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神仙鱼》 第1章 刘离今年二十七岁了,一回恋爱也没谈过,眼看自己即将步入单身公害、大龄青年的行列,她毅然决然的做了一个决定。 摆桃花阵,招桃花! 上网研究了自己的星座属相,刘离看的一头雾水,决定还是花点钱去找个风水师问问。 于是,在某个周末的下午,她按着热心同事提供的地址,在一条古老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家据说非常灵验的算命馆。 算命馆的门面有点破旧,地方也非常狭小,人进去以后就用一种转不开身的感觉。简陋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干瘦的半老男人,刘离猜测他就是传说中的胡大仙,跟他说明来意。 “报一下生辰八字。” 有客上门,胡大仙也是言语简洁,没有半句废话。刘离把自己的生日写在他递过来的红纸上,静静等待。 “你要问什么?” “姻缘。” “我猜也是。”胡大仙长着一双老鼠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偷窥之感。刘离见他拿着自己的生辰八字念念有词,一副装神弄鬼的样子,安慰自己,人不可貌相。 “你是孤寡命。” “什么?” 胡大仙一语定案,把刘离吓得矮了半截。 “卦象上看,你自幼失怙,这是孤星入命之相,所以你活了二十七年,也没有鸾星萌动。”胡大仙再次宣判刘离的“死刑”。 “那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大仙,你帮我想想办法呀,我可不想这辈子孤独终老,花多少钱都行。” 刘离被镇住了,胡大仙的确有点道行,连她是个孤儿都算出来了,那么他说的孤星入命,想来有些道理,本来见他长相猥琐,她还有些怀疑,现在是深信不疑了。 胡大仙让刘离伸出右手给他看看手相,细细的摸着她的手,老鼠眼中再次发出精光,他的手又湿又凉,还黏糊糊的。 刘离有些尴尬,想把手抽回去,从来没有男人这样揉过她的手。 “你的手相很不好啊,是断掌,女人这样的手相,是克夫命。”胡大仙的双眉深锁,很同情的看着刘离。 “大仙,有没有办法破解这个命相?花多少钱都行。” 刘离虽然满脑子封建迷信,但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却是深信不疑,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就不叫事儿。 胡大仙做为难状,架不住刘离苦求,才勉为其难。 “姑娘,实在是看你可怜,我今天才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帮你破解,只要你照着我说的话做,可保你年内红鸾星动、姻缘平稳。” 刘离忙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一定会按着大仙的指示,为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破财消灾。胡大仙到底是仙人,面授天机之后,并没有漫天要价,只收了刘离888块。 “买一条风水鱼,放在家里的零堂位,可以用来挡煞!”刘离念叨着胡大仙的话,离开了算命馆。 那胡大仙正美滋滋的数钱,冷不丁身后有个人捶他一拳。 “你怎么又冒充我给人算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趁着我上厕所的时候乱给人算,老子的招牌迟早让你给砸了。” 男人把胡大仙抓起来,推到一旁,自己坐在他之前坐的椅子上。 “哥,早知道你这营生这么赚钱,回乡下我也开一个算命馆。”老鼠眼男人嬉皮笑脸的把刘离给的钱塞进口袋里。 “哼!就凭你,小学都没毕业,大城市的人可没那么好诳。”真胡大仙点开电脑里的黄色小电影,赶在下一个顾客登门之前看一会儿。 花鸟虫鱼市场,刘离寻思着去买条风水鱼。那些门面大的就算了,那里卖的鱼,一条不会少于五千,老板的办公室里就有一缸金龙鱼银龙鱼,最便宜的一条也要八万。 选了一家门面看起来还算可以的,刘离走进去,跟老板说明来意,老板热情的推荐她买龙鱼。 “这条红金龙,名字喜庆长得也漂亮,红艳艳的,用来招财最好了,五万六一条,这个价,你找遍整条街也不会有第二家。” 五万六,把我拐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刘离摇摇头,老板又指着另一缸,“这是血鹦鹉,风水鱼里最实惠的品种,一对三千,收你两千五,就当交个朋友。” 一连介绍了七八种观赏鱼,刘离一直摇头。 “老板,有没有再便宜一点的?” 刘离此时才知道囊中羞涩是个什么滋味。眼看着一缸缸漂亮的鱼,自己却连一条也买不起。 老板也没辙了,无奈的笑,“你想买多少价位的?” “一百多吧。”刘离不好意思的说。在她看来,一百多买条小鱼放鱼缸里养着,已经不便宜了。 “一百多,那只能买条金鱼了,我店里金鱼不多,锦鲤你要不要?”老板看刘离也是诚心想买,给她介绍最便宜的。 “要啊要啊,只要是风水鱼,我就要。”刘离猜想,锦鲤公园里到处都是,应该不会贵到哪里去。 “日本锦鲤最便宜也要五六百一条,一百多就只能买国产的了,其实看起来也都差不多,这缸是龙凤锦鲤,台湾培育的日本种,两条只收你二百,便宜吧。” 老板指着浴缸里两条十多厘米左右的锦鲤,问刘离。 这么小就要二百?刘离心里嘀咕,可也知道,再不买老板就要不高兴了,只得硬着头皮,“好吧,我就要这两条了。” 付了钱之后,老板把鱼放在塑料袋里装好了,“这两条鱼正好是一公一母,只要你好好养,很快就会下小鱼的。” 刘离提着鱼正要离开,走到门口时看到门边的水盘里有一条赤金色鲤鱼游来游去,比她买的那两条大了两倍不止,可惜的是脊背上的鱼鳞看起来有些残缺破损。 “这也是锦鲤吗,怎么没见过这颜色呀?”刘离好奇的问。 老板正在招呼其他顾客,听到她问,抽空回了一句,“是锦鲤,老跟别的鱼争鱼食打架,鱼鳍都咬烂了,整天就知道吃。” 看不出来,这还是个吃货,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来鱼为了食物,也能拼老命。刘离端详着那条鱼,奇怪的是,那条鱼圆溜溜的鱼眼睛也正看着她,嘴巴探出水面,吐着水泡泡。 哈,看到人就知道张嘴要吃的,这鱼应该是养熟了的,嘴馋,刘离上下看看,见架子上搁着一包鱼食,拿出几颗丢进盆里。 那条吃货顿时来了精神,嘴巴一张一合,就把鱼食都给吃了,吃完以后,又向刘离张着嘴要。 还挺可爱的,刘离越看越觉得有趣。 “你要是喜欢,给五块钱拿走。”老板本也没指望这条破了相的鱼还能卖钱,见刘离蹲着看了半天,乐得做个现成生意。 刘离没说话,却见那条鱼盯着自己看,似乎在说,买我吧,买我吧,看它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就买了。 提着三条鱼,刘离心情不错,走到街的另一边想去买个鱼缸。 挑来选去,以打折价花三百多买了个带过滤能供氧的玻璃鱼缸,为了对得起自己出的价钱,刘离软磨硬泡,让老板送货上门不说,还强行拿走了一大包水草。 家里,送鱼缸的工人帮刘离把鱼缸安置好以后,又帮她把鱼也倒进去。 看到那条受伤的锦鲤,工人道:“受伤的这条最好不要跟别的鱼放一起,先用个盆装着,去药房买点药粉洒到水里,过几天伤就好了。” 送走了工人,刘离也没太把他的话当回事,把受伤的锦鲤放进水盆之后端到阳台上,晒晒太阳有助伤口复原。 锦鲤到底好养活,一连十多天过去,只要按时喂食,鱼缸里那两条精神抖擞,至于阳台上那一条,刘离想起来就喂喂它,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大概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那条锦鲤一看到她靠近,就得了人来疯,欢乐的扑腾,等着她喂食。 刘离见它扑腾的阳台上到处都是水,恶狠狠道:“你再这么不老实,我就把你宰了炖汤。” 锦鲤哪懂人话,长着大嘴只等鱼食进口。 刘离把鱼食洒到盆里,笑道:“你乖乖的养伤,等伤好了就把你放进鱼缸里,让你跟你的小伙伴在一起替我招桃花。” 锦鲤游来游去,精力旺盛,并没有因为鱼鳍受伤而影响任何行动。刘离想,五块钱买来的小家伙倒是挺皮实,应该用不了几天,它的伤就能痊愈。 从那以后,她把这条鱼起名叫五块钱,鱼缸里那两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则取了洋名叫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幸的是,五块钱茁壮成长,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健康却是每况愈下,尤其是朱丽叶,大概是不能适应鱼缸的水温,终于在被买回来一个月后的某天早上不幸阵亡。 刘离把朱丽叶埋了以后,把五块钱从阳台的水盆里捞出来,放进鱼缸里,说也奇怪,它虽然长势良好,鱼鳍上的伤口却一直没有愈合。 刘离也管不了那么多,三条鱼只剩两条,实在不必分两处饲养,放在一起,它俩还有个伴儿。 这天下班以后,刘离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拿瓶酸奶出来喝,在外面跑了一天,此时她又累又渴。 然而,当她打开了冰箱,顿时惊呆了,早上还塞得满满的冰箱已经空了,小蛋糕、巧克力、核桃酥、酸奶,还有早上拌好的凉面,全都不翼而飞…… 啊啊啊啊……该死的、缺德的小偷,偷什么不好,竟然把冰箱里的零食给偷了。破家值万贯,刘离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再不值钱,电器也比零食值钱吧,刘离气恼之余,对小偷的奇怪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走到客厅里,刘离无意中看到那条叫罗密欧的锦鲤翻了肚子飘在水面上,顿时又受了一次沉重打击。 罗密欧,你不能死啊,你是我花两百块买来招桃花的啊!!!在没完成你的使命之前,你怎么忍心离我而去? 刘离冲过去,观察她的宝贝小锦鲤,却见罗密欧的的确确是翻了肚子,还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喂过鱼食,一星期没有给鱼缸增氧了。 垂头丧气的把罗密欧的尸体捞了出来,刘离也没心情像埋葬朱丽叶那样把它也给挖个坑埋了,随手扔进垃圾桶也就算了。 再看唯一剩下的那条,它没有像平时一样欢蹦乱跳的等她喂食,而是优哉游哉的漫游,像是吃饱了在散步,它瞅也不瞅刘离一眼,傲慢的用尾巴对着她。 赶紧给水泵加压增氧,刘离生怕最后这条也挂了,那她的桃花阵也彻底完蛋了,胡大仙说,风水鱼一定要小心伺候,死一条姻缘的机会就少一次。 洒了点鱼食到缸里,刘离本以为它会冲过来,哪知道,它还是悠哉的漫游,偶尔才过来吃一口,还像是吃零食一样,慢吞吞的。 冰箱里那些东西是不是它给吃了? 刘离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怪念头,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鱼就算又那个胃口,它也没那个本事,离开水怎么活?况且,它又怎么离开水? 那条鱼像是知道刘离的心思,圆溜溜的鱼眼看着刘离,那目光,简直不像一条鱼,而像一个人,刘离心中一颤,安慰自己,只是幻觉。那家伙是自己花五块钱买来的,它要是敢忘恩负义,就宰了它。 发现这条鱼的怪异,是在某天晚上看电视的时候。 第2章 电视里演的是《西游记》,孙悟空龙宫借宝那一集,刘离从小学时开始就喜欢这个电视剧,每次只要电视上播放,她准会看下去。 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投向鱼缸,却见那条锦鲤贴在鱼缸边上,眼睛看着的方向竟像是电视机,这让她无比惊讶,刚想跑过去看看,那条鱼警觉的尾巴一甩,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可以肯定的说,那条鱼是在看电视,要是些猫狗之类的小动物也罢了,偏偏是一条鱼,在刘离的常识里,鱼没有那个智商会看电视,它们除了游上游下、傻吃傻喝,看电视这种低调奢华有内涵的事不是它们那点脑容量能消化的。 怪鱼! 刘离心里嘀咕,跑到鱼缸边上观察那条锦鲤。锦鲤似乎也知道有人在看它,表现的从容淡定,偶尔还调戏她一下,吐一串水泡泡。 小东西,反了你! 刘离气势汹汹的把手伸进鱼缸里,要去捞锦鲤,哪知道,锦鲤的反应非常灵敏,行动也灵活,她捞了半天也没碰到它半点,于是她换了个方法,手收回去,只一根手指在水面上转圈圈。 眼看着那条鱼靠近了,刘离心中一喜,心说,只要你过来,我就狠k你一顿,叫你瞪我!瞪我,没用好下场! 锦鲤小心翼翼的靠近,似乎对水面上白皙的小小的手指头很感兴趣,鱼嘴碰一下,它很快缩回去,再碰一下,它又缩回去,如此两三次之后,见刘离没有反应,它才放心大胆的靠近,鱼嘴一下子把刘离的手指头咬住了,鱼嘴柔软,丝毫不让她觉得疼。 “敢咬老娘的手指头,你活得不耐烦了你。”刘离刚想把锦鲤抓住,它已经灵敏的松开嘴窜到鱼缸底部,临了,还要得意的甩甩尾巴。 刘离可以确定,自己被这条鱼调戏了,可看它活泼又调皮的样子,刘离又生不了它的气。 它很有灵气! 刘离心说,这要是个人,不知道会妖孽成什么样子,希望它能不负己望,为自己招来灿烂的桃花。 然而,从买来这条鱼已经过去两个月,刘离周围方圆十里也没有出现一个看起来像是桃花的男人;同学朋友介绍的相亲,对方见面时对她还挺热情,之后却再没跟她联系过,这让她很沮丧。 打电话给闺蜜年小菊,刘离把自己第n次相亲失败的消息跟对方汇报。 “那男的又老又丑,一把年纪了还特极品。所以我常说,三十多的男人是最让人生厌的动物了。少年心性散尽,老年修为还没炼成,不上不下,不老不少,所谓的经历不过是一堆破事,稍微混出点人样就扮演知心大叔到处说教,自以为是的人生经验却是俗不可耐,嘴上说看透了,一见白花花大腿照样晕菜,谈到实质问题就一副心有余力不足垂死挣扎的猥琐样。” 对着老朋友,刘离把近日相亲生出的满腹牢骚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嘴上的把门一开,心里就爽了。 “没房没车没长相,连自己爹妈是谁都不知道,想啃老都没地方,偏偏还以女汉子作风为荣,你不剩下谁剩下,除非哪个男的眼睛被眼屎糊住了才会看上你。”年小菊嘴皮子极其利索的回敬了刘离几句,当下把她打的落花流水。 “那我长得也不难看呀,起码比你好看。”刘离觉得自己虽然不怎么打扮,但还是蛮清秀的,而且她也从来没认为自己是个女汉子。 “你比我好看怎么没人要啊,我怎么能半年就换一个男朋友啊,还越换越有钱。”年小菊阴阳怪气、居心叵测、落井下石。 她是没刘离长得漂亮,但她比刘离会来事儿、会打扮、会琢磨男人心思,仅凭这三样,就可以令她扬眉吐气、纵横情场。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哥们儿自己能挣。”刘离以一个极其彪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吼得惊天动地。 吼吼吼,年小菊一阵夸张的动漫式的狂笑,“那你怎么老让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啊?还必须是年薪五十万以上的。” “好货当然得卖个好价钱,残次品才甩卖。现在房价这么贵,没有五十万以上年薪哪里买得起房子,买不起房子就得到处租房,居无定所婚姻就不稳定,婚姻质量一差,心情郁闷寿命就短,没活够就一脚跨进了棺材,这辈子算是白活了。”刘离盘着双腿,鼓着腮帮子瞪眼。 “可你快三十了,没剩几年了,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别人的优点,总是挑毛病,你这样挑剔,到猴年马月才能嫁出去?”年小菊亲妈附体,从冷嘲热讽忽然就变得语重心长。 “那我也急呀,可急有什么用,就是没合适的。”刘离的语气也软了,不经意间看向鱼缸,那家伙正咬着一根水草,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为什么,刘离忽然就有些怀疑,这条鱼给自己带来的是祸不是福。不然的话,罗密欧和朱丽叶怎么没养两天就死了?一定是这条怪鱼邪气太重,把那两条给克死了。 有了这想法,刘离开始看锦鲤越来越不顺眼了,而锦鲤似乎也有所察觉。 以前每天下班时,只要她一走进鱼缸,锦鲤就会游过来,像是跟她打招呼,自从她动了杀心,她一靠近,锦鲤就往鱼缸底下钻,有时还躲进水草里,洒鱼食也不理不睬。 不吃就不吃,饿死你,让你自生自灭! 毕竟养了些日子,刘离倒也没忍心把锦鲤抓出来就地正法,只是不再管它,连着好几天没有喂食。 直到冰箱再一次空了,刘离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不能再留着那条怪鱼了,她一向相信鬼神之说,相信万物皆有灵性,怪鱼真要是作怪,够自己喝一壶的。 杀心一起,刘离立刻行动,当天下班后就把鱼缸里水放了,把锦鲤从缸里捞出来,拿到厨房,放到切菜的案板上。 鳃盖一翕一开,那条鱼圆睁怪眼瞪着刘离,垂死挣扎。 “你让我活着,我会报答你的。” 怪鱼开始说人话了。 锦鲤精! 刘离的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三个字,操起雪亮的菜刀,想一刀砍下去。 怪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还是不甘心就此毙命,又扑腾两下,叫道:“我长得很好看的,可以陪你睡。” 尼玛,老娘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跟一条死鱼精睡觉?重口味! 眼看着刀就要落到脑袋上,锦鲤精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砧板上跳了下来,一落地,就化作人形。 大概是功力尚浅,上半身虽作人形,鱼鳍鱼尾却未褪尽,赤金色的头发、赤金色的鱼鳞、琉璃色双目、头上还有一对触须。 一张脸倒真的是魅惑妖娆,不是妖怪倒奇怪了,人世间哪会有这样妖孽冶艳的男子。 只是这副造型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刘离吓死了,手里的刀差点落到脚面上。 锦鲤跳到她面前,讨好的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等我过两天功力恢复了,尾巴就可以藏起来,我不是一直这个样子的。” “那你要怎样才……才能恢复功力呢?”刘离结结巴巴的说,虽然害怕,她倒不傻,这妖精要不是功力受损,能被人打捞上来? 锦鲤见她像是信了自己的话,很开心的说:“吃东西。” 刘离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大吃货,把冰箱吃空不说,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吃。 “你想吃什么?”刘离的脸瞬间黑化,如果这家伙说他想吃人,她一刀砍死他。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的。”锦鲤欢快的甩着巨大的鱼尾巴,似乎在为自己终于又找到一张饭票而欣喜。 刘离嘘了口气,恶狠狠道:“我凭什么白养你啊?”这妖精不是一般的能吃,一顿就把冰箱给吃空了。 “我可以陪你睡。” “滚,我口味没那么重。” “那我帮你干活,我什么活都能干,不会的你教我,我一学就会,主人,留下我吧,不会叫你吃亏的。”锦鲤又甩了甩尾巴,虽然背上受了点伤,他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 “这个么……”刘离考虑了一下,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提议,自己一向比较懒,有个男仆帮着收拾家务,何乐而不为。 锦鲤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是答应了,嘴上却不肯服软,也不多说话,尾巴一甩,跳到客厅收拾去了,才一会的工夫,客厅就干净了许多。 “主人,你满意吗?”锦鲤讨好的跳到刘离身边。活了几千年,他太了解人类了,尤其是人类的女人。 刘离到处看看,挥手:“差强人意。” “那给我买点吃的吧,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把房间再收拾一遍。”锦鲤狡狯的趁机提出要求。 吃货!刘离腹诽一句,出门去超市。 买了整整两大袋的食物,刘离进门后气喘吁吁,锦鲤很有眼力价儿的跳过来,帮她把购物袋拿到厨房,其间吞了好几口唾沫。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正见识到锦鲤的食量之后,刘离还是大吃一惊,这东西简直是个超级饭桶,一口气吃了十碗饭以后,眼睛还不住的瞟着厨房,想去再盛一碗。 “你这家伙是不是跟金鱼一样不知饱胀啊,不怕撑死?”刘离瞪着锦鲤。 锦鲤埋头苦吃,并未答话,等把碗里的饭吃的差不多了,才满意的抬起头:“我知道饱胀的,是主人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才多吃了几碗。” “可你饭量这么大,我养不起你啊……”刘离上下打量他,想着能不能从这家伙身上压榨些什么。一条锦鲤,他能修炼出人形,起码活了几百年,多少也应该会点法术。 锦鲤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主动道:“我可以帮主人赚钱,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出门去偷东西也不大好吧。” 得,这家伙简直比狐狸还精。 “谁让你去偷了,偷来也卖不出去啊,我是想问问,你会不会未卜先知……比如,知道明天的彩票号码?”刘离狡猾兮兮的笑。 “我不行的,算那个太费脑子了,我们锦鲤都比较笨,除了游来游去什么都不会。”锦鲤直晃脑袋,无辜的看着刘离。 无用!废物点心! 刘离一把拍掉了锦鲤手里的饭碗,锦鲤不敢反驳,偷看她一眼,饭碗也不端了,低下头把脸埋在碗里继续吃。 也许……刘离忽然计上心头。这家伙虽然是个废物点心,却长了一副好皮囊,收费参观,应该可行,想到这里,刘离眉开眼笑。 第3章 “你是男的吧?”刘离从身材和肌肉线条上判断,他应该是个“男的”。锦鲤老实的点头如捣蒜,“我修的是男身。” 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又补充一句。 “不能让主人以外的人看到我,人类会把我关起来围观的,主人你忍心看我生不如死?”锦鲤一张俊脸眼巴巴的看着刘离。 “那你想怎么办?”刘离被这家伙彻底气到了。 锦鲤叹了口气,偏着脑袋忍痛从自己尾巴上揪了一片鱼鳞,放到刘离手里,“这个给你,你拿去卖吧。” 狗屁!就你这破鱼鳞能卖几个钱,你当老娘跟你一样没脑子呢!刘离气急败坏,把手里的鱼鳞握紧了,可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起了变化。 等她摊开手一看,那片赤金色的鱼鳞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不一会儿,竟变成了一片金色的鱼鳞。 原来他身上的鳞片会变成金子!锦鲤在刘离眼里顿时金光闪闪起来,这可是个大宝贝啊,会下金蛋的母鸡,不,会产金鳞的锦鲤,是她的了,从此以后,她可以每天揪他的鳞片拿去卖! 哈哈哈哈,稳赚不赔! “挖一片鱼鳞很疼的,而且会损耗我的功力。”锦鲤边收拾桌子,边小声嘀咕。刘离听到他碎碎念,却也只当没听见。 锦鲤就这样在她家住下来,每天上班的时候就把他放到鱼缸里,他变成鱼身后就跟别的锦鲤没两样,在鱼缸里游来游去;等她回到家,把他从鱼缸里放出来,他才会变成半人半鱼的妖怪样子。 锦鲤背上的伤渐渐恢复以后,鱼鳍渐渐消失了,掉了不少干鱼鳞下来,刘离把那一堆金子收起来,并不打算一下子就给卖了。 上回她去金店卖第一片金鳞的时候,店老板就两眼放光的拉着她问了半天,想知道金鳞的来历。 “这金鳞做的栩栩如生,非常精致,不像是一般工匠的手艺,倒像是过去皇宫里的器物。”店老板捏着那片薄薄的金鳞,眯缝着眼睛。 这么大一片,哪里像鱼鳞,分明是龙鳞嘛,心里这么想,嘴上他却不会这么说。 “呵呵呵,我也不知道这是打哪里来的,我姥姥给我的,大概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刘离傻笑。 店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就不追问,只跟刘离说,以后有什么宝贝想要出手的,尽管来找他。 “小鲤子——”刘离懒洋洋的踹了锦鲤一脚。 锦鲤正在剥核桃,听到她叫,赶紧回过头来,恭顺的像个奴才,“喳,小鲤子在,主人有何吩咐?” 这家伙学什么都很快,大概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看电视剧,学的一套一套的。 “你能不能把你掉下来的那些鱼鳞融化成一块金砖?”刘离问他。锦鲤摇摇头,“炼金术我不会。” “那你会些什么,几百年白活了?”刘离很生气,这家伙明明比狐狸还精,在她面前却总是装蒜。 “主人,我只是一条活了几百年的老鲤鱼而已,因为跟主人有缘分才到主人家里来,你不能要求一条鱼除了吃睡卖萌以外还会别的。”锦鲤一边替刘离剥核桃,一边说。 刘离才不信他的鬼话,他要是不会些法术,能活上几百年才怪,而他明明已经能幻化成人形,肯定不是一条简单的老鲤鱼。 “你看看你,吃我的穿我的,打算在我家白吃白喝多久?”刘离捶他一拳。这家伙自从隐去了鱼鳍,也学会穿衣服了,整天套着刘离那件大t恤,他穿着还挺合身。 “我没白吃百喝啊,我每天收拾房间,还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掉下来的鱼鳞也给你了,还不够?”锦鲤用一种委屈的小眼神看着刘离。 刘离又狠狠捶他一拳,“老鲤鱼,整天就知道卖萌装可怜,我说一句,你十句顶回来。”“人家说的有理嘛。”锦鲤讨好的把剥好的核桃仁递到刘离面前。 “那我问你,你活了多少年?” “我也不知道,几百年总有了,我不识数。” “你不是说你伤好了尾巴就会隐去,怎么这条大尾巴还在?鱼不是不能离开水吗,怎么你离开水活蹦乱跳的?”刘离抚摸着锦鲤赤金色的长发,端详他侧脸,还真是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呢。 锦鲤自然知道她在怀疑什么,解释道:“我原来只是一条普通的锦鲤,生活在皇宫的太液池里,后来有一天我觅食的时候遇到一位神仙,他点化了我,教我修炼的法门,我就跟着学了,渐渐的脱离原形,离开水也能活,但是我修成人身以后,发现我并不喜欢当个人类,我还是喜欢当条鱼。” 刘离笑着戳他脑袋,“我知道,你个大吃货,习惯了皇宫里白吃白喝、有人喂养的生活,变成人自然不会有人白养你,所以你宁愿当条鱼。” “我在皇宫里生活了很久,也习惯了,我不愿离开那里,可是后来皇宫没了,我游到河里,整天要跟一大群鱼争食,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主人,你养着我吧,我以后可以少吃点。”锦鲤生怕刘离变卦,哪天把他扫地出门。 身为一条锦鲤精,他胸无大志,只为吃喝,只要上天不让他死,他就要为食物奋斗终身。 “可我也不能一直把你藏在家里啊,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解释啊。”刘离瞅着他。 一旦他恢复功力重现人身,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时间长了邻居总会知道,万一传到亲戚朋友耳朵里,岂不是没人再给她介绍男朋友了。 锦鲤眨巴着眼睛,“你可以跟别人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这家伙长得也太好看了,若他不是妖……刘离赶紧打消了邪念,拍他脑袋,“馊主意,那我岂不是嫁不出了。” “你可以嫁给我,我修元神不修功德,除了不会死,其他都跟人类一样的。”锦鲤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留下来白吃白喝,刘离也不会觉得吃亏。 刘离嘿嘿直笑,胳膊架在他肩上,奸笑:“你靠着这张脸在人间混吃骗喝,迷惑了不少女人吧,跟我说实话,不然我把你宰了炖汤。” “没有啦,我们妖怪不能轻易给人知道身份的。”锦鲤否认对别的女人也用过这一招。 “算你老实。”刘离心想,看在那一堆金鳞的份上,姑且留你多住些日子,等把你这一身金鳞褪尽了,再把你宰了炖汤也不迟。 有了这个心思,刘离一夜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刘离临出门前,锦鲤跳过来把雨伞给她,“主人,把伞带着,今天中午会下暴雨,到你下班都不会停。” “瞎说,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下暴雨。”刘离看看天气,晴空万里,一点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锦鲤刚想说话,她已经换鞋出了门。 阳光灿烂,空气新鲜,怎么可能会下雨嘛,那条死鱼精就会胡说八道,叫他算算彩票,他说不会,天气预报他倒会了,真是个大滑头。 然而,就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天忽然暗了下来,很快就乌云翻滚、雷声阵阵,刘离从午睡的梦中惊醒,跑到办公室窗前看看,整个城市像是台风过境一般,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吓,想不到那只老鲤鱼说的还挺准!刘离沮丧了两秒钟,随即想到,他是水族,对天气比较敏感也很正常,未必是有什么法术。 这场雨果然和锦鲤说的一样,一直到下班都没停,下雨天出租车难打,刘离死皮赖脸好不容易求到一个家住附近的同事开车送她到家门口,才没有被淋成落汤鸡。 走到家门口,还没等刘离掏出钥匙,门一下子开了,锦鲤跳了跳,闪身让路给她进来。 刘离赶紧把门关上,戳他脑袋,“你这家伙,不怕给邻居看到你啊。”锦鲤避开她手,“我担心主人呢,怕你被雨淋到,怎么样,你没听我的话,被雨淋了吧。” “才怪,我有的是帅哥开车送我回家。”刘离换了鞋之后,把包往柜子上一扔,扑到沙发上舒服的坐着。 锦鲤跟在她身后,跳到她身边瞥她一眼,随即低了头,像是在想心事。刘离只顾着休息,没看到他这个奇怪的眼神。 “主人,我过两天就能恢复成人形了……给我买几件衣服穿吧,光身子总不大好。”锦鲤忽然提出要求。 “你这死鱼精,到了老娘家里又要吃又要穿,你吃定老娘了是不是?衣服没有,想穿自己去想办法。”刘离懒得理他。 那一堆金鳞尚未想到合适的办法出手,她不想再在这妖精身上多花一分钱。 “你不给我买,我只能去偷邻居的,到时候被发现了,他们找上门来怎么办?”锦鲤狡猾的笑。 刘离气极,拿起靠枕丢他脑袋,哪知道一失手,扔偏了。锦鲤纵身一跃,以一个高难度姿势接住了靠枕。对他的眼疾手快,刘离叹为观止。 浴室里,刘离惬意的泡在满是泡泡的浴缸里,一边泡还一边唱歌,一睁眼,看到锦鲤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口看她,随手抓起肥皂盒子丢他。 “你干嘛偷看我啊,流氓!” “我没偷看,我是想问问,主人要不要我帮忙擦背?”锦鲤讨好的拿着雪白的浴巾甩着尾巴进来,琉璃色的双目看起来瑰丽迷离。 这老鲤鱼还真是不知羞耻,没让他进来他就进来了,刘离想,反正他是条鱼,平常也不男不女的,他想在一旁伺候就让他伺候好了,于是翻了个身,趴在浴缸边上。 锦鲤见她不反对,弓起尾巴,把身体放低,靠近浴缸帮她擦背,水滴从她*的发尖滴落到红润的脸颊上,此刻的她看起来水灵灵面若桃花,这情景让他微一恍惚,情不自禁的低喃一声。 “琉璃。” 刘离睁开半只眼,瞥着他,“你叫我?”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直呼主人的名字呢。”锦鲤瞬间回过神来,一张俊脸谄媚的笑成一朵花儿。 刘离这才又把眼睛闭上,转过身来靠在浴缸边上休息。 成堆的泡泡在她丘壑起伏的胸口荡来荡去,只要轻轻一抹就能看到她那里有没有莲花印记,锦鲤脑海里不停挣扎,几次忍不住想把手伸过去,注意力太集中,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刘离已经睁开眼,正瞪着他。 “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快滚,别等我发火剁了你炖汤。”刘离气贯长虹的吼了一声。锦鲤知趣的甩着尾巴溜走了。 第4章 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刘离走到锦鲤身边踹了他一脚,“你听着,你只是我养的一条锦鲤,宠物而已,我不收你房租、不逼你挣钱已经很对得起你了,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人妖殊途,你要做个有觉悟的好妖精。” 锦鲤很安静的用他那双琉璃色的美目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继续他手里的活儿,不一会儿,他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时,她才发现,他用苹果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偶给她,有胳膊有腿,鼻子眼睛也清清楚楚,是个胖乎乎的男娃娃。 刘离抿嘴一笑,把苹果娃娃立在茶几上,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上传到微博。 “你要不要照一张?”刘离把手机镜头对准锦鲤。 锦鲤拿手挡住脸,“我不照,不习惯。” 刘离手指偷偷一点屏幕,拍了一张照,可不知为什么,等她点开一看,就只看到画面中的白墙和沙发,根本看不到锦鲤的影子。 “你该不会是鬼吧,怎么拍不了照?”刘离惊讶的问。锦鲤看也不看她,“我说了我不照。” 他居然能控制自己的影像不被偷拍,真是匪夷所思。刘离心里虽疑惑,却也没追问,她越来越觉得,这条鱼的内心世界远不是他平常展现出来的那样傻萌。 很多时候,他那双琉璃色双目中泛着的七彩光芒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让她不能跟他对视。 轻抚着刘离湿漉漉的刘海儿,锦鲤忽然提议,“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吧。” “不用了,我喜欢头发自然风干,吹风机伤头发。”刘离拿开他的手,阻止他动手动脚。 锦鲤失望的嘟了嘟嘴,很快又道:“你为什么不留长发,我觉得女人长头发比较好看。”刘离鄙夷的瞅他一眼,“你一个老鲤鱼懂什么美丑。” “我当然懂的,以前我在皇宫里的时候,宫里那些妃嫔都留着一头长发,很好看的。”锦鲤不服气的说。 “我又不是你的妃子,等你当了皇帝再要求女人留长发吧,我喜欢短头发,梳洗都方便。”刘离最怕麻烦了,从来懒得在头发上花心思。 哪知道,锦鲤听了这话反而认真起来,“你把头发留长,我来帮你洗发护发,不让你费一点心,怎么样?” “拉倒吧,一边去。”刘离推开他试图靠过来抚摸她头发的手。 锦鲤闷闷不乐,也不陪她看电视了,尾巴一甩,变回鱼身,跳到鱼缸里去了,很久也没发出一点动静。 刘离看电视看得很晚,到最后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可是等她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身边竟然能感觉到滑溜溜的一阵凉意。 刘离下意识的哆嗦两下,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不好好待在鱼缸里睡觉,跑到我床上干什么。”刘离拍开锦鲤抱着自己的胳膊,不让他又凉又滑的身子靠近自己。 锦鲤偏要往她身边凑凑,“鱼缸太小了,我在里面待着很不舒服,让我睡床吧,以后我可以给主人暖床。” 真是个又贱又贪吃的妖精,刘离心里大笑,却不跟他亲近,“滚开,你身上凉死了,我才不要你暖床,想起你的大鱼尾巴就恶心。” 一脚把锦鲤踹到床下去了。 锦鲤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很没节操的再次钻进被子里抱紧刘离,这一回,他的身体热了许多。 刘离再次把他踹开。 死鱼精,吃我的穿我的还想占我便宜,没那么好的事。把被子裹紧了,让锦鲤近不了她的身。锦鲤努力了半天,也没把她的被子扯开,只好连被子一起抱紧她。 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锦鲤每天都懒洋洋的,直到刘离下班,他才会在水里扑腾两下,慢吞吞的变成半人半鱼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磨磨蹭蹭,一副被霜打了的样子。 唯一不变的只有饭量,风卷残云一般把刘离做的饭菜一扫而空。 这天晚上,刘离下班回来,看到锦鲤裹着条被单坐在沙发上,奇道:“你犯病了?怎么把被单裹在身上?” 锦鲤没说话,只是飞快的把被单掀开一角给刘离看,虽只是一闪而过,刘离已经看到,他的鱼尾巴变成了腿。 “哈哈,看来我算的还挺准。”刘离把手里的购物袋丢给他。 锦鲤拿起来看看,里面除了一套洗漱用品,还有两套男人的衣裤,内衣外衣都有,高兴极了。在人间待久了,他也知道避嫌,跑到边上去穿衣服,不在刘离面前晃。 “内裤小了,套不上。”锦鲤裹着被单走过来。 “小了?不会吧,你又不胖。”刘离不信的上下打量他,看他细细瘦瘦的,有那么雄伟吗? “真的不能穿。”锦鲤露出上半身,把被单裹在腰上,像穿了条裙子。 洗手间里,锦鲤愉快的把刘离买给他的牙刷水杯毛巾各自摆放归位。 刘离走到他身后,摸摸他头发,又道:“你这头发也得剪剪,现在男人不流行留长发了,有时间带你去剪头发。” 锦鲤转过身一把抱住她,“主人,你太好了。”刘离忙推开他,“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用我毛巾擦脸。” “我天天洗澡,我又不脏。”锦鲤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补充一句,“你忘了给我买刮胡刀。” 刘离哈的一笑,“就你这样也会长胡子?”“是男人都会长的,不像你们女人脸皮厚得胡子都长不出来。”锦鲤狡黠的笑。 刘离气坏了,在他背上就是一记老拳。锦鲤再次回身抱起她,这回是公主抱,想挣扎都挣扎不了,他的力气超乎她想象。 “你放下我,老鲤鱼,你要造反啦?”刘离的拳头不停打在锦鲤身上。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抱,紧张的脸都红了,尽管他是个妖精,可也长着男人的外形,让她心里嗵嗵直跳。 锦鲤一直把刘离抱到客厅才放开她,奇怪的是,他松开了手,刘离还悬在半空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托着她。 “哎哎,你搞什么鬼呀,我怎么下不来了?”刘离挥舞四肢,像是失重了一样,在空气中游泳。 锦鲤手往上抬,刘离的身体也跟着往上,手往下,她便也跟着往下。 这回刘离知道了,在她身下的是一团水球,这妖精是用水的力量来托住她,控水诀运用自如,看来功力全都恢复了。 “放我下来啊。”刘离向他挥手。锦鲤右手轻摇,水球把刘离托到沙发上,嗖一下消失了,刘离跌坐在沙发上。 “还蛮好玩的,以后谁要是想不开跳楼,你可以去救人。”刘离摸摸衣裤,身上一点都没湿。 锦鲤坐在她面前,琉璃色双目望着她,“我还有很多本事没展示给你看呢。”刘离见他有些得意,忍不住打击他,“这么有本事干嘛还吃软饭靠女人养?” 锦鲤并不在意,“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就乐意这么逍遥快乐的过日子。” “移山填海、扭转乾坤你会?” “一点点。”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你会?” “一点点。” “全一点点,到底什么是你真正会的?你别告诉我是犯贱卖萌啊。”刘离把锦鲤推到一旁,敢情他吹了半天,真本事没多少。 “不卖萌你怎么会收留我呢?”锦鲤笑得很有深意。那意思似乎是说,你要不是觉得我有趣,就凭你那抠门劲儿,能收留我才怪。 找了个休息天,刘离带锦鲤去理发。锦鲤大概是第一次理发,有些不适应的东瞧西看。他也很机灵,在外人面前收起了瞳孔中的琉璃色,将瞳孔变作深褐色。 可也别说,这家伙剪短了头发以后看起来非常精神,尤其是赤金色的头发,发色均匀而且散发着金属光泽,店里好几个人都问他,头发是在哪儿染的。 从发廊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刘离在前、锦鲤在后。 “我说,你快点儿啊。”刘离催促道。老鲤鱼大概太久没出门了,外面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鲜,乡下人进城一样。 听到她催促,锦鲤快步跟上来,指着路边快餐店,“刘离,我想吃那个。”到了外面,他自动改了对她的称呼。 刘离见他指的是冰淇淋甜筒,猜他大概从来没吃过,带他走进快餐店。 他一进店,好几个女孩惊呼,好帅好帅,锦鲤刚想跟她们笑笑,瞥见刘离斜睨着自己,把笑容收敛了,低眉顺眼。 给锦鲤买了个香草味甜筒,刘离自己点的是蜂蜜柚子茶,咬着吸管发呆,寻思着,以后不能带这家伙出来,他一出来就招蜂引蝶的,搞得自己活像带着傻儿子出来相亲的老太太。 “剪了头发以后,看起来稳重多了。”刘离轻抚锦鲤的鬓角,对他的新发型很满意,之前那样拖着长发实在碍眼得很。 “刘离,你别抖腿了,女孩子抖腿很不文雅。”锦鲤一边吃甜筒一把眨巴着眼睛。 “呦呵——”刘离刚想反驳他一句,却被年小菊的出现生生打断了话头。 “刘离,真巧啊……哎呀,这位帅哥是谁,怎么也不给介绍一下?帅哥,我叫年小菊,是刘离的闺蜜。”年小菊见了任何人都能发挥自来熟的本事。 刘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更不想让她知道锦鲤的身份,皮笑肉不笑,“这是……我表姑家的六表哥,到城里来打工,我带他出来理个发,顺便吃点东西。” 谎话说的还挺顺溜。锦鲤瞅了刘离一眼,笑而不语。刘离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味,用眼神威胁他,不许乱说话,不许穿帮。 锦鲤眉眼一低,似笑非笑。 那表情却把年小菊看愣了,这男人也太太太好看了吧,随便一笑就这么帅。 等等!刘离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哪里会有表姑,又哪里会有六表哥冒出来? 年小菊等刘离带着锦鲤落荒而逃之后才想到这个很严肃的问题。看之前刘离之前和他说话的那种语气,年小菊知道,他二人必有奸`情。 本着生命不息八卦不止的精神,年小菊跟到了刘离家,还故意使坏,等了十几分钟才敲门。 第5章 开门的果然是锦鲤,很英俊很安静,看到年小菊登门拜访,礼貌的让路给她进屋,甚至替她摆好了拖鞋,令年小菊对他的好感指数蹭蹭蹭的往上蹿。 “你喝点什么?冰箱里有鲜榨的葡萄西柚汁。”锦鲤用一种对这个家很熟悉的语气跟年小菊说。 年小菊心想,乖乖,刘离这速度杠杠的,这才几天不见,就开始跟野男人同居了。 “谢谢,那就给我来一杯。” 年小菊妩媚的跟锦鲤笑,看着锦鲤去厨房,忍不住踹了一脚趴在沙发上敷面膜的刘离,“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有啥好说的。” 刘离深知自己闺蜜的脾气,抵赖是没有用的,她一双火眼金睛,八卦当仁不让。 “你从哪儿找到他的呀,这么忠犬……” 年小菊一看刘离趴在沙发上的姿势,就猜到之前锦鲤不是在给她捏肩按摩,就是敲背揉腿。 “花钱买的。”刘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翻着手里的时装杂志。 “德行!” 年小菊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就是找了个帅哥吗,丫要是有钱,能让你还住在这个破地方? “没骗你,就是花钱买的,他出来卖,我买了,就这样。” 刘离可不想费心思想什么天衣无缝的理由,谎话哪有天衣无缝的,不如实话实说。 “你都买得起,那他卖得可真便宜,看来干这一行时间不长,不知道价钱,拿你先练练手。” 年小菊哪会不知道刘离这丫头就剩一张嘴了,可她不愿说,她也识趣不多问,免得坏了她好事,嫁不出去赖上她。 “你是不知道,我养他多辛苦,饭桶一样巨能吃,还一肚子心眼儿。”刘离看到锦鲤端着两杯葡萄西柚汁过来,借机数落他。 锦鲤不理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把手里的一杯葡萄西柚汁递给年小菊,“怕你觉得酸,我放了点蜂蜜和冰块。” 年小菊感动的眼睛闪闪发亮,这帅哥,又温柔又体贴,堪称极品,要不是他已经是刘离的人了,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搞到手。 锦鲤把另一杯果汁递给刘离,伺候太后一样,很贴心的放上加长的吸管,让她喝起来方便。年小菊看着眼热的不行。 瞥了锦鲤一眼,刘离太知道这家伙心思了,不想因为这个祸国殃民妄想症就跟自己二十年的闺蜜反目,蓝颜祸水这种事,他级别还不够。 “我说,你干嘛来了?这个点儿不用陪你那些男朋友?” 刘离故意看了一眼挂钟,话里有话的下逐客令。 “急啥,让他们等着呗。” 年小菊的视线还眼馋的挂在锦鲤身上,直到他知趣的去厨房做饭,她还舍不得收回视线。 “他平常没这么自觉,你来了他才人来疯。” 刘离一个劲的贬损锦鲤,年小菊嘴角一撇,“你这小贱人就是矫情,睡了这么个极品,心里明明得意的不行,还偏偏故作姿态,我跟你说,秀恩爱死得快。” 见年小菊忿忿的替锦鲤讨回公道的架势,刘离心说,那家伙果然一肚子花花肠子,没说两句话,就把自己闺蜜收服了,这样下去,以后还不得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 “我有什么可秀的,他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刘离欲言又止。 女人都藏不住秘密,她自己也不例外,要是年小菊继续追问,她可保不齐自己会不会什么都招了。 “哎呦,你就只顾享受吧,想那么多干嘛,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年小菊看着在厨房忙碌的锦鲤,那伟岸匀称的身形,好身材呼之欲出。 低头在刘离耳边说了一句话,把刘离呛的差点吐出喝下的饮料。 “你个色狼,你良心大大的坏了,你头上长的不是脸,是屁股。”刘离骂了一句。年小菊趴在她身上,笑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锦鲤忽然回过身来,向两人道:“年小姐要是没事的话,留下来吃饭吧,我早上刚买了新鲜的牛柳和鲈鱼。” 自从锦鲤变成人身,家里的家务就由他全包了,不仅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是他,就连去超市购物也成了他的责任。 四菜一汤,锦鲤的手艺不错,年小菊吃得不抬头,刘离却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纳闷,老妖怪还挺敬业,做戏都做全套。 锦鲤细心的把鲈鱼腮帮子上最好吃的两块肉夹起来,一块给了刘离,一块给了年小菊,公平分配,不偏不倚。 视线恰好和锦鲤对上,刘离瞪着他,他却压根儿不理她,只管往年小菊的碗里夹菜,让客人吃饱吃好。 “刘离常跟我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没来之前,谢谢你这些年帮我照顾她。”锦鲤诚挚的说。 年小菊也有些愣了,怎么着,听他的语气,好像要从她手里接管刘离了,好像刘离的下半辈子从此就由他负责了,倒也如释重负。 “刘离就是嘴硬心软,但是心眼儿特好,你跟她处长了就知道,她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类型,你要好好对她,女汉子都有一颗柔软的心。” 既然锦鲤开了口,年小菊索性替刘离托付终身。 “我会的。”锦鲤笑笑,又替年小菊盛了一碗粥。 刘离见他俩眉来眼去,也不知是嫉妒还是愤慨,坐不住了,“我说你俩这一搭一唱的,当老娘是空气啊!” “不要再说老娘……” 那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相视一眼,交换个眼神,才由年小菊代表发言,“你就不能温柔一点,说你是女汉子你还真就不拿自己当女人了?别说男人看不惯你这样子,我都看不惯了,你就不能对人家……呃,不好意思,你贵姓?” “免贵姓陈。”锦鲤笑得很有分寸。 “就不能对陈先生温柔一点。”年小菊数落刘离。男朋友这么温柔体贴,不知道珍惜就太暴敛天物了。 刘离眼看着自己和年小菊二十多年的友情被锦鲤三招两式就打击的片甲不留,除了报以苦笑,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年小菊是为她好,她领情,可锦鲤那家伙,他分明是故意挑拨离间,不安好心。 年小菊走的时候,锦鲤说楼道里黑,怕她踩空楼梯扭了脚,殷勤的要送她下楼。年小菊越发喜欢他了,可也不想因此惹刘离不高兴,忙推辞了,自己下楼去了。 锦鲤关上门,趁刘离没有发作之前,去厨房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出来,讨好的放到琉璃面前。 “美丽温柔的主人,这几天天气干燥,吃点莲子清火。”锦鲤眨了眨眼睛。 刘离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晚上他作幺蛾子作得太过,她简直看不下去,把碗推开,不接受他的殷勤。 “你姓陈吗?” 见刘离摆出一张夜叉脸,锦鲤赔笑,“随口说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告诉你,绝无可能。”刘离把碗抢过去,几口就把莲子羹给喝了。 “你是在吃醋吗?”锦鲤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含笑看着刘离。刘离被他看得心虚,嘴上却不肯吃亏,“你才胃酸呢,小心我把你炸成糖醋鱼。” “主人我只爱你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浮云。”锦鲤赶紧趁机表白。“我信你才怪。”刘离肩膀耸动,周星驰一样夸张的大笑。 大概是嫌剪头发时掉了碎屑在衣领里,锦鲤洗澡去了,在浴室里折腾半天才出来,一出来就把刘离的下巴给惊掉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那完美的身材比例配上他英俊的五官,比电视里那些男明星还让人喷血。 不是没见过他光着上身的样子,可那时候他还半人半鱼,和现在完全的人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家伙给自己修来一副好皮囊。 锦鲤像是没注意刘离狼一样逼视的目光,只管做自己的事,光着膀子把鱼缸搬到浴室去洗刷,换了清水之后才又搬回来,虽然已经化身为人,偶尔也会化成鱼身,到水里游一会儿。 也不穿衣服,他就那样在刘离面前晃来晃去,不是端着洗好的衣服去阳台晾上,就是拿着拖把拖地。 刘离跺脚,“鬼东西,你够了啊。” 她忽然发火,锦鲤莫名其妙,停下拖地的动作,“我踩到你尾巴了?气急败坏的。” 刘离气咻咻的斜视他,把他的睡衣丢给他,“穿上衣服,在家里光膀子,不文明!” 锦鲤这才知道她忽然发脾气是为哪般,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把衣服穿上了,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刘离刷的一下脸红了,悻悻的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直到锦鲤拍拍她的肩,递给她一杯冰镇葡萄汁,她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心里才渐渐舒服起来。 偷瞄他一眼,他还在拖地,任劳任怨的样子,心里些许融化,老鲤鱼有时候还真是挺贴心的,不该说话的时候,一句也不多说。 夜里,刘离失眠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小菊之前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一整晚她脑袋里晃来晃去的始终是锦鲤赤`裸上身的画面,心中那股恼羞成怒的感觉再次泛起。 不知何时,床头的台灯被打开了,锦鲤安静的坐在床前,手探在刘离脑门上,“不舒服吗,翻来覆去大半夜了。” 看到他温和的目光,刘离忽然就愣住了,一种遥远而陌生的感情瞬间充斥心扉,就像小时候那样,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而自己没有,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睡不着的话,我陪你看电视。” 锦鲤的手温柔的轻抚着刘离额前的软软的头发。刘离忽然坐起来,瞪着他,“你是不是在莲子羹里做手脚了?” “做什么手脚?”锦鲤不解的问。 宫斗剧看多了吧,还当自己是哪一宫的娘娘呢,会有人在饮食里下药。 刘离知道自己的质问完全没来由,不解释也不多说,抱着锦鲤的肩呜呜的哭起来,不如此不足以掩饰她内心的羞愧,要是给他知道了她睡不着的原因,老脸往哪儿搁。 锦鲤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她。 没有我这些年,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吧?锦鲤体贴的把肩膀给刘离靠着,在这种时刻,什么都不必说。 刘离哭够了,重新躺下,渐渐地睡着了。 锦鲤替她掖好被子,在黑暗中看了她一会儿,手指按在她太阳穴,很快读出了她之前脑海里的画面,狡狯的笑意让他的双目看起来深邃许多,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所在。 第6章 第二天一早,刘离起床后一张脸惨不忍睹,熊猫眼不说,眼泡也肿了,洗手间里,她对着镜子发火,老处女的春心果然不能撩拨,一撩拨准得坏事。 锦鲤早已准备好早餐,刘离吃饭的时候,他拿来几片切的薄薄的马铃薯片。 “上班之前把眼睛敷一下,马铃薯可以消肿。” 呵,他还挺细心,刘离望着他,见他浅笑适意,才发现穿着简单白衬衣的他如此干净清新,晨风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老鲤鱼,你对我这么好,我真感动。”刘离故作抽泣状,双手放在眼前比划。“不必感动,我欠你的。”锦鲤声音很轻的应了一句,表情复杂的看着刘离。 刘离想,这家伙真是太善于笼络人心了,只怕时间长了自己会离不开他,到那时候还不任他予取予求?看来保持适当的距离还是必要的。 时间一久,刘离渐渐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天气恶劣,这条老鲤鱼就会心情不好、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天气一放晴,他就会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旺盛。 刘离跟锦鲤一起去过一次超市,发现他之前跟她说的话有撒谎的成分,他说他不识数,不知道自己活了几百岁,但是他对着一购物车的商品,几秒钟之内就能把价格算的清清楚楚。 还有,她发现他居然连外文也看得懂,进口食品上的俄文她一个也不认识,他却拿起来看了半天,告诉她,这瓶鱼子酱是用产自里海的最好的鲟鱼卵做的。 然而,最终他却把鱼子酱放了回去,淡淡的说了一句,“太残忍了。” “你不是说你不识数吗,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你怎么忽然看懂俄语了?”刘离怀疑的拽着他衣服。 锦鲤像是早有准备,回道:“看电视学的,每天你上班以后,我没事干就看电视。” “胡说八道!电视里只有英语频道,哪有说俄语的。”刘离狠拍锦鲤脑袋,为他又一次撒谎气恼不已。 锦鲤不敢反抗,委屈的挨了她一下,嘟囔:“不要打脑袋,打脑袋我会变笨的,就不能帮你做事情了。” 大概是他俩的动作太显眼,旁边的人纷纷侧目,心里感叹,这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遇上个野蛮女友了呢。 “想不到你这么好学,而且这么聪明,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去自学成才去写字楼上班了。”刘离撇着嘴嘲讽他。 想想,一条成了精的大鲤鱼每天穿的西装笔挺去写字楼上班,也挺有意思的。 “喂,我想到了,你可以去当游泳教练啊,或者去当海滩救生员,游泳可是你的长项啊。”刘离为自己奇妙的创意而兴奋不已。 “我才不去呢,救人有什么好,人类为了钱和口腹之欲恨不得把鱼捕捞灭绝了。”锦鲤一句就给否了。 刘离倒也没有为难他,不管怎么说,他是条鱼,从鱼的角度想问题,也不能说他错。 两人并肩走在小区里,遇到出来遛狗的邻居老太太,老太太一向爱打听家长里短,见刘离和锦鲤态度亲密,怪眉怪眼的瞅着他俩,似乎在判断他俩的关系。 “王阿婆,下来遛狗啊,小贝贝好可爱哦。”刘离知道,自己若不跟她说点什么,她准会替她制造点绯闻出来。 “家里待不下,老想出来逛。”老太太笑呵呵的指着小狗。 刘离没再客套,把锦鲤介绍给她,“阿婆,这是我表姑家的六表哥,从乡下到城里来打工,没地方住,农民工工资又低,表姑求我半天,我只好收留他,让他暂时住在我家。” “蛮好蛮好,侬心肠老好额。”王阿婆打量着锦鲤,觉得这个乡下小伙长得蛮有腔调,一点也不乡气,跟刘离倒是蛮搭调的。 刘离借着逗狗的机会,悄悄靠近王阿婆,在她耳边道:“我六表哥很可怜的,小时候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轻度智障,所以才念到小学毕业就念不下去了,好的时候看起来也像个好人似的,偶尔发病他会瞎讲话,你们不要信他就是了。” “真的呀……小伙子长得这样好,真是可惜了。”王阿婆以极度同情的目光看着锦鲤。锦鲤猜到刘离不会跟她说什么好话,却也不解释,回报给王阿婆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小伙子真的蛮好,王阿婆越想越觉得可惜,决定跟自己开装潢公司的儿子说说,看看他的公司有没有合适的职位,介绍这个智障小伙子去,多挣一点是一点。 和每一个夜晚一样,刘离抱着电脑上网的时候,锦鲤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什么节目都看,看得最多的是各地的新闻。 尤其是哪里发生洪涝灾害的时候,他就会皱起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然后那天晚上,他就会特别安静的变成锦鲤待在鱼缸里。 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几次,刘离留了心,某天半夜悄悄起来,打着手电跑到鱼缸边看看,赫然发现那条鱼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然而第二天一早,锦鲤准时在厨房里做早点,只是看起来有些疲累。 “你昨晚是不是偷跑出去了?”刘离出其不意的问。 “没有,我一直待在鱼缸里。”锦鲤否认。 刘离瞅着他,大大咧咧的在他紧实微翘的臀部一拍,“你瞒不了我,我昨晚去看你了,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你用了离魂术,把身体留在鱼缸里,魂魄飞走了。” 这回锦鲤没辩解,只是把一根手指压在她唇上,看着她,“你会替我保密的是吗?”“除非你告诉我,你干嘛去了。” “去河里游泳了,舒展舒展筋骨,老在鱼缸里待着太闷。”锦鲤把准备好的午饭放在饭盒里,他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做的便当比店里卖的还好,连续两个星期,菜式不带重样的。 刘离抱着他腰,在他胸前蹭蹭,笑道:“老鲤鱼你太好了,你要不是妖,我真想跟你结婚。” “就算我是妖,你嫁给我也不会吃亏呀。”锦鲤轻抚她头发,跟她微笑,笑容中不无宠溺。 很可惜,她的头发不够长,若是一把如瀑青丝,该有多美。 “我怕你吸我的阳气,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人跟妖在一起,会被妖气缠身,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刘离说完这话就松开胳膊,拿着饭盒去客厅了。 锦鲤看着她背影,眼底一阵失望。 “老鲤鱼,明天陪我上山烧香。”吃饭的时候,刘离一边喝豆浆一边说。锦鲤微微一愣,“烧什么香?” “玉清山紫云寺,我在那里拜过师父,初一十五都要去烧香。” 锦鲤偷跑出去的事让刘离有些疑心,想借机寻个由头带他去庙里看看,若他真是个居心不良的妖孽,也好及早发现,免得自己被他谋害了性命都不知道。 “一个和尚,再高也不过是个地仙,能有什么法力,你还不如……”锦鲤不屑的嘀咕一句。 “不如怎样?”刘离听力很好。 “不如拜我为师。”锦鲤讪笑。 刘离一口气哼出来,“就你,都混到骗吃骗喝,靠人养活的地步,还拜你为师,你得了吧。” 说是上山烧香,刘离更主要的还是为了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秋日艳阳高照,山林中紫光氤氲,令人神清气爽。 所有的东西都让锦鲤拿着,差点把他挂成圣诞树,刘离自己只背了一个小包,步履轻盈而矫健。 沿着山路而上,路两旁是青翠的竹林,上山进香的人不少,三五成群,不时有车从身旁经过,刘离很快就爬累了,落在锦鲤后面。 那家伙体力不错,拿着那么多东西爬了半个小时的山还气不喘腿不软,完美的身材穿着一身超市出品的廉价衣服也丝毫不减分。 嫌商场里男装太贵,刘离替锦鲤买衣服从来都是去超市时顺带买的,又便宜又方便,好在锦鲤对穿也不讲究,给什么穿什么。 自从那次跟王阿婆谎称他有轻度智障,王阿婆就对他发生了兴趣似的,不是把自己有钱儿子不穿的名牌旧衣服打包拿来给他,就是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让保姆送来给他,他倒也会做人,不拂逆老太太的好意,东西全收下,但是,那些衣服从来没见他碰过。 有时候,他在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会给王阿婆送点过去,惹的王阿婆好几回拉着刘离的手说,“你那个小表哥,蛮好的小伙子,又懂事心地又好,可惜了脑子不太灵光,不然的话,跟你倒是蛮登对的。” 每当这个时候,刘离就忍不住想,老小子还真会笼络人心,这才多久的时间,就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收服了。 第7章 “喂,我说……”想到这里,刘离叫他。锦鲤扭过头,“爬不动了?我牵着你呀?”没等刘离回答,他已经停下脚步牵起她的手,拖着她上山。 犹豫了片刻,刘离道:“天渐渐凉了,你还穿着短袖,回去给你买件长袖吧。”锦鲤很高兴,“好啊,你给我买吗?” “切,你自己不会去超市买啊。”刘离不想让他误会,故意别过脸。锦鲤知道她一向如此,只淡淡的笑,“那你给我钱也行,我不要多,一百块就够了。” “王阿婆儿子的那些衣服最便宜一件都上万的,而且只穿过几回,二手都能卖几千,你干嘛不穿啊。”刘离觉得锦鲤既然不介意穿超市的廉价衣服,二手衣服应该也不介意才对。 “别人把不穿的旧衣服给你,你会穿吗?”锦鲤反问一句。 刘离微愣,没想到这家伙还挺有自尊心,“我穿过啊,小时候在孤儿院经常穿别人捐献的衣服。” 她在孤儿院长大,从来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能靠着好心人资助艰难的读完大学,已经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从来没见过她父母,也从来没有听她提过身世,锦鲤这才知道,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难怪她那么想嫁人,其实是渴望有一个家,有人能陪着她。 “智障也是有自尊心的。”锦鲤半开玩笑的说。 举手投足间,他这个含笑的表情让刘离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种熟悉之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刘离生性乐观,从来不愿博人同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世把气氛变得伤感,笑着摸摸锦鲤的脑袋,“老妖怪,原来你知道啊,挺可爱的嘛。” 两人一路说话,渐渐地也就摆脱了之前的情绪,可是在心里,刘离却隐隐的感觉到,锦鲤似乎也有很多深埋的情绪不愿表达,想他活了几百年,经历过不知几世的沧桑,没点故事倒奇怪了。 只不过,他是个隐藏情绪的高手,永远不会让人猜到他在想什么,刘离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他并不了解。 庙里古木参天、佛音袅袅,刘离买了一把香进庙去烧。 “唉,你傻站着干什么,进来呀。”刘离看到锦鲤背着大包提着小包,手拿棒棒糖站在大殿外呆头呆脑的样子,向他招手。 “你去拜吧,我在外面等你。”锦鲤对烧香拜佛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进来跟我一起拜。”刘离撅着小嘴,再次招手。 紫云寺已有千年,香火最是鼎盛,任何妖孽到了这里只会无所遁形,他要是没古怪,就不会怕进大殿。 锦鲤哪想到她有这些心思,顺她的意思进了大殿,心里嘀咕,我拜他们,哼,也得他们受得起才行。 环视大殿里的四大天王,锦鲤低声向刘离道:“其实他们都不是长这样。”“哧,好像你见过他们似的,池中之物,能有何眼力。”刘离不屑的说。 刘离下跪拜佛,非拉着锦鲤也跪下。锦鲤不愿跪,她就赌气撒娇不高兴,锦鲤只得依她,只屈膝一跪,就站了起来。 殿外一阵惊雷,刘离好奇的回望殿外,晴天怎么好好的起了霹雳?再看锦鲤,他早已悠然自得的啃着棒棒糖走到殿外。 刘离跟上他,扯他袖子低语,“你刚才在殿里对韦驮不敬,所以老天爷打雷了。”锦鲤并不答话,转移话题,把手里的棒棒糖给她,“你吃不吃?” “去,我才不吃你吃剩的。” 一路走走停停,刘离见佛就拜,锦鲤在一旁道:“你这样见佛就拜是不对的,你要拜弥勒就拜弥勒,拜观音就只拜观音,各路都拜,谁也不会保佑你。” “那你呢?” “我只拜南海观音。” 这家伙连佛祖释迦摩尼都不拜,转到后殿却在观音立像前三跪九叩,虔诚无比,刘离在他身后看着他,都看愣了。 “你拜观音拜的挺虔诚的啊。”刘离等他站起来,跟他一起走到殿外,才忍不住说。“诸法诸天,观音最慈悲。”锦鲤若有所思,表情多了些严肃和恭敬。 “我抽了一支观音签,陪我去解签。”刘离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罗汉堂里,果然有个解签的和尚。和尚有些年纪了,看到锦鲤,表情微微一怔,没有多说话,只把刘离手中的签接过去看看。 不知所云的解释一通之后,刘离一头的雾水,刚要掏出五十块钱给他,和尚却没收,“不敢不敢,女施主请回。” 以前每次解签都收钱的,这回怎么不收了?刘离心中纳闷,却也没有硬给,佛门讲求缘分,对方不要,自己也不能强行布施。 罗汉堂外的银杏树下,锦鲤坐在石凳上等刘离从厕所回来,有些口渴,他喝了点水,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不知上神化身来此,有失远迎。”老和尚极有分寸的说了一句开场白。锦鲤瞅他一眼,没觉得他眼熟,便不理他。 “上神远道而来,老衲本应款待,又恐打扰上神雅兴……”老和尚年纪大了,说话也啰啰嗦嗦。锦鲤不耐烦的打断他,“我不是什么上神,只是个凡夫俗子,你老眼昏花看错了。” 原来这老和尚是紫云寺历任方丈中的一位,早已圆寂多年,只因生前发下宏愿,愿在寺中担当护院,锦鲤已经尽力将气息压到最低,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有些沮丧。想是自己久不运功调息,法术都生疏了。 刘离从厕所出来,远远看到锦鲤坐在银杏树下,身边还围了好几只流浪猫,而他正拿着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那些猫。 挺有爱心的嘛,刘离这么想,可不敢过去,她从小怕猫,尤其怕猫看人的那种眼神,总让她有毛骨悚然之感。 走得近一点,估计锦鲤能听到自己声音,刘离叫他,“唉,你过来。”锦鲤循声抬头看到她,“你等我一下,面包还有一块,喂完了就走。” “把面包丢下,它们自己会吃的啦,你快点过来。”刘离看到一只流浪猫竖着尾巴向自己走过来,吓得把脚往后一缩。 眼看着流浪猫越聚越多,锦鲤也不好让刘离一直等,索性把面包全部撕成块状扔到地上,拍了拍手,走到刘离跟前,“走吧。” 刘离拉着他往前走,见他三步一回头,似乎不放心那些猫,忍不住道:“庙里流浪猫那么多,一聚一大群,你喂得过来吗?万一被野猫挠伤了,还得带你去打针,快走吧,别看了。” “你怕猫?” “我不喜欢猫,眼神看起来特阴森。” 锦鲤似有所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刘离说话,“差点忘了,你以前就很怕猫。”说话的声音很小,刘离又顾着看别处,没听清他的话。 “你说什么?”刘离心不在焉的问一句。 “我有点热,还有点渴,咱俩去吃冰淇淋吧。”锦鲤转移了话题。 拖着这么个帅哥,刘离和锦鲤走到哪儿都引人注目。玉清山附近的必胜客里人满为患,他俩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位子坐下。 “看在你陪我爬山的份上,想吃什么,自己点。”刘离慷慨的把菜单给锦鲤。锦鲤接过去,不客气的点了五人份的午餐。 “你啊,迟早把我吃穷了。”刘离戳了戳锦鲤的脑袋。 “有我当你的苦力,你也不吃亏呀。”锦鲤指着刘离那些大包小包,她出来一趟像是去西天取经,雨伞也要带,零食也要带,怕山上冷还一人多带了一件外套。 “得,学会犟嘴了。”刘离撇了撇嘴。 吃东西的时候,她忽然问,“刚才我从厕所出来,看到一个老和尚跟你说话,你俩说什么了?” 锦鲤心中一惊,脱口而出,“你能看到他?”“当然了,他一个大活人我能看不到?”刘离并不觉得在寺里看到个老和尚有什么奇怪。 “你不该看到他的……”锦鲤口中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清。”刘离听不清他的自言自语,靠近他。老鲤鱼经常这样,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清说些什么,像在吐水泡泡。 “你是不是经常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锦鲤问刘离。