趴在邵如昕身上都一路狂奔,都快趴的身体僵硬了,这猛然一摔,那疼痛,简直了! “邵如昕,你……”我怒气冲冲的跳起来,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指着她,脑海里迅速翻找适合骂她的词汇。 “怎么,贱骨头也怕摔?”邵如昕不等我骂她,倒是先骂了我一句,道:“快讲故事!” 我一口回绝:“不讲!” 邵如昕冷冷道:“讲不讲?” “看嘴型,不!” “好,那我现在就在你脸上刻三个字。”说着,邵如昕就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根竹签。 “别闹,我开玩笑的,怎么会不讲呢……” 我赶紧继续讲道:“当时,当时……讲到哪里了?” “老太婆认出来你妈是蒋大小姐!” “对了,当时那个老太婆认出我妈妈后,是连忙看了看粥,妈妈说:‘放心,我不会害您。’老太婆说:‘既然你看出来我不是一般人了,还敢把我引进家?还敢救我’’老妈说:‘你是落难的人,又同是术界中人,再说你也没有害我,我为什么不能救你?’老太婆感慨唏嘘道:‘蒋大小姐真是宅心仁厚的好人啊’。妈妈笑了笑,说:‘我已经不是蒋大小姐了。’老太婆赶紧说:‘是,是,是,应该叫您陈夫人、陈太太。’妈妈又说:‘不敢当,还没问您是哪位前辈高人?’老太婆摇头叹息道:‘哪里是什么前辈高人,只是会道门余孽,从人民政府手里溜走的奸徒,老头子死了的未亡人而已……苟且偷生了多年,老本行再不敢做,只经营些小本买卖,没想到今天就丢丑了,唉……’” “原来是会道门的。”邵如昕道:“活该!” “邵姑娘切记,您现在已经不是五大队队长了。” 我没好气道:“当时,我妈妈听她说的可怜,就让她把粥喝完,然后回屋里拿了一些钱给她,让她补贴家用。那个老太婆死活不肯要,妈妈却坚持要给,老太婆最终接着了,还叹口气,说了句:‘唉,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难料,好坏也真是难辨,就算明知道是好人还要害,明知道是坏人还要帮,这世道,怎么个活法……’” 邵如昕突然道:“这个老太婆不是好东西,要害你们!” “你也听出来了?” 我赞赏道:“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也能听出来,当时我却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感觉这老太婆絮叨,妈妈似乎明白,似乎又不明白,总之,妈妈是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儿也没做,挽留那老太婆了一阵,等她完全恢复了体力,又给她了一些馍馍,这才让她走。只是,那老太婆还没出门,我老爸就回来了,他是和爷爷一起进院子的。” “我爷爷一进家门,就盯住了那老太婆,厉声道:‘门外的车是你的?’老太婆发怔道:‘是我的,你是?’‘我是陈汉生!’爷爷说着话,忽然一个欺身而进,我当时就像眼前模糊了一下,什么也没看清,等晃过神来时,爷爷已经捏住了那老太婆的脖子,恶狠狠道:‘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当时在屋里看见这一幕,简直是吓坏了,妈妈也吃了一惊,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爷爷哼了一声,一旁的老爸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咱爹在她的车里看见了这个!’说着,老爸将一个小小的东西丢到地上,当时的天色已经昏暗,我在屋里看不清楚,只隐隐瞥见似乎是个发黑的钥匙大小的药锄模型……” “赤帝宫人!”邵如昕脱口而出道。 “你知道?”我惊讶道:“当时我妈妈看见那个东西,也叫出了这三个字!” “我当然知道。”邵如昕淡淡道:“属于术界医门一脉,却是臭名昭著的邪教,专一制毒,为祸多年,建国初期,被当做会道门铲除,但是余孽遍布大江南北,还没有斩尽杀绝。那个血金乌之宫的农皇子,据我们收集的材料所知,他最早便是赤帝宫的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时我爷爷会那样。” 我点头道:“我妈妈喊了一声‘赤帝宫’,那老太婆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她说:‘陈汉生果然是陈汉生,一双眼睛没有白长,我就是赤帝宫的人!不过是又怎样?我也没有害你!是你儿媳妇把我领进家门的,不信你问她!’妈妈接着说道:‘爹,她现在就是个老婆婆,赤帝宫已经没了,她也没能力再作恶了,刚才还饿晕在家门口,我看……’爷爷冷冷道:‘我看她的面相就不是好人!而且,我看这人的面目,依稀有些熟悉……说,毒王是你什么人!’那老太婆嘶声笑道:‘好哇,又被你认出来了,看来是天要绝我!实话与你说了,毒王是我丈夫,我就是毒后!当年毒王命丧于你和陈天佑之手,血海深仇,我就是特地来报复你们的!’爷爷打了个‘哈哈’:‘原来是你!’老太婆道:‘可惜你们早回来了一步,不然……’爷爷厉声道:‘没有不然了!’ 爷爷似乎是手上用力了,反正我当时看不明白,只听那老太婆喉咙里呼呼作响,妈妈却突然哀求道:‘爹,上天有好生之德啊!’爷爷似乎是松了松手,道:‘岂不闻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故事?恶人不能怜悯,更何况是仇人!’妈妈却固执道:‘爹,二爷爷杀了她丈夫,她就来寻我们报仇,今天您再杀了她,她的儿孙弟子会怎样?咱们还有元方啊,元方以后也会有孩子,难道世世代代都这样下去吗?’爷爷愣了一下,喃喃道:‘元方……可是,她是毒后,怙恶不悛……’妈妈说:‘她在家里呆的时间不短,要想对我们娘儿俩下手恐怕早下了,这说明她还有善心善性,就凭这点,就能饶恕。’老爸也说:‘爹,看在他们娘儿俩的份上,要不?’爷爷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走吧。’那老太婆十分惊诧,道:‘真放我走?’爷爷道:‘我儿媳妇求的情,难道是白求的吗?快走,休要啰嗦!’那老太婆点点头,又看了我妈妈一眼,这才蹒跚而去……” 邵如昕听得入神,见我突然止住,道:“没了?” 我道:“当然不是,还有。”(未完待续) 第四三四章 菩萨心肠 老太婆走了之后,爷爷问妈妈道:“她都去过什么地方?” 妈妈说:“就在院子里,基本上躺在这张床榻上没有动过。” 我从屋里跑出来,道:“爷爷,刚才妈妈进屋给她拿钱的时候,那个老婆婆在院子里走了走。” 老爸看了妈妈一眼,道:“你还给她钱了?” 妈妈说:“她是个落难之人,年纪又不小了,还要走街串巷学做货郎,多可怜人啊。” 爷爷“哼”了一声,道:“焉知她不是装出来的?想想民国期间,赤帝宫毒王毒后趁乱作恶,术界多少人毙命在他们手中,这种人,就算下场再可怜,也是应有之报,毫不足恤!方才她还敢说是来寻仇的,大媳妇,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听你的话了,这等后患不除,我夜里难安!” 妈妈连忙说:“她之前作恶,所以现在受苦受罪,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咱们一心向善、宽宏大量,讲究个‘恕’,却是积德,爹,您不是常说‘德厚福亦厚’吗?积德是给儿孙们留好,积怨是给儿孙们招祸,元方还小,元成、元化更小,他们以后的路长着呢,爹,您说咱们是该积德还是该积怨?再一者,人心都是肉长的,除了那种死不悔改的大奸大恶之徒,寻常的坏人都还存着一份善心,只是要别人激发出来而已,这个老婆婆已经沉寂了几十年了,咱们谁还听说过她又做恶事了?这就说明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是有悔过之心。” 爷爷深深看了妈妈一眼,叹道:“大媳妇,果然还是你深明道义,你说的都对,咱们该积德,为儿孙们留好!可,可是世上有几人能这么想呢?” 妈妈笑道:“莫管旁人,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爷爷道:“你这次放她,是宅心仁厚,可惜放虎归山留后患……只希望她能真心悔过吧——元方,你说她刚才在院子里走动了?” 我“嗯”了一声。 爷爷道:“那她除了走之外,还干什么了?” 我说:“别的什么也没做,她走的很慢,有气无力的。” 爷爷“唔”了一声,沉吟着,在院子里逡巡观望。 我趁机问道:“爷爷,赤帝宫是什么宫?毒王、毒后又是干什么的?刚才的那个老婆婆老害人吗?” 爷爷一笑,道:“你想知道啊,这些事情确实都很有意思,来,爷爷给你讲讲……” “元方,作业写完了吗?”老爸忽然变了脸色,道:“回屋看书去,别在这里裹乱!” 我悻悻地看了爷爷一眼,爷爷摸了摸我的头,仍旧和颜悦色道:“去吧。” 我怏怏不乐地往屋里走去,进屋之后,又从窗户里头往外看,只见爷爷已经变了脸色,回顾老爸道:“元方真是你的好儿子,可惜我没生个好儿子!”老爸的脸登时一红,嚅嗫着要说什么话,爷爷却“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去。 妈妈看见,赶紧喊道:“爹,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走吧!” “留着你们家吃!”爷爷头也不回的道:“那个老婆子用过的东西,你们最好全扔掉!还有,我孙子像我,有时候,你越是不想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想干什么,你越是不想让他知道什么,他就越想知道什么!命中注定的事,管,你管得了一辈子吗?” 爷爷的话远远传来,老爸随即往窗口处瞥了一眼,我赶紧把头缩回去。 老爸、妈妈果然听爷爷的话,把那老太婆喝粥用过的碗、勺子都挖了个坑埋了,而且在老爸的坚持下,他们又把那老太婆躺过的椅子、褥子烧了。我看的懵懵懂懂,咂舌不已。老爸进屋之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老婆子有传染病,用过的东西会传染人。” 我说:“那毒王、毒后呢?” 老爸冷冷道:“民国的谣传,坏人的匪号,以讹传讹,都是胡说八道!” 我虽然还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看老爸的脸色,还是把说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就在他们忙活完之后,妈妈准备烧火做饭的时候,一阵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布朗,布朗,布朗!” 我听得清清楚楚,是摇拨浪鼓的! 老爸脸色一变,正要出去,却见之前的那个老太婆闪身进了院子。 这时候的她神采奕奕,跟之前老态龙钟的模样竟然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你又回来干什么!”老爸厉声问了一句,同时喝道:“元方别出来!” 我没敢出去,只是又趴到窗口去看。 老太婆笑了笑说:“我是为了蒋大小姐回来的。” “老婆婆,我已经说过这里没有蒋大小姐了。”妈妈正要上前,却被老爸一把扯到身后,道:“这里没有蒋大小姐,只有陈蒋氏!” 老太婆道:“陈家只有霹雳手段,没有菩萨心肠!蒋大小姐既有霹雳手段,也有菩萨心肠,这是你们陈家改不了的!我来,就是找蒋大小姐!” 老爸一怔,妈妈却从他身后转出,道:“老婆婆,到底有什么事情?刚才我爹已经放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太婆笑道:“我一直走出陈家村将近十里地,都没见有人来追,看来你们是真的放我走了。” 妈妈道:“当然是真的。” 老太婆道:“所以我又回来了。” 老爸和妈妈都茫然不解,不知道那老太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太婆道:“以我的了解,陈家只要发现我,就绝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来的时候已经存了必死之心!但是现在我没死,我为什么没死?因为是蒋大小姐救了我,若不是你,陈汉生父子不会让我安然离开,所以我这命是你蒋大小姐救的,我欠你一命,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因此我要还你一命。” “还我一命?”妈妈迟疑了一下,忽然醒悟似的失声道:“你,你在我家里……” “不错!”那老太婆道:“我下毒了!” 老爸和妈妈脸色骤变。 那老太婆道:“你进屋给我拿钱的时候,我在你们家的井里投了毒。” 我在屋里听见,也是大吃一惊,因为我一直看着那老太婆,她在院子里除了走动之外,什么也没干,而井就在东院,上面还有井盖覆着,她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往里面投毒的? 老爸怒道:“你这老恶妇!我……” “你要怎样?”老太婆冷冷道:“如果不是我说出来,你知道吗?我在井中投的毒,分量不多也不少,被井水稀释之后,常人喝了,根本不会有事,但是那毒却会留在人体内慢慢积累,你们只要吃这井水,不消两个月,全都得死!” 我听得简直是毛骨悚然。 “这是解药,洒在井中可保无虞。”老太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子,朝我妈妈递过去,道:“蒋大小姐,他们姓陈的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这里的井水,你也要吃,而我又不能让你死,所以,解药归你了。” 妈妈伸手要接,老爸却喝道:“慢!” 老太婆眉头一挑,道:“怎么?不想活命?” 老爸冷笑道:“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你的诡计?这井水里本来没毒,你给的这个解药却是毒,引诱我们洒到井里,正好自杀!” “哈哈哈!人人都说陈弘道老实,原来却这么多心眼儿!”老太婆仰面笑道:“我要下毒,难道还要借你们的手吗?蒋大小姐,我这解药是给你的,你要还是不要,全看你的了。” “我要了。”妈妈伸手接过药,道:“以心比心,我相信老婆婆不会害我。” “以心比心。”老太婆叹了口气,转身边走边说道:“陈汉生娶对了儿媳妇啊,不然必折长门!” 妈妈拿着那解药要往井水里投,老爸却拦住,道:“先找个畜生试试。这井盖好好的,我还是不信她往井里投毒了。” 老爸找来一只鸡,给它喂井水喝。而我们一家全都又搬回爷爷那里借住。 一连喂了七天,那只鸡果然死了。 老爸这才相信井中果然有毒,妈妈把解药投进去之后,老爸又找来一只鸡喂,我们仍旧住在爷爷那里。 半个月过后,第二只鸡没事,又找张家鉴定了井水,确定无毒,我们才又搬了回去。 讲完,我看了看邵如昕,道:“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陈家的霹雳手段,老妈的菩萨心肠,我记忆深刻。” 邵如昕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的恕道来自你母亲。” 我笑道:“我母亲交给我的东西远不止是这些,坚韧、大度、豁达全都得自她的耳濡目染。” “那你一肚子的心眼儿却是遗传你父亲的。”邵如昕道:“他看起来挺闷,没想到却……真是闷人做细活,老话不错。” 我翻了翻白眼,道:“你懂什么?我爸那是细心、稳重、成熟、做事滴水不漏!你……” 我正说的起劲,邵如昕却突然从我身边走开了,我一愣,随即看到江灵、表哥、韦家兄弟正气喘吁吁地赶来。(未完待续) 第四三五章 请君入瓮 我又瞥了一眼邵如昕,只见她的神情重新变得冷冰冰,一副谁也不放在眼中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道:“大师,你嘴上的胡子很是别致。” 邵如昕一愣,随即一把扯掉,连身上穿的男人衣服也一并撕了,露出里面更加单薄的女装,又把头上盖着的帽子扔掉,松下头发,扎成一束……眨眼间,冷傲干练的邵如昕又回来了。不过,她却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太阳西下,黄昏来临,眼看就要入夜。 说来也怪,江灵赶过来的时候,竟没有再与邵如昕争执,也没有骂我,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理睬我,只是一张俏脸异常惨白,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我心中诧异,走过去挤了一张笑脸,讪讪道:“灵儿,刚才我……” 话还没有说完,江灵就打断我道:“刚才的事情没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我听见她的语气冷淡,话头不对,心中更加诧异,当即问道:“灵儿,你怎么了?” 江灵淡淡道:“没怎么。” 我愈发觉得不对劲,挠了挠头,道:“你是在生我的气?” 江灵道:“没有。” “你……”我上去想抚她的肩膀,她却往后一躲,竟是摆出一副不让我碰她的样子,我不由得愣在当场,须臾才惊问道:“灵儿,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没什么。”江灵道:“你别疑心,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我不由得瞥了一眼表哥和韦家兄弟,他们见我眼中有询问之意,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其所以然。 我眉头一皱,道:“灵儿,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江灵道:“兴许是奔跑太快,一路上都没有停歇,现在血气还没有恢复正常吧。” 我暗想这说法也言之成理,又问道:“灵儿,你哭过?” 江灵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哭什么?我们是一路迎着风,眼睛不好受,就被冲出泪来了。” 这话又是无可反驳,我正寻思着说点别的,江灵却又催促道:“元方哥,赶紧办正事吧,望月、彩霞他们那边还等着咱们汇合,还有柳族的事情,也不能一直耽搁。” 我点了点头,听江灵说这几句话,还算正常,也许她真的没事。 至于以前动辄吃醋,大多是在没人的时候使使性子,现在当着表哥、韦家三兄弟,应该是给我留点面子。 念及此,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咱们就进去抓住那姓程的,了结这段公案!老韦,你们三兄弟的伤势怎么样?” 韦见素道:“让令主记挂了。我胳膊上被那姓程的判官笔挠了一下,跟猫爪子挠没什么区别,不碍事!” 韦见信也道:“我皮糙肉厚,肩井穴挨了一下,开始的时候还气血不畅,有些胸闷憋屈,这被背着跑了一阵,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我道:“刚才姓程的一干手下被表哥的杀人蜂全数蛰倒,已经是不能再为非作歹了,只是不知道姓程的到底有多少人马?这院子里会不会埋伏的还有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底细,贸然出手,必遭大祸啊。” 韦见素道:“我们知道姓程的底细,她的手下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十多众,跟我们韦家火拼的时候,损失了二十个,刚才又损失了十多个,留守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人!” 韦见书接着说道:“而且这些小喽喽们既不知法,也不会玄术,只有些蛮力,粗通拳脚功夫,根本不足为虑!” 我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是这个样子,姓程的跟我们比,毫无胜算啊。” 表哥道:“当然毫无胜算,不然刚才她跑什么。” 我沉吟道:“我说的是她现在也毫无胜算,躲在韦家大院里干什么?坐以待毙?” 表哥道:“你们进去查看了没有?她会不会已经跑了?” “没有进去看。”我摇了摇头道:“我们也是刚到没多久,而且邵……邵姑娘也算过,姓程的不会跑,而是在院子里等我。” 韦见信道:“邵姑娘算的不错,你们不知道我韦家大院的地形,它是建在一处突出的岛石上,那岛石三面环海,峭壁高耸,只有咱们处的这个位置是朝向岛内的,也就是说那姓程的只要是在院内,如果想逃跑,必须从这里走。至于别处,只能跳海,嘿嘿……她又不是鱼兵蟹将,也不是海龟王八,跳海就是自寻死路!” “这么说,这里就是一绝地……”我疑虑重重道:“那么这样一来就更可疑了,明明知道毫无胜算,却偏偏跑回一处绝地坐以待毙?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吗?” “这……”韦家兄弟面面相觑,表哥道:“你这么一说,这里面还真像有猫腻。” 韦见素看了看邵如昕,道:“这位邵大师神算无遗,要不再卜上一卦,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 邵如昕冷冷道:“一日不过三,今日已过三。” “什么……什么意思?”韦见素茫然不解。 我解释道:“这世上的种种玄术,都是人力借助天力而施展,玄术越是精妙,耗神耗力也就越多,因此各家都有忌讳,以免遭到天谴反噬自身。邵姑娘的神算也是如此,一天之内不可推衍三次,否则便有厄运。今天她已经算够了。” “那怎么办?”表哥道:“咱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是打还是不打?” 韦见素道:“要不,我先溜进去探探底细?” “这个……”我思来想去,终究是心中没底,得不出一个好办法。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突听得“吱呀”一声,不远处的韦家大院院门訇然中开,紧接着传来一阵笑声:“陈令主、邵大师还有几位高人既然已经到了,怎么都躲在外面不敢进来?” 是程姑娘的声音,我们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那程姑娘又道:“各位都不愿意进来坐坐吗?这让我程丹青的面子往哪儿搁?” 表哥伸头往院子里瞄了一眼,然后道:“没看见一个人。元方,怎么办?” 我想不出这程丹青在搞什么鬼,心中只是惊疑不定,也没回答表哥的话。 韦见素也忍不住道:“令主,她这是在挑衅咱们!要不杀进去吧,看她一个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是啊!”韦见信道:“院子里的情形我们兄弟最熟悉,不怕她捣鬼!” 韦见书也道:“令主,我看这也就是空城计,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故意做作,吓唬咱们。” 我摇了摇头,道:“不像是空城计,她这是在请君入瓮,没弄明白之前,咱们可不能意气用事。” 韦家三兄弟都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他们兄弟三人比谁都着急着进去。 可越是这样,反而越不能急。 “怎么?韦家大爷、韦家二爷、韦家三爷,你们连自己的家都不敢进了吗?”程丹青的声音再次响起,韦家三兄弟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程丹青又冷笑几声后,叹道:“这个破院子也真没什么好的,煤都用完了,连烧火的柴也没有,我看那屋里的牌位都挺碍眼,上面全是姓韦的,韦这个,韦那个,真是心烦,不如烧了……” “贱人!” “你敢!” “啊!” 程丹青话还没有说完,韦家三兄弟便纷纷怒吼起来,看也不看我,一窝蜂地冲了进去。 我叹了一口气,程丹青也真够阴险的,烧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任谁也受不了这种耻辱。 反过来说,她这么做,就是要逼的韦家三兄弟进院。 这就更能说明院中有鬼。 可是,现在似乎顾不了那么多了,韦家三兄弟全都进去了,我不可能在外面袖手旁观。 万一他们全折在程丹青的手里,我这个令主罪莫大焉。 “走,进院!”我寒着脸说道,大踏步往前。 表哥立即跳到我身前护着,江灵本来也要护卫,见邵如昕跟在我近旁,便快步入内了。 我刚进院子,便觉得有一股阴寒刺肌,刹那间心惊肉跳! 这是极为不妙的危险感觉,心相,我那异于常人的精准预感,多少次大风大浪、大灾大祸时,都会有这种感觉,而且从来不会出错! 正想之间,又听得砰然一声,我急忙回头看时,院子大门已经闭上了。 心惊肉跳的感觉更甚! 表哥的脸色变了变,邵如昕也皱起了眉头。 “灵儿,慢走!”我喝道:“跟我们一起,步步小心!” 江灵回头看了我一眼,缓了缓步子,等我们三人上前,才又继续前行。 我无心观看院子里的布局精致,更何况此时的天色,也很难看清楚院子里的布置,我只是追看韦家兄弟的行踪,他们三人跑的极快,我们进院子的时候,他们三人的身影便临近正屋门前,此时更是已经推开屋门,闪身入内了。 “莽撞!” 我心中暗骂一声,正屏气凝神倾听周围动静,忽听得屋中几声惨叫: “啊!” 我的心陡然一颤,是韦家兄弟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三六章 血墨临头 惨声传出的瞬间,屋门已经紧闭。 声音也戛然而止,院内外瞬间静悄悄一片。 月亮已移至中央天际,洒下如水的光芒浣洗万物,初冬的天气在这南国虽然并不严寒,但是此时此刻却别有一股浸人的冷意由外而内,悄然渗入肌肤。 “有陷阱!” 我们面面相觑之际,表哥低声喝道:“元方,怎么办?要不要撤出去?” “不能丢下韦家兄弟。”我虽然恼恨这三人的莽撞,但是却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我强忍着眼皮频繁跳动带来的心烦意乱,道:“进屋救人!” 邵如昕不赞同道:“没有半点声息,人或许已经死了。” 邵如昕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又猛的传来一声惨叫:“啊!贱人!” 凄厉的嘶吼在寂静而空旷的大院里显得异常诡异惊悚。 那是韦见书的声音。 我的眼皮又是激烈地跳动了几下,我道:“程丹青摆明了是要引我们进去,怎么会杀了韦家兄弟?走吧。” 邵如昕依旧不情愿道:“明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进?那三人的死活与你关系并不大!”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瞥了邵如昕一眼,冷冷道:“韦家三兄弟是我神相令中人,就是陷阱也得进。我没有勉强你,多谢你带我过来,接下来,你要是不愿意,随时可以走了。” 说罢,我当先往屋门走去,表哥和江灵紧紧跟上。 “手无缚鸡之力,偏偏还要逞能!”邵如昕“哼”了一声,道:“你都敢进去,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话间,邵如昕的身形已经越过我们三人,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到屋门前,抬起一脚,却将脚上的鞋子踢了出去,那鞋子撞到门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屋门已经是訇然中开,露出漆黑一片的内室,而在门开的同时,邵如昕踢出去的鞋子已经反弹回来,并精准无误地套在邵如昕的脚上,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邵如昕的身形暴掠而退,在距离门口三四步处站定,防备着里面的机关陷阱爆燃发难。 我心中暗暗称赞,到底是混迹江湖的老手,出手漂亮,行事大胆,心思缜密。 屋子里很暗,我们在外面,从月明的地方看里面的暗处,几乎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没了夜眼,当真是误我大事不少! 我回顾表哥和江灵道:“有光没有?” 表哥摇了摇头,江灵却拿出来一柄小巧的手电筒递给我。 到底是女孩子心细,我心中一喜,接了过来,打开灯就往屋里照去,只见屋子里纵横宽阔,很大,却干干净净,空空荡荡,韦家三兄弟全无踪影,更不见程丹青,别的人也没有,甚至连桌椅板凳等寻常的家具也没有。 只墙上都糊着暗黄色的纸,那种祭祀时候用的烧纸。 我不知道把这种纸糊在墙上是做什么用,但是这情形让我心中更觉阴森惊怖。 就在这时候,邵如昕厉声喝道:“姓程的出来见我!” “哈哈!”程丹青的声音似乎是从屋子深处传来,道:“邵大师,本姑娘在白天已经见识过你的本事了,真可谓是神算无遗!不如你现在就再算算,是我出去见你还是你进来见我?” 程丹青说话的时候,我急忙拿灯循着声音去照,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仿佛她隐身在墙壁里头似的。 我皱了皱眉头,朗声道:“程丹青,你要找的人是我陈元方,现如今我已经到了,你到底要怎样,你划出个道道来!” “我要怎样?”程丹青道:“陈令主,可是你到我的地盘上拆我的台,我还想问问你要怎样?” 我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梁子已经结下,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应该明白咱们双方究竟谁弱谁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修行多年不容易,我也不为己甚,希望你能想清楚!” 程丹青道:“那就请陈令主说个解决的办法,本姑娘听听如何?” 我道:“放了韦家三兄弟,归还你抢占他们的一切东西,神相令给我,迁出广西,痛改前非,从今往后不能再做一次恶!” “好啊。”程丹青道:“韦家兄弟就在屋里,你们进来就可以放了他们,神相令也在屋里,你进来就可以拿走。我也一定离开广西,从此以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说来说去,那程丹青还是要我们进屋,要我们自投陷阱,我忍不住一阵光火,道:“程丹青,你这么惫赖!如果我不进你的屋子,让你杀了韦家兄弟,我们就在院外守着,你以为你能跑的了吗?” 程丹青笑道:“那咱们就试试,咱们在这边耗,农皇子、重瞳子他们在那边耗,还有,听说柳族也在跟暗宗耗,陈令主,你倒是有难同当的很啊。” 这正是我的软肋,被程丹青戳的生疼! 她说的没错,望月那边全无消息,柳族那边事态模糊,我怎么能在这里跟程丹青耗下去? “进屋!”我一咬牙,大声喝道。 “欢迎!”程丹青也应了一声。 还是邵如昕一马当先,临至屋门口,她止住步,朝内望了一眼,手腕翻转,两手变戏法似的抓满了竹签,都是指头宽,三寸长,约摸有三四十根,被她挥手撒了进去。 “嗖、嗖、嗖、嗖……” 仿佛漫天花雨,数十根竹签如同张开的大伞,分散在屋子上空,瞬间又不约而同地全部落下,在摄人心魄的破空之音中,全部扎在地上! 屋子的地板是木质的,被打磨的油光可鉴,看上去又坚硬又光滑,但是邵如昕打出去的竹签,却全都没了进去! “邵大师真是好手法!” 程丹青大声喝彩道,却仍然看不见她的人。 我在心中也暗赞了一下,知道邵如昕是在查探屋中地下是不是有机关。 几十根竹签均匀地遍布在地板上,如果屋里地下真的有什么机关陷阱,那么十有八九会被触发。 但是,毫无反应。 竹签插进地板后几十息,都没有任何反应。 地下或许没有什么机关消息存在。 邵如昕再次伸出双手,这次,手中多出来的东西不是竹签,而是铜钱。 几十枚外圆内方的铜钱。 “叮、叮、叮、叮、叮……” 邵如昕挥手一撒,那些铜钱势若流星,激荡起一圈乌光迸发,全都击在屋中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撞击音。 这表明屋子里的墙壁十分坚硬,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岩石打造。 可是,这次,又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依旧是没有任何机关被触发。 “进去?”邵如昕回头看了我一眼,没等我回应,就往里入。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邵如昕似乎是漏掉什么环节了,这里面一定有鬼,只是邵如昕没发现而已。 可是见表哥、江灵也已经动身进屋里去了,我就只好跟着入内。 等我刚踏入屋子,屋门忽然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音,激了我一身鸡皮。 我拿着电灯四处照看,想看看程丹青在这里面到底玩的是什么玄机,若是没有机关消息,打死我也不信。程丹青想方设法让我们进来,难道就是让我们参观参观这偌大的空屋子? 正在忖度时,却猛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涌上心头! 刹那间,我猛然醒悟,屋子的天花板上漏掉了! 邵如昕忽略了头顶! 天知道那里会不会有机关! “快出去!” 我大喝一声,却已然嗅到一股腥风臭味铺天盖地而来! 抬头看时,只见上方不尽的黑空色浓稠液体倾盆而下! 我急忙伸出胳膊护住脑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些液体已经淋到了身上,瞬间便把我浑身浇透! 头发上、胳膊上、脖子里、手腕上粘稠一片,滑腻腻的淌进衣服里,恶心至极! 我看了一眼,是血墨! 缠在臂上的伍子魂鞭陡然发出一阵闪电似的光芒,噼里啪啦连爆火花,一股血肉焦灼的味道登时弥漫开来,好不刺鼻难闻! 但也只是闪动了片刻,伍子魂鞭便又恢复寂静。 我急忙看时,只见鞭子上已经沾满了黑红色的血墨! 被污染了! 不用想,我便知道,伍子魂鞭的灵力肯定大大减弱。 念及此,我心中又是一动,连忙去摸挂在胸前的轩辕八宝鉴,只见镜面上也是滑腻腻的一片,显然是也被透进衣服里的血墨给污染了! 这样一来,轩辕八宝鉴根本不能再用,除非将其清洗干净。 我心中又怒又惊,真是好一个程丹青! 再看江灵、邵如昕、表哥三人,每一个都是满身血墨,又红又黑,表哥已经破口大骂开来,江灵和邵如昕也是满脸恶心难忍的表情。 “哈哈!”程丹青的笑声忽然响起:“恭喜诸位血墨临头!接下来就请看好戏了。” 说话间,屋子里一道微弱的亮光幽幽闪烁而起,似乎是一根蜡烛在天花板上被点燃。 而我也在此时看见了韦家三兄弟的身影。 他们被绑成一团,就吊在屋子西北角落的大梁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 第四三七章 地狱变相 我知道,程丹青的陷阱绝对不会只是倾盆而下的血墨。 血墨只是个铺垫,将这屋子打造成一片祟气深重的绝地,污染我们的法器、武器,甚至压制我们的道行、功力! 之后的杀招才是真章! 我的手心发粘,那里没有血墨,而全是冷汗! “老韦他们在那里!”表哥也看见了韦家兄弟被吊在角落里的梁上,呼喊着,想要过去救,却又迟疑了一下,骂道:“姓程的不会在那里又摆阴招等着我们吧?元方,要不要救他们下来?” 我道:“咱们现在似乎是自身难保。” “你说什么?”表哥吃了一惊。 我道:“看四周的墙壁。” 众人连忙都朝四周的墙壁看去。那里,原本是糊满了土黄色的烧纸,但是此时此刻,这些本来安安静静贴在墙上的纸,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们烧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放的火,我们也根本没有看到有人放火,但它们确实烧了起来。 似乎是自燃,如同鬼火。 这样才更显奇诡。 火,碧绿色的火焰,安安静静,连一丝哔哔啵啵的声音都没有发生,映着满屋子的黑红血墨,照的我们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怪异而恐怖的光芒。 血墨被火烧到,登时散发出腐烂尸体被烧焦的臭味。 我们目之所及,鼻之所嗅,几乎全都无法忍受。 好在只是那些纸在燃烧,屋子里再没有别的可以燃烧的东西,而那些纸也很快被烧完。 它们掩盖着的墙壁彻底露了出来。 在天花板上悬挂的那盏幽幽闪烁的灯火光中,我看见墙壁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画! 最中间那堵墙壁上,血淋淋写着五个大字——地狱变相图! 江灵、表哥、邵如昕他们三人看着墙壁上的画,已经目瞪口呆。 因为那上面满是牛头、马面、无常、鬼王、日游、夜游、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夜叉等恶鬼形容! 每一形容都栩栩如生,异常逼真!用眼看着,似乎它们随时都有从墙壁上走下来的可能! 我突然间想了起来,历史上也有这幅画,这副《地狱变相图》是我禹都嫡亲的老乡,画圣吴道子的成名作! 唐朝时候,吴道子曾经受邀在长安景云寺创作《地狱变相图》,史书记载这幅图“了无刀林、沸镬、牛头、阿房之像,而变状阴惨,使观者腋汗毛耸,不寒而栗”!“吴生(道子)画此地狱变成之后,都人咸观,皆惧罪修善,两市屠沽,鱼肉不售”! 也就是说,那幅画画成之后,长安城里的人都去观看,而在看了这幅画之后,全部都惧怕生前作恶,死后遭报应下地狱,以至于市面上连杀猪卖鱼的人都没有了。 我们眼前的这幅地狱变相图,显然不是吴道子的那幅画,毫无疑问,这是程丹青所作。 这幅画的艺术成就或许不及吴道子,但是其惊悚可怖,或许犹在吴生大作之上! “下来了,下来了!”表哥忽然失声叫了起来,那声音已经颤抖。 其实不用他叫,我们全都看见了,墙壁上的恶鬼,一个个全都走了下来! 邵如昕的脸色大变,她似乎完全不理解这种情况。 我和江灵、表哥比她略好一点,因为我们知道程丹青驱鬼画仙的称号,并非虚假。 这就是她的手段,最厉害的手段,隐藏在倾盆血墨之后的杀招! “纳命来……纳命来……” 那些恶鬼仿佛真的是来自地狱,有的脸泛青光,有的眼珠暴突,有的七窍流血,有的披头散发,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双颊凹陷,有的红舌长吐,有的白骨森森,有的筋断肉烂,有的头脸生疮,有的满身流脓…… 它们阴瘆瘆的笑着,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嘴里发出梦呓一样的声音,步履蹒跚的拥堵过来。 四周全都是,我们就在中央。 “去死吧!”一个脸色白生生的佝偻老太婆猛地蹿到我面前,伸出鸡爪子一样露着骨头的手,朝我的脖子挠来,我打了个激灵,手掌一握,立时挥鞭打去! “啪!” 那老太婆的手臂应声而断,我又起一鞭,抽在老太婆的脖颈处,又是“啪”的一声响,老太婆的头掉了,在地上滴溜溜的转着圈。 她那断头处的脖腔里忽然喷出一股浓稠的液体,似乎是血,又似乎不是……那依旧是血墨。 老太婆的尸体仰面而倒,晃眼间已经成了一滩……又是血墨! 伍子魂鞭再次被淋得通透! 它已经不再闪现电光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灵力的减弱! 之前的伍子魂鞭,对付这种东西,根本不会用第二鞭! 再看江灵、表哥和邵如昕他们,也全都被各种各样的“恶鬼”缠着。 江灵持着金木双锋,削刺处,“恶鬼”纷纷殒命,但是金木双锋上的血墨却也沾染的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金木双锋的灵力还能坚持多久…… 邵如昕手里绷着一根红线,红线的一端吊着几枚铜钱,凡是迎面而来的“恶鬼”,被邵如昕用铜钱红线一弹,便成浓血,这便是压鬼钱。但是,几乎是消灭一只“恶鬼”,那红线一头的铜钱便要被污浊一枚,邵如昕也立时丢掉,重新加上去一枚。铜钱总有用尽的时候…… 表哥最是狼狈,他的红色衣服似乎最是招眼,也或许是他身形最大,屋子里几乎有一半的“恶鬼”都是奔他去了,他仗着乌金黑背大砍刀,四处冲杀,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身上、脸上也污浊不堪,再加上披头散发,几乎与众“恶鬼”没有什么分别,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晶亮,这是他和鬼的唯一区别了。 “恶鬼”们对我手里抖动的伍子魂鞭似乎有所忌讳,奔我而来的“恶鬼”数量是最少的,江灵她们不时往我这里看,却已经自顾不暇。 这些“恶鬼”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我们消灭一只,墙壁上立即就会再走下来一具。 我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伍子魂鞭已经被血墨污染的相当严重了。 当一只浑身流着脓血的烂脸男人朝我扑来时,我一鞭打在他脖子上,那男人竟然只是一愣,脖子没断,头也没有掉! 我脸色大变,伍子魂鞭失效了! 那男子似乎也意料到了这一点,不但是它,更多的“恶鬼”开始回过头来看我,然后吃吃笑着,扑了过来…… “元婴!” 我一拍腰间的青藤药葫,只听“啵”的一声响,葫芦盖骤然弹开,一片黑烟也似的东西早已经飘了出来,迎着那烂脸男子席卷而去,那男子瞬间便化成一滩血墨。 我长出了一口气,有元婴在身边,可保我暂时无事,但是江灵、表哥、邵如昕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那倾盆而下的血墨不但对我们的法器、武器有影响,对他们三人的道行、功力也有阻碍! 邵如昕的本事显然不及寻常一半,表哥更是难以腾挪,只有江灵,似乎还和往常一样,这倒让我有些暗暗吃惊,莫非灵儿平时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元方,快想个办法啊!”表哥的头发被几只“恶鬼”扯着,正狼狈的挥刀乱砍,好不容易脱身,便朝我喊了起来:“这鬼东西没完没了,什么时候能打完!” 我道:“能冲出去吗?” “冲不出去!”表哥叫道:“刚才我冲到门口踢了一脚,那门外表是木,里面却好像是铁铸的,已经锁死!四周的墙壁硬邦邦的,我打不通……” 我喊道:“邵如昕,你呢?” “这里祟气太重!”邵如昕应声道:“我功力被压制,只有平时的三分,墙壁我打不通!” “那怎么办?”表哥绝望的吼了一声:“姓程的,滚出来见见你蒋爷爷!” “呵呵……”程丹青不知在什么地方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道:“蒋大爷还是先过了眼下的这一关,再见我也不迟。” 我心中又怒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邵如昕,我道:“邵如昕,你是卜门高手,应该也通山门,难道你就不会什么阵法、秘术吗?” 邵如昕生硬的回道:“没有!” 我一时有些发愣,却听邵如昕突然又说了一句道:“这里上下左右到处都是血墨,咱们越打血墨反而越多,祟气有增无减,什么法术也无法施展!想要出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听邵如昕的话,我本来是越听越绝望,但是她最后一句却杀了个回马枪,让我眼前猛然一亮。 表哥也急切道:“什么法子,说出来呀!我这刀都快不能用了!” 邵如昕没有吭声,目光却往别处看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只见她死死盯住正在往来冲刺的江灵。 我一呆,这时候却突然发现江灵的脸色有些异样,异样的惨白,不是虚弱,也不是病态,更不是惊慌害怕,而是……无法形容的那一种惨白。 仿佛是一张笼罩在面具下不见天日许多年的脸,骤然重现——那无法言喻的惨白。 “茅山双姝,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出手吗?”邵如昕冷冷的喊道。(未完待续) 第四三八章 无形面具 我吃了一惊,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看邵如昕,又去看江灵。 江灵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江灵的脸色……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所有的人中,只有江灵的脸是干净的! 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倾盆而下的血墨将我们所有人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通透,虽然江灵也不例外,但是现在,她的脸却是干净的! 不但如此,我惊愕地看到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是干净的! 那些本来粘附在她身上的血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全部神秘消失、凭空蒸发了! 她是怎么办到的? 就连邵如昕也无法做到! 我有些瞠目结舌。 江灵,我身边最熟悉的女孩,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在一直瞒着我吗? 元婴盘旋在我身边,已经没有“恶鬼”再扑过来。 表哥已经撑不住了,布满血污的长发被撕扯的揪成一团,脸上也被爪子划得鲜血淋漓,他的乌金黑背大砍刀是蒋家族中祭祀过的灵刀,是用无数灵物之灵血淬炼而成,驱邪除祟极富灵效,每砍倒一只祟物都会发出低沉的吟啸,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我无声摸了一下腰间的青藤药葫,葫芦里的童童感受到我的意图,立即蹦出,我朝表哥那边怒了努嘴,童童立即会意而去。 我重新把目光投向江灵。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江灵的金木双锋剑仍然在发挥效力。 它并没有减弱。 在我的伍子魂鞭,邵如昕的压鬼钱,表哥的乌金刀全都不堪使用时,江灵的金木双锋仍旧在冲杀穿刺中散发着晶亮的微茫。 “那元婴和那河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邵如昕盯着江灵再次冷冷说道:“你终究不肯出手吗?” 江灵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继续挥剑拼杀,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没有听见邵如昕的声音。 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在说什么?” 邵如昕忽然一挥手,抛出十几根竹签,在地上插成一个方圆四尺大小的圈,又将手中的压鬼钱丢出,每一枚铜钱都恰好穿在竹签上,那红线也恰好围着竹签缠了一圈,邵如昕纵身跃进那圈子里,舌尖微吐,奋力咬破,然后喷出一片血雾,弥散开来,那圈子上的红线似乎猛然一亮,周围围拢而来的祟物们齐齐后退。 邵如昕喘息一声,摇摇欲坠似的勉强站定脚步,道:“我在说什么,她知道。” 我道:“知道什么?” “我功力差不多耗尽了,这是我最后的防线。”邵如昕淡淡道:“她知道她再不出手,咱们都会死在这里。” 说完,邵如昕抹了一把脸,将血墨擦掉,露出白皙的肌肤,忽然又自失地一笑,绽放出罕见的美,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或许我明白了她的意图,她不是要咱们都死在这里,而是要我死在这里,我死了,她也就放心了,她也就会出手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焦躁道:“你直说!灵儿没有这种坏心思!” “这当然不能算是坏心思,这是所有女人正常的心思。”邵如昕淡淡笑道:“可是,我似乎不会是最先死的那个,蒋梦白还能坚持多久呢?” “够了!”我大喝一声,心中既惊疑不定,又烦躁不堪,甚至十分不安,我扭头看向江灵,道:“灵儿,从进这个院子开始起,你就很奇怪,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灵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吭声。 我更加怀疑,道:“灵儿,你不会是跟木秀一样,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 江灵猛地抬起头,目光嗔怒的刺向我,道:“元方哥,你现在这么看我?” 我心中掠过一丝愧疚,柔声道:“对不起……我想知道邵如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如果真没有事情瞒着我,你说出来,我相信。” “我……”江灵迟疑了一下,挥剑将接近她的一只祟物削成一团血墨,有几滴溅到了她的身上,并马上渗透到了衣服里,那黄色的衣衫被污染了……但是只是数息之间,我惊愕地看见那血墨在渐渐变淡,变得越来越稀薄,最后……竟然消失了!消失的一丝一毫都不剩!就像从来都没有溅上去一样! “灵儿,你那是怎么做到的?”我喃喃问道。 江灵没有吭声,目中闪过一丝慌乱,眼泪却流了出来。 她的这种表现,让我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惊恐,惊恐的手足无措,惊恐的嘴唇哆嗦,惊恐的声音发颤,我道:“灵儿,你跟我说,你说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你说你就是江灵,你不是别人……你说呀!” “我是江灵,我不是别人!”江灵大声喊道,眼泪却越流越多。 我抱着一丝希望,低声道:“那你说……你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我……”江灵的声音哽咽了,只说了一个“我”字,然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还是有事情瞒着我的对不对?”我心里陡然绝望,差一点要落泪。 我忽然想到我和江灵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个严寒的夜晚,那个离奇的迷局,一片祟气纵横的墓地,一个楚楚动人的侠女。 当时什么都没有在意,觉得一切都该是天意,只是现在想来,一切都好像来的过于巧合。 一见倾心? 还是坠入对方精心设计的局? 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自从踏入相界,自从踏入术界,天地换颜,风雨易色,人海浮沉,云诡波谲。 所有的事情都会出乎意料,但是,换而言之,还有什么事情能出乎意料? 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戴面具的人。 晦极戴的是真面具,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面具之下的他是怎样一张脸,胸中是怎样一颗心。 但是有人虽然没有戴面具,让你看她的脸,给你说她的心,但是你就真的知道了吗? 凭什么相信? 就好像老爸不是我以为的那个老爸,爷爷也不是我曾经看到的爷爷,陈汉琪更不是我经常听说的陈汉琪。 就好像木菲清其实是木菲明,阿秀其实是木秀。 就好像那么美丽的薛横眉其实那么恶毒,就好像那么熟悉的陈弘生其实那么陌生。 就好像朋友原来是敌人,敌人现在都是朋友。 我忽然想到,江灵曾经为我挡过致命的伤害,但是……这又如何?阿秀甚至陪我一起坠崖。 我看着江灵,感觉眼前只是瞬间,而心中已经经历了一万年。 “说出来吧,我现在的心肠硬多了。”我笑了笑道:“灵儿,有什么说什么。” 江灵突然将手拍向腰间的皮囊,转瞬之间,手里已然捏满了火红色的符纸,但见皓腕挥洒,飞红漫天,落地时,符纸已经腾起阵阵烟火,燃烧的无比璀璨。 火光落在地上,瞬间便是一抹烙痕,都是巴掌大小的火焰模样,而符纸燃烧而成的灰烬却都已不见。 火焰烙痕也围成了一个圈子,江灵仗剑挺身一跃而起,极其好看极其轻灵的飘然一落,就站在圈子中央,拿那金木双锋剑尖朝下刺入地下,手掌离了剑柄,中指、无名指微微曲起,几乎是同时在金锋和木锋上一弹,刹那间,地上所有的火焰烙痕似乎都亮了起来。 再没有一个祟物敢接近那个圈子。 但是这个手段,我并不惊奇,无论是轻功身法,还是茅山符箓,还是金木双锋,或是抛洒符咒的手法,这都是江灵她本来应该有的。 她一直在进步,虽然没有大起大落,但是她的进步,我是能清晰感受到的。 我惊奇的是,她行有余力。 甚至可以说,她好像就没有消耗多少功力。 她除掉那些祟物,就像是撕了几十张纸而已,就像是擦了擦地板而已。 虽然那些祟物是程丹青用血墨画出来的,除掉它们就像是在擦除那些画,但是它们是被赋予了邪恶力量的画,不是随意涂抹,信手涂鸦。 连邵如昕都不能坚持了,都筋疲力竭了,都摇摇欲坠了,连表哥都无力再战,都狼狈不堪了,江灵却还像是好好的。 她那颀长而苗条的身段正以一种优雅而不凡的姿态站在那里,泪痕连连的面颊掩盖不住她那种立体而真实的俏丽,不同于阿秀那种温婉中带着一喜倔强,她是倔强中带着一丝温婉,是刚包着柔的美丽。 她的衣摆甚至在微微飘扬,剑前伫立,不知怎的,竟似是有种风华绝代的绰约。 这就是江灵,我的灵儿。 不,我曾经的灵儿,以后是或者不是,此时此刻,她或许知道,我却迷茫了。 “元方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害你,从来都没有害你。”江灵仿佛恢复了平静,她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道:“那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邵如昕突然道:“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我希望还是灵儿能亲口告诉我。”我盯着江灵。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伤害你。”江灵目中闪过一丝忧伤:“这些念想,让我怎么能够不瞒你……”(未完待续) 第四三九章 净化之力 江灵的声音仿佛一抹淡化不开的云雾,完全将我笼罩,我既听不懂她的话,也几乎看不清她的面目。 “灵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喃喃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不就在一起吗?你为什么会失去我?又为什么会伤害我?又到底瞒了我什么?” 江灵道:“元方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没有啊。” “一点点都没有吗?” “一点点都没有,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总爱对你刁蛮,总爱对你使性子,总爱生气,总爱别扭。” 我心中一动,暗暗觉得江灵这么说话,分明是在透露着某种极其危险的信号,我方寸已乱,平时的机灵全然用不上,只呐呐说道:“这……这没什么。我根本没有计较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江灵淡淡一笑,道:“元方哥,我还配不上你。” 我更加吃惊,愕然道:“灵儿,你怎么这么说?” “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你怎么配不上我?” “他们都这么说。表哥、韦家兄弟,他们都这么说,他们说我没有什么大本事,我帮不上你的大忙,他们说我只会拖后腿,只会添乱子,他们说邵姑娘才配的上你,她无论是功力还是智谋还是相貌还是家世,全都配得上你。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表哥和韦家兄弟这么说? 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江灵他们追上我和邵如昕的时候,表现会那么奇怪,既没有吃醋,更没有发火,几乎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表情却是郁郁寡欢。 一定是他们在追的时候,不认识邵如昕的韦家兄弟向表哥打听了邵如昕的事情。 然后,也不知道是表哥说的还是韦家兄弟自以为的,总之他们认为邵如昕对我有想法。 再然后,几个大男人便下意识地将邵如昕和江灵做了对比,得出了一个结论,江灵爱吃醋,爱使性子,本事不大,总添乱子,哪里配得上陈令主? 而邵如昕冷艳,骄傲,聪明,道行高深,家世显赫,怎么看都应该她做陈夫人。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定会低声讨论,但是却被江灵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这里,我对表哥他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江灵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我说:“灵儿,我现在还是金鸡岭下被你从迷局中救出来的陈元方,你也还是我上天派来救我的仙女,我们一点也没有变。那个时候,我对你倾心,此时此刻,我依旧对你倾心,谁敢说你配不上我?” “真的?”江灵的声音有些哽咽。 “当然是真的。”我笑道:“我的一位老本家陈胜曾说过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不要说我没有富贵,就算是真的富贵了,我能忘了你吗?我能弃了你吗?” “元方哥,其实近来我的性子确实不好。”江灵道:“我敏感,我急躁,我对你耍刁使蛮……那是我故意的。” “嗯?” “因为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你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先是一个阿秀,又有一个木仙,现在又多了邵如昕,你用平和的力量改变了她们,这是变相的征服,男人征服女人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让她们对你产生了情愫,……” “灵儿,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连忙解释道:“邵如昕就在这里,不信你问她,看她有没有……” “我有!”邵如昕不等我说完,就冷冷的打断。 我惊愕地看向她,她的目光毫不避讳,直勾勾的与我对视。 四道目光直线交织。 仿佛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心。 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我连忙撤走目光,心中一阵惊慌,邵如昕却如同得胜似的轻笑了一声,道:“江灵,演苦情戏吗?” “不必。”江灵冷冷道:“我是陈元方最早喜欢的人,我何必给他演苦情戏?你们就算再厉害,再漂亮,再有本事,也是后来者!” “你们别吵了!”表哥突然吼叫道:“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再说!我都快死了!江灵,邵如昕都说你有本事解决这些祟物,你就施展出来!这样的话,你肯定配得上元方!” “闭嘴!”我虽然知道表哥确实是支撑不住了,但是还是骂了他一句。 同时,我又低声道:“元婴,去助他一臂之力。” 盘旋在我周围的元婴立即飞奔而去,瞬间卷没了数只祟物,表哥在那里杀开了一道口子,立即拼了命地往我这里跑。 等表哥跑到我身边,就长出了一口气,站到我身后,与我背对背而立,童童和元婴守卫在我们周围,与表哥互成犄角之势,表哥的压力登时大减,性命暂时无忧。 江灵却倾诉似的继续说道:“她们霸占了你的时间,分了你的心,而我对于你的存在感也被她们一点点蚕食,我害怕了,我恐慌了,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保护过阿秀,保护过木仙,甚至保护过邵如昕,你每一次保护她们,我都心如刀绞,我知道你应该那么做,但是我却又不希望你那么做,我的心里很矛盾,我甚至痛恨这样的自己,我为什么要喜欢上你呀?所以我就故意施刁,故意吃醋,故意无理取闹,我就是为了让你注意我,让我在你那里失去的存在感慢慢填补回来……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让我的存在感变成厌恶感,但是我还能怎么做呢?” 听着江灵说这些话,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心也缓缓揪了起来。 我虽然能隐隐约约猜到江灵性子变化的原有,但是我却无法体会的如此细腻,如此凄凉。 “元方哥,其实她们有一件事弄错了,我不比她们差,任何一方面都不比她们差。”江灵嘲弄似的说道:“或许只有邵如昕是清醒的,她以五大队收集到的情报了解我,她知道我不比她弱。所以,她敢为难阿秀,敢为难木仙,却几乎从来都不敢对我下手!” “你……”我震惊的看着江灵,某一个瞬间,我竟觉得眼前的江灵并不是我认识我熟悉的那个江灵。 “你知道茅山双姝吗?”江灵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点了点头:“知道啊,就是你和你的一个师妹或者师姐吧?” “不是。”江灵道:“茅山双姝就是我自己。” 我诧异道:“怎么会?” “我确实有个妹妹,之前的茅山双姝也确实是两个人,但是她被我杀了。所以,现在的茅山双姝只是我。” 我失声道:“你杀了你妹妹?” “从前,江家是中原的一个命术大家,但是他们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对头,这个对头也是命术大家,而且深谙诅咒命术。百年前,在一次大规模的火拼中,江家将对头几乎杀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却漏掉了对头家里天赋最强的一个孩子……许多年里,江家都找不到那个孩子,但是江家知道,那个孩子迟早都会回来寻仇,所以,为了避祸,江家从中原迁移到了江南。” 江灵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讲了这么一个故事,我之前知道江灵祖籍是中原的,而且还知道她是因为从小体质弱,所以被送上茅山,而且举家迁往江南……可没想到这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只听江灵继续说道:“二十年前,那个已经变成了老人的孩子出现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对江家下了一个诅咒——断子绝孙!” “啊?” “江家从此以后不会再有男丁,所以我爸爸生了两个都是女儿。” 我有些悚然道:“女儿也是后啊。” 江灵凄然笑道:“可是我这个女儿身上却藏了那人的诅咒之力!这诅咒之力杀了我的妹妹!还差点害了我的父母!” “这……”我忽然有些意识到江灵对我隐瞒了些什么,也忽然有些明白她那些话的意思了。 “我体内的诅咒之力是净化,能净化世上所有的丑恶邪祟。”江灵惨笑道:“这本来应该是最美好的力量,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是不沾染一点点丑恶的?十年前,我体内的净化之力第一次苏醒,我用手碰了我的妹妹,我妹妹就再也没有醒来……我碰了我的母亲,我母亲几十年的道行悉数丢失,幸亏那时候我的净化之力还不强,不然我的母亲……” 我惊呆了,喃喃问道:“那后来呢?” “我的父母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叔叔,也就是红叶将我带到了茅山,那时候,我的太师祖还没有亡故,他和一竹师公耗费了四十九天的时间,在我身上下了一百零八道符咒,将那净化之力完全锁镇……太师祖为此油尽灯枯,很快便亡故……”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无尽的恐慌骤然袭来,它让我意识到我即将失去眼前的这个姑娘。 “元方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你,但是现在,似乎是做不到了。”江灵如怨如慕低声诉说道:“我要解开锁镇,从今往后,我们再不能相碰……”(未完待续) 第四四零章 干干净净 一种深入梦魇般的恐怖感受几乎令我瞬间窒息! 我看见江灵一手轻轻提起金木双锋,低声说道:“这就是解除一百零八将符咒之力的钥匙……” 她似乎要倒转剑锋,朝自己身上削去。 “不要!”我大喊一声,朝江灵冲了过去。 临到那火花烙印围成的圈子边缘,一阵炙热的感觉便从地下而起,钻心的痛,仿佛有把锥子猛然从我脚底刺了进去。 我一个趔趄,只觉眼前一晃,江灵已然从圈子里跳了出来,就站在我面前。 “灵儿,不要解开。”我一把抓住她握剑的手,死死攥着。 “元方哥……” 江灵泪水涟涟,忽然丢掉了手中的剑,我登时大喜,江灵却猛然伸出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下一低,江灵的脚跟已经微微踮起,一抹柔红凑上,唇齿之间尽是湿润温软滑腻甜香……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大了很多。 是胀的,浑浑噩噩,云里雾里。 什么都是虚幻的,只有唇齿之间的那感觉是真实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是数百年,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呼唤:“抱我……” 我立即伸出双手拥她入怀。 抱得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紧,这么用力。 但是那身体实在是太柔,太弱,太凉,太单薄…… 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揉碎。 这是从未有过的心疼、心酸。 “拍拍我,元方哥……”我又听见了江灵的低声呼唤。 我把一只手从她的纤弱腰肢上移向肩膀,我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就像在是拍打一个婴儿一样,让她安静,让她安宁,让她安详,让她安心,让她沉沉睡去,让她远离危险和恐慌…… 哭声已经传来,明明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样子,却偏偏又离奇的真实,仿佛近在咫尺。 泪水不知道淌下了多少,冷得渗人肌肤。 我就在这近乎光怪陆离的情形中渐渐沉沦,突然间,却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开,清醒时,只见江灵已经从地上捡起了金木双锋! 无数的祟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打破了元婴、童童和表哥的防线,朝我们冲了过来。 它们散发出戾气、秽气、邪气,挂着呆滞、阴险、古怪的笑,看上去是说不出的恶心! 江灵第一剑挥出,近十数只祟物化作飞灰。 江灵的第二剑挥出,便是冲着自己而去! “不!” 我一把攥住金木双锋的剑锋。 这一把,攥的太用力,鲜血瞬间淋漓。 接近我身旁的祟物立时全然惊恐后退。 我狂喜,叫道:“我的血!我的血!灵儿,你不用解开锁镇在你身上的符箓,我的血里有阳罡之极气,它们害怕!你看,你看呀!” “你的血能有多少?”邵如昕幽幽地说了一句话。 江灵猛然伸出手在我臂上手三里处一点,我整条胳膊瞬间发麻,手不由自主地松开金木双锋,江灵又是一掌挥出,打在我肩膀,我一连后退了五步远,胸口的气息闷成一团,浑身僵硬,动不了了。 江灵凄然一笑,散乱了头发,道:“元方哥,我给你看我的身子。” 说话间,江灵竟然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 表哥吃了一惊,立即扭过头去。 江灵的目光却如痴如醉道:“元方哥,你不用避讳,人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身子永远都是最干净的,看这些祟物,它们多可怜……” 衣服,从江灵身上一件件褪去,我想要闭上眼睛,却无法闭上。 江灵是干净纯洁的,我为什么不敢直视? 那光洁如玉的肌肤,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芒,刹那间刺得我泪流满面。 我的灵儿就仿佛是一株傲立雪中的梅,又仿佛是临世的天仙。 她的左手开始缓缓捏诀,每个诀的落点都在她的身上,每一次落在身上,都会出现一处粉红色的瘢痕。 她的手指在身体上落了九次,她的身上出现了九处红色的瘢痕。 在第九处红色瘢痕出现的瞬间,所有的印记全都亮了。 它们发出幽暗的光芒,延伸出血一样的细线,勾连在一起,结成了网。 刹那间,就仿佛星星之火,成就了燎原之势! 江灵的身上已经无一处不泛着粉红色的微茫,那些瘢痕遍布全身,就像是给她披了一件霞衣! 我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那一百零八道符咒! 它们全都显现出来了! “霞衣”的中央,就在江灵的小腹肚脐之上寸许之地,有一片状如六瓣雪花的印记,那似乎是一百零八道符咒的结点! 江灵端起剑,双手捧着剑柄,剑尖朝着那“六瓣雪花”奋力刺去! “不!” 我胸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被我歇斯底里地一口吼出! 我能动了! 我冲了出去! 我要阻止我的灵儿! 可是…… 猛然间万道光芒闪烁,绚烂如烟火的霞光将我的灵儿完全包裹。 那璀璨的色泽刺的我双眼无法睁开。 我只听到我的灵儿发出一声凄绝哀婉的呢喃:“元方哥,今生无缘了……” “嘶嘶嘶……” 阵阵烧灼也似的声音此起彼伏,屋子里原本臭气熏天的味道却在渐渐变淡,我甚至能感觉到黏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血墨正在挥发,正在消失…… 眼睛不那么痛了,我逼迫自己睁开,然后惊愕地看见江灵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她。 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披上了衣服,只是那衣服,原本淡黄色的衣服,此时此刻却洁白如雪。 她的肌肤,晶莹剔透,如同世上最无暇的玉,不,是最皎洁时候的月光。 她的头发,已经没有一根是黑的了,全都闪烁着银光,耀眼的银光。 甚至连她的睫毛,她的眉毛,都白的发亮,仿佛凝结着霜。 她的脸上不再有泪水,也不再有笑意。 原本是倔强中带着一丝温柔的美,此时此刻却是完完全全的冰冷。 冷得不像是这个世上的人。 没有哀怨,没有怜惜,没有遗憾,没有诀别,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更没有喜悦,没有快乐…… 那是一种彻彻底底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 我不知道这是她可以做出来的,还是自然流露出来的。 但是我的心却空落落的,轻飘飘的,我已经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我的身体里。 “灵儿……” 我呆呆地朝她走去,她注视着我,两眼发出尖锐的光芒,口中冷冷道:“站住。” “我不……” “如果你不想死,就站住!”江灵目光流转,似乎是往我身后瞥了一眼,嘴里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心中不存恶念的,只要有一点点的恶念,触碰我时,道行低微者,化作飞灰,道行高深者,功力尽失,性命不保。” 表哥立即冲了上来,抓住了我。 我奋力挣扎,表哥吼道:“她不是江灵了!你找死吗!” “你放开我!” “你不管望月、彩霞、木仙、木秀他们了?” “谁爱管谁管!” “你个混蛋,你也不管神相令了?不管你爸妈了?不管你爷爷了?不管你们陈家一族人的生死了?” “……” “你还是不是陈元方?!” “我……”刹那间,我好想啕嚎大哭。 是老天在给我开玩笑吗? “你们不是在找一个人吗,或许那个人能让你和江灵没有隔阂。”邵如昕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登时怔住,然后我发现江灵的目光也猛然一亮。 我登时大喜过望,她的心还是灵儿! “邵如昕,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智商下降了吗?”邵如昕嘲弄似的说道:“黑袈裟老和尚。” “对呀!”表哥大叫道:“黑袈裟老和尚!他不是懂一门法术吗?能把自己心中的恶念给剥离出去!你要是学会了,你跟江灵不是爱怎么接触就怎么接触吗?” “对,对!”这一刻,我觉得天都是亮的! 天似乎确实是亮的。 心情平静之后,我才发现伍子魂鞭干净了,轩辕宝鉴也金光璀璨,就连屋子里也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所有的祟物都不见了。 一点一滴的血墨也没有了。 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都干干净净的,白,白的像下了一场大雪! 童童和元婴也不见了。 它们在江灵强大的净化之力下,根本不敢待在外面,早已躲回了青藤药葫中。 角落里却多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很高,很美,婀娜,但是脸色却白的吓人,神情更是紧张的要死。 程丹青。 她的目光正惊恐地在江灵身上徘徊着。 江灵似乎有所察觉,她扭头去看程丹青。 程丹青的身子立即缩小了一圈,失声喊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江灵道:“你怕我碰你?用不着我碰,你也已经是废人了。” 弄出那么多祟物,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力,江灵瞬间把这里净化如此,程丹青必然是油尽灯枯,成为废人。 连韦家兄弟也都苏醒过来,他们正茫然不解地朝下看我们。 我心中突然一阵愤怒,一切都是因为这三个蠢货!(未完待续) 第四四一章 天下无敌 再一想到这个局从到到尾都是程丹青布置下来的,我几乎是难抑心中一阵怒火冲天而起。 “把他们放下来。”我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 表哥看见我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连忙上前,准备去给韦家兄弟解绑,邵如昕却屈指一弹,打出一枚飞钱,只听铿然一声,梁上绳子已经断掉,韦家兄弟扑簌簌落地,发出一阵沉闷的撞击音。 “哎唷!” “啊!” “嘶……” 三人不由自主的呻吟起来,然后纷纷跳起,对邵如昕怒目而视。 邵如昕冷笑一声,道:“废物!” “你说谁呢!”韦见素当即大怒,虽然明明知道与邵如昕相差甚远,但是士可杀不可辱,当即仍然是硬着头皮要讨回自己的尊严。 “说你们三个。”邵如昕鄙夷道。 “好!”韦见素怒道:“邵大师如此折辱我们兄弟,我们本来应该好好‘报答’,但是邵大师今日对我们兄弟有救助之恩,又大战之后,体力不济,我们兄弟就改日讨教!” “对付你们三个废物,何须体力全盛之时。” 邵如昕硬生生顶回去一句,说话间已是身形暴动,眨眼间便掠至三人跟前! 三人大惊,正纷纷要迎击,却早被邵如昕袭中。 “咔!咔!咔!” 三声脆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入我耳中。 这一刻,韦家三兄弟的三条臂膀已经是全然脱臼,各自托着,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够了!” 我忍不住喝了一声,心中忽然有些明白,邵如昕似乎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这一出手,使我对韦家三兄弟的怨气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三人的样子,我还有些可怜他们。 本来是他们的家,被程丹青强占,走投无路之下央求于我,他们没有什么错。 千错万错,错在程丹青一人! 我回头又恶狠狠地看向程丹青。 就在这时候,表哥突然喊了一声:“元方,江灵走了。” 我心头一震,急忙看时,果然见江灵已经到了大门处,雪白的头发和雪白的衣服仿佛幻影,在门口一闪而逝。 “灵儿!”我追出屋门喊道:“你去哪儿?” “你的恶念越盛,我就得离你越远,否则对你不利。”江灵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元方哥,保重!” 江灵前面的一句话让我有些发呆,但是那一声“元方哥”却又让我惊喜交加,差一点再次落下泪来。 江灵不见了,但是这么一来,我心中的恶气却荡然无存。 只有恶念越来越少,我才能接近江灵。 本来能朝夕相处的人,突然之间,弄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这就是天意,也是人之常情:越是离自己最亲近的人,越是忘了珍惜,直到对方渐行渐远,我们才后悔莫及。 人,大多是舍近求远的蠢货。 当我再看程丹青的时候,我已经不恨她了。 我走到她身边,平静地道:“神相令呢?拿出来吧。” 程丹青畏惧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目光低垂,伸手入怀,从衣服内侧口袋掏出来神相令,颤巍巍地递了过来,我伸手接过,略一看,便收下了。 “老韦,好好处理一下善后事宜吧。”我朝韦见素说道:“至于程丹青,你们就放她走吧,她现在已经无力再作恶了。” “是,令主……” 韦家兄弟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刚才他们和邵如昕动手,我没有管,他们被邵如昕伤了,我却喝止他们住手,想必是他们心中对我不满,而且此时此刻还都对邵如昕怒目而视,恨不得马上上去拼命。 我有些心灰意冷,也懒得向他们解释。 表哥在一旁看得分明,劝慰韦见素道:“老韦,不要怪邵大师对你们下辣手,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蒋兄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韦家兄弟吃了一惊,瞥了一眼邵如昕,又都茫然不解地看向表哥。 表哥道:“江灵为了救你们,不得已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诅咒,那诅咒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就是至清净化!但凡有一点点邪念恶念,都碰不得她,否则就是非死即伤啊!你想想人谁能没有一点点邪念?她这是生生的和元方掰了!她对元方的感情怎样,你们该知道,你说她得多恨你们?杀你们的心都有!邵大师刚才那么对你们,就是为了给她出一口气,不然她过来碰你们一下,你们就成灰了!” 韦家兄弟一听这话,都是目瞪口呆,又是难以置信地朝我看来。 我什么话也没说,明明是我迁怒于他们,表哥为了维护我的威信,却推到了江灵身上,我虽然有些愧疚,但还是没有吭声。 表哥指了指程丹青,道:“老韦,不要不信,你们看她,那么大的本事,现在却成了废人,这就是江灵的一触之力!” 韦见素这才信服,朝邵如昕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邵大师救命之恩,刚才是我们误会了,冒犯了!” 邵如昕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我扭头往外而去,邵如昕跟着离开,韦家兄弟也要出来,表哥将他们劝下,然后也跟着跑了出来。 “邵姑娘,你能算算江灵去哪儿了吗?”路上,表哥对邵如昕说道。 邵如昕淡淡地回了句:“不用算。” 表哥诧异道:“为什么?莫非你知道?” 邵如昕道:“陈元方要去哪儿,她自然就会去哪儿。” 邵如昕说的话,也正是我心中隐隐所期盼的,但是又不敢确定的。 表哥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咱们原定的是解决了程丹青的事情,就去找望月他们。江灵先走了,那肯定就是先去望月他们那里,等着我们了。她舍不得元方!” 我和邵如昕都没有应声。 表哥也不尴尬,他知道我们心情都很压抑难受,就一个劲儿地说话逗闷。 “我得从灵物那里找找线索,看看望月他们去哪儿了。”表哥说:“这几个人对付农皇子应该没问题,我也没见有灵物来报凶信。” 我依旧是没有心情说话,任凭表哥做张做智,忙东忙西,然后给我们引路。 “实在是没有想到,江灵身上还有这么个诅咒。”表哥引着路,话说了一火车,说到没词的时候,就又把话题扯回到江灵身上。 “不过这么一来,也不算全都是坏处。”表哥几乎快成了自言自语,道:“她身上的那种诅咒力量,天下间谁能对抗得了?她那就是天下无敌!” 表哥这么一说,我也是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江灵确实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世上任何人,除了那个从未谋面的黑袈裟老和尚,谁敢说自己没有一丁点儿邪念恶念? 善恶本来就是共同存在人心的。 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就因为是这样,江灵的力量才是天下无双。 再有一点,这世上任何的攻击,无论是杀人还是伤人,那行为也是恶的,但凡是恶的,都近不了江灵的身。也就是说,天下间所有的攻击,都对江灵无效。只要一接近她,就会被净化。 这力量如此玄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表哥又说道:“只要江灵站在咱们这边,那么咱们还有什么敌人?什么绝无情,什么农皇子,什么血玲珑,什么晦极,只要江灵出马,一碰他们,就全完了!” “那江灵也完了!” 一直不说话的邵如昕突然冷冰冰地接了一句。 我吃了一惊,表哥也诧异道:“什么江灵也完了?为什么?” “她那力量是诅咒,不是武器!”邵如昕道:“什么是诅咒?或者说诅咒的目的是什么?” “害人……”表哥低声道。 邵如昕道:“害什么人?” 表哥道:“害被诅咒的人。” 邵如昕不说话了,我和表哥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半晌的静寂,我忍不住道:“邵如昕,你都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行不行?” 邵如昕冷冷道:“你都想问什么?” 我呆了呆,然后道:“这诅咒是怎么个害人法?” 邵如昕沉默了片刻,道:“世上有绝对的善和绝对的恶吗?”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道,你所悟者并不比我少。”邵如昕道:“世上所有事情都有阴阳两面,阴阳共存一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是天道。善是阳,恶是阴,人是阴阳之体,也是善恶之体,只能容善,不能容恶,是违天道。”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脊背一阵发寒,口中喃喃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同理,孤恶不生,独善不长……江灵她,她活不长久了?” “她的净化力量越强,离死也就越近。”邵如昕道:“她的净化力量是随着她对这力量的使用次数而增长的,也就是说她净化的恶越多,她的力量就越强,离死就……” “原来如此……”表哥变色道:“这就好比杀人,杀的人越多,戾气就越多……那个下诅咒的人,是想让江灵在害人的过程中害己,真是恶毒!”(未完待续) 第四四二章 十大杳人 我急了,又问邵如昕道:“那怎么办?” 邵如昕反问一句道:“你问我?难道你不知道怎么办?” 我一阵颓然。 邵如昕当然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又都知道那办法。 其实办法很简单,破除诅咒,但是破除诅咒的办法呢? 也很简单,找到下诅咒的那个人,让他解除。 但是真正的难题就在于,怎么找到那个人? 那人又是谁?是否还活着?即便是活着,又在哪里?即便是找得到,他又是否愿意解除? 更可怕的是,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这诅咒就只能陪伴江灵一生! 邵如昕道:“五大队收集到的信息中,有那个下诅咒者的材料,但只是一点。” 我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连忙道:“快说来听听!” 邵如昕道:“男,姓万,名籁寂。著名命术世家万族后人,也是万族的唯一后人,如果现在还活着,当有一百一十二岁。” “一百一十二岁?”我吃惊道:“这,这很难活着吧?五行六极诵中诸人,也只不过一百零几岁而已,这个万籁寂难道比太爷爷、青冢生、太虚子他们还要厉害?” “厉害不厉害且说不准,但是活一百一十二岁似乎并不难。”邵如昕淡淡道:“常人活百岁之上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术界中人。” 表哥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万籁寂他还活着?” “不知道。”邵如昕道:“万籁寂此人太过神秘,迄今为止在世间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二十年前入江家的那一场大战。” “我想起来了!” 表哥突然叫道:“我之前听族中老人说过这件事。二十余年前,一个九十二岁高龄的老人攻入命术大族江家,一场恶战之下,打死十二人,重伤二十四人,就连当年与江家福祸相依的茅山掌教都差点陨落。此人又对江十四,也即江灵的父亲下了诅咒,随后飘然而去。江家老一辈人物自此一战死伤殆尽,余者碌碌,从此一蹶不振。此后,万籁寂再无音讯,至今不知所踪。这是当年轰动术界的一桩大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听得有些发怔。 表哥道:“这是一个人重创一个世家大族的惊世之举,但是当时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万籁寂。其实所有的信息都是他自己留下的。” 我悚然道:“怎么说?” 表哥道:“当时大战之后,江家人在墙壁上发现一行字,上书:‘八十一年前十一岁幼童万籁寂来此报江家饶命之恩’。江家人这才知道来人是原来是八十多年前万家的那个漏网之鱼!” 一个人为了报仇,隐忍八十余年不动声色,到头来一鸣惊人,其心胸心境真是到了令人可怖的程度! 表哥又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江灵这个名字熟悉,现在才突然想起来,她就是江十四被下诅咒之后,生下来的大女儿。因为江十四被下了诅咒,所以女儿生下来后就定了要上茅山修行以避祸,江十四的两个女儿因此也被人叫做茅山双姝,只是后来人们渐渐把这事儿给淡忘了,听说那诅咒也没灵验,茅山双姝一直活得好好的,谁成想……” 我喃喃道:“从来都说茅山双姝,却从来都只知道灵儿自己而已,更未听她提及过另一人,我早该起疑的……那个万籁寂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表哥道:“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术界震恐!万家本来就名声不好,历来传说他们跟血金乌有所关联,当年万家被江家几乎灭门,术界大快人心。万籁寂突然复出,又干了惊天动地的事儿,术界都怕万籁寂是心智错乱、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上下惶惶不安,各门各派也因此在举国上下布下眼线,尤其是茅山派,更是在四处寻访此人,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结果。我想当时的五大队也在寻找这人,可惜一样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几年过后,这件事也就慢慢淡出人的视野了。” 邵如昕淡淡道:“他是术界十大杳人。” “十大杳人?”我和表哥都疑惑地看向邵如昕。 “五大队对术界行踪不明又本事极高者的特殊称谓。”邵如昕道。 表哥来了兴趣,道:“那都有谁?这十大杳人比五行六极诵中人又如何?” “五行六极中人也有在十大杳人之列者。”邵如昕道:“十大杳人是陈天默、曾天养、血玲珑、万籁寂、梅双清、闵何用、棋盘石。” 我吃了一惊,道:“我太爷爷也在内?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啊。” 邵如昕看了我一眼,道:“未经五大队确认已死,便不认为是过世。顺便说一句,除了陈天默之外,陈汉生是否真正过世,五大队也未确认。” 我更加悚然,江灵的事情对我的影响倒是有些减弱了。 我道:“太爷爷的事情我就算不太清楚,可是我爷爷死后火葬,入殡仪馆,葬下骨灰盒,我都是在场的。五大队要确认什么?” 邵如昕道:“陈汉生入殡仪馆不错,身体也被送入炼化炉,后来也有骨灰送出,但是那骨灰是否就是陈汉生的并不确定。” 我愣了一下,然后愕然道:“你的意思是,爷爷的身体被推进炼化炉里后,在炼化室内被人又取了出来,然后换成了别人的尸体,炼化成骨灰,被我们给埋了?” 邵如昕道:“似乎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毕竟你们谁都没有进炼化室。而且,炼化室的两个人又都是陈家的。” 我猛然间想了起来,当时炼化爷爷遗体的时候,确实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做,而是陈家的两个人。 陈汉昌和陈汉名! 也即三爷爷和五爷爷! 难道这里面真有猫腻? 我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想到老公馆事件时依稀梦到爷爷,想到血鬼河童时看到爷爷的幻象,我后背一阵发寒…… 如果爷爷真的没死,那他究竟干什么去了? 假死的目的又是什么? 念及此,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自己也惊悚的念头陡然闪现,难道会是晦极? 晦极就是爷爷,爷爷就是晦极? 我立即想到晦极的样子,那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看不透的眼神,那出神入化的六相全功,还有对陈家一切的了如指掌…… 如果他就是爷爷,那么一切谜团真可以迎刃而解!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我,逼我努力,逼我更加强大,逼我自己激发自己的潜能! 怪不得他总是没有害我,反而处处帮我、救我。 虽然说他成立了一个暗宗的组织,但是现在想来,他似乎别有目的。 他仿佛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把所有的歪魔邪道集中起来,在他的刻意指引下,一个个走向灭亡,顺便那他们来给我练手。 不,不是仿佛,事实好像就是这个样子! 先是尸鬼宗,结果是灭亡; 然后是木家,结果改邪归正; 然后是拜尸教,结果是灭亡; 再后来是血金乌,如果血玲珑不出关的话,下场必定也是灭亡! 现在呢,现在是刀族。 晦极带领刀族,不远万里来到南疆,去跟柳族拼斗,前期虽然是节节胜利,但谁能保证这不是死亡的前奏,最后的疯狂? 怪不得我一直想不明白晦极攻击柳族的目的,原来他的目的不是要覆灭柳族,而是趁我南下,要借神相令的力量,一举覆灭刀族! 甚至可以说是覆灭整个暗宗! 这完全符合爷爷的行事作风! 我隐隐有些激动了。 至于事情究竟如何,回去问三爷爷和五爷爷就清楚了。 当然,他们十有八九不会说实话。 可我应该会有办法让他们吐口。 胡思乱想之际,表哥忽然道:“怎么只有七个人?不是十大杳人吗?” 邵如昕道:“因为有三个人的身份已经明朗了。” 表哥道:“哪三个?” 邵如昕道:“陈天佑、青冢生、太虚子。” 表哥“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有什么入选的标准吗?” 邵如昕道:“术界顶级高手,行踪消失十年以上,不明生死者。陈天佑、青冢生、太虚子近来重现江湖,所以排除。” 表哥道:“那个棋盘石也是个人?怎么听起来这么古怪?” 邵如昕道:“是人,女人,数十年前,曾在嵩山顶上出现过一次,与人在石头上刻下棋盘博弈,此后不见行踪。” 表哥道:“那你们怎么就断定她是术界顶级高手?” 邵如昕道:“因为跟她对弈的那个人是北水老怪曾天养!对弈的结果是曾天养败了!曾天养败了之后,不服,比试山术,两人斗了七天七夜,最后竟然同时消失,至今不知所踪。我们不知道她的来历,便称其为棋盘石。” 表哥叹服道:“原来如此。能和曾天养斗法七天七夜的人怎么可能不是顶级高手?那么梅双清和闵何用呢?” 邵如昕道:“梅双清是当年赤帝宫毒王的哥哥。闵何用则是当年术界中敢叫板五行六极的逍遥散人。” 表哥摇摇头,道:“今天算是大饱耳福了,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是术界的谜团。邵姑娘,有你在,我们就算是掌握无穷无尽的术界消息了。” 邵如昕淡淡道:“你们有我不知道的资料,我有你们不知道的资料,仅此而已。”(未完待续) 第四四三章 疑心暗起 表哥感慨了一番,又问道:“邵姑娘说的是。只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很好奇,万籁寂、梅双清、闵何用、棋盘石这几人本事那么高,为什么不在五行六极之列呢?” 邵如昕淡淡道:“五行六极诸人成名于一甲子之前,全盛时期,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术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万籁寂等人本事也算极高,与五行六极比起来或许也不差,但是却都是昙花一现的人,事迹也没有在术界广为传诵,只是小众熟知而已,所以不能与五行六极同列。” 表哥点头道:“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解释。还有一个问题,阴极天为什么没有列入十大杳人中?” 邵如昕道:“拜尸教崛起只是近几年来的事情,阴极天进入我们的视线也只是三年前,还达不到行踪消失十年的标准。” 表哥道:“这么说来,如果十年内,五大队还不能确定陈汉生老爷子的生死,那么他也要被列入名单了?” 邵如昕颔首不语。 我眼皮霍的一跳,道:“列入杳人的名单后,五大队会对他们做什么?” 邵如昕瞥了我一眼,道:“列入名单前,就有专门的侦缉分队去四处刺探,但这仅限于国内,列入名单后,侦缉人数将增加数倍,范围也将扩大至日、韩、东南亚,甚至欧美、大洋。” 表哥吃惊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邵如昕道:“五大队的性质就是一个管理、监控、对抗术界人士的公权力机器,其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公家的安全,但凡是一切有可能威胁到公家安全的情况,都会被五大队不遗余力的消灭扼杀!” 表哥道:“我明白了,术界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威胁到公权力,本事越高,对公权力的危害也就越大。像十大杳人这种级别的,更是你们防范中的重中之重。” “不是我们,是他们。”邵如昕冷冷地回了一句。 “哦,对不起,口误。”表哥连忙致歉。 邵如昕也不再吭声。 此后的一路上,表哥继续搜寻灵物留下的线索,追查木仙、阿秀她们的行踪,我和邵如昕各怀心思,除了吃饭的时候坐在一张桌子上,乘船、乘车的时候坐在一个交通工具上,此外几乎互不理睬,连走路都是前后相隔数米远。 之前,邵如昕也算是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她对我的心迹。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当时,因为灵儿的事情,我没空多想,现在慢慢平静之后,我越想越奇怪,甚至心中隐隐起疑。 我疑虑的是,这一切会不会是邵如昕算计好了的? 故意在天元岛上等着我们,故意要喝下毒水逼我露面,故意让程丹青发现我们然后给我们布下陷阱,然后又趁机和我们并肩作战,甚至她已经算到了我们会钻到程丹青的圈套里,更算定了江灵为了我会解除自己身上的锁镇…… 我的这种猜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邵如昕是不公平的,毕竟她这次帮了我的大忙。 但是我的猜忌又不是毫无道理,因为邵如昕有这么做的动机。 动机就是她喜欢我。 以邵如昕的为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决不允许第二人插足,包括权力,也包括人。 先前她对木仙和阿秀下手,都是往死了逼,甚至前些天的那枚铜钱,都差点要了木仙的命,虽说她知道有望月在,但是这并不能排除她杀人的动机,她向来都是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 对木仙和阿秀下死手可以,但是对江灵她不敢,我们这所有的人中,只有她最清楚江灵的底细,所以她精心布下了这个局,逼迫江灵接触锁镇,这样一来,消灭对手于无形,就算不除掉江灵,江灵也无法再接近我。 如果真是这样,那邵如昕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可恶了! 或许她一直都没有变,只不过是把心思从权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也或许我从一开始都不该对她抱有怜悯之情,像她这种人,连父母都规劝不了,我能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吗? 仔细想想,把这么一个心思深不可测的人收到自己身边,是多么可怕又多么愚蠢的事情! 我平生第一次对自己的“恕道”产生了怀疑! 正所谓佛祖普度众生也斩妖除魔,道并非对一切人都适用。 念及此,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邵如昕,恰好她的目光也向我投来,四目相视,定格片刻,刹那间有些恍惚,也不知道是恶意揣度人时会愧疚,抑或是对自己不自信时会迷茫,这一眼,我竟然有些看不透邵如昕那晶亮眼神中闪烁的东西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你在怀疑我?”邵如昕忽然冷笑了一声,步子骤然加快,瞬间便到了我跟前,脸一下子贴近,眼睛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寸许! 一股清冷的淡香味道幽然而来,我忍不住往后退开半步。 一旁的表哥吃了一惊,连忙过来问道:“你们干什么?好端端地走着,这是怎么了?” 我稍稍定了定神,对邵如昕尽量以平静温和的语气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邵如昕嘴角溢出了一丝似嘲却怒的笑意,道:“你的心思全在眼中,你以为我看不穿?你是不是怀疑我算计了江灵?” 我本来还对自己恶意猜疑邵如昕有所愧疚,但是她这么一挑明,我突然间轻松了很多,甚至隐隐确定自己的猜疑是正确的! “我没有这么说你,但是你这么说,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我的语气有些生硬起来。 “我不打自招是吧?”邵如昕眉眼里突然都是笑意,冷笑、嘲笑、假笑…… 她语气也冷得像冰一样:“你向来都是玲珑心思,这次又猜对了!不错,实话告诉你,江灵的下场是我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我跟着你们南下,见你们在程丹青这里受挫,就开始布我的局!我在天元岛上假扮算命先生等着你们,然后故意逼你显出行踪让程丹青识破,提醒她回去准备陷阱,然后又强行把你带去程丹青那里,逼迫江灵跟来,然后入局,最后又揭露江灵的秘密,逼迫她解除锁镇!怎么样,陈元方,这一切都还算是天衣无缝吧?” 果然和我猜测的情况一模一样! 我瞬间怒气冲天,喝道:“邵如昕,你就这么不择手段吗!害了灵儿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哈哈,好处多了!”邵如昕往前踏上半步,再次把脸贴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道:“我要任何女人都得不到你,然后你就是我的了!” “你!”我虽然义愤填膺,但邵如昕如此直白,却让我满口责骂的话无法说出。 邵如昕却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喜欢你,其实我只是玩玩,等你身边只有我的时候,我再把你抛弃!自命不凡的陈元方到头来是个没人爱或者说所爱之人死绝的孤寡者,啧啧,想想我都开心!” “你,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心理变态!”我伸手指着邵如昕骂道。 邵如昕的脸色蓦然惨白,眼神急速跳动了一下,我但觉眼前浮光掠影一闪念,挺直的胳膊手腕处便骤然一紧,邵如昕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腕子,往下一拉,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剧痛传来,痛彻心扉,我将上下牙死命一咬,硬撑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胳膊已经耷拉下来。 “邵如昕,你干什么!”表哥大惊失色,抽刀便扑了过来。 邵如昕却扭头拂袖而去,身影飘忽之间,已经远去,只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陈元方,你等着!” 表哥呆呆的看着邵如昕的背影,似乎想要去追,我苦笑一声,道:“别看了,先把我的胳膊接上。” 表哥“哦”了一声,走过来托着我的胳膊略一晃荡,便向上大力一推,又是“咔”的一声脆响,依旧是痛彻心扉,这次我倒是惨叫一声。 “你看你出了一头汗,刚才她伤你的时候怎么没吱声。”表哥道:“这个邵如昕真是狗脸,说变就变!莫非被你说对了,她就是算计了灵儿?还要你等着。” 我摇了摇头,道:“似乎是我错怪她了。她如果想害我,何必把意图都说出来?” 表哥道:“东窗事发,事情败露,既然都被你看穿了,索性就说了吧。” 我道:“不是这样。她如果真有害人之心,东窗事发后该怎么办?” 表哥愣了一下,突然间打了个寒噤,道:“杀人灭口?” 我点了点头,道:“现在的你我,对她来说,跟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区别,还不是她手到擒来,想杀就杀?” 表哥挠了挠头道:“或许她怕江灵在暗中保护我们?” 我道:“如果是那样,她就不会弄掉我的胳膊。” 表哥道:“那她弄掉你的胳膊是干嘛?” 我道:“被误会了,生气,要撒气,略施惩戒。” “略施惩戒……”表哥吐了吐舌头,道:“怎么看起来你还挺高兴的?” 我道:“误会她是坏人,结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难道不该高兴?” 表哥也笑了,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似乎是恢复正常了。接下来,办正事吧。” “那走吧。” “好像走不了了。” “怎么?” “你好好看看周围,有大麻烦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四章 穷山恶水 之前一直跟着表哥闷头走路,心中胡思乱想,直到邵如昕离开,表哥提醒,我才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情形来。 天色已经灰暗,夕阳西下,又是一个夜晚即将到来的征兆。 周边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林草地,东一片,西一丛的零星有些死水潭子或是坑塘,南一处,北一停的也有些庄稼地,却了无生气,不成规模。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公路穿插其中,依势而建,并不宽敞,似乎仅能容下两车并行,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灰黑色的长蛇盘踞着。 穷山恶水险要路,大不吉利之形胜地,我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来,回顾表哥道:“怎么走到这地方了?” 表哥努了努嘴,斜向上空,道:“还不是它领的路。” 我抬头看了看,只见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正在上空盘旋飞舞。 我道:“那怎么不继续走了?” 表哥道:“说了走不了了。咱们找木仙和望月他们,一是凭借他们沿途留下的痕迹,二是由灵物引路,但是木仙、望月他们沿途留下的痕迹恰恰在这一片消失了,而那猫头鹰也停在这里不走了。” “是吗?”我吃了一惊。 “可不是嘛。”表哥道:“也不知道是这货有问题,还是木仙她们的指示有问题,反正它不走了,就在这块盘旋来去。我指挥不动,它也不搭理我。” 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抬头再看那猫头鹰,这才发现它确实有点问题,是打着旋的在空中飞,一圈又一圈,轨迹根本就没变化。 表哥道:“元方,你看它这样子像不像……” “鬼打墙?”我接了一句,表哥立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情形极其类似鬼打墙,只不过是发生在空中。 我逡巡四顾,喃喃道:“难道这片地方有什么古怪?” 表哥道:“那你能不能看出来有什么古怪?” 我摇了摇头,道:“只是看出来风水不善而已,其他的似乎也没有什么……” 正说之间,我却猛然间想起来了另一桩事,心中登时疑惑不已道:“哎?不对,不对啊!” 表哥连忙问道:“什么不对?” 我遥指上空,道:“送信的灵物是不是一直都是这只猫头鹰?” 表哥道:“望月家乡土地形势复杂,有山有水有林,其他的灵物奔波不便,而且速度也不快,因此一直以来都是木家的猫头鹰在来回联络。怎么了?” “我问的不是什么灵物在送信,而是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一只。” “是啊,带路的一直都是它。” 我“嗯”了一声,道:“那这事情就奇怪了,它既然负责送信,那就有来有去,也就是说这地方是它的必经之路!” 表哥猛然间也醒悟过来,脱口而出喊道:“你的意思是它去找咱们的时候没有出事,回来的时候反而出事了,这一点奇怪!” “不错。”我盯着那猫头鹰道:“如果这地方有古怪,那么它只要经过就会出现空中鬼打墙的情况,可是它偏偏找到咱们了,并且还把咱们带到了这里,然后才在空中晕眩起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表哥脸色微微一变道:“难道它往返时走的是两条不同的路?” “以你对灵物的了解,它们会这么做吗?” “不会。”表哥摇摇头,道:“它们比寻常动物更聪明、敏锐,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最近、最安全的路途。”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这地方在它去找咱们的时候还没有出现古怪,但是在它带咱们回来的时候,发生了变故。” 表哥沉默了片刻,然后皱眉道:“好像还真没有别的解释了,那现在怎么办?咱们俩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完全是一抹两眼黑,没有它带路,怎么找到木仙、望月他们?” 表哥犯难,我也无计可施。 天色渐晚,四周越来越昏暗,那猫头鹰还是在空中一成不变地兜圈子,这样下去,总会有累死的时候。 我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恰恰是下午六点整。 心中正不踏实,胳膊上的伍子魂鞭猛然颤动了一下! 这是祟物密集的征兆! 我眼皮霍的一跳,立即以法眼四顾。 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法眼相邪,灵眼相气,两者都能看见邪,但是却有一个显著的差别,法眼所相之邪是具体之物,需在视野之内,而灵眼所相之邪是抽象之气,无需就在眼皮子地下。 打一比方,一祟物深埋地下六尺,法眼便看不到,但是那祟物之邪气溢出地面,灵眼便能捕捉。 伍子魂鞭有所异动,这地方有祟物断然不会有错,但法眼看不到,那就说明祟物有掩体遮挡。 正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矣。 我心中发毛,对表哥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四处找找,看能不能寻到木仙、望月他们留下的标记,找到了就赶紧离开,不管这猫头鹰了!” 表哥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转而又道:“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也得离开这里!等天明了再想办法!” “好吧……只是这里有一条公路,我猜木仙、望月他们是坐车顺着公路走的,也不方便留什么痕迹,所以咱们十有八九找不到,否则刚才我就发现了。” “别说了,真找不到的话,咱们就沿着公路走。” 我们两个当即沿着公路两边四处探查,除了石子、土块、乱草、垃圾……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元方,你快过来看!” 我正在焦躁,突然听见表哥一阵乱叫,我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心中大喜,连忙跑了过去。 但是到近前一看,我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表哥发现的不是望月他们留下的标记,而是几只灵物的尸体! 四只灰色猫头鹰的尸体,整整齐齐,围成一个圈,翻着身子,缩着爪子,死在公路一侧! 这情形让我不寒而栗! 表哥的脸色也是白的吓人,他咽了一口吐沫,道:“看来给我们送信的猫头鹰不止是一只,而是五只!我说的,木仙不可能办事这么不周全,就派一只过来……原来有四只已经死在了这里!可是它们又是怎么死的?怎么样子这么奇怪?还摆成了一个圈?”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恐慌,思索片刻,又看了一眼空中盘旋着的那猫头鹰,然后说道:“我猜它们是在去找咱们的路上死在这里的。或许它们遇到了什么诡异力量,就像现在这只猫头鹰一样,不能飞出这片禁区,于是便由四只围成了一个圈子,保护着第五只,让它飞了出去……” 表哥也抬头去看空中那只猫头鹰,喃喃道:“这就是那被它们用命保护出去的第五只……嘶!元方,你有没有感觉到突然间很冷?” 我愣了一下,突然间便已经察觉,一股极其阴寒的冷气自脚底涌入体内,刹那间浑身都是凉意。 我心中一凛,难道真的有极其阴邪的祟物深埋地下? “噗通!” 一道沉闷的响声传来,我和表哥惊恐地发现,一直盘旋在空中的那只猫头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坠落到了地上。 死了! 这一瞬,我的脸都有些麻了。 表哥脸色大变,双手不安地搓着,嘴唇嚅嗫着,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四周静的一点点声音也没有。 无边无际的恐慌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我们,让我从内心深处都有所颤动。 我深呼吸了一口,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道:“哥,咱们走吧。” “嗯……”表哥魂不守舍似的木然应了一声。 “上公路。”我说。 “好。”表哥伸手拉着我,跳到公路上,犹豫了一下,道:“元方,是前进还是后退?” 我也十分犹豫,但是想到望月他们,又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伍子魂鞭,摸了摸腰间的青藤药葫和胸口处的轩辕宝鉴,我吐了一口闷气,轻声道:“前进。” 表哥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道往前走去,路上,我把轩辕八宝鉴从胸口摘了下来,递给表哥道:“这地方邪气太重,你戴上这个吧。” 表哥要辞让,我不等他说话,便道:“我还有伍子魂鞭、青藤药葫,你那乌金刀灵力抵不上我这三宝之一,还是戴着吧。” 表哥这才接着,挂到了脖子上。 “元方,木仙和望月他们应该也是从这里经过的吧,你说他们会不会有危险?”表哥不安地问道。 我想了想说:“或许他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是白天……这里只有到了晚上,才诡异的厉害,因为最开始咱们到这里的时候,地下还没有那瘆人的冷气冒出来。” “嗯。”表哥道:“好像是,猫头鹰也是刚刚死的,这地方究竟怎么回事?” “别提了。”我打断表哥的话头道:“阴时说阴事,大凶。” 表哥打了个寒噤,当即沉默下来。 “嗡……” 一道沉闷的摩擦音突然传来,我和表哥都是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公路绵延向内深处,两道橘黄色的亮光幽幽打来。(未完待续) 第四四五章 公路惊魂 周围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也太诡异了,我和表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危难,但是现在一个能力有限,一个道行近乎尽失,在陌生的环境内,对于未知的危险仍旧是感到一种力不从心的恐慌,甚至有点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凉。 我们两个的心情也很压抑,情绪绷得紧紧的,因此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和光源让我们两个都猛然止住脚步,如临大敌般做好了殊死拼斗的准备! 但是,刚摆好了架势,我和表哥便发现来的只是一辆汽车。 一辆常见黄色面包车。 沿着公路蜿蜒行驶,走的不慢,但是也不快。 我登时松了一口气,公路上过一辆面包车绝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有汽车经过才不正常。 而且自从我和表哥来到这个地方,就没有看见有一辆汽车从这里经过。 它的到来让周围古怪的气氛有所缓解,这一切穷山恶水凄凉地似乎猛然变得活泛起来。 我释然了,但是表哥却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张皇道:“元方,你看有一辆车,快过来了!” “我知道啊,怎么了?”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是一辆车啊!” “我知道啊,可是公路上有车难道不正常吗?” “但是之前一直没有车过啊!这辆车会不会是一辆那什么……” “什么那什么?” “鬼车啊!” “胡说八道!要是鬼车,我的法眼就看出来了!正常的面包车,你别自己吓自己!有车过才好!” 我们说着话,眼看那面包车就到了近前,我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个好机会吗?不能就这么让它过去了! 念及此,我连忙喊道:“表哥,快拦住它!” “什么?” “拦住它!拦下车!” 表哥一愣,眼看车到了跟前,也来不及细问,当即摆手喊道:“停一停!师傅,停车!” 我看见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司机,那司机也明明看到我和表哥了,更看到表哥在朝他摆手,但是他脸色却好像变了,眼中略带恐慌似的咬了咬牙,身子往下一沉,似乎猛然踩了一脚油门,右臂也快速动了一下,仿佛是换了档位,那车立即发出一声低沉而狂躁的吼声,速度登时飙升,准备掠过我们疾驰而过。 “妈的!” 表哥骂了一声,飞身就往公路中央跳去。 “危险!” 我大吃一惊,拦车固然重要,但是也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啊,我伸手想拉表哥回来,但是已然是来不及了,表哥就站在路中央,叉开腿,伸开手臂,朝面包车司机怒目而视。 耀眼的车灯照在他身上,火红色的风衣飘动着,长发飞舞,活活像一个凶神恶煞。 “嚓!” 那司机猛然猛然踩了刹车,车轮在地上几乎擦出一溜火星子,刺耳的摩擦音冲天而起,但这依旧阻挡不住高速行驶下汽车前进的惯性! 车头朝着表哥猛冲过去,眼看就要将表哥魁梧的身躯拦腰撞断,表哥却双腿微曲,早一跃而起,那车几乎是擦着表哥的脚底滑行过去,表哥则稳稳落在车顶上,身子顺势往下一俯,两脚、两手摊开,或抓或蹬,牢牢盘踞在面包车车顶的四个角落! 几乎在这瞬间,面包车终于停下。 是被硬生生的逼的熄了火。 巨大的惯性让那司机往前猛然一冲,虽然有安全带拉着,但是头依然磕在了玻璃上,额上登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表哥却顺势往后一折身子,倒空翻下,稳稳落地,刚好就在车头前面,又是双腿叉开,双臂抻开,对那司机怒目而视,就像之前拦车的样子。 我在心中赞了一个字:“帅!”然后赶紧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水,一溜小跑奔过去,到表哥跟前骂道:“你逞什么能!不要命了!” 表哥道:“不是你要我拦车吗?” “我叫你拦车,可没叫你这么个拦法!就显得你功夫高?” 表哥挠了挠头,正要分辨,却发现车里的司机又发动起车来,但似乎是想往后退。 表哥登时大怒,立即把乌金黑背大砍刀抽出来,刀背往车玻璃上一磕,喊道:“还走?下来!” 我心中也十分奇怪,按理说表哥这么拦车,司机早下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了,但是这个司机不但没有吭声,反而自己面色惨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活活见了鬼。 “下来!” 表哥又用刀背一磕,大声喝道,活像一个拦路抢劫的大盗。 那司机不敢再倒车了,而是战战兢兢地停了车,打开车门,畏畏缩缩地下来,哭丧着脸,嘴里叽叽咕咕的念叨着,手还不停地在自己额头、胸口比划。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司机是在搞什么鬼,看了半天才终于明白,那司机是在画十字架! 嘴里叽叽咕咕念叨的也全是基督那一套:主啊,求你救我,从厄难中解脱,叫我能以心灵和诚实祷告,用灵和悟性来祷告,求你让我完全歇于你的应许中并应允我对你的呼求……主啊,你是我的力量,你是我的救赎主。求你垂听我这样的祷告,借着我主耶稣基督…… “闭嘴!” 表哥听得老大不耐烦,上前一把抓住那司机的手,不让他再画十字架,问道:“你捣什么鬼?你刚才看见没看见我?我给你摆手你为什么踩油门?想撞死我?” “啊呀!”那司机见表哥忽然上前抓住他,吓得脖子一缩,尖叫一声,口中又换了词:“阿弥陀佛,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快来救救弟子,快来斩妖除魔……” 念叨着,另一只手居然还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串念珠,同时眼睛眯缝起来,只用手指头不停地搓动念珠子。 我看的目瞪口呆,表哥也是瞠目结舌,我们愣了半晌,表哥才又回过头来朝我小声问道:“这是个神经病?” 我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是把咱们当成鬼了吧?又是祷告又是念经的。” “去他奶奶的吧。”表哥笑骂一声,道:“一会儿信主,一会儿信佛,谁也不救他!” “哎?”那司机听见我们这么说,反而停住了手头的动作,也不再念经,眼睛也睁开了,看看我,又看看表哥,大着胆子道:“你们……你们不是那东西?” “你才是东西!”表哥道:“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脏,脏东西……” “放屁!”表哥骂道:“我们是人!” 说着,表哥把手抻出去,在那司机脸上拍了两下,那司机吓得连连后退,表哥却道:“感觉到了吗?手心有热气!再看这地上,我们俩有影子!” “哦……哦!”那司机迷瞪了片刻,然后转惧为喜,但忽然又转喜为怒,把念珠往口袋里一塞,跳脚骂道:“妈了个不要命的王八蛋,好眉眼的站路当间拦车干什么!赶着投胎去啊!” “好小子,我让你骂!”表哥上前一把攥住那司机的胳膊,使劲一捏,司机登时“哎唷”、“哎唷”惨叫起来,口里求饶道:“不骂了,不骂了!松手!” 表哥这才松了手,瞪着那司机,大有对方再骂一句就再出手的架势。 司机看了看表哥的刀,咽了口吐沫,也没真敢再骂,只是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表哥并不知道我要他拦车干什么,所以回头看我,我朝那司机笑了笑,道:“师傅,对不住了,拦车是有急事。刚才莽撞了,您千万别介意。这是一点小意思,您先收下,压压惊。” 我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十元新钞,递了上去。 这一叠有二十张,就是二百块钱,一般人不会不心动。 那司机见我说话客气,本来又要硬气,但是看见钱,眼睛就大了,伸手想接,却又强行压着,舔了舔嘴唇,问我道:“你先说要干什么?什么急事?” 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师傅您带我们一程。” “哦,那好说。”那司机伸手就想拿钱,眼看拿到手了,却突然又停住,道:“你们不会是去那个方向吧?” 说着,司机往他身后指了指。 我和表哥都点了点头。 司机见状,脸色骤变,立即摇头道:“不去,不去!我还得回家!” 说着,司机就要往车里钻,我连忙朝表哥使了个眼色,表哥立即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又拽了回来,我笑道:“这是二百块钱,您要是觉得不够,我们给您再加二百!” “不去!” “五百!” “不去!一千也不去!”司机拼命地摇头。 表哥脸色变了,道:“一千也不去?什么意思?” 我却意识到有些不对,又联想到这地段古怪,便道:“师傅,您不是刚才那边过来嘛。为什么不去?放着这么好赚的钱不赚,何苦呢?” “六点以后只管离开,不管去!”司机道:“钱好赚,命不好保!看你们也不是本地人,实话告诉你们吧,那边有个地方,叫做十二人坡!十年前枪毙过十二个杀人狂,怨气厉害的很,经常闹鬼!到了晚上,人鬼不过,只要过,有去无回!”(未完待续) 第四四六章 黑夜凶煞 我和表哥同时一怔,忍不住面面相觑。 十二人坡? “你不会是编瞎话吓唬我们这些外地人吧?”表哥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那司机问道。 “我还巴不得吓死你们呢!”司机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钱道:“我为啥要跟钱过不去?” 我看那司机的形容,头发参差,两耳偏低,耳廓反背,耳轮张开,正是《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中所记载的有名的面相——折尽山冥相——实打实的缺钱好货贪财之人,千万个人中试验出来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有错。 由此可见,这司机说的那一句话并没有错,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这年头,富人不多,工薪阶层月工资也只三四百元而已,桂省更不是富庶之地,我一甩手就是一千,他不可能不动心。 缺钱贪财之人既然对钱动心了,又坚持不肯赚这钱,那就只有一个理由,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怪不得先前他看见表哥拦车,非但不停,反而会换挡踩油门,原来他以为我们是鬼。 也难怪他下车之后神神叨叨。 再一想这穷山恶水凄凉地如此邪性,五只送信的猫头鹰全都不明不白的殒命于此,我便忍不住心中发寒。 十二人坡……必须要搞清楚! 我只想了这片刻时间,那司机便已经老大不耐烦了,如果不是眼睛离不开我手里的钱,肯定早就上车走了。 念及此,我又笑了笑,把手里攥着的二百块钱递了过去,道:“师傅,收下吧。” 那司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眼睛死死盯着钱,嘴却还是硬得很:“我说了不去!真不去!” “不是让您拉我们,放心。”我笑道:“这两百块钱是给您压惊的,您拉不拉我们,都得给您。” 那司机一听这话,登时喜出望外,俩眼都放起光来,声音发着颤道:“你是说真的?” “真的,拿着吧。”我拿钱往他手里塞。 他搓了搓手,略一犹豫,伸手就去接,表哥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吓得司机一哆嗦,回头看表哥黑着脸,眼珠子瞪得仿佛俩铃铛,便又迟疑了。 我瞥了表哥一眼,表哥会意,道:“让你拿着就拿着,磨磨蹭蹭干什么?实在不想要就算了!” “哦,好,好!”那司机连忙从我手里拿过钱,使劲捏了捏,然后便迅速放进了口袋里,长出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溢出了兴奋而幸福的笑容,略有些谄媚道:“那我可以走了吧?” “先不忙。”我笑道:“我们还有点事情想问问师傅您。” 之前不问,是怕他忌讳不肯说,所以我先给他钱,再问事情,拿人手短,不怕他不说。 更何况肥肉已经迟到了饿汉的嘴里,饿汉怎么也不愿意吐出来。 司机便是这样,他狐疑道:“你要问什么事儿?” 我淡淡道:“十二人坡。” 司机脸色一变,道:“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那里枪毙过十二个杀人狂,邪的很,人鬼不过!” 我道:“您不要害怕,我们是想知道的具体点。十二人坡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山坡还是土坡?” 司机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不想说,但是他的手摸了摸口袋,嘴便张开了:“就是一个小土坡,长满了荒草,其实听附近的人说,那里原先不是个土坡,而是个坑,很大很大一个坑,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埋过几千死人,填平了,所以就变成了坡。在枪毙十二个杀人狂之前,那里一直被人唤作‘乱坟岗’,随后枪毙人以后,才改的名,叫‘十二人坡’。” 我吃了一惊,心中暗道:“战乱死的几千人,还有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那地界该有多阴邪!” 我问道:“十二人坡离这里有多远?” 司机道:“沿着这公路往前走,不到一公里,有个交叉路口,就在那一块。” 我又吃了一惊,离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这边的地面就邪成这个样子了,如果到了正地,会是怎样? 表哥却道:“多死了十二个人而已,还可以叫乱坟岗,为什么要改名字?” 司机道:“因为那里原本虽然是个乱坟岗,但是没出现过啥怪事,可是这十二个杀人狂在那里被枪毙以后,怪事邪事经常出,人们都传是那十二个杀人狂变成了厉鬼在作祟,所以才改了名字。” 表哥接着问道:“都出现了什么怪事邪事?” 司机看了看四周,嚅嗫道:“这个时候在这地段说这种事情不太好吧?” “怕啥!”表哥瞪眼道:“你不是会画十字架吗?主会保佑你的!” 我道:“不用担心,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俩是相士,极懂风水,来这里就是为了十二人坡。” “你们要镇十二人坡的邪气?”司机一下子瞪大了眼。 表哥道:“怎么?看起来不像?” “像!像!”司机连连点头道:“怪不得你刚才那么大本事,哧溜就飞我车上了!穿的也不一般,还带着大刀,厉害,厉害……” 表哥不买账道:“别拍马屁,快说!” “其实不瞒两位大师说,先前就来过和尚、道士要镇那块地儿,结果连和尚、道士也出事了,疯的疯,死的死,要是您二位能行,那就是积大德了!”司机道:“我听说的,那里最早发生的怪事就是一个人轧了油骑着自行车从那里过,走到那里的时候是晚上,但是却一直都没走到家。” 表哥道:“那走到哪儿了?” “走到阴间了!家里人找了他半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在十二人坡看见他的尸体,其实已经不是尸体了,是灰,烧成了灰,遍地都是油香味,那是浑身涂了油烧成了灰啊!要不是发现烧散了架子的自行车,都不知道是他!” 表哥打了个寒颤,道:“谁烧的?” “看这话问的,鬼烧的!” 司机话音刚落,平地陡起一阵阴风,嗖嗖作响,忽的裹向我们三人,一股能渗透肌肤的阴森寒意进逼全身,刹那间,我已是遍体鸡皮疙瘩。 司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哆嗦道:“你,你们快闻闻,有股味儿!” “什么味?”表哥被那阴风吹得也是脸色发白。 我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嗅到。 “油香味!”司机大叫道。 “啊?” 司机这么一喊,我再一嗅,竟然真的感觉到风中似乎隐隐有一股油腻的香味。 甚至还有些肉被烤熟的味道。 这一刻,我毛骨悚然! 表哥失声道:“元方,我,我好像也闻到了!你,你呢?” 表哥惊恐地看向我,我没有吭声。 那司机已经完全手足失措,牙齿打颤道:“我,我得走了,走了……” 他说着要走,但是身子却是向着公路下蹒跚而去,人就像魔怔了一般。 “啪!” 伍子魂鞭忽然激起了一点火花,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不,不对!” 我忽然间有些醒悟,暗骂自己竟然跟着那什么都不懂的司机犯糊涂,差点不知不觉着了道! 我努力平静心情道:“这都是臆想,都是错觉,你们不要想那件事,就不会嗅到那股味道!快想别的事情!” 表哥一愣,随即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眼神渐渐也变得澄澈。 我既然已经觉察出这其中的诡道,便不害怕,摄定心神之后,很快,那味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只那司机心理素质太差,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我将手一握,取伍子魂鞭在手,法眼四顾,但见黑黢黢的夜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淡薄雾气往来漂浮,又有数不尽的星火闪烁着暗红的光芒,在死寂中一亮一亮,仿佛是无数魑魅魍魉的眼睛,幽幽的注视着我们。 果然有好些祟物靠近了! 这些暗夜里的脏东西,发现活人的生气,就仿佛苍蝇发现污血烂肉,会拼命地凑上。 “都给我散了!” 我猛然一声大喝,举鞭迎着虚空陡然一甩,但听得“噼里啪啦”一连串清脆击破音,空中电石火花仿佛霹雳,从我周边绵延开来有十数丈方圆! 原本寂灭似的沉闷,仿佛一口绑紧了的袋子,不能透出一丝气息,此时此刻却突然被隔开了一道缝隙,清新的空气立即涌入。 那无穷无尽、往来漂浮的淡薄雾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有星火闪烁般的暗红光芒,也淹没在夜幕里,天空重新露出它那黑的清晰的面孔。 “啊!” 司机梦魇后骤然苏醒似的大叫一声,摇摇脑袋,拍拍胸口,然后惊恐地看看我和表哥,道:“刚才,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我淡淡道:“你走吧。” 司机迟疑了一下,道:“那两位大师呢?不跟我一道走?” “刚才还一直嚷嚷着要走,现在让你走反而又磨磨唧唧。”表哥不耐烦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要去看看那邪门的十二人坡!” 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那里是真的邪门,尤其是夜里,根本不能过!两位大师就算要镇邪,也等白天再去才好。” 我当然知道那里邪门,就冲刚才发生的情形,就知道那里不但邪门,而且邪门的厉害!如果奔着安全的角度,我也想等到白天再过去,可是我却不能再等。(未完待续) 第四四七章 十二人坡 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夜里八点,如果是等到第二天的早晨,等到司机所谓的安全时间,那么还需要十个多小时。 至少要早上六点以后。 能等吗? 我们和木仙、望月他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他们福祸难测,吉凶未卜,焉敢再在这里耽误十个多小时? 再有一点,邵如昕之前因为赌气,已经先我和表哥一步往前去了,可是她并不知道详细路途,只能沿着公路往里深入,必然会经过十二人坡,那么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还有,江灵,她离开我们的时间更早,如果她是打算在前面等着我们,那么她必定要循着木仙、望月他们留下的标记前行,毕竟她也不知道详细路途。但是少了灵物的指引,仅靠那些只是在紧要路段起指引作用而不能连贯起来的标记,她能找得到吗?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不能再停留。 哪怕有危险,也不能停留。 时间就是生命! “哥,咱们走吧。”我朝表哥说道。 表哥知道我的心意,或许他比我更想早点见到木仙,所以他点了点头,又朝那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司机肩膀上拍了一把,笑道:“再会了师傅。” 我们绕过司机和面包车,并肩往前走去。 “哎!两位大师!”司机忽然喊了我们一声:“等一下!” “您还有什么事情?”我回头问道。 “你们怎么怎么称呼?” “这个没必要告诉你了,再说也不要紧。” 说罢,我又要走,司机却又连忙喊了一声,我心中顿时掠过一丝不快,很烦人。 司机也尴尬地笑了笑,略一停顿,问道:“大师,你们会不会开车?” 表哥没好气道:“我会。怎么了?” 司机勉强挤出一丝笑道:“你们是驱邪的大师,也算是给我们做好事的,我虽然不懂什么法术,不会念咒,但是我也想表示表示……” 表哥不客气地打断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哦,是这样。”司机道:“我看你们走路也不是很方便,过了十二人坡还要往前再走吧?要不这样,你们上车,先送我一段距离,离开这片儿地。然后我下车,你们再开车往回赶。不过我实话说到前面,那里真的是人鬼不过的,邪乎的厉害,这几年已经出了百十来起车毁人亡的祸事了……” 表哥不听他叨叨,当即大喜道:“你的意思是把车送我们了?” 司机挠挠头,媚笑道:“这车虽然破烂流丢不值钱,但是也……” 我就知道他看我们出手阔绰,动的是卖车的主意,便直接打断他的话,道:“你还想要多少?说个数。” 司机似乎也认定了我会出手大方,抱定了他说不如我说的态度,反问我道:“我听大师的,你们能给多少?” 表哥一听,脸色便阴沉下来,道:“已经给了你两百块,现在我们身上全部的现金加一块还剩一千五,当然也不可能全都给你!我们还得留点应急!” “这……有点少啊。”那司机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听我们的嘛。”表哥嘲讽地笑着挖苦道。 “可,可是……”司机结结巴巴笑不出来了。 表哥面色不善地捋起袖子,把司机吓了一跳,以为表哥要打他,脖子一缩,就想跑,表哥却从手腕上抹下一个青玉镯子,然后一手攥住司机的衣领,拽了回来,另一只手拿着玉镯子递过去给他道:“这个给你,车归我们!” “这镯子……合适?” 司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镯子,也不说接,也不说不接,表哥一把塞进他手里,骂道:“合适?当然合适!太合适了!别拿你那狗眼看了,我这玉镯子是老货,是真货,是上等货!像你这种破车,够买二十辆了!” “真的还是……假的?”司机又惊又喜又怀疑,反复摩挲着那看上去就沉甸甸的玉镯。 “你要是再敢问它是真的假的,我就敢揍你,信不信?”表哥下了大血本,有些气急败坏,几乎从来不说脏话的他,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形象了,而且越骂越顺。 司机连连点头,也不敢吭声了。 表哥兀自骂骂咧咧道:“要不是老子急用你这破车赶路,会让你小子占老子这么大便宜?赶紧滚蛋,不送!” 说着,表哥一把推开那司机,打开车门,推着我到副驾驶,他又蹿到驾驶座,干净利索地点火踩离合挂档……往后略一退,接着一个漂亮转身,便飞也似地去了。 我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个司机攥着镯子目瞪口呆地站了片刻,然后看看四周,缩缩脖子,把镯子揣进兜里,扭头飞快的跑了。 车一路疾驰,我只觉得周边的温度越来越凉,侧面看表哥的脸,一度白的有些透明,借着灯光,隐隐能看到纤细的汗毛在微微颤动。 路程并不远,我很快便发现,前面果然有一道交叉路口。 想到那司机说十二人坡就在这交叉路口附近,我的心便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通过车窗玻璃望向四周,漆黑的夜色无穷无尽,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本来应该有的,到了这里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两束车灯光寂寞、凄凉、无助地照射出去,除了面包车的发动机声响还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动静,仿佛所有的光和声音都被这夜给无情吞噬掉了。 但是,除了这些,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古怪。 我的法眼并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丁点可疑的祟物脏东西。 就连之前跟那司机在一起时见到的那些薄雾一样的祟气还有暗红色魑魅魍魉眼睛一样的光芒,此时此刻也全都没有出现。 气氛似乎也并不压抑。 一切都是在正常的情形下进行,任何情况,至少在这一秒,尚可完全由我们掌控。 这里真的像那司机所说,会有危险吗? 交叉路口到眼前了,我往前一望,果然看见路口往西稍稍偏北十多丈远的地方,有一个缓缓起伏的土坡。 面包车拐行的时候,车灯划着弧度在那土坡上缓缓扫过,耀见一大片高高耸立的荒草荆棘丛。 这就是十二人坡! 似乎也并无出奇之处。 表哥也意识到车开到了危险地带,再加上是拐弯,所以开的并不快。 我们沿着当前的路继续行进,并没有往岔路口上拐。 车缓缓驶离路口,也缓缓远离十二人坡,依旧是什么怪事也没有。 “呼……” 表哥似沉重又似轻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向脑袋,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冷汗,然后又深呼吸一口气,再吐出来,脚踩油门,右手上档,嘴里笑骂道:“妈的,那个混蛋司机吓唬咱们!元方,咱们好像上了他的当了。” “唔……”我若有所思的应了表哥一声。 “那混蛋是不是设计好了圈套,看咱们俩像是冤大头,就算计着把他这破车卖给咱们?”表哥骂了几句,嘟囔道:“可惜了我那一块玉,真是上等的老货啊,想着将来送我媳妇……” “嗯……”我又心不在焉的应了表哥一声,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前那个司机的表现。 他好像没有说话,那恐惧,那害怕,那惊慌失措都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那油香味,那来回漂浮的薄雾祟气,星火闪烁的暗红色光芒…… 还有那伍子魂鞭的反应,以及那无缘无故死掉的五只猫头鹰。 这些不可能都是假的啊。 “不过咱们也确实需要一辆车,不然咱俩肯定走不快,开着车往前赶赶,说不定就能找到木仙他们留下的标记……是吧,元方?”似乎是安全走过了危险地带,表哥的心情大好,话也一下子多了起来,叨叨叨叨说个不停。 “是。”我无心去想他说的话是否正确,只是随口应了一句。 “你在想什么呢,元方?” 表哥听我说话总是漫不经心的,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是他这一回头,眼睛突然睁大了,睁圆了,脸也白的全无人色,脸颊上的肌肉机械的颤动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惊讶、恐惧、难以置信! 我的眼皮霍的一跳,连忙循着表哥的目光回头去看。 这一看,我赫然发现在我们身后的十二人坡上,立着一杆白色的旗幡,雪一样的白布无风飘动,旗幡旁边,站着十多个浑身素裹白衣的男人,每一个都裂开了嘴,冲着我们发笑。 在他们的脑门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黑孔,黑孔里面,都淌着一股黑血。 我的头皮瞬间仿佛被炸开了一样。 幻觉? 我死命把眼睛一闭,再张开时,果然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是什么也没有,是夜太黑,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瞬间,便又一股浓黑的雾气骤然飘到了眼前,透过车窗,幻化成人形一样,贴了过来! “啊!” 我下意识地就握起伍子魂鞭去打,那黑雾却嗖然不见! “轰!” 一声巨响,面包车猛然一晃,仿佛被另一辆大车以极高的速度拦腰撞上! 但是路上明明没有别的任何车! 除了我们这辆,再没有别的! “抱头!” 我听见表哥大喊一声,急忙双手抱头,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天旋地转,我下意识地感觉到车已经飞离了路面,正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做三百六十度旋转! “嘭!” 又是一声巨响,车似乎坠落在地上,强烈的冲击登时传遍全身,我只觉脑袋一嗡,眼前瞬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四四八章 车毁人疯 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眼前恍恍惚惚的,似乎影影绰绰有很多人在来回晃荡,嘈嘈杂杂的好像还有人的脚步声、说话声、笑声。 迷迷糊糊中,我看见许多暗红色的光芒在闪烁,幽幽发亮,带着嗜血的贪婪,冰冷的残忍,像野狼的眼睛,密集的如同蜂巢,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一点点逼近,我几乎能感受到一股实质般的渗入肌肤浸透骨髓的肃杀寒意。 “啊!” 我大叫一声,脑袋仿佛要爆炸了一样疼痛欲裂。 但是这一声喊,神智却仿佛清醒了很多。 我慢慢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包车翻了,被撞翻了,在空中翻转着,飞了出来,砸到了地上,强烈的撞击……但是我应该还没死。 不过此时此刻全身上下要散架似的痛楚却突如其来般被我一下子全都清晰的感受到了。 我费力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衣服破了一些地方,但是伍子魂鞭和青藤药葫还都在,没有遗失,也没有毁坏。 黑夜里,那些暗红色的光芒还在闪烁,还在逼近,窒息般的压抑感也并没有消退消失,反而变得对抗般强烈,我下意识地握了握手里的伍子魂鞭,它反应灵敏地从我胳膊上退下,抖直在空中,等着我挥舞它。 但是我的胳膊又酸又麻又痛,连挥鞭的力气都施展不出来了。 幸运的是,伍子魂鞭的灵力太大,它抖直在空中的瞬间,那些暗红色的光芒便似潮水一般纷纷落下,消失。 我觉得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清新了好多,就仿佛重感冒中被塞住的鼻子忽然通透起来,一切都变得舒畅无比!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出了面包车外。 是在坡地上。 我陡然打了一个寒颤,居然是在坡地上,十二人坡上的荒草丛中! 我和表哥刚才开车离开交叉路口,远离十二人坡已经有数十丈远的距离,现在居然又落到了这里! 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仿佛化不开的浓墨。 到处都是阴冷阴冷的气息。 我一边努力挣扎着,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哪一部分受到了重创,一边思索着,我们的车为什么会翻。 路上明明没有别的车辆,但是面包车却像是被别的大车撞了出去。 不,是撞了回来。 在空中也不知道翻转了多少圈,才能落到这个地方。 对了,面包车呢?表哥呢? 我连忙逡巡四顾,夜色实在是太暗,我本来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我却看到了一束光。 我挤了挤眼睛,渐渐适应那刺眼的亮度,然后才发现那是车灯。 面包车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有车的样子了。 也不知道它是立着的,还是反着的,总之,是被挤成了一团,摔成了一团。 还有灯亮,简直是奇迹。 而我被甩了出来,也是奇迹。 如果我还是在车里,此时此刻必然是一团烂肉。 表哥呢? 我恐慌不安地张皇四顾。 身体渐渐能动了,好像什么地方都没有受到重创。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面包车那里走了过去。 我一边走,一边祈祷,表哥千万不要待在车里啊。 我一边祈祷,还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自己就是个扫把星?谁跟着我谁倒霉? 呸呸呸,千万不要这样。 我走到了不成形的车旁,看了看周围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散落的零件。 我颤抖着,把脸凑近车,往车里面看,我是真怕表哥在里面,他那么大的身躯…… 但是车里没人。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表哥不在车里! “好!” 我竟然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咧开嘴笑着就在面包车周围兜起圈子来。 既然表哥不在车里,那必然也是和我一样,被甩了出来,那么他应该就在附近躺着。 我转了几圈,渐渐扩大搜寻范围,没过多久,我果然瞥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的身体。 “哥!” 我连忙过去,俯身就喊,但是刚喊了一声,我突然发现不对,这个身体不是表哥的! 这身子远较表哥的要小。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躲开,但突然觉得这身形似乎有些熟悉,而且还有股熟悉的淡淡香味钻进了鼻孔,我脑子里猛然就蹦出来一个念头,难道是…… 我忍不住俯下身子,凑近了这身子去看,结果大吃一惊,居然真的如我所想,是邵如昕!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但见她双目紧闭,嘴唇抿着,一张俏脸煞白,头发散乱的披在地上,呼吸声几不可闻。 我急忙伸手去摸她的脖颈,还好,脉搏尚在跳动,只是她皮肤表面的温度凉的可怕。 看全身上下,似乎没有重大创伤,衣服还是好好的,没有破损。 我又连忙翻看她的头,没有见到流血的地方,摸起来也没有大的肿块。 这么一来,我才稍稍心安,无论如何,只要脑袋没有受到重击就还好。 “邵如昕!邵如昕!醒醒!” 我摇晃着她,呼唤着。 “唔……” 邵如昕忽然眉头一皱,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喉咙里也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我心中更加安定,她似乎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得等她醒过来才知道,我想总不会是被我们的车砸到了。 “头,我的头,我的头来,我的头来……” 刚胡思乱想了一下,耳边就猛然传来一道诡异而沉闷的声音! “谁!” 我立即握住伍子魂鞭,执鞭在手后才大喝一声,扭头去看。 但见车灯的光亮照及处,一道黑影在我身后悄然闪没,依旧传来那喃喃呓语似的声音:“头来,我的头来,我的头来……” 这次我听得真真切切,声音虽然有所改变,但我还是能明白无误地确定,那是表哥发出来的!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也高大魁梧,正是表哥无疑! “头来?”我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脊背猛然发寒,表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头不会…… 我赶紧起身追着那身影而去,很快便看见一个人弓着身子行尸走肉似的踽踽而行,走近了再看,不是表哥是谁? 他还有头。 一颗大脑袋上,头发凌乱,目光呆滞,整个面庞上写满了茫然、惶恐、无措,仿佛丢了魂失了魄一样。 他的乌金黑背大砍刀已经不在身上,应该是遗落了。 他的身子佝偻着,两只手不停地在扒拉高高耸立的野草,好像是在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嘴里还念念叨叨:“我的头……头来?我的头来?” “表哥?” 我的法眼在他印堂处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黑气,情知他是中了邪,也不敢贸然行动,只敢先轻声呼唤着。 “嗯?” 他倒是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回过头疑惑的瞥了我一眼。 “哥,我是元方。” 我见他的眼神稍稍清亮了一些,心中一喜,这应该是挂在他身上的轩辕八宝鉴起了作用。 “哥,你在找什么呢?要不,我帮你一起找?”我又轻声说了一句话。 “找……找头。”表哥茫然回答道。 “找谁的头?”我紧接着问道。 “我的。”表哥咧开嘴诡异的笑了笑。 我被他那笑弄的浑身发毛,道:“你的头好好的,就在你脖子上,你还找什么?” “是……是吗?”表哥疑惑的说。 “是呀,不信你摸摸。”我循循善诱道。 “摸,摸哪里?”表哥像个傻子一样问道。 “来,给我你的手,我来帮你摸。”我继续诱导他。 表哥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把手递了过来,我伸手握住,缓缓伸向他的额头。 在接近他印堂的时候,我猛然握紧拳头,伍子魂鞭陡然立了起来,表哥额上飞出一道黑气,正撞在鞭上,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响声,那黑气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 表哥的脸却扭曲起来,双手哆嗦着,死死抱着额头,张大嘴嘶声惨叫。 影影绰绰之间,他的脑袋上仿佛出现了另一个模糊透明的人脸。 我一把扯开表哥的胸前衣服,将轩辕八宝鉴拿了出来,镜面朝着他的脸一照,一束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缓缓显现,那模糊透明的人脸在这光芒中仿佛蒸汽,轻飘飘散了开来。 “呼!” 表哥往后一个趔趄,又猛然刹住,身子一俯就开始大口大口喘起粗气。 “哥,醒了?” “元方啊。”表哥抬起头瞥了我一眼,疑惑道:“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头掉了,一直在找,吓死我了,还好醒了过来!你这是在干什么……哎,不对啊,刚才不是在开车吗?怎么做起梦来?这里……这里是十二人坡?!” “还真以为自己做梦了啊,咱们俩差点死在这里!”我把轩辕八宝鉴又挂回了表哥的脖子上,然后指着不远处的车道:“你看看那面包车成什么样子了?” 表哥顿时目瞪口呆,喃喃道:“刚才好像有大车撞咱们……不对,不对,路上明明没有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还有一桩怪事,邵如昕也在这里,也晕了过去。” “啊?”表哥又吃了一惊,目光无措地四处飘荡,突然间,他又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身后。 “你又来!”我有些恼怒道:“别吓人!” “不是,元方,你看,你看,坡上是不是多了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四四九章 人间极品 刚刚大难不死,但是毕竟还在不测之地,危机重重,我都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再没有别的念头。 表哥这么一说,登时惊得我浑身汗毛直竖。 “快闭上你的眼睛!”我朝表哥喝道:“无视之,勿闻之,莫思之,则外邪不侵,其怪自消!” “可是,那人仿佛……” “可是什么可是!听我的没错!” “你……” “我不会看的!” 我自己当然不会回头去看,而是握住伍子魂鞭,凌空连连挥击了数次,我想要凭借它的灵力,来震慑住这十二人坡周遭的一切祟物。 现在的我没有本事完全镇压住这里的邪气祟物,只能先行保命撤离,等以后再有机会再来收拾残局,反正一竹道长已经到了云南,他是命术大行家,三山符箓宗主,画符辟邪镇祟是他的拿手好戏,实在不行,再请曾子仲一并前来,摆下山术大阵,也一定能把这里整治的干干净净。 我甩了几鞭后,拉着表哥就往邵如昕那里走去,表哥却似乎不想动,道:“元方,你看看,是个女人。” “闭嘴!闭眼!”我颇为恼怒,伸手就想萌主表哥的眼。 表哥一边躲闪,一边说道:“是个很苗条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好色起来?不要命了!”我有些气急败坏道。 “还穿着裙子,跟仙女似的。”表哥兀自不肯走。 “蒋梦白!”我怒道:“你还要脸不要?想不想我告诉木仙?” “你真的不看一眼?”我提到木仙,表哥居然一点也不着急,也不慌乱。 “你以为我是你!”我道:“你要真想看,就看吧,我自己走!” 说着,我就松开了抓表哥衣服的手,转而低着头折向邵如昕那里,我得把她弄醒。 但是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变化。 那种阴冷的感觉仿佛在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还是冷,但是却是一种无关邪恶的冷,一种寂寞无情的冰冷。 这种冰冷虽然无关邪恶,但是却也并不正常,它不是正常天气中的那种冷。 但是这种冷对我来说却隐隐有几分熟悉,我似乎在哪里接触过它。 忽然间,我心中一震,这是…… “怎么样?感觉到了吧,还不快看看?”表哥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道。 不用他说,我已经飞快地抬起了头,然后一眼看见十二人坡的最高处立着一个俏生生的人影! 一个身段婀娜的女人。 一手捏着诀印,一手拄着长剑,那剑已经深入土中。 一袭长裙,洁白胜雪,一头长发,更是如月染银洒。 似乎无风,而裙摆轻扬。 似乎无光,而容颜清隽。 那不是别人,不会是别人,那是江灵! “灵儿!” 我又惊又喜,飞也似地朝她跑了过去。 我猜错了。 我原本猜测她会在前面等着我们,但是没想到她是在暗中跟着我们。 其实我应该能想到的,女人是最擅长迷路的动物,仅凭木仙、望月他们留下的那些不完整、不连贯的标记,没有灵物的指引,她怎么能赶到我们前面? 临到她跟前,江灵将长剑轻轻提起来,眼看着我要凑近,她却往后退了一步,我猛然立住脚,怕她再退。 “灵儿?” 我有些不太笃定地轻轻唤了一声。 “元方哥。”江灵居然朝我微微一笑,仿佛冰山上的雪莲骤然盛开。 “你终于还是会理睬我。”我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江灵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元方哥,我没有说言语上不理你,但是我们还是要保持距离。” “哦。”我失落而沮丧地止住脚步。 “这里已经清净了,干净了。”江灵看着我说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了。” 我这才想起来,江灵刚才一定是在用她那被诅咒出来的力量净化这片土地! 我的脑海里也浮现出邵如昕的话来,江灵的净化之力不能常用,那毕竟是诅咒,用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 “谁让你净化这里了?”我焦急道。 江灵道:“如果我不净化这里,你们怎么走得出去?” “我们怎么走不出去?” “你的血液里有罡气,你或许可以保住一命,但是蒋梦白和邵如昕却不行。这地方的邪气究竟有多厉害,你深有体会,不用我多说,紧紧靠着伍子魂鞭、轩辕宝鉴根本无法保护他们两个走出去……至于青藤药葫,童童和元婴本身就是阴物,到了这里反而不敢用。”江灵平静的看着我,道:“蒋梦白已经中邪了,邵如昕也昏迷不醒,只是因为有邪气压伏着,刚才如果不是我现身,你连蒋梦白也唤不醒的。” 我无言以对,心中只是懊恼。 片刻后,我道:“你是一直跟着我们的对吧?其实我是想早点见到你,所以才弄了这辆车急着赶路。” “我知道。”江灵轻声说道:“我一直跟着你们的,邵如昕也是。” 我愣了一下,道:“那白天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嗯。” “邵如昕把我胳膊弄脱臼你也看到了?” “嗯。谁叫你怀疑人家?”江灵似笑非笑道。 “好,算我有错。”我挠挠头道:“那她是怎么晕在这里的?” 江灵道:“救你们啊。” 我吃惊道:“救我们?怎么讲?” 江灵道:“你们原本是在车里,是她拼了命把你们两个从车里给拽了出来,抛在了地上,否则你们就和车一起挤成一团了。” “啊?”我目瞪口呆道:“难怪醒来以后发现我们竟然都在车外面,我还在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原来是她干的。” “是。”江灵道:“我不敢碰你们,是她出手,但她也被车撞了一下,又受这里的邪气压伏,所以昏迷不醒。”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这次可欠邵如昕人情欠的大发了。 江灵道:“看,就算我不在,也有很多人对你好的。” “不,不是这么说。”我现在唯恐江灵生一点点气,吃一点点醋,便不敢再说这类话题,眼见表哥抱着邵如昕也凑了过来,我就连忙转换话题,道:“我们是怎么出的事情?你有没有看到有车撞我们?” “没有。”江灵道:“下午,邵如昕离开你们之后,是先一步过了十二人坡,在你们和那司机纠缠的时候,我听到十二人坡的古怪,便也先行过来,到的时候才发现邵如昕就在附近。” 表哥没话找话道:“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啊。” 江灵似乎对表哥还有怨气,根本没理会表哥,道:“她应当是发现了这地方不对,或者不知道路途,所以就在这附近等你们。你们开车临近后,尤其是在过了十二人坡之后,车走的便很古怪,我看见你们在公路上来回打旋,就是不往前走。” “啊?”表哥惊讶道:“不可能啊!我一直是往前开的,打什么旋!” “谁让你那会儿往后看!”我没好气的说。 江灵道:“旋了有十几圈以后,车就突然冲了出来,在空中又连番旋转了十几个圈,便往这里倒撞下来。这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不但我始料未及,邵如昕一定也想不到。但是在你们车冲出来的时候,邵如昕便也立即冲了出来,在你们车第一次刚碰到地的瞬间,邵如昕已经赶到,以极快的速度把你们先后拉了出来,那车又弹了一下,撞到了邵如昕。” “这么惊心动魄!”表哥瞪大了眼道:“简直难以置信!” “唔……” 表哥动作太大,惊动了怀里的邵如昕,邵如昕蠕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后,似乎是恍惚了片刻,她看见了我,眼中立时闪过一刹那的喜悦光芒,随即又发现自己被表哥拦腰抱着,便皱了皱眉头,挣扎着要动,但浑身不得力,便冷冷道:“放我下来。” “你救了我们,受了点伤,还是先歇一会儿吧。”表哥说。 “放我下来!”邵如昕的目光立即凌厉起来。 “好。”表哥尴尬的应了一声,慢慢把邵如昕放在地上。 邵如昕摇摇晃晃地站稳,然后看了看四周,目光与江灵一触即分。 江灵也没有跟她说话。 我更不知道该跟谁说话,向邵如昕道谢?会不会惹江灵不高兴?跟江灵继续聊天?聊什么内容? 气氛一时诡异的很。 就这么古怪的过去了片刻时间,江灵忽然道:“我走了。” 我愕然道:“你要去哪里?” 江灵道:“元方哥,你知道的。”说罢,江灵扭头就走。 我正不知所措,邵如昕也突然转身走了,与江灵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表哥道:“你干什么去?” “陈元方,他知道!”邵如昕冷冷的回了一句。 表哥与我面面相觑,半晌,表哥才叹息一声,道:“这两个女人,似乎都是人间极品。” 我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一阵低沉的摩擦声远远传来,同时还有几束亮光朝我们这里扫来。 我扭头一看,只见公路上缓缓地驶来几辆车,在距离我们百米之地,全都停了下来。 然后车门打开,下来了数十个人。(未完待续) 第四五零章 灵姝之坡 那些人下来后都站在车旁,似乎是往我们这边张望,但是却又不往我们这边走,只是在车灯中影影绰绰的晃动,显得极不真实,仿佛鬼魅。 我和表哥面面相觑,不是说这里平时罕有人至的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而且又似乎都是对十二人坡比较熟悉的人,因为他们显然对这里有所忌惮,并不敢过分靠近。 表哥道:“这些,是人还是……” 我道:“是人。” 表哥仿佛惊弓之鸟,呐呐道:“是么?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敢过来……” “不用疑心生暗鬼,他们确定是人。”我道:“我用法眼看的清楚,他们身上没有一点点黑气,这说明他们既不是祟物,也没有中邪。” “哦。” 正在说话间,人群中突然有一个身影越众而出,大声喊道:“两位大师?” 我一愣,这声音好生熟悉,对了,是那个面包车司机的! “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对表哥说道。 “是那个司机吧。”表哥听见熟人的声音,也松了一口气,道:“不会是反悔了吧,叫这么多人来是要把车抢回去?这会可就剩下一堆烂铁了。” 说着,我们两个便从坡上走下来,奔着公路而去。 “哎,哎!来了!” “你们快瞅瞅那是什么东西?” “哪个?” “放光那个!” “天爷啊,那,那不是车吗?” “真出事了!车都成那个样子了!” “人肯定死了!” “鬼啊!快跑!” 看见我们朝他们走去,站在那里的人群中忽然一阵骚乱,居然有不少人开始往后退,甚至还有人拉开车门,作势要上车。 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虽然没有跑,却拿着手电筒朝我们乱扫,手里好像还拿的有东西,瓶瓶罐罐的,我有点惊疑不定,表哥被强光照到眼睛,立即大声骂道:“照个鬼啊!晃到眼了!” 表哥这么一说,那群人更是惊慌。 “是红衣鬼呀!” “长头发不男不女鬼!” “别怕别怕,不能乱了!” “对对对,咱们有宝!” “……” 先前那司机颤着声喊道:“是,是两位大师吗?” “是!”表哥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道:“不是我们是谁?” 司机道:“你们是还活着,还是变成那啥那啥了?你们还认识我吗?咱们可是朋友,我把车都给你们了,你们不会害我吧?” “什么那啥那啥?不就是想说鬼吗?”我和表哥已经快步走到众人跟前,我这才嗅到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再一看众人手里拿的瓶瓶罐罐,里面全都是黄白之物,胃里不由得一阵翻腾,心想他们要是敢把这东西弄我身上,我得打死他们了。 表哥也看见了,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一把抓住那司机的肩膀,往前猛然一拉,挡在我们身前,道:“好家伙,拿这么多秽物是想降谁啊?有没有黑狗血童子尿啊?还有,师傅,你看我是人还是鬼?” 说着,表哥还猛然一咧嘴,呲着两派白牙,伸出舌头夸张地舔了一圈,那牙口在电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瘆人。 “啊!” 众人吓得一哄而散,纷纷往车上跑。 那司机吓得浑身仿佛抖筛子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好笑道:“好了,别吓他了,别等会尿了还得换裤子。问问他们成群结队是来干什么的。” 表哥这才松了手,笑道:“看你们那样儿,一群怂货,真把我们当成鬼了啊?我们是活人!还有,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十二人坡以后不会再有邪事怪事发生了,这里的祟物已经被我们给除了个干干净净!” 那司机兀自魂游天外,不吭不哈,眼珠子只管往上翻白。 还是有个大胆的年轻小伙,手里端着一瓢粪,见表哥放开了那司机,就试摸着往前凑近,临了,大喝一声:“中!”端着瓢就想朝表哥脸上泼。 “中个屁!” 表哥骂了一句,一脚踹过去,踢中那瓢底,正好踢了回去,不偏不倚罩在那小伙的脸上,糊了个严严实实。 “呕!” 那小伙愣了一下,便即忍耐不住,也顾不上擦脸,扭头就开始弯腰呕吐起来,弄的我也一阵反胃。 “他不怕黄金万两?” “兴许真不是鬼?” “要不要跑?” “……” 躲在车后面,藏在车里面的人又是议论纷纷。 我哭笑不得,只好大声道:“我们是人,是镇邪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鬼?都出来拿着你们的电灯照照,看看我们有影子没有!” “咦?还真有!” “有影子!” “是人!” “……” “喂!”表哥拍了拍那司机的脸,道:“吓傻了?” “啊?”司机还魂似的应了一声。 表哥道:“我是人,看清楚!” “真的?” “废话!” 司机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连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们,你们怎么没死啊?” “放屁!”表哥骂了一句:“会不会说人话?你怎么没死?你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众人已经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纷纷乱说: “你给那块玉是真的老货啊!” “实在人!” “老刘可是不厚道,收了你们的玉,还敢让你们开车过坡,这不是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吗?” “你们是来镇邪的,但是晚上不成啊!我们不能答应!” “我们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十二人坡真的镇住了?” “以前来的法师道长可不管用啊。” “……” 我止住众人的议论,道:“镇住了,以后绝不会再有邪事了。” 那司机却嚅嗫道:“我的车,车怎么成那个样子了?” 表哥道:“不知道,当时好像是被大车给撞了,飞了出去,但是又没看见大车……嗐,反正这地方邪性,我们没事就行,再说那车也不归你了。” “是,是,不归我了。”司机说着话,紧了紧口袋,那玉应该就在里面。 一个老头忽然道:“说起大车,我想起来一桩事。先前有个大货车从这里过,结果就在十二人坡附近出了故障,车走不成了,那司机就下来检查。据说,当时他是躺在车下面的,头露在外面,正仰着脸修着车呢,又一辆车过来,擦着大货车过去,根本没看见那个修车的司机!那个惨呀,车过去后,司机的头就碾没了,路上溅了一地血!直到第二天,人们才在十二人坡上找到那个司机的脑袋,整整齐齐地摆在坡上,俩眼还瞪得大大的,这叫死不瞑目!” “嘶……”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我也觉得脊背有些发寒,那老头却继续道:“过了没几天,又一辆车夜里路过十二人坡,然后就开飞了,落在坡地上,车砸的稀烂,司机挤成了一团肉,后来发现他的时候,脑袋也没了,最后是拿面捏了一个糊上给埋了……” “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件邪事嘞!王大疤瘌还记得不?死的不明不白那个!活着的时候做什么营生的?杀羊的屠子!狠啊,当街活生生的杀,活生生的切肉卖,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拴在街上的羊流泪,心里老大不舒服,有人说他这样太毒,会遭报应,他哪里听,结果怎么着了?有一天从这里过,也就是刚过六点吧,那天天阴沉,路黑,他正走得好好的,猛然就叫了起来:‘羊!妈的,敢抵老子,看老子一刀宰了你!’说完拿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那头咕噜噜地就掉了下来,滚啊滚,就滚到了十二人坡坡上!哎呀那个天爷,你们说怪不怪?”一个人看老头说的热闹,忍不住插嘴。 “我也听说过,还有人说这里一到晚上,隔着大老远都能听到有人在喊:头来?头来?我的头来?”另一个人也抢着说道。 听到这里,我和表哥已经是额头冒汗,尤其是表哥,脸都有些木然了。 他中邪的情形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虽然以为自己是做了个噩梦,但是那真真切切的恐怖,他是一丝不落的全都体会到了。 “大师,大师,以后真的没事了?”有人问我们道。 我还没有说话,对面就有两束车灯打来,沉闷的摩擦声中,一辆高大的货车疾驰而来。 我道:“以后到底会不会出事,就看这辆车能不能安全绕过十二人坡吧。”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货车走的很快,但是司机在车灯光中照见了我们,也照见了公路上堆着的好几辆车,车速便缓了下来。 慢慢绕过十二人坡,慢慢停到我们跟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道:“干什么堵路呢,老乡?” “哦!” “没事!” “哈哈!” “好啊!” “……” 众人突然发疯似的爆发出一阵欢呼,又蹦又跳,仿佛过节一样。 那货车司机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二人坡从今往后太平了!都是两位大师的功劳!”有人喊道。 “那以后就别叫十二人坡了,晦气!” “对,不如改叫大师坡!” “难听!让大师起个好名字吧。” 众人都眼巴巴地看我和表哥,我脑海中闪现出江灵的样子,道:“叫灵姝之坡吧。” 众人一愣,表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笑道:“你们在坡上立个碑,上面写上灵姝之坡,就能永永远远镇住邪气,永保此地平安!” “好,好,一定照办!” “大师,你们要用车,就再挑一辆吧,反正你们给的玉比我们这些车加一块都值钱!” 我感激道:“多谢!还想问个事情,你们知道前面哪里有姓古的人吗?” 望月姓古,他的故乡应该不止他们一家是古姓。(未完待续) 第四五一章 绝户之村 没有了猫头鹰带路,我们盲目寻找是最笨也最无可奈何的办法,但现在既然有当地人在,说不定还能问出些线索来。 古姓多居北方,尤其是陕西省,在这里却不多常见,因此如果有人听说过,那必定会印象深刻。 我话音刚落,一老者就应声道:“姓古的?古代的那个古?” 我一听这话,真是满心欢喜道:“是,就是古代的那个古,怎么,大爷您知道?” 那老者道:“当然知道,古家嘛!这里不知道的恐怕不多!” 我又喜又疑,道:“那您说来听听,为什么那么多人知道古家?” “咳,咳!老乡们,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个路,让俺过去?” 我们正说得热闹,一个略有些胆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还堵在公路中央,那个大货车还没过去呢。 货车司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又都奇奇怪怪的,也不敢开罪,站在一旁,脸上挤着一堆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 我赶紧让众人让路,把车开成一顺,让那货车过去,然后又重新聚拢在一起说话。 表哥道:“古家在这一片还很出名?” “出名!当然出名!”有人道:“别看这片十万大山地方大,但是人少,有点什么事情,尤其是稀奇古怪事,那立马传的到处都知道。姓古的,不就那一家吗?那个叫古什么的,对,是古承,在他老婆怀孕生孩子的哪天夜里,连杀了三个人,把他老婆孩子都杀了!随后就跑了,畏罪潜逃了几十年,到现在还没抓到凶手。” “不是三个!是四个,警察检查过尸体之后,说他老婆已经生产了!但是那个婴儿找不见了!”有人立即补充道。 先前说话那人连连点头道:“对,对,是四个!现在还有通缉令悬赏捉拿他呢!” “什么杀了三个人?四个人?”表哥分辨道:“你们听谁说的,完全是……” 我连忙朝表哥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争论。三十年前,望月出生的那一夜,恶魂附体,吓死生母,又吓死接生婆,朔月也因为魂魄离体而亡,古父带着尚是婴儿的望月远离家乡,漂泊江湖,未几也告亡故……这些事情都是匪夷所思至极,又都不为人知,当然会有各种恶意中伤的故事版本流传,说古父杀了三人逃亡并不奇怪。 而他们这么说,恰恰又能表面,他们说的古家就是望月的家,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我道:“那你们知道他们家怎么走吗?” “他们家?他们哪儿还有家,早都没了!” 我道:“我是问他们那个村子,村子应该还在吧?” “村子也没了!” 我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村子怎么也没了?” 一老者道:“闹邪啊!自从古家那场大命案发生以后,那村子就接二连三地死人,死的还都莫名其妙,哪里还敢住人?活着的一窝蜂全搬走了!那就是个绝户之村!” “接二连三的死人?”我诧异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猜肯定是那个古承杀的,他根本就没跑!那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啊,你看他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别的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是他杀的。”一个谢顶老头突然插了一句话。 “那是谁杀的?”先前那人反问道。 谢顶老头严肃道:“冤魂恶鬼杀的!古承的老婆孩子死的惨,死得冤,死后就成了鬼!” 有人立即开始打寒噤,也有人不服气道:“别吓唬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哼哼!”那谢顶老头冷笑两声,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当年从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人!” “啊?”众人一阵惊呼。 我也吃了一惊,表哥连忙道:“你见到鬼了?” “见到?见到可就活不成了!” 谢顶老头道:“我们那个村子绝大多数都是姓高的人,村名叫望山高。那一年,是村北的高二娃子先发现古承杀人的,因为他老婆夜里去给古承的老婆接生去了,结果一夜都没回去。那天夜里又是打雷又是下雨,高二娃子以为自己老婆是被古家给留宿了,再加上天黑雨大,也就没去古家看看,第二天喝了点酒,一觉睡到晚上才醒,这才发现自己老婆还没回来,他就去古家找去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一个人也没有!古家就那么点地方,高二娃子把屋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他慌了,古家是外来户,村子里姓古的就他一家,没亲没故,突然之间能去哪里?而且就算要走,也不能拐走自己的老婆啊。高二娃子越想越不对劲,在仔仔细细寻了几遍后,他才发现古家屋子后头有一片土像是才动过,那里的草根别处的不一样。高二娃子立即找来铁锨锄头好一阵刨,你们猜刨出来什么了?” “尸体。”表哥不阴不阳地接了句。 “是咧!还是大师厉害!仨死人啊,有一个就是高二娃子的老婆!高二娃子当时就傻了,呆了半天,又扒拉的半天,才一路哭着喊着嚎着去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又发现了有一排脚印是通往山外的,那脚印经过比对,就是古承的。全村的人这才知道古承杀了人,还畏罪潜逃了。那仨人死的怪啊,身上没有啥伤口,也没有中毒,就是表情变形变得吓人,据说脸的颜色都是绿的!警察带走了尸体,说回去做解剖检查,要看看那仨人到底是咋死的……高二娃子回去后真像是傻了,待在自己家里不出去,有人去看他,就光听见他缩在床上嘟嘟囔囔,都以为他是受了刺激,可谁知道,没过三天,他就死了!” “啊?怎么死的?” “说了是冤魂杀人!高二娃子死的时候,脸也是绿的!他家邻居好心把他埋了,结果到晚上脸色也开始发绿,第二天就死了,那些去高二娃子家里看他的人也一样,全没跑,一个个都死了!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死啊,家家闭户,户户祷告,没有一人不吓得慌!但就是这样,还没有人跑,直到那一天……” “哪一天?” “发现死人的第九天还是第十天,说不准了,总之,那一天警察来了,来的警察和之前来的那几个不一样,穿的也不一样,他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都蒙住了,他们把古家死的那仨人又抬了回来!” “啊?他们这是为啥?查出来古承咋杀死他们了?” “为啥?我们也不知道为啥,直到后来才听说,警察也死人了!最早来的那几个警察,抬走尸体的那几个法医,全都死了,冤魂诅咒,厉鬼杀人,警察也害怕了,我们更害怕,活着的人全都跑了,再也没回去那个村子……” 谢顶老头梦呓似地回忆着,说的众人一个个脸色渐白渐惨,甚至有人悄悄挪了挪身子,远离了谢顶老头,似乎是怕沾染上他的晦气。 表哥不再吭声了。 这个故事是对望月讲述的补充,恐怕就连望月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和自己的父亲走后,噩梦竟然还在他的故乡持续蔓延。 我沉默了片刻,道:“老先生,村子里的人虽然没有了,但是您一定还知道村子的地址吧?” 谢顶老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我道:“能不能告诉我?” 谢顶老头打了个寒噤,似乎是不愿意再回忆起那地方,他道:“大师要去那个村子?” “对。”我道:“既然那里有冤魂厉**祟,我们就要去解除掉。” “可是那个村子一进去就会死人啊!” “没关系,十二人坡不就被我们解决了吗?”我笑道:“这世上能多一分净土就多一分净土,这是我们的愿望,也是我们的宿命。您就告诉我们吧。” “给大师说呀!” “对呀,大师连十二人坡都不怕,还怕什么!” “快让大师去看看,别等几年,那里的秽气传出来就不好了!” 众人纷纷催促,谢顶老头叹息一声,道:“好吧,我就告诉两位大师。沿着这公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没路,就可以入山了,山里路多,你们要捡最窄的走,见路口就往右拐,总共十八个弯,就到了……” 我用心听着记着,等他说完,我自己又复述了一遍,他确认无误,我才松了一口气,道:“谢谢大爷了!事不宜迟,我们该走了,大家伙,这就别过,祝你们以后好运当头!” “借大师吉言!” “谢谢大师!” “大师小心啊!” “大师,你们挑个车吧!” “……” 我和表哥也没推辞,又要了一辆车,表哥还让众人打着手电筒,帮他把他的那把乌金黑背大砍刀找了回来,然后便坐进了车里,疾驰而去。 车里,表哥道:“元方,那里真的会有冤魂厉鬼?” “我想不会。”我道:“尸体脸色变绿,其他人死前脸色也变绿,这似乎跟《义山公录·相篇·相色章》里提到的一个情形相似。” “那是什么?” “不是鬼怪,而是瘟症,俗称瘟疫。”(未完待续) 第四五二章 群灵毕至 表哥听见我说是瘟疫,便松了一口气,道:“这也有可能,人死了之后,尸体没处理好,发生病变,造成瘟疫,不足为奇。不过这都三十来年了,瘟疫肯定也不会再发生了。” 我沉默了片刻,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表哥道:“还是因为江灵的事情吧。” “可能是吧。” “好了,放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人都有宿命,尽人事看天意罢了。江灵是好姑娘,上天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愿如此吧。” 表哥一路疾驰,到了早上将近天明时分,公路终于到头了,前面就是横断目光、绵延无边的群山,我们立即把车停在路边,弃之不用,准备改以步行。 我不知道邵如昕和江灵她们两个是否是跟在我后面的,停车之后,我特意观望了一阵,并未发现她们任何一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得隐隐有些失望。 或许她们已经到了,只是躲着不见我而已,就算她们还没到,她们应该也在暗中听见了谢顶老头的话,知道怎么走。 想到这里,我又稍稍心安。 按照谢顶老头指点的办法,我们进了山以后,专门寻找最窄的山路走,遇到岔路口便向右拐,因为心中有事,挂念着木仙、望月他们,我和表哥倒不觉得累,一路疾行,紧赶快走,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十二道弯,再有六个弯就到了。 我和表哥都没有吃东西,好在山中植被丛生,表哥又认得百草效用,路上采纳一些能吃的果实根茎,边走边吃,倒是也不渴不饿。 “咕咕、咕咕……” 正走之间,天上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叫声,表哥先是一愣,随即猛然抬头去看,待我看时,只见空中正盘旋飞舞着几只大鸟。 是鸽子。 大鸽子! 浑身上下乌黑似漆的鸽子,半点杂色的羽毛都没有! “哎呀,是玄鸽!”表哥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玄鸽飞到这里了,玄鸽怎么飞到这里了?难道梦玄那小子就在附近?” “怎么回事?”我诧异道:“怎么玄哥就在附近了?” 表哥仰着脸道:“你不知道,这玄鸽是梦玄自己培育出来的,每只鸽子都是通体乌黑如墨,不但羽毛每一处杂色,就连喙和爪子都是黑的,仿佛乌鸡。而且这鸽子比寻常家养的鸽子体型大,重量也要多半斤左右,性格凶猛,擅长攻击,厉害程度几乎不亚于木家的猫头鹰,而且数量不多,总共只有五十队,六百只而已,是梦玄的心肝宝贝,全天下只有他用这些灵物!” 我仔细端详了那些鸽子,总共六只,果然都是比寻常的鸽子个头大很多,尤其是其中一个飞舞在最前头仿佛首领的那只,几乎像只大雁了。而且每一只都是漆黑发亮,喙和爪子都不例外。 我道:“就算是玄哥的鸽子,但是也不能说明他就在附近啊,不过玄哥是跟着青冢生、曾舅爷、木赐北去了,他的鸽子出现在这里很是奇怪。” “他一定在附近!”表哥笃定道:“看见那只领头的鸽子没有?那是六百只玄鸽的鸽王!向来不理梦玄左右,只要有它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梦玄在!啵啵!” 表哥绷着嘴,发出两声沉闷的呼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鸽王,那鸽王似乎有所感应,俯冲下来,在表哥头顶盘旋了一圈,“咕咕”的大叫了几声,然后又飞回上空。 表哥撤回了目光,如释重负般出了一口气。 我连忙问道:“怎么?它跟你说了什么?” 表哥道:“它能说什么?我又听不懂!” 我愕然道:“你刚才不是在施展御灵术吗?” 表哥道:“是啊。” 我道:“那没有交流?” 表哥道:“怎么交流?这又不是我养的,只有梦玄才能跟它交流,我们最多只是打个招呼,就好像老朋友见面点个头握个手友好友好而已。” 我一阵丧气,正自不满表哥故弄玄虚,忽又听见一阵振翅之音扑簌簌传来。 “咕咕喵!咕咕喵!” 我急忙看时,只见一只巨大的黄色猫头鹰迎着玄鸽飞来,那黄色的猫头鹰身后还跟着五只体型较小的灰色猫头鹰。 “这是……”表哥诧异地仰着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振翅之声再次响起,我循声去望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的空中又有一小队鸟飞了过来! “啾!” 嘹亮的啸声响彻天际! 是鹰! 白鹰! 六只雪白而威风凛凛的鹰,也都是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迎着玄鸽和猫头鹰飞来。 “是爸的雪主!”表哥大叫道:“雪主居然也出现在这里了!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送信吗?” 这些灵物我全都认得!黄色的猫头鹰是木赐所御,号称黄枭,极其凶悍!木赐总是带在身边的。灰色的猫头鹰则是木仙、阿秀姐妹所御,现如今居然混到了一起,还有雪主,老舅极爱的雪主也一并出现,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单是蒋梦玄的玄鸽鸽王在这里,还可以说是别有可能,但是木赐的黄枭和老舅的雪主也出现在这里,那便不会纯粹是巧合了。 蒋梦玄可能真的在附近,木赐也可能在,木仙、望月他们更可能在。 而且,如果蒋梦玄和木赐都在附近,那么北去那一路人马中的青冢生、曾子仲当然也会在这里。 如果老舅在附近,那么西去的那一路人马中的其他两人,老爸和张熙岳也会在附近。 他们这么快就办完了事情? 要赶来与我们汇合吗? 一想到老爸、青冢生要来,我的心又一阵狂跳,热血沸腾! 眼见六只白鹰、六只猫头鹰、六只玄鸽凑到一起,胡乱叫了几声,然后忽然各自转向,分成了三拨,齐齐往远方飞去。 “快跟上!”我朝表哥喊了一声,道:“大部队要汇合了!” “什么大部队要汇合?”表哥还在挤眉弄眼,要跟白鹰打招呼,听见我的话,反问了一声,略一怔,似乎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连忙道:“它们分成了三拨,咱们跟那一拨?” “跟雪主!”我道。 “好!”表哥应了一声,突然跑的飞快而去。 我跑了几步,便被他远远甩在后面,我哀叹一声,喊道:“你等等我!” 表哥回头一看,只好又折了回来,抓住我的胳膊,拉的我飞的脚不沾地,几乎把胳膊拽断。 我上气不接下气喊道:“你,你停住!想弄死我啊!松手!” 表哥一个急刹,猛地止住脚步,同时也松了手,我被他带着正跑的风驰电掣,但是胳膊上一松,失去动力,重心也不稳,脚下登时一个踉跄,带着强大的惯性滚翻而去。 这一下,我接连在地上滚出去了两丈多地,等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天地都在旋转,耳朵里嗡嗡乱响。 表哥飞快地跑过来,蹲下身子诧异道:“元方,你怎么滚了起来?” “我怎么滚了起来?”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劈手抓住表哥的领子,看着他那张成熟的脸还有那双无辜的小眼神,再想到他爸爸是我亲舅,便强忍着一句大骂没出口。 我松开手,喘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土,淡淡道:“背着我。” “啊?” “少废话,我浑身都是疼的,又跑不快,你背不背?再磨蹭,鸟都没影了!” “哦。”表哥点了点头,直接抓住我的肩膀,提起来,往肩膀上一放,像背麻袋一样,扛着我就跑。 只跑了几步,起起伏伏的路还有表哥那一高一低的大跨步便把我颠簸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本来就摔得浑身疼,这下子更是惨绝人寰。 “哥呃哥……”我声音都被颠的发颤。 “咋了?” “你背人就是这么背的?” “嗯。这样不是省事儿省力气吗?” “以后要是木仙让你背她,你也这么背?” “啊?木仙?”表哥一愣,嚅嗫半天,道:“她会让我背她?” “我是说假设。” “哦。那我就背她。” “跟背我这样?” “嗯……是不是会不太好看?” “是!还不舒服!把我当麻袋了吧?” “那怎么背?” “换个姿势,想想邵如昕怎么背我的!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表哥不太情愿地把我放到他背上,然后嘟囔了一句:“你好……我要是连女人都不如,那你还让我背着,你如女人?还念邵如昕的好,这么快就又把江灵给忘了,什么人……” 我登时无语,看着他脑后飘动的长发,很有一种要连根拔下来的冲动。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似乎是半个多小时,表哥停了下来。 我仰面看时,只见那些白鹰也都停住了,在空中盘旋着。 周围是一片乱石,有几处高岩耸立,却空无一人。 我正自诧异,突然听见有道声音传来:“雪主回来了,妈的,应该能见到木赐那货了吧。”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有人跟了过来。” 话音未落,一处高岩之后突然转出来三人,我看的分明,正是老舅、老爸、张熙岳!(未完待续) 第四五三章 好坏消息 老爸穿着一身的麻料衣服,板板正正,蹬着一双千层底黑面布鞋,头上还戴着一顶明黄色草帽,腰上挎着个深蓝色的布袋子,活脱脱就是一农民打扮,但是棱角分明的脸上洋溢出的勃勃英气,却将他的气质推向另一个截然相反的层面——直如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舅穿着一件灰色夹克,一条黑色长裤,脚蹬一双草黄色翻毛牛皮大头鞋,戴着一副黑不黑灰不灰的太阳镜,像极了那种不本分的生意人。 张熙岳一身深蓝色中山装,头戴一顶八角毛线帽,手里提着一根枣红木轻拐,眉眼之间依稀有股老学究的风范。 确乎是他们! 出乎意料的意料之中! 一个照面,老爸也看见了我和表哥,稍稍一愣,随即喜道:“元方!” “老爸!” 我欢呼一声,冲着老爸跑了过去。 老爸拍拍我的肩膀,上看下看,然后连连点头道:“好,好……怎么好像有很多皮外伤?” 表哥敢喊完老舅爹,听见这话,本来要喊老爸“姑父”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神色一时尴尬。 “没事,没事,走山路磕磕碰碰擦破皮而已。”我内心欢喜,也不说是表哥把我摔成这模样了,当即喊了老舅一声,又冲张熙岳笑笑,道:“张爷爷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元方,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没想到吧?”张熙岳笑容可掬。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乐呵呵道:“你们不是被风刮来的吧?” 老舅将表哥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表哥浑身正常,便环顾四周道:“就你们两个?臭小子,你不是木家那丫头的跟屁虫吗?那丫头呢?” 老爸也诧异道:“灵儿呢?你们不在一起?” “在这里遇到了点麻烦,我们不得已分成了两路,期间出了一些事情,说来话长。”我道:“我们就是来找木仙、望月他们呢,却没料到能赔上你们。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折到这里了?” “西边之事一了结,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了。”张熙岳笑道:“虽然你是神相令令主,但是你父亲可是每时每刻都担心你啊。” 老舅道:“我们追到了一个人,叫什么狐媚子的,你听听这名字,明明是个男人,还狐媚子,多欠揍!” “不是狐媚子,是野狐子。”我忍不住提醒老舅道:“血金乌之宫的第八大长老,尸尊。” “对,对,野狐媚子。”老舅说的满嘴冒沫:“这名字虽然起的娘娘腔,人长得也娘娘腔,但是本事还是不可否认的高,我们遭遇之后,好一番恶战啊,险些不敌!当然,最后,在我精心的谋划和傲人的身手下,历经一场生死大战,终于还是活捉了他……” “咳咳!”张熙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道:“他好像受了点伤,当时遇到的时候只是逃跑,眼看被追上却躲起猫猫来,不是藏山洞就是钻土坑,一身的缩骨易筋功夫真是出神入化,好在明义带了灵物,逼迫他从坑洞中出来,最后被弘道一招生擒。” 老爸道:“我逼问了他血金乌之宫的所在,他不说,自杀了。” “死了?”我吃了已经。 老爸点点头道:“嗯。” 张熙岳道:“我们对血金乌之宫毫无线索,无迹可寻,也没遇着天佑道长,便急忙朝这边赶来……” 雪主已经落在老舅肩膀上了许久,老舅跟表哥略说了几句话,便迫不及待与雪主沟通,片刻后,不等张熙岳说完话,老舅便讶然一声,道:“雪主刚才已经跟木家的夜猫子勾搭上了!那夜猫子不就是木家那俩臭丫头带的吗?既然你们分成了两路,你们俩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就是看见了这些灵物在空中汇合,猜测可能是你们在附近,便跟着雪主一路赶来。”我道:“雪主不但联系上木仙、木秀的猫头鹰,还联系上玄鸽,还有木赐木先生的黄枭。” “哦?”老舅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木赐那人妖是真的没死啊……” “你姓蒋的不死,木某人也不会死!” 老舅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生硬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细辨,就知道这声音是木赐的。 紧接着是一道苍老的笑声:“明义那家伙还是爱玩!木先生你别当真。”却是曾子仲在说话。 “是呀,是呀,我爹那人最爱玩!”一阵嬉笑传来,闻声知人,不是深得老舅性情真传的二表哥蒋梦玄是谁? 这几句话说完,一抹枯瘦清干的身影便走入我的视野,面目奇丑,却气度不凡,正是东木青冢生。 他身后依次跟着三人——头戴大檐帽的木赐,通体黑色皮帽、皮衣、皮鞋、皮囊的蒋梦玄,还有背上背着一个大口袋的曾子仲,缓缓朝我们走来。 一群人见面,不免又是一阵寒暄。 我却对曾子仲背后的大口袋好奇不已,连连追问道:“舅爷,您这大口袋里是什么东西?莫非又是你们曾家精心打造出来的不世出大法宝?” “不是。”曾子仲笑着回手拍了拍那口袋,道:“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但是却不是我们曾家的。” 老舅也瞪眼看了半天,还上去摸了几把,忍不住道:“像是个人?曾老爷子,您不会是掳走了谁家的姑娘路上解闷了吧?” “放屁!”曾子仲骂道:“你少贫嘴!这是送给元方的礼物!” “送给我的?”我越发惊奇,道:“到底是什么?” 蒋梦玄嬉笑道:“不要急,不要急,我们这边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要听哪个?” 我道:“哪件事情先发生,就先说哪个。” “好。”蒋梦玄道:“先发生的是个坏事。咱们当初兵分三路,到现在看来,农皇子向南,野狐向西,御灵子是向北的。农皇子、野狐子都是真的,但是御灵子那边却是替身。” “替身?”我愕然道:“什么意思?” 蒋梦玄道:“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御灵术的高手,她的法门虽然跟我们蒋家、木家的有所不同,但却真的是高明又邪门,而我们追踪她的行踪又是靠灵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对我们两家的灵物进行了干扰,我们两家的灵物一路追下去的目标到最后竟然是被发现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啥?”蒋梦白讶然道。 蒋梦玄道:“当时我以我多年的经验已经料到那妇人会捣鬼,所以特意让玄鸽兵分十路,进行大规模搜索……” “到最后还是着了道!”木赐打断蒋梦玄的话,道:“等我们找到目标后,却发现是一只体型奇大的鬼鸮!” 蒋梦玄连忙道:“我的鸽王立即将那鬼鸮撕成了碎片!好了,跑了御灵子,是我们的失误,这算是个坏消息,不过接下来的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是好消息!” “什么?” 蒋梦玄道:“在追踪御灵子的过程中,我们听说了一件天大的术界传闻——暗宗倾巢南下,柳族即将覆亡!我当即判断术界在云桂黔将有大事发生,因此在我的强烈建议下,我们便一路往南!嘿嘿,说来真是巧了,你猜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谁?” 曾子仲不等蒋梦玄卖完关子,就道:“我们遇到了太古真人、一竹道长、守成和尚、墨是金等众!他们说是受你神相令调遣,南下助战柳族的。我们立即合成一路,并道兼程。到了大理之后,东木先生略一出面,晦极便即告退,撇下一众暗宗的邪徒,连带刀族举族之人生死全都不顾!这说来也是一大奇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晦极到底是安得什么心?是想祸害柳族啊,还是想祸害暗宗?怎么干的事情如此没头没脑……” “别感慨了曾老爷子,先把事情说完!”蒋梦玄对曾子仲抢他风头表示不满,当即大声道:“在我率领玄鸽加入战斗后,那真是天昏地暗,神惊鬼泣,好一场恶战!这一场大战下来,暗宗之流全军覆灭!就连刀族族长刀无缺都宣告陨落!毁掉他一身道行的那一掌,就是我亲手拍上去的!” 木赐木然道:“东木前辈打了刀无缺一掌,又给他用了药,他已经道行尽失,蒋梦玄过去一掌,把他打趴下了。柳族全面获胜,晦极不知所踪。” 蒋梦玄被木赐说的脸上无光,道:“什么不知所踪,我已经派出去玄鸽进行追踪,等着吧,一定会有消息!” 我被这消息震惊的发了半天呆。 实在是匪夷所思,连想都想不到的结果! 这一场开头就轰轰烈烈的术界大战,到最后竟然是以一种近乎闹剧的方式结束。 我甚至连尾声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去亲身经历了。 但是,我心中隐隐又有一丝不安的喜悦,因为我之前的那猜测似乎是正确的。 晦极一手创立暗宗果然是怀有异样的目的,创立是为了覆灭! 这的确是在变相帮我。 只是他,究竟是不是爷爷呢?(未完待续) 第四五四章 万般猜测 我脑海里忽然又想起老公馆事件时,在家庙中的那一次过阴。 冥冥之中,似有人手抓住我的手,写下了一行字。 那字迹确切无疑是爷爷的。 如果爷爷真的没有死,那么过阴一事又如何解释? 我又怎么能写下爷爷的笔迹? 只是,亲眼所见未必是真,亲耳所闻更未必是实,那么恍恍惚惚中的亲生经历呢?假作真时真亦假? 又或者,活人能过阴吗? 似乎不能。 但是我转念又一想,奶奶是曾门中人,一身的山术修行应该不亚于曾氏伯仲,但是她却一直深藏不露,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什么缘由吗? 是在掩饰还是怕被我看穿一些东西? 那过阴,会不会就是奶奶亲手操作的一场山术诡局? 念及此,我瞥了曾子仲一眼,道:“曾舅爷,如果借助山术,活人能过阴吗?” 曾子仲一愣,道:“怎么突然问起来这种事情?” 我道:“事关晦极,您要实话告诉我。” “能!”曾子仲见我表情严肃,立即斩钉截铁说道:“而且并不难!” “果然是这样。”我心中有些激动,道:“那我奶奶会不会这法术?” “她?”曾子仲怔了一下,道:“你奶奶……她自然是会啊。她怎么了?” 我道:“没事,我就是想求证一下。” 曾子仲盯着我看了片刻,摇摇头道:“不对,你刚才还说事关晦极,现在又说没事……你问你奶奶会不会以活人过阴这门法术,这事情跟晦极有关系?什么关系?”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道:“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回河北老家待了一阵子才回来,那时候奶奶的心情怎么样,舅爷还记得吗?” 曾子仲皱了皱眉头,道:“那时候她能有什么心情?汉生去世,你奶奶当然是心情悲怆,整日里郁郁寡欢而已。” 我道:“您确定是这样?” 曾子仲狐疑地看着我,道:“不然呢?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青冢生忽然接了一句话,道:“元方怀疑晦极的真实身份就是陈汉生。” “啊?” “什么?” “当真?” “不可能!” 青冢生此言一出,曾子仲、老舅、张熙岳、老爸都是大吃一惊,纷纷失声而呼,满脸惊愕地看着我。 青冢生却道:“元方,有什么具体的证据吗?” 我摇了摇头,道:“迄今为止,还只是推断而已,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青冢生道:“即便是推断,也可以说来大家听听。” 我道:“第一,掩饰。晦极戴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喑哑嗓音,不以真声息示人,这说明什么?” 老舅道:“说明他极有可能是咱们都认识的熟人!” 我道:“第二,本事。晦极的本事极高,而且对六相全功熟悉至极,运用之妙,丝毫不亚于太爷爷和老爸,这又说明什么?是偷师陈家还是他本就是陈家中人?” 老舅道:“这两种可能中,我看还是后者更合理些。” 我道:“第三,来历。晦极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术界的,其出现的时间段恰恰就在爷爷死后,拥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能力,在爷爷生前默默无闻,在爷爷死后却骤然出现,连五大队也没有他确切而详细的信息,这难道只是巧合?” “这绝不是巧合。”众人都在听,只有老舅不停地接话,道:“神算老爷子去世,晦极出现,这根本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好一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啊!” 我道:“第四,行为。晦极几乎每一次出现,都是在我的危难时候,而他的行为也都是救我。虽然他说过救我是为了让我找到神相天书,然后再从我手中夺走,但是我越来越强大,我身边的人也有不亚于他的,真等到我拿到神相天书的那一天,他又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夺走?” “对呀!东木前辈在,天佑道长在,弘道也在,最关键的是还有我蒋大先生庇护!他凭什么能从元方手里抢走神相天书?”老舅道:“这根本就是他在混淆视听,故意说给元方听,让咱们对他的目的起疑,进而猜不透他的真实身份。” 我道:“第五,暗宗。晦极一手创建的暗宗,在这一次柳族之战中烟消云灭,想来你们不觉得可疑吗?从尸鬼宗到拜尸教,从血金乌到刀族,从伏牛山到观音庙,晦极对暗宗的态度是怎样的?与其说是领导,不如说是领导它们走向灭亡!将零散的恶势力整合起来,借助正派力量,集中消灭!木赐先生和晦极打过交道,更应该深有体会。晦极的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木赐没有吭声,老舅又要张口,青冢生却忽然说了一句:“故意凭空打造出暗宗这一势力,异军突起,一来可以约束这些恶势力;二来可以吸引五大队、九大队的视线;三来令术界名门正派人人自危;四来又引起血金乌之类的邪门大势力警惕!这么做,对谁有好处?” “对我有好处。”我道:“我在寻找天书,天书,术界中人,虽不说人人垂涎,但也差不多。晦极打造出暗宗这一势力,收编了术界零散的恶势力,吸引了公家和名门正派的视线,又震慑了血金乌之流的邪门大派,这么一来,阻挠我找天书的障碍就小到了极点!这一路走来,虽然风波不断,但是我们却都闯了过来。回想一下,如果不是晦极的作用,我们找天书的阻力怎么可能会这么小?现如今,晦极又将暗宗故意引向覆灭,是不是就意味着暗宗的使命已经终结,天书即将重现天日?” 张熙岳讶然道:“元方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丝丝相扣,合情合理啊!” 曾子仲呐呐道:“真的是汉生?” 老爸摇头道:“我还是不信。明明火化成骨灰下葬了的……” 我看了老爸一眼,道:“老爸,爷爷被推进炼化炉里的情形是咱们看到的,但是炼化室内按下点火键时,炼化炉内的人是否还是爷爷,就未可知了。当时在炼化室内的人是三爷爷和五爷爷,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您知道吗?” 老爸的目光霍然一跳,看着我默默无语。 蒋梦白也道:“邵如昕说了,就连五大队都在追查陈汉生老爷子的生死。他们也怀疑陈老爷子并未真正亡故!” 老舅道:“这么一说,那晦极就一定是神算老先生了!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一种亲切而熟悉的感觉啊。” 青冢生看着我道:“如果晦极的真实身份是陈汉生,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有可能是三个,你三爷爷陈汉昌、五爷爷陈汉名、你奶奶曾子娥。” “对。”我道:“是不是爷爷,只要他们肯说实话,我们就知道了。” “我是不是陈汉生,对于你们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 一道喑哑的嗓音突如其来,在我们上空骤然响起。 众人大吃一惊,立即抬头望去,只见我们身旁的巨岩之上,正古松也似地挺立着一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在那里。 一身深蓝色中山装,一张塑胶面具,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目光低垂,凌厉如电般扫向我们。 不是晦极又是谁? 在这一刻,我差点就脱口喊出“爷爷”这两个字了。 但我强忍着没喊出来,万一弄错了呢? 晦极也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没看到我的真面目,爷爷这个称谓还是不要喊出来的好。” 我道:“那你究竟是不是呢?” 晦极道:“我说是,你信吗?我说不是,你又信吗?” 我道:“把面具摘下来,信与不信便有定论。” 晦极道:“现在似乎还不到摘面具的时候。” 老舅喊道:“我们已经猜穿了你的身份,你就露出来让我们看看吧!再藏下去既没什么意思,也没啥神秘感了!” 晦极道:“既然猜穿了,又何必让我揭下面具?” 老舅登时哑口无言。 青冢生道:“那你来这里又是何意?” 晦极笑道:“既然都在南疆,不见一面,似乎有点遗憾。现在招呼已经打过,我也该走了。” 说罢,晦极轻轻一转,目光虽然还是盯着我们,但身子已经有离开之势。 青冢生和老爸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刹那间,两人已经是一跃而起! 仿若两道影子,陡然映在巨岩壁上,紧接着两人又各施身法,瞪着那巨岩手脚并用,扑簌簌并力而上! 晦极大笑道:“东木先生、陈弘道,二位若是想要以强凌弱,强行摘下鄙人这面具,那咱们就比一比!” 话音落时,老爸和青冢生已经到了巨岩顶上,一左一右朝晦极扑去,而晦极也已经飞身而去,老爸和青冢生也紧随其后,三道人影在石上一闪而没!仿佛那里本来就什么也没有,静悄悄,空荡荡的。 我们在下面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片刻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五五章 刀族木偶 过了好一会儿,老舅才缓过神似的看了我一眼,道:“元方,你说会是你爷爷吗?” 刚才晦极近在眼前,如果是从感觉上来讲,很熟悉,亲人般的那种熟悉,依稀像是爷爷。 但是当我确切地把他当做爷爷来看时,却感觉这熟悉中还有一丝陌生。 总之,很难断定。 于是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敢下定论。” 老舅道:“鬼医老前辈和弘道能抓住他不能?” “我看悬。”曾子仲道:“三个人的本事差不多,一个人先跑,两个人后面追,距离恐怕缩短不了。除非晦极跑着跑着绊了一跤,这倒有可能被抓。” 老舅道:“您跑着跑着绊了一跤摔个仰八叉我还能信,晦极要是这样,就有点……” “你这浑货,嘴太贫!”曾子仲瞪着眼要和老舅理论自己奔跑的时候能不能摔跤的问题,我赶紧把话头扯回正题,拉住曾子仲道:“先说正事,你们都来了,那柳族那边呢?太古真人、一竹道长、守成和尚、墨是金他们呢?” 曾子仲道:“我们不是着急找你嘛!他们都留在柳族那边帮忙处理善后事宜。” 我道:“伤亡大不大?” 蒋梦玄插言道:“当然不小!有的死,有的伤,有的残,有的废。财物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我皱眉道:“影响怎么样?会不会惹下大麻烦?五大队、九大队出面了没?” 曾子仲道:“五大队、九大队一直有人暗中监视,不过始终没有露面,更没有出手。” 蒋梦玄道:“那些个奸猾的家伙,只要不是引起社会恐慌,他们巴不得打的再狠一点,再激烈一点,最好是打个两败俱伤,反正消弱的是民间的术界力量,对他们来说有好处没坏处。就算不是两败俱伤,他们也不怕,我们这边赢了,正好是帮他们消灭了暗宗,解除了术界中的不安分力量;如果暗宗赢了,消灭了柳族,术界少了一个民间大派,他们又正好有借口去灭掉暗宗。” “是这个意思。”张熙岳在一旁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去大理,不过咱们也不必担心柳族的善后,伤亡是有的,麻烦也是有的,但是柳族毕竟在天南经营了上千年,底蕴庞大,势力盘根错节,地方上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他们还是有的!正所谓拔掉罗卜带出泥,五大队、九大队也不会轻易就抿掉了柳族。” “嗯。”我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又连忙去看曾子仲,道:“舅爷,你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刚才问你,你卖关子,说了这么多话,到现在还没扯回来呢。” “呵呵……”曾子仲听我说这话,登时得意地一笑,从背上把那大口袋取下来,也不解口,道:“还是要卖个关子,你先过来摸摸看,猜猜是什么东西。” 曾子仲话音刚落,我还没过去,老舅就跑了过去先伸手抓了一把,然后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哎呀!曾老爷子!你还真让我猜对了!” 曾子仲被老舅一惊一乍唬了一跳,愕然道:“什么猜对了?” 老舅道:“你真的把谁家的姑娘给掳来了!” “胡说八道!”曾子仲怒道:“你就没个正形!” 老舅道:“你还不承认,我都摸过了,明明就是个人!元方,不信的话,你也赶紧过来摸摸看!张老爷子也可以上把手。” 老舅这么一说,张熙岳也有些动容,蒋梦白还跃跃欲试,只有蒋梦玄知道底细,只笑嘻嘻地看热闹,也不说破。 我狐疑地走过去,伸手在口袋外面抓了一把,这一下子就抓住了一条有些软还有些硬的东西,略一迷糊,瞬间便觉得那是条胳膊! 我吃了一惊,又连忙往最上面摸去,这一下抓到了一把柔软的丝状物,虽然是隔着口袋,但是我还能明显地辨别出,那是头发! 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着曾子仲,道:“舅爷,你还真的弄了个人装在了口袋里啊?” 曾子仲得意地笑了笑,道:“算是吧。不过你再猜猜看这里面的人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摸得时候感觉那触感像是人,又有些不同,难道不是活的? 但是看着曾子仲的表情,再一想他的话,“算是吧”这三字模棱两可,十分暧昧,难道里面的不是人? 在柳族与刀族的大战中取来的东西……柳族……刀族…… 忽然间我猛然醒悟,道:“不是人,是个木偶?” “哈哈!”曾子仲大笑道:“聪明!就是个木偶!这就是我送你的大礼!” 我登时有些茫然,送我一个木偶干什么?还说是大礼? 蒋梦白表哥也迷茫不解道:“曾老爷子,你送元方这个东西干嘛?他这么大了,不会再玩玩具了。” “什么玩具!”曾子仲道:“这是我费劲心思特意从刀族族长刀无缺那里抢来的宝贝,不是给他玩的。” 说着,曾子仲便打开了口袋,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果然是个木偶! 中等男人的身高,健硕而不笨拙的体型,黄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亮睛红唇,衬衫长裤布鞋……这一眼看去,那模样竟与真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完全不同于柳族的木偶! “啧啧……”老舅已经开始捏木偶身上的皮肤,抓木偶的头发,掐木偶的脸颊,嘴里感慨道:“这皮肤,这头发,这脸蛋,手感真好,能掐出来水了吧?怎么做的?” “呀!”老舅说着说着,忽然惊呼一声,退后一步道:“这不会是从真人身上扒下来的皮,然后包在了木头上吧!” “爸,你别老一惊一乍的。”白表哥在一旁正看得认真,被老舅突然惊呼吓得浑身一哆嗦,忍不住埋怨起来。 “不是,这不是人的皮。”张熙岳也过来观摩,道:“头发倒像是真的。” “还是老张识货。”曾子仲摸摸下巴,道:“若说刀族和柳族的木偶技术,站在可观的角度上,我还是比较佩服人家刀族,把木偶弄的跟真人一样!光从外观上几乎就分辨不出来是真人还是假人。这皮肤,其实都是皮胶做的,头发是真人的头发,一根根勾刺上去的,拽都拽不掉!眼珠子是用玻璃种的翡翠做出来的,看上去会发荧光,像真人的眼,连牙齿都是用真人的牙镶嵌到嘴里的,你们看……” 说着,曾子仲还把那木偶的嘴掰开,果然看到里面有两派晶亮的牙齿。 “当然,骨架还是木头做的。”曾子仲看到我们都一脸愕然的表情,更是得意道:“机关消息设计的精妙无比,真是绝了!” “我的天!”老舅伸手就去抠木偶的眼珠子,被曾子仲一巴掌打了回来,讪讪道:“姓刀的还真下血本,眼珠子都是玻璃种,这色泽,得值个好些钱吧……我们家梦白戴的那块玉都……” 老舅一边说,一边去拽白表哥的胳膊,要拿他的玉镯子来作对比,结果一扒拉袖子,发现没有,再扒拉另一只袖子,也没有,登时惊愕道:“你的玉镯子呢?” 白表哥道:“换东西了。” 老舅道:“换什么东西了?” “车。” “什么车?” “面包车?” “车呢?” “扔了。” “啊?好你个败家子儿!”老舅勃然大怒道:“拿传家宝换个面包车,还扔了!我得打死你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说罢,老舅就拽着白表哥作势要打,曾子仲道:“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要这翡翠吗?” “怎么?”老舅转怒为喜道:“老爷子要给我?” “给你。” “好嘞!”老舅立即跑过去又抠木偶的眼珠子,曾子仲却又是一巴掌把他打了回来,道:“干嘛?” 老舅愕然道:“你反悔?” “这个木偶上的不能动!”曾子仲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眼珠子也似的翡翠,递给老舅道:“这个给你!这是从当时打坏的刀族木偶身上取下来的。” 老舅一把攥到手里,摩挲半天,乐不可支,片刻后又想起什么事情似的道:“老爷子,眼珠子不都是一对吗?那一颗呢?” “在你宝贝儿子那里!”曾子仲没好气道:“他在大理就问我软磨硬泡要走了。” 老舅看了一眼笑嘻嘻的蒋梦玄,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比你哥懂事,不过还是略逊老子一筹。可惜你老子我是没去啊,否则怎么会就只抢回这两个?太古、一竹、守成他们那些老家伙是不是也都分了不少?还有墨是金,这家伙肯定有撬眼珠子的工具!” 蒋梦玄道:“只有刀无缺、刀无痕兄弟俩的木偶镶嵌的是玻璃种翡翠,其余的都不是。” “哦。”老舅听说肥水没流外人田,登时一脸欣慰。 曾子仲看着我道:“元方,之前不是说过要给朔月之魂找一副躯体,也就是五行魁体,然后施展五行魁魂术,以把它从望月身上剥离出来吗?” 听曾子仲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眼睛猛然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木偶就是现成的上好的五行魁体!”(未完待续) 第四五六章 南洋三邪 “难为你能想起来,说的不错!” 曾子仲笑道:“先前我就说过,五行魁体,以金、木、土三种物质最好淬炼,水性至阴,火性至阳,我没那个功力淬炼出水行体、火行体。至于金行体、木行体、土行体,我虽然能够炼出来,可是时间太长,至少需一年,而且还是在没有丝毫纰漏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才能在这个时限内完成!过程中但凡出现一点点瑕疵,就需要重新去做!因为五行傀体是需要成为人魂载体的,必须炼出灵性,炼出与人魂的契合度才行!但是现在不用了,这个就是现成的木行体!” 我大喜道:“如此说来,这果然是件大礼!多谢舅爷!” 曾子仲得意道:“当时我看见刀无缺在操纵这个木偶时,我就想起这桩事情来,立即就决定要在不损伤这木偶的前提下,擒住它!为此,我折损了两件法器呢!” 我笑道:“实在是难为舅爷了,多谢,多谢!我谢谢您,也替我徒弟望月谢您!” 张熙岳却惊异道:“曾兄,这个木偶当真可以吗?我记得刀族、柳族两家制作的木偶中都是含有灵力甚至一点点魂念的。刀族操纵木偶傀儡的诀窍,无非是以魂力代替寻常的牵引线,于无迹可寻中指挥如意,每一具木偶都需要与其主人达到魂念相通、心意相合的地步,尤其是像刀无缺、柳长青这等高手,与自己御下的木偶之契合度已经达到了人偶合一的地步,这种木偶,就算被别人抢到手了,会听话吗?” 老舅也连连点头道:“对,张老爷子说的话正是我想要说的。先前在观音庙里混战的时候,柳长青、柳长荫那俩货可是带着木偶去的,还都带了两个,叫什么什么天地双配,对,对,天配偶、地配偶嘛!虽然样子没有这个木偶好看,但是那默契的程度,真是匪夷所思!跟柳家兄弟简直就像是双胞胎!看这个木偶的样子,是不是连形容都是照着刀无缺造出来的?” 蒋梦玄道:“是,这木偶跟刀无缺长得差不多,乍一看就像是双胞胎。” 张熙岳道:“这就是刀族中大名鼎鼎的‘孪偶’,与柳族的‘天地双配’齐名。” 我也有些疑虑,想要施展五行魁魂术,需要朔月之魂与五行魁体达到高度契合,这孪偶与刀无缺契合,与朔月之魂能契合吗?它身上残存的魂念会接纳朔月之魂? 我们都看着曾子仲,曾子仲却不以为然道:“你们这孪偶,是否还有反应?” “没有。”我们摇了摇头,那孪偶动也不动,看上去跟一具尸体无意,毫无灵性可言。 ”它身体内与刀无缺有瓜葛的那部分魂念已经被我强行给泯除掉了,它现在就在等下一个跟它契合的魂念。”曾子仲傲然道:“逮住它,耗费了我两个法器,彻底收服它,又耗费了我两个法器,如果这样都不行,那我曾子仲也没脸在山门中混迹了!” “诸位,咱们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一直在旁边静静伫立的木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引得我们都是一怔。 老舅跟木赐最是过不去的,当即道:“什么时间差不多了?” 木赐冷冰冰道:“灰枭(灰色猫头鹰)还没有来。” 老舅道:“那又怎样?” 木赐哼了一声,道:“你的儿子们到了,我的女儿们还没到!南下途中,蒋梦玄的玄鸽与你的雪主搭上了线,彼此知道对方都要南下,我的黄枭恰恰又与灰枭联络上,并在灰枭的指引下奔赴此处。但眼下,灰枭的主人呢?” 我登时一惊,确实如此,之前是玄鸽、黄枭、灰枭、雪主聚在一起,然后又各奔东西,寻觅自己的主人,到现在,玄鸽、黄枭、雪主的主人们已经凑在了一起,唯独灰枭的主人,也即木仙、望月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梦白表哥也有些着急,道:“姑父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抓不到晦极不抓也就是了,要是一直追得追到猴年马月啊。” 老舅翻了翻白眼,道:“你着急什么?之前那些夜猫子能飞出来跟咱们的灵物汇合,那就说明他们那边没什么危险,否则那些夜猫子会不报信?” 梦白表哥登时无语。 我想想也是,心中稍稍安定,看了一眼木赐,只见原本停在他肩膀上的黄枭也不见了,我连忙问道:“木先生,你的黄枭呢?” 木赐道:“刚才已经放出去了,试着看能不能联系上灰枭。”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他们不来,那咱们就去找他们。只可惜刚才为了追到这里,我们走岔了道,要想找到望山高恐怕还要费些事情。” 梦白表哥道:“那有什么,原路返回到咱们看见灵物的地方,再继续按照原本的方法,遇见路口就拐,走到第十八个就成。” 老爸和青冢生没回来,黄枭也没回来,我们也不好离开,心中虽然有些焦急,可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大家纷纷找些岩石坐下默然养神,劳累多时,歇息片刻也算是养精蓄锐。 我和表哥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好在老舅、曾子仲他们都带的有,这也算是好好地慰劳了一下肚子。 在这期间,江灵和邵如昕一直都没有露面,我怀疑她们两个或许没有跟着我和表哥到这里跟老爸等人汇合,否则以老爸和青冢生的本事,一定能够发现她们两个人的踪迹。 那么,她们两个就极有可能是去望山高了。 而且现在应该已经是到了,十八个弯而已,虽然是山路曲折,草木丛杂,但是以她们两个人的本事,并不难走。 又等了片刻功夫,梦白表哥忍不住道:“黄枭怎么还没回来?到底有信儿没有?” 木赐显然比他更着急,但还算能沉得住气。 “来了!” 张熙岳忽然低喝一声,坐在岩石上的我们登时都是精神一振,纷纷起身仰面往上空去看。 但是空中又哪里有鸟的影子?连根毛都没有。 “不是黄枭,是人。”曾子仲道:“东木先生和弘道回来了。” 曾子仲话音刚落,两道影子倏忽而至,一前一后,风尘仆仆,正是青冢生和老爸。 “抓到晦极了没有?揭开他的面具了没有?他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神算陈老爷子?”老舅赶上去一连串地问。 老爸皱了皱眉头,道:“没抓到,不知道。” “啊!”木赐却惊呼一声,喊得我们都是一怔,只见他步子近乎蹒跚着朝青冢生冲了上去,颤声道:“您手里拿的是……” 我这才留意到青冢生手里还抓着一件物事,定睛一看,也是大吃一惊,那东西不是别个,乃是一头通体明黄的猫头鹰,正是木赐放出去的黄枭! “放心,还没死。”青冢生道:“晦极没有抓到,路上却遇到了它,我和弘道眼见它飞的有些奇怪,在空中跌跌撞撞,摇摇欲坠,情知是有变故,便舍了晦极,跟着这黄枭回来,没想到走了没多久,它便一头扎了下来,弘道接住了它,我拿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它已是遭了毒手!” 木赐上前想要捧走黄枭,青冢生却闪身一躲,正颜道:“木先生,你别碰它!它浑身邪气,你的功力不够,要遭殃!” “谁?”木赐大声道:“是谁对它下的毒手?” 我也道:“是中了毒?还是遭了邪?” 青冢生道:“不能说是毒,也不能说是邪,准确来说,应该称之为‘痋’。” “疼?”白表哥愕然道:“哪里疼?” 我听青冢生说出那个读音的时候,脑海里也是蹦出来这个“疼”字,但是转念一想,《义山公录·邪篇·南洋章》中的一段记载登时浮现在脑海中! “是痋术?”曾子仲已经是失声而呼:“南洋三大邪术之一的痋术?” 果然如此,我眼皮霍的一跳,脑中念头翻转,《义山公录·邪篇·南洋章》载:“暹罗、爪哇、婆罗洲、马六甲等南洋诸地,其民本源自粤、滇,其玄学亦源自中华,然又合同天竺诸术,自成格局,袭下降、蛊、痋三术,此三术邪厉恶毒,害人无算,尤以痋最为诡谲异常……”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泰国、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有许多人都是来自古代中国两广、云南等地的,他们带去了中华的文化,也带去了中华的玄学,玄门五脉中的山术在东南亚广泛传播,然后又融合了印度以及东南亚本土的宗教,结合而成一门有别于中国山术的新巫术,又因为这些巫术诡异恶毒,害人不浅,所以中国术界称之为“南洋邪术”。 南洋邪术分为三大块,分别是降头、蛊毒和痋术。 降头和蛊毒在中华流传较广,也为术界熟知,但是痋术却很少在中土露面,因此玄门五脉中,山术高手或者还知道痋之存在,医门、命门、相门、卜门中则鲜有人知。 所谓痋,乃是以邪虫充当邪术的媒介,邪虫大者可如人身,小者仿佛针尖,微者肉眼几不可见,少则形单影只,多则成千上万,显则可视全貌,隐则难窥一斑,端的是厉害非常,诡异无比!(未完待续) 第四五七章 痋术源起 我自幼多涉猎经史,在古典籍中也曾见过考古者对“痋术”的记载。 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多被中原列国视为蛮夷之地,其地巫风盛行,各种异术广为流传,公元前两百七十九年,楚顷襄王熊横派大将庄硚率军拓土西南,庄硚由黔中向西南进发,攻至滇池,平定古滇族,为楚国开拓疆域千余里,但是在庄硚准备引军回归楚地的时候,秦国夺取了楚巴、黔中郡,断了庄硚的归路,庄硚回不去,就索性留在了滇池,移风易俗,自称滇王,建立滇国。 滇国从战国一直绵延至东汉时期,前后有五百余年,其疆域大部分就在今天的云贵两省。 由于庄硚带来的楚军是外来族,所以滇国建立初期,当地土著居民并不完全真心臣服,反抗时有发生,而且古滇族族人也懂得众多巫术,并时常以此来残害滇国政权,庄硚的统治并不稳固,于是庄硚便命随军的大巫师收徒传道,专门以楚地巫术对抗古滇族巫术,两相较量中,楚巫占据上风,古滇族巫术渐渐衰败,但是楚巫也吸收了古滇族巫术的精华,并由此独创了一门新巫术,把一种特殊的虫子弄到人的尸体中,以尸体的阴气、秽气、怨气、戾气养虫,待到虫成之时,只要有人接触到那尸体,哪怕是看上去一眼,都有可能中术而死,杀伤力和传染性都像极了瘟疫! 这种虫被滇国巫师命名为“痋虫”,其术也被称作“痋术”,而且又被算作是诅咒术的一种,人称虫咒,或尸咒。 自庄硚以下,历代滇王便是以痋术控制臣民,但凡有不服从统治者,必受痋术之苦,轻则一人独死,重则举族灭绝!滇国由此绵延五百余年! 到后来,滇国臣服于东汉王朝,政权覆灭,但是那些掌握痋术的巫师们并没有死绝,只是在中原王朝儒释道并行的正统术界人士眼中,痋术是害人的邪术,是恶毒的诅咒,是旁门左道,绝不可以再行流传,以免贻害世间,因此这些巫师们为了明哲自保,便纷纷选择了隐匿沉默,痋术也很少再出现在世上了。 千百年后的明、清时期,云贵之地的华人陆陆续续下南洋,其中便有一部分人是滇国时期巫师的后裔,他们掌握着众多痋术的秘密,并且将这些秘密带到了南洋,那里没有名门正派的约束,没有道统,只是以术为尊,痋术便再次抬头,并跻身于南洋三大邪术之列,甚至是三大邪术中最为神秘,最为厉害的一种! 自打青冢生说出那个“痋”字之后,曾子仲先反应过来,然后是张熙岳,我心中知道底细,自不必明说,蒋梦白、蒋梦玄两兄弟茫然不解,老舅和木赐也是渐渐醒悟,刹那间都已经是脸色发白。 “痋术?”老舅少有的不再嬉闹,敛容道:“痋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东木先生,你确定?” 青冢生叹息一声,道:“痋术古来多引发瘟疫,我是医生,又号鬼医,一生之中不知道与尸体打了多少交道,其中并不乏因为瘟疫而死的人……你们以为痋术从滇国灭亡之时就在中华消失了,只是近年来出现在南洋而已,其实是错了!痋术在中华一直都没有完全绝灭,甚至有不少瘟疫都是由于此术引起的!熙岳,你是医门泰斗,你们家族志中不会没有有关痋术的记载吧?” “东木前辈说的一点没有错。”张熙岳道:“确有记载。” 青冢生看着我道:“元方,我先前跟你说过,你太爷爷陈天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因此要对你衔环相报,这不是妄言,更非虚言。我对你说过我是因为解剖尸体过多,阴晦之气深入骨髓,导致自身阴阳不调,五行紊乱,以至于差点身亡……只是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我是在解剖什么尸体时遭遇的大难。” 我吃惊道:“难道是中了痋术的尸体?” “不错。”青冢生点了点头,道:“昔年,我就是在观摩一具因瘟疫而死的尸体时遭的大难,根本还没有解剖,就遭了毒手!当时我用镜子照见自己的脸色发绿,五官扭曲,口鼻之中呼出来的气息乃是暗红色,我还以为自己是中了瘟毒,立即将自己身上所备的专门诊治瘟毒的药尽数服用,结果仍然不治,迅即便昏厥过去……直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死,而陈天默就在我跟前,他告诉我说,我中的是痋术,而不是感染瘟疫……我想你们陈家《义山公录》中一定有有关痋术的记载。” 我道:“确实有记载……不对!”我忽然想起一事,心中凛然道:“东木先生,你刚才说你中痋术的时候脸色发绿?五官扭曲?然后很快就不省人事?” “是啊。”青冢生道:“怎么?莫非你也见过中痋术的人?” “坏了!”梦白表哥大叫一声,与我四目相对,脸色骤变。 众人不解,纷纷侧目,我沉声道:“望山高三十年前曾出过一场大变故,望月的生母死后,全村的人也几乎死绝,死者临死前的症状便是脸色骤然发绿,五官扭曲,然后迅速不省人事。我之前还以为是瘟疫,现在看来,或许不是……” “什么!”青冢生大吃一惊,然后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黄枭,又目视木赐,道:“木先生,这黄枭是飞往哪里的?” 木赐也已经惊得有些发愣,听见青冢生问他话,只呐呐说道:“去找木仙、木秀的……” 梦白表哥大声道:“木仙她们就是去望山高的!” “啊?”木赐回过神来似的,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厉声道:“就是木仙、木秀去的那个村子有过痋术袭击?” “似乎是。” “你,你!嗐!”木赐嘴唇都哆嗦起来,语无伦次,却说不出话来,一咬牙,松开了手,看了一眼青冢生手里的黄枭,扭头就走。 梦白表哥大叫道:“木先生,你不知道怎么去的!” 木赐一愣,又回过头来看我们,我道:“走,原路返回,再继续绕弯!” 老爸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略一提,便将我搭在他背上,道:“引路!” 我当即指引如何奔走,老爸闷声只顾腾挪行进,青冢生拿着黄枭,不离我父子左右,其后便是曾子仲背着孪偶与张熙岳并肩同行,再然后是老舅和木赐,走在最后的自然是梦白、梦玄哥俩。 木赐是拼了命地赶,可惜功力远远逊于老爸和青冢生,也大不及曾子仲、张熙岳,步伐根本就跟不上去,即便这样,老爸还是多背了一个人,青冢生刻意放缓了些速度,所以木赐再着急也只是徒增无奈而已。 雪主、玄鸽也重新飞上天际,遵从老舅、梦玄的指示,四处巡视,以期找到灰枭,找到木仙、望月他们的踪迹。 我晓得痋术的厉害,心中自然是焦急万分,但是隐隐之中,又有一丝安定,似乎是因为我知道江灵已经去了那里。 有江灵在,还有什么邪祟可以横行? 但是一念及此,我心中又升起另一种不安,如果江灵频繁使用自己那被诅咒出来的力量,究竟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至此,我心中是骤然不安,又突然平静,然后又猛然揪住,反反复复,莫可名状,真是煎熬到了极点! 只有老爸喊我指路的时候,我才能稍稍从烦躁中清醒片刻。 青冢生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在一旁道:“元方,不要过于忧虑,你太爷爷能把我救过来,那就说明痋术并非无解。” 我愣了一下,道:“《义山公录》上虽然记载的有痋术,但是却好像并没有记载痋术的破解之法。” 青冢生微微一笑,道:“破解之法其实不难,万邪避正,痋术的关键点在于痋虫,只要杀了痋虫,痋术便冰消瓦解。所以破解之法便是找痋虫。” “可是……”青冢生身后不远处跟着的曾子仲喘了口气,接了一句话道:“可是痋虫并不好找啊,这才是痋术最邪门的地方,你明明知道痋虫在害人,却不知道它在哪里,杀人于无形,就像是诅咒一样!” “有元方在,就不怕找不到。”张熙岳也接上话头,道:“子仲兄,你忘了法眼相邪。” “哦,对对!”曾子仲大喜道:“元方被农皇子暗算,夜眼、慧眼、灵眼三大目法俱失,只有法眼得自阴阳地犼,不因体内极气而存,所以还能发挥效力,这真是天意!” 青冢生道:“我现在倒是万分疑虑,如果望山高三十年前经历的确实是一场痋术袭击,那么施术者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曾子仲说的对,痋术说到底也是一种诅咒,杀人于无形的虫咒!看上一眼都有可能死的尸咒! 先前,那谢顶老头说望山高频繁死人是厉鬼邪祟报复,我说是瘟疫,但现在看来,似乎他说的更接近一些。(未完待续) 第四五八章 昔人谁归 痋术,诅咒,诅咒,痋术…… 我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这两个词。 “元方,你在想什么?”青冢生瞥了我一眼,问道。 我回过神来,道:“我在想痋术跟诅咒有没有什么关联。” 青冢生“嗯”了一声,道:“痋术究其根本来说,介乎山术、命术之间,却又很难清晰界限开来,但是历来术界中人都被痋术算作是诅咒术的一种另类演变,其实看痋术的施展方式,确实和诅咒很像。” 青冢生说的我当然也知道,他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是在无意中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江灵所受的诅咒,还有这望山高的痋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自觉地开始思索,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 看似没有任何关联,难道就真的没有关联? 我所经历的一切告诉我,不是这样子。 事实,真想,远比你看到的,听到的,猜到的,甚至想象到的情形要更离奇,更古怪,更曲折,更匪夷所思。 我甚至隐隐的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那个把恶念剥离到古朔月身上的黑袈裟老和尚,与独身一人杀入江家的万籁寂,这两个看似也毫无关联的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们仿佛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却又有一条暗线在牵连着彼此。 黑袈裟老和尚是将自己身上的恶念从有修炼到无,也就是说只存有善。 万籁寂下在江灵身上的诅咒是净化世间所有的恶,也就是说只容有善。 都是去恶留善,虽然性质完全不同,一个是自我修行,一个是被迫强加,但是这两者之间难道就真的没有关联? 我的直觉告诉我,绝非如此。 只是有一点,黑袈裟老和尚出现的时间是三十年前;万籁寂出现的时间是二十年前。 这中间还差着十年的时间。 如果说黑袈裟老和尚在三十年前就完全剥离了自身的恶念,那么他就不可能在十年后又去江家寻仇。 因为心中只有善意的人,不会去杀戮。 这是矛盾的一点。 也是黑袈裟老和尚跟万籁寂不是同一人的一点死证! 但是,我还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的心相,很少出错。 那么,换个角度来想,假定反推,如果黑袈裟老和尚就是万籁寂呢? 这样的话,便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三十年前的黑袈裟老和尚就没有完全把自己的恶念给剥离出去,也就是说,他弄到古朔月身上的恶念,只是他全部恶念的一部分! 这样似乎也说得通。 对!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一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 我先前竟然忽略了这事件中的一个最大矛盾——一阴一阳之谓道! 也就是我经常提到的那句话,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一个人如果真的把自己的恶念完全剥离出去,那么他根本就活不长了! 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江灵只不过是要净化她所触及到的恶,便活不长久,更何况本身没有一点点恶的人? 黑袈裟老和尚就算修行再高,道行再深,也不可能违背大势,更不可能违背天道! 除非他想死。 不过死的方法有成千上万种,如果他想死的话,又何必费尽心力借助此道? 再一者,如果三十年前,黑袈裟老和尚真的把自己的恶念完全剥离出去了,那么,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恶念是转移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古朔月身上,他为什么不去解救? 完全善良的人会看着一个无辜者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受苦受罪甚至最后要死亡而不予援手施救? 这恰恰说明他当时不是真善,不是全善,至少还有私心,还有私欲。 想通此节,我精神登时大震,接下来的反推也就能很容易地进行了。 假设,黑袈裟老和尚就是万籁寂,他为了要报仇,为了要让江家断子绝孙,必须要练成一种极其厉害的诅咒术,而想要练成这种诅咒术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施术者自己身上不能有任何恶念。于是他不惜躲到深山老林中苦苦修炼几十年,把自己的恶念一点一点剥离,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存在着,这样既不会要了他的命,又不影响他施展那诅咒术……三十年前,他剥离出了一部分恶念,到了古朔月身上,但是这还没有达到施展那诅咒术的要求,于是他又修炼了十年,直到二十年前,诅咒术终于被他练成,然后他便独身一人闯入江家,打死打伤数十人,又种下了那恶毒的诅咒,降祸于江灵…… 按照这个逻辑想下来,前后似乎并无破绽,合情合理! 又反复想了几遍,确实并无悖论,我不由得大为兴奋起来。 但是接下来再往别处一想,还有很多问题重新成为疑问。 是谁在望山高村子里施展了痋术?目的又是什么? 施展痋术者会不会就是那黑袈裟老和尚? 如果不是他,那么会不会跟他有关系?如果有关系,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无从可解,几乎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可以肯定的情形只是,这痋术必定是在望月生母死后被施展的,否则古承和古望月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望山高。 事情应该是这样:就在他们离开望山高的那个雨夜,有人在望月生母、接生婆还有朔月尸身上种下了痋虫,然后在高二娃子掘出尸体后没多久,痋术施展开来,诅咒开始蔓延,死亡接踵而至…… 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始在心中祈祷,望月你们可千万不要找到朔月尸身啊,说不定那尸体上还有痋虫的存在! 青冢生还在幽幽地说道:“把痋虫弄到死人身上,在死尸上吸取阴怨邪祟之气,谁接触那个死尸,哪怕是看上一眼,都会被诅咒,成为下一个死者,可谓是流毒无穷,惨绝人寰……三十年前,唉,究竟是谁在望山高施展此等恶毒之术?目的又是什么?” “对呀,究竟是谁?”我接了一句,然后道:“老前辈,那昔年你遭大难的时候,知道是谁施展的痋术吗?” “哦……那是个暹罗人,也就是今天的泰国人,叫素潘?沃腊纳。”青冢生道:“说来这事情跟你们陈家有大关联,我倒是被殃及的池鱼。” 我诧异道:“怎么讲?” 青冢生道:“素潘祖上也是下南洋的华人,精通玄学,对南洋三大邪术更是了如指掌,可谓是一代奇才!但即便如此,他仍不是南洋术界第一人,他有个死对头,比他技高一筹,而且两人还是不死不休的态势!一山不容二虎,偌大的南洋也容不下他们两个,素潘为了避祸,同时也为了提高自己的本事,就来到了中华。在中华大地奔走了数年之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到了《神相天书》的传说,登时起了染指之意。” “他也打过天书的主意?” “嗯。但是当时五行六极诸人俱已成名,威震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太爷爷陈天默和你二太爷陈天佑正值盛年,一称半神,一称道散,兄弟二人足可横行天下!所以,当时陈家风头之盛,可谓是自最后一代神相以来,最辉煌的时期,谁敢打你们的主意?” 青冢生的这几句话说的我心头一震,感觉浑身的血似乎都要沸腾起来,但同时又想到一个词——“英雄迟暮”,太爷爷陈天默是死是活尚在两可,但人间久已不闻声息,二太爷陈天佑又常常失踪,昔年的风华绝代早已成了过去时,想来不由得又让人黯然神伤。 低头看看老爸,只是穿山越岭,默默无语。 只听青冢生继续说道:“但是素潘却不死心,他不知怎的勾搭上了术界臭名昭著的大邪教赤帝宫,跟毒王毒后成了好友,要联合起来对付你们陈家。” “赤帝宫?毒王毒后?”我吃了一惊,原来陈家跟赤帝宫的梁子是从这一桩公案结下来的。 “是的,你也听说过?果然见识不小了。”青冢生道:“陈家虽然不惧,但是为了确保无虞,就与曾家结亲,曾天养把自己的女儿曾子娥许配给了陈天默的儿子陈汉生,也就是你爷爷奶奶了。” 原来是这样,想到爷爷、奶奶、木菲清、太古真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不由得又是感慨,又是好笑。 如果不是青冢生今天说到,我怎么能想到他们之间的各种悲剧、喜剧,竟然是源自一个泰国人,素潘?沃腊纳。 要是没有他,陈家不会跟曾家结亲,爷爷可能就不会娶奶奶,那样就没了爸爸,也没了我……以此来看,此人也可算不朽。 “后来争执大起,毒王毒后先后对陈家发难,被陈天佑带着尚是青少年的陈汉生所败,毒王因此陨落,毒后不知所踪……素潘在陈家村逞恶,施展痋术,想要陈家绝户!陈天默大展神威,力保陈家满门无虞!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家村无事,其周遭的村子却倒了大霉,痋术横行,时人以为是瘟疫,我便去了那里,结果差点死在那里。” “哦,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连了起来。” 青冢生叹息一声,道:“唉,往事不堪回首啊,今日今时回头再看,昔年昔月多少英雄豪杰俱成过眼烟云……” “是啊……”我也有些呆呆的。 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去江湖不复归。挥汗洒血谈笑中,只叹昔人几个回?(未完待续) 第四五九章 了无生气 也不知道是追忆往事,还是思虑今朝,青冢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我也在心中暗暗感慨时间才是人类最大的敌人,却不提防老爸突然止住了脚步,青冢生随即也稳住身形。 我不由得疑惑道:“到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我自己抬头四顾之时,不由得呆住了。 满眼的残垣断壁,衰草烂木,左一处,右一处,破门板,坏石槽,斑驳陆离,依稀可见数十年旧时光摧残下的萧索沧桑。 毫无人烟,毫无人气,空中似乎隐隐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死寂。 这便是望山高? 望月的故乡,三十年前的那个村落? 望月、木仙他们人呢? 是否已经到过此处?现在又是否还在此处? 我一边想,一边从老爸背上滑了下来。 曾子仲和张熙岳也已经到了,他们也在静默地观望。 “这气息不大对劲。”我用眼观望之余,只觉得周围山岩险恶,草木衰疲,再加上残村败庄,虽然靠山而立,但是却进无大道,退是绝路,可谓无一处不是相形中的死地之相!简直令人分外心惊,我忍不住又用相味之术嗅了嗅附近空气,然后更是吃惊,不由得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不大对劲了?”老舅、木赐、蒋梦白、蒋梦玄也已经跟到,老舅听见我的话,气喘吁吁之余,立即就追问了一句。 跟着我们飞来的雪主、玄鸽等灵物以其天生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不对,都停滞不前,根本不往村子里飞去,而是盘旋我们头顶,低空飞翔。 看见这情形,我心中更是凝重,当即沉声道:“这味道,有别于寻常草木枯荣香味,也有别于寻常人畜躯体臭味,更有别于寻常山石土地腥味,甚至有别于腐朽烂臭之味,也无甜来也无麻,却隐隐若缕成丝,仿佛细线钻入鼻腔,质感竟如此逼真!以相术来断,这定是大凶之兆!” 木赐听见这话,目光一沉,当先就往村子里走去,经过青冢生时,却被青冢生一把拉了回来。 梦白表哥本来也要抢着冲进去的,见状,不由得也停了下来。 木赐愕然相向,青冢生道:“元方说的不错,这村子的气味不对。木先生,先不要着急。” 木赐急道:“仙儿、秀儿她们都在这村子里!” “我知道,可能在,咱们本来就是来找他们的。”青冢生目视老爸道:“弘道,先呼喊一下他们,看是否有回应。” 老爸点了点头,鼻翼轻动,略一提气,口技龙吟立即奔雷般呼啸而出:“望月!木仙!陈弘道已至望山高村外,听到速速回应!” 这几句话如惊涛骇浪般在这凄凉荒芜的村子里来回冲撞,四周的山岩上也有回声传出,经久不绝。 数十息过后,却没有任何回应之声传来。 不对,应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发生。 不要说人的脚步声了,就连这村子四周的山林里也无一丝一毫的声息。 这情形不由得让我有些脊背发寒。 老爸的龙吟势若奔雷,声动天地,远近可达方圆数十丈远,如果附近林间有飞鸟,山中有野兽,必然会被这声势惊动,不可能不出现一点点动静。 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四周死一般的沉寂。 这足以说明,村子四周方圆数十丈的面积之内,竟没有一只活物!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木赐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一层面,忍不住又要往村子里奔去,青冢生却攥住他的胳膊不放。 木赐急道:“老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青冢生肃容道:“木先生先不要急,吃了药再说!” 木赐愣了一下,道:“什么药?” 说时迟,那时快,木赐张口发问的瞬间,青冢生屈指一弹,一道流光似的东西直奔木赐的嘴,瞬间便没入他的喉中不见。 木赐“啊”了一声,闭上了嘴,但见他的喉结上下一动,青冢生刚才弹出的那东西显然是已经落入了他的腹中。 青冢生这才松了手,木赐略一发怔,急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青冢生却叹息一声道:“别怕,不是毒药,有毒的是这村子里飘出来的气。” “啊?”老舅吃了一惊,连忙退后几步,又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喊道:“兔崽子们别傻看了!快捂住嘴!” 说罢,他自己也掩住口鼻,呜咽不清地朝青冢生说道:“东木老前辈,快点也给我们吃点药!” 青冢生没有理会他,依旧是叹息道:“那是我几十年前做出来的药,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很难再派上用场了,谁有料到今日……咳,到底还是被我说中了,越是忧惧的事情,越是会发生。看来此番不妙矣!” 我有所领悟道:“果真是痋术吗?” 青冢生点了点头,道:“我从这空气里嗅出了当年熟悉的味道,竟似乎与素潘的手段如出一辙!这村子怕是真的被人施了痋术。到底会是谁呢?素潘还没死吗?”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道:“莫非是农皇子?” “不知道。”青冢生摇了摇头,又道:“不管是谁,这痋术之毒,世上任何其他邪术、毒药都很难企及!从这村子里飘出来的气息都是流毒,寻常之人嗅上一口,立即便会遭受毒手!咱们都是有修行的人,在村子外围嗅到空气虽然不至于中术,但是也不可轻易踏入这村子!我带的有药,你们服用了,可保平安!” 老舅憋不住气,又道:“快给我们吃啊!” 青冢生道:“张嘴!” 老舅、表哥他们都张开了嘴,青冢生一一弹去,同时说道:“都服了药,然后一道进去!如果遇见尸体,千万不要触碰翻动!无论人畜!切记,连接近都不要!” 梦白表哥在一旁听得脸色一变,急道:“木仙、望月他们可能已经在村子里了,刚才姑父发那么大的声音喊他们,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们会不会已经……” 梦白表哥的话音未落,木赐已经急不可耐地飘然进村而去。 我也急忙跟着进去,老舅喊道:“元方,你没吃药!” 我头也不回地道:“痋虫畏罡,我不怕这痋术之毒!” 说话间,老爸等人也已经跟了上来,我们在这破败的村子里快速穿行,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平素里嘻嘻哈哈的老舅和蒋梦玄此时此刻也紧紧闭上了嘴,大家都是一个心理,虽然吃了自保的药,但是在这痋术控制下的村子里,还是少说话少呼吸为妙。 我们是成扇面状分散着走的,这样可以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观察,我们不敢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天知道望月、木仙他们到底在不在这里,在这里的话又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一想到那谢顶老头所说的三十年前望山高里发生的惨案,我都有些不寒而栗。 “哎呀!” 正走之间,梦玄表哥忽然惊叫一声,吓了我一跳。 “你们快看这里!” 我们纷纷侧目时,之间蒋梦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一片煞白,手却指着地上。 我打眼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只见地上正躺着十几只怪鸟的尸体! 那些怪鸟体型颇大,令人可怖的是它们竟然都生这一张像极了人的脸! 圆脸,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只是嘴巴是鸟喙,两只招风耳朵生在头顶上,爪子是鸟爪,都已经蜷缩成一团。 它们浑身光秃秃的,全都翻着肚子朝上,鼓囊着绿油油的肉,不但是肚子,眼珠子和整张脸也都是绿色的,那眼珠子还扭曲着,似乎要冒出来,瘆人无比,看上去有说不出来的诡异可怕! “快走开!” 青冢生快步略上去,一把拉开蒋梦玄,往后急退,口中喝道:“混小子!说了别靠近这些尸体!” 说话间,青冢生左手一掌拍在蒋梦玄额头上,紧接着右手疾探,不知何时已经捏了数枚银针在指间,但在蒋梦玄面前一晃,四枚银针仿佛是在同一时间内刺入蒋梦玄的“太阳”、“四白”穴中! 就在此时,我惊恐地看见蒋梦玄的眼中竟飞出两只细线似的白色蛆状小虫,被青冢生挥手一击,登时在掌风中化作飞灰! 刹那间,我又是惊悚,又是恶心,心中、胃里都有说不出的难受! 曾子仲、张熙岳、老舅、木赐、蒋梦白连带老爸都是额上汗起! 青冢生缓缓拔下刺在蒋梦玄脸上的银针,道:“我不是跟你们说着玩的,也不是要吓唬你们,切莫距离尸体在三尺之内!一旦进入这个距离,那痋虫便能进入你体内。你身体哪一部位距离尸体最近,痋虫便进入哪一部位……梦玄,若是我晚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救你,此时此刻,你的一双眼已经废了!” 蒋梦玄惊得面无人色,连连擦汗,嘴里喃喃道:“多谢老前辈,多谢老前辈……” “痋术居然这么厉害?”老舅出神似的嘟囔道:“我们到底该不该来……” “不对,不对……那是……”木赐盯着那些死了的怪鸟,沉默了片刻,忽然惊恐无状,颤抖着声音四顾喊道:“那是猫头鹰呀,是木家的猫头鹰!是仙儿、秀儿她们的灰枭!死了,都死了!仙儿她们人呢?人呢!”(未完待续) 第四六零章 仇人相见 木赐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但是当我再看那些怪鸟的时候,便也能分辨出来它们的真正面目了。 它们不是什么怪鸟,就是猫头鹰,只不过是褪去了全身羽毛的猫头鹰,全身已经发绿的猫头鹰! 仔细看时,还能发现它们额上有一道浅浅的印痕,那是一个小篆体的“木”字,这代表了它们的身份——木家养育的灵物! 那么除了木仙、木秀的灰枭,还能是什么? 木赐形如发狂,张熙岳在一旁小心看护,防着他近前去触碰那些猫头鹰的尸体,青冢生从身上解下一个药囊,拧开盖子,在囊底拍动,立时有一股粘稠而透明的液体高压水枪一般喷出,洒在那些猫头鹰的尸体上,两相接触,顷刻间便“滋滋”声起,尸体之上,烟雾腾空,数息之间,已全部化成灰烬。 “还是那种味道,痋虫的味道。”青冢生耸动着鼻子,在空中嗅着。 他这举动登时给了我一阵启发。 “老爸,来助我一臂之力!”我朝老爸说道:“我要用相味之术,嗅到望月、彩霞他们!” 老爸愣了一下,随即便会意。 彩霞原本是活尸,在我的指导之下,渐渐修炼成天尸之体,变尸十种之中,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义山公录·邪篇》对每一种变尸的味道也有描述,如果我用相味之术去嗅,并且捕捉到了天尸的气味,那么就有可能找到望月、彩霞他们的方位踪迹。除非这个村子里的天尸不止彩霞一个。 只不过在我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相味之术所能控制的范围实在有限,所以得请老爸帮忙助力。 我的气功修行是在老爸的教授下进行的,跟老爸的六相全功可谓是同根同源,一脉相承,所以由老爸助力,再合适不过。 当下,我双目微闭,舌抵上腭,鼻翼轻驰,轻呼轻吸,心头澄明,一点精气神全在嗅觉之上。老爸站在我身后,摊开一双手,左、右各自伸出食指、中指,并拢在一起,指端由后而前,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按在我的两侧“迎香穴”上。刹那间,我只觉两股暖流温水似的从迎香穴涌入我的脸颊之中,深入骨髓,与此同时,两道清凉的空气淌进鼻孔,温吞入腹。 众人见状,都凝神屏气,不敢造次,就连木赐也安静了下来。 我不慌不忙,细细地辨别着,试图从繁杂的空气中剥离出那一抹与众不同特殊的气息来…… 有了! 隐隐之中,一道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味道幽然传来! 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细细分辨,几乎可以确信无疑这味道就是彩霞的! 虽然与之前在一起时的味道有一成的相异,但是九成相同已经足够判定身份! 毕竟这么多天没见面了,彩霞还在不断地修行,道行功力有所进益,气味发生些许变化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一旦捕捉到这气息,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好比处理棘手的问题,只要找到突破口,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势若破竹。 “老爸,好了,可以松开手了。看来,望月、彩霞、木仙他们果然是在这个村子里。” 我睁开微微闭着的眼睛,道:“我已经找到了彩霞的味道,跟着这味道应该能找到她的人,大家跟我走吧。” 老爸依言松开了他的手,我抓住那味道,就像抓住一条绳子,按图索骥一般,当先往前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都纷纷跟了上来。 木赐忧喜参半,快步走到我身旁,道:“元方,麻衣相术讲究的是观天知命,你既然能嗅到味道,那以相味之术判断,仙儿、秀儿她们是福还是祸啊?” 我沉吟道:“应该还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我嗅到的是彩霞的气息,她的气息是对她来说是正常的,而且功力道行似乎还有所进益,这说明此时此刻她是安全的,既然她是安全的,那么跟她在一起的望月、木仙、阿秀他们应该也是安全的吧?” 我没有给木赐做确定的回答,因为在我内心深处,我暗自觉得虽然彩霞的气息是正常的,似乎是安全的,但是之前老爸以龙吟之力呼喊他们,却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回应,这并不正常。 究竟是安全还是危险,又如何说的清楚? 木赐却似乎是忽略了之前的事情,听我那么一说,竟然又兴奋高兴起来。 望山高这个村子以前居住的人口应该不会很多,这一点从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破败房屋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因为村子建在山林之中,依着地势,曲曲折折,只在适合居住的地方造屋建舍,所以面积倒是很大。 我必须要准确无误并且不能间断地捕捉着彩霞的气味,所以我走的速度并不快,也不敢快,甚至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只走了十数丈之地,我便有些精神不济,头胀眼花。 看来功力不恢复,相术始终难以登堂入室。 农皇子这个祸害,必须尽快找到,解决掉! 心中刚刚起了这个念头,鼻中便骤然多了一道异味! 我登时吃了一惊,以为自己是思虑不纯,精神不集中,以至于相味之术出了偏差,便连忙摒弃杂念,守住心头澄明,不再做他想,而是专心致志相味追踪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发现鼻中嗅到的那股异味越来越明显,已经渐渐压制住了彩霞的气息! 不对劲! 这股异味仿佛是人为的,难道有人在刻意捣乱? 暗觉不妙之中,彩霞的气息已经被那股异味完全掩盖住,再也追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我又惊又怒,当即止住了脚步,不再行进。 “元方,怎么了?”老舅见我突然止步不前,诧异地问了一声,木赐也紧张地看着我。 “线索断了。”我阴沉着脸说道。 “什么?”木赐大吃一惊,道;“怎么会断?没气味了?嗅不到了?还是出了别的事情?” “应该不是。”青冢生忽然接了一句,他耸动着鼻子嗅着空气,然后看向张熙岳道:“熙岳,你发觉了没有,这是有人在空中撒了药啊。” “不错。”张熙岳点了点头,道:“不是毒药,而是干扰人嗅觉的药。看来有人已经在暗中窥见了我们,这是专门对付元方的啊。” 医门讲究望、闻、问、切,相门讲究耳、目、口、鼻、身、心六意,虽然有所不同,有所侧重,但是仅仅从嗅觉上来说,医门高手的嗅觉绝不亚于相门高手,只不过因为关注点不同,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罢了。医门嗅的是病味,是伤味,是药味,是血味,是尸味;相门嗅的是福味,是凶味,是人味,是邪味。 “嘿嘿……”青冢生冷笑一声,道:“撒药这位也是医门高手,是咱们的同门,只可惜手段不怎么光明!而且也忒小看我东木鬼医了!” 说罢,青冢生扬手一挥,也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刹那间,我们周遭的空气颜色都似乎变的不同了。 我隐隐能看得出他是撒了一种近乎无形无色的极其细微的药粉,在空中与空气瞬间融为了一体。 而我鼻子里嗅到的那股异味在这时候开始渐渐变得淡薄。 眼看着彩霞的气味又将浮现出来,一道人影忽然在不远处闪现而出,那动作又快又古怪,惹得我们都是一惊! “陈令主,鬼医前辈,张先生,曾门主,陈族长,蒋族长,木先生,两位蒋世兄远涉江湖,来此相见,着实辛苦,贫道稽首了!” 那人嘿然笑着,竟一一朝我们打起了招呼。 我打眼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我刚刚还在心中念叨着要解决掉的农皇子! 此时此刻的他身着一身血色道袍,那样式却不伦不类,脸上一副老实相,眼中却诈色四射。 我们这群人中,除了我之外,没人跟他正面打过交道,所以大家都不认得他,也不知是敌是友。 老爸似乎是从对方的身形步伐上看出了些什么,当即皱起了眉头。 曾子仲、张熙岳眼中也闪烁着不友好的神情。 老舅疑惑道:“这位老兄是?” 青冢生却道:“你是昔年赤帝宫的弟子吧?” “赤帝宫已经没了。”农皇子“憨厚”的一笑,啪的扯掉自己身上披着的土黄色外套,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道袍。 在这一刻,他的身份,大家全都知道了! 因为他穿的那件血色道袍上,胸口正中央绣着一只对我们而言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三足血金乌! 乌黑的羽毛,腥黄的眼睛,丑陋的脑袋,还有那独特的三足鼎立式的鸟足,再也不会看错! 血金乌之宫的妖人! 那血金乌的鸟喙之下还滴着血,一共五滴,每一滴都被绣的鲜艳无比!这似乎是用来表明此人在血金乌之宫中的位置,九大长老排行第五。 “血宫主御下九大长老第五尊者农皇子见过诸位!”(未完待续) 第四六一章 虚张声势 农皇子这么一打搅,我的相味之术前功尽弃,线索完全中断。 我冷眼看向他,心中已经完全确定,刚才放药制造异味破坏我们寻找彩霞的医门高手必定是他,就连现在的出现也是故意而为的。 老舅已然是大声喝道:“好哇,原来你就是那个狗皇子,血金乌之宫的妖孽!咱们快上去打死他!” 没有人动,老舅自然也没有真的上前去打死农皇子,谁都不笨,应该想到这里面有些奇怪。 农皇子的本事虽然高,但是我们这边张熙岳、曾子仲至少能和他持平,老爸和青冢生更是远强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贸然出来,若非是脑子有病,那就是事有蹊跷。 农皇子显然不是脑子有病的人,所以一定是事有蹊跷。 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埋藏的有极厉害的杀招。 毕竟这个地方,现在尚在痋术的掌控之中,可谓是处处杀机,一不留心,便会有不测之祸。 但木赐究竟是忍不住,当即越众而出道:“木仙、木秀人呢?是不是你搞的鬼?” “嘿嘿……”农皇子笑道:“木仙?你说的是血金乌之宫的叛徒丁小仙吧?我也在找她,血宫主准备亲自接见她,问问她还要不要学我们神宫千百年来绝不外传的驻颜长生不老奇术……至于木秀?木秀是谁?啧啧,这个名字起的可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小辈,休要逞口舌之利!” 农皇子正在信口胡诌,青冢生忍不住冷声喝止,道:“你也算是医门中人,应该知道我鬼医的手段!我且问你,这里的痋术是不是你干的?你跟素潘?沃腊纳又是什么关系?望月,也就是你们血金乌先前的重瞳子,他是不是在这里?又在什么地方?” “回禀前辈,这里的痋术可不是晚辈干的,晚辈哪有这个能耐?”农皇子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似毕恭毕敬地朝青冢生说道:“至于前辈您说的什么素潘?沃腊纳……唔,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生古怪啊,他是我中华人士么?嗯,还有重瞳子九弟啊,我也找的他好苦啊。” “从你施毒的手段,还有你刚才出来的步伐身形来看,你该是当年赤帝宫毒王梅双影的入门弟子。”青冢生听见农皇子一句实话也没有,不由得冷冷道:“梅双影活着的时候,见我尚且要让我三分,更是从不曾对我扯谎,你是我子侄辈,焉敢妄言欺诈?咹!” 说到后来,青冢生已经是勃然色变,厉声叱喝! 农皇子脸色一白,脖子一缩,头低了些许,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几圈,然后道:“看来前辈真是搞错了,晚辈并不是毒王的入门弟子。” 青冢生稍稍一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术界,不管好人还是坏人,善者还是恶徒,都极其看重师门传承,尊师重教乃是不成文的死规矩,欺师灭祖则无论是在正道还是邪道之士眼中,都绝无容忍饶恕可能。如果农皇子真的是毒王梅双影的弟子,那么他不可能出口否认,从这一点来看,青冢生竟是判断错了,但是以青冢生百年的阅历,还有医门的造诣,又怎么可能判断错?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问题的时候,青冢生眼睛一眯,道:“不管你是不是梅双影的弟子,今天都要对我说实话!否则我……” “前辈,晚辈说的真是实话,信不信,全看您了。”农皇子双手一摊,弄出一副备受冤枉的无辜样子,竟毫不畏惧地双眼直视着青冢生。 到了这时候,我实在忍不住道:“这混蛋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这里一定还有他的帮手,说不定那帮手正在和望月他们为难,望月他们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所以连老爸的呼唤也无暇顾及。我们刚才已经找到了彩霞的踪迹,就是被他刻意破坏的……现在,无需多说,抓住他,问出下落!” 我话还没说完,木赐便已经冲了出去! 他快,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道黑影虽然晚起,但是却迅速越过木赐奔向了农皇子。 “让张某人来领教领教血金乌妖道高手的风采!” 那道黑影正是张熙岳。 木赐根本不是农皇子的对手,老舅、蒋梦白、蒋梦玄也不是,老爸一心要护住我,不会贸然对农皇子出手,而青冢生则自持身份,不屑于对自己的子侄辈动手,那么这样子一来,我们这边能与农皇子一战的人便只剩下曾子仲和张熙岳了,而这两人中,张熙岳又是医门泰斗,由他跟农皇子拼斗,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虽然如此,曾子仲也已经走了出去,对农皇子虎视眈眈,算是给张熙岳压阵。 还是先前所说,农皇子明明知道他抵不过我们这边,而且我们这边对他是必欲除之而后快,他居然还敢出来,那就一定有问题,所以安全起见,还是小心防备为妙。 眼看有着“当代小医圣”之称的张熙岳要跟匪号“毒尊”的农皇子对上手,所有人除去焦急,还有些许期待,但是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人意料,农皇子竟然朝着张熙岳似嘲似讽的一笑,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话:“小医圣啊……呵呵……”说罢,扭头便走! 张熙岳一愣,随即老脸通红,农皇子那话显然是在讥讽嘲弄他,而且冷笑之后居然扭头就走,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他张熙岳徒有虚名,不屑于跟自己动手吗? 张熙岳年逾七旬的人了,执掌张家了几十年,术界赫赫有名的医门泰斗,民间有口皆碑的神医圣手,哪里受得了农皇子的这种戏弄,当即喝道:“不动手就走,且看你哪里去!”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立即风驰电掣而去。 我们一时都呆住,有些目瞪口呆。 本以为农皇子会隐藏极厉害的杀招,谁想到他竟然摆了个空城计!似乎什么杀招也没有,就是故弄玄虚,一动真章就走为上计。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里面似乎还有不对。 “张爷爷别去!”我慌忙朝张熙岳喊了一声,张熙岳却早跑的近乎没影了,哪里听得见我的声音,就算听得见,以他的性子,受此侮辱,也未必肯回来。 “要不好了!”我焦急道:“我跟农皇子动过手,他的本事跟张爷爷几乎是不相伯仲,刚才虚张声势,现在不动手就走,还对张爷爷激将,明显是诱敌深入,心存诈术!” 青冢生脸色一变,喝道:“是不对劲,应该有诈!咱们追!” 当下,我们一众人跟着农皇子、张熙岳离去的方向就追了起来,依旧是老爸背着我走。 我深知术界中人,尤其是正道中成名的高手都有心高气傲的毛病,这样往往会让邪道妖人有可乘之机,我对此是大不以为然,当下,我附在老爸耳边,轻声道:“老爸,待会儿如果追上了农皇子,你就不必管我,有东木先生在我身边就好,他是决计不会对农皇子动手的,而且有他在,也不会有谁那么不开眼地找我下手。你只管去抓农皇子,就算是问不出望月他们的下落,至少也要废了他,这样他之前下在我身上的诅咒就可以解除了,我的功力也就恢复了,再做别的事情自然也方便安全的多。” “好,我知道。”老爸遵从地应了一声。 说完这几句话,我才有心逡巡四顾,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但是这么一看,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我们奔去的方向,竟是朝着望山高村子外而去的! “不对!”我连忙喊道:“中计了!不要再跑了!” 老爸立时止住身法,青冢生也停了下来,醒悟道:“调虎离山!农皇子是要把咱们引向村外!” 曾子仲道:“望月他们肯定就在村子里!农皇子怕咱们找到他们!” 木赐急道:“那快回去!元方还用相味之术找找看!” 蒋梦玄道:“那张老爷子怎么办?” 老舅道:“张老爷子应该对付得了狗皇子。” 我道:“老爸,用龙吟告知张爷爷,说明情况!” 老爸点了点头,当即运气发声呼道:“张师叔,敌人调虎离山,要引我们离村,速速归来与我们会合!” 龙吟已毕,我道:“事不宜迟,咱们先回去找人!曾舅爷在这里等着张爷爷。” “好!”曾子仲道:“你们快些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走!”我道:“先回原地,那里应该已经十分接近望月、彩霞他们了。” 正说之间,老爸突然道:“回来了!” “啊?谁回来了?”老舅疑惑道。 老爸没有回答,也不用回答,因为我们都看见了,是张熙岳赶了回来。 只有他一个人。 “狗皇子呢?”老舅喊道。 张熙岳道:“追着追着他绕起了圈子,我感觉不对劲,又听见弘道喊我,便回来了。”说着,张熙岳朝我们越走越近,青冢生却脸色一变,骤然喝道:“你站住!” 这一声喊吓得我们都是一愣,张熙岳尤其惊诧,道:“怎么了?” 青冢生白着脸道:“你背上是什么东西?” “我背上?”张熙岳越发疑惑,我们纷纷侧目而视,只见张熙岳的肩头竟缓缓露出了一张青灰色的扭曲人脸! 那脸上,一双幽幽发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们,嘴角咧开,露出了满嘴腥黄的牙……(未完待续) 第四六二章 痋尸附背 这情形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是似青冢生这等阅尽沧桑的人,如曾子仲那等老成持重的人,像老爸那种波澜不惊的人也都露出了骇然的神色,更不用提老舅、蒋梦玄这些最擅长一惊一乍的人,早已是吓得面无人色。 老舅的嘴张了几张,却是没叫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只顾着张嘴忘了发声还是怎的,眼珠子倒是瞪得几乎冒出来! “啊!” 蒋梦玄的嘴也如同他老子那样,张了好几次,然后终于不负所望,如梦初醒似的惊叫了一声,指着张熙岳哆嗦喊道:“有,有人趴在你的背上!” “什么?” 张熙岳正被我们给弄的不明所以,听见这话,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背后当真是趴着一个人。 个头并不大,仿佛是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子,没有穿任何衣服,一丝不挂,只是全身上下都是绿色,绿的吓人! 他趴的姿势也极其奇怪,两条腿蜷缩着,两只胳膊攀着张熙岳的肩膀,却好像一点力都没有用,但是他的整个身体却稳固无比,仿佛是黏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他无声地笑着,朝着我们每一个人笑,诡异而阴邪。 那应该不是人类能发出的笑。 张熙岳却兀自不知不觉! “熙岳兄弟,你背上真的有人趴着,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曾子仲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靠近了张熙岳。 张熙岳这才算是变了脸色,他伸手往后面摸去,一下子摸到了那小孩子光溜溜的脑袋! 这一来,张熙岳也吓了一大跳,急忙扭头去看。 在他扭头的瞬间,那小孩子的头迎面而去,两张脸在刹那间对视起来。 “嘶……” 张熙岳不由得张开了嘴,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小孩子却也张开了嘴,几乎没有破坏他那诡异而阴邪的笑容! “快扭过头来!” 青冢生骤然厉声喝道,张熙岳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我便看见那小孩子的嘴里仿佛舌头快速一伸,刹那间已经是“嗖”的蹿出来一道青光! 这距离实在是相隔的太近,这变故实在是发生的太快,张熙岳根本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闭嘴,那道青光迅速进入张熙岳的嘴,一闪而逝! 张熙岳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便愣在了当场。 曾子仲已经到了张熙岳身边,伸手“呼”的一掌朝那小孩子的脑袋拍去,这一掌开碑裂石的功力打下去,那脑袋便碎了。 但是青冢生已经蹿了出去,在曾子仲的手堪堪落在那小孩子脑袋上的瞬间,青冢生的手搭在了曾子仲的腕子下面,轻轻一勾,四两拨千斤!曾子仲的手立时便偏离了那小孩子的脑袋,移向空处,只听“啵”的一声闷响,地上已然塌陷出了一片浅坑! 曾子仲此番用力之大,着实令人骇然! 可青冢生为什么阻止他? 不用我们发问,青冢生已经说道:“这是痋虫寄生之尸,体内全部都是痋虫,打碎了它,不知道会有多少只虫跑出来!它们逢体便钻,后果不堪设想!” 说话间,青冢生已经从兜里摸出来了一双红色手套,迅速戴好,然后抓向张熙岳背上的那小孩子。 “忍着痛!” 青冢生的两只手扳住了那小孩子的肩膀,说了这三个字以后,便猛地往后一扯,只听“嘶啦”一声响,仿佛是血肉撕扯开来的轻微摩擦音,张熙岳已经是浑身哆嗦,额头上的冷汗早涔涔流了出来,再看他的后背,那小孩子已经被青冢生拽了下来,只留下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鲜血淋漓和血肉模糊! 那小孩子竟然是长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隔着衣服长在了他的背上! 此时此刻,张熙岳背后的衣服已经烂了,肉也已经烂了! 仔细看时,我竟然发现张熙岳背上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竟还有些丝丝条条的东西提溜着,就好像是肉里长出来的尾巴,可怖之极! “虫!”老舅惊呼道:“张老爷子背上长虫了!” “别大惊小怪!”青冢生阴沉着脸,把那小孩子的尸体丢在地上,又是用之前消灭猫头鹰尸体的药喷在了那幼儿尸体上,将其化成一团烟雾灰烬。 张熙岳的神智还算清醒,声音却有些不正常了,他道:“东木前辈,我是不是中了痋术?刚才钻进我嘴里的是不是痋虫?还有我背上的?” 青冢生收起了手套,又往药囊里一抹,随即张开嘴,送进去了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物,只见他一边抖动着脸颊,反复咀嚼,一边朝张熙岳说道:“幸好进村子之前,你已经服用了我的药,所以不要担心,我能保住你的命,也能保住你的道行,只是要受些罪了。” “受罪没什么,只要……” 张熙岳听见能活命,也能保住道行,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许多,刚要说句话,却不提防青冢生忽的张嘴一喷,一大片白茫茫的雾状物全部附着在了张熙岳的背上! “啊!” 张熙岳猝不及防,又或是背上极痛,竟然忍不住张嘴惨叫,但这叫声根本没持续多久,便止住了。 他已经晕了过去。 我们相顾骇然,张熙岳七十余年的修行,竟然也被折磨的如此凄惨! 老舅忍不住喃喃道:“张老爷子,这,这就疼晕了?” “你哪里知道这痋术的厉害!”青冢生道:“刚才那尸体附着在他的背上,就是尸体内有无数的痋虫钻出来一半的身子,又钻到了张熙岳的背上,就好比是无数钉子把他们钉在了一起!时间越久,痋虫钻入张熙岳背上的程度也就越深,所以刚才我拽掉那孩子尸体的时候,才会有一大部分痋虫都留在了张熙岳的背上,我用药除掉那些痋虫,就好比一下子把钉在张熙岳背上的百余根钉子给一起拔除,这痛楚,你能忍受的了?” “我的天!”老舅倒抽一口冷气,连连摇头。 我看着晕倒在地的张熙岳,再看看他那惨不忍睹的后背,自己也忍不住一阵寒冷,仿佛背上也钻进去了痋虫。 曾子仲煞白着脸道:“这痋术是不是那个农皇子干的?” “应该不是。”青冢生道:“张熙岳的修为不低,至少不比那个农皇子低,但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后背上趴了个东西,这说明他是不知不觉着了敌人的道!农皇子应该没有这个本事,下手者另有其人,那人也是高手,也极有可能是这村子里痋术的实施者!” 我道:“东木前辈,张爷爷嘴里吞的那道绿光应该也是痋虫吧?那个怎么办?” “那是一条体型比较大的虫,很棘手……” 青冢生沉吟着说道:“不过有事先服用的药物压制着,那痋虫不会立即大量繁育,暂时会进入休眠状态,等待着药力消失再行活动,这样就好办了些。让张熙岳把胃里、肠子里的东西都清理的一干二净,应该能吐出那痋虫来——把这药给他吃了,这药塞进他的直肠。” 青冢生一边说,一边递药丸给离得最近的梦玄表哥,梦玄表哥听说是要塞直肠的,便把眉头皱了一皱,有些不情愿的要拒绝,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来,青冢生便道:“我给你们服用的那药药效马上就到了,如果不再继续服药,很容易就会被痋虫趁虚而入,到时候的样子就会跟张熙岳一样。梦玄啊,你要是连个忙都不愿意帮,我是给你药还是不给?” 梦玄表哥一听,立即堆了满脸假笑,道:“老太爷爷,看您说的!就算您不给我药,我也帮忙啊!来,给我,我给张老爷子塞!” 说着,蒋梦玄伸手接过青冢生递过去的药,然后翻过张熙岳的身子,豪迈地一把扯掉张熙岳的裤子,扒开腿,伸着头,拿着药丸,颤抖着手…… 张熙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痛苦地呻吟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然后看见趴在地上,而下半身一丝不挂,扭头看时,梦玄表哥正似笑非笑地俯着身子……张熙岳陡然一惊,喊道:“梦玄,你干什么!” “啊?” 梦玄表哥没想到张熙岳会醒过来,也吃了一惊,正要解释,忽听得“轰隆隆”一阵雷鸣也似的乱响,张熙岳的脸色急促变化,刹那间下半身已有倾盆黄金水一泻千里!梦玄表哥还呆呆地仰天观望,以为有雷鸣电闪…… “呕!” 片刻后,梦玄表哥冲出去俯身干呕不已。 张熙岳喟然长叹:“唉……老朽几十年的英名啊,毁于一旦!呕!” 被喂进去嘴里去的药也起了作用,张熙岳也开始拼命呕吐起来,一时之间,与梦玄表哥相映成趣。 “命是保住了,道行也不会丢。”青冢生看着狼狈不堪的张熙岳,道:“只是身体恢复起来极慢,至少有一个月吧,会形同废人!” 曾子仲道:“那就别让他再跟着我们了,这里实在太危险,而且遇到险情,也不好兼顾他。” 青冢生道:“所以,你们还是出村子吧。” “我们?”曾子仲愣了一下。 青冢生脸色凝重道:“你、木赐先生、蒋先生,还有那哥俩儿,都出村子去,一来保护张熙岳,二来相互照应,这里只留弘道、元方我们三人。”(未完待续) 第四六三章 柳暗花明 张熙岳现在已经成了废人,自然是不能再跟着我们在这村子里来回乱窜,更不能对抗强敌,让他离开望山高这危险之地理所当然。 至于老舅、木赐、蒋梦白、蒋梦玄,他们四人道行不高,功力偏弱,他们擅长的御灵术在这痋术铺下的天罗地网中全无用武之地,真可谓是黄鹤飞不过,猿猱愁攀援!因此,他们在望山高里逗留既没有多大用处,更徒增危险,还不如离开,暂避锋芒。 曾子仲山术精湛,道行高超,让他也离开村子,陪同张熙岳、老舅等人,无非是想让他起一个保护的作用。 而我,虽然丧失了功力,三大目法不能用,但是法眼还在,相音、相味、相形、相字、相邪等术还可堪大用,再加上体内有极气存在,虽然无法调动,但是自主防御的效用并没有消失,对这痋术全然无惧,所以,我可以留下来。 青冢生分配完毕,又开始分药,诸人都拿了药物服下,只有木赐却不伸手接。 青冢生皱了皱眉头,疑惑道:“怎么?木先生不需要?” “我不出去!”木赐大声道:“我要留在村子里,直到找到我的女儿为止!” “木先生。”青冢生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有限!你在这里托着我们的后腿,是要故意耽误救令爱的时间吗?” 木赐目光一黯,口气却仍然倔强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事不济,但是我也不会拖你们的后退,有什么危险,我自己担着,你们可以不用救我!” 这个木赐,脾气倔的厉害,倒是和木菲明有一拼,阿秀看似柔和,倔起来也是要命,这几个姓木的,还真是一家人。 “木先生。”我劝慰道:“现在时间紧急,找到人是第一要务,至于谁去谁不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去不合适,谁去最合适。所以,你就别说气话了,你是我们的朋友,如果非要跟着我们去找人的话,我们肯定要分一部分心去照顾你,保护你,你出了危险,难道我们袖手旁观?可是这样一来肯定是要耽误救人的嘛。你说呢?” 木赐脾气虽然倔强,但是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这一番话说完,他终于妥协,只是沮丧道:“你们一定要找到她们!” “放心吧。”我虽然心中沉重,但是还是乐观道:“一定会找到她们的,我相信她们都不会有事。” “好了!”青冢生把药递给了木赐,木赐也伸手接着吃了,青冢生道:“你们现在就赶快离开村子吧,在外面等着我们。” 曾子仲等人点了点头,老舅上前背起了张熙岳,当先往外走去,蒋梦玄垂头丧气,蒋梦白则是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看我们,我知道他是放心不下木仙,至于木赐,更是落落寡欢地跟在最后,几乎是挪着走的。 眼看众人的背影渐渐远去,青冢生才吁了一口气,转眼看我道:“元方,现在再用你的相味之术捕捉一下彩霞的气息。” “好。”我道:“老爸,还按照之前那方法,你助我一臂之力。” 老爸默不吭声地把手递了过来,按在我的迎香穴上,我再次用心施展起相味之术。 但是,这次的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彩霞的气味没有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相味之术并没有捕捉到彩霞的天尸之味。 “元方,这次不行吗?”青冢生见我突然眼睛大睁,沮丧非常,忍不住问了一声。 我怏怏不乐道:“这次嗅不到了。” “那是怎么回事?”青冢生诧异道:“是你的相味之术出了问题还是那气味远离了?” “我的相味之术没有问题。”我道:“至于气味……我想应该也没有远离。或许是有人趁着刚才咱们追击农皇子的时间,用某种特定的法子把彩霞他们的气味给刻意掩盖了起来。” 青冢生道:“那其他人的气味呢?望月的,木仙的,木秀的?他们的气味你也嗅不到?” “我嗅不到。” “他们的气味也被隐藏了?” “这倒不是。”我苦笑道:“老前辈,我的鼻子可不是狗鼻子,相味之术所能嗅到的味道只能是相术中的味道,对于一般的气味并不敏感的。所以就算望月、木仙、木秀他们的气味没有被隐藏,距离太远的话,我也是捕捉不到的,除非我之前刻意记过他们的气味。” “哦。”青冢生敛容道:“我是着急了,忘了这一茬。不过这么一来,事情更棘手了啊。” “那就一点点找。”老爸道:“村子的地方虽然大,但是总会找到头。” “没有头绪,还要防备对头的暗箭。”我道:“但是似乎也只能这样了……走吧。” 我话音刚落,腰间的青藤药葫忽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一道声音传进耳中:“主人,我能嗅到农皇子的气味,这样是否可以为您效力?” 这声音……是童童! 我登时大喜过望,青冢生却道:“怎么了,元方,还不走?” 我道:“且等一等!童童有话要说。” 青冢生和老爸面面相觑,我也没对他们多做理会,心中连忙问童童道:“你现在就能嗅到他的味道?” “是这样的主人。”童童道:“我被血童子炼制的时候嗅觉已经异于寻常,但凡是刻意记下的味道,只要在方圆五里地之内,都能捕捉到。我先前在血金乌之宫时,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除了重瞳子也就是望月平时极少接触之外,其余八大长老的味道我都熟记于心的,如果农皇子在方圆五里之内,那么我一定能嗅到他的味道,只是我需要出来,在葫芦里是嗅不到的。” 我听了这话,当即就想让童童出了青藤药葫,但随即又心中转念道:“童童,这地方已经被痋术布及,到处都是危险,你最好还是别出来。否则一旦被痋虫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的主人。”童童道:“我是天天泡在青冢生药水里的,身子上下内外无论骨肉脊髓,都已经浸入了药力,这药是青冢生为了延续我命而特意制作的生阳滋阴之药,痋虫从本质上来说是以邪法用药养出来的祟物,它们跟我这药的效力不合,是根本不会往我身上钻的。” 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转而问青冢生道:“老前辈,童童说他能捕捉到农皇子的味道,可以帮咱们找到对方。” “啊?这是好事啊!”青冢生也大为兴奋道:“那就让他引路,找到农皇子!” “可是童童说他必须要出青藤药葫,否则嗅不到味道。”我道:“他可不可以出来?” “当然可以。”青冢生道:“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泡在我配制的药里,那药又与痋虫不合,这痋术,童童是不怕的。” “好!”我立即在青藤药葫上拍了一把,喊道:“出来吧,童童!” “啵!” 一声轻响,青藤药葫在我腰间裂成两半,一团拳头大小的光洁肉物瞬间迸出,迎风而长,片刻之间已经生成一婴儿模样,赤条条的半蹲在地上,朝我拱手而拜,又朝青冢生和老爸团团作揖。 “好了,小东西。”我合上青藤药葫,笑道:“快办正事,试试能不能嗅到农皇子的味儿!” “是,主人。”童童嘻嘻一笑,转而正容敛色,目视四方,小鼻子一耸一耸,只片刻功夫,便道:“有了!就在这个方位,主人请跟我来!” 说话间,童童纵身一跃,便蹦蹦跳跳着往前奔去。 我们三人都是大喜,没想到童童能有这般能耐,关键时刻竟奏了奇效!当下,我也没时间多发感慨,只是连忙跟着童童快速前行。 如此这般快速奔行了似乎两里之地,童童忽然停下了步子,我也早看见前面三丈开外的地方耸立着一大间石屋,乍看之下,那石屋的模样有些古怪,它的形状并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有些类似圆柱,房顶也不是完全平坦的,而是有些波折起伏,但这都不是我所侧重看的重点,重点是石屋顶上盘膝坐着一人,那人显然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此时正惊愕地望向我们,我与他四目相对,彼此都是精神一震,童童果然不负我望,此人正是农皇子! 既然找到了人,那接下来就该小心应付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看那石屋,心中暗道农皇子这厮躲着这里是做什么?莫非望月、木仙他们就在这间石屋里?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由得充满希望! 那石屋朝向我们的地方有一门一窗,门是木门,窗是铁窗,都严丝合缝的闭着。 当我的目光看向门前的时候,竟不由的吃了一惊,因为石屋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并不高大,还披着深灰色斗篷的人! 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人! 而刚才,那石屋门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未完待续) 第四六四章 痋王之后 老爸和青冢生都看见了这个人,青冢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那本来松弛的仿佛烂泥似的眼皮蓦然间全部撑开,眼瞪得浑圆而大!老爸横身挡在我的前面,眼睛却微微眯缝起来,目光钉子般扎在那人身上。 童童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想要往我身后躲避,我拍了拍青藤药葫,葫芦裂开两半,童童会意,立即缩骨易筋成一团,钻回了葫芦中。 那人的身子几乎全都隐藏在了斗篷里,只有一张瘦削的可怕的脸还露在外面,他的眼珠子有些发黄,但是眼睛却深邃而锐利明亮!他的个头并不高,只不过中人水平而已,但是那气势却仿佛睥睨苍生一般,显得骄傲而冷漠。他的头一丝一毫都没有动,目光却逐一俯视般扫过我们,让我在刹那间想到了苍狼眼神的凶暴和犀利。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对这种眼睛有评论说:“狼目珠黄视若颠,为人贪鄙自茫然,仓皇多错精神乱,空暴狂徒度百年!” 批语的意思是指这种人为人贪婪而狂躁暴戾,精神心性异于常人,结局往往是悲惨的。 他的皮肤很黑,黑的似乎散发着油光,额前的皱纹很多,横纹、纵纹都有,密密麻麻,一道连着一道,看上去深刻而坚硬,仿佛刀刻斧划,额前露出的一抹头发,又黑又浓,还有些卷曲。 他似乎不是中国人。 这是我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 他一定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这是我心中产生的第二个念头。 在我心中第三个念头还没有产生的时候,他突然咧开嘴伸出了一条血红的舌头,在他那干涸的几乎要掉下皮来的轻薄嘴唇上舔了两下,然后哧溜一声又缩回口中,笑了。 朝着我笑了。 他的目光从青冢生、老爸身上扫过之后,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先从脚看起,由下而上,直到我的头,最后停在了我脸上,久久没有移动。 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直直相对,我们谁都没有退让,也没有回避。 目光交织,并没有擦出花火,相反,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阴冷的氛围,刺激的我浑身上下阵阵泛寒。 他的笑不怀好意,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隐藏在暗中许久的毒蛇,终于看到一只猎物从眼前后知后觉经过时的开心,那笑是诡异中带着些许兴奋,兴奋中带着些许残忍,残忍中带着些许狡诈,狡诈中又带着些许满足。 “你就是陈元方?”他突然开口说话,嘴唇动的十分怪异,语调也有些生硬,这让我更加确定,他不是个中国人,至少不是汉人。但我不得不说,他的汉语还算流利。 “你认得我?”我有些诧异,如果说在中国术界,我是个出名的人,那并不足为奇,这一年多来,我着实是太出风头,但是如果说就连一个异族人与我初次见面,都能知道我是谁,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那诡异、兴奋、残忍、狡诈而满足的笑容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偏差和变化,依旧是奇怪的唇部动作,用略有些生硬的语调道:“农皇子跟我说你精通麻衣道法,已经开启了四大目法,练成了两道极气,甚至学会了咒禁十二科,成了半个神相。” 我瞥了农皇子一眼,他还在石屋的房顶之上,只不过姿势从盘膝而坐变成了负手而立,此时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农皇子是个厉害的角色,狡诈而阴毒,但是我们三人对付他实在是绰绰有余,只是眼前站在石屋门前的这个人,给我带来的危险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而且更让我心惊的是,这人身上的危险感觉仿佛不仅仅是一种,是一股,隐隐之中,似乎另有一种极度的危险,虽然也从他身上传出,却并不隶属于他。 我的注意力不得不暂时放弃农皇子,而转移到他的身上。 我道:“请问阁下又是何方神圣?” 他道:“农皇子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道:“是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 他道:“真的,我就高兴,假的,我就不高兴。” 我道:“你高兴了又如何,不高兴了又如何?” 他道:“我高兴了,他们活,我不高兴了,都要死。” 我一愣,他口中说的“他们活”中的他们,应该是指老爸和青冢生,难道他看不出老爸和青冢生的实力?或者说他虽然看出来了老爸和青冢生的实力,却有恃无恐? “前辈,晚辈给您介绍一下,这三人中的老者,乃是昔年名垂天下的五行六极诵中人,东木森森掩青冢的鬼医先生,戴草帽的这位乃是陈天默和陈天佑的孙子,当代麻衣陈家的族长陈弘道!”农皇子在房顶上发声道:“前辈可不要小觑了他们。” 说着话,农皇子突然回顾四方,拍手喝道:“徒儿们,还不出来见过高人!” “刷、刷、刷、刷、刷!” 五道破空之声疏忽传出,刹那间,场中已经多出了五道人影。 从石屋后面蹿出来的五道人影。 高高低低,胖胖瘦瘦,都披着一件类似农皇子那奇诡道袍的衣服,只是颜色上略有些浅,胸膛部位绣的血金乌也有些不同,不但体型略小,嘴角也没有滴血。 这几人蹿出来以后,回过身整整齐齐地伏地一拜,道:“参见师父!” 农皇子拿手虚抬,也未说话,这五人便已站起身来,分散在石屋两旁,目光幽幽,扫向我们。 石屋门前的那人仿佛对这一起都置若罔顾,只是在打量青冢生和老爸,或是农皇子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现在看起来有些若有所思。 “你是陈弘道,陈天默的孙子?”他盯着老爸,道:“陈天默他人呢?” 老爸没有吭声,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回答就不回答,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能闭上眼就不睁开眼,这是老爸的作风。 但那人并不熟悉老爸的风格,见老爸居然无动于衷,神情便有些尴尬,更有些恼怒。 “前辈,这人向来沉默寡言。”农皇子解围似的说道。 “你是鬼医?”那人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转眼盯着青冢生问道:“你还活着?” “我显然还活着。”青冢生冷冷道:“你不是中国人,你是南洋人,痋王素潘?沃腊纳跟你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父亲,嘿嘿……”那人笑道:“我是他的独子阿南达·沃腊纳。”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的形容如此相似!”青冢生沉声道:“你父亲他人呢?” “死了。”阿南达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一点点悲伤,就好像他说的那个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三十年前就死了。” “三十年前?”青冢生有些诧异。 我也心中一动,三十年前不正是望山高这里发生古家惨案的时候吗?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阿南达道:“他被陈天佑弄伤了,几十年都苟延残喘,活着也是一种痛苦,还不如早早解脱。” 我们还没听过谁这么说自己父亲的,纵使他父亲是个坏人,听起来也分外不爽。 青冢生皱了皱头,道:“那你来中国干什么?在这里又做什么?” “我找一个人。”阿南达又舔了舔舌头,道:“他曾经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来了。” 青冢生道:“这里的痋术是你弄的?” “当然是我。”阿南达得意地道:“别人没有这个本事。” 我道:“那三十年前你是不是也来过?而且还在这里下了痋术?” “咦?”阿南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三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吧?谁告诉你的?三十年前那事情几乎没人知道是我做的……唔,我明白了,难道你见过他?是的,一定是他告诉你的,你说,他在哪里?” 阿南达先是自言自语似的乱说一通,然后忽然就朝我奔来,仿佛一闪念间,人便到了我跟前,不但诡异,更快的惊人! “呼!” 站在我身边的老爸早已出手,迎着阿南达的胸口就是一记太虚掌力,而阿南达竟然没有躲避! 老爸这一掌隔空打在阿南达的胸口,无声无息! 阿南达的身法硬生生止住,胸口处赫然现出了一个大洞! 他那里的肉深深的凹陷了进去,一个巴掌大小,半尺深浅的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但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阿南达的身子并不十分雄壮,甚至看上去还有些单薄,胸口处能凹陷进去这么深,骨头不可能不碎裂。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想清楚,就又看见了另外一幕惊诧的情形。 阿南达胸口处那凹陷的地方竟然开始动了起来! 缓缓蠕动着,就仿佛有一团活生生的东西,钻进了他的斗篷里,在不安分地想要逃离。 随着这蠕动,他胸口凹陷的地方开始渐渐鼓起,渐渐恢复,只数息之间,那洞便消失不见,胸膛重归平坦,就仿佛先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噗!” 阿南达忽的张开嘴吐出了一口东西,落在地上,我无意扫视了一眼,赫然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团绞缠在一起粉红色蛔虫也似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四六五章 人虫合一 这一瞬间,我毛骨悚然,又恶心无比,五脏六腑来回翻腾,几欲作呕! 那些虫子像蛔虫又似乎不是,像蚯蚓也显然不是,像泥鳅却颜色不对,像蛇又显得太细,根根都有一尺来长,缠在一起,浸泡在一团粘稠而微微发黄的液体中,也不知道是阿南达的唾液还是胃液还是胆汁,或是其他令人恶心的体液,都一动不动,似乎是死了。 青冢生看见这情形,登时愕然不已,老爸的脸色更是难看的有些走样了,估计他怎么也想不到,打人有打出血的,有打出人命的,今天居然打出来一坨虫子! 阿南达已经完全恢复,他伸手抓起地上的怪虫,放到嘴边,哧溜一声,竟然尽数吸入口中,紧接着喉头一动,但听得“咕噜噜”声起,就像是咽下去了几大口口水,那些虫子竟被他再次吞服! “呕!”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立时弯腰干呕起来。 就连农皇子的五个徒弟,也都现出满脸的难忍痛苦之色,只是不敢呕吐而已。 青冢生在一旁惊愕了片刻,忽然惊声道:“你已经练成了你父亲的本事?人虫合一?” “是继承。” 阿南达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怪笑道:“我亲手结束了我父亲的痛苦,他体内养育的痋虫都被我继承了,我们父子的生命是为一体,我们和痋虫的生命也是一体,只要痋虫不绝,我的命也就不绝。” 好恶毒的人,好残忍的心,好诡异的术!我们都已听得目瞪口呆。 想到阿南达说素潘体内的痋虫都被他继承了,再想到阿南达刚才的行为,我的脑海里便忍不住出现了一个画面,奄奄一息的素潘在濒临死亡之际,呕吐出了一大堆粉红色蛔虫也似的虫子,然后被阿南达全部吃到嘴里咽到肚子里…… “呕!” 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完全被自己想象的画面给恶心到吐了。 但这么一来,阿南达的本事我们算是见识了,论身法速度力量,或许不及老爸,但是论古怪诡异恐怖,那是远在老爸之上! 一旦双方真打起来,农皇子和他的五个徒弟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一拥而上,老爸对付阿南达,青冢生对付农皇子师徒六人,我就完完全全是个累赘了!对头人多势众,但凡有一个人空出手来,就能灭了我。 不能这样打,各个击破才是上策,我心中暗暗思量着对策。 只见阿南达摸了摸肚皮,龇着牙看向老爸道:“好掌力,这就是六相全功中的太虚掌吧?” 素潘与太爷爷陈天默是生死之敌,虽然落败逃回南洋,但是对陈家的本事应该是相当熟悉,阿南达师承父亲,对陈家本事了解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老爸没有理会阿南达,阿南达也没恼怒,也不近前,转而又看向我道:“陈元方,实话实说,你是不是见过那个人?” 我道:“哪个人?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阿南达道:“就是告诉你我三十年前来过中国,来过这里,在这里施展痋术的那个人。” 我道:“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推测的。” 阿南达愣了愣,然后略有些茫然道:“怎么会是这样?” “就是这样。”我道:“现在我想问问你,你跟这个农皇子有什么关系?” 阿南达道:“怎么?” 我道:“我们跟农皇子有深仇大恨,今天就是来报仇的,如果你们关系不深的话,你最好不要插手,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阿南达“唔”了一声,道:“我们的关系不深,才刚刚认识没多久,只不过因为他是我父亲故交的弟子,又知道一些我感兴趣的事情……” “前辈!”农皇子见阿南达的话语大有撇清和他关系的意思,忍不住便插言道:“您不想要《神相天书》了?那可是您父亲毕生的心愿!” “神相天书……”阿南达那有些发黄的眼珠子一转,阴光闪烁中,他又舔了舔嘴唇,盯着我道:“我父亲的心愿跟我没什么关系,只是这神相天书,我也想要啊。” 我的心猛然一沉,暗道此事棘手了。 农皇子却松了一口气,笑道:“前辈,陈元方这厮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生性狡诈,尤其是那张嘴,能生死人肉白骨啊,白的能说黑,活的能说死,您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刚才明显就是想离间咱们的关系,要来个各个击破,一旦您不管我了,他必然会杀了我,杀了我之后,您也就孤掌难鸣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他宰割?而且,陈元方的真实本事不亚于陈弘道和青冢生,尤其是他的阳罡极气更是您痋术的大克星!如今是被我的万禽一点香所毒所诅咒才功力禁锢,一旦杀了我,诅咒消失,他的四大目法和混元之气全部恢复,再对付您,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阿南达听见这话,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阿南达太过诡异危险,刚才老爸那么强烈的一记太虚掌力打在他身上,竟然好似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只不过吐出来几条死虫子而已,这实在是令人可畏!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各个击破,先把农皇子拿下,解除他对我的诅咒,让我恢复功力,然后我便能随心所欲的调动体内阳罡极气,那时候对付阿南达便不在话下。 只可惜,农皇子老奸巨猾,已然洞穿了我的想法。 我只好冷冷说道:“农皇子,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来回搬弄是非,我跟阿南达先生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要针对他下手?还有,阿南达,你才是被农皇子给骗了,我根本没有《神相天书》,因为我也正在找它!而且据我所知,《神相天书》就在血金乌之宫的总舵中,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血金乌之宫中无人能得到它而已。你要是想得到它,迟早得跟血金乌为敌,农皇子肯定知道这一点,所以极力怂恿你跟我们为敌,我们的本事你也知道,打下去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你可要想清楚。” “《神相天书》在血金乌之宫中?”阿南达狐疑地看了一眼农皇子。 我以相术已经看出,阿南达这种人凶狠残暴,又唯利是图,真真如狼一般,根本毫无信义可言,农皇子对他有用,便可以用,对他有害,他一定会除掉。 农皇子目光闪烁,避而不答道:“前辈,这是陈元方的挑拨之言!您想想您现在做的事情,陈元方可能善罢甘休吗?您在这里施展过两次痋术,害了重瞳子一家人,您可知道重瞳子是谁?就是陈元方的徒弟望月!还有,刚才您出手伤的那个医门高手,叫做张熙岳,更是麻衣陈家的世交好友,神相令下的名门大派,三番五次为陈元方出生入死,您觉得陈元方会不给他报仇?更重要的是,现如今,您在这石屋里困住的人可都是陈元方的生死之交!” 我眼皮豁然一跳,农皇子前面的话并没有引起我太大的震动,毕竟我之前都已经隐隐猜测到了,只是最后几句,搅动了我的心! 眼看阿南达回望石屋,阴瘆瘆的笑了笑,我心头又是一震,难道真是望月、木仙他们在这石屋里? 这石屋看上去极其厚重,距离村外也远,如果望月、木仙他们真的被困在了这屋子里,那么先前老爸那一声龙吟,他们或许也真的难以听到。 “望月!彩霞!木仙!阿秀!”我忍不住朝那石屋大声叫喊,一一点过他们的名字。 离得这么近,如果他们真在屋子里,应该听得到吧? “不要叫了。”农皇子笑道:“他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回答不了。” “混账东西!”我大怒道:“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也没怎么。”农皇子道:“你们可知道这石屋是干什么用的?这是阿南达大师傅特意为养育痋虫而建造的!现在便宜了你的朋友们在里面歇息……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石屋的面积不小,里面可是有六个人的。” “六个人?”我惊愕无比,喃喃道:“望月、彩霞、木仙、阿秀,他们只有四个人,那两个……” 说着说着,我猛然打了一个寒噤,不由得失声道:“难道是……” “不错!”农皇子大声道:“那个替你挡过子弹,叫做江灵的丫头也在里面!还有五大队曾经的总首领邵如昕!她们可是比你们来的早啊……啧啧,那姓江的死里逃生一次,竟似是换了个人,不但变了模样,居然还本事大增,我的毒对她竟然没效果,而且她一上手就坏了阿南达大师两个儿子的性命!不过,她随便厉害,依旧不是阿南达大师傅的对手……” 我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江灵和邵如昕! 她们果然比我们早到一步! 只是,以望月、邵如昕的本事,再加上江灵的净化之力,这阿南达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能将他们全部困在这小小的石屋之中?(未完待续) 第四六六章 霹雳手段 我无暇多想,心中已然是泛起一股怒火,眼睛死死盯住阿南达,冷冷道:“阿南达,你把江灵她们怎么样了?” “江灵?”阿南达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我说的人是谁。 农皇子道:“就是那个满头银发,一身白裙,被大师的儿子戏弄的那个妙龄女子。啧啧,她的本事当真高强,除了大师之外,几乎无人是她的对手,简直就是沾着死,碰着亡,大师的两个公子不幸亡故,晚辈也折了数个爱徒啊。” “哦,就是那个姓江的丫头!”阿南达先是恍然大悟地说了一句,然后又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道:“呸!她那是什么本事?是诅咒之力!诅咒世上所有的恶不能沾染她!” “对对对!”农皇子道:“这个诅咒简直是给她增加了一个天大的神通!想想世上哪个人心中没有恶念?只要有恶念就不是她的对手,甚至连恶性的术都对她无效,我的毒就拿她无计可施……只是奇怪这个妮子本身怎么那么恶毒?大师的公子只不过是爱慕她的容颜美丽,说几句溢美言辞,略动了动手脚,就被她……唉,这也罪不至死啊!” 我听农皇子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就话里有话,似乎是说江灵被阿南达的儿子戏弄,这一次他讲的更清楚,我登时怒不可遏,立时就要朝阿南达冲过去,但是青冢生却在一旁轻声咳嗽了一下,低声道:“元方,阿南达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死了。” 身边的老爸也拉了我一把,闷声道:“能不打就不打。”我呆了呆,这才缓缓恢复理智。 也对,对江灵不敬的人是阿南达的两个儿子,他们已经死了,我还能怎么着? 儿子犯了错,偿命之后还要找他老子的事儿? 不该这样。 还有个疑点,江灵既然有净化之力,阿南达又是怎么制住她的? 莫非是虚言恫吓? 但看起来农皇子和他又不像是在说谎,哪有拿自己儿子的命乱开玩笑的。 难道阿南达真的有本事制住江灵? 念及此,我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寒,现在的江灵,就连老爸、青冢生、晦极等人也不敢轻易触碰,阿南达居然能制住她,那么他的本事也太强了吧! 怪不得青冢生和老爸都忌惮他。 当然,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在近旁,老爸和青冢生投鼠忌器,所以才会说出能不打就不打的话来。 而农皇子不停地火上浇油,他一边向阿南达暗示江灵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一边又向我暗示阿南达的儿子戏弄了江灵,无非就是想激化我们之间的矛盾。 我不能中了他的激将法,但是也不能不弄清楚江灵他们的现状,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又问阿南达道:“你究竟把江灵他们怎么样了?” 阿南达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怨毒道:“她杀了我最爱的两个儿子,绝了我沃腊纳家族的后,我要把她变成痋虫的肥料!” 我本来就强忍着冷静,一听阿南达这么说话,登时又止不住怒气,道:“你的儿子先无耻孟浪,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你还有脸害人报仇?” 阿南达道:“沃腊纳家族的人就算再坏,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惩罚!” “你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在你们中国人眼中,我们本来就是化外之民,是蛮夷!蛮夷就是蛮不讲理!我就是要把她变成痋虫的肥料,把她活生生变成痋尸!你能怎么样?” “你敢!” “哈哈!” 阿南达冷笑一声,道:“我现在就在做!石屋里全部是痋虫,在向他们围攻,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原来如此,江灵他们现在还没有出事,但是却正在危险之中! 我环顾青冢生和老爸道:“东木前辈,老爸,动手吧!” 青冢生面色阴沉,缓缓道:“阿南达交给我。”说话间,他已经戴上了先前戴过的那副手套,然后慢慢朝阿南达走了过去。 老爸没有吭声,依旧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他的目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保护我的安全。 阿南达看着青冢生走向自己,却并不畏惧,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呲牙笑道:“嘿嘿,鬼医,你当年打不过我父亲,现在也打不过我。” “当年是不知道痋王的底细,误中了痋术……现如今,时过境迁,即便是你父亲复生,也难逃我鬼医索命!” 青冢生本来是慢慢走着,慢慢说着,突然间疾言厉色,身形也在眨眼间暴掠而起,在半空中缩成一团,朝着阿南达的头顶击落,仿佛一只凌空俯冲而下的大雕,扑向它瞄准许久的猎物! “嗬!” 阿南达猛的把嘴张开,上下颚几乎裂成一条一百八十度角的直线,一道碗口粗细的红芒从他口中乍然迸现,奔向青冢生! 不单单是嘴,我惊愕地看见阿南达的鼻孔、耳朵甚至眼角里都钻出了条条毛线也似的红芒。 不,那不是红芒,是虫! 是粉红色的痋虫,蛔虫、蚯蚓也似的模样,蛆虫也似的纹路,从阿南达的口中、鼻孔、眼角、耳孔中钻出来,近乎上百条,并拢在一起,在空中砰然分开,就像一朵绽放开的烟花,由下而上将青冢生的全身都笼罩在内! 青冢生没有躲。 他的身上无声无息的落下阵阵粉尘,白茫茫,仿佛食盐,又像细小的雪花,煞是好看。 毫无疑问,这是青冢生的药尘。 虽然不知道这药尘原本藏在青冢生身上的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些药尘究竟有多少,也不知道青冢生究竟是怎么把这些药尘播散下来的,但是鬼医的本事,医门之中,谁是对手? 那些药尘迎着阿南达的痋虫,很快便沾染在一起。 奇诡的一幕情形发生了。 沾染上药尘的痋虫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魔法,倏忽之间无影无踪! 痋虫很多,药尘更多,只一个照面,痋虫已经全然覆没。 青冢生的手掌穿过药尘,准确无误地印在了阿南达的头顶百会之上! 这一刻,我简直是又惊有喜又呆! 惊的是青冢生手段如此高明,喜的是阿南达必死无疑,呆的是阿南达居然在一个照面的时间里就告陨落,实在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阿南达的头没有裂开,却开始往下弯曲,准确来说,应该是脖子在往下弯曲,阿南达的脖子折成了几乎三百六十度,他的头在青冢生掌力的压制下,扎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连带着他穿的斗篷,完全没入肉中!我甚至能隐隐看见阿南达面目的轮廓已经从他的后背印了出来! 这绝对是要死了! 没有一个人的脖子能弯成这个角度,阿南达的脖子应该已经完全断了,虽然还是没有听到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我相信阿南达的脖子绝对不会对折在一起。 也没有一个人的头能扎进自己的胸膛里面直至完全没入肉中,阿南达的心脏已经坏了,虽然还没有看到他胸膛上出现一个和他脸一样大的洞,但是我相信他的胸膛绝对不会同时容纳下一颗心脏还有一颗脑袋! 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我,包括农皇子,也包括农皇子的五个徒弟! 两个绝世高手之间的生死搏杀,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拼斗场景,任何一个术界中人都会看的发呆。 但是,有一个人除外。 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他好像从一开始对青冢生和阿南达的拼斗都漠不关心,也无动于衷,甚至连瞟都没瞟一眼。 所以,在别人都看的发呆的时候,他没有发呆。 他不但没有发呆,反而还特别清醒。 这个人就是老爸。 于是他动了。 他动的不是胳膊,也不是腿,更不是整个身体,而是手,准确来说,应该是手指头。 十根手指头屈指齐弹,无数乌光流星般划过空中,在“嗤嗤”的破空之音响起来的瞬间,农皇子的五个徒弟已经倒下。 他们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倒下了。 他们或许看到了那些乌光朝着他们飞去,甚至还不由自主地感慨了一声这乌光竟如流星那样惊艳美丽,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流星不是许愿的流星,而是伤人的流星。 他们倒的也很有美感,整整齐齐,同时扑到,形成了一个扇面聚拢的图案。 他们应该没有死。 因为出手的人是老爸。 通常状态下,老爸义不杀人。 老爸只是打碎了他们的琵琶骨,刺中了他们的肩井穴。 他们每个人都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地中了三枚铁钉。 有两枚是穿过了他们的琵琶骨,还有一枚是打在了他们的肩井穴上。 琵琶骨碎了,道行便废了,肩井穴被击中的程度恰到好处,人便会岔气晕厥了。 这就是老爸的手段! 六相全功的手段! 这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真的像流星划过天际那样短暂! 农皇子甚至还没有从青冢生、阿南达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他的徒弟们就已经倒下。 农皇子大惊失色,他扭身就要逃跑!(未完待续) 第四六七章 公家出场 阿南达被青冢生牵制,农皇子的五个弟子已经悉数晕厥,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任何危险,老爸俨然是空出手来,农皇子就算是想走,也在劫难逃! “哼!” 但听得老爸的呼吸声一重,我便知道他要追上去了。 只要追上了农皇子,我身上的诅咒便要解除! 想想都令人激动!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被青冢生几乎折断脖子、挤烂心脏的阿南达突然间竟有所异动! 他的后背,脖颈以下,那里的斗篷猛然裂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一只青的发绿的手闪电般伸了出来,两指如钩,直取青冢生的眼珠! 这手是谁的手? 绝不是阿南达的手! 因为阿南达的两只手都软软的垂在身体两侧,除非他有第三只手! 但是,就算他有第三只手,又怎么可能长在背上? 还有,那近乎发绿的颜色,难道不是身中痋术死后的尸体才会有的颜色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嘶!” 我听见青冢生倒抽一口冷气,急速偏转额头,在间不容发之际,奋力往一旁闪躲,而那只青的发绿的手几乎是擦着青冢生的眉毛过去的! 好险! 不知道青冢生的心情如何,身在局外的我已经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似乎危险已经过去,青冢生翻身倒纵,远离阿南达的身子,但是在他将要落地之际,变故又生! 那只击向青冢生眼睛却落空的绿手忽然平抻到青冢生近前,摊开手掌,掌心之中腐肉翻滚,泉涌般钻出来无数指头长短、针线粗细的白色斑虫,呼哧哧糊向青冢生的一张脸! “噗!” 青冢生身上的药尘已然散尽,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再能阻挡那些虫子,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张开嘴,呼的喷出一口淡淡的灰色烟雾,迎上那些线虫。 “嗤、嗤……” 线虫尽数淹没其中,青冢生这才翻身落地。 “蹭、蹭、蹭!” 落地之后,青冢生急退数丈之远,离开了阿南达的身边,手上的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入囊中,转而多了十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银针! 我在一旁看得分明,那些银针与青冢生之前用的银针并不相同,除了银针身上隐隐有些黑斑之外,每一根银针的末端还都有一处细细的倒钩! 我正自诧异青冢生要做什么,却看见青冢生攥着那些银针,猛然朝自己的脸上刺去! “啊!” 我忍不住惊叫一声,老爸也是惊得眼皮跳动,但青冢生却是毫无反应。 十根银针已经全部刺入青冢生的脸上,看似是一起刺入的,但是现在却各自扎在不同的位置上,看针扎入的深度,应该都已到达骨上! 刺进去的针头已经纹丝不动,那针尾尚在微微晃悠。 青冢生也真敢对自己下手,到现在他也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已,从头到尾硬是一声不吭,数息之后,他开始用手指迅捷无比地捻动那些银针,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眨眼间,他已经用了十种不同的手法,看得我眼花缭乱!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被针带动的,青冢生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颊上的肌肉却在不停的抽搐着。 每一根针都有倒钩,每一根针都刺到骨头上,还要搅动,不用切身感受,我也可以想象出这有多痛苦! 因为这突然间的变故,本来要逃走的农皇子也停住了身形,不逃了。 本来要追赶他的老爸,也不追了。 农皇子在看阿南达,我和老爸则在看青冢生。 我们想要过去,青冢生却察觉似的目视我们,示意不要过去。 “嘿嘿……” 就在我们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阵阴沉的笑声突然传来,我循声看时,只见阿南达那深陷入胸膛的脑袋居然正在缓缓抬起来。 刚刚从他背后斗篷裂缝里伸出来的那只青的发绿的手已然不见了。 阿南达的脖子从对折的角度慢慢恢复到正常的形状,在这期间,一点骨头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响起来,就好像他的脖子里根本就没有骨头一样。 “着!” 老爸看着情况不对,早又拿出来了铁钉,朝着阿南达的脖子嗖的打去! 一道乌光瞬间没入阿南达的脖子,发出“噗”的一声响,就好像是打进了稀泥中。 “当!” 钉子从阿南达的脖子穿了过去,去势不衰,又打在了阿南达身后不远处的石屋墙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音。 而阿南达的脖子却没有出现任何伤口! 就好像刚才老爸打出去的钉子不是打在他的脖子上一样。 但好像的意思就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老爸打出去的钉子明明是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脖子,并且还打穿了。 “嗖!” 老爸似乎也不愿意认可这个结果,所以他又打出了一枚铁钉。 不,不是一枚,是一枚接着一枚。 片刻之间,只听那暗器破空之音接二连三响起,但见那道道乌光络绎不绝呼啸而去! “嗖、嗖、嗖、嗖、嗖!” 连续六枚铁钉打出,每一枚铁钉都从阿南达脖子上的同一个位置钻了出去! 同时也接连响起了六道清脆的撞击音。 钉子,无一例外,仍然是全都打在了阿南达身后的石屋墙壁上。 但是,六枚钉子落地之后,阿南达的脖子上依旧是没有任何伤痕。 “没有用的,陈弘道。”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阿南达的胸膛部位发出来。 老爸停了手。 阿南达的胸膛确实塌陷了一个跟他脑袋一样大的坑洞,但是在他缓缓抬起头的时候,他那胸膛也在渐渐恢复原状。 当他的头完全抬起来的时候,他的胸膛也完全恢复了原状! 这期间也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真是匪夷所思! 阿南达几乎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他笑看着青冢生,道:“大名鼎鼎的鬼医,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的身体就是虫,虫就是我的身体,虫是最柔软的,虫是没有骨头的,虫是可以随意弯曲折叠的,你这样是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我的。痋虫的再生能力也是惊人的,只要不完全消灭,伤皮伤肉瞬间就能恢复如常,所以,陈弘道,你的暗器对我无效。” “不愧是南洋新痋王!大师实在是不世出的高人!”农皇子不失时机地啧啧赞叹起来。 青冢生看着阿南达,双手忽的抓向自己脸上的银针,然后一起拔了出来! 或许是剧烈的痛楚让青冢生的眼皮霍霍急速跳动了好几下,他的脸上瞬间已经是鲜血淋漓,而我还看见那些银针末端都勾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真有些手段。”阿南达笑道:“这么快就把钻进你脸上的痋虫给拔了出来,好一个鬼医,我佩服你。” 居然是痋虫! 那只绿色的手撑开之后,迸射出去的虫不是已经被青冢生喷出来的烟雾给尽数淹没了吗? 竟然还有这么多虫子钻进了青冢生的脸部! 刹那间我毛骨悚然! “哼!”青冢生把手中的银针全都丢在地上,冷哼一声,又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抹,也没见他用什么药,他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不再流淌。 “你这手段比你父亲素潘还要恶毒!”青冢生道:“你的斗篷里还藏着什么东西吧?” 阿南达阴瘆瘆道:“鬼医,不要以为你已经看透我了,实话告诉你,我只是爱惜自己的功力,我真正的本事还没有完全施展!你们要想进这个石屋,比登天还难!” “大师,似乎又有人来了!” 阿南达的声音刚落,居高临下的农皇子忽然喊了一声,目光远垂望山高之北。 老爸似乎早已经听到声音,农皇子说罢,老爸便低声道:“六个,熟人,五大队。” “啊?”我心中一凛,五大队的人终究还是到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阿南达作为南洋术界中人,深入大陆,而且还带着两个儿子,怎么可能不引起五大队的注意? 即便是阿南达的行踪再隐秘,做事再谨慎,但五大队遍布天下,甚至可以说是遍布全球的眼线也不是吃白饭的,他们现在就能找到这里,速度已经不慢了。 只是,绝无情时期的五大队相较于邵如昕时期的五大队,势力已经大幅度缩水,原本的玄术五脉高手,诸如曾子伯、张熙麓、李星芸、袁奕筎等残的残,废的废,所以绝无情一上台,就开始招兵买马,上次我们相斗的时候,绝无情便请来了洛阳的两位命术高手。 可这次他们才来了六个人,对付阿南达这样的邪术高手,他们行吗? 又或者,他们来的目的究竟是我还是邵如昕还是阿南达? 万一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阿南达在此,派出来的人是为了对付邵如昕,或是对付我的,那就更悲剧了。 上次文战胜挫败在邵如昕手中,结果必定为五大队所知,五大队既然知道邵如昕在这里,岂能善罢甘休? 想想真是令人头疼。 “来的是什么人?”阿南达问农皇子道。 “似乎是公家的人。”农皇子皱了皱眉头。 “公家的?”阿南达道:“他们是为了我吗?” “说对了,阿南达?沃腊纳,我们就是为你来的。”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骤然响起,我甚至都不用去看,便已知道,来的人是绝无情。 片刻间,六个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起跃入场中。(未完待续) 第四六八章 一个条件 这六个人,一人站在最前面,身着灰蓝色制服,个头很高,不胖不瘦,腰板挺得极直,头发只有一寸多长,根根都像是直立在头上,目光阴鸷如鹰,冷眼冷面,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此人正是绝无情。 绝无情身子左右两侧一步距离,分布着四个老者,两边都是两人,各是一男一女,看模样,年纪似乎是在六十岁上下,但是术界中人,相貌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至少要相差十岁,如此来算,这两男两女四老者的实际年龄当在七旬之上。 这四人,每一个都是陌生面孔,每一个看上去都是谦卑恭敬,收敛锋芒,但是从他们身上溢出来的危险感觉却是掩藏不住,看似暗淡的眼神之后,都藏着一道犀利尖锐的光,不露相的真人,和光同尘而已。 也不知道绝无情是从什么地方,哪个家族中又挖掘出来的高手,这次算是带来了。 反正中国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藏龙卧虎之地数不胜数,高手强者更是如云如尘,只要手段使用得当,总会有人出来为他效力。 绝无情身后还站着一人,我打眼望去,刹那间目瞪口呆,此人竟然是个熟人! 他乃是我和表哥在十二人坡遇到的那位指引望山高路线的谢顶老头! 居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他也是术界高手? 我当时竟然没有看出来! 不,不是没有看出来,是我根本都没有留心于他。 十二人坡,在经历了那种可怕而诡异的事情之后,在跟江灵再次分离之后,当时的我实在是身心俱疲,几乎没有任何心情再去管任何闲事。 而谢顶老头夹杂在一群村民之中,又是夜色如晦,我哪里会刻意去研究他是否会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不露相高手。 可是现在想想,那一群人中应该只有他是高手,或者说是个隐世者。其余人都是货真价实的村民,这一点,应该不会再有错,高手虽然多,但也不可能遍地都是。 那么这么一来,谢顶老头在这里隐居的时间绝对不会太短,否则那些村民怎么会跟他那么熟稔? 我不由的感慨,一个高手能隐藏的这么偏远,隐藏的这么深,又隐藏的这么久,五大队的布局着实令人可怕! 可是,当时他为什么要给我指路? 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是自发的还是受五大队的指示? 或许,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没有给我指错路,也没有中途害我,这就好。 当我把惊愕的目光投向他时,他只是朝我微微颔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南达·沃腊纳,男,七十三岁,身高一米七十四公分,体重六十九公斤,东南亚无国籍人士,著名痋术家族沃腊纳氏后人,育有两子,长子明猜?沃腊纳,四十六岁,次子山猜?沃腊纳,三十八岁,有孙女两人,早夭。阿南达精通南洋三大邪术,尤其擅长痋术,三十年前来华,在望山高施展痋术,害死九十八条人命,五大队着手调查后,便即潜逃……” 绝无情把阿南达的个人信息娓娓道来,声调之中毫无感情,临了,道:“是不是你?” “是我。”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只不过信息有些需要更正了,我的身高和体重并不固定,我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死了,还有,我的孙女不是夭折,是被我给杀了,我不希望沃腊纳家族的本事流传给女人,再传出去。” “这些事情我不管。”绝无情打断阿南达的话道:“我问你,上次来华为什么要在这里杀人?这次又为了什么而来?” 阿南达环顾了一圈绝无情以及他带来的五个人,笑道:“你是来抓我的吗?” “对。” “有把握抓得到吗?” “有。” “就凭他们?他们难道比鬼医、陈弘道更厉害?” “你是外国人,对于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我来给你引荐一下。”绝无情指着站在最右侧的瘦削老头道:“这位是薛千山,薛立斋神医第十五代嫡系传人,淮北医术世家薛家族长。” 薛千山听着绝无情介绍自己,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出现丝毫波澜。 我却是心中一凛,淮北医术世家薛家,那不是薛横眉的家族吗?此人定是薛横眉的长辈人物! 淮北薛家,领袖苏、浙、皖三省医门,实力之强,足可以与张家抗衡。 先前,薛横眉在陈家村暗中搞事,闹得陈元成、陈元化兄弟几乎两命归西,又设下锥心丧魂术,差点让我驾鹤西归,要不是曾子仲曾舅爷到陈家村力挽狂澜,不惜耗费道行,以七十年道行求下天道五雷,我早已是魂归冥冥了。 只不过,那一场山术斗法,薛横眉被雷击而死,薛家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陈家的头上。 我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薛千山的目光已经朝我幽幽瞟来,我们四目相对,薛千山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成一条细缝,细缝之中亮光刺人!只听他冷哼一声,竟自开口道:“麻衣陈家,神相令主,陈元方,好!好得很!” “淮南薛家,国医圣手,薛千山,好!好得很!”青冢生模仿者薛千山的语气道:“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曾在我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我教他鬼医十三针,我只传授了他一个时辰,不知道以你们薛家人的悟性,那鬼医十三针,你们是学到了还是没有学到。” “鬼医青冢生!”薛千山嘿然道:“您老居然还在世上!呵呵,鬼医十三针是什么东西?晚辈只听说过鬼门十三针,那可是家父的生平绝技!” “好哇!”青冢生目光一寒,道:“学了我的东西,改头换面,就成了你们家的了!” 薛千山寸步不让,道:“鬼医这么说来是想讨教讨教以争个高下?” “薛老……”绝无情有些不满的道:“莫要忘了此行目的。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咱们之间的恩怨,关起门来随便怎么弄,但是要先对付了外人再说!” 薛千山听见,登时收回目光,不再吭声。 我在心中倒是暗暗佩服绝无情,虽然阴毒恋权,但是一颗爱国之心倒是赤诚,最起码在外人面前没丢了中国人的份。 “这位老夫人是李星月,陕西岐山命术世家李淳风之后。”绝无情见薛千山不再吭声,转而介绍他身边的那矮胖女人,但是这么一介绍,我心中又是一凛,这个李星月跟那个李星芸又是什么关系? 我刚刚在心中这么一想,李星月便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冷冷朝我扫来,道:“陈令主有礼了,在下李星月,伏牛山中败在你手下的李星芸是我嫡亲的姐姐!” 我心中一阵苦笑,又是一个不得不结的梁子! “这位老先生是封寒客,关外山术世家封家族长。” “这位老夫人是袁明岚,宁波相术世家袁柳庄嫡系传人。” 听见这个介绍,我又是吃了一惊,袁明岚不等我看她,便已开口说道:“陈令主有礼,在下袁明岚,伏牛山中被你太爷爷陈天佑废掉的袁奕筎是我嫡亲的侄女!” 我只好苦笑着朝她拱拱手,还礼而已。 “这位老先生……”绝无情指着自己身后的谢顶老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道:“乃无名氏人物。” “嗯?” 阿南达听绝无情介绍前面几个人时,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但是听见他这么介绍那谢顶老头,竟不由的耸然动容,嗯了一声,道:“无名氏人物?这是什么人物?” 不但是阿南达,就连我、老爸、青冢生都是惊愕不已,场中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他身上。 无名氏人物? 谢顶老头迎着我们的目光一一颔首微笑,然后又对阿南达道:“无名氏人物就是无名氏人物,无名无姓,不足道也,今番来此,让痋王见笑了。” “你……”农皇子突然从石屋顶上一跃而下,凝望着谢顶老头,疑惑道:“我看你怎么有些熟悉?你究竟是谁?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们在哪里见过?”谢顶老头眯着眼睛,恍若一邻家大爷爷,不胜和蔼可亲道:“你认得我?我是谁呀?” “我一定见过你!”农皇子笃定的说道,然后又问:“你到底是谁?” “呵呵……”谢顶老头一笑作罢,不再搭理农皇子,农皇子纵然千般疑惑,也无法继续纠缠下去。 绝无情介绍完毕,朝阿南达道:“阿南达,是你自行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抓你?” 阿南达眨了眨眼睛,道:“在中国,你们五大队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 “只要我们想找。”绝无情道:“就一定能找到,甚至不只是中国,在你们南洋也一样!所以,阿南达先生不要做逃跑的念头。”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阿南达舔了舔舌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黄色光芒,道:“如果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跟你们走,绝不反抗。” “嗯?”绝无情有些诧异,道:“什么条件?” 阿南达道:“帮我找一个人,只要你们找到这个人,并让我们见个面,我就跟你们走。”(未完待续) 第四六九章 反噬之苦 绝无情微微一怔,道:“就这个条件?” “是的。”阿南达笑道:“不过分吧。” 阿南达此言一出,场中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有些惊讶,阿南前后两番不远千万里来到中国,费劲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死了两个儿子,就是为了见一个人?而且只是见个面就行? 那么这个人是谁? 一旁的农皇子见情况又起变化,而且似乎还对他不利,缩着身子就想偷偷溜走,薛千山身形一晃,早挡住了他的去路,嘿然笑道:“毒尊,薛某人刚才已经瞧见了你,怎么,这就要走了?” 农皇子见状,再不敢妄动,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有要事在身的人,我不敢打搅。“ 薛千山道:“只要你不跑,不说话,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就不会有打搅。” 这话已经带有明显的侮辱性质了,农皇子身为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之五,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中火光一闪而逝,却也没有发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是讪讪的笑了笑,果然不再开溜,也不说话。 这边,绝无情已经问向阿南达道:“听起来似乎不过分,但是你阿南达要找的人恐怕并不那么好找,所以你还是先说说这个人是谁,我们再决定是否答应你这个条件。” “中国人果然狡猾。”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我已经把条件都说了出来,你才答应考虑考虑要不要接受。” “废话,难道你随便一说我们就非得答应吗?”薛千山似乎是个脾气并不太好的人,听阿南达这么说,便冷冷地接了一句。 绝无情也道:“说吧,阿南达,你究竟要见谁?” 阿南达目光一闪,一字一顿道:“我的师叔,辈妄·沃腊纳。” 绝无情皱了皱眉头,回望自己身边诸人,道:“你们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除了谢顶老者之外,众人都摇了摇头,薛千山道:“一个南洋人,咱们怎么会记得?回去问一下消息分队,或许还有资料存储。” 绝无情把目光看向谢顶老者,谢顶老者若有所思,没有说话,绝无情也没敢出声询问。 这让我更加惊奇,这个谢顶老者究竟是什么来路? 以绝无情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五大队的隶属人员。 绝无情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辈妄·沃腊纳是谁,就连青冢生都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心急如焚,只想打开那石屋铁门,看看望月、木仙等人到底怎么样了,江灵、邵如昕到底在不在里面……但是我对眼前的情况又无法掌控,开打?我们这边三人怎么才能有效地打得败阿南达? 所以,暂时只能寄希望于绝无情,希望他带来的人,尤其是那谢顶老者能起一些作用,一旦他们也开打,我们这边再帮忙,完全灭掉阿南达应该不成问题,就算我们不帮忙,趁着他们打的时候去开石屋铁门,也是好的。 于是我道:“绝无情,阿南达是在故意刁难你们,这都看不出来吗?” 薛千山也道:“大首领,五大队抓人,什么时候要听对方讲条件了?” 这隐隐有些责备绝无情的意思在,绝无情听见,目光一寒,幽幽的就朝薛千山瞟去,薛千山登时闭了嘴。 阿南达道:“我不是在刁难你们,我的这个师叔名字听起来虽然是南洋人,但是实际上却是你们中国人,他是少时流浪到我们那里,被我祖父收留做了门下弟子,然后重新起的名字,辈妄,就是北亡的意思。” 绝无情道:“那他的中国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阿南达摇了摇头,道:“我祖父知道,但是我祖父已经死了,家里以前留有他的资料,却好像被他给毁了。但是有些别的信息我从我父亲那里听来的,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是中国一个古老的命术家族的后人,在他小的时候,他的家族被你们中国另一个命术家族给灭了,只有他逃走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些事情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只听阿南达继续说道:“他逃到了南洋,遇见了我的祖父,便拜在我祖父门下,他虽然比我父亲大好多岁,但是入门晚,所以成了我父亲的师弟。我祖父没有传授他痋术,却传授了他一项我们家族的禁术,厥口术,也即诅咒。我这个师叔学成之后便回中国找昔日的仇人报仇,还给昔日的仇人下了诅咒,我这几日抓到了一个姓江的丫头,从她身上看到了那诅咒的影子,我可以确定,这姓江的丫头就是我师叔的仇家之后,她身上的诅咒就是我这师叔下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的师叔是万籁寂?” “万籁寂?”阿南达目光一闪,道:“这是他的中文名字?你认得他?” 阿南达看着我,精神有些兴奋,甚至都有些狰狞,几乎想冲到我身边,但是却被众人盯得不敢妄动,只是大声道:“陈元方,你果然认识他!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喊声中,阿南达又看向绝无情等人,道:“你们呢?你们认不认得万籁寂?你们找不找得到他?啊?” 绝无情等五大队的几人都面面相觑,薛千山“哼”了一声道:“阿南达,你是在消遣我们啊!万籁寂是十大杳人,数十年间只出现过一次!我们怎么找得到他,还和你见面?” 阿南达听见这话,目光一黯,旋回来又殷切的看向我。 “你找他干什么?”我见阿南达如此急切,心中不由得一动,或许可以拿这件事情做做文章。 阿南达道:“只要见个面就行!” 我道:“咱们以诚相待,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也不会说实话。” 阿南达狐疑道:“你真的知道他在哪儿?” 我淡淡道:“他的仇家是江家,他下的诅咒在江家,江灵跟我是什么关系,农皇子刚才已经说了,你不信我,应该信农皇子吧。我既然知道他叫万籁寂,就知道他在哪儿。” 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既然如此,那你说说他是什么样的打扮?” “什么样的打扮?”我心中一动,阿南达这么问,那么肯定是万籁寂的打扮与众不同,我如果随便说说,那便是错了。我沉吟片刻,决定把自己先前的猜测说出来赌一把,于是我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再讲一件事,三十年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并在这山中修炼,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和尚。披着黑袈裟,戴着黑佛珠的和尚,但是现在,恐怕袈裟已经脱掉,佛珠也已经丢掉。” “是他!”阿南达惊奇地叫了一声,道:“我信你的话了!” 我心中也是无限震惊,黑袈裟老和尚果然就是万籁寂! 我暗自擦了一把汗,道:“那你还不说实话?” “好吧,实话对你说了吧。”阿南达道:“我祖父交给他的那诅咒术是我们沃腊纳家族的禁术,我远祖曾留下遗言,说这术太过阴毒,不能传授给家族中有心害人的人,否则沃腊纳家族必受反噬之苦。所以,这项禁术一直都是载于我家的典籍之中,没有任何一代人敢学,到了我祖父的时候,他既不敢违背组训,又想看这禁术的效果,便把那典籍传给了辈妄,也就是万籁寂。 “万籁寂很聪明,他学会了这项禁术,又回到中国给姓江的家里下了咒,江家从此断了香火,但是,没有想到,这项禁术的反噬依旧落在了我沃腊纳家族中!他害江家断了香火,我祖父、伯父、叔父、哥哥相继而死,我父亲也不得好死,尤其是我哥哥临死前,悟出了这道理,不管学这禁术的人是不是我们家族的人,只要是我们家族教出去的,那反噬就是落在我们身上的,被诅咒的人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们家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现在,我的两个儿子又坏在了这姓江的丫头手里,我本事太高,有痋虫保护,一时之间没有死,但是我常常有危险的预感!如果我再死掉,那么我们沃腊纳家族也断后了!所以,我必须找到他,不准他再用这禁术,救我自己的命,也救我们沃腊纳家族的命!” 原来如此,万籁寂学会了诅咒术,沃腊纳家族却遭到了报应,阿南达不辞辛苦来华,就是为了解除这报应,否则他的下场或许会很凄惨,沃腊纳家族的下场也很凄惨。 我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既然都以诚相待了,那我也不隐瞒你了,我还真知道他在哪里。” 阿南达登时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你快说说!” 我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说?” 阿南达一愣,道:“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放了我的朋友们。” “石屋里的那几个人?” “对!只要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万籁寂在哪里。” “当真?” “当然!”(未完待续) 第四七零章 衣内乾坤 阿南达深深看了我一眼,道:“好,我答应你。你说吧,万籁寂在哪里?” 我道:“你先开了石屋铁门,放了我的朋友们。” 阿南达诡谲一笑,道:“如果我放了他们,你又不说万籁寂的下落,我怎么办?” 我道:“如果我说了万籁寂的下落,你不放他们又怎么办?” “大队长!”薛千山忍耐不住,对绝无情道:“就让他们啰嗦来啰嗦去吗?咱们五大队难道连个人都不敢抓?” 绝无情登时目光阴郁的朝我瞟来,我立即对阿南达道:“你要是再不放人,五大队就要对你动手了,他们对你动手时,我们若是再帮忙,你的下场可就不太好了。到那时候,放不放人也由不得你了,我们自己就可以放。” “说的轻巧。”阿南达笑道:“他们那些人,我未必放在眼里。还有这石屋的门,就算我不守着,你们也未必打得开。不信,你瞧——” 正说着话,阿南达忽然回身朝石屋铁门上一拍,那看上去本来又沉又重黑黝黝浑似生铁的门忽然间动了! 我猛然间醒悟过来,那根本就不是一道铁门,而是无数条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穿插交错堵在门框之间而形成的一道“虫门”! 想通这一节,我不由得有些胆寒,阿南达的痋虫简直是无所不在,本来就数量巨大,再加上繁殖传播能力惊人,简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既然“铁门”是痋虫,那么这石屋呢? 我看了看石屋,一时也分辨不清它是真的石屋还是假的。 “阿南达,你投不投降!” 绝无情忽然一声厉喝,场中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投降?”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当然是……绝不!” “动手!”绝无情大喝声中,薛千山的身影已经抢先朝阿南达奔了过去,但见他双手落英飞花般上下左右交错而动,影影绰绰,竟似有十几双手横在胸前! 而且,每一只手都捏着一把银针,每一根银针上都闪烁着荧亮的白色微茫,好似满天星辰! 只是这星辰之光,都朝着阿南达的脑袋闪去! 李星月、封寒客、袁明岚也都动了。 李星月左手中指、食指之间夹着一道七寸大小、火红色的命符,右手大拇指、中指之间扣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血红色丹丸,斜向奔赴阿南达的背后! 封寒客左手拎着一尊紫金帝钟,右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奇物,那是一柄两尺余长的棕褐色长圆柱形物,近手处较粗,远手处较细,但两下也相差无多,只全身上下纵沟遍布,密密麻麻如铺瓦覆鳞,看上去既奇形怪状又诡异可怕!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只是看封寒客将它当做道具拿在手中,还以为是封寒客特意做出来的法器,但后来才听青冢生说起这东西的来历,原来它不是人做出来的道具,而是天生的奇物,乃长白山有名的宝贵药物——不老草,又称“草苁蓉”,关外人视其为“神草”,极具阳性,其珍贵程度并不亚于人参、鹿茸、冬虫夏草。 不老草一般都只半尺到一尺来长,两尺多的极为罕见,可谓是价值连城,封寒客是山术高手,采不老草作修炼作为法器,专一用来对付邪祟秽物毒类。 袁明岚则是左手中倒扣一巴掌大小的淡金色罗盘,右手持一铁杆白毛生死笔,与封寒客一左一右,攻向阿南达两侧。 四人都是好快的身法! 只谢顶老者和绝无情都没有动。 阿南达也没有动。 薛千山的银针立时便扎到了他的脸上! 两只手,每两根指头间却不止攥着两根银针,每两根银针更不止朝着一个方位! 二十六根银针,针针都没有落空! 以我相术对人面部划分的布局来看,阿南达脸上中心一线,从天中、天庭、司空、中正、印堂、山根到年上、寿上、准头、人中、水星、承浆、地阁……左右线上的吊庭、驿马、福堂、命门、悬壁、房心、四煞、战堂、太阳、中阳、少阳还有日月角……全都中针! 密密麻麻,星罗棋布,每一根针都深陷肉里寸余长,针尾肃然颤动! 李星月、封寒客、袁明岚都愣住了,就连他们攻击的身形都不由得一滞,因为他们没有想到薛千山上去一招就得了手,阿南达在一个照面间就中了招,甚至连还手的反应都没有。 于是他们都止住了步伐。 薛千山自己都能制服阿南达,他们还上去干什么? 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是绝无情下令,谁会愿意合攻一个人? 绝无情也有些发怔。 老爸、青冢生和阿南达交过手,知道阿南达的手段,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 我也知道,薛千山虽然厉害,但是看他刚才的身法、动作,他的本事与张熙岳只在伯仲之间,对付阿南达,根本毫无胜算,阿南达是故意不动的。 但是,薛千山却不知道这些。 他也有些发呆,他先前双手连番变化,影影绰绰好似千手观音,其实打的全是虚招,为的就是不让阿南达看出来他什么时候会落下实招,哪两个手又是实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先前的那一切其实可以不用,因为阿南达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似乎自己的速度太快了,已经超过了阿南达的反应速度! 那还要虚招干什么?直接上来就扎他的脸! 薛千山仿佛想明白了原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阿南达,这就是淮北薛家的鬼门十三针,双手二十六针,针针不虚,针针催命!” 这手法确实比薛横眉熟练多了,而且双手看上去毫无差别,单凭这一点,薛千山的医术可称得上是国医圣手。 但青冢生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针法只得其形,却不得其神……” “你说什么?”薛千山扭头不屑道。 青冢生淡淡的道:“我说你该倒霉了。” 青冢生的话音刚落,阿南达的脸猛然扭曲,似乎是在笑,但是那遍布银针的脸笑起来实在是太过难看而且可怕! 薛千山惊愕地松了攥住银针的手,阿南达的双手却闪电般伸了出来,只一闪念间,便搭在了薛千山的两侧肩膀上! “啊!” 薛千山惨叫一声,声嘶力竭! 我看见阿南达的手指头已经深深抠进了薛千山的肩膀肉里,薛千山想要抬起手臂反抗,但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阿南达脸上的银针缓缓动了起来。 每一根都在动。 蠕动。 从里面往外蠕动。 仿佛是有几双无形的手在抓着那些银针往外面拔。 但是,仿佛的意思便是没有。 明明没有手,但是那些银针却在往外缓缓蠕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奇诡至极! 不过,我很快便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因为那些针已经全部从阿南达的脸上钻出来了,每一根针的针头都有一条粉红色的虫子在衔着! 阿南达的脸上钻出来了二十六条粉红色蚯蚓一样的虫子,每一条虫子的嘴里都咬着一根银针,缓缓蠕动着钻了出来。 这一刻,我再次毛骨悚然! 薛千山离得最近,他和阿南达几乎是脸贴着脸,那些粉红色的痋虫咬着银针快要碰到他的脸了,他面如死灰! 站在阿南达近旁的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也都各自惊悚、恶心的面色发白,一脸不忍之色。 就连绝无情都快忍不住要吐了。 “杀了他!” 绝无情喉结一动,勉强咽下去了一口气,厉声喝道。 他不打算再活捉阿南达了。 谁都看得出来阿南达太危险! 站在阿南达身后的李星月立即将手中的血红色丹丸朝着阿南达的脖颈弹了出去,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手上的火红色纸符也朝着阿南达的后脑勺贴去! 封寒客的不老草刺向阿南达的左侧腰窝,袁明岚的生死笔点向阿南达的右侧股骨! “嘶……” 阿南达身上的黑色斗篷全然裂开,一颗青绿色没有一根头发的脑袋伸了出来,一具青绿色的身体也随即露了出来! 那不是阿南达的身子,是一具贴在阿南达身子上的身子! 一具看上去只有十多岁年纪孩子的身体! 男孩子。 浑身赤裸的男孩子。 枯瘦如柴,我几乎可以看见他那仅有的一层皮包裹着的骨骼轮廓,根根清晰! 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 不但死了,而且那青绿的颜色已经证明他死的原因,是中了痋术! 在我的法眼之中,这具绿色的身体满是黑气! 刚才从阿南达背后击向青冢生的那只手,就是这孩子的手! 这孩子是谁? 为什么会在阿南达的背上?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厉害! 在他刚现身的那一刻,李星月再次愣住,因为谁都不会想到阿南达背上斗篷里会藏着另一个人! 衣内有乾坤! 高手过招,岂容有分秒迟疑? 李星月悲剧了。 那小男孩裂开了嘴,笑着,手闪电般伸向李星月的脖子,这一刻,李星月弹出去的丹丸失了准头,贴出去的命符轻飘飘坠落到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四七一章 活死虫炉 “竟然是活死虫炉!” 青冢生看见那小男孩,大吃一惊,失声道:“阿南达竟然修行到了这种地步!当真是祸害!” “什么是活死虫炉?”我立即问了一声。 青冢生道:“简而言之,就是养虫的炉子!” “炉子?人炉?” “你别看这人像是个男孩子,其实他根本就已经不是人了,连尸体都不是!他活着的时候,阿南达在他体内养育一条痋虫,趁着这男孩子还没有死,那痋虫便吸收他活人的精血而慢慢长大,并且在他体内繁殖生育,虫子越来越多,逐渐将这男孩子的血肉吃光吃净!” “那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是人还是虫?”我听得浑身发寒。 青冢生道:“现在的他,紧紧是一张皮而已,里面都是虫子!受人皮的影响,虫子已经长成了他的模样!他生前的怨毒之气还残留在体内,再加上阿南达不想他早死而喂服的药物,练成之后,便成了天地间的大邪器!” “真是恶毒!”我瞥了阿南达一眼,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有办法,一定要废了此人! 不,他已经不是人了。 和青冢生说话的时候,场中已经有些许变化。 李星月是命术大行家,高手中的高手,虽然被阿南达背上突然出现的活死虫炉吓了一跳,手中的丹丸和命符也都失落,但人还没有傻掉,道行也没有失却,哪能让那活死虫炉抓住自己的脖子! 她两脚一蹬,身子急往后撤,脖子登时远离那小男孩的手! 不料,那活死虫炉也在阿南达的背上一蹬,身子竟然像离玄的箭一般朝着李星月迸射而去! 在这时候,攻向阿南达两胁的封寒客和袁明岚也已经到了。 只听得“噗”、“噗”两声异样的响动,封寒客的不老草和袁明岚的生死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插入阿南达的腰窝、大腿根! 又是一击得手! 又是毫无反应! 阿南达甚至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看,两只手依旧是死死的抠在薛千山肩膀上,深入肉里。 薛千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阿南达脸上钻出来的粉红色痋虫身子也越来越长,虽然不是冲着薛千山去的,但是距离太近,薛千山避无可避,想闭上眼睛,却又不敢。 至于封寒客和袁明岚,他们虽然得手,却丝毫不敢大意,有薛千山的前车之鉴在,他们哪里还敢欣喜得意? 两人不但不敢大意,反而无比小心,他们见把法器道具扎进阿南达的身子,阿南达却毫无反应,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这分明是有古怪!他们便又连忙往外拔出。 “噗”、“噗”。 又是两声一样的声响,不老草和生死笔已经拔出,但是它们全都变了模样! 不老草本来就满是鳞片覆盖,此时此刻,那参差的鳞片之上竟然全都沾满了团团蠕动着的东西!那是细线也似的虫子! 生死笔上也是如此!白毛之上,粘液遍布,线虫团团拥簇…… “快丢掉!后退!” 就在两人惊愕不知所措的时候,一直站在绝无情身后无动于衷的谢顶老者忽然大喝一声,紧接着身形一晃,但见一道人影风驰电掣而去,而其声势、速度竟不亚于青冢生和老爸! 这人…… 竟然也是绝顶高手! 老爸和青冢生见状,目光全都是一亮! 老爸是意料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惊奇,青冢生却是恍然大悟又有点茫然不解的沉思。 就连一直用余光在瞟谢顶老者的阿南达,那黄色的瞳孔也是骤然紧缩,几乎缩成一道细孔! 呆立在一旁的农皇子看到谢顶老者的身法,先是愕然,紧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脸色一时大变,竟如死灰! 封寒客和袁明岚听见他的喝声,也都是不假思索,立即将手中的法器道具掷出,同时飞身而退。 当此之时,谢顶老者身法暴进,李星月已被活死虫炉赶上,眼看脖颈就要落入那只绿色的手中,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用手去挡! “放下手!不可阻挡!” 谢顶老者又是大喝一声,李星月立即不假思索,不顾生死,迅速将手收回! 活死虫炉的绿手距离李星月的脖子不足一毫,谢顶老者的身子已经跟到,右臂急探,刹那间,一道红光竟似火焰一般从谢顶老者的袖子里迸现而出,朝着那活死虫炉的手臂裹卷而去! “果然是他!” 青冢生看见这道红光,竟微微一笑,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连忙问道:“他究竟是谁?” 青冢生还没有回答,我便看见那道红光迎上了活死虫炉的绿手,但见红光腾地一蹿,就像是燃烧着的烈火猛然一旺,红光中也有了些许碧幽幽的颜色。 我正自惊奇,却见那活死虫炉骇然而退,再看它的手臂,竟然已经凭空消失了半截! “是被火烧掉了吗?”我惊愕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红光可不是火。”青冢生笑道:“是毒,毒药,毒到了极点的药。” “毒?” “对,天下间敢这么用毒,敢用这么毒的要,而且还能把毒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应该只有一个了。”青冢生盯着那谢顶老者道:“他的身法也不会有错,只是面容、体型……竟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到底是谁呀?”我好奇心无限放大。 老爸接了一句:“毒王?” 青冢生道:“毒王已经死了。你叔祖陈天佑还有你父亲陈汉生的手段,你应该知道。在他们两人联手之下,还能躲过一劫的人应该没有。” “啊!” 场中又是一阵惨叫。 原来,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活死虫炉已经退回阿南达身后,而谢顶老者似乎对它也没有多少兴趣,当即舍弃了它,转而奔向了薛千山。 此时的薛千山可谓是悲惨至极! 阿南达的一双手抠着薛千山的肩膀骨肉,十根指头已经全部没入薛千山的肉里,眼看着手掌都要抠了进去! 谢顶老者却没有去拉阿南达的手,而是双臂挥动,又是火焰一样的红光迸现! 只不过,先前是一道,这次是两道! 先前是一道,其形如匹练! 这次是两道,其形如大刀! 两道火焰红刀不是迎着阿南达去的,而是迎着薛千山的肩膀! 那声惨叫就是在这时候由薛千山发出来的。 “姓薛的要倒大霉了。”青冢生喃喃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用问为什么,也不用问薛千山会倒什么大霉,因为青冢生话音刚落,火焰红刀之中,又是红光迸现,这次的红光不是来自于谢顶老者,而是来自于薛千山。 那不是火红,而是血红。 红色的血喷涌而出,艳丽异常。 艳丽之中,薛千山的两条臂膀一起落地! 谢顶老者竟然用毒削掉了薛千山的两条胳膊! 连带肩膀,塌陷出了一大块! 薛千山即便不死,今后也是废人!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伤心,薛千山仰面便倒,面色惨白如纸,就连嘴唇上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阿南达的手却缩了回去。 在谢顶老者双手挥出刀一样的火红烈毒削向薛千山肩膀的时候,他的手便迅速抽离出来,身子也急速后退,连他也畏惧谢顶老者的厉害! 封寒客和袁明岚赶紧上前把薛千山抬走,薛千山幽幽醒转,睁开眼来一看自己的惨状,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削掉我的胳膊!” 薛千山痛苦而怨毒地盯着谢顶老者。 “我是为了救你啊。”谢顶老者温和的笑了笑,道:“如果不削掉你的胳膊,你现在已经死了啊。”谢顶老者指了指地上,那里躺着薛千山的胳膊,现在已经完全变青,青的发绿! 谢顶老者“呼”的挥出一掌,那残肢断臂登时被掌风劈开,露出里面的骨肉,但见那里面团团簇簇滚滚蠕动,已然全部是虫卵! 原来阿南达刚才是在薛千山的身体里种下痋虫。 薛千山一愣,随即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出手?” 谢顶老者又温和的笑道:“实在抱歉,我是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啊。” “你!” 薛千山已经知道谢顶老者是故意这么做的,又气又恼又痛又无计可施,只气急败坏说了句“你”便再次晕厥过去。 “唉……” 谢顶老者叹了口气,道:“就他最精明,就他最先看穿俺的身份,就他偷偷摸摸要学俺的手段,还想学会了成就个独一无二,这么毒,不好啊。” 谢顶老者这么一说,我登时明白过来,薛千山想要偷师谢顶老者的道行,而且还想学会之后杀了谢顶老者,让自己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高手,却被谢顶老者看穿了,所以这次谢顶老者故意晚出手救他,就是要他成为废人。 真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薛千山这也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说他毒,你才是好毒的毒,好毒的手段!” 阿南达舔了舔嘴唇,看向谢顶老者,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二章 农皇之师 我暗暗称奇,居然连阿南达这个南洋人也知道谢顶老者是谁,那么他到底是谁? “嗯,我想到了,只要我一出手,你就能猜到我是谁了。”谢顶老者朝着阿南达笑了笑,显得十分和蔼慈祥,这跟他刚才雷厉风行的行为举止完全不同。 阿南达也笑了,活死虫炉偎依在他的脚下,用一双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眼睛盯着谢顶老者看,幽幽发绿的眼中闪烁着一股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怨恨的光芒,它那被谢顶老者的毒药所灼烧掉的断臂残肢伤口处一片焦黑,竟然没有虫子在蠕动出来,好像是结了疤痕。 谢顶老者的毒,当真厉害。 李星月也已经回到绝无情身边,她的脸色还没有恢复常态,刚才,她本来并不是那么紧张,虽然活死虫炉追的她很紧,差一点就要触碰到她的脖子,但是她有把握挡住那只手。 但是,当她看见薛千山被谢顶老者硬生生削掉两侧肩膀连带两条手臂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惊出了满额头的冷汗。或许她已经想到,刚才要是她用自己的手去格挡活死虫炉的手,会不会也会被痋虫侵入体内,那么下场是不是会和薛千山一样,被削掉胳膊? 如果不用手去挡,被活死虫炉的手抓到自己的脖子,那自己的脖子岂不是也要被砍掉? 或许她还会在心中略略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对谢顶老者从来都没有起过什么恶意歹念,谢顶老者也不像对待薛千山那样对待自己。 且不管她是作何想法,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已经全都集中在了谢顶老者身上。 阿南达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他盯着谢顶老者道:“咱们应该是朋友,不应该是敌人。你说呢?” “农皇子,你要哪里去?”谢顶老者没有回答阿南达的话,而是忽然朝农皇子问了一句。 因为在阿南达和谢顶老者说话的时候,农皇子准备悄悄开溜,我和老爸、青冢生都已经发现了,要不是谢顶老者喝破他的行止,老爸便准备出手了。 只是青冢生却似不以为意,好像他料定有谢顶老者在,农皇子便走不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农皇子没有逃,听见谢顶老者的问话,他便止住了脚步,回头惊慌地看了谢顶老者一眼,嘴唇嚅嗫许久,道:“我没有想去哪里,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农皇子也没有“只是”下去。 谢顶老者和煦的笑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我对你,不,不,对您……”农皇子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对您有什么话要说?” 谢顶老者问他,他却反而又问了回来。 “想不出来要说的话?”谢顶老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又滑稽又和蔼,但是农皇子却越来越惊恐,他打了一个寒颤又一个寒颤,嘴唇发紫,好像是快冻死了。 但我知道,现在虽然是冬天,可这个地方并不十分寒冷,而且以农皇子这等高手的修为功力,他不会被冻死的。 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害怕,害怕的血液不畅,所以才会嘴唇发紫,脸色发青。 堂堂的血金乌之宫第五大长老,号称毒尊的人,居然会怕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即便是青冢生和老爸,都没有让他如此害怕。 他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是在怕谢顶老者? 谢顶老者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害怕? 我越来越好奇谢顶老者的身份了。 “毒尊……”谢顶老者又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本事大了,记性就不太好了?连阿南达都猜出来我是谁了,你难道猜不出来我是谁?” “不,不,不!”农皇子惊恐的五官都有些扭曲道:“我不是毒尊,我不是……我知道您是谁,我也知道……” “既然都猜出来我是谁了,怎么还没有话要对我说。”谢顶老者循循善诱似的问道。 “我……”农皇子依旧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唉……”青冢生在一旁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他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越是笑得温和,下手就越狠毒,所以,现在似乎不用咱们出手了,农皇子的死期到了!” “噗通!” 青冢生的话音刚落,农皇子竟然吓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谢顶老者缓步上前,道:“你连称呼我一声都还没有,怎么就跪了下来,使不得,使不得,你快起来。” “师父……”农皇子颤巍巍的叫了这么一声,然后五体投地,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这一声叫喊,又是惊得场中诸人面面相觑。 就连猜透谢顶老者身份的青冢生也是大吃一惊,愕然看着谢顶老者。 农皇子居然是他的徒弟! 他居然是农皇子的师父! 这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不对! 如果他是农皇子的师父,那么农皇子怎么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来?只是感觉他有些熟悉而已。 如果他是农皇子的师父,那么农皇子又为什么对他如此害怕?认出他的真实身份后不但不敢相认,反而要逃跑? 如果他是农皇子的师父,那么青冢生为什么会说农皇子的死期到了? 难道师父要杀徒弟? 为什么? 邵如昕和青冢生都曾经说过,农皇子是昔年赤帝宫的弟子,那么这谢顶老者岂不也是赤帝宫的人? 赤帝宫是邪教,那么这谢顶老者岂不也是邪教中人? 怪不得阿南达刚才会说他们应该是朋友! 我的心一下子骤然紧缩! 自从农皇子喊了谢顶老者一声“师父”后,谢顶老者就沉默了,沉默了半晌,没有吭声,没有动,也没有笑。 在距离农皇子近乎一丈之地的距离,他有些发呆似的站住了。 “师父……” 许久,谢顶老者才梦中呓语似的重复了一遍,目光缓缓移向农皇子,脸上渐渐又恢复了笑意,道:“没想到,没想到,你还认我这个师父。” “我错了,师父!嗬嗬……我错了!”农皇子涕泪交加,哭得浑身抽搐,道:“师父,我是您最喜欢的小徒弟啊,嗬嗬……您就原谅我吧!嗬嗬……原谅您这个当年年纪还小,还不懂事的小徒弟吧!嗬嗬……” “唔……”谢顶老者道:“好徒儿,当年,我对你怎么样?” “您对我恩重如山!”农皇子泣不成声道:“您是我的再生父母,嗬嗬……我是个孤儿,是您收留了我,嗬嗬……养育了我,叫给我一身本事……” 谢顶老者好像略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有没有别的?” “有……”农皇子打了个寒噤,道:“您对我从来都不藏私,带我的时间也比其他师兄弟们多……” “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谢顶老者打断了农皇子的话,道:“比如说,我还想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 “啊!”农皇子仿佛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样,猛然就停住了哭泣,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似的看着谢顶老者,浑身打摆子似的不停抽搐。 “有没有!”谢顶老者突然厉声喝道。 农皇子浑身一震,道:“有……” “那她人呢!”谢顶老者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凶狠,神情恶毒,像一只作势欲扑的吃人野兽。 “她,她,她……啊!”农皇子再次失声痛哭,嚎啕道:“师父,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嗬嗬……” “她死了!”谢顶老者大吼道:“是你弄死了她!还有我……你是怎么对待你的授业恩师?怎么对待你的再生父母的?咹!” “我……”农皇子已经无话可说。 但是我们都可以猜的出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农皇子必定是做了欺师灭祖之事! 怪不得他会这么害怕,他怕他的师父找他寻仇。 “唉……” 谢顶老者发泄了一阵,好像是轻松了许多,他长叹一声,脸上渐渐又挤满了笑意,他看着农皇子道:“好徒儿,你想要为师饶了你吗?” 农皇子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谢顶老者,不敢相信也不太确定的嚅嗫道:“师父,您……” “你过来。”谢顶老者和煦的笑道。 “我……”农皇子距离谢顶老者只有一丈多地的距离,如果想过去,应该不出十步而已。 但是农皇子没有动,他没有站起来,也没有朝谢顶老者走过去。 “你不过来,为师就要过去了。”谢顶老者说着,就作势要朝农皇子而去。 农皇子就像是受了惊的马,猛然跳起来,转身就跑! 但是他刚跳起来,就又坠落在地上,脸在同一时间变得蜡黄蜡黄,两腮也开始塌陷,深深的塌陷…… “嗤、嗤、嗤、嗤……” 就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农皇子浑身都干瘪起来,身子缩的又扁又平,又干又小。 “师父……” 这是农皇子所说出来的最后两个字。 谢顶老者大手一挥,但见农皇子的身体层层剥落,如灰一般,随风散去,片刻间,便什么也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四七三章 杳人初现 好厉害的手段! 农皇子在他手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们相隔有一丈多的距离,谁也没有看见他怎么动,农皇子竟然就跑不掉,不但跑不掉,还无缘无故散尽了一身的功力! 是毒!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又施展了什么毒药,在无形之中,已经把农皇子给全然腐蚀掉了。 腐蚀成了灰! 只是在最后,他才大手一挥,用掌力掌风将农皇子那本来就已经腐蚀成灰的身体给打散。 堂堂血金乌之宫的毒尊农皇子便如此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谢顶老者…… 突然间,我心中猛然一惊。 农皇子的师父,昔年赤帝宫的教徒,现在五大队的朋友,无论怎么算,都不会是我这边的人。 赤帝宫曾经和陈家有仇,五大队更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三番想要除掉我而后快,现如今是有外敌在旁,不好内斗,一旦阿南达的事情解决掉,我们便又会拼个你死我活,至少有《神相天书》这个必夺的因素在,还有邵如昕这个微妙的关系在,再加上五大队绝不容忍神相令的长期存在,我们之间迟早都会有一场你死我活,你存我亡的大战发生…… 到那时候,谢顶老者如果还站在五大队那边,对我来说,可就太可怕了。 以他那种出神入化的施毒手段,医门中的人,除了青冢生以外,根本无人是他的对手! 也不知道绝无情是怎么请来他这样的高人! 即便不考虑远景,单单看眼前之事,阿南达还认得他,更提出了两人应该是朋友的论调,这就很让人揪心了。 更为可虑的是,谢顶老者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对阿南达下手! 对于阿南达提出的两人是朋友的论调,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但是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这难道是默认的态势? 阿南达已经够难缠了,如果再多一个这样的对手,我们该怎么办? 还会有胜算吗? 江灵、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他们在石屋之内生死不明,究竟还能撑多久呢?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呢? 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千里!这滋味实在是难熬! 我心中一阵烦躁,忍不住扭头瞥了一眼身边的青冢生和老爸。 他们难道就没有危机感吗? 不对,事情还是有些不对。 青冢生好像并不怎么紧张,脸上一点危机感的表情都没有。 嗯……他早就认出了谢顶老者的身份,也并没有把他当做敌人,他好像只是惊愕于农皇子是他徒弟而已。 还有,谢顶老者似乎也不是站在阿南达那边的,否则他也不用出手救薛千山、李星月了,也不用出声提醒封寒客、袁明岚了,更不用跟着绝无情办事了。 他的态度好生暧昧! 这么一想,事情简直是更加扑朔迷离…… 忽然间,我心中又是一动,我思虑太多,竟然差点忘了这次南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农皇子,废了他吗? 现如今,农皇子已经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农皇子对我的毒咒已经解除了! 我体内的混元之气要恢复正常了! 我的三魂之力要一如既往了! 我的夜眼、慧眼、灵眼也要全部回归了! 视黑夜如同白昼,相神、相气,咒禁十二科中的御灵科、逍遥游、迷魂科……我又将重新掌控! 这样一来,我还怕什么阿南达? 我还怕什么谢顶老者?我管他是谁? 念及此,我不由得欣喜的去调动我体内的混元之气,但是在这一刻,我才猛然发现,事情并非我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不要说调动混元之气了,我体内的阴煞、阳罡两股极气根本还和之前一样,是一团糟!我连它们都调动不了,又哪里能让它们融会贯通幻化而成混元一体之气? 我急忙又去调动三魂之力,想要开启慧眼,但是下一刻我便发现,慧眼也无法施展。 至于灵眼,更是想都不用想,无法可施。 我一下子颓然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回事? 农皇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对我下的毒咒为什么不能消失? 我知道这世上的诅咒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人咒,一种是天咒。 所谓人咒就是人下的诅咒,包括活人和死人,这种诅咒的破解方法有很多种,如果被诅咒者本身道行就很高,那对诅咒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这就好比蚂蚁去咬大象,大象连痛的感觉都感受不到。 如果被诅咒者的道行并没有高到一定程度,或者被诅咒者中诅咒的时候,功力处于极其低弱的状态,比如我重伤的时候,被农皇子下了毒咒,这就另当别论了。如果你知道这诅咒下种的法门,那么只需找来本事高超的人来反向破解消融即可,如果不知道这诅咒下种的法门,那么就要找到诅咒者,废除他的道行。 所谓天咒,也就是天谴,是人遭了天地忌讳,所以要受到惩罚谴责,这种诅咒一般都是极其厉害也极其凶险的,往往会以天雷、地火、水蚀、风磨等形式出现,人力往往无法可解,只能想法子躲避,比如找替身,或者藏在天谴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所受的诅咒明明就是人咒,下咒的农皇子已经死了,为什么它还没有解除? 难道这个农皇子是假的? 我正在焦躁,那边,谢顶老者又开始说话了。 他这次是对青冢生说的: “老鬼,多少年了?” 青冢生道:“有五十年没见了。” “已经五十年了啊。” “至少五十年了,我太老了,具体五十年多多少,我已经算不清楚了。” 谢顶老者笑道:“还能认出我来?” 青冢生道:“刚见面的时候认不出来,但是现在,认出来了。” “我是谁?” “梅双清,昔年赤帝宫主人的胞弟,梅双清。梅妻鹤子,水目双清,逍遥来去,飘渺无踪。你这当年术界的风流浪子,也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我这个丑八怪,嫉妒死你了,怎么会忘了你的名字?” 我悚然一惊,绝无情也是眼睛一亮,原来是他,梅双清,十大杳人中的梅双清! 当年赤帝宫毒王梅双影的弟弟!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农皇子会是他的弟子,怪不得阿南达会认得他,也怪不得他施毒的手段会如此出神入化! 只是,什么梅妻鹤子,水目双清?什么逍遥来去,飘渺无踪?又是什么术界的风流浪子,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这是在说他? 我再次细细打量他,中等的身高,发福的神采,肚子鼓鼓囊囊的撅着,肩膀略有些佝偻,两条腿也有些肥胖,甚至都有些走形了,头发不但稀疏花白,而且前半颗脑袋上光秃秃、光亮亮的根本是寸毛不生,一双眼睛笑得时候眯成一条细缝,几乎能夹死蚂蚁,不笑的时候,眼珠子看上去有些浑浊,两个肉眼泡几乎鼓得要炸开,眼角处的眼屎一颗连着一颗,都不知道擦擦……怎么看都像是个猥琐老头,哪里能和风流搭上边? 但是青冢生说的话又快又稳,语气诚挚,又不像是在挖苦梅双影。 难不成,岁月真是不饶人?几十年的光阴硬生生把一个风流倜傥美男子给消磨成了这般模样? 梅双影已经笑了,道:“老鬼,你不厚道啊,我现在都成了这般模样,你还提以前那些劳什子话作甚?” 青冢生道:“我倒是奇怪,你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五十多年前你突然消失,我还以为你漂泊到了海外,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你这五十多年都干什么去了?” “我?”梅双影苦笑一声,道:“都是我那好徒儿啊,拜他所赐,我生不如死了近二十年!” 青冢生点点头,道:“看你刚才的行止,我已经猜到一些端倪了,学会徒弟,饿死师父是吧?遭了逆徒的暗算?” “是!不过说来话长……”梅双影道:“这些闲话稍后再续。我看元方小友已经焦躁的不耐烦了,不如先了结了阿南达的事情如何?” “这样最好。”青冢生笑道:“我们确实不耐烦了。” 阿南达的目光登时阴沉下来,我却猛然间喜出望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起来梅双影和青冢生的交情不错,更加令人高兴的是,梅双影竟然要帮我们料理阿南达! 这样一来,阿南达还有什么胜算? “梅双影,你哥哥跟我父亲可是至交好友!”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你哥哥还从我父亲那里学到了些诅咒术的法门,这些诅咒术又传到了你那里一些,对不对?这样算来,咱们难道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你还要选择与我为敌?” “朋友?” 梅双影笑了笑,道:“你们那些诅咒术是禁术,遭天地忌讳,连你们自己都不学!你父亲素潘老奸巨猾,只给了我哥哥一张纸,让他去研究上面的诅咒法门,我哥哥练会了传给我,我传给了农皇子,我们谁得了好下场?这笔账,如果要算起来,还是要找你来偿还啊。”(未完待续) 第四七四章 急转直下 说话间,梅双影忽然身形暴起,闪电般掠向阿南达,几乎在同一时间,两道红芒火舌似的喷射而出,已然封住阿南达的左右两胁! 谁也没想到梅双影竟然在说话间就突施辣手! 果然不愧是毒王的胞弟,手段当真够毒! 阿南达此时是进无可进,左右也不得出,若要避过梅双影的袭击,只能后退。 当然,阿南达绝非常人,对于对头的攻击,他大多数都是置之不理,任凭对手打在他身上,然后再以极其诡异的手段进行反击。 但是这次,事情再次出乎我的意料,阿南达动了。 准确来说,他是后退了。 他急速往后退去。 他居然畏惧梅双影的攻击,他在避让! 在阿南达后退的时候,活死虫炉如跗骨之蛆一般又吸附在了阿南达背上,钻入了那已经破烂的斗篷之中。 但是阿南达退,梅双影便进,两人一前一后,瞬间便是数个起落! 阿南达的后背已然触及石屋铁门。 不,不应该再说那是铁门,是虫门。 阿南达已经再无退路了。 “呼!” 他忽然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斗篷,连带着斗篷里面的衣服也拽掉了,黝黑的肌肤立时裸露在外。 李星月、袁明岚都是一愣,随即赶紧扭过头去,连连啐吐,表情甚是尴尬愤怒。 我们也都惊住了,阿南达这是什么招数? 莫非是打不过梅双影,就要脱光衣服? 但是脱光衣服对梅双影又有什么作用? 色诱? 就阿南达这姿色…… 难道是泰国来的人妖? 不会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阿南达背后的活死虫炉突然一跃而起,挡在了阿南达的身前,呲牙咧嘴,满面凶狠地扑向梅双影! “孽畜,凭你也敢造次!” 梅双影冷笑一声,弹指一挥间,一道红芒乍现,但见硝烟起出,活死虫炉的另一条手臂也跌落尘埃,且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未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活死虫炉的两条手臂就此全然报废! 断裂处也再无痋虫现身,都黑漆漆一片,仿佛碳化。 梅双影的毒之厉,之烈,可见一斑。 青冢生在一旁叹道:“天地间的造化之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阿南达的天敌除了梅双影再无他人。梅双影的火毒,正是痋虫的无上克星!” “绚烂吧,我大无畏的虫炉……阿南达!” 活死虫炉虽然被梅双影以火毒削掉一根手臂,但是也阻挡了梅双影对阿南达的攻势,阿南达获取时间,趁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蓦然间目光一闪,但听得活死虫炉一声嘶叫,凄惨尖锐,声闻于天,摄人心魄! 梅双影双手挥动,本来是要再施火毒,将活死虫炉彻底覆灭于掌下,但是听见这叫声,又看见阿南达的样子,登时脸色一变,叫了声:“不好!”言语声中,扭头便走! 青冢生也是脸色大变,叫道:“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众人齐齐变色,我发愣之间,已经看到活死虫炉浑身的颜色都在发生变化,从青的发绿逐渐变得有些青葱,这是颜色变淡了……不,不对,颜色之所以是在变淡,只是因为它的身体在膨胀! 就像是一个气球被快速吹气,活死虫炉的身体迅速地膨胀起来! 老爸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提起我扛到肩头转身就跑,青冢生紧紧跟着。 梅双影紧随其后,绝无情一跃而起。 封寒客也是一把提起薛千山跟着就跑,袁明岚、李星月匆匆跟随。 转过一块巨岩,恰巧有一处小小山洞出现在眼前。青冢生当即叫道:“钻进山洞避难!” 老爸当先便进去,青冢生、梅双影跟着进来,绝无情等人也忙不迭地往里面挤,因为封寒客提着薛千山,所以跑的最慢,他刚刚进洞,我便听见洞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 刹那间有些地动山摇,耳边嗡鸣不断。 正自惊愕失神之际,我听见梅双影叫道:“闪开,给我让一条路!” 还没等我怎么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热辣辣的气息从胸前急速冲过,与此同时,一道红芒绚烂绽放,耀眼无比! 我打眼看时,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梅双影已经从洞内挤到了洞口处,两手正在空中虚化,看那动作轨迹,仿佛是在画一幅太极图案。 而洞口四周已然被粼粼火光所封,不时还有红芒闪耀。 外面竟似是有些黑暗。 “啊呀!” 我正在看梅双影的动作,却听见封寒客惊叫一声,道:“你们快看洞外!好多的虫子!” 我连忙往洞外看去,果然看见铺天盖地都是虫! 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透明的、粉红的、发黑的、紫色的、斑斓的、带触角的、光秃秃的、蠕动的、蜿蜒的、窜动的、空中的、地上的……密密麻麻,重重叠叠,一条挤着一条,一条压着一条,滚滚向前,仿佛洪水四溢! 不是天色黑了,而是这些虫子遮住了阳光。 怪不得梅双影要封洞口,如果这些虫子涌进来,我们谁都活不了! 梅双影的火毒再厉害,也终有用尽的时候,阿南达要靠数量上取胜,梅双影却是毫无办法。 青冢生也在忙活着,他不停地往地上撒着药粉,神情十分紧张。 梅双影扭过头来,笑道:“可惜了,晚了一步,没能在活死虫炉爆炸前取了阿南达的狗命,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了。” 青冢生道:“幸亏你反应及时,刚才见机也快,脚下抹油麻利,不然活死虫炉爆炸都够你喝一壶了。” 梅双影道:“怎么说也是死里逃生过的人,逃命的本事差不了——老鬼,这次有你在,算是帮了我的忙了。” “瞎客气。”青冢生道:“我的药是守,你的毒是攻,我杀不死阿南达,你能杀死,我守得住痋虫攻击,你守不住,这叫配合,叫相得益彰。” 我这才明白过来,青冢生往地上撒的药粉是要阻止那些痋虫从地下钻出来,梅双影用火毒在洞口处形成封锁线,正好确保了内外都安全。 只是梅双影的火毒更具攻击性,所以不能大面积实施,否则不但剂量不够,还会对我们产生危害。 这两人,也真是相得益彰了。 我忍不住道:“为什么有这么多虫?都是活死虫炉里爆炸出来的?或者是即时繁殖的?怎么会这么快?” 青冢生道:“不是。活死虫炉只是个引子。阿南达在这里待了不止一天,望山高的地下应该遍布痋虫。这也是我让你们进村之前就服用我的药的原因。活死虫炉一爆炸,就等于说是发布了讯号,隐藏在地下的各种痋虫便会全部现身。”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梅双影叹息一声:“唉,现在是出不去了啊……虫,真多!” 绝无情矗立在洞内,默默无言,这种情形下,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或许是太狼狈,堂堂五大队的总首领被逼到要和“乱党”共处一洞,同甘共苦,实在是有失身份。 “梅双影,你真是好毒的心啊,老友叙旧,你就突施杀手,要不是我本事不敌,刚才已经被你的火毒割下了头!” 突然间,一道声音传进山洞里来,正是阿南达的声音。 我往洞口外看的时候,只见阿南达就赤身裸体站在滚滚虫潮之中,满脸阴笑地看向洞内。 这一刻,我突然浑身发寒,头皮发麻,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 因为我看见阿南达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他的身体肌肤不再是光滑的,而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洞孔! 就像是蜂窝,他的身体从上到下全都变成了蜂窝状! 每一个洞孔里都有虫在蠕动,在往外冒! 就连阿南达的脸上,也是如此。 “呕!” 饶是绝无情这样的人,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我连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嗅到一股浓浓的奇诡臭味,那应该是痋虫的味道,于是我又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你这王八蛋也真是恶心。”梅双影啐了一口,道:“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着有意思吗?”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这么活着没意思?”阿南达伸出舌头去舔嘴唇,却卷了几条虫子进了嘴,这情形又让我差点呕吐。 “你的头不是掉不了吗?”梅双影讽刺他道:“九头虫嘛,还怕我割头?” “一般的物理攻击对我无效!”阿南达道:“你的火毒除外。” “承蒙夸奖。”梅双影一笑,道:“你就不怕我现在突然冲出去,杀你?” “不怕。”阿南达也笑了,道:“咱们的本事其实相差无多,只不过你的火毒是我痋虫的克星,所以我才怕你罢了。你对我没有一击必杀的本事。再说,你如果冲出来,恐怕就回不去了。火毒再厉害,也终有用完的时候吧。” 