刘离不解,“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就是一些不干净的……” “好像是有,我记得我上高中的时候,跟同学出去玩,在海边看到我一个小学同学,他的样子很怪,我没敢跟他打招呼,后来同学聚会,我才听说,他出车祸已经死了很多年。” 刘离说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要说她平生遇到的怪事从来不少,眼前这个老鲤鱼就是怪事里最大的一桩。 “看来你的五行属阴,不宜靠近水边。”锦鲤眉头微皱,像是在思索,又有些无奈似的,默然不语。 刘离却是不管不顾,一边啃着香辣鸡翅,一边低头玩手机。不知不觉中,锦鲤已经把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刘离手中的手机掉在桌上。 “你干嘛?” “我看看你手相。” “切,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刘离一向相信这些,老鲤鱼再怎么说也有些道行,让他给算算命应该不错。 “你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嫁出去?要不是桃花阵被你破坏了,没准这时候我已经穿上婚纱了。”刘离悻悻的说。 “你嫁给我就行,我就是你的桃花。”锦鲤摊开刘离的手,看着她掌心的纹路。 无耻的家伙!刘离笑了。 这丫头不仅五行属阴,还是个命格很硬的克夫命,锦鲤看着她的掌纹发愣,一声叹息,上天偏偏给她这样的命,不知道是在惩罚她,还是惩罚他。 看着刘离把手抽回去,锦鲤没再说话,埋头苦吃,以气吞山河的架势把桌上的食物全都报销了。 刘离在一旁托腮陪着他,由着他爱吃什么吃什么,他一直吃到打烊,整整吃了一千多块。 “我的钱包被你吃空了,你怎么还我?” 从必胜客出来,刘离斜视着锦鲤。锦鲤讪笑,打了个饱嗝,“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钱债肉偿,让我陪你睡觉都行。” “我要你变金子给我。”刘离撒娇的晃他胳膊。 “我不会,我的金鳞都给你了,再没多的。”每次她让他变金子,他都是这句话。 “你的手指头剁下来会不会变成金的?你的牙是不是金的?”刘离掰开他嘴巴看看,一口白牙很整齐。 “你把那些金鳞拿去卖不就好了,剁了手指头我怎么帮你干活。”锦鲤并不生气,笑道。 “我可以不剁你手指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刘离神秘兮兮的笑,招手示意锦鲤附耳过来听她说话。 锦鲤虽然知道她准没好话,却还是低下头靠近她,听了她的话后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跟着她回家。 第8章 家里,锦鲤已经变成半人半鱼的样子,刘离拿着小刀一片片割下他尾巴上的鱼鳞,割下的鱼鳞鲜血淋淋,扔到盆里,一盆水都被血染红了。 锦鲤忍着剧痛,却没报怨。 刘离道:“你一下午吃掉我一千多块,我总不能做赔本买卖,钱债肉偿,这是你说的,以后你再暴饮暴食,害我破财,我还这么对付你。” 锦鲤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刘离割鳞片割够了,才又变回人身,双腿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刘离拿着药箱过来,替他抹上药水,用纱布包扎起来。锦鲤似乎已经忘记疼痛,捏起盆里几片带血的金鳞片,用力一握,原本坚硬的金鳞顿时扭曲变形,很快变成一团。 随着他不断的揉捏,那团金子渐渐有了形状,最后竟然变成一个小巧的金镯。 “看不出来,你还会大力金刚指?”刘离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光亮的小金镯,惊讶不已, “之前我让你把金子熔了,你说不会,早知道你会大力金刚指,就该让你把这些金鳞全捏成金条。” “金可以趋吉避凶,你戴着吧,不要离身。”锦鲤把金镯套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样式真土气,比我在周大福看到的差多了。”刘离低头看着金镯,不是很喜欢。 “金子能值什么,我的血熔在里面,邪魔勿近,你永远不要摘下。”锦鲤固执的说。 刘离见他一脸的坚持,只得把金镯往下抹了抹,她把他腿上割的体无完肤,答应他一点小小的要求,她觉得不过分。 “我的腿受伤了,动一动就疼,今晚让我睡床吧。”锦鲤狡猾的提议。“嗯。”刘离很痛快的答应了。都伤成这样了,老鲤鱼就算起了色心,也是有心无力,刘离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威胁。 几天后,刘离下班后回家,出乎意料的看到锦鲤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倒有些好奇。他有朋友吗,谁会打电话给他? “看电影,行啊,我最喜欢看电影了,这个周末可以,我和刘离都有空,呵呵呵,我请客就我请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锦鲤抱着电话说个不停。 刘离见他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挨着他身边坐下,听到话筒里传来年小菊嗲嗲的声音,冷哼一声。 他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男人就是这样靠不住! 刘离把包重重的扔到锦鲤怀里,锦鲤知趣的赶紧把电话挂了,看她,“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生煎包,粥也煮好了,端出来就能吃。” “谁说我这个周末有空,我这个周末没空!”刘离没来由的发火。锦鲤道:“不要这样嘛,年小姐请我们去看电影,朋友一起聚聚,有什么不好。” “你想去你去啊,我没时间。” “那就改天,好好的你生什么气呢?” “你这家伙,妄图兴风作浪,别当我不知道,年小菊不是你可以利用的棋子,你省省。”刘离恶狠狠的说。 “我一条老鲤鱼,不过想混吃混喝出去逛逛而已,你非要想那么复杂干嘛?好了,别气了,去吃饭吧。”锦鲤知道刘离是借题发挥,很轻松的接招化解,让刘离说不出别的。 切!刘离撇着小嘴,这家伙越来越会说话了,不由得有些讪讪的,“明晚我有约,你一个人在家吃饭。” “去干嘛?”锦鲤怀疑的追问。 “相亲,同事给介绍的,对方条件还不错,本地户口、年薪三十几万。”刘离垂着眼帘,对他什么都不隐瞒。 锦鲤沉默半晌,才有些不高兴的说:“干嘛非去相亲不可。” 他虽是自言自语,刘离却听到了,冷言道:“我都快三十了,条件也不怎么样,不相亲怎么嫁得出去,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拉一个。” 锦鲤默默的看着她,见她饭也不吃,收拾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心情黯然。 等刘离出来,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雨水打在楼下花园的树木上,沙沙作响,让夜晚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静。 走到厨房,看到锦鲤正若无其事的吃饭,刘离打开电饭煲想盛一碗粥,却发现电饭煲已经空了,再看看桌上,生煎包被他吃的只剩一个了。 “你怎么都吃了,也不给我留点?”刘离生气的说。锦鲤没抬头,闷声道:“你不是不饿嘛,我怕剩下,就都给吃了。” “二十个生煎包你全吃了?你饭桶啊?” “五十个我也能吃。” “你!” 刘离简直出离愤怒了。这家伙存心的,自己要是跟他生气,反而着了他的道儿,不理他就是了。 一晚上,刘离没搭理锦鲤,第二天早上也没理他,令她郁闷的是,锦鲤这回也没像以前那样看她生气就巴结,他尽管做自己的事,无视她的冷淡。 然而,令刘离万万没想到的是,相亲当天下午,锦鲤忽然出现在现场,不仅如此,他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岁的小婴儿。 当时,刘离正和相亲男攀谈,气氛相当不错,冷不丁锦鲤已经到了眼前,家庭妇男一样哀嚎,“老婆,你怎么又出来乱相亲了,饭也不做,娃也不带,家里家外就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刘离瞠目结舌。 相亲男脸色都变了,锦鲤又道:“先生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我老婆自从生了宝宝以后就得了产后忧郁症,一发作就找人相亲,医生说,她这是顽固性抑郁症,吃多少药也不管用,除非她自己想开了。” 相亲男脸色绿得像青蛙,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刘离也气得够呛,抓起小包就走。 为了抄近路,刘离离开咖啡馆后,直接穿过对面的街心公园,锦鲤抱着宝宝在后面追她,“老婆——老婆——你等等我——” 一个抱着孩子的大男人追一个女人,这场面引起了在街心公园里锻炼遛弯儿的老太太们的注意,议论纷纷。 “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滚!”刘离猛一回头,见锦鲤紧跟着自己,还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锦鲤余光早瞥见周围有老太太围过来,抱紧了怀里的宝宝,“老婆,我知道错了,你不能丢下我们父子俩儿,我们离不开你。”说话间,拉着刘离的胳膊不让她走,刘离不耐烦的推开他。 老太太们看不过去了,纷纷劝道:“姑娘,既然他已经认错了,你还是原谅他吧,小俩口哪有隔夜仇。” “就是啊,宝宝还这么小,当妈的怎么忍心不管,奶娃娃咧,离了娘不行的。” “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过不去的坎,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刘离想走,无奈却被老太太们围住了。锦鲤索性把怀里的宝宝放到她怀里。 回去再收拾你! 刘离在心里发狠,抱着这个不知谁家的宝宝往前走,走着走着,发现锦鲤没跟上来,回头一看,那家伙站在不远处,笑得直不起腰。 “唉,我问你,你从哪儿偷来的宝宝,赶快还给人家。”刘离生怕他替自己惹麻烦。锦鲤走过来,指了指,“你仔细看看。” 刘离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哪还有宝宝,自己抱的分明是家里的米菲兔公仔。 障眼法? 刘离腹诽,把米菲兔往锦鲤手里一塞,嘟着嘴:“你有病啊你,干嘛破坏我相亲?这会坏了我在相亲界的名声你知不知道,以后谁还敢给我介绍。” “我不喜欢你去相亲。”锦鲤直言不讳。 “你凭什么不喜欢啊,你当你是谁。”刘离歪着头生气。 “咱俩住一起,你得尊重我的意见,我不高兴你去相亲,你就不能去,就像你不高兴我跟年小菊说话一样。”锦鲤郑重的看着刘离。 刘离被他看得心虚,嘀咕,“那可不一样,小菊有男朋友了,我不希望你破坏他们的关系,这不道德。” “那你已经有了我,还要出来相亲,也不道德。”锦鲤针锋现对。 “你只是我的宠物!我养来玩的,你无权干涉我。”刘离叉着腰大吼,等她发泄完了,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女人,才暗叫一声不妙。 原来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部门主管高经理,而且刘离从她的脸色上看出来,她什么都听到了。 “经理,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家伙……我不认识他!”刘离追着高经理解释。 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高经理淡定一笑,“没关系的,年轻人嘛,多经历几次就知道珍惜了,不要耽误工作就行,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接孩子,刘离,我先走了。” 这一回,刘离真是焦头烂额,高经理是她众多相亲介绍人里最靠谱的一个,她误会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锦鲤幸灾乐祸的得瑟样,刘离连生气的精神都没了,大步往地铁站的方向走。锦鲤紧跟其后。 第9章 回到家里,刘离往沙发上一靠,向锦鲤招手,“你小子有什么企图,快点跟老娘从实招来?” “你去相亲就会结婚,结婚就会赶我走,我活了几百岁,年老体衰懒得再找下家,你既然把我买回家就要对我负责。”锦鲤站在刘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这么说,你是赖上我了。”刘离坐直身子。 “对,你必须认命,这是你的劫数,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化解你的孤寡命。”锦鲤也坐下,用算命的那套危言耸听来恐吓刘离。 他的话倒真的把刘离唬住了,胳膊架在他肩上,“算命的也这么说,我真的这么倒霉?” “我上回帮你看过手相,命格确实不好,命太硬,克至亲。”锦鲤瞧出来了,刘离对这些深信不疑,索性顺着往下说。 刘离摇晃着锦鲤胳膊,伏低做小,“那可怎生是好,奴家还想传宗接代呢,大爷你行行好帮奴家想想办法……” “我功力有限,只能慢慢帮你化解,也许一两年,也许三五年,具体多久我也说不准。”锦鲤狡猾的说。 刘离狐疑的眯缝着眼,“你不会是为了混吃喝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你不信的话,可以找别人看看你的手相,我有没有说谎,破命消灾,本来就是逆天行事,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耗用自己的功力。”锦鲤故意用一种不屑的语气说。 刘离怕他不帮自己,只得服软,“那我信你还不行吗,我信你,你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妖怪,鱼大爷,奴家的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那你得对我好一点,不能再去相亲,也不能赶我走。”锦鲤眼珠转转,望天一眼。 刘离忙点头,“行行行,我答应你,在你帮我化解了孤寡命之前,我不去相亲了,不然的话,万一不小心克死了谁,岂不是造孽。” 锦鲤高兴地摸摸她脑袋。 夜晚,刘离窝在锦鲤怀里看恐怖片,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从来不敢在晚上看这种电影,自从他来了,有他镇宅,她晚上安心多了。 “老鲤鱼,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什么?” “你活了几百年,应该有个正式的名字,既然你是鲤鱼,可以姓李。” “我不姓李。” “怎么,你有姓啊?不会真的姓陈吧?跟你也不搭啊。” “有。” “那你姓什么?” “我不告诉你……除非,你嫁给我。”锦鲤一边吃薯片,一边心不在焉的信口开河。 “想得美,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吐泡泡呢。”刘离可不想像鱼一样生活。 安徒生童话里那只美人鱼,为了跟王子生活在一起,让女巫劈开鱼尾变成双腿、失去声音,也没有换来王子的爱,最终变成海上的水泡。 “我有很多钱。”锦鲤使出杀手锏。 “哎呦喂,你都穷得让我割你金鳞了,还很有钱,你骗谁呀?”刘离不屑的哼了一声。 “江河湖海,很多宝贝的,而且……”锦鲤说了一半忽然顿住了。 “而且什么?”刘离不解的追问。 “算了,我不勉强你。”锦鲤打了个呵欠。 “有没有钱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我最想找的,是个能疼我爱我,有上进心,我跟他在一起能让我放心的那种男人,不需要很帅,但是一定要有一颗温柔的心。”刘离也看困了,迷迷糊糊的说。 如果我都有呢?锦鲤睁开眼睛问,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天气一天天的变冷,锦鲤的行动越来越迟缓,做什么事情都有些跟不上。刘离以为他这是要冬眠的节奏,问用不用给他准备一床被子让他睡上一冬天。 锦鲤道:“我不用冬眠,只是每年到了冬天看到冰天雪地,担心找不到吃的心情不好。” 吃货!原来是这样。 刘离大笑,“你放心吧,等我把你的金鳞拿去卖几片,你一冬天的鱼食就有了。” “以前我都在水里过冬,河水很暖,温度都在四度以上,这是我第一次在陆地上过冬,不大适应,不如你让我跟你睡吧,这样我就不会半夜冻死。”锦鲤小心翼翼的看着刘离的脸色。 刘离心想,这家伙用尽了曲里拐弯的心思,无非就是想跟自己睡一块儿,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倒也本分,从来没害过她,可谁知道他赖在她家的目的是什么?这条鲤鱼精看起来呆萌,其实一肚子鬼心眼儿,自己还是提防着他一点为妙。 而且,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巴结的叫她主人了。 “我可以给你一床被子,你在沙发上睡,我不习惯跟条大鱼睡一起,万一你半夜梦游吐泡泡,岂不是会吐我一身。”刘离可不想轻易跟这家伙把关系拉得太近。 “我都变成人了,不会吐泡泡的,也不会影响你睡觉,你摸摸我,我身上是暖的,可以帮你把被窝捂暖和了。”锦鲤不死心的说。 刘离习惯性的戳他脑袋,“怎么说你才明白啊,男女有别,万一你把持不住,对我做出什么来,我怎么嫁人啊,老鲤鱼,我可没打算跟你混一辈子。” 跟一条鱼有了肌肤之亲,也太骇人听闻了好不好,传出去老脸往哪里搁。 “那你别把我当鱼啊,把我当成你的同类不就好了,我修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变成人身,男人有的我都有,甚至比他们更好,不信你试试。”锦鲤纠缠不休。 刘离还是摇头,虽然她经常对着他线条分明的裸背和腹肌咽口水,可还是没糊涂到那个地步,这条鱼她只能当宠物养着,决不能跟他越雷池半步。 “你这脾气,唉……跟当年一模一样。”锦鲤叹息了一声,轻轻的隐去了后半句。 吃完饭以后,锦鲤收拾桌子,问刘离,“一会儿我去超市,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的卫生巾用完了,你帮我带几包。”刘离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也让我买,电视里说,帮女人买卫生巾的男人会倒霉三年。”锦鲤有些不情愿。 刘离瞅他一眼,见他嘀嘀咕咕,不理他,“让你去你就去,大丈夫能屈能伸,买卫生巾还算什么事。” 锦鲤没再言语,收拾好桌子以后去了超市。 半个小时后,刘离在家里打电话给他,“鱼大爷,家里停电了,奴家一个人害怕,你快点回来。” “怎么会停电?”锦鲤不解的问。“我哪知道,你快点回来吧,对了,记得买几根蜡烛带回来。”刘离把电话挂了。 锦鲤拿了蜡烛后推着购物车匆匆去收银台结账,本来还有好几样东西想买,惦记家里那个女人怕黑,只好提前回家。 回来的时候,刘离听到声音,跑过去,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你总算回来了,家里到处都黑洞洞的,我好害怕。” 锦鲤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厨房,抱着她走到客厅,把她放在沙发上,去厨房把买来的蜡烛点上,端到客厅里。 很粗的白蜡烛,点上以后房间里总算有了些亮光。刘离蜷着细细的双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定定的看着烛光,想起了小时候。 “我小时候孤儿院经常停电,老师就给我们每人一根蜡烛点上,有了亮光,就不怕黑了。” 手掌轻摇,一团蓝光萦绕在手心里,锦鲤把手上的这团蓝光给刘离看。刘离惊讶不已,这一团星星点点的亮光实在是太美了。 “这是什么?”刘离好奇的看着蓝光。 “是海萤,海里的一种生物,能发出蓝光,就像陆地上的萤火虫。”锦鲤吹了口气,那团海萤飘散开,越聚越多,房间飞的到处都是。 刘离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盛夏的夜空,点点蓝色星光萦绕,然而当她想去捕捉一只两只,那海萤却飞的很快,本来聚集在一起的一团,瞬间消失。 刘离看向锦鲤,却见他手掌一摇,那些海萤便纷纷落在他手上,好像捧着一个蓝色水晶球,美的不可思议。 “你教我呀,怎么控制它们?”刘离跑过去。锦鲤握起她手,让她掌心向上不要动,渐渐的,原先远离她的那些海萤纷纷落在她掌上,她轻轻一吹,海萤四散而去,如烟如雾,空气中湿润一片。 “这些海萤只有借助水的力量才能控制,你想学也不是很难,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控水诀。”锦鲤在刘离耳边轻语一句。 刘离记住了,可还是招不来海萤,着急,“怎么回事?不管用啊?”锦鲤笑笑,“凡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学会,你必须用心去记,才能融会贯通。” “老鲤鱼,你最爱装神弄鬼了。好吧,我没耐心学这个,我想看的时候,你把它们招来给我看就行。”刘离知道自己学什么资质都不行,不为难自己。 看到刘离躺在沙发上,锦鲤走过去坐下,搬起她身子,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你还挺自觉的嘛。”刘离睁开眼看着他。烛光下,他的面容看起来雕塑一般立体,鼻梁到下颌的线条优美。 “给主人当人肉垫子,是我的荣幸。”锦鲤笑得狡诈。刘离却没有那么高兴,轻轻地叹息一声。 “怎么不高兴?”锦鲤伸出手抚平刘离微皱的眉头。刘离道:“这个周末是我们公司的周年庆典,我没有小礼服可穿,不想去了。” 她那点微薄的薪水,又要支付房租水电,又要吃穿用度,每个月根本支撑不到月底,哪有闲钱去买小礼服,一件名牌小礼服她一年的工资也买不起。 “你衣服不是挺多的嘛,随便穿什么去不行?”锦鲤很不理解这些女人,明明有一大衣柜的衣服。他不知道,女人说没有衣服可穿,其实是指没有新衣服可穿。 “那些都是平常穿的,又不是小礼服,人家都穿,就我没有,多寒碜。” 每次遇到这种场合,刘离都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只能做一件自己蒙混过关,穿山寨要是被公司里眼尖的人认出来更丢人。 “虚荣的女人!”锦鲤不屑一顾的说。 刘离气咻咻的坐起来瞪着他,“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居然敢这么说我,你别忘了是谁养活你,我就那么点工资,自己都不够吃,还得省给你吃,你迟早得把我吃穷了。” “你剥了我一大堆的金鳞,差点把我的腿割烂了,你还要我怎么报答你!”锦鲤也不高兴了,可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有理不在声高。 他的声调虽然不高,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严肃而认真,刘离自知理亏,撅着小嘴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电灯忽然亮了,来电了,两人一下子看清了对方的脸,才觉得这情景实在有些尴尬。谁能想到,他们竟会像夫妻一样吵架。 各自收拾东西睡觉,锦鲤睡在沙发上,刘离则抱着被子在大床上,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容不得男女有别,刘离从来也没真把他当个男的,可这一晚,她分明的感觉到,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男人。 两人冷战,刘离不吃锦鲤做的饭,早出晚归,锦鲤也不勉强她,若无其事的吃饭做事。 第10章 周五晚上,刘离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忙,等锦鲤从厨房出来,才发现她在客厅拉了一道布帘子,把她的床隔成一个小空间。 一晚上,她都待在帘子后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锦鲤故意在外面制造点声响,也没能引起她注意,很不开心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的掀开帘子,看看她在做什么。 台灯下,她正在往一条浅蓝色裙子上缝一朵花,看到他,没做声,低下头继续缝。 “你上回给我的钱用完了,明天没钱去超市买菜了。”锦鲤没话找话的说。刘离还是没说话,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包袱丢给他。 锦鲤打开一看,是他那些金鳞,灯光下亮闪闪的一堆,她一直收着,并没有拿去卖。心情忽然沉重下来,她这是要赶他走了? “这是我给你的,就是你的。”锦鲤强忍着心底的情绪,并不想再跟她起争执,可是心里又恼火又伤心。 “我不要。”刘离看也不看他。 “你想赶我走?”锦鲤低沉着声音。 “我没这么说。”刘离抬起头,忽又低头,“你的东西你拿去,我不要。” “我说给你了就是你的。”锦鲤把包袱扎好了扔回去。哪知道,包袱砸到刘离身上忽然散开,金鳞洒了一床都是。锦鲤心中一紧,哪知道那么巧会砸到她身上。 刘离无言的看着他,目光冰冷,缓缓的把贴在身上的金鳞拿开,视线逐渐漠然,“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相信你离开我家,也不愁生路。” 说完,她又低下头去,缝她的蓝裙子。 十二点多的时候,她从帘子后面出来,看到沙发上是空的,下意识的去看阳台边上的鱼缸,鱼缸还在,锦鲤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刘离一阵懊恼,想不到这家伙脾气还挺强硬,让他走他就真走了。 走就走,谁理他!刘离一生气,想把鱼缸水倒掉,扔到阳台上,犹豫了两秒钟,没有动鱼缸。 周六傍晚,刘离穿上自己改好的蓝色裙子,又戴上仿真的钻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倩影,对这一身很是满意。幸好她的手巧,一条普通的裙子稍微改一下就成了小礼服的款式,省去了一大笔置装费。 公司的周年庆典办的很气派,没有安排在公司和酒店,而是选择了办在老板自己的私人庄园里。 刘离小心翼翼的应付各色人等,不让自己在这些大客户大人物前露怯,看到铺着雪白餐巾的长条桌上摆放着各种美食,忍不住走过去端起盘子,盛了点鱼子酱来吃。 食物都好好吃啊,刘离顾不得形象,胃口大开,哪知道一抬眼看见了锦鲤。 他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了? 而且他还穿的人模人样的,那西服一看质地就知道是高级手工定制。刘离在公司做行政,接触过不少有钱的客户,对他们的衣着习惯并不陌生。 刘离侧过脸,不去看他,却又忍不住拿眼角瞥他,他始终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有个华服美女过去搭讪。 哼!刘离刚要去夹一块草莓蛋糕,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把那块蛋糕拿走了。 “刘离,你要吃让给你啊。”同事蒋琳打量着刘离一身行头,皮笑肉不笑的说。 两人同一年进公司,新员工培训的时候就结了怨,她又是个富家女,觉得刘离穷酸又小家子气。 “不用了,我吃饱了。”刘离笑容可掬的说。 “刘离,你这裙子挺漂亮的,什么牌子的?”另一个同事打量着刘离的裙子问她。 刘离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关,讪笑,“不是什么牌子,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手可真巧,以后有时间也帮我做一件。”蒋琳看着刘离微笑。 刘离心里不是滋味,可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行啊,等以后。” 蒋琳故意靠近她,打量她脖子上的项链,“这么一圈钻,挺贵的呢,还是……水钻?” “刘小姐的项链是我设计的。”一个黑衣男子出其不意的说。 蒋琳和刘离同时变了脸,因为她们都认出来,这人是老板的一个朋友,圈里炙手可热的珠宝设计师褚岸。 褚岸微笑着跟两位美女颔首示意,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刘离感激的跟他笑笑,褚岸只会意的眨了眨眼睛,刘离的心顿时一阵狂跳。 “刘离,你的衣服真漂亮啊。” 就在刘离发愣的时候,另一个同事的声音传进耳朵。 刘离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赫然发现,自己的周围像是起了一层水雾,灯光下闪烁着七彩光泽,让她的周身像是被笼罩在彩虹里。 不用说,这是锦鲤搞的鬼,在场的这些人里,只有他会玩这种把戏,利用水的力量,在她周围营造出彩虹效应,刘离狠狠的瞪了锦鲤一眼,锦鲤却看着她浅笑。 彩虹萦绕的刘离很快成为全场的焦点,她的光华灿烂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所有人都被她这身衣服吸引住了,就像童话里写的那样,她穿着彩虹一样的衣服降临人间。 不想得罪全场的女人,刘离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往边上走,却不料被谁不小心给碰倒了,失去重心跌进庄园的游泳池里。 落水的刘离很快感觉到水的压力扑面而来,想喊却喊不出,只能尽力扑腾。我不会游泳啊,锦鲤你快来救救我。 锦鲤原本被几个美女缠着搭讪,没有注意刘离的去向,随着她落水,心头忽然有种感应似的,感觉到她正处于危险之中,想也没想,就往游泳池边跑过去,果然看到她掉在水里。 然而,没等他游过去,就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把在水中挣扎的刘离给拖住,那人很善游,很快就游到了岸边,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把刘离送上岸。 锦鲤浮在水中,看着这一幕,也看到那个救刘离的黑衣男人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奇特,也很熟悉,仿佛在向他示威。 刘离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岸边,老板太太好心的拿来一条大毛巾给她披在身上。 同样湿漉漉的褚岸再次靠近她,“我现在就走,送你一程?”刘离点了点头,跟他一起离开。锦鲤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车上,刘离大概是之前呛了水不适,不停的咳嗽,车里的冷气也让她很不舒服,以至于她没注意到,褚岸的衣服已经干了。 “你这件小礼服确实挺漂亮的,很有设计才华。”褚岸恭维的说。刘离难得被人夸奖,眼睛一亮,“真的?”褚岸郑重的点点头,“你应该相信一个专业设计师的眼光。” “其实也谈不上设计,我不过画了个样子给裁缝,让她照着做出来,然后又买了些装饰,把裙子修饰一下。”刘离羞涩的笑,头发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让她看起来狼狈中又带着几分可爱。 褚岸莞尔一笑,“好的设计就是捕捉瞬间的灵感,刘离,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到我的公司来学习,我相信你对设计珠宝也很有天分。” “真的?褚先生,你不是骗我吧?我……我不是设计专业毕业的。”刘离不太敢相信,这么出名的当红设计师会邀请自己去他的公司工作。 “当然,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表现,如果我没记错,上回我在你们酒店搞珠宝设计展,你负责的是会场的行政统筹,你那天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当时我就想问你了,是谁设计的。”褚岸手把着方向盘,视线却落在刘离的衣服上。 刘离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忸怩道:“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也知道一件小礼服很贵的,有些只穿一次,没必要花钱买那么贵的,我就自己做了。”大概是觉得底气不足,她越说越脸红。 褚岸轻声笑笑,“这样挺好,既能发挥自己的才华,也可以节省开支,现在难得有这么会过日子的女孩子了。” 刘离被他的又一通恭维搞的心花怒放,身边这个黑衣男子,说是她梦中情人也不为过,只不过她虽然认识他几年,却从来没有机会跟他说话,只能远远看一眼,或者从各类媒体上得知他的消息。 他一向神秘而低调,公众对他的私生活知道很少,只知道他是在国外学的设计,在国外得了大奖以后才回国创业,短短几年时间,就在业内做的风生水起。 “有兴趣的话,可以给我电话。”褚岸抽了一张名片给刘离。刘离接过去一看,连名片都是黑色烫金,果然跟杂志上写的一样,他酷爱黑色。 不知何时,车窗外大雨滂沱,刘离心想,幸好有人开车送回家,不然这么一场大雨,只怕打车都不容易。 “想什么呢?”褚岸见刘离望着车窗外发愣,好奇的问。 “我在想,刚才天还好好的,月亮大得很,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雨?”刘离透过身侧的车玻璃看向窗外,玻璃上的水珠汇聚成一条条小河,视线模糊。 “大概是有人生气了吧。”褚岸又是莞尔一笑,语带讥诮。刘离没明白他的意思,傻笑,“怎么有人生气会下雨吗?那他是老天爷还是雷公电母?” 褚岸笑而不语,开车一直将刘离送到公寓楼下,目送她下车消失在黑暗里,才开车离去。 冷风冷雨一吹,刘离不住的发冷颤抖,心里却是暖暖的,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之旅,有一种感觉在慢慢滋长。 然而,当她走进狭小简陋的公寓,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自己又重新回来了原来的世界。王子和舞会都只是梦幻。 轻咳一声,她走到浴室脱下湿哒哒的衣服,在莲蓬头下简单冲了个澡,就拿浴巾简单的裹了一圈出来。 吓!客厅里突然出现的男人把她吓了一跳。同样是一身黑衣的锦鲤用一种阴沉不定的眼神看着她。 第11章 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刚才没看到他?刘离也没多问,淡淡一句,“回来了?”锦鲤走到她跟前,“我给你的金镯怎么不戴,我不是让你永远不要摘吗?” 刘离没想到他跑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瞅他一眼,“我不喜欢那个镯子。” “不喜欢也要戴着,那镯子会保你平安,你今天要是戴了,就不会落水。”锦鲤不依不饶的说,像是在发泄心中怨气。 刘离没有做声,头靠在他胸前,似乎身体不适,“老鲤鱼,我病了,头好痛,今天我没心思跟你吵。”说话间摇摇欲坠。 锦鲤闷了一晚上闲气,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见她要昏倒了,什么都忘了,赶紧扶着她,把她抱到床上。 探探她额头,果然有些发热,锦鲤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不生病,也不知道拿一个生病的女人应该怎么办。 “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来瞧瞧?”锦鲤轻抚着刘离的额头。 刘离无力的摇摇头笑,“你还真是穿越来的,现在哪有大夫会上门问诊,生病了都是自己去医院找医生看。” “那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应该是发烧了。”锦鲤在电视上看到过,人们着凉感冒就会发烧,刚才她掉进水里,一定是感冒了。 “不去,我躺躺就好,你不要吵我,让我休息休息。”刘离虚弱的把被子放开盖在身上,把身上裹着的浴巾抽出来扔到一旁,就那么裸睡在棉被里。 锦鲤替她把头发撩开,拿毛巾擦干之后出去买药。搜索记忆,他依稀记得,电视剧里演,感冒的人要给她喝红枣生姜水,发了汗热度就会退。 等他到药店买了药,又到超市买了生姜和红枣熬成姜汤,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刘离早睡得昏昏沉沉。 锦鲤把她拍醒了,让她把姜汤喝下去。 “我想睡,不要吵我。”刘离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锦鲤把碗放到一旁,坐到床边,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搂在怀里,又把碗端过来,一勺勺喂进她口中。 怕她觉得没味道,特意多放了糖,刘离昏昏沉沉的喝了几口就不想喝了,锦鲤却不让她躺下,非得把一碗都灌完了才让她再睡。 台灯的微光下,她赤`裸的上半身歪在他怀里,锦鲤克制住想看她的*,把被子拉了拉,遮住她胸前春光,可还是忍不住眼角瞟过去。 从他的角度看,拥雪成峰很是柔美,刘离左胸上小小的莲花胎记此时发出微弱的蓝光,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一旦她身体不舒服,莲花就会示警。 舍不得就此放手,锦鲤手指轻触那朵莲花,他一碰,莲花就像活了一样,开始在刘离身上开枝散叶,原本指甲大的一点,很快蔓延成了碗口大的一朵,只打苞,却不开花,灯光下莲花蓝光萤萤,分外美丽。 这是种在身体里的花蛊,会跟随她的健康情况而发生变化,只有种下花蛊的人才能看到花朵的变化,此时莲花在刘离胸前打苞,锦鲤一看就知道,那朵花是要告诉他,她的主人身体抱恙,所以莲花不开。 把刘离放回被子里,锦鲤替她盖好被子,低下头在她额前腮边吻了吻,细心的放好用来间隔的布帘子,自己到外间的沙发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锦鲤一睁开眼睛就听到洗手间有声音,赶忙跑过去看,果然看到刘离正对着水池刷牙。 “发烧了还去上班?” 她昨晚烧的那么厉害,他以为她怎么也要休上一天的。 “请假就拿不到全勤奖了。”刘离把嘴里的泡泡漱干净了,拿毛巾擦擦。回首看着锦鲤,他穿着深蓝色一身睡衣,英俊如昔,只是眼睛里像是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又跑回来?”刘离还是忍不住要挖苦挖苦他。锦鲤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温柔,“我是不放心你。” 刘离耸耸鼻子,低头去洗脸。 锦鲤倚在门边半晌,左思右想不吐不快,“昨晚送你回来那个人,你跟他很熟吗?”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样子总让他觉得不安,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 刘离没有答话,洗完了脸,一边拍化妆水才一边告诉他,“我跟他不熟,人家是时尚设计师,还是我老板的朋友,我只是个小小的行政助理而已。” 锦鲤在厨房做早点,耳朵却很留意的听她说话,刘离说起褚岸的身份,又说他多么有名多么有才华,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时尚界的骄子,有自己的原创品牌和公司,而且他这一切还不是靠家里,完全白手起家。 见刘离说那人说的神采飞扬,眼睛里也不经意流露出爱慕之色,锦鲤心里沉甸甸的,把早点端过来的时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刘离正拿着化妆盒打腮红,没留神他表情,只顾说自己的,“昨天他跟我说,很欣赏我自己做的小礼服,让我去他的公司实习呢,老鲤鱼,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 “你不发烧了?头不疼了?”锦鲤很不想再听到褚岸这个名字。从来没有谁的名字令他这么讨厌。 “疼……但是我从来没请过假,一向是带病坚持工作。”刘离扶着额角,一夜过去,她的头痛症状并没有缓解多少。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病情加重,岂不难受?”锦鲤细心地在烤得焦黄的吐司上番茄酱,夹上火腿煎蛋和生菜,递到刘离面前。 刘离接过去,摇摇头,“不去没全勤奖,三百块呢,小鱼也不能放过。”“那我给你三百块,你搁家里待着。”锦鲤望着她。 “你哪来三百块呀,我还没问你呢,昨天那身衣服在哪里偷的?”刘离乐呵呵的笑,咬了一大口火腿吐司,味道真不错。 锦鲤很潇洒的嘴角一咧,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商场橱窗里偷的。” “橱窗能偷到那么高档的衣服?高级定制,还特别合身,你小子运气不错嘛。”刘离并不完全信他的话,他有些门道,但是他自己不愿说,她也不会逼他说。 “我说真的,你身体还没恢复,今天别去了,我给你三百块。”锦鲤边说边去拿钱,很快从沙发上放着的外套里取出一叠钱,抽出其中三张。 刘离带眼一看,都是崭新的票子,看样子他口袋里还有,纳闷,“你抢了银行了?怎么忽然有这么多钱,我警告你,别用你那些蒙混人的小把戏做违法的事,会替我惹麻烦的。” 小时候看白娘子传奇,白娘子和小青盗了库银,结果获罪被发配的却是许仙,刘离可不想成为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你放心拿去用吧,我有的是钱。”锦鲤慷慨的把那叠钱放到桌上之后,就没看过第二眼。 刘离看了一眼,拿起来捏捏,不是假钞,而且是连号的百元现钞,更加奇怪了。 他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些钱呢?以他平时的表现来看,妖亦有道,应该不是那种仗着自己会些法术就去坑蒙拐骗偷的妖怪,难道说…… 刘离跑到锦鲤身边坐着,用一种沉痛的眼神看着他,“老鲤鱼,你该不会想不开去卖身了吧。看你这样子,去卖也不会没人买,喜欢包养帅哥的富婆还是挺多的。” 锦鲤忽然笑了,戏谑:“你不是最喜欢钱了,整天琢磨生财之道,我文不成武不就,也只能靠卖身换钱,我卖身换钱给你花,你不高兴?” “我高兴啊,总算你还不是个白吃白喝的废物点心,就是怕你腰受不了,要不要给你来点十全大补汤、神枪大力丸补补?”刘离没心没肺的笑。 锦鲤没说话,恶狠狠的手插在她头发里,几下就把她发型抓乱了,“我就是卖,也没人买得起。” “切,吹吧你。”刘离不屑的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吐司。 吃完早点,刘离抹了口红提着小包到玄关穿鞋,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锦鲤在门边流连,看着她,“你真的不在家里休息吗?” “真的真的,要我说多少遍!想不到你离家出走一趟,废话多了不少,男人罗里吧嗦是很令人讨厌的缺点。” 刘离穿好鞋,手放到门把手上,忽然微一踉跄,瞬间感觉到头昏眼花。锦鲤扶着她腰,“别去了。” 刘离转过身看着他,在他脸颊上拍拍,“乖乖的在家里待着,饿了就自己做点吃的,困了就睡觉,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锦鲤不放心的看着她出门而去,回到餐桌边上,才看到自己给她那一叠钱完好的放在那里,她一张也没拿。 中午,刘离正忙着打电话帮领导订商务洽谈的会所,同事进来告诉她,她的男朋友来了,在楼下大厅里等她。 “谁?”刘离从来不知道这个星球上那些叫男朋友的生物里有一个是属于她的。 “你男朋友啊,他到大厅前台找你,刚好我经过,他就让我传话给你,说他带了午餐来给你吃,还说你生病了,他带了药给你。”同事不无羡慕的把情况告诉刘离。 难道是老鲤鱼那家伙?刘离满腹狐疑,放下手头的工作,搭电梯下楼去看看究竟。锦鲤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到她,站起来。 “啊,真的是你啊?你干嘛跟人家说你是我男朋友?”刘离把锦鲤拉到一边,抱怨的嘟着小嘴。 锦鲤皱了皱眉,“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同事,我来找你,带了午餐给你吃,还带了感冒药。” 这么一说,刘离心情大好,跟他一起坐在休息区,“老妖怪,越来越贴心了。” 打开锦鲤带来的饭盒,刘离大开眼界,他也太会做了吧,完全是高档餐厅的菜式,非常精致的摆放整齐,看起来赏心悦目到不忍下口。 “我们一起吃吧。”刘离吃了两口,把筷子给锦鲤。 锦鲤不接,“我在家里吃过了。”于是刘离安心的吃午餐,不时称赞锦鲤的手艺。锦鲤很温柔的看着她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候,刘离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按下接听,哪知道,电话竟然是褚岸打来的。 “在公司吗,有没有空出来一起吃午餐?”褚岸在电话里语气轻松的约刘离。刘离微愣,颇有些受宠若惊,嘴巴却很诚实,“我,我正在吃呢。” “没关系,那就陪我再吃一点,我开车到你公司楼下接你。” 没有给刘离拒绝的时间,褚岸把电话给挂了。 刘离握着手机发呆几秒钟,下意识的看向锦鲤。锦鲤的表情又是阴晴不定,很显然他听到了褚岸的午餐邀请。 第12章 “别去,那个人不地道。”锦鲤对褚岸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他缠着刘离,更加讨厌了。 刘离不乐意他这么主观的评价别人,嘲讽,“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地道,我看你是羡慕嫉妒恨。” “我嫉妒他?你真是……”锦鲤不屑的冷哼。 “我什么?”刘离针锋相对。 “好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锦鲤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跟她争论不会有任何好结果,她一门心思崇拜那个姓褚的家伙,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 看他闷闷不乐,刘离安抚他,“好了,老鲤鱼,别这样不开心了,我答应你,脚踏实地,不做白日梦,总行了吧。” 锦鲤无奈的叹息一声。 刘离趁人不注意,飞快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奖励你的,小亲亲。”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丢给他吃剩下的几个饭盒。 老鲤鱼像男仆一样伺候她,像男朋友一样讨好她,像老公一样疼爱她,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看着写字楼外又阴天了,刘离临出门前拿了把伞,果然等她坐上褚岸的车没多久,大雨再次光临这个城市。 “怎么又下雨了,今年雨水好像特别多。”刘离自言自语。 “我听你声音像是感冒了,要不要紧?”褚岸体贴的把车里的空调关了,开窗户通风。刘离心里一阵高兴,“谢谢你关心,我没关系,大概是昨晚穿少了有点着凉。” “这个季节是挺容易着凉的,昨晚你又掉进游泳池里。” 褚岸侧过脸打量刘离一眼,见她手腕上戴着一只金镯子,忍不住问:“你这手镯挺特别的。”刘离也低头看看,“嗯,还好,一个……一个朋友送的。” 她早上起床以后才发现,锦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手镯戴到她手腕上了,所不同的是,他在手镯上刻了花纹,让手镯看起来精致了许多。大概是怕她嫌难看,他特意改了样式。 “能让我看看吗?”褚岸似有心似无意的说。 “你要看?行啊。”刘离忙把手腕上金镯褪下来,不知怎么回事,那手镯像是长在她手上了,怎么抹也抹不下。 “不行,太紧了。”刘离费了半天力气也没把镯子摘下,只得作罢,心说,一定是锦鲤搞的鬼,怕她不戴,把镯子的尺寸弄小了,让她摘不下。 褚岸没说什么,却在红灯的时候抬起她的手,细细打量那镯子,不知道想些什么,他看起来挺严肃。 哼!居然在金镯子里种下血胤,保得了一时,你能保得了一世? 褚岸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眼神中带着讥诮。 刘离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手扶着额,明明上午吃了药已经好多了,怎么头又开始疼了? 两人在一家情调不错的西餐厅吃饭,刘离只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一阵又一阵的头痛和恶心想吐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 “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褚岸见刘离眉心微蹙、唇色发白,关切的问。刘离勉强一笑,“昨晚发烧了,今早吃了药好些,不知道怎么现在头又开始疼了。” “不舒服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一会儿再去。” “对了,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过来的话,我可以安排人带带你。”褚岸并没有忘记之前的提议。 刘离本以为他昨晚是一时兴起才那么说,此时他问起,倒有些措手不及,“我还在考虑,现在的老板对我不错,今年我有机会升主管的。” 老鲤鱼似乎不大喜欢褚岸,要是给他知道自己要去褚岸的公司上班,以他的倔脾气肯定转不过弯来…… stop!刘离猛然一惊,自己在想什么?什么时候锦鲤的意见能影响她的决定了?刘离没有往深处想,只是觉得自己不该仓促的决定去留。 从她的犹豫,褚岸自然也能看出她的意思,淡淡笑道:“没关系,你再多考虑考虑,毕竟换工作不是件小事。” “谢谢。”刘离忍着头痛跟他笑笑。 天边黑云滚滚,暴风雨夹杂着雷声和闪电,整个城市就像被一只巨大的灰色妖怪吞没,大厦楼下,一身灰色风衣的锦鲤打着把黑伞遥望十七层餐厅的窗户,脸上虽没有太明显的喜怒之色,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原来是他! 难怪那天在刘离公司的周年庆典上看着眼熟,想不到竟然会是他,早该想到,既然自己已经追随刘离来到人间,他的怨气不灭,自然也会跟到人间来找他俩麻烦。 褚岸! 锦鲤默念着这个名字,打着伞离开,很快消失在风雨中。 刘离回到家时,见锦鲤不在,很是纳闷,他很少外出,尤其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老实待在家里。 说也奇怪,之前还头痛恶心,请假回家之后,症状反而缓解了不少,刘离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想起之前在餐厅褚岸说的那些话,不得不说,褚岸的提议很让她心动。 睡着睡着就有些发困,刘离渐渐的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过来,才发觉锦鲤坐在她身边正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刘离挣扎着要坐起来,浑身却没什么力气。 “你睡着了。”锦鲤手按在她身上,示意她再多躺一会儿。刘离看着他,“你从我公司出来以后,跑去哪儿了,这么半天才回来?” “我去买了个笔记本。”锦鲤指了指茶几上的苹果电脑。刘离看了一眼,“你真拿那些钱买东西?”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有了电脑,我可以上网炒股买基金。”锦鲤打开笔记本,操作的像模像样。 刘离却笑起来,“老鲤鱼,你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谁能想到你一个妖怪,竟然要炒股。”“投资理财可以赚钱,电视里天天有人教。”锦鲤并不理会她的嘲笑。 “唉,你说怪不怪,中午我跟褚岸去吃饭,好好的天就开始下雨,我每次遇到他,都会晴天霹雳,而且我中午还头晕眼花,一回到家,我就好了。”刘离有时候也很敏感,会把事情连在一起想。 锦鲤思索着她的话,暗自庆幸,种在她身体里的莲花非常灵敏,所以她一靠近褚岸,莲花感受到他身上的污浊之气,就会示警。 “看来你跟他犯克,所以你一遇到他就浑身不舒服,以后少跟他来往。”锦鲤幸灾乐祸的扭头看着刘离笑。 刘离没计较他的猥琐小心思,坐起来,身子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头也枕在他肩上,“那可怎么办,他今天又邀请我去他的公司了,我自己也想去试试,万一见到他就头疼,岂不是自己找罪受。” 锦鲤不悦道:“你干嘛非去他的公司不可呢,想学设计有的是地方,大不了等我将来赚钱了,开一家公司给你。” “切,我要是信你我才是蠢蛋,学设计没有师父带着根本不行。” 刘离想好了,自己应该去试试,总是这样畏首畏尾,怎么能提升自己,反正自己才二十多岁,眼看着一时半会也嫁不出去,还不如先闯闯事业。 “好吧,你想去就去吧。”锦鲤不再反对了。 他知道,刘离就是这个脾气,除非她自己撞了南墙,不然她不会回头的,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那个褚岸,他还会使出什么花招。 “你有身份证吗,没身份证怎么开户买基金炒股?”刘离的视线越过锦鲤的肩膀,看向电脑。 “搞个假证还不容易。”锦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假证?那可是违法的。”刘离差点跳起来,万一老鲤鱼惹上麻烦,保不齐公安会不会把自己当做同案犯给抓了。 锦鲤见她紧张兮兮,安慰她,“这点门道我还是有的,凭你们人类的科技目前不至于穿帮。”“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刘离一向是良好市民,最怕的就是惹麻烦。 “亲爱的,我办过让你不放心的事吗。”锦鲤任由刘离在他背上抓抓挠挠,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电脑上。 刘离翻他口袋,“给我看看你的身份证,你用的什么名字。”锦鲤把身份证拿出来给她看。 “陈漾……”刘离默念着,很有意思的名字,可是他为什么要姓陈? “我以人身在人间行走的时候一直都用这个化名。”锦鲤替她解惑。 刘离默默的把身份证还给他,心里寻思,这家伙应该是精通读心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猜中她心思了。 “等你赚到了钱,就可以买房搬出去住了。”刘离酸溜溜的说。“买了房咱俩可以一起住。”锦鲤慷慨的说。 刘离心里高兴,嘴上却故意道:“谁跟你咱俩啊。”“不仅是咱俩,将来没准还有宝宝呢。”锦鲤笑着说。刘离猛踹他屁股。 就在这个时候,年小菊打来电话。 “刘离……我要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呜呜呜……永别了……” 刘离还没反应过来,年小菊已经把电话挂了,心知情况不妙,刘离向锦鲤道:“老鲤鱼,小菊说她要死了。” “死了?怎么回事?”锦鲤总算把注意力从电脑上转移过来。刘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13章 两人匆匆离开家,打车去年小菊家,刚走进小区,就看到年小菊家楼下围了一大群人,有警察有消防员。 “怎么回事啊?”刘离以为年小菊已经遭遇不测,刚要发足飞奔,被锦鲤拉住了胳膊,锦鲤抬起下颌,示意刘离往上看。 十几层高的居民楼,年小菊正站在顶楼,看样子是想跳楼,原来警察和消防队是接到报警才赶过来的,早已在楼下铺好了气垫,一旦年小菊想不开,及时救援。 刘离见情况紧急,抓着锦鲤胳膊,“你看怎么办呀,我是不是要上去劝劝她?” 锦鲤沉着的看了看顶楼,安慰她“她要是一心寻死,想跳早就跳了,就是因为不想死,但是又遇到了一时想不开的事情,才会徘徊不定。” “那应该怎么办?”刘离此时最关心的就是好朋友的安危,她要是真的想不开从这么高跳下来,就算有气垫救命,也难保不缺胳膊断腿。 “那就让她跳吧,不经历这一回,她也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体验过了,才能大彻大悟。”锦鲤自言自语,暗自施法。 万里无云的天气,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原本犹豫不定的年小菊踉跄几下之后,在众人的惊叫和年家人的哭呛声中从顶楼坠落。 刘离惊吓之余,下意识的抓紧锦鲤胳膊,锦鲤从容的右臂轻抬,年小菊整个人被包裹在一片水汽里,下坠的速度越来越缓,到最后终于稳稳的落在救生气垫上,水汽嗖一下散开消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年小菊的妈妈第一个冲过去抱着女儿,年小菊经历一番惊吓,想都没想自己是怎么毫发无损落下来的,只顾跟她妈妈抱头大哭。 刘离总算松了口气,跑过去安慰年家母女。 “刘离,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年小菊瘫坐在气垫上,神情狼狈,满脸是泪。 “先回家吧,有什么话回家说。”刘离扶着年小菊从气垫上下来,陪她们母女回家。 锦鲤跟在他们身后,却被警察和消防员拦住,让他在出警记录上签字,眼见年家母女俩腿都软了,锦鲤只得替她们把字签了。 围观的众人看够了热闹,既然没出人命,当事人又都走了,也就四散而去。 年家,刘离在年小菊房间里跟她说话,把锦鲤打发在客厅里坐着,年母以为他是刘离的男朋友,对他很客气,端茶倒水还拿来许多水果给他吃。 “阿姨,你别忙了,我吃不了那么多。”锦鲤入乡随俗的跟着刘离叫阿姨。年母把切好的火龙果插上牙签,递给他,“你贵姓啊,叫什么名字?” “免贵姓陈,我叫陈漾。”锦鲤很顺溜的回答。 “多大了,在哪里上班?”年母打量着锦鲤,见他眉目英俊、气度从容,谈吐也是很有礼貌的样子,打心眼里喜欢,忍不住就想多打听。 “我二十八了,自己做生意。”锦鲤久居人间,对人情世故的应对越来越自如。他知道五十多岁老阿姨的八卦程度,问什么答什么。 “蛮好的呀,跟刘离岁数也相当。”年母越看锦鲤越中意,自己女儿的男朋友虽多,个个有钱,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眼,总觉得那是一堆牛鬼蛇神,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能过日子的,就得长锦鲤这样,又斯文又大方。 “你跟刘离处多久了?” “快半年了。” “刘离跟我家小菊是小学同学,没爹没娘很可怜的,你可要好好待她,如今那样实心眼的好姑娘不多了,好多小姑娘一双眼睛只知道钱,包括我家小菊,怎么劝都不听,张嘴闭嘴要找富二代,你看看,落得什么下场,富二代那么好找呀,一个个还不是靠爹妈养着……”年母说着说着开始抱怨自己女儿。 锦鲤耐心的听着,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余光瞥见年小菊的房门紧闭,心念一动,“阿姨,刘离她们在房里说了这么久一定渴了,我给她们送点水果去。” 年母一听,这孩子不仅懂事,还这么会疼人哪,当即往果盘里多装了几样水果,让锦鲤端进去。 锦鲤敲门,来开门的是刘离,不等她发问,锦鲤道:“阿姨怕你们话说多了会渴,让我给你们送点水果吃。” 刘离接过去,见他不想走似的,猜到他心思,把他放进屋,“你进来吧。” 年小菊正坐在床上抹泪,一看到刘离端着果盘,跳下床把果盘抢过去,拿起葡萄就往嘴里塞,吃完了又吃西瓜。 锦鲤看着她,故意问:“你还想不想死了?” “不想了,谁他妈再想寻死谁就是白痴,活着多好啊,有这么多东西吃。”一转眼年小菊就吃了好多。 “那你之前为什么想不开呢?”锦鲤挨着刘离坐下。 年小菊抽抽噎噎道:“我被骗了,那个王八蛋把我几十年的攒的私房钱都给骗走了,草泥马,五十万哪,有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攒的嫁妆还有从亲戚那里借来的钱……都被王八蛋卷走了……” 她一边吃一边说,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刘离便替她说。 原来,年小菊前段时间交了一个男朋友,对方自称是某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是富二代,出手很大方,没见两次面就送了她两克拉的钻戒,还带她去高档餐厅吃饭。 “被钻戒砸晕了,没想到他是骗子,所以他跟你借钱,你头脑一热也就借了?”锦鲤顺着刘离的话推测,很难相信这年头还会有人上这样的当,可生活中实实在在就有不少人上这种当。 年小菊含着泪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块黄桃。 刘离道:“小菊和同事逛街,路过珠宝店,一时兴起把钻戒拿去检验,人家告诉她,那根本不是钻石,只是锆石,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打电话给那个富二代,却是空号提示。” 年小菊又道:“他那时候跟我借钱,说是买别墅付首期差点现金,信用卡刷爆了,他又不想动用定期存款,让我先垫付,等房产证办下来,写我的名字,我拿出了私房钱,又东借西借一共给了他五十万。”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就你信。”刘离没好气的戳着年小菊脑袋。年小菊委屈的眼眶又红了,又开始掉眼泪,心疼她一去不返的五十万。 锦鲤道:“我帮你把他找出来好了,让他把钱还你。” “你?”刘离和年小菊异口同声。 刘离心里有数,知道凭锦鲤的道行,找个人不算难,年小菊却不知内情,以为锦鲤是在说大话。 “我那什么,有个朋友是警察,你提供一下对方的情况,我找他帮你查查。”锦鲤脑筋转的很快,编出来的理由无懈可击。 年小菊倒也没怀疑,把那个骗子的具体特征告诉锦鲤。锦鲤记下了,跟刘离又坐了一会儿之后离开。 初春的夜晚,风还有点凉,锦鲤的手却很温暖的握着刘离的手,两人一起走过五光十色的大街小巷。 “你有把握替小菊找到那个骗子吗,夸下海口没法收场怎么办?”刘离有点不放心的问。 “我既然答应她了,就一定会找到。”锦鲤胸有成竹。 刘离默然不语,脚步却放慢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锦鲤回头看她,停住了脚步,嗔怪:“怎么了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我帮她也是看在她是你的好朋友。”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怕我会爱上你。”刘离鼓起勇气,看着锦鲤,猜测他会有何反应。 哪知道,锦鲤只是用淡淡的、淡淡的眼神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道:“那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刘离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锦鲤替她说出来,“老鲤鱼虽然好,但没什么钱,嫁给他总归是不甘心,是这样吗?”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夜风忽然变得异常冰冷,就连握在一起的手也变得寒意逼人。 “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梦想,等我长大了,赚很多钱,帮孤儿院建个图书馆,长大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靠劳力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没那么大本事……所以我……” 刘离嗫喏着没说下去。 “你就算嫁了个有钱人,他也未必愿意出钱帮你建图书馆,就算他愿意帮你建,你未必就能跟他生活地很快乐,婚姻可不是一个交易,如果你还想要幸福的话。”锦鲤把她的手握紧了。 刘离怆然不语,锦鲤靠上前,“我会帮你达成所有心愿。” 那一刻,他的表情异常温暖。 第14章 两人走进一家日式拉面馆,点了两碗鸡汤牛肉拉面,又随便点了些别的。拉面上来以后,双双开动。 “这家面馆的拉面我最喜欢吃了,但是三十多一碗对学生来说太贵了,上学的时候没钱吃,工作以后,每年过生日我都会来吃一回。”刘离吃了一口卤蛋,还是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自己生日?你生日是哪一天?”锦鲤见她喜欢吃卤蛋,把自己的那份夹给她。 “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那天就是我们的生日,孤儿院都这么算的。”刘离把自己的身份证给锦鲤看,跟他说,那上面的日期只是孤儿院的老师们推算出来的日子。 锦鲤默默的记下那个数字,又问:“那你想不想找到自己亲生父母呢?” “不想!也没那个必要。他们要是有能力抚养我,当年就不会遗弃,遗弃了二十多年不来找,说明他们的生活里根本不需要我这个人存在,我又何必凑上去,还不如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刘离早想开了,父母是谁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每一天都活得开心。 活得好好地,庸人自扰纯属自己找虐。 拉面的汤很鲜,刘离快乐的嚼着牛肉,让服务生再给她上一份拉面,服务生把拉面端来以后,刘离倒进碗里。 “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刘离见锦鲤碗里的面不多了,问他。锦鲤摇摇头,“晚上我不吃那么多。” 刘离狐疑的看着他,“你平常不是很能吃的吗,怎么今天胃口变小了?” “我吃东西看心情,想多吃就多吃想少吃就少吃,不想吃的时候不吃也行,你吃你的,我等你。”锦鲤拿纸巾擦了嘴,还不忘记嚼一片口香糖。 刘离一边吃,一边看着他玩手机,心说,这老家伙还真是与时俱进,手机也知道买最新款,就是不知道他玩些什么,凑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玩在线游戏。 “没意思,都是些弱智游戏,玩不了几下就通关。”锦鲤想把游戏关了,被刘离阻止。 弱智游戏? 刘离一把拿过他手机继续玩,这个游戏他们公司好多人在玩,谁也没有玩到锦鲤这个级别,看他那一身顶级装备,刘离眼馋的很,一一扒下来赠送给自己的号。 “你这些装备哪来的呀?” “有粉丝送的,有自己抢的,打发时间还行,我一认真就天下无敌。”锦鲤喝了一口饮料,对手机上这些游戏不屑一顾。 “吹牛。” “我一晚上能过一百多关,你能吗?”锦鲤好整以暇的笑。刘离脸部肌肉抽动,没好气的把手机丢给他,继续吃她的拉面。 锦鲤说到做到,没几天就在某个酒吧把骗年小菊私房钱那个骗子给捉到了,年小菊带着表哥表弟七大姑八大姨一家人到场,把骗子猛打一顿,钱却一分也没要到。 “我的钱呢?”年小菊恶狠狠的问。 “都被我花了。”骗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他本是个无业游民,靠坑蒙拐骗过日子,各方面场子都熟,就算有仇家找来也总有人通风报信,提前就逃跑了,几年来一直有惊无险,不知道这回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自己也很纳闷。 “五十万你几天就花了啊。”年小菊气势汹汹的踹了他一脚,抓他头发,打他的脸。“真花了,我吃喝嫖赌,那点钱哪里够花。”骗子一口咬定是花了。 几个人正要一通拳打脚踢,锦鲤在一旁道:“你不说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说话间,他把那人拖出了酒吧,还吩咐众人不要跟来。 半个小时以后,锦鲤打电话告诉年小菊,骗子已经招了,钱就藏在酒吧洗手间的某个坏掉的马桶水箱里。 “你怎么让他说的呀,你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年小菊好奇的问。 那种混迹江湖的烂仔,哪个不是要钱不要命,就算进了派出所也会矢口抵赖,若不是非常手段,不可能让他们招供。 “哼哼,你晚上看新闻就知道了。”锦鲤挂断了电话。 一抬眼,过江大桥斜拉索的索塔上挂着一个人,大概是惊吓过度,已经一动也不会动了,旁边一群人围观,议论纷纷。 “那人是不是想自杀呀,都挂了十几分钟了。” “问题是他怎么爬上去的?” “沿着索塔上去的吧,去年也有个人跳桥自杀,上去就下不来了。” 锦鲤在警察来之前从容离去。 晚上,刘离啃着苹果看电视,见锦鲤从外面进来,叫他,“老鲤鱼,你快来看,骗小菊五十万那个骗子,爬到大桥上要跳桥自杀,他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啊?” “不是神经错乱,是我把他挂上去的。”锦鲤看着屏幕里记者现场报道,告诉刘离。 “怪不得呢,那种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会良心发现才怪,老鲤鱼,你干得太棒了。”刘离拍着锦鲤肩膀鼓励他。 “我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年小菊,她来问你,你也什么都不要说。”锦鲤慎重的嘱咐刘离。刘离点点头。 “还有,以后别再叫我老鲤鱼,叫我陈漾,不然哪天你在外人面前忘记改口会穿帮的。”锦鲤再次谨慎的嘱咐。 刘离嗯了一声,搂着他脖子,“小亲亲,只有咱俩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叫你老鲤鱼怎么办?”锦鲤在她屁股上一拍,“那也得改,以后你不要总记着我是鱼,我已经不再是鱼了,而且……” 说了一半他没再说下去,仿佛话到嘴边的一个秘密,想想又觉得直说不妥,硬给咽了回去。 刘离见惯了他欲言又止,倒也不会追问,只是暗自留了意,不在别人面前把他的身份说漏嘴。经过这次之后,头一个怀疑的肯定是年小菊。 哪知道,年小菊这回没有采取迂回战略,而是直接找了锦鲤。 为了避开刘离的视线,两人特意约在年小菊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见面。看到锦鲤进来,年小菊招呼他,锦鲤走过去坐下。 “你喝点什么?”年小菊把菜单给锦鲤。 “一杯苏打水就行,不用跟我客气。”锦鲤没有看菜单,直接点了。 年小菊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在客套,直言:“其实我今天出来有两个目的,头一件当然是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还帮我把钱找了回来。” “不客气,你是刘离的朋友,你有困难,我应该帮你。”锦鲤从她审视的目光中看出点什么,有礼有节的说。 他早看出来了,相比刘离那种大事小事都有点糊涂的女孩儿,年小菊其实精明的多,她会上当只是因为一时贪心。 年小菊微微一笑,用一种慧黠的眼神儿看了锦鲤一会儿,才道:“我早就觉得你非同寻常了,刘离还一直瞒我,有什么可瞒的呢,这年头神通广大的人多了。” 锦鲤嘴角一抿,避开她目光,笑而不语,在年小菊面前,他无需装傻,但也不会和盘托出。 “我听说,那个骗子之前骗过很多女的,没有一次不得手,而且从来没有受害者能找他麻烦,他是夜场里有名的烂仔,各方面门路都熟,不等对方找上门来就先溜了。” 事后,年小菊通过各方面的门路打听骗子的情况,警方也请她去做配合调查,因此她对骗子的背景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坏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锦鲤的语气真是不急不躁,笑容浅淡。 年小菊细心地打量他,才发现他的气质是如此出众,她身边不乏各色男人,却没在谁身上发现这种内敛着英华却又令人无法不注目的特质,这样的男人,必须有相当的阅历沉淀,举手投足间的魅力才会如此从容镇定。 “你是怎么把那人挂到大桥上去的?你别跟我说,他是自己爬上去的啊。”年小菊开始切入正题。 锦鲤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他是怎么跟警方交代的?” 果然谨慎,年小菊微愣片刻才道:“他说他一到大桥上就吓尿了,稀里糊涂就腾云驾雾上了索塔。” 锦鲤笑了,“他都吓尿了,自然是神志不清,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你实在想知道,我也只能说一句,无可奉告,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我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秘不外泄。” 一句话就把年小菊所有的疑问打发了,人家表明了态度,任你怎么问,就是不想说,而年小菊也深知,他若是不想说,警察来了也没用。 “你不会是黑社会的吧……怪不得你找个人那么容易,还让他什么都招了,我就知道,除了黑社会没人有这本事。”年小菊恍然大悟的猜测,并且在几秒钟之内就把猜测当了真。 锦鲤斜了她一眼,没有解释,只是问:“你看我像吗?” “像,像极了,《教父》里的黑手党都是这样,谈笑间就杀人于千里之外。”年小菊越端详越觉得锦鲤不简单。电视里那些黑社会都是这样,看起来一点不像个坏人,越平和越是心狠手辣。 想了想,年小菊又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若不想说,我也不方便问,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刘离没钱没势无亲无故,一个人孤零零的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是你的对手,你不要害她,不然的话……” “怎样?”锦鲤笑起来,似乎很是不屑,仿佛在说,就算我接近她是想害她,你又能奈我何? “你要是害她,我就去警方揭发你。”年小菊半恐吓半开玩笑的说。 “我害她干嘛,你也说了,她没钱没势无亲无故,骗财骗色都不够格,哪天我穷得吃不上饭了,去打劫也不会打劫她这样的。”锦鲤道。 年小菊狐疑的看着他,“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还债!”锦鲤说完这话就站起来告辞而去。等年小菊回过神来,服务生告诉她,那位先生已经结了账。 第15章 锦鲤从咖啡馆出来,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路过一家花店,一时兴起,进去买了一束粉色玫瑰花,准备带回家送给刘离。 结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收银台上摆着一本时尚类杂志,封面是个很帅气的男人,锦鲤看了一眼,画面中的人正是褚岸。 随手拿起来翻到有褚岸访谈的内页,锦鲤大概瞄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就把杂志放了回去。 想不到那小子在人间还混出了名堂,就不怕被人识破身份么?想想也释然,他和自己又不一样,他是转世投胎了,如今已经是个真正的人类,只是为什么…… 锦鲤想起那时第一次见到褚岸,他在救刘离上岸时回首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很奇怪,也让他很不安,总觉得对方是想跟他暗示什么,那种目光很熟悉,熟悉到他几乎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意,那是一种示威的表示。 难道说他并没有忘记前世的记忆?极有可能,否则他怎么会想方设法接近刘离?把事情前后串起来一想,他就想明白了。 那小子,他是报仇来了! 晚上,刘离回家很晚,给锦鲤的解释是她加班了,公司要召开经理级高管会议,行政部负责替全国各片区分公司的经理们订酒店,还要安排会议日程。 锦鲤把玫瑰花拿给她,她见到花时惊喜的表情让他很满意,很显然,她从来没收到过花,还是这么大一束玫瑰。 “怎么这么好啊,送花给我?” “出门去买东西,路过花店就买了。” “你赚了钱吗,这花挺贵的吧?”刘离把脸埋在花里,清香令她迷醉。 “再拮据的日子也要浪漫一下,不然生活多平淡。” 锦鲤磨蹭到刘离身边,琉璃色双目看着她,“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你要去哪里啊?”刘离心不在焉的边吃薯片边问。 “去南海。” “去干嘛?” “参加法会。” “呦呵,观音的南海法会你一条老鲤鱼也能去参加?”刘离调侃的笑。她本是听到南海二字信口胡言,哪知道锦鲤的琉璃目中瞬间变作七彩。 “琉璃,你想起来了?”锦鲤激动的声音都变了,双目炯炯的看着刘离。 刘离纳闷的看着他,觉得他眼神炙热像是要吃掉她一般,下意识的往后退退,手指弹他脑门,“反了你,居然敢直呼我名字,记得以后叫我女王大人!” 听到这话,锦鲤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瘪了一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我以前都这么叫你的,琉璃琉璃琉璃琉璃……” “得了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别跟唐僧似的在我耳边念经。”刘离最怕别人呱噪了。锦鲤却像是得了鼓励,居然抖着胆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还说你不会吐泡泡,你看看呀,都吐到我脸上了。”刘离嫌恶的轻抚脸上的口水,以为他是不小心吐了水泡泡。 锦鲤心情大悦,一把抱住她,在她脸上狂吻一阵,口水沾了刘离一脸。 “死鱼精,你恶心死我了。”刘离大力推开他,坐到沙发另一边去了。锦鲤心满意足,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突破防线,不仅仅限于吻她。 “女王大人,你要不要什么礼物,南海的珍珠一串怎么样?”锦鲤讨好的凑到刘离脚边,握着她柔软白皙的双脚。到了冬天,她的脚总是会冷。 “要要要,起码一颗要龙眼那么大,老鲤鱼,夜明珠我就不跟你要了,你去南海给我搞一串龙眼大的珍珠回来。”刘离兴奋地跳起来。 “龙眼那么大的一串,挂在脖子上多难看。”锦鲤想象了一下,那么重的一串,她的小细脖子能受得了才怪。 “我不管,我就要龙眼大的一串,我不戴,我拿去卖。”刘离在沙发上跳起来。锦鲤无奈的看着她,“我送你的珍珠你拿去卖?” “怎样?你答应了送我,就不能反悔,管我拿去干嘛呢,就算我磨碎了敷脸,你也管不着。”刘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锦鲤抱着她双腿,仰头笑看她,“敷脸的珍珠粉你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拿龙眼大的珍珠来磨……我再给你带一件鲛绡纱衣好不好?” “鲛绡纱衣?那是什么?”刘离缓缓地坐下,却没发觉,锦鲤把她抱在怀里。 “是南海鲛人织的一种轻纱,穿上了可以入水不湿、姿态轻盈,你穿上一定很好看。”锦鲤轻轻的用手指在她鼻子上点了点,眼神中闪烁的都是爱意。 “老妖怪,你别用这种渗人的眼光看我,好像要吃掉我似的。”刘离挣脱他怀抱,脸红红的坐到一边。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很不成体统的依偎在他怀里,就像妻子依偎着即将远行的丈夫,为了掩饰住心头的慌乱和尴尬,她只得板起俏脸骂他。 然而,锦鲤只是用一种纵容的目光看着她笑,那张英俊的脸看起来既生动又充满了感情,让她心中更加慌乱。 “老妖怪,我问你,你一只在淡水里生活惯了的鲤鱼,跑去南海,不怕被腌成咸鱼?”刘离终于想到了这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哪知道,锦鲤只是莞尔一笑,并不答话。 刘离却被他不经意间这一笑的余韵给镇住了,竟然会有笑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一见即倾城。 锦鲤走后,刘离每天在日历上划上叉叉记日子,走了十多天,他音讯全无,刘离倒也不怎么担心他,以他的法力,还不至于在人间遇到麻烦。 和褚岸又见了一次面后,刘离就回公司递了辞职报告,主管知道她去意已决,客套的稍作挽留也就同意了她的申请,刘离顺利的跳槽。 褚岸的公司在cbd区某个高大的写字楼里,整整两层办公室,每一间都装潢的非常豪华,让人一进去就感觉到这个公司实力雄厚而且特别正规。 把刘离安排在设计部实习,褚岸把她介绍给众人之后也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设计部的人知道刘离是老板带进公司来的,很热情的给刘离安排了桌椅。 把自己带来的盆栽和水晶摆件放到桌上,刘离观察四周,人人都很忙碌的样子,只有她最悠闲。 设计部的一个女孩把一摞杂志放到刘离面前,“这是我们公司出的宣传年册,每一年的经典设计都在上面,你可以先看看,了解一下设计风格,老板经常跟我们说,时尚千变万化,只有风格永存,要做一个品牌,必须有自己与众不同的风格。” “谢谢。”刘离瞄了一眼那些年册,随手拿起一本翻看。 这些年册其实她早就看过了,既然决定跳槽,必要的功课还是得做的,褚岸设计的珠宝近几年之所以受到时尚界追捧,就是因为他的设计风格独特,几乎每一件作品都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 黑底的铜版纸印刷精美,各种各样的珠宝看起来奢华大气,哪怕已经看过,刘离还是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流逝,她丝毫没有发觉。 中午的时候,刘离接到褚岸电话,对方约她共进午餐。 “好啊,谢谢你。” 刚上班第一天就收到老板热情邀约,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刘离拿出镜子照照,补了妆之后提着包离开。 想起什么,刘离悄悄从包里拿出去痛片,倒了杯水喝下去。幸好早做了准备,不然见到褚岸又是头疼又是恶心,别人没准以为她有什么毛病呢。 褚岸带刘离去的是个高级地方,位于城市cbd某栋楼里,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蓝花地毯,水晶吊灯则将光线调节的恰到好处,刘离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做出惊讶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她没见过世面。 令刘离非常不解的是,明明是午餐时间,这家豪华气派的餐厅里却没有一个客人,大厅显得极其宽敞。 褚岸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告诉她,“我包了这里,不想让别人在我们吃饭时打扰。” 这句话让刘离惊愕不已,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午餐,没想到这么隆重,倒有些受宠若惊,直到褚岸替她拉开椅子,才拘谨的坐下。 “不用紧张,请你来吃饭只是为了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褚岸轻描淡写的说。 刘离心里并不轻松,她不是十几二十的小姑娘了,知道以褚岸的身份,不可能对新来的员工如此关注,他请自己吃这顿饭的意义肯定不会是欢迎宴这么简单。 第16章 服务生把精致的菜肴一道道送上来,那些美味顿时把刘离的注意力吸引了,以至于她都没注意到,褚岸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吃了,更多的时候,他端着半杯红酒细品,视线却一直凝在刘离身上。 而当刘离的目光终于和他相遇,他潇洒的莞尔一笑,“怎么样,这些菜还合你的口味吧?”“好吃极了。”刘离没心没肺的笑,心里却在盘算,这顿饭起码得吃掉她半个月的薪水。 “这个周末会展中心有一个珠宝展,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参观一下?”褚岸提出邀约。刘离眨巴着眼睛,“哪个牌子?” 褚岸说了一个不仅在珠宝界赫赫有名,就算在不懂珠宝的人耳朵里也是耳熟能详的名字,刘离的眼里大放异彩。 这个品牌在业界是顶尖的,在国内几乎没有几家门店,年展都是邀请制,没有请柬不得入内的,别说自己是籍籍无名的刚入行新人,就算在这一行混过几年,没有相当的名气也是不可能收到邀请函的。 “我想去,谢谢你给我参观的机会。”刘离把对锦鲤的保证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那好,一会儿我们先去商场,你得选一件档次不错的晚礼服。”为了打消刘离的顾虑,褚岸又补充一句,“钱我来付,就当是预支给你的薪水,从你每个月的工资里扣。” 还有这样的好事?刘离几乎要把持不住的跳起来,可头脑热度一退,她就觉出了异样,褚岸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关照?他的目的何在? “那个……太贵了吧,不好让你破费的,晚礼服我自己可以买。”刘离思量再三还是推辞了褚岸的好意,自己要是接受了他那么贵的礼物,被锦鲤知道了非同小可,那家伙别的都好说,就是醋劲儿大得不行。 虽说他俩目前的状态不明不白,似乎也没挑明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的态度早已不一样了,这一点刘离早发觉了,也不想否认和克制,所以有些麻烦还是能免则免。 回到家里,刘离翻箱倒柜,把那包锦鲤的金鳞翻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金光灿灿的一片,看起来耀眼夺目。 要不,就拿去卖几片? 刘离心里嘀咕,抓了一小把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多,足有三四两了,三四两黄金换一套晚礼服,总该够了吧?她头一次在时尚界露面,给人留点好印象总是必要的。 把金鳞用手帕包好了装进包里,刘离去了上回那家金店。 金店老板已经不记得刘离,但是看到刘离带来的金鳞,他想起来了,上回她神神秘秘的来,神神秘秘的走,这回也是如此,眼神戒备,仿佛身后跟着什么人窥探。 “姑娘,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些金鳞来路正吗,我是小本生意,你要是销赃走货,我担不起。”金店老板是个谨慎人,从刘离鬼祟的态度上看出点特别,故意把话说在前头。 “老板,我可以跟你保证,来路绝对正,一不是盗墓二不是销赃,确实是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要不是手头紧,我不会拿出来卖的。”刘离知道老板在顾虑什么,打消他疑惑。 老板捻起一片金鳞,手指捏了捏,眯缝着眼,“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没个出处的话,只能按现时的金价收了,坦白的说,这样你会很吃亏,这些老物件的工艺价和收藏价是远远超过金价的。” 老板的话让刘离微愣,没想到这老板还挺实诚,居然把话摊开了跟自己说,但是她在这方面也很聪明,听出老板的语气里不无试探之意,而她并不想把金鳞的来历告诉任何人,以至于连累锦鲤被人怀疑,装傻赔笑:“吃亏就吃亏,急等着用钱没办法。” 既然刘离急着出手,老板也很爽快,当即把她拿来的金鳞过秤,最后又慷慨的多算了一千元的工艺价给刘离。 刘离拿着卖金鳞的六万多块钱,愉快的离开了金店。老板怕刘离后悔,赶紧把店门关了,拿着低价收来的宝贝去找他懂行的朋友了。 商场里,刘离对着满眼的衣服眼花缭乱,简直无从下手,有钱的感觉就是好,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虽说这笔财不大,却也足够她在买了一件品质不错的小礼服之后再买一个心仪的包包。 想了想,刘离又去了男装柜,给出门在外的老妖怪买了一件衬衣一条裤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提着几个袋子离开。 一边走,她还一边想,早知道这样,早就该把锦鲤那堆金鳞给卖了,那一堆,二三十万都不止,存起来的话,等将来老鲤鱼炒股买基金赚了钱,两人没准真能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住。 周末,刘离作为褚岸的女伴出席了某个珠宝品牌的年展,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到底她没有名气,而且她也不算特别漂亮,哪怕是盛装而来,在美女如云的时尚圈里也只是新人,只有几个跟褚岸关系不错的设计师和记者无意中问起她,褚岸却也只是介绍说她是自己公司新来的设计师助理。 无聊的时候,刘离忽然想,大概也只有那只老妖怪才会把自己当个宝,到了别人面前,她不仅什么都算不上,别人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他为什么会把自己当个宝? 刘离视线在会场内绕了几圈,也没能发现在外形上比锦鲤更出色的男人了,他那种潇洒从容的气质,远非这里的人能比,那就好像一个贵族和暴发户的差距,不是有点钱就能提升的档次。 打着锦鲤的幌子,刘离在心里发泄对在场众人的不满,不就是一堆暴发户嘛,气质还不如老妖怪呢,老妖怪不管是穿正装还是休闲,都比你们帅多了! 而且,他只对我一个人好,只对我一个人好!刘离越想越兴奋,褚岸到了她眼前,她才踩了电门似的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听见。”褚岸不解的看着刘离发愣的表情。刘离掩饰的笑,“走神了,不好意思,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 “来,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褚岸主动上前搂着刘离的腰,带她走向大厅某处,那里站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非常养眼。 褚岸把他这些朋友一一介绍给刘离,刘离一听,不是这个杂志的主编,就是那个品牌的总监,总之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名人,不由得心生敬慕。 原来她想也不敢想的世界忽然展现在眼前,让她有一种初入宝山的欣喜和畏惧,生怕自己出一点点差错,就葬送了自己的事业前途,好在褚岸非常善解人意,在跟那些人介绍她时,都拜托了对方照顾她,俨然老鹰护小鹰的姿态,把她当成自己人,这让刘离心里多少好受了点。 看展品的时候,褚岸指点刘离,“灵感对设计师来说固然重要,深厚的功底才是保持风格的底牌,我的经验是,想完成一个好的设计,你一定要勤奋,多看多思考,不管有什么小创意和小构想,你最好都及时记录下来,画成草图,最终你会发现,灵感源源不断的来源是平日的积累。” 养成画草图的习惯,刘离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她上大学的时候,旁听过艺术设计课程,画草图对她来说不难,只是以前从未养成习惯,总是要用了,才会想起来画上一两张,现在不一样了,有人慢慢的领着她入行,她必须勤奋起来。 晚上,褚岸开车送刘离回家,穿过城市中心区,褚岸忽然把车速放慢了,“我家就在附近,你想不想上去喝杯咖啡?” 喝咖啡?刘离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去他家,忙道:“不用了,今天挺晚的了,不能打扰你休息啊,改天吧。” 二十七岁的女人,再迟钝也不会不知道一个男人深夜邀请一个女人去他家是什么目的,可刘离越来越奇怪,褚岸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发生兴趣?要说锦鲤喜欢她是因为朝夕相处,培养出了感情,可褚岸跟她,真的是萍水相逢呀。 是他哪根筋搭错了?肯定不是,他思维敏捷、言行正常,无懈可击,就算是情绪失控,刘离想,他根本也不是那种会情绪失控的人。 “褚先生,其实……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这么关心我,总让我觉得不踏实。”刘离决定把话摊开了问。自己都开诚布公了,相信对方也不会故意隐瞒。 褚岸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才幽幽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发现你有才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让我感觉到亲切,这话说来你也许不信,我一看到你,就感觉以前见过你一样,你跟我平常接触的那些女孩儿都不一样,你有一种平和的气质和心态,我觉得跟你相处很轻松,不必伪装自己,也不必想太多,我其实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也看厌了虚伪和势利。” 刘离细细的思索着他这话,听起来很真诚,可实际上,他的动机等于什么都没说,刘离早过了相信童话和白马王子的年龄,褚岸在圈子里又是这么炙手可热、受女人欢迎,让她很难被他的三言两语就打动。 “我已经,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俩还住一起。”刘离犹豫着,主动跟褚岸坦白了自己和锦鲤的关系。 尽管当着锦鲤的面,她是一百个也不会承认自己把他当男朋友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仅承认了,还把两人的关系直接定义为同居。 “有关系吗,那是你的私事。”褚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即又补充一句,“我从来没规定,到我公司上班的人必须是单身,有男朋友更好,可以拓展你的思维,魅力四射的人更容易灵感迸发。” 搞半天人家并没有那个意思啊,刘离忽然有点窘,很快又开心的笑,“那我就放心了,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 褚岸沉默着,没有搭腔。他的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把刘离送到家,看着她下车以后,他把车开走了。 那丫头虽然变丑了,头脑却更聪明了,自己几番试探,她都有所察觉,而且立即回应,更重要的是,她还懂得装傻,让别人搞不清楚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褚岸想,自己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以逸待劳,等对方先出招也不迟。那个人,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出招的。 第17章 锦鲤走了快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刘离每天都会想起他,却又不知该怎么联系他,他那时倒是买过一个手机,可自从他去了南海,电话就一直关机。 直到这一天—— 刘离扔下包,冲进洗手间,方便过后,直到洗手的时候才发现浴室的灯是亮着的,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果然看到锦鲤站在那里淋浴,手里还拿着莲蓬头。 “啊!你洗澡怎么也不关门啊,流氓!”刘离先发制人的说,脸别过去不敢看他,掩饰着尴尬。 “谁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吃亏的是我好吧。”话虽这么说,锦鲤却一点也没避嫌,笑着把莲蓬头对着刘离洒水在她身上。 刘离捂着头脸躲避水花,锦鲤却步步靠近,玩似的把她头发和上衣都打湿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快把莲蓬头拿开。”刘离拿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推开锦鲤的胳膊。锦鲤扔掉莲蓬头,一把抱住她,往她脸上吻去。 刘离吓傻了,这家伙出去一趟,回来就彻底疯了,居然敢非礼自己了,手舞足蹈的挣扎,却只是徒劳无功。 锦鲤捧着刘离的脸,用热情堵住她的嘴,火热的舌吻令两人心中狂跳,颤栗不已。 刘离虽说活了二十七年,可哪里招架过这些,不一会儿心酥腿软了,偏偏锦鲤身上都是水,滑不溜秋的她一点也抓不住。 刘离的头发都被他弄乱了,湿漉漉的贴在头上,身体热的不行,吻和拥抱都让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能呼吸了,听到锦鲤说,“丫头,你还没告诉我,我走了这么多天,你想不想我?” 反了反了,居然不叫名字直接叫丫头了,刘离抗议,“你叫我什么?” 锦鲤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手指轻抚她脸上水珠,“我活了好几百年,比老佛爷还老,不能叫你丫头吗?” 见刘离鄙夷的看着自己,锦鲤搂着她腰,又亲一下,“不用怕,我虽然活了那么久,但心地很善良,不会伤害你的。你先去换衣服,一会儿我们吃火锅。” 还真是神机妙算,连她想吃火锅都知道,刘离擦干了头发,走到外间换掉了湿透的外衣。 夜晚,两人一起吃火锅,锦鲤正常了许多,没有再像之前在浴室那样对刘离动手动脚,刘离不自在的看着他,心里始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刚才那一吻让她知道,她一点也不想拒绝他,她心里喜欢他,而且已经喜欢很久了,虽然明知他是妖,依然情不自禁。 锦鲤夹菜给她,“不用不自在,刚才我是看到你太高兴了,所以情绪才会有点失控,我一般不会那样。” 这话说的,刘离听着怎么那么不高兴,拧着眉眼瞅他,冷哼:“怎么着,敢做不敢当了?” 锦鲤对她的情绪化习以为常,笑笑,“不是,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毕竟我跟你们还是不大一样。” 刘离撇着嘴哼一声。 锦鲤又道:“本来我还要有几天才能回来,太想你了,所以提前回来了。刘离,你想不想我?”郑重的看着刘离。 “我想珍珠,你答应带给我的。”刘离故意斜视着他,看他会不会生气。锦鲤轻抚她脸蛋儿,“你不想我,就没有珍珠,说呀,你想不想我?” “想!”刘离耷拉着脑袋,“自从你走了,没人帮我做家务,我只能自己做饭洗衣服,家里还特冷清,就我一个人,两三间屋子转来转去,晚上我会害怕。” “你这是想念一个能伺候你的仆人。”锦鲤边说边把盘子里的大虾和鱿鱼下到锅里,刘离喜欢吃海鲜,所以他买了很多海鲜下在锅里。 “你知道就好。”他回来了,刘离安心的只动口不动手。 “你的工作怎么样了?”锦鲤忽然问起这件事。 刘离这才告诉他,自己已经辞职了,去了褚岸的公司,褚岸对她挺不错的,把她安排在设计部实习。 “除了见到他就头晕恶心,其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刘离把锦鲤剥好的大虾蘸了酱醋放到嘴里嚼,到底是新鲜海虾,味道太好了。 余光撇着锦鲤,却见他对自己的话似乎并不怎么放心上,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刘离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说过了啊,我很想你,但是你一点也不想我,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锦鲤故意歪下脑袋,他经常现学现卖,电视里看到什么有意思的话就跑来跟刘离说。 刘离没做声,起身去拿报纸,扔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报纸。” “废话!看标题,是不是你捣的鬼,别当我不知道。” 锦鲤歪头一看,标题果然很醒目,“神秘庄家巨额资金进驻股市,致沪深股市多支股票价格剧烈波动……”再往下看,写的是两家知名上市公司面临被收购风险,公司大股东连夜开会制定应对之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是个散户,还够不上庄家的资格。”锦鲤看了一会儿就没兴趣再往下看。 哧,刘离没好气的哼哼一声,“小菊表哥的同学在证券公司,我让他查了你名下的股票,成交量那么大,操纵大笔资金买进卖出,除了准备坐庄,没有散户会那样做。” 人证物证俱在,锦鲤也就不再隐瞒,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提醒你,在人间你不可以乱来,不然的话,会惹上麻烦。”刘离最担心就是他的身份被人发现。 “人间还没有谁能奈何得了我。”锦鲤无所谓的说。刘离没有再说话,默默的低着头喝啤酒。 锦鲤见她想心事,也就不找她说话,吃完饭以后,把桌子收拾干净了,才把带给刘离的珍珠给她。 刘离一看,他带回的珠链灿烂圆润、葳蕤生光,每一颗都足有龙眼那么大,高兴的直跳,当即挂在脖子上比了比,确实是大的夸张,沉甸甸的简直要把脖子给坠弯了。 看着她美滋滋的照镜子,锦鲤把另一件宝物拿了出来,瞬间就把她的目光吸引了。 他拿在手里的那一件纱衣,如紫烟轻笼、婉约似梦,仿佛一阵风吹起,就会飘散而去,似明非明、若隐若现。 “这就是鲛绡纱衣?款式像汉服,还这么薄,你让我穿这个。”刘离托起手中的纱衣,质地柔软如丝,却又柔韧,贴着手心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不好看吗?”锦鲤反问一句。 “好看是好看,可这是古人穿的,现在谁还穿这个出门啊,又不是汉服表演。”刘离挺喜欢这件衣服的质地和款式,可没有穿出门的胆量。 “那你就在家里穿好了。” “在家里当睡衣穿,这也太奢侈了吧,鲛绡,别说看了,我以前连听也没听过。”刘离虽然不知道鲛人织这样一件衣服要花费多少工夫,可是相比那一斛珍珠,锦鲤似乎更看重这件衣服,足见这衣服贵重无比。 “当睡衣穿也可以,只要你高兴,想怎么穿都行,但是……今晚你得为我穿一回,才不辜负我千里迢迢送你这件衣服的心意。”锦鲤郑重的望着刘离。 刘离觉得这家伙说话越来越露骨了,什么叫为他穿一回,难道他想让自己穿着这样薄透的纱衣给他看? “这怎么行,这么薄这么透,我就算穿,也只穿给我老公看,干嘛穿给你这条老鲤鱼看。老妖怪,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刘离把鲛绡纱衣丢给他,还故意拿话挤兑他。这几乎成了她的习惯,不肯承认自己对他有意思。 锦鲤却当了真,非常失望,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表情哀伤,琉璃色双目神采尽失。 看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刘离不忍心了,从他手里把鲛绡纱衣拿过去,“好吧好吧,我穿给你看,但是你得答应我,关上灯,并且只能看我背影,不许提要求看前面。” 锦鲤忙用力的点头,走过去关掉了客厅的灯,却拉开了窗帘,明亮如银的月光洒了一地。 刘离让锦鲤先闭上眼睛,趁着黑暗脱掉身上的衣服,穿上了那件纱衣,轻纱接触皮肤,触感如风一般轻柔,美妙不可言。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借着朦胧的月光,锦鲤缓缓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白皙纤细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双目中顿时神采闪烁,他很快就看清了她, “掌中无力舞衣轻,剪断鲛鮹破春碧。”静谧中,只听他轻吟。 “你说什么?”刘离不解。 “唐朝诗人温庭筠的一首诗,说的是穿上了鲛绡的美人,身体轻盈,可掌上舞。”锦鲤有些失神。 “你究竟是什么人?”刘离警惕的转过身。 这个自称文盲的家伙,他随口就能吟出一首诗,一出手就是一斛珠和珍贵的鲛绡纱衣,操控股市翻雨覆云,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普通的锦鲤妖,而且她越来越能感觉到,他到人间来的目的很可能跟她有关,当初他是故意化身成锦鲤被她带回家。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离想害怕,可心里还是直发毛。 锦鲤没有答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痴如醉,执起她双手,深深的吻在她手背上。 琉璃琉璃……他在心里叫她。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心理感应,她只觉得害怕,围绕在他周围的气场强大的令她惊悸,和他平时委曲求全、装傻卖萌时完全不同,此时的他,有一种肃杀的帝王之气。 琉璃,你还记得为夫么? 第18章 锦鲤口中喃喃,琉璃临终时双目流着血泪,心脉尽断筋骨碎裂、哀婉凄凉的唤着夫君的惨状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巨大的心痛几乎将他淹没。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卷着暴雨忽然光临,几乎要将窗户玻璃击碎,刘离被一声炸雷和雪亮的闪电惊住了,刚才还是月色皎洁,怎么一下子天气就变了? 而眼前这个人,他似乎正沉浸在哀伤里,把脸埋在她肩上,哭泣不能自持。平日里又贱又贪吃的大鲤鱼,他居然扑在她身上哭,有什么伤心事,会让他落下男儿泪? 刘离心念一闪,忽然就醒悟,原来不是天气不好他心情就不好,而是他心情不好,天气就会变坏,窗外雷声震动、疾风暴雨,全是因为他处在悲伤之中。 他究竟是什么人? 刘离此时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害怕两个字,可恨的是她的双脚定住了一样不能动,直到被他抱起来,她都恍恍惚惚的。 锦鲤把刘离放到床上,身体也压上来,拨开她胸前的轻纱,目光定定的看在她身上,手指轻触左胸上的莲花印记,那小小的一朵莲花发出萤萤蓝光。 “你刚才还说,你情绪不会再失控。”刘离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灼热,曾经他也不是没这样看过她,只不过此时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眼神背后隐藏的*。 “你这知道你身上这个莲花胎记的来历吗?”锦鲤收起双目中的琉璃七彩,温柔的揉握住她左胸,熟稔的用指尖打圈轻点。 刘离脸庞发烫,不敢跟他晶亮的双眸对视,只得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虽然她克制着不让自己跟随他的动作有所反应,他却像是非常熟悉她的身体,一一抚过她身上每一处敏感带。 她甚至感觉,他比她自己更加了解她的身体,这让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开始裂缝,透出了一隙微光,而他隐藏在微光背后。 黑暗中,他能看到她表情的变化,进一步道:“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什么人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给你种下莲花印记的人。” 刘离还是怔忡不知,锦鲤捧着她脸,在她脸颊上印上一个吻,“关于我的来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在我说故事的时候,你唯一要做到的就是静心倾听,不要发问,一切问题都会在故事里得到解释。” “我只有一个要求。”刘离忽然道。 “什么?” “你说故事的时候能不能别压在我身上?”刘离觉得自己被他压的就快喘不过气来了。他的身体异常沉重,把她整个人牢牢的困在身下。 “不行。”锦鲤一反常态的没有顺着她。 “为什么?你那么重,压在人家身上,呼吸都困难了。”刘离深吸一口气。 “因为……”锦鲤的眼中闪过一丝笑谑,琉璃七彩分外魅惑,“你本来就是我用精血和真气滋养出来的。” 他低下头去,准确的捕捉到她的唇,舌头轻巧的压住她舌头,提起真气,将腹中的内丹化到口中,内丹滑到她嘴里,顺着食道而下。 缠绵而霸道的吻,固执而沉溺的封锁了刘离的呼吸,刘离渐渐忘我,情不自禁的轻抚他的背。 内丹入五内,刘离只觉得体内一阵热气蒸腾,很快到达四肢百骸,吸取了日月精华一般通体舒畅。 让刘离体内的血液沸腾了,每一滴都在叫嚣着,要跟他融为一体,可大脑里残存的理智却不允许她这样做,身体在迎合的扭动,而意识却迫使她必须远离。 锦鲤并不勉强她,主动告诉她,“我到人间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把你找回去,我是仙家,从来都不是妖!” 幽冥帝君、东华上神是我知交故友, 六丁六甲、五方功曹是我后生晚辈。 我们龙族与天地同寿! 见刘离惶惑不解,锦鲤继续道:“还有眼泪,也是我赐给你的,记不记得?江河湖海的水族是没有眼泪的,而你一心想要修成人身,我便给了你五百年功力,遂了你心愿,你跟我说,永生永世的眼泪都只为我一个人流。” “不记得!”刘离怎么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上辈子居然是生活在海里的鱼类。锦鲤的心再次沉入海底,蛟王死前的诅咒挥之不去的盘旋在脑海里。 你杀我挚爱,我灭你十族! 她生的卑微,他偏要抬举,给了她荣耀,却也折了她的寿,更因为她的惨死,才有了海里最为血腥的一次屠杀,十天之内所有蛟族尽数被灭,而他也因此遭到天谴和蛟王的诅咒。 她的灵魂被封印了整整一千年,不得转世;他则心甘情愿受罚,化身为南海观音座下莲花池中的一条锦鲤。 一千年后,她的灵魂得以投胎转世,他费尽心思,寻觅故人。如今,她就在眼前,却已经不记得他。 蛟王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就是,只要蛟族冤魂不灭,她就永远也不会再记得你。 眼见刘离固执如斯,锦鲤只得哄着她,“好吧,我还是先给你讲故事。”刘离不说不动,锦鲤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搂紧了她,安抚的在她耳边讲述。 那一世,她是一条银鱼…… 第19章 浩瀚的海洋,养育着各种各样的水族生物,普通的鱼类通常生活在浅海,有些法力的海妖们则大多数把领地建在深海。 小海妖琉璃住在一个名叫珊瑚岛的小岛上,这里海水不深,沙滩细软,海水清澈碧蓝,巨大的条状海藻和各色的珊瑚把海底妆扮的非常美丽。 岛下有一个巨大的礁石洞,琉璃就住在洞里,除了修炼,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玩耍和觅食。 然而,随着在这里生活日久,琉璃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在下降,以前在海里游泳时她能看得很远,渐渐地,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这让她非常惊慌,在她还是条小银鱼的时候就听人说,银鱼的视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差,直到某一天,会彻底失明。 “琉璃,你该去找一颗夜明珠放在洞里,到了夜晚,就不会因为海底黑暗而伤了眼睛。”路过的海妖好心的提醒琉璃。 琉璃也听说过夜明珠,可从来没见过,在她的印象里,夜明珠珍贵稀少,只有龙王住的海神宫和水族族长们的礁石宫里才会有,寻常的水族根本连见也不会见过。 为了得到夜明珠,琉璃决定冒险闯一次海神宫,她已经打听过了,海神宫里几乎每一间宫殿里都会有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自己可以趁人不备潜进去偷一颗。 为此,琉璃做了充分的准备,冒险去海神宫附近勘察地形,了解了海神宫大致的情况。 原来海神宫是没有水的,因为龙王和一众修为较高的大臣早就脱离了本相,化身为人多年,行为举止、生活习惯跟地面上的人类无异。 为了生活方便,便在海神宫周围布下避水珠,将海神宫围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状结界里,结界将海水驱赶到十多里以外,生活在海神宫里的人悠然自在,丝毫不受外界水力的影响。 除了有些功力的海妖,寻常的水族根本不能靠近结界,而且一旦有危险靠近,结界就会示警,因此海神宫门口的守卫并不多,除了正门外有侍卫巡查,其余的侍卫都在殿内行走。 琉璃曾撞着胆子靠近海神宫外的结界,还没有靠近,就感觉到一堵巨大的气墙将她阻隔在外,怕引起鲨鱼侍卫注意,只得无功而返。 冥思苦想,琉璃终于想起来,传授她法术的海妖鳌爷爷升仙之前曾送给她一个宝袋,那个宝袋不仅能装很多东西,还有冲破结界的灵力,琉璃决定带上宝袋去海神宫试试。 海神宫外,琉璃藏身在一块巨大的珊瑚礁后面,观察着海神宫的动静,一队宫女模样的人鱼从海神宫里出来,离开结界的气泡后,往海洋深处游去。 那就是海神宫的人鱼宫女?琉璃听说过她们,却从来没见过,人鱼族本来就是水族里除了龙族和蛟族之外地位最高的,能被选来当宫女的,更是人鱼女子中的佼佼者,琉璃心生一计,不如自己装扮成宫女模样,不就可以混进去了? 有了这个想法,琉璃往珊瑚礁后游了游,确定不会被发现之后,才默念口诀,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变作和刚才那群宫女一样的白色,依稀记得那些宫女好像都带着珍珠面纱,琉璃使了个化物障眼法,采摘了一片海藻化作珍珠面纱。 学那些宫女的姿态,琉璃扭着鱼尾袅袅婷婷来到海神宫结界外,眼睛一闭往里硬闯,还真就被她穿过了厚厚的气墙,琉璃暗自高兴,鳌爷爷给的宝袋果然管用。 然而,当她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守门的鲨鱼侍卫是要看令牌才决定是否放行的,那令牌是海神宫特制,寻常的障眼法根本变不出来。 没有办法,琉璃只得谎称丢了令牌,要回去寻找,在鲨鱼侍卫没有发现可疑之前,匆匆逃开了。 游到结界外,琉璃想,自己也真是笨,为什么非要走正门呢,翻墙进去不就可以了,白天行动不便,等到夜深之后,她可以再来试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琉璃偷偷的从珊瑚礁后现身,穿过结界后,走到海神宫高大的宫墙下,鱼尾用力一弹,跃到墙头上,费了许多力气,终于翻墙而入。 海神宫好大啊,而且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灯火通明,很多宫殿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几间大殿才透出亮光。 黑暗中,琉璃视力不清,只能向着有亮光的地方走,令她奇怪的是,这些宫殿里用来照明的并不是夜明珠,而是一种巨大的、奇怪的白蜡烛。 难道那是鲛油海烛?琉璃依稀记得鳌爷爷曾经说过,人鱼族里有一个特别的种群叫鲛人,鲛人妖性重而且性情凶猛,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互相残杀,但是他们的眼泪能化作珍珠,用他们的鱼油制成的蜡烛万年不灭。 没找到夜明珠,岂不是白来了?琉璃心有不甘,继续寻找,却不料遇上一队巡夜的鲨鱼侍卫。 “喂,你这个小宫女,夜深了怎么还不回去歇息,在宫里乱走成何体统?”鲨鱼侍卫喝令琉璃赶快回自己当差的地方。 鲨鱼侍卫比琉璃高了许多,面相凶恶不说,还有着粗壮的四肢和尖刀一样锋利的牙齿,琉璃吓得不敢说话,赶紧回身往甬道一侧走去。 藏身在院墙角落的七彩珊瑚后,琉璃心想,本以为晚上进来找夜明珠容易,哪知道这里不但看不清方向,还到处都是侍卫,只能等天亮了以后再找了,起码能分辨自己走过那些地方。 身体缩成一团,琉璃渐渐打起了瞌睡,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抬头望天,海神宫上方的海水明亮的闪着光芒,原来这些宫殿是用许多块巨大的水晶雕成,难怪海神宫又叫水晶宫,这里到了白天便透亮透亮的,比起阴暗的礁石洞不知好了多少。 避开侍卫,琉璃尽量往宫殿深处走,走着走着就到了一片巨大的花园,花园里玉树琼枝、云雾缭绕,亭台楼阁无不散发着氤氲,仿佛仙境,琉璃看呆了,都说龙王有钱,海神宫至宝无数,却没想到竟是这样气派。 然而,顾不上欣赏美景,琉璃一心惦记着夜明珠,连续找了三个宫殿才发现一颗大小合适的,且四下无人。 琉璃悄悄走过去,试着搬起那颗夜明珠,却怎么也搬不动,只得换另一个小点的试试,还好,这回她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搬动了夜明珠。 “那颗别拿,不够亮,要拿拿这颗。” 一个男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琉璃回头去看,见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穿着一身华丽的蓝青色蟠龙金线锦袍,头戴赤金白玉冠,面目清俊英朗,语气却很温和,便不怕他,“你怎么知道这颗不亮?” 那青年走上前,把他说的那颗夜明珠给琉璃,“你比一比不就知道了。”琉璃一比较,果然他给的比较亮,不客气的放进随身的宝袋里。 青年好奇的看着她手里不起眼的布袋,之前还大如西瓜的夜明珠,放进布袋之后转眼便化作虚无,眉宇间笼罩上一丝阴云。 这分明是乾坤袋!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混进海神宫里来偷盗夜明珠,不怕被龙王知道吗?”青年对琉璃的身份很好奇。 她的鱼尾居然是银色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银色鱼尾的人鱼。 从她服饰的样式和戴着的珍珠面纱上判断,她应该是海神宫大殿的宫女,可她的行为未免太大胆,没有任何宫女敢偷盗海神宫的夜明珠。 琉璃得了夜明珠,急于离开,见那青年跟着自己,不高兴,“海神宫里宝贝那么多,少一个半个的夜明珠算什么,只要你不说,龙王不会知道的。” “你要夜明珠干嘛?”青年追上来。 “礁石洞里太黑了,拿回去照明,这样我修炼的时候就不用怕黑了。”琉璃甩开鱼尾,飞快的前行。 哼!小海妖,真是胆比天大! 这时候,一只毛发火红、俊逸矫健的麒麟兽从花园的假山里钻出来,在青年腿边蹭来蹭去,一瞬间,麒麟兽也看到了琉璃,一个箭步冲出去要追赶,却被青年喝止了。 青年看着琉璃银色鱼尾一扭一扭逐渐跑远的背影,轻抚着麒麟兽的头,示意它安静,刚才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已从气息间试探出她的功力很浅,麒麟兽要是扑上去,只怕她当场毙命,何苦让她赔了性命。 龟丞相从大殿里出来,远远看到龙王站在花园里,赶忙走上前,“陛下,族长们都到齐了,请陛下回殿临朝。” “好的,知道了。”龙王袍袖一甩,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龟丞相知趣的退下。 整天待在宫里,真是好生无聊,龙王叹息一声,却也不得不往回走,偶尔出来透口气可以,扔下大殿里的水族各族长先行离开却是不行,哪怕是龙王,也得履行司海的神职。 第20章 琉璃跑回家以后,立刻就把夜明珠从宝袋中拿出来,摆到自己床头,礁石洞里顿时宛如白昼,明亮了许多,这让她很开心,再也不用担心长期待在不见天日的海底会瞎了眼睛。 胖鲶鱼在洞门外探头探脑,琉璃最不喜欢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叫道:“喂,你要进来就进来,干嘛鬼鬼祟祟的?” 胖鲶鱼这才飞快的游进来,讨好的围着琉璃绕了一圈,“琉璃,你穿上人类的衣服以后更好看了。”琉璃一把扯下珍珠面纱,“好看什么,我才不要戴这个劳什子呢。” 说话间,又要脱衣服,胖鲶鱼阻止她,“别脱,我觉得挺好看的,而且我见过海神宫里的人,那些神仙妖怪,人家都穿衣服的,你想修成人身,最好也学会穿衣服。” “那你怎么不穿?”琉璃鄙夷的看着胖鲶鱼越来越鼓的肚子,这家伙整天除了吃就是玩,修炼也不尽心,迟早吃成个死胖子。 “我又不是女人,我是男人,男人可以光膀子,女人不行。”胖鲶鱼骄傲的说。 最近他才从别的海妖那里得知,海妖也是分男女的,而人间一向重男轻女,男人是天,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不像他们鱼类,都是雄鱼追着雌鱼谄媚求爱。 “那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呢?”琉璃见他得瑟地摇头摆尾,忍不住考考他。 胖鲶鱼见她不信自己会分辨男女似的,急着表现,“我当然知道,你上面长这个,你就是女的,不长就是男的。” 琉璃见他指着自己胸口,也低头看看,很久没仔细看自己的身体里,才发现胸脯比以前更高了、腰也更细了,跟胖鲶鱼越来越不一样了。 轻轻一摸,胸前鼓鼓的,琉璃叹了口气,“还不如不变成海妖呢,现在这样,我游泳都游不快,胸脯还晃来晃去的。” “所以你要穿衣服啊。”胖鲶鱼大笑出声。琉璃见他笑得讨厌,鱼尾一甩,溅起一片水花。胖鲶鱼笑得太得意,冷不丁喝了一大口海水,差点呛住。 “对了,你去海神宫有没有看到龙王?”胖鲶鱼比较关心这个,他做梦都想去海神宫开开眼,看看龙王长什么样。 “龙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海神宫很大很大,有很多鲨鱼守卫,他们好凶,我不敢耽搁,偷了夜明珠就跑出来了。”琉璃对龙王不龙王的不感兴趣,觉得那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胖鲶鱼扭着鱼尾窜过来,压低了声音,“琉璃,明天就是龙王登基五千年的纪念日,海神宫大宴宾客,到时候会来很多神仙和大妖,我们去开开眼吧。” 五千年!这也太漫长了吧,琉璃不过活了百余年,五千年对她来说简直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我才不去呢,有什么好看的。”琉璃对海神宫没有任何兴趣,那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能成为鲨鱼侍卫刀下之鬼。 胖鲶鱼一心想撺掇她带自己去海神宫,走到哪儿跟到哪儿,“那些神仙有很多宝贝的,要是能偷一件两件,我们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才不去呢,万一被抓住了,岂不是要被打死。”琉璃可不敢得罪那些神仙大妖,他们法力都很高强,杀死自己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胖鲶鱼见说不动她,只得上杀手锏,“那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天上和人间的美食,别说你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好吃的…… 琉璃听到这三个字有些心动,长这么大,她最喜欢的就是吃了,原来在湖里,食物就那几种,还得跟别的鱼类争抢,好不容易修炼能入海了,才发现海里虽然物产丰富,但多得是强大的海妖,她只能吃些小鱼小虾和水草,已经很久不知道饱餐一顿是什么感觉了。 “琉璃,明天海神宫一定很热闹,咱俩混进去吃饱了就走,不会有人发现的。”胖鲶鱼摇晃着琉璃的胳膊,心中暗怪鳌爷爷偏心,把出入海神宫的法门交给琉璃却不教给自己。 琉璃被他说的心动,“那我们只去看一下下,拿点吃的就走。” “好的好的,我不贪心的,我只要尝尝那些美食是什么味道就好。”胖鲶鱼咽了一大口口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胖鲶鱼就来敲门找琉璃。琉璃正睡觉,不耐烦早起,没有理他。胖鲶鱼怕惹她生气,也不敢过于催促,游到海面上溜达一大圈才又下来。 等他再次来到琉璃住的礁石洞,见洞门已开,钻进去,看到琉璃正对着巨大的铜镜梳妆,一身白衣随着海浪轻摆,恍若仙子。 “琉璃,你要穿成这样?”胖鲶鱼好奇的看她。 琉璃扭头侧目,“海神宫的人鱼宫女都这样穿,你不想被他们发现,最好也变成这样。” “可我是男的。”胖鲶鱼时时不忘自己骄傲的性别。 “你不变我不带你,你这样子,进去就被鲨鱼侍卫拿刀砍了。”琉璃恐吓他。 胖鲶鱼曾见识过鲨鱼的凶猛,当时吓得魂飞胆裂,琉璃这么一说,他也不敢怠慢,当下变做一个白衣宫女模样,只是那肚子,怎么收也收不起来。 “让你平时那么贪吃,肚子这么鼓,哪里像人鱼。”琉璃在胖鲶鱼肚子上轻拍。胖鲶鱼只是讪笑,“宫女就没有胖的?” 两人戴上珍珠面纱,避开鱼群,游了几十里,来到海神宫结界外,琉璃按住腰间的宝袋,拉着胖鲶鱼一起穿过结界,胖鲶鱼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从空中跌落,栽了个大跟头。 琉璃缓缓落地,顾不得笑,赶紧拉他站起来,“待会儿见了侍卫,你不要怕,假装成宫女,他们不会发觉的。”胖鲶鱼站起来整了整高耸的发髻,很不适应的左右晃晃脑袋。 海神宫里张灯结彩,各路神仙来往络绎不绝。琉璃和胖鲶鱼怕被人瞧见,只得往人少的地方走。 “琉璃你看,那是百鸟之王凤凰夫妇,凤为王凰为后,我听别的海妖说,凤凰和龙族一向交好,他们夫妇是海神宫的常客。”胖鲶鱼看到一对骨骼清奇的神仙夫妇走过去,扯了扯琉璃的裙子。 琉璃看过去,却只看到凤凰夫妇的背影,值得一提的是凰后的衣裙,五彩斑斓,乃是百鸟羽毛织成,琉璃大开眼界。 走着走着,两人有心要避开众人去御膳房偷点食物,却不料被一个过路的神仙叫住。 “我们郡主的金雀钗不见了,你帮着找找。”一个梳着双髻、丫鬟模样的少女叫住胖鲶鱼。胖鲶鱼看到她身后站着一个衣饰华贵、美若天仙的少女,顿时看呆了。 “喂,你傻了呀,帮着找找呀。”丫鬟鄙夷的看着发愣的胖鲶鱼。 “珊瑚,不要无礼,两位姑娘若有急事,去忙事情便可。”站在她身后的少女训斥了自己的宫女后,友善的向琉璃和胖鲶鱼微笑。 胖鲶鱼见那少女美貌,一时间挪不开步子,憨憨的傻笑,向琉璃道:“你先去,我留下来帮这位……姑娘找金雀钗。” “什么姑娘,这是我家郡主,钱塘江龙君的女儿云萝郡主,你们没听说过吗,还是未来的——”丫鬟得意的报上主子身份。 “珊瑚,休要胡言。”云萝郡主板起俏脸。丫鬟珊瑚这才吐了吐舌头,跟胖鲶鱼一起帮郡主找遗失的金钗去了。 眼看着胖鲶鱼被绊住,琉璃焦急无比却没有办法,万一他俩走散了,他怎么出去呢?只得快步跟上他们。 找到了云萝郡主的金雀钗后,琉璃匆匆拉着胖鲶鱼离去,胖鲶鱼却还在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云萝郡主。 “云萝郡主长得真漂亮啊,珊瑚偷偷告诉我,她是海神大人的未婚妻哦。”胖鲶鱼一脸的向往,又有点惆怅,似乎为那样的美人自己只能看看,却遥不可及而叹息。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只是条鲶鱼而已,人家可是龙。”琉璃打消他不切实际的念头。 两人一同寻找,很快发现一处偏僻却装饰很华丽的宫殿,似乎有食物的香味传出来。 胖鲶鱼先一步偷溜进去,见里面没有人,才招呼琉璃。琉璃进得殿来,被这里的华丽堂皇惊呆了,五彩描金桌上,碧玉盘内摆放着珍馐百味和时令果蔬。 “阿年,我们还是走吧,我总觉得这里到处都是眼睛似的。”琉璃把桌上的几碟糕点装进宝袋里,拖着胖鲶鱼胳膊,想把他拉走,胖鲶鱼抓了好几块糕点塞进嘴里,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两人一起出了结界,在海水里游了一会儿,琉璃无意中抚摸鬓发,忽然道:“我的珍珠发钗不见了,阿年,你看到我的发钗没有。” 胖鲶鱼摇摇头,安慰她:“那个破珠钗上面的珠子那么小,丢了就丢了吧,等我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那不一样的,那是海虾婆婆送给我的,一定是丢在海神宫了,我要去找回来,你先回去。”琉璃转过身匆匆而去。胖鲶鱼瞅了她一会儿,见她游远了,便没去追她。 不敢引人注目,琉璃潜入海神宫后,只敢沿着宫殿走廊的边缘往里走,想着珠钗一定是掉在花园里了,走着走着,来到之前她和胖鲶鱼偷糕点的宫殿,庆幸的是,这里依然没有什么人。 琉璃藏在高大的廊柱后面看了一会儿才敢进殿去,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个人跟踪。 龙王从她自月亮门进来,转进长廊的时候就看到她了,见她先是鬼鬼祟祟的贴着边缘走,后来又躲在廊柱后偷窥,忽然记起前一天那个偷盗夜明珠的宫女,会不会就是她? 暗暗跟在琉璃身后,龙王命令麒麟兽和侍卫们在殿外守候,自己则压住气息,悄悄跟着她一起走进了殿内。 所有人都在前殿饮宴,这间偏殿空空的,琉璃找到珠钗后插到发间,本想离去,见四下无人,桌上的糕点精致,便大着胆子扑在长案旁,把那些见都没见过的珍馐往嘴里塞,吃得头都不抬,猛听得身后有人咳嗽。 一回头,又看到昨天那个青年,琉璃心中一惊,他是什么人,怎么自己两次溜进海神宫都被他看到了? 第21章 龙王一眼便瞧见她腰上系着的乾坤袋,眉头紧拧,“你是什么人,胆敢再次私闯海神宫?”琉璃不明就里,倒了两碟糕点和水果在乾坤袋里,鱼尾一摆,“不要你管。” 眼看着她把仙家至宝乾坤袋用来装食物,龙王惊愕不已,这妖怪知不知道乾坤袋曾是弥勒佛的宝物,具有非凡法力,能容天地乾坤,所以得名乾坤袋,她竟然用来装吃的。 太不可思议,龙王疑心顿起,抬手一挥,守在殿外的麒麟兽和鲨鱼侍卫们冲了进来,把还没来得及逃走的琉璃按倒在地。 其中一个鲨鱼侍卫踩在琉璃腰上,麒麟兽则围着琉璃转来转去,确定她没有任何威胁之后,才回到龙王身边。 “大胆女贼,见了海神大人也不下跪,该当何罪!”鲨鱼侍卫一边用力踩着琉璃的腰,一边搜她的身,见她没有宫女腰牌,认定她不是宫女。 琉璃的腰被踩得生疼,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竟然是海神宫的主人、尊贵的龙王陛下,一时惊吓住了,不知道该怎样为自己辩解。 “龙……龙王……我不知道你是龙王呀……”好不容易,她才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鲨鱼侍卫一剑挑掉了琉璃的珍珠面纱,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琉璃脸上,多少颗心同时一颤。 长睫明眸、肤如冰雪,这个小海妖,竟如此的美貌。 琉璃不知道这些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徒劳无功的挣扎,“龙王……饶……饶,我,我再也不敢啦。” 因为偷了点吃的,就要被杀死,琉璃觉得自己死得有点冤,只得不停讨饶,希望龙王能网开一面放了她。 龙王居高临下的扫视她一眼,“两次潜入海神宫,视宫规如无物,上回你偷夜明珠时一番无稽说辞,本王念你年幼,没有处罚你,今天你又来,休想用昨天那一套蒙混过去。” “我……我……”琉璃想跟龙王解释,她溜进来就是想偷些食物,可鲨鱼侍卫把她的腰踩得太疼了,让她简直无法呼吸,连句整话都说不出。 鼋统领在一旁向龙王道:“陛下,只怕这个妖女是外族混进来的奸细。”“嗯。”龙王轻轻地应了一声。 人鱼族的女子是除了龙族外水族的女子中最美貌的,所以海神宫的宫女多半都是从人鱼族少女中挑选,而眼前这个小海妖的美貌远在人鱼族众女之上,想必是有些来历,必须严加拷问。 鼋统领见龙王不反对,下令侍卫去剥琉璃鱼尾上的鳞片,琉璃痛的死去活来,鱼尾不停摆动,在一地的鲜血中艰难爬行,嘴里念叨:“我不是奸细,龙王,我不是奸细。” “大胆妖女,竟敢不称陛下,来人,给我剥她的鳞片,再不招,剥皮抽筋。”鼋统领一心想在龙王面前邀功,活生生送上门来一个女贼,还不表现表现。 “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虽然琉璃此时仍没有搞清奸细到底是个什么,但是她从这些人的脸色里看出来,奸细不是个好东西,自己要是承认了是奸细,下场会比死了还惨。 雪白的衣裙血迹斑斑,龙王见她死到临头仍是嘴硬,下令侍卫停止剥鳞,而是命人把她带到殿后。 鲨鱼侍卫们脸色一变,龙王一向仁厚,唯独对外族的奸细却不姑息,这小女贼太倒霉了,此去只怕死路一条,可惜了这样美貌。 殿后有一块万年玄冰,是海神宫惩罚犯错的宫人和外族的奸细最严厉的刑罚,鲨鱼侍卫们在这里当差几百年,也只看过几次这样的行刑,还都是为了对付奸细,没想到今日再次有人要遭受这样的酷刑。 琉璃被封印在万年玄冰里,彻骨的寒冷让她失去了所有意识,要不是鳌爷爷升仙前送给她的那口至纯真气,只怕此时她已经成了阴间野鬼。 “我不是奸细,我不能死,我不是奸细……”心中只有这个信念,琉璃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万年玄冰里多久,只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冷到发指,寒气撕裂肌肤,直攻心脉,她再也聚不住元神。 龙王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鼋统领进来回报,那个小女贼已经冻死了。 “拖下去埋进海沙里,赐她个全尸吧。”龙王无心再理会此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海妖而已,他没有那些工夫管她死活。 鼋统领领命退了出去,龙王这才想到,若是那小女贼招认了,以鼋统领的个性不可能不来邀功,他只来回报说她死了,却没说别的,可见那小女贼并没有招认是奸细。 龙王思忖片刻,踱步离开书房,原本卧在他脚边打瞌睡的麒麟兽听到主人脚步声,顿时清醒,精神抖擞的跟随而去。 殿后,龙王看到侍卫们正在清理万年玄冰,而琉璃的尸体被扔在边上,麒麟兽猛扑过去,却只在琉璃身上闻了一闻,就失去了兴趣。 琉璃奄奄一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嘴角微微颤动。龙王注意到这个细节,凝住心神,感应到她微弱的气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她还在说,我不是奸细…… 最后,琉璃拼尽全力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却没有力气再阖上眼帘,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龙王却被她最后这一眼给震住了,他不知道她根本看不到她,她只是垂死时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把她带到本王的书房。”龙王下令。鲨鱼侍卫们很吃惊,可没人敢提出疑问,遵命而行。 琉璃被放到龙王小憩的紫檀玉塌上,银色鱼尾血肉模糊,原本白嫩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也已经变成了青紫之色。 龙王探她气若游丝,便知她已近弥留,只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真气,竟能被困在万年玄冰中三天不死。 寒气侵蚀五内,琉璃心魂已散,此刻不过是在苟延残喘,龙王叹息一声,把手按在她额头,想替她阖上双目,无意中却感应到她的思维。 我不是奸细…… 元神都散了,还在说这个,龙王简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这个小女贼濒死还纠结,手缓缓盖在她脸上,替她抹去脸上的血污。 这一张清秀绝伦的小脸,此时已经灰白无生机,龙王善念一动,度了一口真气给她,真气入体,琉璃恢复了一点生机,但很可惜,她的心脉已绝,元神很快又散了。 龙王斟酌着,最终还是决定救她一命,吐出自己的内丹,度入琉璃口中,先拢住她元神,再让她心脉回阳。 整整用了两天时间,龙王才把琉璃从生死线上拉回来,为此他耗去了三百年功力,调理内息用了近三个时辰才恢复如初。 琉璃虚弱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牙床上,红绡帐顶、绣被香薰,贪婪的嗅了一口,眼珠转转,见周围也是华丽异常,精雕细刻的木窗,红彤彤的宫纱灯罩,鎏金铜炉中青烟袅袅,以为自己到了地府,看看又不像,地府哪有这么明亮的。 身边一个青衣女子,分明是海神宫宫女装束,于是琉璃聪明的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死,可是她太虚弱了,才看了一会儿,她就又困倦的闭上眼睛。 龙王听了宫女回报,过来看琉璃,见她披散着一头长发缩在被子里,手探她额头,眉间黑气已除,情况果然比前两天好多了,不禁松了口气。 琉璃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麒麟兽的脸,呼哧呼哧,似乎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吓得头皮一炸,这灵兽看起来彪悍凶狠,一口就能咬断自己脖子。 龙王见琉璃抱着被子往后缩,知道她害怕,示意麒麟兽退下,又见她一双美目惊恐的看着自己,伸手想替她再把把脉。 琉璃退到墙角,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对这个转眼间就能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她怕极了,相比之下,麒麟兽也不过是听命于他的宠物。 “是本王错怪了你,还你一命补偿你。”龙王温和的说。 见她吓得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他的视线所到之处,她把鱼尾也嗖一下缩进被子里,不免有些好笑,也不勉强她,耐心的坐在一旁。 过了半晌,琉璃才悄悄探出半边小脑袋,偷看室内的一切,却看到龙王的衣角在床边,再次把头脸遮住。 “我不是奸细。” 细弱的声音从被子里透出来,龙王听到了,忍不住一笑,觉得她非常有趣,问她,“上回你说你偷窃夜明珠回去照明,那么这次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琉璃没有立刻答话,隔了半晌才道:“听说海神宫里宴请宾客,有很多好吃的,我……我没吃过那些东西,来……来……” “来偷吃?”龙王不屑的冷哼一声。就为了这么个理由,就以身犯险,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这小海妖真不知道该说她道行太浅,还是说她头脑简单。 琉璃在被子里猛点头,虽然她从不愿说那个偷字,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除了用偷,不能找到更恰当的形容词,她只没想到,隔着被子龙王哪里能看到她动作,半天不敢吱声。 然而,她抓着被角那两只白皙如玉的小手,嫩如纤纤春笋,龙王看在眼里,握住她一只手,手指轻扣她脉门,心神稳固,她的脉象平稳。 不知道为什么,龙王握着这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不想松开,她的皮肤是那样细嫩,白皙的近乎透明,最好的丝绸那般柔滑,还有她的眼睛,比最清澈的海水还要明亮,娇艳的容颜、明媚的五官,这丫头修了一副好皮囊,却不知善加利用,指甲都不知道剪,断的断,碎的碎。 琉璃不知道龙王为什么老拿着自己的手看,想把手缩回去,他却不肯放,瞥她一眼,“你住在哪一片海域?” 琉璃刚要脱口而出,忽然记起鳌爷爷的话,到了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不能随随便便说出老家,于是随便说了个地方。 龙王微微皱眉,暗一思量,琉璃说的那片海域海水阴冷,并不是人鱼族聚居之地,怎么她会住那里呢?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小海妖已经悄悄把手缩了回去,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经把双手藏进被子里,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 “你有名字吗,叫什么名字?”龙王很感兴趣的问。 “琉璃。”琉璃弱弱的回答,声音娇嫩清脆如黄莺出谷。 琉璃!果然是个好名字,龙王心想,也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这样的容貌,还有这样动听的声音……恍然间,龙王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掩饰住尴尬,把头别过去。 琉璃注意到他头上的龙角,心里怪自己,明明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怎么傻傻的没在一开始就发现他身份,真是活该遭此一劫,死并不可悲,笨死却是可悲的。 “尾巴上的伤还疼吗?”