梅双影道:“你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我就不出去了。” 阿南达又笑了,道:“待在里面,就能活吗?”(未完待续) 第四七五章 全军覆没 阿南达这一句话让我的心骤然一沉,难道他还能施展出什么厉害的邪术?或者攻破梅双影和青冢生的防线? 梅双影却不以为然,眨了眨眼,问阿南达道:“你想说什么?” 阿南达道:“说吧,为什么非要杀我?咱们本来应该是朋友,你为什么非要和他们站在一起?” 梅双影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阿南达道:“我就是奇怪,杀了我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你跟万籁寂有什么关联?” “你疑心太重了。”梅双影道:“我不认识万籁寂。我杀你只是因为你没有人性,是万死不赦的恶人,邪人!” 阿南达不信道:“就这吗简单?” 梅双影道:“如果简单的话,还可以再加上几条。嗯,第一,我和老鬼是朋友,所以我要帮他;第二,我和农皇子是仇人,所以我要杀他,你和农皇子又是一伙儿,所以我连你也杀;第三,我和麻衣陈家有交情,所以麻衣陈家的人我也要帮;第四,当年五大队没有对我赤帝宫中人赶尽杀绝,还把我的一个弟子收罗帐下,我感激他们,所以也要帮忙;第五,我故乡就住在这附近,你要在这里作恶,我怕危及我故里,所以要除掉你。怎么样,这些理由够不够?简单不简单?” “你和麻衣陈家有交情?”阿南达愣了一下,道:“你弄错了吧?毒王可是被陈天佑、陈汉生害死的!” “那是他咎由自取。”梅双影淡淡道:“毒后却是被蒋大小姐放了一马,而被逆徒暗算的我恰恰又是毒后所救。所以,没有陈家,蒋大小姐就嫁不过去,蒋大小姐嫁不过去,毒后去陈家报仇就无法活着回来,毒后如果不活着,我就无法得救,这算不算交情?” 阿南达似乎是被梅双影给绕晕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呐呐道:“说的是什么呀,冥顽不灵的老家伙……” 摇了摇头,阿南达好像不打算再跟梅双影说话了,转而又问我道:“陈元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还想不想救你的朋友?” 此时此刻我能有什么话说? 明明已经干掉了农皇子,我却还是没有恢复功力、道行,除了一肚子的憋屈,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我想不想救我的朋友? 听到这一句话,我真想出去一拳打爆阿南达的头!看他还问不问这种无聊而且带有讽刺性的问题。 看着阿南达恶心的模样,我心中滚滚而出了几百句脏话,包括对阿南达十八代祖宗最亲切的问候,最后还是念及我神相令令主的身份,强忍着没有出口成脏。 正所谓千言万语化成一个你懂的眼神,我冷冷地瞥了阿南达一眼,没有吭声。 “陈元方,我问你话呢?”阿南达傻瓜一样又出声问道。 我还是没有吭声。 “你又不是陈弘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阿南达倒是有些急了。 我突然间心念一动,阿南达这么问我应该还是在追念万籁寂的去向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是可以讲讲条件。 于是我道:“你要我说什么?” 阿南达见我说话,大喜道:“你想不想出来?想不想救你的朋友?” “想!”又是这种白痴问题,我怒气冲冲地回了一个字。 “那你告诉我万籁寂在哪里?”阿南达这次倒是没有再说别的。 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件事。 我道:“说了你就全放了我们?” “当然。”阿南达道:“我说话算话。” 我道:“你不怕放了我们之后,我们再除掉你?” 阿南达笑道:“现在是我有把握除掉你们,你们没把握除掉我。我怕什么?” “既然如此……”我点了点头,道:“你先收了你的虫子,放我们出去,再放了我的朋友,只要他们平安无事,我就告诉你万籁寂的下落。” “不行。”阿南达摇了摇头,道:“你们中国人太狡猾,尤其你更狡猾。你先说万籁寂的下落,我找到他以后再放你们。” “究竟是谁狡猾?”我大怒道:“我就算告诉你万籁寂的下落,你再去找他得找到何年何月?难道我们就得一直在这里等?被困着?还有我的朋友们就要一直处于危险之中?” “不要怕。”阿南达道:“我和痋虫本为一体,只要我没有杀你们的意思,它们就不会杀你们,围而不攻懂吗?所以你们一定可以坚持到我找到万籁寂为之。至于你的朋友们,你放心,那个姓江的丫头很厉害,只是因为她所受的诅咒来自于我们沃腊纳家族,又与我们家族的痋术有关联,所以她的净化之力并不能完全对我的痋术有效,但是我的痋术同样不能完全攻破她的净化之力,现在只是相持阶段,但是他们坚持的时间绝对比你们要长。” 听到阿南达这么说,我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阿南达不失时机道:“怎么样?你可以答应吧?” 我瞥了他一眼道:“就算你的虫子围而不攻,我们总要吃饭喝水的吧?” 阿南达道:“食物、饮水我都可以提供。我的痋虫会源源不断地给你们送来。怎么样?” 怎么样?完全不怎么样,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万籁寂的下落。 眼看众人都以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也不知道是希望我说,还是希望我不说。 如果我胡说八道,阿南达回来之后,我们会不会死的很惨? 但是转念又一想,我完全可以胡说八道,让阿南达去漫天遍野找。这等于说是调虎离山,也是缓兵之计。 毕竟曾子仲、张熙岳、老舅、蒋梦白、蒋梦玄他们还在望山高之外,只要阿南达离开了,他们又见我们久久不露面,难道就不会想办法救我们吗? 还有五大队,我不信绝无情来到这里,他的属下会不知道,上边会不知道。 一旦长时间没有回信,上面应该就会派人来吧。 这样一来,集合了民间、庙堂的术界力量,还挫败不了这些痋虫吗? 念及此,我便点了点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就相信你一次。我告诉你万籁寂的下落。” 阿南达欣喜如狂,连声道:“好,好!我一定遵守诺言,你说吧!” “万籁寂就在中国西南边界,你知道血金乌之宫吗?你知道血玲珑吗?万籁寂已经和血玲珑在一起了。”我不厚道了一把,决定嫁祸给血金乌之宫。 让阿南达这个难缠的角色去找血玲珑的麻烦,不管俩人谁打得过谁,对我来说都是好事。 “血玲珑?”阿南达疑惑的道:“农皇子的主人?” “是农皇子的首领。”我道:“血玲珑是绝顶的命术高手,万籁寂恰好也是,而且神相天书就在血金乌之宫,只是凭借血玲珑的一己之力拿不到手,而万籁寂也想要天书,所以两人就一拍即合了。” “哦。”阿南达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他,原来如此!” 我抛出神相天书这个诱饵,阿南达终于有所信服,道:“那我这就动身!” 我道:“好,请你不要食言。还有答应我们的,只围不攻。” 阿南达笑道:“我知道,他们五大队是上面的人,我不能杀,否则就要天下大乱了。而且我还要留个活口,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再回来找你算账。” 我登时愕然,这个阿南达,还真是狡诈啊。 说走就走,阿南达转身即逝,只剩下我们这一洞人面面相觑。 我看了一眼绝无情,道:“大队长,你们就没有什么通讯手段吗?不要告诉我说你们连大哥大都没有?” 绝无情道:“你觉得那种东西在这十万大山深处还能用吗?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让蒋家、木家来干什么?” 我被问得哑口无言。 之前就是因为在这里以电子通讯手段无法联络,而且需要搜索人、物,所以才让蒋家、木家大规模派出灵物的。 梅双影却问我道:“你真的知道万籁寂在哪里?” “不知道。”对于梅双影,我还是有好感的,当即实话实说。 众人都是一愣,梅双影醒悟道:“缓兵之计!” 我道:“我们有人在外面,时间一久,他们肯定会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会想办法救咱们的。” 我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外面一阵骂声: “娘的混账东西,把老子逼到这里干什么?” “这么多虫子,恶心死了!你这个死变态!我忍不住了,呕!” “咳咳……” “呕!” “老张,怎么样?还能挺住挺不住?” 听见这些声音,我不由得愣住了,再看看老爸和青冢生,他们也都在发愣。 因为我们都听出来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骂人的是老舅和蒋梦玄,咳嗽的是张熙岳,呕吐的是蒋梦白,最后一个问话的是曾子仲。 他们怎么会在外面? 刚有这个疑问,阿南达的脸突然又出现在洞口,道:“陈元方,你有些朋友落在外面了,我把他们请了过来,让他们待在另一个山洞里,跟你们作伴。”(未完待续) 第四七六章 毒咒之谜 听见这话,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众人也是相顾默然。 只有旁边山洞里,老舅和玄表哥的骂声时断时续地传来。 木赐则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仙儿,秀儿,你们在不在?你们在哪儿?” 阿南达似乎对自己的做法颇为满意,笑了笑,道:“元方朋友,我这就去找血玲珑了。活死虫炉已经爆炸,这里的痋虫数量超乎你们的想象,方圆十里之内绝无活物,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强行往外冲。” 说罢,阿南达转身便走,眨眼间便已经无影无踪。 从洞口往外看,铺天盖地的痋虫往来穿梭,浓郁的特殊臭味弥漫四野,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暗无天日啊。 怎么就落到了这般下场? 本来寄希望于老舅他们能搬来救兵,但是现在他们的境况已然是和我们一样,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弄来救兵? 至于蒋家、木家他们的灵物,根本不可能飞进这片禁区接受老舅和木赐的指示。 甚至,老舅的雪主和玄表哥的玄鸽是否还活着都是个问题。 刚才阿南达不是已经说了,方圆十里之内绝无活物么。 “元方!元方!弘道!弘道!东木老爷子!东木老爷子!” 老舅大声喊了起来。 老爸木木地应了声:“我们都在!” “哈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地方,老舅在那边居然乐不可支,道:“你们也被逮住了?刚才那个一身虫子的怪人是谁?恶心死我了!” “老舅,你怎么这么高兴?”我心里有些火大,道:“我们都被逮住了,你幸灾乐祸是不是?如果告诉你五大队的大队长还有五大队的几个高手都被困在了这里,你是不是更高兴?” “啊?真的?”老舅的声音果然听起来更兴奋了一些。 “这是御灵蒋家的家主蒋明义?”梅双清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梅双清道:“我认识他祖父蒋波凌,他们的性子倒是一个样。” 青冢生道:“不过他父亲蒋赫地倒是不这么滑稽。” “是哪个在议论我爷孙俩?”老舅的耳朵倒是挺尖。 梅双清道:“是我,梅双清。” 那边沉默了片刻,忽然一声惊叫:“啊!是你!” 接着是曾子仲埋怨的声音:“明义,你别一惊一乍行不行?要么你把嘴挪开,离老朽的耳朵远一点,老朽刚才跟那虫人一番拼斗,几近油尽灯枯了,被你这一唬,差点死过去!” “咳咳……”张熙岳苍老的声音传来:“老曾你听见了没,那是昔年赤帝宫的毒圣梅老前辈……” “嘿嘿……”老舅再次没心没肝地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特别的兴奋,喊道:“那个虫人到底是谁啊?能逮住这么多条大鱼?” 我没好气地大声回复道:“那个人是东南亚的新痋王,阿南达?沃腊纳,也就是老痋王素潘?沃腊纳的儿子!” “原来是他啊!”老舅依旧乐不可支,道:“元方,他是不是走了啊?” “是啊,怎么了?” “他会走多长时间啊?” “不知道,应该很长时间,他去找血金乌之宫了。” “他找血金乌之宫干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这么高兴吗?”老舅的声音很低,却充满神秘,道:“因为我刚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没人吭声。 老舅忍了半天,道:“怎么没人问我是什么绝妙的主意?” 还是没人吭声。 老舅又忍了半天,突然发怒道:“你怎么也不问问!” “哎呀!爸,你别戳我,我问,我问!”玄表哥在那边嚷道:“刚才实在是太累了,现在才好一点。爸,你想到了一个什么绝妙的主意?” 我们瞬间……也真是苦了玄表哥…… 只听老舅得意洋洋道:“我决定要趁着那什么阿南渣不在,驯服他的虫子,让这些虫子为我所用!” 死一样的沉默。 片刻后,玄表哥突然热情洋溢地赞叹道:“啊!爸,您真是老奸巨猾,哦,不,是老谋深算啊!这主意真绝了!” 老舅兴高采烈地道:“到时候,这些虫子都被我驯服了,这里所有被困的人就都能脱离险境了!哈哈,要是传扬出去,大名鼎鼎的东木鬼医青冢生、赤帝毒圣梅双清、麻衣族长陈弘道,还有神相令令主陈元方……都是我救出来的!那我蒋明义的名声,嘿嘿嘿……嗯,让我想想,要不要放走绝无情那一帮蠢货……” 这边的绝无情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封寒客讥讽道:“御灵蒋家蒋明义的大名,封某人在关外就曾听说过,似乎是不久之前,蒋族长还在长白山中被一群江湖的二流角色给追杀的几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行径,可真是威风!” “又是哪个在揭你爷爷的短!” 老舅骂道:“爷爷不用想也知道你是五大队的蠢货!什么江湖二流角色,那是田老大一伙人!你知道田老大是谁吗?那是木贶假装的!那是伏牛派的得意弟子,那是昔年木家族长木非空的亲儿子!是我身边这位木赐木老兄的亲弟弟!你才是二流角色!” “爸,别跟他一般见识,赶紧想想怎么驯服这些虫子是正理。”玄表哥劝慰道:“大事要紧!” 老舅这才善罢甘休,道:“木赐,这主意可是我先想到的,你可别跟我抢,就算抢也抢不过我。” 木赐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喊道:“陈元方,我女儿呢?” 我回道:“她们也被困着,还没有生命危险。” 木赐又问道:“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我道:“她们困在一个石屋中,距离这里有十几丈远。” “你还没有见到她们是么?” “是。” 木赐沉默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刚才老舅好不容易造出来的稍稍活跃的气氛,此时此刻又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片刻,曾子仲忽然出声喊道:“元方,农皇子呢?” 我道:“死了。” “好!”曾子仲大为兴奋,接着又道:“那你的功力?” 曾子仲这么一说,老爸和青冢生也恍然大悟似的回过神来,青冢生道:“我说的,刚才一直觉得心中有事,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都是给阿南达给搅乱了!子仲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农皇子一死,元方你的功力道行不是该恢复了吗?” 老爸也跟着点头,期待地看着我。 我沉重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到现在并没有恢复功力。” 老爸诧异道:“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沮丧而焦躁。 “怎么了?”曾子仲也着急道:“又出什么意外了吗?农皇子的诅咒又不是天咒,他下咒的时候又是活人,不是死咒。所以只要他一死,这诅咒之力必定消失啊!” 所谓死咒,乃是与生咒相对而言的,但无论生咒、死咒,都属于人咒之列。 简而言之,生咒是活人所下的诅咒,死咒是魂灵所下的诅咒。 生咒的解除办法之一是下咒者死,或法力消失;死咒的解除办法之一则是魂灵被灭。 就比如义山公的诅咒,我们陈家嫡系子孙,世世代代的血液之中都有他的诅咒之力,不可过分为非作歹,否则便遭纳邪心障反噬暴亡而死,这便是魂灵所下的死咒,义山公之灵不灭,这诅咒就不会消失。 农皇子给我下咒的时候,并非怨灵,而是活生生的人。 但是我确实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偏差,以至于他死了,我的诅咒还没有消失。 一旁的梅双清忽然插言道:“能不能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能帮上一些忙。” “对呀!”青冢生拍手道:“放着农皇子的师父在这里,怎么不问问他!” “老鬼。”梅双清收起笑脸,道:“我不是那孽畜的师父,他也不配做我的弟子!” “好了。”青冢生道:“我不知道你们师徒之间有什么恩怨,现在他人也被你杀了,总该一笑泯恩仇了吧?元方小友的事情还得你多费费心。” 梅双清道:“这个当然。瞧在蒋大小姐的份上,我也该费心,更何况在十二人坡那里,元方小友可是做了一件无上功德。所谓好人有好报,我辈虽然不能左右天意,但是也该尽力而为。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当下便将在李朝先家中发生的事情详细而快速地说了一遍,包括农皇子是怎么乔装打扮,怎么下毒手,我又是怎么差点死掉,最终又是怎么被曾子仲救回来…… 梅双清听得很仔细,待我讲完,他阴郁地说了句:“这孽障从来都是如此阴险歹毒!只不过他的本事还没有高到能毒咒合一,以毒下咒且锁镇元方混元之气的地步。” “什么意思?”青冢生似乎听出了门道。 “他的本事十有八九是得自于我。”梅双清恨恨道:“只是还未学全,毒咒这一邪术却非我所传!这是沃腊纳家族的绝学!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给陈元方下的毒中之咒,应该是来自沃腊纳家族!换而言之,只有灭掉了沃腊纳家族,元方的诅咒才可能解除!”(未完待续) 第四七七章 因果报应 灭掉沃腊纳家族? 我咀嚼着梅双清说的话,愣了半天。 梅双清见众人都不说话,笑了笑,道:“都以为我毒?我虽说是要灭掉沃腊纳家族,但是其实只要灭掉一个人就行了,那就是阿南达。因为沃腊纳家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青冢生点点头,道:“确是如此。” 梅双清道:“知道他为什么着急着要找万籁寂吗?就是因为他不想死。万籁寂对江家施展的诅咒,反噬之祸却降在了沃腊纳家族,沃腊纳家族中人接二连三不得好死,阿南达凭借超越前人的修为勉强苟活到现在,但是心中却恐慌到了极点,不除掉万籁寂,他怕这反噬之祸迟早会轮到自己身上。”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道:“梅老前辈,那是不是万籁寂死了,江家的诅咒就会解除?” 如果江家的诅咒解除了,那江灵便不会是独善不恶之身,所谓的净化之力便也消失了,她就可以回到从前那样子了。 我充满了期待,但是梅双清却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想恐怕不会如此。” 我失声道:“为什么?” 梅双清瞥了我一眼,道:“昔年我哥哥梅双影与素潘?沃腊纳交情匪浅,素潘曾经向我哥哥提及过他们家族的一些事情,这个禁忌之咒也在所提之事范围内,我后来也听我哥哥说过,所以知道一些内情。万籁寂从沃腊纳家族学到的这个诅咒便是禁忌之咒,这咒不是生咒,而是死咒。也就是说这诅咒之力得自于沃腊纳家族先祖的怨灵,怨灵不灭,诅咒之力不灭。但是沃腊纳家族的先祖之灵在哪里,我们又怎么知道?更遑论去除掉它。” 听见这话,我好似被兜头泼了一身冷水,从内到外都凉透了。 灭掉阿南达才能解除我身上的诅咒,灭掉阿南达先祖的怨灵才能解除江灵身上的诅咒,我们居然跟沃腊纳家族不死不休了,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天意? 天意弄人? “唉……” 青冢生忽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佛家讲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看来果然不差。昔年间若非陈天默、陈天佑兄弟与素潘、毒王有所纠葛,又哪里来的今日之事?这都是劫数!不知道那阿南达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绝无情道:“或许我的属下能找到这里来。” “方圆十里都是铺天盖地的痋虫啊。”青冢生叹息道:“你们五大队有能进入此境的高手吗?” 绝无情沉默了。 沉默的意思就是没有。 梅双清道:“这些痋虫极其诡异难缠,寻常的手段根本杀不死。万物畏火,但是对于这痋虫来说,就连火也无法将其完全绝种,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青冢生道:“你的火毒倒是它的克星。” “对。” 梅双清道:“火对之不能全效,毒对之也不能全效,但我精心炼制出来的火毒却是能彻底绝灭痋虫!但终究是毒量有限,我如果拼死冲出去,可能会有百分之一的把握杀出十里的血路,但是这百分之一的把握,我敢冒险吗?但凡出一点差池,我就驾鹤西去了。你们少了我,恐怕也是保不住命咯。” 绝无情道:“如果以国家之力,用非常手段,也能灭绝这些东西。” “所谓的生化武器吗?” 梅双清笑了笑,似乎是不屑一顾,道:“那种东西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这里只是方圆十里被痋虫遍布,如果用了那种东西,恐怕方圆百里都会寸草不生吧?而且危害绵延子孙后代数百年都不会消除,这可是咱们的地头!说的近一点,现在咱们都困在这里,如果用那种东西,痋虫是灭了,你我也该灭了吧?” 绝无情再次默然。 青冢生道:“要是陈天默在就好了,当年素潘可是完败在他的手中。” “此人之奇,冠绝天下,这么多年来,我最佩服的人始终是他。”梅双清悠悠道:“只是不知道他究竟还活着没有。” “老毒物。”青冢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闲来无事也是无事,倒不如讲讲你的事。” 梅双清愕然道:“讲我什么事?” 青冢生狡黠的笑了笑,道:“讲讲当年的风流毒圣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琐碎模样。” “你这老奸鬼!”梅双清笑骂道:“尽爱揭人的短。我是被那孽畜暗算了,容颜也毁了,命也差点丢了。” 青冢生打破沙锅问到底,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 梅双清道:“当年梅双影被陈天佑、陈汉生所废,我嫂子毒后神秘消失,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赤帝宫里能一统上下的便只剩下我了。但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闲散惯了的人,而且我不像我哥哥那样,权力欲旺盛,也不像他那样,好歹不分,按你们的话说,我是个亦正亦邪的人,所以我是打算解散赤帝宫的。这个念头,我对农皇子那孽畜说了。 “我只是没想到,那孽畜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毕恭毕敬,老实巴交其实就是觊觎赤帝宫的毒王尊位,想着有朝一日能论到他呼风唤雨。眼看着毒王没了,毒后失踪了,我也不想做主了,怎么也该轮到他了,但是我却要解散赤帝宫,他怎么会心甘情愿?所以,这孽障就想方设法要除掉我。 “那时候也是天意,似乎正该我倒霉,我炼制一种新的毒药,期间出了差错,被自己的毒给麻痹了,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了吧。那孽畜就趁机下了黑手,给我来了毒上加毒!事情被我女儿发现,他竟狠心杀了我女儿,那可是他妻子啊! 梅双清说到这里,眼中登时涌出两行清泪,鼻孔一翕一合,嘴唇都有些颤抖。他咬了咬牙,道:“还是天意,我命不该绝!这时候恰逢新政府建立,国家大力剿除会道门,赤帝宫归属邪类,在被剿范围之内。那孽畜对我下毒手之际,正是国家剿除赤帝宫之时。一番大战,赤帝宫冰消瓦解,孽障随即遁逃。他害了他的师父,杀了他的妻子,却没能坐上毒王的宝座,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至于我,当时被那厮害的基本上算是死人一个了,政府的人见到我,都没把我当成活人,也没再逮捕我。我就这样,困在赤帝宫废弃的旧址,沉寂了七天七夜!但我毕竟是毒圣,从小练就的百毒不侵之体,终究还是慢慢适应了那些毒,我渐渐缓过来了,我能动了,虽然站不起来,但是我能爬了。就这样,我在赤帝宫苟延残喘,每天只吃些毒蘑菇烂果子,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念想就是亲手杀了那孽畜!” 梅双清眼中闪烁着凶光,道:“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的容颜变了,体型变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只有身体差不多还是废人一个,只能爬,不能站起来,更不能走,再别提纵横腾挪了,谁能想象得到昔年的风流毒圣,那时候竟变成了一个丑陋不堪的废人!” “老毒物……”青冢生已经热泪盈眶,我们也已经听得肃然动容。 青冢生道:“我曾经去过赤帝宫,但是那里一片废墟,连只老鼠都没有,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你就困在那废墟之中!” “嘿嘿,老鬼,都说人老多情,看来你也不能免俗。”梅双清笑了笑,道:“我老毒不还是活着吗?活的好好的。” 青冢生道:“最后你是怎么恢复的?” “我嫂子。” 梅双清道:“昔年的毒后,她消失了多年,一是为了躲避政府的通缉,二是寻机报仇。后来,她潜伏进陈家村,到了陈汉生儿子的家中,也就是这位弘道先生,当时家中只有一对母子,也就是蒋大小姐和这位元方小友,总之是阴差阳错吧,我嫂子在陈家井中下了毒,蒋大小姐却放了我嫂子,我嫂子感念之下,前嫌尽弃,不但向陈家说明了原委,还决定不再报仇了。这些事情,想必陈氏贤父子都知道吧?” 我和老爸都点了点头。 梅双清接着道:“放弃报仇之后,我嫂子怀恋旧地,就来到了赤帝宫,她可比老鬼你看的仔细,当然,因为她是在翻找一些旧物,结果把我给翻出来了,当时她可是吓了个半死,以为我是个鬼呢!哈哈!当我说我是梅双清时,她又吓了个半死!我却知道,我的转机终于来了啊!一代毒圣,又要重新来过了!” “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青冢生再次叹息道:“前尘旧事,莫非天定?你们梅家跟陈家也是剪不断的关联。没有陈家跟毒王的恩怨,毒王就不会陨落,毒王不陨落,农皇子便不会因为争夺毒王之位对你下手,他不对你下手,便不会有今日你的报复……” “说得好,说得好!”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道:“看来,我五哥他真的已经死了啊。”(未完待续) 第四七八章 武尊悟尊 这声音不但突如其来,而且十分陌生。 由于洞外是铺天盖地的痋虫,噪杂之音非常多,所以竟老爸、青冢生、梅双清等竟然无人留意到外面会有人接近。 更重要的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料想,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人出现,能在痋虫遍布的地方接近我们的人,不用想,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就在我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宫主从来都不会算错,她老人家说五哥必死,五哥就一定会死。” 我们又是一惊,外面居然有两个人! 先前说话的人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点力气,无法好好说话似的,但是那音节偏偏又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在我们耳中。 第二个说话的人,声音却跟第一个恰恰相反,很沉重,很浑浊,就仿佛一根铁棒在水泥地上用力划过时发出的刺耳声音。 “是谁?” 梅双清大声道:“来者是何方高人,烦请现身。梅双清在此有礼了!” “毒圣在此,我只能是晚辈,哪里敢称高人?” 轻飘飘的声音响过,一道人影鬼魅般出现在洞口处,身形瘦削枯干,仿佛皮包骨头,只是一颗脑袋奇大,双臂颀长,也看不出是多大年纪,但是虽然是在洞口外,却也觉阴气扑人。 一张脸竟看不出有几分肉,似乎只是一张薄薄的皮而已,不但颧骨显露的极为明显,两腮凹陷的也十分明显,眼窝自然也极深,就好像是常年吸毒且得了肺结核的病人模样。 他的眉毛短而浓,长而逆,眼睛狭而撩,厚且塌,这都是凶顽的征兆! 以相术相形学来看,这种面相绝非善相,更不是富贵者相。因为单单从直观印象上来看,这容貌就已经很像鬼了。 鬼面者大凶之兆也! 我甚至还真的怀疑他就是个鬼,因为他刚才出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的惊人,似乎完全不差于老爸、青冢生、梅双清之辈。 只可惜我的法眼并没有从他身上窥破出祟物的征兆,所以他应该是人。 一个人的速度如此之快,世间绝对罕见,难道又是个不世出的高人? 或者是十大杳人中的某个人物到了? 只是青冢生和梅双清也没有认得出他是谁啊。 梅双清此时此刻也面露惊诧,显然是为对方的奇诡模样和出现时的速度而疑忌,道:“阁下究竟是谁?恕老朽眼拙,实在是没能认出。” “呵呵,原来您就是毒圣梅老前辈?” 那人轻轻一笑,嘴好似橡胶皮使劲拉开一般,显得诡异又滑稽,他说:“大名如雷贯耳,可惜一直无缘识荆,直到今天才算是见到了真人,嗯,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梅老前辈风采奕奕,着实是一代高人的风范啊。” 梅双清目光一闪,这人的话中有揶揄之意,已然是让表面上看似豁达其实内心刻薄的梅双清心生不悦。 但是梅双清还没有说话,那人便又说道:“老七,实在是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毒圣,堂堂的梅老先生居然这么客气。先前是谁说他毒来着?” 这话不是对我们说的。 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哪个人被称作“老七”。 老七是谁? 是否就是先前声音沉重而浑浊的人? 还没有等我多想,答案就出现了。 那个被称作“老七”的人出现了。 这是一个身躯极为佝偻的人,已经看不出真实的身高是多少,只是站在先前那人身旁,显得十分低矮。他的背上鼓鼓囊囊,似乎是背了一个包,但是似乎的意思也就是说不是,那里并非是一个包,而是驼背出来的肉体,俗称“罗锅”。 他的两条腿也有些畸形,两只脚是并拢着站在那里的,两条腿的膝盖却分的很开,也就是俗话所说的罗圈腿。他的胳膊很短,虽然是驼着背,但是双手自然下垂,也还及不到膝盖的位置。 从这形象上来看,此人却是个残疾。 他的头发倒是很长,但是参差不齐,看上去又脏又乱的垂在肩膀两旁,再加上他是驼背,头是往下垂的,所以我们都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面容,但是凌乱的头发之中,却有两道精光闪现,不用说,这一定是他的眼睛! 这眼睛太亮,以至于我的目光与之相交时,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我的内心仿佛都被这光芒给照到了。 但这感觉绝不是阳光普照的那种舒服和璀璨,而是一种被人窥破心思的不安和惊恐。 也不知道只有我是这种感觉,还是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会产生这种感觉,总之,这感觉不好,很不好。 “是五哥一直说他曾经的师父很毒。宫主似乎也曾提及过梅老前辈,说他毒。”沉重而浑浊的声音,再加上这相貌和发亮的眼睛,更让人不舒服。 “你们究竟是谁?”梅双清眯着眼睛又问了一句,这一句话已经不像之前的话说的那样客气,梅双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但是梅双清笑,并不是代表他高兴,他对谁越憎恨,他就对谁越笑得和蔼可亲,他这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是皮笑肉不笑的笑。 这表明,他对这两人已经快起杀心了! 梅双清为什么会对这两人起杀心? 因为他们的话已经刺痛梅双清,而且我们似乎都已经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 我原本一直不确定他们口中的五哥是谁,但是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了。 五哥,岂不是农皇子? 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中排名第五的农皇子。 那么能叫农皇子为五哥的人,还口口声声说“我们宫主”,那么他们的身份,已经不难想象了。 绝无情已经开口说道:“梅老前辈,这两人确实是您的晚辈,您不认识也是正常。当今术界第一大邪教应该名归于血金乌之宫,教下九大长老,大长老无着子,号称‘虚尊’;二长老御灵子,号称‘灵尊’;三长老阴阳子,号称‘法尊’;四长老血童子,号称‘血尊’;五长老农皇子,号称‘毒尊’;六长老影行子,号称‘武尊’;七长老心算子,号称‘悟尊’;八长老野狐子,号称‘尸尊’;九长老重瞳子,号称‘目尊’。 “根据我们五大队的调查,其中无着子在伏牛山中被陈汉琪、陈弘道、陈天佑击败溃逃;御灵子在陈家村、大路李被陈元方、邵如昕先后击败溃逃;阴阳子在观音庙被陈元方击败,后被重瞳子所杀;血童子在陈家村被陈元方以幻术逼杀;农皇子在大路李被陈元方、邵如昕先后击败,今在望山高被您所杀;野狐子在大路李被陈元方、邵如昕先后击败,后在逃跑途中被陈弘道、青冢生等人追击,被抓后自尽而亡;重瞳子在大路李被陈元方所感化,现已经自动从血金乌之宫除名,改投陈元方门下,并恢复本名古望月。” “所以说,现在的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只剩其四,即排名第一、第二、第六、第七的四人,这两人既然称农皇子为五哥,那么必定就是武尊影行子和悟尊心算子了。” “据我们所知,影行子现年六十八岁,生的头大身小,心性歹毒,杀人无算,精通几乎江湖上的所有常见和不常见兵器,但是技艺尚不到绝顶高手境界,只是一身轻功几乎冠绝天下。正因为他生就身轻如燕,青年时期便有诨号‘四两重’。” “心算子现年六十六岁,天生驼背,但是天生也有一双能窥见人体五脏六腑的奇眼,加入血金乌之宫后,被血玲珑悉心调教,渐渐精通卜术,成为血玲珑心算术的集大成者,他这双眼睛也与其所修炼的卜术融为一体,成为可窥破人心的奇能者。” 绝无情侃侃而谈,眨眼间已经把对方的底细说的相当清楚。 心算子盯着绝无情,不由得赞叹道:“果然不愧是五大队的队长,对我们的资料了如指掌!” 绝无情冷哼一声,似乎是不屑于搭理他。 我心中却一阵不安,这两人怎么会突然间就到了这里? 而且他们又是用什么手段进入这痋虫遍布的天罗地网中接近我们呢? 刚想到这一点,心算子就开口道:“陈令主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接近你们的?” 我悚然一惊,难道此人真的能窥破我的内心所想? “当然是真的。”心算子嘿然一笑,又是我不问,他已知我所想。 刹那间,我只觉芒刺在身,难受至极! “难受了?估计你马上就会更难受。”心算子道:“这么多的痋虫,我们当然是进不来的,但有人帮忙开路,就不一样了。” “有人帮你们开路?”青冢生皱了皱眉。 “东木先生心中在想这开路者是谁吗?”心算子接了一句。 “当然是我!” 一道发音有些怪异的腔调传了过来,紧接着我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陈元方,骗我骗的好苦啊!” 是阿南达!(未完待续) 第四七九章 读心之迷 阿南达那熟悉的声音传出,熟悉的身影也迅速出现在洞口处,两只略有些发黄的眼珠子闪烁着愠怒的光芒,阴笑着盯着我。 我心中猛然一凛,暗道一声:“不好!” 我实在是想不到血金乌之宫的第六、第七两大长老影行子和心算子会突然出现,更想不到阿南达会回来! “陈元方,你还不是神相,你当然想不到。”心算子再次窥破了我的心思,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他用那沉重而浑浊的难听声音说道:“你当然也不会想到,阿南达先生刚刚离开这里没多久,就遇到了我和六哥。” 我目光闪烁,瞥了一眼心算子,感觉这人实在是讨厌至极,也可怕至极! 可怕在于他能看穿人的心思,讨厌在于他看穿了人的心思居然还要说出来。 只是,他究竟是如何看穿人的心思? 绝无情说这本事是血玲珑传授给心算子的,难道血玲珑也精通此术? 血玲珑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人,这六极各有擅长,东木青冢生是医门翘楚,南火太虚子是卜术高手,北水曾天养是山术泰斗,中土陈天默、陈天佑兄弟是相门领袖,至于这西金血玲珑则是命术奇才。 命术高手精于画符炼丹延寿续命,心算这一途应该是卜术中的本事才对,难道这血玲珑现如今已经不单单是精于命术一途了?连带着卜术也十分擅长了? “陈元方,你不用惊奇我的本事。” 心算子道:“我血宫主是不世出的术界奇才,山、医、命、相、卜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教育出我一个心算子何足挂齿?我大哥的阴灵无着分属山术阴虚一脉,我二姐的本事分属五大门之外的御灵术,我三哥阴阳子的本事分属山术阳实一脉,我四哥的本事分属命术血咒一脉,我五哥的本事分属医术毒科一脉,我六哥的本事分属五大门之外的古武术,我的本事分属卜术心算一脉,我八弟的本事分属五大门之外的盗墓术,我九弟的本事则是山术阴虚阳实完美结合的佼佼者。所以说,我宫主精通术界万般法门,当今天下术界,能是我宫主对手的人,呵呵……恐怕没有。若非她老人家近年来需要藏身渡劫,不能现身,这世上又哪里会轮到到似你这种人来横行?” “哈哈哈!这牛皮吹得当真好大!这马屁拍的当真好响!” 青冢生忽然一阵大笑,道:“御灵子的御灵术虽得自血金乌之宫遗法,却还有偷师木家、蒋家嫌疑;农皇子的毒术分明是梅双清所传授;重瞳子的阴阳大执空术,也多半是天赋使然;野狐子本身就是来自湘西的盗墓世家……这些跟她血玲珑有屁关系!心算子,血玲珑又不在这里,你弄这么多高帽子给谁戴去?” “你是谁?”心算子盯着青冢生,喑哑着嗓子问道。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我先前还以为你认得梅双清是谁只是靠自己的眼力,现在看来只不过是靠人家自报家门,你捡现成的罢了。” 青冢生更是嘿然笑道:“你不是能看透人的内心吗?来看看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来看看我究竟是谁?” 心算子默然无语。 我心中登时诧异非常,他能看穿我的内心,怎么就看不穿青冢生的? 难道这跟个人的功力高低、道行深浅有关系? 心算子只能看出比自己功力低、道行浅的人的内心所想? 阿南达却开口道:“心算子,这位老先生你居然都不认识,他应该是你们中国最著名的医生。” 影行子、心算子都吃了一惊,心算子没有吭声,影行子却道:“难道是东木鬼医?” “正是我。”青冢生道:“回去问问你们血宫主,她是否也精通我鬼医的本事。还有,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龟缩在西域不敢向东向中原争衡呢?难道她天天都要藏身,年年都要渡劫?” 心算子还是没有说话,影行子道:“实在是没有想到东木先生也在这里,晚辈回去之后,一定向血宫主说明情况,把您老还健在的消息传达给她。” “嘿嘿……” 青冢生一阵冷笑,道:“血玲珑是不是想着陈天默、曾天养还有陈天佑、太虚子和我都几十年没动静了,以为我们都死绝了啊?她平生最会惜命,天天钻研些邪法,画些邪符,给自己延年益寿,是不是就是打算把同时代的所有高手都熬死完,她就成天下无敌了?这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咯!太虚子虽然不自量力,仗着轩辕宝鉴和一双莹目妄想独步天下,结果落了个机关算尽反算了卿卿性命的下场,陈天默、曾天养虽然还没有消息传出,但是我和陈天佑可都是活的好好的!你回去报告她这些消息也好,免得她得意忘了形。唉……老一代的人活到如今的,真不多了,就算是她作恶多端,活着也总归是个回忆不是?” 心算子突然“哼”了一声,道:“你不是青冢生。” 这一句话说的我们都有些茫然,青冢生却没什么反应,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反问道:“我不是青冢生,那又是谁?”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心算子道:“但是我敢肯定你绝对不是青冢生!” “哦?”青冢生饶有兴趣地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心算子道:“真正的青冢生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岂会是你这种模样?” “我什么模样?” “说话连敢看我都不敢!” “哈哈哈!”青冢生一阵大笑,道:“元方,听到了吗?他说我不敢看他,其实,我一直都在看他,只不过是用余光在看他。准确来说,我只是没有跟他对眼神而已。嗯,若说怕,我确实有点怕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我先是一阵茫然,继而猛的醒悟,道:“他的心算就是通过眼神相互接触来实现的!” “对了!” 青冢生道:“什么狗屁读懂人心,其实就是一种以邪术魅惑人心的不入流目法而已!比起堂皇的术界五大目法,既失之光明正大,又失之神通赫赫!即便是血玲珑也不屑于如此!所以以此残废能读心术之能,也不过是名列九大长老第七而已。只要你不看他的眼睛,你心里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要是能读懂一点,能悟到一点,就算是大神通了!” “原来如此。”我立即避开了心算子那亮的发红的眼睛,心中立即静如止水,不再慌乱,我也笑道:“慧眼相神,神自目出。他这把戏倒是跟五大目法里的慧眼有些相似。” “虽然有些相似,但是却是小巫见大巫。”青冢生道:“他也就是知道你现在功力没有恢复,否则他哪里敢与你对视?他们可不会忘记血童子是怎么折在你手里的!” 我心中也是了然,影行子和心算子恐怕早就到了附近,想要跟农皇子接应,但是他们惧怕农皇子已经被杀,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如果是那样,他们就完全不是对手,所以迟迟没有露面。 直到阿南达离开,与他们遇上,两下里一交流,阿南达知道我骗了他,他们也知道了我功力还没有恢复,所以便一起来了。 只是不知道阿南达接下来会干什么。 我已经骗过他一次了,以他的狡猾,是绝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不要再多说了!我叫你们来是来和陈元方对质的!” 我正在思谋退路,阿南达已经不耐烦起来,道:“陈元方,影行子和心算子是从血金乌之宫来到这里的,我再问你一次,万籁寂究竟在不在血金乌之宫?他们不敢对我说谎,你要是说谎……” 阿南达的目光一阴沉,道:“我就先杀了那个洞里的人!” 我的心一沉,这下是真的不能再骗他了,真惹恼了他,老舅、表哥、曾子仲他们立时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可不像我们这边,有青冢生、梅双清坐镇,虽然出不去,但是阿南达一时也进不来。 “好吧。”我无奈道:“我对你说实话,万籁寂不在血金乌之宫。” “你看着心算子的眼睛说话!”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阴笑着道:“接下来我要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说谎就要死人!每一句谎话,死一个人!” 我一愣,心中大骂阿南达阴险狡诈。 阿南达又道:“如果不看心算子的眼睛,还是要死人。” 逼到这份上,我只好又抬起头,去看心算子那亮的发红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这感觉,就像是当众被扒光了衣服似的。 “说,万籁寂究竟在哪儿?”阿南达问道。 “我不知道。”在心算子这个人工测谎仪的监视下,我无法再说谎话。 果然,心算子道:“阿南达先生,他确实不知道。” “你居然不知道?”阿南达眼中寒光一闪,神情猛然变得极其可怕:“你一直都在骗我!你要付出代价!我杀了他们!” 阿南达一声怒吼,转身就走。 “不要!” “阿南达!” “老毒物,你的毒还有多少?情势危急,咱们冲出去跟他拼个同归于尽吧!” 我们这边一片慌乱。 “阿弥陀佛!” 突然间,一声佛号高喧,紧接着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道:“阿南达,莫要再害人,老衲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八零章 万籁俱寂 这声音传来,正准备怒而杀人的阿南达突然间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循声望去。 而我也看到白影一闪,一个人突然间便出现在视野中。 这是一个和尚。 一个老和尚。 一个浑身上下披着雪白袈裟,脖子上挂着雪白佛珠的老和尚,雪白的胡须,雪白的眉毛,甚至连目光都白的一尘不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他站在痋虫之中,却并不畏惧,而且所有的痋虫都不敢接近他,只是绕着他走,他所站立的地方,方圆三尺之内,都是净土,都是痋虫的禁地。 这很惊人。 要知道,就算是梅双清、青冢生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梅双清靠毒,青冢生靠药,两人只能用毒或者药来驱虫,让痋虫不敢接近,但是一旦毒效和药力消失,痋虫依旧会接近。 至于影行子、心算子,就更不用提了,他们虽然也站在痋虫之中,虽然也没有痋虫来攻击他们,但是那些虫子就在他们脚下穿梭,甚至还有虫子从他们脚背上爬过去。 他们只是因为获得了阿南达的某种帮助,所以不受痋虫攻击罢了。 但是这和尚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了那里,痋虫就不敢上前。 而且,这噪噪杂杂的环境,也似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词——万籁俱寂。 这个和尚不胖不瘦,不高不低,看上去年纪似乎已经很大,但是却似乎又不是很大,说是五十岁也像,六十岁也像,七十岁还像,若说他其实已经八十岁或者九十岁,甚至一百岁,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人身板结实,方脸宽阔,两撇罗汉眉,一双龟睛目,眉眼离得很近,却似符合比例,鼻梁挺直,鼻头高耸,略略外翻的嘴唇上,斑纹遍布,单单以相形术来看,这是此人相貌上唯一的不足之处了。 无论是身形、面形,还是眉毛、眼睛、鼻子、嘴型,都说明此人不但长寿而且豁达、有情有义,但是一双扫帚眉再加上嘴唇上的斑纹遍布,却象征着这人一生孤独寂寞、无依无靠。 这正是富而不贵,寿而不永的孤相。 其实,只看他的身份,一个出家的和尚,而且头顶上有受过戒象征的疤痕,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但凡是有家有室的人,若非特殊原因情由,是绝对不会去出家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 而且我相信,这答案很快就会被证明。 “大和尚,你是……” 阿南达惊诧的看着这白袈裟和尚,眼中满是疑惑。 “阿弥陀佛!”老和尚又是一声佛号高喧,道:“施主不远千万里来我中华,所为何事?” 阿南达道:“我来找万籁寂。”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和尚笑道:“施主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就是万籁寂?”阿南达难以置信道。 我们也都惊住了。 虽然这答案在我意料之中,但是听这老和尚亲自承认他的身份,我还是大为吃惊。 万籁寂!黑袈裟老和尚!十大杳人!素潘?沃腊纳的师弟!当年一人独闯江家,连伤带杀令命术名门江家和命术大派茅山派都一蹶不振的他!阿南达苦苦找寻,望月苦苦找寻,江灵也要苦苦找寻的他,就这么现身了! 实在是出乎意料,实在是难以置信! “不错,老衲就是万籁寂。”老和尚道:“怎么?施主情愿苦苦找寻,不愿老衲自动送上门来?” “不是……”阿南达摇摇头,道:“你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你怎么会是个和尚?我以前见过你,你不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和尚。就算我们几十年没见,你也不会长成这个样子。” “确实,以前的我已经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万籁寂突然瞥了我一眼,道:“按照相门中常说的一句话,相逐心生,心变了,容貌也就变了。你以为我的心还是以前的心,想当然的就以为我的容貌还是以前的容貌,但是你错了。从中国到南洋时的我,带着怨恨的心,带着复仇的心,带着杀戮的心,这是丑恶的心,那时候我的样子一定也是丑恶的,就好比现在的你。” 万籁寂笑了笑,道:“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一切,放下了所有的丑恶,所以我的容貌在你眼中就是个异数。” 万籁寂的修行是放弃一切恶念,之前的他穿着黑袈裟,戴着黑佛珠,现在的他穿着白袈裟,戴着白佛珠,单从这一点来看,或许万籁寂真的已经摒弃了所有的恶念。 但是,没有恶念的人,单纯善的人,又怎么能活着这阴阳平衡,善恶对立的世上呢? 且不管我如何无法理解,万籁寂继续对阿南达说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让你这个叫做心算子的朋友来看看,我是否在说谎。” 说着,万籁寂的目光朝着心算子看去,四目相对,心算子眼中红光一亮,然后朝着阿南达默然地点了点头。 阿南达的眼睛眯了起来,他舔了舔舌头,道:“看来真的是你了,看来你真的练成了。” “是。”万籁寂道:“老衲的修行已经完成了。只是过程太漫长,所以才跟你相见的晚了。不过,还好,现在还来得及阻止你酿成大祸。” “阻止我?”阿南达嘿然笑了起来,道:“万籁寂,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老衲知道。”万籁寂平静地说:“沃腊纳家族的禁忌诅咒被老衲学会了,也施展了,禁忌反噬的惩罚就降临在了沃腊纳家族的人身上。老衲当年诅咒江家断子绝孙,你们沃腊纳家族便也要断子绝孙。” “对。” 阿南达点了点头,道:“万籁寂,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你学会了禁忌之咒用来害人,禁忌反噬的惩罚却让我们来承担!” “有果必有因,万事万法,莫不如此。” 万籁寂依旧很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祖父把这害人的法子传授给我,我又如何害的了江家?江家因你沃腊纳家族之法而受害,你们受反噬之苦也没有什么不公平。这就好比有人要杀人,一人出刀,一人动手,出刀者与动手者同罪……至于我也并非没有惩罚,江家绝后,我万家不也绝了后吗?阿弥陀佛……” “这我不管。” 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我只知道现在沃腊纳家族只剩下我了,只要除掉了你,我们沃腊纳家族的禁忌反噬惩罚便会消失,沃腊纳家族不断子绝孙,我也不会死了。” “阿弥陀佛。”万籁寂笑了笑,道:“所以你苦苦寻找,就是要杀了老和尚?” “对。”阿南达也笑道:“我要杀了你这老和尚。” “老衲已经没有了杀人和伤人的心。”万籁寂道:“所以我不会杀你。”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会杀了你。”阿南达道:“与其让我动手,不如你自己来如何?说起来,你到底也是受了我沃腊纳家族的恩惠,得到些东西,再付出些东西,岂不是很公平?” 万籁寂道:“凡人都受天命所控。此时的老衲尚不该绝,如何自裁?” “逼我动手了吗?”阿南达只一摆手,只见铺天盖地的痋虫忽然聚拢起来,片刻间便浩浩荡荡潮水般向万籁寂涌去。 只是,这些痋虫还是积压在万籁寂周边方圆三尺之地的外围,不论大小,不论粗细,不论黑红,没有一只进去的。 “你看,它们似乎都不愿意伤及老衲。”万籁寂笑道。 “看来你果然已经修炼成了。”阿南达道:“只有完全的净体,痋虫才不愿意接近。那我便亲自上阵了!” 话音未落,阿南达突然身子一弓,又猛然一弹,刹那间,自腰部往上,半截身体仿佛拉长的橡皮筋,朝着万籁寂爆射而去! 阿南达的上下颚一百八十度平行大开,内里探出来一颗硕大的虫头,也张开了嘴,朝着万籁寂吞噬而去! “老衲不与你争斗,自有他人与你相持。” 但见白影一闪,浮光掠影之际,万籁寂的人竟然往洞内钻了进来! “有毒……你……”梅双清刚提醒了一句洞口有毒,便见万籁寂的人已经深入洞内,不由得惊诧无比。 “多谢毒圣提醒,只是毒对老衲这极净之体已经无用。”万籁寂冲梅双清笑了笑。 他进来无事,阿南达却进不来。 “梅双清,快快解了洞口的毒,让我进去,我不与你为敌!”阿南达在洞外咆哮道:“我只和万籁寂生死两立,其他的人,只要愿意离开,就请自便!” 梅双清还未回应,万籁寂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老爸身子一晃,挡在万籁寂跟前,万籁寂笑道:“老衲已全无伤人之心——陈元方,你所中的诅咒我能解除,你可愿意相信老衲?” “你?”我又惊又喜。 “对。”万籁寂道:“沃腊纳家族的诅咒术,这天下之间,精通它的,恐怕无出老衲之右者。”(未完待续) 第四八一章 七叶莲花 万籁寂此言一出,我怦然心动! 他说的分毫不错,沃腊纳家族的诅咒术,这天下之间,精通它的,恐怕无出万籁寂之右者! 他当初不远万里,从中国奔赴南洋,被沃腊纳家族收养,学的就是沃腊纳家族的诅咒之术。 所以,就连阿南达都未必有他精通。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所中的毒咒既然源自沃腊纳家族,那么由精通此道的万籁寂来解除,自然是对症下药。 一旦毒咒解除,功力恢复,目法还原,魂力、元气一如既往,即便是这望山高痋虫遍布,也任由我往来驰骋了! 解救江灵、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应该也是不在话下! 一想到这些,我就心潮澎湃,忍不住浑身激动,当下,我从老爸身后转出,深深鞠了一躬,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师了。” “陈施主客气了。”万籁寂也笑着还了一礼。 “慢着!” 老爸突然伸手一摆,挡住我再向前的去路,两眼死死盯住万籁寂,幽光闪烁,道:“大师你为什么要帮元方?大师与我陈家素无瓜葛吧?” 青冢生也上前道:“对,为何要帮助元方解除毒咒?大师的目的何在?” 老爸和青冢生的话问的万籁寂一愣,我也是一愣。 对呀,刚才只顾着高兴,只顾着兴奋,竟然忘了这一茬,万籁寂帮我的目的何在? 老爸也说了,他跟我们陈家向来都没有什么关联。 如果非要说关联,也应该是有仇怨,而不是有恩情。 因为万家和江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恨,而我和江灵又是亲密至极的关系,这样算来,万籁寂和我陈家只能是仇怨,而不是恩情。 那么,他凭什么要来解除我的毒咒? 难道他不怕我的功力、道行恢复之后,反过来又对他下手吗? 毕竟,江灵身上还有诅咒,而且这诅咒就是他万籁寂下的! “梅双清,你到底放不放我进去?”阿南达在洞外叫的歇斯底里,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梅双清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密切关注着洞内的情况。 万籁寂闯了进来,如果骤然发难,后果可是难以预料。 绝无情、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也是对万籁寂集体瞩目,这个在五大队挂号多年的十大杳人,终于现身,他们怎么能不瞩目? 众目睽睽之下,万籁寂忽然“呵呵”一笑,道:“你们都问老衲为什么要帮助陈元方?看来这问题老衲不得不回答。万事都讲究一个因果,老衲来此也不例外,老衲救助陈元方更不例外。” 我道:“请问大师,是什么因,什么果?” 万籁寂道:“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你问因果,足见胸襟。昔年,因万家、江家百余年的宿怨,我便远赴南洋以求邪术,归来后伤人杀人害人无算,现在万恶尽消,但存一善,细细想来,江家杀万家,万家杀江家,冤冤相报,究竟孰对孰错?而若干年后,我所杀所伤所害江家之人,又非昔年杀我伤我害我万家者,此辈于我何罪之有?阿弥陀佛,贫僧想来已是罪孽深重,若再无作为,恐难涅槃,也无颜西去归见我佛。” 我登时明白,万籁寂此时的修为已经近乎到了至善的境界,他开始对自己以前做的事情进行回顾,并希望赎罪。 他自己也说得清楚,当年他所杀所伤所害的江家人,跟当年害他们万家的江家人并不完全一致,祖辈有罪,罪不及子孙。 于是,我点了点头,道:“大师能悟出这些,足见道行高深,修行近满,可是您要消除自己的罪过,就该去江家解除他们的诅咒,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万籁寂道:“江家的诅咒现如今只应在一人身上,此人便是江家的最后一个后人,也是女人。” 我道:“大师是说江灵?” “是她。”万籁寂道:“老衲要除罪,就要消除我当年下在她身上的诅咒,可惜,现在,老衲独身一人无法解除,还要有求于你。” 我疑惑道:“怎么会无法消除呢?” 万籁寂还没说话,阿南达又是一声怒吼道:“梅双清,我要闯进去了!你逼我动手,我若进洞,里面的人,我杀光杀尽,一个不留!” 梅双清笑道:“阿南达,不是我不解除毒封,而是毒下了之后,我也没办法解除,要不,你再等等,我看万籁寂大师很快就能完事,到时候他自己出去岂不更好?” “胡说!”阿南达暴跳如雷,道:“狡猾的中国人,我杀光你们!” 怒吼声中,阿南达开始拼命催动那些痋虫往洞口处挺进,虽然痋虫自身并不愿意接近梅双清的毒,但是在阿南达歇斯底里地催动下,最终还是被迫一拥而上。 梅双清不愧是毒圣,他的毒在洞口处布置的天衣无缝,也厉害非常,那些痋虫甫一接近,便像飞蛾扑向烈火,立即化作飞火,烟消云散! 但是,无数的痋虫死去,后面还有无数的痋虫前仆后继的冲过来。 阿南达嘶吼道:“看看我的痋虫多,还是你的毒多!” 青冢生也在用药粉稳固地面和洞壁,防止痋虫破土而入,梅双清问青冢生道:“老鬼,你的药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青冢生忧心忡忡道:“恐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些药粉在一点点消耗,地下一定是有痋虫在向上冲杀。” 我听见这话,连忙对万籁寂说道:“大师尽快长话短说,恐怕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万籁寂点头道:“有劳梅先生、东木先生了。江灵施主身上的诅咒是我当年所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解除那个诅咒,必须得是当年的那个我。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是当年的我了,陈施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我愣了片刻,随即醒悟,道:“我懂了,当年下诅咒的你还存有一丝恶念,但是现在的你,心中一丝恶念都没有了,所以,现在的你更当年的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当年你下的诅咒,现在的你根本无法解除。” “陈施主当真是聪明绝顶!”万籁寂道:“我无法解除那诅咒,只能抑制,抑制那诅咒不再害人伤人,但是等我死后,这抑制力也会消除,到那时候,这诅咒便会变本加厉再次复苏害人伤人。而这世上,只有你才能彻底消除这诅咒。” “我?”我愕然道:“我有什么本事?” “你现在没有,将来会有。”万籁寂道:“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弄人,却不得不遵。” “大师能否说的更清楚些?”我茫然道:“为什么我现在没有,将来会有?” “神相天书!”万籁寂目光炯炯道。 “啊?”我大吃一惊,老爸等人也是悚然动容,我道:“大师怎么知道天书之中有解除诅咒的方法,又怎么知道我能拿到天书?” 万籁寂笑道:“我本不知,但是有人告诉我。此人是我一生最为佩服的人,他的话,我不会不信。想必,你们也不会不信。” “是谁?”我脱口而出问道。 “中极陈天默。”万籁寂轻轻吐出了五个字。 “啊?”我登时瞠目结舌,老爸也愕然相向,青冢生目光一亮,道:“大师近来见过天默?他真的还活着?” 万籁寂一笑,道:“中极与我渊源颇深,但是此时恐怕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所说的每一句话字字属实,现在,还要不要老衲为陈施主解除毒咒,还请诸位定夺。” “如果要做,就快点。”梅双清道:“我看大师不像说谎的人,而且,我这毒也实在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阿南达恐怕是要疯了。” 老爸还在一旁犹豫,我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刚才万籁寂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他看,虽然现在的我并没有相神之能,但是相形、相色、相音的基本功还在,察言观色,足见真章,万籁寂不似说谎。 而且,他的话前后也没有什么逻辑漏洞,若说要骗我,根本无需编造这么一个谎言。若说要害我,刚才也不必在阿南达要对我们动手的时候突然出现。 于是我道:“大师,动手吧。” 万籁寂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老爸,老爸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阴沉着道:“好,有劳大师了。” 万籁寂立时朝我说道:“小施主,快盘膝坐下吧,尽量做到忘我、忘他、身无、心无的状态。” “我知道,就当自己是个死人。”我依言而坐。 万籁寂赞赏地看了我一眼,也盘膝坐在我的对面,右手食指伸出,左掌平摊而开,食指在掌中划动,很慢,很慢,又很重很深,仿佛刀刻斧划一般,渐渐的,他那左掌之中竟出现了一个熠熠发亮的白色符印! 那符印的形状是……七叶莲花! 一阵呢喃声起,万籁寂口中念念有词,手,缓缓往我额上印来。 “好!我进不来此处,先杀了那洞里的人!”洞外,阿南达一声怒吼。 老舅他们危矣! 我心中一颤,万籁寂却幽幽道:“忘我、忘他、身无、心无……毒咒要解了……”(未完待续) 第四八二章 涅槃重生 我稍稍一怔,万籁寂又道:“诸位放心,阿南达虽然厉害,但是那洞中的曾子仲曾先生也足能抵挡一阵,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还有看家的山门本领尚未施展……北水曾天养的嫡亲儿子,堂堂曾家的掌门人,岂会如此不堪?” 这话让我心中稍安,我没有说话,再次进入身心两忘的境界。 阿南达对付我们黔驴技穷,转而又去对付曾子仲等人,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似乎不必过分担心。 万籁寂说的对,曾子仲就算再不是阿南达的对手,也应该能支撑一阵。 其实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万籁寂的手按在我的额头上,先是一片沁凉,然后又渐渐温热,恍惚中,仿佛有一股水汽慢慢渗入额上肌肤,缓缓下淌,经天庭、中正、印堂、山根、准上直达人中,而后蔓延至整个面部,渐次向下,由脖颈前后,顺着奇经八脉、十二正脉……刹那间已经遍布全身! 这感觉仿佛整个身体被一朵云给托了起来,轻飘飘的毫无着力,四周却有不尽风吹,既感无力,又感飘摇不安,但是内心深处,却反而是踏实的。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我明明是闭着眼睛的,但是现在却感觉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只悠悠传来万籁寂呢喃的念诵声…… 身体开始不明温热,周身百骸似乎有热流来回流窜,所有的血脉仿佛都渐渐复苏,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它们开始动了,它们开始活了,它们要沸腾了! 但是,我仿佛又看到了血脉之中有不尽的黑气壅塞,它们堵塞着气血两行之道,阴煞、阳罡两股极气被分割成数段,阻塞不前。 一朵七叶莲花悄然在脑海中绽放,清丽而圣洁的光芒恍若阳光万丈灿烂! 光下,那些黑气冰消瓦解,片刻之间,消融于无形! 两股热流直涌双目四周! 熟悉无比的感觉登时回归! 夜眼开启! 极气先是一滞,随即融会贯通! 混元之气再次集结而成! 灵眼开启! 空明之中,三魂之力自大脑而外,瞬间散布全身。 慧眼开启! 恍惚之中,我只觉得一种涅槃重生的感觉妙不可言! 我几乎要一跃而起!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万籁寂高宣一声佛号,道:“陈施主,成了!可以起身了。” 这一句话说完,我眼前的所有景象才恢复到正常的状态,还是在洞内,老爸、青冢生、梅双清甚至绝无情、封寒客等人都瞪大了眼睛在盯着我看。 而万籁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身,就站在洞口处,头朝外,背向内,头也不回地道:“陈施主的身体素质远比老衲预想中的要好,毒咒解除的时间也远比老衲预想中的要短,但是此时你的身体只是刚刚解除咒封,所有的机能短时间内还不太适应,若有大动,恐伤及五内……” 我暗自试着调动了一下周身的元气和魂力,果然是不太自然,也不太如意。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欣喜若狂了,这比之前完全无法调动的局面实在是要强的太多了! 万籁寂果然没有骗我们! 只听万籁寂继续说道:“不过,停个一时片刻,陈施主就可以有所动作了,到那时候,以你体内的阳罡极气,对这些痋虫完全可以不加理会,它们也绝不会自行骚扰……老衲先出去阻挡那位阿南达一阵……诸位的身体不似老衲,无法阻挡痋虫袭扰,所以,还是暂留洞中吧!” 说话声中,万籁寂的身影一晃而逝,倏忽间已至洞外,再观望时,已不见其踪。 梅双清叹道:“如果以现如今的行径来看这万籁寂,竟是无双国士,得道高僧!谁能想到几十年前,江家的惨案是他一手亲力亲为?” 青冢生道:“还是那句话,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啊!” 就在此时,我听见外面骤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吼声:“阿南达,莫要小瞧了我山门曾家的厉害!” 我眼皮霍的一跳,这是曾子仲的声音。 果然是他在阻挡阿南达。 还没等我怎么细想,数道惊天动地的声响狂吼而起,刹那间,地动山摇,仿佛九天霹雳破空而来! “轰隆隆!” “咔嚓嚓!” “嗷!” “呼!” “嘭!” 五道声音,惊天地,泣鬼神!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大片耀眼的火红光亮骤然闪现,在洞口处惊鸿一瞥,疏忽而逝! 但是这亮光足以耀的众人眼睛刺痛流泪。 山洞一阵摇晃,仿佛山崩地震,我的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甚至周身的气血都止不住一阵翻涌。 绝无情、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等人已经是惨然色变。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以他们的道行、功力,实在是不得不被这惊天动地的奇响所震慑! 梅双清皱起了眉头,回顾青冢生道:“老鬼,这雷声电光……是五雷正法?” “老毒物识货!”青冢生在一旁幽幽说道:“昔年我曾见过北水老怪曾天养施展过山门绝技五雷正法,后来几十年不见其踪,想来此技已然失传,不料子仲甚肖祖上……这一击施展出来,就算是阿南达,也足够受一大挫,万籁寂之前所说不虚啊。只是曾子仲他这一甲子的功力不比他老子当年,恐怕是靠着自家秘制的药物强行施展出的这五雷正法,如此一来,这法术的反噬之害不浅,此役过后,曾子仲他不休息个数月,道行、功力是再难恢复得了……” “曾老爷子!” 青冢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白表哥的一声高呼,似乎是曾子仲出了什么状况。 紧接着木赐大叫道:“蒋明义,不要再妄想驯服什么痋虫了,快起来共同对付这个魔头!” “啊?”老舅也刚刚睡醒似的叫了一声,道:“曾老爷子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东木先生,给我些药!”老爸在旁边忍不住说道,曾子仲是老爸的亲舅舅,危难之际,岂能躲在洞中袖手旁观?就算有危险,也要去试试。 “先别急。”青冢生看了看洞外,道:“我如今的药根本不够你从这痋虫之中冲杀出去,万籁寂已经出去了,想必马上就有动静。” “阿弥陀佛,曾施主且退——阿南达休要猖獗!你不是要找老衲么,老衲现如今已经现身,请自便吧。” 果然,青冢生的话刚刚说完,万籁寂的声音便已经传来,这音调虽然平和,但是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慑力隐匿其中,让人肃然起敬。 “桀桀桀桀!”阿南达发出一阵怪笑声,嘶吼道:“你终于出来了啊!想好了要自杀还是要我杀?嗯!” “我佛无自杀一说,只有杀身成仁之念。”万籁寂悠悠道:“老衲若因你而死,能成就何等仁义?” “……” 阿南达似乎是无话可说。 万籁寂又道:“既然没有什么仁义可以成就,老衲又何必自杀自身?” “我杀了你!”阿南达歇斯底里叫了一声,万籁寂却没有什么话语传来。 再然后,阿南达的声音也没有了。 外面静了许多。 “哥,我舅舅怎样?”老爸提声高呼道。 “吐血了,不能动了!”老舅回道:“不过他老人家自己说没事,说只是受了五雷正法的反噬之力,只要不再施展法术就没什么。” 青冢生道:“明义,你们那边洞内安全否?痋虫能不能攻进去?” “攻不进来!”老舅大声回道:“洞口被曾老爷子先前用法术给封住了,有一层罡气的印结,痋虫暂时还攻不进来!不过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你们那边怎么样?跟阿南达干架的这个白袈裟老和尚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来老舅刚才还真的是专心致志在用御灵术试图去操纵那些痋虫,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不过,青冢生也没有再回话,那边传来玄表哥絮絮叨叨的话语声,应该是在跟老舅说明情况。 “贼秃驴!” 外面忽然又传来阿南达恶狠狠的咒骂声,紧接着他又吼道:“你别跑!跟我好好打一场!让我杀了你!” 万籁寂没有任何回应。 洞口处,我却瞥见白影一闪而逝,仿佛白驹过隙,紧接着阿南达的身子也快速闪掠而过,咒骂声断续传来。 “万籁寂只是在逃?”梅双清不解道。 青冢生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他是至善之心,根本无法杀人。只能拖延时间罢了。” “哦……”梅双清点了点头。 “贼秃!” “万籁寂!” “你这忘恩负义的中国人!” “……” 阿南达的骂声不断传来,外面一阵噪杂**,洞内却静谧无比,仿佛两个世界。 “呼……”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老爸紧张道:“怎么了,元方?” “好了,我要出洞。”长久的压抑,让我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未完待续) 第四八三章 第一场战 “你要出洞?”老爸吃惊道:“元方,你……” 还未等老爸把话说完,我便早已忍耐不住,道:“老爸,你不用担心,没事的,我绝不打无把握之战。” 束手无策、忍气吞声了这么久,是时候对阿南达有所惩戒了! 江灵、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他们也久等了! 御气而行! 力随心动,心随意转,三魂之力完全展开,逍遥科立时开启,混元之气刹那间已经遍布全身。 走! 梅双清刚喊了一声:“洞口有毒,元方你先等一……” 他的话还为说完,我的身子便轻飘飘地穿过洞口,奔赴外面铺天盖地的痋虫世界。 洞口处的火毒印封当真是厉害无比,我穿过去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一阵灼烈的感觉,就仿佛是从一堆熊熊火焰上越过去似的。 而体内的混元之气也在这灼烈感产生的瞬间分化出阴煞极气,回护全身,阻挡了这火毒对我的伤害。 我出来了。 身后传来青冢生的声音:“老毒物,瞪那么大的眼睛干什么?元方既然已经恢复了道行功力,你的毒对他可就是无效了,接下来,阿南达可有好戏看了……” 青冢生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惊悸的危险感觉骤然而起,刹那间,我浑身上下寒毛直竖! 心相,多少次死里逃生的验证,断无差错! 躲! 我看也不看,立时一转身,电石火花的功夫已翩翩而去数步之遥! 仓猝之间再行回眸,只见一道匹练也似的亮光在我身后不远处流星般划过! “咔!” 一声令人心悸的响声传来,洞口处的一块岩石已被劈成两半! 影行子的人立在那里,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 心算子在他身后,两只眼睛闪烁着红光,幽幽朝我瞟来。 “元方?”老爸焦急道:“什么声音?” “没事,老爸。”我道:“你不要出来,让我分心。”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涔涔流下。 好险! 若不是我刚才心相及时,又转身离开的极快,此时此刻的我已然是和那块石头一样,成了两半! 刚才实在是鲁莽,只着急着出来,竟然忘了除了阿南达之外,外面还有两个敌人,一个是影行子,一个是心算子! 他们之前就在,只不过刚才偏离洞口而已。 他们一定是听见了我说话的声音,所以就是想伏击在那里,然后给急着出洞的我来一番致命的伏击! “嘿嘿……”我盯着影行子,笑道:“真是可惜了阁下的好手段!” “陈元方?”影行子轻飘飘的声音带着疑问,道:“或是陈令主?你太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中了。” “是我的错。”我笑道:“不好意思,不过,接下来,不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三魂之力悄然散布出去,神不知,鬼不觉间已经完全将影行子全身笼罩在内,然后,我从容不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天色已然昏暗下来。 这次不是因为痋虫铺天盖地遮蔽光线的缘故,而是真的天色昏暗。 自从我出来之后,凡是我所到之处,无论大小,无论粗细,无论黑白紫红,所有的痋虫都像遭遇天敌一般退避三舍。 我的身边很快便出现一片净土,就仿佛万籁寂那样。 只不过我知道,我们的效果虽然相同,但是缘由却不一样,他是因为至善之心而遭邪恶的痋虫厌恶所以不愿意靠近;而我,则是因为有阳罡极气外溢,所以阴性的痋虫害怕而不敢靠近。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都是个令人满意的局面。 毕竟这些虫子,太让人害怕,也太让人恶心了。 太阳已经西下,又是一个夜晚到了。 只是周围的情形在我眼中,却比先前要清晰的多。 如果此时此刻,有人能面对面仔细地观察我的眼睛,一定会惊诧于它的颜色和光亮。 黑如漆墨,却又晶亮的瘆人。 冷光如刺,道道摄人心魄。 我看见,距离我先前所在洞穴十步之遥的距离,也有一个荒草掩盖着的洞穴,洞口处一片焦黑,还平铺着一层厚厚的灰烬,灰烬中另有五处深深的印痕,每一道印痕都恍若传说中的龙爪,巨大而深刻,看上去有种惊人的威慑力! 一股微风从那边缓缓吹过来,我鼻翼轻动,避过风头,摄取风尾,以相味之术略略一嗅,立时便捕捉道一抹奇诡的臭味,这是死亡的味道,是腐朽的味道,那里一定是曾子仲先前发动五雷正法击溃痋虫大军的地方! 那些灰烬毫无疑问一定是痋虫被灭而留下的痕迹,而那洞口一定是曾子仲、老舅、表哥、张熙岳、木赐他们藏身的地方。 以灵眼观望,我甚至能看到那洞穴口处有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股青气从那光晕之中氤氲而生,所有的痋虫对这光晕都十分忌讳,虽然一堆堆、一簇簇、一团团的聚拢在那洞口附近,但是却没有一只靠近那光晕的。 这应该就是老舅口中所说的,曾子仲以法术布下的阳罡印结。 “呼!” 一道劲风忽然吹起! 一道光影如飞而至! 影行子又动了! 真不愧为武尊! 速度当真快的惊人! 简直已经不输于老爸、太爷爷、青冢生等辈! 好在我早有准备! 奇行诡变! 不可思议的角度,不可思议的时机,不可思议地躲了过去。 影行子一招落空,大吃一惊,仓皇四顾之时,我已开展逍遥游的第二式。 匿迹销声! 如果我是影行子,我的心情一定是恐慌至极的。 因为陈元方在他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了! 凭空消失了! 我看见他的眼睛瞪得极大,脸色一下子煞白!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道:“就算他恢复功力,也不可能比我快这么多!” 影行子还以为是我的速度奇快。 心算子在一旁已经看出了门道,他喊道:“六哥小心!陈元方施展了障眼法一类的秘术,他就在你眼前!你只管打,护住周身!” 只管打? 有奇行诡变,他影行子打得着我吗? 我的三魂之力只管捕捉着影行子,不管他有什么动作,我都一一避开。 与此同时,我也极力避开心算子的目光,不与之解除。 我们的动作都是极快! 他快,我就快,他更快,我也更快! 心算子一开始似乎还要算我的方位、去向,到后来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想要捕捉我的目光,施展他的悟心之术,但是却一直捕捉不到。 眨眼间,已经是几十个回合过去,影行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相较于之前,已经是慢了很多。 单凭这一点,中气不足,耐力不够,道行不深,便不如老爸等人远矣。 “呼呼……”片刻间又是几十个回合,影行子彻底慢了下来,甚至气喘吁吁道:“陈元方,你有种现身与我一战!总是躲着算什么行径!老七,你来帮忙!” “好!” 这时候,我们的速度,心算子终于可以跟得上了。 目光一闪,他就要过来。 我一边躲着影行子,一边把目光朝心算子送了过去。 只要有魂力布控,以奇行诡变躲避影行子的攻击不在话下,根本不需要眼睛。 这一瞬,我与心算子四目相对。 心算子大喜,脱口而出道:“悟心术!陈元方,你终于让我等到了,这次,你再也逃不出我的眼睛了!” 一道三魂之力悄然而出。 我朝着心算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这一笑,来的极快,去的极快,仿佛白驹过隙,春风暗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笑没笑。 “陈元方,你笑什么?”心算子狰狞道:“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吗?” “哦……”我又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还笑得出来。要不,你笑一个?” “呵呵……”心算子竟然鬼使神差般,真的笑了一个。 只不过这笑的声音太过于难听,如果撩开他的长发,我相信他的笑容也一定难看至极! “老七,你在干什么!” 影行子还是打不到我,回眸一看,心算子却在驻足傻笑,不由得怒喝一声。 我盯着心算子道:“乖老七,再给你六哥笑一个。” “六哥,呵呵……”心算子果真朝着影行子傻笑起来。 只不过,他的脸是朝向影行子的,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就好像我眼中有什么东西让他舍不得撤走目光似的。 “乖老七,撩开头发,露出脸来笑。”我循循善诱道。 心算子愣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竟然真的扒拉开了头发,露出脸来傻傻一笑:“呵呵……呵呵……” 那张脸立即惊到我了! 密密麻麻、斑斑点点,全都是暗红色的疙瘩! 仿佛是蟾蜍的背! 五官都已经难以辨认! “还是遮住脸吧。”我有些后悔地说道。 心算子又垂下了手,长发遮住了他的脸。 “老七,你个笨蛋!” 影行子终于觉察到问题所在了,怒吼道:“二姐不是提醒过你吗?如果陈元方恢复了道行,就不要和他对视!他会迷魂术,四哥就是这么死的!”(未完待续) 第四八四章 同归于尽 听见影行子这歇斯底里的吼叫,我不由得挤出了一丝冷笑,这时候才醒悟过来,恐怕已经太晚了吧。 我道:“心算子,你是笨蛋吗?” 心算子机械地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笨蛋。” 我道:“可是刚才有人骂你是笨蛋,怎么办?” 心算子的目光霍然一亮,声音变得更加沉重、怪异,道:“刚才是谁骂我笨蛋?” 我笑道:“就在你附近,他叫影行子。” “影行子……”心算子癔症了一下,喃喃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啊……” “陈元方!” 影行子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缩头乌龟!你不是神相令的令主吗?你给我滚出来!你挑拨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你躲着不敢见我,这是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你给我滚出来!” “元方?是元方在外面吗?”在洞中的老舅听见了影行子的吼声,忍不住兴奋道:“元方你好了?你出来了?哈哈哈!真有你的!你……” 老舅还没把话说完,我便听见梦白表哥道:“爸,少说些话吧,外面强敌环伺,元方就算出去恐怕处境也很危险,你就别让他分心了。” 老舅的声音戛然而止。 影行子兀自在骂:“缩头乌龟陈元方!你以后就别做神相令令主了,就做王八令令主吧!” 眼见心算子越来越混沌,已经完全不能再对我造成威胁,我也无须再以匿迹销声躲着影行子的攻击了。 耳听得影行子越来越不堪的骂声,我立时撤了匿迹销声,骤然出现在影行子跟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影行子万万料不到我就在他面前,而且出现的情形又突然诡异至此,当即就吓了一大跳,不但骂声立止,身子更是猛然后撤了丈余远,然后才稳住,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颤声道:“你,你真的会隐身法?难道传言是真的?不,不对,世上绝没有这种法术,就连宫主也做不到……陈元方,你,你到底是人还是,还是鬼?” “是人还是鬼?”我冷笑道:“我一直是人,倒是你,似乎马上要做鬼了!你不是要我出来见你吗?现如今你见到我了,还要怎样?” “你……”影行子咽了口吐沫,硕大的脑袋立在脖子上似乎突然变得有些不稳,开始随风摇晃,他的目光来回闪烁着,好像是在看心算子,但是余光却一刻不落地全钉在我身上。 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失声喊道:“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 影行子这一惊一乍倒吓了我一跳,我忍不住皱起眉头道:“你知道什么了?” “嘿嘿……”影行子得意地笑道:“陈元方,你故弄玄虚,也瞒不住我!你这不是隐身法!你这是忍术!是日本人的忍术!借助了某种道具,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好似隐身法,其实差之千万里!是不是?” 我登时无语。 “无话可说了吧?”影行子自以为识破了我的底细,片刻间已恢复了信心,转而对心算子喝道:“老七,你还没有清醒吗?” “影行子……影行子……”心算子还在喃喃念诵,道:“好熟悉,好熟悉……” “当然熟悉!”影行子骂道:“老子是你六哥!” “六哥?”影行子茫然地重复了一句。 影行子皱了皱眉头,看向我道:“不应该啊,你的目光明明已经离开了他,为什么他还不清醒?” “呵呵……”我冷笑道:“你以为我和他一样,必须要眼对眼才可以施展本事吗?” 当然不是,迷魂科本来就是以强大的三魂之力搅乱、麻痹、操纵敌人的三魂之力,眼睛只不过是最容易突破对方魂力防线的途径罢了,一旦突破了对方魂力的防线,看与不看其实已经无关紧要。 这个时候,施术者本人的声音也已经成了催动被施术者行动的命令。 将魂力分作两用,一来施展奇行诡变,防备影行子;一来施展迷魂科,对付心算子;这样虽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却也无法最快、最有效地击败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力量本来就是只有在击中于一点时,才最快,也最有效。 所以,我需要策略。 拖着影行子,侧重心算子。 我的三魂之力侵入心算子的魂魄之中,时间越长,对他的影响也就越大,和影行子废话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到了完全掌控心算子的地步。 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心算子。”我和煦的笑着,道:“无论是谁都不能骂你是笨蛋,因为你不是。” “对!”心算子道:“无论是谁都不能骂我是笨蛋,因为我不是。” “谁敢骂你就要受到惩罚!” 心算子呆呆地重复着:“谁敢骂我就要受到惩罚!” “废了他!” “废了他!” “我是你最亲近的人。”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的思想就是你的思想,我的心意就是你的心意。” “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你的心意就是我的心意……”心算子对我的话照单全收。 “闭嘴,陈元方!” 影行子惊恐无比,更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便欺身而进,速度虽然较之以前有所不及,但依旧是快的惊人! 可是有奇行诡变,他又怎么打的着我。 每一招,每一式,我都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速度从容不迫躲过,影行子疾风骤雨般地接连攻击了五十二招,一百三十四式,结果却是招招落空,式式无效,气喘吁吁之间,他已经呆了。 我朝他笑道:“影行子,不要着急,马上我就会招呼你。” 心算子竟也跟着说道:“影行子,不要着急,马上我就会招呼你。” “对了。”我拍手笑道:“就是这样,心算子,去吧,废了影行子,他骂你笨蛋,该受到惩罚。废了他,这是你我不死不休的任务。” “不死不休!”心算子恶狠狠地喊了一声,本来就已经驼背的身子猛然间躬的更低,真的仿佛一张弓。而他本身又像一支搭在满弓上的箭,“嗖”的一声,已流星般射出,直取影行子! “老七,你疯了!”影行子怒喝一声,躲过了心算子的一记杀招,但是心算子的第二招又到了,影行子不得不再躲。 心算子不停地攻击,招招都是拼着两败俱伤的局面,根本不顾及自己的安危。 影行子不停地躲避,不停地骂,虽然他的速度比心算子要快,但是力量却还在心算子之下。 更要命的是,心算子神智失常,影行子却是正常的,所以他只能躲,不能还击,这样一来,在心算子同归于尽的打法中,影行子越来越招架不住。 眼看要危及自身,影行子的狠戾本性便暴露出来,他两眼凶光一闪,喝道:“老七,是你自己不争气,怪不得做哥哥的心狠手辣了!” 喝声中,影行子飞速躲过心算子的一记杀招,身形滴溜溜一转,已赶至心算子背后,右手横掌,奋力朝心算子脑后劈去! 这一掌下去,心算子必死无疑! 我哪里允许他这么做! 御气而行! 瞬息之间,我如飞而至,右手伸出,在影行子肘上轻轻一碰,影行子咬牙切齿劈下去的这一掌刀立时偏移了数寸,本来要削在心算子的后脑上,此时却落在了心算子的肩膀上。 “咔嚓!” “啊!” 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心算子惨叫一声,左肩竟然被影行子的掌刀硬生生的削掉! 但是心算子也在此时转过身来,双眼血红,右手成钩,死命朝影行子小腹刺去! 影行子被我突然袭扰,一掌削掉心算子的左肩,本来就有些出乎意料,略一惊诧,心算子就转过了身子,血红的目光也与他双眼相对。 心算子的眼睛本来就有些诡异,连人心所想都尚可读出,短暂的致人失神更是不在话下! 就在影行子这短暂的失神瞬间,心算子的手已经插进了影行子的腹部,奋力一抠,再一搅,影行子的瞳孔立时收缩成针尖细孔! “啊!” 影行子惨叫一声,一掌挥出,打在心算子的额头上,心算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轰然一声落地,手里,还攥着影行子的肠子。 影行子捂着裂开大洞、血流遍地的肚子,看着躺在地上一边抽搐,一边吐血的心算子,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我,惨笑一声,道:“陈元方,好,好一个陈元方,我本不该来……” 扑。 影行子翻身倒地,硕大的脑袋显得可悲又可笑。 心算子挣扎着、抽搐着,被影行子一掌打在额头上,他的神智似乎恢复了些,他死命仰起脸来,长长的头发散落两旁,眼睛红得几乎爆裂,直勾勾盯着影行子的尸体,喃喃道:“六哥……” 影行子已再无动静。 心算子缓缓转过头,看向我,勉力挤出一句话道:“你,你,当真是无毒不丈夫!” 我叹息一声,道:“罪过,我哪里想得到你们出手都如此毒辣?” 心算子躺了下去,红色的眼睛渐渐失却光彩。(未完待续) 第四八五章 轻敌之殇 这两个人同归于尽,死的又都是极其惨烈,看着他们的尸体,还有对他们视若无睹照旧爬来爬去的痋虫,我一时有些发呆。 痋虫似乎对死人没有任何兴趣,或者是阿南达让心算子、影行子服用了某些特殊的药物,在他们生前和死后,痋虫都置之不理。 但是这样,却让人有了一种连痋虫都对他们不屑一顾的苍凉悲悯。 刚才,还是两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就这么死了? 血金乌之宫的九大长老,老六武尊和老七悟尊,就这么可悲地陨落了? 他们的消失就好像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却又仿佛在预料之中。 冥冥之中的天数,又有谁能违抗的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虽然是敌人,但是这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情不自禁的悲从心中起。 “元方?” 老爸的声音远远传来,应该是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心中关切,所以发声喊问。 “元方!元方!” 老舅也大声地喊了起来:“外面怎么没有动静了?你怎么样了?” “你们放心,我没事!”我回了一句,心情复杂时说话的声音有些古怪,语调也大的让自己吃惊。 “自己小心!”老爸回道。 “你没事就好!”老舅又喊道:“敌人解决了?” 我道:“阿南达不在这里,血金乌之宫的两个长老死了。” “啊?”老舅吃了一惊,道:“是你杀的?” “嗯……是自相残杀吧。”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略想了想又道:“但是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自相残杀?因为你?”老舅疑惑了一下,继而笑道:“好!哈哈,不管怎么样,这群败类,就该窝里斗,自相残杀个干干净净!你过来一下,让老舅看看你!” “伯仁虽非我所杀,却因我而死……”我喃喃念叨着,心情有些沉重,也没有依照老舅的话,去到他们那边,让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影行子和心算子虽然都是作恶多端的穷凶极恶之徒,来到此处也是为了跟农皇子沆瀣一气,共同与我们为敌,但是杀他们也不是我的本心,我本来就不愿意杀戮,更不以杀人为乐事,但今天却差不多算是我间接杀了两人! 心情复杂,不愉快,不高兴,不好过,后悔,伤感,恐慌……这些复杂的感情全都涌上心来。 如此违背上天好生之德,恐怕不是善事。 昔年,诸葛亮七擒孟获时,不得已放火烧杀蛮兵,得胜之余,就曾叹息自己会因杀戮而折寿,后来果然只活了五十四岁,即便是以通天彻地之能,为自己设坛施法祈福增寿,也无法再添一纪。 朱元璋手下的大将常遇春,号称不败战神,最爱冲锋陷阵,奋力杀敌,却被刘伯温预言杀戮过重,恐怕不得好死。结果在其三十九岁时,眉毛无缘无故自行脱落而亡。 还有古之名将白起、项羽、韩信、霍去病、马超,都是一生杀人无算,留下千古英雄名,结果却全都是年寿不昌,想来岂不令人悚然? 但是,我这样做算是错的吗? 如果我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做? 似乎又无定论。 是对的,却不一定是合乎仁德的,更不一定是合乎天道的。 天道有则,人行无准,就连诸葛亮智者近妖,不也逃不过宿命天道之困顿吗? 唉,道德,道德,无论是修道还是修德,都如通天之难! “元方!怎么不过来?”老舅又喊了起来。 “好。” 我应了一声,从胡思乱想中收了心,目光离开影行子和心算子的尸体,环视周遭依旧是铺天盖地痋虫的世界,心情有了些回归,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事,再想身后事吧。 老舅他们所在的洞穴不远,我立即赶了过去,在洞口处往内一瞥,只见那洞穴很窄,比我先前所在的洞穴还要窄,里面前前后后、高高低低站着几个人影,有的对洞外凝神观望,有的俯视地上或坐或躺的几人。 站着的人是木赐、梦白表哥、梦玄表哥,躺着的是张熙岳和曾子仲,坐在他们身边的是老舅。 “木先生,张老爷子和我曾舅爷怎么样了?”我朝着站在最靠近洞口处的木赐问道。 “你是……” 也不知道是天黑还是怀疑的缘故,木赐在一开始竟没有认出来我是谁,沉吟了一下,才难以置信地道:“是你!你真的能出来了?你完全好了?你的毒咒被破解了?” “废话,那是我外甥,能不好吗?”老舅向来都对木赐不满。 “是我,我是陈元方,我好了。”我道:“他们怎么样?” “元方啊,我们挺好!”曾子仲听见了我的声音,似乎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其欢悦,声音都透着兴奋,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我和老张都没什么大事!那个阿南达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你如果要对付他,千万要小心!” “元方,我们可都指望你了!”老舅喊道。 “老舅客气了。” “陈令主,一定要找到秀儿、仙儿!”木赐大声道。 “无需多说,一定。”我立即转过身来,逡巡四顾,寻找阿南达的身影。 就在这一刻,仿佛心中有所感应似的,一道白影疏忽而至,片刻间,万籁寂已经在我身边站定,道:“你出来了?” “还要多谢大师。”我朝着万籁寂躬身一揖。 说实话,我对此人并无多少好感,甚至因为望月和江灵的关系,在我内心深处,对此人的厌恶更占据我情感的主要成分,但是现如今他已经修成至善之心,极静之体,又帮我解了毒咒,还答应要对江灵施以援手,我对他也不能不客气一些。 “不必如此。”万籁寂略一扫视周围,便看见了影行子和心算子的尸体,他眉头一皱,当即合掌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诵罢,万籁寂又看向我道:“陈施主,这两人是你杀的?” 我不想过多解释,只是道:“不是我亲手杀的,但是差不多也算是我杀的。” “唉……”万籁寂叹息一声,道:“这两人虽然是歹徒,但是陈施主也忒……算了,老衲也没有资格过多评论,只是奉劝陈施主千万要以仁心为本,这样方能修成大道正果,才能……” “老秃驴!” 万籁寂正在叙说,他的身后,阿南达扭动着身子,如飞赶至。 “还以为把他给甩掉了!没想到追的好快!”万籁寂却头也不回,看也不看阿南达,只是对我说道:“事不宜迟,你跟我来,先救出那个叫江灵的丫头,我帮她压制诅咒之力。” 我大喜道:“好!” 万籁寂当先而行,阿南达也已经到我近旁,瞥了一眼我,吃了一惊,疑声道:“你敢出来?” 待看见影行子和心算子的尸体,又吃了一惊,道:“他们死了?” 但他也无暇多管,他的目标是万籁寂。 “等会儿再来找你。”阿南达威胁地对我说了一句话,准备继续去追万籁寂,我却笑道:“呵呵,何须等会儿,就现在吧!” 笑声中,我朝着阿南达的后背一掌挥出。 “哼……”阿南达对我根本不屑一顾,连回头都不回头,只冷哼了一声,后背破绽尽露,任凭我打。 在阿南达看来,连我老爸、青冢生还有梅双清那样的高手,都拿他无可奈何,我这小小的人儿,一掌下去又会有多少功力?又会有多少危害? 但是阿南达错了。 任何想当然的心思都是错误的。 任何低估对手的人都是愚蠢的。 我不会武术,我不会医术,我也不会毒术,我没有老爸那么厉害,没有青冢生那么厉害,也没有梅双清那么厉害,但是我却能调动最精纯的阳极罡气! 这恰恰是痋虫的克星! 比梅双清的火毒还要厉害! 我是闭着眼睛打的。 因为阿南达是裸着身子的。 他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这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人恶心了,但是这还不是最恶心的。 阿南达最让人恶心的地方就是他浑身上下都是孔洞,密密麻麻的孔洞,仿佛蜂窝煤,又仿佛莲蓬,每一个孔洞里又都藏着痋虫,谁也无法料到什么时候会有虫子从那洞里钻出来。 所以我要闭上眼睛,以便于降低我几欲作呕的冲动。 但是,虽然我闭上了眼睛,我这一掌也用尽了全力。 而且由于阿南达对我的完全无视,我这一掌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和躲避,毫无悬念、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阿南达的后背中央! 他的后背很软,仿佛全都是肉,而没有一根骨头,如虫似棉花。 如果不是我事先就知道阿南达的样子,我或许会以为我的手触及的地方是女人身上的某处部位。 “嗤!” 一股蒸汽爆发似的动静骤然响起。 我的掌心瞬间烫热! 那里仿佛化开了某些东西。 罡气正井喷式的往外涌!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地。 不用想,不用看,我也知道,必定是阿南达无疑! 这是阿南达的第一声惨叫。 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只叫这么一声。 因为我的第二掌也落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四八六章 重见天日 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我知道刚才那一掌,对阿南达所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短时间内,他只有疼痛,而无法反抗! 骤然的疼痛会让所有人的精神产生麻痹,在一定的时间内,除了被动地感受痛苦之外,根本无暇他顾。 阿南达虽然号称“人虫一体”,但是他毕竟还是活物,还有神经,还有精神,所以他也不例外。 因此,我的第二掌,和第一掌一样,依旧是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和躲避,毫无悬念、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阿南达的后背上! “啊!” 就如我事先料想的一样,阿南达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且这一次,我的手竟像是穿透了阿南达的身体一样,因为我感觉我的手掌融化某些东西融化地极深,而且仿佛触摸到了空气。 我立时睁开了眼睛,然后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果然已经穿透了阿南达的身体! 从他的后背直穿胸膛! 阿南达的头已经扭了过来。 他的身子没有扭向后面,头却往后扭了九十度,一张脸因为惨烈的痛苦而狰狞可怕的扭曲着,一双眼因为愤怒、惊恐、茫然而迸发着奇诡、复杂的黄色光芒。 我立即撤开了手,往后退开很远。 这时候的阿南达是极度危险的。 离开他,安全。 他已经适应了我的掌力对他造成的疼痛,再打下去当然还能对他造成伤害。但是同时,我也可能会受到他对我的伤害。 在我能完全掌控局面的情况下,这样互相伤害的结果对我来说,当然是不划算的。 万籁寂已经走远了。 他刚才只是在听到阿南达惨叫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就继续走了。 他明白,我是在给他争取时间。 而且,我也做到了。 “我要杀了你!”阿南达嘶声怒吼,声音从喉咙里摩擦出来,仿佛野兽在酝酿杀戮。 他的身上,尤其是背上,已经因为我那两掌,造成了难以恢复的伤害。 背上,一个深深陷进去的黑色手印,仿佛是烈火烧灼而留下来的,完全无法还原本相,这已经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但是,还有一个更深的洞,从他的前胸直穿后背,那也是我留下的。 眼睛,从后面可以看到前面,风,从前面可以吹到后面。 标标准准的透明窟窿。 阿南达没有死,这就已经是个奇迹! 虽然事先就知道阿南达要倒霉,但是我没有想打他倒的霉会如此之大,所以,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我也出乎意料的满意。 至于他说他要杀了我,我虽然忌惮,但是我却并不害怕。 很多人都对我说过这句话,但是现在的他们,有的已经成了我的朋友,有的已经成了废人,还有的,已经成了死人。 阿南达注定难以成为我的朋友,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废人或者死人。 如果说,影行子和心算子的死还能让我感到些许不安,那么阿南达的死,对我来说,除了喝彩,还是喝彩! 这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怪物,他不是人! 我还要继续给万籁寂争取时间,以便于他彻底为江灵施以援手,压制诅咒之力,所以,我还要继续纠缠阿南达。 我盯着阿南达,嘴角慢慢溢出了一丝笑意,道:“沃腊纳先生,你如果稍稍聪明一点的话,刚才就不会被伤的这么惨,因为你应该发现,我和别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阿南达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怕我的虫子,我看到了这一点,却也忽略了这一点,这是我的错。他们两个是你杀的吧?” 我反问道:“你说呢?” 阿南达点了点头,道:“看来农皇子先前说的不错,果然不能让你解除毒咒,你是个可怕的人。” 我笑道:“那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杀得了我吗?” “那要试试看。”阿南达的头猛然旋转了五百四十度,连带着脖颈高速扭动,身子陀螺般跟着旋转,只一晃便到了我的跟前! 好怪异的身法,好快的速度! 他裸露着的身体上,那些孔洞里隐藏着的痋虫,在这时候全都钻了出来! 此时的阿南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浑身上下长满了奇怪长毛的怪物! 可怕而恶心! 我一点也不想再粘上他的身体了。 御气而行! 我拔地而起,飘然掠过阿南达急掠而来的身子。 其实,这个时候,我完全还可以再在阿南达的后背上拍上一掌,但是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过于恶心,以至于我无法下定决心要用手触摸到他。 对于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能让敌人都恶心到无法下手的地步,这也算是一种大本事。 但是,我用脚踹了阿南达的后背。 罡气从脚底涌出,再穿透鞋子到达阿南达的身体,威力显然远远不及用手。 不过也算是有所作为。 “咦?” 阿南达被我踹的踉跄了几步,然后吃惊地发出了一声赞叹,显然是我刚才直挺挺腾空而起的本事让他始料未及。 “你刚才那个腾空是怎么做到的?飞起来的?” 阿南达转过身子,看着我,好奇地问道。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询问敌人的本事。”我嘲讽道:“当真是令人佩服,只不过现在的我却没有心情跟你细说。” “好吧,却是不是时候。”阿南达舔了舔嘴唇,头猛然往前一探,脖子骤然间拉长了五尺多远,脑袋一下子便伸到了我面前! 子弹出膛一样的速度,再加上古怪的攻击方法,立即就惊到了我。 阿南达的嘴已经张开成一百八十度,喉咙深处已经有一条粗如人腿的虫子闪电般钻出,张开了血盆大口,从上而下朝我的脑袋吞来! 就算我的罡气再厉害,对痋虫造成的伤害再严重,可是也得我能活着运用它。 如果在伤害这痋虫之前,我的脖颈先被咬断,脑袋先被吞下,那就算罡气伤的了痋虫,也无法挽救我逝去的生命。 所以,我躲了。 奇行诡变! 在我和阿南达说话的时候,三魂之力已经通过他那略略发黄的眼睛,成功地布控在他魂魄之上。 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角度,我从容躲过阿南达这致命的一击! 然后,在躲过阿南达攻击的同一瞬间,我的手闪电般抓向那个从阿南达喉咙中钻出来的虫头! 它没有躲开! 它根本就躲不开! 滑腻腻的身子被我牢牢攥在手里! 阳极罡气! “嗤!” 白雾蒸腾,一声嘶响,虫头应声而断! 飞灰片片,跌落尘埃! “陈元方!” 阿南达惨声呜咽,几乎听不清他嘶吼的是什么。 他的身子疯狂扭动着,如飞而退,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痋虫暴风骤雨似的呼啸而至,从四面八方赶来,往阿南达周边聚集,一眨眼的功夫便把阿南达团团簇簇包裹的丝毫不见。 庞大的虫团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是个巨大的肉球! 我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听见地面簌簌作响,还有些震颤,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庞大的虫团蠕动着,却渐渐变小。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恍惚间明白过来,它们是在往地下钻去,它们是将阿南达拖到了地下。 再看时,地面已经恢复如常。 只是,铺天盖地的痋虫全都消失不见了。 就刚才的数息间的功夫,它们竟然全都钻到了地下! 天地之间,霎时间,干干净净!安安静静! 四周前所未有的空旷! 阿南达死了吗? 我看着空旷的地面,带着一种重见天日的喜悦,愣愣的胡思乱想。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管他呢,反正现在他是不能再作恶了! “老爸、老舅、东木老前辈、梅老前辈……你们都可以出来了!没有痋虫了!” 我大声喊着,然后朝着江灵等人被困的地方跑去。 “啊?” “真的没有痋虫了!” “阿南达死了?” “好啊!” “哈哈……” “重见天日了!” “元方呢?” “那不是吗?” “他要干嘛去?” “不知道。” “跟上他吧。” “走!” “……” 身后传来一阵噪杂的喧哗声,老爸、老舅、青冢生、梅双清他们应该都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相信,他们很快也会追过来。 “石屋铁门”已经不见了。 应该和我之前料想的一样,不但所谓的“铁门”是痋虫伪造,就连“石屋”也是。 现如今,都随着伤重的阿南达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在那里。 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还有江灵。 全都在那里! 还有刚刚到达的万籁寂。 他正在观望众人。 看到我过来,他指着众人中的一个,道:“陈施主,她就是江家的后人,那个叫做江灵的丫头吧?” “是。”也不知道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深深地看着江灵,道:“她就是江灵。” 我们在说话,但是这六个人,却没有一个有回应。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我忍不住要走进去细看,万籁寂却一把拉住我,道:“不要过去,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个阵法?”(未完待续) 第四八七章 九山分定 这是个阵法? 我愣了一下,我刚才只是看到他们的人,并未仔细留意别的东西。 现在再看,除了有人,还有木片、布条、纸符、剑。 似乎确实是个阵法。 “元方,没事吧?” 老爸、青冢生、梅双清、木赐等人也相继赶来,甚至连绝无情、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也都过来了。 我向老爸回复了一句:“没事。”然后看见梦白表哥背着曾子仲,梦玄表哥背着张熙岳,也都赶了过来。 曾子仲身上原本背着的刀族木偶现在由老舅背着。 “浑身生虫的那个恶心人死了?”老舅过来就开心地问道。 青冢生、梅双清、绝无情也都看向我,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应该没那么容易死,不过至少是受了重伤吧。” “他没有死。”万籁寂接着说道:“阿南达不会这么容易死,这里的痋虫刚刚溜走,如果阿南达死了,所有的痋虫都会枯萎。阿南达和虫的生命是通过某种奇诡的力量维系在一起的,共存共在。” “秀儿!仙儿!” 木赐过来后,一眼就看见了木仙和木秀,喊了一声,就要过去看,也被万籁寂拉住不让近前。 梦白表哥急道:“怎么每个人都一动不动,木雕石像似的,这是怎么了?” 青冢生默视片刻,道:“似乎每个人都是龟息状态,而且是‘假死境’的龟息状态。” 梅双清道:“自己无法醒来,全靠外力唤起。” “东木先生、梅先生所说不错。”万籁寂道:“老衲昔年也精于命术,对江家的本事颇有所闻,这个阵法属‘九山分定符’,以一人之力,配合特定符箓,将施法者的某种道行的效力分作数份,最多可分九等,以达到保人护命的作用。这位江灵施主,很显然是以九山分定符阵将自己的净化之力分做了五份,护住了场中这五人,使得痋虫无法对他们进行攻击袭扰。只不过江灵施主的净化之力太过霸道强横,所以无法施展到人体本身,因此才在每个人面前插入一块木片,将净化之力分化到木片之上,再转移至地下,这样既营造出一片净土,又不对人身直接相害。阿弥陀佛,假以时日,这位江灵女施主必然也是一代命术之翘楚!” “这位老和尚,你是?”老舅看着万籁寂问道。从一过来,他就注意到了万籁寂,又见他总是说话,终于忍不住发问。 万籁寂道:“老衲俗名万籁寂,法号无恶。” 梦白表哥先前和我在一起,听见邵如昕说过万籁寂的事情,知道他的底细,听见万籁寂自报家门,当即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万籁寂,道:“你就是十大杳人中的万籁寂?二十多年前江家惨案中的万籁寂?而且还是当年残害古朔月的黑袈裟老和尚?”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万籁寂听见梦白表哥揭他的短,忏悔似的垂下头,道:“昔年做错事的正是如今的老衲。” “啊?”梦白表哥惊问我道:“元方,要他来干什么?” “原来是你,黑秃驴!”老舅也大叫道:“你现在怎么变白了?” 我朝表哥、老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无碍,老舅、表哥见状,又看老爸、青冢生等人都似认识万籁寂,便也不再吭声。 我问万籁寂道:“大师,请问他们为什么都会是龟息状态?” 万籁寂道:“一来是因为痋虫不对死人攻击,专一毒害活人至死;二来是因为此阵法需要。九山分定符,既然是把道行的效力均做等同的份数,那就需要受益者全都是一个平衡的状态。这些人功力大小不同,道行深浅不一,根本无法做到平衡,所以不如都进入龟息状态。龟息境下,每个人都等同于死人,死人与死人,还有什么分别呢?” 我听得有些发怔,看得也有些发怔。 如果非说这是一个阵法,那这是一个古怪的阵法,每个人都以一种古怪的姿态僵持在那里。 望月、木仙、阿秀、彩霞、邵如昕都是歪歪斜斜的盘膝坐在地上,眼睛全都是闭着的,仿佛是睡着了。 他们手上捏着的诀式略有不同,但整个下来,却围成了一个圈子。 圈子中央是江灵。 江灵已经半趴在地上了。 双腿还是盘着,但是上半身已经触及地面,头发也散落一地,整个人,动也不动。 六个人,除了江灵之外,每个人身后都插着一根木条,脚下都画着一个圈,圈内都压着一张符纸。 每一根木条上都系着一根白绳,五根白绳都延伸到江灵那里,系在江灵的金木双锋剑柄之上,江灵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金木双锋剑身。 再仔细看时,那五根白绳,都不是白绳,而是五根布条,是江灵白色衣衫纱裙上撕下来的布条。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真真如木雕石塑。 “大师,怎么才能唤醒他们?”木赐关心两个女儿,再次忍不住出言发问。 万籁寂道:“老衲一开始并未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九山分定符阵一旦施展,很不好终止,尤其是阵中之人在三众以上。老衲刚才说过,此阵的关键就是每个人的状态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点上,如果不平衡,那么此阵便会反噬诸人,所谓生一利必有一弊,便是如此。就好比说这个男子——” 场中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望月,万籁寂指着他道:“如果他先苏醒过来,阵法的力量发生偏移,他这个点上的法力就会骤然增强,除却江灵所在的阵法主位之外,其余四点的阵法力量全都会集中过来,四点弱而一点强,结果就是木片毁而阵符燃,净化之力全部施及人身,此人必死无疑。” 我听得心中猛然一寒,老舅已经开口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谁先醒来,谁先死?” “阿弥陀佛。”万籁寂道:“正是如此。这些人也都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每个人进入的龟息境界都是‘假死境’,是自己无法控制的,也就是说除却外力,他们自己根本无法苏醒过来。” 木赐道:“那怎么办?” 老舅道:“是不是要必须一个特殊的方法,在同一瞬间同时唤醒所有人?” “那也不是。”万籁寂道:“同时唤醒所有人,每个人的功力道行仍然不同,阵法还是无法平衡,结果还是有人要受到反噬。” “那到底该怎么办?”木赐急道:“这阵法解除起来这么难为人,为什么还要发动?” 万籁寂道:“江灵施主必定知道此阵之难,但是还要施展,那就说明她相信有人能破。” 说话间,万籁寂瞥了我一眼,我心中一动,难不成我能破?怎么破? 木赐道:“谁能破阵?” 万籁寂道:“世间一切阵法都有阵脚,阵脚乃是阵法的根基所在,也是人力、天力相结合的点,天人合一的程度越深,阵法就越强,天人合一的程度越浅,阵法就越弱,天人无法合一,阵脚便即不在,阵法也随之消失。人力破阵,无非是以功效相反的术强行摧毁整个阵法,其实是事倍功半的劳力之作,如果能窥见阵脚所在,破阵完全可以事半功倍。” “此阵的法力可以以混元之气斩断,若有人能窥见这九山分定符阵的阵脚,于阵脚之中注入混元之气,同时以巧斩断这五根布条,则此阵破矣。” 万籁寂的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移向于我。 窥见阵脚需要灵眼,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具备灵眼? 斩断法力需要元气,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具备阴煞阳罡合济的混元之气? 破阵只能是我。 江灵布阵之前,想到的破阵之人也一定是我。 那时候她的心思,想的就是我一定会恢复道行功力,一定能成功解除她的危机。 这信任让我感动,只是这信任却也让我万般为难。 灵眼我有,混元之气,我也有,但是要做到同时,何等困难! 万籁寂也开口说道:“咱们这里,似乎只有陈小施主有这般能耐,能看得见术脚,也能施展混元之气斩断阵法之力,只是,需要同时催发出五股等量的元气,然后同时作用于布条之上,却如登天般困难。阿弥陀佛,难哉难哉!” “这办法不好!”老舅摇头道:“黑秃驴——啊,不,白和尚,你出这主意太臭,这里所有的人对元方来说都极其重要,有他的徒弟,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女人,你让他用这办法破阵,一个不慎,全死光光,这不是让他亲手杀自己亲人吗?不好!不好!你再想一个办法!” “只此一法,别无他途。”万籁寂道:“如果陈小施主无法做到,那老衲也无能为力了。这些人不知道在这里坚持了多长时间,现如今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各个都有油尽灯枯的迹象。假死境的龟息功,时日若久,必成真死!” 这话说的我心里又是一揪。 青冢生道:“想当初在观音庙里的时候,元方为了破除太虚老妖施展的镜花水月,需要用双手各出一道等量的阴煞、阳罡极气,那时候就异常之难,现在更是多到五道,要怎么出,要怎么做到?”(未完待续) 第四八八章 宝鉴妙用 轩辕八宝鉴? 这五个字缓缓出现在我脑海中,刹那间竟似有了醍醐灌顶的效用! “我知道怎么办了!我有办法做到!这次的程度绝没有当初我从太虚子那里取走轩辕八宝鉴那么困难!”我兴奋地喊道。 “啊?” “元方,你有办法?” “元方,你准备怎么做?” “你有把握?” “到底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 众人见我骤然兴奋异常,先是诧异,然后都纷纷发问。 我笑道:“还是刚才东木先生的话提醒我了,让我想到了一个应该可以凑效的办法。” “我?”青冢生诧异道:“我说什么了?” “您说轩辕八宝鉴了。” “对,轩辕八宝鉴,你拿到手的时候,也分外困难。这对今日之事有帮助?” “当然有!”我道:“既然我很难做到同时以同种力道一起打破五根布条,那咱们为什么不借助轩辕八宝鉴来达成这个目的?” “阿弥陀佛,老衲愚钝,施主不妨细说一下来听听。”万籁寂茫然不解道:“轩辕八宝鉴有何妙用?” 我侃侃而谈道:“轩辕八宝鉴的镜面有与寻常镜子不同的反射作用,一点打在上面,能分散式反射出千万点,一道混元之气打上去,能分散式反射出千万道混元之气!” 青冢生眼睛一亮,道:“我好像有些懂了……” 我接着说道:“如果我将轩辕八宝鉴放置在地上,镜面处于完全平衡的状态,宝鉴本身的位置安放在九山分定符阵正中央,我打出一道混元之气在镜面中央,由于轩辕八宝鉴的特殊灵力,它会先把混元之气吸附入内,等到宝鉴本身达到饱和状态后,混元之气便会外溢,其外溢的形式便是呈分射状向四周反射!” 老爸道:“然后用宝鉴反射出来的混元之气去截断阵法中的五根布条?” 我点点头,道:“对!” “这个办法好!”梅双清道:“只是轩辕八宝鉴是传说中的远古法器,历来就有颇多说法,赝品层出不穷,你确定你的那个是真品吗?它真有这种灵力?” “宝鉴毫无疑问是真的。”我道:“至于灵力,若非它有这种灵力,我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哥,镜子在你那里吧?” 蒋梦白点了点头,道:“在我这里。” 之前,在十二人坡的时候,为了防止蒋梦白被邪祟侵扰,我特意把轩辕八宝鉴从自己脖子里取下来让他佩戴。 本以为十二人坡过后,就不会再遭遇邪魅害人的事情,也很少会用到轩辕八宝鉴,却没想到,此时,它又有了大用处。 蒋梦白把轩辕八宝鉴取了出来,递给了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轩辕八宝鉴?”梅双清看了一眼,略略皱起了眉头,道:“镜面怎么是这个样子?” “对呀,这镜子怎么黑乎乎的?上面染了什么东西?”老舅也皱着眉头道。 “是之前在十二人坡吸附了过多的邪祟之气,这些黑东西,都是那些秽物的沉淀。镜面原本是淡金色的。”我爱惜地用袖子擦了擦镜面,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放进口中,使劲一咬,挤出一滴血来,滴在了镜面之上。 “元方,你……” “没事,用我的血可以清洗这镜子。我的灵眼也是因此而得,所以,轩辕八宝鉴也与我有某种特殊的联系。” 血液滴在了镜面之上,只瞬间,便腾起了一阵血雾,将整个轩辕宝鉴都覆盖在内,如果凝神细听的话,还能听到某种轻微的“嗤嗤”声。 片刻间,血雾消失,镜面上墨一样的黑色沉淀物也全都消失不见,打眼望去,淡淡的金色光芒莹莹发亮。 “这就是轩辕八宝鉴啊。”梅双清叹息道:“远古法器,难得一见。” “哼!” 绝无情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这一哼,我突然想起来,先前五大队在观音庙里的时候,曾经要求我们归还轩辕八宝鉴给他们。 因为太虚子是犯上作乱之人,轩辕八宝鉴是他的作案工具,更重要的是,这宝鉴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又藏着众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五大队中人各个虎视眈眈,垂涎三尺。 我当时一口否认,说我们没有见到轩辕八宝鉴,绝无情也卖给了我一个人情,没有过多追究这件事情,但是今天,我不但说我有,而且还拿了出来,更要命的是,稍后还要以宝鉴之力解除九山分定符针,宝鉴的神奇和灵力会不可避免的显露在众人面前,以五大队的贪婪,他们会善罢甘休? 就算绝无情想再次放水,他手下的那些人呢? 现在,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里的镜子,这些人都是术界中的老人,又都是名家之后,各个都见识不凡,又对术界里的宝物怀有极高的热情,这样的镜子有多高的价值,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现在的神情各个都像是三岁的小孩子见到了美味可口的糖,都是眼巴巴的,就差没流口水了。 这就是一群狼啊! 想到这里,我的目光不由得瞟向了绝无情,他此时的态度很重要。 如果他现在就想要宝鉴,那我肯定不会给,而且他也抢不走,如果事后要,我也不会给,这镜子跟我的灵眼有关,而且不知道对寻找天书有没有作用,我辛辛苦苦从太虚子那里夺来,岂能轻易拱手让人? 只不过,无论如何,只要绝无情想要,我们之间就又会多一个矛盾。 本来在共同对抗阿南达的过程中,也算是结成了某种特殊的友谊,此时此刻,再度面临破裂的危机。 在我看向绝无情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恰恰向我瞟来,这一瞬间,我们四目相对,目中神色都是极其复杂,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老爸等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都不再说话,目光齐齐望向我们这边。 空气一下子变得又冷又压抑。 “你想干什么?”老爸走到我面前,冷冷地盯着绝无情问道。 绝无情在老爸面前,似乎总觉低着一头,他稍稍转过了脸,道:“没什么。看镜子。你们继续吧,我不会打扰你们救人。” 这几句话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虽然有些暧昧不清,但是还算没有撕破脸皮。 这个时候,蒋梦玄突然“哎”了一声,引得众人都看向他时,他大声道:“元方,你有把握让轩辕宝鉴只反射出五道混元之气?” 我摇了摇头,道:“当然没有,镜子反射出来多少,我完全无法左右。” 蒋梦玄摊摊手道:“那怎么办?” 我诧异道:“什么怎么办?” “你不能确定反射出来五道混元之气,又怎么能同时切断五根布条?” “反射出来的混元之气肯定不止五道啊。” “那不是会多出来很多吗?” “多出来很多……这又怎么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啊!”蒋梦玄焦急道:“你看,我打个比方,如果你在轩辕宝鉴中注入你的混元之气,等到它饱和之后,反射出来一百道,可是布条只有五根啊,用不了这么多!” “用不了就用不了。”我见其他人也被蒋梦玄说的有些懵,便笑道:“你是想复杂了,管他是反射出来一百道还是两百道,只要有五道打在布条上不就行了?” “那多出来的九十五道呢?” “多就多呗。” “啊?”蒋梦玄一愣,突然间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道:“哦,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多的就自行消散了。” “对,用镜子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同时等量的对五根布条发动攻击,至于多余的混元之气,打在空地对破阵又有什么坏处呢?有坏处吗,无恶大师?”我最后一句话是朝着万籁寂说的。 万籁寂摇了摇头,道:“无碍。只要保证不打在人身上就行了。” “当然。”我道:“布条距离人有一段的距离,我先测试一下轩辕宝鉴在吸收混元之气饱满的状态下,分散式发射出混元之气时的角度是怎么样的,然后再决定它距离地面的高度,这样,也可以确定它发射出来的混元之气只斩断布条,而不攻击到人。” “亏你想得出来!听着简单,其实又不那么简单。”老舅啧啧叹道道:“真不愧是有我老蒋家的基因!” 众人都是一笑,我道:“现在就先试试镜子发射时的角度。” 我远远地找了一块高地,然后将镜子放平,同时将左手手掌按在镜面之上,混元之气顺着三焦经由督脉延伸至整个手背、手心,奔镜面而去。 轩辕宝鉴的灵力就在于对阴阳两极之气无条件的吸收,无论是阴气还是阳气,都来者不拒,至于阴阳合济的混元之气,更是毫无阻滞! 轩辕宝鉴的吸收又是有限度的,在我源源不断地催发之下,混元之气疯狂奔泻,只片刻功夫,已经不能注入宝鉴分毫了。 一股温吞吞的感觉反而从镜面上压迫手掌而来。 一片异亮的光芒也在镜面上乍然闪现! 我立即撤开了手掌,那镜面上仿佛有一道光晕猛然一胀,然后瞬时四溢开来,灵眼之中,我看见无数道极气从镜面之上四射开来,仿佛一片漏斗状的花雨。 这个角度,我看的分明,是斜向上四十度左右。(未完待续) 第四八九章 相煎太急 -1(未完待续) 第四九零章 业果自受 梅双清说着说着,语气愈发狠戾,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梅双清的眼神已凌厉至极,脸色也变得阴沉无比。 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梅双清的心病就是农皇子,农皇子就是一个恩将仇报,背后捅刀子的人。 农皇子把他害的那么惨,他自然恨极了这样的人。 更何况,梅双清本身就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行事作风全凭一时兴致,根本不会顾及太多别的因素,几十年前的他就邪的厉害,也毒的厉害,在赤帝宫遗址中苟延残喘、忍辱负重的那么多年后,一颗心更是变得迥异常人。 所以,他一出手就毫无轻重,之前将薛千山的两条臂膀给生生削掉,硬是眼都不眨一下,挥手之间,将农皇子毒化作飞灰,更是毫不手软! 在刚才的打斗中,也是梅双清出手最狠,不但把封寒客打翻在地,还把封寒客的法器完全毁掉,封寒客现在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是死是活都无人知道。 现在,梅双清脸上带着笑,眼中却闪烁着异光,朝着绝无情缓缓走去。 “梅先生,你要杀我们?” 绝无情在梅双清近乎狰狞的神色下也有略略有些惊慌,他不着声色地悄然往后移动着,口中半是威胁半是辩解地道:“梅先生,你也该知道,这世上敢杀五大队成员的人,没有一个能得以善终,因为他挑战的不是五大队,而是整个国家机器!当年的赤帝宫兴盛一时,最后不还是毁于一旦?况且我们也只是为了对付重犯邵如昕,对于其他人,我们无心相害,希望梅先生好自为之。” “你是在威胁老毒物吗?”青冢生不屑道:“他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怕不能善终?如他我不能善终,恐怕你比他死的更难看!农皇子是怎么死的,你看见了吧?你的本事比农皇子差远了,老毒物还不是一挥手就灰飞烟灭?” “还是老鬼了解我!”梅双清一阵狞笑,道:“五大队是什么东西!若非你们收编过老夫的弟子,老夫岂会出手帮你们?我年过百旬的人,还怕你威胁?就算五大队杀的了我,你们也得先死在我的手上!” “梅先生真要把事情做绝?”绝无情脸色大变,回顾我们众人道:“曾子仲、张熙岳、陈元方、蒋明义、木赐!你们可都是有家有族的人!也要跟着闹吗?” “你这个混账,刚才你要是得手了,我的两个女儿已经死了!”木赐恶狠狠道:“跟着闹又怎样?”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老舅也骂道:“今天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亏!” 张熙岳和曾子仲都只是嘿然冷笑,看着梅双清一步步逼向绝无情。 李星月、袁明岚都是面如死灰,几乎没有一点反应。 “大哥!”绝无情终于朝老爸喊了一声,道:“你在军中待过,你知道上面的手段!你……” “忒啰嗦!”梅双清一声厉喝,打断了绝无情的话,回顾我们道:“杀了他们吧?” “梅老前辈。”眼看梅双清要动真格的,我才出言道:“算了,现在还好没出事,就暂且留他们一命吧。” 梅双清脸颊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然后笑道:“呵呵,好!你们是公家人,我们是江湖人,我们不敢以武犯禁,他们也是有后顾之忧,但是记住了,老夫没有!今天就暂且饶了你们,以后再敢如此,杀我之前,提头来见!” 绝无情登时默不作声,只是脸色更见阴郁。 “阿弥陀佛。”万籁寂突然高诵一声佛号,叹息道:“各位施主,都是中华子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无恶大师,我们之间种种情由纠葛,就算是佛祖恐怕也理不清楚,你也不必感慨。”我看着望月等人跟前的符咒都无火自燃,瞬间已经化作飞灰,知道阵法已经破解,便道:“现在他们还在龟息状态,是唤醒他们还是不要唤醒?” “嗯……”万籁寂沉吟了一下,道:“其余的人都可以醒了,只是江施主,老衲觉着她还是睡着的好。” 说话间,万籁寂大踏步向前,临走到望月跟前时,迟疑了一下,看向我道:“这便是贫僧当年分离出那恶魂所寄宿的躯壳吧?” “不错。”我道:“此人是我的徒弟,也是古朔月的亲弟弟,他的体内藏有两副灵魂,其中一副便是与你有关的恶魂。” “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是罪逆深重啊。”万籁寂点了点头,道:“这段公案很快就会有个了结。实不相瞒,若非这恶魂还残存世上,贫僧也无法苟活于今啊。” “啊?”我愣了一下,茫然道:“什么意思?”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万籁寂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天道如此,人岂能至善其身?贪念、嗔念、痴念、欲念、恨意、爱意、恶意、慢毒、疑毒……人皆有之,但是否害人却分轻重!轻者为常,重者则为异类……” 不等万籁寂说完,我便立时醒悟,道:“原来如此!我一直都在奇怪,天道不独,阴阳共存,善恶两立,人不孤活。你既然修炼成了至善之身,又怎么能活下来?这是违背天道的存在!我现在明白了,你是至善之身,但是却不是至善之魂,或者说你的魂有两个,一个是至善之魂,一个是恶魂,你把恶魂留在了其他人的身上!以前是朔月,现在是望月!你活了下来,却害的他们好苦!” “陈施主实在聪明。”万籁寂叹道:“昔年,贫僧为了练成沃腊纳家族的禁咒之术,不得已要修炼成至善之身,但是至善之身注定又无法久活于天地之间,所以贫僧要保留一部分恶魂存在世上,这样才能有阴有阳,有善有恶,这样贫僧才能活下来。” “所以,贫僧选择将恶魂从体内分离出来,三十年前的那一日,在这深山之中,贫僧只是试着将恶魂分离,并无必然成功的把握,却不料有个少年闯入贫僧的法术之中,贫僧一己贪念遽生,遂成恶魔手段,将那恶魂转移至那少年身上……” “未几,阿南达追踪贫僧至此,想要杀了贫僧,以阻止他们沃腊纳家族秘术外传,当时,贫僧法术尚未大成,不敢与之争雄,便逃之夭夭,而望山高由此遭劫,痋术之灾绵延至今啊。” 万籁寂虽然诚心悔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越说我越生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冷冷地看着万籁寂,语气略带嘲讽,道:“那无恶大师打算怎么了结这段公案?是继续无恶下去,还是继续逍遥隐踪?” 万籁寂似乎听出了我语气的不善,当即对我的称呼也改了,恭声道:“陈令主,贫僧控制住江灵施主的诅咒之力后,便会将望月身上的恶魂收归自己体内,业果还需自受,是贫僧造的业,恶果当然还要由贫僧来承受。” 我道:“那恶魂中既有你的残魂,也有朔月的残魂,这怎么办?” 万籁寂道:“陈令主放心,贫僧既然能把恶魂分离出去,就能再把这恶魂分离开来,尘归尘,土归土,朔月的是朔月,贫僧的归贫僧。只是,朔月的残魂没有着落处,恐怕还要留在望月身上。” 听见万籁寂肯这么负责任,我的心情也好了些,道:“这个大师就不必担心了,我们自有安排,我曾舅爷有秘术可以将朔月的残魂安置在木偶之上。” 万籁寂大喜道:“如此甚好!” 我道:“不过大师得委屈一下了,压制住江灵体内的诅咒之力后,得跟着我们北去,等候曾舅爷恢复了功力,然后可以施展秘术时,您再从旁协助,将望月身上的恶魂给剥离出来,并将朔月的残魂分化至木偶之上。” 万籁寂道:“这个无碍,贫僧任凭陈令主差遣!” “好!一言为定!”我道:“大师现在请吧!”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老爸、木赐、表哥等人已经把望月、彩霞、木仙、阿秀、邵如昕背到了别处,并将他们从龟息状态中唤醒。 只是众人劳神费力太久,几近油尽灯枯,所以一时也没那么容易醒来。 万籁寂走到江灵身边,将项上的白色佛珠取了下来,轻轻一抛,丢在了江灵头上,随即两脚虚滑,双手合十,拨动手中念珠,眼皮一耷,唇齿轻叩,瞬时之间,呢喃之声大起,也不知道是江灵身上的光,还是佛珠的光,我只觉眼前一片莹亮,闪耀我眼。 但是我的眼睛却不敢眨动分毫,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江灵,生怕她出现一点点异样的状况。 “嗯……” 我听见几道轻微的人声在背后响起,接着便是木赐、表哥的兴奋呼喊: “阿秀你醒了!” “木仙你醒了!” 我知道他们已经无碍,只是江灵还在沉睡。 “唵——嘛——呢——叭——咪——吽!” 突然之间,万籁寂声音大震,诵出这六字真言,我赫然看见,江灵的头发,竟然渐渐变黑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一章 除恶务尽 我的心立时“砰砰”乱跳起来,紧张地几乎从腔子里蹦出来! 头发变黑了,江灵要恢复如常了吗? 江灵要苏醒了吗? “哎呀,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突然听见蒋梦玄惊叫了一声,本不打算回头看,却听见青冢生道:“是朔月之魂!” 老舅也喊道:“元方,那个鬼东西又从望月身子里出来了!” 不用想,我也知道,望月耗力过多,刚刚从龟息状态苏醒过来,并没有完全恢复,他体内的鬼面便趁机显现。 万籁寂也颤抖了一下,那鬼面毕竟也含有他的一部分恶魂。 我立即扭过头去,只见木仙、阿秀、邵如昕、彩霞等人果然都已经醒来,有的在看我,有的在看望月,而望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脑后飘飘摇摇伸出一张狰狞恶毒的鬼面,正呲牙咧嘴阴邪的笑。 我快步朝望月走了过去。 “陈元方,你还没死啊。”鬼面嘶声喊道。 “给我滚回去!” 我烦它这时候出现,打扰万籁寂解救江灵,当即厉喝一声,右手握紧,缠绕在臂上的伍子魂鞭立时抖在空中,朝着鬼面“呼”的打去! 但听“啪”的一声脆响,鬼面登时不见。 我没有朝它打,而是在它周边空中虚打,我怕以伍子魂鞭的灵力,打在它身上会把它打散,饶是这样,也把它吓了回去。 打完这一鞭后,我收了伍子魂鞭,目光扫过正注视着我的木仙、阿秀、邵如昕等人,也没说话,又转过身,匆匆回到江灵这边。 这片刻功夫之间,江灵的头发已经变黑了一多半了。 万籁寂袍袖翻滚,双眼微闭,口中呢喃有声,不停地念诵,我站在一旁,实在是感觉度时如年。 “师父……” 我听见望月缓步走到我身后,低低的呼唤了着我。 他苏醒了。 我头也不会,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师父。” 这次是彩霞的声音,我还是轻轻一“嗯”,没有回头,一双眼只死死盯着江灵。 望月和彩霞也没有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们正默默地伫立在我身后。 木仙、阿秀、邵如昕都没有过来,我也没有再听见她们的说话声,木赐和蒋梦白表哥都在不停地说着,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太过于微妙,时好时坏,时喜时厌,救了她们不一定高兴,伤了她们不一定愤怒。 更何况,我现在全心全意紧张地只有江灵一个,连她们醒过来都不去看一眼,她们又怎么会过来搭理我? “哼……” 江灵的喉咙忽然蠕动了一下,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闷哼。 我的手也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攥的死死的,任凭掌心里的汗不断溢出。 江灵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她那原本白的像雪一样的脸,此时此刻也有了些红润。 虽然纱裙还是白色的,但是比之从前,整个人的形容和气质,已经迥然相异了。 以前是孤寒如万年玄冰,冷漠似不食人间烟火,飘然如天仙遗世,而现在,又重新恢复成那个俏丽端庄,倔强中带着些许温婉的姑娘。 “阿弥陀佛……” 万籁寂似乎很累很累,就连佛号也说的有气无力,一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全都是流淌的汗水。 这诅咒虽然是他在二十年前下的,但是要想压制住诅咒之力也着实不易。 “呼!” 喧毕佛号,万籁寂袍袖一挥,一声风起,江灵那把插在地上的金木双锋宝剑拔地而起,“当”的一声回到江灵的右手之中。 说来奇怪,江灵的手本来是捏着诀的,但是那剑飞回去的时候,江灵的手竟然下意识地握住了剑鞘,就仿佛心有灵犀似的。 “剑作坤地鞘作天,烦恼一抛向中原;灵山此去无多路,只在陈生开眼前。” 万籁寂喃喃念诵了这四句话,蓦地将手中念珠一抛,落在了江灵的左手手腕上,还滴溜溜缠了一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万籁寂双手合十,深深一揖,只这一刻,江灵的眼皮都在动了! 要醒了! 我心中大喜! “陈令主,贫僧的事情已经办妥,这金木双锋和白色念珠就是压制江灵施主体内咒力的锁镇,只要这两件物事不失,她体内的净化之力便不会再出现。”万籁寂或许是太累了,说起话来虚弱至极,身子也摇摇欲坠。 我道:“有劳大师了。您刚才念诵的那四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否与我有关?陈生是否就是指的在下?开眼可是开天眼?灵山又寓指何处?” 万籁寂道:“令主无须多问,这四句偈言以后当有应验。” 我虽然心中有惑,但是听万籁寂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便道:“江灵她是不是马上就要醒来了?” “应该快了。”万籁寂道:“今后切记不要经常解开锁镇,净化之力可以使用,但不可以频繁,如果频繁,这锁镇终归也会失去效用。到那时节,可就麻烦了。” 万籁寂正说着话,我突然觉得脚底下有阵阵异动,与此同时,一种不妙的感觉蓦然涌上心头! 万籁寂也似乎有什么觉察,当即停住了说话,朝地上看去。 这一刻,却都安静了。 什么异动也没有。 我和万籁寂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应该都是怪怪的感觉。 “噗!” 猛然间一声响,一道黑影在万籁寂背后破土而出,冲天而起! “老秃驴,我杀了你!” 一声嘶吼,那黑影瞬间便扑到了万籁寂的后背上,事发突然,万籁寂又是疲惫至极,竟然动都没动,就被那黑影扑了个正着! 我看的分明,那黑影是阿南达! 他还没死!‘ 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浑身赤裸,但是样子跟之前又大不相同,周身上下枝枝桠桠,四下里抖动挥舞,仿佛一条人形章鱼,一扑到万籁寂后背上,那些枝桠便将万籁寂死死地抱住,阿南达大嘴一张,白牙森然,只听“咔嚓”一声响,阿南达已经奋力咬住万籁寂的后脑! 万籁寂哼也没哼,脸上一派雍容肃穆的神色,口中只淡淡地念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好像自己是割肉喂鹰的佛祖。 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御气而行! 我呼的一声飞转至阿南达身后,一掌拍向阿南达的头顶! 罡气! 阳极之气从阿南达头顶直灌而下,阿南达浑身为之一抽,嘴立时就松开了万籁寂的后颈,周身的枝桠也松开了万籁寂的身子。 旁边的彩霞飞身而起,倏忽间已至万籁寂身边,抓住万籁寂的肩膀又飞快离开,脱离了我和阿南达的掌控范围。 阿南达的身子也猛然往下缩去,只听得“扑簌簌”一阵响动,阿南达又钻到了地下,不见踪影。 “看来阿南达果然还没有死!”老爸、青冢生、梅双清飞身赶来,环视四周,如临大敌,其余众人也都是各个脸色肃穆。 我看了一眼万籁寂,此时此刻,他就坐在彩霞身边的地上,盘膝入定,后颈上血肉模糊,白色袈裟都被染红了一大片,看上去分外惊悚。 但人还没死。 我心中暗暗摇头,这至善之体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被人咬住后脑勺了,还不说反抗。 我深知,就算万籁寂刚才功力圆满,阿南达骤然袭击,咬住了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向对方施以辣手。 善,在某种时候,在某种情况下,其实就等同于放弃抵抗,逆来顺受,不死白不死,死了也白死。 所以才会有一句话叫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果是从这一点来看,天道不孤,善恶分明还是需要的。 我看向众人道:“大家都小心,阿南达不杀了无恶大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现在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一定要注意地下!” 老舅骂道:“这个虫娘养的怪物跟土行孙似的,怎么防备他?” 我也有些焦急,再看江灵,还是没有醒来,便对老爸说道:“老爸,你站在灵儿身边,防备着阿南达去掳走灵儿。” 老爸点了点头,站在了江灵身旁。 “元方,你怎么不用你的灵眼?”曾子仲忽然提醒道。 “对呀!”我猛然一拍脑门,灵眼相气,怎么忘了这一茬! 修道者之气为青,纯正平和者之青气,沛然而起,毫无杂色!阴邪诡谲者之青气,团簇而起,丝丝缕缕,斑驳不净。 阿南达是修道之人,其气必为青色,但是这青色绝非纯净之青,而是以青为主,杂然而起的混青之气! 灵眼! 我双目如电,搜刮地面,逡巡四顾,但见一股团团簇簇、斑驳陆离的青气冲天而起,正在地下毫无章法地四处游走。 那一定是阿南达。 我目视梅双清,示意他跟着我走。 梅双清点了点头,也不吭声。 我循着阿南达在地下游走的踪迹御气而行,梅双清也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后面。 片刻后,那混青之气一顿,应该是阿南达的动作一缓,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我立即目视梅双清,手往下指,点了点地面。(未完待续) 第四九二章 油尽灯枯 梅双清登时会意,一个千斤坠蹬在地上,双脚直接没入土中一尺多深,与此同时,两道火焰也似的光芒闪电般窜入地下! 那是毒圣的火毒! 痋王的克星! “啊!” 阿南达惨烈的嘶吼一声,终于再次破土而出! 梅双清一句话也不说,拔地而起,飞身几个腾挪,紧追阿南达,堪堪临近之时,双手一挥,又是两道火焰也似的光芒,闪电般奔着阿南达的脑袋而去! 阿南达对老爸的物理攻击可以不加理会,但是对于梅双清的火毒攻击却忌惮无比! 物理攻击对阿南达造成的损伤,阿南达完全可以很快恢复,但是梅双清的火毒,只要击中了,就是无法再生的伤痕! 阿南达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身子在空中一缩,瞬间团成了一个肉球,轰然落地,滚滚向前,动作虽然不雅,也狼狈难看,但是到底躲过了梅双清的毒。 等梅双清落地之后,阿南达也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发黄的目光幽幽扫过我、老爸、青冢生和梅双清,最后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入定般一动不动的万籁寂,目光闪烁不定。 “阿南达,现在你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梅双清道:“念你也是一代宗师,你自行了断吧!” 梅双清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意,但是说话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木仙、阿秀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梅双清,见他如此,都是窃窃私语,梦白表哥当然会在旁解惑答疑。 连带着万籁寂,也都说了一遍。 邵如昕听说这两人便是十大杳人中的万籁寂、梅双清,也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如果在以前,她还是五大队的首领,发现十大杳人,还有喜悦可言,现在的她,现在的处境,与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相干? 绝无情一直在打量她,但是她连看都不看绝无情一眼,以她的本事,不要说绝无情了,就连李星月、袁明岚她也不会放在眼中。 “诸位中华高人,是要合力围歼我阿南达吗?”阿南达舔了舔舌头,嘲讽似的说道:“一直都听说中华是礼仪之邦,向来不会以众欺寡,怎么,今天,堂堂的神相令令主,麻衣陈家族长,毒圣梅双清,鬼医青冢生,你们居然要合起手来杀我?我一个南洋的痋王,就这般让你们害怕?”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老舅骂道:“虫娘养的怪东西,我们中华对付人当然要以礼相待,对付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难道还有讲仁义道德?知不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什么叫对虫发招?要是非要讲道理,爷爷也可以给你讲讲,你之前弄出来那么多虫子,难道不是以众欺寡?我们一个人打一条虫子当然不在话下,可是你奶奶的你们几万条虫子打我们一个还有看热闹加油助威的,这不是虫欺负人吗?想当年,我们灭四害的时候,就有一项是灭臭虫!你这个大臭虫就是四害之一,我们可是全民总动员,难道还要单打独斗?你个信球傻瓜!” 老舅嘴刁,一上来杂七杂八,乱说一气,把个外国人阿南达说的七荤八素,愣了半天也没对上话来。 “阿南达。”我冷冷道:“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之前的你了,我亲手捏死了你体内的大虫,想必对你伤害不小,要不是这样,你也不用把所有流窜在外的痋虫集合起来,回归你本体。更不用在地下蛰伏那么长时间才敢出来偷袭。” “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只是想说明,原本的你,就不是天下无敌,我就能对付你!现在的你更是……呵呵……” 我一阵冷笑,道:“梅老前辈,东木老前辈,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你!我们是念你一代痋王的身份,不愿意让你死的太难看,所以才让你自己了断,你不要不知好歹!” 其实,说到底,让阿南达自行了断当然并非是念及他的宗师身份,而是为了安全,为了我们这边的安全。 第一,我们合力当然能杀了阿南达,但是阿南达狗急跳墙,如果逼急了,要拼着一死跟谁同归于尽,即便是不能得逞,也是危险至极! 第二,我们这边实在是有太多老弱病残,如果和阿南达争斗的过程中,被阿南达突袭一个两个,那便是投鼠忌器,得不偿失! 先前活死虫炉来的那一招,就让我们吃了大亏。 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所以,我们宁可不打,也要拼着逼迫阿南达自尽。 梅双清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青冢生和老爸当然也是这个意思。 “我不甘心!”阿南达面目狰狞,低声嘶吼道:“你们胜之不武!你们占据了地利人和,这么打败我,我不甘心!” “错了。”我道:“不是我们占据地利人和,是我们抢来的地利人和。一开始,这是你控制的地盘,一开始,是你和农皇子人多势众。现在你孤家寡人一个,说明你气数已尽!天道高于魔道,魔道厉于正道!但剑走偏锋,不破则断!你以魔道欺凌正道,前易而后难!因为天道向着我们呢!” “伶牙俐齿,我不跟你多说。”阿南达道:“如果我就不自行了断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合力猎杀你!”我冷冷道:“你的行踪躲不过我的灵眼,你的身体抵不过梅老前辈的火毒,你的身法不及我老爸,你的痋术不及东木前辈的医术,猎杀你,易如反掌!” 我说话间,老爸、青冢生、梅双清都往前而来,我们四人分立于四方,将阿南达围在核心,他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自尽,别无他法! “陈元方,我要和你再打,如果我输了,我就自尽!”阿南达叫道:“如果不是你,我也落不到这般田地,你敢不敢一个人跟我比?”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缓缓朝阿南达走去。 老爸并不放心这样,我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青冢生也道:“弘道稍安勿躁,阿南达不是元方的对手。” “陈元方!” 阿南达似乎是受了青冢生言语的刺激,身子一弓,整个人弹簧般朝我飞驰而来,周身上下,枝枝桠桠,如疯似魔,看上去也着实可怖至极! 奇行诡变! 倏忽之间,我已转至阿南达背后。 阿南达扑了个空,扭头再攻,又是扑空,如此反复数次,阿南达已经近乎崩溃。 “你究竟敢不敢跟我打!” “你不要跑!” 老舅“哈哈”大笑道:“这个信球蠢蛋挑了一个最难缠的对手!” “我不跑了。”我站在阿南达身后,一掌印在了他的顶上,口中道:“在地下你躲不过我的灵眼,在地上,你躲不过我的慧眼。” 罡气! 阳极之气灌顶而下! “陈元方!” 阿南达凄厉地叫了一声,鬼哭狼嚎一样难听,激的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跟你拼了!” 阿南达歇斯底里叫着,肚子“呼”的一声响,竟然迎风而长,变得越来越鼓,越来越圆! 我愣了一下,这不会是又要爆炸吧? “元方快闪开!”梅双清和青冢生几乎异口同声叫了起来,道:“他要自行解体,跟你同归于尽!” 妈的! 我在心中怒骂一声,果然是狗急了跳墙,阿南达这个无赖,见杀不了万籁寂,又打不过我,更不愿意履行诺言,自行了断,竟想要自行解体,临死拉些垫背的。 喊声中,众人纷纷躲避,老爸却飞身朝我赶来,邵如昕也跟着跑了过来,木仙、阿秀也愣着不动,似乎是要等我安全了再走。 但是江灵还没有醒来,我怎么能跑! “望月,把江灵带走!”我一边朝距离我们最近的望月大声喊道,一边挥手给了阿南达一掌! 这一掌,是我几乎调动了周身所有的混元之气打出来的,就算是巨岩也该拍飞拍碎了! 但是阿南达居然没有动! 他的肚子软绵绵的,仿佛棉花,我那一掌深深地陷了进去,反而激的他肚子鼓得更大! 要坏! 我出了一脑门冷汗,回头看见老爸和邵如昕都已经跑了过来,而望月还呆呆地站在江灵旁边没动,我几乎要跳脚大骂! 只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周边的空间一阵扭曲,气流似乎在诡异的波动着。 这是…… 我急忙看向望月,果然发现他眼中的四只眸子正在沉重而缓慢地转动。 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气流的漩涡! 阴阳大执空术! 我惊住了,望月还是第一次施展执空术的这一式! 阿南达的整个身体被强行拖进了那个漩涡,气流的漩涡,下一刻,它就要消失在从我们这个世界消失! 在那气流的漩涡中,阿南达的身体越来越渺小,眼看漩涡就要消失,阿南达也要消失! 但是,突然间,那漩涡不转了! 阿南达的身子也滞留在那一点了! “噗!” 望月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最关键的时候,油尽灯枯?(未完待续) 第四九三章 南去北归 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如果刚才我们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机! 但是现在,阿南达就要爆炸! 噬血解体大法,本来就能产生高于本身能量数倍的破坏力! 阿南达的道行功力与青冢生、梅双清、老爸是不相伯仲的,在这个基础上再强大数倍,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后果? 我想都不敢想!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但是望月、邵如昕、江灵肯定都会死在这里! 本来就身子孱弱的张熙岳、曾子仲、万籁寂也一定会死在这里! 受了伤的薛千山、封寒客更是不在话下,瞬间会被炸成渣滓。 功力弱的老舅、蒋梦白、蒋梦玄、木赐、木仙、木秀,就算离得远,就算在逃,不死也要重伤! 更何况,木仙和阿秀根本就没有跑! 怎么办? 我一咬牙,飞身而起! 刚才给阿南达那一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的我是拼着刚刚恢复来的元气,施展御气而行。 如果我能合身抱着阿南达,他的破坏力应该会小很多吧。 “元方!” 我听见老爸大吼一声,身子一震,但还是没有停滞,继续向前。 一道黑影掠过,老爸已然快我一步。 我刚才耗力太多,速度已经比不上老爸。 但是,又有一道白影掠起,瞬间便越过老爸,直奔阿南达! 那是…… 江灵! 手中无剑也无念珠的江灵! 她什么时候醒了? 为什么丢掉了金木双锋和白色念珠? 又为什么冲向阿南达? 阿南达的身子已经爆裂开来! 我看见一团耀眼的血光涌动着,放佛火山岩浆,下一刻,就要轰然炸开,爆破整个天地! “结束吧。” 江灵迎着那血光一掌按了上去。 只这一瞬,血光突变为白光! 白茫茫的一片,灿然四散,仿佛月夜星河,无数流光扫过天际! 四周瞬间闪耀,又瞬间重归平静。 阿南达消失了。 没有爆炸。 望月仰面摔倒。 我和老爸都落了下来。 江灵也落了下来。 我慌忙过去扶她,万籁寂却大喝一声:“不能动她!” 我一愣,万籁寂又道:“她现在是净化之体,把她的剑还有念珠给她,重新锁镇!那剑只要在她身上就行,无需非要握在手中,但是那白色念珠,必须在她腕子上!” 我这才发现,江灵的头发,隐隐又有要变白的迹象,而目光也越来越阴冷。 彩霞已经拿着剑和念珠跑了过来,江灵看了看那剑,又看了看那念珠,有些不知所措,万籁寂叫道:“江灵施主,这是对你体内净化之力的锁镇!金木双锋有你茅山符咒之力的集蕴,那白色念珠是贫僧一生至善之修为,剑在身上,念珠在腕上,可保你恢复常态!” 江灵吃了一惊,有些茫然地看看万籁寂,然后颤抖着手,接了过去。 片刻之后,江灵把金木双锋挂在了身上,把白色念珠套在了手腕上,然后她眼神似乎是一滞,渐渐变暖,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灵儿!” 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把江灵搂在了怀里。 “元方哥。” 江灵的眼泪流水一样往下淌,瞬间就打湿我肩膀上的衣服。 “不哭,不哭……”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么一声一声低低地劝慰着,但是江灵的眼泪却似乎越来越多。 “我以为咱们再也不能这样了。”江灵哭着说:“我都打算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再也不跟着你了,再也不见你了。” “你舍得吗?”我轻声道:“以后还有很多事情,你不跟着我,你放心吗?” “我不放心。可是我怕跟着你迟早会伤害你。” “怎么会呢。” 我把江灵抱得更紧了,江灵用手使劲攥着我的衣服,也抱得紧紧的,我们彼此都仿佛在抓着生命里最要紧的东西,生怕会消失一样。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很漫长,又仿佛很短。 在这时间里,我忘记了一切,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 但天色,毫无疑问是亮着的。 又过了似乎很久很久,江灵突然仰起了脸,道:“元方哥,我想好了,我以后还要跟着你,我要保护你。” 我微微一笑,假装皱起了眉头,爱恋地抚摸着江灵额前的头发,说道:“是我保护你,你以后不能再随便解开自己的锁镇,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你敢!”江灵瞪着我,眼睛又圆又大,我们对视片刻,都笑了。 “元方哥,你身上好脏啊。”江灵耸了耸鼻子,道:“我不跟你抱了。” 我笑道:“你身上好香啊,还是再抱一会儿吧。” 江灵说是不抱,但还是没有松手,也没有离开。 我觉得她衣服太薄,似乎会冷,就打算多抱一会儿。 江灵道:“我觉得我好像变强了很多。就算有这锁镇在,我也觉得自己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好像身体变得更轻,步子变得更快,体力变得更充盈,眼睛、鼻子、耳朵都变得更敏锐了。” “是么?” “嗯,真的。” “是真的。”万籁寂的声音忽然响起,道:“那诅咒虽然恶毒,但凡事有利必有弊,反过来说,有弊也必有利。它是以破坏意图将人的最大潜能给激发了出来,一旦激发出来,不管是好是坏,人本身的道行就会进步很多。就好比人练武时,强行把韧带拉开,虽然会很痛,但是柔韧性却突飞猛进。” 我们扭头看的时候,万籁寂就在我们身边。 这老和尚一直在听我们说话? 江灵脸色有些发红,挣开了我,看着万籁寂,道:“这位大师是?”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恶,俗名万籁寂。” “哦……啊?万籁寂?你是万籁寂?”江灵一下子呆住了,道:“你是哪个万籁寂?” “世上再无第二个作恶多端的万籁寂。贫僧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万籁寂。” “你!” 江灵“嗖”的将金木双锋拔了出来,骂道:“好贼子!就是你在江家下的毒咒!” “不错,是贫僧。” “元方哥,帮我除了他!” “灵儿。”我伸手按住了江灵的剑柄,道:“能否不再追究这桩往事?” “为什么!”江灵不解地看着我。 我道:“江家、万家宿仇百年,究竟是谁有错在先?” 江灵沉默了片刻,道:“不知道。” 我道:“不是不知道,是说不清楚了。多年以前,江家杀入万家,几乎把万家赶尽杀绝,只剩下万籁寂一人独身逃往南洋。忍辱负重几十年后,学会了南洋沃腊纳家族的禁咒之术,然后挟技归来,在江家施以辣手。这到底是该还是不该?如果你是万家人,你会不会这么做?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江灵又沉默了片刻,剑已经放了下来,道:“我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还是说不清楚。”我叹道:“人人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常人又偏偏做不到这么洒脱。我要告诉你的是,现在的万籁寂已经不是以前的万籁寂了,他已经修成了至善之心,就算你要杀他,他也不会还手,但是杀了他,你就报了仇吗?你就安心了吗?你就快乐了吗?这一次,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就无法恢复功力,如果没有他,你也不可能平安醒来,如果没有他,你的诅咒之力也不会被压制住,咱们更不能像现在这么相处。” 江灵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籁寂还是端坐在地上,微闭双目,口中喃喃念诵着不知道是哪部佛经。 就好像我们所说的话完全与他无干似的。 这一派道貌岸然的样子,让我很想上去踹他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看看是否还是这么淡然。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对江灵说道:“如果你非要杀她,我不拦着你,也不帮你,你自己就可以杀了他。” 江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嗯,灵儿,他还要帮望月解除鬼面恶魂。” 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们近前,说了一句话。 江灵泄气似的道:“好,我不杀他,等望月的事情好了之后再说吧。” 说着,江灵把剑插回了剑鞘。 我知道,江灵虽然这么说,但是却表明她不会再杀万籁寂了,老爸的话恰是时机地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而已。 不过,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望月刚才还受伤了,连忙回顾四周,喊道:“望月呢?伤势怎么样?” “等你腻歪够了,他早死了!”老舅道:“东木前辈给他弄好了已经!” 果然,我看见望月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彩霞陪在一旁,都正微微笑着看向我。 我突然发现,场中的人似乎少了很多。 绝无情、薛千山、袁明岚、李星月、封寒客都不在了。 邵如昕也不在了! 木赐、木仙、阿秀也不在了! 这人都跑哪去了? “别看了,咱们也该走了。”蒋梦白走过来,带着一丝失魂落魄的惆怅,道:“你在这里腻歪,很多人都受不了。” 我略略一笑,道:“走,北归吧。”(未完待续) 第四九四章 浮生难闲 冬去春来,眨眼间,飞雪化流水,木叶重整天地,中原又是暖意盎然。 自南疆归来,许久无事,时间过得极慢,又似乎极快,恍惚之间,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寒暑。 但仔细想来,我也不过二十二岁罢了。 昔日一别,木赐、木仙、阿秀、邵如昕久久都没有消息;老舅、蒋梦白、蒋梦玄也辗转回了蒋家村,除了偶尔电话联络之外,并无再见;张熙岳回到张家寨,身子已经修养爽利,曾子仲在冀北老家也已经将功力恢复……至于梅双清,在陈家村盘桓一阵后,就和青冢生一起离开,结伴东游而去,说是要泛舟海外,渡远洋,寻仙山名岛…… 思及之前并肩作战的种种旧情旧景,我也十分想念他们,幸好平日里有江灵作伴,太古真人、一竹道长、柳长青、柳长荫、墨是金、守成和尚等人也来过几遭,也不算太闷。 老爸、奶奶平时也指导我一些修行气功的法门,简单的动作招式也练习一下。由于我不是从小打下的习武底子,协调性和柔韧性并不好,相较于江灵都差的很远,所以这就遭大罪了。 江灵抱着“为我好”的宗旨和借口,奔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可以继续练”的毅力,冷血无情地督促我。 单单就劈腿一项,我死活拉不开,江灵上来,用剑鞘点着我右脚,然后一个地堂腿,扫中我左脚,只听“咔嚓”一声响,蛋蛋已经磕在地上了…… 那一天,我哭得泪流满面。 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因为疼而哭的。 在接下里的四五天里,我都没敢怎么动腿,就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地,比穿一步裙的女生步子还小。 彩霞和望月耳闻目睹了这一切,表面上同情悲悯,内心实则幸灾乐祸,简直是一点尊师重道的良心都没有。 令人唏嘘的是,万籁寂死了。 不,应该说是无恶大师圆寂了。 从南疆归来之后,万籁寂履行诺言,在曾子仲恢复功力之后,协助我们将望月身上的鬼面剥离出来,并从中抽离出朔月之魂,移至木偶傀儡之上。 有万籁寂的协助,我们倒是根本不用再找朔月的尸身。 想当初,为了农皇子和朔月尸身而南下千万里跋涉,历经各种厄难苦事,到头来结果却出人意料,专门去做的事情实则成为陪衬,偶然遇到的事情反而成为主角,这便是人生,也是天意,即便是以我相门观天知意,卜门机断来去也无法预知漫漫前途,由此也可窥见冥冥天数不可揣度之浩淼大境的一斑! 万籁寂将朔月之魂分离出之后,将那部分属于自己的恶魂重新收归体内,未几,便告圆寂。 他在南疆一战,竭尽全力为江灵压制禁咒之力,几十年的修行全托付在了白色念珠之上,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办完了最后一件事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颤巍巍双手合十,闭目而诵,喃喃声中,坐化了。 涅槃之前,我听见万籁寂念诵道:“万籁寂,万籁寂,身陷恨泥潭,心无半菩提,一腔杀人火,千里辗转迷。本为作恶生,岂料善结局。若能大地作黄金,或令满空飞白玉,便是遂了重生念,万籁他都寂!” 大地作黄金,满空飞白玉,是佛祖菩萨才能做的事情,万籁寂这是愿自己死后真能得脱大道,归化成佛,那才算是遂了心意。 江灵心中本来对万籁寂有所芥蒂,但是万籁寂一死,江灵倒是唏嘘不已,手腕上那串白色念珠也成了珍惜之物。 至于我,除了对万籁寂的死感到惋惜之外,还有一点耿耿于怀,他似乎是知道一些天书的事情,也知道我太爷爷陈天默的事情,可惜,再也问不了了。 我怀疑陈天默没死,怀疑晦极就是爷爷,但是老爸统统否认,奶奶也不置可否,问老爸陈天默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又是什么时候下葬的,老爸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又说不准,奶奶也是这样,再问三爷爷,又说是我爷爷亲手操办的,甚是隐秘……这些说法综合起来的结果就是等于没说,令人发狂! 我内心深处十分想提议去祖坟起出棺材来验尸,看看陈天默的尸体究竟在不在祖坟之中。 当然,这个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其实,这种大不敬之事,就连想想都觉得罪过。 我倒是十分盼望着晦极能再次出现,如果他再出现的话,以我和老爸的能力,留下他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摘下面具,我都会强行给他去掉,看看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人! 绝无情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安分了许多,没有再找我们的麻烦,或许是四处寻找邵如昕了。 我一直都担心他会对轩辕八宝鉴念念不忘,会找些由头来陈家村寻衅滋事,好在都没有发生。 术界也无大事。 我不时琢磨轩辕八宝鉴,常常想起太虚子在观音庙里弄出“镜花水月”那一幕奇术,然后感慨这上古之物的灵力绝非我眼下所发掘出来的这么简单,只不过究竟如何挖掘它的潜力,我还是尚无头绪。 用血滴在上面,或者用混元之气注入其中,或者用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去看,与镜中的自己眼睛对视,都没什么新鲜有效情况出现。 我也只能用时机不够,机缘未到来安慰自己。 人家太虚子在深山老林里研究了几十年才琢磨出来一个术,你刚拿到手才多久,就想有所作为,也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也太急功近利了。 好事多磨,暂且不急。 除此之外,老爸、奶奶、三爷爷还在积极联络太爷爷,全国各地探查一切有关神相天书的线索。 虽然说我手上握着神相令这一张王牌,但是寻找神相天书毕竟是陈家自己的事情,我不能因私费公,更何况,神相令中这么多门派,当初也是因为各自的利益,才会团结起来,结成同盟,各个都有私心,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见书起意? 这一天,我被江灵训练了一个白昼,直到傍晚,我累的跟狗一样时,才被允许躺在藤椅上休息一会儿,老黑躺在我椅子旁边,盯着我,然后受到了我的感染,也跟我一样,频频伸舌头。 老爸、老妈因族中事务,并不在家,江灵去做饭,望月和彩霞在御风台上修行,没有了鬼面之后,望月自身的本事受到了影响,阴阳大执空术竟不如从前,这让他不得不再继续修行,我也用了一些《义山公录》上提及的益阳补阴之术传授给他,助他恢复,因此他和彩霞也勤勉的很。 “汪汪!” 老黑突然一跃而起,兜着屁股,晃着尾巴,兴奋地叫了起来。 我也早已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大门开了,老黑“嗖”的朝着一苗条身影蹿了过去,却被来人一脚踹翻在地。 “滚!” 老黑呜咽着跑了回来,耷拉着脑袋重新躺在我椅子下。 我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在医大读书的老妹回来了,全家只有她最讨厌狗,因为她天天在学校解剖室里解剖狗、兔子、老鼠、青蛙,看着这些活物,有一种心理障碍。 “姐,是你在做饭啊。” “哦,元媛你回来了!” 跟江灵打了个招呼后,老妹就来烦我。 “哥,你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躺没躺相,看你这样子,怎么跟老黑一样!老黑,我跟我哥说话,你滚一边去!” 老黑再次被驱逐,只好窜上楼去招惹望月、彩霞。 我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带着一张报纸,让我看,我懒得看,道:“什么事情,你用嘴说让我听见不就行了。” 也都是我惯的,老妹向来对我不客气,白了我一眼后,直接把报纸摔我脸上,道:“什么人啊,不看新闻,不看报纸,最近报纸上报道洛阳发生了多起失踪案件!” “你这死妮子,好歹哥也是神相令主,不知道尊重一下。”我把报纸从脸上拿下来,道:“失踪案件啊,国家这么大,不是天天都有发生吗?” 老妹再次把报纸摔我脸上,道:“要是普通的失踪案件,我会让你看吗?笨蛋!” 都说女生性格什么的会像奶奶,现在看来,确实有些道理。 老妹叉腰指着我道:“这是一类离奇恐怖的失踪案子!我在很早——至少是半年之前就看到过这个新闻,只不过那时候的事故发生地不是在咱们这里。我本来以为案子已经破了,但是没想到现在又发生了!所以才会回来告诉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道:“你是说这案子不是寻常的匪徒绑架,而是术界中人所为,所以告诉我,让我查查?” “算你还不是太笨。”老妹道:“怎么样,你管不管?” 我沉默了片刻,道:“这种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你哥我管。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老绝一定在派人查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四九五章 不请自来 频繁发生的失踪案,而且还是上了报纸的案子,一定会引起上面的重视,我相信以本国警员的力量,只要用心查探,必定能发现端倪,如果他们管不了,也一定会上报,若是术界人所为,或者异能人士所为,那就归五大队和九大队处理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老绝的事情。 老绝就是绝无情,我不想让老妹过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就这么说了。 “谁是老绝?”老妹茫然不解道。 “安全部门一个分支的头头。”我道:“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上边的人,公家的人。” “哦,我知道了,老绝是绝无情吧!五大队、九大队嘛。九大队的首领叫浑天成,绝无情不就是那个陈弘生吗?名字还是你们给人家起的。” “嗯?” 我吃了一惊,本来睡眼惺忪的眼猛然睁开,一翻身从藤椅上跳下来,盯着老妹,道:“你怎么知道五大队、九大队?谁告诉你的?” 老妹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愿意让她知道,一个女孩子家,又不是从小就入术门,知道这些并无好处! 更何况,我的身份还有麻衣陈家的招牌实在太过招风,元媛如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那就是一个普通人,术界中人就算想找事,也会谨守规矩,不拿元媛找麻烦。 但是,现在她怎么突然知道五大队、九大队了?还知道绝无情的往事? 是谁告诉她的? 老妹被我的反应吓了一大跳,随即瞪着眼道:“你怎么了?” 我敛容道:“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绝无情、五大队、九大队的事情的。” 老妹在我面前是放肆,但那也是在我允许她放肆的情况下,一见到我严肃起来,老妹也立即好好说话了:“怎么了?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是一个同学告诉我的。” “一个同学?”我更诧异:“什么同学会知道这些事情?” “男同学。” “我不是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是问你他是什么背景。” “背景?”老妹一时间尚未领悟我的潜台词。 我道:“是达官贵人之后?还是什么术界门派之后?” “哦,你问这个啊。”老妹道:“应该是术界门派的后人。” 我道:“叫什么名字。” “周志成。” “姓周的。”我沉吟一番,脑海里也没能相出来术界有哪个名门大派是姓周的。江灵恰好也从厨房出来,搭话道:“姓周的,似乎没有什么名门大派,这个周志成应该出身也不怎么样。但是小门小户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还算是机密的事情?” 我道:“或许是哪个大派的异姓弟子……” “他确实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之后。”老妹道:“跟你们不能比,但是知道这些东西应该也不难吧,只是看想不想知道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看老妹一副维护的表情,我顿时有些警觉,道:“他几岁了?哪里人?学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具体什么关系?他知不知道咱们家是做什么的?认不认识我?” “你干什么?”老妹不满道:“查户口?” “人心隔肚皮!”我道:“你少废话!” 老妹撇了撇嘴,道:“年纪跟你差不多吧,二十二了,家在甘肃,也是学医,比我大一级,是我师兄,做实验时认识的。他不知道咱们家是做什么的,也不认识你,我根本就没跟他说过咱们家的事情。” 我更加狐疑道:“那他怎么会跟你提五大队、九大队的事情?” 老妹目光游离道:“那还有什么,显摆呗。” “显摆?”我有些不解。 “哎呀,笨蛋啊你!”江灵在一旁忍不住骂了我一句。 我愕然道:“我怎么笨蛋了?” 江灵道:“那个周志成肯定喜欢元媛,以为自己是术界人士会吸引眼球,再说一些术界的机密事情更能博女孩欢心。可他万万没想到元媛的哥哥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相令令主陈元方!” 老妹脸一红,扭头就进了屋。 我有些恍然大悟,喊道:“陈元媛,你想谈恋爱得经过我同意把关啊!” “凭什么!” “我是你哥,长兄如父!” “咱爹妈还管不着,轮到你?自己一堆姑娘还料理不清楚,想管我?先管好你自己吧!” “你!你……你看看现在这女生。”我义愤填膺地看着江灵道:“将来就不能生女孩子,一到谈恋爱的时候,就光想着自己,想着那个也不知道是什么货色的王八蛋,连自己亲哥、亲爹妈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女生外向!” 江灵冷冷地看着我,道:“你说得对,你说我天天想着的那个王八蛋是个什么货色啊?” “呃……啊!” 我还没有回答,耳朵处就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望月和彩霞都从御风台上往下张望,老黑兴冲冲地蹿了下来进行围观。 “待会儿给我好好训练!练胳膊的柔韧性!练到舌头能舔到胳膊肘为止!练不到,别吃饭,别睡觉!” 江灵说完,扭着小蛮腰走了,跨在身上的金木双锋“咔咔”作响。 我心想舌头舔着胳膊肘这种简单的事情也需要练习?太小看我了! 然后…… 一个小时后,江灵、元媛、望月围在桌子旁一边吃饭,一边看我努力伸长舌头舔试图舔胳膊肘…… 老黑那个混蛋,一点都不忠心,啃骨头啃饱了之后,就把爪子腿伸的老长,一边用舌头从上舔到下,一边拿眼看我,那小眼神,满满的都是鄙视啊! 老爸、老妈这时候回来了,进门看到这情形,都呆住了。 老爸过来看看老黑,又看看我,狐疑道:“元方,你们俩这是……比赛吗?” “老爸,你回来了,等你吃饭等了半天!”我如蒙大赦,赶紧坐到桌子旁,老爸、老妈都回来了,江灵不敢不给面子。 “啪!” 江灵拿筷子打了我一下手,道:“先去洗洗手,刷刷牙!舔自己胳膊舔了一个钟头,也不嫌恶心!” 我…… 晚上吃过饭之后,我也上了御风台,叫来望月,悄然吩咐道:“你去找陈汉昌,让他给我查一个人,周志成。跟元媛同校同专业高一级的周志成!” “好。”望月从不多问,飘然而去。 彩霞看了看我,道:“怎么了,师父?” “这个暖春应该快到头了。”我幽幽道:“似乎要变天了。” “大哥!大哥!” “砰、砰、砰!” 正跟彩霞说着话,一阵喊叫声就传了过来,院门也被敲得咚咚响。 那是元化的声音。 等我下去的时候,江灵已经开了门,元化也不进屋,见面就开门见山道:“刚才碰到望月,他说去找三爷爷,三爷爷恰好也让我来找你!” “怎么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元化道:“颍水上面漂下来几十个骨灰盒,流到陈家村了!” “嗯?”我惊诧道:“有这种事?” 老爸和江灵听见,也都骇然变色。 元化点了点头,道:“三爷爷让人把骨灰盒全都截了下来,查看之后,说上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判断不出是从什么地方流下来的,也判断不出是哪个殡仪馆出的。” “骨灰盒没有打开吧?”我慌忙问道。 “没有!”元化道:“三爷爷说不明底细,不能贸然打开这些东西!怕是有诈。” “嗯。”三爷爷向来办事稳妥有分寸,这点还是可以放心。 “走,去看看。”我刚说完这句话,正准备和老爸等人出去,就听见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陈汉名、陈汉礼当先入内,后面跟着陈弘勇、陈弘仁,还有一人夹在中间,身穿蓝黄色制服,满脸阴鸷,眼神锐利深沉,竟是绝无情! “你?”我挖苦道:“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排场还挺大!” “是你们自己太小心,借一步说话!”绝无情似乎是连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愿意说。 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是面子还要给的,我和老爸带着绝无情走到偏房密室,陈汉名、陈汉礼等人要跟,被我和老爸拦住了。 绝无情这点本事,对付我和老爸,似乎还差的太远。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绝无情盯着我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 “第一,轩辕八宝鉴的事情,我没有追究,这是你欠我的人情!第二,这件事似乎跟血金乌有关。” “跟血金乌有关?” “对!” 我和老爸对视一眼,五大队的情报远比我们陈家快捷精准,他说跟血金乌有关,那必定有关。 “我是对血金乌之宫的事情感兴趣,但是我很好奇,你们五大队的事情向来不愿意让民间插手,你为什么要我?” “你说呢?” “要我说,如果是你们五大队能办下来的事情,你绝不会请我,因为功劳再大,你也嫌不够。所以我猜这件事你一定搞不定,所以才来找我下死力!” “答对了。”绝无情道:“这件事情不单单是我办不妥,之前的邵如昕也办不妥,邵如昕的前任更没有办妥。” 我吃了一惊:“什么事情,这么棘手!”(未完待续) 第四九六章 阴血之效 邵如昕的本事我十分清楚,她居然还有办不妥的事情! 而且听绝无情的意思,好几任的五大队队长都无可奈何,这还是个积压多年的大难事。 怪不得会来找我。 绝无情道:“半年一次,人口失踪,每次六人,都是十八岁的少女。记录在案的案宗一共有二十起,也就是说从十年前就开始发生。” 我立即想到了老妹傍晚时候带回来的那张报纸! 老妹当时还说半年前就见过这个新闻,我还以为只是发生了两次,没想到是二十起,一共发生了十年! “也就是说一共有一百二十名少女丧生?” “是至少!之前应该也有这案子发生,只不过因为某些人的某些原因,会被刻意隐瞒!” “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就查不出来?以你们五大队的信息网,还有查不出来的事情吗?”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单单从技术层面就能处理好的。”绝无情道:“我们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部门与部门之间的掣肘与制衡,比如上边与下边之间的矛盾与冲突,比如会不会引起社会恐慌,会不会引起境外关注……这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之后,我们才会去解决另一些事情。关于这一系列的失踪案,其实在邵如昕时期就有了些眉目,但是查下去之后,结果却根本无法公开。” 我鄙夷道:“为什么?” 绝无情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断定这失踪案件与血金乌之宫有关吗?” 我道:“不知道。” 绝无情道:“因为邵如昕曾经抓到过血金乌之宫的一个长老,长生子。抓到他的时候,他身边有六名被证实失踪的少女。” “长生子?”我狐疑道:“血金乌之宫似乎没有这个长老。” “长生子,原本血金乌之宫排行第七,影行子之下,野狐子之上,他被邵如昕抓到之后,心算子才重新补上第七长老之位。”绝无情道:“血金乌之宫的妖人,是死一个补一个。” 我皱了皱眉头,原本以为灭掉了阴阳子、血童子、农皇子、影行子、心算子、野狐子,收伏了重瞳子,血金乌之宫便只剩下无着子和御灵子了,血玲珑失却臂膀,迟早也有一败,但是没想到,这似乎给了血金乌之宫剔旧补新的机会。 看来还是要灭了血玲珑,才能真正做到对血金乌之宫釜底抽薪! 绝无情见我不说话,便继续道:“当时,邵如昕抓住了长生子,也见到了那六名失踪少女,但是结果却是这六人全部自杀。” “啊?”我和老爸面面相觑。 绝无情淡淡道:“是当着邵如昕的面自杀的。” “什么原因?” “不知道。”绝无情眼中幽幽地闪过一抹郁色,道:“当时她们似乎是在举行一个仪式。六个人围着一口缸,割破脖颈大动脉,将血喷入其中。六个人的血流的非常快,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往外吸一样,只是片刻间,那缸就快满了,六个人干干瘪瘪的死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冷得发木。 “那你们没有问那个长生子是怎么回事?” “长生子只是哈哈大笑,我们请来了山术高手施法对其进行迷魂,也只得出了一句有价值的话——那血是为他们宫主血玲珑所采。长生子邪性极高,功力颇深,我们所请来的那山术高手并不能完美操纵他——当然,如果是你以三魂之力的大圆满境配合慧眼施展迷魂科,那就另当别论——邵如昕一怒之下,亲手用竹签划破了长生子的喉咙气管,眼睁睁看着他挣扎了三十分钟后才死!“ 邵如昕是够毒的,不过这次听起来却似乎不是太反感。 我道:“既然都知道是血金乌之宫干的,你们难道还没有办法?” 绝无情道:“没有办法。第一,找不到血金乌之宫的总舵所在,找不到血玲珑;第二,不知道那些少女为什么会自杀;第三,不知道血玲珑要那些血干什么;第四,这结果无法对外公布。” “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找不到血金乌之宫的所在位置?” “找不到。先前的丁小仙,也就是木仙,是九大队安插出的卧底,她甚至成了御灵子的徒弟,可是即便是她,也不知道血金乌之宫总舵所在。我们五大队派出去的卧底,也无法接触血金乌的核心。我们只知道,血金乌之宫总舵一有风吹草动,便会转移,血玲珑更是几十年来都不在世上露面,据传她时常闭关,就连她的亲信子弟都不知道她究竟在何处闭关。” “所以你让我来找,你有把握我能找到?” “你是个充满异数的人,手里还有神相令这一强大力量,整合民间术界和我们的力量,我相信会有所收获。”绝无情道:“另外,这次的失踪案发生在洛阳,距离这里并不算太遥远,你应该想到一些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血金乌的力量已经渗透到河南地界?”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你希望从血金乌之宫那里找到天书的线索,我希望这一系列失踪案件在我任上终结,更希望血金乌这个邪教永远消失。咱们的敌人是相同的。” 我笑了笑,道:“是暂时相同吧。” “总比永远不同了好。”绝无情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我道:“天书如果找到,你们会怎么办?” “等你找到了再说吧。现在就想,似乎太远。”绝无情说着,推门而出。 我和老爸对视片刻,我开言打破了沉默,道:“怎么办?” 老爸道:“叫你奶奶和五老一起来商量吧,骨灰盒的事情,稍后再说。” “好。” 很快,奶奶、陈汉昌、陈汉名、陈汉礼、陈汉达、陈汉隆便齐聚于此。 陈汉昌先开口道:“骨灰盒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沿着颍水两岸去查了,到底是从哪里入水的,是什么人干的,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陈汉昌没有提我让望月交代他办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已经吩咐人去办了。 我和老爸将绝无情所带来的消息又当众说了一遍,本想等着大家发表下看法,但是没想到,我刚说完,陈汉昌就说道:“我知道血玲珑要那些少女的血干什么。” “啊?”我惊诧地看向他。 陈汉昌道:“元方,还记得咱们的远祖陈名城吗?” “当然记得。”我又回想起伏牛山中无名洞穴里受陈名城的魂念传授咒禁十二科的种种情形。 陈汉昌道:“还记得他为什么会终老在那里吗?” 我道:“因为一个和女人订下的赌局。” “那个女人你可知道是谁?”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很多人都不知道,甚至也不知道当年名城远祖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陈汉昌道:“如果不是我整理家族志,从前人遗留的种种琐言碎语中发现蛛丝马迹,又听了你从伏牛山中带回来的有关名城远祖的故事,我也不知道。” “那个女人叫佟薇,是清顺治年间人,出自满清贵族叶赫那拉氏,机缘巧合下救了名城远祖,心生爱慕,却被谢绝,怨愤之下,定下赌约,只要她能保持少女容颜三十年,名城公当娶她为妻,否则便要出家为道,独居深山,永不得出。然后她做到了,名城公不愿意娶她,便出家消失在伏牛山。” “这个佟薇本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么会懂驻颜不老的异术?原因就在于血金乌之宫!” 我惊诧道:“又跟血金乌之宫有关?” “是的。”陈汉昌道:“她的家族十分富有,也十分有权利,这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自称会驻颜不老术的道士,那个道士告诉了她一个方法,只要按照那个方法,每半年重复一次,青春就会永葆,一辈子都不会衰老。” “每半年一次!” 屋子里的人都面现惊色,我也觉后背发冷,因为我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每半年失踪六个妙龄少女。 每半年重复一次的秘术。 这两者之间难道没有什么关系吗? 只听陈汉昌继续说道:“那个道士告诉佟薇,如果想要驻颜不老,就必须杀人如麻,拿别人的性命换自己的青春,佟薇为了赢取赌局,无论怎样都表示愿意,她先拜了那个道士做师父,然后得了那个秘术。” “道士说,你每隔半年,也就是在每年的清明和重阳,过节那两天,杀六个少女,这六个少女一定要十八岁而且还没破过身的黄花姑娘,你把她们杀了,然后把血取出来,盛放到浴缸里,到子夜时,你去那里面沐浴,要泡足半个时辰,让那些阴怨之气完全渗入你的体内。再半个时辰之后,你把那些被杀少女的尸骨埋在你住的房间的地下,头骨和头骨摆放在一块,肋骨和肋骨摆放在一块,如此类推,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然后在屋子的四个墙角里摆下厌镇术,不得让那些冤魂逃脱。这样坚持下去,你就能永远年轻美貌了。”(未完待续) 第四九七章 蚊声入密 三爷爷陈汉昌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掺杂丝毫渲染恐怖气氛的感情,只是娓娓道来而已,屋里的灯泡光亮也还很灿烂,四下里坐的都是人,按理说不该害怕。可是我却忍不住打起了冷颤,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冷飕飕的,四周静得可怕,历经种种险恶困苦浴火重生后的我,此时此刻还是毛骨悚然。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陈汉礼才骂道:“那个道士是个什么东西!教授别人这样邪恶的办法,简直就是妖道!还有那个女人,这么歹毒的方法,她也照做不误?” 陈汉昌看了我一眼,然后道:“那个道士出自一个咱们十分熟悉的门派,他和我们陈家也打过不少的交道。” 我道:“是血金乌之宫?” 陈汉昌点了点头,道:“那个道士正是血金乌之宫的那一代宫主,但是他隐去了这个身份,在江湖上只是个游方天下的闲散道士。即便这样,他也是大名鼎鼎,天下练道修行之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他的大名叫易骨封,道号三阳,从术界残存的资料来看,就是他发明出了臭名昭著的‘易皮幻容术’、‘绝地养尸术’,改造了‘滴血过气术’……但是这些邪术却不是他最得意的手笔,他最得意的本事就是‘浴血滋元长生长春术’,也就是他说给佟薇的邪术。” “混账东西!”奶奶骂道:“丧心病狂,这个易骨封脑子里肯定满是屎尿,才会弄出这么多令人作呕的旁门左道!” 陈汉昌叹口气道:“佟薇成了易骨封的得意弟子,并且修炼邪功的天赋极高,甚至后来居上,这让她在后来坐上了血金乌之宫宫主的位置。” 我道:“她是血金乌之宫的下一任宫主?” “是的。”陈汉昌道:“佟薇寿命极高,在百岁之时,收养了一个女婴,给那个女婴取名血玲珑!并且在死后,将血金乌之宫的宫主之位,传于血玲珑。” “就是现在的这个血玲珑?”我讶然惊呼。 “就是现在的这个血玲珑!”陈汉昌道:“五十多年前,与天默公、天佑公、天养公、东木先生、太虚子纵横天下,独霸西域的血玲珑!” 我慨然而叹道:“不用说,佟薇一定把那个浴血滋气长生长春之术传授给了血玲珑,血玲珑有模学样,也干些杀人取血的勾当!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每隔半年就失踪一次。” 陈汉昌点了点头,道:“她们肯定不是自杀的,应该是受了某种邪术而被蛊惑,所以才心甘情愿在活着的时候,将血放出来,我想在这种情况下,那血里所蕴含的怨气会更浓郁吧。” 我久久没有吭声。 想起来之前木仙说过的话,她就是为了学会永葆青春的本事才投身到血金乌之宫,但是并没有取得御灵子的信任,又由于阿秀和我的缘故终于反水,弃暗投明……每当提起这些事情时,她还惋惜自己吃了大亏,再怎么着也应该等自己学会了永葆青春的术再反水不迟…… 现在,如果把这个法术详细说给她听,恐怕她会庆幸自己幸好离开早了吧。 陈汉昌继续说道:“少女失踪这件事情,大哥活着的时候,也曾经提及,而且大哥在游历之时,还曾经试着查探过。只是这失踪事件被传的诡异之极,好端端的大活人凭空消失,本来就足能引起普通人的恐慌,更何况连警察都束手无策,最早的失踪人员搜寻了数十年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闻听此事者无不谈之色变,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受害者家庭往往也讳莫如深,所以可以把握的线索少的可怜,大哥也无功而返。” “如果难度不大的话,绝无情又怎么会上赶着到陈家村来找元方出手?” 陈汉名锁着眉头道:“这件事,咱们本来可以管,但是绝无情一来,五大队一插手,事情就有点变了味道。咱们不管吧,毕竟知道了,道义上说不通;咱们管吧,又好像是接受了五大队的派遣,这让其他门派知道了,会不会被瞧不起?” “这次的事情,咱们必须要管啊。” 陈汉礼点上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一股浓浓的烟,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道:“此事无关五大队,因为陈家与血金乌之宫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态势!而且,既然这个什么长春长生的邪术是血玲珑亲自弄出来的,那么这些失踪的人既有可能是供她享用,咱们如果查出来那些失踪的人到了哪里,不就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查出来血玲珑在哪儿了吗?查出来血玲珑,那么神相天书难道还怕找不着吗?” 众人都听陈汉礼说话,陈汉礼却盯着我,因为决定权在我手上。 我与老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我道:“七爷爷说的是,不管五大队绝无情有什么要求,这件事咱们必须要管!不单单是为了术界道义,也为了神相天书。” 我这么说了,众人自然无话,片刻后,奶奶才道:“千头万绪开头最难,这件事全无着落,虽然知道了案子是血金乌之宫做下来的,但是线索几乎半点也无,刚才老七说要抽丝剥茧,要顺藤摸瓜?我想的是,怎么个抽丝剥茧法,怎么个顺藤摸瓜法?” 