龙王定住心神后,神态恢复如常,声音听起来也威严清肃许多。 “疼。”琉璃诚实的说。龙王站起来,背对着她,“把伤养好了,留下来当个宫女吧。”不等琉璃说话,龙王走了出去。 琉璃勉强坐起来,诧异的看着他背影,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走了,猜测是不是自己又惹他生气了,心中忐忑,倒没在意他最后那句话。 第22章 有了海神宫的灵丹妙药,琉璃的身体恢复得很快,能下地行走之后,她想游到海面上晒晒太阳,谁知道却被这些天一直照顾她青衣宫女拦住了。 “陛下有令,海神宫任何人等不经吩咐,不得擅自离宫。”这名叫青湘的宫女恪尽职守的把宫里的规矩告诉琉璃。琉璃微愣,“可我不是宫里的呀。” 青湘做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你还不知道,陛下已经恩准你留在海神宫当宫女了,这是多少海妖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运气好得很哪。” 当宫女?那岂不是每天都要待在这里不能出去,琉璃有些不情愿,可又不敢多说。 她不识数,不知道自己在海神宫里已经住了多久,但是每过去一天,她会在房间的柱子上刻一道,道道一多,她就开始着急了,与其被困在这里当个莫名其妙的宫女,还不如回到海洋深处自由自在每天玩耍。 养伤这些日子,她已经陆陆续续听宫女们说,龙王对她仁至义尽,不但赏赐了最好的药给她疗伤,偶尔还会问起她的情况,这是海神宫上下除了龟丞相那样的老臣之外,谁也没有得到过的待遇,这让她们非常羡慕。 琉璃还来不及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另一个宫女进来了,这宫女穿着一身红衣,皮肤微黄,面孔却很漂亮,表情看着也相当和善。 “姐姐来了,是不是陛下有什么吩咐?”青湘见了红衣宫女,亲热的上前迎接。琉璃见过这个红衣宫女一次,知道她是龙王寝宫的近侍宫女,是宫女里等级最高的。 红衣宫女贴耳嘱咐了青湘几句,青湘心领神会,眼睛下意识的瞥了琉璃一眼。琉璃注意到她这个目光,猜到她俩说的事很可能跟她有关,努力侧耳倾听,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果然,红衣宫女走后,青湘叫琉璃跟她去一个地方。 海神宫深处一个小而精致的院落里,青湘让琉璃独自在房间里坐着,她去去就来。琉璃没有多问,听话的坐着等她。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年纪很小的垂髫小宫女,一个捧着描金缠枝匣,一个捧着精致的碧玉果盘。 小宫女把两样东西摆到琉璃面前,其中一个小宫女道:“大姐姐,这是青湘姐姐叫我送来给你吃的。” 说话间,小宫女打开果盘,琉璃看了看,各种糕点细果应有尽有,高兴的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好好吃,你也吃一个?”琉璃拿了一块糕点给小宫女。小宫女摇头,不敢接,“这是陛下赏给姐姐的,旁人不能吃的。” 龙王赏的?怪不得看起来有点眼熟,味道也很熟,这些糕点好像就是那天自己在殿中偷吃,被他发现时吃的那几样。 “陛下赏给我的?”琉璃不解的抓腮。龙王这是什么意思?是跟她说,留下来当宫女就有很多好东西吃? 琉璃犹豫不决,迟疑间想放下手里的糕点,可实在舍不下品尝过的美味,没等放回去,就又塞进嘴里。 这时候,青湘也进来了,让两个小宫女退下,打开她们之前送来的描金匣,取出修剪指甲的工具,执起琉璃一只空着的手,要替她修剪指甲。 “啊,姐姐,你干嘛?”琉璃吓得把手一缩。在她的字典里,可没有修剪指甲这个概念,指甲长了就在石头上磨掉,这才是她的常识。 “陛下说,姑娘既然要留下来当宫女,就得先把指甲剪剪,这样断的断碎的碎,看起来不雅观。”青湘含笑道,心中却想,陛下对琉璃可真上心,怕她不耐烦修剪指甲,特意赏了糕点细果给她吃,让她能坐得住。 “我没说我要当……宫女呀。”琉璃咽下口中的果子,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十分滑稽。青湘又是一笑,“依目前的情形,姑娘不会当很久宫女的,这院子以后就是姑娘的居所,是陛下赐给姑娘的。” 见琉璃不甚明白,她却也没有深说,在海神宫当差,最忌讳的就是揣测龙王的心意,不管他有什么决定,底下人哪怕猜到,也不敢妄说。 把琉璃的指甲修剪成薄而细长的形状,青湘又在指甲上涂上凤仙花汁,让指甲看起来红艳晶莹,将双手衬的更加白皙。 剪完了指甲,青湘替琉璃梳了头发,带她去拜见龙王。 龙王在偏殿书房,听侍卫回报说听说青湘带了琉璃过来,让她俩进来。书房的陈设华丽中透着清雅,琉璃哪里见过这样的气派,好奇的东张西望。 龙王威严在上,青湘下跪拜见,暗中扯了扯琉璃衣角,琉璃偷瞄龙王一眼,见他双目峻然的看着自己,以为他要发怒,赶忙学着青湘的动作跪下,扑倒在地不敢抬头。 见琉璃一跪下就不抬头,龙王心中有些好笑,随意吩咐青湘几句之后就让她退下去。 青湘临走时见琉璃依然没抬头,轻声在她耳边道:“姑娘,你可以站起来了。”琉璃听到这话,才起身站立。 龙王只看了她一会儿,就低头继续看他的奏折。琉璃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他跟自己说话,心中纳闷,他把自己找来是要干嘛? 这时候,一名红衣宫女端着一盅官燕进来,看到琉璃,悄然走到她身后,耳语几句,把手里的托盘给她,让她端给龙王。 琉璃正无聊,既然有事情干,正好可以借机打发一下时间,便端着托盘往龙王御案前走,把托盘放到案上,见龙王没瞧见自己似的,想了想,她又把盖盅从托盘里端起来放得离他更近一点。 下手不知轻重,盖盅碰到桌子砰的一声,把龙王的思绪打断了,不满的侧目看她一眼,“你就是这么当差的,下手没个轻重。” 琉璃从来没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未免露怯,被龙王责怪了两句更是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差点撞到了殿内的柱子上,鱼尾一甩,将身子隐藏在宫纱帷幕后,再不敢上前半步。 龙王见她畏惧自己,将上半身藏在帷幕后,却露出银色的鱼尾,忍俊不禁:“你过来呀,藏在后面干嘛,过来,替本王磨墨。” 连叫了两声,琉璃才怯生生上前,她不知道什么叫磨墨,见龙王指着砚台,不知道如何下手,龙王只得示意给她看。 琉璃见他把清水滴到砚台上,拿起一块墨在砚台上轻磨,不一会儿清水便成了浓黑的墨汁,觉得非常有趣,从他手里接过那块墨,在砚台上用力磨起来,墨汁飞溅。 “慢点慢点,使那么大力气干嘛,用点巧劲儿就行。”龙王见这丫头把磨墨当成好玩的事,忍不住提醒她。琉璃这才将动作放慢了,清丽的小脸上蕴着一丝微笑。 龙王提笔在纸上写字,琉璃偏过脑袋去看看,龙王斜她一眼:“你认识字?” 琉璃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看什么?”龙王浅笑,看不懂还看什么。 “我看看,我磨的墨黑不黑,有没有大乌贼的墨汁黑。”琉璃又凑过去看,无意间将脸碰到了龙王的毛笔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墨印子。 雪白的脸颊上多了一条黑道,龙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放下了手里的笔。 琉璃自己也有所察觉,忙从随身的宝袋里拿出鲛绡手帕擦脸,擦了半天才终于把脸擦干净。 龙王端起那盅官燕,掀开盖子,用金勺搅了搅,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开始吃。 琉璃擦好了脸,在一旁看着他吃连东西都是那么斯文有度,心中暗自感叹,他吃的是什么东西呀,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所以要慢慢的品尝味道。 吃完了官燕,龙王吩咐琉璃,“把这个端下去,换一盅清水过来。” 若是别的宫女,不用他交代,自会把漱口水端过来,可琉璃初次当差,什么规矩都不懂,因此龙王也就说得详细一点。 琉璃端着盖盅下去了,不一会儿端了一盅清水过来,龙王漱口之后,又擦干净手,把帕子丢在托盘上,“你的伤都好了?” “都好了,哪儿都不疼了,尾巴上的鳞片也长好了。”琉璃稍微提起一点裙子,给龙王看到她的鱼尾。龙王瞥了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 “以后在宫里当差,规矩可以慢慢学,你这脾气却要收敛,遇事不要莽撞,也不要胆比天大,有些事情是你不能做的,就不要做。” 龙王想起琉璃两次擅闯海神宫,还差点为此丢了性命,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跟她说清楚,不然以这丫头简单的头脑,她再次涉险也不是没有可能。 琉璃虽然心思单纯,龙王的话她倒也听得明白,嗯了一声。 龙王细打量她,调理了一段时间,她出落得更加水灵了,细柳一般的腰身看起来婀娜轻盈,芙蓉般的小脸更是娇韵妩媚,一双杏眼目含秋水,整个人嫩得能掐出水来,比起宫里宫外那些粉饰出来的美人,这样天真纯朴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清新可爱。 琉璃哪里知道龙王在打量她,好奇的看着龙王御案上摆设,田黄石、鸡血石印章、鎏金大印、翠玉狮子镇纸、紫檀笔架上十几支长短不一的毛笔,还有白玉盒中的朱砂印泥,她从未见过。 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轻点朱砂,手指顿时被染红了,琉璃好奇的看着手指头,问龙王:“这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朱砂印泥,盖章用。”龙王拿起他常用的那方鸡血石印章,执起琉璃的手,蘸上印泥之后,在琉璃手心里盖章。 琉璃惊讶的看着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印记,上面的篆文她虽然不认识,那朱红的颜色却是极为夺目。 “盖在手上?”琉璃自言自语,很不喜欢自己白净的手掌上有这么一块红色。龙王自然知道她心思,口诀一念,那红色印记就隐去了。 琉璃用手抹抹,红色印记果然不见了,对这种神奇的魔法很感兴趣,拿起印章想往自己手上再盖一个,又怕印记去不掉,灵机一动之间,她居然大着胆子执起龙王的手,往他手掌上盖章。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海妖,不知道这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 然而,龙王只这么一想,并未真起责怪之意,琉璃把章盖在他手上之后,等了半天不见印记消失,翻来覆去把他手掌看了半天,纳闷怎么印记还在。 “龙……陛下,怎么这个盖在你手上不会变没了?”琉璃诧异的问。青湘说过,不可以直接称呼龙王,要尊称他陛下。 龙王手心一握,随即又摊开,“怎么不会,你看,还有吗?” 琉璃见他掌心空空,忽然明白,原来这是他用了法术,并不是这印章和印泥有什么魔法。 眼前闪过几点红色,龙王拿起琉璃的手看看,修剪了指甲、涂上凤仙花汁以后,她的指甲看起来美多了,显得小手更加白嫩。 “陛下……”琉璃忽然叫了龙王一声。 龙王抬起头,“什么事?” “我想……我肚子好饿,我能不能先回去?”琉璃抓耳挠腮,以前在外面,她什么时候饿了就会去觅食,在这宫里,只有到了早中晚用膳的时间才能吃东西,这让她经常饿着肚子。 “去吧。”龙王心头虽有一点不舍,想多留她一会儿,却还是让她走了。 琉璃兴高采烈的跑开,以至于没注意到腰间的乾坤袋滑落。龙王走过去,若有所思的把乾坤袋捡了起来。 第23章 从龙王的书房跑出来,琉璃轻松的吐了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那么饿,但是她不愿再待在龙王那里倒是真的,自从被剥鱼鳞又封进万年玄冰,这些天她没少做恶梦,恶梦里经常看到龙王狰狞的脸,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些记忆实在是可怕极了。 青湘看到琉璃过来,忙迎上去,她知道琉璃对宫内地形不熟,细心的等了她很长时间。 她俩刚要离开,被红衣宫女叫住,红衣宫女走上前,向琉璃道:“过几天陛下要在宫里宴请各族的族长们,琉璃姑娘若是身体无恙,就跟着一起去大殿侍宴吧。” 琉璃不知道什么叫身体无恙,会错了意,忙道:“我不痒啊,无痒无痒。”红衣宫女笑而不语。 青湘却在一旁思量,龙王为什么要让琉璃去侍宴? 照理说,琉璃目前虽然还是宫女的身份,但龙王已经赏赐给她独立的住处,有专门伺候她的宫女,她的地位已然不一样了,别说是去大殿抛头露面的侍宴,就算是日常侍奉,她也只会侍奉龙王一个人。 圣心难测,难道是之前在书房里琉璃做了什么让龙王不满意的事,龙王要责罚她,降她的品级? 青湘不由得有些忧心,细问琉璃,无奈的是琉璃心性单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龙王,直到她说起在龙王手心里盖章的事。 青湘脸色大变,把琉璃拖到一旁,焦急的问:“姑娘,你真那么做了?”琉璃点点头,“谁让他先把章盖在我手上。” “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陛下一气之下可以杀了你。”青湘觉得自己快被这个蠢丫头打败了,她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自己作为服侍她的宫女,想不受她连累都难。 难怪龙王忽然变了态度要让她去侍宴,海神宫的宫女里,白衣宫女的等级是最低的,不仅要负责各殿洒扫,宫里有饮宴时,还要侍奉筵席,替客人端茶倒酒,琉璃在书房中惹他不快,虽未当面罚她,却把她的等级降到最低。 琉璃见她脸色发白,显然是又急又气,才知道事情严重,慌道:“陛下会杀我吗?他又要杀我了?不要不要,我不想再被关进万年玄冰,青湘姐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缓了口气,青湘才道:“姑娘,陛下虽然仁厚,但他也是海神,是水族里至尊无上的龙王,就跟人间的皇帝一样,一念之间就掌握着水族的生杀大权,你在他面前,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他若不高兴,你就更不能顶撞他了,就算他责罚你,你也不可心生怨念,只能等他气消了求饶,不然的话,只会自寻死路。” 琉璃闷闷的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服气,就算自己之前犯了错,他已经大张旗鼓的严惩过了,本来必死无疑,是他把她救活了,她不是不感激他,所以他让她留下来当宫女,她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早知道宫里有这些规矩,她宁愿早早离开。 青湘见她眉头紧拧,怕她思想负担太重,又安慰她,“姑娘,只要你谨守宫规,在陛下跟前尽心服侍,陛下自然不会亏待你,姑娘的富贵尊宠指日可待,只是不可再任性妄为。” 然而,青湘的话并没有点醒琉璃,却是让琉璃心中更加畏惧海神宫的规矩,原本无忧无虑的性子,渐渐变得有心事。 到了宴会那一天,琉璃换上了白色的轻纱宫衣,戴上珍珠面纱,跟着其他宫女一起到海神宫正殿里侍宴。 龙王早瞧见她,她白皙的肤色、银色的鱼尾在一群人鱼宫女中还是很好辨认的,可是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手里捧着的托盘上,似乎恨不得一口把水晶托盘上仙果吃下肚子里,不禁微笑。 琉璃从来没见过桃子,更不知道这是产自东海蓬莱岛的玉蟠桃,吃一颗便能活三千年,她只是贪婪的嗅了嗅桃子的味道,顿觉神清气爽。 大殿里坐的都是水族里高贵的族长们,他们大多数修行多年,早已脱离本相,穿戴华丽,看起来跟人间的达官贵人差不多。 其中有个青年一身华贵耀眼的黑色鳞甲,身形魁梧,相貌十分英俊,旁人都在饮酒交谈,只有他自斟自饮,似乎对大殿里的一切都是心不在焉。 青湘悄悄告诉琉璃,那是蛟王,在所有水族里,族长能称王的除了龙族,就只有蛟族,两族纷争已有几千年,直到龙王受天庭敕封为海神正统,纷争才渐渐平息。 “他还是陛下的表弟。”青湘怕琉璃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怠慢了贵客,暗中将大殿中人的身份告诉琉璃。 然而,琉璃过耳便忘,却只记得那个蛟王。 当初龙王的姑姑以龙族公主之尊和蛟族一条普通黑蛟私通生子,遭到了她哥哥,也就是龙王父亲的强烈反对,后来,龙王的姑姑成功的辅佐自己儿子当上了蛟族的族长,并且称王。 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应对,琉璃振作精神,端着玉蟠桃步入殿内,走到族长们面前,一一放一颗玉蟠桃到他们的盘子里。 快走到蛟王面前时,琉璃的心噗通直跳,她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琉璃强自镇定,扭动鱼尾走到蛟王面前,从水晶盘里拿了一颗玉蟠桃放到他面前,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她挑了最大的一颗给他,却不料,蛟王一把抓住她的手。 琉璃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蛟王。只听蛟王慢悠悠道:“你留下来,替本王斟酒。”琉璃虽不情愿,却也只得把水晶盘交给其他宫女,跪在边上替蛟王斟酒。 蛟王像观察新鲜事物一样好奇的打量她,这丫头大概是新来的,眼生的很,眉宇间稚气未脱,可一双眼睛生得实在漂亮,肌肤更是白皙如雪,好一个美人坯子。 这么个尤物,宝座上那个人怎么会让你出来侍宴? 蛟王心思曼转,猜测龙王心意,视线却放肆的在琉璃曲线起伏的胸口扫荡,双手又白又嫩,倒酒的动作却很生涩,该不会连他自己也没碰过这丫头吧?蛟王眼底有了一丝冷笑。 琉璃倒了一杯酒递到蛟王面前,哪知道蛟王再次抓紧她手腕,直接把她手里的白玉盏送到唇边,就着她的手喝下去,目光一直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流连。 他眼中的邪意把琉璃吓坏了,想把手缩回去,无奈的是蛟王的手将她的手腕死死的钳住,她连动一下都不行,一动他就把她的手腕捏得更紧,让她痛到极点。 蛟王盯着琉璃满是惧色的小脸,对她的表情很满意,轻轻摘下她的面纱,一声惊呼,还真是漂亮,心里不由得想,宝座上那个人会忍到什么程度。 往白玉盏里倒满了酒,蛟王把盏饮酒,饮至一半,将盏中残酒递到琉璃唇边,玉液琼浆扑鼻的异香令她惊颤,却是不敢饮,蛟王一抬手,将残酒灌入她口中。 果真酒香醇厚,琉璃贪婪的咂着小嘴,却意外的取悦了蛟王,一手搂着她腰,一手提壶续酒,喂至琉璃唇边。 接连两三盏酒下肚,琉璃面色嫣然酡红,更增娇艳,头也有些昏昏的,下意识的揉着太阳穴,蛟王再喂她酒,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远远地,龙王在宝座上没有放过大殿内任何异动,蛟王对琉璃的作为他也都看在眼里,握着酒杯的手越来越紧,到最后,他怕把酒杯握碎惹人注目,放下了酒杯。 趁着酒兴,蛟王把瑟瑟发抖的琉璃拉到怀里,朗声向龙王、也是向大殿内所有人宣布,“陛下,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成全。” 龙王猜到他此时拉着琉璃的手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仍是耐着性子,“蛟王请说。” 蛟王看了琉璃一眼,见她美丽的双目凝视着自己,再次看向龙王,“请陛下把这个宫女赏赐给臣弟,臣弟对她一见倾心,想带她回家纳为姬妾。” 闹哄哄的大殿顿时安静了许多,众人纷纷侧目看向琉璃,见她肌肤胜雪、体态婀娜,美丽的容颜在美人辈出人鱼族的女子中亦为上乘,被蛟王看中了,也很平常。 哪知道,一向持重沉稳又对蛟王十分容忍的龙王却一反常态,没有答应他这个要求,淡笑,“你说晚了,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不便赏赐。” 龙王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温和,态度却很强硬,麒麟兽感受到主人的怒火,温顺的在他脚边蹭蹭,像是在劝慰主人。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龙王的心像被虫子啮噬一般刺痛,比蛟王无礼犯上更让他不快的,似乎还是他对琉璃的轻薄,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说出刚才的话,在所有人面前宣布,琉璃是他的。 果然是试探,蛟王暗自得意,更进一步,“陛下,臣弟十分喜爱这名宫女,况且她也不是陛下册封过的姬妾,故而臣弟斗胆恳请陛下割爱。” 此话一出,殿中鸦雀无声,人人都能感觉到,蛟王这是在向龙王挑衅。一个小小的宫女微不足道,可用她来跟龙王叫板,除了蛟王,没人敢做第二人想。 第24章 琉璃虽有几分薄醉,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无缘无故成了他俩争执的焦点,却也知道,蛟王这是在向龙王讨要自己,心中十分着急,差点就要急着说话,却见青湘拼命向自己使眼色,像是在警告她,这不是她能说话的场合。 我是我自己的,你们没有权利把我送给他,琉璃在心里怒吼,可惜的是,她不敢说出一个字,只能萎顿的坐在地上,手腕紧紧的被蛟王钳住。 “该说的本王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第二次,蛟王请自重。”龙王说完这话,将酒杯掷出。 在场的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有些胆小的更是面色如土,大家都知道龙王这是非常震怒,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 螭将军和鼋统领从龙王身后走了下来,走到蛟王面前。“蛟王殿下,请吧。”螭将军做了个请蛟王放手的动作,另一只手则按在佩剑上。 情势一触即发。 蛟王忽然松了手,以一个轻松的表情应对,“臣弟本想跟表哥开个玩笑,哪知道表哥竟然当了真,也罢,这宫女既然你已经收用,臣弟也不便掠美,以免表哥牵挂。” 他既然肯伏低,龙王也不便再动怒,吩咐众人继续饮宴,为了安抚蛟王,龙王命人送了他一盒珍贵的千年野山参,这样的至宝,能增延功力,即便是人间也不多得,何况是海底,蛟王虽然没有得到琉璃,却也心满意足,无论如何,龙王还是让他三分。 一番惊吓,琉璃直不起身,青湘见状,斗胆上前将她扶起,把她带下去。 从龙王宝座旁经过的时候,琉璃委屈的远远看向他,却见他饮酒如常,别说跟她说话,他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琉璃平时虽然糊涂,此时却也知道轻重,自己微不足道,之前那两个男人不过是在较劲,一旦龙王压制不住蛟王,自己就成了牺牲品。 想到这里,她很沮丧,越发不想留在海神宫,开始想念自己的礁石洞。那里虽然狭小阴暗,却是她自己的天地,不像这里,一眨眼她就能成为众矢之的。 酒力发散,琉璃昏睡了一下午,晚上胃口仍不佳,勉强吃了一盘小虾,就推说身体不适,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龙王的书房里,青湘恭谨的肃立一旁,听龙王问话之后,答道:“琉璃姑娘从大殿回去以后就觉得身上不适,睡了一下午,晚间虽然起了身,却是闷闷不乐,什么都不肯吃。” 身体不适?哼,她是喝多醉了吧。龙王一想起琉璃跟蛟王喝了好几杯酒,心中就隐隐的不快,明知道那怪不得琉璃。 青湘悄悄抬眼看龙王,见龙王表情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怒,心中忐忑,不知该怎么再回话。 “不吃就不吃吧,随便她。”龙王心想,那丫头是在跟谁置气,居然改了脾气,饭都不吃了。 青湘撞着胆子道:“姑娘是在大殿受了委屈和惊吓,心里不痛快了,只怕她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那种场合。” 龙王沉吟一声,轻叹:“本王让她去侍宴,只是想让她多见见世面,哪知道会有蛟王闹出那么一场风波,也罢,你代本王去安慰安慰她,事情已经过去了,让她不要再钻牛角尖。” 拍拍手,龙王叫来红衣宫女,让她去找一柄翠玉如意让青湘带回去送给琉璃。 青湘受宠若惊,赶紧替琉璃拜谢,这么重赏宫女,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可见在龙王心里,对琉璃到底还是不一样。 琉璃所居的院落,青湘从外面进来,向琉璃道:“姑娘,陛下命我带一柄翠玉如意给你,说是给姑娘压惊。” 说话间,把翠玉如意放在桌上,琉璃没见过这样的至宝,也不知道价值,撅着小嘴不乐,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玩,要来何用? 青湘心知她是在大殿里受了委屈,此时心中郁郁寡欢,一边拿白玉散瘀膏替她抹在被蛟王抓捏的红肿的手腕上,一边劝她。 “那蛟王是落霞公主的爱子,一向骄纵,对天庭册封陛下为正统海神的事耿耿于怀,陛下念他年轻识浅向来不跟他计较……蛟王宫里妃嫔如云,但是他每次到海神宫来留宿,都会召宫女侍寝,看上谁便是谁,陛下并不干涉,这回他开口要你,陛下没答应,姑娘应该高兴才是,陛下对姑娘毕竟另眼相待。” 青湘这番话琉璃虽有一半没听明白,却也很会抓重点,知道她的意思是,龙王没有把她赏赐给骄纵的蛟王,是她的幸运,也是龙王的恩典。 见琉璃还是垂着头不说话,青湘心头有些忐忑,陛下已经赏赐了珍贵的翠玉如意,特意又命她劝慰,琉璃还是这般不乐,万一无意中冒犯了陛下,可怎生是好? 焦虑半晌却没主意,青湘微蹙着眉,却不知道琉璃此刻拿着翠玉如意在手里把玩,想的却是如何才能逃离海神宫。 这时候,龙王身边近侍的一名红衣宫女走进屋来,青湘忙起身相迎,红衣宫女示意她稍安。 “琉璃姑娘,陛下传你去书房见驾。”红衣宫女传龙王口谕。琉璃站起来,纳闷,“什么叫见驾?” 红衣宫女见她一派天真,以袖掩口而笑,“大姑娘,见驾就是说陛下要召见你,有事情要跟你说。” 一听说龙王要见琉璃,青湘立刻聪明的猜到龙王是放心不下她,要亲自安慰她了,赶紧给她梳妆更衣,让她用青盐漱口祛除酒气,收拾妥当才让她出门。 琉璃心说,去见他也好,跟他说说,自己不想待在海神宫了,想回家去。 书房里,龙王看着宫女带琉璃进来,摈退左右,只留下寸步不离的麒麟兽在脚边,轻抚着它的头。 琉璃看到毛发贲张、一团火焰一样的麒麟兽,冷不丁一哆嗦,她最怕这家伙了,每次看到它,都感觉它会扑上来吃了自己,只要有它在,她就不敢靠前。 龙王见她离了很远就畏缩不前,猜到她心思,俯身在麒麟兽耳边低语一声,麒麟兽温顺的站起来跑出房去。 琉璃轻吐一口气,甩动鱼尾移步上前,想起青湘的话,见了龙王要下跪,拱起鱼尾,以一个跪立的姿势跪在龙王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到他手里把玩的乾坤袋,琉璃惊讶不已,还以为这个宝袋丢了,没想到却在他这里。 龙王见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乾坤袋,心中不悦,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她好像没看见似的,来了只管一跪,连句请安的话也不知道说,对这个物件,她倒看重得很。 想逗逗她,龙王故意把乾坤袋往她面前一递,琉璃不知是计,伸手去接,却不料他把手往后一扬,让她扑了空。 琉璃跪着往前凑凑,“陛下,那宝袋是我的,能不能还我?” “你回答本王几个问题,答案若是令本王满意,就还给你。”龙王想搞清楚到底她是怎么得到这件至宝的。琉璃嗯了一声,歪下身揉了揉鱼尾,这样跪着还真不舒服呢。 龙王凝视着她漆黑的美眸,身体略向前倾,“这乾坤袋你是怎么得到的?” “什么乾坤袋?我不知道。”琉璃心想,不是要问宝袋的事吗,怎么又说乾坤袋。 “你不知道?”龙王狐疑的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向手中的不起眼的布袋上,若有所思,再次看向琉璃,“那你知不知道弥勒佛曾化身布袋和尚在人间传教,而他从不离身的布袋又名乾坤袋,能容天地万物?” 什么跟什么呀,琉璃完全听不懂龙王的话,很疑惑的看着他,“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龙王半信半疑的把手按在她太阳穴,感应到她的思维,心说,还真是个脑袋空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丫头,于是换了一个方式问话。 “这个袋子是谁给你的?”龙王尽量把话说得浅显,让琉璃能听明白。这丫头道行粗浅,只怕大字也不识,跟她说话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 琉璃听到这个问题,才精神起来,“是鳌爷爷送给我的,他老人家修炼了两万年,丢下龟壳,成仙去了,把这个宝袋给我做纪念,跟我说,不管想装什么都能装得下。” 鳌爷爷?龙王疑惑的思考着,想不起乾坤袋会跟一只老鳌有什么渊源,忽然间,电光石火,他想起来了。 见琉璃盈盈美目眼巴巴的看着袋子,龙王玩心顿起,把乾坤袋倒提抖动,“本王要看看,这袋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不一会儿,乾坤袋内的东西纷纷落地,有她之前装进去的糕点和仙果,还有几块亮闪闪的金币,更多的是杂物,鲸鱼牙齿、海蛇头骨、海妖们丢弃不要的鲛绡手帕、五颜六色的石头、海螺壳,还有一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杂物,更有甚者,最后掉出来的是一只绣花鞋。 龙王捡起那只绣花鞋,啼笑皆非,“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是人类和大妖怪们穿的鞋子。”琉璃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龙王的脚。 龙王瞪她一眼,“本王可不是大妖怪。”琉璃见他忽然瞪眼,以为他生气了,吓得眨了眨眼睛,不敢说话。 拿着乾坤袋又看了两眼,龙王自言自语,“海神宫有三样至宝,其中一样就是这乾坤袋,只不过已经遗失了很多年,本王记事的时候乾坤袋已经不知去向,却没想到,会落在你这样一个小海妖手里。” “陛下,能把宝袋还给我了么。”琉璃眼巴巴的看着乾坤袋。自从有了这个袋子,她把什么都装进去,这就是她家的一部分。 龙王莞尔一笑,“你可知,这宝袋本就是海神宫至宝,当年我父王飞升天界时与弥勒佛曾有一段仙缘,弥勒佛以此袋相赠,就算是你那鳌爷爷,也不是此袋真正的主人。” 琉璃搞不懂他文绉绉说些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把宝袋还给她,不由得也有些性急,“是我的宝袋,是鳌爷爷给我的。” 龙王见她急的小脸绯红,又是一笑,把乾坤袋递到她面前,“拿去吧,既然他……既然鳌爷爷把它送给你,那就是你的。” 琉璃接过袋子,低着头把自己辛苦收集的那些宝贝一一装进去。龙王见她在意这些破烂,心中虽不屑,却也没多言,想着心事。 二叔当年犯了天条被贬离宫以后化作了一只巨鳌,苦修这么多年,终能得道成仙也算是今生圆满,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海神宫结界森严重重守卫这小海妖却能来去自如,一定是靠了乾坤袋的神力。 只怕这小海妖的修炼法门都是二叔一手调`教的,不然以她的心智,怎么能修得到这样一身皮囊? “他变成人类是什么样子?”时间隔的太久,龙王几乎已经忘了二叔的样子,那个曾经意气奋发的青年,他曾是龙族出类拔萃的才俊。 第25章 琉璃望着龙王头上的龙角,又看看他脸,比划着,“跟陛下你差不多,只不过他头发是白的,他说自己很老很老,已经活了两万年,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老。” 龙王心中感慨,龙族长生不老,二叔本就风采卓然,即便是几千年过去,他的容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只是那一头白发,是他心中沧桑的见证吧。 从案桌上的水晶盘里拿起一个玉蟠桃递给琉璃,龙王记得她在大殿侍宴时对着蟠桃流口水的样子,特意留了几个给她。 琉璃微怔,犹豫着想接又不敢接,见龙王不像是捉弄她,才一把抓过去,捧在手里吃。果然很好吃,琉璃想,难怪只有神仙和大妖才能品尝,这样的仙桃只怕寻常人见都难得一见。 龙王见她吃相可爱,心中动容,忍不住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的话盘子里还有。” “够了够了。”琉璃一边说一边吃,到底还是被噎了一口,咽了半天才咽下去。 “琉璃,你活了多少年了?” “鳌爷爷说,有一百年了……我不会数数,不知道活了多久。” 才一百年,龙王更惊讶了,若无高人指点,修炼得法,一百年的人鱼哪能离水而居,海神宫无水,宫女侍卫没有低于一千年功力的。 “是谁教你修炼的?是你那鳌爷爷吗?”龙王又问。 琉璃嗯了一声,总算把手里桃子吃完了,眼睛下意识的盯着水晶盘,想着是不是可以再拿一个给胖鲶鱼留着,他最喜欢吃东西了,这玉蟠桃难得一见,他肯定没吃过。 “都拿去吧。”龙王见她眼馋,慷慨的说。 活了一百多年的海妖,心智也就相当于人间十三四岁的女孩,难怪她不定性,言行总像个小孩子,年纪实在是太小了。 琉璃高兴极了,把水晶盘剩下的两个桃子全倒进了乾坤袋里,系在腰带上。 龙王见她雪白的手臂红肿了一片,轻抬起她手,柔声问她:“手还疼吗?”琉璃用力点点头,虽有海神宫良药,蛟王大力抓出的瘀伤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褪的。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龙王轻轻地抚揉她手腕上的红肿。 琉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仔细的看自己的手,也低了头去看,两个脑袋碰在一起,琉璃顿时觉得头上一痛。 书房外,云萝郡主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晴不定。她本想来找龙王下棋,哪知道却被告知,书房里有人,陛下正在召见那个叫琉璃的宫女。 才一下午的时间,琉璃的名字已经人尽皆知,蛟王当众讨要,而龙王执意不给,这其中虽有意气的成分,但龙王亲口承认他宠幸过这名宫女也是众人都听到的。 云萝郡主当时也在场,以龙王的身份,宠幸小宫女也不是大事,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可是,事后龙王又单独召见了琉璃,这就让她起疑了。 更令云萝郡主不悦的是,她站了没多久就看到龙王握着琉璃的手,像是在询问她什么,眼中含笑,态度亲热随意,和平日里跟自己说话时那种端严不亲近的态度判若两人。 然而,云萝郡主毕竟是龙族的郡主,哪怕再生气也顾着规矩和教养,不便闯进去令龙王难堪,憋着闷气走了。 书房里的两人并不知道门外有人拂袖而去,龙王有意无意问起,“本王命人送给你的翠玉如意,你可喜欢?” “不喜欢。”琉璃咕哝一句。 什么?大胆的海妖,居然敢当面嫌弃本王的礼物。龙王心中薄怒渐起,可一想,何苦跟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按捺住性子,缓声问:“为什么不喜欢?” “又不能吃又不能玩,我不知道那东西是干嘛用的。”琉璃想起那柄翠玉如意就觉得奇怪,那么绿还那么重,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龙王再次啼笑皆非,“你知不知道那柄玉如意到了人间能换多少食物?给你吃一百年都够了。” 听他这么一说,琉璃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绿玩意儿可以换银子使,虽说她没怎么去过人间,可在太湖时没少听船家们交谈,银子可以用来买吃的喝的穿的,还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 回去就装进宝袋里,琉璃想想忍不住笑,有了这么个能换银子的玩意儿,等她修成了人身,她要去人间逛逛,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鲛油海烛明亮的烛光下,琉璃香腮胜雪、秀眉纤长、明眸皓齿间笑意嫣然,龙王心念一动,故意道:“你来之前本王那个表弟蛟王又来了,非要你不可,本王不便替你做主,便找你来问问你的意思。” 宴席上,蛟王喂她连饮几盏酒,她也并没有推辞,龙王都看在眼里,心中既妒且怒,此时便想试探试探她的态度。 琉璃惊惶不安,没想到蛟王如此执着,顾不得鱼尾疼痛,再次往龙王腿边跪下去,恳求:“陛下,我不要跟他去,我不去!” 龙王心中一喜,面上未动声色,“蛟王宫虽无海神宫这般气派,但在水族的宫殿里也是数一数二了,蛟王如此倾心你,带你回去必定不会亏待,难道不比你当个到处游荡的海妖强?” 琉璃以为他已经答应了,负气扭过头去,“我不去。” 嗬,这小海妖脾气还不小呢,居然敢在本王面前生气,想来是被二叔给惯的,二叔没有子女,只怕真把她当孙女一般疼爱,龙王见琉璃倔强的歪着脑袋,心里却一点也不生气。 “那怎么办,蛟王看上你了,才会多番讨要,本王也不便……除非……你愿不愿意留在本王身边呢?”龙王虽直视着琉璃的眼睛,说话却是拐弯抹角,词不达意。 这丫头似乎有一种魔力,让看到她的人没法不喜欢她。 龙王修行已逾万年,一向持重自律,自以为早已断了情脉欲念,哪知道见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暗潮涌动,暗道,这是冥冥中的天意,还是二叔的故意,把这个精灵般的小海妖送到他面前。 琉璃不知道龙王转了这么多心思,以为他这是在询问她的心意,鼓起勇气,“陛下,我想回家去。” 居然这么说,枉费他一番心意,龙王气结,却又找不到可以发火的理由,只得问她:“为什么,海神宫难道还比不上你住的洞穴?” 琉璃缓缓的摇头,“这里太不自由了,以前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到了这里,她们都不让我出去,我想去海边上透透气,她们也不让。” 到底是小丫头,玩心重,随时随地想出去玩,龙王故意冷哼一声:“到了这里自然不比你在外面,无论如何,宫里的规矩是要守的。” 琉璃见他不答应放她走,着急的又往前凑凑,身子几乎要挨到龙王腿上,“陛下,我不想当宫女了,让我走吧,我不认识字,你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明白,我当不了宫女的。” “不行!海神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而且……万一你走了,蛟王派人去抓你,本王可就管不到了。”龙王有意吓唬吓唬她。 琉璃之前并没想到这个问题,给他一提,担忧起来,“那怎么办?” “你留下,本王给你个令牌,想出去的时候你可以出去,但是不能带生人进来,不然的话,宫规饶不了你。”龙王觉得这已经他能给她的最大的恩典了。 琉璃欣喜无比,直起身子,“那我现在就要出去。” 哧——龙王不屑的鼻子里哼哼,“天都黑了,海面上风大浪涌,你要去哪里?”琉璃抿着小嘴一笑,“我要去赏月。” 赏月!嗬,她一个小海妖居然要去赏月,不用说,这又是二叔教她的,寻常的水族和海妖们就算有些法力也不会有雅兴去赏月。 然而,君无戏言,他既然答应了赐他出入的令牌,就不能反悔,击掌叫来红衣宫女一名,让她替琉璃去安排这件事。 琉璃高高兴兴的要跟着红衣宫女去,龙王拍案,“本王还没让你走呢。”琉璃这才停住脚步,转身又跪下。 龙王走到她跟前,“平身吧。”见她半天不动,又道:“本王让你平身,没听到啊,你这小海妖脾气怎么这么拧?” 琉璃不知道平身是什么意思,但见龙王不大高兴似的,更不敢站起来了,责罚还是轻的,万一再把她封进万年玄冰里,她可没命再活过来。 龙王见她一脸茫然,念她向来是天真烂漫的性子,手扶着她肩,“起来吧,本王带你去海面上。” 琉璃一听说可以海面上,惊喜的站了起来。龙王牵着她手,示意她噤声,使了个隐身诀,两人悄悄的离开海神宫。 龙王口中默念,所到之处,海水自动分出道路,琉璃惊讶的看着两旁的海水,好像两道透明的水墙,能照得见人影,心中惊叹,竟然有人能将控水诀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两人泅出海面。 第26章 这一晚恰好是十五,月色皎洁,深蓝色海面上波光粼粼,找了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龙王带着琉璃攀上去。 琉璃小憩在礁石边上,惬意的把鱼尾浸泡在海水里,轻轻甩动,一身白衣飘飞长发披散,恍若月下仙子。 “陛下,听说月宫里有嫦娥,你见过嫦娥吗,她美不美?”琉璃遥指着天边明亮的圆月。 “嫦娥……她当然很美,不过……”龙王想说,她再美也比不上你,话到嘴边又觉得,以他海神之尊,这话说出来未免轻佻。 “什么时候我要是能去天上走走看看就好啦。”琉璃十分向往海洋以外的世界,既向往人间,也向往天庭。 龙王遥望天空,深吸一口气,也是心旷神怡,低头看向琉璃,原本在水边嬉戏的她,此时已全身没入海水里,海面上只剩脑袋。 定睛一看,才发现琉璃脱掉了衣衫,赤`裸身子泡在海水里,眉头微皱之余,却也想到,她一定是在海里自在惯了,不习惯穿衣服。 事实上,在江河湖海的水族里,即便是地位高于其他鱼类的人鱼族,习惯穿衣的海妖也并不多,更多的是未开化的海妖,琉璃不习惯穿衣服也不是不能理解。 “陛下,海水里好舒服啊,你不下来游一会儿吗?”琉璃在水里直起身子,一身闪亮的水珠儿滚来滚去,乌黑的长发紧贴在身上,溶溶月色下,妖娆曼妙的体态尽显。 龙王想避开视线,又怕这样更落了痕迹,不自在的把视线游移,不往下瞧。 琉璃见他不理自己,以为他是怕弄湿了华丽的衣袍,游到他脚边,从水中仰起脸看着他,“陛下,你不下来吗?” 小脸清灵灵的如海棠初露,脆生生的声音更是娇嫩无比,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诱惑,龙王别过脸。 琉璃更纳闷了,他怎么忽然不理自己了?没有多问,她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 等龙王再次看向她时,她已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游得远了,海面上只能看到她白皙的后背和银色鱼尾的一点影子,龙王放松的吐了口气。 这丫头还真是单纯,居然一点也不知道避讳,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龙王想了想,又觉得这想法未免好笑,琉璃还是个小孩子,她能懂什么,只怕她虽然有着成熟女人的上半身,心中却没有一点人类的欲念,情窦未开,更别提在意什么男女大防了。 自己在大殿上跟蛟王说的那番话,真的是出于一时意气,还是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如果蛟王看中的不是琉璃,而是别的宫女,自己会不会那么震怒? 龙王内心自检,之前的焦虑渐渐消失,琉璃尚能坦坦荡荡,他身为海神,为什么不能豁达随意?既然决定留下她,不如顺其自然。 “琉璃,回来。”龙王看到琉璃游到不远处,召唤她。 琉璃听到他声音,听话的游回来了,尾巴一甩,她逶迤上岸,月光将她白皙的肌肤衬的如冰似雪,高耸的胸脯上,两朵蓓蕾红艳,龙王看到这一幕只微微的笑。 提起衣服,琉璃穿在身上,惬意的轻抚秀发,甩掉水珠。 “琉璃,以后不可以在男人面前不穿衣服,人间的女子最重礼仪。”龙王斟酌着还是说出这句话。内心里,他不愿这般美景被他以外的男人欣赏到。 琉璃扭头看他,“我又不是人类。” “可你是人鱼,又是修炼过的海妖,通人性,不能再把自己当条鱼,你要学着适应人类的生活。”龙王迫切的希望琉璃能适应海神宫的一切,这样她才不会天天嚷嚷着要走。 琉璃低头不语,默默的系好衣带,龙王知道她心思,也不想逼得太紧,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轻探她肩,“都说鲛女善歌吟,常于夜色下发出绮靡之声,每每引得过路渔船上的渔夫们魂销心醉,鲛女们等其靠近将其拖下水吃掉,你会不会吟唱?” 琉璃转过身来,表情灵动妩媚,“我不会唱,但我会吹笛子,陛下,我吹笛子给你听。”说话间,从随身的乾坤袋里取出短笛,放在唇边吹响。 不知道为什么,龙王某些时候的神态跟鳌爷爷真的很像,因此他不生气的时候,她也并不十分怕他。 一条人鱼,她居然能吹出这么优美的笛声,二叔呀二叔,你到底要给本王多少惊喜?海妖里精通音律的本就凤毛麟角,琉璃的笛声一出,龙王便知,没有十年功力吹不出这样的曲调。 以她这样慵懒散漫的性子,她是怎么学会的呢?除非有人经常督导,不然以她的心智很难达到这样的水平,二叔苦修多年,只怕督导琉璃是他修炼之余唯一的乐趣了。 “我们该回去了。”龙王忽然道。 “啊,这就走了?”琉璃恋恋不舍。 “天快亮了,出海的渔夫已经开始撒第一网。”龙王平视着远处的海面,他的目力甚好,这一望便是几十里。 见海水自动分开水路,琉璃只得跟着他回去。 “琉璃,你要留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琉璃才听到龙王这么说,而且她也听得出,龙王这不是跟她商量,而是命令,轻轻的应了一声。 海神宫里,青湘此时守在琉璃所居的院落门口焦急的等候,见琉璃从外面进来,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又见她脸上微有疲倦之色,心里便明白了什么。 回到自己房里,琉璃躺到床上,玩了一晚上,她本来还挺开心的,可是龙王最后那句话让她心中又有些郁郁,明明已经想好了要离开,怎么一见了他就开不了口? “姑娘,御膳房送了新出笼的糕点和羹汤,你要不要吃一点再睡?”青湘试探的问琉璃。琉璃不回头,闷闷的,“不用了,我不想吃。” 青湘疑惑不已,以她往常的性子,天大的事也没有吃东西重要,怎么这两天改了脾气,开始绝食了? 服侍她的宫女谁都看得出来,龙王十分喜爱她,对谁也没有对她这般重视,各种赏赐不断不说,担心她不高兴,还亲自召见她,怎么她去见了龙王之后,心情反而更坏?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青湘推门而去,琉璃一夜未归,得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到了晌午的时候,几名红衣宫女奉龙王之命来送礼给琉璃。青湘赶忙跑进屋把琉璃摇醒了,告诉她龙王派人赏了东西给她。 琉璃以为红衣宫女是来送进出海神宫的令牌,欢喜的从床上跳下来,哪知道红衣宫女们带来的是几个精致的锦盒。 一一打开锦盒,红衣宫女告诉琉璃,陛下赏赐给她珍珠十斛,碧玉翡翠金钗步摇各种宝石共四盒,鲛绡手帕两盒,胭脂水粉两盒。 按着青湘暗中交代,琉璃收下那些珠宝礼物之后,抓了一把珍珠给红衣宫女,红衣宫女喜不自胜的走了。 琉璃看了眼那些锦盒,除了鲛绡手帕让她感点兴趣,其他的她全不放心上,就算能换银子又怎样,她出不去了。 “姑娘,陛下如此重赏,你该去谢恩才是。”青湘适时的提醒琉璃。琉璃想了想,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去了。 书房里,听到侍卫回报琉璃在外求见,龙王让侍卫放她进来。 走到龙王身前,琉璃一眼看到案桌上的令牌,眼睛顿时亮了,“陛下,这是给我的吗?”龙王没有答话,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沉吟半晌才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海神宫?” 琉璃正高兴,没有分辨出他情绪,欢喜的点头:“有了这个令牌,我就能出宫了。”一边跟他说话,她的视线始终没离开令牌。 “放肆!”龙王忽然震怒,“跟本王说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在看哪里,目无君上,一点规矩都不懂。” 琉璃吓坏了,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变了脸,麒麟兽呜呜叫着从角落里冲出来围着她转,更让她害怕了,龙王该不会让这家伙吃了自己吧。 龙王知道自己发火完全是借题发挥,可是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焰,本以为她得了那些赏赐,是来谢恩,却不曾想,她一来眼中就只有令牌。 眼见琉璃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小脸上满是无辜的神情,龙王心中烦躁,这丫头到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体会一点他的心思,看她这副蠢样,也不过是个榆木脑袋的绣花枕头。 龙王严厉的目光让琉璃无所适从,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小时候在太湖跟一大群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她是最小的,大家都让着她;认识鳌爷爷之后,对方对她更是十分慈爱,从不高声说话,几乎已经让她忘了自己只是条卑微的小银鱼。 然而到了这里,说错一句话便能引来杀身之祸,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 见琉璃眨巴着眼睛,满脸委屈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龙王情绪郁郁不乐,人鱼族的女子不仅善歌,其泪还能化珠,要是她哭了,没准他心一软,也就饶了她,没想到她脸皮还挺厚。 他不知道,琉璃从来没有眼泪,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琉璃此时只感到很害怕很担忧,怕自己被麒麟兽咬断脖子,怕自己再也不能回家。 “我本来就不懂规矩,我要回家去,你又不让我回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琉璃忽然对着龙王发脾气,心里想,死就死吧,死了还痛快。 龙王没想到这小海妖胆敢顶撞自己,从龙椅上走到琉璃身前,让她站起来。 琉璃果真就甩动鱼尾站了起来,微仰着头,眼睛看着他,紧张的俏脸绯红,心知自己今日必是死路一条。 龙王伸手托起她下颌,怒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王这么说话?被封在万年玄冰里的滋味,还不能让你长记性?” 听到万年玄冰四个字,琉璃心惊肉跳,下颌又被龙王的手捏得生疼,半晌才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死到临头,她居然还敢提条件?龙王愠怒的看着她,眼神却在示意她说下去。 “我死之前让我回家一次。”琉璃心想,临死前的要求,他总不会不答应吧。 混蛋!龙王气得灰心,随手一甩,对他来说,力道不算大,可对琉璃来说就不一样了,一转眼就让她失去了重心,身体重重跌了下去,额头碰在案桌上,顿时血流如注。 作者有话要说:糟了糟了,龙王大人发怒,小琉璃受伤了? 第27章 剧痛让琉璃疼得昏了过去,龙王听到声音,回头去看,已经晚了,琉璃倒在血泊里,满头满脸的血,龙王没想到自己一时失手令她受伤,心中懊悔不已,赶忙把她抱起来放到紫檀玉塌上,看她伤势。 额角的鲜血不断往外冒,龙王先是封住她穴道,又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她的伤口上,伤口很快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龙王内力深厚,龙血又是疗伤圣药,血液融进琉璃的血脉,让她的头不再疼痛欲裂,昏迷了一会儿之后也就醒过来,见龙王关切的看着自己,心里恼他对自己动手,便把头别了过去。 她神情中的冷淡让龙王心中痛楚,轻握着她肩,可她毫无反应,甚至还微微的缩着肩,想让他把手拿开。 “琉璃,以后你不能再这么任性,当面顶撞本王,是欺君之罪。”龙王拿这丫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懵懂得可恶,让他没法不生气,然而心里也知道,若是因此而责罚怪罪她,又于心何忍? 琉璃只是个功力粗浅的小海妖,他手指头动动就能叫她灰飞烟灭,可因为她心里没他,就剥夺她的生命,那算什么本事? 因此,琉璃虽然使小性子,龙王却也没想责怪她,手轻抚她额头上之前受伤的地方。 龙王温柔的态度让琉璃心中渐渐冰消,知道与其跟他顶撞吃眼前亏,还不如换个方式,于是抓着他衣袖苦苦哀求,秀气的小脸看起来皱巴巴的,“我想回家……陛下,我想回家。” 那种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的眼神让龙王心疼极了,她还是个孩子呢,他不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这般委屈可怜,反握住她的手,尽量温和的跟她说话,“你家里什么都没了,鳌爷爷也升天了,你回去要干嘛?” “家里自由,这里没有自由……还可能会死……”琉璃嗫喏着说。这才到海神宫几天啊,她就死里逃生两次。 不仅如此,她还特别讨厌下跪,每次见到龙王都要躬着鱼尾跪上半天,常常让她鱼尾酸痛。 她苍白的小脸看起来毫无血色,眼睛里也尽是恳求和企盼,龙王心软了,叹气,“好吧,本王答应你,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出去,带上侍卫可以出去两个时辰,但是,不许你一去不回。” 琉璃没想到龙王如此固执,说什么也不松口让她走,想想倒也不钻牛角尖了,“我要那个令牌。”龙王见她退让,从衣袖里取出令牌给她。 琉璃接过去看了看,令牌是墨玉做的,刻着古朴的花纹,可惜的是,上面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 “等你身体再好些,本王会尽早安置你的。”龙王说出这句话,如释重负。琉璃却不知道他话里的深意,疑惑的看着他,“安置什么?” 龙王未作解释,按着她肩,“你就在这里歇着吧,免得出去被人看到,以为本王打了你,让人误以为本王是暴君。” 看着他离去,琉璃坐起来,故意道:“那你本来就打我了呀。”龙王没有回头,只挥了挥衣袖。 一股强劲的内力冲着琉璃扑面而来,不等琉璃躲开,一团水雾扑在脸上,力道却是不轻不重,刚刚好溅湿了她的脸,擦去她脸上的血污,琉璃下意识的捂着脸,水却很快散去,脸很干净光滑,摸摸额头,没有留下一点伤,这让琉璃很高兴。 龙王再回到书房时,见琉璃在紫檀玉塌上睡着,走过去坐下,她漆黑的长发披散玉枕上,以手支颐,赤金璎珞臂环让粉臂看起来更加修长纤细,粉色罗衫包裹着柔软婀娜的身体,娇艳的小脸上双唇珊瑚一般红艳,好一幅海棠春睡图,龙王忍不住轻抚她脸蛋儿。 她梦见什么了,睡得这么沉沉的?龙王把手按在她太阳穴,感应她的思想,她正在做一个可怕的梦,梦里的她被一条凶恶的大鲨鱼追赶,眼看着大鲨鱼就要追上来,她奋力往前游,却怎么也游不动了。 大鲨鱼长开了血盆大口,锯齿一般锋利的尖牙一口咬住琉璃的鱼尾,琉璃无助的呼救,惊吓间,她忽然惊醒了。 龙王却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见琉璃一双美目秋水盈盈的看着自己,微有笑意,“梦见鲨鱼了?” 琉璃点了点头,对他的喜怒无常心有余悸,可是又不知不觉的留恋那张俊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一点温柔,下意识的用手里的鲛绡帕子挡着半边脸,眼睛却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那时候,鳌爷爷顶多也就是摸摸她的头,琉璃虽然懵懂,却也能感觉到,龙王对她的态度十分奇怪,像是很喜爱,却又总是责怪。 “陛下……”琉璃勉强坐起来,松松绾就的秀发披散肩头,步摇的金玉穗子微微颤动着投影在脸上,姿态和表情十分妩媚动人。 龙王见她发间凤珠钗滑下来,随手替她插好了,见她垂着眼帘轻咬樱唇像是十分害怕自己,不想令她过于惊慌,让她先行离开,“你先去吧。” 琉璃如蒙大赦,赶紧下了玉榻,哪知道之前摔倒时也扭伤了鱼尾,下地之后半天直不起身子。 “怎么啦?”龙王见她姿势古怪,手按在她肩头。琉璃赶紧忍痛直起身子,向龙王拜了一拜,退了出去。 御花园里,云萝郡主正走向龙王的书房,远远看到琉璃从他书房出来,云鬓松散、秀眉微蹙,扭着细腰甩着鱼尾,好像身后有鲨鱼追她一般,慌慌张张只顾往前。 云萝郡主倒也罢了,她身后的丫鬟珊瑚自从那次龙王在大殿上亲口承认宠幸过琉璃,一心护主的她就十分不喜欢琉璃,呵斥道:“喂,那个宫女,怎么见了我家郡主也不请安,还有没有规矩?” “珊瑚,莫要高声,这里不比钱塘。”云萝郡主斥责一句。 “郡主,你看那个小海妖,一点规矩也没有,见了你都不知道请安问候。”珊瑚气咻咻的说,上前堵住琉璃的路,云萝郡主阻拦不及,微微的皱着眉。 琉璃楞了一下,没想到半路会跳出来这么一个人,不禁问她,“你干嘛挡着我呀?” 珊瑚更生气了,指着她道:“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我家郡主在这里,你非但不请安,反而要问我为什么挡住你,好,我今儿就告诉你,我家郡主是龙王陛下未来的王妃,海神宫上下见了我家郡主都得请安行礼。” 王妃? 琉璃哪里关心过这些事,听她这么一说,好奇的看了看云萝郡主,对她的美貌倒是很有印象,这对主仆不就是那时差遣胖鲶鱼替她们找金钗的那位郡主。 珊瑚见琉璃只顾着傻看,并不行礼,气道:“小海妖,快点请安啊。”琉璃不知道该怎么跟云萝郡主请安,之前扭伤的鱼尾已经让她很疼了,让她下跪是一百个不情愿。 云萝郡主见琉璃先是没礼貌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表情中颇有几分怪异,磨蹭半天,既不问安也不行礼,心下倒有些不悦,觉得她是仗着龙王宠爱便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珊瑚,我们走吧。”云萝郡主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轻移莲步。 珊瑚气不过,暗用口诀,对琉璃施展法术,以她两千多年的功力,对付琉璃不费吹灰之力。 琉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变成一条巨大的圆滚滚鼓胀的河豚鱼,随着珊瑚默念口诀,身体浮起来,在空中地上弹跳。 “救命啊——救命啊——”变成河豚的琉璃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一会儿在御花园里滚来滚去,一会又跳上房顶,从房顶上滚下来。 珊瑚笑得前仰后合,云萝郡主好奇的回头去看,也是忍俊不禁。 “救命啊,放我下来……救命……”滚来滚去让琉璃浑身酸痛,只得不停呼救。珊瑚哪里在意,趁她滚过来的时候,还踢她两脚解恨。 书房里,龙王正在看书,麒麟兽跑进来扯咬着他衣袍不放,像是要带他出去,麒麟兽向来通人性,龙王见它非常坚持,也就好奇的放下书跟着它走出去看。 哪知道,龙王刚离开书房走进御花园里,就看到一只黑不溜秋的大河豚滚来滚去,还不时上下弹跳,眉宇轻锁。 不成体统! 龙王刚要施法,忽听到那河豚叫他,“陛下,救我……陛下……” 那脆嫩的声音依稀是琉璃,龙王心中一紧,看向那只河豚,又圆又胖,哪里有琉璃的影子,不知她怎么变作这般模样。 忍住笑,龙王上前一步施了解咒法,接住从房顶滚下来的琉璃,不看倒好,看了顿时心疼死了,琉璃鼻青脸肿、身上也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下巴上蹭破了皮,血混着泥模糊一片,小嘴微撇,表情委屈的不行。 “是谁把你变成河豚?”龙王摸摸她脖子和胳膊,幸好骨头没碎,猜到是有人在恶作剧,声音不知不觉带着几分严厉。 咳咳,琉璃想说话,却咳出了一口血水。云萝郡主见状不妙,忙叫珊瑚下跪。珊瑚只得跪下,向龙王请罪。 龙王一见是她,强压着怒火未发,珊瑚是自幼服侍云萝郡主的贴身侍女,她俩又是客居在海神宫,因此即便是龙王,也不好当着云萝郡主的面责怪她。 “她的功力尚浅,这么施法会要了她的命。”龙王没有多说,只瞥了云萝郡主一眼,就抱着琉璃离开了。 云萝郡主心痛如绞,怔怔的落下泪来。 他若不是以为珊瑚施法术捉弄琉璃是她指使,断然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然而,就是那个怨怒的眼神,让她明白,龙王对琉璃喜爱之深,已经不是宠幸个宫女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小琉璃又受伤了,龙王大人会怎么办? 第28章 穿过御花园,龙王抱着琉璃去往海神宫深处的某个所在,低头见琉璃双目紧闭,痛苦的吸着气,手还不时抵在肋下,握着她小手,柔声问:“告诉我,哪里疼?” 琉璃此时已经失去了大半意识,气息微弱,隐约听到他问话,手捂着右肋呻`吟,龙王伸手一探,便知她右胸下方的肋骨断了,手轻轻覆在那里,暗运内力,缓解她疼痛,唇也吻在她红肿的额角。 温泉宫里,负责洒扫的宫女们看到龙王抱着个姑娘过来,纷纷下跪让路,龙王大步迈入,将琉璃抱到温泉池边上放下。 解开她外衣,白丝亵衣下晶莹的肌肤可见,龙王定住心神,细看她伤势,雪白的酥胸下方果然有一大片青紫,入手一摸便知肋骨断了两根,难怪她痛到昏迷。 琉璃此时微微醒转,见龙王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另一只手竟放在她右胸上,不禁好奇的想,他剥去自己衣衫是要干嘛?她还不知自己肋骨折断。 见琉璃微睁的星眸看着自己,龙王以为她是害羞,轻声道:“琉璃,你的肋骨断了,本王会替你把骨头接好,你忍一忍,接骨的时候会很疼。” 手指在她嫩滑如凝脂的肌肤上流连片刻,内力聚集到掌心,将断骨处对准暗合,琉璃顿时痛到失去知觉,身体软了下去,龙王忙将她扶起,接好断骨后轻抚她伤处,一番推拿按摩,将皮下淤血推开散尽。 除去琉璃一身衣饰,龙王将遍体鳞伤的她抱起,轻轻放到温泉池里。温泉水有药效,对她身体的外伤复原很有好处。 琉璃再次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自己泡在巨大的水池里,水池汩汩的冒着热气,水温非常舒适,惬意的吐了口气,左右看看,见水池边上摆放着新采的牡丹,每一朵都赶上她两个拳头那么大,含苞怒放,水灵灵娇艳非常。 “醒了?”龙王从容走过来。琉璃看到他,忘记自己裸着身子,从水中立起来,“陛下。”龙王微微含笑,“忘了上回本王跟你说的话了?” 琉璃这才记起来,忙往下一沉,只在水面上露出脑袋。龙王走到池边蹲下,撩起一捧水滴在她脸上,逗她,“大河豚,身上不疼了?” 琉璃游到池边,胳膊架在台上,仰脸看着他,“陛下,你煮这一锅汤,是要把我炖了吃吗?”龙王啼笑皆非,“这不是一锅汤,这是温泉,你不知道什么是温泉?” 琉璃俏皮的眨眨眼睛,“我知道,我骗你的,鳌爷爷带我去过海底的温泉,他说,要是跟别的鱼打架伤了骨头,可以到温泉泡泡。陛下,这里的泉水真舒服,我泡在水里,身上好像没受伤一样。” 受了她感染,龙王玩心顿起,又撩起一捧水,滴在琉璃额上,水珠儿顺着她脸颊滑落,滑过纤秀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滑到曲线分明的心口,透明的泉水里,白腻荡漾,龙王只觉得喉头一阵干涩,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琉璃没有注意到他眼神中的异样,在水中欢快的甩动鱼尾,她多么喜欢游泳啊,既可以舒展筋骨,又能玩水。 龙王随手拿起一朵之前吩咐宫女们采摘白牡丹,按在琉璃额头,牡丹的精华很快被吸收,琉璃额角的红肿消失了;又拿一朵按在她下巴,原本那里蹭破了一块皮,吸取了花朵的精华后,破皮处神奇的收了口。 琉璃起先还在发愣,见龙王连续拿了几朵花按在她身上,原本火辣辣疼痛的地方奇迹般的获得了清凉,疼痛渐渐消失,好奇的拿起一朵牡丹花在手里,低头闻了闻,阵阵清香传来。 纤手持素花,樱唇含浅笑,这一片雪白之中,到底她是花的精魂,还是花是她的写照,说不尽的名花倾国两相欢,龙王越看越觉得琉璃美艳动人,嘴上却道:“这回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疏于修炼。” “是她们偷袭我。”琉璃狡辩是因为自己才疏学浅。 龙王不屑的一笑,“得了吧,珊瑚有两三千年的修为,功力远在你之上,还用得着偷袭你?” 琉璃被他一针见血的说中痛脚,又想起自己之前被变成胖河豚的狼狈样,表情不由得就黯淡下来,趴在池边上想心事,贝齿咬着红嫩的小嘴唇。 龙王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得小丫头不开心了,颇有些后悔,她是小孩心性,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刚才已经受了委屈,这会子自己又说她,她自然会不高兴。 “琉璃,你那个……鳌爷爷法术很高强,他传授给你的修炼法门,你务必勤加苦练,以后就不会挨欺负了。” 活了这么久,龙王从未像此刻这样惴惴不安,在一个姑娘面前,海神的权威全无,说话小心翼翼,却是句句话都说不到点子上,心里还在忐忑,会不会让她不高兴,见她不理自己,怎么也不甘心。 琉璃不自在的嗯了一声,依然心不在焉,心里想,要是云萝郡主真的嫁给龙王,那珊瑚作为她的贴身侍女,气焰就更嚣张了,到那时自己在海神宫还有活路吗?想到这里,不禁忧心忡忡。 “琉璃——”龙王见琉璃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话似的,虽不满,却也不想跟她生气,唤她一声。 琉璃回过神来,计上心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龙王,“陛下,我求你一件事,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被她用这样恳切的目光看着,龙王几乎脱口而出,可他向来谨慎,沉吟片刻才道:“什么事呢?” 琉璃往他身边靠靠,小声道:“陛下,你教我那个法术,把人变成大河豚的,下回我见了珊瑚,我要找她报仇,我把她变成大海蚌,扒开她的壳,往壳里扔沙子。” 龙王忍俊不禁,轻拍她脸蛋儿,“行,我教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别老是想着要离开这里。” 他一双俊目含笑,琉璃略呆,这还是那个很凶很凶的龙王吗,为什么有一种熟悉之感?这让她很自然的就把脸贴在他手心上,就像小时候在鳌爷爷身边那样,很踏实。 龙王对她突如其来的依赖颇有几分意乱情迷,纵然他是海神,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滋味,心里感叹,情之美妙,果然能叫人生死相许。 “陛下,你活了多少岁?”琉璃很小声的问。 “一万多年。” “啊?你都活了一万多年,那比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老许多,快跟鳌爷爷一样老了。”琉璃抬起头,发现了新奇事物一样笑起来。 龙王听了这话心中却掠过一丝怅然,是啊,自己的功力和年纪,当她的祖宗都嫌老,怎么还能想跟她……再说,她称呼二叔为爷爷,自己平白比她高了一辈,真是扫兴。 “那你觉得本王老吗?”龙王瞅着琉璃,期待她的回答。 琉璃很认真的端详他,睁得圆溜溜的杏眼看起来黑白分明,贝齿咬着红唇一笑,“不老啊,陛下,你看起来很年轻,我第一次在海神宫看到你,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大呢。” 龙王心里高兴,手捧着琉璃的小脸,见她下巴上的伤已愈合,很欣慰,又见她一双妙目眼波流动,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情不自禁的抬起她下颌,想吻上去。 哪知道,琉璃竟不解风情的泼了他一脸的水,水花差点迷了他的眼睛,龙王双目一闭一睁,见琉璃咯咯娇笑,心中倒也欢喜,他并不希望她像别人那样怕他,那样就太没劲了。 他不知道,琉璃以前和胖鲶鱼在海里玩耍时就经常这样捉弄对方,见琉璃甩着鱼尾游到别处,似乎玩的很起劲,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宫女端来几盘仙果和糕点,龙王拿起一枚仙果给琉璃,琉璃从没有见过这样红艳艳的果子,一张口就吞了下去,却被噎住了,咽了半天还没咽下去。龙王见状只摇了摇头,轻拍她背。 “去把宫女青湘叫来。”龙王吩咐了一句之后,又让宫女给琉璃拿来一套新衣服换上,带她到一旁说话。 不一会儿,青湘来了,见龙王坐在榻上,穿着一身粉色丝缎衣袍的琉璃随意的披散着一头青丝依偎在他腿边,正捧着果子吃,心中有些笑意,却是不敢抬头再看。 龙王叫青湘近前,嘱咐她,“琉璃刚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你们多教教她,不要再让她莽莽撞撞的,人前失了分寸。” 见琉璃吃相贪婪,龙王又摇了摇头,轻抚她柔嫩的脖颈,抬眼看青湘,“以后教她用筷子,这般胡啃乱咬成何体统,将来……” 听到将来二字,青湘心中一凛,等了半天,龙王却没再说下去,只得偷眼去看,却见龙王正细心的拿着帕子替琉璃擦脸,她只顾着吃,弄得满脸果汁。 言虽责怪,那满眼的疼爱却是溢于言表,青湘心中直乐,明明最宠着她、纵容她没规矩的是您自己,却叫别人来管束她,管得严了,她不高兴,跟您撒娇,您心疼起来,只怕又要怪罪我们。 “青湘姐姐,我们一起走吧。”琉璃站起来就要跟着她往前走,临了,她还多拿了几个果子,揣在怀里护着不让人抢去。 青湘却吓了一跳,虽说龙王厚爱,可这般不打招呼不告退就离开,很不合规矩,向琉璃使眼色,幸好琉璃聪明,转身向龙王拜了拜。 龙王无奈的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看到她俏皮一笑,跟着青湘离去,心中才有些淡淡的怅然,他还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哪怕不说话,她陪着他坐坐也好,哪知道这丫头一向没耐性,老实不了多久就要走,当真是对牛弹琴。 第29章 琉璃跟着青湘离开温泉宫,往自己住的院落走,路过御花园,忽然想进去看看,便跟青湘说了一声,跑进去了,青湘记着龙王吩咐,紧跟其后。 果然珊瑚还跪在那里,琉璃走上前,左右看看她,见她看到自己时满脸怨气,知道她被龙王罚跪心里正憋着气,也不跟她说话,故意在她面前走了一圈,让她看到自己毫发无损。 看到琉璃得意洋洋的样子,珊瑚气得直咬着嘴唇。 琉璃身上穿的衣袍她认识,那是用云霞锦和牡丹花的花瓣织的,女子穿上以后翩然欲飞,宛然如仙,只因织造不易,在水族里只有公主郡主和族长的家眷才有资格穿这样的宫衣,想不到这小海妖也有福气穿,真是气死人。 “小人得志!”珊瑚低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琉璃没听清楚她的话,追问。 珊瑚虽然恼火,却也不敢再出言不逊,抬头瞪她一眼,目光里都是不屑。 琉璃自然知道她这是瞧不起自己,调皮心性上来,便把龙王教她的口诀一念,见珊瑚嗖的一下成了一只大海蚌,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湘在一旁却吓了一跳,她尚不知来龙去脉,以为珊瑚是被云萝郡主罚跪,没想到琉璃会把她变成海蚌,忙上前劝阻,可惜的是,以她的功力哪里破解得了龙王的变身诀。 见那海蚌一张一合,琉璃猜到是珊瑚在咒骂自己,也不跟她客气,在花园里随手抓了一把沙土,就扔进海蚌的蚌壳里,海蚌果然疼痛难忍,把蚌壳合上了。 大仇得报,琉璃喜不自胜,龙王教她的变身诀果然有用,这以后她又多了一招防身术了,遇到厉害海妖,只需把对方变作鱼虾便可。 “姑娘,咱们快走吧,这要是被云萝郡主知道了,她会不高兴的。”青湘适时的提醒琉璃。尽管她知道龙王宠爱琉璃,可云萝郡主是什么地位,她也知道,未来的海神正妃,得罪不起。 “她不高兴就不高兴好了,谁让她们先把我变成大河豚,要不是陛下救我,我就痛死了,口诀是陛下教我的,她不高兴去找陛下好了。” 琉璃才不关心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呢,她只知道,龙王既然肯教她这个口诀,就是默认了她去报仇,在这些小地方,琉璃还是很聪明的。 青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琉璃姑娘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难得的是,龙王竟也这么纵容着她,让她连云萝郡主也不放在眼里。 云萝郡主从一丛花树后走过来,原本是来看看珊瑚,哪知道无意中听到琉璃和青湘的对话,又看到变成海蚌的珊瑚,心中一阵恼恨,决定去找龙王评理。 她是钱塘江龙君爱女,自幼便是海神宫的常客,龙王对她甚为客气,因此她在海神宫出入自由,即便是龙王的书房,也只需通报一声便可进入。 龙王此时已经回到书房,听侍卫说云萝郡主求见,知她是为了珊瑚和琉璃的事而来,让侍卫放她进来。 云萝郡主走进殿内,见龙王坐在宝座上,侧着身子正在喂麒麟兽吃灵芝草,款款下拜:“小女云萝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平身吧,不必多礼。”龙王轻抚着麒麟兽毛发,看着云萝郡主,“珊瑚还在花园里跪着?”云萝郡主点了点头,“没有陛下的旨意,不敢让她起来。” 龙王见她秀眉微蹙,知道她是想来求情,碍于面子又不好开口,主动道:“珊瑚性情顽劣,在本王宫里就敢施法害人,目无君上,本该重罚,念在她是初犯,这回就不罚她了,去叫她起来吧。” “陛下既然不想责罚珊瑚,为什么又叫那个……叫那个琉璃姑娘把珊瑚变作海蚌,还往蚌壳里扔沙子,让珊瑚疼得死去活来?”云萝郡主目含秋霜,不满的质问。 龙王微一愣神,没想到琉璃真去捉弄珊瑚了,那丫头还真是睚眦必报,随口笑嗔:“两个小冤家。” “陛下对那琉璃姑娘是否太纵容了?”云萝郡主直抒胸臆,不吐不快。 龙王知她心思,淡然一笑:“你心疼你的侍女,本王就不能纵容一下小宫女?珊瑚捉弄她在前,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恐怕她伤及筋骨、性命不保。” 这话说的,云萝郡主一时竟无法反驳,龙王明里暗里,句句都在袒护琉璃。若她再说琉璃的不是,反而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没有龙族郡主的气魄。 “陛下果真对那宫女另眼相看。”云萝郡主失神的自言自语。 “云萝,你是龙君之女,本王一向觉得你知书达理、见解非凡,怎么对待琉璃如此不宽容?她是本王近侍,不看僧面也看佛面,就算她不懂规矩,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又何苦跟她一般见识?” 龙王心说,连本王都让着她,你们凭什么容不下她?明知她是本王身边人,还要当面伤她,分明是不把海神宫放在眼里。 云萝郡主察言观色,见龙王面露不悦,赶紧下拜,“陛下,云萝言语失敬,请陛下原谅,也请陛下饶恕珊瑚的不敬之罪。” 她知道,若自己不求这个情,龙王真的发起怒来,珊瑚的小命算是完了,护仆心切,她便也顾不得郡主之尊,主动下跪。 龙王轻叹一声,站起来往外走,除了他本人,这宫里没人能解得了他的口诀,若是不解,珊瑚得变成海蚌一天一夜。麒麟兽紧跟其后,有热闹它总是跟着去看。 走进书房后的御花园,麒麟兽先一步跑过去咬住海蚌的蚌壳,把她拖行了几米,海蚌伸出斧足,艰难在地上爬行。 龙王喝止了麒麟兽,看到大海蚌一张一合,似是十分痛苦,袍袖一挥,清风过后,珊瑚恢复了人身,只是身上皮肉破损,看起来狼狈不堪。 命人把珊瑚带下去,龙王又特命身边的宫女给珊瑚送去海神宫治疗外伤的灵药,嘱咐她们好生看护。 海神宫某个院落里,琉璃一边吃螃蟹一边听宫女紫玉描述御花园中的那一幕,不时咯咯娇笑。 “陛下的麒麟兽把珊瑚的蚌壳咬住了,拖了好几米,真是太解气了,姑娘,你是不知道,珊瑚仗着她主子是云萝郡主,从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可算是出气了。”紫玉拍着小手,眉飞色舞。 “可不是,她把我变成大河豚,让我滚来滚去,我身上到现在还疼呢,我的肋骨都被撞断了,陛下给我接骨,疼死我了。”琉璃忿忿的说。 “她呀,就是狐假虎威,认准了主子能嫁给龙王陛下,所以她特别猖狂。”紫玉添油加醋的说,余光瞥见青湘进来,才不敢再开口。 青湘进来禀报,“姑娘,陛下派了麒麟兽送信来给你。”琉璃正好奇,果真见麒麟兽从门外进来,嘴里还叼着一封信。 青湘把信拿起来,交给琉璃。琉璃瞪着那封信,没好气,他明知道自己不识字,却让麒麟兽送信过来,是什么意思? 琉璃把信拆开,却见信纸上一个字也没有,却是画了几幅画,有一只海蚌、一只河豚,还有一个长着龙角的男人是他自己,一个长着龙角的女人是云萝郡主,还画了海神宫。 是什么意思?琉璃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百思不得其解。 青湘在一旁善解人意道:“姑娘,陛下的意思是,珊瑚把你变成河豚,害你重伤,是大大的不该,已经让她罚跪,你又把她变成海蚌出了气,这件事就算了了,你和珊瑚以后见了面不要再斗气,不然陛下和云萝郡主会很没有面子,至于他教你的口诀,只可用来防身,不可用来害人,切记切记。” “是这个意思吗?”琉璃疑惑的看着青湘。青湘点了点头。 麒麟兽在一旁呜呜直叫,仿佛也在说,陛下正是这个意思,陛下知道姑娘心里有气,不愿当面责备姑娘,所以派了我来送信,青湘说的正是陛下心里所想,大姑娘,我也帮你出了气了,让大海蚌吃了苦头。 琉璃见麒麟兽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忽然间就能感悟到它的思想,不由得笑起来,大着胆子摸摸它的头,麒麟兽顺势在她身边蹭蹭,整个海神宫,除了对龙王,它只对琉璃表示亲热。 真不愧是通人性的灵兽,琉璃把桌上的烤海虾拿了一串给麒麟兽吃,又问青湘,自己该怎么回话给龙王。 青湘笑道:“陛下既然画了画,姑娘也只需回上一张画便可。”“可我不会画画呀,我连笔都没拿过。”琉璃看着紫玉端来的纸笔,挠了挠头发。 “画个圈就行。”青湘替琉璃磨好了墨,看着她笨拙的拿着笔在纸上画圈,耳朵上明晃晃的翠翘珍珠耳坠轻轻打在脸侧,心念一动,替她取下一边的耳坠。 把琉璃画了圈的纸叠起来,和那只翠翘珍珠耳坠一起放进信封里,青湘把信封交给麒麟兽,麒麟兽咬着信封,跑出去了。 书房里,龙王看到信纸上的大圈圈,欣慰地笑,赏了麒麟兽一颗富贵果,麒麟兽呜呜的跑到边上吃果子去了。 随信同来的翠翘珍珠耳坠,龙王也握在手心里,但是他能猜到,这肯定不是琉璃自己的主意,她那个单纯的小脑袋瓜毫无男女私情杂念,她不会想到以物传情,定是她身边的人,已然猜到他的心思。 第30章 这一日,琉璃睡到中午方才起床,梳洗过后,青湘让她回床上躺下。 “我睡好了啊,怎么又要躺着?”琉璃很是不解。青湘告诉她,要替她推油,琉璃不知道什么是推油,却也只能乖乖地躺下。 按着青湘的话,琉璃趴在白玉床上,看着她手里精致的水晶盒,好奇的问:“为什么要把这个抹在我身上?” 青湘打开水晶盒,抹了点碧玉色的膏状物在手上,轻轻的涂抹在琉璃光滑的后背上,一边解释,“这是用海藻、珍珠和十几种陆地上的花卉炼制的香膏,抹在身上,不仅能让皮肤细嫩还能时时散发清香,姑娘皮肤娇嫩,陛下说,要好好保养。” 整天泡在水里,皮肤已经很嫩了好不好,还要保养?琉璃咽下了这句话,心说,海神宫里规矩真大,当个宫女都这么多讲究。 后背手臂抹完了之后,青湘打开了另一个水晶盒,手指抹了点粉色香膏,细心地涂抹在琉璃胸前,绕着小山丘轻轻的打圈按摩。 “干嘛这里也要抹啊?”琉璃纳闷的抓腮。 “因为很重要。”青湘轻笑。 琉璃看着自己胸前浑圆的起伏,不解道:“其实我一直也不知道,人类的女人长这两个玩意儿是干嘛用的,你知道吗?” 青湘又是一笑,“知道啊,我们人鱼和人类的女人一样,长这个是为了分泌乳汁给宝宝哺乳,宝宝小的时候都是喝奶长大的……而且,男人也很喜欢。” “男人也喜欢喝奶?”琉璃自言自语的嘀咕,不然的话,他们干嘛喜欢这两个半球?青湘终于笑出了声,“这我就不知道了,有机会,姑娘可以自己去问问陛下。” “干嘛问他,我才不问呢,他很凶很凶的。”琉璃一想起龙王严竣的脸,浑身就是一阵哆嗦。 他让人剥她的鱼鳞,看着她痛得死去活来毫不怜惜;把她封印在万年玄冰里,冻得半死不活才放出来,她狠狠记住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至于他的好,她倒是没那么深刻的记在心头。 自从那次在他的书房撞伤了脑袋,又被云萝郡主的侍女变成河豚滚来滚去弄得浑身是伤,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除了每天沐浴、推油和学着用筷子吃饭,海神宫里的人也没有安排她干别的, 琉璃有些纳闷,怎么别的宫女都那么忙碌,自己却可以这么清闲,还事事有人伺候。 就在她不得要领的时候,忽然接到了龙王的一道旨意。 琉璃没听懂那一串文绉绉的话,只依稀听清了侍寝两个字,悄悄扯着青湘的衣袖问她,“什么叫侍寝?” “恭喜姑娘,龙王陛下要召见姑娘进御了。”青湘笑呵呵的说。 琉璃更不明白了,可她也不愿别人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只在心里寻思,怎么以前召见不说是侍寝呢,海神宫里这些人,连说个话都让人听不懂。 “那侍寝要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得跪着?”琉璃怕自己见了龙王不懂规矩,惹他生气又被封到万年玄冰里,只得再次询问。 要说她在海神宫这些日子最不喜欢的事,见了龙王要下跪无疑是最讨厌的一件,本来她就不大习惯用鱼尾站立,跪着比站着还难受。 青湘道:“见了陛下自然是要跪的,但是姑娘侍寝之后,就是陛下的姬妾,以后就可以不跪了。” “鸡妾又是什么?” 难道说侍寝之后,就会从银鱼变成了鸡?琉璃有些惶恐,她才不要变成一只鸡呢,以前她还没修成半人身的时候,时常在水边玩耍,看到过人类杀鸡以后拿到河边去清洗,很吓人的样子。 青湘听了她的话只是轻笑不语,把琉璃按在梳妆台前坐下,要替她梳理长发。 桂花油让青丝变得顺滑无比,玉梳在其间游走,很快就把长发梳理整齐,挽成凌云髻,青湘打开琳琅满目的首饰盒,选了金钗和金步摇插在琉璃的鬓发间,琉璃晃晃脑袋,步摇颤巍巍非常俏皮。 发髻梳好之后,青湘又拿起笔蘸上朱砂,在琉璃额头点上梅花妆,眼角贴上花钿,雪白的额头上几点梅红,妆容分外妖娆。 这时候,另有几个宫女捧着锦盒进来,为首的宫女告诉琉璃,这是陛下赏赐的衣服,侍寝的时候要穿着去见他。 哼,现在连去见他一面也变得这么麻烦,海神宫的排场果然大,琉璃心想,见了他以后一定要跟他说,自己才不要当什么鸡妾。 裙子倒也罢了,可以把尾巴遮起来,为什么上面还要穿那个窄小的抹胸肚兜,虽然绣的很漂亮,可绳子勒的也太紧了吧。 琉璃就要透不过气来,只觉得再这么勒下去,胸脯就要撑爆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本来柔软的两团,被紧紧束缚住之后更加高耸,半圆的轮廓曲线毕露。 没有人给她解释。琉璃从她们的表情上倒是看出来了,陛下喜欢这样,她们永远只有这句话。 宫女们把一件绯色纱衣披在琉璃身上,替她系好衣襟的带子。这一身华贵非常,琉璃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秀发如云、五官明艳,恍若明妃仙子。青湘不禁赞叹,陛下果然好眼光。 宫女们引着琉璃去往龙王的寝宫。 一路上,琉璃好奇的张望,虽说她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天,可离开房间的机会并不多,楼阁殿台眼花缭乱,她也不敢乱走,唯恐不小心触犯宫规,再次遭到责罚。 龙王的寝宫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比她住的那个房间还要大、还要华贵得多?她只去过大殿后他的书房,那里的华丽已经让她惊叹了。 走到一处巍峨的宫殿外,其余的宫女皆已撤退,只剩青湘在前引路,穿过前殿,到了后殿,青湘也停下脚步,向琉璃道:“后殿是陛下寝宫,只有陛下的贴身侍从才能出入,我不能进去,姑娘奉旨前来,走进去自会有人接应。” “啊,你这就走了?”琉璃见青湘躬身告退,不免有些紧张。这么大的地方,若是没人指路,以她的路痴,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会走到哪里去。 眼见殿中只剩自己一人,琉璃只得沿着大殿边缘往前走,果如青湘所料,很快就有两个服饰华贵的红衣宫女来替她引路,把她送到龙王寝宫门外。 “姑娘自己进去吧,陛下正等着你呢。”红衣宫女们说完这话就离开了。琉璃稳住心神,推门进去,房间很大,可是却空空如也。 搞什么嘛,自己不在家又叫人家来。琉璃不甘心的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只是寝宫偏殿,正殿还要往里走,转过一排屏风,水晶帘后是一张极大的白玉床。 而尊贵的海神大人龙王陛下,正以手支颐歪在那张床上小睡,和往日不同,此时他没穿龙袍,只穿着香云纱的长衫。 琉璃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了,犹豫着不敢靠前,可是一想到变成鸡妾的可怕,又觉得自己应该和他说清楚,便撞着胆子靠近了。 那张俊颜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丝毫改变,琉璃跪在龙王床前,疑惑他叫自己来到底要干嘛。 “小女琉璃拜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按着宫女们教的话,琉璃用一种细若蚊足的声音给龙王请安。 “过来吧。”龙王不曾睁眼,只是一声轻唤。琉璃以为他有话要跟自己说,往前靠了靠,听他说话。 龙王等了半晌,不见她有所动作,却只听到她身上环佩叮当作响,好奇的睁开眼睛看看,见她跪在自己身前,圆溜溜的杏眼凝视着自己,却是一片茫然。 “过来呀。”龙王招了招手。 双眉翠如远山,额上梅花落雪,胭脂绛唇,秋水为神,琉璃盛装下美艳娇憨的样子让他很满意。 琉璃再次靠近,几乎要把一张小脸贴到龙王身上,心想,我又不是聋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好了,干嘛非让我离你这么近。 龙王见她小脑袋靠近自己,依然呆愣愣的没有动作,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坐起来一把将她揽住,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琉璃完全没有防备,忽然就被龙王抱在怀里,吓得她惊叫起来,“陛下,你要干什么?” “丫头,你不知道本王叫你来做什么?”龙王微微一笑,有些日子不见,还真有点想她,低头在她唇上轻吻,心中暗想,那些宫女真不尽责,明知道琉璃什么都不懂,也不告诉她该怎么侍寝。 鸭头?这又是什么,不是鸡妾吗,怎么又变成鸭头了?好嘛,不管是鸡还是鸭,自己都不愿意当,还是老老实实当银鱼最好。 “陛下不是要召见我,让我来侍寝吗?”琉璃把之前宫女们告诉她的话鹦鹉学舌般复述了一遍。 “那你知道什么叫侍寝吗?”龙王好整以暇的问。不用说,这傻丫头能知道才怪。 “知道呀,侍寝就是召见,就是陛下有话要跟我说。”琉璃自以为聪明的说。“说完话以后呢?”龙王颇有兴趣的逗她。 “青湘姐姐说,侍寝过后,我就成了陛下的鸡妾……”琉璃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想跟你说,我不要变成鸡,变成鸡会被拔毛杀死,太可怕了。” 哈哈哈,龙王大笑起来,轻点着琉璃白嫩的近乎透明的小鼻子,“本王可以保证,你侍寝过后不会变成鸡……但是,也不会让你继续当人鱼。” 我本来就不是人鱼啊,我是银鱼!琉璃很想这么告诉他,可是看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好像要把她看化了一样,把想说的话咽下了。 “那要变成什么?”琉璃嗫喏着问。难道变成鸭头? 龙王搂着她,手伸进她衣襟里,解开肚兜的带子,轻抚她娇嫩的皮肤,“本王要你变成一个女人,就像人类的女人那样,有两条长长的腿。” 长长的腿,就像人类那样?尾巴变成了腿,游泳还能游得快吗?琉璃抬起脸看着龙王,“为什么要变成那样?” “那样才好看,才更像个女人,能更好的陪在本王身边。”龙王轻握着琉璃的酥胸,温柔的抚揉轻捻。然而,怀里这个丫头,她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第31章 琉璃还在想人类女人的两条腿,她以前还是银鱼身的时候,经常看到住在河边的女人们下河游泳,她们的腿白白的,又细又长,可琉璃觉得那没有尾巴好看。 “琉璃——”龙王忍不住轻轻叫她。 “唉?”琉璃回过神来看着他,清灵灵的眼神惹人爱怜。 龙王肃了肃身,可也不想吓着她,声调和缓,“在本王身边侍寝的时候,不可以走神,胡思乱想。” “哦。”琉璃见他有些严肃,不敢再多想,局促不安的扯着衣角。 龙王怜爱的在她脸上亲吻,一直吻到她脖子。琉璃愣住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抱着自己,还要在自己身上啃来啃去? 难道说,他要吃了自己?难怪青湘说,侍寝就会变成鸡妾,原来是要被吃了。 “不要不要,陛下,不要吃我,我会乖乖地当个听话的宫女,不要吃我。”琉璃还没活够呢,还不想死,在龙王怀里胡乱挣扎着,想让他饶恕自己。 怀里这个小东西老是乱动,龙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安抚她,“乖,本王不是要吃你,不用怕。”“那你为什么啃我?”琉璃委屈的看着龙王。 “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你父母是怎么把你生出来的?”龙王耐心的调`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琉璃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一下子就生好多,我有很多哥哥姐姐,但是后来他们都不见了,只剩我。” “生好多?怎么会呢,人鱼一胎最多生两个,通常只生一个。”龙王若有所思,可又觉得这不是重点。 轻轻撩起琉璃的裙子,龙王看着她银色的鱼尾,多么特别的颜色呀,几千条人鱼里也未必有一条是银色的,当初就是她的银鱼尾引起了他的注意,而现在,他更希望这条鱼尾变成两条修长的美腿。 “琉璃,你怎么一点也不害羞呢?”龙王轻抚着藏在银色鱼鳞下的小花`穴,用手指刺激那里。琉璃好奇的看着他,“害羞什么?” 龙王被她逗乐了,故意道:“我这样抱着你,抚摸你,你应该感到害羞,跟我说,陛下,不要不要……” “为什么要说这个?”琉璃不解的问。眼前这个温柔可亲的龙王和她脑海里那个威严的高高在上的龙王始终不能重合。 “因为我摸你了呀,对于人类的女人来说,这里和这里,都是不能让别人看也不能让别人摸的,尤其是男人。”龙王指着她丰盈的胸脯和鱼尾上的花`穴。 “那你干嘛摸我?”琉璃推开他握着她左胸的手。刚才她还在想,青湘说的果然对,男人喜欢女人身上这两个奇怪的玩意儿。 “因为,总有一个人是例外的,比如,那个女人的丈夫,丈夫摸哪儿都是可以的。”龙王轻笑,从床边的瓷瓶里捻了一朵莲花,化在手中,按在琉璃胸口。 “那你也不是我丈夫啊。” 虽然琉璃不知道丈夫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她也明白,女人身上不能看也不能摸的地方,只有丈夫例外,这说明丈夫是女人很重要的人。 “过了今晚不就是了。”龙王轻念口诀,将那朵莲花种在琉璃身体里。莲花很快在琉璃身上盛开,像纹身一样爬满了,散发出幽蓝的光。 琉璃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怎么钻到我身体里去了?陛下,我说了我听话的,你不要惩罚我。”琉璃实在是被万年玄冰给吓怕了,那种濒死的滋味,她想都不敢再想。 “这是花蛊,种在你身体里,取风月常新之意,花蛊永世不灭,哪怕你转世投胎多少次,莲花印记也不会消失,本王都能凭借这个印记找到你。” 龙王手指一点,莲花很快缩成一块指甲大的胎记大小,印在她胸口,从今往后,她永远都是他的人。 被龙王宠幸过,自然是要留下点什么,可琉璃哪知道人间帝王风月常新的风流意味,正在恍惚间,嘴巴已经被龙王吻住了。 渐渐地感觉到,有一种气息从他的口中度入她口中,龙王以自己的内丹相喂,增强琉璃的内力,他要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人身。 四肢百骸像是获得了新生,琉璃从未像此时这样神清气爽,可是当她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外力进入她的身体,已经晚了。 鱼尾被龙王的腿紧紧压住,两条白皙的手臂也被他压住了,唯一能活动的就是脑袋,还得应付他不停落下来的吻,琉璃怕极了,可喉咙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呼救的声音。 “痛啊,好痛……不要杀我……我听话……陛下,不要杀我……”琉璃挣扎的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无意识的呻`吟。 “忍一忍啊,琉璃,第一次会疼的,以后就不会了,别怕,我不是要杀你。”龙王可没想到这个小海妖竟然会像人类的女人经历初夜一样脆弱。 鱼尾上的那个小洞被强劲的力量洞穿,琉璃痛的死去活来,她获得人身的时间本来就不长,上身娇嫩不说,鱼尾上的鱼鳞都还没长硬,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蹂躏,她觉得自己的腰就快断了。 这一痛,琉璃反而清醒了,原来侍寝就是交`配,这让她既羞愧又惶恐,她刚变成海妖的时候听别的海妖说过,海妖们交`配以后就会生一大群娃娃鱼,娃娃们小时候都是跟着妈妈。 想到一转眼就要成为一大群小银鱼的妈,琉璃很不适应,也很害怕,她修炼了一百年好不容易才修成半人半鱼的样子,她可不想那么早当妈。 可怕的龙王,不仅在她身上啃来啃去,像是要吃了她一样,还用他腰间的利器把她钉在床上,几乎把她自腰部往下一分为二。 酣畅淋漓的*过后,龙王倦意渐深,合上眼睛之前,他褪下手腕上的一串紫灵晶,放到琉璃手里。 琉璃知道,这是龙王赏赐给她的,紫灵晶为万年晶石结晶,颇具灵性,又是龙王贴身之物,有了此物,每日佩戴,可增修炼的功力。 大概他也觉得这么折磨她不好意思了吧,琉璃没客气,把紫灵晶戴在手上,绕了两圈。耳畔传来龙王的轻鼾声,琉璃知道他已经睡着了,思来想去,决定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她痛得就快死了,他却好像很享受很满足的样子,要是她真的失去尾巴变成他想要的 “女人”,被他留在身边侍寝,岂不是每天都要这样来一遭,那她得生下多少小银鱼啊,琉璃越想越害怕,潦草的穿好衣服,逃走了。 白天有宫女和侍卫寸步不离的看守,她没有自由,此时却不一样,她从龙王寝宫出来,没遇到任何阻拦。 夜晚的海神宫里昏暗一片,连守卫的鲨鱼侍卫都进入了梦乡,琉璃悄悄的溜出后殿,尾巴轻甩直往上升,很久很久到达海面之后,奋力往珊瑚岛的方向游去。 回到珊瑚岛后,怕龙王会差人来找,琉璃一直躲在礁石洞里,连着很多天没有出来玩耍和觅食。 又是很多很多天过去,琉璃料想事情已经过去了,才敢偷偷现身,游到珊瑚岛的礁石上晒一会儿太阳。 胖鲶鱼看到她,游过来讨好道:“好些天没看到你了,那时候咱俩在海神宫走散,我想着你那么聪明肯定能自己离开,就没去找你,你还好吧?” “还好吧。”琉璃不想跟他说起海神宫的事,可是转念一想,他消息那么灵通,没准会听到海神宫的什么风声。 “那个,阿年,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啊?”琉璃装作无意的问起。 胖鲶鱼受宠若惊,忙把自己听说的事告诉她,“有啊有啊,你还不知道吧,人鱼族出事了,族长因为办事不力被关起来了。” “啊?怎么会,出了什么事?”琉璃一听到人鱼二字,本能的联想到龙王。 胖鲶鱼道:“听说是海神大人要人鱼族交出一个小海妖,人鱼族交不出来,海神大人一气之下,就把族长给关起来啦,除非人鱼族交出那个小海妖,不然就把族长处死。” 海神……那不就是龙王,看来他始终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逃走以后,他会下令人鱼族把她交出来。琉璃一阵心惊,幸亏自己逃得快,不然的话,待在喜怒无常的龙王身边,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 “他们找了那个小海妖多久了?”琉璃小心翼翼的问。 胖鲶鱼吐了个水泡泡,“好几个月了吧,谁都不知道那个小海妖犯了什么罪,只知道海神大人很生气,亲自驾临人鱼族族长的礁石宫,让他交出小海妖,他们都说,那只小海妖一定是得罪了海神大人,被捉住的话,没准会剥皮抽筋暴晒三十三天。” 琉璃听到这话吓得一哆嗦,江河湖海里的水族最怕的就是剥皮暴晒,那滋味比死了更难受,而龙王既然能把她封印在万年玄冰里,又让人剥她的鱼鳞,剥皮抽筋暴晒这种事只怕也做得出来。 胖鲶鱼带来的这个消息把琉璃吓坏了,开始盘算,该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想龙王只是一时之气,时间一长,应该就会忘了,不如自己在这段时间好生待在洞里修炼,等他的怒火过去,自己再出来也不迟。 有了这个想法,琉璃定下心来,每天外出觅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攒足了食物,这样她就可以在洞里待上一年,甚至是两三年都不出来。 眼看着洞里的食物变得越来越多,琉璃开始减少外出,到最后,她把洞门封了起来,藏在洞中潜心修炼。 手腕上的紫灵晶发出幽幽的光,琉璃有时候会看着这串宝物出神,想象着,自己不过是一条小小的银鱼,逃走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 有时候,她也想,要是她没有逃走,而是按着他的心愿,变成了“女人”,他会不会每天都让她侍寝? 她不敢往深处想,可是又禁不住好怀念好怀念他的怀抱和他的吻,那是海神大人呀,统领江河湖海、掌管风云雷电,所有水族都要服从于他的至高无上的神,他们有过一夕之欢,足以让她回味一生。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赶紧打断自己的想法,告诫自己不可以再有这样荒唐的念头,龙王从来都不属于她,也不是她能幻想的,她只是条最普通不过的银鱼,修炼才是她唯一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本文的朋友记得收藏啊。 第32章 海神宫偏殿书房,龙王正提笔绘画,云萝郡主自殿外悄悄走近。 “云萝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云萝郡主见龙王专注于笔端,主动下拜施礼。 “不必多礼,坐吧。”龙王示意宫女给云萝郡主上茶。云萝郡主却没有坐,走上前看龙王画的是什么。 雪白的宣纸上画的是一个极美貌的女子,衣带飘飞,眉眼刻画细腻,颇有吴道子之风,云萝郡主心里却是一紧,认出来画像里的女子正是琉璃。 “陛下,这是那位琉璃姑娘么?”云萝郡主有意相问,看着龙王,期待他的回答。 哪知道,龙王并不以为意,提笔在画中女子的秀发间画了一朵莲花,对着画像微微发怔,忽然间将笔扔掉,袍袖一卷将画像执在手里蹂躏成一团,随即扔掉,只剩纸片纷飞。 从宫女们那里得知,琉璃已经不在海神宫,龙王找了她很久仍没有任何消息,只能以画寄情,云萝郡主心中暗叹,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看重和思念那个小海妖。 悄悄地抬眼看他,却见他视线看着别处,凌厉的目光深处有一抹悲伤之色,云萝郡主心中伤痛不已,上前道:“陛下一直牵挂着她?” “云萝,我们出去走走。” 龙王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转身离开书房,云萝郡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走到御花园里。 走着走着,龙王停下了,这里有些熟悉,依稀就是那时第一次和琉璃相遇的地方,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溜进附近的宫殿,他跟进去,却见她在盗取夜明珠,后来,他把这里赐给她居住。 走进那间宫殿,景物依旧,那个可爱又可恨的人却早已不知去向。 龙王活了万余年,向来一帆风顺,琉璃的出逃可以说是他生平遭遇的第一次挫折,头一次让他知道,哪怕他贵为海神,也不可能事事掌控。 那个小海妖,罔顾他的宠幸,私逃出宫,至今下落不明,他却始终在心里想念她,驱不散赶不走。 这种感觉就好比拥有一切的人偏偏却得不到某样心爱的至宝,身边不乏云萝郡主这样出众的佳人,却不是他心里最想要的。 “陛下闷闷不乐,云萝为陛下抚琴一曲如何?”相识多年,云萝郡主颇能感受龙王的情绪。 听到龙王轻轻地嗯了一声,云萝郡主从袖中取出缩成一寸来长的古琴,咒语一念,古琴恢复如常,她便将古琴至于案桌上,从容跪坐抚琴。 琴声古朴清丽,让人身心愉悦,要说水族里最精通音律的是谁,无疑就是云萝郡主了,而她这把古琴也正是龙王在她生辰的时候赐给她的,多年来,她一直随身携带。 龙王一直伫立不语,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他才回过神来,看到古琴的琴弦上血迹斑斑,惊愕的看着云萝郡主,她竟弹了这么久,琴弦把娇嫩的手指也磨破了。 云萝郡主见龙王凝望着自己的手,手按在琴弦上,暗自运功,不一会儿,指尖恢复如常,将古琴依旧化作一寸来长,藏于袖中,也不跟龙王告辞,怅然离去。 龙王望着她背影,深深的叹息。 这天,胖鲶鱼来看琉璃,给她送些好吃的,顺便告诉她一些海里的新闻。 “我听海神宫里的人说,海神大人把自己闷在寝宫里,好几天都没出来,谁也不见。”胖鲶鱼讨好的把一串新鲜的海虾拿给琉璃。 琉璃接过去,却是食不下咽,“他……是不是病了?”“应该不是吧,海神大人是神仙,神仙不会生病的。”胖鲶鱼摇头晃脑的说。 那为什么他把自己关起来呢?琉璃想不通龙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 胖鲶鱼哪知道她在想什么,怂恿她跟自己一起去珊瑚海玩玩,“你整天待在洞里不闷吗,我们出去玩吧。” “我不去,我要修炼。”从海神宫里逃出来之后,琉璃不再贪吃贪玩,而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修炼上,鳌爷爷说的没错,功力深了,自然不会受人欺负。 “修炼有什么好,怪累人的,我要不是想活得久一点,为了能游到海里找吃的,我才不要修炼呢。”胖鲶鱼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要吃就吃,要玩就玩,他修炼的半鱼半人已经是极限了。 “修炼能变成人身。”自从龙王说女人比人鱼好看,琉璃渐渐也这么觉得了,尤其是女人的两条腿,似乎比鱼尾巴更适合搭配上半身。 “变成人身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在人类眼里还是妖怪。”胖鲶鱼啊呜一口吞掉手里的一串海虾,吃的不亦乐乎。 琉璃瞅着他穷凶极恶的吃相,觉得这个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长得实在不怎么样,比起龙王简直差远了,而且他还很粗鲁,吃东西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音,咽鱼刺虾头咽的脸红脖子粗的。 一愣神,琉璃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她这种身份,能有个胖鲶鱼这样的朋友已经不错了,功力深的大海妖们是不会跟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做朋友的,更别提高高在上的海神大人了。 然而,思来想去之后,琉璃始终不能安心,终于鼓起勇气,冒着自投罗网的危险,再次靠近海神宫,只不过,这一回她学乖了,把脸和身上都用海泥抹得黑黑的。 越靠近海神宫,心里越是忐忑不安,琉璃藏身在礁石后,观察着海神宫正门,侍卫们巡逻如常,大臣依旧进进出出,所不同的是,几乎没有看到一个宫女出来。 要不要去看看他,或者打听一下他的情况?琉璃犹豫不决,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没注意到一大片阴影出现在她身后。 一只巨大的章鱼悄悄靠近她,见她不躲闪,伸出腕足准备捕食,琉璃警觉的回头,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窜而去。 大章鱼追了她很久,腕足几乎缠住她鱼尾,她游了好几里才终于摆脱,心中感叹,要不是在海神宫吃过玉蟠桃和各种仙果后体力大增,此番必然葬身鱼腹。 琉璃惊魂未定,心里寻思,怪只怪自己注意力太集中看着海神宫,不然的话,又怎么会着了大章鱼的道。 还是回洞里好生修炼吧,没有了鳌爷爷的庇护,自己连一只章鱼都对付不了,如何能在海洋中继续生存?琉璃不断自省,心事重重的回礁石洞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好几个月过去,琉璃偶尔才会出洞晒晒太阳。 天气越来越热,快要到夏天了,以前这个时候,她会游到北海去避暑,今年她不敢去,怕被海神宫的人捉住。 她不知道,就在不远的地方,龙王坐在几十只海马拉的华贵马车里,远远地看着她。 “陛下,要去把她抓来吗?”龟丞相小心翼翼的讨龙王示下。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敢贸然行动。 龙王举手,示意龟丞相稍安勿躁,他倒要看看,那个狡猾的小海妖,她到底要干什么。那一夜之后,她下落不明,他派人找了大半年,几乎把人鱼族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迫不得已,他去了趟冥府,才从幽冥帝君的生死薄上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原来她并不是人鱼,只是条修炼得半人半妖的银鱼。 她骗了他! 此时此刻,她扭动着银色的尾巴正栖身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漆黑的长发随风散落,一副悠然惬意的样子。 龙王越看越生气,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了找她煞费苦心,她却躲在这里过起了悠闲的小日子,但凡有点心,她都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了引她现身,用尽了种种招数,她却还是忍心不见。 她带给他许多别人不能给予的快乐,却又将这份快乐无情的带走,如今他重新看到她,才意识到,原来她从来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她并不属于他,这种愤怒让龙王刻骨铭心的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她。 琉璃晒够了太阳,扭动鱼尾从礁石上跳进海里,潜入海底,眼看着家就在眼前,她加快速度游过去,耳边轰然一声巨响,偌大的礁石化作飞灰,家瞬间成了废墟,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怎么回事?琉璃吓得魂飞魄散,游过去上下看看,礁石洞确实不见了,还有她辛辛苦苦收集的夜明珠,只怕也都化作了粉末。 想起龙王送她的紫灵晶还在礁石洞里,琉璃一头栽进废墟里,双手死命的扒开那些粉末,扒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了出来,还好,紫灵晶有灵力,没有被压碎。 废墟上忽然多了重重阴影,琉璃意识到不妙,猛然回头,却见浩浩荡荡的鲨鱼剑鱼侍卫已经将她家这一片海域团团包围,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她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看到龙王驾下常年随侍的麒麟兽,琉璃心想,眼前这些兵将必然是龙王派来的,自己逃得了一时,最终还是没有躲得过一世。 抬起头,眼看着龙王车驾高高在上,而那个人坐在车里,正用一种嘲讽却又坚定的眼神看着自己,琉璃知道,一切都完了。 如果是别人,她还可能化成银鱼一头钻进海沙里,躲得一时便是一时,龙王亲临,她变成什么都没用了,他随手一挥,就能让巨石化成齑粉,把她的家变为废墟,已经无所遁形,不如坦然受死。 琉璃从容的甩尾上升,直到能和龙王平视,才轻轻的躬身下拜,挤出一丝镇定,“小女琉璃拜见龙王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 龙王一直在看着她,礁石洞化作废墟之后,她先是震惊,后来一头栽进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找到之后,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跑不了了,才不得不现身。 面容清肃,龙王没有说话,手一挥,示意龟丞相摆驾回宫。龟丞相忙吩咐鲨鱼侍卫将琉璃戴上铁铐,拖回海神宫。 没有审问,琉璃被带进海神宫地牢。看着一屋子的刑具,琉璃惊惧不已,难道自己就要被剥皮抽筋了?她才活了一百多年,还没有变成“女人”呢。 第33章 哪知道,侍卫们只是奉命把她关进了地牢就离开了,并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用刑具折磨她。 海神宫地牢里,琉璃被关了许多天,不见天日,也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只有一个小窗口,每天有人送食物进来。 在这种暗无光线的环境里,琉璃每天都在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也就算了,剥皮抽筋痛在一时,让她在黑暗中生活,迟早她会发疯。 就在琉璃快闷出病来的时候,龟丞相亲自到地牢来了,告诉琉璃,龙王陛下要见她。 “怎么都不点灯啊?”琉璃很奇怪,明明被带出了地牢,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鲨鱼侍卫把她往哪个方向拖,她就只能跟着,什么都看不见,她很快就连跌了好几跤。 海神宫也太奇怪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以前从来没这样过,琉璃纳闷至极,又问:“海神宫出了什么事了?” “陛下就要娶亲啦,海神宫里要办喜事了。”一旁的螃蟹侍卫悄悄告诉琉璃。 娶亲?琉璃心中一震,颤着声问:“娶谁呀?”“龙族的云萝郡主啊,长得美若天仙。”螃蟹侍卫对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不无得意。 “不许喧哗!”龟丞相严肃的斥责了一句。螃蟹侍卫再不敢出声。 琉璃只是奇怪,怎么走了这么久,一点光亮也看不见的,就算是晚上,也会有鲛油海烛和夜明珠照亮,不会这样里里外外都是黑的。 到了龙王的寝宫,龟丞相通报之后,就和鲨鱼侍卫一起离开了,琉璃立在那里,好奇的张望,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是龙王不想让自己再看到他的龙颜;也许,他很讨厌她的样子,所以才把一切都弄得这么黑,琉璃不知所措的抓紧了衣角。 龙王端详了琉璃一会儿,见她衣衫褴褛、长发披散,雪白的胳膊和银色的鱼尾上皆是伤痕累累,克制住心神,很久才问:“你知罪吗?” 琉璃听到他的声音,才知道他就在自己面前,懵懂的上前一步,“陛下,你这里为什么不点灯啊,到处都好黑。” 龙王心中一沉,猛然来到琉璃身前,抬手放在她头顶,只要他一掌劈下去,她当场就会毙命,可是她浑然不察,双目茫然的看着他,眼神无光。 把手缓缓的放到琉璃眼前,琉璃依然没有察觉,怯生生的问:“陛下,琉璃知罪,不该没经过陛下同意就偷偷逃走,请陛下点上灯吧,到处都黑漆漆的,好可怕。” 龙王见她防备的缩着脖子,所有的愤怒在瞬间变作酸楚,手缓缓抬起她下颌,沉着声:“琉璃,不是这里没点灯,是你的眼睛瞎了。” “瞎了?”琉璃傻傻的重复着他这句话,忽然间体会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最爱护、最宝贵,不惜到海神宫偷取夜明珠以维持视力的双目,居然瞎了,和所有银鱼一样,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失明。 “我再也看不见了?”琉璃凭着感觉,怆然抓紧了龙王的胳膊,却只听到龙王轻轻的叹息声。她不知道,龙王此时自责的难以附加。 关她两个月,本来只是想惩罚她的狠心出逃,却不料长时间的黑暗熬瞎了她的眼睛,失去了善睐的明眸,瞎了眼睛的海妖觅不到食,只有死路一条。 再也看不见了,琉璃呆在那里,努力睁大双目,却还是什么也看不到,鱼没有眼泪,她无法以此表达情绪,只是,轻轻松开了原本抓紧他胳膊的双手。 她委屈又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把龙王的心撕扯的生疼,心头的怨气也都化作内疚和怜惜,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琉璃,本王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龙王轻声安慰。 乍进他的怀抱,琉璃有些惊恐,却不愿放开他,这个怀抱从未像此刻这样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强大,让她感觉,哪怕她再也看不见了,也会有他在前方指引。 可是,他那么大张旗鼓的派兵把她抓回来,又把她关进地牢,怎么见面的时候反而不生气了?琉璃有些忐忑不安。 “陛下,你不生我的气了?”琉璃很小声的,试探的问。“你知道我生你的气吗?知道你为什么不来见我?”龙王提起这件事,还是有几分震怒。 “我不敢,我听说,惹你生气的人要被剥皮抽筋暴晒三十三天,我害怕。” “你真的怕就不会冒充人鱼潜进海神宫偷盗夜明珠,真的怕就不会趁着我睡着了溜走,一走就是几个月没影子。”龙王此时已经从之前怜惜的情绪里出来,重新开始审问这件事。 琉璃目不能视,想上前一步,却不小心碰到烛台,跌坐在地上,很久才站了起来,无边的黑暗中,她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凭着感觉,靠近他。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我想偷一个夜明珠回洞里,修炼的时候就不会怕黑了,可是海神宫,我进不来,只好……” 琉璃扯着残破的衣角,海妖和鱼类等级森严,她一条小小的银鱼,靠近海神宫都不可能,混进来偷夜明珠更是妄想。 “只好冒充人鱼?好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本王不追究你,本王只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逃走?”龙王语气咄咄逼人,不容琉璃不给他一个解释。 “我害怕。” “怕什么?” “因为那个……”琉璃想起那一晚,忽然就有点害羞,想了半天,决定避重就轻,不告诉他,她是怕他再让她侍寝,一次已经让她疼得死去活来,要是经常那样,她的小命就没了。 “我怕会生很多很多小鱼,我还没修成人身,不想当妈。” 她这一连串话把龙王逗笑了,心情大悦,“谁说你会生很多小鱼,你别忘了,本王是龙,就算有后代,也不会是鱼。” “那可不一定。”琉璃小声嘀咕。 “过来吧。”龙王向琉璃招手,却忘了她的双目已盲。 琉璃辨不出方向,伸出了手摸索。 龙王心中一痛,走上前扶着她,把她带到身边,搂着她。琉璃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解释龙王一下子就接受了,庆幸之余,也有些内疚。 “你从银鱼身修成半妖有多少年了?”龙王忽然问。 “鳌爷爷说,有十几年。”琉璃对鳌爷爷的话总是记得很清楚。 才十几年,对他这样长生的海神来说,十几年不过是沧海一粟。 低头看着琉璃白皙的皮肤和鱼尾上的伤,龙王有些心疼,小丫头变成半妖的时间还不长,身体还没长结实,皮肤娇嫩脆弱,所以磕磕碰碰之后就容易留下伤痕,暗自运用内力,手抚过那些伤,伤口很快愈合,淤青却没那么容易消褪。 然而,他的好意却遭到琉璃的排斥,她无所适从的在他怀里扭,想挣脱他的怀抱,还试图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她皮肤。 那一夜过后,对这些原本懵懂无识的她忽然就有了羞耻心,出门也总是记着穿衣服,像胖鲶鱼说的那样,既然修的是女身,就得有点女人的样子。 龙王纳闷的看着她,意外的发现她白玉般的面颊上两团晕红,让小脸看起来艳若桃花。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脸红了?龙王心里高兴,能脸红说明她已经懂了人事,情窦一开,心里才会有他。 “不要害怕,本王再也不责罚你了。”龙王握着琉璃柔软的小手,想缓解她的紧张和不适。琉璃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就特别敏锐,龙王声音里的温柔让她特别踏实,渐渐地也就不怕了。 依偎在龙王的怀抱里,琉璃忽然问:“听说陛下要娶亲了,是不是?”龙王轻抚她头发,亲她一下,“谁告诉你的?” “我听说的。”琉璃并没有把螃蟹侍卫供出去,万一龙王不高兴别人在背后说他,把螃蟹侍卫拖出去砍了,岂不是白伤一条命。 龙王凝视着她,手滑到她脸颊,“我是要娶妻,不仅如此,我还要奏请天庭封她为海神正妃,让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海神宫的女主人?多么令人神往呀,可琉璃想都不敢想,那种荣耀,只会属于龙族的郡主,而她只是条卑微的银鱼。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点痛? 龙王等待她说话,哪知道,她只是轻声问:“那到时候能把我放走给我自由吗?” “不能!”龙王的语气不容置疑、斩钉截铁。 “可你都娶妻了呀,而且,我的眼睛也瞎了,什么都还给你了。”琉璃想,就算她之前有罪,他不是已经惩罚过她了,把她关在地牢里那么长时间,直到双目失明。 对她的话,龙王痛心不已,紧握着她肩,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琉璃,你有没有用心想过我的感受?” “我想了啊,你是海神大人,是龙王嘛,我只是个小海妖,我配不上你的,你跟我在一起,别人也会嘲笑你,我都仔细想了的。”琉璃说出藏在心底的话,跟他分开这么长时间,她时常在心里想这件事。 她这番话让龙王心中余怒全消,龙王只要一想到她这么单纯的性格会在心里反复想这件事就觉得特别宽慰,说明她心里不是没有他。 “琉璃,我发誓我会治好你的眼睛,而且,我也会娶你为妻。”龙王动情的再次搂紧了琉璃。琉璃却被他最后那句话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很久,她才不信的问了一句,“你要娶我?”“是的,小海妖,我很喜欢你,要娶你做我的妻子。”龙王没有隐藏的吐露心声。 这些日子以来,他想过很多次,把她抓回来该怎么惩罚她,思念的越深越恨不得生啖其肉,然而,真的把她抓回来后,看到她瞎了双目,浑身伤痕,衣衫褴褛不能蔽体,他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疼,他知道,这个小海妖已经钻进自己心里了。 第34章 琉璃再次被龙王的话震住了,他说他喜欢她,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以前她还是银鱼的时候,倒是经常在桥底下听到人间那些偷偷幽会的青年男女说过这样的话。 “可我只是条银鱼,半人半妖,而且我也不认识字,又特别能吃……”琉璃还想往下说,嘴巴却已经被封住了,龙王宠溺的亲吻他的小海妖。 就是这样的吻,让琉璃欲罢不能,又时时回味,遇到他之前,她从未被这样吻过,仿佛魂魄都要被慑走了,一吻就能浑然物外。 龙王把脸移开,看到琉璃留恋的咂了咂小嘴,那小模样儿可人疼,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她一会儿。 琉璃最可爱的地方就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有多可爱,天上人间江河湖海,龙王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可没有谁能像琉璃这样,一举一动都牵动他心意,让他喜欢到不行。 “琉璃……”龙王欲言又止。 “嗯?”琉璃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琉璃,你有没有……” 龙王有点难以启齿,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好在琉璃目不能视,看不到他脸红,于是轻声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不希望琉璃只是顺从,只是屈服在海神的权威和龙王的盛名之下,他想要的,只是她真心相从,就像世间最普通的男女那样,只是他此刻还没有把握,她能不能了解他的心意。 “我不知道怎样才叫喜欢。”琉璃诚实的说,“我从来没喜欢过谁,但是陛下,我一想到你心情就很奇怪,我又害怕,又老是忍不住会想起你,胖鲶鱼跟我说,你好几天没出宫,我就很担心你。” 看着琉璃亮晶晶的眼睛,手轻抚着她的身体,龙王含笑,“我也是这样,琉璃,你逃走了,我心里很生气,但还是舍不得责罚你。” 脸贴着脸,龙王轻咬着琉璃的耳垂,暖暖的气息让琉璃心尖直发颤,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不断加速的心跳让琉璃小脸羞红发烫,直把脸往龙王怀里藏。 原来初识情味,知道了爱恨羞耻,竟会是这样的感觉,一切都让她新奇。龙王却偏偏不让她藏,捧着她的脸,印上一个又一个热情的吻。 亲热归亲热,当龙王的手爱抚到鱼尾上的花`穴时,琉璃还是本能的身体往后缩。龙王以为她是害羞,并不以为意,手跟着探过去,直到琉璃的小手推他的手,他才意识到她的排斥。 “怎么了?”龙王不解的问。他俩又不是第一次,她在抵触什么? “不要。”琉璃很小声的说。 龙王这才又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想起她逃走的那个滑稽的理由,忍不住笑道:“不会生的,我答应你,你修成人身之前都不让你生。” “不是。”琉璃有些为难的说,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说了怕他不高兴,可要是不说,她就得忍受那种折磨。看样子,他很喜欢跟她…… “天还没黑,你这么早就要睡觉了?那个不都是晚上吗?”琉璃找了一个自认为还说过去的理由,尽管她知道,海妖们交`配可不分时候,可龙王不是妖,他是神啊。 龙王见她傻的可爱,又笑:“我喜欢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啊?原来不是天黑了才侍寝,而是随时?琉璃吓呆了,怪不得多少神女仙子、名门千金龙王都不要,偏偏选中她这个小海妖当妻子,原来当妻子这么难熬的。 “可是……疼……”琉璃决心豁出去了,也不愿日夜惶恐的过日子。 “疼?哦,不是跟你说了,第一次不适应,以后就不疼了。”龙王也不是粗心到什么都不注意的人,那一晚琉璃的反应他还是留意到了的。 “我永远适应不了,就像一根粗棍子在身体里搅来搅去,骨肉都要都要化成泥了。”琉璃浑身一哆嗦。 粗棍子?还搅来搅去?龙王听着她这些形容词,觉得怎么那么别扭,一把揽过她,决定用身体力行来代替语言。 小东西,得本王元精滋养的也就你一人而已,非但不领情,还说得好像本王要害你,看本王不好好收拾你。龙王含着笑把自己刺入琉璃身体的最深处。 琉璃惊吓的闭上眼睛,一开始还是觉得痛到不行,可是渐渐地,感觉就变了,有一种奇怪的舒适代替了疼痛,随着他动作的加剧,这种舒适感竟然越来越明显,让她忍不住就扭动鱼尾来呼应。 整整三天,龙王没有离开他的寝宫,旨意却不断传出来,龟丞相负责筹备龙王大婚的各项事宜,螭将军则带着一队兵将远赴天山寻找雪莲,龙王要在大婚前治好未婚妻的眼睛。 琉璃目不能视,只能待在龙王寝宫里哪儿也不能去,吃饭的时候,龙王会亲自喂她,把一旁侍奉的宫女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威严的龙王陛下,他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还有她身上穿的那件白得像雪一样的羽衣和披帛,听说是用天上的织女织的布做的,具有保护身体不受侵害的灵力,龙王心疼她身体娇弱,特地命人做了这件刀剑都刺不透的羽衣给她穿。 那个小海妖,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让陛下这么喜欢她,还要娶她为妻?宫女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要是晚霞仙子和云萝郡主知道了,不知道会怎样。 青湘被调来服侍琉璃。琉璃听到她说话,认出她声音,喜道:“青湘姐姐,你总算来了。”青湘听到琉璃叫她,赶忙走进来跪拜行礼:“宫女青湘拜见娘娘。” 婚讯已经传遍了海神宫,琉璃的身份今非昔比,因此青湘见了她再必须下跪行礼,见琉璃摸索着站起来,青湘上前搀扶着她。 “陛下去前朝听政,没有人陪我,你陪我说说话。”琉璃虽不能视,对青湘态度却很亲热。“娘娘的发髻松了,奴婢替娘娘梳梳头吧。”青湘搀扶着琉璃到梳妆台的铜镜前坐下。 龙王寝宫原本没有女子用的妆台,为了方便琉璃平日里梳妆,特意命人用铜和水晶做了这个妆台给她,镜身镶嵌无数珍宝玉石,看起来富贵堂皇。 拿起玳瑁梳,青湘细心的拔下琉璃发间的钗环,散开长发重新替她梳理,不时抹点桂花油,让发丝更加柔顺。 细端详琉璃,见她颈间挂着明晃晃的赤金盘螭项圈,项圈下悬五彩美玉,美丽的容貌还和以前无异,但眉眼中那种气韵,比之以前少女的清灵秀逸,此时更多了几分娇柔,心道,有龙王宛转怜爱,她怎么会不越长越水灵。 依旧把琉璃的长发绾成龙王最喜爱的凌云髻,所不同的是,此时首饰盒中已经有了赤金凤冠,青湘替琉璃把凤冠戴正了,又插上步摇和翠翘金雀钗,一番打扮,琉璃光彩照人。 龙王从寝宫前殿走近后殿,卧室里,见琉璃跪坐在妆台前,而青湘立在她身侧,向青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退下。青湘没有惊动琉璃,依言退下。 龙王压低了气息,放轻脚步走到琉璃身后,手放在她肩头,琉璃不以为是他,还当是青湘,“青湘姐姐,你去瞧瞧,陛下散朝了没有?要是散了,你与我说。” “已经散了。”龙王笑道。琉璃下意识的扭头,眼前虽然漆黑,却能感觉到他的靠近。龙王俯□把她抱起来,“让你老老实实的卧床养伤,你怎么又下床了?” “我闷了。”琉璃生性活泼,哪里能一直在床上躺着。“眼睛还没好,你就别乱跑了,小心再碰伤了。”龙王把琉璃抱到白玉床上。 琉璃半坐起来,“陛下,那你陪我一会儿。”龙王按她睡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琉璃这才满意,躺下去睡着。 雪莲采摘来以后,龙王亲赴南海,求得观音净瓶中的玉露三滴,将玉露和萃取出来的雪莲汁液搅拌,每日滴在琉璃的眼睛上,不出七日,琉璃的视力便已恢复了一大半,渐渐能看清东西了。 “要是我能有眼泪就好了。”琉璃把最后一滴雪莲玉露滴在眼睛上,眼球转动,双目清明。 “那你就赶快修炼,变成人身以后,就会有眼泪了。”龙王歪靠在白玉床上,手里执着一本《左传》,阅读人间的书籍,是他每晚临睡前必修的功课。 琉璃手指轻捻,口念控火诀,将烛台上的火焰加大,得龙王亲授,她已经能驾驭三昧真火。火焰忽大忽小,扰了龙王视线,龙王轻嗔,“好了,别闹了,乖乖的练功去,别在这里扰我看书。” 琉璃伏在他心口,张开小嘴等着他吐出内丹,龙王轻吐一口气,赤红色内丹便已进入琉璃口中。 这段日子里,龙王每天以内丹相喂,提升琉璃的功力,假以时日,琉璃便可褪去鱼尾鱼鳞,彻底变成人形。 琉璃把鎏金香炉中点上檀香,置于身前,手拿着紫灵晶,呼吸吐纳、修炼真气,她的灵性不错,心神耳意很快进入化境,一晚上工夫便已将内丹的精华吸收。 偶尔翻过书页,龙王会下意识的看琉璃一眼,见她趴在软榻上,一颗颗数着手中的紫灵晶珠子,银光粼粼的鱼尾高高翘起,不时甩动,一副惬意的样子,忽然记起,那时他把她的家变成废墟,她钻进去找东西,怕不就是找这串紫灵晶? 这丫头看似无心,实际上她还是有心的,只看那件事在不在她心里。 等她修炼完了,龙王也已经看书看得乏了,两人滚到床上,开始另一段修炼,此种修炼名曰双修,是他俩最喜欢的一种修炼方式,短短一个月,琉璃的功力就抵得之前百余年。 “再有半个月,你的鱼尾就能化作双腿了。”龙王轻吻着琉璃柔软的双唇,在她软软的身体里发力,自从在她身体里种了莲花,她的身上便时时带着清香。 这副身躯,果然像佛经里说的那样,具有莲花种性,令人见之不舍,能提升内修功力,龙王每次与她交合,都有飞升之感。 琉璃修长的手臂轻拢着他,笑道:“你是巴不得我快点变成女人好服侍你吧?” 龙王浅笑,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海神宫内外,人人尊他为神,也只有这只小海妖敢跟他这么说话。 “你知道就好,不要偷懒,修成了人身,我再教你别的,可让你长生不老。” 第35章 两人的婚期将近,龙王希望琉璃以人身示人,他还要带她去天庭觐见天帝,授海神正妃的封号。 “陛下,你上回答应我,等我有了双腿,你就带我去人间吃好吃的,你不会食言吧?”琉璃缠在龙王怀里,撒娇的抚摸他头上的龙角。 龙王见她一副馋嘴的样子,轻拍她背,“那也得你先有了双腿再说。”“陛下,你真好。”琉璃很可爱的把脸贴在龙王胸前蹭蹭。 龙王轻抚她光滑的后背,“以后别叫陛下了,叫夫君。” “夫君?是什么意思?”琉璃不解的问,她以前生活在河里的时候,倒是听河边的渔家妇女喊自己的丈夫老头子、老不死、孩子他爹,斯文一点的读书人家也不过是叫相公、官人。 “夫君就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龙王解释给她听。琉璃似懂非懂,可她愿意听他的话,照他的意思来,于是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夫君!” 龙王听着很受用,手指轻捻一弹,烛台上的蜡烛熄灭,寝宫里黑暗一片。 有了龙王的帮助和督促,琉璃的修炼大业进行的很顺利,功力与日俱增,寻常的口诀和法门已经难不倒她,鱼尾也在渐渐发生变化。 龙王也察觉到她的这种变化,会在就寝的时候观察她的鱼尾,告诉她,鱼尾已经开始分裂,她就快获得双腿了。 “难怪我这几天尾巴上老是掉鳞。”琉璃拾起床榻上自己掉下的一片银鳞,拿在手里看。烛光下,银鳞闪亮,银色的鱼尾曾是她的骄傲,只是已经保留不了多久了。 龙王见她看得出神,轻抚她长发,“怎么了,舍不得鱼尾?”“夫君,你不觉得我的银色鱼尾很好看吗?”琉璃抬起头看他。 “是很好看,可你要是总留着鱼尾,始终都是海妖的样子,你要修的是正果,脱离妖身羽化成仙。”龙王耐心的开导她。 他不仅是她丈夫,还是度化她成仙的指引者,琉璃的修为不深,悟性却是奇高,只要他稍加点拨,她自己就能化用。 此后的几天,果然如龙王所说,鱼尾上掉鳞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疼,像是要被生生劈开一样,琉璃终于疼到不能下床了。 随着尾巴一点点裂开,新生的皮肉娇嫩异常,琉璃疼的睡不着的时候,龙王总是抱着她,多番抚慰,才让她渐渐进入梦乡。 有时候她从梦里惊醒,嘤嘤叫痛,龙王便轻抚她后背,让她平静下来,“快好了,璃儿,只需三两天,尾巴就完全分裂成腿了。” 每当这个时候,琉璃总是温顺的把脸埋在他怀里,他的怀抱和体温能让她温暖,忘记一切痛苦。 几天几夜的煎熬,终于到了银鳞褪尽的那一天,琉璃洗净了双腿,穿好衣服,急着要去给龙王看看她的新生。 龙王正在殿中听风云雷电四神和各水族的族长汇报大小事项,不经意间看到一团白影在偏殿门口晃了晃。 视线一转,果然看到一身白衣如雪的琉璃俏生生立在门边,只探出半个身子,似乎是顾忌他在听政,不敢轻易进殿来。 看到龙王瞧见自己,琉璃玩心顿起,轻轻的提起衣裙,给他看裙下一双白皙的莲足,不等他看清,飞快的放下裙子藏身在门口。偏殿风大,吹得她衣袂飘飘,恍若仙子。 龙王心猿意马,忍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了,示意众人无事退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四神和族长们交首接耳、面面相觑,海神无心理政,这还是第一次。 “陛下,臣还有一件事想启奏。”在龙族德高望重的钱塘江龙君手持玉笏走了出来。 龙王下颌轻抬,示意他说下去。若是别人也就罢了,钱塘江龙君和龙王早已升仙去极乐世界的父亲平辈,哪怕心里不耐烦,也不能不听他把话说完。 “臣以为陛下大婚的事不宜操之过急,自古道,龙配龙凤配凤,那银鱼身份低微,若和龙族联姻,臣恐陛下遭人耻笑,况且她如今还是半人半妖,连个成形的人身都没有,万一……”钱塘江龙王斟酌着该怎么说下去,“有损陛下清修,乃是她的罪孽。” 就知道这些老古板会看不惯他娶龙族以外的女子,必会寻个由头来阻止,龙王心里明镜儿似的,钱塘江龙君一心希望自己能娶他的女儿云萝郡主,对琉璃的突然出现耿耿于怀。 另一位龙君见有人对龙王的婚事提出了异议,也凑上前,“臣也觉得,陛下正妃之位确应慎重,就算不是天庭的神女仙子,也应是龙族的郡主,那银鱼……陛下若十分喜爱,纳为姬妾便可,正妃之名……” 因见龙王脸色不豫,两人说话皆是吞吞吐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龙王不高兴。 沉默半晌,龙王说话了,“多谢两位卿家替本王声名着想,但娶妻是本王的私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本王心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见龙王起身离去,钱塘江龙君仍不死心,仗着年长,龙王也不便当众对他发怒,跟上去,“陛下,请陛下三思——” 龙王忽然回过身来,向着他,也向着大殿内所有人,朗声道:“她是本王的女人,这身份,足够了!”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说话,族长们各自退散,大殿里很快空了。 钱塘江龙君和之前附和他的泗水龙君一起离开大殿,后者不无担忧道:“陛下为了那个妖女一意孤行,祸福难定啊。” “我听说,那妖女住在陛下寝宫之中,夜夜媚惑床底之间,令陛下对她言听计从,只怕长此以往,连朝政也荒废了。”钱塘江龙君越想越不甘心,那个小妖女不过是条卑贱的银鱼,竟然能正位海神宫女主,简直不像话。 他的爱女云萝郡主自从听说了龙王婚事,日渐消瘦,他看在眼里,也是唏嘘不已,只能安慰女儿,他会尽量劝说龙王收回成命。 “正是这话,那妖女身份卑微,尚未脱离妖身,就登仙家之门,与她自身也是折损,陛下沉溺于她的美色,竟不顾仙妖之别了。”泗水龙君为人端严,一心修仙问道,最看不惯风流轻佻的小海妖,泗水龙宫的宫女非貌丑的不选,是龙族里出了名的。 钱塘江龙君沉吟不语,心中倒是渐渐有了主意。 龙王走出大殿前殿,早已不见琉璃的影子,只得追到花园里,玉树琼枝间,她在哪里?走了几步,看到一株巨大的红珊瑚后有衣带飘飘,料定她藏在那里,龙王屏住气息,悄悄走过去。 琉璃正坐在礁石上揉着双脚,才不过跑了几步,怎么就腿软脚疼?大概是鱼尾刚刚变作双腿,筋骨尚有些柔软,一时之间还不能走太多路。 龙王看到她的动作,蹲下,“怎么了?”琉璃告诉他,才跑了一会儿,脚就疼的不得了。龙王只得把她抱回寝宫。 寝宫里,掀开琉璃的衣裙,龙王细细打量她双腿,果然冰肌玉骨,一双*修长白皙,双脚更是柔润可爱、宛如莲瓣,十片趾甲发出粉嫩的光泽,忍不住轻握着她双脚。 “你穿了鞋走路,脚就不会疼了,我让人替你准备的鞋子呢?”龙王看看地上,没发现她的鞋。“不知道。”琉璃早忘了把绣鞋丢在哪里。 龙王又摸摸她的腿,骨骼还很柔软,嘱咐她,“这几天不要急着下地走路,你腿上的骨头还没长硬,等长硬了再走。” 琉璃应了一声,玩着手里的水晶球,这是龙王命人新给她做的宝贝,整块水晶雕成许多刻面,能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更为难得的是这块水晶里结晶了许多细细的金丝,让水晶球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看起来都是灿烂夺目,琉璃非常喜欢,整天拿在手里玩。 龙王则握着她玉透玲珑的纤足细看,鱼尾变成双足别有一番风情,白如莲软如棉,十个趾头嫩生生透着粉红,让他爱不释手,直想咬上一口。 “好痒啊。”琉璃想把脚缩回去,龙王握着不放,为了吓唬她,还故意低下头轻轻的用嘴唇蹭她脚背。 琉璃咯咯娇笑,瞥见宫女紫玉端着托盘进来,而龙王却未察觉,忙坐起来一点,手指戳他,想提醒他不要让紫玉看到堂堂海神大人居然在吻一个女人的脚。 “干嘛,又调皮。”龙王以为她只是顽皮,捉住她的手,不让她戳自己的腰,见到琉璃向他使眼色,余光瞥见紫玉靠近,才坐起身。 紫玉本是来送绣鞋,却见到如此香艳的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前怕龙王怪罪她打搅了他们夫妻闺房之乐,退又怕失了礼数。 怎么也想不到,在众人面前威严持重的龙王私下里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紫玉在服侍琉璃之前品级较低,从来没有得到机会在御前当差,因此看到龙王和琉璃亲密旖旎的态度,只觉面红心跳。 “把绣鞋拿过来吧。”龙王镇定的吩咐紫玉,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紫玉恭谨上前,托盘上不仅有一双镶珠嵌玉、绣工精美的丝履,还有冰绡制成的袜子,怕的是新做的鞋磨损皮肉。 琉璃拿起那双绣鞋看了半天,虽然很漂亮,可就是不想往脚上套。紫玉退下去以后,见龙王审视的看着自己,这才慢吞吞又不情愿的把鞋套在脚上,试着走了几步,觉得非常不适应。 “我不喜欢穿鞋子,鱼穿着鞋子不是很好笑吗。”琉璃对龙王让绣娘精心替她制作的绣鞋很是排斥,她长这么大也没见哪条鱼、哪个海妖穿鞋子。 然而,龙王却很坚持,“你现在不是鱼了,你已经修成了人身,而且你快要当王妃了,要逐渐接受自己的身份,在人前光着脚太不庄重了。” 龙王虽然不经常去人间,却也知道,人类的女人是不能把脚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的,脚是女人的*,就和身体其他*部位一样,只有一个人能看。 而且,他还有个更强大的理由,琉璃的双足如此秀美,他不愿别人跟他分享,哪怕只是眼福。 琉璃扶着他的肩,有点讶异的看着他,他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今天是怎么了,非让她穿鞋不可,不由得撅了小嘴,“不要嘛,我不喜欢穿鞋。” “必须穿。”龙王只说了这三个字。琉璃从他语气里听出了不容置疑,也就不再闹了。 龙王知道她心里还是不乐意,想着要派人跟绣娘们说,把鞋做的再软一点,用最上等的丝绸刺绣,这样琉璃就不会嫌磨脚而不穿了。 “你穿了鞋,我带你去人间逛庙会。”龙王轻抚着琉璃白皙修长的双腿。琉璃一下子来了精神,搂着他脖子甜笑,“是不是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真的,等我们成了亲,我就带你去。”龙王给他的小妻子承诺。“我们还能成亲吗?我看到那些族长和龙族的龙君们把你包围了。” 琉璃回想起刚才在殿外偷看到的那一幕,心有余悸,怕走近了被人发现她,只得趁乱先离开。 “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他们做主。”龙王把琉璃抱紧了,不让任何人把她从他身边夺走。 有了他的话,琉璃憧憬着,还有十多天他们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就可以去人间玩耍,简直太美妙了啊。 第36章 这一晚,云情雨意、鱼水之欢,琉璃柔若无骨的身体给了龙王很大的愉悦,比起鱼尾,他更喜欢她修长的双腿,尽管这两条腿还不是很有力,那种柔软细腻的触感已经让他食髓知味。 有了双腿,他们相交的姿势也可以变变,照着人间那些书里画的图,又多了许多乐趣。龙王特别喜欢把琉璃抱在自己腰上坐着,这样的姿势他能省许多力气,也能更好的欣赏她曼妙的身体。 感觉到龙王强健的身体研磨着自己柔软的胸口,琉璃往上蹭了蹭,龙王的手爱抚过去,轻握住她,在她耳边叮嘱,他每次留在她身体里的精华,她修炼时务必要善加利用,对提升她的功力大大有好处。 琉璃轻咬着红唇,撒娇的把脸贴在龙王肩上,不愿跟他分开。 龙王庆幸自己娶了这个小海妖做妻子,她有鱼一般轻盈的身姿,却又比真正的女人更加柔软,随着她纤腰有力的扭动,他觉得自己就要溺死在这样的温柔乡里了。 而且,她还很听话,是他最好的学生,教她别的,她贪玩不肯学,床上这点事儿却是一点就通,把双修的妙处发挥到极致。 “我的小海妖……我要送你一样结婚礼物。”龙王亲吻着琉璃海棠一样嫣然欲醉的脸颊。“什么?”琉璃明媚的双眸发亮。 “你不是怕冷吗,我让人在南海洛伽山修建了一座水晶宫,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搬到南海去住,那里气候温暖,不会冻坏了你。” 和很多鱼类一样,琉璃不冬眠,但是到了冬天就行动迟缓,除非实在饿得受不了,不然能好多天躲在礁石洞里不出来。 龙王知道海妖和鱼类的习性,又因为他父亲老龙王得道成仙乃是受了观音点化,龙族一向供奉观音,因此把修建宫殿的地址选在离南海紫竹林不远的洛伽山,一来可让爱妻免受天寒地冻之苦,二来可以就近去观音道场听法朝拜,一举两得。 