陈汉礼摇了摇头,道:“大嫂,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想办法、出主意、做主的还是元方嘛!” 这个陈汉礼总是不遗余力地把我往难事上推,推上去了就不肯再搭一根指头助力,就仿佛我出了丑、丢了人,对他有多大好处似的。 我心中一直对其厌恶,只是碍于同族又是长辈的面子,能忍则忍。 我半是赌气,半是讽刺地道:“魇魅血局、血鬼河童的事情那么难做,就连族内还有些人想看我的笑话,巴不得我淹死在河里,我不也照样做好了嘛。奶奶不要担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有心去找,就不怕找不到。” “上次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咱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陈汉礼悠悠道:“这一次,人家在暗,你在明,五大队几十年都没处理好,恐怕要悬了。” “老七,能不能少说些风凉话?”陈汉名不满道。 陈汉礼吐出一口烟,道:“忠言逆耳利于行。光听得进去好话,听不见去坏话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大的是亡国君,小的是败家子!” 这话一说,众人脸上都不自然起来,各个都偷偷瞄我。 我心中恼怒,你陈汉礼反复挖苦,我也没怎么招你,还得了个“亡国君”、“败家子”的评价。 我本来想说一句:“忠言确实逆耳,但是这世上最难辨别的就是忠奸。大奸似忠嘛!” 但是话到嘴边,我又强忍着咽了下去。 说出来,还真是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于是,我淡淡道:“那就这么定了,绝无情说案子发生在洛阳,报纸上说是在龙王湖附近,三爷爷帮我查查龙王湖的信息,就从这里入手。” “好。”陈汉昌应了一声。 我道:“等那些骨灰盒的来历查清楚之后,我就动身。” 陈汉昌又应了一声,意有所指道:“你说的事情,我都会尽快查清楚的。” 我知道陈汉昌的意思,我说的事情,还有周志成的事。 我满意地“嗯”了一声,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大家就回去吧。” 众人纷纷告辞,唯独陈汉礼磨蹭着没走,陈汉隆还叫了他一声:“七哥,走吧?” 陈汉礼假装没听见,蹲在地上系鞋带。 陈汉隆也是精明人,平时大会、小会基本上一言不发,那是抱着少说话、少说错,谨言慎行的作风。 现在看见陈汉礼这个样子,便知道是故意的,当即和陈汉达一道走了。 等众人都走后,我看着陈汉礼道:“七爷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汉礼却慢慢地站起了身子,道:“没事。鞋带开了。”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陈汉礼这是什么毛病,明明是故意留下来的,现在又弄出这一副做派! 难道真是鞋带开了? 我实在是不想搭理他了,转身就往屋外走,陈汉礼却快步过来,似乎是要和我抢着出门,到我身边时还挤了我一下,惹得我当即就想鼓动混元之气把这个老愣头青震得满地打滚! 不料,一道低沉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小心陈汉名。” 嗯? 我大吃一惊,脸色骤然一变,待要再问时,却见陈汉礼昂首走出屋外,身边烟云雾绕,神色淡定如常,眼中充满对我的不服、不屑,就好像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我呆了片刻,直到众人走远,然后才看向老爸道:“刚才陈汉礼说了什么?” “他?”老爸迟疑了一下,道:“他说鞋带开了。” “最后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啊?没有啊,我没听见。”老爸也有些吃惊。 我心头一震,陈汉礼深藏不露,刚才他居然用了六相全功的口法——蚊声入密!(未完待续) 第四九八章 人心难测 六相全功的口法有诸多绝技,之前经常提到的一种便是龙吟,此法被老爸、天佑公多次施展,是以超常的大规模音波进行攻击之绝技。 蚊声入密则是口法中的另一绝技,顾名思义,蚊声,是指声音极低,仿佛飞蚊鸣叫,若非凑近耳朵,很难听见、听清;入密,则是机密入耳,以蚊声入密对人讲话者,声音只能由一人之口传入一人之耳,外人根本无法听见;而说话者在发声时,口型也没有任何变化,类似腹语,所以外人也极难看见。 陈汉礼以蚊声入密之法对我讲话,显然是不想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听见,但是他知道我一定会告诉老爸,而且是装模作样磨蹭到陈汉昌、陈汉名、陈汉隆、陈汉达和奶奶离开之后才告诉我,这就说明陈汉礼所防备的人,只是上述五人。 而他所说言语的内容又非同小可,甚至让我惊诧地半天说不出话来,防备陈汉名? 为什么要防备他? 我突然想起一事来。 先前陈家汉字辈里有一个人叫“陈汉明”,与“陈汉名”音同字不同,在汉字辈中以年龄来说排行是第一,只是不是嫡系,所以不能得《义山公录》真传,但是又觊觎此书,数十年前图谋作乱,被太爷爷陈天默警告过,后来不思悔改,反而意图谋害爷爷陈汉生,当时陈天默已经不在家中,二太爷陈天佑发觉此事,便辣手废掉了陈汉明。 爷爷心慈手软,只是将陈汉明逐出陈家村,并未施以极刑,陈汉明离开陈家村之后,化名厉千秋,在大何庄金鸡岭经营势力,与何九叔沆瀣一气,差点在金鸡岭上害死我,最终被我感化,弃暗投明之时,又被神秘人下蛊毒杀……(此故事详见拙作《麻衣世家》第一卷,此处不再赘述) 陈汉名与陈汉明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难道陈汉名要为哥哥报仇了? 暗中又做了什么加害本家本族的行为? 一时间,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乱如麻。 老爸盯着我看了半天,也不见我说话,只好问道:“元方,你的神情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道:“刚才陈汉礼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小心陈汉名。” “嗯?”老爸吃了一惊道:“我确实没听到。” “他应该是怕隔墙有耳,是用六相全功口法之蚊声入密对我说的。” “原来如此。” “老爸,你觉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心陈汉名,小心五爷爷什么?” “陈汉名,老五叔……” 老爸沉吟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从小就见到他,认识四十来年来,他对你爷爷一直毕恭毕敬,对族里的事情诚诚恳恳,为人也精明强干,不差于你三爷爷,从来都没差错,是人人尊敬的麻衣五老。陈汉礼这么说,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从来不觉得五爷爷有什么问题。这个陈汉礼倒是处处与咱们为难,难道他是故意挑拨?” “陈汉礼一直都是那个秉性。” 老爸道:“你爷爷在的时候,他也不是完全心服口服,你爷爷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挑刺,倒不是专门针对你。” “嗯……” 我沉吟道:“那这件事情就太奇怪了,陈汉礼应该知道我对他的信任绝对没有我对陈汉名的信任强烈,他就算是想要挑拨是非,也不会蠢到用直接言语攻击这种方法,但是如果不是挑拨是非,那么向来不出问题的五爷爷到底做了事情让他这么说?” “咱们外出不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是麻衣五老和你奶奶执事。”老爸道:“要不,问问你奶奶,或者问一下你三爷爷?” “不行。”我摇了摇头,道:“陈汉礼以这种方式告诉我,明显就是为了避开奶奶和麻衣五老中的其他四人,绝非单纯只是为了避开陈汉名一人而已。去问奶奶,恐怕会出什么事。” 老爸也深以为然,道:“那再把陈汉礼叫来问个清楚。” “咱们和他向来不合,突然间单独叫来商量事情……”我顿了一下,道:“如果陈汉名真的有问题,那他知道以后,肯定会有有所疑虑,这样做恐怕会打草惊蛇。” 老爸道:“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先按兵不动吧。为了一句好没来由的话就大动干戈,不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陈汉礼的话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咱们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我让望月、彩霞、元成、元化暗中观察、防备陈汉名。望月、彩霞是我的徒弟,又是族外人,元成、元化是我的嫡系,只要交代清楚,他们绝不会走漏消息。他们暗中调查,别人都拿他们当外人,当孩子,也不会引起五老的注意。” 老爸想了想,道:“可以,那就这样吧。” 商量完这个事情,我正想出去,老爸忽然又说道:“还记不记得晦极的事情?” “晦极的哪一件事情?” “你不是怀疑他是你爷爷吗?” “嗯?哦!对了!” 我恍然大悟,拍着脑门,道:“在桂省的时候,咱们商量着回来之后要问陈汉昌、陈汉名他们有关爷爷火化的事情!爷爷在炼尸房中火化之时,只有他们两个在场!哎呀,回来这么久,先是忙着安抚柳族的变故,解决万籁寂、望月的事情,自己又练武,竟然把这件天大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老爸,看看找个合适的机会,用个合适的方式,去问他们?” “不用了。”老爸道:“我已经问过了。” “你已经问过了!”我吃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 老爸瞥了我一眼,道:“你问我问不都一样?我又不会瞒你、骗你。” “那是怎么回事?” “晦极不是你爷爷。”老爸淡淡道:“你爷爷已经完全被炼化了。” “陈汉昌、陈汉名都这么说?” 我心中有那么一丝丝失落、失望,还有些许怀疑。 “我是分别问他们两个人的。”老爸道:“他们说的一样,而且两人的反应都一致,对我问这个问题显得很奇怪,奇怪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样子看来,他们应该没有说谎,晦极不会是你爷爷。” “只有他们两个在场,说不定早就串通好了怎么说,说没说谎也不一定。”我突然觉得,陈汉礼让我防备陈汉名可能就是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陈汉礼只让我防备陈汉名,没让我防备陈汉昌。 老爸道:“如果他们说谎,说谎的动机是什么?” 我愣住了,无话可说,确实,陈汉昌和陈汉名如果说谎,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可能是爷爷交代他们这么做的?” “如果是你爷爷交代他们这么做的,那么这件事就属于绝对机密的事情,绝对机密的事情,你爷爷万万不会交代给两个人去做!尤其是一个是亲兄弟,一个不是亲兄弟。况且,这件事情,又不是非要两个人共同才能完成。” 老爸的话有道理,我又无法可解。 这一会儿,陈汉礼的话,还有晦极的真正身份,一股脑绞缠起来,我瞬间觉得有点头痛欲裂的难受。 “走吧,等有机会抓到晦极,揭开他的面具,就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老爸说着,走了出去。 我又静默了片刻,也走了出去。 “哥,你要不要去我实习的医院?” 我刚出来,老妹就拉着我问道。 “去你们医院干什么?”我疑惑道。 “我们学校有失踪的人啊!”老妹不满道:“你吃饭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我突然想起来,老妹的学校虽然不在洛阳,但是她即将毕业,选择实习的医院就在洛阳! 而洛阳不正是最近一起失踪案件的发生地吗? 吃饭的时候,老妹好像说了,但是我又累又饿,没有认真听。 想起来之后,我便说道:“怪不得你要回来,你是不是想游说我去,然后凑热闹?” “哥,你真聪明!”老妹兴奋道:“我给您打下手!” “少给我拍马屁!”我冷冷道:“你不准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好好学你的习,实你的习。” “样子!”老妹白了我一眼,道:“谁稀罕跟你!有人带我玩!” “周志成?”我急道:“你要跟那个混蛋去搀和这件事?” “你怎么骂他混蛋?” “就骂他混蛋了怎么着?” “我就跟着他搀和了怎么着?”老妹冲我直瞪眼。 “我!”我伸出手作势预打。 “江灵姐,我哥要打我!爸、妈,我哥打我!” “陈元方!” “元方!” “啊,没事,没事,闹着玩的……”我恨恨地瞪了一眼老妹,道:“我会去洛阳的,你先别跟着姓周的搀和,否则,我这边就没你的事了!” “好!”老妹喜笑颜开道:“一言为定!” “你就做吧!”我戳了戳老妹的额头。 老妹却道:“哥,想不想知道人是怎么失踪的?” “嗯?”我吃惊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妹得意洋洋。(未完待续) 第四九九章 白影笑脸 我看了老妹片刻,然后有些不耐烦道:“你别胡闹了,赶紧睡觉去。” 我才不信她会知道人是怎么失踪的,不然绝无情的五大队都别混了,自行解散算了。 老妹却一把拽住我的衣服,道:“你别走啊!你怎么不信啊,我就是知道,因为失踪的六个人里,有三个是我们医院的!而且我还认识她们!” “啊?”我这才吃了一惊,站住不动,扭过头来,微微动容道:“你们医院的人失踪了三个?” “是啊!”老妹道:“她们三个,我都认识的!” 我见老妹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你真知道她们是怎么失踪的?” “嗯!”老妹使劲点了点头,道:“她们是被一道白影、一张笑脸给抓走的。” “什么白影?什么笑脸?”我惊诧道:“这是什么东西?人还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项胆大包天的老妹这时候也有些悚然,道:“总之,说起来还有些瘆人。” 我道:“你快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老妹道:“我认识我们科室里的一个小护士,才十八岁,叫胡蒙蒙。她是个实习护士,就在我实习的科室里工作。五天前的晚上,我值班的时候,她找到我,神神秘秘地问我,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我笑了笑,问她怎么了。她看看左右,然后低声说,咱们医院经常闹鬼!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先打了个寒颤,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我当然不会害怕。” 老妹当然不会害怕,这妮子出了名的胆大包天,至少,从小比我胆子大,不然也不会学医。 我怕蛇、老鼠、蜈蚣,但是老妹身为一个女生,居然一点都不怕,而且还说那些东西可爱! 我从小都拿她当怪胎看! 她上大学时候,经常要到解剖室做实验,回来的时候就给我讲各种解剖的过程,常常害的我吃不下饭。当时,许多男同学都不敢单独做实验,她敢,不但敢做,而且还敢独自在实验室里解剖到半夜。 有一次,我去她们学校找她,在实验室门口等着,她出来的时候,一身血,从头到脚那种,就像是掉到了血潭里,把我吓了个半死,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刚才在解剖一条狗,割错动脉了,血喷出来,浇了一身,真正的狗血淋头…… 我胡乱想着之前的事情,只听老妹继续讲道:“胡蒙蒙见我好像不相信,就说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讲个事情,这个事情里的两个人,就是咱们医院之前失踪的那两个人。老哥,这两个人我就叫甲和乙吧,反正你也不认识、 胡蒙蒙说,在某一天黑夜,护士甲值夜班的时候,站在病房楼上看茫茫夜色时,忽然在对面门诊楼上看到了一道白影从上到下一掠而过,像个幽灵一样,而且门诊楼的玻璃墙上还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诡异笑脸,那一刻,甲就有点神情恍惚,隐隐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心生恐慌之余,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乙,乙劝她说那是幻觉,哪里有什么白影啊、笑脸啊,肯定是工作太累了才出现的幻觉,就放心大胆的生活吧,生活里都是阳光!但是乙没有想到,在她告别甲以后,甲就失踪了!” 听到这里,我眼皮霍的一跳,道:“然后呢?” 老妹道:“甲失踪之后,乙跟医院里反应了这件事情,医院里也派人找了找甲,没有找到,但是也没当回事,都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自行离开医院,或者回家,或者到亲朋好友那里去了,再加上刚刚找不见人,也不好报警,所以就说等等看。但是从此以后,乙心中也产生了阴影,她把这件事情又讲给了胡蒙蒙。 但是,可怕的事情就在于,她讲给胡蒙蒙听之后的当天晚上,她站在病房楼上发呆,无意中朝对面门诊楼瞥了一眼,只见一道犹如人形的白影悄然掠过,从楼顶急往下坠,而且还有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人脸出现在玻璃墙上! 乙吓坏了,赶紧跑去告诉胡蒙蒙,胡蒙蒙安慰她了好长时间,乙还是很害怕,胡蒙蒙就说,你先值班,我去找陈元媛,她最胆大,我叫她来跟你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你肯定就不害怕了。等胡蒙蒙找到我以后,就跟我讲了这个事情,当我们回去找乙的时候,乙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她也失踪了!” 我的眼皮又是一跳,道:“那胡蒙蒙呢?” 老妹道:“就在三天前的夜里,她着急忙慌地跑来找我,说她也在病房楼上看到白影、笑脸了。她特别害怕,让我陪着她,但是我要值班,没办法陪她一块睡觉,就让她跟着我,在值班室里坐着。后来,有一个急诊病人过来,我跟着去忙了一阵,当时也没太注意胡蒙蒙,潜意识里感觉她一直在我身边晃荡,但是等我忙完再找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她也失踪了。这三个人,失踪时间超过两天之后,警察就介入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人,报纸也报道了,可是还没有结果。” 老妹说着,神情就有些低落起来,我知道,她可能是心中内疚,感觉如果自己照顾好了胡蒙蒙,对方就不会失踪。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事情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不必内疚。我猜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回来,还让我去你们那里,你也不是想搀和这热闹,是想让我帮你找找这几个失踪的人吧。” “我当然想让你找到她们了。”老妹道:“但是我也想搀和这件事!” “为什么?”我不满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就不能安分一点?” 老妹沉默了片刻,然后盯着我,道:“老哥,胡蒙蒙失踪之后,我天天晚上站在病房楼上去看那门诊楼。” “你有病啊!”我又惊又怒,浑身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我知道胡蒙蒙等三人失踪的后果是什么,就是死亡! 鲜血被抽干的死!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我气急败坏地瞪着老妹道:“我知道你胆大,但是不是这么个胆大法子!你能干什么?就算你能看见那白影,看见那笑脸,你能怎么着?你知道是人是鬼?你知道怎么抓住它们?你知道怎么找到胡蒙蒙?你是有功力还是有道行?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妹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默然无语。 我教训了她一阵,然后听见江灵的脚步声从内而外,道:“你嚷嚷什么呢?不会好好说话?” 我没搭理江灵,只是盯着老妹,道:“你以后注意点!实话告诉你吧,你看也白看,她们能看见那些白影和笑脸,你看不见。” “为什么?”老妹惊诧地抬起头。 “因为你太老了!”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胡蒙蒙是十八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甲和乙也是十八岁吧?” “是啊。”老妹惊道:“难道失踪的人都是十八岁?” “是的。”我叹了一口气,道:“失踪的人都是十八岁的少女,你都二十一了,跟她们相比,当然是太老了。” “我还不到二十一!没过二十一岁生日!不算!”老妹不满道:“就算是二十一,也不老!” “二十一当然不老。”江灵走出来瞪了我一眼,金木双锋在她身上来回晃荡,她手里的白色念珠在月光下闪耀着莹莹白芒,看上去分外晶亮,却又柔和无比。 我讪讪的笑了笑。 老妹又问我道:“老哥,为什么失踪的人都会是十八岁?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妹太爱多管闲事,这一点虽然跟我相似,但是我可以这样,却不愿意她也这样,所以我不想告诉她具体原因,就道:“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问我为什么。而且,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强出头没有用,因为你管不了。” “可是……”老妹看了看我,半天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怎么了?”看着老妹的神情,我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老哥,你说错了。” “什么错了?” “我也看见那道白影和那张笑脸了。”老妹幽幽的说道。 也不知道是夜里太冷,还是老妹的声音太过于低沉,亦或是她的神情有些怪异,我在这一瞬间竟然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晌,我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老妹。 “你们,你们俩怎么了?”江灵也感觉出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看看我,又看看老妹,道:“什么白影?什么笑脸?你们俩在说什么?” 我没有心情再把事情给江灵讲一遍,只是看着老妹,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心中却是庆幸至极,老妹没有出事,如果她也失踪了,我该怎么办? 老妹沉吟了片刻,道:“昨天夜里,我站在病房楼上,看见的。”情、广告信息我们将封禁处(未完待续) 第五零零章 夜来横祸 我看着老妹,一时间有些发呆。 “那你……不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改说什么,迟疑了片刻,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害怕。”老妹道:“我也害怕,所以我去找了周志成。” “然后呢?” 老妹道:“他跟我一块待在科室里,坐了一个通宵,直到天明,我才睡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害怕是老妹回家的一大原因。 而且,老妹没有出事,那个周志成似乎要记上一功。 只是,白色的影子,诡异的笑脸……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既然我已经知道这是血金乌之宫的人在作怪,便不相信是鬼怪在作祟。 但是,掳走人口,弄这些幌子做什么? 明明能悄无声息地让人失踪,何必多此一举,弄出笑脸、白影引人注意? 不对! 我突然疑虑大起! 夜里,医院里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有病人以及家属等,绝非只有一人,站在病房楼往外观望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如果这白影和笑脸是人人都能看到的,那么这事情早就传开了! 换句话,也就是说,只有失踪的人才能看到白影和笑脸! 为什么会这样? 仔细思索下来,可能会有这两种情况,第一,失踪者在失踪之前就被凶手锁定,然后特意制造出白影和笑脸让失踪者看到,以引起其心中恐慌,趁机行事;第二,那白影和笑脸是某种验证,只有看到它们的人才是凶手想要掳走的少女,也就是能看到白影和笑脸的少女必定符合某种共同的特质。 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但是还有问题。 因为老妹也看到了,可是老妹没有失踪。 而且,如果是第二种可能,老妹符合某种特质,那会是什么特质? 再一个,回到最根本的前提,陈汉昌不是说过吗,所谓的长春长生邪术需要的都是十八岁少女的血,而且绝无情也说过,近十多年来失踪的人都是十八岁的少女。 既然都是十八岁,为什么会让老妹看见?既然让老妹看见了,为什么老妹又没有失踪? 循环难题,这前后实在是矛盾,无法可解! 突然间,我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骤然迸现,难道是周志成? 他是凶手? 因为他喜欢老妹,所以没有对老妹动手? 不过,这些念头迅即我又给否定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实习医生,即便是有玄术家族的背景,又能做成什么大事? 说他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而且负责为血玲珑掳掠人口,这实在是荒谬可笑。 更何况,如果他是血金乌之宫的门人,行动举止都该万分隐秘,唯恐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怎么会在老妹面前说三道四,显摆自己。 陈汉昌已经查他的底细去了,在得出结论之前,我还是先不要胡思乱想了,说不定,正是因为有他在医院里陪老妹待了一个晚上,老妹才没有出事吧。 我使劲挠了挠头,心烦意乱地看了看老妹和江灵,道:“好了,都回去睡吧。” “那你去不去啊?”老妹道。 我道:“当然去。” 江灵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跟我说呢。” 我道:“你们两个反正要睡一块,让元媛给你说吧。” 看了看时间,夜里十点,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但是这时节去叫元成、元化来商量暗中观察陈汉名的事情,肯定不太妥当,二叔见这么晚叫他的儿子们出来,一定会嚷嚷着问,让族中其他人看见了也不好。 于是,我便先吩咐了望月和彩霞,让他们第二天去找元成、元化,再私下里把我的意思转告给他们。这么做似乎更好一些。 感觉该办的事情都办过之后,我便去躺在了床上,脱衣睡觉。 可惜,感觉几十分钟都过去了,我还是颠三倒四、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下午本来被江灵训练地疲惫不堪,但是这时候精神却无比振奋。 想要练气冥想入睡,却又无法集中精神,清静心地。 使劲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各种人、物轮番浮现,一会儿是数不清的骨灰盒顺水而流,一会儿是看不清脸的失踪少女踽踽而行,一会儿是白影掠过,一会儿是笑脸浮现,一会儿是绝无情阴沉的眼,一会儿是陈汉礼的话,还有陈汉名的音容笑貌,假想中的周志成,还有从来都不揭下面具的晦极,未曾谋面过的血玲珑也以一妙龄少女的姿态出现在脑海中…… 老黑在门外一叠声地打着呵欠,似乎要睡了,这更刺激的我无法入眠。都说狗睡得晚、起得早,这不瞎说嘛。 就连在隔壁御风台修行的望月和彩霞都觉察到我的躁动,望月轻轻敲了敲墙壁,道:“师父,您有什么心事?” 我回道:“事情太多,烦躁了,心静不下来,就难以入睡。” 那边沉默了片刻,然后望月道:“师父,我把轩辕八宝鉴给您吧?” 望月近来修行阴阳大执空术,已经有了新的进益,虽然没了朔月之魂附身,但是凭借《义山公录》的奥义,再加上我和他的相互切磋琢磨,望月的道行已经恢复至之前的水平。 阴山锁魂、捏空禁锢、置换乾坤、天手刑裂、地道轮转都可以再行施展,但我和望月都感觉他的道行不该就如此止步不前,又因为他的道行虽多属大山术范畴,但基本上也可以归为目法一类,和我的灵眼、法眼、慧眼、夜眼有相似之处,而我的灵眼能够开启,实际上是借助了轩辕八宝鉴的灵力,而且之前太虚子也说过,他的莹目之术乃是通过几十年参悟轩辕八宝鉴得来的,所以,我才想让望月拿走轩辕八宝鉴,进行参悟。 朔月之魂已经移植到木偶傀儡之上,还在冀北曾家进益,所以望月使用轩辕八宝鉴也没有什么禁忌。 只不过望月参悟宝鉴的时日尚短,来日方长,暂时还没有功力大增,道行高长的好处呈现。 眼下,听他说要把宝鉴还给我,我稍稍有些惊讶,道:“你把宝鉴给我干什么?我暂时也用不到它。” “或许能用得到。”望月说:“这些日子来,我参悟宝鉴,虽然没有什么显著的进益,但是有一点却非常清晰,观摩宝鉴,可以心静如止水。您现在既然心绪烦乱,不如观镜。或许会有奇效。” 观镜…… 常言道:心静如止水,水止如平镜。 既然睡不着,拿宝鉴在手,观摩一番,说不定确有效果。 我沉默了片刻,道:“好,那就拿过来吧。” 片刻之后,敲门声起,我没有开灯,打开屋门,只见望月背对着我站在那里,双手背后,拿着宝鉴,老黑站在他身旁,也背对着我,一人一狗,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既落寞又潇洒,且略带风骚不羁,我正要开口,只听望月淡淡说道:“师父,我知道你没穿衣服,所以不便回头,只能负手而立,你拿好宝鉴,关上门,自己好好观摩吧。” 我呆呆地接过宝鉴,望月扭身走进御风台,头颅斜仰,双手后握,白衣胜雪,衫摆飘飘…… 我看了看自己,光着膀子,穿着个大裤衩,踢了一双拖鞋……这师父,实在是…… “呼!” 老黑见望月走了,长出一口气,一双狗眼不屑地瞥了我一下,然后重重地把脑袋耷拉在地上,半死不活地装睡。 我朝狗头上踩了一脚,然后愤愤然回屋关门。 我把轩辕宝鉴放在床头,自己盘膝坐着,盯着镜面观看。 镜面很干净,黄澄澄的散发着淡金一样的温和光芒,将整个屋子里都照的宁静祥和。 这镜子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了。 用夜眼、法眼、慧眼、灵眼都看过,却什么特殊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次还是一样,我轮番用四大目法,细细观看,仍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望月说的没错,这一番观摩下来,心情确实平静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烦躁了。 心平气和之际,我想起来自己曾经用血滴入过镜中,也用混元之气注入过镜中,但是却好像没有用三魂之力试过。 念及此,我立即紧盯宝鉴,两道三魂之力从眼中迸现,直奔宝鉴。 魂力甫一接触宝鉴,立即蜂拥而入! 我心中又惊又奇,这宝鉴竟是包容万物,不但对阴气、阳气、元气全盘接受,对三魂之力也是来者不拒! 刚起了这个念头,忽然间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三魂之力的外泄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跟极气、元气不同,宝鉴对魂力的吸纳似乎不能饱和! 竟然是有多少,吸进去多少,吸进去多少,沉寂多少,所有的魂力都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回响! 我惊骇无比,如果这样子下去,我的三魂之力岂不是迟早都会被镜子吸光,到那时候,我可就魂飞魄散了! 好端端的,因为睡不着去看镜子,然后被镜子吸得魂飞魄散,就算死,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赶紧闭上眼睛,拼命收回魂力,但是却毫无效果。 魂力完全不听调控,飞蛾扑火一般逝去!(未完待续) 第五零一章 天庭訇开 三魂之力不管有多强横,不断剧烈外泄也终有枯竭的时候。 即便是大圆满境界的我,也不会例外! 此时此刻的我就陷入了这么一种绝望的状况。 我想要把轩辕宝鉴给丢掉,但是心中有这个念头,却无法付诸实践到手上。 一股诡异的吸引力将我的双手牢牢握在宝鉴之上。 我的神智渐渐昏沉,渐渐模糊,就连眼睛都开始变得不再清晰。 一种实质的被掏空感,从脑袋蔓延到周身。 这是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一双看不见的大手从头颅中慢慢地往外掏着东西,将其挖成空壳。 似乎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要彻底丧失意识,并在无知无觉中魂飞魄散。 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这样死过,或许,我要创造一个尴尬而可悲的开端。 阴沟里翻船,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因为睡不着觉玩镜子,结果就死翘翘。 堂堂一代神相令主,麻衣陈家嫡系传人,四大目法拥有者,阴煞阳罡混元之气正逆双脉大圆满境的不世出高手…… 我恨死望月了。 他出了一个天大的馊主意,不但害了我,也害了他自己。 如果我死了,他一定被天下人骂作是弑师的凶手。 虽然不是直接的…… 意识混乱之际,我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是些什么。 我想喊,喊“救命”,望月、彩霞就在隔壁,老黑也在门外,这两人一狗都是听力极好的主,只要我喊出去一声,哪怕是轻微的声音,都会令它们警觉,只要望月冲进来,拿走宝鉴,我就能获救。 但是,我试了多次,嘴巴努力张了又张,嘴唇虽然有所蠕动,但是声音却始终无法从喉咙深处发出。 我想动,动一下身子,发出一点动静,不管是从床上翻下去发出浩大的声势还是只能抬一下脚,动一下胳膊,发出轻微的撞击音,都同意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四肢,我的周身百骸,都处于一种极度脱力的空虚无实感。 除了轻微的颤抖,我无法动弹。 真是绝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师父没有动静了。”我依稀听见彩霞在隔壁低声说道:“应该是睡着了吧,看来你的法子真的有用。” “那是自然。”望月淡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得意。 “哈……”门外的老黑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哈欠,听上去又惬意又无聊。 我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在闭上的瞬间,我最后一眼的视觉留给了轩辕八宝鉴的淡金色镜面,我看见镜中的我的双眼,空洞的仿佛深不见底。 要死了吗? 也许下一秒,就要彻底丧失一切知觉意识了吧。 我的脑海里开始频繁闪烁过往的影像。 无数人和物,还有各式各样的事,都开始快速地回放。 我之前听人说过,在人缓缓死亡的时候,他以前经历过的人生会在脑海里重新出现一次。 那是整个人生的快速再现。 一旦再现结束,人,也就真的死亡了。 死亡之后,灵魂进入幽冥地界,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前世的种种将会被遗忘的干干净净。 下辈子做什么人,过什么样的生活,经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再有前世的痕迹。 除非,你有办法,让这些事情例外。 唉…… 这个镜子,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太虚老妖那里抢来,帮我开启了灵眼,对付尚是重瞳子的望月时大显神威,十二人坡又救了表哥的命,望山高一战,破了九山分定符阵…… 功勋卓著,此时此刻,却要夺走我的性命!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福祸相依,千古至理!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还会不会将它从太虚老妖那里抢来? 应该还会。 对了! 突然间,我精神一振,这镜子吞噬我的三魂之力不会饱和,但是吞噬我的混元之气却会饱和! 如果我现在用混元之气注入其中,会不会尚有一线生机? 濒死之际,求生的强大欲念给了我强大的动力,我的手本来就紧紧地握着轩辕八宝鉴,此时此刻,我毫不迟疑地将周身的混元之气往双手调集运送发散。 非常之时,也不必讲究那么多。 不管这样输出的混元之气是不是会被过多的浪费,总之是镜子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恍惚之中,混元之气似乎泄露地更快了。 我知道这是镜子在吸收的结果。 而这一刻,我果然感觉到自己三魂之力的外泄程度似乎在减弱。 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 而混元之气却一泻千里! 思及之前宝鉴吸收元气至饱满程度时需要的量,似乎没有现在这么多! 但是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要轩辕宝鉴不把我的三魂之力吸收枯竭就行。 幸运的是,这个愿望似乎被实现了。 三魂之力在某一刻终于停止流动,不再被宝鉴吸收。 命,保住了。 但,混元之气还是在疯狂涌出。 渐渐的,我又开始害怕起来。 三魂之力没有被吸收干净,混元之气被吸收干净的话,我还是会死。 今夜到底是怎么了? 轩辕宝鉴突然间发生异变了吗? 之前明明不可能吸收这么多的东西,怎么现在没完没了了? 难道是因为把玩宝鉴的方式不对? 先无限度地注入三魂之力导致宝鉴拥有了永不饱满的灵力? 或者是,把玩宝鉴的时间不对? 之前我也确实没有在深夜把玩过它。 深夜的宝鉴和其他时刻的宝鉴有什么不同,我并不知晓。 我想要撤开手,奋力之下,却还是无法做到。 喊和动,也无法进行。 就连闭着的双眼,也无法睁开。 一双薄薄的眼皮,此时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 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我惶恐无限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从额头上传出! 这疼痛就像是有一根锥子缓缓旋转进入肉里、骨头里一样! 那部位,就在双目之间略偏上一些的天庭部位! 渐渐的,除了疼痛,还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出现,似乎是肉被割开了,骨头露在空气中,受到了空气的流动,血液淌出,凉意浸染。 这是怎么了? 我无法可知! 或许先前用三魂之力注入本来就是个错误,再用混元之气注入更是个错误,我今夜是一错再错,一误再误! 正自懊悔、恐慌、不知所措,眼前忽然出现了影像! 是的,混元之气已经停止了流动,宝鉴不再将其吸纳入内,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亮的世界! 似乎是灯亮了! 很亮很亮,但是又不刺眼那种。 我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精神和体力仿佛还都恢复了正常! 我欣喜若狂! 可是,下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还处于紧紧闭合的状态! 眼睛没有睁开,但是却能看见光亮和清晰的世界,这种感觉,除了恐怖,还是恐怖! 不对! 我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不对的地方! 我看见的这片光亮的世界不对。 这不是我的屋子。 这是一片辽阔的,白茫茫的世界。 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空洞空旷,除了光亮,什么也没有。 这情形,让我瞬间想起来一个词——魂界。 之前,在伏牛山中无名洞府里,与名城老祖遗留的魂念相遇时,出现的那个世界,就是魂界。 一种只存在于想象的精神中,却又真实地仿佛亲身置于其中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是魂界吗? 我看见自己的手里还拿着轩辕八宝鉴。 我忍不住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这一刻,我惊呆了! 镜中的我,紧紧的闭着双眼。 而双眼之中略偏上的天庭部位,开着一条细缝,细缝中闪耀着一丝晶亮的光芒,神采奕奕,仿佛人的眸子! 那是…… 眼睛? 我的额头上又出现了一只眼睛? 第三只眼? 像二郎神一样? 刚才的撕裂疼痛感就是因为它? 这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幻觉! 一定是假的! 我试着闭合它,它竟然真的闭合了! 那感觉,真实的就像是我在闭合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我的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那念头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莫非,我开了天眼? 就这么着,开了天眼? 五大目法中的最后一法。 成为神相所需身体条件的最后一步? 不,不…… 我想过无数次可能的方式,却绝非是这种方式。 “元方,元方,你来找我了?” 突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吃了一惊,循声去看时,只见一道婀娜的人影款款而来,眉目之间满是笑意,一张脸,惊艳无双,却是许久未见的木仙! “你也在这里?”我惊诧无比。 随即,我又警觉起来,这是幻觉还是术局? 但木仙已经走到了我近前,笑道:“这里绝不是幻觉,也不是术局,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说话间,木仙将手搭在了肩膀上,手指向上一勾,撩到了我的下巴,那轻柔滑腻的感觉真实无比,一股幽香也窜入鼻中,正是一直以来,木仙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未完待续) 第五零二章 莫名其妙 木仙轻轻一笑,媚入骨髓,容颜艳丽,绝世无双,刹那间,我竟有些目眩神驰。 突然间,我有了种奇怪的想法,刚才三魂之力被轩辕宝鉴吸收过剧,我已经处于半昏半迷的状态,是不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于我刚才其实已经完全晕过去了,而此时此刻是醒来后被搁置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可能性并非没有。 因为这地方虽然像是魂界,但是却没有别人的魂念,没有别的魂念,单单凭借我自己的三魂之力,怎么能营造出这么个空间? 当初能见到名城远祖,就是因为他留下了一道魂念锁镇在遗书之中,被我触发而出,与我的三魂之力相激,才出现了魂界。 现在这个地方,虽然有木仙,但是木仙这影像绝非是她的魂念,因为她没有这个本事。 而且,在感觉之中,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想象,不是梦境。 我的感觉,向来都很准确。 “元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你难道还分辩不出?”木仙笑着,说着,手又在我脸颊上一滑,我浑身都是鸡皮乍起。 “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之前是不是晕了?是谁救了我,又把我送到了这个地方?还有,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额头上又多了一只眼?” 木仙的亲昵动作让我极度不适应,我往后退了一步,自觉脸上发热,如果不出意外,耳根一定是红了。 “咯咯……瞧瞧你的窘态,我难道真能把你吃了?” 木仙娇笑几声,挺胸抬头紧贴而来,道:“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想要我怎么回答?你不要管我怎么在这里,也不用管这是什么地方,或者是谁救了你,我只问你,你要我还是不要?” “要你……还是不要?”我大吃一惊,瞪眼看着木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木仙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眼神之中却是严肃端正,这表明她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她就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要还是不要?”木仙又问了一句。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我稍稍定了定神。 “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木仙嘴角一撇,弯起了一个美丽而诱人的弧度,道:“我问你想不想要我,要我的意思就是跟我好,跟我好的意思就是你可以随时抓我的手,摸我的脸,吻我的嘴,甚至可以扒光我的衣服!这样说,你懂不懂?” 说着话,木仙猛然上前,双手猛然捧住我的脸,往她面前一拉,我直觉额头上一点温湿,木仙已经放开手,重新退后,脸上带着邪魅的笑,玩味似的盯着我看,也不说话。 我只觉脑海里一声轰响,全身的血都在往上涌,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该怎么说才好,只是呆呆地看着木仙。 木仙的言行举动一向大胆豪放,对我也多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是我并不当真。一来,我知道阿秀钟情于我,木仙对阿秀的姐妹之情笃深,绝不会横刀夺爱;二来,木仙向来都是当着江灵的面对我异常亲密,这是故意气江灵的;三来,表哥梦白满腔欢心都倾注在木仙身上,木仙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又怎么会对他的表弟我做非常之念想? 但是,今天,现在,木仙的话,还有她这举动,其中涵义,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就算是傻子,也错会不了她的意思。 但是,为什么? 莫非是在试探我? 我警惕地看了一眼木仙,道:“你别胡闹了。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我可不是在试探你。”木仙没有回答我口中问的问题,反而对我心中所想的问题做了回答。 还没等我说话,木仙就又说道:“阿秀钟情于你,与我有何干系?姐妹俩难道不能喜欢同一个人?江灵,确实我讨厌她,但是她救我一命,我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就不再让她难堪了。至于蒋梦白,他喜欢我,我却不喜欢他。感情的事情,岂能勉强?” “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我惊愕不已。 “我当然知道。”木仙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其实也喜欢我。” “你……” “你不用急着否认,即便是否认了我也不信,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可奈何,还是无言反驳?”木仙笑道:“或者,其实,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内心深处的欲求究竟是什么。” “木仙,你误会了。”我正颜道:“如果我之前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以为我对你有所企图或者有所欲求,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你就是我的朋友,由敌人而朋友而已。” “何必这么道貌岸然,惺惺作态?”木仙一哂,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可以帮你问出来。你现在钟情于谁?” “自然是灵儿。” “如果江灵死了呢?” “没有这个可能。”我有些愠怒。 “你是不敢回答?”木仙毫不畏惧,道:“我替你说,如果江灵死了,你会伤心难过,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别的女人趁虚而入,这个女人有很大可能会是阿秀。但是再一个如果,如果阿秀也死了呢?下一个填补的人会不会是我?或者是邵如昕?” “你……” 听到木仙不但假定江灵已死,还假定木秀也死,我实在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怎样?你敢不敢回答?”木仙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道:“你敢不敢把内心真正的欲念说出来?” “那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有些不悦,道:“你就是想问我对你到底有没有非分之想,好,现在告诉你,等江灵和阿秀都死了,你再来排队吧!” “你希望我死?” 我刚说完那一句话,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悲伤而熟悉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只见一袭青色长裙裹着一抹清秀脱俗的倩影,正哀怨地盯着我。 这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身量以及那熟悉的眼神和熟悉的容颜,不是阿秀是谁? “你也在这里?”我一时有些头大。 “你希望我死?”阿秀再次幽幽地问了一句。 阿秀的心结是她太过于执,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途是死路,也义无反顾走下去,此性不改,必误终生。 我道:“刚才只是顺着你姐姐的话,一时嗔怒,口不择言。我怎么会希望你死?” “只要你快乐,我宁愿自己受苦,你只要偶尔能看我一眼,或者,对我不管不顾也行,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也没什么可说的。”阿秀郁郁道:“你知道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不会让你为难。可是我想知道,如果江灵不在了,我是否会有希望?” “唉!”我烦躁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而只是问我一些无聊的问题?” “你说我无聊?”阿秀呆呆的看着我,眼圈忽然就湿润了。 “我……”我也怔住了。 “我什么也不要你做,只问你一个答案而已,是不是我快死了,你也不愿意让我瞑目?”阿秀的眼泪断线珠子似的往下淌。 “好吧……”我半是无可奈何,半是道:“有希望。” “真的?” “嗯。” 阿秀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元方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急忙扭头去看,只见木仙身旁又多了个俏生生的身影,杏眼柳眉,轮廓分明,右胁有剑,左手念珠,正是江灵! “我没有骗你啊。”我快步走过去,想要拉江灵的手,口中问道:“你也在这里啊,太好了,是不是你们把我弄到这里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之前我神智有些不太清楚,想不起来……” 我话没有说完,就见江灵往后退了一步,她并不愿意我碰到她,只是冷冷道:“你刚才说木秀有希望,那就是你心中还有她,可你又跟我说过,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 这一刻,我只觉大脑昏沉,胸闷气短,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无处发泄。 看着江灵冷如冰霜的神情,再看看木仙在一旁似笑非笑,我真想大喊一声:“你们我谁都不要!” “这么热闹?陈元方艳福不浅,不如都收下吧。” 我正狂乱,却听脑后又是一声冷嘲热讽,回头看时,只见阿秀身边也多了一人,眉目冷艳,唇齿清寒,三千青丝过腰身,一抹傲气贯百骸,不是邵如昕是谁? “还有谁在这里,都给我出来!”我愣了片刻,然后一声大吼便喊了出来。 “元方,你喜欢木仙?”我的话音刚落,表哥梦白的声音立时传来:“你有了江灵,还有阿秀,怎么还这么心存不足?” “岂止是色心不足?权欲也旺盛无比,陈家村一族之长不在其眼中,天下神相令共主也难填其心,你活着,我始终无法安然。”绝无情也出现了。(未完待续) 第五零三章 镜中之灵 绝无情的身后,浑天成笑吟吟地站出来,道:“陈队长说的不错,此人实乃你我平生第一劲敌!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啊。” 除了这两人之外,并无五大队、九大队的其他人等出现。 “你们?”我冷笑两声,道:“就凭你们这两个手下败将,也要除掉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有,绝无情,你真是长了一张狗脸,说变就变,你还要不要我帮你破案了?” “帮他破案?是要把我找出来吗?” 突然之间,一道声音轻飘飘传来,又柔又媚,简直说不出的动听和舒服。 木仙的声音已经到了媚入人之骨髓的地步,可是跟这个声音一比,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难听! 邵如昕的声音淡定高傲又略带些冷漠,可是跟这个声音一比,竟也显得寻常无比。 这世上,山术、医术、命术、相术、卜术、古武术、御灵术、傀儡术都可以将人击败,这毫无疑问,无可厚非,但是,就刚才那一道声音来说,它竟然也可以直击人的内心,瞬间让人变得毫无攻击性。 因为这声音太过魅惑,不但是男人,恐怕连女人也无法抵挡。 我只听了一句话,就感觉浑身的骨头似乎变得只有四两重。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无关其他。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 当我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只见一道绝妙的玲珑躯体就站在不远处。 这一眼看去,我只觉得这身体无论何处都妙到了极处。 不可再高一点,不可再低一点,不可再肥一点,不可再瘦一点。 这身体,似乎已经是女人所能成就的最美状态。 只是她的脸,影影绰绰,无法看清。 但即便是无法看清,我也知道,她的面容一定也是美到了极致! 有些人,就是会让你有这种感觉。 一看就知道是智者,一看就知道是仁人,一看就知道是义士,一见就知道是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一见就知道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你是谁?”我问了一声。 “我就是一直要找的人,血玲珑。”那声音依旧媚的让人窒息。 我不但有些窒息,还惊诧,只是,想象中的怒气却没有出现,就好像我知道她即便是我的死敌血玲珑,我也不会对她有所仇恨。 “你就是陈元方?麻衣陈家的后人?陈天默的曾孙子?” 血玲珑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没有笑,只听她款款说道:“那些年华正盛的女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你们陈家的《神相天书》,我也知道在哪儿。怎样,你要不要对付我?” 理智在提醒我,这个女人已经一百多岁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当然。你穷凶极恶,恶贯满盈,如果不自行了断,我就只好对你辣手了。天书,本就是我陈家的东西,我志在必得!” “好!说得好!”一道喑哑的嗓音骤然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晦极那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道:“陈元方,我到底还是没有看错你!天书,你必须要拿到手!” “你究竟是谁?”我道:“你让我拿到天书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晦极一笑,道:“等你拿到天书之后,答案不就揭晓了么。” “咳咳,就凭他的本事,他能拿到天书吗?”陈汉礼的面孔突然出现,眼中不屑的光芒钉子般扎着我。 “老七,说话不要太难听!”陈汉名也来了,只是面孔阴晴不定,也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你们都在这里?” “对呀,我们都在这里!”也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我突然有些清醒。 这似乎不是真实的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对呀,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 我环顾四周,只见所有的人一个个都奇怪地站着,奇怪地看着我,但是每个人又都像石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看上去诡异而可怕。 除了他们,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影缓缓出现在这里,只是影影绰绰,若不分辨,很难看清。 “陈元方,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想什么?” “……” 许许多多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我猛然间觉得有些天旋地转,隐隐觉得此情此景实在是匪夷所思,再一想,手中还握有轩辕八宝鉴,我便往拿起宝鉴去看,这一看,竟赫然发现自己脸上青、红、白、黑、黄五色充盈,一张面孔竟扭曲的不成人样! “啊!” 我失声而呼,仓皇四顾。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空茫茫的一片天地重现出现在眼前。 我惊愕无语。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你,取了通灵宝珠?”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出现在这辽阔而空旷的天地里,惊得我猛一哆嗦。 这声音是陌生的,我分辨不出是谁的。 “是何方高人?” 我朗声问道,环顾四周,这次却什么人都没有发现,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与你近在咫尺,你却只闻我声,不能见我人。只因我本已无生,在这镜中,只做一道镜灵罢了。” “境灵?”我惊愕道:“你是说,你是这宝鉴的灵魂?” “你可以这般认为。”那声音道:“或者,你也可以换另一种叫法,我与你其实是本家。” “本家?”我更加惊愕道:“你是我的哪个本家?你是谁?” “你应该记得我。”那声音道:“轩辕岭下深地宫,万年不变尸鬼宗,我活着的时候,道号万年。” “你是陈万年!” “是我。” “明末陈家的旁支,不世出的术界奇才,陈万年?” “不敢当。” 我惊得无话可说了。 陈万年怎么会在轩辕八宝鉴中? 我呆了片刻,然后迟疑道:“你是残存的魂念?” 那声音道:“若更准确说的话,我只是一道残存的灵力。” 我诧异道:“灵力?” “对,是灵力。”陈万年道:“若是魂念,你便能见到我的影像,若是灵力,你只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我又呆了片刻,懵懵懂懂道:“那这个地方是?” 陈万年道:“这地方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有个称谓的话,你可以称其为灵界。” “灵界?”我沉吟道:“那现在的我是什么?是人?是魂?还是灵?我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陈万年道:“你将我唤醒,我便将你唤来。现在的你,亦真亦幻,你可以当做是人,也可以看做是魂,自然也可以当成是一枕黄粱梦。”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你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 陈万年道:“那我就先告诉你,我是怎么到这镜中的吧。” “好。” “我是陈家的后人,义山公的后人,虽然不是嫡系,不是长门,但是却也继承了义山公的天赋,我对玄门五术有天生的领悟。虽然没有《义山公录》,但是凭借自己对术界各门各派的参悟,我终究还是成就了一身出类拔萃的道行。” “数百年前,我苦苦寻求长生之道,却无法可解,陈万年本是虚妄之称,这天地之间,有谁能活得过万年?当然,或许真的有,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我找到了通灵宝珠,传说中,有人称它是陈抟老祖的内丹所化,也有人说它是义山公的内丹所化,我想,如果传说是真的,那宝珠之中定然会有无上的法力,凭借它,或许我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但是,悟道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我在轩辕岭地宫中呆了一个甲子,直到老死,也没有悟出真正的长生之道。” “可是我要死了,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后,我的一切都永远消失,那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我又怎么证明我曾经来到过这个世上?所以,我想我要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轩辕八宝鉴是上古宝器,是我派门下弟子耗费五十年的时间在轩辕岭找到,所以,我才把我的地宫建在了那里。这宝鉴本身具有灵力,我参悟一生,与之心意相通,便把自己毕生的念想化进毕生的道行中,寄存在镜中。所以,我不是魂魄,只是灵力。” “至于通灵宝珠,我将其藏在了地宫的长明灯中,并在那里布下了一个绝妙的术局。人若在灯下待上个一时三刻,必生幻觉!再加上地宫中我精心设计的各种机关,我相信几乎没人能从地宫之中找得到通灵宝珠。” “但是,我相信只是我相信,天道却不是如此。几乎的意思,便并非肯定。不以本心之论,我知道,终究会有一天,通灵宝珠会被他人所得。这个人,将会把我从沉寂之中唤醒。” “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你了。所以,你一定取走了通灵宝珠。”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懂,轩辕岭地宫之中确实有各种机关,长明灯下也有幻术迷局,但是我却没有取走通灵宝珠。” “你取走了,就在你身上。” “哪里?” “额上天庭,此时已化作天眼。”(未完待续) 第五零四章 虚实真假 闻听此话,我心头一震,继而是莫名的狂喜,额上天庭出现的那似目非目的异变,竟然真的是天眼? 可是怎么会开目开的如此容易? 太爷爷、爷爷以及列祖列宗曾经为了寻求天眼的开启之法,费劲千辛万苦,到头来,仍然是无法可解,我却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给开启了? 实在是难以置信! 我忍不住问道:“真的是天眼?” 陈万年道:“假的。” 我一愣,道:“假的?” 陈万年又道:“真的。” 我不禁又是一愣,继而微微发怒道:“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如果知道就说,不知道就不用说,何必戏弄于我?”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是宝鉴,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枕黄粱,但黄粱也即人生,人生不过一梦。就似这镜中的你是真的,这镜外的你也是真的,但这镜中的你是假的,镜外的你也是假的。你到底是真还是假?” 我先是茫然,随即醒悟,此时的我知道自己是真的,那么宝鉴之外,灵界之外的我便是假的了;可以宝鉴之外、灵界之外的我来看,镜中的我又是假的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就是假,假就是真,是真是假,无非一心。 心中所想是真,那就是真,心中所想是假,那就是假。 但真与假又只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称谓罢了,分不清固然没有关系,分得清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但,人心存执念,却必须要分个清楚,要辨出个真假。 “你悟了。” 陈万年悠悠说道:“现在还要问是真是假吗?” 我点点头,道:“当然要问。” “好。”陈万年道:“以此看来,你是真悟。逃脱牢笼,又复归牢笼,不是不愿意出去,而是愿意进来。只是这答案不该由我来说,我且问你,你说是真还是假?” 我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假的。” 说完这两个字,我又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是真的。” 陈万年笑道:“你看,连你都如此言说,究竟是真还是假,你分得清吗?又何必要分清?就好比这些人,你说真,便是真,你说假便是假!” 陈万年话音刚落,突然之间,这灵界之中就出现了一大片人影! 刚才还空荡荡的天地,此时此刻,猛然变得充盈起来。 老爸、老妈、老妹、老舅、表哥、奶奶、二叔、元成、元化、麻衣五老、十大高手、江灵、阿秀、木仙、邵如昕、望月、彩霞、绝无情、浑天成、青冢生、梅双清、晦极、血玲珑……以及神相令下十八家门派之族长、掌门,统统都在其中。 只是这些人,全都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木雕石塑一般,看上去像是真的人,又像是假的人。 陈万年道:“这些人当然全都是假的,也全都是真的。他们能在这里,只因你心中有所念想。宝鉴可洞察你心,可照见你人生。在这片天地里,你可随心随欲。” 我道:“随心所欲,是什么意思?” “随心所欲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万年道:“这里的所有人,你心中所能想见的所有人,你对他们都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的女人,你想要几个,就能要几个,这里的仇人,你想杀几个,就杀几个,这里的亲人,你想保几个,就保几个,这里身份诡秘的人,你想看就能看,想问就能问。这便是随心所欲。” 这话说的我怦然心动,所谓的女人想要几个就要几个,我并不敢多想,但是仇人想杀几个就杀几个,亲人想保几个就保几个,身份诡秘的人,想看就看,想问就问,这确实对我有莫大的吸引力。 我的仇人谈不上多,但是绝无情、浑天成绝对算是,因为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不除不快。 血玲珑自然也是我的仇人,从最初的何九叔到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频繁出动,数次差点置我于死地,置陈家村于万劫不复之地,血玲珑欲得天书,必定要除掉我。 身份诡秘的人也谈不上多,但是晦极绝对是最让我寝食难安的人,他究竟是谁,我前前后后疑惑了将近两年,可还是一直没有机会窥破他的身份。 陈汉名此时也算一个,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让陈汉礼暗中提醒我要小心于他? 陈万年道:“这里虽是镜中,但镜中就是人生。你在这里杀了谁,出了宝鉴,你仍旧能杀谁,你在这里护了谁,出了宝鉴,你仍旧能护谁,你在这里看穿了谁,出了宝鉴,你仍旧能看穿谁。你信否?” “我相信。”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知道这轩辕八宝鉴真正的可怕之处。 不愧是轩辕黄帝铸造出的上古法器,灵力之强,混淆虚实真假,颠倒乾坤,凭空造化,着实是匪夷所思,可畏至极! 宝鉴的灵力就仿佛是一道天意的诅咒,凭借宝鉴的灵力,在镜中灵界所做的任何事情,现实人生中都可以一一照应。 我若是在这里杀了绝无情、浑天成,那么在现实人生中,他们的结局也一定是被我所杀。 如果在这里,我拆穿了晦极的面具,那么我看到的他的真实面孔,在现实人生中,也一定如是! 这绝对是莫大的诱惑。 陈万年道:“如何,要动手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抑制不住自己要激动起来,但是我心中还是强行压制自己的冲动,要沉得住,要沉得住,要想一想,再想一想。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过了片刻,我问道:“万年先生,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陈万年道:“后生可畏,这时候,你还能问出这话来。怪不得会是你,能拿得到通灵宝珠,能进得到灵界中来。” “那你就先告诉我为何。”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我生性多疑,经历越多,便越是多疑。 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事,一切都要有个缘由。 我对陈万年好像没有做什么好事,还拿走了他的通灵宝珠,那么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宝鉴的灵力?要启发我悟出这宝鉴的妙用?要让我这里随心所欲? 陈万年道:“是报答。没有你,我便无法在这里被重新唤醒。” 我道:“这个你之前已经说过,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把你唤醒了?我又是如何把你唤醒了?” “我是一道沉寂的灵力,沉寂此中已近四百年。” 陈万年道:“因为沉寂才是永恒的唯一途径,但是我仍想醒来,跟所有沉寂的人和物一样,恒久的沉寂只是为了片刻的苏醒。我的苏醒需要更强大的灵力激发,也就是强大的灵力注入轩辕八宝鉴中。这需要注入的灵力就是三魂之力和混元之气。而且,注入之时尚有限制,必在夜里子时。你现在懂了吧?是你将我从沉寂之中唤醒,所以我要帮你做一些事情,更何况,我们本是同宗。”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误打误撞,我在夜里子时,用三魂之力注入宝鉴,结果引起了宝鉴的激烈反应,为了自救,我又将混元之气注入其中,结果便唤醒了陈万年沉寂在这里的灵力,并将我带入了镜中的灵界。然后便有了后来的亦真亦幻之人之景。 因为被我唤醒,所以要为我做一些事情,这理由似乎也并无不妥,可以接受。 但是,我想了想,又问道:“将你唤醒,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我又可以看,又可以听,又可以想了。” 陈万年道:“我将以这种形式,永恒地存在于镜中,做一道不生不灭的境灵!我毕生追求的愿望实现了!” “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想?就这些?” “就这些。这些足以证明你的存在!我所畏惧的死,就是不能再看,不能再听,不能再想!若干年后,你也一定如此。” “哦,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我确实对你有莫大的恩惠,我简直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虽然听上去别扭,但是事实确然。” “嗯。” “那要动手吗?” “不动。” “嗯?” “不动。” 陈万年诧异道:“为什么?” 我笑了:“因为这事情对我来说太妙了,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因为是天大的好事,所以不做?” “对。” “这是什么逻辑?” “我的逻辑。” “我不懂。” “因为你不是我。”我道:“我的感觉就是不动。” “绝妙的好事你居然不做,我要报答你,你居然不受!我刚才还以为你聪明绝顶,现在看来,你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愚者!” 我笑道:“若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随心所欲,那我一定就是个傻瓜。” “真的不动?” “真的不动。” “那你想做什么?” “让我出去。离开这个灵界。” 沉默。 沉默了许久。 “哈哈哈……”陈万年大笑起来,笑得让我也感觉可笑。 “陈元方,陈元方!好一个陈元方啊!”(未完待续) 第五零五章 两重时界 陈万年的笑声四处回荡,显得古怪又邪魅,周围所有的人影人像在这一瞬间突然全都消失,这片特殊的天地重新变得空荡无物。 但是我的心却安定下来,踏实下来。 我也笑了。 陈万年道:“你是如何觉察出的?我似乎并无什么破绽。而且我的话也全都是真的。” 我摇了摇头,道:“至少有一句话是假的。” 陈万年道:“哪一句?” 我道:“你让我对那些人动手,并非只是为了报答我将你从沉寂之中唤醒。” 陈万年道:“那我只能再问一次,你是如何觉察出来的?” “我读书多。” “嗯。” “尤其喜欢读史。” “嗯。” “知道刘备吗?” “当然,汉昭烈大帝,先主刘备,我怎么会不知道?” “知道徐庶吗?” “徐庶徐元直,也是许昌禹都人士,与我们尚有同乡之谊,卧龙诸葛亮平生挚友,汉末三国之真义士真谋士。我也知道。” “知道徐庶和刘备是什么关系吗?” “徐庶是刘备寄身新野时之军师谋士。先于诸葛亮辅佐刘备。” “知道徐庶和刘备是怎么认识的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笑了笑道:“诸葛亮和徐庶是挚友,又有同窗情分。两人曾共同以弟子礼侍奉水镜先生司马徽,司马徽也是我禹都人士,汉末贤明传遍天下。刘备曾拜访司马徽,当时还不认识徐庶、诸葛亮,从司马徽家中离开之时,路遇一豪杰卧于石上仰天高歌,仪表不俗,相貌出众,刘备见而称奇,便与此人共语,一席话了,惊为天人,便力邀此人充任自己的首席谋士,第一军师。” “此人自称姓名是单福,也接受了刘备的邀请。他看了看刘备的马,说这匹马名为‘的卢’,是天下奇马,有一利也有一弊,利是救主,弊是妨主。救主就是能救它主人一命,妨主是能害它主人一命。而且的卢先前已经救过刘备一次,所以接下来就要妨主了。” “刘备深信不疑,却又念及的卢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恩情,不愿意舍弃,便问单福,可有破解马妨主人的方法?单福说,有。刘备问,如何解除?单福问,您可有仇人或者可有讨厌的人?刘备说,有。单福说,这就好办了,把的卢马赠予您所讨厌的人或者仇恨的人,等这人被的卢妨害过后,再把马收回来,自己骑就没事了。” “刘备听了这话之后,勃然大怒,拂袖便走。单福想要跟随,却被刘备拒绝,单福问刘备何故变卦。刘备说,我请先生来为我出谋划策,以安定天下,解救苍生,却没想到先生给我出的第一条计谋就是教我如何害人保己!您这样的人,岂是贤人?您这样的人,岂能辅佐我平定天下?我不敢用你了,你另谋高就吧!” “此人听见这话,纵声大笑,说人人都称刘玄德是仁义刘使君,我并不全信,今日一试,果然如此!单福是在下的假姓假名,在下姓徐,名庶,字元直。今后愿意诚心诚意、竭尽全力辅佐刘将军!” “这就是徐庶和刘备结识的过程,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陈万年沉默了片刻,道:“我似乎明白了。” 我道:“我不敢跟刘备相提并论,但是我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如果是好人,怎么一上来就先教我如何害人?若念及同宗之情谊,你是我的前辈,我是你的晚辈,哪有一个前辈上来就教唆晚辈如何害人以谋一己之私呢?” “所以你才疑忌我,你才不听我的话。” “正是。” “见贤思齐,善莫大焉。”陈万年叹道:“我还是小觑你了。” “很多人都在小看我,所以我更加不能让人小看。” “只是我先前所说并不是虚言妄语,你如果在这里杀人,出了宝鉴,那人仍旧会被你所杀,而不能杀你。若是你在此处获悉某人机密,出了宝鉴,那人之机密仍然会为你所知。” 我点头道:“我深信不疑。但是我却不愿意做此投机取巧之事。就好比那的卢马,能救人也能害人,有一得必有一失,我在此中得此好处,难保不会在彼处得彼祸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此乃天道,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您是行家,怎会不知?” “好!说得好!”陈万年道:“真是好一个在此中得此好处,在彼处得彼祸端!你一语道破天机,若刚才你真在这里动了什么手脚,固然能得些好处,但是不用出这宝鉴,便就有彼处祸事等着你!” 我道:“这祸事对你来说,一定是好事吧。否则,你也不会极力撺掇我去做了。” “自然于我有好处。”陈万年道:“如果你动了手,那么你便永远不要出此灵界,出此宝鉴了。” “什么?”饶是知道会有祸事报应,但听闻此言,我还是吃了一惊。 陈万年笑道:“既然被你识破,现在便都对你说了吧。你如果刚才杀人害人,宝鉴便会将你留下,至于宝鉴之外你的真身,自有他灵替代,那灵便是我。你进来,我醒来,你留下,我出去,你成境灵,我成你。” “原来如此。”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刹那间已经遍体生寒。 幸好自己刚才虽然心中万般渴望要动手,却没有真的动手。 多疑、小心、谨慎救了我一命! 陈万年又道:“你也不用恨我,如果你心术不正,便应得此报;如果你心思纯正,也并无祸事。” “虽然言辞堂皇,但是其心可诛!”我冷笑道:“不过你的强词夺理也可听一二。我不恼恨你,只可怜你,虽然能存在万年,可惜只能存在这镜中了,若是有朝一日,谁把这镜子给毁了,恐怕你也就不再了。” “唉……” 陈万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一切有为法,当做如是观啊……我静寂些时,你也走吧,当然也愿你随时再来,陪我说说话,打发打发这孤寂。”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怎么走?” 陈万年道:“时辰到了,你便自行离开,镜中一昼夜,镜外一时辰。你子时以魂力注入此境,丑时以元气注入此境,寅时灵入此境,在此中又待了三个时辰,镜外当是寅时一刻。待到镜外正卯,你便可出去了。” 我想了想,道:“也就是我还要在这里面待上十五个时辰?” “是。” 十五个时辰,三十个小时,一天一夜还要多出六个钟头!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出去?非要挨够时间?” “挨够?”陈万年道:“你居然用这词眼。难道你不想在这里面待?” “我当然不愿意待在这里!”我道:“要什么没什么,除了无边无际白茫茫的天地,连个鬼影都没有!”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陈万年道:“多少人梦寐以求要进到此镜中尚不可得,你已经能自由出入,竟然还不知足,还要嫌弃!” 我听得诧异,道:“进这里面除了能见到些自己心中所想虚幻的东西,还能有什么好处?谁会梦寐以求进到这里来?” “时间差就是最大的好处!”陈万年道:“这里的时辰与镜外的时辰并不一致,而人的寿命终归有限,道行之修行却永无止境。人的皮囊肉体终归要腐朽成土,而灵魂却永远存在。你在这里修行一天一夜,镜外只不过一个时辰,你在这里修行一年,镜外只不过一月,你在这里修行一个甲子,镜外只不过五年。人生能有几个甲子让你修炼?你居然还不知足!” 我瞬间醒悟过来,我的肉体在镜外,我的灵魂在镜中,对时间的感知在于魂魄,而被时间消磨的却只是肉体。 我在镜中修行度日,肉体却耗损极其缓慢,他人需要耗费十二分的岁月磋磨所能达到的效果,我只需进入宝鉴,肉体耗费一分即可。 这真是莫大的恩赐! 我当然不能不知足。 陈万年又道:“这里的另一好处是,灵力补给。灵魂永远不会对饮水食物有所需求,而只会需求维系其清明的力量源泉。而这灵界之中,最不乏的就是这些。你不会疲惫,永远不会疲惫。只会孤独而已。所以,我被你唤醒,也是个苦事。” 我道:“多谢指点。不过晚辈还要请教一事,我的天眼,究竟是开了,还是没有?” “在镜中你已经有了天眼,那么,到了镜外,你也必定会有天眼。”陈万年道:“只不过,镜中之事,与镜外之事,在时间上,或许不会那么精准到完全一致而已。” 我略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开启天眼本来就是我昼思夜想之事,所以进了灵界,便会出现天眼,这跟老爸、老妈、奶奶、江灵、阿秀、晦极、血玲珑等人影像出现的原因一样,都是心中有所念想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零六章 出虚入实 我正在沮丧,陈万年忽然道:“有了通灵宝珠,又能进入此镜,若是勤加修行,难道还怕开不了天眼?” 我精神一振,道:“前辈莫非知道如何开启天眼?” 陈万年道:“我尚在世的时候,也曾动过寻找天书的念头。世上皆传,欲得天书,先开天眼,欲开天眼,必先通灵,通灵无常,先启四目,四目俱全,通灵天眼。” “也就是说天书非天眼不能观,天眼又非通灵而不可得,所谓通灵即化通灵宝珠为己用,但是通灵宝珠的效用无常不定,必须先取四目方可凑效。四目也就麻衣相法中所提及除天眼之外的其余四大目法——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先开启了这四大目法,然后结合通灵宝珠的效力,勤加修持,才能开启天眼。” “我以半生精力,先寻到了通灵宝珠,然后寻求开启四大目法,夜眼最易修炼成功,但是慧眼、法眼、灵眼都是异常难练,我得知轩辕八宝鉴对修炼目法有大用途,便逐日参研琢磨,但是我穷究一人毕生之力,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所以,天眼,我并没有练成。” “只是我看现在的你,四大目法一应俱全,又能进入这灵界,修炼的时间是足够了,通灵宝珠又为你所得,条件也足够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悟性还有天意。你天资是有的,也足够睿智,我想悟性必定不会太差,若是再有天意属你,稍加时日,必能功成。届时,天书究竟是何等模样,你只需让我略略观摩,我也不算白白为你做嫁衣了。” 我沉默了片刻,道:“这宝鉴确实对修炼目法有大作用,我的灵眼便是受到了宝鉴的激发才练成的。之前持有宝鉴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叫太虚子的邪道,他通过宝鉴练成了莹目之术。据说,和灵眼只有一步之遥,只可惜他耐不住寂寞,重出山林,下了红尘,终究是没落得个好报。” “太虚小道虽然修的是邪道,但也算是一代人雄。”陈万年道:“他不但练成了莹目之术,还练就了镜花水月。” 我诧异道:“你知道太虚子?” “历来持有轩辕宝鉴的人,我都知道。”陈万年道:“我之前虽然一直沉寂,但是并非死寂,而是想要苏醒却有心无力。也算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太虚小道似乎是遭受了什么人的重创,道行功力并不高深,与我门下尸鬼宗的宗主相差无几,但此人精于卜术,最能算计,以一己之力,竟从轩辕岭中悄然将宝鉴盗走,然后躲进穷山恶水老林之地,食野果,饮露水,以树为巢,以叶为衣,苦苦钻研宝鉴。” “此人虽是邪道,但是天资实在聪慧,他竟也窥破了宝鉴的灵界之秘。以魂力和元气注入此中,可致神游天外,不但补足了损失的道行,还练就了莹目之术和镜花水月。只是他的魂力不如你圆满,元气不如你精纯,无法使我苏醒,他之一灵进入此界也不能长久,又因修邪道者最意心浮气躁,注定不能大成,所以才携镜下山。” “至于你,也就是因为破了他布下的镜花水月,所以才得了这宝鉴。我都知道。” “嗯。”我点了点头,道:“你果然都知道。那你就真不知道天眼是如何修炼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陈万年道:“我说了你时间和条件都已足够,接下来只是是悟性和天意。人有千万,千人千面,万人万心,各个修行之途相异,无非是因地制宜,因材而变罢了。我知道的不一定适合你,你想出来的也未必能得我首肯。再者,我就算知道具体的修炼途径,告诉与你,就凭你的猜疑心性,你敢练吗?” “不敢。” “诚哉斯言。”陈万年道:“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没了。” “自行琢磨吧。” “多谢。” 天地沉寂了。 我没有看到陈万年的身影,从头到尾只是听到他的声音,现在声音没有了,就像他的人已经走了,但是我却不敢确定。 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一个局,或许他有影像,只是不敢现身出来,现在的他,就在暗中偷偷窥视我。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根本就没有目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瞎胡猜测,但是,人心难测,不可不防。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这片所谓灵界的天地,其实就是陈万年的私人领土,如果我待会儿真能按时出去,我以后绝不会轻易再进来。 不过,现在,还是如陈万年所说,安安静静地修行吧。 此处环境也真是无可挑剔,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乱耳,没有一缕一抹的异色乱目,没有一星一点的臭味乱鼻,空气异常温润,久而久之,不但不觉疲乏,反而神清气爽。 我的心绪也和躺在床上时完全不同,焦躁不安、纷纭复杂的意念完全消失,此时此刻,心地澄明,足可修持。 既然不知道天眼的修炼之法,那就还修行六相全功之中的练气之术吧。 气,万功万法之宗。 固本培元,总归不会有坏处。 对于天眼,就按照陈万年所说的那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一心念它,条件、时间全都具备,悟性也向来不差,至于天意,无非就是运气、机缘而已。 运气这东西,向来都是决定人物成败最关键的因素之一,或者还可以把之一给去掉,就是最关键的因素。 运气好就是好命,运气不好就是衰命,自古如此。 项羽对刘邦,百战九十九胜,输了一次就自刎江东,临死前大叫:“此天亡我也,非战之罪!” 有人喝水能噎死,有人走路能拾遗,运气这东西,实在是莫可名状,玄之又玄。 我自忖爷爷以命寿为代价给我换回的运气向来也不差,且吉人自有天相,相逐心生,我既不为恶,霉运也不追我。有朝一日,天眼定能开启! 练气,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先前注入镜中的三魂之力和混元之气全都恢复,重归饱满之境。 几乎是在物我两忘之际,突然心有所感,修行竟自行中断,我正自愕然,忽觉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水面纹路纵横,恍恍惚惚,白茫茫的灵界渐渐消失…… “记得再来……” 陈万年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缓缓传来,亦真亦幻。 待到我知觉重新恢复如常,睁眼逡巡四顾的时候,只见卧室还是卧室,宝鉴还是宝鉴,我在床上,宝鉴在我手上。 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床上连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隔壁是御风台,门外传来老黑阵阵的呼吸声,窗外天色蒙亮,凉风透来,看看时间,不早不晚,正是正卯时刻,也就是清晨六点钟。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手里的宝鉴,一颗心落回腔子,我终于还是出来了,陈万年没有说谎。 我应该算是一夜没有睡觉了,但是此时此刻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困顿,反而精神抖擞。 我盯着宝鉴,自忖在镜中灵界的修炼待到出了宝鉴,果然还是效用一致。 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镜中所谓的那个陈万年,对我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 如果青冢生或者太爷爷在就好了,他们对轩辕八宝鉴的了解肯定要多一些,有他们在,应该会给我些有用的意见。 现在,倒是不知道该问谁了。 奶奶,曾舅爷对宝鉴的了解似乎还没有我多…… 既然如此,那就从长计议,适合的时候,我再进一次宝鉴,对于陈万年,虽然心有芥蒂,但是却也不惧,毕竟如果他能害我,这一次就可以了,似乎不必等到后来。 不过,我仔细照了照镜子,额上天庭部位一点痕迹都没有,平整光滑,连条皱纹都没出现,更不用说有裂缝了。 天眼,自然是没有开启。 只是,经过这一夜死里逃生的奇遇,再加上现在精神饱满,我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我穿好衣服,开了屋门,老黑被我惊醒,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吭声。 我走上房顶,远远望着流经陈家村的沉沉黑水,望着一马平川的广袤土地,望着栉次鳞比的千家万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是我的家,也是我的领地,我掌管这里的一切,我也保护着这里的一切。 只是,潜意识里,我总感觉,会有一天,会有人会来,想要彻底毁灭它,毁灭这里的平静和安宁。 可我决不允许! 我慢慢攥紧了拳头,任谁都不能伤害它,否则,我绝不留情。 但是,望着望着,我突然又觉得一阵落寞。 前途漫漫,天地辽阔,人生无迹,我踽踽而行,究竟哪里会是我的归宿? “师父。” 望月和彩霞走到我的身边,轻轻地呼唤了一声,我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一瞬间,有种亲人在旁的感觉,温暖极了。 我不是一个人。 “师父,心静了?”彩霞问道。 “嗯。你们两个,过得两日,跟我一道去洛阳。”(未完待续) 第五零七章 明察暗访 很快,三爷爷陈汉昌便送来了周志成的消息。 这消息便是没有消息。 周志成其人,并无关注度。 也就是说,此人既非术界名门弟子,也非世家之后。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绝无情和浑天成呢? 原因也不复杂,周志成有一个同学,也是学医的,这个同学是某一著名的世家弟子,在医术方面的造诣颇高,被五大队相中,并已挖走。 这个同学跟周志成关系不错,再加上炫耀心理,便将五大队、九大队的一些事情透露给了周志成。 综上所述,周志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他就是从他那个同学那里偷师学来了一些三脚猫的术法,然后在老妹面前显摆。 我没有去问三爷爷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另一件事情,也就是颍水上漂浮的骨灰盒,三爷爷也查出了眉目。 这件事的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些骨灰盒里装的全都是骨灰,真真正正的骨灰,没有什么邪门歪道的法器或者蛊惑人心害人身体的东西,这倒是跟我先前猜疑的有所出入。 至于那些骨灰的主人,也就是死者,他们的来处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洛阳龙王湖! 也就是,跟失踪少女的失踪地点在一个大范围内! 更精确一点,是龙王湖附近的吴家沟。 那是一个山村。 拥有近两千居民,五百余户的大山村。 三爷爷说,他们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接二连三有人莫名其妙死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村子自上而下一致对外沉默,选择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对于那些莫名其妙死亡的人,村子里主张火化尸体,然后放入骨灰盒,不写姓名、出处,不入土填埋,而是派人用某种方法携带到百余里之外的嵩山,从颍水发源处丢入。 他们此举的用意是在泯灭这场灾难的源头,但是否有效果,就不得而知了。 三爷爷猜测,吴家沟里一定有术界的人物存在,而且把骨灰盒丢进百余里之外的嵩山颍水源头,让其顺流而下,以消除祸端就是那可能存在的术界人物指点的。 否则,以一般村民的认知,怎么会这么做? 当然,这也只是三爷爷的猜测,不过,到底有没有术界人物存在吴家沟,也很快就有结论,因为三爷爷已经派人深入吴家沟去查探了。 三爷爷还带回来另一个消息,五大队、九大队的人已经全都去了洛阳。 绝无情和浑天成全都是亲自前往。 吴家沟的事情,想必两家也会插手。 报告完这些消息,三爷爷盯着我道:“元方,你怎么看?”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我道:“不管是失踪案,还是骨灰盒事件,既然源头都在洛阳龙王湖周边,那就一定要去了。” 老爸也一直在一旁静听,听我这么说,便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道:“今天准备妥当,就可以出发了。” 老爸道:“准备带谁去?” “你肯定是要跟我去的。”我笑了笑道:“望月、彩霞也要去,江灵肯定不甘落后。这些事情,邵如昕、绝无情都棘手难办,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玄门五脉的人都有参与者,这样也不易吃亏。所以我想,曾舅爷、张老爷子还需委屈一下,跟咱们一道了。老舅、梦白、梦玄两位表哥里也出来一位,带灵物曾应周全。” “别的人呢?”老爸道:“不带了?” “还有谁需要带?”我觉得老爸话里有话。 老爸道:“玄门五脉,还差卜术。” 我笑了,道:“老爸,你忘了洛阳是谁的地盘?” “嗯?”老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三爷爷已经开口说道:“洛阳最大的玄门世家是邵家,内外圣王邵康节之后,卜术独步海内,无人可及。” “对!”老爸恍然道:“邵家!” 三爷爷道:“当年,大哥被世人称作‘神算’,其实已经犯了邵家的忌讳,这样称呼也不准确,毕竟大哥不是算,而是相,但世人常常将玄门五脉混作一谈,区分的不那么仔细。就因为如此,邵家跟咱们陈家,多多少少有些不睦。可是如果推究起祖宗渊源来,相术、卜术本来就很难分家,邵氏与咱们陈家其实也出自同根,术界先人已有定论——陈抟老祖以先天图传种放,放传穆修,修传李之才,之才传邵雍。邵雍便是那个百源先生邵康节了,他也是陈抟老祖的弟子呢。” “邵家似乎不管这些。”我道:“他们应该是想跟咱们比个高低,所以邵如昕当权的五大队时期,一直与陈家不合。好在,后来五大队内讧,绝无情异军突起,暗算了邵如昕,邵如昕这个算无遗策的女人隐隐倒向了咱们这边。你们想,这次,洛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邵如昕会置之不理?而且,据我猜测,绝无情一定会借助这次事件,对邵家施加压力!” 三爷爷笑道:“元方你的嗅觉倒是敏锐老辣!如你所料,绝无情的五大队已经对邵家施加压力了。” “哦?”我好奇道:“绝无情准备怎么搞事?” 三爷爷道:“绝无情知会邵家,此次发生在洛阳的失踪案,毫无疑问是术界人士所为,但是上边却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那就说明犯案人员一定具备某些优势,比如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能在洛阳占据这些优势,又是术界门派的还会有谁呢?洛阳翟家一向是奉公守纪,翟锋、翟镝还为五大队出谋出力,差点死而后已,所以翟家肯定不是凶手了。那还会是谁呢?剩下的就邵家了,邵家要想洗脱嫌疑,必须得出力找到凶手,否则……” “这个歹毒的绝无情,真是嫁祸的行家好手!” 我道:“比之邵如昕,毫不逊色!邵如昕以前这么对人,这次也算是得了现世报。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以邵如昕的本事,肯定料定了绝无情会找自家的事,她岂能袖手旁观?我之所以去洛阳不带卜门之人,就是因为那里有邵家,有邵如昕。试想一下,天下间卜术能比得过邵如昕的高手,还有几个?” “似乎没有了。”老爸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这么定了。” “好,我去通知他们。” 老妹还要回医院,我让她安生待在家里,她死活不听,非要淌这趟混水,我也无可奈何,想着她去了或许也有用处,毕竟她也看到了那白影和笑脸。念及此,我也不再勉强。跟我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事吧。 老爸通知各人之后,说:“张熙岳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只是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暂时无法出来,要走,还需等两天。” “曾子仲那边在祭练一尊新的山术法器,恰巧也需要两日时间才能成功。” “你老舅那里,他又外出闯荡荒山野岭去了,蒋梦玄跟他一道外出,梦白尚在家中管事,最近似乎有要紧的族中事务处理,无法快速脱身,他说事情一旦了结,马上就出发。” “唔。”我点了点头,世上之事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谁是时刻准备着给你帮忙的,所以我也理解,道:“不用催他们,让他们先办好了自己的事情再说。” 老爸道:“你梦白表哥还让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老爸瞥了一眼江灵,江灵装作没看见,老爸只好道:“他问你木仙会不会去?” 我赶紧也瞥了一眼江灵,江灵又装作没听见,我只好道:“不去,我没告诉她。” “哦。”老爸走了。 “木仙到底去不去?”江灵忽然扭过头,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吓了一跳,连声道:“不去,不去!” “真的?” “真的!” “那咱们在家等她吗?” “怎么可能!”我道:“我打算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 “张熙岳、曾舅爷、表哥他们都有事情,咱们再等两天怕会误事,不如你我和望月、彩霞带着元媛先去她所在的医院,查查失踪的事情。”我快速地说道:“老爸在家等着张熙岳他们,汇合齐了直接去吴家沟,咱们两边一起查,效率更快。你说对不对?” “嗯,有道理,那咱们今天就走?” “今天就走!” 族里派出公车,载着我、江灵、老妹、望月、彩霞直奔洛阳。 下午一点,便到了。 先吃了午饭,然后在医院附近定了旅社。 那医院在市郊,吴家沟是山村,两下里相距路程也不近。 食宿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我们便决定开始查探。 查探这种事情,没有特别好又特别快的手段,只能耐心地慢慢寻找蛛丝马迹。 我让望月、彩霞负责医院外围,我、江灵、老妹则直奔医院之内。 老妹问我要不要见一见周志成,我想了想,说:“不用了,现在没时间。等闲下来再说。” 夜色,应该在不久之后就要降临,我倒想看看,那白影和笑脸究竟还会不会出现。(未完待续) 第五零八章 天五滞元 白天,医院里的人很多,我、江灵、老妹往来穿梭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是有几个医生、护士认识老妹,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说些“你回来了”的话。 医院的病房楼和门诊楼相距不足百米,站在病房楼上可以望见门诊楼的侧面。 老妹说,她是站在六楼上看见的白影和笑脸。我也站在她说的那个位置,朝着门诊楼望了许久,并且用法眼和灵眼都观望过。 可结果是,我并没有什么发现。 医院里对之前的失踪事件没有任何反应,至少在外人看来,医院一如往常,并无异样。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和望月、彩霞见了面,两人在医院外围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灵来的时候兴致勃勃,现在却有些焦躁,她吃饭很快,吃完之后就皱着眉头道:“咱们这么查下去,能查出什么结果?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开玩笑道:“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没听说过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吗?作案都是晚上做的。” 江灵白了我一眼,道:“问题是,案子已经做过了。” “那也要夜里查。”我道:“总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能不能发现,就看我们的本事了。白天医院里的人实在太多,来来往往,咱们干什么都不方便。有些地方又有人看守,咱们也不能进去。” 江灵嘟囔道:“血金乌之宫真是一群孬种!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天天跟捉迷藏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望月突然道:“师父,我似乎见到邵家的人了。” “是谁?” 我还没有说话,江灵立即便警觉似的问了一句。 彩霞笑道:“是个生人脸,我和望月都不认得。中年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道行不低,一眼就看出我和望月并非普通人,但留意了几眼后,就自顾自离开了,也没跟我们说什么话。应该是知道我们并非犯案之人吧。” “哦。”我点了点头,道:“毕竟是在邵家的地面上出的事情,再加上绝无情的压力,他们派人出来找很正常。不但是他们,五大队、九大队肯定也有人手混迹在附近,就连其他的术界门派,肯定也有打探消息的,浑水摸鱼的,路见不平的,你们如果见面了想理就理,不想理也无所谓,只是不要起了冲突。敌人毕竟在暗中,见咱们起了冲突,不定怎么笑呢。” “是,师父。”望月和彩霞都点了点头。 “这个你们拿上吧。”我把神相令拿出来,递给了望月,道:“如果有人跟你们为难,你们就以此令示之。天下术界,连带陈家,一共有十九门都是归这神相令约束,他们见到此令,只会对你们毕恭毕敬,不敢相伤。神相令约束外的门派,见了这令牌,也要给几分面子。” “谢谢师父。” 望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了令牌。彩霞心思单纯,想不了太多,但是望月可是聪明绝顶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彩霞不是人,是得道的天尸,虽然看上去跟人无异,但是道行高的人肯定能辨别出异样,在这个环境里,有天尸出现一定会引起不明底细者的关注,我给他们神相令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发生。 “好了,可以行动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八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医院里灯火通明,但是热闹程度较之白天,却远远不如。 依旧是望月、彩霞在外,我、江灵、老妹在内。 夜里,门诊楼已经关闭了,急救科室独处另一个高楼,门诊这边基本上空无一人。 我和江灵翻上二楼,顺带着把老妹也拉了上去。 既然白影和笑脸是在这个楼上出现的,那我就一层一层去看,逐个排查,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猫腻。 我们检查的很慢很细,两个小时下来,我们三人只辗转了两个楼层,科室的门虽然是锁着的,但是想要弄开并不困难,我们是连厕所也没放过,但还是没什么异样的发现。 没有邪祟的痕迹,没有法术的痕迹,也没有歪门邪道之人。 “谁!” 在我们爬上三楼,刚从楼梯口拐进走廊时,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速度快的惊人! 江灵轻喝一声,立时追了上去! 我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逡巡四顾,我怕还有别的人在,老妹手无缚鸡之力,留下她一人相当危险。 江灵自身体异变之后,虽然恢复正常,但是功力有增无减,在陈家村生活之际,又常得老爸亲自教导,本事日益精进,此时的速度也是快的惊人。 但那黑影明显要比江灵高上一筹,眼看着就到了楼道尽头,若是那人从楼道跳出去,攀着栏杆,逐层下跃,足能逃脱。 那人也有这个本事。 江灵也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追袭过程中,将手在腰间一拍,两枚黄色命符立时飘了出去! “疾!” 江灵朝着命符一口气呼出,轻喝一声,轻飘飘的命符立即像得了力量一样,离弦之箭般飞速前行! 再加上江灵本身的速度,顷刻之间,那命符便到了黑影脑后。 我认得那命符,一大一小,名唤“天五滞元符”,五行属性为土,符力阻顿! “咄!” 江灵又是一声轻喝,天五滞元符瞬间便贴在了那黑影的脑后。 黑影的步伐顿时一滞,果然缓了下来。 这一刹,“刷”的一声响,金木双锋已经拔出,江灵连人带剑流星般划向那人。 这一剑,当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挟持。 剑锋若在人颈之侧,紧贴喉部或颈部大动脉,任谁都不敢轻易再跑。 眼看着江灵就要成功,却听得“啪”、“啪”两声脆响,那黑影脑后刚刚贴上去的纸符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起裂成两半,飘然而落,自燃成灰。 江灵立时受到符力反噬,闷哼一声,拿剑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方向便已偏离,那黑影回过身来,伸手一探,掌心之中早弹出一物来,迎着金木双锋的剑锋而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金木双锋被弹开数寸,江灵的身子也往后移开半步,那黑影却立定身形,缓缓将弹出之物收回掌心,且慢慢扭过脸来,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脸来,脸上携带的那高傲冷艳的神情也似乎万年不变。 “是你!” “是你!” 我和江灵异口同声,诧然呼喝。 这个人我们都认识,当然都认识,因为她是邵如昕! 刚才她那掌心中弹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别个,而是压鬼钱。 “你果然是因祸得福,这才几日不见,连你也能与我递上招来。”邵如昕看着江灵,冷冷说道。 邵如昕明褒暗贬,讽刺江灵原本跟自己差的很远,后来是因为诅咒之力才变得厉害,这其中的挖苦讽刺,江灵怎么听不出来。 本来就不是善茬,这时候岂肯善罢甘休,江灵当即收了金木双锋,也“哼”了一声,道:“你比我大了那么几岁,多活了那么几年,功力比我高,道行比我深,原也自然,没什么了不起的。只可惜,年纪大了,就该走下坡路了。我想再过个几天,咱们又重逢,你可能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江灵嘴刁,专拿邵如昕软肋下手,邵如昕二十六、七的年纪,比二十一、二的江灵来说,在年龄上毫无还手之力。 “小妮子!”邵如昕目光一寒,似乎想要发作,但又忍住了,道:“望山高欠你一个人情,我懒得与你斗嘴。” “好了,好了。”我见这是个话缝,赶紧上前,劝道:“你们不要斗嘴了,也不算是敌人。” “那也不是朋友。”邵如昕冷冷地回奉了我一句。 “对!”江灵也道:“迟早还是敌人!” 眼看两人还要掐架,我赶紧转移话题,问邵如昕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明知故问!”邵如昕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就来这里干什么。怎么,陈元方,咱们也才几天不见,身边就又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他妹妹。”老妹大大方方地朝邵如昕伸出手,笑道:“我叫陈元媛。” “哦。”邵如昕略显尴尬,迟疑了片刻,也把手伸了出来,跟老妹轻轻一握,迅即抽走,道:“邵如昕。我知道你,也见过你的照片,只是本人跟照片有些不同,夜里看上去更不一样。” “你有我的照片?”老妹惊奇道。 “嗯……户籍资料上看到的。”邵如昕既然曾经是五大队的首领,对陈家又如此上心,见过老妹的照片也没什么奇怪。 老妹也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依旧挂着笑:“常常听人说起你,雷厉风行,巾帼不让须眉。” “听谁?”邵如昕问老妹,却拿眼看我。或许是以为我常常跟老妹提起她吧,但这怎么可能。 老妹道:“一个同学。” “哦。”邵如昕略显失望,转而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没有。”我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 邵如昕道:“我见过一个人,不,也不能算是人。”(未完待续) 第五零九章 暗箭难防 我听邵如昕说得奇怪,道:“不能算是人,是什么意思?” 邵如昕道:“是无着子,修炼阴灵无着邪术的无着子。” 我吃了一惊,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在伏牛山中见到的那个古怪而诡异的形象,道:“他在这里?” “是。” “这里失踪的人,是他干的?” “不知道。”邵如昕道:“我是昨夜在这楼上无意撞见他,他也窥见了我,当即飘然而去。至此,再没有出现。我今天夜里在这里也是想再找找看。” 我沉吟了片刻,道:“这么说来,这楼上出现的白影和笑脸很有可能就是无着子搞得鬼了。” “什么白影、笑脸?”邵如昕略有些诧异道。 “就是失踪者失踪前,在病房楼上窥见门诊楼上出现的诡异情景。”我说了之后,邵如昕还是茫然,我知道她不明内情,便道:“我老妹也是见证者,我让她再给你讲讲吧。” 老妹将之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邵如昕听得十分仔细,临了,还深深看了老妹一眼,道:“你也看见了?” 老妹点了点头。 邵如昕沉默片刻,蓦然道:“这里查不出什么了,我仔仔细细找过几遍,你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说完,邵如昕扭头便往楼下而去,我喊道:“你干什么去?” “再去别处探查,没必要跟你们搅在一块!”邵如昕头也不回地去了,很快,就看见她的身影从二楼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怎么,想去追回来?”江灵走到我跟前,似笑非笑道。 “啊?不是,没有。”我连忙否认。 江灵不依不饶道:“那你眼巴巴地看着干什么?想去追就追,我肯定不拦着你。” 老妹在一旁笑,我也干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着多一个人,能多出一份力嘛!她的本事不小,又精通卜术,正好弥补咱们的不足,没有别的意思。” “哦。”江灵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来洛阳之前,调派人手,不找卜门的人,原来是有所预谋。你早就知道邵如昕会在这里等着你,会帮你的忙,是不是?” “不是。”我头大道:“邵家在洛阳势力太大,哪个卜门的人来这里也放不开手脚,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个,时间不早了,这里既然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咱们就赶紧再到别处去看看……” 话没说完,我就赶紧开溜,不料还是被江灵追了上来,一把扯住耳朵,道:“你往哪个别处去看看?还想着偶遇你家邵大姐?她说这里没什么,就没什么了?就在这里找,再仔细检查一遍!” “好,好,好!”我双眼直掉泪,道:“你先放开我耳朵,咱们从三楼查起……” 凌晨两点,我们才从门诊楼里下来。 这个时候,除了急救中心里灯火通明之外,医院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我们在门诊楼那里基本上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不过我也没敢当着江灵的面说出来,女人最爱莫名其妙吃醋生气,不让她撒撒气,必将大祸临头啊。 其实,准确来说,还是有一点收获,就是从邵如昕那里知道了无着子曾出现在医院里的消息。 无着子的本事诡异至极,曾经在老爸、陈汉琪、太爷爷这三大绝世高手的合力包围下成功逃脱,如果是他在这里作案,凭五大队、九大队的人马来抓捕人犯,根本不可能有所作为。 如果是我碰上他,该怎么办? 说他是人,他又不是人,说他是鬼,他也不是鬼。 逍遥游之奇行诡变对人可以,对尸魔也可以,但是唯独对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没有什么办法。 因为他基本上没有肉体,而且能附着在一切虚无缥缈之物上,尤其是祟物,就连祟气冲天的雾都能利用。 我一路上胡思乱想,正走之际,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一种危机感! 就好像是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在暗中瞄准着我,随时都会给我一枪! 这感觉让我胆颤心惊,我警惕地回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灵看见我的样子,诧异道:“你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危险在接近。”我忧心忡忡道。 江灵和老妹听见,都是一怔,随即也四处去看,然后道:“什么都没有啊,你是夜眼,暗中窥物如同白昼,你怕什么?不会是精神紧张了吧?要不回去休息?一连奔波了十几个小时了。” 我正要说话,忽觉脑后一阵发麻,一种极度的恐慌瞬间涌上心头,我想也不想,看也不看,立时将双手伸出,一手搂着江灵,一手搂着老妹,使劲按下! 我们三人一起趴在地上,然后才听见“噗”、“噗”、“噗”三声闷响。 这声音是利器没入土中的声音。 还没等我抬头去看,又听得“嗤”、“嗤”、“嗤”三声轻微的爆破响声,一股烟雾腾地而起,朝伏在地上的我们裹卷而来! 我毫不迟疑,左手撑地,右手“呼”的一掌挥出,混元之气激荡而出,迎上烟雾,如摧枯拉朽,眨眼间已经干干净净。 我这才看见,在我们面前的半尺之地,一前两后斜斜地插着三枚飞镖也似的东西,黑黝黝若生铁制成,一多半都没入土中,裸露在外的部分是尾部圆环还有一点点侧刃。 飞镖近旁的地上,另有三处碧粼粼的东西,还有些灰烬,夜眼细看之下,那碧粼粼的东西似乎是火药烧灼之后留下的痕迹,那些灰烬则应该是纸屑燃烧而成的灰。 这时候,江灵一跃而起,金木双锋同时出鞘,茫然四顾。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蹲着,道:“人已经走了。” “走了?”江灵也蹲下来身子,道:“是什么人?我刚才竟然连一点响动都没听见!这飞镖打来,我更是连破空之声都没有察觉,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不应该这样啊。” “不必惊慌,我也没有听见。”我道:“这应该不是咱们听觉的问题。” 江灵诧异道:“那你不是把我们俩按倒了吗?你还说人已经走了,听不到,怎么知道?” “那是心相。”我摸了摸胸口,道:“是感觉。眼睛、耳朵、鼻子、身体不可靠的时候,就靠这个了。” 老妹倒是一点也不怕,伸手就去拉那飞镖,我“啪”的将她的手打开,道:“有毒!别乱摸!” “有毒?”老妹吃了一惊,随即又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是学医的。”我白了她一眼,道:“凑上去使劲问问,多大的药味。” 老妹果真凑近了去问,半晌才抬起头,道:“没多大味啊。” 江灵道:“听你哥的没错,他的鼻子跟老黑一样,是狗鼻子,跟咱们不一样。” “你才是狗鼻子。”我没好气道:“我这是相味之术。” 老妹笑道:“好像有股硝味。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我明明看见一股烟朝咱们扑来,老哥把手一挥,那烟就散了。你们看这地上还有些碧粼粼的痕迹。” “是有什么东西爆破了。”我道:“还有纸屑燃烧的痕迹。” “我知道了。”江灵道:“这是我们命门中人的手笔。爆破的东西一定是命丹,燃烧的也不是纸屑,而是命符。” “命门中人?”我沉吟了片刻,也觉得江灵说的有理,对命术来说她是行家,比我看得清楚,更何况,在这里,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血金乌之宫了,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血玲珑更是命术至尊。 只不过,刚才对付我们的这几下手段,似乎也不怎么高明。 且不说手段是偷袭,卑鄙无耻,单就这威力而言,还不如我一掌三成的功力。 “这不会是血玲珑亲自来下的手,也不会是无着子。”我道:“难道是血金乌的其他弟子?新晋的长老?” 说着话,我把飞镖从地上拔了起来。 老妹惊呼道:“哥,你不是说有毒吗?你怎么还敢碰!” “放心,你哥那爪子跟老黑一样,是狗爪子,不怕毒。”江灵继续埋汰我。 老妹不知所以,瞪大了眼,看看我,又看看江灵。 我知道江灵这是刚才没从邵如昕那事儿里缓过劲儿来,也不搭理她,飞镖外表涂得一层厚厚的毒碰到我手上的肌肤,被极气激荡,立时消融,那飞镖的真身也就完全显露出来。 这三枚飞镖一模一样,都在三寸长短,尖端成三角形,如同标枪的头,尾部也各有一个圆环,手指头恰恰能够套进去,但我知道,这绝非是套手指用的,而是往镖囊一类的腰皮带子上钩挂所用。 这飞镖尖端与尾部之间还有一寸余长的柄相连,两侧都有锋刃,乌光闪闪,锋利至极! “好家伙!” 我倒抽一口冷气,道:“这东西本身就锋利的吹毛可断,又涂抹了剧毒,再加上命丹、命符,来者虽然本事还未臻绝顶高手之列,但是手段毒辣,却是奔着咱们的命来的!灵儿,你也是惯用飞镖的人,你认得这三枚是出自何门何派吗?”(未完待续) 第五一零章 布局高手 我将那枚被我消了毒的飞镖递给了江灵,江灵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放到眼前仔细端详,反复验看之后,江灵道:“上面倒是没有任何标记,刃部的锋利程度也十分惊人,还有这飞镖的模样,并不常见,而且这构造其实也不利于准确投掷目标,一次投三枚,而又如此精准的人,一定是个使用暗器的高手。在中国,我所知道的术界门派、古武世家,似乎没有哪一家用这种飞镖,也似乎没有用类似飞镖的人。至于旁门左道,歪门邪道,有没有用这类飞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血金乌之宫应该不乏这样的人手。” “你们老说血金乌之宫,说这个邪教的宫主有多厉害,还活了好大年纪,跟咱们陈家有世仇,那她为什么不出来,直接杀了咱们?”老妹道:“她怎么总是派一些不管用的小喽啰出来偷鸡摸狗地打?” “她要是能出来,恐怕早就出来了。”我冷笑道:“恐怕她是离不了老巢,或者说离了老巢就玩不转。” “啊?”江灵还是第一次听我这么说,连忙道:“什么意思?” 我道:“血玲珑那老妖婆,天知道她现在究竟活了多少岁,至少不会比太虚子、青冢生年纪小。人毕竟不是乌龟,就算她精通命术,寿命远超常人,也终有限度。所以,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不敢像太虚子一样亲自出山?” “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她活着还是没活着还是个谜。说不定人早死了,血金乌之宫怕坠落名声,所以总是假称他们宫主在闭关。第二,就算她真的还活着,年年闭关,也说明身体不行了,不敢出山,怕一出山就会被灭。就冲她每年都要十二名少女养颜延生,坐以待毙,指日可待!” “有那么一点点道理。”江灵点了点头。 明明是很有道理,我也懒得和江灵争辩,只是盯着那飞镖,道:“你刚才说,在中国似乎没有见到有人用这东西,那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 江灵诧异道:“另一种什么可能?” “外国人。”我眨了眨眼睛道:“会不会是有外国人使用这种飞镖?” “外国人?”江灵一下子愣住了,道:“你真是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想的?”我道:“阿南达不就是南洋的外国人吗?也厉害的很,差点没弄死咱们。”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有些怀疑了!”江灵瞪圆了眼睛道:“这东西倒真有可能是来自国外,比如,东洋人。” “日本?”我皱了皱眉头,道:“小鬼子们卷土重来了?” “我刚才不是说这飞镖的刃部锋利惊人吗?”江灵道:“日本的刀剑铸造技术源自古中国,尤其是秦朝时的大方士徐福东渡扶桑后,带去的先秦冶炼技术,这在中国现代可是失传了。你熟读历史,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日本刀号称世界四大名刀,锋利坚韧,名不虚传。 两千多年前的中国春秋、战国时期,正直青铜剑铸造技术的登峰造极时期,千古留名的铸剑大师干将、莫邪、欧冶子都出自这个时期。 尤其是欧冶子,采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千锤百炼锻造出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大名剑,冠绝华夏! 秦时的大方士徐福,精通天文、地利、玄门术数,他为了给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药,带五百童男、五百童女,泛舟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山,结果一去不回。中华大陆隔海相望之处,却陡然崛起了另一个国度,这便是古时的扶桑、东瀛,今天的日本。 绝世宝剑的制作技术,在日本也日渐成熟,累世不绝。 所以,江灵一提日本,我就陡然警觉起来,看着那飞镖喃喃道:“日本,日本的玄门术界……” 老妹却道:“日本人为什么也来蹚这浑水?” 我看了她一眼,道:“日本人不是蹚这失踪案的浑水,而是要来蹚神相天书的浑水!巧取豪夺,自明朝而今,数百年来,贼心不死!” 江灵忧心忡忡道:“如果是日本术界也想染指天书,事情就更棘手了。” “日本的术界现在是哪家独大?”我道:“如果真是日本术界来插手,我想,一般的小门派也不敢来中国本土,在咱们碗里捞肉吃。” 江灵道:“日本的玄门术界多称忍者界,徒众也多称忍者。著名的大流派有伊贺派、甲贺派、纪伊派、武藏一族、柳生一族。其中使用兵刃最强的是柳生家族,日本大名鼎鼎的‘新阴流’剑技便是柳生家族发明光大的,日本历史上名噪一时的剑士‘柳生三天狗’全出自这个家族,分别是柳生宗严、柳生宗锯还有柳生十兵卫。” 我听得一阵头大,道:“咱们还是先回旅社,你慢慢跟我说。” 江灵道:“我知道的其实也就这么多,你爸爸是兵刃和武术的大行家,等他来了,把这飞镖给他看,一定能认得出自何处。还有曾子仲、张熙岳两老,对日本忍者的了解也肯定比我多。” “好,那就回去等他们来吧。”我道:“要真是日本人,非灭了他们不可!” “你可千万不要大意。”江灵严肃道:“日本忍者打小修行,都是在绝境中生存下来的千里挑一好手,并不是好惹的。” 我笑道:“战术上重视他们,战略上藐视他们。仅此而已。” 江灵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刚才,这对头能无声无息地把暗器打来,差点要了咱们三人的命,这就说明不是一般人了。我没有听到暗器的破空之声还可以说得过去,但你也没有听见。如果是青冢生、你爸爸在这里,岂不是也听不见?这种打暗器的手法简直是出神入化了。要不是你的心相厉害,咱们现在不都没命了?” 江灵这么一说,我眼皮霍的一跳,声音猛然提高了些,道;“我说的,刚才心里一直感觉有件事情模模糊糊,还没处理明朗,却一直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地方有鬼!” “啊?”老妹先是惊诧,随即兴奋道:“有鬼?在哪里?哪里?” “鬼你的头!”我骂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这医院里有古怪!” “什么古怪?”江灵疑惑不解。 “我猜有人在整个医院周围布下了某种术局,久处其中,听力、目力、嗅觉、触感会渐渐迟钝。”我道:“刚才根本不是打飞镖那人手段出神入化,而是咱们的听觉迟钝了!” 江灵惊诧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咱们的听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是其一。”我道:“其二,飞镖到了我的脑后还毫无声息,世上绝不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鬼呢?”老妹幽幽道:“鬼拿着飞镖扎你的后脑,不就没有声息了,你一回头,鬼也不见了。” 月明星稀,四周静默无人,老妹突然这么说,倒是让我脸色一变,不过我随即就缓过神来,戳了她额头一下,道:“鬼个屁!我有法眼!还有伍子魂鞭,哪个鬼敢近身?还拿飞镖戳我?” “可你不是也有灵眼吗?”江灵道:“灵眼相气。如果有人在咱们四周布下了术局,降低咱们感官的敏感程度,你的灵眼难道就发现不了术脚?” “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我道:“如果这医院真有人布了局,那一定是极其高明的局,也是极其高明的人。在咱们进来之前,一定没有,进来之后,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而咱们已经慢慢适应了,包括我的灵眼,也慢慢适应了,反而会看不到。这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等青蛙感觉到热的时候,已经跳不出去了——一切都被麻痹了。” 江灵打了一个寒噤,似乎是被我的话说的有些惊怖,道:“是什么人会有这样的手段?”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山术高手就是命术高手。”我道:“就立场来说,一定是咱们的敌人。邵如昕不是说见到无着子了吗,我猜,极有可能是他。当然,你把日本忍者说的那么厉害,也不排除会是他们。忍者,不就擅长隐藏在暗中偷袭,或者布置陷阱吗?” “要是忍者的话,那一定是影忍。”江灵嘟囔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江灵的话,愣了一下。 “影忍,就是神出鬼没,像影子一样的忍者。”江灵解释道:“日本术界的绝顶高手!来无影,去无踪!” “你就喷吧!”我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江灵反唇相讥道:“你就狂妄自大吧!” 我不服气,还要再辩。 “哥……”老妹突然拉了拉我,道:“还是赶紧走吧,回旅社你们再吵。你不是说温水煮青蛙吗?在这里时间太久,会被煮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一一章 一无所获 我们三人回到旅社,望月和彩霞都在,各自一问,除了见到些陌生的术界人物之外,并无其他有价值的发现。 我问望月道:“血金乌之宫里有没有谁能将整个医院纳入术局之中?” 望月愣了一下,道:“师父为什么这么问?” “我怀疑有人布下了一个大局,整个医院都在局中,我们进入医院,其他地方还未发现有何异样,但是听觉已经变得迟钝了。我怀疑这可能是血金乌的手笔。”我顿了一下,道:“而且我们遇到了邵如昕,她说曾在此地见过无着子。” “无着子是否有如此能耐,我并不知晓。”望月缓缓道:“但是血玲珑一定有这本事。” 我道:“血玲珑真的还活着吗?” 望月点了点头,道:“还活着。” “不是谣传?” “不是。” “你近年来又见过她?” “我能出山就是受她直接命令。” “确定是本人?” “确定。我的眼睛,不会看错。” 我沉吟了片刻,道:“你之前有最长有过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她?” 望月道:“在我出山之前,血玲珑曾进行了一次大闭关,闭关时间是五年。这也是我们之间没有见面相隔的最长时间。她似乎每隔十年都要闭关一次,每次闭关的时间都不一样,越来越长。似乎是年龄太大了,寿命偏高,需要不断修行才能维持性命吧。” 老妹道:“那你知道她用那些少女的血吗?她是怎么用的?” “我不知道。” 望月道:“我曾经虽然是血金乌的长老,但是却也不是她真正的心腹。血金乌壁垒森严,教规苛刻,总舵之地,三年一换,西域广袤,群山环伺,沟沟壑壑,谷底洞府,不计其数,每换一次总舵,她都会单独居住一处,那地方就连九大长老也不得接近。血玲珑修行的命术诡异可怖,多是古之禁术、秘术,她活的年数太多,猜疑心十分严重,对谁都不是很信任,所以,凡是她自己修行的法术,都是绝密,不会让我们知道。我想,就连那些帮她猎捕少女的教众,也不知道她修炼的整个过程和具体方法。” 江灵道:“她到底活了有多少岁了?” 望月道:“有人说她是乾隆年间人,寿命已有二百余岁。但具体是多少岁,我并不清楚。” “真的有人能活到二百岁!”老妹惊奇道:“医学奇迹!” “能活到二百岁的恐怕不止她一个。”我在一旁道:“我曾查询史料,史书中记载了一位医门中的传奇圣手,云南籍贯的李庆远,康熙十六年生人,民国二十四年去世,寿至两百五十六岁,历经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直至民国,先后有二十四位妻子,一百八十余后人……在其两百余岁时,还去大学讲学。就连美国的《时代》杂志以及纽约时报也对此人作过报道。” “我也知道他。”江灵道:“我师公对他十分推崇,平日里起居修行都学此人,保持人体三通,又常要坐如龟,行如雀,睡如狗,不食荤食,清茶淡饭。” “啊!”老妹大声嚷道:“我一定要研究研究他,说不定能学到些正规的驻颜不老本事,不像血玲珑那样,损人利己!” “嗯嗯。”江灵连连点头,道:“研究研究,咱们一起研究!” “可是我还很好奇血玲珑的样子。”老妹看着望月道:“望月哥,她是不是看起来真的只有十八、九岁?” “呃……是。”望月叫我师父,老妹却叫他哥,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后才道:“我入宫近二十年,只见过她一次,单论模样,不足二十。” “居然是真的!”老妹惊奇地叫了一声,江灵她们俩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是愤怒还是羡慕,或者两者兼有吧。 我翻了翻白眼,又问望月道:“那她的本事究竟有多高?为什么不亲自出山来对付我?” “本事之高,不在鬼医、毒圣以及陈族长之下。”望月沉吟道:“甚或更高一筹,但是说来奇怪,她确实从曾有过要亲自出山的念头,不管血金乌之宫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她都只是派遣手下处理。至少,自我进宫之后,从未见过她亲自出山。或许,是为了守护可望可不可及的《神相天书》?当然,闭关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她在何处,究竟是不是假托闭关而外出,我们也不得而知。” 我听得一阵头大,道:“连血金乌之宫权力核心内的人,说起血玲珑来都是一团迷雾,外界对她的信息知之更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样下去,咱们可是半点便宜都不站,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灵道:“她不是一直在暗处嘛,习惯就好了。” “好什么好?”我牢骚道:“就好比眼前,连医院里有没有她布下的术局都不确定,下次再遭暗算如何是好?逃过一次命是侥幸,难道还能逃过两次、三次、四次?” 彩霞道:“但师父不是有灵眼吗?如果医院周围真的被人布下术局,您难道还望不到术气、术脚?” 我道:“我怀疑是进入医院之后,这术才被发动起来,而且是以渐强的态势发动,灵眼被动地适应了这个过程,久而久之并无反应。” “哦……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彩霞沉吟了片刻,然后眼睛一亮,道:“可是现在您已经出了医院,再望医院,可有术气?” 旅社就在医院附近,听见彩霞这么一说,我才如梦方醒,如果说刚才是在局中,那么现在已经出了局,为什么不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我立即登高去望医院所在的方位,灵眼之下,只见那里杂气丛生,条条状状、丝丝缕缕、团团絮絮,既不是一个颜色,也不是一个首尾。 细辨之下,无非是些从不同人身上发散出的恹恹病气、沉沉死气居多,间杂有些呈灰暗色青气、紫气,是医院该有之气,并无异状。 若是医院周围布下一个大的术局,以正道设立,必然会出现五行正色,或青气冲天、或白气森森、或红气氤氲、或黑气浓重、或黄气蒸腾;若是以邪道布置,也会出现五行色,却是偏色,或青中带黄,或白里透灰,或红烟发暗,或黑雾呈紫,或黄霾发赤……总之,绝不会是这些散乱不成规模的丛生杂气。 我有些失望,难道是我先前猜错了?这医院周围并没有什么术局? 但是,我和江灵的听觉迟钝确实是存在的。 暗器打到脑后兀自不知,这医院之中怎么可能没有古怪? “师父,怎么样?”彩霞见我下得高处,垂下眼帘,却一言不发,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看见什么术气。” “啊?”江灵、彩霞面面相觑。 望月没有吭声,显是沉思。 老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瞪着眼道:“怎么都不说话?” 我迟疑了片刻,道:“会不会是这个局的范围更大,整个洛阳都在其中?” “不可能!”江灵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谁会有那个本事?就算是神相复生,也未必做到!就算血玲珑真的还活着,真的活了二百多岁,也不可能这么厉害!是不是,望月?” “我不知道。但是,应该做不到吧。”望月向来都是这种态度,对于不十分确定的事情,就不给出个十分确定的答案。 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可是除了这个解释,又想不到别的更好的解释。 琢磨了半天,我脑海中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有人在医院中暗里布置,专门等我入彀,只要我进入医院,他就开启术局,只要我离开医院,他就撤了术局。这样,我在医院中会受到影响,出了医院,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这个有道理!”江灵道:“无着子不是就曾在医院中出现过吗?说不定就是他在暗中捣鬼,他的本事可也不小!” 望月沉默了片刻,也点了点头。 “好了,暂且不管这个了。”我见这种可能性都被大家认可,略感有些轻松,便把之前偷袭我们的飞镖拿出来,让望月看了看,问他道:“这是不是你们血金乌之宫的东西?” “不是。”望月这次十分肯定地回答道:“血金乌之宫里所有能够出山的人,用的所有武器我都知道,没有这种。” “当然……”望月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在我离开以后,血金乌又补充了新的教众,用了这种新的武器,也有可能。” “我知道了。”我把飞镖收了起来,道:“今天的事情,就暂且告个段落,明天继续查,但是要万分小心,我料那想取我命的人还会出现,我们引蛇出洞,守株待兔!”(未完待续) 第五一二章 疑似魇镇 因为晚睡,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也有些晚,白天里的查探工作几乎又是一无所获。 说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有点收获——我见到了周志成,是老妹陪着我们来回在实验室里流窜的时候碰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观带入了厌恶的心思,还是此人真的令人讨厌,总之,我从见他第一面起,就心绪不佳。 我不知道他从他那个进入五大队的同学那里得到过多少有关我的信息,见没见过我的照片,但是我也不在乎他认出我来。 当我看见一个身高跟我相近,同样瘦削,但是肤色远比我要白的,二十三、四岁模样,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梳着三七分,披着白大褂的男生冲着老妹两眼发亮跑过来时,老妹说:“这是周志成。” 我当时就把目光扎他身上了,准确来说,是钉在了他的眼中。 周志成的目光与我的目光极其短暂的略一交接,就马上闪躲开来,从这之后,就再没有敢与我对视。 这一点,让我立时心生蔑视,更加不满,只有心中有鬼之人才不敢与人对视。 你若是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连我的眼睛都不敢看? 我又不是要勾走你三魂七魄的狐媚子。 周志成不敢看我,只跟老妹说话:“你前几天回家了?没什么事儿吧?要不是问过你们科室的主任说你请假了,我差点以为你也失踪了……” “咳。” 我轻咳一声,打断他的絮絮叨叨。 周志成有所察觉我对他的不满,还是不敢看我,对老妹呐呐说道:“这两位是你……”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拉着老妹的手,道:“办正事要紧,不要在这里磨叽!” 老妹边走边回头对周志成说道:“回头再找你,我们有事儿!” “哦……”周志成怅然若失。 走出实验室,江灵笑道:“我看他一定是对元媛有意思。” “有屁意思。”我冷冷道:“这人不好,不要深交。” “怎么不好了?”老妹不服气道。 我道:“额头宽而不平,两眼深而不阔,双眉过于浓重,上唇过于狭薄,面上棱角过于尖锐,令人不快。这是刻薄狠戾之相!心机深重!你这个半吊子,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对手不对手?”老妹道:“他在学校的时候是我学长,现在在医院里又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们不做对,怎么成对手了?” “这我不管。”我道:“他反正不是好人,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我的时候,目光闪烁,捉摸不定,相逐心生,这是心思不纯正。” “我看你这是先入为主。”老妹道:“你一见人家就瞪着眼,杀气腾腾,谁敢跟你对视?” “我又吃不了他!怎么就不敢对视了?此子绝非善类!”说着,我又目视江灵道:“灵儿,你赞不赞同我的说法?” 江灵道:“你用法眼和灵眼了没?” 我道:“用了。你问这个干吗?” 江灵道:“那你在他身上有没有看到祟气和修炼邪道者的青灰之气?” “没有。”我确实没有看到什么祟气,也没有看到什么青灰之气,自然,修正道者的青气也是没有看到的,他肯定还不够格,尚无气生成,就是个三脚猫的角色。 江灵道:“这就说明人家一不是邪祟,二不是邪道。” “但他是心思不正的坏人。”我道:“我用肉眼相形也不会看错!” “你的法眼和灵眼还算比较客观。”江灵道:“但是肉眼呢,就比较主观了。所以……” “所以什么?”我瞪眼道。 “所以,我还是决定和元媛站在一起。”江灵道:“你肯定是先入为主了,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嘛。” “好,你们两个!”我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才道:“你们女人就是会吃亏吃到这一点!不听劝,死得惨!” “那木仙、邵如昕开始还不都是坏人,你怎么就交往了?”江灵反唇相讥。 “我怎么交往了?那是情势所迫!” “鬼才信!” 两人牵手挽胳膊走了,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饭我也没吃好,也不想搭理她们。 老妹见我是真生气了,又来讨好我,挤眉弄眼地说道:“哥,等吃完饭,咱们去医院一个最特殊的地方,那里说不定会有收获。” “不去!”我懒得搭理老妹。 老妹继续循循善诱道:“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而且很刺激!平时都不让人进!” “什么地方?”我没有吭声,江灵在一旁兴致勃勃地问,两人仿佛演双簧。 “太平间。”老妹故意缓慢而低沉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心中一动,医院的太平间,确实还没去过,这也确实是个特殊的地方,说不定真有什么线索,还有那个无着子会不会就在里面藏着…… 这个地方必须要去,但我赌气,还是没有说话。 老妹引诱我道:“老哥,你真不去?” “不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心中却想,只要你们再跟我说句好话,我就答应去了。 不料江灵道:“他不去,咱们两个去,少了他还轻松。” “也对!”老妹赞同道:“那吃完饭,咱们就去。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叫上周志成。” “好主意。”江灵笑道。 “不行!”我实在忍不住了,道:“不能只有你们两个去,更不能叫周志成,要去也得我去!” “哟,不是不去吗?”江灵挖苦我。 “那个周志成,是真有问题。”我苦口婆心地说道。 “好了,好了。”老妹挽着我的胳膊,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不是还没怎么着嘛。” “唉……”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无可奈何。 医院的太平间在负二层,我们三人坐电梯下到此楼。 这时候已经夜里九点,负二层几乎没人,至少我们三个没看见有人。 出了电梯,由老妹带领,拐拐进进,赶到了太平间门口。 老妹倒是轻车熟路,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之前好奇医院的太平间是什么样子,就偷偷来这里看过。 太平间的铁门是锁着的,从门上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停尸床,还有尸体储藏柜。 停尸床上停放着一具具尸体,都用塑膜裹封,整个室内白气丛生,站在铁门之外,还能感受到渗入肉里的阴森凉意。 “不好!” 我猛然叫了一声,把江灵和老妹都吓了一跳。 江灵逡巡四顾,什么都没有发现后,问我是怎么回事,我道:“这停尸房里如此之多的尸体,我的灵眼却没有看到大规模的尸气。法眼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昨天夜里是听觉迟钝,现在是视觉迟钝。” 江灵和老妹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异样。 沉默了片刻,江灵道:“那怎么办?” “既然有这种感觉,那就说明敌人有可能又准备暗算咱们。”我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想冒个险。灵儿你看护好元媛,不用管我!” “嗯。”江灵紧张地点了点头。 我回头看了看四周,依然没一个人,只有楼道里的灯在亮,那些灯还是被我们打开的。除了我们三个的呼吸声,我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这情形,让人很不舒服。 在某一刻,我甚至感觉一切都很诡异,我们三个到底是在干嘛? 我们到这里真能查出什么东西吗? 会不会在这里送命? 这期间,江灵也低声嘟囔道:“不大对劲,我总感觉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很压抑。” 老妹说:“太平间啊,灵姐姐。都是死人,不压抑难道还会很活泼?” “不是死人的那种压抑。”江灵道:“是其他的。” 老妹踮着脚往里看,突然间指着太平间房门斜对着的一个角落,说:“你们看那个是什么东西?”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个半尺多高的白色圆柱体,我又看了一眼另一个角落,发现那里也有一个同样的东西。 我还没有开口,江灵已经惊疑道:“这个东西怎么这么眼熟?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 不错,我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些东西,我似乎也见过。 我又仔细地看了那两个圆柱体,脑海里一念闪过,我猛然间醒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和江灵异口同声地说:“又是魇镇术!” 老妹看了看我们,迷茫地问道:“魇镇术?” 陈家村魇魅血局中出现过魇镇术的道具,与此不同,但是魇镇术本身有很多方法,三角柱固然可以,圆石柱当然也可以,但无论是何等辅具,都只是符箓咒语的载体,需要刻字画符,并且按照一定的规则排布才能奏效。 所以,对于太平间里出现的圆柱体,我们只能说疑似魇镇术,要想确定,必须进去看清楚,看圆柱体上是否有符咒,看太平间的另外两个角落里是否也有同样的圆柱体。 我拿眼瞟了一眼门上的锁,用江灵的剑,似乎能打得开。(未完待续) 第五一三章 电梯惊魂 我还未说话,老妹道:“为什么会有人在太平间摆放了这么些东西,在太平间里做什么魇镇术,目的何在?” 江灵道:“这跟陈家村颍水里的魇魅血局一样,都是有人在利用阴怨之气做坏事。医院太平间里的死尸众多,而且还有很多是非正常死亡者,阴怨之气必定非常浓郁,心怀鬼胎者在这里布下魇镇术,目的不言而喻!” 我道:“设下此局当然是为了集聚阴怨之气,但究竟是谁在聚集阴气?聚集阴怨之气的目的又何在?” 江灵看了我一眼,道:“你刚才说灵眼不能相气,法眼不能相邪,昨天夜里听觉又异常迟钝,会不会就与此有关?” 我沉吟道:“现在还不确定,咱们得先把门弄开,进去看看。把门弄开吧?” 江灵点了点头,就要用剑去削门锁。 “不行!”老妹却阻止道:“这里应该设的有防盗警报装置,别看现在这里没人,只要门被强行打开,警报就有可能响起来,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老妹这么一说,我和江灵面面相觑,一时也无计可施。 老妹又道:“咱们可以等,等到有人来把门打开,咱们就可以偷偷进去。 江灵道:“门什么时候会被打开?” 老妹道:“肯定是再有尸体需要运过来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不确定。”老妹道:“如果没有的话,就要等正常的管理时间,可能是在明天白天上班的时候。” 我皱了皱眉头,道:“这办法不行,时不我待——你们先在这里候着,我去厕所,回来再从长计议。” 两人点头无语。 这一层没有厕所,还需上去。 我转身从过道里往楼梯那边走去,接连走过两处黑暗无声的拐角,眼看就要近电梯,那边的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步一响,十分有节奏,但在这有太平间而且闪烁着黄色灯光的空旷走廊里,听起来却格外地吓人。 难道是医院太平间的管理人员? 毕竟是不请自来,我稍稍有些心虚,不自觉地都屏住了气息,然后睁大眼盯着那个楼道的拐角处,很快,我便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向我这里走了几步,看到了我,神色怪怪的,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又走了回去。 这是什么个意思? 难道感觉我是潜入此中的歹人,要去报告上级? 我飞快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大夫,稍等一下。” 我刚跑到电梯口,那女人已经进去,电梯门刚要关上,我把手伸进去,隔开了电梯门,笑嘻嘻地进了电梯,说:“医生姐姐,你要去第几层啊?” 那个医生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眼也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里顿时一慌,浑身不舒服起来。 不知怎么的,此女给人一种很冷很僵硬的感觉,神情呆滞,躯干机械。 在这种环境下,我甚至隐隐有些疑虑,此女究竟是不是人? 法眼无法使用,我便以慧眼相之,若此人全然无神,或只有残魂余念,那必定是死人尸魔无疑! 但是慧眼开启,竟也无法相神! 我眼皮霍的一跳,总不会四大目法全部失效吧? 这医院里到底有什么古怪,竟厉害如此?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因为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那个女大夫没有按楼层。 我正想再说话,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细细辨之,似乎有点像福尔马林,又好像不是,我看了一眼她,她竟然朝我笑了一下,这一笑让我刹那间如堕冰窟,浑身上下都涌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低下头,不去看她,无意间目光瞟到了她的手臂,我赫然发现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红线串着的牌子,牌子上的头两个字是——死者。 我的头“嗡”的一声开始响了,那不是太平间里的尸体手上带的身份证明吗? 我的呼吸开始重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 因为这时的我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医生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电梯里只有我“怦怦”乱响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另一种危机感也自心底而起,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不单单是听觉、目力迟钝,嗅觉也显然远不及平常。 但眼前之人,几乎可以确定是死人无疑! 不,不是死人,而是变尸! 死人不会动,变尸才会动。 只是不确定眼前之女尸,是十种变尸中的哪一种。 更为可虑的是,此尸显然是故意引诱我至此的,那么江灵和老妹她们两个那里会不会也有类似的遭遇? 念及此,我忧心忡忡。 她没有按电梯楼层,我也没有按,我不知道此尸实力强弱,道行深浅,若是阴极天那种级别的死活人,对付目力、听觉、嗅觉均告迟钝的我,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所以,我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 我们两个都一动不动,电梯也一动不动。 这个时间点上,估计不会有人再来使用电梯。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一个人,一具尸,四目相对,一动不动地站在完全密闭的狭小空间之内。 我两眼死死地盯着她,不是我想看她,而是不敢不看她,她不动,我也不动,她若动,我一定要先动,慧眼失效,逍遥游无法施展,就算能施展,在此空间之内,也难以有所作为。 之前为了保护老妹的安危,我已经把轩辕八宝鉴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当做护心镜使用。 至于伍子魂鞭,由于医院中多死尸,祟气深重,魂鞭若是在夜里随我到了此处,一定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电石火花也必然会此起彼伏,那样造成的动静太大,会引起常人侧目,影响我们查探,所以我不得不将它从臂上去掉,留在旅社之中。 所以说,现如今,如果此尸暴然发难,那我只能靠此前几个月内,在老爸、江灵督促下所练习的武术身手了。 一想到这里,我额头上的汗水就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女尸一直不动,我终于忍耐不住了,如果是我自己,我完全可以跟她耗下去,但是江灵和老妹还在太平间门口!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看着那女尸,她还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我手指头轻轻伸出去,她还是不动,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飞快地将手指按在了电梯的开门键上! 在电梯门要开的瞬间,我闪身就走,但就在这个时候,她动了! 那个女尸动了! 她竟忽然伸出手,按住了电梯门的锁门键! 速度快的惊人! 我根本来不及出去,电梯门已然闭合! 我往后侧方猛退一步,手往腰间青藤药葫拍去,此女尸是劲敌,为保万全,需仰仗童童了。 那个女尸却阴瘆瘆的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缓缓地抬起手,尖锐的指甲尖流星似的划过,闪电般朝我喉间抓来! 我若拍中青藤药葫,她的手必然要击穿我的咽喉! 我在心中暗骂一声,手掌由下而上,“呼”的拍出一道阳极罡气,与那女尸指间陡然相交,只听嗤然有声,那女尸的手略略往后一缩,我逃过了喉喉咙被刺穿的危险,但是额上冷汗却再次涔涔而下,因为我发现,体内极气运转竟然如此不力! 昔日在伏牛山中,我以阳极罡气逼的阴极天差点陨落,此时此刻却只是让此尸略略一滞! 这医院之中真是布下了好大的局! 非要置我于死地! 女尸已经又伸手朝我抓来,我不敢再以极气迎敌,抬脚就朝她身上踹去,到底是老爸所传授的本事,名师出高徒,我这一脚出其不意,将结结实实地踹中了! 女尸一连往后退了几步,但又重新站定,一脸诡异的笑容,第三次朝我伸出了手。 我恼怒异常,大喝一声:“童童何在!” 刚才不喊,是怕动静会太大,但是这个节骨点上,也不怕有人听见了。 “嘭!” 青藤药葫陡然炸开,一块拳头大小的透明胶状圆球迎风而长,瞬间已是婴儿大小,再眨眼间已朝着那女尸的脖颈腾挪而去! 我则趁隙去按电梯的开门键。 门慢慢地打开,我贴着电梯壁就往外跑,却不料身后一紧,回头看时,只见那女尸的手正好拉住我的衣服,把我往电梯里拽! 而童童就趴在她的脖子上,正死命的咬! 可女尸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拉我,电梯门又要闭合,我下意识地去挡,手忙脚乱间,竟然被她又慢慢地拉回了电梯! 你妈的! 我真是恼羞成怒,回手又是一掌阳极罡气,结结实实地印在她的头顶百会,她的脸蓦然一阵发赤,仿佛焰火熏燃而过,但是她的另一只手却快速地朝我喉部伸来。 “咔嚓!” 她的手还没碰到我的喉咙,自己的咽喉处先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她的头就歪向了一边。 是童童咬断了她的脖子!(未完待续) 第五一四章 符箓之尸 但即便如此,那女尸依旧没有丝毫的退避,仿佛只要是能杀了我,自己被碎尸万段都无所畏惧。 这倒真有点戮尸的意思。 不彻底让她失去攻击我的能力,这电梯,我估计不好出去。 所以,眼看她的手再次伸来,我也把手递了上去,在她腕子下一绕,搭上小臂,罡气迸发,嗤然声中,奋力旋转往下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女尸手臂已经断了下来。 她的左手还拽着我的衣服。 童童腾出嘴来,转而又朝着她的左肩咬了上去! 童童也是真狠,满口的利齿上下搓动,只数息功夫,那女尸的胳膊就彻底断了下来。 “走!” 我将女尸的右手从我衣服上扯掉,扭头按了一下开门键,同时呼喊童童离开。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这一刻,那女尸忽的合身朝我扑来,歪歪斜斜垂在肩膀上的脑袋还有一、两丝肉连着,脸上满是怪笑,双唇张开,满口白齿森然外露,那张本来应该漂亮的脸蛋,现在看来却有说不出的恶心。 真是没完没了! 头都快掉了,还想要咬死我吗? 我不想再与之纠缠,一蹬脚,飞也似地往电梯外逃出,那女尸的身子扑到在电梯门口,电梯门缓缓关闭,夹着了尸体,又疏忽打开,然后再闭合……如此这般,开开合合,那情形和声音,在这夜里,看起来和听起来都分外令人不爽。 “死了?” 童童擦了擦嘴,仰着小脸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确定。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又重新记起来自己刚才是因为尿急才来的,经过一番打斗,冷汗、热汗一起涌现,水分似乎不必非要从某个地方泻出,但是小腹却依旧有些异样的疼痛。 女尸还没有动,想必是刚才那一扑已经是她的最后一击了,此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吧。 我暗骂了一声,擦了擦汗,准备就此离开。 但是刚转过身,那电梯关关合合的声音不停地响起,我实在是有点心烦意乱,便扭过头来,重新走到电梯门口,俯下身子,抓住那女尸的肩膀往外拉。 把她拉了出来,电梯门就不会这样了。 不料,我的手刚一碰她,她整个身体都是一颤,刹那间,竟弹簧般弹了起来! 我又惊又气又觉好笑,手下一滑,本来是抓住她肩膀的手略松了些许,变成抓住了她的衣服,再加上她猛然弹起,我不由自主地往外扯开,刹那间,白大褂连同她的贴身衣物全被我扒了下来。 罪过! 我心中不由自主地猛打了一个激灵,虽然对方是具变尸,是个死人,但性别毕竟是女的,而且还是模样、身段都不错的女人,扒掉衣服实在有失斯文,欠妥,欠妥。 君子非礼勿视,我当即扭头就走,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看了一眼她的反应,别我一扭头,她就又朝我扑来,这次可是光着身子的。 但是这一看,我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她根本不是光着身子的! 不,准确来说,确实是光着身子的,只是她那光着的身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文和符咒! 暗红色的符咒! 看的我刹那间有些失神,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我猛然惊觉,这些符咒似乎对我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已明白过来,就是这符咒消弱了我的四大目法,消弱了我的听力、嗅觉,麻痹了我对极气、魂力的调动灵敏度! 女尸又朝我缓缓走来,衣服之下的春光固然一览无余,但是我根本毫无兴致,一种出自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是转身离开,因为这符箓就是专门针对我的! 可是我看见了另一处诡异的地方——她的胸口。 她的左胸之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洞! 这种模样的黑洞,我并不是第一次见。 我也完全认得这是怎么回事。 不但是我,童童也认得。 童童已经叫了起来:“鬼鸮!是御灵子干的!” 不错,那黑洞就是御灵子的手笔,黑洞之内就是鬼鸮! 这尸体并非变尸,而是一个受鬼鸮控制的符箓载体! 我飞起一脚,朝着她的胸口大力踹去,同时口中喝道:“童童,把那脏东西给我拿出来!” 女尸倒地的瞬间,童童已经扑了上去,只是他还没有下手,那女尸胸部就忽然鼓了起来,一团黑色东西快速蠕动着,很快便探出来一颗鸟头。 那正是鬼鸮的脑袋! 血淋淋的头,一双浑浊而腥黄的眼睛邪恶地盯着我们,一股恶臭气味突如其来。 童童的小手抓了过去,那鬼鸮却已经振翅而起,瞬间腾在空中,盘旋着俯视我们。 这绝非是一只普通的鬼鸮。 因为它与普通的鬼鸮不同。 黑色的羽毛尤其亮,腥黄的眼睛尤其冷,尖锐的鸟喙尤其长,腾挪的速度尤其快! 这是个祸害,必须要灭了它! 可惜我现在受符箓影响,御气不灵,不能腾挪,而想要彻底灭掉这鬼鸮,又必须粉碎它的脑袋,仅凭童童,恐怕不行。 我摸了摸口袋,那里还有三枚飞镖,正是之前被暗算时捡到的那三枚。 我目视童童,童童会意,我迅速拿出一支飞镖,“嗖”的朝鬼鸮掷去! 我的一切武术都是近几个月从老爸、江灵那里学来的,就算天资再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达到极高的水平,最起码在招数方面无法跟成名好手相提并论,用暗器的本事更是提也不用提,不要说跟老爸打飞钉相比较了,就连江灵发环回镖的本事都差之十万八千里。 所以我根本就不是非要打中鬼鸮,只是幌子,童童才是真章。 鬼鸮被我的举动所惊,一个闪转,童童已经飞身而起,扑向鬼鸮。 这地方毕竟是地下室,高度有限,鬼鸮被童童一扑,失惊之余,却往上猛然腾举,登时撞到天花板上,直线下跌,这倒是出了童童的意料之外,抓了个空,只好落地之后,再行腾挪。 但鬼鸮在往下跌落之际,却已斜斜飞向电梯那边。 就在此时,电梯门竟然诡异地开了! 刚才我把女尸拉了出来,电梯门明明是关着的! 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电梯门不但开了,还有一个脑袋连带着肩膀露了出来,鬼鸮立时飞进电梯! “啊!” 或是受到了惊吓,电梯中传出一声惊呼,一个人影滚了出来,电梯门疏忽闭上。 我连忙跑过去去按那电梯门,电梯却已经往上升去。 这一刻,我隐隐有些失神。 鬼鸮也会使用电梯吗? 娘的! “主人?” 童童在我身后喊了我一声。 我缓缓扭过头,看了一眼从电梯中滚出来的那人影,冷冷道:“你来这里干嘛?” 这人我认得,不是别个,正是周志成! “我……”周志成嚅嗫了一下,目光只与我一接,眼皮就耷拉了下去,显然是不敢与我直视。 “说!”我厉声低喝,童童也呲牙咧嘴,狐假虎威。 “我,我……”周志成咽了口唾沫,反问我道:“你,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我是实习医生,你,你不是。” “我来这里干什么要你管吗?”我冷笑道:“你这么怕我是因为什么?元媛跟你说过什么?” “没,没有……”周志成摇头否定。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个精明人,而且还是个好事的人,即便是元媛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是谁,所以你才会怕我,对不对?” “……”周志成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认了。 果然知道我是谁! 我皱了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接近元媛想干什么?你既然知道我,就该知道我的本事,听说过我的事情!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弄死你!” 我当然不会真弄死他,但吓唬吓唬还是必要的,反正,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此人,第一次见到他,看到他的面相,我也深感此人并非好人。 周志成显然是被吓着了,脸都白了,浑身哆嗦着,结结巴巴道:“我,我真没有干,干什么坏事……我,我就是喜欢,喜欢元媛……” “不说实话,嗯?” “不,不!”我刚冷笑一声,周志成便受惊了似的叫道:“真的,我真的喜欢元媛,还有,你们,你们是麻衣陈家,我,我想做你们家的女婿!” “最后一句话还算是有点意思。”我道:“是先打听好元媛的家世,才接近她的吧?” “不是。”周志成见我现在不会弄死他了,说话也利索了一些,道:“我是先喜欢她,然后才打听她的名字,认识之后,才从我朋友那里知道她就是你的妹妹。” “你朋友是谁?” “李昂。他是五大队的医门分队队员。” “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他是云南李庆远的玄孙。” “李庆远?”我吃了一惊,道:“就是那个活了两百多岁,中外闻名的李庆远?” “对。”周志成有一点点自豪,道:“就是他!” 昨夜还提起过李庆远,没想到今天就又听到有关他的人物。(未完待续) 第五一五章 志成不诚 我瞥了一眼周志成,厌恶道:“你得意什么?李庆远又不是你祖宗!” “你还有门第的观念?”周志成似乎越来越胆肥了,道:“你是不是就感觉我不是名门之后,才不要我和元媛在一起?” “放屁!”我骂道:“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家人,我也不让你们在一起,因为你眼珠子一转,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周志成不满道:“你也是第一次见我,我做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不是好人?” “就凭这个!”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吧?” 周志成老老实实道:“好像是相术。” “不是好像,是就是!”我道:“我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有问题吗?” “有问题。”周志成道:“别的你看能不会看错,但是这件事一定错了,我就是好人,不是坏人。” “少在我面前狡辩。”我道:“你就算说出个花儿来,我也不同意!” “你!”周志成伸手指着我,还没说话,童童就跳过来,狰狞着脸道:“坏东西,把手放下来,否则给你撅折了!” 周志成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收了回去。 “怂货。”童童骂道。 “你个小东西!”周志成老脸一红,道:“你就是从血金乌叛逃的那个小鬼吧?” “关你屁事!”童童凶狠道:“再乱说话,信不信弄死你!” “真是一个德性!” “说谁呢?”我和童童一起瞪眼。 “没说谁。”周志成摇头叹息道:“实在没有想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陈元方,在现实生活中会是这种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少来这一套!”我冷笑道:“随便你怎么说,怎么激将,我就是看不惯你,你要是敢跟我耍什么花招,对我老妹耍什么花招,我真的会弄死你!” “你真是不可理喻!” “童童。”我道:“把你的元婴留下,你先去那边,看看江灵和元媛那里是什么情况,若是有变故,第一时间通知我!” 很长时间以来,为了修炼需要,我已经允许元婴回归童童的本体之内了。原本留元婴在耳中,只是为了保证童童不反叛,后来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次重新抽离出元婴,是为了联络方便。 元婴立时从童童身上剥离而出,化成一缕黑线,钻入我的耳中,童童扭头飞奔而去,周志成已经看呆了。 “别看了。”我盯着周志成道:“刚才问你的话还没老实交代。” “什么话?” “为什么来这里?”我道:“你是个实习医生,跑太平间这一层干什么?” 周志成道:“我还没问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怎么会有一具女尸?赤裸着身体?衣服是你扒下来的吧?” “你倒是不害怕?”我意味深长地盯着周志成道:“这女尸是我杀的。”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没有得罪你,你难不成还要杀我?”周志成道:“我本来就是医生,再说,术界的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少!” “江湖百晓生啊。”我半是讽刺,半是疑心,道:“那这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周志成一愣,道:“这里……什么事?” “别装糊涂,少女失踪案!”我冷冷道:“你们医院丢了三个护士,以你这长舌妇、包打听的习惯,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周志成说:“所以,我看见你和元媛一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来干什么了。其实,一知道元媛回家了,我就想到你会来。” “你倒是油滑的很。既然知道我会来,应该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以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道:“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现在是确实没耐心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周志成道:“我好奇,我也担心元媛。” “就凭你。”我嘲讽道:“担心的着吗?” 周志成脸色一红,立即又挺了挺胸,大声道:“你少小看我,人各有所长!”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回头看时,只见老妹和江灵正朝这边跑来,她们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童童。 我登时出了一口气,她们没有事。 “哥!你去厕所去了这么长时间?在这里干什么?还要童童去找我们。” 老妹正说之际,突然瞥见周志成,登时惊异道:“唉?周志成,你怎么也在这里?” “呀!这里怎么有一具尸体!”江灵惊道:“衣服怎么扒光了?身上还有符箓?” 周志成指着我道:“是他扒光的衣服,人是他杀的。” “这是丁兰!”老妹突然惊呼一声,又抬头看我道:“哥,是你杀了她?” “少听这混蛋胡说八道!”我厌恶地看了周志成一眼,又问老妹道:“你认识这女的?” “也是个实习医生,我认识。”老妹脸色有些发白道:“到底怎么回事?” “血金乌之宫的人杀了她,还用鬼鸮操纵了她,变成活死人。”我道:“刚才在电梯里,差点杀了我。看见她这一身符咒了吗?就是为了对付我弄出来的。” “这是禁制咒。”江灵蹲下身子看了许久,这才站起来,道:“浑身上下的符咒,无一例外,全是极其高明的禁制咒,禁制耳、目、口、鼻、身、心的都有,有些我还辨别不出,总之,这符咒,连我师公都不一定完全识别出,更不用说制作出来了。” “血玲珑的手笔啊。”我道:“她人虽然没来,命咒却已经到了。走吧,回去太平间,把门弄开,我非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厉害的魇镇局。” 江灵皱眉道:“不怕警报响,有人发现?”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道:“反正五大队就在附近,出了事情让绝无情去解决!咱们这也算是给他帮忙。” “好。”江灵应了一声,道:“那就把锁劈开!” 我当先就走,走了两步,扭头看向周志成道:“你别跟着!” “哥!”老妹道:“人都来了,你让他自己?” “他都没老实交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道:“你们也不想想,咱们来这里,他怎么会也来?” “我说了,我是担心元媛,偷偷跟着你们过来的。”周志成辩解道:“我见你们下来了,就在上面等着,可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见你们上去,放心不下,就下来了。” “你少瞎掰扯!”我道:“不让你跟着你就别跟着!死皮赖脸跟条狗一样,有意思?” “元方哥。”江灵扯了扯我的衣服,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别老是为难他,这样会愈发让元媛同情他,倾向他。即便你是为元媛好,也该换个方式,别让元媛感觉你是故意阻挠,无理取闹。你看元媛的表情……” 我回看老妹了一眼,果然脸色不好,既委屈又恼怒,红的像发烧了一样。 我心中不由得一震,暗道失算了,女生外向,在感情方面是没有理智的,别看我跟老妹从小到大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有朝一日她喜欢的人出现,我就是个外人。 先前还以为江灵也不信我,故意跟老妹一块气我,现在看来,江灵倒是比我明白的快,先稳住老妹再说别的。 于是我默不作声了。 江灵道:“周志成,我们办的事情比较危险,照看元媛一个就很难了,再带上你,估计会更费心神。有我和元媛的哥哥在,元媛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要不,你就先走吧。” “好。”周志成这次倒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伸手在身上一摸,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物事,递给老妹道:“这个给你,不用砸门了。” 老妹一看,惊喜道:“你有太平间的钥匙!” 周志成眨了眨眼,道:“你不是总想到太平间里看看吗,我早就弄来了钥匙,等着让你用。” “你真行!”老妹眼都放光了。 周志成一笑,摆摆手,潇洒地转身离开,这几个动作让我心里恨得痒痒的,恨不得马上上去一脚踹在他嘴上,让你这货再笑! 鬼鸮之前飞进了电梯里,周志成不敢上电梯,转而去上楼梯,老妹则目送他离开,直到背影完全不见。 我心想,最好是外面鬼鸮还在候着,等周志成上去了,先吃了他再说! 但我也只是想想罢了。 “这个女尸还是背回太平间吧。”我道:“放在这里不合适。回头报案,让绝无情处理。” 说着,我就准备俯身去抱那尸体,江灵却一把推开我,道:“你还真想亲自动手啊?没穿衣服看的特别过瘾,摸起来也特别舒服吧?” “没有,没有。”我赶紧落荒而逃。 江灵把女尸给抱了回去,我们在太平间果然发现房间的四个角落里都各有一根圆柱石,柱顶和柱身都刻有符箓图文,真是魇镇术。 江灵端详许久,对我说道:“或许这魇镇术集聚此中的阴怨之气,是为了增加禁制咒的咒力,以便于对付你。” 我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先毁了它们吧。”(未完待续) 第五一六章 夜行遇变 和之前在陈家村处理魇魅血局石柱的方法一样,江灵先是用剑在四个圆柱上各划了几道,然后又贴上茅山符箓,这才和我一道把四个圆柱拿走带出去。 将石柱放在门口,我们又回来太平间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无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发现,我们三人只好悻悻而归。 “哥,医院里的最后一处地方也探看过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路上,老妹问我道。 我叹了一口气,道:“咱们这么检查下来,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发现。白影、笑脸,也没再看到,血金乌之宫的妖人一个没遇上,收获反而比不上邵如昕。我还真有点心灰意冷。” 江灵道:“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有发现?至少发现有人在针对咱们。飞镖还有鬼鸮和女尸,魇镇术、禁制咒,这都是发现。” 江灵这么一说,我眼睛忽然一亮,道:“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个幌子?” “什么幌子?”江灵和老妹都茫然不解。 我道:“这医院里出现失踪案是个幌子,吸引我来把我除掉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似乎有点道理。”江灵沉吟道:“可是程度好像不够。要杀你,这点程度够吗?” “当然够了,不是差点把我给杀了嘛。”我笑道:“你们不要忘了,这医院里里外外,可不止咱们一伙,五大队、九大队、邵家、翟家还有其他术界门派的人,都在逡巡徘徊,咱们的敌人也是他们的敌人,血金乌想要杀我,也需防备它的对头们,所以,能有这程度就很厉害了。” 江灵点头不语。 老妹道:“可是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医院来引诱你来?” “你傻呀。”我看着老妹道:“因为他们要保证我必须会来,而这个医院恰恰有我不得不来的理由。” 老妹疑惑道:“什么理由?” 江灵也笑了,道:“元媛你是真傻!有你在这里,你哥能不来吗?” 老妹愣了一下,脸随即红了,颇有些难为情道:“哥,我是不是当了坏人的帮凶?让你危险了。” “我倒无所谓。你比我危险。” 我沉吟道:“元媛,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医院里还有许多陈家村派出来的人,明义上是这医院的工作人员,其实都是带有任务的特殊人员。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这两天来,咱们在医院里走来走去,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有他们在,但是,无着子在这里,御灵子也来了,凭他们的本事,根本不是这俩妖人的对手。这件事也提醒我了,在血金乌没解决之前,你还是回村子里待着比较安全。” 老妹吃了一惊,然后道:“哥,没有这么严重吧?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他们要是想对我下手,不早就得手了?” “他们之前没有对你下手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对你下手。” 我严肃道:“之前没有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机会,也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亦或者是时机不到。而现在,我的本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局势也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态势,他们该无所不用其极了。再者,不抓你,本身也是一种利用,这次不就把我引到了他们布置的陷阱里面吗?或许是他们没有料到这次的事件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五大队、九大队都来了,邵家、翟家等术派也闻风而动,他们疲于应付,对付我的效果不如预期,是失算了,要恼羞成怒了。所以,就算是不为别人,为了你哥哥,你爸爸、妈妈,你也得听话。” 老妹垂下头,道:“我知道了。” 我本来还想再说一句“以后不要再接近周志成了”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又怕引起老妹的反感,最终还是忍住了。 沉默了片刻,我道:“第一天夜里,听觉迟钝,第二天夜里,听觉、嗅觉、目法、魂力、元气全都迟钝,好在程度不算太深,但是谁知道再待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所以,这个陷阱,咱们既然看穿了,就不再逗留,明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妹惊道:“哥,你不管这里的事情了?” “不是不管,是不能这么个管法。” 我道:“这两天两夜的经历你都知道,医院护士失踪真的可能就是幌子,除掉我才是真章,我一天在这里,他们的阴谋阳谋、鬼蜮伎俩就会层出不穷,我虽然不怕,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会有其他的人受害,比如那个丁兰,无缘无故做了禁制咒语的载体,成了鬼鸮的宿主。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主动,我们被动,不如离开,牵着他们鼻子走,变被动为主动。咱们离开了,他们的目的无法实现,也就会离开这里了。” “那白影和笑脸也不查了?”老妹略有些失落道。 “不查了。”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那也只是个幌子。听上去很诡异,其实就是为了引人注意,吸引你,然后吸引我。我不在,它频频出现,我来了,它半次都不露,显然是怕我看穿。” 江灵也道:“元媛,听你哥哥的话,是为了大家好。” “那行吧。”老妹也不坚持了,道:“反正你们都说凶手是血金乌之宫,那就不查了,直接把凶手抓到除掉替受害者报仇!” 我“嗯”了一声,道:“只要他们跟着我走,我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不多时便出了医院。 在出医院的那一刻,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刹那间,我只觉眼睛亮了,鼻子通了,耳朵聪了,四肢百骸的毛孔都张开了,魂力圆满,元气充沛,简直如重生一般! 果然是整个医院都是个陷阱啊! 那个丁兰的女尸肯定只是众多禁制咒语载体中的一个! 血金乌的手段真是阴险恶毒,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此地决不可再留! 我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往旅社的方向而去,突然间两道人影从不远处快速略过,虽然动作敏捷,且是溜着墙角走在暗处,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但是在我的夜眼之中却清晰异常。 两人的说话声也传进了我的耳中: “神相令都出现了。” “那陈元方也在附近了?” “他好像没在,是个女人拿着铁令,那个女人好像还是个变尸,所以被九大队堵住了。” “听说陈元方一直跟九大队不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听见这话,我不由得吃了一惊,拿神相令的正是彩霞和望月,怎么跟九大队的人杠上了? 是对方真不知道彩霞、望月是我的人,还是在故意找茬? 我对江灵道:“你带着元媛跟着我走!我先去追那两个人。” 江灵会意,道:“小心。” 我点了点头,立时展开身法,逍遥游御气而行! 那两人已经绕过医院东北侧墙角,似乎是往北或西而去,这几日下来,我对医院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医院正门在南,前面临街,热闹非常,医院东侧也有偏门,门前街道窄小,多是些路边小摊小贩,北侧临护城河,河道与医院北墙之间有一条公路,路旁多柳树,十分偏僻,再往西侧,更显冷清,一条公路过后,便是城郊大面积开阔的树林子、土山了。 我疾行而去,临过拐角处已至两人身后,略一缓,我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唤道:“朋友,你好。” 两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被我拍到肩膀那人,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摔倒,几个踉跄步子跌撞了半丈之地,然后才张皇扭过头来,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尊青铜帝钟来,摇了两下,铃铃作响,一双眼瞪得浑圆,惊喝道:“谁!” 那个没有被我拍肩膀的人,也是狼狈站好步子,然后“嗖”的从腰间抽出一柄尺余长的短剑,柏木制,有异香扑鼻,想来不是凡品。那人持剑朝我瞪视,喝道:“好家伙!你是人是鬼?” “两位道友好,在下这厢有礼了。”我抱着谦恭的态度,笑道:“惊扰到两位,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是人,打搅两位是有事想问,还请行以方便。” “是人?”持帝钟那人道:“大半夜,走路悄无声息的,还朝我脖子上吹起,也敢说是人?” “有声音,有声音,你们听。”我在地上跺了两脚,发出沉闷的响声,嘴里笑道:“不是朝你吹气,是我跟你说话呢,我说朋友你好,你听到了吧?” 持剑那人“哼”了一声,道:“是人,怎么没有影子?” 我道:“月光稀薄,这里既无路灯,又墙高柳茂,没有亮处,怎么能有影子呢?两位也没有嘛。” “休要狡辩!”持剑那人道:“你敢不敢摸一下我这柏木剑?” “好。” 这有什么不敢摸的,我立时就上前走去,那人却又吓得往后一缩,喝道:“你别过来!” 这下,我是真有些不耐烦了,后面江灵和老妹也赶来了,正事要紧,哪有功夫跟你们在这里扯淡,于是我道:“实不相瞒,在下麻衣陈元方,刚才听两位说有人持神相令与九大队冲突,还想问问他们人在何处?”(未完待续) 第五一七章 西杀之地 这两人看见江灵和老妹从后赶来,本来就先吃了一惊,再听我自报家门是陈元方,又是一惊,四只眼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左右上下来回扫荡,直到江灵和老妹走到我身后时,持剑那人才开口对旁边拿帝钟那人小声说道:“是不是陈元方?” 那人也低声道:“我没见过,不过看过照片,有点相像,但是现在是夜里,光亮不足,我怕会认错。” 持剑那人沉默了片刻,又看向我道:“你说你是陈元方,有什么证据?” 江灵在后面笑道:“是谁就是谁,这还要证据?你们又是谁?” 持剑那人傲然道:“在下洛阳翟家翟不破,这是舍弟翟不立!” “不破不立?哈哈……”老妹在后面掩嘴葫芦笑。 “原来是翟家的高足,失敬,失敬。”我拱拱手道:“向日里,翟家有两位老前辈翟锋、翟镝曾夜访陈家村,在寒舍御风台上与鄙人舅爷山门泰斗曾子仲有一番大战,不知两位可曾听闻?” 翟不破、翟不立面面相觑,翟不立低声道:“看来似乎就是陈元方不假。他身后那个挎剑的女人我也见过照片,是茅山双姝江灵。” 翟不破道:“血金乌的妖人就在附近,他们诡计多端,说不定还擅长易容,不能掉以轻心。” 我听得老大不耐烦,我要是血金乌之宫的人,早就把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混蛋给灭了,还要你们在这里猜来猜去? 翟不破却道:“听说那天夜里曾子仲能侥幸取胜是因为得了陈元方伍子魂鞭的帮助,如果你是陈元方,还请取出魂鞭让我们兄弟开开眼界。” 这倒是难为着我了。 我道了声“抱歉”,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之前要来回查访此间的少女失踪案,伍子魂鞭带在身上并不方便,所以无法取出让两位鉴别,还请见谅。” 翟不破道:“那神相令呢?” 我有些动怒,道:“刚才你们不是说了吗,神相令被一女子拿着,那女子是在下的徒弟彩霞!” “没有伍子魂鞭,又没有神相令,我们怎么能相信你就是陈元方?”翟不破道:“既然身份不能确定,那有些话就不便再说了,告辞!” 说完,翟不破拉着翟不立就准备离开,我这一刻真是要气笑了。 “站住!” 我正准备发飙,身后的江灵一跃而出,“嗖”的连跳几步,长剑“当啷”一声从鞘内抖出,一扭身便拦在翟不破、翟不立的身前,喝道:“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废话,耽误我们了那么长时间,这就准备一走了之?真当神相令主是个摆设?” 翟不破脸色一变,道:“你想怎么样?” 江灵道:“不想怎么样,很简单,令主问你什么话,老老实实说出来!” 翟不立大怒道:“这是在洛阳地盘上,由不得你放肆!” 说话声中,翟不立晃动着帝钟朝江灵欺身而进,那帝钟铃铃作响,一时间刺动鼓膜,噪杂异常,老妹在一旁连忙将耳朵捂住,江灵却一跺脚,长剑往前陡然一转,嗖的穿进帝钟之内,轻轻一划,帝钟之内的铃铛“叮”的坠落下来,铃声戛然而止。 翟不立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吓呆了,江灵冷笑道:“本不想与你动手,你偏偏要仗着地头蛇的势欺人,本姑娘一力奉陪,好叫你知道是你翟家的山术厉害,还是我茅山的命术厉害!” “岂有此理!” 翟不破在一旁怒喝一声,道:“你剑利,我的剑难道不利?” 喝声中,翟不破仗剑往前,劈空虚划,口里念念有词,临到江灵面前,道声:“疾!” 只听“噗”的一声响,那柏木剑中竟然火花一样迸现出一缕光来,刹那间,异香扑鼻,浓郁异常! 我吃了一惊,这倒是异术。 江灵也惊,不敢让那白光近前,略往后退,手里摸出一道黄色符来,口中念念有词,也喝声:“疾!” 那符箓轻飘飘朝着翟不破而去,翟不破用剑去戳,只听“嘭”的一声响,符箓烧燃成灰,白光也消失不见,柏木剑端上还有一点黑。 翟不破愣了一下,江灵立时挺剑往前,步伐极快,翟不破躲闪不及,剑尖已至咽喉,他登时呆住了。 我是神相令主,年纪虽不大,但是在术界地位不同寻常,所以盛怒之下,也不便随意动手。 江灵显然知道这点,再加上本性厉害,所以一上来就是辣手,毫不留情,倒是帮了我大忙。 眼见江灵用剑尖指着翟不破咽喉,冷笑道:“是你的剑利,还是我的剑利?” 我赶快上前,拿手将江灵的剑按下,道:“大家本来都不是敌人,何必兵戎相见?翟氏贤昆仲,这位是茅山江灵,她刚才的本事两位已经见过了,都是方家,应该能认得出是不是茅山弟子该有的套路?在下真是陈元方,还请两位不要再怀疑了。” 翟不破见我先按下了江灵的剑,又好话好说,面子上也下得台来,看了翟不立一眼,也收了柏木剑,朝我拱了拱手,道:“我们兄弟学艺不精,让陈令主见笑了。实在是最近的洛阳地面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得已而这样。”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我理解。”我笑道:“我相信平日里翟家的待客之法绝非如此。怎么样,这下能否将刚才所说之事告知在下呢?” “好说。”翟不破道:“说实话,我们兄弟也是道听途说,说九大队的人跟拿神相令的人发生了冲突,就在前面西北桐树林里,要不,陈令主就随我们一同前去?” “好。” 我应了一声,心中却是不爽,早知道这事儿是正发生,还在不远处的桐树林里,谁还跟你在这里瞎纠缠。 当下,我带着妹妹、江灵,跟着翟家兄弟一起奔往桐树林。 路上,江灵低声问我道:“元方哥,你说这次会不会是个陷阱?这俩人故意引诱咱们去的?” “不会。”我道:“刚才你们相斗时,我便已经用灵眼相过他们的气息了,是青气,虽然不甚蔚然大观,但是却是纯正之青气,这足以证明他们是名门正派中人。翟家虽然跟陈家有点过节,但还不至于跟邪教沆瀣一气,给我下套子。” “哦。”江灵点头不语。 我们刚入桐树林一半之境,便看见前面灯火通明,一群人影高低丛立,环绕在一起。 临近了,才发现亮着的是车灯,十几辆摩托车,都开着大灯,灯光之内,站着四堆人,人数最少的是两人,却也站在最中央,也是我最熟悉的人,望月和彩霞! 他们身旁、身后都有人,身前六人,全都是老面孔,为首者浑天成,浑天成之后是面条、笑脸、胖子、长发女、短发女。 左侧也是一群熟人,为首者绝无情,绝无情之后另有十多人,其中李星月、袁明岚、封寒客、高霖枫等人也是熟面孔。另有几个年轻人,陌生的很,只是不知周志成口中所说的那个李昂是否也在内里。 最后一众人站的零零散散,显见就不是一个大堆上的,都是些闲散的术界中人,跟翟不破、翟不立一样,闻讯来看热闹来了。 看来,不仅仅是九大队要找我的麻烦,五大队也有一份。 我一露面,绝无情和浑天成的目光就瞟来了,高霖枫还低声道:“陈元方来了!” 这声音虽小,但是场中之人哪个不是身怀绝技者,基本上各个都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又是几十道目光扫来,整个桐树林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师父!”望月和彩霞齐齐躬身唤道。 “嗯。”我应了一声,走进内里,环视一圈众人,笑道:“望月、彩霞,让你们来查探洛阳的失踪案子,追探邪教妖人,你们怎么有空来这里跟浑队长、绝队长聊天?旁边还聚拢了这么多的听众看客?” 我这么一说,除了五大队、九大队的人之外,其余的术界中人都笑了起来,神色无不尴尬。 “是元方啊,咱们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浑天成笑得真像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亲朋故交一样。 我回道:“托您的福,许久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还能活的滋润些。” “哈哈,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浑天成笑道:“嗯……这两位叫做彩霞、望月的,真是你的徒弟?神相令也真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您九大队的堂堂首领,难道还不知道?”我明褒暗讽道。 “咳,我看他们一个是变尸,一个是曾经的血金乌门徒,不敢确定啊。”浑天成笑道:“我哪里能想到你会跟这些人为伍?” “浑队长这话是要挑拨是非吗?”我冷冷道:“这两人都是好人,是立地成佛的人。别人不敢说,但是要是去比那些尸位素餐却一直有案不能破的所谓队长,那可要好多了。” 这话一出,浑天成不笑了,绝无情也站不住了,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但绝无情终究是没有吭声,浑天成眼中却寒光一闪,杀机毕现! 我眼皮一跳,不由得他身后看去,灵眼之中,那里竟然青气冲天!(未完待续) 第五一八章 非我族类 不是杂乱之青气,而是术界正道人士所特有的青气! 若千里云层,如霞光万道! 这规模之宏大,绝非是一人所能发散出。 但是我却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肉眼之中,那里两个影子都没有。 即便是以夜眼,也只能看到一处处树影,哪里像是有人? 但是,灵眼相气,绝不会出错。 浑天成究竟在哪里藏了什么样的人,又藏了多少人,这些人该是怎样的高手,以至于浑天成可以有恃无恐,面对我也敢面露杀机! 到现在,我才突然明白,浑天成绝非是因为我不在望月、彩霞身边才去找茬的,他是故意的,他明知道我就在附近,而偏要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我,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不管他真实的想法是否要杀了我,最起码也要威慑一下。 我也突然想起来在轩辕八宝鉴中灵界之内看到的那些影像,浑天成对绝无情说,陈元方是我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必须除之而后快。 这应该是他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那么,绝无情知道吗? 我看了一眼绝无情,他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对我一如既往,没有多余的意思。 这至少表面,他和浑天成不一样,最起码不想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把我给解决掉。 那么,绝无情知不知道浑天成在这里隐藏着一支可怕的力量呢? 这一点,我看不出来。 不过,可以试试。 我故意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往浑天成身后远处的桐树林中望去,以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纷纷惊诧地往我看的方向望去。 除了浑天成。 浑天成没有回头看,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绝无情往后看了,但眼中的光芒是茫然不解。 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连我都看不到究竟是谁,又有多少人隐藏在哪里,以他们的肉眼凡胎又如何能看到? 而这结果也更让我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隐藏地这么好? 想不出来,更猜不出来,有些慌张,但是我笑了,意味深长地笑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江灵拿手碰了碰我,低声道:“元方哥,你在干嘛呀?看什么?又笑什么?” 我干咳两声,道:“浑队长,你的属下就这么多人?” 浑天成环顾左右道:“在精不在多。其实,也不少了。” 我笑道:“除了他们呢?” 浑天成眨了眨眼,道:“除了他们就没有了别的了。” “那你在那边埋伏的那么多人——”我指了指青气冲天处,道:“他们又是谁的人?”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九大队众人尽皆失色。 其余众人则是茫然不解。 “啊?” “陈元方刚才说什么?” “哪里有人?” “九大队埋伏人手了?” “……” 我纵声高呼道:“藏在那里的朋友们,请现身!神相令主陈元方这厢有礼!” 我既然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行踪,又客客气气地这么一说,对方如果是术界中人,就该现身了。 不管是不是朋友,最起码的礼数总该要有。 但是他们没有动。 什么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这个时候,桐树林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似乎都是些看热闹的,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青气冲天之处,也无暇去看都是些什么人来了。 但人群开始骚动: “陈元方在干什么?” “故弄玄虚?” “明明就没什么人嘛!” “可能另有深意……” 我瞥了一眼浑天成,笑道:“看来他们不得你的号令,是不敢现身啊。” 浑天成摇头道:“陈令主,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啊。” 我暗自狠了狠心,目视望月、彩霞、江灵,让他们不要妄动,他们纷纷会意,我才朗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过去,亲自请他们现身!” 说罢,我便大踏步往前走去。 “嗖!” 我刚走了两步,一道破空之音倏忽传来,一道乌光流星般划落,直奔我额中之处! 好快的速度! 我是先听见声音,继而便看见流光,然后立时闪躲! 一枚乌黑的飞镖瞬间没入我身侧土中! “果然有人!” “有人在打暗器!” “谁!” “不要脸!” “……” 这暗器从那青气冲天处飞出,围观众人见状,轰然鼓噪。 我则不动声色,一边全神贯注警惕,一边俯身将那飞镖拔出来,只见这是一枚状如五角星似的暗器。 五个角,各个锋利无比,寒光闪闪! 五个角,各个毒质深涂,碧光鳞鳞! 我以相味之术嗅了嗅,是熟悉的气味,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与之前偷袭我的那三枚飞镖似乎来自于同一拨人。 虽然暗器不同,但是材质相同,锋利程度相同,涂抹的毒药也一样,打暗器的手法也似一致。 难道上次我想错了,不是血金乌的人在暗算我,也不是日本人,而是浑天成的人? 正想之际,突然呼啸之声大作,我循声看时,赫然发现树林中乌光流窜,仿佛飞蝗漫天,各种模样的暗器,不计其数的量,正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御气而行! “元方哥!” “师父!” 众人狂呼声中,我奋力而退,这天罗地网似的暗器,我身处其中的话,根本无法躲避,只能退后。 但是这时候,一道人影却从我身后鬼魅般欺近,掠过后退的我,瞬时立定,双手一张,刹那间,无数道乌光破空而去! “叮、叮、叮、叮、叮、叮……” 一时间,金属相击之音此起彼伏。 “当、当、当、当、当、当……” 各种暗器接二连三地跌落在地。 没有一个打在我的身上。 我又惊又喜,冲着那人影喊道:“老爸!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刚才。”老爸道:“你没有注意到我们。”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老爸。 也正是他的飞钉击溃了那铺天盖地的暗器。 虽然说我以逍遥游御气而行可以躲过去,但多少会有些狼狈,老爸这一出手,才是稳居上风。 “那是麻衣陈弘道来了!” “哎呀,曾门主也在!” “还有张国手!” “……” 我这才回头望人群中看去,只见曾子仲、张熙岳、梦白表哥果然都在人群中站着,见我回头,都朝我点头而笑。 绝无情的神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了,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浑天成,他盯着浑天成道:“浑队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埋伏的是什么样人?为什么要对陈元方下手?现如今咱们的敌人不是他!” 浑天成意味深长地一笑,不置可否。 老爸却环顾四周,脸色阴沉道:“武藏家的朋友,在日本是英雄,在中国成了缩头乌龟吗!” “武藏?” 众人都是一惊,我也诧异道:“老爸,真的是日本人?” 老爸冷笑道:“你看这些暗器,哪个是中国的?都是苦无、千本、忍者镖!” “嘿嘿……中华真有些厉害角色,能看的出我们藏在这里,又能打退我们的暗器,佩服!”一道生硬的声音响起,一众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各个都是黑色的紧身打扮,身材偏低,体型纤瘦,无声无息,仿佛幽灵,又像是涌动着的暗潮。 他们连脸也蒙着,只露出一双眼来,每一双眼都是精芒毕露,像极了黑夜里的饿狼。 “在下武藏三太夫!多多指教!” “甲贺流猿飞佐助!多多指教!” “柳生左右卫门!多多指教!” “伊贺流雾隠才蔵!多多指教!” 出现的人一共有十二个,但是却只有四个人通报了姓名,显见这四人才是头目,其余众人不足道也。 “浑天成!” 我还没有怎么说话,绝无情已经怒不可遏道:“谁让你找来这么多日本人?” “你说呢?”浑天成笑眯眯道:“他们能来,当然不可能只是我的能力使然。这是二老板的意思。” “为什么?”绝无情怒道:“为什么要用他们?” 浑天成道:“那你想用谁?” 绝无情愣了一下,随即骂道:“关起门来,咱们自己随便怎么闹都行,你居然把外人叫来看热闹!难道你不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就是个败类!” “你太激动了。”浑天成皮笑肉不笑道:“我会把你的话说给二老板听。” “你!”绝无情握紧了拳头,忽然冷笑一声,道:“随便!但是——你们这些日本人听着,从现在而后,没有我的指令,谁也不能在洛阳动手,否则,以危害我国家安全处理!我五大队队员,见之格杀勿论!” “你这个态度不友好。”武藏三太夫道:“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我冷笑一声,道:“刚才就是你们打的暗器吧?之前在医院里袭击我的,恐怕也是出自阁下的手笔吧。” “误会。”武藏三太夫道:“医院里动手的不是我,是我的弟子,他以为你是坏人,后来知道错了,我把他杀了,忍者不允许出错!刚才,那不是袭击,是切磋。你看,你父亲把我们的暗器都打落了,他的本事,大大的好!”(未完待续) 第五一九章 忍者难忍 武藏三太夫虽然这么说,但是鬼知道袭击我的到底是不是他弟子,就算真是他的弟子,有没有被他杀掉作为出错的惩罚,更是无人知晓。 我冷笑一声,道:“武藏家的家教还真是严格。” 武藏三太夫也不知道是真听不懂我话里的讽刺之意,还是假装听不懂,竟扯掉了口罩,露出半张坑洼不平的老脸来,鼻子下面一撮小胡子一耸一耸,点头微笑道:“多谢夸奖!应该的,应该的!” “你连我话里的意思都能听懂,可见你的中文学的当真不错,似乎早就准备来中国了吧。也早就打算要插手中国术界的事情了吧?”我依旧是明褒暗讽。 但武藏三太夫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道:“多谢夸奖!应该的,应该的!” “呸!”我啐了一口,正要再说,围观众人已经是一片哗然,武藏三太夫说接着我的话说“应该的”,已经算是触犯了众怒,众人纷纷嚷嚷,各个指责,更有脾气不好的,直接开口骂了起来: “应该的?应该你妈了个巴子!” “日本人插手中国术界的事情,算是什么意思?” “你们吃生鱼吃多了吧,满嘴说腥话!” “中国人太无能了吗?居然还要请日本忍者来插手?辱没祖宗啊!” “你们公家要是办不了,我们去办!” “对!真是你妈的丢人丢到鬼子那里去了!” “……” 更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喊道:“日本忍者是什么东西?都是以暗杀为谋生手段的卑鄙小人!只要给钱就做事,毫无节操,更无廉耻!洛阳的事情不要他们插手,谁知道他们是为谁卖命的?” 浑天成眯着眼睛,盯着那中年男人道:“你是邵中元吧?你侄女邵如昕还是国家通缉的要犯!你自己家的事情还管不好,也敢指手画脚洛阳地面的事情?请不请国际友人来,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现在没有株连九族的规定吧?”邵中元冷笑道:“我侄女就算是国际通缉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她就算再不肖,也不会让日本人来插手自己家门里的事情!” 翟不破立即叫道:“姓邵的,这是翟某几十年来听过你说的最中听的话!” 翟不立也嚷道:“日本狗滚出中国去!” 这一声喊立即引起众人集体相应,大家纷纷喊了起来:“日本狗滚出中国去!” 那边雾隠才蔵登时大怒,跳了出来,揭开了口罩,回骂道:“无能的支那猪!” 这一下,众人更是群情激奋,不少人都跳了出来,还有人抽出兵刃,拿出道具法器符咒,跃跃欲试: “妈的,你说什么!?” “再给老子骂一句试试?” “小鬼子们老子早就想打你们了!” “兄弟们,掏家伙啊,鬼子们敢在家门口张嘴呲呼!翻天了!” “……” 绝无情在一旁看着浑天成冷笑不止,口里道:“浑天成,我看你还是把你的国际友人请出洛阳去吧,他们在你家里怎么做客都行,这里,不欢迎他们!” 浑天成也盯着绝无情,道:“陈队长,你是打定主意要跟这帮不明事理的人站一堆了,是吧?” 绝无情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跟这群东洋人联手!我做过军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荣誉,什么叫耻辱!” “就凭你的属下,能对付神相令?”浑天成也动了真怒,居然在这里就把话说的这么露骨。 绝无情和我都是一怔,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绝无情扭过头去,对浑天成淡淡说道:“浑队长过滤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对付神相令,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你就养虎遗患吧!”浑天成怒道:“虚伪!我这是得到过二老板的首肯,没有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用管谁!” “好,好!”绝无情点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五大队出现的地方,不允许这些忍者出现,除非做游客!若是妄动刀戈,我们格杀勿论!” “哈哈哈……” 浑天成还没有说话,柳生左右卫门突然仰天大笑,越众而出道:“这位陈队长是不是有些太高看自己了?格杀勿论?谁杀谁?” 绝无情没有说话,但柳生左右卫门的话又引起了一片骂声: “当然是中国人杀日本狗!” “妈的,还敢叫板?” “你们看看他的信球样子!” “……” “当啷!” 柳生左右卫门猛然将腰间的长刀从鞘中抽了出来,双手紧握,刀尖上扬,执在身前,狭窄的刀身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流水也似的光芒,寒彻心扉! 我忍不住暗自赞叹道:“真是好刀啊!” 柳生左右卫门鹰隼一样的目光逡巡四顾,一一扫过众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们,这么多支那人,谁敢上来,跟我左右卫门单打独斗!堂堂正正地比一比剑法!” 我一直冷眼旁观,无论是以灵眼看此人的气度,还是以慧眼看此人的魂力,都是上上之选。 他越众而出的动作,还有抽刀而出的麻利劲儿,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众目睽睽之下,只身仗刀,挑战群雄,手更是连抖都不抖一下,实力之强,令人可怖。 其实想来也不会差,从日本远渡重洋而来的高手,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哪个家族和门派,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脸面丢在异国他乡。 我们这群人中,若论山术、医术、命术、相术、卜术能胜过此人的,大有人在,但是如果说比试剑法,恐怕只有有限的人才能与之一战了。 江灵说过,柳生家族的“新阴流”剑技,已经可以算是日本的第一剑法! 与之对战,又有必胜把握的人,这我们这些人里,恐怕只有老爸。 但众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挺身而出,呼喊道: “我来!” “妈的,你们的剑术不还是跟我们学的吗?班门弄斧的玩意儿!” “我来!” “让我来看看日本人是怎么玩刀的!” “……” 柳生左右卫门的脸上渐渐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嘴一咧开,硬邦邦说道:“我的新阴流剑技已经练成多年,剑上沾染鲜血无数,只是还未尝过支那人的血!说不定,今夜就能一尝夙愿了!” 我深知其中危险,当即抗声道:“那就让在下来领教一下柳生家族的新阴流剑技!” 众人见我出声,都是一愣,场中登时静了下来。 江灵诧异地看着我,老爸也拉了我一把,我却置之不理,道:“你们日本人原来是客,忍者,虽然从事的是暗杀的勾当,但是我陈元方也愿意把你们视为术界的一份子!但是你们来到中国,来到中原,来到洛阳,却无缘无故一连袭击我两次!嘿嘿,这就有点说不通了。既然刚才武藏先生说是想要切磋切磋,那好,在下愿意跟你们切磋切磋,一来看看我中国的剑法到日本变成了什么模样,二来好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根正苗红,什么才是渊源正朔!” “好!” 围观众人立时爆出了一片喝彩声。 我是神相令令主,我既然出面,没有人敢跟我争。 柳生左右卫门看着我,目光如刀,只不做声。 我笑道:“我是麻衣陈家的陈元方,是神相令的令主,咱们两个比试,也不算辱没了阁下的身份吧?我敢打一个赌,十招之内,你碰不到我分毫,若是能碰到我,就算我输怎么样?” 众人都是一愣,柳生左右卫门更是像没听懂我的话一样,呆呆地长大了嘴。 我心中暗笑,嘴上却又道:“这样吧,以我的身份,跟你赌十招,是有点欺负人了,二十招!二十招之内,你要是能碰到我,就算我输,怎么样?” 柳生左右卫门环顾武藏三太夫、猿飞佐助、雾隠才蔵等日本人,各个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柳生左右卫门的喉结动了动,竟有些喑哑道:“阁下是在羞辱我,还是在认真说话?” “当然是认真的,中国是礼仪之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有主动羞辱人的事情?”我款款笑道:“如果柳生先生还是不敢动手的话,那么我再加一个条件,二十招内,你碰不到我,我却能碰到你,这才算我赢;你碰不到我,我也碰不到你,还算我输。而且,你可以用剑,用刀,我不用任何兵器,怎么样?” 柳生左右卫门的鼻孔一下子翕张开来,脸色有些发红,血管暴露,神色狰狞,道:“你如此瞧不起我!” “柳生先生,不要跟他比!”浑天成突然叫道:“他会一种法术,专门用来躲藏人的攻击,你跟他比,是上了他的当!” “我说过,我还要碰你,否则也算我输。”我淡淡道:“柳生先生,你刚才不是威风凛凛地挑战我们吗?怎么,也是个只敢动口不敢动手的忍者神龟?” “你!”柳生左右卫门怒发冲冠,吼道:“我跟你比!十招,刺中你!”(未完待续) 第五二零章 新阴流剑 柳生左右卫门已经动了怒气,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说实话,我虽然对自己逍遥游充满信心,但是对于不了解的敌人,多少还是有些许忌惮,尤其是这些日本忍者。 刚才,如果不是用灵眼相气,我根本就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单凭这一点,他们就足以令人畏惧! 当然,忍者本就是因暗杀而生,他们最大的本事正如其名,乃是“忍”。 所谓“忍”,不是隐忍,而是隐藏,只有藏得好,不被人发现,暗杀才会顺利。 而隐藏到就在你的眼皮子地下,你也发现不了,这就是绝高的境界了。 只有心静,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且还是完全的心静。 在我看来,心静的人,很可怕。 这就好比水,波涛汹涌时,你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平静下来后,却能照见人的影子。 心静,就能看得清。 敌人若心静,就能看清你的一切,仿佛他们在暗,你在明。 所以,我要搅乱他的静,要让他怒,要把一汪水给搅浑,搅浑了,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现在,似乎有这么一点点意思了。 柳生左右卫门充满了愤怒,我不使用兵器,而且在有限的招数内,以不对等的条件来判断输赢,其实就是故意在表达我对他的蔑视。 一个在全日本号称剑技第一的家族,不会接受这样的蔑视。 一个代表这样家族来到中国的剑客,更不会接受这样的蔑视。 他怒,我不怒。 他不静,我反而更静了。 在谈话的过程中,我静静地以慧眼锁定此人,将三魂之力散发出去,遍布柳生左右卫门周身上下,为我下一刻即将要施展的逍遥游铺路。 “柳生先生,我中华是礼仪之邦,对客人非常礼让。”我淡淡笑道:“所以在下决定一让到底,您先出手,等您动了,我再动。您若不动,我也绝不会动。” “呀!” 柳生左右卫门突然一个奔袭,两手抱刀,刀刃朝外,直挺挺朝我劈来! 那刀刃闪着流水般的光芒,在照灯之下,熠熠生辉! 匹练似如风而至! 奇行诡变! 我向右略一撇足,侧了侧身子,那刀刃几乎是挨着我的臂上衣袖而过,只差分毫就能触碰到我,但毕竟是没有碰上。 我是故意的。 以奇行诡变之精妙,躲过这一刀并不难,大幅度躲过去也不难,但我就是要给柳生造成一个错觉,差一点就能碰到我了,再差一点,他就赢了。 人心中一旦有这种错觉,就会有急功近利的表现,心就更不静了。 这是一种类似赌博的心理。 就好比两人赌钱,每一次都是甲险胜乙,乙不会服,他总是认为,下一把,我再用心一点,就一定能赢。 于是乙会一直输下去。 “好!” 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声喝彩,日本众忍者没有任何动静,但我躲开柳生之刀的瞬间,目光扫过那些人,我能看得出他们眼中有稍稍的遗憾。 差一点就在第一招赢了。 “还有十九招!” 江灵大声喊道。 我心中暗笑,这妮子懂我,不但在一旁数招数,还以倒计时的方式数,以一种无形的紧迫感,旨在搅乱柳生之心。 “逆风一刀斩!” 老爸在一旁也喊了一声。 这似乎是柳生刚才打出招式的名字。 而且,自此以后,江灵和老爸似乎形成了默契,两人一唱一和,一个倒计时,一个说招数名字,我不是柳生,不知道柳生的心情究竟具体会是怎样,但总归不会舒服。 人家不但能躲过你的招数,还能精确看出你的招式,说出你招式的名字,你能高兴吗? 而围观众人也是每一招都会起哄,只要我躲过去,他们都会喝一声彩:“好!” 这次比试,终于让我明白了客场作战的不爽之处。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老祖宗要求占据这三点优势才能有胜利的把握,实在是说的太对了! 第二招来了! 柳生单手持刀,单手护刀,半开半向,长短一位,斩钉截铁! 我躲! “好!” “还有十八招!” “参学之一刀两断!” 柳生左右卫门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 第三招来了! 柳生纵身一跃,如飞鹤冲天,半空之中,身子颠倒上下,那刀转的极快,只见一片寒光闪烁,恍如梨花暴雨,肉眼之中,我已分不清哪里是真的刀,哪里只是刀的影子。 我躲! “好!” “还有十七招!” “天狗奥义之二人悬!” 柳生左右卫门的左眼皮跳动了一下。 第四招来了! 柳生身子堪堪落下之际,忽的旋转,恍如飞车,刀身隐藏在人身之中,刀光隐没于黑影之中,究竟哪里是人,哪里是刀? 我分不清,也不必分清。 躲! “好!” “还有十六招!不对,这是两招连在了一起,还有十五招!” “大转三式,小转三式!” 柳生左右卫门的眼紧紧闭了一下,又立即睁开。 第六招来了! 我躲! “好!” “还有十四招!” “天劫乱截!”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还有十三招!” “八箇必胜刀!”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还有十二招!” “花车乱剑!”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又是两招连击,还有十招!” “极意刀、神妙剑!”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还有九招!” “天狗抄之明神剑!”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还有八招!” “无二剑!”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两招连击,还有六招!” “月影、浮波!”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还有五招!” “二十七箇条截相!” 柳生剑击! 我躲! “好!” “这是四招连击!还有最后一招!” “向雷刀八势!后雷刀十三势!续雷刀二十一势!外雷刀三十势!” 柳生左右卫门猛然咬紧了牙!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是要挣扎着从肉里蹦出来的虫子! 他流汗了。 还有最后一招。 胜负马上就要出结果了。 但他似乎还有些轻松。 他终于明白了,他无论如何都碰不到我。 但是,我也碰不到他。 因为我一直在躲。 我好像只会躲。 连一招都没有还击。 这样的我又怎么能碰到他? 前十九招都没有碰到他,最后一招会出现奇迹吗? 如果奇迹不出现,那结果就是我输了,我们谁也没有碰到谁的结果,就是我输。 那么,奇迹会出现吗? 当然会。 我会创造出这个奇迹。 柳生左右卫门动了。 拿着他的刀,动了。 最后一招来了! 柳生像一只燕子一样,轻巧地飞了起来。如果你不是亲眼看见,根本无法想象出来,一个人怎么会像一只燕子一样飞了起来,但柳生他就做到了。 他轻轻地飞起,似乎要从我身边经过。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的刀,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我是有一丝小小的诧异的,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已经忘了,我们在比试吗? 不,他不会忘的,我也不会。 奇行诡变! 匿迹销声! 御气而行! 最后一招,一连三式,柳生从我身边快要经过的时候,我又以奇行诡变跟了上去,就在他眼前,在他稍稍吃惊了的时候,我匿迹销声了。 众目睽睽,突然消失! 准确来说,只是柳生这么以为的。 在别人眼中,我还在。我只是平平地腾跃而起,掠过柳生的头顶,从上往下看向他,俯视。 我用了御气而行。 柳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本是忍者,他本擅长隐藏,他绝不会料到,我比他更擅长。 就在他眼皮子地下,彻彻底底消失了! 怎么可能? 陈元方一定是躲到了我的背后! 于是,柳生猛回头,抽刀,击! 他没有看见我的人,但是他的刀却毫不迟疑攻了出去。 这一刀的风流,我无法形容。 只能想象一下一只燕子飞到了月亮照不到的地方,一个静悄悄的转身。月亮恰又从云层中出来,光芒如水,普洒人间。 真是好刀,好剑法。 可惜了。 “啊!” 猿飞佐助、雾隠才蔵、武藏三太夫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因为他们已经看出来,柳生这最后一击,虽然风华绝代,但是却不可能碰得到我。 柳生根本没有找准目标,我在他上方,他却往后一击。 就好比拿着枪打靶子,打的却是别人的靶子。 柳生如此,又如何能碰得到我? 他那一刀落空了。 而在他这一刀的刀芒快要完全消失的时候,我的手往下轻轻一按,印在了他的头上。 混元之气! 这一掌不会伤人,更不会杀人,我只是保证能将柳生在短时间内震得略微眩晕,以免他理智丧失。 我压迫着他,下落在地! “结束了!”众人已经忘记了喝彩,也不知道是惊叹于柳生的剑法,还是惊叹于我神乎其技的躲避,他们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但是江灵没有忘记数招,她笑着大声叫道:“最后一招,结束了!” 老爸也曼声说道:“新阴流燕飞技,猿回山阴!” “多谢阁下承认。”我把手从身子僵直的柳生左右卫门头顶拿开,微微笑道:“柳生君,你没碰到在下,在下却碰到你了,所以,你输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一章 忍者之术 柳生左右卫门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脸像死人一样,散发出一种青灰色的光芒。 围观的众人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喝彩:“日本狗败了!” “连人家的衣裳角都没碰到!” “还让人家摸了他的狗头!” “滚回日本去!” “……” 我远离了柳生左右卫门,目光一一扫过日本众忍者,缓缓道:“看到了么,中国人不比你们差,所以我们不需要你们。” 他们已经偷袭了我两次,两次都是奔着我的命去的,这种宵小之辈,再厉害,我也不会相信他们来是帮助我们破案的。 浑天成只是在利用他们,利用他们对付我,我就要浑天成看看,他请来的这群所谓日本的高手,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而对于这些日本人,我就是要发出警告,你们不行,少打我的主意,少打神相天书的主意! 他们没有吭声。 浑天成也没有吭声。 他管不了这些日本人,也管不了我。 邵中元又开口道:“你们听到了吗,我们不需要你们,请你们离开洛阳!” “陈先生。” 猿飞佐助突然开口道:“刚才我们只是比较了剑技,但据在下所知,这次贵国遇到的麻烦,是贵国最厉害的邪教所为。他们好像不是只会武功吧?你们或许不需要我们的武术,但是忍者是有玄术的,你们也不需要我们的玄术吗?” “玄术?”我“呵呵”冷笑道:“以暗杀著称的忍者,也会说玄术?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夜里,你们偷袭我的时候,却是用了玄术,命丹和命符吧。也不过如此嘛。” 武藏三太夫道:“鄙人已经解释过,那是鄙人不懂事的弟子,他们并未学到忍术的精髓。” “那你的意思是你学到了?”我冷冷地看着武藏三太夫,这群人纠缠不清,再次勾起了我心中的怒火。 “在下虽然艺不惊人,但在日本忍术界,也是影忍之一。”武藏三太夫虽然语气上是在谦虚,但是表情上却自有一种骄傲,他伸出一只手,道:“在日本,所有的影忍加起来,不超过五个!” 我听江灵说过影忍的厉害,但是没想到在日本会这么稀缺。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能挫败一个影忍,基本上也算是挫败了日本的整个忍者界。 我喜欢这样。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道:“武藏先生这么高的本事,是不是也想出来比一比?” “不敢!”武藏三太夫道:“在下只是想说,如果贵国有比我玄术更厉害的人,那我就没有留在贵国的必要了,我甘愿回国。” “好,那就出来比比吧。”我道:“这次让你选择,几招决定胜负?” “不用数招,直到一方认输或者丧失战斗能力为之。”武藏三太夫阴笑道:“生死不论,可乎?” “可以。”我也笑了笑,道:“那请吧。” 武藏道:“这次还是阁下来比吗?” 我道:“对付你们,似乎不必第二个人。刚才我也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元方哥!”江灵走过来道:“这次让我来吧!” 老爸也道:“这次我来!” 曾子仲和张熙岳也越众而出,纷纷要求参战。 绝无情那边,封寒客突然一跃而出,手持不死草,应该是又重新祭恋的法器,直奔武藏三太夫,口中喝道:“我来与你比比!” 武藏三太夫没有动,眼看封寒客就要冲到武藏三太夫跟前,只听“嘭”的一声响,场中陡起一阵烟雾,闪耀人眼,视野之中登时一片白芒。 我有四大目法,眼睛非常人可比,只瞬间便恢复如常,只见猿飞佐助的身子从烟雾中鬼魅般闪出,手持一柄苦无,“嗖”的袭向封寒客! 烟雾消散之际,猿飞佐助手中的苦无已经逼在了封寒客的脖颈大动脉上! 那边,李星月也已经看见,飞身来救。 只听“哒、哒、哒、哒、哒、哒”一阵乱响,李星月陡然止步,在她身前的地上,已经多出了一溜的手里剑! 是雾隠才蔵身后的六名忍者一起打出的。 意在阻止李星月前进救人。 我们这边,众人一片哗然。 这便是忍术? 以烟雾隐藏行踪,突施偷袭,让人在猝不及防之际,骤然中招! 猿飞佐助冷冷地盯着封寒客道:“无名之辈,没有资格与大日本的影忍决斗!” “你不要脸!”封寒客咬牙切齿骂道。 “要是在日本,我这苦无已经割破了你的动脉血管。”猿飞佐助道:“你已经死了。战斗,没有要脸不要脸,只有输赢生死的结果。” “回来吧,老封。”绝无情道:“这一帮人,留给陈令主去教训!” 封寒客恨恨而归,猿飞佐助也收了苦无。 武藏三太夫笑道:“怎么样,你们确定谁要参战了吗?” “就是我。”我回了一句,然后看向老爸道:“爸,刚才已经比过武术了,你再上场,不合适,会让他们觉得咱们黔驴技穷。” 说完,我又对江灵说道:“灵儿,你也回去吧,我不希望你解开锁镇。” 然后,我又目视曾子仲、张熙岳,道:“两位老爷子,请你们为我压阵!” “好!” 一片空地被腾了出来,空地之中,只有我跟武藏。 “请。” 我朝武藏伸了伸手,示意他先动。 武藏也没有客气,只颔首一笑,突然身子急动,如风般朝我奔来! 他手里什么也没有,而且两只手还都是朝向后方,手掌摊开,浑身上下,也无藏武器的可能,就这么空空如也地朝我奔了过来! 这是什么招数? 我一愣,武藏已经奔到了我的面前,一张鲶鱼嘴忽然裂开,我只看见他舌尖一动,空气中忽然传出一阵诡异的波动! 这不是望月施展阴阳大执空术时的那种波动,而是空气自发凝结成了一种东西,接受了武藏口舌的控制! “嗖、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声就在我面前乍起! 一颗颗由空气凝结成的透明尖锐物,形成了一个圆筒状,从四面八方聚集汇拢,直奔我整个脑袋! 这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招! 事后才从曾子仲那里得知,这一招隶属山术,在日本忍界号称“风遁?**针”! 那个时候,我施展奇行诡变已经有些迟了! 混元之气! 刹那间,我将双手一笼,体内的元气骤热迸发,由周身三千六百毛孔一起喷涌而出! “呼……” 一声轻响,那些空气尖锐物全然消失。 “嘭!” 又是一阵烟雾陡然而起,武藏的身影在我面前诡异消失。 在这一刻,我冷汗直流,差一点就误以为他也会逍遥游奇行诡变了,好在我没有那么慌张,立时就想起来他如果会奇行诡变,也就不会再用烟雾做掩护了。 他是忍者,这只是他遁走消失的障眼法! 气味! 我是相士,相味之术,闻风辨位! 身子左侧! 御气而行! 我往后巧退,赫然看见武藏半屈着身子蛇行般往我原本所在位置的左侧欺近!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符纸! 白色的肃杀纸符,手一松,轻飘飘朝我袭来。 武藏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捏起诀来,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些日语,我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一种极度的危险感觉猛然涌上心头,我心知不妙,这符纸有大古怪,无论如何都不能近身! 慧眼! 三魂之力出! 我目视那白色纸符,两道魂力磅礴涌出! 给我破! “啪!” 那纸符被我的魂力冲撞,在风中一声轻响,裂成两半,摇摇而落,转瞬自燃成灰。 “嗯!” 武藏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一晃,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了我一眼,两只手又迅速伸出来,在嘴上以极快的速度虚画起来。 我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招数,但是我已经不需要管了,因为我的魂力已经布散开来,奇行诡变可以施展! “嗷!” 武藏突然大喝一声,口一张,一道半月形的空气刀刃闪电般朝我袭来,那“刀”迎风而长,出来时只是一寸大小,到我近前时,已经三尺有余! 如果打在我身上,我必成两半! 躲! 我斜刺里一绕,从那空气刀下闪掠而出,不料那空气刀陡然转向,竟然尾随我而来! 娘的! 我把牙一咬,好你的武藏,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我直奔武藏而去! 这空气刀就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武藏瞬间也识破了我的意图,双手在嘴上一画,又是“嗷”的一声,喷出一道空气刀来,前后夹击! 而他本人迅速逃窜。 奇行诡变! 我立时追上武藏,劈手朝他后背抓去! 武藏没有料到我的动作会这么快,一晃眼竟与他只有咫尺之遥,当即惊得脸色一变,将手往下一摔,“嘭”的一声响,早有一阵烟雾腾起。 又来这一招! 给我散了! 我大手一挥,元气爆发,那烟雾瞬间消散地干干净净,武藏根本没有来得及躲,便被我劈手抓住后颈,我略一用力,便将武藏提了起来,先挡在我身前,因为身前之刀已经到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二章 绝户之案 武藏大惊失色,口中慌忙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那刀刚刚刺进他的衣服,便淡淡消失了。 但这还不算完。 我飞速前进,前进中,身子一转,提着武藏扭了一圈,又将他挡在了我的身后。 因为我料定此时此刻,我身后追袭我的空气刀也该到了。 果然,武藏惊魂甫定,又是大吃一惊,赶紧再叽里咕噜,消除自己弄出来的术,那刀也是堪堪割破了武藏的衣服。 两柄刀都消失了,我将武藏高高举起,本想使劲用元气将其震飞,让他彻底失去战力,但是不料刚举起来,他的衣服居然落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确实是武藏的衣服掉了下来。 原来是那两柄空气刀,虽然没有将武藏劈成几半,但是却也割破了他的衣服。 他的黑色忍者服从前到后分成了两片,从空中飘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白色的底裤。 “哈哈哈哈!” 围观众人轰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打不过脱衣服了!” “这就是影忍啊!” “真是好风采!” “原来日本的影忍也是要穿内裤的,还是白色的,我以为都不穿呢!” “呸!” 江灵和老妹都是脸色大窘,啐了几口,躲开了目光不去看。 武藏三太夫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雾隠才蔵、猿飞佐助、柳生左右卫门等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脸色都难看的像煮熟的猪肝一样! 我也用不着再以元气震飞武藏了,直接将其摔在了地上,笑道:“武藏先生,还要再比,分出个生死胜负吗?” 武藏没有吭声。 我道:“即便是想再比,也请阁下穿上衣服再来。如何?” “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武藏三太夫跳了起来,掩面钻进了日本众忍者之中,再也没有露面。 堂堂一代影忍,比试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回日本之后,心中也必定会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唉,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曾子仲为老不尊,到现在还在“哈哈”大笑,道:“刚才大日本影忍的那一招叫做‘风遁·真空刃’啊!你们根本不晓得有多厉害,看看,一刀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这睡觉的时候,该多方便啊,就是睡醒了再穿就不太好弄了……” 张熙岳笑得前仰后合,喘着气,抖着手指着曾子仲道:“老曾,你这老货也太损了!” 猿飞佐助怒道:“你们中华人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士可杀不可辱!”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不是客!”绝无情冷冷道:“你们更不是士!怎么样,连输两场,还要再比吗?” 雾隠才蔵与猿飞佐助对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浑天成,道:“贵国的人太不友好了,浑队长,我们告辞!” “哎!”浑天成急道:“雾隐阁下,猿飞阁下!先不要走!” 雾隠才蔵和猿飞佐助没有理会浑天成,和柳生等人,带着一众忍者疾行而去,瞬间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幽灵一般。 我目睹此状,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胜虽然是胜了,但是日本忍者的实力当真还是不可小觑! “陈弘生,你等着二老板问你话吧!”浑天成怒气冲冲地朝绝无情喊了一声,又瞪了我一眼,带着众人,开走了一半的摩托,轰隆隆而去。 “快滚吧!” “卖国贼!” “舔你日本爷爷的屁眼儿去吧!” “垃圾!” “信球!” “……” 众人冲着浑天成等人一顿好骂。 “陈元方,这次谢谢你了。”绝无情将我拉到僻静处,说道。 我笑了笑,道:“客气,你根本不用谢我,因为我不是为你打的。” 绝无情不动声色,道:“查出来什么眉目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其实不用查,已经知道是血金乌之宫干的,只是查不到他们人的行踪,也查不到他们的总舵所在。不过,我在医院里别有发现,他们在医院里布置了很多的禁制术,专一针对我而设计,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处理一下。另外,无着子和御灵子都在洛阳,只是不见踪影。” “我知道了……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我决定离开这里。再耗下去肯定对我不利,我不能眼看着是陷阱,还要往里面跳吧。” 绝无情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道:“那你打算不管了?” “也不是,只不过换个地方。” “换什么地方?” “我要去龙王湖吴家沟。” “龙王湖吴家沟?”绝无情的眼睛猛然睁大,发出两道瘆人的亮光来,道:“你也知道那里出现事故了?” “不止你们五大队有情报机关。”我笑道:“龙王湖那里的情况似乎更加诡异,我想你应该派去人了,也应该知道那里事情的棘手。我去,对你来说,也不算坏事。” “好。”绝无情倒也痛快,道:“那就随便你,只要不把动静弄大,我会帮你。这边的后续事情,留给我处理。” 我道:“医院太平间里有个尸体,是被血金乌之宫害死的人,尸身上有禁制符咒,还有鬼鸮钻过的洞。对了,这个地方已经有了鬼鸮的侵袭,你最好是派人去排查一下,闹出事情来,你的脸上就不好看了。” “我会的。”绝无情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带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叫李昂的?” “有!”绝无情眉头一皱,道:“你们陈家的消息真是厉害,我刚收上来的一个小人物,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他不是因为我们陈家消息机关的禀报,而是他的嘴太快了。” “什么意思?” “他把你、我还有术界的很多人物、事情都说给了他的同学听,他的同学又是个大喇叭,我担心你们五大队的事情,迟早要闹的天下皆知!” “他敢这样?”绝无情脸颊的肌肉一抽,道:“要不是他的家族还有些势力,否则我让他从今往后都闭嘴!”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置?”我本来是想利用绝无情对付周志成,但现在似乎又连累了李昂,这让我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警告,惩处!”绝无情咬牙道:“再有下次,我拔了他的舌头,再让他一辈子见不了外人!” 我这才放了心,道:“也不全怪他,只是他的那个同学比较烦人,经常软磨硬泡从他那里打听事情。还到处去说。” 绝无情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道:“他的同学?哪个?” “就在这里的医院,叫周志成,是个二十来岁的医生。你最好仔细查查他,他不是个好人。” 绝无情看了我一眼,道:“我怎么有一种错觉,你好像是在利用我对付这个周志成?这个周志成跟你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有些心虚,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你爱管不管,反正对我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损失。” “嗯。”绝无情不置可否。 交谈到此也该结束了。 我走回去,拒绝了许多术界中人的热情邀请,尤其是翟不破、翟不立两兄弟,说了后会有期,然后跟老爸、江灵、老妹、望月、彩霞、曾子仲、张熙岳、表哥一道离开。 到了旅社,我先说了一下这几天的大致情况,然后又讲了下一步的行程,众人也无反对,休息一下,到明天就去龙王湖吴家沟。 特意决定,老妹必须跟着一起去,因为这里不安全。 老妹无法拒绝。 第二天,出发! 当我们一行人到达吴家沟的时候,不用问,不用看,我已经能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恐怖大网正笼罩在这个山村上空。 这是个不小的山村,这个村子的历史几乎和中国的历史一样久远,但它并不出名,也不起眼。 村里的每个人都对我们的到来喜盈于面,他们毫不客气地把我们当做救星。对他们来说,人越多越好,越多越能减轻他们的恐惧。 我见到了三爷爷派到这里的消息人员,此人告诉我说,村子里总共死了二十一个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绝户死的,总共六户! 死者身上一点伤痕毛病也看不出来,就好像是睡着睡着就死了。 之前曾叫了警察来,但法医也没检查出什么结果,他们说可能是传染病,将尸体带回去进行研究,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结论。 这村子里原本有一个道姑,在村民中的威望极高,当警察和医生对这些绝户命案都无能为力,也给不了合理的解释时,村民们全都对那道姑深信不疑。 那道姑说死者不是得病,而是鬼怪所致,他们得罪了厉祟,所以诡死,土葬不祥,不如火焚后装入骨灰盒,从天地之中的中岳抛出,让他们魂归大海。 她还让村民们不要逃离,否则都会被厉祟缠上,逃一个死一个。 于是,村民们虽然害怕,却仍然固守此处,所以他们见到有人来,会很高兴。而那些死者就被烧化成灰,装入骨灰盒后,由村民带着远赴嵩山,扔进了颍水。 我听了以后,道:“那个道姑现在哪里?我要去拜访她。” “她已经死了。也是不明不白地死,死因不明,毫无异状。”(未完待续) 第五二三章 不速之客 我一愣,这个道姑居然也死了? 这算是闹得哪门子事? 在此负责探听消息的那人是我“弘”字辈的一个族叔,名唤陈弘慎。 陈弘慎在吴家沟已经驻足了三天三夜,对此中的情况已经打探地相当清楚。 我道:“那道姑什么时候死的?” 陈弘慎道:“三天前。正是我甫到此地的时候。” “详细说一下情况。” 陈弘慎道:“那位道姑道号‘寐生’,她死之后,村里人为了表示尊敬,没敢火化她,她另有弟子将其遗体保留了下来,带出了龙王湖吴家沟,说是回祖山找祖师爷查明死因,但是到现在为止,那弟子也未下山归来,村里人也不知道那弟子所谓的祖山是在什么地方。” 我道:“那寐生道姑是一直住在这个村子里的?” 陈弘慎道:“不是一直,她算是个云游道姑吧,十年前来到这里,期间断断续续又离开过多次。算是居无定所,但吴家沟却是长留之地。不过,村民们也不知道她的具体师承。村民们对此是漠不关心的,他们只管她有没有本事,而寐生道姑也确实有本事,听说十年来为村里做过不少大事,许多人家的阴阳之事都是由她照理的。所以,平日里,只要是寐生在此,村中之人无论男女长幼,都听她的。” 我道:“那寐生道姑死后,这个村子的负责人是谁?” 陈弘慎道:“村长吴存根。” 我道:“他排斥外人吗?” 陈弘慎道:“不会,现在巴不得有人来帮他们渡过难关。” 我道:“你跟他有联系?” 陈弘慎道:“我这几天一直住在他家,我告诉他我是个途经此地的外地人,在这里等些朋友过来。我还告诉他,我的朋友很多都懂阴阳之事,来了说不定能帮助他们。他很高兴。” “嗯,叔叔做得好。”我赞赏地笑了笑,道:“能引荐一下吗?” “没有问题!” 在陈弘慎的带领下,我们一道去了村长吴存根家里。 吴存根五十多岁的人,是个典型的中原汉子,为人热情好客,说话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吴胜利是农民,在村委会做个生产队队长,已经成家生子了,其余两个儿子都在外地求学。 诚如陈弘慎所说,吴存根对我们的到来十分高兴,硬要留我们一行七人吃午饭,我们盛情难却,而且以我心中本意,也确实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谦让一番,也不再推辞了。 吃饭的时候,老妹好奇地问吴存根道:“吴爷爷,你们村的寐生道长很厉害吗?” 吴存根连连点头道:“厉害!啥事儿都懂,能掐会算!” 江灵道:“她没说过是哪个门派的?” “门派?”吴存根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懂。没说过。” 老妹道:“我很想看看道姑是长什么样子的,吴爷爷有她的照片没?” “没有。”吴存根道:“寐生仙师从不照相,说对道不敬。” “哦……”老妹紧追不舍,又问道:“那她长什么样子?” “齐整,年轻!”吴存根憨厚地笑了笑,道:“像天仙下凡!” 吴胜利在一旁接口道:“寐生仙师十年前就来俺们村里了,那时候是啥样子,现在还啥样子!真个跟天仙下凡一样!啧啧……可惜了,那么大能耐的一个人儿,这次也不明不白就走了。俺们村里的人一开始都不相信!她那小徒弟哭哭啼啼把她带走了,说回祖山找祖师爷看看是咋死的,我们才信了。你们说,俺们村里这到底是遭了啥事?俺们平时里拜神烧香,也没造孽啊!” “吴大哥不用怕,也别急。”陈弘慎在一旁安慰道:“我这几天在这里不走就是想帮你们,不是说过天话儿,我这几个朋友的能耐不比寐生仙师差,有他们在,你们村子会平安的。” “俺信,俺信!”吴胜利道:“看这俩老爷子长的,跟老神仙似的,一看就是大能耐人!” 张熙岳和曾子仲都乐了起来。 我在一旁听着,心中暗自一动,那寐生道姑十年间居然驻颜不老,这本事跟血金乌之宫的妖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个寐生究竟是何等样人?会不会跟血金乌有所关联? 想了片刻,我又自行否定了,如果是血金乌的妖人,又怎么会长住吴家沟,而且在这里帮助村民做事? 但愿是我多疑了吧。 但愿这里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村长!” 我正想之际,一个中年男人跑进院子里来,大呼小叫道:“村子里又来了个年轻人,探头探脑的,挨家挨户地看,不像是啥好人。我问他干啥哩,他也不说!” 吴存根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站起了身子,道:“叫来看看!” “揪过来了!” 我们也都扭头去看是什么人,这一看不要紧,我恶心地差点没把刚吃下去的饭吐出来,当即阴沉了脸。 那人也看见我们了,不等我们这边说话,就喊道:“元媛!你在这儿啊!我终于找着你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苍蝇一样甩不掉的周志成。 “你怎么来这里了?”元媛惊喜道。 “你们认识啊?”吴胜利左顾右看,挠了挠头。 老妹道:“这是我朋友。” “那过来一起吃饭。”吴存根听说是朋友,又坐了下来。 周志成也真不把自己当客人,当即就跑了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夹菜吃馍。 我厌恶地走到了一边,也没说话。 张熙岳、曾子仲不明所以,没说什么话,老爸、表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我拉着脸,便走到我身边,表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跟元媛认识?” “元媛的朋友,准男朋友!”我没好气道。 老爸愣了一下,立即回头去看周志成。 表哥嘟囔道:“长得也不怎么样啊,低。” 表哥一米八五,看谁都低。 那边,老妹又问埋头狼吞虎咽的周志成道:“还没回我话呢,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周志成呜咽不清道:“你们不让我跟着,我还担心,所以就偷偷跑来了。唉,这里的村民真是野蛮,刚才差点打我一顿。” “看你长那样子,谁见谁都想打!”我实在忍不住了,在旁边说了一句。 “哥!”老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老爸低声问我道:“这个人,不好?” “面相不好,话多,爱打听事。”我道:“心思活络,心术不正。就是一张嘴甜,表面上对元媛很好,经常无事献殷勤。” 表哥道:“这些你没告诉元媛?” “你觉得元媛会信?” “你说周志成坏她会不信?” 我盯着表哥,半天无语,真是情商低没救了。 表哥还扭头道:“我看你就没认真说,我去跟元媛说!” 我一把把表哥拽了回来,道:“其实我观察过木仙的面相,此人阴险毒辣,蛇蝎心肠,她表面上是跟咱们成同道中人,但其实内藏杀机,你下去见她,一定要以敌人对待!” 表哥目瞪口呆了片刻,然后大声道:“怎么可能!” 这一声吼,大家都扭过头来看我们是怎么回事,表哥兀自青着脸道:“木仙不会是那种人!” “我的相术这么厉害,你还不信?” “不信!”表哥道:“除非她真做出来,否则打死我都不信!” 我摊摊手,道:“明白了?” 表哥疑惑道:“明白什么了?” “元媛不信我啊。这跟我是不是她的亲人无关,跟我相术厉不厉害无关。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就会变成瞎子、聋子,别人能看见的,他都看不见,别人说的话,即便是为他好的话,他也听不见。” “哦。”表哥恍然大悟,继而又喜道:“所以你刚才说木仙的话,是假的!” 我:“……” 表哥兴奋了,道:“元媛不信你的话不要紧,要不我找个机会打那家伙一顿,警告威胁一下?” 老爸摇了摇头,道:“别,元媛性子不好,留下来多观察。” 这时候,又是一人从外而入,大叫道:“村长,大好事,看我请来了一位大师!马上就到了!” “吴会计?”吴存根诧异道:“你能请来什么大师?” 那会计道:“是神算陈的儿子!陈大先生!” 神算陈的儿子?陈大先生?我们都愣住了。 那不是我爸? 可我爸不就在跟前? 那会计道:“村长你不记得了?寐生仙师四天前给我们说过那神算陈,特别厉害!比寐生仙师还要厉害,神算陈的儿子陈大先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听到这话,我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神算陈是我爷爷,陈大先生是我老爸,这是谁冒称我们陈家呢?难不成真是李逵撞上了李鬼? 老妹也笑道:“我们快去看一看,这个陈大先生是怎样一副尊容。” 我们几个还没出门,就听见一阵喧哗声传来,我们往门口一张望,只见一群村民簇拥着一个高个子大汉而来,那个大汉身穿一身不伦不类的灰布麻衣,脚踏一双千层底黑面布鞋,脸上戴着一副大蛤蟆墨镜,痞气十足,这实在是不像一个大师,倒像是一个走江湖的算命瞎子。 但是等那人走近,看清楚了,我们都愣在当场——这不是我二叔吗?(未完待续) 第五二四章 寐生鬼屋 来人把大蛤蟆眼镜一抹去,朝老爸喊了一声:“大哥?” 又朝我喊了一声:“元方?” 之后环顾江灵、老妹等众人,更是惊奇地叫道:“元方的媳妇?元媛?老蒋家那长头发小子?还有张老爷子?”最后看了一眼曾子仲,他一拍大腿,道:“这是遇什么邪了?怎么二舅你也在啊?” 这人正是我货真价实的二叔陈弘德,天知道他怎么来了,而且还是以陈大先生的名义。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无奈地笑了笑,我这个二叔没别的本事,整天神一出鬼一出,惯会使幺蛾子。 吴胜利不明所以,看着二叔道:“陈大先生,你们都认识?” 二叔大手一挥,道:“别叫陈大先生了,那是我大哥,他才是陈大先生!我是陈二先生。我们都是一家人。” 吴存根大喜道:“好,好!都是自己人!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胜利,去牵头猪来,杀掉烩菜!” 老爸赶紧劝阻道:“不用,不用。” 二叔也装模作样道:“是呀,别弄了,无功不受禄,办完事再吃也不迟。” 周志成挤过来,朝二叔说道:“二叔,你好。” 二叔看了一眼周志成,略皱了皱眉,道:“长这么一张苦瓜脸,叫谁二叔呢?我认识你吗?” 二叔这话一说,周志成满脸尴尬,我却高兴坏了,二叔这是难得的一次正经言论。 老妹却不满意道:“二叔,这是我朋友,周志成。” “朋友?”二叔眼珠子一转,道:“什么朋友?肘子撑?他妈吃肘子吃多了才生的他吧,起这名字?” “好朋友!”老妹苦笑不得道:“不是肘子撑,是周志成!” “不好。”二叔道:“这货长得一点都不好。” “二叔!”老妹瞪眼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二叔嬉皮笑脸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看他不顺眼嘛。你要是生气,我就不说了,不过别让他叫我二叔,我没这么挫的侄子。” 周志成讪笑着,对老妹说道:“你二叔真是幽默。” 老妹道:“他一直都这样。你也别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周志成连连摇头憨笑。 我冷眼旁观片刻,问二叔道:“二叔,你怎么会来这里?” 二叔道:“我听你三爷爷说村子里漂去的骨灰盒是从这里过去的,就知道这边有古怪。我想去找你问问看怎么办,结果你也不在家,大哥也不在。大嫂说你们去洛阳一家什么什么医院里去了,我就想着你们没空过来,那我就来呗,嘿嘿。” 我翻了翻白眼,二叔这又是大何庄的那套心思,来走走场,看看情况,自己能办的话就办了赚点外快,自己不能办就想办法拉我和老爸来。 吴存根把围观来的村民都散了去,我们几个围在屋里,商议如何走接下来的路,我问吴存根道:“村子里遇害的人都是在哪儿被害的?” 吴存根道:“自己家里。” 我道:“全都是吗?包括寐生道姑。” “全都是。”吴胜利插言道:“每一家都是门锁的紧紧的,窗户关的严严的,但就是死了。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平时都健健康康的人。所以寐生仙师生前才说这是村子里遭了什么些灾。” 我点了点头,道:“去看看那些屋子。” 吴存根道:“全都看?” 我沉吟片刻,道:“看寐生道姑的。”说罢,我环顾诸人道:“屋中有什么诡异情况,尚不明朗。但能让人不明不白死,恐非易于之事。所以,以我的意思,不要全都去,元媛、二叔、表哥、曾舅爷、弘慎叔留下来。” 老妹和二叔没有什么本事,表哥、曾舅爷和陈弘慎留下来能保护他们。 老妹也听话,表哥和曾子仲也都没有异议,只二叔起身就往外走,还大咧咧说道:“不就是出过人命的鬼屋嘛,那有什么吓人的?让我陈二先生先过过眼!” 二叔一走,老爸紧跟着出去,我也只好站起身来,目视一动不动的周志成道:“走吧。” 周志成诧异道:“我也去?” “你跟都跟来了,难道不让你去?”我冷笑道:“元媛是个女孩子,你可不是。怎么,怕了?” 我可不愿意让周志成有和老妹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要是不去,我就要动怒了。 “不怕。”周志成站了起来,道:“我去。” “哥……”老妹喊了我一声。 “放心吧。”江灵劝慰道:“有我在,你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们俩也得好好相处相处,让你哥发现发现他的好嘛。” 老妹这才无话。 我心中暗赞江灵,却去拍了拍周志成的肩膀,道:“我会保护你的。” 寐生的宅子不大不小,五间蓝砖灰瓦房,院子纵深四丈余长,横向三丈余长,典型的吉宅外形,高耸的门楼,厚重的深蓝色木头钉钉大门,怎么看怎么不像凶宅。 我们人一到,江灵就把人家大门上贴满了黄黄红红的符咒,怎么看怎么像家里死了人。 江灵解释道:“有备无患,贴上些去三尸符、镇尸符、辟邪符,一旦有什么变故,咱们能省些力。” 二叔在一旁赞同道:“灵儿真是与我英雄所见略同,此举深得我心。” 众人无语。 我先以法眼逡巡四顾,并未发现有邪祟痕迹,又以灵眼探查,只见院子之上有淡薄的青气氤氲,丝丝缕缕,间杂或灰或白之色。 这状况有两种可能,一是院子内有什么法门术局,或贴的有符咒纸箓;二是院子里以前有修道之人,但已身死道散,只留下些许残存之气。青为道,灰白主死。 寐生既然是道姑,又已身亡,那极可能是第二种。 当然,也不可排除第一种。 防人之心不可无,寐生其人,我从未见过,是好是坏,全凭村民口述,如果其是歹人,死后留下术局害后来者,那我岂不是冤枉? 再或者,修道之人原本就爱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在院子里设下什么局防身也属正常,我可不能被误伤。 能散发出青灰、青白之气的术局,属性为木中带金,看似生,实则死! 所以,我目视老爸道:“爸,我怕这院子里有术局。咱们进去的时候,我在前,你在后,张老爷子在左,灵儿在右,二叔在中间。你看怎么样?” 老爸沉吟了一下,说:“可以。” 周志成连忙道:“我在哪儿?” 我道:“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要不在门口等着我们出来?” “那我也在中间吧。” 二叔道:“胆小鬼。别碰着我啊。” 我把门推开,四下里一顾,然后用极快的步伐蹿进了院子,我走的步子乃是辟邪之禹步,旁边江灵和张熙岳也是如此走法,至于老爸,不用看,一定也是如此。 院子里干干净净,安安静静,一棵树长在院子中央。 那树不高,也不大,不疏,也不密。 其高,不过院墙,其围,不过三尺。 “这是棵梨树。”江灵见我站在院子里不动,眼睛紧紧盯着那棵树在看,便说了一句话。 张熙岳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梨树。” 我也道:“对,这不是梨树。我有种不祥的感觉了。” 二叔道:“怎么了?” 我缓缓道:“《义山公录》上说,昆仑之上有木焉,叶状如梨而赤理,其名曰栯木,服者不妒。” “昆仑山上的树长在这里?”江灵吃惊道:“这叶子吃了会让人不妒忌?” 二叔嬉笑道:“灵儿,要不你试试?” “还是给二婶吃吧。”江灵一句话让二叔闭了嘴。 老爸道:“元方,为什么觉得不祥?” 我道:“相字而不祥。这院子四周平整齐高,端端正正,如一‘口’字。此木生于院子中央,其高又不过墙,正是口中有木,乃一‘困’字,我们进此困境,略有不祥啊。” “你想多了吧?好多家的院子里都种的有树!”周志成道。 “我说了,此木生于院子正中央,而且其高不出墙!”我道:“再者,我刚才也说了,这是什么树?” 江灵道:“栯木。” “哪里生的?” “昆仑。” “昆仑在何处?” “西域。” “西方五行主何?” “金。” “金者肃杀!”我道:“肃杀之地罕见之木,生于此处,其意吉祥?此外,口中加有,乃是何字?” “囿字。”张熙岳道:“囿字,有约束囚禁之意。” 众人默然无声。 顷刻之后,周志成道:“既来之则安之!过于小心就是胆小!我就不怕!” 说着,周志成从我们当中挤了出来,往正屋走去。 “小子,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二叔骂了一句,道:“咱们要不要出去?” 周志成也被二叔吓了一跳,站在门口,没敢真开门。 我环顾四周道:“刚才在门外看此中似有术局,但现在进了院子,又没了青灰、青白之气。我有点捉摸不定,但是,祸门不入两次,咱们要是出去了,就不能再进来了。” “那就查到底。”二叔道:“反正你们保护我,还有,那个肘子撑可以当问路石。” “不用他,用他我还不放心。”我全神贯注,小心翼翼,缓缓走到周志成身旁,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子里一长案,两蒲团,一桌二椅,一壶两杯。 墙上一副三清图,图下案上一香炉,炉中满是灰烬,显见已经数日无香。(未完待续) 第五二五章 心悸之夜 再看屋内四壁,一派环堵萧然的景象,不由得让人心生出世之感觉。 我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没有什么诡异的气味,以法眼看,也无邪祟,灵眼更是不见恶气。 这里似乎是安全的。 看来我之前是多虑多疑了。 “元方哥,怎么样?” 江灵在我旁边问道。 我回头看了看天,日影西沉,暮霭沉沉,眼见又是个夜晚来临。 一股无法言喻的冷意由心底而生,遍布周身。 老爸也过来问道:“元方,怎么样?敢不敢进?” “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也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我无意打了个冷颤,道:“老爸,我进去,你们在这屋子四周做好防护。” 老爸道:“还是我进去吧。” 我坚持道:“我进去。你对付人事,我对付诡事。” 老爸只好作罢。 当下,张熙岳翻身上了屋顶,江灵仗剑守在正屋门口,老爸凝神立于院中。 我看了下正专注看院内屋内动静的二叔和周志成,大踏步走了进去。 客厅的天花板是格子篾席盖成的,篾席上方是房屋的大梁,这是常见的农村瓦房格局。 客厅左右各有一个内室,右边的内室有一张竹床,一张红桌,一张床头柜,两个立体衣柜。 红桌之上放了几本书,我去看了看,都是些常见的万年历、周易、梅花易数。 墙壁上没张挂什么东西,只有几个衣服挂钩。 卧室的天花板和大厅的一样,也是篾席盖成的,看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左边内室是书房,里面的书我们翻了翻,各种玄学读物,还有医、卜、星象杂谈怪闻。 书架上的抽屉里放着罗盘、朱砂、毛笔、洛书河图八卦贴和黄表纸,这些都是一个风水师常用之物,也没什么奇怪的。 二叔一直跟着我走,我看什么,他就看什么,翻来覆去转完之后,二叔说:“就这么些破东西,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还能发现个屁啊。” 我逡巡四顾,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道:“二叔,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个屋子有点奇怪?” 二叔道:“奇怪?怎么奇怪了?” 我摇了摇头,道:“具体哪里奇怪,我也说不清,但就是感觉奇怪,而且这种感觉来自房子本身,从外面看,它很大,但在里面,我却仿佛有一种被挤压的感觉。” “挤压?”二叔嘟囔了一句,道:“没有啊。” 老爸以前当过泥瓦匠和木工师傅,他对建筑很在行,因此在建筑方面的猫腻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于是我转身走了出去,想让老爸来分析分析。 二叔见我突然出去,惊叫一声,赶紧也尾随出来,周志成跟着缓缓而出。 我问老爸道:“老爸,你仔细观察观察这房子,再进屋里去,看是否有奇怪之处?” 老爸凝视了许久,又进屋观看一番,道:“这房子似乎外大里小。” “果然如此!”我精神一震,道:“那是不是有密室或暗房之类的构造?所以外面看起来大,里面却小?” 老爸摇摇头道:“我刚才把衣柜、书架和床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密道、暗室、机关。我也敲打过墙壁,没发现空心的地方。” 周志成道:“可能是这个屋子的外围墙壁造的特别厚,或者是有空气夹层,用来隔热隔冷。” 老爸瞥了一眼周志成,半晌才道:“可能。” 我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这可能。” “为什么?”周志成反问道。 我也不看他,直接说道:“寐生道姑是修道之人,讲究的无非是清静简单,把屋子承重之墙造的那么厚,是用来隔热隔冷?她应当不畏惧冷热寒暑吧。” 老爸沉吟不语。 二叔道:“那现在找不到什么可用的线索,怎么办?” 我道:“只有等晚上了。二叔,要不今晚你躺在这个屋子吧?” 二叔脸色一变,立即在我头上打了一爆栗,然后骂道:“你个兔崽子,你怎么坏事都想起我呢?我是你亲叔!你个混小子!” 我陪笑道:“开玩笑,开玩笑,一点幽默都不懂,其实我的意思是找个动物放里面过夜,看第二天会发生什么蹊跷的事情不会。” 二叔又骂道:“呀,你个臭小子,拐弯抹角地骂我是不是?” 我严肃地说:“不是,我是说真的,咱们弄一条狗或者弄一只猪,牛羊也可以,放进来,然后咱们守在附近,如果到第二天早上动物也出事了,那就说明确实有邪异的东西在。” 周志成鼓掌赞叹道:“好办法!亏你想得出来。” 我冷眼看向他道:“什么好办法?这有什么难想的?” 周志成一愣,然后笑道:“我是老实人,想不出来,你是精明人,点子多嘛。” “好一个老实人。”我冷笑数声,不再理他。 江灵走过来道:“那咱们走吧,出去准备一下。” 人不敢住进来,动物是哑巴畜生,什么也不懂,自然不会推辞,住进去的是一头猪、一条狗和一只羊,都是吴存根贡献的。 我们把动物分别放在三处,即客厅、卧室和书房,每处一只。 动物放进屋里之后,开始安排防守任务,老爸在正门前,张熙岳依旧在屋顶,江灵则在房后,我在院中,二叔和周志成不愿意离开,就跟我在一起。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无聊还是害怕,总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说话,我有时候和二叔接上几句,有时候也开开玩笑,但是对于周志成,基本上不予理睬。 夜幕终于完全降了下来,我们既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又盼望着不要发生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猫头鹰在黑夜里嘹亮的叫了几声,把寂静的夜晚衬托的格**森可怖,二叔和周志成不约而同齐齐打了个寒颤。 二叔登时骂道:“奶奶的,鳖孙样,这也跟老子学!” 周志成不敢回骂,气的哆嗦。 两个人都是心里不静。 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也一直安静不下来,担心老爸,担心江灵,也担心张熙岳,仿佛他们都在危险之中。 老爸屋檐下,张熙岳在房脊上,我都能看见他们,江灵却在房后,我看不见她。 我心中忧虑重重,忍不住跟老爸交代了一声,然后独自走出院去,绕道房后。 江灵正抱着剑站在房子屋檐下,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暗的夜色,木雕石塑一样,她那单薄的身体在茫茫夜里看起来让人冷意恒生,也让我更起怜惜之意。 我朝她走了过去。 江灵看见我走到近前,脸上冷意顿时像冰雪遇火一样,悄然融化了,她柔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嗯”了一声,说:“我来陪陪你,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冷清。” 江灵笑道:“我没事,你回去吧,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我们要等到很晚。” 我看了看手表,道:“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待到凌晨一点,若是还没有什么情况,咱们就走吧。现在,我就陪你一会儿了。” 江灵点了点头,说:“那你就陪我站在这里吧,不过,咱们可别老说话,免得听不见动静。” 我“嗯”了一声,然后又指了指房顶,江灵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坏笑一下,轻声道:“就算我想跟你说什么话,也不敢在这里说呀,张老爷子耳朵很灵的,会听见的。” 我刚说完,张熙岳就在上面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唉……人老了,耳朵就不灵了,别人说什么话,我也听不见,要是非去竖着耳朵偷听,说不定会一个不稳,从房子上摔下去。咳咳……那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就散了……” 我和江灵相视而笑,这个张熙岳,难得幽默一把。 “张老爷子,你嘀嘀咕咕说啥呢?”二叔在院子里叫了一声。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我就听见一声急促的狗叫声猛地从屋里传来,凄厉无比!这惊得我精神陡然一紧,但狗叫声只一响而过,接下来又归于平静。 屋里出事了! 这是我当时脑海里的唯一想法。 “走!” 我体内元气鼓荡,蹬墙而上,一阵幽香飘过,江灵也跟着跃上了房顶,张熙岳面色沉重,道:“原来变故是在屋中!” 我看了一下手表,当时正是夜里十二点。 妖邪终于来了。 我们三人跃入院子里,老爸、二叔、周志成也都在,盯着屋门没动。 除了那声狗叫以外,我再没有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屋内、屋外、院内、院外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我们呼吸声,彼此可闻。 没有人破门而入,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狗无聊地叫了一声,表示对猪和羊的不满,那我们冲进去就可能会坏了大事;当然,如果屋里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屋里会隐藏着什么危险,所以,更不能贸然进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正想下决定,一阵异样的响动突然自上而来,我登时悚然,老爸则纵身一跃,鬼魅般飘然而起,口中喝道:“何方朋友,还请现身!”(未完待续) 第五二六章 国手之伤 一声轻响,好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我目垂院子中央那棵栯木,只见一道人影掠过,兔起鹘落,轻飘飘地去了。 “还请留下!” 老爸大喝一声,双掌一挥,无数流光迸射而去,破空之音不绝于耳。 “啪!” 爆破音响,一道灰烟蒸腾而起,那人影疏忽隐没在灰烟之中,待得灰烟散尽,那人已是无影无踪。 “呼!” 张熙岳拔地而起,往外而去! 江灵也待要去,我连忙道:“灵儿先别动,只是一个人,张老爷子足够,防止调虎离山!” 老爸也立在院中不动,逡巡四顾道:“你们看刚才那动静,似乎是忍者手段。也只有忍者,才能藏在这树上许久不被咱们发现。” 我点了点头,道:“确实像。看来这个山村远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平静。如果刚才那人真是日本忍者,也不知道他是原本就在此处,还是武藏三太夫等人尾随而来。还有,这院子里只有一个吗?” 我话音未落,院门之外突地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呼喊:“陈大先生,抓到什么东西没有?我们能不能进去说话?” 是吴存根、吴胜利父子带着十几个村里的年轻后生,拿着照明灯,还打着火把,涌在院大门外探头探脑。 我皱了皱眉头,这群人怎么在这时候跑来了? 这不是捣乱嘛! 如果这院子里还有敌人隐匿,他们一来,搅破动静,我们也难以发觉了。 周志成却喊道:“你们都进来吧,刚发现了一个人藏在树里,又跑了,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 吴存根领着众人进了院子,眼瞪得老圆,东瞅瞅,西看看。 我瞪了周志成一眼,转而又问吴存根父子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吴胜利道:“俺们怕你们人少力薄,所以叫了大家伙一块过来帮忙!” 我暗自无奈,又道:“怎么还带着火把?” 吴胜利举着火把笑道:“是俺的主意,火不是辟邪嘛!” 我彻底无语。 吴存根在一旁问我老爸道:“陈大先生,抓住什么东西了没?” 老爸摇了摇头,道:“没有。” 吴存根又道:“那些畜生呢?” “还在屋里。”我道:“刚才狗叫了一声,然后到现在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二叔道:“要不,咱们开门去看看?” 我沉吟了片刻,道:“看看就看看吧,院子里都这么热闹了,狗还不叫。屋子里应该也尘埃落定了。” “我来开门。” 老爸缓步上前,屈指一弹,两颗飞钉钉头震动门扇,“吱呀”一声,开了。 老爸迅速退后,夜眼之中,我看见那只放在客厅里的羊还好好地站着,睁大了眼在看我们。 二叔长出了一口气,嚷道:“什么也没发生,屋里没事,开灯!”说完,二叔一马当先,进屋开了灯。 我却心中一凛,因为慧眼之中,那只羊的眼中已经毫无神采! 是死物! “二叔,别乱动!”我喊了一声,连忙冲进了屋子,那只羊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保持往外看的姿势。 二叔还在一旁埋怨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吓我一大跳!” “这只羊已经死了……”我缓缓把手指头放到它眼前晃了晃,它没有任何动静,二叔一下子呆住了,刚进屋子的老爸和江灵也呆住了。 我轻轻拍了拍羊背,那只羊略一摇晃,然后轰然倒地! “俺的亲娘!”刚刚挤进屋子里的吴胜利惊呼一声,火把差点丢在地上。 老爸和江灵分别冲进左右两室,然后又很快出来,摇摇头说:“也是死的。” 客厅、卧室、书房,猪、狗、羊都死了! 屋子里忽然很安静,半晌,周志成忽然大叫一声:“鬼啊!”然后跑了出去,几个人也跟着挤着跑了出去,吴存根、吴胜利父子和几个还举着火把的人虽然留了下来,却都面如死灰。 周志成跑了出去,见我、江灵、老爸等人没动,出去的都是村民,赶紧又蹿了进来。 我冷冷道:“你再嘴快乱叫,我把舌头给你拔了!” 周志成一哆嗦,嚅嗫着嘴唇,没敢吭声。 又是一件密室死亡事件,无声无息的杀戮,不,不能说是无声无息,那只狗至少还叫了一声,我现在可以肯定,那只狗的惨叫就是死亡前的呻吟。 到底是谁干的? 是人吗? 似乎不是。 门窗紧闭,严丝合缝,老爸、张熙岳和江灵在三个方位一动不动地守着,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从他们三个人的眼皮子地下溜进院子里,打开屋门,然后在几乎悄无声息的情况下,灭掉了三只畜生,然后又全身而退? 那个被张熙岳追踪的身影,也不是从屋里出去的,而是在屋外被发现的。 或许他一直都躲在树上,也或许是他趁乱刚从外靠近这个宅子,落到树上,然后就被老爸发现了。 总之,他没有可能进屋杀戮的机会,更没有悄无声息杀戮的本领,不然,他也不会被老爸发现行踪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不是人干的,那就只能是邪祟了,什么邪祟?邪祟又为什么要杀掉这几只动物? 对了,时间! 我猛地想起来,狗叫的时候,正是午夜十二点! 这个时间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老爸和江灵已经把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任何线索,他们两个在三只动物的尸体上也检查了半天,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死因! 一切都指向未知。 正在胡思乱想,眼皮骤然一颤,灵眼陡然开启,屋子里一股黑气冲天而起! 刹那之间,仿佛浓雾,弥漫了整个室间! “祟气!”我诧异道:“怎么突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是祟气?” “啊?” 二叔惊呼一声,道:“突然之间进了满屋子鬼?” 二叔这一句话说的我遍体生寒,仿佛真能感觉到有无数只鬼遍布在我们周围,正阴森森地看着我们。 但我以法眼环顾周遭,却无什么异样。 这说明就算有祟物,也绝不在表面。 吴胜利紧张地说:“陈大先生,咱们赶快离开吧,等天亮了再说。” 老爸看了我一眼,我抱定了这屋子有问题,但是这么多人在场,怎么都不好操作,只好点了点头,道:“好吧,把这三只畜生的尸体也抬走,回头让张老爷子看看。” 吴存根赶紧招呼几个村民去抬尸体,老爸朝屋外的黑夜看了看,自言自语道:“张老爷子还不回来?。” 江灵道:“要不,我去看看吧。” 老爸道:“还是我去吧,你们的眼在夜里不方便,说不定他会在沿途留下什么标记,我可以看得见。” 老爸走后,我们一行人到了吴存根家里,众人这才惊魂稍定,纷纷议论开来。 望月、彩霞、曾子仲、表哥和老妹也围过来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吴存根给我们倒了些茶水,大家坐下来叙话,二叔本来要开讲,结果风头都被周志成抢了去。 一屋子人听他云天雾地地喷,就好比事事都是他亲力亲为一样。 这厮,元媛说他有些本事,但是迄今为止,我就发现他嘴皮子有本事,别的还真没看出来。 我不愿意搭理他,自去一边,先验看了一番猪、狗、羊的尸体,果然是没有任何伤口,一点点痕迹都没有。 之前陈弘慎说村子里死的人,都是这个模样,晚上睡了,白天就成尸体了,平日里有吃有喝,没病没灾,死的时候也是浑身没有一点点伤口。跟今晚这三只家畜的死状一模一样。 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又让曾子仲和表哥看,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妹是学医的,她听完周志成的白话后,自告奋勇过来要验尸,检查一番没有发现,说要解剖,我赶紧阻止她道:“还是算了吧,要解剖也让张老爷子,你个实习医生还是去宰小白鼠吧。” 天快亮的时候,老爸终于回来了,但是令我们吃惊的是,他是背着一个人回来了,老爸走路一步一步很沉重,浑然没有之前那么潇洒自如,而且老爸全身湿漉漉的,衣摆正往下滴着水。 就在我感到不解的时候,我忽然看清了他背着的那个人,正是张熙岳! 我顿时一愣,张熙岳竟然被老爸背了回来! 他怎么了? 老爸把张熙岳放到了床上,自己去喝了一杯水,然后一动不动地坐在板凳上,默不作声。 我们赶紧去看张熙岳,他居然是受了重伤!小腹上一片殷红,整个人昏迷不醒,脸色惨淡如纸,而且他浑身上下也都是湿漉漉的,就像是在水里泡了泡。 “老张这是怎么了?”曾子仲失声道:“碰到了什么劲敌?” 老爸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我把他的血止了,你们帮他把衣服换了吧。” 老爸这一开口,我才知道老爸刚才为什么那么走路,而且回来还半天不说话,他根本就没有力气了,即便是现在开了口,说话的声音也还带有一丝丝颤抖! 我们面面相觑,这是老爸从未有过的形容。(未完待续) 第五二七章 黎明之暗 吴胜利夫妇拿衣服给张熙岳换的时候,也顺带给老爸拿了一身干衣服,老爸却道:“先放在一边,我待会儿再换。” 我看老爸的手还是轻微颤抖,更觉不安道:“老爸,你没事吧?” 老爸轻轻摇了摇头。 我道:“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老爸说:“再给我倒一杯茶。” 老爸一口气喝了五杯热茶,才恢复了常态,他先去换了换衣服,然后坐下来给我们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张熙岳追踪神秘人而去,确实在路上留了标记,老爸跟着标记追了下去,最后竟然到了一个湖边。 三面密布巨大山岩,一面是沙滩的湖。 当老爸赶到湖边的时候,彼处寂寥无人,但张熙岳留下的标记在那里绝迹。 老爸细细探查,也多亏了夜眼,才在沙滩上发现了些许血迹。 老爸怀疑张熙岳是落水了,就下水去寻,但是老爸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似不大,一眼就能望到边的湖,水竟然深的可怕! 老爸凭着深厚的修为和从小到大练就的水性,终于在水下找到了奋力挣扎的张熙岳,老爸赶紧把他拖上岸。 张熙岳一上岸,当即就昏死过去,老爸这才发现他腹部有道伤口,刀口,窄刀口。 老爸讲的时候,看着张熙岳,道:“那是柳生左右卫门的刀,我见过他的新阴流剑技,又见过他的刀,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当时,老爸封了张熙岳的穴道,止住了血,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背着张熙岳奋力奔了回来。 “那湖底有股奇怪的吸引力,我差点死在那里!”老爸心有余悸地说:“我又怕有敌人暗中环伺,所以根本不敢表现出失力,一路上竭尽所能,将纵扶摇身法发挥到极致,到了这里,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何必呢大哥。”二叔道:“对头伤了张老爷子后,把他丢进了湖里,显然是要让他自生自灭,对头自己肯定已经跑了,你那么拼命干嘛?” “不。”老爸摇了摇头,道:“在我救张叔的时候,我一直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我。而且不只是一人,更怪的是,我感觉暗中隐藏者有的有杀气,有的没有。似乎是两拨人,一拨是敌,一拨是友。” “你想多了吧?”二叔道:“你是夜眼,要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你,你难道发现不了?还有敌人和朋友怎么会同时埋伏在一个地方?” 老爸道:“若敌人是影忍,我也很难发现。” “极有可能。”我道:“寐生道姑院中树上的那个人,伤张老爷子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跟咱们打过交道的那些日本忍者。如果柳生左右卫门在,那么武藏三太夫、猿飞佐助、雾隠才蔵也一定在,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除掉张老爷子,而是奔着我们陈家人来的。不然的话,张老爷子已经受伤,为什么对头不彻底杀了他?反而将他丢在湖里?他们一定是想到我和老爸的其中一人会来寻找张老爷子,所以藏在暗处,等我们气力不济之时再行发难。是老爸的沉着稳住了他们。” “这是围城打援的兵法啊!”周志成倒抽一口冷气,赞叹道:“日本人真是狡猾。” “就你知道得多!”二叔不屑地瞥了周志成一眼,转而问老爸道:“大哥,日本人为什么要跟咱们陈家作对?你确定没有看错,没有想多?” “二叔,老哥在洛阳城郊击败了日本的第一剑术高手和日本的一个影忍。”老妹道:“日本人都很小心眼,也受不了气,肯定会报复的。” “还有神相天书。”我道:“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暗算和暗杀,这些手段本来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东西。只是我很好奇,老爸说藏在暗中的人还有似乎朋友的存在,如果真是这样,那会是谁?” 老爸道:“那感觉有些熟悉,似乎是……晦极。” “他?”我大吃一惊,道:“他居然也来了!” “我跟他交手多次,应该不会感觉错吧。”老爸道:“本事相当的人,对对方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我点点头道:“其实他一直都在暗中帮我们,如果是他,倒也不十分奇怪。” “晦极是哪个?”周志成好奇地打听道。 “关你鸟事!”二叔骂道。 老妹顿时不满道:“二叔,你怎么说脏话?” “呃……元媛,你也知道,你二叔我向来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见到了这个肘子撑,看见了他这副相书里被认定为坏蛋的尊容,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脏话也说得出口了,脾气也有些暴躁了,唉……”二叔假装难过地叹了一口气,道:“元媛啊,你是医生,你说我这是不是要吃药啊?” “你!”老妹登时为之气结无语。 二叔得意洋洋地朝我们挤眉弄眼一笑,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在一旁忍耐很久,早就想说话的吴存根、吴胜利父子立即开始嚷了起来,吴胜利道:“陈大先生,你是说你从湖里把他给捞了上来?” 老爸点了点头。 吴存根道:“陈大先生,你简直就是龙王在世!” “啊?”老爸迷茫地看了吴存根一眼。 我也惊奇道:“村长爷爷,为什么这么说啊?” 吴存根道:“能在龙王湖里进进出出的人,就是龙王再世!” “那个就是龙王湖?”我们都是一愣。 “我给你们讲,俺爹说不清楚!”吴胜利急急忙忙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拉开准备海侃山喷的架势,张口就像是说评书的人亮嗓子一样,先“咳咳”了两声,然后才道:“为啥叫龙王湖,因为那是只有龙王才敢下水的湖!《西游记》里沙和尚做妖怪的时候住的那条河不是叫流沙河吗,喷喷什么‘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俺告诉你们,俺们这个龙王湖一点也不比那个流沙河差,它到底有多深,俺们就不知道了,但水最深的地方据说有二十丈还多!不要说人了,连个树叶掉上去也会沉底!谁敢去那个湖里浮水?更不要说救人上来了。陈大先生能在水下救出人,还背回来,不是龙王是甚?” 老爸失色道:“二十丈!如果我知道那湖水如此之深,我哪里敢去下水?” 二叔说:“大哥,你要是没下去,张老爷子就铁定挂了。” 曾子仲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哼”了一声,道:“这些日本忍者,胆敢如此,别犯在老子手里,否则我用五雷正法劈死他们!” 二叔突然道:“你们说,这些日本忍者狗会不会跟这里的命案有关?” “他们?”曾子仲道:“他们有那本事?” 二叔道:“老舅啊,日本人很贼的,谁知道他们都会什么变态的法术。忍者嘛,就会隐藏暗杀,杀人手段也隐秘,所以咱们查不出来。不然刚才为什么会在寐生家里出现一个疑似忍者的东西?” 曾子仲无语了片刻,然后道:“那更要劈死他们!” “但是死亡原因查不出来,太让人焦急了。”老妹道:“你们明天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也跟着去?” “你还是别去了。”我道:“突发事件实在是太多,我怕难以应付。你是学医的,周志成不也是嘛,有他跟着就行了。” 周志成咽了一口吐沫,偷偷瞄了我一眼,也没敢说话。 我接着说道:“明天,咱们再去检查别的死者家室,看看是否跟寐生家里有不同之处……” “不好了!不好了!” 我话还没说完,一声大呼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只见村里的会计吴六举大呼小叫着飞奔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叫:“陈先生,村长!不好了!” 吴存根嚷道:“六举,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慌张,这么多人在,你也不怕丢人,什么不好了?” 吴六举跳进屋里,惊魂甫定,喘口大气,然后才结结巴巴地说:“刚才,刚才从寐生仙师屋里先走的那几个小伙,现在,现在都死了!” “什么?!”吴存根差点跳到房梁上,“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们都是一惊,脸上纷纷变色。 吴六举咽了口吐沫,呓语似的说:“真的,他们都死了,就死在村道上,现在天快明了,我确定没有看错,我刚才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他们就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一样,但是,但是,我摸了摸,都没气了。” 吴存根、吴胜利父子的脸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血一样,白的一点颜色也没有,不止他们那样,估计我们大家都是。 二叔喃喃道:“死了几个?” 吴六举说:“四个。” 吴存根叹了一口气,说:“找几个人,把他们抬回来吧。” 吴买倌犹豫地问道:“抬到哪儿?” 吴存根道:“先放在我这里,天亮透了再说!” 吴胜利嚅嗫道:“可是,爹,他们……” 吴存根打断吴胜利的话,厉声道:“我是村长!我得负责!” 我揉了揉近乎麻木的身体,扭头看了看窗外,黎明快要到了,但是天却似乎更黑了。(未完待续) 第五二八章 一筹莫展 人抬回来了,四个人,不,准确来说,是四个死人。 冰冷的尸体,却是活生生的样子,看上去跟生者实在是没有什么分别。 除了眼睛,他们的眼睛都是睁着的,但既无惊恐,也无悲喜,仿佛熟睡中的人被掰开了眼睛,只是无神。 “天啊!我们究竟作了什么孽?难道要吴家沟的人死绝?”吴存根、吴胜利父子看着他们,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爹,要不咱们走吧,不要这个村子了,这是个不祥之地。”吴胜利擦了擦眼泪。 “不。”吴存根摇了摇头,道:“不走。我们没有作孽,不该受这样的惩罚。” 吴胜利又劝慰道:“不要再听寐生仙师的话了,连她也被害死了!” “我不是听她的话!”吴存根固执道:“姓吴的人,在这里过了几千年了!根就在这里,老祖宗的在天之灵就在这里盯着我们呢!凭什么要走?我死也得死在这里!我就叫存根!存根!” 安土重迁,融入中国人血脉里的乡土情怀,吴存根是有信仰的,信祖宗,信血脉,我对他既感辛酸,又肃然起敬! 吴六举也道:“我也不走……不过,他们都死了,我会不会有事啊?” 老爸沉声道:“应该没事,不然你不会活着回来。” 老爸说得对,不管是人还是祟物干的,总之现在应该不会再出事了,不然吴六举也不会安然无恙地跑回来给我们报信。 我说:“人就在这里安息吧。我们先休息,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再熬夜,大家都会受不了。” 吴存根道:“就按小先生的话办!” 我们不踏实地睡了三四个小时,等到上午十点才醒,洗漱过后,吃了点东西,张熙岳还没有要醒的迹象,老爸说他是失血过多,体力又透支,虽然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长时间昏迷还是很正常的。 张熙岳不醒,就没办法知道他受伤的经过究竟如何,我们也不敢自行解剖那三只畜生的尸体,四个逝者的家人知道消息之后,来到吴存根家里,要把尸体抬走火花。 我本意是先留存尸体,等张熙岳醒来之后观察研究,但是这些家属坚持要遵循寐生道姑的话,将尸体火花,以免将厄运带给家人。 吴存根见无法留下尸体,便嘱咐他们先报警。 来的警察似乎受到了绝无情的暗示,因为带头的马警官见到我们时多看了好几眼,对我们的态度也毕恭毕敬,我见此状,便对马警官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到僻静处,马警官也是个伶俐的人,当即会意,尾随我而去。 我道:“马队长好!你认得我?” “认识,上面派来专门处理这里案件的能人,陈先生。”马警官微笑道:“上面把您的照片发下来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点了点头,看来果然是绝无情交代过了。 于是我也不罗嗦,道:“那就请马队长帮个忙,把尸体保存下来带走,由你们警察看管保护好。我们要做研究。” “行!”马队长爽快道:“交给我来办!”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马队长便对死者家属说道:“我们怀疑这是某种类似瘟疫的不明怪病引起的群体死亡事件,尸体必须带回去做研究。希望你们配合!” 死者家属面面相觑,到头来没有一个反对的。 马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下属警员道:“都带走吧。” 我不由得心中感慨,到底是警察,说话远比我们管用。 警察走后,我们略作休整,便去了村中其他绝户死者的家中探看。这次,我让望月和彩霞也跟上了,人多,看到的东西也多,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除了寐生道姑之外,其余死者都是普通民众,他们的居所都是些普通的农家房,很简陋,屋里也没什么特殊的东西,要说共同点,那只能是破旧了。但是山村里的房子不破旧的又很少,他们这几户和别的人家也无明显区别,可偏偏就是他们几户出事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几户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以至于会被死神光顾? 一番折腾下来,我一无所获,周志成道:“我看啊,这根本就是有些无聊的鬼即兴干的事情,现在,那鬼已经走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 “放屁!”二叔反驳道:“你他妈的说话一点都不科学!鬼也是有原则的,鬼杀人也是需要理由的,你不招惹鬼,鬼干嘛要招惹你?你以为你是母鬼?” 周志成目瞪口呆,看着二叔半天说不出话来,二叔得意洋洋,不屑道:“还是上过大学的人,真他妈没文化!” 望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看着我道:“师父,死者究竟为什么会被杀,这才是关键点。” “对。”我点了点头,道:“凶手究竟依靠什么标准定下了要杀的对象?是这些死者有特殊的地方,还是这些房屋有特殊的地方?” “我觉得应该是屋子有问题。”江灵道:“如果昨天晚上在寐生道姑屋子里待的不是猪、狗、羊,而是人,那么今天就又多了几个死人,那就是个鬼屋,而且鬼就在屋里,因为我在门上贴了符咒,外面的祟物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而且元方哥不是也说了吗,灵眼之中,黑气冲天,满屋都是祟物!” 江灵言之有理。 “不会是屋子。”彩霞摇了摇头,道:“今天凌晨死亡的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在村道被杀,他们不再任何居室之中,完全脱离了鬼屋的范畴,这又怎么解释?” 彩霞的话也不无道理。 二叔却道:“我同意灵儿的!因为凌晨死的四人都在寐生鬼屋里待过!所以还是屋子有问题,那是鬼屋!被诅咒了!” 周志成立即反驳:“强拉硬扯,他们在寐生的屋子里呆过,我们也在寐生的屋子里呆过,我们怎么没事?” 周志成虽然讨厌,但是这句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观点都站不住脚了。 那么原因究竟何在? 我感觉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我们一众人,闷闷不乐,铩羽而归般地回到吴存根家中,刚进了院门,曾子仲却喜笑颜开迎上来道:“老张醒来了!” 我精神一振,终于有了个好消息! 甫一进屋,我便看见张熙岳坐在床上,凝视地下,而地下,正摆放着那三只死了的畜生。 张熙岳已经在研究这些尸体了,老妹、表哥和陈弘慎都端坐一旁,默不吭声,见我们回来,才纷纷起身。 “张老爷子,您怎么不多休息休息?”我轻轻唤了一声,张熙岳抬起头便道:“是武藏三太夫将我引至湖边,柳生左右卫门埋伏在那里,刺我一剑!他们虽然没有露出面目,但是他们都和你交过手,我不会看错。” 我先是一愣,继而醒悟张熙岳这是不等我们问,便说了他之前遭遇的事情,我不禁怒道:“果然是他们!这些龌龊小人!” “雾隐才藏也中了我的银针。”张熙岳惨白着脸道:“鬼门十三针,能救人,也能杀人!我虽然差点丢了老命,但是他也不会好受!而且,这个仇一定要报!” “张爷爷。”我歉然道:“是您代我受过了,他们原本要杀的人肯定是我,只不过没想到我没有跟着走,你却去了。” “元方你客气了。”张熙岳道:“你替我们术界出的头,我理所应当!” “师父。”望月突然道:“如果再见面,我能否杀了雾隐才藏?” “啊?”我茫然地看着望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也突然动了杀机。 望月缓缓转动着眸子,道:“雾隐才藏的那双眼,令人恶心。” 彩霞忽然低下了头,我恍然大悟,雾隐才藏对彩霞不敬,犯了望月的大忌! 我轻轻叹息一声,淡淡道:“佛祖慈悲,却也除魔。但有妖孽,顽固不化,就超度他西去极乐世界吧。” “谢师父。”望月与彩霞相视微笑。 “你们查探地怎样啊?”老妹又问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道:“实在是无能。张爷爷这边看出眉目了吗?” 张熙岳道:“看不出来,从医术角度,它们根本没有死亡的缘由。没有中毒,没有致命伤,全身上下无一处异样!它们为什么会死?死因何在?” “张叔,你问我们?”二叔道:“您是医门泰斗,您都看不出来,我们怎么知道?” “解剖!”张熙岳道:“详细解剖!” 说着,张熙岳从床上摇摇晃晃地下来,我和江灵赶紧上前扶住道:“张爷爷,您先休息好再说……” “无碍。”张熙岳道:“我是医者,最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最能疗伤。现在只是气血不足而已,已经服用了自家的益气补血药物,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我不能忍受的是,死者已逝,尸体就在我眼前,我却诊断不出它们的死因!” “元媛和周志成,给我打下手。”张熙岳拿出一把银刀,立在那里,显得威风凛凛,道:“寸断精研!”(未完待续) 第五二九章 略有头绪 吴存根道:“老先生,村子里还有几个兽医,要不要过来帮忙?” 张熙岳道:“都叫来!” “好,胜利去叫人!” 一个下午,但见刀光剑影,血肉模糊,以张熙岳为首,老妹、周志成为辅,三个兽医从旁协助,那猪、狗、羊的尸体最终还是达到了张熙岳所要求的解剖地步,寸断精研。 真的是解剖的一寸一寸,不,是一厘,一厘。 最后,连骨头都被锯开! 张熙岳将医门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但是最终,脸上却毫无欢喜之色。 “取一些东西送给绝无情,让他们去做化学检验。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发现什么问题的。” 张熙岳擦了擦手,疲惫地走去洗漱,众人也都一脸沮丧。 不用张熙岳明说,我们也都知道结果,什么异样也没发现。 一个兽医脸色惨白的说:“我刚才可是仔仔细细检查过这些肉和骨头了,啥毛病也没有,我是祖传的全挂子兽医本事,给畜生诊治,那绝不会看走眼,但是这次,这次它们实在是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能要它们命的一定不是伤病,那是,那是……” 兽医的话没说完,可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那是鬼在作怪! 吴六举已经叫道:“是鬼!一定是鬼!” 眼下似乎好像是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非人力所能为,那便只能是怪力乱神。 而且之前,我也确实在寐生的屋子里用灵眼相到过祟气。 但是,村子里其他死者的屋子我也已经去过,却没有祟气。 难道怪力乱神,杀人毫无逻辑可言? 不对。 万事万物都逃不脱一个道。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物有物道,善有善道,恶有恶道,正有正道,邪有邪道,魑魅魍魉亦有鬼道。 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是情理之中,也是大道所趋。 鬼祟要害人,也需要一个理由。 若不是存心蓄意,若不是无端招惹,若不是前世孽债,它们就算有邪性,也不会无缘无故随意大规模杀人。 就好比这世上有的是坏人,却也不会见到好人就祸害。 如果真是些魑魅魍魉,那么这些不讲原则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祟物? 二叔颓然道:“算了,我看是查不到什么东西了,这都快成饺子馅了,要不直接包饺子吧,把骨头熬汤怎么样?” 大家都被二叔的话恶心的很痛苦,老妹道:“二叔,你怎么这么不讲究?这肉你敢吃?吃得下吗?” 二叔一听这话,来劲儿了,洋洋得意道:“那有什么不敢吃的?看你们没出息那样!” 老妹道:“二叔?我听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能在无形之中置人于死地,说不定这三个动物就是被那种毒药给害死了,你要是吃了,就又多了个死因不明的死人。” 二叔脸色一变,挥挥手道:“那啥,这三只动物死的这么惨,还要吃它们的肉,简直是太不人道了,我看咱们应该厚葬它们,为它们给村里立下汗马功劳而不幸牺牲而感到骄傲和痛心啊!” 大家一时间全都哑口无言,纷纷侧目,心中一致骂二叔猥琐。 “我去歇会儿。”我精神不济地坐到了屋子里,江灵陪在身边,静静的,也没说话。 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呢? 轩辕八宝鉴。 我突然想到了那镜子,还在老妹身上戴着的镜子,如果我再进灵界,修炼出天眼,能否看得出这里的古怪诡异? 想了片刻,我又颓然,天眼哪是那么好练出来的。 这时候,吴胜利的老婆在屋里对吴胜利说:“你把后墙上的窗户打开吧,眼看天越来越热了,屋里一点风不透,闷死了!” 吴胜利说:“白天打开,晚上还得关上,麻烦死了,你要是晚上不怕凉,就一直开着别关了。” 吴胜利老婆说:“你得去安个纱窗,不然到了夏天开窗户,蚊子、苍蝇、臭虫、瓢虫不都飞进来了。” 吴胜利说:“等这一段儿烦心事儿过去了,我就安。” 他们夫妻说着话,我无意地听着,也无意地扭头去看他们后墙上的窗户。那是一个只有不足两尺见方的气窗,位置在接近房顶三尺左右的地方,这是里屋透光透气用的,窗户上有两扇玻璃窗,正闭着,吴胜利搬了个椅子去开。 这片刻时间,我突然感觉有一些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来回地转,刹那间间,灵光一闪,我豁然开朗! 我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吴胜利在椅子上被我这一叫吓得一哆嗦,差点倒栽下来。 老妹和二叔当先冲进里屋,嚷道:“你知道什么了?快说!” 我走出里屋,对盯着我看的众人一笑,说:“我突然想起来那些被害人家里有什么共同点了。我想大家都应该有印象,他们里屋的后墙上都有一个窗户,而且那窗户上的玻璃窗都是开着的,换句话说,没出事的人家屋里的玻璃窗都是关着的,这就是出事的人家和没出事的人家的唯一区别!” 老爸沉吟道:“你是说有什么东西在夜里从他们开着的窗户里进了屋,杀了他们?” 我点了点头,说:“如果想证实这一点,咱们可以去问问村里其他的人家,看他们晚上是不是开窗户,当然,如果窗户上有窗纱的话,即使开窗也没事,而那三户人家的窗户上没有纱窗,也就是说可以让某种东西畅通无阻的进入。” 我把话说完,大家都回忆了一下,然后纷纷点头,说好像确实如此,现在的天虽然一天天热了起来,但是还没到夏天,白天开窗,晚上一般会关上,而那三户人家的窗户却是开着的,他们出事以后,房子没有被动过,这就说明他们出事的那天晚上,窗户没有被关上。 至于为什么没被关上,这不是重点,可能是觉得太热,可能是觉得太闷,也可能忘了关,总之是造成了开窗的事实。重点的问题是,是什么东西从开着的窗户里进去把人杀了? 这几乎可以排除了祟物的可能。 因为祟物杀人,不需要从窗户进屋。 但是,不足两尺见方的气窗虽然很小,可能进去的东西却很多,瘦小的人和大多数飞禽动物都能进去。 尤其是那善能杀人的鬼枭。 当然,鬼枭虽然能进去,但凶手却绝对不是鬼枭,因为鬼枭杀人之后会留下痕迹——胸口处的血洞。 我看着众人道:“大家集思广益,都想一下,什么东西能从窗户里进去杀人于无形,又不留任何痕迹。尤其是张老爷子和曾舅爷,你们见多识广,但有可能,不管如何匪夷所思,都可以说出来听听。还有望月,你之前在血金乌之宫待过,见过的邪物不在少数,也多想想。表哥,你考虑一下灵物界有无作案的可能……” 就在大家都顺着我的这个思路思考的时候,吴六举忽然说了一句话:“那几家人的房子有窗户,可是寐生仙师家里就不是,那房子连后窗都没有。” 吴六举说的是实话,寐生的屋子确实没有后窗,前窗也是关着的,她那是真真切切的密不透风的屋子! 我道:“她的屋子只能做特殊处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绝户之家的共同点,决不能轻易放弃。” “嗯。”二叔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端着样子沉吟道:“元方说的是,那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害人呢?” 周志成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早就说了,肯定是鬼!捉不到鬼,就救不了人!” “妈的!”二叔好不容易做出了一番有思想有深度的样子,却被周志成一言打破,登时大怒,破口大骂道:“鬼、鬼、鬼!鬼你妈了个把子!会不会动点脑子?迷信!荒谬!不讲科学!这世上哪有鬼?再他妈说鬼,我今天就把你关到寐生的那个鬼屋里,锁上门,让鬼半夜弄死你个信球!” 周志成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小声嘟囔道:“没有鬼,还说让鬼弄死我,也不知道谁信球……” 二叔瞪着怪眼道:“你再说一句?” 周志成不吭声了。 我被这俩人闹的心烦意乱,感觉实在是闷得慌,便叹了一口气,道:“老爸,我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我本来想说随便走走,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地方,于是我道:“去龙王湖看看。” 老爸眉头一皱,道:“你去那里作甚?太危险!” 我道:“大白天不会有什么危险,您放心,我不是去游泳的,那里的水再深,也与我无关。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让江灵陪我去吧。” “叔,我跟元方哥一起。”江灵道。 老爸这才无话,只是吩咐道:“不要太久,早点回来。” 我满口答应,问了吴存根龙王湖的位置,拉上江灵就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吴胜利特意给我们说道:“龙王湖附近比较奇怪,都传水里有湖怪,每年都淹死人,而且湖西有个树林子,全是些乱石、怪洞,千万不要去那里,那里路迷,就是鸟进去了也出不来。龙王湖周边七八个村子,都对龙王湖敬畏有加,平时少有人去,你们两个千万要小心!”(未完待续) 第五三零章 龙王湖畔 江灵我们一路上无话,将要到龙王湖的时候,江灵才说:“元方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到这里来了?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要来查什么东西,更似是散心,心情不好了?” 我皱了皱眉头,勉强微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灵儿。确实烦了,之所以想要出来散散心,实在是因为最近的事情没有一件是顺心顺意的,而且全无头绪。无论何时,都觉得压抑、愤懑,无着无落。” “不要急。”江灵握着我的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是茫然无措,或许下一刻就柳暗花明了。” 我捏着江灵那滑腻腻的小手,略一用劲,更觉心中踏实,道:“谢谢你灵儿。” 江灵的手一颤,两颊顿时有些绯红,她嘟着嘴说道:“谢我干什么?用不着你谢——你看,那个就是龙王湖吧。” 顺着江灵手指指的方向,在我们前方三十丈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大片蓝色的水域,放眼玩去,竟有种碧海蓝天金沙滩的错觉。 此时此刻,太阳正好,日映水面,波光粼粼,风吹湖岸,清波荡漾,令人不由得精神大振! 多日来,我心中集聚的压抑和愤懑竟在此时一扫而光,心胸不觉已经开阔到了极点。 江灵的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朝我微微一嘟嘴,调皮地说:“咱们俩比赛,看谁先跑到湖边!” 我笑了笑道:“好。” 江灵道:“事先说好,不准用混元之气,不准施展御气而行。” 我道:“那不行,你会轻功,又不让我施展逍遥游,那我如何比得过你?” 江灵歪着头呆了片刻,道:“那咱们就比走,看谁先走到湖边。我也不用轻功,你也不用逍遥游,如何?” 我道:“那行啊,不就是走路嘛,我跟你说,上学的时候,我还破过我们学校的竞走记录,你跟我比走路,班门弄斧!来,开始啦!” 我迈开两条老长腿就开走,江灵也不甘示弱,我们俩就像孩子一样,欢呼而行。江灵轻功虽好,走路可真没我快,不过这妮子看似老实,最后耍赖,直接跑了起来,那叫一个无耻啊!直让我在背后摇头叹气…… 龙王湖四面环山,高高低低,郁郁葱葱,湖光山色,一片悠然。 整片水域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湖面平静如镜,偶尔有风的时候,会泛起点点波光,在湖周边站着不动,就会让人心旷神怡,在这里丝毫感觉不到热。 湖中还有一处小洲,那里满是芦苇,林林总总,高矮粗细不一,其美也难以言喻,其多也无法估计。 中原地区不比江南水域众多,此处竟有这样一片好水,实在是令人赞叹。 只是想起来张熙岳和柳生左右卫门等人在这里曾经有过一场生死较量,老爸也几乎在这湖底陨落,我也稍稍有些骇然。 今日,不知是否还会有那些日本忍者的埋伏暗杀。 因为有这一件心事,所以在跟江灵嬉闹之余,我也没有忘记仔细观察周遭情形,待周边景象尽收眼底之后,我忽然觉得这龙王湖实在是诡异。 首先,龙王湖四周十分静谧,没有鸟叫,没有虫声,甚至连那一片芦苇荡里,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可不像是湖区啊,难道真像吴存根说的那样,湖里有水怪,以至于各种生灵绝迹? 第二,湖周围树木繁多,但湖水却干干净净,水面上连一片树叶都没有,也无水鸟栖息嬉闹,难道真的像吴存根说的那样,鹅毛定底沉吗? 第三,湖之四周,只有我和江灵所在的西岸是一片沙滩,其他湖岸上都是山石泥土植被,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湖周围没有河流,湖水的来源是什么?只有大气降雨吗?那这岂不是一个死湖,而一个死湖怎么可能这么干净?连一点水腥味都没有?而且按照吴存根的说法,这湖水深可达二十丈之剧,那这么深的湖水是怎么形成的,这么多的水是怎么来的? 龙王湖诡异,那些日本忍者就更诡异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又怎么能想到把张熙岳引到这里? 或许只有一个结论,这些日本忍者并非是第一次来到中国,更不是第一次来到洛阳,就连这龙王湖,他们都比我更熟悉。 他们究竟为何而来?又打的是什么主意?此后又会想出什么鬼蜮伎俩? 问题无法可解。 江灵似乎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一回到美轮美奂的大自然风光下,她就立即像是变成了调皮的少女,开始脱掉鞋子,扁起裤腿,露出一双雪白的小腿,趟水去了。 江灵弯着身子洗自己的脚,那一抹倩影在湖光上,在艳阳下,在青山绿树当中,就像是凌波仙子濯玉足一样,真真是绝美,令人望而发痴。 也不知道蹚了多久,江灵才站起身,以手遮面,那白色念珠挂在她的皓腕之上,晶莹剔透,她把脚抬起来,让脚面上的水一点一点落下,雪白的小脚丫在日光照耀下,竟然有些耀眼。 我正在呆呆的出神,江灵拿起她的一只鞋子扔了过来,正砸在我怀里,我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她说:“你干嘛呢?傻了?” 我把鞋子握在手里,看了看湖边,沙滩上有一方巨岩,我走了过去,坐在岩下,向江灵招了招,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江灵提着另一只鞋子,一边向我走过来,一边问:“什么事呀?” 我等她走到我身边时,我拍拍身边的沙滩,说:“坐下,我跟你说。” 江灵又依言坐了下来,等着一双大眼盯着我看,样子可爱至极,我拉住她的手说:“灵儿,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今天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好吗?” 江灵一听,神色也立即凝重起来,道:“元方哥,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一定会告诉你。” 我道:“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就像个仙女一样,让我看傻了。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仙女?” 江灵先是一愣,随即脸红,然后垂首轻轻啐了一口,道:“又胡说!你见过仙女吗?就会乱讲话……” 我道:“没有,不过我也不想见,因为有你在,我也不想再看见仙女了。” 江灵嫣然一笑,把头又低了一些,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凑近了耳朵,道:“灵儿,你在说什么?” 江灵沉默了片刻,又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像是有点害怕。” “怕?怕什么?” “我现在想想,总是感觉未来还很遥远。我对生活总会有一种错觉,有一种不真实感,就像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在我身边,还是我的想象?我的梦境?” “你怎么了?”我诧异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江灵轻声说:“不知道。就像是昨天,我还是一个人孤独的浪迹天涯;而今天,就忽然有一个关心我的人肯给我一份依靠。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把它当真。” 我心头一震,然后把江灵紧紧地搂着,坚定地说:“永远是真的。” “唔。”江灵把头靠了过来,轻声道:“永远是真的……” 我们背抵巨岩,身坐沙滩,面朝湖水,心绪万千。 但是此时此刻,我却真的想它是永远。 不再管任何人,不再管任何事。 没有恩怨,没有仇恨,没有利益,没有敌人。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风一直在吹,凉凉的,静静的,那味道,似乎略有些伤感。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灵已经闭上眼在我怀里昏昏欲睡了,我感觉我也快要睡着了的时候,江灵忽然梦中呓语似的哼了一声,我又被惊醒了。 江灵与我四目相对,刹那间已经明白彼此眼神中的含义。 我在心中默默念诵道:“一、二、三!”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与江灵各自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向湖边巨岩之后包抄而去! 我们两个都听见了异样的声音。 巨岩之后应该有人。 说不定,就是那些日本忍者! 我们刚一动,那巨岩之后便传出来了一阵“嘿嘿”的笑声,声音很轻,很小,像是无意中发出的,如果不是龙王湖周边死一样的沉寂,我们根本听不见。 但等我们到巨岩之后时,那里却什么人都没有。 我二话不说,蹬石而上,口中喝道:“何方朋友来此?请现身叙话!” 我已经看见,一道人影飘飘而上了巨岩! 待我上去时,那人影却又倏忽而下,往湖岸而去。 江灵圆眼一睁,毫不迟疑,提气纵身向山岩上抄了过去,空中连挽三个剑花,剑身带着啸声急刺而下! “嘿嘿……” 一阵喑哑的笑声立时传来,接着就是“铛、铛、铛”三声,似乎是有人用手指头弹开了江灵的剑,江灵倒跃下山石,惊讶道:“是你?” 我也已经落在地上,不再动手。 山岩之后转出一人,浓眉星眸,方面阔耳,身材高大魁伟,一套深蓝色中山装贴身而着,一副塑胶面具仿佛万年不变! 毫无疑问,此人正是晦极!(未完待续) 第五三一章 项山寺内 晦极正朝着江灵笑道:“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本事比以前精进不少,这倒也不枉费万籁寂的苦心。” “你在偷听我和元方哥说话?”江灵羞怒道。 “我只是忍不住出来提醒你们,再这么儿女情长下去,你们的命就要丢了。”晦极喑哑着嗓子道:“如果是柳生左右卫门、猿飞佐助、武藏三太夫、雾隠才蔵等人藏在附近,你们的命,恐怕就要向祖宗交代了。” “他们如果真能出来倒也很好。”我道:“只可惜是一群忍者龟。” “哦?”晦极道:“你有十足的把握击败他们四人?” “你应该清楚,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 “骄傲并不好。” “自卑更不好。” 晦极沉默片刻,然后自嘲地笑了笑,道:“看来这一次,似乎是我多管闲事了。” 我道:“也不算。最起码,你的到来,让我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我在哪里,你就能出现在哪里的?” “你说呢?” “说不出来。” “我也说不出来。”晦极笑道:“或许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呢?” “你总是这样,说一些稀奇古怪却毫无用处的话。”我摇了摇头,道:“不过,有关你个人秘密的事情你不愿意多说,有关别人的呢?”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 “你怎么有闲工夫到龙王湖游山玩水了?” “吴家沟之事,你知道究竟吗?” “不知道,我也正在查。” “寐生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也正在查。” “无着子、御灵子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也正在查。” “那些日本忍者呢?” “还不知道,还是正在查。” 我叹息一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会什么都知道的,却没想到,原来你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然和你一样,只是人,不是神。”晦极盯着我看道:“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还是人,却已经当自己是神了。人最大的可笑,就是明明都是人,却把别人看成神。” 我愣了片刻,然后笑道:“你说的对,我不是神,你也不是神。世上没有人是神,神也不是不存在,只是还未存在。” 晦极笑了,道:“看来你懂了。” “我懂。” “那就好。”晦极道:“如果你懂,我就告诉你两个或许你还不知道的消息。第一,浑天成和绝无情都来了;第二,你许久不见的人而且是想见的重要的人,就在附近。” 第一个消息倒是没有让我十分吃惊,绝无情和浑天成肯定会来这里。 只是第二个消息,我许久不见的人,而且是想见的,重要的人,就在附近? 谁? 我还没有问,江灵已经问了出来:“谁?在哪里?” “就在附近。”晦极笑道:“你们听——” “咚……” “咚……” “咚……” 晦极的话音刚落,一阵仿佛鼓声的响动突然从龙王湖对面传来。 十分悠扬,十分淡泊,就仿佛是天边悠悠飘来了一朵云似的。 我以相音之术断之,这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不悲不喜,不争不抢,浑然似与世隔绝,跟这龙王湖的境界仿佛一致,却又仿佛截然相反。 到底是什么声音? 谁在敲鼓? 谁的境界? 谁! 江灵的脸色微微变了,道:“那是什么声音?” “想知道,就去看看。”晦极一笑,道:“我要走了,江湖不远,他日再见。” 话音落时,其人已远。 我叹一声,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是好潇洒的一个人。 但愿有朝一日,能揭下他的面具,然后看清他的面目,不是敌人。 此时此刻,那疑似敲鼓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我远远地看了看,只见龙王湖东岸郁郁葱葱的山林中微微露出一点灰色,先前并不十分注意,也没有详加分辨,但是既然那声音都是从此处传来的,或许会有些异样吧。 我问江灵道:“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去!”江灵似笑非笑道:“为什么不去?你想见而又重要的人,咱们为什么不去看看是谁?” 我心中“咯噔”一声,不会是阿秀或者木仙吧? 不,不会。 晦极那人应该不会如此无聊。 于是我笑道:“走,去看看。” 我和江灵沿着湖岸环行至对岸,渐渐接近时,我才看清,先前望到的树林丛中的一抹灰色,竟然是一片飞檐高瓦。 我登时恍悟,对江灵说道:“那里肯定有个寺院,刚才的响声乃是寺院里报时的鼓声,没听说暮鼓晨钟吗?走,咱们去那里看看。” 江灵一听说是寺院,神色就有些放松了,她道:“元方哥,这天就要黑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叔叔他们会着急的。” 我心中暗笑,道:“不妨事,见了重要的人再回去也不会太晚。否则,就这么回去了,我能睡着,有些爱胡思乱想的人恐怕睡不着呢。” 江灵一听,哼了一声,道:“去就去!” 我们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对面山下。 龙王湖周围的山岩海拔都不高,大致都在六七十丈左右。 到了山脚下,一条人工开凿的山岩阶梯蜿蜒而深,往上看,那山梯拐角处有一片光滑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三个大红字——“项山寺”。 我心头一震,这里是项山寺? 项山寺居然在这里? 项山寺,项山派,守成和尚,守成大师。 我的脑海里立时蹦出来一个喜爱玩笑的老和尚身影。 晦极所说的我想要见的重要的人就是他? 他是玄门术界中的泰斗人物,也是神相令中的中坚力量,为人滑稽多智,本事也高,但是若说对我的重要程度,恐怕尚不如张熙岳、曾子仲等人。 至于我想见的人中,更是数不到他。 看来,晦极这次是说大话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守成和尚在这个地方,这周边就应该是项山派的势力范围,那么吴家沟的事情他知不知道? 还有,作为神相令主,我已经到了此处,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似乎说不过去,一个名门大派,总会有些消息灵通。 如果知道,为什么不来见我? 于是我笑道:“走,去看看守成大师最近在念什么经。” 我和江灵沿着山梯向上走,过了拐角处,又上行了半个小时,才看到了项山寺的山门。 一丈多高,六尺来宽,暗红色调,斑驳模样。 项山派历史之厚重沧桑,在此处尽显无遗。 那山门洞开,门外环境十分清幽,门内直映人眼的是一尊巨大的香炉立在禅院中间,香炉两旁,有两棵树,一棵是古松,另一棵,还是古松。 两棵古松旁边,乃是两处古建,一座鼓楼,一座鼓楼。 铜钟大鼓高悬其中。 大殿就在钟楼、鼓楼之后。 院门口,也没有沙弥看门,或许是平时上山进寺的人很少吧。 也因如此,我和江灵也就不用通报,不用叩门,不经同意,直接进了寺院。 进了寺院以后,却有一个小和尚立即迎了上来,问道:“两位施主是来求签、上香、拜菩萨、问姻缘的吗?” 我顿时笑了,这个小和尚真会来事。不过,这么晚了,求什么签,我正想说我是来找你们主持大师的,江灵却道:“我们是来礼佛的,想在佛前上香求平安。” 小和尚笑道:“那请跟我来吧。” 我便不说话,和江灵一起,跟着小和尚转过香炉,经过古松,走进大殿。 大殿正中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像,旁边立着摩诃迦叶、阿难陀的尊者像,虽然不全是金身,倒也栩栩如生,望之可敬。 佛下有两个蒲团,殿左坐了个中年和尚,手中捻着佛珠,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殿右放着不同种类、高低粗细不一的香,还有一个功德箱,就是往里面放钱的。放了钱,你才能领到香,这就是变相的买。这些事情,各处寺庙、道观几乎都一样,我还是很懂的。 在小和尚的注视下,我摸了摸口袋,没有钱,这下可要丢人了。 我尴尬地看了看小和尚,正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当然,在佛前也不能说谎话。 江灵看了看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钱递了上去,我一看,竟然是三百块钱! 我呆呆地看着江灵,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出手就这么多,而且丝毫不犹豫。 这钱,足以把这屋子里的香火全给买断了! 但是那小和尚看见,立即捧了两束最大号的香递了过来,我也只好接着,和江灵一人一束。那中年和尚也起了身,指点我们上香,我几乎是迷迷糊糊地把香献给了佛。看着那两大束香慢慢的燃烧,我心疼的直哆嗦,那就是在烧钱啊。 烧完了香,那个中年和尚开口了,他说:“两位施主,请随贫僧过来。” 我们跟他走到他之前坐的桌子一旁,只见他拿起来两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道:“这是两枚桃核做的护身符,我佛赐予你们,保佑你们平安。” 我接过那两枚桃核护身符,给了江灵一枚。我知道这是那三百块钱的功效,但没有想到好处还不止这些,中年和尚起身道:“天色已晚,寺中的斋饭已经备好,贫僧请两位施主留驾敝寺,尝一下山中素食。”(未完待续) 第五三二章 相逢不识 我看了看江灵,她没有说话,我对那中年和尚笑道:“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 中年和尚道:“贫僧看两位施主面生,恐怕是第一次移驾敝寺的吧?” 我道:“是。” “两位施主的口音与本地略有不同,恐非是异乡客人吧?” “是。” “如此便是缘法。”那中年和尚笑了笑道:“敝寺向来是不留客人使用素斋的,但是两位施主在佛祖面前出手毫不吝啬,定是礼佛的好人,而且贫僧看两位施主的形容气质,也绝非是凡夫俗子,所以才斗胆相留,还请两位施主不要误会了贫僧的好意。” 这和尚,倒是能说,明明是看中了我和江灵出手大方,所以才想多留一留,那素斋恐怕也不是免费的。 不过,现在这样倒也好玩,我本来是想见见守成和尚的,如今也不着急了。我暂且答应留下来吃饭,看看守成会不会出来陪客,到时候他要是出来,一见到我和江灵,那场面应该精彩。 即便他不出来,我也叫他出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是打算留下来吃饭,但嘴上还是要推辞一番的,我道:“我们绝对没有怀疑大师留我们吃饭是歹意,只不过确实是天色很晚了,恐怕吃过饭以后,就是夜里了,那时候再下山,就不太好走了。” 中年和尚道:“两位施主住在何处?” 我道:“吴家沟。” 中年和尚道:“路途不远,无妨,两位施主下山时,贫僧让徒弟送两位一程,保证沿途无虞。项山虽然不是名山,敝寺也非名寺,但此中素斋,却堪称是天下一绝,两位好不容易来一趟项山寺,却没有吃到我们的拿手好菜,岂不可惜?所以,还是请两位品尝一下敝寺的素斋吧。两位吃尽了红尘中的山珍海味,也该让肠胃清淡一些。” 谦让再三,说到这般份上,火候也算是到了。 再加上这中年和尚对他们饭菜的大力推荐,我倒是也起了好奇之心,真的有那么好吃? 于是我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大师再三邀请,却之不恭,那我们就叨扰了。” 中年和尚一伸手,道:“二位施主请!”说罢,当先而行。 江灵拉了我一把,低声道:“你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说见守成大师?” 我也低声道:“不急不急,且看我的。” “就你爱胡闹。” “还不是你弄出来的事儿?谁让你出手那么大方,现在人家不放人了吧。” “那我还不是想让心诚一些,这样在佛前许愿可以更灵。” “你许的是什么愿?” “不告诉你!” “说说。” “说了就不灵了,等实现之后再说吧。” 我笑了笑,道:“你是道家的人,却来拜佛求菩萨,也不怕道君怪罪?” 江灵也笑了,道:“昔年太上老君出关,化胡为佛,是以佛本是道,道佛一家,何分彼此?” 江灵后面这几句话声音略大,那中年和尚倒也耳目清明,当即听见了,回首道:“看来贫僧果然眼神不差,两位施主能说出这番话来,绝非常人。敢问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我道:“敝姓陈,这位姑娘姓江,家乡离此不远,都是中原人。还没有请问大师的法号?” 中年和尚道:“贫僧释空,是这项山寺中的监寺。” “原来是监寺大师,失敬失敬。”我道:“敢问监寺大师,项山寺中有多少位师父啊?” 释空和尚顿了一下,道:“除了主持师父和贫僧以外,还有我的两个师弟和五个小徒孙,三个打杂的居客,整个项山寺只有十二个人,呵呵,穷山破寺人少。” “大师过谦了。”我道:“用斋的时候,贵主持会来吗?” “不好意思。”释空和尚笑了笑,道:“师父正在闭关,不能出来见客,还请两位施主见谅。” 守成和尚闭关了?我心中一阵失望,道:“主持大师要闭关多长时间?” “这个贫僧也说不准。多则一二月,少则三五天吧。” 我更加失望,当即默然无语,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吃了斋饭还是赶紧走吧,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同时我在心中暗暗埋怨晦极,也不知道他鼓捣着要我来这里干嘛。 郁闷之际,我们已经走到寺中的一溜居室旁,恍惚中一眼看去,最左处居室有一扇木门紧紧闭上,窗户也被皮纸所糊,跟其他屋子的形容大相径庭。 我诧异之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无意中启了灵眼,竟看见那里一股青气从屋中冲天而起,一闪而逝! 我登时大吃一惊。 虽然那气已经散了,但是我刚才以灵眼捕捉的清清楚楚! 那是极其纯正的青气,半点杂色也无,更兼气势恢宏,如虹飞天外! 这气,绝非常人所能散发出。 即便是术界高手,也无法纯正恢宏到如此地步。 张熙岳、曾子仲尚且达不到这般境界,在我所见过的人中,除了阿南达、青冢生、梅双清、万籁寂、晦极、老爸等有限的几人之外,再无他人。 但阿南达的气,势虽然达到,度却不纯;青冢生因为一辈子研究尸体,所以沾染了祟气,青气之中还有一丝斑驳陆离之色;梅双清一辈子精研奇毒,青气之中也有杂色丛生;万籁寂的气倒是纯正,但是却过于平和,没有如此恢宏;晦极的气纯正,不平和,但是却过于圆滑,就仿佛一团棉花中藏着一根针,不似这股气如此大器。还有老爸,其气纯正,却低和,仿佛一座大山,沉稳有余,霸气不足。 至于武藏三太夫、柳生左右卫门、雾隠才蔵、猿飞佐助这几人,其气虽然也惊人,但比起以上人等,还略逊一筹。 这股气仿佛沙漠瀚海,完全摊开了,一望无际,浩浩无涯,令我叹为观止。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般气质? 守成和尚我见过,他绝非是能散发出如此之气的人。 天下间,恐怕只有昔年的五行六极诵中人才能达到。 会是谁? 五行六极诵中人,我还有三人没见过,半神陈天默,老怪曾天养,女魅血玲珑。 血玲珑不会出现在这里,气质也不会如此纯正,那便有可能是陈天默和曾天养中的一人。 当然,十大杳人也有可能,但是十大杳人的行踪,连五大队、九大队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陈施主,怎么了?” 释空和尚突然问了我一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心神,收回目光,道:“敢问监寺大师,这间屋子里所居何人?” “是主持师父的朋友。” “能否一见?” “抱歉。”释空和尚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位客人脾气古怪,除了师父,其他人等一概不见,就连贫僧也是不敢叨扰。” “哦……”我仍不死心,道:“敢问他的名讳?” “再次抱歉。”释空和尚道:“不得客人允许,贫僧不敢多嘴妄言。” “那他什么时候会出门?” “不知道。”释空和尚道:“他和师父一样,也在闭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是在修持。” “哦……”我沮丧地点了点头,道:“那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正待要走,只听“吱呀”一声,那一扇木门忽然就开了! 我赶紧停住脚步,打眼去看那屋子。 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个耄耋老者,伸了一下腰身,然后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前,看着我们。 那个老人应该很老了,但是到底有多老,我实在说不准,他满头白发,根根如阴针,眼皮和脸颊上的肉都耷拉了下来,这说明他年纪很大了,但是他精神十分好,好的就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 他那满头的白发,扎成了个髻,插了根簪子,全身上下穿的是一件蓝色夹软纱长道袍,衣袖飘飘! 这是一个和尚庙里的道士。 我盯着他,呆住了。 他看见我,却笑了。 江灵一时间也吃惊地忘了说话。 释空和尚急忙上期,朝那老道士行了一礼道:“道长怎么出关了?” 道长朗声道:“心血来潮,掐指一算,机缘到了。” “机缘到了?”释空和尚茫然不解。 那位道士看我们了许久,然后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他看着我道:“好小子!终于等到你了!” 我俯身跪倒,磕头道:“终于又见到您了!” “不错,不错,臭小子本事又高了许多!”老道士感慨道:“后生可畏,吾衰矣!” “您一点也不衰。”我仰起头,笑嘻嘻说道。 江灵也赶紧要拜,那老道士却一把拉住她,上下略一打量,道:“小丫头也进益不少,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释空和尚完全呆住了,半天才喃喃道:“你们,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老道士指着我和江灵,道:“释空小和尚,来来来,我跟你说,这就是我的重孙陈元方,这是茅山一竹的徒孙小江灵!我说的机缘就是他们,他们来了,我这不死老道的机缘也就到了,闭关也就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三章 灯下之黑 直到现在为止,我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晦极的意思。 他口中所说的我想要见的,极其重要的人,并不是守成和尚,而是我太爷爷,不死老道陈天佑!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 也根本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之前,太爷爷相伴身边的时候,我还没有开启灵眼,不能相气,所以刚才望见那气,着实是惊诧不已。 待看到太爷爷本尊出现时,才告恍然,原来如此。 太爷爷也正配的上这纯正浩瀚之气! 只不过,我的心中也稍稍有些失望,若此中的人,不是二太爷爷,而是嫡亲的太爷爷陈天默,那该是什么光景? 不过这也是想想罢了,陈天默究竟是活着还是没活着,又有谁能确定? 释空和尚却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许久才道:“这就是名满天下的神相令主陈元方?” “在下即是陈元方,如假包换。”我笑道:“不过,名满天下,却是不敢当的,神相令主也是大家错爱。” “参见令主!”释空和尚一脸肃然,躬身行礼。 我连忙上前搀起,道:“大师多礼了!” “理所应当!”释空和尚道:“项山派名列神相令十九家门派之中,所有弟子当归神相令主节制调遣,今见令主风采,敢不仰慕拜服?” 我还是连连摆手谦让。 太爷爷捋须而笑,道:“江湖代有才人,各领风骚,我离村子并未有多久,术界就多了个神相令,多了个神相令主!甫一知之,我吃惊实在是不小!不过,这倒也不太出乎我的意料。出我意料的是,太虚子那老妖还有青冢生这老鬼居然都还活着!我这个当年的逍遥道真却是半点也不知情啊。只可惜太虚子一辈子机关算尽,到头来依旧是妖性不改,甫一出山,便落缧绁!唉……都是一时人物,虽然道不同,志不合,但物伤其类,兔死狐悲,我也是唏嘘不已啊。” “太爷爷,您根本不用替他伤感!”江灵道:“他差点害死元方哥哥!弄了个破镜子,摆了个阵法,叫做什么镜花水月,几乎把天下间的成名人物都圈了进去。” “那也不是出来了嘛!”太爷爷笑道:“还有那镜子也不是破镜子,听说被元方得了去,真是好造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已。”我道:“太爷爷,你不是远赴西域去了吗?怎么却在这里闭关?还说等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爷爷正要说话,释空和尚道:“令主,道长,江姑娘,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一边吃饭,一边叙旧?” “好!”太爷爷道:“释空小和尚,我知道你们项山寺里的人最爱鼓捣吃的喝的,今天就把你们看家的手段给老道拿出来!还有,把守成小秃驴亲自炮制的桂花酿给我起出来!” 我诧异道:“守成大师还酿酒?” 释空和尚连忙解释道:“专一款待客人用的。” “放你的秃驴屁!”太爷爷骂道:“守成小秃驴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一贯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释空和尚被骂,也不敢反驳,只是在一旁讪笑。 太爷爷道:“我老道近日来苦苦闭关,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虽然有益于修行,但是却苦了口腹!这晚上,我得跟我重孙子喝个天昏地暗!” “这……”释空和尚一脸难为情。 “怎么?”太爷爷两眼一翻,瞪着怪目道:“心疼守成小秃驴的酒?你真是不晓事!那小秃驴平素里想使劲儿巴结老道我,还苦无门道!喝了他的酒,那是他天大的造化,他能美得睡不着觉!要是他知道这事儿是你办的,那项山寺以后的主持可就是你的了!你不信?要不我把守成小秃驴叫出来,当面跟你讲清楚?” “啊?哦!不,不用。”释空和尚连连摇头,道:“弟子怎敢不信道长的话!这就去准备素斋好酒,这就去准备。” “这还差不多。”太爷爷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我在一旁暗笑不止,这倚老卖老果然是有市场,守成那样的老和尚,也被叫做小秃驴,释空和尚更是唯唯诺诺,吃你们的,喝你们的,还得巴结。这人啊,这理啊,真个是从何说起…… 我们跟着释空和尚走,江灵拉着太爷爷的胳膊,一口一个“太爷爷”喊得比我还亲热,道:“您还不知道吧,弘道叔叔、弘德叔叔、弘慎叔叔、元媛都在附近呢,要不要把他们都叫过来陪您?” “他们都在啊。”太爷爷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弘道太闷,弘德又太聒噪,这俩兄弟的性子都不好。弘慎这个小娃娃从小就是个伶俐鬼,专一钻风打探消息,跟我是不挨边的,坐也坐不到一起去。至于元媛,小女娃娃,叫过来干嘛?还是元方好,不闷也不噪,恰到好处,有点随我的性子,我就爱找他。” 我笑了笑道:“只不过也不能喝的太久,老爸他们还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我和灵儿晚上还得回去。免得他们着急,太爷爷,你跟我们一道?” 太爷爷一挥手:“这些琐事待会儿再说!” 待坐到餐桌旁吃饭的时候,我才算是领略了项山寺素斋的绝妙。 饭菜刚盛上来,乍一看,竟然还有荤菜,鱼呀,鸡呀,兔呀,竟然都有,把我吓了一跳,酿酒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说是素斋,居然还有肉,这也太…… 旁边,太爷爷已经大快朵颐,吃的津津有味了,江灵也动了筷子,我就忍不住夹了个鸡块尝了尝,结果那看起来是鸡块的东西吃到嘴里后竟然是豆腐! 但是那豆腐做的实在不像是豆腐,不但样子不像,味道也不像,居然有肉香味。这是怎么做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其余的鸡、鸭、鱼、兔都是如此,有的是用素火腿做的,有的是用面粉做的,有的是用米做的,总之,出人意料,我顿时觉得刚才释空和尚的话实在是没有吹嘘。 那桂花酿也果然是好酒,泥封甫一启开,便有一股浓郁的桂花酒香扑鼻而来,其色微黄,状若琥珀,这一香一色入鼻入眼,我登时馋虫大起,满口流涎。 太爷爷已经迫不及待勾了一杯,仰面喝尽,我也连忙去品,果然是入口清凉,下喉幽和,绵柔醇厚,回味悠长,好酒! 刹那间推杯换盏,各自尽兴,太爷爷终于开说正事,道:“元方,你们都来这里做什么?” “为了血金乌之宫。” 太爷爷点点头,道:“又有人失踪了吧?” 我诧异道:“您知道?” “当然。”太爷爷道:“血金乌之宫的邪术只要不绝,必然还会有人受害。你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我去西域数月之久,辗转千里,奔波无止,才隐约探知这些妖人恐怕已经不在西域了。” 我道:“无着子和御灵子曾经出现在洛阳。” “不但是他们两个。”太爷爷道:“我说的是整个血金乌之宫。他们全都在此!” “啊?”我和江灵面面相觑,江灵道:“都在这里?他们敢?” “就是大家都以为他们不敢,所以他们才敢。”太爷爷道:“中原历史源远流长,玄门五脉几乎尽数起源于此,数千年来,衍生出的术界门派也是不可胜数,可以说整个中原是天下间术界最繁荣昌盛的地方,就你的神相令来说,几乎有半数都在中原地带,这里就是你的地盘!按理说,血金乌之宫是不敢来的。” 江灵点点头道:“对呀。” 太爷爷笑了笑,道:“灯下黑知道吗?点一根蜡烛,能照亮整个屋子,但唯独蜡烛之下,有一道黑影,这就是灯下黑,越是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就越发现不了。” 我登时恍然,道:“怪不得五大队、九大队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我调集神相令各门各派四处打探,也全无消息,因为大家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别处了,反而忽略了自己周边!” “不错。”太爷爷道:“所以我回来了。” 江灵道:“发现他们人了没有?” “没有。”太爷爷摇摇头道:“血玲珑是何等样人?算起来,她的年纪是昔年五行六极诵中人最长的,谁的弯弯肠子也没有她多。更兼她的命术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以符咒、命丹做术,最善隐藏行迹,岂能骤然让人发现?我之所以来项山,一是因为怀疑血玲珑在中原,此地便属中原,一旦有事,往来方便;二是因为此处另有一处地界异常危险,恐被血玲珑利用;三是因为守成小秃驴在,可以来此盘桓,明察暗访。” “哦。太爷爷口中的危险地界可是龙王湖?” “非也。”太爷爷道:“我还未发觉龙王湖有甚可怕之处,只是龙王湖西北三十余里有一处元、明时期的隐世庄园,过虎口。” “过虎口?这是个什么地方?” “村子,山村,村中之人尽是元末明初山术界高手后裔。” “哦?” “世称灭尸虎家。” “那地方有什么危险?” “那地方并不危险,危险的是那地方有一尸。” “什么尸?” “元末明初,陈家叛贼陈玄忍、血金乌之宫宫主血无涯,以邪术起出的千年僵尸王!被神相陈丹聪锁镇于此!”(未完待续) 第五三四章 屠魔世族 我大吃一惊,悚然而起,盯着太爷爷,许久才道:“那个千年僵尸王居然没有被完全消灭?” “没有。”太爷爷摇头道:“昔年朱元璋身边第一谋士刘伯温为了削弱元朝大将王保保的势力,尤其是解决掉王保保身边的术界异能人士,便携陈丹聪生母前往陈家,陈丹聪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后,大为悲恸,先是以化符之酒毙掉了叛贼陈玄忍,而后尽灭王保保身边各类邪教妖人。但那时候,血金乌之宫的势力正值顶峰时期,血无涯也是历来血金乌之宫宫主中最厉害的存在,再加上僵尸王助纣为虐,陈丹聪以一人之力对付诸邪,究竟是占不得便宜,无力将千年尸王彻底绝灭,而只是将其锁镇起来。” (陈丹聪、刘伯温、陈玄忍、血无涯、王保保、千年尸王等事迹,在实体书中已详细描写,这里不再赘述,可参见拙著《麻衣世家》) 江灵道:“那陈丹聪是把千年尸王锁镇到过虎口了吗?” “不知道。”太爷爷又摇了摇头,道:“数百年前的那成大战,在场之人几乎全无生还,所有的事情都是后至者口口相传,嗐,这些事情是真是假,着实难辨!据说,当时有一人曾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而且并未身亡,但那人随后却神秘失踪,不但是他,就连他的亲人、族人也一并失踪,数百年间杳无音讯,仿佛凭空蒸发。奶奶的!” 我道:“那一族是灭尸虎家?” “聪明!”太爷爷道:“亲眼目睹战事的人正是当年虎家的家主虎辟疆,此人乃是陈丹聪的至交好友,因为其家族世代以屠灭变尸为业,所以人称灭尸虎家,或屠魔世族。因为有千年尸王作祟,陈丹聪便与此人同往对敌,但大战之后,陈丹聪、血无涯尸骨全无,神相天书杳杳无踪,千年尸王不知所去,虎辟疆也失踪了。当陈家人前往虎家寻找时,才发现,虎家的整个族人也全都消失了。真真是急死活人!” 江灵愕然道:“那是怎么回事?” “鬼才知道!” 太爷爷长吐一口气,道:“数百年来,陈家子孙在寻找天书的过程中,也时刻留意千年尸王、屠魔世族虎家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结果。直到近来,我才得到汉琪的消息,说屠魔世族有可能就在洛阳龙王湖过虎口。于是老道我便离开西域,一路疾行,匆匆赶来此处。” “是二爷爷的消息?”我诧异道:“他老人家在伏牛山中可好?他又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汉琪还好,不用挂念。” 太爷爷道:“当年他一手组建拜尸教,神通广大,势力遍布天下,几乎所有的变尸都归他节制号令,虽然前番伏牛山中大战频仍,拜尸教总舵被毁,厉害角色损失殆尽,但是散落在各地的教众并未全部灭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应此理。也就是这些散落教众起了大用处,汉琪严命这些尸众不可作恶,邪不归正者灭无赦,其余愿意不杀不害人者,则可保全。这些保全的尸众便四处打探一切有关天书的消息,我也一直跟他留有我的行踪。本想着不会有什么希望,但是没有料到,就是这些尸众起了大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流窜到了这里,发现了过虎口的秘密,然后迅即回报给汉琪,汉琪又令它们找到我,向我说明,并且亲自引我去了过虎口。” 我连忙道:“那您见到了虎家的人?” “没有。” 太爷爷仰面灌下一口酒,懊恼道:“你太爷我连过虎口都没有过去,更别说见到人了。” “啊?”我诧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爷爷道:“过虎口乃是一道天然崖口,其周边群山环抱,尽是陡崖高耸,猿猱难攀,飞鸟不过,更不用说人了。又因为这崖口鬼斧神工,像极了一张虎嘴,所以我才将其称作‘过虎口’,它本来是没有名字的。更兼其中有一股莫测力量遍布周遭,现代所谓的科技设备,无一例外,到彼处全部失灵。想要进入过虎口,必须只身。” 我奇道:“那便只身而入不就成了?既然有崖口,那便从崖口进去,何必要攀援群山?” 太爷爷道:“崖口只是一道天然屏障,除此之外,尚有一道人为屏障。” “人为屏障?” “是玄术禁制。”太爷爷道:“过虎口处有一道极其厉害的禁制,将过虎口内外完全隔绝!嘿嘿……老道我一连去了三次,用尽了平生手段,最后一次,几乎赔上了老命,也没能过去。所以我也不敢再捋虎须了,以免不死老道成了死翘翘老道。” 我愕然道:“如此厉害?” 太爷爷道:“着实是非同小可!但我确信无疑,那就是虎家的手笔!” 我诧异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太爷爷道:“因为那禁制对人只是阻碍,并无伤害,但是对变尸,却是一触即溃!任何变尸,不管有多厉害,只要道行在五百年内,碰到那禁制,就灰飞烟灭!如此厉害的屠魔手段,当今术界无人能够做到,放眼过去,也只有虎家。而且我也相信,这禁制绝非是虎家一人一世之力,想必虎家每一代族长都会在过虎口进行禁制,数百年下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禁制了,其威力当然是惊世骇俗!汉琪派出去的尸众,也是因为发现了过虎口的古怪,强行入内,灰飞烟灭了五具变尸,才悚然而退,回禀汉琪的。” 我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但凡禁制,必有符箓,太爷爷没有看到过虎口附近有任何符箓咒文吗?” “这个想都不要想。”太爷爷道:“虎家的符箓向来独树一帜,乃是隐符。他们取山术、命术两家之长,以手画符,符在虚空,肉眼根本不可见。” 我沉默片刻,道:“太爷爷,既然您没能进去,为什么会怀疑千年尸王被锁镇在其中?” “是汉琪派出去的那些变尸的反应让我起了疑心。”太爷爷道:“它们对同类有着本能的感知,就是这感知吸引它们找到了这里。而且到了这里,它们几乎是奋不顾身要冲进过虎口的禁制,六具变尸,被摧毁了五具,最后剩下那一具才恋恋不舍而走。同类相引,汉琪说这过虎口中必定有极其厉害的变尸存在,所以才会产生如此效果。你们想,屠魔世族,隐匿不出,百年禁制,极其厉害的变尸,这一切线索除了能跟千年尸王联系到一起,还能是什么?” 江灵道:“那这虎家为什么要布下这道禁制呢?” “当然是想与世隔绝。”太爷爷道:“他们能选择如此一个偏僻的世外桃源所在,显然是不想再与世人接触,布下这道禁制,更是不想让外人进入其中。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布下禁制,只是为了不让千年尸王再出来!” 江灵“啊”了一声道:“尸王不是被神相陈丹聪被锁镇了吗?怎么还能出来?” “神相的锁镇术虽然厉害,但是毕竟也只是锁镇。”太爷爷道:“数百年下来,没有人再注入新的力量,那锁镇术的威力就会大打折扣。就好比一把锁,锁在门上,几十年不动,便会生锈腐蚀,到时候不用钥匙,用手一掰,就断了。千年僵尸王只要不灭,等锁镇力量减弱之时,就是它出头之日。” 我皱眉道:“那锁镇什么时候会减弱到千年尸王可以复出的地步?” “不知道。”太爷爷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千年尸王在过虎口内,那么虎家人必然知道它的底细!不但如此,虎家人也必定知道很多与天书相关的秘密!因为他们先人是昔年大战中唯一幸存的目睹者!也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一定要进过虎口!” 江灵道:“可是您都进不去,别人怎么进?” “他或许能!”太爷爷看着我道:“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术界到处流传你的消息,说你击败了太虚老妖,已经开了灵眼,还灭掉了南洋痋王阿南达,近来更是风头大出,连日本的影忍都败在了你的手上,真是我的好重孙!” 我尴尬一笑,道:“太爷爷,即便如此,我的道行也不比你高,您进不去的禁制术,我也难进啊。” “你有灵眼。”太爷爷道:“灵眼相气,术界任何法术,只要不是高明到了极致,你都能看出术气、术脚所在。” 我沉吟片刻,道:“血玲珑的本事比您如何?她的法术算不算高明到了极致?” 太爷爷道:“五十年前,大家半斤八两吧,现在就不知道了。至于法术,应当还未超凡入圣吧。” 我道:“血玲珑的符咒,我有时候就看不穿,之前,她还用符咒减弱了我的道行,令我的目法几乎全然失效。如果虎家的符咒比血玲珑的还厉害,我就无能为力了。” “不,这不能相提并论。”太爷爷道:“血玲珑厉害,厉害在于一人,她以百余年的功力,费尽心血造出来的符咒,你有时看不穿,并不意外。但虎家厉害,不在一人,那禁制是数百年数十人之力,反复重叠而成,你的灵眼应当能看穿。”(未完待续) 第五三五章 漫漫前途 一瓮酒已经见底,太爷爷果然是海量。 他叫了释空和尚进来,让再取一瓮来,释空和尚擦擦汗,也不敢不听话。 等新酒上来,释空和尚离开,掩了门,我才又开始说话。 “我的灵眼?应当能看穿?”我看着太爷爷,道:“您也不能确定,是吗?” “当然不能确定,我毕竟没有灵眼,无法去验证。”太爷爷喝了一口酒,道:“曾老怪倒是开了灵眼,只是几十年不见他,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嗯,应该是还活着,青冢老鬼、太虚老妖都活着,血玲珑十有八九也在,曾老怪怎么会死?” 太爷爷自言自语了一番,我却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太爷爷,我太爷爷到底去世了没有?” “啊?”太爷爷愣了一下,眼神有点迷离地指着自己道:“你个鳖孙,老子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不是,不是。”我自知语失,连忙改口道:“您是我二太爷,我是问天默公他老人家。” “他?”太爷爷摇了摇头,道:“我这大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应该是去世了吧?怎么,你有他的消息?” “就是之前东木前辈提到过天默公昔年的事迹,邵如昕也说过天默公属于十大杳人之列,所以我才问问您。” “青冢老鬼藏在深山野林里那么久,我一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又出来弄出这么一番动静,还是为了你,你的面子可真不小。” “都是天默公的面子,跟孙儿可没关系。” “那个邵如昕,听说已经跟五大队彻底决裂了?” “对,现在五大队当家的是陈弘生,想必您也听说了,老爸不允许他再用陈家的称谓,孙儿也给他起了个新名字,叫做绝无情。”我道:“此人之前隐藏的厉害,原本就看他是阴鸷面容,城府深不可测,现如今果然证实,心狠手辣程度犹在邵氏之上,一山不容二虎,他容不下邵如昕,日夜派人追杀。就连孙儿,也是他的眼中刺、肉中钉,他迟早要除我而后快!倒是邵如昕,现如今跟咱们是友非敌。” 江灵听见这话,低声一哼,显见是对我不满。 太爷爷却似是知道了,轻轻“唔”了一声,道:“外面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个大差不差。” 江灵道:“这就是诸葛卧龙的手段,不过太爷爷您比卧龙还要厉害,他是未出隆中,已知三分天下。您是足不出户,掐指一算,已知九分天下。” “你这小妮子,成了马屁精了。”太爷爷笑骂道:“我怎么好跟卧龙比?也不是掐指一算,我这都是听各路消息人士说来的。就算是在这里,项山派的人也为我打探消息来着,所以你们干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洛阳城郊跟日本忍者大战,就连那柳生左右卫门施展的二十招,招数名称我也知道。” “那也是本事。”江灵笑道:“太爷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在局外看,元方哥他做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些事情能料到,有些事情还真是无法料到。这跟局外局内关系不大。”太爷爷沉吟道:“陈家麻衣相术,精妙无双,但百密一疏,五大目法的全挂子本事学不到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看元方做事很好,比我年轻时候好,心思缜密,有勇有谋,能忍能吃苦,耐得烦,浑不怕,这就胜过世上太多人。无碍。” “太爷爷过奖了。” 我道:“其实,人心最易变化,虽然说相逐心生,但毕竟心思变化快,面相变化迟。单单从相貌断人,会因时日迟快而有所误差,这是正常之理。毕竟不是天眼,能相道,能看出大势所趋。所以,我一直疑心重,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嘛。” “唉……” 太爷爷沉默片刻,叹息一声,道:“我还是对弘生最痛心,伏牛山中就觉察出陈弘生心怀异志,只是念着跟弘道的旧日情分,不忍心下手,不料现如今倒成了祸害,绝无情,绝无情,起的好,他就是个过河拆桥,无情无义的东西。元方啊,血金乌之宫也好,千年尸王也好,就你最近遇到的日本忍者也好,其实这些全都不是大敌,最大的敌人会是弘生,哦,应该说是绝无情。” “他?”江灵道:“他现在还用得着元方哥,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此人的可怕就在于胸中壁垒森严,丘壑深重,险不在于当今,而在于日后。” 太爷爷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时常之举,这种人从来不恤用此等手段。他们不是江湖儿女,不是义字当头,他们手握重器,掌生死大权,倒下一个,还能再来一个,以武力根本无法对抗,就算能对抗,对抗得了一时,又岂能对抗一世?子子孙孙还是要活在这里的。仇怨太深,忌讳太重,恐有灭族之祸啊。” 江灵愕然地看看太爷爷,又看看我,道:“会有那么严重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说不出是一股什么滋味,喝一口酒,又觉得这酒实在是太凉了,从肠胃一直凉透到心。 看看窗外,黑茫茫,无际无涯,寺悬半山,后有峭壁,前无着落,单从此处四顾,真真是有一种不知路在何处的凄凉。 “不用看了。”太爷爷似乎洞察我心,道:“在屋子里肯定看不到出路,打开门,看一步,走一步,就都是路了。” “嗯。”我也展颜一笑,暂且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对了,元方。”太爷爷盯着我的胳膊,道:“你取了伍子魂鞭?缠在你胳膊上的就是?” “是的。”我将手一握,伍子魂鞭陡然绷直,迎立空中,威风凛凛。 太爷爷猛然起身,伸手就去抓鞭子,江灵叫了声:“太爷爷小心!不能抓的!” 太爷爷只是一哂,并未住手,我也没有收回鞭子,因为我知道太爷爷的秉性脾气,他怕什么? 越是不让他做,恐怕他就越是会去做。 更何况,这鞭子能伤人,却要不了命。 太爷爷一把就抓住了鞭子,伍子魂鞭登时一阵颤动,只听“噼里啪啦”乱响,电光一时闪亮满室。 相较于他人一触即撤手的反应,太爷爷反而更握紧了。 那电光火花也一直闪耀,声音不绝于耳。 太爷爷的手里冒出一股烟,甚至有股皮肉烧焦的味道传出来。 太爷爷终于放了手,道:“果然是好宝贝!” 赞了一声,又连忙搓手,骂道:“奶奶的,烧死老子了。皮都黑了!” 我收了鞭子,笑道:“这鞭子对阴气感应极其灵敏,但本身又是极阴之物,震慑群祟,是靠强大的魂力压迫,但对人,却又会散发极阴煞气,冰灼肉体。除了我之外,它不让任何人碰,这也是它的灵性。” “嗯,是宝贝,但是你能碰,我碰不得,不好。”太爷爷重新坐下,道:“轩辕八宝鉴呢?这个上古之物,闻名已久,还未见过,拿来瞧瞧。” “那个在元媛身上。”我道:“说起来轩辕宝鉴,太爷爷知道底细吗?知道宝鉴的用法吗?” “我知道的不多,也都是听来的。”太爷爷道:“什么用法?镜子还要什么用法?听说你用它开了灵眼,难道还不知道怎么用?” 一听太爷爷这话,我便有些失望,太爷爷知道的还不如我多。 我把之前宝鉴出现灵界之事,给太爷爷和盘托出,太爷爷听了之后,沉吟许久,道:“实在是奇事,我不要说知道,就连听都没有听过。你让我辨别吉凶,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富贵险中求,为了天眼,你不妨多试。” 江灵道:“那如果真的出不来了怎么办?” “生死有命,各凭天意。”太爷爷淡淡道:“入了相界,修了道术,这一点就要看开了。凡是以小心为要,尽人事为主,至于结果,就看天嘛。老道年少时纵横天下,多少次死里逃生,要是这也怕,那也怕,怎么能成就不死老道的威名?” “嗯,那就找机会再进。”我沉默了片刻,道:“太爷爷,吴家沟知道吗?” “知道。”太爷爷道:“近在咫尺,怎么能不知道?” 江灵道:“那太爷爷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太爷爷道:“我是先去过虎口破术,老命几乎丢掉之后才逃回项山寺这里,说是闭关,其实就是休养生息,也为了等你来。吴家沟的事情,项山寺已经知道,只是守成小秃驴正在修行关头,无法顾及,随后又听说五大队、九大队的人来了,你也来了,我便没有去查。怎么,你们现在还是没有头绪?” “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我苦笑道:“日本忍者也到了这里,还在龙王湖伏击了张熙岳,老爸也差点遭毒手。此外,晦极也在此间,我能来此,还是受他指点。” “有这等事?”太爷爷眉头紧锁,道:“本来以为是小事,不想插手,现在看来,此间龙蛇混杂,竟是国手布局,似要弈一场惊天大棋啊!”(未完待续) 第五三六章 变生肘腋 太爷爷正在说话,一道极其轻微的响声“啪”的响起,我脸色一变,太爷爷已经转身把屋中的灯给关了,江灵立时起身,手紧紧握着金木双锋,一双大眼瞪向窗外。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因为刚才那声音,已经表明了异样的情况。 不是走路的声音,因为正常走路的声音不会那么轻,也不是树叶飘落的声音,因为树叶飘落的声音又不会那么烈。 这是一声轻微的踩踏音。 有人从高处跳下,落在地上发出踩踏音。 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必然是绝顶高手。 项山寺里的人,似乎不需要从高处轻轻跳下,这里本来就是他们的地盘,何必要鬼鬼祟祟? 而且来人的轻功之高,项山寺中,以我见到的释空和尚以及两个小沙弥来说,明显不及。 更何况释空和尚还是监寺大师,除了守成和尚之外,他的地位最高,弟子辈中又排名最高,如果他不及此人,那项山寺中弟子辈里,恐怕也无能及此人。 其实,即便是以守成和尚的本事,也很难做到。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偏偏又以鬼祟之道,恐怕就只有一重身份了,敌人。 敌人在暗,我们绝不能在明。 更不能站在窗口、门后。 我们三人,在屋内占据三角,我在左,太爷爷在右,江灵在中。 我和太爷爷都是夜眼,都在极力往外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围静悄悄的,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但是这静,是死寂一样的静,让我心中压抑无比。 “谁!” 寺中忽然传来一声呼喝,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扑的倒地。 然后,寺中便再次安静了。 我和太爷爷对视一眼,我们都听得清楚,刚才发出那声呼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释空和尚。 太爷爷低声道:“出去!” 我点点头,太爷爷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酒杯,屈指一弹,击在窗户上,两扇窗訇然而开,太爷爷却飞身一跃,从屋门处冲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嗤、嗤、嗤、嗤”数道破空之音一起大作,“哒、哒、哒、哒、哒、哒”,窗口处已经响成一片。 以夜眼之力,我看的分明,两扇窗上刹那间就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 苦无、千本、车剑、十字剑、八方剑、吹矢毒针…… 全是忍者武器! 来人是日本忍者! “何方鼠辈,出来见我!” 太爷爷在外一声大喝,整个屋子都“嗡嗡”作响。 “走!” 我低喝一声,与江灵联袂而出。 寺中,不见一人。 只有太爷爷站在月影之下。 “太爷爷,是日本人,忍者。”我低声说道。 这群人,本来就是极其擅长隐匿的高手,更何况现在又是夜里,对他们来说,藏身更是容易。 太爷爷道:“我知道,五十年前就与忍者狗交过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改了这偷偷摸摸的毛病!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吗?咹!” 太爷爷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又是一声厉喝,声震四野。 我笑道:“不怕他们当乌龟,我来找他们。他们藏得住身子,藏不住气。我以灵眼相气,就算他们藏地三尺,我也能挖他们出来!” 我说话的声音也很大,我不怕他们听见,听见了,能主动出来最好,不主动出来,那我就找。 我说完话,寺中依旧是没有动静。 除却太爷爷站在我身前,江灵在我们中间之外。我身前是一尊石碑,霸下驮着的石碑,刻着佛经典故;身后是斋房,就是我们刚才吃饭的地方。 我身左是一棵老树,身右是平地无物,有青石小道。 我一番环顾,石碑之后赫然有两道青灰之气!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那石碑只有半人多高,两尺来宽,后面居然能藏下两人? 而且从斜着的角度去看,石碑后面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从这一点来看,日本忍者做缩头乌龟的本事,也真是登峰造极了! 我又看了看树上,那里是我本来以为能有人藏身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失望了,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日本人不傻。 大家都能想到他们会隐藏的地方,他们反而不会去,大家想不到的地方,他们才会去。 再回头看斋房,房脊之上,一溜青灰色的瓦片,赫然有三道同样颜色的气! 房顶上居然也藏着三人! 为什么看起来还是瓦片? 我都有些匪夷所思了。 再看那片空无一物的平地,居然也有一道青灰之气蒸腾而起!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忍者用的是一种特制的材料,覆盖全身,可以遮住自己的体型,又可以与其他物体颜色全然混杂,仿佛一体,若不是到其近前,仔细辨认,根本难以发现。 藏身在石碑后,房脊上,平地上的六名忍者,全都是以此等手段在做隐藏,不知其底细者以为忍者会隐身,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 此外,忍者从小修炼体术,与中国古武术里的缩骨易筋法极其类似,可以将身子大幅度扭曲,修炼到一定境界时,骨头之间的缝隙也能完全压缩,从而将身子变成常人难以想象的小巧。这样一来,忍者便可以藏身在极其窄小的空间之内,更不易被人发觉,藏身在石碑之后的忍者,便是此中高手。 我不敢仔细去看他们是如何做到众目睽睽之下,隐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因为我怕他们发现我能看到他们。 看到我,就不好了。 心领神会。 这是之前青冢生在观音殿外与我说话时的本事。 在与阿南达大战之后,归来的几个月内,我终于学会。 此术,比六相全功中的口技,蚊声入密更要精妙。 蚊声入密,有声,心领神会,无声。 无声胜有声,以三魂之力沟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施展此术,必须施术者和被施术者同时达到极高境界的三魂之力。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举世寥寥。 青冢生能达到,太爷爷能达到,我也能达到。 一点魂力,直奔太爷爷。 “太爷爷,霸下石碑后面有两人,这两人之气势大,是绝顶高手;斋房之上左、中、右各有一人,三人之间各相距六尺,距离房檐三尺,这三人之气也大,是高手;我身右平地上,距我两丈之地,有一人,气稍弱,也是高手。稍后,我假装相错,去往树下,然后解决石碑后两人,地上一人交给灵儿。您解决屋上三人。” 不用等太爷爷回话,我便缓缓朝树下踱步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诸位既然不愿意现身,那我就亲自请诸位现身了。” 话音落时,我已经走到了树下,太爷爷和江灵的目光也跟着到了这边。 这是我们最大的空档,如果忍者要动手,应该会在此时! 我抬起一掌,假意朝树干拍去。 余光之中,石碑后的忍者似是要动了。 动手! “灵儿,小心右侧两丈之地!” 我大喝一声,立时展开御气而行,飘然而向石碑之后! 江灵立时拔剑、转身,剑在手中,符也在手中。 “拙!” 太爷爷双手一撑,腰间白尾拂尘飞驰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直奔斋房屋上。 石碑之后,两人“嗖”地窜起,一片布似的东西在他们身上猛然不见,紧接着便是一道浓烟滚滚而出,另有一道喝声响起:“洒八克锁锁!” “呼!” 一股劲风平地而起,卷裹着沙尘朝我喷涌而至,来势汹汹!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忍术,但万变不离其宗,一切忍术都是人力与地力、天力的相互催动,相互契合,只要打破这默契就行了。 我一掌挥出,元气毕至,那股风先是一滞,随即止住,风中沙尘滚滚而落,坠在地上,瞬即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风沙过后,两道人影显现。 这是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虽然看似繁杂,但时间却极端。 两个人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不但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而且还瞬间击溃了他们的术,两人往后急退,同时左右分开,口中再次念念有词。 “吸吸岩盘……” 似乎是这么说的,但我不等他们说完,便展开奇行诡变的身法,猛然飘至其中一人身后,举掌便拍,那人猝不及防,脑袋被我拍个正着,轰然倒地! 另一人急速而退,手在腰间迅速一抽,一把窄小的刀闪烁着流水也似的光芒,亮在眼前,我嘿然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柳生左右卫门!手下败将,也敢言勇?今夜再来,是又要自讨苦吃吗?” 那人听见我这话,将脸上的蒙着的黑布一把扯掉,果然是柳生左右卫门。 我随手又将被我拍晕的那人脸上黑布扯掉,一看之下,却是雾隠才蔵。 我不由的笑道:“柳生阁下到了,雾隐先生晕了,那么武藏三太夫、猿飞佐助恐怕也在此地了吧?” “陈令主!” 太爷爷那边,有一人已经被打翻在地,还有两人正在跟太爷爷周旋。听见我的话,有一人大声喊道:“在下就是武藏,我们深夜来访中国著名的寺庙,只是为了拜佛,怎么你们打起我们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七章 大获全胜 “呸!” 江灵一口啐在地上,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过来拜佛要偷偷摸摸的吗?过来拜佛要藏起来吗?过来拜佛需要蒙着脸带着武器吗?过来拜佛还要出手伤人吗?” 江灵说一句,就刺一剑,与她对敌的那个忍者在武学上造诣有限,仓猝之间,被攻的手忙脚乱,脸上蒙着的黑布也被江灵割破,划开了。 露出来的脸上,眼下嘴上竟然是两个深深的黑孔! 他没有鼻子! 而且似乎是天生就没有长鼻子! 江灵吓了一跳,手一颤,本来要趁势而上刺上去的后一剑,竟没能刺下去。 那人立时后撤,逃离了江灵的攻击范围,江灵仗着剑,也没有追击。两条秀眉微微蹙着,心中定是后悔刚才不该把这人脸上蒙着的黑布给划破。 而如此恐怖难看之人,我也是平生未见,当即是头皮发麻。 但偏偏是这等生的丑恶之人,却让人分外侧目,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便觉有一股凉风寒冰一般袭向后脑。 我看也不看,一个斜刺里翻滚而去,起身之时,逍遥游之匿迹销声已经展开。 柳生左右卫门挺着剑,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四顾。 他已经看不见我了。 “陈元方!出来!” 柳生左右卫门挥剑大喝,道:“藏起来算什么英雄!中国人是缩头乌龟!” 我快步掠至他的面前,行走之风将柳生左右卫门的额前长发悄然吹起,柳生左右卫门警觉似的朝我的方位猛然一刺,那刀芒月光似的倾洒下来,我拔地而起,飞过那道月光,落在柳生面前,一把捏住了那倭刀的刀背。 匿迹销声,结束。 元气,灌注刀背。 这一过程说起来繁琐,但整个发生下来,却几乎是一瞬。 柳生偷袭,我躲过,匿迹销声,他挥刀,我落地,他招式落空,我抓住刀背……仿佛我们两人事先演练好的一般,毫无凝滞,行云流水。 “柳生先生,你又输了。”我微微一笑,道:“这次恐怕不能再对你客气了。” “不服!”柳生左右卫门大吼一声,使劲拽了一把刀,那刀却被我以元气锁住,哪里能被他拽走。 柳生大叫道:“你刚才藏起来了,我没看见,我不服!” “哈哈哈哈!”我仰天大笑,道:“我刚才施展那一招,谁都可以说不服,唯独你们日本忍者不能说不服!我藏了起来,你们之前又是在干什么?你躲在石碑后面干什么?他们躲在房脊上干什么?还有那个无鼻之人,趴在地上干什么?” “还是不服!我就是不服!”柳生左右卫门眼睛一红,右手不撤刀,左手入怀,似乎是要往外拿什么东西。 我脸色一阴,手上用气,口中喝道:“不服也得服!” “啪!” 一声脆响,柳生左右卫门的刀,被我捏成两半! 一半在他手中,一半在我手中! 柳生的左手已经从怀中伸出,手指之间夹着两枚苦无,闪电般刺向我的咽喉! 我的手也伸了出去。 捏着他的刀伸了出去。 他的手先出,我的手后发。 那两枚苦无在我颌下停住不前,一股刺鼻的味道钻入鼻孔,相味之术,剧毒! 我手里捏着的断刃,已经深深插入柳生的左手手腕。 他的左手在颤抖。 我轻轻一吹,他的手终于不稳,只听“当啷”两声,他手里的苦无掉在了地上。 “嘭!” 我抬起一脚踹在他胸前。 毫无怜悯,毫不留情。 柳生左右卫门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去。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人,轰然落地,挣扎着,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柳生!” 武藏三太夫大喊一声,然后又叫道:“陈令主,你不可以下杀手!我们是你们的客人,我们有外交豁免权!” “去你奶奶的豁免权!”太爷爷骂了一声,拂尘一震,千道万道白色兽尾根根乍起,仿佛银针,刺向武藏三太夫。 武藏三太夫旁边那人“哼”了一声,将面上黑布扯下,却是猿飞佐助! 猿飞佐助挡在武藏三太夫身前,双手合十,呈在当胸,脑袋微微下垂,两腮鼓动,口中喝道:“瞬囤!瞬囿盘咄戟指!” 只听“啵”的一声响,猿飞佐助口中迸出一连串乌光,各个弹珠大小,“吐”、“吐”、“吐”、“吐”,数声连响,子弹般朝太爷爷疾驰而去! “伏!” 武藏三太夫也在这仓皇之间,丢出一道符咒,喝了一声,那符咒“唰”的粉碎如屑,武藏喃喃念诵,一道火光突然乍现,火龙一般朝太爷爷吞噬而去。 “你这厮还有些手段!” 太爷爷先是一挥拂尘,扫向猿飞佐助吐出来的“弹珠”,劲风过后,“弹珠”竟化作水珠落下。 “小鬼子用口水!” 太爷爷皱了皱眉,然后左掌“呼”的拍出,将武藏三太夫弄出的火光拍散。一个箭步,再次追向武藏三太夫。 几乎是在这同一时间,被江灵割破面罩的那无鼻之人将手一伸,摸出来一张纸符,双手十指乱舞纷飞,口中念念有词之际,便将手中的符咒朝江灵丢了过去。 “啪!” 那符咒还未到江灵跟前,便已经爆破而开,一股黄烟滚滚而起,那人的身影瞬间在烟中消失,而烟雾还在前进,朝着江灵吞噬而去。 我看的心惊,正要上前,却见江灵将手一拍,早有一张雪白的纸符弹起,江灵伸出白色念珠锁镇的左手,在那符纸上屈指一弹,符纸飘然飞向那滚滚的黄色烟雾之中。 “净!” 江灵杏眼圆睁,娇叱一声,那雪白色的符纸登时化作一团莹莹而亮的白芒,在黄烟之中,四散而开。 说来也怪,那烟雾但凡触及白芒,便立时消散,仿佛被白芒吸收了一样,眨眼之间,所有的黄烟便已经消失地干干净净。 半空中跌下来一道人影,落在地上,挣扎不起,但见他脸色惨白,双唇无血,正是那无鼻之人! 江灵吐出一口浊气,仗剑上前,在那无鼻之人颌下一指,道:“还敢动否?” 那人也不做声,也不再动。 到了此时此刻,尘埃基本上已经落定。 那边太爷爷猛然一声长啸,龙吟之力,暴然发难,距离他最近的猿飞佐助正自念咒,猝不及防间,被震得耳孔流血,身子摇摇欲坠。 武藏三太夫悚然惊退,太爷爷赶至猿飞佐助身边,一记塌山手拍出,猿飞佐助连躲也躲不及,但听他肩膀处骨骼裂响,仿佛爆豆,再看他两眼一翻,已然是晕死过去。 “武藏!”我大喝一声,道:“你是投降还是抗拒?” “咳……”武藏三太夫长叹一口气,道:“没有想到,中华之人竟然是如此的粗野,不懂礼数。” “嘿嘿……”太爷爷森然笑道:“此处荒山寂寥,四周无人,你们全军覆没,我老道多年来再没杀人,今也又动了心思,若是一时手痒,要了你们的命,恐怕也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们到地下再去跟阎王告状,说我不死老道粗野无礼如何?” 武藏三太夫一惊,他不是蠢人,应该能看得出来太爷爷眼中流露出的杀气不是矫揉造作,而是真的杀心毕露! “说,你们把寺里的僧人怎么样了?”太爷爷往前一步,厉声喝问道。 武藏三太夫道:“道长息怒,在下等人确实是来游玩的,只不过是深夜不便打扰,所以就悄悄地来,准备赏玩一番后,再悄悄地走。所以寺里的大师们,我们无意加害,都是略施了催眠的手段而已。” “扑簌簌” 武藏的话音未落,空中一阵振翅之声忽然传来,我仰面一看,竟是几只雪白的鹰,好生熟悉,那是老舅养的雪主! 表哥他们人在找我和江灵! 我正想老爸他们一定急了,雪主便飞速而去,片刻之后,我便听到项山寺山门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砰、砰、砰!” 接近着又是一道浑厚的声音:“麻衣陈弘道,来寺拜山,还请守成师叔允纳一见!” 武藏三太夫脸色一变,我却是一喜,原来老爸、表哥他们已经到了近前,派雪主只是要确认我和灵儿是不是在这里。 我和江灵这许久不归,老爸他们肯定是要到龙王湖附近寻找,找到项山寺里倒也不足为奇。 太爷爷听见老爸的声音,也是甚为欢喜,扬声道:“弘道进来!寺中僧人已经遭了日本忍者的毒手!” 只顷刻间,一道人影疏忽而至,正是老爸。 待看清我们无虞之后,老爸才朝太爷爷俯身一拜,欣喜说道:“二爷爷,您老原来在这里!” 太爷爷还未说话,只听老爸身后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却是二叔、望月、彩霞、表哥等诸人。 “师父。”望月、彩霞走在最前,看见我都是齐声招呼。 “嗯。”我应了一声,道:“你们来的正好,快去寺里找找,看僧人有无异样。” “阿弥陀佛。不用劳烦令主高徒了。”一声佛号高喧,一个胖大的和尚从斋房后面转出,正是守成。 守成笑眯眯道:“老和尚的徒儿、徒孙们都没有性命之忧。唉,他们不争气,要不是有天佑道长和陈令主、江姑娘在,今天老和尚我的窝都要被这些倭人给端了。”(未完待续) 第五三八章 莫不宾服 守成和尚一边说话,一边朝我们走来,我看得仔细,他的左右手里还各自提着一个人,那两人,全身上下,都是夜行黑衣紧紧裹着,身材瘦小,正是日本忍者的打扮。 “有几位贵客跑到了贫僧在后山闭关的所在,这才把贫僧给惊动了。”守成和尚丢下手中那两人,一哂道:“贵客动手,被迫迎战,才知道是东洋高手的忍者手段,贫僧真是大吃一惊,隔山涉海,万里难途,实在是有失远迎。而且贵客手段高明,本派一败涂地,贫僧居然茫然不知,说起来,真是丢我佛的人。” “守成,你不丢人。”太爷爷道:“这些个人全都是偷袭,手段卑污,更兼带头人是日本术界的影忍级人物,甲贺流、伊贺流、柳生家的顶尖高手全部都在,合力对付你的徒子徒孙,这本事,嘿嘿……当真是好得很啊!” “阿弥陀佛。”守成和尚笑道:“道长果然见识过人,句句话都说到了小僧的心坎里。不过,小僧好奇啊,这么多东洋高手,于今夜驾临穷山敝寺,却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贪图小僧的桂花佳酿?哎哟哟,那酒可都让道长您糟蹋尽了啊。” “小秃驴,老道喝了你的酒,能算是糟蹋吗?”太爷爷笑骂了一声,那边二叔突然惊叫道:“哎呀!瞧瞧我看见了谁!” 众人都是一愣,之间二叔飞奔向前,跑到太爷爷跟前,瞪大了眼珠子上下一打量,再然后就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喊道:“弘德见过二老爷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千秋万载,一统术界,万岁万岁万万岁!” “滚你的蛋,给爷站起来!”太爷爷一阵笑骂道:“怎么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没个正行?你爹死了,就没人能管你了是不是?” “那不是还有您呐!”二叔麻溜蹿了起来,笑得脸上凝成一朵花,跑到太爷爷背后,又是给太爷爷捏肩,又是给太爷爷捶背,道:“真是没想到,您越长越年轻,咱俩站一块,别人肯定以为是兄弟俩,哪里会想到是爷孙。” 太爷爷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我们集体无语,二叔这马屁拍的……总是有种异样的别致。 守成和尚“咳嗽”了一声,埋怨二叔道:“本来是要跟这群东洋客人好好谈谈的,很严肃端庄的心情,被你这一搅合,让贫僧多尴尬。” 守成也是滑稽和尚,这话说的江灵又笑了,道:“守成大师,这群东洋人说来你的寺里游览呢,他们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就乔装打扮,悄悄进来了。” “这位江姑娘说的是。”武藏三太夫终于见是说话的机会,笑道:“诸位阁下,今夜之事,真算是误会。” “废话少说!”太爷爷喝道:“道爷没空跟你啰嗦!说,为什么来这里?来了多少人?是否还有人接应?若是不实话实说,老道的手就止不住痒了!” 武藏三太夫还是嘴硬道:“真的只是误会,确实为了游山玩水,无意中看见贵寺,就忍不住进来了。” “放屁!”二叔站在太爷爷背后贴着太爷爷耳朵大骂一声,惊得太爷爷浑身一颤,二叔连忙移开嘴,接着骂道:“今天是来玩,那之前的事情怎么算?我家张老爷子差点被你们害死!然后又被你们这些鬼子丢进了湖里!我大哥亲自下湖救人,是不是你们布下的圈套?要不是我的大哥神勇无比,天下无敌,你们是不是早就按耐不住狗头,要上手了?” “什么张老爷子?还有你大哥是谁?”武藏三太夫装傻充愣道:“在下不知你在说什么?这与我们何干?我们也从未丢任何人到水里啊,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你娘的蛋!”二叔骂道:“老子亲眼看见就是你!那天你穿着一条花裤衩,一脸的淫荡笑容,老子记忆深刻,别以为你现在换了一身黑衣服,就想蒙蔽老子的法眼,你化成了灰老子都认识!” 我们听见这话,都是面面相觑,二叔这惫赖,果然是天下无人能及,睁着大眼说瞎话,反而还说的振振有词,仿佛确有其事。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武藏装傻,二叔惫赖,两个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倒也半斤八两。 武藏被二叔噎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阁下既然说看见我,可有证据?” “老子不是证据吗?”二叔道:“难道老子会说瞎话吗?” “咳咳……”太爷爷实在是忍不住了,干咳两声,打断了二叔的话,朝武藏冷冷说道:“前时之事,暂且不说,且说今夜之事,我也不与你胡搅蛮缠,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我先废了你的道行,然后再慢慢炮制你!老道我说到做到!” 我也冷冷道:“武藏,士可杀不可辱,但你若不想做士,不实话实说,那我等也就不把你们当士了,你们几人在日本术界都是有头有脸的高人,如果我太爷爷废了你们的道行,我再把你们的衣服都扒光,用绳子吊在项山树上,到天明再叫人来给你们拍照留念,发付报纸,你们会不会更加出名?会不会举世瞩目?日本术界想必也会因此而大放异彩吧。” “陈元方,你!”武藏三太夫脸色一变,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面无表情道:“没功夫跟你废话,数三个数,三、二、一!” 我的话急促说完,武藏三太夫脸色瞬息万变,嘴巴张了几张,都没有说出话来。 “真当我开玩笑!”我冷笑一声,喊道:“太爷爷,废了他!” “好!”太爷爷应了一声,双目如电,死死锁住武藏三太夫,脚步缓缓朝他移去,武藏面如死灰,神色瞬间衰微到极点,他仓皇四顾之后,连忙道:“先不要动手,先不要动手,有话好说,好说。” “我们忍者不能受辱!”武藏三太夫的话刚刚说完,我身后一声大喝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从背后急冲而前,老爸、太爷爷等人这边看来,勃然色变,江灵、二叔更是齐声大呼:“小心!” 我心中一惊,正要躲避,却见望月脚步往前一错,眼中四眸错动,刹那间,周遭空气一阵诡异的波动,仿佛有股大力在撕扯这天地,令其扭曲! “阴阳大执空术。”望月的嘴唇在蠕动着,我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却能看得出他说的是什么。 “天手刑裂。”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我回头去看时,只见原本晕倒在地的雾隠才蔵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滩碎裂的血肉! 一柄断刀就浸在那血肉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周围静的可怕。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在看那滩血肉。 尽管恶心,恐怖。 但,似乎越是这样,就越忍不住要去看。 雾隠才蔵被我打晕之后,一直躺在地上不动,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或许早就醒了,也或许是刚刚才醒,而且一醒来就听到了我和武藏三太夫的对话,武藏要说实话,要示弱,雾隐才藏不能接受,就大声喝止,同时捡起来了柳生左右卫门掉在地上的断刀,朝我偷袭。 望月,似乎是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注意着雾隠才蔵,他之前就对此人不满,甚至说是不满之极! 此人曾对彩霞不敬,犯了望月的大忌。 望月,在某种时候,某种情形下,心性是乖戾的,是刻薄的。 他曾亲自问我,下次若是遇上雾隠才蔵,可否下杀手? 我当时的意思是,可。 现在,已经成真。 “啊!” 被江灵用剑抵着的无鼻之人,突然嘶吼一声,愤然而起。 “嘭!” 已经站在江灵身旁的彩霞一掌挥出,将那人打了个筋斗。 江灵赶上去手起一张黄色纸符,贴在那人额上,喝道:“你也想死吗?” 那人扬了几下头,挣扎着要动,但很快就重重地,又砸在了地上。 “不,不……” 武藏三太夫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样,瞪大了一双无神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滩模糊的血肉,喃喃道:“你们,你们杀了才藏……” “偷袭我师父,就是这般下场。”望月淡淡道:“我师父心性仁慈,或下不去手,我却不是,他让你们说,你们便说,让你们说什么,你们便说什么,但有违背,还是这般下场。有谁可不服?” 太爷爷都有些赞赏地看一眼正在傲然逡巡四顾的望月。 在一面倒,绝对实力的压迫下,日本忍者,谁敢不服? 守成和尚道:“说来听听吧,究竟是因何深夜驾临敝寺,又出手伤人?” “蹬、蹬、蹬、蹬……” 武藏欲言又止,一阵脚步声鼓噪而起,由远而近,众多人影渐渐往前,我们纷纷瞩目望去,赫然看见浑天成急急忙忙率领一干人冲了进来。 “浑队长快来!”武藏三太夫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中陡然迸发出一股惊喜的光芒。(未完待续) 第五三九章 大开杀戒 浑天成等一干人很快到达,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蒙面忍者。 “都不要动手!”浑天成大声道:“这是一场误会!” 猿飞佐助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二叔吓得惊呼一声,猿飞佐助却道:“浑队长,你终于来了!你们中国人太不友好,才藏君已经被那个白衣人所杀!这怎么办?” “哧……”二叔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个小鬼子,原来刚才一直趴在地上装死啊。你奶奶的,刚才突然蹦起来,吓了老子一跳,还以为你诈尸了!” 浑天成皱了皱眉头,道:“雾隠才蔵先生亡故了?” “就是被他杀的!”猿飞佐助指着望月。 望月冷眼旁观,并不做声。 浑天成看了我一眼,道:“陈元方,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回事?”我冷笑道:“这是要恶人先告状,倒打一钯了?” 浑天成严肃道:“陈元方,雾隠才蔵不是一般人,这涉及到国际问题!希望你好好说话!” “那好。”我道:“我们在这里好好吃饭、聊天,一群蒙面人突然闯了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不打一声招呼,出手伤人,我们以为是入室抢劫的匪徒,被迫出手反击,以行使自卫权力,打斗之中,对方也未交代来历,只是一昧攻击,招招杀手,我们无奈,只好将对方击毙。按照本国律法,对付暴力犯罪,就算将对方打死,也不算犯罪吧?” “这……”浑天成登时无语。 二叔大笑道:“我们读过书,认识字,你可不要欺负我们哦。” 武藏三太夫道:“我们不是来抢劫的!我们已经说明了,但是他们还打!并且杀了我们的人!” 江灵道:“胡说八道,你们不是抢劫的,那深更半夜,携带武器,穿着夜行衣,悄悄潜伏进来,又出手伤人,这是干什么的?哪有这样观光礼佛的客人?” “我们不是来观光礼佛的。”武藏三太夫狡黠地一笑,道:“我们是来调查案情的。浑队长可以为我们作证。” “对。”浑天成干咳一声,道:“龙王湖附近吴家沟发生不明死亡案件,引起上面重视,且与少女失踪案有关,我们特意请来日本友人前来协助调查,项山寺因为是民间术界力量,也在调查范围之内。所以,武藏等人,才会以非常手段,进来此处。” 守成和尚道:“那对我的徒弟、徒孙下手却是为何?” 武藏三太夫道:“是他们先要动手,我们怕打草惊蛇,影响了调查,所以被迫将他们失去知觉,不过我们并没有杀害他们。” 我听得一阵光火,武藏三太夫等人实在是太过无耻,刚才说是夜来观光,现在又说是奉命查案,这样下去,我们反而成了嫌疑对象,成了妨碍公务之人。 浑天成道:“这样说开了就知道对错了。陈元方,你的徒弟杀了日本友人,且是受我们委托的调查人员,这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道:“行使公务要亮明身份,他们没有亮明身份,只是跟我们打斗,我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歹徒?” “我们亮明了身份!”猿飞佐助大叫道:“你们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但是你们就是要打打杀杀!大大的不友好!我要控诉你们!” “你什么时候亮了身份?”江灵怒道:“从始至终,你们都没有说明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说了!” “没有!” “咳咳……”浑天成道:“陈元方,你们说武藏等人没有亮明身份,可有证据?” “他们说他们亮明了身份,可有证据?” 猿飞佐助叫嚣道:“我们就是证人!” 二叔针锋相对:“我们也是证人!” 浑天成道:“自己人证明自己人,证据力很弱。” 二叔道:“他们不也是自己人证明自己人吗?” 浑天成道:“他们没有杀人,你们却杀了人。现在是你们说不清楚,所以,最好是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洗脱青白。” “闭嘴!”太爷爷突然暴喝一声,震得周围屋舍都嗡嗡作响,场中登时一片寂静,浑天成、武藏、猿飞、柳生等诸人,都是脸色剧变。 太爷爷瞪着眼,厉声道:“如果我刚才把他们杀光了,你们还要证据吗?咹!死无对证!全当做匪徒毙命处理,你们还要证据吗?” 猿飞佐助慌忙退到浑天成身后,惊惧道:“老道士,你,你要干什么?” 武藏三太夫道:“你难道要当着浑队长的面,杀光我们吗?” “嘿嘿……”太爷爷冷笑道:“你们仗着他的势,就不怕我了?浑天成,昔日我打你胸口那一掌,骨头碎裂,多少天才好啊?” 浑天成咽了一口吐沫,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口中嚅嗫道:“道长,不要图一时痛快,给子孙种下大祸!陈家村里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厉害。” “你在威胁我?”太爷爷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浑天成。 “不是威胁。”浑天成摇了摇头,道:“只是提醒。” 太爷爷道:“那你说说吧,今日这事,你想要怎么了结?” 浑天成道:“带走杀人者,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弄清楚再做处理。” “不行!”我当即拒绝。 浑天成冷冷道:“陈元方,识时务者为俊杰。真要铁了心和我们作对?要知道,雾隠才蔵是上面的二老板,亲自花力气调来的友人,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浑天成,是我杀了雾隠才蔵,如果非要带我走,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元方哥!”