琉璃怎么也没想到龙王会送她一座宫殿,高兴坏了,在龙王怀里扭动,“啊,陛下,你太好了呀。” “说了不要叫陛下。”龙王纠正她的小错误。她是这么容易满足,无论给她什么,她都这么高兴。 “夫君……”琉璃娇滴滴的把小脸埋在龙王宽阔的胸怀里。龙王欢喜无限,把她搂得紧紧地。 “过几天,我要去天庭述职,你乖乖待在海神宫里,等腿长结实了再外出走动。”龙王虽然舍不得未婚的娇妻,却也不能耽误去天庭述职这样的大事。 琉璃仰脸看着他,“我送你到海面上。”“行。”龙王亲了亲她额头。 龙王去天庭述职这天,海神宫附近的水族都来送行围观,一方面众水族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一睹海神大人龙颜,另一方面,听说海神大人的未婚妻也会跟随他车驾送行,众水族也都想看看这位新王妃究竟长什么样。 传说,龙王对他的未婚妻非常宠爱,力排众议一定要娶她为妻,不仅给了她纵横江河湖海的权力,还专门修建了富丽堂皇的水晶宫供她冬天居住。在水族眼里,龙王对妻子的溺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琉璃跟龙王一起坐在华贵的海马车里,珍珠装饰的霓裳羽衣轻盈飘飞,周围水雾围绕,有光线折射的时候,羽衣散发出五彩斑斓之色,让她看起来宛若仙子。 前有灵兽开道,后有浩浩荡荡的水族大军护驾,一身龙袍玉带的龙王端坐威严,而坐在他身边的琉璃就没那么老实了,不时的东瞧西看,不出行不知道,浩瀚的海洋大得无法想象。 “夫君,你让他们停一停,我的水晶球掉到海底了。”琉璃趴在銮驾的栏杆边缘往下瞧,水晶球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几乎每天拿在手里。 “掉了就掉了吧,宫里多得是水晶球,琉璃,别趴在车栏上,不小心会掉下去的。”龙王把琉璃搂过来,不让她再到处乱动。 有这个淘气的丫头在,他想维持海神大人的庄严也不可能了,时不时就得扯着她,不让她到处张望。 “我现在就要水晶球,我现在就要。”琉璃撒娇的扯着龙王衣袖不放。 琉璃爱玩爱闹,龙王一向由着她。右手轻摇,招来一群蓝色的海萤,龙王把海萤团成水晶球的形状,给她拿去玩。琉璃看的有趣,不再闹了。 龙王的车驾行至某个水族聚居的海域,胖鲶鱼挤在围观送行的水族中,探头张望。 自从听说琉璃被海神宫的人带走,他非常担心,也不知道她生死如何,因此得知龙王的车驾要从此地经过的时候,他便游了几百里过来碰碰运气,也许某个随行的兵将能知道琉璃的消息。 眼看龙王的马车出现在不远处,胖鲶鱼大着胆子挤到鱼群前面,一眼就看到龙王身边艳光四射的王妃,那娇俏可爱的模样酷似琉璃。 啊!胖鲶鱼惊讶的下巴快掉了,半天合不上嘴,等他终于认清了那正是琉璃,用力的挥臂,“琉璃——琉璃——我是阿年——我是阿年啊!” 咦?谁在叫我?琉璃听到声音,好奇的张望,无奈的是一浪一浪围观的鱼群太密,她根本看不清是谁在叫她。 “是谁在前方喧哗,直呼王妃名讳?”龟丞相在龙王没发火质问之前,悄悄吩咐鲨鱼侍卫前去查探。 “琉璃——”可怜的胖鲶鱼困在鱼群里,仍在身嘶力竭的喊着琉璃的名字,这回龙王也听到声音了,吩咐銮驾暂缓前行。 胖鲶鱼被鲨鱼侍卫和螃蟹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从鱼群中拖了出来,带到龙王马车前。 看到琉璃高高在上,胖鲶鱼忍不住惊喜,“琉璃,是我呀,我是阿年。” 琉璃趴在车栏上,看到被侍卫架过来的胖鲶鱼,喜道:“阿年,你也来了?”“琉璃——”胖鲶鱼刚想跟琉璃说话,却被人打断了。 “不得对王妃无礼。”龟丞相轻斥一声。龙王虽未发话,龟丞相却深知他脾气,知道他一定不高兴一个半鱼半人的海妖直呼他爱妻的名讳。 一旁的鲨鱼侍卫和螃蟹侍卫见胖鲶鱼站得挺挺的,到了龙王面前也不知道下跪,赶紧踢了他一脚。 胖鲶鱼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哆嗦,扑通一下就跪倒了,心里惶恐不安,今日不同往日,琉璃快要当王妃了,不再是自己昔日玩伴,自己这样没头没脑的冲出来叫她名字,惊扰海神銮驾,海神大人会不会让这些凶神恶煞砍了自己脑袋? “你们别这样,不要吓着他。”琉璃见胖鲶鱼直哆嗦,心中不忍。鲨鱼侍卫听到她说话,怕惹她生气,赶忙把胖鲶鱼扶了起来。 龙王只看了胖鲶鱼一眼,就淡淡的移了视线,吩咐侍卫先把胖鲶鱼带下去,不要耽误了行程。浩浩荡荡的队伍再次前行。 琉璃见龙王表情不定,主动道:“阿年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都是从太湖游到海里来的,陛下不要责怪他惊扰圣驾,他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龙王淡淡一笑,“你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琉璃猜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毕竟也跟他相处了一段日子,从他的表情倒也能看出端倪,知道他是有些不大高兴,却又不知他为什么不高兴。 “那人家本来就是海妖嘛,朋友都是些小鱼小虾,比不得你们这些大妖怪,你不可以瞧不起我的朋友,你瞧不起他们,就是瞧不起我。” 琉璃以为龙王是因为她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地位卑微又不知礼节的穷朋友而不高兴,撅着嘴跟他生气。 这一说,连龙王也骂上了,龙王哄着她,“我没瞧不起他啊,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来而已。” 龙王心里想,你的好朋友,怪就怪他偏偏是个修男身的妖精,本王不喜欢有别的男人那么亲热的叫你的名字。 “他怎么不能冒出来了,他最喜欢看热闹,十里八村但凡有热闹,没有他不爱瞧的。”琉璃生性娇气,这些日子又被龙王惯得无法无天,他已经软着声儿,她还是不依不饶。 “好了,我不是已经让人带他回海神宫,回头你可以跟他叙叙旧。”龙王并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跟琉璃赌气。 琉璃听他语气温柔,心中的气早消了,嫣然一笑,“我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不要把它们都吓跑了,阿年很能吃的,只要给他吃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好好招待他,留他在海神宫参加我们的婚礼。”龙王自然听得出琉璃的言外之意。小丫头已经知道他在吃醋,拐弯抹角的告诉他,她和胖鲶鱼只是朋友,没别的。 海面上,琉璃抬眼望着天空,被眼前的画面震撼的不能移开视线,半空里,龙王化为龙身,已经翻腾入云,很快驾雾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真身,她的丈夫、她亲爱的人,他是水族里最尊贵的龙啊,成神已逾万年,早已位列仙班,如非必要,极少显出原形,但是腾云驾雾又的确是龙族赶路最快的方式,因此让她饱了眼福。 一低头,琉璃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头一回觉得,上天对她如此厚爱,赐给她如此夫婿,一生一世都不枉了。 在遇到他以前,她从来没想过婚嫁的事,每天不过是混吃喝混日子,一条鱼能有什么人生理想?她的理想不过是能活得更久一点。 第37章 回到海神宫,琉璃每天在卧房的柱子上刻道道,计算龙王走了多少天,按着他临走前的吩咐,每天至少睡上七八个时辰,只在中午的时候外出散散步。 偶尔,她也会去找胖鲶鱼说说话,海神宫里规矩森严,龙王寝宫只有侍卫和近臣才能靠近,胖鲶鱼虽是琉璃的朋友,没有得到龙王命令,侍卫们也不敢放他进来。 花园里,胖鲶鱼一边吃糕点,一边艳羡的看着琉璃,“琉璃,我真没想到你会成为海神大人的王妃,不过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当了王妃也不稀奇。” “你更羡慕的是能每天吃好吃的吧?”琉璃点破他心思。 胖鲶鱼讪笑,“那也是,这里山珍海味无穷无尽,哪里像外面,处处都是危险不说,找点吃的也不容易。” 琉璃摇了摇头,“住在这里,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我之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差点就死了,幸好陛下开恩救了我。” 胖鲶鱼道:“那你跟海神大人说一声,让我留在这里吧,一来咱俩可以说话,二来我也不必每日里东游西逛找吃的,我虽然当不了侍卫,去厨房当个帮手总可以。” “你呀,你就惦记着吃。”琉璃笑着想戳着他脑袋,一犹豫,没戳下去。 在海神宫住了这么久,既有龙王每日教化,又有青湘不时提点,琉璃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懵懂,不仅通晓礼仪大义,也知晓了男女之别,知道以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是不能跟龙王以外的任何男人有牵扯的。 然而,她含羞带怯、眉心微蹙的表情,在胖鲶鱼看来自有一番妖娆风流的意味,恰似西子捧心,径自看呆了。 见琉璃看着自己,胖鲶鱼掩饰的笑笑,低头吃他的糕点去了。今时今日,琉璃已不是他的玩伴那么简单,自己是不能再跟她玩闹了,这让他忽然就有点伤心。 和胖鲶鱼分开后,琉璃独自回寝宫,御花园很大,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返回,转过一只巨大的红珊瑚,她无意中向右方眺望,一间门上挂着锁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大白天的看起来暮气沉沉,琉璃禁不住好奇的驻足观望。以前听青湘说过,海神宫哪里她都可以去,只有这间上了锁的宫院是被禁止进入的,这里可以说是海神宫的禁地,没有龙王批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好奇害死猫,琉璃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上前,没走两步就听到里面像是有动静,心中大骇,那可怕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哀嚎。 琉璃正要落荒而逃,一不留神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脚,差点摔倒,幸好有人及时扶起她。 “嫂嫂当心,摔坏了万金之躯,王兄回来要怪罪。”蛟王扶着琉璃胳膊,一双俊目微微含笑看着她。 琉璃吃过他的亏,看到他就一肚子的火,可四下里无人,心下不免有些害怕,“你放开我。” 蛟王并不放手,主动提出要送琉璃回寝宫,“嫂嫂,花园地方大,你一个人没人引路很容易迷路,就像那个宫殿,从我懂事以来,那里就是海神宫的禁地,没有王兄的命令谁都不敢进去,我小时候有次在花园里玩,不小心闯进去,就被舅舅罚跪三天三夜。” 他的语气很和善,琉璃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那里面有什么?” “听说关了一只法力高强的妖怪,那只妖怪曾闹得海神宫天翻地覆,舅舅大为震怒,下令把她封在万年玄冰里,哪知道她在万年玄冰一千年都没有死,舅舅这才让人按照八卦的方位在海神宫修建了这个宫殿,集海神宫地气的神力来镇压这个妖怪。” 蛟王把当年的事告诉琉璃,琉璃听了很惊讶,自己只不过在万年玄冰里待了半天,就冻得快死了,居然有妖怪能在里面一千年而不死,可见那妖怪法力是何等高深。 “是什么妖怪啊,这么大的法力?”琉璃非常好奇的问。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九尾狐。”蛟王察言观色,就知道琉璃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九尾狐?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琉璃努力地回想。 以前她听鳌爷爷说过,天地间法力高深的灵兽,除了上古时期就已经羽化成仙的龙族和凤族,还有生活在陆地上的九尾灵狐,只是狐族没有被纳入仙籍,一直是以妖怪之身存活在天地间,狐族的法力不亚于已经成仙的龙族和凤族。 “他们长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真有九条尾巴?”琉璃很想见识见识这种天地间最古老的灵兽。 蛟王却摇了摇头,“我在陆地上见过狐族,没有九条尾巴,可能他们只有修炼到最高等级,才会长出九条尾巴来。琉璃,你想去看看九尾狐吗?我可以带你去,我知道这后面有个地方可以钻进去,我小时候就是从那里进去的。” 琉璃是小孩子心性,听他这么一说,很想跟着去看看,可是青湘的话时时在她耳边萦绕,不敢违背海神宫的宫规。 “我不敢去,青湘说,这里不能进,陛下会怪罪。”琉璃知道,龙王的命令在海神宫至高无上,哪怕是她,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蛟王一心要撺掇她,忙道:“怎么会呢,你是王兄的未婚妻,是他心爱之人,他不会罚你的,宫规都是用来罚别人的,不是用来罚王妃的。我还听说,九尾狐的美貌天地间稀有,当年很多神仙精怪为她神魂颠倒。” “那她比嫦娥还漂亮吗?”琉璃还是小银鱼的时候,就常常听人提起嫦娥,以为嫦娥就是传说中最最漂亮的女人了。 “嫦娥有什么漂亮的,偷吃了灵药飞升的地仙而已,她还没你漂亮呢,嫂嫂,你比嫦娥漂亮多了,不然我王兄怎么不娶嫦娥要娶你呢。”蛟王很会说话,一下子就猜透了琉璃的心思。 琉璃被他说得心动,越来越想去看看。蛟王眼见四下里无人,拽着琉璃的衣袖,琉璃见他对自己并无不规矩之处,便跟着他走。 两人走了一圈绕到宫殿的后墙,那里果然有个铁制的小拱门,蛟王向琉璃道:“门锁是用上古玄铁打造的,钥匙在王兄那里,我们只能用别的东西把锁打开。” 琉璃正看着那把锁,蛟王已经从她发间拔下一根金钗,拿去对着锁孔插进去,说也奇怪,锁竟然很轻易就被打开了。 两人从拱门进入,院落里阴气森森,琉璃很害怕,踯躅不前,蛟王鼓励道:“不用怕,有我在。” 一阵凄厉的叫声忽然从大殿正中传来,琉璃吓得一哆嗦,见蛟王已经往殿内走,便跟着他。 一进殿内,就看到正中高大的铜柱,两边悬挂着碗口粗的铁链,一个苗条的女子被铁链锁住四肢,胸口鲜血淋漓,她的头发却是雪白如银。 难道这就是九尾狐? 琉璃心中产生疑问,大着胆子向前,却见那被锁住手脚的女子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一刻,四目相对,琉璃惊骇不已。 看到了她的脸,目瞪口呆,天地间竟会有这么美貌的一张脸,只怕神仙见了她也会动心,然而可怕的是,她的一双美目却是红色的,因此当她看着人的时候,双眼似乎在滴血。 她的双眉间点了一点朱砂,更增加了她的娇媚,却也莫名的带着一股妖气,琉璃几乎不敢看这张脸,心头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为什么觉得她如此熟悉? “臭小子,你怎敢又带人进来,带来的还是一只半人半妖的银鱼?”那女子凌厉的看着蛟王,一眼便识破了琉璃身份。 “姑姑,她是王兄的未婚妻,她叫琉璃。”蛟王把琉璃介绍给那女子。 哪知道,那女子一听说琉璃是龙王的未婚妻,忽然仰天长笑,哈哈哈哈,直笑得胸口剧烈起伏,鲜血顿时汩汩而出。 “啊,你先别笑了,你流了好多血。”琉璃看到那女子的心头不停的往外冒血,战战兢兢的提醒她。 那女子止住笑声,一双妖目看着琉璃,只觉她眉眼间与自己依稀有些相似,“小海妖,你是怎么迷惑住龙王的?龙族从来不娶外族的女子,这是谁也不能违抗的宫规。” 琉璃怔怔的看着她,见她收起了瞳孔中的红色,变成了正常的褐色,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明艳不可方物,双目中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不知不觉就告诉她,“我没迷惑龙王呀,是他先让我留在宫里当宫女,然后又跟我说,他很喜欢我,要娶我。” “那你喜欢他吗?”女子追问。琉璃点点头,“我喜欢他呀,他对我特别好,我要什么他都答应,我可喜欢他了。” 那女子刚想笑,禁不住一阵咳嗽,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向琉璃道:“可你知道是谁把我锁在这里的吗,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一万支箭穿心而过,那种痛苦,你知道是谁带给我的吗?” 琉璃见她漂亮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不知道呀,是谁?” “是龙王!对,就是要成为你丈夫的人!他向他父亲告密,说我盗走了海神宫的至宝乾坤袋,他父亲下令把我锁在这里,每天承受万箭穿心之苦,已经有一万年了。”女子凄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响,格外触目惊心。 “乾坤袋?是这个吗?”琉璃指了指悬挂在腰上的乾坤袋,自从那时龙王把乾坤袋还给她,她一直戴着不离身。 女子惊讶无比的看着琉璃所指的方向,果然,被称为海神宫三样至宝之一的乾坤袋就悬挂在她腰上,龙王居然把这件宝物轻易地送给了她,可见他对这个小妻子有多宠爱。 “这宝物你从哪里得来的?”女子问琉璃。琉璃告诉她,是教她法术的鳌爷爷送给她的,后来龙王告诉她乾坤袋的来历,又把乾坤袋还给她了。 鳌爷爷?女子忽然陷入沉思,像是进入了一个久远的梦境,不仅双目含忧,眉心也微微蹙起。 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第38章 “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女子忽然问琉璃。琉璃看看她,又看看蛟王,见蛟王微微颔首,琉璃这才道:“你是九尾狐。” “不错,我是九尾狐,不仅如此,我还是青丘狐王,上古时期,狐族和龙族曾有一场恶战,狐族战败,我就被关进了这间大殿里,日日忍受万箭穿心之苦。”女子用一种满含着幽怨的语气说。 “你刚才说,你是被我舅舅当做偷盗乾坤袋的贼才被关在这里的,你到海神宫来做什么?”一直没说话的蛟王忽然插了一句。 女子道:“我是来见一个人。” “见谁?”蛟王和琉璃异口同声的问。 女子缓缓地注视着远方,“你们没有必要知道。我和他是一段孽缘,早已缘尽,不提也罢。” 蛟王和琉璃面面相觑。 就在这个时候,女子忽然发出凄厉的叫声,紧接着胸口不停的渗血,女子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不停的叫喊,“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 这等惨状,琉璃看着万分不忍,她无法想象,女子竟然已经受此酷刑一万年,要是她,宁可当时便死了,也不要忍受这样的虐待。 蛟王在她耳边道:“这位姑姑可怜,就算她们狐族和龙族曾有战争,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有什么样的仇怨也都该了结了,我们能不能把她放走?” 放走?琉璃心里一抽搐,她哪有这个胆子,况且,就算她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道行,捆住女子四肢的铁链一看就非常牢固,只怕刀剑都没法砍断。 “嫂嫂,我知道钥匙一直藏在王兄的书房里,只要嫂嫂趁着王兄不在的时候去书房把钥匙拿来,便可解救这位姑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为王兄积德,嫂嫂你说是不是?”蛟王又开始撺掇琉璃。 琉璃还是摇头,“我不敢,陛下不让我做的事,我不能做。”说着,她快步离去。这大殿里透着血腥气,她是一秒钟也不敢再待下去了。 看着琉璃仓皇而去的背影,女子冷冷的看着蛟王,“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姑姑觉得她如何?”蛟王反问一句。 女子道:“骨骼清奇,是个天分和悟性都不错的小妖,那个美貌的皮囊却不是她的道行能修得来,你说吧,是谁把她弄来的?” “姑姑心中早已知晓,又何必问我,小舅舅对姑姑一片痴心,万年不忘,姑姑难道就一点也不动心?”蛟王不失时机的说。 女子冷哼一声,“你小子不要以为我身在此处,就不知你的心思,你妄想取代龙王,成为正统海神,就你这等浅薄的心思,别说是我,龙王也看得清清楚楚。” 蛟王讪笑,“我的心思自然瞒不过姑姑的明察秋毫,可姑姑你也看到了,王兄他沉迷女色,一条小小的银鱼就让他神魂颠倒,连龙族历代的规矩也不顾了,要娶银鱼为妃,如我舅舅尚未仙去,能容忍他这样?” “那小海妖既是他精心j□j出来的,投其所好,顺其本心,龙王修为再高,也还是个男人,男人,又几个能抗拒得了美色!”女子傲然一笑,似乎在嘲笑世间的男人,也在为自己的容貌得意,隔了一万年,他还记得她当年的美貌,照葫芦画瓢把她的样子给了那个小海妖。 想当年,她美艳冠绝人三界,有多少神仙大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有多少高人逸士为她魂牵梦萦,她从来不放在心里,直到遇到他。 他们于上古交战的非常时期相遇,他是仙界的龙族,而她则是代表妖魔的狐族,仙妖之战殊死搏斗,却不料,在一个非常奇特的机缘下,两人邂逅,一眼万年。 他叫寐夜,他是位列仙班的上神;她叫未央,她是艳名远播的狐妖。 而他的哥哥,尊贵的龙王陛下,又怎么能容忍自己唯一的弟弟误入歧途,仙妖相恋,有损神仙的尊严,更会破坏仙界除魔卫道的大业,不惜一切代价要斩断这段孽缘。 然而,龙王的阻拦并没有隔断这一对身份迥异的恋人的决心,天地间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扑灭这段激情的爱火,他俩避着众人偷偷在海神宫藏宝阁后幽会,商议私奔,却不料,被在一旁玩耍的龙太子看到了。 现任龙王那时候还是个只有百余年道行的小皇子,作为老龙王唯一的爱子,小皇子深得父母疼爱,刚出生不久就被封为太子,海神宫里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藏宝阁更是他和鲨鱼侍卫们玩捉迷藏经常去的地方。 龙太子听人说起过九尾狐王未央,看到她现身,以为她是来偷盗宝物,当即大叫起来,然而未央法力高强,不仅杀掉了几百个鲨鱼侍卫,还把龙太子打伤了。 龙王非常震怒,亲自带领众仙去剿灭狐族,最终将未央擒获,封在万年玄冰里,寐夜得知此事非常焦急,想尽一切办法要救心上人,哪知道龙王非常固执,不仅不放未央归山,还上书奏报到天庭,寐夜因此受到天庭责罚,被谴出了龙族,流放到海神宫千里之外的海域。 寐夜再也没有回过海神宫,未央以为他背叛了自己,拼尽全力要从海神宫逃出去,在海神宫大开杀戒,也就是在那次围剿中,龙王失去了心爱的妻子,王妃因为难产得不到及时医治,和腹中胎儿双双死去。 寝宫里,没有了妻子的龙王经常抱着年幼的儿子,看着儿子头上小小的龙角、尚未褪去的龙尾巴,心中满是凄凉,要是妻子不死,他们一家就有四口人了。 怀了孕的女仙功力减退,与凡人无异,分娩时更是最脆弱的时候,那个狐妖未央竟然趁着这个时机出逃,龙王不得不下令海神宫全体侍卫迎战,却不料殿外的吵闹声惊扰了即将分娩的妻子,令她最终难产而亡。 沉浸在悲痛中的龙王下令修建了这座宫殿,用来囚禁未央,他要让未央每天忍受万箭穿心之苦,以补偿他丧妻之痛。 琉璃一口气跑回她和龙王的寝宫,上气不接下气,平静下来之后,她心想,自己真是太大胆了,竟然跑去看关在那里一万年的九尾狐,这要是被龙王知道,不怪罪她才怪。 可是又一想,自己只不过是去看看,又没有做什么,他应该不至于那么生气吧,那个九尾狐也挺可怜的,就算她真的来偷乾坤袋,他们把她杀掉也就是最大的惩罚了,怎么能叫她受那样的活罪? 想到这里,琉璃非常不忍心,大着胆子去往龙王的书房。好在海神宫上下早已认可她的王妃之尊,不管她去哪里,都没有人拦着。 书房很大,可琉璃知道龙王通常把东西放哪儿,摸索了一会儿之后,就在他御案下找到了暗格,打开暗格后,果然发现了一枚钥匙,赶忙把钥匙放进乾坤袋里。 天庭,龙王述职过后离开灵霄宝殿,信步走在御花园里。 御花园玉树琼枝、奇花异草遍地,白鹤仙子舞动其间,更有各种瑞兽悠悠散步,龙王心想,琉璃一心想到天上来看看,等他俩成亲后,他一定要达成她这个愿望。 走了没多久,就听得身后有人叫他。 “龙王陛下请留步。”云萝郡主跟了上来。龙王回头见是她,停了脚步,“云萝,你也来了?” 云萝郡主走到他跟前拜了一拜,“我受晚霞仙子之邀到她宫里做客,听说陛下不日就要成婚,小女无以相送,亲手织了这件云锦霞帔,赠与新娘,还望陛下笑纳。” 龙王侧目一看,果然见她站在身后的侍女珊瑚捧着一件五彩光华的锦衣,心中动容,“有劳你,多谢。”珊瑚将锦衣奉上后,龙王藏于袖中。 云萝郡主看着他背影远去,心中伤感无比,两行清泪滴落腮边。 珊瑚走上前,不解的问:“郡主,你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你不日就要去南海观音座下侍奉菩萨了呢?” 云萝郡主摇了摇头,“说又何益,他心中根本就没有我,我告诉他,他也不过是一时感叹。如今我一心向佛,去菩萨那里侍奉,了此尘缘,也是我的造化。” 离开天庭灵霄宝殿,龙王去了七重天的极乐仙山,归隐后的神仙们很多都住在这里,他要去见一个人。 寐夜真人住在紫霄宫里,宫门常年紧闭,不接待访客。龙王让人去通传,等候多时,才见一仙童出来回话。 “真人说,沧海桑田、前尘往事时过境迁,再无见面的必要。”仙童把寐夜真人的话转述给龙王。 龙王知道,二叔是真的心如止水,再也不愿见故人,只得离去。 内室,香炉默默的散发着青烟,寐夜真人一直在打坐,隔了很久才问那个仙童,“他走了?”“走了。”仙童恭敬的回话。 寐夜真人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多了一丝阴冷之色。 没有见到寐夜真人,龙王无功而返,淡淡的惆怅很快就被即将见到未婚妻的巨大喜悦淹没,很快,他就到了海面上,海水自从分出水路,龟丞相带领文武百官和众族长迎接龙王回朝。 海神宫里,龙王看到熟悉的景物依旧,想见到琉璃的念头更深了,快步去往寝宫。 水晶帘后,巨大的白玉床红帘低垂,隐约可见身披烟罗轻纱的曼妙身躯侧卧其上,腰如细柳、艳似海棠,龙王走到床边,刚想把手放在她肩上,又顿住了,他看到了更美妙的景色。 琉璃睡得沉了,不知道自己内穿的牡丹肚兜儿松了,一侧酥胸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拥雪成峰,娇颤颤一点红j□j无限。 龙王俯□张口含住,舌尖润湿了她的纱衣,宛转轻吮,令琉璃在梦中声声娇吟,醒转过来,看着他。 “陛下……”琉璃小脸羞红了,哪里会想到他在这种情形下出现,还对自己做着这样的动作。龙王抬起头,跟她微微一笑,“你终于醒了?” “你那么坏,不就是想把人家弄醒吗。”琉璃拿鲛绡帕子遮住半边脸,轻声笑语。龙王将她半揽在怀里,撩开她纱衣,再次张口含住她胸前艳红的蓓蕾,啜吸够了才抬起头问她,“我坏吗?” “坏死了,一回来就对人家这样,大白天的,也不怕给人看到。”琉璃羞的把脸直往他怀里藏。 “有什么,这是我宫里,我想怎样就怎样,天地虽大,谁又能奈我何!”龙王在别的方面向来讲究礼数,唯有这件事放肆恣意,只要心中情起,才不管时间地点,抱起琉璃就要寻欢。 小别半个多月,浓情蜜意自然不同往日,缠绵过后,琉璃一边穿衣一边问:“你不是说,你要明天才回来。” 龙王早已穿好衣服坐在一旁,等她穿好了,伸臂一揽,把她搂进怀里,“述职完了,我没有参加天宫饮宴,提前回来了。” 见她神情娇慵疲惫,龙王知道她变成人身耗费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关切的问:“这俩日你身子如何,还是不能下地行走吗?” “能走上半个多时辰了,就是脚有点疼。”琉璃把脸埋在他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龙王低头在她唇上深吻片刻,手臂微一用力,把她轻软的身体抱起来。 “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龙王抱着她离开卧室,穿过前厅,去往他们婚后即将迁居的合欢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琉璃闯了滔天大祸,龙王会怎么处置? 第39章 合欢宫里富丽堂皇,大厅正中的夜明珠让整个宫殿看起来灯火通明。宫女们看到龙王进来,纷纷侧身下跪,等他经过以后,才敢站起来。 “我知道你怕黑,所以特地让人寻了这颗夜明珠来,摆在厅里,日夜通明。”龙王抱着琉璃靠近那颗夜明珠,琉璃伸手摸了摸珠子,“这么大一颗,找起来怕是不容易。” “难是难了点,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没有做不到的事。”龙王宠溺的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亲吻。琉璃展颜一笑。 转进内殿,走进他俩的卧室,琉璃一眼就看到卧室正中悬挂的那件红色鲛绡纱衣,从龙王怀里挣扎着下地,跑过去看。 夜明珠幽幽的光亮下,鲛绡纱衣柔美的像一团梦境,尤其显眼的是领口和袖口的刺绣,缠枝牡丹栩栩如生。 “鲛人和绣女日夜赶工,整整织了三个月才织好这件衣服,给你在婚礼大典上穿。”龙王走到琉璃身后,搂住她的肩。 “陛下,我现在能试穿吗?”琉璃转过脸,微笑着问。“当然可以,你试试看,不合适不满意还可以改。” 琉璃把纱衣从鲸骨衣架上取下来,回脸看着龙王,含羞笑道:“我换衣服,你出去呀。”龙王含笑不语,脸上却是我偏不出去的表情,琉璃便站在原地看着他。 终于,龙王败下阵来,击掌之后,几个宫女闻声进屋来,服侍未来的王妃更衣。穿上鲛绡纱衣后,琉璃随手放下一把青丝,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烟般柔美妖娆的体态,转身吩咐宫女,“去请陛下进来。” 龙王进来以后,两人一前一后立于铜镜前,琉璃道:“穿着这么美的衣服,我便是死了,也值得。” 没等她把话说话,龙王把手指按在她唇上,“不许说这样的话,你永远也不会死。”琉璃轻启朱唇、美目流盼,那笑容可爱至极。 “夫君,你那时说,等我的腿长好了,你带我去人间走走,你不会食言吧?”琉璃像小孩儿一样执起龙王的衣袖恳求。 龙王低头看她的腿,拍了拍,“真的长好了?”“好了好了,夫君,我都能跑了,不信你看。”琉璃提着裙子,当真跑了几步,尽管气喘吁吁,她还是坚持跑到了殿外。 龙王跟出殿外,见她轻盈的身影不一会儿就闪到了花枝后面,只得追上她,“你换件衣服,我带你去。” 琉璃欣喜若狂,从牡丹花树后探出脑袋,“夫君,你是说真的?”“真的,我几时骗过你。”龙王含笑,对小妻子的请求,他什么时候不答应过。 琉璃得到他的确认,欢快的从花枝间跳出来,扑进他怀里,“我们去吧,不用换衣服,这就去好不好?” 龙王对她的一时等不及一时很是无奈,笑道:“当然不行,到了人间我们只能做普通装扮,才不引人注目。” 琉璃见他坚持要换装,只得答应,跟他一起回寝宫去了。 换□上华丽的宫装,摘下金玉首饰,也没有梳凌云髻,琉璃让青湘替她梳了个最普通的发式,只戴了几只简单的发钗,一身白衣如雪的去找龙王。 龙王也已经换了装,隐去头上的龙角,赤金白玉冠也换做寻常人间书生的儒冠,身虽布衣却不减清雅高华的气质,琉璃走上前打量着他,叫他一声,“夫君,我们可以去了吗?” 龙王点点她脑袋,牵着她手,两人一起离开海神宫,巡海夜叉护送他们到近海。 到了地面上,琉璃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虽然只是靠海边不甚繁华的小镇,人情风物也在她见识之外。 相比海神宫气派的亭台楼阁,这里只是低矮的建筑,可街上的繁华热闹却是海神宫没有的,琉璃不时驻足,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龙王见她站在一个商铺前不走,叫她,“娘子,你快点,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临安城。” “哦。”琉璃应了一声,知道龙王是在叫她,出门前他已经跟她说过,到了人间不能于人前直呼她名字,只能像人间的书生一样,称呼妻子为娘子。 她虽然答应了,却是不肯挪步,手里拿着拨浪鼓不放下。龙王走过去,扔给店家两个铜钱,让琉璃拿走拨浪鼓,“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你喜欢就拿着吧。” 琉璃欢快的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这一路上,不时有人对琉璃指指点点,琉璃初时还没发觉,等和龙王一起坐着马车到了临安城,她才发觉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 龙王也察觉到了这种异样,打量琉璃,大概是她一身白衣太过耀眼,美丽的容貌又是人间罕有,引起路人好奇观望也是情理之中。 看到路边有卖生煎包的,琉璃闻到香味,扯着龙王衣袖,“夫君,那个好吃,我想吃,你买给我。” 路过的小孩吃的津津有味,琉璃忍不住咽下口水,龙王无奈的笑笑,过去替她买了一袋。琉璃拿着生煎包,一口咬下去,汤汁把脸都烫红了,可是,味道真的好好吃哦。 相比刚才那个市镇,临安府大多了,吃喝玩乐的东西也更多,琉璃逛了好久也不舍得离开,肚子吃的饱饱的,还想吃。 看到一座牌楼,装饰的花红柳绿,还有一排女子站在楼上搔首弄姿,琉璃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就要前去,被龙王拉住了。 “你不能去,那里是人间的青楼。”龙王偶尔涉足人间,听阅历丰富的龟丞相说起过青楼,知道那不是良家女子该去的地方。 “青楼是什么意思?”琉璃不学无术,她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什么叫青楼。看着那个牌楼还有招牌,上面三个大字,可惜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龙王耐心的解释给她听,“青楼是男人玩的地方,那些女子都是要钱的,给银子就出来陪客。” “陪客要做些什么?”琉璃充分发挥刨根问底的精神,搞得龙王相当尴尬。 “高雅一些的,陪客人诗词歌赋、弹琴奏曲,低俗一点的,就是喝酒取乐、同榻而眠。”龙王尽量把话说得浅显,让她能理解。 果然,琉璃理解起这些不费吹灰之力,笑道:“怪不得你那时总赏赐我珠宝翡翠,你也是想让我陪你。” “胡说,那能一样么。”龙王被她气得直笑。 两人一直玩到夜幕降临,龙王本想带着琉璃离去,哪知道琉璃竟不肯,央着龙王再陪她在人间多待一天,她想去西湖看看景儿,龙王拗不过她,只得依着她。 客栈里,琉璃玩了一天早已歇息,龙王陪了她一会儿,等她睡着了才走出客房,跃上房顶。 不一会儿,螭将军化作飞螭而来,到了御前,才恢复人身,向龙王禀报海神宫的情况,寻常的事情回报之后,话题转移到另一个方向。 “陛下,前几日末将听宫里巡逻的侍卫说,曾看到蛟王带着娘娘去往镇妖殿的方向,只是不知他们有没有进殿去。”螭将军尽责的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回报给龙王。 龙王听说蛟王又来找琉璃,心里已经不快,带琉璃去海神宫的禁殿,更是怒不可遏,吩咐道:“回去查清楚,看他耍的什么花招,如果他胆敢再次靠近镇妖殿,就按宫规法办。” 螭将军领命,又道:“为防万一,恳请陛下恩准末将进入镇妖殿查探,以确保那只妖狐还在受刑。” 龙王沉吟片刻,同意了。 螭将军告退。 回到房里,龙王走到床榻前,手指轻捻,原本熄灭了的烛台再次被点亮,琉璃朦胧的睡颜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手指轻探她太阳穴,龙王感应到她的梦境,却见她在梦里大吃大喝,心头一乐,把手移开。他的小妻子是如此可爱动人,她不可能做出背叛他的事,就算她有什么错,也是别有用心的人在指使。 琉璃一觉醒来,见龙王坐在床边运功调息,好奇的问:“陛下,你一晚上都没睡吗?”龙王道:“我每天睡一两个时辰就够了,你睡你的。” “我睡好了,不困了,我们出去玩吧,天快亮了。”琉璃一心想出去看看人人赞不绝口的西湖。 “你急什么,还早呢,听我的话,再睡会儿。”龙王把她按下去。这丫头到人间以后,心就玩野了,觉也不好好睡,天没亮就想着要出去玩。 琉璃乖乖的躺回去,忍不了一会,又开始靠近龙王,让他陪自己玩儿。 龙王想起之前螭将军的话,望着琉璃,问她:“璃儿,我不在宫里的时候,你有没有遇到过蛟王?” 蛟王?琉璃心里一沉,想起那天蛟王带自己去看九尾狐,又想起他撺掇自己去书房偷钥匙,难道龙王都知道了? “我没,没有啊,我没看见他。”琉璃此时想到只有矢口否认,她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当面承认。 “真的没有?你若是骗我,我会很不高兴的。”龙王的脸严肃起来。琉璃很怕他这样子,更不敢说话了,眼睛也不敢看他。 龙王只要看到她睫毛闪动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撒谎回避,声音尽量柔和:“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琉璃往下缩着脖子,像是要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半晌才嗫嚅道:“我看见他了,我还跟他说话了,陛下,你不要怪我,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 龙王既不想吓着她,也不想责备她,安抚道:“你跟他说话可以,但是要提防他,你知道吗,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他的亏,他带你去的地方你也不能再去,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 琉璃一听说处置二字,心里顿时慌了,坐起来看着龙王,惊恐道:“陛下,你会处置我吗?我不是故意的,你也会处置我吗?” 第40章 “宫规无情,哪怕是我二叔,当年犯了天条,也照样被逐出龙族,流放宫外,璃儿,你虽是我妻子,我再疼爱你,也不能纵容你违反宫规,否则我凭什么来震慑湖海统率水族,别人会说,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管束。”龙王向琉璃直陈厉害。 琉璃更害怕了,战战兢兢的攥着他衣袖,“陛下,要是我,我犯了宫规,你会不会杀了我?” 龙王见她吓得脸色苍白,更认定她进过镇妖殿,峻然道:“除非你现在就跟我说实话。” 琉璃于是把蛟王带她进入镇妖殿,看到九尾狐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却始终没敢提自己去书房偷钥匙的事,她有预感,那件事要是也被龙王知道,龙王会非常震怒,忍痛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龙王听到她叙述,有些地方说的也不是很明白,但大体上她还是说清楚了,是蛟王带她去见了九尾狐。 “陛下,我觉得那只九尾狐挺可怜的,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受万箭穿心之苦,看着好凄惨。”琉璃试探的替九尾狐求情。 龙王愠怒道:“你只看到她受刑,却不知道她于我有深仇,我母后若不是因为她,不会难产而死,我弟弟若不是因为她,不会胎死腹中,一尸两命,这种仇恨别说是我父王,就算是我,也不会姑息。” 琉璃哪里知道其中会有这么多恩怨,见龙王脸色黑沉,不敢多问,只低着头凝思,自己已经偷偷把九尾狐放了,闯下弥天大祸,这可怎生是好? 龙王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才让她不言不语,轻抚她背,柔声道:“璃儿,有些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别的地方你都可以去,九尾狐那里以后不许再去了,她诡计多端、法力高深,我怕她会伤害你。” 琉璃缓缓的靠在他怀里,默默的想着心事。 在人间痛快玩耍了两天之后,龙王带着琉璃回宫,还没等走进寝宫的门,螭将军就匆匆赶来,说有要事向龙王汇报。 “琉璃,你先回宫去,本王去去就来。”龙王让琉璃先行回寝宫,转过身去往书房的方向,螭将军向琉璃行了个礼之后,毕恭毕敬的跟着龙王走了。 琉璃好奇的看着龙王的背影,又想起他和螭将军对话时的严肃表情,心中忽有些不祥的预感。她一向无忧无虑,很少有这种心神不定的时候,当下镇定了情绪,返回寝宫。 书房里,螭将军汇报了九尾狐王未央已经逃离海神宫的消息。 龙王大为震怒,拍案:“谁那么大胆,居然放走了那个妖狐?” 螭将军犹豫片刻,回道:“末将里外都检查过了,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拿钥匙打开缚妖锁,那妖狐才得以逃生。” 说话的时候,螭将军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龙王,却见龙王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惊讶,渐渐的消弭了所有情绪,变得沉默,心里不禁忐忑,陛下这是想到了什么? “你先退下吧。”龙王挥手示意。螭将军跪拜之后,退了出去。 龙王陷入沉思,能自由进出他书房拿钥匙的,无疑只有琉璃一个人,而且凭她的机灵和对他书房的熟悉,她能找到他日常放重要物品的地方,偷走钥匙不是难事。 很显然,蛟王是故意引诱琉璃去镇妖殿,让她看到九尾狐承受万箭穿心之苦,以琉璃单纯善良的性格,她哪里会知道世间险恶人心不古,一念之仁私放妖狐,触犯了宫规,正好给蛟王趁机发难的借口,若自己碍于私情不处置琉璃,此事势必在水族中引起轩然大波。 可若是依照海神宫的宫规处置她,那就是欺君杀头之罪,难道自己忍心因为这件事砍了她脑袋?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他能亲自下令对她处以极刑? 龙王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别说琉璃是因为一时仁善之心放了九尾狐,哪怕她闯了天大的祸,他也绝对不忍心杀她,她还是个孩子呢,贪吃、贪玩儿,刚刚知道了些人情世故,她的人生尚未开始,难道就得这样结束了? 烦恼渐深,龙王的眉头拧的紧紧的,随手拿起案头的一卷诗集,恰好翻到那一页,心中一阵感伤和焦虑。 恐是天仙谪人世,只合人间十三岁。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白居易的诗,难道竟然会是她的写照?龙王不敢深想,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把她当成妻子,习惯了有她陪伴的日子,要是她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度过海底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龙王怅然的回到寝宫,看见琉璃正坐在梳妆台前摆弄那些眼花缭乱的金玉钗环,没有叫她,径直走到白玉床边坐下。 琉璃回头看着他,叫道:“陛下,你来不来看看,这是巧工坊刚刚送来的八宝如意凤冠,给我大婚的时候戴的,你看看,好看吗?” 琉璃把凤冠拿在头上比量,龙王道:“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琉璃见他不大高兴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挪到他膝边跪坐。 “夫君,你不高心了?是我说错什么了?”琉璃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中还带着一丝畏惧。 龙王把她拉起来搂进怀里,“不是的,你没说错什么,璃儿,我们后天就要成亲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的。” 琉璃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说这样的话,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神情中的忧虑更深,试探的问,“夫君,要是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我,我会改的,不会再让你生气。” 龙王叹了口气,小琉璃啊,果真是这么单纯,她怎么会想到,自己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无心之失就铸成大错。 吻了吻她额头,龙王把她放在床上,离开了寝宫。 信步走在御花园里,龙王不由自主的就往镇妖殿方向走过去,靠近了才看到这里原本冲天的妖气已经消失。 袍袖一挥,原本紧锁的大门敞开了,龙王走进去。 这里他也是第一次进来,当他还是龙太子的时候,他父王修建了这座镇妖殿,却从来不让海神宫的任何人等靠近。 走进殿中,龙王只看到一地的锁链,原本应该被锁在这里的九尾狐早已不知去向。 会去哪里呢?是不是逃回青丘国去了?龙王对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只知道九尾狐是为了来偷盗乾坤袋才会落网,她的妖法很了得,就连他的父王,想抓获她也是用了九成功力。 功力消耗过多,又因为丧妻之痛难以平复,父王才会过早的升仙而去,如今,也是因为她,让自己不得不处罚心爱的妻子,龙王想起这些,对九尾狐恨之入骨。 走出镇妖殿,龙王离开海神宫浮到海面上,对着天空吟啸一声,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十员大将自海面另一边踏云而来。 来的这几位神仙正是在天庭和人间掌管天干地支,司职年月日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因为听到海神传令,便在第一时间赶来。 “敢问上神有何吩咐?”六丁六甲成仙较晚,在龙王面前只是晚辈,但是他们掌管时间,每时每刻人间的动向都不会逃过他们的法眼。 龙王道:“原本镇压在海神宫的上古妖魔九尾狐王今日逃脱了,本王不便在人间行走,烦请各位代为搜寻,一旦打听到她的下落,本王即刻带人前去擒拿。” 听到龙王这么说,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也是大为惊骇,他们都听说过九尾狐的妖力,以为她被镇压在海底万无一失,哪知道竟然逃脱了,当即道:“请上神放心,尔等一定严查妖狐下落。” 得令之后,十位神仙退散远去,龙王返回海神宫。 海神娶妻这样的大事不仅在江河湖海各路水族中传扬开,八方神仙也惊动了,海神宫里每天都是热闹非凡,迎来送往大批前来送礼的神仙精怪。 对这些事,有龟丞相应付,龙王向来是不理会的,看到送礼的人,他只管避开,往自己的书房走。 龟丞相看到龙王,快步跟上他,向他汇报,当日收到多少礼物,龙王道:“捡些精巧好玩的拿去送给王妃,其他的送进库房。” 龟丞相道:“凤王送给陛下一辆纯金和宝石打造的车驾,陛下要不要去看看?凰后送给娘娘一件百鸟羽毛织成的羽衣,已经送到娘娘寝宫。” “不必了,你安排就好。”龙王哪有心情看那些,此时他心里只有九尾狐私逃这件大事。 这不仅仅是海神宫的事,也关系到大地和海洋的苍生安危,当年仙界将镇魔的大任交给海神宫,也是看重海底的地形和龙族的神力,如今妖王逃脱,只怕在人三界又是一场浩劫。 想了想,龙王没有去书房,径直回了寝宫,刚走到寝宫门口就看到一团花影从眼前闪过,定睛一看,是穿着一身美丽羽衣的琉璃。 琉璃小心翼翼的提着凰后送的百鸟羽毛织成的羽衣,兴奋的问龙王:“你看好不好看啊,这是凤族的凰后送来的裙子,夫君,好看不好看?” “好看好看。”龙王上下打量一番,他的小琉璃穿什么都好看。琉璃见他心不在焉,撅着小嘴不乐,“你只会这句话,你都没有好好看人家。” 龙王见她不开心,伸手拉她小手,她给甩开了,跑去自己的梳妆台前坐着,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故意不搭理他。 龙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心中一阵绞痛,这么个单纯又任性的小丫头,自己该拿她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自己要是一直这么宠着她惯着她,她的心智怎么能成熟起来? 海神宫的女主人,既是荣耀,也是责任,他有事不在的时候,她就得代司其职,掌管后宫、统领水族,她行吗? 琉璃闹了一会儿别扭,扭头看到龙王早已不在寝宫里,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惹他不高兴了?他一直对她那么好,她不该惹他不高兴的,想到这里,琉璃心事重重的换下了身上的七彩羽衣,换上了日常宫装。 灵机一动,琉璃想了个好主意,决定到厨房亲自做两样糕点给龙王吃,让他惊喜一下。有了这个想法,琉璃去找胖鲶鱼,他整天在御膳房里晃悠,他肯定知道什么糕点最好吃。 第41章 胖鲶鱼一听琉璃说要下厨做糕点给龙王吃,立刻来了精神,“做桂花糕吧,桂花糕又甜又香,陛下功力深厚,只怕早已辟谷,荤腥的东西他应该不怎么爱吃。” “没有吧,他什么都吃的。”琉璃想想龙王平常的饮食,似乎跟自己并无不同。 胖鲶鱼大笑:“那是为了迁就你,陛下才什么都吃,我听海神宫的侍女说,陛下几年不吃东西是很平常的事。” 琉璃这才点了点头,让御膳房的宫女准备材料,她要亲自蒸一笼桂花糕送给龙王吃。宫女们很快备好了材料,胖鲶鱼跟琉璃一起洗了手做糕点。 两人都是小孩儿心性,一边做糕点一边玩儿,忙了一下午才在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蒸了一笼桂花糕出来,琉璃让胖鲶鱼尝一块,问他好吃不好吃,不好吃的话,就不能送给陛下。 “好吃,好吃啊,咱俩亲手做的,怎么能不好吃,琉璃——啊,不对,娘娘,你也尝尝。”胖鲶鱼看到青湘过来,赶忙改了称呼。 “我不吃,我要拿去给陛下。”琉璃把糕点装在银盘里,盖好盖子。青湘在一旁道:“陛下在书房,让我来请娘娘过去。” “哦。”琉璃应了一声,端着盘子往书房走,心里直忐忑,他忽然让人来找她,是还在生气,还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书房里,龙王正襟危坐在御案之后,神情威严凝重,琉璃进来看到他这副表情,心中更害怕了,战战兢兢的走上前,对着他盈盈一拜,几乎忘了把手里银盘放下。 “你忙了一下午,怎么不把你的成果给本王瞧瞧?”龙王脸色稍和,视线落在琉璃手里的银盘上。 琉璃这才松了口气,忙把银盘放到他御案上,打开盖子,拿起一块桂花糕给他,“陛下,你尝尝,这是我做的桂花糕。” 龙王接过去,吃在嘴里,说实话,味道不怎么样,可他不会打击小妻子的一片好心,笑笑:“不错嘛,你都学会下厨了。” “那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琉璃讨好的往龙王跟前凑凑,一双明眸眼巴巴的看着他。 龙王听到这话,原本疏淡的笑意变得深浓了许多,拉她坐在他腿上,点着她小鼻子,“切记,以后不可以乱使小性子,你就要当王妃了,得有起码的庄严,别人才能尊重你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你的身份。” 琉璃连连点头,又拿了一块桂花糕给龙王吃,龙王搂着她纤腰,把桂花糕都吃完了。 “好吃吗?”琉璃笑问。“不好吃,面都没有揉匀,有的地方甜有的地方没味道。”龙王评价道。 “是阿年揉的面,他一边玩一边干活,所以面才没有揉好。”琉璃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想起龙王之前说过的话,吐了吐舌头。 龙王果然眉头一拧,“你又跑去跟他一起玩了?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啊。” 琉璃赶忙讨饶,“没有没有啦,他一直待在御膳房帮工,我去做桂花糕,恰好看到他了,我不是专门去找他的。” 龙王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大婚当日,仙界众神纷纷赶来祝贺,海神宫里客似云来,热闹非凡。 琉璃梳妆好之后,一直在等待吉时的到来,除了青湘、紫玉两位宫女陪伴在侧,胖鲶鱼也被破例特许进入后宫送琉璃出嫁。 司礼官进殿来宣旨,琉璃下跪接旨之后,在一群宫女簇拥之下离开寝宫,行至大殿。 海神宫正殿,龙王坐在宝座上,看到一身大红鲛绡纱衣的琉璃在宫女的搀扶下进殿,面露笑意。 琉璃对着龙王行三跪九叩大礼,站在宝座一旁的龟丞相代龙王宣读册封旨意,当着所有宾客和大臣的面,封琉璃为海神正妃。 琉璃接旨谢恩之后,龙王从宝座上走下来,亲自扶她起身,要带她一同坐上宝座。琉璃眼望着他,笑意盈盈。 然而,就在这个祥和欢庆的时候,钱塘江龙君为首的龙族族长们忽然当众发难。 “陛下,臣听闻关押在海神宫镇妖殿已逾万年的妖王九尾狐已经逃离,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陛下将如何处置私放九尾狐的元凶?”钱塘江龙君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布了九尾狐已经逃出生天的消息。 一时间,大殿里嘈杂声不断,各路神仙议论纷纷,似乎都在为这个惊人的消息而不安。 龙王早也料到会有人借机发难,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反而镇定的问:“卿家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本王并没有对外公布。” 钱塘江龙君也是早有准备,上前道:“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亲自下凡,遍访人间,此事已惊动天庭,难道陛下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那几位神仙是应本王之意去人间查访,一旦获悉九尾狐行踪,本王即刻便带人去擒拿妖狐,此事早有计较,不知道诸位在本王大婚之日发难,有何目的?”龙王反问了一句,面如严霜。 在场的神仙宾客们听出龙王声音里的愠怒之意,水族的几位族长更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好,龙王就会大发雷霆。 泗水龙君眼见钱塘江龙君遭龙王责备,主动站出来,“陛下,老臣敢问陛下,陛下既已知晓九尾狐私逃,为何要秘而不宣,不将消息公布于众,那九尾狐是为祸三界的魔头,一旦逃脱,生灵涂炭,陛下为了一己之私,就要罔顾苍生安危么?” 蛟王此时也站出来,“今日是王兄与嫂嫂成婚的好日子,小弟本不该多言,可有人私放九尾狐这件事事关重大,小弟不敢隐瞒,嫂嫂,那日你与我一同去往镇妖殿,而后九尾狐就不见了,不知道嫂嫂可有解释?” “你!”琉璃哪里想到蛟王会说出这件事,小脸顿时涨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蛟王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龙王和众人,脱掉身上的黑色鳞甲,主动跪下,“小弟私入镇妖殿,违反宫规,甘愿受罚,请王兄以宫规处置。” 这么一来,龙王骑虎难下,万千之怒也只能隐忍在胸,沉着声道:“好,既然蛟王甘愿受罚,那么本王也只能依律惩处,来人,将蛟王带出大殿,先杖责五百,再关押至天牢。” 蛟王被侍卫带了下去。琉璃瑟瑟发抖,哪怕她再单纯,也知道自己情形不妙了,在场的人不会放过她,一定会逼着龙王严惩她。 果然,龙王沉吟片刻之后朗声道:“王妃擅入镇妖殿,也应一并处置,来人,将王妃关入地牢。”说话间,几个侍卫得令上前要带走琉璃。 琉璃吓得魂飞魄散、面色如土,叫道:“陛下,不要关我啊,我的眼睛会瞎掉的,陛下,饶了我,不要关我进地牢,陛下,求求你……” 龙王侧着脸,忍痛没有看她。 眼看着琉璃被带了下去,钱塘江龙君还嫌不够,又道:“陛下,王妃不仅是擅入镇妖殿,她还有私放九尾狐之嫌,陛下不可姑息养奸,他日……” “够了,你是不是想连本王也一并处置了?”龙王瞪了钱塘江龙君一眼,拂袖而去。 龟丞相见状不妙,赶紧向所有来宾宣布,宴会终止,请各位神仙先行返回,招待不周,改日他会亲自登门向各位神仙赔罪。 泗水龙君早已看出龙王有心要包庇琉璃,赶紧拉着钱塘江龙君,低声道:“陛下护妻心切,你何苦跟他争锋相对令他不快,此时从长计较,不在这一时之争。” “我早就猜到那妖女银鱼秽乱宫闱、无法无天,必然会闯下滔天大祸,祸在眼前,陛下却不自知,叫人怎生不懊恼。”钱塘江龙君顿足而去。 地牢里,琉璃被带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跟她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到处都放着点亮的鲛油海烛,甚至连牢房里也是彻夜通明,不禁有些好奇,是谁在这里放了这么多蜡烛? 上一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个法力低微的小海妖,此时她已经是海神的王妃了,犯了错,依然躲不过这样的惩罚,这让她很沮丧,也很绝望。 琉璃有气无力的坐在牢房的地上,睁大了眼睛,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蛟王为什么要自请受罚,龙王到底知不知道是她偷了钥匙放走九尾狐?看来他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关自己进地牢了。 就在琉璃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牢房外有动静,她好奇的爬过去看看,哪知道却看见龙王和龟丞相一前一后进来。 琉璃抓着栏杆,惊恐的看着龙王,见他一脸严峻,以为他是要来宣判自己的死期,脸色刷一下惨白如纸。 龟丞相打开牢房的锁,推开了牢门,龙王低头走了进来,“关上吧,本王在这里就行。”龟丞相看看他,想说什么又终于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去。 琉璃不知道龙王此举的用意,忐忑不安的看着他,颤声叫他:“陛下……” 龙王温和的摆了摆手,“不必解释,本王都知道了,璃儿,你闯了大祸,本王当着大庭广众,不能不罚你,你知道吗?” 琉璃点点头,“我知道,我放走了九尾狐,她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妖怪,会在人间给你惹麻烦。” “你是本王的妻子,你犯了错,是本王督导不严,理应与你同罪,本王便在这地牢里陪你,直到九尾狐被抓捕归案。”龙王也随地坐下,把琉璃搂在怀里。 琉璃心里感动极了,没想到龙王会对她如此关爱,流下泪来,“陛下,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蛟王的话,更不该没经过你同意就偷拿你的钥匙,陛下,你罚我吧,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比我更苦逼的人吗,平安夜圣诞夜连着两天两晚加班,小说也没时间写,不说了,说出来都是泪。 第42章 龙王叹了口气,告诉琉璃,蛟王诡计多端,她这回又是上了蛟王的当。琉璃渐渐的止住了泪,听他叙述前因后果。 “因为他生父是蛟,所以他只能算是半龙半蛟,不能算是真正的龙族,我姑姑爱子心切,亲自到天庭为他请封,我姑姑与众女仙及西王母私交甚好,因此天庭才允许他位列仙班,自立为王。” 龙王说起这段往事,不断追忆,蛟王跟自己较劲已经不是一两百年,可以说他一懂事就开始跟自己较劲,如果没有姑姑暗中教唆,恐怕也不会这样。 他说的很详细,琉璃了解了其中恩怨,聪明的小脑袋很快联想到那次御花园中遇到蛟王前后发生的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蛟王是故意引她去镇妖殿,故意把九尾狐受苦的事让她看到,然后等她铸成大错,再借着她向龙王发难。 “陛下,你去处理事情吧,不用在这里陪我,这里有灯,我不怕黑了,你去抓九尾狐吧。”琉璃知道龙王事务缠身,催促他离开地牢。 龙王安抚她,“你在这里受苦,本王怎能安心离开,海神宫的事务自有龟丞相处理,不必担心。”龟丞相办事得力,龙王一向对他信任有加。 两人依偎着说了一会儿话,龙王闭着眼睛休憩,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惊醒,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红衣宫女跑了过来。 “陛下,落霞公主驾临海神宫,为蛟王的事气势汹汹,龟丞相让奴婢来通报陛下,请陛下裁度。” 红衣宫女把情形跟龙王一说,龙王就知道,他姑姑这是替她儿子闹事来了。 因为当年婚姻之事,落霞公主和哥哥老龙王早生龃龉,丈夫去世以后,她更是飞升仙界不问世事,哪怕是龙王大婚,她也只是派人送了大礼,并没有亲自前来赴宴,听说蛟王被关进天牢,她护子心切,亲自下凡来了。 叹了口气,龙王整了整袍子,准备出去见他姑姑,无论如何,他姑姑亲自来了,于情于理,他不能避而不见。 琉璃抓着栏杆看他,一脸的担忧。龙王道:“我会派人带青湘紫玉来陪你,不够的话,让胖鲶鱼也来,你乖乖的呆着,我送走姑姑就来看你。” 琉璃很用力的点点头,示意龙王不必担心自己。 大殿里,一身华服的落霞公主怒斥龟丞相,龟丞相肃立一旁,谦恭的听而不言,直到龙王踏进大殿,落霞公主才停止了斥骂。 “漾儿,你来的正好,本宫倒要问问,你表弟犯了什么错,你打了他板子不够,还要把他关进天牢受苦?”落霞公主直呼龙王的名字,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龙王跟她见了个礼,“姑姑请息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姑姑随侄儿移驾勤政殿。” 勤政殿是龙王日常批阅奏折的地方,前殿会客,后殿就是书房,落霞公主见侄儿离开大殿,只得跟在他身后。 勤政殿里,龙王摈退众人,只留了龟丞相陪侍在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告诉落霞公主,包括琉璃是因为上了蛟王的当才会私放九尾狐,也说的清清楚楚。 落霞公主对自己儿子的脾气一向相当了解,知道龙王说的事他儿子完全干得出来,然而她护短惯了,在侄儿面前自然也不肯折了面子,强硬道:“那九尾狐在海神宫镇妖殿关押了一万年,功力早已涣散许多,你派人抓她归案也就是了,你表弟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你身为兄长,罚也罚了,何苦关他。” “是他自请受罚,侄儿只能秉公处理。”龙王对他这位姑妈始终礼让三分,可在惩戒蛟王这件事上并不妥协。 落霞公主觉得这是侄儿不给自己面子,怒道:“你若是秉公处理,就该严惩私放妖狐的凶手才是,你怎么不杀了那银鱼,你只听她一面之词便说她是受我儿指使,怎知她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而故意中伤。” “琉璃生性天真,不是那种两面三刀之人,如今她已化为人身,又是小侄妻室,还请姑姑不要再以银鱼相称。”龙王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落霞公主轻叹一声,“也罢,漾儿,你放了你表弟吧,最多姑姑答应你,带他回去严加管教,姑姑几千年不问世事,此番前来求你,你不要令姑姑寒心才是。” 她一番软硬兼施,龙王碍于情面,也无法推辞,只得不做声。 落霞公主又道:“今日是你大婚的好日子,姑姑还从来没见过你新娶的媳妇,你父王母后去世的早,姑姑是你唯一的长辈,给新媳妇见面礼是应该的。” 龙王没办法,和龟丞相一起带她一同去地牢看琉璃。 琉璃正跟青湘紫玉说话,听到有人声,赶忙站起来,见龙王身后进来一位华服贵妇,颇为惊讶。 “琉璃,这是本王的姑姑落霞公主,快点行礼。”龙王把落霞公主的身份说给琉璃。琉璃一听说是他姑姑,赶忙跪下行大礼。 “那丫头,你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落霞公主颇有些疑惑的看着琉璃,从她进来看到琉璃的第一眼,就觉得她非常面熟。 琉璃依言站了起来,让落霞公主瞧清楚她的脸。 这张脸,好像一个人。落霞公主努力回忆,忽然茅塞顿开,她的长相酷似逃走的九尾狐王。 那妖狐当年美貌世无双,令多少神仙妖怪为她神魂颠倒,多少女仙对她的美貌因妒生恨,她当时年纪还小,但作为龙族的公主,也跟着她二哥出海除妖,见过九尾狐一次,对那张迷惑众生的脸记忆非常深刻。 这丫头,怎么也会长着这样一张脸,她和那妖狐到底有何渊源?落霞公主心中疑窦顿生,可她并未声张,悄悄思量。 龙王的目光始终落在琉璃身上,并没有留意到落霞公主表情细微的变化。龟丞相在一旁察言观色,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丫头,你过来,本宫送你一样见面礼。”落霞公主招了招手。琉璃顺从上前几步,沾到落霞公主面前。 落霞公主伸手覆盖在她头顶,暗自运功,霎时间,琉璃只觉得三股真气缓缓自体内升腾,四肢百骸都有通常之感。 三花聚顶,落霞公主给了琉璃一千年功力之后,又摘下腕上金环给她,“这是我母后当年所赐的八宝金环,能消灾避难,以后你是海神宫的女主人,要好好保管这只金环。”琉璃看了龙王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赶忙道谢。 龙王命人把蛟王放了出来,落霞公主带着儿子离开了海神宫。龙王正要返回地牢,却被龟丞相叫住。 “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龟丞相道。龙王点了点头。龟丞相道:“请陛下随老臣移驾聚仙宫,老臣有一事不明,想和陛下一起去寻个佐证。” 聚仙宫是他二叔当年居住的宫殿,早已荒废多年,龙王不知道龟丞相此时去那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跟着他去了。 当年热闹非凡的聚仙宫此时早已空无一人,到处都落满了灰尘,龙王和龟丞相穿过主殿,走向后院的偏殿,那里是他二叔寐夜的书房。 “二殿下当年交游广阔,聚仙宫经常彻夜通明,各路仙家聚在一起秉烛畅谈,所以后来他才被推举为仙家除妖义军的统领。”龟丞相把当年的情况向龙王讲述。龙王听得很认真。 寐夜的书房里,龟丞相在一堆蒙尘的书卷里寻找,一张张的看,又一张张的卷好放到一旁,直到打开某一张,才长出了口气。 “陛下,你看。”龟丞相把手里的画像给龙王。龙王一看,顿时惊愕不已,那是一幅年代久远的女子画像,画中人飘然如仙,容颜美丽之极,若她的美貌有十分,那琉璃只有她七分。 “这是谁,长得和琉璃很是相像。”龙王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画中人,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佳丽。 龟丞相道:“这就是那九尾狐王,二殿下当年正是因为和她有儿女私情,才会被先王遣出海神宫,老臣之前就觉得娘娘容貌与她颇有几分想象,无奈时隔太久,便也不敢贸然多言。” 龙王知道龟丞相一向谨慎,就算是看出什么不妥,也不会轻易吐露,必定要多番查证之后,才会进言。 这么一来,龙王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二叔悄无声息就离开了海神宫,流放到遥远海域,为什么父王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从来不愿提起,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琉璃功力尚浅的时候就能修来一副出众的皮囊,原来都是二叔苦心所致,哪怕是过了一万年,他还是思念着她,所以给了自己收养的小海妖与她相像的容貌,只怕在他心里,一直将琉璃当做他们的女儿,所以才把乾坤袋那样的重要之物传给琉璃。 龟丞相道:“此番蛟王的作为,老臣总觉得其中曲直并不简单,以蛟王的年纪,他不可能得知过往的一切,落霞公主当年在先王面前发下重誓,不和任何人再提起当年之事,因此能将此事告知蛟王的,应该另有其人。”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龙王拧着眉头问。其实他和龟丞相一样,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不愿说出口。 原来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指点琉璃进海神宫偷盗夜明珠是他最初也是最险的一步棋,尽管琉璃美貌可爱,私闯海神宫一样是重罪,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性命不保,而只要她能活下来,就说明她得到了龙王的恩赦。 龙王会给她这样的恩赦,日后对她产生感情也是在所难免,毕竟那样出众的美貌和纯真的个性很难让人不动心,哪怕是不动心,她被杀掉了,也只是个普通小海妖而已,他完全可以花百余年时间再j□j一个美艳的小妖出来替他执行计划。 一旦琉璃成功获得了龙王的信任,他就可以执行第二步计划,唆使蛟王利用琉璃去盗取钥匙,把九尾狐给放了,琉璃是生是死,他是不会在乎的,他一心想要解救的,是自己受了一万年穿心之苦的心上人。 对于蛟王来说,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向龙王发难,给海神宫挑起事端,是他求之不得的,因此他不惜以身涉险,亲自出马,只因他知道,只要有他母亲落霞公主在,龙王就不可能对他处以极刑,甚至连关都关不了多久。 可怜的小琉璃,从头到尾她都只是这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中被人利用的棋子,她的生死没人关心,龙王想到这里,心痛不已。 “把琉璃从地牢里放了吧。”龙王惆怅的离开这间落满了灰尘的书房,肚子而去。 龟丞相目送他背影,也是满脸的担忧之色,当年先王病重,将龙太子托付于他,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的辅佐,哪知道还是棋差一招,被人设计了去,这一局,他们输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写的,还热乎着呢。 第43章 琉璃回到寝宫,却不见龙王身影,到处找也没找到他,问宫女,也没人知道龙王去了哪里。 待在寝宫里,琉璃哪儿也不敢去,生怕龙王回来以后找不到她。 青丘国,漫天的大雪将四野包裹成一片片白茫茫,狐王居住的洞府门口,寐夜真人立在门口已经三天三夜,全身落满了雪,让他看起来像是个雪人。 他费尽心思将她解救出来,她竟然忍心不见。 “已经一万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寐夜用千里传音之术将自己的思想传递给九尾狐王未央。 过了许久,才有未央袅袅清绝的声音传来,“你我这段孽缘令苍生涂炭,狐族死伤无数,到此时早该了结,你既已重返仙班,又何苦自毁修行。” “未央,你可知道我这一万年的筹划只为了能与你再次相见,我为了你甘愿忍受上天降临的九灾十难、五雷轰顶,忍受被流放之苦,只为了与你相见,你真的不愿再见我一面么?”寐夜在洞外大声呼喊着,声音在空中回荡,久久不去。 “你回去吧,我心念已决,与俗世再无渊源。”未央清冷的声音也在寐夜耳畔回响,令寐夜心如刀割。 一万年的等待,只换来这样的决绝,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相逢。 寐夜望着洞府,神情绝望,咬牙切齿道:“你出来见我最后一面,我便离开,不然的话,我就在这里坐化,永世不去。” 不知道经过多久的等待,寐夜才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努力拂开面上冰雪,睁大双目,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冰天雪地之中,她穿了一件大红披风,面容清艳、目如秋水,恰似雪中红梅,令人无法忘怀,他一下子就看痴了。 当年,他带领众仙到人间降妖,在青丘国追踪妖狐到此,见到大雪里独自前行的美貌少女,心生怜悯,扶她上马,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是令人三界闻风丧胆的妖王九尾狐。 少女美貌世所罕见,哪怕是寐夜当时已经修行多年,也被这样的绝世之姿折服,她并没有告知身份,却跟随他在人间寻找狐王踪迹多日,直到与她曾有过节的金翅大鹏路过揭发,她的真正身份才暴露。 寐夜十分生气,也很伤心,质问未央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未央并不懊悔自己的行为,反而道:“是你们先要置我于死地,我在人间称王,一向和龙族无瓜葛,你们龙族却率领众仙来诛妖,分明是怕我狐族势力壮大,威胁到你们在仙界的地位。” “你手下众狐在人间屡生事端、伤人害命,司谏官多番查访之后回报天庭,天帝才会责令仙界众神起兵讨伐,如今你将过错全赖在龙族头上,又几次三番欺骗于我,你作何解释?”寐夜气得七窍生烟。 未央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为了保护我的部族,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如今事情败露,你我从此便是势不两立。” 话虽如此,早已互生情愫的两人又怎能割断心中的牵绊,最终,恋情败露,未央被镇压在海底,寐夜则被遣出了龙族。 如今,两人再次相见,前尘往事再次兜上心头,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寐夜刚要上前一大步,未央却已退后,“你不要过来,我不会再见你的。我被关进海神宫镇妖殿的那一天,你我的缘分就已经断了。” “未央——未央——”寐夜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却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无论他怎么想追赶,却是追赶不上,才知道,原来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幻象,天地茫茫,她人在何处,根本无从得知。 寐夜大为悲恸,一腔恨意令他痛不欲生,要不是他哥哥把未央关在镇妖殿忍受了一万年的万箭穿心之苦,要不是他哥哥把他流放到最阴冷的海域,他怎么会和她分别了那么多年不能相见,一万年都过去了,她对自己的恨意还是无法化解。 洞府里,未央收起幻象,这场幻象让本就油尽灯枯的她又耗费了许多功力,咳了半天,才把心血止住。 眼中血泪滴落,让她本就苍白如雪的脸看起来十分可怕,自己这副模样又怎么能让他看到呢?他只记得记忆里最美好的她。 当年,龙王本想将她和寐夜一并处置,是她甘愿一人承担刑狱之苦,才换来了龙王从轻发落,只将他流放,并未关押受刑,这是她和龙王之间的协议,永远也不对他说出真相,永远也不再跟他相见,以他的修为,总有一天能重返仙班。 这一回,她终于离开了受苦之地,她再也不想回到那里、再受那种苦,所以她不能再跟他相见,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龙王回宫以后,没有立刻回寝宫,而是在勤政殿召见了龟丞相、螭将军等几位心腹重臣,商议去人间擒拿九尾狐归案的事。 紫玉在殿门外探头探脑,见龙王在商议大事,不敢靠前。好在龙王和众人已经商议完毕,差人把守候多时的紫玉叫了进来。 紫玉跑上前来,扑通跪在龙王面前,“启奏陛下,娘娘她……”紫玉快哭了一样,说不下去。“她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地?”龙王心里一阵紧张,身子略倾向前。 紫玉这才道:“娘娘从地牢回来不久就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本想休息之后能见好,哪知道情况越发不好了,腹痛如绞,起不来床……奴婢见情况不妙,赶来向陛下禀报,万一娘娘有个闪失……” 不等她说完,龙王已经丢下手里的朱笔,快步往寝宫走去。刚走到内殿门口,就听到一阵嘤嘤的哭泣声,心神一乱,推门而入。 殿内水晶帘后的白玉床上,琉璃正卧在床上,嘤嘤抽泣。青湘站在一旁,见龙王来了,赶忙躬身行礼,龙王示意她退下去。 “琉璃,出什么事了?”龙王见她身体完好,暂时定住了心神,手轻轻的掰着她肩膀。 琉璃听到他声音,扑到他怀里大哭,“陛下,你终于回来了,我就快死了……嘤嘤,我流了好多血,就快死了。” 龙王听得一头雾水,上下一看,她浑身上下好好的,未见任何皮破肉损,哪里在流血? “没受伤嘛,怎么会流血?”龙王纳闷的看着琉璃,见她双目红肿,想是哭了很长时间。 琉璃这才掀起襦裙,指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这里啦,留了好多血,垫了几层布帛都不管用,一会儿就得换一次,这会子倒像是好些了。” 龙王轻轻的拉起她亵裤想往里瞧,琉璃一把捂住了,红着脸,“你不能看。” 龙王在她脑门上轻弹,笑道:“小傻瓜,本王可以保证,你不会死,而且,你到现在才算是个真正的女人。” 什么意思?琉璃不解的望着他。 龙王在她耳边低语,告诉她,人类的女人从十几岁开始就会经历月信初潮,以后的几十年里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来过月信的女人,才能生儿育女。 “真的?”琉璃止住了泪,粉嫩的脸色像娇羞的海棠。“当然是真的,难道本王会骗你。琉璃,以后你就能替本王生下儿女了。” 海棠如面、细柳如眉,龙王忍不住偷香,在琉璃腮边一吻。 “那这个,要流血几天?人间的女人都是怎么弄的,总不能天天躺在床上不动吧。”琉璃想到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龙王摊手,“我也不知道,等我去看看书里有没有写。”“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琉璃很开心的咯咯娇笑。 想到自己不会死了,琉璃高兴万分,晚上又吃了很多,自从去过人间,她就特别喜欢吃人间的各种美食,龙王怕她撑坏了肚子,阻止她再吃,她虽不情愿的住了口,还是偷偷藏起了两只生煎包。 夜晚,两人同榻而眠,龙王看完书之后熄灭了海烛,见琉璃一反常态的背对着自己,忍不住手探着她肩。 “等等啦,一会儿就好。”琉璃的声音听起来很含糊。龙王又摇摇她的肩,她依然没有转过身来,肩膀却耸动起来。 “你在干嘛?”龙王终于忍不住了,支起半边身子靠过去看看,这一看不打紧,琉璃躲在被子里吃生煎包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 “叫你不要催人家,弄得人家一脸都是。”琉璃恶人先告状,拿丝帕擦脸,吃得急了,生煎包里的汤汁全喷到脸上。 龙王啼笑皆非,等她擦净了脸才道:“我不是说过,让你别在床上吃东西,你怎么不听啊。” “那人家肚子饿嘛,而且流了那么多血,浑身不舒服,到现在肚子还隐隐的疼。”琉璃揉着小腹,委屈的跟丈夫诉苦。 “我刚才翻了黄帝内经和本草经,经书上说,女子信期身体会有不适,可以适当的喝些草药熬成的汤汁,饮食忌生冷,也不宜多走动。这几天,你要吃的清淡一点,别到处乱跑。”龙王把她搂在怀里,叮嘱她。 琉璃见龙王老是抱着自己,以为他想跟自己亲热,仰着小脸蹭他下巴,“那个……不好吧。” “什么这个那个?”龙王故意笑问。 “我流血了啊。” “经书上说了,女子月信的时候,不能与丈夫同房。” “什么是同房?” “就是侍寝。” “同一件事,偏有这些门道。夫君,不如你闲了教我读书识字,好过我当个睁眼瞎,上回去临安城,我一个字也不认识,连店家的招牌也不会念,好丢脸。”琉璃想起这事就耿耿于怀。 龙王笑了两声,可随即就有心事兜上心头,郁郁不乐。 琉璃以为他是在为九尾狐出逃的事苦恼,担心的问:“你把我放出来,那些大臣不会刁难你吗?”龙王摇了摇头,“不管那么多,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琉璃很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总是给你惹麻烦,我是不是被瘟神盯上了啊?我很小的时候,跟鳌爷爷一起出海,遇见过瘟神一次,瘟神长得好丑,海妖们都怕他。” 听她提起鳌爷爷,龙王只觉苦涩,反问她:“你觉得鳌爷爷好吗?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第44章 琉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他好啊,他对我可好了,我在太湖里修炼的能游到海里的时候,被一只大鱼追赶,差点丧命,他救了我,以后我就跟着他修炼了。” “那你小时候就长这样吗,刚变成半妖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你记得吗?”龙王又问。 琉璃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海里又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后来阿年在海底找到沉船里的一面铜镜,我才有了镜子,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那你记得不记得,是谁跟你说海神宫有夜明珠,让你到海神宫来的呢?”龙王轻握着琉璃的脖颈。琉璃疑惑的仰脸望着他,“你干嘛问这些?” 龙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琉璃说清楚,哪怕她再天真烂漫,也要她了解世事险恶,让她懂得保护自己。 他说了很久很久,琉璃听得惊愕不已,好多事情他的猜测确实跟她的记忆对得上,她的容貌也确实跟九尾狐非常相似,这么说来,鳌爷爷原来就是龙王被流放的二叔? “璃儿,为了给众仙一个交代,过些天我可能要亲自带兵去人间擒拿九尾狐归案,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离开海神宫一步,没事儿最好待在寝宫里,我会在寝宫布下结界,让外人不能轻易进来。” 龙王反复思量之后,决定亲自离宫去捉拿九尾狐,替海神宫给天庭和仙界一个交代,别的还好说,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新婚的小妻子,她这么单纯又这么柔弱,万一他不在,她自己能面对一切吗?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地,落霞公主给了我一千年功力,我现在能把三味真火运用自如了,你教我的那些法门,我也会勤加修炼。”琉璃拍着胸脯保证,让龙王尽管安心去做事,不用替她担心。 话虽如此,龙王又怎能放心得下,手指轻抚她秀发,端详她美丽的小脸,在她脸上吻了吻。 新婚本该快乐,自己心里却怎么总是怅惘呢? 派到人间的探子已经打听了两三个月,依然没有打听到任何九尾狐的下落,龙王终于决定要离宫去往人间,而此时,琉璃已经怀有身孕。 内外布置妥当,两人依依惜别,然而哪怕心里再舍不得,除妖大事不能抛开,龙王把自己的护体真气度了一口给琉璃之后,没有回头的离开了。 龙王不在的时候,琉璃一有空就拿着龙王写给她的字帖在书房练字,她已经学会了拿笔,也能像模像样的写好多字了,龙王不在的时候,她就让青湘教她。 “娘娘,歇会儿吧,陛下走的时候说,让你不要太劳累。”青湘走过来,拿着一个暖暖的白铜手炉给琉璃。 琉璃望着窗外,又看着柱子上她刻的道道,向青湘道:“陛下都走了半个月了,还没回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们抓到九尾狐没有?” “听说还没有,龟丞相昨天收到螭将军的信,说他们在青丘国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九尾狐,想那妖狐法力高强,若是轻易就能抓到,当年也不会令仙魔两界闻风丧胆了。”青湘知道琉璃惦记龙王,经常出去打听。 “我好担心他。”琉璃叹着气说。自从听说龙王的父母都是因九尾狐而去世,琉璃就把九尾狐当成了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厉害到连她神通广大的夫君都有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青丘国,龙王终于找到了九尾狐藏身之处,却没有下令众人进洞捉拿,他准备自己亲自进去见她,龙族和狐族的恩怨也到该了结的时候了。 洞里只有一盏孤清的油灯,未央独坐灯前运功疗伤,龙王已经到了跟前,她才抬起头发觉。 未央没想到龙王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能将气息压到连她都不能察觉的地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的功力比起你父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已是强弩之末,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龙王听出她话里有讨饶之意,并不心软,“你不该从海神宫逃出来,天地虽大,自有众神把持,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端详她的容貌,琉璃确实跟她有七分相像,眼神却不像她这样勾魂摄魄,更多的是少女的天真无邪。 未央见他不肯放过自己,又道:“九尾狐王乃是天地间的灵兽,你可知,杀我便是逆天,我能活到今天绝非偶然,你的小妻子已经怀有身孕,难道你不想为她和孩子积德?” 龙王怔了怔,对她知道琉璃怀孕的事有点诧异,随即就想到,以她的万年功力,哪怕是元气大伤,推算这些小事还是不难的,于是道:“二叔为了救你出来,不惜苦心积虑谋划,利用琉璃,陷我于不义,我今日若不拿你归案,如何跟众仙交代?” 龙王拔出腰悬宝剑,直刺未央心口。 未央没有躲闪,扬眉展颜,眉间朱砂红艳,恰似风芙蓉初绽,笑容妩媚清灵,问世间有谁能抵挡这样的嫣然一笑? 龙王的手轻轻的颤抖,原本运用自如的佩剑竟然变得沉重起来,对着与他心爱之人如此相似的一张脸,他又怎能狠得下心把剑锋刺入她心口? 未央深谙世情,龙王的犹豫虽只刹那,她已经感觉出来,垂下眼帘,故意做出欣然受死的姿态。 最终,龙王没有刺出那一剑,只是削去了她左耳的耳尖。未央惊诧之间脸色大变,哪怕她功力再高深,妖兽异类练功总会有命门,这也是众多妖怪一心想成仙的原因,位列仙班以后,开了天眼,自然就不会再担心命门被对手察觉。 只是,她的命门一向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龙王是如何得知?然而她还来不及思考更多,身体的变化已经让她猝不及防。 一炷香之后,她现出了狐身,全身毛色雪白,双目却是赤红如烈焰,九条尾巴散落在身后,她顽皮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前爪,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没获得人身的时候,她的皮毛就是狐族最漂亮的,而现在,她失去了所有功力,又变成了当年那只无忧无虑的小狐狸。 龙王斩掉她一根尾巴之后收起宝剑离开了山洞,洞外众人看到他平安出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螭将军上前道:“陛下,那妖狐?”“已经现出原形,万年功力尽散,以后再也不会在三界作乱。”龙王把手里的一截断尾给众人看。 螭将军疑惑的看着那截狐尾,不明白龙王为什么要留她一条命,问:“陛下为何不将她铲除?”龙王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她曾是人间妖王,杀她不祥。” 螭将军见龙王脸色凝重,也就不敢再多问,无论如何,那截狐狸尾巴已经能拿回去交差,既然陛下不愿赶尽杀绝,臣下只能依照他的旨意。 回宫的路上,龙王始终郁郁不乐,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始终萦绕心头,让他非常担心。 七重天紫霄宫,寐夜真人正在运功打坐,忽然一阵心悸,让他霎时间走火入魔,狂吐一大口鲜血。 很久,他才调整好气息,可是却已经感觉不到未央的真气,惊骇和心痛让他无法平静,连吐了好几口血之后,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再次运用内力去感知未央的真气,依然无所获。 难道她死了?这个可怕的猜测让他心性大乱,咬牙切齿的离开了紫霄宫。 海神宫里,琉璃赖洋洋的睡在白玉床上,龙王不在宫里,晚上没人陪她说话,便有些无聊,只得早早睡下。 大概是因为怀孕,这些日子她越来越懒了,身子乏力,食欲也欠佳,御膳房做了好多吃的给她,她也吃不下。 手指拨弄着紫灵晶,琉璃一边运功调息,一边想丈夫,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也不知道他在人间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一阵亮光在眼前一晃,惊得她睁开眼睛,不知何时,一身黑色鳞甲的蛟王出现在她面前。 你……琉璃惊骇不已,寝宫外有龙王布下的结界,他是怎么进来的? 蛟王似笑非笑的看着琉璃,一个箭步闪到床边将她制住,用力一捏,就将琉璃半边胳膊的骨骼捏碎。 琉璃疼得泪如泉涌,却是没有力气反抗,蛟王的功力强劲到可怕。 “不要杀我……我怀了孩子,不要杀我啊……陛下,快来救我……”琉璃哽咽着求救。 蛟王狰狞的大笑,又捏碎了她另一边胳膊的骨骼,剧烈的疼痛让琉璃昏了过去,然而更大的折磨还在等着她,意识涣散的时候,她感觉到全身的筋脉像被折断了一样,松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我要死了! 琉璃的脑海里只有这个意识,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丝光亮,看着蛟王信步离开寝宫。 与此同时,螭将军奉龙王之命率领水族大军正在回宫的路上,龙王因为担心琉璃,已经先行回宫。 离宫越近,龙王心里的不安越加剧,到最后感觉心就要跳出来一样,为了尽快赶回宫,他干脆化作龙形,在海里遨游。 海神宫笼罩着不祥的阴云,寝宫外,龙王挥手撤掉结界,快步跑进房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肝胆俱裂,琉璃跌坐在床边,脸色灰白,嘴角不停的流血。 “夫君……”琉璃已近弥留,听不到也看不到,凭着那口真气的心灵感应,她能感觉到他已经回来了。 龙王抢步过去把她抱起来,感觉她身体不对劲,一摸才发现她骨头碎裂了,心中剧痛不已,心神大乱,摇晃她身子,“琉璃,琉璃,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琉璃——” 琉璃无意识的伸出手,龙王握紧她的手,泪水滴在她脸上,顾不上再问她,他把自己体内的真气传给她,然而,他的真气非但进不了她体内,还引发她一阵咳嗽,吐血不止。 龙王知道她体内气息逆行,自己不能贸然给她真气,否则只会加速她死亡,含泪问她,“璃儿,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琉璃嘴角微微一动,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拼着临死前最后一点力气,她的右手松开。龙王凝神一看,她手心里紧紧的握着一片黑鳞甲,大概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握紧双手,细嫩的手心被粗硬的鳞甲割的血肉模糊。 最后一丝光亮也在她眼前消失了,琉璃的意识全部涣散,世界一片昏暗。 “不——琉璃,不要离开我——”龙王紧紧的抱着琉璃的身体,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可她的生命还是一点点的流逝,直到身体变得冰冷…… 失去了琉璃,龙王性情大变,先是沉默,继而暴躁,海神宫上下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 海神大人生气,引发杀生之祸。 龟丞相看在眼里,沉痛在心,龙王一向性格宽厚,丧妻之痛难以自拔,才会行为时常,自己若是不劝劝他,只怕会引起轩然大乱。 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几天几夜之后,龙王终于在龟丞相的劝说下离开寝宫在御花园里散步,无意中看到胖鲶鱼坐在珊瑚树后的石头上哭泣。 呜呜呜……胖鲶鱼只顾着伤心,并没有注意到龙王走近,嘴里念叨着,“琉璃……琉璃……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琉璃……” “我说过,你不许叫她的名字!”龙王忽然震怒起来。胖鲶鱼吓得面色如土,扑倒在地,“陛下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陛下饶命!” “来人——”龙王想叫来侍卫把胖鲶鱼拖下去,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胖鲶鱼是琉璃唯一的朋友,琉璃死了,他哭哭而已,自己怎么能随意责罚他,若是给琉璃知道了…… 龙王强忍伤心,转身而去,这些天以来,在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琉璃,怎么也接受不了她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第45章 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龙王的心再次被失去妻子的悲痛包围,很快传令各族族长、风云雷电四神,宣布他的号令。 族长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过海神宫送来的龙王令了,上一回还是老龙王故去、新龙王登基的时候接到过一次,龙王令一出,天下水族莫敢不从。 海神宫的正殿里,龙王正式宣布了他将要派兵讨伐蛟族的决定,没有征询任何人的意见,下令对蛟族格杀勿论,以十日为限,他要屠尽海里的这个族群。 此令一出,众人莫不哗然,几位德高望重的龙君正要规劝,却见龙王已经离开宝座,知他心意已决,也就不敢再多言。 落霞公主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心急如焚,匆匆下凡赶往海神宫求见龙王,哪知道,刚走到海神宫大门口就吃了闭门羹。 龟丞相亲自在门口阻拦,“公主请回吧,龙王陛下已经传令出来,出征之前不见任何人。” “我不是别人,我是他姑妈,他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要置我儿一族生死于不顾,我要打醒这个龙族的不肖子。”落霞公主一腔怒意。 龟丞相无奈,只得从腰间取下令牌,“龙王令在此,如陛下亲临,落霞公主请回,海神宫闭门谢客!” 看到龙王令,落霞公主也怔住了,这是龙族世代相传的令牌,没有人敢违抗令牌传达的旨意,此令威严郑重,龙王轻易不会把它拿出来颁旨,一旦有人违抗此令,传令之人可对违令之人斩立决。 落霞公主忍痛而去,去七重天找她二哥商量此事。哪知道,她此行颇不通顺,七重天紫霄宫门禁紧闭,也是闭门谢客。 海神宫派出了最精锐的水族大军去剿灭蛟族,平静的海里顿起杀戮,一时间血流成河,好多天海面上都弥漫着蛟族的血,哀嚎连天。 龟丞相眼见杀戮过重,想劝止龙王,“陛下,杀气过重会触犯天条的,陛下,请听老臣一句劝,此举逆天太过,会折损到陛下自身,也令娘娘无法安息……” 到了此时,龙王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他头一次亲自披挂鳞甲带兵上阵,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他只有一个念头,要用一族的血来祭奠他心爱的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他要让五湖四海都知道海神的权威不容僭越。 蛟王早已逃往北海冰宫,这里曾是上古时期龙族的一个避难所,已经荒废许多年不用,他从母亲落霞公主那里得知此地,带着几个家眷匆匆赶往。 九尾狐王被龙王收服、打回原形失去功力的事已经传遍了仙魔两界,蛟王暗自心惊,自己那么多次当面挑衅,表哥都没有真正处罚自己,实在是侥幸之至。 尽管他不知道宽厚仁和的表哥这回怎么会性情大变,却也不想白白失去了性命,只要能保命,他不惜弃家逃亡。 然而,龙王率领的军队很快就追踪到了北海,到了冰宫门口,龙王一反常态没有派人进去捉拿,反而下令大军驻扎。 运用移山填海之术,龙王用万年玄冰将北海冰宫包裹其间,这样一来,藏在冰宫里的人都会被冻死在里面。 水族的大军在冰宫外包围了整整一个月,龙王才撤掉了万年玄冰,独自步入冰宫,查看情况。 冰宫里此时一片衰败,大殿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尸体,龙王一一查看,终于看到了趴在地上的蛟王。 龙王知道他没死,踢了他一脚,“你向来心高气傲,处处与本王为敌,本王从未处罚过你,但你早该知道,本王若要杀你,是易如反掌!” 蛟王奄奄一息,嘴唇只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杀我挚爱,我灭你十族!这样的处置,你服是不服?”龙王冷漠的看着苟延残喘的表弟,心中对他恨之入骨。 哪知道,蛟王拼尽最后一口气,忽然爆发,“老子不服,老子一千年一万年也不服,你不过是有个好出身,投胎成了龙。你滥杀无辜,害我蛟族灭亡,这个血海深仇,迟早有一天,会跟你讨回来,蛟族的冤魂不灭,琉璃的灵魂就永远不能安息。” 狂吐一口鲜血,蛟王油尽灯枯,倒地而死。龙王神情扭曲,拔剑将他的尸身斩作几段,提剑而去,剑锋上鲜血渐渐变成黑色。 回到海神宫,龙王独自去御花园深处,琉璃的尸体已经被他派人冰封在水晶造成的棺材里,只要不移动,尸体能永世不腐。 水晶棺里,她的容貌依旧美艳如花,龙王依恋的看着她的容颜,自言自语道:“璃儿,我给你报仇了,我把他们都杀了,你高兴不高兴,你最不喜欢的蛟王,我把他也杀了,璃儿,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呼唤,怎么运用神力想令她复活,皆是枉然,她的魂魄早已不知去向,就连幽冥帝君也没有查到她灵魂所在。 目中含泪,龙王哭泣不能自持,原本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生机勃勃的生活又成了一片死水。这些日子以来,龙王非常痛悔,那九尾狐逃了也罢,亲自去抓她又何必,害得琉璃为人所害,他贵为海神,竟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能保护。 正当龙王万分悲痛之时,耳畔一阵梵音传来,像是观音菩萨的大悲咒,这让他有些错愕,不得不调整心神,聆听菩萨教诲。 不一会儿,一身白衣飘飘的观音菩萨自云中而来,明知道这只是菩萨众多法身的虚像,龙王还是赶紧跪拜。 观音菩萨告诉龙王,他屠杀蛟族之事已经为天帝知晓,天帝大为震怒,本想降旨责罚龙王,幸得观音及时劝阻,天帝才答应将此事交给观音处理。 “那银鱼琉璃的魂魄是本大士所收,因她一人之故令海中生灵涂炭,实是罪过,我佛慈悲,蛟族冤魂聚在地府久久不散,本大士将琉璃的魂魄封印,海神得悟之日,便是琉璃转世之时。” 交代完这件事,观音菩萨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龙王这才明白,菩萨表面上是让琉璃替他承担了一切惩罚,其实却是对他的一种更严厉的惩罚,让他的心灵饱受煎熬,若他悟道,才会将琉璃放出。 思量了几天几夜,反省了所作所为,龙王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离开海神宫一段时日,去菩萨那里和琉璃同罪。 至此,他舍去人形,化身成南海观音座下莲花池中的一条锦鲤,日夜聆听菩萨教诲,既为化解心中仇恨,也为赎罪,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争取上天的宽恕。 这一悟,竟是一千年……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到此结束,下一章开始回到现代。 第46章 这个故事很长,锦鲤说了整整一夜,刘离一直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发问,因为随着他的讲述,她已经能意识到,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角。 擦拭着眼泪,刘离道:“你别告诉我,我就是那条银鱼变的,我可不是鱼。”锦鲤道:“你身上有莲花印记,我不会弄错,琉璃怕猫,你也怕猫,好些习惯也是一样的。” 刘离见他说的笃定,便也不再怀疑,握着他的手道:“怪不得我无父无母,还是孤寡命,原来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到人间是来受苦的。” “不是受苦,是历劫,你从妖身变成人身,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刘离,我等了一千年,费尽心思才找到你,等你劫数历尽,我就带你回去。”锦鲤深情的看着刘离,哪怕她投胎转世后已经不再有当年的国色天香,在他眼里,依然是他最爱的那个人。 刘离也端详着他的眉目,见他英俊的脸上表情坚毅,心中动容,“那你得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考虑,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琉璃了,我投胎转世成了另一个人,思想也变了。” “我知道,我不会逼你的,一切都尊重你的意见。”锦鲤知道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前世今生的变迁,并不想给她压力。他不能通过法力唤回她的记忆,这是在菩萨面前发过的重誓,只能让她自己去感悟。 刘离轻抚他脸颊,感念他的一片痴情,目光比往日多了几分柔情,轻轻的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肩头,“老鲤鱼,等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我以前还老欺负你,挖你的金鳞,你恨不恨我?” 锦鲤抚摸着她的背,心中感慨万千,“我怎么会恨你呢,因我之故,让你一个人在人间孤苦伶仃,割几片金鳞,那是还我上辈子欠你的。”刘离抬起脸,望着他笑:“自从你到我家,我就一点也不孤单了。” “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锦鲤很期待的看着刘离。刘离摇头,“我不。” “为什么?”锦鲤不解的问。刘离抿嘴一笑,“你没有户口,你用假`身份证,要是去登记会穿帮的,反正我没有父母,也不会有人催婚,我们在一起,结不结婚有什么要紧。” “谁说我用假`身份证,我的身份证是真的,经得起任何机构的检验,刘离,我们结婚吧,我想名正言顺的跟你一起生活。”锦鲤很坚持。 刘离嗯了一声,“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一夜没睡我困死了,我要先睡会儿去。”脱掉身上又轻软又拖拖拉拉碍事的鲛绡纱衣,刘离换了睡衣以后钻进被子里睡觉,大概是太困了,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锦鲤也悄无声息的钻进被子里,躺在刘离身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睡颜,手指从她额前的头发轻抚到柔软的脸颊,久久不愿把视线移开。 刘离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打着呵欠想推开被子坐起来,却感觉到什么东西横在自己腰上,一扭头看到锦鲤,才知道这家伙又趁着她睡着跑到床上来占她便宜了。 拿开锦鲤的手臂,刘离坐起来,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十点多了,老鲤鱼这家伙只顾着睡觉,居然没叫醒她,以前他总是比她起得早,到了时间看她没起就会过来叫她。 推推锦鲤,刘离报怨道:“快起来,我迟到了你怎么也不叫我?”锦鲤睁开眼睛,一把搂住她,“今天不用去上班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什么?你跟谁帮我请的假?” “褚岸啊,我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你感冒了,要请假休息一天。”锦鲤把被子拉过来,把自己和刘离盖住。 刘离笑道:“你这老家伙真是太自觉了,我没同意你上床睡你就跑到我床上,我没让你请假,你就自作主张帮我请假,还说尊重我的意见,我看你是什么都自己做主。” “我是一家之主,是你丈夫,你当然得听我的,况且我也没乱来啊,你昨晚一夜没睡,早上补补觉是应该的。”锦鲤宠溺的点着她鼻尖。 刘离推他,“你是谁丈夫啊,别说的这么亲,你是银鱼的丈夫,不是我的,我还没批准你呢。”锦鲤没有反驳她,只是在她脸上亲了亲。刘离握着他的手,头枕在他心口,继续睡她的觉。 睡了一上午,直到吃午饭的时候,锦鲤才把刘离叫醒。 两人坐在餐桌旁吃饭,刘离看看锦鲤的衣服,还是以前在超市买的衬衣,都穿旧了,想起来自己之前逛商场给他买的衣服,拿出来给他。 “给,上次我逛街时看到,觉得你穿着应该合适,就给你买了。”刘离一边说话,一边目光游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锦鲤看看她,又看看那衣服,手一摸就知道不是超市里那些衣服可比,笑道:“不去超市买了?”锦鲤看着刘离笑。 刘离夹了一块牛肉到嘴里,“你都变成暴发户了,还穿的这么寒碜,太不相称了吧。” 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你是关心我呢?锦鲤颇有深意的看着刘离,调侃道:“我才不在乎呢,我就是不穿龙袍也照样是龙王,有些人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那你什么都不在乎,还炒股赚钱干嘛?”刘离瞥他一眼。 锦鲤道:“为了给你买大房子呀,我们在南海的水晶宫历经千年早就毁灭不见,只能重新买一套大房子了,人间的房价这么贵,不赚钱怎么买?”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龙宫里宝贝那么多,随便一样拿出来卖都是价值连城,你用得着辛辛苦苦赚钱吗?”刘离就算没去过龙宫,也看过电视剧,电视剧里的龙王都是财主,坐拥五湖四海的珍宝。 “那多没意思,海神宫的宝物都是不出世的,在人间露面只会招来无妄之祸,想赚钱多得是办法。”锦鲤并不想让刘离之外的人知晓他的身份,也懒得应酬人间的事。 “没想到你这老……老龙王还知道与时俱进。”刘离笑着喝了豆浆。锦鲤没好气的瞅她一眼,“我跟你说过了,我有名字的,叫我陈漾。” “好吧好吧,从现在开始叫你陈漾。”刘离投降的举起一只手。锦鲤这才满意的低头吃他的饭。 刘离把自己拿他的金鳞买给金店老板的事告诉他,还特别告诉他,她只拿了一小堆就卖了六万。 “才卖了六万?那可是龙鳞,人间有谁见过真龙,一片都不止六万。”锦鲤痛心的嚎叫。那一堆鳞片可是货真价实从他身上割下去的,除了她,三界里有谁能让他心甘心愿剥掉龙鳞给她拿去换钱,她竟然如此贱卖。 刘离见他嚎叫,解释道:“老板说,没有来历只能按现时的金价回收,我又不敢跟他说你的事,况且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是鲤鱼精,谁知道你是鲤鱼精的祖宗。” “剩下的别卖了,谁想买也别卖,我要把我的金鳞收回去,那些凡夫俗子不配拿走我的金鳞。”锦鲤恨恨道。 刘离见他反悔,也嚎叫:“不行!你给我就是我的,你没有权利收回去,大不了我答应你,剩下的我好好收着,压箱底。” “那就当是我给你聘礼,你留着当私房钱。”锦鲤及时终结了这个话题。 趁着两人都有时间,他们把家好好打扫了一番,忙完之后才一起出门。 —————————————————华丽丽的分割线,一下锦鲤都叫陈漾———————— 小区里,刘离看到王阿婆抱着小狗远远的过来,想松开陈漾的手,他却故意不放,不仅如此,还故意拖着她去跟王阿婆打招呼。 “王阿婆,遛狗啊,我跟刘离逛逛去。”陈漾一向嘴甜,王阿婆特别喜欢他,看到他就说个不停。 刘离那里耐烦听他俩寒暄,扯了扯陈漾的手,陈漾会意,跟王阿婆打了招呼过后,一起离开。 “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常住,不然你几十年如一日都不变老,邻居们会发现的。”刘离忽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果她老了,他不变老,他俩再一起出门,人家会不会以为是老牛吃嫩草? “这有何难,我的容颜我自己可以控制,想看起来老一点也不是不行。”陈漾才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他的本事,刘离连一成都没见识过。 商场里,两人散步一样闲逛。陈漾道:“家里的电视旧了,而且太小了,我们买个新的吧。” 他到人间来,别的东西还在其次,电视是他最喜欢的,不仅可以随时了解各地的情况,打发时间还能看电视剧,他尤其喜欢看奇幻魔幻神仙妖怪的电视剧,可以一边看一边嘲笑编剧的智商。 “好啊,我们买个大的,可我们家客厅太小了,太大的也不行。” “没关系,我们不会再在那里住很久的,过几天有房展,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换套大的。” 两人搭电梯上楼,陈漾随意的看着电梯外,哪知道,竟在另一部下行的电梯里看到熟悉的一张脸,这让他惊讶不已。 电梯刚好这时停下,陈漾拉着刘离一起跑出了电梯,想追下楼去看看刚才那个人。 “老……陈漾,你跑什么呀?我穿着高跟鞋,我跑不动。”刘离跟着他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不愿再跑。 陈漾站定了,却没有跟刘离说话,凝神冥思,很快确定了之前那个人的方位,又拖着刘离继续往前走。 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窈窕的背影在前方,刘离心说,原来他要追的是个女人,不用说,看背影也知道是个大美女了。哼,男人果真是一样的德行。 刘离赌气的甩开陈漾的手,陈漾依然没跟她说话,追上那个女人,手拍拍那女人的肩。那女人回过脸来看着他,却是一脸的茫然。 刘离却看愣了,这女人长得也太漂亮了吧,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人间竟有这样的绝色。 人比人气死人,她不仅漂亮,看一身穿戴,还是个相当有钱的女人,连老鲤鱼这个自称是龙王、见过大世面的家伙见了她也失态,刘离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她。 顾不上失礼,陈漾把手放到那女人的太阳穴,却感应不到更多的思绪,只得连连道歉。那女人以为遇到个神经病,嗔怪一句之后,也就走了。 刘离跑上前扯着陈漾的衣服,叫道:“她都走了,你还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色狼一样,真丢人。” 陈漾搂住她,安抚她情绪,“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她长得像谁吗?”刘离见他轻拧着眉,猜测其中必有隐情,气消了一半,追问:“像谁?” “像你,不,确切的说,是像琉璃,像琉璃活着的时候。”陈漾不无忧虑的说。琉璃明明已经投胎转世了,怎么还会有人跟她长得那么像呢?自己不可能弄错的呀。 刘离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的推开他,自己转身走了。 第47章 `p`*wxc`p``p`*wxc`p`  陈漾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情绪不好了,追上她:“你怎么了?”“没怎么。”刘离不想跟他多说话。 “没怎么你干嘛不理我啊,刘离,你告诉我,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陈漾很快意识到她的不快跟自己有关,追上她让她说清楚。 刘离这才道:“难道你没有发觉,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而是琉璃,你对她一直念念不忘,她在你心里永远没有人能取代,我是不是她的转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她早就是两个人,身世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就连长相也不一样,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就是她呀,你身上有我种下的莲花印记,我不会弄错的,刘离,你何必钻牛角尖呢,你是琉璃的转世,你俩本就是一个人。刚才那个女人,她肯定不是一般人,不然不会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这里面肯定有阴谋。”陈漾越想越觉得蹊跷。 “如果我不是她的转世呢,你会喜欢我吗,没有了爱屋及乌的光环,你还会喜欢我吗?桔梗和戈薇是两个人!”刘离心里酸酸的。 没看到那个女人之前,光听他的描述她想象不出前世的琉璃长得究竟有多美,情人眼里出西施,把自己的爱人描述的国色天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看到真人就不一样了,那种直观的感觉让她知道,原来琉璃是真的那么美,也难怪他千年不忘。 陈漾看着她,见她一脸的愤恨,很显然是在吃醋,手指捏捏她脸颊,“那可就难说了,我只喜欢琉璃一个人,除了她,我谁也不喜欢,你性格这么不好,一时一个脾气,我真不知道我该喜欢你什么,唉,谁知道她投胎成你,连性格都变了。” 刘离听他这么说,更生气了,“那我就是这个样子,爱谁谁吧。” 陈漾还是不温不火,轻轻的笑:“我说了我很专一的,我喜欢琉璃就会一直喜欢,她就是你,你也是她,你们是一个灵魂在不同时期,琉璃是银鱼,而你是一出生就是人类,你俩的性格不可能完全一样,可我不在乎。” 刘离这才满意,笑道:“那你以后也不能挑剔我,我已经不是琉璃了,你不能用她作为标准来要求我,不然你自己回海里去好了,我就是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好。”陈漾答应了。刘离见他对自己百依百顺,心里的气倒也消了,握紧他的手,在心里告诉他,从现在起,她要做一个好姑娘,她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哪知道,就在第二天,那个长相酷似琉璃的女人亲自登门拜访了。 她来敲门的时候,刘离和陈漾正在吃饭,听到门铃声,陈漾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她,手里还捧着一碟蛋糕。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是新搬来的,我叫美雪,住在你家隔壁,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送给你尝尝,希望我们邻里之间以后能和睦相处。”美女笑容可掬的把蛋糕送到陈漾面前,一双美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 “你好,谢谢……我姓陈。”陈漾礼貌的收下她送来的礼物。 这女人的目光很奇怪,他能感觉到,若是别人,不会察觉她在说话的时候,目光早已悄悄越过他,把他家扫了一遍,可他偏偏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陈先生,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我一个人住,以后可能少不了要麻烦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美女眼波流转,含情脉脉。 “你放心,他肯定不会介意的,他一向最喜欢帮美女的忙了。”刘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门边,一只胳膊架在陈漾肩上。 陈漾猜到她这是坐不住了,搂着她,向美女介绍道:“这是我太太。”眼看着他俩勾肩搭背,美女镇定得很,丝毫不觉得尴尬,伸出手要跟刘离握手,刘离跟她握了握手。 “欢迎你常过来玩,家里只有我们两个男人也挺无聊的。”刘离一边笑,一边信口开河。美女的表情这才有了点变化,但不是诧异,而是一种了然,看了陈漾一眼之后,她告辞而去。 关上门,陈漾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刘离,笑道:“你是男的吗?”“也许是,谁知道呢。”刘离有点气呼呼的,为陈漾刚才和那个美女眉来眼去的态度而生气。 “我说她有问题吧,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刘离你信不信,她是个道行不浅的妖孽,我劝你不要惹她。”陈漾适时的提醒刘离。 刘离满不在乎的翻开杂志,故意无所谓道:“我惹她干嘛,她的目标又不是我,人家来找的是你,陈先生,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丫头,吃醋会让你蒙蔽了双眼,我的话你最好记在心里,不然会吃亏。”陈漾说完这话就收拾桌子刷碗去了。 刘离回味着他的话,也觉得这件事很有蹊跷,目光转到她送来的那盘蛋糕上,蛋糕看起来可口诱人,会有什么玄机吗? 陈漾干完活过来,看到刘离拿着叉子叉那些蛋糕,报怨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干嘛戳成这样?”“你敢吃吗?万一她下毒呢?”刘离指着蛋糕。 陈漾笑笑,“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她接近我们的目的,但也能想到,她不会那么蠢下毒的。”说话间,他拿起一块没被戳烂的蛋糕吃起来。 “唉,你尝尝,比外面卖的还好吃。”陈漾下巴一抬,示意刘离也尝尝。刘离拿起一块塞到嘴里,奶油入口即化,果然香甜无比,“好吃,真好吃。” 看着刘离大口吃蛋糕的样子,陈漾心中柔情顿生,她吃东西的时候最像当年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小海妖,食物是最能取悦她的东西。 那个叫美雪的女人搬来一个多星期了,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刘离上下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她出门倒垃圾,也会跟她寒暄几句。 回到家,她会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陈漾。 “她跟你一样,说的好听是soho,说的不好听就是无业游民,她是画插画的,据说在业内有点名气,有约稿就画,没约稿就出门旅游,不旅游就闲着,日子过得很舒服。” 哼哼哼,陈漾一阵冷笑。刘离听着毛骨悚然,叫道:“小亲亲,你干嘛笑得那么瘆人啊,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发出的声音。” 陈漾没说话,甩了一份报纸在她面前。刘离好奇的看了一眼,都是些本地的新闻,鸡毛蒜皮什么都有,她一向没兴趣看这些,嘀咕道:“报纸有什么好看的。” 陈漾坐在她身边,指了指其中一条新闻。刘离一看,大为惊讶。 “某银行职员莫名暴毙家中,尸体被吸食脑髓,死状惨不忍睹……啊,难道是她干的?”刘离强忍恶心看完那短新闻,问陈漾。 陈漾嗯了一声,“那个银行职员也不是人类,我去过案发现场,有异类出没的痕迹,说明那个银行职员早就被异类附体了,所以他的气味很特殊,引来了杀身之祸。” 刘离越听越害怕,本能的往沙发边缘蜷缩着,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你,你还去过命案现场?你怎么去的?”话说出口,她已知晓,以他的神通哪里去不了。 陈漾见她惊惧的看着自己,靠近她扶着她她的肩,“有我在,你怕什么,九天十地我来去自如,那些杂毛小鬼我会对付不了?” “那谁知道啊,你说你是龙王,万一你撒谎呢,你要是个大妖怪怎么办?”刘离越来越觉得,自从陈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把她的生活给打乱了,以前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生活在这样诡谲的世界里。 “世界并不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存在,世界早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以你凡人的眼界,很多东西你看不到而已,但是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陈漾点了点她手上的那只熔进他的血的金镯。 “你是说隐藏在这个世界上的妖怪很多?”刘离紧张的问。 按他的说法,褚岸首先就不是好人,是上辈子把琉璃害死的蛟王的转世;隔壁住着的美雪也不是好人,是个幻化成人形的吃人妖怪;而那个被吃的,也是异类。 “妖魔化的人何止千万,魔性在人心里生根,那跟妖孽有何区别,但这跟你我无关,没必要去管。褚岸今生是人,但是他的魔性未除,必然惹出事端;至于隔壁那一位,我怀疑她是九尾狐的转世。”陈漾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九尾狐?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她也和琉璃长得很像的,她是不是认出你了,要报复你,不然干嘛搬来跟你做邻居?”刘离恍然大悟的说。 陈漾摇了摇头,“她没那个胆量再跟我作对,我那时废掉她万年功力,她已经和普通狐狸没有两样,九尾狐是天地间的至灵,重新修炼也不是难事。那天咱俩去逛街遇到她,她应该是闻出来我身上气味和人类不一样,把我当成她下一个捕食的目标。” “那就是说,她想吃了你,就像电影里的黑山老妖一样,她靠吸食人的脑髓提升功力。”刘离大胆的推测。 陈漾道:“看情况,她杀的应该都不是普通人类,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换一个地方,所以人类查不到她的行踪。” “那你会乖乖给她吃吗,她长得跟琉璃一样,你心甘情愿给她吃掉吧?”刘离笑着勾勾他下巴。“无聊的女人!”陈漾没有正面回答,打开他的笔记本上网看新闻去了。 刘离趴在茶几上画草图,跟陈漾扯着家常话,“明晚我要跟同事去吃饭,就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吃就行。”陈漾这才抬起头,“跟谁去,是褚岸吗?我不是让你提防他,你还跟他出去?” “不是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设计师,我好不容易才请到她,方便以后向她请教。”刘离画草图画的很认真。 两人正说话,忽然有人按门铃。陈漾抬头看了一眼,“她来了。”“谁?”刘离站起来要去开门。 “我去,她不是来找你的。”陈漾去开门,走了两步又回头,亲了亲刘离,在她耳边道:“我回来之前你哪儿也不要去,谁来也不要开门,听到没有?”刘离嗯了一声。 走到门口,陈漾还是不放心,在家里布下结界之后才打开门,看到美雪站在门口向他眨着漂亮的眼睛,礼貌的问:“你好,有事吗?” 美雪道:“不好意思,想请你帮个忙,我家浴室的水龙头坏了,晚上找不到水电工,能不能请你去看看?” “哦,行。”陈漾明知道她不怀好意,还是跟着她走了。刘离听到他俩的对话,又见他跟着走,心里担忧,他真的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对方的美色不为所动? `p`*wxc`p``p`*wxc`p` 第48章 美雪家里,陈漾走进浴室,果然看到满地的水,莲蓬头不停的往下洒水,怎么关都关不上。当着她的面,不方便使出控水诀,只得跟她要了扳手,冒着洒落的水花修理水阀。 余光观察着浴室里的一切,大理石的豪华按摩浴缸,能容下两人同时泡在里面,边上是一面的巨大的镜子,什么作用不言而喻。 看来,这个双人浴缸就是她下手的地方,先用香艳的鸳鸯浴麻痹猎物的意志,再把他溺死在水里,然后她就可以吸食对方的脑髓了。 有了这个发现,他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等他把水阀修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水给湿透了,连头发上都在往下滴水。 美雪站在门口,看到他出来,递上手里的毛巾,柔媚的眼波水盈盈的像是会说话,“给,擦擦头发。” 四目相对,陈漾有一瞬间的晃神,哪怕知道她是妖,毕竟是长着跟琉璃一样的脸,让他心里有点异样,从她手里拿过毛巾擦头发。 美雪又递上一杯香喷喷的奶茶,“谢谢你帮了我大忙。”陈漾客气一句,把毛巾还给她,转身而去。 美雪轻扶着他胳膊,整个人都要往他身上贴,“你衣服都湿了,回去洗个澡换上干衣服,不然会着凉。” 她这个动作,反而让陈漾清醒过来,琉璃单纯可爱,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举止,眼前这妖孽,虽然长得跟琉璃一样,骨子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于是他把气息压到最低,让她察觉不到,开门走了。 美雪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以为下一个猎物就要上钩,兴奋不已。 家里,刘离看到陈漾进门就进了浴室,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跑去看他,却见他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奇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她家里发水灾了,让你去抗洪?” “去帮我拿干衣服过来,一会儿告诉你。”陈漾把浴室的门关上了,把刘离关在门外。切,就跟谁爱看你似的,刘离冷哼一声。 陈漾洗了澡出来,看到刘离坐在沙发上画草图,过去抱她,刘离放下笔,看着他,捏着他的脸,“她怎么你了,你一回来就钻进浴室,还指挥我帮你拿衣服?” 陈漾没理会她的挖苦,告诉她,那个美雪的确是个妖,“虽然不能肯定她就是九尾狐,但是我已经能断定,那个杀人吸脑髓的就是她,专拣男人下手。” “是好色的男人吧,先勾引,再吃掉。”刘离撅着嘴。陈漾笑笑,搂紧她,在她脖子上亲了亲。 第二天傍晚,陈漾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家,准备吃火锅,刘离不回家吃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到人间这么久,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火锅了,什么都可以往里涮,一煮就是一大锅。 一边吃一边看电视,正是新闻联播的时间段,几乎每个电视台都在放新闻,连着换了几个台,他才把频道定在某个电影台。 门铃又响了,他抬眼一看,透过那道门,是美雪站在门口,猜到她目的,关掉火去开门。 “陈先生,这是我自己炸的虾球,很嫩很鲜的,送给你和刘小姐尝尝。”美雪捧着一盘美食呈现在陈漾面前。她还特别留意的看了房间一眼,看到火锅,故意道:“刘小姐不在家吗,你一个人吃饭啊?” “她跟同事出去吃饭了,我自己吃火锅。”陈漾淡淡一笑。美雪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要不,你去我家吃吧,我做的菜很好吃的哦,算是谢谢你那天帮我修理水龙头。” “好啊,那正是求之不得。”陈漾故意做出欣喜的样子,关了门跟美雪一起去她家。 美雪家,两人对坐,美雪给陈漾夹菜,娇媚的笑,“好吃吗,好吃的话,你多吃一点。”陈漾连连点头,却不怎么说话,他能吃出来,这菜里被下了药。 美雪还给陈漾倒了一杯红酒,“这瓶酒是我朋友从法国带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喝,今天就为你破例。”陈漾接过酒杯品了一口,“果然是好酒。” 美雪以为时机差不多了,趁机靠近他,手臂缠绕着他脖子,“怎么样,还要再来一杯吗?”美目流盼、樱唇轻启,这一瞬间她的美艳不可方物,陈漾轻轻的合上眼睛。 看到他药力发作,美雪高兴极了,把他拖到客厅,平放在沙发上。 “先吃你哪儿好呢?”美雪打量着他,自言自语。身材不错,还是个帅哥,吃起来味道一定很好,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又舔了舔他的唇,口水吞咽。 扯开他几粒纽扣,美雪在陈漾身上轻抚了一会儿,手指轻轻点在他脸颊上:“小家伙,不该让你那么快晕掉的,可谁让你那么好色还是妖呢,老娘生平最恨好色的男人。” 他的血应该很好喝,先咬断脖子尝尝鲜血吧,美雪扑在陈漾身上,张开嘴咬他脖子,刚要用力,就感觉到自己脖子被制住,紧接着,身体就被提了起来。 就在她身不由己的时候,那股强大的力量忽然把她甩了出去,她的身体撞到墙上,骨骼都要碎裂了。 原本昏倒的陈漾已经站了起来,一边扣衣扣,一边似笑非笑,“你以为凭你就能制住我?”“你是什么人?”美雪缩成一团,颤声问。 “我是什么人你都没搞清楚,就敢来攻击我?”陈漾轻蔑的笑着靠近她,“可惜了这张脸,跟我的璃儿长得一模一样,你不配有这张脸!” 他的声音到了最后变得凄厉无比,一只手扯掉了美雪身上的画皮,美雪顿时现了原形,竟是一只极大的白兔。 原来不是九尾狐,只是只白兔精。 陈漾略有些失望,随即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九尾狐那样的灵兽,虽然是妖身,可修炼的天狐道是正规道家法门,不是这些旁门左道的小妖可比,只是不知这小妖是从何处得来的这身皮囊? “长得这么大,也有百余年功力了,不好好当你的白兔,偏要学人家修炼歪门邪道,若不散了你功力,你将来还要害人。”陈漾拎起白兔,暗自运功,把她的百年功力散去,白兔很快变得跟正常幼兔一样大小。 拿回去,给我家刘离玩儿。陈漾把白兔揣在怀里,带她回到刘离家。 刘离到家的时候,看到家里那个男人怀抱着一只小兔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棵青菜,像是在喂小兔吃青菜,好奇的走过去看。 两人亲了亲,刘离问:“你把这妖精带回家干嘛?”“你知道她是什么?”陈漾好笑的看着她。 刘离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我当然知道,不就是住在隔壁那一只,你趁我不在家,去她家捣鬼,结果就把她变成兔子带回来了,你好养着她,每天抱她亲她,喂她东西吃,你第一次看到她就对她心怀不轨,别当我是傻子。” 陈漾大笑,“你真是聪明极了。” 刘离换了衣服,取下耳环项链,走到陈漾身边蹲下,看着那只小白兔的红眼睛,从陈漾手里把她抱过来,自言自语:“原来真是个兔子精啊?兔子兔子,老鲤鱼他有没有欺负你啊?他有没有占你便宜啊?” 兔子蠕动着三瓣嘴儿,像是在说话,却又不知道在说什么。刘离坐到沙发上,把腿架在陈漾腿上,问他:“我问你,干嘛把她变成兔子带回家?” “她想攻击我,我当然不会对她客气,把她打回原形,带回来给你玩儿,她已经没有功力了,不会伤害人,反而能在危险时保护你。”陈漾搂着刘离。 刘离轻抚他脸:“我不要她保护,你不受她迷惑就行。” 把头发扎起来,刘离把兔子往陈漾怀里一扔,自己则展开画板继续画草图,下午褚岸通知她,已经替她报名参加一个新秀设计师比赛,让她在一个月之内拿出两幅参赛作品。 “都下班了,你还不休息啊?”陈漾把头伸过去,看刘离在画些什么,见她画的似乎是一个美人鱼,纳闷道:“这是什么?” “是我的参赛作品,我想设计一枚美人鱼胸针,用蓝宝和钻石。”刘离一边画一边构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漾轻抚着兔子的毛片,心里始终有个疑问没有答案,这只兔子是从何处得来那一副酷似琉璃的画皮的呢,难道她的后面还有高人? 夜晚,陈漾等刘离睡熟了以后,才悄悄的带着白兔离开家,在夜风中疾行,很快,他就到了一片旷野之中。 脑海中冥想片刻,他发出了一个意念给远方的某个人,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颀长、目如朗星的黑衣男子从夜色中缓步而来。 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两三口的红苹果,黑衣男子走到陈漾面前站定,“三更半夜的,叫我到人间来干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陈漾把白兔从口袋里掏出来给黑衣男子看,“我今天才捉的一只小妖,你帮我查查她的来历,我怀疑她跟寐夜和蛟王有关。” 黑衣男子吃了一口苹果,拎着兔子耳朵道:“想来你在人间的温柔乡待得太久了,功力大大的减退,如今连辨识一只小妖的来历也来麻烦我,这小妖不过百余年道行,有什么稀奇。” 手随便一甩,他竟将兔子甩出了几百米远,兔子当即一命呜呼。陈漾急道:“你又何必伤她性命。” 黑衣男子不在乎的笑:“想我堂堂冥帝,寻常人见我即死,妖孽也不例外,这小妖有幸见我一面,死了亦可瞑目。” 认识了几千几万年的老朋友,他脾气向来如此,陈漾并不理会,嗔道:“让你查你便去查,每次都要罗唣这么多废话,我在南海莲花池化身锦鲤一千年,所见有限,因而这百余年的小妖我无法得知她的来历,更何况我二叔寐夜真人的法力不在我之下。” “好吧,我回去让判官查查生死簿。”黑衣男子扔掉吃剩的果核,目光上下打量着陈漾,感慨道:“几百年不到人间,竟不知人间如今已经不流行穿长衫了,待我也换一身行头,跟你去人间走走。” 说话间,他已变了一身和陈漾一模一样的衣服,颜色依然是他惯常的黑色。 看到陈漾皱着眉头,冥帝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不是。”陈漾摇摇头,“我是在想,怎么跟家里的女人解释你的身份,她如今肉眼凡胎,接受我的身份已经不易,再多个你,只怕会颠覆她的世界观。” “你照实告诉她就好,再不然我使个隐身法,让她看不到我。”冥帝一心想去人间看看风景,顺便再找找,有没有比苹果更好吃的食物。他修行万年,苹果始终是他最喜欢吃的。 第二天一早,刘离醒了以后,刚坐起来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黑衣男子,正在吃她藏在冰箱里的芒果芝士蛋糕,本能的大叫起来。 “你是谁呀?老鲤鱼——老鲤鱼——你快来呀,家里有贼!”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陈漾听到她叫声,忙擦了手从厨房出来。冥帝先看到他,也叫道:“这是谁?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琉璃的转世,跟她住一起吗?这个丑女是谁?” 丑女!!! 你这个毛贼是活腻歪了。刘离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抓起棉垫子,不客气的对着冥帝的脑袋打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上雄黄酒,让这些妖孽现形。 第49章 “大胆毛贼,跑到我家偷吃,还敢说我是丑女,活腻了你!”刘离使出浑身力气,要把这个可恶的贼给闷死。 “刘离,别这样,这是我朋友,是我带他来的,别这样!”陈漾赶紧过去把刘离拉开,冥帝性情古怪,万一刘离得罪了他,他要是报复起来,刘离可就惨了。 见陈漾把刘离紧紧的护在怀里,冥帝自然知道他用意,奇道:“这真的是琉璃?怎么变化这么大,我都认不出了,等我派人查查,是不是搞错了。” 没理会冥帝说什么,刘离撒娇的问陈漾,“这是什么人啊,你怎么把他带到咱家来了,吃了我的蛋糕不说,还说我是丑女。” “你别听他瞎说,他一向毒舌,所以没人肯嫁他,打了一万多年的光棍,光棍时间长了他心理更加扭曲,看不得别人恩爱,刘离,你一点都不丑,越看越好看。”陈漾安慰着气鼓鼓的刘离。 刘离听到男朋友这番温柔安慰的话,心里的气早消了一半,依恋把脸在他肩上蹭蹭。 冥帝没有理会他俩你侬我侬的腻歪样子,只顾着把手里的芒果芝士蛋糕吃完,又去厨房打开冰箱一通乱翻,却没再发现有什么可吃的。 “唉,你到了别人家里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啊,这么乱翻乱找的。”刘离忍无可忍,想上前阻止冥帝乱翻她的冰箱,却被陈漾拦住了。 陈漾道:“刘离,他是冥帝,世称幽冥帝君,不可无礼。” “幽冥帝君?冥王哈迪斯长这样?不像啊,比漫画书里丑多了。”刘离才不管他是什么帝君呢,只想报刚才的一句丑女之仇。 “你也认识冥王?你怎么认识他的?”冥帝忽然回头看着刘离。刘离见他脸色严肃,不由得有些畏惧,“我……我看动漫知道的,掌管地府的冥界之神,是不是你啊?” “我不认识他,听都没听说过。”冥帝面无表情。陈漾在一旁笑,“不认识你说个也字,让人以为你认识他。” “大概因为他是外国的神,所以你对他不熟……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阎王爷吧。”刘离战战兢兢的问。 这个人剑眉星目、一张俊脸却显苍白萧索,身上阴气很重,虽不十分靠近,她已经感觉到了肌肤微寒、头皮发炸,跟他比起来,陈漾的周身都围绕着温暖的小宇宙。 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冥帝道:“我不是阎王爷。”陈漾告诉刘离,“幽冥帝君是地藏王菩萨在地府的化身,五方鬼帝、十殿阎王只是他的后生晚辈,所以我刚才说,你不要对他无礼。” 刘离听到这话,才哦了一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竟然是黑暗世界、阴曹地府的主宰,心中敬畏不已,紧紧的搂着陈漾的腰不撒手,生怕对方会对自己不利。 冥帝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道:“如今信佛问道的人越来越少,供品也不诚心,我都没什么好东西吃了,刘离,你去买点苹果给我吃。” 搞了半天,家里这又是来了一个白吃白喝的,比老鲤鱼当初还要大言不惭,刘离道:“你带他来做什么?” 陈漾示意她稍安勿躁,把她拉到边上,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情要拜托他帮我调查,他久不来人间,这回是到人间来看看,不会住很久的,他是个大财主,地府里金银珠宝堆成山,你好好招待他,不会吃亏的。” 一听说冥帝有钱,刘离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很多,可还是担心,“他身上阴气很重,我害怕他会传染给我们,而且我看电视里说,死神到人间来一次,人间非灾即祸,我怕。” “什么非灾即祸,我又不是瘟神。”冥帝的听力在仙界是数一数二的。 掌管地府是个无聊差事,到处昏暗一片不说,成日里见到的也都是晦气的死人面孔,为了不看到地狱里众生的苦相,他经常静坐几百年不出宫,哪知道竟然在静谧和黑暗中练就了独一无二的听风辨音功力。 陈漾淡淡一笑,哄着刘离,“怕什么,有我在。生死自有天命,他轻易不会惩罚谁的。” 话虽这么说,却也只能是安慰刘离这样的凡人,陈漾太知道他这个老朋友的脾气了,仙界诸神各司其职,唯有他,性情乖戾,地位偏又极高,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他上回到人间,因为有个小国家的皇帝得罪了他,结果那个国家瘟疫横行三年,死伤无数,那皇帝带领众臣跪拜祭奠,才好不容易平息了冥帝之怒。 也是机缘,性情古怪的冥帝,偏偏和龙王十分投契,万余年来往不断,互为挚友,因此龙王有什么烦难不决之事都会去找他。 看这情形,刘离知道这个人是会赖在自己家里不走了,脑筋一转,道:“你要住我家也可以,但我家地方小,只能让你睡沙发了,你是陈漾的朋友,房租可以少算你一点,一天一百两金子就可以。” 冥帝缓缓地抬头看着刘离,眼神中喜怒莫辨。刘离强忍着恐惧,微扬起下巴,“你要是住我家,就得付房租,这是人间的规矩。” “一天一百两?你确定我的金子你在人间能花得出去?”冥帝好整以暇的看着刘离,心里说,这银鱼投胎以后不仅容貌变了,连性情也变了,不过,他就喜欢这种心直口快的。 “这你不用管,房租照付就行。”刘离胸有成竹的说。有陈漾在,什么事不能解决?她才不怕呢。 冥帝道:“钱虽然不算多,但总得物有所值,你得每天做好多好吃的给我吃。”“这容易,到处都是饭店,你想吃什么都有。”刘离很快和冥帝谈好了条件。 “你既然住在我家,也得给你起个名字,不然怎么称呼你啊,你有名字吗?”和冥帝多说了几句话之后,发现他并不像刚看到时那样可怕,刘离的话多起来。 冥帝道:“随便叫什么,反正我无所谓。他姓什么?”见他目光扫了陈漾一眼,刘离会意,告诉他:“他说他姓陈。” “那我就姓王好了,我叫王小明。”