江灵喊了一声,惊恐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什么。 “师父!”望月昂首往前一大步,道:“人是我杀的!您不用替我出头!” 彩霞失神地看看我,又看看望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杀的?”我微微笑道:“凭你的本事,杀不了雾隠才蔵。” “我……”望月其人,不善言辞,雾隠才蔵的本事原本就比望月略高,只是前时在龙王湖被张熙岳用针伤了身子,刚才打斗之中,又中了我一掌,所以势力大损,才会被望月以阴阳大执空术一招毙命。 望月又怎么能详细说出这些? “不是他杀的!就是那个白衣人杀的!”猿飞佐助忽然尖声叫道:“白衣人打不过才藏君,是那两个女人在一旁帮忙,所以才被白衣人杀了!” “两个女人?”浑天成皱眉道。 “就是那个用剑的女人,他们叫她江灵。”猿飞佐助道:“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好像叫做彩霞!他们要一起带走!” “不错。”柳生左右卫门忽然阴瘆瘆笑道:“这两个女人也要带走!” 我已经看见猿飞佐助和柳生左右卫门两人眼中闪烁着邪光。 我的手开始隐隐发抖。 望月的瞳孔也在收缩。 浑天成似乎是感觉不妥,皱了皱眉头,道:“武藏先生,到底是谁杀了人?” 武藏三太夫肃然道:“就是那个白衣人,还有那两个女人,请浑队长一并带走,交由我们审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武藏三太夫,淡淡道:“你是在说笑吗?” “我是认真的,令主先生。”武藏三太夫一副道貌岸然的神色,道:“我知道阁下技业惊人,但是,我们大日本忍者的血不能白流。尤其是为你们做事的人。” “不要多说了。”猿飞佐助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来,伸手就去拉江灵,江灵闪电般出剑疾刺,猿飞佐助急忙闪避,那剑擦着猿飞佐助的脸颊而过,几乎将其面皮削掉! 猿飞佐助怒道:“你又要杀人?” 江灵冷笑道:“你再敢伸伸爪子试试?” 猿飞佐助阴笑一声,双手十指叠起,快速捏起诀来。 “你狂妄!” 我大喝声中,身影一晃,早到了猿飞佐助面前,狞笑道:“普天之下,谁敢动我的女人?” 猿飞佐助大惊失色,抽身要退,我一招奇行诡变,左臂劈手捏住了猿飞佐助的脖颈,右臂手起手落,一掌击在猿飞佐助百会之上。 “陈元方手下留情!” “陈令主留情!” 浑天成、武藏三太夫齐声呼喊。 “晚了!” 我的手硬生生落下,按在猿飞佐助百会穴上,阳罡极气迸发而出,直灌而下! 猿飞佐助修炼的法术偏阴,我便以罡气将其消融。 “不,不要……” 猿飞佐助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身子像烂泥一样瘫软倒下,翻着白眼,浑身抽搐,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冷冷道:“我也不杀你,只是废了你的道行而已。” 这一过程发生地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 仿佛一瞬间,猿飞佐助就成了废人。 猿飞佐助喘息着,渐渐平复,他挣扎着做了起来,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江灵,再看看彩霞,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着江灵,又指向彩霞,道:“我就是想要这两个女人,我就是想脱光她们的衣服……” 我怔住了,气的怔住了。 一道白影闪过,望月已经将猿飞佐助提了起来。 “不要!”武藏大声喊道。 “咔嚓!”望月扭断了猿飞佐助的头,鲜血如泉涌,溅了一地,腥臭味充盈四周。(未完待续) 第五四零章 夜来惊变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望月却轻轻拍了拍手,淡淡道:“死有余辜。” “巴嘎雅路!阿达西瓦阿纳古瓦古拉西达!” 柳生左右卫门突然狂吼一声,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话,发疯似得朝望月冲了过来。 老爸在旁边横身一跃,早挡在柳生面前,柳生先败于我,断了病兵刃,又目睹两个同伴被杀,已经丧失了理智,步伐、招式全无章法可言,老爸一探手,就捏住了他的咽喉,柳生像只被人抓住脖颈的鸭一样,拼命扑腾了几下,然后脸色涨红,双手渐渐垂了下来。 “不要再动手了!” 浑天成怒声喝道:“陈弘道,你快快放手!” 一连串的子弹上膛声音,九大队的人瞬间都挺起了重武器,对准了老爸。 一众日本忍者也纷纷将暗器捏在手中。 浑天成命令道:“快放了人!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马根库阿肯纳!”武藏三太夫大叫道:“一群疯子!一群恶魔!浑队长,他们疯了!” “日!” 一声鸣镝也似的哨音,刹那间,空中呼啸声此起彼伏,数不清的雪白鹰隼云集而来! “吱吱”、“吱吱”! 又是无数鬼蝙蝠铺天盖地接近。 “蒋梦白,你要干什么!”浑天成脸色一变,朝着表哥吼道。 “不干什么。”表哥冷笑道:“雪主和鬼蝙蝠也想饮恶人之血而已。” “阿弥陀佛。”守成和尚叹息一声,道:“贫僧做了多年的好和尚了,不想今天晚上又要被人逼迫的大开杀戒。” 张熙岳笑道:“久闻东洋倭人丧心病狂,我这医术虽不高明,却也想不自量力,给他们彻底去去病根!” “对!”二叔叫骂道:“打!打呀!你奶奶的!老子从小吓大的!看谁先杀光谁!” 一时间,局面已经失控,所有人都各执兵器,混战,一触即发。 “你们干什么!”浑天成叫道:“陈弘道,陈元方,你们父子非要与公家势不两立?” 老爸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浑天成,没有放手,也没有说话。 柳生左右卫门比老爸要低一个头还多,被老爸捏住喉咙,挺举在空中,仿佛大人抓住一个孩童。 我冷冷道:“浑天成,你真敢开枪?” 浑天成道:“你们要是再杀人,我就真的开枪!” “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你比这个日本人死的更快!”太爷爷森然说道。 “你们不要逼我!”浑天成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我的术一旦展开,你们没有一颗子弹能击中目标。”望月盯着浑天成道:“所以,不要自取灭亡。” 浑天成擦了擦汗,道:“古望月,你跟我们走!只要你跟我们走,别人我们一概不管。” “不行!”武藏三太夫叫道:“陈元方也必须走!他和白衣人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佐助君!” “我们谁都不会让你们带走!”我道:“死了这份心吧!” 本来还可以好好说话,但是,刚才猿飞佐助的肮脏言辞,彻底触怒我了。 “砰!” 老爸忽然一掌击在柳生左右卫门的肩胛骨上。 “咔嚓!”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音立时响起。 “啊!” 柳生左右卫门嘶声惨叫。 “啪!” 老爸将他丢在了地上,道:“你没死,你废了。” 柳生左右卫门痛苦地在地上蠕动着,他的肩胛骨已经完全碎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施展他的新阴流剑技了。 “八嘎!”武藏三太夫怒吼一声:“古鲁斯!” “嗖!嗖!嗖!嗖!” 日本众忍一起动手,纷纷将手中的苦无、手里剑、忍刀、爆破符朝我们丢过来。 老爸立在当中,身子滴溜溜地一转,数不清的乌光登时迸射而出! “叮!叮!叮!叮!叮!” 太爷爷拂尘摆动,身形一晃,直取武藏三太夫。 张熙岳双手一扬,空中登时烟尘四起,一阵药雾蒸腾,其中白光闪闪,无数银针恍如流矢,裹卷着,奔向日本众忍者。 “吱!” “啾!” 鬼蝙蝠、雪主纷纷嘶叫,也从空中朝日本众忍俯冲下来! “都住手!” “砰砰砰!” 浑天成高声怒吼,朝着天空连开数枪。 却没有人听他的话。 “陈元方,让你的人先住手!”浑天成气急败坏地拿着枪指着我。 “你还要脸不要!”江灵骂道:“都是中国人,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先动手,凭什么我们先住手?” “就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才要先住手!”浑天成道:“你们住手之后咱们再好好说!” “神州大地明明已经没有侵略者了,为什么你们骨子里崇洋媚外的奴性还挥之不去呢?”我冷冷笑道:“浑天成,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宁可伤着自己人,也要对外示好?” “啊!” “嘶!” “嗬嗬!” “嗷嗷!” “……” 一干忍者众纷纷倒地,身上都扎着明晃晃的银针,他们挣扎着,挠着自己,抓着自己,也不知道张熙岳究竟施展了什么手段,让他们痛苦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鬼蝙蝠、雪主俯冲下来,在他们身上一啄就是一块肉掉,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武藏三太夫已经跟太爷爷拆了几十招,毕生的忍者手段已经施展干净,黔驴技穷,行将落败,恐怕再走不过无招。 二叔在一旁兴奋地大叫道:“杀!杀!杀!”一旦有日本忍者倒在他身边,他就会奋力踹上两脚,然后赶紧逃窜。 “呀唛呔!”武藏三太夫忽然惊呼一身,头发已经被太爷爷扯住,拉回身前,手起掌落! “砰!” 枪响了! 浑天成朝着太爷爷开了一枪! 太爷爷将武藏三太夫挺身一举,那子弹“噗”的一声,从武藏三太夫左肩之下贯穿而出。 “啊!” 武藏三太夫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由此可见,浑天成的枪真是好枪。 由此也可见,日本人和中国人一样,在惨叫的时候,会发出同样的声音。 “混账!” 我和老爸几乎是异口同声喝骂,又几乎是同时朝着浑天成奔去。 “开枪!” 浑天成大叫了起来。 无论是老爸还是我,他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我们父子一起上阵。 “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兔、兔、兔、兔、兔、兔!” “……”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交织成一道火网,朝我和老爸疯狂扑来。 气流,在这一刻仿佛被凝固! 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扭动! 斗转星移、万象新天的异样感觉涌上心头。 望月的阴阳大执空术开启! 那一道密集的火网,在一刹那间,奔向日本众忍! “啊!” “啊!” “……”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血雾四溅,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九大队的众人已经惊呆了。 没有人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刚才还活生生的日本忍者们,此时此刻,多数已成尸体。 太爷爷将武藏三太夫踏在地上,张熙岳、表哥等人也已经结束了战斗,纷纷朝我们这边侧目。 我和老爸一前一后,只两个回合,便已生擒浑天成。 我将他手中的枪一把夺来,对准了他的脑袋,冷笑道:“浑队长,你天生骨骼惊奇,硬度坚不可摧,我倒想看看,这子弹是否能打穿你的太阳穴?” 浑天成仿佛痴呆了一样,看着满地狼藉,喃喃道:“陈元方,你闯了大祸!死了这么多日本人,谁也保不了你!” “人不是我们杀的。”望月道:“他们中枪而死,枪都是你们九大队的队员开的,子弹也是你们九大队专用枪械里的子弹,铁证如山。浑队长,你是不是要想一想,如何把自己的人抓起来,交给日本人审问呢?” 浑天成愕然无语。 “呜呜……”武藏三太夫趴在地上,看着死亡殆尽的日本忍者众,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不停地重复着自言自语道:“瓦达息达目,瓦达息达目,瓦达息达目……” “什么叽里咕噜的鸟语!”二叔走过来,盯着武藏道:“朋友,你能不能说汉语?” 武藏猛然抬起了头,吓的二叔赶紧蹿了起来,武藏却没有对二叔怎么样,只是嘶声喊道:“血金乌!血玲珑!血金乌!血玲珑!你们害了我!你们害了我!”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纷纷变色。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太爷爷用力一踩武藏,喝道:“怎么回事?你跟血金乌有什么瓜葛?快说!” “周志成,周志成骗我骗的好苦……”武藏三太夫喃喃说道。 我一听这话,脑子里一阵晕眩,几乎摔倒在地,江灵急忙上前扶住了我,道:“元方哥,元媛她……” 江灵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惊恐。 “陈元方!”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失神地抬头去看,只见邵如昕的身影疏忽而至。 “你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周志成是血金乌之宫的人,这些日本忍者跟血金乌之宫有所勾结,但只是被血金乌之宫当成了引诱你们、干扰你们的炮灰。”邵如昕道:“你们几乎倾巢而出,吴家沟里只剩下曾子仲、陈弘慎,血金乌之宫的新晋九大长老全部出手,吴存根的家里已经被血玲珑的命术完全锁镇。”(未完待续) 第五四一章 彻底反目 就好像是安安静静地独自行走在黑暗的小胡同里,却突然有一根大棒子猛烈地击在了脑袋上一样。 邵如昕的话,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我本来是用枪在指着浑天成的,但是现在,我的手放了下来。 我的手就像是突然间就没有了任何力量。 “啪。” 枪被我丢在了地上。 老妹被血金乌之宫抓走了,老妹被血金乌之宫抓走了…… 我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地就是这几句话。 江灵一直在旁边摇晃我,跟我说话,但是我只是茫然地看着她的嘴在动,却没有听见她具体说什么。 “啊!” 一声惨烈的嘶吼突然将我惊得浑身一颤,终于把我从失神的混沌中给拉了回来。 “陈天佑!” 我听见浑天成叫了一声,道:“你,你闯了大祸!” 我朝太爷爷那边看时,只见武藏三太夫的后背赫然被太爷爷踩出了一个洞。 武藏三太夫的一张脸扭曲的不成样子,他的眼珠子都几乎要迸出来了。 他死了。 这个日本术界影忍级别的人物,死了。 至此,浑天成从日本请来的高手们,死伤殆尽。 柳生左右卫门被废,雾隠才蔵被杀,猿飞佐助被杀,武藏三太夫被杀,无鼻人被废,其余日本众忍术高手几乎悉数被枪械所杀所伤。 “敢与妖人勾结,暗害我陈家子孙,杀无赦!” 太爷爷把脚从武藏三太夫背上的血洞中收了回来,一脸狞色地盯着浑天成,森然道:“我大祸临头?浑天成,这些日本人是你请来的,却又与术界第一大邪教血金乌之宫狼狈为奸,少女失踪案,还有吴家沟奇诡死亡案,肯定都与此有关!你脱得了干系吗!” “邵如昕是通缉犯,她的话全都是假的!”浑天成也狰狞道:“你只听一面之词就敢杀人,你闯大祸了!嘿嘿……就算邵如昕说的是真的,你也杀了他,死无对证了!谁能证明他跟血金乌之宫有勾结?现在只能证明你杀了人!你杀了日本人!你们谁都跑不了!我要你们统统都完蛋!” “噗!” 一声响,浑天成闷声惨叫,身子像煮熟的马虾一样,慢慢缩成了一团。 老爸阴沉着脸,一拳打在了浑天成的肚子上。 “要是我女儿有事,我要你的命!咱们走!” 老爸拉了我一把,道:“别发呆了!快去找元媛!” 我这才算是恢复了些生气,理智也渐渐回升,我看了看邵如昕,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一起走,把来龙去脉说说。” “你也不用着急,你妹妹暂无危险,他们只是为了作为要挟,等你入彀,所以,急不如缓!” 邵如昕说着话,当先而行,我、江灵、老爸、表哥、二叔、表哥、望月、彩霞、张熙岳等紧紧跟着,太爷爷走在最后。 “阿弥陀佛。”守成和尚道:“令主,我先关照一下徒弟们,然后就去帮忙。” “请自便!”我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们一众人匆匆离开项山寺,九大队的一干人,从上到下,没有人再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出面拦阻我们。 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死仇,已经是结下来了。 “绝无情的人一直在你们身边,所以我也不便时常露面,就只是暗中跟踪查探。”邵如昕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道:“你们在明,我在暗,无着子和御灵子也在暗,他们在洛阳城中被我见过一次后,就再无踪迹,我算定他们不会只出现一次,在这里必定会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我一直都想找出他们,却毫无收获。昨日夜里,我悄悄召集我们邵家的十一名卜术高手,与我一道摆下‘六丁六甲圣王卜筮十二门阵法’,终于将这两个妖人的踪迹给推演锁定出来!他们竟然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寐生道姑宅中!” 听到此处,我心头一震,他们居然在那里,为什么我们全都没有发现? 就算他们藏得再隐秘,作为修道之人,又是本事极高,必定会散发出云气来,这又怎么能逃脱出我的灵眼? 难道又是血玲珑弄出来的符咒掩盖了他们的气息? 还有,那寐生道姑的宅子,我和老爸一直觉得奇怪,它内室的空间面积并没有我们眼睛直观看到和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么大,难道真的是有极其精妙的夹层密室在内? 而无着子和御灵子就藏在那里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寐生道姑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没有问,邵如昕已经回答道:“那个寐生道姑不是别人,乃是御灵子!” “是她?”我一阵错愕。 邵如昕道:“血金乌之宫的教徒,自九大长老以下,多半常年散居在外,一来是避免总舵中人手过多,容易引起高人注意;二来是便于寻找良质美材,以各种手段引他们入教;三来是在人间敛财,以作为此邪教活动之经费;四来是蛊惑人心,制造影响力,以便于掩护他们从事非法活动。这御灵子最经常的闲居地就是吴家沟,在这个偏僻的山村,她托称寐生道姑,以歪门邪道手段,完全骗取了村民们的信任,她在这里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会质疑她,反对她。” “我明白了。”我心中更加沉重道:“由此说来,吴家沟中的奇诡杀人案完全是御灵子一手策划并实施的,甚至包括洛阳的人口失踪案。” “不错。”邵如昕道:“这些事情都是无着子和御灵子做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引你入彀!洛阳城中,引诱你去医院,那里其实布下了一个专门针对你的必死咒局,但却需要时日才能发挥威力,只是你当时机警,很快就发觉了不对,他们又让日本忍者暗中对你展开袭杀,好几次是被我撞破,也有几次是被晦极阻止,也有几次是被你自行破解,到最后,你聪明地选择了离开洛阳城,他们的第一个陷阱便告失败。” 我的后背立时泛起了一阵寒意,我一直以为医院里只是限制我两大极气、三魂之力、四大目法的符箓命术局,没想到居然是要取我性命的长时间慢性死局! 我还一直以为日本忍者只是偷袭我了一次,没想到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邵如昕和晦极都撞破过几次。 真正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大圈! 好在我没有继续留在那里。 话说到这里,我们一众人已经到了项山脚下,东方天际发白,眼看又是新的一天来临,但是我的心却异常灰暗。 山脚下没有什么人。 但是我却觉察到了异样。 略一环顾,我便已经看见,山脚下的小树林里,有几道青气氤氲而生。 “出来!” 我语气不善地喊了一声,现在也确实没有心情啰嗦。 “哗!” 整齐划一的声音,十数名身着统一制服的人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我们面前。 为首之人,目光阴鸷,面色黑沉,正是绝无情! 五大队。 我有些厌恶道:“绝无情,有事快说,无事且退!” “陈元方。”绝无情道:“你是个令主,还不是皇帝!用不着这么跟我说话,我不是为你而来,是她!” 绝无情指了指邵如昕道:“就知道你在附近,查了七天七夜了,还要跑吗?” “绝无情,你也太高看自己了。”邵如昕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在你面前,我还要跑吗?我要做自己的事情,不喜欢有狗来打扰!” 绝无情冷哼一声,挥一挥手,手下众人正要排开阵势,我伸手一拦,道:“绝无情,实话对你说了,我的妹妹、舅爷还有族叔现在被血金乌之宫所执,或有危险,邵如昕是给我帮忙的,你要是敢对她下手,休怪我不客气!” 绝无情愕然道:“我们追查了七天七夜,她是通缉犯……” “十天十夜也不成!”我怒道:“浑天成带着人去了项山寺你知道吧?你为什么不上去?日本忍者去了项山寺,你应该也知道吧?你为什么不上去?我这次出来查案子,对你也有好处吧,你现在放任我和浑天成的九大队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你要从中渔利?你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勾心斗角,铲除异己的!血金乌之宫的人就在附近,你不去抓,非要找邵如昕的事,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你简直是太恶心了,给我滚!” 我一阵怒骂,绝无情猝不及防,目瞪口呆。 我们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动,五大队的一个队员喊道:“站住!”上前就要阻拦,身后太爷爷一巴掌打来,那人直接飞了出去。 “不死老道在此,谁再放肆,我就杀谁!” 余者噤若寒蝉,李星月、袁明岚、封寒客之辈也都垂首默然。 我们走了。 没有人再阻拦。 只过了片刻,我听见身后绝无情说道:“走,去跟我抓血金乌之宫的妖人!” 我暗自冷笑一声,跟在我们后面,我们如果击溃了血金乌,他们跟着捡便宜,顺便还能锁定邵如昕的行踪。这个绝无情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没有说破,只视若罔闻,问邵如昕道:“日本人为什么帮血金乌办事?周志成又到底是个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五四二章 摄魂邪虫 邵如昕瞥了我一眼,也看不出她脸上是悲是喜是忧是惧,道:“陈元方,多谢!”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她是谢我刚才在绝无情面前强力保她。 我道:“是我该谢谢你,你是来给我报信的。我当然不能让他们抓你。” “你错了,我不是给你报信的。”邵如昕冷冷道:“我只是为了灭掉血金乌之宫,假你之手而已。” “好吧,不管是因为什么,最起码我们的目的一致。”我道:“请你继续说吧,我需要很多情报信息,越详细越好。” “嗯。”邵如昕轻轻地应了声,略微一顿,道:“日本忍者似乎是跟血金乌之宫达成了某种协议,血金乌答应他们帮忙之后,将中国术界玄门五脉的一些秘籍秘法透漏给他们。当然,日本人自己也是狼子野心,以为凭借自己的手段,假托九大队的庇护,凭借血金乌之宫的情报,在帮助血金乌的同时,抢夺来的东西可以据为己有。 但是这些日本忍者未能想到,血金乌之宫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他们,只是把他们当做是炮灰,在前面吸引你们的火力,方便自己在背后布局而已。” 我冷笑道:“一群各怀鬼胎的龌龊家伙!真是死有余辜!那个周志成呢?他到底是什么路子?怎么一直查不到他的详细资料?” 邵如昕淡淡道:“这个周志成大奸似忠,出身平平,并没有什么特殊背景,所以也查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是此子野心却大,是血金乌之宫在外传教时,吸引加入,似乎是许诺这次事成之后,晋封长老,成为血玲珑的亲传弟子。” “就凭他!”我啐了一口,道:“我一开始看他不顺眼时,就不该心慈手软!当时若是废了他,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了。” 江灵愧疚道:“元方哥,我当时为了顾及元媛的感受,也劝你静观其变,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其实你做对了。”邵如昕面无表情道:“你们应该庆幸,庆幸当时你们没有对周志成下手,否则陈元媛当时就会有危险。” “什么?”我吃了一惊。 “你们太小看周志成了。”邵如昕冷笑道:“他虽然年轻,但是本事并不低,城府也极深,否则他也不会成为血金乌之宫这次大阴谋的策划、实施者之一!他是因为服用了血玲珑特制的命丹,才得以压制住本身的气不至于外散。所以,即便是以你陈元方的灵眼之能,也会受到蒙蔽而被欺骗。” 我默然无语,血玲珑的命术手段,简直就是我四大目法的克星! 邵如昕继续说道:“当时,他们志在取你性命,陈元媛只是个备用手段而已,留着她有用,可以接近你,可以威胁你,可以以一种隐蔽而温和的手段将你猎杀!毕竟他们怕你,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与你正面冲突。 但是,一旦你对周志成下手,这个备用手段就没有用了。周志成在医院中的布置相当精妙,可谓是花了大力气,从门诊楼到病房楼,从实验室到太平间,甚至每一个科室内都有他设计的局,你当时真要对他动手,十有八九杀不了他,反而会让他逃脱。 更何况,那个时候,你在医院中已经渐渐被麻痹,激战之下,能不能保护得了陈元媛的周全,还是未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元媛很可能当时就会成为被猎杀的手段! 正是因为你没有对周志成下手,周志成才感觉自己还有希望周旋在你身边,尽可能地引你入彀,而陈元媛,他们当然是不会动手。” “原来如此。”我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点点头,道:“周志成在医院里故布疑局,就是为了吸引我长期驻足其中,然后以血玲珑的命术不知不觉将我麻痹,最终将我铲除!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我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查出来的时候,我居然带着人走了,离开了医院,离开了洛阳城。” “不错。”邵如昕深深看了我一眼,道:“血金乌之宫的人本来是打算在洛阳城中灭掉你,但是你却中途来到了吴家沟,周志成不得不再次跟来。 这里又是他们的第二个局,陷阱就布在寐生宅中,但是没想到你们去的人太多,待在屋子里的时间又太短,你更是想出了用猪、狗、羊代替人来在屋中守夜的办法,让他们的阴谋无法得逞。” 听到这里,我道:“到底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杀人?寐生的屋子里有杀人凶手?” 邵如昕森然道:“凶手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摄魂虫。” “摄魂虫?”我吃了一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熙岳也惊道:“摄魂虫?莫非是直接破坏人之三魂七魄的祟物?” 邵如昕道:“不错。那虫子小如芥子,善能飞举,专以吸食人之三魂七魄为生!” 我悚然道:“这种摄魂虫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义山公录?邪篇》也没有任何记载。” “哼!”太爷爷重重地从鼻孔中喷出来一口气,道:“这还用说?必定是血金乌之宫自己培育出来的邪虫!几百年了,只有他们时时弄出来这恶心人的东西!” “是御灵子。”邵如昕道:“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若说害人,只此人害人最多!你们灭掉了七个长老,唯独没有灭掉她和无着子,实在是可惜。这摄魂虫是她培育三十年时间,才弄出来的异种,诡异非常!恐怖无比!” 江灵道:“他们就是想用这虫子,在寐生屋中取我们性命?” “是。”邵如昕道:“摄魂虫就藏在寐生,也就是御灵子的屋中,专等你们入内,时间一到,便可于不知不觉中杀人于无形!” 张熙岳喟然叹息道:“怪不得我们一直苦苦找寻那些死者的死亡之因,却什么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三魂七魄直接被这邪虫吸食走,人死而灯灭,还会有什么伤痕?更查不出来死因!” 我们也都连连点头。 二叔“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道:“那我就更奇怪了,这些虫子吸食那些人的魂魄,他们就不动?” 邵如昕略不耐烦道:“我说过,这虫子小如芥子,又擅长飞举!无声无息之中,一般人以肉眼本来就很难发现。再者,这摄魂虫只会在子时出现,出现的时间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从夜里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它们才会飞出来,这个时间,人已经熟睡,再加上是黑夜,谁又能发现它们?被吸食魂魄的时候,人是什么样子,死了之后,就还是什么样子。” “看来元方之前追查的方向是正确的。”老爸道:“元方之前怀疑那些死者之所以死亡,是跟夜里睡觉时未关上气窗,又未装上纱窗。现在看来,这些摄魂虫就是从气窗之中飞入屋中杀人的。” 望月忽然道:“摄魂虫,以何种方法绝灭?” 邵如昕摇了摇头,道:“并未听御灵子说起过。那天夜里,你们以猪狗羊进行试探,大出周志成、御灵子等人意料。又因为你们人数众多,陈弘道、陈元方父子俩又都是夜眼,他们怕摄魂虫甫一出现,就被发觉,所以,为了分散你们的力量,他们故意让雾隠才蔵出现在院中栯木之上,然后飞身离开,吸引你们去追。结果这一招的结果又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你们只出去了一个张熙岳去追,陈弘道、陈元方都还在,直到吴存根父子带着村民进去之后,这计划才告彻底失败。毕竟摄魂虫数量有限,吸食人之魂魄时,并不能自行抉择,是见人就杀,如果非要放出来,那死的人,只能是村民。” 我恍然大悟道:“那天夜里,我以灵眼相气,在屋中看见团簇而起的黑气,应当就是这摄魂虫散发出来的了?” “我不能确定。”邵如昕道:“这两次计划都失败之后,他们不得已,只好采取最后的下作手段,抓人质,以行胁迫。趁着你和江灵外出的时候,他们让日本忍者前去项山寺捣乱,令你们久去不归,然后陈弘道等人外出寻找,陈元媛周边高手仅剩下曾子仲、陈弘慎,血金乌之宫下手易如反掌!” “原来是这样啊。”二叔骂道:“他奶奶的,我早就说那个肘子撑不是好东西!这么下贱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不过他们也真他娘的够笨的,反反复复弄出来了这么多的阴招、损招,又在暗中行事,愣是没把我们怎么着,要是我,就直接吃屎去死算了!” “陈元方本来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邵如昕瞥了我一眼,用一种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夸赞的奇怪语气,道:“若说人的行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那陈元方想事情,就往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如说在洛阳城中的医院里,正查少女失踪案,查的厉害,却突然离开;又比如说在御灵子的宅子里,居然想到用猪、狗、羊代替人去屋里守夜!谁能料到?”(未完待续) 第五四三章 命术锁镇 我心中挂念老妹,也不管邵如昕到底是讽刺我,或是真的夸赞我,只是忧心忡忡道:“邵姑娘,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没有你,我们几乎是什么也不知道。” “我说过了,不用谢我。还有,你也不用以为我是在故意帮你。”邵如昕的语调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这句话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二叔在一旁忍不住“嘿嘿”笑了一声。 邵如昕立即朝二叔投去一抹冷到极点的目光,二叔登时噤若寒蝉。 邵如昕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话说错了,便又解释道:“我只是为了假你之手,灭掉这个邪教!而且,若不是你们在明处牵制,我也不能在暗中得手。这些事情是我在无着子和御灵子那里偷听而来,又添了些自己的猜测。但我料也不会跟实情有多少差别。” 我默然许久,道:“元媛、曾舅爷、陈弘慎他们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吴存根一家人呢?” 邵如昕道:“这些人都被转移到了寐生宅中,也就是御灵子在吴家沟的家里。周志成、御灵子、无着子的目标人物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你没出现之前,他们的目的没有实现之前,你的亲人朋友应该都不会有事。” 二叔挠挠头道:“奶奶的,这些不要脸的货既然已经抓到了咱们的人,为什么不派个小喽喽来通知我们?” 我苦笑道:“二叔,咱们迟早都会回去的,不是么?” “也是。”二叔又挠了挠头,道:“我又一种不好的预感啊,这次要出大事了,真要出大事了……” 太爷爷突然道:“他们会以什么条件来胁迫我们?” 邵如昕淡淡道:“不知道。但是从以往血金乌之宫对付陈元方的前例来看,血玲珑最想得到的就是陈元方的身体。” “想要元方的身体?”二叔惊呼一声,看看我,然后愤愤骂道:“这个老妖妇,不都说她是一两百岁的老老娘儿们了吗?就这还惦记着咱家的元方?还想吃口嫩草?” 我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众人都目光复杂地看向二叔,邵如昕也愕然地看着二叔道:“你说什么呢?” “你们都这么看我干嘛?”二叔诧异道:“不是这位邵姑娘说血玲珑想要占有元方的身体吗?” “她是想要陈元方的身体,不是那种占有!”邵如昕的脸竟然有点发红。 二叔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傻,还问:“哪种占有?” 我没好气道:“就是想要我的特异体质,帮她拿到天书!” “哦。”二叔恍然大悟似的,道:“我说嘛,血玲珑那么大的人了,也不会跟一些小姑娘似的,没品位……” 江灵立即朝二叔怒目而视,道:“二叔,大家都在说要紧事,你这么一搅和,气氛不伦不类的,多尴尬。” 二叔一直都有点怕江灵,立即讪讪笑道:“我不是好奇嘛,那邵姑娘继续说,我有什么问题都先憋着。” 邵如昕顿了一下,道:“血玲珑想要陈元方的,嗯,特异体质,就是为了能顺利拿到天书,但是,如果陈元方的本事太高,对她的威胁程度高于对她的有利程度,那她就会不择手段,先取了陈元方的性命了。现在的局势,对血金乌之宫有利,之前他们几次对付陈家村,每次都落在下风,这次却是完全占据上风,利用陈元媛做人质,应该有可能成功威胁陈元方,所以,他们有可能让元方自废功力和道行,保存身体,然后送去血玲珑跟前。” 我心中一沉,众人也都是默然无声。 因为大家都知道,邵如昕这个分析,相当准确。 把我送到血玲珑手里,应该就是周志成、无着子、御灵子等人费尽心思劫持老妹的主要目的。 如果要真是这样,到了无路可退,无计可施的地步,为了老妹,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是他们提什么条件,我就答应什么了。 太爷爷忽然道:“老道一直都很纳闷,血玲珑如果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从来都不亲自出山?凭借她的本事和血金乌的实力,她还怕什么?” 我道:“太爷爷,这个问题,我以前就和望月讨论过,血玲珑确实是无论是把血金乌总舵迁移至哪里,都不会亲自现身,这其中必定是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我甚至猜测,血玲珑的年岁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她只能频繁地依靠闭关修行来维持寿命,所以才不能轻易出山。又或者,血玲珑修炼的命术十分诡怪,注定了不能离开总舵吧。” 太爷爷点点头道:“这两个理由,都有存在的可能。唉……元媛这件事情,还真是让人头疼。” 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不要多想,见到对头再说吧。” 老爸叹息道:“生死有命,各按天意吧。咱们好像已经到了……” 天色已经大亮。 村子里静悄悄的,大街小巷空旷寂寥,就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连鸡叫声、狗叫声都没有了。 死一样的沉寂。 了无生气。 这种不吉利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这个村子怎么了?村子里的人都哪里去了?”我问邵如昕道。 邵如昕也正在四处观望,道:“不知道。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二叔打了个寒颤,道:“看这样子,人都被血金乌的坏蛋杀光了?” 江灵眉头一皱,道:“这些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 “望月、彩霞。”我吩咐道:“你们去村子里村民的家中看看,还有人没有。” 望月和彩霞点点头,立时去了。 我们来到了要到的宅子前。 寐生道姑,也就是御灵子在吴家沟的宅子,我们这算是第二次来到了。 这个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不大不小的模样,五间蓝砖灰瓦房,院子纵深四丈余长,横向三丈余长,典型的吉宅外形,高耸的门楼,厚重的深蓝色木头钉钉大门,若说这其中充满杀机,有谁会相信? 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 “这宅子有古怪。”太爷爷眯着眼睛,耸动着鼻子,使劲嗅着,道:“宅子是宅子,自然是自然,不可能完全相容为一体,气味必然有别。老道没有嗅到任何与宅子有关的气味,闻到的,还都是这外界的气息。也就是说,宅子里的气味没能散发出来。” 张熙岳点点头,道:“天佑道长说的一点也不错,晚辈也没有嗅到任何属于宅子的气味。” 邵如昕道:“气味是被锁住了。” “对。”太爷爷凝眉道:“符箓锁镇,命术大局!” 灵眼! 我深吸一口气,奋起目法,只见一团庞大的银色光晕,将整个宅子包裹在其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气泡,氤氤氲氲,混沌如蛋清。 这就是出自血玲珑手笔的符箓锁镇局? 命术的锁镇,与山术的封禁虽然十分相似,但是却并不完全相同。 命术锁镇,乃是以符箓为基;山术封禁,却是以法术为基。 破解命术锁镇,可毁坏符箓;破解山术封禁,却要找到法术术脚。 眼前这锁镇,乃是出自命术,符箓在哪里? “师父。” 我正在观望那命术锁镇局,望月和彩霞都已经回来了。 “村子里的人应该都没有死。”彩霞道:“我和望月一连进了四户人家,家中都有人,但是人都睡着了。” “外力致睡。”望月道:“是血金乌之宫大长老无着子的手笔,阴虚法术,并没有取人性命。” “这就好。”我点了点头,心中稍稍安宁。 只要这些人还没有丧心病狂到乱杀无辜的地步,那老妹就还没事。 “咱们已经到了,血金乌之宫的人却没有一个露面,这是什么意思?”我道:“就算是要胁迫咱们,也该出来人说明如何胁迫吧。” “宅子里的人听着!”太爷爷提气高呼,道:“麻衣陈家陈天佑前来拜山!当家的,请出来一见!” 这中气充沛的高昂之音,直冲宅中! 但是灵眼之中,我只看见那银色的光晕陡然一阵,然后轻轻颤了几颤,再往后,便又恢复如常。 没有任何人出现,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我沉声道:“这锁镇术厉害,太爷爷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传进去。” “那就破了它!”太爷爷道:“这帮龟孙子抓了咱们的人还不敢出头,什么东西!元方,你以灵眼看看这锁镇局中的符箓藏在何处,毁了它!” “好。” 我答应着,然后再去搜寻。 其实刚才我已经隐隐找到了,这锁镇局的符箓图文就在那银色的光晕周边。 也是银色的字样,像腰带一样,环绕了那光晕一圈,相近的颜色,淡淡稀薄,即便是以我的灵眼,也找的非常辛苦。 这是隐形的符箓图文,也就是说,并非那种画在纸上,或者刻在五行之物上的符箓。 而是直接藏在锁镇局之中的符箓。 这种符箓,十分难寻,若非有灵眼可以相出,等闲人等,唯有以蛮力强行破解术局。 但是我既然找到了,那就好办了,只要毁掉这符箓就行。(未完待续) 第五四四章 意外来客 绝无情的人也到了。 他们就站在离我们不远处,也没凑上来,也没说话。 我们这边也没有人搭理他们。 只是我们这边说的话,他们那边应该都能听到。 “太爷爷,我已经找到符箓了。”我道:“接下来就以强力毁掉它!” “且慢!”邵如昕道:“陈元方,你是不是一直都用混元之气来强行摧毁阵法的?” “是。”我道:“任何阵法都逃不掉阴阳五行的属性,我的混元之气是有阴煞、阳罡两股极气练成的,以这元气强行注入术局之中,或破坏术脚,或破坏符箓,都可以打破这术局的平衡,从而将整个术局都给解开。” “对付等闲人等的术局,确实可以这样。”邵如昕道:“但是对付顶尖高手的,这样并不稳妥,尤其是血玲珑这等人。” 我道:“怎么了?” 邵如昕道:“刚才我手起一卦,《易经》之乾,‘上九,亢龙有悔’。极高之处不要轻易触碰,否则必有悔恨之事。” “悔恨之事?” 邵如昕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极高之处必然隐藏杀机。血玲珑应当是当今天下术界之中命术的第一高手,如果她就藏在这宅子里,这锁镇术又是她亲手布下的,你再用之前的那种蛮横手段来破局,恐怕会坠敌人陷阱。” 邵如昕这么一说,我也有所迟疑,盯着那宅子道:“血玲珑……她会在这里面吗?” 邵如昕道:“我没有她的详细资料,算不出来。我只劝你还是小心点,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仔细想想,若是没有陷阱,为何无人露面?” 江灵道:“元方哥,她说的也有道理,一竹师公曾经说过,玄门五脉,各有专长,之所以划分细致,不是没有道理的。顶尖的命术高手制作符箓非常精巧,破解也需要精巧之法,最好是对症下药,以命术破命术。否则会有反噬之难。对方的道行、功力越高,以强行手段破解术局者所遭受的反噬之难也就越大。之前你碰到的那些术局,布置者的功力、道行都不如你,即便是有反噬,也可能微乎其微,但是血玲珑不一样,她的功力、道行不在你之下,万一这次真是她亲自坐镇呢?” “这……” 太爷爷道:“既然如此,那就以符箓破符箓,元方既然知道这锁镇局的符箓在哪里,再找另一符箓,贴上去,以此符消融彼符的术力,以命术破命术,不以元气强攻,这最为稳妥了。” “用什么符箓?”我皱了皱眉头,道:“我对命术并不精通,也看不懂这锁镇术局的符箓内容,怎么找到能与之克制的?” “元方哥,用我的净化符!”江灵拿出来一张白色的符纸,道:“就用它吧,我把我的净化之力给化到了符中,专一净化邪力。你告诉我这锁镇局符箓所在的方位,我将这符纸送去将其净化掉,没有了符箓根基,这锁镇局自然就消解了!” 我盯着那符纸,道:“昨夜对付那没有鼻子的日本忍者,你就是用的这符咒吧?” “正是它!” “好。”我喜道:“那咱们就通力合作!我说方位,你施符纸。” “嗡!” “嗡!” “嗡……” 江灵还未答话,一阵机车发动机的嗡鸣之音陡然从后方传来。 我们扭头看时,只见三辆灰绿色的装甲车正快速而有序地朝我们奔赴而来。 每一辆装甲车上的侧面都有两个醒目的大字:“特警”! “这是什么意思?”二叔道:“怎么他们来了?” 车在距离绝无情等五大队成员很近的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绝无情调来的帮手! 第一辆车的车门开了,先下来一个全身戎装打扮,装备整齐的特警,紧接着又下来一个人,却是便装打扮,与绝无情略一照面,两人的手便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陈弘生!” “杨国强!” “真的是你啊!” “是我。”绝无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他道:“没想到这次派来带队的人居然是你,咱们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 “有!”那个杨国强故作豪迈,却也是皮笑肉不笑道:“以前我是班长,你是新兵蛋子,现在……哈哈,实在是没想到,你的官是越做越大,比我强多了!” “老战友了,不要说这个。”绝无情慢慢收起了笑容。 “对,对,对!”杨国强朝我们这边看来,嘴里道:“我们从来不轻易出动,这次,你们调用我们的力量,肯定是有要紧事,这里……” 杨国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说不下去了。 他张大了嘴,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老爸身上,老爸也朝他看去。 两个人,两队目光,都有一些异样。 三辆装甲车上,所运载的特警,已经全部下车,排列整齐,静待候命。 “陈弘道?” 杨国强诧异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绝无情,或是在问老爸。 绝无情回答道:“是。” “他怎么也在这里?”杨国强终于撤走了目光,不再看老爸,对着绝无情低声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他不是早就不当兵了吗?难道现在还在公门吃公家饭?” “没有,我们不是一起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可能要彼此合作。”绝无情道:“他是当今术界相门第一大家族麻衣陈家的族长。” “术界?”杨国强笑了笑,道:“他不当兵了,居然来搞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哦,弘生啊,我不是说你,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绝无情不等杨国强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分工不同,职责不同,互不了解,很正常。” 封寒客、李星月、袁明岚等人似乎是受到了侮辱,都朝着杨国强怒目而视。 我低声问老爸道:“老爸,这个杨国强是什么来路?你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微妙啊……” “以前的战友。”老爸低声道:“我是班长,他也是班长,我成绩好,他不服我,常施阴劲儿,被我教训过一次。” “哦……”二叔笑道:“这可真应了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咱们这边怎么办,还破局不破?” 邵如昕道:“绝无情调动了特警,恐怕别有意图,你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那边,绝无情已经和杨国强交谈完毕,只听杨国强指着我们这边,大声喊道:“跑步前进!” “踏踏踏踏!” 我们纷纷行注目礼。 二叔却大声喊了起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那群特警跑的步伐,刚好跟二叔喊得节奏一致,就连跑在最前面的杨国强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就好像这一群特警从上到下,都是受二叔指挥似的,这场面别提有多滑稽。 杨国强的脸红的就像是一个喝酒容易上脸的人,又喝了几斤白酒似的。 本来心情沉重,满腔抑郁,被二叔这么一搅和,我都只想笑。 就连张熙岳和老爸那样持重的人,都快要矜持不住了。 “立正!” 最终,在二叔的一道“立正”声中,杨国强异口同声也喊了声“立正”,特警们尴尬地站直了身子,不少人朝着二叔怒目而视。 江灵忍不住笑出了声,冷冰冰的邵如昕也不禁莞尔。 太爷爷“哈哈”大笑,指着二叔道:“你这个混蛋小子,真不是个好货!” 杨国强走到二叔面前,目光阴沉,死死地盯住二叔的眼睛,也不说话,只是看。 二叔倒也不怕,道:“你看什么?再看也没我长得帅!” 绝无情等一干人也走了过来,只是观望。 杨国强问二叔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你管我?”二叔道:“别在我面前装了,以前不是我大哥的个儿,现在也唬不住人。” “你大哥?” “你就装吧!”二叔鄙夷道“刚才你们在那边说话,我们都知道了,我大哥就是他——陈弘道!” “哦……”杨国强扭过头,看了老爸一眼,笑着走过去,伸手道:“弘道兄弟,多年不见了,你的样子可没什么变化啊,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老爸伸出手,跟杨国强握了一下,杨国强似要用大力,但是老爸一抽手,便撤走了,杨国强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一笑,道:“你这兄弟真是幽默啊,听说你们现在在搞什么玄术?” “是。”老爸也不理会杨国强的揶揄,直截了当,简而答之。 杨国强见状,也自觉没意思,回顾绝无情道:“弘生,你说这里出现了一窝邪教恶徒,就在这个宅子里了?” “是。” “那现在进去抓人?” “进不去。” “为什么?” “有锁镇术。” 杨国强难以理解道:“什么锁?不能砸开吗?” 二叔忍不住道:“是锁镇术局!不是你家的三环锁!砸开,你砸一个试试?信球!” “秃鹰、老狼出列!”杨国强几乎是咆哮着喊道:“去把门给我撞开!”(未完待续) 第五四五章 局中术局 杨国强一声令下,两个满脸精悍之色的特警应声出列,二话不说,直奔这宅子的大门! “不要碰!” 老爸急忙喊了一声,秃鹰和老狼都是一愣,杨国强却冷冷道:“陈弘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吧,还当自己是班长呢?就算是班长,也管不了我的人吧?他们个个职衔都比一个区区班长高!秃鹰、老狼,你们两个发什么愣?聋了?还是怕了?” 秃鹰和老狼脸色一红,立即大声道:“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老爸到底是当过兵的人,对兵有特殊的好感,伸手就要去拦,二叔却一把扒开老爸的手,道:“大哥,你怎么知道人家弄不开门?别这么多管闲事啊。” 老爸叹了一口气,不再吭声。 秃鹰和老狼几乎是同时走到宅子门口,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接近了那银色的光晕,下一次迈步,就要踏进光晕之中去了。 我还不知道这锁镇术若是贸然闯入会有什么后果,不厚道地想想,杨国强弄出这么一式,也算是让我们开了眼界,替我们探了探路。 秃鹰的脚当先踏入那银色的光晕之中,就在此时,光晕中一道黄色的电光猛然腾闪起来,直接蹿到秃鹰的脚上,渗透而入,秃鹰身体一晃,往后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就仰面倒下了。 几乎就在他趔趄的同时,老狼的脚也踏进那银色的光晕中去了,也是一道黄色的电光腾闪,老狼紧跟着秃鹰仰面摔倒。 这两道黄色的电光激的我灵眼霍的一跳,肉眼之中是看不到这情形的。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能看到这锁镇术的变化。 也正是如此,我才吓了一跳,甚至还不由自主地看了邵如昕一眼,恰邵如昕的目光也朝我瞟来,我们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因为我看出来了,眼前这术局跟邵如昕说的一样,果然有诈! 银色的光晕,若只单纯看其表面,这锁镇命术五行属金,主肃杀,但是秃鹰和老狼用脚接触之后,出现的现象却是从银色的光晕中迸发出一道黄色的电光,将两人击倒! 这伤害之术,五行属土,主凝滞!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土生金,但金不可能生土,为什么表面上看起来是金属性的锁镇术局,却能散发出土属性的伤害力? 答案可能只有一个。 银色的锁镇局只是表面,只是幌子,内中隐藏的真谛乃是黄色的土属伤害命术! 不,也有可能不止隐藏着一个伤害命术! 幸好我刚才没有贸然去碰,用蛮力去毁这个术局。 要不是邵如昕提醒,说不定刚才我以极气中的罡气去化解,想着火克金,便会弄错,迸出来黄色电光,火生土,与我的极气相互两旺,倒过来加倍对我形成反噬,那我就栽大跟头了! 好险! 血玲珑真是绝妙透顶的手笔! 且不说我在那里胡思乱想,先言归正传,秃鹰和老狼摔倒之后,一干特警,无不大惊失色,几个特警立时跑出队列,去扶秃鹰和老狼。 杨国强又惊又怒又羞,跑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回事?” 秃鹰和老狼连战都站不起来了,一个个身子软的像烂泥一样,老狼是第二个遭殃的人,受到的打击比秃鹰还大,话已经是说不出来了,秃鹰勉强张开嘴,艰难说道:“报,报告一,一号,我,我不能动了,浑身上下,使,使不出来劲儿……” “嗤……”五大队中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低声嘟囔道:“蛮力不顶用的,还是歇歇吧……” 二叔也笑道:“这还没走到门前呢,人就软了?这个杨,杨,杨司令怎么带的兵啊?” “废物!”杨国强似乎是感觉在老爸面前丢了人,又被绝无情等冷眼旁观,更被二叔讽刺,一时间面子上下不来,便怒道:“使不上来劲儿?我看你们是被宅子里的邪教分子给吓软了腿!不就是几个杀少女的变态吗?这个破门,农村里种地的老大爷都能弄开!你们不要管他俩!大鹏,你去!” 一个正在搀扶秃鹰的高大特警站了起来,立正道声:“是!”就要去撞大门。 我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些武警特警,不愧是中国军人,不管前面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只要首长一声令下,毫不迟疑地就敢往上冲。 最起码,这一点,我是做不到的。 眼看大鹏就要过去,老爸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出去,伸手一勾,便搭住了大鹏的肩膀,大鹏先是一惊,立时反手擒拿、前摔,动作干脆利索,若是一般人,必定已经大臂脱臼,合身摔在地上了。 但老爸是何等样人,一力降十会,大鹏反手擒拿,却被老爸一把拽过,凌空拉了一个翻身,落到了后面。 大鹏一愣,立时就有特警把卡宾枪掏出来,子弹上膛,对准了老爸。 杨国强更是勃然大怒,吼道:“陈弘道,你欺人太甚,太过分了!” 吼声中,杨国强蹬地而起,凌空一个窝心腿,就朝老爸胸口踹来,这可是一招致命的打法! 杨国强军人出身,能做到一个特警大队的队长,自然也非泛泛之辈,手段凌厉狠毒,比起术界专练古武术的一流好手,也不遑多让。 但他碰到的是老爸。 不是一流好手,而是绝顶高手! 杨国强一脚踢出,老爸顺势转身,左臂长探,勾手抓住了杨国强的脚踝,往前一送,口中喝道:“兵是拼命的,却不是送死的!你比农村的老大爷强,你去把门弄开!” 老爸这一抓,又一送,都是巧劲,暗合了武学至理“四两拨千斤”,最是以力借力、以力打力的手段,杨国强哪里收的住势,当即飞向了宅子大门。 那一脚还保持着原来的造型,煞是威猛好看! 只是这一脚,还没碰到大门,刚刚接触到那银色的光晕,早有一道黄色的电光迸出,从杨国强的脚底板长驱直入! 只见杨国强浑身一阵颤抖,仿佛打摆子似的,从空中跌落下来,“砰”的一声响,砸在了地上。 再看表情,白眼都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被锁镇术局给伤的,还是摔的。 “好!好一招‘蹬腿自残式千斤坠’!” 二叔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先是喝了一声彩,然后“哈哈”大笑道:“杨,杨,杨司令露了这一招功夫,真是让我们这些农村的老大爷大开眼界,真好,真好!” “大,大鹏……” 杨国强到底是功力深厚,翻着白眼,硬是挣扎着站了起来,哆嗦道:“像,像是有高压电,电在门口,那里一定有,有古怪……用,用枪……” “用枪也不行!”老爸道:“还是让我们来破吧。” 杨国强努力挤出了一声冷哼,道:“用枪要是,是不行的话,那就,就用车载炮、炮,把整个宅子给我轰,轰了!把那些个邪教,教分子都给炸,炸死!” 我冷冷道:“杨大队长,里面有人质,也要一并炸死吗?绝无情绝队长,你还不说话,任由杨大队长胡来,耽误时间么?” 绝无情终于开口道:“杨队长,还是让他们去做吧。” “你,你究竟是哪边的?”杨国强死倔头脾气,兀自纠缠。 绝无情道:“我站在人民这边,你来是配合我办事的,不是吗?” “好。”杨国强歪在地上,愣了许久,才道:“听,听你的。让他,他们去破,我,我倒要看看他们,们的本,本事……” “咳咳……”二叔在一旁模仿杨国强道:“好,好端端一个人,人,硬,硬是变成了结,结巴……” 杨国强恶狠狠瞪了二叔一眼,终究还是怕被耻笑,没有再说话了。 清静之际,可以施法矣。 我与江灵对视一眼,道:“灵儿,这锁镇术局中,有五行相生相克的其他命术局蕴含在其内,锁镇只是陷阱,你用净化符箓可以吗?” “元方哥,无碍的!”江灵道:“我苦苦修炼出来的这净化符箓,本来就是五行属性即时变化的符箓,一白藏万色,遇火则属水,遇水则属土,遇土则属木,遇木则属金,遇金则属火,凡敌必克,摧枯拉朽,无往不破。” “这样就最好了!”我喜道:“那就动手吧!” 江灵点点头,立时屏气凝息,小手迅速一变,已经捏出“左阳右阴雷指诀”,指中夹着那张白色的净化符箓,迎面朝向宅子大门! 那符箓上空无一字,空无一文,就像是一张彻彻底底的白纸!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但见江灵口中念念有词,乍然之间,一双杏眼圆睁,口中喝道:“疾!” 指间那白色纸符早朝着这宅子周遭的银色光晕平平飞去! 那些武警特警,包括杨国强在内,从我和江灵说话的时候开始,到江灵开始施展命术时起,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有的不明所以,有的瞠目结舌,有的全神贯注,有的窃窃私语…… 只有杨国强低声嘟囔道:“装,装神弄鬼,鬼……”(未完待续) 第五四六章 彻地之功 看官也许有人会问,江灵的功力并不如我,当然也比不上老爸以及太爷爷深厚,对付眼前这术局,道行上还略逊一筹,需要借助我等之力。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拿着江灵的符箓去施展命术? 这里需要说明,此时非要由江灵施展命术,激发符箓不可! 换做是我、老爸、太爷爷或是邵如昕、张熙岳、望月中的任何一人,去激发江灵的符咒,都不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便是玄门五脉,各有专长的缘故。 江灵练得是命术,太爷爷和老爸以及我的道行总体来说都是起源于麻衣陈家的相术,张熙岳是医术,邵如昕是卜术,望月是山术,五术虽然想通,但是绝不会全然混杂相融。 有些术,几乎什么人都可以用,有些符,所有人几乎也都可以用,有些药,也是什么人都可以用……但是,除此之外,玄门五脉之术,还有特殊的存在,那就是自己以自身特异体质练就的本事,只能是自己来用。 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内功心法、修行根基、驭气之术,然后配合各门各派的法器、符箓、命丹、药釜、道具、武器,演习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才能达到一定的道行,用出来才有威力,不是说旁人可以随便用的。 就好比我会四大目法,别人却不会,江灵体内被锁镇了净化之力,我们其他人则没有。 没有特异的体质,江灵的符箓若是放在我手里用,那就跟废纸一样,根本无用。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且说江灵一符飞出,直奔那银色光晕,两下相交,先是一股火红色的亮芒从白色符纸中迸现,径直钻入银色光晕中,那光晕中当即迸发出一股黄色电光,那白色符纸竟也迅即迸发出一股青色流彩,瞬时便将黄色电光给淹没了! 真是好一个净化之力! 纸符继续向前,又是一道红色电光骤然闪现,恍如九天霹雳当头喝下,猛烈异常,几乎将那符纸燃着! 江灵一声闷哼,捏诀的手指接连抖动,脸色刹那间变得异常煞白。 “灵儿,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将手一挥,一道阴煞之气立时滚滚扑去,黑水也似的流光,直奔那红色电芒! 黑水克红火! 一击而灭! 红色电芒消失,纸符继续前行,眼看就要贴在宅门之上,忽又有一道黄色电光平地而起,直冲护着纸符的黑水煞气! 我登时吃了一惊! 怎么这术局竟然是五行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轮转无休无绝? 不对! 此中必然有古怪! 五行循环往复不可能凭空进行,如果没有五行之力的持续供给,这术局怎么可能持久运转? 一定有五行之力的某种根基存在! 就像有根的树,不断从土里汲取营养。 这术局的“营养”又在哪里? 蓦然间,我心中一动,猛的想起来之前来着宅子里时,在屋中检查莫名死去的猪、狗、羊之际,曾经以灵眼看到过一股冲天黑气窜起,莫非这术局的“营养”就是它? 但那黑气明显是祟气,极阴之煞气,五行乃水,其余四行之物又何在? 对了,栯木!来自西昆仑的栯木,我本来就觉得那树生的奇怪,从西域昆仑山迁移至中原龙王湖附近,却依旧能够生长,不合“树挪死,人挪活”之理,后来得知寐生道姑就是御灵子之后,心中也有答案,除了血金乌之宫的妖人,谁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但现在再想想,御灵子移植过来一棵栯木做什么?绝不会是仅仅作为观赏用的玩物,这宅子里的一切必然都是在为血金乌之宫作恶而提前准备。 那么,这栯木便是这术局的木行“营养”!专一为滋养木气而存活! 至于火行、土行、金行,这三行之“营养”,我此前并未详细留意,这时候也想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在搞鬼,但也不需要了。 五行既然作为一个循环体,知道其一,破解其一,整个体系便全都乱了。 只是栯木深埋院中,命术术局在外拦阻,我们这些进不去院子的人,鞭长莫及,如何能毁掉那树? 还有那祟气,仅以灵眼能够看见,法眼无法捕捉,这就说明这祟物不在表,而在里。 至于“里”的精确方位,此时此刻,又非我能感知。 我在这边踟蹰,江灵行将不支,一旁的太爷爷已经看出不对,连忙问我道:“元方,怎么回事?这术局反复再生,似乎无穷无尽?” 我道:“太爷爷,这术有五行根基在,反复再生,循环不息,恐怕会耗尽咱们的人力。” 太爷爷皱眉道:“原来如此。这群妖人之所以在宅子外面弄出来这么个阵势,而不是直接出来见咱们,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在见面之前,先将咱们消耗一番。你看出五行根基之物藏在何处了吗?” 我道:“我只知道这院子里有一棵栯木,应该是木之根基;此外屋中某处深藏祟物,应该是水之根基。但知道归知道,外面有术局挡着,咱们是力不能逮啊。” “这就足够了!”太爷爷将道袍袍袖一甩,道:“看我先毁了那栯木!” 说话间,太爷爷已经从腰间摘下他那个白色兽尾拂尘,摆个稽首势,捏个“真武大帝带剑指”,然后轻拈拂尘,横扫纵劈,左撩右拉,上缠下抖,如是几番,犹如仙风道骨的神仙演练一般,洒脱飘逸,绵绵不绝,正在我们看的心驰神往之际,太爷爷双眼瞪圆,喝了一声“咄!” 霎时间,手法变幻,再看时,太爷爷已经是左手握柄,朝上托起,整条手臂撑在胸前一尺半处,让拂尘竖直立在掌中不动。静默了大概有几十息的时间,太爷爷右手在空中虚画,然后又捏出一个“金叉指诀”,嘴唇轻动,喃喃念了几遍,蓦地大喝一声,左手一送,把拂尘丢在了那银色光晕前的一厘之地! 佛尘之柄没入地下,尾部的白色兽毛根根直立,无一垂下,仿佛倒刺,蔚为壮观!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出来,描述起来甚是繁杂,但实际的情形却是太爷爷动作迅速利索,整套下来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 那场面,真叫一个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呆了! 再加上太爷爷本身就高大威猛,面貌古秀,气度不凡,花白的头发,尺把长的胡子,临风飘舞的道袍,简直如神人一般! 就连那些武警特警也纷纷咂舌,杨国强也为之侧目。 就在大家不由地都把崇拜的目光投向太爷爷时,太爷爷“嘿然”笑道,说:“果然有古怪!一棵树,居然也有道行!” 大家这才又回头去看那拂尘,只听几个特警惊声呼道:“白毛变绿了!” 只见那拂尘上的白色兽毛已经落下来了,而且聚成了缕状,如树根一样,直刺入地。而在接触地面的部分,原本白色的兽毛已经变成了青绿色!绿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我不由得脸色一变,正要说话,那边袁明岚已经惊声道:“麻衣相术,彻地功!你居然也会?” 太爷爷回头瞥了袁明岚一眼,道:“无眉声破,肉重如泥,一脸奇特孤相,你是袁家的人,怪不得识货。” “我当然认得!”袁明岚道:“当年先族长袁洪荒与陈天默在嵩山峻极峰一战,我便亲眼目睹过这一招!” “袁相尊。”绝无情开口道:“不要说了,免得误了天佑道长办事。” “这倒也无妨。”太爷爷似讥如讽,道:“你们也耽误不了我什么事。这术局已经衰弱了,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我抬眼看时,果然见江灵的净化符正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强行前进! 而太爷爷插在地上的拂尘,白色兽尾上的青绿之色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越来越蔓延向上。 我惊异道:“太爷爷,这就是那栯木的木之气?” “不错!”太爷爷森然道:“亏了是棵树,长在了土里,而土又是五行中唯一的阴阳合济之物,我那彻地功也是土性相术,这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渗透入内,破了这栯木的气局。” “太爷爷。”我略略诧异道:“彻地功是六相全功中的一法?” “不是。”太爷爷道:“六相全功单指六相之功法,因相士要求耳、目、口、鼻、身、心六相皆通,所以以此六相为训练根基,修行的目的还是强己;另有几大相术却是专一破敌,比如生死符,比如彻地功。祖宗有话说,学通麻衣相术,则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观天地,度日月,知前后,万物皆明!可聆音,能察理,辨休咎,摩弄乾坤!咱们陈家的本事尚多,你还需慢慢研习,现在不是说话的当口,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太爷爷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江灵一声娇叱:“破!” “啪!” 一道脆响之音,那白色的净化符刹那间化成千万片雪花一样的碎屑,飘然粉裹四下洋洋洒洒而落,那银色的光晕在这“雪花”之中,一点点消融,一点点被吞噬。 这道挡在宅子四周的命术之局,终于破了!(未完待续) 第五四七章 穷凶极恶 “好一个神相令主!” “好一个茅山江灵!” “好一个不死老道!” 三道声音,妖娆诡异,各自不同,从三个方向传出,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不明所以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些武警特警,纷纷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但,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宅子的门并没有开,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外面。 我冷冷道:“御灵子,你们人也抓到手了,我们也过来了,你们还要布下术局,闭门不开,藏头露尾,装神弄鬼,是要做什么?” 除了御灵子,没人能弄出这种声音。 先前是同时响起两道人声,现在则是三道,看来多日不见,她的道行又有进益。 太爷爷在旁边将手虚空朝地上一抓,那柄几乎被完全侵染成绿色的拂尘拔地而起,回到了太爷爷的手里。 这一招“隔空取物”,已经不是武学的范畴,杨国强在旁边看呆了。 太爷爷用手掌在拂尘兽尾上捋了一把,一股青烟登时腾空,那兽尾又变成了雪白的颜色。 这是太爷爷一直随身携带的法器道具,也不知道他老人家自己在修行中祭练了多少年,但可以肯定的是,其宝贵程度一定不下于太虚子的青藤药葫。 当拂尘兽尾完全恢复如常之后,太爷爷翻转手柄,凭空一挥,一股劲风裹卷而前,蛮横地扫在了宅子门楼中那紧紧闭着的大门。 “嘭!” 两扇大门轰然洞开! 杨国强目睹此状,更是吃惊,脸上的肉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只听太爷爷喝道:“出来见人!” 院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先前我们见过的那棵栯木,原本是枝繁叶茂,现如今,却已经完全枯萎。 我往里面深看,屋门是闭着的,依旧是没有看见人。 “打,又不打,人,又不放!”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纵声大呼道:“陈元方在此!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周志成,你出来!” “哈哈哈……” “嘿嘿嘿……” “桀桀桀……” 阴阳怪气的笑声从三面同时传来,大白天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元方,你进来吧。” 我心中一凛,这次响起的声音是周志成的! 我立即迈步往内而入,却被太爷爷一把拉住,道:“不要急!” 老爸也是一脸的紧张神色,上前道:“不能进去!” “元方哥,你不能进去,里面肯定有陷阱!就是要害你的!”江灵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义愤填膺的神色,看上去又着急又愤怒。 邵如昕道:“陈元方,别忘了他们最先要的就是你的身体。” “啪!”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股青烟缓缓升起,青烟中,一道人形摇摇曳曳,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只是秀丽的容貌中透露出无比诡异的气质,似笑非笑,亦正亦邪。那面孔由模糊渐渐清晰,似乎是虚幻的东西慢慢实质化了一般,她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长袍,上下纯色,几无修饰,只在胸前绣着一只巨大的三足乌鸦,乌鸦的嘴角正滴着黑血,那正是血金乌之宫的标志! 御灵子! 御灵子下首,也忽然多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不高不低,不胖不瘦,脸色发白,眼窝深陷,也是一身大红炮,胸前绣着同样的血金乌,让人看了有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肘子撑,你妈了个把子!”二叔看见这个男人,立即跳脚大骂起来,片刻功夫,就已经把周志成的十八代祖宗,以及各种女性亲属家眷骂了个遍,语言之污秽,不堪入耳,我写都写不出来。 我也已经目眦尽裂了。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低吼一声,就往院子里冲去,在老爸、太爷爷、江灵等人刚反应过来时,我的手就已经捏住了周志成的喉咙! “我妹妹呢!曾子仲呢!陈弘慎呢!你个小王八蛋,我能把你撕碎!” “呵呵……”周志成动也不动,喉咙被我捏着,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悠然笑道:“陈元方,你急了?” “少废话!” “你骂我小王八蛋,我可是比你年纪大啊。你急也没有用,杀了我也没有用,现在,你输了。” “对,你输了。”御灵子嘴角带着一丝狞笑,两只眼恶狠狠地看着我,道:“我早就说过,要给我的死鬼男人报仇!让你也尝尝亲人死在身边的滋味!” “那你应该来抓我!”江灵一闪身,也进了院子,道:“我元方哥没有杀你的兄弟姐妹,血童子是你的恋人。所以,你不应该找陈元媛报仇,你应该抓我。” “你?”御灵子吃吃一笑,不屑地摇了摇头,道:“陈元方身边女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他最爱哪个?但是妹妹只有一个,这可没错。” “父亲也只有一个。”老爸走过来道:“我来做人质,放了我女儿。她不是术界中人,与此无干。” “你本事太大,抓你当人质,是自杀行为。”周志成摇了摇头,道:“陈元媛确实不是术界中人,也确实与咱们之间的恩怨无关,所以我们没有怎么样她,既没有杀她,也没有伤她,只是我喜欢她,请她陪在我身边而已……呃……” 周志成说不出来话了,因为我的手指用力,再加一点劲儿,他的喉咙就要碎裂了! “冷静一点,元方。”太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让我放下手来。 我是冷静的。 这么长时间了,早已经冷静了。 之所以表现地这么愤怒,就是为了表现愤怒而已。 我不会真的杀了周志成,不会真的捏碎他的喉咙,我只是不想再让他再把恶心我的话说下去而已。 我放手了。 “咳咳!咳咳……” 周志成后退一步,用手揉着喉咙,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最后才抬起头,看着我道:“陈元方,如果你不想让你妹妹陪着我的话,你得答应我们做一些事。” 我面无表情道:“说!” 周志成道:“好像有很多件,我得慢慢说——你们,进来干什么?想要动手吗?先问问神相令主陈元方答不答应?” 我回头看时,只见除了望月、彩霞、表哥、张熙岳、邵如昕等人都已经进来以外,绝无情的五大队以及杨国强的武警特警大队也都进了院子。 五大队众人散成扇形,隐隐将御灵子和周志成包围了起来。 杨国强的人也都荷枪实弹,虎视眈眈。 听见周志成这么说话,绝无情冷冷道:“我们不急着下手,你迟早都逃不掉。” “是么?”周志成笑了笑,道:“对了,你们队里的李昂怎么样了?怎么这次你带的人里好像没有他?他是我的同学,你可要多多照顾一下啊。” “他……”绝无情的脸抽搐了一下,道:“这次死定了!” “啧啧……真狠!”周志成笑谓御灵子道:“五大队比咱们还狠!” “快说要我做什么事!”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周志成的话。 “不急,不急。”周志成道:“本来我们想着你们会到天黑了以后,才能把我们布置的术局给攻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佩服!不过这么一来,时间就太多了,所以得说一会儿废话。另外,纠正你一句话,不是要你做什么事,而是要你们所有人都做一件事,怎么样?” “说!” “好,痛快!事情有点多,我一件一件来说。第一,除了你以外,其余所有人,尤其是陈弘道、陈天佑,自废道行。江灵、望月和邵如昕、张熙岳也是危险人物,也要废除干净。” “疯了吧你!”二叔骂道:“想什么呢?”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嘶声道:“第二件事情呢?” “借你们之手,废了五大队所有的人,下了这支武警特警大队所有人的枪械!” “放屁!” “你敢!” “打死他!” “……” 五大队和特警大队那边已经群情激奋了。 我却道:“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由你亲自来做,先交出来神相令、青藤药葫、伍子魂鞭,然后……” “然后什么?” 周志成仰面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御灵子,道:“二姐,时间似乎还不到吧?” “是的,时间还没有到。”御灵子笑眯眯的神情,像是偷吃了一只老母鸡的狐狸,看我的眼神也像是一只狐狸在看一只跑不掉的鸡。 “二姐……”我嘲讽地看向周志成道:“这是要升官发财了吧?新晋的血金乌之宫九大长老?” “不是要,是已经。”周志成笑道:“我虽然不才,但是现如今,我已经成了长老。” “咯咯……你可是最年轻的长老。”御灵子媚笑道。 “呸!”我厌恶道:“时间没到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时间才算到?” “夜里子时。”御灵子阴瘆瘆笑道:“等我的小宝贝们都睡醒了,时间才算到。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陪我的小宝贝们待上两个小时。”(未完待续) 第五四八章 慷慨赴死 我登时愣住,御灵子狞笑道:“怎么样,令主?以你的聪明,该知道时间什么时候才算到了吧?” “夜里子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道:“你要用摄魂虫吸走我的三魂七魄。” “聪明绝顶!” “你们无耻!”江灵大骂道:“你们用这种手段胁迫人,还要脸吗?” 周志成笑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一个道理,人活在世上,最不该要的就是脸。” “你奶奶的!”二叔气的直哆嗦,指着周志成指了半天,才道:“肘子撑,你是真不要脸啊!” “承让,承让。”周志成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拱拱手,道:“陈元方,我们说的这几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我淡淡道:“你杀了陈元媛吧,这几个条件我不答应。” “啊?”周志成和御灵子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后,又呆呆地看着我,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江灵、二叔、表哥等人也愣住了。 太爷爷道:“对,我们不会答应,你们杀了元媛吧。” 老爸道:“等你们杀了我女儿,我再去杀光你们。就这样。” 周志成眼皮一跳,盯着我道:“陈元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明白吗?”我冷笑道:“再说一遍,你的条件,我们不答应!你要是想杀了我妹妹,我舅爷,我族叔,随便!我们一定为他们报仇!” “你以为我们不敢?”周志成的眼光凶恶狠戾,像一头狼。 “我当然知道你敢。”我道:“脸都不要的恶人,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只是我们也不是傻子,你要我们所有人都自废道行,又要公家人缴械,又要我亲自去送死……嘿嘿,我老爸他们自废了道行以后,还会有命吗?到头来,我们所有的人都死光了,然后你再放出来我妹妹,我舅爷,我族叔他们,他们还会有命吗?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样折腾他们,就怎么样折腾他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呵呵,对!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那我是不是傻子?” “你好像不是。” “不是好像不是,而是本来就不是。” “所以你不答应这条件?” “你说呢?” 周志成笑了,道:“似乎我们提的条件确实太苛刻了,是个人都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你讨价还价也是应该的。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陈元方,你想保陈元媛、曾子仲、陈弘慎的命,也得给点代价吧。这样,我们不说了,你自己表示一下你的诚意吧。” 我道:“还是你们直接说你们的极限条件!我不想讨价还价。” 御灵子道:“那就最后一条!其他的我们都不要,就要你来!就要你散尽三魂七魄,尸体却能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 “不行!”老爸道:“不接受以命换命!” “如果这要是还不行的话,那就不用再说了。”御灵子咬着牙道:“我们抓了你们三个人,还有这整个吴家沟上千口人的性命也都捏在我们手中,让一个神相令令主做出牺牲,也不过分!” “不错。”周志成道:“就这一个条件,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一拍两散算了。从现在到夜里子时还有很长时间,你们慢慢考虑吧,也不用一口回绝。” 太爷爷道:“血玲珑呢?我要见她!” “我们宫主现在想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元方。”御灵子笑道:“至于其他人,还没资格。” “太爷爷,咱们去歇息一会儿吧。”我道:“从昨天到现在,白天黑夜连轴转,灭了日本忍者,又得罪了浑天成,然后破了这术局,彼此都劳累了。二叔、表哥、望月、彩霞、灵儿,你们去看看村子里的人家,有没有食物饮水,拿来用些。” 众人依言去了,张熙岳也跟着走了,说是要帮忙检查一下食物安全与否。 御灵子和周志成倒是大胆,把我们留在了院子里,自己却都进了屋中,将屋门紧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 二叔等人取了些食物、饮水回来以后,我们都用了些,二叔一边喝水,一边觑着眼四处看,道:“那两个鳖孙去哪了?” 我道:“在屋里。” 二叔骂道:“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关上房门,在屋子里干什么好事?” 这话说的我们都是一脸尴尬,杨国强那边倒是有人“嘿嘿”笑出声来。 气氛相当压抑和沉闷,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话说,翻来覆去,就是不想让我去,却又找不出什么更合适的办法。 时间过得很慢,却也很快,天色由明亮转成黑暗,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御灵子和周志成都出来了,道:“陈元方,决定了吗?” 我仰面看了看天空,月亮很圆,这一夜似乎是十五。 刹那间,我心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立时蹦出,我的精神又慢慢亢奋起来。 我道:“决定了!” “那就好。时间可是耽误不起。” “哪个屋子有摄魂虫?” “你跟我们走就是了。还差两刻钟,就到子时,怎么样,走吧?” 我制止了老爸等要说话的人,道:“可以。不过我得先见见我妹妹他们,看他们是否还活着。而且,在我进去的时候,他们的人要放出来。” 御灵子立即道:“不行!” 周志成却沉吟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先把曾子仲、陈弘慎放出来,让他们告诉你陈元媛是否还活着,他们的话,你应该相信吧?等你进去的同时,我们再把陈元媛放出来。这样,我们也算够有诚意吧?” 我想了想,似乎这是目前为止,最能令双方满意的做法了,于是我道:“可以。” 周志成立即拍了拍手,大声道:“把曾子仲和陈弘慎放出来!” 约摸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我都有点不耐烦了,才听见屋门“吱”的一声响,开了,两个人影蹒跚着走了出来,正是曾子仲和陈弘慎。 两人走路的姿势都很奇怪,只有一双腿能动,身体其他部分都是僵硬的,即便是那双能动弹的腿,幅度也是有限,就仿佛膝关节坏了一样,只能绷紧了迈步,机械而难看。 表哥和二叔赶紧上前扶住了两人,张熙岳在一旁道:“他们被封了穴道,闭住了气。” “元方,舅爷对不住你,没能看好元媛。”曾子仲走到近前,老泪纵横。 我赶紧安慰道:“舅爷,你这么说是在打我的脸,是我们中计了,怎么能怪您?您受苦了!” 张熙岳也道:“老曾,别说话了,我先把你的穴道给冲开。” 陈弘慎倒是还精神的很,在一旁道:“元方,元媛没有事情,我们都是被困在了一个屋子里,这个宅子旁边果然另有密室,密室之中有两口大箱子,箱子里全都是摄魂虫!现在就剩元媛在那里了。那个密室的布局……” “好了,不用你说了,陈元方过去自然会知道布局。”周志成打断了陈弘慎的话,道:“陈元方,马上子时,你去不去?不去的话,只好让你妹妹喂摄魂虫了。” 老爸和太爷爷都是目光一寒,悄然往前挪动步子,御灵子立即道:“不要轻举妄动!密室里有我的两个徒弟,你们就算在这里抓住了我们两个,陈元媛也难逃一死!摄魂虫是要等到子时才能出来,但是我的徒弟杀人,可不需要等到子时!” 我道:“不要废话,走了!” 说着话,我回头去看老爸和太爷爷,然后迅速地向他们眨了眨眼,老爸和太爷爷都是一愣,我却咧嘴轻轻笑了一下,道:“老爸,太爷爷,相信我,不会有事。” 老爸和太爷爷面面相觑,神色却安定轻松了许多。 我扭头就往前走去,嘴里喝道:“带路!” “先缴械!”周志成道:“不能带着青藤药葫和伍子魂鞭、轩辕八宝鉴。” 我冷冷一笑,解掉青藤药葫递给了太爷爷,童童还在那里面,不能让他陪我送死。 神相令拿了出来,递给了老爸,御灵子只是看了看,也没有说什么。 伍子魂鞭,解下来的时候,却没人能接。 它太认主了,本身也不让任何人去碰。 我只好将其往空中一丢,整条鞭子绷直了,倒插在地上,鞭梢稍稍弯曲,折而向我,似是在行礼。 我心中忍不住一阵唏嘘。 周志成却道:“轩辕八宝鉴呢?” “这个我可没有带。”我道:“这次离家就没有带,不行你来检查一下。” 周志成道声:“得罪了。”上前拍了拍我的胸膛,摸了摸我的衣服、口袋、后背,最终点了点头,道:“确实没有,走吧。” “元方哥!”江灵在我身后大声喊道:“你要活着出来,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去!” “陈元方,你要是死了,我替你报仇!”邵如昕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我的眼睛有点湿润。却没有回头。御灵子和周志成一前一后,我在中间,朝着屋门而去。 我能感受到背后几十道灼热的目光,我这也算是慷慨赴死吧,背影在他们眼中,一定特别伟岸!(未完待续) 第五四九章 天罗地网 屋内和屋外,仿佛是两重世界。 一个是死,一个是生。 进了屋子,我就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内心深处。 灵眼! 一瞥之间,屋子里赫然是黑气缭绕。 我忍不住道:“你们到底在屋子里做了什么手脚,怎么能弄出冲天的祟气,也不怕遭了天谴?” 御灵子阴瘆瘆笑道:“陈元方,说出来怕会吓你一跳啊,我之前修炼宫主传授给我的长生青春秘术,就是在这屋子里进行的。你不是知道么,用血洗身,尸骨埋地,这地下三尺多深处,可是藏了一百多具少女的骨骸。祟气能不冲天吗?” 我一愣,刹那间胃部激烈翻腾,有种想要呕吐的难受感觉。 “你这个变态!”我指着御灵子骂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御灵子笑道:“别磨蹭了,上来吧。” 我这才看见,屋子里多了一架梯子,就搭在东侧卧室的东墙上。 上去? 我突然间醒悟! 这宅子果然是有一间密室! 老爸说的,从外面看和在屋子里面感受,面积大小似乎不符。这一点,老爸没有看错。 密室就在这间卧室的东侧。 还有一点,老爸也没有说错,确实没有什么机关、暗道在这屋子里。 因为要进那个密室,根本不需要机关和暗道! 密室根本就不用和卧室设通道,密室和卧室之间本身就有一个天然的通道! 屋里的天花板,是篾席做成的!而且瓦房的结构,上边是拱起来的顶,下面却是一个一个的没有平顶的隔间,也就是说,从卧室进入密室,只需要爬上天花板下面,揭开搭在大梁下面的篾席,翻过去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最笨拙的通道,却瞒过了我们所有的人。 密室里的摄魂虫,一定是也是从那通道里飞出来,然后杀掉了那三只猪、狗、羊。 然后又飞出去,杀掉了路上的村民。 死在家中的村民,也是被这摄魂虫从气窗里飞进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被害。 御灵子,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周志成已经当先爬了上去,掀开篾席,站在墙上,道:“上来吧,令主大人。” 在御灵子的注视下,我只好上了梯子,爬到周志成身边,往内里一看,一间黑洞洞的密室赫然出现! 夜眼之中,我看见老妹就在墙角里站着,也无惊恐也无悲伤,只是频频眨动眼睛,听见动静,便往我们这边看来,黑暗里,她应该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两个女人侍立在她旁边,应该就是御灵子的徒弟了。 两口箱子分立在密室南北,各占一端,每一个箱子都很大,足能藏进去一个人。 这应该就是陈弘慎所说的,藏着摄魂虫的箱子。 周志成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密室的地上,这手功夫,让我觉得之前果然是太小看他了。 血玲珑那能隐匿人实力的符咒,还真是了得! 我也一跃而下,直奔老妹,周志成见状,大声喝道:“陈元方,你要干嘛?” 御灵子的两个徒弟听见风声骤紧,立时娇斥声起,合身朝我扑来,我哪里将她们放在眼中,右手挥动,一股混元之气扫出,两个女徒弟立时倒飞而去,砸在墙上,闷声跌落。 周志成在我身后扑来,我也不惧,看也未看,只从风声中辨别他袭向我何处,然后反手一抓,立时将周志成从我身后拉到身前,一膝抬起,早磕在了周志成的下巴上。 “咔嚓!” 一声脆响,周志成的下巴也不知道碎了没有,但是他整个人已经不行了,弓着身子缩在了地上。 下巴,人体何等脆弱之地,被击中之后,疼的要命! “哥!真的是你!” 老妹惊喜地叫了一声,跑过来扑到了我的怀里,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也知道你肯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我一点也不怕!” “你这妮子!”我哭笑不得,道:“你不听哥的话,迟早会要了你哥的命!” “谁也没有你的本事大!”老妹道:“谁能要了你的命?” “眼下就难保了。” “陈元方!” 御灵子在墙那边喝道:“你不守信用!嘿嘿,你也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子时了!只要我一催动,摄魂虫就能出来,你就算打得退我们,你能保证你妹妹不被摄魂虫要了命?你就算能自己跑的了,也能保证你妹妹跑的了?你就算是想要以霹雳手段,过来解决掉我,能没有我以御灵术催动摄魂虫的速度快?我之所以不进去密室,就是为了防住你这一点!” 这个御灵子还真是狡猾,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办法了,御灵子只要一声令下,摄魂虫就出来了,我就算能跑,老妹怎么办? 就算我带着老妹跑,也难保不会被摄魂虫追上,只要有一只两只虫子追上了,对老妹下手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我不能冒险。 所以,我也没有吭声,而是把手在老妹的脖子上一抹,挂在她脖子里的轩辕八宝鉴早被我解了下来,顺手塞到自己衣内。 还好,这镜子一直藏在老妹身上护身,没有被周志成等人发现。 我刚才一进来就打晕了御灵子的两个徒弟,将周志成也放倒在地,不能直视,我的目的就是试着救走老妹,一旦救不走,也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老妹身上取走宝鉴。 老妹一怔,想要说话,我却捂住了她的嘴,道:“不要说话,你先出去。” 说罢,我大声喊道:“御灵子,我没有不守信用。我现在就让我妹妹出去,我留下来,你不能催动摄魂虫。” 御灵子在墙上露出了头,道:“你先把我的徒弟还有周志成送上来!” 我只好去扶起御灵子的两个徒弟,一手一个,朝墙上抛了上去,然后又抓起周志成,周志成“嘿嘿”笑着,吐了满嘴的血,道:“陈元方,你下手可真狠啊。” “也不算狠,本来以为你下巴碎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滚蛋吧!” 骂了一声,我把周志成也抛了上去。 然后就剩下我和老妹了。 老妹哭道:“哥,我是不是害苦你了?” “没有,你先去找老爸他们。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呢。”我说着话,将老妹托起来,往上轻轻一抛,老妹直直飞起,落在了墙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头顶上灰尘簌簌而落,整个密室都是一震! 我惊愕地看时,只见天花板上已经落下了一片黑黝黝的精钢之顶! 整个密室严丝合缝! 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密室! “哥!哥!” 我听见老妹大哭大喊的声音,还有周志成得意的笑声:“陈元方,这下你插翅难逃了,这密室四周墙壁都是钢板内心,和你头顶上的天花钢板还有锁扣相连,只要扣紧了,没有万斤之力是打不开的!更何况,你在屋子里,向上推举,无处借力,这就是天罗地网,专门为你而设!” 御灵子笑道:“陈元方,好好享受!不困死了你,我还真不敢放出我的宝贝!放心吧,你妹妹,我们会放的,你守信,我们也守信嘛,留着她也没用,还吵的很……” 我用力在密室的墙壁上跺了一脚,砖石被震成了粉,扑簌簌落下来,里面果然是黑黝黝的钢板! 我用力按了按,连个印儿都没能落下,天知道这钢板能有多厚。 看来,周志成、御灵子之辈,在这里经营多年,还真是下了大工夫! 那个无着子一直没有露面,也不晓得暗地里在做什么勾当。 我这下,是死定了吗? 一阵轻微的振翅之音悄然传来,我头皮一麻,只见南北两口大箱子上,已经密密麻麻腾起无数的黑色飞虫! 御灵子已经催动了它们! 摄魂虫来了! 我站在中间,斜看向两旁,双手挥动,阳极罡气迸发而出! 凡是邪虫,都怕罡气。 若是一般的,只对身体血肉造成危害的邪虫,我根本毫不畏惧,因为只要碰到我身体的祟物虫子,都会引起体内罡气激发,那是自寻死路! 但是,这摄魂虫却是吸食人的三魂七魄,不是接触人的身体。 所以,我不能被动防御,只能主动抗击! 果然,那些摄魂虫本来是飞向我的,我的罡气挥出,它们又全都躲了回去。 等罡气消散了,它们又复上前。 我叹息一声,看来这情况真的和我之前预料的一样,摄魂虫数量极多,又是灵物,生性狡猾,我的罡气虽然能防身自保,但是却是有限的,如此频繁催发,迟早要用尽,到那时候,就算摄魂虫不来吸收我的魂魄,我自己也会因为体内阴阳不调而自毙! 破釜沉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试试了。 我又催发了两股罡气,将要近身的摄魂虫逼退,然后从衣内拿出轩辕八宝鉴,盯着看了片刻,心中暗道:“成败在此一举!灵界,且容我躲过这一个时辰!” 混元之气! 三魂之力! 注入! 刹那间,仿佛斗转星移,天旋地转! 眼前渐渐迷糊,我隐隐约约中看见摄魂虫又朝我飞了过来,但是下一刻,我已经毫无知觉了。 这就是我看见满月时,灵光一闪,想到的救命之计。(未完待续) 第五五零章 心怀叵测 白茫茫的世界,一望无际。 仿佛混沌初开,天地甫分。 轩辕八宝鉴,灵界,我来了。 “你终于又出现了。” 熟悉而陌生的嗓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陈万年,不会再有别个。 “是的,我又来了。” 我盘膝坐在地上,享受着这特殊的空气给我带来的特殊感受。 过去的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我得休息一下。 “陈元方,你在干什么?” “打坐,练气。” “你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了。”我微微闭着双眼,道:“最起码,我现在是不能出去,出去了,也不会落得好。待到镜外正卯时分,宝鉴驱逐我的时间才会到嘛。” “外面有一群虫子在飞。” “我知道。” “外面静寂沉默,没有人。” “我知道。” “外面黑暗封闭,似是一间密室。” “我知道。” “陈元方,你就要这么练下去?” “灵界一个昼夜,外面才一个时辰。现如今,外面是子时多一点,等到正卯时刻,我差不多要在这里面待上五六个日夜,这么长的时间,我不练气,干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道:“前辈,这次你的话好像特别多。” “因为你太长时间没有来了。” “你是寂寞,还是急了?”我笑道:“你上次好像对我并没有这般热情,这次却好像是急需我来?” “不然!”陈万年道:“我不是急盼着你来,也不是因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太闷了,而是我在为你着急!” “着急什么?” “你是陈家子孙,已经知道了修行天眼的方法,怎么还不快快修炼,反而这么长时间不来?难道你不想要天书了?” “这样啊,哦,我不急。”我道:“急功近利要不得,要知道好事多磨。一蹴而就可不行。我怎么觉得你让我来,不是着急着我练天眼,而是另有企图?” “好心当做驴肝肺!”陈万年稍稍恼怒道:“我能另有什么企图?” “暂时说不上来。”我想了想,道:“上次,你告诉我说在这里修炼,能打开天眼,然后后来又对我冷淡,怎么想都有些欲擒故纵的意味,让我走,还让我心存留恋,想要打开天眼就必须回来……你原本以为我会天天来的,结果没想到,我一去杳无音讯,直到如今才来,所以你才急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陈万年一阵大笑,道:“陈元方啊陈元方,直到如今,我才发现,你的疑心竟是如此深重!” “嗯。”我点了点头,道:“我确实疑心重,不然也活不到现在了。我说话也不圆滑,言语伤及前辈之处,还请见谅。” “你不是不圆滑,是圆滑的不一般!”陈万年道:“听你的口气,你是怀疑我要对你不利,既然如此,你这次又何必要进来?” “你不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吗?怎么还来问我?” “我不知道!”陈万年道:“只有你进来了,我才有与外界沟通之耳目!我才能通过镜子见闻外界之情形!” “以前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是你记错了!” “好吧。”我道:“这次我进来完全是迫不得已,你不是知道外面是间密室,很黑,很静,然后还有一群虫子在飞吗?” “我知道。” “那些虫子是摄魂虫,能要了我的命。”我道:“所以我就进来了。” “摄魂虫?”陈万年疑惑道:“能吸食人魂魄的虫吗?” “聪明!” “我明白了!你是进来避祸!” “所以我说是迫不得已。” “外面有人要害你?” “对,害我的人,你应该也听说过他们的来历,血金乌之宫。” “原来是陈家的宿敌!”陈万年道:“怎么?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怎么会被困到一间密室中,让摄魂虫来逼命?” “一言难尽,总之是他们下流无耻,抓了我妹妹,逼迫我就范。他们又想据有我的身体,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恶毒的法子,用摄魂虫来对付我,既能把我杀死,又不会损害我的躯体。” “哦……”陈万年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都没有吭声。 我也不再说话,转而继续练气吐纳。 灵界果然是奇异非常,只不过数十分钟,我便觉神清气爽,许久以来的心神俱疲感觉,一扫而光! 陈万年突然又说话了:“你准备躲在这里面多久?” “不是我准备躲多久,你不是说过这宝鉴不能随意出入吗?时间到了,就自动放人了吗?外界正卯时刻,摄魂虫也该歇了,到那时候我再出去。” “摄魂虫该歇了?这是什么意思?” “摄魂虫只能在子时活动。” “那子时到正卯,还有两个半时辰的间歇!” “是。” “那这期间,血金乌的人不会把你的身体带走?” “应该会。”我道:“那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出不去呢。” “你就不担心他们毁了你的身体?” “担心。”我道:“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出不去呢?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毁了我的身体,因为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血玲珑想要通过我的身体,来帮助她修炼命术,进而能拿到天书。这些人把我的身体送到血玲珑那里,总还需要时间吧?只要正卯时刻前,我的身体没有被毁,就万事大吉。” “你这是在赌!”陈万年道:“两个半时辰,能做许多事情了!你的身体万一被毁,你的魂魄从这宝鉴之中出去,怎么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就算是那样,也没有办法。”我道:“只寄希望于我的运气好吧。不过,我的运气好像一直都很好。” “有办法!”陈万年道:“我有办法可以帮你!” “你有办法帮我?” “不错!”陈万年道:“我可以帮你避免躯体被毁的这个风险!” “哦?”我诧异道:“什么办法,且说来听听?” 陈万年道:“我能出去。” 我一愣,道:“你能出去?你之前不是说你出不去吗?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陈万年道:“我自己确实出不去,但是只要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出去!” “什么意思?”我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问道:“恕元方愚钝,不能领会,还请前辈把话说清楚。” 陈万年沉默了片刻,道:“这轩辕八宝鉴,并非不能自由出入,而是视进入者对这灵界的熟悉程度是否足够,还要视进入者的三魂之力是否足够。单单凭你,三魂之力并不够,对这灵界的熟悉程度也不够。我,三魂之力也不够,但是对这灵界却足够了解。我知道,怎么御使三魂之力才能出去。所以,只要你借给我一部分的三魂之力,我就能出去了。” 我愣了片刻,道:“我是三魂之力大圆满境界,居然程度还不够?” “不够,大圆满之上,另有一层境界,叫做混沌。” “混沌?”我皱了皱眉头,道:“闻所未闻。” “世人孤陋寡闻,多半不知,这也无足为怪。”陈万年侃侃而谈道:“我的魂力境界也是大圆满,甚至比你还高些,只是略差一筹,不到混沌而已。而想要出这轩辕八宝鉴,必须达到混沌。” “那你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借给我一些魂力,让我达到混沌之境?” “我说过,仅仅三魂之力程度够了,还不足以出去,需要十分熟悉这灵界,需要懂得怎么御使三魂之力!” “那劳烦前辈教教我?” “教给你并非不可以,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其中的诡谲曲折太多,前后完全学会并能操纵,耗费时间非三朝五日。真等到你学会了,也能出去了,你的躯壳恐怕早就腐烂了。你应该清楚,三魂七魄离了身体之后,周身百骸血气必将凝滞,以目下之温,五日之内,必将腐烂!” 我沉默起来。 “怎么,眼下情况之紧迫,一目了然,你这还有何难以决断?” 我沉吟道:“如果我助前辈出去,前辈也是三魂七魄,将何以托身?” “我既然要帮你,自然是要帮你把身体保存好。”陈万年道:“我若能出去,魂魄将暂宿在你的躯壳之上,待逃脱困境,我当归来,你再出去。届时,完璧归赵,于你丝毫无损,于我则成人之美,岂不快哉?” 我惊疑道:“我的躯体,你的魂魄,本未共生,怎么可能相容?” 陈万年道:“我自有办法,这个你就无需担忧了。怎么样,早作决断吧?” 我又沉默了。 陈万年忍耐不住,三番催促,末了,道:“你这样妇人之仁,优柔寡断,怎么能成大事?可便可,不可便不可,我绝不会勉强你!到时候你的身体被毁,与我也没什么干系!我只不过是念在同宗的情谊上,想要帮你罢了!” 我轻轻吐了一口浊气,道:“陈万年,这件事,你想了很久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五一章 巧舌如簧 “嗯?” 陈万年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幽幽道:“你这话是何意?” 我笑了笑,道:“我说,你想要出去,占据我的身体,这件事情,你想了很久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前辈,你我都不是蠢人,何必再装傻?”我冷冷一哂,道:“你道号万年,从活着的时候就梦想着要长生不老,所以才会去找通灵宝珠,所以才会去找轩辕八宝鉴,所以才会去找神相天书,只是到最后未能成功,就退而求其次,把自己的身体放弃了,转而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给锁到了这轩辕八宝鉴中,长久地存在下来,但是,这毕竟不是你的终极愿望,你需要一个肉体,需要重回人间,去享受荣华富贵,对不对?” 陈万年默然无语。 我也没有再问,只是接着说道:“于是你故意把通灵宝珠藏在轩辕岭中,又故意把轩辕八宝鉴也藏在轩辕岭中,还悄悄放出风声,扩散消息,说轩辕岭地宫之中有宝物,找到之后能长生不老,目的就是为了引天下间的术界高手去找它们,找到之后,勤加修炼,然后进入宝鉴之中的灵界,最终受你蛊惑,助你出去,把身体贡献给你。你就好实现转世投胎了!而且这转世投胎后的人,还是你自己,因为灵魂没有改变!前世今生的事情,你全都记得!这便是另类的长生不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出去后,必将会以某种手段,强行占据我的躯体,使你的三魂七魄与我的身体完美契合,届时,就算你再进来,放我出去,我也回不到我的身体中了,因为,他被你改造了。” “哈哈哈哈!简直是荒谬可笑,一派胡言!”陈万年狂笑道:“陈元方,你是否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人?难道别人在你眼中就这么不堪?” “当然不是,有些人我一见就知道是好人,有些人我一见就知道是坏人,而有些人,我见了许久,听了许久,才明白他心中所想,才知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歹徒。” 我轻轻笑了笑,道:“前辈,不要忘了,我是个相士,麻衣陈家的相士,要成为麻衣神相的相士,我可是会看人的。至于您,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因为您教我学坏。” “好!”陈万年道:“前事切勿再提!且说你刚才的推断,如果我真是想要占据别人的身体,所以才把轩辕八宝鉴和通灵宝珠藏在轩辕岭的地宫之中,然后又放出风声,引高人来找,最终蛊惑人心,占据那人的躯体。那么,我为何又要在轩辕岭地宫之中设置那么多的机关?又为何把我的徒子徒孙世世代代留在那里,人不人,鬼不鬼的守护地宫?” “原因很难吗?”我道:“之所以设置那么多的机关,之所以派徒子徒孙在那里守护,并不是不想让人得到两件宝物,而是为了让更好的人得到。” “怎讲?” “其一,只有设置了重重机关和重重看守,前来搜寻宝物的人,才会相信这其中有宝物,否则,两件稀世罕宝,居然没有任何难度就能到手,是真是假,如何判定?岂不会让人起疑?到那时候,你再蛊惑人心,岂能一蹴而就?” “似乎有点道理,那其二呢?” “其二,只有设置了精妙的机关和高手保护,才能对攫取宝物者进行筛选。也就是说,能在重重机关之中,击败你的众多徒子徒孙,拿到两件宝物的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你陈万年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单从长生不老的志向便可窥见一斑,你怎么会允许后世之中拿到你宝贝的人是普通人?即便是一流高手,也不行!必须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方才趁了你的心愿!这样,在你占据对方身体的时候,也不会吃亏,也不用再加修炼,因为那躯体,本就是万中无一的强者躯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太虚子本来是能进入灵界的,也能与你像我们这般交流,他的本事也是极高,但只有一点你不满意,那就是他的年纪!他悟透轩辕八宝鉴的秘密时,已经百岁了,就算再长寿,也消耗了百年的时光了,你怎么会如愿?更何况,太虚子也没有拿到通灵宝珠,所以,他被你抛弃了。” “哈哈,有趣,你接着说!” “接下来就是我了,我在地宫之中拿到了通灵宝珠,又从太虚子那里抢到了轩辕八宝鉴,更是开了四大目法,练就了一身的混元之气,三魂之力运用自如,麻衣相法,烂熟于心,与你又是本家,血缘相近,这一切,都完全符合你的条件!更妙的是,我现如今才只有二十多岁,这种年华,对你来说,是最梦寐以求的吧?所以,你迫不及待想要占据我的身体!而且一旦占据了,就不会再归还!什么完璧归赵,什么成人之美,都是你哄骗我的蛊惑之言!嘿嘿嘿……前辈,我不傻吧?” 我冷笑数声,道:“我向来说话直截了当,有触及前辈痛楚的地方,还望海涵一二,毕竟,咱们之间也相差了几百年,您可比我大多了,不是么?” “陈元方啊,陈元方!” 陈万年幽幽地叹息一声道:“我现在才知道,你最厉害的本事不是三魂之力,也不是混元之气,也不是四大目法,更不是你的相味、相形、相音、相色、相字、相质、相行等术,而是你的嘴!一张利嘴,三寸长舌,巧动如簧,滔滔不绝!无中生有,妄加猜测,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不但是骇人听闻,还令人心痛!” “前辈,您的嘴也不差啊。”我笑道:“最后几个成语用的,确实是恰到好处。” “你当真不相信我?” “当真不敢相信你。” “唉……” 陈万年道:“明明是要慷慨激昂,救人于水火之中,不意却被人如此侮辱,我这一番委屈又向谁说去?” “无处诉说的话,前辈就藏在心里算了,反正这几百年,不都是没地方说吗?您应该也习惯了。” “好,好,好!”陈万年道:“你既然不领我的情,我又何必在这里作践自己?你且好好练气吧,我且去了。你现在是骤从大难中脱身而来,心绪尚不稳定,等你能明辨是非的时候,咱们再来说话吧。” “慢走,不送。” 陈万年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我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陈万年啊,陈万年,你实在是忒小看我陈元方了!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不管你是在暗中窥探,还是真的走了,休想骗的了我!” 说完这话,我深吸一口气,好清凉! 地方是好地方,无奈就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老爸他们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妹应该是安全了吧,不过放走了老妹,周志成和御灵子要怎么脱身?毕竟老爸、太爷爷等人还在外面守着。 不过想想,以周志成那般的奸诈之徒,必定是事先都设计好了一切,有恃无恐才敢这样。 消失不见的无着子又该在何方呢? 我不接受陈万年的提议,当我出去之后,躯体是不是还会完好的存在呢? 虽然说我相信自己的运气,可是运气用的多了,总会有用完的时候吧? 不行,这些事情,越想越烦,既然鞭长莫及,还是不要再想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感慨了一下,慢慢闭上了双眼,盘着膝,捏着诀,屏气凝神,物我两忘,天地间,真的都清静了。 就这样,十多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 我睁开了眼睛,站起了身子,三魂之力已经完全恢复了,也该起身活动活动。 虽然,现如今存在灵界之中的我,并不能算作是一个正常的人,也不能算作是一个完整的人,只是一道魂,讲的更玄一点,乃是元神。 但感觉,却还是一个正常人、完整人的感觉。 需要走动走动。 虽然这走动,像是在原地踏步,因为灵界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方位,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来回走动的时候,我想,在灵界之中,再过十二个小时,外面的世界里,摄魂虫就该歇了。 我的身体,或许在那时候也该被带走了。 “陈元方,在灵界之中,再过六个时辰,你的身体就会被人带走了。” 我刚刚起了这个念头,陈万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不禁笑道:“前辈,您还是真是关心我。像闹钟一样,随时提醒啊。” “闹钟?”陈万年似乎是茫然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他是几百年前的人,并不知道闹钟为何物,便道:“你还是想问我考虑清楚了没有吧?” “不错,身为同宗,你虽然对我无礼,但我还是不愿看着你无辜陨落。所以再提醒你一下,你要好自为之。” “不必说了!不答应你,就是好自为之了。接下来我的命运如何,就看我自己的造化了。”(未完待续) 第五五二章 镜外窥人 “哼!” 陈万年冷哼一声,愤愤然道:“真是冥顽不化、不识好歹的人!算我陈万年看错你了!” 我只一笑,没有答话,陈万年这是快要恼羞成怒了,不必理会。 陈万年也不再吭声,像是又离开了。 我倒是真奇怪,陈万年应该也是以魂魄的形式存在这个灵界,为什么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看不见他的人? 这灵界之中,到底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来试试。 我闭目而坐,凝神屏气,酝酿了片刻,蓦然之间,慧眼骤起,三魂之力迸射而出,四散而去! 我要以三魂之力试探试探,看这灵界究竟有没有反应。 数息过后,我的三魂之力已经发散到最大限度,后力无以为继,但是我的感觉却很奇怪,我的三魂之力散落在灵界之中,就像是我自己跳在水中一样。 而且还是脱光了衣服跳进水里的那种感觉。 有点无法形容,不是舒服愉悦,而是一种奇怪的隔离感。 就好像,我是我,水是水,明明我被水包裹着,却又跟水毫不相干。 水,多的无穷无尽,大的无边无际,我怎么挣扎,都脱离不开它的“束缚”。 眼下,也是这样,我的三魂之力在空气之中散播,明明是被这灵界的气体包裹着,却又好像彼此完全分离,魂力是魂力,灵界是灵界,两者毫不相干! 灵界很大,大的无边无际,无论我的三魂之力怎么腾挪,都无法逃出它的包围圈。 这感觉初始让人也没什么异样,但是时间久了,竟有种窒息的痛楚。 于是,我赶紧停住了这试探。 盘膝坐在地上,吐纳了几次,才把三魂之力完全恢复如常。 我心中暗想,难道真的如同陈万年所说,我的三魂之力还没有到达足够高的境界? 难道大圆满境界之上,还真有另有一层,叫做“混沌”? 怎么想,我都感觉陈万年是骗人的,他说的话,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已经让人无法区分了,而我干脆都当做假话加以对待! “陈元方,怎么样,现在只有一个半时辰了。” 陈万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突然有些气馁,也有些沮丧,第一次感觉,被人纠缠也是一件很受折磨的苦事。 陈万年却不觉有他,继续说道:“你真的不但算要自己的身体了?你才二十多岁啊,太可惜了!” “你是为我可惜,还是为你不能占据我二十多岁的身体而可惜?”我不耐烦道:“如果真的是为我,谢谢你这阴魂不散的好意提醒了!” “陈元方,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发毒誓!咱们术界中人,最不敢轻易做的就是发毒誓,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冷笑道:“陈万年,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我原本是敬重你的,可是你现在的行径却越发让我看不起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你现在就像是一个无赖,或者说一个小孩子,我发誓,我发毒誓!你发什么毒誓?天打五雷轰?你连身体都没有了,有用吗?做一个伪君子比做一个真小人更让人可恶,你知道吗?” “陈元方,你这是什么话!”陈万年恼怒道:“我怎么是伪君子了?” “你是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我伸出双手,摊开手掌,道:“陈万年,你看看我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手掌之中,天纹、地纹、人纹皆在,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月丘也在!” 说话间,我将双手猛地攥紧,握成拳头,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 “命运在我手中!”我道:“他人无权左右!我想怎样,就怎样,结局只有天定!你就不要在这里替古人担忧了,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陈元方,你无药可救!” “我又无病无灾,何须药救?即便是需要,你也无良药救我。” “你不要不识好人心!” “你不是人,你就是一道魂,常人所说,是个鬼!” “放肆!” “如何?” “陈元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哟!”我啧啧叹道:“终于要恼羞成怒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人想要帮忙,别人不让他帮,他还会生气发飙的?你是天生贱人吗?非要帮别人才会心里舒坦?不过这样也好,我刚才就说了,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恶!” “陈元方,我不与你斗嘴!没有我的帮助,你出不了这灵界!” “我本来也没有说需要你的帮助!” “嘿嘿……” 陈万年冷笑道:“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不允许,你即便是在这里待上六天六夜,外面过到正卯时刻,你也出不去!在灵界,我就是天,我就是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心中一沉,道:“你果然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我也不容易啊。” 陈万年道:“我在这里等了已经几百年了,我也想出去啊!这样的长生不老,有什么意思?再这样下去,我就疯了!你好不容易进来,却不愿意成全我,你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行径吗?你在违背天意!是上天,把你送进来的!几百年来,只有你同时拿到了通灵宝珠和轩辕八宝鉴,只有你进了灵界!这就是我们的缘分,我们本该就共用一个身体!是上天把你送给我的,不是吗?你放心,我出去以后,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再物色一个高手的身体,让你去占据,到时候,如果你想跟我互换躯体,也不是不可以……” “陈万年!你的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冷冷道:“看来,现在的你,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我不会让你出去的,你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情,出去了,必然会是术界的灾难,是世人的灾难!你是个大魔头!我宁可自己的身体被血玲珑用了,也不给你!” “你混蛋!” 一声嘶吼,震耳欲聋! 陈万年仿佛是疯了,大叫道:“外面再有一个时辰多一点,你的身体就毁了!你宁愿身体被毁,也不给我?我们是同宗!” “不给你!” “我杀了你!” “来呀!” 歇斯底里的吼叫之后,一阵沉默。 半晌,陈万年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嘿然道:“陈元方,想激我!我等了几百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待会儿,我会让你求我出去的。等你的身体被人残害,等你的家人落难,我看你是不是还无动于衷!” 我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干什么。我只会让你看,让你听,让你看到我所能看的,让你听到我所能听的!” 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突然眼前一阵恍惚,竟然有影像映了进来! 黑暗。 黑暗的屋子。 密闭的屋子。 两口黑箱,两个人站着,还有一个躺着的人。 一群飞虫在腾舞。 这是那间密室,两个人是御灵子和周志成,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密室,又是怎么回到这四面都封闭着的密室。 而躺着的那人,和我有一模一样的面容和躯体,正是我。 飞虫,是摄魂虫,它们盘旋着,就是不靠近御灵子和周志成,我不禁感慨,这个御灵子还真是御灵有术。 御灵子道:“还有一刻钟,子时就过去。可是看样子,好像也不用非等到那时候,陈元方已经死透了。” 说着话,她还踢了我一脚。 周志成道:“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的,我还是不敢相信,陈元方就这么死了,计划就这么顺利?” “他也是人,不是神!”御灵子道:“你是被他吓怕了!” “可能是我太小心了吧。”周志成缓缓说道。 “嘭!” 一声巨响从密室的外墙传来。 周志成皱了皱眉头,道:“这群人到现在还在想办法弄开这墙?” 御灵子笑道:“钢板外面的砖,肯定已经被他们给扒光了。说实话,我还真怕他们进来呢。” “不会。”周志成道:“这钢板,他们不好破开,刚才他们也打了几枪,就连机枪的子弹也打不进来。” “他们不是还有装甲车,车载炮么,会不会用那个,把整个屋子都炸了?” “不会——你听他们还在争吵。” “既然邪教分子在这里面,就把它炸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儿子还在里面,不能炸!” 是杨国强和老爸在争吵。 他们是在商量怎么打开我所在的这间密室。 “我哥哥会抓住他们的!你们就再等一会儿!”老妹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听见老妹的声音,我就知道,老妹已经脱离危险,安然无恙了,我的心登时定了一大半。 御灵子恨恨说道:“为了送这个丫头,我折了两个徒弟!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送她走!” 周志成道:“咱们也得言而有信嘛,否则杀了陈元方,还不放陈元媛,陈弘道和陈天佑还不疯了?” 周志成的话音刚落,只听杨国强在钢板那边大声叫道:“陈弘道,你不让炸,这里面全是钢板,你想怎么进去?挖地道进去?” 老爸道:“这未尝不是个办法!”(未完待续) 第五五三章 沉入湖底 老爸的话一说完,御灵子就在屋里吃吃的笑了起来,周志成也笑了,他一边笑,一边低声说道:“陈弘道要是知道这间密室就是有一条地道通连别处,他会怎么想?” 我吃了一惊,那个密室之中竟然有地道? 怎么我进去的时候一无所见? 只听御灵子道:“陈弘道绝对想不到,地道口就在这盛放摄魂虫的箱子下面。他也一定想不到,咱们待会儿就会带着陈元方的尸体,从这地道离开,等他们真的打通了一条地道,钻了进来,看见空空入也的房间,鬼晓得他们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咯咯……” 外面,杨国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是特警,不是工兵!” 杨国强吼道:“挖地道进去,挖多长时间?上面要有伏击怎么办?不是还有你们说的什么摄魂虫,我们凭人力怎么对付?陈元方既然在里面喂了虫子,人肯定已经死了!这时候炸与不炸,他都是死人!炸了还能把摄魂虫给一并消灭掉,不炸,就在这里一筹莫展!” “你再敢说他死了,我就先杀了你!”邵如昕的声音,冷冷传来:“挖地道!” 江灵的声音也响起道:“你们不用担心摄魂虫,过了凌晨一点,它们就不会再出现了!我也有净化符咒,即便是真有摄魂虫,也能消灭了它们。” 绝无情道:“杨队长,能不能调来切割器,把钢板给切开?” “能!”杨国强不情愿地说道:“消防大队有那东西。” 绝无情道:“那就调来。” “马上一点就过去了,再调来那东西,就晚了!”太爷爷道:“你们把工具借来给我们,我们挖!” 片刻后,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立时传来,老爸、太爷爷他们还真动手挖了,我不由得一阵感动。 周志成却走到了我的身边,将我的身体抱起来,道:“二姐,不必再等了,咱们走吧。” 御灵子笑道:“你还真怕他们挖进来啊!” 周志成道:“我是怕他们把地道挖到咱们的地道里面!” 御灵子一愣,随即敛容道:“你说的是!走!” “宝贝们,先留下你们了。”御灵子朝着飞舞在空中的摄魂虫嘟囔了一句,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北面的黑箱子旁边,掀起箱子盖,然后把手伸进去摸索了片刻,只听“咔”的一声响,整个箱子划行向南,露出地面,御灵子用脚尖在上面轻轻踏了六下,三轻三重。 “哗啦!” 一块铁板陡然沉了下去,露出来一口黑漆漆的洞。 “老八,是我们!” 御灵子喊了一声,黑洞之中迅即有光亮传了出来,御灵子赶紧招呼周志成过去。 原来地道口上搭的铁板是地道下面有人在控制,御灵子踏的那六下,是信号,表明是自己人。 至于“老八”,应该是血金乌之宫新晋的第八长老吧。 御灵子和周志成很快下了地道,视野也转而向下。 我现在才发现,我到哪里,灵界之中的影像就到哪里,这应该是轩辕八宝鉴在我身上的缘故,它充当了我的耳目,让我能够在灵界之中窥见外面的情形。 地道之中果然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每一个人见到御灵子和周志成之后,都是微微一颔首,让他们过去。 御灵子和周志成也不耽误,抱着我,在曲曲折折的地道中,走得飞快! 我不知道这地道是通往什么具体的地方,但是我隐隐约约猜到,这应该会是通往血金乌之宫的总舵所在地吧。 他们带着我,是要去见血玲珑吧。 “陈元方,怎么样?”陈万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现在还想不想出去?” 我道:“想出去,不过是我自己出去,而不是你代替我出去。” “那你就继续看着吧!” 继续往前走,地道其实很宽敞,周志成虽然是抱着我,但却不用彻底弯腰就可以前行,因此速度还算不慢,大概走了一刻多钟,耳听得外面似乎有水流动的声音,又有光芒透了进来,我知道,这是地道到尽头了。 御灵子先出去,然后是周志成将我举了上去,御灵子接着,抱在怀里。 “这个陈元方,乍一看面皮挺黑的,但是仔细看看,还有些俊朗的模样,怪不得那些女孩子都愿意跟着他,就连我的徒弟丁小仙都鬼迷了心窍。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 御灵子捏了捏我的脸,我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感觉,但是心中也别扭的很。 周志成在一旁看着,道:“二姐,是你抱着他,还是我抱?” “我来抱吧。”御灵子笑嘻嘻道。 周志成一笑,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山体岩洞靠近洞口处,而洞穴似乎很深,还有曲折处,出了洞以后,前面有一片树林,而再前方,赫然就是龙王湖! 我心中一动,莫非血金乌之宫的巢穴真如太爷爷所说,就在这灯下黑之处,龙王湖附近? 一道碧绿色的亮光在黑夜中幽幽闪现,仿佛鬼火。 御灵子道:“老大在那边,咱们去吧!” 两人飞快地掠相湖边。 一个近乎虚幻的人影,如烟如雾,长发飘飘,在湖岸上负手而立。 “你们来了?” 无着子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朵。 “老大,陈元方的尸体带过来了,他已经死了,宫主肯定会高兴的。” 无着子缓缓扭过头来,脸上除了一双无比阴狠、冷漠,却又无比温和、炙热的眼睛之外,似乎再无他物。 那目光,在我的身上慢慢扫过,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元方,真的死了,宫主她一定会高兴的。把他交给我,你们先走吧!” “老大,你要……”御灵子诧异地问道:“你要走水路?” “不是我要走,是我要陪着陈元方走水路。”无着子道:“万一,他没有死,或者没有死透呢?” “好。”御灵子点了点头,把我交给了无着子,无着子接过我的身体,忽然一抛,我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噗通”一声,落入龙王湖中! 我大吃一惊,无着子这是要干什么? 我的身体已经沉了下去。 “陈元方,这龙王湖有古怪,你的身体可是要沉底的,沉底之后,水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压坏!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愿意我出去?” 陈万年又出声了,我直接喝了一句:“你闭嘴吧!” “好,那我就让你身临其境,感受一下那痛楚!” 忽然之间,天旋地转,灵界消失,四周全都变成了水! 我,竟身在水中! 这……是龙王湖? 如真的幻觉? 但是我为什么不能动弹? 身临其境,感觉是真实的,身体也是真实的,只是两者没有合二为一? 龙王湖很深很深,连鹅毛都漂不过,更不用说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了,即便是我能动,能游,也挣扎不出,更何况现在,一动不动,如石沉大海。 我的身体在分开湖水,在飞速下沉,水压越来越大,我可以不呼吸,但是胸口上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闷!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形,鼻腔中热辣辣的极不舒服,那应该是血! 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我可以肯定,我全身的血都会被挤压出来,而不单单是七窍。 我甚至这么觉得,如果我的头盖骨不是足够结实,它一定已经被挤碎了! “陈元方?好受吗?” 陈万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若是需要我帮忙,我当仁不让。” “别在做梦了。” 我的嘴不能动,我只是在心中念叨了这么一句,陈万年便闭了嘴。 我越来越难受,眼珠子都要被挤爆,大脑嗡嗡直响,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根棍子,一棍又一棍地在击打我的后脑勺,我快要不行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周身慢慢轻松了起来,身体也不再下沉,而是好像开始侧移着浮动。 这种感觉只有数息之久,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周身猛然一轻,眼前竟然没有水了,一个巨大的石室出现了! 一双手,抓着我的身体,抛进了石室。 “陈元方,看来你是真的死了,这么深的湖水,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无着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去见宫主,一切都该要了结了吧。” 我的身体被抓了起来,我的视野却在飞速后退,刹那间,灵界重归,视野里又是一片影像。 “陈万年!你就这么捣鬼吧,就算你这么故弄玄虚一万年,我也不会答应你!” “我可没有故弄玄虚,你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陈万年道:“他们这些人全是蠢货,但凡有一个去搜查摸索你的身体,就会发现你怀中藏有轩辕八宝鉴,然后可能会猜出异常,想到你可能是在假死。但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这么做!真是一群蠢材!” “不是他们蠢,是他们之前已经搜过了我一次,也是我运气好。” “稍待片刻,你便要见到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血玲珑了,我料她不会也这么蠢吧。”(未完待续) 第五五四章 神相天书 无着子带着我在走。 这是一个山洞,他走的是一条宽阔而盘旋的石道,石道之左是水,那应该就是龙王湖,但是从龙王湖怎么进入到这个宽阔的山洞,我却并不清楚。 石道之右是一溜的长明灯,照的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夹道两旁都站的有人,这些人清一色的血金乌制服,一个个面无表情,躬身立着。 在黑暗的石壁中,那里也有无数身影晃动,不知隐藏邪徒几何。 石道本身就很开阔,但是在石道尽头处却更觉豁然开朗,那里是一大片空荡荡的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座巨大的石柱,总共九座,每个石柱上都燃着一大堆火,石柱周身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案,石柱所环绕之地的正中,立着两个等人高的塑像,也不知道是石刻,还是蜡像,总之,栩栩如生,和活人几乎一模一样! 而那两座等人之高的塑像之下,却又是一人。 一个盘膝坐着的人。 那人以“五心朝天”之姿端坐,两手掐诀,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又以右手虎口,抱左手大拇指,且两手大拇指指端,各自触及另手第二、第三指骨之中偏第三指骨处,即手心正中凹处,那个地方我认得,正是掌中要穴“劳宫穴”,又称“鬼路”。 看见这人的这般形容,我不由得大吃一惊! 因为他如此捏诀,正是《义山公录》中所载的“负阴抱阳神相连环诀”! 大拇指互在另手劳宫穴,恍如太极图黑白双眼,两拇指乃是导引阴阳二气的途径,其余四则象征“太极八卦”,而两手一阴一阳,阳手护阴手,阴手抱阳手,即为“负阴抱阳”! 双手合成,阴阳想通,各扣鬼路,其心莫测,两目微闭,观心揣命,正是“神相连环”! 这个诀,在《义山公录》中有明确记载,非半圣者不可做也! 半圣,也称“半神”,就是麻衣陈家相术弟子分级之中,仅次于神相的存在! 从入相开始,依次是相师、相尊、道真、半圣、神相,这个“负阴抱阳神相连环诀”,就是半圣之上的相门弟子才能做出来的。 缘何如此? 只因此诀也是术,乃是大相术中极为高端的一种,天人合一的程度趋于完美,阴阳交汇融合的程度也近乎化境,所以会对施术者自身的修为要求极高,若非达到半圣以上的程度,妄自施展此术,必遭反噬! 上天虽然有好生之德,却也不吝伤妄自尊大之人。 所以我才吃惊。 吃惊这人居然会麻衣陈家《义山公录》中记载的大相术,吃惊此人居然达到了相门弟子中的半圣以上程度! 目下,放眼世上,相门中人,除了我和晦极之外,能勉强达到半圣程度的人,恐怕也只有太爷爷了。 我是占了四大目法、阴阳极气、圆满魂力的便宜,晦极是不是相门弟子还待考证。所以,都不在此列作数。 可是一进入这血金乌之宫,居然就看到一个这样的人,实在是大出我的意料。 这是个男人,老男人,到底有多老,我看不出来。 因为他的头发很长很长,丝丝缕缕,已经结成了团,乱糟糟地覆盖在头上,任意地散落在颈前和肩后。 头发已经遮住了他的脸,挡住了他的五官,除了宽厚的背影给人以魁伟的感觉之外,我几乎再也发觉不出其他信息。 不对,此人似乎不是坏人。 为什么会这么感觉,我说不上理由,心相,直觉而已。 不但不像是坏人,还有种异样的熟悉,或者说,是异样的陌生。 我敢断定,此人绝非血玲珑。 但是,此人的本事,一定不下于血玲珑。 血金乌之宫,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他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还有那些高高耸立着的石柱,它们又是干什么的? 石柱环抱之中的两个等人之高的塑像,又是做什么的? 我无法可解。 “负阴抱阳神相连环诀,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门!”陈万年的声音忽然响起,道:“没想到我居然在此处又看到了这种相术和命术大法!” “什么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门?”我疑惑道:“命术大法?” “就是那九座石柱!”陈万年道:“这是存于古籍之中的命门秘术,也是禁术,是要遭天地造化忌讳的,只有本事极高的人才敢摆下这等大阵!” 我再次吃了一惊,不由得又去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些石柱,但一眼望去,除了觉得它们一座座笨拙古朴、斑驳陆离、满身图字、摆放整齐之外,并没有其他出奇之处。 我不由得道:“这大阵是做什么用的?也不见有什么精妙高深莫测之处啊。” “到底是孤陋寡闻!”陈万年冷笑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越是大阵法,就越是简单!这阵法能保住千年之物灵性不灭,肉身不腐!” “灵性不灭,肉身不腐?”我愕然道:“难道就是在保护施展负阴抱阳神相连环诀的那人?” “哈哈!你真是痴人!施展大相术那人是个活人,也是命术大阵的术引子!”陈万年道:“他也是这命术大阵的一部分,怎么会是在保护他?” “施展大相术者,是命术大阵的术引子?”我惊异道:“这怎么说得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的?”陈万年道:“玄门五脉,山、医、命、相、卜,同根同源!本来就不是相互排斥的,而是相辅相成的!这命术大阵,需要有道行和功力都极高的人来维持不衰,那人便是术引子!他以大相术端坐阵中,正是保持自己道行和功力在静默之中也能日益精进,此人绝对是天下间少有的惊才滟滟者!” “那这大阵保护的人在哪里?” “这大阵保护的是那两个人!”陈万年道:“难道你看不见吗?就是立在大阵中央的那两个人!” “什么!”我惊愕到了极点,眼睛盯着大阵中央的那两个塑像,道:“他们是人?他们居然是人?” “他们如果不是人,这大阵围着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应该只是雕像而已……”我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然后又打眼细看。 无着子把我的身体放在了大阵外围,然后就站在我身前不动了。 也不说话,也不走动,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在沉吟。 我却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看那塑像一样的两个人,他们似乎是被冰封了,在近乎透明的晶体之中,一老一少两人纠缠住在一起,面目栩栩如生! 老人的面相无比狰狞,年少者则嘴角略带笑意,似是心满意足。 他们的服饰、鞋履、发型以及装束等明显不是现代形容,宽袍长袖,挽发长须,衣冠楚楚,尤其是那年少者,丰神俊朗,明明就是宋明时期中华衣冠的打扮! 顺着他们两个人的脸再往下看,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的手上。 他们的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掌之中还攥着一本破旧的书,那书的封面刚好露在外面,封面上的字虽非现代简体,但是我还是认得的,那封面上仅有的五个字我看的分明——义山公录下! “义山公录……下?” “神相天书!” 我和陈万年几乎异口同声喊了起来。 这就是神相天书? 这真的是神相天书? 我虽然是魂在镜中,但仍然觉得脑中一阵眩晕,仿佛浑身的热血都通了上来,陈家失踪了数百年之久的神相天书就在眼前啊! 陈家多少辈,多少子孙,多少年,多少痛苦的来源,多少次苦苦的追寻! 它现在就在眼前! 不,我一定是在做梦。 这一定是梦。 这不是真的。 这是轩辕八宝鉴里出现的幻觉,我不能当真。 对,我不能当真。 说不定,这还是陈万年故意弄出来的幻局,就等着诱引我中招呢。 怎么可能就这么见到了神相天书?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我自己给自己说着,但是目光却死活都离不开那本书,离不开那书上面的五个字。 “义山公录下”! “陈元方,神相天书就在眼前啊。”陈万年的声音,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神经质般的重复说道:“神相天书啊,神相天书啊!”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个会施展大相术的决定高手,一个上古典籍中记载的命术大阵,两个人紧紧攥住的一本书,你居然是说假的!” 陈万年用一种尖锐的声音叫道:“你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我已经猜到了!那是血无涯和陈丹聪!那是数百年前,那场惊天动地大战之中,神秘失踪的血金乌之宫宫主血无涯,麻衣陈家第六代神相陈丹聪!这样两个人,在抢夺同一本书,你居然是说假的!你这个蠢货!你让我出去!” “陈丹聪和血无涯?”我喃喃道:“真是他们?” “一定是!”陈万年喃喃道:“这是个同归于尽的术,最后被血无涯耗尽功力破解了,命术、相术大冲突,最终变成了一个禁锢!”(未完待续) 第五五五章 两极并现 我愣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神相天书》确实就在血金乌之宫中。 它就在血金乌之宫中人的眼皮子底下,可是没有人能拿到它。 只因为那一道禁锢。 陈丹聪和血无涯,以及陈玄忍、千年尸王——数百年前的惊天大战,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陈玄忍死了,千年尸王被封了,陈丹聪和血无涯被禁锢了,天书,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 想拿到天书,必须破解掉那个禁锢。 但是,昔年以神相陈丹聪和血无涯联手之力冲撞下形成的禁锢,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够破解? 血玲珑想要借助我的肉体,恐怕也是想办法去冲破那道禁锢吧。 不能让她得手! “陈万年,你让我出去!”我也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不安了,我喊道:“陈万年,如果你还是陈家子孙,你就让我出去!” “凭什么?”陈万年大声道:“我也是陈家子孙,我比你更熟悉灵界,你为什么就不让我出去?” “因为你没有身体了,外面那个身体是我的!” “都是陈家的子孙,都是一个祖宗,都是相同的血脉,肉体,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就在于每个人的肉体都只有一个,灵魂也只有一个!”我道:“不管血脉是否相同,不管祖宗是否是同一个,不管都是谁的子孙,我们的灵魂是不一样的,我们所能获得肉体的机会也都只是一次!你已经有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抢占我的这一次?” “不要再计较了!”陈万年叫道:“我说过,我会给你再选一个更好的肉体!” “我不要别的,我就要我自己的!他就在眼前,为什么不给我?” “那你就别想出去!” “好!好!” 我怒不可遏道:“陈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不肖子孙!血玲珑肯定就要出来了,你说的这个阴阳转象乾坤在造大法阵肯定就是她的手笔!你可以想象一下她的实力有多高,她的本事有多大!她一直想要我的肉体,就是想要得到神相天书!如果她用我肉体,破解了那禁锢,拿走了《神相天书》,陈家将遭受灭顶之灾!”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你也有责任!”陈万年依旧毫不退让。 我几乎要气炸了,我吼道:“你个小人,你给我滚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恶心嘴脸!” “无着子,你回来了?” 陈万年没有说话,一道柔媚到极点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即便是在镜中的我的魂魄,听见这声音,也被激的感觉周身一麻! 这是什么样的声音? 我已经无法形容。 用柔媚、动听、清脆、悦耳等词汇,根本不足以形容它。 即便是我充分发挥了我的想象力,也不能找出可以形容它的词汇。 负手而立的无着子,高高昂起的脑袋,在听到这声音之后,立即毫不迟疑,毫不犹豫地垂了下去。 “宫主……” 他无比恭敬地跪了下去,五体投地,虔诚地说道:“愿您万年长春,不死不灭!” 然后我便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一个曾经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女人。 在镜中,在灵界,我只看见形体,却无法看清楚她的脸的女人。 那一次,我看到了绝世无双的曼妙身量,不可高一分,不可矮一分,不可胖一分,不可瘦一分。 这一次,我又看见了绝世无双的容颜。 她的脸色白皙,但是不苍白;她的眼睛明亮,但是不刺人;她的头发光滑,但是却不发腻;她的眉色如山,唇色如血,齿色如雪,无论是鼻子或者耳朵或者下巴或者脸颊,轮廓、棱角和比例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你说不上来她到底有多美,只是一看就觉得她的容颜无可比拟,她的气质无可比拟,她的风韵无可比拟,似乎是在什么况下,她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是独一无二的;似乎无论是什么人,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看过她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 倾城倾国,这个词,在我心中一下子就变得真实了。 这样一个人,你说她是坏人,绝对无人肯信。 但她竟然真的是一个坏人! 一个全天下最坏的邪教的首领! 一个彻头彻尾坏的恶贯满盈的人! 相由心生! 世上最毒的东西,往往最美。 就像是最毒的蛇,最毒的蜘蛛,最毒的蘑菇,颜色,往往都是最绚烂的。 就像这个女人,已经美到无法形容了,她的心,也一定毒到无法形容了。 但我想,就算有人知道她是天下间最毒最坏的女人,也一定有人会为她赴汤蹈火,死所不惜。 这个邪教里,恐怕有不少人,只是听听她的声音就会彻底臣服于她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是天下无敌的。 她不会有敌手的。 就算她是坏人,就算邪不胜正。 其实,她这样的人,或许,从出生开始,就做不了好人。 因为她不被允许。 “起来吧……”她轻声慢语,无着子站了起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赶紧又低下了头,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呵……”血玲珑笑道:“无着子,你还是不敢看我?” 她这一笑,我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这真是个可怕至极的女人! “宫主您今天没有,没有戴面纱?”无着子颤巍巍道:“属下不敢看您,怕亵渎了您。” “今天,要做大事,戴上面纱,似乎对人对事都不恭敬。”血玲珑道:“陈元方也带来了?” 无着子道:“带来了。” 血玲珑的眼睛往我的身体上瞟了一眼,那一刻,我竟然感觉血玲珑的目光已经穿透我的身体,直接到达了轩辕八宝鉴之中! 我紧张到了极点! “他就是陈元方?” “是的,宫主,他就是陈元方。” “这么一个年轻的人儿,修成了四大目法,练就了阴阳极气,融合了混元之功,圆满了三魂之力?毁了我九大长老中的七个?还网罗了术界十九家门派,组成了神相令?” “是的,宫主。” “呵……”血玲珑又是轻轻一笑,道:“年轻真是好。” 说罢,血玲珑的目光抬起,瞟向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中,落在了阵中那捏诀端坐祭练大相术的男人身上,半晌,才说道:“陈天默,你知道吗?你的子子孙孙,都是这般的好。” 陈天默? 哪个陈天默? 陈家的陈天默? 能施展出负阴抱阳神相连环诀的半圣相门高手,除了我麻衣陈家的陈天默,还有哪个? 我一个激灵,惊呼起来:“太爷爷!” 嫡亲的太爷爷! 他,他居然真的没有死! 他居然是在血金乌之宫中! 他居然是在血玲珑的阵法之中充当术引子! 我实在是太吃惊了! “天字辈的,陈天默,似乎听太虚子以前念叨过这个人物。”陈万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的亲太爷爷?”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还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当年,所有人都说他老人家去世了,或是失踪了,几十年消息不闻,却是因此! 有谁会想到,煌煌中土会在西域,会在血玲珑身边? 他究竟是被擒住了,还是被困住了? 只听无着子道:“宫主,又已经三天三夜了,您今天是否要再给大阵之中补加术力?” “不用了。”血玲珑道:“今天,就是拿天书的时候,天书只要从禁锢中拿出来,血无涯和陈丹聪的身体就不用保存了,这个阵法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宫主,如果今天不补给术力,陈天默是不是就要醒过来了?” “是的。”血玲珑道:“他要醒了。” 无着子忧虑道:“那无碍吗?” “那有什么怕的?”一道男人的嗓音忽然响起,一个人影也缓缓走了过来,在血玲珑身边站定,冷笑道:“陈天默当年妄自尊大,敢孤身一人深入西域腹地,闯到我们教中,要跟玲珑为难,最终不还是屈服于我们手下,自愿做了大阵的术引子么?” “闵前辈,您也来了。”无着子恭敬道。 “闵何用,你不要小看了陈天默。”血玲珑道:“他是昔年五行六极中最厉害的人,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就是天下第一。” 闵何用? 我又吃了一惊,这个名字不是十大杳人中的吗? 昔年术界中敢叫板五行六极的逍遥散人,闵何用! 他在血金乌之宫? 他跟血玲珑是什么关系? “玲珑,你太高看他了!”闵何用道:“你现在就可以让他醒来,我跟他比一场!我一定比他厉害!” “你怎么又吃醋了?”血玲珑柔媚道:“几十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要吃别人的醋?” “你在我身边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闵何用指着天默公,道:“如果不是每过三天,你都要在这大阵中补给术力,每隔两天都要重新念咒,每隔一天都要换符,即便是闭关时,也需要子时偷偷出关,来办这些事情!你会一直不敢出山吗?你这到底是在陪他,还是在陪我?”(未完待续) 第五五六章 中土觉醒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血玲珑一直都不在术界露面,为什么一直都是九大长老在术界活动,原来不是血玲珑不想出山,而是她不能出山,也不敢出山! 她几乎是须臾不可离开“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她要每天换符,每两天念咒,每三天补给术力! 否则,太爷爷天默公就会苏醒,而陈丹聪和血无涯的尸身就会腐烂,天书说不定也会随之毁坏消失! 我也明白了闵何用跟血玲珑之间是什么关系。 闵何用深爱血玲珑,或者说,他被血玲珑迷住了。 他在术界消失数十年,而被五大队列为十大杳人之一,只是因为血玲珑! 他要时时刻刻都陪着血玲珑身边,血玲珑不敢离开天默公,闵何用则不舍得离开血玲珑! 他已经满头白发,如霜胜雪,但须眉之间,依旧难掩风流之气;他应是和梅双清一个时代的人,年岁当在九旬之上,但身材颀长,相貌依旧堂堂,根本看不出是多少岁。 一股青气在其百会之上蒸腾而起,如云似霞,单以此看,其修为绝不在太爷爷等人之下。 若倒回几十年,这样的人,在术界,该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闵何用,似乎要悲剧在血玲珑手里了。 只听血玲珑幽幽道:“闵何用,你再这么无理取闹,就很没趣儿了。几十年来,我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难道你还不知足?” 闵何用道:“我不会无理取闹的,我只是担心,我只是忧虑,我总是感觉,你看陈天默的眼神不一样,你看我,都不如看他那样温柔!五十年前,人人都传言说陈天默能杀了你,可是陈天默没有杀你,到后来,陈天默闯入血金乌,在重重包围之下,你也没有杀他,而是让他做了术引子,这是不是因为,因为你们……” “因为我们什么?”血玲珑轻笑了一声,道:“闵何用,你想多了,我和陈天默之间怎么会有那种感情,我比他大了近百岁,他是知道的,我也是知道的。” “你也比我大了近百岁,我也是知道的!”闵何用道:“我不在乎这些,陈天默会在乎吗?他也是人,是并不比我高明多少的男人!” “他和你不一样。”血玲珑柔声道:“我相信,世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放弃那么多,默默陪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我都知道。” 血玲珑这几句话说的简直是柔到了骨子里,就连在镜中的我都觉得全身都酥麻了。 那闵何用更是一副痴痴呆呆的表情,我几乎可以更加确信,他是被血玲珑迷惑了。他喃喃道:“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我死!只要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你真好。”血玲珑嫣然一笑,道:“昔年,陈天默不杀我,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而是因为他生性不好杀人,就连当年来华荼毒无数生灵的南洋痋王素潘沃腊纳,他都没有下死手;多年以后,陈天默来到血金乌,我也不是不想杀他,而是因为我杀不了他,就算他被咱们围攻了,但是凭他的本事,他绝对可以做到来去自如,咱们困不住他的,他能自愿留下来,做术引子,守护天书,那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代替了你啊,要是没有他,你岂不是要帮我做这命术大阵的术引子了?” “是,是我错怪你了。”闵何用低声道:“可是你看他的眼神……” “那是因为我好奇。”血玲珑道:“我是在好奇,为什么千百年来,麻衣陈家和我们血金乌之宫的恩恩怨怨从来都不断绝,而且还这么奇特。血无涯跟陈丹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了,却还要死在一起……当年,我师父又是因为爱上了陈天默的远祖陈名城,所以才投身到血金乌,学了长春不老秘术,陈名城也被逼的独守空山,到死不出……所以,我好奇,陈家的人,跟我们血金乌历代宫主之间,究竟是什么缘分。” 血玲珑说着话,目光扫在太爷爷天默公身上,那一刹,我突然感觉,血玲珑似乎就是喜欢上天默公了! 闵何用却道:“玲珑,今天,这个麻衣陈家的陈元方已经被抓来了,有了他的身体,是不是就可以破解血无涯和陈丹聪的禁锢了?天书是不是就可以到手了?” “应该可以的。” “那么,一切都要结束了吧?”闵何用道:“我们再也不用再维护这个命术大阵了,陈天默也不用再做药引子了。” “陈元方。”血玲珑盯着我的身体,忽然笑了,道:“无着子,陈元方死了吗?” 无着子愣了一下,道:“死了。” 血玲珑道:“谁告诉你的?” 无着子惊道:“宫主的意思是?他走的是水路啊,可是没有半点反应!” “我想,单从命术来说,天下间,无人能出我右吧。”血玲珑道:“你们想,陈元方真的是死了吗?我看不出来。” “血玲珑看出来了!”陈万年兴奋道:“陈元方,血玲珑果然非同小可,一眼就看出来你没死!你还不让我出去,你就真的要死了!” 我哼了一声,没有搭理陈万年,可是心中的惊讶以及恐惧,也是无法言说。 血玲珑怎么就看出来我没有死呢? 闵何用已经问道:“玲珑,这陈元方是无魂无魄之相啊,怎么会没死?” “是无魂无魄,但是却不是魂飞魄散。”血玲珑道:“无魂无魄,是魂魄尚在,离开躯体藏在别处而已,魂飞魄散则是三魂七魄都已经毁了,再也没法回来了,那才是真的死了。” 无着子诧异道:“周志成的计划万无一失,老二的摄魂虫试验多次,不会出错啊。” “七大长老几乎都丧在陈元方手里,他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血玲珑道:“而且,陈天佑不是又出现了吗?周志成和御灵子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闵何用道:“那陈元方的魂魄会藏在哪里?” 血玲珑沉默了片刻,道:“无着子,搜他的身体。” “要找到轩辕八宝鉴了!”陈万年大叫道:“陈元方,你再不做决定,后悔莫及!” 无着子已经把手伸到我的衣服里面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逼上心头。 他摸到了轩辕八宝鉴! 略一停顿,拿了出去! “陈元方!还不决定!” “闭嘴!” 我紧张地看着无着子把轩辕八宝鉴递给了血玲珑,道:“宫主,发现了这个东西。” 血玲珑接过宝鉴,摩挲着镜面,看了片刻,笑道:“就是它了。” “它?”无着子疑道:“宫主的意思是,这就是陈元方的魂魄?” “陈元方的魂魄,必然藏在这镜中。” “啊?” “闵何用,你看出来这镜子的来历了吗?”血玲珑问道。 “这是……轩辕八宝鉴?”闵何用眼睛一亮,道:“一定是轩辕八宝鉴!我听说是被太虚子拿走了的!” “是它!”无着子也道:“太虚子在观音庙一战中,遭受惨败,镜花水月被陈元方所破,轩辕八宝鉴也落于陈元方之手,应当就是它了!” “灵境。”血玲珑道:“它可是个能容纳三魂七魄的宝贝。” 无着子道:“那毁了它?让陈元方的三魂七魄也一并毁了?” 无着子说了这话,我心头一颤,却突然瞥见,太爷爷天默公的眉头似乎动了一下。 太爷爷的眉毛很长,两缕长寿眉,直垂到脸颊,眼角上扬,毫无松弛,山根隆起,四渎分明,一张四字口,微微闭合,手掐子午,二目垂帘,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就在刚才,他的眉头明明是微微动了一下。 谁都没有看到,只有我。 血玲珑在说话:“何必要毁?我要的是可以自由自在控制的陈元方的躯体,至于他的三魂七魄,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在这宝鉴之上画下一道命符,镜中之灵,无论如何都出不来了。” “陈元方,听到了没有,你还不让我出去吗?”陈万年吼了起来:“血玲珑要画符了!要永久封禁咱们了!” 我冷冷道:“那你让我出去不就行了?”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是你出不去啊!” “那咱们就都不用出去了,反正你陪着我作伴。” “你!” 血玲珑捧着宝鉴,伸出了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吹了一口气,嘴唇轻动,指端,就要落在宝鉴之上了。 在这一刹那,我突然就想答应陈万年了。 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灰影突然闪电般掠过,宝鉴在血玲珑手中竟然陡然消失! 场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 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并抢走镜子,而且还是从血玲珑手中抢走! “他醒了!”无着子尖利的惊叫一声。 命术大阵中,不知何时,已经少了一个盘膝而坐者,我的身体旁边,却多了个魁伟而立的人。 目光祥和,唇边带笑,手摩挲着镜子,用一种近乎带有魔力的声音说道:“多好的镜子,不要封了。” 是天默公醒了!(未完待续) 第五五七章 天默煌煌 我得救了。 我如释重负,我大喜过望,我激动莫名! 最后一刻,血玲珑失手了,陈万年失算了。 没有人能想到天默公会突然觉醒,会突然出手。 但,往往是想不到的事情,它就会突然发生。 所以会有个词,叫做“出人意料”。 闵何用如临大敌,挡在血玲珑身前,血玲珑却显得分外平静,道:“陈天默,你怎么突然就醒了?” “我睡的时间太久了,我不是曾天养,辟谷之术还未到他那等出神入化的地步,我这睡的本事,是睡仙老祖陈抟传下来的,要睡几时,醒几时。” 天默公笑道:“天下间,能睡得地方有很多,我来到你们这里睡,一是为了守护天书,二是为了等一个人来。现在他来了,我就不要再睡了。” 血玲珑道:“你在等陈元方?” “对,我在等我的重孙子。”天默公道:“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在等他,现在,他终于来了,你怎么能把他的魂魄封在这镜子里呢?” “陈天默,你狂什么!”闵何用道:“天下人都怕你,我也不怕!昔年,我就敢跟你约斗,现在,还是一样!你敢与我比试吗?” “你比我厉害,我为什么要跟你比?”天默公看着闵何用,笑了笑。 闵何用一愣,本来斗志昂扬的脸上,神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嘴巴张开了许久,也没再说出话来。 血玲珑笑道:“陈天默,你倒是堪破了一切贪嗔痴念,清静无为以循老祖之道啊。” “尚不到那般境界。”天默公道:“不过,血玲珑,我想要奉劝你,罢手吧。” “罢手?” “对。”天默公道:“血金乌存在的时间太长了,是时候要消失了。” “你要我罢手,那你们陈家呢?” “陈家,或许它的宿命和血金乌一样吧。” “也要消失?” “不,或许是殊途同归。” 血玲珑片刻无语,无着子却悄然去了,天默公看见,只是一笑,却未理睬。 闵何用道:“玲珑,你跟他这许多废话作甚?你要那宝鉴,我便给你抢过来,你要陈元方的身体,我也给你抢过来,天底下,谁还能挡得住咱们两个联手?” 血玲珑看了看天默公,天默公摇头道:“我不会跟你们打,我打不过你们。” “陈天默,你休要这般不阴不阳!”闵何用怒喝一声,身形一晃,已经鬼魅般掠出,手一挥,一道白光迸发,凭空化作一道霹雳,“咔嚓”一声巨响,劈向天默公! 山门手段! 这闵何用果然是绝顶高人,一挥手,便已施展出山术来。 天人契合的程度,实在是到了惊人的地步! 先前我已经看过天佑公、太虚子、青冢生的手段,都已臻至相门、卜门、医门的化境,眼下这闵何用,却是我所见过诸人中,山术的最高峰! 天默公却是大张四字口,“呼”的喷出一口气,还带着一声闷音:“嗡!” 迎着那霹雳,柔弱克刚强,立时都消失不见。 “好一个相门的圣口金言!”闵何用大声道:“再来!缚灵大士!给我出来!” 一声喊毕,一座满身金光的神祇虚影陡然从空中现出身来! 我吃了一惊,缚灵大士这山术手段,曾子仲和翟锋、翟镝都曾经施展过,当时是何等麻烦,眼下这闵何用居然一声呼喝,缚灵大士就现出身来了,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缚灵大士从上而下,双手聚拢,朝着天默公抓去! 天默公抬起手来,在空中虚划,片刻间,一个斗大的“禁”字便出现在空中,迎着缚灵大士一贴而上,只听“啵”的一声响,那缚灵大士瞬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咳!” 闵何用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盯着天默公道:“陈天默,你的修为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出口成术,挥手令禁?” 天默公道:“闵何用,你我都是术界同侪之人,何必非要争个高低?” 血玲珑道:“闵何用,我再说过,没有人是陈天默的对手,他已经是半圣之身,半圣手段了。你斗不过他。” “你跟我联手!”闵何用道:“你我联手,一定能打败他!” 血玲珑却道:“陈天默,想打吗?” 天默公摇了摇头,道:“不想。” 血玲珑道:“那就请让开吧,我要用陈元方的身体。宝鉴,也交给我吧。” “不行。”天默公又摇了摇头。 “好吧。”血玲珑嫣然一笑,忽的伸手,屈指一弹,一道气流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渐变成形,竟幻化出一道虚空命符,朝天默公顶上贴去! 与此同时,闵何用“哇”的一声,嘴巴大张,竟喷出一道银色水柱,利箭般刺向太爷爷前胸。 天默公脸色稍显凝重,先伸出左手中指,恍如一笔,朝着那虚空命符点去,两下相交,半点声息也无,血玲珑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天默公的也是陡然一个趔趄,而闵何用口中的银色水柱已经到了! 天默公整个身体都是一斜,那水柱堪堪擦着天默公胸前衣物而过,然后便落空而去,半途却又调转头来,依旧奔着天默公而来! 而刚才天默公胸前,被那水柱擦着的衣服,此时此刻竟已凭空消失了! 天默公一手拿着宝鉴,只站在我身体旁边,下盘不动,上身滴溜溜一转,竟如水蛇般盘了一圈,那水柱也绕着天默公周身,旋了一圈,天默公蓦然一顿,周身空气都好似颤了一颤,那水柱立时崩成千万滴水珠,散坠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地上,则留下了一大片指头粗细的黑洞。 血玲珑的符却又来了。 我看得出来,天默公的本事,比血玲珑和闵何用都略胜一筹,两人谁都无法奈何天默公,诚然如血玲珑所说,天默公来去自如,但是此时此刻,却要护着我的身体,是必打的局面,这样一来,胜负又另说了。 血玲珑和闵何用虽然单打独斗,不敌天默公,但相差的毕竟不是太多,两人联手,本事便在天默公之上,暂时虽然胜负未分,但是时间久了,高下必判! 我正在焦急,却突然感觉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骤然自脚下而生! 电光火石之际,我连想也没有想,立时蹬地而起,翻身倒转,御气而行,凭空站定!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本白茫茫的灵界地上,此时此刻竟然映出了一道灰影! 那灰影就匍匐在我刚才坐定的地上! 见我腾在空中,那灰影立时掠出,也腾在空中,化作一道人形。 没有五官,这就像是一团烟雾,裹着一个人,除了大致的轮廓可以看出来是个人外,再无其他形容可以发现。 但是,有两道红色的光芒却从那烟雾之中迸发而出。 就像是两根阴冷的尖锐利刃,扎在人身上一样,这光芒让我刹那间有种刺痛的感觉。 “嘿嘿,陈元方,你倒是机灵的很,看外界看的入神,竟然也能躲过!”陈万年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冷冷一笑,道:“果然是你这个无耻小人!怎么,终于觉得无聊了?舍得出来了?” “是你逼我的。”陈万年道:“我原本不愿意这么做,可是好说歹说都不管用,这是你你非要逼我,逼我强行吞掉你!” “不是我逼你。是你觉得我实在是不可能上你的当,我天默公又觉醒了,他抢走了宝鉴,保护了我的身体,你再也没有机会,没有缘由出去了,所以你恼羞成怒,收起了恶心人的伪善嘴脸,露出獠牙来了。”我笑道:“亦或是外界的正卯时刻快要到了,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也快要出去了?” “休想!”陈万年厉声道:“这一次,你进得来,就出不去了!” 吼声中,那灰影又朝我扑来,我立时腾挪躲避,刚掠开身形,便突觉头脑一阵晕眩,竟有种脱力的感觉!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在灵界之中,我的存在,只是一道魂魄,所谓的腾挪,打斗,感觉,都是虚的,只有一种东西是实在的,那就是三魂之力! 这种晕眩的感觉,正是三魂之力衰竭的症状! 可这怎么可能? 我明明一直都是在休息的,都是在补给的,三魂之力完全是大圆满境界,怎么可能刚跟陈万年动手,就要衰竭了? 难道,陈万年刚才一直在暗中做手脚,在不知不觉中,耗费了我的三魂之力吗? 不,不会是这样! 可是更令我奇怪的是,那灰影不再朝我扑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 我正惊疑不定之际,陈万年突然纵声大笑,道:“陈元方,你上当了!刚才你要是不动还好,一动就上了我的当!刚才你看外界看的入神之际,我设下了一个局,你若不动,一切无碍,你若动,便是以魂力触局,此时此刻,你的魂力已经分散到灵界四周了!就算你不给我,我也可以把它们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未完待续) 第五五八章 星辰陨落 在陈万年的狞笑声中,我更觉得自己头脑晕眩,有种力不从心的绝望感。 “陈万年,你真卑鄙!” 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卑鄙?”陈万年道:“我好言相求,问你要了,可是你不给我!我有什么办法?这不叫卑鄙,这叫计谋!你一直防着我,现在中招了,这叫失算!陈元方,你是不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血,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流,而你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不,不对,是你眼睁睁看着,有人在慢慢地吸你的血,而你却无法制止?” 我想骂,却骂不出口,因为陈万年说的话,就是我此时此刻的感觉。 仿佛是血在一点一点流失,仿佛是有人,在一点一点吞咽着我的血,我甚至能听到那人吞咽我血的声音! 我已经看不见外界的情形了。 “真是半神的修为境界啊,陈天默真是好本事!”陈万年“啧啧”赞叹道:“要不是他的年岁太大了,我真想要他的身体!不过,有他在,你的身体不被毁掉,也是我的幸运,我和你都要感谢他。” “陈万年,我太爷爷会看穿你的。”我道:“就算你能出去,就算你能占据我的身体,但是你不会得意很久的,我太爷爷天默公半圣的修为,一定能看穿你,看穿你不是我!” “那他舍得杀了我吗?”陈万年道:“身体是你的,他舍得动手吗?”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别骂了,是不是已经头晕目眩,头重脚轻了?” 果然,我感觉头好重,眼好浑,脚似乎没有了。 “是不是要躺倒了?” 我无力地躺倒在地上,天旋地转。 “或许,你还能看到另一番景象。好好享受灭亡之前的凄美吧。” 天地猛然变了模样。 原本空空如也,空无一物的灵界,此时此刻,却突然多出了一处院落。 高墙四围,楼台折耸,红色琉璃,绿叶枝蔓。 这不是我家吗? 我虚弱而吃惊地挤了挤眼睛,然后又诧异地发现,自己就躺在御风台上。 天,是黑色的。 黑色的月夜。 家里没有人,楼上没有人,御风台上也没有人,就连老黑也不在。 清冷而寂寞的月夜。 一缕清风,很凉的风,缓缓吹来,从我的身上经过,就好像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波动。 那波动,像是数九寒天,结了厚厚冰层的河面上,有人走过,河水中的鱼,感受到的悸动一样。 夜空,很亮。 因为有月亮和星辰。 很多很多的星辰。 每一颗都在闪闪而亮,就像是灵儿的眼睛,一眨一眨。 我突然感觉无比的安逸、宁静和祥和。 我知道这一定是幻觉,但是这幻觉,我不害怕,我喜欢。 只是,骤然之间,我发现天空中闪烁的繁星,正在一颗一颗地减少! 我揉了揉眼睛,这是幻觉中的幻觉吗? 星星,还是在减少。 就像流星一样,骤然间滑落了一颗,然后就没有了。 卜门中有个说法,天上的星辰,每一颗都照应着地上的人,星辰跌落,便意味着有人要亡。 因此,照看星云,哪颗跌落了,就卜算一下,看看天下间又有谁亡故了。 这种亡故的人,一定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平民的星辰,不会那么亮,肉眼,是看不见的。 “陈元方,你看见了什么?你的三魂之力跟我的几乎完全相容,没有丝毫排斥龃龉!这就是天意啊!你看到了什么?说来听听?我看我们的心意是否想通?”陈万年的声音很是兴奋。 我没有搭理他。 “你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家?” 我还是没有说话。 “一定是这样的,人在死之前,看到的地方,往往都是自己最愿意回归的地方,你看到的应该就是你的家吧。” 我心中一动,难道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抬头看,你是不是还看到夜空了?满天星辰的夜空?” 我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陈万年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清晰,根本就不像最初我听到的那个声音,简直是判若两人。 难道,这是他的三魂之力得到补给的原因? 难道,大圆满境界之中,真的还存在着另一层至高的境界,叫做混沌? 我忍不住说道:“是,我看到了漫天的星辰,那又怎么样?” “星辰是否在坠落?一颗一颗坠落?” “是。然后呢?” “那便是你的三魂之力,星空便是灵界,你的三魂之力散落在这灵界之中,便像夜空中布满了星辰,滑落一颗,你便失去一点三魂之力,等星辰完全都滑落了,你的三魂之力也就全部消失了。” 陈万年快速地说着:“没有了三魂之力,也就没有任何可以维系你三魂七魄凝聚成形,并合而为人之元神的力量了,那个时候就是你魂飞魄散之际。你,陈元方,将彻底消失。” 我沉默了,这是我害怕的事情,却又是我无力改变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能怎么办? “庆幸吧,陈元方,你的三魂之力将和我的三魂之力融为一体,你的身体将成为我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生命将得到延续。” 我笑了,道:“那究竟是你复生了,还是我依旧在活?” “你说呢?”陈万年欢快道:“灵魂是我的,身体是你的,力量是咱们共同的,到底是我复生了,还是你依旧在活?” 我沉默了片刻,道:“是你复生了。” “但是,世人看到的还是陈元方,是更为强大的陈元方,是拿到天书,是可以成为神相的陈元方!你不必痛苦,也不必遗憾,更不必憎恨,你应该感谢我!” “成为神相?”我道:“你开启天眼了?” “世上根本就没有天眼!” “啊?”我诧异道:“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天眼,是为五大目法,五大目法全都具备了,才能成为神相,你怎么能说世上根本就没有天眼呢?” “因为我存在了几百年了!我不停地在这灵界中修炼,但是却仍旧没有天眼的感悟!这绝非是我修行不够的缘故,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眼根本就不存在!” “哦,是你没见过啊,不是不存在。” “你先前不是在灵界中看见过天眼的假象吗?”陈万年道:“你的眉心之上,天庭部位,开了一只眼,这简直是荒谬!这怎么可能存在?” “万一存在呢?” “即便是存在,你也没有机会了。看看你的夜空吧。” 我再抬眼看时,夜空很黯淡了,星辰,几乎陨落了一半! 照这个样子下去,迟早,我会真的死了的。 “陈元方,不必太伤感,说不定你还有活的希望。” “嗯?”我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能活着,就有希望!只要不是非死不可,我就要活着!所以我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三魂之力境界是大圆满,我的也是。”陈万年道:“从大圆满境界迈入混沌境界,需要一大步,但是这一大步所需要的力量,似乎也不必太多。三魂之力和三魂之力相互融合产生的效果,不是相加,而是倍数上升!” “然后呢?” 陈万年道:“现在我已经有了感觉,似乎等我到了混沌境界之后,你还能剩下一些三魂之力留着,虽不足以维系三魂七魄,但是两魂四魄,应该还是可以的吧,嘿嘿,那样子,虽然不完整,可毕竟还是会有一些念想在,不是吗?” “你这个混蛋!”我心中陡然失落,只剩下残魂余念,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骂道:“陈万年,我就不信你能成功!天道,天道在哪里?天道必定还在!天道好还!多行不义必自毙!” “哈哈哈!我可以当做是你是疯癫了吗?天道就是有阴也有阳,有好也有坏,有黑也有白,有正也有邪,你好,我坏,你正,我邪,你白,我黑,一阴一阳,恰好是天道!” 陈万年道:“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个称谓而已,无论好坏,黑白,正邪,都是人为的区分标准,你们把自己划归为好的一类,把我们划归为坏的一类,岂不知,我们并不认同这个标准,你们看我们坏,就好比我们看你们也一样坏,只不过是称谓不同罢了。” “不是这样的!你简直是白白存在了这么多岁月。” 我道:“绝非只是称谓不同的缘故,而是人性。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不论称谓怎么变化,本质是不变的。就好比水和油,你渴了要喝水,而不能喝油。即便你把水的名字变成了油,你喝的还是它,而不是去喝名字变了水的油。你就算把你叫成了好人,你本质上还是个坏人!你就是阴邪小人!” “好,我说不过你,也无须说服你。就当你是正,我是邪!”陈万年话锋一转,道:“可是,你们不是一直说邪不胜正吗?为什么现在你这个正人君子,要死在我这个阴邪小人手里?你说天道向你,为什么却是我得好处?” “不要得意,等你真的赢了之后再说吧。”我道:“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绝不会认同你的。” “这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陈万年笑道:“我已经要赢了,混沌的境界,我已经触及了!”(未完待续) 第五五九章 混沌若无 陈万年的话,让我心内一阵悚然,仰面向上,夜空更加黯淡了,星辰只剩下四分之一天际,真的到了穷途末路吗? 一阵风过,斗转星移! 夜空突然消失了! 一切幻象都消失了! 天地重新变回白茫茫的灵界! 这才是这里永恒的颜色和状态! 眼前,是一个人,一个我看不清面容的人。 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可怕的眼睛,在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就是陈万年! 三魂之力,就是从我们的眼中经过,然后交换了身体。 最后一刻似乎要到了。 果然是不用全部吸走我的魂力,我还能剩下些许,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突然间,我心中一动,陈万年要达到混沌境界,不需要完全吸收我的三魂之力,那么,我把我的三魂之力全部给他,会有什么后果? 水满自溢,月盈则缺! 念及此,我猛然加剧了自己三魂之力流失的速度! 将自己能支配的魂力,全部迸发出去! 全都冲着陈万年那明亮的眼睛而去! 一泻千里! 他的眼睛,就仿佛是两个巨大的漩涡! 我的三魂之力只要出去,就会毫不迟疑地被他吸收! 他似乎也意识到异样了:“怎么魂力吸收在加剧?陈元方,你在干什么!你不想活了——不好,不能再多了——陈元方,快闭上眼睛,否则你会死的!” “嘿嘿……”我猛然伸出双手,抓住了陈万年的身体,笑道:“干嘛要闭上眼睛啊,我要眼睁睁看着你成功啊。” “陈元方,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否则你会死的!我只想取一部分三魂之力,不想让你彻底魂飞魄散!” “没关系的,既然想要,就全给你了,不必只要一部分。”我睁大了眼睛,越发不肯闭上,道:“留下一些残魂余念,还不如一点都不留。” “不,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我冷笑道:“不要了?之前你那么苦苦求我,现在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对,不要了!够了,够了,已经够了!”陈万年痛苦的叫道。 “这么快就够了?” “陈元方,闭上眼睛,求你了!求你闭上眼睛!” “求我?可我闭不上眼睛,怎么办?” “求求你,求求你……啊!啊!不要了!不要了!够了!” 陈万年的声音近乎癫狂! 我几乎要承受不住! 下一刻!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瞬间,无声无息。 一切重归于沉寂。 但这沉寂也只是数息时间。 数息过后,一片异亮的光芒,突然闪耀! 闪耀在空中! 闪耀在灵界的天空! 这亮度,我根本无法形容! 只一瞥,我便盲了! 被那亮光闪耀的暂时从盲! “轰!” 辉煌过后,一声暴响,我的耳朵,在刹那间失聪。 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 眼睛,终于闭上了。 泪水,不可抑制的淌出来。 但,却有一股澎湃的力量,渐渐涌入身体中。 原本的虚无缥缈,此时此刻,慢慢变得实在,变得充盈,甚至,要饱满起来。 这,是三魂之力。 是三魂之力在回归! 我清晰地感受到了! 那饱满的感觉,越来越真实。 我的视觉,听觉,都在恢复。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身边满是一点一点晶亮的光芒。 数量,无穷无尽,仿佛大漠之沙,放佛寒冬之雪,却又像夜里河畔草丛中飞舞的萤火虫。 它们飞舞着,飞舞着,飞舞到我眼前,只一闪,便消失了。 这时候,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也前所未有的明白! 就像这轩辕八宝鉴一样,明白一切,洞察一切! 这些闪耀着的,消失了的,都是三魂之力。 有我的,也有陈万年的。 陈万年呢? 他不再了。 他本来就已经是个死人。 一个死人还有这么大的欲望,除了消失,似乎别无他法。 吃的太多,终究会被撑死。 就算他不想吃那么多,可是到最后,又怎么能控制地住? 就好比一个人,贪求权力,从一介小吏做起,一步步拾级而上,何时才是他的尽头? 没有尽头。 就好比一个人,贪恋钱财,从一枚硬币开始,一点点囊括其中,何时才是他的尽头? 没有尽头。 欲望,只要开始了,就不会有尽头。或者说,尽头也许有,只是,那尽头是灭亡,是永恒的毁灭! 我的三魂之力回来了,陈万年的三魂之力也跟着回来了。 我的三魂之力回归了,陈万年的三魂之力,也跟着进来了。 三魂之力,也是有灵性的,无主之物,惶惶如丧家之犬,无处可去,又能怎么选择呢? 三魂之力,从稀薄,到凝练,渐渐进入境界,从散魂境到离魂境,再到敛魂境、幽明境、澄明境,又到空明境、无为境、小圆满境,终于完全恢复我的大圆满境! 但是,我惊奇地感觉到,我体内的三魂之力还在增加! 到了大圆满境之后,三魂之力依旧是一路飞升,不断往上攀升! 我心中惊疑不定,却也没有刻意去阻拦,我也想验证验证,大圆满境界之上,是否真的存在另一种,所谓的混沌境界。 我不是陈万年,我不是在对别人的三魂之力巧取豪夺,我只是在给这些无主的,有灵性的力量,提供一个可以安身的场所。 来吧,都来吧。 若是容纳不下,就请在灵界之中,成为耀眼的星辰吧。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三魂之力似乎不再涌入我的体内,而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种模糊的影像。 那是辽阔,浩瀚,无边,无涯,又安静,沉寂的世界。 却什么都没有。 没有声音,没有颜色,也没有气味。 这是一个无的世界! 空的令人心悸! 但,我的视野,我的听力,我的嗅觉,我的感触,我的心境,却都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直观程度! 仿佛什么都可以捕捉,什么都可以掌控,什么都看得出,什么都看得破! 这是什么境界? 难道便是那混沌? 突然间,我明白了,我顿悟了! 这就是混沌! 混沌,若无物。 无就是有? 大成若缺? 大圆满之后,就是混沌无物,就是一切归零。 归零,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拥有万物了。 空碗才能盛水,空屋才能住人。 空,才是最大程度上的“有”。 一切都已明了。 眼前重新变得清晰。 我站在这里,逡巡四顾,灵界还是那个灵界,白茫茫,空荡荡。 不,不是空的。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一身白色的衣服,低着头,脸隐晦在暗影里,正从我的对立面,朝着我,缓缓走来。 距离我三尺之地,他站住了然后抬起了头,仰起了脸,这一刻,我们四目相对,彼此都看清楚了对方。 我愣住了。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身形,一样的五官,一样的面相,一样的眸子,一样的笑意,一样的神,一样的气! 除了衣服,我是黑的,他是白的。 “陈元方,久候了。”他先开口说话,那语气,那语调,那声音,那声量,也与我完全一致! 就连说话时,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也跟我一模一样。 我就像是在对着一个镜子,但感觉却又是格外的异样。 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愣了许久,才道:“你是谁?” “我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知道了,你还问?” 我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道:“我的意思是,你明明知道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却还这么说。” “你错了,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没有骗你,你也没有看错。” 我道:“请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知道心猿意马吗?” “知道。”我道:“一个人,三心二意,恍惚不定。” “对。我就是你的心猿意马,我就是你的那颗浮躁、不安的心。” “你是我的心?” “我是你的心。”他笑道:“当一个人,修为到了某种境界,就会看到自己的心,看到自己的本心,所以你不用惊奇,也不用害怕,这是你走到这一步,必定要经历的过程。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事情,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本心,不能不相信我。” 我道:“要是不相信,会有什么后果?” 他道:“没有什么后果,只不过是止步于此,不再前行罢了。一个人,连自己的本心都看不清楚,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大势,看得清楚天道?” “看清楚大势,看清楚天道?”我吃了一惊,道:“天眼相道!那是具备天眼神通的人,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你离此步,并不遥远了。” 我离天眼不远了? 我一阵激动,但瞬间,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戒急用忍,正在此时! 我道:“本心既现,必有要教我之处。你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他道:“我没有要教你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天道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五六零章 天命为何 “天道是什么?” 我笑了笑,道:“天道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这个问题,我曾经在观音庙与空空和尚等论证,你是我的本心,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又何必来问?” “那你跟陈万年说,天纹、地纹、人纹都在你掌中,故命运也在你手中,这又是何意?”他笑道:“莫非,你不信命由天定,人力不可为?” “我信,命由天定,人力不可为,但是运可以改。命在天,运在我,仅此而已。” “如此说来,你更重运,而轻于命?” “不然。”我道:“命是皮,运是毛,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没有命,何来的运?只不过命是天定的,运才是自己的,我决定不了天命,只能改变自己的运势,相门,本就是观天知命,因命而改运。尽人事,看天意,仅此而已罢了。” “运可以影响命吗?” “当然可以,否则改变运势,岂不是在做无用之功?” 他道:“命既然是注定的,运又怎么去影响?” “相由天定,而世无预做。”我道:“这便是天命所在,但相逐心生,心变,相变,运势也在改变,运势改变,则命向有转。这便是影响。” 他道:“我看不然。汉文帝时的邓通,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请讲。” 我道:“汉文帝信鬼神、好长生。某夜,做梦登天,却上不去,后来有一个黄头郎推了他一把,他才上去,回头看时,只见那黄头郎穿着横腰单短衫,衣带系结在背后。梦醒后,文帝便暗中寻找与梦里打扮相似的人,还真看见了一个,问其姓名,答曰姓邓名通,文帝一听,‘邓通’者,‘登通’也!于是大喜,便将邓通留在身边,倍加宠幸。 某日,文帝让相士为邓通看相,相士看罢,道:‘怪哉,怪哉,此时虽然富贵,但却有纵纹入口,乃是饿死之兆,他年,邓大夫一定会因贫困而饿死!’文帝听了以后很不高兴,愤愤地对邓通说:‘朕要你富可敌国,看还会不会饿死!’随后,文帝便将把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赐给邓通,并允许他铸钱,从此以后,邓通便富可敌国! 某日,文帝的毒疮突然发作,红肿流脓,溃烂不堪。文帝痛得伏卧在床,日夜哀号。邓通在旁焦急,便张嘴去吸那烂疮,只几口,文帝便悠悠醒来,一看,乃是邓通,便大受感动几天后,文帝问邓通道:‘你说天下间,谁最爱我?’邓通道;‘自然是太子。’此时恰好太子进来问安,文帝便叫太子来给他吮疮。太子无奈,勉强跪在榻前,但嘴还没有碰到疮口,便呕吐起来。文帝不悦,太子也怏怏而退。此后,太子闻听邓通曾为文帝吮疮,又惭又愧,更对邓通记恨在心。数年后,文帝死,太子即位,是为景帝。景帝甫一即位,便将邓通革职,追夺铜山,抄没其全部家产!一夜之间,邓通从富可敌国的王侯,沦为乞丐,终于饿死街头。” 我将此事简述快叙,他听了之后,却是一笑,道:“这便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力有时尽,天意岂可违?所以诸葛亮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由此可见,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去改变,上天给你定好的命,你是改不了的,即便是贵为天子,也是改变不了的,所以,你的运势可以影响天命,让天命有所转机,那是谬误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邓通没有自己去改自己的运,而是让命运操纵在文帝、景帝之手,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影响自己的命!如果你说的命都是上天注定的,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改变,那么一个人原本富可敌国,有一天突然产生了和你一样的想法,无论我怎么做,怎么努力,以后的命都不可能改变,然后他就什么也不做了,一日日坐吃山空,这难道也是他的命?”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上天注定他要坐吃山空!” “强词夺理!”我冷笑道:“你这是臆想预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可以说是上天注定好的。” “那本该如此,不然呢?” 我道:“你问我知不知道邓通,我也想问你知不知道裴度?” “当然知道。此人那是唐朝明相!在他未做官前,乃是一介穷书生,寄宿在山神庙中。一日外出,遇见麻衣道者,为其相面,惊道:‘你这人乃是绝命,当遭横死!’裴度听了之后,郁郁寡欢,在回转山神庙时,却意外捡到了一条玉带。 原来,有一个好官韩太守,因为廉洁奉公得罪权贵,被国舅傅彬诬陷下狱,即将处死。韩夫人辛苦筹资去救韩太守,幸亏得到了朝廷采访使李邦彦赠玉带相助。但是在路过山神庙时候,不慎失落玉带,也就是裴度捡到的那条。韩氏母女丢失玉带,绝望之际,想要自尽,裴度却百般找寻失主,并将玉带归还。韩太守一家三口性命都因此获救。 后来,韩夫人来山神庙感谢裴度,走的时候,裴度出门相送,刚出得门,轰然一声,山神庙已经倒塌!裴度幸免于难。进京赶考时,裴度又遇见了那位麻衣道者,麻衣道者见了裴度,大吃一惊,道:‘怎么几日不见,你的面相竟从横死之贱相,变成了贵不可言之相?’裴度笑道:‘你不是说我要横死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麻衣道者说:‘你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裴度便将自己还带的事情说了一遍,麻衣道者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相逐心生,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心为善,相也由贱相变成了贵相,他日前途,不可测也!’裴度一朝中举,成为天子门生,数年之间,平步青云,从小官做起,直至宰相,成为中唐时期的杰出名臣!” “不错,不错,你讲的一点也不错。” 我拍手赞道:“这就是相逐心生,心善则面善,心恶则面恶。本是恶相,一心向善,便会成吉相,运势会转好;本是好人,变了坏心之后,面相也会随之改变,运势也变坏。裴度的命是天定的,上天注定那个山神庙会塌,会砸他,但是他却以善心善行善举改了运势,提早一息出门,未被砸中,命因势改,而出现了转机。这足以证明,我所说是正确的。” “非也!”他笑道:“那是相士说错了,裴度的命就该是上天注定,上天注定他会捡到一条玉带,会还了回去,会提前一息出门,会不被砸死!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运势改变了命,而是天命从头到尾都是这样!” “哈哈哈哈!”我大笑道:“你真是强词夺理,无可救药!裴度还不还带,那是他自己内心的选择,与天命何干?他若不还带,自然被砸死,但他还了,所以才得了善报!这是人心决定命相!” “他在那时候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是天定的。” 我沉默了片刻,再这么说下去,根本辨别不出高低,我是被动的,他是主动的,不如变客为主,于是我道:“既然你说什么都是天定的,那么我想请问,天命是什么?” “天命是主宰,天命是永恒,天命是一切!天命是所有人都看不见,所有人都摸不着,所有人都嗅不到,但是所有人都必须也必定会臣服于其下,无条件地接受他的掌控!你问我什么是天命,这就是天命!” 我笑道:“如此说来,天命只有一个?” 他道:“宏观的天命只有一个,但又具体而微,到每一个人身上,又各自不同。” 我道:“天命不会因你我不同而不同?” “我说了,天命只有一个,具体而微,怎么会因为你我不同而不同?”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我认为的天命跟你认为的天命不一样?”我道:“我认为的天命可以因为运势的改变而有影响,就好比人如火车,天命如轨道,运势如石头,轨道不会变化,火车只能在轨道上行走,石头放在了轨道上,火车会翻;石头撤离了轨道,火车便不会翻。” “那是你的认为错了。” “那你的是对的?” “当然!”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错?谁告诉你的?谁做的判定?” “……” 他不吭声了,他沉默了。 “是你做的判定!”我冷笑道:“你把你自己当成了天,可惜你不是天!你说我是错的,我还说你是错的!谁能来判定?” 还是沉默。 “你所谓的天命是你臆想出来的,所以说,你的天命就是你的心!如果你不信有天命,那么天命就不存在,如果你信有天命,那么天命就存在!”我道:“但是,你又说天命是永恒,是一切,不会因为你我不同而不同,这就是矛盾,也是一个悖论!如果你是对的,为什么我和你想的天命会不同?只有一个解释,你是错的!” 他笑了。 看着我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你是错的,因为我是你的心,我所说的,都是你所想的。” 我也笑了:“那是以前,现在我看清了。” “真的看清了?” “看清了。” “恭喜你。”他的影子在慢慢变淡,笑容却越来越清晰:“你开了天眼!”(未完待续) 第五六一章 天眼神通 刹那间,月影斜移,水波倒生,风从地起,尘自天落。 无数琼花碧树,雪海湖山,影影重重,造出无边胜景! 天花乱坠,仙乐惊鸣,万般幻象,忽生忽灭。 倏忽之间,又肃然,清静。 没有第三只眼,在我的天庭部位长出来。 那只是我曾经的想象。 目法之修为,只在目法之中。 依旧是我的双目,我清晰而直观地感受到了它们的变化。 能看得透一切,能看得穿一切。 这灵界本来没有方向,没有路途,但是现在,我看到了。 大道自脚下而起,绵延向远。 我极目望去,已知那里必定是要出去的地方。 我走了过去。 两扇紫色大门洞开,外面,红尘万丈。 我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陈万年千般阻挠,万般纠缠,终究还是留不住我,反而成全了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事若错,成事更是大缪,思之,令人心中无限感慨唏嘘。 走出大门,跌落红尘,一阵恍惚,仿佛梦回,辗转醒来时,才发现,周围已经变了模样! 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门! 我就在那阵法前面。 躺在那里。 我的魂魄,从灵界之中,回归了本体。 此时此刻,我,是真正意义上的我。 身边,是两个女人,一个是江灵,一个是邵如昕。 不远处,一众人团团而坐,分处八个方位,正合八卦图,每人后背上都贴着一张符纸,嘴巴微微张开,似是含着什么东西,八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泥塑石雕,而八卦图中坐着一人,也是一动不动,道袍长须,拂尘摆地,正是天佑公! 八人之中,竟有一人是御灵子,一人是周志成! 我立时醒悟,这八人再加上无着子,必定是血金乌之宫新晋的九大长老。 灵眼相气,天眼相道,只一看,我便明白,这八人每人身上所贴的符纸,均是出自血玲珑的手笔,乃是以旁门邪术遽增各人修为,八人口中所含的东西,也是出自血玲珑手笔的命丹,其功用和效力与那命符倒是相辅相成。 这八卦图,乃是命术大阵,专一锁制绝顶高手。 这八大长老,在血玲珑命符与命丹的佐助下,再配合这命术大阵,竟与天佑公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再往一旁,我看见天默公端坐于地,其势无观无息,其身青气蒸腾,却是真性真道、复功还原之相。 天默公不远处的地上,歪歪斜斜伏着一人,正是闵何用,周身青气枯竭殆尽,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兆。 无着子和血玲珑却不知所踪。 “元方哥!” 江灵本来是正在目不转睛地观望八卦图阵,忽然见若有所悟般扭头看我,然后一惊,随即大喜,叫道:“你醒了!” “我醒了。”我站起身子,看见轩辕八宝鉴还挂在我的脖子上,心中不由得感慨道:“这一件稀世罕宝,真可谓是成也由它,败也由它。” 邵如昕听见我说话,也立时回过头来,眼中掠过一抹喜悦的光芒,随即又冷冷道:“你终于醒了,我们不用再看着你了。” 我笑道:“谢谢!你们辛苦了。” 江灵拉着我团团看了一圈,然后皱眉道:“元方哥,你,你没事吧?我感觉你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我道:“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 江灵道:“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 邵如昕也盯着我看,然后说道:“你是不是修为又有精进?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是!”江灵道:“就是这种感觉,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道:“我还是我,至于不同,那应该是开了天眼的缘故。” “天眼?”江灵与邵如昕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骤然而变,刹那间惊喜错愕,轮番交替,终究还是失声道:“你开了天眼?” “应该是的。”我微微一笑,道:“机缘巧合。血玲珑和无着子呢?老爸呢?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张熙岳、曾子仲、表哥和老妹他们人呢?” “等一下!”江灵难掩激动道:“元方哥,你什么时候开了天眼?天眼在哪里?” 我道:“就是魂魄在镜中的时候,天眼是目法修为,自然就在我的眼中,不必另外具象出来。” “陈元方,你离神相越来越近了。”邵如昕无喜无悲道:“我离你却越来越远了,看来,今生想要杀你,应属妄想。可笑当时我被陈天佑废掉的功力,归去时,不惜启用邵家的禁忌之术,让我父亲、母亲以功化功,以术转术,在数月之间,完全恢复我的本事,却使他们成了道行功力尽失的废人。” “邵如昕,你……” 我刚要说话,邵如昕却冷冷打断我道:“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话,道理我都明白,也不用你再说教。” “好。”我点点头,道:“我也确实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你什么都知道。说说你们的经历吧。” 邵如昕道:“我们为了救你,让绝无情和杨国强调来了切割器,将那宅子里的钢板切开了口子,然后突入,却没有发现你,搜查之下,才发现那密室中有暗道,暗道之下也有伏兵,绝无情、杨国强火力杀人,又捉了几个活口,以五大队特有的逼供手段问出血金乌之宫是在龙王湖下,并由他们带路,将我们引来。我、江灵、陈天佑还有你父亲以及绝无情的五大队,杨国强的特警队,全都跟来,留下陈元媛、蒋梦白、张熙岳、曾子仲等人,让他们去了项山寺,找守成和尚,一则养伤,一则保身。我们进来之时,无着子带着大批血金乌之宫的弟子与我们正面碰上,将绝无情的五大队还有杨国强的特警队阻隔了下来。我们为了找到你,穿插而过,直奔这里,然后看见你躺在地上,而他——” 邵如昕指了指天默公,道:“他就站在你身边,跟两个人在鏖战。” 我点了点头,道:“他是我嫡亲的太爷爷,陈天默。” “我知道,陈天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煌煌中土,果然名不虚传。”邵如昕道:“他真的还活着。”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正在发生的是一场相术、命术、山术的惊世骇俗之战!” 江灵道:“与天默公争斗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血玲珑,一个就是这躺在地上的闵何用。三人各自的修为,都已经到了化境,每一招,每一式,无论是功、法,都精妙到无法言喻!尤其是天默公,守护着你,还以一敌二,竟未落败!我原本以为天佑公、陈叔叔、东木前辈、晦极他们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可是没想到,天默公比他们还要厉害!” 听见这话,我遗憾无限,都是陈万年在捣鬼,否则我怎么会错过这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我道:“那天默公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江灵道:“是血玲珑在捣鬼,血玲珑看见我们过来,就让闵何用速战速决,那闵何用对血玲珑的话言听计从。当时,血玲珑弹出了一枚命丹,一张命符,闵何用吃了命丹,贴了命符,然后便像发疯了一样,功力也在陡然间大涨,一时间,仅凭一人之力,竟然与天默公打的难解难分!天佑公当即上前援手,却被血玲珑引入那八卦图阵中,被她手下的八个长老困住。陈叔叔也上前援手,跟血玲珑斗在了一起,两个人腾挪鏖战,越斗越远,渐渐不知所踪。天默公跟闵何用斗到最后,闵何用已经疯癫,天默公不愿伤闵何用性命,便拼尽全力,将闵何用身上的命术符力和丹力化掉,但闵何用究竟还是透支太剧,几近油尽灯枯。天默公也耗损过剧,此时正是在休养生息。” 我沉默了片刻,老爸的六相全功已经修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虽然他不懂法术,但是一法通,万法会,一力降十会,他对抗血玲珑,凭借耳、目、口、鼻、身、心六相,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绝无情的五大队和杨国强的特警队,对付无着子带领的血金乌邪教徒众,应该也不成问题。 天佑公这边,只要破了八卦图阵,当然无碍。 这八卦图阵,由血玲珑设计,又加了她的命术之力,却不是等闲易于之阵,不能骤然出手去触碰,否则死伤难料。 虽然说开了天眼,但是遽得之目法,不可不小心谨慎。 当下,我朝江灵和邵如昕说道:“我去看看那阵法。” 江灵道:“元方哥,你是要破阵?” “嗯。”我点了点头,道:“先把天佑公腾出手来,然后去找老爸。” 江灵道:“先不要忙这个。” 我诧异道:“为什么?” 邵如昕道:“陈天默复功之前,曾说过,不用着急,陈天佑和陈弘道都不会有危险,而且待会儿便会有咱们的援手过来,覆灭血金乌之宫不成问题。如果你醒来了,便不要顾及其他,先去破解禁锢,拿到天书。否则,血金乌之宫一旦覆灭,恐怕陈丹聪和血无涯的遗体,连带着神相天书都会被毁掉!”(未完待续) 第五六二章 神目如电 邵如昕的话让我略一惊,不由得又回头去看那陈丹聪和血无涯合力错造之下的禁锢。 要破解这禁锢,拿到天书,该用什么方法? 天眼相道,洞鉴万事万理。 江灵正在看我,忽然诧异道:“元方哥,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有光闪耀出来。” “什么光?” “像阳光,又像月光。不,不是,是左眼闪耀出阳光,右眼闪耀出月光。”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对了,这便是天眼。” 江灵咂舌不已,邵如昕却道:“看得出怎么破除禁锢了吗?” “看出来了。”我道:“现在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血玲珑需要我的身体了。昔年,陈丹聪与血无涯一场大战,用的是大相术阳力,血无涯联合千年尸王,用的是大命术阴力,阴阳交会,相冲相融,两人身死,而阴阳之力难解难分,终究结成了一道极阴极阳的禁锢,不但将两人的遗体给完全保存了下来,还将《神相天书》给留存其中!所以,想要拿到《神相天书》,必须破除这个禁锢,想要破除禁锢,必须要同时消除禁锢中的极阴和极阳之力,试问天下间,又有谁能做得到这一点?” “不错!”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我循声望去,但见一道人影飘忽而来,长发垂肩,面失五官,只容双目,幽芒乍现,却是无着子! “无着子。”我稍稍有些诧异道:“你居然赢了绝无情和杨国强?” “对付他们,何须我一直在场。”无着子道:“我是来看你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还醒了过来!” “我不但活着,还活的好好的。”我笑道:“你还敢来?” 无着子道:“我有什么不敢?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个禁锢是在我宫主布下的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中,这是上古秘术!非经我宫主以命符允可,无人能进!若要是强行突入其中,法阵破而禁锢毁!血无涯、陈丹聪以及《神相天书》全部都会化成灰烬!” “是么?”我瞥了那由石柱组成的大法阵,目中日月光辉,再次迸发。 “当然!” 无着子傲然道:“你已经看出来了,要想破除禁锢,需要至阴和至阳两股力量,这世上,想要找到至阴的力量,并不难,可是想要找到至阳的力量,就太难了,所以,我宫主才会费尽心思去抓你回来,因为你就是至阳之体。不过我宫主事先料到了,你是术界中的一个异数,怕届时即便是能抓到你,恐怕也会临时生出祸端,所以才下令,能杀便杀,杀了之后带尸体回来;若是有十足把握,可以带回活人,也必须是废除了道行。即便如此,宫主也还不放心,所以才精心设下了这命术大法阵,并以惊世之才在这大法阵中做了手脚,改变了法阵原本只被动保护的效力,增添了反噬之用。如此,一来可以保住禁锢不腐;二来可以防止人以蛮力突破禁锢!可笑陈天默不明其故,竟然自愿前来做术引子,白白替宫主守卫大法阵了这么多年!” 江灵怒道:“无着子,你说这些话骗谁?你能这么好心,告诉我们这些?” “是不是骗人,你也是命门中人,难道看不出来?”无着子冷冷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怕你们毁了天书!天书只有我宫主才能得到!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邵如昕道:“现如今,陈元方已经恢复了功力,你们还想用他的身体吗?痴心妄想!” “不用他的身体,也可以。”无着子道:“假以时日,我们宫主必定会找到新的方法!找到新的至阴至阳之体!” “你说的是你吗?”我淡淡的道。 “啊?”无着子吃了一惊,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说你宫主会找到新的至阴至阳之体,恐怕就是你吧?不,不是找,是造,造出来。” 无着子目光闪烁,摇了摇头,道:“陈元方,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我冷笑道:“话都说破了,还装傻,有意义吗?” 我瞥向无着子那五官不全、苍白如纸的脸,看着那张“白纸”中央两条细缝也似的眼睛,盯着那细缝里闪烁的幽幽光芒,锁定在幽光中隐约转动的两个珠子,洞穿他压抑不住的内心恐慌,道:“阴灵无着大法,其实就是血玲珑为了造出至阴至阳之体而推演出的命术法门吧,无相无形,不人不鬼,雌雄同体,堪称人妖!阴阳已经同体同量,无盛无衰,可惜这度的把握还不够,达不到至阴至阳的局面!所以,你只是个失败品。要不然,血玲珑也不会抓我来了。” “你,你怎么知道?”无着子尖锐的叫了起来,声音听不出来是男,还是女。 “我看出来的。” “你怎么可能看出来!” “因为我是天眼!” “你是天眼?”无着子完全呆了:“怎么可能?不可能!” “有可能,不,已经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了,而是现在,我就是!” 无着子静默了片刻,突然间,我瞥见他那背在身后的手上多了两个东西! 无着子的身子,是以阴阳之物为介质打造成的半透明躯壳,我的天眼以日月光芒可以洞穿。 他的手上多出来的两个东西,乃是两个头盖骨,比正常人的小了很多的头盖骨。 他慢慢地用手拨弄着那两个头盖骨,就好像是拨弄两个太极球一样,半点声息也无,神不知,鬼不觉,从前面,完全看不出他的动作,但是那两个头盖骨已经开始在她手里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陈元方,我还是不相信你开了天眼。”无着子看着我,不阴不阳地说道。 我笑了。 无着子目光一滞,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笑你以为我看不穿。”我道:“你在干什么?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又在玩弄什么法术?” “你!” 无着子目光一闪,忽而“嘻嘻”笑了起来,身子像风一样轻轻飘了起来,嘴里不男不女地说道:“天眼,你来抓我啊。” 江灵忽然叫了声:“不好!元方哥,快看你的脚下!” 我往地上一看,只见两脚周围忽然多出了四条人的手臂!一边两条! 就如同忽然从土里疯长出来的笋一样! 但那是四条都已经腐烂的血肉模糊的胳膊,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仅存的肉也是黑黄无比,这是死人的手臂无疑,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出来的,但是它们像藤蔓一样,迅速地缠住了我的两条腿,四只手伸向我的大腿,并牢牢地抱着,开始把我往地下拉。我的两只脚很快被没入了土中! 我抬眼看去,江灵和邵如昕那边也都是如此! 江灵已经捏出命符,邵如昕也拿出了压鬼钱! “哈哈哈!”无着子笑着,身子飘向远处,嘴里道:“陈元方,天眼,你们慢慢待着吧,我且去找宫主,恕不奉陪!” 我心中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极气,阳极罡气! 我一掌挥出,打在那四条鬼臂之上,只一掌,我双腿下坠的势头便减慢了,但是我看见那四条鬼臂却抓的更紧了,手指头似乎已经抠入我的肉里。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这鬼臂竟然是出自两个道行极深的鬼祟身上,一掌罡气,消散不了它们。 那就,第二掌! 我又是一掌挥出,那鬼臂登时变了颜色,渐渐由森白、黑黄变红,然后通红,最后再次发黑如炭,而抓取我双腿的力量已经消失了,我呼的一吹,四条鬼臂散落成灰,簌簌而落。 江灵和邵如昕那边,也已经无碍,她们两人脚下都各是两条鬼臂,以江灵和邵如昕的命术、卜术,都足以对付。 “元方哥,阴灵无着!”江灵见我看她,便叫道:“不要管我们,我们没事,无着子他要跑了!” 我抬眼看向无着子,已经很远了,而且身子也慢慢变得淡薄了,就像是一块冰,突然融化了,一股气,或者说是烟,也可以说是雾,缓缓从无着子身上蒸腾而起,往四处弥散开来。 “想要跑?”我冷笑一声,目中日月光辉迸射而去,左右搅扰,打在无着子那如烟似雾的身体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电光火花四溅! “啊!” 无着子凄厉地叫了起来! 瞬间,他又恢复了本体,但是,整个人从空中落下,然后匍匐在地,颤抖不已,哀号不止。 我道:“天眼,又称‘天目’,也称‘神相之目’,即‘神目’!可听说过神目如电?” “你,你……”无着子艰难地抬起了头,道:“你竟然真的练成了天眼?” “拜你们所赐!”我道:“奉劝你,不要再捣鬼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这所谓的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我破给你看!” “你真的要毁了天书?”无着子叫道:“我没有说谎!” “我看你和血玲珑才是痴人!”我冷笑道:“真当我太爷爷天默公是傻子吗?他来做药引子,几十年来,都是在默默消解着血玲珑强加给这法阵的反噬之力!因为,我的天眼根本在这法阵之中,看不到任何的反噬效用!”(未完待续) 第五六三章 禁锢危机 无着子一愣,随即目光又投向陈天默,道:“你是说陈天默一直在用功力,抵抗着宫主强加给这法阵的反噬力量?” 我冷笑道:“你以为我天默公是何等样人!” 无着子和血玲珑看不出天默公在这阵法里暗中做的手脚,但是我看出来了。 天眼得,而余法失。 拥有了天眼之后,夜眼、慧眼、法眼、灵眼全都不会再存在了。 但是,夜眼相暗,慧眼相神,法眼相邪,灵眼相气,俱在天眼之中可以体现。 正所谓一法会,而万法具,正是如此! 天眼作为五大目法中的终极所在,一旦修成,便可融会其余四大目法。 单凭此法,可视黑夜如白昼,可水下开目,可相神相邪,可相气相道! 左目中迸发日光,右目中迸发月芒,日月当空照,万物不可遁。 这就是天眼! 神目如电! 天眼相道,道为大势,连大势都看得出来,这阵法的走向只是小势,我如何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想毁掉这命术大阵,也非难事。 此阵之势,周九环绕,本为阳数之最,却加一术引,泄其阳,而补其阴,这九数之中,西北之三为阳,西南之三为阴,东南之三为阳,东北之三为阴,正中术引子阴阳合济,共护其中的禁锢。 阵中的阴力、阳力,都是血玲珑以符咒激发出来的,且是隐符,若是寻常,我以肉眼、夜眼、慧眼、法眼、灵眼都看不到,但是在天眼之下,却历历在目。 九座石柱,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或内或外,隐符漂移不定,莫可名状,我以天眼环视周遭,暗调阴极、阳罡之气,逐一将其消除! 只不过数息功夫,九处隐符已经全然消散。 “簌簌……” 一阵微弱的声音骤然响起,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中的九座石柱几乎在同时,悉数崩塌。 以极小的声势,灰飞烟灭。 而血无涯和陈丹聪的禁锢,毫发无损。 江灵和邵如昕都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无着子则是惊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因为我刚才根本就没有动。 一动不动之间,仅凭目法,便将这命术大法阵破解,若非亲眼目睹,实在是难以相信。 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刚刚开启天眼,目法之运用,并不精纯,所作所为,多是事倍功半,功力耗损极其严重! 也算是暗中吃闷亏吧。 但,一切术法,也都是由生到熟,吃亏是福。 既然破了命术大阵,接下来,就是那禁锢了。 我往陈丹聪和血无涯所在的禁锢之像走去。 “好一个陈元方!” 我刚迈了一步,便听见有人喝了一声,循声看时,只见一道人影飘忽而至,竟是血玲珑! “宫主……” 无着子匍匐在地,声音不男不女,如泣如诉道:“无着子无能,让陈元方毁了法阵……” “你起来,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错。”血玲珑不慌不忙,眼睛只是盯着天默公,也看不出悲喜忧惧,风采依旧无双,口中淡然道:“我看错了陈天默,也小看了陈元方。陈元方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要碎尸万段,绝不给他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和希望。” “你好毒!”我冷笑道:“容颜无双,蛇蝎心肠!” 血玲珑走到了无着子身旁,江灵和邵如昕都到了我的身后,天默公也在近旁,血玲珑就这么站着,依旧是盯着天默公岿然不动的身姿,也不再继续前行。 我急忙环顾四周,却未看见老爸的身影。 “在找陈弘道吗?”血玲珑突然将目光扫向我,笑道:“恐怕他回不来了。” “你把他怎么了!”我心中一慌,厉声喝问。 “没有怎么样。”血玲珑道:“陈弘道毕竟是陈弘道,你是他的儿子,他的本事,你难道不清楚吗?六相全功,修行到了极致,万法相通,一力降十会,我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我,只是这血金乌之宫的总舵,毕竟还是我的地盘,引开他,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我一直紧紧盯着血玲珑,她说话的时候,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逃脱我的眼睛,我知道她没有说谎,老爸应该确实只是在这总舵之中迷失了,暂时并无危险。 血玲珑一笑,道:“陈元方,你双目之中的光芒似乎有些异样,本宫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太多术界的高人,有开夜眼者,有开慧眼者,有开法眼者,也有开灵眼者,你和他们的都不一样,莫非你的是天眼?” 我稍稍有些惊诧,一瞥之间,就能判断出我的目法并非其他,乃是天眼,这份鉴别力,虽非相门,却也得自年寿,我略一顿,道:“血宫主好眼力!若非天眼,也不能破了你的命术大法阵!” “好,好,好!”血玲珑道:“倒是本宫无意中成就了你!”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我道:“世上之事,本来如此,这便是缘法,也是天意。” 血玲珑道:“不管是缘法也好,天意也罢,陈元方,今日之事,恐怕你我之间,不能善终了。” 我冷冷道:“血金乌之宫与麻衣陈家数百年恩怨,即便是不能善终,也该在今日做个了结了!” 血玲珑道:“说起来,陈天默、陈天佑、陈弘道、陈元方,你们祖孙四辈三代人,齐聚于此,也算是你们陈家以众凌寡,欺负我这个孤家妇人。” 我道:“这里是你的巢穴,你手下九大长老,还有百余名徒众助纣为虐,这个闵何用,又心甘情愿为你驱驰,你也算是个孤家妇人?你的年岁恐怕比我们三代人加起来还要大吧?我们就算一起对付你,也顶多算是以小博大!” “咯咯……”血玲珑嫣然一笑,眼波流露之际,真是有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江灵和邵如昕也都算是世上少见的佳丽,但是在眼前与血玲珑一比,便黯然失色了。 只听血玲珑笑道:“陈元方,都说你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一根舌头,三寸不烂,天下无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恐怕不仅仅是口才厉害。”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血玲珑,我天眼已开,你还有胜算吗?” 血玲珑却似并不在意,逡巡回顾,然后道:“陈元方,本宫也不与你斗嘴,不管你有多厉害,只要本宫拿不到天书,你也休想!” “是么?” “当然。”血玲珑突然伸直了手臂,右掌摊开,五指似要捏诀。 我脸色一变,道:“血玲珑,你要干什么?” 血玲珑道:“如果本宫得不到天书,那本宫就毁了它。” 说话间,血玲珑屈指一弹,一道黄色符纸直奔禁锢之像!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我要以身动拦阻,根本是来不及了,当下只能是目视那符纸,两道三魂之力迸射而出! 但是在三魂之力迸发这一刻,我突然警觉,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这是个陷阱! 我急忙将三魂之力回撤,但是那黄色纸符竟然调转方向,迎着我的三魂之力而来,刹那间便即相触,但听“啪”的一声轻响,那符纸自燃成灰,于空中化作无形。 但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轰”的一声闷响,自禁锢之像那边传来,我急忙看时,只见血无涯、陈丹聪的尸身正在缓缓扭转下沉! 瞬时间,我已经明白过来,陈丹聪和血无涯这禁锢之像下面是活动的,是可以移动的,而刚才血玲珑打出来的那一张符纸,正是要以破坏为诱因,做禁锢之像移动的触发点。 血玲珑出手突然,事先又说是要毁了禁锢之像,所以一打出来符纸,我就下意识地去破坏,未加细辨,没想到正中了血玲珑的计谋。 眼看那禁锢之像就要完全沉下去,我飞身直扑,但血玲珑也已经过来了。 在打出符纸的那一刹,血玲珑就已经飞奔而来。 我还未到禁锢之像,血玲珑便已经挡在我的身前,双手十指,接连弹射,一道又一道的无形隐符,恍若气流波动,接二连三,朝我裹卷而来! 天眼! 我无暇以魂力逐一破符,而是激发天眼之力,日光月芒,轮番扫过十道隐符,一抹抹耀眼的光芒闪过,十道隐符已经被全然击溃! 血玲珑腾挪在空中的身子猛然一颤,直挺挺跌了下去,重重落在地上之后,又往后接连趔趄了十余步,才站稳。 “天眼,果然厉害!修为已不在半圣之下,咳咳……”血玲珑想要苦笑,却忍不住连连干咳起来。 我则收气敛神,缓缓落地,目视血玲珑,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血玲珑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气,容颜之美,也大打折扣,但是她的嘴角却溢出了一丝微笑,道:“陈元方,饶你奸似鬼,也要喝本宫的洗脚水!” 我回头看那禁锢之像,还在下沉,虽然速度缓慢,但是依照眼前这态势,过不了半刻,这禁锢之像便要全部坠入地下。(未完待续) 第五六四章 晦极真身 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禁锢之像是安置在一个机关之上,至于地下到底是个什么光景,禁锢之像落入其中,是被转移他处,还是被就地隐匿,或是被摧毁也未可知。 血玲珑刚才连发十道隐符,被我全然破解,所受反噬,必定非同小可! 只是我新开天眼,尚不熟悉,又以天眼频繁对敌,极其耗神耗力,击溃这十道隐符之后,我便觉有些后力不继,体内已经没有多余的魂力和元气供我再连续驱驰了,所以,我才舍了御气而行,转而落在地上。 要是想在禁锢之像完全坠落地下之前,击败血玲珑,恐怕并不容易。 天默公在恢复功力,已经进入假死状态的龟息境,除非自己苏醒,别人根本无法将其唤起。 我不由得回头瞥向邵如昕和江灵,希望她们能助我一臂之力,但是这一看,我立时愕然,场中不知何时又多了四人! 四个女人! 分别身着青衣、红衫、黄裳、玄袍的四个女人! 青、红两人缠着江灵,黄、玄两人缠着邵如昕,已经斗在了一起! 无着子被我一击之后,是不行了,但是这四个女人,却都是一流好手! 我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但这四周都是山岩洞穴,暗中埋伏有人,也非怪事。 “元方哥,不用管我们,能应付得了!”江灵似乎是怕我分心,在打斗过程中,寻隙叫了一声。 血玲珑笑道:“陈元方,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吧?这是本宫的四名心腹侍女。” “不怎么样!”我怒道:“我先灭了你,再让她们去陪你!” “那你就来试试!”血玲珑娇笑道:“你看看那天书,快埋到土中了,还来不来得及?实话告诉你,天书要是掉下去,可就再也上不来了!” 我往那边一看,果然是陈丹聪和血无涯尸身的肩膀都要到土下了,真是又急又气! 我跺了一脚,舍了血玲珑,就奔禁锢之像而去,血玲珑却又开始在后面弹符,我无法不顾,眼看狼狈之际,“咔”的一声异响,血玲珑突然呆住了。 我也有些愕然,因为那声音是从禁锢之像那边传来的。 我循声看时,只见正在下降的禁锢之像,静止不动了。 肩膀即将淹没的时候,它不再下沉了! 我登时大喜。 而下一刻,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禁锢之像竟然又缓缓上升! 原本没入土中的地方,又慢慢的全都升上来了! “伽蓝,天竹!” 血玲珑大喝一声:“你们在搞什么鬼?” 没人吭声,也没人回应。 血玲珑已经完全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血玲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当然更不知道。 伽蓝和天竹肯定都是血玲珑安排在暗中,跟禁锢之像下沉有关的门徒。 但是从血玲珑惊愕的神情中,足以断定,这情况绝非是在血玲珑掌控之中! 我的脑海里甚至迸现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陈丹聪复生了? 陈万年都能复生,陈丹聪复生,似乎也不算太过荒诞。 不过,当禁锢之像升上来的时候,陈丹聪还是一动不动,跟之前没有半点变化。 血玲珑终于忍不住了,飞步上前,这次轮到我拦阻她了。 奇行诡变! 我闪掠到她面前,伸手一挡,道:“血宫主,哪里去?” 血玲珑劈手一掌,我迎面也是一掌,混元之气,全力而发,双掌相交,血玲珑往后一退,我也是往后一退,不管之前我们谁的本事更高,只论现在,我们的状态,都已经大差不差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陈元方,你捣了什么鬼?” “我还要问你!”我道:“这是你的总舵,不是我的总舵。” “这……” “不用问他了,他不知道。” 一道喑哑的嗓音突然响起,禁锢之像停滞了! 已经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不,比它原来的位置还要高一些。 而一道灰影从禁锢之像之下斜向而出,冲天而起,仿佛一道光影掠过,倏忽之间,便站在了我和血玲珑之间。 “晦极!” 匍匐在地上的无着子突然叫了起来:“你这个无耻之人!你究竟是帮谁的?”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晦极! 刚才竟然是他在禁锢之像下面! 是他,托着禁锢之像,往上抬举! 真是绝了! 此人是绝人,所做之事,也是绝事! 我先前还疑惑,此间之事,如此纷纭复杂,又如此至关重要,无处不在的晦极,怎么可能就出现一次,即告失踪? 那不是他的作风! 原来他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知何时,已经潜入血金乌之宫总舵里,而且还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力挽狂澜,将那禁锢之像,从地下举了上来! “陈元方,好久不见。”晦极看着我,笑了。 “晦极先生,如果你再不出来,我都要把你忘掉了。”我也笑了。 “你是了解我的,我怎么会错过这一场好戏?” 还是那个塑胶面具,还是那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还是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还是那一双凌厉而又深邃的目光! “你就是晦极?” 血玲珑道:“暗宗的晦极?” “对!”晦极道:“我就是晦极,暗宗的晦极。” 血玲珑道:“我没有见过你,可是我听说过你。” 晦极也道:“我同样没有见过你,可是我同样听说过你。” 血玲珑笑道:“我实在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听说你一手创建了暗宗,却又一手毁了暗宗!我甚至听说,陈元方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 “是我一手创建了暗宗,也是我一手毁了暗宗。”晦极道:“但是,陈元方能有今天,我的功劳虽然不小,可也非决定性的,他能成为现在的他,只是因为他是陈元方,那个不会令人失望的陈元方。” “如此说来,你确实是在帮陈元方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面具之下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难道血宫主也对我感兴趣?” “当然,今天,我功亏一篑,都是因为你!”血玲珑道:“这样一个人,我当然感兴趣!” 突然间,血玲珑的眼睛瞪大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我的眼睛也瞪大了。 因为那禁锢之像还在攀升! 晦极已经出来了,那禁锢之像刚才明明也已经不动了,可是现在为什么还在动? 随着禁锢之像的越来越高,我看见,那禁锢之像最下面,是一方底座。 底座也已经完全升上来了,四条手臂承在底座之下。 四条手臂! 我惊愕至极! 也就是说,除了晦极之外,这禁锢之像底下,还有两个人! 晦极也带来了帮手? 我不由得朝晦极投去了惊疑不定的目光,晦极却是一笑,道:“我以为你看到手,就会猜到那是什么人的。” 听见这话,我急忙又去看那四条手臂,却见禁锢之像已经被移向平地之上,原本底座之下,乃是一处陷坑,坑中是命符相连的机关,此时得见天日。 就在我诧异到底是谁的时候,两个人影一晃而上,几乎是一样的体型,一样的速度,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步伐。 也是疏忽之间,便到了我身边。 “老爸!” 待看清来人之后,我惊喜而呼。 老爸微微一笑,道:“元方,你好像道行又精进了。” “他似乎是开了天眼。” 晦极笑道:“不容易,终于是熬到了这一天。” “天眼吗?”一道冷得令人发颤的声音,让我忍不住再去看另一人,竟然是隐匿在伏牛山中,不见天日的二爷爷陈汉琪! “二爷爷,你也来了?” 虽然说已经尽弃前嫌,但是不知怎么的,看到陈汉琪,我心中仍然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陌生和稍稍的抵触感。 “嗯,我来了。” 陈汉琪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这习惯,在我老爸身上也得以体现,他们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亲叔侄俩。 “这一战,事关麻衣陈家今后的生死走向,我当然要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晦极道:“我在血金乌之宫潜伏多日,机关暗道,十之八九已经熟悉,尤其是这禁锢天书的尸身之下,竟然布有与命符相连的机关,还有人看守。” 血玲珑盯着晦极道:“是你把伽蓝和天竹杀了?” “那两个看守机关的女人?” “是。” “废了。” “陈弘道也是你找到的?” “不错。他被你引到你们总舵地下的迷宫之中,那里却是” 血玲珑连连点头,道:“看来,本宫在一定程度上,倒是毁在了你的手上。本宫是越来越好奇了,你究竟是谁?你是否也是陈家的人?” “今日之事,事关陈家生死走向,我如此竭力,当然是陈家的人。”晦极缓缓地揭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刹那间,我惊得瞠目结舌!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晦极会是此人! 更没想到,晦极平素里就在我身边! 他是我熟悉至极的人,但是戴上面具之后,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起来会是他! 三爷爷陈汉昌!(未完待续) 第五六五章 原来如此 老爸和陈汉琪也是第一次见到晦极的真正面目,连同已经结束战事的江灵和邵如昕在内,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怀疑过所有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三爷爷陈汉昌。 因为他是麻衣五老之首,在族中的威望和辈分都是极高,几十年来,一直留守后方,帮带管理族内一切大小事务,老成持重,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更没有过任何出格举动。 他精于相术,学识极高,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就像一个村中的老学究,谁也没有见过他出手。 又有谁能想到他就是赫赫有名,威震术界,最神秘也最奇怪的人物——晦极! 当谜底揭开之时,这答案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尤其是我,我不但意外,隐隐还有一些愤怒,我感觉自己许久以来,都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甚至想到了一个词,大奸似忠! 越是想不到的人,往往就是他! 三爷爷,陈汉昌,城府之深,一至于斯! 我意外、愤怒、惊诧、心寒,还有一点点失望。 面具之下的人,竟然不是我的亲爷爷陈汉生。 如此说来,爷爷终究,还是真的去世了? “老三?” 最终是陈汉琪首先回过神来,叫了一声陈汉昌:“居然是你?” “二哥,对不住。”陈汉昌终于恢复了他本来的声音,不再用那刻意装出来的喑哑嗓音,眼睛中的凌厉深邃神色,也渐渐收拢,转而变成他那一贯表现出来的沉稳端正肃穆。 直到这一刻,我才最终断定,他果然就是我的三爷爷,不会错了。 他果然也就是晦极,不会错了! 之前的点点滴滴,都开始渐渐浮现在我眼中。 晦极此人的出现,始于爷爷去世之后,那时候,麻衣陈家的族长落在老爸身上,但是陈家大小事务的实际管理权,却是在麻衣五老之首的陈汉昌手上! 举族上下,事无巨细,都唯陈汉昌马首是瞻,尤其是陈家的消息机关,全由陈汉昌和五爷爷陈汉名统领,而且,陈家上层的重大决策,陈汉昌每次都会参与,对于他来说,我完全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所以,每一次,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无论我出现在哪里,无论我的动向如何神秘,晦极都能掌握第一手资料,都会出其不意地出现。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老爸、陈汉昌、陈汉名、陈汉礼之外,别无他人,即便是老妈、奶奶和二叔,都不是每一次都能进入陈家重大事件的决策层。 晦极的第一次正式现身,是在轩辕岭地宫,那一次,是老舅先在夜半去陈家村报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二叔、我、老爸、老妈、老舅和陈汉昌,但是二叔、我、老爸、老妈、老舅都不可能是晦极,我、老爸、老妈自不必说,轩辕岭地宫之中,老舅、二叔是和晦极同时出现过的。 甚至,在最初,还是陈汉昌说出了轩辕岭地宫,说出了陈万年的事情! 那时候,老爸还说过一段话,到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历历在目,每一句都是对晦极真实身份的暗示,老爸当时对二叔说:“如果说本族中最了解《神相天书》典故的,就属你二太爷了,可惜他已经失踪了二十余年,不见踪影。如今族中之人当属你三爷爷知道的最多了。弘德,你去把三叔请过来吧,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三爷爷知道的最多! 一切与《神相天书》有关的事情,只有三爷爷最了解! 晦极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任何与天书有关的事情,他都知道,他都会提前布局! 所以,晦极才会知道我们去了轩辕岭地宫,所以晦极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作为嫌疑最大的陈汉昌,我居然没有想起来会是他假扮的晦极! 晦极的第二次现身,是在我目盲之后,那一次,知道我目盲的人,只有老爸、二叔、老舅、老妈、奶奶、陈汉昌、太古真人! 然后众人散尽,便是晦极突然出现,他没有做别的事情,而是将我已经失明的眼睛,恢复了视力! 那是在什么情况下做到的?是在白天听完太古真人讲述我脑后风府穴有阴针封印的事情,他才知道要怎么做,当时听到这件事情的人都有谁?我、老爸、老妈、奶奶、太古真人和陈汉昌! 还有,晦极在陈家村来去自如,竟然无人查知,堂堂的麻衣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居然全都没有发现陌生人入侵?若非是陈家内部的人,又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陈汉昌一直以真身行至我家门外,然后才戴上面具,改换气质,化身成为晦极! 可笑,当时我和老爸都以为晦极的本事超凡入圣,以至于在陈家村来去自如! 是我们自主夸大了他的本事,而不是他真的有那么厉害。 在我眼盲恢复之后,陈汉昌还给我讲过三魂之力以及内丹的种种秘闻机要,甚至还说出我要马上要开慧眼的征兆,而晦极本身就是三魂之力大圆满之境的人!若非是大圆满境界,又怎么可能如此了解? 这一件事情中,嫌疑最大的依旧是陈汉昌! 我居然再次没有想到会是他! 再然后,便是伏牛山中的种种事端,若非晦极事先知道我和老爸会去伏牛山中,又怎么可能事先设下那么多伏笔? 谁知道我和老爸会去伏牛山?陈汉昌! 因为老爸要离开族中,便把后院之事,全部撒手交给陈汉昌! 这件事,即便是奶奶,事先都不知情! 就是因为晦极知道我们一定会去伏牛山寻找千年夜明砂,所以才抢先在伏牛山中设伏!包括整合木家、拜尸教,若非有强大的消息机关支撑,晦极怎么可能做到?若非晦极是术界中某一巨门大派中的领导核心力量,又怎么可能掌控一个强大的消息机关? 这所有的一切,若不细想,很难想通,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是如此一目了然和显而易见! 甚至包括故意掳张国世到伏牛山中,故意让陈汉琪将老爸打成半死,故意刺激我的罡气迸发,故意指引我们去找张国世给老爸救治,这一切,都在晦极的计算之中! 因为他了解张家,了解张家的每一个人,知道张家名医之中,谁最擅长治疗什么病症,所以他才会特意掳走张国世,而不是其他的人。 这世上,如果说有一个家族是最了解张家的家族,那便是陈家,如果说陈家中最了解张家的人,那必定是陈汉昌! 因为,不论是爷爷做族长还是老爸做族长的时候,跟张家对接的人,一直都是陈汉昌!他这个全族之中的首席长老,他这个陈家实际的大管家! 此外,晦极还清楚地知道阴极天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才会肯定阴极天在露出真面目后,老爸才会不还手,他才会肯定老爸必然会被重伤,他才会肯定我必然爆发;晦极更加清楚地知道天佑公送去那一封信的内容,他清楚地知道阴极天看过信之后,必然会良心发现,必然会由坏而好。 因为他知道,在陈汉琪于伏牛山中待死之际,是爷爷拼着耗费寿命而将陈汉琪变成了活死人! 这件事情,爷爷没有告诉老爸,没有告诉奶奶,甚至连天佑公都没有告诉!但是他必定会告诉陈汉昌! 因为陈汉昌是他唯一的亲兄弟了! 陈汉昌是爷爷和陈汉琪唯一的亲兄弟! 现在回想往事,我突然记起来陈汉昌曾经在我恢复视力之后,说过几句话:“当年,你爷爷、你二爷爷和我,我们三兄弟自小立誓要找到《神相天书》,可惜数十年过去了,你爷爷已经仙逝,我也老朽不堪,你二爷爷他更是英年早逝……但我知道,你爷爷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你便是我们三兄弟的希望,也是麻衣陈家的希望,你懂么?” 我现在才懂这几句的真正含义! 我几乎都可以猜到,所有的局,都是爷爷和陈汉昌合谋布下的,或许还有天默公的参与,甚至为了让陈汉昌的晦极身份不被认出,爷爷或者天默公将更多的本事都传授给了陈汉昌。 其实,我早就该想出来的,这世上,对麻衣相术和六相全功如此精通者,对陈家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者,除了麻衣陈家之外的人,还会有别的吗? 在青冢生面前自称晚辈,本事与太爷爷不相上下,体型、身材与爷爷相仿至极,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又是麻衣陈家的人,除了汉字辈的人,还能有谁? 汉字辈中,能有此等实力,又不会与其真身同时出现的人,除了陈汉昌之外,还会有谁? 我真是太蠢了。 一直都刻意地把陈汉昌给排除掉,还一厢情愿地把爷爷当做晦极,所以我才一直都看不透。 一直都把晦极想象成通天彻地的人物,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才会一直都看不透。 没有谁能真正地通天彻地,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什么都知道,摒弃一切被神化了的外衣,你才会发现真身与真相! 看不出晦极是谁,只怪我的相术不到家。(未完待续) 第五六六章 四世同堂 老爸盯着陈汉昌,已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陈汉琪也是沉默寡言的人,不善言辞,只问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满脑子里都是各种往事的回忆,一时间,看着陈汉昌这种熟悉到了极点,又陌生到了极点的脸,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陈汉昌也不顾我们各种异样的神情,只是自然地朝我们微微一笑,道了声:“二哥,弘道、元方,你们先看住血玲珑,我去接天佑二叔出那命术八阵图。” 说话间,陈汉昌身形一晃,径直从血玲珑身边飘过,直奔天佑公所在的命术八阵图。 血玲珑却是动也不动,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我和老爸、陈汉琪忍不住面面相觑。 老爸还在喃喃道:“三叔是晦极?” 陈汉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从小,就是他城府最深。我和大哥,也不及他。伏牛山中,也真亏他能沉得住气。” 一想到伏牛山中的事情,我就怒气勃发,道:“那是他冷血!” 陈汉琪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血玲珑却像是饶有兴致地在听我们说话。 “宫主!” 无着子大声地叫了起来:“晦极要破阵了!陈天佑要出来了!您怎么还无动于衷?” 血玲珑却是一笑,道:“无着子,你的宫主不是神仙,你觉得能对抗得了陈汉琪、陈弘道、陈元方这祖孙三代吗?” “宫主……”无着子的声音尖利而凄绝,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无着子,你累了。” 血玲珑屈指一弹,一道黄色流光像焰火一样绽放,又流星一样,在空中掠过一抹圆弧,径直奔向无着子。 那是一道符。 无着子就仰面看着那符,直到那黄色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 瞬间,无着子便化成了一团黄色的火光。 “弟子,真的累了……宫主,您保重……” 无着子的最后一句话说出,黄色的火光已然消失,那个地方,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没有灰烬,没有痕迹。 “嘭!” 一声轰然巨响,命术八阵图那边,烟尘四起。 烟尘滚滚中,天佑公和陈汉昌携手跃出。 那边,八大长老悉数瘫倒。 被血玲珑以命符和命丹强行提升功力、道行守护阵法,一旦阵法被毁,一切法力反噬倒流,谁也承受不了。 周志成的功力似乎是最弱,状态也最惨,七窍流血,面无人色,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费了。 陈汉昌却隔空在地上一抓,不知吸了多少石子在手中,然后满空撒去,只听得“嗤嗤”声响,刹那间,八大长老竟然一起毙命! “汉昌,你……” 这一幕,不但是我们,就连天佑公都吃了一惊,道:“何必赶尽杀绝?” “二叔,他们已被彻底洗脑,毫无人性,你可知仅仅是修炼长春不老之术,他们每年要害多少无辜少女?为了传教,他们更要害多少无辜者妻离子散?为了对付元方,吴沟村,他们又无缘无故杀了多少人?”陈汉昌娓娓道来,这一刻,晦极那种杀伐果断的魄力,再次显现。 就好像他当年杀尸鬼王,杀洪不诠,杀季红花一样。 “唉……”天佑公叹息一声,道:“看来,我当道士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出家人了,也是真的老了。” 最奇的是血玲珑,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徒众被消灭殆尽,竟然一言不发。 天佑公和陈汉昌身影一晃,已经并肩而至。 “元方,你成了!”天佑公不顾自己周身灰尘狼狈,先看着我“哈哈”笑了起来:“天书,终于要回到我陈家子孙手中了!” “二叔。”陈汉琪朝天佑公俯身一拜,恭声而呼。 “汉琪也来了,是汉昌带你来的吧。”天佑公道:“也好,正该是陈家子孙齐齐上阵的时候!血玲珑,你还有何话说?” “太爷爷,恐怕您还不知道吧?”我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汉昌一眼,道:“三爷爷还有另一重身份。” “什么另一重身份?”天佑公诧异地看了陈汉昌一眼。 我指了指地上的塑胶面具,道:“三爷爷的另一重身份,可是大名鼎鼎的暗宗宗主,晦极!” “啊?晦极!”天佑公悚然一惊! 陈汉昌听出了我语气中的揶揄之意,也不恼怒,只是淡然一笑,这一笑,依稀可见晦极处事不惊的风范。 我却更添怒气。 “三爷爷,你隐藏的,可真是深啊!”我勉强朝他一笑,道:“你可是一直把我这个孙子当真孙子耍啊。如果今天我要不是开了天眼,恐怕你还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吧?” “你开了天眼,迟早能看出来我是谁。”陈汉昌微微一笑,道:“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住。” “为什么?”我冷冷道:“这么做,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 “元方,现在不说这些,先对付了血玲珑,拿到天书才是要紧事。”天佑公道:“我相信汉昌有苦衷!我们自家人,什么都好说。” “咯咯……”血玲珑笑了起来:“真是精彩!晦极原来是陈天默的老三儿子!你们自家人给自家人玩捉迷藏,本宫看着也有趣儿,本宫不着急,你们继续,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是等着要恢复功力吧,血玲珑。” 一声听起来很老,却又不老的声音,像是直接钻入了所有人的灵魂深处,清楚地无以复加,我急忙回头,待要看时,但见身前人影晃动,天眼之中,天默公疏忽而至,瞬时便站在了我的面前。 “元方,咱们祖孙俩,二十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谁都不知道,我在暗中偷偷看了你一眼,便走了,剩余这么多年来,可是再也没见过。”天默公伸出手,在我头上轻轻抚摸,我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虽然平日里只是听他的名声,听他的事迹,感觉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无法触及,但是真当他的手,抚摸到我的脑袋时,那种深埋在血液中的亲切力量,还是一下子被唤起了。 我们流的是相同的血。 他的血,就在我体内延续着。 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即便是以现代生物学的观点来说,决定人性别的基因是“X”和“Y”,“XX”是女性,“XY”是男性。那么我体内的“Y”基因,千载不变,从义山公开始,逐代流传,天默公、爷爷、老爸、我,我们的Y基因,都是一样的。 这便是香火传承的真正意义所在! 这也是义山公,纳邪心障千载有效的原因所在! 所以我被触动了,我跪了下去,叩头道:“太爷爷!” “祖父!”老爸也跪了下去。 “父亲!”陈汉琪和陈汉昌也跪了下去。 “大哥!”天佑公一拳打在了天默公的胸口,道:“你我兄弟终于再见面了!你让我想的好苦!” “都还活着,就是好的。”天默公一笑,道:“都起来吧。元方,不要怪你三爷爷,他的所作所为,至少有一半,是我授意的。” “是您?” “不错。” 我呆了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是我的亲太祖,一个是我的三爷爷,我能怎么怪罪?” 陈汉昌道:“这一路走来,我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伏牛山之中,多少次,我都是心惊胆战,虽然所有的一切,我几乎都事先算计好了,但是我也唯恐自己一招差池,落得满盘皆输,我也真是不容易啊。” “好,真好。”血玲珑苦笑道:“我刚才还在说你们陈家是来了四世三辈人,来欺负我这个孤家妇人,现在再看,竟然是四世同堂!陈天默、陈天佑兄弟,陈汉琪、陈汉昌兄弟,陈弘道、陈元方父子,呵呵,昔年五行六级的中土,拜尸教的教主,暗宗的宗主,麻衣陈家的族长,神相令的令主!就连在旁边压阵的女子,都是前五大队总首领!这么大的阵仗,对付我一个区区血金乌之宫的宫主,你们不觉太残忍了吗?” “血玲珑,事到如今,无须多说了。”天默公道:“血金乌之宫覆灭,就在今朝,你自行决断吧。” “自行决断?”血玲珑“咯咯”一笑,忽然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红芒,利箭一样,射向了天默公! 我待要出手,老爸却已经动了。 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瞬间碰撞在一起,几乎看不清有任何动作,然后又迅速分开,间不容发之际,那道红芒再次暴纵而起,遽升至半空之中,然后流星一样坠落,直奔老爸头顶百会。 老爸双脚微分,略一蹬地,魁伟的躯体如旱地拔葱,迎着血玲珑化作的红芒,硬生生撞去! 这碰撞无声无息。 只是刚刚跃起的老爸忽然间急剧下坠,而血玲珑娇笑着扑了下来,空中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依然是直取老爸的脑袋,老爸身子一错,双掌斜推,那速度缓慢至极,仿佛移山倒海,血玲珑正自下落,却突然伸手在地上轻轻一拨,整个人又平地化成一道红线,绕着老爸滴溜溜转了一圈! 这一系列动作说起来极其复杂,但发生的时间,却只是一瞬。(未完待续) 第五六七章 最后挣扎 这一瞬间,若非在场的人,都是绝世高手,根本无人能看清楚两人的动作! 这一瞬间,谁都没有败,谁也没有胜。 “陈弘道。”血玲珑忽然笑了,道:“你很厉害,以六相全功与我的命术相拼斗,居然不落下风。” 老爸道:“世上所有的术,无论山、医、命、相、卜,也无论古武术、傀儡术、御灵术、机关术,修炼到极致,都是想通的。” 血玲珑道:“但是,若非你祖父陈天默先与我斗了一场,你儿子陈元方又与我斗了一场,你并不如我。” “或许吧。”老爸道:“你是我见过的敌人中,最厉害的人。” “或许吧?”血玲珑皱了皱头,手掌一挥,数道黑影撕裂着空气,发出令人悚然动容的呼啸之声,快如闪电地朝老爸的额头、胸口打去,那正是血玲珑的看家本领,隐符! 在老爸的眼中,他是看不见隐符的。 场中诸人,除了天默公具备夜眼、慧眼、法眼之外,从天佑公开始,到陈汉琪、陈汉昌,再到老爸,几乎清一色的是夜眼,江灵和邵如昕更是普通的肉眼,他们都无法看清楚血玲珑打出来的隐符。 只有我,我的天眼能看得见。 但是老爸能听得见风声,能感觉得到危险。 这就是六相全功中的耳法千闻,和心法意觉。 老爸反手一挥,掌中激荡出太虚掌力,迎着那隐符,如烈阳消积雪,瞬间隐符便消失的无形无踪! 但是,就在这同一时间,那消失于无形的隐符突然又凭空生出隐符! 原本是四道,消失之后,再出现,忽然又是八道! 我看见血玲珑的嘴角溢出了一丝笑意。 我知道,她又在隐符中做了手脚。 她已经跟老爸前前后后,两次拼斗,拆过不下千余招了,老爸的功法技巧,她都熟悉,甚至连掌力的阴阳都知道,这一次,是故意放出隐符,引诱老爸施展太虚掌力,然后跟她的隐符相触之后,转生出另一类隐符! 我本要提醒,却见老爸的耳朵猛然耸动,他感觉到了,也用耳朵分辨出来了! 刹那间,老爸双掌收回,复又迭出,于一瞬而连拍三次,快的连我都几乎分辨不清! 这三掌,每一掌的力道阴阳之性都不一样,而且是循环往复,轮转生变,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竟暗合道家至理! 这三掌挥出的瞬间,老爸又蓦然方口阔张,舌绽春雷,大喝一声:“破!” 龙吟! 犹如咆哮于九天的霹雳坠落人间,轰然炸开,就连我的耳膜都嗡嗡直响,这一瞬间,只见新衍生出的八道隐符一起消散,而血玲珑脸色一变,急速地往后退去,眼中惊骇之色显而易见,甚至还有些许惊惧,或许老爸这一刻露出的本领,已经超出她的预料! 天佑公、陈汉琪和陈汉昌蓦然一动,眨眼间,已经一后、一左、一右封住了血玲珑的去路,我和天默公在前,江灵、邵如昕在我身边,老爸与血玲珑对垒,这样一来,血玲珑已经是插翅难逃。 血玲珑凝立身形,许久不动,忽然间放声大笑:“陈天默,你我已经认识近百年了吧,朝夕相处,也有二十年,今日,你我或许不死不休了,你有杀我的决心吗?” 天默公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料到血玲珑突然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略一沉吟,道:“覆灭血金乌之宫,自陈丹聪起,已经成为陈家每一代人的决心和愿望。你,自废道行吧。” “自废道行?哈哈哈……” 血玲珑仰面笑了起来:“陈天默,陈天默,你终于还是做不到有心杀人,但是却是好狠的心啊!自废道行,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蓦然间,红光闪动,血玲珑三千青丝尽皆散落,根根绷起,又瞬间凝成一条长辫,迎风而长,辫梢直奔天默公而来! 天默公无动于衷。 血玲珑身左、身右的陈汉琪、陈汉昌却一起出手,两股掌力呼啸而出,身隔一丈多地的我,都能感受到那惊涛骇浪般的压迫! 天默公这时候却动了,两手轻轻一挥,漫天柔和的劲气,却是奔着陈汉琪、陈汉昌的掌力而去的。 刹那间,两兄弟的掌力已被泯没。 血玲珑的辫子,也在这一刻,猛然砸在天默公的胸口,天默公身子猛一趔趄,然后轻咳一声,方才站稳。 “父亲!”陈汉昌、陈汉琪齐声而呼,天默公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这一下,谁都看得出来,天默公是故意要挨血玲珑的那一击。 血玲珑笑了笑,道:“陈天默,你是在让着我。” “你既然非要想打我,那就让你打一下好了。”天默公微微而笑。 邵如昕在一旁轻轻“哼”了一声,江灵也低声道:“为什么非要让着她。” 两个女人,都对血玲珑充满敌意。 或者说,所有的女人,在见到血玲珑之后,都会把她当做敌人。 因为美貌。 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江灵是清秀脱俗之美,阿秀是乖巧玲珑之美,木仙是娇艳尤物之美,邵如昕是孤芳冷傲之美,其他诸如薛横眉、程丹青,也各有姿容,但是血玲珑却独自一人,坐拥万般容颜,无论是喜欢清秀脱俗者,或是偏好乖巧玲珑者,又或是追慕娇艳尤物者,青睐孤芳冷傲者,均可以在她这里找到寄托。 这样的女人,哪个同类见了会不恨? 血玲珑也听见了邵如昕和江灵的反应,却看也未看,只轻轻一抚已然收回的辫梢,笑道:“我终究还是碰到你了,早知道,我便用手,不用头发了。” 天默公没有吭声。 “你可知道,我从来都不舍得杀了你。”血玲珑那两只本来充满肃杀冷意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柔和的光芒,她看着天默公,轻声道:“陈天默,如果我没有记错,陈名城是陈义山的第二十八代孙,你是陈义山的第三十三代孙吧?” 天默公点了点头,道:“你没有记错。” 血玲珑道:“你们是同一类人,你们的定力也真好,昔年陈名城情愿独守空山,也不愿意跟我师父好,而你在血金乌之宫呆了二十年,对我,竟然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你们陈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又高傲,又自负,仿佛天地间除了你们自己之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你们的心?” 这几句话从血玲珑嘴里说出来,恍惚间,变得十分幽怨,幽怨的仿佛是出自一个独守空房多年的怨妇心中,而且那话语之中的酸楚之意如此之明显,以至于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的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天默公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沉默。 而血玲珑眼睛中的光芒突然又变得柔和了,仿佛是起了一层薄雾:“我自负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均是举世无双,我师父也是一样,即便我们不是血金乌之宫的宫主,也不知道天下会有多少人愿意拜倒在我们师徒的门下,可是在你们眼中,我们却似乎只是一个皮囊而已。我们生于这天地间,纵得拿到天书得获长生,纵然容颜倾国倾城长春不老,纵然地位尊贵一呼百应,纵然本事无双惊才滟滟,纵然……呵呵,纵然拥有所有的一切,却唯独不能让自己心仪之人垂青哪怕一眼,那又有什么用?” 血玲珑的眼中波光,似乎突然变成了一泓秋水,深得无底,又似要溢出来。 她的话,令所有的人都心惊,最起码是我。 一个人,活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敌不过寂寞,敌不过没有爱人的寂寞。 “玲珑,还有我,你还有我……” 闵何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些许,他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大声地喊出来,可是话说出时,却变得勉强而微弱。 “我不需要一个把我看得高高在上的人,我需要一个人,去看他高高在上。”血玲珑一笑,指着闵何用,一粒命丹弹出,口中道:“闵何用,你去吧。” 话音刚落,那命丹已经滑入闵何用的嘴里。 这是一粒要命的命丹。 闵何用在断气前,说了一句话:“若有来生,我去做你高高在上的人,我等着你……” 血玲珑毫无动容,却将目光转向了江灵和邵如昕,轻笑道:“你们,也是女人,却能得到陈元方的心,这不公平……不过作为血金乌之宫的宫主,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做的啊!” 话音未落,血玲珑右手一抖,“呛啷”一声,江灵身上那柄金木双锋,竟陡然出现在血玲珑的手里:“好剑。” 江灵猛然一惊,手诀立起,便是一道白色符纸飘然而去,血玲珑瞥了一眼,道:“有净化之力的符,却是少见。只不过,道行是浅了些。我这里魔高一丈,你如何净化得了?” 说话间,血玲珑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张白色符纸立时消散。 我朝江灵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管她,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了伤人之意。”江灵这才不再动了。(未完待续) 第五六八章 生死不知 只见血玲珑手握剑柄,长剑一指,一股强大的气场陡然发散,她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一缕笑意噙上嘴角,随即倒转剑尖,竟猛然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直至末柄! 这一刻,所有人都悚然失色。 血玲珑自尽了! 虽然说,她的覆灭是必定的结局,可是谁都不会想到,她是要自己死在自己的手中! “血玲珑,你……” 连天默公都有些发呆。 “如你所愿了不是?”血玲珑淡淡一笑。 天默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天意,天意吧。” “小姑娘,你是命门中人,我也是。”血玲珑嘴角流着血,却兀自笑道:“可是,为什么你的命好,我不好?” “你作恶,我不作恶。”江灵呆呆地说。 “是么?”血玲珑笑得更加凄美:“我怎么觉得是自己太美了……我用了你的剑,我会给你一些补偿,我的命术,会残留一部分在这剑上,我看得出,你有净化之力,净化了这剑,那命术的修为就是你的,只不过,可能要用的时间会很久,很久。” 血玲珑猛然抽剑,又是“当啷”一声,剑重新入鞘! 血玲珑胸口的血,在她的衣服上,映出了一朵绝美的花。 她缓缓扭过头,从天佑公身边走过,天佑公一动不动,血玲珑道:“我已经好大年岁了,我若死了,容颜会很丑很老,你们还是别看了……” 她就这么走着,一直到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片黑暗,黑的令人心悸,就好像它一旦吞噬了人,就再也不会吐出来。 “血玲珑就这么死了?”邵如昕迷惘着眼神。 江灵喃喃道:“她会死吗?” “她会死的。”天默公幽幽地说了一句。 天佑公叹息一声:“昔年的五行六级,又少了一人。西金,陨落了,继南火之后,陨落了……” “二弟,你见过天养吗?”天默公突然问道。 “没有。”天佑公摇了摇头,道:“老怪也失踪了二十余年了,是死是活,我一无所知。” “老三,你有他的消息吗?”天默公又问向陈汉昌道。 陈汉昌摇了摇头,道:“没有。” 陈汉昌身为麻衣五老之首,陈家的消息机关由他和五爷爷陈汉名共同掌控,这也是他变成另一个身份——晦极的时候,消息也那么灵通的缘故。 我突然想起来一事,不由得道:“三爷爷,七爷爷是不是发现了你什么蛛丝马迹?” “汉礼?”陈汉昌笑了笑,道:“他是个精明人,曾经猜到晦极是陈家内部的人,甚至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但是我移花接木,将嫌疑按在了老五头上,他的疑心,可能更在于老五,怎么,他对你说过什么?” 我恍然大悟,道:“七爷爷曾经特意对我交待,小心陈汉名,只是当时无暇细说,原来却是这样。” 陈汉昌道:“汉名并不知道晦极便是我,我便是晦极,或许他心中也有怀疑,但是他从来都不问,也不说,他对我信任至极,我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甚至有几次,我外出时,老七他们寻我,便是汉名替我打幌子,甚至我在离族之时,让汉名住进我独居的屋中,模仿我的声音、背影,只以此声此形示人,不露真面目,所以老七寻我能寻到,寻汉名反而寻不到,于是便以为是汉名无缘无故离族外出,假扮晦极,应该也是因此,他才提醒你小心汉名。” 我点点头,道:“之前去桂省之时,我曾打电话到家,让你派人来援助柳族,当时你人已经在柳族了,接电话的人,恐怕也是五爷爷吧。” 陈汉昌道:“不错,是汉名。” 我叹息道:“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越是熟悉的人,也是经常在你眼前的人,你越是怀疑不到。”陈汉昌道:“这就是灯下黑。” 我看向天默公道:“太爷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才说有一半的授意都是出自你,那么另一半呢?” 天默公看了一眼陈汉昌,道:“老三,你说。” 陈汉昌道:“是大哥。” 我悚然一惊,然后又是一喜,道:“是爷爷?” “不错。”陈汉昌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阵激动,声音都几乎颤抖了,道:“爷爷,他,他还活着吗?” 陈汉昌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看陈汉昌的形容,却又像是没有任何虚假,我道:“爷爷去世以后,他的遗体火花的时候,只有三爷爷你和五爷爷在炼化室中,点火键,也是你们按下的,爷爷到底去世了没有,三爷爷你居然不知道?” “确实。”陈汉昌道:“大哥的身子,是我和老五火化的,而且我和老五也没有将大哥的身子给炼化。不论大哥愿不愿意,族中,没有一个人是同意把大哥火葬的。他的身子被我和老五瞒天过海,偷梁换柱,掉包了,现在大哥墓穴中埋葬的骨灰盒里,盛放的只是大哥平时经常穿的衣物所化成的骨灰。” 我急切道:“那爷爷被你们给放到哪里去了?” 陈汉昌道:“大哥生前已经对族中的事情,以及你的事情做了妥善的安排,连同父亲大人(天默公)的嘱咐,这一切,要由我来操作。大哥料到我们不会火化掉他的身体,所以事先也有交代,即便是不火化,也要瞒住你,让你完全失去所恃,所以身体不能让你看见,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大哥的身体被我和老五暗地里带出来后,是暂放在家庙里去的,准备择日再悄悄葬于祖坟公墓,不料……” 陈汉昌迟疑了片刻,道:“不料,等第二日,我去家庙中时,大哥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我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消失了。”陈汉昌道:“我问老五,老五也一无所知,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们也不敢声张,暗中一直在查探,却始终一无所获。这是我的失职。但这件事情,我思之多时,也毫无头绪,拥有家庙钥匙的人,举族之中,只有三人,一个是弘道,一个是我,再一个就是大嫂。我没有去移走大哥的身子,至于弘道和大嫂……” 老爸接口道:“我基本上不去家庙,更不知父亲的身子并未火化。” 陈汉昌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大嫂倒是有些嫌疑,因为大哥去世后,大嫂不再居于家中,反而回冀北老家,待了一段时间,想必元方你也有印象。” “我知道。”我连连点头,道:“奶奶那时候心情不佳,我以为她是回老家调整心情去了。” “大嫂在曾家,具体做了什么事情,无人知道。” 陈汉昌道:“我和老五,调动整个陈家的消息力量,旁敲侧击,从曾家那边查探消息,却只得了一个结果,大嫂回曾家之后,也是独处一室,闭门不出。整日里饮食饮水都被送入房中,行止如同闭关修炼。后来,我也多方对大嫂暗自询问,看大嫂的言谈举止,依旧是对大哥逝世伤心悲痛……所以,大哥身子遗失之谜,大哥逝世之谜,无从查起!” 陈汉昌的话说完,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晦极已经现出真身,可是爷爷究竟是否确然去世,竟然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但是爷爷若是真的死了,尸体又怎么会凭空消失? 他若没死,又到了何处去? 爷爷曾经为自己相寿,得了七十二之数,然后于七十二岁这一年撒手西去,这究竟是他事先布下的局,还是真的确实如此,我一时竟也捉摸不透了。 陈家,这个家族实在是太庞大了,每个人,都在以举族的利益作为最大的博弈点,就好比名城公独守空山到终老,天默公为此甘愿在血金乌之宫做术引二十余年,天佑公飘零江湖半个世纪,爷爷情愿折寿,二爷爷做了活死人,三爷爷时而本身,时而晦极……他们心中所想,已经迥然异于寻常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者,根本无可琢磨! 我别无他法,只能暗自祈祷,爷爷啊,如果你还活着,就早些出来见见孙儿吧! 我已经得了天眼,天书也在近前,陈家,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了! “元方。”天默公忽然开口说道:“汉生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了,我们过了耳顺之年后,都已经把生死看得很淡了,他若活着,机缘若到,必定会来见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拿到天书!天书,已经在眼前了,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天书……” 我的目光移向了禁锢之像,我开始缓缓走去。 两个栩栩如生的亡人,一册令人心悸的古书,还是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一动不动地封存在那个禁锢之中。 看到这些保存数百年之物,我的心中涌现出不尽的敬畏之色! 现在的我,真的可以打开这个禁锢吗? 现在的我,真的可以拿到神相天书吗?(未完待续) 第五六九章 竭力死战 天默公走到禁锢之像前,道:“元方,现在的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已经解除,这禁锢之像外围已经无所依恃,你可以直接来破解禁锢。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禁锢也不会保存很长时间了,如果这一次不被打开,或许就会烟消云散,神相天书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重现天日,所以,万千干系,尽在你一人身上。不过,我说这话,你也无须紧张,因为天下间,除了你,没人能打开这禁锢,换言之,若是连你都打不开它,拿不到书,那就只能说明,天要毁了书,咱们尽人事,看天意吧。” 我点了点头,道:“太爷爷在这里呆了二十余年,以亲身做术引,暗中参悟这禁锢,想必已经有了破解之法吧?” “不错。”天默公道:“接下来,你就按我说的做吧。这是陈丹聪和血无涯合大相术、大命术之力,风云际会而成的禁锢,陈丹聪之力至阳,血无涯之力至阴,你有阴阳二极气,又混而为一,所以,由你来解除最合适不过。再一者,我在此中参悟二十余年,潜心研究这禁锢,终于发现,这禁锢不单单是陈丹聪和血无涯两人之力的集合,另有陈丹聪的一股三魂之力蕴藏其中,掌控自己的至阳之力,除此之外,血无涯尚有一道隐符隐匿其中,掌控自己的至阴之力。” “三魂之力和隐符?” 那禁锢之像,我一直没有细细打量其中真意,此时此刻,我才以天眼瞩目而望,果然看见两股极致的力量,一罡一煞,纠集缠绕,不分彼此,这两股力中,另有一道亮芒,蜿蜒扭转,贯穿始终,这便是一道三魂之力。 亮芒之后,隐隐约约有图文符箓渐渐显形,闪烁不定,果真是隐符! 天默公道:“你既然已经开了天眼,熟练掌控三魂之力便不在话下,解除这个禁锢,只要你的三魂之力足够强横,不畏惧阴煞、阳罡之气侵蚀身体,以你的三魂之力,将残留在禁锢中陈丹聪的三魂之力和血无涯的隐符给彻底泯灭,便可将禁锢打开。” 我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 天默公道:“血无涯的隐符还是小可,但陈丹聪是昔年陈家的最后一任神相,是不世出的奇才,他的三魂之力,虽然只是残存一道,但是也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要大意!我听闻三魂之力的境界,在大圆满之上,还有混沌,以我的修为,尚且看不透陈丹聪残留那一道三魂之力,想必便是混沌之境了,你可有把握?” “太爷爷放心,孙儿现如今,也是混沌之境,否则也开不了天眼。孙儿自当小心尽力。” “那便好!那便好!”天默公听闻我也是混沌之境,精神陡然一震,道:“现在,就把你的双手放到禁锢之像上吧,以你的天眼所能看到的煞气和罡气的源头,左手罡,右手煞,就放在那两处。” 我依言而行。 在我的手,刚刚接触到禁锢之像时,右手,一股奇寒彻骨的阴冷煞气从掌心劳宫穴迅速窜入,依血脉分道并进,数股天眼可见的黑气沿掌心、手腕、小臂拾级而上,我半个身子的血液几乎瞬间就被凝固! 与此同时,左手,一股极烈奇灼的阳热罡气同样从劳宫穴迅速窜入,与左手煞气几乎同样的速度,疯狂往左半身发散扩张! 我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这两股气的入侵速度,会如此之快,入侵力度,会如此之剧! 只一个接触的时间,便是左热右冷,两边身子,完全迥然相异,成了两个世界! 罡气! 煞气! 我以混元之气护住心脉,同时分化成两股极气,顺脉而出,迎头直击那入侵的力量。 刹那间,一股暖流,一股寒流,兀地出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两股由我本身发散出来的极气,在瞬间点燃了整个奇经八脉、十二正脉、三千六百毛孔中的阴阳大交会。 内在的,和外来的,激烈冲撞在一起! 这种冲撞,是极其难受的。 就好比一个被高温烧灼的瓷杯,猛然丢在冰水中。 又好比一团雪,骤然落入火炉中。 阴阳冲突,相融相消所产生的能量,破坏力是惊人的! 我即便是以千锤百炼之身,也忍不住嘶声而呼! “啊——” 我的声音响彻整个血金乌地宫! 灼热和奇寒之气,同时从我喉中喷薄而出! 不但如此,我甚至能觉察出七窍的全部异样! 我能感觉到左眼中喷出的是热气,右眼中喷出的是寒气,左耳、右耳、左鼻孔、右鼻孔同样如此! “元方哥!” 我隐约听见江灵的呼叫声。 “不要靠近他!千钧一发之际,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这是天默公的声音。 我有点发懵了,这禁锢之像中的两股力量,至阳之力来自于昔年的麻衣神相陈丹聪,至阴之力来自于昔年的血金乌之宫宫主血无涯以及千年尸王,都是竭尽全力,可怖至极!这两股力量同时攻击,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精神在恍惚,身子也在飘飘忽忽,天眼之中,依稀可见,陈丹聪那张笑着的脸,似乎有了些动容。 快要结束了吗? 就这样煎熬着,承受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感觉着来自双手手掌的轻微抖动,我知道禁锢之像中蕴含的煞气和罡气,开始被我体内的力量慢慢压制并反噬了,一种摧枯拉朽的感觉慢慢在心底产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感觉越来越明显,在某一个时间,仿佛是吸收完了最后一口气一样,我的天眼不再恍惚,看着眼前那越来越清晰的人像,禁锢之中的两股力量基本上已经消失殆尽了。 “好了,两股力量已经被你抹掉。”天默公道:“元方,你身子可还挺得住?” “还行。”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刚要松一口气,却突然听见天默公大喝道:“元方小心,隐符马上要出现了!” 天默公这一声喊刚落下话音,我的眼睛陡然一亮,只见本来什么都没有的禁锢外表忽然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血红色符文,如同波浪一样由内而外扩散,密密麻麻的文字也立时在我眼前浮现出来,仿佛实质的东西马上要钻入眼球中一样! 血无涯的隐符! 这个就是血无涯的隐符,蕴含着他当年作法时与天地相契合的强横魂力,虽然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之久,但还是没有人可以轻视。 看着那个浮动在空中犹如实质存在的偌大符箓,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天眼之中,两道三魂之力迸发而出。 在这一刻,我心中暗暗祈祷,陈丹聪的三魂之力千万不要出来,给我点时间,让我一个一个来解决吧。 三魂之力打在隐符之上! 好强横的力量! 那是一股又一股如同海啸般袭来的灵魂冲撞,我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万斤巨岩一样,沉闷到无法言喻! 泯灭! 左眼日光,右眼月芒,强力泯灭! 血红色的隐符,渐渐变得稀薄,飘摇着,越来越淡,终于消失。 我急忙收回三魂之力,大脑一阵天旋地转,几欲翻身而倒。 与此同时,我又暗呼侥幸,陈丹聪的三魂之力居然没有在此时袭扰,作壁上观,竟让我有机会以全力剿灭了血无涯的隐符。 但是,陈丹聪的三魂之力肯定要比血无涯强横,接下来,才是硬仗之中的硬仗! 要先休养生息一下。 可是,既然行进至此,接下来便是分秒必争,时不我待,恐怕等我完全恢复混沌境界,已来不及。 怎么办? 轩辕八宝鉴。 我将宝鉴捧在手中,轻轻摩挲,宝贝,全靠你了。 一点灵光,直入镜中。 天地茫茫,唯我一人。 这是我获得混沌境界的地方,三魂之力补给异常之快。 等我出镜之时,眼前似乎并无任何变化。 我看着陈丹聪,忽然发觉,他嘴角的笑意又浓厚了些。 我陡然一惊,他不是已经彻底谢世了吗? 怎么这笑容…… 我怎么感觉有点困顿?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居然抬不动了。 我闭上了眼。 陈丹聪却在我眼中。 依旧是那笑容,不疼不痒,云淡风轻。 我也出现在了自己的眼中,正在双手撑开,所触者,也是一双手,陈丹聪的双手! 我猛然惊觉,我中了陈丹聪的招! 他的三魂之力早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攻击! 成为神相的陈丹聪,究竟是比还差一筹的我,修为要高深! 这情形,与昔日在伏牛山中,遭遇名城公时,极为相似! 这是两个人,两道三魂之力,冲撞之下而形成的魂界! 陈丹聪那如同音波扩散的魂力,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吼!” 凤鸣龙吟,碎石裂金,穿透层云,直达九霄!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差一点就烟消云散,下意识中猛咬舌尖,瞬时剧烈的疼痛让我在刹那间兴奋了许多,这个时候,我不能有任何的退缩行为,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自己的灵魂也会受到重创,反噬成无!(未完待续) 第五七零章 天书在手 “吼!” 仿佛是感受到了我在逐渐反击,脑海中的陈丹聪,再次发出那惊天动地的轰鸣声音,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冲击力摧枯拉朽般击来,我整个脑袋都是一重,像是被一击重锤猛击后脑,喉咙深处也微微一甜—— “噗!” 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幻,一口鲜血已经被我喷出! 血溅长空,瞬即消失。 它的出现,仿佛昙花。 我已经开始怀疑,它究竟有没有出现过。 但是,吐完这口血,仿佛是拼尽了全力,我的身体一瞬间衰弱到了极点,潜意识里,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两腿在瑟瑟发抖! 双手也在发抖! 我心中苦笑一声,看来即便是我的混沌境界可以抵抗得住陈丹聪的魂力,我的肉体也承受不了。 在刚才摧毁这禁锢之像上的煞气和罡气,击溃血无涯留下的隐符时,我的精力已经透支太多,再加上我是第一次运用天眼,使用混沌境界的三魂之力,完全不熟练,耗费的多,效力却不尽如人意,事倍而功半,身魂两毁损。 如果这个时候,陈丹聪那残存的三魂之力,再对我发起一轮新的攻势,或许,顷刻间,我便会一败涂地,甚至命丧当场。 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急流勇退,全然退出。 可是一旦退出,禁锢之像必然土崩瓦解毁,天书也会自行毁掉。 因为,存在于禁锢之像上的罡气和煞气已经消失了,血无涯的隐符也没有了,也就是说,数百年来,维系着禁锢一直安然存在的力量不均衡了。 势若不均,必不能持久。 我若放弃,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可要是不放弃,生死难料。 我该怎么办? 我有些迟疑。 蓦然间,陈丹聪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再次涌上心头。 那笑意,究竟是以前就有的,还是刚刚出现的。 那笑意,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眼,也看不透昔年神相的心思! 只能无端猜测。 不,是只能放手一搏! 我要赌! 赌同为陈家弟子,赌同室之内,绝无相煎! 再来! 三魂之力,去! 陈丹聪的三魂之力,来。 仿佛是海浪打在了崖壁上。 有力而去,无力相继。 这是要一败涂地? 还是要命丧当场? 我坚持不住了。 海水,潮落般的退回。 但是,崖壁,竟然突然崩塌! 毫无预兆的突然崩塌! 我呆住了!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海水本已无力,崖壁缘何而坍? 我的目光瞟向了陈丹聪。 脑海中,陈丹聪的笑意更浓了,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某一个时间,我突然将他彻底看清! 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长发垂肩,袍袖轻扬,当真是说不尽的丰神俊朗,一派儒雅风流倾尽天下!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仿佛早就认识这个人,又仿佛现在才认识。 所有的感觉焕然一新。 没有压力,没有晕眩,没有痛楚,没有坚持不住。 胸口那巨石般压抑的感觉居然慢慢消退不见了。 “实没料想,当真有这么一日。”陈丹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穿越过无尽的沧桑和落寞,带着少许激昂和凄苦,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叩击在我的心中。 “终究还是来了,你是陈家的后人,我心……甚喜。” 陈丹聪的笑容,就仿佛万年不灭的光,时刻照耀着人,温暖着人心。 我安静了下来,平和了下来。 这感觉,就像是昔日在伏牛山中遇到名城公那样。 没有恐慌,更不会害怕了。 “你就是陈丹聪?”沉吟了片刻,我终于开了口。 “我只是一道魂力,一道陈丹聪的魂力,禁锢消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世上不会再有陈丹聪,连这魂力都没有。” “前辈!神相!”我深深一揖,一揖到地,恭声道:“您和我有共同的祖宗,有相通的血脉!您的事迹,我都知道,您是英雄,我佩服您!” “方才已感受到你的精血,你是陈家嫡系传人。很好,身子和魂魄都很好,料想陈家也无式微,我安心多了。” “您感受到了我的血,所以不再与我相持?” “既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陈丹聪笑道:“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陈家的人来,你既然已经来了,我又怎么会伤你。” “多谢前辈!” “不必。《义山公录》后半卷,在这里太久了,久的连都记不清日子了。”陈丹聪悠悠道:“昔年,我与血无涯、千年尸王一场大战,连屠七十八名对头,六个绝顶高手,二十四个一流高手,四十八个高手,将王保保近旁的邪教妖徒斩杀殆尽,又锁镇了千年尸王旱魃,终究是不负刘青田(刘伯温)之托……这书,我本打算要将其毁掉,因为我怕它落入宵小之手,可后来又想到这是祖宗心血,岂能毁于我手?我便以秘术将血无涯与我禁锢在一起,集其阴煞之力,与我阳罡之气,连同他的隐符和我的魂力,一起保住这书,留存后世。原本,我们的力量只能保其三百年,三百年中,若是没有陈家子孙前来取书,禁锢便可自行消解。但是现在看来,过去了已不止三百年。”陈丹聪的影像,也不知道是因为时间流失,还是因为说话太多,竟渐渐变得稀薄起来。 我道:“是血金乌之宫的人,又以阴阳转象乾坤再造大法阵,将这禁锢继续保存了下来。” “不管如何,皆是天意,既然此书为你所得,那便是天命攸归,神相在你!”陈丹聪一顿,然后继续道:“只是有一言相嘱,天书现世之时,也是旱魃重生之日,我的最后一道魂力消失,便再无锁镇旱魃的力量!你若为神相,必负其责!灭其而朝食!” “旱魃还会重见天日?”我悚然一惊,随即醒悟道:“前辈是说,那个千年僵尸并未被彻底消灭?” “不错。”陈丹聪道:“昔年大战,对头以人数倾轧,我虽不惧,却也耗神耗力,千年僵尸王并未被我绝灭,以我当时大战之后的余力,若是竭力把千年尸王消灭,那么血无涯就会逃脱,所以,我只能将其锁镇,而血无涯则死于我手。千年尸王道行匪浅,旱魃之能,天惊地动,这数百年来,它已渐渐苏醒,等我魂力彻底泯灭之时,旱魃重出之日也就不远了!” 我忧心忡忡道:“如果晚辈要消灭它,需要什么手段?” “罡气就是最好的武器,僵尸,至阴之物,不论道行有多高,也畏惧罡气,只是道行越高,毁灭其所需的罡气也就越多,就好比融化一团雪,只需一束火,融化一地雪,却需一骄阳。在其未醒时,将其摧毁,耗费之力最少。你懂了吗?” “晚辈懂了。”我沉吟道:“那个千年僵尸王被前辈锁镇在什么地方?” 陈丹聪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当年,我将它锁镇在黄河河床之下,但是黄河波动极大,泛滥、改道,历朝不乏,要寻它的位置恐怕不易,只是当年黄河岸上住着一族人家,专以屠戮变尸为业,与我陈家历来交好,术界称之为灭尸虎家。当年的虎家家主虎辟疆,乃我至交,此人亲眼目睹战事,我曾经嘱咐过他,若是我能将《义山公录》封入禁锢之中,便不需他出手,若是不能,便要他亲手毁了书卷。但无论如何,千年尸王被我锁镇之后,一定要看护好,若在河底不妥,可自行移走。你若能寻得到虎家后人,寻找尸王,应当不难。” “灭尸虎家!”我精神陡然一震,天佑公所说的过虎口立时浮现在脑海中。 本就打算解决了血金乌之宫事后,就去那过虎口一看,现在看来,竟是必须要去了。 但愿虎家还有后人在! 心中正在思索,突然听见陈丹聪道:“我已无时日,你牢记我的话。这书,与你。” 陈丹聪的身影如同水波浮动,渐荡渐消。 眼前,再次回归真实。 而原本禁锢着的陈丹聪和血无涯尸身,也簌簌而落,灰飞烟灭。 “元方!” “元方哥!” 我恍惚了一阵,突然看见,所有的人一往而前。 回顾众人,不单单有天默公、天佑公、陈汉琪、陈汉昌、老爸、江灵、邵如昕,他们身后还有一群黑压压的人。 绝无情和杨国强就在人中! 五大队和杨国强的特警队终于到了! 这,无疑宣告了血金乌之宫的彻底毁灭! 血玲珑陨落了。 九大长老死绝了。 就连那些宵小之徒,也被绝无情和杨国强一体掩杀。 血金乌之宫,这个存在世上千余年,尾大不掉、死而不僵的术界第一邪教,终于彻底覆灭了! “元方,你没事吧?”天默公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 绝无情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不是我的眼,不是我的脸,而似乎是我的手。 不但是他,所有五大队的人,几乎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看。 “陈元方,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下看,在我的手里,赫然安放着一本古黄色的书。 《神相天书》!(未完待续) 第五七一章 怀璧其罪 书是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手中,我一无所知。 但是现在,它就在我的手中! 神相天书! “那是天书?” 天默公的声音也已经有些颤抖,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乎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无法再行压抑。 “老祖宗啊!多少年了!嗬嗬……” 天佑公突然跪倒在地,一声恸哭,老泪纵横。 陈汉琪、陈汉昌连同老爸也都无声地淌下泪水来。 甚至江灵,都激动地悄然拭泪。 我也不禁眼圈通红,鼻孔翕张,心里头塞,喉咙里堵。 这本承载着陈家数代人希冀的旷世奇书,现在就在我的手上! 那种因沉浸了千年历史而积淀出的厚重感,让我觉得整个手掌,乃至整个手臂都是沉甸甸的! 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家族累世集聚的重量! 现在它归我了吗? 终于又回到了陈家吗? 我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去放松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一个热烈的声音就已经传来:“那是神相天书!队长,那是神相天书!里面有长生之术!” 抬起头,我看见五大队中,一张张原本骄傲清冷的脸,此时此刻,都已经布满了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红潮! 就连绝无情也不例外! 所有的人,每一张脸上,每一双眼睛都散发出炽热的光芒,那光芒的落脚点,无一例外,全都在我手上的书! 每一双眼睛,都像是狼眼,饿极了的狼的眼睛。 贪婪、邪恶,甚至残暴。 杨国强的人,没有这样。 因为他们不懂。 他们不懂这书意味着什么。 五大队的人当然知道,几乎每一个术界的人都知道,天书意味着什么。 这世上,除了金钱、美色、权势、名声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最吸引人? 从古至今,每一个站在人生顶峰上的强者,下一步会是什么? 比如灭了六国、统一天下的秦始皇,比如北却匈奴、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比如奠基大唐、开创盛世的唐太宗…… 他们都有共同的执念,长寿长生! 如何能长寿长生? 如何才算是长寿长生?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足够否? 当然不,承载着陈抟老祖,一睡五百年的不传之秘,一直都披着最神秘的面纱,不为术界中人所知,除了此时此刻,我手中的这本书,还有别的吗? “踏、踏、踏、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传来! 但是却几乎没有人回头去看。 我微微瞥了一眼,却是浑天成带着九大队一干人,飞速而至! “队长,你看陈元方手里的东西!那是……义山公录的下卷,神相天书!” 九大队中也有人喊了起来。 绝无情终于扭过头去,看向浑天成,道:“浑队长,你来干什么?” 浑天成抢到前面,站在绝无情身旁,嘿然道:“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难道这血金乌地宫,是你经营出来的?” “浑天成!”绝无情怒道:“血金乌之宫是我和杨队长合力剿除的,你来吃现成的饭,要脸不要脸!” “我不要脸?”浑天成反唇相讥,道:“你剿除血金乌之宫?哈哈!血金乌之宫的总舵是你找到的?血玲珑是你杀的?血金乌之宫的九大长老是你除掉的?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像是个跟在狮子后面捡狮子吃剩下的动物尸骨的秃鹫!” “浑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国强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脸色铁青,厉声质问浑天成。 浑天成打个“哈哈”,道:“杨队长,老浑无意说你,咱们本是一样的人嘛,何必相煎太急,至于陈队长,咱们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之前日本人的事情,二老板还在追问,是兄弟给你说了好话,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安然在这里横眉冷对?” 绝无情沉吟了片刻,冷冷道:“浑天成,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你不能跟我抢!” “抢什么?” “你明知故问!” 浑天成一笑,道:“你是说陈元方手里的那本书?那是人家的,给谁谁得,咱们怎么能抢呢?” “你!”绝无情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你说的好!就是看陈元方怎么给,给谁谁要!” 我听见这话,只是冷笑。 浑天成却已经朝我说道:“元方,把书给我怎么样?我带你去见二老板!五大队和九大队真正的第一人!他老人家早就想见你了。” “陈元方,不要听他的。”绝无情道:“我带你去见一号!” “陈弘生,你要太高看自己了!”浑天成脸色一变,道:“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吧?二老板你都见不到了!还妄谈一号!” “嘿嘿……”绝无情一阵狞笑,道:“浑天成,你就是个蠢货!你知道什么!天书,难道只有二老板想要吗?” “陈弘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天书,你根本就想据为己有!” “那是你!” “……” 两个人此时全都抛弃了身为九五大队首领应该有的风度,转而像两个斗鸡,都伸长了脖子,绷紧了青筋,脸红如血,甚至头上的毛发都要根根竖起! 五大队中的人与九大队中的人也都互相敌视着,眼神之中,充满杀机,谁都能看出来,只要有一个导火索燃烧,两下立时就能大打出手! 杨国强不知所措,已经看呆了。 “你们都闭嘴!” 我终于忍无可忍,厉声喝道:“肮脏!” 绝无情和浑天成终于都停了下来,一起看向我,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像是打了一场架,浑天成还不忘低声诱引道:“陈元方,把书给我,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象不到的好处。” 我冷笑道:“你们能先告诉我,二老板和一号是谁吗?” “这……”浑天成和绝无情都是悚然一惊,然后面面相觑,又看了看周围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不便告知。但是以你的聪明,应该心中自有答案。” “不,我没有答案。”我道:“这样吧,你们谁先告诉我,他们是谁,我就优先考虑可能把书给谁。” “这……”两人又是一阵迟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像是红绿灯一样,我能看出两人在短时间内,心情急速变化的征兆。 谁都极其渴望得到天书,但是又都不是利令智昏的傻子。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们远比我清楚。 “陈元方,你过来,我告诉你。”浑天成最先开口道:“出于我口,入于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陈元方!”绝无情也叫道:“你过来,我写在你手心,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你我知道!” “扑哧!”邵如昕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音,一张几乎常年冰冷的脸,绽放笑意:“绝无情,浑天成,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么第一次发现,你们两个竟是一对活宝!你们不敢说出来,我替你们说如何?” “邵如昕!”绝无情厉声喝道:“你狂什么!你今天敢说,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得好下场!你们邵家,也该绝了!” “够了!” 天默公陡然喝道:“《义山公录》本来就是陈家的东西,昔年月缺其半,今日勉力完璧。就如同数千年前的和氏璧,本是赵国之物,被秦国抢夺,完璧之后,自当归赵!秦王就算权势熏天,又能如何?这书,你们谁都拿不走!陈家破解灭族之祸的法子,还要从书中所得!” “你是……”绝无情不认得天默公。 天默公道:“鄙人姓陈,草字天默。” “嘶……”场中不知道多少人倒抽一口冷气,绝无情变色多时,才道:“老先生,晚辈只想对您说,完璧归赵之后,秦灭赵国,和氏璧依旧为秦所得。为了一族的安然,何惜此书?” “嘿嘿……”天佑公冷笑几声,接口道:“莫要欺我人老,你当我不知道?给也是祸,不给也是祸,既然祸不可避,不如不给!” “特警大队全体队员听令!”杨国强忽然一声令下,道:“准备战斗!” “咔咔!” 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特警大队里所有的人全都持械对准了我们。 场面一时静寂。 我冷笑道:“杨国强,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国强不看我,也不理我,只是对绝无情和浑天成道:“两位,何必废话?但凡有妨碍公务者,就地正法!” “杨国强。”老爸沉声道:“公报私仇也要分清对象,我劝你三思。” 杨国强瞪眼道:“你什么意思?” 绝无情道:“杨队长,还是收了枪吧,他们这些人,你应该是一个也打不着。” 浑天成笑道:“不错,杨队长,用武力,对付这帮人,没用。” 杨国强不服道:“那你们拿出个有用的章程来!” 浑天成看了看绝无情道:“你有什么办法?” 绝无情道:“我暂时没有。难道你有?” “让你说中了。”浑天成道:“我恰恰就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要是记性好的话,应该记得陈元方等人来此,还留了很多人在吴家沟!”浑天成狞笑道:“那一群人,很有意思!陈元方的妹妹,陈元方的徒弟,陈元方的表哥,陈元方的叔叔,陈元方的舅爷!一大家子,一个不缺!”(未完待续) 第五七二章 无字天书 “你混账!” 天佑公疏忽而前,劈手搦住浑天成的脖子,道:“你要学血金乌之宫?” 九大队众人枪口齐齐指向天佑公,老爸、陈汉琪、陈汉昌三人三双手,三十根手指连弹,不计其数的飞钉、石子都化作乌光,爆射而出! 顷刻间,只听人的惨叫声、枪械落地声,不绝于耳。 九大队的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全部缴械。 在这个过程中,五大队和杨国强的特警队,全都没有人动。 杨国强甚至冷冷地看向浑天成,啐了一口,道:“没想到你浑天成是这样的人!堂堂七尺汉子,九大队总队长,却去干绑架勒索的事情!杨国强与你这种人为伍,真是丢人!” 绝无情也道:“浑天成,你真是越发让人恶心了!” “嘿嘿……”浑天成笑道:“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们谁敢说这话不对?陈元方,你是要他们的命,还是要这书。” 杨国强摇摇头,道:“我心眼儿小,但我不无耻。咱们不是一路人,后会无期!陈弘道,今天的事情先就这么算了,你走着瞧!特警大队全体队友,走!” 杨国强领着一帮大兵,浩浩荡荡而去。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隐隐有些佩服这个汉子。 痞气虽有,却仍不失血性和底线。 绝无情看了看杨国强离开的背影,然后回过头道:“陈元方,你放心,有我在,浑天成不会伤害到你的家人的!你要是把书交给他,事情可就难保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的目光扫过绝无情和浑天成,眼神对接之中,他们一触而溃,都迅即低下了头。 “太爷爷,放开他吧。”我朝天佑公说道。 天佑公略一顿,然后把手松了开来。 “浑天成,绝无情。”我摩挲着手里的书,道:“你们想要这本书,我知道,但是就这么给你们,也不现实。我全族的人,血脉相关者,都有灭顶之灾,只有这本书,才能给我们一条活路,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双手奉送?我们这家这十几代人,几百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把书拿到,然后送给你?” 浑天成目光一闪,道:“陈元方,你什么意思?不要他们的命了?” “当然要。”我道:“但是他们是几条命,我们全族是几千条命,孰大孰小,我自有定论。如果你容我回去,钻研此书,将破解陈家危机的方法研究出来后,再把书给你们,此事尚有转圜余地;若是你们非要现在就拿走天书,那随你们好了,你敢杀我的家人,我也必杀你的家人,你若以武力剿除陈家,嘿嘿,陈家这几千口子人,连同我太爷爷、爷爷辈儿的人,还有开了天眼的我,总归还是能闹出些大风大浪来的,就连你背后的人,怕也是晚上有头睡觉,白天无头起床!” 我这话一说出口,浑天成和绝无情脸上神色都是大变,五大队和九大队的所有人也是惊骇莫名,许久,场中都是一片静寂,静的可怕,静的瘆人! 就连江灵、邵如昕、老爸等人,也是悚然变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浑天成才似回过神来,喃喃道:“陈,陈元方,你刚才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这里这么多人,你是要公开,公开……” 浑天成说到最后,却自己也不敢说下去了。 我冷笑道:“浑天成,信不信,你不敢说,我却敢做!届时,谁生谁死,尚未可定!” “你疯了,我看你是疯了!”浑天成摇着头,呐呐道:“你说胡话了,你在说胡话……” “浑队长!”我打断他的话道:“是不是胡话不要紧,是不是实话才要紧。除了刚才的话,我还有一言奉赠,这本书,号称天书,你可知道为什么?” 浑天成抬头望着我,有些不明所以,也有些不敢开口,他似乎是怕我再说出一些什么骇人听闻的话来。 我却是一笑,道:“天书之所以是天书,其一,是因为其中所载,乃是天下绝密之术,无人能知那所载之术会有多厉害;其二,天书无字,无字天书!这本书中内容,非开天眼者不能观阅。现如今,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是我狂妄自大,试问以五大队和九大队遍布天下的消息机关,就你们所知,除了我陈元方以外,还有谁开了天眼?还有谁,能看这天书?” 浑天成与绝无情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所以说,这本书,就算我给了你们,也是一叠废纸,毫无用处!”我道:“你们要怎么破解?到头来还不是要求我?否则,你们的二老板,你们的一号,该怎么看你们,怎么赏你们呢?不如此时此刻,你我之间,彼此互与方便,你先容我拿走天书,观摩一阵时间,待完全破解之后,我可以把我所知的内容,全部告诉你们,还可以把这原书也奉送给你们。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我这话说完,天默公已经是颔首微笑,陈汉昌也朝我投来了嘉许的目光,天默公和陈汉昌都是心思缜密的精明人,他们自然知道,我的话,应该是无可挑剔。 浑天成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陈元方,你先打开书,让我们看看,这书中是不是真的没有字。” “这个好说,你过来,在我身边,在近处看。”我笑着说道:“你们谁想验证,都可以到近前来,看这书中内容,你们究竟能不能看到。”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中是忐忑的,因为连我也没有打开书,连我也不知道,这书中究竟有没有字,到底是不是如同传闻中的那样。 若是,这书打开后,有字,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别无他法。 要是书中真的有字,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只能说明传闻是假的! 既然传闻是假的,那么这本天书的价值也必定会大打折扣,所谓陈家的灭族之祸,所谓的长生长寿之术,所谓的陈抟老祖睡仙之谜……真实性也有待考证。 而且,若是书中有字,以我现今开启天眼之能,片刻翻阅全书,然后博闻强识,铭记于心,也非难事。记住书中内容之后,就算把书送给他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想清楚了这一切,我才这么说的。 浑天成犹豫了片刻,终于走了过来,道:“我看看。”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这部沉甸甸的书,我甚至都不敢看里面的内容! 我表面上是云淡风轻,谈笑自如,浑不在意,可是谁知道我心中波涛汹涌,焦躁难忍,无法言喻。 我怕一眼看去,全都是映入眼帘的字! 不对! 我本就是天眼! 就算这是无字天书,我也能看得到! 我都被自己给急糊涂了。 书已经翻开了。 我没有看书,而是先去看浑天成的脸色,他的脸色先是兴奋激动,但瞬间便是跌到谷底的失落。 我心中顿时安然。 天书无字。 “居然,居然真的没有字?”浑天成喃喃说着,几乎迫不及待要上手来翻,道:“后面,后面也是没有字吗?” 我这才把眼睛瞟向天书,书页之中,一片空白! 我的脸色也是骤然一变,我怎么也看不到字? 我明明是天眼! 这书,这书中,怎么一个字,一个符号,一张图片,一点墨水都没有? 不用浑天成上手,我已经快速地翻了起来,几乎是从第一页,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什么也没有! 昏黄的纸页,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这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天书在无穷无尽地嘲笑我:你也看不到,你也看不到…… 我有些呆呆地合上了书,绝无情已经凑了上来,我又呆滞地翻开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绝无情也摇了摇头,甚至其他五大队、九大队的人,也凑上来看这天书,我也都来者不拒,让他们全都看了,每一次,我都会去瞄,然后每一次都失望。 这书难道是假的吗? 甚至连陈丹聪自己都被骗了? 当年,真正的书,被一直守候在战场的虎家人拿走了,然后掉包换了一本真正的无字假书,让陈丹聪守护了这许多年? 我的心,已经有些凌乱了。 众人观摩既毕,都议论纷纷,最后,浑天成道:“陈元方,你能看见这书中的内容吗?” “我?”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然后故作神秘又雍容大度的一笑,道:“你说呢?” 浑天成点点头,道:“你说你先把书带回去,然后破解之后再交给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 我道:“我怎么敢说话不算数?陈家,毕竟还要存在,陈家的族人,毕竟还要生活,如非被逼无奈,我又怎肯与庙堂反目?你说呢,浑队长?” 浑天成想了想,道:“这样,曾子仲、张熙岳、陈弘德、陈弘慎、陈元媛、望月、彩霞等人,我们先带走,等你破解了这天书之谜,把天书以及天书的内容交给我们以后,我们便放人。如何?”(未完待续) 第五七三章 真耶假耶 我看了看手中的书,略一沉吟,然后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怕你放人后,我不给天书,我怕我给天书后,你不放人。不如各退一步。” “怎么个各退一步的法?” 我道:“我破解这天书后,先把这原件奉上,你们便放人,你们放人后,我再把破解这天书所得悉数告知你们。” “这……”浑天成还在犹豫。 我道:“今日立誓,若违此言,陈元方不得好死!陈家族人,举族尽灭!” 在场众人,听闻此言,都是悚然一惊。 术界中人,最重誓言,因为谁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任何话,发的任何誓言,都有上天在看。 你做了坏事,可能没人惩罚你,你做了好事,也可能没人奖赏你,但是,你若是发了毒誓,那就一定有天地神祇在做见证! 所以,就算是术界中最卑鄙无耻的邪人恶徒,也不敢轻易发誓,就算发了誓,也会矢志不渝的遵守誓言! 而我刚才不但发了誓,还发了极毒的誓,所以众人震惊! “元方,你……”陈汉昌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可能是想到我的誓言已经发出,便没有再说下去。 浑天成却是笑了:“元方世兄,何必如此认真?我相信你的诚意!我也拿出自己的诚意,天书你拿走,以三十天为限!三十天内,我帮你照看令妹、令兄、令叔叔、令舅爷、令高足,保证他们享受到国宾待遇,什么苦都吃不着!三十天以后,你带着这本书来,我放了所有的人。然后,你再把你的研究所得,全部给我们。” “一言为定。”我笑道:“浑队长且原谅元方说话难听,浑队长若违咱们之间的约定,也是不得好死,举族死绝!” 浑天成眼皮一跳,笑容变僵,不过很快又恢复自然,点点头,道:“好!应该如此!我浑天成要是违背了刚才和陈元方定下的约,也是不得好死,举族死绝!” 绝无情突然冷冷道:“浑天成,你做得了主吗?” 浑天成道:“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受二老板所托,便宜行事。你还是担心自己回去怎么交差吧!武藏等人的事情,看谁给你擦屁股!” 绝无情深深看了浑天成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而是回头便走。 他身后,五大队的所有成员,留恋似的看了看我手中的书,然后也都跟着走了。 浑天成朝着绝无情的背影笑着,笑着,突然脸色阴沉,然后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五大队,算什么东西!以后只有九大队!” “呵!” 身旁的邵如昕忽然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一声。 浑天成目光移向邵如昕,意味深长地道:“我知道邵姑娘对五大队还有感情,但是恐怕就连你自己也不愿意五大队继续再存在了。因为,昔日你一手打造出来的精英部队,现在都是追杀你的对头!” 邵如昕别过脸,不再跟浑天成说话了。 我道:“浑队长,咱们也走吧,先让我确保我亲人朋友的安全吧?” 浑天成笑道:“这个没有问题。只不过要,都是在荷枪实弹重兵防守下的车里,恐怕元方世兄要远远观望了。” “无妨。”我道:“我是天眼,天眼,看得挺远。” 老妹、二叔、表哥、舅爷、望月他们都是安全的。 安全地被浑天成给带走了。 没有强行救援的可能。 毕竟我们是人,不是真的神,不能为所欲为。 而且,我也发过了毒誓。 现在,我最关心的就是天书。 不,准确来说,是这天书究竟是不是天书,是不是真正的天书。 我们一行人是去了项山寺守成大师那里。 除了陈汉琪。 他是活死人,不能见天日,深不可测的龙王湖,恰恰成了他的避阳圣地。 守成大师本意是收拾好自家事务后,便下山助我的,结果,项山寺这边刚刚安顿妥当,我们便上山来了。 看到天默公出现,守成大师呆傻良久,再听闻血玲珑、闵何用陨落,血金乌之宫全盘覆灭,守成大师半晌都说不出来话。 过了许久,守成大师才苦笑道:“今天和尚听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待到再做功课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佛祖聊天了。” 天佑公道:“小秃驴,你该感谢我们了,你跟血玲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邻居,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说不定哪一天,你这项山寺就被血金乌给吞了。” “是,是,是!”守成大师连连道:“天佑道长字字珠玑,步步莲生,说的是至理名言,小和尚听得是天花乱坠,感激涕零……” “别卖嘴了!”天佑公道:“被浑天成气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儿泄去!不过饭还是要吃,酒还是要喝,至于怎么安排,就看你的了。” 守成和尚道:“小和尚自当是极力巴结!” 我却环顾四周,道:“麻烦大师找出一间静室,晚辈要用。” “令主叫小僧大师,愧不敢当!”守成大师道:“请令主到我的住持室中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众人,逐一向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陈汉昌、老爸求个方便,也对江灵、邵如昕道:“我想先去独处片刻。” 众人自无不允之理。 我带着天书,便去了住持室中。 关上房门,点上青灯,坐于蒲团之上,重新摊开天书。 刚才,在出来的路上,我开始想,我的天眼之所以看不出书中有字,或许不是因为天书有假,而是因为我心不静的缘故。 三心二意了,心猿意马了,自然就看不清楚了。 就好比一汪水,搅混了,水底有什么,你根本看不清楚,即便是你的眼睛再好,也看不清楚。 等水平静下来,尘埃落定,水中有什么,水底有什么,你自是一目了然。 所以,我打算,找一个静室,独处,然后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用天眼去看。 就这样,先是屏气凝神,五心朝天,端坐着养精蓄锐,待到心神归一,心地澄明,心灯熠熠之时,我重新翻开那天书。 第一页,空白。 第二页,空白。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直到最后一页,全都是空白的! 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急躁,还是愤怒,心中一股无明业火陡然窜起! 我盯着那书,几乎目眦尽裂! 辛辛苦苦,战战兢兢,几番垂死,不尽磋磨,到头来,是这么一个结果,我如何能承受得住? 到底是天书有假,还是天眼名不副实? 天眼,我的天眼! 这不可能有假! 混沌境界的三魂之力,不是假的;一眼破消血玲珑的隐符,不是假的;单凭目法,便能击溃无着子,不是假的;这天眼,让我看到了陈丹聪的罡气、血无涯的煞气,它怎么可能是假的? 天书,天书,它不会是假的吧? 我捧着这书,手都有些哆嗦,血金乌之宫守护了这么多年,那禁锢之像是真的,数百年的沧桑也是真的,这书,在那禁锢之像中存在了几百年,还有陈丹聪的魂力,血无涯的隐符……这书,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是,如果天眼是真的,天书也是真的,天眼却看不到天书上的内容,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再来,再试,好事多磨。 重新平心静气,凝聚心神,然后再次打开书。 空白页!空白页!空白页! 依旧全都是空白页!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 我再试! 空白! 再试……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从极端的愤怒,到异常的平静,从异常的平静到莫名的惊恐,从莫名的惊恐,又到近乎绝望的崩溃,最终,我自己强迫自己不能再看这书了,因为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歇斯底里,我会真的崩溃! 我从主持室里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外面等我。 外面的天是昏暗的。 傍晚来临的那种昏暗。 日薄西山的那种昏暗。 我有些晕,也有些凉。 每一个看我的人,本来的神色,都有些异样,当看见我出来时,先是略一惊喜,但瞬间之后,却变得更加的异样。 “元方哥,你饿不饿?”江灵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我饿不饿。 我稍稍愣了一下,道:“不饿啊。” “渴不渴?”江灵还捧着一壶水。 “不渴啊。” “五天四夜了。”老爸皱着眉头道:“你五天四夜都没有出来,也不吃喝,不饿,也不渴?” “五天四夜!”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爸,老爸也惊诧地看着我:“你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只过去了一个白天。” 邵如昕道:“陈元方,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用轩辕八宝鉴?” “用它干什么?”我诧异地看着邵如昕。 “照照你的样子!” 我呆呆地把轩辕八宝鉴从怀中拿出,对着脸照去,刹那间,我悚然而惊! 镜中之人,形销骨立,两腮深陷,面皮蜡黄,额头孤兀,唯有胡须深长茂盛,两眼晶亮却茫然。 这是我?(未完待续) 第五七四章 新的曙光 我立即收回了宝鉴。 就连我自己也怕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简直是不人不鬼! 老爸道:“元方,天书内容,理解不了就算了。” 天默公也道:“好事多磨,不求一次就能钻研透,也不要怕一个月的期限太短,就算到期未能研究痛彻,还可以延期。” 我苦笑道:“现在已经不是看懂和看不懂的问题了,而是看到和看不到的问题。” 天佑公道:“什么意思?” 我把书递给他,道:“你们看这书,什么都没有。” 天佑公翻了翻书,然后道:“无字天书,天书无字嘛,我们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我道:“我的意思是,我也看不见。” “你也看不见?”陈汉昌诧异道:“天眼看天书,历来传言如此,不会是假的吧。” 我道:“我在里面呆了这么久,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就是用尽了一切办法,试了千百次,也无法从中看出一字一句!连一滴墨水都没有!” 众人尽皆失色,茫然相顾。 天佑公拿着书,翻了一遍又一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道:“从我第一眼看见这书的内页时,我就有种感觉,这书似乎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 天佑公须发箕张,手都有些颤抖,道:“几百年十几代人的努力,辛辛苦苦得来的结果,怎么会是假的!元方,你不要胡说!一定是你的方法不对!你再试试,你再去试试!” 天佑公把书塞到我手里,推搡着我,道:“你再去,再去试试,我们在外面等你,快去!” “太爷爷!”江灵一把拉住我,道:“元方哥都成这样了,还要去干什么?送命吗?就算这本书真的是天书,也没有必要为了它而不顾元方哥的生死!他这几天一口水都没有喝,一粒饭都没有吃呢!” 天默公也拍了拍天佑公的肩膀,开口道:“二弟,你的心不静了。” 天佑公猛然一呆,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我说道:“元方,对不住,我失态了。” “太爷爷言重了。”我道:“我明白您的心情,正因为我也是这样的心情,所以我才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我都几乎发疯了!可是静下心来想想,这书,或许真的是假的呢?或者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书呢?” “一个流传了几百年的说法,一个术界中人,人人都信以为真的事件,一本惊天地、泣鬼神的书,居然是假的?或者根本不存在?”陈汉昌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把书给我。” 我把书给了陈汉昌,陈汉昌盯着那书,道:“术界中一直以来都有很多种隐匿字迹的方法,用术,或者用特制的药水……” 陈汉昌说着,便用手指头摩挲那书页,又开始用鼻子嗅。 “没有的。”我摇了摇头,道:“三爷爷,我是天眼,任何法术、任何痕迹包括药水,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有一句话叫做——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陈汉昌道:“你虽然是天眼,可也会有马虎的地方,让我来仔细找找。” 看来,陈汉昌也接受不了这天书是假的的现实。 “走吧。”江灵拽了我一把,道:“去吃点东西,喝点东西,再休息休息吧。” 天默公也道:“去吧,书先放在我们这里,我们再看看,你也累了。” 我点了点头,向诸位长辈告别,老爸、江灵和邵如昕都跟着我走了。 老爸从来都不对天书感兴趣,江灵更是如此,至于邵如昕,在五大队的时候,找到神相天书,据为己有是她的梦想,可是现在,似乎早就放弃了,或者说是,抛弃了。 项山寺的素斋还是一如既往的可口,守成和尚酿的酒,我喝了一大坛子,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醉的,喝完之后,一头栽倒。 醒来时,看见江灵正坐在旁边,盯着我,道:“睡了十六个小时了,怎么样?” 我摇摇脑袋,感觉还是有点疼,但是精神却振奋了许多,我道:“太爷爷他们呢?天书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字。”江灵道:“三爷爷还有天佑太爷爷,包括守成大师,他们用了好多办法,包括用水蒸,用醋熏,用火烤,用蜡涂……结果仍旧是什么都没有。” 我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说过了,这书就是没有字,而不是有字显示不出来。我开始也不信,但是现在信了。天默太爷爷怎么说?” 江灵道:“他也叫三爷爷他们别弄了,他也怀疑天书根本就是个传说,只是个传说。或者,根本就是假的。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这本书是假的,为什么会被陈丹聪给封在禁锢之像中几百年?” “嗯。”我想了许久,然后道:“这个问题,我在试看天书的时候也想过,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清醒了,超脱了,我忽然就有了新的想法——昔年,陈丹聪无力消灭千年尸王,只能暂行锁镇,然后陈丹聪便故布疑阵,拿了一本无字的假书,假称神相天书,然后引得后世之人去找,等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残存的魂念就会出现,告诉来者千年尸王的消息。也就是说,陈丹聪只是为了要把绝世高手吸引到他的魂前,接受他的使命,去完成他未竟的事情。至于天书的传说,肯定是虎辟疆传播出去的,因为他是陈丹聪的至交好友,也只有他是昔年那场大战的唯一生还者。” 江灵呆了片刻,道:“这些,我也想不清楚。不过,要是天书根本就不存在,或者是假的,你要怎么成为神相?” “麻衣神相。”我喃喃念叨着:“麻衣神相,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麻衣神相,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麻衣神相究竟有多厉害,或许我现在的程度,就已经是麻衣神相了。” “嗯!”江灵用力地点了点头。 想到天书到头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不由得有种万事本空,前尘若梦的错觉和失落,即便是我已经想通了,已经真的超脱了,但放下,却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更不能说到做到。 我沉默了片刻,问江灵道:“邵如昕呢?” “她走了。” “走了?” “留在这里还要做什么?” “哦。” 我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坦然,看着江灵微微撅着嘴,便笑道:“天书的事情,就不用管了,下一步,就该去过虎口了。若是过虎口中真的有灭尸虎家,找他们问问清楚,天书究竟是否存在,究竟是真是假,便可有定论了。至于千年尸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必须要管。” 江灵又道:“那浑天成那边该怎么交代?” “如实交代。”我笑道:“把这本书给他,然后把咱们的研究结果也给他。” 江灵诧异道:“咱们的研究结果是什么?” “笨蛋,这本书是真的没有字啊。”我苦笑起来:“实话实说,童叟无欺!” 江灵一愣,随即道:“当初你发毒誓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所怀疑了?” “是。”我道:“当时我已经看到了书中的内容,天眼之下,空空如也。当时已经是惊骇莫名,只是没有彻底死心而已。” 江灵道:“那陈家举族的灭顶之灾怎么办?” “若天书就是假的,那么这个说法自然也就是假的了。”我道:“或许这也是陈丹聪授意虎辟疆传播出的一个谣言,目的就是激励陈家的后世子孙去找天书。” 江灵苦笑道:“要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我感觉最可怜的人就是血金乌之宫的前宫主佟薇和血玲珑了,她们为了守护天书,基本上再也没有出现在红尘中。” “这就是宿命。”我叹息道:“谁能知道自己所守护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是否值得?” 江灵道:“只要当时觉得快乐幸福,便是值得。” 我笑道:“此言正是我心声。做过的事情,便不后悔,随他们去吧。” 出得屋门,再见到天默公、天佑公、陈汉昌和老爸时,我才发现天佑公和陈汉昌变化极大,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老迈不堪! 陈汉昌原本满头黑发,现在已经半数发白。 天佑公更是神情萎顿,看着那所谓的天书,默默无言。 我心下不禁凄楚。 “三爷爷,太爷爷!”我喊着他们,道:“去过虎口吧,那里或许有咱们要找的答案!” “过虎口?”天佑公猛然抬头,目中精芒闪烁,口中已经发出爽朗的笑声:“对!去过虎口,我带你们去,去找虎家的后人,让他们说清楚,这神相天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千年僵尸王。”陈汉昌也微笑道:“找到它,灭了它!” 天已经很亮。 太阳的光芒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就像是照进了我们的心中。 在这个世上,人只要看见新的希望,前行的路就会继续延长,延长……(未完待续) 第五七五章 世外桃源 过虎口。 如果不是天佑公引着我们,我们绝不会找到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仿佛根本就应该存在于世上。 两处绝壁,耸立万仞! 就像是两颗极大的虎牙,插在大地之上一样! 不,是插在石高峰锐,参差交错的山林从中。 两壁之间,空空如也。 就像是一处敞开的大门,等着人进去。 但,这只是表象。 天佑公之前已经试过,你若自自然然地走过去,那便是走过去,走过一处寻常的谷地,进入一片寻常的山林。 再普通不过。 但是,天佑公是何等人物? 他一到这里便发现了两壁之间有禁制之术布下的大局! 肉眼看不到的术局。 若非天佑公心相了得,又如何能发现这里的异样? 大局之后,会是什么情形? 天佑公无法想象,但是那后面,一定不会是眼前这种简简单单的山石、溪水、丛林。 只是那禁制之术,以天佑公之能,也无法打开。 天佑公坚信这禁制术是昔年的灭尸虎家布下的,而且是一代一代布下来的,所以积累了几百年的力量,很难打破。 天佑公也坚信,灭尸虎家没有凭空消失在世上,而是就藏在这过虎口的禁制局后。 现在,我们就站在这两颗“虎牙”前面。 天默公、天佑公、陈汉昌、老爸、江灵和我。 所有的电子仪器和通讯设备在这里全都失灵。 这里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拒绝任何现代所谓的“高科技”产品。 大自然,最本质的东西,永远都无法被“高科技”所参悟;大自然,最本能的东西,也永远都无法被“高科技”所取代。 天眼。 我极目望去,两颗“虎牙”之间,果然是一处大局。 一道道隐符,交织相错,重重叠叠,图文并布,符箓无数。 这禁制术的力量,几乎已经和天地完美的融于一体。 几乎已经是天符合一的程度。 那是命术的最高境界,毫无破绽的境界。 若到了那个境界,符便是天,符便是地,符便是人,符便是日月星辰,两无轩轾,无可破解。 这是岁月积淀和大修为下的结果。 但是,几乎的意思,就是还没有达到。 在我的天眼之中,只要有一点点小的瑕疵,一点点小的破绽,那这术,便可解。 在所有都与天地自然相契合的符箓力量之中,只有一小处还略显突兀。 就好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型,每一根头发都稳稳地、静静地贴合在头皮上,每一根头发都往后直直地挺着。 只有一根,因为太硬,或者太粗,或者水分不足,太过干枯,稍稍起了那么一点毛边。 几乎是在显微镜的注视下,它才显得有那么一丝格格不入,不太合群。 而这一丝不合群的格格不入,被我发现了。 这就是漏洞,这就是破绽,致命的漏洞和破绽! 左眼日辉,右眼月芒,三魂之力,悄然而去。 从那一丝漏洞中而去。 禁制内外,便在瞬间,都有了我的力量。 这力量,仿佛星星之火,片刻之间,便已经燎原! 这禁制,被我硬生生地撕出了一道口子! “走!” 我大喝一声,一手拉住江灵,悄然而去。 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陈汉昌和老爸都是何等修为,紧随我后,一并突入。 风声紧,仿佛雷动耳旁,刀割人面! 落地之时,脚下和眼前却是一个新的天地。 这天地是黑色的。 外面是白昼,这里却是黑夜。 只不过,黑夜于我如白昼罢了。 没有尖锐的石头,没有茂密的丛林,开阔的世界,到处都是人工的痕迹。 这里面有人,一定有人! 就在我心中刚刚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一张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便突兀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几乎和我的脸贴在一起,他呼出的气甚至喷到了我的脸上,一阵冰凉,瘆人骨子里! “啊!” 我身边的江灵猛然间急退几步,拉着我想要一并,我却没有动。 眼前这人,这个突然出现的,正盯着我看的人,似是一抹人魇中的幻觉,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存在,可怕的存在! 他静寂,深沉,神秘,冰冷,甚至苍茫! 再冷的冰雪,遇到温暖和煦的阳光,也会慢慢融化,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像是永远都不会被融化的冰雪。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该怎么来形容? 一把剑,玄色剑鞘,玄色剑柄,更无半点杂纹,斜斜挎在腰间,静如水,沉如山。 一身衣,玄色长袍,玄色长靴,更无其他颜色,紧紧束在身上,冷如水,稳如山。 一头长及双肩的头发,乌黑发亮,就那么随意地飘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漆黑发亮,就那么无言地看着,一张瘦削的脸庞,坚如刀刻,就那么无情的显着。 眉毛很浓,胡子却没有一根。 鼻子高耸,嘴唇却是薄薄两片。 一双手,自然下垂。 两只脚,一动不动。 这个人,站在那里,几乎上是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你已经分不清这周围无边的冷寂和肃杀之意到底是来自于他,还是来自于这黑夜。 但这似乎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在你看来,他就是黑夜,黑夜就是他,无论来自黑夜还是来自他,他都一样冷寂和肃杀!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人,想必他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思。 风在动! 刹那间,我瞳孔骤缩,浑身泛冷! 不是风在动,而是人在动,不是人在动,而是一股气在动! 月夜,星光黯淡! 寒风,已经开始清冷! 他,盯着我,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这一刻,我想到了一句话: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我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他的三魂之力已到了大圆满之境,不如我的混沌,浩瀚之势,却犹有过之! 他是命门中人! 一眼观之,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血玲珑的高度! 他的魂力马上就要把我包裹起来! 我只微微一笑。 抬眼看了看那夜空。 日辉,月芒。 我说过,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被融化的冰雪。 若没有被融化,那不是冰雪太厚,只是热度不够。 眼下这热度,似乎够了。 天似穹庐的感觉没有了,冰雪一样的人笑了。 他浑身上下连一根毛都没有动,目光更没有动,但我却可以肯定,他笑了。 而且他忽然说话了:“我等的就是你,我等的也只有你。” “等了多久?” “六百三十二年!” “你等了这么久?” “是的。” “你活了六百三十二岁?” “不是。” “那是?” “从我们家族迁入此中,到今日你来,已经过去了六百三十二年。” “原来如此。” “本就如此。” “你们的家族是?” “虎家。” “哪个虎家?” “天地间,你要找的,你找到的,还会有哪个虎家?” “灭尸虎家?” “灭尸虎家,屠魔世族!” 天佑公忍不住道:“你们真的是灭尸虎家?” 那人抬了抬眼,看着天佑公道:“我们为什么不是?我见过你。” “你见过我?” “你想进来,却没能进来,我在这里面,见过你在外面。” 天佑公道:“你可知我们是谁?” “麻衣陈家,后人。” “你在等的就是麻衣陈家的后人吗?” “不错。” “那你既然见到我了,为什么又不放我进来?” 那人笑了:“要进来,是要自己进来,不是被放进来。再者,那禁制,从祖上至今,一代又一代,代代加强,连我也打不开,我如何放你进来。三者,你若进不来,又何必进来?我只等能进来的人。” 天佑公等众人面面相觑,天默公突然道:“无论魏晋,乃不知有汉?” “更不知今昔是何年。” “从未出去过?” “从未出去过!” “佩服!” “客气!” 六百多年了,从元末明初到如今,元、明、清、民国、共和国! 怪不得他是这样的装束,怪不得他是这样的打扮! 这就是现实中的桃花源。 若非亲眼所见,又怎么能相信? 我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虎渠梁。阁下又是谁?” “敝姓陈,草字元方。” “你是‘渠’字辈的?”天默公惊诧道:“与我同辈?” 虎渠梁道:“若我没有记错,我当与陈家第三十三代人‘天’字同辈。” 这下连我也吃了一惊,江灵惊呼道:“你,你几岁了?” 虎渠梁道:“一百一十七岁。” “可是你的脸!”江灵瞪大了眼叫道:“像是三十岁!” “这里的水土与外界不同。”虎渠梁一笑,道:“在这里,人人固寿,人人养颜,不足为怪。” 我们各自咂舌不已,若是血玲珑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一个去处,也不知道会怎么想,还有绝无情和浑天成他们,又会怎么想。 虎渠梁问我道:“是你拿到了天书?” “是我。” “恭喜!”虎渠梁道:“六百多年了,又见麻衣神相。我们虎家的承诺和守护,也终于要到尽头了!”(未完待续) 第五七六章 世外福地 “你们的承诺是什么?”我强行压制住内心中想要问他有关天书事宜的冲动,而是问道:“你们守护的是什么?” “我们祖上虎辟疆先公,曾在神相陈丹聪面前立誓,在其死后,锁镇千年尸王,代代不弃,直到陈家后人神相重出,将尸王彻底灭绝!”虎渠梁道:“我就是这一代的虎家族长,我等的就是你!” 我点了点头,道:“令先祖有没有说过与天书相关的事情?” “陈丹聪与血无涯死后尸身禁锢不腐,天书就在禁锢之像中。”虎渠梁道:“你难道不是从禁锢之像中得来的天书?” “是。”我道:“可是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请讲。” 我道:“令先祖既然知道天书就在禁锢之像中,为何不把禁锢之像带走,反而让其落入血金乌之宫的妖人手里?” 虎渠梁道:“此事不难理解。昔年,陈丹聪屠戮邪教众高手,几近筋疲力竭,勉强将千年僵尸王锁镇,虽是神相手段,但毕竟锁镇时,其势已衰,陈丹聪让先祖辟疆公将锁镇后的千年尸王深埋于黄河河床之下,辟疆公并无不应。但陈丹聪死后,那千年尸王便即有所异动,竟险些挣破锁镇而出,辟疆公几乎拼尽一生修为,方将那锁镇重新稳固,但辟疆公怕尸王再有异变,所以便将锁镇后的尸王待会虎家,交由虎家族人看守,而后才重回战场,去寻那禁锢之像,但彼时,禁锢之像已经遗失了。” “原来如此。” 我心中登时了然,当时大战之后,虎辟疆首先要防备千年尸王从锁镇中挣脱出来,所以便先顾了尸王,而没有带走禁锢之像。虎辟疆肯定也是以为在场的人几乎全部丧命,即便是自己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差池,却不料等其回族之后,再来寻找禁锢之像时,后者已经没了。 这就说明昔年那场大战中,一定还有幸存者,而那幸存者肯定就是血金乌之宫的人,要么是当场晕死,要么是假死以避祸,骗过了虎辟疆。 虎渠梁沉吟了片刻,又道:“昔年先祖辟疆公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又是大战之后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若是不明哲保身,这几百年来,虎家都不会安稳。” 虎渠梁说的完全没有错,麻衣神相陈丹聪连带着《义山公录》的下半卷突然失踪,作为唯一的知情人虎辟疆,天下间,术界中,别有用心者,岂会放了虎辟疆?岂会放过虎家? 虎家也只有躲起来,隐秘地躲起来,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样才会保全自己,保全全族,同时兑现对陈丹聪的承诺。 虎渠梁道:“幸亏先祖找到了这么一个所在,也属天意,这里的入口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竟是天降隐符所成!屏障之后,乃是一处世外桃源!” “天降隐符?”我吃了一惊,天默公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天降隐符?那是天符!”江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虎渠梁笑道:“小姑娘见识不凡,确是天符。” “天啊!”江灵道:“实在是难以置信!世上竟然真的有天符存在!我也是听我师公说起过,他老人家说这是记载在传说中的轶闻诡事,世上从未有人见过。” “天工开物,天地本就是最神奇的存在。”虎渠梁道:“玄门五脉,山、医、命、相、卜,都不是凭空来的,皆是源自天地,就好比山术之雷法,源自九天霹雳,医门之药石,源自世间百草,命门之符箓,源自上古奇图,相门之六意,源自天地万象,卜门之推衍,源自亘古之数。天雷、天药、天符、天眼、天算,都会存在,至于有没有发现,就要看天意和个人的机缘了。” “善哉斯言!”天默公合掌躬身道:“今番算是受教了。” “不敢当。”虎渠梁也是躬身还了一礼,道:“在此中待得久了,无所事事,只能一心向道。” “怪不得。”我叹息道:“先前在入口时,我感觉到那禁制符箓仿佛天成,几乎毫无破绽,原来竟然是天符!” 虎渠梁道:“六百余年前,入口处的天符符力尚弱,所以才会被敝先祖发觉。饶是如此,敝先祖辟疆公也是集了族中数位高手之力,才将天符破出一个入口,然后才得以入内。之后,辟疆公忧虑族中人出,而外人闯入,便试着将那天符破处修复,如此这般,虎家人一代又一代,不停地修复那天符创口,总算是保了六年余年的平安,此中的人没有外出的,外面的人,也没有进来的。但,人力毕竟是人力,再行修复,也不能完全达到浑然天成的地步,所以,这禁制有漏洞,而你就是看破这漏洞的人,所以你进来了。” “侥幸!”我心中是又惊又奇,完全不敢托大,道:“前辈是怎么发觉我们到来的?怎么我们刚进来,前辈就出现了?” “这符毕竟有我的修复之力。”虎渠梁笑道:“此中也无大事,闲暇之余,只是向道修行,心无旁骛,自然是感悟敏锐,这里一有异动,我便知矣,也便来了,唐突,唐突。” “前辈太客气!”我道:“我们来,就是为了千年尸王,既然来了,就要请教,如何将其彻底消灭!前辈是屠魔世族的领袖,必有教我之处!还请倾力指教!” “请跟我来。”虎渠梁礼让一番,便当先而行,我们也都跟着。 路上,所见胜景无数,此中的花草树木果然与俗世不同,就连天地,入眼之时,都觉得焕然一新,那气息,嗅在胸中,也觉分外舒坦,不知不觉中,众人已经是心旷神怡,这里简直是人间福地! 江灵尤其兴奋,也尤其好奇,一路不停发问,虎渠梁也是谦谦君子,有古之贤者风范,有问必答。 江灵问道:“这里住的只有虎家的人吗?” “除了虎家的人,尚有虎家亲族,虎家仆从的遗民,共计二十三姓,三十六村。” “这么大!”江灵惊诧,我也吃惊,先前只见到虎渠梁一人,还以为此中就算有人,也不至于太多,没想到有三十六个村落,二十三个姓氏的人,简直出乎意料! 江灵又道:“那总共有多少人呢?” “有十万八千五百四十三口人!”虎渠梁道:“其中以虎氏最多,其次乃是杨氏、赵氏、田氏,又有刘氏、高氏、张氏、何氏、姜氏、徐氏、岳氏、武氏、孔氏、孙氏、胡氏、长孙氏、诸氏、司马氏、甄氏、皇甫氏、梁氏、东方氏、窦氏。” “十万多人?”江灵长大了嘴:“人都在哪儿呢?” “原本并无这么多人,只是繁衍了六百余年,人便多了。其实,此中人人向道,修行者多,婚配者寡,不然,也不止十万余众。”虎渠梁笑道:“过了这条水,姑娘便能看见村落了。” 眼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蜿蜒而行,绵延向远,两丈余宽,六尺多深,水底的鱼,清晰在目。 江灵欢快地跑到河边,双手掬着一捧清水,一饮而尽:“真甜!虎前辈,这里只有这一条河吗?” “不然。”虎渠梁道:“两丈宽的水有七处,六丈宽的水有四处,八丈宽的水有一处,这样的水,也有四五处,村落大都建在水岸两侧。” 我已经看见此起彼伏的村落了,一幢幢,一处处,都不是今日风貌格局。 或以圆木,或以砖坯,有院落,有篱笆,屋顶各有形象,屋脊、屋角各自起翘,轻灵、俊秀,一眼望去,目弛神摇,辽阔豁达,实非今时今日所见者所能比拟! 各处房屋,烟囱林立处,已有炊烟袅袅升起,房前屋后,阡陌纵横,鸡犬往来相闻,猪奔羊跑,鸭鸣鹅叫。黄发垂髫小儿嬉戏打闹,鲜有白发苍苍者,几处河流附近,身着宋服的女子捶打衣物,一个个肤如凝脂,面如桃容……我已经看呆了。 “天啊!”江灵叫道:“这,这里有人了!她们的衣服,真美!” “因为这里都是汉人。”虎渠梁道:“因此,虽然都来自元末,却都是身着宋时衣冠。你们的穿着打扮,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我这衣服丑死了!”江灵又是笑,又是埋怨。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衬衫已经许久没换洗了,脏兮兮,破烂流丢,还有一股异味,裤子和鞋,在这里也显得不伦不类,登时便有些尴尬。 看看老爸和三爷爷陈汉昌他们,也都有些不自然。 天默公和天佑公,一个是衣服宽大,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也看不出是什么样式,倒也显得合乎时宜;一个是道袍,本就与古相容……我不由得暗生羡慕。 “族长!” “族长!” 我们走得近了,几个在河边浣洗衣物的年轻女子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毫无娇羞扭捏之状,都是笑吟吟地看着虎渠梁,亲热地打招呼,然后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移向我们,漂亮的脸,渐渐变得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五七七章 六亲全无 一个正值桃李年华,眉目之间颇有些调皮神色的年轻女子看看我们这一行外来者中的这个,又看看我们那个,最后目光停在江灵身上,看到江灵散落的头发,吃了一惊,再看到江灵穿的裙子,又吃了一惊,待看到江灵露在外面的肩膀、胳膊、脚踝……已经是变得瞠目结舌! 江灵受不了那目光,也知道那目光中的含义,又是尴尬,又是好笑,直接别过头去,也不说话。 那女子呆了片刻,然后低声问虎渠梁道:“族长,这些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这姑娘,怎么穿的,穿成了这个样子?” 江灵实在是忍不住,道:“现在外面的女孩子都穿成这样!要是有机会,你出去了,就会知道,天下已经变了大样!现如今的天下,是六百多年后的天下了,衣冠礼仪,再也不是宋朝,也不是元朝的那个样子。” “出去?”那女子惊诧道:“出去哪里?” “小言,不要对客人无礼。”虎渠梁道:“这些人都是天符外面来的人。” “天符外面?”那个叫做小言的姑娘捂住了嘴,瞪圆了眼睛,然后大声道:“有人能进的来天符?” 其余的几个姑娘也都失惊地看着我们,像是在看从未见到过的怪物。 “天啊!”小言又叫道:“我还以为是别的村子里的人,但是别的村子,也不会有这样打扮的姑娘。” “所以,他们不是一般的客人。”虎渠梁笑道:“我们还有要事,先行一步了。” “是。” 虎渠梁带着我们便走,小言等人还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虎族长。”江灵对虎渠梁说道:“他们都是你的族民吗?你看起来这么冷冰冰的人,对她们都好客气!” “我看起来很冷漠吗?”虎渠梁笑了笑,道:“或许是我老了,心态也老了吧——那个小言,算起辈分来,也是我的重孙女。我一个族弟只有这么一个后人,平日里淘气胡闹,大家也都惯着,诸位见笑了。” “哦——那我要不要换身衣服啊。”江灵撅着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我,也好像是对虎渠梁,语气懊恼地说道:“不然见到的人越多,笑话我的人肯定也就越多,我不是彻底成为笑柄了。” “虎族长,我也想换身衣服。”我道:“我们这种装扮,在这里确实不合适,入乡随俗嘛。” “好。”虎渠梁道:“诸位这就随我走小道,去舍下,可以避开族人。” 跟着虎渠梁走小道,曲径通幽,路上确实没有再遇到人。 虎渠梁的住宅,是单独一处庭院,规模不大,却也不小,两出两进,门楼、回廊、天井、屏风、花园、厢房,应有尽有。 只是,庭院深深,却无一人。 静的,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虎族长,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江灵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忍不住问道。 虎渠梁道:“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你的家人呢?”江灵道:“你的妻子,你的兄弟姐妹,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他们都不住在这里?” 虎渠梁淡淡道:“我没有。” 我愣了一下,太爷爷等人也似是吃了一惊,江灵看到我们的神色,便继续问道:“没有什么?” 虎渠梁顿了一下,道:“我没有妻子,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儿子,也没有女儿……只有我一人。” 听见这话,我更是吃惊,一个怎样的人,会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无亲无故,只自己独居这么一处深宅大院。 我以天眼看此人,竟觉有些捉摸不透。 相士中的特例,对百岁之上的人,因已是天寿,所以从形容上相不出什么来。 但我以现在之目,是天眼,应当能看出些门道来,但是对于虎渠梁,竟仍然是无法捉摸,这不由得让我对此人愈发好奇。 究竟是天寿能避开天眼,还是此人的修为,实在已经超出了我。 只听江灵又问道:“您连佣人也没有?” 虎渠梁道:“没有。” “为什么?”江灵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微颔首,江灵立时便摆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其实,我已经从虎渠梁脸上的神色还有虎渠梁话中的语气,判断出虎渠梁不愿意说及此事,但我又实在是心中好奇,再一者,我也知道江灵不停地问虎渠梁问题,其实是在替我问,所以,我也不拦阻她。 两位太爷爷、三爷爷陈汉昌以及老爸一路上几乎都是沉默不语,各自打量周遭环境,自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谨言慎行,理当如此,问东问西的事情,由他们来做,确实也不合适,江灵故意如此,倒是帮了大忙。 虎渠梁又是沉默了片刻,道:“我活的时间太久了,所以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早已经亡故了。我从三岁开始倾心于修行,百余年来,再无他心于他事。我是家中的嫡子,也是长子,我祖父是族长,我父亲是族长,以族长之世袭制,我当然也该是族长。弱冠之时,我本已该娶妻生子,继承香火,只是,我全无此心此意,不近女色,不贪肉欲,不慕繁华……直到如今,也未曾娶妻,更无一子半女承欢于膝下……所以,到现在,这个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啊?”不但是江灵吃惊,我诧异,太爷爷、老爸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身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居然一辈子不娶妻生子? 况且,古时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虎渠梁竟无半点心思在继承香火之上,居然也能被其父祖定为家族的继承人? 我心中有颇多疑虑,只是不好问,便又目视江灵,江灵会意,便又问虎渠梁道:“虎族长,你是族长居然不娶妻生子,这不是断了你自家的香火吗?” 虎渠梁淡然道:“我当时醉心于修行,以悟天道为己任,心中只是觉得道可传,名便不朽,子嗣于我又有何益?” 江灵继续追问道:“那令尊,令祖,也都同意?他们就无半点劝诫?” “自然有,几十年,劝诫责骂之声,不绝于耳。”虎渠梁道:“只是我心已为道死罢了。” 江灵又道:“那虎族长,你的兄弟有没有子嗣?” “有。” 江灵道:“那令尊为什么不另立你的兄弟做族长的继承人?” “那是因为,我潜心修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整个虎家,乃至整个天符遁世隐界中修为最高的人,六百多年来,最高的人。”虎渠梁道:“不立我为族长,又能立谁?即便是立了他人,该人又怎能心安理得?” 虎渠梁的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傲然之意,似乎对江灵频繁的问题,也略感恼怒,我便再次目视江灵,江灵便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姑娘没有问题要问了?”虎渠梁瞥了江灵一眼,江灵道:“现在没有了,但是我话多,等我想到别的问题时,我再问。” 虎渠梁愣了一下,默然无语。 此时,虎渠梁已经引着我们行至东厢房,轻轻推开门,礼让我们进去。 “诸位,先稍进些茶水,然后再换装休息用餐,如何?” 我们纷纷道:“谨听主人安排。” 在厅中分坐已定,虎渠梁便去洗茶盏,上茶叶,煮茶水。 一尊精巧的石壶盛了水,安放在火炉之上。 屋子里除了火烧石壶的声音,竟再也没有别的生气。 谁也不开口,谁也不说话。 人怪,事怪,情怪,境怪。 一切似乎都在反常中。 “对了!”江灵突然打破了寂静,道:“虎族长,好像到现在为止,您也只是知道我元方哥哥的名字,知道我元方哥哥的来历,对于我们,你都不感兴趣吗?” 虎渠梁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笑道:“不难知道,这位世兄气度渊渟岳峙,眉眼之间,与元方小友最为相似,年纪又似在四旬上下,不必问,应是元方小友的生父。” 老爸颔首行礼,道:“在下陈弘道。” 江灵补充道:“现麻衣陈家族长。” “失敬。”虎渠梁深深一揖。 “不敢。”老爸又还了一礼。 虎渠梁再目视三爷爷陈汉昌,道:“这位,修为极高,年纪又似乎在元方小友的父祖辈,若以陈家的字辈来断,当是汉字辈的宿老。” “在下陈汉昌,是弘道三叔,元方三爷爷。” “失敬。” “不敢。” “这位道长,修为深不可测,年纪似与我在左右,上首者,道行更是已臻半圣,两位应当都是陈家天字辈高人。” “贫道陈天佑,坐我上首的是家兄陈天默,元方的太祖。” “失敬,失敬!” 天佑公道:“不敢。” 天默公也微微一笑,道:“虎先生客气了,茶水似乎已经沸了,咱们边喝茶,边说千年尸王的事情,如何?” “好。”虎渠梁也是淡淡一笑,走到火炉旁,取下石壶。 那一刻,我似乎瞥到虎渠梁的手,轻轻一抖。 竟不知为何。(未完待续) 第五七八章 茶浴衣书 回首再看太爷爷、三爷爷、老爸诸人,却似都没有什么觉察。 再看虎渠梁的手,也并无颤抖。 炉中炭火正猛,火舌飞舞,焰色如练。 虎渠梁端着那石壶缓缓走到桌旁,七步,恰好。 桌子上早放着一尊小巧的六角壶,看模样,已经不知有多少年。 那六角壶放在桌子上,壶滴嘴、壶口、壶提柄三件都平,正是茶具中讲究好茶壶的“三山齐”标准。 七个又小又浅又薄又白的茶杯团簇摆于茶盘之中,三个大碗也似的茶洗,一正两副,也置于旁首。 虎渠梁看着石壶中兀自喷薄而出的蒸汽,轻轻说道:“这水,是我在十年间,采集冬日红梅之上的落雪,藏在龙缸之中得来的。” “饮茶之水,以天水为最上,地水次之,泉水为第三等。”天默公道:“虎先生这天水采集不易,用心良苦,陈某等,要好好品尝了。” 虎渠梁看着天默公道:“懂茶之人,必不费我苦心。” 说话间,虎渠梁已将石壶高高举起,沸水沿着六角壶壶口内缘冲入,水柱徐徐灌入,不急不缓,一气呵成,六角壶中的茶叶渐渐没入沸水,茶沫悄然上扬,一股茶香早已弥漫开来。 我在看虎渠梁的手,细长白皙,端着石壶,纹丝不动,真是很稳,稳到了极致,若非百年的沉积,绝不会这样稳。 六角壶中的茶叶,本是黑褐色,成条状紧实沉重,油亮有润泽,此时冲开,竟有一股芝兰花香味钻入鼻孔之中,香气悠长清雅,茶水已经橙黄发亮。 我但是嗅着,看着,便觉口渴,舌下生津。 真的是好茶! “这是……凤凰单枞茶!”天佑公忽然惊道:“数十年前,我于南粤品过此中精品,几十年而不能忘怀,这里,居然也有这茶?滋味醇厚回甘,老枞味独特,汤色橙黄明亮,耐冲泡。具备典型的品种香。为凤凰单枞十大珍贵名枞之一。” “这里的水土,养得起这样的茶。”虎渠梁看着天佑公道:“你也是懂茶的人。” “好酒,好茶,平生不能自制。”天佑公笑道:“另有一样,我也与你相同,贪恋大道,绝不婚配。” “好!”虎渠梁笑了,六角壶中茶水已经近满,虎渠梁放下石壶,捏起六角壶壶盖,轻轻刮去茶沫,然后盖好。 虎渠梁再次端起石壶,将废水淋洒在六角壶上,那水沿着六角壶壶身而下,落在茶盘之中。 淋壶已毕,虎渠梁又以石壶中水转而倾入茶杯,那水直冲杯心,声调铿锵凌然,待七只杯子都被洗过,虎渠梁便将茶杯、茶盘中水全部倾倒在茶洗里去了,而此时,六角壶外的水,也已干了。 虎渠梁端起六角壶,凑近茶杯,低低斟入,无声无息。 茶水依次轮转,被斟入白色茶杯,反复三次,才将七个茶杯都斟满,一滴水都没有洒出来,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一点茶泡都没有溅出,每个茶杯中的茶水,都是等量齐高,就连茶汤的汤色也是均匀一致,虎渠梁这手斟茶功夫,当真是绝了! “虎族长真是好手段,关公巡城,无可挑剔。”三爷爷陈汉昌眼中闪烁着精芒,微微笑道。 “又一个懂茶的人。”虎渠梁放下六角壶,道:“诸位,真是我的贵客,请!” 我们也无推辞,接过虎渠梁递来的杯子。 我将杯子凑在鼻端,先嗅香气,再看茶色,之后浅尝,慢品,最后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香气已遍全身,酣畅淋漓,五内俱清,我不由得赞道:“真是好水,好茶,好功夫!” “元方世兄,小小年纪,竟然也是此道中人,家学渊源,果然好,真好!”虎渠梁的眼睛更亮了。 我笑道:“不敢,晚辈只是略懂皮毛,常常贻笑大方。” 老爸却不喜欢这般啰嗦,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就数他喝的最快,也最猛,喝完之后,又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嘴唇略动了动,也不言语。 虎渠梁看在眼中,道:“弘道先生是否觉得茶浓?” “嗯。”老爸倒是老实。 虎渠梁道:“待弘道先生喝过这浓茶之后,再品其他的茶,恐怕便觉无味了。” “哦。”老爸依旧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虎渠梁也不再多说。 江灵喝完茶,放下茶杯,看着虎渠梁,道:“虎族长,千年尸王到底在哪里?” 虎渠梁目光一闪,轻轻道:“不急,不急,先稳住了心,然后再去做事。这也是虎某让诸位喝茶的缘故。” “茶已经喝完了,确是好茶。”天默公放下杯子,道:“敢问虎先生,千年尸王被锁镇如此之久,可曾有过异动?” 虎渠梁“嗯”了一声,道:“还未曾有过。” 天默公笑道:“怪不得虎先生不急。” 虎渠梁也笑道:“确是不急,急切不是待客之道,诸位也都是修道者,心境恐怕与虎某相似,也必不急。家中有沐浴处,诸位可去,洗漱之后,衣物便能准备妥当。” 江灵道:“这里有女人的衣服?” “族中会有。”虎渠梁道:“姑娘不必担心,我让小言给姑娘送来。” “谢谢虎族长!” 沐浴之后,换上宋服,真是周身通泰,舒服莫名。 我们七人回到厢房,虎渠梁却不知在何处,并未到场。 虎小言却在笑嘻嘻地盯着我们看,尤其是看江灵,道:“这位姑娘换了衣服之后,真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谢谢!”江灵笑道:“我也十分喜欢这衣服呢。你们族长呢?” “不知道。”小言摇了摇头。 江灵道:“你们族长平时就一个人在这里住?” 小言道:“是啊。” 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老爸都在四处观摩屋中的东西,然后饶有兴致地推测年代,叙说工艺。 要是二叔能到这里,一定肯定会想把什么东西给带出去,然后在市面上能卖多少钱,可惜,二叔现在还在浑天成那里…… 江灵和小言攀谈起来,我则假意在一边喝茶,耳朵却始终在江灵和小言那边。 江灵道:“你们族长真的有一百多岁了?” “是啊。”小言道:“论起来,我太祖还是他的族弟。” “哦,你们这里的人,真的不会老吗?”江灵道:“每一个人,活到这么大的年纪,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也不是。”小言道:“还是要看个人的修为,族长是我们整个天符隐界修为最深的人,他在二十四岁的时候,独自闭关修炼,十年之后才出来,然后就一直是这个模样了。” “真厉害。” “是啊。”小言笑道:“天符隐界所有的人都佩服他。” “小言。”江灵道:“你知道千年尸王吗?” “千年尸王?”小言道:“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啊,我们就是因为千年尸王,所以才在这里隐居的。” “那千年尸王在哪里?” 江灵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稍稍侧移了过去。 却见小言摇了摇头,道:“这是阴界最高的机密,我们怎么会知道。你们打听这个干吗?” “哦。”我听到这话,便接上道:“小言姑娘,难道虎族长没有对你说,我们来,正是为了千年尸王。” “没有。”小言道:“族长怎么会跟我们说这些事情。” “你们族长倒是很奇怪呢。”我笑道:“来了之后,先让我们喝茶,然后洗澡,换衣服,现在,人也不见了。就是不提正事。” “元方世兄这是怪我?” 虎渠梁的面孔忽然出现在屋门外,一脸淡笑。 “虎族长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否认,也不承认。 虎渠梁道:“先喝茶,是因为诸位的心太急,沐浴换衣之后,心思安定下来,就要办正事了。” 我精神一振,道:“没有打扰到虎族长办正事吧?” “没有。”虎渠梁道:“刚才出去就是为这件事情做准备。” “还要做准备?”我诧异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需要。”虎渠梁道:“只不过只需要你。” 我愕然道:“只需要我?” 老爸走过来,道:“我们不能一起?” “如果你们时间充盈,那也无妨。”虎渠梁淡然道:“你们一行一共六人,等到每个人都参悟,已不知会过去多久。” “参悟?”江灵道:“还要参悟什么东西?” “虎家的命术。”虎渠梁从怀中掏出来一卷册子,递过来,道:“参悟虎家灭尸的命术。” 我愣了半天,看着那本册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嘴里呐呐道:“这样,不好吧?” “千年尸王,非同小可。”虎渠梁道:“我们虎家以灭尸之术传世千年,尚且无法将那尸王彻底绝灭,若论起来,我的修为与你相差无多,我灭那尸王,连一成的把握都不足。你若有十足的把握,便不用看这书了。” 江灵道:“可是,这书,你们虎家人也看过,不依旧无法消灭尸王吗?” “不。”虎渠梁道:“人与人不同,元方世兄开了天眼,或许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五七九章 屠魔古经 我还是在迟疑,不敢接那书。 历来,各门各派中的秘籍典故,都是不传之秘,不管相互之间有多深厚的情谊,这都是禁区。 就好比张家,他们不会把他们自家的医术传授给我们,我们陈家也不会把自己的相术传授给他们。 更不用说,拿秘籍相送了。 虎渠梁这行为,已经是惊呆了一屋子的人,包括虎小言。 虎渠梁看众人都在发愣,我也不接书,便笑道:“元方世兄,这书是我虎家所有典籍中最为绝密的一种,名叫《屠魔经》,据传是上古时代玄女赐予黄帝之书,黄帝凭借此书一战而胜蚩尤,遂成天下共主。所以,这书,可以说,并不输于陈家的《义山公录》。你能不能看得懂,还是未知。不过实话与你说了,你若能看懂,千年尸王便随你去除灭;你若看不懂,千年尸王之事,你也不用管了,因为你一定灭不掉它。” 天默公道:“虎先生为何这般笃定元方不是那尸王的对手?” 虎渠梁道:“因为这世上,最了解变尸的家族就是虎家,虎家中最了解变尸的人就是虎某。昔年陈丹聪以神相之能,近乎竭力才只是将尸王锁镇,那时候,尸王的道行便已经有千年了,到现在,又是六百余年,诸位虽都是当世豪杰,若比之尸王,谁又有必胜的把握?” 虎渠梁把这话说出,我们再无言以对。 六百多年前,陈丹聪虽然是以一敌众,耗力耗神之下才锁镇的尸王,而没能把尸王彻底消灭,但陈丹聪毕竟是神相,道行之深,修为之高,无法以常理推度,仅是其一道三魂之力,便能把得了天眼的我逼的进退两难,其厉害程度,可想一般。 他灭不了的尸王,在又增加了六百余年的修为之后,谁有十足的把握将其灭掉? 我没有。 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陈汉昌、老爸自然也没有。 江灵更是不用去说。 但江灵却问道:“虎族长,听你的意思,这书,难道是不同的人,还能看出来不同的东西?” 虎渠梁道:“人心不一,悟性千差万别,有人读书,纸上谈兵;有人读书,墨守成规;有人读书,举一反三;有人读书,世事洞明……书中的内容千年不变,读书人又何止千万,然成就者寡,庸才者众,所差者何也?心!能开天眼之人,悟性绝非常人可比,其心,又岂是常人之心?所以,我说,元方世兄若看这书,或许能看出与我等不同的东西来。” 我暗自点头,虎渠梁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同样的东西,确实是不同人能看出不同的心思来。 就是之前的陈家,《义山公录》完本的时候,也是千余年间,只出了六位麻衣神相。 也就是说,只有六个人才完全读懂读通领悟了《义山公录》。 虎渠梁手中的这本《屠魔经》,就好比是陈家的《义山公录》,千百年来,多少代人看,悟出的东西又各自不同,悟出小道的得小成,悟出大道的得大成,这虎渠梁算是大成之人。单看他的见识,便可知矣。 正在思量之际,虎渠梁又说道:“千年尸王,干系重大,我天符隐界十万生灵的安危全系于此,若能一举绝灭,则隐界安,若不能,则隐界危。若是元方世兄此来,不是为了对尸王一击必杀,而是要逞匹夫之勇,那么,请恕虎某人不敬,请各位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话尽于此,我心意已动。 看天默公、天佑公,也都是颔首示意。 我便双手接过那书,道:“虎族长为了大义,以本族秘籍增与外人,胸怀广阔,大度雍容,真令人佩服!虎族长的见识更是不凡!晚辈再行推辞,便是不恭不敬不明事理了,拜受了。” 虎渠梁道:“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此中民众。我这里有一处静室,可供元方小友独用,在元方参悟此书之前,其余诸位朋友可在隐界四处走走,看看。” 小言笑道:“我左右无事,可以引着诸位。” 天默公道:“如此,就打搅了。” 如此,虎渠梁便带着我到其所说的静室,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 静室前后两间,都几乎清净无物,外室只有一方几案,一片蒲团,几案上一尊香炉安置熏香,正在袅袅生烟,满室幽香入微。 几案旁首是一方四角桌,桌子旁边有一矮凳,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也都是新的。 内室中也只有一座床榻,一处屏风,一面镜子。 室内干粮、饮水都有储备,而且看样子,是刚刚储备的。 “如何?还合元方小友的心意吧?”虎渠梁道:“这就是虎某在诸位沐浴时,特意准备的房间。” “虎族长真是有心了。”我道:“晚辈甚是满意!” “既如此,那虎某就不打搅了。”虎渠梁道:“元方小友在此观书,虎某暂且退去。” “前辈慢走。” “不必送了。”虎渠梁出了屋,掩上门,迈着沉稳的步子渐渐远去,终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四周,真是清静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我在香炉前静立片刻,然后才打开那本《屠魔经》。 这一打开,我便有些稍稍惊诧,因为书中的字迹,实在是太过奇怪。 不是字体奇怪,而是字形奇怪。 字形仿佛符箓,似乎是篆体,又似乎不是,一个个都极难辨认,我从头翻到尾,见到后面却有近百页的文字,却是标标准准、方方正正的小楷。 看那小楷文字时,只见头一行字便写着:“书中符文,难以辨识,族中前人宿老穷经皓首,将符文尽数释疑于之下,以飨后来者。”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后面的小楷是前面那些难懂符文的翻译。 我又回过头去看那符文,费力费时费神良久,连一行都没有读通。 每一个字,都要琢磨半天,得出结论,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 要是非要去读这些符文,那读下来,得要多长时间? 不要说去消灭尸王了,恐怕符文还没有读懂完,浑天成就要杀人了。 念及此,我便舍了这些符文,直接去看后面的楷书翻译。 这些字读起来当然全无压力,从头到尾,近百页,一字不落,也不过几个小时。 但是通读下来,却又感觉这文字并无出奇之处,文中所讲的种种,无非是练气、筑基、丹道、步法、手诀…… 这些内容,多半是我已经知道的,至于不知道的,也没有任何障碍,感觉通篇下来,也不如我在读《义山公录》时的收获更多。 我把书合上,端详良久,也思绪颇多。 《屠魔经》——这真的是上古时期,玄女赐给黄帝,用以战败蚩尤的书? 蚩尤号称上古魔王,是九黎三苗部落的始祖,精于上古巫术,与黄帝作战时,善御使天地万物,比如风雨雷电大雾迷天,黄帝便是因此而使属下风后做成的指南车…… 这样的对手,用这样一本书,是可以战胜的? 我当然不信。 我倒是相信这是虎家为了宣传自己家族的辉煌,而故意编造出来的故事。 看了这本书,对我的修为几乎没有任何实质的提高,即便是其中的有些玄术我不会,我也不愿意非要去学。 就好比武术,招数学的再多,力量并无提升,也是枉然。 我也不信,学会了这本书,就能彻底将千年尸王给消灭掉。 想了一阵,我又想起来虎渠梁把这书交给我时的模样。 难道是我看的太浮躁? 那再来一遍。 等我反反复复把这书看了不下二十遍的时候,我终于是懈怠了。 没有这么折磨人的。 要么是我的悟性太差,要么就是这书,真的是稀松平常。 出去找虎渠梁? 似乎不能,找到他之后,把这书给他,然后说这书也就这样,我已经全部看完了,看懂了,没有什么特别高的价值? 或者说,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这书,在我眼中,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有没有更高难度的? 不能这样说,因为虎渠梁之前已经明确说过,如果我看不懂这书,就哪里来,回哪里去。 人家可不希望我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去找千年尸王挑衅。 万一没把尸王消灭,反而把尸王激怒,那尸王出来后,滥杀无辜,戕害族民,这后果,谁来挽救和承担? 但要是我就这么走了,等陈丹聪的锁镇效力消失,尸王还是要出来。 我简直是进退维谷。 默然呆坐了许久,无聊地翻着书,看着前面那些晦涩难懂的符文,我突然想到,难道虎渠梁要我好好看的意思,是让我研究这些符文? 这样才能看出来与常人不同的结果? “嘶……” 我先是吸了一口冷气,硬要去琢磨这些看不懂的字,实在是太耗费心神。 不过似乎也别无他法了。 前人还说要吃得苦,耐得劳,不怕烦,那我就把这些晦涩的符文,一个个啃下来,再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 我坐到四角桌旁,用毛笔蘸了蘸墨水,然后开始在纸上写字。 只要辨认出来一个字,我就写下来,字数虽多,终有被我辨认出来完的时候。(未完待续) 第五八零章 大彻大悟 我就这样,不管黑夜白昼,逐字辨认,反正是天眼,无所谓有灯无灯。 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练气,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这一部晦涩难懂的符文,终于被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完全啃下来了! 看着百余张写满了字的纸,嗅着浓郁的墨香,我自己都有点兴奋。 我站起来,揉了揉眼睛,用水洗了一把脸,然后在屋中缓步走了一圈,内室中的床,我到现在还没有用过,困的时候,只是在蒲团上打坐而已。 现在去享受享受? 不过远远地看我在白纸上写下的黑色字迹,除了这毛笔字写的有点大小不一,有点丑之外,嗯,其他的还是无可挑剔的。 我真是舍不得睡了,现在就从头到尾串联起来读一遍看看情况。 页码,我都在誊抄的时候标注好了,读起来也不费力费时费事,只不过一眼看下来,新的问题出现了。 句读无法明了! 简单来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读。 《屠魔经》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古人也从来不用标点符号,我以一己之力,破解翻译出来的文字,当然也是没有标点符号,几字一停,几句一顿,无章可循! 因为在我看来,每个字都是单独的,和任何一个字联系起来都读的通,读的顺,两个字是个词,三个字也是个词,四个字、五个字、六个字像是一句话,甚至从头读到尾都可以! 只是,什么都可以的意思,其实就是什么都不可以。 怎么读都可以,就是怎么读都不可以。 我的心,从刚才的兴奋一下子变得冰凉。 看来,这《屠魔经》远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算是吃得苦,耐得劳,不怕烦,也不行。 刚才是兴奋撑着,浑身充满了精气神,现在,疲沓的感觉,一下子全都来了,挡也挡不住。 我勉强努力,把我逐字翻译出来的文字又对照着书中自带的译文看了一遍,然后发现,自己翻译的效果,远不如这《屠魔经》自带的,有些字,我好像还是翻译错的。 这一打击,实在是沉重无比,我直接丧失了继续再研究下去的动力。 因为我从头到尾逐字翻译下来,黑夜白昼连轴转,似乎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功夫,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江灵、老爸、太爷爷等人到门外看我,我却不敢断了看书的过程,去招呼他们,只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这样的结果竟然是做了无用功,我怎么还有再读书的动力? 我满怀怨愤地把书和稿子放下,然后合身扑到床上,躺了下来。 这个时候,我发现胳膊上缠着的伍子魂鞭突然有些异样。 伍子魂鞭一直在我臂上,沐浴之后,穿上了宋服,仍旧是把魂鞭缠在胳膊上,但是此时此刻,这鞭子竟然像是有些松动了。 我将手一握,那鞭子居然没有到我手中! 这一惊,我可是非同小可,立时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瞩目那魂鞭。 天眼之中,我已看出,这伍子魂鞭中的鞭魂,沉寂无声,竟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用手指弹了一下鞭身,那鞭魂依旧是毫无动静。 我皱了皱眉头,细看鞭魂,已知其魂力衰弱不堪,气势虚浮,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汹汹傲躁。 这是怎么了? 我沉吟了片刻,又拍了拍腰上的青藤药葫,将葫芦盖子打开,一声轻响,童童赤裸裸、滑溜溜的身子已经跳了出来。 “主人,您老好久没有放我出来了——啊呀,您的眼睛!”童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尖声喊道:“刺着我了!” 我微微一怔,然后收敛了左眼中的日辉光芒,看着还用小手抱着脑袋的童童,道:“别捂眼了,好了。还有,我不老。” “您的眼是——”童童撅着肚子,从指头缝里慢慢看了我一眼,发现没有危险了,才把小手挪开。 “天眼。”我道:“可能是左眼中的日辉刺着你了,平时我没留意收敛目光。” “天眼!”童童叫道:“主人,为什么您的修为这么快又进步了这么一大截?” 童童伸直了两条短胖的胳膊,比划出了“一大截”的长度。 我翻了翻白眼,道:“不说这些了,我问你,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异样?”童童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头,胖乎乎的小脸慢慢变得沉重起来,我心中一动,道:“怎么,感觉出来了?” 童童道:“异样的是这里的环境,这是哪里?” “天符隐界。”我道:“是个古时候的屠魔世家隐藏的世外桃源。” “屠魔世家?”童童点了点头,道:“怪不得这么压抑!刚从葫芦里出来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我有点晕眩,这个隐界肯定充满了各式各样镇压祟物变尸的法器符箓,对人没有什么,但是对我们……” 童童忽然仰面倒了下去,我赶紧把他抱起来,捏捏胖脸,道:“怎么了?” 童童难过地道:“好晕啊……主人还是把我放在葫芦里吧。” “好,你回去吧。”我将童童放回青藤药葫,再看伍子魂鞭,瞬即释然。 这里隐居的人,几乎无一例外,昔年从事的都是与灭尸有关的术法,来此之后,肯定是遍地设置符箓法器,伍子魂鞭中的鞭魂和童童一样,归根结底都是冥灵鬼物,来此环境,气势虚浮,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我便放下了心,重新趴倒床上。 自从勤加修持以后,常常打坐练气养神,很少再有享受这样慵懒生活的时候。 我趴在床上片刻后,便愤愤的想,有床固然是好,美中不足的是,床不够软和。 一念起,又一念生,人果然都是自私而欲求不满的动物,就好比某甲途径一处果园,果农送你一颗苹果,某甲吃了之后第二天继续来,果农又给一颗,第三天来依然如是……到了第七天,果农外出办事,果园的门关上了,某甲没吃着苹果,便站在果园外跳脚大骂,丧尽天良的果农,今天居然不给老子苹果!亏得老子天天路过你这里!哼,下次不来了! 某甲骂完之后,第八天或许还会再来,果农若不在,肯定还会再骂一次,但他绝不会去想自己天天免费吃人家的苹果,有没有给人家锄过一棵草,有没有给人家浇过一滴水,甚至连夸一声这苹果真甜,都没有。 罪过,罪过,有床就好,怎么还能嫌人家给的床不软和呢? 我倒是很快就心平气和了,躺好了身子,假寐冥想片刻,还是继续起来研究那《屠魔经》吧。 闭上了眼睛,本是假寐,但是慢慢的,呼吸悠长,竟好似是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阵剧烈的晃动陡然把我惊醒,是床,床正在剧烈的晃动! 左摇右摆,几乎要零散! 更为可怖的是,床的四周竟然有无数黑烟汩汩冒出,如水一般,冲天而去,连屋顶都被击穿出数个大洞,天上,一片黑幕,无星无月! 我急忙从床上跃起,床下却忽然伸出一双黑手,闪电般攥住我的头发,将我往床下拉去! 元气! 没有? 天眼! 无用? 我急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惊叫一声:“啊!” 大梦觉醒! “呼……” 我长出了一口气,调匀内息,元气犹在,天眼也是无碍。 还好,还好,只是一梦。 在这种地方,不过是躺在了床上,睡了片刻,竟忽然做这样的梦,看来是连上天也不允许我偷懒。 我坐好之后,瞥了一眼放在外室桌子上的那部《屠魔经》,书是翻开的,晦涩难懂的符文,显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是隔得太远,还是我刚刚大梦方醒,我的眼突然模糊了一下,就像是眼中突然起了一层雾。 那《屠魔经》上的符文突然模糊了。 模糊之中,已看不清晰,看不仔细,但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顺着那符文的形状,我体内的阴极之气突然蹿升,以从未有过的途径快速流转,瞬息又止住。 我顿时惊诧莫名,怎么会这样? 那书…… 我急忙起身,走到外室,去看那书中符文里的第二个字,此时已经清晰,我刻意掩住要去研究这符文究竟是什么字的初衷,只去看这字的外形,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就在某一刹那,我体内的阳极之气也突地一跳,仍旧是顺着前所未有的途径游走,瞬息便止! 第三个字,阴极之气动,第四个字,阳极之气动…… 如此这般,待看到第十个字,我终于是彻底明白,彻底觉悟了! 原来如此! 我悟了! 我读懂了! 这《屠魔经》中的符文,根本就不是字! 如果非要去破解,非要去翻译,那便是一部稀松平常的书。 符文就是符文,要看的便是符文本身! 符文本身的走势,符文本身的流线,第一字是阴,第二字是阳,阴阳往返,循环如是,带动人体内的阴煞、阳罡极气,便是大彻大悟,大道得成!(未完待续) 第五八一章 变尸之味 我将《屠魔经》的符文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依其指示,体内阴煞、阳罡二极气的运转调度简直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之前曾经以为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十二正脉以及周身三百余处穴道、三千余处毛孔已经尽数被开发,所有的气息运转,都逃不脱这些走向,但是以《屠魔经》符文的指示修炼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先前的以为,只是想当然的误以为。 人体构造之复杂精密,远超人类自己之想象,即使现代所谓的发达到一定程度的科学,也无法将人体彻底开发和认知。 人体潜能之挖掘,在常态下,也不过是其实际存在可能性的千万分之一二罢了。 《屠魔经》上的符文,如果是让识字的人看到,必定会和我之前一样,反复求证每一个符文其实是什么字,看到心烦意乱之际,便会忍不住去看书后面的译文;即便是如我一样,自己强行把符文逐个翻译出来,看看是否有所差别,但是当自己翻译出来的文字,对照不出个所以然时,仍旧是会去看那译文。 而这样,是根本无法领悟到《屠魔经》经文之真谛的。 要是让不识字的人去看《屠魔经》,有可能会将符文当做图来看,但是如果体内没有阴煞和阳罡两股极气,则根本无法与符文形成相对照的心灵感应;若是体内有阴煞、阳罡两股极气,却不能将气完美地按照符文所显现的走势形状去运转调度,也是枉然。 这便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是机缘巧合,命运垂顾。 当然,即便是我,看出了《屠魔经》的真意,体内又有阴煞、阳罡两股极气,并按照符文的形状进行运转,可是也无法骤然就达到完全契合的程度。 但,既然是摸到了门路,接下来就只是熟练的问题了。 我看着书中的符文,反复将体内两股极气往返循环,从笨拙到流畅,从陌生到熟悉,直至毫无凝滞! 这是一种浑然忘我的修炼,闭上眼睛,几乎可以内视到自己的脏腑! 极气运转熟练已毕,整合而成元气,自任督二脉起始,游行百骸,运转体内小周天、体内大周天、体外大周天…… 这感觉,就好比体内重新开通了许多路一样,气息无论是往前往后还是往左往右,或是往上往下,往外往内,都是畅通无阻的! 气随意动,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我知道,《屠魔经》所载的最高深之奥义,已经被我所悟,所修,所成了。 只是我没有料到,这《屠魔经》中所载的符文,气息流转走向,竟然仿佛是专门为我而设! 实在是太巧,太妙了! 这是虎家,也即命门的经书,却将我一个陈家人,一个相门的人修为遽然提升,果真是道至深处,皆是一理! 大道通天,殊途同归! 我站起身子,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脱胎换骨,周身三千余毛孔都像是在呼吸吐纳,眼本是天眼,清晰明亮,洞鉴细微自不必说,鼻子、耳朵、上下感官都像是又灵敏了许多倍! 外面是黑夜,黑夜之中的风声、树声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就连虫蚁蠕动摩擦地面之音,我都能明辨于耳! 土地、草、木、水、气的味道,也全都在鼻中,交杂而不混乱,每一丝气息都可完全甄别! 我感觉身子已经完全不是我的身子,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是衣服上,黏黏的,湿湿的,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好像出了许多汗水。 但是我将目光瞟向手时,赫然看见手背上出现了一层油腻腻的东西! 左右手上都是! 就像是涂了一层黄蜡! 但是以我天眼去看,瞬间便是了然,这东西,是体内五脏六腑、血脉筋骨中的污垢! 一定是在我的修持中,这些污垢被彻底循环往复的气息所逼迫,从周身的毛孔中溢出体外,结在表皮。 如无意外,不单单是我手上,全身上下肯定都是这东西了。 我去照了照镜子,果不其然,脸上、脖颈上也是一层厚厚的“黄蜡”,全身摸起来都是油滑湿腻,极不舒服。 但是我心中却甚是喜悦,因为这现象就是道家修炼,讲究清净自然,讲究脱尘离垢,讲究洗筋伐髓的终极修行境界! 人吃五谷杂粮,必然有生老病死,道家为求长生长寿,故山门修炼法术,命门制造丹符,医门研究百草,相门禳凶纳吉,卜门推演易数…… 无论是哪一门,其实都是在治标,而不治本。 比如医门,研究百草,造出药物,人有病症,则对症下药,以达到祛病除疾之目的;比如命门,制造丹符,无论是金丹、银丹,都是为了固本培元,强化人体的筋骨皮肉血,但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造出毒丹,人吃了之后,不但不会固本培元,反而会被毒毙,古时死于此道上的人不计其数,就连众多九五至尊的皇帝,也难逃厄运…… 但是,这些,其实都解决不了若干个根本的问题: 其一,人为了生存而饮食,而呼吸,而触碰万物,人体之内便会一直有脏东西在累积,不断的累积,不管是医门所说的病气累积,或是现代科学所说的细菌、病毒、寄生虫累积,这些都是脏东西,无法祛除干净。 其二,人体各种器官的使用耗损,比如肌肤、血管、骨头、关节,比如心、肝、脾、肺、肾,这些器官只要使用,就必定会有耗损,无论如何吃药用丹,都无法规避这些耗损。 其三,就是人体内的元气,不断变化,由小而大,由盛而衰,外力即便强求,也难有很大的作为。 但脱尘离垢,洗筋伐髓,便是以修为代替丹药之力,直接奔着人体根本而去的! 就好比我现在这身上三千余毛孔排出来的“黄蜡”一样的东西,就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吃五谷杂粮所累积在体内无法祛除的脏东西! 而体内元气的耗损,也由体外大周天进行补给。 至于身体器官的耗损,若我以气滋血,以气驱血,再行以玄武息之功,极少呼吸、心跳,用毛孔行大周天,那么心脏和肺腑的使用就会急剧减少,耗损也可以忽略不计。 我体内若无杂物、脏东西,那么肝脏、肾脏不用排毒,也几乎没有耗损;我要是再施以辟谷之术,不进食,那么胃脏、大小肠道、食管、胆囊、胰腺就没有耗损。 当然,这些都是理想的状态,但并非是不可以企及。 陈抟老祖的睡功,应该就是这种状态。 所以说,要想长寿长生,必须要修炼修行,要会诸般法门,比如御气,比如玄武息,比如辟谷,如果做不到,而妄想看一本天书,吃一些丹药,就长生不老了,那当然是痴心妄想! 而凡是让人这么信以为真的所谓术士,无一例外,也全都是江湖骗子! 道家虽然讲究清静无为,却绝不是在说不劳而获。 就连传说中的玉皇大帝,也是广修亿劫,历经千万年的苦楚,才能享用仙丹、蟠桃,才能与天地同寿…… 扯得远了,言归正传。 我练了这《屠魔经》上的法门,自觉修为又已经提升许多,至少已经是超出了天默公的半圣水平,心中虽然欢喜,却也没有喜不自胜。 因为,我的心,也已经静了下来。 满身上下都是脱尘离垢、洗筋伐髓出来的脏东西,臭不可闻,而床头上还有一件虎渠梁事先准备好的宋服留着,我索性便脱了衣服,用屋子里的水,将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然后又穿上了那一件新的衣服,准备带上伍子魂鞭和青藤药葫,出门去找虎渠梁,让他带我去彻底消灭千年尸王。 这种状态下,虽然还没有看见千年尸王究竟是何等高深的道行,但是我心中却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能将其彻底消灭! 但是,我刚穿好了衣服,就觉得周围有些不对。 这感觉相当明晰,来自于床下。 此时此刻的我,耳、目、口、鼻、身、心都已非之前可比,六意早已经更上层楼。 那床下,似乎有股阴风,又似乎有人声传来。 我立即想起来之前做的那个怪梦,无缘无故,绝不会有如此异梦,床下怎会有黑气冒出,怎会有人手抓我? 念及此,我便将床直接挪开,去看那床下究竟有什么玄机。 床下,铺着一层石砖,我凝视片刻,又踏上几步,已然察觉下方有异。 依着天眼判断,揭开几方石砖,竟露出一片黑黝黝的铁板来。 再以天眼瞩目那铁板,下方隐隐似有黑气氤氲而生,更奇的是,黑气之中又裹卷着两股青气,不,应是三股,其中一股青色偏灰,已近乎被黑气淹没! 果然有玄妙! 我以相味之术嗅了一嗅,一股臭味幽幽入鼻! 略一品相,我心中便是陡然一震,这是变尸的味道! 为数众多的变尸之味! 且变尸之中,尚有道行绝高者存在!(未完待续) 第五八二章 屠魔洞现 众多的变尸之味已经令我惊奇,这里是天符隐界,为何会有如此众多的变尸之味? 而那道行绝高者的存在,更是让我心念大动! 是千年僵尸王! 不会再有别的可能,因为这股修为,是高于半圣的存在! 就连太爷爷天默公也不是其对手! 除了千年僵尸王,应当再无其他可能。 去还是不去? 以相气和相味来断,拥有这修为的变尸,当在三公里之外,十丈之下之地。 这铁板之下,便有曲折蜿蜒的通道。 显而易见,这通道应是虎家设下的。 机密之事,他人无从知晓。 谁会能想到,寻找千年尸王所在地的入口处会是在虎家宅院中静室内的床下。 若是天符隐界有好事者,想去寻找千年尸王,也只能从虎家入手,但是从虎家入手,又岂是那么容易?这就保证了千年尸王不被搅扰,所以设在自己家里,虽然看似极其危险,却又极其安全。 也怪不得虎渠梁会让我在这里修行,他的打算应当是等我修行之后,便从这里入内,去寻找千年尸王。 只是,此时此刻,我却再不想让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陈汉昌、老爸和江灵跟我一道前去寻尸。 因为那千年尸王的道行实在是太高! 在道行极高的时候,再往上进,难度堪比登天,所以,每进步一点,便是极大的跨越,就好比天默公以其半圣修为,要伤天佑公、三爷爷陈汉昌和老爸,不说易如反掌,也可以说是毫无难度。 这尸王的道行,积累近两千年,比天默公尚高一筹,如果天默公等人与我同去,稍有不慎,若是被伤,那便是致命之伤! 不,不能让他们去了。 如有危险,还是我一力承担。 就算是到时候敌不过对方,走为上计也可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我便揭开了那铁板,下面是一条斜斜向下的机关地洞,我一跃而入,机关地洞行至尽头,相接者又是一条平直的密道,走过约摸两里之后,看见的却是一处石门,石门上又有虎家特有的命术符箓锁镇,破不了这符箓,便进不得石门。 我伸出手,轻轻一碰,体内阴阳极气随心而动,那符箓顷刻间便已飘然落下,自燃成灰。 再轻轻一推,石门便开了。 门后,则是一条干涸了的地下水道,走在其中,仍觉有些潮湿,变尸之味,也越来越浓了。 沿着那水道再走数里,方才到了正地,一尊刻满了符箓的大磨磐石,死死封禁住的地下穴道! 磨磐石旁首立着一碑,碑上刻着一行五字:“虎家屠魔洞”! 屠魔洞…… 我的目光直透那磨磐石,这是一处大手笔,命术大手笔,只一眼,便能看出,单单是有锁镇之力的符箓,石上便有两百三十七道! 层层锁镇之下,仍挡不住一股冲天而起的尸气,汩汩冒出! 原本我看到的青气,在这里,看的也更加浓郁。 既有尸气,又有青气,难道这屠魔洞中既有尸王,又有高人? 单以符箓尚且镇不住尸王,还要靠人力维持? 尸王啊尸王,你果然配得上屠魔洞的这一个“魔”字! 僵尸为十种变尸之一,乃是一大类,曾经有人将僵尸根据躯体颜色分为紫僵、绿僵、红僵、黑僵、白僵,这些僵尸的道行也是由弱到强,逐级相差。 但是这些僵尸无论如何,也都在世人修道者功法的可控范围之内,不出意外,均可以绝灭之,不会形成什么大乱。 但是,在这五种僵尸之上,却还有一类,不归常属,乃成为“魃”! 魃,又称旱魃,道行纵横千年,传说中可飞天入地,杀龙吞云,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古书称之为“魔”,或称之“尸王”! 