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看到刘离和陈漾笑成一团,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普通,跟他高冷的样子不能匹配,可他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悠然自得的看着电视。 傍晚,刘离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带冥帝去理发,他和陈漾当初到人间时一样,保留着古人蓄长发的习惯,甚至比陈漾化身锦鲤时那一头赤金色头发还要长,可现在已经不流行这样了不是吗,还是理成短发看着顺眼。 刘离常去的那家发廊,洗发小妹惊讶看着刘离带来的这个黑衣男子,冷峻的面容下,那张英俊的脸令人不敢逼视,刘离的男朋友已经堪称绝色,又来一个绝色,没想到刘离语不惊人貌不压众,交往的都是极品男。 在众人艳羡又惊讶的目光中,刘离替冥帝找了个发型师,告诉对方,只要给冥帝剪个男人最普通的发型就行。 “我要这个发型,颜色要这种。”冥帝坐在理发位上,指着一本时尚杂志里男模的发型,向发型师道。 刘离看过去,他居然想把头发挑染成半黑半白,撇嘴道:“那是模特,平常谁弄那么夸张的造型。” “一百两!”冥帝懒得废话。 “好吧,随便你。”刘离也是个爽快人,既然他答应给金子,管他想把头发弄成什么样呢,就算是杀马特洗吹剪,也跟她没半毛钱关系,家里那个老鲤鱼才是她该管的,好在老鲤鱼一向听话一向很乖,不用她操一点心。 为了让这个看起来很阔绰又很漂亮的客人满意,发廊老板娘、发型师、洗吹剪一套人马轮流上阵,按着冥帝的要求,把他碍事的长发剪掉以后,用尽浑身解数,在他脑袋上精雕细琢,终于给他剪出了他满意的发型,接下来就是染色。 刘离在一旁等候,无聊的看着杂志,时而也端详端详冥帝,单说长相,那确实是个漂亮男人,眼睛非常有神,而且很有气势,是那种书里形容的,眼神能杀人的类型,然而,刘离还是觉得,陈漾的长相和目光要顺眼的多,给人一种温柔和沉静之感。 头发染好之后,冥帝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觉得还算满意,“手艺不错,不如跟我回去,当我的御用发型师。” “算了吧,你饶了他们吧,人家还想多活几年。”刘离猜到冥帝心思,赶紧结了帐,拉着他就跑。看着他俩跑出去,发廊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你这个女人,谁踩到你尾巴了?跑什么跑?”冥帝一向注重仪态,这样被一个女人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跑,成何体统,更何况他刚剪了这么拉风的发型,还想在商店橱窗里多欣赏欣赏。 刘离道:“那些都是凡人,你随随便便就说带他们回家,阳间的人去你家,那还有命吗 ,你身为……身为神职人员,不该有点职业道德吗,怎么能随便收人。” 冥帝审视的看着她,皱眉道:“想不到你还有点慈悲之心,可你怎么知道他们跟我下去不是一种造化,不经过刻苦修行就能不堕轮回,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是我赐给他们的福祉。” 刘离哼一声:“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人家现在活得好好地,你却要带人家去地府,这是折人阳寿。” “也罢,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想吃点东西,你带我去。”冥帝不想和一个凡间的女人讨论生命无常、轮回即苦这样的哲学话题,继而把话题转向她的智商能接受的方向。 “出门之前不是刚带你去吃过意大利面和烤牛排,怎么你又饿了?”刘离对冥帝的胃口相当无语,这才吃了多久啊,他又要吃了。 冥帝没有答话,用手指了指天。 “干什么,你手指头疼啊?”刘离不当回事。冥帝再次用手指了指天。 刘离好奇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原本漆黑的夜空中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白亮的光透出来。 “那是什么?闪电吗?”刘离想,眼前这家伙该不会是跟老鲤鱼一样,一生气就打雷闪电吧,照理说,行云布雨是龙王的特权,别的神仙是没有权利随便下雨的,难道说…… “那不是闪电,那是冥界之门,如果你再惹我生气,我就把这里的人全都送进去。”冥帝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刘离浑身直打寒战,直感觉周围的空气冷得像是进入了冬天。 “好好好,我请你吃东西去,你别生气啦,生气会变丑。你变丑了,别人就会笑话你,堂堂的……到时候仙界选美,你进不了前三,我家陈漾没有了对手,年年独占鳌头,就太寂寞了……”刘离拖着他进了最近最繁华的商场。 两人到服务台要了一本大厦餐饮种类小册子,选了一家铁板烧。 搭观光电梯上楼,冥帝透过玻璃看着外面,赞道:“这个好,回去我也要装一个,上下楼方便。” “你不生气了啊?”刘离看着他。 “看在那个人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冥帝微仰着脸,只给刘离看他下巴。 “傲娇货。”刘离在心里嘟囔一句。 餐厅里,两人坐下等餐,冥帝从衣襟里拿出一本手机大小的卷册,打开看看。刘离好奇的看过去,卷册非常古朴,内页是泛黄的丝帛坐成,神奇的是,丝帛上隐隐的出现了几行字过后,又隐隐的消失。 “王小明,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刘离好奇的问。冥帝道:“我的属下已经查清了兔妖的底细。”说话间,他把卷册又重新放回了衣襟里。 刘离眨巴着眼睛看着,这小册子可比智能手机还神奇,居然能在发送消息之后自动隐去。 冥帝道:“那个兔妖的确跟寐夜有关,因为不堪忍受寐夜安排的严酷修行,偷偷溜到人间,靠吸食男人精血增加功力,以躲避寐夜的法眼监视,如果我没有料错,寐夜会在近期到人间来寻她。”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这番话,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餐桌对面的厨师正在烤肉,听到这话不禁发愣。 刘离忙赔笑解释:“程序猿,开发游戏软件的,最近压力比较大,有点魔怔了,整天念叨他新开发的一款rpg游戏,你看他的头发,以前是黑的,自从当了程序猿,就愁白了,唉,太苦。” 不得不说,刘离声情并茂的描述太到位、演技太逼真,周围人似乎一下子就接受了她的说法,对冥帝报以同情的目光,心里都在想,多帅的小伙子,怎么就当了程序猿了呢,看看,都快神经了,吃个饭都不能安稳的吃。 各种肉类烤好了之后,冥帝大快朵颐,赞道:“真好吃,难怪那家伙到了人间不想回去,好吃好喝赛过活神仙。”刘离越看他越觉得有趣,在一旁怪笑。 第50章 他俩回家的时候,陈漾已经吃过晚饭,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冥帝的发型,很吃惊的看了十几秒。 “怎样,很帅吧?”刘离大大咧咧的拍着冥帝的肩,问陈漾。陈漾眼波流转,却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一笑。 冥帝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未动声色,也没有急着把兔妖的身世告诉他,到厨房拿苹果吃去了。 刘离坐到沙发上,亲热的搂着陈漾脖子,问他:“在家里等急了吧,都怪那个王小明,明明出门的时候吃过饭了,理了发以后他又要吃一顿,吃得还特多,我的钱包瘪了一半。” “那你的钱够用吗?用不用我给你点?”陈漾温和的看着她。 “不用了,他不是答应了给一百两金子,足够了……好吧,就算不给金子,你的朋友来家里,招待他几天也是应该的,我虽然一时有点肉痛,还不至于斤斤计较。”刘离跟陈漾相处越久,越不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 陈漾听到这番话,像是不认识她似地盯着她看:“你对他这么好啊,我那时把你钱包吃瘪了,你怎么没这么好心,割我的龙鳞割得我腿上血肉模糊。” “那是因为……因为……”一向自诩口才甚好的刘离在谈到这件事时也免不了语塞,理屈自然词穷。 “因为什么,我比他好欺负?”陈漾故意不依不饶。 “因为你是我的内人,我就算让你割肉,你也不会跑掉,他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外人,给他吃喝只是客气。”刘离诚实的说出心里的想法。 “我要是跑了,你会伤心吗?”陈漾认真的看着刘离。 刘离点点头,“当然,你敢跑试试,我都……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而且知道我们同居,你要是丢下我跑了,我会被别人笑话弃妇,不仅颜面无存,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嫁人。” “仅仅是这样?”陈漾不甘心。刘离诡异一笑,“当然不只是这样,你还是我的小亲亲,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那你能不能听我的话不要再跟褚岸来往?”陈漾轻抚着她头发。 “他到底有什么不对?”刘离察觉到陈漾对褚岸的态度始终有些怪怪的,以前她觉得是他在吃醋,但是自从他把冥帝找来,她就觉得,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 “笨蛋,褚岸就是蛟王的转世,这都想不到。”冥帝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从厨房出来。看到刘离张口结舌的表情,很满意的坐到沙发另一侧。 刘离愣了几秒钟,忽然发作:“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是遇到些怪胎,陈漾,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漾眼见瞒不住,也只得点了点头。 刘离脸色一沉:“也就是说,那家伙就是把我的前世琉璃害死的蛟王?你明知道他就是蛟王,你也不告诉我,万一他再害我一次呢?” 眼见她像是要生气,陈漾只得解释:“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已经投胎了,如今是人,我不能用仙界的法子对付一个凡人。” 刘离刚要说话,冥帝插话道:“你本来就是造了孽才会失去仙体,被贬到人间受轮回之苦,你勾引海神触犯仙规、私放妖狐胆大包天,你说你是不是该当此劫?” 刘离被他一番抢白,顿时哑口无言,亏得她脑筋也转得极快,反击道:“谁勾引他了,我没勾引他,再说,他又不是你的,我勾引他又怎么样,你看不惯你来勾引他试试。” 陈漾眼见着他俩要吵起来,赶紧把刘离抱住,哄她:“别吵,有事说事,我不把褚岸的身份告诉你,自有我的考虑,在不了解他的目的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他不过是只小小的蛟,大长虫而已,连龙族的边也沾不上,我不信你对付不了他,前世他不是被你一剑就给劈了,今生变成了人,怎么你反而顾忌起他来?”刘离还是不太明白他到底在酝酿什么。 陈漾知道,不把话说清楚了,刘离这丫头心里会有疙瘩,只得告诉她:“他对你那么殷勤,显然是别有用心,我总觉得他对前世还有记忆,这在普通人是不可能的,凡人一旦投胎,前尘种种皆会抹去,除非有人故意让他恢复前世的记忆。” “你是说,寐夜故意找到了已经投胎的褚岸,让他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引起他的复仇之心,让他在人间害我们?”刘离推测道。 陈漾点点头,“差不多,不然我想不出他为什么忽然对你献殷勤。”“你这话什么意思?”刘离眼珠乱转。 “意思就是你长得这么丑,褚岸今生已经是名利双收的设计师,除非眼睛瞎了,不然不会看上你。”冥帝笑道。 刘离气得火冒三丈。陈漾好不容易才把她按住,向老朋友道:“我拜托你少说两句,别惹她生气行吗,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然而,冥帝并不住嘴,继续道:“我觉得,对一个女人最大惩罚,不是受轮回之苦,而是收回她的美貌,当初,要不是寐夜故意用计,琉璃那样道行浅薄的小海妖,怎么可能像九尾狐那般美貌,如今重新投胎做人,现在的容貌才是银鱼当初该有的样子。” 听到这番话,刘离有意瞅了瞅陈漾的表情,见他抿唇不语,就猜到这道理他早就想过了,琉璃那般美貌,而自己则相貌平平,他苦苦追寻到人间来,所念之人却不是原来那张脸,他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就算他接受了,心里只怕也会遗憾,毕竟他最初被琉璃吸引,除了娇憨可爱的性格,也是因为那份惊世的美貌,能让神仙也动容。 “你怎么不说话?老鲤鱼,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刘离不满的摇晃着陈漾的胳膊。冥帝在一旁悠然道:“逼一个男人说真话是最愚蠢的行为。” “闭嘴!”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喊出来,刘离和陈漾配合的很默契。 刘离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万多年都没有女仙愿意嫁给你,因为你这张嘴太令人讨厌了,你不仅毒舌,还是传说中的逗比。” 冥帝表情凝在脸上,却也只撇了撇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堂堂幽冥帝君,怎么会跟一个女人计较,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老朋友深爱的女人。 眼见冷了场,陈漾赶紧解围,“好了,刘离,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你若要为了事业继续在褚岸那里工作,我也不拦你,只是你自己多加小心。” “你刚才不是还说让我不要再跟褚岸来往,怎么现在又说不拦我了?”刘离狐疑的看着陈漾,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冥帝的话,心里有了什么想法。 “这是你的人生,我不能替你做决定,你自己选择最好,将来才不会后悔。”陈漾因为刚才冥帝的话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刘离早已不是当年的琉璃,她已经是另外一个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有独特的个性,自己不能像当年那样决定她的人生。 “那好吧,只是希望将来我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和我都不会后悔。”刘离说完这句话,拿衣服洗澡去了。 陈漾站在客厅里,看着她关上浴室的门,心里沉甸甸的,一转头看着冥帝凝望着自己,视线转向另一侧。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 “你还是早点走吧,这里我一个人能应付。”陈漾觉得有这么个人在家里真是碍眼的很,而且他和刘离似乎也很难和平相处。 “我既然来了,不带个人回去怎么行,我从来不会白到人间来一回。”冥帝慢悠悠回道。 陈漾略有些诧异,望着他:“这么说,你是预感到什么,快告诉我,是谁上了生死簿?”“你明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不该问,我也不会说。”冥帝说完这话,淡淡的闭上双目养神。 夜晚,刘离和陈漾已经上床睡觉了,冥帝依然坐在客厅里,像是入定了一般。刘离悄悄从被子里爬出来,拉开一点帘子往外看,见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心里不免有些畏惧。 她悄悄又爬回被子里,轻轻拍着陈漾,搂着他脖子:“唉,外面那个人他睡觉都是坐着睡吗?怎么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好可怕。”“他的元神早就飘出去瞎逛了,你没看出来?”陈漾轻笑。 “真的呀?”刘离这才恍然,怪不得一动不动的,原来是用了离魂术。 “他不飘出去,万一咱俩有什么动静,他在外面岂不是尴尬。”陈漾又一声笑。刘离也笑了,捶着陈漾胸脯。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我现在就不漂亮,将来老了更丑,你能一直喜欢我吗?”刘离不放心的问。 “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刘离没好气的支起胳膊,难道这家伙想反悔?吃干抹净他想反悔试试看。 “看你会不会变讨厌,你要是越老越讨厌,我自然是不能一直喜欢你了。”陈漾狡狯道。“大坏蛋,你别想不要我。”刘离一把抱住他。两人在被子里滚来滚去,笑声不断。 夜深了,趁刘离睡熟了,陈漾悄悄的下床,替她盖好被子后走了出去。从窗口一跃而出,凉风阵阵,夜空的繁星下,他很快飞跃到城市近郊的一片荒野。 冥帝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是谁来了。 “都半夜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这话该我问你,不在家里陪你老婆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危险?” 对之前冥帝那句似是而非的话,陈漾始终记在心里。他虽然贵为海神,法力超群,但是预知过去未来、卜算人生命运,却不是他擅长的,也或者说,每个神仙各司其职,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不能僭越。 “不好说,一切皆有可能,七重天紫霄宫星象晦暗,预示着一场劫难即将发生,寐夜的功力深不可测,不在你我之下,我推算不出。”冥帝望着天边,不无担忧。 陈漾轻叹一声:“该来的总会来,避之不及,寐夜和褚岸不除,始终是我一块心病。”“你真能对你二叔下手?”冥帝不放心的问。 龙王并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冥帝一向了解,哪怕寐夜当年杀他爱妻,可毕竟还顶着亲叔叔的名分,他一个晚辈,真能对长辈下手吗? “如果他伤害刘离,我不会姑息养奸。”陈漾斩钉截铁的说。 “一切自有天数,不是你我能够左右,顺天应命吧。”冥帝幽幽的吐了口气,跟陈漾一同返回。 家门口,陈漾没有拿钥匙开门,而是直接穿墙而过。 冥帝悄声道:“到了人间你怎么还用穿墙术,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暴露身份,我听说这些大厦里都有摄像头,会有保安通过视频监控。” 陈漾道:“没关系,摄像头那么多,走廊灯光又暗,他们看不清的。刘离睡着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会吵醒她。” 冥帝这才摇摇头笑道:“你还真是……她不仅长相变了,性情也大变,真不知道你喜欢她什么。” 陈漾道:“我认定的东西不会改变,刘离没你说的那么糟,很多时候她还不错。如果仅仅因为她变丑了我就不喜欢她,那我也不会等她一千年。” “嗯,也许这正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冥帝走近沙发,将元神回到身体里。 陈漾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刚一转身,就感觉刘离一条胳膊横过来,紧接着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对他说话。 “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刘离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空空的,猜到陈漾又跑出去了,他经常会这样半夜溜出去,因此她见怪不怪的也没起身,半睡半醒的等他。 “出去透口气,我在城市里生活始终不习惯。”陈漾不想和刘离说起他和冥帝的对话。只要是他能解决的,就不想让刘离跟着担心。 “你是出去找外面那个人的元神吧,你有事情要跟他谈,不想让我听到。”刘离悄声道。陈漾心中一荡,“你不用担心,我应付得来。” “既然你的仇人就快来了,你和他免不了一战,迟早的事,你也不必瞒我,我不害怕。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人了无牵挂,最坏也不过是孑然一身,上天已经不能再夺走我什么,你不要让他得逞就行。”刘离淡定的说。 陈漾心中动容,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刘离轻轻的依偎着他,闭上眼睛睡去。 第51章 冥帝在人间住了几天后就返回了地府,刘离和陈漾的日子又恢复到从前,他们商量过后,用陈漾在股市赚到的钱在某个交通便利、环境也不错的地段买了一套房子,为了不引人注目,刘离申请了三十年期房贷。 每天她照常上班下班,新房装修采买的事情都交给了陈漾,她只负责按着自己的想法画出了新房的装修图纸,陈漾按着她的要求,找了一家装潢公司负责装潢。 珠宝设计师大赛的事进行的如火如荼,刘离画了几张样稿,都被褚岸不满意退回,只有那个美人鱼的设计得到了他的首肯。 正如陈漾所料,刘离并没有辞职,按照她的想法,她起码要完成了这次设计大赛再辞职,毕竟机会难得,失去了,又不知道等几年才有出头的机会,抛开身份不说,褚岸是个绝对专业的设计师,他提出的修改意见都十分中肯。 刘离有时想,也许他投胎以后并不是坏人了,是老鲤鱼他们紧张过头,但她这种想法是万万不会对陈漾说的,她知道轻重,也相信陈漾不是个危言耸听的人。 傍晚,看到刘离还在格子间埋头工作,褚岸从办公室出来,走近她:“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早点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他一靠近,刘离就有些头晕不适,勉强笑道:“没关系,我男朋友会来接我。”褚岸嗯了一声,随即又道:“听说你最近买了房,怎么样,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点给你。” 刘离诧异的抬起脸,她还真没想到褚岸的消息这么灵通,连她买了房他都知道,可转念一想,买房又不是什么秘密,办贷款时她到单位来盖章,褚岸完全有可能从行政那里得知,瞬间放松了戒心。 “谢谢你,不用了,我在银行办了三十年贷款,加上我和我男朋友的积蓄,付首期是够了,以后的房贷我们慢慢还。”刘离淡淡一笑,表示谢意,态度不远不近。 褚岸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悄悄的回首看了一眼,见刘离低着头继续工作,心中有了主意。 刘离正聚精会神的改图,忽然间,眼前一黑,她很快意识到是办公室停电了,几秒钟之后,玻璃窗外的光线透进来,才稍稍减轻了她心头的恐惧。 利用手机里手电筒的微弱光线,刘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了个电话给陈漾,让他来接自己,同时,一边打电话她一边离开办公室锁门,有他的声音在耳边,能让她在黑暗中不那么害怕。 然而,让刘离沮丧的是,电梯居然也因为停电而停掉了,好在楼层不算高,她干脆去走楼梯。 “小亲亲,你别挂电话,人都走光了,大厦又停电,我有点害怕,你陪我说说话。”刘离撞着胆子在黑魆魆的楼道里一层一层往下走。 下了不知道多少层,始终没有到一楼,手机忽然没了声音,刘离才意识到是没电了,心里一惊,周围好像更黑暗了,她大气不敢出,只得扶着楼梯栏杆继续下楼。 忽然间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腿边蹭过去,吓得她惊叫一声,双腿开始发抖,好不容易镇定住了,又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闪闪亮光,刘离吓坏了,想抓着栏杆,哪知道脚下踩空,竟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就在她因为脚上的剧痛差点哭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楼梯间。刘离本能的抓紧手里的包,恐惧的望着来人,却见他拿着手电照了照。 “刘离,是你吗?” 是褚岸的声音,刘离松了口气,“是我,我摔了一跤,把脚扭了。”褚岸走上前,把刘离扶起来,“能走吗?” “走不动。”刘离苦着脸。不止扭伤了脚,她的膝盖也因为摔跤而剧痛不已,平时总是自诩自己穿着高跟鞋还能健步如飞,哪知道踩空楼梯跌下来的时候差点摔成骨折。 褚岸把刘离抱起来,带她离开了楼梯间,一路上告诉她,他已经走到大厦楼下,准备开车离去,却看到大厦里忽然漆黑一片,意识到是停电,他想起刘离还在加班,当即返回大厦管理处,让保安打着手电帮忙去找刘离。 “谢谢你。”刘离由衷的说。 “谢什么,你为我工作,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褚岸淡然道。 就在这时候,灯忽然亮了,大厦又恢复了灯火通明,刘离看到褚岸还抱着自己,很不好意思,刚才在黑暗中还没有什么,灯一亮,什么都暴露在光线之下。 “你的脚伤要尽快去骨科处理,我看你摔得不轻,有可能会骨裂,我送你去医院吧。”褚岸提议。 刘离忍着剧痛,连连摇头,“不用麻烦你,我男朋友马上就到了,他送我去就可以。”褚岸猜到她心思,也就没多说,站在一旁陪她等陈漾。 陈漾来的时候看到他俩坐在大厦一楼的沙发上说话,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可他并不想把情绪在褚岸面前表现出来,尽力克制着情绪。 没等陈漾开口,刘离先发制人道:“我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是褚总救了我。” “摔了?伤到哪里我看看。”陈漾一听说她摔了,赶忙上前,却见她脚背肿得老高,猜到她是在黑暗中踩空了楼梯。 把刘离抱起来,没有跟褚岸打招呼,陈漾就抱着刘离离开了。刘离低声道:“你也不谢谢人家。” “我谢他干什么,谁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陈漾并不因为褚岸的一点小恩小惠就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你别这样,你对他成见太深,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事实上他没对我做任何不妥当的行为。”刘离忍不住为褚岸辩护。 陈漾瞧她一眼,冷冷道:“你最好别再这么说,他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刘离讨了个没趣,不再说话,脚上时时传来的剧痛让她就快昏倒,没有力气再跟他拌嘴。 医院里,医生替刘离检查过后告诉她,她的右脚踝关节韧带拉伤并伴有轻微骨裂,需要打上石膏固定,以避免情况恶化。 “要住院吗,我不想住院。”刘离问医生。医生道:“当然要住院观察,起码得住一星期,等情况稳定了再说。” 刘离看着陈漾,陈漾道:“你住院吧,反正新家还没收拾出来,旧家离医院太远,你膝盖上也有伤,不住院不方便换药。” 安顿好刘离住进病房,陈漾正要回家替她收拾几件衣服,刘离拉着他手,悄声道:“你不是神仙吗,能不能使个法术让我的脚伤快点愈合?” “要是在海神宫,帮你疗伤是不难,可这里是人间,我不能在凡人面前用法术,否则就是违背规则,会遭天谴的。”陈漾悄声在刘离耳边道。 怪不得他怀疑褚岸却迟迟不动手,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刘离目送他离开,安心的躺下。 百无聊赖,刘离歪在病床上玩手机,哪知道左等右等也不见陈漾过来,不禁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可他一个神仙,又能出什么事? 刘离说服自己,继续玩游戏,时间又过去半个多小时,他还没来。刘离终于按捺不住了,打电话给陈漾,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声,却是无人接听。 这下可把刘离急坏了,然而,脚伤无法下床,除了干着急,她无计可施。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坐起来双手合十冥想,希望陈漾能和自己心灵感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静夜中忽然响起,把刘离吓了一跳。 “他今晚来不了。” 刘离听着声音耳熟,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冥帝。 “你怎么来了?他……陈漾呢?”刘离担心心上人的安危。 “他去了一个地方,如果他不去,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冥帝依然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烟火气,不像是活人的声音,但是让刘离更惊讶的是他的后半句话。 冥帝见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也瞪着她,两人对视良久,都不说话。 “你是说,我快死了?” “是,就在今晚。” “谁要杀我?” “我!” “你?你凭什么杀我?我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你是阎王爷,也不能杀人吧。”不知怎的,刘离并不怎么害怕。 冥帝哼一声,“我说了几百次,我不是阎王爷,我是……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我这回到人间来,就是带你去地府,你阳寿尽了。” 刘离端详着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若不是知道他身份,哪里会想到这么俊朗至极的一张脸竟然有着魔鬼一样的身份,半天才道:“那我可真荣幸,堂堂冥帝,亲自来取我性命。” “当然,你前世是海神正妃,虽然受罚来到人间,龙王并未革除你的封号,你依然是仙家。”冥帝语气平淡,像是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刘离道:“陈漾呢?我要见他。” “我不是说了,他去了一个地方,为了救你,他必须去。” “他怎么知道我有危险?他不是说他不能推算凡人生死吗?” “我告诉他的。”冥帝看到桌子上有苹果,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来吃。 刘离这才恍然大悟,她的命数已尽,冥帝身为地府主宰,自然能洞悉先机,然而,他又不想看她死,所以亲自到人间来通知陈漾。 刘离冷静下来,问冥帝,“我为什么今晚会死?死因是什么?” “自然是有人不想让你活,那个人与陈漾有万年仇恨,恨不得杀尽他所爱之人,以泄心头之恨。” “我明白了,是他二叔寐夜,为了九尾狐之仇,他想杀我。”除此之外,刘离想不出还有谁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冥帝没说话,低头拿着刘离的手机玩游戏,似乎对这个新鲜事物很感兴趣,刘离再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 “我说,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去帮陈漾啊,他势单力薄,你去帮他呀。”刘离气坏了,推搡冥帝的肩膀。 冥帝这才直了直腰,无奈道:“你这个女人怎么如此讨厌,又蠢得无可救药。我去帮他,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岂不是死路一条,寐夜引陈漾去七重天,就是为了调虎离山,今夜子时,储岸就会来对你下手。” 刘离恍然,“原来寐夜一早猜到你会通风报信,也料定陈漾会去找他。”“他功力深厚,不在我和陈漾之下。”冥帝道。 “他就这么恨我,非要我死不可?”刘离恻然。 冥帝道:“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九尾狐王未央那时被打回原形,变成普通狐狸,他费了许多心思找寻到她狐身,带回紫霄宫日夜以自己内力助她修炼已有千年,只差一点,她便可再次获得人身。” “差什么?” “你的命。” “怎么说?” “当年,未央以万年修行,获得天地间最美貌女子之身,而如今,寐夜想在短期内让她化作人形,必然要借助她当年的仙灵。” “那仙灵在我身上?”刘离纳闷,自己体内真要有仙灵,为什么今生今世长相会如此平凡? “在你的魂魄里,除非你死,不然无法取出。寐夜当年正是用未央内丹上的一缕灵气,造就了你,不然你一条小小的银鱼,如何能在百余年内修得那般躯壳。”冥帝解开谜底。 刘离更疑惑了,“可之前那兔妖……” “那兔妖正是用来寄存未央魂魄的傀儡,可那兔妖不甘心替他人做嫁衣,私逃下凡,被陈漾识破,又被我摔死,寐夜功亏一篑,才不得不提前取你性命。” 刘离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个兔妖是寐夜的试验品,他爱惜九尾狐性命,怕贸然替她催增功力,反而会伤她性命,所以找个兔妖先做试验,结果计划还没成功,兔妖跑掉了。” 冥帝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 “兔妖为什么也会长得像未央?” “那只是张画皮而已,并非她真实样貌。” 刘离听了这些,暗自替陈漾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腹痛,“哎呦,我肚子疼,王小明,我肚子疼……” “你不是肚子疼,是肚子饿。”冥帝道。 “那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对不起,我只管看着你,别的我不管。”冥帝低头玩手机。 刘离只觉肚子越来越疼,忍不住叫道:“陈漾……嗯哼……陈漾,你在哪里?小亲亲,你快来……” “他来了!”冥帝忽道。 “谁?”刘离惊愕。 只听走廊上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第52章 刘离一阵胆战心惊,坐在病床上屏住呼吸,本能的想扶住冥帝的胳膊,哪知道却扑了个空,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脚步声到门口停下,刘离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捂着嘴巴才能不尖叫,又惊又怕地看着一身黑衣的褚岸出现在病房门口。 “褚总,你你你怎么来了?”刘离的声音都在颤抖。 褚岸神色镇定,走上前道:“打你的电话没人接,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点吃的。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在?” 刘离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他……他回家帮我拿换洗衣服了。”刘离克制住情绪,不流露出惊惧之色。她相信,冥帝只是隐身了,并没有离开这间病房。 褚岸把带来的食盒交给刘离,刘离打开一看,竟然是她最喜欢吃的孜然牛肉炒面,很没出息的咽了一下口水。 “吃吧,还是热的。”褚岸温和道。 刘离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明知道可能下了毒,腹内的饥饿感却又折磨着她。 “你男朋友是不是对我有点误会?”褚岸忽然道,明亮的双目凝视着刘离。 “啊?没有,他知道你是我老板。”刘离在褚岸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无所适从,视线游离掩饰着内心的慌张。 “没有就好,我还生怕他误会,跟你吵架,没误会就好,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褚岸并没有多说什么话,更没有做什么,离开了病房。 刘离愣在那里,久久看着病房的门。 感觉到有人从她手里拿走筷子,刘离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冥帝正在吃她的牛肉炒面,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 “唉,你也太不客气了,这是人家送给我吃的,你不怕有毒啊?” “反正毒不死我。”冥帝含糊地应了一声。 “唉。”刘离叹了口气,担心陈漾,又担心自己,“你不是说褚岸要来杀我吗?怎么他来了又走了?” “还没到时间,他不过是来探探情况。” “那他知道你在这里吗?” “开什么玩笑,我是谁,他一个凡夫俗子也配见到我?”冥帝虽然对褚岸不屑一顾,对他买来的牛肉炒面却是十分满意,觉得味道好极了。 “你个逗比,别吃了行不行,快带我去见陈漾,我怕他有危险。”刘离越来越觉得陈漾去的地方肯定危险至极。 冥帝这才抬起头,“你去不了。七重天只有仙家才能去,你现在还是凡人之身。”刘离着急了,“那陈漾会不会有危险?” “会!生死攸关。”冥帝并不隐瞒。 “那你还不去帮他,万一他有危险。”刘离急了,想下床。 冥帝按住她,“那是他和寐夜的恩怨,我不能出面,况且,他是海神,与人交战找帮手的话,传扬出去也不会好。” “我才不管哪,我只要他平安回来。你带我去找他吧。”刘离只管抱着冥帝的胳膊撒娇。 “烦人!”冥帝忍无可忍,一拳打晕了她。 刘离眼冒金星,倒了下去。冥帝这才坐到一旁,闭上眼睛小憩。 七重天紫霄宫,陈漾步入殿内,殿内空无一人,他转过回廊,走向寐夜真人修炼的地方。 远远地,陈漾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小女孩看到他也不怕,安安静静地看着天上紫气祥瑞、雾霭沈沈。 陈漾走近那小女孩,只觉得她清秀如画的眉目看起来颇有几分熟悉之感,忍不住问她:“寐夜真人在吗?” 小女孩终于把目光分给他,惊讶地打量他,“你是谁?你穿的衣服好怪。”然而,没等陈漾回答,那小女孩的身影渐渐地消失了。 陈漾万分惊诧,四处看看,却见那小女孩出现在某个廊柱后,把身体藏起来,她只俏皮地露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嘴角噙笑,“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陈漾凝注心神,没有说话,他意识到,眼前出现的只是幻象。 小女孩跑上前,手拉着他手,“鳌爷爷不在家,没有人陪我玩,你陪我玩吧。”陈漾表情僵住,难道说……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小妹妹,你叫什么?”陈漾克制着,不想吓着她。 小女孩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粉嫩腮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我叫琉璃。” 琉璃! 陈漾呆住了,目光定定地凝视着小女孩,片刻之后才又问:“你在这里有多久了?”小女孩摇摇头,娇憨笑道:“我也不知道。” 陈漾蹲下,仔细端详小女孩的脸,细看之下,只觉她五官明艳、如花似玉,乌溜溜的杏眼让小脸看起来还很稚气。 “你是银鱼?”他试探地问。 小女孩点点头,“我的尾巴是银色的,鳌爷爷说,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陈漾点点头,低头见小女孩提起她裙角,给他看银色的鱼尾,小脸上挂着一抹羞涩可爱的笑意。 陈漾眼睛酸涩,忍不住伸手轻抚她脸颊,她的脸颊桃花瓣一般白里透红,他很想吻上去。 “你是谁呀?”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他的衣服也太奇怪了,她从未见过有人穿这样的衣服。 “我是……琉璃,你几岁了?” “我不知道几岁,让我算算……”她低头掰着手指,却怎么也算不清楚,讪讪地笑。 陈漾握着她双手,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小手很柔软,握在他的大手里,小小的两团。 “我们去玩吧,那边很好玩哦。”小女孩往自己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陈漾看过去,只见那里玉树琼枝、晶光灿烂,一看就像是神仙所在。 他缓缓站起来,嘴角挑着笑意。小女孩抬头,盈盈双目凝视他,像是在询问,他到底要不要去玩。 陈漾怜爱地抚摸她头发,目光水一般温柔。小女孩的眼中渐渐有了得意之色。 然而,就在一瞬间,陈漾的手化作龙爪,利爪戳进小女孩脑袋里,顷刻间就将她的脑袋捏碎,小女孩顿时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 原本明亮的庭院也在顷刻间暗了下来,像是地狱一般,黑暗看不到边际。 远远地,一个人影出现,那是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相貌英俊非凡、表情却阴沉沉,怀中还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狐狸非常漂亮,身后有九条小小的尾巴。 “寐夜,你终于肯现身了。”陈漾自然认得眼前这个人。 寐夜走近了,倨傲地看着陈漾,“我真没想到,你身为海神,竟然迷恋一条银鱼千百年不忘。” 陈漾并不动怒,淡然道:“你无权指责我,九尾狐已遭天谴,你却非要为她催生功力,甚至不惜控制褚岸、谋害刘离,你才是执迷不悟。” 寐夜不说话,定定凝视陈漾双目,陈漾初时并未察觉他眼神有异,直到发觉四肢像是僵住了,才意识到他在对自己用摄魂术,赶忙运用内力抵抗。 高手过招,拼的是意志,陈漾的内力深厚,但是,寐夜比他多活万余年,心中又有执念,渐渐占了上风。 “此番叫你来,就是让你知道,如何尊重长辈。” 寐夜并未开口,这句话却已经在陈漾脑海中盘旋,四肢更麻木了,指尖微颤,几乎不能再运力,只得先调理内息。 耳边似传来袅袅梵音,陈漾很快意识到,这是他化身成锦鲤那一千年里,紫竹林观音菩萨常念的偈语,以心念之,能让他耳聪目明、豁然开朗。 我所求即我心,诸心皆为无心,是名为心,我亦无心,我亦无求,是为本心…… 陈漾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能活动,然而,寐夜却早已不见踪影,他的周身处在一团雾气中。 人去了哪里?陈漾有些焦急,若不跟他背水一战,刘离性命危在旦夕。急于走出迷雾,他不断往前,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惨叫声,陈漾静心宁神,听出来是刘离的声音,赶忙向着声音跑过去。 病房里,一身病号服的刘离被凶神恶煞般的褚岸制住了,被逼到墙角,满身是血,褚岸正一点一点割她肌肤,刘离的脸上苍白无血色,青筋暴起,眼珠突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陈漾……陈漾……救我……”她微弱地声音游丝一般传入耳内。 陈漾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褚岸的胳膊,用尽力气想掰开他持刀的手,褚岸以命相拼,跟他厮打起来。 而一旁的刘离,虚弱地倒在血泊里,身上脸上的血迹让她看起来分外凄凉,看着陈漾那种缠绵不舍的情状,像极了当年的琉璃。 陈漾的脑袋嗡一下充血,发丝倒竖、双目赤红,变成了半人半龙的样子,十分骇人,褚岸倒在地上,不停吐血。 低头看一眼自己已经变作龙爪的手,竟然抓着一颗还在跳动的人心,陈漾惊骇不已,直觉告诉他,这不是褚岸的心,而是刘离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离,果然见刘离胸口有个巨大的血洞,鲜血不断涌出来,而刘离那一双眼睛,始终没有阖上。 刹那间,一千年前的丧妻之痛再次侵袭陈漾心头,他像疯了一样向刘离扑过去,抱起她尸身,“刘离——刘离——你不能死,刘离,看看我,是我……” 刘离的身体软绵绵的,任凭陈漾怎么摇晃,她也没有醒过来,陈漾悲痛欲绝,恨不得跟她一起死去,就在这时候,肩膀上忽然剧痛,像是有一把刀刺进来。 他惊愕不已地看着刘离,却见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不会!绝不可能是她,她不会伤害自己,陈漾肩膀上一阵痛过一阵,可还是认定了,刘离不会背后偷袭他。 看着手上跳动的心,陈漾忽然明白,这是一个梦境,这不是真实的,他不可能亲手取出刘离的心,这是一个幻象。 把心放回刘离胸前的血洞里,陈漾站起来,向着病房门口走去,果然,又走进之前那一片迷雾中。 如果爱会给你带来伤害,那么我情愿离去…… 不管身后的哭声有多惨,陈漾始终没有回头,哪怕那声音已经变成当年琉璃遇害时的惨叫,他也没有回头,肩膀上伤口不断往外流血,他知道,这是他在意志涣散时受到寐夜的重击所致。 迷雾渐渐消失,陈漾又回到了先前的庭院,而寐夜就站在不远处,充满恨意的看着他。 他竟然回得来,从来没有人能从紫霄宫的幻境活着回来,寐夜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撕碎,但他也知道,陈漾气候已成,已经不是他能制住。 怀中雪白的小狐狸忽然动了动,寐夜分了神,低头看它,却见它双目中呈现五彩,知道每日间助它修行的时辰又到了,转身便想离去。 陈漾忍着肩膀剧痛,从口袋中掏出一截狐尾,正是他当年带兵围剿九尾狐时斩下的那一截,暗自运力,他通过狐尾传输意念给九尾狐。 果然,灵气卓越的九尾狐感觉到了狐尾的召唤,趁着寐夜不注意,从他怀里跳下去,一眨眼跑到陈漾脚下,陈漾把它抱起来。 寐夜大惊失色,怒道:“还给我!” 陈漾冷笑,“当年我留她一命,你却杀我挚爱,想来这好人是不能做的,为绝后患,我只有再次动手了。” 右手化作龙爪,罩住九尾狐小小的头,寐夜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漾,你敢动她,我跟你同归于尽。” 因为主人暴怒,七重天紫霄宫此时风云诡谲,黑色雾气自天穹压顶而来,一时间恶云翻滚、浊浪扑面,天地好像要化作一片混沌。 医院里,刘离半梦半醒,忽然坐起来,“不要,陈漾,不要啊——” 冥帝原本在玩手机游戏,听到她惊叫,慢悠悠抬起头看她,“你叫什么叫?” 刘离满头虚汗,哭丧着脸,“王小明……不不,冥帝,我求求你,快去阻止陈漾,别让他跟寐夜同归于尽,不值得,不值得的,我肉身凡胎,死了还能再投胎,他是仙体,一旦以命相拼就是魂飞魄散,快去阻止他!” 冥帝看看她,又低下头玩手机,根本不理她。 刘离见说不动他,把心一横,要从床上下来,打着石膏的那只脚拖不动,她用力一拉,结果整个人失去重心,重重摔在地上。 啊!刘离惨叫一声,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了一般,见冥帝缓缓俯下身看她,不顾自己的疼痛,用近乎呻吟的声音哀求,“你快去救他,别让他跟寐夜同归于尽,我求求你,他不能死……” 眼泪流下来,流到嘴里呛得她连声咳嗽,说不出话来。 冥帝的表情依然如常不见动容,在她耳边幽幽道:“你现在知道,情有多苦,情有多痛了吧?世情无常,修行却不持戒,苦痛就不能避免。” “你跟我废话什么,快去救他!”刘离泪流满面,像濒死的野兽一样发出痛苦的嘶吼。 冥帝没有说话,伸手抓住刘离的衣襟,轻轻松松就把她整个人提起来,走向窗口。刘离此时却已经不再害怕,不管她遭受什么,都比不上失去陈漾的痛苦。 窗口,冥帝把刘离丢了出去,夜色中,刘离像一只蝴蝶,缓缓坠落,却逃不出死亡的命运。 脑袋先坠地,头骨当场碎裂,脑浆溅了一地,奇怪的是还有意识,前世今生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可时间已经没有了。 我死了还能投胎,别让他死……最后一缕意念消失,刘离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待续…… 第53章 刘离再次睁开眼睛,是在病房里,她木然地转动眼珠,发现自己不仅意识清醒,就连身体也像没受过伤一样,转动脖子,看向病床边坐着的冥帝。 “我不是死了吗?我死了没有啊,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刘离心里想,难道阴曹地府跟医院长一个样? 冥帝嗤之以鼻,“你死了还能躺在病床上吗?” “那刚才是什么回事,为什么那么真实?”刘离回想起之前可怕的一幕,她被冥帝从窗口扔下去,血溅当场。 冥帝一双俊目看着她,缓缓道:“你知道平行宇宙吗?薛定谔的猫?”刘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一点,以前听物理老师说过。” 冥帝道:“在没有我的那个平行空间,你的确是死了,是被褚岸从窗口扔下去的,就像刚才一样,头骨碎裂、肝脑涂地,但是在有我的这个空间,你还活着,我刚才是把你送到那个空间,让你感受一下死亡和绝望。” 刘离道:“那就是说,我死还是没死,是叠加的,你看到的我,没死,但是在你没去的那个空间,我是死了,因为即便你是神,也不可能存在于多重空间,是吗?”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在你死亡的那个空间,其实我也存在,只是没到医院里来。”冥帝并不想把这个话题跟刘离说得太深奥,以她的智商和状态,有些东西她也无法理解。 “那陈漾回来能看到哪个空间的我?”刘离最关心这个。 如果他活着回来了,而她却死了,他必定又要奔溃一次,尽管刘离不知道自己在陈漾心中有没有琉璃当年的分量,但她也想,他总会伤心一下的吧。 “当然看到现在的你,正因为他怕你被害,才把我叫来看着你,我已经来了,你又怎么会死,我让你体验的,只是另一种可能的存在。”冥帝解释道。 这么一说,刘离就放心了,趟回去继续睡。这一觉睡得很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刘离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正在查房,冥帝照例是隐身了。 陈漾竟然一夜未归!刘离担心不已,配合医生检查过后,轻声叫冥帝,“王小明,你出来一下。” 叫了好多声,冥帝才懒洋洋现身,“你又有什么事?”刘离道:“陈漾他一夜都没回来呢。” “快回来了。”冥帝道。 “真的?他完好无恙?” “那就不知道了,寐夜功力深厚,他能不能全身而退不好说。” “不会的,不会的,他一定平安。” 就在刘离碎碎念的时候,陈漾从外面进来了,刘离惊讶地看着他,见他神色少有的憔悴,但好在四肢依然健全。她现在觉得,只要他能四肢健全回来就好。 陈漾看到刘离期待的目光,走近病床抱紧她,两人像是分离了很久很久,怎么也舍不得分开。 “你还好吗?”刘离满目依恋看着心上人,总觉得他吃了不少苦。陈漾点点头,“还好。”其余的话,他也没有多说,只紧紧地凝视着刘离。 冥帝打了个呵欠,“既然你还好,那我回去了。” 他在人间陪了刘离一晚上,很想回家去躺一躺,自从他再度光临人间,采办了很多新家具回去,换了一整套又软又大的新沙发,随时都能舒服地躺着看电视。 “谢谢你帮我照看刘离。”陈漾道谢。冥帝耸耸肩,没说什么就隐身而去。 等病房里只剩两人,陈漾才道:“昨天晚上,一切安好吗?褚岸有没有来过?” “来过一次。”刘离道,“送吃的来给我,没说几句话就走了,王小明说他是来试探试探,可能觉得危险,他并没有来第二次。” 陈漾点头,“他很聪明的,而且寐夜也会传讯给他,我不会不找人看着你,他们有数。” “你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怎么样,王小明说你去了很危险的地方,又说是生死攸关,害我担心死了。”刘离至今仍心有余悸。 陈漾把事情经过简单告诉她,隐去一些细节。刘离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是以那半截狐尾要挟,让寐夜不敢再对我下手?” 紫霄宫里惊心动魄的一幕此时想来,陈漾也是捏了一把汗,“九尾狐是被我废掉万年功力,也是被我斩下狐尾,只要我拿着这截狐尾,就能勒令她做任何事,寐夜爱她入骨,不能不投鼠忌器,所以我跟他约定,前尘皆休,他和九尾狐隐居紫霄宫,我跟你在人间,从此互不干涉。” “你就这么放过他了?琉璃的仇你也不报了?”刘离很是忿忿。她从窗口落下去,跌碎脑壳那一瞬间,前世的事情就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 陈漾缓缓摇头,“如果我再不悟,这场争斗何时能休,菩萨让我在南海紫竹林反省一千年,才许你转世,若我再生是非,你又要不得善终。” 刘离感动极了,哽咽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我……为了我放弃报仇,你不再为琉璃的死耿耿于怀了?” 陈漾拍拍她背,笑道:“琉璃哪里死了,在你身上不是又活过来了,躯壳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本心,百年之后,等你肉身幻灭,我带你重归海底,到时候你又可以重新修炼。” 刘离道:“其实我也死过一回了。” 她把冥帝利用平行空间让她体验死亡的事告诉陈漾,陈漾惊得直叫,“怎么这样,他怎么这样?他知不知道,你只是个凡人,很可能会困在另一个空间回不来,我真该揍他一顿。” 刘离按住他,“你别激动,我这不是好好的,其实他的做法也没错,如果不是体验了死亡,我也不知道活着的滋味这么好,也不知道我原来那么爱你,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看到你死。” 陈漾闻言欣慰,动情地轻抚她背,往她唇上吻上去。 在七重天的幻境,他的确预见了她的死亡,表面上她是死于褚岸之手,但本心告诉他,是他千年不灭的执念害她再次卷入纷争,因此他当即后退,化解了她的困境。 陈漾惊讶地脊背发凉,此时才知当时情况有多凶险,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冥帝把刘离从窗口扔下去,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偶然,而是上天对他俩的考验,他以退为进,而她,则是以进为退,只要一个人意念偏离,他们都会被困在另一空间,永远不能再相见。 经历这番生离死别,两人都有一番感悟,刘离养好伤以后,和陈漾搬进新居,辞掉了褚岸那里的工作,开始新生活。 刘离没有亲人,简单摆了几桌酒席,请年小菊一家和以前的同事同学参加,见证她和陈漾的婚礼。 褚岸人没来,却送了一份礼过来,刘离怕他捣鬼,想把礼物丢出去不要,年小菊不知道其中乾坤,把礼盒打开看看,见是一套精美蓝宝石首饰,眼睛都看直了。 “哇,哇,刘离你看到没有,真是大手笔,大手笔啊,谁给你这么贵重的结婚礼物,快从实招来,不然的话,小心我告诉陈漾。”年小菊恨不得把这套首饰据为己有。 “你喜欢啊,拿去好了,我不稀罕。”刘离看也不愿多看那些首饰一眼。 年小菊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比量,越看越喜欢,嘴上却不好意思要,“那多不好啊,怎么说也是别人送你的结婚礼物。” “得了吧,让你拿你就拿,这东西要是被陈漾看到了,搞不好那老家伙还会吃飞醋,他是个醋坛子,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多说几句话,就跟抽风了一样,要是看到这项链,还不得彻底疯了啊。”刘离调侃着,把事情往轻松了说。 年小菊信以为真,笑道:“那就谢了啊,哎呦我去,我太喜欢这项链了。”顿了顿,她又道:“对了,你为什么总说陈漾是老家伙?他很老吗,跟你一样年纪吧?” “他——”刘离一时语塞,讪笑,“习惯了,这么叫比较亲切。” “搞不懂你,拐到这么个极品还对人家恶鼻子恶眼的,刘离,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多疼疼你老公?”年小菊对陈漾印象好得不得了。 刘离不屑地嗤一声笑,“你怎么知道我对他不好,我不知道多疼他,你看不到罢了。”看到陈漾走过来,刘离停住话题。 等宴席散了,两人回到家,刘离没忍住,还是把褚岸送礼的事说了出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有阴谋,我没敢收他的礼物,小菊喜欢那条项链,我送给她了。”刘离道。 陈漾嗯一声,“过几天,我去会会他,寐夜已经不再对他作法,相信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渐渐失去前世的记忆,变成普通人,如果他忘了一切,那我们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他真能忘?灭族的血海深仇?”刘离不相信地问。 陈漾莞尔一笑,“忘不忘又如何,反正他不是我对手,前世不是,今生更不是。你也不用怕他,他不能把你怎样,如今他投胎成了知名设计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日子过得不知多得意,我看他未必舍得下这一切。” 婚后,刘离没有找工作,在陈漾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独立设计师工作室,专门设计各种珠宝,因为刚开张,她也没什么名气,不敢用太名贵的材质,只能用水晶玛瑙蜜蜡之类,同时,她在网上也开了一家店,卖自己设计的首饰。 开始的时候,生意清淡的很,门店里一整天没有客人进来是常有的事,就连网店,浏览量也少得可怜,直到刘离设计的美人鱼胸针在一个国际珠宝展上获得设计类二等奖,情况才有了转变。 网店的生意开始兴隆,很多人点名要那一款胸针,但因为大部分人消费能力有限,刘离只得把原来的蓝宝石改成托帕石和坦桑石,并且根据消费者的喜好,推出了美人鱼系列首饰,果然大受欢迎。 就在刘离第一次获得事业上的成功,赚的钵满盆满的时候,又来了突发事件。 她怀孕了! 第54章 刘离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家,把事情告诉陈漾。 陈漾一听就高兴坏了,“我要有儿子了?太好了,刘离,你一定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刘离鄙夷地看着他,念叨:“重男轻女,你怎么知道就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肯定是儿子,我有预感。”陈漾乐不可支,盯着刘离的肚子看。 刘离推开他,不无担忧道:“老鲤鱼,万一孩子生下来头上长角,屁股后面长尾巴,怎么办?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头上就有龙角吗?这要是给医生护士看到,会当成怪胎的。” 这么一说,陈漾也有点担心,身为龙族,幼年时期没有经过任何修炼,的确可能是以本相示人,他当年也是渐渐长大之后,才开始褪去本相,在海里这没什么,可是在人间……陈漾不敢想象,自己的孩子被当成怪物。 刘离见陈漾发呆,摇他胳膊,“怎么办呀,咱们要不要这个孩子呀?” “要,当然要!”陈漾笃定地说。龙族的子孙怎么能不要,历经千年,他才有了子嗣,哪怕是为了家族的延续,这个孩子也必须要。 “万一头上长角怎么办?”刘离没好气。 “医院里不是有那个什么超,b超,可以看到孩子发育的情况,如果头上长角,我们就再也不去医院了,就在家里生。”陈漾道。 “在家里生?”刘离脑补出无数电视剧的情节,电视剧里只要演到古代女人生孩子,多半会让她难产,疼得死去活来,一堆接生婆伺候着,男主角和婆婆急得团团转,然后接生婆会让他们选择,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然是保大人。”刘离没头没脑大叫一声,“我才不在家里生,我要去医院,就算孩子生下来有什么,那也是我孩子,国家也不能不让我生个头上有角的孩子。” 陈漾一阵笑,“也不一定就有角,就算有,我使个障眼法,让他们都看不到就是了。”“这还差不多。”刘离点头。 怀孕初期,刘离的情况很稳定,依然每天坚持工作,她的工作室就在家里,成堆的设计图,门店雇了几个人,她自己不经常去,网店则交给陈漾,他一边炒股一边开店,时间宽裕。 孩子越长越大,刘离也越来越能吃,一个人赶上三个人的饭量,而且她还越来越懒,整天呆在家里不想出去,陈漾怕她长得太胖,每天拖着她出门散步。 这天傍晚,年小菊的妈妈打来电话让他俩去年家吃饭,刘离哼唧哼唧不想去,陈漾却一口答应了,推着刘离去换衣服出门。 “我都快七个月了,我走不动了,你开车带我去。”刘离猜到陈漾会逼着她步行,耍无赖。 “不行,必须走去,我看过育婴指南,像你这样整天吃睡,不爱运动,不利于将来生产,对孩子也不好。”陈漾带刘离一起出门。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散步,不坐公交也不坐地铁,穿过热闹街区,途经无数高楼大厦,刘离走一阵就要歇一阵,陈漾看着她巨大的肚子,也只得陪着她。 “小亲亲,你说,为什么孩子会长得这么大?”刘离第一百次问陈漾。 陈漾道:“本来就不是一个族类,当然会长得不太一样,不是照过b超了,这孩子各方面都很正常,没有长尾巴。” 到了年小菊家,刘离受到了以年妈妈为首的年家人众星捧月的待遇,年妈妈早已认了刘离当干女儿,陈漾又是她非常喜欢的年轻人,因此她对他俩好,简直要超过对亲生女儿年小菊。 年小菊不怎么听她的话,还是一心想找个有钱人,刘离听她的,早早结婚安定下来,如今丈夫儿子都有了,让年妈妈不知道多眼热。 “刘离啊,预产期快到了吧,到时候别忘了预订产房,还有宝宝的小衣服和尿片,都得提前准备。”年妈妈善意地提醒刘离。 刘离点点头,“这些陈漾都会安排,宝宝的衣服我们买了很多,还有小推车和各种奶瓶,家里到处都是。” 年妈妈笑着看陈漾,夸他,“想不到陈漾第一次当爸爸就这么细心,男人很少能想得这么周到,刘离你有福气。” “他没事的时候天天看书看育婴频道,懂的比我还多。”刘离也夸丈夫。 陈漾陪他们坐了一阵,走到阳台上遥望星空,紫霄宫星象渐渐明亮,周围红云围绕,于是他知道,九尾狐修炼已成,已经脱离本相,化作人形。 心愿达成,褚岸那边应该放弃操控了吧?陈漾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刘离在屋里叫他。 “陈漾——陈漾——,快来!” 陈漾走进屋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刘离指着电视屏幕,“是褚岸,他又得奖了,代表中国珠宝设计师,在巴黎得了大奖。” 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一段得奖视频,一身黑衣的褚岸从一位世界知名的珠宝设计师手中拿过奖杯,正在致辞,言谈间说不出的自信和得意。 “看来他是正常了。”陈漾喃喃自语。刘离拉他坐下,小声问:“你跑到阳台上干嘛去了?年妈妈说,一会就能吃饭。” “我去看看星象,从星象上看,未央已经重获人身。”陈漾压低声音,在刘离耳边道。 “那不是很好,她获得人形,寐夜就不用再发疯了,他们可以生活在一起。”刘离觉得这是事情最好的结局。 “还不好,九尾狐刚获得人形,还是孩童模样,尚不能定性,至少还得百余年,她才能长成。”陈漾道。 “百余年后我都死了,我才不管那么多。”刘离打了个呵欠。 他们早就商量过了,要在同一天死去,将来他们的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儿孙,就是他们归隐的时候。 年小菊从厨房出来,看到陈漾和刘离窃窃私语,叫道:“陈漾,来帮我端菜,刘离怀孕了不能动,你要出点力。” 陈漾笑着站起来,跟她去厨房端菜。 刘离独自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心里幸福无比,就在一年多以前,她还在为嫁不出去烦恼,还去找了个不靠谱的算命先生摆桃花阵,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丈夫孩子全有了。 还没吃饭,她就有点困,索性闭上眼睛睡着,反正她是个孕妇,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 意识晃晃悠悠,不知飘到哪个国度,只觉得周围一片紫气氤氲,入目的都是雕梁画栋、芝兰玉树,不像是人间,反而像是仙境。 难道是哪座庙宇?刘离心里想,只管往前走,走近巍峨的大殿,却见殿中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梳着丫丫髻,像电视古装剧里的小孩子。 小女孩长得非常漂亮,但是她却看不见刘离,藏到庭院中一颗高大的树木后面,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殿。 不过一小会儿,大殿中走出一个眉目清朗、身形颀长的青年,羽衣鹤氅、星冠束发,可那一头白发,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沧桑,刘离一看到,差点惊叫出来。 那不是鳌爷爷?琉璃幼时的记忆在她脑中忽然呈现,她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一定就是陈漾说的寐夜真人、他的二叔。 难道说,自己的魂魄竟然飘到了紫霄宫?刘离浑身一阵寒噤,却是不敢露半点行迹。 寐夜走到院子里,故意装作没看见藏在树后的小女孩,叫道:“未央——未央——你在哪儿?快出来,我带你去凤台阁,抚琴吹箫引凤凰飞落。” 刘离悄悄去看,那个叫未央的小女孩眼珠转了转,没有应声,鼓着粉嫩的小嘴,似笑非笑,一双乌溜溜的妙目只管看着寐夜,像是在猜测,他多久能找到自己。 寐夜又假装站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投向未央藏身的大树,招招手,“快过来,别误了时辰。” 未央这才乖乖地从树后现身,快跑到寐夜身前时,她忽然化作毛色雪白的小狐狸,飞快地窜到他身上,亲热地把脸紧紧贴在他胸前蹭蹭。 寐夜轻笑着拍拍她,她这才又化作人形,小手搂着他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话,寐夜抱着她,两人往庭院一侧走去。 刘离站在那里,呆看着这一幕,怎么他们都看不到自己? 看不到也好,免得麻烦,看起来他俩过得不错,未央虽然现在还是小女孩样子,但已出落的如花似玉、妖娆娇媚,假以时日她长大了,必然又是那个颠倒众生的九尾狐王。 寐夜的影子渐渐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段清唱在刘离耳边回旋,她仔细去听,他唱的像是一首诗。 萧萧白发出宫门,羽服星冠道意存。 霄汉九重辞凤阙,云山何处访桃源。 瑶池醉月劳仙梦,玉辇乘春却帝恩。 回首吹箫天上伴,上阳花落共谁言。 刘离一怔,忽然意识到,寐夜看到了她,但故意当做不知,只因曾经的师徒之情、养育之恩早已随着上一世琉璃的惨死恩断情绝。 从此以后,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再无相见的必要,刘离看着眼前的一切,欣慰地微微挑起嘴角。 “刘离,醒醒,怎么好好地睡着了?” 陈漾的声音传来,刘离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几张脸,讪笑,“有点困,就眯了眯眼,哪知道竟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也没多久,一顿饭时间。”年小菊指了指桌子,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给刘离留了菜,“我妈把好吃的都留给你,不让我们多吃。” 刘离站起来,吃饭去了。 两个多月后,刘离在医院分娩,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孩子白白胖胖很健康,刚生下来就会笑,刘离等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给她喂奶,趁着护士不注意,悄悄掀开孩子的衣服,看看他屁股,见没有尾巴,很高兴。 陈漾在一旁看着她这个动作,笑而不语。 第55章 六十年后,刘离寿终正寝,在病床上阖上眼睛那一瞬间,手还依然握着陈漾的手。陈漾等她最后一丝气息消失,也慢慢地调理内息,灵魂出窍,将垂垂老矣的躯壳留在那里。 牵着她的手,他带她穿越时空之门,来到了属于他们的空间。 海神宫一切景物依旧,并没有因为历经千年而显出一丝败象,多年来,龟丞相一直励精图治,替龙王主政,处理海底一切事务。 看到龙王归来,海神宫一片欢腾,龙王下令海神宫设宴三天,以欢庆他和王妃都获得了新生。 把刘离的魂魄带到水晶棺前,龙王打开棺盖,见棺中丽人容貌和身体皆无损耗,依旧美貌非凡,缓缓把魂魄放了进去。 身魂合一,琉璃原本碎裂的骨骼渐渐发生了变化,以最快的速度融合牢固,血肉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只一盏茶功夫,她就睁开了双目。 她坐起来,好奇地看着龙王,“陈漾,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要唱戏吗?” “璃儿,我们已经回到海底,我是龙王,不再是陈漾。”龙王解释道。 琉璃低头看自己,果然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她忙不迭从水晶棺里爬出来,要去照镜子,她有点不大相信,上天竟然没有收走她不该属于她的容貌。 镜子里,琉璃仔细端详,发现自己的容貌和以前比还是有点区别,眉宇间有点像上一世的刘离,却比那时候美多了。 龙王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子,轻轻替她梳理长发。 “夫君,这个场景好熟悉,好多好多年前,你就这样替我梳头发。”琉璃忽然说了一句,捧着脸,像是想起什么,却又不能完全想起来。 她的灵魂刚回到躯壳,记忆都是暂时的,但他有私心,不愿她完全忘却在人间化作刘离时的那一世。 那一世,他们相伴六十年,有儿有女、子孙满堂,双双寿终正寝,时光匆匆而逝,记忆却不能磨灭,因此他带她的灵魂回来时,没有去孟婆那里要一碗忘却前世的孟婆汤给她喝。 那个娇憨可爱的琉璃,和那个心直口快的刘离,会在这个躯体里融合,最终化为一体。 如果哪一天,他们在海神宫住烦了,依然可以化身上岸,去人间过上几十年,时间对他们来说,再也不是障碍。