对于寻常僵尸,一把烈火烧干烧尽,便可永绝后患,根本不用再存放。但是,对于尸王,却是以寻常烈火无法绝灭的。 因为尸王虽然是身死而尸变,但是却因修为极高,而有生前神智未泯,绝不可等同于普通僵尸。 尸王对于生前身死魂灭之事记忆尤为清楚,因此怨恨极强,号称魔念,魔念最难消,若是以凡火烧其躯体,而不泯灭其魔念,那么即使是将其躯体烧毁,魔念仍能存在,稍稍附着于人身或者其他尸体之上,则假以时日,尸王又生,如此循环往复,难以彻底灭绝。 所以要想将尸王彻底消灭,就必须同时消除魔身和魔念! 有无方法? 有! 只需道法绝高者,以自身的阴阳二气从目、鼻、口中喷出,用精、气、神炼成三魄,再与凡火拱与一处,成三昧真火,才能将其彻底消灭! 玄门术界罕有人能炼出三昧真火,一是没有阴煞、阳罡两股极气,二是目、鼻、口中气路不通,无法从中同时喷出二气,三是魂力境界不够,无法与精、气、神祭炼三魄…… 在没有修行《屠魔经》之前,我也无法祭出三昧真火,无他,只是因为目、鼻、口中气路不顺,无法从中同时以一意喷出二气,但是,现在,可以了。 由此可见,虎家人,从进入这天符隐界之后,便无人能真正领悟到《屠魔经》的真意,或许便是那书中的译文害了他们,否则,这千年尸王哪里会等到我来消灭。 也正是因为虎家人无法消灭尸王,所以才有了这个屠魔洞。 洞口上盖着的那直径丈余,堪称巨大厚重的磨磐石,斑驳陆离,纹路纵横,单单是水汽侵蚀,已有六百余年,确是老物! 磐石上镌刻着二百余道符箓,奇文怪字密密麻麻,各色图形星罗棋布,符箓之中,一股磅礴凌厉的气息隐隐盘踞其上,似是要脱缰而出! 虎家千年的命术底蕴,果然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在这天符隐界蛰伏,回到万丈红尘中,茅山、阁皂、天一、清微等门阀,也当退避,弗敢与之争锋。 我缓缓绕着这磨磐石盖踱步,只走完一圈,刚回到初时所在,便觉两股阴气自下而起,往下看时,只见两条枯骨手臂猛然伸出,一把便抓住我的双脚脚踝,扣紧如铁箍! 与此同时,磨磐石盖周遭,数道白色光芒瞬间迸射而出,团簇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拦腰扫来! 我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刚才看那盖上的符箓时,便知这锁镇之中,危机重重,若不破解,难以启开磐石之盖,所以我刻意绕着磨磐石盖缓缓行走,同时以周身毛孔发散生气,为的就是让这磨磐石盖上的符箓感受到侵入者的存在,从而激发其所隐藏的符箓之力!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符箓之力甫一显现,破绽,便也在我的天眼之中,同时出现。 气随意动,从心所欲。 只一震,脚踝上的两条枯骨手臂已然散落。 神目如电,日辉月芒。 只一看,磐石周遭迸射而出的白芒便尽数消失。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脑后阴风猝起。 我略一向前,再回首而望,只见一具直立的骷髅已悄然显现,闪电般朝我袭来,那骷髅的手臂直挺挺地伸着,十根尖锐锋利的指头利箭般朝我额上刺来! 那原本应是刺在我的后脑上的。 “请君安息。” 我口念四字,左手伸出,屈指一弹,一道罡气从中冲穴出,风拂山岗般打在那骷髅之上,那骷髅一愣,登时止住。 “簌簌簌簌……” 一阵灰起灰落,眨眼间,已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走到磐石近前,看着那些符箓,深深一揖,道:“虎家的诸位前辈,晚辈麻衣陈元方,自知这是诸位集六百余年之力而下之大手笔,然今日势迫,不得已而强行泯灭,并无他图,只为彻底绝灭尸王,故此还望见谅!元方再拜!” 这是虎家的符箓,专为锁镇屠魔洞中的尸王而设,设下之后,就不愿意再被人破坏,除非有朝一日,能彻底灭掉尸王的人出现。 那么此人,也就是能将符箓彻底毁掉的人。 毁不掉符箓,也就不是尸王的对手,这一点,倒是和虎渠梁的要求一致,你悟不出《屠魔经》的真谛,也就不要去找尸王了。 虎家人,为了陈丹聪的承诺,真可谓是牺牲良多,让人敬服! 我把手缓缓放在那磐石之上,双手。 我已经看出,这符箓虽是层层而设,设立者又非一人,更非一日一月一年,但整体下来,竟是个太极图! 图中阴阳两眼皆在,都处要冲,阴阳循环,生生不息,要破此符,先毁其眼。 左手阳,右手阴,气出,眼没,图消,符灭。 我手也不回,直接扣住那磐石,用力一揭,万气贯穿于双臂,两脚好似生根在土中,沉腰下肩,三千六百毛孔悉数张开,元气吞吐不息,集起不止千斤巨力,口里大喝一声:“起!” “咔——咔——咔咔咔!” 磨磐石盖轰然而起! 落! 一方圆洞现于眼下! 屠魔洞,开了!(未完待续) 第五八三章 北水老石 我再不迟疑,纵身一跃,跳入洞中。 风生于两胁之下,不尽凄寒。 洞壁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片刻功夫,我便已脚踏实地。 这屠魔洞很大,而且越往下越大,我双脚落地处,方圆足有三丈。 青气、黑气兀自蒸腾,洞中,却空无一物。 干干净净的,就像是一处刚刚打扫过的地下静室。 尸王在什么地方?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相较于尸王,我更想看看,那青气的来源,是什么存在。 从天眼中来看,两股青气的来源,是洞底往上一丈之地的洞壁之中。 两股青气,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出自两个人身上,而且是两个活人! 我心中无比诧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屠魔洞中存在? 而且,看那洞口处的磨磐石锁镇,应该已经有六百多年从未被打破过了,这里面如果有活人,那也应该是洞口封锁之前下来的,但是活人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存在六百多年? 突然间,我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恍然大悟! 到这屠魔洞,一定还有别的入口! 那两股青气的主人,也一定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迟疑,摆个稽首势,左手捏“真武大帝带剑指”,右臂连同手腕、手掌,当做拂尘,横扫纵劈,左撩右拉,上缠下抖,如是几番,手法变幻,左手在空中虚画,又捏出一个“金叉指诀”,朝着那青气出处戟指一弹,麻衣相术彻地功立时发作! “轰!” 那洞壁,陡然之前便爆一声响,竟然炸开了! 我双眼微闭,看着扑簌簌落下的土,心中暗道:“这不是我彻地功的效力!” 因为青气已经挪动了位置,是那两个人在移动! 他们觉察出了我的存在。 在我发动彻地功的一刹那,也一并出手,洞壁破开时,人已经跟着不见。 尘土飞落中,我看见一条不算宽阔也不算狭窄的黑道,从洞壁破开处,延伸往外,远远而去。 那两个人是从这条蜿蜒小道逃遁了? 不是。 因为洞壁破开处,小道右首,也有一处绵延向里的小洞。 这洞口处落下的土,是新土。 也就是说,这小洞,是刚刚打出来的。 能如此之快地打出这么一个洞来,即便是穿山甲,也自叹不如。 如果说是人,那必定是山术高手! 以山术土法,开凿地洞,所以才会用刚才那爆炸也似的响动。 只是人呢? 不用再找,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脑后! “轰!” 又是一声响,我急回头,两道影子,已经闪电般欺来! 一左一右,一大一小,两股风,一阴一阳,都是纯正的山术法力! 五雷法,青冥术! “咔嚓!” “呼!” 左首,一道电光闪现,如山舞银蛇,直劈我左半个身子! 右首,一道鬼火闪现,如暗夜幽灯,径奔我右半个身子! 这是那两个人在洞壁周遭又打出了一个洞,然后钻行至我背后,破土而出,又同时出手袭我! 来得好! 我也不躲,左右手同时挥出,中冲穴,两股气倏的弹出。 瞬息间,光灭火消。 “咦!” 两道人影掠过我的身子,在我身后发出一声惊叹。 “老石,再来!”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又尖又高,震得我两个耳朵都有些不舒服。 “曾老太爷,别来了!” 我赶紧扭过头,大声喊道:“我是麻衣陈家的人!” “啊?” 两道人影落了下来。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男的又矮又小,女的又大又高。 男的生就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只有额头极其饱满,甚至已经凸了出来,两颊深陷,皮肉无光,一双眸子,倒是莹莹发亮。 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那一双发亮的眼睛,是以山术练就的灵眼! “你是麻衣陈家的人?你认得老夫?”那又矮又小的老者用金石摩擦一样的尖锐铿锵之音问我,又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好像是要把我看透,却似乎又有些捉摸不透。 我笑道:“前辈应当姓曾,晚辈并没有说错吧?” “没有,没有。”那老者摇摇头,越发诧异道:“你,年轻的很啊!有三十岁?” “尚不足两纪。” “还不到二十四岁!” “老怪。”那老者旁边的高大女人道:“你不觉得这少年有点像一个人吗?” “谁?” “陈天默啊。” “嘶……”那老者倒抽一口冷气,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小子,你究竟是谁?” “晚辈麻衣陈元方,拜见曾老太爷,拜见棋盘石前辈!” 我双膝着地,朝着那老者磕了一个头。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已经呆住了。 那矮小老者不是别个,正是冀北曾家的前任家主,术界人称不死老怪,昔年五行六级中的北水——曾天养! 也就是我奶奶曾子娥的亲生父亲! 刚才“啊”了一声的人,就是他。 以青冥山术,打出地火烧我的人,也是他。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不但是他的存在,他的相貌,还有他的法术。 他失踪了多年,不但是奶奶找不到他,曾家找不到他,天佑公找不到他,五大队找不到他,就连曾经假扮晦极的三爷爷陈汉昌,也全无他的消息,谁会料到,他竟然进入了过虎口,藏在了天符隐界,更身处屠魔洞中! 我也一直以为曾天养必定是身材魁伟、相貌英俊之人,毕竟曾子仲和曾子伯的身材都相当高大,奶奶年轻时候更是漂亮非常,生父应当不差。却不料,曾天养竟然是这等模样。 但是这惊诧也只是片刻,因为打量无多,我便已经看出,曾天养是因为修炼了辟谷之术,缩骨易筋,数十年积淀下来,才成了这般模样。 第三惊诧于他的法术,竟是走阴柔一路,青冥术打出来的地火,带着幽幽鬼气,真是阴森可怖!不过他在五行六极中号称“北水”,水性至阴,倒是也符合他所用的术。 曾天养已经从惊愕中醒悟过来,上前一把将我拉起,道:“你是陈元方,你是汉生和子娥的孙子!” 我顺势起身,笑道:“回禀老太爷,是我!” “哎呀!是他!真是他!”曾天养朝着那高大女人叫了起来:“你看看他,他都这么大了!” “你怎么不说说你都这么老了?”那高大女人笑了起来,道:“更让人惊讶的是,才这般年纪,怎么修为还要在我们之上?陈天默怎么教的你?” “对呀,你是怎么炼的?”曾天养道:“我都看不出你的气!好像没有什么气,本事却又这么高,我们两个出手,都治不住你!” “老太爷,这些说来话长,恐怕一时间也说不完。”我心中有事,不愿意多耽误时间。 “喔……“那你说说,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曾天养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放开。 我道:“晚辈是猜的,山术如此之高,腾挪之际又依稀可见舅爷的影子,晚辈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人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棋盘石呢?”那高大女人道。 我笑道:“也是猜的,晚辈从五大队那里得来的消息,多年前,曾老太爷与十大杳人的棋盘石前辈约定一战,随即一起失踪,从此以后,术界再也找不到曾老太爷的人,也再没有找到棋盘石前辈。晚辈便猜,棋盘石前辈必定是和曾老太爷在一起的。” “猜的好!” 曾天养笑道:“都被你猜中了!说说,你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会到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太爷,还是先说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吧?”我沉吟道:“晚辈来这里,本是要做一件生死攸关之事!可是见到你们以后,我再仔细想想前事,似乎是落入了他人的彀中!” 我所说的“他人”便是虎渠梁。 因为虎渠梁曾经说过,天符隐界与外界隔绝了六百余年,里面的人从来都没有出去过,外面的人从来都没有进来过,现在看来,岂不大谬? 曾天养和棋盘石就在这里,他们两个是活生生的例证,推翻虎渠梁话的例证! 既然我们一进来,虎渠梁就能发现,那么曾天养和棋盘石进来时,他到底发现了没有?他若是没有发现,什么原因?发现了,却对我说谎,又是什么原因? 再一想他先前的举止行为,似乎有种种难以推度之处,而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老爸、江灵还跟他在一处,我不禁忧心忡忡。 曾天养与棋盘石面面相觑,道:“元方,我们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道:“我慢慢问,老太爷慢慢回答。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知道。”曾天养道:“昔年,我和老石一战,七天七夜,不分胜负,谁都不服气,便约定了一起遁世,一起修行,然后再接着比试,非要有一天分出个高低来!我们找了好多地方,都不满意,最后机缘巧合,在无意中发现这里竟有个天然屏障挡住的世外桃源!”(未完待续) 第五八四章 尸王显迹 我看了看曾天养,又看了看棋盘石,那棋盘石年纪应该也在百岁上下,只是单看容貌,却似在五十岁左右,虽是女人,却生的高大,眉目之间,英气勃发,并不输于任何男子,当真是世上奇人! 这棋盘石,真名当然不叫棋盘石,棋盘石只是术界中人送与的绰号。 只因此人平生极好棋道,年轻时,曾随身携带一方石制棋盘,走遍江湖,广寻南北国手相弈,始终未曾落败,寂寞之余,砸毁棋盘,弃尽黑白,专一向道,痴迷山术……但棋盘石这一称谓,却是被术界中人给记下了,真姓真名,反而渐渐被人遗忘。 曾天养跟她不打不相识,两个都是山门中人,且都已臻至绝顶高手之列,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惺惺相惜,由对手而成朋友,由朋友而成知己,竟然再不舍得分开,这一斗,便斗了二十余年,二十余年,无恨无爱,可谓是尽得人生洒脱之乐也! 这种情谊,人间罕见,我在心中暗赞一番,又问道:“曾老太爷见到的那天然屏障,是不是一处像极了虎牙的山壁关隘?” “是。”曾天养道:“就是那里。” “那个地方我们称之为过虎口。老太爷可曾见到那里布置的天符?” “当然。”曾天养道:“那天符好生厉害!我和老石,借着我的灵眼,推演了三天三夜,耗尽心神,方才侥幸找出了一处漏洞,然后从那里进得此中。” 我心中暗自思忖,那过虎口的天符障碍,非比寻常,不是我自己骄傲,而是我亲自与那天符较量过,以其符力,放眼世上,除我之外,应该是无人能解。 即便是拥有灵眼也解不了。 天默公和天佑公都在外见过那天符的厉害,他们二老尚觉棘手,天佑公更是曾经铩羽败北,何况他人? 曾天养和棋盘石,一个是五行六极中人,一个是十大杳人之一,道行之高,虽然也近乎超凡入圣,但是,两人之中,无论是谁,至多与天佑公不相伯仲,其中任何一个,破解天符,找出漏洞,恐怕还是有些力所不能逮。 一个人破解不了,两个人加一块,也仍旧破解不了,因为这绝非是人数多少的问题,不是一加一大于一,而是一加一,仍旧是一。 就好比一个人想用手指击穿一方岩石,击不穿,又来了个与之力量相媲的人,一起用指头去戳,同样还是穿不过。 但曾天养和棋盘石竟然进来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是什么问题? 我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但是却还不能完全确定。 沉吟片刻,我又问曾天养道:“老太爷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遇着什么人?” “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曾天养笃定道:“我们进来之后,走了许久,才看到有人烟,还都是古人先民风采,我和老石惊奇了许多天。” 没有遇着一个人,自然是连虎渠梁也没有遇到。 可是以虎渠梁的本事,有外来者踏足此中,他怎么会发现不了? 我们一行人进来的瞬间,他便出现,而且还说与天符有所感应,那么曾天养和棋盘石进来时,他到底是真的没有发现,还是发现了,却故意不现身? 若是发现了,却故意不现身,原因何在? 暂存疑惑,我继续道:“老太爷后来有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曾天养道:“我和老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敢造次,因此一路上都隐遁行迹,暗中观察,几天下来,我们发现这里的人,应该是一个隐世巨族的后人,我和老石还猜测,这个隐世巨族,应当是昔年的灭尸虎家!” “您也知道灭尸虎家?” “当然知道,昔年灭尸虎家与麻衣陈家世代交好,术界至今尚有轶闻流传。”曾天养道:“我也听过你们陈家古老相传的一个说法,最后一个神相陈丹聪,曾经与千年尸王有过一战,战后,神相陨落,天书遗失,尸王不见,就连灭尸虎家也一并杳杳无踪。所以,当我看到这里的人似乎是虎家先民的后代时,着实好一阵激动。”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道:“那老太爷又怎么会到了这里?” 曾天养道:“因为我看见了一股黑气,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灵眼,灵眼能望气——” “晚辈知道。” “嗯,那黑气非同小可,绝不是一般祟物能发散出来的。”曾天养道:“我心中惊诧,又想,既然这里是灭尸虎家隐居处,又有这么一股黑气存在,那必定就是千年尸王了,千年尸王还没有被彻底消灭!于是,我和老石便以山术土法钻地取洞,一路潜行,到了这里。” “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 “那尸王呢?” 曾天养道:“我和老石也奇怪,明明能看得到黑气冲天,进得来时,却又找不见尸王。” “找不见尸王……”我喃喃道:“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虎渠梁……尸王……难道虎渠梁就是千年尸王?他那摄人心魄的冷意,还有种种奇怪的表现……不对!他没有黑气,我看不到他身上的黑气,他不是尸王,黑气在这里,尸王也在这里……” “元方,你在说什么?”曾天养诧异道:“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晚辈也是为了千年尸王而来的。”我道:“为了消灭千年尸王而来!我也看见了它的尸气,所以来到此处,它明明应该就在这里,可是为什么又找不到呢?” “你炼成了灵眼?”曾天养道盯着我,不胜惊讶道:“你刚才对付我和老石的时候,用的是你们陈家相术中的彻地功,这是老不死的牛鼻子(天佑公)的拿手好戏,却还不如你施的醇厚平和。不行!你非要给我说说,你究竟练得是什么本事,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气?” “我也没练什么本事,就是练气。”我道:“又有些过目不忘的小聪明,看透了《义山公录》,功力到了,许多本事,自然就能施展出来。” “一法通,万法会,莫非是神相天书?”棋盘石忽然瞥了曾天养一眼,道:“这小友是不是找到了神相天书?学到了麻衣相术的全挂子本事?” “当真?”曾天养登时讶然地看着我。 “神相天书找到了。”我道:“可是,是假的,书中无字。” “天啊,真的找到了!”曾天养激动地尖叫了起来,道:“傻孩子,那不是真正的无字,那是无字天书!那字,是要用天眼才能看到的!” “老太爷,那书,是真的无字。”我苦笑道:“我的眼,就是天眼。” “天眼?”曾天养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将眼中日辉月芒一闪,曾天养立时闭合眼睛,转过脑袋,两眼中泪水迸流,棋盘石在一旁道:“日月当空照,当真是天眼!” “好晃眼!”曾天养揉着眼,道:“好小子,差点闪瞎我!” “对不住,对不住,老太爷。”我赶紧敛住目光,连连道:“我无礼了,是我无礼了,我就是想让老太爷验证一下我的目法,绝非有意要伤您。” “他没事。”棋盘石道:“他这眼是灵眼,也是沙眼,在这里打洞久了,最怕异光直射入目。” “我没事。”曾天养挤了挤眼,道:“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看不到你的气了,你的修为应当是到了浑然天成的地步,和光同尘,返璞归真,反而没有什么气了。只是,元方,你的天眼,也看不到尸王所在吗?我和棋盘石可是在这里呆了许久了,辟谷三百九十八日,就是想守株待兔,但是到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异动,要不是你来,我们还在修行呢。” “这样啊……” 我逡巡四顾,又相了一回气,这一回,我看得更仔细了些,目光,一寸寸移过眼下土地,曾天养和棋盘石见我如此,知道我在用功,便也不再说话。 相了一遍之后,仍觉这里就是黑气的源头,但是却不见有任何具体的可疑之处。 黑气,像是从每一寸土中散发出来,然后凝聚成束,涌喷而起。 总不能这土地的每一寸,都是那尸王吧? 嘶…… 每一寸土地,都是尸王? 我的脑海再次转过这个念头时,眼皮忽然一跳,目光幽幽亮了起来。 这土地的每一寸,为什么不可能是尸王? “越是想不到的事情,就越是可能存在。”我微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曾天养诧异道:“元方,你在说什么?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我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尸王。我拿的是轩辕八宝鉴,现在,就用这轩辕八宝鉴,让它显形!” “轩辕八宝鉴?”棋盘石惊诧道:“是上古时期黄帝督造的那面镜子?” “对,传说中的照妖镜。”我笑了起来,扬着手里的镜子,当空下照。(未完待续) 第五八五章 真假尸王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內外,轩辕独尊! 鉴有金光,覆映众身。视而不见,听之毋闻。天地包罗,群生滋真! 诵持难辍,身发无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祇朝礼,役使雷霆! 魑魅丧胆,精怪亡形。內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澄澈,五气腾腾! 今以吾之精诚,化青天之白日,望期金光之速现,明照众生之俯仰!” 我手持宝鉴,一念侵入,口中朗声而诵。 这是在观音庙时,太虚子施展镜花水月幻术时念诵的咒语,是用以催动轩辕八宝鉴灵力的咒语。 我以一己之念摄入镜中,又念了这咒语,当空照着这屠魔洞的土地,片刻之间,镜中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残躯断臂,白骨黑肉,满地尸骸,支离破碎! 我就站在这尸骸之中,站在这尸骸之上! 一股股黑气,从各处汇集聚拢,氤氲而生! 这便是尸王! 这果然就是尸王! 曾天养与棋盘石看着轩辕八宝鉴中之像,已经目瞪口呆。 “这千年尸王,怎么会成了鸡零狗碎的东西?”曾天养喃喃道。 “将近两千年的道行了,也许是学会了和光同尘?”棋盘石道:“咱们还要不要站在这里?我可是有些不舒服。” “走!”曾天养道:“咱们先作壁上观!” 我们三人一跃而起,屠魔洞的壁上恰巧有三个洞,我们三人各立一处,都望着下方。 以天眼来看,地上还是土,土中有不尽的黑气而已。 棋盘石道:“老怪,咱们在这里呆了一年有余,竟然不知道尸王就在脚下!” “尸王就是土,土就是尸王,我能望见尸气,却望不见尸身,可不是作怪!”曾天养又看向我,道:“元方,就连你的天眼都看不穿尸王真身是土,这镜子却能照见!真不愧是上古宝物,奇哉,奇哉!” 我道:“天眼所见为实,宝鉴所示为本。实者,土就是土;本者,尸化作土。我想这尸王可能是被陈丹聪以大相术给锁镇的时间太久了,又在这屠魔洞中湮没数百年,光阴磋磨,尸身散落,化归尘土了,但是这尸王毕竟是尸王,身体虽然腐烂,但是魔念却难以消除,散落土中,仍旧维系,所以还有黑气冲天,昭示其祟性。” “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曾天养道:“不过这样子,倒也好过它本体仍在。最起码,彻底消灭它的时候,不会有争斗。” 棋盘石叹道:“魔念最难消解啊。” 我道:“让晚辈来试试。” 血金乌之宫中,陈丹聪的魂念曾说过,消灭尸王肉身可以用罡气,绝灭其魔念,却需要以三昧真火。 现如今,尸王的肉身已经彻底腐烂,只剩下魔念残存土中,那便需用三昧真火了。 《义山公录》中记载此术,我知其意,却不能用。 领悟了《屠魔经》之后,周身精、气、神,穴、脉、孔,混炼一体,此术可以一试! 我看着曾天养道:“老太爷,晚辈要以三昧真火尽灭尸王魔念,以我心火随气从目中出,是为天昧;以我肾火随气从鼻中出,是为地昧;以我丹田火随气从口中出,是为人昧!三昧随气与我魂念炼作一处,还需凡火作为引子,才能功成!这凡火,还需老太爷以山术火法助我一臂之力!” “好!”曾天养道:“你作法吧,等你三昧火出,我的凡火,也便成了!” 当下,我便调运阳极罡气聚于心脉、肾脉、丹田三处,与魂力祭炼,渐渐灼热时,分作三路,从眼中、鼻中、口中喷出,三股火气在空中集成一团,倏然成形! 曾天养早捏起火诀,舌尖绽血,噗的一喷,入空即燃! 他那凡火,与我那三昧火气拱与一处,腾的便烧灼开来! 这便是三昧真火! 端的是好火! 怎见得是好火? 但觉其,也不热,也不温,也不冷,也不明,也不亮,也不昏,火中有三焰,白似纸,黄似土,红似血,幽幽闪烁,绽放空中,恰似花一朵,恍若性有灵。 我拿眼往地下一看,那三昧真火早知我意,立即便往地上烧去! 地上那土,看似是土,其实全都是尸王尸身化成的腐物,连罡气都禁不住,哪里能受得了我这三昧真火! 火刚落地,便有一股极其难闻的皮肉焦灼臭味窜起,棋盘石立时便掩住了鼻子,曾天养也连连扇动鼻翼,皱眉道:“好臭,好臭!像是烧着了死猪烂老鼠!” “嗷!” 曾天养话音未落,一声嚎叫突然乍起,悲愤凄厉,惨不忍闻,那声响,简直是惊天动地,整个屠魔洞都为之一颤! 我们三人也不禁勃然色变,曾天养已经尖声叫了起来:“不好!你们看这土,土动了!” 不用他说,我和棋盘石也早已看见,那地上的土,正以极快的速度,聚拢而起,倏忽间便成一道人形,立在洞底! 这是一具土人! 有头有目有口有身有四肢的土人! 棋盘石呐呐道:“这尸王还没有死?土,是它的尸身?” “它现在能动了。”曾天养看着我道:“元方,你刚才是不是没有烧掉它的魔念,反而烧掉了陈丹聪锁镇它的术力?哎,不对,它身上有一道青灰之气!” “我,我也不知道……”我看着那土人,也是错愕非常。 “嗷!不识好歹!” 一声嚎叫,连带着含混不清的喝骂,那土人忽然伸出双手,当空暴长,朝我的脑袋掬来! “放肆!” 棋盘石厉喝一声,手诀早起,一道霹雳当空轰响,朝着那土人的双臂风驰电掣而去! “轰!” 土人的双臂登时土崩瓦解,化作粉尘,簌簌而下! “嗷!” 土人张口又是一声嚎叫,落下的粉尘重新聚拢,再次化作它的双臂! 它的两脚植根于土中,两条腿急速伸长,上半身瞬间便越过我们三人,一颗土脑袋高高在上,俯视向下,双手握在颌下,略一动,我便看见四道符飞落而下,分作两处,一符奔向棋盘石,三符奔向我。 这四道符都是隐符! 我的天眼能看见,棋盘石却是看不见。 但十大杳人,岂是浪得虚名? 有些东西,不用看,也能知道。 隐符落处,棋盘石高大的身子蜷缩而退,双手捏诀,山术木法,千叶万绿,枝枝蔓蔓,喷泉也似,从洞壁中陡然生出,葱葱郁郁,早遮住了棋盘石,恰恰托着那隐符! 那隐符好生厉害,只一道,竟压制的棋盘石不敢再出,那洞壁中生出的枝叶,也渐渐枯萎。 我也不敢大意,急急以三昧真火朝袭向我的那三道隐符撩去,火光攒动间,三枚隐符便尽数消散! “好尸王!” 曾天养已经急不可耐地腾跃而起,一掌拍向那土人的后脑,那土人似乎是听见风声,猛然一拧,拼着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却早生生地扭了过去,也是一掌拍出,与曾天养的手击在一起! “嘿嘿……”曾天养咧嘴笑了起来:“咱们做了一年多的邻居,一向少见,今天送你一掌,就当是见面礼吧。” “吼!” 那土人仰面怒嚎,臂膀陡然粗壮,整条胳膊都往前挺近,曾天养脸色一变,身子猛然向后飞去,瞬间,便被那土人按在洞壁之上,整个身子都没入土中! “狂妄!”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御气而行,腾地拔高在那土人之上,奋力加大了三昧真火的催动,倾而向下,铺天盖地的朝其烧去! “啊!莫要烧我!” 那土人怕极了三昧真火,当即缩着身子往下蜷退,同时张开嘴嚎叫道:“神相手下留情,莫要烧我,莫要烧我,我不是尸王!” “神相?” 我愣了一下,这是在说我? 不是尸王? 对了! 尸王怎么会懂如此精妙的命术,刚才那四道隐符,符力完全不下于血玲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哪里还有心思去催动三昧真火,目中、鼻中、口中气息渐断,火也渐渐熄灭。 “呸,呸!”曾天养从洞壁之中钻出身子,吐了两口,骂道:“这个土坷垃,好大的力气!老石,老石,你怎样?” 棋盘石那边的山术木法完全被土人的隐符消耗掉,两下全部折损,棋盘石略有些狼狈地从洞壁中钻了出来,道:“我没事,它,它说它不是尸王?” “我不是尸王!”那土人仰面环顾我们三人,然后双目瞩于我身,道:“神相,你神目如电,难道也分辨不出真伪?” “你说我是神相?”我呐呐道:“我不是神相。” “你是神相!”那土人道:“我见过陈丹聪,陈丹聪的法力也不过如此!我也见过天眼,若非神相,岂能有天眼?若非神相,岂能催动三昧真火?” “那你,到底是谁?”我与曾天养、棋盘石面面相觑,然后问那土人道:“你不是尸王,又怎会尸气冲天?” “我——” 那土人刚说了一个字,一道人影忽然从上飞落而下,一股惊人的凄寒劲风直刺土人脑袋! “啪!” 一声脆响,那土人脑袋从中裂开,被击得粉碎! “陈元方,见尸王而不灭,更待何时?”来人不是别个,正是虎渠梁!(未完待续) 第五八六章 群英毕至 那土人脑袋被打碎,周身崩落坍塌,落地之后,黑气氤氲,并未消亡,土身在魔念之下,立时又重新聚拢起来,更兼其竭力高呼,整个屠魔洞中都爆发出一声悲惨的嗥鸣! “这——两人是谁?” 虎渠梁出其不意,将土人击溃后,才瞥见曾天养和棋盘石,不由得错愕失声,曾天养和棋盘石也惊疑不定地都看着虎渠梁。 我这才断定,曾天养和棋盘石进入天符隐界时,虎渠梁根本就不知情。 至于他为什么会不知情,仍旧是谜。 “我杀了你!” 一声悲鸣,震耳欲聋,那土人倏忽而立,重塑魁伟之形,虎渠梁脸色一沉,双手掬出,又是一股凄风,扫荡而出! “慢!” 我挺身而出,左掌轻挥,一股气自劳宫穴出,无声无息地将虎渠梁的凄风荡开,道:“虎族长,不要打了。” “陈元方,你这是何意?”虎渠梁袖笼双手,面沉如水。 “虎族长,容它说几句话。”我道:“它或许不是尸王。” “它是尸王!”虎渠梁牙齿紧扣,笃定道:“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更确定!” “我不是尸王!你才是尸王!”那土人已然成型,冲着虎渠梁怒吼道:“我是虎渠梁,你是千年尸王!” “你说你见过陈丹聪,那又怎么会是虎渠梁?”我看着那土人道:“虎渠梁,究竟有多少岁了?” “我是虎渠梁,我也不是虎渠梁。”那土人道:“他是尸王,他也不是尸王。” 这几句话说的曾天养和棋盘石面面相觑,我也是不得要领,看着虎渠梁道:“虎族长,你有什么话说?” “哈哈哈!”虎渠梁仰面大笑道:“陈元方,我让你学会了虎家的《屠魔经》,你反过来却跟魔联手,要铲除掉我这个灭尸虎家的族长?” “虎家的《屠魔经》?”那土人一愣,随即道:“虎家根本没有《屠魔经》!只有斩杀尸魔的屠魔符!” 一言未毕,那土人手诀早起,一道隐符破空而出,径奔虎渠梁。 “不知死活的东西!”虎渠梁立身不动,右手上,大拇指甲在食指上一划,鲜血溢出,虎渠梁以食指做笔,在空中陡然一划,也是一道符起,与那土人打出来的隐符撞在一起,彼此形消。 那土人将身一纵,暴长而起,冲着虎渠梁发疯似的袭来,我一跃而起,挡在虎渠梁身前,朝那土人喝道:“不准动手!” 那土人一愣,虎渠梁在我身后却又上前,我回头喝道:“你也不准动手!” “也罢!”土人愤愤道:“我杀不了他,他也灭不了我!神相,请洞察秋毫,他是要借你手,灭了我的!” “借我的手,灭你?”我看了看土人,又看向虎渠梁,只见虎渠梁怔在当场,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异样:“陈元方,你真是要打算黑白不分?是非颠倒?” “这位虎族长,先好好说一回话,又有何要紧呢?”曾天养在一旁似笑非笑道:“不许元方问话,却是什么道理?” “不错。”我冷冷道:“孰是孰非,等我问清楚再说!” 虎渠梁道:“你不信我?” 我道:“现在,我谁都不信。” “看来虎某人是开门揖盗了!”虎渠梁冷笑道:“陈元方,区区两纪小子,分属低我三辈,也敢对某颐指气使!拼着陈、虎两家的情谊,不要了嘛!” “那我的辈分倒是与你一样!”曾天养又道:“你要是不想对元方说,就对我说。” 虎渠梁瞥了一眼曾天养,目光幽冷,也不答话,回首又问我道:“陈元方,你若如此翻脸不认人,也休怪我不讲情面!这尸王,你除也得除,不除也得除,若是不除,你的那些家人、朋友休想安然!” “你制住了我的家人?”我盯着虎渠梁,惊怒交加。 惊,是惊诧,以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老爸的本事,虎渠梁能擒得住他们? 怒,是这虎渠梁果真是身怀异心,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小看我虎家的实力?”只听虎渠梁冷笑道:“陈天默等是厉害,但是要想制住他,也不一定非要出手,我这地方,茶水好喝,檀香更好闻。” “你用了毒?” “真正的无色无味无迹可寻。”虎渠梁道:“我知麻衣陈家相术无双,但凡又有一点点异味,就会被察觉,但是我这香,确实是奇香,闻得此香一夜,可做黄粱十日!更何况天符隐界,有十万众,道行高深者,也非我一人!五老,下来!” 虎渠梁话音刚落,风声乍起,五道人影从上而下,恍如流星坠地,眨眼间,场中已多了五人。 “族长!” 五个老人齐齐躬身。 五人年纪都在九旬上下,面色肃然,各着青、黑、白、红、黄五色短衣劲装,修为之高,凭周身溢出的青气和魂力来看,都已臻绝顶境界! “陈元方,天符隐界,与这五人本事相当者,还有十数众!”虎渠梁道:“有他们看守,陈天默等人就算是醒来,又能奈何?” “好贼子!你暗算我亲家!” 我还未说话,曾天养忽然暴喝一声,手起一式,山术火法炼狱诀,早迸出一道幽光,朝虎渠梁而去! “慢来!” 五老中,黑衣老者、黄衣老者闪掠而出,各出一符,刹那间,地陷水涌,咕嘟嘟好似喷泉一般,却蹿出丈余高,裹着曾天养打出来的炼狱之火,渐熄渐灭。 曾天养“咦”了一声,棋盘石已经叫道:“老怪且退,让我来!” 山术雷诀,刹那间,一道霹雳自空中落下,“咔嚓”炸响之际,已经分作五道,径劈向五老! 与此同时,山术木诀,地下早涌出无数枝蔓,毒蛇一般,将五老脚踝纷纷缠绕! 五老也不着忙,各自飞符,有接雷的,有斩木的,有打人的,有自保的,一时间,五颜六色,大放异彩,倒煞是好看! “轰!” 这边正打的不可开交,一声炸响,洞壁上又破开了一个大洞,早有一道影子飞出。 “又来一个!” 曾天养挺身而出,劈手就是一道火云,闪电般朝着那身影飞去。 “咦!” 来人讶然一声,然后“呼”的一口气朝那火云喷来! 这一口气,恍若平地起风,劲力四透,只一个交锋,便将那火云吹散! “相术——九风歌!” 曾天养一愣,眼前已是千万道白芒崩落,暴雨梨花般激射而来,曾天养将头一缩,双掌合十,肘往后去,猛然揭开,口中爆喝一声:“咄!” 刹那间,整个屠魔洞的温度都降了许多! 爆射开来的白芒登时止在空中,来人身影也立住了,道:“山术——冰雪惊天!莫不是老怪在此?” “是老牛鼻?”曾天养也不打了。 我早看的分明,来人不是别个,正是天佑公! 自打他从屠魔洞壁上跳出时,我就看见了,心中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天佑公骤然出现,喜的是天佑公毫发无损,根本就是无虞之身! 他与曾天养打斗,也只是瞬息万变之事,前后加起来,不过数息时间而已,不分胜负间,两人也认出了彼此,这一来,各自都是欢喜无限! “老怪,你没死啊!” “你都不死,我怎么舍得先死?” 两人抱在一起,又是蹦,又是笑。 这时节,洞壁之中,早又跳下几道人影,却是三爷爷陈汉昌、老爸、江灵和天默公! 这样一来,洞底倒有些狭窄了,我却喜不自胜,那土人和虎渠梁都已经看呆了。 鏖战中的棋盘石双拳难敌十手,已然是坚持不住,正节节败退,天默公一眼看见是她,欺身猛进,两臂挥动,五老猝不及防,早被天默公抓住一个黑衣老者,倒提了出来!反手一印盖下,已是不能动了。 几乎就在同时,三爷爷手中扣着一个风水罗盘,忽的丢出,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又猛然落下,“当”的一响,砸在一红衣老者头上,那红衣老者做梦似的回过头来,神情都有些痴痴呆呆了。 老爸也不甘落后,一个纵扶摇身法,鬼魅般闪到黄衣老者身侧,那老头正在围攻棋盘石,打得不亦乐乎,哪里提防老爸突然现身,突然袭击,当下被老爸的行云拂手法连戳上下十三处大穴,立在当场,泥塑木雕一样,动也不动。 “元方哥!”江灵跑过来,义愤填膺道:“这个虎族长,包藏祸心,不是好人!” 这一系列的变故,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直到黑、红、黄三老倒下,青衣、白衣老者才反应过来,急忙抽身退至虎渠梁左右,虎渠梁却是不慌不忙,冷冷看着场中由闹腾到平静,然后才悠悠道:“诸位不在虎家好好做客,却闯入禁地,这恐怕不是为客之道吧?” “虎族长。”天默公笑道:“主先非主,客才非客。若是我们一行,谨遵客道,夜里熟睡,去嗅你那奇香,恐怕此时已经是幽禁之身了。” 虎渠梁微微一笑,道:“陈天默,你是怎么分辨出那香有毒的呢?” 天默公道:“本来无事,可端茶的手,缘何一抖?”(未完待续) 第五八七章 丹王觉醒 虎渠梁环顾我们道:“就是因为我的手抖了一下,你们就把我当成了歹人,甚至当做了尸王?” 天默公道:“也没有,只是你在煮茶、斟茶的时候,从头至尾都很稳,只有端茶壶的那一刹,手抖了一下。为何?心不稳,手便不稳,心中若有鬼,身上便掣肘,手才会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从那以后,我防着你罢了。熟料足下果让人失望,茶中无毒,香中却有毒。” 江灵道:“我们本来不知道香里有毒,是三爷爷怀疑,点燃后,都以锁鼻功止了呼吸,又让小言先嗅了嗅,小言便沉沉睡去,怎么都唤不醒!” 天佑公道:“然后我们才知道你包藏祸心!先去元方所在的房间,没有找到元方,却发现了来这里的暗道,进得暗道,来至屠魔洞,我们也没从洞口处下来,而是找到了另一处密道,潜伏至此。” 曾天养道:“那是我和老石以山术土法弄出来的。” 天佑公道:“老怪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不见你,你还是改不了挖洞的习惯。” 曾天养正要反驳,天默公咳嗽了一声,道:“亲家翁,咱们稍后再叙家常。先听听这位虎族长作何解释吧。” 天佑公只是笑,曾天养却也只能作罢。 只听那虎渠梁道:“你们既然怀疑我,又怎么敢让陈元方孤身一人进我布置好的房间?” “因为我不怕他出事。”天默公道:“他比你聪明,也比你道行高,你奈何得了他吗?” “哈哈哈!”虎渠梁又笑了起来。 天佑公道:“你狂笑什么!” 虎渠梁道:“我笑你们愚钝!端茶时我手抖,是因为我已多年未曾为人煮茶、斟茶!我为你们点香,是因为你们常去观望陈元方,我怕你们搅乱了他的清修!我若是尸王,我为什么要把《屠魔经》交给陈元方,让他学会了无上法门!我若是尸王,又为何这天符隐界的所有人,都认得我?我是虎渠梁,真真正正的虎渠梁!可笑你们自谓高人,尸王就在眼前,只剩魔念未消,你们却在这里护敌伤己!” “我才是虎渠梁!”土人怒道:“臭尸,无耻之尤!神相,你神目如电,天眼昭昭,请破此贼真身!” “我是尸王?”虎渠梁笑道:“陈元方,你双目已是天眼,请看我身上之气,再看它身上之气,究竟谁有尸气?” “它身上有尸气,你身上只有青气。”我淡淡道:“但是魔是佛,在乎一心,也并非全在于气。虎族长,你也先别恼怒,我问你,你为何把我安排在有屠魔洞入口的静室中?休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那静室中有屠魔洞的入口,你是虎家族长,你若是不知道,还会有谁知道?” “我自然知道。”虎渠梁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你在那静室中修行,就是为了让你在修行成功之后,独自一人下来伏魔,因为伏魔,非依仗人多,而是依仗道行深浅,你的那些家人朋友,不适合同来。刚才我也说了,就是怕他们扰乱你的清修,所以我才以那奇香让他们昏睡,那奇香只助睡眠,并无他毒!” “那你进来过这个屠魔洞吗?” “进来过。” “那屠魔洞口的磨磐石锁镇,为何六百余年都无毁损?” “那是我虎家历代先祖布置下来的,只允我虎家人自由出入,我若进来,不需毁损锁镇,这也恰能证明,我就是虎家之人。” “那你见过这土人吗?” “没有。”虎渠梁摇头道:“我来此地,不见一物,根本不知尸王在何处,但是自远祖以降,代代相传,尸王就在屠魔洞中,我见不到尸王之身,以为是昔年陈丹聪锁镇之故,或许开了天眼之人,就能找到它了。” “你胡说!”土人咆哮道:“虎家五老听着,我是虎渠梁!我来此地,遇见尸王,被尸王魔念侵占了本身,我却成了孤魂野鬼!在此地只能以怨念聚拢祟土,成就我体,这屠魔洞口有虎家符箓,专一锁镇祟物,我出不去,但是这尸王也灭不了我,我等着有朝一日,你再来,我要讨还公道!” 虎家五老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虎渠梁却笑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若是尸王,出了这屠魔洞,将你留下,你又出不去,我为何又要大费周章,让陈元方学《屠魔经》,找他来灭你?是好让你揭穿我吗?” “你不灭我,你良心不安!”土人叫道:“再者,虎家没有《屠魔经》!” “我良心不安?”虎渠梁笑道:“我若是尸王,又有何良心?” “你!”土人语竭词穷。 我却笑了笑,道:“土人,暂且叫你土人——你刚才说见过陈丹聪,请问,你若是虎渠梁,只不过百岁左右,又是如何见的六百年前的陈丹聪?还说识的他的手段?” “我……”土人呐呐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奇怪,但我确实有这道记忆。” “尸王被陈丹聪所镇,当然有这记忆。”虎渠梁道:“自己说漏了嘴,这谎,恐怕是圆不上了。” “圆谎?”土人又要发作,我却抢先说道:“他没有说谎,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相信他的话。” “你信他,不信我?”虎渠梁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不错。”我道:“我信他是虎渠梁,而你,不是。” 沉默。 所有人都沉默了。 屠魔洞中瞬间一阵难捱的死寂! 我盯着虎渠梁,虎渠梁也在盯着我。 “缘何?” 良久,虎渠梁才问出了这两个字。 “因为你做了太多的事情,欲盖而弥彰。” “什么事情?” “比如,煮茶,斟茶。” “这又掩盖了什么?” “僵尸畏火。”我道:“不管僵尸的道行有多高,都会畏火,这是天性,就好比老虎,再厉害,也怕火。你的手抖,不是因为你多年未曾给人煮茶,斟茶,也不是天默公说的你心中有鬼,而是你发自内心的害怕,所以你才会颤抖。其实,你煮茶是为了向我们证明,你不怕火,不怕火的,当然不是僵尸,但你到底是稍稍出了一点瑕疵。这就是第一个欲盖弥彰。” “哦?”虎渠梁波澜不惊道:“你这一张嘴,几乎将我绕晕。第一个欲盖弥彰,难道还有第二个?” “当然。”我道:“第二个就是静室。静室中有通往此处的密道,你事先不说,只是为了引起我的好奇,我好奇了,自然就会进来,进来之后,自然就会来到屠魔洞,来到屠魔洞,自然就会看见土人,也就是真正的虎渠梁,不察之下,说不定,我就把他给灭掉,遂了你的心愿。所以说,你明明是为了引诱我下去,却说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便是第二个欲盖弥彰。” “第三个是什么?” “《屠魔经》。”我道:“在我拿到《屠魔经》之前,你反复对我说,一般人根本看不懂,悟不透,所以要我用心去看,用心去悟,用心去看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对我说明那《屠魔经》自带的译文根本无用?你是能看懂那译文的,那译文中的东西虽说也足以震慑术界,但对我,还有进益吗?你故意不说,让我自行去悟,这便是第三个欲盖弥彰。而且,这个欲盖弥彰,我应该万分感激你,因为你盖的是,《屠魔经》其实是天书!” “天书?”众人都是惊诧失色。 就连土人也愣住了。 只有虎渠梁的目光幽幽闪烁,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怒,悲喜不定,深邃无底。他也不辩,只淡然道:“如此说来,我能看懂天书?” “你能看懂,而且你看过天书,你练过天书上的内容,因为你是尸王,你也是陈丹聪!” “啊?” 这一句话不啻是当空炸雷,天默公和天佑公也都傻了眼。 虎渠梁笑了:“哦?你凭什么这么说?” “先说第四个欲盖弥彰吧。”我也笑了,道:“你刚才出现在屠魔洞中的第一时间,便是对这土人,也就是真正的虎渠梁痛下杀手,为的就是不让他说出实情。其实,你不该下手,因为有些实情,就连他也不知道。比如说,他一直以为你是尸王,其实你不单单是尸王,你的体内有两个魂念,陈丹聪和尸王,合二为一,我该叫你什么呢?神魔或是丹王?嗯,神魔听起来不伦不类,我叫你丹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天养忍不住道:“他怎么会又是陈丹聪,又是尸王呢?陈丹聪死了,尸王是被陈丹聪锁镇了啊!” “这样吧。”我道:“我基本上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给串联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明了,你们若想听,我就讲一个故事。虎渠梁,不,丹王,可以吗?” “你且说来听听。” “我知道你会愿意我说。”我道:“因为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是陈丹聪还是尸王,又或是虎渠梁。你需要一个回归,一个觉醒。”(未完待续) 第五八八章 前尘后世 “从哪里说起呢?”我沉吟了片刻,道:“六百多年前,陈丹聪拼尽全力将千年尸王锁镇,又与血无涯同归于尽,所有人都以为陈丹聪彻底死了,但陈丹聪,这位不世出的奇才,被当时术界呼做丹神的第一高手,并未完全身死魂灭!” 虎渠梁目光闪烁,并未说话,曾天养却忍不住道:“那他去了哪里?” 我道:“他的真身跟血无涯在一处化作禁锢之像,而其魂魄,被其依仗神相之能,强行分作两处,一处在禁锢之像,一处在千年尸王。” 曾天养又道:“陈丹聪为什么要把魂魄分作两处?” 我道:“为了守护。这第一道魂魄,带着些许前世的记忆和充盈的三魂之力,在禁锢之像,保护天书,等着真正的有缘人来取。第二道魂魄,则在千年尸王的锁镇术上,目的是为了确保锁镇稳固,确保虎辟疆不会背叛他。” 土人忍不住道:“我先祖怎么会背叛他的至交好友?” 我道:“陈丹聪是被自己亲生父亲背叛过的人,他不能不防。他竭尽全力灭掉了一众邪徒,锁镇了尸王,他不能让这些努力到头来付之东流。虎辟疆带走了千年尸王,若是心怀异志,解开了锁镇怎么办?虽然这可能性很小,但是却不得不防。” 曾天养道:“那然后呢?” “然后……”我叹了一口气,道:“陈丹聪想要虎辟疆将千年尸王深埋于黄河河床之下,但是虎辟疆却发现,那尸王的道行实在是太高,仅靠陈丹聪油尽灯枯时的法力,根本不足以维护那锁镇存在百年。所以,虎辟疆不敢将尸王埋在黄河河床之下,而是选择将其带走,集族中所有高手之力,重新加固锁镇。但是虎辟疆作为那场大战后幸存的唯一目击者,他有所顾虑,因为知道天书和尸王下落的人,只有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这两个秘密,天下间术界中人,无论正邪,都不会放过他,就连即将拿下天下的朱元璋,也不会放过他。于是他带着族人离开了家,离开了故土。他们要寻找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重新定居下来,最好是世外桃源那种地方。在种种努力之下,加上机缘巧合,他们在过虎口发现了一道天符屏障!那时候的天符,还不如现在这般厉害,但也需道行极深的绝顶高手才能破解。虎家破解了天符,进了屏障之内,在这里定居,六百年来,生生不息,衍生出十万之众。” 曾天养道:“那陈丹聪和尸王呢?” “正要说他们。”我道:“在天符隐界定居之后,虎家一方面加强天符屏障的符力,一方面稳固尸王的锁镇,在他们以为天符和尸王都处于绝对安全的状态下时,虎辟疆开凿了屠魔洞,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为了隐匿尸王。尸王的事情,干系重大,即便是自家的族人,也不得不防,所以这屠魔洞是个极其隐秘的所在!不但如此,虎辟疆在屠魔洞口还加了一处骷髅机关,一座磨磐石阵!除此之外,这屠魔洞壁,也遍布无数符箓禁制加以防护!” 众人都开始环顾屠魔洞壁,只有丹王、土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轻轻一呼,吐出一口浊气,又道:“虎辟疆做下这个大工程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尸王。他的原意,也不许任何人接近尸王,包括后世的虎家继承人。他在等,等着能彻底消灭尸王的人出现,他以为不会很长,但他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六百多年。” “不对啊!”曾天养指着丹王道:“刚才他不是说他之前来过屠魔洞,屠魔洞口的机关、阵法对虎家本族人无效吗?虎辟疆要是不想让任何人接近尸王,怎么会设下一个对虎家人无效的机关、阵法?” “那是因为他在说谎。”我盯着丹王道:“即便是虎家的人,也无法安然无恙地通过屠魔洞口!要想进来此处,必须先破坏骷髅机关,毁掉磨磐石阵,解除屠魔洞壁上的符箓禁制!” “不错。”那土人道:“神相说的一点也不错,没有人,能在不破坏机关、、阵法和禁制的情况下来到这里。” “可我和老石进来了啊!”曾天养尖声道:“我和老石是从屠魔洞周边以山术土法挖掘密道破坏洞壁进来的,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任何的符箓禁制!” “那是因为他。”我指了指土人,道:“这位真正的虎渠梁,是命术中的绝顶高手!其实丹王有许多事情没有说谎,比如虎渠梁是个痴迷命术的人,为了命术,他不婚不娶,连子息都没有!” 那土人默然低下了偌大的脑袋。 我继续说道:“他不但痴迷玄术,还极为自负!他年轻气盛,他听说了太多有关尸王的传说,包括他的父辈、祖辈,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说,没有人能彻底消灭尸王,除了那个学会天书的人来到隐界。所以他不服气,他觉得自己就可以灭了尸王!于是他千方百计地打听尸王的下落。终于,他探听到了屠魔洞的所在,他要进来,他要找到尸王,他要彻底消灭它!为了掩人耳目,他在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卧榻之下挖掘密道,直通屠魔洞口!” 江灵吃惊道:“那个房间,就是你去的那个静室?” “不错。”我道:“这位真正的虎渠梁,到了屠魔洞口,便发觉了有机关、阵法的存在,不破坏它们,无法入洞。但是那磨磐石阵中的术力,都是虎家的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其中还有数道是他父亲布置的!虎家命术,在世间独树一帜,术力与施术者本身心有灵犀,只要有人破解术阵,施术者便会在第一时间感知!所以,这位真正的虎渠梁不敢动手去破坏磨磐石阵,他怕自己的父亲感知。” “不错,您说的一点也不错……”那土人喃喃道:“恍若亲见……” 我瞥了一眼默默无言的丹王,他仍是毫无反应,我便继续说道:“这位真正的虎渠梁并不甘心,从洞口进不来,还可以再挖地洞,从屠魔洞周边突破洞壁入内!于是他就这么做了,于是他破坏了符箓禁制,于是他进入了屠魔洞。” 曾天养奇道:“那屠魔洞壁上的符箓禁制就那么薄弱?它们就不会引起施符者的感知?” 我道:“当然不会。” 曾天养道:“为什么?” “因为施符者都已经死了。”我道:“或者说,那些符箓禁制,本身就是尸体,是虎家历代高手死后的尸体!” “啊?”江灵失声道:“他们,他们会命门中已经失传的秘术——尸符!” “是的,我们会。”土人喃喃道:“虎家历代高手,在濒死之际,都会以秘术,将自身化作符箓,那便是尸符。我破坏了所有的尸符,因为我知道尸符的炼制之法,更因为那些尸符秉承的意愿,都是与我血脉相近者所施加的。我破坏了它们,进入了洞中,从那以后,屠魔洞壁周边,再无符箓禁制!这位曾山尊(曾天养)和棋山尊(棋盘石)从洞壁再入内时,便无阻力。” 棋盘石诧异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知道?” “我知道。”土人呐呐道:“我一直都知道,但是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你们也不是歹人……” 曾天养与棋盘石面面相觑,神情之复杂,难以言说。 我轻咳一声,继续道:“虎渠梁进入洞中之后,见到的尸王,已经不是六百年前的尸王了,尸王已经成了丹王。六百余年,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千年尸王,道行也实在是太高了,丹神之魂,也实在是太寂寞了。锁镇被时光消融,尸王被时光唤醒,丹神之魂,在寂寞的执念中,与尸王的魔念合二为一,从此之后,也无丹神,也无尸王,只有丹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虎渠梁来了!虎渠梁动手了!他的动手,没有将丹王彻底消灭,反而将薄弱不堪的锁镇之力彻底销毁,将丹王彻底唤醒!” “对,是我错了,我做了天大的错事!”土人喃喃自语。 而其他人都已经听呆了,我看着丹王道:“虎渠梁不是丹王的对手,绝不是!短暂的交锋,丹王夺取了虎渠梁的身体,将虎渠梁的魂魄打碎,留在了这屠魔洞中!于是丹王成了虎渠梁,虎渠梁则成了屠魔洞中的残魂碎念!丹王,我说的对不对?” “精彩,真是精彩!”丹王笑了:“连我都听得入神了。” “难道不对吗?” “对不对暂且不说,在下有多事不明。” “请讲。” “其一,你说《屠魔经》是天书,可你又说天书在禁锢之像,这岂非互相矛盾?其二,我若真是夺了虎渠梁的身体,为何不将其彻底绝灭,而自留后患?其三,我若是歹人,又为何请君前来?其四,《屠魔经》若是天书,你我若是敌人,我为何要将天书与你?”(未完待续) 第五八九章 祖宗庇护 丹王口出四问,然后便死死地盯住我,等着我回答。 在他看来,这或许是能将我问住的难题,但是,这些问题,却根本不难回答。 “若非我事先已经把这一切都看透,都想明白了,我也不会贸然出言,去指正你的身份。”我看着丹王,缓缓道:“我虽年轻,却也是无数次死里逃生,久经风浪之人,并非黄口孺子,妄言之徒。” “当然。”丹王道:“你本非常人。” 我听出这话中的揶揄之意,略一笑,道:“我说天书在禁锢之像,又说天书在你手中,且正是那《屠魔经》,并非是自相矛盾,而是要说明一件事 ——是你,从血金乌之宫中,从禁锢之像中,拿走了真正的天书,并以一本无字空书替代!” “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最惊讶的要数天默公。 “怎么会这样?”天默公道:“我在血金乌之宫藏身近二十年,时时刻刻都在守护那禁锢之像,怎会有人从中取走天书?” 我问曾天养道:“老太爷,你和棋盘石前辈来到这天符隐界,有多长时间了?” “恐怕世人一直以为我和老石失踪了或者是死了,因为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曾天养道:“我和老石进入此中,先是暗中观察隐居诸村多时,然后又在偏僻处藏身多年,最终以山术土法钻道来到此处,遍寻尸王而不见,辟谷又是一年有余。掐指算来,差不多也近二十年了吧。” 我点点头,道:“时间上没有冲突,也与我想的符合。大约二十年前,具体是二十多年,还是不到二十年,只有当事者最清楚。总之,就在那时候,丹王从天符隐界出去,找到了血金乌之宫,独身潜入,发现了禁锢之像,瞒天过海,将天书掉包,然后离开。就在丹王离开后,太爷爷天默公去了血金乌之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曾老太爷和棋盘石前辈,进入了天符隐界。” 虎家五老面面相觑,道:“隐界之中,不可能有人出的去!” “世上永远都没有绝对的事情!”我道:“你们说没有人出得去,也没有人进得来,可曾老太爷和棋盘石前辈不是进来了?我们一行六人不也进来了?既然有人能进来,就一定有人能出去!” “可你是开了天眼的人!”红衣老者道:“我们族长,并无天眼,他怎么可能出得去?” “曾老太爷也无天眼,又怎么进得来?”我笑道:“若是你们真正的族长虎渠梁,当然出不去,可惜我说过了,他是丹王,不是虎渠梁!丹王是谁?是陈丹聪的魂念,是千年尸王的魔念,是虎渠梁的身子!陈丹聪是神相,生前拥有天眼,千年尸王道行将近两千岁,已是夺天地之造化,虎渠梁是命术奇才,这三者的魂念、魔念和身体,虽然都是残缺的,但是集于一身,便是拥有了陈丹聪的智慧,千年尸王的阅历,虎家的符力,去突破天符屏障,恐怕并非极难之事。” “原来如此。”曾天养道:“我明白了!就是因为他强行突破了天符屏障,所以才对天符屏障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害,也正是因为这损害,我和老石才能进来。而当时,这位丹王身在血金乌之宫中,所以我和老石进入天符隐界时,他也没有察觉!” “正是如此。”我道:“也只有如此,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你说是么,丹王?” 丹王淡然道:“那我怎么知道,天书就在血金乌之宫中?又怎么能从禁锢之像中拿得到天书?难道血金乌之宫的主人不会设下什么法术进以保护?” “我说过了,因为你是丹王,你有陈丹聪的智慧,千年尸王的阅历和虎渠梁的符力。”我道:“同时,陈丹聪的一道残魂还在禁锢之像中,另一道残魂就在你身上,两道残魂,同根同源,你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想要找到禁锢之像,又有什么难的?血金乌之宫宫主血玲珑的命术确实厉害,也许还有很厉害的命术防备,但虎家的命术也不遑多让,凭借虎渠梁的符力,化解防备,然后悄然取走天书,又有何难?” “元方哥。”江灵道:“你取天书的时候,不是还遭遇了血无涯符力和陈丹聪残魂的攻击吗?怎么他就没有?” “是假的。”我淡然道。 “啊?”江灵愕然。 “血无涯残存的命术是假的,是他假扮的。”我指着丹王道:“他替换了天书,消融了原本血无涯残留的术,然后用尸王的祟气重新补入,伪造成血无涯的术,至于禁锢之像中陈丹聪的残魂,跟他体内陈丹聪的残魂,原本一体,取书毫无阻碍。” “可笑。”丹王冷笑道:“荒谬,滑稽!” “一点也不可笑,更不荒谬滑稽!”我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在取假天书时,对所谓的血无涯的术力有切身体会,那体会,在我进入天符隐界之后,见到你的第一面时,重新又感受到了。那是一股冰雪千年不化的凄寒,寒的毫无杂质,寒的彻彻底底,寒的通通透透,这种寒意,除了尸王能做到,还有谁能做到?血无涯就算是还活着,寿命也不过六七百岁,何至于拥千年奇寒之力?你随后虽然极力压制这股寒意外漏,可到底还是漏过了,被我记住了。” “好,好,好!算你伶牙俐齿,纵你巧舌如簧!那后面三个问题,你又作何解释?”丹王道:“我若真是夺了虎渠梁的身体,为何不将其彻底绝灭,而自留后患?我若是歹人,又为何请君前来?《屠魔经》若是天书,你我若是敌人,我为何要将天书与你?” 我道:“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你基于一个难题,不得不如此。” 丹王冷冷道:“什么难题?” 我笑道:“你虽躲了虎渠梁的身体,却灭不了虎渠梁的魂魄。” 丹王眼皮一翻:“哦?” “你的本事比虎渠梁高,但是你却无法将其魂魄彻底绝灭!”我道:“这一点,就算是虎渠梁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土人,也就是真正的虎渠梁,有些发愣了:“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 我道:“因为你有了庇护,你们虎家列祖列宗死后化作尸符的庇护。” “啊?”虎渠梁更加惊诧。 “简单来说,是你的祖宗在保佑你。” 我略有些忧伤,道:“我们中华,或许有人不信神仙,不信诸佛,不信圣人,但却一定没有人不认自己祖宗,也就是无人不信鬼。从古至今,即便是卖国贼或是汉奸,也不可能完全无视自己的祖宗血脉——秦桧也要供奉宗庙,汪精卫也要祭祖……只因祖宗确实会保佑你,或是身,或是心,只要你意诚,他们就会守在你身边,哪怕死后,他们的血,在你体内流淌着呢……那些原本遍布屠魔洞壁的尸符,被你破坏掉了,却没有消失,炼化尸符,是身魂俱炼,肉身为符,魂魄为力,所以符虽毁,但你列祖列宗的魂灵仍在。在你被丹王侵夺了身体之后,是它们立即前来护你,你们本是同源同根,彼此相融相合,本非难事,只是他们仙逝已久,你却新亡,所以相融相合之后的魂,以你的念想意志为尊。尸符之术,是秘术,不为天地所重,故有祟气,大量的尸符,祟气更是冲天,集合成一,近乎魔念!所以以天眼或是灵眼相看,会觉得是尸王散发出来的,但我和曾老太爷之前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冲天祟气之中还有一股青灰之气,若是真正的尸王,绝不会有这股青灰之气,这股气,不是别个,正是虎渠梁本身的,因为虎渠梁没死,也没有把自己炼做尸符,所以融合之后的新魂,既有冲天祟气,又间杂有青灰之气。” 曾天养恍然大悟道:“居然是这样!” 虎家五老中的黑衣老者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虎渠梁曾经说过,他见过陈丹聪本人,知道陈丹聪的手段,因此呼我为神相。”我道:“虎渠梁不过百岁上下,怎么可能见过六百多年前的陈丹聪本人?” “是啊,我怎么可能见过?”虎渠梁喃喃道:“可是我又为何如此肯定自己见过?” “因为你远祖虎辟疆残存在尸符中的魂,与你相融相合。”我道:“所以,他的一部分生前记忆,也与你的记忆相融相合。你只以为自己是虎渠梁,不知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是虎辟疆。” 说罢,我又问曾天养道:“老太爷,还记得我之前用轩辕八宝鉴照着土地的时候,镜中所出现的情形吗?” 曾天养道:“记得,遍地尸骸,惨不忍睹。” “那些尸骸正是虎家列祖列宗以身体炼制尸符之惨象。”我道:“现在,你们再看。”(未完待续) 第五九零章 原形毕露 我将轩辕八百家重新祭出,照在虎渠梁那土身之上,一抹淡金色的光芒瀑下,但见镜中光怪陆离,数以百计的人面影影绰绰出现,重重叠叠,都立在虎渠梁的身后! 每一个人影,都是掬着双手,往中央捧护。 这情形极其可怖,却又极其震撼人心! 虎家五老已经完全呆住了,红衣老者喃喃道:“我看见了,那是父亲大人的遗容,伯父、叔父也俱在!” 白衣老者道:“还有祖父、叔祖父……” 虎渠梁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呆呆地看着镜子,看着镜子中,影影绰绰的人影里,还有一道,是自己的。 他自己,在中央,前后左右,皆是庇护。 祖宗保佑,怜爱子孙,一至于斯! 我收了宝鉴,道:“虎家进入天符隐界之后,十几代人,每一代的高手,不单单是嫡系,死后均化作尸符,守卫屠魔洞……这些尸符被虎渠梁破坏后,在丹王夺体时,又全都与虎渠梁的魂魄合而为一。这结果就是,丹王无法消灭。尸符本就是为了压制尸王而炼就的,与丹王有相克相杀之效,丹王即便是夺了虎渠梁的身体,也无法将虎渠梁的魂魄彻底绝灭!所以,虎渠梁的魂魄才得以保存,在这屠魔洞中留存至今!虎家五老,到现在,你们还认为他是你们的族长,他是虎渠梁吗?” “你这恶贼!欺人太甚!”青衣老者蓦然间大喝一声,咬破舌尖,口喷鲜血,那血溅在空中,隐然成符! 青衣老者手一挥,那血符径奔丹王而去。 “以下犯上,放肆!”丹王也是一声厉喝,隔空一掌,无形劲风,疏忽乍起,透过血符,立时奔往青衣老者身上! 那是一股煞气! 千年尸王的煞气! 我以天眼看的清清楚楚,别人却无法看出。 这一掌,若是印在那青衣老者身上,以青衣老者的道行,必死无疑! 丹王,自知身份已然不被认可,他动了杀心! 我也是将手一挥,隔空一掌,尽是罡气,迎着那煞气,两下相冲,都化作虚无。 但无形中形成的压力,仍旧使青衣老者的脸在刹那间变得煞白。 “多谢神相救命。” 青衣老者朝我深深一揖。 “恶贼,天符隐界十万众与你势不两立!”虎家五老,立时结成一团,就要对丹王发难。 丹王却冷笑道:“话还没说完,就要动手了?神相,嘿嘿……你们称他为神相!神相说,那天书是我给他的!若是如此,我也读过天书,你们怕他,就不怕我?” 五老一愣,目光齐刷刷地都朝我看来。 我道:“放心,他知道天书是怎么读的,却读不成天书,更练不成神相的本事,否则,也不会把天书交给我了。” 众人都是一愣,曾天养问道:“这话怎讲?” 我道:“我先前以为《屠魔经》也就是天书中的符文,有悟性的人都能看破其中玄妙,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既然是天书,看懂的条件必定要有天眼,只有天眼和悟性同时具备,才能看出那天书中符文的玄机。丹王的身体是虎渠梁的身体,五大目法,全都不具,怎么能看天书?” “哦。”众人恍然大悟,丹王却冷笑道:“我若有陈丹聪的残魂,那便是学过天书,又何必非要去看天书?” “你有陈丹聪的残魂,却不是陈丹聪,更不是神相。”我道:“你占据了虎渠梁的身体,却无法将其魂魄灭掉,他出了屠魔洞,仍不心安,他甚至害怕!因为虎渠梁的魂魄在融合虎家列祖列宗的残魂后,形成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在形成初始,就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若是假以时日,必将更为可怖!因为,天符隐界有十万众,存世的高手,也数以千百计,这些人也终有一天会死,死后的魂魄,仍旧会被虎渠梁吸附融合,他的道行,会越来越高,终有一天,会反过来将丹王灭掉!毕竟他们之间是死仇,无法化解的死仇,这就是丹王最为焦虑,也最难以解决的问题!” “我知道了。”三爷爷陈汉昌眼睛一亮,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全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天佑公道:“真是好算计。” 天默公也叹道:“这一切,竟是偌大一个局!可笑我陈天默,苦苦守着假书,守了二十年!” “太爷爷不必苦恼。”我道:“这是命数,若你不去守那假天书,血金乌之宫如何覆灭?” 天默公点了点头,他本是洒脱之人,转眼之间,神情已经无憾。 我便继续说道:“丹王虽然有陈丹聪的智慧、千年尸王的阅历,但身体毕竟是虎渠梁的,所以丹王的本事,既不如陈丹聪,也不如尸王。从屠魔洞出来之后,他也不敢造次,佯装成虎渠梁,在虎家继续修炼,陈丹聪和尸王的本事,在数十年中,都有所恢复,所以虎渠梁才得以成为虎家古往今来道行最高的人!但是他却无法将陈丹聪或者尸王的本事全部恢复!因为想要成为尸王,必须是千年僵尸之身,虎渠梁的身体无法成就;想要成为神相,则必须练就两股极气,魂力至混沌,并开五大目法,读懂天书,而虎渠梁的身体先天受限,不是陈家血脉,无极气基础,也无目法基础,根本无法成就神相。所以丹王别无他法,只能借刀杀人!这把刀,就是我。” “荒谬。”丹王道:“你年不满两纪,我即便是如你所说,要借刀杀人,也借不到你身上。” “你借的刀,是能成为神相的人,也只有麻衣神相,才能将虎渠梁彻底消灭。” 我笑道:“但是这把刀不好借,所以你是在等,等着能成为神相的人投上门来,这人,只能是麻衣陈家的人。” “我怎么会知道你一定要来?” “你当然不知道,所以你为了确保我能到你这里,你出了天符隐界,去了血金乌之宫,取走了天书!”我道:“因为你明白,只要天书在你这里,陈家能成为神相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来!” “就这么守株待兔,岂不是痴人所为?”丹王冷笑道:“若是我等不到你来便被这土人所杀,岂不冤枉?” “你不痴,也不傻。”我笑道:“二十年前你出去天符隐界的时候,一定在江湖游走过,甚至到过陈家,术界的很多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你甚至见过那时候的我,知道我终有一日会有此造化。这就是神相的智慧和尸王的阅历,你的判断比任何人都敏感,也比任何人都准确!” “你太抬举我了。” “当然没有。”我笑道:“二十年后,在我们出现的时候,你立时就到了我们跟前,因为你等得实在是太久了!而我也终于来了,你把天书给我,假说是《屠魔经》,你还反复提醒我,要去悟,要以不一样的读法去读……你为什么知道天书怎么看?因为你有陈丹聪的记忆!” “这一切全都是你的推断!”丹王道:“我不认可!你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我可以把你体内陈丹聪的残魂、千年尸王的魔念逼迫分开。”我道:“这就是最实在,也最直接的证据。” 丹王怔住了。 他看我许久,才缓缓道:“若真是丹神之魂、尸王之念合二为一,你怎么分?” “我自有术法。” “若你是假托术法,而实杀我呢?” “你若不放心,可当着天符隐界所有人的面,让我施术。”我道:“要是我弄错了,你是族长,天符隐界十万众,不会放过我。这足以保证你的安全。” 丹王摇头道:“你是神相,即便天符隐界十万众都看着你,又有谁能打得过你?” “我怎么会是神相?” “你怎么不是?你练了天——”丹王话说到一半,猛然醒悟,脸色剧变! “哈哈哈!”天佑公大笑道:“不打自招!元方练了什么?天书?你承认那本《屠魔经》是天书了?” 丹王盯着我道:“陈元方,你诈我?” 我道:“到这时候,你还有何话说?” “我无话可说了!” 丹王话音刚落,身形便即暴起,一伸手,无数白纸飞扬,漫天飘落,仿佛大雪! “是生死符!” 我眼皮猛然一跳,生死符术,正是陈家相术中最刻薄阴毒的法术之一! 有言曰:麻衣相术,天下无双,铁口金牙,言断生死!陈家奇术,鬼神皆惊!此符一出,无常锁到!阎王呼名,判官勾魂! 只因这术太过阴毒,中招者几乎立时毙命,至少也是重伤,所以天道忌之,对施术者的反噬也极大,因此,我们陈家人很少使用,除非是碰到了极为难缠的对手,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把对方毙了,才使用这术。 眼下,丹王漫天撒下生死符,正是觉得自己到了生死关头! 因为他身份败露,而身旁除了我之外,还有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曾天养、棋盘石、虎渠梁等绝顶高手,若是一拥而上,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使出了这术。 这也恰恰更能证明他的身份,绝非虎家之人。 虎家人,如何能施展麻衣陈家的出生死符术? 他要逃! 生死符落下之际,他的身子已经化成一道影,闪入壁上洞中,急速遁去。(未完待续) 第五九一章 叩魔磬声 丹王此时的道行,与天默公的半圣修为几乎不相伯仲,这生死符丢下来,若是有人中了招,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所以当下,我也顾不得去追他,而是立时以御风而行腾挪至半空中,当先立于符下,双手撑起,左手捏一个阳雷指,右手捏一个阴雷指,平空发功,将漫天落下的生死符全都化掉! 而丹王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快追他去!”曾天养尖声叫道:“让他跑出去,要是做起恶来,如何得了?” “不要着急。”我道:“都跟着我走吧。” 虎家五老正要追袭,听见我说这话,都是一愣,我当先而行,口中说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刚才与丹王对垒之际,我已经预先散出一道三魂之力,系在丹王身上,丹王的魂力境界未臻混沌,自然无法察觉。 所以,他无论如何逃遁,行踪都在我的掌握中。 众人都跟着我走,虎渠梁的土身也裹卷而出。 此时的他,既然知道丹王灭不了他,自然也不用再隐于屠魔洞中。 循着丹王逃走的踪迹一路追去,出了屠魔洞,疾行十余里,却是一片空旷地。 那股系在丹王身上的三魂之力本来是与我同向疾驰,此时此刻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心中正自狐疑,又听见一阵沉重的磬音,声播九霄,穿云裂石! 这一阵声音,我们一行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磬声中,还透着一股威势,由远而近,震得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不好!” 虎渠梁惊声道:“叩魔磬被击响了!” 曾天养道:“那是什么东西?” 红衣老者面色阴沉道:“自我们祖上移居天符隐界后,便设立叩魔磬,为的是警示族人!一旦尸王觉醒,族中所有高手便要集聚一处,共同迎敌!” 黑衣老者道:“天符隐界自建成六百余年来,这叩魔磬,从未响过!” 青衣老者道:“谁会如此大胆,将这磬给击响?天符隐界十万余众,听到这响声,还不立时乱了套?” 天默公道:“是丹王击响的。” “什么?”白衣老者一惊,道:“他,他怎么还敢如此?他居然不逃?他自己就是尸王!” “他的身子、面孔可是你们的族长。”我道:“天符隐界,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他是假的虎渠梁?虎前辈,五老,你们可要小心了。” “我们?”黄衣老者道:“我们小心什么?” “你们可能要成为整个天符隐界的公敌!”我道:“丹王已经来了!天符隐界的高手,集聚的速度,还真是令人吃惊!” 众人皆是一怔,虎渠梁愤然道:“我倒要看看,虎家的人,认他还是认我!” 我道:“丹王到的时候,不会有你说话的机会。” 虎渠梁一愣,登时默然。 棋盘石叹息道:“丹王真乃一世枭雄!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逃的情况下,他居然敢集结隐界高手,反过来屠戮我们。” 天默公道:“他是知道,若逃,肯定逃不过元方的手心,而且一逃,天符隐界的势力便不能再为他所用,更会视他为仇雠!世界虽大,哪里又能是他的安身之处?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我道:“这就是陈丹聪的智慧,尸王的狠戾。我倒是奇怪,也不知这尸王生前是何等样人。” “来了,来了!”曾天养尖声叫道:“你们快看,天上,好多青云!” 除了天默公、曾天养和我,其他人是看不到那青云的,因为那是气,是众多术界高手齐聚一处,氤氲而生的气! 丹王的身影还没有出现,但是那道三魂之力却已经朝着我这边赶来。 渐渐的,我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人,急速而来,在距离我们近十丈之地,才停住了。 一百二十九个人,高矮胖瘦不一,男女老幼不一,全身劲装打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神情,有肃容正颜,有悲喜交加,有怒发冲冠,有静如止水,有狐疑不定…… 但,无一例外,都是高手! 这一百二十九人最前方,当先一人,气定神闲,慌也不慌,惊也不惊,正是丹王! “恶贼,你——” 虎渠梁戟指朝丹王骂道,却刚说了三个字,便被丹王截断: “五老已经与外人勾结,沆瀣一气,与我整个天符隐界为敌!”丹王振臂高呼道:“诸位,那土身怪人便是尸王!其余诸人乃是外界入侵者,我们天符隐界已到生死存亡之际,若是努力一拼,或可活命,保佑家小平安!若是怯战后退,则九族尽灭,唯有一死!杀!” 一声厉喝,丹王当先而来! “杀!杀了叛徒!杀了异族!灭了尸王!” 一百二十九人,声震天地,全都不甘落后,奋勇争先,朝着我们扑来! 虎家五老已经彻底惊住了。 来的人,全都是以前朝夕相处的族人,打,怎么打?非要打,又如何打得过? 虎渠梁大声叫道:“我是虎渠梁,他才是尸王!你们听我说,我——” 可有谁会听他的话。 一个土人的话。 没有一个人,停住脚步,也没有一个人,停止冲锋。 曾天养被激红了眼,也喊了声:“杀!” 喊罢,曾天养拉着棋盘石和天佑公,就要上前冲,我急忙拽了他一把,道:“老太爷,你杀什么杀?” “啊?”曾天养愣了一下,这才晃过神来,道:“那怎么办?” “跑啊!” 我喊了一声,然后拉起江灵,扭头就跑。 “神相!” “元方!” “哎?” “你……” 虎渠梁、曾天养等人被我的举动弄的莫名其妙,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起来,三爷爷陈汉昌、老爸却是吭也没吭,跟着我就跑了起来。 天默公一边跑,一边朝曾天养等人喊道:“你们再不走,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道行最高的人都跑了,还怎么打? 除了我和天默公,没人能跟丹王过招。 众人无奈,也只好都跟着跑了起来。 虎渠梁一边跑,一边愤愤道:“刚才气势汹汹追着人来,现在如丧考妣,被人追着跑!虎某只听说过以一敌百的神相,却从来没见过逃跑的神相!” 江灵冷冷道:“你不要不识好歹!元方哥不是打不过他们才跑,是顾念他们不是好人才刻意避让。” 老爸闷声说了一句:“难道让元方哥杀光你们天符隐界的高手?” 我笑道:“虎前辈,咱们这群人中,只有你是死不了的,你是土身魔念,除了用三昧真火,别的法子一概灭不了你。要不你留下,跟他们拼一拼?” “拼一拼又有什么用?”虎渠梁懊恼道:“灭不了又有什么用?我也不愿伤他们的性命。” 三爷爷道:“丹王就是吃准了我们不会杀人,才敢如此的。” 红衣老者道:“神相何不施展霹雳手段,一举擒杀丹王?” 我道:“不能杀他。” 红衣老者道:“为什么?” “你们的族人不明真相,一击擒杀丹王,如何向他们解释?”我道:“再一者,灭丹王无非是灭其身,或者灭其魂,论魂,丹王有陈丹聪的残魂,论身,丹王有虎前辈的身子,虎前辈的身子不能毁,陈丹聪的残魂不能灭。如何一击擒杀?” 黑衣老者道:“陈丹聪的残魂已经跟魔念混而为一,该灭了。” “那是我麻衣陈家的人,我一直敬他是英雄!”我道:“更何况,我能将他的残魂与尸王的魔念分开。” 白衣老者讶然道:“真的能?” “当然。”我道:“在屠魔洞中,我就跟丹王说过。那并非虚言谎语。” 曾天养道:“可现在呢,咱们就一直这么被他们追着跑?跑到哪里?跑出天符隐界?” 天佑公道:“这也是个办法,咱们出去之后,等这里面消停之后,再寻隙进来,悄然灭掉丹王,神不知鬼不觉,如何?” “不行。”老爸道:“一入天符,丹王就知道,到时又击响叩魔磬,仍旧是这个结果。” “那怎么办!”曾天养焦躁脾气上来了,嗷嗷叫道:“不行,我非要打一架再说!老石,老牛逼,你们跟不跟我一起?” 棋盘石道:“元方比你晓事,我听元方的。” 天佑公道:“老怪物一向不着调,我自然也听我重孙子的话。” “啊啊!”曾天养“哇哇”大叫:“我自己去!” 我急忙道:“老太爷,不急,我有妙计!” “什么妙计?”曾天养在一旁边跑边瞪眼,道:“休要哄我!” “是真的!时机一到,妙计自然施展!” 说完这话,我扭头一看,只见天符隐界的人已经被我们拉开了距离。 他们的人虽多,道行却比不上我们这边。我们这边,各个都是修为惊人,即便是江灵逊色,被我带着,也是速度惊人。 丹王一众,除了丹王之外,没人能追的上我们,而丹王自身又不敢离了大众,所以,距离便是如此被拉开了。 而这样一来,我所等的时机便到了。(未完待续) 第五九二章 大周天步 我喊一声:“好了,诸位不用跑了!” 曾天养大喜,当先停住,道:“时机到了?” “到了!” “有什么妙计?” “宝鉴升空,镜花水月!” “啊?” 曾天养一愣,我已立住脚步,让过诸人,到我身后,我手托宝鉴,一点魂念,直入其中,口里念咒,体内发功,整个宝鉴开始便有所异动。 眼看着丹王引着众人临近,我将宝鉴一抛,那宝鉴早腾至半空中,镜面朝下,平平而止,俯照大地,也不跌落。 丹王引着众人见我们突然不逃了,也都是一愣,继而看见我将宝鉴抛在空中,忍不住都往上看去。 就在此时,我大喝一声:“咄!” 万道金光,从镜中瀑洒下来,闪的众人闭目难视,那宝鉴当空,如日中天! 丹王见事不妙,早纵身一跃,腾空而起,躲过宝鉴的光芒。 而他带来的那些人,全都被金光所照,登时都入了局。 入了这镜花水月之术。 一个个,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在宝鉴之下,喃喃呓语,再也不动,也不追,也不打打杀杀了。 虎家五老,连带虎渠梁见此变故,又惊又喜又愕,都已愣住。 我则施展起御气而行,直奔丹王而去。 我那一丝魂力还在丹王身上,他想逃,又如何逃得了? 追不多时,我便看见他的身影在前方急速纵跃腾挪。 “丹王,莫要再逃!”我喝一声,道:“我不杀你,也不灭你,只为还你本来面目!” 丹王不理。 我又喊道:“丹王,我知你苦心!” 丹王却还是不理,仍旧只是奔逃。 “唉……” 我叹了一口气,也不追了,而是缓缓落在地上。 盯着丹王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我依着术诀,暗自运调魂力,吐一口浊气,轻呼一声:“疾!” 逍遥游之大周天步! 刹那间,丹王的身子猛然一顿,然后又如飞而起,倒纵回来,只瞬息功夫,便又到了我的跟前! 我伸手按在丹王的肩头,眼睛正与他惊愕回头时的目光相对。 他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 我轻轻道:“别跑了,你有神相的记忆,你知道我的手段,你跑不掉。还是跟我走吧!” 一言既毕,我抓住丹王,往回疾去,天默公、天佑公、老爸、曾天养等人迎上来,看见我抓住丹王,都是一喜,曾天养道:“元凶终于落网了!元方,你那宝鉴厉害,你也真是好手段!” 我放开了手,放开了按住丹王的手,众人都是一惊,丹王却摇了摇头,苦笑道:“咒禁十二科,逍遥科四式,奇行诡变、匿迹销声、御气而行、大周天步,你居然都学会了,其余十一科呢?” “还要感谢你。”我道:“若非你以真正的天书教我,这咒禁十二科,我又如何能全然悟透。” 历来,术界玄门五脉,不论山、医、命、相、卜,都是以练气为尊,就连古武、傀儡、御灵、机关等旁支玄术,也都不例外。 练气无成,则一事无成。 而那天书,便是以气为宗,将世上诸多古法、秘技、奇术,全都隐藏在那些诡异符文的走势中。 术法,万变不离其宗,都是精、气、神、天、地、人六合而成。 不同的法门,区别只在于精、气、神与天、地、人的契合途径、程度不同。 所谓的念咒、捏诀、画符、祈祷、作法、走步、用器用丹用药,都是以不同的途径,不同的程度求取六合。 所以,学会了天书中诡异符文的走势,便是真正的万法会。 咒禁十二科,雾瘴科、控聪科、招魂科、奇幻科、纵尸科、迷魂科、御灵科、招引科、封禁科、逍遥科、禁制科、奴役科,除了禁制科和奴役科之外,前十科的信息全在我脑中,悟了天书之后,这十科,便也完全通了。 而禁制科与奴役科,本是咒禁一系,藏于天书符文之中,被我悟透,并不难归根。 也即,我从天书中各式各样的符文走势里学通前十科,又将最后两科检索出来,终于凑齐了完整的咒禁十二科! 这当然要感谢丹王的成就。 至于那大周天步,从形式上来看,极其类似于山术中的缩地成寸,却又不完全一样。 缩地成寸,是山术土法,也称遁术,学会其法,再行走路,仿佛百丈之地,就在两足之间,跨步可过。 但这山术,我还从未见有人施展过。 不要说曾子仲、曾子伯等人了,即便是绝顶高手如曾天养、棋盘石、闵何用,我也没见他们施展过。 想来是极难之术了。 而大周天步,则如隔空取物,只要施术者有一丝魂力系在敌人身上,便能将其凭空抓回,这就像是一个人用一根绳子系着一根木头,隔得虽远,却只要运用巧劲一抖,那木头便能飞回,落入人手中,所以这大周天步又称摄术。 奇行诡变是躲,匿迹销声是跟,御气而行是追,大周天步是攻。 由此也可见,逍遥游一招四式,由浅到深,是由退避到攻击的过程。 弱则避,强则攻,正合情理。 当下,丹王看着那悬空的宝鉴,又看了看镜下痴痴呆呆的人,叹息一声道;“轩辕八宝鉴的妙用,也被你完全掌控,镜花水月,黄粱一梦,落入其中者,生死不悟,百世难觉。你的神相之名,当之无愧。” 我道:“丹王过奖了。” 江灵却道:“元方哥,这镜花水月局中人,怎么跟观音庙里,同样陷入此术中的我们,举止不一样?” “因为我在镜花水月中用了咒禁十二科的迷魂科。”我道:“迷其三魂,惑其七魄,所以他们才会痴痴呆呆,浑浑噩噩。” 红衣老者一听这话,便即急道:“神相,手下留情,这些人都是隐界菁华!” “前辈不必惊扰。”我笑道:“我不会伤害他们,只是他们已被丹王所惑,我以此局此术,正是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族长,谁又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屠魔洞中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将在镜花水月中亲身领悟。到时候醒来,真相大白,免去一场误会,也免去口舌之争,干戈之乱,岂不美哉?” 红衣老者惊道:“当真?” “当真。”我道:“丹王刚才不是说了吗,镜花水月,黄粱一梦,落入其中者,生死不悟,百世难觉。他们在术中,就像是正常人在做梦,不同的是,术中人会把他们在其中看到的一切,都当成是自己真真实实的经历,而至死不疑。” 虎渠梁也惊道:“这宝鉴竟然又这等效用?” “那是陈元方将迷魂科发挥至极致之效用!”丹王不屑地朝着虎渠梁一哂,然后又叹道:“陈元方啊,陈元方,我真是小觑了你!我将天书与你,本想借刀杀人,却不了成了引狼入室。我作茧自缚,却也怪不得别人。” “丹王。”我道:“你将天书与我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身份迟早要败露,你我迟早都要反目成仇吗?” 丹王道:“想过。” 我道:“那又何必冒险,将天书与我。” 丹王默然。 棋盘石道:“他是抱着一份侥幸吧。” “不是。”我摇了摇头,道:“不是侥幸,而是使命。” “使命?”众人都是一愣,就连丹王也惊愕地抬起头来。 “我说过,我理解你的苦心。”我道:“丹王,你的心思,你自己应该清楚。你心中有一个念想,就是等着我来,等着把天书给我。这念想,强烈的时候,就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 “你怎么知道!”丹王的面孔瞬间便有些扭曲。 “因为你有陈丹聪的残魂。” 我道:“陈丹聪的使命便是保护天书,将天书完璧归赵,继续传给麻衣陈家的后世子孙。你的魂魄,是陈丹聪残魂与尸王魔念的集合,融为一体后,善恶并存,但有些事情可以改变,有些铭刻于心、至死不悔的事情,却无法改变,就比如这使命。所以,就算你知道我拿了天书之后,学了天书之后,有可能成为你的仇人,你也无法抗拒自己灵魂深处要把天书给我的欲望。也正因为你有尸王的魔念,所以你也无法抗拒自己想要害人的欲望!还因为你有虎渠梁的身体,所以你更无法抗拒自己想要留在天符隐界的欲望!这样的你,难道不痛苦吗?” “不,不是这样的,你在胡诌些什么!”丹王扭曲着脸,面色阴沉入水。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就算你意识到了,你也不会承认。” 我淡然道:“但你若不承认,你种种不合理的行径,又如何解释?比如,你明知危险,却还要把天书给我;又比如,你若惧怕虎渠梁有朝一日从屠魔洞中出来寻你报仇,你何不逃出天符隐界?天符困得住别人,却困不住你,而隐界之外,天大地大,凭你的本事,世上本无敌手,保命,足足有余。你为何不出去?” “逃出?保命?哈哈哈哈!”丹王的脸在刹那间蒙上一层暗红之气,他嘶声笑道:“你可知我生前是谁!” “你是谁?”我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尸王的心声,他要说出尸王生前的身份! 尸王生前究竟是何等样人,死后才如此雄霸,我已想知多时!(未完待续) 第五九三章 武悼天王 “我是冉闵大帝!”丹王双眼血红,叫道:“武悼天王!” “冉闵大帝?” 我悚然一惊,周围众人也全都呆住了。 这里的所有人,谁不识冉闵? 一千六百余年前,五胡乱华,长江以北,中原大地,尽数糜烂,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先后建立起十六个国家政权,胡人视汉人为猪狗,呼之为羊,并进行大规模屠戮,北方汉人死者十之八九,余者不足四百万,迁入中原的胡人数量甚至超越了汉人,汉人,几乎至亡族灭种的境地。 冉闵,原为羯族所建后赵国汉人将领,为人威猛不下于秦末霸王项羽,又好智计,北朝汉、胡之人无不敬服,后赵国君因此而疑忌于他,冉闵便以武力智谋,废掉一帝,又杀一帝,然后建立冉魏政权,自成皇帝,这便是冉闵大帝! 冉闵称帝之后,胡人不服,多有叛乱,出于对政权的稳固,也出于对胡人屠戮汉人的报复,冉闵颁布了一系列历史上极为有名的命令——杀胡令! 其令前后有三,合而为一,便是: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汉家基业!屠戮胡狗为天下汉人义之所在!冉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此令一出,北方仅存汉人群起而杀胡,五胡之人,或死于汉人之手,或死于逃亡之中,人口锐减数百万,仅邺城之中,便有近三十万羯人被冉闵带队屠戮! 就连长得像胡人的高鼻长髯汉人,也有许多被误杀,据说渭水之中,数年之后,捕上来的鱼,剖开肉腹,还能发现死人的指甲。 屠戮之惨烈,可见一斑! 至此,中原地带,几乎没有胡人。 而汉人血脉,却因此而存。 但逃出去的胡人,又联合鲜卑人建立的前燕共同对付冉闵。 冉闵与前燕将领慕容恪在魏昌城交战,十战十胜! 第十一战,慕容恪以铁锁将战马相连,取善射的鲜卑士兵五千人结阵前进。 冉闵乘朱龙(红色骏马),日行千里,左持双刃矛,右执钩戟,顺风迎击,亲手斩杀三百余名鲜卑兵,却因马累死而被慕容恪擒获。 冉闵被押送至蓟城,慕容氏责问冉闵道:“汝奴仆下才,何自妄称天子?” 冉闵怒曰:“天下大乱,尔曹夷狄,人面兽心,尚欲篡逆。我一时英雄,何为不可作帝王邪!” 天下大乱,你们身为夷狄,人面兽心,尚且篡位谋逆,我乃天下英雄,为何不能做帝王! 这一喊,可谓是喊出了两晋南北朝时期天下的最强音! 永和八年,公元5年,五月初三,慕容氏将冉闵送到龙城,并在遏陉山将其斩杀。 闻此消息,冉魏书令王简、左仆射张乾、右仆射郎肃自杀,从此也开创了大臣殉国的先例。 而冉闵死后,山左右七里草木全部枯萎,蝗虫大起,自五月起天旱不雨,直至十二月! 世传冉闵以寡敌众,因马死而被擒,死不瞑目!故死后化作旱魃,怨念触天! 慕容氏害怕,便派使者前往祭祀冉闵,尊其谥号为“武悼天王”! 是日,天降大雪。 这便是冉闵。 一个所有汉人都应该感激的英雄,但历史上却很少有人知道他。 我看着丹王,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丹王似乎是发泄完了,满脸的暗红之色渐渐消褪,声音也渐渐变得正常:“我会逃吗?昔年,慕容恪大军百倍于我,我尚且不逃,今日,我会逃吗?” “丹王。”我沉声道:“我敬你是英雄,我佩服你,但我却不明白,你恨胡人,被胡人而杀,可元末之时,你又为何要助纣为虐?” “元末之时,血无涯将我起出,陈玄忍以秘术操控我,我道行未成,难以抗拒。那并不是我的本心。” 我道:“虽然不是本心,但你过之处,赤地千里,尸横遍野,陈丹聪将你锁镇,也是无奈之举。你既然已被锁镇,为何还要夺人躯体?” “我不要拘束。”丹王摇头道:“我不想在屠魔洞中,一动不动。” “丹王。”我缓缓道:“归还本我,转世去吧,那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不!”丹王的脸,再次变得暗红,双眼精芒暴涨,他嘶声道:“我就要现在这样!” “你现在这样,魔念已占上风。”我道:“你杀人太多,戾气太重,还是重新做人吧。” “不!” 丹王目眦尽裂,血脉贲张,仰天嘶吼,一张脸,渐渐出现幻形,影影绰绰,分外骇人! “元方,他的气,在渐渐变黑!”曾天养道:“他的气,原本是青气,现在在渐渐变黑!” “这才是他本来的气,原本的青气,是虎渠梁身子发散出来的。”我道:“此时,他的魔性渐渐恢复,陈丹聪残魂中的善念,已经压制不住。” “那怎么办?” “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了。” 丹王的眼睛,已经通红如血,喉中呼呼有声,似乎是在喊着:“杀!杀!杀……” 一双手,闪电般探出猛然朝我伸来! “丹王,请安歇。” 我轻轻念诵一声,接过丹王的双手,向旁错开,然后伸出左手中指,在其额上轻轻一弹,丹王的瞳孔,立时便有些收缩。 手,不再往前伸了,整个人,也不再动了。 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像冻僵了,又像是一尊雕像。 “他,他这是怎么了?”江灵诧异道:“怎么突然不动了?” “咒禁十二科,禁制科。”我道:“完全不同于寻常命术中的禁制术。他不会再动了。” 曾天养道:“怎么昔年陈丹聪耗尽心神,才能将尸王锁镇,你这么轻轻一点,就把它给制住了?” “陈丹聪制服尸王的时候,已经跟百余名邪教高手鏖战过,又败了血无涯,心神耗费巨大,所以最后才有些力不从心,并非其道行与尸王的道行相近。”我道:“正邪,于至高处,往往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今天之丹王,因为有陈丹聪的残魂,没了尸王的身子,所以祟气不如昔年之尸王,我以全盛之时,制服他,并不难。” “那接下来怎么办?” “以招引科,将陈丹聪的残魂和尸王的魔念分离。”我淡然道:“再以奴役科,将虎渠梁的身子,送归本人。” 虎渠梁在一旁不胜欣喜道:“如此,多谢神相!” “不必客气。”我突然伸出一指,在虎渠梁那土身上一戳,一股劲气直透其身,虎渠梁整个人,便也不能动弹了。 红衣老者惊愕道:“神相,这是何意?” “帮他恢复本体!”我道:“诸位,请暂行规避,后退十步,待我施法。” 众人纷纷后退,我盯着一动也不动的丹王,默念有时,诵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麻衣弟子陈元方以神相之名,召唤——”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喝道:“陈丹聪,丹神残魂,何在?” 一股风起,速速飒飒,一道残影,从丹王体内缓缓移出,立于风中,飘飘忽忽,显得极不真实。 这便是陈丹聪的残魂了! “陈元方,恭喜你成为新一代的麻衣神相——元神!” “前辈在上,晚辈末学后进,愧不敢当。” “你当得起。”丹神笑吟吟道:“数百年来,我如入混沌,黑白不分,是非难明,今日,是你解脱了我。陈家有你,我放心了。” “丹神!”我道:“请问陈家灭族之祸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丹神道:“道,本是清静无为,避世之心,出世太频,则有天谴。此中甚好,恰是避世之处。” 我心中大喜,道:“晚辈懂了。” “懂了变好。”丹神笑道:“我且去了,你好自为之!” 呼的一声轻响,一缕清魂随风逝,杳杳无踪再难寻。 接下来,就是尸王的魔念了。 “我以神相之命,召唤武悼天王旱魃魔念,请速速显形。” 话语既毕,却没有任何动静。 “武悼天王,请速来见我!”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将舌尖轻轻一咬,喷出一股血雾,厉声喝道:“武悼天王,元神在此,上高天,下禀地,暂司天地鬼事,特命你速速显形一见!听候发落!若再迟疑,后悔莫及!咄!” “呼!” 一阵阴风卷地而起! 一股黑气氤氲而生! 风中,一道人影,惨惨淡淡而立,虽然看不真切,却也能分辨得出,此人身高近乎两米,高大魁伟,豹头虎颌,浓发长须,一双眼睛,即便是在黑气团绕中,也显得幽明摄魄! “天王,既然已经身死,何必再留恋人世间?”我道:“彼处也有无边胜景,且去,且安。” “元神……”那人影缓缓说道:“我记住你了,后会有期。” 刹那间,风止气消,魂飞魄散!(未完待续) 第五九四章 避世有途 场中,只剩下一副虎渠梁的身子,瞳孔空洞,恍若无物。 接下来,就是让虎渠梁的魂魄,回归虎渠梁的身体了,做完这最后一步,便是大功告成。 我稍稍歇息了片刻,然后将目光移向土人之躯,捏着诀,默念心咒,激荡魂力,鼓动元气,六合相契,口中喝道: “虎渠梁魂魄何在?速速归位!” 风声起,一道魂魄自土身中飞出,在空中朝着我盈盈一拜,一阵呜咽之声传来:“多谢元神!”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三魂七魄,请归本体!” 那魂魄转瞬间便到了虎渠梁的身子中。 原本空洞的瞳孔,在刹那间,有了光泽,我将手一挥,禁制科消,虎渠梁的身子登时恢复灵动,不再僵直。 “多谢元神!” 虎渠梁满面欢喜,又道了一声谢,朝着我就要深揖而拜,我赶紧将其搀住,道:“虎家、陈家,世代交好,千年情谊,不分彼此,虎族长就不要再在晚辈面前多礼了!” “元神将天符隐界这一场大危机消除于无形,却不伤一人性命,圣心圣行,令人可敬!”虎渠梁道:“虎某这性命,便是元神重授,今后,虎某这命,即是元神的了。” 我惶恐道:“晚辈不敢当!” 虎渠梁道:“您当得起!” 我:“……” “虎族长!”江灵见虎渠梁拜谢太甚,忍不住岔开话题,帮我解围道:“您是一百多岁的人,可现在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不错。”曾天养笑道:“听说虎族长无后,现在这么年轻,娶妻生子,也为时不晚啊。” 众人一阵哄笑,上下气氛,其乐融融。 虎渠梁在大笑声中,看了一眼那屹立不倒的土人,然后道:“元神,这土身,怎么失了我魂魄之力的凝聚,还能成形屹立?” “虎家列祖列宗的魂魄还在其中呢。”我叹息道:“是它们的存在,这土身,才能不倒。” 虎渠梁听见,脸色登时肃穆起来,他走到那土身跟前,“噗通”一声跪倒,然后五体投地,连连叩首。 围观众人,也无不嗟叹。 红衣老者道:“这土身立于此处,就当是灭尸虎家的象征吧!虎家历代祖宗前辈,归天后全都以身化作尸符,连祖坟都无,这土身,就当是虎家今后祭祀的祖宗牌位!” 其余四老都点头道:“大哥所言有理,理当如此!” 虎渠梁叩完了头,泪水涟涟地站起身子,用手试了试,然后看着我道:“元神,那宝鉴之下的人,该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轩辕八宝鉴,道:“到现在,应是大功告成了。且让我摘了镜子。” 说罢,我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招,那宝鉴登时收了万道金光,盘旋而下,轻轻落在我的手中。 原本陷在镜花水月里的众人,都是一愣,如梦方醒地看向我们,有几个道行高深的,很快就恢复了本心,立时跑过来,朝着虎渠梁等人行礼道:“恭喜族长!恭喜五老!” 虎渠梁微微怔住,谨慎道:“喜从何来?” 那人道:“族长魂归本体,尸王灭而魔念消,隐界人人都喜!” 虎渠梁一愣,然后回过头,朝我看来,我笑道:“如何?都好了吧!这一场镜花水月,省去多少烦恼。” 虎渠梁也笑了起来:“君真乃神人也!走,走,走!诸位跟我走!” 虎渠梁一边说,一边上前拉我,我道:“去哪里?” 虎渠梁道:“让诸位见见天符隐界的十万部众!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神相是何等样人,让他们看看,灭掉尸王的元神,是何等样人!” 我一愣,然后看了看天默公、天佑公、三爷爷、老爸等人,道:“虎族长,这不用吧?” 红衣老者捻须笑道:“元神不必谦让,在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前辈请讲。” “红尘万丈,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又为利往,贪无穷,欲难填,寡廉鲜耻者众,真心向道者少,勾心斗角,纷纷扰扰,哪里是元神及诸位上真高朋宜居之地?” 红衣老者侃侃而谈道:“所以,愚意,诸位不如就在这天符隐界安家,从今之后,远离是非,不近染缸,享受这天降福地,好山好水好人物,岂不美哉?” 虎渠梁也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元神若能移居此处,则是隐界天大之福分!” 陈丹聪的残魂在临去之时,已经说明,陈家的血脉危机确实存在,而之所以存在的原因就是太过于积极出世,不合道家清静无为的本心,这其实类似于天谴,就好比泄露天机过甚者,必遭五弊三缺之残害。 若是陈家人都在这里享清福,那陈家的血脉危机,便会不复存在。 再有一者,我深知陈家与五大队、九大队的矛盾尖锐日甚,随着天书的出现,这最后一场激烈的冲突根本不可避免,而陈家,数千之众,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不惧生死,不畏庙堂,所以,从长远来看的话,还真只有一个走为上计。 也就是躲起来。 天下之大,又该躲哪里去呢? 想来想去,还有比天符隐界更好的地方吗? 因此,就算红衣老者不说,我也想跟虎渠梁商量,看以后有无移居此处的可能。 但现在红衣老者已经说出来了,虎渠梁也一力赞同,我心中自然是大喜。 我正想说话,天默公却已开口道:“这里是诸位长居之地,在下等若来侵扰,恐怕不妥吧?” “此话太过见外!” 虎渠梁道:“刚才元神已经说过,虎家与陈家累世交好,千年情谊,不分彼此,虎某深以为然!再者,这天符隐界是造化之奇,洪荒之物,非虎家所有,也非隐界任一族、一姓、一村所有!虎家能住在这里,陈家为何不能?更何况,没有元神,哪有现在的虎渠梁,若无元神,天符隐界尚在丹王掌控之中!所以,这等福地,唯有德者居之!诸位都是有德者,毋庸过谦!” “这……” 天默公还要谦让,天佑公已经不耐烦起来,道:“大哥不要跟虎族长让来让去了,虎族长诚心相邀,我们的退路也在此处,诚心想留,何不从命?” “对,对!”曾天养道:“我和老石都爱待在这里,要是虎族长不撵走俺们,俺们就在这里住到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虎渠梁看着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以后天符隐界就再多出一个村子,多出一个姓氏!麻衣陈家,来和诸位做邻居了!” “妙哉!妙哉!” 虎渠梁大喜道:“五老,去将天符隐界所有部众悉数集合,我要他们见见元神,见见我们未来的邻居!” “是!” 五老朝我们一揖作辞,飞快地去了。 中了镜花水月的众人,此时也全都清醒,更是渐渐围拢过来,拜见族长,结识新人,没了误会,彼此交谈毫无芥蒂,一时间谈笑风生,热闹非凡。 我却将虎渠梁拉到一旁,道:“虎前辈,晚辈在红尘还有一桩大事未了,而且举族迁移至此,也是非同小可,需要回陈家村做许多准备工作。所以,等稍后见了隐界部众之后,晚辈就要先行告辞了,等外界的事情全都办妥之后,晚辈等再率领族人来此。” “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虎渠梁点点头,道:“可有虎某出力之处?” “多谢虎前辈美意。” 我道:“事情并不难办,不需劳烦前辈。更何况,这过虎口的天符屏障,出入也不甚方便,过往太频繁,恐怕会伤了天符的效力。” “元神所虑极是!” 虎渠梁道:“那虎某就等着元神凯旋归来了。归来后,这天符屏障若有需修补处,还要劳烦元神出力。” “这个自然。” 我道:“晚辈义不容辞!” 在我们说话的过程中,隐界之中,各类钟声此起彼伏,虎渠梁在旁解释道:“天符隐界,有三十六个村落,二十三个姓氏,每一个姓氏,都是一族,每一族,都有族长,二十三个族长,悉数听命于虎某,这钟声,都是各个村落集合部众之音。像今日这种举隐界之众,聚于一处之盛事,几乎可算作是前所未有!元神且看那旗帜,正是二十三方!” “虎前辈太过抬爱了!” 我远远望去,只见数不清的人,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人群中,五颜六色的旗帜也分外惹人注目,我打眼看去,只见那各色旗帜上分别写着:“虎、杨、赵、田、刘、高、张、何、姜、徐、岳、武、孔、孙、胡、长孙、诸、司马、甄、皇甫、梁、东方、窦!” 这二十三个姓氏,虽然都来得极快,但确实丝毫不乱,每一方旗帜后,都是一族之民,也不吵闹,也不拥挤,都是中国古人衣冠,令人叹为观止。 “等外界之事完结了,咱们就也成这里的一份子了。”江灵脸上也看不出悲喜,道:“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出去了。” 我道:“你会陪着我永远留在这里吗?” 江灵仰着脸看我,笑吟吟道:“你说呢?”(未完待续) 第五九五章 善后事宜 我、老爸、三爷爷陈汉昌,我们一行人自天符隐界出来,便再无耽搁,直奔陈家村。 天默公、天佑公和江灵都留在了隐界之中。 因为这次出来,无需太多人。 我自然要出来,而陈家族内的事宜,少了老爸这个族长和三爷爷这个大管家,是不成的。 我们三人也不敢张扬,一路上都是掩人耳目,就连入村的时间,也是在夜里。 因为我们怕周围有五大队和九大队的眼线,在做好陈家村的善后事宜之前,我不想被他们过早地发现,我已经回来了。 “咕咕喵!” 一进村子,我便看见空中盘旋飞过了几只灰色猫头鹰,怪叫着,飞走了。 “木家姐妹在村子里。”三爷爷瞥了我一眼,道:“龙王湖的事情,术界应该都知道了。” “嗯。”我点了点头,道:“三爷爷,今晚也不用休息了,通知奶奶、五老到公中大院商议!” 老爸道:“千万要小心,村子里或许也有眼线。” “不碍事。”三爷爷道:“自从上次出了陈法那一档子事,我和老五重新清洗了消息机关,村中应该不会再有卧底。咱们进了村子,基本上就算是安全了。” “这样最好!” 我们便即分道,三爷爷去唤人,我和老爸朝公中大院走去,路上也尽量避开巡逻的族人。 刚到了大院门口,我早看见两道绿影闪掠过来,我略一怔,一股香风扑来,一双柔荑小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是阿秀。 身着一袭绿色长裙的阿秀。 她身旁,木仙也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看,眼圈红着,似乎也有泪水。 “是猫头鹰告诉你们我回来了吧?我是人,你们看,月下有影子。”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好久不见了,两位可好?对了,我老爸也是人,活人。” 老爸在一旁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一点也不好!”木仙破涕为笑,一记拳头打在我胸口,道:“都说你死了,你怎么会没死?你怎么不去死?” “姐!”阿秀不着痕迹地放开了我的手。 我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多天了。”木仙道:“这些日子,术界什么传言都有,偏偏你们又全都没有了消息,我们在家坐不住,就来了陈家村,你们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商量着去五大队、九大队总部拼命呢!” “谢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九曲回肠,荡来荡去,只说出来这两个字。 木仙笑道:“陈元方,两个字就打发我们了?” 我苦笑道:“那……大恩不言谢。” “嘁!”木仙撇了撇嘴,左顾右盼道:“你们家的茅山大醋坛呢?” “没有同道。”我道:“稍后我们要跟族内五老还有奶奶商议一些要事,你们……” 阿秀道:“姐,咱们先回去吧,我困了。” “困个屁!女窝囊废!”木仙骂了阿秀一句,然后又瞪着眼睛看我,道:“你等着,光谢谢不够——陈叔叔再见,您越来越酷了!” 说罢,木仙才拉着阿秀扬长而去。 我和老爸相视一眼,我道:“老爸,您真的越来越酷了,给个反应?” 老爸愣了愣,然后淡然道:“哦。” 我趔趄了一下,然后咳嗽一声,道:“老爸,咱们进去吧。” 不一时,陈汉名、陈汉礼、陈汉隆、陈汉达都到了,三爷爷陪着奶奶姗姗来迟。 “你们终于回来了!”奶奶一见到我,便笑了:“江湖传言,元方、弘道在龙王湖被公家击毙,连带着曾家、张家也一起玩完儿,我就知道是假的!我孙子,有这么好欺负?这次回来,我看模样都有些不一样了,连奶奶都看不穿了,道行,又有精进吧?” 这一席话说得我也笑了,道:“孙儿不孝,还是让奶奶担心了。不过奶奶的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孙儿的本事,确实又高了些。” “担心,我倒是不担心。”奶奶道:“他们都传,你得了天书,还没来得及练,就被公家抢了去,还被公家灭了口,陈家村举族惶惶,只有我对他们说,没事,绝对没事儿!木家那姊妹俩,还有你舅舅、你表哥蒋梦玄也巴巴地跑来了。天天焦急地不行,到处派人去五大队、九大队打听消息,不过这次上面封锁的严实,他们什么也没打听到。这你们一回来,也不用打听了,都是谣言嘛!” 我道:“舅舅、表哥他们人在哪儿?” “在你家。”奶奶道:“木家姊妹俩,都在我那里住。对了元方,那天书的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都说你得了书……” 奶奶的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自己先激动了起来,她怕问了以后,我回答的会是一个令她失望的答案。 五老中,除了三爷爷之外,其余四人,也都紧张地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屋子里的气氛,在刹那间,诡异到了极点! 我笑了笑,道:“这一点,他们倒是没有说错。诸位,元方虽然不才,天眼已开,天书已得!麻衣陈家,从此之后,再无憾事!” “啊?”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三爷爷淡然道:“现在的元方,乃是陈家第七代麻衣神相,元神!” 众人依旧是发着呆,不吭声。 “咔嚓!” 蓦然间,一阵闪亮,霹雳乍现,闷响声中,五道电光恍如龙爪降世,朝我劈胸打来! 那速度,真如九天炸雷,快得惊人! 我却没动,两眼之中,日辉月芒一时迸现,裹着那霹雳,悄然消逝。 “大嫂!” “哎呀!” “娘!” “……” 直到我收了那霹雳,众人的呼喝声才响了起来,然后又全都瞠目结舌。 “好!好!” 奶奶大笑道:“果然是真的!我这山术雷法,积七十年功力,就连你爷爷在盛年之时,也不敢触其锋芒,你站着不动,只眨了眨眼,就消了我这术,真是神相手段!” “奶奶真是敢下手,就不怕要了孙子的命?”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真的!” “天啊!” “祖宗保佑啊!” 陈汉名喃喃自语,似乎是难以置信,陈汉隆、陈汉达相拥而泣,奶奶在大笑声中,也已经老泪纵横。 “陈家数代经营,总算是皇天不负。”陈汉礼也擦了一把泪,突然阴沉了脸,道:“既然元方已成神相,那我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三哥!五哥!” 三爷爷和五爷爷陈汉名都诧异地看向陈汉礼。 陈汉礼沉声道:“你们做的好大事!” 三爷爷道:“老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次出去的时间恐怕太久了吧。”陈汉礼冷笑道:“让五哥在你家中冒充你,欺瞒我了多时!这次,终于露出了马脚!元方,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小心陈汉名,现在看来,是要小心这两个人!你们在神相面前说说吧,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汉隆、陈汉达听见这话,都是一惊,而奶奶的目光,却似有些意味深长,像是吃惊,又像是事先已经知情。 陈汉名回顾三爷爷,三爷爷淡然一笑,道:“老七真非常人。我们做的事情,元方都已经知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陈汉礼一愣,道:“都知道了?” “对。”我点头道:“都知道了。三爷爷暗中为陈家做了许多事情,劳苦功高,令人感动。但是这些事情说来太长了,等以后有时间,咱们再慢慢聊,今晚,让大家来,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说!” “等一下!”陈汉礼突然打断了我的话,道:“我先问问,弘德呢?元媛呢?望月、彩霞呢?张族长、曾族长呢?蒋梦白呢?三哥,我记得你们还把弘慎给派去了,他们人都回来了吗?” “这正是要要说的要紧事!”我道:“他们没有回来,他们都还在九大队浑天成手里!” “啊?”众人面面相觑,奶奶愠怒道:“那帮不要脸的抓咱们这么多人,想要干什么?” “天书。”老爸道:“抓他们做人质,威胁咱们交出天书!” “这帮混账!”奶奶大骂道:“我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手!恶心死老娘了!人,咱们想办法弄出来,书,绝对不交!” “我已经答应浑天成了,也发了毒誓。”我道:“他们不但要天书原本,还要破译后的文字材料。” “元方,你——” “奶奶别急,答应的时候,我拿到的书,是假书。”我道:“后来,我才拿到了真的天书。发誓的对象,自然是那假书,给他们也无所谓。” “啊?”众人已经听糊涂了,奶奶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详情事后再说。”三爷爷道:“当务之急,是善后。交了假天书,陈家和公家,势必翻脸,陈家村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奶奶瞪着眼睛道:“元方已晋身神相,又手握神相令,掌管术界一十九家巨族大派,翻脸就翻脸!谁怕谁?”(未完待续) 第五九六章 内讧先起 奶奶这话,一下子把三爷爷给噎住了。 三爷爷半天没有说出来话,目光移向了我。 “奶奶,这恐怕不妥。” 我道:“这不是逞强好胜的事,而是灭族之祸,不但陈家灭族,其余十八家,也会灭族。别说神相令能调动十九家术界力量,就算能调动九十家术界力量,跟公家作对,还是覆灭的下场。法术再厉害,毕竟只是术,挡不住千军万马、枪支弹药,更何况,我们这十九家,还有多半,是不会玄门五术的普通人。” “我也是说说气话。” 奶奶沉默了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他们这么欺负咱们,总是有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慌!但也没有办法,江湖、庙堂,胳膊拧不过大腿。更何况,我老了,陈家村里还有好些个孩子呢,他们的路长,你们想办法让他们走得远些吧,我听着就行。” “举族迁移。”老爸道:“把陈家村迁走。这是我和三叔、元方定下来的方案,这次回来,就是想和大家商量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举族迁移,这……”陈汉名等人愕然相顾,陈汉礼道:“这是躲啊,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往哪里躲?” 陈汉隆道:“陈家村,上上下下,将近六千人呢。这可是大规模移民,公家总要发现的吧?” “谋事不密,失身丧命。”陈汉达道:“咱们举族迁移,很难做到完全保密,公家若发现,如何善处?” “这是个问题。”三爷爷沉吟道:“六千人,举族迁移,确实是个天大的难题,一旦发生,后果太过于惊人,地方上不可能不引起轰动,甚至有可能是国内外术界震恐,举国惶惶,公家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老爸道:“可是祖父、叔祖父也都认同这么做,必定是无奈之举,若是有更好的办法,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祖父、叔祖父?”奶奶惊诧道:“叔祖父是天佑公?祖父又是哪个?” “还能有哪个?”我笑道:“是我亲太爷爷天默公。” “啊!”奶奶连同四老失声而呼:“是他老人家!你们见到他了?” “见到他了。”我道:“若非他老人家,血金乌之宫未必能够覆灭。之前数十年不闻他老人家的声息,原来他是躲在了血金乌之宫中。三爷爷倒是比咱们知道的早,可惜三爷爷有苦衷,不能早说。奶奶,顺便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孙子也见到曾老太爷了。” “真的?”奶奶的眼一下子瞪大了。 “真的!”我笑道:“他老人家还好好的,跟棋盘石前辈参玄悟道,天天比试高低,不亦乐乎呢。” “好,真好。”奶奶眼圈一红,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老爸赶紧拿了块手帕递了上去,奶奶一边擦泪,一边说:“你们这回来,带回来这么多消息,有好的,有坏的,让我这把老骨头,一会儿像是在温水里,一会儿又像是在冰水里,唉……还有什么消息,都说出来吧,别卖关子折磨人了。”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消息了。”我道:“咱们还是先商量商量怎么对付五九大队,商量好了以后,孙子再把这期间遇到的大小事情,都给您讲一遍,保管您惊心动魄。” “别把奶奶吓死就好!”奶奶笑了起来。 “咳咳……” 陈汉礼见奶奶情绪恢复正常,略清了清嗓子,道:“大伯父(天默公)还有曾老门主,他们竟然还健在!这是术界之福!只是,为什么不把老人家们请回来,共商大计?” 三爷爷道:“天默公已经把这事情交给元方处理了,元方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 “哦。” 众人沉默了片刻,从刚才听到天默公、曾天养还健在的惊诧、激动、兴奋,慢慢变得平淡甚至颓然。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天默公不回来,且把处置大权交给我,也就是说,天默公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 我和老爸、三爷爷所提出的“举族迁移”,便是天默公也认可的方案。 连天默公都主张躲,大家怎么会不颓然? “我看……”陈汉隆吞吞吐吐道:“咱们先不讨论怎么举族迁移的事情,先讨论讨论别的。” “讨论别的?”陈汉名狐疑道:“什么别的?” 陈汉隆咽了一口吐沫,道:“咱们未必就要举族迁移,何必要举族迁移。” 陈汉名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要不,咱们就把真天书交上去?”陈汉隆迟迟疑疑道:“我想,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咱们没必要跟他们玉石俱焚。毕竟,公家也是中国人,不是敌人,不是恶徒。咱们交上去了,不就不用考虑举族迁移的事情了?” “哦!我听了半天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主意,原来你的办法就是这个!” 奶奶瞪眼道:“他们的行径,与恶徒有什么区别?他们要天书是为了大众,还是为了一己之私?咱们耗费几代人心血,拿回来的天书,还没捂热,说交就交,凭什么?陈家的子孙,恁的没骨气?这要是放在以前,你就是主和派,投降派!” 陈汉隆老脸一红,陈汉达却接着道:“大嫂严重了,不能说是投降派,九哥没说向谁投降。主和倒是恰当,和,也不是贬义,万事和为贵嘛。既然元方学会了天书的内容,又成了神相,那就把天书交出去,对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老祖宗留下这本书,肯定也想子孙们抱着它,跟公家同归于尽吧?” “放屁!” 陈汉礼猛然一拍桌子,骂了一句脏话,倒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陈汉达涨得满面通红,还未说话,陈汉礼已经起身,指着他和陈汉隆道:“老九、老十,你们两个是不是五大队、九大队的卧底!” 陈汉隆是个泥人的性儿,陈汉达还稍稍有些火性,当即冷冷道:“七哥,你这话就太重了!举族迁移,六千人,你觉得可能?我和九哥只不过是提个可行的方案,怎么了?抱残守缺,这是古时遗留下来的通病!把天书交上去,说不定真能造福大众,那又有什么不好?” “你真是愚不可及!”陈汉礼怒道:“天书给谁都不能给上边!” 陈汉达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权者不能永昌!”陈汉礼道:“我来问你,如果古时候秦始皇能够长生不老,能够法术通天,那天下会是个什么样子?沧海横流!民众,全都是水深火热!” “不错!”陈汉名接着说道:“秦始皇还不是个昏君,但天下人民受秦之苛法已经难忍,终于酿成大变。试想一下,如果秦始皇是个昏君,是个恶君,他又得了通天法术,长寿长春,那天下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再想想,咱们这本天书,如果交了上去,拿到它的人,是个好人,那还罢了,万一落在恶人手里呢?权势熏天的恶人,拿到它,会是造福大众?” 陈汉达喃喃道:“没那么背吧?”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你越是不想怎么样,他就越是怎么样!”陈汉礼道:“先不说别的,就说说浑天成和绝无情,这俩人,都是什么好鸟!他们拿到了天书,会不会交上去还另说!他们可都是术界中人,钻研起术法来,更是容易!他们若练成了本事,做起恶来,没有义山公的纳邪心障做保,你们来负责?把你们这两把老骨头扔上去,也砸不死他们!” “那不是还有元方?”陈汉达道:“元方是神相,想成为神相是何其难之事?他们不是陈家的人,就算拿了天书,也不能修炼到元方这地步!他们要是敢为非作歹,就让元方去废了他们!” “哦!真是好主意!”陈汉礼冷笑道:“培养一个坏人,再杀了他。你这跟去教唆一条狗咬人,然后又把这条狗杀了有什么区别!我看你是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老糊涂了!” “陈汉礼,你——”陈汉达勃然大怒,也立即站了起来,指着陈汉礼。 “老七,坐下来,好好说话!”三爷爷开了口,又道:“老九、老十,老七就是嘴刁,也没有恶意,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陈汉隆和陈汉达吭哧吭哧地说着,陈汉隆又拉了一把陈汉达,陈汉达坐了下去,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汉礼“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们,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烟,坐下来点燃,开始喷云吐雾。 奶奶躲了躲陈汉礼喷出来的烟,看向三爷爷,道:“老三,这说了半天,老五、老七是一伙,主张不交天书;老九、老十是一伙,主张交天书。两边说的都有理。弘道向来不爱拿主意,我是个妇道人家,说出来的话,分量不重,你站哪边?” 三爷爷沉默片刻,然后目视我道:“元方,你怎么看?” “九爷爷,十爷爷。”我看向陈汉隆、陈汉达道:“我倒是同意你们的观点,内心深处主张以和为贵,交天书,好。”(未完待续) 第五九七章 夤夜来客 我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汉隆和陈汉达完全没想到我会同意他们的说法,脸色先是惊愕,然后又是欣喜。 陈汉达道:“元方果然识大体!咱们中国人的安土重迁情节,谁都知道,这么多人,举族迁移,去躲起来,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容易,要想实施得难如登天!这么多人,怎么去一一安抚?怎么去一一解释?更何况,每个人还有自己的亲人、朋友,六千人,牵扯的可不止是六千人!让他们把别的关系一概撇清,怎么可能?” 陈汉名和陈汉礼则是面面相觑,陈汉礼忍不住道:“元方,你居然是这种人!” “七爷爷,等我把话说完。” 我笑道:“我同意九爷爷和十爷爷的观点,但是我想要说的是,九爷爷和十爷爷的提议,很难实现,咱们想要和,人家未必要跟咱们和。” 陈汉达愣了一下,道:“什么意思?” 我道:“浑天成、绝无情等人看见的天书,是那本无字的假天书,我就算把真天书交给他们,说,这才是真天书,他们会相信?” 陈汉达道:“那就把两本书都交给他们。” 我道:“就算他们拿到了真天书,也根本不可能看得懂,看不懂的天书,他们会当成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汉达道:“可你不是能看懂天书吗?你告诉他们,天书的内容是什么。” 我道:“我,虽然能看懂天书,但是我却无法将其描述下来,无法誊抄出来,因为天书里面的内容是一种特殊的符文!这就是咱们老祖宗所说的,天书只能是悟,而不能言传,但是这种说法,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这……”陈汉隆和陈汉达面面相觑,说不出来话了。 我继续说道:“退一万步来说,我能把天书的内容誊抄出来,给他们,他们仍旧无法练成。没有悟性,不练气,不修行,没有五大目法,没有两大极气,没有三魂之力,想要凭着一本书,就长寿长春,怎么可能?而我,恰恰练成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无法容忍。因为他们还是会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没有给他们真书,而是给了他们假的,不然的话,凭什么你陈元方能练成,我们就练不成?再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练成了天书的内容,成了神相,可天底下,怎么能允许有两个神相?所以,你我虽然一心求和,奈何他们不许,天地不许!” “是啊。” 三爷爷道:“这就是咱们的难处。到时候,元方把书交出来了,他们必定会认为是假的,还会逼迫咱们交出真的,可真的就是真的,从哪里再弄出来另一个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大打出手避免不了了,绝无情和浑天成都是快要丧失理智的人,他们幕后的人,眼看着长寿长春的愿望即将实现,却又被咱们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那滋味,更不好受。到时候,仍旧是玉石俱焚,整个陈家村都会跟着遭殃。毕竟村里面大多数人的职业可都是相士,对于咱们这种人,他们随便安插一个异端的罪名,轻而易举。与其到时候玉石俱焚,不如现在咱们早作打算,避免这个结果。” “可是……” 陈汉隆和陈汉达动摇了,道:“咱们就算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天符隐界。”我道:“我们往那里躲。” “天符隐界?”众人都是一愣,奶奶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世外桃源,洞天福地,天默公、天佑公还有曾老太爷现今都在那里。” 我道:“那里是世人无法进入的一个世界,里面的风土人情,还是千余年前的宋时模样,淳朴而祥和,众生向道,人人固寿。” 众人都被我说的愣住了,也不吭声,直勾勾看着我,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得口干舌燥,道:“三爷爷,你把那里的情况简单说说吧。” 三爷爷点了点头,当即将天符隐界的人文地理情形简要叙说,一番口舌下来,奶奶、陈汉名、陈汉礼等人已经听的是目瞪口呆。 “居然还有这么个去处?”陈汉名喃喃道:“真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奶奶道:“要是能躲到这个地方去享清福,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 陈汉礼喷出一口烟雾,道:“我没有意见。” 三爷爷看向陈汉隆、陈汉达道:“老九、老十,你们怎么说?” 陈汉隆沉默了。 陈汉达瞥了他一眼,然后道:“既然和不成,那只有躲了,躲到这个天符隐界,我也没有意见。” 陈汉隆这才道:“我也同意。” “好!” 我振奋精神道:“大家全都同意,这就好办了,接下来就还回到之前的议题,说说怎么动员举族迁移的事情。” 陈汉礼道:“这是劳力的事儿,其实也没什么难办的,咱们一家一家,去找户主说。” 陈汉名道:“关键是要先保密!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迁移之前,不能走漏了消息,不能让五大队和九大队侦知。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这倒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这些还是小事。” 我道:“其实,刚才十爷爷说的对,六千人,安土重迁,想让他们都迁走,难如登天!而且,每一个人还有自己的人际关系,这人际关系不单单在陈家村,更在陈家村之外,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了。再一者,天符隐界是个世外桃源,不比咱们这世界里的万丈红尘,各种物质欲望充斥其间,不说别的,就是电视、电话、电脑……那里一概没有。一心向道的人,或许无所谓,但是心思活络的人,怎么能受得了?” “是啊,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三爷爷说了一声,众人都沉默起来。 直到陈汉礼抽完了一根烟,又点燃了一根,燃烧至一半,屋中仍旧是沉默。 我一个头憋得两个大,真感觉身心俱疲,累死了! 为什么就这么难! “当、当、当……” 一阵清脆的帝钟鸣击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这静寂。 我们都被惊得浑身一颤。 沉默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这是有人在公中大院门楼里,敲响了悬在屋檐下的帝钟。 这是通知,是报告。 有人有要事,要告诉我们这些陈家村的决策人。 这是陈家村以前古老的传讯方式,在电话普及之后,基本上废弃不用,可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一切都要秘密进行,用电话联络,被五大队和九大队窃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不如还用这种古老的方法。 三爷爷起身道:“我去看看。” 三爷爷出去了,我们仍旧在屋里静坐沉默。 顷刻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由外而内,疾风骤雨而来! 我不由得站起了身子,我听得出来,这是三个人,一个是三爷爷陈汉昌的,一个是五叔陈弘仁的,还有一个,听起来有些陌生。 屋门,很快被打开。 三爷爷、陈弘仁走了进来,还带着一个陌生人。 那人,头发半数是白的,半数是黑的,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山根隆起,准头圆润,人中笔直,有胡有须,脸颊之上,肉厚而满,耳边之际,大穴高堆,颇有一番鹤发童颜的高人形容,只是头骨略削,轮廓太硬,目中隐隐有异光闪烁,刻薄之心由此可见。 此人不是长寿之相,我心中想了一回。 陈弘仁是极其精明晓事的人,见我和老爸都回来了,也没有太大的惊愕,更没有出言询问,只是对我们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三爷爷道:“元方,这是陈德,以前我跟你提过!” “陈德……”我悚然一惊,道:“潜身在五大队的陈德?” “对,是我。”陈德的声音铿锵有力,略带些金属的颤音,道:“你是陈元方?” “对,我是陈元方。” 陈德点点头,面有喜色,道:“好。” 三爷爷看着我道:“刚才是弘仁在外面巡逻,陈德夤夜前来,两人相见,陈德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告诉我。他是咱们安插在五大队多年的钉子,寻常的事情,绝不会冒险回来,所以,我还是想让他当面对你说。” 我连忙道:“德叔辛苦了,请坐下来讲!” “不必。” 陈德道:“我说完立刻要走,免得被陈弘生发现。陈弘生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但是他得到了二老板的首肯,秘密集结五大队的有生力量还有武装部众,向陈家村围拢,他想挟持整个陈家村,逼你就范,让你把天书交给他,而不是给浑天成。明天晚上,最迟午夜十二点,队伍就能到位,到那时,陈家村将陷入包围之中!现在,陈家村周围已经布满了陈弘生派出来的暗哨,三人一组,我是其中一组,我要报信,另外两人已经被我灭了口!我要马上回去,因为每过半小时,都要向陈弘生汇报情况!”(未完待续) 第五九八章 无从选择 我盯着陈德道:“大恩不言谢!等此间事了,必有厚报!” “我姓陈,我是陈家村的人,这是我的分内之事。”陈德拱拱手道:“元方不必客气,我这就先去了,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我会再想办法通报给大家!” “好。”我道:“路上小心。” 三爷爷道:“弘仁,你送陈德出村。” “是。”陈弘仁应了一声,带着陈德匆匆而去。 两人走后,我们这屋子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先是陈汉礼问三爷爷道:“三哥,那个陈德的消息可靠吗?他在村子里可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儿,独身一人啊,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陈家村毁了,对他也没多大影响,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陈家村报信,值得相信吗?” “对。”陈汉名道:“看此人面相,刻薄成性,毒手辣心。他的消息,会不会是绝无情刻意散播的?” 三爷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我道:“元方,你看此人如何?” 我正在沉吟,老爸突然道:“他有个儿子,叫陈成,是养子。” “对,对,我想起来了。”陈汉礼道:“他是有个叫陈成的儿子,有练习六相全功的天赋,弘道你还做过他三天的老师。” “是。”老爸道:“我挺喜欢那孩子。” 陈汉礼沉吟道:“这个陈成,不是失踪了吗?对,是失踪了,而且是失踪好多年了。有没有查清楚他的去向,这其中有没有猫腻?我记得陈德很喜欢他这个养子,但是到后来,陈成失踪,陈德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从此也绝口不提此人,到后来入了五大队,做了卧底,更是再没有他们父子的消息。我在想,这个陈成会不会是跟陈德一样,也在五大队效力?如果是那样的话,陈德的情报,可疑之处很多。” “我查过。” 三爷爷淡然道:“陈成,多年前在外地因口角是非,失手打死人,被捕入狱,定过失致人死亡,判刑十三年。现在还在服刑期间。陈德是觉得此事丢人,所以不再提起。也正是因为陈成入狱,陈德心灰意冷,所以才会去做卧底的。” “哦。”陈汉名、陈汉礼等人这才恍然。 老爸倒是吃了一惊,道:“这孩子,居然出了这种事!” “这个陈德,命中还会有个义子。”奶奶突然开口道:“当年汉生见他时,私底下相过一回。” “哦?”我奇道:“爷爷还特意看过他的相?” 奶奶笑道:“不但看过,而且你爷爷也说过,陈德那第二个义子,将来还会是元方的兄弟。” “我?”我诧异道:“我的兄弟?” “对啊。”奶奶笑道:“跟你结拜为兄弟的异姓人。” 我更加诧异,道:“谁?” “姓吴,名用。” 奶奶道:“你是五行全人,他是五行之气俱缺之人,天生就有关合。十多年前,就是在你十岁那年,这个吴用因为触了烧死鬼的霉头,被厉祟缠身,难以解脱,经人指点,来到陈家村,碰见了你二叔,找到了你爷爷,是你爷爷救了他一命。这也是个天赋异禀的人,你爷爷说当与你结为兄弟。不过,得是在你成为神相之后。如今,你成了神相,又要隐匿,隐匿之后,这麻衣相术的传承,或许就该落在这个吴用身上了(吴用一事,详见拙作《麻衣相士》)。” “居然还有这么一桩事!”我又惊又奇道:“我的命格运势,爷爷也能相出来吗?直系至亲之人,不是很难推断吗?” “你三爷爷可以看出来,你太爷爷天佑公也可以看出来,你爷爷可以从他们那里知道你的命格运势。”奶奶道:“无须他亲自推演。” “原来如此。”我道:“我倒想见见这个吴用了。” 陈汉礼道:“异姓之人,也能得麻衣陈家的传承?” 奶奶道:“他的命运太衰,若想改运,必须要更名换姓,成陈家人。” “好了。”三爷爷道:“似乎说得太远了,现在还是谈谈陈德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吧。” “陈德此人,不是背信弃义、见利忘义之小人。”我道:“心性刻薄,毒手辣心,其寿命不昌,日后再见,要提醒提醒他。但他的消息是绝对可靠的。这个绝无情,实在是比浑天成更可恶!居然给咱们来这一招釜底抽薪!” 老爸喃喃道:“当年我不该救他。” “往事无须再提。”三爷爷道:“若知其为人,伏牛山中,我就杀了他。现在说说怎么办吧。” 陈汉达道:“绝无情来这一手,举族迁移是不可能了。五大队全班人马还有不知多少的武装力量就潜伏在附近,盯着咱们,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知道了。我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 陈汉礼冷笑道:“他来这一手,不是正合你意?” “陈汉礼!”陈汉达一拍桌子,怒道:“你鸡蛋里挑骨头,欺人太甚!” “老七!” 三爷爷重重地点了一下陈汉礼,道:“好好说话,否则,你先回去睡觉!” 陈汉礼看了看陈汉达,从鼻孔中轻蔑地哼出一声,不再吱语。 “举族迁移,这个措施,已经没有实施的可能。”我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已经不是想着怎么迁移,而是怎么防止绝无情拿陈家村六千口人的性命,做要挟我的赌注。各位长辈,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老爸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武力阻止他们接近。” “以什么理由?”我道:“他们接近咱们,可以想出一万个合理的借口,咱们以武力阻止他们,可就是什么理由都不成理由了。作乱?聚众闹事?妨碍公务?暴力袭击?任何一个,都可以构成他们趁机光明正大下毒手的借口!” “奶奶的!绝无情给咱们来釜底抽薪,咱们不如也给他来个无毒不丈夫!”陈汉礼猛一咬牙,道:“派出去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取了绝无情的性命!” “这个我同意,只是五大队高手众多,人才济济,想要搞个斩首行动,恐怕不太乐观。”陈汉名道:“咱们能派谁去?” 陈汉礼道:“大嫂可以,弘道可以,元方可以,三哥可以,五哥你也可以,实在不行的话,我陈汉礼也愿意自告奋勇。” “真让我去的话,可以。”奶奶道:“我倒想亲手拧下那个兔崽子的头!” “且不说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单说杀了一个绝无情,就没有第二个绝无情吗?” 我道:“而且,绝无情若是死了,那咱们跟他们的关系,将会更恶劣。这治标不治本,不是长远之计。” 奶奶道:“那你的办法是?” “舆论。”我起身道:“事到如今,没办法了,将消息散布出去,散布到整个术界,甚至有可能的话,散布到书界之外,家喻户晓,更好!” 三爷爷沉吟道:“散布哪个消息?” “神相天书重见天日,麻衣神相重现江湖!”我道:“长生不老或许有术,五、九大队巧取豪夺,不但抓了一干无辜人员做人质,还准备对整个陈家村六千余人下毒手!把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同时以神相令号召令下诸门诸派,立时调遣人手前往陈家村,不是来打架,是来看热闹,看看五大队、九大队是怎么欺负人的!” “这个好!” 陈汉名击掌而起,道:“就这么办!一旦术界瞩目,天下瞩目,绝无情再恶毒,他背后的什么老板再歹毒,也不敢明目张胆对陈家村下手!陈家村的六千人口,命最起码是保住了!” “嗯。”奶奶点头道:“虽然憋屈点,但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老爸、陈汉礼、陈汉隆和陈汉达也纷纷表示同意。 “好!”三爷爷道:“稍后,我就去通知神相令下诸门诸派,老五调集陈家村消息部门,把这消息尽快扩散出去!” 我补充道:“木仙、木秀姐妹还有我舅舅、梦玄表哥也在陈家村,需要他们扩散消息的话,可以直接找他们。” 陈汉名应声道:“是!” 陈汉达道:“那之后呢?举族迁移不可能实现,怎么应付浑天成?” 我道:“这恰恰是个契机,举族迁移不可能实现,就不举族迁移!咱们只迁移五服之内的近支!” “五服之内?”陈汉达一愣,道:“凡是十二字辈排过辈分的人,都要迁移?” “这是最低限度的迁移方案了。”我道:“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诸位长辈,咱们迁移,不单单是为了避五九大队之祸害,还要避开——” 说着话,我指了指上空。 陈汉达惊诧道:“老天爷?” “对。”我道:“十爷爷恐怕是忘记了陈家一个古老相传的说法吧?灭族之祸,不在外,而在内。破解之道无他,只能是真正的清静无为。十爷爷想想,还有比天符隐界更清静无为的地方吗?” “这样,这样……” 陈汉达脸色一变,喃喃道:“确实是无从选择了……”(未完待续) 第五九九章 天下皆知 天书重现人间,神相又出江湖,五、九大队戕害无辜,以势欺白丁——这消息,以陈家村为中心,在短短的三天内,以惊人的速度,辐射全国! 一时间,国内外术界,都把目光投向这个古老国度心脏地区的古老村庄。 还有无数的人,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奔赴这个在地图上,甚至都有可能不会显示的地方。 陈家村的天,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阴暗过,也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晴朗过。 陈家村的公中大院,在消息扩散出去的第一天里,便已经人满为患。 神相令下,除了麻衣陈家之外,其余十八家门派,全都派来了他们的首脑人物。 张熙岳不在,张家来的是张熙岳的长子,“池”字辈排行第一的张池龙,以及“池”字辈医术最高的张池农。 曾子仲不在,曾家来的是曾子仲的长子,“南”字辈排行第三的曾南溪,这是奶奶嫡亲的侄子。 不单单是这十八家门派,洛阳翟家、天元韦家等也都来了。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东木先生青冢生与毒圣梅双清竟然也联袂而来! 这期间,墨是金道:“如今,元方真成了神相,这神相令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柳长青道:“他们如今敢对陈家下手,就是因为陈家有了天书,但天书是人家自己的,他凭什么说要就要?咱们此时不吭声,日后,就有可能是第二个陈家!” 韦见素道:“要是没有令主,韦家早就灭了门!虽然说,在诸位跟前,韦家是不入流之家,但这一颗心却与诸位无异!只要绝无情、浑天成铁了心要灭陈家,那韦家也铁了心跟陈家共生共死!” 老舅道:“奶奶的,我儿子跟着元方诛除血金乌之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们居然拿我儿子当人质!元媛不懂玄术,不算是术界中人,也仍旧被他们拿走,是可忍孰不可忍!热闹了我,我让我的山林谷场,百万兽军全都出来搅和,闹他个天翻地覆!” …… 除了入住陈家村的人,陈家村外还徘徊着各种势力。 其中不乏异国人的身影。 有探听虚实的,有看热闹的,有想浑水摸鱼的,有想趁机落井下石的…… 甚至有大批记者闻风而至! 总之,陈家村从未这么热闹过! 也从未这么恐慌过。 虽然三爷爷已经事先做了各种各样的平息流言谣传之工作,却依旧无法阻挡恐慌的情绪,在村中蔓延。 此时此刻的我,别无想法,只祈求着这所有的一切,快点结束! 红尘万丈,最累的,莫过于心。 浑天成终于还是来了。 一月之期未到,他忍不住,提前来相见。 家中会客室,三爷爷陈汉昌、七爷爷陈汉礼、十爷爷陈汉达、老爸、我、浑天成团坐于一处。 五爷爷陈汉名忙于陈家的消息机关,奶奶和十爷爷陈汉隆则是忙于公中大院,都抽不出身。 浑天成也不喝茶,也不抽烟,开门见山,一脸愠怒道:“陈元方,你是怎么回事?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明白浑队长的意思。” “你少装糊涂了!”浑天成道:“为什么消息传得满天都是?甚至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人能长生不老了?东洋人、西洋人、南洋人全都搀和进来了!二老板已经生气了!” “他生气?我还生气呢!”我冷冷道:“浑天成,我问你,咱们之前是不是达成过协议?约定一个月,时间到的时候,我给你天书原本,你们放人,我再给你我所破译的天书内容?” “是啊。”浑天成道:“咱们可没说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吧?” “那你们为什么要包围陈家村?”我道:“你们派出来的力量,足能够将陈家村六千人集体覆灭三次!足能将陈家村彻底从地球上抹除!你们是什么意思?” “啊?”浑天成呆呆道:“我不知道啊。” “浑队长刚才劝我少装糊涂。”我冷笑道:“现在这几个字,原话奉还!你也少装糊涂!你要是不知道,九大队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你的二老板要你还有什么用?” “好!”浑天成道:“就算我知道!但那不是我们九大队干的事情,是陈弘生的五大队干的事情!与我无关啊。” “与你无关?”陈汉礼插言道:“元方把天书给了你之后,你一拍屁股走了,确实与你无关。但现在的问题是,绝无情要将整个陈家村作为赌注,来逼迫元方不给你天书,你说与你有关没有?你说,这书,是给还是不给?” “这……”浑天成呐呐道:“当然要给了,当初陈元方可是发过毒誓的。” 我淡然道:“若是为了陈家村举族人的性命,我发过的那毒誓,我愿意自己承受。” 浑天成愣住了。 三爷爷开口了,道:“浑队长,这事儿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你还是先回去跟你的二老板好好商议商议,你们与五大队本来就是一家,都属公,现在你要我们给你,他要我们给他,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人呢?现在闹得天下皆知,又能怪谁呢?若是再这么闹下去,闹到最后,无法收场,你们天书也没落着,还跟神相令拼成了鱼死网破的局面,谁来负责?” “都是陈弘生这个王八蛋!”浑天成恨恨地骂道:“看老子要立功,就铁了心去当搅屎棍!” “浑队长。”我道:“先回去吧,不必着急,事情其实也不复杂,我们彼此都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你们让绝无情撤走他的人,我把书交给你们;第二,你放弃立功的机会,我把书交给绝无情,让他立功。” 我这么说,就是要挑起浑天成和绝无情的内讧,让他们自己斗去吧,我作壁上观。 “啪!” 浑天成重重地一拍桌子,吓了陈汉达一跳。 “哼!”浑天成瞪着眼道:“陈弘生他立不了功!他走了一招臭棋,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他要对陈家村下手了,他背后的大老板掩面丧尽,若是零号追查起来,大老板必定拿他来顶缸!” “这我们不管。”老爸道:“你们统一意见后,就从元方刚才提的两条路里选一条走。” “好!”浑天成道:“我这就回去和二老板商议!” 老爸点了点头,道:“我们的人,现在怎样?” “放心,毫发无损!” 浑天成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道:“陈元方,你,你真的成麻衣神相了?” 我道:“如假包换。” 浑天成道:“能不能为在我演示一番?” “当然可以。”我笑道:“我施展一招招引科如何?” 浑天成道:“请!” “浑队长身上有戾气,平生杀过不少人吧?”我幽幽道:“就这戾气,就可以招引来不少东西。” 浑天成一愣,道:“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而是目视浑天成的双眼,口中喃喃道:“九霄上,九泉下,天地共证,我陈元方,以神相元神之名,暂司幽冥之事,召唤尔等,速速现形此目下!” 言语既毕,一阵阴风陡然卷地而起,这屋子里瞬间晦暗一片! 浑天成的嘴猛然间睁得极大,鼻孔翕张,眼珠暴突,两侧太阳穴上的血管一突一突,乱跳起来! “啊!” 浑天成突然惊呼一声,夺门就跑。 我也在此时,收了那招引术。 屋子里的阴风也止住了,一切重归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元方,那浑天成,他是怎么了?”陈汉达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我道:“他只是看到了他以前杀过的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眼前。” “啊?” 众人目瞪口呆。 半天,陈汉礼才道:“浑天成一定是信了,也被吓着了,可你们说,他会走哪一条路?” “哪一条路他也不会走。”我道:“我说那两条路只是给他施加压力罢了。五大队背后是大老板,九大队背后是二老板,九大队抢占了先机,绝不会让绝无情得了功劳,但是五大队现在更有实力,大老板应该也比二老板势大,所以五大队不会让九大队独得一功。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下互相妥协。” 陈汉达道:“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我道:“可能有两个。第一,一个中间人出来,比如零号,拿走书和译本;第二,绝无情和浑天成,一人拿走书,一人拿走译本。咱们拭目以待吧。” 时间过去的仿佛很慢,却又像是很快。 第二天,陈汉名便带来消息,绝无情调派的,悄悄接近陈家村的大股力量,以极快的速度撤离了! 五大队和九大队,大老板和二老板,终于达成了某种一致! 我们这边,也紧急商议,火速转移陈家村五服之内的人员,包括麻衣五老、十大高手、五十族丁以及二叔等近百户家口,所有不必留在村中的人,由三爷爷陈汉昌带领,分股悄然奔赴过虎口,先在项山寺落脚! 而守成和尚仍旧留在陈家,以免引起怀疑。(未完待续) 第六零零章 五九相济 村中,五服之内的人,很快便只剩下了奶奶、陈汉名、陈汉礼、陈汉达、老爸、陈弘仁、陈弘义和我。 连老妈和老黑都已移走。 夜里,我站在御风台上,看着一片黑黢黢的世界,突然觉得,这村子的灵气,已尽数失丧。 一股凄凉,悲从中来。 “陈元方,你是准备要逃吗?” 木仙婀娜着身躯,朝我走来。 “你怎么来了?”我道:“不陪着木先生,不陪着阿秀?” “灵物告诉我,你在暗自转移陈家村的人。”木仙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我道:“你把神相令的人,全部调来陈家村,只是要放个烟幕弹,掩盖着陈家村暗自逃跑的真相吗?” “逃跑虽然难听,可……就算是吧。”我苦笑道:“但愿绝无情、浑天成没你这么聪明,看不穿我的意图。” “你已经拿到了天书,你已经成了神相!”木仙道:“你是这世上最强的男人,只有别人在你面前落荒而逃,还有谁,会让你逃?绝无情和浑天成,他们也够格吗?” “我能敌得过所有的魑魅魍魉,却唯独敌不过人。”我道:“神相,终究不是神。当我跟五大队、九大队为敌的时候,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我不是为了自己而逃跑,而是为了很多很多人而逃跑。” 木仙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宿命吗?” 我仰面看天,暗黑无边,冥冥之中,竟似真的有一双眼在平静地注视这我,告诉着我,这就是宿命。 我幽幽道:“命在你手,更在天。” 木仙道:“那是你大,还是天大?” 我道:“循天而行,命在己手,逆天而行,命丧己手。” “我明白了。”木仙嫣然一笑,道:“陈元方,你会移走所有陈家村的人吗?” “不会,只是一部分,五服之内的人。” “你呢?” “我也要走。” “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或许吧。” “江灵是不是已经在那个地方等着你呢?” “是。” “那我们呢?”木仙道:“我和阿秀呢?” “你们……”我盯着木仙,道:“若能在人间,又何必千山万水跋涉辛苦?更何况,老舅没有闯下什么大祸,蒋家依旧是蒋家,谷林山场,灵物百万,众生荣华,吃喝不尽,你跟着梦白表哥,必能走上人上人的路。” “你混蛋!” 木仙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猛然走了过来,面对面站在我跟前,我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木仙却一把抠住我的胳膊,吐气如兰,道:“陈元方,你的眼,还有什么事情看不穿?” “你先放手,外面还有人,我爸还在下面,万一上来呢。” 我有些惊慌失措。 “咯咯……” 木仙笑了起来:“陈元方,你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女人。你什么都好,唯独在感情上处理不好。你不如我。你爸爸在下面又怎么了?你听着,我木仙喜欢你,我木仙喜欢陈元方!我不喜欢你表哥蒋梦白,也不怕我妹妹阿秀知道!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木仙!” 木仙的声音很大,在黑夜中远远地传了出去。 我听见老爸在下面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相信在村子里巡逻的十俊也能听到。 我还看见,一道灰影掠过空中,那是一只熟悉的猫头鹰。 我的心,一下子乱糟糟起来。 木仙却得胜似的一昂首,嘴唇刹那间贴在我的嘴唇上,我正要推开她,却觉一痛,木仙已自分开,道:“你在感情上太软弱,但你偏偏又是世上最强的人,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种臭男人,更想不通,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你。” 木仙往楼下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你如果走,就要带上我走,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要带我走,如果不带我走,我就在你走之后,死在陈家村,我是木仙,我说到做到!当然,还有我那个一根筋的傻妹妹!” 看着木仙的背影,我摸了摸流血的嘴唇,心头浮光般闪过几抹倩影,江灵大方而刁蛮,有什么说什么,不生闷气,不藏心事,看似最不让人省心,其实却最让人省心;阿秀温柔而倔强,爱藏心事,有什么都不说,看似最让人省心,其实却最让人觉着累;木仙热烈,邵如昕冷傲,木仙嘴上一直说喜欢你,却未必是真的喜欢你,邵如昕就算真的喜欢你,却永远都不会说喜欢你。 这四个女人,这四种女人,一起缠上了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也最悲哀的人。 天亮了。 我们等的人,也终于来了。 一切都该尘埃落定。 院子里,五爷爷陈汉名道:“元方,这次,浑天成和绝无情是联袂而至陈家村。看来,一切如你所料,大老板和二老板相互妥协,达成了一致。” 我点点头道:“九、五大队,要平分我所得,一取天书原本,一取天书译本。元媛他们人,一起来了吗?” “来了。”陈汉名道:“好多车都开进了陈家村,五大队、九大队甚至还有其他势力的人,都来了不少。” “其他势力?”老爸道:“还有哪些人?” “暂时只有五大队、九大队的人现身。”陈汉名道:“其他人,蛰伏在车里,都没有露面。” “我猜大老板、二老板甚至零号,也都在车里。”我笑道:“或许咱们的老朋友,杨国强也来了。” 陈汉名道:“那在哪里见他们?” 我道:“就这里,请他们来这院子里,这院子也足够大了。” “好!”陈汉名匆匆而去。 浑天成和绝无情很快就到,各自只带了六个人。 我一眼看见绝无情带来的人中,有一个非同小可! 他不是术界中人,只是一个普通人。 伏羲目,眉长毛浓,额宽头圆,剑锋鼻,准头无肉,山根露脊,土形耳,垂长廓厚,耳毫密长。虽然极力和光同尘,但是一股紫气自天庭中出,却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的。 在他的映衬下,绝无情和浑天成,这两个身居高位者,也显得平常不过。 此人,当是大老板或者二老板中的一人,刻意掩饰罢了。 看破却不说破,且静观其变。 我的眼,只是淡淡地从他身上飘过,再没有多注视分毫。 “浑队长,绝队长,两位商议好了?” “商议好了。”浑天成笑道:“天书原本给我,译本给老陈。”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微微而笑,道:“我们的人呢?” “元方放心!”浑天成道:“咱们的约定不变,只要你把天书原本给我,我就放人!人已经到你们村子了!” “好,浑队长言出必践,真是信人!”我道:“我也绝不拖延,这是原本,浑队长请过目!” 我把早准备好的天书,那本从血金乌之宫禁锢之像里取来的天书,轻轻一抛,落到了浑天成的手里。 浑天成接过书,手还有些发颤。 他自己先细细翻看,从书皮封面到装帧,从书脊到每一页,都慢慢验看,绝无情在一旁也是死死盯着,眼睛眨也不眨。 他们都见过这书,都能分辨的出来,我给的没有错,他们要的就是这本书。 只是,他们看过之后,还让属下反复验看,再三确保无虞。 我在旁边也不催促,也不急躁,老爸、陈汉名、陈汉达、陈弘智、陈弘义我们六人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人吭声。 良久,我瞥见先前那伏羲目搓了搓手,绝无情和浑天成这边才算是终于验查完毕。 “元方真是守信之人。”浑天成笑道:“我这就放人,元方这边要不要派人跟着?” 我道:“五爷爷、六叔,你们两个去看看,把人一个不少,毫发无损,都接回来。” 我在话语中,刻意强调了“一个不少,毫发无损”八个字。 “中。” 陈汉名和陈弘义对我话中之话心领神会,依言而去。 浑天成不似绝无情阴沉寡言,向来都是笑面虎,他“呵呵”笑着,扯了些闲话,然后又把话题不着痕迹地拉到正事上,道:“元方兄弟,你的译本我们这些俗人,能看懂吧?” “能。”我笑了笑,道:“不要说浑队长不是俗人了,就算是真正的俗人,只要认识字,都能看懂。” 浑天成道:“那其中的意思,也能领会?” “能。”我道:“通俗易懂,再没有不能领会的了。” 译本就放在我手边,很厚的一本,其实只有最后一页有字,八个字——无字天书,天书无字。 剩余的,全都是空白的页码。 这八个字,怎么会有人看不懂? 其实,浑天成问这话,就是说给那个伏羲目听的,伏羲目不是术界中人,而天书,他又想看,所以最担心的问题就是看不懂,这层意思,我又怎会领悟不了? 只是,事情到最后,恐怕会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我没有弄虚作假,我依照誓言行事,但天书本身却是假的。 这便是天意,天意难违。 心头正自感慨,一阵脚步声已经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我暗自一喜,我们的人,终于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零一章 歇斯底里 我抬头看时,只见一众人疾步而来,陈弘义当先,然后是张熙岳、曾子仲、二叔、陈弘慎、梦白表哥、元媛、望月、彩霞,最后是陈汉名等低次走进了院子。 老舅、梦玄表哥、木仙、阿秀、张驰龙、张池农、曾南溪等也都跟了进来,想必是看见众人回归,都迎了去。 “爸!哥!” 老妹跑着过来了。 “没事吧?” 老爸怜爱的摸摸老妹的头,老妹笑着仰起脸,道:“没事,天天吃好的,喝好的,住的也好,就是闷得慌。” 我以目光巡视众人,都没有什么损伤,心中登时宽慰了许多。 浑天成为人并不光明磊落,但是到底没有太过卑鄙,为难他们。 “师父。”望月走过来道:“当初他们以吴家沟村民人命相威胁,我等才愿束手就擒。” “我知道。”我拍了拍望月的肩膀,道:“以你的性子,能隐忍到现在,很难得了,难为你了。” 彩霞笑道:“他难忍之时,都是我劝着他。” “这才是贤内助。”我笑了起来。 彩霞的脸红了,“江灵师母呢?”彩霞红着脸看向四周。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咱们这里结束,然后和她汇合。” “哦!” 我又向其他人打招呼:“张老爷子、曾舅爷、二叔、表哥、弘慎叔,你们怎样?” “没事。”张熙岳摇了摇头。 曾子仲道:“就是这把老脸,有些挂不住。” 陈弘慎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把心放得最开的人。 表哥的眼睛早瞟向别处,却不理会我的话,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的眼正死死盯着另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那个男人不是别个,正是此次代表张家来陈家村的张池农。 张池龙此时已经到了张熙岳跟前,正在嘘寒问暖,曾南溪也在跟曾子仲叙话,只有张池农没有过来,他的眼,正死死盯着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木仙。 我心中暗笑,木仙就是个带刺的玫瑰,极其艳丽,却又极难对付,这个张池农,倒是胆子不小。 “大哥,遇见情敌了?” 梦玄表哥走过来,笑嘻嘻地对梦白表哥说道:“那可是张家池字辈医术最高的人,是你的劲敌!” “这没出息的东西!”老舅骂道:“天天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木仙那个妮子,看不上你,也看不上那小子,她看上的人,哼!” 老舅在哼声中,与我四目相接,我登时老脸一红,赶紧别过了头,对二叔寒暄道:“二叔,你好像又长胖了些啊。” “奶奶的,把老子关到笼子里,天天像猪一样喂着吃,不让走,不让跑,能不长膘?”二叔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道:“什么姓五的、姓九的鳖孙子们,欺负老子没什么本事,元方,听说你拿了天书,成了神相,有空得教我两手。” “好了,好了,之前都是误会。”浑天成在旁边打个哈哈,道:“元方兄弟,人全都在这里,也都毫发无损,安然无恙,那天书的译本……” “该交给我们了吧?”绝无情往前一站,冷冰冰道。 我戏谑一笑,道:“给绝队长,还是给浑队长?” “给我。”绝无情面无表情道。 “给他。”浑天成笑嘻嘻道。 “给你。”我面色不改,将那译本递到了绝无情的手里。 绝无情用双手捧住书,死死盯着,一动也不动,仿佛泥塑石雕,静默有时,直到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那里,他的手才微微颤抖起来! “元方,这,这是什么?”二叔听见了浑天成的话,又惊又怒,瞪着眼道:“天书的译本?就给这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 天书的译本!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 场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的连一朵花凋零落地,都能声闻于耳! 绝无情就在这时候,翻开了那译本。 第一页,空白的! 二叔的眼,瞪得更大了! 浑天成和绝无情,却都是浑身一颤,绝无情快速地翻到了第二页,空白! 第三页、第四页……直至数百页,全都是空白! “陈元方,你这是什么意思!” 绝无情震惊而愤怒地看着我。 “绝队长没有耐心啊。”我道:“字,在最后一页上写着呢!” 浑天成劈手把书拿走,径直翻到最后一页,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往那里瞟去,除了老爸、陈汉名等有限的几人。 他们是知道真相的,他们知道那里会写着八个字——无字天书,天书无字! “这,这就是全部的译文?” 浑天成的声音颤巍巍的,充满了不可思议,充满了疑惑,甚至充满了惊恐! 我却笃定道:“对,这就是全部的译文!” “哈哈哈哈……” 二叔大笑了起来:“鳖孙们,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啊,这就是天书,不用心去钻,很难钻得透。” 曾子仲、张熙岳等人则是面面相觑,神色复杂,一时间,恐怕都猜不透这其中的奥秘。 那个伏羲目倒还是气定神闲,看似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他的眉头,在难以察觉中,轻微地颤动了几下,露出些许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元方!你,你,你——”绝无情指着我,五官扭曲地不成人样,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这是玩火!你这是自焚!你这是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天地!” “这话,似曾相识啊。”我道:“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原本也给了,译文也给了,绝队长莫非是不想守信用?” “陈元方,你少装糊涂!”浑天成也急了:“原本,你没有弄虚作假,可是这译本,这译本,你就是在糊弄人!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你忘了你发的毒誓?” “毒誓当然不能乱发,也不能忘。”我道:“这八个字,就是我根据原本,翻译出来的东西,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虚假!” “那你的本事呢?”浑天成道:“你的本事,就是从这八个字里面练出来的?” “我说是,你相信吗?” “当然不信!”浑天成一急,竟口吐我们这地方的方言:“信球才信!” 我忍不住一笑,道:“那您还问?” 浑天成焦躁道:“陈元方,我不跟你扯淡!你的本事不是从这八个字里练出来的,那就说明你就是在弄虚作假!” “当初,咱们的约定,是不是把这本书原本给你,译本给你?” “是。” “现在我做到了啊。”我道:“我的本事不是从这八个字里练出来的,不代表我在弄虚作假啊。” “你别跟我绕!”浑天成道:“陈元方,你是真要逼我们翻脸?” “陈元方,这本书是不是假的天书?”绝无情到底还是心思缜密,终于悟出来了问题的本质,他指着浑天成手里的假天书,道:“这个所谓的原本,其实就是假的天书,对不对?” “无可奉告。”我道:“诸位提的要求,我全都做到了,至于别的事情,我不想再搀和了。近日陈家村里访客太多,我们也忙,诸位公务在身,想必更忙,就请移驾出村,后会有期吧?” “少来这套!”绝无情一把掏出了枪,顶上了我的脑门,双眼血红,青筋子乱蹦,几乎是咆哮着叫道:“陈元方,你他妈的像耍狗一样耍我们玩儿!今天,不把真天书交出来,陈家村里所有的人,包括你所谓的客人,全都要死!都给老子死干净!” “啪!” 我一掌掴在了绝无情的脸上,绝无情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然后才摔在地上,枪也掉了。 他是真急了,从来都不说脏话的,也忍不住了。 我却也不再让着他。 “好好说话,再出口成脏,别怪我不留情面!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不要说杀我,能碰我一根头发丝,嘿嘿……” 五大队的众人动也不敢,不动也不是,一时间,脸色都异常尴尬。 我冷冷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绝无情,道:“你想制造耸动国际的屠戮事件,也要问问你的后台,看他们答不答应吧?” “嘿嘿……” 绝无情狞笑着,道:“陈元方,你是要我死!我也只能拼着跟你们同归于尽!村子里进来了十几辆我的车,其中装了三十吨炸药,都分布在村民聚集区,我现在在这里一声令下,整个陈家村都会夷为平地!管你是英雄好汉,还是大罗金仙,全都要了账!对外,只要说陈元方自造枪火,蓄积弹药,因意外失火,引起爆照,致使人间惨剧发生,想必没有人会过多怀疑吧?” 众人脸色都是剧变,三十吨的炸药,一起引爆,不要说普通人了,就是术界中的高手,也难逃一劫! “你神经病!”二叔骂了起来:“你想死,老子们还活的好好的!” 绝无情恶狠狠道:“是你们逼的!” 我心中也是突突乱跳,绝无情这真是狗急跳墙,歇斯底里了。 “陈元方,你交还是不交!”绝无情嘶声叫道。 我捏着拳头道:“你觉得你能把命令发出去吗?” “哈哈!”绝无情笑道:“你不让我出去也罢,陈家村里布满了信号***具也罢,我的命令还是能传出去!即便是你杀了我,我也能传出去!”(未完待续) 第六零二章 血瞳之术 浑天成的目光也有些慌乱了:“陈元方,你不要逼急了我们,现在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把真的天书交出来!” “神相也只是神相,不是神!”绝无情阴毒地说道:“三十吨炸药,你控制得了吗?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发出去一个号令,让我的属下,起爆一处小的——你听!” “轰!” 一声爆破音,在绝无情的话刚说完,就响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因为绝无情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说大话,他说的是真的! 更可怕的是,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是如何把命令传达出去的! 他没有用对讲机,没有用传呼机,没有用电话,没有用大哥大,没有用一切无线电设备,也没有派人出去,自己更是动都没有动! 可那爆炸,却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怎么样?”绝无情眯着眼睛,得胜似的笑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容我想想。” “我知道你狡猾!”绝无情冷笑道:“但是这次,我有备而来,不怕你算计我!给你五分钟,好好想!” 我在想,不是想着要不要给真的天书,即便是给了,也死路一条,伏羲目面相富贵而阴毒,绝无情和浑天成,更是不除我就寝食难安,真的天书,怎么可能会交给他们? 我只是在想,绝无情究竟是如何发号施令,让三十吨炸药在陈家村爆炸的。 他刚才说,就算是我杀了他,这号令也能传出去,就算是陈家村布满了屏蔽他们信号的器具,这号令也能传出去……究竟是什么手段,才能做到这两点? 我的目光在绝无情身上逡巡扫视,蓦然间,看见他的左眼之中,隐隐有一股环形血丝,穿插在瞳孔周边,异于常态! 不对,这不是血丝! 这是一股血气! 与绝无情本身并不一致的血气! 反常即为妖! 我立即将注意力放在这一抹血气上,片刻之间,我竟从那血气中感受到了另一股生气和魂力的悸动! 这血气,另有主人! 那主人,不在此中。 我明白了! 这是一道被掩饰极好的联络,血气主人与绝无情,就是通过这血气,彼此感应,那人身在外,是绝无情的代言人,绝无情身在内,做那人的耳目,他们能彼此感知彼此情境中发生的一切! 或可称之为血瞳! 就是有人在绝无情眼中,植入了自己的瞳孔! 怪不得绝无情说,就算是我杀了他,他的号令也能传达出去。绝无情死了,那血瞳还在,血瞳之主还能看见此中变故,也能代替绝无情发号施令! 此术虽然精妙奇巧,掩饰起来又是如此不着痕迹,可既然被我看穿了,又怎么能让你们得逞! 招引科! 招引科中的逆向招引! 我在心中暗暗依诀行事,魂力悄然潜入那血瞳之上,反向招引,寻根溯源而去,直至其主人本身! 顷刻间,我已经将此人所在的位置锁定! 接下来,便是禁制! 禁制科中的时空禁锢之局! 曾经,在大何庄,金鸡岭上,我和老爸、二叔中了何九叔、厉千秋布下的伪禁制局,走进了何九叔等特为我设的诡异天地,仿佛鬼打墙,鬼遮眼,怎么都走不出来,要不是江灵误打误撞,破除了布置伪禁制局的五行道具,我们那时便算是折在了何九叔等手里! 伪禁制局便已经十分厉害,真正的禁制局更是非同小可! 而禁制科,真伪之别,全在于五行之气。 伪禁制局,五行之气全靠五行道具酝酿而生,禁制局,五行之气全靠施术者本体所发! 这其中的差别,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术之难度、效力,也不可同日而语! 五行之气,土在中扬,火在南灼,水在北沉,金在西消,木在东起! 天地肇始,双极化象,循环往复,五五纵横! 此念随心,灵转性生! “陈元方,想好了没有!” 绝无情突然开口道:“给你的时间,到了!” “好!”我也突然开口,大喝一声:“局起!” 禁制局起,人去楼空! 如果有人在那血瞳之主的身边,一定能看见这幕奇诡的景象——血瞳之主凭空消失了! 人间蒸发了! 他去了何处? 自然是在我的局里。 我松了一口气,他再也不能帮绝无情发号施令了。 这种奇术,我实在是第一次见,而能施展此术的人,必定也是一代奇人! 可惜了,做了绝无情的爪牙。 众人却都茫然失措于我刚才突然大喝的一声“局起”,不知那是什么意思,绝无情却脸色剧变:“陈元方,你,你干了什么?” “我没干什么。”我笑道:“我只不过是想好了,不会给你天书,当然,也不会给你发号施令的机会。” 说话间,我一跃而前,劈手抓住绝无情,将其高高举起! “陈元方,不要乱来!” 五大队的人纷纷呵斥。 “诸位稍安勿躁,我不愿伤人性命,且看我为大家做一戏法,乐呵乐呵。” 我笑了笑,手在绝无情左眼前一晃,已经将他眼中那股血瞳强行引了出来。 “啊!” 绝无情惨叫一声,猛然捂住了眼! 一溜鲜血从他指缝间流淌下来。 我将左手一松,绝无情扑的摔倒在地,满地打起滚来。 而那股血气就萦绕在我右手中指指端,像一根细虫,来回盘绕,我将手指一抖,那股血气烟散云散。 “绝无情,这种法术解除起来如此痛苦,你还愿意施展在自己身上,真是令人可敬!” 我环顾了一下不明所以、瞠目结舌的众人,道:“绝队长,在自己的眼睛里有装了一只别人的眼睛,让那个人虽然不在此地,也能看见此地发生的一切,就算是绝队长死了,那只眼睛还活着,那只眼睛的主人也能代替绝队长发号施令,引爆三十吨的炸药!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问问绝队长和浑队长,你们不惜自己的命,叫嚣着与我们同归于尽,难道,也不惜他的命?” 我将手一伸,指向那伏羲目,道:“这位捉刀者,不管你是二老板,还是大老板,到了这时候,该说句话了吧?” 众人都是一惊,浑天成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好眼力,看来神相之名,倒名副其实。”那人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道:“只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二老板,也不是大老板,我的代号是零。” “零号!” 我的眼皮猛然一跳,这就是五大队和九大队最后的一张王牌! 大老板和二老板都没有出现,直接就是零号来了! 陈汉名、陈汉达等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我定了定神,轻咳一声,微笑道:“您不恤贵体,以身犯险,我佩服极了!” 零号和煦地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成就和这样的手段,也让人佩服。我不虚此行。” 我道:“您真的愿意为了一本从未见过的所谓天书,就跟我们玉石俱焚,同归于尽?要是那样,岂不是死得更早?” “我当然不愿意玉石俱焚。” 零号笑道:“也不会发生玉石俱焚的事情,因为我知道,在你眼中,这村子里所有人的性命,比你,比我,都要重要,所以,你会不得不妥协。但是我有两个失算,第一个失算,没有想到你当初找到的天书,是假的;第二个失算,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破解了陈弘生的术。” “那现在呢?”我道:“你打算怎样?” “不知道,很难做。”零号道:“其实我的处境也很难,我的背后还有人,他们要是知道我没能完成任务,恐怕也不吝惜我死在这里。这也是我敢让陈弘生布置三十吨炸药的缘故,我也是逼迫自己啊……可惜了,你好像占了上风。” 这话似乎有转圜的余地。 我道:“实话告诉你吧,真的天书,就算是给了你们,你们也看不懂,你们只想一件事,天书若真是那么好懂,陈家千余年来,连我在内,为什么只出了七位神相?这个懂,与聪明智慧无关,而是与资质、运气有关,修炼玄术的资质和运气。你,包括你身后的人,虽然在别处有很大的建树,可是在玄术上,恐怕连末流都不算吧?我说你们拿了书就能长寿长生,你们信吗?” “不信。”零号摇了摇头,道:“但我信你的话。”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零号笑了笑,道:“陈元方,让我就此罢手也不太现实,就算要走,也总该有个台阶吧。” “您想要什么台阶?” “这样吧,你只要能说服我就行。” “说服你,说服你什么?” “说服我,生和死本质相同,好与坏不分彼此,道无处不在,也无处在。如果生死本质相同,我便不必追求长生,如果好坏不分彼此,你我也无须为敌,如果道无处不在,也无处在,我也不用到处寻觅。” 我一愣,喃喃道:“不愧是零号,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人之心若山川。”零号笑了笑,道:“观人心,如观山川,其大其险其奇诡壮丽,不在眼而在脚下。” “你这是无赖!”二叔叫道:“生和死怎么能一样?好和坏怎么能相同?道到处都是,又到处都不是,这不是屁话吗?你让元方怎么说服你?” “那就看陈元方自己的本事了。”零号道:“这是我给你们的台阶,也是你们给我的台阶。”(未完待续) 第六零三章 穷途末路 我笑了笑,道:“多谢零号给的这个台阶,这个台阶,让我们的路好走多了。” “请!” “零号知道人生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知道。” “可以归之为混沌。” “对,是混沌。” “那零号知道人死之后是什么样子的吗?” “没有死过,仍旧不知道。” “若以无神论来说,人死如灯灭,死了什么也不会想,什么也不会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未出生之前,也是混沌。” 零号道:“那若是以有神论来说呢?” 我道:“若是以有神论来说,人生之前,是干干净净、一无所知之魂魄过六道,转世而成人;人死之后,魂魄离体,过奈何桥,品孟婆汤,仍旧干干净净而经轮回。人死,人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活着和死了是一样的?我也不用活着了?” 我笑道:“你焉知你现在是活着,而不是死了?你以为你活着,你就真的活着吗?你以为别人死了,别人就真的死了吗?你死了以后,你会知道自己死了吗?你的以为只是你以为,难道就是天地间的真存在吗?你死之后混混沌沌,不知道生后之事,你生之后混混沌沌,不知道死后之事,请问,生和死有区别吗?” “这……” 零号愣住了,他被绕进去了,这问题他无法回答,也无从辩驳! 众人也都听呆了,只有浑天成在旁边劝诫零号道:“陈元方素来好逞口舌之利!您千万不要听他的!” 零号却根本没有理会浑天成,而是对我说道:“请继续。” 我笑了笑道:“人活着,尊崇的无非是富贵寿善也,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怕贫怕贱怕苦怕累怕劳怕烦怕忧怕愁,所以生前之极乐,就是无贫无贱无苦无累无劳无烦无忧无愁,那死后是什么呢?死后便是无贫无贱无苦无累无劳无烦无忧无愁!由此可见,生之追求,与死后所得并无差别,生与死,又有什么不同呢?” 零号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他是在思索,他完全听了进去,我继续道:“人之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也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是冥冥,是杳杳,是莽苍,是混沌!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生又变而为之死!是故,生者,假借也,假之而生生者,尘垢也!死生为昼夜,是相与为天地阴阳两极之往复也!是相与为春夏秋冬四时之行转也!生与死,岂有别乎?” “无别……”零号呓语似的说了一句。 “好,此题解了!”我笑道:“至于好与坏,您认为您是好人还是坏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是只有好人、坏人而无第三种人吗?” 零号笑了笑,道:“我当然是好人,在我眼里,你是坏人,否则我来这里干什么?至于这世上的人,以绝对来论,除了好人便是坏人,除了坏人便是好人,怎么会有第三种人?” 我道:“您知道大同吗?天地万物,一人之身也——此之谓大同!” “天地万物,各不相同,又怎么会是一人之身?又怎么会是大同?” 我笑道:“大同而与小同异,此之谓小同异;万物毕同毕异,此之谓大同异!就比如马,黑马、白马,全都是马,好马、坏马,也全都是马,马与马有什么分别呢?好与坏又有什么分别呢?你可说好马是坏马,也可以说坏马是好马,好与坏,都只不过你内心定下的一个名,而其实物,仍旧是马而已,区别何在?” “这是公孙龙子、惠子名家的理论。”零号道:“但你也说了,名与实有分别,好马、坏马,虽然都是马,马是一样的,但一样的只是马这个名字,而不是实际的个体,就好比,好人,坏人,我是好人,你是坏人,我是我,你是你,虽然都是人,却并不相同,就算你说你是好人,我是坏人,仍旧是不同的。” 我道:“你说你是好人,我说我是好人,咱们都是好人,那便是一样的;你说你是好人,你说我是坏人,但咱们是一样的,那就等同于好人和坏人是一样的,所以,好与坏,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零号摇摇头,道:“我是好,你是坏。你不能说你是好,也不能说我是坏。你只需要让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样的。” “那我的好坏由谁评说?” “你我之外的第三者。” “那好。”我道:“你刚才说这世界上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那么好人自然是帮好人的,坏人自然是帮坏人的,否则好人便不是好人,坏人也不是坏人了。在你好我坏的前提下,你让第三人来评论我是好是坏,这第三人如果是好人,自然是帮你,那本身就不公平,如果他是坏人,他又帮我说话,结论又不会让你信服,这种评论,还有什么意义?” “这……”零号又被我给绕进去了。 我心中暗笑,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一张嘴要是不厉害,还当什么相士! 我咳嗽一声,道:“就算是把你好我坏的前提,变成是你坏我好,让第三人评判的结果仍旧是一样。或者干脆把前提去掉,让第三人来说你我究竟谁好谁坏,结果能有什么变化呢?就比如在在场的所有人,不是你的亲友,就是我的亲友,你的亲友肯定说你是好人,我的亲友肯定说我是好人,你的亲友又肯定说我是坏人,我的亲友也会说你是坏人,我的亲友和你的亲友都是第三者,第三者既说你是好人,又说你是坏人,既说我是好人,又说我是坏人,请问,这好与坏,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 不单单是零号被我绕晕了,我看见场中的所有人都在紧锁眉头,沉吟不语。 我最后道:“以不平平,其平也不平;以不征征,其征也不征。您,想明白了吗?” “你博闻强识,我说不过你。”零号苦笑着摇了摇头:“请问道是不是无处不在,又到处都无?” “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万物有万道,所以说道在天,在地,在人,在于万物,道无处不在!但天又无道,致使时旱时涝时晴时阴,地也无道,致使山崩海啸地震河决,人也无道,致使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万物也无道,致使飞禽走兽弱肉强食不恤生灵,所以,道又是到处都没有的。” “说得好啊!”零号喟然叹息一声:“那道究竟在哪里?” 我笑道:“就在你的方寸之间,那里有道,道便无处不在,那里无道,道便无处容身。” “好,你说服我了!” 零号笑了笑,道:“既然生与死没有什么分别,你我也是一样的人,道又在我的方寸心中,我还要什么呢?” “豁达之人,必有豁达之福!”我拱手道:“多谢!” “不要忙着谢我,我是有条件的。”零号道:“遵从了我这些条件,以后,你我便井水不犯河水。” “请讲。” “第一,不准你再领导神相令,割据称雄;第二,不准你再在世上来回奔走,妖言惑众;第三,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你的任何消息,包括你们麻衣陈家十二字辈中的所有人!” 零号的一双伏羲目中,闪烁着极其寒冷的光芒,我知道,他不是在请求,也不是在警告,而是在命令,在威胁。 二叔已经忍不住叫道:“你这欺人太甚了!” 零号没有理会二叔,只是盯着我道:“能不能做到?” “没有问题。”我笑着看了二叔一眼,二叔不再吭声。 “那就好。”零号扭头就准备走,却不妨绝无情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伸出,一把捏住了零号的脖子,叫道:“不准走!不准走!你这个窝囊废!我苦苦经营这么久,你就打算这么放过陈元方了?” 这一下变生肘腋,竟然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浑天成大惊失色道:“陈弘生,你,你吃错药了?快放手!” “我吃错药?”绝无情狞笑道:“你们才是吃错药了的人,陈元方这么不安分,就凭几句话,就放过他?天书也不要了?五大队和九大队还要不要脸了?” 零号冷冷道:“陈弘生,那你想怎么办?” “嘿嘿……”绝无情道:“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你都要取我的项上人头了,我鞍前马后,出了这么多力,你想回去卸磨杀驴,我不服气!既然你跟陈元方妥协了,你就死在这里吧!我杀了你,大老板会接替你的位置,他跟你不一样,他会让他陈元方还有陈家的所有人做你的陪葬!” 二叔叫道:“绝无情,大家众目睽睽,你在这里杀了零号,还要嫁祸给陈家?” “零号虽然是死在我的手里,却是死在陈家!”绝无情狞笑道:“遗祸于此,大老板定拿你们开刀!浑天成,你还阻止我吗?”(未完待续) 第六零四章 且待后传 绝无情是真的穷途末路了,零号与我相互妥协,绝无情的计划完全失败,回去之后,必定要受零号的惩戒,不要说五大队总首领之位保不住,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所以他这番举动,就是要拼个同归于尽! 与零号、与我陈家拼个同归于尽! 大老板是坚定不移的倒陈派,绝无情杀了零号,零号死在了陈家的地盘上,大老板上位之后,要是将零号之死,强行嫁祸祸给陈家,那陈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此,绝无情自己虽死,却也拉了零号和陈家做垫背,解了心头之恨! 此人,好生恶毒! 真是杀人可恕,情理难容! 再看浑天成,他已经默然无语,只是他的目光闪烁不已,显然也是动心了。 绝无情的手,越捏越紧,零号开始两眼翻白,满脸涨红。 我盯着绝无情,心中已然动了杀机。 灭了这个狼心狗肺的权力机器,救下零号,零号欠我一条命,我走之后,陈家村的安危,将会更有保障。 不过,浑天成也是害群之马,留下他,贻害无穷! “浑天成!”我冷冷道:“绝无情要以下犯上,你不管吗?” 浑天成摇摇头道:“我跟他一样的级别,我管不住。” “杀!” 绝无情突然目眦尽裂,大喝一声,就在此时,我将手一招,逍遥游之大周天步! 过来吧! 绝无情身子如倒飞般疾驰而来,瞬间已是到了我的跟前,我的手就捏在他的后颈,低声道:“绝无情,陈弘生,从今而后,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再也没有了,我会永远记住伏牛山中的那个陈弘生,与华明、紫冠道人并肩作战的陈弘生,而不是后来的权力机器绝无情。” “咔嚓!” 说完这段话,我手上劲力轻吐,绝无情的颈椎处传来一声脆响,脑袋歪歪扭扭的垂了下去。 “陈元方……” 绝无情瞪大了眼睛,喃喃说出这三个字,便再无声息了。 那鹰一样的眼睛中,紧缩的瞳孔,渐渐变大,终究成为虚无。 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无论是绝无情,还是陈弘生,都去往来世了…… “啊!” 老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的心都是一揪! 这一刻,我突然异常难受! 想哭,想吐! 想要歇斯底里嘶吼一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此时此刻,我的体会竟然是如此清晰! 杀人,当真不好受,但我却不得不杀人! “陈,陈元方,你,你——” 浑天成惊恐地叫了起来,我抬起头,环视诸人,就连我们这边的人,也都脸色难看至极。 零号还在咳嗽,伏着身子咳嗽,旁边有人在给他捶背,他一把推开,咳嗽的肺都像是要爆炸了。 我嘿然看向浑天成,将手一招,道:“你也过来!” 浑天成在惨叫声中,不由自主地被我以大周天步拉到了近前,惊恐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冷冷道:“绝无情已经死了,你还想独活吗?” “你,你不——” 浑天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手便再次用力! “咔!” 一声脆响,浑天成的脖子,也断了。 “反了!反了!” 九大队的人叫了起来。 刚才绝无情以下犯上,我杀了他,五大队没人吭声,但浑天成不同。 他的人,全都叫嚷起来。 “谁敢上前!” 望月挺身而出,四只眸子睥睨众人,冷冷道:“我师父义不杀人,刚才那两个,是畜生!谁敢为畜生言语,也为畜生,杀无赦!” 陈汉名、曾子仲、表哥、木仙等众也纷纷准备动手。 九大队诸人悚然动容。 “安静!” 我以森冷的目光望向九大队诸人,道:“浑天成与绝无情密谋以下犯上,被我诛除,你们哪个是他们的同伙?站出来!” 没有人动。 场中一片静默。 “走吧!” 零号站直了身子,冷漠地看了看地上绝无情和浑天成的尸体,道:“绝无情和浑天成以下犯上,图谋作乱,你们没一人敢上来帮忙,陈元方正当防卫,为民除害,没有罪过。带上他们的尸体,走!” “是。” 众人默默抬起了绝无情和浑天成的尸体,颓然而去。 零号临走时,又回望我一眼,道:“陈元方,我的要求,你若做不到,可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而是转身离去。 我自然能懂他的意思。 “杀得好!杀得好!” 老舅叫了起来。 曾子仲点头道:“这两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不除掉,继续执掌庙堂,术界不会有安宁的!” 张熙岳道:“元方是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啊,我辈不及,远远不及。” “可是那个零号,他就这么走了?”陈汉达道:“绝无情和浑天成就这么白死了?” “这是权力斗争的结局。” 我道:“这场权力的角逐围绕天书而进行,天书拿不到手,大老板和二老板都输了,只有零号是最终胜利者。所以他放过我,绝无情要跟他同归于尽,未必不是大老板的授意,浑天成站错了队,两人都是必死无疑,零号回去之日,便是大老板和二老板垮台之时,我只不过成了零号杀人的刀。可是,我若是不做这把刀,陈家村的安危由谁来照管?大老板和二老板不会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我走了,陈家村也不会安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咱们按部就班走吧。” 二叔道:“他们派来陈家村的人,会不会还在?” 陈汉名道:“我已经派人去看了,正如元方所说,这是一场以天书为核心的权力角逐,零号胜利了,就绝不会再留恋咱们这里,而是要迅速回到权力的核心,我想他应该会彻彻底底离开的。” “那神相令呢?”木仙道:“那个零号说要解散神相令,怎么办?” “这个令牌……” 我将神相令握在手中,缓缓摩挲着,道:“术界最大的邪教血金乌之宫已经不复存在,其余恶势力也被晦极铲除,想必会安宁很长时间。但是,这世间,有黑就有白,有好就有坏,邪教恶徒会层出不穷的,血金乌之宫覆灭了,还会有第二个大的邪教崛起!这个神相令,我想留下来,当我不在人世时,将它交给我的继承人,希望令下诸门诸派,能感念我曾经的苦劳,帮助他,共同维护这一片清平术界!” 元媛道:“哥,你不在人世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放心,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神相!”张池农突然叫了起来:“你的继承人又是谁?” “你也会知道的。”我道:“我看你就很不错,有朝一日,我的继承人和你到一处了,请你千万不要冷落了他。” “我一定竭力相助!”池农攥着拳头,激动地满脸通红。 “诸位!”我大声道:“走吧,到公中大院,当着所有天下同门的面,做一个了断!” 是该要了断了。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只要我离开这个世界,带着我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神相,只是昙花一现的传说,人们会遗忘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会永远记在心里。 是夜,大风裹卷天地! 陈家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剧烈的风! 一夜之间,所有的花,全部凋零,所有的叶,全部落尽! 只是在次日,天又好的出奇,千里无云,阳光灿烂。 我们一行人,在守成和尚的陪同下,于这日下午,递次到了项山寺。 三爷爷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 只是我们的人太多,项山寺几乎已经容纳不下。 守成和尚再次大显神威,叫上徒弟徒孙们,一起施展手段,流水席似的烹出一桌又一桌的素斋。 吃到最后,宾主尽欢之际,我咬着一块素鸡,突然心中一动,拉过守成和尚叫道:“大师忒不老实,你这菜究竟是素菜还是肉菜?为什么素鸡吃出了肉鸡的味道?” “哈哈哈!”守成和尚大笑道:“元神,这道菜可不是贫僧做的!项山寺的大小和尚们,没人敢杀鸡。” “那这菜是谁做的?” “你猜?” “我可猜不出来。” 二叔叫道:“这大秃驴肯定在后院藏了女人!” 老舅也起哄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哎呀!”守成和尚也叫道:“你们猜对了!” 我一愣,道:“真藏了女人?” “这女人,元神可是认识的。”守成和尚笑眯眯道:“人家特意为了你来做的饭,你猜猜是谁?” “特意为了他?”木仙和阿秀都把目光移了过来。 “是江灵姐姐!”老妹叫道。 奶奶笑道:“我看不是,江灵可是藏不住的妮子。” “难道是……”我心中突然一动,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谁呀!”守成和尚道:“猜!” “他要是猜不出来,就把吃过的饭,给我倒出来!”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光下,两道清冷的目光扫射进来,直刺我的双眼。 “是你!” 我虽然猜到了,但还是莫名的一惊。 “我要杀你,只是听说你要躲,躲到世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那我还怎么杀你?” “姐,我也要跟着你杀人!”一道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跳了进来,明眸皓齿,笑道:“我叫邵如薇!刚才你们吃的饭,还有我做的!” 我笑了起来:“小妹妹,你要跟着你姐姐一起走吗?” “对,我要看姐姐怎么杀你!” “哈哈哈……”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 “这里这么热闹,不请我进来喝一杯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一身板正的中山装、一顶熟悉的八角帽顷刻间映入眼帘,一张国字大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意:“元方,别来无恙。” 我彻底呆住了。 奶奶、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老爸、二叔、老妹……全都站了起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愕和喜悦的色彩。 我盯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泪水无声的滑落,滑落,落入这热闹而寂静的深夜…… (麻衣神相全书完)(未完待续) 第一章 十人沟中,引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